穿成炮灰后我成了综艺团宠   作者:噤非   文案:   安饶穿进一本娱乐圈爽文,成了里面反派的炮灰男妻。   原文中,反派是红极一时的顶流巨星,对男主爱而不得,后来惨遭炮灰下药,不得已才和炮灰结婚。   炮灰天天欺行霸市挤兑主角团,惹怒反派将其赶出家门,断了他一切财路,逼的炮灰走上不归路。   安饶:谢邀,只想远离病毒主角团,快点赚钱实现环游世界伟大理想。   画幅《万里江山图》,被嘲找人代笔艹人设。   一朝直播赚点小钱钱,笔走蛇龙秀的黑粉头皮发麻。   国内顶尖书画家:作品灵艳俱佳,愿出高价收藏。   参加荒野求生综艺,被嘲卖肉上位不要脸。   贝爷附体,任凭队友智商不足65也能跟着躺。   原文主角的迷弟:主角谁?不认识,我不是安饶的小迷弟么?   上个支教宣传片,被嘲靠公益剧本洗白。   付出爱与热情,拯救黑暗中的迷途羔羊。   开始骂他大傻逼的小朋友们:安老师你不要走,没有你我可怎么活!   *   安饶觉得比起接通告赚钱,实现环游世界伟大梦想最快的方法就是:   和反派老公离婚拿一笔巨额补偿费。   既然反派喜欢主角受的清冷矜贵,他就要反其道而行,怎么膈应反派怎么来。   安饶开始天天对着反派露腿露腰露香肩,动辄娇嗔喊老公。   果然,反派非常反感他的骚包滥俗:   “不准露腰,难看。”   “裤子提好,难看。”   “不准岔腿,难看。”   眼见反派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冷漠,他暗喜时机成熟,打算暗示离婚时——   反派使劲往下拉他的露脐装,眉头紧蹙:   “说过不准露腰,很难看。”   良久,又义正言辞道:   “只能给我看。”   安饶:?   *   从来不参加恋综的楚观南带着自家老婆出现在一档大火的恋综节目中。   早就因为男神和安饶这种low逼结婚而极度不满的粉丝迅速攻占节目组,声称如果安饶上节目就给节目打一星。   黑粉表示他们家南哥本来摊上这么一俗货就够可怜了,上节目都逃不过,叫嚣让安饶赶紧滚出娱乐圈。   节目中,安饶依然不忘环游世界梦想,愣是把恋爱综艺上成了野外求生节目。   别的嘉宾忙着在草坪上谈情说爱,安饶对着地上的野菜仔细辨认是否有毒;   别的嘉宾在水中摸头互拥深情对望,安饶已经开始研究鳟鱼的一百种捕捉方法。   黑粉嘲笑他和楚天王根本是零互动,说楚天王巴不得赶紧找个冤种接盘。   楚观南一只手使劲往下拉着安饶身上不够55公分长的T恤,生怕他的腰被别人看到一点,冷冷对观众道:   “只要他不露腰给别人看,做什么都行。”   观众开始:都老夫老妻的上个恋综有啥可看。   观众后来:卧槽还能这样玩?!   【黑莲花装娇软作精受】X【高冷老干部做派占有欲超强攻】   阅读指南:   :)攻和原主没do过,后面会交代结婚真正原因。   :)同性可婚背景   :)【高亮!!】土狗文学,文笔差,无逻辑,反派降智,戾气重,理想化世界,勿代入现实,介意慎入,弃文不必告知。   内容标签: 娱乐圈 甜文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饶,楚观南 ┃ 配角:很多 ┃ 其它:小甜饼   一句话简介:老攻的绝世嗲精竟是铁血战士   立意:珍惜眼前人。   第1章   想离婚的第一天。   哗啦——   眼前是一扇玻璃门,被水汽蒸腾的模糊不清,隐约能看到朦胧的门后透出一道高大的剪影。   空气中弥漫着沐浴乳的香味,湿漉漉的地面上坐着一脸茫然的安饶。   薄薄的裤子被水渍浸湿,濡湿的碎发像滚了水珠的碎玉,落在卷翘睫羽上。   安饶眨眨眼,水珠零星破开,散入明晃晃的积水。   这是哪?   刚才明明还在飞机上,醒来后却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房间。   等等,里面洗澡的人是谁?   一瞬间,飞机上那个脸颊潮红对他纠缠不休的大叔赫然出现在脑海中。   想到这个可能,安饶下意识想起身离开。   但门后传来踏着积水的脚步声,随即,玻璃门打开,热腾腾的雾气霎时扑面而来,氤氲了视线。   安饶就保持坐地待起的姿势僵在那里,眼前却忽然多了一抹白,白色的中央好像还有一坨微微隆起。   他拂去水雾看去,眼前的白色是一条浴巾,浴巾下面是白皙匀称的小腿,连接着精健的脚踝。   那处隆起距离他的鼻尖只有一公分不到的距离。   这……   安饶缓缓抬起头,水雾掩映中,他模糊地看到了一双漆黑如曜石的瞳眸,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清冷的眼底探不出半分情绪。   男人擦着头发,表情如同千年冰川,半晌,他绕开安饶直往外走:“抱歉,我没心情和你做那种事,明天我和剧组去沙漠取景,要早睡。”   做那种事?   安饶愣了下。   听这人的口气怎么好像和他很熟一样,但对于这张脸,他又确实没印象。   这是谁?这到底是哪?   他仔细回忆。   大学毕业那天,他手握余额丰厚的银行卡打算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在过机场安检时被要求摘下帽子进行人脸识别。   犹豫很久后摘下了帽子。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向他投来注目礼,现场一片小小的骚动过后,一个脸红通通的大叔激动跑过来问拉着他的手:   “我可以要一个你的联系方式么。”   安饶抽回手,没理会他,做完人脸识别后迅速戴好帽子进了安检。   上了飞机后却发现大叔就坐他后面,旁边还跟着他的妻儿。   大叔激动的直翻白眼,挤到他旁边拉着他的手嘴里一直嚷嚷:   “给我联系方式吧,你先慢慢了解我也不急。”   大叔的老婆就坐在后面,怀里抱着仅仅两三岁的小女儿,看大叔这仿佛魔怔一样的举动,他气的破口大骂,三岁的小女孩也跟着哇哇大哭。   空姐过来调解,但大叔说什么也不走。   一来二去,闹得客舱一片混乱,几人解开安全带冲到大叔面前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随即又有乘客上前劝架,结果一帮人打了起来,拳脚横飞,跟武林大会一样。   空少空姐安全员齐齐上阵过来拦,但根本拦不住这几十号人,打着打着打到了驾驶室门口,撞得大门哗哗作响,飞行员好像受到了影响,随即飞机开始剧烈颠簸,继而直线下坠。   有时候,安饶甚至怀疑自己一直处于一个非同寻常的世界,怀疑自己是个虚拟人物。   不出意外安老师又双叒叕拿到了万人迷剧本,再搭配一个人人对他一眼万年的金手指,在场群演若干,安老师依旧是花瓶男一号。   但今天,却出现了一个不受安老师美貌buff蛊惑的男一号。   安饶坐了许久,忽然想起刚才那个男人说要去外地取景,估摸他可能是个演员之类,赶紧起身循着走廊找到客厅,看见桌上摆着护照和身份证。   他拿起身份证,上面印了三个大字:   【楚观南】   【1993年7月16日】   名字很耳熟。   思忖半晌,安饶猛然睁大眼睛。   楚观南这个名字,是他同学近期在追的一本娱乐圈爽文《再临神坛》中的大反派。   同学天天在他耳边念叨这本小说,剧情他也跟着听了个七七八八。   最巧的是,小说中楚观南有个炮灰男妻,名字和自己一样,都叫安饶,为此同学还经常拿这事和他开玩笑,建议他全文背诵。   所以他这是,穿书了?   原文中,炮灰安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小演员,天天玩作死那一套,后来靠着下药迷奸搭上了楚观南这棵大树。   楚观南虽然是红极一时的天王巨星,但他心爱的主角受早就心有所属,再加上炮灰原主老在他耳边拱火,还动不动就挤兑主角团,惹的楚观南一怒之下将炮灰撵出家门。   最后失去大树庇护的原主,因为楚观南的影响力遭到娱乐圈封杀,欠了一屁股债的他只能靠爬大佬床讨资源,沦为远近闻名的公交车。   安饶挑了下眉。   所以,他穿成了这个最后成为优秀巴士的奇葩炮灰?   他想起来,原文中的确有楚观南去沙漠取景的桥段,但他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暂时避开炮灰,眼不见心不烦。   因为现在的炮灰正处于风口浪尖之上。   他在客厅寻摸一圈,最后在沙发上看到一部手机,和书中描写的一样,手机壳是小熊图案,像是原主的手机。   他拿起手机,尝试着输入自己的生日密码,手机竟然奇迹般地解了锁。   微博的小图标上,红圈里写了个99+。   安饶打开微博,接踵而至的消息令手机一度卡住,打开私信,不堪入目的字眼霎时如潮水般涌来。   【你这个骚逼就是欠艹,放着南南这么好的老公不要出去找尼玛刺激呢,恶心,你怎么还不死?】   【长这么大你是第一个刷新我下限的人,吐了,赶紧和观南离婚别祸害他了。】   【和楚天王结婚都不知道收敛,还天天欺负我家溪宝,你该不会不知道楚天王多喜欢溪宝吧,坐等你死。】   这个「溪宝」就是原文中的主角受林景溪,一个集团宠万人迷金手指于一身的耽美爽文标配男主。   但这些私信还只是冰山一角。   安饶关了私信,看不下去。   虽说骂的不是他,但这么脏的字眼属实触目惊心。   而造成这一切谩骂诅咒的源头,就是那条横空出世的视频,现在还挂在热搜上供人鞭尸。   视频中,一张酷似安饶的脸赤身裸体跪在地上,双手被反绑,一个没露脸的男人捏着他的下巴命令道:   “快点,把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视频中酷似安饶的男人笑得迷迷糊糊,明显喝醉了酒或被人下了药,就见他转向镜头,目不转睛:   “我喜欢哥哥的大辣椒,楚观南你就是个废物,怕不是不行吧,好哥哥快进来让那个废物看看什么才是真男人。”   安饶默默关掉了视频,太阳穴蹦着蹦的疼。   原主就是因为这条视频彻底成了过街老鼠,本就贫困潦倒的他接不到好剧本代言更是雪上加霜。   后来风头过去,为了赚钱饥不择食什么烂剧都接,影视界为了讽刺他还特地为他设置了金马桶奖,他成了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卫冕金马桶影帝的大笑话。   虽然进入书中世界,拿到了合他心意的不起眼炮灰剧本,但因为道德问题被喷,不可。   他再次打开那条视频,重复播放了数十遍,一帧一帧暂停仔细观察。   最后可以百分百确定,视频主人公并不是他,而是AI换脸,因为换上去的脸结合了原主的脸看起来稍显怪异,很多容貌上的小细节也无法完全复刻。   但就算跑去澄清,网友也只会说:   【是是是,AI技术已经发达到连声音都能替换。】   解释是世界上最没用的反击。   他在网上搜了半天,找了个看起来还挺靠谱电脑大神up主打算请他教授AI换脸技术。   大神:“可以,十万。”   安饶打开手机钱包,余额:   66.72元。   ……   这人好歹也是个艺人,怎么还不如小学生有钱。   安饶:“可以讲价么?”   一分钟、十分钟、半小时过去了,大神迟迟没回。   安饶想了想,又问:“或者分期。”   红色的感叹号后面跟了句系统提示:   对方已经不是你的好友,暂时无法接收你的消息。   罢了,求人不如求己,先找台电脑。   他起身在客厅转了一圈,房子很大,三百平大平层带一个小二楼,刚才楚观南洗完澡后就上了二楼,估计现在已经睡下。   安饶尽量放轻脚步踏上二楼,二楼只有一个房间,房门虚掩着,好像是在刻意给他留门。   轻轻推开门,落地窗前投射出斑驳月光,打在隆起的被子上。   安饶踮着脚走过去观察了下床上的男人。   他裸着上身,被子半遮半掩,一只手伸出来搭在额头,凌厉的眉宇微微蹙起,发出节奏的呼吸声。   确定楚观南睡熟以后,安饶开始在房间一寸一寸找,但翻遍了整间平层,他也没找到电脑的痕迹。   或许是不需要,也或许是害怕重蹈覆辙冠希老路。   如果没有电脑只能去网吧,但以原主现在的名声,估计进了网吧就得让人抬着出来,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搞钱买电脑。      安饶一夜未眠,在沙发上坐了一夜。   天刚蒙蒙亮,就听到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楚观南单手系着衬衫扣子,手里提着只行李箱下了楼,看到眼底淡青似乎就这样坐了一夜的安饶,他视若无睹绕开身位,从桌上拿起护照证件,低低道了句「走了」后便离开了家。   安饶抬眼,看着墙上钟表的指针嘀嗒转动,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膝盖。   当指针转了一圈后,他忽然起身,戴上棒球帽找到钥匙出了门。   回来后,手机钱包里的66.72变成了1.72。   买了宣纸、国画颜料、毛笔和调色盘等画材,打开冰箱,看着里面满满的食材,他翻了半天,最后扯出一根火腿,咬了一口后,铺好毛毡,镇纸压住边角,打开手机拍摄调好角度。   手机刚好只能拍到他的手。   指尖细白匀称如玉棒,轻捻毛笔,饱蘸花青点墨,笔锋压下,划出去后稍稍抬笔,笔尖轻点纸面,草绿点酞青蓝,从底部往上走笔,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安饶放下笔,提起生宣轻轻吹了下,一幅波澜壮阔的万里江山图赫然呈现。   最后附上落款,没有印章就自己画一个。   结束后保存视频,剪辑加音乐加作画步骤文字,打开视频网站后申请账号,将视频上传。   不过短短几个小时,这条视频火速冲上主页推荐,浏览点赞打赏疾速上升,评论量也以一个恐怖的速度不断跳加。   【这没个十几年功底怕是练不出来吧,但是看手感觉好年轻,是大学老师?】   【哇哦,软笔写得也好棒,行云流水笔走龙蛇,手也好看!想看看画师本人!】   【呜呜呜我也是国画系,再给我十年,我肯定能达到这个水准。】   【打赏啦!画师多出几期视频吧!想看花鸟鱼虫!】   二百、二百六、三百七……   安饶看着后台不断增加的收益,计算着如果按照这个势头,再发两三个视频就能买一台配置不错的笔记本。   刚打算关掉网站再画点什么时,余光却瞄到一条刚刚发表的评论:   【等等,这个落款……安饶,emmm,是我知道的那个安饶么?】   【怎么可能,估计重名,难道姐妹忘了当时安怼怼艹天才画师的人设被人扒出来是代笔了?就他那比鹅毛还苍白的脑子你觉得他能画出来么?】   安饶努力回忆同学讲述的原文,依稀记得是有这么回事。   当时原主的风评就已经很差,为了挽回形象,他在微博发了一张国画,配文字:   【今天心情好,随便画画。】   本来网友还觉得他虽然人品不行,但在艺术造诣方面还算可圈可点,但图片中入镜的那只提着毛笔的手,却被网友扒出来不是安饶的手。   艹人设不成反被打脸,原主运气真好。   安饶洗了毛笔,宣纸抿干笔毛,习惯性往一旁挂。   手指扑了个空。   哦忘记了,钱不够,没买笔搁。   眼见着评论区因为「安饶」这个落款吵得越来越热闹,不少人还跑去安饶的微博底下斥责,让他放过这些为国家做出重大贡献的艺术家。   不大一会儿,安饶又双叒叕上热搜了:   #死性不改,二次碰瓷国粹,安饶你的下限在哪?#   底下一帮艺术生跟着哭:   【这尼玛的,别因为这逼让导师卡我毕创求求了,滚出娱乐圈可否?】   【导师已经联系我去一趟画室,我可真是倒了血霉。】   【别cue美术生球球了,美术生一路走来真的很艰辛。】   安饶正翻着评论,手机忽然一卡,进来了一通电话。   来电显示:张泽安。   安饶记得,这人是炮灰原主的经纪人,据说早就想撂了他,正琢磨着怎么骗他解约再让他赔一笔天价违约费。   安饶定了定神,接起电话。   还不等他开口,对方先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装你妈艺术家呢!赶紧把视频删了!我说过让你最近安分点吧,你要继续这样跟我对着干就他妈滚蛋。”   这经纪人,名气不大脾气不小。   安饶笑笑,眼底沉冷一片:“不删,你不能帮我接到剧本代言,我总得想办法赚钱,饿死了你又不管埋。”   张泽安气的脑瓜子嗡嗡响,心道这人怎么突然间伶牙俐齿的,以前除了见他瞎哔哔也没看他做过什么聪明事。   “有句话叫自作孽不可活,我不止带了你一个人吧,林景溪也在我手下,他怎么就剧本代言不断,找找自身原因,你不删也行,等公司律师函。”   说完便挂了电话。   又是林景溪。   安饶揉揉太阳穴,还是看钱比较舒服。   因为这个落款,眼看着后台的小钱钱有跌停的架势,安饶沉思片刻。   他打开微博发了条微文:   【今晚七点直播,欢迎各位莅临参观。】   微博一发,黑粉立刻原地高潮了。   作者有话说:   阅读指南【高亮,必看】;   1、半架空,里面很多地名都是编的,勿考究。   2、主角上了好几个综艺,不止恋综一个。文案恋综在全文前中部分。   3、关于原主和攻结婚一事,另有隐情,会在后面揭晓,前面都是猜测,反派原主两人没do过。   4、受没有霸占原主的身体,可以理解为他穿书过去填补了原主的空缺。   5、作者不混圈不关注明星,文中人物没有原型,勿ky。   6、如有任何疑惑或觉得不合理的地方,记住,这只是一本狗血无脑文,反派降智,勿考究,一切皆为文章服务。 第2章   想离婚的第二天。   此微博一发,转发量迅速破万,评论区也是水涨船高,唯独点赞——   +22。   大家对一个风评极差的十八线糊咖直播根本没兴趣,只是想过去看笑话,想看看这人还能作出什么花儿来。   安饶却没事人一样,也不看微博了,他从穿过来到现在也没吃上口热乎的,奈何囊中羞涩,只能自己做。   倒不是他懒,纯粹是……   他拿出冰箱里的排骨,是超市卖的切好的现成的,按照网上的教程,在碗里倒了酱油白糖豆瓣酱搅拌搅拌,锅一热,排骨下锅,倒入调味汁,锅一盖,就在旁边抱臂守着。   「咕嘟咕嘟」,听着锅里传来的沸腾声,他抬手提起锅盖,热浪霎时喷涌而出,烫的他缩了缩手。   但是锅里的红烧排骨看起来还是可圈可点,色香俱全,饿了一天的他夹起一块排骨,守着锅子慢慢送进嘴里。   味道层次感极足。   先是酱油齁死人的咸,接着白糖腻死人的甜在口中爆开,最后是豆瓣酱特有的香臭味,混合着血腥味层层递进。   安饶默默将带血的排骨扔回锅里,盖上锅盖继续等。   半小时后,望着黑黢黢的排骨,他深吸一口气,盖上盖子,打开冰箱扯出一袋面包。   上帝在创造安饶的时候,手一抖,料理这一块整个翻进了垃圾桶。      晚上六点半,安饶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整理了下头发,随即打开直播软件。   瞬时间,黑粉大军如一窝蜂涌进来,弹幕密密麻麻。   【来了来了!道德下限安饶带着他堪比城墙的脸皮来了!】   【哇塞他竟然真敢开直播,不怕被封号么?】   安饶对着镜头坐好,调整好手机,唇角微微上扬,点出两点小酒窝。   “各位来得挺早啊,这么多人来看我我真是受宠若惊。”   【是啊,来看你的整容脸。】   【还是照着我们家溪溪整的,结果整不出来人家百分之一的美貌,东施效颦笑死我。】   安饶单手撑着下巴,一字一句认真念读弹幕上的恶言恶语。「整容脸?」他”笑吟吟地看着弹幕,抬手打开了美颜软件,将美颜值调到最大。   一瞬间,镜头中他的脸下巴可以锄地,眼睛瞪得像铜铃,磨皮磨到鼻子只剩两个小点,和葫芦娃里的蛇精简直一个受精卵分裂出来的。   【这是干什么】   【关了关了,看吐了。】   安饶双手抱拳抵在下巴上,笑眯眯道:“怕我的整容脸引起大家不适,开个美颜。”   【快关了,我晚上要做噩梦了。】   【尼玛真的吓人啊。】   有了刚才的蛇精脸对照组,黑粉忽然觉得他这张原装脸不是一般的顺眼。   没开美颜皮肤都这么好,自带磨皮功能不说,眉眼琳琅碎玉,簪星曳月,不自觉的,视线就随着一路看下去。   一直到他微敞的领口,若隐若现的锁骨深的都能养鱼。   原本还想继续嘲他容貌的黑粉手指猛然顿住,骂人的话在喉咙里滚了一圈后滑进了肚中。   污言秽语的弹幕瞬间少了一半。   而且不可否认,当他们看到安饶那条不雅视频时,他表情勾人带欲,自己还真就可耻地石更了。   安饶瞥了眼时间,七点整。   他将手机角度摆大,手指轻轻摩挲着面前的宣纸,声音短翘如林籁泉韵:   “其实今天开直播也没什么要紧事,手里缺钱,开个国画教学视频,大家看个热闹就好,喜欢可以打赏,不喜欢右上角。”   【缺钱找你哥哥啊,舔舔大辣椒不就有了?】   【这么可怜的吗?被哥哥玩透了结果一分钱没捞到?】   安饶没理他。   狮子会因为狗吠而停下脚步么?   他提起毛笔,思忖片刻,笑道:“今天就教大家画只花毛狗吧?”   说完,他抬起笔,蘸取少量石黄,笔尖点一点赭石后稳稳落在纸面,笔锋流畅灵动”,不大一会儿,画面中出现了一只蓬松的小花毛狗。   黑粉们看着他握笔的手,忽然就开始幻想他为自己手Y的场面,下身一痛,不禁咽了口唾沫。   洗笔,换大笔蘸花青点墨,中侧锋切换自然流利,寥寥几笔,一只仰望着青葱竹林的花毛狗跃然纸上。   黑粉沉默了。   【额……其实,还行。】   【球球送出一发小火箭。】   【算了,骂你碰瓷国粹我道歉,以后少作妖,滚了。】   【哇!真的很厉害,这熟练度,恐怖啊!】   安饶轻笑一声,在宣纸一侧写了四个大字:   谨言慎行。   落款:安饶;   【该不会是故意搞我们心态没日没夜苦练功底就为打我们脸吧。】   【emmm,美术生表示那简直是异想天开,这玩意儿速成不了,最吃练习量。】   【加油吧,少作妖,不要浪费自己的技术和美貌。】   【卧槽,突然想粉一波怎么办,有人打醒我么?没人我冲了。】   【我也……其实真的画得很好,感觉人也很有礼貌,没像网上传的那么嚣张跋扈啊。】   安饶看着越来越多人送出了小礼物,粉丝量也从零涨到了一万多,他坐正身子面对镜头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今天就到这里,大家早点休息,如果有需要可以私信我,我会继续出一些国画教程,晚安,记得空调不要调太低,宝贝们。”   屏幕前的观众均是呼吸一滞。   这人刚才喊自己……宝贝?总觉得……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他们眼巴巴看着直播间结束后,愣了半天,脑子里全是嫣红唇中飘出的那句「宝贝们」。   被自己最讨厌的人情真意切地喊宝贝,感觉,心头有些痒痒的。   观众们忽然回过神,纷纷拿起手机打开浏览器,输入「安饶」二字。   黑料满天飞,人还嚣张,经常和黑粉对撕。可是,他喊自己宝贝欸Σ(⊙⊙”a!   悄悄的,摸到微博,悄悄找到安饶的微博,再悄悄的,点个关注。   躺在床上心里怦怦直跳,满脑子都是那声轻柔俏丽的「宝贝」,观众们抱着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安饶的个人主页,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脸餍足。   安饶看了眼微博,涨了一万多粉,再看看几个视频平台的后台进账——六千。   买台电脑够了。   在网上选好电脑品牌型号,安饶将进账提出来,打算第二天去电脑城看看。   但睡觉是个大问题,他走遍整间屋子只在二楼看到一张床,楚观南睡过的那张。   安饶将被子叠成条状放在楚观南睡过的位置,自己则躺在另一侧,闭眼,无比安详。   本想着反正原主也没什么通告,第二天或许可以睡到自然醒,但刚六点不到,手机铃声仿佛催命一样响个不停。   他迷迷糊糊摸过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张泽安那只老狐狸。   按掉,不接,这人说话反正没什么营养,不听也罢。   但张泽安铁了心一般,他不接?还关机?一个滴滴打到安饶家门口,在门口哐哐砸门。   “安饶你有本事挂电话你有本事开门啊!”   安饶听到张泽安那破锣嗓子跟唱丧一样,确实想把他撂那儿,但又觉得这样会打扰到邻居,不得已穿鞋下床。   打开门,张泽安劈头盖脸又是一顿骂:“死了?手机炸了?要我亲自上门……”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刚从床上下来的安饶还穿着宽松的睡衣,胸前领口敞开,大片肌肤如落雪,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衬托他本就小的脸更是只剩巴掌大小,眼神稍显疲惫,红艳艳的嘴唇微微张着。   卧槽,这小子以前就长这样么?怎么看着这么欲呢。   张泽安咂了咂嘴,不着痕迹挡住自己没出息的隆起,眼神游离到一旁尽量避开安饶冷淡的视线。   “你快看微博。”   安饶揉了揉睡得有些酸痛的脖颈,抬手要关门。   “快点看微博啊!”张泽安急了,手指在屏幕上乱点一通后送到安饶眼前。   才过了一晚再次登上热搜,这恐怖的热度,将来不成个顶流巨星可说不过去。   安饶瞥了一眼。   原来是有人@他。   是原文中一个叫裴青松的艺术家,严格来讲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国画大师,就算不学美术也对这个名字熟悉得很,算是家喻户晓的名师。   裴青松@他后说了一句:“看过你的作品,灵艳俱佳,想问问你愿意跟着我继续深造么?”   张泽安在一旁喋喋不休:“先说好,这事没得商量,你要是能挂上一个裴青松关门弟子的名号,信不信,你就能凭借这个机会咸鱼翻身烂泥上墙,现在这种艺术题材火得很,我还能以此帮你接一些艺术品代言。”   烂泥在墙根待得好好的,为什么偏要把它扶上墙?   安饶继续抬手关门:“不去。”   张泽安赶紧用手抵住门框,眼珠子几乎都要弹出三米远:   “你跟谁两个呢!别不识好歹,真以为自己会画两幅破烂画就狗眼看人低了?公司不养废物,你赶紧收拾一下跟我去拜访裴青松。”   安饶被他吵得脑壳疼,按下门口的呼叫铃。   不大一会儿,走廊上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一群黑衣保安环伺一圈后径直向这边走来。   张泽安瞪着牛眼,嘴巴不干不净的被保安架着往外拖。   “我告诉你,错过这次不可能再有下一次,你给我掂量明白!”   大门一关,世界可算清静了。   安饶被他吵得睡意全无,起床洗漱,从冰箱里拿出面包牛奶随便打发了,接着打开微博找到裴青松@他的微文。   底下的评论区也惨遭沦陷。   【裴老师您可要擦亮眼睛啊,会画画的海了去了,您不知道这个安饶风评有多差,就是个烂泥坑,谁踩谁倒霉。】   【裴老师冷静!裴老师不要!裴老师你会后悔的!】   【裴大师老当益壮,没少看这骚货的有色小视频吧,冲得可真快,嘻嘻嘻。】   【恶心,举报了,楼上没妈教就去死,裴老师真的别和这人扯上关系,别弄得晚节不保。】   安饶翻着评论,再一次被九漏鱼的素质刷新下限。   虽说能被裴青松这种声名远扬的大师收做徒弟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美梦,但安饶的梦想还真不在此。   他母亲是国内美术家协会的秘书长,但当年嫁给他爸时却是个续弦,他爸逝世的前妻还留了一对儿女,所有人都觉得他母亲嫁给他爸是看中了钱,包括哥姐也是这样认为。   母亲在家里过得小心翼翼,得看那三位的脸色。   为了不让哥姐担心,连夜送安饶去学美术,韬光韫玉,凡是和金融有关的全部避开。   安饶一直到离开家去了外地读书,见多了世面才终于明白:   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会失去自我。   所以他想去到更远的地方。   想自由,想随风流浪。   因此对于裴青松想收他为徒继续深造一事,他也只能打开微博,@了裴青松:   【谢谢裴老师的厚爱,能被裴老师看得起我真的受宠若惊,但是世界很大,我想去看看。】   现在纯艺术类专业很难出头,要靠前期造势打出名气,有这种地位高名气大的导师帮忙铺路打人脉,以后在这条路上也会走得很轻松。   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必须得拿着恩师当亲爹对待,半步不能离开他身边,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个忘恩负义的骂名,太拘束了。   一句拒绝,网上彻底炸开了锅。   【涨了点粉可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裴老师的邀请也敢拒绝。】   【又卖弄清高人设?私下见了裴老师估计还得跪下喊声爹吧。】   但裴青松是何许人也,当然不会和无知网民一般见识,人家心胸宽阔,只回了安饶一句:   【好男儿志在远方,不错,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切磋画技。】   安饶回了个「谢谢」,关掉微博,找出棒球帽戴上,揣着六千块去了电脑城。   电脑城里店铺鳞次栉比,他打量了下每间店铺后,最后选了一间看起来最整齐的铺子。   卖电脑的小哥见来了生意,开始滔滔不绝给安饶介绍电脑的性能和配置,说着说着,他忽然低头好奇地看了安饶一眼:   “我觉得客人你好像有点眼熟。”   安饶压低帽檐:“你继续说电脑。”   “那客人先说说你的诉求吧,打游戏?还是剪视频,或者其他的。”   “AI特技。”   小哥点点头:“那就需要GPU很好的电脑,但是如果您的预算只有六千,可能真的不太够。”   这种情况安饶早就考虑到,但不怕,有后路,启用第二方案:   “台式也行,我可以自己组装配置。”   台式电脑比起笔记本而言却是性价比更高,四千的台式在功能上吊打六千的笔记本,色显各方面也会更还原。   选好了电脑,小哥热情迎上来问要不要送货到家。   但送上家门无异于和全世界宣布我要用电脑搞事了,安饶摇摇头,抱起显示屏和主机打算自己扛回去。   小哥又追了上来,眼睛一个劲儿往安饶脸上瞟,笑道:“看您不方便,还是我帮您送回去吧。”   安饶还是那句话:“谢谢,不用。”   他扛着电脑回了家,花半天时间组装好电脑后,接下来就是学习AI换脸技术。   这方面学起来倒是很容易,但现在的技术只能换脸,无法实现换脸还原,所以他只能另辟蹊径来证明那条不雅视频是AI换脸。   安饶自拍了一条视频,捕捉不同的脸姿态、表情等,还要考虑光照和角度,接着进行数据采集。   尔后找出那条不雅视频,一帧一帧暂停去观察人物的表情,他发现,这个人全程睁眼眨都没眨一下,眼球仿佛不会动。   破案了。   他打开微博,贴了条视频上去,配文:“眼睛发干?不如做做眨眼运动。”   作者有话说:   本章评论给铁子们发小红包,么么哒(ω) 第3章   想离婚的第三天。   还是那条不雅视频,但视频中的「安饶」却以每秒十次的频率疯狂眨眼,眼球调皮的左右横跳。   黑粉懵了,这人是疯了?自己发自己的不雅视频?   但是,感觉哪里不太一样。   【卧槽,这是眼睛抽风?眨的我手机屏快闪爆了。】   【2333这左右横跳的眼球怎么回事,安饶你在搞笑么?】   【欸我去看了眼原视频,他原来眼睛一动不动的,五分钟没眨一次眼,这这这……】   【动画专业现身说法,原视频是AI换脸,贴的照片素材,所以眼睛不会动,而且经过我仔细比对,有一帧出现了面部超脱的情况。】   安饶看笑了,看来网友也不算一无是处。   【这么说那条视频的主角不是安饶,而是有人故意用AI换脸来黑他?】   【用心何其毒也,这种视频足以让一个人再无翻身之地,谁这么缺德。】   【哈哈哈,疯狂眨眼补帧是吧,爱了爱了,不过悄悄说一句,这AI换脸视频配上安饶的脸,吸溜吸溜——】   【幻肢硬了。】   【这位有点可爱啊,会画画不说,还把流量密码玩明白了。】   至于制作假视频的人是谁,安饶暂时也无法知晓,他发微博道:   【刚学会的AI换脸技术,大家要是有兴趣我就出个教程,但是,玩玩可以,千万不能触及法律底线哦——】   看着短短半小时内疯狂敛粉十万,他关掉电脑,打算去床上躺尸补个回笼觉。   有脑子的人看过这条视频应该会醍醐灌顶,但想黑他的人……就算他把始作俑者抓到屏幕前和所有人认罪,黑粉也只会认为是他找的替罪羊故意洗白。   懒得和傻瓜争是非。   睡前他最后看了眼手机,恰好手机新闻推送了一条:   【楚观南携拍摄团队于利比亚沙漠顺利取景归来,粉丝一早集结于机场接机。】   利比亚沙漠啊……   安饶眨眨眼,一阵困意上涌。   想去看看。   以后还会有机会,吧……   虽然生在富豪家,但续弦的孩子确实没什么经济自由,要点钱还得看别人脸色。   大学四年他拼了命的参加比赛,拿奖学金,各种投稿,网上卖画,终于在毕业那年攒够了五十万。   飞机都坐上了,人却说没就没。   安饶猛地睁开眼。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外面广阔的世界还在向他招手。   但五十万确实不是个小数目,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实现。   可如果是楚观南,这点小钱应该不会放在眼里,反正他也不喜欢自己,看一眼都嫌多。   只要他主动提离婚,自己说不定就能获得一笔丰厚的离婚补偿金。   结婚离婚对于明星来讲不是小事儿,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无数眼睛死死盯着,楚观南应该也不会因为随便什么小事就把自己送上热搜。   安饶开始努力回忆原文。   楚观南对于主角林景溪从好奇到好感再到后来的无法自拔,只因为林景溪是娱乐圈中的一股清流。   他清冷矜贵,是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出淤泥而不染的旷世白莲,而且还有着小强般打不死的韧劲,对于身边骚包围绕的楚观南来说是人间不可多见的璞玉。   反观原主,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着,还老是怼天怼地怼空气,经常靠奇装异服博出位,楚观南厌恶他那太正常了。   谢谢原作者,给了原主这么垃圾的设定,但正中自己下怀。      繁华的城市中心,随着下班高峰期到来,车辆于马路上大摆长龙,半天才稍稍移动几公分。   楚观南坐在保姆车后座,优雅翘着腿,膝间摊着剧本。   助理陈可可回过头,递过去柠檬水:“南哥,看情况还得堵一会儿,你先喝点柠檬水,离着家里也不远了。”   楚观南抬起头,抬手揉了揉眉心,眼底透着一丝倦意。   “对了,安饶那事儿,我看网上都在讨论,说他那个不雅视频其实是AI换脸,有人故意搞他,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嘿嘿。”   楚观南并未有太大反应,只是平静地点点头。   “哦还有,刚才景溪发来消息,说明天是他生日,希望你一定抽空参加他的生日聚会。”陈可可悄悄看了她家老板一眼,“要去么……”   “去。”   陈可可微妙地发现,只有在提到林景溪时,她家老板的嘴角才会稍稍有那么点笑意。   老板和林景溪郎才男貌天造地设,但偏被安饶这个小贱人捷足先登,老板明明才是被下药的受害者,但又要考虑安饶的清白,不得已才和他结婚。   当时消息一发,粉丝差点没把公司大门踏破,害的老板一夜脱粉几十万。   安饶这个丧门星!   陈可可想起来就恨得牙根痒痒。   半小时后,车子终于动了,司机回家心切一路疾驰,楚观南本来正在看剧本,却忽然抬头看向窗外,黑玉一样的瞳孔染了些霓虹彩灯。   陈可可知道,老板一点也不想回去,回去就得面对那个小贱人。   本来去沙漠这场戏大家打算后期合成,毕竟一般人很难适应那边的气候,老板却还坚持要亲身赴险,要是家里等着的是林景溪,老板肯定不会去自讨苦吃。   十几分钟后,车子在号称顶级富人区的观澜一品前停下。   陈可可先下车左右观察了下,确定没有狗仔跟踪后才提着楚观南的行李帮他打开了车门。   楚观南下车后主动接过助理手中的行李箱。   陈可可:“南哥我来提吧。”   楚观南低声道:“我自己来。”   陈可可太感动了,老板是什么绝世神仙!   他们那个助理群每次聊天,其他明星的助理就会在那抱怨自己老板行李多箱子重,拖一次丢半条命,跟贴身保姆没什么区别。   但她家老板可爱护手下的小员工了,什么重物都不用她们拿,甚至于,有时候还会主动帮她拿行李箱!   她跟着老板屁颠屁颠进了电梯,看见老板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里又把这个安饶骂了千万遍。   楚观南站在门口,刚把门锁卡槽推上去,手指却忽地停在指纹机前。   他垂着眼,似乎是过了很久,手指按下。   指纹解锁打开门,屋里一片漆黑,只有落地窗投出外面的路灯昏暗地照亮了某个角落,这里冷清的像是无人居住。   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他刚把行李箱放下,手指点在电灯开关上还没来得及按下,却隐约看见不远处的客厅沙发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楚观南顿了顿,慢慢走过去。   白色的布艺沙发上,玉体横陈睡着一人,薄薄的睡衣卷上去,露出半截纤细的小蛮腰。   以前没仔细看过,这个人虽然腰细,却有标准六块腹肌,随着呼吸张力收缩。   “那老板我先回去了。”陈可可借着窗外的灯光瞟了一眼,看清了沙发上躺的人后,在心里骂了句骚包。   “嗯,路上注意安全。”楚观南转身回到门口,和陈可可叮嘱了几句,关上门。   安饶躺在沙发上,悄悄睁了下眼,等了半天,却没见楚观南有开灯的意思。   他慢悠悠爬起来,揉揉眼睛,一副大梦初醒的惺忪模样。   宽大的睡衣领口滑下,露出一边圆润的肩头,月下聚雪的白里微微泛着粉。   M脚坐姿,双腿向外勾,睡裤也不知去了哪里,任凭上衣下摆若隐若现延伸出流畅修长的大腿轮廓线。   他故作迷茫地看着楚观南:“嗯?老公,不是说周日才回来?”   安饶在喊出「老公」二字时,浑身寒毛像打了鸡血一样齐刷伫立。   楚观南冷冷看着他,黑沉的眸子揉了把碎冰。   “老公你吃晚饭了没,我去帮你做。”   安饶扶着沙发站起来,宽大的睡衣下面支棱着两条细白的大长腿,绝对领域若隐若现,随着走路的姿势露一点,又随着停脚的动作藏回去。   “不用,我不吃晚饭。”   楚观南拉过行李箱准备上楼换衣服。   “那我去给你切点水果。”安饶故意捏起嗓子学着用后鼻音说话,声音更加软糯,语气委屈巴巴,像只没讨到好的可怜小狗。   “裤子穿上。”冷冷的一声。   “可是我好热——”安饶一手揪着衣领,指尖捻开第三颗扣子,滑下的衣襟藏不住半片粉红。   就不信楚观南不反感他这种骚包。   “裤子,穿上。”楚观南的语调又降了几分,几乎是一字一顿道。   安饶走过去,双手抬高吊着他的脖颈,嘴里继续撒娇:   “可是真的热,不然你去帮我打开空调好不好,老公,嗯?”   下一秒,安饶忽然觉得身体一阵悬空,他心里一跳,赶紧低头看过去。   楚观南将他拦腰抱起扛在肩上,人高腿长几步走到沙发前,给人用力按在沙发里。   安饶呼吸一紧。   这是干什么,号称高岭之花的大反派就这?   “老公别急嘛,先去洗澡好不好。”安饶揽着他的脖子笑道,玉白的手臂软软搭在他的肩颈。   明明想招楚观南膈应来着,但看他这架势,自己不会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吧。   楚观南突然分开双腿将安饶压在身下,一只手按住他的肩头,另一只手在沙发上摸索着。   表情还是冷得南极冰川一样,但透过他的眼底,安饶分明看到了厌恶二字。   腿上忽然多了一道柔软的触感。   他低头一看。   楚观南不知从哪里扯出了他的睡裤,像给婴儿穿纸尿裤的老父亲一样瞬间帮他把睡裤穿好,使劲往上拉了拉,马上就能提到脖子。   末了,楚观南直起身子,皱着眉打量一番后,又抬手将他的睡衣扣子一并扣好。   安饶:他现在合理怀疑不雅视频中那人叫嚣楚观南不是男人这件事,是真的。   楚观南直起身子下了沙发,他拖过行李箱一言不发上了楼。   安饶坐了一会儿,眉间微微蹙起,半晌,马上起身一路尾随跟着进了卧室。   推开门的时候,楚观南正在换衣服。   作为健身房VVVIP会员楚观南,把全身每一块肌肉都练到了极致,又不会显得夸张,阔肩直腰,身形修长薄健。   安饶站在门口看了半晌,感叹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有这种身材。   他悄悄走过去,从后面抱住楚观南,手指灵活轻轻点了两下他的肩膀:   “老公,今天累不累,想不想……”   原文中他们二人结婚后楚观南一次都没碰过原主,到了后期更是夜不归宿。   果然,楚观南一声不吭推开了他的手,自己出门去了浴室。   安饶笑笑,坐在床上开始暗戳戳计算。   现在楚观南对他的好感度恐怕已经从0跌到了负数,加油,离婚大计指日可待。   「叮」的一声响,安饶回过神,下意识循着声音看过去。   楚观南的手机就放在床上,倒不是他故意想看,但屏幕中那个敏感词太扎眼了。   楚观南的助理陈可可发来消息:   【南哥,景溪说明天晚上六点,在他家举行生日聚会,到时别迟到呀,嘿嘿(^^)】   「嘿嘿」二字明显话中有话。   看来楚观南对林景溪真不是一般的喜欢。   出道多年的楚观南从来没和谁走得特别近,因此一直没有什么花边绯闻,也从没参加过任何圈内人士的生日宴,唯独对林景溪。   原文中描写他在林景溪生日那天送了对方一辆雷文顿,价值千万,并且一夜未归,和林景溪二人促膝长谈一整夜,感情迅速升温。   真巧,绝佳对照组这不就来了嘛。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1:《揣了对家崽后上恋综我爆红了(穿书)》   楚星回穿进一本娱乐圈爽文,成了里面人人喊打的大反派。   原文中,反派和男主是出了名的死对头,抢资源、拼人气,两家粉丝也成日撕得天昏地暗。   最后反派因为给男主下药被扒,男主豪气万丈送了反派三年坐北朝南不动产。   楚星回穿过去的时候,男主正当着他的面准备喝下掺了催情药的红酒。   楚星回:现在跑还来得及么?   因为紧张,赶紧端起面前酒杯喝口水压压惊。   结果楚星回意识渐渐模糊,恍惚中不知抓住了谁的手……   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孤零零躺在酒店大床上,枕边还有一沓红钞票。   一朝失身,楚星回愤怒弹起,发誓要找出害他失身的垃圾扭送至警局。   楚星回开始着手调查当晚真凶,根据当时监控录像,他锁定了两名嫌疑人:   对他一口一个「好哥哥」的黑马级新人爱豆;   三番五次提出要包养他的公司老总;   为了接近犯罪嫌疑人调查真相,楚星回上了一档恋爱综艺。   结果在录制节目时不慎摔倒被送往医院后——   医生告诉他,他怀孕了。   楚星回连夜赶往产科的新闻爬上了热搜。   黑粉欢天喜地:玩脱了吧,孩子爹不知道是哪个肥头大耳的地中海,撒花庆祝。   直到男主一条微博登上热搜第一:   #孩子名字已经想好,感谢大家关心#   楚星回:?   黑粉:?!      黑粉都认为是楚星回故意来这么一出好搞臭男主名声,好借机踩着男主上位。   一时间甚嚣尘上,楚星回又双叒叕被骂上了热搜。   当被主持人问道当初怀孕一事是谁先主动时,楚星回本想老实坦白,却被男主按住手。   男主看着镜头,捏着楚星回的手指放在掌心轻轻摩挲,低声道:   “是我,他太可爱,没忍住。”   黑粉表示:谢谢打脸!真香!   预收文2:《和人不沾边的我都喜欢》   秦沐天生体弱多病,幼时的失踪,使他丧失了部分记忆。   被接回家里后,他不仅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甚至能看到人的寿命年限,因此周围人都视他为不祥之兆。   他看到自己最多活到二十二岁,家人知道后将他扔在道观门口并连夜扛着火车跑路,火速生了二胎。   从那天起,秦沐对于人类便多少有些抵触。   师父经常告诫他,切勿离开道观过久,超过时限便会突发恶疾。   他经常瞒着师父出门和坟头鬼魂搓麻打扑克,听听他们生前未了心愿,帮他们实现小小梦想。   某晚,秦沐偷跑出道观正和庄家老鬼头搓麻搓得开心,忽然被人从坟前麻将桌上提溜起来。   一抬头,对上一双寒星碎月的眼睛。   “为什么在我爷爷坟前捣乱。”   秦沐:“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你踩你爷脚了。”   男人冷笑,斥责他传播封建迷信,问他想不想去警局蹲两天。   待在警局,眼见归时将至,就在秦沐等待病发倒地时,却意外发现自己没事?   非但没事,连积郁多年的偏头痛都好了。   看着眼前高大劲悍的庄老鬼的孙子,秦沐掐指一算。   虽然很不想承认。   他还有一个月便到二十二岁,大限将至,唯一能帮他渡劫的,只有姓庄的。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想离婚的第四天。   楚观南既然回来了,安饶也不好继续睡床,他抱着枕头打算去客厅沙发凑合一晚,出门的时候却迎面撞上了洗完澡回来的楚观南。   楚观南人高健硕,一整个堵在门口,冷冷看了眼安饶手中的枕头。   他还没说什么,倒是安饶先开了口:“老公,我觉得你今天好像不是很想看到我,我去客厅睡好了。”   楚观南欠开身子,视线落在别处。   安饶顺势钻出去,余光却瞄见,楚观南进屋后铺开被子,还铺了双人份。   八月份,早晚两头已经有了些许凉意。   折腾了一天,安饶窝在沙发里,手脚冰凉。   他蜷缩起身体试图让自己暖和一点,迷迷糊糊睡着。   忽然觉得身边好像传来极细微的窸窣声。   迷糊着睁开眼,下一秒视线就落进一片黑,带着温度的薄被轻轻覆在他身上,遮住了半截眼睛。   安饶以为自己在做梦,正常情况下楚观南可不会管他死活。   反正是做梦,他轻声道了句:“谢谢。”   脚步声响起,顺着沙发移动到了楼梯旁。      醒来的时候,身上黏糊糊的全是热汗,安饶坐起身,被子顺势滑落。   望着身上的薄被,他陷入了沉思。   昨晚不是梦?楚观南真的过来给他盖被子了?   总觉得这种事像天方夜谭,估计楚观南心里巴不得他赶紧冻死,自己也好讨个清静吧。   他更愿意相信是昨晚冷得厉害,自己爬起来去卧室拿了被子来。   他探过身子看了眼偌大客厅,楚观南不知是没醒还是已经出了门,总之没见到人影。   起来洗漱后,安饶打算先安抚下抱怨没完的小肚子。   吃了好几天的面包火腿,现在看到就反胃,他决定利用毕生所学给自己准备一道美美的早餐。   按照网上教程,他找出面粉加入鸡蛋和清水,像和面粉有仇一样连捶带揉,揍肿面粉成团,又揪起一坨,搓成粗细不一的条状。   水烧开,把细条一根根丢下锅,再揪几根青菜一并丢入锅中,怕没有味道还特意放了盐。   尝一尝汤水,无滋淡味,又加了一大勺盐。   再尝尝,还是没味。   这盐买得不行啊。   安饶一勺接一勺,当他加到第九勺之后,终于停止了罪恶的双手。   面条加热后膨胀得厉害,在锅里糊成一团,轻轻一搅就碎成了一块一块。   安饶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不是面条,是面疙瘩汤。   盛了满满一碗,刚放到餐桌上,门口响起了指纹解锁的声音。   楚观南穿着运动装,领口微敞,白T恤被汗水晕湿,勾勒出精健的胸肌,发丝还滴着水,看来是刚晨跑完回来。   他一进门,鼻翼微缩嗅了嗅。   好像有奇怪的气味。   “老公你回来了,我准备了早餐,快来尝尝。”安饶热情地招呼楚观南道。   楚观南换了衣服下来,看着碗里白花花一团,半晌,没忍住问了句:“这是什么。”   “面疙瘩汤啊,我老家特产,没吃过吧,快尝尝,包你喜欢到连碗都舔干净。”安饶不由分说将勺子塞进他手中,坐下来双手托腮笑得灿烂生花。   楚观南微微蹙起眉,用勺子舀了一坨放到眼前仔细研究了下,良久,终于一脸犹疑的送进了嘴中。   “好吃吧。”安饶大言不惭地等一句「人简至美」。   楚观南沉默。   他放下勺子,起身:“吃饱了。”   “不行你不能走你还没吃完!”安饶三步两并做跑到他身边,一个考拉爬树攀附在他身上,顺势舀了一勺黑暗料理送到他嘴边,“老公你再多吃一点,饿坏了我心疼。”   楚观南抬起手,手背青筋凸起,他将安饶从身上扯下来,看着他,眼底黑沉沉:   “你尝过味道么?”   安饶义正言辞道:“我尝它干嘛,是特意给你准备的。”   沉默许久,楚观南丢下一句「人该懂得放弃」,步伐矫健的离开了案发现场。   安饶觉得他太夸张了,都是最简单的食材,再难吃能难吃到哪里去。   他不服气,舀了一勺塞进嘴里。   emmm……   楚观南说得对。   毕竟是粮食,虽说难吃到能把人直接送走,安饶还是硬着头皮一口一口吃了精光,吃完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在沙发上躺了半天才堪堪捡回一条小命。   他神情恍惚随手点开微博,开屏是一个极其俊美的男人,底下一行大字:   【最好的年纪遇到了最好的你,8.3,林景溪生日快乐。】   安饶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林景溪的生日。   微博声势浩大,一个生日而已就霸占了微博热搜前三。   #林景溪生日快乐#   #溪宝放心飞,溪水永相随#   #宝藏少年林景溪8.3#   网上一派喜气洋洋热闹的如同过年。   【溪崽生日快乐,妈妈永远爱你啊啊啊!】   【今天是个好日子,祝溪宝永远开心。】   毕竟自带主角光环,林景溪虽然是这几年才刚红起来的新人爱豆,但他的作者亲妈对他可不是一般的宠,除了美貌人气家世这些必要条件外,更是拉来圈中大佬齐刷刷赶在十二点为他送上生日祝福。   粉丝臭屁的不行,要是有根尾巴都能螺旋升天。   【我溪宝人气就是这么高没办法,连国内一级艺术家都赶在十二点为他送祝福。】   【哎人比人气死人,想起安饶去年生日时,发了句祝自己生日快乐,还把娱乐圈的明星@了一个遍,结果一个回复他的也没有哈哈哈。】   【别拿溪宝和安sj比,不是一个星球的。】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这也能cue一cue他,这群粉丝不带别人大名就无法独立行走是吧。   他把微博人气排名前十的艺人微博翻了一遍,果然无一例外都为林景溪写了大段真挚祝福,就连楚观南那一向安静的如同僵尸号的微博都发了条:   【生日快乐@林景溪JX】   粉丝再次高潮。   【啊啊啊南南唯一一条微博竟然是祝我们溪宝生日快乐,我单方面宣布我嗑到了。】   【别这样,沈懿看了提起四十米大刀让你开门,沈懿才是官配好嘛!】   【你们掐吧,抱走我溪宝。】   沈懿,原文中的主角攻,一个集苏帅富于一身的耽美文正攻标配人物,在文章后期和楚观南平分娱乐圈半壁江山。   他和林景溪在一次综艺拍摄途中正式确定关系,后来带着林景溪一路开大,将楚观南踢下神坛,成了圈中人人艳羡的神仙艺人眷侣。   安饶轻轻挠了挠眉尾,一整个无语住。   这作者真是一点都不吝啬自己对好大儿的宠爱。   反观原主这个炮灰,除了被读者不停要求赶紧去死之外,唯一的作用就是给爽文主角们做个low逼对照组。   出于礼貌,安饶也发了条微博祝福林景溪生日快乐,但结局可想而知。   【low狗别来蹭我家哥哥热度,惹不起你我们还躲不起嘛。】   原文里,安饶和林景溪是同团出道,但林景溪势头刚起那阵儿就被安饶截胡了好几个代言剧本,本来林景溪的粉丝就颇有微词,再加上后来发生的「欺凌门」事件,安饶和林景溪就彻底成了对家。   当然,大多数时间是安饶单方面挨骂。   至于「欺凌门」具体发生了什么,安饶……也不知道,他没通读过原文,就是听同学提了那么一嘴。   估计也是原主嚣张跋扈惯了,不知死活欺负林景溪吧。   但林景溪却意外地回复了安饶发的微博:   【谢谢,也祝你前途似锦。】   粉丝沸腾了:   【溪宝真的大度,安怼怼好好学着点。】   【当初被那么欺负我们溪宝也不记仇,安饶格局小了。】   【选择很重要,站错队不如去死,嘻嘻嘻。】   安饶关掉微博,托腮沉思片刻后,去书房找了笔墨纸砚。   铺好毛毡宣纸,毛笔饱蘸浓墨,提笔,想了想,最后洋洋洒洒在纸上写下四个大字:   “水佩风裳”   行云流水笔锋如龙,透着一股和他年龄极其不符的老成。   等字迹干了后,安饶找了家画材店上了道红木边框,六点时候,他抱着画框站在家门口的玄关整装待发。   楚观南从楼上下来,明显看出他还刻意整理了一番仪容,换上了高级定制的西装,人是瀛洲玉宇,举手间带过的细风吹皱一池春水。   “老公,你今天真好看。”安饶凑上前,身体贴着楚观南的胳膊轻轻蹭蹭。   楚观南不着痕迹地推开他,在门口穿了鞋子拉下门把手。   “你要去参加景溪的生日聚会么?”安饶问道。   楚观南也不同他藏着掖着,大方得很:“嗯。”   “带我一个?”安饶眨眨眼,“我还准备了礼物。”   “你没收到他的邀请。”楚观南言简意赅。   “可我们是夫妻啊,哪有老公一个人赴宴的道理,带我一个嘛。”   谁都知道安饶和林景溪是死对头,把他带过去不是招惹人不痛快么,于是楚观南冷冷回复:“在家待着。”   安饶暗暗发笑。   看他这个表情这语气,估计自己在他心里的好感度已经跌到冰点。   但自己偏要去,保不齐有林景溪这位绝世白莲作对比,楚观南气的今晚就要回来写离婚协议。   楚观南不再理会他,径自出了门。   安饶赶紧去追,打了辆出租跟着楚观南的车一路来到了林景溪家门口。   一幢三层带花园小别墅赫然出现在眼前。   看来林景溪也是个小土豪,这地方市值均价十六万一平,壕的明明白白。   安饶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他打量着周围前来参加生趴的路人,个个都是西装革履或潮牌傍身。   他忽然抬手将T恤下面一圈撕掉,好好的T恤成了露脐装,小蛮腰顶风作案,嗖嗖发凉。   楚观南一进门,林景溪立马迎上来,身上绸缎面白衬衫镶着铜金色蕾丝边,双腿修长笔直,典雅华贵,像童话里的小王子。   他笑吟吟道:“观南哥你这么忙还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谢谢,希望你今晚玩得愉快。”   楚观南的唇角毫无波澜,依然是凝了一层冰霜的寒。   他递过去一只小盒子:“生日快乐。”   林景溪眼睛亮晶晶的,他看看手中的盒子又看看楚观南,睫毛微颤:“是,送我的?”   “嗯。”   林景溪像拜读什么绝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躺了一把车钥匙,中间一个小盾牌形状,里面是一头剑拔弩张的金牛。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林景溪将盒子推回去,表情坚决。   “拿着吧,本来也是送你的。”楚观南低低道,眼底黑沉浸暗。   “哇哦!南哥好大腿!我生日时你也送我一辆呗!不敢要求雷文顿,奔驰小跑就行。”林景溪的圈中好友孙泶羡慕的眼珠都差点弹飞。   众人:“我也要我也要!”   林景溪回过头看着起哄架秧子的众人,佯装嗔怒:“想要就自己努力,观南哥又不是提款机。”   “是是是,只做你的提款机是吧。”众人调笑道。   林景溪双眸含笑,他让开身位:“大家都进来吧,party马上开始。”   林景溪的生日聚会来了不少人,大多是圈中好友或社会名流。   原文中,主角攻沈懿就是因为楚观南送了林景溪一辆scc而大吃飞醋,正好被同被冷落的原主得了空子,沈懿只是想找个人诉诉苦,结果俩人都喝醉了,一起爬上了床。   当然,什么事也没发生,但还是被林景溪撞了个正着,小虐了读者一把,读者恨不得把原主这个无耻炮灰抓起来封进水泥,一直留言逼问作者什么时候他才能下线。   安饶进门的时候,大家还围在一堆欣赏scc的车钥匙,谁都没有注意到他。   直到安饶说了句:“溪宝,祝你生日快乐,么么哒。”   众人纷纷抬头,后背一凉。   溪宝?   安饶穿书前从来不关注娱乐圈,那些明星他也叫不上名,只是最近看林景溪的粉丝这么喊,他也有样学样。   安饶的到来自然是大家谁都没想到、也谁都不欢迎的,一时间,原本热闹喧嚣的别墅吹过腊月寒风,鸦雀无声。   特别是当所有人的视线从他的脸落到他的细腰上时——   “呦,这不是安大顶流嘛,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孙泶转着手中的豪车钥匙,笑得阴阳怪气。   安饶眨眨眼,唱了出来:“夏天的风——”   楚观南伫立在原地,原本稍带笑模样的脸瞬间冷了下来,眼底黑沉一片。   林景溪倒是没跟着一起嘲讽,还佯怒呵斥众人:“安饶是我的朋友,来看我不是很正常?安饶,进来坐吧。”   安饶将手中的书法大作递过去:“溪宝,生日快乐,这是我自己写的字,水佩风裳,和你的气质很搭。”   人群中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笑声。   “哇塞,自己写的字也敢送的出手,他不会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书法家吧。”   “我以为我送的金器套组已经够low了,就是说咱还是见识少了。”   林景溪看着那四个大字,只觉得有够刺眼,但唇角含笑大方道:“谢谢,我很喜欢。”   安饶从容不迫走到沙发上坐好,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楚观南。   他悄悄拉了下对方的衣角,故意笑道:“老公,没经过你同意就来了,你不会生气吧。”   楚观南看着他纤细的小腰,喉结动了动,眉宇一挑却答非所问:“你穿的这是什么。”   “露脐装啊,今年很流行的,好看么?”安饶不遑多让,站起来转了个圈。   楚观南移开视线,没搭理他,手指附在膝盖轻轻摩挲着。   安饶看看时间,估摸着也差不多要开始走剧情了吧。   接下来,主角攻沈懿闪亮登场。   按照剧情发展,他先是和楚观南因为雷文顿互相夹枪带棒修罗场了一番,奈何气场被楚观南压得死,只能一个人坐到角落生闷气。   接下来,原文中林景溪在众星捧月下吹了蜡烛,被众人围着追问许了什么愿望。   当众人都以为林景溪肯定许了类似于来年登上顶流巅峰或者角逐下一届金莲奖影帝时,林景溪略显天真道:   “想看大家的拿手绝活。”   这一波,为他吸足了粉。   这群艺人巴不得能在两位影帝面前大展身手,林景溪这一招正遂了他们意。   而原主被人起哄着表演钢管舞,搔首弄姿的模样被人故意拍下来发到了网上,结果可想而知,网民差点没给他头喷裂。   剧情还是一样的走,但似乎,同学并没有告诉他——   林景溪笑眯眯看着安饶:“还记得咱们做练习生的时候,老师说你的舞蹈是团里最棒的。”   说着,他抬手指向一旁的花柱:“我想看你跳舞呢。”   原来,钢管舞的无理要求其实是林景溪主动提出的。   作者有话说:   南哥真滴不喜欢林,大家别骂他。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想离婚的第五天。   安饶站起身,将碎布条一样的衣摆系起来打了个蝴蝶结,众目睽睽之下走向花柱。   他看出来了,林景溪摆明要他出丑。   丑当然不在钢管舞本身,而是在这种环境下跳这种舞明显不合适。   一双双眼睛满含嘲意地凝视着他。   安饶不会跳舞,最多看过几眼,但所有的学习都是从观察开始。   他努力回忆着视频中舞者的动作、眼神以及节奏间的流畅转换。   他抬手扶住花柱,指尖轻点两下,对所有人露出一个魅惑众生的笑。   随着动感的音乐声响起,纤细腰身慢慢下压,紧随节拍扭动腰肢,一条腿重重压在花柱上,身体前倾紧贴花柱,不盈一握的小腰显露无余。   底下有好事者拿起手机,用手掌挡住半截,悄悄露出摄像头照过去。   真正的舞蹈,不是人动,而是天动地动空气震动,视觉上达到仿佛地震一般的效果,除此之外也很考验舞者的灵活度以及柔软程度,错了一个动作就会显得很滑稽。   安饶的视线始终落在楚观南身上,眉头一挑,眼底含笑。   他现在一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吧,老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跳艳舞,是个男人都接受不了。   楚观南静静看着他,眼神似冰。   搭在膝间的手指随着音乐轻轻颤了下。   安饶:怎么和剧情发展的不一样,难道不是应该冲上来冷斥我伤风败俗让我滚出去才对么?   偷拍的人原本的确是为了看他笑话,但看着看着,笑不出来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人能把艳舞跳得如此英姿飒爽神采飞扬的,竟然意外的……有点好看?   下面几个女dancer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拍手打起节拍,腰肢跟着微微扭动。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忘了请他上去跳钢管舞是为了看他笑话,被气氛感染,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住地跟着律动起来。   孙泶将手举过头顶,一边随着音乐打着节拍一边冲着安饶吹口哨。   随着音乐声结束,安饶一个甩头结束了整场舞蹈,薄汗浸湿了领口,透出小片肌肤,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起伏,羽睫沾着细碎水珠,晕染开韶颜稚齿。   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喉结上下滑动,接着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掌声如雷,几乎要把房顶掀翻。   安饶抚着胸口努力把气儿喘匀,对着台下一众欢呼的人群笑道:“谢谢各位捧场。”   反正在他第一次喊楚观南老公时就已经放弃了脸面,跳个艳舞也不是难事儿。   “再来再来!”女dancer拍着手冲他喊道。   欢呼雀跃中,只有林景溪静静坐在C位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好坏,倒是有些尴尬。   “果然是老师认可的,安饶你跳得真好,谢谢你为我带来这么精彩的表演。”   安饶看了他一眼,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几步走到楚观南身边坐下,身体有意无意贴过去蹭着,娇声问道:“老公,我跳得好不好?”   楚观南快速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良久,低声道:   “嗯,好。”   但下一刻,他忽然脱下了外套,视线不知看向哪里,随手将外套披在安饶身上:   “腰遮住,难看。”   说完,又抬手将安饶微微分开的双腿并拢:“腿并拢,难看。”   安饶被他气笑,这人是刚从土里挖出来?   他恬不知耻的将腿架在楚观南大腿上,在他耳边呵着热气:“那我以后只露给你看好不好。”   楚观南嘴唇动了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投去一道冷冷的视线,抬手拂开他的腿。   林景溪看着其他的好友在上面表演拿手绝活,有些心不在焉,半晌,默默掏出手机对着那四个书法大字拍了张照片,发送微博:   【谢谢安安送我的亲笔题字,虽然不贵但真的很用心,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安饶。】   安饶正喝果汁,就听手机不停震动,他点开微博图标上的99+,霎时间,无数私信评论接踵而至。   【你那破字白送我都不要,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你怎么有脸参加溪宝的生日聚会,人家恐怕也没请你去是你上赶着蹭热度吧。】   【看看溪宝的大度,想想你曾经的作为,不觉得脸红?】   【哥你的字真的很不错,我给老师看,老师说没个十几年功底写不出来,哥你加油,我会支持你哒(^^)】   安饶回了句「谢谢」,关掉手机,觉得有点热,起身去了阳台吹吹风。   他其实也想知道原主曾经对林景溪做了什么事导致粉丝如此群情激奋,反正闲着,他在搜索词条里输入「安饶林景溪」几个关键词,页面弹出的第一个搜索答案就是:   【安饶截胡林景溪的护肤品代言,并大骂其不配,被网友拍到半夜堵在林景溪家门口导致林景溪受惊报警。】   不是什么大牌护肤品,最多算个中档,但截胡代言这种事,难道不是各凭本事争取么?又不是打麻将,何来截胡一说。   他随便翻了翻,根据新闻日期找到事发时的通讯消息。   原主那天给林景溪发了一条「人在做天在看,你不怕遭报应么」,林景溪还回复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果然蛇鼠一窝」。   但具体发生了什么,短信里并没有明说。   安饶打算继续翻看原主的手机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时——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一道清朗的声线在背后响起。   安饶关掉手机回过头,就见沈懿站在阳台门口,逆光看过去,沉静的脸上是难以言喻的落寞。   原文中的沈懿是个性格温和的人,打脸反派也全程没有他的参与,他对谁都一样,不会因为原主是炮灰就和那群小喽啰一样跟着言语嘲讽。   而这个时候的林景溪对他也是朦朦胧胧,未能看清自己的心意,属于恋人未满。   安饶往旁边移动了下,尽量和他保持距离。   沈懿却没什么眼力劲儿,看不出别人在躲他,主动凑上来搭讪:“你的舞跳得很棒,做练习生时是着重学习了这一方面么?”   安饶不太想和他扯上关系,敷衍了声「嗯」,希望对方知难而退。   沈懿的视线从安饶的脸一路下滑,落在他露在冷风中的腰上,忍不住问道:“你不冷么?”   安饶往下扯了扯衣角,手指解着打成死扣的蝴蝶结。   这就解开,你可以走了吧。   但刚才这结打得太死,他解了半天结却纹丝不动。   “我帮你。”沈懿伸出手主动请缨。   本想避开他,但余光却忽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阳台。   他马上挺起小腹,柔声道:“我太笨了,你帮我吧。”   沈懿点点头,稍稍拉过一点他的衣摆,俯下身子研究着这个死结。   安饶勾起嘴角,回过头,佯装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溪宝?你怎么来了。”   听到这句话,沈懿的手猛然顿住,他讪讪抬头,正对上林景溪颤动的瞳眸。   林景溪眨了眨眼,迅速回过头:“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景溪!”沈懿急了,连忙跟着追过去。   安饶笑看这对痴男怨夫,抬手伸了个懒腰,继续吹风。      为情所困的林景溪肯定要拉着他的爱慕者楚观南同志促膝长谈大吐苦水吧,怕是楚老师今晚都回不去了。   安饶在人群中看了一圈,没看到楚观南。   他轻笑一声,独自出了门。   站在路边,冷风嗖嗖吹打着小腰。   他下意识缩了缩身子。   眼前忽然划过一道刺眼灯光,紧接着,一辆熟稔的科尼塞克停在了他身边,扎眼的车牌号明晃晃透着反光。   车窗缓缓坠下,英挺分明的五官被夜色遮挡了半边。   看到安饶,车里人低低说了句「上车」。   安饶愣了下。   他怎么会在这,难道不应该搂着伤心佳人共度良宵么。   安饶挤出笑脸,打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抱着他的胳膊撒娇声娇气道:   “好老公,就知道你心疼我,你要是不喊我,我就要自己走回去了呢。”   楚观南默默抽出胳膊,点了火。   “你的车真好看。”   楚观南没做声。   “好无聊,老公你说句话嘛。”   余光飞速瞥了眼安饶,视线在他暴露无遗的小蛮腰上停留两秒。   半小时后。   车子驶入观澜一品的地下停车库后,安饶刚打开车门下了车要往回走,就听到楚观南喊他:   “过来。”   他不明所以,眨眨眼:“怎么了。”   楚观南锁了车,径直走到他面前,目光打量着那半截白腰上,半晌,他伸出一只手轻轻往下拉了拉安饶的衣摆。   但怎么拉,那半截小腰就是不知羞地露在外面。   安饶差点笑出声,他就这么在意这件露脐装?   眼见拉不下来,楚观南脱下外套盖住安饶的腰,两只袖子一系:“这衣服扔了,以后不准穿。”   安饶继续装乖:“可是,好看啊。”   楚观南没理他,转身离开了车库。   他腿长走得快,等安饶追上时他已经进了家门。   一进门,楚观南就直奔安饶的衣柜而去,打开,把所有的衣服拿出来扑在床上。   拉长皮尺,从领口量到下摆。   看着皮尺上的数字。   53cm。   “啪!”衣服进了垃圾桶。   下一件,量量。   54cm。   “啪!”又进了垃圾桶。   安饶傻眼了,他现在身无分文,这些衣服还是原主的,扔到最后就剩下可怜兮兮的两件。   楚观南怎么回事,是打算让他光着上街?   “老公你为什么扔我衣服啊。”安饶努力挤出点点泪花,抱着楚观南的手希望他放过这些衣服。   “太短。”楚观南推开他,继续扔。   安饶:??   大清都亡了,他还在歧视衣着自由,怎么不见他从大街上随便逮个喝令人家穿大棉袄?   “那你都扔了我穿什么,要我光着出门?你想你老婆被全世界人看光光?”   楚观南停住动作,思忖片刻,继续扔:“明天给你买。”   安饶犹疑地看着他:“真的?”   “嗯。”   “谢谢老公!你真好!”   不说别的,原主那都是啥衣服,连渔网袜都有。   看着满满几垃圾桶的衣服,楚观南终于收了手,他将衣服一股脑抱下楼塞进衣物回收箱。   在旁边站了半天,看着物业过来把衣服收走后才心满意足回了家。      睡前,安饶最后看了眼微博。   林景溪把他送的题字拍照发了微博,评论区一片腥风血雨。   【这字写的,我小学的外甥写得都比他强,还好意思送人,脸都不要了。】   【嗯对,扔了吧,扔哪个垃圾桶记得告诉我。】   【卧槽,楼上震惊我一万年,这玩意儿竟然也有粉丝,哪个水军群告诉我呗,有钱一起赚。】   【写得真好!太棒了!(本条五毛)】   安饶几乎快翻到底也没找到想看到的评论,看来这届网友还是书读太少。   水佩风裳:形容莲花。   他内涵林景溪是绝世大白莲,愣是没人看出来。   但不出意外的,他第N次爬上了热搜。   只是这次热搜登的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点开热搜,赤条条挂着的是全国书法家协会理事长殷素植发的一条微博,他首先@了林景溪发的微博,在后面跟了一句:   【笔锋苍劲有力,落笔如云如烟,穷奇魁伟变化多端,少见的如此有灵气的作品,我想出三十二万收藏此作品,不知这位艺人愿不愿意忍痛割爱。】   殷素植何许人也,和裴青松等其余二人并称华四家,一副书法作品曾在法国拍出了两千多万的天价,那些学习软笔书法的孩子都是临摹他的字帖长大的,可见其影响力绝对不是堪堪几句就能鞭辟入里。   得到这种人的赏识,就算不混娱乐圈下半辈子也衣食无忧。   林景溪回了句:   【谢谢老师厚爱,但是朋友送的,对我来说非常珍贵,我想好好珍藏作纪念。】   粉丝又高潮了:   【呜呜呜朋友,溪宝是真拿那玩意儿当朋友,可惜满腹真情喂了狗。】   【溪溪扔了吧,就算是艺术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本质不值钱,留着还碍眼。】   但这次,安饶也不是单方面被喷,网上出现了不少明智的喊声:   【承认别人优秀很难么?书协理事长出来打你脸都不够分量是吧。】   【爪巴,你再练上七八十年看能不能达到人家那个水准,酸鸡别跳了吧。】   【人家好歹送了三十二万的礼物,你们哥哥长哥哥短,哥哥想赚钱都不帮?】   【我们对哥哥的爱不能用金钱衡量,你俗不俗啊!】   一条热搜,安饶疯狂敛粉五十万,照这个涨粉速度,他很快就能摆脱十八线的头衔,跻身十七线行列。   林景溪当然不会把这区区三十几万放在眼里,为了这三十万跑一趟可不值。   他对着这幅题字,想起刚才沈懿帮安饶解衣服死结的场景,忽地站起身,一把将宣纸撕下来揉成团丢进了垃圾桶。   “咯吱咯吱。”后槽牙磨出了刺耳声音。   作者有话说:   攻不喜欢林,是有隐情的,本来不想剧透,但怕被误会。(看到我疯狂的求生欲了没)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想离婚的第六天。   安饶起了个大早,上楼喊醒了楚观南。   楚观南这几天不拍戏在家休息,他好像很喜欢裸睡,几次进来都没见他穿衣服。   安饶思忖片刻,忽然抬腿走向楚观南。   睡裤失踪的大长腿搭上他的腰,膝盖轻轻顶、弄他的腰窝:“老公,不是说好要给我买衣服嘛,快点起来,我帮你准备了早餐。”   听到「早餐」二字,楚观南慢慢坐起身:“不用,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不行,不吃饭怎么长高高呢。”   安饶也觉得自己这语气属实恶心,但没办法,钱比较重要,以他现在的名声根本接不到代言剧本,快速来钱的方法就只有离婚这一种。   洗漱完下了楼,看着餐桌上两碗成分不明的白色物质,楚观南深吸一口气,起身要走。   安饶虽然在厨艺方面天赋为负数,但架不住有瘾,很是享受做饭的过程,越做越上头,今天又跟着教程学了一道特色肠粉,虽然卖相不怎么样,可味道更不怎么样。   他知道楚观南嫌弃他做的饭,那更要逼着他吃,最好气的他现在就大笔一挥火速拟出一份离婚协议。   他夹了一截肠不明物质粉送到楚观南嘴边,笑眯眯道:“老公你尝尝,绝对好吃到让你把盘子都舔干净。”   楚观南紧闭双唇,默默移开了点脑袋。   “来嘛来嘛,难道要我嚼碎了喂你?”   楚观南宛若一尊雕像一动不动,沉默了半个世纪后,他终于缓缓开了口:“抱歉,我胃疼。”   “那我给你熬点粥。”   “不用。”   “蛋花汤?”   “不用。”   楚观南站起身:“你自己吃吧,吃完了准备出门。”   临出发前,安饶翻出帽子戴好,一下楼,就看见楚观南正抱臂靠门,手指上挂着皮尺转了一圈。   “过来。”楚观南低沉着嗓音冷冷道。   安饶不明所以,刚走近一点,人就被拉过去。   “哗啦——”楚观南拉开皮尺按在他的肩膀上,拉到衣服下摆。   57公分。   楚观南收起皮尺随手揣进口袋,不发一言打开家门。   安饶:??   他有毛病?   ……   作为艺人,哪怕是十八线糊咖,也要有脑袋挂在狗仔镜头上的觉悟,特别是身边还跟了个天王级别的巨星,倒不是怕被拍,但要是引起路人骚动就麻烦了。   但自拍又是另一回事。   这几天安饶着实掌握透了当下的生财密码——直播、短视频、楚观南。   车里,楚观南见安饶摆弄起手机拍摄软件,还对着他拍不停,他抬手挡了下镜头,将安饶的手按下去:“别乱拍。”   安饶不依,举起手机:“那我拍自己总可以吧。”   楚观南沉默片刻,声音发冷:“自己也不能拍。”   “老公你好严格,我拍个日常vlog发网上赚点小钱钱怎么了。”安饶撅起小嘴,嗔怪道。   楚观南看了他一眼,点了火踩下油门,车子轰出了地下车库。   “大家好,我是安饶,今天我要出去买衣服,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坐在车里感觉不到,外面其实还是很热,夏天马上要过去了,宝贝们也要尽快准备秋装了哦……”   安饶已经开始絮絮叨叨一些生活中的小事。   阳光打在脸上,拂过睫毛忽扇,划过精致的鼻尖,落在淡润唇角,如同刚摘下还滚着水珠的浆果,被阳光浸养的娇艳欲滴。   等红灯的时候,楚观南余光看了他一眼,本来只是随意的一眼,但蓦然却移不开视线。   他摩挲着手指,一直到后车狂按喇叭他才发现绿灯亮了。   心情,有点奇怪。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楚观南长驱直入,载着安饶来到市中心的购物广场后直奔男装区。   虽然口罩墨镜全副武装,但还是吸引了不少人好奇的视线。   毕竟他一米九多的身高站在人群中实属鹤立鸡群,气质斐然,一般人恐怕很难训练成他这个程度。   楚观南在一旁沙发坐下,导购小姐立马迎上来询问需求,安饶说他自己看就行,看好了会直接买。   导购小姐悄悄打量他一番,凑到同事旁边小声道:   “你有没有觉得他很像一个明星。”   同事:“谁?”   “林景溪。”   同事打量一番,摇摇头:“我见过林景溪本人,是比较娇小的类型哦,这人一八零有了吧。”   楚观南的视线一直在一排比较正式保守的衣服上流连,但转过视线,却看到安饶在那里挑帽子。   他拿起一顶棒球帽,火速扯下头上那顶戴着试了试,不满意,又拿起一顶贝雷帽戴着看了看。   刚准备提醒他买衣服优先,手机振动起来。   是导演打来的电话,估计有什么事。   楚观南拿着手机走出门店,找了个比较隐蔽的角落接起电话。   安饶一顶一顶帽子试戴,他本来不太在意楚观南的看法,但既然演戏就要演到底,回过头:“老公,你看我戴……”   沙发上空无一人。   不在正好,他就可以尽情试戴喜欢的帽子。   安饶唯一的爱好就是收集帽子。   他家里有一面三米高的墙柜,里面各式各样各种品牌价格的帽子一应俱全,他觉得要不是这些帽子,他毕业时还能攒更多的钱。   但如果没有帽子,就会没有安全感,也时常会引来很多麻烦。   安饶随手戴上另一顶棒球帽,对着镜子转过脸看看效果。   倏然,余光好像瞄到了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他抬头环伺一圈,除了正在发呆的导购小姐好像也没有其他人。   他悄悄摘掉口罩看了眼效果,觉得还行,把挑选好的十几顶帽子一股脑抱到柜台。   “先生您好,一共是八千五百三十二。”导购小姐说着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包装袋。   楚观南还没有回来,安饶其实本来也没想让他付钱,离婚补偿是应该的,但现在的二人确实没什么关系,也不该由楚观南出钱,毕竟他提出买衣服可不是帽子,这个还是要分清楚些。   安饶看了眼手机钱包余额,这些日子视频的进账以及上次直播的打赏,扣除买电脑的钱还剩下八千四百块,买帽子的话可能还差一点。   “你们这有折扣优惠么?”   导购小姐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先生,因为您选的都是应季新品,是不参与折扣的。”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忍痛割爱舍弃其中一顶。   安饶拿起其中一顶帽子打算放回去时——   “刷这张卡吧。”身边响起一道稍显陌生的声音。   安饶诧异回过头,见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朝着他笑,手里还抱着一捧红玫瑰。   导购小姐伸手拿过那张信用卡,被安饶拿了回来。   他看着旁边这个陌生却又觉得好像哪里见过的男人,低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替我付钱。”   男人一听这话,激动上脸,脸颊红扑扑的:“你不是钱不够嘛,你可以继续挑自己喜欢的东西,无论多少钱我都愿意买给你。”   奇奇怪怪,这人到底谁啊。   安饶将一顶帽子放到一边,指指剩下的对导购道:“这些都帮我包起来吧。”   “你不记得我了?”那个男人有些失落地问道。   安饶见过的人不计其数,要是每个都记住大脑会爆炸吧。   “你当时去时代电脑城买电脑,我是那个店长啊。”男人明显有些急了,脖子上跳出条条青筋。   安饶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只是下一秒发生的事情,令在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男人忽然将手中的玫瑰递到安饶面前,噗通一声单膝跪下:   “安饶,我特别喜欢你,我觉得我可能这辈子除了你谁都不会娶,求求你和我结婚吧!”   一声「安饶」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无论是前台的导购小姐还是门口过路的客人,纷纷停下手头的事好奇围过来。   安饶皱了皱眉:“你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又来,这都第几个了啊。   书中世界还有这buff呢?   “我是你的粉丝,从你刚出道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没想到能见到你本人,我已经抛弃了同居七年的男友,我必须娶到你,不然我什么都没了!”   男人说着把手中的玫瑰使劲往安饶手里塞。   安饶忽然想起飞机上那个大叔,也是这样,就见了真人一面要死要活非娶不可。   安饶推开玫瑰:“你想多了,我已经结婚了。”   “我知道,楚观南嘛……我可能没他那么有出息,但爱你的心是真的,但我可以发誓我绝对比他更爱你,求求你嫁给我!”   眼见这人越来越上头,围观的吃瓜群众也越来越多,安饶沉了沉声:   “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认真考虑好了再回答,如果答案让我满意,我可以允许你继续追求我。”   男人点头似捣蒜,眼睛亮晶晶。   “第一个问题,你觉得你这样做值得么。”   男人用力点头:“值得!只要是为了你,做什么都值得!”   安饶深吸一口气:“第二个问题,如果我没出现过,你还会抛弃相恋七年的爱人么?”   男人愣了下,没想到安饶会问这么个问题,他仔细思忖一番,犹豫着开口:   “或许……不会。”   “第三个问题,爱人曾为你做过的令你最感动的事是什么。”   男人忽的沉默了,脑海里一下子蹦出七年前刚和爱人同居的那段时光。   他大学读的专业不好,出来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那段时间极度自卑,天天躲在家中不敢出门见人,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只能做个无所事事的废人。   但生活还是要继续,爱人白天在写字楼上班,晚上出去摆摊卖点小饰品,当他消极了很长一段时间后,爱人将银行卡交给他。   里面有十二万,是爱人毕业后边工作边摆摊一分一分攒下来的所有积蓄,那个时候的爱人就像现在的自己,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还是一头扎了这场感情中。   后来他靠着爱人的十二万在电脑城租了间店面,倒腾起电脑,日子一天天好起来,现在也已经有了小一百万的积蓄。   可是七年了,爱人依然每天坚持上班摆摊,风雨无阻,自己曾经问过他,既然有钱了为什么还要过得这么累,爱人只是笑笑,说:   “爱情的背后本质还是面包,未来怎么样谁也说不好,或许哪一天你还需要钱,那我的努力就是值得的。”   男人沉默半晌,嘴唇紧抿,良久,他忽然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玫瑰。   “最感动的事……是他让我重新做回了一个人。”   安饶点点头,微笑着俯下身子:“那现在再好好想想第一个问题,为我所做的这一切,值得么。”   男人沉默不语。   安饶捡起地上的玫瑰,指尖轻轻摩挲着花瓣,道:「玫瑰会随时间推移而凋谢,但你现在跑快点,」可能还来得及。”   他将玫瑰重新送回男人手中。   男人攥紧了拳头,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他看向安饶,眼神不再是开始那般狂热,反而平静的像是见到了哪个老朋友:   “你问我的第一个问题,我现在可以明确回答你,不值得。”   人群中忽然爆发一阵热烈的掌声,泪水无声划过脸颊。   或许这场闹剧让他们回想起当年或多或少因为一时冲动犯过的错。   花花世界迷人眼,只顾追寻所谓的刺激忘记了远方的苟且,但回归生活后,才发现所有的激情终将会变成平淡的柴米油盐,要珍惜眼前人啊。   那个陪着自己从风雨中来,慢慢走向平静的人。   安饶笑笑,打开付款码:“您好,我少拿一顶帽子,付钱。”   楚观南回来的时候,见门口围了一圈人,几个小女生被挤在人群外面踮着脚使劲往里看去,嘴里激动喊着:   “哇哦,是安饶本人欸!他长得好好看啊!”   “三观好正哦,我本来以为他肯定要骂那个男人一顿让他滚来着,几句话挽救了一对恋人一个家庭,哇哇哇,哥我爱你!”   正常情况下碰到这种纠缠不休甚至尾随跟踪的神经病,是个人都会吓的让他滚,但安饶却用绝对的冷静再搭配自己出神入化的嘴遁把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而且结局皆大欢喜。   楚观南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围了这么多人,下意识欠身躲到墙后。   当安饶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的时候,口罩早不知道被谁扯走留作纪念。   楚观南静静凝望着他,忽然发现,即便是夹在人群中,他还是在发光。   他想到了卧室墙上挂的那幅很喜欢的油画:   黑蓝色的暗室里,铜锈斑驳的桌面上,残破的高脚酒杯中插着一朵花蕾满枝的粉玫瑰,吸引来一只黑色的蝴蝶。   挑完衣服,安饶来到柜台前。   “哗啦——”楚观南拉开了他的皮尺。   安饶:提着大包小包跟楚观南上了车,看着价格不菲的奢侈品包装袋,安饶俏皮眨眨眼:“老公,谢谢你给我买衣服,为表谢意,我决定,今晚晚餐我承包了。”   楚观南忽地抬眼,良久,低声道:“你准备自己的就行,我去一趟银行。”      安饶硬着头皮吃完最后一口饭时,楚观南非常准时回了家。   时间卡的恰如其分,他怀疑楚观南是故意的。   安饶马上起身:“老公,你回来的太晚了,我都吃完了,这就帮你重新做。”   楚观南抬腿上楼:“不用,我在外面吃过了。”   除了必要的三餐问候,其余时间楚观南和安饶交流很少。   说完这句话,他径自上楼。   楚观南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随手拿起手机。   他有微博,几乎不用,现在账号全权交由助理陈可可打理,今天忽然心血来潮想上去看看。   助理发了祝贺林景溪生日的微博,还特别关注了林景溪。   楚观南眉间微微皱了下,随手取消了特别关注。   忽然,想起就安饶白天在车上拍vlog的场景。   他擦头发的动作慢了下来,接着,手指点开了安饶的主页。   只有五百万粉,还不如一个小网红多。   他的主页打理得非常用心,背景图片是一张小地球的卡通画,地球一圈画满了各个国家的标志建筑。   他的关注只有一百来个人,翻一翻,百分之八十都是旅游博主,剩下的就是美术博主。   而他微博第一条,就是今早拍摄的日常vlog。   楚观南对这种日常视频向来没什么兴趣,一般见到会直接划走。   他手指一划,vlog滑上去。   顿了顿,又慢慢划回来。   迟疑了很久,点开了中间的小三角。   视频中的男生笑得十分可爱,嘴角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微风乘着阳光吹散他额角的头发,眸子里仿佛有星河波澜。   楚观南本想关掉视频,但手指却顿在退出键上迟迟未能按下去。   一直到三分多钟的视频播放结束,他又马上点了下「重播」。   嘴角是弧度极小、不易察觉的笑。   也不知循环了多少遍,他看到外面的廊灯熄掉后,才关了视频出门查看。   安饶已经抱着被子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楚观南站在楼上,俯视下去,视线停留在沙发上那具安静的身体上。   良久,他忽然倾过身子,双手抱臂抵着楼梯扶手,一分钟、两分钟、半小时——      一大早,安饶就接到了张泽安的电话,说老总请他去一趟公司,去不去他自己看着办。   让去公司就去公司,非要加一句去不去自己看着办,建议张泽安多买点84洗洗嘴。   原主所在的公司是一间标准的造星流水线工厂,原文以极少的笔墨描写了下公司的老总宋洧川,一句话概括,是个内核发黑的笑面虎。   本来以为对方会是那种大腹便便、头顶寸草不生的中老年男子,但推门进去的时候,却看见一个不过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坐在那里。   皮肤细白像个小姑娘,从安饶进门起他嘴角就一直挂着笑。   安饶对这个角色有印象,同学每次提起他都是:“哈哈哈就是他,为炮灰的打脸之路添砖加瓦!”   “我们未来的顶流小安同志来啦?”宋洧川起身帮他接了杯水,亲自送到面前,“请坐。”   安饶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水杯捧在手里摩挲着。   “不用这么堤防我,我这次喊你来没别的意思,你最近频上热搜,涨粉飞快,公司认为你还是很有培养价值的。”   宋洧川将ipad推过去:“你看这条视频。”   视频里的内容是昨天自己在商场看帽子时遇到了那个电脑城的男人发生的一系列,被围观群众拍下来传到了往上,这一次,安饶是真的火了,不是黑红,是真红。   【在现场的人可以明确告诉你们,这个哥哥真的特、别、好。】   【要我肯定让这个男的滚,但安安没有,靠智慧化解麻烦,狠狠路转粉。】   当然也有个别异样的声音:   【说这话的都是新人吧,谁不知道他当初尾随溪宝,吓的溪宝报警处理,怕不是尾随犯和跟踪狂引起了共鸣吧。】   【笑吐了,你同团的朋友跟着你叫尾随?你这种人估计现实里也没什么朋友。】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安饶自导自演故意艹人设。】   【艹人设给你看?大白天又开始说胡话了?】   宋洧川笑得像只老狐狸:“鉴于你最近势头正旺,公司决定趁热打铁,帮你争取了一部当下大火的综艺节目。”   安饶如果没记错,原主就是在这个综艺里开始被主角团啪啪打脸,引发了后期一系列的悲惨经历。   所以一朝穿书,求的是离婚补偿远离病毒主角团。   安饶淡淡一笑:“我可以拒绝么?”   “可以。”宋洧川倒也没为难人,看起来很是大度。   他从抽屉里翻出一份文件,像是有备而来,把文件推到安饶面前:“你把这个签了。”   安饶拿起文件看了眼,是一份赔偿书。   内容是因为安饶不服从公司的管理,拒绝公司争取来的资源,造成公司经济损失,需要赔偿全部损失以及违约费,加起来一共三千万。   见安饶迟迟没动笔,宋洧川暗笑目的达成。   他清了清嗓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安饶,笑道:“知道你没那么多钱,毕竟你家还有个吸血的。”   有个吸血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当初同学对原主这个炮灰并没浪费太多口舌,大多是一句话带过,所以他对于原主的身世一概不知。   “不签也行,这样吧,你陪我睡一年,这笔账咱们一笔勾销,我当初签下你,就是相中了你这张脸,到现在看看还是很喜欢。”   宋洧川直起身子,双手抵在下巴上,笑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   所以上综艺这事,拼死躲不过。   安饶不想折腾了:“通告发我。”   “这就对了嘛,要知道这种大火的综艺节目是多少艺人求之不得的,别人想上我还不给这个机会呢,说起来,你要是凭借这综艺火了,是不是还得好好谢谢我呢。”   安饶抬眼,淡浅如烟灰的瞳眸一动不动盯着宋洧川,半晌,挑眉一笑:“那我该怎么感谢宋总呢。”   “亲我一下?”宋洧川心道这人还挺上道。   安饶从容站起身,上身微微前倾,慢慢凑到宋洧川脸颊旁。   宋洧川享受地闭上眼睛,鼻间充斥着安饶衣服上好闻的洗衣液香味,恍惚间好像感觉到嘴唇柔软的触感落在脸上。   安饶停下动作,嘴唇擦在宋洧川耳边,小声道:“我有狂犬病。”   宋洧川猛地睁开眼,从进门起就挂在嘴角的笑容顷刻间荡然无存。   安饶直起身子,笑容澄澈:“那我先走了,宋总,回见。”   半个世纪后,宋洧川才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妈的,差点被他唬住了。   作者有话说:   安饶今日份食谱:腐竹炒肉。   首先,干腐竹切段,锅热直接下锅。   然后谨慎加入六勺盐。   咦?家里有蚝油?加上。   还有鸡精?加上?   还有调味之神郫县豆瓣酱?加上加上。   尝尝味道,还是有点淡。   老抽,倒入少许调色,没颜色?再加。   至于肉,不切了,麻烦,整个放进去焖。   出锅后——   安饶:我要努力赚钱,我要点外卖! 第12章   想离婚的第七天。   下午,张泽安那边发来了通告。   安饶要参加的综艺是一档名为《我家cp超能干》的野外求生类综艺节目,拍摄时常为一个月,一共四期。   内容就是八人四组在未经开发的深山老林,于有钱都没地花的情况下靠自己的求生能力度过一个月。   开局一条狗,装备全靠捡,除了每组发一条猎犬帮助捕获猎物外,几人要彻底回归原始生活。   还说这期是暑期特别放送节目,趁着暑假人多,节目组请来了不少腕儿来拉热度赚流量。   安饶看了眼节目组的暂定嘉宾。   果不其然,林景溪和沈懿位列其中,剩下的就是一些原文连名字都没给一个的甲乙丙丁,但只有七人曝光了姓名,在第八人的名下打了个括号,写着「神秘嘉宾」四个字。   估计是节目组有意制造噱头,等着捕捉大家看到这位重量级神秘嘉宾时的惊讶表情。   这档综艺的收视率一直位居同类节目榜首,所有人都知道上这档节目意味着什么。   如高山般的人气!海潮般的出镜率!   粉丝们也早早守在屏幕前等着节目组公布下一期的嘉宾。   当他们看到林景溪和沈懿的名字时:   【嗷嗷嗷!一溪一懿(一心一意)是真的!锁死锁死,让他们一组吧!】   【溪宝溪宝!给节目组送小花花!】   看到安饶的名字时:   【卧槽,怎么哪都有这个人,带资进组?卖肉上位?脸皮真比城墙还厚。】   【妈的节目组真是脸都不要了,黑红也是红是吧,这种流量都赚,low爆了好嘛。】   【安饶挺好的呀,我还挺期待的。】   【楼上+1,黑粉说他画画代笔,人家出来啪啪打脸,黑粉说他破字也敢往外送,书协理事长教做人,这还不够还要跳,恕我直言,林景溪又是个什么玩意,唱歌跟小鸡叫一样,演戏跟死了爹一样,他能上这个节目我才怀疑是不是带资进组。】   两边粉丝火速摇人前来掐架,节目组微博底下不过短短半天便彻底沦陷。   节目组制作人看着跟战场一样的评论区,一个脑袋三个大:   “现在这些小爱豆的粉丝太能撕了,要不把安饶换掉?不然我怕影响收视率。”   导演抱臂看着这场腥风血雨之战,嘴角抹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学会换个角度思考问题,笑贫不笑娼的年代,谁管你是黑红还是真红,有话题度才有流量,你就安心找个麻袋等着接钱吧。”      安饶记得,按照原文剧情,楚观南从利比亚沙漠取景回来一周后会再飞国外拍戏,本来他今天就该走了,安饶还美美想着今晚能独占大床,不用再忍受沙发之苦,但……   楚观南像个人一样安静倚在床头看剧本是怎么回事?   安饶在门口晃了半天,很想问问他为什么不走。   一抬头,楚观南好像被他晃悠烦了,正拧眉冷冷看着他。   “有事?”   “没,就是,老公你不是接了新戏要飞英国么,我记得是今天走的呀,还是日子推迟了?”   楚观南收回视线,不经意间望到对面墙上那幅粉色玫瑰,眼底沉了沉,低声道:   “没接,不去了。”   这怎么和原文写得不一样。   楚观南可是凭借这部电影拿了奥斯不卡影帝,成了唯一一个拿到奥斯不卡的华人影帝,他怎么舍得放弃。   安饶「哦」了声,抱着枕头打算再去沙发将就几晚。   “又睡沙发?”楚观南叫住他。   他不习惯和陌生人一起睡,但又不能实话实说,扯了个借口,小表情委屈的我见犹怜:   “因为老公你嫌弃我,不想和我一起睡啊……”   楚观南沉默许久,放下剧本,身体往床边移动几分,空出很大位置:“睡床吧。”   这根本不是空间大小的问题好不,对方是刚认识没几天的陌生人就罢了,还裸睡……   生怕引起楚观南的怀疑,安饶慢条斯理上了床,用薄毯比划下距离,找到最中心的位置后把毯子横在二人中间堆了一堵矮墙,慢慢躺下,身体尽量往床边移。   两米宽的大床中间神奇地空出了楚河汉界,一将一帅隔河相望。   安饶闭着眼睛,但没什么睡意,旁边人身上的香气和平稳的呼吸声都阒寂的黑夜中格外清晰。   “听说你接了综艺。”黑暗中,楚观南问了一句。   安饶神经一跳,又往床边移了移,几乎半截身子悬空,轻声道:“嗯,很火的那个。”   “多和名气大的交流,他们镜头多,你能博得更高出镜率。”   安饶睁开眼。   他这是在教自己做事?还是说,算是无足轻重的关心亦或是随便那么一提。   他故意卖乖:“我老公名气是最大的,可你又不参加,和谁交流都一样。”   楚观南沉默许久,拉上被子盖好:“睡了。”   折腾了一天,纵使旁边躺着个无敌大反派,但安饶这会儿是真的困了,他眨眨眼,身体尽最大可能移动到床沿,半躺半悬空的就这么睡了过去。   只是醒来的时候,安饶觉得一阵强烈的窒息感,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一张冷峻似冰玉的脸放大了几倍后赫然出现在眼前。   现在的情况是:他,以侧卧的姿势趴在楚观南怀里。   楚观南,一只手枕在脑袋下,一只手搂住他的腰,上身赤裸,睡得正熟。   而昨晚特意挡在中间的毯子不知什么时候被踢下了床底。   安饶睁大眼睛,瞳孔骤然扩张。   他冷静下情绪,悄悄抽出身,即便已经刻意放轻动作,但还是吵醒了楚观南。   楚观南半眯着着眼睛一动不动看着他,似乎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安饶尴尬笑笑。   不对啊,尴尬什么,他现在要使出浑身解数来膈应楚观南,好尽早拿到那张他期盼已久的离婚协议。   楚观南抬手揉了揉眉心,坐起身,随手捞过一旁的睡袍披在身上,手指慵懒地在腰间打了个松散的结,领口敞开,练到极致恰到好处的肌肉块块分明,随着呼吸的动作上下起伏。   “老公,我去给你准备早餐。”安饶憋着嗓子,甜腻腻道。   楚观南抬手按住他:“我来。”      安饶坐在餐桌前,看着楚观南高大的背影在灶台前忙活着。   原文描写他很早就出道了,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所以对于料理这一块手到擒来。   不大一会儿,瘦肉粥特有的浓香在空气中弥漫开。   安饶吸了吸鼻子,肚子不争气地叫唤了声。   穿书这么久,他可算是吃上一顿人粮食了。   一碗瘦肉粥配煎蛋和油淋青菜,粥鲜咸适口,肉丝嫩滑,煎蛋流心微甜,青菜甜脆爽口,比以前他家的保姆阿姨做的还好吃。   吃完一碗,安饶举起空碗,甜声甜气道:“老公,我可以再吃一碗么?”   楚观南已经穿好了运动服准备出门晨跑,看到安饶对他的手艺赞誉有加,走过去帮忙添了一碗:“你慢吃,我去晨跑,吃完了碗放这我洗。”   安饶举起小勺子,嘴巴笑成了爱心型:“老公注意安全。”      为了赶上最后一波暑期热,《我家cp》节目组要提前一个周开始进行首期拍摄。   日子赶得紧,安饶收到消息的时候还在睡午觉,半梦半醒下一秒就来到了节目组的录制现场。   出门的时候楚观南不在家,出于礼貌,安饶给他发了消息:   【老公,我去录节目了,一个月后见,要记得想我呀O(∩_∩)O】   眉头紧皱跟完任务一样发完短信后,他一抬头,见到最后一位节目嘉宾终于姗姗来迟。   林景溪无论什么时候看都闪闪发亮,他身材纤细,腰板笔直,走路的姿态大方优雅。   刚一过来,其余几个嘉宾立马迎上去表示热烈欢迎。   但因为上次生日会的误会,看到沈懿时,林景溪别过了头,表情隐忍,红润的嘴唇赌气般噘起。   沈懿深知是自己犯浑在先,主动好声好气上前打招呼。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面子还是要给的。   林景溪露出标志假笑,伸出手,满眼疏陌:“沈先生好久不见,合作愉快。”   沈懿的脸瞬间耷拉下去,伸出手和林景溪握了握。   现场嘉宾到了七人,除了安饶他们,剩下四位分别是说唱界的天花板苏响鸣;   选秀节目出身的黑马级女爱豆李美薇;   国内新一线大咖、金牌男配徐任宇。   以及号称「国民老婆」的天后殷雪雅。   还有最后一位神秘嘉宾,节目组故意卖关子没说是谁。   这个时候的沈懿还只是个准一线,刚拿了一个小影帝,还达不到后期的天王级别。   林景溪也还没摘掉流量明星的帽子正式跻身演艺家行列,和其余几位的咖位相当。   但当时的原主,文中描写他是靠着死缠烂打楚观南才获得了节目组的邀约。   估计安饶现在在别人眼里还是靠着下三滥的手段才获得了参与权,所以大多数嘉宾对他都没什么好脸色。   千万别抽签抽到和他一组,毕竟和这人搭档无异于把自己往死路上撵,想也知道节目组能给他几个镜头。   没了曝光率,这节目等于白上。   安饶笑得和善,礼貌同每一位嘉宾打招呼。   大多数都是点点头算是认识了,只有殷雪雅还算热情地伸出手:“你好,初次见面,我是殷雪雅。”   殷雪雅是模特出身,凭着精湛的演技一部剧爆红,后来被大导演相中,开始转行拍电影,走出国门,据说在国外也有着不容小觑的影响力。   里面还有个蛮有意思的人,徐任宇。   他是底层草根出身,也是节目组里年龄最大的一位,跑了十几年龙套,到去年为止还是个群演级别。   大家都劝他放弃这行回老家找个人结婚算了,可这人很有韧性,不服输,终于在今年年初一举斩获三个最佳男配。   导演请他来也是看中他现在如日中天,据说下半年他还有四部电影要上映,等腕儿大了再想请可就难了。   原文中,徐任宇也是主角团的一员。   在他最难的时候别人都要他放弃,嘲笑他羞辱他,只有林景溪告诉他「剩者为王,坚持就是最大的胜利」。   一句清汤寡水的淡味鸡汤还真让他坚持下来并且抓住了机会。   所以对于徐任宇而言,林景溪既是恩人也是仰慕的那颗星。   现在,嘉宾们要上车赶往一千七百公里外的边境地区,据说那里草木遮天蔽日,山路难走,一般人很难坚持一个月。   上车前有人问了句:“怎么才七个人,不是还有一位特邀嘉宾嘛。”   节目导演神秘一笑:“他今早就出发了,应该比我们先到。”   作者有话说:   铁子们多多留言,看到你们的留言码字都有劲儿了! 第8章   想离婚的第八天。   车上,艺人们的闲聊时光也是很好的拍摄素材。   一行人热闹得很,闲话家常或是工作上的乐趣事,唯独安饶独自一人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戴着耳机静静听歌。   “在听什么歌。”耳边忽然传来一道轻柔女声。   安饶摘下耳机侧过头,见殷雪雅正看着他微笑。   他将手机递给殷雪雅看。   “雨之声,很有年代的歌,你喜欢听这种?”殷雪雅眼睛一亮。   安饶倒也佩服她,这首歌是七十年代的产物,像殷雪雅这种九零后知道的并不多。   “我也喜欢这首歌,第一次听的时候还是跟我爸爸一起听的。”   《雨之声》的演唱者兰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歌手,一辈子也就火了这么一首歌,而且还是在她死后才突然火起来。   兰娇把自己毕生的热爱都奉献给了音乐,可天不遂人愿,到死她都没等到伯乐。   这首歌也是安饶母亲最喜欢的一首歌,每次作画时总要无限单曲循环,惆怅感叹一句事不在人为。   听到动静,苏响鸣也坐了过来。   在他眼里安饶一直都是个俗不可耐的大俗货,黑料满天飞谁沾谁倒霉,不成想,他放在心底喜爱的兰娇女神却在这个俗货这里得到了共鸣。   “我也超喜欢这首歌。”苏响鸣忍不住道。   “你不是说唱歌手么,不是都说这种怀旧伤感风是你们最瞧不起的么。”殷雪雅开玩笑道。   “偏见,谬论!兰娇可是我女神,她所有的歌不管红不红我听个前奏就知道名字。”   苏响鸣情不自禁哼哼起他最喜欢的一首。   “月色正浓。”安饶脱口而出。   苏响鸣愣了下,忽然伸出手一把拉住安饶的手使劲晃了晃:“天涯难觅知音啊!”   一时间,车内所有的机位都对准了这三个人。   其余几人眼见没一个机位对着自己,纷纷凑过来。   林景溪微笑问道:“你们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苏响鸣神秘兮兮地卖个关子:“我们在说……月、色、正、浓。”   林景溪看了眼窗外灼热的大太阳,自以为幽默地说了句:“可现在是上午,阳光正晒。”   苏响鸣的笑容霎时僵在脸上,他清了清嗓子:“说着玩的,别在意。”   摄像师尴尬地看了眼导演,用口型问道:“这段要剪掉么?”   导演笑而不语,摇摇头。   这段播出去的话肯定很多怀旧粉要找林景溪的事,但最多被批评两句年轻不懂事罢了。   殷雪雅看着面前几人,眼眶倏然泛红,她赶紧躲开摄像机,手指不着痕迹擦了把眼睛。   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一举动,唯有安饶,从口袋里摸出纸巾悄悄递过去。   殷雪雅看着她,目光稍显惊愕,尔后微笑着用口型说:“谢谢。”   他们嘴中的兰娇,当年因为一直不火,最后郁郁寡欢,在某个深夜喝得烂醉如泥,丢下了她的丈夫和一双年仅四五岁的儿女从高楼上一跃而下,结束了生命。   大家说累了玩累了,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闭眼小憩。   司机说大概半小时后就能抵达拍摄现场。   只是车子一停,众人下车一看,傻眼了。   巍峨的高山掩映在草木丛林中,遮天蔽日看不到太阳,怪石嶙峋,看起来就不太像能住人的地方。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小张背着手站在七人面前,一副军训教官的架势,声音高亢洪亮:   “根据节目组要求,大家要在这里进行为时一个月的全封闭拍摄,大家要把所有的电子产品、贵重物品以及零食护肤品等全部上交由节目组保管,衣服和药物可以留下。”   苏响鸣水喝了一半,晃晃瓶子:“矿泉水也要收?”   小张冷漠点头。   几人极不情愿地上交所有违规物品后,还要打开行李箱供工作人员检查。   安饶的箱子里就几件衣服,工作人员检查得很快,但却卡在了林景溪那里迟迟没有下一步。   林景溪带了三个大箱子过来,里面里装的全是衣服。   小张搜了半天,最后从衣服底下扯出一瓶保湿乳液。   林景溪眉头皱了下:“不需要这么严格吧,大家都是靠脸吃饭。”   小张瞥了他一眼:“安饶就一瓶护肤品没有,难道他不需要靠脸吃饭?”   安饶:勿cue,真不靠脸。   林景溪咬住下唇,委屈地退到一边。   沈懿这个护花使者忙上前安慰:“没关系,咱们天生丽质,不需要这些东西。”   林景溪看了他一眼,低下了头。   “好,检查完毕,现在大家可以上山,会有工作人员在营地等待各位。”   小张拎着护肤乳液退到一边乖乖放行。   山路崎岖难走,怪石嶙峋,就算空手走都未必能走明白,更何况每人还都拖着一只大行李箱。   安饶行李不多,走得还算顺利,就是苦了林景溪。   助理不能跟着上山,他只好自己一人拖着三只行李箱爬山,没走两步,就听他倒吸一口冷气。   众人好奇看过去,就见林景溪坐在地上痛苦揉着脚踝。   这种小事节目组根本不会管,也不会上前询问情况。   几个嘉宾还算热心地询问情况,林景溪摆出苦笑:“不小心扭了脚,大家不用管我,我休息一会儿就去追大部队。”   安饶看了眼前面同样扭了脚还在坚持爬山的殷雪雅,又看看单单崴了一下就要死要活像是发表遗言一样的林景溪,他耸了下肩,追上殷雪雅,温柔笑道:   “我帮你提行李吧。”   殷雪雅摇摇头:“没事,你自己也有行李,不用管我。”   再一次回头,沈懿已经把林景溪背了起来,牙关紧咬,一手拖一只行李箱,胳膊上还挂了两只。   小臂被提手勒出一圈深红。   安饶真心佩服沈懿,这加起来得有两百多斤了吧。   原作者写文能不能动动脑子,光想着无脑甜就不管人死活。   走了一个多小时后,安饶和殷雪雅率先发现了营地的小旗子,俩人顿时将疲倦抛之脑后,身轻如燕跑过去拔起小旗子挥了挥。   等了半小时,所有人都到齐了,才看见沈懿背着林景溪爬了上来。   所有的机位都对着这对患难鸳鸯,导演开心得很,这段要是播出去,话题量得大爆。   “好了,大家都到齐了,那么接下来,请出我们这期的特邀嘉宾!”工作人员欠开身。   所有人都伸长脖子期待着这位神秘嘉宾。   “是谁啊,不会是南哥吧。”   “你想多了,南哥忙得很,而且你什么时候见他上过综艺。”   “哈,总不能是沈维舟吧,沈懿,是你哥么?你有没有听他提过。”   沈懿扶着树干,气也没喘匀,摆了摆手。   说话间,一双被休闲裤包裹的大长腿从后面的丛林中踏步而来。   嘉宾们一愣,随即向上看去。   一双浓黑似墨的目光透着些许冷淡,深棕色的头发被阳光映成了甜蜜的蜂蜜色。   “哇啊!!真的是南哥!”苏响鸣一个箭步冲过去,拉起嘉宾的手疯狂摇晃,“南哥我是你粉丝!我我我此生无憾了!”   李美薇也跑过去,眼睛里的桃心下一秒就要蹦出来:“没想到是南哥,超幸福der——”   安饶:?   这人推了能使他名声大噪的绝世好剧本就是为了过来捡装备?   楚观南的视线穿过对他嘘寒问暖的嘉宾,看到了那张琳琅碎玉的脸。   他也在凝视自己,微微上挑的眼尾像是勾线笔潇洒画出的尖儿。   楚观南收回视线,转眼对着嘉宾们打招呼。   嘉宾们都知道楚观南已经和安饶结了婚,猜测这期分组板上钉钉就是他俩一组,不禁都有些失落。   楚观南就是行走的出镜率,还是特邀嘉宾,肯定所有机位都守着他一人拍。   被安饶这个十八线糊咖捷足先登,真不甘心。   安饶目光按着楚观南上下打量十几遍,转念一想,他会来也很正常。   楚观南那么喜欢林景溪,肯定会为了他放弃一切大好机会,毕竟在这种危险的深山里,吊桥效应yyds。   就连林景溪看向他的眸子都亮晶晶的透着些许喜悦,反观沈懿,脸黑了几分,别过头不说话。   原文中,楚观南后期黑化之后别了他好几个大牌代言,还用楠枫了某种手段抢了他的影帝头衔,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说的就是他俩。   “这次分组,全凭运气抽签决定。”工作人员抬过来一只桌子,上面摆了八个纸杯。   “杯子里是不同的饮料,喝到同种饮料的为一组,那么抽签顺序,将由石头剪刀布决定。”   嘉宾一喜。   耶?那岂不是……还有机会和楚观南分到一组?!   感谢上帝!   气运之子林景溪就是小说中最大的bug,所以理所当然抽到了首选权。   他随便挑了一只纸杯,闭着眼一饮而尽,可怜兮兮地吐了吐舌头:   “好酸。”   是醋。   根据剧情发展,沈懿喝到了另一杯醋。   安饶第二个抽签,他在剩下的纸杯里看了一圈,拿起最右边的纸杯,喝了一口。   是雪碧。   饮料都是透明色,单靠肉眼很难辨别,但雪碧不一样,它有气泡,临走前安饶还特意观察了下剩下的饮料,确定最后一杯也是雪碧。   下一个轮到殷雪雅,她抬起头,不动声色地看向安饶,浅浅一笑,似乎在暗示什么。   安饶明白了,殷雪雅想和他一组。   他也用眼神点了点最右边的饮料,然后和殷雪雅交换了一个眼神。   安饶:懂了么,最右边那杯。   殷雪雅:懂了,就是最左边那杯了。   ……   最后公布分组结果:   林景溪×沈懿;   楚观南×苏响鸣;   殷雪雅×李美薇;   安饶×徐任宇;   安饶笑了,上天从来不会眷顾他,从飞机失事他穿成炮灰男配那一刻开始就该明白的。   接下来是选择猎犬环节,依然是石头剪刀布顺序选择。   工作人员牵上来四条狗,分别是金毛、拉布拉多、边牧和……哈士奇?   安饶本以为坏运气也差不多该到此为止了……   直到他牵着眼神睿智的哈士奇和它大眼瞪小眼。   他停止了思考。   终于明白,美貌是罪,这是他应有的惩罚。   哈士奇:让我看看,这人能不能拆。   因为是暑期档,节目组加大了求生难度,很多项目要靠比赛来获取下一关的通行令,根据成绩排名来决定是继续在深山野林里踽踽独行还是可以回帐篷睡大觉。   在这里没有超市,所有的食物都要靠勤劳的双手获得,非常考验嘉宾们对于突发情况的应对能力,以及野外求生知识的掌握程度。   安饶真想大展身手,奈何半路杀出个楚观南,除了继续装乖膈应他,还能怎么办。   徐任宇一句话不说,全程冷着张脸。   搭帐篷的时候安饶见他摆错了一根骨架,出声提醒,但徐任宇丝毫不为所动,没听见一样继续错搭。   别人的帐篷都是圆拱形,只有他们的像个金字塔。   哈士奇还老在旁边捣乱,不知道抽什么疯一个劲儿刨土,刨的帐篷里全是泥。   眼见着别人都搭好了帐篷按照顺序领到了求生工具,安饶看着还在对面和哈士奇闹玩的徐任宇,轻声道:   “我知道和我分到一组你很不甘心,因为我是个十八线,没有多少镜头会为了捕捉我的表情而浪费时间。”   徐任宇抬起头,深沉的眸子看向安饶。   “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好的演员要演好每一部剧本。”安饶笑笑,唇角清澈似透着阳光的溪水。   徐任宇自觉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无权挑选剧本的草根群演,对于安饶这番话也只是当成笑话。   他搂过二哈,不顾它的拼死挣扎强行按在怀里,剩安饶一人在那里忙活着把骨架全拆了重新搭建。   双手抵不过四手,结果可想而知。   第一名的楚观南和苏响鸣领到了号称德国制造专业厨房用具,剩下两组名再不济也能混个生了锈的菜刀瓢盆。   只有安饶和徐任宇,领到了用麻绳和粗糙的铁块绑成的简易斧头。   看着手中粗制滥造的斧头,安饶掂了掂,转头看向徐任宇:   “不去找吃的么。”   徐任宇看也没看他,半靠在帐篷里拿一根小树枝逗着哈士奇。   安饶也没催他,自己一人提着斧头去了溪边。   正当他伏在岸边观察着水中游来游去的鱼儿时,旁边忽然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你们这样也太不近人情了,怎么能拿我们的生命开玩笑呢。”   安饶刚从小溪里装了点水,就看见殷雪雅正和节目组急切地解释什么,而节目组一脸冷漠,摄像师忙着捕捉殷雪雅从未被大众欣赏过的焦急表情。   “怎么了。”他走过去关切问道。   “李美薇有点脱水症状,但节目组说什么也不给水。”殷雪雅看了眼工作人员,抱怨道。   几台机位齐齐对准二人的脸。   安饶将手中的水壶递过去:“喝这个。”   殷雪雅看着来路不明的水,犹豫着问道:“这个能喝么?”   安饶指指一旁湍流不止的小溪:“我们现在处于上游,溪水是从山顶流下来的,很干净,可能有点杂质,但救命要紧。”   看着殷雪雅犹豫不决的模样,安饶拧开水壶举高,倒出一点水喝了一口,抹抹嘴:“我先试毒了,没事,给她喝吧。”   殷雪雅道了句谢谢,拿着水壶急匆匆跑到李美薇身边。   李美薇从上山到现在滴水未进,嘴唇皲裂泛着血丝,眼神游离无焦点,正呆呆靠在石头上,看起来非常痛苦。   见到水壶,她迫不及待直起身子,全然不顾形象从殷雪雅手中抢过水壶,刚喝了一口,感受到甘甜的山泉水浸润无比,条件反射地抱住水壶想要开怀畅饮。   但水壶下一秒就被安饶拿了回去。 第9章   想离婚的第九天。   李美薇半迷糊半清醒地看着安饶,五官皱做一团:   “你想渴死我么?我都这样了喝你点水怎么了。”   安饶蹲下身子打量着李美薇:“你还有力气骂我,看来还没到极限。”   殷雪雅也帮忙说情:“给她喝一点吧,一会儿我去帮你装满。”   安饶不得不感叹这些人是真的没有生活常识。   但也能理解,毕竟城里长大的孩子兴许第一次来到这种荒山野岭,溪水能不能喝有没有毒,确实不清楚。   他把水壶凑到李美薇嘴边,手指轻轻抵住她下巴迫使她微微抬起头。   他语气淡然道:“严重缺水后如果过量摄入水分会引起呃逆,要先一点一点浸润嘴唇,等缺水症状缓解后再正常饮用。”   李美薇愣了下,鼻间是安饶身上好闻的洗衣液香味。   她目不转睛看着安饶的脸,看着垂下的碎发半遮了一双星眸,小心脏忽然猛地跳了下。   李美薇坐起身拿过水壶,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自己来。”   “那我先去忙。”安饶站起身,在李美薇羞涩的眼神中疾步向小溪走去。   导演对摄像师使了个眼色,摄像师瞬时心领神会,将镜头怼到李美薇出神的脸上。   殷雪雅见李美薇状况好了些,慢慢走到安饶身边,看着他正专心致志望着溪水,也跟着扶住膝盖半蹲下去看向溪水。   “在看什么。”   “鱼。”安饶轻声道。   话音刚落,就见他忽然抬手甩出手中的斧头,斧头正卡在一条仓皇逃命的鲶鱼面前,安饶顺势腾出另一只手,一把握住鲶鱼的身体,鲶鱼下一秒就扑腾着被扔到了水盆里。   殷雪雅愕然:“你还会抓鱼呢。”   安饶拂开额角的碎发,笑笑:“看过一些渔民捕鱼的视频,倒是第一次亲身实践。”   殷雪雅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出于对殷雪雅莫名的好感,安饶还主动帮忙又抓了一条鱼送给她,等两人抱着装有鲶鱼的盆子回去后,其他人早就准备好了晚上的口粮等在摄像机面前。   但这些人哪里懂捕鱼技巧,最多能认识些常见水果,所以几人桌上摆的都是些拐枣山楂之类的果子,根本不足以饱腹,特别是从山底爬过来就已经丢了半条小命的情况下。   摄像师忙把镜头对准盆里的鱼,鱼儿活蹦乱跳,扑腾了镜头上一堆水珠。   苏响鸣其实下午也在溪边蹲了半天,但愣是一条鱼没抓到,看着两条鲶鱼,忍不住出声感叹道:   “这位是真过来荒野求生的……看来录制前做了不少训练准备。”   接下来大家可以对手中的食材,以现有的工具进行料理。   但水果能有什么料理空间,也就是擦擦干净往嘴里塞。   安饶这一组是最后搭建好帐篷的,所以什么烹饪工具也没获得,怎么料理这鱼,是个大问题,更何况,他还有一双能把最简单的食材料理成最致命毒药的恶魔之手。   他环伺一圈,在一旁的榕树下看到了一块石头,石头顶端有一块凹陷,看起来像口石锅。   天然石锅鱼,没想到进山第一晚还能吃上特色菜。   安饶刚打算把鱼捞出来处理干净,余光却忽然瞄到,似乎有一道视线正在凝视着他。   一扭头,就对上了林景溪的眼睛。   林景溪眉头紧蹙一脸严肃。   “这是什么。”他严词厉色质问道。   安饶看了眼盆中一动不动放弃挣扎的鲶鱼,将水盆送到林景溪眼前,笑道:   “鱼,没见过?”   “不觉得这样太残忍了么?”林景溪望着盆里的鲶鱼,语气隐忍。   安饶:?   殷雪雅听到这句话,刚把鲶鱼提上砧板,正打算给它开膛破肚,手却尴尬停住。   “鱼儿也是生命,也会感觉到疼痛,如果是你被人抓住等待开膛破肚,你会是什么心情。”林景溪蹲下身子,手指轻轻摸了摸鲶鱼的脑袋,“好可怜……”   安饶揉了揉眉心。   原作者是觉得这种人设就叫「清冷矜贵」?   殷雪雅握着手中的鲶鱼,哂笑一声:“可我不是鱼,我也需要活命啊。”   “所以为了你的生存就无视万物生灵,破坏大自然,这样真的公平么?”   沈懿走过来,轻轻揽了下林景溪的肩膀,看着他委屈又心疼的表情,连忙出声道:   “景溪说得对,既然现在水果充足,我们还是尽量避免杀生。”   徐任宇沉吟片刻,自然是无条件站在林景溪那一边。   他沉声道:“这样吧,既然大家各执一词,不如举手表决,不同意吃鱼的请举手。”   安饶感觉嗓子眼被堵上了。   先不说徐任宇和自己是一组的,他又凭什么决定别人的吃鱼权?   平时鸡鸭鱼肉一样没见他们落下,现在生死存亡之际又万物有灵了。   怎么,水果就不是生命了?   话音刚落,沈懿、林景溪、徐任宇和李美薇齐刷刷举起手。   李美薇为了维持身材已经戒断肉类一年,她倒不是想和安饶对着干,也觉得这种事无所谓。   但导演在那一个劲儿给她使眼色,暗示她制造矛盾增加看点。   她能怎么办!   “四比四打平。”徐任宇道。   就在大家纠结到底该不该杀生的时候,林景溪看向安饶,伸出手握住他的手,眼里是期盼的神色:   “饶饶,我摘了很多水果,我少吃点分你一些,不要杀那条小鱼了好不好。”   那架势,活像一个企图用爱和善良感化变态杀人狂的圣母。   安饶冲他微微一笑:“如果我说不呢。”   “嗷呜!”倏然间,一声欢快的狗叫声传来。   众人下意识回头查看,就见那条哈士奇嘴里衔着那条大鲶鱼,眼神意气风发好似在对众人炫耀:   “鱼唇的人类,你们的努力成果我笑纳了。”   众人:安饶冷笑:“现在满意了?”   林景溪满面悲恸地叹了口气,仿佛不忍再看那条可怜的鲶鱼在哈士奇嘴里死命挣扎,转过身,踉跄着离开了案发现场。      摄制组剪出了第一期视频,贴到网上,大家早就等得如饥似渴,一见更新迫不及待冲进去,津津有味看起来。   一开始的弹幕非常和谐:   【沈小狗全程护妻,啊啊啊嗑④我了!】   【神秘嘉宾竟然是我南!不是说我南接了新电影吗?】   【肯定是为了溪宝而来的呗,毕竟能送出scc做礼物,足以证明溪宝在他心里的地位。】   【哈哈哈沈小狗和楚狮子快打起来!想看修罗场!】   【雪雅女神太漂亮了!素颜都这么美,姐姐给个姬会吧T_T】   在一片为爱嚎叫的弹幕中,极不显眼地飘过了一条:   【安饶最棒。】   但瞬间埋没于弹幕大军中。   但当节目播放到吃鱼大战的片段时,弹幕氛围骤变,数量也火速上升,把屏幕堵了个严严实实。   【就这么馋这二两肉?不吃能死?】   【溪崽真的好温柔呜呜呜,粉他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安饶上辈子是个屠夫吧,殷雪雅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一个女的拿刀动作那么娴熟,俩人搭档组合吧,就叫「雌雄双煞」。】   【你说那个骚鸡就说他,带我家小雅干什么,举报了。】   看着把话题量撕到第一的粉丝观众,导演得意地勾起了嘴角,看向一旁的PD:“我就说让你们准备麻袋等着接钱,你看,这不就冲上热搜第一了?”   晚上——   只吃了水果的安饶睡意全无,他默默坐起来,看着一旁背对着他睡的徐任宇,片刻后轻轻起身走出了帐篷。   月色很美,映照着枝叶乳白如玉,让他不由想起兰娇那首《月色正浓》,但现在肚子正饿,水果越吃越觉得不饱腹,趁着节目组都休息了,安饶悄悄来到溪边,借着月光看向溪底。   就在他专心等着哪条小鱼大义献身时,旁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动静。   安饶还以为是节目组没睡在这埋伏,下意识欠了欠身子隐匿在黑暗中,循声看过去。   潺潺溪水边,高挑颀长的身影静静伫立在岸边,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半片肌肤,被月色蒙上了一层柔光滤镜。   楚观南?他也饿了出来觅食?   见是楚观南,安饶不再继续躲藏,他走到楚观南身边,抬手揽住他的胳膊,娇声娇气道:   “老公,你怎么还没睡,饿了?”   楚观南好像早就知道安饶就藏在周围,对于他的突然出现并未有太大反应。   他微微低头看向安饶,瞳孔被月光融成碎玉。   安饶知道他现在肯定因为白天的鲶鱼事件对自己膈应得很,趁热打铁:   “我都快饿死了,到手的鱼吃不到,林景溪真爱管闲事,老公他要再这样你能不能帮我骂他啊。”   楚观南轻轻推开他:“自己解决。”   也不知道他到底出来干嘛的,扔下这么一句话扭头就走。   但没走两步,又忽然停住步子,揣在裤兜里的手轻轻动了下,接着掏出什么东西,转过身,塞进安饶手中。   安饶仔细一看,是一块巧克力。   “你私藏零食!”他故作惊讶道。   楚观南看也没看他,转身离开:“节目组特例允许的。”   安饶望着手中的巧克力,觉得不妙。   先不说节目组搞双标,但这巧克力……楚观南是在关心他?为什么。   明明都作到这种地步了,楚观南一点要离婚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还关心他?   回到帐篷,安饶举起巧克力,神情疲惫。   他曾经为了环游世界做了很多准备,学习了大量野外求生知识,将贝爷奉为指引前进道路的明灯,他很想看看那些书中见不到的大千世界,而不是窝在这里参加没什么营养的综艺。   就在他沉思的工夫,外面忽然闪过一道光,有人敲了敲帐篷门。   看着还在呼呼大睡的徐任宇,安饶起身走出帐篷,就见节目组工作人员看着他笑得神秘兮兮,递过来一张卡片:   “随机抽取一名失眠的幸运嘉宾,下发隐藏任务,如果在明天天黑之前没能完成任务,则要接受惨无人道的惩罚哦。”   安饶翻开卡片,上面一行大字:   【让你的搭档由衷感叹一句:和你一组搭档真是我三生有幸。】 第10章   想离婚的第十天。   安饶愣住。   让徐任宇这个景溪死忠粉说出:和林景溪的死对头搭档是他三生有幸。   这个任务和让自己去非洲种水稻并养活1700万非洲难民有什么区别。   “祝你好运。”MC带着几个VJ丢下这句话后宛如鬼魅般飘进了工作间。   如果想让人诚心感谢自己,必须知道他当下急需解决的诉求并帮其完成,但徐任宇看起来冷冷淡淡无欲无求,根本参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刺啦——”   躺了一夜,快到天亮时安饶才迷迷糊糊睡着,但刚闭眼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油腻的刺啦声。   他揉揉酸涩的双眼,起身走出帐篷。   木板做成的砧板旁,殷雪雅正守在锅前,细白手指捏着锅铲灵活翻炒,昨天没来得及收拾的大鲶鱼已经在锅里融着油糖变成了均匀的小块。   香气顿时弥漫开来。   李美薇也在一旁帮忙打下手。   看到安饶,殷雪雅抬手招呼他:“去洗漱然后过来一起吃早餐吧。”   安饶走过去,看看锅里的鱼,又看看四周,笑道:“你不怕被道德小标兵制裁么?”   殷雪雅娴熟翻动着鱼块,头也不抬:“道德约束自己行,绑架别人就别怪我爆粗。”   李美薇跟着点点头,她悄悄抬眼看了看安饶,和他对上了视线后,脸一红,瞬间直起身子挺起胸膛,特意注意了下自己的仪态。   苏响鸣听到动静后走出来,见到红烧鲶鱼顿时两眼放光,不请自来坐到桌前:“雪雅姐算我一个!”   楚观南也起来洗漱,殷雪雅热情招呼着:“楚老师一起吃吧。”   楚观南点点头,洗漱好后也坐到了桌前。   红烧鲶鱼、油淋豆角,大米粥。   不太像早餐的早餐勾起了一帮人的馋虫,五个人围坐在桌前有说有笑享受来之不易的早餐。   殷雪雅笑道:“这鱼还是安饶帮我抓的呢,不然大家恐怕享受不到这种口福。”   她用公筷夹了最大的一块鱼放到安饶碗里:“大功臣多吃点。”   安饶笑道:“雪雅姐做的豆角太好吃了。”   楚观南的手忽然顿住。   他微微抬起食指,不着痕迹地把豆角往安饶面前推了推。   早餐吃得七七八八时,剩下三人也醒了。   殷雪雅同样热情招呼他们来吃早餐,但三人昨天可都是坚定不移的素食主义者,尽管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可谁也不好意思上前。   林景溪那组好歹还有水果撑着,昨天出去找食物时在帐篷里一直躺着的徐任宇就比较惨了,他只能喝点水勉强果腹,但越喝反而越饿。   上午没过一半,他就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嘴唇苍白似纸,头脑也开始模糊发懵。   节目组布置了任务,说让大家去山林里寻找可用的材料来装饰自己的小帐篷,并且会根据工作人员的打分来领取中午的食材。   营地后面是一片茂盛竹林,被阳光映照得郁郁葱葱。   安饶提着那把简易斧头,领着自家二哈跟在徐任宇身后前往竹林,他想用嫩竹做一串小风铃。   徐任宇从昨天到现在什么也没吃,这会儿脚步已经开始打飘,没走两步便停下来捂着肚子迷茫地看一眼前方路。   安饶忙着砍竹子,二哈忙着捣乱,就在安饶试图用脚拨开二哈时——   “嘭咚!”   身后忽然传来巨大的倒地声。   他回头一看,徐任宇已经因为体力不支倒了下去,渐渐翻起了白眼。   安饶忙走过去扶起他,关切问道:“没事吧。”   徐任宇嫌恶地将脸别到一边不想看他。   安饶也没心情管那么多,眼看跟拍的工作人员无动于衷,他站起来环顾一圈四周,最后停在一根幼嫩的竹子前,抬手抚摸着竹子表面的小鼓包。   接着他提斧将竹子砍断,从中间横劈两半,几只拇指大小的白色肉虫冷不丁见了光,害怕的直往竹子里钻。   安饶没给它们这个机会,一只一只揪出来丢进口袋,然后揣着十几只肉虫回了营地。   他问殷雪雅借了锅,锅热倒油,然后把洗干净的虫子扔进去,加点盐,觉得不够,再加点,好像还不够,再加。   殷雪雅看着他的举动笑道:“我的盐不花你的钱是吧。”   安饶抬头笑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最后,他端着一碗虫子赶回了徐任宇身边。   苏响鸣循着香味找了过来,嘴里唱着自编的rap:   “这香气格外的浓郁,我却格外的忧郁,竹林间弥漫的香气,让我打心里欢喜……”   只是当他看到碗里那堆白白的虫子时,rap戛然而止,然后是无尽的沉默。   安饶将碗推过去,低声道:“这是笋虫,一种吸食笋汁为生的害虫,不是鱼,可以放心吃了吧。”   苏响鸣震惊:“这能吃?!”   “能吃,广宁地区特色美食。”   香味钻入鼻孔,徐任宇咽了口唾沫,但又不愿意放下身段,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地上,目光不知看向哪里。   安饶无语,他都快饿死了还顾着那点脸面呢。   倒是苏响鸣,疯狂分泌口水后终于忍不住伸手捏了只油乎乎的笋虫,眼一闭心一横,往嘴里一丢。   半晌,他沉静地点点头:“嗯,好吃。”   说完便火速起身离开了竹林。   安饶欣喜若狂,这可是第一次有人夸奖他做的食物好吃。   苏响鸣:水水水!   徐任宇意识越来越模糊,香味疯狂入侵鼻腔,他使劲咽了口唾沫,也实在顾不得几台摄像机怼脸拍,思忖了一个世纪之久后,缓缓抬起手伸向了碗里的笋虫。   一只、两只、三只……   可真咸啊,但空空如也的胃里终于有了点填充物,逐渐飞向鄂尔多斯的意识也被笋虫一点点拉了回来。   终于,活过来了。   最后,他抱着空碗看了眼安饶,喉头动了动,眼睛偏向一边,极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安饶拍拍他的肩膀,站起身,继续为装饰他的温馨小帐篷而奋斗。      安饶挂起最后一根小竹筒后,竹子微微拂动碰撞在一起,发出空灵的响声。   他觉得还挺好看的,但碍不住隔壁有位团宠男主角,理所当然的,节目组将最高分给了林景溪,尽管帐篷里装饰的都是花花草草,还引来了大批小虫子。   根据比分排名,林景溪组领到了节目组提供的大米火腿鸡蛋套组,楚观南组领到了大米肉酱,殷雪雅组领到了大米青菜,安饶组领到了方便面。   毕竟原文不可逆,原主光顾着和主角团开怼最后被打脸,都没来得及装饰帐篷,喜提倒一。   所以就算安饶把凡尔赛宫搬进帐篷里,也还是最后一名。   原文里,节目组为了制造噱头,让每组派一个人出来进行厨艺大比拼,当然,评委还是节目工作人员。   当时各组派出的就有林景溪和原主。   林景溪是谁,主角,亲妈作者自然要给他安排上食神都自愧不如的手艺。   结果第一名给了原主。   林景溪很是伤心失落,却忽然眼尖的发现原主炒的菜里有种野菜有毒,果不其然,评委没一会儿就开始肚子疼,接着被紧急送往山下医院。   最后大家才知道,是原主私下用评委的不为人知的秘密威胁他给自己打高分。   林景溪靠着一眼便知生熟的超高料理知识打脸炮灰,夺回第一,视频发布网上后,原主一度被扣上「威胁评委、故意杀人」的罪名,在网上被喷了个头裂。   安饶是不知道那个评委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熟知野外求生知识的他当然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和徐任宇剪刀石头布输了后,他便被派出去参加厨艺比拼,徐任宇沉吟片刻,道:   “少放盐。”   安饶不像林景溪,一路靠着主角光环盆满钵满,他手中只有方便面,于是决定去林子里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野菜。   忙活半天,最后在树底下挖到了水芹,捡了点小蘑菇,打算随便炒炒完任务就行。   殷雪雅也光荣出战,她在自己组的小仓库前看了半天,发现也没什么特别好的食材,打算做一道油淋青菜。   是人都知道这场看似小小的比赛意味着什么,获胜者除了会获得更多镜头外,也可以靠着料理高手的名号狂吸一波粉,所以大家都卯足了劲儿,非常重视这场比赛。   林景溪在食材前看了一圈,眼神一下子凝肃。   他缓缓转过脖子,问道:“雪雅姐,这盆里养的鱼呢?”   殷雪雅看了眼空盆,漫不经心道:“我们早晨红烧了吃了,你不是看到了么。”   林景溪听闻,脸色忽然一白,不可置信地看向殷雪雅:“不是……答应过会好好养起来么,为什么吃了……”   殷雪雅才觉得他莫名其妙:“饿了,所以吃了,有什么不妥?”   安饶笑看着他宛如绝世白莲,附和道:“我也吃了,雪雅姐手艺特别好。”   林景溪看向安饶,精致的眉头拧作一团,指尖不住颤抖,眼里已经隐隐泛起泪花:“你们……太残忍了。”   他跑回自己的砧板前,忿忿抓起菜刀,像是泄愤一样用力切着砧板上的青菜。   沈懿走过去轻声安慰着:“小溪,我知道你善良,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你没办法决定别人的思想不是么,别生气了。”   作为林景溪的头号粉丝,徐任宇当仁不让质问安饶:“你跟着添油加醋有意思么?”   安饶觉得还挺有意思的,毕竟美人梨花带雨,看看也养眼。   林景溪委屈地抬眼看向一旁的小溪,咬了咬下唇:“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这些小生命。”   沈懿也连忙道:“好,我跟你一起监督他们。”   安饶倒是不关心别人怎么想,毕竟他的隐藏任务是让徐任宇承认他。   当他看向徐任宇时,发现对方正用恨不得吃了他的眼神死死瞪着他。   得,靠一碗笋虫建立起来的信任顷刻间荡然无存。   安饶借了殷雪雅的锅,将水芹和香菇洗净,均匀切段,等锅烧开后加一点油进去,然后把两样青菜放进去翻炒,他还特意注意了下只放了两勺盐。   此时,所有的镜头都对准林景溪那边,他的桌上摆满食材,刀工了得,看来也是勤学苦练过。   李美薇忍不住道:“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在哪个新西方进修过。”   林景溪一改刚才泫然欲泣的脸,笑得清纯可爱,继续娴熟摆弄手中食材:   “因为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要求我成为一个全方位发展的人才,可能是遗传她的做菜天赋,我第一次做饭给爸妈吃,他们恨不得把盘子都舔干净。”   “你第一次做饭是几岁。”   林景溪想了想,笑道:“五岁。”   李美薇干笑两声:我就不该问。   时间一到,裁判吹哨,所有参赛者将自己做的食物呈到评委桌前,请他一一品尝。   评委不怎么专业,但架势挺足,吃完一口还要喝口水漱漱口,再继续品尝下一道。   安饶是没抱什么希望,毕竟他还算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林景溪双手交叉握拳一脸期待地看着评委,当评委品尝过他的那道红烧豆腐后,眼睛一瞪,弹起大拇指:   “好吃!绝杀好吃,入口即化,鲜嫩多汁。不要啊!要是我以后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美食怎么办!”   最后一道菜是安饶的水芹炒香菇,色香味一样不占。   评委皱着眉头嚼了半天后勉强咽下肚,良久,清了清嗓子:   “就是说,盐这种东西,应该取之有度用之有道。”   安饶本以为这段剧情就这么过了,准备赶紧弄点吃的填饱肚子时——   “等一下!”林景溪忽然惊呼一声。   就在众人一头雾水的时候,他疾步走过去端起安饶的那道菜,仔细研究半天,忽然转身面向镜头:   “这是谁炒的。”   就那么四道菜,左右两边的选手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剩下这道谁炒的还需要问?   安饶抬眼,微微扬起脖颈,笑问道:“我炒的,要发表什么高见?”   林景溪伸手揪出一根水芹叶,眉头紧锁:“这是石龙芮,是有毒的,会引起剧烈腹泻呼吸困难,甚至有可能会致命。”   评委一听,脸色霎时铁青,他赶紧低头去抠嗓子眼,一边抠还一边干呕。   听闻此言,就连一向温和的沈懿都忍不住对安饶道:“野菜不能随便乱吃,你这样很不负责任,如果工作人员出点意外,你能负责么。”   话音刚落,一旁的评委忽然捂住肚子,额头沁出丝丝冷汗:“哎呦不行,我肚子……绞痛!”   其他工作人员一看,赶紧过来查看情况。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看向安饶,眼底透出一丝怀疑。   作者有话说:   本文最大悬疑:评委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520快乐,本章评论大红包,么么。 第11章   想离婚的第十一天。   安饶看着盘中的野菜,良久,夹起一根送进嘴里。   才刚嚼了两口,殷雪雅忽然疾步走过来一把按住安饶的下巴,柳眉紧拧急道:   “快吐出来,这个有毒。”   安饶笑笑,拂开她的手,嚼完了野菜咽下肚。   众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一举动。   他这是要畏罪自杀?   评委颤颤巍巍站起身,扒住旁边的工作人员,豆大的汗珠如雨下,几乎是有气无力道:“快,快送我去医院……”   其他人也不敢耽搁,赶紧扶住评委往山下走。   但安饶没事人一样,夹起一段带着叶子的野菜放到桌上,用筷子将叶子展平。   他看了眼那道红烧豆腐,又看了眼林景溪手边的蜂蜜。   “不用去医院了,吃点止泻药就行。”   评委一听,眼睛瞪得像铜铃:“你还是人?能说出这种话。”   林景溪捏紧拳头,愤懑道:“你无视那些无辜的小生命就罢了,现在连人命都能随意玩笑?”   安饶做了个深呼吸,迎上众人犹疑的目光,指指桌上的野菜,道:   “石龙芮和水芹的确长得很像,很容易被混淆,但石龙芮开黄花,水芹开白花,叶片也不一样,前者是掌状分裂,后者是羽状分裂。”   说着,他从砧板上拿起小白花捻着转了一圈,笑道:“你吃的是水芹,不用担心。”   工作人员愣了下,纷纷看向桌上那段带着叶片的野菜。   羽毛形状的叶片布满分裂网,淡雅的小白花随风拂动。   工作人员愣了许久,轻咳一声:“不好意思小安,确实是我们知识储备量太少,再加上评委有不良反应,所以造成了误会,对不起。”   安饶大方一笑:「没关系,要我可能也会误会。」”   随即,他看向愣在一旁的林景溪,微微一歪头,饶有兴趣地打量他:“溪宝你懂得还挺多,一般人可不知道石龙芮。”   林景溪暗暗攥紧了手,看也没看他,马上走到评委身边:“对不起,是我给大家造成误会了。”   说着,在镜头怼脸的情况下,他回过头委屈地看着安饶:“抱歉,是我小题大做了,你能原谅我么?”   安饶扬起嘴角,眼中却没有一点笑意:“不用和我道歉,和大自然道歉吧,为你的生存提供了便利,反过来还要遭你口舌。”   林景溪咬住下唇,竟然真的转向身后的大山,微微委身:“对不起大自然,我……”   “够了!”一声冷喝打断了林景溪可笑的道歉。   徐任宇疾步冲过来挡在安饶面前,对着摄像师怒斥一声:“别拍了!”   摄像师被吓了一大跳,手里的大黑盒子差点没端住交代在这里。   “安饶你有完没完,景溪不是和你道歉了么,何必这样咄咄逼人,他又不是故意的。”   安饶冷笑一声,抬手漫不经心整理着袖口:“他不是故意的我都差点背上杀人犯的罪名,他要是故意整我,我还有活路?”   眼见气氛越来越紧张,评委整个人已经瘫到了桌底,脸色跟鹅毛一样苍白,气若游丝道:“别吵了……快扶我就医……快。”   这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   既然不是有毒的石龙芮,那评委为什么出现了不良反应?   不敢耽搁,赶紧带人下山。   因为突发状况,节目组只好暂停拍摄修整半天,等待评委的检查结果,毕竟他肯定是因为吃了什么东西才导致不良反应,而那东西可能还藏在食材中,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而观众那边却像嗷嗷待哺的幼鸟,张大嘴巴喊第二期怎么还不出来。   导演觉得停到这里既有很强的悬疑氛围,又有很好的教育意义,提醒大家在野外不能乱吃东西,所以他决定这一期就剪到这里。   下午两点,第二期节目准时和观众见面。   比起第一期,有毒野菜再一次引爆话题量,成为节目播出以来收视率最高的一期。   但诡异的是,弹幕似乎少了很多,很少再看见类似于「溪宝最棒」之类的弹幕,大部分却是:   【文盲卖弄什么知识分子人设,还诬陷安饶分不清石龙芮和水芹,林大嘴分得清自己爹妈的性别么?】   【哇,忽然觉得安饶小哥哥真的好能干,又会挖笋虫又会认野菜,我宣布,从今天起我就是十年老粉!】   【饶饶简直六边形战士,会画画会书法会求生啥都会,想建他的超话,有姐妹来么?】   【姐妹快建!爱你!】   当然也有:   【笑死人了,谁不知道综艺节目都有剧本的,估计是楚观南这个傻逼想带他老婆特意请人写的剧本罢了。】   【前边的嘴巴放干净点,南南也是受害者好么,安饶早就被扒透了,不知道去搜关键词「下药」。】   看着撕得天昏地暗的弹幕,导演笑得极其得意,不过为了避免一些冲突,制作组还是把安饶和徐任宇吵架那段给剪掉了。   下午三点,距离天黑还有四个小时。   现在这种情况别说让徐任宇喜欢安饶,能正常说话都是个问题。   那个惨绝人寰的惩罚会是什么,总不可能让他在老虎窝睡一晚吧。   他下意识看向徐任宇,就见他起身离开了帐篷。   伤害了自己的人生导师,徐任宇现在不想看到安饶的脸,他想出去透透气。   穿过竹林来到一处低矮的山崖前,望着眼前开阔壮丽的景象,心情这才平复了一点。   事到如今,他还是觉得林景溪没有任何错,他也是为了评委的安全着想,可能的确判断失误,就被安饶抓住得理不饶人。   想起林景溪那张委屈的脸,越想越气,徐任宇抬脚踢飞脚边的石块。   脚下的地面忽然松动,他还没反应过来,地面忽然塌陷了一块,瞬时间,他整个人随着那块被他踢飞的石头一脚踏空,顺着山崖滚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徐任宇醒来的时候,入眼便是天边绚烂的晚霞,将他满是伤痕的脸映照成橘红色。   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环顾一圈,发现自己正躺在山崖下面的河流旁。   幸好山崖不算太高,他这才勉强捡回一条小命。   徐任宇尝试着想坐起来,右腿却忽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他支起身子一瞧,右腿半截裤子不翼而飞,鲜血淋漓已经开始慢慢凝固,膝盖肿成青紫色,像一只大馒头,并且隐约能看出来骨头好像错了位。   他紧咬牙关坐起身,抬头看向山崖,喊了声:“有人在么!”   但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声。   最终,他长叹一声,重新躺下去,望着那抹艳丽的晚霞,忽然笑了出来。   如果他没猜错,现在应该是下午六点多,自己消失了整整三个小时,却始终无人发现。   最佳男配又怎么样,那些人表面祝贺他夸他大器晚成,谁不知道他们私底下还是对自己一口一个草根龙套地叫着,如果是楚观南或沈懿,恐怕少一秒他们的镜头,节目组都会急的把整座山翻个遍。   自己已经三十五岁了,吃青春饭的艺人还有几年能供他折腾的,或许这个最佳男配,就是他演艺生涯中的休止符。   徐任宇深吸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睛——   “徐任宇——”   倏然间,细微的喊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徐任宇猛地睁开眼睛,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下一秒,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沿着山崖陡坡小心翼翼地往下走。   他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使劲揉揉眼,一个猛子支棱起上半身。   那个历尽千辛万苦往下爬的人……   是安饶。   安饶找了两个多小时,山顶又有视觉盲区,下来后终于在山崖底下看到了徐任宇,他顾不得自己擦破的手掌,一路小跑来到他身边,望着他鲜血淋漓的腿,皱眉问道:   “没事吧。”   徐任宇觉得很可笑,第一个找到他的人竟然是安饶。   他挣扎着往上起,别过脸。   “你别动。”安饶按住他的肩膀,“你的腿骨折了,如果贸然移动可能会二次错位。”   安饶环伺一圈,在河边捡了根大腿粗的断木,从腰后抽出斧子使劲一劈,震的他掌心生疼,撕裂的伤口顺着把手渗出丝丝鲜血。   徐任宇看着他,皱了下眉。   安饶将木头削成两块木板,抬手撕下一圈衣摆,然后将木板固定在徐任宇的腿上,再用布条绑住两块木板,防止骨头再次错位。   剩下的一截布条,沿着他的大腿扎紧,防止伤口继续流血。   做完这一切,安饶手上的伤口裂开了三四公分长。   他眯起眼看向山顶。   进山时就已经把所有电子设备全部上交,他现在没办法联系节目组,但徐任宇真心耗不起,如果他再爬回去喊人,等节目组下来,徐任宇这条腿就废了。   安饶思忖片刻,忽然轻轻将徐任宇拉起来,自己半蹲下身子,低声道:“上来,我背你回去。”   徐任宇看着安饶的后背,眼中一闪而过一丝奇怪的情绪。   安饶虽然个头和他差不多,但体型比他瘦很多,如果他打算背着自己往山崖上爬,徐任宇很想劝他放弃。   安饶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回过头,就见徐任宇歪斜着身子站在那里,眼神缥缈。   “觉得我背不动?”安饶笑笑,伸手拉过徐任宇的胳膊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接着,他卯足了劲儿往上站直身子,纤白的脖颈暴出条条青筋。   真的很重。   他背着徐任宇,一百五十多斤的重量压的他双腿打颤,他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却很坚决,无论前方是什么样的艰难险阻,他都要将他的搭档背回去。   很小的时候,哥姐趁爸妈不在家,欺负他让他出去罚站,只有六岁的他孤零零一人窝在家门口的小花坛里,一直到夜里十二点多,哥姐也没同意让他进门。   那个时候他就想,要是有一个人能从天而降,带自己离开这个让他感到痛苦的家就好了。   现在的徐任宇,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吧。   安饶背着徐任宇走平地就已经很艰难,爬坡的时候他差点带着徐任宇一起滚下去,几乎是半跪着往上一点一点爬。   晚霞渐渐散去,青灰色的夜幕从黑暗的边缘融化滴下。   “别管我了,你自己走吧。”徐任宇有点不忍心,看着安饶裤子都磕破了,腿也在流血,便忍不住道。   安饶没说话,继续咬牙往上爬。   徐任宇沉默半晌,声音低沉:“你明知道我讨厌你,还管我做什么。”   安饶反问道:“如果是你,看到有人受伤躺在那你会坐视不理么?”   徐任宇扭过头,声音有些别扭:“那得看躺在那的是什么人。”   安饶勉强扯出一抹苍白的微笑,抬头,看着漫天繁星。   “说实话,我到现在也对你没有一点好感,可大多数时候,我们无权决定自己的人生,也无权决定躺在那的是敌人还是恩人。既然给了我这个剧本,我只能尽力把它演好,即使它并非我所愿。”   徐任宇的眸子颤了颤,他看着安饶的后脑,心头猛跳了一下。   “我觉得这个道理你比我更有体会,不是么。”   安饶稍稍侧过头,唇角含着温柔似夏日晚风的笑意。   徐任宇忽地睁大眼睛,瞳孔中映照出的全是安饶明媚的笑,他慢慢收紧双手紧紧揽住安饶的脖子,脑袋轻轻靠在他的颈间,良久,轻不可闻地说:   “嗯,你说得对。”   “没了?”安饶一挑眉,笑问道。   徐任宇沉思片刻,双手收紧。   似乎是鼓起很大的勇气,轻声道:“和你搭档,真的很幸运。”      回到营地的时候,安饶整个人已经虚脱,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徐任宇安置好之后,慢慢倒在地上,只剩喘气的份儿。   工作人员正凑在工作间打牌,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徐任宇无故消失了几个小时,见到伤痕累累的二人,这才后知后觉赶紧把徐任宇送往医院。   安饶疲惫地闭着眼睛,汗水晕湿头发,顺着苍白的脸颊缓缓滴下。   忽然间,眼前黑了下去。   慢慢睁开眼,对上了楚观南不苟言笑的脸。   他俯视着自己,神情淡漠。   安饶勉强笑笑,依然不忘自己的人设,努力抬起手,声音疲软却不忘撒娇:   “老公,我好累,帮我揉揉腿好不好……” 第12章   想离婚的第十二天。   楚观南静静看着他,良久,他委身拉起安饶一只手,将他打横抱起来走进帐篷里。   安饶全身上下没几块好地方,手心还在流血,染红了身下的床单。   楚观南不发一言帮他处理着伤口,安饶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任他摆弄,像个破布娃娃。   楚观南抬手拉住安饶身上那件又双叒叕露出细腰的T恤,使劲往上一拉,疼的他忍不住嗔怪一声:   “老公轻一点嘛。”   楚观南抬眼,冷冷看着他:“你很喜欢露腰是么。”   安饶勉强笑笑:“你不喜欢?那我露哪里,大腿?”   楚观南眸子沉了沉,他走出去打了盆清水回来,二话不说把安饶那件破烂的露脐装连同破烂的牛仔裤一并脱下来。   安饶赤裸着身体躺在那里,抬手护住身子蜷缩起来:“外面人很多,你不会想在这里办事吧。”   楚观南坐下,把他从地上抱起来按在怀里,一只手按住他,另一只手打湿手中的毛巾,沾着清水给他擦拭身体。   手指揉到的地方痒得像万蚁钻心。   他使劲蜷了蜷身子,眼神担心的频频看向门口,生怕有人突然进来。   楚观南看着他的视线,半晌,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手在里面试探着找位置擦拭。   明明楚观南的手劲不大,可安饶还是觉得疼,但又说不上哪里疼,他终于忍不住,躲开楚观南的手趴在地上护住身体,急切道:   “疼……”   楚观南垂着眼睑,将毛巾扔进水盆低声道:“你自己擦。”   他说完,连一个眼神都没留,决绝离开了帐篷。   原文中初期的楚观南就是这样,虽然不是因为喜欢才和原主结婚,但从他觉得原主为他失掉清白他就娶原主为妻,足以看出,他是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要不是后面原主真把他惹怒,恐怕他会守着原主过一辈子。   所以安饶并不觉得他帮自己涂药、擦拭身体是因为关心,只是他那过于夸张的责任感在作祟罢了,只要自己说不用他管,他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安饶勉强坐直身子,伸手去捞盆里的毛巾,倏然听到帐篷外传来对话声。   “观南哥,我来看看饶饶,听说他受伤了,他还好吧。”林景溪的语气漫着一丝焦急。   楚观南的声音还是那样淡漠:“他没事,你早点休息。”   “嗯,如果有需要一定找我,我很担心他。”   安饶默默擦着伤口,抬眼瞥了眼帐篷外林景溪的位置,大概能想象出他此刻那张泫然欲泣的脸。   安饶找了条干净裤子换好,刚拿起上衣——   “当当当!天黑了!任务失败,节目组为你送上最诚挚的惩罚大礼包!”   忽然间,几台摄像机从外面挤进来,来了足有五六个摄像师。   安饶没来得及穿衣服,下意识抬手挡住身体,眉头皱起:“进来先敲门也是可以的。”   几人一进门,入眼就是一具泛着白光的身体,血红的伤口与极白的皮肤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再搭配那张愠怒却分外明艳的脸,一瞬间,他们喉头一紧,身体不自觉有了反应。   MC尴尬地后退几步,眼神赶紧避开那具胴体,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   “我,我是来给你送……送惩罚的。”   安饶慢条斯理穿好上衣,道:“恐怕你们要失望了。”   几人不可置信的互相对视一眼,明显不信。   全世界都知道安饶和林景溪不对付,也都知道徐任宇曾经多次表示很欣赏林景溪。   “不信?”安饶一挑眉,“一起去找当事人求证怎样。”   这几人还真就不信邪,大手一摆:“走着。”   出门的时候,林景溪不知道在周围晃悠什么,见到一堆人围在这里,主动上前道:   “我很担心任宇的伤势,我可以下山去看看么?”   工作人员也没想那么多,点头道:“正好我们也要去,一起吧。”   乘着夜色,一帮人走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终于在十一点时抵达了山下的医院。   医院很小,设备也不是很全,只有寥寥几个医生守着门,看起来十分荒凉。   摄像机对着林景溪的脸,映照着他微蹙的眉宇,担忧透过眼底掉了出来。   他站在病房前,抬手擦了把眼睛,有意无意对着摄像头为自己加油打气道:   “任宇哥曾经因为我一句鼓励走到了今天,拿了影帝,或许对他来说我就是他的指明灯,所以我一定不能被他看到伤心的样子,我不能先倒下。”   安饶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牙碜,他的视线转向一边,抬手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林景溪看着工作人员,红着眼圈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我失态了。”   他轻轻敲了敲门,但没有得到回应,嘟哝着会不会睡着了,便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一开门,徐任宇并没睡,正病恹恹地倚靠在床头,手里还握着半截布条出神,专注到有人进来他都没发现。   “任宇哥,你好些了么?腿怎么样了。”在摄像机的追拍下,林景溪从容自然地走到徐任宇床边坐下,关切问道。   徐任宇这才回神,看着眼前的林景溪,余光瞥了眼身后的摄像师,淡淡道:   “嗯,没事了,医生说就是脱臼,休息几天就可以出院。”   林景溪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害我好担心,一直睡不着。”   徐任宇似乎有些疲了,身体一点点往下,扭头看了眼摄像师们,低声道:   “我累了,你们先……”   话说一半,他忽然睁大眼睛,原本不断下沉的身体蓦然挺直起来。   一堆摄像师中间,还夹着一个安饶。   徐任宇攥紧手中的布条,尽力克制情绪,但欣喜的语气还是透过他发颤的声音暴露无遗:   “安、安饶,你怎么也来了。”   安饶笑笑:“来看看你。”   林景溪抬眼看着徐任宇的眼睛,发现他的眼中只有安饶的身影,他默默攥紧手,笑靥如花:“任宇哥,你要快点好起来,别让我担心。”   “安饶,你的伤好点了没,涂药了么?”但徐任宇仿佛视他如空气,满眼只有安饶的身影。   安饶点点头:“不用担心我,照顾好自己就行。”   这时候,MC适时插进来:“徐老师,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我们过来其实是有事向你求证。”   MC将手中的任务卡递过去:“这是一项隐藏任务,由安饶独自完成,我们希望你说实话,今天天黑之前,你有没有对安饶先生说过这句话。”   徐任宇翻开任务卡,嘴角忽然浮现一丝温柔笑意,他不假思索坚定说道:   “说了,而且是真心的。”   MC看向安饶:“好吧,算你运气好,免受惩罚。”   安饶困得厉害,眨眨眼,声音透着一丝慵懒的倦意:“那我可以回去睡觉了么。”   “可以。”   他最后看了眼徐任宇,挥挥手:“祝你早日康复。”   说完,摄像师们跟着安饶齐刷刷离开了病房。   林景溪起身也要走,他站在病房门口,回头看了眼徐任宇。   他拿着那截布条凑到唇边,虔诚地轻吻一下,眼里的深情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画面。   忽然想起来,这布条的颜色,和白天时安饶穿的T恤颜色一模一样。   VJ们关了设备,跟着安饶一起往回走,其中一个随口问道:   “你是怎么把徐任宇这块大木头整的服服帖帖的?”   安饶沉思片刻,道:“只是做了大家都会做的事而已。”   VJ们大概猜到是因为安饶救了徐任宇一命,但这句「大家都会做的事」确实能看出安饶情商不是一般的高。   他们甚至开始怀疑,之前网上那些有关安饶的黑料到底几分真假。   该不会,全是谣言吧。   就在几人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恰好撞见腹痛就医的评委被工作人员扶着颤巍巍往外走。   VJ们迫不及待打开摄像机追过去询问:“检查结果怎么说。”   评委无力地摆摆手:“还是食物中毒。”   “你吃什么了。”   评委抬眼,眼神在林景溪身上游离而过,接着无奈地叹了口气:“蜂蜜,豆腐,两种同吃会腹泻。”   “蜂蜜豆腐?咱们今天盒饭里有这两样么?”   林景溪忽然挺直身子,呼吸一滞,一动不动看着病恹恹的评委。   评委摇摇头,最后看了眼林景溪后被工作人员扶着离开了医院。   但即使他不说,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纵观这几天的食材,只有厨艺比拼时林景溪做的那道红烧豆腐里有这种食材,为了增加甜味去除豆腐的腥味,他确实加了蜂蜜进去。      《我家cp超能干》第三期视频一播,迅速引起了轩然大波。   【啊啊啊徐任宇和安饶,徐任宇肯定动情了!他拿的布条是安饶的衣服!】   【可惜了,安饶结婚太早,不然他俩我真的能嗑一百年。】   【官方逼死同人系列。】   【怕什么,安饶出轨那不是分分钟的事嘛,那条不雅视频你以为真是AI换脸?团队洗白罢了。】   【雀食,他和楚大神全程都没什么互动,真夫妻会这么冷淡?】   【哈哈哈我溪宝真可爱,好心办坏事,那评委凄惨的表情笑死我。】   【有病?都差点把人送走有什么可笑的,你没同理心么?】   【起码溪宝厨艺好,比你家安大厨强多了,水芹炒香菇,这是人能想出来的?】   导演看着评论区,不禁心疼起那个拉了三天肚子的工作人员。   林景溪到现在一句对不起都没说过,气的工作人员直骂:“要是以后他再上这个节目,容我辞职!”   现在很多粉丝年龄就摆在那儿,没什么成熟的三观,对于林景溪做了有毒食物一事竟然都表示「是哥哥好心办坏事,不怪哥哥」。   导演觉得,野外求生,不懂食物相克就是大错特错。   基于这几天徐任宇的腿伤,以及几个工作人员水土不服,节目组决定先暂停一周拍摄,大家都回去休整一下再回来拍最后一期内容。   回去那天,大家都有一种刑满释放的感觉,激动的差点哭出来。   安饶终于拿到了原主的手机,他其实很想看看现在网上到底是什么情况。   只是刚充上电开机,就看到十几通未接来电,以及几十条短信。   而这些全部来源于同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他打开短信挨条翻过去,发现通篇只有同一句话:   【孩子,你躲一躲,他们来了。】 第13章   想离婚的第十三天。   看着这个陌生号码,安饶以为是谁发错了。   但脑海中忽然蹦出宋洧川那句:“毕竟你家还有个吸血的。”   会不会是原主的家人,成天扒着他吸血问他要钱。   再结合之前林景溪发短信说的那句「蛇鼠一窝」,基本可以确定是有这么个人存在。   但原主可能也在有意避开这人,电话连个备注都不给,大概关系也不好。   安饶关掉短信界面,打开播放器,点开自己刚建的「兰娇」收藏夹,找了首经典曲目后,戴上耳机,静静望着车窗外出神。   前排,林景溪因为网民对他的谩骂十分难过,本来只是哽咽,但后面完全变成了抽泣,就听他委屈巴巴的对沈懿说: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们怎么还揪着我不放。”   沈懿揽着他轻声安慰道:“网民素质一向如此,别太在意他们说什么,我们相信你就够了。”   殷雪雅深吸一口气,从他们旁边的位子站起身,径直走向坐在最后一排的安饶。   “又在听雨之声么?”殷雪雅笑问道。   安饶调低音量,将手机递过去:“姐姐猜错了,是「倾城之恋」。”   殷雪雅接过手机看了眼,忽然瞪大眼睛:“你也喜欢小熊?”   安饶看了眼手机壳,胖胖的小熊搂着跳跳虎,怀里抱着蜂蜜罐,模样憨态可掬。   这是原主的手机,应该是他比较喜欢吧。   安饶随口道;“嗯,很喜欢。”   殷雪雅拿出自己的手机举给他看:“我也喜欢小熊,小时候每天都和弟弟守在电视前等着小熊,我弟弟也很喜欢,真巧啊。”   不光手机壳,屏保、键盘、图标都是小熊。   “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什么钢铁侠啊蜘蛛侠的,喜欢小熊的真不多了,时代的眼泪。”殷雪雅笑笑。   笑着笑着,笑容渐渐退了去。   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手机壳上的小熊,目光沉寂。   “对了,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殷雪雅打开WX,将二维码递过去。   安饶扫码加了她的好友,就听她小声道:“楚老师应该不会吃醋吧。”   楚观南那身份,当然是坐着节目组特地为他准备的私人保姆车离开,别说看不见,就算看见了他也不会说什么,或许还巴不得赶紧找个人送走原主这个大麻烦。   “他啊……”安饶耸耸肩,“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话音刚落,眼前便落了一道黑影。   安饶抬头看去,就见李美薇抱着手机站在面前,手指紧张的一直抠着手机壳上的吊坠,良久,她才鼓足了勇气将手机递过去:   “安、安饶,也加我吧,没、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扩列。”   苏响鸣把手机怼到安饶眼前:“我也要我也要!”   安饶打开手机,加了二人,刚打算写备注的时候,微博提示跳出来,有人@他。   点开一看,是粉丝为他建了超话并邀请他加入超话。   比起外面的网络世界,超话显然要和谐得多。   粉丝们剪了一些安饶参加综艺的片段,再揪出几张绝杀美颜的照片加个滤镜贴上超话,配文:   【签到第一天,等第一千天时,希望我们家超话荣登名人榜榜首,饶饶宝贝加油!相信你!】   名人榜榜首,那可是要踢掉包括楚观南在内的上百名娱乐圈巨星顶流才能勉强上位。   可安饶的超话排名现在还在三千名开外,就连那些直播带货的小网红排名都比他靠前。   对安饶来说,做明星并不是他的志向所在,但既然有这么多人相信他,那自己大概是不能让他们失望了。   车子离开偏僻的大山,随着时间流逝,渐渐驶入市中心,最后停在观澜一品的楼盘外面,安饶背上包,和大家道别下车。   殷雪雅挥挥手:“记得常联系啊——”   安饶猜测或许楚观南比他们早一步回来,不过这种工作狂估计也不会在家闲着,肯定又跑到哪个剧组去友情客串,既然他不在家,自己得先搞点吃的填饱肚子。   他在外面的快餐店买了份汉堡提着回去,打算吃完后再拍两个国画教程的小视频发到网上赚点小钱钱。   “叮——”随着电梯到站,安饶的手已经摸进了快餐袋。   但是,家门口好像站着个人。   安饶看过去,愣了下。   楚观南在家呢?但是他在外面站着做什么。   安饶走过去,就见楚观南脚边放了桶清水,衬衣袖子挽上去露出精健的小臂,他正拿着抹布擦拭着外面的墙面。   湿润的抹布刷过墙面,蹭出道道刺眼的红。   【欠债还钱!否则杀你全家!】   墙壁上赫然出现几个鲜红的大字。   安饶怔了怔,疾步走过去,看着还在奋力擦拭红字的楚观南,一个奇怪的念头蓦然升腾。   楚观南欠钱了?他那么有钱还会欠钱?   “你……”安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楚观南停了停手中的动作,见来人是安饶,继续手动擦拭墙壁。   “不知道谁写的,可能认错了门。”他沉声说道。   安饶转念一想,觉得也有可能。   楚观南每年光个人税就得交几个亿,再看墙上这血淋淋的大字,十有八九是高利贷的人没跑。   虽然照现实情况来讲,楚观南才更像放高利贷的那位。   字迹越擦越糊,红通通一片如同案发现场。   “请工人重新刷墙吧,擦不干净的。”安饶摸出汉堡咬了一口,打开指纹锁进了门。   吃完了汉堡,他翻出国画颜料工具,铺好宣纸,打开手机摄像。   今天给观众来点实在的,画点简单的,只有观众真正学会了他们才会觉得这教学视频是有价值的,这样才能确保每条视频的续航能力。   用大号毛笔蘸取淡红,花线偏外,中侧锋切换勾染,换中号毛笔,饱蘸曙红,从花瓣尖的位置蔓延向下,保持着色由深至浅染花瓣。   池塘里,盛艳的荷花于荷叶间交相掩映,荷花恬静淡雅,荷叶幽碧大气,池中荷花三两只的意境霎时透过纸面扑面而来。   最后题字落章,剪辑视频添加音乐。   结尾处,安饶本人出境,简单讲解了下作画过程以及如何灵动自然地切换笔锋,模样从善如流,说他是具备多年教学经验的老教授都有人信。   刚把视频贴到网站上,审核还没通过,手机赫然响起。   屏幕上幽幽闪烁着「宋总」两个大字。   如果是张泽安打来的电话,安饶多半是不会接的,但既然是宋洧川……   电话刚一接起来,那头就传来宋洧川带着笑意的声音:   “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呢,是你自己亲自处理,还是我帮你?”   没头没尾的,安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如果需要我帮忙,你尽管开口,但是,我可要收取相应的报酬哦。”   安饶眼睛正对着电脑的视频审核,却忽然发现,顶端保存的微博首页图标后面跟了个红圈,里面写着99+。   多半,是又摊上事了。   “谢谢宋总关心,如果报酬是让我卖屁股,我觉得自己扛得下来。”   在宋洧川一句「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中,安饶挂断了电话。   他点开微博,还没来得及打开私信评论,微博首页一条长篇配文引起了他的注意。   标题:   【安饶父亲深陷豪赌风波,邻居苦不堪言称高利贷天天上门恐吓。】   一刹那,安饶想起手机里那几十条问他要钱的短信,以及门口那几个血红的油漆大字。   原来不是误会,是他真摊上事了。   微文称:   家住观澜一品的赵先生忍无可忍向记者爆料,称这几天有一帮男人每天都在楚观南家门口砸门叫嚣,往墙上泼油漆,他向这几个男人打听情况。   对方称是一个叫安饶的小明星父亲在外面参与聚赌,欠了一千二百万,现在人已经潜逃,高利贷找不到欠债人就查到了他儿子的住址,一口咬定父债子偿,来了得有好几天了,报警也没用,逼的赵先生实在没办法只好请记者出面帮忙。   这一条微博,尽管没有得到证实,但黑粉们可不管那么多,喜气洋洋的如同过年:   【嘻嘻嘻,又被锤了,不知道赌博属违法行为么?知法犯法,果然蛇鼠一窝。】   【娱乐圈可以容忍出轨家暴,但唯独触及法律底线这事……恐怕安SJ这次要彻底凉凉了。】   【一千二百万对楚观南来说不算什么吧,还不赶紧给老婆擦屁股,不然就只能和老婆铁窗泪了哈哈哈。】   【楚观南:这老婆不想要了,有冤种接盘吗?】   【观南和他离婚吧,我真忍不了了,观南又做错了什么还得跟着这个傻逼一起挨骂。】   安饶静静翻着底下的评论。   这事儿确实棘手,不比那些无中生有的造谣视频,如果原主父亲真的因赌博欠债,还涉及如此庞大的金额,那么他的星途也基本可以由此画上句点了。   但比较奇怪的是,通过楚观南刚才在外面擦油漆的表现来看,他的确不知情,原主貌似也从没和他提起过这事。   可如果是楚观南,一千两百万挥手就来,原主怎么可能不趁机狠宰这个提款机一笔。   安饶打算先去和备受打扰的隔壁赵先生道个歉。   当他按下门铃后,里面很快传来极不耐烦的一声:   “我都说了我跟他们两口子不熟,不要来烦我了好不好!”   安饶轻声道:“赵先生您好,我是住在隔壁的安饶。”   听到来人自报家门,赵先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你还有脸来!我这一天天什么也不用干了就跟着你们受罪!”   说话间,大门轰然打开。   赵先生已经利用毕生所学组织好了污言秽语,开门的瞬间,「草」字还没说出口,却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虽然这个小明星就住他隔壁,但他一直忙于事业很少回家,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真人。   那双铺满细碎星光的眼眸泛着疲惫的淡红,看起来像被人欺负了般楚楚可怜,唇色嫣红,与极白的皮肤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长成这样啊。   赵先生咽了口唾沫,双手不自觉握在一起:“啊……啊你你你好。”   安饶微微颔首:“先跟您说声抱歉,因为我的事情打扰到您的正常休息,对不起。”   即使是道歉,依然不卑不亢从容不迫。   赵先生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忙摆手道:“没事没事,我也教育他们了,怎么能在别人家门口泼油漆呢,太不道德了,没事,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安饶笑笑,直起身子:“谢谢理解,给您添麻烦了,我会尽快处理好这件事。”   “哎呀别放心上!都是邻里街坊,有需要你就开口,钱够不够,不然我先借给你,你慢慢还。”   安饶摇头:“谢谢关心,我会想办法解决,打扰了。”   他离开的时候,赵先生整个人探出了门外,视线循着他的背影依依不舍而又贪婪,仿佛想将这人的一切尽收眼底。   如果自己和楚观南正面硬刚能有几分胜算?论资产,应该也不输楚观南……吧。   回到家时,放眼望去,楚观南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不知刷到了什么新闻,凌厉的眉宇深深蹙起。   安饶走过去,身体轻轻贴着楚观南的胳膊:“老公-我饿了,去给我做饭好不好。”   “怎么没告诉我。”楚观南答非所问,语气是疏远的冷漠。   看来他也看到了那条新闻。   原主也确实没和他提起过父亲赌博欠债的事。安饶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原主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余额却只有六十六块。   再结合宋洧川那句「你家还有个吸血的」,这下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原主的赌鬼父亲。   安饶笑道:“因为我觉得丢脸不好意思说啊。”   楚观南忽然站起身,安饶一个重心不稳倒向沙发。   安饶默默望着他离去的身影,身体翻过来躺好,目光随着头顶的钻石吊灯微微移动。   不大一会儿,客厅里再次响起脚步声,下一秒,什么东西落在了安饶怀中。   他随手摸过一看,是一张银行卡。 第14章   想离婚的第十四天。   楚观南冷冷俯视着安饶,眼底黑沉一片。   “里面有点钱,拿去还你父亲的债务。”   半晌,又低声道:“密码是你生日。”   安饶愣了下,缓缓坐起身子,望着手中的银行卡,又看向楚观南。   给他卡让他还钱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张卡的密码竟然是他的生日。   楚观南没再说什么,阔步离开了客厅转进了厨房。   安饶下了一个该银行的APP,输入卡后望着密码栏陷入沉思。   是自己的生日还是原主的生日?   但他不知道原主生日是什么时候,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APP进入了个人主页。   余额:2000、0000元;   开户人姓名:楚观南;   开户日期:2022.8.04;   是楚观南带他买衣服那天新开的账户。   安饶的手微微颤抖,他爸虽然是个小富豪没错,可供他支配的钱也就五十来万,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有了这笔钱,他就可以甩掉原主那个吸血鬼父亲,也可以无视一切黑粉的嘲讽谩骂,也不用继续在楚观南面前装乖,他可以自由地寻找属于自己的梦想,可以环游世界,可以买一辆房车走遍大江南北。   但是……   安饶攥紧了手中的银行卡,眉间揉皱。   半晌,他抬头向厨房的方向喊道:“你每年赚那么多钱就给我两千万?抠死你算了,我才不稀罕。”   说完,他将银行卡拍在茶几上,戴上棒球帽出了门。   安饶来到公园里的一处凉亭,翻出那些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循着号码拨了过去。   对方就像一直守在电话旁,只响了一声就被火速接起来。   “是饶饶么,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对方的声音苍老嘶哑,却掩饰不住语气中的喜悦。   安饶没心情和他叙旧,本来他对自己来说也不过是个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   安饶开门见山:“在哪,出来见一面。”   对方小心翼翼问道:“你身边没有债主吧。”   安饶深吸一口气:“没有,我在市中心的海军公园等你。”      夜色渐浓,一道瘦小的身影佝偻着腰,东张西望地出现在公园门口。   安饶等了一个多小时,一直到天黑这人才敢露面,看来确实被债主吓怕了。   “饶饶,好久没见了。”那个身影语气里满是激动。   安饶抬眼打量了他一番。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中老年男人,穿着脏兮兮的外套,上面还有某个工厂的标志,脚蹬一双破旧球鞋,裤子的膝盖处已经磨损得发白,瘦削的脸颊上写满沧桑,像大街上的拾荒者。   他小心翼翼地在安饶身边坐下,视线还一直紧紧凝视着安饶的脸。   “饶饶,爸爸很想你。”男人忍不住伸手想要抱一抱儿子,但手却忽然停在半空,慢慢缩了回去。   见安饶始终不说话,男人叹了口气,苦笑一声:“爸爸知道对不起你,害你跟我受连累,那么多人在网上骂你。”   安饶不太想听这种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世界上最不可原谅的事就是明知故犯。   “你知道对不起我,还要去赌。”安饶冷笑一声,目光停在池塘中那尾娇艳的荷花上。   男人仓皇地低下头,连说了好几个对不起。   安饶伸出手:“把你所有的欠条都给我。”   男人愣了下,连忙道:“算了饶饶,爸爸也想通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事就不用你管了,大不了,我把这条命给他们。”   “他们要你一条命有什么用,欠条给我,所有的。”   男人咽了口唾沫,良久,才颤巍巍从口袋里掏出厚厚一沓欠条递过去。   安饶拿过欠条数了数,一共十二张,加起来三百五十万。   他皱起眉头:“没了?”   “没了。”男人说话的时候始终小心翼翼,不敢抬头看儿子的表情。   “不是说一共一千二百万?”   “本金三百五十万,利息……八百五十万。”男人嚅嚅道。   安饶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七分利,比银行高出四十个百分点,签这种贷款的人是傻子么。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想想你的家人为你吃了多少苦。”安饶收好欠条,起身离开了公园。   夜色中,狼狈的男人久久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忽然双手捂住脸,身体不住地颤抖。      回到家,饭菜的香气弥漫在屋内。   安饶摘下帽子走到餐桌前看了眼,四菜一汤,还有一杯鲜榨的梨汁。   他坐在餐桌前,默默将饭菜一口一口吃干净,然后找出那沓欠条一张一张仔细观察。   他发现,所有的借贷方都来自一间名叫金哲惠的夜总会。   安饶去网上查了下这间夜总会,它背后的「双木集团」是一家做风投的公司,老总叫林昌明,而且这个林昌明手下不止这一间公司,在缅甸还有一家昌世集团,主营娱乐行业。   在缅甸开设娱乐公司,除了当地不受法律制约的博彩行业,安饶想不出还有什么娱乐产业是能在缅甸这种国家大放异彩。   而双木集团这两年投资了很多电影、电视剧、画廊等。   但投资最多的还是金哲惠夜总会。这间夜总会在明星圈里极有名气,高消费高水准,不管是十八线爱豆还是顶流巨星,几乎每个人都涉足于此。   安饶漫不经心摩挲着手指,良久,他从网上找到这间夜总会的电话,预约了包间。   他去了二楼卧室,见楚观南已经睡下,而那张被自己放在茶几上的银行卡此时却来到了自己的电脑旁。   望着那张银行卡,良久,安饶拿起卡,轻轻亲了下卡面:“借用一下,马上还你。”   他戴上帽子口罩打了出租车来到金哲惠。   这间夜总会十分隐蔽,要先从地下停车场进去,看到一道很小的电梯门后,下负二层才能看到金哲惠的大门。   一进门,一排衣着暴露的兔女郎整齐站一排,齐刷刷鞠躬:   “客人晚好,欢迎来到天使的栖息地,金哲惠欢迎您——”   安饶压低帽檐,低声道:“我预约了包间。”   马上就有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迎上来,他领着安饶往包间走,时不时悄悄打量他一番:   “客人您很面熟啊,以前来过我们家?”   安饶没出声。   “您是艺人吧,看您气质不同一般人,我们家经常有艺人来玩的。”西装男继续喋喋不休道。   安饶还是不出声。   “客人您今晚想玩点什么,如果是唱歌的话,我们这里有很多陪唱陪玩,您可以带一个您喜欢的陪您度过美好一夜。”   安饶终于打断他,低声笑道:“想唱歌的话我去哪个KTV不行。”   西装男愕然,接着心领神会地笑了:“明白了,客人跟我这边走。”   西装男带着安饶进了一个很小的房间,接着他按下开关,房间里的壁画瞬间向两旁打开。   后面是一条昏暗狭长的走廊,走廊里嵌了一扇枣红色布艺大门,门口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几人交头接耳一番,点点头,抬手推开布艺大门:   “客人这边请。”   门一开,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即使隔着口罩也呛人得很。   安饶捏了捏口罩,将帽檐压低。   手指悄悄摸到手机,按下「共享」键。   门内简直是另一番世界。   烟雾缭绕中,百十号人围作一团,几张形状各异的桌子摆放在不同位置,最中间的是一张圆形大桌,四个男人各占一个方位,面前摆着扑克牌和各种颜色的筹码。   果然没猜错,金哲惠打着夜总会的名号,实则还干着地下赌场的勾当。   刚才那个西装男毕恭毕敬跟上来:“客人您想玩什么,麻将牌九还是梭哈。”   安饶低声道:“麻将。”   西装男立马和旁边一个服务生低头耳语了几句,服务生点点头,看了安饶一眼后离开了现场。   安饶跟着西装男来到麻将桌前坐下,紧接着,三个衣着各异的男人也跟着坐下来。   西装男鞠了一躬,笑道:“首先我要说明规则,在开始前,各位要把所有电子设备上交,不得拍照。第二,不得暴力破坏现场设施,最后,我们场子筹码规定二十万一把,庄家翻倍,如果各位明白规则,请先签下这份保证书。”   四张纸摆在四人面前,其余三人不假思索提笔就写,只有安饶,稍微犹豫一会儿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安饶掏出自己的手机,半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然后把手机交给了西装男。   换了筹码后,第一把,是对面的男人做庄,他似乎运气很好,第一把就天胡自摸,按照规定,剩下三人需要一人给他四十万。   随着麻将机洗牌的声音,安饶的手放在桌面,轻轻感受着桌面下的震动。   这一把轮到安饶做庄,同样的,如果他赢了别人需要一人给他四十万,如果他输了,需要给其他人一人四十万。   安饶其实没打过麻将,但他知道麻将胡牌公式以及一些基本规则,纵然他对麻将很陌生,但也能看出来他现在手中这副牌烂到人神共愤,几乎没有赢的局面。   但他没有按部就班地打,拆了几组看似连贯的牌,最后竟然真的被他力挽狂澜,接下来只要给他来张九条或六条他就可以胡牌。   他看了眼桌上已经打出来的牌,大概算了下其余三人会胡什么花色。   他现在手中有一张多余的幺鸡,而他下家胡的是筒,对面是字,上家也是筒,也就是说,只要他打出手中的幺鸡就绝对不会点炮。   不假思索,他直接将幺鸡拍在桌上。   “胡了!”对面三人齐刷刷道。   一炮三响,所有人都胡幺鸡?开玩笑呢?   安饶看了眼他们的牌,确实都胡幺鸡。   也就是说,他这一把就输出去一百二十万。   他的视线在每个人倒下的牌中划过,最后落在桌子中央已经打出的牌堆上。   对面的男人牌里有三张九筒,桌子上也有一张被打出去的九筒,以及自己的牌里,还有一张九筒。   一副麻将会有五张九筒么?   而且,放着杠不要,怕不是后面补的九筒吧。   安饶冷笑一声,悄悄将自己牌中的九筒按下去。   “给钱给钱!”对面三人急不可耐地叫嚣着,脸上笑成了牡丹花。   安饶攥着手中仅剩的一点筹码,脸色暗了暗。   西装男看着安饶很是为难半天不动,料想到他肯定是没钱了,笑眯眯凑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道:   “客人,如果您现在身上资金不够,我们场子里有专门负责贷款的工作人员,需要我帮您喊过来么?”   安饶点点头:“喊来吧。”   贷款工作人员递来一张借条保证书,上面明确写着收取本金百分之三十的利息,超过一年按倍数增长。   百分之三十的利息乍一听不是很多,比如十块钱要付三块钱的利息,但陷阱就在后面那条「超过一年按倍数增长」上。   也就是说,第二年开始就要以百分之六十的利息计算,第三年百分之九十,好家伙,真就有傻子会签。   安饶想起那个衣衫褴褛的男人。   西装男见安饶迟迟未动笔,口舌诱惑之:“客人我看您好像是哪个明星,明星来钱还不快嘛,几百万对您来说那就是九牛一毛。”   安饶笑笑,提笔,笔尖刚落到纸上——   身后的大门「嘭」的一声响起。   “快走快走!有警察来了!”一个服务生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滑跪擦着地砖来到人群中。   在场人一听,钱也不要了,着急忙慌站起身,惊叫着如一窝蜂般涌出赌场。   西装男慌得到处乱窜,最后视线落在窗台。   他跳上窗台将窗帘扯下来,着急忙慌往赌桌上盖。   但为时已晚。   一帮警察破门而入,对着现场还没来得及跑路的赌徒大喝一声:“不许动!双手抱头去墙角蹲着!”   西装男哆哆嗦嗦抱着头躲到墙角蹲好,心里暗骂是哪个贱人报了警。   安饶笑笑,在一片混乱中,他找到自己的手机打开,屏幕上是一个小时前发起的位置共享。 第15章   想离婚的第十五天。   警察局里哀嚎连天,只有安饶这边娴静的如同美好的下午茶时间。   他静静坐在警察为他特别准备的软沙发上,呷一口热茶。   “感谢您为我们提供线索,金哲惠开设地下赌场这件事我们早就有所耳闻,去了几次也没找到证据,没想到他们的赌场位置这么隐蔽,这下可算是了结了我一桩心事。”   “我觉得你们可以继续查。”安饶笑道。   “这个您放心,我们现在正顺藤摸瓜调查金哲惠背后的大鱼,我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安饶点点头:“如果没什么事,那我先回去。”   “好的好的,您请回。”警察起身热情要把他送出门。   “但我还是想提醒您一句,虽然您钓鱼执法为我们工作提供了便利,但千万不要沾上赌博,他们这些开赌场的都有自己的老千系统,就像您今晚玩的麻将,洗牌方式很特殊,那些一起玩的都是他们场子里的操盘手,他们想要什么牌就有什么牌,和他们玩,就是赌神来了也赢不了”   安饶点点头,想起桌上那不合常理的五张九筒(一副麻将各种花色只有四张),笑了:“谢谢提醒。”   离开笔录室,安饶听着隔壁审讯室传来警察的怒吼声,想到这些利用肮脏手段逼人签下霸王高利贷的无良放贷人,想象着他们悔不当初的脸,心情十分愉悦。   只是一个奇怪的字眼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停下脚步,透过审讯室门上的小窗户看进去——   西装男戴着铐子坐在小板凳上,哭哭啼啼交代着他们的犯罪过程。   “对,就是安饶,那个明星嘛。”   警察:“快说!”   西装男吸了吸鼻子,陷入回忆。   现在的娱乐圈不比当年,没钱没势没运气基本不可能出头,原主安饶也是一样。   他怀揣明星梦,花光家里所有积蓄做练习生,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大展宏图。   他从小没妈,父亲在一家工厂打工,赚得不够花的。眼看着同团其他练习生都被大公司签走,最后只剩下原主,练习生一做就是三年。   他是最努力的一个,也经常被老师夸天赋异禀,可就是这样的人,却迟迟没有公司愿意签他。   后来他明白了,是因为金钱方面打点得不够。   父亲听说这件事,想尽办法帮儿子弄钱,为了儿子可笑且难以实现的梦想,白天在工厂给芭比娃娃缝头发,晚上去夜总会打扫卫生。   有一天,夜总会的领班找到他,说可以想办法帮他弄钱。   还说,赌博是来钱最快的方式,并且还假装热心手把手教他玩扑克麻将。   赚钱心切的父亲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个天大的陷阱,一头扎了进去,最后被逼着签下了高利贷,从三百万生生滚到了一千多万,最终,纸包不住火,只好和儿子坦白。   但他没有说是为了儿子才去赌,他不希望儿子有负担。   原主为他还了一百多万的赌债,但这远远不够。   安饶默默听着,忽然想起自己对那个男人说的那句「你命不值钱别人要了有什么用」。   即便被这样羞辱,但那个男人还是没有说出实情。   他真的很爱原主,为了原主的梦想竭尽所能,只是用错了方式。      夜风扬起头发,吹散了白天的燥热。   安饶独自一人走在空无人烟的大街,路灯将他的影子斜斜拉长,同时投出了另外一道身影。   他抬起头,一个衣着褴褛的男人站在他面前,手里还提了只红色塑料袋。   得知了消息,他第一时间跑到了警局。   男人不好意思地笑笑,手指摩挲着塑料袋:“我刚接到了警局的电话,说放高利贷的已经伏法认罪,然后那笔钱,我只需要还清本金就行。”   安饶看着他,没动。   “你已经帮我还了很多,还剩几万,我努努力,争取今年,咱们一起过个好年。”   半晌,男人将手中的袋子递过去:“爸爸买了你最喜欢吃的烤鸭,有点凉了,你回家热一热再吃。”   安饶望着那只塑料袋,黑夜中,嘴角漾起一抹温柔的微笑:“不一起吃么?”   男人倏然瞪大眼睛,路灯映照出他泛红的眼睛,以及从眼底不断淤积的水光。   他激动地点头似捣蒜:“好,一起吃,一起吃。”   这是安饶第一次来到原主父亲的住所。   一排低矮老旧小屋中的其中一间,岁月打磨了斑驳的痕迹,破旧的不像样,整间屋里只有一张床一个灶台。   原主父亲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没想到你会来,没来得及收拾。”   安饶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就看着男人忙前忙后切烤鸭,准备蘸料。   安饶不禁想到了自己的父亲,那个在商场运筹帷幄叱咤风云的男人,他什么都好,厉害得很,就是不知道自己爱吃什么。   安饶咬着烤鸭,有些油乎乎的,不是很好吃,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往下咽。   父亲看着安饶的脸,欣喜透过眼底流露出来。   “你和那个楚观南结婚后,爸爸就没见过你了,过得怎么样,他对你好不好。”   “挺好的。”安饶随口道。   “那就好。”一句那就好,透露出一个父亲对儿子真切的关心。   “爸爸还看了你参加的综艺节目,我儿子真的很厉害。”   一个连智能手机都没有的老头子,在网吧待了好几天学习怎么发弹幕,然后借别人手机发了条:   【安饶最棒。】   “爸爸可以抱你一下么?”男人忽然道。   安饶放下烤鸭,张开双臂。   男人霎时间老泪纵横,一把扑进儿子怀里,失声痛哭。   “我知道你这些年很辛苦,我也不能为你做什么,是我没用,我经常在想,你或许值得更好的,而不是我这个没出息的父亲。”   安饶抬眼,望着头顶乌黑的吊灯。   原来原主,也是拿了最烂的剧本,然后也在尽全力演绎好这部烂剧。   男人哽咽着:“真的,我都不敢跟你说,你其实,不是我生的,是我捡来的。”   「吧嗒」,脑海中的某根弦忽然断开了。   原主不是这个男人亲生的?   “我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生育,又没钱,妻子就离开我和别人结了婚,本来觉得,人生没有意义了,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在一条小巷子里看到了瑟瑟发抖的你。本来想一边养着你一边帮你找家人,但没想到,这一养就是十几年。”   “那,找到我的亲生父母了么。”安饶问道。   听到这句话,男人明显有些失落,他摇摇头:“你当时太小了,什么也不记得,也没留下任何线索,但你要是想回亲生父母那边,我……我再帮你找找。”   安饶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多。   他站起身:“尽力而为吧,我先回去了。”   男人忙起身跟着往外送,那句「有空常回家看看」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毕竟他不是自己亲生的,也毕竟,他这些年为了自己的赌债失去了太多。   低矮的门框需要安饶微微低头,他站在门口,回头看着依依不舍扒着门框目送他的男人,忽然笑了:   “你知道么,不是只有血缘关系的人才叫亲人。”   男人眨眨眼,手指紧紧抠在木头门框里。   “那我走了,有时间会再来看你,爸爸。”   男人猛地直起身子,浑浊的瞳孔中水光点点。   「爸爸」二字,真是世界上最动听的语言。      第二天,微博服务器瘫痪了。   两条热搜后边挂着「爆」的标志稳占热搜榜第一。   #金哲惠地下赌场 双木集团#   #安饶父亲被骗赌博#   警方连夜调查了金哲惠所有的账目以及借贷人信息。   追痕溯源,发现所有投资均来源于双木集团,而双木集团底下又牵扯到大大小小许多娱乐公司,集团老总林昌明被紧急请去喝茶。   眼尖的网友发现了端倪:   【卧槽,双木集团不就是林景溪他家的公司嘛!】   【安饶和林景溪以前是同团,关系一直不好,林景溪家的公司又涉嫌违法放贷,其中一个借贷人就是安饶他爸,你品,你细品。】   【溪宝很单纯,他真的什么也不懂好吧,他家人违法牵扯他干嘛。】   【对啊,调查结果都没出,说不定就是乌龙,大家别急着吵,等结果吧。】   【好家伙,安饶他爸欠债你们说父债子偿,林景溪他爸犯法你们说祸不及他人,双重标准是吧。】   【不管怎么说,安饶他爸赌博是板上钉钉的事吧,这有什么可洗的。】   【安饶:法治咖的帽子我摘下来啦!欸还没摘呢。】   安饶睡前忘了给手机调静音,导致他三点多才睡下,七点就被无休止的微博提示音吵了起来。   他摸过手机看了眼,无数私信满天飞:   【是你这个杂碎举报了溪溪家的公司吧,以为自己是什么悬壶济世的大圣人是吧。】   【吐了,滚出娱乐圈!】   安饶心道这些粉丝还难得聪明一次。   被吵得全无睡意,他起身洗漱下楼,刚好碰见楚观南从外面晨跑回来。   “老公,我去给你准备早餐。”安饶娇滴滴一声,实则心里在想。   他把林景溪推上了风口浪尖,现在楚观南肯定很烦他了吧。   果不其然,楚观南对他视若无睹,换了衣服走进厨房着手准备早餐。   两人沉默地吃完早餐,楚观南洗了澡换了衣服要出门。   安饶喊住他:“老公你要去哪,带我一个嘛——”   “去找林景溪。”楚观南可没有带他一个的意思,说完这句话走出了家门。   果然,现在林景溪被千夫所指肯定很难受,作为林景溪的头号粉丝自然是当仁不让赶紧过去安慰一番。      林景溪家的豪宅——   “好了景溪,别难过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伯父只是过去接受调查,又没说一定是他做的,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沈懿搂着人柔声细语地安慰道。   林景溪窝在沈懿怀里,眼圈通红,语气很是委屈:“现在好多人都说是我故意整安饶,我真的没这么做过。”   沈懿赶紧拍着后背安慰道:“我当然知道,我们景溪是全世界最单纯善良的人。”   话音刚落,门铃声响起。   沈懿擦了擦林景溪挂着泪珠儿的眼睛,轻声道:“乖乖坐着,我去开门。”   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他这辈子最不想看见的男人——楚观南。   “你来做什么。”沈懿压低声音,语气暗含怒火。   楚观南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绕开他进了门,看到沙发上的林景溪。   林景溪见到来人,立马起身委屈地喊了声:“观南哥……我……”   按照剧情,接下来楚观南肯定要安慰一句「不用说了,我相信你」。   他凝视林景溪许久,冷冷开口:“我不清楚事情原委,网上都在说是安饶曝光你父亲的公司,或许你现在对他很不满,但希望你不要找他麻烦,就这样。”   林景溪仿佛一只被捏住脖子的鸭子,本来滚在嘴里的委屈却忽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很清楚,楚观南虽然语气平和,但绝对不是同他打商量。   而是威胁。   楚观南似乎是个行动派,说完了他想说的,也不管对方有什么反应,转身离开了豪宅。 第16章   想离婚的第十六天。   面对网上众说纷纭以及林景溪粉丝的猜疑和质问,安饶不想藏着掖着了。   他发了穿书后第一条微博:   【打击黑恶势力,人人有责。】   景溪粉问询赶来,迅速在底下评论区集结成团:   【就你他妈嘴贱是吧,你是真不怕死。】   【哈哈哈和景溪家对着干,我敬你是个勇士。】   安饶粉当然不服:   【你家蒸煮知法犯法还有理了是吧,追星追到三观都不要了?】   【林景溪尽管报复,要是饶饶真出点意外,跟着他爹一起牢底坐穿吧。】   【呜呜呜饶饶不要说啊,真的被报复怎么办。】   说实话,安饶不怕什么打击报复。   打击一个现实世界来的人,这些纸片人都想什么呢。   要是因此能给他送回现实世界,也挺好。   关了微博,安饶打算出新一期的国画教程打算继续赚小钱钱,结果手机在一旁催命一样响。   他忙着画画,没仔细看来电显示,随手接起来问了句「你好找谁」。   电话那头传来张泽安堪比破锣一样的大嗓门:“我给你打电话能找你爸么?!”   安饶拿下手机看了眼,打算挂电话。   “快看微博!快!A先生,我爱你。”   说完,倒是张泽安先挂了电话。   A先生?我爱你?   安抚好身上倒竖的寒毛,安饶打开微博。   一条来自本市公安的蓝色官V登上了热搜,并配文道:   【在市民A先生的全力协助下,我们一举端掉金哲惠的地下赌场,晋城公安局郑重宣布,特授予A先生「优秀市民」的荣誉称号以资鼓励,并再次提醒各位群众,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有时候天上掉的可能不是馅饼而是银制手镯。】   安饶还看到,晋城公安的官微给他发了条私信:   【安先生您好,公安局准备制作一份禁赌宣传单,上面需要一个您的Q版小人形象,记得您画画很好,我想如果是您亲手绘制自己的Q版形象一定很有意义。】   安饶回了句:“什么时候要。”   晋城公安:“越快越好吧,麻烦您了。”   这条微博下面的评论点赞转发都在以一个肉眼可见的恐怖速度直线上升。   【A先生!嗷嗷嗷A先生最棒!优秀市民!我能吹一年!】   【2333你可以吹一辈子!毕竟某些高利贷法治咖和这个荣誉称号这辈子无缘。】   【我想看A先生开直播讲述下全过程,遵纪守法好市民没见过这种大场面(爱心眼)】   【A先生开直播球球了!火箭炮已经架好!】   但还是有人提了句:“老爹赌博欠债,儿子成为禁赌优秀市民,emmm,就很微妙。”   【公安局有病,赌徒的儿子优秀市民?咋想的。】   晋城公安没忍住,一个手滑:“奖惩分明都戳你心窝了?”   【警察叔叔亲自出来打脸,就问你服不服嘛。】   安饶虽然是学美术的,但不是学插画的,也不怎么会画Q版小人,他从网上找了个教程,反复看了好几遍,跟着教程一步一步走,不大一会儿,一个水墨风格的Q版小人跃然纸上。   小人儿手里还抱着一本书,上面写着「久赌必输」四个字。   虽然公安局并未直接公布「A先生」的姓名,但结合蛛丝马迹,网友一致认为「A先生」就是安饶。   他成为优秀市民一事迅速疯传网络,微博粉丝数量也疾速飙升。   殷雪雅在WX上给他发了条消息,是一个白色团子蹦蹦跳跳的动态表情。   安饶:“哈哈,怎么了。”   殷雪雅:【这不是看你火了过来蹭热度嘛。(团子打哈欠)】   安饶:“马上就能见面了,最近休息的怎么样。”   殷雪雅:【甚好甚好,看着好戏嗑着瓜子,咔嚓咔嚓(团子惬意)】   安饶:“姐你好可爱,哈哈。”   殷雪雅:“不许乱撩!!再叫声姐听听。”   安饶:“姐绝世美色倾国倾城。”   殷雪雅:“转账88888。拿去花。”   看着殷雪雅突如其来的巨款转账,安饶可不敢收,忙问为什么转他钱。   殷雪雅:“怕你被报复,酷爱去请个职业拳王回来。”   安饶:“姐想多了。”   殷雪雅那边忽然沉默了,良久,她才发了一条:   【注意安全,别让我担心。】   安饶退回了转账: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放心吧。】   画完了Q版小人,发给了晋城公安,接下来等他们制作出宣传图。      楚观南回来的时候,安饶正好来了瘾,在厨房忙前忙后,制作了一顿「美味」大餐。   安饶觉得楚观南跑这一趟肯定是见了林景溪的梨花带雨又心疼又生气,应该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和自己这个大俗货快点离婚。   只要自己再加把劲儿,环游世界指日可待。   他可不管楚观南现在对他印象如何,一见到人回来马上跑过去按着他的肩膀往餐厅推:   “快点,老公看我为你准备了什么。”   铺着白色桌布的长桌上,烛火摇曳,映照着盘中黑乎乎的牛排,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安静伫立在高脚杯中,气氛是说不出的暧昧。   看到眼前的景象,楚观南明显愣了下。   安饶在他对面坐下,故意把衣领往下扯了扯,露出半截香肩,细白的脚在桌下不安分地摸索着,一直触碰到楚观南的脚踝后,脚尖挑住他的裤脚轻轻往上拉。   “老公-我获得了优秀市民的荣誉称号,快表扬我嘛。”   提到优秀市民,楚观南肯定会联想到可怜兮兮的林景溪吧。   安饶暗戳戳想。   楚观南没说话,拿起刀叉切了一块黢黑冒着糊味儿的牛排,这牛排硬得像钢板,他切了好几下才切下来。   放到眼前仔细端详一番,最后送入口中。   安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竟然真吃了?   “谢谢。”楚观南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安饶还以为他在感谢自己为他准备晚餐,刚要说一句「老公要是喜欢我每天都做给你」——   “你还记得我生日。”   安饶:?   今天是楚观南的生日?   如果是他生日微博怎么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   安饶试探着问了句:“那……怎么粉丝都没帮你庆贺生日。”   楚观南好不容易才把钢板牛排咽了下去,抽出纸巾擦擦嘴:   “身份证登记日期是阳历,粉丝也一直按阳历来算我的生日。”   安饶傻眼,所以他这是,弄巧成拙了?   “哈,那当然,我可是你最亲爱的老婆,怎么会忘了你的生日。”安饶干笑两声,越说声音越小。   楚观南却忽然站起身,将电灯关掉。   霎时间,房间内陷入一片昏暗,只有桌上的红烛摇动着身姿,在墙上投出二人漆黑的影子。   安饶一时有些慌了,楚观南关灯做什么,该不会要……   想到这个可能性,他马上双手护胸,不着痕迹地往后躲了躲身子。   楚观南走到客厅打开音响,在一阵沙沙的前奏声中,他慢慢走到安饶身边,双手撑桌俯下身子。   安饶望着他不断逼近的脸,心里一抖,下意识别过头。   “愿意陪我跳一支舞么。”楚观南轻声问道。   安饶一愣,缓缓抬起头。   烛光氤氲了他郎星岱月的面庞,眼中一泓秋水,静谧幽深。   安饶呆滞了许久,慢慢伸出手——   音乐副歌响起,是兰娇的《月色正浓》。   轻缓悠扬的调子却夹杂着淡淡的忧伤,恍惚间能看到那个女人坐在顶楼,望着头顶白色淡雅的月光,嘴角漾起昳丽的笑。   楚观南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搂住他的腰,随着音乐节奏缓慢移动着脚步。   他闻到安饶身上的洗衣液香味,不禁微微垂下脸,鼻尖凑到他的发丝间。   细细的,很软。   “捧一瞬月光,你的脸若隐若现出现在我的世界;”   “温柔是你,将远方织成诗篇。”   兰娇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嘶哑,弥漫着些许惆怅,沉溺于温柔的幻想乡。   安饶抬眼,恰好和楚观南对上视线,他也在看着自己,虽然依然参不透情绪,只是那样静静凝望着自己。   温热的手指隔着薄薄衬衫落在腰间,轻柔,痒痒的。   “你也喜欢兰娇啊。”安饶移开视线,故意岔开话题来掩饰现在的尴尬气氛。   本以为像楚观南这种大冰块多半会说“随便点的。”   但他沉默很久,声音低缓徐徐道:“第一期节目,你说,你喜欢。”   安饶愣了下,眸子里水光颤动。   良久,他身体微微前倾,脸蛋贴在楚观南的胸前,几乎轻不可闻地说道:   “老公,生日快乐。”   楚观南的手指轻轻颤了下,搂住安饶腰的手渐渐收紧。   星海垂下,被繁华城市的绚烂霓虹灯隐匿一地,巨大的落地窗上投出昏暗的烛光,两道身影轻轻相贴,随着乐声缓步流转。      安饶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迅速看向躺在一边还在熟睡的楚观南。   不对不对,一定是昨晚气氛太好,情绪上头陷入了奇怪的境界。   他掀开被子看了眼。   衣服OK;身体 OK,幸好幸好,还在还在。   摸过手机看了眼,《我家cp》节目组已经发来消息通知他速速集合不要迟到。   安饶顾不得喊醒楚观南,下床洗漱穿衣一气呵成,逃也似地离开家门。   他已经搞不明白,到底自己怎么做楚观南才会和他离婚,现在来看,楚观南非但没有那个意思,似乎还做好了和他一辈子过到头的打算。   惆怅。   来到集合地,已经有几人早早等在了这里。   苏响鸣见到安饶,上去给了个大大拥抱,然后和他碰了碰拳头:“嗨,哥们儿,来啦?”   安饶看了眼周围,见林景溪和沈懿也到了现场。   林景溪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人瘦了一圈,苍白的小脸上挂着俩通红的眼圈,柔柔弱弱依偎在沈懿怀里,那模样,黛玉和他站一起都像个未来战士。   “要不我还是退出吧,我不想因为我的参与影响了节目收视率……”林景溪委屈地看着沈懿。   沈懿觉得林景溪可太心怀大义了,牺牲自己成全别人,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私的妙人儿。   他心疼地碰了碰林景溪通红的眼眶,声音温柔的都能滴出水:   “我说了,没出结果前一切都是未知,你还可以利用这个综艺好好表现自己,改变观众的刻板印象。”   林景溪吸了下鼻子,抬头看着沈懿,犹豫问道:“我……真的可以么。”   沈懿坚定点头:“我们家小溪是最棒的,这世界上没有你做不到的事。”   听完,林景溪甜甜地笑了。   殷雪雅一下车就看到了这样一幕,她摘下棒球帽整理下头发,看着二人,问道安饶他们:   “他俩又在那演什么呢。”   苏响鸣:“还不是伤心佳人,你侬我侬那一套。”   徐任宇最后一个姗姗来迟,他虽然腿伤恢复得差不多,但还是走不快,就是一见到安饶,立马开启了竞走模式。   “A先生,早啊。”   天地良心,安饶从没见过徐任宇如此灿烂的笑容。   工作人员见嘉宾全部到齐,招呼几人上车,顺便提了句:“楚老师跟着导演的车,咱们先走。”   众人:双标,绝对是双标。   本来车子要跑到几百公里外的深山需要十个小时左右,但只走了四十分钟,车子便在一处恢宏气派的巨大建筑物前停下。   几人一看,是机场。   一行人疑惑地下了车,刚往那一站,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啊啊啊!哥哥!景溪哥哥!看我看我!”   “啊啊啊沈小狗带着老婆出来了!沈小狗太帅了!”   “雪宝看这儿看这儿!雪宝!”   几千名粉丝早就得到了消息,凌晨四点钟就举着应援牌守在了机场外面,一见到自家爱豆,激动的又蹦又跳疯狂大叫。   一个举着「南」字应援牌的女生看了一圈,没见到楚观南,有些失落,但看到安饶从车里下来时,瞬间又来了精神,举起双臂使劲晃着牌子:   “饶饶!你老公呢!看这边看这边!”   机场里火速挤出几十个保镖,张开双臂将一群嘉宾团团围住。   虽然现场粉丝摩肩接踵,但属于安饶的灯牌却没多少,寥寥几个星星点点,夹在在庞大的「南、溪、懿」中显得可怜兮兮。   “林景溪林景溪我爱你!!”忽然一声尖叫,刺破现场的人声鼎沸。   一个女生举着带有「溪」字的灯牌爬上了机场外的安全护栏放肆尖叫,在上面蹦蹦跳跳,声音穿透鼓膜。   旁边唯一一个举着「饶」字灯牌的女生冷不丁被她踢了一脚,抬头提醒道:“下来,踩安全护栏,不要做这种没素质的事。”   女生戴着口罩,只露一对眼睛。   对面的林景溪粉丝觉得她似乎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算了,管她是谁。   “关你什么事!”林景溪的粉丝回敬道,“自家糊咖爱豆没人理很寂寞是吧,找什么存在感。”   其他一些举着「溪」字灯牌的粉丝也从四面八方围上来,对着那个形单影只的「饶」字粉丝开始疯狂火力输出。   小粉丝寡不敌众,被喷得连连后退。   看着自家粉丝当着这么多人面怒怼安饶的粉丝,林景溪嘴角微微上扬。   最好吵得再凶一点,上个热搜头条,让网民好好看看这悬殊的实力差距。   作者有话说:   安饶:每次出门身边粉丝里三层外三层,那些人就算想报复怕是刀都拔不出来,大家别担心。 第17章   (修)   想离婚的第十七天。   记者见这架势,也顾不得拍明星了,扛着摄像机对着那些粉丝的脸一顿猛拍。   混乱中,安饶的应援牌被某个景溪粉扯下来摔在了地上,一堆人一拥而上,手脚乱飞,应援牌上安饶的脸瞬间四分五裂。   小粉丝被吓得缩起身子,想往后跑,但又被得了消息赶来的沈懿粉团团围住。   她惊恐地缩起身子,眼底闪闪水渍一片。   “道歉!给景溪道歉!骂我们没素质你配嘛!”一群人不依不饶地叫嚣着,完全忘了他们家哥哥还在后面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就在女生真的打算息事宁人先道歉时,一道高挑的身影忽然挡在她面前,紧接着,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将她护在身后。   她愕然抬头,就看到如天鹅般优雅纤细的脖颈,以及她最喜欢的那道清隽且极有安全感的背影。   “饶……饶哥……”女生不可置信地喃喃着。   一群景溪粉忽然看见正主,均是一愣,下意识住了嘴。   “没完了是吧。”安饶冷冷俯视着她们。   他当然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出来教育这群没素质的粉丝会是什么后果,肯定要被贴到网上大做文章。   但有些人就是欠教育,这次不管她下次还敢。   霎时间,几十台摄像机齐刷刷对准了安饶的脸。   “是她先骂我没素质!”景溪粉叫嚣道。   “她骂你是她不对,所以你就有资格踩安全护栏?”安饶冷冷看着她,“机场每天要接待多少乘客,踩坏护栏万一引发踩踏事故,赔偿公共设施事小,如果涉及人命,你能负责?”   景溪粉嘴上依然不饶人,只是说来说句都是那一句:“谁让她骂我了,活该!”   “她对你进行人身攻击了?她只是让你下来有什么不对,如果人人都像你为了引起自家爱豆的注意,都往护栏上爬,往飞机上爬,这个社会还有秩序可言?”   “我就踩了怎么样。”景溪粉忽然抬腿再次爬上安全护栏,双手叉腰,蔑视着安饶,“夸夸其词,护栏真这么脆弱只能说明国家修的都是豆腐渣工程!”   一片死寂中,不知谁家粉丝高喊了一声:“林大嘴的粉丝别出来丢人现眼了!滚回娘胎重新学做人吧!”   一个举着「雪」字应援牌的粉丝挤过来,掏出手机输了一串座机号码,问道:“再问你最后一遍,下来么。”   景溪粉冲她翻了个白眼,目光转向林景溪,挤出花儿一样的笑容使劲往上跳:“景溪哥哥!爱你呦!”   林景溪完全失去了刚才的傲慢得意。   这女的怎么回事,脑子有病?还往护栏上踩?   雪家粉丝按下那串座机号:“请问是机场交通巡逻安全支队么?机场这边有人闹事。”   女生愣了下,犹疑地看向安饶的手机,半晌,重重踢了一脚护栏:“吓唬谁呢你,当我三岁小孩?”   倏然,她的脚尖没站稳,脚底一滑,身子疾速向下倾塌!   人群中霎时响起一阵惊呼声。   护栏虽不算高,但万一摔巧了……   女生下意识伸手去抓,甚至已经预想到摔个屁股墩后又疼又丢人的尴尬场面。   但下一刻,身体落进一处柔软怀抱。   她愣了下,抬眼看过去。   一双眼尾泛着点点红晕的眼睛冷冷凝望着她,接着,她的双脚稳稳落了地。   安饶移开视线:“我说过很危险吧。”   “嘭嘭!嘭嘭!”人声喧嚣中,女生好像听到了自己如雷般的心跳声。   啊……这个男人,原来,是长这个模样的么。   心跳得好快,这个男人身上是淡淡的洗衣液香,霸道的融化了自己全部理智。   脸好烫,要烧起来了。   “啊啊啊!饶哥哥好苏啊!我好爱!”别家粉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饶哥哥今天开始做你的死忠粉可以么!”   喧闹过后,警车鸣笛声由远至近,霎时响彻机场上空。   车子停在人群中,从上面跳下来四五个警察:“闹事的在哪?在哪?!”   接下来,消防车沿着机场大道疾速驶来,一阵刺耳的急刹车过后,消防员抬着担架,抱着安全气垫急切穿过人群。   眼见动静闹大了,女生这才回过神,赶紧俯下身子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那个男人就在旁边看着她,丢脸死了,自己为什么要为了林景溪踩护栏啊,脑子进水了?   几个警察眉头一皱,目光落在女生鞋边的泥巴和护栏那几个大泥脚印上。   良久,警察眉宇骤然严肃:“你没看见这块禁止攀爬踩踏的提示牌?”   女生低着头:“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就是故意的!说好几遍让她下来她不听,还特别嚣张!”不知谁家的粉丝义愤填膺喊了声。   消防员赶紧跑来检查安全护栏的损坏情况。   “护栏松动了,赶紧疏散人群,禁止在这片区域逗留!”   警察深吸一口气,眉间沟壑更深:“联系你父母吧,看看要赔多少钱吧。”   女生的脸「唰」一下成了死人白。   “我,叔叔我错了,我不敢了,你别告诉我父母。”   一直到这个时候,眼见着自家粉丝不占理,有可能要扣上「粉随正主」的帽子,林景溪这才站出来主动揽锅:   “好了各位,一场误会而已,我家小粉丝也是太想看看我,我替她向大家道歉。”   但好像这毫无诚意的道歉来得有点晚,安保人员从监控中看到警察都来了,迅速锁定刚才那几个无理取闹的粉丝样貌,速速跑来撵人。   几个抱着「溪」字应援牌的粉丝被安保人员毫不客气地往外推搡,安保嘴里骂骂咧咧:   “真是没素质,谁家粉丝啊,快走!”   其余几家粉丝见碍眼的人走了这才重新对着他们家爱豆高声呐喊起来。   受了惊的安饶家小粉丝还在那瑟瑟发抖像只鹌鹑,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安饶,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了纸巾和……盒装苹果汁。   安饶不好意思笑笑:“抱歉,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所以身上没带什么吃的,苹果汁,给你。”   小粉丝双眼含泪,颤巍巍接过苹果汁。   这是她第一次来机场看自家哥哥,家离得远,凌晨三点就爬起来往这赶,一滴水都没喝上,这会儿又渴又饿,再加上被林景溪的粉丝疯狂围攻,本就有点低血糖的她差点就昏过去。   这时候,天降苹果汁,上面还附着他们饶宝身上的气味。   一时间,她激动的连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所有想说的话都被呜咽声替代。   人群中响起热烈掌声,几乎所有人都在呼喊「安饶」的名字。   节目组看了半天好戏,这才意识到时候不早了,赶紧喊安饶和林景溪归队,两人才各怀心事告别了粉丝回到队伍中。   安饶家那个小粉丝挤在人群中,双手抱着苹果汁,忍不住凑到嘴边,挂着泪珠的眼睛弯起似月牙。   果然,自己很有看人的眼光。   MC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打起精神,示意摄像拍过来。   “各位,到了节目最后一期,节目组决定,开启新的主题模式,你们的求生之路将会越来越艰难。”   MC故意卖了个关子,似乎非常享受这群人那副宛若大难临头的表情。   他翻开卡片,念道:“一场特大洪水冲垮了你们的营地,所有的粮食物资全部被卷走,你们几人也被洪水冲散,虽然侥幸保住性命,但被分散冲到了不同的地方,那里位于我国边境的谢特山脉,接壤邻国,有着面积两千三百平方公里的荒野,接下来的一周,你们要在这里想尽一切办法求生,等待国家救援。”   最后一期节目,看来节目组确实下了大血本,想赶在暑期最后几点将收视率推向一个新的巅峰。   几人乘坐直升飞机从晋城机场出发,一直到遥远的谢特山脉上方,再按照分组依次携降落伞跳机。   没有事先准备好的帐篷,也没有锅碗瓢盆火种工具,最多给点备用药物,然后在这种三无情况下靠自己的野外生存能力度过一周。   这几天,林景溪接二连三遭受打击,父亲现在还在检察院喝茶,粉丝又瞎胡闹给他丢脸,下一刻还要玩命跳伞,他终于绷不住了,扑进沈懿怀里委屈地抽泣不停。   沈懿心疼老婆,收紧双臂揽住他,小声安慰着:“没事宝宝,还有我呢。”   导演已经在谢特山脉的工作营区内守着电脑看起实时转播,忍不住扭头看了眼身后的楚观南:   “他俩这是来真的还是故意炒CP制造噱头呢。”   楚观南静静望着屏幕中那张忧伤动人的脸,视线移开,没说话。   助理陈可可也蹲在一边跟着看,忍不住在心里哀叹一声:   南哥啊南哥,你的心头爱还是让人捷足先登了,可怜你守着个俗不可耐的臭玩意儿,哎——   另一边。   中午,一条热搜横空出世:   #安饶 机场绅士手#   有人在微博放了当时的闹剧照片,照片中,安饶攥着双手,仅用胳膊将不甚摔下的景溪粉拦腰抱起,手指没有触碰到女生身体。   发微博的是当时机场的记者,他本来对明显一点都不感冒,但配文却透着强烈的个人色彩:   【面对挑衅温柔以待,绅士手,人下意识的动作往往最能体现自身素质涵养!】   评论区一片土拨鼠尖叫:   【太优秀了这位哥!被他抱着感觉太有安全感了。】   【当事人表示,这个景溪粉特别无理取闹,换我直接给她拽下来。】   【呜呜呜安饶是什么神仙啊,就冲这也要粉啊T_T】   【优秀市民妹白给,他配他太配了!】   【hhhhh林景溪对照组,他还假惺惺说什么替粉丝道歉,粉丝都爬墙头了,看她小脸红的。】      随着飞机飞到谢特山脉上空,透过窗户看下去,巍峨壮阔的谢特山脉连绵不绝,一眼看不到尽头。   嘉宾们的心情都有些许凝重,虽然他们知道节目组不会真的任他们出事却坐视不管,但在这种恶劣环境下摸爬打滚也够他们喝一壶了。   谢特山脉物资匮乏,且昼夜温差极大,夜晚能达到零下六七度,没有任何取暖设备的情况下,在这种地方不死也得大病一场。   根据抽签顺序,第一组双人跳伞的是殷雪雅和李美薇。   殷雪雅看来是个老手,娴熟地绑好安全绳索,手法游刃有余。   而李美薇从来没参加过跳伞训练,光是看着这万丈高空就腿肚子发软。   机舱门打开,狂风呼啸而来,吹得李美薇一个踉跄,紧张地回头看向殷雪雅。   “害怕么?”殷雪雅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李美薇点点头,五官都挤在一起。   但她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自信的轻笑,再次回头,脸颊从殷雪雅嫣红的唇角擦蹭而过。   奇怪,她和安饶之前就长得这么像么……   小心脏不由自主加快了节拍。   殷雪雅双手抵住机舱门,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要跳了,不用怕,把心交给我吧。”   随着跳伞老师一声指令,殷雪雅双腿一弯,抱着李美薇从机舱内一跃而下。   高空直下,耳畔是急剧吹过的风,但李美薇却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下一个是苏响鸣,他感叹一句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只能绑好安全绳独自一人面对万里高空带来的极大恐惧。   飞机还在继续向前飞。   MC看着绑好安全绳的林景溪,问道:“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帮你特别申请安全落地方式。”   林景溪摆出微笑,抓紧安全绳:“没关系,虽然我恐高,但父母从小就教育我遇到困难不能逃避,要勇敢面对,只要迈出这艰难的一步,人生就会有更大的收获。”   沈懿从后面抱住他:“没事,说了有我在呢。”   话毕,两人眼一闭,蹬腿飞了出去。   恐高?林景溪在上期节目采访时还说自己喜欢蹦极、攀岩这种刺激运动,什么时候恐高了。   这作者在写文时都不作大纲么?只要主角集苏爽于一身,就可以不用考虑逻辑自洽了是吧。   徐任宇这边绑好了安全绳,本打算去帮忙一下安饶,顺便发挥熟男极富安全感的魅力,但一抬头,却发现安饶早就绑好了吊索已经在机舱门口等他了……   跳伞之前,徐任宇问了安饶一个问题:“上次我跌落山崖,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脚印。”   “脚印?林子里那么多脚印,你为什么确定就是我的。”   安饶被飓风吹的有些睁不开眼,回头笑笑:“每个人的走路方式不同,脚印的摩擦程度也不同。”   徐任宇心里猛地一跳。   能把一个人的走路方式都观察的如此细致入微,难道说,他真的对自己有那方面的意思么?   安饶:尤其是你这种不抬脚走路的,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在一阵疾速降落过后,降落伞「嘭」地撑开,下降速度慢了些。   还要考虑一旁摄像师的速度,最好确保他能比自己先落地几秒。   安饶变换手臂动作来改变降落速度,力求和摄像师达到同一水平线。   看着几乎和自己同速度下落的安饶,摄像师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一句:人美聪明还好学,我要多拍几个他的镜头。   等到降落伞安全着地时,天边已经晕开了片片红霞。   现在是下午六点,马上就要天黑,虽然国内平均气温三十二摄氏度,但这座山脉位于边境地区,白天气温最高也就十几度,越到晚上更是大幅度骤降。   望着广阔无垠的山脉,安饶觉得首先第一件事应该解决住宿问题。   毕竟晚上不光冷,还可能有野兽出没。   这里除了树就是树,睡树上倒是可以躲避野兽袭击,但零下六七度的温度,没被野兽咬死也先被冻死了。   “你们打算怎么解决住宿问题呢。”摄像师问道。   徐任宇想了想:“看能不能找到山洞吧。”   但那边安饶已经面对一根倒下的枯树研究起来。   摄像师好奇的将镜头对过去。   安饶拍了拍枯树,对徐任宇道:“过来搭把手。”   徐任宇不太明白他想做什么,但只要是安饶说的,他肯定要照做。   两人将枯树抬起来架在另一颗树上,空隙形成一个三角形,然后清理掉枯树下方的树枝,将降落伞展开铺在上方,远远看过去,像个三角屋顶的小房子。   徐任宇折腾半天实在累了,往「小房子」里一躺,觉得除了有点脏之外还是挺舒服的。   但安饶并没闲着,正蹲在地上挖苔藓。   “挖那个干嘛,要煮汤喝么?”徐任宇倒不是讽刺他,纯粹好奇。   安饶挖出厚厚一大块苔藓覆盖在降落伞铺成的房顶上,继续挖,头也不抬道:“御寒。”   徐任宇张大了嘴,感叹安饶动手能力极强外,不禁为他的知识储备量所折服。   不过这倒不是安饶刻意去学的。   大学那年跟着教授一起去实地考察,那地方和这里差不多,树林成海杳无人烟,只有孤独的守林人守着简陋小木屋。   他就喜欢一边写生一边和守林人聊天。   很多看似不起眼的人,其实脑子里装了整个地球。   苔藓小屋柔软温暖,累了一天的二人躺在里面,仿佛置身席梦思大床。   “咕噜——”不知谁的肚子叫了声。   解决了住宿问题,接下来就要安抚自己饥饿的小肚子。   但摆在眼前最大的困难是:   没有刀、没有餐具、没有任何食材。   安饶抱腿思考半天,忽然道:“我记得以前看过一档野外求生节目,必要时蚯蚓也……”   “可以了。”徐任宇忍不住打断他。   虽然他对安饶的话深信不疑,但蚯蚓,不可。   安饶从小屋里爬出来,拍拍身上的土道:“天马上黑了,如果不想真的靠蚯蚓果腹,现在必快点找吃的。”   一旦天黑下去,像他们这样没有照明设备的情况下,如果迷路很可能就再也走不出这片树林。   安饶看了一圈,突然发现身旁的树后长了几大簇香蒲,随着夜风飘散着毛茸茸的种子。   安饶忽然笑了,他转向徐任宇轻声问道:“今晚想吃烤鱼么?”   徐任宇:“想……”   “那一起来摘香蒲吧。”   香蒲是一种外表酷似香肠的植物,搓动香蒲可以挤下来大片毛茸茸的种子,这些种子就是钻木取火用的绝佳火绒巢。   而且它的根茎具有丰富的碳水化合物,在野外弹尽粮绝时可以靠它的根茎补充能量。   两人倒腾了半天终于点着了篝火,而此时,天已经完全大黑下去。   在他们搭建的临时住所附近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水很浅刚过脚踝,两人一人举一支火把蹲在溪边,望着水里一动不动的鳟鱼蓄势待发。   但老天似乎偏要和他们对着干,他们等了没一会儿,天空中就淅淅沥沥下起了毛毛细雨。   手中的火把被雨水浇得势头小了下去,最后化成一缕白烟,彻底熄灭。   摄像VJ狼狈的用衣服盖住摄像机,问道:“不然我们先回去,一会儿下大了不好走。”   安饶点点头,实在不行饿一晚也无所谓。   就在VJ关掉机器准备往回跑时,摄像机熄掉的灯光将所有人隐匿于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   安饶心里猛地一跳,抬头看向溪流对面。   黑夜中,一双双青绿色的眼睛闪着幽幽的光,一动不动看着他们这边。 第18章   (修)   想离婚的第十八天。   三个人一瞬间绷直了后背。   雨水打在脖颈上泛起一片凉意。   一双、两双、三双……数不清到底有几双,高低错落、凌厉凶狠。   “那……那是……”VJ吓得六神无主,脚步不自觉向后退去。   “是狼。”安饶压低声音,“而且已经看到了我们。”   狼怕火把和光,这应该算是常识,VJ也考虑到这一点,忙慌张地拉开书包寻找手电筒。   结果手一滑,手电筒应声落地,骨碌碌滚进了溪流中。   三人:三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不着痕迹地慢慢向后退去,徐任宇火速捡起脚边的粗树枝,举起来做防御状态,随着二人向后倒退。   众所周知,狼是群居动物,如果发现猎物会发起群攻,并且狼的夜间视力极好,动态视力也远远高于人类。   当狼群注意到这三个人脚下的动作时,它们慢慢站起身子,后背匍匐压低,伸出前爪试探着往前走,渐渐的,狼群踏入溪流,向着三人徐徐走来。   “怎、怎么办……”即便是零下五六度,VJ还是吓出了一脑门汗,心脏跳到了嗓子眼,下一秒就要尖叫出口。   安饶大概计算了下,如果逃跑,他们的生存概率有几成。   答案是零。   人类本就跑不过狼,特别还是狼群,再加上这里是地形复杂的陌生山林,即使没被狼群围捕咬死也有可能失足摔落山崖,或者撞上巨石尖枝,应该比被狼咬死好看不到哪里去。   它们目前还没有正式进攻,还在试探,一旦逃跑,说不定会激发它们的捕猎天性。   群狼眯着眼睛试探着继续往前走,很快,它们穿过了溪流,来到了距离三人只有五六米不到的前方。   徐任宇又怕又气,忍不住说了句:“你们节目组就没有一点应对措施?”   “我我我们调查过这里没有狼群啊……”VJ更想哭好嘛,他就是个摄像的,命悬一线不说还得背锅。   “别动,冷静,还有办法。”安饶努力稳住心神,打量着这群狼。   如果能拿捏住它们的情绪,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狼生性谨慎,它们现在应该在观察三人,考虑是否合适下手。   安饶低声对VJ道:“你带手机了没。”   “带了带了。”VJ颤抖着手掏出手机递过去。   安饶打开他的音乐播放器看了两眼,都是很俗的口水歌,中间夹杂着一首《小鸭子》。   “这是给我闺女听的……”VJ忙解释道。   不管那么多了,安饶随手点开《小鸭子》,将音量调至最大,目光紧紧锁定狼群,挺直着上半身慢慢将手机放在地上。   本来还在步步逼近的狼群忽然听到了从没见识过的声音,一下子全部停住了脚,好奇地看向声音来源地。   其中有一头,比一般狼要大一圈,长耳阔立,威风凛凛,如果没猜错它应该就是狼王。   狼王眯着眼睛,垂下的大尾巴忽然扫了一圈。   半晌,它后脚一弯,蹲坐在地上,眯着眼打量起面前的人类。   狼群看到它们老大哥坐下,也都跟着坐下。   狼王的大尾巴贴在地面,呈半圆形划过一圈,接着又微微抬起来,「啪」的一声打在枯叶层中。   有几只涉世未深的小狼越听越开心,竟然抬起前爪使劲刨着泥土,紧接着仰起脑袋欢快的「嗷呜」了一声。   叫声冗长响亮,像是在伴歌伴舞。   这时候,音乐忽然播放完毕。   狼王猛地站起身子,垂着尾巴向安饶慢慢走去,吊梢眼角透着高傲的蔑视,长腿缓步,宛如帝王君临天下。   徐任宇眼见不妙,举起手中的树枝向狼王跑去,打算殊死一搏。   但意外的,狼王停忽然停住脚,身体歪向一旁,重重摔在地上,青绿色的双眸在黑夜中极度令人胆寒。   安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眯起眼睛看过去,赫然发现狼王的前爪边多了滩深色水迹,月光一照,明晃晃泛着红光。   是血。   这头大灰狼好像受伤了。   它趴在地上,舔了下还在流血的前爪,时不时抬头警惕地看一眼对面三人。   别看它受了伤,可要是伺机逃跑,剩下的狼小弟保不齐要追上来直接当猎物咬断喉咙,之后再进贡给它们老大。   安饶抱紧书包,虽说暂时看着小鸭子吸引了它们的情绪,但现在不能轻举妄动。   对面的狼王看起来好像很痛苦,右前爪几个大窟窿汩汩冒血,看样子应该是中了捕兽夹的圈套。   思忖良久,安饶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从背包里找出绷带和药水,一步一步极其缓慢的向狼王靠近。   “别过去。”徐任宇出声制止。   但狼群明显看到安饶在靠近,却并没有任何动作。   安饶止住脚步,停在距离狼王几米远的位置,悄悄观察着它。   狼王看起来太痛了,不停舔舐伤口,甚至无暇顾及眼前的人类。   大概它也能分辨出对方是否善意,或者说,它极有可能在向人类求助。   即便是狼王,一旦受伤失去战斗力,很大可能会面临被狼群抛弃的惨境。   对峙许久,见狼王真的没有攻击性,安饶稍稍放心了点。   他攥紧绷带,又往前移动几步,嘴里小声安慰着:“乖宝宝,不要怕,我是来帮你的。”   其余两人看着安饶宛若自杀式的行为,额头冒出冷汗,四处观察有没有趁手的武器,要是狼群忽然兽性大发,他们只能殊死一搏了。   下一刻,安饶已经移动到了狼王面前。   狼王心有警惕,即便知道这人没有恶意,还是拖着受伤的前腿向后退了一步。   安饶慢慢蹲下身子,冲狼王扬了扬药水,示意自己是来帮他的。   倏然,狼王伸出受伤的前腿。   上面被捕兽夹咬了几个血窟窿,里面的肉都翻了出来,看着都令人心惊肉跳。   安饶心疼。   他大着胆子在狼王爪子上浇了点清水清洗伤口。   狼王疼得厉害,倒吸一口冷气。   不过聪明的家伙也知道这个人在帮它,即使疼也忍了。   见狼王没有任何反抗,安饶胆子大了些,用干净纱布轻轻擦拭掉水,拧开药水在几个血窟窿上轻轻涂抹。   狼王不愧是狼王,哪怕疼到五脏俱裂也依然坚挺着。   最后,给它绑上绷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良久,狼王忽然张开嘴,向着安饶猛地探去。   “小心!”徐任宇大喊一声,但已经为时已晚。   狼王一口咬在安饶的衣袖上,忽而又松开嘴,接着再次咬上。   它似乎并没有进攻的意思,反而向玩闹一样咬着安饶的衣袖,坐下身子,毛绒尾巴轻轻甩了甩。   安饶有点不明白这狼王是什么意思,但看这情况,它应该不是想把自己拆吃入腹吧。   狼群纷纷向安饶跑过去,围着他坐成一圈,嘴里「嗷呜嗷呜」短促地叫着。   VJ都傻眼了,赶紧打开摄像机对着这诡异的画面捕捉镜头。   徐任宇这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笑道:“这狼是跟你表示感谢呢。”   安饶赶紧把狼王扒拉下去,狼王不死心,又咬上来。   这次它完全放松了身体,趴在安饶面前轻轻嗅着他掌心的气味。   安饶抽回手,狼王马上起身跟着探过身体继续闻。   “可以了,要不要这么黏人。”安饶无奈笑道,想起了那条哈士奇。   虽然暂时是安抚了狼群的情绪,但这群家伙阴晴不定又生性狡猾,安饶他们打算先走远一点,完全隐蔽掉自己的气味后再做打算。   乘着夜色,望着头顶北极星指引的方向,三人健步如飞,想着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但没走几步,又听到身后的丛林传来沙沙响声。   安饶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回过头。   幽黑的树林中,一双青绿色的眼眸静静凝望着他。   是那头狼王。   狼王见安饶停下了脚步,自己也跟着住了脚,半晌,将口中叼的东西放在地上,慢慢向后退了几步。   它好像知道这个人对它心有畏惧,没有上前,安静坐在那里看着他。   安饶借着月色仔细看过去,狼王放下的是一只花尾巴野鸡,已经咽了气。   他怔了怔,感觉十分不可思议。   慢慢走过去捡起那只花尾巴野鸡。   狼王见他捡了鸡,起身转过头,背对着他。   安饶看着手中的野鸡,良久,轻笑道:“谢谢你,大帅哥。”   狼王甩了下尾巴,低着头一瘸一拐冲进幽深的森林中,渐渐消失了痕迹。   希望它能早日康复吧。   安饶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只野鸡,徐任宇揉揉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你什么时候逮的野鸡。”   “不是逮的,狼给的。”   摄像师闻言忍不住插嘴道:“它给你逮野鸡?它不把你当成野鸡吃了都该谢天谢地了。”   但看着野鸡脖颈处还在流血的牙印,摄像师使劲咽了口唾沫:“还真有这种事……”   徐任宇笑着摇摇头:“你干脆把它收了吧,接回城市养着,好吃好喝伺候着,也能趁机靠它吸一波粉,毕竟能把一头野生狼王驯服的,你应该是圈里第一人。”   安饶看着手中的野鸡,嘴角漾起一抹浅笑:“它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有自己的族群,或许这里更适合它生存。”   徐任宇慢慢睁大了眼睛。   如果是他,可能真的会想办法把这头狼王弄回城里,毕竟这种天方夜谭的事真的足够吸引人眼球。   但自己还是格局小了。   当时自己沉溺于林景溪舍身护鱼的温柔中,甚至对安饶破口大骂,但他现在忽然明白了。   不是少吃一条鱼一只鸡就叫爱护大自然,而是尊重它们的生存方式。   或许,这也是荒野求生节目真正的意义。   “话说,你怎么想到给狼跳小鸭子。”   “狼的好奇心很强,很容易被奇怪的声音和动作吸引,如果在野外碰到狼群,实在无法逃脱,打又打不过的情况下,可以一试。”   三个人循着山路走了七八公里,筋疲力尽之际,忽然看到不远处好像有火光点点。   顿时犹如听说前方有梅林的曹军一样,忘记疲惫,抬腿奔去。   到了地方才发现,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好队友们。   楚观南和苏响鸣、沈懿和林景溪。   人还没走近,殷雪雅和李美薇也气喘吁吁地赶来。   所有人都是循着头顶那颗北极星一路向北而来,真就被他们找到了大部队,该说是巧合呢,还是默契。   恰好其他人都没找到食物,又恰好安饶手里有只花尾巴野鸡,几人商量一番,打算来一顿正宗的「叫花鸡」。   林景溪看着那只躺在地上已经咽了气的野鸡,不忍地转过头,声音透着些许哀伤:   “它不幸被野兽咬死,不如我们把它埋了吧。”   殷雪雅深吸口气,尽量放松手指。   没过一会儿,她忽然站起身疾步走到林景溪面前,冷笑道:   “你不想吃可以不吃,没人按头你,别在这儿装圣母。”   林景溪被吓了一跳,似乎是有点忌惮殷雪雅在圈中的身份地位,认怂了:“雪雅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生气。”   沈懿也赶紧出来打圆场:“雪雅姐你别急,景溪的意思是做做样子给鸡举行一个告别仪式,该吃当然还得吃。”   “给鸡举行告别仪式。”殷雪雅笑出了声,“是不是这山里小蟑螂小蚂蚱死了你都要给它办场告别仪式?再念念经超度亡魂?”   林景溪不发一言低下头,手指紧紧攥住衣角。   「吧嗒」,眼泪落在了膝盖上。   沈懿愣了下,眉毛倏地蹙起。   他忽然站起身,抬脚猛的将野鸡踢到一边。   “你们别太过分,从这期节目开拍,你们一个个处处针对景溪,明知道他现在因为家里的事心情低落,还要拱一把火,做人善良点吧!”   苏响鸣本来已经蓄势待发要去捡鸡拔毛,手还没碰到鸡就被沈懿踢出了老远。   手顿时尴尬停在半空。   他也没心情编什么rap了,站起身瞪着沈懿:“我拜托你!善良的前提是活命!行行行,你俩都是道德小卫士,就我素质down行了吧,我去收拾鸡。”   安饶记得原文中好像是有这么一段:   其他嘉宾捕了鸡还是兔子的打算当晚餐,作者将这些嘉宾描写成面目可憎的自私鬼,高光给到林景溪,适时站出来阻止这群带恶人。   几人争执不下,林景溪跑到河边去散心,原主安饶当时正在河边洗野菜,结果林景溪就大头朝下掉进了河里,救上来后命也没了半条。   最后经过福尔摩斯们抽丝剥茧地调查,发现把林景溪推下河的是原主。   一时间,所有人都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万分愧疚,于是都向着林景溪,和林景溪一起疯狂打脸原主。   读者都在喊爽死了。   安饶回想起这段原文的时候刚好在河边洗手准备收拾野鸡,就见林景溪跌跌撞撞跑来,往河边一坐,望着月亮开始思考人生。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指责我。”美人梨花带泪,像是玉盘里滚落的露珠。   安饶洗完手弹了弹水珠,不想搭理他,转身要走。   林景溪颤颤巍巍站起身,像个不良于行的老头,不着痕迹向安饶这边移动几分。   作者有话说:   【高亮!必看】   正常情况下,野外遇到狼群,狼不会出现正文行为,大家看看就好千万别当真。   如果真的在野外遇到狼群,拿捏住它们的弱点:   狼也惧怕体型比自己大的生物,一般不会主动发起进攻,它们生性多疑谨慎,会先观察是否可进攻,所以遇到狼千万不能撒腿就跑,这样会激发狼的捕猎天性。   狼怕火怕强光怕大声音,如果条件实在不允许,只能和狼殊死一搏了,攻击它的肚子和头部,搏斗过程中不能被它咬到你的手指以及身上其他凸出小器官。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倒地被它咬到喉咙。   只要你给狼造成伤害了,它一般扭头就跑,如果是狼群,先打狼王,狼王一走,剩下的小弟也会跟着走。   以上,大家还是尽量少去荒郊野岭(笑哭);   不过我还是很喜欢狼的,帅帅的。 第19章   想离婚的第十九天。   他的脚碰到了安饶的脚,一个趔趄,眼看着就要往河里倒……   安饶哪会着了他的道儿,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衣领把人使劲往岸上推,自己则一个重心不稳哗啦入水。   响亮的水声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工作人员纷纷举着摄像机拔腿跑来。   零下几度的河水冷的像千年寒冰窖,水挤入鼻腔,呛的安饶在水下咳嗽连连,一不小心又吸了满嘴河水。   “哗——”   忽然间,身边落了一道重力,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只手拉着他的胳膊使劲往上拽,身体也不受控制的跟着向岸边飘去。   其他人齐心协力将安饶从水里拉上来,但因为是求生节目,节目组并没有送张保暖毯的意思。   安饶冻得嘴唇发青,抬起头哆哆嗦嗦看了眼把他拉上来的那人。   他浑身已经湿透,水珠顺着发丝落在脸上,但没管那么多,忙喊人找件干净外套过来,捂在安饶身上,顺势将他揽进怀里。   林景溪在一旁都看傻了,这人怎么比自己还能装?属麻袋的?   “怎么掉下去的,小安你没事吧。”殷雪雅忙拿来自己的外套,又给安饶盖了一层。   安饶咳嗽几声,吐出污水,抬眼看着抱住他的那人,眼如水晶烟丝,透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释然。   他猛地将头埋进那人怀里,娇声娇气喊了句:“老公,我好渴,没忍住,呜呜。”   楚观南皱着眉,轻轻握住他的手,语气却不怎么好:   “那现在,喝够了?”   安饶:“没有呢,还渴,还想喝……”   楚观南一只手穿过他的腿弯,将人拦腰打横抱起来,不去理会他那些俏皮话,抱着往岸上走。   他绕开熊熊燃烧的火堆,找了一处干净地方将安饶放下,找出降落伞上的吊索绳绑在树杈上,脱下自己的外套挂在绳子上做了一道窗帘,挡住后面人好奇的目光。   “我好冷……”安饶继续撒娇,似乎一见到楚观南就撒娇已经成了条件反射。   楚观南不发一言,眉宇间蹙起一道,他忽然抬手去脱安饶的衣服,连同内衬裤子一起脱了个精光,扔在一旁。   安饶:?   “老公我好冷!快把衣服还……”   话没说完,楚观南也脱了自己的内衬随手丢一边。   安饶忽觉眼前一黑,沉重压了下来,温热紧紧裹挟住身体,楚观南强烈的气息瞬间融进身体。   安饶仰着头,嘴巴微张。   心跳得有点快了。   后腰处搂着他的手更加收紧几分。   但楚观南的表情并没有这种氛围下该有的动情生色,他很平静地抱着安饶一动不动。   安饶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一张嘴,语气都变了调:“外面还有人呢……”   “从极寒的环境出来,贸然烤火取暖会造成血液流通过快,给心脏造成压力。”楚观南低声道。   他垂着眼睑,浓黑的睫毛遮住视线。   虽然只有简短一句话,却总觉得他对自己说了很多。   冰冷的身体一点点回暖,楚观南又抱了安饶一会儿,试了试额头,确定他没发烧后才光着上身走了出去。   在一片「哇塞南哥你身材太棒了」的惊叹声中,楚观南拿了两件干净衣服回来,像个照顾三岁儿童的老父亲一样亲手给安饶穿好,系好扣子。   林景溪端着刚烧热的水站在衣服帘外面,手指紧紧抠着石头容器。   明明是他先想出的招儿,这个世界总是对弱势方有超乎一般的容忍度,他想靠着落水博一波同情,但却被安饶抢了先,如果自己再这么做就有点东施效颦的意思了。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努力摆出花儿一样的笑容。   “安饶,我帮你烧了热水,你喝点暖和下身子,别感冒了。”   安饶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暗笑他鸡飞蛋打。   倒是楚观南主动接过水,尝了一口,微微有些烫嘴。   他轻轻吹了几口,等到水不那么烫时,才扶着安饶坐起来:“喝水。”   安饶心说自己已经喝了一肚子水了,没位置了。   见安饶没动,楚观南低声道:“刚才不是说渴了。”   安饶无奈地接过水,他终于明白,这本书中最大的bug不是林景溪,而是楚观南。      最后那只野鸡,还是被做成了叫花鸡。   当安饶主动请缨要大展身手帮忙做叫花鸡时,几乎所有人都急冲冲过来按住他:   “不用,你休息就行!我们来!”   安饶心里暖暖的,这些人考虑到他身体还没恢复过来,都不想让他劳累,真是群大好人。   实则众人内心:我还想吃顿好的,千万不能让安饶碰这只鸡!   鸡肉的香味弥漫在山涧野林中,六人分食了这只鸡,唯独林景溪和沈懿,打死不吃。   其实沈懿也饿得发昏,奈何亲爱的不吃,他也只能跟着饿肚子。   晚上,熄了火,大家走了一天也累了,打算早早睡觉明天继续赶路。   但导演提醒他们,这里是深山老林,经常会有野兽出没,建议大家轮流守夜以应对突发状况。   最后大家决定抽签,气运之子上帝宠儿林景溪自然是抽到了最后一个,炮灰男配安饶当仁不让抽到了倒数第二。   当官不当司务长,站岗不站二班岗。   这是最惨的位置,等他守完夜也差不多快天亮了,可能没补一会儿觉就得爬起来赶路。   摄像师架了几台机位就钻进帐篷里睡起了大觉,呼声震天。   安饶睡得极不安稳,没让人叫,主动睁开了眼。   在他上一个守夜的是楚观南。   听到声音,楚观南回头看了眼,见安饶一脸疲惫地坐在那。   “换班,你去睡吧。”安饶捂嘴打了个哈欠。   “不用,你睡吧,我会守到天亮。”   哦-守到天亮,是为了最后一位守夜的林景溪对吧。   他搓搓手,强行把楚观南按在地上,笑着压住他的胸怀:“老公快睡啦,睡不饱明天怎么有力气背我爬山。”   楚观南凝视着他,他的脸后是灿烂繁星。   隐隐的,手指颤了下。   “嗯,睡了,如果困了就喊我起来替你。”说完这句话,楚观南毫不犹豫闭上了眼。   安饶站起身,做做伸展运动,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通过月亮的方位判断,现在大概是凌晨三点多,也是人的意志最虚弱的时候,很多野兽会在这个时间趁虚而入,可以说,安饶背负着全队人的生命安危。   一群人睡得十分安详,脚边还留着吃剩的鸡骨头。   安饶用树叶将鸡骨头包起来,打上绳结。   他拿着鸡骨头走了七八十米,看到一颗歪脖子树立在溪潭的上方,便将鸡骨头放在树杈中间,如果明天捕鱼也可以再来取做鱼饵。   安饶拍拍手,刚一转身,赫然发现身后冷不丁多了一道黑影。   他恍了恍神,忙稳住情绪,借着月光看过去,才看清是林景溪。   “你在藏什么。”   安饶还没问他跟着自己做什么,他倒恶人先发质问。   “藏好吃的。”安饶笑道。   林景溪皱起眉头,声音陡然抬高八度:“节目组不是规定不能私藏零食!”   “你喊什么,把熊招过来你负责跟它打架?”安饶压低声音。   其实主要是怕他把嘉宾们吵起来,毕竟在野外睡个安稳觉不容易。   “既然来参加节目,就要遵守节目组的规定,我们谁不是把违规物品都乖乖上交,只有你特殊么?”   听林景溪这语气,好像他针对的不是安饶而是违规私藏零食这件事,但安饶想起他第一次进山时被工作人员搜出来的那瓶护肤乳,笑了。   有些人真就严于律人宽以待己。   其他几人都被这边林景溪的大声嚷嚷吵了起来,一个个坐起身不满地抱怨着「谁这么大嗓门让不让人睡觉了」。   循着声音找过来,就看见剑拔弩张的二人。   沈懿以为他家亲爱的又双叒叕受了委屈,赶紧问道:“怎么了景溪,谁又欺负你了。”   这话说的,刚才在场一共俩人,还能有谁。   林景溪见摄像师也都跟来了,抬手指着树上的鸡骨头,义正言辞道:“我举报,有人私藏零食。”   一群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树杈中间躺着的鸡骨头。   但因为被树叶包裹住,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藏了什么美味。   安饶本打算直接挑明是丢的鸡骨头,不想影响大家休息。   但看到楚观南也站在人群中冷眼看着他,那眼神似乎在质问自己为什么又挤兑林景溪。   他扬起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他把鸡骨头拿下来放在手里掂了掂,抬眼看向林景溪:   “怎么,不给你分享零食你生气了?”   林景溪不着痕迹看向镜头,一副大义凛然的语气:“你分不分给我我都会举报你,这是严重违反节目规则的事,绝不能轻易姑息。”   安饶嗤笑一声,把鸡骨头扔到林景溪手里。   “既然都被发现了,那我干脆送给你吃。”   他走了两步,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对了,吃完记得扔远一点,如果留下气味会引来野兽。”   林景溪将鸡骨头交到MC手中,语气透着一丝自信的骄傲:“我绝不会和他同流合污。”   MC好奇什么零食值得三更半夜往树上藏。   他打开绳结,树叶散开,一股鸡肉味瞬时飘了出来。   鸡头、鸡屁股、鸡骨头……   看着所谓的「零食」,嘉宾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就为这屁大点事在这吆五喝六吵得他们睡意全无?   有病赶紧治啊。   MC极度不满美梦被惊扰,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林景溪。   林景溪微微张着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明明安饶刚才自爆说他在藏好吃的……   MC将鸡骨头重重放在林景溪手里,笑道:“你留着慢慢吃,吃完记得扔远,否则气味会引来大型野兽。”   说完,一行人满脸疲倦的往回走。   这一次,就连沈懿都忍不住了。   “景溪,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要先确认明白,大家都很累了。”   说话的时候,沈懿的脸上是难以言喻的无奈和倦意。   “我……我这也是为了节目的公平着想。”见摄像机还在对着他拍,林景溪红了眼圈,“真的……不想被人破坏这个节目的公平,我真的很喜欢这个节目……”   沈懿能说什么,只好道「算了算了你也是好心办坏事,下次注意」。   一行人被这场毫无意义的闹剧吵得睡意全无,回去后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苏响鸣提议:“天也快亮了,不如大家玩点刺激的,提起精神好天亮赶路。”   “这荒郊野岭的,除了和棕熊打架还有什么称得上是刺激的。”李美薇忍不住挪逾道。   苏响鸣神秘一笑,举起地上的小树枝:“真心话大冒险。”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想离婚的第二十天。   “你是小学生么还真心话大冒险。”李美薇笑道。   其他几人也纷纷表示太幼稚了不想玩。   只有安饶:“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玩呗。”   其他几人原本丧气的脸瞬间变得情绪高涨,几乎是异口同声:   “突然觉得还挺有意思的,那就玩吧!”   这时候沈懿和林景溪也回来了,大家本来对他们视若无睹,只有徐任宇还算友好地问了句要不要一起玩。   林景溪红着眼眶看向其他人:“我可以加入么?”   大家能说什么,总不能直言不讳「我膈应你离我远点」,索性点点头:“随便,你想玩就玩。”   苏响鸣找了块还算平滑的石头,将小树枝放在石头中间:   “规则如下,被指到的人自己决定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提问提冒险的人就从我开始轮流转一圈。”   确定了规则后,由苏响鸣第一个转动小树枝。   小树枝转了一圈,最后直直指向林景溪。   林景溪觉得这是唯一能挽回他形象的机会,于是笑道:“真心话吧。”   苏响鸣砸吧砸吧嘴,他也确实没什么想问的,思忖半天随便找了个问题:   “你最难忘的事。”   林景溪抬头看着月亮,双眸颤动,仿佛陷入了回忆。   “高中时有一次考了全年级第二,当时伤心了很久,饭都吃不下,后来一次年级考试时,年级第一名指着我的鼻子笑话我不可能超过他,于是我发奋努力,竟然真的重夺年级第一,还甩掉那个人三十多分,几乎全满分呢。”   苏响鸣清了个漫长钝重的嗓子。   其他人,挠头的,拍蚊子的,看月亮的。   苏响鸣继续转小树枝:“来,让我看看下一位幸运鹅是谁。”   小树枝指向徐任宇,他也说要真心话。   李美薇问道:“任宇哥心仪的对象是什么样子,要很具体哦!”   徐任宇抬眼火速看了看安饶,低下头,唇角是淡淡的笑意:   “嗯……眼睛大大的,五官很精致,有着非常漂亮的脖子,个子也很高,而且……性子有点直率。”   还以为徐任宇极度讨厌安饶的众人纷纷猜测:“感觉你说的是雪雅姐啊!”   殷雪雅忙摆手:“大家别开我玩笑,雪雅姐发起火来很恐怖的。”   苏响鸣继续转动小树枝。   小树枝转了一圈,停在黑色的身影前。   “是南哥!”   楚观南沉默片刻,低声道:“真心话。”   一时间,所有人都来了兴致,前倾着身子凑到楚观南脸前:“南哥!我想知道你和我们饶饶一周几次!”   徐任宇的眸子暗了暗。   一周几次?他们做过么?安饶倒很想知道楚观南会怎么回答。   但楚观南兴许是考虑到林景溪在场,低低道:“换个问题,这是隐私。”   “问的就是隐私!不然南哥你一天吃几顿饭我们还有必要问么?!”   楚观南低头看着手指,半晌,认输了:“我改成大冒险吧。”   苏响鸣当然要给圈里大佬留面子,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那南哥,你去亲安饶一口,带声带水的那种!”   安饶:到底是楚观南受罚还是我受罚啊。   所有人都抱着双手瞪大眼睛,好像没见过这种事一样,期盼满眼就差喊出来「快点亲」。   楚观南沉默半晌,看向安饶,轻轻问了句:“可以么?”   安饶讪讪看向一边:“我说不可以有用么。”   楚观南慢慢坐直身子,一只手轻轻托住安饶的下巴。   他的手指很凉,拂在下巴上有些痒痒的。   安饶的眼前,是不断放大的脸,漆黑的眼眸深邃幽静,像被摘去了星星的夜幕。   他无意识咽了口唾沫,双手抵住楚观南的上身,似乎有些抵触。   下一刻,脸颊上落了极轻的一道柔软触感,稍纵即逝,只是稍稍碰了那么一下。   “嗷嗷嗷!法式湿吻!要法式湿吻!”一群人开始跟着起哄。   安饶躲开脸,火速抬手擦了下被他亲过的位置。   寒风萧瑟全身冰凉,只有那一小块脸部位置仿佛着了火一样热辣辣的疼。   火红的晨日冲破黑夜于海平线上缓缓升起,漆黑恐怖的树林也随着阳光的到来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色。   天终于亮了。   早餐决定一天的活力,安饶想吃点好的,踱步到河边,打起了鳟鱼的主意。   楚观南见他脚尖落在河边,立马过去满脸严肃的将他拉到一边,挽起袖子:“你去烧水,我来。”   “你会抓么。”安饶很怀疑温室花朵楚观南的野外生存能力。   楚观南没说话,脱下鞋子下了水。   不得不说,帅哥就是帅哥,就算玩屎都很帅。   楚观南捕鱼的样子像极了精修的模特杂志封面,当他弯下腰时,衬衣紧绷着勾勒出精健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身,握紧鳟鱼的手臂桡骨分明,附着薄薄一层肌肉。   他竟然真的抓到了鱼。   殷雪雅抬手遮着头顶烈日,望着行走的荷尔蒙楚观南,不禁感叹道:   “饶仔,你当初到底怎么钓到这条国家特级鲟鱼的?”   安饶打了个马虎眼:“没钓,自己上钩的。”   “我记得当初他和你结婚的时候,网上铺天盖地都在骂你,说你想占他便宜,还说你用了不好的手段。”殷雪雅看向安饶,“不过我觉得,是他占了你便宜。”   安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个原主。   如果原主真的靠下药逼迫楚观南结婚,那他挨骂实属活该。   但有些事眼见都未必为实,之前自己不也因为原文的语焉不详误会了原主的养父么,他其实更好奇,这些口口声声说原主下药的人都是现场观摩过?更何况楚观南也从没站出来笃定事实;   而且就楚观南这种磐石一样的性格,真的会乖乖就范?   要么就是原作者对人设定位不够清晰,严重OOC。   楚观南提着鱼上了岸,将鱼往殷雪雅手里一送,然后看向安饶吩咐道:“你去生火。”   只要他不碰这条鱼,干什么都行。   安饶忙着生火,其他人忙着打磨树枝做筷子、准备干净水、收拾鱼肚子,都是各忙各的。   只有林景溪,他觉得自己并没打算吃这条可怜的小生命,不参与干活也是合情合理。   看着别人都在忙活,他不想被人说懒惰,于是眼睛看了一圈后踱步到徐任宇身旁坐下。   徐任宇正打磨树枝做筷子,看到林景溪过来后友好地笑笑:“饿了吧,鱼汤马上就好。”   林景溪看着徐任宇被树枝扎的满目疮痍的手,皱起眉头:“怎么能让你做这种事呢,你的手很金贵的,只能用来拿影帝奖杯。”   徐任宇看了眼自己的手,新伤旧伤层层叠叠,本来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是安饶让你做这个么?”话锋一转又转到了安饶身上。   倒也确实是安饶分的工。   “他的活不比我轻松,而且还是技术活,我做点就力所能及的。”   林景溪叹了口气:“如果是我,肯定不让哥做这种事,哥都是一线大腕了,划道小口子都会让人心疼。”   徐任宇笑笑,没吱声。   正当他打算起身时,因为蹲太久,脑袋一懵,忽地向后倒去,背朝地面狠狠摔在一块大石头上。   林景溪惊呼一声,赶紧过去扶住他。   但余光好像看到一条黑乎乎的东西从徐任宇身下一闪而过。   徐任宇揉着自己的腰,疼的冷汗直流:“景溪,能帮我看看后背么?疼得实在厉害。”   林景溪乖顺点头,掀起他的衣服看了眼,却赫然发现,他的后腰处有两个血红的小点!   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条黑乎乎一闪而过的,是蛇。   “任宇哥,你被蛇咬了!”   徐任宇颤悠悠坐下,求助地看向林景溪:“景溪,我不知道咬我的是不是毒蛇,但安全起见你能帮我挤下伤口的淤血么?这样有毒液也好尽早处理。”   林景溪愣了下,看样子有些犹豫。   真要是毒蛇,他也沾染到蛇毒怎么办。但应该不会运气这么差的,更何况周围还架了好几台机位,就算装也得装装样子。   “景溪不用怕,就算是毒蛇你帮我把毒液挤出来后洗干净手就没事。”似乎看出了林景溪的犹豫,徐任宇的表情着实有些失落。   林景溪绞着手指,半晌,迫于摄像机的淫威,极不情愿抬手在那两个小牙印附近象征性地揉了揉,揉了可能也就几秒钟,他拉下徐任宇的衣服,低声道了句「好了」,便急匆匆离开了现场。   徐任宇被刚才那一下撞的一时半会儿站不起来,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起身。   霎时间,大脑一阵天旋地转,强烈的呕吐感霎时袭来,胸腔一阵发闷,好像有点喘不上气。   “筷子磨好了么?要开饭了。”安饶走过来问道。   徐任宇站在那里,一只手勉强扶着树干,无力地指了指地上的树枝。   “怎么了。”见徐任宇脸色苍白,安饶忙问道。   徐任宇摇摇头,大家都忙了一早晨,好不容易能吃上顿热乎的,他不想大家扫兴。   摄像师也发现了这边的不对劲,忙举着摄像机疾走奔来。   安饶开始以为他可能有点水土不服,打算先让他休息下,但当他弯腰捡地上的树枝筷子时,却发现泥地里有一道长长的S型痕迹。   他意识到不对,赶紧询问:“你是不是被蛇咬了。”   徐任宇意识越来越模糊,他也没听清安饶说了什么,只是迷茫地跟着点头。   安饶见他一只手捂着腰,表情十分痛苦,二话不说掀起他后背的衣服,就看见他的后腰上有两个很深的黑点,蔓延出黑色的经脉血丝。   摄像师瞪大了眼睛,赶紧道:“先想办法送医吧!”   安饶思忖片刻,忽然跪下身子,脸刚好对着那两点牙印:“先把毒素挤出来,他可能乱揉过伤口,这个时候往医院赶来不及,蛇毒五分钟左右就会被吸收,现在毒素已经开始蔓延了。”   说完,他脱下外套,从衣服下摆撕下两条布条,在伤口5厘米处紧紧绑住,防止毒素继续扩散。   其他人得到消息纷纷赶来,殷雪雅帮忙从溪水里接了清水过来,李美薇已经准备好了毛巾,沾了冷水候在一边。   挤出毒素要十分注意方向,从四周往中间挤,乱挤的话就会像现在这样加快毒素扩散。   徐任宇的脸色越来越差,嘴巴已经呈现淡淡的乌青色。   安饶皱着眉,手指用力挤压伤口,黑红色的浓稠血液顺着血点流了出来,一直到血液颜色变得鲜红正常,他才堪堪停手。   一群工作人员姗姗来迟,将车子开过来打算先把徐任宇送下山。   “阻断毒素用的布条十分钟解开一次,绑时间太长会造成血液不通肢体坏死。”   当工作人员把徐任宇抬上车时,安饶跟着后面叮嘱着。   此时的徐任宇虽然渐渐恢复了些意识,但不能确定咬他的毒蛇到底是什么品种,还是得尽快先送去就医。   苏响鸣看着呼啸驶过的车子,愕然道:“达成了,只有徐任宇受伤的世界。”   安饶蹲在小溪边洗手,殷雪雅很担心他,一个劲儿往他手上泼水。   “再好好洗洗,指甲缝也要洗干净。”殷雪雅见安饶不紧不慢的样子很是着急,干脆抓过他的手给他一点一点清理。   安饶蓦然想起来小时候闹非典那阵儿,他妈妈也是这样,一见他放学回家就催促他去洗手,还要站在一旁监督他连指甲缝都要搓洗一遍。   虽然她对父亲对那个家惟命是从,但似乎唯一受她掌控的只有安饶。   但安饶现在想起来,终于明白那不叫掌控,而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关心。   安饶的手泡到起了皱,殷雪雅这才肯放过他。   楚观南站在原地看了许久,手揣在裤兜里轻轻摩挲着,良久,他移开视线,慢慢离开了河边。   一个多小时后,工作人员打来电话,说徐任宇那边暂时稳定下来了,幸好处理得及时,不然真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但他还是得住院观察两天,这样的话也会错过拍摄,可能接下来几天得安饶独自完成求生任务。   安饶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徐任宇在不在也没有太大区别。   但少了CP的话,节目组为了避免尴尬可能会尽量减少他们组的镜头。   早上八点钟做好的鱼汤,因为毒蛇事件,一直到上午十一点他们才终于吃上饭。   冷了的鱼汤特别腥,没有生姜去腥的情况下更是难以下咽。   所有人都是硬着头皮吃完了鱼,毕竟再难吃也要活命。   李美薇望着手里粗制滥造的树枝筷子,冰凉的鱼汤让她本来就有点水土不服的身体更是难受,她眨巴眨巴眼,忽然流下了眼泪。   她为了维持身材戒断肉食一年多,其实每次看到别人大口吃肉真的很羡慕,奈何她是喝水都长肉的体质。   昨晚的叫花鸡她也没敢吃,好不容易能吃上口卡路里含量很低的鱼汤,结果又是这种味道,越想越委屈,忍不住哭了出来。   殷雪雅安慰她没事,这次肯定能瘦三四斤,等回去可以放开了吃三四斤大肘子补回来。   听到「回去」二字,所有人都开始想象家里柔软的大床,精致的美食……   但节目组不管这一套,导演已经在帐篷里嚷嚷着让他们赶紧进行下一步。   “机位准备啊!都愣着干嘛!”   听到导演的声音,一帮人才慢慢站起身打算继续赶路。   “欸?王VJ呢?”一个摄像师环顾一圈,却没找到自己的同伴。   “是不是跟着车子下山了。”   “没啊,徐任宇上车的时候他还站在下边拍摄来着。”   嘉宾们也跟着环伺一圈,发现确实是少了一个摄像师。   “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赶紧过来!”导演已经不耐烦了,语气极其恶劣。   摄像师赶紧给同伴打电话,但手机铃声却赫然响起在帐篷内。   他放下手机一脸尴尬地看着导演:“他手机没拿,是不是找地方方便去了。”   导演气的青筋暴起:“这都一个多小时了,拉金子呢?找去啊!”   失踪的摄像师正是安饶他们这一组的跟拍VJ,安饶记得刚才好像听他说要去树林里拍几组风景视频用作转场镜头。   导演听安饶这么说,手指摩挲着膝盖,忽然道:“嘉宾们帮忙去找找吧,我们工作人员扛着设备不方便走太远。”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想离婚的第二十一天。   根据导演的指示,七个嘉宾带着四个跟拍摄像师,兵分两路进入树林找人。   毕竟这是野兽都难以生存的荒野,但凡出点意外摄像师一个人很难处理。   安饶和殷雪雅、林景溪以及沈懿一组,剩下楚观南一个顶俩再带俩人。   分组合理。   一进到树林里,大家顿时都迷失了方向,高耸入云的树木掩盖住头顶的太阳,林中一片阴暗很难辨别正确方位。   他们怀疑这个摄像师是不是也迷了路。   “王VJ,你在么——”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出现在寂静的树林里,吓的大家都是一哆嗦。   见大家都在看他,林景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我很担心王VJ,对不起……”   沈懿忙安抚着老婆的情绪:“没事,你不喊我也要喊的。”   安饶定定站住脚,背对着他们低声道:“山林里野兽很多,太大声会吸引它们注意。”   沈懿皱着眉头,语气比起刚才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我们是一个团体,景溪也不是故意的,你有必要这样咄咄逼人么?”   安饶觉得好笑:“这就咄咄逼人了?心是玻璃做的?”   林景溪扯了下沈懿的衣角,有意无意看向摄像机:“算了,饶饶也是为我们着想。”   真是温柔又大度。   安饶没再理会他们,不想跟他们浪费时间。   但在偌大树林里找个人谈何容易,这么盲目地找肯定不行。   安饶抬头,看着遮天蔽日的树林,又看向一旁的草丛。   草丛里出现一条长长的拖行痕迹,压得草枝东倒西歪。   他大概目测了下压痕的深浅,估算了下压力度,大概在一百三四十斤左右,和王VJ体重差不多。   为什么是拖行痕迹呢?   “往这边找。”安饶指着地上的痕迹道。   树林里草木横生,杂草长得比人都高,走起来十分艰难。   期间,没有人再发出声音,就连跟拍摄像师都安静的宛若哑巴。   林景溪看着越来越深的丛林,放眼望去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他担忧地问了句:“我都分不清方向了,我们还能走出去么?”   安饶指着树墩上的年轮:“年轮辨别方位,我们现在是朝北走。”   林景溪眨眨眼:“饶饶你懂好多。”   一直没吭声的殷雪雅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没学过初中地理?”   一句话噎的林景溪直翻白眼,他看着殷雪雅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和安饶的背影很像,一样让人厌恶。   穿过丛林,拖行痕迹到这里也戛然而止。   几人放眼看去,前方是一片大平地,平地上立着几坨诡异的茅草垛,仔细看看,茅草垛上好像还有像是门一样的大洞,而茅草垛的中间有一口像是大水缸一样的石器,底下还架着柴火堆。   “这里竟然……有人?”跟拍VJ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几只大草垛。   安饶望着草垛,心头忽然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倒退几步,小声对身边众人道:“快走。”   林景溪不明所以,还傻乎乎地反问一句:“为什么要走呀,如果这里有居民不是好事么?”   说话间,周围忽然响起密密麻麻的窸窣声。   安饶压低声音,随手拉过殷雪雅,语气已经有着一丝焦急:“快走!”   因为他在水缸下面的柴火堆里,发现了很像人骨的东西。   换句话说,能在深山老林和野兽为伴的,会是正常人么。   就在几人打算顺着原路返回时,窸窣声愈发响亮,最后变成急促的沙沙声。   霎时间,十几个衣着暴露的男人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将几人团团围住。   嘉宾们吓了一跳,李美薇更是尖叫一声抬手捂住眼睛。   这些男人着上半身,下身只用一条皮草围住,脸上画着奇怪的图腾,皮肤黝黑,赤着脚抱着长矛警惕地看着他们。   安饶是没想到,参加个综艺节目而已,竟然碰上了传说中的……原始部落族群。   跟拍摄像吓得相机都掉在了地上,连连后退,嘴里不住嘟哝着:“卧槽,这是群什么东西,该不会是食人……”   话没说完,十几个男人一拥而上,在嘉宾们激烈的尖叫声中,两人架一个抬起来就往回走。   安饶都傻眼了,他不敢相信,国内竟然还有食人族?真的是食人族?还是说只是普通的原始部落居民。   几人被撵进一座最大的茅草垛中,就见墙角倚着一个男人,正是失踪了许久的王VJ。   他被五花大绑扔在那里,一见到来人,哭着喊道:“他们是食人族!他们吃人!我亲眼看见他们吃人肉!”   嘉宾们一听,吓得失去了思考能力,呆滞半晌,有人问了句:“我们该不会也要被吃掉吧!”   王VJ咽了口唾沫,眼神缓缓飘向一旁。   大家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昏暗的角落里摆了一堆黑乎乎的人骨。   安饶头皮一阵发麻,就听到后面的食人族叽里咕噜嚎了两声。   他们拿来绳子,给每个人四肢绑起来,按到墙边坐一排。   林景溪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也不知道冲谁喊着:“快去通知导演啊!”   食人族将他们绑好后,在他们面前跳了段奇怪的舞蹈,扭着屁股走了出去。   李美薇哭的身子颤抖不停,一个劲儿念叨着:“我都说了我不想来参加这个节目,公司非逼我来,我回不去了呜呜呜妈妈……”   “别担心,营地那么多工作人员,他们很快就会来救我们的。”殷雪雅倒是很淡定。   但一直等到外面黑了下去也不见导演带人来营救。   或许是根本就找不到这里吧。   李美薇哭了一下午,这会儿筋疲力尽,歪着头,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   安饶靠在木头柱子上,正借助柱子的摩擦力来磨手上的麻绳,他从下午磨到晚上,柱子上都磨出了一道小凹槽,但手上的绳子也才堪堪磨掉一半。   “可以么?”殷雪雅问道。   安饶深吸一口气,稍微晃动下酸痛的肩膀,点点头:“马上就好了。”   他老牛拉车勤奋耕耘一下午,也比不过林景溪自带主角光环。   就听林景溪激动地喊了声:“我的绳子开了!”   也不是磨开的,纯粹绑得松。   他第一个跑到沈懿旁边,手脚并用帮他解着绳子,众人十分着急,都催他快一点。   但他解了半天,绳结纹丝不动。   这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奇怪的嗷呜嚎叫。   沈懿急促道:“他们回来了!景溪你先走,喊导演来救我们。”   林景溪一听自己可以先走,哪里还顾其他人,慌张跑到门口,留了句「我这就喊导演来」,乘着夜色,像个特务一样在草垛中穿行,最后竟然真的躲过了打猎归来的食人族,一头扎进了漆黑的树林中。   食人族进来,看见少了个人,嗷呜乱叫看起来很生气,仿佛在说:   “妈的!跑了一个!”   “没事,剩下这些也够我们吃一阵了。”   他们围着篝火跳了段奇怪的舞后,回到了自己的草垛睡起大觉。   营地距离这里并不远,最多半小时路程,天黑给他们多算一点时间,一个小时足够找来。   但几人一直等到凌晨三点多,也不见林景溪带人回来。   “他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迷了路。”李美薇频频看向门口。   但此时的林景溪正坐在距离营地不远的树林出口,看着营地里灯火通明却一个人也没有,他脑袋有些乱乱的。   那些人真的是食人族么?他们真的会吃人么?   如果真的会……一般都是先从看起来最细皮嫩肉的下手吧……那这样的话,沈懿应该暂时是安全的,至于其他人……   真的有救他们的必要么?   就算有,可安饶……真的配活着么?      随着「啪」的一声响,安饶终于解放了双手。   功夫不负苦心人,他磨了六七个小时的麻绳终于给磨开了。   他赶紧解开脚上的绳结,起身跑去帮其他人解绳结。   “呜呜呜太好了,安饶你真棒。”恢复自由身的李美薇给他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摄像师们捡起自己被丢在角落的设备,打开,这个时候还不忘敬业地拍摄自己的死亡经历。   “先走吧。”沈懿有点担心林景溪,他这么久没回来,万一被食人族抓住了或是迷了路,结果都不敢想象。   安饶揉着酸痛的脖子,捡起地上的麻绳,良久,忽然神秘兮兮地笑了。   “大家想不想报仇。”   王VJ愣了下,赶紧道:“报仇?跟一群食人族?还是算了吧,我们赶紧回营地。”   倒是殷雪雅,也跟着神秘地笑了:“此仇不报非君子,走着。”   几人一人手拿几捆麻绳,悄无声息溜进了食人族的草屋里。   看着他们一个个倚在墙角睡得安详,安饶冲殷雪雅摆摆手,殷雪雅心领神会,抬手给人绑了起来,动作流利娴熟,并且打的还是活扣。   活扣开始系得很松,一般人睡着了根本感觉不到,但只要他们挣扎,绳结就会越缩越紧。   一个食人族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自己浑身被五花大绑,稍微一动,绳子就勒得更紧,他不禁脱口而出:“做什么!放开我!”   殷雪雅和李美薇笑着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将这个幸运食人族从地上拉起来往外面推。   门外,石缸下面燃着熊熊大火,水面咕嘟咕嘟沸腾着激烈的水泡。   安饶用棍子搅了搅滚烫的热水,对着幸运食人族做了个「请」的手势,唇角是意味深长的笑:   “欢迎来到安氏大酒店,客人是喜欢红烧还是清蒸呢?”   食人族吓得死命挣扎起来,像一条扭动的大肉虫:   “别别别!开玩笑的!我们是节目组请来的群演!”   安饶一挑眉:“真的?你这演技不去拿个影帝太可惜了,雪雅姐,再加点柴火。”   食人族无奈地对着草垛里一声喊:“别睡了快起来!我要进油锅了!”   王VJ终于笑出了声,走进草垛招呼其他群演起来结工资。   看着狼狈的一群人,安饶揉着生疼的太阳穴皮笑肉不笑道:“好玩么?”   群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声道:“好玩。”   原来他们是节目组为了制造节目效果特地请来的群演,不过他们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这精湛的演技到底是哪一环出了差错。   安饶随手举起一个群演的手,指了指他的小指:“小指内侧有茧子,长期玩手机。”   他又举起另一个群演的手:“中指内侧发黄,长期抽烟。”   “你早就知道了?”群演愕然。   “你绑我的时候就看见了,陪你们演而已,再说,国内有食人族么?”   群演们佩服地竖起大拇指:“真的,细节决定成败。”   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过幽深的树林回到了节目组营地。   导演早就等在了那里,观看了全过程的导演带着一帮工作人员热烈鼓掌:   “安饶你这种洞察力不去搞刑侦真是屈才了。”   刑侦可不是他的志向所在,他只想去利比亚玩沙漠冲浪,去落基山脉和棕熊斗智斗勇,去拜访尼泊尔的库玛丽神女,看看墨西哥的僵尸新娘。   哎,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夙愿。   “景溪还没回来么?”沈懿环顾一圈,却见唯独少了林景溪。   导演愣了下:“我以为他和你们在一起呢。”   “他中途自己逃出去喊人救援,没回来么?”沈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半空。   “坏了!这是真失踪了!大家赶紧去找!”导演一拍大腿,冷汗滑了下来。 第22章   想离婚的第二十二天。   导演给每人发了支手电筒,凌晨四点多,一行人来不及休息再次扎入深山老林中。   “林景溪——出来!”   呼唤林景溪的叫声在树林中此起彼伏,大家也顾不得这个时候乱喊乱叫会引来什么东西,毕竟在这种树林里迷了路真的很难走出来,就算不碰上棕熊碰上只野猪都够他喝一壶了。   沈懿更是心急如焚,沿着草丛一寸一寸找,甚至连石头都要掀开看一看。   倏然间,前方的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大家听到声音,连忙拿手电筒试探性地晃过去:“林景溪,是你么?”   下一秒,一只毛茸茸的大爪子从草丛里伸了出来。   众人呼吸一滞。   紧接着,一双青绿色的眸子闪着幽幽寒光从漆黑的夜幕中冒出来。   一头体型巨大的狼带着震撼的压迫感从草丛中缓缓走了出来,凌厉的双眸带着肃杀,死死凝视着众人。   “我……我去……是狼……”   当大家看清草丛里藏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后,正欲上前的脚步戛然而止,后脖颈一片冰凉,双脚不受控制向后退去。   紧接着,无数双青色的眸子从丛林的四面八方冒出,踏过草丛,呈圆弧形向众人徐徐走来。   安饶盯着那群狼,陷入沉思。   狼是群居动物,一般一片地域只可能出现一支狼群,那这样说来……那匹巨大的狼,应该就是……   安饶眯起眼睛,透过夜色使劲看过去。   当他和那头大狼对上视线时,大狼的眼型瞬间从凌厉的上挑状变成了宛若小狗一样的圆溜溜。   “嗷呜?”大狼试探性地嚎了一声。   它原本垂下的尾巴忽然轻轻翘了下,然后迈着轻盈的小碎步一颠一颠朝安饶跑来。   “小心。”安饶忽然被人扯了一把。   他抬眼,见是楚观南,正一动不动警惕地看着那只狼王。   安饶拂开他的手,看向狼王:“是我啊,还记得我么?”   狼王停在距离安饶只有一米远的距离处,扫过一圈周围的人,见他们没有下一步动作后,才慢慢蹲坐下,微微低下了头。   一般狼做这个动作代表服从。   节目组都傻了,本打算举起做武器的摄像机又慢慢放了回去,对着这头狼王悄悄拍摄。   王VJ笑了,这不就是那头扒着安饶求抱抱的可爱狼崽嘛。   他不顾众人劝阻,慢慢走近狼王,将镜头怼在它的脸上明目张胆的放肆拍摄。   狼王瞥了他一眼,忽然目露凶光,警惕地抬起身子龇牙咧嘴低低嚎叫。   “宝贝!别动!”   眼见着下一秒王VJ就要成为狼王的盘中餐,安饶赶紧喊住它,疾步走过去。   狼王吐了口气,眼型恢复圆溜溜。   安饶也不敢直接上前,他停在狼王半米远处,伸长胳膊想摸摸狼王的头,告诉它自己并没恶意。   狼王乖顺地低下头,主动将脑袋靠在他的掌心,尾巴缓缓摇动几分。   导演犹疑地看向其他人,问道:“这真是狼……不是哈士奇?”   一个摄像师砸吧砸吧嘴,神秘兮兮道:“是狼,虽然狼天生嗜血,但只在两种情况下会变得无比乖顺。”   “啥。”   “一是碰到有恩于它的动物或人,会想尽一切办法报恩,二就是……”摄像师邪魅一笑,“面对自己的伴侣时,它们一生只会认定一个伴侣,忠诚不二。”   导演指指狼王:“那这头是什么情况。”   摄像师笑笑:“或许,都有。”   导演:?   安饶见狼王也没有要反击的意思,慢慢蹲下身子。   狼王腿上的绷带已经被撕咬烂,露出里面新长的肉。   看样子好得差不多了。   见它很精神,安饶倍感欣慰。   忽然想到,狼是犬科,拥有超常的夜视能力和超强嗅觉。   他扭头对沈懿道:“有没有什么林景溪的贴身物品。”   沈懿被狼群吓得不敢动弹,听到声音,手忙脚乱从背包里找出林景溪的外套扔过去。   安饶摸摸狼头,将衣服凑到狼王面前,轻声道:“乖宝宝,帮我个忙吧?”   狼王嗅了嗅衣服,被上面浓烈的香水味呛地打了个喷嚏,它站起身,如同训练有素的警犬在地上嗅来嗅去。   一时间,所有的镜头纷纷对准狼王和安饶,摄像师们不禁在心里感叹:   这要是播出去,收视率要爆啊!   家养狼都很难驯服,更何况是野生的!还是狼群里的领头者!   狼王一边嗅一边往前走,安饶紧紧跟在它后面,其他人却始终心里没底,和狼王保持绝对安全距离,毕竟后面还有一群紧跟不舍。   狼王忽然停下,爬上一块巨石,在上面使劲闻了闻,下来后鼻子又在草丛里拱了拱,然后叼着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放到安饶手里。   安饶仔细瞧了瞧,是林景溪生日宴上戴过的项链,先不说他没有照规定把贵重物品上交,项链完好无损,不像是损坏掉落。   狼王被浓烈的香水味熏得不轻,一个劲儿打喷嚏。   走了半小时左右,倏然间,它在一处小山洞前停下,眯起眼睛向里看去。   安饶在洞口看了看,里面很黑,但隐约能听到急促的呼吸声。   他蹲下身抱着狼王摸了摸:“好宝宝,你真棒。”   狼王乖巧坐下,瞪着圆圆的眼睛,尾巴甩了甩。   “在里面么?”导演焦急问道。   安饶让开身位,抬手对众人做了个「请」的动作。   几分钟后,导演拎着发抖不停的林景溪从山洞里气势汹汹走了出来。   一出山洞,就看到一匹巨大的狼,林景溪吓得又要往山洞里钻。   “你可消停点吧。”导演无奈地揉着太阳穴,他到现在都没睡上觉,本就心情烦躁,林景溪还这么不配合。   狼王见自己任务完成,起身蹭了蹭安饶的腿,冲着后面的狼群嗷呜一声,狼群瞬间听话地聚集在一起,跟着狼王慢慢向树林深处走去。   “小安你祖上是驯狼的么?它们怎么这么听你话。”王VJ忍不住感叹道。   安饶歪头笑笑:“可能,眼缘?说不定我上辈子也是只狼。”   眼见着摄像机都对着安饶拍,林景溪沉默许久,忽然出声:   “对不起各位,我从食人族那里逃出来迷了路,也不敢乱走,害大家不睡觉都来找我。”   虽然语气很是抱歉,但字里行间怎么透着浓浓的炫耀。   是啊,大家都什么也不干只为寻找他一人。   “迷了路?”安饶举起手,手指张开,一枚亮晶晶的吊坠挂在指间晃晃悠悠。   林景溪的笑容霎时僵在脸上。   节目组明确规定,所有贵重物品必须上交。   他赶紧伸手去拿,但安饶似乎有意逗他,借用身高优势往上高举而起,他瞬间扑了个空。   “我……我忘了,我不是故意隐瞒的。”   安饶冷笑一声:“这件事不重要,但你知道项链是在哪里发现的么?”   林景溪尴尬笑笑:“我也不知道掉在了哪里,还给我吧……”   “狼在林子入口处的巨石旁边找到了你的项链,并且它非常在意那块石头,嗅了很久,说明那上面你的气味很浓,嗯-你从食人族那逃出来后在石头上坐了多久呢。”   一番话令众人醍醐灌顶。   沉默许久,导演问道:“那石头距离咱营地也就十几米,你看不见?”   所有人的目光诡异地看向林景溪。   “我、我太紧张了,我一紧张就容易忽略周边事物,我真的……”林景溪试图做着最后的解释。   “林景溪。”安饶不耐烦地打断他,“生死存亡之际选择独活,可以理解,人性本就如此,但明明救援机会就摆在你面前,你选择无视,我们没有要求你舍生忘死,只是让你喊救援来,很难么?”   “就算你不在乎我们,你的小情人你也不在乎了?”殷雪雅哂笑道。   林景溪倏然抬眼看向对面的沈懿。   他也在回望自己,良久,别过了头:“算了,景溪可能也是太害怕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大家别指责他了,回去休息吧。”   安饶也困了,实在懒得和他吵了。他走到林景溪面前,将项链拍在他的手心:“做人起码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看着手中的项链,晚风激起浑身震颤不止。   林景溪慢慢蹲下身子,手指狠狠攥紧。   一帮人疲惫地回了营地,衣服也顾不上脱,往地上一躺赶紧补觉,狗命要紧。   王VJ翻来覆去,越想越气。   掏出手机走出帐篷,找了个信号比较好的地方,所有的怒气都顺着指尖疾速划过屏幕。   小王爱摄影:“永远不要试图揣测一个人的内心,那里面的恶意和黑暗足以令你万劫不复!”   网友们疑惑了:   【啥情况啊王哥?】   【能是啥情况,王VJ是安饶那组的跟拍摄像师,徐任宇又中毒住院,你品品?】   好家伙,网友还过度解读他的微博是不是?!   王VJ又发微博:“比起本就内里污黑的,傻B更恐怖。”      安饶刚躺下,却被人拽着衣襟从地上拖了起来。   他定睛一看,是楚观南。   “拉我干嘛。”   楚观南不发一言,拉着他来到河边,往旁边一站,用近乎命令的口吻道:“洗手。”   “不洗了,困。”   “洗,刚才碰了狼,有细菌。”   安饶疲惫地靠在河边石头上,嘲讽道:“我们现在比狼干净不到哪里去,别折腾了,老公我快困死了。”   他软软张开双臂,笑得朦胧:“不然你抱我睡吧。”   楚观南不和他多比比,拉着他的手泡进河里,冰凉的手指帮他一寸一寸仔细清理着手掌。   月色下,楚观南的表情固执又认真,不禁让安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他也是这样,永远都是命令要求的语气,当他知道自己毕业后要去环游世界,忍不住质问道:   “我可以送你去欧洲去美国去大国进修,但你告诉我,你去沙漠去荒野去尼泊尔能学到什么东西,对你的未来有什么帮助。”   母亲也在一边跟着附和:“饶饶,爸爸说得对,年后我们一起去意大利,那里是艺术之都,对你学美术有很大帮助。”   这些日子,在深山里摸爬打滚见到了太多不一样的风景,他也忽然明白了。   旅行的意义,是为了改变对这个世界的偏见。      《我家cp超能干》节目进入尾声,嘉宾们在深山里度过了悲惨的一周,有的黑了,有的瘦了,有的带着一身伤,都挡不住脸上的沧桑。   他们现在只想赶紧回到柔软的大床上天不管地不顾好好睡一觉。   临走前,导演带着工作人员对着八名嘉宾热烈鼓掌。   “最后我们会在网上发布一个投票环节,观众会根据各组的表现为喜欢的小组投票,得票最多的小组可以获得我们节目组提供的三十万现金大奖!以及尼泊尔七日游!”   嘉宾:……   “尼泊尔,刘导你是真没地方可去了。”苏响鸣挪逾道。   倒是安饶来了精神:“什么时候出发。”   导演哈哈大笑:“那也得拿到第一才行。不过别担心,我们回去后会有一个嘉宾住所大公开的突访环节,大家可以利用这个环节为自己拉拉选票。”   除了安饶之外的嘉宾都认为,去不去尼泊尔真的无所谓,但是住处突访……这可是提高人气的大好机会。   导演最后一次鼓掌:“这一个月来,各位辛苦了!”   他向嘉宾们真诚鞠了一躬。   得到消息的艺人助理们早就从山下赶来,在营地外面等了一排,翘首以盼。   陈可可远远看着她家老板高大的背影,激动的都快哭出来。   导演一说解散,助理们顿时如一窝蜂般涌过来,对着多日不见的老板嘘寒问暖。   林景溪更夸张,他有两个助理,其中一个已经提着他两只行李箱疾步走在前头,另一个则提着他剩下那只箱子,顺便帮忙打着伞拿着水。   前呼后拥,林景溪看起来很金贵。   但是安饶并没有助理,好像原文中他就没有助理,因为接不到任何通告,公司觉得没有给他配备助理的必要。   他提着自己的行李箱慢慢往山下走。   “小朱,你帮安饶拿箱子吧。”林景溪忽然对一旁的助理笑道。   小朱撇撇嘴,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我看他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自己拿就行了吧。”   安饶回过头,委婉道谢:“谢谢,不用,我有手。”   小朱本来就讨厌安饶,天天和他家老板对着干不说,这几天人气在网上水涨船高,还举报了老板家的公司,嘴巴真贱,真想一脚给他从山上踢下去。   “那你就自己提吧,在圈里折腾这么久也混不上个助理,做人做到你这份儿上真可怜。”小朱嘲讽道。   话音刚落,殷雪雅的助理小悯忽然从后面追上来,她扎着高马尾,辫子一甩一甩,双手空空:   “安先生,雪雅姐让我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你的,我帮你提行李箱。”   安饶回头,就见殷雪雅自己提着行李箱冲他优雅招手。   他对小悯友好笑笑:“没事,我就一个箱子,就算残疾人都能自己提下去了。”   林景溪听到,眼神一凛,冷冷看向安饶。   “哈哈,对,现在残疾人都特别自强,反倒有些四肢健全的年纪轻轻活成了全身瘫痪。”小悯得意洋洋看了眼小朱,鼻子里发出轻不可闻的一声「哼」。   她可是圈内数一数二的金牌助理,这小朱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刚走没两步,李美薇的助理也追了过来,手里拿了一瓶水:“安哥哥,美薇姐让我给你送水,如果提累了就告诉我,反正我双手闲着也是闲着。”   徐任宇的助理追上来:“小安,任宇让我……欸这么多人?看来也用不到我了。”   回头看去,所有的艺人都自己拎着行李箱,就连沈懿都不例外,只有林景溪,前呼后拥,那大阵仗着实有老佛爷内味了。   楚观南人高腿长走在最前面,他回头看着安饶和林景溪,低声对陈可可道:   “可可,去看看安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陈可可极不情愿地嘟哝着:“他身边那么多人,我就不去了吧……”   楚观南也不想勉强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低低道:“那你帮我给他,他特别容易肚子饿。”   陈可可接过巧克力,咬着下唇,磨着洋工慢悠悠往回走。   她走到一半,脚步一转,径直向林景溪走去。   她将巧克力递过去,得意地看着安饶:“景溪,南哥说怕你肚子饿,让我给你送巧克力。”   说完,陈可可还不着痕迹回头看了眼楚观南,见他没有注意自己这边,胆子更大了几分。   “还说如果你需要帮忙就喊我。”   林景溪接过巧克力,唇角笑靥如花:“替我谢谢南哥,送了我那么贵的车不说,还这么关心我。”   安饶在一旁听得想笑。   可以再多说两句的,最好让楚观南听见,或许他就忽然悟了对林景溪的爱有多深,然后火速和自己离婚呢。   “哈哈,南哥好眼光。”小朱隐晦笑道。   虽然殷雪雅的助理帮安饶出了气,但他没有助理是真的,不过确实也用不太到就是了。   安饶独自一人慢慢往山下走。   当大家走到山底时,发现这里果然来了很多粉丝,声势浩大。   见到自家爱豆,纷纷举起手中的灯牌又蹦又跳:“啊啊啊!景溪我想死你了!景溪辛苦了!”   “沈小狗带老婆下山了!今晚回去好好温存一下!”   “南哥你瘦了呜呜呜,心疼!”   “雪雅姐你还是人么!在山里这么久一点都不影响美貌!换我变成犀利哥!”   几个举着「溪」字应援牌的粉丝凑到一起窃窃私语:“看到没,安饶连个助理都没有,估计马上要被公司抛弃了。”   “哈哈哈,这年头网红都有助理了,他还没混上,建议回家种地。”   安饶被他们吵得有点头疼,抬手揉了揉眉心。   倏然间,却看见路口处停了几辆警车。   本以为是节目组请来维护秩序的,毕竟这么多粉丝在下面守着。   但安饶仔细看了眼,却发现警车车牌号不是当地,而是晋城的。   几个警察从车里下来,众目睽睽下一路小跑到安饶面前,安饶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们对自己敬了个礼。   “安先生您好,恭喜您的节目顺利完成拍摄。”   安饶不明所以,这又是闹哪一出。   为首的警察将手中一本红皮证书递过来:“我们是过来为您颁发优秀市民荣誉证书的。”   他的声音很大,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看过来。   安饶接过证书,有点不好意思:“回去再给我不就行了,还麻烦你们这么远跑一趟。”   警察笑笑:“这是我们局长的意思,您为我们的禁赌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才使得我们能够早日破案,所以要求我们一定要来迎接您回家。”   他又凑到安饶耳边笑道:“我们局还因此被评为全国十佳示范公安机关。”   说罢,他对着身后其他的同事洪亮地喊了声:“敬礼!”   一瞬间,所有警察利落抬手,身姿如松,目光炯炯。   本来已经收了设备的摄像师们看到这一幕,赶紧打开摄像机,镜头对准这盛大一幕;   “赌博虽然不像毒品会造成直接危害,但也催生了许多不法行业,每年因巨额赌债而自杀的人不计其数,破坏了一个又一个家庭,造成了严重的社会危害,因此,我们希望所有公民都能够加强禁赌意识,呼吁全体公民向您学习!”   警察头头对着粉丝们也敬了个礼,然后一帮警察开始在现场分发禁赌宣传手册。   手册的封面,是一个Q版水墨风小人,大大的眼睛非常可爱。   林景溪看着安饶,眼底虽然满是不屑,但现在的他见到警察都哆嗦,赶紧压低帽檐遮住脸,在助理拥护下火速钻进车里。   拿着「溪」字应援牌的粉丝随手翻了翻宣传手册,封面那个酷似安饶的Q版小人看着就恶心。   她将手册撇在地上,大脚上去踩住。   一个警察看到这一幕,疾速走过去,面容冷冽:“你好,这是公安机关发行的宣传手册,请你捡起来。”   景溪粉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怼道:“我又不赌博,再说,发给我了我有支配权,你凭什么要求我。”   警察将手放在腰间,似乎是习惯性在摸索什么,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八度,带着不可违抗的压迫感:   “最后警告你,请你捡起来!”   虎啸威震,景溪粉打了个哆嗦,虽然还是很不情愿,但还是乖乖蹲下捡起了宣传册。      《我家cp》最后一期重磅来袭,早在屏幕前苦守的观众激动的当场来了个后空翻,迫不及待点开节目,看嘉宾们最后一期的整活。   当他们看到嗜血高傲的狼王对安饶低下了尊贵的头颅后,等来的不是热烈沸腾的讨论而是质疑:   【野生狼王被人类驯服?这该不是条哈士奇吧。】   【我早就说过是楚观南为了带他老婆特意请人写的剧本,都是家养狼啦,真野外狼群早给你咬死了。】   【前面的,我家南南烦他还来不及,给他写剧本?钱多了烧的?】   【太假了2333,这一波啊,是节目组把观众智商按在地上摩擦。】   【这节目真恶心,拿家养狼制造节目效果欺骗观众,rnm,退钱!】   【退一万步讲,狼王见到我们溪宝这么温驯我还能理解,毕竟美貌在那摆着,安饶?节目组是村通网?不知道他是个什么玩意儿?】   当然也有不甘示弱的安饶粉:   【能是什么玩意儿,优秀市民呗,哈哈哈法治咖粉还好意思问。】   【要我是林景溪就躺平任嘲,谁让我家人违法犯罪呢。】   【公安机关并没有发布最终调查结果,别乱说,安静等着吧。】   眼见着粉丝们各执一词在网上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他们将火力对准了这期节目的导演,跑到人家微博下面冲。 第23章   想离婚的第二十三天。   节目组导演本来正搂着一月未见的娇妻好生温存着,手机那边却响个不停。   他烦躁抓起手机,就看着这帮粉丝已经冲到了自己微博底下,质问狼群是不是节目组请的群演。   导演不耐烦了,指如疾风打了一串文字:   【你们有常识么?就算是家养狼也不受主人以外的人制约,小安就是招狼喜欢怎么了,不然请个研究狼的专家给你们好好上上课?】   一帮黑粉见人就冲,再次把节目冲上热搜。   一时间,野生动物话题吸引了不少研究动物博主的注意,他们聚在一起开始研究起节目中狼群的反常行为。   【狼群听命于狼王可以理解,但这匹狼王……无法通过其开始的攻击状态就能判断是否为野生。】   【我也觉得不太像野生的,可能主人在镜头外发号施令?】   黑粉都快乐死了,这导演还振振有词的,结果还不是被动物博主们联合起来打脸。   安饶翻完评论,一水儿都在骂他顺带骂节目组。   这两天节目组就会发起投票,事关重大,决定他是否能去尼泊尔七日游,所以现在必须想办法证明确实为野生狼群。   他思忖良久,起身上了楼。   楚观南正在房间收拾行李,他档期满,明天就要赶赴剧组拍新戏。   安饶在门口踌躇半晌,慢慢走进去,随手拿过床上的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   “有事?”楚观南抬眼打量他。   感觉他瘦了些,但看状态还挺精神,看来也没吃什么苦。   安饶坐下,抚弄着楚观南整理好的衣服,一点点抚平毛呢大衣上的小绒毛:   “就是,老公,你之前接受过央视的采访吧,那你和台长应该挺熟……”   不用继续说明,楚观南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拿出手机翻了翻电话簿,找到一个号码递过去:“这是生物科学频道负责人的电话,姓张。”   安饶终于扬起笑脸:“谢谢老公!”   楚观南余光打量他一番,忽然道:“忘了问,巧克力好吃么,喜欢再给你买。”   “什么巧克力?”安饶一时没反应过来。   楚观南直起身子,眼神蓦地冷了几分:“昨天让助理给你的,没吃?还是,没收到。”   安饶疑惑。是给他的?不是给林景溪的么?   明白了,原来是某人阳奉阴违,拿着老板的钱不给老板干事。   “那个啊,吃了,好吃。”安饶意味深长笑道,说是这么说,但他相信楚观南不是傻子。   楚观南当然不傻,看他提起巧克力一脸疑惑就知道陈可可定是没干什么聪明事,陈可可讨厌安饶也不是一天两天,但是,安饶却还在维护陈可可。   嗯,是个善良的孩子。   “你有空联系张导就行,就说我介绍的。我这几天有通告不在家,家里卫生不用你管,有家政过来,有事给我电话。”   “辛苦了,多多赚钱回来哦。”   楚观南轻笑一声,提起行李箱下了楼。   出了门,笑容瞬时消失殆尽。   一下楼,就看到陈可可开着那辆令人反感的保时捷等在小区门口。   这车是去年林景溪送他的生日礼物,他不想收,但陈可可却在不告知他的情况下私自决定过户到他名下,送回去不合礼数,索性今年林景溪生日时还他一辆。   “老板!”陈可可见到人,忙狗腿下车帮忙提行李。   楚观南避开她:“不用。”   陈可可犹疑地看着老板,总觉得他……好像不太开心?   坐上车,她几次从后视镜偷看老板的表情,一不小心,和他对上了视线。   陈可可一哆嗦,一走神,差点闯了红灯。   “害怕?”楚观南冷笑。   “老板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楚观南坐直身子,手指优雅交叠搭在膝间:“不知道?我提醒你一下?”   陈可可心里一声哀嚎。   安饶这个贱人!肯定就巧克力的事又JB乱告状!   “对不起老板,我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犯!”她说着,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安饶和我是名义上的合法夫妻,希望你能懂分寸,我是看在你跟我这么多年的份上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希望你不要一次次挑战我的底线。”   楚观南缓缓抬眼:“有些事,我不说不代表不知道。”   “我知道了……老板,对不起。”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一会儿到了剧组,给安饶打个电话道歉,如果他不原谅你……你好好打算下自己的职业未来。”   陈可可攥紧方向盘,眼泪吧嗒落下。   但她不敢哭,他知道楚观南这个人好说话,但好说话不代表没脾气,现在不能继续触他逆鳞,不然,可能真就得乖乖走人。   另一边。   安饶在心里默念几遍说辞,刚要拨过去央视张导的电话,一通陌生电话进来了。   接起来,那头传来一道带着颤音的女声。   “安哥,关于巧克力的事,我向您诚心道歉,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   什么诚心道歉,真诚心会连「对不起」三个字都没有?   “所以你想我说什么。”他笑问道。   “不、不用说什么……就您千万别放心上,我也是一时……一时……”   见她支支吾吾连句话也说不明白,安饶不想和她纠缠了:“知道了,你忙,我现在有点事。”   不等对方回答,他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望着挂断的电话,陈可可失了力一般倚着墙壁滑落,忽然捂住脸小声呜咽起来。   这辈子没这么委屈过!   安饶做了个深呼吸,拨通了张导的电话。      下午。   “欢迎大家来到CCTB生物科学频道直播厅,我们今天有幸请到了国家生物所狼类研究专家何教授来共同探讨某档求生类节目中的狼群反常行为。”   随着主持人的报幕,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学者缓缓走进直播厅。   【哇!这老教授很牛逼的,听说自己就养了狼。】   【坐等安饶和节目组打脸哈哈哈。】   “最近网上议论纷纷,很多人都认为该节目中的狼群之所以出现臣服人类的行为,是因为他们是家养狼群,是主人在镜头外发号施令,何教授,对此您有什么看法。”   何教授又看了一遍综艺片段,沉吟片刻,道:“说实话,看到片段时,我也很疑惑,也怀疑并非为野生狼群。”   【来了来了!打脸要来了!】   【真想让安SJ也来看看。】   【他敢么,这不就等于让他当着全国人民面扒一层皮哈哈哈。】   何教授深吸一口气,语气一转:“但经过我仔细观察,这群狼视线明确,最重要的是,哪怕现在,狼群也不能完全被驯化。”   何教授展开他带来的进化图,苍老的手指划过图面:   “狗从其祖先狼分离出来到被驯化,用了三万多年的时间,而狼自始至终是狼,说明即使过了三万多年也没有被完全驯化,三个月大的小狼就已经具备野性,说主人在背后发号施令,属实有些为难狼了。”   主持人惊讶追问道:“所以您的意思是,这些真的是野生狼群?”   何教授温和一笑:“野生动物就是野生动物,家养只是它的生活方式,即便养了很多年也无法磨平它们的野性,一旦将它们放归自然,它们所有的野性以及攻击本能都会再次出现,甚至,它们不会记得自己的主人。”   “那您觉得这群狼为什么会对人类示好呢?”   何教授看向镜头:“从其性格来讲,最大的可能是它受到了人类的救助,所以对人类存在好感,狼不认主,但会永远记得它的恩人。还有一种可能,狼王出现求偶行为,可能是它把人类当成了同类,这个人身上有吸引它的特质存在,这种情况很少见。”   主持人:“太神奇了!那您的结论是?”   “我的结论,此群狼,百分百为野生,没有第一时间攻击人类,有可能上因为受伤向人类求助,以及吃太饱。”   【哎呦-某家粉的脸肿了呦——】   【肯定是野狼,你没看到它们开始还对三人做出了攻击预备状态嘛,结果被一首小鸭子给整不会了hhh】   【在我饶面前,所有的狼都是二哈!(doge)】   但某家粉不甘被打脸,总想着搞点事。   他们看到林景溪因为野鸡和殷雪雅吵起来的片段,又双叒叕高潮了,这次直接跑到殷雪雅微博下面冲。   【你不知道野鸡属于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溪宝阻止你犯罪你还在这逼逼赖赖,恶不恶心。】   【你这么向着他,是个正常人?】   殷雪雅咬着老婆饼,看笑了。   她找了两张图片贴到微博:   【雪雅小课堂开课了-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的野鸡指的是七彩山鸡,如图一,而普通山鸡不属于国家保护动物,如图二,体型、毛色都有较大区别,而且,是狼咬死的哦。】   【哈哈哈雪雅宝宝人美读书多,某家粉气不气,还二级保护动物,你分得清鸡和恐龙的区别吗。】   【雪雅姐是不是正常人咱不知道(doge),但你是个智障可是有目共睹。】      楚观南这个大忙人,刚从谢特山回来就马不停蹄赶往剧组。   他最近正在筹拍新电影,是一部根据社会真实凶杀案改编的电影《纪念日》。   案件讲述一起骇人听闻的特大连环杀人案。   而楚观南就饰演了其中的凶手主角。   主角和妻子离婚后,带着八岁的女儿生活,他那时候忙着创业,没人照顾孩子,只好带着女儿参加各种酒会场所。有次被对方合作商的高层灌醉,一觉醒来发现女儿不见踪影,最后在酒店的房间里发现了被强奸后肢解成十几块的女儿。   杀害女儿的凶手就是灌他酒的合作商高层,但这人背景极深人脉极广,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   主角报警,警察也不敢管,到处踢皮球,主角想去上访,但是被高层派人打了一顿,几乎丢了半条命。   孤立无援的他打算用自己的方式复仇,他制定了完美报仇计划,杀害了高层及其全家,连亲戚都不放过,只为向不作为的警察挑衅。   他取走最后一名受害者性命的那天,是6月6日,女儿的生日。   案件有所改编,但也大差不离。   安饶看着剧情讲解,有些恍惚。   因为这个案子是在现实世界发生过的事,自己当时也感触颇深,估计被原作者二次创作,因此《再临神坛》中也有这个案子的身影。   安饶倒是很想看看,楚观南出演反派是个什么光景。   除此之外,他帮了自己的忙,应该给予点小小回报吧。   他给楚观南发了条信息:【老公,我带好吃的去探班,地址发我O(∩_∩)O】   过了N久,楚观南才给他回了消息,只有俩字:   【不用。】   但安饶是个顺毛驴,不让他去他偏要去。   翻箱倒柜,找到了楚观南当时的通告,精准狙击到剧组的位置。   安饶准备了一看就很难吃的便当,拎着打了个车直奔剧组。   剧组外站了一排粉丝,其中也有楚观南的站姐,听说她出手阔绰,在去年楚观南生日那天送了他一间商铺,但好像被楚观南退回去了。   看到安饶,站姐举起单反,一脸姨母笑:“南南老婆来探班啦?”   安饶笑道:“辛苦了,你们不热么?请你们吃雪糕。”   站姐掩嘴笑道:“安老师留着钱给南南买礼物吧,南南开心我们就开心。”   安饶头一次觉得,有些明星粉还挺可爱的,果然是粉随正主。   他进了剧组里面,楚观南正在拍戏。   一堆场务将他团团围住,虽然人很多,但鸦雀无声。   剧情是主角杀死了高层的妻子后,将目光转向高层八岁的小女儿。   那个小女孩可怜兮兮地哭着问他:“叔叔,我做错了什么吗?”   主角顿时想起自己的女儿,她被杀害前,一定也是这样惊恐地询问高层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吧。   但又想到,这个人就是害自己女儿悲惨死去的凶手后代,同样都是八岁,为什么自己女儿连全尸都没留,也无人愿意为她申冤,但真凶的女儿却还在逍遥快活。   极度的悲愤中又是最后一丝良知的谴责。   楚观南穿着黑色连帽雨衣,湿润的血迹隐匿于黑暗中,只透出他冰冷苍白的脸,通红的眼眶旁是举着尖刀剧烈颤抖的手。   “叔叔,我做错什么了么……”小演员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大大的眼睛里写满恐惧。   楚观南的眼睛瞬时瞪大,他的眼型本就偏长挑,透着清冷孤寂感,便将那种悲恨交织的心情演绎得淋漓尽致。   “你没错……”楚观南抬手轻轻附在小女孩的肩头,五指慢慢收紧,手背暴出青筋。   但他只是抓住小演员的衣服,并没有对小演员的肩膀使一点劲。   “那我们姗姗,又有什么错呢。”他在说出「姗姗」二字时,是无比的温柔,但后面那句,愤恨中夹带着哽咽,伴随着嘴唇强烈颤抖。   良久,他缓缓垂下头,痛苦地伏在小女孩胸前,眼泪滑下:   “如果姗姗不听话,可以告诉我,我会回去教育她……”   “为什么一定要伤害她呢……”最后几个字,无声的隐匿于悲怆的抽泣声中。   安饶默默看着,心尖儿颤得厉害,倏然间,鼻根一酸。   他回过神,抬手赶紧擦了下眼睛。   导演紧紧凝视着镜头,表情是强烈窒息的憋红。   “OK!”导演终于喊出口,接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perfect!楚老师牛批!简直身临其境。”   工作人员忙跑过去帮楚观南脱下雨衣,抬手帮他整理着头发。   “好各位休息一下!”   楚观南身上的白衬衫上沾了些许道具血浆,他坐在椅子上,一只手微微颤抖着解开扣子,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眼尾晕红,似乎还没从角色中走出来。   小演员倒是出戏很快,上一秒还发抖哭泣,下一秒就蹦蹦跳跳去吃菠萝包了。   安饶提着便当悄悄走到楚观南身后,然后用还泛着热乎气儿的便当轻轻碰了下他的脸颊:   “锵锵-老公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楚观南后背明显一僵,缓缓回过头。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疏离:“不是说不让你来。”   “我刺头,就要来。”安饶笑笑,打开便当,“而且好几天没见到我老公了,想你了。”   便当盖子一开,一股浓重的油烟味扑面而来。   “这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红烧鸡翅、煎带鱼还有蛤蜊汤。”   楚观南别过视线,不忍心看。   安饶夹了块带鱼送到楚观南嘴边,轻声哄着:“来嘛,老公赚钱辛苦了,鱼的边刺我都剃掉了,只剩中间一根大刺,快尝尝。”   楚观南移开嘴巴,问道:“你是不是又没尝味道。”   “都说了给你准备的,我尝它干嘛。”   这时候,几个剧务发现了安饶,走过来打趣道:“嫂子过来探班了?哇!还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嫂子我可以尝尝么?最近老吃盒饭快吃吐了。”   安饶笑吟吟将便当捧过去:“随便尝,喜欢我下次多准备些。”   剧务迫不及待抓起一根红烧鸡翅,满心欢喜放进嘴里——   半晌,他清了清嗓子,浓痰滚滚:“就……不麻烦嫂子了,我吃盒饭就行……”   安饶故作忧伤,一副美人泫然欲泣模样:“怎么了,我做得不好吃?”   剧务深吸一口气:“主要是怕楚老师不够吃,楚老师你慢慢享用,我先去忙了哈。”   说完,脚底抹油开溜。   安饶可怜巴巴望着便当,蹙着眉头问道:“老公,是不是真的很难吃,你从来不吃我做的饭,我们还是离婚吧,你找个手艺好的,我绝对没有怨言。”   安饶内心:快说好,快答应。   楚观南深吸一口气,默默摸起筷子,看了许久,闭上眼睛夹起一块带鱼。   刚咬一口,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滑下。   他擦了下眼睛,语气淡漠:“抱歉,刚才入戏太深,不是因为难吃才落泪。”   安饶:你还不如不解释。   楚观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份便当都吃完的,他在卫生间漱了半天口,可算是把那股一言难尽的味道漱干净。   抬头,看着镜中自己只要不拍戏就没什么表情的脸。   奇怪,为什么刚才那么在意他的感受,连这种东西都能全部吃光。   出了卫生间,见安饶还没走,正和导演坐在一起看他拍的镜头。   安饶见楚观南回来,当着所有剧务的面扑到他身上,笑得眉眼弯弯:“老公我看了你刚拍的那场镜头,你太厉害了,太棒了!”   楚观南看了眼周围人惊愕的目光,抬手将他从身上扒拉下来。   嘴角又是一丝不太容易察觉的笑。   “对了老公,明天「我家CP」节目组会去咱家拍摄突访视频,你明天不在家吧。”   楚观南「嗯」了声,说他这几天都会跟剧组同吃同住。   “那我可以请徐任宇来我们家一起拍么,毕竟我俩是节目CP,他又中途因伤退出,节目组也想补拍几个他的镜头。”   楚观南忽地看向安饶,唇角那一点点笑容也不复存在。   安饶眨眨眼,涉嫌卖萌:“不可以么?”   “你自己看着办。”楚观南冷冷道了声,转身对剧务说可以继续开始拍摄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想离婚的第二十四天。   安饶回家后,耗费一下午的时间将整间房子从里到外打扫了一遍后给徐任宇发了消息:   【在?明天来我家吧,节目组想补拍几个咱俩的镜头。】   徐任宇却回复道:“楚观南在家么?”   安饶:“不在,忙着拍戏。”   徐任宇:“嗯,那我明天尽量早点过去。”   放下手机,不知为何,总觉得这话怪怪的。   当晚八点,节目组在网上发起了投票。   每人一票,不能重复投票,更不能恶意刷票,违规者将会取消评选资格。   并且节目组后台会严审每一个投票的微博号,注册不超过三十天的号一律被视作无效投票。   投票期限为一个月,最后得票最高的组可以获得三十万元奖金以及尼泊尔七日游。   一时间,所有参赛艺人的粉丝群、超话立马切换成战斗模式,朋友圈刷屏拉票,那架势,比竞选总统还夸张。   林景溪粉丝群蹦哒得欢,超话热度更是水涨船高:   【姐妹们!投票啊!发朋友圈空间以及一切社交APP,你的家人朋友投票后截图给我可以领十块钱,冲!我们溪宝必须第一!】   【在投了在投了,我有三个微博小号,姐妹们快夸我!】   【超话粉丝群所有成员必须投票,必须截图给我,否则一律开除粉籍。】   林景溪的微博超话声势浩大,一晚挂贴十几万,疯狂程度就连微博粉丝过亿的楚观南都自愧不如。   圈里无数艺人也纷纷转发投票:“宝宝们投景溪和沈懿一票哦,么么哒——”   相较之下,安饶的超话就显得有些冷清可怜了。   他的超话总人数加起来也不过林景溪的十分之一。   安饶超话:   【好想饶饶得第一啊,饶饶关注了好多旅游博主,他一定很想去尼泊尔。】   【T_T可是咱家人太少了,发朋友圈根本没人鸟我,我妈还骂我乱发小广告。】   【抱抱姐妹,尽力就行,实在不行,咱们众筹让崽崽去旅游吧哈哈,他好像很穷的亚子= =】   【自信点,把好像去掉,他真的很穷,都多久没有资源了,哪有钱啊,还给他爸爸还了那么多赌债,心疼我崽崽。】   这时候,却忽然来了一个顶着楚观南大粉牌子的微博用户,在安饶超话发了一句:   【来给南南的老婆增添人气,已经转发投票帮安饶拉选票了,加油。】   点进她的头像,赫然发现这人竟是楚观南的站姐,曾经送给他商铺的那位。   站姐一就位,大大小小粉丝也都跟着闻讯而来,动动小手,将珍贵的一票投给了安饶和徐任宇一组。   安饶粉丝惊呆了:“啊姐妹,不给大神投票么?”   楚观南粉:【哈哈哈,南南最近忙着拍新电影没时间旅游,而且他不缺钱。(调皮)】   【到时候南哥新电影上映大家去电影院捧个场就行,谢谢啦。】   安饶粉:“一定一定!超喜欢大神的!”   有了楚观南粉丝的加入,安饶和徐任宇一组的得票从原本的倒数第一蹿到了第二,不过上头还有林景溪和沈懿以三十万票的差距拔得头筹,远超第二名一大截。   但对林景溪的粉丝来说,三十万这个数字很危险,很可能会被第二名赶超,于是他们一晚没睡,开始商量起对策。   安饶第N次打开微博看投票情况,他可太想去尼泊尔了,钱不钱的倒是不重要。   其他嘉宾估计对钱对旅游都没兴趣,毕竟人家钱多,想去哪就去哪,迎头争第一只是为了提高人气扩大知名度罢了。   睡醒后睁眼第一件事,看微博。   昨晚睡前只有三十万票的差距,经过一晚的腥风血雨已经将票数拉到了八十万!   安饶深呼吸。   不急,今天还有一次拉票的机会。   七点钟不到,门铃声响起。   安饶洗漱好去开门,门外站着徐任宇,他看起来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裁剪合身的西装包裹住两条大长腿,挺拔如松。   徐任宇还买了鲜花,浓艳的红玫瑰。   他将玫瑰送到安饶手中,微笑道:“早安,一大早看见你心情特别好,赏心悦目。”   最初组队的时候他很少关注安饶,那时一门心思放在林景溪身上,或许是对于安饶的偏见,他觉得这人长相平平身材普通,也怀疑过这种资质怎么能走偶像派,并且还能有粉丝。   只是现在,看着他白净的面庞,轩轩韶举像朝霞飘举蓝天,清晨刚睡醒的样子带着一惑人心的朦胧,徐任宇心里感叹一句:   真香!   安饶接过花,唇角漾起酒窝:“谢谢,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物。”   徐任宇换了鞋子进了门,环顾一圈,发现窗明几净,不禁问道:“都是你自己打扫的么?”   安饶随手将花束插在门口置物柜的玻璃瓶里,笑道:“平时也很干净,没怎么打扫。”   两人坐在沙发上聊天,不大一会儿就听到有人敲门。   一开门,十几号人扛着摄像机从外面挤进来:“当当当!突袭检查!”   一进门,MC不禁惊讶地瞪大眼睛:“这房子太大了吧!得多少钱啊。”   说着,他还作势掏出手机查询这片区域的房价。   然后不可置信的将手机举到镜头前,屏幕中22万/平的字眼让所有工作人员感叹一句,只恨自己当初投错了胎。   好家伙,这一套折算下来七八千万。   他们对楚观南的认知还是太浅薄了。   “第一个环节,是我们的衣橱大检查!大家都非常期待艺人的私服吧。”MC眼见大家越来越emo,岔开话题道。   安饶带他们上了楼,直奔衣帽间。   一打开门,两面墙柜铺满了衣物服饰,水晶吊灯璀璨的灯光打下来,奢华顺着屏幕溢出来。   但安饶的衣柜只占据了很小一个角落。   打开,里面只有寥寥十几件衣服,却挂了满壁的帽子。   MC随手拨弄着衣服,啧啧感叹道:“小安衣服不多啊。”   只是他看到衣服上的标志后,很有眼力劲儿地闭了嘴。   “都是我老公给我买的,衣服也是他挑的。”安饶笑道。   “不对啊,我记得楚老师平时穿正装居多,其实他喜欢这种宽松式的衣服么?”   想起当时楚观南拿着皮尺在柜台挨个测量衣服的长度:“可能,人有百面。”   “但是你的帽子真的多,得有上百顶了吧,这是你的收藏爱好么?”   “算是?帽子能给人安全感。”   MC心道难不成安饶头上戴的是假发?怕暴露自己年少早秃的囧状?   但当他不经意间看到安饶半倚着衣柜,宽松的白衬衫露出半截精致的锁骨,整个人白的像在发光,浓颜韶肤,MC悟了:   是我这种丑逼不需要的安全感。   就在节目组研究安饶的衣服时,门口忽然落了一道黑影。   “哎呦楚老师也在呢?”MC一回头,被高大的身形威慑到,立马上前打招呼。   楚观南抬眼看了看徐任宇,浅浅「嗯」了声:“剧组休息,我就回来了。”   “那正好,其实两位结婚也有半年了,粉丝们特别好奇两位的爱心小窝是什么样子,不如今天就给我们开开眼界?”   楚观南从容走到卧室前,随手推开门。   节目组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先是嘟哝两句好像和其他夫妻的卧室没什么区别。   镜头一转,对准床上孤零零的枕头。   双人床上只有一只枕头一条被子?   MC开玩笑问道:“你们两口子最近该不会打架了吧,怎么只有一只枕头,想知道被撵到沙发睡的是哪一位。”   安饶疾步走到楚观南身边,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因为我老公最近在外面拍戏不回来,我就说那干脆享受一下单身生活,所以把他枕头扔衣柜了。”   他知道,如果这段播出去,粉丝很可能会认为他们俩确实感情不和,这样也会影响自己的投票结果。   节目组假装信了,换了个话题。   中间休息时,安饶和徐任宇在楼下沙发坐着喝茶,两人坐得还挺近,回忆着录制节目时的开心事,有说有笑。   楚观南却忽然走过来,正好挡在徐任宇前面,随手拿起桌上的报纸,声音透着冷漠:“抱歉,可以让一下么?”   徐任宇有些尴尬,忙站起身。   安饶也跟着站起身:“我们换个地方聊。”   俩人来到餐厅,安饶给徐任宇洗了水果,靠着餐桌继续聊。   没一会儿,楚观南又来了。   他全程没看两人,好像在寻找什么,环视一圈后在餐桌前站住,随手将手中的充电器插进插座,抱着手机开始刷新闻。   安饶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问道:“客厅不是很多插座么,你站这儿不累?”   楚观南头也不抬:“不累。”   徐任宇当然知道楚观南那点小心思,岔开话题:“快到中午了,不然我给大家露一手?”   节目组听到动静,赶紧举着摄像机跑来,起哄道:“早就听说任宇手艺了得,今天可以大饱口福啦!”   徐任宇指着冰箱问安饶:“可以打开吧。”   安饶点头。   他从冰箱里找出牛肉和土豆,打算烧一道他的拿手绝活土豆炖牛肉。   牛肉解了冻,他随手拿起一旁的刀,动作娴熟地把牛肉切成小块。   安饶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刀法,是他练多少年都可望不可及的。   “你手法好熟练,平时经常自己做饭?”安对厨艺毫无天赋饶瞬间化身徐任宇的小迷弟,发动星星眼攻势。   “对,因为自己一个人住,外卖又太贵。”徐任宇笑笑,继续切牛肉。   这时候,在餐厅坐了许久的楚观南却阔步而来。   他打开冰箱,拿出一罐红茶,视线不经意间落在徐任宇的手上。   他指指徐任宇手中的刀,表情依然淡漠:“不好意思,我有洁癖,特别在厨具食材方面,可以把刀还给我么?”   安饶不知道楚观南什么时候还有洁癖了。   徐任宇尴尬地笑笑,将菜刀还给楚观南,手在衣服上擦拭两下。   安饶:“我下去给你买新刀具。”   但节目组那边已经饿得头晕眼花,提议还是点外卖快一点。   最终一帮人还是没尝到徐任宇的绝佳手艺,嗦着不怎么好吃的炸酱面苦不堪言。   最后节目组要求嘉宾面对镜头来一场拉票自述。   镜头对准安饶,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式地面对镜头,稍微有点羞赧,手指轻轻挠了下脖子,然后抬起头,对着镜头粲然一笑:   “大家好,我是安饶,我……我想去尼泊尔。”   然后就没了下文。   MC探出半个脑袋:“没啦?”   “没了。”   “那任宇想说什么呢?”   徐任宇微微一笑:“安饶想去尼泊尔,希望大家帮他圆梦。”   MC又看向楚观南:“那楚老师有什么想说的?帮自己媳妇拉拉票呗。”   楚观南看着镜头,思忖半晌,冷声道:“投票给他。”      节目组下一站突袭是位于高档别墅的林景溪,第一波被突袭的嘉宾也要跟着一起去,以此类推。   还没下车,远远看着林景溪堪比宫殿的豪宅,节目组工作人员忍不住赞叹道:“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么豪华的房子,进门前要沐浴更衣么?”   车里发出哄然大笑。   车子停下,节目组扛着长枪短炮按响了门铃。   很快,房门打开,穿着绸缎面深蓝衬衫的林景溪从里面走出来,他好像还化了淡妆,更是无限放大五官上的优点,远远看去,高贵的像是童话里走出的王子。   “哇!景溪今天太好看了吧。”MC上下打量着,随即一声赞叹。   林景溪抿嘴笑笑,打开别墅外的雕花铜门,将节目组迎了进去。   他的房子可以用富丽堂皇来形容,上至吊灯下到地砖无一不透露着壕的气息,以至于工作人员都有些拘谨,在门口地毯蹭了好久鞋子才敢进门。   其实真要论起来,安饶家也丝毫不输一点,只是他父亲是简约派,不太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装修,虽然看着简单,但一块地砖都上万元。   所以对于林景溪的豪宅,安饶表现的并没有像节目组那么夸张。   而且他已经来过一次,见多不怪。   MC又开始拿出手机搜这片别墅区的房价,有眼力劲儿的摄像师已经对着林景溪手腕上那条手链来了个特写镜头。   全球限量十二条,售价八十几万,能在偏一点的地方买套房了。   “刚才我们已经在安饶家看过了他的收藏品,各种各样的帽子,景溪平时有什么收藏爱好呢,不如让大家开开眼。”MC道。   林景溪当然知道,娱乐圈不乏有钱人,要是说喜欢收集奢侈品就显得太过俗气。   他莞尔一笑,对着镜头比了个心,笑道:“我最喜欢收集,爱。”   “爱?”MC愕然。   他转过身招呼摄制组跟他上楼。   他打开其中一个房间,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工艺品,中间一张水曲柳办公桌,精致贵气。   “朋友平时会送我很多礼物,我很看重友情,所以每一样我都会细心保存下来。”林景溪打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只小盒子。   原文中的确有这么一段,因为林景溪别出心裁又感人至深的回答,使得他们组的投票一骑绝尘,就连路人也纷纷为他打CALL。   林景溪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车钥匙。   “哇!豪车欸!”MC馋的直流口水,恨不得揣兜里抢回去。   “这是观南哥送我的生日礼物。”   他又拿出一只红色大盒子,打开,金光霎时闪的人睁不开眼。   “这是小冕送我的金饰套装。”   节目组听他介绍了将近一个小时,也看尽了或许这辈子都无福所见的名贵品,激动的摄像机都在抖。   王VJ环视一圈房间,忽然问道:“对了,你生日时我们小安不是送了你他亲笔写的书法嘛,怎么没看到。”   想起被自己撕碎的书法作品,他眼神闪躲了下,不着痕迹地看向安饶。   安饶也在看他,唇角含笑,好像也在无声询问自己的作品去了哪里。   但林景溪是什么人啊,什么世面没见过,他马上冷静下来,笑道:“放在卧室挂着了,但是卧室的钥匙不小心被我弄丢了,一会儿还得找个开锁师傅。”   安饶一挑眉,嘴角斜斜上扬:“我说我会开锁你信么?”   林景溪的笑容一点点褪去:“不用了吧,万一你把我家门锁弄坏我还要换新的。”   安饶慢条斯理从脖子上取下嘉宾卡,将后面的别针拆下来掰直,良久,他扬起头看着林景溪:“弄坏了我赔,请师傅多麻烦,你说是吧。”   “可以吧,景溪,正好大家也想参观下你壕无人性的卧室。”王VJ跟着添油加醋道,涉嫌夹带私货。   被逼到了眼前,林景溪无力回天,他暗暗攥紧口袋里的钥匙,神色怪异地看了安饶一眼:“你开吧。”   作者有话说:   端午安康哦,今天评论都发红包,多吃粽子呀。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想离婚的第二十五天。   林景溪其实也在赌,赌安饶不可能打开这扇门,这都是高级锁,就算专业开锁师傅来了都未必能打开。   安饶打开手电筒,对着锁眼照了照。   的确是,这个门锁构造比起普通锁还多了一道内锁芯,一般开锁勾一道锁舌就行,这个要上下两步走。   安饶将别针插进门锁,轻轻晃动试了试,听见银针与锁舌相碰发出的细微声响。   “能行么?这锁看起来很难开啊。”MC问道。   “的确很难开,还是得专业师傅来。”安饶直起身子,将银针抽出来。   林景溪暗暗松了口气,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算了,大家还是过来参观我的花园吧,我种了很多花草哦。”   “但是。”安饶却忽然打断他,再一次将银针捅进锁眼,“只要掌握原理,就能融会贯通。”   「吧嗒」两声响,锁芯里两道锁舌依次弹开,安饶拉下门把手,将大门推开,唇角是意味深长的笑:   “开了哦。”   他看向林景溪,透过他如晦暗的瞳眸读出了「尴尬」二字。   “哇!这也太壕了吧,土狗大开眼界了!”工作人员看着里面堪比凡尔赛宫的奢华装修,流下了羡慕嫉妒恨的泪水。   “咦?没看到小安的书法作品啊。”王VJ和他人不同,目标只有那幅书法作品。   墙壁上空空如也,连个挂钩都没有。   林景溪捏紧了手指,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想起来了,这几天家里装修,我把饶饶的书法送回我爹地家里保存了,大家恐怕是看不到了。”   MC摸了摸鼻子,意味不明地说了句:“那就没办法了。”   见大家终于放过了这个话题,林景溪这才松了口气,再次热情邀请大家去看他种的花草。   参观完林景溪家,下一站是殷雪雅家,这次林景溪也要跟着一起去。   一行人刚出了门,正好碰上垃圾车来别墅区收垃圾。   「哐当」一声脆响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本来垃圾嘛,是没什么好看的,但车里那只红木大画框,似乎……有点眼熟。   王VJ当场拿出手机翻到林景溪生日那天的微博,和那只画框仔细比对着,良久,若有所思道:“不觉得那画框很眼熟么……”   安饶冷笑一声,细白手指轻轻摩挲着膝盖,漫不经心道:“画框嘛,模样都差不多。”   “不一样哦。”王VJ拉近摄像机镜头至最大焦距。   红木画框露出的一角,上面刻着「安饶赠予景溪」几个小字。   林景溪忽地坐直身子,目光死死黏在那只画框上,半晌,他轻轻咬住下唇,回过头看向正含笑凝望他的安饶,语气委屈的能拧出水来:   “对不起饶饶,其实是之前朋友把他的狗寄养在我家,狗很皮,把你的作品咬烂了,我怕你知道了生气,就想着偷偷处理了……”   末了他还要再补一句:“其实我对你的作品非常珍视,你是我的朋友,我们同团到现在也认识四年了,你会相信我吧。”   安饶低低笑了声,他手指抵住下巴,脸上始终是友善的笑意:“没关系,我再写一幅送你,这次写什么呢……出淤泥而不染怎么样。”   任是智商不足65的脑瘫都能听出来安饶是在内涵林景溪,但这么多镜头对着,他只能把这口气生生咽回肚子里,委屈地点点头:   “好。”   大家后来在殷雪雅家玩得很开心。   殷雪雅一看就是书香门第出身,家里挂着许多字画,直到殷雪雅的老爸过来看望女儿,大家才惊讶的发现!   原来那个名声鹤立的书法大师殷素植,竟然是殷雪雅的老爸!   当节目组让殷雪雅展示下她最珍贵的收藏时,殷雪雅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泛黄的相册,里面多是她小时候和父母弟弟的合影。   她小时候就容貌过人,漂亮的像误入凡尘的仙女,以及她弟弟,姐弟俩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当节目组问道殷雪雅弟弟现在在做什么时,殷雪雅脸上挂着笑,手指却慌乱无措的搓了搓,然后轻声道:   “小时候走丢了,一直没找到。”   她在笑,却比哭更让人心疼。   好事的MC继续翻相册,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你们认识兰娇么?”   殷雪雅笑笑:“她是我妈。”   众人沸腾了,直呼就算财产万贯富二代,也比不过有一个声望极高受到所有人敬佩的书法家老爸,以及一个被千万人缅怀传唱至今的歌手老妈。   客厅里,安饶和殷素植并排而坐,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   殷素植频频向安饶看去,似乎对他特别好奇。   良久,他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伯父我叫安饶。”   殷素植愣了下,急不可耐地探过身子:“这么说,上次那个小明星发在微博上的作品,是出自你本人之手?”   他称林景溪为「小明星」。   但殷素植并不认识林景溪,也不知道坐在沙发对面脸色极其难看的人就是林景溪。   “对,但是写得不好,让伯父看笑话了。”安饶谦虚道。   殷素植一听,当即跑进书房端出了文房四宝,眼神期盼地看向安饶:“不如我们现场切磋一下。”   安饶眯起眼睛,唇角如月牙弯勾:“好呀。”   本来节目组是来突袭殷雪雅家的,但安饶却再次莫名其妙成了主角。   殷素植看着他握笔的姿态,从善如流的笔法,激动地连连点头:   “我那些蠢蛋学生要是有你一半灵气,我也不至于老这么快。”   殷雪雅抱着她的德文卷毛猫坐在殷素植身边,看着父亲这么大年纪却还是顽皮的像个小学生,忍不住笑道:   “我爸又来了,他以前就老逼我和我弟练字,三五不时就要拉出来和我们比试比试,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点没变。”   老顽童丝毫没理会宝贝女儿的话,满眼只有安饶写字的模样。   长身玉立、挺拔如松,想不到这种在娱乐圈摸爬打滚的小男孩竟有如此慧根,笔法经验老道,绝对不是短时速成,一定练了至少十几年。   对安饶来说,软笔书法不仅是他们国画专业的必修科目,更是他母亲经常拿来讨好父亲的手段,他从七岁那年开始拿毛笔,一晃也过了十多年。   不是灵气,也不是天赋,而是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努力的结果。   看着宣纸上苍劲有力、翩若蛟龙的毛笔大字,殷素植笑得很是欣慰,不住点头。   可笑着笑着,眼眶却倏然红了。   他提起宣纸,上下看了足有十几遍,忍不住抬手擦了把眼睛,喃喃着:   “如果我家小舟还在的话,他肯定不比你差。”   殷雪雅愣了下,俯身抱住父亲:“爸爸……乖哦,别说了。”   安饶茫然地看着他们,好像刚才听殷雪雅说过,他弟弟名字里有个「舟」字。   离开殷雪雅家的时候,本来以为殷素植会来相送,但他并没起身,而是坐在沙发上一根一根捡着宾客落下的发丝,苍老的手指将头发收集好放在桌上。   安饶想到了那句“别让等待成为遗憾。”   他绕开人群对殷素植轻轻说了句:“伯父,我有时间会再来看您。”   殷素植听到这句话,这才起身赶过来,抓住安饶的手晃了晃:“一定要来啊。”   一天的时间逛遍了其余几位嘉宾的住所,回到家时,安饶已经差不多是个废人了。   楚观南不知什么时候又走了,突袭检查他也没跟着一起去,反正他挺忙的,大家也能理解。   安饶打开微博,有些紧张。   他们这组和林景溪组的得票数已经拉开了一百二十多万的差距。   能否赶上这趟尼泊尔之行,全看明天节目组放出的突袭视频。   他窝在床上,有些犯困,眼睛一眨一眨沉沉进入梦乡。   另一边,节目制作组正在熬夜加班加点,剪辑视频,加特效加音乐,「duang」一下贴到了网上。   最后节目组还把所有嘉宾的拉票视频片段剪出来组合成一支传上了官V。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粉丝一见收到了这种福利,人也不困了,上班上学也有精神了,网民也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饶饶好可怜,大家把票给他吧,让他去尼泊尔吧,孩子都快哭了的感觉。】   【哈哈哈要是欧洲意大利的我还能理解,尼泊尔?那地方还在震后重建,去那里搬砖么?安饶真是没见过世面。】   【呜呜呜雪雅姐昨晚下群了,给我们发了投票链接忽悠我们,投完了才发现是安饶那组的(捂脸笑哭)】   【溪水们快冲!不能被第二名赶上,第二名永远做第二名就行了!】   【我TM奋斗了一晚上,列表群发投票,哈哈哈,第二名要想追上来还不如登天来得快啊。】   【啧啧,林景溪口吐白莲满嘴友谊,最后还不是把安饶送他的书法给撕了,真就没把三十二万放眼里呗。】   【建议眼捐需,没听景溪说是被狗撕了么,什么脏水都往景溪身上泼,安饶粉素质沙漠是吧。】   【是是是,狗撕的,恐怕林景溪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的粉丝会在网上骂他是(doge)。】   这一段也是原文中主角受打脸的情节。   林景溪本来远超第二名将近三百多万票,但在公布结果那天却出现了被最后一名原主反超的离谱事件。   原主拿了第一名后在网上谢天谢地谢国家,结果微博工作人员紧急出来澄清,说投票系统被人恶意攻击篡改了票数,经过比对,林景溪才是真正的第一名。   当时安饶听到这段还以为是自己书读少了。   攻击系统有可能,但投票只能后台修改文字,不能真的改动数量,作者真当原主是未来战士啊,一点常识都没有。   不过,安饶的那段突袭视频刚贴网上没多久,却惊人地获得了最高的点赞量。   而且很多点赞都不是他的粉丝,而是纯种野生路人。   【不混圈,所以有人告诉我这个小哥哥是谁么?他真的好可爱,颜值戳我还特接地气。】   【他叫安饶,以前是雅世公司预备少年团的练习生,后来其他成员都被大公司挑走了,只剩他没人要。】   【哦哦哦,这么好为啥没人要啊,不科学。】   【因为跳舞像抽疯,唱歌像哭丧,人品极差还是个跟踪狂,安饶粉满意了没,可别装路人了,吐了。】   【= =什么叫装路人,你圈的词好难懂。】   【别理那个傻杯,当初饶饶没公司要是因为打点不到位。】   【哎呀这个哥真的超可爱,可怜兮兮说想去尼泊尔,戳爆我心!】   安饶看着自己的微博粉丝直线上涨,可投票却涨势缓慢,毕竟他就那几个粉丝,再怎么涨也就那样。   下午,宋洧川给他打电话让他去一趟公司。   一进门,入眼就是宋洧川黏糊糊的笑。   安饶移开视线,在他面前坐下。   宋洧川的视线从他脸上一直滑到他纤长的脖颈上,勾了勾唇角,开门见山:   “你想不想去尼泊尔啊。”   安饶:“我不接受潜规则。”   “谁问你这个了,我问你想不想去尼泊尔。”   “想去,但我不接受潜规则。”   宋洧川:他无奈扶额:“今天中午,希望小学找到我,说想我派一名艺人去做一个月的支教活动,论文化水平,我只能想到你了。”   “希望小学?”   “对,就是晋城下面山村里一所小学。”   安饶:“我不会教书。”   宋洧川转着笔,眼睛眯着像只狡黠的狐狸:“你不是想去尼泊尔么,就你现在这个得票数很难超越林景溪,你难道就想这样算了?”   不知何时,尼泊尔七日游对安饶来说已经不仅仅是一种希望,更成了非去不可的执念。   要是自己开口央求楚观南,楚观南也不会拒绝,但他的钱是他的,跟自己没关系。   “对艺人来说,提高人气最直接有效的法子就是公益,比你拍一百部电影都有用。”   安饶抬起头,义正言辞道:“可我真的不会教书,我去了是误人子弟。”   “你太谦虚了,你的国画教学视频那么火还说不会教书,再说,小学生你都应付不了吗?会算一加一吧,会写我爱祖国吧。”   安饶沉着眼,没说话。   见安饶沉默不语,宋洧川轻轻叹了口气,笑容收敛了些:   “他们都是父母常年在外打工的留守儿童,很多老人不懂读书的重要性,都不愿意让孩子读书,有些孩子七八岁就得承担起照顾家庭的重任,学校希望请明星去,就是觉得你们能发挥名人效应。”   安饶攥紧了手,低声道:“我知道了,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到时会有摄像师进行跟拍。”   安饶点点头:“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等一下。”宋洧川喊住他,“我可是什么好事都先想到你了,安老师愿不愿意给我点奖励呢。”   又来,安饶对他实在无语。   安饶转过身,面对「恩人」,他大义凛然:“宋总其实可以去找楚观南谈,只要你说得动楚观南,我随时跟你走,但你要说不动,那只能请你自重。”   宋洧川愣了下,接着一声嗤笑:“想爬我床的人多了,你还少给我装清高,出去!”   安饶瞬间笑容爬上脸:“宋总,拜拜——”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想离婚的第二十六天。   安饶离开公司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就近书店买了回收的小学旧课本, 从一年级到六年级,六科七十二本一共花了七块二。   他掂了掂手里的课本,很重, 但这么多书却十块钱不值。   现在烤地瓜都五块钱一个了。   知识的悲哀。   回到家后,他匆忙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拧亮台灯, 将一年级上册的语文书摊在桌上,摆上笔记本。   上一次这么努力, 还是高考时。   虽然是一年级非常简单的知识,但他看得很认真,甚至没有注意到楚观南出现在门口。   楚观南结束了全部电影拍摄后回了家,一进卧室就看到安饶在那挑灯夜战。   “在看什么。”楚观南脱掉外套随口问道。   安饶头也不抬:“课本。”   楚观南听他这么说, 走过去看了眼,有点疑惑:“小学课本?”   “嗯,公司派我去支教。”话说一半, 安饶这才意识到楚观南回来了。   他赶紧起身:“老公你怎么回来了, 饿了吧, 我去给你准备吃的。”   “不用了, 和剧组一起喝了杀青酒。”   安饶凑到他胸前闻了闻, 果然有淡淡的酒味。   楚观南却抬手将他轻轻推到一边:“别靠这么近。”   安饶心中窃喜,他已经厌倦自己了么, 是不是马上可以离婚了!   楚观南脱下外套去了浴室, 站在镜子前,他看着自己略显微醺的神态,半晌, 抬手拉过衣襟闻了闻。   酒味挺重。   他闻到了么?   洗完澡回卧室时, 楚观南在门口停住, 拉开衣襟又闻了闻。   应该没味道了。   进了门,安饶还在那认真研究小学课本,楚观南上了床,看着他清瘦的背影,视线忽然不知该往哪里放。   沉默良久,试图用搭话掩饰尴尬。   “支教老师不够?怎么让你去。”   安饶专心致志,没仔细听他问了什么,随口「嗯」了声。   “什么时候出发。”   “就是……”安饶依然没仔细听。   楚观南缓慢地深吸一口气,身体向下塌了塌,凝望着安饶的背影。   他黑色绢丝一样的发尾下面是半截洁白修长的脖子,刚出道还没人人喊打那会儿,公司给他盖章「脖子最性感」的艺人,自己却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他。   楚观南手指动了动,忽的向着那截脖颈探去——   良久,默默收回,缩紧。   安饶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他抱起课本关掉台灯:“你早点睡觉吧,我去书房看。”   一阵脚步声由近至远消失后,世界陷入一片阒寂的黑。      安饶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把小学六科一到三年级的内容从头到尾重学一遍,厚厚的笔记本用光了十几本,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他记下的有关知识点笔记。   他还把每一堂课都做了课堂设计,导入环节到知识点讲解一目了然。   时间实在来不及,剩下的只能一边教一边重新复习。   出发当日,安饶起了大早,刚睁开眼,就嗅到了空气中浓郁的饭菜香气。   他走到厨房,发现楚观南起得比他还早,正在忙活着煎蛋。   这时候,手机响了,经纪人打来电话说让他现在就下楼,公司车已经到了。   他匆忙简单洗漱完,提着行李箱打开门。   “等一下。”楚观南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安饶解开鞋带,脚往鞋子里塞:“来不及了,你看毛衣很长就不用量了。”   “可以不量。”嘴上这么说着,楚观南却固执地将他拉回来,手中托着煎蛋烤肠酸奶和全麦面包,“吃了早饭再走。”   安饶火急火燎系鞋带:“真来不及了,下次吧。”   说完,起身,手刚摸上门把——   白嫩的煎蛋流着糖心,和半块烤肠一起被叉子贯穿,忽地送到了他嘴边。   “喂你,快吃。”楚观南表情淡漠,但语气却充满不可违抗的坚决。   安饶迟滞半晌,只好乖乖张嘴咬过。   蛋液顺着下唇落下,被楚观南用纸巾细细擦拭干净。   “我走了,一个月后见。”安饶又要开门。   “等下,再吃一口。”楚观南眉头皱了下,喊住他。   “不吃了真来不及了。”安饶出了门,疾步到电梯口,按下电梯等开门。   身边忽然传来脚步声。   随即,盒装酸奶被塞进自己口袋。   安饶愣了下,心里忽然升出异样的感觉,但具体什么感觉,又说不清楚。   “山里冷,多穿衣服。”楚观南鞋也没来得及换,身上还穿着睡衣,家里大门四开也不管,固执站在电梯口非等到安饶进了电梯才回家。   安饶这才松了口气。   刚乘上公司派车,经纪人张泽安屁颠屁颠赶来,手里还提着一只大塑料袋。   “这个,拿着。”他把袋子塞进车里。   里面满满都是零食。   “这么多,我吃不了。”安饶道。   “不是给你吃的,我刚才在路上碰到了隔壁公司的孙泶,他也被派去支教,人家有心,准备了几大箱子零食给孩子,我这来不及买了,你尽量分分。”   孙泶?是之前林景溪生日聚会上那个么?   原文里好像是有这么一段,孙泶去支教,最后还评上了感动祖国十大人物。不过当时提起这段同学就气得跳脚,骂作者为了圈钱使劲水文,谁想看一个男N号光宗耀祖啊。   兴许是作者觉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主角的朋友是什么德行也能侧面突出主角大概是什么样人。   安饶将零食塞回张泽安手里:“我是去教书的,不是去发零食的。”   张泽安瞪着牛眼,怒不可遏:“小孩不就喜欢零食嘛!支教结束后会有一个评选最喜欢的老师环节,你不先贿赂着小孩谁选你当最喜欢的老师。”   说起评选,安饶又拿起手机看了眼投票。   林景溪已经超了他们二百六十万。   “你听没听见我说话。”见安饶自顾看手机,似乎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张泽安怒火冲天,把零食使劲塞进安饶怀中。   安饶抬手将零食扔出车窗外,眼神不耐:“他是他我是我,我为什么非要和他学,万一孩子吃坏肚子或者过敏,你负责?”   他不想和张泽安继续说些没营养的,对司机道:“师傅开车吧。”   透过后视镜,看着张泽安提着零食气得跳脚的模样,他想到了自己那个同学。   有些好笑。   他此次前去的希望小学位于一百多公里外的晋城边缘,接壤临市,穷得叮当响,因为位于大山,交通极其不便,所以两方城市负责人都不愿意管,一扔就是几十年,到现在还是二十年前生活水平。   车子刚驶入乡镇境内,安饶就看见后面紧紧跟了辆车,也是娱乐公司专用的保姆车。   师傅觉得时间不早了,踩低了些油门。   结果后面那辆车就跟不服气一样,轰的一声擦着车身超过了自己的车。   憨厚老实的司机师傅还在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开那么快做啥,一会儿爬山路特费油。”   果不其然,等安饶的车驶进山脚下时,就看到那辆超车的保姆车停在了山脚,司机一脸懊恼,旁边还站着指着司机鼻子怒骂其是傻逼的孙泶。   但这边山路极其难走,特别是又刚下了雨,到处泥泞坑坑洼洼,师傅不好意思地回过头:   “这种车实在爬不了山地,离着希望小学还有七公里左右,我帮您提箱子咱们走上去吧。”   安饶打开车门,一脚踩进泥里。   他看了看烟雾蒙蒙的大山,关上车门对司机道:“您不用管我了,早点回去休息,一个月后再来接我就行。”   “你自己能行么?”师傅不太放心。   安饶回头看过去,就见孙泶的助理以及司机提着几只大箱子哼哧哼哧往上爬,孙泶双手空空跟在后面,满脸不悦。   安饶微微一笑:“没事,成年人要学会独立。”   孙泶远远看见安饶,忽然抬腿往上冲,就跟刚才超车那架势一样,擦着安饶身边跑到了他前面。   安饶提着箱子,脚下又是泥泞不堪的山路,他走得很慢,七公里的山路开始不能爬太快,不然到了后面一定会瘫软。   孙泶转过身,讥讽笑道:“安怼怼,听景溪说,你录节目时爬了半道山路就不行了?看来你腰不行啊,不像咱,轻轻松松。”   他甚至还得意地扭了扭胯。   安饶心道这林景溪还挺会颠倒黑白。   他抬头冲着孙泶笑笑:“给你个忠告,开始可以爬慢点,保留体力。”   孙泶双手插兜潇洒的很,他不屑地撇撇嘴:“别找借口了,腰不行就补补,给你送两瓶肾宝片?”   安饶耸耸肩,拎着箱子继续慢悠悠走。   孙泶一骑绝尘,眨眼间消失在安饶的视线中。   当他爬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山路时,在一块大石头上看到了躺在上面喘着粗气的死鱼孙泶。   见安饶过来,孙泶赶紧想爬起来,奈何浑身无力,往上挺了挺身子又倒了回去,像只小王八。   安饶本来都绕过他了,又忽然折回来,清颜玉齿小嘴叭叭叭:   “还有大概三公里,需要帮你买瓶肾宝么?”   孙泶瞥了他一眼,正对上他含笑的双眸,心里忽地猛跳了下,赶紧掩饰性地摆摆手:“边儿去,别来烦我。”   安饶指指前方一眼不见尽头的山路:“那我上边等你。”   越往上走,山路越崎岖,紧贴着山壁踏过危险的盘山窄路,安饶还要顾及身后扛着设备的跟拍李VJ,终于,一个多小时后,他看到一处平原,中间伫立着一所老旧的白色教学楼,上面挂着几个大字:   土沟坝希望小学。   马上就有几个衣着朴素的老师迎了上来,操着一口浓重的地方口音热情道:   “这位就是安老师吧,欢迎欢迎!”   安老师?   这个称呼从一个陌生人嘴里说出来,感觉很微妙。   几个老师前呼后拥围着安饶将他请进学校里,大门刚一打开,一群衣着各异的小学生捧着上世纪的假花分成两队从教学楼里跑出来,井然有序自动站成两排,稚声稚气地喊着:   “欢迎安老师来到土沟坝希望小学任教!”   一个挺漂亮的小女孩抱着捧花跑到安饶面前,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欢迎他的到来。   看着这群朴素憨厚的小朋友,脸上还挂着鼻涕,笑起来都少了两颗大门牙。   安饶扬起嘴角,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谢谢。”   小女孩红着脸笑了两声,转身跑回队列中。   在淳朴的孩子们眼中,这个从大城市里来的老师和他们是截然不同的白净,穿衣服也很好看,并且性格温柔,大多孩子见到他第一眼就满心欢喜。   校长站在队伍的尽头,虽然为了迎接城里来的明星已经尽可能将最好的衣服扒拉出来,但他还是觉得和新老师一比,自己显得太过磕碜。   安饶和校长握握手,寒暄两句,跟着校长往教职员宿舍走去。   一排低矮的土坯房,但打扫得很干净,里面还安装了空调电视。   安饶路过其他宿舍时,并没有看到有空调。   校长憨厚地笑笑:“主要是怕你们城里来的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就托人从山下买了空调装给你们。”   说到「你们」,安饶这才想起似乎还少了个人。   说曹操曹操到,孙泶带着助理摄像司机历尽千辛万苦终于从山下爬了上来,看到面前的土坯房,孙泶傻了眼:“不是吧,住这种地方……”   摄像师赶紧在一旁给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能乱说。   孙泶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行李归置好。   校长带着他们熟悉校园环境,走在沙土铺成的操场上,他们看到一张张稚嫩的小脸趴在玻璃上好奇地看着这两位新来的老师。   校长推了推眼镜,眼镜腿还用胶布缠了几圈,轻轻一推,眼见有散架的趋势。   “说实话,请两位来,主要是希望你们通过自身的明星效应帮我们宣传宣传,引起社会各界人士的关注,虽然国家每年都有拨款扶贫,但学生太多,需要的教材设备也多,我们这里连老师的工资都发不起,为了办学,都是我们自掏腰包,但实在是能力有限,这两年庄稼收成不好,我怕这个学校……也快要撑不下去了……”   安饶觉得挺感动,校长明明自己都快撑不下去,但还是从牙缝里挤出钱给他们买空调,尽可能照顾他们的感受。   “而且我们这里的老师都是身兼数职,一人教好几个科目,不知道两位……”   孙泶不耐烦地环顾着破旧的小学,道:“不就是小学科目,校长你这担心就多余了。”   校长不好意思地搓搓手:“也对,也对,你们城里来的,怎么着都比我们强。”   逛完了学校整理好宿舍,校长带着两人去到他们教授的班级作介绍。   孙泶已经提上了他买的零食,和双手空空的安饶那么一比,似乎更有人情味。   进门前,校长担忧说道:“说实话,这个班级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刺头,有的学生家长……因为犯罪还在服刑中,而且这边学生大多是留守儿童,没有父母管教,可能脾气性格会有点暴躁或者很内向,所以还希望你们尽可能多给他们一点耐心。”   一推开门,一双双沾着尘土的眼睛瞬时望过来,教室里似乎还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酸臭味。   相较于在校门口见到的那群列队欢迎的学生,这群孩子的眼中看不到一点光,也没有小孩子眼中天生的纯真善意。   他们斜吊着眼睛,脏兮兮的小脸上挂着两坨腮红,皮肤皲裂,有的甚至直接把腿架在桌子上,一脸豪横。   安饶:这是热血高校么?   “同学们,这是咱们新来的安老师和孙老师,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由两位老师分管教授你们,大家要听老师的话,好好相处。”   说完,校长示意两人上台做自我介绍。   孙泶一马当先,抓出一把零食抛向学生,嘴里仿佛喊麦一样叫着:“我是孙老师!请大家吃零食,到时投票多多支持我!”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平时很少吃到零食的孩子仿佛山贼下了山,嗷呜乱叫着去抢零食,有的顺着椅子上了桌,现场混乱的如同菜市场大减价。   有几个男孩还因为抢一包干脆面吵了起来。   “安静安静!”校长在上面拍桌大喊,但依然压制不住孩子们对零食的狂热。   他无奈地推了推眼镜,对安饶道:“安老师,你先上去做自我介绍吧。”   安饶点点头,阔步站上讲台。   只有几个学生收好零食安静看着他,大部分已经打开了零食包装袋,教室里一片咀嚼咔嚓声。   “大家好,我姓安,你们可以叫我安老师,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会和大家同生活共学习,希望我们能够友好相处。”   非常程式化的介绍瞬间埋没在学生们的交头接耳中。   “你不给我们零食吗!”一个男孩忽然站起身大声质问道,连称呼都没有。   安饶笑笑:“我是来教书的,不是开超市的。”   “那个老师都给我们零食,你为什么不给!”男孩继续不依不饶地叫嚣着。   孙泶听到这句话,嘴角露出得意的笑。   安饶的笑容一点点褪去,他抬起头,目光凛然:“第一,我没有这个义务,第二,这里是课堂,要有规矩,第三,零食中含有大量添加剂,吃太多会影响身体发育,大家要正常吃饭少吃零食。”   几个男孩发出刺耳的嘲笑声,接着回头对其他孩子道:   “到时候都投票给孙老师,别给这个男的。”   这个男的……   安饶深吸一口气,继续微笑:“没关系,你们投给谁是你们的权利,我尊重你们的选择。”   “老师,权利是什么意思。”一个看起来还算听话的女孩问道。   “权利就是……你依法享有的,合法合理的,不受他人制约的,就比如,你想投票给谁就随自己想法去做,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只要不危害社会秩序,都可以去做。”   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校长看着毫无规矩的学生,无奈地摇摇头,对两人道:“时间不早了,尽快上课吧。” 第一节 是安排孙泶去教数学。   安饶没走,在走廊上透过窗户看进去。   孙泶是说唱歌手出身,似乎天生就有那个社交牛逼症,他连课本都没带,在讲台上夸夸其谈,讲述自己从选秀开始到一路荣登说唱榜TOP.1,吹得天花乱坠,学生在下面听得一愣一愣。   本以为吹完牛也差不多该正式上课了吧,结果孙泶往椅子上一坐,大手一挥:   “来,自习!”   自习对孩子们来说和课外活动没什么区别,有的折纸,有的吃零食,有的睡觉,干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学习的。   学生们也觉得城里来的老师就是过来陪他们玩的,什么学习,重要么?老师都觉得不重要,他们还上赶着什么劲儿。   八九岁的孩子是最讨人嫌的时候,似乎觉得自己是小大人了,能出去独闯一片天下了,根本不服从管教,特别是这群生来就没人教过他们什么是正确三观的孩子。   安饶在走廊看了许久,摇摇头。 第二节 是安饶的语文课,他离上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就到了教室,见孩子们正围着孙泶让他继续讲自己的传奇往事。   孙泶看着形单影只无人理会的安饶,说话声大了几分。   “跟你们说,像我们这种明星就分两种,一种是老师我这种天赋流选手,出道即走红,另一种嘛……”   他看向安饶,鼻子往上顶了顶。   “就是干啥啥不行,只会抱大腿,求来了资源自己还拿捏不了,到最后在网上被喷成筛子。”   一直到上课铃敲响,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安饶过去出声提醒道:   “这节是我的课,你可以走了。”   孙泶还没等开口反驳,倒是孩子们先不乐意了,回头怒视着安饶:“我们想上孙老师的课,你出去!”   面对没有一点教养的孩子,跟拍VJ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安饶阔步走上台,将书本往讲台上重重一放:“上课!”   虽然声音不大,但却透着威严,原本喧闹的教室瞬间鸦雀无声。   孙泶站起来整整衣服,对孩子们摆摆手:“孙老师走啦,下课来我办公室找我拿零食哦。”   在学生们的热烈相送中,孙泶宛若天神一般趾高气昂离开了教室。   安饶再次做了个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能发火,他们还是孩子,之所以这么皮只是因为没人教过他们是非对错。   他看着孩子们,提笔在黑板上写下:   我的梦想。   他转过身看向孩子们,绷了许久的严肃表情终于融化在一抹慈爱的微笑中。   “这节课是作文课,主题叫做我的梦想。”   孩子们诧异地看着他。   “你们或许觉得未来很远,可十几年时光只在弹指一挥间,或许大家还没有认真考虑过自己的梦想,那我把时间放近一些,我想问问你们,在这一个月内,你们想实现的梦想是什么。”   安饶走下讲台,将粉笔递给其中一个小孩:“现在每位同学可以先把自己的想法写在后面黑板上,一个月之后我们再来看看,你的梦想到底是实现了呢,还是需要继续努力。”   第一个拿到粉笔的女孩似乎也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她面对黑板站了许久,才歪歪扭扭写下一句:   【我想要芭比娃娃。】   接下来的孩子,什么「我想踢球」,「我想吃辣条」,什么都有,就是没一个和学习有关。   有几个甚至还写「我想让安老师走」,或直接表达「安老师是个大shabi」。   但这样一排不知所云的梦想列表中,出现了一句:   【我想让爸爸不在坐lao】   错别字,拼音,组成了一个九岁孩子的梦想。   安饶看着满黑板扭扭歪歪的小字,按照座次表对照每个孩子写下的梦想,悄悄记在笔记本上。   他抬起头:“你们一个月内的梦想都写完了,那我写写自己一个月内的梦想吧。”   安饶提笔,在黑板上写下隽秀飘逸一行大字:   【我希望我们班的学生能在期中考试每人提高5——10分。】   据校长说,这个班级的孩子单科平均分基本保持在六十分左右,将将及格,但如果除去那几个真正在学习的孩子,平均分只有四十几分。   四十几分,对城里的小学生来讲,基本是要回家被修理一顿的水平。   但这些孩子的爷奶不管,能考几分是几分,反正按照国家规定读完初中后还不是要回来种田喂猪。   所以安饶的这个「梦想」对他来说,比国足夺冠的几率还要渺茫。   下课后,作文本收上来,安饶抱着本子回了办公室。   其他老师都去上课,只有孙泶坐在角落玩手机,嘴里还嚷嚷着:“这什么破地方,连个信号都没有。”   见安饶抱着作文本回来,他走过来手贱地翻开一本看了眼,随即发出一声嗤笑:   “你也太天真了吧,我的梦想?这群刁民能有什么梦想,就算有,到头来还不是回家养猪。”   安饶抬起头,嘴角是捉摸不透的笑容:“养猪好啊,养猪现在也能赚不少钱。”   孙泶白了他一眼,坐回角落继续找信号。   安饶批完这些错字结合拼音的作文后已经是中午,校长亲自过来给他们送饭。   淳朴的变了形的铁饭盒里,有鸡腿有蔬菜,大米香喷喷。   安饶觉得这学校伙食还不错。   刚下过雨,办公室里有点闷,他想去外面吹吹风,在外面吃完顺便把饭盒洗了。   他端着饭盒缓步下楼,刚走出办公楼,就看见外面的台阶上一排一排坐满了学生,中间还夹着校长。   每个学生手里捧一只变形扭曲看不出原样的铁饭盒。   安饶打算和他们坐一起吃,顺便联络联络感情。   只是当他看向孩子和校长的饭盒时,赫然发现,他们的饭盒里整齐划一只有两样食物:   清水白菜和干巴巴的大米。   安饶愣了下,看看自己饭盒里的鸡腿,再看看孩子们饭盒里的白菜。   校长见他过来,忙招呼孩子们往一边挪动,给安饶让出位置,热情招呼他一起来吃。   安饶沉默半晌,问道:“为什么大家都吃白菜,我吃鸡腿。”   校长笑笑:“怕你们城里人吃不惯我们的菜,有的家长听说有新老师来,特意给你们杀的鸡。”   这么一句话,就令安饶觉得食之无味。   怎么下得去口啊。   他看了眼旁边的小孩,见她正直勾勾盯着自己饭盒里的鸡腿。   安饶指指鸡腿问那个小女孩:“吃么?”   小女孩回过神,咬着下唇羞涩地笑着摇摇头,赶紧埋头往嘴里扒拉大米饭。   安饶沉默许久,起身找到厨房,借了菜刀,将鸡腿和新鲜蔬菜剁成小块,回到孩子身边,挨个往他们饭盒里夹鸡腿块。   校长赶紧跳出来拦:“别别别!安老师你吃你吃,他们吃白菜吃惯了,吃鸡腿说不定还要胀肚子。”   看着孩子们望着盒里鸡腿流口水的模样,安饶笑道:   “我不吃鸡腿,我在减肥。”   一个小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好奇道:“老师你这么瘦,为什么还要减肥。”   “因为我是艺人经常上镜,你不知道,这个哥哥拍照技术可差了,经常把我拍成小胖猪。”安饶指指一旁的跟拍VJ,“你们也不想看我以后像个小胖猪一样在电视里乱蹦乱跳吧。”   VJ无奈地笑笑,眼底一片欣慰。   孩子们听到这句话,顿时笑做一团,还有小孩调皮地称呼他为小猪老师。   校长笑着点点头。   笑着笑着,鼻根一阵发酸,望着自己饭盒里的鸡腿块,他抬手火速擦了把眼睛,使劲往嘴里扒拉饭。   孩子们边吃边笑,气氛一派其乐融融。   这时候,孙泶端着自己的饭盒走了出来,表情不悦。   他把饭盒往洗碗池里一丢,里面的鸡腿米饭震出来一大半,黏在洗碗池壁。   “什么玩意,一股土腥味,这是给人吃的?”   校长赶紧放下饭盒,佝偻着腰跑过去,不好意思问道:“怎么了孙老师,吃不惯?”   “不是我说你,我们千里迢迢过来,你就给我们吃这个?”孙泶质问道。   校长看起来很为难,尴尬搓着手,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安饶不明白,在这种地方有的吃就不错了,他还嫌这嫌那,怎么没饿死他?   安饶站起身,疾步走到孙泶面前,从洗碗池里拿出饭盒推到他面前:“别浪费,吃了。”   孙泶推开他的手,声音抬高八度:“关你什么事!我带了自热米饭,我吃自己的不行么?!”   安饶依然一点也不让步,目光冷冽,几乎是一字一顿道:“我再说最后一遍,吃了它。”   孙泶气笑,撸起袖子:“怎么,想打架?来来来?爷怕你不成?”   孩子们怯怯地看着两位剑拔弩张的老师,以及饭盒里那只肥美诱人的大鸡腿,悄悄咽了口口水。   一旁一个过来支教的大学生终于看不下去了,他站起身望向孙泶,语气里是读过书的气质和涵养:   “孙老师你就吃了吧,你不知道在这个地方能吃上饭已经很不容易了,这只小鸡还是家长杀了家里下蛋的母鸡特意为你们准备的,就算不想吃你可以提前讲,但不能当垃圾一样给扔了啊,你知道这边的人只有过年才能吃上一顿肉么?”   孙泶嗤笑一声:“怎么,道德绑架?”   安饶冷声道:“别学个词就乱用,我们说的是你浪费粮食这件事。”   眼见自己寡不敌众,对面又是安饶当仁不让的咄咄逼人,孙泶揉了揉太阳穴,从安饶手里夺过饭盒:   “我吃了行了吧,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安饶不管他怎么辱骂自己,只要他把这碗饭吃光,自己的目的就达成了。   他摆出笑容:“这就对了嘛,吃完后把你弄脏的洗碗池一并清理了,一会儿我来检查哦。”   孙泶抬眼,眼底一片愤恨。      晚上,跟拍VJ忙着剪辑视频,安饶揉着酸痛的脖子倚在硬邦邦的小床上,感叹道:   “没想到做老师这么累。”   “害,隔行如隔山,咱们羡慕他们一年两个寒暑假,他们羡慕咱们不用给孩子当保姆。”   安饶疲惫地躺下,手指摩挲着,摸到了一旁桌上的作文本。   拿过来,掀开。   【我的梦想】   【我有一个梦想,就是再见我爸爸一面,可爷爷说爸爸不可能在回来了,他做了坏事所以坐lao了,我不敢想象爸爸竟然做了坏事,他明明那么疼我,每次回来都给我带肯de基。】   【新来的老师说让我们写一个月内的梦想,可是这个梦想,会实现吗?】   安饶放下作文本,抬眼看着头顶昏暗的小灯泡。   他忽然起身:“小李,能不能帮我个忙,回去后请你吃饭。”   李VJ一脸狐疑,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第二天一早,李VJ风风火火赶回来,带回一个确定的消息。   小军父亲因为杀人被判了无期。   “杀人的原因呢。”   李VJ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他还说,他向村里人打听这件事的时候,村民不分青红皂白唾骂小军父亲是个杀人犯,据说为此小军一家在村里饱受欺负。   吴小军就是初次见面时质问安饶为什么不给他们发零食的那个小男孩。   安饶站在教室门口,看着手中的作文本,表情有些凝重。   只是当他进教室的那一刻,脸上即刻浮现出温柔笑意。   进门的第一句话:“看了昨天同学们写的作文,老师觉得你们写得太好了,只恨自己读书太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去表扬你们。”   孩子们一听到这句话,狐疑地对视一眼。   这……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们作文写得好。   以前的老师:你们没学过作文格式吗?没学过起承转合吗?   安饶举起手中的作文本:“特别是吴小军同学的!”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吴小军愣了下,不可置信地指指自己。   “嗷嗷——”同学们开始起哄,“以前的语文老师说他是个大笨瓜!”   安饶笑着走下台,将作文本轻轻放在吴小军手里:“不是大笨瓜,是大文豪,小军,可以念一下你的作文给同学听么?让大家学习一下。”   吴小军手抖了下,抬眼看向安饶,但似乎,眼睛里夹带着一丝恨意。   他怀疑这个老师有意报复,故意让自己念作文,他明知道自己爸爸是杀人犯,还要让自己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念,不是报复是什么。   见他迟迟未动,安饶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大声念出来。”   学生们也在一旁跟着起哄,要他快点念,声势浩大,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吴小军攥紧了作文本,封面皱成一团。   他忽然往桌上一拍,抱着双臂坐下,小脸红的快要爆炸。   气呼呼道:“我不念!”   作者有话说:   支教片段不长,就三章。 第27章   想离婚的第二十七天。   “杀人犯的儿子是胆小鬼哈哈哈!”有小孩子开始嘲笑他。   “你爸都敢杀人, 你连作文都不敢念?”   吴小军紧咬牙关,黝黑皲裂的小脸泛起一抹愤怒的潮红。   安饶摆摆手,示意孩子们安静下来。   他拿起吴小军的作文, 轻声问道:“如果你觉得自己念得不好,那老师帮你念可以么?”   吴小军猛地捂住耳朵,趴在桌上闭着眼睛, 模样倔强,大声喊着:“你别说啦!”   安饶重新回到讲台, 打开作文本,轻声念着:“我的梦想,我的梦想是再见爸爸一面……”   他的语气中透着淡淡的哀伤,仿佛完全沉浸于吴小军对父亲可望不可及的不甘情绪中。   念完之后, 台下鸦雀无声。   安饶在黑板上写下数字一:“那么我们来分析一下这篇作文好在哪里吧。”   “第一,语言叙述清晰,逻辑自然合理。”   “第二, 开头设置悬念, 引人遐想, 又很快揭开悬念, 节奏紧凑抓人眼球。”   “第三……”   安饶停下, 抬头看向孩子们。   这时候,吴小军悄悄放下了手, 慢慢抬头看向安饶。   “第三, 情感真挚,引人泪下,最重要的是, 很有勇气。”   一个皮猴拍着桌子叫道:“承认自己爸爸是杀人犯就是有勇气啦?!”   安饶放下作文本, 表情忽然严肃起来, 他看着所有同学,轻声道:   “其实老师想告诉你们,当你们不了解一件事的真实起因经过,就不要对这件事妄下断论,我尊重你们说话的权利,同样的,你们也要尊重事情背后的真相。”   小军爸爸本来在城里的工地搭脚手架,半夜起来解手发现工友偷工地的电缆去卖,并且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小军爸爸上前阻止这种行为,对方人多势众,先动了手,小军爸爸出于自卫随手抄起一旁的锤子给工友开了瓢,结果打巧了,工友当场死亡,事后其他工友还把偷电缆的锅甩给小军爸爸。   安饶看着吴小军,他低着头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小军的爸爸是为了阻止坏人偷电缆,坏人攻击他,他出于自我保护,迫不得已才还手,你们知道么,偷挖电缆在我国是重罪,会造成很严重的危害,严重了甚至会让整座城市陷入瘫痪。”   “你们想一下,如果一个病危的患者躺在医院里靠呼吸机维持生命,这时候,因为电缆被挖断导致医院停电,结果是什么。”   皮猴们第一次陷入了沉思。   “会……会有很多人死掉。”一个小女孩颤声说道。   “没错,小军爸爸出于为人民着想,阻止坏人偷电缆,保护工地财产安全,那是不是可以说,他在努力挽救许多人的生命呢?”   孩子们消化了好一会儿,然后重重点头似捣蒜。   吴小军攥紧了手,眼睛在桌面胡乱扫过,原本因为愤怒而潮红的脸变成了因为害羞而潮红。   “可是,法律就是法律,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尽管警察叔叔也知道小军爸爸的出发点是正义的,却也只能按照法律流程给他判刑。”   安饶再次看向孩子们:“所以同学们觉得这篇作文写得好不好呢?”   一时间,所有的孩子纷纷站起身,冲着吴小军热烈鼓掌,掌声如雷鸣,他们拍的小手通红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好!”   “但是,小军爸爸的遭遇是不是很可惜呢,明明做了好事,却成了阶下囚。”安饶继续循循善诱。   孩子们一听这话,眼睛湿润了,他们委屈地点点头,好像小军爸爸是他们爸爸一样。   “所以有时候,我们要学会智取,不要和敌人正面起冲突,要拿起法律武器捍卫自己的权利。”   安饶抬手在黑板上写下「权利」二字。   他没有鼓吹小军爸爸是什么大英雄,也结合分析了小军爸爸本身存在的错误,告诉孩子们正确的解决方法,避免孩子们重蹈覆辙。   孩子们一起冲着吴小军大声喊着:“大英雄!大英雄!”   吴小军双颊红扑扑的,他害羞地趴在桌子上,胳膊挡住嘴角的笑容,大大的眼睛里是明亮和期盼。   校长在外面偷偷看着,忍不住也拍了拍手,对一旁的支教老师说:   “安老师刚来的时候,我的确很担心,一个艺人他能把孩子教好么,或许是偏见吧,但他这次不光给孩子,也给我上了宝贵的一课。”   支教老师笑着点点头:“没错,当我们不了解事情的始末时,不要随意评判。”   下课回到办公室,安饶拿起杯子猛灌几大口,他刚擦擦嘴,就看见门口晃悠着一个幼小的身影。   安饶亲切地招招手:“小军,来。”   小军扭扭捏捏走进来,低着头,看起来很不好意思。   孙泶正在一边玩手机,看到吴小军,忙招呼他:“来小朋友,老师给你好吃的。”   小军视若无睹,走到安饶身边。   “老师我……”他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安饶在贴纸上写了个优秀作文奖,贴到小军的胸前,笑问道:“是来找我领奖励的吧。”   小军珍惜地抚摸着贴纸,半晌,摇摇头。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抬起头:   “老师我是来和你道歉的。”   安饶眨眨眼,假装不知情:“道歉?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小军抿了抿嘴唇,闭上眼睛,“因为黑板上那句「安老师是大傻逼」是我写的……”   说完,小军深深鞠了一躬:“老师对不起,是我不对。”   安饶握着他的小手帮他整理下凌乱的衣领,然后认真看着他:   “人最宝贵的品质就是知错能改,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   小军羞涩点点头,小小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安饶的手背。   “记住,一定要好好长大,无论你缺失了什么。”安饶轻轻道。   听到这句话,小军想起了自己入狱的爸爸,想起了被村民指着鼻子辱骂的场景,泪水从眼底沁出。   他抬起脏兮兮的小手使劲擦了把眼泪,用力点点头。      为了奖励孩子们作文写得好,安饶决定将下午最后一节英语课改成课外活动,帮助某位运动小健儿实现他的踢球小梦想。   女生们跳皮筋玩翻绳,男生们组成两队和安饶一起踢足球。   安饶发现,这群孩子对足球规则一点都不懂,就是分成两队抢一颗球,手脚头全用上,谁抢到就算赢。   没办法,安饶只好和他们重新讲解足球规则。   就在这时,孙泶提着两只大袋子出现在操场,冲着孩子们喊道:   “小朋友们休息一下吧,老师给你们买了雪糕!”   孩子们一听有好吃的,立马扔下足球跑向孙泶,围着他哄抢雪糕。   被孩子们围成一团的孙泶冲安饶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很是挑衅。   安饶无奈地笑笑,转过头,却见吴小军正抱着足球乱踢。   安饶好奇问道:“你不去拿雪糕么?”   吴小军用膝盖颠着球,摇摇头:“不去,等我长大了自己赚钱买,我爸最讨厌拿别人东西的行为,我一定不能让他失望。”   安饶欣慰地摸摸他的脑袋,忽然觉得,这个小屁孩一夜之间长大了呢。   他拿过足球打算和小军一起练习颠球时,余光却看见一个小男孩背着书包孤零零的向校门口走去。   这个男孩是他们班上一个叫李明明的男生,就是他在黑板上写下「我想踢球」这句话。   这个孩子平时非常沉默寡言,总是低着头,安饶几乎没听他说过话。   安饶让小军先自己玩,他跑到李明明身边,拉住他的小书包:“还不到放学时间,你要去哪。”   李明明淡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一旁的看门大爷插嘴道:“这娃的父母都在城里打工,家里没老人,他每天都要早走一会儿回家照顾妹妹。”   大爷说话的工夫,李明明已经从校门钻了出去。   安饶开始也没在意,他理解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也很惋惜一个九岁的小孩就得给妹妹当爹又当妈。   但诡异的是,第二天,李明明没有来上学。   第二天第三天,一个周,都没来。   安饶找校长打听情况。   校长黑红的国字脸上透着无奈的惋惜:“其实这娃成绩挺好的,也很喜欢踢足球,但是吧,他妹妹才三岁,离不开人,父母又在城里打工,所以他可能……要退学了。”   谈话的时候有几个小孩在旁边玩足球,听到校长的话,立马插嘴道:   “李明明球踢得可好了!是我们学校踢得最厉害的!”   说起踢球,校长又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学校打算组织一场足球比赛,就由你们班和孙老师班比赛。”   但安饶现在没心思理会足球比赛的事。   放了学,他翻出李明明的个人档案,找到他家的住址。   李明明家很远,还要翻过一座小山头才到。   这座村子不是一般的破旧,全是土屋,比学校那边的村子还穷,那边起码修了路,这边还是土泥地,动物粪便到处都是。   安饶顺着门牌一户一户找去,路上,几个坐在门口闲聊天的姑娘看到他,激动地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当安饶看向她们的时候,姑娘们赶紧别过头,红着脸窃笑。   ……   李明明刚熬了稀粥,这就是今晚的晚餐,他要照顾妹妹吃了饭然后再去发豆芽,等周末下山拿到集市上去卖。   看着那些被他小心翼翼包了书皮的课本,李明明默默叹了口气。   反正也用不到了,他将课本放在灶台前,打算明天烧了当柴火用。   倏然间,他听到院子里传来节奏的「嘭嘭」声。   李明明赶紧出门查看情况,意外的,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把他家的院墙当球门踢球玩。   他皱了皱眉,犹疑地走过去:“安老师?”   安饶笑笑,抱起足球:“明明,听说你球踢得特别好,你指点一下我,看我姿势表不标准。”   李明明顿时来了精神,走过去:“你不能用脚尖去踢,会挫伤脚趾,而且姿势也不对,要这样,手摆开……”   安饶微笑着看着李明明仔细帮他调整动作。   忽然间,李明明意识到什么,慢慢退到一边,低着头小声问道:“老师你来做什么……”   “你都一周没来学校了,还好意思问我来做什么。”安饶佯怒道。   李明明咬了咬嘴唇,头埋得更低了。   “老师我……以后就不去了。”   “为什么。”   “因为我得照顾妹妹,还得发豆芽,没时间。”   安饶假装很往为难:“那怎么办呢,学校马上要举行足球比赛了,没有你这等猛将,我们班输了怎么办呢。”   李明明明显眼睛亮了下,但很快又变得晦暗:“其他人……也也能踢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透过八月底已经略带凉意的风,安饶听到了他心中的不甘和难过。   “你想踢球么?”他凝视着李明明的眼睛,认真问道。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李明明终于缓缓点了下头。   “我想……踢球,以后想进青训营,然后……进国家队。”   对于大山里的孩子来讲,他们必须要得到学校的推荐才能进青训营,如果他就此放弃读书,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我知道了。”   安饶掏出手机,按照资料上的电话拨通了李明明妈妈的手机号。   电话接起,对方问是谁。   “我是李明明新来的班主任。”   听到「班主任」仨字,李明明的妈妈沉默一会儿,直接道:“又是来劝我的吧,明明退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老师你也不用再浪费口舌了。”   “孩子成绩很好,体育也很棒,为什么不让他继续读下去,况且你阻止孩子接受九年义务教育是违法的。”   李明明的妈妈火气一下子上来,声音变得尖锐刺耳:   “你别拿违法吓唬我!你看到我们家什么样子了么!家里还有个老小等着他照顾,一大堆豆芽等着发,我们也是要生存的啊!就算读完了初中又能怎么样,他能考上大学么!能赚钱么!北大毕业的还不是一样卖猪肉!不如早早退学赚钱养家。”   听到妈妈的怒斥声,李明明悄悄扯了扯安饶的衣角,小声道:“老师,算了……我真的不读了,我妈身体不好,你别惹她生气了……”   安饶只觉得心尖猛地颤了下。   这个孩子真不是一般的懂事,这时候还在为妈妈考虑。   懂事的让人心疼。   李明明妈妈愤怒挂断电话,望着手机,安饶第一次体会到挫败感。   他可以在野外求生中游刃有余,也可以靠着自学技术打脸造谣者力挽狂澜,但就是面对一个被迫退学的小孩,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半晌,他蹲下身子握着李明明的手,认真看着他:“明明,不要管妈妈说什么,你就告诉我,你想读书么?”   清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李明明委屈地撇着小嘴,重重点头。   看着孩子可怜兮兮的模样,一旁的李VJ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好,只要你有这个决心,老师一定会帮你。”   回去的路上,李VJ叹了不知多少声气,问道:“你怎么帮他,就算是资助,也很难保证他能继续读书吧,而且李明明他妈说得很对,这边教育资源匮乏,他们真的很难和城市里那些从小接受顶级教育资源的孩子比。”   安饶静静的,并没有回答李VJ的话。   回了宿舍,安饶找出几本崭新的笔记本,将自己做满笔记的课本整理好。   第二天是周末,学校放假,李VJ本来以为终于能睡个懒觉,但却忽然听到走廊上传来脚步声。   他坐起身揉揉眼,赫然发现安饶起得很早,手里抱着一摞书直奔校门口。      天还没亮,李明明已经下了床,他轻轻拍了拍被他吵醒的妹妹,哄睡妹妹后起身去准备早餐。   早餐依然是玉米面糊糊,只有妹妹的碗里可以多加一个鸡蛋。   他坐在灶台前,炉灶里忽明忽暗的火星映照出他毫无生气的脸。   李明明一只手摸索着地上的柴,忽然发现没有了,但视线里,却多了那几本课本。   他拿起课本,翻开一页,小声地念着:“金色的鱼钩……”   良久,孩子的肩膀塌了下去。   他合上课本,缓缓伸向燃着熊熊大火的灶台……   只要放进去,一切都结束了。   他的手在抖。   真的好想回学校,想和同学一起玩,想听老师讲外面的世界。   “吧嗒。”眼泪落在书本上。   他赶紧吸了吸鼻子,刚要把课本塞进灶膛。   「啪」的一声,身后的门忽然打开了。   一个身影急匆匆从外面进来,没有看他,自顾说着:   “来,现在已经七点五十了,李明明同学请你快点准备好早餐,赶紧过来坐好上课,不要耽误时间。”   李明明猛然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安饶将书本放在桌上,对李明明微微一笑:“听明白了么?”   李明明颤抖着站起身,怀里紧紧抱着差一点就被塞进灶膛的课本。   他强忍哭意,声音洪亮且坚定:“听明白了!”   安饶讲得很快,如果李明明真的不能继续读书,他只有靠这种方法给李明明额外开小灶,但能帮他的时间并不多,剩下的,还要靠他自己。   讲完了,安饶还帮李明明推着小车下山卖豆芽。   安饶趁热打铁,用收钱来教他数学,教他小推车和豆芽的英语,他恨不得把他知道的都塞给李明明。   学校每天上课时间是早上八点,安饶四点就起床,爬上半小时山路来到李明明家,教他今天的上课内容,三点半放学再爬一次,陪着他写作业做课后题。   并且还要帮忙照顾他的小妹妹。   小妹妹很喜欢安饶,一见他就要抱抱,安饶陪李明明写作业时,小妹妹也要黏在他怀里玩他的手指。   这段时间是他人生中最累的日子,安饶自己都没想过一个人可以把时间安排的如此紧凑无缝衔接,他真想给自己颁发一个时间管理大师奖。   下午,安饶坐在操场上,看着从班里挑选出的孩子们正在练习踢球,备战三年二班。   孙泶也带着他们班的孩子出来了。   安饶一看,傻眼了。   他一直以为山里的孩子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普遍又瘦又小,但孙泶他们班的足球队,这一个个壮得跟牛一样,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参加健美大赛,他们真的是小学生?   孙泶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黑牛维生素饮料,给每个孩子发一瓶,孩子们开怀豪饮,大喊干杯,气势震天。   安饶揉揉眼。   他这是出现幻觉了?这宛如屠龙勇士聚会一样的场景是怎么回事。   孙泶提出,要自己班的孩子和安饶班的孩子打一场友谊赛,互相试探下对方的水平。   但安饶班的孩子普遍瘦小,规则也没弄明白几天,完全是被孙泶班的孩子按在地上摩擦。   上半场比赛,孙泶班就已经和安饶班打出了4:0的差距。   孙泶得意洋洋的在安饶身边坐下,随手拧开一瓶脉静维生素饮料,嗤笑道:   “看你班孩子一个个瘦得豆芽菜一样,你们直接弃权算了,免得上了赛场丢人。”   安饶从他手里抢过饮料喝了一口:“你看过那个新闻么?”   孙泶一挑眉:“什么。”   安饶看着自己班里的小豆芽们,笑道:“几个被俱乐部挑剩下的少年,拿到了世界冠军。”   “毒鸡汤把你毒傻了?打电竞和踢足球能是一回事么。”   安饶嘲讽地笑笑:“你说得对,毕竟人和人的区别比人和猪的区别都大。”   他站起身,将喝了一半的脉静送回孙泶手里:“不好意思喝了你这么多,你还喝么?不喝我可以拿走么?”   孙泶看着手里的脉静,脑海里是那张嫣红的嘴唇衔着瓶口的样子,他咽了口唾沫,将饮料塞回去:“拿走拿走,别恶心我。”   “谢了。”安饶冲他扬扬瓶子。   陪李明明写完今天的作业,回到学校已经是晚上九点。   安饶是说不出的疲惫。   每天光来回山路就要走上三个多小时,碰到刮风下雨甚至更长,白天还要陪班里孩子练足球,这样坚持了半个月,确实是有些力不从心。   算算,距离支教结束也只剩短短一周的时间。   而距离尼泊尔七日游的投票截止日期,也只剩一周。   除此之外还有「最喜欢的老师」评选。   安饶知道自己不像孙泶那样,很会带孩子玩,无论是自己班上的孩子还是孙泶班的孩子都很喜欢围着他转,孙泶又天天小零食贿赂着,孩子们俨然已经将他奉为神明。   安饶也知道,孩子们经常在私底下偷偷讨论:“票一定要投给孙老师,他天天买好吃的给我们,他太好了。”   他疲惫的往宿舍走,路过操场,却忽然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叫喊声。   谁这么晚了不睡觉。   他走过去看了眼。   一群衣着朴素的小孩子半隐匿在夜色中,追着一颗白乎乎的球奋力前进,嘴里不住喊着“传球传球!”“假动作假动作!”   安饶凑近一点仔细观察。   正追着球跑的那个,是吴小军,其余几个,也都是自己班上的学生。   好像训练效果不是很好,吴小军气得直捶地,扯着嗓子喊道:   “还有一周就比赛了,大家还是一点进步也没有,你们对得起安老师嘛!”   听到自己的名字,安饶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走过去,把吴小军从地上拉起来拍了拍他沾满泥沙的裤子。   “安老师!”孩子们惊喜叫道。   安饶看了眼手表,笑道:“九点了,小朋友们该睡觉了哦。”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表情从喜悦转为凝重。   “可是……我们前几天输给了二班,我怕比赛万一也……”   安饶抱起小军,用脸颊碰了碰他脏兮兮的小脸:“没关系,尽力了就好,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不留遗憾。”   小军看着安饶,忽然瘪起小嘴。   他将头埋进安饶颈间,抽泣着道:“可是……可是二班的学生说你是大笨蛋,教不好足球,我不想他们骂你。”   其他几个孩子也气愤地跟着附和。   安饶想笑。   他总不能和一群小学生计较吧。   只好安慰小军:“没事,他们说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记住老师的话,不留遗憾。”   “老师,你陪我们练球吧,我们不困!”孩子们忽然围上来,一脸雄心壮志。   其实安饶很困,他只想把自己尽快交给大床。   但看着孩子们渴望的目光,他深吸一口气,将小军放下,捡起足球,指尖抵住球转了一圈,笑得神秘兮兮:   “安老师的特训可是很严格的,你们能坚持么?”   几个孩子互相看了一眼,忽然举起手放在胸前,也不知道跟谁学的,齐声大喊:   “我们不怕!谁先坚持不住谁就是小狗!”   孩子们除去每天必要的学习时间,基本都是早上五点起,晚上十点睡,时间都用在练球,而且孩子们确实进步得很快,短短几天已经踢得有模有样。   因为带学生练球,安饶去李明明家时晚了一小时。   李明明早就准备好书本等着安饶到来,坐等右等不到,他生怕老师半路出什么意外,抱着妹妹跑到村头去找安饶。   看到安饶姗姗来迟,李明明这才放了心。   “老师,你今天很忙么?这么晚来。”   安饶摸摸小妹妹的头发,轻声道:“马上要足球比赛了,这几天忙着陪小军他们练习。”   听到「足球」二字,李明明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   安饶看出了他的小心思,问道:“比赛时间是九月三十日,你那天有时间么?”   李明明抱紧妹妹,轻轻摇了摇头。   妹妹却在他怀里拍着小手,口齿不清笑道:“哥哥,踢球球,去踢球球!”   “哥哥不踢球。”李明明赶紧按住妹妹的手,垂着眼睑,表情漫上一丝失落,“哥哥不踢球……”   他重复喃喃着这句话。   安饶轻笑一声,拍拍他的肩膀。      很快到了比赛的日子,孩子们这几天都紧张得睡不好,做梦都在蹬脚。   比赛前一天晚上,安饶翻出行李箱里所有的衣服,伸手比划两下,然后将一件衣服裁成两半。   这些是楚观南买给他的衣服,都出奇的大。   想起楚观南拿着皮尺在商场里挨件测量衣服的场景,安饶笑出了声。   他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么?   安饶借了针线缝纫机,宛如一个勤劳的纺织工,乘着台灯踩着缝纫机踏板,白线穿过破碎的衣服,组成了小小的无袖装。   李VJ给衣服来了个特写镜头,好奇问道:“这是送给他们的礼物么?”   安饶点点头。   他将缝好的衣服拿下来,用红笔在每件衣服上写下数字,数字下面又写上每个参赛孩子的名字。   望着最后一点布料,安饶沉默良久,拿过来塞进缝纫机下面。   他在这件衣服上写了「12」,下面工整写下三个字:   【李明明】   第二天一大早,土沟坝小学大门上就拉起一道横幅:   【土沟坝小学首届足球比赛隆重开幕!】   所有班级已经组织学生搬着小板凳坐在了操场上。   安饶班里的孩子们都起了个大早,坐在教室里,一副沉默的样子。   安饶背着手走进教室,看着忧心忡忡的孩子们,知道他们在担心比赛的结果,看起来都很紧张。   “士气不足可踢不好比赛哦。”安饶笑道。   孩子们抬起头,眼底一片晦涩。   “老师给你们准备了礼物,不想看看么?”   可他们现在心里不关心礼物,只关心比赛。   安饶挺直腰板,故作姿态,用最标准的播音腔念道:   “现在,请念道名字的同学依次上台领取礼物。”   孩子们诧异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旁的李VJ笑出了声,忙招呼孩子:“来来来,快做好准备领礼物了,是安老师熬夜帮你们准备的哦。”   安饶从背后拿出第一件衣服,展开,上面一个鲜红的数字「1」。   “一号守门员,吴小军。”   吴小军忽地瞪大眼睛,嘴巴也跟着大张,身体不自觉挺起来。   他赶紧跑上台,从安饶手里接过雪白的衣服,小手颤抖着:“这……是给我们的球衣吗!”   安饶笑笑,继续道:“二号后卫,王晓凯。”   孩子们怎么也没想到,在别人眼里屁都不是的业余球员,竟然可以拥有自己的球衣!还是安老师亲自制作的,每个人名字后面还画了他们形象的Q版小人!   那一瞬间,教室里沸腾了,孩子们抱着球衣嗷嗷乱叫,迫不及待脱下自己的衣服套上球衣,互相扯着衣服展示上面的Q版小人。   安饶摆摆手,示意孩子们暂时安静一下。   “大家准备了口号没。”   孩子们互相看看,嘴角浮现天真的笑容,齐声喊道:   “竭尽全力!不留遗憾!”   在一阵欢呼声中,十一个孩子雄赳赳气昂昂从教学楼走出,昂首阔步大摆双臂,吴小军还像模像样对着观众来了个飞吻。   校长在演讲台上惊的眼镜都滑了下来。   他们哪来的球衣?   孙泶班里的孩子看着他们身着整齐划一的球衣,表情是说不出的艳羡,接着满脸期盼地看向孙泶:“老师,他们有球衣欸……”   孙泶也没料到安饶会来这么一出,火气顿时上来了,对着自己班的孩子吼道:   “球衣有什么用,就是些表面功夫罢了!你们好好踢,绝对不能输知道么!”   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半晌,叹了口气。   “还记得吧,如果赢了比赛老师请你们下山吃火锅。”   一听到火锅,孩子们顿时又来了精神,围做一圈互相揽着膀子,大声呐喊:“加油加油!二班必胜!”   比赛开始,两班各站一边,裁判讲解规则。   光看这体型上的差距,很多学生都觉得肯定是二班赢。   裁判员一发球,孙泶班孩子率先抢到球,一路火花带闪电直冲安饶班的球门。   有人来拦,他一个假动作带球突出重围,最后来到球门前,大脚一踢,足球高高跳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直冲安饶班球门而去。   吴小军死死盯着飞来横球,一个起身跳跃,稳稳抓住足球。   他得意地笑笑,将球扔出去:“再来!”   这时候,观众席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他戴着墨镜遮住半边脸,撩开黑色风衣找了个最角落坐好。   但没人注意他的到来,都在专心致志看球。   虽然安饶班的孩子进步很快,但比分依然被孙泶班的孩子追得很紧,基本保持持平。   安饶紧张地看着孩子们,殊不知,身后不远处的角落,一道目光也在静静凝视着他。   倏然间,带着十足爆发力的足球猛地向吴小军守的球门飞去,是孙泶班上一个身高快要赶超成年人的小学生踢出了恐怖的一脚。   吴小军小跑着去接球,安饶赶紧冲过去:“小军不能接!”   但为时已晚,足球狠狠打在小军的膝盖上,小军疼得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捂着膝盖大喊「好疼」,足球进了门。   学生们倒吸一口冷气,发出了惊恐的呼声。   安饶立马跑过去查看情况。   他看着吴小军通红的膝盖,嗔怪道:“不是告诉你不能接么。”   小军疼得几乎快要失去意识,坐在地上往上挺身试了试,膝盖钻心的疼,根本站不起来。   一个老师也围上来,看着小军的膝盖,眉头一皱:“不行,得赶紧送医院,孩子好像脱臼了。”   小军一听,小手立马拉住老师,一个劲儿摇头:“老师我没事,我还能踢,你别让我下场。”   尽管小军一个劲儿央求,但那个老师还是背起他叫来车赶紧把他往医院送,任由小军哭天喊地也不为所动。   安饶担忧望着吴小军离开的方向,心里念盼着孩子千万不能有什么事。   这时候裁判员走过来,对安饶道:“安老师,你们队现在少了一人,有替补么?”   就这十一个还是从班里好不容易挑出来勉强能踢的孩子,哪有什么替补。   见安饶摇头,裁判员冷酷无情道:“如果没有替补,按照规定,你们当自动弃权。”   安饶攥紧手,回过头,看向其他十个孩子。   他们皱着小脸,满脸不甘,泪水已经开始打转转。   “弃权!弃权!”忽然间,二班的学生在下面高声叫嚣起来。   其他班的小孩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好奇,就有样学样,也跟着喊「弃权」。   一时间,观众席上一片「弃权」呐喊,声势浩大如海潮。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想离婚的第二十八天。   安饶低着头, 思忖良久,问道:“我能当替补么?”   裁判员笑哭:“您好意思跟一群小学生踢么?”   那确实不好意思。   但孩子们为了这场比赛奋斗了这么久,每天天没亮起来训练, 披星戴月回宿舍,等的就是这一天,况且现在还处于比分持平的情况, 让他们放弃……   安饶不忍心。   孙泶在下面冲安饶挥挥手,阴阳怪气道:“安老师-弃权呗, 别浪费大家时间了——”   虽然安饶对孩子们说过不要太在意输赢,但还没比就结束了,他没办法给孩子们合理的交代。   现在,除了安饶自己班的学生, 其他学生都在跟着喊「弃权」,好像觉得这样很好玩。   只是……   一道瘦小的身影忽然出现在替补席上,他放下怀里的小女孩, 拿过椅子上剩下的那件球衣, 展开。   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李明明】   “老师!”他高高举起手,“替补在这里。”   霎时间, 所有人都看向声音来源地。   已经离开学校许久的李明明!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安饶缓缓睁大眼睛, 睫毛颤抖着。   李明明脱下外套,套着秋衣穿上球衣, 抱起妹妹走到安饶面前, 往他怀里一塞:“安老师,您帮我照顾下妹妹。”   时间仿佛静止了。   小小少年迎着一片「弃权」的恶意叫嚣声,毅然决然走进了球场。   他渺小的背影, 融进夕阳染红的天际中。   踏过沙地操场, 磨得看不出花纹的鞋印重重落下。   他走到球门前, 不顾理周围人还在大喊「弃权」,微微俯身,摆出了标准专业的防守动作。   前方是什么,他其实不是很清楚,只是早上醒来时,一个声音在不断告诉他:   “你只有两个选择,正确的,或容易的。”   李明明眯起眼睛,眼神如鹰般锐利,死死盯着裁判手中的足球。   裁判耸耸肩,示意其他球员站好位置。   “李明明加油加油!”   「弃权」声中,多了几声高昂的「李明明加油」。   一声哨响,裁判再次发球。   有了李明明的加入,孩子们顿感士气大增,英勇夺球,下半场以首发之势怒攻对方球门。   但比分还在持平。   眼见着时间进入最后阶段,正好碰上孙泶班的孩子抢到了球,一路带球来到李明明防守的球门前。   而这个射门的孩子,就是刚才把吴小军直接踢下场的猛汉。   他家里都是庄户人,从小跟着父亲种田犁地,小小年纪练就了一身肌肉疙瘩,很是吓人。   最后三十秒,如果球进了,他就可以以3:2的比分拿下下半场,以1:0的总比分把安饶班的孩子抬走,跟着孙老师下山吃火锅。   李明明脚趾抓地,前倾着身子,眼中只有那颗足球。   十秒、九秒、八秒——   足球射出,疾速朝李明明飞来。   安饶紧张地看着他们,双手不自觉抱拳。   “啪!”一声脆响,李明明稳稳接住了球。   安饶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样的话在双方比分打平的情况下可以进入加时赛再踢一场。   李明明接住球,抡圆胳膊抬手向对面扔去。   安饶刚转过身打算休息一下,忽然间,台下响起一片热烈的惊呼声,就连校长都扒着桌子猛地站起来。   时间进入最后三秒、两秒、一秒——   “嘭!”足球狠狠打进对方球门中。   刹那间,所有的呼声都在这颗球打进球门的静止。   “李……李明明同学竟然直接将球扔进了对方球门!!”   校长激动的浑身颤抖,扯着嗓子喊的脖子青筋暴起,唾沫星子如暴雨般落下。   安饶缓缓转过身,就见足球在对方球门里滚了一圈,停在了白线后,而对方守门员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依然保持防守动作,一脸懵逼。   最后一秒,李明明一个角门球将下半场比分打成了3:2。   二班的孩子全傻了,一个个雕像一样失去了思考能力。   台下的学生全部激动起身,举起双臂高喊「李明明」,就连孙泶班的孩子也被这激动人心的气氛感染,忘了自己是哪一边,在台下跟着喊「李明明」。   李VJ握紧拳头,将镜头对准李明明的脸,大喊一声:“李明明好样的!”   孩子们瞬间向李明明奔去,十一个小少年紧紧抱在一起,大喊着「不留遗憾」。   安饶班的孩子全部冲下场,将李明明高高抬起往天上扔。   “李明明!李明明!”   安饶笑着笑着,红了眼眶。   他深吸一口气,举起双手,也像小学生一样跑下场,抱住孩子们,激动的手指哆嗦:   “你们太棒了,你们是我的骄傲。”   孩子们含着泪,一人一口用力亲在安饶脸上。   “老师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安饶摸摸李明明的头发,笑道:“老师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李明明摸了下鼻子,低下头的动作挡住了脸颊晕开的绯红。   一片热烈欢呼声中,台下角落的男人勾起嘴角露出淡淡一抹笑,他起身绕开人群离开了赛场。   孙泶看着垂头丧气的孩子,翻了个白眼,忍不住怒道:“白请你们吃那么多零食了,有什么用,废物一群。”   赢了比赛,安饶很高兴,下山去买了食材,打算好好犒劳一下孩子们。   很少能吃到肉的孩子们一进食堂就看到满桌红烧肉大烧鹅,纷纷跑过去占好位子。   安饶温柔地摸摸孩子们的脑袋:“你们辛苦了,老师特意为你们准备的大餐,好好吃一顿吧。”   “哇!有肉吃!”   孩子们举起筷子,夹了大肉块火急火燎塞进嘴里。   然后笑容凝固了……   安老师,你真的不是来惩罚我们的么?      明天就要离开学校了,下午最后一节课也是孩子们评选心中最喜欢的老师环节。   校长给每人发了张小纸条,嘱咐道:“不要管别人说什么,想写谁是你们的权利。”   孩子们不假思索写下心中的那个名字,满脸笑意投进了信箱。   虽然输了足球,但孙泶还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他刚才给两个班的学生都偷偷塞了小零食,哪有孩子不喜欢零食的,「最喜欢的老师」肯定非他莫属。   校长整理好投票,将孩子们召集在操场,身后摆了块小黑板。   “接下来是唱票环节,不过我还是要说,无论最后哪位老师胜出,你们都要记得他们对你们的付出和关怀。”   校长清清嗓子,拿出一张小纸条展开,念道:“孙老师。”   计票员在孙老师的名字后面记下一笔。   校长又拿出一张:“孙老师。”   第三张:“孙老师。”   孙泶坐在安饶旁边,拿手肘捅了捅他:“看见没,付出没用,这群没良心的小畜生可不吃你这一套,他们只管打点到不到位。”   安饶没说话,看着黑板上孙泶名字后面不断增加的笔画。   十分钟后。   校长扶了扶眼镜,转身看向身后的小黑板:“呃……现在公布投票结果。”   安饶倒觉得不用公布了吧,孩子们都认字。   孙泶的名字后面,「正」字写到第三笔后便没了下文。   安饶的名字后面,一排数不清的「正」。   “参与投票的一共五十名学生,其中孙老师得票三票,安老师得票四十七票。”校长热情鼓掌,“作为我们最受学生喜欢的老师,下面请安老师上台发表获奖感言。”   在小朋友们热烈的掌声中,安饶走上台,举起话筒。   下面一双双纯洁天真的眼睛怀着深切的爱意,看着这个分给他们鸡腿、夸他们作文写得好、给他们做球衣,做楠`枫饭特别难吃的可爱老师。从常年在外打工的父母那里体会不到的爱,在仅认识一个月的老师这里体会到了。   安饶摩挲着话筒,微风拂起发丝,在阳光下如黑玉般闪闪发亮。   “其实,硬要我说什么,我只希望,大家能记得我们相处过的每一天,一起奋斗过的教室、操场,以后我不在的日子,也请你们铭记当初的誓言,竭尽全力,不留遗憾。”   台下,打着石膏的吴小军颤悠悠站起身,小手拍得啪啪作响。   所有的孩子也都跟着起身,随着校长一声「敬礼」,孩子们的小手高高举过头顶,整齐划一,对着这个他们最喜欢的老师,表达无尚的崇敬和爱戴。      临行当晚,安饶给每个学生画了他们的卡通Q版头像,并在后面细心写下对每个孩子的寄语。   一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在这里,他看尽了人生百态,感受到人性的善意和温暖,真的,有点舍不得。   安饶放下笔,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天空,忽然起身走出了宿舍。   他来到教室,慢慢看向每一处角落,回想起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脸,欣慰的笑容顿时漫上嘴角。   忽然间,他觉得后面的黑板好像哪里不对。   走近一瞧——   上面依旧写满了孩子们的梦想。   只是从刚开始的「我想要芭比娃娃」变成了“我想kao大学。”   「我想让爸爸不在坐lao」变成了「我想做一名警察,抓捕全世界的坏人」。   「我想吃辣条」变成了「我想做医生,给生病的奶奶治病」。   那句「安老师是大shabi」也变成了「安老师我爱你」。   不知道孩子们什么时候过来改的。   但唯独那句「我想踢球」依然不变地留在黑板上。   思忖许久,安饶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句话。   李VJ打着光举着摄像机,昏暗的光线从安饶后背徐徐划过,照亮了纤细的腰身,无比认真的侧脸。   就此,短暂的支教生涯彻底画上句号。   李VJ叹了口气,似乎也很舍不得。   他问安饶:“你真的决定今晚就走么,不和孩子们打声招呼?”   安饶看着讲台上的座次表,点点头:“不打了,不太喜欢离别的场面。”   李VJ又是一声长叹。   公司派来的车子停在半山腰后就再也爬不上来,安饶和李VJ提着行李箱,于黑夜中缓慢穿行。   安饶坐进车里,摘下棒球帽,回望了一眼被夜色笼罩的大山。   山路很难走,要走三四个小时,但无论多么艰难,孩子们也必须坚持下去,离开这座大山。   “都准备好了吧,出发了。”司机道。   安饶点点头,将棒球帽扣在脸上,慢慢闭上眼睛。   车子开始行驶得非常慢,颠簸得厉害。   突然间,他听到前面司机疑惑问了句:“咦?他们是谁,这是干嘛呢。”   安饶心里咯噔一下,扯下棒球帽向后车窗看去。   一个腿上打着石膏的小男孩正单脚向前跳着,似乎用尽全身力量追赶这辆马上要离开的车。   一个孩子、两个孩子、几十个孩子。   他们从山的背面爬过来,顾不得被荆棘刺破的腿脚,浩浩荡荡呜呜泱泱。   “安老师!你不能走!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吴小军一手拄着拐杖奋力单脚往前跳,泪水冲花他脸上脏兮兮的泥泞。   听着这声嘶力竭的一声,安饶觉得有些好笑,但笑着笑着,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   “安老师我舍不得你呜呜呜!”   孩子们一边喊着安饶的名字一边在黑夜中穿行,他们不知道前方是否会有山涧猛兽,只知道他们的安老师没有打一声招呼就要走了。   李明明也跟在其中,手里还抱着一颗破旧的足球,但他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表达不舍,只是沉默地跟着一起跑。   安饶擦了把眼睛,对司机道:“师傅快停车。”   他跳下车,大踏步向前,和孩子们双向奔赴而去。   他一个委身抱住孩子们,抚摸着他们黢黑的小脸,心里忽然感觉空了一块。   “老师你不要我们了吗?是我们不听话吗?”一个小女孩揉着眼睛哇哇大哭道。   安饶抱抱她,轻声道:“不是你们不听话,而是我本来就只过来支教一个月。”   小女孩使劲搂着他,哭到哽咽:“可是我们舍不得你走,你不要走好不好求求你了。”   李VJ在一旁湿润了眼眶,他举着摄像机跟着一起安慰道:“没事小朋友,安老师以后会回来看你们的。”   吴小军不停抽泣着,扔掉拐杖上前用力抱住安饶:“你一定要回来看我们。”   安饶红着眼轻笑一声,他伸出小指:“一定,我们拉钩。”   吴小军也伸出小指,用力勾住安饶的小指,没过一会儿,又抱着他的手嚎啕大哭起来。   安饶看向一边始终默不作声的李明明,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就没有什么想和老师说的?”   李明明抱紧怀里的足球,细若蚊吟地说了句:“老师一路顺风……”   安饶站起身:“好了,别送了,回去吧,夜晚爬山路太危险了,别让我担心。”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像一片旋旋飘落的羽毛,落进了孩子们的心间。   安饶这一次没有再回头,因为再回头,看到孩子们哭得小花猫一样的脸,他就真的走不掉啦。   他上了车,声音有些嘶哑:“师傅开车吧。”   车子缓缓发动,安饶垂着头,心里一片落寞。   只是刚跑没多远,他忽然听到有人在敲车窗。   忙抬头,就见李明明跟着一路疾奔,用力拍打着车窗,泪水随着夜风飘散。   “安老师,我想读书!我想踢球!我想进国家队!将来我拿到世界杯奖杯,上面一定有你的名字!”   司机不耐烦地在前面吼了句:“别追车!太危险了!”   李明明听到这句话,忽然止住脚步。   安饶低着头。   「吧嗒」。   裤子晕湿。   孩子们望着那辆承载着他们的梦想、他们最喜欢的老师的车辆,驶入黑夜中,踏着繁星一点一点变小,最后消失于黑夜。   孩子们哭着往回走,回到教室打开灯,却发现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有一张小卡片。   拿起卡片,上面画着独属于他们的卡通形象,隽秀的小字写满对他们的不舍和爱意。   看着卡片,孩子们哭着抱成一团。   当他们抬起头时,却看见后黑板上多了一行大字:   【穿过暴风骤雨,会看到你想要的诗和远方。】      “辛苦了,早点休息。”李VJ冲安饶挥挥手。   车子停在观澜一品门口,安饶抬头看着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脑海里却始终挥散不去那个贫穷凋敝的小山村。   他疲惫地踏进电梯,指纹解锁进了门。   楚观南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声音,他看了一眼,淡淡道:“回来了。”   安饶没力气跟他卖萌,转身上了楼。   趴在床上,一张张翻看着孩子们的照片,想起那群天真可爱的笑脸,安饶疲倦地笑笑,一夜没睡的他这会已经撑不住,不大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   等他一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七点钟,不知为何,他本来是趴着睡的,这会却换了个姿势,窝在柔软的被子里,鞋子也不知什么蹬掉了。   安饶在床上坐了半天,忽然一拍大腿。   尼泊尔七日游的投票!   今天是投票截止日期!   这些天他全身心靠在那群娃娃身上,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赶紧打开看一眼投票。   心顿时凉了半截。   他和林景溪的票差已经从二百六十万变成了三百七十万,今晚十二点就是截止日期,五个小时的时间,追回三百多万票的可能性有多大。   答案是零。   还没出结果,林景溪的粉丝已经在网上开起了庆祝大会。   【哈哈哈370W,现在就是刷票也来不及了,爽!景溪按死这个糊逼!】   【安饶你在看么?气不气气不气,嘻嘻嘻,尼泊尔?你去缅北种棉花吧。】   就连林景溪本人都发了一条很像获奖感言的微博:   【感谢这一个月来大家对我的全力支持,谢谢,功劳有你们一份,爱你们(心)】   安饶无语。   这人怎么老是这种白莲花一样的语气,作者你的亲儿子是从《爱莲说》里面蹦出来的莲花精么?   他抱着手机,视线始终落在自己的投票条上。   真的好想去尼泊尔啊……   但还没失落几分钟,安饶却赫然发现,他的投票条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攀爬。   和第一名林景溪的票差也在慢慢减小。   三百六十万——三百万——二百七十万——二百零七万。   安饶握紧手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怀疑是不是对家给他刷票,毕竟刷票被查出来会直接失去参与资格。   林景溪的粉丝也开始发疯:   【卧槽!刷票吧这是,涨得太快了!】   【别刷了别刷了!查出来丢人的还不是你。】   【有这钱攒着去尼泊尔不好么。】   安饶赶紧下床打开电脑,在网上寻摸个好用的查刷软件。   “嗡——”手机震动了一下。   安饶火急火燎拿过手机,见是有人给他发VX,他一边下载查刷软件一边打开VX。   是殷雪雅发来的。   【抱抱!我哭得稀里哗啦昏天黑地,呜呜呜求安慰啊安老师(团子大哭)】   安饶不明所以:“安老师?”   殷雪雅:【不是吧不是吧,安老师村里不会还没通网?(团子震惊)】   安饶更懵了,殷雪雅没事吧,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殷雪雅:“安老师快去看微博首页推荐!!”   安饶立马打开微博,愣了下。   开屏上那个被一群小朋友抱着亲的人,怎么长得这么像自己?   下面还有一行大字:   【安老师,感恩有你。】   安饶终于明白,是自己参加支教的片子剪出来了。   不得不说,李VJ真是个六边形战士,这手速。   进入微博主页,最上方的横向版块里是一张封面图,就是安饶带着孩子们参加球赛那天,他被孩子们团团围住一口一个亲的画面。   中间一个播放小标志,点进去就可以看。   视频时长一小时半,一点开,清晨的山脉被烟雾缭绕,鸟儿落在枝头轻轻梳理着羽毛。   接着,安饶的脸出现在屏幕中。   李VJ非常会抓镜头,略深的后山背景将他的脸衬托如落雪般,小号勾线笔饱蘸浓墨勾勒出一根根纤长的睫毛,再搭配山涧青色的烟雾,弹幕瞬间飘过一片:   【好美!】   【是山里的精灵啊!】   【饶饶我爱死你了!疯狂心动!】   看着这片弹幕,安饶一下子笑出了声。   当视频播放到吴小军念作文那一段时,镜头对准安饶的脸,聚焦放大。   他用温柔的语气劝导着台下这群迷途小羔羊,当学生们对着吴小军喊作文写得好时,弹幕将屏幕挤了个满满当当:   【呜呜呜太好哭了,眼睛进沙子了。】   【安老师真乃神人啊,小军你要努力!将来报答安老师!】   【蚌埠住了,安老师也给我们上了极富教育意义的一课。】   安饶每天起早贪黑给李明明补课,照顾他妹妹,带他一起卖豆芽,还不忘教他英语数学,屏幕前的观众眼眸晕湿一片。   他们觉得安饶没有一点表演痕迹,就像个普通的老师,把自己的热情与爱全部奉献给学生,哪怕这些学生开头和他对着干。   【有一个好老师真的很重要,他会改变你的一生。】   【卖豆芽那里真哭死了,李明明太可怜了,这群孩子太可怜了。】   【别说了,给个捐款通道求求了。】   吴小军被对方球员踢下场,不甘心地喊他还能踢。   在一片「弃权」的吆喝声中,小小少年抱着自己的妹妹出现在替补席,勇敢迎着狂风暴雨,最终踏入温柔的夕阳中。   校长声嘶力竭喊着「李明明进球了」,观众在屏幕前!   全体起立!振臂高呼!   像看到自家国足夺得世界杯总冠军一般沸腾,在弹幕疯狂输出:   【明明太懂事了!什么时候都不忘妹妹,明明你一定要好好读书!】   【明明进国家队!带着我们国足走向世界杯!】   【饶饶拯救了他们,带他们从黑暗里走出来了呜呜呜。】   【我哭死了,这片子拍得太好了!明明这孩子将来肯定有大作为。】   最后,孩子们追着车一路狂奔,艰难穿过泥泞山路,从黑暗中跑来。   打着绷带的小男孩哭着说离开安老师可怎么活,沉默寡言的李明明拍打着车窗大声告诉老师,他想继续读书想继续踢球。   镜头一切,教室里整齐摆放着三十二份寄语卡片,写满真切且热烈的爱意。   最后,镜头缓慢推近,照亮了黑板上那句诗和远方。   镜头黑了下去,一行白字缓缓浮现,旁白低沉文雅的声音将观众再次引向高潮:   “人生是一场修行,每个人都在负重前进。”   “望时间染白青丝;岁月尝遍孤野,初梦迎回少年。”   【恨我生不逢时,学生生涯没有这样的老师。】   【从教十六年,有时真的会疲惫,但这个视频让我重新燃起激情,想起读师范时的校训:学高为师,身正为范!】   【饶饶转行去当老师吧,去哪个学校告诉我一声我提前给我儿子安排好。】   【我恐怕一周都缓不过来了,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个视频啊啊TT】   【好难过,希望这个小伙子有一天能再次抱住这群孩子亲亲他们。】   【捐款通道啊!!快点!!】   【谢谢大家对我们饶饶宝贝的喜欢,他最近在参加一个综艺节目的评选,他非常想去尼泊尔,大家可以帮他圆梦么?】   【投了投了!】   【发朋友圈了,大批人马马上就到!】   很多不混圈的人其实对安饶并不认识,这个视频勾起了他们强烈的求知欲,一个个立马去翻他参加过的所有节目,并再一次被他出色的野外求生技巧所折服。   朋友圈翻了天,全部都是“安利安饶这个艺人!入股不亏!”   谁能想到,几个月前,这个被他们奉为宝藏少年的人还在微博因为一条不雅视频被疯狂围攻,宛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今天,不仅得到大家的认同,安饶还被各大慈善机构疯狂@,希望他能做他们机构的形象大使。   当晚,土沟坝希望小学收到了来自全社会各界人士的慷慨相助,累计捐款七十八万元。   安饶的投票条,终于在十点钟的时候顺利赶超林景溪,甩出他三十多万票。   微博涨粉一千三百万,可以说,这是任何一个明星都没有过的待遇。   安饶对着屏幕,笑得温柔:“谢谢小军,谢谢明明,谢谢孩子们,老师可以去尼泊尔了。”   楚观南正坐在下面看电视,就听手机不停震动。   他点开屏幕,看着微博下面的99+,一打开,无数条@席卷而来。   【@楚观南:你这是什么运气娶到饶饶,你捡到宝了!】   【@楚观南:一定要好好对我们饶饶,要是被我知道你欺负他,咬死你!(`Д')】   【@楚观南:哈哈哈你老婆要和徐任宇飞尼泊尔度蜜月了,还不赶紧去床上教训教训。】   楚观南一条一条看完所有@,花了他将近一小时,并且还在持续增加。   他这才后知后觉点开微博主页。   那张昳丽的面容霎时映入眼帘。   心头忽然跳了一下。      时针绕着表盘绕了一圈,指向11,分针也在疾速跳动,落在了55前面。   安饶再次打开微博投票,心情犹如坐上飞机遨游天际,他总是闲不住想亲眼看看飞往尼泊尔的机票长什么样。   只是当他看了一眼投票,原本惬意倚在床头的身体忽然慢慢坐起来。   这个投票……是怎么回事。   原本自己头顶的金色王冠变成了银色,排名也从第一落到了第二,得票也……比林景溪少了五十多万。   安饶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再看,还是一样的结果。   林景溪用半个小时的时间疯涨八十多万票?涨出了之前一周的增长量?   黑粉喜气洋洋:   【笑死了,在大山沟待了一个月,还是不敌我们溪宝。】   【哈哈哈,又双叒叕被超越了,安饶你生气么?如果生气你就往刘导床上爬,哭着求他给你改改票数。】   安饶告诉自己要淡定。   他跑去林景溪的微博看了眼,还是刚才他发的那条「获奖感言」,没有出新视频新歌新偶像剧。   他又跑去微博搜索页输入「林景溪」三个字,出来的第一条是林景溪的粉丝发的综艺返图,只有几百评论点赞。   这不就奇怪了么,无缘无故多了将近百万的投票,安饶倒不是红眼病,只是觉得这事真就天方夜谭。   安饶仔细想想,如果是林景溪利用软件刷票,他不会不知道被查出刷票的后果,应该不会贸然铤而走险。   但距离投票截止只剩五分钟不到,就算是查现在也来不及。   时间一到,节目组官V马上统计好投票结果,赶在十二点整发了微博:   【投票结束!你最喜欢的小组cp火热出炉!经过一个月的角逐,恭喜我们林景溪x沈懿小组荣获投票第一!当选观众心中最喜欢的野外求生cp,我们会马上联系两位送出我们的三十万元现金奖以及尼泊尔七日游的机票!恭喜!】   【恭喜沈林夫夫!溪宝人气有目共睹!】   【吓死我了(拍胸脯),差点就被安饶他们给超了,溪崽给妈妈争气,你永远是最棒的!】   【安饶出来发表一下失奖感言?】   一时间,这些粉丝不急着去@他们家正主表示祝贺,竟然纷纷跑到安饶微博底下@他让他发表一下什么失奖感言,就连徐任宇也不幸遭殃,跟着一起被@。   【@徐任宇yu@安饶:脸疼么两位?】   【真以为靠着公益剧本涨了点粉就能脚踩我们景溪了?谁不知道那是演的,信的才是傻子。】   【也不知道弹幕为什么都在说看哭了,妈的矫情死了,尬的我脚趾抠地,不过小演员们演技倒是不错。】   安饶看着那一串串不堪入目的嘲讽甚至诅咒,他握紧手机,清浅的瞳眸渐渐黯淡——   作者有话说:   大家的评论都有看,有些不合理的地方后期修文会重修。但现在不能改,改次数太多容易被锁,我本来就在审核黑名单上T_T;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想离婚的第二十九天。   安饶的粉丝群里同样一片乌云盖顶。   【我倒不是说一定要饶饶拿第一, 就是觉得他那么想去旅游却美梦破碎,替他心疼。】   【哎……还是咱们人少了。】   【姐妹们别难过了,我剪了一些饶饶参加支教的片段, 大家去看看换换心情吧。】   安饶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觉得肚子饿了,下了楼直奔厨房, 给自己煮了一碗清水挂面,就着黑夜默默坐在饭厅吸着面条。   不好吃。   他再一次离自己的梦想这么近, 从穿书前上飞机开始,到十一点半的投票第一,但次次都以失望告终。   「吧嗒」。   忽然一声,灯光骤明, 刺的他瞳孔缩了缩。   抬眼看去,楚观南端着杯子来到饮水机旁,倒了杯热水后径直走进厨房。   不大一会儿, 厨房里传来切东西的声响, 出来后, 楚观南手里多了一碗烫熟的油麦菜, 上面铺着厚薄均匀的火腿片。   他全程不发一言, 将碗放在安饶手边就上了楼。   安饶凝望着小菜,许久, 默默将小菜倒进面碗里, 扒拉两口。   好吃T_T;   睡了一天,安饶这会儿全无睡意,他靠在沙发上, 客厅里一片昏暗, 只有投影屏中不断切换的画面闪着荧光。   屏幕中, 知名旅游博主何超人带着他的团队来到了苏丹金字塔群。   黄沙大漠中坐落着巧夺天工的人类建筑文明,阒寂黑暗的洞穴里充满了未知的恐惧。   安饶抱紧膝盖,呼吸随着旅游博主的经历而松紧起伏,他就这样在沙发上看了一夜。   清晨六点,楚观南准时起床换好衣服去晨跑,他还是一样冷冷淡淡,对一夜未眠的安饶视若无睹,径自离开家门。   晨跑结束后,他给自己煮了早餐,换好西装出了门。   他今天有《纪念日》的试映会,估计到晚上才能回来。   安饶花了一晚的时间才看完这博主的一半视频,可想而知他们到底去过多少地方。   他甚至都想联系一下这个博主,问问自己能不能去他们那应聘,哪怕做个给博主撑伞的小助理呢。   这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是楚观南家的座机电话,安饶不知道该不该接,犹豫一会儿后担心万一是物业有要紧事打来,还是爬过去接起了电话。   电话一接起,对面传来一个兴奋的女声:“请问是家住观澜一品的安饶先生么?”   安饶「啊」了声,没想到会是找他的。   “你好!我们是冒险何超人团队的工作人员!请问您昨晚是否购买了我们团队的视频合集。”   安饶「嗯」了声。   “恭喜您成为我们的超级幸运观众!我们将送出尼泊尔七日游,您还可以和我们的博主何超人先生一起前往尼泊尔感受那里的神秘文化哦!”   安饶听完,第一个念头:“那个,你是不是需要法律援助,我听说被骗到缅北的都很惨,完不成业绩就要挨打,你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报警找律师。”   对方沉默。   良久,传来一声干笑:“您误会了,我们真不是诈骗电话,如果您不信,我们节目组一会儿会亲自上门拍摄一段中奖小视频,并且何超人先生也会一起登门拜访哦!”   安饶呼吸一滞:“你说得是真的?”   “如假包换!我们不会收取任何费用,您在尼泊尔的机票食宿也由我们节目组全部承包!”   他掐了一把脸蛋,疼痛袭来,证明他不是在做梦!   他一下子站起来,在沙发上走了两圈,马上道:“我这就换衣服,您大概几点……”   话没说完,忽然听到对面传来一阵背景音,好像有个男人在喊:   “我微博被盗了!卧槽这是什么投票。”   “你也被盗了?!我的也是,我还以为就我一人呢。”   打电话来的女生马上制止:“你们别吵,我打电话呢。”   女生换了个态度,笑吟吟继续说:“我们大概十点就到,您把具体门牌号发我吧。”   挂断电话,女生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回头看向那几个吵嚷不停的男人:“你们不吵能死啊,这样更像诈骗电话了好嘛!”   男人忙解释:“不是,我微博真被盗了!你看,这什么投票啊,而且我关注列表里还莫名其妙多了个明星。”   女生不听他们解释,怒道:“楚老师特意叮嘱我千万不要露馅,唉不说了,你俩赶紧联系何超人,咱们一会儿去一趟观澜一品。”   挂了电话,安饶还没从突然天降大奖的喜悦中回过神来,脑海中却忽然冒出电话里那两个男人的谈话。   一个说自己微博被盗了,还参与了一个奇怪的投票,另一个也说被盗了。   安饶小口小口喝着冰红茶,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他忙打开微博,退掉当前登录,回想着密码,登入了自己本人的微博账号。   进入主页,一个硕大的转发投票出现在眼前。   而自己的账号,投给了林景溪x沈懿。   没错,就是《我家cp》节目组发起的尼泊尔七日游投票。   他又去翻了翻自己的关注列表,第一个就是林景溪。   这个账号他已经几个月没登陆过了,根本不可能参加什么投票,并且微博顶端明晃晃飘过一行小字:   【您的账号存在他人恶意登录风险,请尽快修改密码。】   安饶又想起来他大学那会儿为了卖画特意申请了一个官方小号,连忙登陆查看,果不其然,也被盗了。   并且这两个账号全部都是超过三十天未登录。   安饶看着看着,忽然笑出了声。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另一边。   林景溪在微博上晒出了节目组打来的奖金以及飞往尼泊尔的来回机票,并配文:   【感谢大家的支持,可以和沈小狗(doge)一起度蜜月了(doge),另外,还有一件事待会要向大家隆重宣布。】   【啊啊啊他喊沈懿沈小狗!还说度蜜月!二位这是官宣了嘛!】   【感动,溪宝你值得全世界最好的!】   五分钟后,林景溪又发了一张图片。   图片中是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坐在豪华沙发上惬意喝茶的场景,林景溪也出镜半个脑袋,俏皮地摆了个剪刀手,并配文:   【之前我爸爸身陷违法放贷谣言,他积极配合检察院的调查,最后被证实他只是投资了金哲惠夜总会,对于地下赌场一事并不知情,现在检察院还他公道,谢谢大家这段日子的关心,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最后,我爸爸投资的新电影《大雪傍落》将于十一月上线影院,他投了两个亿,泥萌一定要去看,别让我爸爸赔钱啊(大哭)】   粉丝都激动哭了,果然他们的信任没有白费。   【我就说,林爸爸能生养出景溪这么优秀的孩子肯定不会做坏事,谁说他是法治咖来着?再出来继续说啊。】   【想知道检察院是怎么调查的啊,没别的意思就随便问问。】   【据说是会查他公司所有的账目,包括他本人的手机电脑一切通讯软件。】   【安饶粉造谣的还有事么?你家giegie投票得不了第一,举报又被打脸,要我就滚出娱乐圈了。】   【我当时对线安饶粉,人家说我们溪宝法治咖躺平任嘲就行,这句话现在还给你。】   【《大雪傍落》安排上,林爸投资必属精品,一定要去看(真棒)】   安饶打了个电话,就是刚才通知他中奖的那个节目组。   “你好,尼泊尔七日游我不去了,你重新抽一个吧。”   对面傻了眼,“啊”了半天问了句为什么。   安饶:“机会留给有需要的人吧。”   挂了电话,女生忐忑不安地想了半天。   难道事情败露了?   完蛋了,她要怎么和她男神交代啊……   中午十二点,上班族学生党们终于结束了上午的任务,订了外卖,开开心心打开喜欢的剧边看边下饭。   微博却忽然弹出一条推送:   【微博出现大规模盗号情况,微博负责人紧急出面发声。】   大家一看,赶紧跑进自己的微博去看有没有盗号,就见热搜第一明晃晃挂着条:   #我号被盗了T_T#   起因是一个用户名为「风起长安」的超级大V发了条微博,说自己在欧洲取景两个月回来后录制了一期原画宫殿教程,打算发微博当做粉丝福利,结果发现自己微博密码被改了,怎么也登不上。   如果是一般人说自己微博被盗,估计几秒钟就会埋没于话题广场。   但风起长安,国内一线画师,粉丝几千万,现热度最高的游戏人物原画都是出自他之手,所以他的微博被盗,就成了天大噩耗。   他任职的游戏公司老总也赶紧出来发声,粉丝也纷纷赶来查看情况,结果一登微博,好家伙,自己的也被盗了!   【被盗就算了,反正里面没钱,但我为什么参与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投票啊,林景溪是谁啊?我怎么还关注他了?】   【我也,俩号全盗了,都给这个林京溪投票了。】   隔圈如隔海,绘圈的画师们是真的不太关注明星偶像,大家年龄也都三十快四了,要是被粉丝知道关注一个爱豆还疯狂转发投票,那不是丢人现眼嘛!   这个时候,大家才后知后觉,去检查自己的微博,据统计,有将近百分之七十的用户都出现了被盗号的情况。   微博负责人也赶紧出来发声,结果……   他的微博登不上了。   马上找回微博出来安慰大家稍安勿躁,即刻调查具体原因。   本来被盗号是常事,大家觉得无可厚非,但要是这么多人都被盗了,还都给这个小明星投票了,他们不能忍,顺藤摸瓜找到林景溪的微博,冲进去就是一顿骂:   【犯贱是吧,你他妈什么玩意儿我为啥要给你投票!】   【赶紧给大家一个交代,你这样已经构成违法行为了,报警了。】   风起长安:“我的微博里很多重要作画视频,你等法院传票吧。”   【长安大大别生气,犯不着你亲自出面,我们帮你骂。】   【长安大大一张原画单价过万,被拿去商用怎么办,维权之路太难了,你想想怎么负责吧。】   不光如此,《我家cp》节目组也不幸被殃及,被盗用户纷纷冲向节目组官V,质问是不是他们搞鬼故意拿自己的号给林景溪刷票。   导演眼看势头难收,不少用户特地来给节目打一星。   他可太冤了,当时看数据他以为安饶凭着一条公益视频力挽狂澜,还寻思第一肯定是他,结果林景溪组半小时涨了八十多万票,他还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时候,安饶进了自己的原号微博给风起长安发了条私信:   【谢了兄弟。】   风起长安:“太TM晦气了!得亏你提醒我,我感觉我的微博被污染了。”   安饶:“哈哈,没丢数据就好,最近怎么样。”   风起长安:“哎,社畜还不就那样,你呢,毕业后咱俩也好几个月没见了,什么时候出来一起喝酒。”   安饶:“有时间吧,现在回不去。”   风起长安:“在哪呢?是不是因为我跟你表白你故意躲我。”   安饶:“没有的事,真的太远了,回不去。”   良久,风起长安回了句:   【不管怎样,祝你前途似锦,早日找到对的人。】   风起长安和安饶是大学同学,同院不同系。   风起长安专业非常牛批,大四那年参加国内最大游戏公司的原创大赛拿了特等奖,被游戏公司挖走。   只有拍毕业照那天他才特地从一千公里外赶过来,对安饶说了那句埋藏四年的喜欢。   这次安饶主动找他,他欣喜若狂,安饶让他看看是不是微博被盗,他立马放下手中五位数的单子,马不停蹄前往微博。   虽然风起长安是现实中的人物,但作者也是游戏迷,也非常喜欢风起长安,在原作里用他水了不少字数。   也或许是这样,安饶才能在书中世界联系到他。   而此时,林景溪的微博已经被冲成了烂泥坑。   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他在粉丝群翻到一个月前的聊天记录。   他的站姐说,投票一定不能输,并且在群里公然发布盗号教程,让所有人学习,以备不时之需。   并且有很多网友表示,早一个月前他们的朋友圈就已经被林景溪的投票刷屏了,还说如果给林景溪投票,截图发送可以领十块钱现金。   有些人觉得不赚白不赚,十块钱还能买俩烤地瓜,有些人都快烦死了,一水给这些景溪粉全屏蔽了。   碍于是认识的人也不好说什么,被纠缠不休的苦主们终于借此机会找到了发泄口,全部跑去林景溪微博下喷他恶心不要脸。   林景溪的微博刷刷掉粉,短短一个小时掉了几十万。   站姐眼见自家哥哥成了过街老鼠,赶紧出来澄清:   【对不起各位,是我们太想让景溪拿第一,所以才做了这种事,景溪真的不知情,请大家不要怪罪于他。】   用户们根本不买账,直言让她等律师函,这件事已经上报网警等待处理。   林景溪也赶紧出来道歉:   【对不起让大家这么生气,我确实不知情,我会好好教育我的粉丝,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说是道歉,还是一句话把锅全甩给了站姐。   网友无语:   【教育粉丝?你当自己什么东西啊,没有粉丝你吃什么,谁认识你。】   【咱就是说,幸好粉的是饶饶,不然还得受「教育」。】   殷雪雅粉丝更无语:   【我们雪雅姐也替安饶拉选票了,但人家就是光明正大拉,不像某些人,只会偷。】   这个时候,一向嚣张跋扈到处留名的景溪粉集体认怂,疯狂在话题广场盖楼「对不起」,装可怜卖惨先安排上,至少先平息这帮屁民的怒火。   国内最大报刊的官V也发表了看法:   【做人要实事求是,稳打稳扎,切勿急功近利。】   林景溪看着微博上对他的批评谩骂,忽的将手机摔到桌上,气的浑身发抖。   傻逼粉丝,傻逼安饶,全是傻逼!没一个让人省心的,风起长安也是傻逼,屁大点事拿出来逼逼赖赖的,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就他妈是个穷学画画的,横什么,去你妈的。   安饶你他妈跳是吧,你他妈就继续跳,有你哭的那一天。   但忽然收到了一通电话,对方说自己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问能不能把奖金退回来……   林景溪火速把钱转回去,手机重重摔在桌上。   好不容易安抚了情绪,公关团队找过来,商量着打算直接让站姐和几个大粉头背锅,盗号这事虽然暂时没有涉及金钱,但他们摆明是钻了微博的漏洞,往严重了说,破坏公共网络犯罪,怎么着也得蹲上几个月。   可如果这些大粉头真进去了,林景溪的曝光度得少一大半,声誉自然也要大打折扣。   另一边,站姐收到了警局强制传唤,这下是真慌了,慌不择路找到林景溪,在屏幕后一把鼻涕一把泪:   【景溪,你帮我想想办法吧,这个罪我真不能认,不然我以后连事业单位都没得考。】   她知道林景溪他爸人脉广,找人说说情这事就当算了,何况她是林景溪最大粉头,林景溪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你自求多福吧,我帮不了你。”林景溪现在正气头上,哪管对方是什么人,通通滚蛋!   站姐:“你真要这么绝情?我到底是为了谁才费事吧啦去盗号的?妈的,林景溪我算是看透你了。”   林景溪:“我让你去盗号的?”   站姐:“宁知道宁现在还有几个粉丝么?自己在群里比比让大家动员身边人投票,你白送钱人家都不想投!不靠这种手段还想比过安饶?屎可以多吃梦就少做吧,煞笔。”   看着昔日对他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站姐一口一个「煞笔」,林景溪觉得心里哽得慌,差点上不来气,抄起手机狠狠砸在地上。   他这档子事闹得实在太大,现在几个粉头一举一动都被全网凝视。   于是站姐取关林景溪并放了他一堆无修路透照的微博再次挤上热搜。      《我家cp》节目组被网友喷得狗血淋头,他们也不敢耽搁了,赶紧出来更改微博:   【抱歉,因为我们的疏忽造成投票结果出现重大失误,节目组刚才在后台审核了所有投票,清除无效投票以及被盗用户投票后,结果如下:第一名,安饶x徐任宇,第二名,殷雪雅x李美薇,第三名,林景溪x沈懿,另外,楚观南和苏响鸣自动弃权,所以不参与本次投票。】   这一次轮到安饶粉哭了:   【我真的哭出来了,太不容易了,林景溪的粉丝骂我我都不敢还口。】   【借用林景溪自己的话,公道自在人心。】   【饶饶宝贝可以圆梦了,恭喜!】   下午,安饶就收到了来自节目组的奖金转账,和徐任宇一人一半,他能分到十五万。   有了这笔钱,他还可以计划尼泊尔之外的下一个国家。   幻想着斐济奶白色的沙滩,清澈如蓝色水晶的大海,极具风情的椰子树,简直不要太美好。   他想了很多,半晌,戴上棒球帽出了门。   来到一处建筑前,没有丝毫犹豫走了进去。   门牌上写着:   【希望小学工程捐款公益所】   他要了一张表格,在受资助方一栏中写下了「土沟坝希望小学」几个字,在资助金额后面写下了「拾伍万元整」。   望着这张表格,安饶释然地松了口气。   他又变成穷光蛋了。   表格最下方的寄语中,是一行隽秀温柔的小字:   【明明,等你拿到世界杯总冠军的奖杯后,可以让老师摸一摸么?】      电视里播放着土沟坝希望小学的陈校长接受采访的画面。   他黑红色的国字脸透着一股坚毅:“我们这几天收到了社会各界人士的帮助,善款共达一百二十万,非常感谢大家对我们的大力支持。”   镜头后面,几个小男孩正围着一颗足球追逐,其中一个小男孩对着镜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问道:“安老师你能看到我嘛!”   记者被孩子逗笑,问道校长:“您有什么话想对曾在这里支教的艺人说么。”   陈校长抿着嘴,坚毅的汉子强忍眼泪看向镜头:“非常感谢两位老师对孩子们的付出,孩子们这次期中考试进步非常大,平均分达到了八十多分,老师们功不可没。”   一群小学生挤到镜头前不停做鬼脸:“安老师我是小军!你能看到我不。”   “安老师我是明明,我回学校了,还成立了校足球队。”   几个小伙子踢球踢得脸红脖子粗,头顶还飘着热气,他们凑在一起对着记者的话筒大喊:   “竭尽全力!不留遗憾!”   镜头一转,旁边还有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正蹲那玩沙子。   安饶看着,抿嘴笑笑。   李明明竟然带着妹妹来上学。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只要有决心,山海亦可平。   安饶用余光悄悄瞟了眼坐在一边看报纸的楚观南。   但是……这个困难该怎么解决呢。   楚观南看报纸的模样让安饶想起了自己五十多岁的爸爸。   这年头,网络当道的时代,竟然真有人坚持订报纸。   距离出发前往尼泊尔的日子初步定在年后,那边现在震后重建,并且因为历史政治原因最近还不太平,所以只能往后推。   也就是说,安饶还要和这块木头打几个月的照面。   现在林景溪正遭着罪,楚观南心里肯定也不好受,那他就要趁热打铁。   安饶往楚观南身边挪动两下,身体软软靠在他的手臂上。   楚观南抬头看了他一眼,没作声。   安饶继续凑,一条腿开始不着痕迹地往他身上搭。   刚抬了一半,余光忽然瞄到楚观南手中报纸上的娱乐头版:   【楚观南携新作《纪念日》于十月十日正式与观众见面。】   安饶的注意力被这则新闻吸引过去,身体不自觉前倾,脑袋凑到楚观南怀里:“老公,你的新电影要上映啦?不就是明天?”   楚观南怀里冷不丁多了颗毛茸茸的脑袋,他沉了沉眼,手臂轻轻收紧几分,揽住安饶的肩膀。   “嗯。”   “我想去看。”安饶道。   不是装的,是真想。   他还挺喜欢这种剖析人性题材的电影,特别还是按真实事件改变。   “那就去。”楚观南冷冷道。   “可我不想一个人去,你能陪我一起么?”安饶抬起头,笑得俏皮。   楚观南:“没时间。”   “我不管!你必须陪我这个优秀市民一起,天王配荣誉市民,多拉风啊。”   楚观南放下报纸,起身离开。   安饶又追上去,整个人扒在他身上,随着他走路的动作被拖着向前滑行。   “陪我陪我!”   楚观南叹了口气,把安饶从身上扒拉下来:“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想离婚的第三十天。   首映日当天, 安饶一大早就准备好等在了门口。   楚观南洗漱完,整理下头发,找出艺人必备三件套戴好。   下了楼, 就见安饶等在门口小狗一样眼巴巴看着他。   “快点快点,电影马上开场了。”安饶急道。   楚观南却慢条斯理拿起置物柜上的皮尺,拉长, 冲他勾勾手指:“过来。”   “不是吧这还要量。”   安饶赶紧举起双手转了一圈。   “你看,前后都露不到腰, 可以了吧。”   楚观南却丝毫不为所动,按着皮尺从领口拉到下摆。   54公分。   “去换一件。”楚观南收好皮尺,冷冷看着他,好像他今天不把衣服换成55公分以上就不让他出门。   安饶无语, 跑上楼扒拉一圈后换了件长风衣。   光是出门就折腾了半小时,想离婚的想法愈发强烈。   为了避免太过显眼,两人开车去的电影院。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 楚观南随手戴上棒球帽和安饶下了车。   刚到影院门口, 就看到挤满了人, 楚观南的粉丝早早就位, 集体穿着楚观南的应援色衣服, 放眼望去,一片粉红。   粉红?   安饶愕然。   楚观南的应援色竟然是粉色?难道不应该是黑色。   楚观南压低棒球帽, 领着安饶从粉丝间隙里钻进去, 扫码拿了票,刚要进去。   安饶指指一旁的超市:“老公我想吃爆米花。”   一声「老公」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他们往这边看了眼, 捂嘴窃笑。   楚观南拉着他:“不买, 进去。”   不能在这里游荡太长时间, 被人认出来就麻烦了。   “你太抠门了吧,才三十块都不买给我。”安饶气呼呼地站在原地不肯走。   楚观南拉他,他就扒着门框往后退,活像个缠着妈妈买玩具的熊孩子。   楚观南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走到超市里,使劲压低帽檐,头都不敢抬,在服务员诧异的目光中买了爆米花和可乐,塞到安饶手里。   安饶这才心满意足跟着他进了检票口。   电影院今天下掉了所有的片子,全部挂上了《纪念日》,六个影厅九十六场全是《纪念日》。   就这还有好多粉丝没抢到票,在门口央求检票员:“有退票的第一时间通知我,求求了。”   一进影厅,走廊上方挂着巨大的海报横幅。   画面里,眼神锐利似刀的男人半隐匿于黑暗,正死死盯着进场的每一位观众。   “老公,你……”安饶指着海报,本想说你真帅,但下一秒手就被楚观南按了下去。   本来他俩人口罩墨镜的就已经够引人注目了,楚观南不想再吸引更多目光。   影厅里也是人满为患,还有几个观众因为座位问题争执不休。   楚观南压低帽檐,拉着安饶找到了他们的位置。   在最偏僻的角落里。   渐渐的,影厅黑了下去,大银幕中出现一片白色,一行黑色的小字浮现:   【二月十一日】   画面开始是一对小情侣骑着摩托车在林间公路飙车,但因为刹车失灵,摩托车撞上了大树,两个小情侣摔飞十几米远,满脸是血昏了过去。   守林人刚好看到这一场景,赶紧报了警。   警察和救护车赶来,将小情侣抬上救护车,准备要走。   镜头一转,特写了警察的皮鞋。   他踩到了什么东西。   拿起一看,是一根手指。   画面一转,镜头中出现了一个小女孩,正坐在书桌前摆弄她的芭比娃娃。   房门响了两声,她赶紧将芭比娃娃藏进抽屉,提笔假装写作业。   楚观南饰演的男主江昀推门进来,影院里顿时响起一阵小小的惊呼:   “南哥好帅!”   江昀径直走向书桌,打开抽屉将芭比娃娃拿出来扔在桌上,问这是谁买的。   小女孩胆怯地说是妈妈买的。   江昀拿过芭比娃娃,不顾女孩苦苦哀求,折断后扔进了垃圾桶。   前期利用男主对于娃娃的反应简单引出家庭关系,他和前妻因为性格不合离了婚,前妻不想要孩子,但又总忍不住偷偷来看孩子,尽管江昀开始警告她既然不想要那就一辈子别见孩子。   画面再一转,警车呼啸而过,停在夜市门口,另一个男主警察钻进警戒线,旁边瘫坐着一个已经吓得失去思考能力的摊主,脚边一只回收地沟油垃圾的大桶,桶里隐约泡着颗人头。   然后切换到江昀领着小女孩走在酒店前的场景,小女孩背着书包刚放学,一脸不情愿,说不想和爸爸一起参加酒会。   江昀蹲下身子,有点不耐烦,说他也要赚钱,让女儿懂事点。   看着女儿泫然欲泣的小脸,他语气放温柔了些,说等生日那天给她买娃娃作为补偿。   小女孩这才破涕为笑。   两人上了楼见到了合作商,明明是谈生意的场合,合作商的目光却始终落在小女孩身上,一个劲儿问她叫什么、几年级。   小女孩不愿意回答,江昀很不开心,推了她一把:   “没礼貌,快告诉叔叔你叫什么。”   安饶用气音小声说了句:“这男的真不是东西,有这么对自己小孩的嘛。”   故意说给楚观南听。   楚观南身子往下沉了沉,隐匿于帽檐下的眼睛瞥了安饶一眼。   前半段电影镜头切换虽然多,但也能无缝衔接,非常流畅,悬疑氛围拉满,特别是酒店房门前传来剁东西的声音,观众十分揪心,连连惊呼,无比担忧小女孩的命运。   安饶想说,不考虑楚观南是书中大反派这件事,他的演技真的吊打整个年轻代娱乐圈。   其中有个镜头是江昀被合作商找的打手修理了一顿,浑身脏污趴在小巷子里,眼睛肿得睁不开,嘴里吐着血还夹带着脏泥。   他真的很拼,和那些贴个假疤痕就算毁容的小偶像简直云泥之别。   安饶忍不住悄悄问:“你嘴里的泥是真的么。”   楚观南「嗯」了声。   那一刻,安饶对他肃然起敬。   虽然他以前不关注娱乐圈也不知道这些艺人到底怎么拍出来的镜头,但往嘴里塞真泥,恐怕能做到的寥寥无几。   后面他举着刀阴狠地看向合作商的妻女,以及仿佛泄愤一样用石头一下一下将合作商的脑袋砸得稀巴烂,那种恣意疯狂却又暗藏悲恸的眼神,简直太绝了,可以说,他把江昀这个人物的心里拿捏到了极致。   电影的结尾,江昀和另一个男主警察在渔船上对峙,最后被当场击毙。   至于那个合作商的女儿有没有被男主杀掉,电影并未交代,算是给了观众一点喘息。   他手中的芭比娃娃沉入海中,镜头里他释然又温柔的眼神被海浪冲走,将电影再次推向高潮。   电影院里的观众从开始的小声啜泣到后面的放肆大哭,就连安饶都忍不住默默落泪。   失去女儿的父亲,往后余生只剩复仇。   泪水沾湿了口罩黏糊糊的不太好受,他顺手摘下口罩抹了把脸颊上的泪水。   楚观南瞪大了眼睛,刚要伸手阻止。   “是安饶!”前排一个眼尖的观众忽然惊叫道。   “真的是他!那他旁边的不就是南哥!”观众全体起立,迫不及待朝着角落冲过去想一探究竟。   安饶赶紧戴上口罩,但为时已晚。   观众呜呜泱泱涌来,将两人团团围住,嘴里不停喊着“快摘下口罩看看是不是南哥!”   其实就算在这里开个即时签名会也不是不行,但影厅排片很紧,马上要迎来下一场,继续在这周旋只会影响影院正常运作。   楚观南低低道了句「走」,伸手拉过安饶从人群中挤出去。   观众不死心,继续跟着追,过路的路人了解情况后也激动地加入追人大军,影院顿时拥挤的如同菜市场大减价,跟着二人一路从电影院追出去。   看着后面的庞大军团,安饶很自责。   刚接手明星这个身份没俩月,有时候真的会忽视掉这个问题,不该摘口罩的。   楚观南拉着他躲进影院后面的小巷子里,一个转身藏进一块斜立的木板里面,顺便把安饶一起拉进去。   粉丝们跟着追进来,没见到人,继续往前追。   木板里面空间有限,两人只能紧紧贴在一起,听着对方的剧烈心跳。   过了好久才安静下来,安饶悄悄探头看了眼,松了口气:“都走了。”   楚观南俯视着他,双手还保持开始的动作,紧紧搂住他的腰生怕他露出去点被人看到。   “我不会再陪你看电影了。”   安饶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摆出笑容:“对不起嘛,下次我会注意。”   话锋一转,安饶又道:“老公你演得太棒了,夸夸你,楚大影帝。”   楚观南视线别向一旁,表情还是不怎么好。   安饶搂着他开心跳了下,脑袋狠狠撞在木板上。   “真的,我现在对你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嘶——疼。”   「疼」字刚说出口,一只温暖的大手抚上了他的后脑勺。   但好像又意识到什么,马上拿走。   “以后还敢随便摘口罩?”楚观南垂视着安饶,眼里揉了把碎冰。   “都说了不是故意的,怎么还不依不饶的。”   楚观南收紧搂他腰的手,指节苍白:“还是没认识到错误?”   安饶被他掐的腰疼,挣扎几下,被搂得更紧。   “我错了还不行,以后不敢了。”疼的他赶紧认怂。   楚观南放开他,往外推了推木板,一只手挡在安饶头顶,低声道:“出去。”   安饶钻出去,觉得肚子饿了,回头问:“老公,可以陪我一起去吃小龙虾么?”   楚观南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买了回去吃。”      安饶在饭厅吃小龙虾,楚观南不吃这种东西,在客厅看电视。   安饶刚剥出一只小龙虾要往嘴里塞,手机响了。   真会挑时候,不是饭点不来电话。   他摘掉手套匆匆洗了手,拿过手机一看,更不爽了。   接起电话,没好气的「喂你找谁」。   对方语气含笑:“都打到你手机上了,能是找你父母么。”   和张泽安一样的说辞,安饶怀疑他们公司的人是不是都接受过一样的气人训练。   宋洧川也不再逗他,开门见山道:“沈维舟拍摄杂志封面的搭档出车祸住院了,公司需要补个人,你上。”   也不商量了,直接命令。   沈维舟?   安饶觉得这名字很耳熟。   冥思苦想一番,终于回忆起来。   原文中的沈维舟是沈懿的堂哥,和楚观南隶属同一公司,比沈懿出道要早,国内顶尖男模,号称亚洲之腿= =。   就是他发现了当时不温不火的林景溪,推荐给公司,林景溪便借此机会平步青云。   据说他私下里和林景溪关系也不错。   林景溪生日那天他刚好在国外拍摄主题海报,事后补了一份全球限量手链做礼物,就是突袭那天林景溪手上戴的那条。   虽然他不是安饶公司的,但他的拍摄搭档是。   安饶不想去,和林景溪扯上关系的人他都不太想见。   “拍摄团队的人说,结束后他们会去拉斯维加斯庆祝。”宋洧川继续道。   安饶睁大眼睛:“什么时候拍。”   “明天上午。”   挂断电话,安饶把吃剩的小龙虾存进冰箱,往地上一躺开始仰卧起坐锻炼腹肌。   第二天,安饶起了个大早,对着镜子一根根整理头发。   穿上棉麻材质的宽松白衬衫,小脚宽松牛仔裤勾勒出大长腿,戴上帽子出了门。   楚观南被关门声吵醒,下楼转了一圈,没见到人,却在茶几上看到了安饶留下的备忘记录:   【上午八点,EN-Bmll公司摄影棚。】   安饶这一路心情愉悦。   最多花费半天时间拍两张照片就能跟着去一趟拉斯维加斯,世界上还真有这种好事?   找到摄影棚,他在门口稍微整理下衣服,推门走进去,脸上挂着友好的笑容:   “大家早上好。”   摄影棚里的人齐刷刷转身,目光如炬。   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安饶愣了下。   林景溪怎么也在这?   见到安饶,摄影师摆弄着单反漫不经心问道:“你就是宋总推荐的安饶对吧,先去填个自荐表。”   自荐表?他这是来参加学生会入会申请的么?   一旁的助理冷着张脸扔过来表格和笔,旁边也摆着一张,已经填完。   他瞥了眼,见是林景溪的自荐表,在自我介绍那一栏里填得满满当当,还写出去一行。   安饶明白了,他不是来紧急替补的,是拍摄团队广撒网中的一条鱼。   以及,炮灰对照组。   填表的时候,林景溪走了过来。   虽然这些日子他在网上成了过街老鼠,但碍不住人家有钱,广场随便洗,水军随便买,一样风姿英彩容光焕发。   他看着安饶填表,也没提投票那事,脸上依然是和善的笑:“你也来参加选拔,我还以为就我一人。”   随即,他看向安饶表格中的自我介绍。   只有寥寥两行:   【参加《我家cp》荣获第一,参加支教荣获学生最喜爱老师。】   他没搭理林景溪,拍下表格离开。   这边拍摄团队的人好像和林景溪很熟,一群人谈笑风生,应该是之前有过合作。   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激动的尖叫声,随即摄影棚大门打开,两个小助理匆匆而入,喊了声「沈老师来了」。   门外走进来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两条长腿格外显眼,面如冠玉,高领毛衣外套一件西装,领口一只黄金蜜蜂挂着条链子,即便随着走路的动作也依然安泰如山。   拍摄团队立马起身,齐声恭敬喊着「沈老师早」。   沈维舟微笑着点点头,接着直奔林景溪而去。   他温柔地摸摸林景溪的头发,声音柔雅:“景溪,好久不见,好像瘦了。”   林景溪抿嘴笑笑,一只手轻轻勾了勾沈维舟的小指,俏声道:“舟哥老爱开我玩笑。”   工作人员忙把两张自荐表递过去:“沈先生,这是两位搭档的自荐表,您过目。”   沈维舟接过表格,对着第一张林景溪的表格看了很久,第二张安饶的表格只瞥了两眼,就问:“谁是安饶。”   工作人员轻轻推了安饶一把,示意他赶紧过去打招呼。   虽然他是能带自己去拉斯维加斯没错,但原文主角团的人他现在都不喜欢,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安饶伸出手,程式化道:“沈老师您好,我是宋总推荐来的,我叫安饶。”   沈维舟垂视他一眼,“嗯”了声,接着转身对摄影团队道:   “可以开始了,让两人换衣服看看效果。”   安饶心道这人真没礼貌。   他跟着工作人员来到后面化妆间,工作人员从衣架上拿下一件玫瑰红色的衣服递过去:“在这换吧。”   语气和沈维舟一样没礼貌。   安饶接过衣服展开,愣了……   这……   女式吊带抹胸连衣裙?   工作人员又把一双漆皮黑色细跟高跟鞋踢出来:“还有鞋子。”   说完就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安饶沉思几秒,这才明白,沈维舟的拍摄搭档是个女的。   但为什么后面要找男人来男扮女装,估计是为了靠女装吸引眼球,为林景溪洗白。   原来他不是来替补的,还真是为了给林景溪做对照组的。   但这种事,当着楚观南的面可以,涉及到自尊,那就不行。   安饶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套上裙子,穿上十公分细跟高跟,他瞬间直冲一米九。   工作人员没给他准备假发,多半是想看他出糗。   那不能够,她如意算盘打错了。   安饶在一排假发中看了半天,最后选了一顶黑长直戴上,又对着镜子给厚重的刘海儿打打薄,剪得差不多,踩着十公分恨天高在房间里走了一圈适应适应。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小小的惊呼:“哇!景溪你太可爱了吧,清纯佳人初恋脸。”   安饶走到门口打开一道缝隙向外看去。   林景溪从私人更衣间出来,宽带白色连衣裙,脚蹬一双矮跟白色皮鞋,耳垂上挂了两只雏菊耳坠,黑色假发上薄稔的刘海衬托的他纯洁动人,像无数宅男心中幻想的清纯初恋。   安饶一挑眉。   他看着自己身上胸都露一半的风`骚深红超短连衣裙,怀疑宋洧川是不是也和林景溪一伙的,故意来膈应他。   安饶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不过膝的连衣裙将两条细白的长腿尽数展露,深红的小码连衣裙包裹住劲瘦腰身,纤润的直角肩上挂着看起来不怎么结实的超细吊带,走两步,于肩头滑落。   安饶扶起吊带,眯起眼笑道:“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摄影师正擦拭着镜头,擦着擦着眼都直了,单反吧嗒掉在地上。   领他进去的工作人员不禁咽了口唾沫。   那条裙子可是自己随便找的,怎么愣是让他穿出了这种……妩媚动人的气质,她一个女生看了都把持不住了好嘛。   但比起成熟的,大家更倾向清纯初恋。   所有人虽然被安饶小小惊艳了一番,但目光还是随即转向林景溪:“来,景溪你先来拍。”   沈维舟换好了衣服出来,深V白衬衫露出结实的胸肌,暗纹西装长裤包裹着不合常理的超长腿。   他走到林景溪面前,笑吟吟看着他:“景溪,你真漂亮。”   林景溪羞涩地笑笑,轻抚下头发:“不会很奇怪么。”   “不会,很美。”   两人就位。   沈维舟一只手插进口袋,一只手揽住林景溪的腰,姿势流畅,透着高贵气息。   林景溪半依偎在他怀中,做出一脸尴尬紧张。   效果非常好,看起来像是误入豪门的小麻雀被高贵王子强行圈做金丝雀,张力十足引人遐思。   摄像师拍了几张,看看镜头,双眼放光。   “太棒了太棒了!景溪的表情太生动了!”   摄影棚响起热烈的掌声,团队无一不夸赞林景溪镜头感十足,将金丝雀那种惶然无措却下意识依靠王子的心情拿捏得十足到位。   一直到拍摄结束,摄影师还在对着镜头里的林景溪赞誉不绝。   安饶等了半天,摄影师一直没搭理他。   他扬起嘴角:“我可以开始了么?”   早饭都没吃就来了,只想赶紧结束回去把昨晚的小龙虾嗦完。   摄影师情绪被打断,冷冷说:“那你来。”   安饶看着站在绿幕后的沈维舟,对方也用那种极其不屑的眼神打量他。   仿佛在看一个为了金钱出卖肉体的人渣。   安饶环顾一圈,看到旁边摆了张欧式沙发。   他走到沈维舟面前,笑了笑,对上他傲蔑的眼神,轻声道:   “失礼了。”   说完,还没等沈维舟反应过来,他一把揪住沈维舟的衣领将他推倒在沙发上。   沈维舟下意识挣扎着想起身,但下一秒安饶就已经张开腿跨坐在他身上,抬手使劲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摸着他的裤腰带。   这一次轮到沈维舟惊慌失措。   “做什么。”他低声质问道。   安饶一歪头,皮笑肉不笑:“拍照啊,不然还能做什么。”   他转头对着摄影师:“拍吧。”   沈维舟一手扒着沙发想往上起,一抬眼,对上一双冷漠又暗含嘲意的眸子。   “老实点,别耽误我时间。”安饶低声道,像是警告的语气。   沈维舟的喉结猛地上下滚动下,瞳孔地震,忽然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摄影师都傻眼了,举着单反求助地看看周围人,却见周围人跟他一样,眼睛瞪得像铜铃。   安饶挺直后背压低身子,本就短的裙子又往上蹿了两公分。   细白的脚踝勾住沈维舟的小腿,小腹紧贴在他的腰间。   场面艳,俗,却一度将性张力拉到极致。   特别是沈维舟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脸,再搭配他被安饶揪的凌乱的衣领,腹肌若隐若现。   以至于,他像努力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抬手搂住安饶的腰。   摄影师不停咽着唾沫,抱着单反的手剧烈颤抖。   终于有赶眼力劲儿的工作人员跑过来在沈维舟嘴角擦了一把口红,在安饶嘴上也擦了一把。   摄影师忙捂住鼻子,鲜血顺着指缝溢出。   这这这画面!就像不谙世事的高贵王子被热情主动的妖艳贱货压制住身体乃至思想,然后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中获得了极大的欲望满足。   林景溪暗暗攥紧了手,呼吸带着强烈怒意微微发抖。   几乎是条件反射,沈维舟抬手抚在安饶的大腿上,心跳如雷。   他的手指慢慢收紧,腿肉上掐出了几个小凹陷。   门外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嘭」的一声,大门被人推开。   看到来人,所有工作人员齐刷刷起身,颤着嗓子喊了声:“楚老师?!”   下一秒,安饶就被人拽了下来,手腕被用力扼住。   “老公?”安饶下意识脱口而出。   听到一声老公,大家这才反应过来。   他们是两口子!   完了!   不对!是安饶自己主动的,跟他们可没关系。   “你在干什么。”楚观南狠狠握住安饶的手腕,手指发颤。   安饶被他捏得疼,缩了缩身子:“我……我拍杂志封面啊。”   楚观南的表情还是一如寒冰,凌厉的眉宇紧紧蹙起。   他看向还躺在沙发上一脸茫然的沈维舟,低声道:“下来。”   沈维舟犹豫片刻,缓缓站起身。   楚观南坐到沙发上,对着一旁的摄影师道:“你们之前不是找我拍这期杂志封面?”   工作人员颤巍巍点点头:“可是您经纪人说您不拍……拍这种杂志,给拒绝了啊……”   楚观南躺下,一把将安饶拉过来按在怀里:“现在改变主意了,过来拍。”   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摄影师赶紧低声道:“楚老师过来拍肯定大爆,白捡的便宜你们还犹豫什么,快点准备。”   安饶都看傻了,也用不着这么跪舔吧,沈什么的在一边脸都气绿了啊……   他下意识低头看向楚观南,见对方死死盯着他的脸,就像盯上了猎物的恶狼。   楚观南掐住他的脚踝往里拉了拉,一只手扯着他的裙摆往下拽着,挡住半截细嫩大腿,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拍这种东西是你们公司负责人的意思?”   “他只说拍杂志封面,我就来了……”   “解约。”楚观南厉色道。   “啊?解约要赔偿,我赔不……”   “我赔,打官司也可以。”楚观南手指发力,扣住安饶的腰使他动弹不得。   “你别闹了,宋总对我挺好的,给了我很多资源,不是他我现在还被网民……嘶”   忽的一下,下唇传来刺痛。   摄影师赶紧举起单反一阵猛拍。   安饶惊慌失措挺直身子,从楚观南的牙齿里夺回自己的嘴唇。   “我们结了婚,你还在外面拍这种东西。”楚观南冷声道。   刚才那一瞬,安饶以为楚观南真的对他动了其他心思,但听到这句话才反应过来。   只是他的封建老旧思想在作祟。   而本来这场拍摄的主角沈维舟和林景溪已经被晾到了一边,沈维舟看向工作人员,语气强烈愠怒:   “这就是你们叫我来的目的?”   工作人员赶紧道歉:“对不起沈老师我们也没料到,一会儿给您补拍您看行么。”   林景溪也忙着打圆场:“对啊舟哥,不要为难工作人员了,反正杂志封面已经定好是您,就别……”   “也可以,让这个安什么和我拍。”沈维舟打断林景溪,继续对工作人员怒道。   林景溪宛如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没了声儿。   “可是安饶和楚老师已经结婚了……你看他气的那样,摆明是不满安饶和别人太暧昧,您也别让我们为难,再说本来内定搭档就是景溪,您还是……”   沈维舟重重呼了口气,他提起外套:“今天拍不了,你们好好想想怎么办吧,想好了再来找我。”   在工作人员尴尬的视线中,沈维舟毅然离开了摄影棚。      拍完了照片,摄影师还想上前舔一舔楚观南。   楚观南不想听他舔,拉着安饶阔步离开了摄影棚。   安饶刚才被那双高跟鞋磨的脚后跟生疼,被楚观南一扯,踉跄两步,一瘸一拐跟着走。   楚观南停下脚步,看着他的脚,想起那双恨天高。   “脚疼?”即便是关心,但他的语气可一点听不出是在关心人。   “磨破了,你还拽我。”安饶委屈地挣脱开他的手。   楚观南不容分说拦腰把他抱起。   安饶挣扎了下,下意识看向周围:“这是在外面!”   “你还怕被人看到?怕还去拍那种照片。”楚观南气还没消,抱着人走得很急。   安饶伸手揽住他的脖子,生怕被甩下去。   良久,就听他语气软了几分:“对不起,弄疼你了。”   “这事儿没个四斤小龙虾就哄不好。”   本以为楚观南肯定又要说什么「小龙虾不健康」,意外的,他点点头:   “我做给你。”   抱着安饶来到地下停车场门口,楚观南将他放下:“在这等我,我下去开车。”   安饶也不敢再招他,乖乖点头,一瘸一拐走到一旁的石墩子上坐下。   楚观南刚走没多久,安饶眼前忽然落了一道黑影。   他抬头看向来人,对上一双说不出是生气还是悲伤的眼睛。   安饶揉着脚后跟,笑道:“这么快拍完了?”   林景溪握紧拳头:“安饶,我有话想和你说。”   不用听,安饶用裤腰带想也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知道你还在为我损坏你送我那幅字生气,但这么久了,况且我也不是故意的,你有必要跟我来这一套么?”   安饶装傻:“字?什么字?”   林景溪深吸一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小脸泫然欲泣。   “我们以前那么好,同吃同睡一起奋斗到深夜,你也知道在这个圈子里想出人头地多么不容易,你有楚观南,可我除了一颗不愿放弃的心外再什么也没有。”   安饶:不,你有一个亲妈作者。   林景溪蹲下身子,轻轻拉住安饶的一只手,精致的眉头微微蹙起。   “拜托,我们公平竞争好么,想出人头地还是要凭真本事,观南哥能帮你一时能帮你一辈子么?”   安饶抽回手,慢慢站起身,哂笑道:“他帮我一辈子怎么了?我俩是夫妻,你要不满意也去找他结婚啊。”   林景溪忙又拉住他:“我不是这个意思。”   安饶实在不想跟他说些没营养的,推开他的手想看看楚观南还在下面磨蹭什么。   他其实没使劲,但……   林景溪忽然倒在地上,手心擦过粗糙的水泥地面。   安饶诧异看着自己的手。   穿书后他还拥有了力大无穷的金手指?   但下一秒,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响起,车子猛然刹在林景溪面前。   楚观南下了车,把林景溪从地上扶起来。   “安饶对不起,我知道我不会说话惹你生气,但你推……”话说一半,及时打住。   他揉着自己渗着血丝的手,小心翼翼看了安饶一眼。   安饶:他还能演的再浮夸一点么?现在艺人都是这个水平?   “观南哥你别生气,是我不小心,不怪安饶。”   楚观南打开车门:“嗯我知道。”   又转身拉过安饶:“上车。”   车子喷出的尾气将还愣在原地的林景溪团团包裹住。      一回到家,安饶一瘸一拐从冰箱里拿出昨晚剩的小龙虾,热一热继续吃。   楚观南在他身边坐下,沉默一会儿,从桌底拿出一只药膏,继而抓过安饶的脚给他涂药。   安饶又疼又痒,缩了缩脚,又被拉回去。   他咬着小龙虾,不着痕迹看着楚观南。   “比起林景溪,我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楚观南不说话。   “我是没想到他那么娇弱,推一下就倒了,早知道应该使点劲,让他站不起来,省得天天围着我叽叽叽。”   安饶故意这么说,觉得楚观南肯定更心疼林景溪,或许当场就会把自己踹了。   “我看到了。”楚观南垂着头,手指在他脚后跟轻轻摸过,“他自己摔的。”   安饶:这……他怎么不按套路来?   自认为已经将作精人设发挥到了极致,他怎么还不烦?   楚观南给他涂好药,又把桌上的小龙虾壳收拾了,擦好桌子进了浴室。   ……   晚上,国内销量最大的娱乐杂志《时尚公子》发布了新一期的封面。   本来粉丝得到的消息是这一期由沈维舟拍摄,但封面一贴,大家还以为看错了。   【我屮艸芔茻?这是楚大神?!】   杂志官V回应说,沈维舟会排在下一期,这一期的确是楚观南,他们没看错。   【哇!楚爷胸肌好性感!鼻血喷了!】   【这封面给人一种,女主装有经验勾引南哥,结果被南哥识破艹了个爽哈哈哈。】   【啧啧,是个人和南哥站一起就超有cp感,除了他的「合法妻子」安某人。】   【安怼怼气不气,你老公和谁拍都不和你拍。】   【话说封面小姐姐是谁,太惊艳了叭!】   【楼上+1,求小姐姐微博!让我们舔舔盛世美颜。】   《时尚公子》官V:“封面小姐姐由安饶@安饶反串。”   ——   【骗人的吧!安饶不是男的么?!】   【卧槽还真是安饶!心情复杂emmm】   【狠狠emo了,瞬间冲不动了。】   【我能冲!!这腿!这腰!这低胸装!他怎么一点腿毛都没有!刮了么?】   【老色批表示想钻进裙底看一看,这腿简直人间杀器。】   【哥哥的腿不是腿,塞纳河畔的春水。】   【刚刚那个说饶宝和南哥没有cp感的,你还好么?】   【我说的,在舔屏,勿扰。】   大半夜,安饶滚上热搜第八:   #安饶的腿#   但没大一会儿,热搜没了,《时尚公子》官V的微博也诡异的消失了。   《时尚公子》的总监正睡一半,一个电话给他薅了起来。   烦躁接起来,语气恶劣:“谁啊大晚上的,你不用睡觉?”   听到对方自报家门,马上坐直身子:“是楚老师啊,哦没睡,我没睡呢,没有没有!没打扰到。”   “嗯嗯……嗯?删掉微博?为、为什么。”   “啊……这样啊,知道了知道了,您放心马上就删,但是杂志发行还是会很多人看到。”   “哦哦,PS?这……我知道了,没有没有不麻烦!那您早点休息,辛苦了。”   总监挂了电话,望着手机屏幕,狠狠叹了口气。   嫌自己老婆露太多怕被人YY就别放他出来拍啊,还要求用PS把裙子加长到膝盖,干脆给他P条棉裤好不好?   但第二天,《时尚公子》收到了律师函。   沈维舟把他们给告了。   原定搭档模特不能来就罢了,找了个替补还直接把他换下去了,耽误时间不说还得为下一期拍摄特意空出档期。   最重要的是,还不让安饶和他一起拍。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开启恋综。   顺便再推一推我最爱的基友的言情文,有兴趣的可以去康康。   《连年不忘》by含之;   徐年怎么也没有想到,时隔六年再次见到初恋男友,包里会掉出来一个durex。   那会儿,她正好在连昇住的酒店房间。   关键,是她亲手敲开连昇的酒店房门。   这下,她就算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可盐可甜漂亮小姐姐x勇敢追爱(所以会有点心机和不要脸的)珠宝设计师;   初恋破镜重圆,小甜饼;   男女主角只有彼此 第31章   (修)   想离婚的第三十一天。   一大早, 安饶还没睡醒就被宋洧川薅去了公司。   他睁着惺忪睡眼,看着对面发出恶心笑容的宋洧川。   宋洧川:“你的腿可以让我摸一下么?”   安饶:“有事说事没事我回去补觉。”   宋洧川笑着挑了下眉:“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他将一张纸拍到安饶面前:“你说这事,你怎么解决。”   安饶拿过纸看了眼:   【诉讼书】   提起诉讼人:沈维舟。   “对方称你耽误他的拍摄, 违反合同规则,事情因你引起,就把你和《时尚公子》一起告了。”   “他为什么不告楚观南, 是因为只有拿捏我的本事?”   宋洧川笑着摇摇头,有些无奈:“你看不出来?他这是看上你了。”   安饶差点没笑出声。   沈维舟是小学生么?要靠欺负人引起别人的注意。   宋洧川将另一张纸送到安饶面前。   《你是我的答案》   “这什么。”安饶诧异。   “现国内最火的恋爱综艺节目, 没看过?”   如果是恋爱综艺的话,安饶没看过,倒是有印象。   原文中的原主在《我家cp》被主角团打脸后,侥幸靠着楚观南的影响力白捡了一档恋综节目。   在这个综艺中, 原主的搭档是原主的黑粉头子,最后受不了原主主动要求换cp,可谁也不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 逼的节目组只好把原主戏份全删, 好端端的四人组变成了三人组。   而主角林景溪则靠着这档节目彻底爆红, 之后还接到了名导演的邀请, 拍了一部电影口碑爆棚, 拿下了最佳新人奖。   后来有好事者扒出了原主上节目的片段。   原主处处针对林景溪,尽恶毒炮灰之所能, 因此楚观南才对他彻底反感, 让他滚粗家门,开启了原主的公交车生涯。   宋洧川转着笔,漫不经心道:“沈维舟说了, 撤诉可以, 你上这个节目和他搭档, 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安饶站起身:“让他做梦,梦里什么都有。”   “拍摄地在英国曼彻斯特。”   安饶坐回去:“什么时候出发。”      本来安饶还一直盼着尼泊尔七日游,结果半路杀出个曼彻斯特,惊喜过望,也不管林景溪是不是也参加这个节目。   去,必须去。   并且宋洧川还破天荒给他准备了一个小助理。   安饶正在前往和助理见面的路上。   小助理名叫文钰,七月份刚大学毕业,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   安饶端起咖啡,看着对面头都快埋到裤裆里的女生。   她穿着朴素的毛衣,扎着马尾辫,纯素颜,看起来十分普通。   “你很怕我?”安饶问道。   “不、不是……”文钰一听,头埋得更低。   安饶叹了口气,抬手帮她搅了搅杯子里的方糖。   “不用这么拘谨,我很好说话,你也别有压力,大家都是普通人,当朋友一样处就行。”   文钰小声「嗯」了句。   安饶忽然觉得自己单方面输出,得不到一点回忆,很累。   他起身去付了钱,和文钰道别后离开了咖啡厅。   一回家,安饶就开始迫不及待搜英国最近的天气,挑选好合适的衣服,规划了曼彻斯特整条路线,甚至连苍蝇馆子都查询得一清二楚。   楚观南回来,看到他在整理行李箱,眉头皱起:“去哪。”   “接了综艺。”   “什么综艺。”   如果直接说是恋综,保不齐封建做派楚观南又得去搞点什么事,他可不想再和曼彻斯特失之交臂。   “悬疑大侦探。”   反正楚观南从来不看综艺,虽然人是圈中人,却也很少关注圈内事,这么忽悠他,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楚观南从没听说过这个综艺,有点半信半疑。   “小节目没什么名气,就我这种十八线能接到通告就不错了。”安饶见他不信,继续忽悠。   “去多久。”   “一个月。”   如果没记错,原文里这个时候楚观南接了新电影,档期排得满,他应该不会过度关注自己参加综艺这事。   果然,楚观南没说什么上了楼。   但不能掉以轻心,这几天必须阻止楚观南看手机看微博。   以节目组的尿性肯定要@每位嘉宾做预告,要是不小心被楚观南看到了……   曼彻斯特去不成还要扣上撒谎精的帽子。   安饶整理好行李上了楼,见楚观南坐在桌前看剧本。   放心了。   但是下一秒他就摸起了手机。   安饶:看剧本专心点成吗。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岔开腿往楚观南怀里一跨:“老公我要走好久,见不到你怎么办。”   他轻轻握住楚观南的手,把他的手机拿下来放一边。   楚观南皱眉看着他:“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岔腿坐,很难看。”   安饶收紧大腿,使劲夹着楚观南的腰,按照他的要求并拢腿。   “别凶我嘛,我就是想和你温存温存。”   “在家养成习惯出去也这样,见谁都往上坐。”   楚观南抬起他一条腿推到一边,安饶不死心,再跨上去。   安饶知道他是在说拍摄封面的事。   真是没想到,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人思想老旧到了这种地步。   并且楚观南才二十八九岁,硬是和自己五十多岁的老爹站在同一水平线上。   正说着,楚观南又要去拿手机。   安饶赶紧按住他,眨眨眼涉嫌卖萌:“欸老公,我特别会看手相,我帮你看看。”   他抓起楚观南的手摊开,手指在他掌心摸过:“嗯……事业顺利,家庭美满,长命百岁。”   “你想做什么。”楚观南收回手,冷声问道。   “做什么……看手相啊。”   “我一拿手机你就阻止我,做什么坏事了?”   “我能做什么坏事,你太看得起我了。”   安饶心里一咯噔,别不是被发现了吧。   楚观南按住他的手拿过手机,打开微博。   他认命地闭上眼睛。   刚才《你是我的答案》节目组特地@他,向大家宣布多了一名新成员,下面腥风血雨的评论自然是把这条微博抬上热搜,现在还在主页挂着。   楚观南翻了翻手机,安饶抬手想抢,立马又给人按住。   半晌,他抬眼看向安饶。   “不是说参加的是悬疑综艺。”   安饶挠挠额角,想着该怎么忽悠过去。   说自己记错了?可楚观南又不是傻子。   最终,只好实话实说。   “我怕你不让我去……”他撇着小嘴,试图博取对方同情。   “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这种事。”楚观南皱起眉头。   安饶:有,就昨天。   楚观南把他从腿上抱下来放床上,优雅翘起二郎腿,看着手机中那条微博,许久,低声问道:   “是恋综?”   安饶故作委屈点头。   “知道了,去吧。”   他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双手捧住楚观南的脸转动着看了看,发出了疑惑:“这真是我认识的那个封建老旧冥顽不灵的楚观南么?”   楚观南拂开他的手,从网站里找了个视频,手机架好。   “答应你可以,先把这个视频看完。”   安饶凑过去看了一眼:   【淑女行为准则,教你一天变成优雅千金。】   安饶:晚上,《你是我的答案》节目组在微博上发表了嘉宾信息并@了每一个人。   这几天林景溪因为盗号的事很不好过,给人当过街杰瑞一样骂没完。   但他那个出馊主意的站姐被警方以网络犯罪为由拘留后,他的口碑好像有了点转机。   比较佛系的网友也觉得错不在林景溪,警察叔叔都出来证明了,也就没必要再揪着不放。   粉丝感激涕零。   【谢谢警察叔叔还我们溪宝清白,我们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种事。】   反正粉丝:只要我闭上眼睛,看不见,事情就算没发生过。   倒是安饶的出现,令大家十分不解。   【他都结婚了还上恋综?我该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看。】   【楚观南这半年戴的绿帽子还少?先是大辣椒哥哥,又有徐任宇,这次是谁,从嘉宾里面挑一个吧。】   【别侮辱其他嘉宾好嘛,谁愿意沾这丧门星。】   【怎么就丧门星了?他以前是有点爱怼人,性格就那样,现在人家优秀市民+优秀教师都堵不住你嘴是吧。】   【姐妹咱不吵,毕竟林景溪宇宙之子,饶饶就是拿个感动祖国十大人物都不行。】   【虽然饶饶宝贝是我滴小宝藏,但我想看南南和他cp,有机会吗(捂脸笑哭)】   【姐妹啥时候见过南哥上恋综啊,出道这么多年综艺也就上了那一个,虽然我也想看他和我们饶饶大宝贝(笑哭)】   安饶看了眼这期的嘉宾,除了沈维舟和那讨人嫌的两位,其他人依然是原文中大名都没给的甲乙丙丁。   他找到每个人的微博进去看看。   顾慕慈,和殷雪雅平分半壁江山的另一号影后,比殷雪雅出道要早一点。   杜悦伶,楚观南隶属的娱乐公司老总家的独生千金,拿的是顶级资源,得的是收视毒药称号。   祁晏,当下比较火的偶像爱豆。   朱长安,婚恋节目主持人。   在搜杜悦伶的时候,下面跟着一片黑料,说她带资进组为人骄纵狂妄,还在片场扇过顾慕慈大逼兜。   顾慕慈也是主角团一员,私底下和林景溪关系比较好,当年也是靠着林景溪他爸拿到了第一手资源,这才一步登天。   看下来,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除了朱长安,可能年纪比较大不太爱参与到小年轻的纷争,经常发一些类似于「十个人生建议」之类的鸡汤。   安饶出发当日,本打算悄悄走,但一下楼就看到楚观南已经拿着皮尺在门口等他。   无奈过去,像个提线傀儡一般乖乖任他量完衣服长度。   楚观南说送他去集合点,安饶也不好推脱,就是这一路极其难受。   不能岔腿,双脚并拢斜在一边,腰板挺直如松,双手乖乖放在膝盖上。   集合点在机场门口,粉丝早就闻讯而来,在门口被警戒线拦住,举着牌子又蹦又跳。   “溪宝!溪宝加油!”   “沈小狗必须和老婆一组!”   “饶饶宝贝多穿衣服,那边冷!”   “慈慈加油慈慈你最美!”   “舟哥你腿太长了吧!分我一半!”   安饶下车后,看到已经来了几位嘉宾,唯独没见杜悦伶和朱长安。   “啊啊啊南哥!车里的是南哥!来送老婆参加节目啦!”   眼尖的粉丝看到了车里的楚观南。   顿时,不管粉丝们原先喊的是谁,这会儿全变成了楚观南。   节目组导演频频看向手表,脸色焦灼:“那两位怎么还不过来,马上要登机了。”   话音刚落,一声急促的刹车声响起。   众人看去,一辆深红色雷文顿豪气地停在门口,扬起尘土漫天。   车门打开,一双穿着绒面墨绿色Manolo Blahnik的脚从车里踏出来,纤细白皙的脚踝透着一股高贵。   紧接着,身穿黑色连衣裙套短版香奶奶外套的女人下了车,黑色大波浪一撩。   “啊,那是杜悦伶吧……”   “看到她真晦气。”   人群没有激动尖叫,反倒凑一起议论纷纷。   杜悦伶是豪门独生千金,根本也没把这些人放眼里。   她走到顾慕慈身边,摘下墨镜,上下打量她两眼,嫣红的唇角勾起一丝傲蔑。   顾慕慈,一个万众瞩目的影后,微微低下了头,似乎不太敢和她正眼相对。   导演又看了眼手表,急的直拍脑门:“给朱长安打个电话,都几点了,赶不上飞机他负责?”   一旁的助理立马掏出手机,不大一会儿急匆匆回来了。   “徐导,朱长安说他妈妈突发心脏病,现在正往医院赶,问咱能不能临时找个人替上。”   “找人替上?!”徐导眼里喷起大火,“这个时候你他妈让我上哪找人?干脆我替上,我们这期收视率也不要了,都摆烂吧。”   就在这时,楚观南的车子忽然熄了火。   他从车里下来,径直走向徐导。   徐导一见楚观南,态度立马三百六十度大反转:“哎呦,楚老师,好久不见。”   楚观南同徐导握了握手,问道:“怎么还不出发。”   徐导敲着脑门一脸懊恼:“这边有个嘉宾他妈心脏病住院来不了,马上要出发了,我从哪临时找人替上。”   楚观南沉思片刻,道:“父母健康比较重要,这样,你看我行么。”   “吧嗒。”   徐导手中的护照掉在了地上。   “啊啊啊南哥及时雨!南哥上!”粉丝沸腾了,尖叫声刺穿鼓膜。   “这这这……”导演都吓结巴了,“您这边出场费,我们恐怕……预算……”   “不用。”楚观南余光瞥了眼安饶。   他一脸愕然站那,好像还不太情愿。   “当友情客串,我回去拿护照。”楚观南上了车。   “赶紧去给楚老师帮忙!”徐导对助理吼道。   安饶以为终于能逃离封建主义制裁,不成想到头来还是被抓了回去。      节目组包了架小飞机,刚好坐下连同艺人助理在内的百十号人。   粉丝一路尖叫跟着追进机场,被保安拦在了外面。   安饶的助理文钰第一天上班,全程跟在安饶身后默不作声。   她本就社恐,看到这么一堆陌生人谈笑风生,就感觉自己很多余,完全融入不进去他们。   刚才妈妈给文钰发消息问她第一天上班怎么样,同事好不好相处,她强忍眼泪回了句:   【同事都挺好的,工作氛围也很好。】   下一秒——   “站这儿干嘛!碍手碍脚的。”   楚观南的助理陈可可仗着自家老板名气大,从来不把其他助理放在眼里,再碰上这么个初入职场的小萌新,可不得以职场老前辈的身份好好给她来个下马威。   文钰红着脸退到一边,小声说对不起。   泪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转。   “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你家主子就是这么教你的?”陈可可嘲笑道。   文钰低着头,不敢说话,手指绞着衣角。   “所以你家主子就是这么教你在公共场合大呼小叫的?”   安饶刚把行李箱抬上行李架,就听见陈可可刺耳不饶人的咄咄逼问。   陈可可悄悄看了眼她老板,气势弱了几分:“安先生,第一天做助理不懂事就该好好教育教育,连行李都不帮你拿,我怕她日后踩到你头上。”   安饶拍拍手,瞥了她一眼。   “那是我的事,跟你有关么?这年头狗都不拿耗子了。”   他拉过文钰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陈可可暗暗瞪他一眼,疾步走向后面找楚观南。   安饶刚系好安全带,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阵极力隐忍的啜泣声。   回过头,文钰头埋很低,长发遮住脸,肩膀一抖一抖。   安饶默默叹了口气,从口袋摸出纸巾递过去。   文钰颤巍巍接过纸巾,细若蚊吟说了句谢谢。   “你刚毕业是么?”安饶问道。   文钰点点头。   “那确实挺辛苦,昨天还是个孩子,今天就被毫不留情推向残酷的成人世界。”安饶开玩笑道,“没关系,慢慢长大就可以。”   文钰攥紧手中纸巾,点点头。   从国内直飞曼彻斯特最快也要十三四个小时,其他嘉宾困得不行,只有安饶为了这趟国外之旅激动的眼睛睁老大。   除了他,还有两位也挺精神。   楚观南和顾慕慈。   两人在后面聊天,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顾慕慈在说,楚观南偶尔会回应两句。   他们两人认识得早,刚出道那会儿就一起合作过电影,在里面演了一对情侣。   当时圈里还在拿他们炒cp,到楚观南和原主结婚后才没了水花。   顾慕慈和殷雪雅虽然都是影后,但性格上却天差万别。   殷雪压比较外向大气,性子非常直率有什么说什么。   顾慕慈人如其名,温婉似水,性子内敛,除了拍戏最大的爱好就是参加公益。   今天去养老院,明天去福利院的,为此在别人心中她就是圣母下凡。   所有人都很喜欢她,唯独杜悦伶。   不过大家也觉得正常,杜悦伶喜欢谁啊,她只喜欢自己。   自以为是财阀独生千金,看不惯的人她就直接大逼兜伺候,说话尖酸刻薄,多好的剧本到她手里都烂得一塌糊涂,戴着「票房毒药」的帽子过了很多年。   为此,出发前一晚安饶还特意找过殷雪雅问杜悦伶的情况,求个避雷。   殷雪雅直言:“别触她霉头就行,一般情况下她不会正眼看你哈哈。”   安饶:“她什么霉头。”   殷雪雅:“不知道,反正她没甩过我大逼兜哈哈。”   看来杜悦伶和顾慕慈的恩怨早已火出圈。      下了飞机,所有人都困成狗,就连楚观南都毫无形象揉着眉心。   飞了十四个小时,英国和国内又有八小时的时差,本该觉得下飞机后是夜晚,但头顶那个大太阳让大家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   节目组安排大家一起住酒店。   杜悦伶觉得这酒店太low,自费找了个五星级住进去。   嘉宾们都是单人单间,工作人员两人挤一间。   说巧不巧,文钰和陈可可分到了一间。   陈可可刷卡进门,使唤身后的文钰:“把行李箱提进来,还有,我不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你去问酒店再要床被子打地铺,或者你自费新开一间。”   文钰低着头,小声道:“嗯嗯没事……我打地铺就行。”   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家里给的生活费又不多,哪有钱再开一间。   安饶正巧过来找文钰说点事,就听到这令人窒息的一番对话。   他抬手靠着门框,皮笑肉不笑道:“我要是你,不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就乖乖打地铺。”   安饶确实也是这么干的,他不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以至于只要楚观南在家他就睡沙发。   可以要求别人尊重他的生活习惯,但不是一昧让人迁就他。   陈可可咬了咬牙:“我打不了地铺,我腰间盘不好。”   “哦——”安饶扬起嘴角,“那我和你家楚老板说说,让他给你另开一间?”   陈可可脸色瞬间煞白,笑得古怪:“不……不用麻烦南哥了。”   安饶没再理会她,冲文钰勾勾手指。   文钰走过去,安饶随手把她的行李箱拖出来。   “你住我房间。”   文钰愕然:“不太好吧,会不会被记者乱写……”   安饶把文钰的行李箱放进自己房间,把房卡塞她手里,笑道:“没事,我去找我老公睡。”   文钰握着房卡,脸一下子红到耳朵根,她深深鞠一躬:“谢谢安先生,谢谢您!”   安饶挥挥手,贴心帮她关了门。   他倒不是和陈可可妥协,他又不能二十四小时盯着文钰,难保陈可可不会趁他不在的时候又欺负文钰,索性给俩人分开。   站在楚观南的房门口,他做了数次深呼吸,抬手敲敲门:   “老公-人家想和你一起睡——”   楚观南打开门,手里还拿着剧本,见安饶站那儿冲他笑,上下打量一番,问道:   “你的房间呢?”   “给我助理了。”   “为什么。”   “因为她和你的助理分到一间,老公,你管管你助理,太不讲理了哼!”   安饶虽然很反感背地打小报告,但陈可可这种人就得好好治治。   果不其然,安饶在浴室洗澡时,就听到外面传来陈可可慌乱无措的道歉声。   “老板对不起,我再也不欺负人了对不起。”   安饶洗完澡出来,就看见楚观南和陈可可一内一外伫立着,陈可可已经哭出来了,眼肿得像核桃,正小声哀求着什么。   楚观南面若寒霜,看也不看她。   “我真的知道错了老板,能……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楚观南重重呼了口气,终于肯给她视线:“我之前提醒过你吧。”   语焉不详的一句,却让陈可可吓的不敢动,心脏下一秒就要跳出嗓子眼。   “你跟了我六年了,我以为你足够了解我。”楚观南俯视着她,眼底黑沉一片。   “对不起对不起!”陈可可一个深鞠躬。   老板没有发火,但比发火还恐怖,说出这句话的意思就已经很明显了。   楚观南掏出手机,手指疾速在屏幕上划过。   他找到陈可可的银行卡号,转了六万五过去。   「叮」一声提示音,陈可可这边短信提示到账。   那一刻,心彻底沉入海底。   “按照劳工法,我应赔偿你六个月工资,以及回国的机票费用酒店住宿费,收拾东西,明早尽快回去,回国后找公司办理离职手续。”   楚观南说完,要关门。   陈可可忽然抬手抵住门,她颤抖着嘴唇,目光在安饶身上瞥过一圈:“我能问问,是因为这个人么……”   “答案你自己清楚不是么,念在六年情面上,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你不珍惜,我能怎么办。”   其实陈可可论工作能力还是挺不错的,但就不辨是非黑白这一点,足以消抹所有的努力。   人真的不能站错队。   “我不明白,您不是喜欢林……”陈可可哽咽着,几乎有些口不择言。   “嘭咚!”没等她说完,大门轰然紧闭。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望着眼前的大门,身体一下子失去力气,顷刻坍塌。   安饶擦着头发,听着门外歇斯底里的哭声以及酒店服务员的问询声,他缓缓看向楚观南。   对方没事人一样,平静打开行李箱找衣服。   安饶讪讪问道:“你就这样把她开除了?”   “嗯。”   “她不是跟了你六年……”   “你不是讨厌她?”   安饶哑然。   果然反派就是反派,就算全身烧成灰心都安然无损。   门外哭声持续了很久,就连安饶都听得心慌,楚观南依然淡定,专心致志翻着剧本。   安饶十分自觉把被子铺在地上,坐在上面玩起手机。   楚观南的视线落到他身上。   “为什么睡地上。”   安饶头也不抬:“夫妻分开睡有助于良好睡眠。”   楚观南垂着眼,手指轻轻摩挲着剧本。   一帮人下飞机后第一件事就是倒时差,酒店一住,蒙头大睡。   虽然安饶很想出去逛逛,但这会儿也困得发懵,窝在被子里眼睛一眨一眨,沉沉睡去。   楚观南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一眼看到蜷缩在地上的安饶,关门的手忽地放轻。   他走到安饶身边,俯下身子,手指轻轻碰了碰安饶的下巴,低声道:   “去床上睡。”   安饶迷迷糊糊睁开眼,也没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困顿地更加用力蜷起身子,嘟哝着:“困,想睡觉……”   楚观南站在他身边看了许久,浴巾擦了擦头发,确保不会再有水珠滴下。   他委身轻轻抓起安饶一只手,像拎小鸡仔一样给人从地上拖起来,本想拦腰打横抱起,但睡梦中的安饶无意识抱住了他的脖子,像是下意识抱住枕头。   楚观南抬手托住他的屁股,安饶顺势岔开腿勾住楚观南的腰,脑袋埋进颈窝小声嘟哝着:“枕头好硬……”   楚观南抱着他来到床边,轻轻给人放下,抓着他的脚踝将双腿并拢。   无意识的动作扯开了他的浴袍,白玉一样的胸口若隐若现。   楚观南无奈叹了口气,伸手把他的浴袍衣襟拉紧,腰间带子也打开重新系紧,在他耳边轻声道:   “衣服穿好,不准露肉。”   安饶在梦中「嗯嗯」两声。   做完这一切,楚观南坐在安饶打好的地铺上,拿起手机发了人生中第二条微博:   【已经和原助理陈可可解除劳动合同。】   开除一个助理不是什么大事,但楚观南,开除了合作六年的助理,网友纷纷猜测是不是助理犯了什么原则性的错误。   经纪人也给他发消息问什么情况,楚观南没回他。   他关了评论区,又顺手把第一条当时陈可可给他发的给林景溪的生日祝福也删了,清理了所有关注人,最后只剩下「安饶」一个。   【我去,这还是南哥的微博吗!这么干净跟僵尸号一样。】   【你们细细品吧,看看他的关注人就懂了,建议别找事了。】   【(嘘)我竟然感觉到后背发凉……南哥是真的狠。】   【楚老师出来清理门户了,大家悠着点,不该说的别说(闭嘴)】   “冒险何超人@#5-$&。”一旁,安饶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呓语。   楚观南抬起头,将手机屏幕调暗,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腰,就像妈妈哄婴儿睡觉一样,一直到安饶说完了梦话他才收回手。   安饶又说梦话,他又伸手去拍,一直折腾到第二天凌晨。      安饶自打穿书以来,从来没睡得这么舒服过。   他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下身却传来过于柔软的触感。   低头一看,是床?   安饶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的床。   他看了看身边,没人。   赶紧向床下看去——   楚观南一只手枕在头下,侧卧着身子,紧闭的双眼落下扇形羽睫,胸前睡袍衣襟松散,鼓胀的胸肌若隐若现。   标准尺码被子做成的地铺揽不到楚观南的长腿,半截小腿以下都在外面。   安饶:他知道自己睡相不太好,可也不至于睡着睡着滚到了床上还把楚观南给踢下去吧。   楚观南被安饶的起床声吵醒,慢慢睁开眼睛,就见他正一动不动凝望自己。   安饶极度尴尬,二话不说翻身下床穿好衣服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刚跑到门口又被人拽了回去。   “不洗漱去哪。”楚观南问道。   “去……集合。”   楚观南打量他一番,拽着他直奔卫生间。   他把安饶按到洗脸池旁,一只手打开水龙头,手接一剖清水,往安饶额头上一糊。   安饶顿时挣扎起来,脑子一慌,原本想说的「我自己洗」变成了遇水炸毛的「我不洗」。   楚观南继续用一只手拧开洗面奶,沾点水湿润一下,把泡沫抹到安饶脸颊,一手捏着他的下巴一手在脸上搓泡沫。   不禁让安饶想起了小时候他妈给他洗脸的场面。   清水冲干净泡沫后,又翻出护肤乳在他脸上一点一点揉搓。   安饶没了脾气,任他摆弄。   半小时后——   安饶出门时,脸蛋白净地泛着光,如同一只刚剥了壳的蛋。   上身是宽松棉麻白衬衫扎进九分牛仔裤,墨绿色的夹克外套衬得他面如皎月,搭配一双对号运动鞋,宛如大学校园里意气风发的清纯少年。   一出门,雾蒙蒙的冷空气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下意识缩了下肩膀。   楚观南随手裹了下风衣外套,一扭头,就见安饶的脚脖子露在降温冷风中。   他蹲下身子,使劲往上提了提安饶的袜子。   安饶赶紧按住他的手:“别提了,都快到脖子了,多土啊。”   楚观南推开他的手,继续拉袜子:“年轻不懂事,等你老了就知道了。”   这人也才二十多岁好嘛,说话语气怎么跟个老头子一样。   终于,短款到脚踝的袜子被楚观南扯成及膝袜以后,楚观南终于心满意足放过了他。   但安饶没想到他还有后招。   楚观南又打量他一番,抬手捏住他外套的拉链拉上去,衬衣领子也被立起来,装饰用的choker被当成围巾包裹住立领,确认透不进一丝风后,楚观南住了手。   当两人赶往集合地时,看着安饶这一身怪里怪气的打扮,导演傻了眼:   “你就这么怕冷……”   安饶别过头,哀哀叹了口气。   不大一会儿,林景溪也下来了。   他那一身潮流中透着昂贵的奢侈品大牌和安饶一比,云泥之别。   就连导演都忍不住夸了他一句:“景溪衣品真棒啊,跟你一比我们都像土里刚挖出来的。”   林景溪掩嘴笑笑,谦虚道:“也不是我天生眼光好,平时没事我很喜欢看一些穿搭视频,东施效颦罢了。”   杜悦伶在一旁听着,不屑地笑了声。   她扎进阔腿裤里的雪纺衬衫看着很普通,但估计在场人的衣服加起来都买不到她衣服上一颗小宝石扣。   在节目正式开拍前,照惯例,要先做一个拍摄前采访,让嘉宾们相处一天,第二天再根据情况进行配对。   而正常拍摄之前的相处阶段,则采用直播方式。   第一个被采访的是顾慕慈。   她坐在高脚凳上,两条长腿优雅交叠,松散的丸子头给她增添几分青春气息。   MC:“不知道我们小慈有没有什么心仪的嘉宾呢?”   顾慕慈羞赧地笑笑,问道:“这段会播出去么?”   MC明显犹豫了几秒,接着道:“不会播出去的放心吧。”   顾慕慈摩挲着小手指上的尾戒,笑得明艳动人:“如果有可能,还是楚老师吧,我有点社恐,和其他嘉宾都不太熟,只有楚老师在我出道时就认识了。”   接下来轮到采访的是安饶,MC问了同样的问题。   安饶几乎是不假思索:“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是顾慕慈。”   没别的意思,只是因为这些人当中只有顾慕慈看起来最佛系。   MC哈哈大笑:“你这么说不怕被楚老师知道么。”   “不怕,待一起这么久他肯定也腻了。”   安饶离开采访间时,正好碰到下一个接受采访的沈维舟。   墨蓝色的绸缎面衬衫裁剪到不留一丝缝隙,无缝严和包裹住宽肩窄腰,笔挺的裤筒勾勒出不符合人体构造的超长腿,再加上他本就是超模,走姿优雅得体,下面的工作人员忍不住发出小小惊呼。   路过安饶,沈维舟扬起头俯视着他,视线从紧紧裹住衣领的choker一路下滑到宽松牛仔裤里的大腿。   从那次拍摄以后,沈维舟暗地调查过安饶很多次,得知他当初是靠着下药扒上了楚观南这棵大树,并且婚后二人感情也不好,上次节目组来住所大突袭的时候,明显能看出还是分房睡。   所以结了婚也没关系,他可是沈维舟,连续三年蝉联「最想和他结婚」男模榜首,像安饶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只要他勾勾手指,对方下一秒就能主动贴上来。   安饶见沈维舟正瞅着他笑得怪里怪气,膈应得慌,搓了搓手臂。   当沈维舟被闻到「心仪嘉宾」时,他倒也没直接说是安饶,反而还反问节目组:   “想知道你们会通过什么方式决定嘉宾配对。”   节目组当然不会说,赶紧岔开话题。   下一个轮到楚观南。   他进场时,台下大半工作人员都是他粉丝,一见到本尊瞬间挺直腰板,嘴里嘟哝着:   “是南哥欸,比照片上还好看。”   楚观南撩开衣摆,高脚凳愣是让他坐出了小马扎的感觉,长腿微微屈膝,两只手搭在大腿上。   但是工作人员敏锐地发觉,他手上并没有戴结婚戒指。   好像之前看他出席其他场所的视频,都没有看到他戴戒指,而且安饶也没有。   MC:“楚老师,我们想知道,您的心仪嘉宾是小安么?还是说另有他人。”   这MC一看就不专业,问这种问题无疑是在拱火。   楚观南抬起头看向MC,凌厉的眉宇下是平静无风的深邃瞳孔,好像并没有因为他这番不合时宜的话而产生任何情绪波动。   “你觉得呢。”楚观南冷冷道。   导演和监制互相对视一眼,尴尬挠了挠头。   他们其实想问更多,但楚观南这两天火气盛,网上已经炸开了锅,更何况他是临场救急来的,可千万不能招惹他不痛快。   剩下几人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都比较谨慎,除了林景溪和沈懿双向奔赴外,祁晏直言和嘉宾不熟,但单靠第一感觉的话希望和顾慕慈组cp。   杜悦伶心高气傲,直言一个也看不上,来参加节目只是因为……   “这是我爸公司近期大力推出的节目,我只是卖他老人家个面子。”   虽然节目组一再声明这段采访视频只会作为一个先导片,不会真的放出嘉宾们的真实答案,并且发布了下午的直播预告。   弹幕一片:   【有没有一种可能,南哥为了老婆才上的节目。】   【这期嘉宾本来是朱长安,结果他有事不能来,南哥是临时来救场的好吧,跟安饶有半毛钱关系?】   【这个采访预告里安怼怼穿的啥啊,来搞笑的?能把choker当成围脖,不是蠢就是哗众取宠。】   【他可一点都不蠢,真蠢能下药搭上我南南?】   【你还敢说啊,你快收到楚爷的诉讼书了你信不信。】   【所以说为什么杜悦伶也在啊,看到她就恶心,长得一副尖酸刻薄样儿。】   【哇你敢说杜女王?!信不信她大逼兜教你做人。】   【再尖酸也没安怼怼nb,我正好在曼彻斯特,和他们住一间酒店,安怼怼护着自己助理强迫南哥助理重新开房间,真就仗着和南哥结婚狗仗人势呗。】   当视频播放到楚观南接受采访时——   【听到没!你觉得呢你觉得呢你觉得呢!】   上午十点,嘉宾们乘车来到节目拍摄地。   一座十六世纪留下的古堡庄园,据说以前住的是英国皇室伯爵。   即便这里过了上百年,依然透着神秘与尊贵的气息,庄园后面还有一处湖,倒映着蓝天白云。   安饶安耐不住激动。   简直是电影中的世界!   坐落于山坡上的石制城堡,鳞次栉比组成巨大庄园,尖锐的石顶彰显出贵族锐利的气势,一道百米长的木桥跨过湖水直通古堡大门,典型的哥特式建筑高大又透着些许悬疑色彩,蒙上了时代的旧颜色。   这完全就是他幻想中的神秘古堡!古堡里像是藏着苍白皮肤的俊美吸血鬼,被外面的藤蔓封印在这里数百年。   他掏出手机,咔咔拍了几张照片。   其他人倒是没太大反应,都是富逼,世界各地到处跑,见多不奇了。   跟拍VJ见只有安饶对此表现出一点反应,赶紧将直播设备对准他的脸。   守在屏幕前看直播的观众乐了:   【真就没见过世面,你看其他人有反应嘛。】   【毕竟前半生都在给他赌鬼老爸还债,穷B没见过那太正常了。】   MC站在古堡大门前,先是一通废话介绍下古堡历史,接下来才是正题:   “大家还没吃午饭吧,节目组在城堡里为大家准备了丰富的食材,大家可以过来领钥匙,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希望大家能在这座上世纪的神秘古堡里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爱。”   嘉宾们程式化地拍拍手,只有安饶,迫不及待跑到MC身边领钥匙。   他可太想进去住住看了,以前只在电影中见过,说他没出息他也认了。   观众被他逗乐:   【哈哈饶饶宝贝真的很开心,别的节目真没见他这么主动过。】   【没见识呗。】   【没完了?人家起码现在能出国,你还不是在出租屋里抱着键盘酸。】   古堡大门缓缓打开,尘封许久的记忆铺天盖地袭来。   【卧槽!英皇贵族住的房子太奢侈了吧!!】   【尼玛壕无人性啊!!】   古堡里全部由红木打造,墙壁上是飞狮及各种神像浮雕,脚下是华丽的波西米亚地毯,就连房顶都是纯白大理石锻造,宽阔幽长的大厅两侧是螺旋楼梯,整个墙面都被当时的画师绘制成古老的壁画。   墙上还挂了一排真品油画,里面的人物应该是曾经入住在这里的历代皇室贵族。   最壕的是宴会厅,经过重建,加了两道巨大的罗马石柱拱门,走进去,却发现里面打造成原始的岩洞风格,壁炉上方挂着货真价实的麋鹿头,房间里收纳了各种奇珍异宝,随便一件价值千万。   开始还比较从容的嘉宾看到这些上世纪的古董后都变得有些拘谨。   特别是MC还一直强调千万不能碰坏任何东西,这座城堡是他们花了大价钱租借来的,这房子现在挂牌出售,已经炒到了1.3亿英镑的天价。   杜悦伶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随手拿起桌上的水果托盘看了眼,不屑地笑笑,扔回去。   MC立马飞扑过去护住托盘,比对自己儿子还珍视地抚摸着。   “姑奶奶你可千万别给碰坏了,我们赔不起。”   弹幕飞过一片:   【杜悦伶真没素质,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这可是无价珍宝,有钱也买不到,杜悦伶biss。】   杜悦伶翻了个白眼,冷嗤一声。   安饶可太激动了,从宴会厅转到厨房再到卧室,拍了不知多少照片。   这是他环游世界伟大梦想的第一站,非常有纪念意义。   虽然他不是很喜欢洋人。   以至于安饶激动到,对其他几位嘉宾迫不及待道:   “我刚好最近在研究西餐,让我给大家露一手吧。”   楚观南一听这话,本来正对着一只花瓶研究,这下也不研究了,立马直起身子。   林景溪笑道:“大家也来帮忙吧。”   作者有话说:   一般情况,我是真不愿意大修文,毕竟锁文专业户了我,章章高审受不住啊。   但收集了下读者建议,关于楚观南这点,写的时候可能也没注意,当局者迷吧,我的锅我的锅。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想离婚的第三十二天。   厨房里的餐具已经被节目组换过一批, 这才给拘谨的嘉宾们一丝喘息的余地。   安饶打算做布丁牛排和奶油玉米浓汤,再搭配一道蔬菜沙拉,这可是他潜心多日研究的成果, 保准嘉宾们好吃到脸颊掉下来。   弹幕飞过一片:   【慕了,我也好想和他们一起生活。】   【想尝尝饶饶宝贝的手艺,肯定绝杀美味, 吸溜吸溜。】   【景溪一看就很会做菜,手法娴熟!抱住亲——】   【哇塞有幸见识到小慈下厨的样子, 我直接嗨老婆。】   大家都在忙着中午的伙食,唯独杜悦伶坐在客厅里喝着花茶,手里捧一本全英文小说。   【好恶心啊,别人都在帮忙, 就她大小姐。】   【毕竟人家就是大小姐嘛,十指不沾阳春水,但把其他嘉宾当佣人使唤就不对了。】   【这女的, 令人窒息。】   安饶正在给牛排调酱汁, 身边落了道黑影。   他偏头看了眼, 是沈维舟。   沈维舟拿着玉米, 慢条斯理择着上面的须子, 嘴角是意味不明的笑。   “俗话说,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 你就是靠自己的做菜手艺抓到了楚观南?”沈维舟声音很小, 只有安饶能听见。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安氏渣男语录虽迟但到。   沈维舟放下玉米走到安饶身后,借用身高优势不着痕迹用双臂拢住他,将他圈禁在自己怀中。   鼻尖触碰到他的头发, 充斥着好闻的香味。   “肉不能这么切, 会破坏口感。”沈维舟找了借口, 伸手附在安饶手上,说要教他切肉。   安饶忽地抬起刀,回过头,皮笑肉不笑道:“你知道人肉和牛肉的区别么?”   沈维舟被闪着寒光的菜刀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退几步。   安饶一把砍在带骨牛肉上,震得砧板跟着颤了颤。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回过头,对沈维舟露出一个魅惑众生的笑。   沈维舟轻笑一声,也没敢继续上前,就站一边盯着他的后脖颈看。   这玉白纤长的小脖子,绝对是在故意勾引他!   楚观南刚把意大利面装盘,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眼安饶。   他还在对着那块牛排上下研究,后面还站着个不干活就瞅着他看的。   楚观南洗了手,擦着手指走到安饶身后,将他严严实实挡在怀里。   后面的沈维舟一点都看不见,急了,一个劲儿变换位置找角度。   安饶正专心切牛肉,忽然感觉后面又多了一道呼吸声,他以为又是沈维舟,下意识抬刀看去。   结果对上了楚观南审视的目光。   安饶吓了一跳,菜刀落在砧板上,顺着他按住牛肉的左手捻了道小口子。   “嘶——”他疼地倒吸一口凉气,甩甩手。   弹幕一片:   【又来了,不想干活直说,南南是什么妖魔鬼怪给他吓成这样?】   【都是套路,故意的,他就是不想干活,开头还主动请缨,以为别人看不出来?】   【饶饶切手啦!!呜呜呜心疼!】   【快处理下,当心感染!】   楚观南眉头蹙起,拉着他往洗手池走。   其他嘉宾听到动静都跟着围上来,故作担忧地询问“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就是剌了道口子而已,一会儿就好了,反倒是楚观南,小题大做拉着他洗手上药,惹得大家都来围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砍断了一只手。   安饶缩了缩手指:“不用上药,就一道小口子。”   楚观南剪断纱布给他在指尖缠了一圈,头也没抬,声音有些微微急促:“不行,万一破伤风感染。”   安饶无语。   世界上的人,有属猪的属狗的属老鼠的,但楚观南绝对是属「爹」的,好像哪天不发散下他的父爱就难受。   安饶看着精致绑好的纱布,冲他屈了下手指示意真没事。   “可以了吧,我的牛肉还在砧板上躺着呢。”   楚观南抬起头,眼神似冰:“这个样子还想做饭?”   “我哪个样子了?就一道连小学生都不在乎的小口子,就为这你就要剥夺我的料理权利?”安饶抓住楚观南的衣领,“我不管,你让我做!”   楚观南不容分说推开他:“不行。”   “好哥哥-你难道不想尝我亲手做的美味大餐?”安饶眨眨眼,眼见硬的不行立马开启撒娇模式。   楚观南沉默片刻,妥协了:“我陪你,你的手不能碰水。”   对于做饭这事儿,先不说味道,安饶瘾倒是十足大。   看着包成木乃伊一样回来的安饶,嘉宾们纷纷凑上去。   林景溪:“天啊,伤得太严重了!我好难过不能帮你什么……”   顾慕慈:“要不要紧,不然还是去医院看看。”   祁晏:“安哥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就行。”   安饶:我真的就是剌了一道小口子……   最后在他百般央求下,楚观南勉强同意他帮忙调酱汁。   此时的弹幕已经彻底进入白热化,一条盖一条:   【伤口可有两毫米?死娘炮。】   【我还以为安sj被切了大动脉,搞这么大阵仗,装尼玛娇弱呢。】   【不是,安饶干啥了你们一个个这么大敌意,他自己都说没事不是楚观南强行要给他包扎么?】   【一看就是节目效果,他在求生综艺受了那么重的伤也没说什么啊,别无脑黑成不成。】   【哈哈哈合理怀疑南南故意黑他引起观众反感= =】   忙活了快两个小时,下午一点多,他们终于吃上了今天第一顿饭。   菜品花样很多,西餐为主,偶尔有那么一两道麻婆豆腐红烧肉,一群人围坐在圆桌前等着开饭。   杜悦伶终于喝完了她的玫瑰花茶,踩着十公分恨天高走到餐桌前看了眼,嘴角扯了扯,转身就走。   顾慕慈却忽然站起身,笑得苦涩:“悦伶,一起吃吧,你早饭也没吃。”   杜悦伶冷笑一声,头也不回:“不了,和某人坐一起倒胃口。”   弹幕高潮了:   【杜悦伶biss!什么东西,给慕慈提鞋都不配。】   【杜女王又开始作威作福了2333,让我看看最后是哪个倒霉蛋和她一组。】   【哈哈哈可以让安怼怼和她凑一对,地表最强乐色组合。】   【油饼?怎么不让她和你凑一对,地表最强嘴臭组合。】   嘉宾们吃着饭,开始聊些有的没的。   顾慕慈尝了一口楚观南做的意大利面,惊叹一声,杏眸颤动:“太好吃了,楚老师你的手艺太棒了。”   祁晏:“同意,怀疑南哥有一级厨师证。”   林景溪将自己做的海鲜烩饭推过去,温柔笑道:“大家也给我捧捧场嘛。”   “好吃!你俩一个新西方进修的吧!”祁晏竖起大拇指啧啧赞叹。   沈懿笑着揽过林景溪对众人道:“可惜以后小溪的手艺就是我的专属了。”   “那我要赶紧多吃几口。”   安饶心道终于到他了。   他抱着双手,大眼睛眨眨水光点点:“可以尝尝我的布丁牛排么,顺便给点建议。”   弹幕一片【快答应他!孩子要哭了!】;   鲜嫩的牛排表面滑着一层蛋液,透着反光,光是看着都能想象它绝杀的美味。   沈维舟首当其冲切下一小块牛排,冲安饶晃了晃:“我可是第一个捧场的,别忘了。”   “别忘了”三字好像在暗示什么。   他将牛排送进嘴中,嚼了两口……   这味道,它真的是个人能调出来的?已经不能用难吃来形容,简直是杀伤性武器。   沈维舟使劲咽了两下才咽下去,尔后摆出笑脸:“好……吃。”   其他嘉宾一听,纷纷动筷去尝。   吃了一口,众人:顾慕慈清了清嗓子,嘴角含笑:“真的很好吃。”   楚观南看着他们,眼底一片犹疑。   半晌,他抬起刀叉切了一小块送进嘴里。   ……   抬头,看着安饶满脸期盼的表情,楚观南喝了一口水,低声附和:“嗯,好吃。”   弹幕明显不信:   【哈哈哈一看就很难吃,给大家都整沉默了。】   吃完饭,楚观南和顾慕慈去洗碗,剩下人收拾桌子打扫卫生。   杜悦伶从吃饭时就再没出现,躲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安饶擦完桌子去洗抹布,一进厨房,就见二人背对着他,边洗边聊天。   顾慕慈本来语气平和,可说着说着就泛起一丝苦涩。   “我也不知道悦伶为什么到现在对我还那么大敌意,我已经道过很多次歉了,可是……”   顾慕慈抬手擦了把眼睛,模样楚楚动人惹人怜惜。   弹幕瞬间一片【呜呜呜抱抱我小慈宝贝,别理杜悦伶那个疯女人!】   楚观南并没回应,他也不愿意插手两个女人之间的矛盾。   “那条裙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会这样……”顾慕慈越说越难过,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   “嗯知道了。”楚观南听烦了,很是敷衍地说了句。   顾慕慈转过身,杏眼噙满泪水,微红的眼眶有一丝苍白的病态美。   “哥哥,谢谢你,只有你安慰我。”   安饶:他安慰了么?他说什么了?   还「哥哥」,牙碜。   但下一秒,顾慕慈慢慢举起手,指尖还沁着水渍,她似乎很想抱着楚观南大哭一场,但考虑到某种原因,手指无奈收紧缩了回去。   好像在等对方一个安慰的拥抱。   楚某人懒得搭理,将洗好的盘子控干水放进碟碗架,抽了张纸巾擦擦手,转身要走。   一搭眼,看到安饶在那洗抹布。   楚观南手指顿了下,阔步走到安饶身边,从他手里抽回抹布,声色俱厉:   “不是告诉你不能碰水。”   安饶早就把纱布扯了下来,那道小口子在吃饭时就已经愈合,根本不碍事。   他觉得楚观南未免太小题大做。   顾慕慈默默看着他们俩,攥紧了手。   刚才她和楚观南那么声泪俱下也只得到一句「知道了」,安饶只是破个小口子就弄得跟十级伤残一样。   她悄悄打量着安饶,从脸看到脚。   看了许久,顾慕慈终于移开视线,绕开两人离开了厨房。   午饭结束后,大家在房间里休息了会儿,决定一起去古堡后面的庄园里转转消消食。   庄园里是精心修剪过的绿植冬青,两条长长的冬青丛中间夹着一条石板铺成的小路,小路尽头是圆环形冬青,四边开了一条小口,正中间一座女神像喷泉。   嘉宾们看起来都是刻意打扮过一番。   顾慕慈一身洁白长裙,外面披一件淡紫色水貂绒开襟毛衫,红宝石锁骨链如骨窝间诱魅的小痣,在落雪般的皮肤间颓颜靡理。   就连林景溪站她旁边都逊色几分。   所有人都换了衣服,除了楚安夫夫,上午来时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   节目组那边求了半天,杜悦伶才勉强答应跟着一起来拍摄节目前奏片。   本来大家都围着顾慕慈感叹好一个冠绝古今的绝世美人,杜悦伶一出现,所有人的气场都弱了三分。   她的衣饰搭配非常应景,复古款灯笼袖长裙勾勒出纤细腰身,纯手工玛丽珍皮鞋衬托着本就纤细的脚踝更加修长,一枚蓝宝石项链嵌在古铜金色的圆形雕花框里,落在胸前。   仅仅往那一站,大家都以为是曾经的皇室公主重生了。   顾慕慈低了低头,站到一边。   安饶正举着手机拍照,杜悦伶注意到他。   对杜悦伶来讲,最合适她的cp组合就是安饶。   他是所有人中唯数不多看起来没有心眼的,而楚观南又和她一样气场太强,站一起活像复仇者联盟,至于林景溪和沈懿……   呵呵。   杜悦伶坐在一旁秋千上,压低遮阳帽,冲安饶道:“过来帮我拍照。”   安饶不解:“这么多专业人员,找哪个不行。”   “我就要让你拍。”杜悦伶倨傲冷笑,一口银牙闪着寒光。   安饶无语,对着杜悦伶随手拍了一张,手机丢过去给她看。   屏幕中,杜悦伶一副眯着眼睛正在说话的表情,原本看起来只有九十斤体重的小腿被拍成了三百斤,粗壮的能一脚踢死一头西伯利亚大棕熊。   取景,百分之九十八都是庄园背景,杜悦伶只占了百分之二的位置。   “你!”她柳眉紧拧,似乎能看到背后燃起的熊熊怒火。   安饶却一脸坦然。   “不好意思,就这技术,从小没人教过,现在打也来不及了。”   杜悦伶忿忿站起身,拉着安饶坐在秋千上:“我给你拍,你好好学着。”   她哪受过这种气,哪个给她拍照的不是恨不得给拍成精修大片,这兔崽子倒好,故意玩她呢?   杜悦伶故意抓拍一些安饶眨眼或说话时的表情,这些表情拍出来往往丑到人神共愤。   她还故意俯拍,找准最难看的角度,力求给人拍成一米三。   咔咔几张结束,杜悦伶得意地翻看自己的大作。   下一刻,原本汪洋自恣的脸瞬间凝固。   照片中的人,闭眼时如同欧洲神话中的女神潸然落泪,睁眼时像深情凝望远方的矜贵小王子,侧脸精致,正脸无懈可击。   可是为什么就连俯拍他的腿都长到天理不容?!   是自己拍照技术太好?   弹幕瞬间沸腾:   【2333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饶饶真盛世美颜!】   【太好看了吧!杜女王别当艺人了,开个摄影培训班保准赚大发。】   【主要是模特好看,这是什么神仙颜值,舔舔舔!】   【哇哦!这是人能长出来的脸?太绝了叭!】   【一看就是整过的,正常人谁能长这样。】   安饶坐在秋千上,膝盖一直一弯晃动着,推动秋千跟着起起伏伏。   “拍好了么?”   拍好了手机赶紧还他,他还想拍更多古堡秘境。   杜悦伶望着他,一向凌厉到稍显刻薄的五官虽然依然不怎么和善,但比起之前柔和了许多。   她别过脸,把手机塞给安饶,愤懑嘟哝了句:“肯定是整的。”   安饶看完杜悦伶拍给他的照片,抬头冲她背影微微扬起唇角:“谢谢。”   “谢什么。”明明是想拍你丑照来着。   “好不容易来一趟想和古堡合个影,但不好意思找别人开口,你应该看出来我的心思才故意这么做的吧。”   安饶觉得杜悦伶虽然的确很骄横任性,但她非常直率,心直口快,倒是没有给人太讨厌的感觉。   而且她似乎顾忌身份,自尊心太强,几乎不会和其他嘉宾打成一片。   但又有谁想被孤立呢,特别是对着镜头,享受孤独也不是这么享受法。   还真让安饶猜中了,精准狙击杜悦伶内心。   她缓缓转过身,看着安饶,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自作多情。”   曼彻斯特的风,夹杂着烟雨蒙蒙的孤寂,杜悦伶却在这意外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暖意。      夜色笼罩,下弦月落在古堡的尖顶后面,诡谲的气氛蔓延开。   烛火摇曳,映照着MC骇人的脸。   “那么现在,我们要公布《你是我的答案》第十六期嘉宾cp组合。”   对面的沙发上坐了八个人,随着悬疑氛围散落,大家都跟着直起了腰。   “到底是根据什么分组。”沈维舟忍不住问道。   他现在心里没底,今天一整天很少有和安饶的互动,就算有,楚观南也老是横插一脚。   MC一挑眉,指指他们胸前佩戴的收音麦克风。   几人疑惑对视一眼。   “你们每人佩戴的麦克风都被节目组植入了心跳测速器,也就是说,会根据心跳频率来决定分组。”   说着,MC转身一指大屏幕:“请看VCR!”   安饶:nice,可以不用和楚观南一组了。   屏幕中第一个出场的是杜悦伶,她立马警惕地坐直身子。   屏幕中,她一身复古风,典雅高贵,站在秋千前,看着安饶,说了一句「自作多情」。   屏幕的右下角有个红色小心脏的动态图,旁边是不断跳动的数字。   “根据测速仪显示,杜悦伶小姐当时的心跳达到一百一每分钟,直逼八百米体考心跳频率。”MC解释道。   杜悦伶脸倏一下烫红,她蜷缩起身体缩在角落,幸好灯光很暗看不清她的表情。   “别胡说,我那是被他拍的丑照气的。”   MC哈哈大笑:“可是你在看到丑照时的心速只有八十。”   杜悦伶咬咬下唇,指尖使劲抠着沙发。   “那么下一位,是沈维舟先生。”   屏幕中的沈维舟站在厨房,正望着安饶的背影发呆。   沈维舟也一下子直起身子,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安饶。   他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对这事毫不在意。   “嗯,也不知道在看谁,反正心跳达到一百一,难道你也是气的?”MC挪逾道。   沈维舟别过脸,没说话。   “下一个是我们万众瞩目的顾慕慈小姐!”   屏幕中,顾慕慈眼圈泛红,小鹿一般的眼睛泫然凝望着楚观南,她想伸手,但还是缩了回去。   节目组为了避免激化她和杜悦伶的矛盾,把她之前说的什么「裙子,不是故意的」都给剪掉了。   “我觉得不光是我,粉丝们也一定特别关心慕慈的心动嘉宾吧。”MC看着大屏幕,笑笑,“当时慕慈在面对楚老师时,心跳达到了一百一十八,慕慈你还好么?这个数值是要进医院的。”   顾慕慈低着头,手指紧紧攥住裙角,她不敢去看任何一个人的表情,她更没想到节目组会用这种公开处刑的方式决定配对。   要是被观众过分解读怎么办,楚观南可是结了婚的人。   她悄悄看了眼楚观南。   楚观南专心致志看着屏幕,好像这尴尬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那么接下来呢,就是所有人都非常非常期待的楚老师了!”MC连说两个非常以此来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   安饶忽然有点好奇,楚观南这大冰块会有心动嘉宾么?   是林景溪?还是……   要是屏幕中还是那段他和顾慕慈互相对望的片段,那他俩是不是就能分到一组了?   MC神秘兮兮的笑望众人,就是迟迟不肯按下VCR。   “不然大家先来个有奖竞猜?我想先押一小安。”   一听这话,嘉宾们瞬间来了精神,就跟买刮刮乐一样开启了玩笑。   杜悦伶:“安饶吧,他俩不是夫夫么。”   沈懿:“我就怕出现我哥的脸,我受不住。”   祁晏:“万一出现导演的脸怎么办!”   而此时的弹幕已经迎来了新一轮的狂潮巅峰:   【必然是我饶宝!节目组肯定会把他俩安排到一起!不然会很奇怪吧。】   【笑死,南哥现实生活中找不到真爱就罢了,一个综艺你在这上纲上线?】   【对对对不是真爱,不是真爱开了找事的助理清理了所有关注只留老婆一人,绝对不是真爱(狗头)】   【节目组做个人吧,我不想看老夫老妻组队上节目!】   【这事节目组说了算?南哥对谁心动还要别人左右?】   导演见直播弹幕达到预期目标,冲MC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他可以宣布答案了。   MC深吸一口气,缓缓按下播放键。   屏幕中,先是菜刀落下的声音,随即是一声吸气。   下一秒,安饶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中,正举着手指观察他的伤口。   屏幕右下角的红心脏不断跳动。   “嘭咚——嘭咚——”   数字也在慢慢上升。   68、76、88、98——   最后数字停在了103。   安饶慢慢转过头,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怪异。   他真的以为会是顾慕慈或林景溪来着,但,为什么是自己?   楚观南静静看着屏幕,眼中映照出烛光影绰。   然后,他也不着痕迹转过视线,一不小心和安饶对视正着。   “啊我猜错了,果然我们南哥是爱家爱老婆的好男人。”   “会不会是因为饶饶切了手他担心着急。”林景溪道了句。   杜悦伶冷嗤一声:“半厘米的口子,不至于。”   嘴上这么说,但不免会想,这样她就没有机会了吧,安饶肯定会选择一个最熟悉最亲近的。   MC继续道:“现在有三支箭头指向小安,但爱情,双向的奔赴才有意义,接下来让我们看看安饶的心动瞬间。”   安饶可以打包票,一整天里除了见到古堡时心情有了些许激奋,其他时间都毫无波动。   屏幕暗下去,随着红色心脏的出现,又再次亮起来。   看着屏幕中出现的面庞,安饶慢慢睁大眼睛,睫毛震颤不止。   这是……楚观南?   屏幕中楚观南正握着他的手帮他上药包扎,很简单的一个镜头,但旁边的红色心脏数值却跳到了84。   虽然比起其他心跳过百的嘉宾来说这个数值很普通,但MC解释道:   “这是我们收集到安饶除了见到古堡外最高的心跳数值。”   安饶怀疑他这是疼的,一定是被药水刺激了伤口疼的心跳加速。   MC一耸肩:“所以,我们首位情侣组合诞生了,恭喜楚安夫夫!”   【散了吧,没啥好看的,他俩人我都看腻了。】   【我想看南哥solo呜呜呜QAQ】   【节目组的剧本罢了,安饶的心动瞬间太牵强了,随便蹦两下也能达到84】   【哈哈哈爷kdl,老夫老妻说不定能玩出新花样呢。】   【啥新花样,无聊,要不是冲着南哥来,真不想在这浪费时间。】   最后节目组根据嘉宾们的心跳频率,退而求其次降低数值标准后,组成了以下cp:   安饶×楚观南;   林景溪×沈懿;   杜悦伶×沈维舟;   祁晏×顾慕慈;   观众觉得,之所以会出现杜悦伶×沈维舟这种魔鬼cp,肯定是两人互相看不顺眼气的心跳加速。   沈维舟想哭。   他上这节目是为了什么,节目组都不会看眼色的么?   “那么,接下来的一个月,各位情侣要共同努力,完成节目组的任务,开始会给每位嘉宾六十英镑的启动资金,剩下的无论是食物还是生活用品都要靠完成任务来获得,我们会根据每对情侣完成任务先后发放二十到一百英镑的生活费,当然,大家也可以通过勤劳的双手想办法赚钱。”   六十英镑,换算成人民币大概五百块左右,让大手大脚惯了的嘉宾们靠五百块在异国他乡撑过一个月,除非纯捡垃圾吃。   节目组的规则一发,弹幕炸了半边天:   【卧槽五百块,就是一般人在国内一个月五百都撑不下去吧,节目组搁这玩荒野求生呢?】   【不是说了可以赚嘛,明星粉丝真智捉鸡。】   【能赚到行,像安sj这种nt肯定拖南哥后腿,两个人五百块要饿死南哥是吧。】   【哈哈哈就喜欢看夫夫毒唯们掐架。】   MC看着嘉宾们,眼珠一转:“那么各位为自己的组合想个口号吧。”   林景溪和沈懿对视一眼,爱意透过嘴角溢出来。   他们举起手臂组合成一个大大的爱心,异口同声道:   “你是我穷尽一生寻找的答案。”   祁晏和顾慕慈悄悄商量一番,接着对着镜头笑道:   “感谢地心引力,送你来到我身边。”   杜悦伶和沈维舟两人抱着胳膊,谁也不理谁,在节目组一再催促下,才极不情愿开了口。   杜悦伶:“给我好好干,我的秋季新品包包靠你了。”   沈维舟白了她一眼:“你别把我这么长的腿都给拖到倒数第一就行了。”   嘉宾们哄堂大笑。   轮到安饶和楚观南,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安饶不想和楚观南一组,他不想来一趟英国还要被爹管东管西。   楚观南思忖片刻,对着镜头抬起眼眸,声音低沉磁性:   “一生很长,可以慢慢了解。”   眼见镜头怼到了安饶脸上,他才不情不愿道了句:“他说得对。”   导演在下面无奈地摇摇头。   看来二人婚后不和的传言是真的,现在就祈祷俩人别在节目里整出什么乱子就成。   根据节目组安排,分到一组的情侣两人睡一个房间。   古堡里的木床还是十六世纪的典型床铺风格,床的四角各有一根雕花立柱,挂着绸缎床帘,床也不大,最多一米五。   据说安饶他们这间是当时伯爵的女儿住的,所以走的是梦幻粉嫩公主风。   安饶趴在床上根据英国的物价制定明天的生活开销。   他精打细算惯了,查询物价时货比三家,找一间售价最便宜的超市,然后在后面标注好超市的地址电话号码。   楚观南坐在他旁边,忽然问道:“来英国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安饶看了眼墙角的摄像头,知道楚观南只是在配合演出而不是真的想打听他的喜好。   “温德米尔湖。”安饶道。   那里是他最喜欢的电影《哈利波比》其中一个拍摄地,也是曼彻斯特的旅游胜地。   但温德米尔湖和他们现在居住的城堡处于曼彻斯特的两个极端,直线距离一百多公里,路途遥远,路费高得吓人。   楚观南点点头,并未发表任何看法。   安饶做完了账本,主动抱着被子去地板睡。   “来床上睡。”楚观南低声道,“这里很潮湿。”   安饶躺下闭上眼:“不要,我就喜欢打地铺。”   紧接着,他听到床上传来一声窸窣,脚步声随即响起,下一秒,高大的身躯在他身边躺下,占了一大半的被子。   安饶坐起身,他知道对楚观南这种人来硬的不行,便撒起娇:“老公你去床上睡嘛,我喜欢睡地上不要抢我的地方。”   楚观南不为所动,闭上眼睛满脸安详。   安饶坐了一会儿,气不过,自己爬上了床。   楚观南也没有再追过来,这样又在地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凌晨四点,天还没亮,节目组就喊嘉宾下来集合。   一帮人还穿着睡衣,坐在那一脸惺忪困顿。   MC举着任务卡扬了扬:“大家都知道,五十英镑要想在曼彻斯特过一个月几乎是不可能,无论怎么精打细算都没用,俗话说,会花钱的人才会赚钱,那么今天各位要去到三十公里外的曼彻斯特市中心寻找赚钱商机,方式不限,但,不能偷抢拐骗哦。”   他自以为幽默的说辞并未得到嘉宾们一点反应。   祁晏挠挠头,有点尴尬:“啊,我英语不太行欸……”   顾慕慈拍拍他的肩膀,宛若一个温柔大姐姐:“没事,你出钱我出力。”   因为他们现在居住的古堡位于山里,这里交通不便,公车地铁一样没有,所以节目组采用抽签的方式让他们接受命运的安排找到属于自己的交通工具。   规则也简单,按照昨晚的亲密度决定抽签顺序。   昨晚的亲密度?   安饶想起那只摄像头。   “现在,公开我们每对情侣火热甜蜜的夜晚!”MC一指大屏幕。   屏幕中,沈懿和林景溪二人相依而眠,林景溪体型娇小,被沈懿一整个揽在怀中。   顾慕慈和祁晏一个在床一个在地上,他们相谈甚欢,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   杜悦伶和沈维舟则是吵了一晚,吵着吵着,杜悦伶还动了手,不耐烦地推了沈维舟一把,沈维舟不甘示弱,也轻轻推了回去。   最后是安饶和楚观南。   两人拢共说了三句话,还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地上,全程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录像一公开,所有人的脸「唰」一下红到了耳朵根。   特别是顾慕慈。   她在先导片接受采访时说自己和楚观南以外的人都不熟,还说自己社恐,结果节目组就这么把监控录像公开了。   最尴尬的还是安饶。   他和楚观南可是结了婚的,夫妻间做点什么都不为过,结果被MC指出零互动,零肢体接触,他已经可以想象那些黑粉又要放什么厥词了。   “根据互动程度,那么就先由我们沈林夫夫上台抽签!”   果然《再临神坛》就是为林景溪量身定制,可以说是上帝的宠儿,他们抽到的交通工具是:   丰田汽车。   而第二名顾慕慈和祁晏抽到的是老式马车。   根据节目组的说辞:沈维舟和杜悦伶虽然吵了一晚还动了手,但有时候,争吵是一段缘分的开始,所以算作第三名。   他们抽到的是,手扶拖拉机。   杜悦伶:“你开,我不会。”   沈维舟冒火:“我这气质开拖拉机像话吗?”   MC推了推眼镜,看向安饶和楚观南,笑得古古怪怪:   “那么最后一名,就没有抽签的必要了吧。”   他打开手中最后一张抽签纸,故作惋惜摇摇头:“真不幸,二位要徒步去市中心了。”   安饶:三十公里走过去,还要走回来,这腿还能要么?   “现在是凌晨四点三十分,大家必须要在九点左右赶到市中心,能不能吃上早餐,就看你们自己啦——”   嘉宾们一听,起身跑出古堡。   望着眼前黑寂看不到头的山路,安饶叹了口气,和楚观南疾步往山下走。   英国仿佛一年四季都烟雾朦胧,曼彻斯特也不例外,山间水汽重,没走一会儿安饶就觉得浑身又黏又凉,棒球帽下露出的头发被雾气沾湿。   虽然以前支教时没少爬山路,但前几天穿高跟鞋拍摄时磨出的伤口又裂开了,疼的像有无数根小针扎着一样,白色袜子渐渐渗出殷红血迹。   安饶的步伐渐渐慢了下去,他们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但依然身处大山中。   眼看着林景溪他们的丰田汽车从身边疾驰而过,又见高头大马昂首阔步而过,最后是拖拉机发出的巨大噪音,以及杜悦伶不满的呵斥声。   安饶停了下来,杵了杵鞋尖,想尽量减少脚后跟的摩擦。   区区三十公里对楚观南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他每天早晨起来都会围着小区后面的湖跑一圈,动辄十公里,已经习惯了。   楚观南一回头,就见安饶已经落后了十几米,走得很慢,走两步还要停下来杵一杵鞋子。   他也放慢了脚步。   安饶感觉脚后跟处的伤口越来越大,像一把小刀不停磨着血肉。   他终于停了下来,扶着树干慢慢脱下鞋子检查。   血肉黏连着袜子被扯下来,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楚观南走回去,看着被鲜血染红的袜子,沉吟片刻,忽然委身对着安饶道:“上来。”   安饶摇摇头:“不用了,不知道还要走多久,你背着我很难走到市中心。”   楚观南二话不说拉过他的手,随手捡起他的鞋子,托着他的屁股往背上一抬。   安饶手足无措顺势抱紧他的脖子,嘴上却还说着「放我下来我很重」。   楚观南抬眼看着前方,轻声道:“不重,像羽毛。”   这这这,这恐怕是楚观南第一次和安饶开玩笑。   他的小心脏忽然猛跳了一下。   楚观南的侧脸半隐匿于大雾中,像是打了一层柔光滤镜,无限放大了五官的优点。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印证了那句话:   太过华丽的五官会给人冷漠的疏离感,当时安饶也从没想过二人会有这么亲近的一天。   而楚观南也是第一个无视安饶美貌buff将他独自撇在浴室里的人,看来现在,buff只是时间问题嘛,但永远不可逆。   安饶暗暗发笑,搂紧他的脖子。   两人来到市区,楚观南看起来也有些体力不支,步伐节奏明显慢了下来。   但他还是使劲把安饶往上托了托,并没有放他下来的意思。   他们俩的跟拍VJ跟着走了三十公里已经完全虚脱,一到达目的地摄像机都不要了,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楚老师你太能走了,我怕了。”   现在是上午九点半,曼彻斯特的街头车水马龙繁华如童话世界。   安饶好奇地瞪大双眼,在楚观南背上扭来扭去想要把整个街头尽收眼底。   楚观南把安饶放在一家古董店门口的长椅上想歇息一会儿。   透过橱窗,安饶好奇看进去。   里面卖的东西看起来很有年代感,东西方的古物都有,很有老电影的氛围。   他看到一只小天使木雕,小天使憨态可掬十分可爱,不过下面的标价也很可爱:   53英镑。   标价下面一排英文小字介绍:   【13世纪玛丽皇后床头柜的摆件。】   楚观南擦了把下颌的细汗,见安饶目不转睛盯着木雕小天使,半晌低声问道:   “想要?”   安饶想要,兴许是眼缘,虽然这种东西国内也很多,但缺的是历史感,所以只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但53英镑,有点贵了。   这时候,店里走出来一个胖胖的大胡子中年男人,他走到二人身边,用英语问道:   “二位想买点什么?”   安饶摆摆手,用英语回道:“我们就是随便看看,不好意思打扰你做生意了,这就走。”   大胡子店长上下打量他一番,打开橱窗拿出那只木雕小天使问道:“喜欢这个么?”   安饶点点头,又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不过我们钱不够。”   大胡子一耸肩,笑道:“没关系,反正我这也没什么顾客,你喜欢就送你了。”   还有这种好事?   怕不是碰上仙人跳了吧。   大胡子好像看出安饶的犹疑,伸出食指:“但我有个条件。”   他神秘一笑:“从别人那获得什么,相应的也要回报什么,当然,不一定是金钱上的回报。”   安饶还没说什么,楚观南听到这话倒是有点不乐意了。   他皱着眉头把安饶拉起来揽到怀里,警惕地看着这个大胡子。   安饶挣脱开楚观南的怀抱,一瘸一拐走到大胡子身前,眼睛灿若星辰:“那您喜欢什么。”   大胡子打了个响指,身体扭了扭:“音乐。”   安饶来了精神,在他店里看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墙上挂的那把琵琶上。   “叔叔,可以借用一下么?”   大胡子一摊手:“随你。”   安饶抱着琵琶坐到门口的高脚凳上,立起琵琶,半掩玉面。   有几个路人一见这架势,放慢了脚步好奇看过来。   “在做什么我们去看看吧。”   “亚洲猴子博人眼球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两个学生打扮的人讥笑着匆匆而过。   安饶看了他们一眼,坐正身子将琵琶架在腿上。   开始,左手揉弦,右手轻挑,前奏低沉悠落,伴随着一个小高潮,右手五指灵活滑动,挑轮指法弹出的弦音犹如一颗颗玉珠坠落玉盘。   细白的手指抚弄琴弦,搭配绵绵悠长的弦音,瞬间将曼彻斯特古老的哥特式街头抹上了仙气缭绕的博古雅风。   大胡子站在一旁,情不自禁拍了下手,发出赞叹的一声「OMG」。   安饶灵活的手指像一只只翩翩起舞的白色蝴蝶,绕着琴弦振翅飘扬,随着双轮指法挑动内弦,林籁泉韵引人遐思。   大胡子眨眨眼,发现自己身上的服装变了,一身褥袖长袍,袖边是极具东方特色的云雷纹,恍惚间,他好像正伫立于长安城外,看着气势恢宏金碧辉煌的城殿,心情如潮水般澎湃汹涌。   他开始跟着音乐跳起东方民族舞,只是乱跳,柔柔摆动着四肢,像随海水浮动的海草。   周围聚集了越来越多的老外,他们纷纷掏出手机拍照摄像,一个中年大姐好奇问旁边人这弹的是什么乐器,还表示想让女儿也学习一下。   曼彻斯特的街头,纤细白净的少年长身玉坐,十指灵活似蝶,悠扬绵长又夹带淡淡哀伤的曲调洋洋而散。   他垂着眼,睫毛乌黑似玉,透着光泽,沉在微微上挑的眼角之上,城市间薄白的雾气划过高挺的鼻梁,缠绕在嫣红唇角。   一时间,围观群众都不知道该看琵琶还是看这个误入凡尘的小仙子。   随着轮指流畅拨弄到最后一根弦,演奏结束。   “太棒了!这就是华人风采么!”人群中响起热烈的掌声。   “太美了!一定要去China旅游!”   还有特别热情的非要拉着安饶合照。   安饶一下子成了街头的小红人,不管是曼彻斯特本地土著还是世界各地来的游客,都一个接一个拉着安饶合影,还表示希望他再弹一曲,不枉自己千里迢迢来一趟英国。   他母亲非常喜欢国风,无论是美术还是音乐,所以在安饶七岁开始就被送去学琵琶。   那时安饶还觉得委屈,觉得琵琶是女孩子玩的,每次去上课都一脸不情愿,现在,他可太感谢当时那个弹错一个音就用小棍敲他小腿的老师了。   跟拍VJ看到这一幕,掩面流泪。   他们来之前就调查过,这边种族主义严重,本以为在这里根本讨不到好,但安饶一曲《春江花月夜》打破了世俗对肤色的偏见。   果然艺术无国界!   林景溪正和沈懿在街头闲逛,被围观人群吸引过来,就见安饶正被一帮外国佬围着拍照。   林景溪看向沈懿,笑得意味深长:“我还以为这里有耍猴戏的,原来是安饶。”   沈懿觉得这话有点刺耳,无奈笑笑,抬头看向安饶。   大胡子抱着天使木雕走到安饶面前,拍拍他的肩膀:“你太棒了,给,这是答应你的。”   安饶得到了天使小木雕,鞠躬致谢。   大胡子店长和安饶聊了几句,得知他们是来拍摄综艺节目的,又打听到他们正在想办法赚钱。   “正好我这边还缺个店员,你愿不愿意帮我一天呢?”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安饶点头答应下来。   林景溪也凑过去,用标准伦敦腔问道:“店长我们是一个团队的,不知道您这还缺人么?”   哗众取宠谁不会,弹个琵琶就能上天了?   大胡子有些为难地看向安饶,向他求证他们是不是真的认识。   安饶看向林景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他当然知道林景溪心里那点小九九。   原文中林景溪艹的是学霸人设,一口标准伦敦腔连当地人都自愧不如,又是商业奇才,随便做点什么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原文里他在录这期节目时,开始在一家炸鸡店打工,靠着主角光环愣是把即将倒闭的炸鸡店给盘活了,老板激动的要把店都送给他。   所以被炮灰配角抢了风头,他当然不甘心。   安饶看向大胡子:“认识,如果可以,我想和熟人一起共事呢。”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修文了,重看不花钱。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想离婚的第三十三天。   大胡子的店虽然开在市中心, 游客也多,但大部分都是进来逛一圈走人,游客们觉得这些东西自己国家也有, 犯不着在这里浪费旅游经费。   看着楚观南在旁边闲得发慌,安饶一瘸一拐走过去把开销记录本递过去,嘱咐他买晚上的食材。   “记住, 蔬菜一定要去这家超市买,有点远, 但会便宜几毛钱,肉的话要下午六点之后再买,那时会有大促销,还有还有, 袋子的话……”   看着手里标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迹,楚观南轻轻叹了口气。   “知道了。”   安饶半信半疑,合上笔记本问道:“蔬菜去哪家超市买?”   楚观南:……   “Tesco。”   安饶笑得眉眼弯弯, 抬手摸了摸楚观南的脸:“老公真乖, 记住了啊, 别忘拿购物小票。”   楚观南看着他踩下后跟当拖鞋穿的鞋子, 良久, 俯下身子轻轻捏住他的脚踝。   安饶向后倒退几步,环伺一圈低声急色道:“你干嘛, 这么多人看着呢!”   楚观南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药膏:“你也要记住, 三小时涂一次。”   药膏?他哪来的。   安饶拿过药膏看了眼……   “楚、观、南!你竟然买这么贵的药!”   好家伙,一只药膏八英镑,楚观南是真拿钱不当钱。   安饶心在滴血。   “不行, 你赶紧拿去退了, 这药太贵了。”   “所以你是准备等它发炎化脓?”楚观南抬眼, 按住他不老实的小脚丫。   “我用红药水敷一敷一样的,你快去退了。”   楚观南不再和他争辩,随手拆开包装盒,举到安饶面前:“拆开了,退不了。”   安饶抚着胸口,不断安慰自己:   他是为我好,我不能生气。   见安饶冷着张脸,楚观南料他是生气了。   楚观南摩挲着药膏,良久,蹲下身子轻轻捏过他的脚,捻了点药在他脚后跟轻轻涂抹。   安饶别过头,不理他。   大惊小怪,又不是什么重伤,一支药膏花去五分之一的存款,真不懂楚观南到底是什么样的价值观。   “对不起。”楚观南低低道歉,他抬起安饶的脚捂在怀里,现在天气已经凉了,刚脱了鞋没一会儿就能感觉到他的脚冰凉冰凉。   尽管几台设备对着他们,也或许是件很丢面子的事。   “你明知道我要站一天赚钱,还不懂节省。”安饶越说越委屈,眼圈泛了红。   “我替你站。”   “才不用,就你这半天蹦不出来一个字的嘴,顾客都得吓跑了。”   安饶也实在不想和他继续磨蹭,推了他一把:“你走啦,我还要干活。”   涂好药,楚观南拿起外套,又叮嘱一遍:“三小时涂一次,好不好。”   安饶摆摆手:“知道了,你快走吧。”   楚观南又站着看了一会儿后,打开门,一头扎入大雾之中。   安饶提好鞋子,搭眼就看见林景溪已经在那边忙活起来。   陈旧的商品架给他擦得一尘不染宛若新生,大胡子看起来对他也很满意,一个劲儿夸他勤快。   这时候,门口的铃铛响了声。   一个衣着朴素背着大旅行包的白人小哥走了进来。   林景溪立马热情迎上去:“先生随便看看吧,喜欢的话我帮您包起来。”   小哥在货架前转了一圈,目光落在一双骨制筷子上。   小哥看起来对这双骨制筷子很感兴趣,但囊中羞涩,摸几下后依依不舍地放了回去。   林景溪马上道:“我们店现在正在进行限时大促销,全场只要八折哦。”   节目组几台摄像机顿时齐刷刷对准林景溪。   安饶疑惑。   大促销?他怎么没听店长说。   但店长现在外出买午餐,他也没办法和店长求证。   小哥掏出计算器算了下价格,似乎觉得可以接受。   他拿起骨制筷子,用不太流利的英文问道:“这是韩国的筷子么?我很喜欢韩国。”   说完,他又凑过去看了眼标签上的介绍,嘟哝了句:“啊原来是China啊……”   林景溪眼见小哥把骨制筷子又放了回去,赶紧将标签撕下来,笑道:“标签放错了,是韩国的,很漂亮吧,买回家不亏哦。”   安饶心里像是被用力杵了一下。   他猛地站起身,拖着伤脚疾步走到两人面前。   他从林景溪手里扯出标签贴回去,目光沉然:“是China生产,筷子也是我们发明的,你要不要吧。”   小哥见来人气势汹汹,瞬间萎了,讪讪摆了摆手:“不要了不要了……”   “等一下!”林景溪赶紧追过去。   小哥火速离开了古董店。   林景溪看着小哥离去的背影,攥紧了手。   良久,他转身看向安饶,精致的眉头微微蹙起,一副黯然忧伤的模样。   “店长说了,这间店效益不好赚不到钱,他很可能要关门了,这可是店长毕生心血,你就忍心看他的梦想化为乌有?”   这话说的,安饶都快以为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破坏人心血的带恶人了。   他冷笑一声,指指标签上的「China」几个英文字母,声音极寒:   “所以为了梦想就可以背弃民族尊严?你生在哪个国家自己不清楚?”   林景溪更是义正言辞:“生存当前,民族尊严很重要么?可以换钱么?”   “不重要,你快饿死的时候烤只大熊猫吃都不犯法,但你现在快饿死了么?我看你挺精神的,还有力气在这跟我大言不惭。”   VJ赶紧出来打圆场:“算了算了,大家都是朋友,没必要因为这种小事伤了和气。”   “这不是小事。”安饶冷视着林景溪,“请你不要忘本,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丢人现眼。”   林景溪吊着眼角瞪着他,嘴唇不住颤抖。   “来告诉我,筷子是哪个国家发明的。”   或许是安饶气场太强,也或许是这么多镜头对着他俩,林景溪不太想吵了,哆嗦着小声道:   “China……”   “大点声,没听清。”安饶仰起头,目光冷傲。   林景溪闭上眼睛大喊一声「China」后,转过身小跑离开了这里。   他躲在柜台后面哭得梨花带雨,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VJ们也没有要去劝得意思,毕竟这不懂事的孩子说话就是很扎心。   是非黑白都不分,这么多年书算是白读了。   安饶则没事人一样,将标签扶正,又拿记号笔描粗了「China」几个字母。   两人在店里待了一天,只有安饶卖出去一只小音乐盒。   晚上,大胡子店长清点今日入账,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来我这小店真的要关门了……”   林景溪苦笑道:“其实本来能卖出去一双骨筷子,但是……”   他低下头,眼底雾蒙蒙:“都是因为我不好,不会说话,店长您可以看一下监控,帮我找找不足给出点建议吧,我很想向您学习。”   安饶别过头,白眼翻上天。   大胡子点点头:“也好,年轻人想要学习,我当然乐意帮忙。”   他打开监控录像,从他离开后一秒一秒观看。   林景溪看着监控回放,视线悄悄打量起大胡子的表情变化。   这大胡子肯定不懂中文,只能通过监控看到是安饶搅黄了这笔生意。   果然,在看到两人争吵时,大胡子粗粗的眉头紧紧皱做一团。   他合上电脑,沉吟片刻,慢慢看向安饶,眼神里是审视的意味。   安饶倒是坦然,冲大胡子笑笑。   大胡子摩挲着钢笔,似乎想说什么又不太好开口,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其实我这间店开了有四十多年了,说实话不怕你们笑话,我就是在死撑,赚得不够吃的,房租也很贵。”   大胡子苦笑一下:“有人劝过我,把店盘出去拿着钱去国外开店,会比在这里轻松得多。”   林景溪暗笑一下,看向安饶。   说什么民族尊严,店长会在乎狗屁民族尊严?   “但是呢,我就在想,这是生我养我的地方,纵使它有万般不好,我也不能抛弃它。”   林景溪愣了下。   大胡子抬起头,憨厚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安,你做得很对,不能因为一时之利就背弃你们的民族荣耀,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谁也抢不走。”   安饶缓缓瞪大眼睛,眼底揉进细碎水光。   “你,你听得懂中文?”林景溪不可置信道。   大胡子哈哈大笑,打开抽屉拿出一只相框。   照片里,年轻还有头发的大胡子和一个东方面孔的男性互相依偎,看起来十分亲昵。   “我逝去的先生就是Chinese,我很爱他,哪怕已经过了十多年,这家店就是他开的,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东方古物。”   安饶笑笑,对着大胡子鞠了一躬:“谢谢理解。”   六点钟,小店打了烊,大胡子拿出两只信封递给二人:   “这是你们今天的辛苦费,我是按照市价给的,一人一百镑。”   哇!一百英镑!   安饶接过钱不停道谢。   “另外,我们安饶小朋友的《春江花月夜》我很喜欢,这是演出费。”大胡子又拿出一只信封递过去。   里面竟然有一百二十英镑!   “叔叔,谢谢!”安饶给他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林景溪攥紧手中的信封,摆出笑脸:“您给的太多了,我们受之有愧。”   但好像没人在意。   VJ们在一旁嚷嚷着要安饶请客。   安饶小气吧啦的把信封藏进怀里,对着VJ们笑道:“抱歉,我财迷,下辈子再请你们吃大餐。”      出门的时候,楚观南买完食材回来了,他正倚在门口,大长腿无处安放,惹得几个年轻人过来跟他搭讪,问要不要一起去蹦迪。   安饶走过来后,楚观南直起身子,对那几人用英文说:   “抱歉,以后有机会吧。”   这么说基本就是没机会。   安饶:“老公你可真受欢迎。”   楚观南没接这个话茬,问道:“今天开了多少工资。”   安饶掏出俩信封扬了扬:“二百二哦。”   楚观南:“那你岂不是成了小富豪。”   明明是在开玩笑,但他语气依然冷冷淡淡。   “是啊,我就难得大方一次,请你坐公交回去。”   楚观南扯了下嘴角,算是回以笑容。   公车穿过繁华都市,霓虹灯影影绰绰投在车窗上,映照出安饶稍显疲惫地神情。   他倚着车窗,疲倦使他忘记了身处异国他乡的好奇与激动,眼睛一眨一眨,下一秒就要闭上。   倏然间,有人拍了下他的手,随即,纸张的触感划过手背。   他扭头一看,楚观南拿着一沓英镑,轻轻往他手里塞。   安饶忽然来了精神,接过钱,好奇问道:“你哪来的钱。”   数了数,足有三百英镑!   楚观南该不会……偷……不不不,绝对不会。   楚观南移开视线:“打工赚的。”   “打什么工赚这么多钱啊。”   “就是,给人弹弹琴,有个客人给了小费才有这么多。”   “你还会弹琴呢。”安饶惊愕。   他从来没见楚观南接触过任何乐器,更没在家里见过钢琴。   楚观南似乎不太愿意谈论这件事,话锋一转:“都是你的了。”   安饶看看他,又看看钱,又数了一遍。   “好吧,姑且原谅你乱花钱的事,下不为例。”   楚观南轻笑一声:“以后家里的钱都归你管。”   小财迷一听,激动地捏了捏他的手指:“那你方便透个底,你到底有多少存款。”   楚观南沉思片刻:“不太清楚,但都是你的。”   安饶就是开个玩笑,没想到楚观南当了真,当即掏出手机就开始给他转钱。   安饶赶紧按住他的手:“别,我说着玩的,别当真。”   “还生我气么?”楚观南问道。   “生。”   楚观南一听,继续转。   “不生了,你别转了。”安饶收起手机,看着他微敞的衬衣领口,“老公,辛苦了。”   “不辛苦。”   公车只通到郊区,剩下大概十几公里的路程还是得徒步走回去。   安饶站了一天,三小时涂药准则这事也完全抛之脑后,这会儿脚后跟疼得厉害,如履针尖。   楚观南忽然揽住他的要将他压下去,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顺手脱下他的鞋子检查。   半晌,语气冷了些:“没涂药。”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忘了……”安饶嘿嘿一笑,伸手揽住他的脖子,“亲爱的背我嘛——”   楚观南很较真,他只能以此萌混过关。   楚观南二话不说给人抱起来,胳膊上还挂着装满食材的袋子。   要问为什么不背而是抱。   因为他看VJ的录像回放,发现上午安饶趴在他背上时,衣服簇了上去,露出一点白白的小腰。   “那作为回报,今晚你的换洗衣服我承包了。”   楚观南目视前方,淡淡道:“不用。”   但安饶很倔强,一定要为当了一天人畜力的楚观南做点什么。   吃过楚观南做的晚饭,安饶趁他洗澡的时候,把他今天穿的所有衣服找了出来,包括内裤。   纸片人就是纸片人,穿着走了一天的衣服依然香喷喷。   安饶抱着衣服来到二楼的卫生间。   他看到不知谁的袜子扔在洗手池里,打算顺便帮忙一起洗了。   沈维舟进来找毛巾,看到安饶正在给一堆衣服加水。   “在洗衣服?”沈维舟明知故问道。   安饶:“没,在吃饭。”   沈维舟哂笑一下,目光在单独放了袜子的盆中打量一番。   他欠过身子不着痕迹挡住安饶,手指摸索着,然后摸到一只袜子,赶紧抽出来藏口袋里。   “那你慢慢洗,我不打扰。”   回到卧室,沈维舟迫不及待抽出袜子,像捧着什么绝世珍宝一样看了半天,然后颤抖着双手送到鼻底,使劲深吸一口气。   啊!   这该死的芬芳,怎么会有人袜子穿一天依然香喷喷!   他又如痴如醉猛吸一口。   这时杜悦伶擦着头发走进来,当她看到沈维舟手里的袜子时,脸登时通红一片。   她疾步跑过去抢过来袜子,厉声尖叫:“变态!为什么闻我袜子!我说怎么不见了,恶心死了!”   沈维舟:?   杜悦伶狠狠将袜子甩进垃圾桶。   沈维舟:“这不是安……”   “恶心!变态!白天时候看我眼神就色眯眯的!我警告你不准靠近我!”   ……   安饶洗完了楚观南的所有衣服,对着剩下的一条内裤开始沉思。   这种贴身衣物要不要帮他洗呢?   如果是自己,被外人碰了内裤会很膈应。   可如果单给他留一条内裤,他会不会认为自己是嫌弃他呢。   安饶决定还是不洗了,留他自己洗。   刚打算去晾衣服,门外多了一道身影。   “我衣服不见了,是你帮……”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楚观南洗完澡出来发现自己的衣服不见了,料到是安饶帮他洗了,就过来看看。   结果一进门,就见安饶正对着他的内裤发呆。   楚观南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他一把夺回内裤藏在身后,手指收紧,把内裤使劲往手心拢。   “老公我帮你把衣服都洗了,内裤你自己洗吧,么啾,爱你。”说完,他从容淡定端着洗好的衣服下楼晾。   楚观南站在原地,喉结上下滑动了下。   半晌,他默默看着手中的内裤,心跳的声音过于响亮。   所有人洗漱完后,节目组让他们来宴会厅集合。   顾慕慈一身真丝睡裙,头发拢在一侧,全素颜也清纯动人。   她下意识看向楚观南。   虽然其他人都穿着睡衣下来,但楚观南依然衣冠整齐,刚吹干的头发没来得及打理造型,略微凌乱,瞬间将他的年龄拉低五岁。   但如此衣冠楚楚的他,却在做着很诡异的事。   他手里捏着只细白的脚丫,脚丫后面掉了一层皮,还在渗血,他正娴熟的拿棉签给这只脚丫涂药。   脚丫的主人抬手扒拉着他的胳膊,嘴里轻声喊疼。   顾慕慈垂下头,贝齿轻轻咬住下唇。   “结束了首日的拍摄,大家辛苦了。”MC热烈鼓掌。   嘉宾们也跟着机械地鼓掌。   楚观南没抬头,忙着给安饶涂药。   “我们收到了很多观众私信,挑选了几个重复率最高的问题向各位嘉宾提问。”   大部分嘉宾心里都暗戳戳祈祷提问他们,这样可以博得更多镜头。   安饶:困……什么时候结束。   “第一个问题,是观众向顾慕慈小姐提出。众所周知慕慈之前和楚老师一起主演过一部悬疑剧,在里面饰演了一对情侣,而慕慈在先导片中也说过希望和楚老师组成情侣,那么,慕慈是不是假戏真做,真的对楚老师倾心了呢。”   顾慕慈一愣,缓缓看向楚观南。   他依然低头涂药,眉眼微垂,好像根本没注意这边。   但他的合法对象安饶,正好奇地看着自己。   顾慕慈绞着手指,脸上表情十分尴尬。   “我……”她支支吾吾,手指绞得通红。   “说呗,你在先导片里的采访不是挺能说的么。”杜悦伶很烦她磨磨唧唧的,直接开怼。   “没有,只是因为我和楚老师认识比较早。”顾慕慈松了口气,抬起头,杏眼弯弯。   MC挑了挑眉,反正她是那么说的,至于几分真假,观众自有心中的一套评判标准。   “那下一个问题,有观众提问景溪,这趟英国之行会不会给你带来不一样的感受。”   林景溪抿嘴笑笑,从容不迫道:“虽然异国有别样风情,但我更爱我的国家,我只会对我的国家有特殊感情。”   非常标准的回答,就连导演都被他这种不虚伪不做作的回答所折服,频频欣慰点头。   倒是白天的跟拍VJ在旁犯了尴尬癌,脚趾抓地。   安饶眨眨眼,唇角是毫无感情的笑。   “好,下一个问题,观众提问楚老师,昨天你在看到安饶切了手后心跳加速,请问是一时紧张还是说……心疼的成分比较多。”   其他嘉宾顿时齐刷刷看向楚观南。   看楚观南抱着安饶脚丫子迟迟不放那样,大家大概也能猜出七八分。   但他们都很好奇楚观南会怎么回答。   “都有。”楚观南回答得干净利落。   “见血紧张是生理所致,家人受伤感到心疼也是人之常情。”   导演情不自禁竖起大拇指:来来来大家赶紧抄作业,下次被问及这种问题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吧。   楚观南对安饶的称呼不是老婆不是爱人,而是「家人」。   家人一词比起爱人的基础上又加深了感情层次,而且夫妻之间用家人称呼的确非常符合常理。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是观众对沈维舟老师的提问。大家其实对你和杜悦伶小姐分到一组非常好奇,请问你对杜悦伶小姐有特殊的感觉么?”   沈维舟还没等开口说没有,杜悦伶直起身子冷嗤一声:   “怕不是蓄谋已久,刚才他还拿着我的袜子偷闻,恶心。”   嘉宾们:!!   安饶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洗的是杜悦伶的袜子,还奇怪怎么后来少了一只,原来是被沈维舟偷了去。   也正常,杜悦伶虽然刁蛮任性,但颜值很能打,且性格直率爽快,欣赏这种性格的人会非常喜欢她。   “我要知道那是你的袜子,我反手就丢火星去。”沈维舟本来因为这个狗屁分组就很不痛快,又闹了这种乌龙。   他现在真恨不得抓起安饶就跑。   一个个,什么玩意儿。   “欸?所以你是想偷谁的袜子呢。”MC贱笑道。   沈维舟脑袋一懵,下意识看向安饶。   安饶也在看他,目光灼灼。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没事了吧,没事我回去休息了。”   太丢人了,现在安饶肯定误会他是变态狂,他光辉伟岸的形象就此坍塌……   安饶:不存在的,从一开始就感觉很变态。      睡前,安饶拿着Desco的小票记账开销。   他写着写着,笔尖顿住。   “不是说肉类要等六点以后才买么,你看你买的,贵了一镑多。”   楚观南沉默,目光在某个点凝固。   六点后的肉类虽然便宜,但品质不好。   自己无所谓,为了维持身材很久没有吃过晚餐。   但有些人……   他看了眼安饶。   “我们还有很多东西要买,老公——”安饶忽然爬上床,扑到楚观南怀中,蹭蹭脸颊,“我们过日子要节俭,吃完这一顿不知道下一顿要到什么时候。”   说着,他悄悄看了眼角落的监控。   只要表现得亲密一些,就不用再遭受徒步三十公里之苦了吧。   虽然苦更多的是楚观南。   “你总是这样。”楚观南却忽然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   “只要没满足你的要求,就会撒娇。”楚观南的眼底黑沉一片。   安饶一听,正合他意,干脆整个人手脚并用扒在他身上,嘴里哼唧哼唧。   不喜欢?那就偏要跟他对着干,快点离婚,快。   被磨蹭烦了,楚观南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扼住安饶的双手举过头顶。   “你知不知道,人在失去理智时,是不分喜恶的。”   他黑玉一般的眸子像是深不见底的冰河,但瞳孔中间似乎又有一团小小的火焰在灼烧。   他一只手滑进安饶的衣襟,轻轻附在那片软肉上。   “想试试?”   指尖所到之处点燃熊熊大火。   安饶吓得连「爸」都差点喊出口。   楚观南想干嘛,该不会发情了吧,这眼神怎么回事,有点可怕……   他颤了下身子,抵触地蜷缩起来。   楚观南这才放开他,帮他扣好扣子,盖上被子:“听话,早点睡。”   安饶哪里敢睡,同为男人当然知道男人什么德行,说不定大半夜二次发情给他就地正法。   他不敢闭眼,一直竖着耳朵悄悄听着身边动静。   就这么躺了一会儿,听到旁边始终没有多余动作,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就在他昏昏欲睡之际,身边人忽然掀起被子坐起了身。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想离婚的第三十四天。   安饶惊觉, 心跳赫然加速。   那人正慢慢往自己这边凑,甚至能感受到呼吸喷洒在脸上的热气。   他紧紧闭着眼睛一动不敢动。   下一刻,脚边忽然灌入冷气, 被子被人轻轻掀开了,顿时两只脚全部暴露在十月底微凉的空气中。   楚观南掀开了他脚边的被子。   安饶屏住呼吸,只觉脚背传来手指轻抚, 很痒,指尖很凉。   但是……   楚观南拿过药膏, 给他的脚上了一遍药后,又躺了回去。   安饶愣了许久,点亮手机屏幕看了眼:   3:00;   距离上一次上药,刚好过了三个小时。   是自己想多了, 楚观南只是在帮他上药而已。   他……还挺会照顾人的嘛。   突然的放下心来,安饶只觉一阵困意上涌,打了个哈欠, 脑袋渐渐泛了乏。   不大一会儿, 安然进入梦乡。   位于郊区的古堡夜晚安静到可怕。   只有热烈跳动的心跳声回旋于静谧之中。   楚观南慢慢睁开眼睛。   掌心是那片软肉的温度和触感。   他轻轻转过身, 于黑夜中凝视着安饶白白的后脖颈。   慢慢的,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指尖一点点靠近那截可爱的脖子。   感受到温度后,又猛然缩了回来。   对睡着了毫无防范的人动手动脚, 算是性骚扰吧。   楚观南轻叹一声, 刚要平躺。   身边的人忽然动了下。   “冷……”一声轻语呢喃,随即,软软的身子靠了过来, 脑袋无意识地拱进了他的怀里。   楚观南愣了下, 马上拉上被子给他盖好, 一只手隔着被子揽过腰,往怀里扣了扣。   冷么?   为何他只觉得热,热到发烫。   身体渐渐有了反应,不敢再多想,他闭上眼睛,想些别的试图转移注意力。   想着想着,竟也觉得困了。   柔软的小毛发飘着香气搔在鼻尖,楚观南往下低了低头,避开头发,下巴轻轻搁在安饶的头顶。   太痒了不方便挠而已,这样应该不算性骚扰。      翌日一早,安饶缓缓睁开眼,只觉得浑身动弹不得,像被绑起来一样。   定睛一看。   好大两块胸肌……   他慢慢抬起头,眼中是楚观南熟睡的脸。   这老小子,谁准许他上床了。   安饶轻轻从他怀里退出来,下床穿好衣服,回头一看。   楚观南还没醒,一只手在身边无意识摸索着,像在找什么东西。   安饶随手拿过枕头塞他怀里,打开门火速逃离现场。   洗漱好下楼收昨天洗的楚观南的衣服,跟拍VJ在后面打趣道:   “我还以为你们这种艺人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想不到你还会洗衣服。”   “洗个衣服而已。”安饶来到后面的花园,看着远方一排深色调的衣服随风飘扬,心情大好。   但当他走近以后,心情犹如乘坐过山车,瞬间跌入低谷。   楚观南的毛呢外套看起来皱皱巴巴,表面的小绒毛也东倒西歪闹起罢工。   这还不算什么,最惨的是,他的一件黑色衬衫……整个缩了一大圈,看起来像小朋友的衣服。   ……   “怎么这样了。”   VJ尴尬地笑笑:“这些衣服,好像不能水洗……”   安饶捏着衣服,顿时犹如五雷轰顶。   怎么办,这些衣服看起来都很贵,如果要赔,那得多少钱啊……   本就贫瘠的钱包这下更是雪上加霜。   “偷偷扔了吧,反正南哥衣服多,少几件也看不出来,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你拿着这个去找他说不定他还会发火。”VJ道。   发火?楚观南发火?   “你见过他发火么?”安饶问道。   VJ想了想:“倒是没有,应该说谁也没见过南哥发火,他好像不太会把情绪表现在脸上。”   安饶捏着衣服,若有所思。   是么……没发过火?不可能吧,是个人都有脾气。   他把皱巴巴的衣服收起来,抱着进了屋。   来到厨房,楚观南正在忙活两人的早餐,旁边还站着顾慕慈,也在准备他们那组的早餐。   顾慕慈穿着薄透的雪纺长裙,里面白色的小吊带若隐若现,一般人见了根本把持不住。   她举着重重的锅子,想把里面剩的油渣倒掉。   她悄悄看了眼旁边的楚观南,计算好距离,忽然一个踉跄,身体随即向一边倒去。   顾慕慈低呼一声,下一秒落进一道散发着熟悉香味的怀抱。   她顿时脸颊羞红,氤氲湿润的眼眸楚楚可怜如小鹿一般:“对不起,我不小心……”   只是当她抬起眼的瞬间,表情瞬间凝固。   安饶?   顾慕慈忙站直身子,悄悄看了眼楚观南。   楚观南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正给西红柿打花刀。   “小心点,厨房地滑。”安饶将她扶正,淡淡说了句。   “呦,又开始装模作样了?”厨房里忽然响起另一道声音。   几人看过去,就见这辈子都不可能踏足厨房这种油污之地的杜悦伶正半倚在门口,嘴角是冷漠的讥笑,目光在顾慕慈身上划过。   顾慕慈低头退到一边,手指紧张地拢了拢头发到耳后。   “你怎么来了。”安饶不解,似乎杜悦伶出现在这里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过来监督你们。”杜悦伶高傲扬着头,精致的五官稍显刻薄,“少放油,吃多了我怕胖,还有酱油也别放,多了会让皮肤发黑,西红柿先烫再煮,不然酸,还有……”   安饶笑眯眯将她推到灶台前,把一颗没洗的西红柿塞她手里:“不如自己做怎么样。”   杜悦伶将西红柿拍在桌上,嫌脏一样甩甩手:“我家川鲁淮粤八大菜系师傅全都有,我犯得着和穷鬼一样自己动手么。”   “可是我想尝尝伶姐的手艺。”安饶继续笑眯眯。   杜悦伶看着他,那双笑起来月牙一样的眼眸透出一丝期盼。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能长成这样的。   性格还这么……   真让人不爽。   “快点嘛伶姐姐,我帮你洗菜。”   “做梦。”杜悦伶转身要走。   “你不是说家里天南海北的师傅都有,给我这个小穷鬼见识一下,我想吃淮扬菜。”安饶抬手轻轻戳了下杜悦伶的手指,“求求了。”   明明是在央求,怎么跟命令似的。   杜悦伶深吸一口气,把人推到一边,语气不悦:“烦死了,我先声明,不好吃也得给我都吃完。”   安饶点点头,抱紧手中的衣服。   楚观南做完蔬菜沙拉,回过头,就看到安饶抱着一堆衣服站在杜悦伶旁边。   “过来做什么。”楚观南擦着手问道。   安饶这才想起来,忙把手中的衣服摊开,装的一副可怜相:“老公,你的衣服……”   他记得刚上大一那会儿,舍友也做过差不多的事。   舍友出于好心帮另一个舍友一起洗了衣服,结果对方的白衬衫被他的黑衣服染成了一片一片,对方看到后非常生气,为此俩人冷战了半个学期。   楚观南拿起衣服看了几眼。   缩水的缩水,洗坏的洗坏,几乎没有件好的。   “你会洗衣服么?”楚观南看着他,目光淡漠。   安饶摇摇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衣服不能水洗。”   快要发火了吧,已经开始质问自己了,潜台词就是在说自己是个蠢货。   楚观南将衣服放回去:“不能穿了,扔了吧。”   但他丝毫没提赔偿的事儿。   安饶:“不用我赔么?”   楚观南:“为什么要你赔。”   “因为我洗坏了啊,你都不生气么?”   难道不应该和那个舍友一样暴跳如雷让自己双倍赔偿么。   “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洗坏了啊!”   “你又不是故意的。”   楚观南举起安饶的手,仔细端详着昨天蹭出的小口子,见真的愈合后,才放心地松开了手。   “那以后别洗了。”   安饶:丰盛的餐桌上,是四组嘉宾共同努力的成果。   而且还有两道杜悦伶大发慈悲亲手做的西红柿蛋汤和煎蛋。   除了顾慕慈,七人全部到齐,但因为顾慕慈没来,大家谁也不好先吃,只能干瞪眼。   林景溪问道:“小慈姐怎么还没来。”   祁晏道:“她接了新戏,剧组给她打电话有点重要事要谈。”   听完,杜悦伶率先拿起勺子盛了一碗蛋汤。   “伶姐,人还没到齐,我们先吃不太好吧。”林景溪犹豫道。   杜悦伶看也没看他,冷声道:“一声不吭让别人等,我欠她的?”   林景溪讪讪低下头。   他很清楚,这段要是播出去观众肯定会骂杜悦伶没教养,更能凸显自己素质高。   杜悦伶将蛋汤拍到安饶面前:“我做的,吃。”   安饶:“我……也等人来齐吧。”   杜悦伶凤眸一抬,精致的眉尾微微上挑:“在厨房嚷嚷想尝我手艺的是谁,别不识好歹,我这辈子还没给谁做过饭。”   她亲手舀了一勺汤,送到安饶嘴边:“张嘴。”   安饶:见他不动,杜悦伶缩回勺子,轻轻吹了两下吹走热气,又递过去:“现在不烫了,张嘴。”   安饶心说这就不是烫不烫的问题。   杜悦伶没了耐心,伸手掐住安饶的脸迫使他张开嘴,猛灌进去。   安饶冷不丁吃了一嘴蛋花汤,有点不好意思,但是……   味道好像还不错?   杜悦伶终于有了点笑模样,单手托腮饶有兴趣地打量他:“好吃么?”   安饶诚实地点点头。   杜悦伶拿起筷子,在餐桌中央转了一圈,最终选了一只煎得最嫩还duang duang晃着蛋液的煎蛋,送到安饶嘴边:   “这也是我做的,张嘴。”   倏然间,一只手伸过来按下她的筷子。   杜悦伶看过去,对上一双冷冰冰的眼眸。   “他自己想吃什么会自己动手,不劳你费心。”楚观南毫无生气的脸看起来像没有感情的假人。   即便是豪门千金杜悦伶,也被这眼神威慑到,愣了半晌,一摔叉子:“好心当做驴肝肺,想吃你倒是吃啊。”   这一句话说出来,大家才终于意识到。   “不等了,我们先吃吧,慕慈姐可能还要很久。”   祁晏率先拿起筷子,见顾慕慈的搭档拿起了筷子,其他人也放心开动。   顾慕慈回来的时候,大家都有说有笑吃了大半,有几个放下筷子说吃饱了,走走去去,最后只剩下顾慕慈和祁晏。   祁晏也吃饱了,但碍于顾慕慈是自己的搭档,只能在这挨着。   顾慕慈望着满桌剩饭剩菜,虽说大家有意帮她留了一半菜没动。   她收紧手指,贝齿咬住下唇。   以前同合作商吃饭的时候,多厉害的金融巨鳄都得等她来了再动筷,巴结着讨好着她。   而这些人,撑死算个爱豆的,不等她就吃不说,都不会上楼喊她一声。   顾慕慈攥紧筷子,指节泛着一抹苍白。   祁晏看出来她有点不开心,挠挠头:“这些地方我们都没碰过,特意为你留的,因为不知道你要讲电话讲多久……对不起……”   顾慕慈温柔地笑笑:“没关系,我不是为这事不开心,是剧组的事。”   祁晏贴心地把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   “对了。”顾慕慈悄悄看了眼VJ们,见VJ都在导演那里集合没人注意这边,“第一个动筷的是谁啊。”   “啊?”祁晏有些懵逼,不知道该不该讲。   “没有,就是听说悦伶也做了菜,想知道第一个试毒的勇士是谁。”她佯装开玩笑。   单纯如祁晏,放了心:“是安饶,他还夸伶姐做饭好吃来着。”   这个名字就像一根小刺,一下子扎到顾慕慈的心头。   又是他。      吃过早饭,嘉宾们在古堡门前集合。   节目组带他们来到古堡后面的胡泊,每个人面前摆了一件潜水服。   MC神秘笑道:“传说在曼彻斯特的某个地方,藏着女神阿尔忒弥斯留下的稀世珍宝。”   “好古早的剧情。”   “是很古早,有本事你去找编剧!”   MC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要想找到珍宝,需要先找到一份藏宝图,但是这份藏宝图当年落到了海盗手中,后来海盗分赃不均,抢夺过程中不小心撕毁了藏宝图导致地图碎片不慎落入湖中。”   “更古早了,甚至还有些降智,海盗生活在湖里么。”   “谁啊到底!一直抬杠。”MC气呼呼问道。   祁晏吐了吐舌头,低下头。   “藏宝图被撕成了八份,就藏在这片湖中的任意角落。”   “嘉宾们需要在二十四小时内找到藏宝图拼成完整一份,然后按照地图指示寻找遗落民间的稀世珍宝,最终得到它的组合,可获得由节目组提供的五百英镑恋爱资金。”   “如果是大家一起找到的呢。”沈维舟问道。   MC勾起嘴角,笑得意味深长:“这种事情,几乎不可能哦……”   众人面面相觑,不太明白节目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最后我要提醒一下大家,每个人氧气瓶中的氧气最多能维持半小时,而你们眼前的这片湖,水深二十三米左右,总面积达到三千二百平方千米,三十分钟内找不到地图碎片的人,将要扣除十英镑的资金,那么,祝大家好运。”   林景溪看着眼前宽阔一望无际的大湖,眉间蹙起一团:“我……我有晕水症。”   安饶挑了下眉。   上次恐高,这次晕水,为了彰显自己不怕困难也犯不着这么诅咒自己吧。   几人穿好潜水服,随着哨声响起,一行人齐齐入水。   水下一片模糊,一排鱼儿甩着尾巴游来游去。   安饶看着眼前路过的金色小鱼,不禁疑惑。   这里是欧洲,怎么会有北美金鳟?   他摇摇头,摆动双脚游向别的地方。   其他嘉宾在听到这个任务时就明白了节目组设置这个任务的真正含义。   不是为了让他们真的在这玩寻宝游戏,更重要的是捕捉水下甜蜜的恋爱镜头。   林景溪一下水还有些不适应,呆呆漂在湖中不知所措。   沈懿游过来抱住他的腰,拉着他的手摆动双脚。   摄像师赶紧游过来捕捉镜头。   杜悦伶和沈维舟当时是并排入水,但一不小心,沈维舟氧气瓶上的钩子挂住了杜悦伶的腰带,杜悦伶不耐烦的使劲把他往一边推,但越挣扎勾得越死。   她气不过,抬腿狠狠踹了沈维舟一脚。   氧气瓶上的钩子断开,两人这才分开。   沈维舟哪里受过这种侮辱,迅速游过来一把按住杜悦伶的脑袋,把她使劲往湖底按,杜悦伶扑腾着四肢挣扎起来,嘴里骂骂咧咧。   跟拍VJ在一边都看笑了,赶紧挥手示意两人别打啦,这样打不死人的,快去找藏宝图吧。   一开始,大家的目标都很明确,就是玩你侬我侬那一套,顺便找地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家的氧气瓶都有些支撑无力,他们这才想起自己下水的真正目的。   祁晏眼尖地发现了一片白白的像纸片一样的东西卡在石头缝里,他赶紧游过去,欣喜若狂拔出那片白白。   ……   “谁这么缺德把塑料袋扔这!没素质!”他暗骂一句,随手将塑料袋塞进腰带。   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大家都在围着看起来像纸一样的东西找,但一无所获。   安饶直起身子浮在水中,看着一望无际的湖底。   三千多平方公里的湖泊,一点一点找找到明年也找不到。   而且,如果地图是纸质,在湖底早就被泡烂了,节目组应该不会这么蠢。   极有可能,藏宝图不是纸制品,而范围就在附近一千米内,不然不可能只设置三十分钟的氧气瓶。   安饶马上冲一边的人摆摆手示意他们过来。   他伸出手指画出四条线组成一个长方形,然后摆摆食指,示意他们藏宝图很可能不是传统认知中的纸张。   嘉宾们互相对视一眼,明白是明白了,但是可信度高么?   就在这时,安饶被人拽了一下。   他回过头,见是楚观南。   楚观南缓缓抬起手,手中拿着一块光滑的石头,石头上面用黑红记号笔画了一条条的线。   众人醍醐灌顶,立马散开对着石头找。   十几分钟后。   其他六人拿着画满线条的石头凑在一起。   可现在还少一块,就是安饶的那块。   氧气瓶的时间还剩下七分钟,如果七分钟内找不到最后的藏宝图碎片,安饶不仅要损失十英镑,还会害大家也完成不了找寻宝藏的任务。   杜悦伶冲到几人中间,用手指指四周,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大家赶紧帮忙一起找。   林景溪摇摇头,指指自己的脖子,意思是自己晕水,再不上去恐怕会晕过去。   说完,他拉着沈懿的手就要往上游。   刚游一半,脚踝忽然被人拽住,身体倏地下坠。   他低下头,见杜悦伶抓着他的脚踝,护目镜后面的眼睛带着一丝肃杀。   林景溪打了个哆嗦,只好灰溜溜游回来。   杜悦伶:“晕你妈呢,和沈懿深情相拥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晕水,让你帮忙又来这一出。”   林景溪不情不愿,佯装帮忙,实则拔水草玩。   安饶还在一块块石头捡起来查看,时间只剩下五分钟。   这时候,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只生活在加利福尼亚高地湖泊中的北美鳟鱼,出现在欧洲湖泊,是否是节目组的暗示。   安饶立马直起身子,向周围看去。   湖里很多鱼类,但北美鳟鱼只见到那一组。   他立马向前游去,追着那排鳟鱼打算背后突袭。   但生性谨慎的鱼儿哪会着了他的道,摆动鱼鳍惊慌失措向前奋力逃命。   安饶不太会游泳,不大一会儿就被鱼儿远远甩在身后。   鱼儿转动眼珠看向后面,见追它们的那个傻大个追不上了,得意极了,畅快地吐了几个泡泡。   但下一秒,眼前却忽然多了一道黑影。   它们缓缓抬起头……   高大的身形堵住了去路,浮在水中半倾着身子,姿态优雅,就像湖中的大杀四方的猎手,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侵袭而来。   接着,那人伸出手,鱼儿们躲闪不及,最肥美的那只瞬间落入敌人手中。   鳟鱼:!!   跑啊!   楚观南抬起手,看着鱼儿身上用黑笔标记的线条,嘴角微微上扬。   他捏着鳟鱼游到安饶身边,将鱼儿递过去。   鱼儿在他手里拼命挣扎着一个劲儿往外钻。   安饶有点不知道怎么接。   接着,他就看到楚观南抬手,狠狠下落,正中鱼儿脑门。   鱼儿最后不甘地挣扎两下然后没了动静。   安饶:氧气瓶时间只剩两分钟,他们要赶紧上去才行。   这时候,顾慕慈游到安饶身边,冲他扬了扬石头,问他找没找到藏宝图碎片。   安饶点点头,不再过多寒暄,直起身子摆动双脚向上游去。   顾慕慈也紧跟着他一起往上游。   余光看着安饶手中的鱼,手指慢慢收紧。   她四周看了一圈,见VJ们已经率先游上去等着捕捉嘉宾们胜利归来的镜头。   顾慕慈垂下眼睑,迅速将氧气瓶的挂钩悄悄勾在安饶的氧气瓶上,接着解开与氧气瓶连接一体的腰带,一松手。   安饶一个猛子从湖中冒出头,忽然觉得身体很重。   他爬上岸边,却见自己的氧气瓶下面还挂着一只氧气瓶!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一幕都吓傻了,赶紧围上去。   “这是谁的氧气瓶啊!”   环顾一圈,其他几人都上来了,只剩顾慕慈和杜悦伶。   安饶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挂到了谁的氧气瓶还没察觉,自责涌上心头,立马要跳下湖查看。   “安饶你都不会检查一下身后么?你想害死别人么?!”林景溪握紧拳头,气得浑身颤抖。   “嘴巴闭上。”冷冷一声传来。   林景溪一下子被掐住脖子般,不可思议地看着说话的人。   楚观南?为什么……他竟然为了安饶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   安饶也觉得的确是自己不够细心没有检查身后,该认的错他一点不往外择。他说了句「对不起」,背着已经没氧气的氧气瓶又要往湖里跳。   但身体忽然被人拉住,下一秒落进一道泛着凉意的胸怀。   抬头,对上一双冷漠的眼睛。   楚观南从后面紧紧抱着他,低声道:“别添乱,水下危险。”   安饶心里忽然跳漏了一拍。   楚观南说他添乱……   添乱……   “什么添乱,你会不会说话!”   一个高大身影忽然走过来,语气夹带怒意,抬手用力推了楚观南一把。   楚观南向后退了一步,眯起眼睛看向这个手没规矩的人。   沈维舟皱着眉头把安饶拉起来,帮他摘下氧气瓶,递过去毛巾:“没事,不怪你,你也是好心。”   安饶眨了下眼睛,沾着水珠的睫毛微微颤抖。   救援队火速穿好潜水衣,整齐划一跑到岸边,做好入水姿势刚要往下跳。   “哗啦——”   一股巨大的水花冒出,接着,水花中间冒出两颗人头。   杜悦伶和顾慕慈!   虽然杜悦伶背着氧气瓶,但输氧管却在顾慕慈嘴里。   所有人都赶紧围上去帮忙拉人上来。   “慕慈你没事吧。”祁晏赶紧拿浴巾裹住她,心疼地揽住她的肩膀。   顾慕慈半眯着眼睛,头发被水沾湿,狼狈黏在脸颊,脸色苍白如纸。   杜悦伶脱下潜水服,一抹额头碎发,下一秒的场景,令所有人都震惊到说不出话。   杜悦伶抓着顾慕慈的衣领,把奄奄一息的她从地上拉起来。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彻天空。   顾慕慈整个人扑倒在草地里,半侧着身子,一只手捂住脸,杏眼睁到极致。   她浑身颤抖着,看向杜悦伶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顾慕慈,我是不是警告过你,别再给我玩这一套,不然见你一次扇你一次,我是不是说过!”   顾慕慈低下头,苍白的嘴唇不住颤动,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我……我没有,是他们挂住了我的氧气瓶,然后腰带又松……”   “你当我瞎是不是!”杜悦伶打断她。   顾慕慈身子失了力,慢慢趴下,手臂挡住眼睛,小声啜泣起来。   祁晏赶紧跑过去护住顾慕慈,凶狠瞪着杜悦伶:“我忍你很久了,不要以为大小姐就谁都该让着你!”   林景溪和沈懿也跑过去扶起顾慕慈。   一向温柔的沈懿也皱着眉看向杜悦伶:“你别太过分了。”   “不想参加节目就走,你来了这些天有哪天不耍大小姐脾气的。”林景溪跟着拱火。   楚观南却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擦着头发往古堡里面走。   杜悦伶紧咬牙关,眼眶渐渐泛红,她双手慢慢攥紧,指甲狠狠掐进掌心。   半晌,她转过身:“蠢货。”   迈着踉跄的步伐,她努力走出骄傲的直线。   安饶走到顾慕慈身边:“你没事吧。”   顾慕慈委屈地摇摇头,通红的眼眶在她这张清纯可人的脸上简直就是杀伤性武器。   “对不起,是我没检查身后。”安饶低低道歉道。   顾慕慈又摇摇头,但越想越难过,特别是脸颊还火辣辣的疼。   她终于绷不住了,扑到祁晏怀里大声哭泣。   突然这么一出,整的节目组也很尴尬。   导演抽着烟,看向一旁的剪辑,低声道:“这段剪了吧,别惹事。”      安饶换好衣服,来到杜悦伶的房门口看了眼,没见人。   走到窗前,就看见她坐在后花园的秋千上,低着头,身上的潜水服还没脱,背影失落,看起来有点可怜。   安饶悄悄下楼来到杜悦伶身后,对着她的背影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凑过去把照片递给她看。   “伶姐姐果然是娱乐圈第一美人,潜水服都挡不住你的耀眼动人。”   杜悦伶直起腰,火速擦了把眼睛,低着头:“干嘛,笑话我?”   “没有啊,你还不让人欣赏美女?太霸道了吧。”安饶佯怒,像一头奶凶的小狮子。   杜悦伶笑了笑,抬起头。   她的脸颊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安饶看了一会儿,默默递过去纸巾。   杜悦伶别过脸,手指握紧秋千荡绳:“谁哭了,拿走。”   但下一秒,她的嘴巴开始颤抖,泪水从眼眶中溢出。   她一下子扑到安饶怀里,哭得一度哽咽:“他们都怪我,都信顾慕慈……”   安饶抬手,手指停在她的脑后,半晌,又默默缩回去。   “没有哦,我没信。”他抬头看向天空,眼中浮动着晴天白云。   “如果你真的有心针对顾慕慈,就不会把自己的氧气瓶给她,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带她一起上来。”安饶笑笑。   “我是怕她淹死影响节目组名声,毕竟这是我爸投资的项目。”杜悦伶还在嘴硬。   “那我是不是该夸你心怀大义。”安饶笑道。   杜悦伶撇着嘴,从他手里扯过纸巾擦了擦眼睛。   “说实话,我从来没针对过她,我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但她做事太恶心,我看不惯。”   “嗯……如果你想找个人倾诉,我怎么样?”   杜悦伶深吸一口气,看起来冷静了些。   她晃动双脚,推动秋千慢慢起伏。   “我们俩一起上过一档节目,其中一个任务有点类似选美,艺人唱跳由大众点评,其实我也就是陪着玩呗,但当时节目里有个实力不错的新人,家境贫困,她很需要比赛的奖金给妈妈治病,并且,以她的实力本该稳拿第一。”   安饶眨了眨眼睛,大概猜到七八分。   “我去后台拿东西,就看到顾慕慈故意把油彩颜料打翻,弄脏了新人的演出服,她却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一边哭一边和那个新人求原谅。”杜悦伶冷笑一声,“顾大影后真是演技派,竟然不惜下跪求原谅。”   杜悦伶抬眼:“你知道这次评选对一个新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或许错过这一次,她就再也没有出头的机会。”   安饶心头动了动。   想不到嚣张蛮横的杜悦伶竟然有这么心细如丝的一面。   “最后那个孩子因为没有演出服被评委认为消极比赛,只得了第二,第一当然是顾慕慈。”杜悦伶叹了口气,“现在那孩子已经离开娱乐圈去打工了,她家没有钱继续支持她的演艺梦想。”   “所以,你在片场给了顾慕慈一个大逼兜?”   杜悦伶「噗嗤」笑出声。   “其实我就是推了她一下,传着传着成了耳光,但这次,是真的哦。”   她缓缓看向远方天际的云:“我从不为我做过的事后悔,顾慕慈要是再敢,我还是会教训她。”   说完了,杜悦伶深吸一口气,站起身:“不说了,你看好你家那位吧,顾慕慈可不是善茬。”   安饶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秋风扬起发丝。   原来了解一个人,不仅要靠眼睛耳朵,而是,靠心。   身后,神秘而恢宏的古堡,一扇小小的窗户里伫立着一道高大身影。   他双手撑着窗柩,看着曼彻斯特难得的晴天下那道纤长的身影,纯白又青春阳光。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笑容。      下午,嘉宾们休息好,换了衣服来到宴会厅集合。   顾慕慈看起来状态还是不好,苍白着脸,即使涂了口红也显得病恹恹。   祁晏在一旁小声安慰她,林景溪也要上赶着凑份热闹。   毕竟这种情况下,多数镜头会对着顾慕慈拍。   再加上顾慕慈又是他爸一手扶持的艺人,当然是当自家人一样宠着。   反观杜悦伶,妆容精致完美,一身黑色连衣裙搭配深红矮跟鞋,黑色长发光泽如玉,惊艳的像是画中走出的美娇娘。   她身姿优雅的从楼上下来,掠过顾慕慈时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杜悦伶走到安饶身边,挤开沈维舟靠过去。   沈维舟瞪她一眼,默念好男不和女斗,乖乖让开。   MC挠了挠脖子,尽量忘记上午那一耳光的尴尬,笑道:   “既然大家都找到了藏宝图碎片,节目组会将大家分散放到不同的位置,一个人找到珍宝不算赢,必须要两人一同找到才行,也就是说,找到珍宝前,你们要先靠心灵感应找到自己的搭档。”   “可以带手机么?”祁晏问道。   “你说呢,而且你们要去的地方,就算有手机都没用。”   安饶忽然来了精神。   连手机都没用的地方,岂不是就是他最爱的……荒野?!   “另外,这次拍摄,没有跟拍VJ。”MC举起摄像头,“请大家把微型摄像机别到领口。”   几人接过微型摄像机,嘴里嘟哝着:“连VJ都没有,万一我们出点意外怎么办。”   “如果大家真的遇到意外,可以挥舞白旗表示投降,我们有专业人员随时接应,但是要注意,一人摇旗两人都会失去资格。”   MC说完规则,对着门口一招手:“在此之前搭档们不能有任何交流,能否找到对方就靠你们心灵感应,好了,大家可以上车了。”   一辆大卡车载着八个人,背上水壶开启了不像恋综的恋综任务。   车子开了很久,渐渐驶入深山。   “不会吧,宝藏在这里?”看着遮天蔽日的深山,嘉宾们顿时萎了。   只有安饶,兴奋地抱紧他的小水壶望着窗外开始记忆路线。   “现在,拿出你们的藏宝图撕成两半,两人各执一半,只有找到对方才能获得完整的藏宝图,否则,就要在深山里和毒蛇作伴啦。”   安饶拿出地图撕成两半,递给楚观南一半。   他全程没看楚观南。   想的都是那句「你别添乱」。   车子颠簸着行驶到某处,MC大喊:“现在,祁晏下车!”   半小时后到了另一个地方:“现在,沈维舟下车!”   安饶是最后一个下车的,他的下车点是一处草木横生的树林。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想离婚的第三十五天。   一行人在深山中踽踽独行, 这里到处都是藤蔓荆棘,走两步就要被刮一下衣服。   杜悦伶没想到会是这种地方,还穿着裙子, 没走两步,她便气呼呼坐在地上。   不走了,等沈维舟那个傻子来找她。   祁晏胆子本就小, 这下更是只敢匍匐前进,但凡听到有点风吹草动, 就赶紧屏住呼吸躲到草丛中。   另一边,安饶的脚伤还没好利索,他只好踩着鞋跟走。   在深山里,有没有指向标, 大家基本都是一进来就完全迷失了方向。   作者的好大儿林景溪同志被作者安排了超乎凡人的智商,立马想到撕下衣服做成条绑在树枝上做标记,然后他就可以在原地等待沈懿向他奔来。   而楚观南, 爬到了山的最高点后, 倚着树干坐下, 从口袋里掏出安饶的药膏。   他好像没有寻找的意思, 目光始终落在某个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天边泛起了红霞,等待夜幕降临。   一直到晚上七点钟, 依然没有任何一组搭档集合成功。   此时天已大黑, 深山本就草木繁多影响视线,这下更是什么都看不见。   安饶拖着伤脚气喘吁吁来到一处视野辽阔的河边。   他没了力气,一屁股坐下, 脱下黏连着血肉的袜子, 手指轻轻揉着伤口附近的皮肤。   太疼了, 再这么下去,人没找到就先失血过多而亡了。   “吧嗒!”   忽然,河里发出一声响动。   借着月光看过去,是一条银色小鱼跳出了河面。   安饶猛然直起身子。   他慢慢走到河边,从地上捡起一根尖锐的树枝。   水中一条肥胖的大草鱼正窝在泥潭里一动不动,像是在休息。   他放轻脚步,举着树枝,目光牢牢锁定那条大鱼。   接着,眼疾手快一树枝戳过去,大鱼呆呆的还没反应过来,顿时一阵穿肠破肚的剧痛袭来。   安饶将鱼拉上来往草地里一扔。   找了两块光滑的石头,一边发力!   “咔!”   石头横切断开,刚好敲出了一条利刃边。   安饶以石头为刀剖开鱼肚子,收拾好内脏丢进河里,然后采了根香蒲一搓。   事实证明,多学点野外生存知识不是无用功,说不准哪一天就被丢入深山。   大火熊熊燃烧,肥美的大鱼敞着肚皮被穿在树枝上三百六十度旋转。   浓烟滚滚升腾而起,鱼香味飘进树林。   这时候,一直坐在山顶等的楚观南终于站起了身子。   他看到了远处的浓烟。   只有安饶会钻木取火和捕鱼的技巧,而且还很容易肚子饿,所以坐在视线广阔的山顶等一片浓烟,是最正确的决定。   楚观南马上循着浓烟找去。   安饶刚把鱼从树枝上取下来准备大快朵颐,身边响起了脚步声。   他顿了下,继而一口咬在鱼身上。   明明没放任何调味料,为什么还这么难吃?   “你找来了?还挺聪明嘛。”   楚观南慢慢在安饶身边坐下,二话不说拉过他的脚,拧开药膏。   “你这人,能不能不要在别人吃东西时做这种事。”安饶拿着烤鱼戳戳楚观南的脸。   楚观南低着头,忙着涂药,并未回应他。   另一边,摄制组营地——   “这个安饶还挺聪明嘛,你看,他们俩是第一组集合的搭档。”导演看着实时转播,摸着小胡子夸赞道。   “不如说两人知根知底,楚老师在山顶坐了半天根本没有找人的意思,好像就在等这片浓烟,对了,他们不是一起上过隔壁荒野求生的节目嘛。”策划道。   导演欣慰地笑笑。   “导演!网上炸了!”一个工作人员忽然从后面剪辑室跑出来。   “咋回事?”   “就是在网上放了第一期视频,吵起来了,还给咱拱上了热搜。”   导演一听,忙接过平板翻看评论。   【安饶装什么爱国人士啊,人家店长都快吃不上饭了他直接给人赶跑了?!】   【慕洋犬可以消停了么?林景溪竟然说筷子是韩国发明的,恶心死了,就冲这事黑他一辈子。】   【做人不能忘本,狗还知道谁是它主人,他连狗都不如。】   【我饶饶宝贝会弹琵琶!太绝了好嘛!】   【会弹琵琶有什么用,还不是蠢逼一个,差点害死我小慈。】   【就是啊,身上多了东西感觉不到?不会回头检查?还是说根本不想检查,就是故意的。】   【楼上嘴真JB臭,你在水里试试能感觉到忽然变重?】   但吵得最凶的,还是那段本该剪掉的耳光片段。   【杜悦伶真是无法无天了是吧,妈的气死我了!报警!人身攻击!抓她蹲大牢!】   【安饶也是,屁不放一个,还假惺惺问小慈没事吧,我可去你妈的。】   【我就好奇氧气瓶腰带怎么就扯开了,那得多大力气,怕不是某位影后蓄谋已久吧。】   【楼上安怼怼的狗真忠心,嘻嘻嘻,要不要和你家正主陪着杜贱逼一块蹲大牢啊。】   【安饶和杜悦伶滚出节目组!】   导演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大掌狠狠拍在桌面,震的水杯跟着弹起来:   “剪辑呢!尼玛的不是说过这段不能剪进去嘛!”   “剪辑……说不舒服去医院了。”   此时,远在市中心的剪辑看着网上对杜悦伶和安饶的谩骂,得意笑得合不拢嘴。   导演和监制审查视频时,的确没有吵架那一段,但事后只要偷偷放进去……   他打开手机相册,看着一张照片,眼神中满是迷恋:   “小慈宝贝,不哭哦,哥哥帮你报仇了——”      安饶把地图拼在一起,对着月亮看过去。   路线很复杂,虽然标记了一些灌木丛植被名称以及河流,但还是非常难找。   安饶走得一瘸一拐,楚观南便拉过他要背他。   “不用,我哪敢给你添乱啊。”安饶虽然说这话时笑嘻嘻的,但语气却稍显刺耳。   楚观南放开手:“那你自己走。”   安饶瞥了他一眼。   自己走就自己走,又不是没长腿。   他扶着树干,一步一步走得极慢,手指还老是被缠在树干上的荆棘刺到。   楚观南走两步就要停下来等等他,眼见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他轻轻出了口气,返回去,拉起安饶背在背上。   安饶一时没反应过来,双手条件发射地搂住他的脖子。   “我错了,对不起。”楚观南低声道。   安饶得意地翘起嘴角:“错哪了。”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微型录像机的存在,所以楚观南故意演戏,但只要他这句对不起说出口,自己就爽了。   “不该说你添乱。”楚观南听到安饶语气好了些,嘴角淡淡笑了下,“本意是想表达,别下去,我会担心,我这人嘴笨,对不起。”   这可是楚观南这个大冰块第一次说情话……   快窒息了,心脏砰砰跳得厉害。   “那你……”   “别出声。”   安饶刚想说什么,却忽然被楚观南打断。   他停下了脚步,眼睛微微眯起看向前方。   那里,好像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安饶也紧张起来,他搂着楚观南脖子的手收紧几分,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黑暗中,草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蠕动。   而那个东西好像也听到了动静,一瞬间没了声音。   楚观南环顾一圈,轻轻把安饶放在一块大石头上:“坐着别动,我去看看。”   安饶觉得就算那里藏着深林野兽,两人出手总比单打独斗胜算高。   “我跟你一起。”   “坐好。”楚观南按住他蠢蠢欲动的肩膀。   他就像个不怕痛没有感情的假人,即便面对恐怖的未知,依然身姿挺拔,每一个动作都像是故意安排好的镜头戏。   安饶紧张地看着他,双手不自觉握在一起,小声道:“小心点。”   楚观南来到那处草丛前,草丛足有半人高。   他轻轻拨开草丛——   “啊!”一声女声尖叫。   赫然间,一张脸忽然从草丛里冒出来。   对方好像也被吓了一跳。   “楚……楚老师?”   楚观南看过去,才发现草丛里藏的是顾慕慈。   “楚老师,我好怕……”顾慕慈站起身,眼泪一下子涌出,身体下意识扑过去紧紧抱住楚观南。   她在山里走了一天,始终没找到祁晏,这会儿又累又饿,再加上天黑看不清路,很害怕,一见到楚观南,情绪就崩溃了。   安饶轻轻咳了声。   还以为是什么野猪,想着今晚能饱餐一顿,没想到是顾慕慈。   楚观南推开顾慕慈,往后退了几步,和她隔开距离:“还没找到搭档?”   其实他到现在也记不清祁晏的真名。   顾慕慈委屈地点点头,她委下身子,手指揉了揉脚踝。   “扭到脚了?”楚观南问道。   “嗯……下午扭的。”   顾慕慈刚试着走了一步,忽然猛地弯下腰:“好痛,我走不了……”   她抬起头看向楚观南,月光下清澈的双眸颤动,像是受了委屈的小鹿。   意思很明显了,让楚观南背她。   楚观南沉默半晌,阔步走到安饶面前,像刚才一样将他背起来,腾出一只手扶着顾慕慈:“安饶也受伤了,你扶着我。”   顾慕慈愣了下,视线缓缓看向安饶。   他也在笑,虽然看起来是友好善意的笑,但……真的很刺眼。   楚观南一拖俩穿过密林,按照地图的指示向着珍宝找去。   走了没半个小时,顾慕慈忽然蹲下身子。   她捂着脚踝,双腿并拢侧到一边,抬起头,一脸楚楚可怜:“不行,太痛了,我真的走不了了,你们别管我,我等祁晏过来。”   正常情况下,任是铁石心肠都会被她这番美人落泪所触动,况且安饶一个大男人,那么矫情干嘛,背她不比背个男人轻松嘛。   楚观南听完,慢慢将安饶放下来。   顾慕慈一见,立马直起身子。   她看见楚观南一边向她走还一边脱外套,仿佛知道她冷,果然,眼泪是最好的武器。   结果一转手,外套盖在了安饶腿上。   “那就在这等着别乱走,夜晚有点冷,找片草丛躲躲。”楚观南冷冷俯视着她。   顾慕慈愣住。   安饶差点没笑出声。   楚观南的脑袋是木头雕的么?对着这样的美人竟然忍心把人家丢在深山,明知道冷,还让人找草丛躲起来二次扎心。   顾慕慈缓缓抱紧双臂,坐在地上低下头。   楚观南背起安饶,问道:“地图拿好了么。”   安饶扬扬地图:“拿好了,出发前进,我最亲爱的老公——”   他还回头冲顾慕慈挥挥手:“注意安全,小慈姐——”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顾慕慈狠狠抓起手边的草,使劲扯了两下,但小草很有韧性,她愣是把手磨破也没扯断。   什么鬼地方,连草都和她作对!   ……   另一边。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沈懿终于通过树枝上的布条找到了林景溪。   借着镜头,两人先是来了个久别重逢的深情拥抱。   “傍晚那会儿我看到山中间有浓烟。”林景溪抬手关掉麦克风低声道。   “嗯?浓烟怎么了。”   “是安饶弄出来的。”他肯定道。   沈懿越来越不明白林景溪到底想表达什么。   “他肯定早就和楚观南集合了。”林景溪从口袋里摸出另一份地图,“我们用这份地图,不能让安饶先找到珍宝。”   沈懿接过地图看了眼。   比起节目组发给他们的地图,这一份明显要详细很多,连哪条路走多少米都写得清清楚楚。   沈懿赶紧关掉麦克风:“这是……”   林景溪随手将节目组给他的地图扔在地上,还拿落叶铺了厚厚一层盖住。   “这是剪辑师给我的,要是靠节目组的地图,恐怕要找到明年。”林景溪笑笑。   “剪辑师为什么给你。”沈懿低声问道。   林景溪一挑眉:“他是顾慕慈的死忠粉,我答应他,只要他肯提前透露节目任务给我,代价嘛……当然就是帮他约顾慕慈,让两人,共度良宵——”   沈懿猛地抬起头,瞳孔瞬间扩张。   他不敢相信,林景溪为了赢竟然不惜拿顾慕慈当筹码,顾慕慈知道么?   她当然不知道,就算知道,会为了他人之利牺牲自己和一个剪辑师共度一夜?   “景溪……你……”沈懿很想问问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月光下,林景溪的脸透着瘆人的白,嘴角是似有若无的笑。   “怎么了。”林景溪步步逼近,“你觉得很过分?”   沈懿被他逼得节节后退,瞳孔中是极度陌生的脸。   “区区一个靠爬床上位的小演员,这就是她最后的利用价值,不光他,还有楚观南,他抢走你那么多代言影视,你就不恨么?”   恨么?的确是恨过,但不至于把人往死路上逼。   “噗呲——”倏然的,林景溪笑出了口。   沈懿愣了下。   “看你吓的,逗你玩呢,我哪会做这种事。”林景溪轻轻抱住沈懿,“只要你不喜欢的,我都不会做。”   沈懿没有回抱他,也没出声。   他更愿意相信,从林景溪将安饶视作眼中钉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变了。   林景溪抱紧沈懿,嘴角是同往常一样的温柔笑意。   该死,怎么就说出口了呢。   以玩笑做借口,不知道沈懿会不会信。      安饶和楚观南按照地图的指示,最终来到标记的藏宝点。   两人放眼望去,除了一片漆黑的树林外加一条小湖,再别无他物。   这时,不远处两个身影也在向这边逼近。   是林景溪和沈懿。   虽然他们集合得晚,但有剪辑师特别为他们准备的地图,找起来不费吹之力。   “安饶,南哥,你们也找到了啊。”林景溪笑着走过来。   安饶还趴在楚观南背上,见到有人过来,楚观南伸手轻轻拉住安饶的衣摆往下扯。   “可是,周围什么都没有,你们有头绪么?”林景溪继续问道。   安饶摇摇头:“没有呢,你们研究出什么了,不如分享一下?”   听到这话,林景溪程式化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林景溪觉得,或许宝藏是埋在土里的,便和沈懿两人一起用脚划拉泥土。   踢到硬邦邦的东西,马上欣喜捡起来。   结果只是埋在土里的石头。   宝藏到底是什么呢?按照节目组的尿性,甚至极有可能不是物品。   安饶有些困了,趴在楚观南肩头,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前方的湖水倒映着星光灿烂,波光粼粼非常漂亮。   安饶忽然猛地睁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缓缓抬起头。   漆黑的夜幕中,半球形的月亮散发着静谧而温柔的光,照亮了漆黑的森林,在水中投出颤抖的倒影。   他拍了拍楚观南的肩膀小声道:“我知道了。”   楚观南微微侧过头:“知道什么了。”   安饶举起手,指着天空中的月亮:“节目组说,是阿尔忒弥斯留在人间的宝物,而阿尔忒弥斯是希腊神话中的月亮女神,答案,就在月亮里。”   楚观南静静凝望着水面。   他忽然回头问道:“你喜欢月亮么?”   安饶点点头:“喜欢,对我来说它是这个世界上最纯洁最干净的东西。”   楚观南轻轻把安饶放在地上,脱掉鞋子放到一边。   月光下,他的脸少了一丝硬感,被月光涂亮了部分轮廓线,显得十分柔和。   他看向安饶,唇角是淡淡的笑意:“我摘给你。”   安饶慢慢睁大眼睛,心里忽然哽了下,奇怪的热流从心脏中喷薄而出,顺着血液流向每一颗细胞。   楚观南走到湖边,忽然纵身跳下去,游向湖水中倒映着月亮的位置后,猛地潜入湖下。   他越往下游,就觉得下面越亮,好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发光。   当他游到那东西面前后,愣住了。   安饶一瘸一拐走到湖边,望着不断扩大的涟漪,他摸了摸心口。   跳得好奇怪。   时间慢慢流逝,安饶着急地看了眼手表。   他已经下去三分钟了,完全超过了人类憋气极限。   楚观南不会淹死了吧。   安饶赶紧站起身,拖了鞋袜也要往下跳。   “别下去,没有潜水设备万一出事怎么办。”林景溪忽然拉住他,满脸写着担忧,“我了解南哥,他水性很好,比一般人能憋气,我们再等一等。”   安饶看着他,忽然伸手指向他的身后,大叫一声:“宝物在那!”   林景溪立马回头看过去。   “哗啦——”   身后什么也没有,再回头,安饶也不见了,只有湖面层层叠起的涟漪。   安饶憋着气,沾了水的伤口一阵钻心的疼。   他使劲往下潜,隐约间,好像看见什么东西在发光。   安饶捂着口鼻奋力向那处发光点游去。   到了近处一看,愣了。   这……是栋小房子?里面还有亮光?   安饶犹豫半晌,抬手推开门。   里面是一条隔水过道,过道尽头还是一扇门。   他慢慢走过去,打开房门。   刺眼的灯光使得他眯了眯眼,适应之后睁开眼,赫然发现楚观南就站在那里!   安饶不由分说冲过去对着他就是一通捶:“你倒是上去和我说一声啊,我都……我们都快担心死了。”   楚观南截住他的拳头,弯腰看着他鲜血淋漓的脚,眉头蹙起:“下来做什么,又添乱。”   “还不是因为你,连遗嘱都没写,你死了我找谁拿钱啊。”   说话间,一个人影从后面闪出,吓了两人一跳。   一个身穿连帽黑袍的人站在他们面前,模样怪里怪气,被帽子遮住看不到脸。   安饶好奇地弯腰去看他的脸。   黑袍人倒退一步,清了清嗓子。   “我是月神阿尔忒弥斯的使者,受命为二人送上她遗留于人间的稀世珍宝。”   安饶心道节目组真是下了血本,在湖底建小屋,找个演员还挺像那么回事。   “阿尔忒弥斯女神热爱自然热爱冒险,唯独反对婚姻爱情,所以,找到她的宝物,需要通过重重考验。”   安饶:“那现在可以给我了么?”   黑袍人:“你先等一下,咳咳,首先祝福你们通过了女神的考验,也让我们看到了相爱之人为了对方奋不顾身的勇气。”   黑袍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只丝绒盒子递过去。   “现在,我将女神的宝物赠予你们,祝福你们经久考验的爱情终成佳话,相爱一生,不负忠心。”   安饶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戒指。   “啊,原来只是戒指,还以为是什么没见过的稀奇玩意儿。”安饶笑道。   黑袍人白了他一眼,拿起其中一枚戒指:“你好好看看,这可是节目组请人特别定制的,世间仅此一对,值不少钱呢。”   “真的?”安饶来了精神。   楚观南看着这个小财迷,无奈摇了摇头,取出其中一枚戒指:“伸手。”   安饶挠了挠眉尾,有点尴尬地伸出手。   亮晶晶的戒指大小完全契合地套在无名指上,仿佛就是为了他专门定做。   安饶取出另一枚戒指,像身后有狗撵一样火速套在楚观南无名指上。   黑袍人笑嘻嘻凑过来:“不如再亲一个?”   安饶:“爬。”   但下一秒,脸就被人捧住强行掰过去。   眼前,楚观南的脸琳琅如画,一点点向前靠近。   紧接着,随着唇上落下柔软的触感,他强烈的气息疾速融入,没有征求的意味,只有不断地侵袭。   舌头使劲顶着牙齿,似乎想进入那处神秘地带一探究竟。   安饶瞪大了眼睛,心跳如雷。   不是吧,这……不愧是影帝,戏演得真好,当着谁都能自然发挥。   可是……怎么办,想张开嘴。   黑袍人「嘶」了声,慢条斯理转过身。   安饶快窒息了,他下意识张开嘴呼吸,下一秒就被无情入侵。   楚观南好会……亲的他好舒服,还想睡觉。   最后,楚观南咬了下他的嘴唇,慢慢放开他。   安饶连忙捂住嘴,这次变成了他瞪着小鹿一般的双眼,睫毛震颤,似乎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脸很烫,心也很烫。   这可是,初吻啊……      回到古堡时,有两组已经先他们回去了。   杜悦伶半道就挥了小白旗,连带沈维舟一块给拖了回来。   顾慕慈和祁晏也是,毫无默契可言,始终找不到对方,倒是同时挥起小白旗的时间,卡得恰如其分。   导演的脸还黑着,正打算带人杀到市中心把那个乱剪辑的罪魁祸首拖回来炸至两面金黄。   看到安饶他们回来,才勉强有了点笑模样。   “恭喜二位啊。”他拍着手,一脸姨母笑。   安饶:这仿佛婚礼现场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哈哈,我们全程观看直播,南哥那个吻,我酥了——”祁晏站起身大力拍着安饶的肩膀。   差点给他直接怼进地里。   安饶勉强稳住身形,抬手挡住微微发红的脸。   杜悦伶抬手欣赏着自己的美甲,漫不经心瞥了眼身旁的沈维舟。   这小脸黑的,怕不是刚从煤矿出来。   “哎,有些人呐,老做什么春秋大梦,不如干点正事。”   沈维舟知道是在挪逾他,瞪了杜悦伶一眼,起身上楼。   ……   洗完澡,安饶坐在床上,拿回了手机,饶有兴趣地回去看看第一期视频及评论。   这一看,刚塞进嘴里的圣女果差点没噎死他。   【我本来还挺喜欢的安饶的,结果,差点害死我小慈姐。】   【安饶当时为了钱都能下药楚爷,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我现在都担心其他嘉宾,希望他们不要被安饶盯上。】   【一个有剧本的恋综愣是让你们整成悬疑片,烦不烦啊。】   【动动脑子想想,谁会当着那么多镜头害人,当饶饶傻子么?】   【他确实不精神。】   【emmm我是真的路人,为了晏宝来的,but,安饶弹琵琶那里,太仙了,允许我背叛晏宝三秒钟(色)】   【抱住!疯狂点头!我就是冲着那个镜头又把他之前上过的《我家cp》刷了一遍,这小哥哥太绝了,特别会玩特聪明!】   【呵呵,现在殷安杜三个在我这里权当死人,一个鼻孔出气的垃圾。】   【谢谢你放过他们,看你主页超话,ms还是景溪粉,千万别脱粉,锁死!】   【林景溪竟然说筷子是韩国发明的?真NB啊,@共绿团,过来鉴鉴精韩份子呗。】   【别断章取义,他说的是货架上那双筷子是韩国制造好吧,瞎带什么节奏。】   【那个白人背包客问的就是筷子是不是韩国发明的,林景溪说是韩国发明的,你洗个毛线洗,快去给韩国人下跪吧。】   当安饶看到杜悦伶耳光片段时,了解了。   但凡剪辑师有脑子都会把这段剪掉,可惜他脑忘胎,难怪一回来看见导演脸那么黑。   【杜悦伶BISS!给小慈道歉!】   【杜悦伶真贱啊,贱逼东西滚去坐牢吧。】   杜悦伶也看见了,但她刚得很,直接发微博:   【欢迎带顾慕慈去验伤,不是说要报警?我等警察上门,不敢报警你就是fw】   换做其他艺人估计早就息事宁人,但杜悦伶不怕,不混演艺圈大不了回家继承亿万家产,反正饿不死,钱多底气足。   安饶觉得她是真的勇,但凡对当年网上传她在片场扇顾慕慈耳光一事做出解释,她都不会像现在一样背腹受敌,但她就是不解释,吃瓜群众爱怎么猜怎么猜。   或许是觉得,她一旦说出真相,不分青红皂白的慕慈粉就会祸水东引找那个新人的茬,人家不容易,自己挨骂就挨吧,别让小可怜再被网暴。   安饶默默划着评论,忽然感觉面前落了一道阴影。   他抬头,看见楚观南洗完澡回来,黑沉沉地看着他。   安饶有点心虚,忽然想起来自己正光着两条大腿趴床上乱晃,赶紧扯过被子盖好,对楚观南回以微笑。   转念一想,不对啊,他不是为了膈应楚观南尽早离婚么。   他又把被子踢开,两腿微张,笑嘻嘻道:“老公-人家腿疼,揉揉嘛。”   楚观南看了他一会儿,默默坐到床上,抬过他一条腿捂在怀里,手指轻轻揉捏,顺着脚踝一路向上至膝盖。   安饶倚在床头,被这专业的手法捏得犯困,打了个哈欠,脑袋向一边歪去,眼睛越眯越小。   “困了?”楚观南轻声问道。   安饶点点头,随手拿过枕头抱在怀里,身体倾斜下去靠在枕头上昏昏欲睡。   楚观南轻轻扶过他的脑袋,用最轻的力道给人安顿好,盖上被子。   安饶已经睡了过去,睫毛纤长投出扇形阴影。   细致的眼尾泛着红晕。   楚观南默默看了一会儿,从他手里拿过还亮着屏幕的手机,手机界面停在微博热搜上,充斥着不忍直视的谩骂以及污言秽语。   他其实很少看微博,也不爱关心网络纷争,因此也从没见识过一个人竟然可以嘴脏到这种程度。   【安饶小diao子害人精,当心哪天孽力回馈。】   【一人血书小慈报警,这简直就是杀人未遂啊。】   楚观南看向安饶,看向那片因为委屈泛着红的眼尾。   他肯定觉得很难过吧,但好像从来不会去表达,只默默一个人解决问题然后自我消化。   楚观南关掉他的手机,帮他掖好被子转身离开了房间。   工作人员已经睡下,下面黑漆漆一片。   他来到杂物室,翻了翻,翻出下湖时穿的潜水服,找到贴着「顾慕慈」标签的那件。   借着微弱灯光仔细检查过腰带连接氧气瓶的地方以及扣带,他又使劲拽了下,拽到手指发疼也没能拽开。   半晌,他掏出手机发了条微博。   【潜水服安全性能测评(配图)】   正守着熬夜的吃瓜群众忽然发现楚观南竟然发微博了!赶紧点进去看,就见这么一条奇怪的微博,开始大家还不明白,还以为他被卖潜水服的盗号了。   思忖良久,终于恍然大悟!   楚观南是在暗示,潜水服连接氧气瓶的腰带除非主动解开,否则绝不可能出现刮擦松懈的情况!   本来不少已楠/枫经睡下的网友又被特殊提示音吵醒,这下觉也不睡了,有什么比吃瓜更重要的:   【我头一次赶上现场打脸,还是南哥亲自出来打的,我现在已经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所以腰带是顾慕慈自己解开的呗,这是干啥,嫁祸陷害?】   【呵呵呵,谁不知道顾大影后一直喜欢楚总,结果被安安抢了先她心里不爽呗。】   【好恶心啊,今年吃到最恶心的瓜(呕吐)】   另一边。   安饶正睡着,倏然间,手机响了一下,提示有人给他发了消息。   他迷迷糊糊醒过来,没看见楚观南,觉得有点奇怪。   他随手捞过手机看了眼,见有人通过嘉宾的小群找到他给他发了条消息。   发信人是……杜悦伶?   杜悦伶上来就发了条很奇怪的信息:“你平时看爽文么?”   安饶疑惑:“不看,什么是爽文。”   杜悦伶:“上微博,让你爽爽。”   爽爽?就网民差点没把他喷成杀人犯那架势,能爽?   安饶口嫌体正直打开了微博。   热搜第一:   #耳光事件 反转#   热搜第二:   #林景溪精韩#   点进第一条热搜,就是一条转发量点赞评论十几万的微博。   博主名叫:【饶想见你】;   看到这个ID,安饶手指抖了下。   不会又要闹什么幺蛾子吧。   但似乎,事情的发展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底下是一条时长五分钟左右的视频。   点开——   安饶倏然瞪大眼睛。   视频中的这个女生的眼睛和声音,很熟悉。   她不就是当初那个在机场被林景溪粉丝围攻的那个小粉丝?虽然那个女生当时戴了口罩,但那对眼睛特别漂亮,令人过目不忘。   女生看起来有些疲惫,眼底还有淡淡青色,看样子这几天都没睡好。   她似乎鼓足了勇气才开口道:“大家好,我是前DX少女团的队长尹青鸢。”   安饶愣住。   她也做过练习生?   “针对最近网上沸沸扬扬的耳光事件,这件事我想了很久才敢站出来,因为现在已经退圈进入普通公司工作,考虑到生活安稳,所以一直保持沉默,但今天,我想说说这件事。”   尹青鸢哽咽了下,举起自己的证件和一份文件。   “这是我的证件和公司任职书,我愿意为我今天所说的一切负责。”   她的五官是非常柔和的那种线条,但脸上的表情却异常坚定。   “二零年八月,我参加了《夏日有约》综艺节目,和我一同参加节目的除了我团几位成员外还有顾慕慈和杜悦伶小姐。其中有一个选秀环节,第一名有六万元奖金以及一年的广告合约,但轮到我上场前,我在后台看到顾慕慈往我的裙子上泼了油彩,导致我没有演出服,被评委认定消极比赛。”   尹青鸢深吸一口气:“杜悦伶小姐替我感到委屈,所以和顾慕慈起了冲突,她当时因为生气推了顾慕慈小姐一把,并非网传的扇她耳光。”   “而我这两年之所以不敢出来澄清事实,一是因为带着妈妈治病没有多余精力,二也是因为,惧怕顾慕慈的粉丝对我进行网暴,因为我曾经收到匿名短信,对方警告我管好自己的嘴巴,否则就让我连工作都没有,我很害怕,妈妈后续的治疗费用让我无法全身而退,所以才选择沉默。”   尹青鸢对着镜头深深鞠了一躬。   “但是……”她缓缓抬起头,眼眶渐渐泛红,“人不能懦弱到连是非黑白都不分。”   “这些年杜悦伶小姐为我承受了太多责骂,所以,我想和大家说明事实,请大家停止对她的网暴。”   “最后,我相信清者自清,在真相大白之前,请大家务必保持冷静思考,谢谢。”   说完,她对着镜头深深鞠躬。   虽然这条视频发布之后顾慕慈的团队第一时间出来洗白澄清,但似乎并没有太大用处。   【啊啊啊是青鸢!好想你T_T还会回来么?你受委屈了宝贝,我就觉得当初论唱跳能力肯定是你第一啊,顾慕慈唱歌都跑调怎么拿到的第一。】   【真的是鸢儿!好怀念!鸢儿退圈真的太可惜了,明明人气那么高。】   【突然对杜悦伶有好感了……仔细想想她除了豪横一点,好像其他方面,还好?】   【卧槽!我刚才去看了第一期节目回放,杜悦伶把顾慕慈从湖里拉上来时,她的氧气管是塞在顾慕慈嘴里的!她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把人拉上来!】   【卧槽姐妹,我也回去看了,还真是!】   【细思极恐,所以有可能是顾慕慈故技重施,又被杜悦伶发现,所以杜悦伶才扇她?!】   【造谣的你有病?你看见了?尹青鸢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有监控么?口说无凭说个JB。】   【求傻杯别跳了233,去楚大神的微博吃个瓜?不闻窗外事的楚大神都看不下去了。】   【骂安饶骂杜悦伶,你还是先去骂你妈生了你这么个杂碎吧。】   尹青鸢看到了那条评论,直接@她转发微博:   【当时后台的监控我有,要看么?】   【哈哈哈求锤得锤,顾慕慈的nc粉还是洗洗睡吧。】   【笑死,安饶在水里不顾顾慕慈挣扎强行按住她解开她的腰带再把氧气瓶挂身上游上去,全程只用了一分不到,德州电锯杀人狂都自愧不如,有些脑残粉真就大脑比鹅毛还苍白。】   【别吵了,大家先看看顾慕慈怎么说吧。】   安饶看得目瞪口呆。   世界真小,他从没想过当年耳光事件的当事人之一就是自己在机场帮助过的小粉丝。   而这个叫尹青鸢的小粉丝还给他发了私信:   【饶哥,感谢你那天在机场帮我解围。其实耳光这件事,我本来想隐瞒一辈子,是你给了我勇气,你身处绝境也绝不服输,我又有什么理由继续做缩头乌龟,说出来我心里舒服多了,希望风雨之后的彩虹围绕你我,加油,我刚出道那会儿就很喜欢你了,所以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安饶马上给她回了私信:【你也要加油,如果妈妈那边需要帮忙就找我(心)】   难怪杜悦伶说让他爽爽,现在杜大小姐肯定在屋里偷着乐吧。   走廊上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顾慕慈的哭声透过房门传了出来,好像还在呜咽说着什么。   安饶起身下床,来到顾慕慈房间门口。   她正坐在床边,脸埋进胳膊里,哭得浑身发抖。   祁晏则忙着安慰她。   “你相信你的团队肯定没问题的,现在网友都在气头上,你要是站出来道歉肯定会被骂得更厉害。”   顾慕慈抬起头,小脸泪津津,哭皱的鼻尖泛着惹人心疼的微红。   “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不对,这些年我也过得很不好,一直很自责,但没找到合适机会道歉,你们就让我去吧,做错了事就该付出代价,我认了。”   自责?真感到自责的人会故技重施?   安饶想笑。   顾慕慈忽然看到安饶,忙起身走过去,拉起安饶的手,委屈的眉眼满是诚恳:   “那天在湖里,我真的不知道腰带为什么松了,我当时一着急,就想把氧气瓶挂你身上让你带我游上去,我真的没有恶意,你相信我好不好。”   一句「我真的不知道」,就是算准了别人无法求证。   不愧是林景溪老爸扶持的人,俩人的招数如出一辙。   安饶抽出手,嘴角弯弯扬起。   他指指自己的脑袋,笑眯眯一摊手。   不用解释太多,我有脑子,会自己判断。   顾慕慈急了,忽的一把拉住安饶,眼睛通红很吓人:   “我求求你了,你帮我解释一下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你心里不是很清楚么。”   “真不是……”顾慕慈身体慢慢下坠,双膝着地跪在安饶面前,紧紧拉着他的手腕,“我承认我年轻不懂事的确因为一时之利做过错事,但这次真没有那种想法……”   安饶不得不佩服她,是不是只要犯了错下跪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他冷冷看着顾慕慈,一旁祁晏也在帮着求情。   几人动静很大,已经吸引了楼下工作人员的注意。   顾慕慈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又忽然站起身,忙抬手整理凌乱的头发。   她一扭头,赫然发现,等来的不是工作人员,而是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楚观南。   楚观南二话不说拉过安饶的手就往外走,顾慕慈那句「南哥」甚至还没叫出口,房门轰然关上。   楚观南给人拉回房间,把人按在床上盖好被子:“睡觉吧,别管她。”   安饶捂紧小被子,只露一对眼睛,含着笑意:“我就是去看个热闹。”   想起他那委屈泛红的眼角,楚观南鼻间轻轻出了口气,抬手拍着他的小肚子:“那看完热闹了,睡吧,晚安。”   “精神了,睡不着了。”安饶尝试着闭上眼睛试了试,但大概还没从顾慕慈那震惊一跪中平静下来。   他腾出一只手点点楚观南的手背:“给我唱歌好不好。”   楚观南笑了,眉眼弯似月牙:“你还是小宝宝么。”   “是小宝宝啊,你唱不唱吧。”   楚观南轻轻翻身上床,单手撑腮靠在安饶身边,一只手不忘轻轻拍着他的小肚子哄睡。   绵长优雅的英文歌盘旋在房间内,本该是非常浪漫的场景,但安饶正瞪着眼一动不动盯着楚观南的画面实在有些煞风景。   楚观南移开视线,余光悄悄看过去,安饶还在盯着他看。   他低下头,手指挡在嘴前清咳一声。   幸好灯光昏暗,看不清他泛着红的脸颊。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想离婚的第三十六天。   顾慕慈还是道歉了, 第二天一早就发了微博:   【那时我太年轻,急功近利很想赢,所以才动了歪心思, 我向那位选手诚挚道歉,也向支持我的各位粉丝诚挚道歉,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犯错, 请大家监督。】   尹青鸢说她有当时后台的监控证据,如果她真的放出监控, 那么自己下跪乞求原谅的事就会人尽皆知,也会彻底令她形象全毁。   所以道歉,是穷途末路的唯今之计。   或许在部分人眼里,做错事没关系, 认识到错误就是好孩子。   管她是不是毁掉了一个人的前途。   【小慈抱抱,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慈宝别哭,我相信你是一念之差才做了错事, 你就像你的名字, 永远仰慕慈悲, 别哭宝贝, 抱抱!】   【道歉最起码应该有「对不起」三个字吧, 不会打?我教你?】   【少在这落井下石,小慈再怎么样也比你强, 滚粗。】   【顾影后解释下氧气瓶的事儿?】   【行了你别装了, 不就是因为安饶抢了你心上人嘛,可惜楚总都不带理你的。】   【南哥接手自己微博后只做了三件事:删掉了给林大嘴的生日祝福、宣布解除和傻逼助理的合同、为了老婆手撕你这朵绿茶花,不是吧不是吧, 这你还要肖想南哥?南哥知道了隔夜饭都能蹿出两米高。】   比起顾慕慈, 似乎还有位因为牵扯到民族尊严更不好过的。   昨晚顾慕慈事件还是热搜第一, 今早林景溪事件就发酵到引起众怒。   几个官号大V纷纷出来发表看法:   【身为华国人,应身怀华国心,民族荣耀是支撑整个民族的基石、支撑我们生存的信念,做人切勿忘本,谨记民族教诲!】   【我受不了了我脱粉了,林景溪太让人失望了。】   【脱粉回踩+10086,他以前怎么样我都接受了,但唯独这个踩我点上了,吐了。】   【大家看看就好别当真,树大招风,景溪明显是被人搞了。】   【一个糊咖,搞他干嘛,你不会真以为你家哥哥很火吧,他当时参加投票,和沈懿两人加起来没有安饶一人高,你不会还觉得他粉丝很多吧。】   【我都不知道林景溪怎么回事,刚出道那会儿风评不是挺好的嘛,这两年净瞎搞,作出事了吧。】   【太失望了我敲,我真的太难受了,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节目组也是SB,这片段剪掉不就好了!】   【你干脆把你眼睛挖掉不更好?这种事都要杠,你是真没上过学。】   几个品牌方也连夜跑出来声明已经和林景溪解约。   就单单一晚,群情激奋的网民已经把林景溪所有的代言品牌冲了个稀巴烂,几个影视综艺也纷纷提出解约赔偿,现在人人自保不暇,只恨不能求一双没见过林景溪的眼睛。   对林景溪来说,万幸就万幸在有顾慕慈帮他分担火力,这才不至于连现在这个节目都被毙掉。   但网友没有区别冲这个节目的原因很简单:   祸不及他人,更何况他们的饶饶小宝贝也在!小宝贝这两年资源少,所以只要他上了节目,不管嘉宾里有什么牛鬼蛇神粉丝都不希望因为这群垃圾导致安饶跟着受牵连。   导演看着评论,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他侧头对另一个剪辑师道:“之后尽量减少顾慕慈林景溪的镜头,之前几期能剪的镜头都剪了吧。”   他也很想换掉这两个惹事精,奈何这俩人本就上边强塞进来的,一个比一个后台硬,这都不仅是赔钱的问题,真闹起来,他就一个小导演,占不了上风更没好果子吃。   人生于世无奈实多,当下之计就是能剪则剪。   吃早餐的时候,顾慕慈一袭碎花连衣长裙,白色发带揽住顺滑的深棕长发,耳垂挂两只白色圆圈大耳环,尽管眼睛有些肿,但依然不影响她的盛世美颜。   杜悦伶端上一道鸡蛋卷,夹起一只凑到安饶嘴边:“快张嘴,我喂你。”   “不用你喂……”   杜悦伶捏紧筷子:“快点,别逼我动手。”   见到顾慕慈下来,杜悦伶翻了个白眼,放下筷子:“不吃了,倒胃口。”   顾慕慈低着头走到餐桌旁,祁晏马上帮她拉开椅子。   手指轻轻揉着她通红的眼角:“一会儿我帮你热敷消肿。”   顾慕慈小声「嗯」了声,伸手拿起筷子。   这时候,安饶忽然喝水被呛到,没忍住咳了一声。   顾慕慈手指一抖,筷子应声落地。   她蜷缩着身子,长发遮脸,抖似筛糠,好像受了不小的惊吓。   安饶:不至于,我就是咳嗽一声。   林景溪也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说不想吃了。   现在他的团队还在努力帮他洗白,一再声明他只是针对货架上的筷子说是韩国制造而已,还放出了许多他参加公益的照片。   但以卵击石罢了。   不排除有粉丝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就觉得是他得罪了人有人在故意搞他,再结合顾慕慈和杜悦伶的事,他们开始怀疑,能撼动林景溪家那种大财团的,貌似也就杜悦伶了。   吃完饭,几人被叫到宴会厅集合。   MC推了推眼镜,虽然他对在场某两位已经横竖看不顺眼,但节目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要是中断或者临时换人损失更大,只能后期尽量减少两人的镜头。   他清了清嗓子,笑道:“以前我们在考试的时候,经常会非常自信地选择一个答案,可当试卷发下来时,却发现,自信满满选择的题被画了叉,犹豫不决的却阴差阳错找到了正确的答案。”   沈维舟笑道:“我自信满满选的题从没出过差错。”   MC心道这些人这么爱抬杠干脆去工地不好么。   他尴尬笑笑,继续道:“所以今天,节目组会给大家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嘉宾们瞬间挺直腰板,疑惑地对视一眼。   “但是,你想要的,必须通过努力甚至是拼命才能得到,这个人生观大家也认同吧。”   嘉宾们狐疑地被节目组带到古堡后面的花园。   花园中多了许多大型器材。   “第一个环节,要保护心爱之人,你有足够的力量么!”MC一指身后的墙壁。   “规则很简单,如果想要换cp,就把这个交到你的心动嘉宾手里。”   MC说完,从箱子里拿出一只……   马桶搋子。   众人:??   “众所周知,马桶搋子的吸附力非同一般,嘉宾们将马桶搋子交给心动之人后,心动之人可以任意力道任意高度任意数量,将搋子吸在墙上,嘉宾则要在最短时间内拔下搋子,用时最短者获胜。”   安饶看着那堆皮搋子陷入沉思。   这样真的有美感么?   看到帅哥拔马桶搋子的场景,观众会不会当场谢。   “谁想做第一个搋子勇士呢?”MC问道。   说话间,沈维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的两条长腿过于晃眼,搭配他训练有素的优雅走姿。   直到他接过了肉粉色的皮搋子。   “哦吼,原来我们亚洲之腿掏马桶是这个样子。”MC调笑道。   沈维舟看了眼马桶搋子,嫌弃地别过脸。   他径直走向安饶,伸出手。   安饶:见安饶没动,沈维舟一挑眉:“给个机会?”   安饶不耐烦地接过搋子,又从箱子里拿了四只,一共五只,抱着走向瓷砖道具强。   他一个弹跳,使劲把搋子贴在了最高点。   五把搋子在最高点站了一排,风景独美。   “那么,计时开始!”   随着哨声,沈维舟一个助跑起飞,从起跑线三两步跨过十米距离来到瓷砖墙前,他举起手臂,握着皮搋子的棍子使劲往后拔。   一个使劲,手一滑,人出去了,搋子纹丝不动。   “这是要笑死我么?”杜悦伶也端不住了,弯下腰哈哈大笑。   MC更夸张,笑出了眼泪。   但身陷风波的几位却笑不出来,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沈维舟爬起来,将袖子拉下去以防手滑,他深吸一口气,握紧皮搋子使劲往后一拔!   然后抱着搋子把手摔了个屁股墩,但是皮质搋子还是扒在墙上纹丝不动。   太TM丢人了,堂堂一帅哥,千万迷妹的梦中情人,在这里和马桶搋子斗智斗勇。   沈维舟: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见他废物的半天拔不下一个皮搋子,杜悦伶都替他着急:   “你就跟我的本事,连个皮搋子都搞不定,废物!”   最后,沈维舟用了半个小时,终于把搋子全拔了下来。   但也摔得遍体鳞伤。   他抱着一堆搋子一瘸一拐走向安饶,往他怀里一塞:   “为了你,我失去了千万迷妹。”   安饶笑笑:“你可以让节目组把这段剪掉,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沈维舟瞪了他一眼,一瘸一拐回到队伍中。   按照规定,安饶的「原配」楚观南需要接受沈维舟的挑战。   楚观南拿了把搋子送到安饶手里。   安饶和刚才一样,把五只搋子贴到了最高点,生怕贴不牢固,还使劲捶了捶。   他对着楚观南露出得意的笑:“去吧,加油哦。”   随着一声哨响,楚观南不紧不慢走到瓷砖墙前,他并没急着出手,而是仰头先观察一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楚观南还是不动。   MC疑惑:“楚老师是打算直接摆……”   「烂」字还没说出口,楚观南忽然举起手,握住搋子手把,桡骨凸出,小臂肌肉鼓出来。   「啪」一声,搋子下来了。   这……有一秒钟么?刚才太快没看清,可以回放一遍么?   安饶是真没看清,好像就在一瞬间,他就把皮搋子拔了下来。   接下来,楚观南以几秒一个的速度单手将搋子全部拔了下来。   而且始终保持优雅姿态。   如果把皮搋子一挡,说他在红毯的广告板上签名都有人信。   嘉宾们张大了嘴巴,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那可是马桶搋子!   他是怎么做到又帅又快的?!   楚观南一手抱过所有的搋子走到沈维舟面前,在沈维舟愕然的表情中把搋子扔到他脚边。   “楚老师竟然只用了五分钟的时间解决了所有马桶搋子!看来平时在家没少研究啊!楚老师就算退圈也能靠着这门手艺赚得盆满钵满!楚老师不愧是搋子之神!”   “会不会是安饶故意放水啊。”林景溪笑道。   水你个小蘑菇。   这辈子没使过这么大劲儿好么。   安饶揉了揉太阳穴。   还是自己太轻敌了。   “接下来是第二个环节!当你的爱人遇到危险时,你必须第一时间来到他身边,无论前方是什么艰难险阻!”   说完,MC神秘兮兮地从桌底拿出来……   一黑一白两双高跟鞋。   鞋跟和针尖一样细的那种。   十公分的那种。   安饶都跟着笑出了声。   楚观南这次怕不是要一夜脱粉八千万,穿高跟鞋跑步,节目组怎么想出来的。   摄像师想拍几个嘉宾的表情,但拍到顾慕慈和林景溪时,镜头火速闪过,连个正脸也没给。   沈维舟看着高跟鞋,一脸忧郁。   公司没说会玩这么大啊。   早知道这样就不上这个鬼节目,直接给安饶壁咚扑倒生米煮成熟饭。   就在他沉思的工夫,楚观南已经脱下了运动鞋。   他穿着黑色的袜子蹬上一双白色高跟鞋,人往上一站,其他嘉宾都得仰着头看他。   沈维舟见情敌已经蓄势待发,他也不敢耽搁,硬着头皮换了高跟鞋。   “谁先跑到喷泉旁边就算谁赢。”   话音刚落,沈维舟一马当先冲了出去,鞋跟狠狠扎在草地里,硬是给他整成了罗圈腿。   拼了!丑就丑吧!   楚观南似乎反应慢了点,接着也是一路疾奔。   远远看去,把头一遮,说是哪家女超模急着赶公交车也有人信。   但沈维舟不要脸,管他什么形象,一路火花带闪电,还不忘张开双臂维持平衡,支棱着罗圈腿一路扎倒无数可怜小草,最后一个腾空起跳落到了喷泉旁,鞋子留在原地,人出去了。   下一秒,楚观南也跟着到达目的地。   但似乎晚了那么一点。   沈维舟从地上爬起来,兴奋问道:“我赢了么?”   MC:“呃……是赢了,但是输掉了全世界。”   沈维舟一听,鞋子也没穿,踏过草地跑到安饶面前。   “你肯定想我输对吧。”他喘着粗气,额角沁出细细汗珠,“但是我赢了哦。”   安饶无语。   不要一副夺得奥运会百米冠军的样子好么,你只是穿着高跟鞋跑赢了一个傻大个而已。   安饶皮笑肉不笑:“那,恭喜你了。”   话音刚落,身体忽然悬空。   沈维舟将他拦腰抱起举高,脸埋在他胸前,呼吸急促剧烈:“给我一次机会,余生一定好好疼你。”   “哇!”嘉宾们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喊声。   MC都惊了。   这这这,能播么?   安饶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地任由他抱着。   “放手。”   倏然间,冷冷的一声响起。   嘉宾们的高呼声也瞬间被吓得戛然而止。   沈维舟看了眼楚观南,别过头,把安饶放下,整理下衣服。   楚观南还穿着高跟鞋,本就人高体长加一双高跟鞋更是气势骇人。   他眼神锐利似刀,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透过那双眼睛,所有人都读出了杀意。   就连安饶都被他这眼神吓到。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楚观南露出这种表情,像盯上猎物的狼,凶狠肃杀。   眼见所有人都被吓住,安饶赶紧上前抓住楚观南的手晃了晃:   “老公别生气,大家闹着玩的。”   他想把楚观南拖走,但楚观南的视线却一直牢牢锁定沈维舟,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安饶真的有点害怕了。   这个眼神,让他想到了《纪念日》中的江昀在面对杀害女儿凶手时的狠厉。   他缩紧手指,声音都颤了几分:“老公我脚疼……”   楚观南最后看了眼沈维舟,对方似乎根本不敢和他对视,一直扭着头。   他慢慢俯身,手指轻轻揉了揉安饶的脚后跟。   但他一句话不说,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最、最后一个环节!”MC眼见气氛跌破冰点,赶紧出来充当转移话题的工具人。   “当你的爱人遇到危险时,你必须要有足够的勇气保护他!”   随着MC一声话毕,几个工作人员跑上来,掀开盖在水池上方的塑料布。   一汪泥潭,黏乎乎冒着泡。   规则很简单,两人下去比划比划,沾泥最少的人获胜。   节目组原意是搞笑,但现场气氛一度进入白热化,没人敢吱声。   楚观南脱下外套,内衬T恤勾勒出宽肩窄腰,鼓鼓胸肌非常明显。   沈维舟深吸一口气,换换情绪,随手将外套扔一边。   泥潭黏腻不良于行,但对于靠腿吃饭的沈维舟来说根本不是事儿,他腿长底盘稳,楚观南虽然经常健身,但在泥潭里根本发挥不到任何作用。   两人下了泥潭各占一边。   沈维舟率先发起攻击,踏着泥泞身轻如燕飞扑过去,一把抱住楚观南的腰往泥潭里按。   楚观南踉跄了下,伸出一条腿别住沈维舟的腿勾向一边,接着双手抓住他的腰带,一个发力,只剩单脚支撑的沈维舟重心不稳,被他轻而易举提了起来。   接着,楚观南随手一丢,沈维舟整个人摔进泥泞中。   嘉宾们:woooooo!   工作人员见势赶紧抱着浴巾跑来。   本以为沈维舟整个人被按进泥潭里,比赛也就到此为止,可谁也没想到,楚观南却再次淌过泥潭,俯身将沈维舟提起来,双手一使劲,沈维舟脸着地整个人摔进泥潭,滑出去老远。   现在的沈维舟凡是脸上有孔的地方全被糊了泥,踉跄着往上爬,工作人员赶紧下去捞人。   楚观南抬腿上岸,捡起外套,接过工作人员送来的浴巾后低声说了句「谢谢」。   留下沈维舟不甘且愤怒地捶着泥潭。   回了古堡,楚观南冲掉腿上的泥浆顺便换条裤子。   刚系好腰带,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老公……”小声儿传来,到现在还发着抖。   安饶心说赶紧来安慰安慰吧,真给他惹急了万一半夜提刀捅死自己怎么办。   就是没想到,楚观南会为这种事生气。   楚观南余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老公辛苦了,我帮你揉揉肩。”安饶按住他的肩膀捏了捏。   手腕忽然被人捉住。   楚观南漆黑的眸子像深渊,望不到底,又透着令人寒颤的冷意。   “不、不揉肩捶腿也行……”   安饶不敢直视他。   但下巴却忽然被他捏住,随着一道巨大的推力,安饶整个人被压在床上。   楚观南俯视着他,忽然垂下头。   不是吧又要亲!   安饶赶紧别过头想躲,又被无法抵抗的力量捏着下巴别回来。   嘴唇被咬住了,有点像泄愤一样,唇肉生疼。   “嘴张开。”楚观南低声命令着,唇齿擦蹭着他红肿的嘴唇。   热气喷洒在鼻尖,带有楚观南强烈的气息侵袭而来。   这种强烈入侵的感觉,很容易令人丧失理智。   安饶呆呆的,张开了嘴。   情不自禁闭上眼,失去视觉后感官更加敏感,他觉得嘴里来了条蛇,一边噬咬一边吮吸他的精气。   好恐怖。   但是真的很舒服……   房间里回荡着泽泽水声,黏答答像是冒着泡的蜂蜜。   安饶感觉快窒息了,他张开嘴想换气避免憋死,但迎来的却是更加恣意疯狂的入侵。   麻了。   随着一声意味不明的呼气声,楚观南最后咬了下他的嘴唇后,慢慢放开他。   眼下,是安饶迷乱的双眼,被折腾的嫣红的唇。   “求你。”楚观南移开视线,“别让我吃醋。”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想离婚的第三十七天。   《你是我的答案》第二期准时和观众见面。   相较于第一期底下的评论, 在顾慕慈主动出来道歉后明显和谐了不少。   【呜呜呜寻找宝藏那里太甜了,老夫老妻不愧是老夫老妻,南哥第一个找到老婆, 他太了解老婆了好嘛!】   【哈哈哈饶饶又把恋综上成荒野求生了。】   【越来越觉得顾慕慈恶心,明知道人家都结婚了,还装娇弱想让南哥背她, 安饶就在旁边她都不知道收敛,其心可鉴。】   【+1, 不喜欢她,太装了,白莲绿茶,为什么节目组还留着她?】   【节目组也没办法, 临时换人损失惨重,顾慕慈背后有人的,不是说换就能换的。】   【我南还说给老婆摘月亮, 太会了, 吸溜吸溜, kswl。】   【不会只有我嗑杜悦伶×沈维舟吧, 他俩互动太好玩了, 相爱相杀的感jio。】   【你不是一个人hhhhh,袜子门笑死我了。】   【舟舟和饶饶也很好嗑啊!杜女王和饶饶也好嗑!all饶党在哪里!】   【哈哈哈all饶党来了!杜大小姐投喂太甜了!】   【马桶搋子我笑不活了, 舟崽为了讨安饶欢心脸都不要了哈哈, 舟饶真香!】   【南哥脸都气绿了哈哈哈,一秒KO沈维舟。】   观众在评论区畅所欲言,殊不知, 安饶也在看。   什么鬼, 嗑他和楚观南就罢了。   沈维舟?杜悦伶?   光是想想就寒毛倒竖。   cp可以冷门但不能邪门。   安饶悄悄看了眼一旁的楚观南。   他坐在阳台的单人沙发里, 长腿优雅翘起,膝间摊了本全英文小说,低垂的眉眼透着几分淡漠,窗外飞进的阳光融化了他乌黑的睫毛,隐匿于一片光晕。   安饶下意识揉了揉嘴唇,昨天被他咬过的地方破了点皮,现在还隐隐作痛。   这时候MC过来敲门,通知嘉宾楼下集合。   安饶起身换好衣服,刚要出门。   “过来。”眼睛堪比专业测量工具的楚观南却敏锐地发现了端倪。   安饶扯着衣摆极不情愿走过去。   “衣服怎么这么短。”楚观南问道。   “不知道不能水洗,缩水了。”   “换一件。”   安饶倒是想换,但这几天英国一直阴雨连绵,好不容易碰上晴天,他就把攒的衣服全洗了,现在就剩这一件。   见安饶没动,楚观南打开衣柜从里面翻了件毛衣出来递过去。   楚观南比安饶高很多,衣服也大很多,再加上本就是宽松版,安饶穿上就像穿了件睡裙,衣摆都快到膝盖。   他抬起双臂晃荡两下宽大衣袖:“所以,你觉得好看么?”   楚观南打量他片刻,忽然抬手伸向他的裤腰。   安饶下意识想躲,被人揽着后腰拉过去。   楚观南解开他的腰带将毛衣下摆塞进去,整理下褶皱,最后拿过自己的毛呢外套套在安饶身上。   虽然两人用的是一样的洗衣液,但安饶还是感觉被楚观南的气味包围了。   他低下头,脸颊微微泛红。   “有时间再给你买新的。”楚观南缩回手,“下去吧。”   安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呆呆的。   良久,他捏起衣领凑到鼻间,轻轻闻了闻。   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安饶一下楼,大家就觉得他哪里不对。   “饶饶你的衣服怎么这么大。”祁晏好奇捏了捏他的衣袖,“都能唱京剧了。”   “这你看不出来么,明显是楚老师的衣服啊。”MC提醒道。   “哇,就算秀恩爱也不必这么夸张吧。”   安饶笑笑:“因为衣服洗了没干,先穿着应应急。”   “咱俩身材身高都差不多,要不先穿我的?”祁晏好心问道。   “不用。”不等安饶说话,楚观南出声拒绝,“太短了。”   祁晏属于五五高比例,腿不是很长,男人腿短就显矮,所以他一般都会买短款上衣来显腿长。   祁晏没明白这句「太短了」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楚观南在嘲笑他个子矮。   不算矮了!好歹180,虽然和楚观南不能比就是了。   “好了各位。”MC出声道,“各位想不想放松一天呢?”   看着MC神秘又贱兮兮的笑,大家不敢出声。   放松?节目组会这么好心?不信。   “今天公费请大家去曼彻斯特市区玩,所以我们特意征求了粉丝们的建议,选择了以下两个放松场所。”   MC拿出两张卡片:“第一个是由粉丝小麦买麦推荐的温德米尔湖,电影哈利波比的拍摄地之一,也是彼得兔的故乡,英国最大的湖泊。”   安饶一听,眼睛亮了。   想去,哪怕是节目组的诡计也想去。   “哇,听说那里风景特别好。”   “我想去!”   嘉宾们对这个地方兴趣都很大,表示都想去看看。   “第二个是由粉丝呱呱酱推荐的,位于曼彻斯特市中心的……”   嘉宾们好奇伸长脖子翘首以盼。   “bloodmoon真人密室逃脱主题馆!”   嘉宾们:……   “这间密室逃脱馆可厉害了,征用了废弃地铁站废弃医院等大型场所作为主题房间,并且这些地方都曾经真实上演过诡谲恐怖又离奇的案件!”   嘉宾们:“谢邀,不想去。”   “但是由于经费问题,温德米尔湖区只能供四位嘉宾前去,另外四位就去享受极致的恐怖氛围吧,所以,你们今天的放松场所,掌握在你们自己手中哦。”   话音一落,十几台摄像机齐刷刷对准他们的脸。   几个工作人员抬着两张长桌走过来,两张桌子上各摆四份零食。   “游戏规则,嘉宾们八人抽签分成两组,在最短时间内吃完桌上的食物,用时最短的队伍获胜,并且获胜队伍的每位成员可以获得五十镑的恋爱基金。”   嘉宾们一听,立马朝桌子看过去。   桌子上的四种食物分别是:滚烫的泡面、冻成铁的冰棍、叠成塔的薯片和酸掉牙的柠檬。   这些东西要是慢慢享受可以说是绝佳休闲美食,可要是和时间赛跑,个个都是杀人利器。   根据抽签,安饶楚观南和林景溪沈懿一组,剩下四人另一组。   杜悦伶瞥了眼顾慕慈:“晦气。”   即便和不喜欢的人分到了一组,但想赢的心是真的。   两组开始悄悄讨论怎么合理分配时间。   “我吃柠檬,你吃薯片,祁晏吃冰棍,顾慕慈吃泡面,没问题吧。”杜悦伶没有过问任何人的意见当场决定道。   “我吃冰棍倒是没问题,可是小慈最近口舌生疮,泡面上火,恐怕不太行。”   “那你俩换换。”   顾慕慈一代天后,哪能在镜头面前毫无形象地吸溜泡面,多掉价。   四个人吵了半天也没吵出个所以然,倒是安饶这队已经决定好了顺序。   他吃泡面,楚观南冰棍,林景溪薯片,沈懿柠檬。   决定好的四人就站在一边看杜悦伶他们吵架。   沈维舟重重叹了口气,一扭头就见安饶正看着他,眼中满是期盼。   他清了清嗓子,直起身子,眉眼低沉下去:“大家别吵了,既然谁都不想吃泡面,那我来吧,总得有个人牺牲。”   安饶:他们到底要吵到什么时候,不行直接认输好了。   决定好了顺序,四人在属于自己的零食前站好。   随着一声哨响,沈懿和杜悦伶已经开始同时剥柠檬皮。   杜悦伶的延长甲很是碍事,剥了半天,眼见对面已经开始往嘴里塞,她一不做二不休,把柠檬放桌上重重一捶!   顿时汁水四溅。   她将柠檬捡起来掰成两半,推出果肉就往嘴里塞。   两位吃柠檬的五官都扭在一起,口水疯狂分泌,瀑布一样随着柠檬汁往嘴巴外喷。   其他嘉宾都不停咽唾沫,仿佛透过两人死亡一样的表情尝到了柠檬的酸味。   杜悦伶虽然开始剥皮耽误了些时间,可她狠,三两下就咽下去,一拍桌子:“老娘这辈子绝不再吃柠檬。”   顾慕慈火速拿起薯片,三四片往嘴里塞。   其实,这几天网上对她的谩骂尘嚣日上,靠着接地气的吃货人设回一波粉不失为良计。   但天后就是天后,别说吃薯片,就是吔屎都很美,她愣是把干涩的薯片吃出了美食画报的效果。   等吃了一半,林景溪这边才刚拿起薯片。   他吃得斯文优雅,一片嚼碎了咽下去才开始另一片。   安饶看得双眼冒火,只恨不能抢过来替他吃。   顾慕慈吃完薯片,她后面的沈维舟马上捧起泡面。   刚吃一大口,火速吐了回去。   “好烫!”   “别磨叽快点!”杜悦伶厉声道。   他无奈地摇摇头,叉起一坨泡面吹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往嘴里送。   等林景溪吃完薯片时,沈维舟已经吃了一半的泡面。   安饶想去温德米尔湖,特想去。   他捧起泡面,叉子在桶里搅了搅,几乎把所有面条都卷了上来,使劲张大嘴巴就往里面塞。   巨烫!像生吞一颗大火球!   他停了一小会儿,眼泪都被烫出来,但为了赢,必须硬着头皮吃。   楚观南在一旁皱着眉头,抬手接过泡面桶:“慢点吃。”   安饶护住泡面桶使劲摇摇头,继续往嘴里吸泡面。   MC看得目瞪口呆。   这可是一百度沸腾热水泡出来的面,就这么往嘴里塞,不怕烫出燎泡?   楚观南见他鼻尖都被热气蒸红,实在是看不下去,抢过泡面和叉子,吹了两口,连汤带面一块往嘴里送。   安饶愣愣地看着他,几根泡面还在嘴巴外面吊着。   他……   他饿了?   楚观南喝完最后一口汤,抬手按了下脖子,喉咙里烫出异物感,火辣辣的非常难受。   但他没有耽搁,马上拿起冰棍。   因为安饶想去温德米尔湖,在来时第一天就说过。   滚烫和冰冷相撞,非但没有起到半分缓解,更是在痛苦上叠加了一层de buff,口腔内所有的器官每一处细胞都在疯狂抗议,冰镇与火球交织直冲大脑,太阳穴蹦着蹦的疼。   安饶微张着嘴,眼睛里不知是刚才烫出的眼泪还是此刻为楚观南感动的眼泪。   他毅然决然探过头,咬下一大口冰棍。   眉心冰得好痛。   两人仅用了四五口就吃完了冰棍。   这时候,对面沈维舟终于吃完了泡面。   最后一个沈懿拿起冰棍时,哨声响起,致命游戏结束。   楚观南手背捂在嘴唇上,试图缓解刺痛冰凉。   “我们赢了!”安饶激动地抱住他,“老公真棒!”   抱完了,一抬头,对上楚观南嫣红的嘴唇。   他赶紧放开手,自我安慰地拍拍手试图掩饰尴尬。   悄悄用余光看一眼楚观南。   他还在看自己。   赶紧收回目光。   不大一会儿,再悄悄移动视线看过去。   原本那双淡漠且毫无情绪的黑沉眸子依然一动不动凝视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眼底,好像有一瞬而过的笑意?   “我们小安为了赢真是豁出去了,恭喜获得胜利!”MC笑吟吟鼓掌,接着将四张门票发给安饶这一队的四人。   安饶激动接过门票,看着上面印制的黑漆漆的废旧……   地铁站?   旁边一行滴着血的英文字母:   Bloodmoon?   “M老师,门票是不是给错了。”安饶甩甩门票,“这是密室脱逃的门票。”   “没有哦。”MC的笑容愈发扩大,“游戏胜利的队伍,将获得一般人抢不到的!世界级恐怖!bloodmoon密室逃脱馆尊享豪华版门票!大家鼓掌!”   安饶:好想打死他,但又怕坐牢。   在MC地催促下,八位嘉宾分成两组坐上了前往目的地的专车。   看着手中的门票,安饶第N次叹气。   “不要叹气,会把好运吹走。”楚观南忽然来了一句。   什么啊,这人不光封建传统,还迷信。   安饶扭脸看了他一眼。   他翘着腿,单手撑着下巴,膝间摆着Ipad,洁白莹润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翻过一张张图片。   安饶凑过去好奇看了眼。   图片上方的搜索词条是:温德米尔湖。   楚观南正在搜旅游攻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忽然凑过来挡住他半分视线。   目光便不自觉转移到那颗脑袋上。   黑玉一般的发丝中间有一团不易发现的发旋。   楚观南沉默半晌,忽然抬起手指,指尖轻轻戳进那一小簇发旋中。   安饶身子抖了抖,忙护住脑袋躲到一边。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直到前座的林景溪回头问了句:   “你们之前玩过密室逃脱么?”   楚观南低声道:“没有。”   安饶倒是玩过steam上的一些密室逃脱,因为真人密室逃脱刚流行那会儿正好是他忙毕业创作那段时间,几乎一门心思扑在学业上。   等时间空闲了,就穿进了书里。   安饶看了眼林景溪,他还在那侃侃而谈,说自己去过很多次,对于里面的套路早就一清二楚,但没玩过恐怖类主题,因为胆子小,如果有肯能还是想尝试一下。   再看看坐他身边的沈懿。   沈懿这几天不知怎么回事,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经常自己一个人发呆,和林景溪的互动也变少了,有时候林景溪喊他好几声他才会回应一句。   是腻味了?感情变淡了?   四十分钟后,车子驶入曼彻斯特市中心的商业街。   一间极富设计感的密室逃脱馆出现在眼前,夹在一排银行写字楼中间十分突兀。   进了门,跟着一群白领精英进了电梯,安饶一下子被挤到了最角落。   旁边站着一个身形高大、头顶还没有被英国水质祸害的金发碧眼男人。   他身板挺直,西装笔挺,俨然一副英国上流社会人群的斯文气质。   几个挂着工牌的男人恭敬向他问好,看起来大小是个领导级别。   VJ高举摄像机,生怕这几十万的设备稍有不慎,但为了拍摄嘉宾,他来回转动身子,一下子撞到精英男的身上。   精英男向后倒退几步,又一下子撞在安饶身上。   “嘭!”安饶的后脑勺磕在了电梯墙。   前面的精英男赶紧回头道歉。   说着说着,他的目光在安饶身上打量几下,优秀的唇角漾起标准职业微笑。   “Chinese?Artist?”他礼貌地问道。   安饶点点头。   电梯空间很小,尽管精英男刻意压低声音,还是吸引了前边人的注意。   精英男摩挲着手指,半晌,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微微委身低声问道:   “你很可爱,可以交换MSN么?”   安饶是没想到在电梯里都有人搭讪,不是说外国人不喜欢东方人的长相么?   “没有手机。”   “那推特?”   “也没有。”   说话间,精英男的手机忽然消失。   他愣了下,抬头看去,就见一个同样东方面容的高大男人拿过他的手机在上面输入了一串号码,然后手机还回来。   那人黑而深邃的眼眸透着冷漠,一口流利英文道:   “我是他男朋友,这是我号码,有事就找我。”   精英男嗤了一声,连说两个「OK」,他又回头看了眼安饶:“Honey,有缘再见。”   一声Honey惹得安饶浑身掉小米。   都说西方人热情,可热情过了头就是性骚扰。   “叮!”   电梯门打开,VJ催促嘉宾赶紧出来。   安饶试着往外挤了两下,一只手从人群里伸过来拉住他的手腕,试探着把他拖了出去。   楚观南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本就冷漠的神情此时更是跌入千年冰川,冻的安饶打了个寒颤。   “别人和你搭讪要懂得拒绝。”   安饶不服:“我难道没有拒绝么?”   “回应就不算拒绝。”楚观南的脑回路极度清奇。   “合着我就该装思想者是吧。”   离婚!必须离!   管天管地还管到人际交往了?   这么极端且爱钻牛角尖的脑子,难怪最后黑化成大反派收场。   林景溪还在一旁装好心:“安饶你别生气,观南哥也是在乎你才这么做。”   安饶心道这哪是在乎,分明是植入骨髓的老传统思想作祟。   “好了各位,这是在国外,别吵了,大家和气点。”VJ赶紧出来打圆场。   几人进了真人密室,几个挂着工牌的工作人员马上迎上来询问。   当问到几人想玩什么主题时。   林景溪揽住沈懿的胳膊,温柔笑道:“爱情主题吧。”   安饶:“我想玩恐怖主题。”   沈懿愣了几秒,也道:“我也想体验恐怖主题,就那个几个很有名的恐怖主题吧。”   最后,三人齐齐看向楚观南。   楚观南沉吟片刻,看了眼安饶:“就听他的吧。”   工作人员点点头:“那我先确认一下,参与游戏的玩家中没有心脏病、精神疾病或者孕妇酗酒类人群吧。”   恐怖游戏的惯例询问,几人倒也没太当回事,点点头。   工作人员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纸递过去:“OK,那么各位在进入密室前需要先与我方签订协议,中途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能放弃游戏。”   这种强制性的真人密室,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碰到。   一般密室为了照顾玩家情绪可以允许半路退出,但听到工作人员这么说,气氛忽然诡异起来。   作者有话说:   前面还一章别忘了看哦!   本章所有评论发红包哦,给铁子们回回血。 第38章   想离婚的第三十八天。   【Old people`s home】是Bloodmoon真人密室逃脱馆中的主打热销爆款主题, 改编自曼彻斯特郊区一家疗养院中发生过的真实案件。   四个嘉宾带两个VJ刚好组成六人团队,别好微型摄像机,几人乘着密室馆的专车来到了郊区。   当车子驶离市区穿过一条草木横生的小路时, 气氛霎时间变得凝重。   周围杳无人烟,阒寂中,乌鸦的嘶哑的叫声格外刺耳。   树木掩映间, 随着视线推进,一栋四层洋楼渐渐浮现于眼前。   原本白色的小洋楼变得斑驳焦黑, 大火吞噬的痕迹清晰可见,大块墙壁脱落成牛皮癣一样,还在啪啦啪啦往下砸。   一扇锈迹斑斑的雕花大铁门,上面斜斜挂着一块破旧的大牌子, 风一吹打在铁门上啪啪作响。   疗养院的顶端,伫立着一个巨大十字架,中间是一只圆环, 焦黑像滴下的浓墨覆盖了半截十字架。   安饶自认胆子挺大, 也没少看恐怖片, 但身临其境, 还是觉得后背沁出一片冷汗。   “懿……我不敢进去……”林景溪紧紧攥住沈懿的手, 秀气的眉毛蹙成一团。   沈懿面无表情:“都是假的而已。”   林景溪低下头:“你最近有点冷淡……”   “有么,还好吧, 我一直都是这样。”   安饶余光看了他们一眼, 嘴角扯出不易察觉的笑。   工作人员给四人戴上眼罩,领着四人去到了不同的地方,将他们推进一个小房间内, 然后锁上门。   头顶传来广播声:“现在, 游戏开始, 最后提醒各位,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决不可擅自离开密室,三分钟后可以摘下眼罩,现在倒计时。”   安饶视线里一片漆黑,周围散发着浓烈的焦味,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异味。   这种味道很像农村里孤家老人家中的气味,严格来说,就是老人味。   脚底一滩黏糊糊的不明物质,伴随着诡异的水滴声。   心里跳得厉害,万一一摘下眼罩,面前有什么不可描述怎么办。   随着倒计时结束,工作人员在广播中提醒大家可以摘下眼罩。   安饶做了个深呼吸,在心里默念都是幻觉,缓缓摘下了眼罩。   眼前是一堵灰色的石砖墙,表面泛着一层脏兮兮的湿气。   他慢慢转过身,一只手还挡在眼前,透过指缝,他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一间正方形的密室,周围都是石砖墙,最角落放着一排浴缸,因为年代久远已经被锈水侵蚀的表皮脱落,露出底下的铁内胆。   对面墙上挂了一排花洒,慢吞吞往下滴着水。   整个房间一扇窗户也没有,只有头顶一盏小吊灯,散发着阴冷的光,晦暗地照亮了很小一块角落。   而他的手边,是一张木头桌子,上面一些物件看起来还是上个世纪的产物。   一只闹钟,一只指南针,一袋苏打粉,一盒被水浸透的火柴,只有一两根是好的。   其中桌子正中间是一盏煤油灯,底下压了张破破烂烂的纸。   安饶拿起纸张,上面用英文歪歪扭扭写了几行小字。   他英语还不错,能看明白大概意思:   【该死的又破了,每天光清理浴缸就浪费我不少时间,叫什么叫,恶心!】   他翻了翻纸,除了这行字再什么也没有。   现在,工作人员把他们分开在不同位置,应该是让他们先想办法逃出密室找到同伴汇合,再继续下一步。   安饶走到门前,借着昏暗灯光看了眼。   这是扇双开铁门,上面没有挂锁痕迹,应该是靠密码开启。   他环顾一圈,连桌子底都找过了,但始终没看见操控锁的痕迹。   现在,只剩下角落那只锈迹斑斑的大衣柜……   按照正常流程,只要他打开衣柜,里面就会跳出来个NPC吓唬他。   看不到玩家惊声尖叫的狼狈模样,NPC是不会心满离去领工资的。   安饶做了个深呼吸,慢慢移动到柜子旁。   门把手上一片滑腻,光是轻轻触碰一下都头皮发麻。   他轻咳一声,示意NPC准备好,然后用力一下拉开柜门。   里面只有一排白色的浴衣,沾着颜色不明的液体。   没人?   他随手扒拉两下浴衣,隐约看见后面柜壁上好像贴了张纸,但因为太黑,实在看不清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对了,煤油灯。   安饶转身走到桌上,划亮唯一一根还算干燥的火柴,点燃煤油灯。   他看清了纸上的小字:   【4月1日:值班人(泰亚),该死的龙卷风摧毁了发电站,只能靠院内独立发电机,但这电压太低,灯光极不稳定,上帝,他看起来像鬼一样。】   【4月2日:值班人(吉恩),垃圾学校,把我分配到这鬼地方,他连吃饭都不利索,早点去死好么。谁把煤油灯放桌上,碰下来砸了我的脚,这里没一点令人满意的。】   【4月3日:值班人(杰拉尔德),天啊,他尿在了浴缸里,令人作呕。洗浴缸时差点触电,妈的。】   安饶看着头顶微微闪烁的吊灯,很像值班人泰亚描述的那样,极不稳定的灯光。   并且他和木桌上那张纸条的主人有着相同的口头禅「该死的」,由此推断,这个泰亚应该是个很重要的线索人物。   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密码操控锁的位置。   他环伺一圈,目光落在桌上那堆奇怪的物品上。   应该不会平白无故留一些没用的东西。   安饶拿起指南针,指针微微跳动两下回到原位。   记得以前物理课上老师讲过,指南针受磁场影响,而磁场会受电流影响,也就是说,要靠指南针找到受强电流影响的方位,密码锁大概就在那个位置。   他来到房间最中央的位置,转动身体朝向四方,依次感受四个方位指南针的指向。   当他转到那排浴缸时,本该指向西的指针诡异地转动到了北面。   就是那里,肯定在那里。   安饶走过去,依次检查每一寸墙壁,一无所获。   这时候,一串字眼出现在脑海中。   杰拉尔德说他在洗浴缸时差点触电,洗浴缸怎么会触电呢。   想着,他缓缓弯腰看向浴缸下方。   一只方正的小电盒挂在那里,上面从0——9排了十个数字按键。   真是,不怕玩密室的胆子大,就怕他们有文化。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但是密码肯定不会放在明面上,一般都是很隐晦的提示。   比如,八只浴缸,六个花洒,九件浴衣,七根火柴。   但这样的话就有256种排列方法,挨个试,怕是等其他三人逃出生天他都没试出来真正的密码。   而且,也不一定就是自己猜测的这四个数字,仔细看看,还有一个闹钟呢。   应该是还有什么没用上的线索。   闹钟?苏打粉?   浴室里摆闹钟可以理解,苏打粉是为什么……   “啊!!”   一声尖叫赫然响起,紧接着,头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震得小吊灯晃晃悠悠。   安饶抬头看了眼。   听这声音,看来林景溪碰上NPC了。   安饶没心情管林景溪,他要快点离开这间密室想办法找其他人集合。   至于林景溪,就把这个护花的机会交给楚观南吧,说不定俩人就因为吊桥效应暧昧值暴增,这样楚观南总不会还对自己管头管尾了吧。   但一想到这个场景,心里有点哽得慌。   大概是因为楚观南做饭好吃,所以舍不得?   特别是他做的尖椒肉丝,每次都会拿苏打粉泡泡肉块,这样肉块鲜嫩且纹理清晰又好看。   纹理清晰?   苏打粉?   安饶猛然睁大眼睛。   楚观南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他跑到桌边抓起苏打粉撕开,对着密码锁一吹。   有四个数字按键清晰地突兀了出来,上面还残存着指纹痕迹。   分别是1234.   得,又得试256种排列方法是不是?   安饶单手托腮,抬起头陷入沉思。   一瞬间,他的瞳孔骤然扩张。   对面墙角那里,站着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头顶的小吊灯晃晃悠悠,昏暗的灯光从这头跳到那头,一不小心照到了对面墙角。   一具干瘦的,棕色的……人?四肢扭曲,五指像肆意生长的树杈,以一种常人不可能摆出的姿势静静站在那里。   而且,他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或许,从一开始?   脖子上忽然炸开了蚂蚁窝,密密麻麻四散而逃,麻意顺着颈间流窜至全身。   这NPC,太敬业了吧。   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那个诡谲扭曲的人似乎注意到安饶在看他,脚踝扭向后面,身体往前走了一步。   安饶:?!   即使知道是真人扮演,但这种氛围配上对于疗养院本身存在的心理阴影,安饶只觉得浑身都是麻的,嗓子眼像堵了什么东西,呼吸变得迟滞。   那人又向前迈动一步,姿态撩人,能直接把人送走。   不行,不想和这位NPC打照面,密码是什么?   安饶做了个深呼吸冷静下来,仔细思忖。   如果是自己,为了防止忘记密码被关在里面,一定会设置一个最简单好记的密码。   没时间思考了,对面那个棕色的扭曲人步子明显加快,正朝着这边移动而来。   安饶火速按下1234四个数字。   “卡啦!”   一声巨响,大门缓缓向两边打开。   这密室逃脱的设计者真是将人的心理拿捏到极致,最不可能的往往就是唯一正确的。   他马上起身向门口跑去,NPC见势,也以那种扭曲的姿势疾速向他奔来,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发出呜咽声。   安饶跑到门口时,出于该死的好奇心,他回头看了一眼。   嘶——   还是瞎了比较好。   但是,那个棕色人的腹部,好像有一条刀疤,上面还渗着假血。   安饶关上浴室大门,倚在门上长长松了口气。   他平复了心情,缓缓回头,就见浴室的大门上画着一只十字架,中间依然有个奇怪的圆形,被门缝一分为二。   他深吸一口气,扭过头缓缓向一边看去。   眼前是一片漆黑的走廊,两侧堆满了墙皮垃圾,只有墙上一只荧光指示牌,画了个奔跑小人的标志。   现在可以确定林景溪在楼上位置,先找找其他人吧。   他刚一抬腿,身后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肩膀上落了一只大手。   安饶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一回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听到这边有脚步声,过来看看,碰上你了。”沈懿似乎也松了口气的样子。   不得不说,作为原文正攻,智商果然不一般,竟然比他还快逃离了密室。   “你怎么逃出来的。”安饶问道。   “还挺简单的,就是传统密码锁,房间里有台电视机,不停循环一条新闻,密码就在新闻里提示的数字中。”   “没碰上NPC?”   “碰上了,也不是很可怕,但是比起其他密室算得上高级了,一直躲在柜子最顶端,看着我无头苍蝇一样在里面乱找。”沈懿说到这儿,笑了下,“你呢,被吓到了?”   “是啊,差点当场去世。”安饶开玩笑道。   “没事,我会保护你。”沈懿笑笑,精致的眉眼弯成月牙。   安饶:……   这人说要保护他?   可怕。   “对了,林景溪在楼上,你不去找他么。”   听到这个名字,沈懿却诡异地沉默了。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他才缓缓开口:“不用了,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虽然不知道二人间发生了什么,但安饶明显感觉出他们之间有了隔阂,这几天沈懿一直这副德行,对林景溪不冷不热。   现在看来,沈懿甚至在有意避开林景溪。   安饶可不觉得林景溪是什么好东西,也不知道原作者到底怎么给他安排的,明明是清冷矜贵那一挂,愣是写成了绝世白莲,还一肚子坏水,难道现在流行这种白切黑人设?   “对了,我刚好像听到南哥在楼下,要去找他么?”沈懿问道。   “用你的话说,我们又帮不上什么忙。”   “也对,看来你对南哥也没那么上心,毕竟协议结婚,感情还是生分了些。”沈懿捂住麦,笑吟吟道。   等等?他说什么?   协议结婚?   原主和楚观南是协议结婚?所以根本不存在下药一说?   这消息简直是三月惊雷。   但安饶不敢继续追问,问多了容易败露自己穿书人这件事。   “不说这个,你有没有什么线索分享一下。”安饶赶紧岔开话题。   “大概了解到,好像跟某种非法交易有关,但具体是什么不清楚。”沈懿也顺着他的话茬来。   “哎呦卧槽!我@#¥%&-”正说着,一阵哀嚎声传来,紧接着一个庞大身躯屁滚尿流从楼上滚了下来。   两人一看,是VJ。   VJ果然敬业,楼梯上滚下来都不忘护住他几十万的设备。   看到两人,VJ重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怎么会有那么吓人的NPC,胆子都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安饶把他拉起来:“你看到什么了。”   “就是……”VJ还没从惊吓中脱离,大着舌头,“鬼啊!抽鞭子!”   安饶&沈懿:??   “你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安饶问道。   VJ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过去,纸条上写着:   【看起来太痛了,Ketamine只能勉强镇痛,每天晚上都会听到像是鬼叫一样的凄厉哭嚎声。】   “Ketamine是什么,镇定剂么?”安饶看不太懂这种专业性英文名词,但结合上下句来看应该是一种镇定药物。   “氯胺酮。”沈懿道,“之前拍医学类电影时曾经接触过这个词,是一种局部静脉注射的镇痛麻醉剂。”   “只有手术时才会用到静脉注射镇痛剂吧。”安饶提醒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去手术室找线索?”   安饶点点头:“一般情况下疗养院的一楼大厅会有类似于平面图的提示,先去看看手术室在什么位置,盲目找恐怕要找到太阳下山。”   其余两人点点头。   VJ一米八多,一百七八十斤的大个子,胆子却比鹌鹑还小,抱着设备佝偻着腰,猥琐地跟在两人身后,时不时东瞅瞅西看看,一有点风吹草动,他那跟牛一样的粗喘声就冒出来了。   他紧紧抓着安饶的衣服,头也不敢抬。   “你知不知道,NPC特别喜欢吓唬那些胆小的。”安饶看着衣服都被他扯大一圈,无奈道。   “不行不行,我怕鬼,怕得要命,连英叔的僵尸片都不敢看。”   “让你来跟拍真是委屈你了。”   安饶忽然止住脚步。   他们现在的位置在二楼,要下一层楼梯去一楼大厅。   楼梯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只有闪着荧光的逃生标志像一只诡异的眼睛,死死凝视着三人。   “嘭咚——”   不知谁的心跳声,在阒寂的黑夜中格外突兀。   安饶怕倒没有很怕,只是考虑到楚观南就在一楼的密室,不太想下去。   半晌,他转过头一脸认真地看着沈懿:“沈老师,不然你和VJ下去,我在这里接应你们。”   沈懿看着他,眼底含笑:“怎么,害怕了?”   安饶莞尔一笑:“是啊。”   “没关系,一起去吧,落单者会引起NPC的坏心思。”   沈懿说话时给人的感觉特别真诚,以至于安饶都不好意思拒绝。   三个人互相扶着,一步一步试探着跨下台阶。   一步、两步……   “吧嗒。”   三人来到一楼大厅,尽量放轻的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VJ闭着眼睛紧靠在安饶身上,手里哆哆嗦嗦举着摄像机往前拍。   大厅正中央的天花板,一盏小吊灯晃晃悠悠散发着清冷的光,将整个房间映照成毫无生气的冰蓝色。   年久失修的地砖斑驳破碎,表面泛着一层脏兮兮的水渍,几只脚印清晰可见。   “疗养院的鸟瞰图一般都在大门口的咨询台旁边,往前走看看。”安饶道。   沈懿深吸一口气,一马当先挡在两人前面,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每一步走得极小心。   倏然间,沈懿停住了脚步。   安饶屏住呼吸,从他身后探出半截脑袋看过去。   晦暗的咨询台处,好像有一道高大的身影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呈现仰头的姿势。   “那那那是什么玩意儿……”VJ吓得结结巴巴,赶紧抬手捂住眼睛不敢再看。   但就是他这一声,吸引了那道黑影的注意。   那黑影蓦地转过头。   安饶觉得呼吸都停滞了,他甚至感觉,透过昏暗不清的光线,自己和那个黑影对上了视线。   那黑影动了下,转过身,直直向他们走来。   “妈妈我要回家!呕——”VJ猛地蹲下身子,胆子都吓破了,一边喊一边干呕,浑身抖得像筛糠。   沈懿向后倒退一步,抬手拉住安饶的手。   这人趁机揩油?   安饶试着抽出手指,但沈懿攥得愈发的紧。   指尖传来微痛。   “你们都出来了。”那道黑影忽然低声问道。   这声音,好耳熟。   安饶睁大眼睛看过去。   徐徐向这边走来的……不就是他那个便宜老公!   楚观南的脸在清冷的灯光下更显寒白,黑沉似墨的眼睛在几人身上流转一圈,最后落到那两只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上。   他凌厉的眉宇微微蹙起。   沈懿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立马放开手:“南哥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楚观南没回应他,毕竟俩人老早开始就不对付。   “出来了怎么不来找我。”楚观南看向安饶,语气有些质问的意思。   “这不是在找了嘛。”   楚观南抬手将他的毛衣领子往上拉了拉:“以后不管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找我,记住了?”   这是什么老爹语气,也就楚观南。   “知道了。”   突然间,脚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几人下意识看过去。   几只不知哪来的小强!正攀过水津津的地砖四处逃窜!   嘶——   安饶跳开到一边,看着小强离去的身影:“这地方真脏,连小……”   一抬头。   楚观南人呢?刚才还在这里的。   安饶环顾一圈。   ……   他为什么爬上了咨询台。   楚观南站在咨询台上,低着头像是在寻找什么,眉头深深蹙起形成一道沟壑,两条长腿颇有压迫感地投出巨长的两道影子在墙上。   安饶眯起眼睛:“老公,你该不会怕蟑……”   “不是。”楚观南打断他,“只是觉得脏。”   “你脚底还有一只!”安饶忽然瞪大眼睛,指着楚观南的鞋子。   楚观南眉头一皱,瞬时向后退去,整个身体紧紧贴在墙上,冷冷的声音微微颤抖:“在哪。”   还说不是害怕蟑螂。   安饶笑笑:“不好意思看错了。”   真没想到,后期作恶多端的大反派竟然会怕蟑螂。   楚观南在台子上站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小强的踪迹后才慢迈下来。   好家伙,这么高的台子,别人靠跳,他只需要迈。   上帝不公平。   “走吧,去四楼,手术室在那。”他看向黑暗,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不过他倒是挺聪明的,还知道要找手术室。   安饶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刚才他强装淡定的那一幕,暗暗笑了出来。   几人举着煤油灯慢慢向前面走去。   被大火烧焦的墙壁上依稀能看到一行英文大字:   【他本有上帝的形象,不以自己与上帝同等为强夺的。】   煤油灯微弱的光线顺着这行大字划过,在最后一个字母旁,一只黑红的掌印清晰可见,后面用鲜血写了行小字:   【都是谎言。】   看起来过了很多年,早已蒙上了时代的旧尘。   安饶默默看着。   这句话出自《腓立比书》,暗示人们对基督的神性有着无比坚定且深刻的信仰。   如果没猜错,掌印和那句「都是谎言」的意义是在对这句话进行否定反驳。   当他们走到三楼,就听到林景溪的叫喊声。   这都快一个小时了,他还没出来呢?   “要不要去帮帮忙,即便进不去,在外面问问情况也行。”安饶问道。   他倒不是真的关心林景溪,只是因为人员不齐后面的剧情就很难触发。   沈懿在原地站了会儿,道:“你们过去吧,我休息一下。”   安饶也看向楚观南:“我胆子小,老公你去吧。”   楚观南沉默片刻,转向身后的VJ:“你……”   VJ差点吓吐:“不行不行!打死我也不去!”   楚观南沉思片刻,抬腿向前走去。   安饶就站在原地没动,看着楚观南敲了敲门,里面立马传来激烈的回应。   他低声说了什么,门后便没了动静。   不大一会儿,大门缓缓打开。   林景溪头发凌乱,双眼泛红,一出门就扑在楚观南怀里,身子抖得厉害:“观南哥,我好怕……”   楚观南推开他:“人齐了,走吧。”   “观南哥,我真的害怕,我打小就不敢看这些东西,你牵着我走好不好。”   楚观南看也没看他,当没听见。   林景溪走过来,看到沈懿无动于衷,想起这几天对他不冷不淡的模样,气得磨了磨后槽牙,扭脸换上一副温柔笑脸:   “谢谢观南哥,你真的好厉害。”   故意说给沈懿听,想让他吃醋。   但沈懿毫无反应,甚至和安饶两人对头研究起线索。   林景溪向来高傲,绝对不会主动低头。   看着沈懿和安饶两人亲昵热络的模样,银牙暗咬。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想离婚的第三十九天。   半路, 他们碰到了另一个VJ。   这个VJ比起之前那个明显胆子要大些,云淡风轻的模样看起来游刃有余。   六个人根据平面图的指示来到了四楼的手术室。   手术室的大铁门锈迹斑斑,发出浓重的铁锈味。大门上方挂着一块沾满污渍的白色牌子, 上面用英文写着「手术室」。   而双开手术室大门上,也有一个十字架带圆形的白漆标志。   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沈懿打头阵, 轻轻推开了手术室的大门。   里面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   而那团黑,像是有生命一样, 不断蜿蜒、扭曲——   安饶提起从浴室顺手牵羊的煤油灯照过去。   小小烛光晦暗地照亮狭小的房间。   “嘭嘭、嘭嘭——”   面对未知的恐惧,即便知道都是真人NPC,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打怵。   里面空间非常狭窄,中间一张手术台, 白色被单渗着殷红血迹微微隆起。   四周摆了几只老旧的蓝白色柜子,里面整齐码放着一堆药瓶器材。   最角落有一张桌子,上面零零散散摆了一堆物品, 桌上摆了台上世纪的黑白电视机, 蒙了厚厚一层灰, 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安饶随手拿起桌上的日记本翻看着。   剩下几人已经围着手术台研究起来, 胆子稍大点的VJ还试探着掀了掀被单想一探究竟。   所有人都做好被下面藏着的NPC吓一跳的心理准备时——   「哐当」一声响。   从桌子旁边发出来的。   安饶吓了一跳, 刚要查看情况。   这时候,两只大手忽然从黑暗中伸出来, 抓住他的衣摆把他使劲往里面拽。   安饶:!!   是单人支线任务!   他被拖进了一个狭小空间内, 巨大的关门声震的他耳膜生疼。   紧接着,随着一声「嘭」,头顶亮起了冰蓝色的灯光。   他这才看清, 自己现在身处一间大型冰室里面。冰室的门是玻璃制成, 可以看到外面的场景。   其他几人被这一声巨响吓得吱哇怪叫, 纷纷向角落躲去。   只有楚观南,疾步向这边走来,双手按在冰室大门上,和安饶四目相对。   安饶环顾一圈,在墙壁上发现一只圆形表盘。   正当他好奇这表盘有什么用,脚底忽然传来一阵凉意。   仔细一瞧,墙底有两个注水口,正往外极速喷冷水!   不是吧,这密室有必要做得这么真?都不担心弄湿玩家衣服的?   水位上升得很快,马上没过了安饶的脚背。   他拍拍玻璃,对着外面的楚观南喊道:“你们赶紧找和数字有关的线索,注水速度太快了。”   楚观南二话不说转头就开始翻桌子上的东西。   然而其他人……   手术台上的人缓缓坐起来,凌乱稀疏的白发露出块块不规则的头皮,苍老如同干尸一样的脸像是盘虬交错的老树皮,泛着一层皮癣。   嘉宾们已经被NPC逼到了墙角。   “啊啊啊不要过来啊!how are you!带胶布!擦浪嘿!”胆小如鼠的VJ已经开始口不择言说着各国语言,试图找到能让这位不可名状停下来的安全词。   NPC看了他们几眼,见几人被吓到失了智,得意地转过身。   他看到一个高大男人无视他的存在还桌前乱翻,顿时感觉尊严受到了打击。   他慢慢走到楚观南身边,背对着楚观南向后弯腰,将自己的脸怼到楚观南面前,迫不及待想看看他吓到飞起的搞笑画面。   楚观南:他推开这张脸,继续翻桌子。   NPC:?   看他一直乱翻,NPC叹了口气,伸手打开了电视。   在一片雪花过后,屏幕中出现了几个穿着白色衣服的老人,他们神情呆滞,看起来不太精神,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人听不懂的英文。   紧接着,镜头中出现了一个只拍到下半身的男人,他一进门就破口大骂,随即拉过一个老头,扯着他就往外拖。   安饶也扒在玻璃门上跟着看电视,丝毫没注意到水已经漫到了小腿。   屏幕中镜头一转,老人被拖到浴室里。   他挥舞着手臂咿咿呀呀说着什么,那个暴戾男拧开浴缸的水龙头,滚烫的热水倾泻而出,热气蒸腾。   随即,他不顾老人的挣扎,将他狠狠按在灌满热水的浴缸里。   老人被烫的发出尖锐惨叫,四肢不停抽搐。   暴戾男使劲按着他,嘴里大叫:“肮脏的东西!愿上帝能在太阳落山时洗清你的罪孽与脏污。”   他抓着老人的头发把老人拽出来,老人脸上的皮被烫掉一层,露出深红筋肉。   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   虽然是拍摄画面,可过于残忍的场景还是令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NPC叹了口气,背着手颤颤巍巍走到门口。   几人立马缩起身子不敢看他。   NPC打开门走了出去。   安饶回过神,发现水已经漫到了腰部,整个下半身冰凉一片,冷的他开始打哆嗦。   可是刚才的视频中没有提及任何数字相关的线索。   “你有没有注意电视里那个护工在浴缸里放了多少度的水。”安饶还算冷静地问道。   楚观南沉思片刻,摇摇头:“应该不是和温度有关。”   安饶听完,再次看向圆形表盘。   1-12的数字绕着圆圈,很像钟表,应该是和时间有关。   而视频中唯一和时间有关的词,是「太阳落山」。   从衣着分析,他们都穿着厚厚的棉服,季节应该是冬天。   而冬天太阳落山的时间,大概在五点左右。   安饶马上拨动表盘上的指针到五点。   “嘭!”头顶的注水口顿时倾泻而出巨大水流。   还好他反应快,躲闪及时。   五点不对?难道是六点?   安饶忙抬手挡住注水口,身子在水中倾斜歪倚。   楚观南皱紧眉头,忽然抬手敲了敲玻璃门:“调到三点三十。”   “为什么。”   “太阳落山时间受纬度影响,英国冬天太阳落山时间在三点半左右。”   哇,好神奇。   安饶对楚观南的话不容有疑,冰凉的手指火速将指针调到三点三十。   「咔嚓」,注水口猛然弹出一只盖子。   水流竟然真的奇迹般停止了。   脚底的出水口开始全力运作,水流被疾速抽离。   当水抽干后,玻璃门打开了。   安饶一下子扑出来,靠在桌上喘着粗气。   他的下半身已经湿透,裤子还滴着水,冰冰凉凉贴在身上十分难受。   “安饶你没事吧!”林景溪赶紧跑过来询问情况。   “回头。”却被楚观南冷冷一声喝止住。   林景溪不明所以,脚步顿住。   接着就听楚观南继续道:“所有人,回头。”   几人狐疑地对视一眼,但迫于强大气场带来的压迫感,都乖乖回头面壁思过。   楚观南抬头看了一圈,从手术台上扯下被单一扔。   被单盖住监控摄像头。   安饶诧异看着他。   下一秒就被他抱起来放到了桌上。   楚观南开始解他的腰带。   “你想做什么,脱我裤子能提前知会一声么?”安饶赶紧护住裤腰带,一脸堤防。   楚观南按住他的手:“你想继续穿湿的?”   说实话,他不想。   但这种环境下哪来干净裤子给他换,总不能让他在众人面前光屁屁吧。   楚观南二话不说扒下他的裤子,然后自己也开始脱裤子。   安饶:??   楚观南握住他的脚踝,很细,一只手足以掌握。   温暖的掌心捂住冰凉的膝盖,轻轻摩挲着。   “冷么?”他低声问道。   安饶喉结动了动,低下头,轻轻「嗯」了声。   楚观南把自己干净的裤子套在安饶腿上,往上一拉。   裤腿有点长,被他挽上去弄了个好看的造型。   然后他拿过安饶滴着水的裤子使劲拧了两下,摊开,抖抖,套在了自己腿上。   安饶轻轻摩挲着裤子布料。   带着体温的裤子贴在冰冷的腿上,缓解了些许寒意,热乎乎的,干净又温暖。   安饶的裤子穿在楚观南腿上就成了九分裤,但毕竟颜值能打,披个麻袋都帅气逼人。   做完这一切,楚观南才把遮住摄像头的被单扯下来放回原位,告诉其他人可以回头了。   VJ们看着互换裤子的两人,眼睛都直了,赶紧举起摄像机对着二人的裤子来个超长时间特写。   安饶脸红红的,只觉得小心脏跳得乱没节奏。   见楚观南要走,他赶紧拉住他的手。   心跳得好快,好奇怪。   他低着头,怕被人看到脸上不自然的潮红。   “老公,你穿着湿的裤子……可以么。”   “我没事。”   尽管湿裤子贴在腿上十分难受。   楚观南打量他半晌,倏然弯下腰,帮他把裤腿抚平整,尽量弄得合身些。   “还冷么。”楚观南轻轻搓了下掌心,带着点温热气儿捂在安饶的膝盖上。   安饶低头看着他,搭在他肩头的手指慢慢缩紧。   忽然想起来小时候在庭院里骑自行车,四月天,还冷着。   那时候刚把俩辅助轮卸了,尚且无法完全保持平衡。   姐姐下了辅导班回来撞见,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一个重心不稳,他连人带车翻进了一旁的游泳池。   幸好保姆来得及时,在他淹死前给救了上来。   当保姆带着他浑身湿透的他来到父亲书房想告姐姐个小状时,父亲看也没看他一眼,皱着眉头很不耐烦:   “湿了就换一件,这种小事还要来问我。”   那时真的委屈坏了,抱着保姆姨姨一把鼻涕一把泪,要不是保姆发现得早,他老早小命就没了。   安饶垂了眼,淡淡的瞳孔中是楚观南心疼捂热他膝盖的模样。   楚观南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端庄矜贵的,很难想象,他蹲在地上双手摩擦掌心试图摩出热度的样子,在这种环境下好笑又让人心酸。   如果这个动作是他父亲做出来的,或许还不会那么违和。   但那个男人永远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只有楚观南,一遍一遍不厌其烦重复着动作,时不时就要问一句「还冷不冷」。   安饶正看着楚观南的头顶出神,身后的墙忽然发出一声奇怪的咔哒声。   一瞬间,所有人都被这声音吸引,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   墙体向两边缓缓打开,一道暗蓝色的灯光打下来,大家赫然发现,墙里面竟然镶着个人!   被半透明的塑料布包裹着,隐约探出几根细软枯黄的发丝。   林景溪惊恐地哼唧了声,像受了惊的小猫,抬手捂住眼睛。   透过指缝,他悄悄看向一旁的沈懿。   可顺着沈懿的目光根本没在他身上停留一秒。   「吧嗒」,脑海中的某根弦突然断开了。   “你们,终于来了……”墙里的人用英文缓缓道,声音嘶哑苍老。   随即,伴随一阵哗啦声,一只手从塑料布里伸了出来。   枯槁柴瘦,像营养不良的树杈。   那只手里似乎还握着什么东西。   安饶慢慢凑过去,从那只手里抽出那个东西。   是一张纸条。   【拿到值班表,找到泰亚所在的位置,嘘——小心不要惊扰它们。】   安饶看了眼楚观南,和他对上了视线。   “他说,值班表?值班表在哪。”安饶问道墙里人。   墙里人一动不动,宛若雕塑。   安饶沉默片刻,慢慢抬手碰了碰那人。   咦?不对,这里面这手感……   不是人,而是普通的棉被。   一瞬间,后背漫起一丝寒意直冲头顶。   那刚才的手……   “按照一般逻辑,值班表应该在值班室或咨询台。”沈懿忽然提醒道。   看来他玩过不少,还挺有经验。   “我在找安饶的时候看到过值班室,在三楼,这样,我们分成两路,一组去值班室一组去一楼咨询台,这样会节约时间。”沈懿冷静分析道。   听到「找安饶」几个字,林景溪倏然抬头看向沈懿。   淡漠的眸子里一瞬而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安饶:你可别cue我了成不。   “景溪胆子比较小,楚老师,你带他去咨询台,那里暂时还算安全,我和安饶去值班室。”沈懿道。   安饶:??   他认真的么?   “抱歉,我不喜欢咨询台,那里有蟑螂。”楚观南冷声说着,顺手拉过安饶,“走吧。”   “没、没事,我和VJ一起去咨询台就行,你们……你们不用管我。”林景溪低下头,手指紧紧捏着衣角。   看他这副模样,沈懿轻轻叹了口气:“算了,你跟我一路去咨询台。”   语气有点不情愿。   两组人离开了手术室去到了不同的目的地。   安饶和楚观南带那个胆小的VJ找到了三楼值班室。   墨绿色的灯光晃在老旧的大门上显得阴气森森。   楚观南挡在安饶前面,轻轻推开了门。   随着一声难听的「吱呀」,腐朽陈旧的气味从黑暗中扑面而来。   安饶把煤油灯递过去:“小心点,说是不能被发现。”   楚观南点点头,高大的身形始终从容挺拔。   换做一般人,早就只敢匍匐前进了。   “哒、哒、哒——”   倏然间,皮鞋与地面的摩擦声于阒寂的黑暗中乍响。   安饶吓了一跳,马上拉着楚观南往下蹲了顿身子。   胆小的VJ此时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声喊了句:   “亲娘啊!”   脚步声戛然而止。   沉寂了几秒钟后,忽然疾速向这边跑来。   NPC嘴里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举着明晃晃的手术刀。   这时候所有人都看清了他的脸。   不,不如说是根本没有脸。   三人立马起身向门外跑去。   墨绿灯光搭配这张朴素到什么都没有的脸实在太瘆人了。   但NPC并没有追出来,在门口晃了一圈后举着手术刀慢慢往里走去。   VJ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以后有这种拍摄千万别叫我了。”   安饶没理会他,目光落在值班室中间的桌子上:“桌子上好像有个文件板,那个应该就是值班表。”   楚观南听完,起身要进去拿。   “等一下。”安饶拉住他,“NPC的巡逻路径是有规律的,他会沿着正方形值班室走一圈,然后再反走一圈,我们要趁他反走的时候去拿值班表,而且人不能多,不能太显眼。”   安饶看了眼高大的楚观南,又看了眼壮硕的VJ。   所以说,这个任务还得由他完成是不是?   “我去,你们在外面接应。”   安饶说完,蹲下身子慢慢挪动进了房间。   他走得极慢,尽量放轻呼吸,顺着墙角朝桌子移动过去。   一点一点,慢慢的……   NPC走到了值班室的后门,站在那里不知沉思什么。   此时,安饶已经移动到了桌子旁。   就在他伸手想要拿文件板的时候,NPC忽然调转了路线,从对角线直直向这边走来。   安饶一下子收回手,缩起身子靠进角落。   “嘭嘭!嘭嘭!”   心脏要炸开了,这密室太恐怖了……   NPC拉开椅子坐下,安饶甚至能在桌底看到他的腿距离自己只有十几公分的距离。   他闭上眼睛,双手紧紧捂住口鼻,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饶觉得不能继续磨蹭下去。   他慢慢睁开眼,回过头——   ——   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就停在他的面前!   而双腿还保持端坐的状态,脑袋却从桌子上方垂直探下来!   这是怎么做到的,完全反人类好么……   不管三七二十一,安饶抓起桌上的文件板就往外跑。   NPC一个饿虎扑食直接从桌上跳过来,抓住安饶的手将他按在了地上。   “为什么害我!”NPC举着手术刀撕心裂肺地喊着。   安饶抬手将文件板甩到了门口,在NPC的压制下奋力挣扎。   “你们这群魔鬼!全都该下地狱!”   手术刀扎下来,刚好落在安饶的脸边。   他倒吸一口凉气,四肢用力往上起,奈何NPC块头不小,他甚至没有一点回手之力。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安饶忽然觉得身上一轻。   随即,一只大手拉住他快速往外跑。   被掀翻在地的NPC不甘心,举着刀子再次追过来。   一直到跑出值班室,楚观南用力关上了大门。   NPC没有停止表演,入戏颇深的一边砸门一边怒喊。   安饶长长松了口气。   “受伤没。”楚观南上下检查着他的身体。   “没有,NPC没伤到我。”安饶笑笑,随手翻开文件板。   这时候,一无所获的沈懿他们也回来了。   “你们找到值班表了?快看看泰亚的位置在哪。”林景溪虽然屁用没有,但很会跟着气氛来。   安饶掀开文件,上面只有一行英文大字:   【我去趟卫生间,帮我看会儿门,谢谢——泰亚】   “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值班表么?”林景溪好奇问道。   安饶合上文件:“是,也不全是,总之我们要去卫生间找泰亚就对了。”   一行人在疗养院里转了大半天,终于在二楼走廊尽头看见了很像厕所的屋子。   里面黑漆漆一片,窗户被人用木板钉死,透不进一丝光。   他们刚走到门口,头顶的吊灯忽然自己诡异地亮起来。   还是没什么卵用的光线,微弱地照亮了狭小的房间。   里面真是什么东西都有,还有六十多年前的农家肥,光是看一眼隔夜饭都要蹿出两米高。   楚观南握拳挡在鼻前,眉间微微拧起,视线看向一旁。   安饶轻笑一声。   身体矜贵的楚老师哪能受得了这种污秽,所以这事儿,还是得他亲自出马呗。   而其他人……明显看起来没太大用处,也指望不上他们。   只是他刚抬腿走到一道隔间前,就被人拉了回去。   楚观南主动请缨,捂着口鼻,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嫌弃。   安饶有点想笑,但碍于现在是个严肃的场合,他只能尽量憋笑,就快憋出内伤。   楚观南推开了第一道隔间门——   “嘭!”一个东西掉下来落在他脚边。   是一具假人尸体,但做得非常逼真,四肢断裂扭曲,睁着不甘的双眼。   楚观南似乎早有预料,丝毫不为所动,继续打开下一道隔间门。   依然空空如也。   一直到最后一间,他停住了动作。   所有人的心都瞬时提到半空。   胆小的VJ已经捂住眼睛不敢看,手里还敬业地举着摄像机抖个不停。   良久,楚观南抬起手轻轻敲了下门,像是礼貌的请示。   接着慢慢推开门——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坐在马桶上,头发蓬乱稀疏,脏污一片的脸上挂着殷红血迹,双眼只剩两个黑洞,鼻子凹陷,形容枯槁。   他手里还捧着什么东西,一张嘴,声音悲恸:“就为了这个东西……”   林景溪吓得哼唧一声,火速把脸埋进沈懿怀里不敢再看。   楚观南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眼,NPC手里捧的是一颗假心脏。   “你是泰亚?”楚观南问道。   NPC没理他,继续喃喃着:“他与恶魔签订了契约,我们全都得下地狱,一个不留……”   “叮铃铃铃——”   倏然间,头顶响起一阵刺耳的火灾警报声。   紧接着,喇叭里传来不绝于耳的哭嚎尖叫声,透过这过于逼真的音效,所有人好像都感受到了六十多年前那场烧光一切的大火,灰烬从头顶洋洋洒洒而下,门外火光熯天炽地。   不是幻觉,是真的!   外面真的起火了!   几个人跑出去一看,外面火势冲天,大火已经蔓延到房顶,被高温熔断的木板噼里啪啦砸下。   “天……天啊!他们竟然真的放火!”林景溪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火舌怒舔,所到之处迅速化为灰烬。   安饶环伺一圈,低声道:“不是真火,是投影加音效。”   不然怎么会感觉不到一点热度和浓烟。   正说着,大火中好像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排不明生物,扭动着四肢慢慢从火中走出来。   “呃……”他们口中发出嘶哑混沌的呻吟。   慢慢从火中走出来的,是一群穿着护士服的女性NPC。   她们浑身被大火灼伤溃烂,脸像拧烂的抹布一般看不出原样,血迹染红了护士裙。   这造型很像寂静岭里面的护士大军。   她们机械地扭曲着,慢慢向众人逼近。   “妈妈!我再也不来了!”胆小的VJ腿肚子都软了,一屁股瘫坐在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嘘——”安饶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她们看不见,但好像对声音很敏感。”   被烧断的木板砸下,几个护士立马扭曲着循着声音走过去。   安饶把VJ拉起来,捂住他的嘴轻声道:“害怕就忍一忍,不要再叫了。”   VJ双眼噙泪,点头似捣蒜。   六个人几乎是踮着脚,紧贴着墙壁一点点向前挪动。   VJ手不住哆嗦,估计到时候镜头剪出来,观众眼都要被晃瞎。   这种极度紧张的环境下,按照一般规律,队友里一定有一个坏事的。   就在几人已经逼近护士大军准备悄悄摸过去时。   “咔嚓!”响亮的断裂声突兀而至。   护士大军顿了顿,慢慢转过身子,脸对着出声点探过去。   林景溪绝望地看着脚底碎裂的木板,大眼睛氤氲一片,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护士大军忽然疾速朝着林景溪跑过去。   “阿懿救我!”林景溪一下子慌了神,抬腿向沈懿跑过去。   护士大军也扭动着身子跟着林景溪疾奔而去,嘴里呜咽不清,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完全不是刚才钝重缓慢的节奏。   沈懿眼看着这么一堆性感烂肉向自己跑来,前面还有林景溪打头。   脸不要了,先跑为敬。   他远远甩开林景溪向楼梯跑去。   安饶翻了个白眼。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木板,朝着反方向扔过去。   护士大军听到声音,又是一顿魔性舞蹈。   她们伸长脖子,姿态像跳舞,对着空气疯狂输出。   “去楼上!”安饶喊道。   一群人逃命一样直奔楼梯,争先恐后往上挤。   只有楚观南,毅然决然逆行而去,来到最后面的安饶身边。   他第一件事,托起安饶的下巴,四个方向掰一遍,仔细观察有没有受伤。   安饶拂开他的手,笑道:“场景NPC都很逼真,但不可能真的伤害我们。”   楚观南轻轻出了口气,随手抹掉安饶下巴上的灰,语气淡漠:   “以后,不管什么时候,遇到危险先顾及自身安危。”   得,又是典型老爹式教育。   安饶没心情管这些,拔腿往楼上走。   又被人拖住。   “记住了没。”楚观南不让他走。   安饶无语,只好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老公!”   “这什么!吓死我了!”忽然一个VJ高声喊道。   安饶顺着叫声看过去。   在一楼通往二楼的楼道口,一根铁丝从天花板垂下,底下还吊着什么东西晃晃悠悠。   他皱着眉头走过去。   底下吊着的是一个呈C形四肢被反绑的人,浑身焦褐色,铁丝勒进肉里皮开肉绽,又落了厚厚一层灰,裹挟在里面的人还在轻微蠕动。   不得不说,这道具做的太逼真了,简直达到专业电影特效化妆的水准。   安饶本想绕开他往楼上走,但一道红光从视线中一闪而过。   他慢慢退了回去。   尸体嘴里好像含着什么。   很明显,是要人拿出嘴里的东西,有可能是很重要的线索。   安饶屏住呼吸,试探着伸出手——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尸体的嘴巴时又疾速缩了回来。   好怕他张嘴就是一口。   就在安饶鼓足勇气再次伸出手时。   一只大手伸过来按住他,将他的手轻轻压下去。   他回头看了眼,就见楚观南已经朝着尸体伸出了手。   楚观南白皙修长的手指和这具焦褐色的尸体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对比冲击。   他轻轻捏住尸体嘴里的东西,小心翼翼抽了出来。   看来也怕被突然咬一口。   他们看清了尸体嘴里含的东西。   是一枚破碎的木头卡片。   拂去上面堆积的厚厚尘土,露出一行英文小字:   【我虽被阻挡在外,那些人以为侥幸逃过一劫,但真正的审判终有一日会乘着黑暗降临大地,惩罚他们自以为是的「正义」。】   小字的末端还画着一只十字架,中间也有一个圆环。   安饶翻过卡片看了看,后面没什么东西。   沈懿看到他们正对着尸体研究,扔下林景溪凑了过来:“卡片上什么意思。”   “提取下关键词,阻挡在外,逃过一劫,终会降临。”安饶若有所思道,“应该是让我们找某个地方,而这个地方他进不去,然后让我们替他完成什么任务。”   “结合之前的线索来看,主人公和所谓的上帝处于对立面,或许是恶灵一类,那么能将他阻挡在外面的,只有教堂。”   楚观南在这场游戏中参与很少,但一张嘴,字字精辟。   “可我们四层楼都跑过一遍,就这么大点地方,哪里还能再建座教堂。”胆大的VJ似乎忘了自己的任务,也跟着沉迷于这场游戏中。   楚观南沉思片刻,缓缓道:“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登高望远。”   “如果想看到事情的本质,要站到很高的地方,去楼顶。”安饶附和道。   作者有话说:   这个剧情不长,下章结束。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想离婚的第四十天。   但是当几人来到楼顶时, 却发现眼前的景象和第一次见到时的不一样了。   原本由一条走廊横穿而去分成的数个房间,现在却变成一片空旷的空地。   大火灼烧过的墙壁片片脱落,浓稠如沥青的黑血像长了脚从墙角疯狂恣意而散, 迅速织成一张血液脉络网。   “我去……这特效做得也太牛逼了吧。”VJ啧啧赞叹道。   安饶盯着那张血液网,越看,越觉得像一张痛苦扭曲的人脸。   后背一片发凉。   倏然间, 地面开始剧烈震动。   所有人都被吓得低呼一声,马上集中在一起, 后背紧贴,紧张地看着周围。   「哐当」一声巨响,地面忽然开始疾速下降。   “这这这次又是什么啊!”胆小点的VJ吓得抱着头趴在地上,摄像机也不要了, 滚落在一旁。   几人紧紧贴在一起,脆弱的小心脏随着不断下降的地面骤然升到半空。   穿过一片黑暗,地面下降了十几秒后猛然停住。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周围的景象。   一间像是教堂一样的建筑物出现在眼前。   大门上是一幅壁画, 由罗吉尔创作的多联画《末日审判》。   画面一分为三, 以不同的色调、气氛渲染出天上、人间与地狱的场景。   画面中轴线的位置, 是身披红袍头顶圣光的「审判官」基督。   他高举右手, 引导行善者升入天堂, 画面一片圣洁与和睦;   放下左手直指地下,将为恶者打入地狱, 而那里却是隐匿于黑暗中的痛苦挣扎与咆哮。   这幅画在安饶大学学习中外美术史时老师曾经讲过。   那时老师曾经问过他们一个问题:   你们信奉上帝的存在么。   当时同学给出了很多答案, 有信的有不信的,有坚持社会主义的。   而安饶给出的回答是:我信他只存于在个人的心里。   信则有,不信则无。   而大门上的这幅画, 被人用血红涂了一个大大的「X」。   英国是非常传统的天主教国家, 但这个人显然和自己一样, 并不信仰所谓的上帝,甚至是公然挑衅。   头顶传来一阵「沙沙」的杂音,继而,一道尖厉高昂的男声刺耳回荡在空旷的长廊。   “我代表主的使徒传达他的旨意,这世界上不该存在任何极端主义,主告诉我要用火焰净化一切邪恶!净化他为我们创造的圣洁世界!”   “这个可笑又可悲的家伙竟然蔑视主的存在!我们必须——”   声势浩大的叫喊声传来:“烧死他!烧死他!”   “嘭!”眼前的大门忽然向两边弹开。   嘉宾们惊的心脏一紧,条件反射向后倒退几步。   门里,却是与焦黑脏乱的疗养院完全不同的世界。   哥特式的教堂顶端是半圆形穹顶,彩色玻璃中间充斥着各种神界画面,浮雕大柱气派高耸入云,房间明亮而整洁。   宽阔无尽的教堂中间地面画着一只十字架,十字架四周又有四个小十字架。   和之前见到的十字架造型截然不同。   十字架的最中间,站着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修道院士,他正慷慨激昂大放厥词,自称上帝的使徒,代表主神行驶拯救人间的权力。   周围站满了人,他们无一例外都穿着黑色长袍遮得严严实实,他们微微屈身,双手合十做祷告状,嘴里默念有词。   而十字架的后方,是两根木头绑成的十字架,上面架着个老人,浑身被铁丝绑成一团。   老人穿着白色的病号服,铁丝深深勒进肉里,血水泡涨了衣服。   他的头发蓬乱稀疏,有些地方还出现面积斑秃,整个人干枯的像根枯木。   他垂着头,嘴里喃喃着什么。   这令大家不禁联想起之前在手术室的电视里看到的场景。   所有的线索在教堂出现后自动串联在一起。   老人在来到疗养院后,因为某种原因遭到了非人虐待,通过值班人员的抱怨可以看出,他们口中的「他」就是指这个老人。   而沈懿说过,似乎和某种非法交易有关。   病号服以及在浴室见到的那个扭曲人腹部的刀痕,或许涉及到器官买卖。   而楼道口那个被铁丝绑起的人,就是现在老人被绑起的状态;   手术室和浴室见到那几个身上有刀口的人,或许就是当时拿走他器官的医生;   值班室那个被困在房间永远走不出去的无脸男,也暗示了老人孤立无援逃跑无能的惨况。   所以,老人的怨念召唤出了神秘力量,将他曾经的遭遇和痛苦感受具象化在这些NPC的身上。   安饶忽然明白了十字架中间带一个圆环的含义。   向恶魔献出了心脏,所以中间代表灵魂的位置,是空的。   而这些作恶多端的人因为受到教堂的庇护,使得老人无法向他们复仇。   如果没猜错,老人是需要玩家代替他进入教堂,然后向这些愚昧无知的狂热信徒发起复仇。   老人脚底架起柴堆,为首的使徒手里握着火把,在一片「烧死他」的叫嚣中,他慢慢走向老人。   他看着老人,嘴角是意味深长的笑:“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否相信主创造了世界及人类,是否心甘情愿向上帝献出你虔诚的灵魂。”   老人沉吟片刻,鲜血从嘴角溢出。   他缓缓抬头,不成人形的脸上浮现一丝嘲讽笑意:   “那我也不妨再最后告诉你一次,是母亲创造了我。并且上帝,不会愚昧到让所有人信服他并献出灵魂,你打着信奉上帝的幌子,实则不过是为了满足内心的虚荣与贪欲,你才是真正违背神意愿的恶魔。”   使徒转过身,对着众人高昂叫道:“你们听到了么!他不仅侮辱上帝派来的使徒,还侮辱上帝!他的灵魂已经彻底被恶魔污染,他戴上了伪善的面具,化作人群当中的弱势群体,试图蛊惑我们慈爱的内心,但,我们必须大声喊,恶魔!你无法得偿所愿!”   “烧死他烧死他!”底下的人跟着起哄,势头如海潮,无可抵挡。   安饶明白了。   在这场游戏中分为表里两个世界,他们看到的疗养院就是现实崩塌后的里世界,而教堂内的场景就是老人曾经遭受过的表世界。   使徒高举火把,对着底下的狂热信徒张开双臂,脖子青筋暴起,他大声号召着:   “让我们一起祈祷!愿世界永远纯洁无瑕!”   安饶看向其他几人:“大家一起过去把柴火弄散。”   老人给他们的任务其实就是:   用邪恶的手段来行驶正义之事。   嘉宾们一听,立马朝着火堆跑去。   但对方人多势众,几人还不等跑到火堆,就被几个黑衣教徒三两成群控制住。   NPC使徒看了一圈被控制住的嘉宾,然后慢慢走向安饶。   他笑得乖张诡谲,接着对着信徒们喊道:“各位看到了么,恶魔的信徒越来越多了,他知道自己被上帝的圣光阻挡在教堂外,所以洗脑这些人来来完成他的阴谋,我们必须要在其势力壮大前彻底消灭他们!”   其他信徒赶紧跟着起哄:“消灭他!消灭他!”   安饶无语。   虽然是密室的人设,但人如果见识少了真的就会像这帮信徒一样愚昧无脑。   他们信奉的哪里是上帝,根本就是这个妖言惑众的「使徒」。   安饶很想告诉他们:   醒醒吧,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要迷失在无知里还自以为忠诚。   下一秒,老人被人从十字架上带下来,换成安饶给绑了上去。   安饶:?   使徒在他面前祷告一番,然后笑道:“愿主宽恕你。”   大火碰到柴火堆迅速燃起,火舌怒舔,快速席卷。   安饶真的怕了。   NPC的情绪、道具和气氛都太过逼真,以至于他都有点分不清现实还是游戏。   不过应该是剧组用的低温火焰,即使火已经烧到了他的鞋子,但他没有感到一丝烫意。   “老……老公!”他急切喊了一声。   奇怪,为什么会下意识喊楚观南呢。   难道不应该喊「救救我」么。   这时候,楚观南忽然挣脱开信徒们的手,疾步向安饶这边走来。   他扯出一根柴火条,用力向一边甩去。   火焰所到之处立马蔓延起熊熊大火。   其他人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趁着信徒们不注意齐齐向这边跑来,他们抬手抽出柴火,疯狂的向四周乱甩。   而NPC们也很配合地发出尖叫,慌乱地四散而逃。   那个老人,伫立在火海中,嘴角是邪恶且极度舒爽的笑意。   使徒逃跑不及,被火舌吞噬,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楚观南抬腿踩在木柴堆上,身子往上挺直,来到了安饶面前。   虽然知道都是假的,但真的看到这个场面,心脏还是不可抑制地停止了跳动。   他揽过安饶的腰,腾出一只手帮他解着铁丝,声音轻轻的像羽毛:   “别害怕,我在这呢。”   安饶心头一跳,因为这句话,原本强烈的恐惧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轻轻靠在楚观南怀里,“嗯”了声。   就这样将自己的生命安危尽数交于他手。   铁丝捆得很紧,楚观南解了很久。   安饶双手一解放,习惯性地抱住面前人的腰身。   楚观南二话不说给他拦腰打横抱起,望着两米高的柴火堆:   “抱紧。”   安饶双手吊在他脖子上,眨眨眼:“已经很紧了。”   “再紧点。”   再紧要勒断了。   安饶还是听话地收紧胳膊。   楚观南的下巴碰在安饶的额角,随着走路的动作偶尔轻轻摩擦两下。   与其说是安饶搂得紧,不如说是楚观南抱得紧。   他小心试探着脚底,踏过柴堆,慢慢从上面迈下来。   沈懿在下面伸出手想帮忙接一下。   “不用。”楚观南欠了下身体,看也没看他。   一旁的VJ有点看不下去,小声提醒沈懿:“去看看小林吧,他好像有点不开心。”   沈懿垂了眼睑,低低「嗯」了声。   他看向林景溪,这孩子像赌气一样,视线落到别处,小嘴倔强抿成波浪线。   “受伤没有。”沈懿的语气还是那样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没。”林景溪也一样,语气生硬。   安饶在一边默默看着他们,疑问当头。   不应该啊,男主攻和男主受的感情线不是一直甜甜甜么?俩人这是闹哪一出。   不过和他没什么关系就是了,别在意别在意。   楚观南把他放下来,拉过他的手仔细打量。   手腕上有一圈红色的勒痕。   他眸子暗了暗,低声道:“疼?”   “不疼。”安饶道。   “对不起。”没由来的,楚观南不知道的哪门子歉。   “为什么说对不起。”   “当时想着是游戏,怕影响剧情发展,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救你。”   “这有什么,小事,别放心上。”安饶大方拍拍楚观南的肩膀。   看着大火势头渐渐弱了下去:“走吧。”   几人各怀心事离开了教堂。   刚一出门,地面再次发生强烈震动。   这一次就连胆子最小的VJ都没叫,循着不断上升的地面回到了楼顶。   入眼,就看到门外站了一排NPC,装扮各异,都很吓人。   他们热情鼓掌,和每人来了个大大拥抱。   NPC老人最后讲解了下故事梗概。   这是发生在1964年的真实事情。   当时这里还只是个封闭安静的小镇,有一天,小镇上来了一个男人,他自称是上帝派来的使徒,并出资建立了这座疗养院,声称是为了传递主的仁慈与博爱。   一个叫阿瑟斯的老人被子女送到了这里,他是唯一一个不跟着做饭前祷告,也从不参加任何教会集会的异类,他并不信奉上帝的存在。   但他遭受虐待的真正原因,是这座疗养院一直和地下黑医院做着器官交易的肮脏买卖。   他们以老人违背上帝旨意为由对他进行孤立,所有人都仿佛被院长洗脑了一般,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这位老人在经受过捆绑、开水烫等所谓的「净化」手段后,最终被信徒们架在十字架上大火烧死,遗体被院长挖掉所需器官后埋在了后面深山,家属来问,院长就说因为老年痴呆乱跑出去后不幸失踪。   其实阿瑟斯不是第一个遭受这种非人待遇的老人。   但就是在他死后没多久,疗养院突发大火,火势蔓延极快,就像被施了诅咒一般,窗户房门竟然都诡异的打不开,所有人无一幸免全部葬身于这场大火中。   之后警察来调查现场,发现了几具形状怪异的焦尸,就是安饶在密室中看到的那些,并且警察还在墙上发现了奇怪的圆心十字架符号,且是倒十字。   事情一传十十传百,这座疗养院便成了不洁的象征,没有人愿意踏足这里,就连开发商听到这块土地都连连摆手。   后来这座疗养院被密室逃脱的负责人征用,流传至今。   安饶他们走出疗养院时,外面一片红霞晕染了天际,静谧又温柔。   焦黑的疗养院上方盘旋着乌鸦,发出阵阵难听的尖叫。   安饶半眯着眼睛,疗养院的尖顶在他的瞳孔中形成一道尖锐的黑。   大火无法净化脏污,它燃烧后剩下的,依然是黑色的灰烬。   “不得不说这密室做的属实牛掰,3D投影,立体环绕音,道具服装NPC都跟真的一样,我到现在心里还怦怦直跳。”   VJ瘫坐在地上,胸前剧烈起伏。   隐约的,他们好像看到密室门口站了一排熟悉的面孔。   “小安——”为首的男人兴高采烈挥舞着手臂。   安饶看过去。   原来是被温德米尔湖滋润的双颊红扑扑的另一组幸运儿们。   沈维舟一路小跑到安饶面前,微微俯身看着他的脸,笑道:“你们这是去玩密室还是搬砖了,看这小脸脏的。”   说罢,他抬手要擦一擦安饶脸上的灰。   安饶打开他的手,哂笑着问道:“你们要不也进去体验一把?”   VJ跟着点头:“去吧,太震撼了!来这一次人生无憾了!”   杜悦伶挫着美甲漫不经心道:“算了吧,你看这几头蒜,哪个像聪明的。”   “不过小安你要是愿意陪我进去,我可以考……”   “他累了,需要休息。”沈维舟话说一半被楚观南无情打断。   两人一对上眼,就想起昨天的泥潭之战,凝视着对方的眼神中噼里啪啦闪着电花。   “赶紧走吧,这里全是蚊子。”杜悦伶拍了下小腿,不耐烦地抱怨道。   一行人乘坐节目组的专车回了古堡。   吃过晚饭洗了澡,MC喊嘉宾到楼下集合。   嘉宾们折腾了一天也实在累了,困顿地倚着沙发等待MC发号施令。   “首先,各位今天辛苦了,大家玩得愉快么?”   “愉快——”   “为了提高幸福感,节目组特意为大家准备了一条小视频。”MC神秘兮兮按下投影仪。   几人顿时坐正身子,期待节目组所谓的「提高幸福感小视频」。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希望通过这个视频,大家能够看清对方的心意,有时候,爱情不是轰轰烈烈生死相依,而是生活中那些不被轻易察觉的细枝末节。”   舒缓悠扬的纯音乐响起,屏幕暗下去,镜头一转,湖面波光粼粼映照日光,金嘴鸭成双成对于湖面缓缓飘过。   紧接着,一艘小船慢慢驶入镜头中。   船上站着顾慕慈,她一袭碎花长裙,优雅清纯。   清风扬起她的长发,镜头推近到她细白的手臂,手指张开,洒出一把谷子,金嘴鸭扑闪着翅膀游来,争先恐后抢夺粮食。   而她的腿边坐着祁晏,祁晏一只手弯成弧形护在她的腿边,另一只手轻轻拉着她的裙角,小心翼翼保护她。   顾慕慈的眼中是漂亮的金嘴鸭,祁晏的眼中只有淡雅如白玫瑰的顾慕慈。   一行竖体小字缓缓浮现:   【我是你永远的庇护所,你只需要把心交给我。】   镜头不长,只有几秒不到,看来是摄像师有意为之。   就她现在这种名声,能有镜头就不错了。   顾慕慈看着镜头,手指捂住嘴唇,泪花浸润了眼眶。   祁晏见势忙揽过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下一刻,镜头再次暗下去,亮起来时,是杜悦伶明艳且极度精致的面容。   她纤长卷翘的睫毛随着微风轻轻颤动,像振翅的蝴蝶,昳丽动人。   镜头推远,杜悦伶的身影渐渐扩大,伴随着水鸟展翅的转场动画,镜头中出现了沈维舟。   他和杜悦伶二人并排站在湖边,中间隔开两人宽的距离。   但他们两人的动作却出奇一致,都是双手叉腰双目放空看着湖水发呆。   他们明明谁都没看谁,表现的也像是陌生人,但节目组依然倔强地给他们加了一行小字:   【看着你的时候,不是用眼睛,而是心。】   杜悦伶深吸一口气:“实在没得写可以不写。”   沈维舟表示赞同:“我都不想用眼睛看她,更何况心。”   杜悦伶一挑眉:“是啊,哪里用得着眼睛,偷摸躲着闻我袜子就满足了。”   沈维舟:一失足成千古恨!   画面再次暗下去,再亮起时,还是一片朦胧黑暗。   煤油灯微弱的光芒从左到右直线划过,疗养院的平面图在灯光下逐级清晰,煤油灯旁是一双警惕又无比认真的眼睛。   此时,音乐变了,节奏紧凑夹带淡淡忧伤。   镜头一转,来到了手术室。   背景音是急促剧烈的心跳声。   林景溪趴在沈懿怀中,虽然表情害怕,但下意识的依靠足以证明沈懿在他心中的地位。   可看到这里,林景溪淡漠的脸上忽然浮现一丝不自然的隐忍,眼圈渐渐红了。   他站起身:“不好意思我有点累了,先上去了。”   所有人都顺势看向他,工作人员疑惑地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但气氛不对劲是真的。   导演皱着眉头咳嗽一声,示意沈懿赶紧追过去看看。   但沈懿只是平静窝在沙发里,并没有要动的意思。   无奈,导演轻咳一声,示意导播快进这一段。   继而,白色荧幕中出现了一行小字:   【我不打算和你同生共死,唯一的信念,是一起好好活下去。】   「嘭」的一声,是VJ拍摄的教堂大门开启的画面。   镜头拉近,安饶和楚观南并排而站,镜头停在他们两人的眼旁。   都无比坚定地看向同一个方向。   镜头一转,是那架象征慈爱与圣洁的耶路撒冷十字架。   但底下,却是信徒们近乎癫狂的呐喊声,将他们的信仰视作唯一真理。   紧接着,纤细的手腕被捆上铁丝,脚底的大火剧烈吞噬着仅存的一点善念。   然后,楚观南出现了。   他抱起燃着大火的木条重重甩向那帮信徒,火势光速蔓延,所到之处顷刻化作一片废墟。   所有人都在向可以活命的大门跑去,唯有楚观南,逆着人群,爬上火光炎炎的十字架,把恐惧又无助的安饶紧紧搂在怀中。   【虽然这只是一场游戏,可如果真实发生了,我依然坚信自己的决定,只有你在我面前时,我才看见了上帝。】   安饶指尖颤了颤。   鼻根一阵发酸,眼眶好像聚积了些水渍。   荧幕中,紧张刺激的音乐声戛然而止。   寂静中,是安饶那声略带颤抖的:“老公,救我……”   最后的镜头,是疗养院后面温柔静谧的红霞。   它代表了人内心的善意,是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的东西。   视频结束,大厅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只有安饶,还在凝视着已经暗下去的屏幕。   白皙的脸上微红的眼圈格外浓艳。   他的手背忽然附上一道微凉的触感,指尖从小指指节轻轻摩挲至桡骨。   安饶的手指颤了下。   楚观南的手,真的很大,手背隐隐青筋看起来十分有力。   如果摸起来,会是什么感觉呢……   安饶伸出小指从他的指缝中探出,轻轻勾住他的指节,指尖不着痕迹地点了点。   余光看向楚观南,他好像并没察觉到,还在看着投影屏幕出神。   不行不行不能这样,感情是束缚自由的枷锁。   安饶立马抽回手,起身:“我也累了,先休息了,晚安各位。”   心脏怦怦直跳,安饶三步两并做跑上了楼。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想离婚的第四十一天。   坐在床上, 安饶摸了摸心口。   还是跳得很快。   他做了个深呼吸。   不去想了,看点别的转移下注意力。   打开手机,点开微博, 找到《你是我的答案》节目组官V,就见他们把刚才那个小视频作为预告宣传发了出来。   【怎么感觉这次沈小狗和景溪老婆的镜头好少?】   【同感,景溪刚才还发了微博, 说了句不明不白的「所谓的正确真的是正确的?」,他俩是不是吵架了啊。】   【哇!看镜头好像是曼彻斯特的BM密室逃脱!超有名的那个!慕了, 我也想去!】   【楚大神和老婆的镜头太太太甜了!你是我唯一的真理什么的。】   【呜呜呜所以舟饶党没戏了对吧,真的好嗑他俩,舟舟抱着饶饶转圈圈那里绝了!】   【不要拆我CP,先不说饶饶宝贝和南哥已经结婚, 沈维舟和饶饶宝贝之前根本不认识好嘛。】   看着网友就南饶还是舟饶吵得热火朝天,安饶抿嘴笑笑。   网友真可爱。   刚关掉手机,楚观南进来了。   他十分自觉地坐在地上, 没有要上床的意思。   安饶抱着腿窝在床头, 眼神不自觉在他身上流连过一圈后, 低声道:   “要不, 今天你睡床我睡地板。”   “不用。”楚观南躺下。   好像「不用」二字就是他的口头禅一样。   躺在床上, 兴许是白天太累,安饶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的梦里出现了一场熊熊大火, 焮天铄地,火光中,一张张扭曲的脸不断向他逼近, 嘴里哀嚎连天, 形容诡谲骇人。   安饶想跑, 却被火中窜出的一只只焦黑手臂紧紧抓住,嘶哑地叫嚣着「恶魔就该下地狱」。   “啊。”他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睁开眼。   后脖颈沁出一片细腻冷汗。   他剧烈粗喘,视线落在昏暗的天花板,上面的木头花纹像有生命一样扭曲着,怎么看都像一张狰狞血腥的脸。   安饶往上拉了拉被子,尽量不去看。   可偏就很在意那些花纹,眼神不自觉又瞟过去。   真的好惊悚。   他又往上拉了拉被子。   这时候,楚观南的声音幽幽传来:“做噩梦了?”   安饶点点头,忽然意识到他看不见,小声「嗯」了句。   楚观南沉默片刻,坐起身,一只手顺着床沿伸过来拍拍被子:“我在这,等你睡了我再睡,别怕。”   安饶裹紧小被子只露一对眼睛,看向楚观南的手。   他太困了,不大一会儿上下眼皮又开始打架。   刚闭上眼,那些狰狞的脸再次侵袭脑海。   他咽了口唾沫,轻声问道:“老公你还在么。”   “嗯,在。”   低沉的嗓音给了安饶些许安全感。   他再次闭上眼。   不大一会儿:“老公现在还在么。”   “在,放心睡吧。”   不行,一闭上眼全是那些恐怖画面,白天没感觉,到了晚上恐惧感更加清晰,特别是看过有关那间疗养院的真实新闻报道,心里老是怦怦直跳。   他往床边挪动两下,探过头看着躺在地上的楚观南,轻声问道:“你陪我睡好不好。”   楚观南起身上床,在安饶身边侧躺下。   “别怕,都是假的。”无神论者楚老师只能想出如此苍白无力的安慰词。   “那你给我讲故事行不行,转移我的注意力就不害怕了。”   关于这事,安饶是认真的。   记得小时候在同学家看了恐怖片,晚上回家不敢一个人睡,就跑到哥哥房间问可不可以和他一起睡,哥哥嫌弃的很,让他一边儿去。   又跑到父母房间问能不能一起睡。   父亲严词厉色:“你都七岁了,是个大孩子了,还和父母一起睡,不怕同学笑话?”   安饶悻悻回了自己房间。   越想越怕,干脆打开CD机,放了盘安徒生童话故事磁带。   有了美好的故事作陪,他这才安心睡去。   楚观南沉默良久,低声道:“想听什么故事。”   “美人鱼。”   黑夜中,楚观南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轻笑。   安饶钻进他怀里,脸蛋贴着他的胸怀:“快讲呀。”   楚观南深吸一口气,缓缓抬手搂住他的腰,让他往自己怀里贴近几分,手掌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像是安慰。   果然童话故事是入睡良药,当楚观南讲到小人鱼为了再见王子跑到巫婆那求药时,怀里传来节奏轻缓的呼吸声。   安饶睡着了。   梦里都是可爱的小人鱼。   楚观南单手撑着枕头,悄悄垂下脑袋仔细看着安饶熟睡的脸。   嘴唇一点一点贴近,最后落在粉嫩的小耳垂上。   蜻蜓点水的一吻,他轻声道:“晚安,做个好梦。”      “啾啾啾!”   小鸟清脆的叫声从窗外飘进来。   安饶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瞬间,楚观南特有的强烈气息扑面而来,而眼前,是两块精健的胸肌。   安饶一个猛子弹起来。   他为什么又把衣服脱了!   不对不对,他为什么在床上?   仔细回想,好像是昨晚自己拉着他讲故事来着,还不让人家走。   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好事啊!   脸都不要了。   楚观南被他吵醒,慢慢睁开眼,眼底是淡淡青色。   看来昨晚被他缠得没睡好。   安饶转念一想。   不对啊,自己的计划不就是这样么,纠缠他膈应他和骄傲矜贵的林景溪做对照组,等他对自己厌烦了主动提离婚。   所以,把他搞上了床,虽不合乎情理但也顺理成章。   安饶清清嗓子,努力镇定:“老公早上好,你最亲爱的小甜心我,为了感谢你的睡前故事,准备为你做一顿丰盛的早餐。”   “不用。”   “要的要的。”   “我去,你先洗漱。”楚观南生怕他比自己早一秒杀到厨房,赶紧起身穿衣服。   早餐桌上,昨天去过密室的嘉宾们看起来气色都很差,眼底泛着青色,明显睡眠不足。   “脸色怎么这么差。”杜悦伶看着安饶问道,“尝尝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海鲜粥。”   杜悦伶把一碗热粥放到安饶面前。   安饶疑惑地看了眼,貌似只有自己碗里有粥。   杜悦伶又夹了几只蛋卷盖在他碗里,这还不够,再堆上一只小笼包。   安饶:“我是劳工么,饭堆这么高。”   杜悦伶很喜欢投喂他看他吃饭的样子,赏心悦目不说又很可爱,特别是吃东西时腮帮子鼓鼓的模样,让她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养过的仓鼠。   因为爸爸对动物毛过敏,所以她只能养仓鼠消遣。   她非常喜欢那只仓鼠,给它取名哈尼,睡觉也要拎出来搂着一起睡。   结果次日起来,发现仓鼠在她身下硬了。   杜悦伶难过了很久,还让家人买了天价奢侈材料给仓鼠做了豪华水晶棺,哭哭啼啼且颇有仪式感地埋在了后花园。   而林景溪和沈懿,从下楼后就一句话没说,两人中间还微妙地空出了一人宽的距离。   以前沈懿很喜欢给林景溪夹菜表示关切,但这两天,他吃完就上楼,全程沉默。   今天也一样,沈懿放下刀叉说了句吃饱了,就独自上了楼。   林景溪拿勺子戳着碗底,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吃过早餐,MC让嘉宾来宴会厅集合。   他首先问了一个问题:“大家都有过后悔的事么。”   顾慕慈想了想,柔声道:“有,很多,比如高考为什么没回头好好检查。”   祁晏点头附和:“没有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对喜欢的人表白。”   沈维舟:“和老师顶嘴,现在想想,他们也不容易,想道歉但是没机会了。”   “没错,由于自然本能的需求结合社会信息的诱发,绝大多数孩子都是在这个年龄产生了强烈的认知,对于爱的,或者是对于成绩的,但因为尚且年幼心智不够成熟,所以在这个年龄段,是产生后悔情绪最多的阶段。”   安饶在听到后悔这个词时,脑海中忽然蹦出了那个令人极度不悦的场景。   MC举起手中的卡片,上面写着:   【如果我能回到过去,我会弥补什么。】   “我们这次的主题,是青春期。”   别人家恋综节目都是从懵懂初识到相恋到热恋至死不渝的过程,但《答案》节目组却反其道而行,从生死相依到热恋再到初识。   青春期是最纯粹最单纯的年纪,没有婚姻中的利弊需要大家去考虑,大概节目组是想通过这个主题让嘉宾们回归本真,停下利益至上的脚步,激发真实的本我。   在人格结构组成中,本我也是不受管制的最原始的欲望本能。   然后靠着本能思维去认真感受现在所经历的感情,找到自己真正的答案。   这节目组还挺会玩。   “我相信各位都有后悔的事,也曾经想过要是能弥补就好了,那么现在,节目组给予大家一次机会。”MC一挑眉。   工作人员根据姓名发给每人一套衣服。   展开,是带有盾牌标志的英伦中学制服,内衬是立领硬挺的白衬衫,外面是V领马甲,最外面还有一套设计感十足的西装外套,以及一枚铂金领带夹、两颗镶金底座钻石袖扣。   “我们联系了享誉全世界的亚德兰公学,在这里拍摄一期节目,那么大家的身份,当然就是学生啦。”   亚德兰公学是由权贵子弟组成的超级私立中学,绅士与精英的摇篮,学校宗旨:让每一个学生立足上流社会。   所以嘉宾们一听到这个消息,心中雀跃万分。   能和英国贵族打交道,不失为一件美事。   万一他们一开心,直接把自己介绍给英国最著名的导演,这不就一步登天火出国门了么。   “大家所就读的年级是Sixth From,算是国内高二高三年级,但是我要声明一点,亚德兰公学是出了名的严格,所以大家尽量不要违反校规。”   几个人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就被「出了名的严格」当头一棒。   大概只有安饶安安静静,一声不吭。   他对高中提不起一点兴趣,甚至下意识产生抵触情绪。   最艰难的三年,现在还要再经历一次?   “不过我想问问,大家英语水平还行么?应该都没过四级吧。”MC问道。   艺术生的本科学位标准是英语过三级就行,一般整个学院过四级的寥寥无几。   安饶沉默半晌,举起手:“我过了六级。”   楚观南:“我也过了六级。”   MC震惊!   还真有这种全靠自觉不断提升自己人才?!   林景溪也举手:“我也过了六级。”   杜悦伶:“我中学到大学都是美国读的,英语不是问题。”   MC疯狂吸氧。   好好好你们都是自律人,就我大垃圾行了吧。   “这次不光我们节目组,英国BBD电视台也会参与拍摄,两周后会有一场综合考试,目的也是为了测试咱们被人诟病的国内教育和精英教育到底哪种才是最适合全人类的教育机制,所以,这是一场恶战。”   MC声音沉了沉。   英国自十七世纪流传下来的精英教育被称为世界教育顶尖之作,但同时,一代一代的分层教育机制也在不断扩大社会的贫富差距,催生出诸多社会问题。   所以MC认为,纵使国内教育有诸多不合理因素,但他非常自信,这绝对是实现教育公平的唯一手段,也是改变平头百姓命运最直接的方法。   “啊,让我们和高中生比,这不是欺负人么?”祁晏不理解。   MC神秘笑笑:“话不要说太满哦。”      安饶系好领带,对着全身镜转过身体看了眼。   制服裁剪合身,突显宽肩窄腰,长腿笔直。   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五年前的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   不要想了,都过去了。   楚观南换好衣服走出来,顿时所有人眼前一亮。   “哇南哥你这身材真是不挑衣服。”   “楚老师怎么练的,教教我们呗。”   深蓝色的短款上衣搭配浅咖色的长裤,视觉上将身材比例划分到极致。   其他嘉宾的制服多少有点不合身,特别是祁晏,更显腿短。   因此一看到楚观南那严丝合缝的制服,大家都馋哭了。   “哇小安的衣服也好合身,节目组是不是搞特殊对待!”   导演:你们真是拉不出来怪地球没有吸引力。   “这都是亚德兰公学发的校服,跟我们可没关系。”   两位女生的制服也不算特别合身,裙子很长,但根据节目组的说辞:   “人家学校就是要求裙子必须过膝。”   但大家之前都没注意,杜悦伶的腿这么长,而且大腿肉肉脚踝纤细,不是当下流行的筷子腿,却非常性感。   顾慕慈相较而言就有些干巴了,除了瘦没别的。   摄像机对着杜悦伶的腿一顿猛拍。   安饶也觉得杜悦伶很漂亮,鹅蛋脸,脸颊肉肉的很显年轻,完全颠覆时下流行的白幼瘦审美。   他觉得女孩子不需要太瘦,健康才是最美的。   见VJ不安好心一直对着她的腿拍,安饶走过去,整个人堵在镜头前。   “伶姐你好漂亮。”安饶真心夸赞道。   杜悦伶扬起头,欣喜的小表情难以控制:“那我和殷雪雅谁更美。”   “殷雪雅。”安饶诚实道。   “你!”杜悦伶柳眉拧起,“虽然是事实,但不能骗骗我哄我开心嘛!”   安饶手指在嘴边划出一道微笑的弧度:“自信最美丽。”   闹了半天,节目组眼见时间到了,通知嘉宾们速速上车前往亚德兰公学。   路上,MC趁机套取独家新闻。   “各位读高中时有没有谈过恋爱啊。”   VJ们想起导演说的之后尽量少给顾慕慈镜头,于是便把镜头对准了安饶,意思是他先说。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他,等一手劲爆独家秘闻。   楚观南本来在看手机,听到这个问题,眼睛抬了抬,余光落在安饶身上。   他其实对别人的情感史没半点兴趣。   但如果是安饶的……   想听听。   安饶非常果断:“没有。”   MC不死心继续追问:“那大学呢。”   “也没有。”   “不会楚老师是你的初恋吧!”MC惊叹。   安饶心说他可真会问问题。   楚观南手指划着手机屏幕,但屏幕中的内容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手心微微有些湿润。   是初恋么?   有点好奇这个答案。   前座的沈维舟也瞬间挺直腰板竖起耳朵。   “不是。”安饶斩钉截铁。   楚观南的手指猛然顿住。   原来不是啊。   “初恋是幼儿园时,隔壁小学的哥哥姐姐来我们幼儿园表演节目,有个高高白白的小哥哥给了我一块牛奶糖,我那时就好喜欢他。”   楚观南松了口气,笑着摇摇头。   节目组当然不会放过他,镜头对准楚观南:“那楚老师呢,小安是你的初恋么?”   问是这么问,但大家都对当时安饶下药一事有所耳闻,也想趁此机会打听明白。   虽然楚观南当着镜头或许并不会实话实说。   “不是。”他淡淡道。   MC:!!   “初恋是小学时,被老师喊去隔壁幼儿园表演节目,有个中班的小弟弟,很可爱,我还给了他牛奶糖。”   前边导演都忍不住插嘴:“你俩是照着一个说辞编的吧。”   车子行驶了快一个小时,渐渐的,一座庞大古老的哥特式建筑出现在视线中。   非常像电影中的场景。   “我还没收到猫头鹰的来信,这是我能进去的么?”祁晏玩笑道。   亚德兰公学占地面积3500余亩,建筑面积140万平方米,和国内大学差不多,气势恢宏雄大,据说光是门头造价百万英镑。   建筑最前方是一块巨大的草坪,还有体育课的学生在那里打网球。   校门口还停了另一辆车,车门喷着「BBD」大字母,几个摄像师站在旁边和导演交谈。   两方摄制组见到来人立马上前热情握手,上来就是一通商业互吹。   西装革履头却很秃的校长带着几个老师迎出来和两方导演及每位嘉宾礼貌握手。   “好厉害,听说一般人进不了这学校,有能力入学考试,有钱没智商都不行。”祁晏看着教学楼啧啧赞叹道。   杜悦伶冷嗤一声,笑他没见识。   “对吧,我也觉得,我这种连大门都进不去。”安饶故作忧伤。   “你只是没试试,你不能进还有谁能进,智商不足六十五的其他几位么。”杜悦伶换了笑脸,将双标发挥到极致。   秃头校长轻咳一声,表情严肃,似乎对嘉宾们不成规矩的胡乱交谈很是在意。   “我先带大家熟悉下亚德兰的校规。”   嘉宾们:??   一般不都是先熟悉学校么,先熟悉校规……这操作真是第一次见。   一行人穿过宽阔的操场,校长领着他们来到一座小礼堂前,推开门,入眼便是创校人的铜制等身雕像,后面是一本巨大的书本雕像,上面密密麻麻刻满小字。   嘉宾们按照数字看到最后,好家伙!二百多条校规!真是大鼻子他爹老鼻子了。   顶端偌大一条校训:   【你的制服纽扣,我最多允许你解开最下面一颗,来彰显你的得意。】   并且二百多条校规后面都跟着违反校规后教务处会给予的体罚。   是体罚不是惩罚。   最多的就是关禁闭,不允许吃晚饭或者打手心。   “好残忍……”祁晏禁不住感叹道。   校长立马一个杀人眼神甩过去。   祁晏立马乖乖闭嘴。   “只要严格遵守规定就没问题吧。”顾慕慈的表情也非常凝重,纵使她在礼仪这方面做得很好,也难保不出差错。   校长让所有人默念一遍校规后,给每人发了一只公文包。   绅士教育不允许学生背书包,觉得那样很幼稚很丑。   公文包里装的是一些课本以及注意事项清单。   “各位,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年龄,在你们国家拥有怎样的人气,来到亚德兰,你的身份就是学生,严格遵守制度、为将来精英之路做准备的——学生。”   校长加重了「学生」这个单词。   他说话办事都很快,雷厉风行。   校长阔步领着嘉宾们来到教学楼前:“你们的课程除了和你们国内相仿的文化课外,还有拉丁语、礼仪课、英国古典史,基础能力选修课等,这些都将计入你们两周后的测试成绩。”   校长腰背挺直,大风吹乱他头顶仅剩的倔强两搓毛:   “当然,信仰自由,我尊重你们国家的国情,你们可以不参与祷告集会,但是,记住,这是你唯一的自由。”   「唯一」二字说得坚定。   嘉宾们一听,顿时脸黑的像刚挖完煤回来,感受英国高中的喜悦心情一落千丈,只剩担忧。   作者有话说:   【高亮必看】:会套用一些英皇室的设定,但都是鬼扯,绝对没影射现实,千万千万别代入现实,给各位三百六十度猛虎滑跪了!   另外,前边还一章。 第42章   想离婚的第四十二天。   根据分组, 楚观南安饶和林景溪分到一个班,沈维舟沈懿和祁晏一班,剩下两名女生一班。   临走前, 杜悦伶连翻几个白眼:“所以我和姓顾的是强行绑定在一起了?我为什么不能和安宝宝分一个班?”   导演:“哈哈,主要是杜老师把所有运气用在了投胎上。”   其实是亚德兰公学实行男女分班制,教学楼也隔了一座五百平方米的中心湖, 异性之间平时根本见不到面。   他们在正式入学前第一件事:上交手机。   第二件事:上交所有饰品。   班导师领着他们去往各自的班级,在进门前, 又让所有人站在走廊里挨个检查他们的校服仪容是否合乎规定。   大门打开,阳光袭来。   一进教室,便看到底下各种肤色的学生,有那么几个亚裔印裔, 还有不少中东土豪挤破脑袋把孩子往这里送,但最多的还是英国土著。   欧洲人眉眼深邃,五官轮廓棱角硬挺, 所以很显成熟。   明明都是十七八岁的孩子, 却一副二三十岁的大人模样。   他们个个身姿挺拔, 骨子里透出高傲与矜贵。   看到来人, 他们完全没有普通学生那股对陌生人的好奇和探究, 脸上只有标准的程式化微笑。   即便对方是二十多岁快三十的成人,他们也并未感到一丝疑惑。   毕竟名门贵族学校, 经常有世界各地人来他们这里拍摄纪录片, 见怪不怪了。   “请三位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班导师严肃道。   原文中,林景溪一口流利伦敦腔让学生们第一眼就对他颇有好感。   反观原主,英语不好也不知道提前恶补, 自我介绍时牛唇不对马嘴, 成了这所世界级中学里流传很长时间的笑柄。   不仅如此, 林景溪几乎十项全能,音体美样样精通,入学没多久就成了学校里的小名人,就连皇室的王子都对他一见倾慕。   而原主……   大概放到垃圾学校里也是个吊车尾的程度。   反正作者从来不会吝啬自己对好大儿的宠爱,以及对炮灰的嫌弃。   按照剧情,林景溪第一个上台做自我介绍。   他用流利的英语娓娓而谈,底下的学生都听得很认真。   然后是楚观南,他只说了一句:“我叫楚观南,希望接下来的日子友好相处。”   即便学生们对东方人的长相不感冒,但安饶还是发现在楚观南上台后,下面有几个学生的眼睛,微妙的亮了。   轮到安饶,他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自我介绍,刚往那一站,底下一个学生忽然举起了手。   “我见过他,在市中心,非常会弹chinese乐器,很优美。”   人怕出名猪怕壮,这都被人认出来了,曼彻斯特可真小。   安饶说了句谢谢,继续做自我介绍。   他没有说英语,而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底下的学生神色多了丝诧异。   林景溪别过头,嘴角是稍显得意的笑。   是啊,英语不行干脆说母语,还过了六级,瞎话都不会编。   安饶说完,唇角勾起一抹微笑,转而用英语道:“优美的不仅是chinese乐器,还有中文。”   说完,他又用英语做了一遍自我介绍。   听着他流利的英语,林景溪诡异地看了他一眼。   明明之前和他一起参加外宾见面会时,他那散装英语还闹了不少笑话。   破天荒的,底下的小绅士们热烈鼓掌。   对他们来说,这个大哥哥既向他们展示了流利的英语,又表达了自己的爱国情怀,不管来自哪个国家,热爱祖国的人都值得被尊敬。   特别是他自信的模样,流露出骄傲的民族自豪感,充分展现了大国风范。   就连严肃的班导师都连说两句「That`s fantastic」。   班导师随机安排三人入座。   林景溪坐在第一排,安饶和楚观南坐在倒数第一排和倒数第二排。   班里一共才二十几个学生,教室也不算大,坐哪没差。   安饶的右手边是个有着金色头发、碧蓝色眸子的高个子男生。   安饶一坐下,这孩子就礼貌地介绍了自己。   他伸出手,小臂白皙健壮。   “你好,我叫伊西多,你叫安饶对么。”   安饶伸手同他握了握,点点头。   伊西多笑笑,深邃的五官如雕塑般英挺:“相处愉快。”   安饶:“嗯,愉快。”    第一节 是化学课,老师根据学生的不同水平分成了不同班级进行化学实验。   听说这化学老师也很厉害,拿过不少国际大奖。   这节课的实验是【乙酸的电位滴定及其离解常熟的测定】。   老师讲得不多,理论导入只有十分钟,英国人不喜欢死记硬背,更不是写几个公式让照着背,他们更注重学生通过自己动手来培养合作精神以及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能力。   学生们换好实验服,戴好护目镜来到了实验室。   老师要求他们先二人一组进行分组。   安饶理所当然要去找楚观南。   突然间,一道高大身影挡在他面前。   “一起么?”   安饶微微抬头看过去,一张如希腊雕像般分明深邃的脸。   看来这个伊西多,对他们这群chinese还挺感兴趣。   不过安饶并不想和他一组。   他下意识寻找楚观南的身影,却看见他已经和别的学生饶有兴趣地开始了实验。   这个人!真的是!   让人生气。   安饶冲伊西多笑笑:“好啊。”   两人来到实验台,安饶本来觉得自己都毕业了,该把学习的机会留给学生,但伊西多却贴心询问:   “我帮你打下手记录数据可以么?”   安饶戴上护目镜,但镜片靠眼睛近,他睫毛又长,老扎在镜片上很难受。   试着往下调整护目镜,又因为鼻梁高,镜片死死卡在鼻梁上很疼。   这时候,一只手伸过来轻轻帮他调整了下护目镜。   角度刚刚好,这下舒服了。   他一扭头,就对上一双碧蓝色的瞳眸,眼尾微微下弯,像月亮一般。   安饶承认,这孩子很帅气,而且很绅士又很温柔。   但和一个十八岁的孩子这么暧昧,感觉很奇怪。   虽然自己比他大不了几岁。   以前在国内的时候,化学课全靠死记硬背,实验课屈指可数,所以有这次亲身实践的机会,安饶还是很认真的。   他垂着眼睛,用胶头滴管仔细吸取5.00ml草酸标准溶液,滴进小烧杯,加水,再放入搅拌磁子。   伊西多跟在一旁认真记录数据,检查容器清洗程度。   但目光时不时会从安饶的眼睛上流转过。   看着看着,神情恍惚了。   这个男人的眼型很漂亮,眼尾微微上挑,下睫毛也很浓密,瞳仁也是自己喜欢的淡淡棕色。   他以前也接触过不少亚洲人,但感觉都长一个模样,分不清是好看还是丑陋。   但这个男人,却让他切身体会到了东方五官独特的美感。   纤细且雅人深致。   “别看我,看实验。”安饶余光一瞥,就看见这半大小子盯着自己看不停,便出声提醒道。   伊西多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了句抱歉。   化学老师在下面走来走去忙着指导学生,转到安饶身边时,停了很久。   他好奇问道:“你们国家的老师教过这项实验?”   严格来讲,在普通中学课程中,没有。   “我们国家的教育比较注重基础学习,因此触类旁通,它的有关知识也能迅速掌握。”   化学老师所有所思点点头:“的确,基础的学习是掌握知识的关键。”   实验室里非常安静,偶尔有学生低声交流实验过程。   这时候,林景溪忽然举手:“老师,我这边完成了。”   可以说速度很快,大部分学生的时间都耗在常规实验溶液的吸取以及混合,他们必须小心翼翼做到最高精准度。   但林景溪动作很快,看起来经验老道。   化学老师走过去看了几眼,点点头。   他举起林景溪的记录本给同学看:“同学们,这位同学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实验,大家鼓励他一下。”   周围顿时响起齐刷刷的掌声。   林景溪的合作成员也非常骄傲,小脸通红。   能被这么厉害的老师夸奖,在亚德兰史上几乎是没有过的事。   “看来我们的确还有很多需要向chinese课程学习的地方。”老师情不自禁感叹道。   林景溪莞尔一笑:“其实我们国家都是赶鸭上架式教育,就靠死记硬背,实践课程几乎没有,或者说,能这么快完成实验和个人能力不可分割。”   安饶再一次觉得牙碜。   大言不惭,真没良心。   二十分钟后,安饶也结束了实验。   他看了眼旁边林景溪的数值记录表,又看了眼自己的。   这……数值参数差别有点大。   按理说,数值结果应该都是一样的。   出于疑惑,他问了句:“你的实验过程准确么?”   林景溪皮笑肉不笑地反问:“我是严格按照要求来的,如果咱们数值不一样,你可能需要检查自己的实验过程了。”   安饶沉默半晌,洗干净容器,重新吸取溶液打算重做一遍。   这时候,悠扬的下课铃声适时响起。   这边老师不爱拖堂,叮嘱学生几句后拍屁股走人。   安饶其实很想在老师的帮助下再做一次确定到底是谁出了差错。   但一扭头,讲台上空无一人。   他突然明白了爱拖堂老师的用心良苦。   他们是真的很想把学生教会啊!   其他学生也都收拾完工具秩序离开实验室。   安饶还在搅拌溶液。   伊西多看着他:“不走么。”   “你先走,我再做一遍。”   伊西多看了眼其他学生,耸耸肩:“好吧,我陪你一起。”   “不用,你去休息。”奇怪,自己怎么也学会了楚观南的口头禅。   林景溪看着他,就觉得这人是真的爱演。   装什么三好学生。   他洗完手和同学有说有笑离开了实验室。   楚观南也洗了手走过来,他看了眼安饶身边的大个子,不着痕迹插到两人中间。   “怎么还不走。”   “有点疑问,你先走吧。”   楚观南却拖了椅子过来,往那一坐:“陪着你,你专心做实验。”   伊西多余光看了楚观南一眼,很意味深长的一眼。   下课后二十分钟,安饶还在那里认真观察PH值变化。   这时候,实验室门口忽然闪进一道白色身影。   化学老师嘀咕着「瞧我这记性,钥匙忘了拿」走进来。   一进来,却看到还有三个学生正专心致志忙着手头的事。   他以为安饶还没完成实验,走过去看了眼,却在一旁发现了重新记录的数据。   化学老师推了推眼镜:“怎么了,需要帮忙么?”   安饶点点头:“希望您能帮我看看实验过程是否准确。”   化学老师检查了一边容器和PH值,嘴里念叨着数值,半晌,诧异了:“没有问题,数值精准。”   安饶眨眨眼:“可是和别的同学的数值出入过大。”   化学老师一听,眉头舒展开,笑得十分慈祥:“所以你就为了这件事,牺牲了休息时间?”   安饶点点头。   “没错,化学实验最需要这种认真严谨的态度。”老师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的老师,教得很好。”   他从腋下抽出小组实验报告表,找到林景溪那组,用红笔圈出几个数值:“还麻烦你帮我交给他,让他有时间重新过来做一次实验。”   安饶接过报告表食指弹了下,发出「啪」的一声:   “保证完成任务。”   作者有话说:   后面还一章,这几天基本都是分两章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想离婚的第四十三天。   安饶回到教室的时候, 林景溪正和四周的学生讨论自己在英国的见闻。   他人长得好看,说话又好听,自然很受学生喜欢。   安饶走过去将表格放在他桌上, 点了点:“老师让你有时间再去做一次,数值不对。”   林景溪的笑容霎时凝固。   他轻轻做了个深呼吸,抬起头:“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不对, 就是数值不对,过程不对。”   一瞬间, 林景溪的眼眶泛起了红。   他攥紧表格,指节透着苍白。   “安饶,你到现在还是处处针对我,我到底错做了什么。”   安饶和他交谈说的是中文, 他却用英文回应。   傻子都能看出他心里那点小九九。   美人心酸落泪,绅士们可看不得这种场面。   他们马上掏出纸巾递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不要难过。”   然后他们又看向安饶:“朋友之间要以诚相待, 没必要这样咄咄逼人。”   安饶不想理会这群还没弄清楚事情原委就急着发言的小傻逼们, 他看向林景溪, 嘴角是和善笑意:   “我说过, 做人不能忘本吧, 我们国家的老师可没教过你做事糊弄两下就行,况且只是让你重新学习一遍, 很丢人么?”   林景溪更委屈了, 小嘴抿成波浪线。   原文作者也经常这么写,他一委屈,小嘴就抿成了波浪线。   学生们觉得安饶实在是有点小人得志的样子, 但又不能把嫌恶表现在脸上。   他们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安饶在得理不饶人。   这时候, 伊西多忽然走过来,一副路过的模样,但目的明确。   他礼貌地对林景溪道:“同学,老师让你改正数值,不是什么大事,改了就行。”   学生们这才明白,原来只是修改数值!   为什么要摆出一副别人在故意欺负他的模样!   特别是,还让自己在伊西多面前丢了脸!   同学们吃了哑巴亏,也就不再理会林景溪,回到座位各忙各的。   回到位置,安饶拿出课表看下一节是什么课。   一旁的伊西多忽然递过来一张纸,轻声问道:“可以留下你的推特么?”   听到这话,前座的楚观南忽然向后倚了身子,靠在安饶的桌子上。   先不说自己没有推特,就算有,给了他保不齐又得被楚某人说教。   安饶只好礼貌地摇摇头。   伊西多耸耸肩,脸上依然是程式化的微笑:“今天下午有选修课,你选了课程没。”   好像听校长说过这事,说选修课也要记入总成绩。   安饶摇摇头:“有哪些课程可以选修。”   “很多,比如橄榄球曲棍球汽车维修之类。”   安饶想了想,戳戳前座的楚观南:“你要选什么。”   “汽车维修。”   安饶本以为怎么也是些高雅的类似于餐桌礼仪之类的课程,一句汽车维修直接给他整不会了。   “那我也汽车维修好了。”   “真巧,我也是汽车维修。”伊西多笑道。   伊西多金发碧眼典雅高贵,看模样完全和汽修沾不上边。   安饶还是不禁感叹,亚德兰公学的牛逼之处不在于许多皇室贵族就读于此,也不在于出了多少首相名人,而是学校能够利用最直观的方式让学生们感受世界。   在纪律上要求绝对服从,在兴趣上要求百花齐放。 第二节 是英国古典史,是亚德兰考试中必考的主科之一,相当于国内历史。   老师看起来年逾古稀,燕尾服却衬托得他精神十足,白色稀疏的头发抿得一丝不苟。   他自称是英皇室的退休管家,对于整个皇室发展史了如指掌。   这个老师很有趣,他还给大家讲了一个小秘密:“我是看着王子出生的,还是我将王子抱入育婴箱,你们知道王子身上有什么秘密么?”   学生们兴奋地摇摇头,迫不及待想听下去。   老师神秘一笑,抬手比了个心。   “王子的后腰有一枚粉色心形胎记,那是爱瑟斯女神轻吻过的痕迹。”   说罢,他看向最后一排的伊西多,笑问道:“伊西多同学,你赞同王子是爱瑟斯赠予皇室的礼物么?”   伊西多跟着笑:“我认为王妃才是上天赐予皇室最好的礼物。”   安饶手指抵着下巴,不明白这段对话有什么意义。   说白了就是跪舔一下皇室、王妃以及她的儿子吧。   一节课下来,安饶觉得好像也没学到什么东西,只听老师吹牛,老太太穿棉裤,一套一套。   亚德兰的课很少,上午就两节,结束就去吃饭。   这可是要考试的啊,如果就听老师吹上两星期的牛,那岂不是要在高中生面前丢人现眼了?   安饶沉思片刻,拿起古典史课本跟着学生大军一同前往食堂。   楚观南跟在他身边,看着他手中的课本。   总觉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所以然。   两人进了食堂,就看到学生们将自己的公文包放在门口的柜子里,然后整齐排好队领餐盘,去自助打饭口选自己喜欢的食物。   亚德兰的伙食非常丰盛,虽然和国内高校区别不大,但这里没有手抖的打饭阿姨,想吃多少盛多少。   安饶选了牛排、蔬果沙拉和意大利面,端着盘子和楚观南来到角落。   一旁的VJ给他们的食物来了个特写。   安饶摊开课本,找到老师今天讲的内容,一只手拿刀一只手翻书,时不时做两行笔记。   他一只手切着牛排,牛排滋溜一下滑到边边。   拖回来,继续切,切了半天,牛排纹丝不动。   楚观南看着他,拉过他的餐盘帮他把牛排切成小块,推回去。   “谢谢。”安饶笑道。   “一边吃饭一边看书的习惯不好。”楚观南提醒道。   “我知道,可是,如果不努力,我们就要输给英国高中生了。”   安饶不想输,他知道国内教育的确有不合理因素,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那你看,我喂你。”   安饶:?   一抬头,卷着意大利面的叉子已经送到了他嘴边。   他赶紧咬过意大利面,抬手捂住嘴巴咀嚼,悄悄看了眼周围。   食堂里非常安静,只有刀叉偶尔碰撞盘子发出的清脆响声。   身穿黑色长裙的校监女士双手自然扣在一起置于小腹处,慢慢踱步过每一张桌子。   她一离开,学生们便小心翼翼看她一眼,吃东西的动作也慢了几分。   一直到她转到安饶和楚观南的桌旁,她停下了脚步。   安饶抬头看了她一眼。   就像油画里走出的贵妇,端庄优雅,红唇如玫瑰。   但眼神却异常凌厉。   她抬手抽走安饶的课本,敲敲桌子:“跟我来。”   安饶不明所以,疑惑地看了眼楚观南。   楚观南皱起眉,放下刀叉起身跟着一起走。   校监带着他们来到食堂门口,指着上面的大牌子:   【书本是神圣的,请把它们留在干净整洁的地方。】   接着,她用书本敲了敲柜子,声音严厉:“校规第一百五十二条,书本不能进食堂,见过的吧。”   啊,当时校规太多了,没来得及看完就被校长送去了教学楼。   安饶点头承认:“对不起,我还没看到这一条。”   校监面无表情的脸如同雕塑:“那现在记住了。”   “记住了。”   “那么作为惩罚,跟我来。”   惩罚?   亚德兰真的把学生当人看?   果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国内,老师要是能看到吃饭还坚持学习的学生,怕不是要高兴到螺旋升天。   校监带着他们来到一座小礼堂前,推开门,黑色溢了出来。   整间屋子只有一平米不到,且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进去,两小时后出来。”   校监眸子像冰块,透着瘆人寒意。   虽然是拍摄节目,但违反了规定遭受处罚这是规矩。   安饶抬腿往里走。   “等下。”手腕忽然被人捏住。   回过头,对上楚观南和校监差不多的冰冷视线。   “我来替他。”楚观南声音铿锵有力,透着不可违抗的坚决。   校监瞳孔颤了颤,眉头拧起:“谁做错事谁受罚,这是规定。”   “我监督不力,没有及时提醒,理应一起受罚。”   校监凝视着他们,良久,嘴角漫上一丝冷笑:“好,那就如你所愿。”   两人并排站在漆黑狭小的惩戒室,屋子很小,转个身都能撞到墙。   “你傻不傻,又不是什么光荣事。”安饶无奈道。   楚观南没说话。   良久,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没吃饱吧,吃这个。”   安饶倏然瞪大眼睛:“你还敢私藏零食,想多关两小时么?”   嘴上这么说着,手却诚实地接过巧克力撕开包装。   巧克力丝滑微苦的口感在舌尖融开,尔后又是甜津津,层次分明。   “你怎么总是随身携带巧克力。”安饶很好奇,上次在谢特山也是。   “你很容易肚子饿。”   手指顿了下,安饶缓缓转头看向他。   楚观南是个极度自律的人,从来不会做任何违反规定的事,但唯独随身携带巧克力是他最后的倔强。   原因只是,安饶很容易肚子饿。   安饶清了清嗓子,低下头。   阒寂的黑暗中,对方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那你之前在谢特山,还把巧克力给林景溪……”   疯了,自己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好像自己很在意很小心眼一样。   楚观南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半晌,恍然大悟。   “是给你的,但是,助理不太听话。”   “骗人,你不光给他巧克力,还送给他那么贵的车,你都没给我买过。”   果然疯了,不是,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啊。   楚观南喜欢林景溪送他千万豪车不是很正常的事么,自己在这吃什么飞醋。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   “我去年生日,林景溪送了辆保时捷,本来不想收,但助理私自替我决定将车子转移到我的名下,再送回去不合礼数,所以今年他生日还他一辆,这样,互不相欠。”   说完,他看向安饶:“想要?”   安饶撇撇嘴,没说话。   “等拍摄结束就带你去看看,喜欢什么车。”   “不需要,我自己有钱,可以买辆小车,代步就行。”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又不是真夫妻,和钱牵扯上关系就掰扯不清了。   “悍马?迈巴赫?”楚观南好像没听他的话一样,自顾说着。   光是听这些名字,安饶就馋得不行,男孩子哪个不喜欢车啊。   “不要破费,你的科尼塞克借我炫耀两天就行,记得给我拍照,无意间露出车标那种。”   他心水楚观南的车已久,总是不好意思开口借来开。   “送你。”   安饶:!!   他完全忘记现在的处境,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真的?!”   楚观南点点头:“车库还有别的,都是你的了。”   “老公你真好——”安饶情不自禁抱住他的脖子,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   楚观南顺势揽住他的腰,把他往怀里按了按,声音低沉:“那你要回报给我什么呢。”   “送你我画的画。”   “可以。”他低下头,鼻尖轻轻顶了下安饶的鼻子,“顺便,还有这个。”   说话间,牙齿咬上了他的嘴唇,舌尖顶进去小心试探着。   安饶脑袋一懵,身体一下子失了力,贴着墙壁往下滑了几分,又马上被拽上来。   他好奇怪,一言不合就啃,有瘾是么?   但是,楚观南的气息真的好烈,瞬间融化自己所有的理智。   以至于,自己只能被他带着走,完全没有一点思想。   安饶的手指骤然收紧,舌尖也慢慢试探着往外顶了下。   两条柔软纠缠在一起,像充满淫欲的蛇。   身子要化掉了……   “嘭!”   倏然间,一声巨响!   刺眼的强光霎时照过来。   安饶赶紧夺回自己的舌头,循着声音看过去。   外面站了一堆人,有VJ,有场务,还有……一脸姨母笑的校监。   安饶愣了下,眼睛倏然睁大。   他缓缓看向楚观南。   “我这招怎么样。”校监一改刚才那种冷酷严厉的态度,笑得像隔壁热情的大婶。   “赛米斯夫人太厉害了。”VJ拍手称赞。   这一刻,安饶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这一切都是只是既定好的剧本,所有人也都在照剧情进行敬业的角色扮演。   自己差点忘了,也差点就沦陷了。   面对镜头,楚观南依然从容,他微笑着和校监握手。   啊,忽然想起来,他可是狂敛数个大奖的影帝。   安饶垂下手,目光落在楚观南高大的背影上。   尔后,他也跟着一起拍手,笑容爬上嘴角:“辛苦了。”      回到教室,就看见林景溪正和旁边同学热络交谈。   “对,听说他进了惩戒室。”   同学:“什么原因啊。”   “听说是违反了校规,不过进惩戒室,我真没想到他竟然无视校规。”   伊西多从书本中抬起头,碧蓝色的眸子像清透的水晶,夹带一丝寒意。   他转着笔,身体向后倾倚,嘴角是似有若无的笑:“说无视校规未免有些矫枉过正,校规内容多,大家都有忘记的时候,我刚入学时一周去了三次教务处。”   另一个学生也附和道:“适应需要时间,不要对新同学太严格。”   林景溪嘴角抽了下。   半晌,他悄悄凑到旁边的同学那,指着伊西多问道:“他是谁啊,感觉你们好像都很在意他说的话。”   同学笑笑,没说话。   “嗯?是谁?”见这群孩子怪里怪气的,林景溪更加好奇。   “就是同班同学,学校有规定不能谈论同学的身份。”   林景溪「哦」了声,转头看向那个大高个男孩。   虽然只是个十八岁的孩子,但莫名有股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总觉得,是个大人物。   亚德兰一天只有四大节课,最后一节是兴趣选修课,三点半上完就可以自由活动,或去图书馆或去运动,学校不会管,更不会留作业。   这是在国内想都不敢想的。   安饶收拾好书本装进包里,伊西多走过来:“带你去汽车维修工作室。”   楚观南随手将椅子推进桌底,语气淡漠:“我也去。”   三人并排而行,一路上,看到不少下课的学生走在校园中,意气风发,甚至有点少年老成。   “小安,你们在这啊。”突兀一声从背后响起。   回过头,就看到沈维舟和沈懿兄弟俩正朝这边招手。   靠近的瞬间,沈维舟原本和善的笑意刹那间凝固。   他上下打量着伊西多,目光又转回来打量楚观南。   就看他们一左一右门神一样,把安饶夹在中间。   “你们……”沈维舟眯起眼,眼底透出审视的意味。   “我们去上选修课。”安饶也不知道他在审视什么,总之这眼神看着让人不爽。   沈维舟扬起嘴角,靠近几分:“你选了什么课程?”   “汽车维修。”   “汽车……维修?”   他一下子想到,穿着深红超短紧身裙的安饶,叉着两条大长腿跪坐在豪车引擎盖上,手指一撩长发,优美纤长的脖子连接着圆润直角肩,裙底风格一览无余。   一不小心,肩带断开,裙子下滑露出胸前雪白。   他从容抬手捂住侧胸处摇摇欲坠的裙边,一抬头,媚眼如丝:   “舟哥哥,帮帮我好不好——”   鼻血,鼻血……   沈维舟攥紧手中的乐谱藏到身后:“我也还没选,正好,大家一起去汽车维修吧。”   VJ非常有眼力劲儿地将镜头推近,在乐谱上的《选修课:小提琴》标题上来了个超大特写。   “你没自己的想法?”楚观南扬起头,眼底暗沉一片,“还是说另有所图。”   沈维舟面无表情凝视着他,良久,轻笑一声,挑衅的视线如针尖刺过去:“男人都喜欢车,所以我选汽修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楚观南凑到他耳边,声音放轻,“但是有我在,你的希望要落空了。”   他直起身子拍拍沈维舟的肩膀。   沈维舟脸色沉了沉,目光如刀刃般从楚观南身上划过。   这时候,伊西多忽然站出来:“抱歉,汽修课人数已经满了,你可以看看别的课程,也很不错。”   沈维舟哂笑一声:“你谁啊,跟你有关系么?”   伊西多微笑着耸耸肩:“你可能不知道,选修课是由学生自发组织,所以,没有老师,而且,组织者……是我呢。”   沈维舟略带嘲意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沈懿无奈地拍了拍他堂哥的肩膀:“咱们还是乖乖去上小提琴课。”   ……   伊西多带着二人来到一处小教室,从里面拿了两件灰绿色工装走出来:“上课要穿课程制服。”   抖开衣服,就是传统的汽修专用连体工装服,但带了个亚德兰的盾牌标志。   多了一个小标志,价格可就不一样了。   安饶套上工装,手指拉着后背拉链使劲往上扯。   但扯了半天纹丝不动。   楚观南正戴手套,看到他略显笨拙的模样,笑着摇摇头。   拂开他的手,捏住拉链往上拽。   安饶低着头,良久,小声道:“谢谢。”   “怎么这么生分。”楚观南轻轻贴近他的侧脸,精健的身躯不着痕迹将他揽在怀中。   鼻间的热气喷在耳朵上,痒痒的。   安饶抬手挠了下耳朵。   耳朵烫烫的。   “道谢是礼貌。”安饶义正言辞。   楚观南表情一如既往淡漠,他拉好拉链,不忘帮安饶抚平衣领。   两人全程用中文交流,伊西多一句也听不懂,低头撕着手套上的小毛毛,余光飘浮到两人紧贴的身体上。   看样子关系很好呢。   但是自己也不输他哦。   换好衣服,三人出了教室来到一处红砖楼洞里,那里已经有几个学生开始了课前准备。   无论什么时候,这些孩子永远都是少年风发,皎如玉树。   安饶往那一站,眼都直了。   七八台豪车均价千万!霸道地占满整片楼洞,不光贵,而且超跑越野商务各种型号一应俱全。   这么贵的车拿来给孩子练手?   等等,不是说没有老师而是由学生自发组织。   那这样说来,这几台车……   安饶愕然地看向伊西多。   了不起,这孩子绝对了不起。   伊西多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辆车的引擎盖,颀长的身子潇洒倚在车头。   他抬眼看向安饶,微笑着一歪头:“喜欢哪辆。”   安饶:都喜欢。   但如果给他弄坏了,是不是得赔啊……   安饶视线在几台豪车里转过一圈,最后指了指最便宜的那辆Lorinser VS,清了清嗓子:“就它了。”   三百多万,勉强还能赔得起。   “先来看看构造。”   伊西多打开车门坐进去,拉下开关把柄,引擎盖「咔」一声,开启了一道小缝。   他下了车,走到安饶身边,笑道:“机舱盖里有一个辅助卡钩把手,抬起拨片就能打开引擎盖,试试?”   里面有几个英语单词对安饶来说有些陌生,但听他大概意思是要自己抬起什么把手就行吧。   他将手伸进缝隙里摸索着,盖子边缘有几个陌生的凸起,安饶不确定是哪一个。   摸索许久,伊西多笑问道:“没找到么?”   安饶诚实点头。   伊西多将手一并伸进去,指尖捏住安饶的手指,轻轻往旁边移动几分:“就是这个,拨上去。”   在伊西多手把手的指点下,安饶尝试着勾了下拨片,引擎盖便抬了起来。   伊西多给了他一张纸,上面画着汽车构造:“你可以看这个,如果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一回头,安饶便对上他清澈碧蓝的眸子,像斐济的海水,波光涌动。   伊西多回头看了眼楚观南,见他正和别的学生一起对着另一台车的构造研究着,模样认真,看起来他对这方面也挺感兴趣。   伊西多低了低头,凑到安饶身边轻声问道:“周末有时间么?”   安饶:“嗯?”   “我是说,能有幸请你去我家做客?”   “你家远么?”安饶觉得无所谓,又不是没去同学家玩过。   “有点,但乘动车也就三个小时。”   “还要坐动车?”   “是的,在伦敦。”   从伦敦跑这么远来上学?   不过要是能去伦敦看看这座欧洲第一大城市,也不错。   “可以啊。”安饶答应下来。   “那……他也会跟着一起去么?”伊西多余光看了眼楚观南。   安饶跟着看了眼。   先不说楚观南他本人想不想去伦敦转转,但以「恋爱」为主题的节目组肯定不会放任自己一只独狼前往伦敦。   “或许会?”安饶也不太确定,“如果你不想他去,那之后有机会再说吧,我们是命运共同体。”   安饶扬起唇角,眉眼弯弯似月牙,说出口的话也极其的善解人意。   “OK,没问题,如果你想,就带他一起。”伊西多抄起扳手,“现在,试着拆卸减震器?”   第一次拆卸豪车零件,安饶格外小心,他屏住呼吸,按照伊西多的指导一步一步来,即便是快到十一月,他的额角还是沁出薄薄细汗。   伊西多看了会儿,挽起袖子露出半截小臂,帮忙拭去他头顶的细汗。   安饶不禁感叹。   名校出来的学生就是很懂事,想起自己高中的学生……   一言难尽。   忽然间,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就听见学生们激动的喊声:   “英格玛先生!”   回过头,就看见校长校监以及几个领导簇拥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向这边走来。   英格玛?全球十大豪车之一巴特曼的创始人也叫这个名字。   这张头顶寸草不生、胡子却异常茂密的脸,他不止一次在汽车杂志上看到过。   不成想区区选修课,不仅让学生自发组织,还能和行业巨头面对面交流?   难怪亚德兰虽然在私校当中的成绩排不到前十,但还是出了名的难进。   原来人家看中的不是成绩,是人脉和资源,小小年纪就能和各个领域的带头人面对面交流,就已经领先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同龄人。   “好久不见,英格玛先生。”伊西多摘下手套走过去,从容的同英格玛握手。   两人看起来非常熟,像交好多年的老友。   “今天我们有幸请到英格玛先生莅临指导,大家有什么想问的想说的,可要抓住这次机会哦。”就连一向严厉的校长在面对英格玛时都不得不摆出讨好的笑脸。   英格玛和伊西多相谈甚欢,两人走着走着来到了安饶身旁。   “这是我们学校来拍节目的嘉宾,今天带他们认识一下基础汽车构造。”伊西多介绍道。   英格玛抬眼看向安饶,表情由友好变成不苟言笑的严肃。   “英格玛先生您好。”安饶伸出手,礼貌性问好。   英格玛伸手轻轻贴了下他的手心就算是握手。   “所以,对汽车构造了解多少了。”英格玛说话速度很快,透着沁骨寒意。   “刚开始学,可能还认不全。”安饶实话实说。   当着汽车大佬的面没必要太虚荣,人家又不傻。   英格玛长长叹一口气,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恕我直言,连汽车基础理论构造都弄不明白,没必要参加这项课程。”   此话一出,旁边拍摄的VJ都尴尬放下了摄像机。   安饶缓缓微笑:“如果我都明白,就没必要继续学习了吧。”   不知是对门外汉的不屑还是骨子里根深蒂固的种族主义,英格玛勾了勾唇角,转过身和其他本土学生亲切交谈起来。   伊西多表情也很尴尬,他握拳放在唇边掩饰性地清了下嗓子,继而摆出笑脸:   “别在意,英格玛先生只是为了鼓励你才这么说。”   安饶回以微笑:“这项课程会记入总测试成绩对吧。”   伊西多不明所以点点头。   “那就努力吧。”   作者有话说:   人物我编的,都是幻觉,别当真啊别当真(看到我强烈的求生欲了吗?) 第44章   想离婚的第四十四天。   选修课结束后, 几人简单在食堂吃了点东西后,跟着舍管来到了自己的宿舍。   亚德兰是全寄宿制学校,两人一间, 带独立卫浴。   进门前,伊西多指指自己的房间对安饶道:“我就住在你隔壁,有问题随时来找我。”   舍管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 看起来慈眉善目,说话也柔声细语。   她打开宿舍门:“亚德兰的规定是每晚十点钟准时熄灯, 熄灯后绝对不能外出,七点钟起床,到时我会过来喊你们,千万不能迟到哦, 如果你不想再紧惩戒室的话。”   宿舍面积不大,东西墙边各放一张单人床,床尾又各放一张连柜式学习桌, 学校还贴心地准备了笔记本电脑供学生们下课后查阅资料用。   安饶换好睡衣坐在床上, 抬眼, 看向对床的楚观南。   细劲有力的手指缓缓解开衬衣纽扣, 两块厚实的胸肌血脉喷张, 随着动作鼓胀隆起。   安饶马上移开视线。   “今天第一天上课,觉得怎样。”楚观南漫不经心问道。   “嗯……挺好的, 就是和国内教育方式不太一样。”   楚观南点点头。   “这个周末, 学校放月假,同学邀请我去伦敦玩,你去么。”   楚观南:“哪个同学。”   “伊西多。”   楚观南垂下眼睑, 低低说了句:“去。”   他拿了沐浴乳转身进了浴室洗澡, 留下安饶独自一人坐在床上发呆。   呆坐许久, 他打开电脑,找到汽车构造图。   拿起纸笔,按照构造图一笔一笔照着画了遍。   在学校睡的第一晚,气氛安静到恐怖。   舍管会在走廊来回巡视,学生们也是到点就闭眼,哪怕睡不着也得闭目养神,但凡被听到有人说话,直接惩戒室伺候。   安饶翻了几个身,难受的像烙大饼。   他透过昏青色的月光看向对床的楚观南。   这家伙适应能力真强,到哪都能倒头就睡。   “睡不着?”突兀的一声,在阒寂中响起。   安饶吓了一跳,赶紧抬手「嘘」了一声。   他可不想再进惩戒室。   但对面,楚观南已经坐起了身子,赤着脚踩过木地板来带安饶身边。   他慢慢蹲下身子,一只手搭在他的腰间,尽量压低声音:“认床?”   倒不是认床,而是越安静越让人心里发慌。   “要听故事么?”   “你疯啦?被舍管听到怎么办。”   “那你听不听。”   安饶沉默片刻:“听。”   他掀开被窝,示意楚观南进来。   现在已经十一月份,早晚两头非常冷,楚观南还上身裸睡,万一冻死怎么办,他那些脑残粉不得杀过来把自己封进水泥丢海里?   楚观南委身进了被窝,安饶往后挪动两下给他空出位置。   他的身体很凉,像没有温度的蛇,独特的沐浴乳香分外强烈。   安饶瞬间感觉被完全包裹住,香味一波一波刺激着大脑。   他使劲闭了下眼睛,做了个深呼吸。   尔后睁开眼在房间角落转过一圈,试图寻找监控器的小红点。   嗯?竟然没有?   那楚观南故作亲昵什么劲儿,如果是演戏,未免太敬业。   下一刻,腰间忽然多了一道凉凉的触感,随即,睡衣衣摆被人往下扯了扯。   但那只手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搂紧几分。   安饶被凉的挺了下腰身,顺势挺近楚观南的怀中。   脸颊上瞬间蒸腾起热气。   健壮有力的身躯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想听什么故事。”楚观南用气音问道。   “没关系,这里没有摄像头。”安饶道。   楚观南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这答非所问是什么意思。   “我说这里没有节目组的摄像头。”安饶声音抬高几分。   一只大手伸过来捂住他的嘴。   安饶这才想起来要是被舍管发现会进惩戒室。   “所以你的意思是,没有摄像头,你想做点摄像头之外的事?”楚观南的声音很低,微微嘶哑。   安饶:?   楚观南这盘山公路一样脑回路,感觉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还没等他回答,衣摆忽然一松,冰凉的大手顺着睡衣摸上了后腰。   痒痒的,轻而温柔的抚摸感霎时袭来。   安饶颤了下,抬手按住那只禄山之爪。   “不想听故事了,你回去吧。”   “不想动,就这样睡。”楚观南按住他的脑袋按进自己怀中。   强烈的气息按压着安饶的神经,脸际贴着的,是微凉硬邦邦的胸肌,滑滑的,起伏明显。   好硬……   而且好烫。   没大一会儿,头顶传来节奏的呼吸声。   他竟然睡着了……   楚观南你没心!      翌日一早,安饶迷迷糊糊听见敲门声。   他一个激灵睁开眼,从楚观南怀里挣脱开,下床开门。   “早上好小宝贝们,该起床了哦。”舍管笑眯眯地走进宿舍,目光在两张床上扫过一圈,“叠好被子,穿好制服,七点半准时关闭宿舍门。”   安饶看着镜子中淡青的眼底,叹了口气。   昨晚真的……很难入睡。   领地里全是带有强烈压迫感的气息,感觉那人甚至在向自己发散信息素,所以到快天亮才勉强睡着。   楚观南打好领带,抬手摸了摸他淡青的眼睑:“没听到故事所以没睡好?”   他是怎么有脸问的。   安饶拂开他的手进了卫生间。   今天加入了一些新课程。   亚德兰的课程结构虽然简单,但内容却非常繁复。   他们还要跟着学校课程学习拉丁语。   拉丁语是罗马天主教会的官语,难度极高,就连教会头头都未必能流利说出拉丁语。 第一节 课,完全把嘉宾们整懵了。   VJ们对着嘉宾的侧脸来个特写,看着他们在念读拉丁语时仿佛舌头打结一样的窘态,忍不住在一旁笑出了声。   渐渐的,眼前的拉丁语单词变成一只只扭曲的小虫,看得人头昏脑涨。   安饶深吸一口气,抬起头。   “怎么了,觉得很难对么?”旁边的伊西多担忧问道。   安饶点点头。   单词和语法令人身心俱惫,光是名词主谓宾变位就有五种,更别提动词几大种时态。   “没关系,周末去我家,我的母亲对于拉丁语学习很有方法。”   听他这么说,伊西多家庭大小也是个贵族,拉丁语除了本身的教义性,还是贵族才能学习的语言。   说起去他家里拜访…   在得到了节目组的同意后,安饶和楚观南买了前往伦敦的快车票。   伊西多在周五晚上就被家里人接回了伦敦,他们约定好在火车站见面,顺便留下了联系方式。   在安饶穿书前的环游世界计划中,伦敦也是为数不多的发达地区,本以为没机会,但却阴差阳错的实现了。   火车站人非常多,国外游客也不胜枚举,还看到不少亚洲人面孔。   安饶刚进候车大厅,正根据站牌提示找入站口——   “请问,这个是你么?”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蹩脚的英语。   一回头,一个年轻妈妈抱着金发碧眼的三岁小女儿,身旁还跟着一个高大的外国男子。   听她这口音,应该是欧洲其他国家来的游客。   年轻妈妈举着手机,淡棕色的眼睛如玻璃般清透。   安饶看向她手中的手机。   屏幕中,自己坐在古董店门口,犹抱琵琶半遮面,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   没等安饶回答,年轻妈妈激动地抱紧女儿:“真的是你!太巧了,竟然在这里遇到你,可以一起合影么?”   安饶呼了口气,微笑道:“当然可以。”   年轻妈妈将相机塞给一旁的楚观南,请他帮忙拍个合影。   安饶站在最中间,一家三口将他团团围住,可爱的小女孩伸出莲藕一般圆滚滚的小手臂,嘴里奶声奶气喊着:“抱抱——”   安饶小心翼翼接过她,小丫头金灿灿软乎乎的小卷毛蹭在鼻底痒痒的。   楚观南拍了几张照片后把相机还给他们。   年轻妈妈热情说他们一家是从法国来旅游的,上次在曼彻斯特市中心闲逛时碰到安饶在表演琵琶,顿时惊为天人,还拉着安饶一个劲儿询问琵琶学起来难不难,多大能开始学习。   眼见到了入站时间,安饶这才不好意思地打断她。   “宝贝,和小哥哥说再见。”年轻妈妈举起女孩肉肉的小手冲安饶挥了挥。   小女孩抓着安饶的衣服,奶声奶气依依不舍:“see you angin——”   一直到两人进了入站口,一家三口还念念不舍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   乘车时无聊,年轻妈妈将视频和合影发到自己的推特上,并配文:   【来到英国的奇幻之旅,下一站计划,China!冲冲冲!】   她发了推特没多久,刚打算带着孩子去卫生间,忽然听到软件提示音响个不停。   她拿起手机打开,瞳孔骤然扩张,欣喜地举着手机给老公看:“亲爱的快看!我的推特火了!”   几个小时不到,她的推特就被全世界网友冲上了主页热搜。   来自尼日利亚的网友:“好美!东方之美!”   来自新西兰的网友:“我有个China朋友是学古筝的,每次她给我们表演大家都听得如痴如醉。”   来自旧金山的网友:“哇哦-这个甜心有推特么?想去主页看更多。”   来自摩洛哥的网友:“摩拳擦掌,好想去China旅游,长城长城UP!我能有幸穿一次汉服感受下么?”   来自孟买的网友:“我也会弹,棉花。”   来自清迈的网友:“同问,有这个男生的推特么?”   越来越多的网友向年轻妈妈求一波安饶的推特,年轻妈妈惋惜地一一回复说她也不知道。   来自中华的网友:【China不开放推特,我来需要翻墙,但是大家可以关注他的微博,搜「安饶」,实在不行,我给你们搬运。】   这个网友在主页贴了一些安饶参加支教的短片,短短几小时,涨粉十几万。   【好感人,我看哭了。】   【太喜欢他了,要不要考虑留在我们英国发展!】   【哈?为啥,要来也是美利坚。】   【法国,浪漫之都最适合他!不接受任何反驳!】   【我们冰岛也很好哦,还能看到极光,考虑一下吧。】      随着火车呼啸前进,沿途的风景从极具特色的英伦哥特建筑变成了现代化风格的高楼大厦。   安饶贴在车窗上,眼睛不断睁大。   VJ也在拍摄窗外风景做转场镜头。   “前方到站,伦敦——”火车里响起女声报站。   虽然都是国际化大都市,但伦敦给人的感觉和在国内完全不同,大概是建筑特色和路人的肤色影响,一下车,安饶仿佛置身电影世界。   一出火车站,就看到两旁的道路站满了红色上衣黑色长裤头戴高帽的皇家步兵,神情严肃,身姿挺拔高昂,沿着道路站成整齐一排。   市民们都自觉绕开他们,也有游客好奇地拿起手机拍。   VJ也赶紧举起摄像机捕捉这一盛大画面。   “今天是什么大日子?怎么这么隆重。”安饶诧异问道。   VJ们摇摇头:“不知道,但看制服是皇家步兵,应该和皇室有关?我们该不会赶上哪个伯爵结婚吧。”   “嘀嘀——”   安饶看得起劲儿,忽然听到身边传来喇叭声。   一辆加长林肯停在火车站大门,从副驾驶下来一个身着西装的地中海中年男人。   他一路小跑过来,对着手中的照片和安饶得脸对比一番:“请问是安饶么?”   听他这口气,多半是伊西多派来的工具人。   他家真的好有钱,保不齐是哪个金融巨鳄家的继承人。   “请跟我来吧,王……伊西多候您多时了。”   安饶第一次坐这种豪车,好奇地看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到楚观南身上。   他坐在那里,平静淡然,低垂的睫毛透着一股冷意。   他好像有点不开心?   是因为感到自卑么?   安饶不禁在想,如果是楚观南的财产,可以和金融巨鳄相抗衡么?   他只知道楚观南是艺人,从没听他说过自己的家庭,可看他豪宅豪车随手就买,应该家里也趁个仨瓜俩枣。   车子发动,穿过繁华的商业区,渐渐驶入安静。   几座宽阔笔直的长方体建筑出现在眼前,被巨大整齐的园林包围,中间是一座巍峨庞大的圆柱形建筑,罗马宫墙顶整齐节奏的凹陷凸起,古老陈旧的青灰色石砖墙也难以遮掩雄伟磅礴与贵气。   安饶有些看呆。   比起眼前这座巨大宫殿建筑,节目组拍摄用的伯爵古堡简直就是贫民窟。   身着深蓝高级皇家礼服的步兵沿着道路站成两排,领花精致华丽,整个队伍长达几百米。   不少市民举着小国旗聚集成一推,脸上挂着兴高采烈的笑容。   车子停下来,地中海男人走过来恭敬打开车门:“请二位先在这里稍等片刻。”   安饶自觉站在人堆里。   难道伊西多今天要来参加什么重要典礼,顺便带自己长长见识?   正思忖着,宫殿大门里忽然整齐走出两排仪仗队,步伐节奏划一。   随即,一辆纯金锻造的奢华马车从大门里缓缓而出。   马车前端是两只头戴王冠的金狮,深红绒布的车身宛若女王头顶的皇冠造型,彩色宝石围绕棚顶,在太阳下璀璨生辉。   四匹高大骏马肌肉张弛,昂首挺胸拉着纯金马车踏入百米红毯上。   “好奢侈……”安饶感叹道。   马车一出来,周围的市民立马挥舞起手中的小国旗,高喊着:“王子殿下生日快乐!”   原来今天是王子的生日,难怪这么大阵仗。   依稀记得原文有提过,王子也在亚德兰读书,还对林景溪一见倾心。   这样看来,伊西多也是个人物,能和王子混这么熟。   那马车里坐的应该就是王子吧。   安饶透过一双双挥舞的手看过去。   马车很高,纯金透着贵气与威严,从这里看过去只能看到王子半截下巴。   唇色鲜艳,脖颈纤长如天鹅般优雅,干净纯白的衬衫下是暗红色的领带,钻石领带夹闪闪发光。   窗口里伸出一只白皙年轻的手,亲切的同在场的市民们挥手问好。   倏然间,马车停下。   安饶看着停在他面前的马车,以为是自己太过突兀挡了去路,礼貌的往后退了两步。   跟在马车后面的守卫军一路小跑而来,恭敬打开车门。   随即,一双锃亮的小皮鞋从车门里伸出,纤长细瘦的小腿被裁剪合身的西装服帖包裹。   金色的微卷发被阳光映照地闪着莹润光泽,白皙精致的小脸随着动作出现在车门口。   接着,那道高挑精健的身躯缓缓朝这边走来。   安饶:?   ——   这脸!好眼熟!   安饶揉了下眼睛,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可是这张脸,怎么看都是……在学校时坐他旁边那位……   “抱歉,让你久等了。”那人微笑起来,眉眼弯弯似月牙。   “王子殿下生日快乐!要健康幸福的长大哦!”旁边的市民激动喊了声。   安饶嘴唇颤了颤,试探性地问了句:“伊西多……”   突然被叫到名字,伊西多愣了下,抬手理了理领带,小脸霎时平添一抹红晕。   他羞赧地笑笑:“怎么,很惊讶么?”   何止是惊讶。   简直震惊到外太空。   “先进去吧,外面太阳有点大。”伊西多抬手挡在安饶头顶,遮住了刺眼阳光。   他回头看了眼一言不发的楚观南,唇角扬起:“一起来吧。”   ……   “这座城堡叫希尔曼宫,是我父母生活的地方,我平时不在这里住,但是母亲说十八岁成人礼意义重大,所以在这里帮我办了仪式,没有吓到你吧,怎么一句话不说?”   一路走来,伊西多喋喋不休,安饶无言以对,只能尴尬地「嗯」了声。   确实有被吓到。   英皇室,这是他能进去的么?好多国家总统都没这个待遇。   在伊西多的带领下,三人穿过巨大拱形门,进到了传说中古老的希尔曼宫。   但意外的,里面的家具陈设非常简单,和英国传统居民家风格没太大区别。   让人有了宾至如归的亲切感。   “母亲,我的同学来了。”伊西多敲了敲房门,恭敬道。   房门打开,轻奢的装修氛围打消了安饶的顾虑。   里面的可是王妃欸。   入眼,便看到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坐在小沙发里,碧绿色的套裙衬托的她如月下积雪。   非常美丽的女性,化了淡雅的妆容,身板挺直,往那一坐就像一幅古典油画。   她站起身,伸出手,唇角含笑:“欢迎你们来参加伊西多的生日宴会。”   她的手嫩白如柔夷,一点也看不出已经四十多岁。   安饶伸出手,在触碰到她手指的瞬间,心潮澎湃。   王妃没有一点架子,就像寻常百姓家温柔的母亲,打消了来访者所有的不安和紧张。   “啊,我见过你。”王妃惊讶一下。   安饶:我真的这么有名么?   王妃放下手,忽然绕过安饶走到他身后,对着楚观南伸出手:“我看过你的电影,而且看了很多遍,印象深刻。”   楚观南那张脸还是没什么表情,他礼貌性地同王妃握了握手:“谢谢喜欢。”   原来有名的是楚观南,连王妃都拜服于他的演技之下。   “伊西多只说是他的同学,没想到是国外来的艺人,你们是来拍摄节目的?”王妃瞬间化身小迷妹,拉着楚观南的手忘了放开。   楚观南不着痕迹抽回手:“是的,没想到能有幸参观皇室。”   “你们从曼彻斯特来坐了很久的火车吧,累了吧,先去用餐怎么样。”   王妃带他们来到了一楼的宴会厅。   橘黄灯光映照着大厅,典雅贵气。   十几米长桌上,刀叉摆放一丝不苟,连间距都仿佛经过精准测量,被灯光一照,亮似钻石。   百十号工作人员整齐站在两旁等待发号施令,动作标准整齐,连低头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这次来的当然不只是安饶他们,皇室的伯爵们、或是沾点亲戚关系的都准时到访等着跪舔这位未来的国王。   长桌是按照身份和远近关系而坐,安饶很自觉地往后走。   “等一下,你们就坐在这里吧。”王妃亲手拉开长桌最头端的椅子,红唇含笑,“楚先生,坐在这吧。”   安饶想笑。   楚观南怕是能吹一年,英王妃是他的影迷这种事说出去谁敢信。   几个伯爵看着王妃在舔,也赶紧上来跟着舔。   楚观南仿佛在开握手会,一个伯爵完事另一个伯爵顶上。   他冷峻的面容如雕塑般,面对皇室贵族也毫无波澜。   伊西多坐下,拉着安饶坐在他身边,问道:“你有什么忌口的?”   安饶想了想:“没有。”   伊西多点点头,转头吩咐后面的佣人几句。   对面坐了个头发还算茂盛的中年男人,从进门起他就一句话不说,神情严肃冷漠,眉间蹙起深深的沟壑。   “这是我父亲的弟弟,艾凡公爵,他为人很严肃,希望不要引起你的不愉快。”伊西多在安饶耳边低声道。   安饶却站起身,主动对艾凡公爵伸出手:“您好,我叫安饶。”   对面的公爵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并没有伸手。   安饶的手在半空停了片刻,默默缩回去。   “不用向他打招呼,你是我的客人。”伊西多笑道。   “话虽如此,但这是我们国家的礼仪,不能让人觉得我们很没礼貌。”   况且他坐得近,一声不吭埋头苦吃要是传出去,丢的是国人的脸。   伊西多挑了下眉,嘴角浮现淡淡笑意:“你很优秀。”   餐点端上来,一旁的女佣贴心询问安饶想喝什么饮品。   “要喝点红酒么?”伊西多插嘴道。   安饶摇摇头:“红茶吧。”   “你不是成年人么,喝点酒没关系吧。”   “我不是很喜欢红酒。”   对面,王妃还在低头和楚观南亲切交谈,她的眼睛亮晶晶,话多到完全忘记国母风范。   楚观南只是偶尔回应两句,抬眼,和安饶对上了视线。   视线从他脸上划过,落到了一旁的伊西多身上。   良久,楚观南从鼻间轻轻出了口气,抬手捂住额头。   王妃愣了下:“怎么了楚先生,您不舒服?”   楚观南摇摇头,拿起刀叉。   “安,你的姿势非常美。”   安饶正在喝茶,就听到旁边伊西多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他低头看了眼茶杯,诧异溢出。   端个茶杯而已,还扯上美感了。   伊西多捏住茶杯把,另一只手伸出两根手指抵住茶杯底,笑笑:“这是皇室专用礼仪,你从哪学到的。”   安饶想起在出发录制《你是我的答案》前,楚观南逼着他看了一天的礼仪课。   就是从那条视频中学到的。   他嘴角绽出笑容,视线看向楚观南,声音抬高几分:“是我男朋友教我的。”   一旁的VJ:对对对就这么说,标准答案!   伊西多愣了下,眼睑慢慢垂下:“你有爱人了啊……”   “我这个年纪有爱人不是很正常?”安饶放下茶杯,笑得眼睛眯起来,“而且,我已经结婚了哦。”   “咔嚓。”刀叉落在盘中,磕得叮当响。   伊西多猛然愣住。   对面的王妃抬起头,眉头微微蹙起。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想离婚的第四十五天。   自打安饶说出已经结婚的事, 整场宴会中伊西多没有再说一句话。   用过午餐,伊西多带着安饶参观他的房间,楚观南被王妃拖住, 继续听她喋喋不休。   这孩子不知怎么回事,比起刚才的热络,现在沉默的像块石头。   伊西多的卧室干净整洁, 平民化的家具陈设透着温馨感。   安饶好奇地看了一圈,在桌上看到了一架立式相框。   照片中是年轻的王妃抱着四五岁的伊西多小王子, 笑得甜美可爱,旁边还站着满脸温柔的国王。   忽然觉得,就算是万人瞩目高高在上的皇室,撇去高贵的身份后, 本质还是温馨幸福的一家人。   “你妈妈年轻时好漂亮,看来你遗传她多一点。”安饶喃喃着,视线落在一旁的秃头国王身上, 暗暗担忧伊西多头发未来的命运。   “她人很不错吧。”伊西多终于开口说了话。   “嗯, 非常和善亲民。”   “因为她是平民出身, 年轻时吃过很多苦, 所以她能切身体会普通民众的感受, 她的国民支持人气很高哦。”   安饶点点头,继续参观房间。   伊西多坐在一旁, 手指摩挲着沙发, 良久,低声问道:   “你结婚的对象……是那个男人么?”   他称楚观南为「那个男人」。   安饶「嗯」了声。   “那,你爱他么?”   爱?   难道自己要告诉他是穿书人?   但要说爱, 好像也没有。   “婚姻当中重要的不是爱, 而是对方是否适合自己。”安饶摸了摸桌上那只小金鸟摆件, 唇角是淡淡笑意,“激情能维持多久呢,你说对吧。”   他希望这个孩子能知难而退,或者说好好考虑下自己的心意。   虽然他没明着表达,但情绪太过明显,安饶也猜出来了,他庞大的爱慕后宫军团里多了个了不起的人物。   伊西多沉默半晌,轻轻吐了口气。   他起身:“我去和母亲说点事,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说罢,走出去关上大门。   安饶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到窗口。   放眼望去,几万英亩的巨大园林无一不彰显希尔曼宫的豪华与贵气。   应该会有很多人梦想嫁进皇室吧,不管幸不幸福,衣食无忧总归有保障。   一只白色的小鸟忽然落在窗台,它用短喙梳理着羽毛,半晌,抬头看着安饶。   小脑袋一歪,可爱地「啾啾」两声。   安饶伸出手想摸摸这只小可爱,结果过度谨慎的性格驱使小鸟一下子扬起翅膀,自由地奔向偌大园林。   小鸟真幸福,自由自在的,可以跟随风去到任何地方。   安饶深吸一口气,趁着没人在场,慵懒地舒展开手臂伸个懒腰。   他仰倒在沙发中,望着窗外渐渐泛红的天际,忽然有点困了。   一分钟、两分钟……   他沉沉闭上了眼睛。   ……   “伊西多你不能这样!像什么样子,快把门打开!”   倏然间,密密麻麻的争吵声传入耳中。   安饶缓缓睁开眼。   月色透过窗户飞进来。   已经晚上了啊。   ?   已经晚上了?!   他一个激灵弹起来,疾步走向门口。   “母亲我为什么不能有选择自己幸福的权利,你就非要阻止我么?”伊西多清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问题不在这,你先把门打开。”王妃的声音漫着一丝哭腔。   安饶疑惑地拉动门把手。   “咔嚓咔嚓。”   门被反锁了。   紧接着,VJ们的声音传来:“殿下,您先把门打开,咱们有话好好说。”   安饶又拉动下门把手试了试。   他被反锁在这个房间里。   是谁干的,伊西多?   他敲了敲门,门外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安,很抱歉对你这么做,但我有自己的想法,请你别害怕,在里面乖乖等着。”   我靠!   安饶第一次骂了脏话。   感情是这孩子把他关在这打算来个囚禁Play?   论长相,他自认不是什么天仙下凡,可这些人就像魔怔了一样,无论是幼儿园为了争夺他去自己班级而大打出手的老师,还是在机场纠缠不休的大叔和电脑城小哥,以及那张叫嚣着不答应他就从楼上跳下去的疯狂的脸。   这个「人人见我人人爱我」的buff到底什么时候消失。   恐惧的寒意从脚底蔓延开,后背霎时冰凉一片。   脑海中是学校天台边缘那张又哭又笑的脸,以及砸下六楼后绽开的殷红血迹。   毛骨悚然。   “有话好说,先把们打开。”VJ在外面急色地打转转。   “母亲您告诉我,为什么不能。”伊西多的声音传来,带着青春期少年坚定的反抗意蕴。   “他已经结婚了,而且你没过问他的感受就把他关在这里,你没有尊重他,伊西多如果你不想为此丢掉王位,请你现在就把门打开。”   话音刚落,VJ忽然用中文喊了声:“等等!”   接下来,房门把手剧烈晃动。   安饶向后退了两步,懵逼使他脑子一片空白。   「哐当」一声巨响,门内侧的把手忽然掉下来砸在地上。   大门自动弹开。   门外,站着楚观南。   他扶着门框,喘着粗气,眼神像狼一样锐利。   握着门把的手渗出鲜血。   他随手扔掉门把手,疾步走到安饶面前,拽着他的衣服转了一圈,从头顶检查到脚底。   鲜血顺着指尖落在红毯上,融为一体。   倏然间,另一道脚步声响起,下一秒,安饶只觉眼前一黑。   一个高大身影挡在他面前,抬手将楚观南推开。   王妃红唇颤抖,抬手挡住了脸,身体如枯叶般缓缓下坠。   管家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她。   伊西多的眼神不再是曾经那般温柔绅士,他和楚观南两人面对而立,像两头饿极了的狼见到斑羚尸体后那般剑拔弩张。   他银牙暗咬,低声警告:“这里是希尔曼宫,如果你不想被侍卫按倒在地,请你离开我的房间。”   楚观南微微一歪头,目光冰冷:“让开。”   “不让!”伊西多红着眼睛咆哮道,像一头发了狂的野兽。   VJ急的也顾不上拍摄了,赶紧挤到两人中间:“抱歉王子,损坏的门锁我们会照价赔偿,您先冷静一下好么,来,跟我做,深呼吸——”   伊西多不耐烦地推开他,另一只手在身后摸索着,抓到安饶的手后紧紧攥在手里。   但他却明显感受到,那只手在挣扎。   “我特别相信命运,它给了我万众瞩目的身份,所以我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都绝不会是巧合,都是命运送给我的礼物。”伊西多扬着头,语气倔强高傲。   但眼眶泛着红,嘴唇也在抖。   安饶麻了。   楚观南出现时,他对自己冷漠疏离的态度让自己一度认为书中世界化解了这没什么用的人见人爱金手指,但到头来……   命运令人屈服。   安饶使劲捏着伊西多的手指,对方因为疼痛一松手,他赶紧救回自己的可怜小手。   “安,对不起弄疼你了。”伊西多又伸出手试着去抓安饶的手。   安饶背过手。   姿势不太好看,干脆双手插兜。   “你把我关在这想做什么。”安饶笑问道。   伊西多怔了怔,手指在口袋前划过,刚放进去半截又抽出来,摸摸领带又挠挠头。   看起来非常窘迫。   他长长叹了口气,身体失了力,双手垂下:“对不起。”   “我只是希望你能留下……真的不能住一晚么?回曼彻斯特很远的。”   安饶:?   楚观南:?   VJ&王妃&佣人们:?   只是住一晚而已,为什么搞的像是要把自己给囚禁起来一样?   这什么王子啊,就这种脑回路?   好好说不行么?   看到其他人懵逼的表情,伊西多忽的放松下来,紧蹙的眉间舒展开。   这样的说辞,应该是蒙混过去了吧……   安饶看着他细微的动作表情变化,目光里带上一丝审视意味。   算了,还是不要拆穿他,大小是个王子,面子还是得给的。   “原来好客的殿下只是希望我们住一晚,可以可以完全没问题!”VJ冲安饶挤眉弄眼一番,嘴角是讨好的笑。   楚观南看了他两眼,委身捡起地下的门锁,重新安了回去。      “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像青春期的小孩一样,连人家门锁都给徒手卸了。”   安饶小心翼翼帮楚观南的伤口涂着药水。   楚观南手指缩了下,随即又展开。   一道血口在掌心蔓延开。   鲜红血液滴下,落在地上形成一小滩。   “抱歉,我轻一点。”安饶凑近几分,“以前没做过这种事,下手没轻没重。”   楚观南脸色煞白没有一点血色,额角碎发被冷汗濡湿。   安饶涂完药水,刚覆上纱布,楚观南的手指一下子缩了回去。   “乖哦,不闹不闹,马上就好了——”安饶晃着食指抵在嘴角,语气柔软像哄一个不听话的小朋友。   他轻轻抚平纱布,缠了几圈,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在手心。   “老公……以后不要再意气用事了。”他轻轻俯下身子,脸颊贴在那只缠满绷带的手上轻轻蹭了下。   倏然间,他猛地睁大眼睛。   一道温热的触感隔着后背薄薄的衬衫轻轻游走,从后颈一直划过脊柱,来到了敏感的腰间地带。   头顶,是楚观南凌乱不稳的气息。   安饶缓缓抬起头,那双黑似落墨的眼眸一动不动凝望着自己。   “老、老公,你饿了吧,我下去问问他们有没有吃的垫垫肚子。”安饶赶紧站起身。   心脏如擂鼓,喧嚣劲鸣。   他刚一转身,手腕被人拉住,一个重心不稳重重跌向后面。   紧接着落入坚实硬邦邦的怀抱中。   一只手伸过来紧紧搂住他的腰,右边肩膀多了一道重力。   楚观南紊乱的气息喷洒在耳际,烫的他不住颤抖。   不要啊这个大反派,这种时候来这么一出真要命!   “没有意气用事。”楚观南低沉的嗓音骚扰着自己的耳朵。“是经过深思熟虑后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你带走,无论对方什么身份。”   “嘭嘭!”心脏骤然跳漏了一拍。   安饶用力缩着身子,屁股悬在半空不敢落下。   “你……你别开玩笑了,这里又没有摄像头。”安饶干笑两声,双手抵住楚观南的大腿要往上起。   又被狠狠按下去。   “当着镜头,我已经尽力克制了。”楚观南的声音夹带一丝笑意。   安饶眼神开始四处乱看,掌心沁湿一片。   接着,下巴被他攥住,微微一发力,几乎毫无反抗能力,安饶被迫回过了头。   滚烫湿润的舌尖抵开唇齿探进来,搅动着吮吸过口腔每一寸角落。   啊。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理智都被楚观南强烈的气息占领,然后一点点撕碎。   腰间忽然一痒,温热的手指顺着衣服下摆钻了进来。   濡湿感浸透了皮肤,酥麻感从小腹蔓延开,彻底融化了大脑里仅存的唯一一点理智。   心脏不会跳了。   “哐当!”   “楚老师,小安,我给你们端晚餐过……”   大门忽然打开,满脸堆笑的VJ手里还举着摄像机。   笑容瞬间戛然而止,尔后愈发扩大。   安饶手忙脚乱坐起来,把衣摆塞进裤子里,身体滚烫像打翻了小米粥。   楚观南还保持刚才的动作,他缓缓看向不请自来的VJ,眼底一瞬而过极强的杀意。   “嘿嘿,晚餐我放这儿了,你们继续,我不打扰。”VJ佝偻着腰退后几步,像猫和老鼠里面的汤姆一样挑着眉关上了大门。   安饶低着头:“我,我出去吹吹风,屋里太闷了。”   说罢,拉开大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夺门而出。   脑袋还在嗡嗡作响,他没有目的在宫殿里乱窜,看到前方有长廊,没有丝毫犹豫闷头冲了过去。   一直跑到长廊尽头,温柔的月光倾泻而下。   安饶长长松了一口气,抬起头。   郁金香花田被月光涂亮,隐隐透出娇嫩的粉红,花田中央,高大却充满少年气的背影静静坐在藤椅中间,抬头看着月亮,清冷寂静。   他轻轻动了下,旋即转过头。   “安……”他愣了下,火速站起身。   安饶笑笑:“这么晚还不睡?”   伊西多低下头,手指揉捏着衣摆的边边。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对不起,吓到你了吧……”   安饶点点头:“没关系,我都习惯了,比你更疯狂的大有人在。”   伊西多:他垂下眼睛,金色的睫毛附着一层温柔月光。   “我高中时候,有男生经常给我写情书送礼物,还扬言如果我不接受他他就从天台跳下去。”   伊西多皱起眉头:“然后呢。”   “然后他就跳下去了。”   安饶想起楼底被鲜血染红的地砖,以及警察过来处理时一拉那人的尸体,像面团一样尸首分家的场景。   很长一段时间,那个画面就成了无数次在黑夜中惊醒他的梦魇。   所以他一直怀疑,他生活的世界不现实,怎么会有人疯狂到这种程度。   伊西多薄唇紧抿,视线落在某处一动不动。   “不过还好,你没有伤害自己,最起码我不怕晚上做噩梦。”安饶扬起头,夜风拂起他额角的碎发。   “喜欢一个人的前提是好好爱惜自己。”   伊西多慢慢抬起头,碧蓝的眼眸像玻璃一样清澈通透。   “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安饶拍拍他的肩膀,转过身。   脚步又赫然止住:“对了,生日快乐,伊西多王子。”   伊西多抬起眼睛,水汽朦胧了视线。   他又露出标志的矜贵微笑:“谢谢,做个好梦。”      翌日,安饶和楚观南两人在伦敦逛了半天后,乘上前往曼彻斯特的火车回了学校。   另一边,导演将节目第三期的视频剪辑出来后贴到了网上。   这节目以前主打嘉宾感情线,一直在国内拍摄,来回就那些东西,全靠嘉宾发挥自身演技讨好观众。   但这一次明显是下了血本,去了国外不说,还带观众参观了最有名的密室逃脱以及存在于传说中的亚德兰公学,第三期视频刚贴出来没几个小时,话题讨论量迅速攻占榜首,收视率扶摇直上,远超其他节目一大截。   就连《我家cp超能干》也被它狠狠甩在身后。   上课被没收手机的学生成倍增加,上班被领导抓住扣工资的社畜痛并着快乐。   【Bloodmoon!节目组真的狠行!爱了爱了!】   【哇!这密室的线索真的好少,全靠智商通关,安饶真的好好好聪明!!这智商是我可以见识的么!】   【护士姐姐好性感!摸摸摸!】   【2333南哥竟然怕蟑螂。】   【饶崽这智商,说实话该不是提前看了剧本吧——】   【楚爷对老婆是真爱了,徒手爬火堆,还是抱下来的,第一次感觉到饶饶如此娇弱哈哈哈。】   【有剧本,都是演的,他俩没爱,不信的去搜关键词「下药」。】   【是是是都是演的,所以最佳男主演什么时候颁发给我们饶饶宝贝嘛。】   【要你演都演不出来,你最多就是那些跟着无脑叫嚣「烧死他」的群演,火一烧蹿得比耗子还快。】   当视频播放到嘉宾们前往亚德兰进修时:   【天啦噜我南哥简直就是校园小说男主标配,这腿,吸溜吸溜。】   【他们在惩戒室里!亲了!我都听到声音了!好涩哦!(色)】   【说演的还有事吗?】   【饶宝宝穿校服太神仙了,呜呜呜这到底是什么神仙颜值,真想见见他父母长什么样。】   【怎么感觉小慈的镜头这么少,是我想多了么?】   【你没想多,黑心咖要什么镜头。】   【啊啊啊有没有姐妹关注这场堵上名誉的教育之战,咱们不能输啊!嘉宾们都顶起来好不好!】   【这个英格玛真就狗眼看人低,都2202了还搞种族主义那一套,黑人都轮过一轮总统了好嘛。】   【中式教育不能输!雄起!让他们看看被五三千锤百炼过的孩子有多了不起!】   【呜呜呜一定要赢啊,这是我们的民族荣耀!】   原本都在关注情爱的弹幕霎时间风云涌动,满屏都是:   【赌上民族荣耀,中式教育必胜!】 第46章   (修)   想离婚的第四十六天。   周日的晚上, 嘉宾们被节目组召集在会议室集合。   导演站在长桌尽头,眉间深深蹙起一道沟壑。   “还有一个周了……”导演凝重开口,“各位都复习得怎么样了……”   “其他的都还好, 拉丁语真的太难了。”沈维舟道。   头一次,杜悦伶也对她这个冤家的话表示赞同:“这语法简直不是人学的。”   “考试当天,我们会采用直播的形式, 在国内和本国BBD电视台全程直播放送,所以, 大家打起精神,成败在此一举。”   嘉宾们互相对视一眼。   忽然紧张起来。   “对了,明早会举行升旗仪式,大家千万不能迟到。”导演道。   “升旗仪式?英国的国旗?”沈懿皱起眉,“可以不参加么。”   “不是,是我们国家的,他们英国人没有升旗仪式这一说, 但为了学习, 亚德兰也特地准备了一次周一升旗仪式, 我们就各升各的, 不用管别人。”   导演吩咐完任务后, 嘉宾们回了宿舍。   安饶翻出拉丁语课本,拧亮台灯。   楚观南洗了澡出来, 擦着头发, 问道:“不睡么?”   “一会儿吧,玩了两天也没复习,本来学得就不好。”   这时候, 外面响起敲门声, 舍管太太温柔的声音传来:“要熄灯了哦孩子们, 早早上床吧,小心迟到进小黑屋。”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又给断电了。   安饶摸着黑从抽屉里找出手电筒,抱着书本进了被窝。   被窝里又闷又热,他时不时钻出来换换空气,再蒙上被子继续学。   扭曲像蚯蚓一样的小字密密麻麻在眼前蜿蜒盘旋,一种反胃的感觉涌上大脑皮层。   安饶捂住眼睛往枕头里拱了拱。   ……   醒来的时候,他正枕着书本,脸上还印着油墨拉丁文。   “起床了孩子们,美好的一天开始了哦。”舍管直接推门就进,打开衣柜帮学生拿出他们的制服挂在床头。   安饶迷迷糊糊起身,呆滞几秒,忽然深吸一口气,顿时全身注满新鲜血液。   他快速洗漱完,穿好衬衫,抚平褶皱,娴熟地打好领带套上马甲,最后,笔挺制服包裹上身,干练又精致。   根据节目组的指引,嘉宾们来到了教学楼前方的大操场。   这里已经来了不少本校学生,他们正好奇地看着前方的升旗台,皱眉含笑互相嘀咕几句,又摇摇头耸耸肩,好像并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校长也换了崭新的西装,昂首阔步走到学生们面前,举起话筒:   “同学们,在China,他们从小学开始每个周一的早晨都会举行升旗仪式,这是一项非常能提高民族自豪感以及爱国情怀的活动,极具有教育意义,所以我把大家召集到这里,也是效仿他们举行一次升旗仪式。”   说罢,校长一举手,学生们自觉站成几列。   节目组和BBD的摄像师一路小跑来到八位嘉宾旁边,镜头对准每个人的脸。   导演和制片捧着折叠整齐的国旗,大踏步走到升旗台旁,将国旗挂好。   他们的脸上写满庄重肃穆。   随即,工作人员朝着后面的操控室一点头。   音乐声缓缓响起。   这首歌嘉宾们从小到大听了无数次,就连小区保安晚上巡逻也会放这首歌壮胆,以至于,听多了就没有太大感觉。   但今天,站在大不列颠的领土上,响起了这首耳熟能详的曲子,一瞬间,心情直冲云霄,那种强烈破腔而出的感动湿润了嘉宾们的双眼。   导演抬手一扬,红色的国旗霎时飞向天际,随着绳索的拉动,踩准歌曲节奏慢慢上升。   安饶抬手捂住左边胸口。   挡住了校服上亚德兰公学的标志。   “哦……好蠢。”旁边亚德兰的学生情不自禁暗暗发笑。   “这是在干嘛,真的好搞笑。”   校长皱起眉,抬手冲这几个学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音乐渐渐平息,倏然间,响起了热烈掌声。   七个嘉宾齐齐抬手鼓掌。   林景溪愣了下,也赶紧抬手跟着拍手。   “升国旗是件非常庄严的活动,我希望我的学生也能认真对待。”校长说着,一抬手。   再次响起音乐声,白色米字旗早就挂在了旗杆下,没有升旗手和护旗手,国旗慢悠悠随着电动升旗杆上升。   亚德兰的学生中,只有屈指可数几个学生满脸认真的看着国旗。   剩下的,有眺望远方的,有挠头抓耳的,还有的,嚼着口香糖。   “噗——”吹起了大泡泡。   安饶忽然想起了昨天在伦敦街头看到的场景。   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小男孩骑着滑板车跟在妈妈身后,道路旁插着一根白色米字旗,小男孩一蹬腿跟着滑板车冲出去老远,又忽然倒回来。   他抽出国旗扔在地上,继而骑着滑板车离开,车轱辘碾过国旗,留下脏脏一串花纹。   而他的妈妈,一个穿着工装T恤的时尚女人只是默默等着他,一句话没说。   音乐结束,只有校长热泪盈眶,学生们已经不耐烦的开始交头接耳。   校长回头看着他们,手指收紧,半晌,厉声道:“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随着日历被一张张撕掉,一个星期转瞬即逝。   考试前一晚,安饶躺在床上烙起了大饼。   对面传来楚观南平稳节奏的呼吸声。   他心可真大,这也能睡着。   安饶慢慢坐起身,望着窗外皎洁的月亮。   他轻轻掀开被子,赤着脚下了床,随手从门口捡起鞋子,按下门把手,缓慢又小心翼翼地打开宿舍门。   探出头看了眼。   走廊一片漆黑。   现在是凌晨三点,舍管太太应该已经睡下了。   安饶穿上鞋子,踮着脚尖来到隔壁宿舍门口,轻轻敲了下门。   良久,门里面传来低声询问:“是谁。”   安饶用气音道:“是我。”   下一刻,房门猛地打开。   伊西多穿着睡衣,头发微微凌乱,剑眉挑起,满脸不可思议:“你怎么来了。”   伊西多的舍友在里面嘶哑着嗓子问了句:“谁啊,不睡觉……”   他轻轻关上房门,看着安饶:“找我有事?”   安饶点点头:“抱歉打扰你了,但我能不能,借你的车钥匙一用,随便哪个都好。”   伊西多疑惑地歪过头:“怎么忽然借钥匙。”   安饶挠挠脸颊,不好意思地笑笑:“就是,有点事。”   伊西多目光从他身上划过一圈,恍然大悟:“知道了,我陪你过去。”   “不用,你好好休息,明天还要考试。”   伊西多不由分说,进宿舍拿了几把钥匙出来,随手披上开衫外套:“正好我也睡不着,出去散散心。”   安饶可不敢。   校规明确规定熄灯后不能外出,他被抓到事小,要是连累伊西多一起被关小黑屋,良心过意不去。   见安饶一脸忧郁,伊西多俯下身子凑到他面前,车钥匙绕着食指转了一圈:“再不走被舍管发现我可不负责哦。”   安饶无奈。   两个人像做贼一样弯着腰移动到宿舍门口。   舍管的房间还亮着小台灯,里面传来震天的呼噜声。   顺着墙角,两人来到门口,轻轻按下门把手——   “好刺激,我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月光涂亮的小路上,伊西多拍着胸口道。   “抱歉打扰你睡觉了。”安饶愧疚道。   伊西多点亮手中的手电,视线随着光柱看向远方:“没关系,能帮上你的忙,也会让我好受些。”   “一码归一码。”安饶笑笑。   两人来到楼洞底下,伊西多随便按下一辆车的车门锁,打开门,把钥匙递给安饶。   “练吧。”他举着手电走到一旁的高壁花坛旁,坐在花坛石壁上,手电照向安饶。   安饶戴好手套,搬出工具箱,回忆着伊西多教给他的方法打开引擎盖。   明天就是考试,选修课也要记入测评成绩,其他的都好说,唯独这个,不练习单靠死记硬背是背不下来的。   他仔细观察着车内构造,尝试着用扳手拆卸螺丝,一边拆还要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小心翼翼的,害怕万一拆了装不回去怎么办。   倏然间,灯光一转,照向了别处。   安饶转过头,看见伊西多抱着手臂倚在墙上,金色的脑袋微微垂下,眼睛已经闭上。   手电筒在地上滚了一圈进了草丛。   孩子上了一天课肯定累了,早知道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该把他带出来。   安饶轻轻走过去,脱下外套盖在伊西多身上,从地上捡起手电筒,又捡了两块石头放在花坛石壁上,固定住手电筒。   “啪!”手电筒又滚进了草丛。   安饶心里一惊,顺势看向伊西多。   轻微的鼾声从他鼻子里传出来。   还好还好,没吵醒他。   安饶蹲下身子,伸长手臂捡起手电,打量着该放在哪里合适。   突兀的,一只手伸过来拿过手电。   ——   大晚上的不要演恐怖片好么!   他倒吸一口凉气,胆战心惊缓缓扭过头。   一张淡漠似霜的脸,眼底带着丝丝倦意。   “老、老公?”安饶眨眨眼,凑近几分。   楚观南怎么来了?他怎么找到这儿的?他不会要举报自己违反校规吧。   “一睁眼不见你人。”楚观南慢悠悠在伊西多身旁坐下。   不经打理的头发软软垂下,薄碎的刘海遮了半截眼睛。   安饶露出几颗贝齿,眼睛弯成了月牙形:“担心考不过,再练练。正好你来了,把伊西多带回去吧,他这么睡容易呛着。”   楚观南垂着眼,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电筒:“你去练,我在这陪你。”   “不用陪,你快回去睡吧。”   楚观南抬眼,目光凌厉:“去练。”   “你凶我?”安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楚观南闭上眼睛,缓缓叹了口气:“去练习吧,我想陪着你。”   安饶顿时笑容爬上脸:“好吧,那你要举好手电。”   拆卸过程中,安饶随意瞥了眼旁边。   伊西多已经完全睡过去,脑袋靠在楚观南肩头,鼾声阵阵。   楚观南半眯着眼,头转向一边。   嫌弃的意味透过眼底散发出来。   “啾啾啾!”鸟儿欢快的叫声传来。   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   安饶看了眼手表,已经五点了。   伊西多猛地呼吸一下,接着惺忪着睁开了眼睛。   他抬眼看了看,就看到楚观南英挺的侧脸。   ??   他慢慢直起身子,迷茫地看向周围。   为什么他会倚在这个家伙身上睡?   好恶心。   一抬眼,随着「嘭」的一声,看到安饶合上了引擎盖。   伊西多疾步走到安饶身边,目光时不时在楚观南身上划过:“抱歉我睡着了,他怎么在这儿?是你把他叫来的?”   安饶摘下手套,笑得像刚从树上摘下的浆果般甜甜蜜蜜:“不是哦,无论我去哪,我老公都会找到我呢。”   伊西多抹了把嘴角,低下头。   三个人乘着清晨青灰的天色火速赶回宿舍。   安饶这会儿已经困得不行,最多再睡两个小时就要起床。   刚走到宿舍门口,三人止住了脚步。   困意一瞬间烟消云散,恐惧和不安漫上心头。   原本温柔慈蔼的舍管太太,正背着手站在宿舍楼前,脸上像凝结了一层冰霜。   “你们……”她眯起眼睛看着还穿着睡衣的三人。   “对不起太太,是我想再去练习下选修课,所以拉着他们陪我,跟他们没有关系,要罚就罚我一个吧。”安饶鞠了一躬,赶紧认错。   舍管太太凌厉的目光从他身上划过,视线停在他领口斑驳的机油污渍上。   “不是,是我们主动要去的,也想趁机练习下备战考试。”伊西多和楚观南几乎异口同声道。   舍管太太抱着胳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点着手臂。   半晌,她转过身:“进去吧,你们还能睡两小时。”   安饶愣了下,伸长脖子想看清她的表情。   “我们不用受罚么?”   舍管太太背起手,漫不经心道:“快进去,我什么也没看见。”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马上绕过她进了宿舍,嘴里连说几声谢谢。   “没有哪个老师,会去体罚一个为了学习牺牲睡眠时间的学生。”舍管幽幽道,“加油。”      “起床了孩子们,今天也是美好的一天哦!”   舍管太太热情洋溢的声音响彻走廊。   安饶迷迷糊糊睁开眼,天花板的白色刺的他眼睛酸胀。   他浑浑噩噩坐起身,闭着眼睛穿衣打领带。   “没睡醒?”楚观南穿好衣服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他的眼睛。   眼底有淡淡的青色,脸色也很难看,苍白如雪。   安饶点点头,拍了下自己的脸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楚观南蹲下身子,双手按住他的太阳穴轻轻揉按:“宝宝,打起精神来。”   安饶:……   ——   宝宝?!   他猛地睁开眼。   这人到底是怎么用这样一张冷漠脸说出「宝宝」二字的!   本来没睡醒就有点反胃,现在隔夜饭都能蹿出三米高。   精神了,这下真的精神了,去操场跑个五公里都不在话下。   安饶火速穿好衣服,从楚观南手里钻出来直奔卫生间。      一大早,BBD电视台便出现在亚德兰门口,工作人员扛着摄像机跑到飞起。   老师们也换上了正装,脚步齐刷刷如军队般走向教学楼。   《你是我的答案》节目组以及BBD节目组开启了官方在线直播,并将这场东西方的教育之战挂上了推特脸书微博等平台首页。   两个直播间在线观看人数不相上下,并且都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直线上升。   甚至有好事者在推特上挂起了对赌。   蓝色代表西方教育,红色代表东方教育。   蓝色比红色的数值条长了两倍还多,此时的赔率已经高达1:50,大部分人都押英国赢。   直播开始,首先要请老师们谈谈对两国教育的看法。   摄像机架好后,身着职业套裙的金发女老师款款走进采访室,她往那一坐,气势逼人,脸上是高傲的自信:   “我可以百分百确定,亚德兰的百年精英教育始终走在世界最顶端,并且这么多年都无人能和它抗衡,它有着最完美的教学体系,充分发掘每一个学生的闪光点并以此为基础进行高精尖培养,所以,我们造就了很多优秀人才,比如,现任首相就是从我们学校走出去的。”   她抬起手,举过头顶比划两下。   BBD直播间的弹幕瞬间一片:   【百年教育体系,经过代代优化,不是那些蝇头小国能比的。】   【亚德兰必胜!西方教育必胜!教他们做人!不自量力。】   【别说亚德兰,英国随便一所学校都吊打他们。】   【听说他们上课上到晚上十点,天啊,不敢想象。】   《答案》直播间弹幕不甘示弱:   【他们那初中还在学我们小学数学课程,拿什么和我们比。】   【他们培养的是精英,我们培养的是全国人民!】   【东方教育必胜!五三必胜!】   女老师走出去,又进来一位头发花白的男老师。   主持人:“请您谈一下您对于东方教育的看法。”   男老师笑笑,嘴角飘着一丝不屑:“东方教育采用不断的重复、记忆方式来输入知识,这是种很老旧的教育方法,它无视每个学生自身存在的特点,俗称赶鸭子上架,所以我并不认同这种方法。”   BBD直播间:   【太不人道了,学生一点自由也没有,听说他们的法律中还有死刑,难道不应给予犯错者改正的机会么?】   【学到十点和死刑有什么区别。】   【我班里有个亚洲人,他说亚洲高中生自杀率全世界之首,这得多大的压力,幸好我生在英国,感谢耶稣。】   因为是直播,两方都能看到对面的弹幕。   有英语比较好的观众直接就火了。   【别跟我说什么死刑不人道,那些被杀人犯害到家破人亡的受害者看着凶手继续逍遥法外就是人道了?】   【对,我们的确自杀率很高,但我们也是寒门出贵子最多的国家,通过公平竞争选贤举能这才是真的人道!】   【英国教育分层化这么严重有什么可吹的,想想自己因为这种教育机制催生的社会问题吧。】   八位嘉宾站在考场外,他们旁边站着的是亚德兰精挑细选出来八位精英中的精英。   他们今天,就要和超级精英们背水一战。   伊西多也在其中。   他看着安饶,轻声问道:“准备好了么。”   安饶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加油。”伊西多浅浅笑道。   当镜头对准这十六位参加测试的学生,弹幕沸腾了:   【饶崽崽!你要加油!赢了妈妈给你买去尼泊尔的机票!】   【楚大神太靓了!这制服太好看了叭!】   【溪宝怀挺怀挺!不能输一定不能输!】   【小慈你是最棒的!】   十六人分成两队进了考场。   考场里挤满摄像师,分布在每一个角落。   学生们找到属于自己的桌子坐好后,监考老师看了眼手表。   “第一场是数学测验,考试时间九十分钟,响铃答题。”   话音一落,亚德兰的学生齐刷刷从文件袋里拿出……计算器。   有的学生在计算器里输入12×12,手指飞快,做着最后的练习。   随着铃声响起,监考老师鱼贯而过给每个学生发了试卷。   安饶拿过试卷看了眼。   他大学学的是美术不需要考数学,知识也都忘得七七八八,乍一看,还有点懵。   铃声再次响起,隔壁的亚德兰学生已经拿起笔,手指在计算器上飞速划过,那速度,就像个无情的打字机器。   安饶冷静下来,看向第一道题。   【请在下面选出正确答案:1/4+2/8=?】   ……   第二道题:“请计算半径为12cm的圆的周长。”   ……   这是认真的么?   如果他们这边嘉宾里有谁不会的,抓来炖汤算了。   他抬起头,看向前座的楚观南。   楚观南每次读题只用几秒钟,思考几秒钟,一道题仅用半分钟就选出了答案。   摄像机从每个人的试卷上划过,弹幕顿时一片:   【这也太简单了吧,小学初中的题,我大学毕业四五年都记得怎么做。】   【hhhh目前来看,南哥全对。】   【沈维舟回去检查第四题!!】   【我们饶饶目前来看也全对。】   BBD弹幕:   【他们都不用计算器?】   【对面好嚣张,瞧瞧他们在说什么,初中的题?】   【不得不说,他们做题好快,已经写到大题了。】   【我随便蒙我也快。】   最后一道大题,是几个三角形叠在一起,题目:“将ABC中AB=BC改成AB≠BC,其他条件不变,求α为多少度时图一两个结论完全成立。”   这种题,初中时老师讲过,他甚至列举出三种求证法写在黑板上让学生背下来。   背着背着,忽然就比记自己大名还熟。   隔壁亚德兰的学生也慢慢写到了大题,他们直起身子抱着胳膊,闭眼冥想,有的眉头紧蹙,手指在计算器上无助地乱点。   安饶摇摇头,笔尖飞速划过试卷。   【这还需要想?我都背过了。】   【事实证明,死记硬背它是有用的。】   最后一个句点落下,考试结束铃赫然响起。   卷子收上后,安饶戳戳楚观南:“最后一题你的答案是多少。”   “二十五度。”   安饶:……   不是三十五度么?   “你写多少。”楚观南问道。   “我写的三十五……”   “嗯,那对了。”楚观南收好考试用具,站起身。   安饶一下子拉住他的手:“你不说二十五么,怎么就能确定我对了。”   “因为二十五度是我乱说的。”   ……   “你,你就会欺负我。”安饶拉着楚观南的袖子使劲拽了两下。   他还以为自己真的算错了,差一点就要去问老师要回卷子重写。   楚观南拿文件袋轻轻碰碰他的脑袋:“沉下心来,戒骄戒躁,还有三场。”   弹幕乐不可支:   【哈哈哈南哥又在逗老婆,坏死了。】   【呜呜呜老婆吓坏了吧,老婆不怕不怕,输赢没关系,尽力就好。】   【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这是南哥第一次……逗别人。】   【发现了!KSL!这么个逗法不怕老婆今晚不让他进来么。】   【进哪里(滑稽)】   【那个小那个穴哈哈哈,这是能说的么?】   隔壁亚德兰的学生垂着头,余光看着旁边八位嘉宾一脸轻松的模样,他们凑到一起小声议论着,愁云遍布全脸。   “怎么办,感觉这次出题很难,可他们好像很开心……”   “别担心,数学是我们的弱项,但其他科目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一直紧绷的神经忽然放松,安饶慢慢将脑袋搁在桌上。   有点困了。   眼睛酸胀发疼。   下一场是英国古典史。   试卷一发下来,看着整张纸宛若蚯蚓一样的字母,安饶一头栽在桌子上。   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眼花。   刚才数学考试耗费了不少精力,本来就只睡了两个小时,现在恨不得抱着桌子直接补觉。   旁边的学生发出了自信的笑声。   So easy!   安饶看着试卷,脑袋越来越乱,困意越来越强。   【1640年,英国资产阶级革命又被称作:?】   是什么呢……   脑袋很痛。   睡觉?   不不不,答案不是睡觉,是他需要睡觉……   安饶慢慢趴在桌子上,手里的水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这题书上有,曾经背过的,但是……   真的好困,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   听到动静,监考老师的目光顿时X光一样射过来。   安饶做了数个深呼吸,背部挺直,但似乎没太有用。   拍摄、熬夜、学习使得他精神内耗严重,甚至感觉不出是困顿还是疲惫。   思忖良久,他缓缓举起手。   一时间,考场内所有的目光整齐向他看去。   监考官疾步走过去,诧异问道:“有什么问题?”   安饶摇摇头:“没什么问题,但是,能允许我站着答题么?”   考官更诧异了,他往那一站,别人写什么不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抱歉老师,我昨晚没休息好,现在脑子不清醒,如果您不放心,可以让我去前面站着写。”安饶大概看出了老师的犹疑,解释道。   两位监考官互相对视一眼,凑在一起小声商量着什么。   他们觉得,就算把人拉到操场去写水平也就这样,根本不足以同亚德兰的学生抗衡。   “OK,允许你站着作答。”考官一摊手,指着讲台,“请吧。”   众目睽睽之下,安饶拿着卷子站到了讲台。   一抬头,下面的学生都用好奇的目光盯着他看。   没时间顾虑太多,写吧。   弹幕飞过一片:   【安SJ又在这哗众取宠了?真就不给他镜头他难受是吧。】   【卖弄什么好学生人设呢,谁不知道他当年走的艺术。】   【大家别对这种九漏鱼抱太大期望,学习好他能去学艺术嘛,不就是考大学的捷径而已。】   【原来这就是东方教育么?去讲台上做题?哈哈,长见识了。】   【哈哈莫名觉得有点可爱。】   「滴答、滴答」秒针疾速跳动。   时针从十指向了十一。   果然和自己想得一样,古典史老师除了吹牛没别的,试卷上的题他一道也没讲过,除了靠吃饭时争分夺秒加紧复习,以两小时小黑屋为代价外,还有什么其他办法。   古典史的题不算难,都是纯靠死记硬背的知识,出题也不像国内老师出题那样设置各种选择陷阱。   刚才因为精神不佳浪费了些时间,还有十分钟,但最后几道议论性大题还没写。   安饶再次闭上眼睛,用一分钟的时间恢复下精力。   【他不会又要睡吧,九漏鱼就是九漏鱼。】   【你可以闭嘴了么?人家昨晚没睡好闭目养神一下怎么了。】   【呵呵呵,看看时间,九分钟收卷。】   再次睁眼的时候,笔尖疾速划过纸张几乎擦出火星,这场考试除了考验对英国历史的掌握程度更是考验对英语的掌握程度。   几个英文不好的嘉宾干脆放弃了,在最后的大题上来回写那一句“Today,i am very sad.”   “叮铃铃——”   随着收卷铃响起,安饶在试卷上落下最后一个句点。   老师要求全部停笔,从讲台上这位特殊考生开始收卷整理。   卷子收上去,安饶还坐在那里。   头痛欲裂。   林景溪路过的时候重重叹了口气,走到安饶旁边压低声音道:“你可真会出洋相,为了彰显自己努力真是想尽一切办法。”   安饶瞥了他一眼。   这人现在连装都懒得装了是吧。   一个亚德兰的学生路过,没走出去几步又倒退回来。   他哂笑着拍拍安饶的肩膀:“感谢你为我们提供的放松表演。”   放松表演……   伊西多摸摸鼻子,随手推开那个学生挡在安饶面前。   看着他乌云密布的脸,伊西多委身摆出笑脸:“别想那么多了,中午吃好点好好休息一下,下午还有两场,加油。”   ……   安饶坐在操场上,微风阵阵,拂开他细碎的发丝。   低着头,脚边的影子斜斜拉长。   突兀的,脸颊一热。   回过头,一只握着热乎乎罐装牛奶的手停在一旁。   顺着看上去,楚观南淡漠的脸隐匿在逆光中,氤氲不清。   安饶低下头,没动。   楚观南在他身边坐下,拉开易拉环递到他手中,视线看向操场上正在打曲棍球的学生们。   “不去睡觉么?下午还有考试。”他低低道。   安饶摇摇头,当时是很想睡,但一旦过了那个点,精神被全部调动起来后,莫名没了睡意。   “我懂了,你觉得考场的桌子睡起来比较舒服。”楚观南嘴角漫上一丝浅笑。   安饶瞪了他一眼,眼眶微微泛起红。   楚观南愣了下,刚送到嘴边的咖啡缓缓放下。   他摩挲着咖啡罐,余光悄悄看了眼安饶。   半晌,他从口袋里摸出巧克力递过去:“午饭也没吃,肚子不饿?”   “不想吃。”   “很在乎这场考试?”   安饶只觉鼻根一酸。   他抬起头,视线模糊一片。   “考场上犯了困。”安饶低下头,手指捂住眼睛,“怕造成不好的影响。”   楚观南静静凝视着远方,良久,轻声道:“你已经尽力补救了,这就足够。”   安饶吸了下鼻子,头埋得更低。   “是人都会感到疲惫,很正常,那些对你言语指责的,未必有你做得好。”   安饶握紧手指,良久他起身伏到楚观南怀里,双手用力揽住他的腰:“老公……”   楚观南撕开巧克力包装,送到安饶嘴边:“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   安饶点点头,咬了一口巧克力。   微苦在舌尖融化。   “没时间了,回宿舍太远了。”   楚观南抚摸着他的头发,指尖滑到颈间,轻轻捏了两下:“那就在这睡。”   安饶抱着巧克力,慢慢闭上了眼睛。   楚观南的怀抱好宽阔,胸前鼓鼓的像记忆枕,比床还舒服。      下午第一场是拉丁语考试,分为听力和写作两部分。   安饶对着考场门口的全身镜整理下头发,系好领带,抚平褶皱。   林景溪的脸在身后一闪而过。   “安饶,我拜托你今天下午千万打起精神,别给国人丢脸成么?”   安饶瞥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进了考场,监考老师发给每人一副耳机。   看着手中的试卷,安饶内心产生了深刻疑问:   拉丁语真的很难么?   全世界提到它都会一脸痛苦摇摇头。   但同中文相比,太简单了。   没有定冠词,语法也只有五种,大家对它「难」的定义在于文献太少、被天主教私有化,并且它的动词变位一度被誉为「难以逾越的鸿沟」。   在国内学习文化课时,老师会反复强调一个词:   基础。   基础如地基,想盖几层楼得看地基打得好不好。   听力开始。   耳机里传来拗口难懂的语句,几乎所有人都一瞬间皱起了眉。   这什么啊,跟某种咒语一样,叽里咕噜的。   安饶静静听着。   听不懂。   但大概通过试卷上的单词能明白问的是什么。   如果听不懂,唯一的方法就是提取关键词,根据提问往答案上靠。   旁边一个亚德兰学生忽地塌了身子,摇头晃脑说了句“OMG……”   沈维舟杜悦伶他们干脆不听了,在听力选择部分全选了「C」。   那个口诀是什么来着?   四短一长选最长,反之同理,四项同长就选C。   顾慕慈也开始点兵点将,点到哪个算哪个。   祁晏则ABCD轮着来。   只有安饶,听完发音后开始提取关键词,如果连关键词都提取不出来,就根据提问分析可能的答案。   听力结束,终于来到了难以逾越的鸿沟——语法写作。   不光考生们,观众也萎了:   【妈呀我都听晕了,这啥啊这是。】   【不公平,亚德兰的学生毕竟学习了很长时间,嘉宾也才去了两周,怎么能跟这群孩子比。】   【想想咱们一个「啊」就有好几种语境,还有什么是学不会的= =】   【谢谢,有被安慰道。】   写作题目:“浅谈君主立宪制。”   简直为难人,让他们写个「快乐的一天」都未必能写出来,还要再结合古典史垒个这么高深的主题……   安饶转着笔,短短一句主题来回读了十几遍。   这整张试卷看下来,都是对亚德兰学生有针对性的进行出题,他们怎么不出个「浅谈社会主义」的主题?   没时间了,写吧。   曾经分析过,拉丁语动词有三种规则的结尾,一种不规则的。   在时态当中,将来式和未完成式都是规则的,把剩下的过去式不规则语法拆分开,大多数其实也是有规则的。即便是不规则的,一般都是词根发生变化,词根不需要理解,纯靠死记硬背背几个往上套也绰绰有余。   现在,就要靠着被西方教育所鄙视的「死记硬背」来进行写作。   要知道,四六级模板作文他信手拈来,英国古典史更是倒背如流。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声,其中还夹杂着痛苦挠头发、感叹「OMG」的声音。   “还有最后十分钟,请大家抓紧时间。”监考老师高声提醒道。   旁边几个亚德兰学生整张脸磕在桌子上,心里不断诅咒着「该死的拉丁语」。   铃声响起,老师提醒停笔收卷。   考生们一下子瘫倒,满脸痛苦活像丢了半条命。   “为什么要出这种题啊,根本不知道怎么写。”   “我都不想考了。”   楚观南回过头:“写得怎么样。”   安饶反问:“你呢。”   “不太好,大部分听不懂,写作也一塌糊涂。”   “这种命题大概只有伊西多能写明白吧,完全就是针对他家历史出的命题。”   一回头,就看到伊西多已经趴在了桌上,两只手捂着脑袋。   ……   “啊这傻逼考试,折腾死人了。”杜悦伶一出考场便烦躁地嚷嚷起来。   安饶:“还有最后一项选修课,你们考什么。”   沈维舟&沈懿:“小提琴。”   祁晏:“美术。”   杜悦伶&顾慕慈:“游泳。”   最后,他们齐齐看向安饶:“你呢。”   安饶笑笑:“汽修。”   嘉宾们:……   众人分开去到自己的考场。   安饶和楚观南伊西多以及另外两名学生来到了停放豪车的楼洞下。   远远的,看到一道身影已经等在了那里。   安饶走近看清那人后,顿时心凉了半截。   评分老师……   是英格玛。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想离婚的第四十七天。   英格玛看到几人过来, 热情地同每一个学生握手。   然后绕开了安饶,和排在他后面的楚观南握手。   “我看过你的电影,非常欣赏你。”   “谢谢。”   安饶明白了。   不是种族主义, 是个人歧视。   选修课的考试分为两部分,笔试和实操。   考生们换好工装,拿到了英格玛发给他们的笔试试题。   【画出完整汽车构造图。】   几个考生面面相觑。   要是把汽车零件拆了问他们是什么零件, 他们能对答如流。   但是画就……   几个考生迟疑着,反复蹭着线先画了一个汽车大概外轮廓, 随后笔尖停在纸上,不知如何下笔。   安饶提起直尺,流畅画出了第一条线。   这种汽车构造解剖图,他画了三四遍, 虽然不能精准说出每种零件名称,但在哪个位置,作用是什么, 毫无压力。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英格玛抬手看了眼腕表:“都画得差不多了吧, 画完的同学可以把图纸交上来了。”   安饶放下笔, 在学生们惊诧的目光中走上讲台, 图纸拍在英格玛面前。   英格玛挠挠眉尾,拿起图纸。   看了很久, 他缓缓放下图纸, 嘴角是暗带讽刺的笑:“这位同学,虽然你画得很好,但标记的零件名称, 好像就没几个正确的呢。”   安饶笑笑, 没说话。   后面的学生也依次交了图纸, 英格玛都会先检查一遍,脸上露出满意的笑。   考完了笔试,考生们来到楼洞下。   几台豪车引擎盖都被打开。   “接下来的实操考试,要求,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前车部分的零件拆装。”   这种考试项目对于亚德兰的学生来说简直信手拈来,这车他们都不知拆装过多少次,精确到连螺丝拧几下都从善如流。   随着哨声响起,学生们熟稔地举起扳手,对着车头一阵操作猛如虎。   安饶慢慢拆着零件,当其他学生把零件拆完开始重装时,安饶才刚拆完第一个零件。   身后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安饶回过头,就看见英格玛正瞅着他发笑。   真是碍眼。   弹幕比安饶还着急,一个劲儿催促:   【快点啊!这么磨叽呢!】   【不行就认输吧,丢人现眼,完全没学过一样。】   【你们好严格,人家拢共去了几节课,就要求和亚德兰的学生达到同一水准,你行你上呗。】   【什么年代了还你行你上言论,果然粉随蒸煮,本事不大口气不小。】   “吱吱——”   倏然间,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响声由远及近袭来。   考生们都被这奇怪的声音吸引,顺势望去。   一辆黑色小轿车正以火箭般的速度向这边冲来!   “快闪开!”英格玛大声喝道。   学生们惊叫着向四面散开。   那辆黑色轿车一下子冲过来撞到其中一辆车上,随着一阵巨响,保险杠飞出去老远,正砸在人群中,发出乒铃乓啷的破碎声。   车身整个翻了过来,升起滚滚蓝烟。   “天啊……”学生们瞬间弹起身子远远躲开,惊魂未定地看向黑色车子。   英格玛立马冲到学生面前:“快疏散!小心爆炸!”   听到这句话,学生们拔腿就跑。   “先打急救电话!”有比较理智的学生提醒道。   安饶看了一会儿,忽然抬腿向车辆走去。   “喂!我让你赶紧离开听不懂么!”看着顺序疏散的学生中却出了这么个逆行者,英格玛顿感太阳穴突突地跳,火气蹭一下直蹿头顶。   “等救护车来就晚了。”安饶不知道英国急救中心出车速度如何,但时间不等人,现在这种情况一分一秒都是在和死神赛跑。   他跑到车子前,刚蹲下身子,就感觉被人拉了一下。   回过头,就对上楚观南担忧的目光。   安饶挣脱开他的手,扇了扇手驱散蓝烟。   “放心,不会爆炸。”他低声道,“只是撞击造成活塞密封不良,气门磨损,机油进入缝隙产生了蓝烟。”   楚观南顿了顿,也蹲下身子,拉了下车门把手。   司机的身体卡在驾驶室里,大腿往外疯狂喷血。   “救救我……救救我……我被卡住了动不了。”司机哆哆嗦嗦向安饶伸出血淋淋的手。   “别紧张,放轻松。”安饶按住他的手轻声安慰着。   司机颤抖着做了个深呼吸,努力镇定情绪。   “我已经打了急救电话,再等等,马上就安全了。”英格玛小跑过来安慰道。   “先打消防,司机被卡住了我们没法把他弄出来。”安饶冷静道。   英格玛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掏手机打电话。   安饶站起来绕着车子转了一圈,走到副驾驶旁拉开车门。   “帮我找两根扁平的树枝,还有绷带。”   楚观南走到树旁,打量一番后,挑了两根合适的树枝折下来。   安饶接过树枝:“绷带呢。”   楚观南:“有学生去通知校医院了,绷带现在没有。”   安饶沉默片刻好,忽然抬手拉开了工装服。   他脱掉制服外套,手指攥住衬衫下摆,使劲一撕。   腰又露了半截。   楚观南别过视线,抬手挡在车门框上,安饶擦着他的掌心钻了进去。   司机的右臂和右腿都已经骨折,伴随大面积挫伤,右腿卡在驾驶室拿不出来,只能等消防过来处理,右边胳膊倒是在外面露着,血喷得像烟花。   伤到了动脉,如果不及时止血很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他将布条使劲扎住近处出血点,用树枝固定住骨折的地方防止二次错位。   渐渐的,喷血的势头小了些。   “谢谢,谢谢……”司机可算松了口气,泪流满面一个劲儿道谢。   终于,消防和急救接到消息匆匆赶来,拆掉了前车零件,把受伤的司机抬了出来紧急送往医院。   这时候,随着铃声响起,考试结束。   安饶看着自己完成度不足百分之十的实操考试,默默叹了口气。   英格玛忽然走过来,拍拍安饶的肩膀。   他一句话没说,还是那样意味不明的笑着。      咖啡厅里——   “考得怎么样。”一见到安饶,沈维舟他们立马凑上去询问情况。   安饶戳着手中的拉花咖啡,摇摇头。   “我觉得还挺简单的,我家里给我请过私人老师,早就学过。”一旁的林景溪喝了口咖啡,漫不经心道,“安饶,你该不会又没考好吧。”   “是啊,你猜对了呢。”   林景溪笑着摇摇头:“没关系,艺术生嘛,大家能理解,一个人也代表不了全国的教育水准。”   又是这种白莲花一样的语气,听着真烦。   沈维舟尴尬地笑笑,拍拍安饶的肩膀:“算了别想了,都过去了。”   楚观南喝咖啡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抬起头,看着那只落在安饶肩头的手。   他伸手拂开了那只手。   “到时间了,去礼堂集合等成绩公布吧。”祁晏看了眼手表,“我愿用三年抽不到金皮换我一次超常发挥。”   几个人站起身,原本热络的气氛瞬间结了一层冰霜。   这感觉,比高考查成绩还紧张,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几人来到礼堂,就见外面围了一堆摄像师。   一进门,里面也布满摄像,前排坐了一排老师,校长和英格玛坐在最中间。   老师们三两凑在一起,手挡着嘴巴小声交流什么,自信的笑容透过嘴角溢出来。   导演坐在角落,看着镜头中嘉宾们沉默的脸,一颗心也随即吊到半空。   “你说他们……能赢么。”他惴惴不安地问道一旁的监制。   监制摸着小胡子,五官皱在一起:“不好说,毕竟水平就摆在那儿。”   “要是真输了,就把编剧拖出来鞭尸,好死不死设计这么一出,还当着全世界人民丢人现眼。”   “同意,对方可是顶级精英教育中的尖子生,能是一个档次的嘛。”   说话间,亚德兰的学生们三三两两进入礼堂,找到位置坐好。   他们优雅尊贵的神态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往那一坐,说是国会会议都有人信。   嘉宾们没兴趣关心这些所谓的精英,此时他们的脑子里只有「成绩」二字。   见学生来齐,校长站起身冲着后面的观众席一摆手。   霎时间鸦雀无声。   他阔步走上讲台,调试下话筒,念了一段冗长无聊的开场白。   “针对我们国家的教育机制,我想请学生代表谈谈他们的看法。”   校长微笑着冲底下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一个高挑的金发男孩雄赳赳气昂昂走上演讲台。   他自信一笑,连演讲稿都没有,张口道:“我是来自亚德兰公学的的查尔斯,首先非常感谢各大电视台对我们学校的关注,我倍感荣幸。”   导演在下面禁不住啧啧感叹:“这小孩,了不起。”   “长久以来,公立学校和私立学校将英国的教育体制一分为二,而这段时间,我更是见识到了另外一种教育模式,便是来自东方的教育机制,在我的理解中,这是一种靠死学来应对应试教育的方式。”   查尔斯娓娓而谈,说话的语气跟国家领导没什么区别。   “我们英国的私立学校拥有享誉全球的教育模式,这里有最完美的教育体系以及师资,每个学生的特长都能在这里得到充分发展,就算你入学时没有爱好,也能在百花齐放的兴趣课中找到自己的爱好。”   “但据我所知,东方教育并非如此,这令我非常震惊。”   查尔斯身后的投影大屏幕中,导播插入了一些视频片段。   华人学生穿着死气呆板的运动式校服,在课本堆成山的课桌后大声且机械地重复念读着知识点。   窗外是大黑的夜晚,教室后面的黑板上写着大大一行「距离高考还有XX天」。   “如果不告诉我,我甚至以为这是某场战争的战前准备。”查尔斯玩笑道。   下面发出一阵笑声,亚德兰的老师们甚至为这句玩笑话鼓起了掌。   “就我而言,这是一种非常落后的教育方式,英国在一百年前曾经使用过,随着时间推移,早已被淘汰在历史长河中,事实证明,英国的教育才是世界顶尖,它铸就了无数名扬天下的伟人,也让学生们早早适应了上流社会。”   “我想,这场来自亚德兰和东方学生的考试,便是最好的证明,我有自信,我们绝对能在这场战役中取得胜利。”   查尔斯鞠了一躬,台下立马响起热烈掌声。   弹幕不能忍:   【卧槽他骄傲什么啊,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撇去国情谈教育,一切都是空谈。】   【我觉得他说得没错啊,咱们到了大学才有兴趣社团,真的很落后。】   “那么接下来,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由我们著名的汽车品牌创始人英格玛先生来公布此次测试成绩!”   台下掌声如雷,差点把房顶掀翻。   学生们骄傲荣幸,他们的教育机制将再一次得到全世界的赞誉。   安饶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心再次提到半空。   英格玛在掌声中走上台,向下面的学生扬了扬手中的信封。   “这是四科考试的成绩单,让我们来看看,小家伙们努力多日的成果。”   他微笑着拆开信封。   嘉宾们顿时直起身子,不自觉伸长脖子看向信封。   “咚咚!咚咚!”心跳声甚至盖过了雷鸣般的掌声。   “首先我要公布的是亚德兰公学学生各科成绩平均分,满分为百分制。”   “数学平均分83.5分,英国古典史平均分91.2分,拉丁语平均分82.3分,选修课平均分98.7分,总分平均88.92分。”   “wooooo!”台下一片欢呼。   接近满分的选修课,足以证明将发展学生爱好放在首位是最正确的决定!   英格玛挥挥手,示意学生安静:“接下来,是来自China八位学生的平均分。”   嘉宾们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那份成绩单。   “首先是数学。”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好像都消失了,只有英格玛一张一翕的嘴,牵动着每位嘉宾的敏感神经。   “平均分,97.5分。”   “啪啪啪!”祁晏热烈鼓掌!   偌大礼堂中,只有他孤零零的掌声。   所有人都向他看去。   他尴尬笑笑,慢慢放下手。   英格玛耸耸肩,继续道:“英国古典史……76.2分,哦……这里面出了很多低分。”   弹幕高潮了:   【卧槽就是安饶!看他那个样子吧,尼玛的别的嘉宾就算考满分都弥补不了。】   【气死我了什么玩意儿!】   【妈的妈的妈的!!靠!!这傻逼上什么节目去你妈的!】   安饶抬眼,和英格玛对上了视线。   他的手指颤了下,随即收紧。   “那么接下来是拉丁语平均分……97.3分!”   台下一片哗然。   “当然,因为里面出了一个满分哦。”   【卧槽?满分?牛批!】   【谁啊这么强。】   【景溪吧,他外语很好的,而且请过私人教师学过拉丁语和罗曼语。】   【景溪粉能别给自己脸上贴金嘛?人家说是林景溪了?】   【不是景溪难道是安怼怼?就他考试作秀那架势能拿满分?】   英格玛深吸一口气,似乎也有点紧张:“接下来是最后一门选修课,平心而论,我肯定是希望本国学生胜出。”   他看向分数,眉头忽地皱了下:“最后一门选修课,平均分……99.83分……总平均分,92.32分!”   嘉宾们一下子站起身,双手啪啪拍响。   赢了!虽然分数相差不大,但是赢了!   安饶转身用力抱住楚观南,眼眶湿润泛着红:“老公我们赢了!”   楚观南抱紧他,轻笑一笑:“嗯,赢了。”   亚德兰的学生们面面相觑,刚才那个号称英国教育全球第一的查尔斯一点点石化,像雕像一样僵硬在座位。   几个老师皱起眉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校长平和地笑着,跟着一起拍手。   “英格玛先生,他们选修课成绩为何这么高?”一个老师不解地举起手。   英格玛一耸肩:“因为里面有个满分。”   【肯定是景溪了,他当时考完小提琴,老师差点都哭了,说他太厉害了,完全达到专业水准。】   【景溪粉又开始了……】   【为啥不是我们小慈,她游泳考试时老师还夸她美的像人鱼。】   【嘻嘻嘻,是谁我不知道,肯定不是安SJ,实操完成度只有百分之十的人罢了。】   英格玛抿嘴笑笑:“而且这个满分,是我给出的。”   “谁?”   “安饶。”   ——   【疯了吧,这人突发脑血栓?】   【哇竟然是饶崽!但是为啥……】   安饶不可置信地指指自己的鼻子。   所以为啥?   英格玛看着他,缓缓扬起嘴角:“他的笔试画图部分,虽然标记名称不准确,但却靠着自己的理解标注了名称,而且更加简单好记,我认为,在记忆某种零件时,最重要的不是记住它的名称,而是它的位置和作用。”   底下几个老师思忖片刻,赞同地点点头。   “关于实操部分……的确,他对零件的拆卸掌握并不熟练,被所有同学赶超,但当时某位老师刹车失灵撞了过来,我忙着疏散学生时,只有安饶同学冷静地分析出冒烟原因,并对伤者及时进行止血救治。”   安饶眨眨眼,嘴角漾出欣喜的笑容。   “还是那句话,汽车维修,重要的不是拆卸零件多么熟练,而是你对车子本身发生的故障有一个清晰快速地判断,并且在车祸发生时,能够及时对伤员采取救治,人命大过天,考试与其相比根本微不足道,所以,我给了他满分。”   英格玛热烈鼓掌。   “小安你真棒。”沈维舟高兴道。   “饶崽YYDS。”杜悦伶拍手不止。   【啊啊啊饶饶!】   【我哭出来了真的,人命大过天啊啊啊!】   【饶饶宝贝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hhhh】   【刚才那个说肯定不是饶饶的,你还在么?】   英格玛摆摆手,再次示意同学安静下来。   “另外,根据成绩单显示,拉丁语唯一一个满分,也是安饶同学呢。”   安饶一愣,缓缓抬起头。   真的假的?怎么就满分了?   “woooo!”精英们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   “天啊,我们被外国人赶超了,竟然满分!”   “你们开心什么,我们的教育机制受到威胁了,但是,我也莫名好开心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亚德兰史上唯一一个满分吧,怎么做到的?”   弹幕大军疯狂来袭,将屏幕遮挡得严严实实。   【饶饶宝贝出息了,他值得最好的!他真的好努力!】   【饶饶NP!全体起立!】   “另外。”英格玛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我看了下单科成绩,每门的最高分,竟然是同一个人哦。”   这下,大家都不用猜了,根据两科全满分的情况,再结合英格玛这句最高分都是同一个人……   屏幕前的观众齐齐站起身:“全体起立!”   尹青鸢躲在茶水间,面前摆着手机。   她双手紧紧攥在一起,笑着笑着,眼泪滑下,接着身体慢慢塌下去,伏在桌前放声大哭。   真的真的,没有粉错人。   殷雪雅在屏幕前忽然跳起来,疾步冲到床边抱起她的德文卷毛小精灵,抱在怀中使劲揉着,长腿迈动转了个圈:   “宝贝!我们饶饶牛批!”   德文卷毛:喵喵喵?   BBC直播间弹幕也跟着沸腾了:   【厉害!值得尊敬的对手!】   【虽然输了,但是太振奋人心了,这种民族荣誉感驱使他们赢得比赛,请加油啊!】   【强大的对手,希望英国教育也能正视自己的不足之处。】   【输给这种劲敌不丢人,加油啊!】   【听说还是艺人,China的艺人都这么厉害么,那其他学生岂不是……】   【虽然我希望自家人赢,但是,好开心!】   导演呆滞许久,忽然五官一皱,他使劲掐了把脸蛋。   嘶——疼!   他猛地扑到旁边监制怀里:“咱们赢了!咱们赢了!咱们没有辜负国人的希望呜呜呜,老李,我们赢了!”   监制拍拍导演后背:“好啦好啦,这么多人看着呢。”   英格玛满脸带笑,拍着手:“安饶同学,你有什么话想对在座各位说?”   安饶听到叫到自己的名字,马上站起身,整理下领带,万众瞩目下端正走上台。   他从英格玛手中接过话筒,看着台下神色各异的脸,微微扬起嘴角。   “我承认,英国教育是被全世界认可的最顶级最优秀的教育机制,我们国家的教育模式也的确存在诸多不足,无视孩子自身存在的特点,傀儡化结构化,但是我想说。”   他做了个深呼吸。   “我们国家的孩子,都是在这种痛苦且激烈的考试中层层筛选出来,没有捷径,努力是唯一的途经,那些普通出身的孩子,没有条件接受良好的教育资源,所以他们只能靠自己的韧性,杀出一条血路。”   “我们国家人口众多,无法效仿西方教育体制,但也在为此不断努力。我国老师经常说,基础是立身之本,事实证明的确如此,而且死记硬背也并不落后,只有记住了基础知识点,才能继续拓领域宽举一反三。”   “根据我们当下国情而言,这种应试教育模式,是最公平也是唯一能改变贫苦孩子命运的最好途径。”   安饶最后来了个自嘲:“当然,前提是,稳定心态,考试别打盹。”   台下哄堂大笑,热烈鼓掌。   【呜呜呜我以前真的觉得国外月亮圆,但抛弃国情谈教育都是耍流氓!】   【我们国家是最牛的!】   【想起了李明明和吴小军他们,真的,如果不是应试教育,他们那可能一辈子只能待在大山里。】   【对……如果采取英国这种精英教育模式,咱们国家有多少孩子甚至都没条件读书。】   【九年义务教育普及全国政策是真理!】   英格玛掌心拍得通红。   他走过去抱住安饶,拍拍他的后背:“你很优秀,加油”   “谢谢。”   “嗯……有时间去我公司?喜欢什么车可以随便挑。”   安饶笑笑:“谢谢,但是我们国家有句话,无功不受禄。”   英格玛愣了下,欣慰爬上嘴角:“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能见见我的儿子,一起吃顿饭了解一下?”   安饶:?   那怕是没这种可能。      安饶在宿舍里收拾东西。   楚观南在他身边坐下:“要帮忙么。”   “不用,没什么东西。”安饶合上行李箱拍拍,“你看这不就收拾完了。”   一扭头,就看到了楚观南包着纱布的手。   “手还疼么?今天都没来得及帮你换纱布。”安饶疾步走到桌前,翻出纱布。   剪开旧纱布,伤口表面已经结痂,但内里还泛着血红。   楚观南的手指猛地缩了下。   安饶抬头,见他脸色苍白。   “对不起,我轻一点,给你吹吹就不痛了哦。”安饶轻轻吹了口气。   楚观南的手指又是一缩。   “可能要留疤了……”   楚观南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没关系。”   “今晚洗澡怎么办。”   楚观南凝视着他,忽地眨了下眼。   ……   专门为学生准备的浴缸并不大,楚观南无处安放的长腿蜷曲起来,膝盖露在外面。   他倚在浴缸边缘,两只手搭在边缘怕沾了水。   安饶搬个小板凳坐他旁边,挤出一点洗发乳在掌心搓揉出泡沫。   “客人,请你闭上眼睛享受专业的头部按摩哦。”   楚观南缓缓闭上眼睛。   泡沫抹在头发上,手指轻轻揉捏头皮。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高挺的鼻尖被睫毛遮挡半分。   手心是柔软发丝,滑溜溜。   “客人,这个力道你还喜欢么?”   “嗯。”   “那,客人,你需要一点特殊服务嘛……”   楚观南睁开眼,头向后倚了倚,看向安饶。   他笑得像朵迎春花,脸颊上还沾着泡沫。   “什么特殊服务。”   “就是……”安饶的手顺着头发一点点向下摸去。   酥麻痒感划过肩颈。   “帮你揉揉肩。”   楚观南无奈摇摇头。   稍微转过视线,便看到那截白皙的小臂。   他看了许久,随即慢慢探过脑袋。   嘴唇轻轻落在那截小臂上,发出一声「啾」。   安饶感觉手臂一下子麻了,赶紧缩回来。   “客人这是另外的收费哦。”   楚观南抬起头,望着浮满泡沫的浴缸,低低道:“你变了。”   安饶一下子顿住。   他该不会发现了吧……   “长大了。”   安饶:长大了……   听起来就像一个老父亲对儿子成长欣慰的感叹。   如此看来,原主性格的确很不好,楚观南开始也的确很讨厌他。   那楚观南为什么答应原主和他结婚,还是协议结婚。   协议结婚往往是双方都从对方身上有利可图,可他就是没看出来楚观南到底图原主什么。   图他会骂人?必要时能拉出来当个输出机器?   “明天一起去温德米尔湖。”楚观南忽然出声打断他的思路。   “真的?!”安饶一下子来了精神。   “嗯,拍摄差不多结束了,你不是一直嚷嚷想去,总不能,给你留下遗憾。”   “老公你真好!”   情不自禁的,安饶一下子抱住楚观南,嘴唇疾速贴近他的脸颊。   距离几公分时又猛然停下来。   自己在做什么啊,差一点就亲上了……   别没把楚观南膈应离婚,自己倒先养成习惯了。   楚观南回过头,看见停在面前的嘴唇,激动泛着艳红。   他伸过脖子,轻轻啄在那张嘴唇上。   安饶:!!   他捂住嘴巴向后倒退几步,一头撞在墙上。   “疼不疼。”听到那声巨响,楚观南淡淡问道。   “疼……”   楚观南轻笑一声,扶着浴缸站起身:“你去休息吧,剩下我自己来。”   安饶愣愣点头。   等等,他站起来了?   等等,那是什么?   安饶眼睛一下子瞪大,睫毛震颤。   好、好大……   这种尺寸是真实存在的么?   胃都要捅穿吧……   心跳忽然没了节奏,在胸腔里疯狂乱撞。   他赶紧往外跑。   「嘭」地关上浴室门。   安饶使劲按住胸口。   别跳了,不就是那玩意儿,自己也有,有什么好惊讶的。   可是,真的好大……      在亚德兰度过了最后一晚。   一大早,舍管太太亲切地过来敲门:“孩子们起床了,美好的一天要开始了哦。”   安饶起床洗漱完,换上自己的衣服,将亚德兰的制服抚平挂在柜子里。   宿舍变得空荡荡。   安饶轻轻出一口气:“再见。”   提上行李箱,打开门——   一张、两张、无数张熟悉的小脸出现在门口。   伊西多站在中间,眼圈微红。   “要走了么。”他轻声问道,声音颤抖着。   “是啊。”   “那,还有机会再见么?”   “交通很发达,有一天会再见的。”   “那……一路顺风。”   “一路顺风哦。”其他学生凑上前,将手中的小礼物递过去,“要想我们哦。”   安饶接过小礼物,抱了满满一怀。   “谢谢,再见。”   舍管太太带着一帮学生簇拥着安饶和楚观南走出了宿舍。   太太脸上温柔地拍拍安饶的肩膀:“再见我的好孩子,希望你以后星途璀璨。”   安饶鼻尖一酸,回抱住舍管太太。   太太眼眶渐渐泛红,她目含不舍,轻柔的抚摸着安饶的后背:“亚德兰的大门永远向你们敞开,记住,你们曾经也是这里的一员。”   说完,她转身抱了抱楚观南。   孩子们很热情,跟着安饶他们一路送到校门口。   节目组的车早早等在了那里。   校长正和导演握手道别,看到安饶他们过来,依依不舍的和每个人握了握手。   “别送了,回去吧。”   嘉宾们依次上了车。   安饶刚坐下,就听见车窗响了响。   他回过头,看见伊西多站在外面敲着车窗。   安饶忙按下车窗。   伊西多从制服口袋掏出一只小盒子递过来,瞳孔中颤动着水光:“安,不要忘记我,总有一天会再见面的,那时候我不会再像现在这么幼稚。”   安饶接过盒子,攥在掌心轻轻摩挲着。   “嗯,希望你快快长大。”   车窗关上,车子缓缓发动。   安饶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胸针。   金色的狮子头顶皇冠,脚踩珍珠,底座上有一行小字:   【希尔曼王朝赠予伊西多王子。】   啊,是这孩子的身份标识胸针。   这么贵重,给自己真的好么?   倏然间,一只大手伸过来按住盒子盖上。   安饶一回头,对上楚观南冷淡的目光。   他拿走了盒子放进口袋:“我帮你保存。”   “凭什么,是给我的!”安饶忙去抢。   楚观南抬手拦住他,顺势将人搂进怀里,义正言辞道:“我给你买更好的。”   “不一样,这是人家送我的纪念礼物,我还能来几次英国啊。”   看着安饶委屈的小脸,楚观南垂了眼睑。   半晌,他从口袋里摸出小盒子还回去。   嗯,喜欢的是英国不是王子,那就好。   安饶气呼呼抢回盒子,掩耳不及盗铃之势藏进背包里。   导演回过头,笑道:“咱们的拍摄已经接近尾声,非常感谢这段时间大家的支持与配合,最后一天,大家可以在曼彻斯特逛逛,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Bloodmoon,还有哪位想一起去体验下世界级密室逃脱。”祁晏举手问道。   杜悦伶沉思片刻,扭头问沈维舟:“你想去么?”   沈维舟:“不想。”   “OK,祁晏,我去密室。”   沈维舟:顾慕慈也举手:“我也想去体验体验。”   杜悦伶:“祁晏,我突然想去商场买衣服。”   顾慕慈愣了下,求助地看向祁晏。   祁晏尴尬地看看杜悦伶,又看看顾慕慈,无奈耸耸肩。   沈维舟扒着车座凑到安饶旁边:“你想去哪,我陪你。”   安饶还没开口,楚观南冷声道:“不用,有我陪。”   杜悦伶看沈维舟吃瘪的模样,心寒地摇摇头:“蠢货一个,节目都结束了还没一点进展。”   “要你管。”   节目组又把镜头对准最后排的沈懿和林景溪。   两人坐在长座的两头,看着窗外,谁也不说话。   导演疑惑地看了眼监制:“他俩这是怎么了。”   监制摇摇头:“录制密室那会儿就不对劲了,不知道什么情况。”   导演清清嗓子,问道:“我们景溪和沈懿想去哪玩啊。”   林景溪回过头,低声道:“都行。”   “那沈懿呢。”   沈懿直起身子,忽然看向前座安饶:“小安,你去哪。”   安饶服了,这一个两个管他去哪做什么,没点自己的主见么?   听到这声询问,林景溪猛地转过头。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想离婚的第四十八天。   当天下午, 安饶和楚观南乘车去了温德米尔湖。   本来上午还阳光普照,这会儿又阴雨连绵,毛毛雨打湿头发, 身体冰冰凉黏糊糊。   温德米尔湖是全英最大的湖泊,背面是山坡,前面是古堡, 一座窄小木桥横跨湖面,岸边停着几只电动小船。   虽然和家乡景区设施没太大区别, 但景致古朴,老建筑居多,即便是阴雨连绵天,也有不少游客在此地游览放松, 一派闲暇景象。   狭长的湖面荡起波纹,很容易让人回想起哈里波比骑着鹰头马身兽俯冲过湖面的电影场景。   湖区小岛很多,但真正有人居住的也只有一个。   安饶和楚观南上了游轮, 船上游客很多, 舱内空气不太好, 安饶便来到甲板上透透气。   但余光一瞥……   角落里鬼鬼祟祟那两只, 怎么看都像是同队脸皮极厚的那二位。   沈维舟和沈懿。   罢了, 就当没看见,看不见就权当没有。   他靠着围栏, 望着船底划过湖面泛起的层层涟漪, 高傲的白天鹅优雅游过水面,时不时将脑袋埋进湖里洗洗脸,抖抖羽毛。   楚观南从舱内小超市里买了热咖啡过来, 随手递给安饶。   他也注意到了鬼鬼祟祟那两只, 也猜到了他们的想法, 微微欠身,将安饶严严实实挡住。   沈维舟看不到人很是着急,不停探过身子,一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游客,惹得人家破口大骂。   他生怕被安饶听到动静,赶紧换个角度躲进人群中。   轮渡行驶半小时后,在一处小岛前停下。   下了船,便看到一条石头大街将小岛一分为二,极具特色的古旧房屋隐匿在烟雨朦胧中,仿佛置身童话世界。   安饶深吸一口气,鼻腔泛起湿漉漉的凉意。   这里空气非常好,游客也不算多,但是带狗出来遛弯的岛民不少,各种英系犬种随处可见,看起来闲暇逸致。   道路两边基本被小店摊位占满,卖的都是纪念品,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安饶在一处卖杯子的小摊位前停下。   楚观南跟着停下。   安饶拿起一只白色的马克杯,热情的店主立马迎出来介绍,说这是变温马克杯,如果盛热水会变成紫色,凉水就变成蓝色,说着,还亲手展示了下。   安饶看着杯底的小字:   made in China;   哈哈,China制造闻名全世界。   见安饶无动于衷,店主生怕错过这么一位小肥羊,赶紧又道:   “我看你们好像是情侣吧,这里有情侣款的杯子哦,对了,你们还可以进来自己动手DIY。”   他大概指的就是用练泥机自己做杯子拿去烧的方式,安饶大学时见过隔壁雕塑系的同学做过,也跟着试过,还是挺好玩的。   楚观南沉默片刻,忽然道:“试试吧。”   “时间太长了,还要拿去烧,最快也得明天才能拿到成品。”安饶倒不太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转身要走,走了两步,没听到身边动静。   一回头,就看见楚观南正望着店里的练泥机出神。   服了他,想做就直说,怎么大街上就演起来了。   安饶叹了口气,拉着楚观南进了店。   其实对楚观南来说,玩不玩陶艺倒是无所谓,纯粹是想到了一部电影。   电影中,男主是个陶艺艺术家,和前来采访的记者女主一见钟情,里面有个镜头,男主穿着沾满泥巴的工作服将温婉的女主圈在怀中,两人一起坐在练泥机前,男主握着女主的手,两人的手指在泥胚中温柔划过,拉出美丽的长颈瓶,气氛暧昧甚至有丝丝的色情,性张力拉到极致,非常唯美动人。   “这边刚好有两台空闲练泥机,你们一人一台。”店主领着二人来到操作间。   “不用了,一台就够了。”楚观南道。   安饶:?   两人做一个?他信不过楚观南的手艺。   “我不会,你教我。”楚观南又道。   明明是在拜托别人,怎么一副命令的口吻。   但考虑到楚观南现在还有手伤,不惯着他能怎么办。   两人搬了小凳子坐好,老板端来泥浆放好。   楚观南悄悄移动了板凳,慢慢的,一点一点来到安饶身后。   安饶娴熟的将泥浆搭在机器上:“你看着,前面要先……你坐我后面干什么。”   楚观南:“角度更直观。”   念他是伤患,安饶只能随他去了。   楚观南说是学习,但几乎都是安饶一个人在做。   他刚拉出杯子的雏形,正考虑着做个什么造型时,一只微凉的大手轻轻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随即,后背贴过来特殊的香味,周遭的光线一下子暗了。   安饶下意识回头查看情况。   但没想到,一扭头,额头便贴上了一道柔软触感。   老奸巨猾楚观南,什么时候把嘴唇凑过来的。   一抬眼,对上对方深邃的眼眸,像宇宙的尽头,幽暗黑沉。   安饶赶紧缩起身子往前拱了拱,尽量脱离楚观南的怀抱。   有点尴尬,特别是在周围游客繁多的情况下。   “为什么躲开。”楚观南在他耳边低声道。   声音嘶哑,有一丝丝的魅惑,好像故意的一般。   “你靠太近了……”安饶摸了摸耳朵,那地方被热气搔的痒痒的。   一不留神,蹭了点泥浆在上面。   “靠太近了,不可以么。”楚观南压低声音,耳鬓厮磨。   安饶被逼得节节后退,他反而更加放肆。   他能明显感受到楚观南的双臂在一点点收紧,无论他怎么躲,始终被这特殊的气息团团包围。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手指一直停在泥胚杯口处,好端端的杯子被他拉成了广口瓶。   “楚观南,再不躲开,这杯子你用。”安饶忍无可忍出声警告。   “嗯,好,你做的,都是我的宝贝。”   安饶:!   后颈一片酥麻,不知是他喷洒的热气还是在听到这句话时的生理反应。   安饶根本无心继续摆弄陶艺,胡乱捏了个大众杯子造型,便从楚观南怀里钻出来:“做好了,我去洗手。”   他急匆跑到卫生间,望着镜子中泛红的脸颊,赶紧拧开水龙头接一剖清水洗洗脸,顺便把耳朵上的泥点洗去。   良久,长松一口气。   总觉得,楚观南在故意引诱他。   诡计多端的男人。   自己差一点就上当了了。   做完杯子要拿去烧,店主说让他们再去逛逛,两小时后就可以来拿。   付了钱,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刚打开门,就看见外面站着两个熟悉的人影,正四处张望像在找人。   “都是你,非要买什么薯条,跟丢了吧。”   “哥,摸着良心讲,主要还是因为你非要和天鹅合影才耽误了时间。”   头一次,安饶和楚观南极有默契的互相对视一眼,达成了共识,继而巧妙的利用人群挡住身形向外移动。   安饶很少有时间能如此惬意的到处闲逛,闲逛就是没有目的,走到哪算哪。   即便是与曼彻斯特市中心相隔甚远,但还是有人认出了安饶。   一个穿着厚厚大衣戴着棉帽的老人带着他的老伴,牵着一只白色法斗犬坐在街边长椅上,看到安饶,热情地打招呼,提出想一起合影。   下至三岁娃娃,上到七八十岁老人……   楚观南意味不明说了句:“你粉丝还真多。”   安饶刚坐下,小法斗忽然跳起来,扒着他的膝盖跟装了弹簧一样一个劲儿往他怀里跳,嘴里哼哼唧唧。   好不容易跳上来了,小短尾巴摇成螺旋桨一样,安饶真担心它给摇断了。   楚观南默默看着法斗,现在甚至都不限物种了。   安饶总觉得空气中酸溜溜的,不知谁的醋缸子打翻了。   合完了影,两位老人热情挥手:“玩得开心哦。”   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安饶打算回去拿杯子。   楚观南不知为何,又站在那不走了。   “怎么了。”安饶诧异问道。   楚观南眼神缥缈不知看向哪里,快速且低声说了句「合影」。   “什么?”安饶没明白。   “合影,我们俩。”   哦,感情是想两人一起合个影。   可现在都已经天天黏一起了,合影还有必要么。   “有时间一起自拍吧,时间不早了,再不走景区要关门了。”   楚观南不动,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   安饶真拿他没办法。   他掏出手机,随手抓住一位路人,笑眯眯道:“不好意思,可以请您帮我们拍张合影么?”   听到这话,沉默的楚观南才悄悄抬眼看了眼安饶。   嘴角微微漾出了笑意。   路人举着手机:“要拍了哦,两位再靠近一点。”   楚观南往安饶身上贴了帖,抬手揽过他的肩膀。   镜头中,安饶扬起头,笑得海棠醉日,一旁的楚观南无心关注镜头,视线稍稍移开视线,眼中,尽是那张白净玉琢的脸。      两人去取了烧好的杯子。   果然和安饶设想的一样,丑不拉几没个正行。   但楚观南看起来还挺喜欢,爱不释手地拿在手里不停摩挲。   时候不早了,工作人员全岛播放广播,还有二十分钟关闭景区。   就此,英国之行也彻底画上了句号。   回到古堡时,杜悦伶正和工作人员介绍她买的饰品,看到安饶好楚观南回来,不多会儿,后面还跟了俩恬不知耻的。   “你们怎么回事,人家情侣间出去约个会你们还纠缠不休的。”   沈维舟反问:“那湖我们不能去?想去玩不行么?”   “上次跟你一起去你全程别人欠你钱的死样子,这会儿又想去了?差不多得了,你再修炼几百年看能不能和楚观南比肩。”   争吵中,沈懿默默上了楼,打开房门,看见林景溪已经收拾好行李等着出发。   沈懿沉默地打开衣柜,把自己衣服捡出来装箱。   林景溪坐在床头,十指紧攥,狠狠掐进掌心。   他忽地回过头,表情愤恨:“你今天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沈懿顿了下,继续收拾行李:“说了很多话,不记得哪句。”   “你还跟我装是吧,你心知肚明!”林景溪猛地站起身,眼眶通红,嘴唇不住哆嗦着。   沈懿慢慢直起身,忽然将手中衣服狠狠摔进行李箱。   “我累了,分手吧。”   世界好像一下子安静了。   林景溪慢慢张开嘴,做了数个深呼吸:“你是认真的?”   “嗯。”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是因为安饶。”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沈懿攥紧手指,良久,转过身。   “是,你满意了?”   说破大天这事和安饶也没什么关系,他只是厌烦了林景溪总是一副白莲花的样子,处处针对安饶不说,还拿着顾慕慈当跳板工具。   为什么不能公平竞争呢,非要搞些低级手段。   林景溪呼吸急促起来,身体一下子坍塌在床上。   良久,他缓缓抬眼看向沈懿,嘴角是似有若无的笑:“那你记住了,只要你说出这句话,哪天要是后悔了,千万别来找我。”   沈懿重重呼了口气,衣服收好关上行李箱,一声不吭提着下了楼。   到了出发的时间,八位嘉宾站在宴会厅拍摄结束画面。   MC鼓掌:“大家辛苦了,在最后,我想问问各位,经过一个月的相处,你们对自己的身边人是否多了些不一样的感觉。”   镜头对准顾慕慈。   顾慕慈粉唇扬起,看着祁晏:“他虽然年纪比我小,但非常会照顾人,希望私底下也能多多联系吧。”   祁晏揽揽她的肩膀,对着镜头笑道:“我不介意年上恋。”   镜头对准杜悦伶。   杜悦伶还是那副嫌弃的表情:“所以说,出身很重要,能为你的婚姻选择过滤掉大部分垃圾。”   沈维舟拧起眉头,眼神埋了刀子:“要不是节目组要求我会和你组对?笑死人了。”   导演清了清嗓子:“这段剪掉。”   镜头对准安饶。   他想了很久,才慢慢道:“其实楚老师,还挺贴心的,很多时候,特别在面对磨难时,一回头他就在身后。”   安饶攥紧手指。   起码这句话是真心的。   楚观南看着镜头,冷漠的嘴角暗暗浮现一丝笑意:“现在觉得,结婚是正确的决定。”   安饶看向他。   那这句话,又有几分真假?当着镜头实在无法揣测。   最后,镜头对准林景溪。   林景溪和沈懿是当下网络呼声最高的CP,大家也非常期待他们这一对接下来的发展。   VJ特意将镜头拉近几分。   林景溪缓慢而钝重地呼吸着,良久,他抬起小脸,笑得温柔可人:   “上这个节目是我最正确的决定,它让我回归本心认真去思考这段恋情,不掺有任何利益最纯粹的思考,所以,我们分手了。”   导演没坐稳,一下子崴倒在地。   周围所有工作人员以及嘉宾都感觉像是被榔头重重敲了脑壳。   他们下意识看向沈懿。   沈懿也跟着微笑:“没错,分手了,希望景溪能找到更好的。”   啊这……   导演倒在地上没人扶,所有人都被这条惊天消息敲得四晕八昏。   分手了?!   尼玛上了恋综然后分手了?!   这节目还能办么?!   “你们不会是故意整蛊我们吧。”有剧务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不是,真的分手了。”林景溪笑道。   监制赶紧把下巴颏提上去,随手拉起导演。   “别闹,有什么不能好好说。”   林景溪一歪头,反问道:“节目组的主线不就是让我们从一时冲动的生死相依间走出来回归本我考虑问题,我考虑清楚了啊。”   工作人员立马看向沈懿,希望他能赶紧说点什么挽回这段感情。   沈懿看了眼手表:“不走么?一会儿赶不上飞机了。”      队伍的气氛是说不出的压抑,大家嘴巴都像被502粘住一样,没人说话。   林景溪的助理小朱早早等在机场,一见到老板来了,立马屁颠屁颠蹦过去:“我帮你拿行李,啊还有懿哥的,都给我吧。”   林景溪看了他一眼:“不用,以后他是他我是我。”   小朱:?   安饶正把行李箱拿下车,文钰一路小跑过来,小手拉住行李箱,细若蚊吟说道:“老板,我帮您拿行李。”   安饶笑笑:“不要叫我老板。”   “那……我该叫什么。”   “只要不是老板,随便你怎么叫。”安饶拉过行李箱,又看看文钰后背宛若大石头一样的背包,“我帮你背吧。”   文钰红着脸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背就行。”   上了飞机,文钰悄悄坐在安饶旁边,拧开矿泉水递过去。   安饶看看她,一个月不见,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最近有去哪玩么?”   文钰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去伦敦啦,还去了博物馆,还有……”   “对了。”文钰忽然想起什么,“您在亚德兰录节目的时候,您的经纪人给我打电话了。”   “你。”   “啊?”   “不要说敬语。”   文钰羞涩地笑笑,使劲点点头:“张经纪人说,您……你现在在国内名气可大了,还有不少导演找上来,现在手头有两个剧本让你看看。”   文钰将通告递给安饶。   《霸道总裁的千万娇妻》,饰演男一号霸总。   《情不知所起》,饰演男二号,温润如玉但爱而不得最后黑化的学霸。   安饶:这剧本留着给林景溪吧,他比较合适。   “都是张经纪人精挑细选最适合你的角色。”文钰道。   拍戏?综艺就够了还要拍戏?   那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实现环游世界伟大理想?   “我不想拍。”安饶把通告还回去。   “啊……可是……”文钰想起张泽安的火爆脾气。   “我和他说就行,这事你不用管了。”安饶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小盒子,“对了,给你的礼物。”   文钰眼睛一睁,哆哆嗦嗦接过礼物。   打开,是一枚小天鹅造型的钻石项链。   “真、真的是送给我的?”她激动的都结巴了。   “在温德米尔湖闲逛的时候看到有家饰品店,进去看了看。”   文钰都快哭出来了。   这可是她第一次收到礼物!   因为社恐,一直孤零零的没什么朋友,入职之前也听说过这些明星脾气都很大,上班前一晚吓得都睡不着,但是,她收到了礼物欸!   “谢谢老板!不是,谢谢饶哥!”   “对了,我好像还没和你签合同,你带了么?”安饶忽然问道。   文钰使劲点头,手脚麻利从书包里掏出合同。   本来她是打算先干几天试试,实在不行这合同就不签了,工资也不要了。   但现在,签!必须签!   安饶接过合同,逐字认真阅读。   突兀的,他眉头皱了起来。   “你们助理,除了底薪外,是按照艺人的通告次数拿提成?底薪才两千五?”   文钰小心翼翼点点头。   “你租房子多少钱。”   “一千五……”文钰连连摆手,“哥你别担心,我吃饭花钱不多的,也不买衣服。”   看着文钰身上那件已经磨出线球的毛衣,安饶沉思半晌:“通告给我吧。”      飞了十四个小时后,嘉宾们终于回到了祖国妈妈的怀抱。   一下飞机,就见外面站了大批粉丝,举着应援牌蹦蹦跳跳。   有那么一小撮,不,一大撮的应援牌上都写着「饶」字。   嘉宾们一出站口,粉丝立马举着应援牌追上来。   “饶饶宝宝你回来啦!欢迎回国!”   “楚爷楚爷!想死你了!”   几个人在保镖护送下出了机场上了车。   杜悦伶坐在她的豪华跑车上,墨镜一戴谁也不爱,她打开车窗:“安仔,有时间一起喝下午茶。”   安饶笑笑:“土狗不喝下午茶。”   “服了你,有时间去你家蹭饭,拜拜——”   安饶和楚观南坐着经纪人的车回了家。   回家后第一件事!   给张泽安打电话。   张泽安接起电话就是一句:“让你考虑的剧本怎么样了,想演哪个。”   “有别的么?”安饶问。   “有,但不适合你。”   “都发给我吧。”   “不是你怎么这么拗呢?我的眼光你还不信?选的都是为你量身打造的。”   就是因为你的眼光所以不信。   安饶笑道:“不想给算了,我问宋总要。”   “给你给你!尼玛的。”   这死小子,要不是看他势头正旺,非得好好修理他一顿。   挂了电话,就收到张泽安发来的剧本信息。   一共六部剧本,看起来都奇奇怪怪。   他对这些东西不了解,拿不定主意,便抱着剧本下了楼。   楚观南正坐在沙发里看报纸,忽然手边凑过来一毛绒小脑袋。   “老公,帮我看看,哪个剧本好。”   楚观南接过剧本:“你要拍戏?”   “嗯嗯。”   “拍戏很辛苦。”   “我不怕苦。”   楚观南翻了翻。   他很少评价什么东西,但看到这堆剧本,表情不太好看:“怎么都是这种东西。”   “都不能拍么。”   “也不是。”他抽出其中一个,翻开,看了许久,“这个吧。”   安饶拿过一看:   《西城诀》   呃……好文艺的名字,下里巴人的社会里这种阳春白雪真的有活路么?   “这导演还不错,又是古装电影,不会有大问题。”楚观南解释道。   这部剧的剧情也比较简单,双男主,某个摄政王想篡位,利用身边的小侍卫打通皇权内部,结果皇帝爱上了小侍卫,小侍卫也倾心于皇帝,然后兵变朝败一通乱打,小侍卫最后为了保护皇帝死了,皇帝为了复仇隐忍多年,最后一朝掀翻篡权王爷夺回王位。   当然,王爷和皇帝是男主,安饶接的小侍卫只能算男二。   在暂定演员表里,王爷由江照黎饰演。   不用猜肯定又是主角团一员。   皇帝和皇后一角暂时空缺,其他的甲乙丙丁也都满员。   敲定了剧本,安饶略过张泽安联系了导演丁锡,确定了约谈日期。      吃过晚饭,楚观南说要出去见个导演,留安饶一人在家。   他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实在无聊,便找出笔墨纸砚铺好,开了直播。   先把直播打赏通道关掉。   直播间一开,瞬间涌进几百万人。   安饶冲屏幕挥挥手:“大家晚上好,吃了么?”   【吃了吃了,劳哥挂念了。】   【饶崽崽好美啊!你开美颜了么?】   安饶试着点了点底下的美颜功能。   霎时间,蛇精再现。   【哈哈哈还是关了吧,物极必反。】   【饶饶饶,听说林景溪和沈懿分手了是不是真的啊。】   安饶比了个「嘘」的手势。   【不提他行不行,他分不分跟饶宝有啥关系。】   【哥现在在国外超火的,推特网民都在到处求你的微博呢。】   【对对对,饶饶在英国开心么?】   “开心啊,有机会想再去一次。”   【饶饶你把打赏关了么?】   “关了,大家不要浪费钱,感谢喜欢,但是喜欢的前提要保证自己过得好。”   【饶饶我想听你上次暗访地下赌场的经历,说说呗。】   【还有你爸爸是怎么被骗签下高利贷的,可以说说么?QAQ】   “这件事在这就不说了,至于我爸爸的事,我也不清楚。”   其实他也很疑惑。   这些人又不是不知道原主爸一穷二白,还骗他签高利贷,图什么呢。   【姐妹们不要好奇这种事,大家安静看饶饶画画吧。】   【报!咱家超话NO.7了!】   【哇!开心开心!饶饶最棒!】   【南哥不在家么?】   “不在,出去了。”   【嘿嘿嘿你俩真的好甜啊,南哥绝世好男人,祝你们永远幸福哦!】   【呜呜呜老婆我没机会了么?】   安饶笑出声:“你可以和南哥打一架,谁赢了我跟谁走。”   安饶画了会儿工笔画,直播间气氛一派和睦,就在这时,两条弹幕忽然飞过:   【别在这装正人君子了,敢不敢说实话景溪和沈懿分手你在背后做了什么。】   【以及《我家cp》节目组给你的奖金,为什么税务局没查到你的税款。】   【……】   【你是税务局?你怎么知道税款没到。】   【对,我还真是,奖金到账日期十月十五日,现在查不到任何缴税记录。】   安饶看着这两条弹幕,嘴巴张了下,想说的话忽然咽了回去,改口道:   “林景溪和沈懿的事我不知道,税款的事我没义务和你解释。”   【好,你等检察院上门吧。】   说完这句话,任凭弹幕千呼万唤,这人也没再露头。   但不过几分钟,直播间忽然涌进一群顶着「溪水」粉丝牌的观众。   【大家去微博,看看你们粉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姐妹别给他眼神,别去微博。】   【不去不去,林景溪在我这里可信度为零。】   粉丝不去,但安饶要去。   他打开微博登陆进去,点开热搜榜,第一条就是:   #安饶,人设崩塌#   安饶皱了皱眉。   林景溪怎么没完没了的?作者笔下矜贵的白莲花就这?   起因是林景溪发了一条微博:“和平分手,感谢曾经喜欢。爱情没了事业雄起!请大家关注我爸爸投资的电影《大雪傍落》,谢谢。”   接着有人在底下评论发了张拼接长图。   是参加密室逃脱拍摄时的截图,图片中,安饶和沈懿二人对头相谈,模样甚是亲昵,再往下一张是几人在咨询台,沈懿紧紧拉着安饶的手。   评论一片污言秽语脏话诅咒,不明所以的路人也加入这场口水战讨伐这个破坏别人感情的可恶小三!   第二条热评,是安饶的缴税记录。   “税款,竟然是零欸!”下面还跟了赛掌柜的表情包。   安饶敲敲突突跳着的太阳穴。   这几条热评,拎个地瓜来都能看出来是林景溪的小号。   可惜不如地瓜的人很多。   安饶眼睁睁看着热搜后面的「沸」变成了「爆」,上亿的话题讨论量,但是点进去……   来回就那几个号在刷。   看来林景溪砸重金要报复了。   而沈懿那边,任凭网友冲了他的微博,他直接表演一个原地去世,一声不吭。   大门忽然响了声。   安饶火速和直播间观众说了声拜拜,关掉直播间下了楼。   楚观南在门口换拖鞋,看到安饶,张嘴就是:“你没缴税?”   安饶实话实说:“没交。”   “不是什么大钱,明天税务局上班你跑一趟吧,卡在你抽屉。”楚观南淡淡道。   “我不交。”安饶趴在楼梯扶手上,单手撑腮,笑得春花灿烂。   楚观南皱起眉,看着他,目光如炬。   “为什么。”   “不为什么,没义务交。”   安饶径自走进浴室:“洗澡洗澡,睡觉睡觉。”   楚观南看着他的背影,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翌日一早,安饶正抱着被子在沙发冷得发抖,就听见脚步声响起。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楚观南已经穿好衣服走到了玄关。   “老公你要去哪。”他坐起来,惺忪迷蒙道。   “替你跑一趟税务局。”楚观南按下门把手。   “不要!”安饶忙起身一个箭步冲过去,按住楚观南的手。   楚观南声音冷了几分:“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说了我没义务交。”   楚观南掏出手机打开微博递给他看:“你自己看看别人怎么骂你的。”   安饶抱住他的肩膀撒娇道:“你心疼啦?”   楚观南无语。   他到底怎么了。   十五万块的税款真的不算多,知道他抠门,但不应该在这种事上抠。   “我们去看电影吧,大雪傍落,预告评分可高了,肯定好看。”   楚观南按住他的肩膀,认真看着他的眼睛:“可以,先去把税款补了。”   下一秒,却看见安饶的眼眶渐渐泛红。   楚观南愣了下,忙抬手擦拭着他的眼睛。   “我都说我不去了,你还让我去,为什么不相信我呢。”安饶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一个字变成了气音。   楚观南轻轻搂住他的腰,声音放轻了些:“那你要告诉我为什么不交。”   “在等。”   “等什么。”   “等你陪我看完电影就告诉你。”   楚观南重重叹了口气:“知道了,去换衣服吧。”   安饶暗喜。   卖惨可耻,但有用。   作者有话说:   还是要解释一下,正常情况下,节目组打来奖金应该是扣过税之后的……大概?(没中过奖,实在不清楚),但剧情需要就加了私设和改动,求大家嘴下留情,码字不容易,谢谢啦!主要是为了把你们最讨厌的林景溪送走,这样可以理解了吧!   下面还一有一章。 第49章   想离婚的第四十九天。   休息日, 大街上人满为患。   今天已经是《大雪傍落》上映第二日。   安饶和楚观南来到就近的电影院,就看到影院大厅挂着巨大宣传横幅。   白雪皑皑中,女主发丝凌乱飞扬跪坐在雪堆中, 清透的脸上是淡淡的哀伤。   楚观南压低棒球帽,从超市买了爆米花塞进安饶手中。   安饶惊喜:“谢谢老……”   话说一半,嘴被人捂住。   楚观南凑近他:“小点声, 还是不长记性。”   安饶笑笑,轻轻亲了下他的掌心。   楚观南缩回手, 捏了下他的脸:“不许这样。”   “为什么。”   因为……不想被别人看到他这副模样。   楚观南转过身:“去选座位。”   打开自助购票机,小座位的标志一片空白。   “都没人看啊,预告评分明明很高。”安饶喃喃道。   “刷的。”楚观南低低道,“电影上映前都会刷预告评分。”   安饶恍然大悟点点头, 再看看右下角统计的入座率:3%;   基本达到烂片水准。   买了票,两人进了影厅。   比起上次《纪念日》场场爆满的盛况,这次影厅里只有六个人, 数都不用数。   本以为后续会有观众过来, 但一直到影厅暗下去, 依然只有他们六个人。   后座角落的小情侣已经迫不及待开始用舌头狂甩对方嘴唇。   看来只是想寻个人少的地方找点刺激。   安饶清了清嗓子, 身体往下沉了沉。   电影第一幕:女主奔跑在皑皑大雪中, 嘴里喊着“栓子!栓子!”   跑了近五分钟,镜头才切换。   安饶越看眼睛眯得越小。   想去卫生间。   不不不, 更想睡觉。   这时, 后座传来响亮的鼾声。   安饶回头看了眼进入梦乡的观众,又看了眼旁边的楚观南,他抱着双臂低着头, 明显也……睡了。   安饶换了第N个姿势后, 终于忍不住了。   这电影是认真的?   是拍给人看的?   女主除了不停喊「栓子」还有什么剧情?   一个小时过去, 拢共出现了三个人,栓子长什么样他到现在也不知道。   安饶终于坚持不住,脑袋一沉,靠在楚观南肩上睡了过去。   楚观南被这一撞,慢慢睁开眼。   他侧首看了看,小心翼翼拿走安饶手中的爆米花。   安饶动了下,嘴里呓语两声。   楚观南悄悄伸出胳膊将他的头按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胳膊:“乖,睡吧。”   四十分钟后,灯光亮起。   安饶猛地睁开眼:“栓子出来了么?”   “出来了。”   “谁演的。”   “一条黑背犬。”   “呃……”荧幕上一行大字:“大雪傍落2正在筹拍中,敬请关注。”   这都能拍第二部 呢?   佩服导演强大的心理素质。   安饶忍不住掏手机看了眼影评:   【非常文艺的电影,我几次看哭,电影院的人都被感动的不行。】   ?   安饶回头看了眼其余几人。   他们舒展懒腰,睡眼惺忪:“嗯……结束了,吃饭去。”   接着大门打开,一个人跑回来:“不好意思尿频了,结束了?”   他的同伴捶打着酸痛的肩膀:“你看个电影跑了八趟厕所,真行。”   安饶疑惑的再看影评:   【好不容易才买到票,电影院人巨多,不得不说景溪爸爸很有眼光,这片子恐怕要赚翻了。】   【呜呜呜我哭了半天,真的好感动,绝对是今年最佳电影!】   路人挠着头走出影厅:“妈的,我到底为什么花三十块看这玩意儿?”   安饶刚要走,被楚观南拉住。   “看完了,可以告诉我原因了么。”   安饶瘪瘪小嘴:“太难看了,不算,我要看苍蝇侠。”   “别太过分。”   “去嘛去嘛,苍蝇侠,嗯?”安饶眨眨眼,发射小星星光线。   楚观南扶额:“知道了,去。”   楚观南陪着安饶看了四场电影,出来时天已经大黑。   “老公,你的小可爱想吃小龙虾。”   “买回去吃。”   安饶拎着小龙虾心满意足回了家。   楚观南坐在沙发上连喝两杯水,杯子一放:“现在可以说了么。”   安饶剥了只小龙虾塞进他嘴里:“老公你手受伤不方便,我给你剥。”   楚观南按住他的手,眉头皱起,看起来没了耐心:“说。”   “你为什么不问我和沈懿的事,只关心税款,你是不是讨厌我了,我和别人怎样你都无所谓对不对,是不是想离婚了。”   安饶捏着小龙虾抖啊抖,眼里已经积郁了些泪花。   楚观南愣了下,慢慢放开手。   “不是,你吃吧,不问了。”   安饶嘿嘿笑了声,转头继续剥小龙虾。   给自己剥一只再给楚观南喂一只。   “对了,我记得当初林景溪说他爸爸花了几个亿投资大雪傍落,看这情况,这钱岂不是要打水漂了。”   “不会。”楚观南展开报纸,漫不经心道。   “为什么。”   楚观南不做声。   “我问你为什么。”安饶推推他,“没听见么?”   楚观南还是不做声,报纸翻了一页。   安饶懂了,他绝对是在报复。   “你果然厌倦我了,都不想和我说话,想离婚对不对,我成全你。”安饶起身要走。   楚观南合上报纸,疲惫地看向安饶。   他抬手捉住安饶手腕把他拖回来。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楚观南还是顶花的黄瓜——太嫩。   “是洗钱,把一些非法途径获得的资金通过投资影视剧的方式洗成白的,剧本随便写写,票房对他们来说不重要。”   楚观南想了想:“有个不算靠谱的判断方式,系列烂片,没名气的演员,夸张的影评,单方投资,水军。”   安饶想起大雪傍落结束时荧幕上说要拍第二部 。   他马上掏出手机通过地眼查搜索了《大雪傍落》的信息。   投资人只有林景溪他爸林昌明一个。   如果林昌明真是在洗赌资和高利贷,为什么当时检察院给他放了。   “谢谢老公。”安饶忽然没头没尾来了句。   楚观南翻了一页报纸,轻轻「嗯」了声。   安饶回到房间,打开微博,99+消息不想看,他依然高挂热搜。   张泽安打了无数个电话都被手机管家拦截。   宋洧川也打了不少,安饶不接他干脆发消息:   【你来公司,我们当面谈谈。】   现在网上基本一边倒,安饶的粉丝也不敢出声,林景溪的圈内好友更是发微博讨伐,带动粉丝一起唾骂他。   只有殷雪雅发了条:“傻子真多。”   意外的,向来不理这些破事的殷素植也发了微博:   【在家里发现一只小苍蝇,个头不大,但嗡嗡的着实让人厌烦,你们说苍蝇会知道自己很讨人嫌么?】   安饶沉思片刻,找到原主爸爸的手机号拨过去。   那边很快接了电话。   “饶饶,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了。”原主爸爸的声音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喜悦。   “爸,今天来我们家吃饭吧。”   对面沉默许久,结结巴巴道:“啊……你家,小楚也在么?”   “嗯,对了,爸你能把你当时签的高利贷合同拿来么。”   “要那个做什么。”   “有用。”   挂了电话,安饶稍微整理下卧室,下了楼。   楚观南刚把虾壳收拾好,就听安饶道:“老公,我爸爸今天要来我们家吃饭,我做好吃的给你们。”   楚观南:“不用,我来。”   “你的手不行吧。”   “可以,你收拾下房间,我现在网上订菜。”      楚观南单手洗菜,安饶在一边帮忙,然后听到门铃响了。   安饶擦擦手:“我爸来了,我去开门。”   小跑过去,一开门,羞赧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原主爸穿着不合身的老式西服,脚上的老皮鞋已经变了形,头发看起来也刻意打理过,半湿着看起来很冷。   “饶饶,好久不见。”原主爸搓搓手,看起来有点紧张。   安饶把他拉进来,随手抽了毛巾给他擦擦头发:“你怎么顶着一头水就来了。”   原主爸环视一圈这豪华大平层,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站在门口不好意思地笑笑。   “进来吧。”安饶找了拖鞋放下。   “没有,鞋套什么的?我怕弄脏你们的拖鞋。”   “穿拖鞋就行,爸你不用这么拘谨,当自己家就是。”安饶干脆弯腰帮他脱鞋子。   “我我自己来。”原主爸赶紧躲开。   进了门,原主爸仿佛被钉住一样,得安饶拉着他才敢往前走。   这时候,楚观南端着刚炒好的油焖虾从厨房出来,看到安饶他爸,马上放下盘子走过来,伸出手:“您好,初次见面。”   安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初次见面?结婚时都没见过?该不会连婚礼都没举行。   原主爸使劲在衣服上擦了擦手,颤巍巍同楚观南握了握手,腰背佝偻着,目光只在他脸上停留几秒马上移开。   对这个老人家来说,楚观南气场实在太强,还是儿子的丈夫,不能惹他不开心,万一不开心了拿他儿子找补怎么办。   安饶轻轻抚摸下原主爸佝偻的后背,对楚观南大方介绍道:“这是我爸爸。”   楚观南微眨了下眼睛,原本笔直的后背忽然倾塌了一点。   他缓缓弯下腰,对着原主爸鞠了一躬:“爸爸您好。”   原主爸立马弯下腰:“你好你好。”   楚观南皱了下眉,腰再弯一点。   原主爸傻眼了,赶紧继续往下弯。   看着两人九十度直角谁也不服输,安饶拉起原主爸的手:“爸我们先吃饭。”   原主爸被安饶扶着坐下,看着满满一桌好菜,他禁不住问道:“这是,饶饶做的?你还学会做饭了?”   “不是,是我老公做的。”   原主爸立马看向楚观南,嘴角荡漾着一丝欣慰的笑:“平时在家都是小楚做饭?”   “对,爸你尝尝鱼。”   老父亲抱着双手,不住点头。   这样他就放心了,看来饶饶在他们家没受委屈。   “平时家务呢。”他又问道。   “也是老公做。”安饶继续给爸爸夹菜。   “饶饶那你做什么。”   安饶想了想。   好像什么也没做过,做饭家务这些事都是楚观南一手包揽,就算他外出拍戏也会请家政过来打扫,自己几乎没动过手。   见安饶沉默,原主爸笑笑:“饶饶你也要多帮帮小楚,你们一起过日子,得互相扶持。”   “没关系,安饶平时拍综艺很忙,我来也是应该的。”楚观南道。   原主爸顿时眼湿鼻红,抖着手拉住楚观南的手:“好女婿,好女婿啊!”   楚观南愣了下,白皙的脸颊忽然浮现一抹绯红。   他低下头,被握住的指尖有些发烫。   嗯,得到岳父的肯定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想离婚的第五十天。   吃过晚饭, 楚观南在厨房收拾碗筷,安饶和原主爸上了楼。   看着整洁阔气的房间,原主爸欣慰地点点头:“看到你现在过得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爸, 不说这个,合同您带来了么?”   原主爸点点头,从怀里抽出一份皱皱巴巴的合同, 颤巍巍展开放在桌上。   安饶逐字看了一遍,目光落在还钱的账户上, 账户人姓名:朱祺;   中间是个星号并没公开他真名,只需保证转账时不会转错就行。   “爸,你有债主的联系方式么?”   “有……”   “给他发个消息,说你的账户被警方冻结, 问问他能不能用现金支付。”   原主爸诧异地看着他:“为什么啊……”   “您就照我说的做呗,如果可以,明天下午五点, 约他在海军公园前面的咖啡厅见面。”   安饶又看了眼原主爸, 即便穿着西服, 贫穷感还是显露无疑。   他又改口:“还是约在你家附近的馄饨摊吧。”   原主爸虽然不明所以, 但既然儿子发话肯定义不容辞。   消息发过去, 那边很快回复:“行,明天只能你一人过来, 别给我耍什么花样。”   这人, 看样子还挺谨慎。   原主爸看着消息,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可是我现在没那么多钱。”   安饶叹了口气,把参加节目的出场费全部转给了原主爸:“明天您早点把钱取出来, 提前半小时到约定地点, 到了给我发消息。”      翌日一大早, 安饶从沙发上爬起来,洗漱完,戴上帽子刚要出门。   楚观南换了运动服下来打算晨跑,在门口和安饶撞了个正着。   “去哪。”楚观南问道。   安饶捏着帽檐,扬起嘴角:“买衣服。”   “不是刚买过。”楚观南皱起眉头,明显不信。   “谁会嫌衣服多啊,我出门了,老公你乖乖等我回来哦。”安饶戴上口罩,挣脱开楚观南的手,一溜烟跑出了家门。   出了小区,他打开手机钱包。   余额:402.3元。   明明一直在赚钱,怎么还这么穷。   安饶乘车来到一处偏远的服装批发市场,放眼望去,原本就不宽敞的小路被衣服摊子挤得水泄不通。   而且这里卖的衣服看起来就非常廉价。   他转了一圈,在一间小店前停下,摸着门口悬挂的粉色假皮草,询问价格。   “我们刚开张,算你便宜点,二百拿走吧。”老板道。   “不能再便宜点?”   “你这小伙子怎么回事,送女朋友的衣服二百都不舍得花?”   “一百块,能卖就卖,不能卖我再转转。”   “你玩我呢?!一百进价都不够,哪有你这样对半砍的!”   安饶扭头就走。   “算了算了,咱实诚点,一百五你拿走。”   安饶非常坚定:“一百不能再多。”   “行行行一百一百!真是的。”   安饶在市场转了一圈后,提着几只廉价的包装袋走出来,找了个公共卫生间钻进去。   出来时——   一个男人吹着口哨走进来,看到安饶,愣了下,赶紧抬头看看门上的性别标志。   半晌。   “啊!有女流氓!”   ……   人头济济的大街上,路人或聊天或看手机,忽然眼前飘过一道黑影,他们好奇抬头,一瞬间,眼珠子瞪得像铜铃。   身材纤细高挑的女人穿着皮质超短裙,漆皮深红高跟鞋将两条腿无限拉长,粉色的皮草映衬着落雪般的肌肤,栗色大波浪飒爽卷弹,巴掌大小的精致小脸被墨镜遮挡半分。   “这身材……”路人情不自禁感叹一声,目光随着那道身影转动。   “好高,是模特吧,这腿。”   甚至有小地痞悄悄掏出手机,调到前置摄像头,在女人过来时偷偷把手机往她裙底探去。   「啪」的一声,手机被人按住。   小地痞缓缓抬起头。   那个女人,被墨镜遮住眼,嘴角是寒如利刃的笑容,正死死捏住他的手。   “疼疼疼,错了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女人甩开他,从小挎包里掏出纸巾擦了擦手。   穿过一片好奇色眯眯的视线,女人转进一条小巷子中。   安饶长长松一口气,抬手提了提厚重的胸垫。   做女人好辛苦……   但债主那么精明,他要是就原来的样子在附近乱窜,保不齐要露馅,化个女装好行事。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拿起一看,是楚观南给他发了消息:   【在哪,还不回来。】   安饶回了消息:“买完衣服了,和我爸吃饭呢,晚点回——”   【不是昨晚才见过。】   【见爸爸哪会嫌多,别担心,么啾——】   【知道了,注意安全。】   收起手机,安饶对着一旁的玻璃整理下假发。   下午四点半,他来到了原主爸的家附近,一搭眼就看到原主爸坐在馄饨摊前低着头,对着他那按键老式手机一个字一个字找。   不大一会儿,安饶收到了消息:“饶饶,爸爸已经到了。”   【嗯,你附近有其他人么?】   【除了小摊老板,好像还有个风俗站街小姐。】   安饶抬头环伺一圈。   除了他空无一人。   所以那个站街的……是他?   五点整,一个胖墩墩的身影东张西望做贼一般来到小摊旁坐下。   那人戴着鸭舌帽,墨镜口罩捂得严严实实,比明星还明星。   但这身架,好像有点眼熟。   安饶倚在墙上,往下按了按墨镜。   “这个月怎么这么早还钱。”那胖墩墩张口问道。   这声音,也耳熟。   原主爸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用红布包裹的布包,颤巍巍打开:“就剩最后几万了,不想继续拖了,你点点看对不对。”   胖墩墩狐疑地打量他一番,扯过红布包放在腿上,用身体挡住,尔后手指飞快捻过鲜红的百元大钞。   “行,正好。”胖墩墩把钱揣进怀里起身要走。   “等一下,欠条可以给我了吧。”原主爸连忙喊住他。   “你这老东西这么烦人呢,我还能骗你这点钱不成?”   “可是欠条要给的啊……”   “我说你……嗯?!”   胖墩墩的手忽然被人用力捏住。   他抬起头,眼前是一张被墨镜遮挡半分的精致小脸。   胖墩墩的目光从他头顶看到脚,乐了。   “小姐,这才五点就出来拉客?你也太心急了吧。”   “当然心急,这么条大肥鱼,让你跑了岂不可惜?”说着,抬手戏谑地拍拍他的胖脸。   胖墩墩反手揽住小姐的肩膀,抬头仰视着她:“正好,爷今天收到了巨款,就带你享受享受,你想去哪,说。”   小姐想了想,唇角绽开玫瑰般的昳丽笑容:“警察局。”   胖墩墩:“?”   “爸!帮我按住他!”   小姐忽然反手扭住胖墩墩的胳膊,拧到背后将他按在小吃摊上,一把扯下他的口罩。   嚯,还真是他。   胖墩墩愣了下,随即大力挣扎起来:“你是谁!你想干嘛!”   听到熟悉的声音,原主爸赶紧闭上惊愕张大的嘴巴,小跑过来帮忙按住胖墩墩。   胖墩墩虽然体重不轻,但就是坨发面,没有一点反手能力,被两人按着来到了最近的警察局。   安饶把他使劲往里一推:“警官,帮你们抓了个放高利贷的。”   不光放高利贷,还是熟面孔。   安饶怎么也没想到,债主竟然是林景溪的助理小朱。   那个曾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小胖墩。   警察接了消息赶紧走出来,目光在安饶身上打量一番,半晌,惊叫一声:“安先生?!”   小朱被戴上了铐子,坐在警察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还没等警察问他,先开始哭诉自己也是受人指使吧啦吧啦。   安饶和原主爸坐在后面,原主爸看着安饶被劣质高跟鞋磨红的脚踝,心疼揉了揉:“饶饶,脚疼不疼。”   安饶:“爸,疼——”   原主爸赶紧起身:“爸爸出去给你买双平底鞋。”   不等安饶拒绝,他着急忙慌跑出了警察局。   看着他的背影,安饶笑出了声。   心里热乎乎的。   警察被小朱哭得不耐烦了,猛地一拍桌子:“别哭了!烦不烦。”   小朱立马止住哭声,头埋很低,小声啜泣着。   完了啊,怎么偏偏被安饶给抓住了?!   还打扮成那样,他一点都没认出来,大意了!   安饶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拿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往桌上一架,翘起长腿开始看戏。   “说说吧,放高利贷骗赌的全过程。”警察冷冷看着他,声音里透着不可违抗的威严。   小朱捂着眼睛,身子抖得像筛糠。   “就是……领导交代我,专找那些急用钱的,告诉他们赌一晚就有几十万,然后……我就找到了安守义。”   安饶的笑容一点点褪去,紧紧攥起拳头。   “安守义那时候需要钱给他儿子打点娱乐公司的高层,他又什么都不懂,看起来很好骗,书也没读过,不懂法,所以……”   “所以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小朱缩紧身子,忽然沉默。   警察一拍桌子,指着他怒道:“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我们不介意给你扣上主使的帽子,你交代了顶多算从犯,你要是继续装哑巴,自己好好想想。”   小朱嗷呜一声哭嚎:“是我老板!我老板让我这么做的!”   警察看了眼电脑中小朱的个人档案:“你是说林昌明。”   “不是,我老板是……林景溪。”   两个警察狐疑地对视一眼。   一瞬间,安饶忽然明白了,当初原主给林景溪发的那条消息是什么意思:   【你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   但那个时候的原主人人喊打,他说话根本没人信。   警察眯起眼睛:“金哲惠地下赌场的事你知道多少,我要一字不落听你如实交代。”   小朱犹豫着,或许是不敢说。   毕竟以林景溪家的财权,捏死他跟玩似的。   见小朱沉默,警察也明白了。   难怪当初检察院没从林昌明那查到任何有关金哲惠地下赌场的信息,原来是交给了他儿子打理。   而且那个时候,林昌明刚好投资了一部电影,闷不做声把赃款处这么洗了一遍。   警察也不跟他继续浪费时间,捞起大盖帽站起身,对一旁同事道:“通知检察院,着重调查林景溪。”   他斜眼看着小朱:“至于这个人,暂时拘留。”      安饶穿着柔软的平底鞋和原主爸慢慢走在路上。   夕阳温柔,染红天际。   “脚还疼不疼。”原主爸担忧问道。   “疼——”   原主爸听到一声疼,马上弯下腰:“爸爸背你。”   安饶掩嘴笑笑,指指自己的超短裙:“会走光的。”   原主爸搓搓手,喃喃两声,抬手招了出租车,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沓旧纸币,全是十块二十块的零钱。   他把安饶送上车,钱塞给司机叮嘱倒:“观澜一品的小区可以进,老师您给孩子送到楼底行么。”   他又对安饶道:“你到楼底给小楚打个电话让他下来接你。”   安饶笑笑:“爸我又不是断了腿,您别担心了,回去吧。”   关上车门,车子缓缓发动。   安饶回头看了眼。   原主爸站在夕阳下,透出一丝孤独,目光始终凝望着出租车离去的背影。   原来这就是爸爸啊。   真好。   原主真幸福。   车子驶入观澜一品,在楼下停下。   安饶下了车,忽然一敲额头。   惨了!出门时穿的衣服忘在警察局了。   他环伺一圈,使劲拽了拽短裙,进了电梯。   站在门口,他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静悄悄的。   楚观南应该已经睡了吧。   他按下指纹锁,小心翼翼打开门。   屋里一片漆黑。   还好还好。   他蹑手蹑脚关上门,脱下鞋子赤着脚轻轻往里走。   小心点,先去把衣服换了再说。   安饶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吧嗒」一声,刺眼的灯光晃的他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   楚观南那张冷似凝霜的脸霎时映入眼帘。   他的目光从安饶头顶一直划到脚底。   安饶猛地瞪大眼睛,抬脚就往卫生间里跑。   他为什么躲在这!   完了!   下一刻,手腕被狠狠捏住,接着被人从卫生间拽了出来。   安饶伸手拉着短裙,嘿嘿一笑,试图蒙混过关。   楚观南视线再次从安饶的小短裙上划过,眼底黑沉一片。   “不是说和爸爸一起吃饭。”   “是和爸爸一起吃饭啊。”安饶使劲把手往回缩。   “和爸爸吃饭要穿成这样?”   安饶缩了缩脖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楚观南忽然委身,一把搂住安饶的腰将他扛在肩头,长腿阔步向楼上走去。   “放我下来,老公我不敢了,我真的没做坏事。”安饶尝试着最后的挣扎。   楚观南大力推开卧室门,一下子将安饶摔在床上。   安饶刚要起身,高大的身形压了下来,两只手被人捏在一起举过头顶。   楚观南真的好恐怖,这力量,这身形。   “说,有多少人看到你这模样。”楚观南极力压抑着声音,浑身散发着寒气。   “有……我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数不清是么。”楚观南手上力道加重几分。   “我真的错啦,老公你别生气。”   “不让你露腰,所以改露腿是么。”楚观南低下头,鼻尖顶在安饶鼻头。   “我可以解释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安饶使劲挤出两滴眼泪。   楚观南慢慢直起身子,垂视着他:“那你解释。”   “我就是……为了……”该怎么解释啊。   见安饶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楚观南彻底没了耐心。   他猛地俯下脑袋,狠狠咬在安饶的脖颈上。   微痛传来,安饶条件反射想缩起身子,但腿被楚观南使劲按住。紧接着,大腿上传来被噬咬的痛感,滚烫的吻密密麻麻落下,他疼得浑身发颤。   楚观南好重,怎么也推不开。   心头颤得剧烈,强烈的昏厥感涌上大脑,酥麻顺着大腿一路下滑,却在脚踝处忽然停住。   安饶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儿,低头看过去。   楚观南正对着他的脚踝仔细研究,目光落在那处被高跟鞋磨红的脚后跟。   半晌,他直起身子下了床,走出了房间。   安饶赶紧裹紧假皮草往门口跑。   刚到门口,高大的身形又把他逼了回来。   楚观南手里拿着药膏,冷冷道:“去床上坐着。”   安饶打了个哆嗦,老老实实转回床上,双腿并拢,双手乖乖搭在膝盖,无比乖巧JPG;   “不明白,你图什么。”楚观南用棉签蘸了药膏,轻轻在他脚后跟涂抹。   “你心疼啦?”安饶笑问道。   楚观南手指一顿。   良久,才听他轻轻「嗯」了声。   “嘭咚!”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安饶攥紧手指,喉结上下滑动下。   “其实,我真的是去见爸爸了,顺便处理点别的事,但我绝对没做坏事,总之,你之后就知道了。”安饶低着头,声音低沉。   楚观南没作声,低头认真涂着药膏。   涂好药膏,他站起身,忽然掰过安饶的后脑勺,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知道了,但,别让我担心。”   说罢,转身走出了房间。   呆滞许久,安饶缓缓抬手,抚上额头被吻过的位置。   烫得厉害。   洗完澡,安饶坐在沙发上,刚打算睡下,手机忽然弹出推送消息:   【冒险何超人:炮火与玫瑰围绕的黎巴嫩,交火口侥幸脱险。】   好棒,何超人更新一次真不容易。   他立马点开视频,跟随何超人一起前往炮火交织的黎巴嫩。   何超人是安饶最喜欢的探险博主,他几乎世界各地走了个遍,不管多么难去的地方他都有办法走一遭,除了贝爷,安饶最喜欢的就是他,甚至还想过能去何超人团队给他当个撑伞小助理也行。   但一朝穿书,就被「穷」字完全禁锢了行动,再加上还有个楚观南……   安饶摸了摸额头,想起他那声淡漠的「嗯」。   到现在,他没有一点要离婚的意思,而且似乎,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他的感情慢慢透了出来。   他是真的喜欢自己么?   还是仅仅因为那份婚约协议。   可是自己真的好想去旅行去探险,想见识外面的世界,特别是去过一趟英国后,这种想法就更加强烈。   安饶摩挲着下巴仔细分析。   没错,楚观南肯定是演的,不然也不会任凭自己睡这么久沙发不管不问。   放心了放心了,睡觉。   安饶拉过被子,闭上眼睛,不大一会儿沉沉睡去。   嘀嗒——嘀嗒——   时针绕着表盘转了一圈,停在了2旁边。   楼梯上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赤脚踩过地板轻轻下了楼。   望着沙发上熟睡的人,他慢慢俯身,手伸进被窝,从腿弯下穿过。   轻轻的,慢慢的,将他打横抱起来。   然后再轻轻的,慢慢的抱着他上了二楼,小心翼翼放在床上。   时针再次饶了几圈,停在7旁边。   高大的身形从床上坐起来,将旁边人打横抱起,轻轻抱下了楼放回沙发里。   既然他不愿意和自己一起睡,那就麻烦点,定好闹钟。      一大早,安饶被疯狂不休的电话吵醒。   捞过手机一看,是个本地陌生号。   他坐起身,迷迷瞪瞪接起电话:“你好,找谁。”   “安!饶!”对面的怒吼声隔着手机给了安饶一榔头。   哦,原来是张泽安,手机号被拉黑就换个号码打是吧。   安饶刚要挂电话。   “你先别挂,我这次真的有很重要的事问你。”张泽安似乎料到安饶肯定要挂他电话,赶紧道。   “你的税款,补交了么?”   就这种重要的事?   “哥,爷爷,祖宗,求求你赶紧交了吧,你去网上看看,国民日报点名批评你了,你风评刚好点就别整这些幺蛾子成不。”   安饶挂断电话,打开微博。   热搜两条:   #国民日报点名安饶#   #林爸爸,纳税大户#   点开第一条,国民日报:   【纳税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和责任,应坚决抵制公众艺人偷税漏税,避免给青少年造成不良影响。】   点开第二条,是林景溪一大早发的微博:   【小小炫耀一下可以么?】   底下一张配图,林景溪抱着一张证书,是税务局发的「优秀纳税公民奖」,受嘉奖人姓名是林昌明。   评论一片喜气洋洋:   【哇塞塞塞!优秀纳税公民,林爸爸赛高!】   【亲亲我溪宝,亲亲林爸爸!】   【刚因为安SJ给我们国家教育争一口气对他改观,觉得他特聪明,现在看来,是聪明,就是没用到正道。】   【@安饶,脸疼不,好好学着点,你这行为和小偷没区别。】   【@安饶,法治咖就是法治咖,劣迹艺人滚出娱乐圈好么?】   【又当小三又偷税漏税,安饶可真有你的。】   【哈哈哈「优秀市民」。】   【哈?你家林韩奸不也干过刷票的勾当?在这笑话谁呢。】   【慕洋犬还敢出来跳呢?】   【是站姐干的谢谢,不知道别顶张嘴瞎比比,安饶粉果然智商不行。】   看着看着,安饶的手机弹出来WX消息。   殷雪雅:“宝,到底怎么回事啊。”   安饶回复:“雪雅姐别急。”   殷雪雅:“我不急,我爸急啊,他老人家都快急哭了。”   安饶:“他为什么急。”   殷雪雅:“你猜。”   紧接着,各路人马的消息接踵而至。   杜悦伶:“你咋回事,赶紧补交税款,又不是很多,缺钱上我这拿。”   沈维舟:“宝宝你缺钱么?要不要先借你。”   苏响鸣:“哥们儿你没事吧,缺钱开口啊,卧槽那些粉丝嘴巴太臭了,你有事要跟我说啊。”   尹青鸢:“饶哥QAQ,我还有点存款,要不先给你应应急。”孩子直接转过来一万块。   土沟坝小学陈校长:“小安,我相信你不会做这种事,有误会要说开。”   安饶噗嗤笑出声。   这些人真的好可爱。   一时间,几乎所有艺人唯恐被这事殃及,纷纷出来发微博,晒出自己的税务单:   【一分没少交,大家别担心。】   现在网上基本一边倒,安饶粉丝不敢吱声,林景溪的粉丝四处蹦跶,截图到处发,在网上上蹿下跳号召抵制劣迹艺人。   话题楼盖得快比珠穆拉玛峰高,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天大的喜事。   不明所以的路人也加入其中:   【抵制劣迹艺人,别带坏青少年。】   【抵制劣迹艺人!@安饶,人家都晒出税务单了,就差你了。】   【你老公不是楚观南么?这点钱还缺?要不查查楚观南@税务局,我怀疑他两口子一丘之貉。】   【这艺人怎么不出来说句话啊,打算当缩头乌龟?】   很快,#抵制劣迹艺人#话题登上热搜第一。   但就在一片号召抵制劣迹艺人的狂欢中,所有艺人都急着和安饶撇清关系时,殷雪雅安静发了条微博:   【我相信他。】   紧接着,苏响鸣转发了这条微博,配文:“我相信他。”   接下来,李美薇尹青鸢杜悦伶沈维舟等人都转发了微博,配文:“我相信他。”   就连《你是我的答案》导演也转发微博:“我相信他。”   这条微博一发,几人粉丝数蹭蹭往下掉,短短半天掉了十几万。   安饶越看越开心,甚至还哼起歌来。   楚观南下了楼,手里攥紧手机。   他穿好衣服把安饶拉起来:“走,去税务局。”   “我不去。”安饶使劲挣扎着。   楚观南皱起眉头:“你到底想怎么样。”   安饶冲他勾勾手指。   沉默半晌,楚观南附耳过去。   安饶笑道:“我在等,山雨欲来风满楼。”   另一边。   希望小学工程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一边吃瓜一边整理这几个月的爱心捐款。   他刚翻过一张捐款单,手指猛然顿住,慢慢翻了回来。   嗯?这啥?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想离婚的第五十一天。   林景溪的粉跳得双腿发软, 好不容易淡定下来,只觉得现在情绪高涨到能考满分了,能直接升任CEO迎娶白富美了。   中午在食堂, 一口气干了三大碗米饭。   这时候,希望工程官V悄悄爬上微博:   【我觉得,大家可能有些误会。】   底下配了一张图, 是一张捐款单,捐款人:安饶。   ——   希望工程官V继续解释道:“应该是我们工作人员疏忽了, 两个月前,安饶先生向土沟坝希望小学捐了十五万元整,国家工程捐款不需要缴税,捐款日期是十月十六日, 嗯,就这样。”   该微博一出,国民日报那边发表的批评劣迹艺人微博火速被删除。   【这尼玛, 耍我们玩呢?能不能好好调查一下再说话。】   【恶心死了, 国民日报是傻杯么?就他妈删微博删得快。】   【冷知识:国民日报打理微博的工作人员是林景溪的粉丝,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我不会告诉你我俩一个办公室。】   【所以说安饶根本就不存在偷税漏税, 因为人家把钱都捐了?】   【卧槽!税务局和国民日报出来说句话,别装死。】   【你们可真行, 人家好心好意捐钱资助希望工程, 被你们打成劣迹艺人,人家委不委屈啊,别抵制劣迹艺人了, 先抵制脑瘫吧。】   屏幕前的安饶粉嚎啕大哭。   委屈死了, 哥哥明明爱心捐款, 偏被骂成劣迹艺人,还被官V叫嚣滚出娱乐圈,跟过街老鼠一样,为什么这么好的人要无端遭受这种辱骂啊。   殷雪雅他们掉的十几万粉,又突突突涨了上百万。   这时候,殷素植也出来发了条微博,透过字里行间能看出他喷薄出屏幕的怒意:   【不分青红皂白对一个爱心捐款的人进行网暴,以后谁还敢行好事,不知原委妄下断论,让我看到一场腐肉狂欢!令人心寒!建议彻查此事,对于造谣者决不能轻易姑息!】   殷素植的学生赶紧跑到VX去安慰他们老师,一个个晒出微博截图以示清白。   安饶的死忠粉很冷静,并没有因为平反就到处蹦跶,而是一遍遍对那些信任他们饶饶宝贝的人表示感谢。   【谢谢雪雅女神,谢谢响鸣哥哥,谢谢悦伶姐,谢谢你们,我真的哭了,难过死了,还好有你们。】   【抱抱饶家的小可爱,不哭不哭,我雪雅老婆看人一向很准哈哈。】   殷素植转发自己刚发的微博,似乎很不解气的又补了句:“我实名制要求查出造谣者!”   刚刚那些恨不得没见过安饶、一个劲儿撇清关系的艺人也纷纷转发殷素植的微博,假情假意跟着号召查出造谣者。   【弱弱说一句,最开始是在饶哥的直播间,一个自称是税务局工作人员的说他没查到饶哥的税款记录……】   被玩了三道、经历了反转再反转的网友一看,彻底炸了锅,愤怒@税务局官V要求查查这个工作人员到底是谁。   与此同时,警察局也收到不少报警电话,狂风怒号说要警局彻查造谣者,判他个三年几载。   另一边。   安饶拎着手机,笑呵呵看着楚观南:“老公,走吧,去税务局。”   楚观南抿紧嘴唇,英挺的眉头蹙起沟壑。   “对不起。”他低低道。   安饶眨眨眼:“为什么道歉。”   “误会你了。”   安饶会心一笑:“那你发条微博,像殷雪雅他们一样,说「我相信他」。”   楚观南的微博号拢共只有一条微博,就是之前@林景溪祝他生日快乐那条。   他不爱玩微博,总觉得上面乌烟瘴气。   但他还是默默打开微博,打打删删,最后发送。   沉寂许久的楚观南微博突然弹出消息,粉丝一看,好家伙!这哥发微博了,赶紧瞅瞅去。   和他本人一样高冷的微文,只有简短三个字:   【我是笨蛋,我爱他。】   【南哥竟然发微博了!】   【我爱他什么的,哈哈哈是老婆么?是不是老婆受委屈了跟他在家哭呢。】   【哈哈哈有可能,快安慰安慰。】   【那些说安饶下药才吊到楚观南的还有事么?一个字扇你一巴掌。】   安饶黑粉:“有……有点好嗑?”   安饶看着这条微博,傻眼了。   我爱他?   他抬眼看向楚观南。   楚观南站起身,道了句「发完了」,迈开长腿上了楼。      林景溪做了数个深呼吸,再拿起手机看一眼微博。   网上彻底炸了,都在讨伐那个造谣生事的「税务局工作人员」。   税务局也忙出来撇清关系,称已经查过一遍所有员工的访问记录,没查到有人在直播间和微博发过这种谣言,那张安饶的缴税记录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他们表示会继续查,一旦查出,严肃开除处理。   林景溪揉了揉眉心,这时收到一条消息,打开:   【怎么办,我领导现在正在查每个人的登陆记录,很快就能查到我头上,你不说这事肯定没问题嘛。】   林景溪把手机一撇,不想回复。   安饶,可真有你的。   见林景溪迟迟不回,那人继续依依不饶:“你不回是吧,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林景溪烦的一个脑袋两个大,半晌,切小号进了水军群,命令道:   【现在大家别管税款的事儿,把火力集中在小三事件上。】   于是,水军找出那条有关小三的微博,使劲顶,买热搜,买到第七。   但网友现在根本不买账,安饶从出道以来就一直黑料缠身,结果到头被扒出来根本子无须有,一次次打脸网友,网友现在哪还敢再吃这种烂瓜,再吃苍蝇都要在肚子里做窝了。   眼见着毫无成效,林景溪立马联系经纪人张泽安让他想想办法。   张泽安平时电话一个接一个,这会儿又跟死了一样,怎么打都不接。   给助理小朱打,他也不接。   奇奇怪怪。   倏然间,门铃响了。   他披了外套烦躁下楼,一开门,一张证件怼过来。   “你好,我们是刑侦总局,现在怀疑你和金哲惠地下赌场有关,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林景溪一惊,下意识要关门。   一只健壮的胳膊伸过来卡住大门:“带上你的电脑手机,如果你不配合,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安饶正望着那句「我爱他」出神,手机铃声倏然响起。   他吓了一跳,手机在半空转了个圈差点没接住。   拿起一看,是殷雪雅打来的电话。   估计是她得了消息赶来说点俏皮话。   安饶接起电话,那边问道:“饶崽,干嘛呢。”   “发呆。”   “哈哈,好吧,嗯……今晚六点来我家吃饭吧,带上楚观南。”   安饶不解:“好好的怎么请客。”   “我爸想见你。”   “伯父?为什么。”   “来就是了,不要带礼物哦。”   虽然不知道殷雪雅这又是唱哪一出,安饶还是买了水果和补品,带上楚观南去了殷雪雅家。   和上次来时一样,家里处处透着书香气息。   “来啦?进来坐。”殷素植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帮安饶找了拖鞋,见他脱下鞋子,主动帮他把鞋子放进鞋柜。   安饶忙道「伯父太客气了」,转眼却看到,他并没有给楚观南准备拖鞋。   以至于楚观南站在门口,像座雕塑。   殷雪雅靠在门框上看着楚观南,噗嗤笑出声,摇摇头,找了拖鞋给他。   父女俩老早就准备了一桌好菜,热情招呼二人进来洗手吃饭。   “最近小安受委屈了,但好在是沉冤昭雪,这顿饭就当给你接风洗尘。”殷素植笑眯眯道。   安饶却觉得奇怪。   如果是殷雪雅请客倒是很正常,但却是殷素植。   他们有关系好到这份儿上么?   “哪里,平时雪雅姐对我很照顾,应该我请你们才对,还麻烦你们做这么多菜。”   安饶看着桌上的珍馐,大部分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他从没透露过自己的喜好,这难道是心灵感应?   他夹了一块尖椒酿肉,小口小口斯文咬着,一旁的殷素植笑得像弥勒佛,满眼慈爱,从进门起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好吃么?”殷素植问道。   “好吃,伯父手艺真好。”   殷素植笑得嘴巴都咧到耳朵根:“喜欢吃以后经常给你做。”   殷雪雅皱起鼻子不满地揪揪他爸爸的小胡子:“爸-人家爱吃糖醋排骨,你也给人家做呗。”   殷素植表情严肃起来:“多吃蔬菜少吃肉,吃胖了怎么上镜。”   “这就开始区别对待了?”   说笑间,楚观南夹了一块竹笋放到安饶碗里。   安饶看了他一眼,小声道:“我不爱吃竹笋。”   楚观南低声道:“不能挑食。”   对面的殷素植忽地皱了眉头,语气生硬:“他不爱吃你莫要强迫他。”   接着又笑眯眯将尖椒酿肉推到安饶面前,对他道:“喜欢什么吃什么,够不着让雪雅给你夹。”   楚观南沉默。   总觉得,被针对了。   “对了,小安,你父亲他最近还好么?”殷素植忽然问起安饶的父亲。   “托您的福,身体健康。”   “那就好那就好……”殷素植点点头,笑容一点点褪去。   突兀的,他又看向楚观南,语气凌厉:“小安夹不到鱼,你人高身子长,就不能帮他一下?”   这一次,不禁楚观南,安饶都疑惑了。   楚观南默默夹了一条炸鱼送到安饶碗里。   安饶怔了半晌,忽然对楚观南道:“我不爱吃鱼。”   “不是你要去夹的么。”   殷素植轻轻拍了下桌子,花白的眉毛蹙作一团:“说了他要是不爱吃就莫强迫他。”   这下安饶可以确定,殷素植确实在针对楚观南。   不懂,如果不喜欢他大可不让他来,却偏要强调一定把楚观南带来。   殷素植清了清嗓子,又和蔼笑着看向安饶:“小安,平时在家,一般都是谁做饭做家务呀。”   安饶诚实道:“我老公做。”   殷素植满意地点点头:“那要是家里缺物什,谁花钱买呀。”   “也是我老公。”   殷素植再次满意点头,继续追问:“你老公平时拍戏忙不忙,经常在家陪你么?”   安饶想了想:“他拍戏挺忙的,有时候个把月都不着家。”   殷素植一听,眉宇拧作一团,在桌子上看了一圈,那气愤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要捞起饭勺敲碎楚观南的脑袋。   “拍那么多戏作甚!钱够花就行,有什么比陪家人还重要!”   安饶缓缓打出一个?   楚观南低着头一言不发。   眼见气氛尴尬,殷雪雅忙出声制止:“爸你干嘛呀,人家小两口的事你管那么多呢,就算是亲儿子也不能这样啊,真是的。”   安饶愣了下。   回味下殷雪雅刚才的话,重音在「这样」上而不是「亲儿子」。   说完这句话,就看到殷素植明显愣住,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   殷雪雅看着他爸这样,挠挠头,干脆筷子一放:“我说实话我就是故意这么说的,爸你也别憋着了。”   她起身进到卧室从里面拿出一本文件放到桌上,点了点:“饶崽,你上次来我们家,我爸悄悄收集了你掉在沙发上的头发去做了亲子鉴定,然后,结果,你自己看吧。”   安饶缓缓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要去做亲子鉴定。”   “第一,我爸觉得你长得像我走失的弟弟,第二,他觉得你的书法和我弟弟小时候写得像,有点怀疑,就去做了鉴定。”   安饶望着那张亲子鉴定,良久,慢慢打开。   最后一行小字:   【结果解释:经计算,累积亲权指数(CPI值)为1207217.0923,亲权概率(RCP)为99.9999%。综合父权指数 父系可能性为99.9999%】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哦,难怪殷素植对楚观南横眉冷竖的。   原来原主亲爹是殷素植啊。   不难理解,书中世界嘛,可以无视自己DNA强行父慈子孝。   如果原主知道了,一定很开心吧。   “爸?爸你怎么哭了,这是好事呀。”殷雪雅的声音传来,打破寂静。   抬眼,就看见殷素植老泪纵横,轻轻拍着女儿的手:“我没事。”   “吃饭吃饭,菜都凉了。”殷素植捡起筷子,声音发颤。   安饶沉默半分,缓缓张嘴:“爸?”   “吧嗒!”筷子落地。   殷素植慢慢站起身,走到安饶旁边一把抱住他,不住拍打着他的后背,声音哽咽到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小舟,爸爸,爸爸找了你十六年啊,得到鉴定结果时,开心的……但又不敢和你说,怕打扰到你。”   安饶轻笑一声:“不哭哦,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先替原主安慰下这位老人家吧,找了十六年,耗尽了半生精力,真的不容易。   吃过饭,殷素植又拉着安饶看以前的相册,嘴里念叨着「小舟」,他的手始终握着安饶的手不愿松开。   那只手,苍老却又温暖。   安饶不禁想到,他自己亲爹的手是什么感觉呢?那个戴着金边眼镜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男人,从记事起就没有牵过他的手。   安饶收紧五指,反握住殷素植的手。   心里暖暖的,甚至有些嫉妒原主。   他有两个这么爱他的父亲,真好。   一直到十一点,眼见着殷素植已经困的不停打哈欠,安饶才起身要走。   老人家拉着儿子的手一路送到车库,看着楚观南打开车门,他又佝偻起腰身钻进副驾驶,按按车座椅,又拉拉安全带,这才看向楚观南,语气依然生硬:   “开车小心点,多注意副驾驶。”   楚观南朝着二号岳父鞠了一躬:“您放心。”   两人上了车,殷雪雅把住车门,委身笑道:“老弟,有空多来看看爸,有时间叫你养父过来一起吃顿饭。”   安饶点点头:“知道了,姐。”   殷素植被女儿搀扶着,一路跟着车走,一直跟到小区门口,还依依不舍地站那目送车辆离去方向。   霓虹灯流转过车窗,楚观南看了眼旁边正在看手机的安饶。   他别过头,嘴角隐隐露出一抹微笑:“开心么?”   “开心啊,两个爸爸呢,过年能收双份压岁钱。”   楚观南更开心,一个岳父就已经很恐怖,他有俩。   “不过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你家人呢。”说到爸爸,安饶倒是对楚观南的家庭好奇起来。   楚观南看着前方,语气冷了些:“没什么可说的。”   安饶也识趣没有继续追问,脑袋一歪:“困了,睡会儿,到了叫我。”   很快,节奏的呼吸声传来。   红灯亮起,车子缓缓停在白线后面。   楚观南伸手试了试安饶的手。   有点凉。   他将车内空调温度调高,顺手从后面拿过薄毯盖在他身上。   到了地下停车库,楚观南没有喊安饶起来,而是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裹着小薄毯一块把人抱了出来。   安饶睡觉很死,只要天不亮便任凭雷打不动。   看着他恬静的睡颜,静静依偎在怀中的可爱模样,楚观南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嘴角绽开笑容:   “晚安,小嗲精。”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想离婚的第五十二天。   凌晨一点, 晋城刑侦总局调查科——   警察看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眉头紧蹙,手指慢慢滑过鼠标滚轮。   打印机咔咔作响, 几米长的打印纸从出口吐出落在地上堆成卷。   对面坐着林景溪,深深低着头,本就瘦小的他此时看起来像个没发育成熟的儿童。   也不知过了多久, 警察长长吐了口气,将电脑转到他面前, 凌厉的眉宇散发一股不可违抗的威严。   “我们在你电脑中搜到了几百条和金哲惠有关的交易记录,入账资金共达两亿,这些钱先是转到了你助理的账户中,继而又转到你的账户中, 但我们没有查到任何有关这笔款项的缴税记录,我想请问,这笔钱到底去了哪里呢。”   林景溪捏紧拳头, 身体抖得像筛糠。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是朱长祺做的, 和我无关。”   警察慢慢前倾身体靠在桌上, 目光如刀死死盯着他低垂的双眼。   他随手扯过一旁几米长的打印纸拍到林景溪面前,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   “这是你的银行流水, 共分四百多次, 每次提现五万左右,同志,你还真不嫌麻烦。”警察冷笑道。   林景溪闭上眼睛, 头埋得更低。   “你可以保持沉默, 这是你的权利, 但你的助理朱长祺已经向我们交代了一切。”   警察继续往后翻,漫不经心道:“你父亲的公司于三年前开始投资金哲惠夜总会,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你的助理朱长祺开通了这张用于收款的大额银行卡,并因涉及大金额流水曾经被银行冻结过,而最直接的证据,就是这张卡近期还在收取来自安守义的转账。”   他哂笑一声:“安守义,你认得吧,好像是你同团艺人的父亲。”   听到「安守义」三个字,眼泪吧嗒落在膝盖,慢慢的越积越多。   “你让底下员工以赌博能快速来钱的说辞骗安守义等人在金哲惠的地下赌场赌博,并购买了大量作弊机器,安排了操盘手,就等这些人往火坑跳,再安排贷款人员,骗这些人签下高达百分一百二的利息贷款,我没说错吧。”   说到「百分之一百二」时,警察的眼睛赫然瞪大,绕着熊熊烈火。   见林景溪还不说话,警察深吸一口气:“你不说也无所谓,我们这里有充分的交易证据。”   悲恸的哭声断断续续从林景溪那里传来。   本来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也把这些赌资高利贷用于投资影视剧,洗得干干净净,到底哪一环出了问题?   警察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看着年轻不懂事的小明星坐在这里痛哭流涕,不可避免的,还是心软了。   他语气放轻了些,低低道:“你知道这些借贷人的钱都是哪来的么,你有去看过他们现在的生活么。”   林景溪无助地摇摇头,指甲狠狠掐进掌心。   “卖血卖器官导致感染艾滋,还有自杀的,犯罪的,家破人亡的。”   另一个警察也忍不住道:“你作为公众人物,非但没有起到模范带头作用,还诱骗他人赌博,放高利贷,不是他们不懂法,是你不懂,你不光蠢,还坏。”   “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林景溪哽咽着抬起头,忽然上前,一把抓住警察的手,“我把钱都还给他们,我还三倍,不不不,十倍好不好,求求你们千万不要曝光这件事,不然我的星途就全完了……”   警察缩回手,语重心长道:“我是不知道你和你同团那位艺人有什么过节,但有些事情不是尝试弥补就能改变结局,不然要法律做什么。”   林景溪猛然愣住,瞬间变成没有情绪的石像。   过了很久,他才磕磕巴巴问道:“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我要……坐牢。”   警察收起桌上的文件杵了杵:“这种事我们说了不算,你和法院解释。”   他们站起身,阔步走出了审讯室。   另一边。   税务局办公室——   “哐当!”   一声巨响,大手狠狠砸在桌子上,震的一旁茶杯跟着颤了颤。   “组织给你权力是让你去干这种事的?!你是不闲得发慌,去跟那群明星掰扯什么?还跑人家直播间口出狂言,可真有你的!”科室主任满脸通红,隐约能看到头顶剧烈跳动的火苗。   “对不起主任,我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向大家诚恳认错……”对面的人低着头,紧张的直咽口水。   “你本来就该认错,现在全局因为你失去了公信力,你怎么弥补?我看你啊,也别干了,趁早滚蛋!”   “主任我真的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老婆要是知道这件事,我,我……”说着,三十多岁的大男人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主任重重叹了口气,端起茶杯喝了口凉茶试图压下火气。   “这不是我说了算,这是上边的决定,滥用职权的后果就是这样,你好自为之吧。”   “主任……”   “出去。”      安饶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看完了剧本《西城诀》。   看完后只有一个感想:   双男主里王爷和皇帝的设定都很绝,一个阴狠毒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却对爱人有着不一样的柔情;一个不谙世事温润如玉却被逼上梁山彻底黑化美强惨。   都是时下很流行的人设。   只有自己饰演的小侍卫,木讷呆板,像个背景板。   楚观南洗完了碗过来,看见安饶窝在沙发上认真看着剧本,时不时写写画画做做笔记。   “看得怎么样了。”他随口问道。   “不太行,我觉得这个侍卫,人设单薄,除了老实找不到其他闪光点。”安饶诚实道。   楚观南在他身边坐下,随手拿过剧本。   他一页一页翻着,表情寡淡。   良久,他抬起头问道:“深挖人设,正因为老实,所以很忠诚,无论是对曾经把他从贫民窟救出来的王爷,还是为他付出真心的皇帝,但王爷皇帝本身存在矛盾,因此他的忠诚也不可避免会产生矛盾想法。”   安饶静静看着剧本,半晌,迟疑问道:“所以他选择两全的方式,就是牺牲自己。”   楚观南笑笑,用剧本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聪明,想演好一个角色,首先要代入他。”   倏然间,电话铃声响起,楚观南看了眼手机:“你先看着,我接个电话。”   安饶拿过剧本,翻到侍卫死前那段。   牺牲真的是所谓能够两全的办法?他那么喜欢皇帝,应该是舍不得死的吧。   没一会儿,楚观南拿着手机回来了,问道:“你知道林景溪怎么了么?”   安饶疑惑地看着他:“他怎么了。”   “不清楚,沈懿的助理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说林景溪发了一条微博后就找不到人了。”   安饶拿过手机,翻到林景溪的微博,就见他发了一条:   【因为特殊原因所以退网了,暂停一切活动出去散散心,大家不用担心,我很好。】   底下评论哀嚎一片:   【溪宝为什么退网啊!我还想看你写甜甜小故事呢。】   【这突然间的是咋了,公司那边还发消息说他推了新剧,跑哪散心去了?】   【怎么回事啊急哭我了,今天也不是愚人节吧。】   ——   一片担心的询问中,有人弱弱说了句:“我能说前天晚上看到他在刑侦总局附近出现过么。”   跟楼:“你没看错人?”   回复:“没有,他没戴口罩墨镜,肯定是他。”   【他没看错,我哥在总局工作,林景溪被拘留了。】   【我他妈笑死了,拘留了还能发微博,你当警局是网吧?】   【举报了,有病,啥事就给拘留了,你哥谁啊,警局看门大爷?】   那条说他被拘留的微博很快就被众人联合举报冲掉了。   【会不会是因为和沈懿分手打击太大所以出去散心了。】   【有可能,哎,某小三真贱,算了,尊重溪宝,等他什么时候恢复心情就会回来了吧。】   粉丝更愿意相信他是因为和沈懿分手所以跑出去散心,绝对不是什么空穴来风的拘留。   他们家哥哥那么善良那么温柔,就算他们自己被拘留他们哥哥都不会。   这条微博迅速登上热搜,粉丝纷纷盖楼「溪宝,等你回来」。   安饶看着网上哀鸿遍野,默默关掉手机,抬起头,对楚观南露出一抹灿烂微笑:“我也不知道呢。”   当天晚上,林景溪第N次冲上热搜。   那条疑似他被拘留的评论虽然删掉了,但又有狗仔队出来说楠\枫确实在刑侦总局拍到了林景溪,照片中的他一脸落寞,身上穿着睡衣,后面还跟了几个警察。   粉丝不甘心,跑到晋城刑侦总局的官V下询问到底是不是真的。   晋城刑侦总局不堪其扰,但现在案件还在进一步调查中,不能盖棺定论一定会判刑,所以只是模棱两可地回了句:“谣言止于智者。”   【看见了吧!警察都说是谣言,黑粉可以消停了么?】   【造谣进局子什么的,先把你抓局子去蹲两天,垃圾。】   【就是因为这些黑粉,景溪才选择退网,哦是安饶的粉丝啊,那没事了。】   翌日一早,安饶从沙发上爬起来,摸过手机看了眼,文钰半小时前就给他发了消息,说今天要去见《西城诀》的导演丁锡。   本来这事该由张泽安负责,但张泽安说他要处理很棘手的事,最近一段时间让文钰跟着他。   他给楚观南留了条,换好衣服出了门。   十二月份,北方天气正值寒冬,今天又刚好碰上大降温,安饶刚一下楼,就被冷风灌了一脖子。   他裹紧毛衣,手指藏进袖子。   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见文钰已经等在那里。   小丫头穿着长款羽绒服,鼻尖通红,看到安饶开心的一路小跑过来,把手中的纸袋递过去。   “哥我给你买了热可可,还有三明治。”   安饶接过早餐道了句「谢谢」。   文钰不会开车,更没有车,两人只能打车前往目的地。   和导演约见的地方在他们公司的会议室,安饶刚一下车,一辆迈巴赫擦着他的身边疾速而过,停在公司门口。   车门打开,一条被西装裤包裹的长腿伸出来,皮鞋锃亮。   紧接着,宽肩窄腰的男人在助理的拥护下从车里探出身子,往那一站,身形高大,发似黑绢,黑色底衬外面是裁剪合身的深灰暗纹西装,全钻领带夹刺眼闪耀。   白皙俊美的面庞如雕塑般精致英挺,微微一抬眼,透出三分冷漠七分不屑十分高傲。   霎时间,草坪中跳出一堆狗仔,扛着设备一拥而上,将男人团团围住。   “他是谁啊。”安饶喝着热可可随口问道。   “好像是江照黎……”文钰小心翼翼道。   江照黎?饰演阴狠毒辣的摄政王那位?   原文里好像是有这么一位,还挺有名的,比沈懿强点儿,差楚观南一点儿。   虽然没看过原文,但以作者的世界观来讲,文中只有两种人,主角团和原主。   除了原主,剩下的不是林景溪的粉丝就是正在成为林景溪粉丝的路上。   安饶将喝完的纸杯扔进垃圾桶,跟着文钰进了公司大楼。   第一次见到导演丁锡,果真如楚观南所说,是个不错的人,四五十岁的年纪看起来非常和蔼,一见到安饶,就热情同他握了握手:   “初次见面,我姓丁,你就是安饶吧,我看过你的综艺,表现非常亮眼。”   “谢谢丁导夸奖。”   除了导演,后边还跟着编剧制片其他演员等一大堆人,等所有人落座后,江照黎才带着助理姗姗来迟。   他在安饶旁边坐下,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更别提打招呼。   “是这样的,今天喊大家来,主要是看一下咱们新演员试戏。”   话音一落,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安饶。   所以新演员就只有他一个是么。   可他不会演戏怎么办。   “江老师,麻烦你和小安搭个戏,就这段吧。”导演推过去剧本。   江照黎点点头,拿过剧本,视线看向安饶,然后静止。   见安饶半天没反应,导演才赶紧道:“小安,开始吧,需要什么道具可以开口。”   安饶这才后知后觉起身,听到文钰在旁边小声说了句「哥加油」。   他要试戏的剧情是:   王爷为了安排他进宫将他安插在皇帝身边,让他男扮女装扮成宫女,但皇城宫女后背都被文了皇帝最钟爱的兰花,为了以假乱真,王爷亲手帮他文刺兰花的场景。   这个时候的侍卫对王爷忠心耿耿,所以对王爷的要求义不容辞。   导演大概是要他演出侍卫大义凛然的模样。   安饶简单记忆了下台词,找了张椅子坐下。   江照黎跟着过来,随手拿过钢笔做道具。   笔头轻轻挑起安饶的毛衣下摆,江照黎道:“皇帝虽然不谙世事,但身边臣子众多,都对先皇竭尽忠诚,你要多注意他们。”   安饶点点头:“放心吧主上。”   就在衣服掀起的那刻,他忽地缩了下身子。   楚观南说过,人不会只有一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   而对于侍卫来讲,他征战沙场练就了一身男子汉气概,又是底层摸爬滚打出身,在听到王爷要求他女装时肯定萌生了羞耻感。   江照黎顿了顿,继续挑着衣摆:“本王吩咐你的事你可记住了?”   “微臣铭记于心。”安饶的声音铿锵有力,身子却缩得愈发厉害,手指颤了下,尔后用力收紧。   导演单手撑腮,眉间蹙起,忽然一抬手:“可以了,停。”   江照黎放下笔回了座位。   安饶赶紧拉下衣摆裹好。   “不错,小安对于人物的心理拿捏十分到位,但还是有些表演痕迹在里面,毕竟新人,也正常,之后会找专业老师对你进行指导,这个你放心。”   导演倒是没说错,安饶也觉得他和饰演的角色完全是割裂的,第一次演戏,难免生疏。   导演转过头吩咐助理把所有人的合同拿来,分发下去:“这是大家的合同,如果没什么问题,可以签名了。”   安饶把合同推到文钰面前让她帮忙掌眼。   片酬税后是38万。   这个价格可以接受,毕竟三线糊咖能给到这个价格也不少了,有了这笔钱,他又向环游世界伟大理想迈进一步。   “你觉得怎样。”他小声问文钰。   文钰支支吾吾半天:“可以吧……我也不太确定,要不我给张经纪人打个电话问问?”   “不用了,就这样吧。”安饶阅读完合同,确定没有隐藏条款后,正打算签下自己的名字。   “开拍日期暂定在明年一月底,因为皇帝和皇后的角色还暂时空缺,如果大家有合适的人选也可以推荐。”导演道。   一月底?那岂不是和尼泊尔之时间冲突?   为了这部前景未知的电影放弃尼泊尔之行……   这时候,旁边的文钰拿出手机给张泽安汇报进程。   安饶随意一瞥,就看到她正使劲戳着手机屏幕。   屏幕上已经裂了一条大缝,手机盖周围也磨成了白色,看着还是四五年前的旧款式。   再看看文钰,她羽绒服下露出的半截毛衣袖子还是上次从英国回来时穿的那件,袖边全是小毛球。   这孩子真的很穷,还特节约。   想起她的合同内容……   安饶沉默片刻,抬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锋苍劲有力,毫不拖泥带水。   签完了合同,导演说大家可以先回去休息,有事会第一时间通知。   江照黎站起身,礼貌的和在场每位演员握了手,走到安饶旁边时,安饶主动伸出手。   但手在半空停了半天,抬起头,江照黎已经带着助理和经纪人离开了会议室。      安饶回到家,刚打开门,就看到楚观南站在门口,好像知道他要回来特意站门口迎接一样。   他的视线在安饶身上打量一圈,转过身:“今天降温,怎么不多穿点。”   “不知道,没关注天气预报。”安饶疲惫地往沙发上一躺。   随着脚步声由远及近,脸上忽然多了热乎乎的触感。   他睁开眼,见是楚观南拿了暖手宝过来。   “谢谢老公。”安饶接过暖手宝贴在脸上。   暖烘烘的,干燥惬意。   楚观南在他身边坐下,随手拿过他带回来的合同,翻开,逐字阅读。   蓦然间,他的眉头皱起来,眼底像结了凝霜:“片酬三十八万。”   安饶捂着暖手宝点点头:“老公你的片酬一般多少啊。”   楚观南:“……”   “多少呀。”安饶抬腿用膝盖顶了顶他的侧腰。   楚观南沉默片刻,合上合同放好:“没多少。”   看他这表情,估计是怕说出来自己自尊心受到打击,才用没多少敷衍过去。   安饶捞过手机,从网上随便一查。   楚观南的片酬……   3000万-6000万。   可以,配得上他的知名度。   “你们预计什么时候开拍。”楚观南岔开话题。   “一月底,和尼泊尔旅行的时间正好前后月,导演说现在还有两个角色没找到合适演员,如果一直找不到就要推迟,有可能会和尼泊尔冲突。”   安饶看着天花板,手指轻轻摩挲着暖手宝:“希望不要冲突。”   楚观南静静凝望着某处,手指抵着下巴像在沉思。   半晌,他起身上了楼。   ……   楚观南进了卧室关上门,打开手机拨了经纪人的号码。   “经安,我的新戏大概能推多久。”   经纪人龙经安疑惑道:“那电影不能推迟,要赶明年二月份的春节档,怎么了。”   “有个不错的剧本,但时间上可能会冲突。”   “啥剧本啊。”   “西城诀。”   “呃……”龙经安深吸一口气,“那剧本一般吧,你这是……哦,安饶接了对吧。”   楚观南疲惫笑笑:“那我就两边跑。”   “哈哈,你不介意就行,虽然我是不看好那个剧本,但恐怕我说什么也没用,现在对你来说,赚钱没有老婆重要。”   “你一会儿帮我要丁锡导演的联系方式,麻烦你了。”   另一边。   安饶抱着剧本又读了一遍,这次读的是皇帝和皇后的台词。   剧本中对于皇后的设定是:年芳二十,皇亲国戚家的小女儿,优雅且知书达理,内心善良柔软,外貌上不算特别惊艳,但明眸善睐。   刹那间,尹青鸢口罩上方的那对灵动的眼睛浮现在脑海中。   他托着腮,一只手漫不经心翻动着剧本。   良久,掏出手机找到尹青鸢给她发了消息:   【在么。】   那边很快回了消息:“在的!饶哥怎么想起找我了。”   安饶:“我就开门见山了,我接了一部电影,里面有个女性角色暂时空缺,导演让我们推荐,我通读了这个角色台词后想到了你。”   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闪了很久,尹青鸢干脆打来了语音电话。   她的声音透着难以掩饰的喜悦:“饶哥你能想到我我很开心,但我现在有了别的工作,不知道时间上是否合适。”   安饶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那你,还想继续在娱乐圈打拼么。”   尹青鸢沉默很久,小声说了句「想」。   安饶扬起嘴角:“那这个周日,过来吧,带你见导演。”   电话那头传来小小一声抽泣:“谢谢饶哥,谢谢……”   挂了电话,安饶给导演推荐了尹青鸢,导演直言对她有印象,让她来试试。      周日那天,安饶起了大早,楚观南还在睡。   他整理下头发,翻出羽绒服穿好,戴上帽子出了门。   刚到公司门口,就看见一纤瘦身影穿着学院风牛角扣毛呢大衣,戴一顶棒球帽,黑长直柔顺如绢丝,她双手揣在口袋里,正低着头在原地踱来踱去。   “抱歉我来晚了。”安饶走过去,往上抬了抬帽子。   尹青鸢一抬头,顿时眼睛亮了起来。   她是单眼皮,但眼睛很大,眼尾微微上挑,睫毛疏淡纤长,搭配在巴掌大小的脸上是说不出的清隽灵气。   属于那种不算特别漂亮但辨识度极高的类型,也是娱乐圈里为数不多能让安饶记住脸的女孩。   “我也刚到。”尹青鸢极有礼貌鞠了一躬。   “上次那件事之后,没有人为难你吧。”安饶问道。   尹青鸢摇摇头,笑道:“非但没有,我还收到了好多支持我的私信。”   “那就好。”   两人闲聊着进了公司大楼,乘电梯上了上次的会议室。   里面传来说话声。   安饶敲敲门:“丁导,我是安饶。”   “进来进来。”   推开门,却赫然发现里面坐了不少人。   其中还有两个特别熟悉的身影。   一个是上次见到的江照黎,他微微回了下头,见是安饶,回过头,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的钢笔。   但是另一个,出现在这里就显得有些诡异。   “导演好。”尹青鸢礼貌地鞠了一躬。   丁锡看到尹青鸢,愣了下,赶紧摆出笑容:“先坐吧。”   安饶拉着尹青鸢坐在苏允旁边,视线向对面看去。   “小安,好久不见。”对面的人笑得温柔恬静。   “好久不见,顾小姐……”   为什么,顾慕慈会在这里。 第53章   想离婚的第五十三天。   顾慕慈今天穿了一件纯白兔毛宽松毛衣, 配一条包臀格子裙,蜜色微卷长发拢到一侧,温婉可人, 像是言情小说中走出的女主。   她好奇地盯着这个戴着帽子看不到脸的女孩,良久,嘴角勾起一抹自信微笑。   不知哪里来的野路子, 凭她,也配和自己争?   这时, 尹青鸢缓缓摘下帽子,抬起头,目光探向顾慕慈。   一瞬间,顾慕慈猛然睁大眼睛, 睫毛震颤,粉唇张了下似乎想说什么。   她藏在桌底的手不住抽搐,水晶指甲狠狠掐进掌心。   为什么, 尹青鸢在这!   脑海中忽然蹦出她当初跪着乞求尹青鸢原谅她的画面。   “顾老师, 没事吧, 怎么脸色这么差。”向来不吃瓜的丁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抬眼就见顾慕慈脸色白的像纸, 明明是十二月,额角却沁出细细薄汗。   顾慕慈咽了口唾沫, 勉强微笑:“没事, 可能是有点冷。”   丁锡一听,赶紧把空调温度调高。   他坐回来,挠挠额头:“江老师推荐了慕慈来, 小安又推荐了青鸢来, 但是角色只有一个, 这样吧,劳烦两位先去化妆间试试造型,我再做决定。”   顾慕慈愣了下,悄悄看向丁锡。   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尹青鸢站起身对安饶轻笑道:“饶哥我去了。”   “嗯,加油。”   顾慕慈又坐了一会儿才站起身跟着助理去了化妆间。   丁锡说他去和化妆师叮嘱几句,便火速离开了会议室。   偌大堂室里,只剩安饶和江照黎二人。   照平时,安饶肯定会和旁边人闲聊几句以示友好,但他例外,这人总是一副傲蔑的神态看的人十分不爽,而且还没礼貌,安饶可不想热脸贴他冷臀部。   “真没想到,你还能把这种古早偶像挖来。”倏然间,一声满含嘲意的声音响起。   安饶余光看了江照黎一眼,就见他脸上挂着嘲弄挪逾的笑。   平心而论,脸是极好看的,但性格比开始的沈维舟还差。   “是啊,论出道年岁你还得喊她一声前辈。”安饶回敬道。   江照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   安饶不想搭理他,掏出手机找了个部电影,戴上耳机打算以此消磨时间。   “叮——”屏幕上方弹出了消息。   楚观南:“在哪。”   这人最近越来越神经质,一刻见不到就不停短信轰炸,弄的自己跟六岁儿童一样还怕走丢不成。   安饶没回,继续看电影。   “叮——”   楚观南:“正好在外面,去接你。”   安饶无奈,再不回的话,他能直接跑警局报失踪。   不情愿回了消息,告诉了他地址。   但安饶理解的这个「接」似乎和楚观南理解的有出入。   他正看电影,就听到外面传来丁锡热情的声音:“楚老师!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哎对了,电话里说的那事……”   霎时,楚观南淡漠疏离的声线传来:“我这次来也是顺便想和您说这事。”   会议室大门打开,楚观南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安饶一愣,摘下耳机。   “你怎么上来了。”   楚观南目视前方,连个眼神都没给江照黎,绕过他径直走到安饶身边,在他身边坐下:“和导演有事要谈。”   丁锡笑呵呵地看过去:“咱们楚老师接了皇帝一角,我是真没想到,楚老师还主动把片酬压得那么低,肯定是卖了小安的面子吧。”   安饶:?   他犹疑地看向楚观南。   “我看过剧本,还不错,所以找了丁导。”楚观南垂着眼,整理着雪白衬衫袖口,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弄着衣服,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安饶「哈」了声,明显不信。   “其实当时看完剧本,我第一反应就是楚老师,但打听到楚老师档期满,又考虑了沈懿,他最近心情不好,我也吃了闭门羹,正愁着该请谁,结果楚老师这场及时雨就来了。”   导演又问:“沈懿最近怎么了,听说他推了很多通告。”   谁知道,大概是因为林景溪吧。   正闲聊着,化妆师从外面探个头进来:“丁导,演员准备好了。”   丁导站起身,迎到门口:“快让她们进来看看。”   话音刚落,绛红金绣的宽大襦袖缓缓探进门里。   顾慕慈长发绾起,簪星曳月,五官大气的她往那一站,后宫之主那种母仪天下的威严和玉叶金柯绝对是耳目昭彰,淡妆一化,更是将她五官上的优势无限放大。   “不错不错。”导演拍着手连连称赞。   顾慕慈微微一笑,星沉黛月:“谢谢丁导夸奖。”   “我看就小慈吧,还会有人比她更适合这个角色么。”江照黎微笑道。   安饶无语。   导演还没说什么,他就直接越俎代庖了?   丁导抚摸着下巴一圈青色的胡茬,尴尬笑笑:“要不还是再看看青鸢。”   说话间,一道纤瘦的身影从门后闪进来。   安饶一愣,缓缓睁大眼睛。   一道身穿浅金棕色宫服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头发被绾到脑后简单扎起,玉冠金钗将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巴掌大小的脸不施粉黛,稍显稚气的脸蛋还有着肉鼓鼓的感觉。   尹青鸢低着头站在原地,一抹绯红爬上双颊。   她悄悄抬起头看了眼安饶,璀璨如星辰的瞳眸稍稍一颤,又马上垂了下去,长宽襦袖羞赧遮住半脸,含羞带臊的笑容在唇角绽开。   全程低头看手机的楚观南也忽然抬了眼。   一瞬间,空气好像静止了。   丁导嘴唇颤动着,视线黏在尹青鸢身上抠都抠不下来。   这……这完全就是他理想中的芙皇后!不会有人比她更合适!   芙皇后长于官宦之家,自小饱读诗书,十八岁前从未出阁,虽一入宫便是皇后,但骨子里带着的天真与善良并未被后宫这座大染缸污浊。   很像尹青鸢本人,出道即是C位,即便遭受过恶意诋毁甚至是陷害,但眸子里依然是不经世俗污染的单纯善意。   而且那双灵动似星般的眼睛,一时间竟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她!   “太、太棒了……”丁导深吸一口气,喃喃着。   顾慕慈不着痕迹观察着丁导的表情,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指暗暗收紧。   她整理下表情,摆出温柔笑脸走到尹青鸢身边,抬手——   尹青鸢眉头一皱,下意识躲开。   顾慕慈捻着指尖,笑道:“鸢儿,你的发簪歪了,我帮你扶正。”   尹青鸢抬眼,脸上的笑容一去不复返。   顾慕慈慢慢抬脚,悄悄踩住她拖到地上的长衣摆,抬手认真帮她整理着发簪。   “青鸢,走两步我瞧瞧。”丁导搓着手,脸激动地泛着红。   尹青鸢躲开顾慕慈的手,点点头。   衣服里三层外三层,重的像盔甲,尹青鸢慢慢做了个深呼吸,抬脚——   “哐当!”   一声巨响,她整个人重重撞在墙上,衣摆还在顾慕慈脚底,香肩半露,胸脯露了半截,发冠瞬时摔在地上,长发倾泻而下。   她赶紧抬手攥住长发,另一只手捂住胸前,眼底一瞬而过一丝慌乱。   “没事吧。”安饶赶紧过去扶起她,用身体挡住她走光的上身,抬手给她把衣服拉上去。   “对不起鸢儿,我没看到,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顾慕慈拧起眉头也立马跟着去扶。   尹青鸢紧紧攥住衣襟,沉默地摇摇头。   安饶伸手挡开顾慕慈的手,眼底一片冰冷:“不劳你费心。”   顾慕慈眨眨眼,眼圈瞬间泛红。   她抬眼求助地看向江照黎,唇角委屈地耷拉下去。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衣摆太长了,我……”说着说着,她咬住下唇,泪珠沁出。   “没关系,没人怪你。”江照黎翘起唇角,讽刺地看着安饶。   这时候,楚观南忽然站起身,随手脱下西装外套裹在尹青鸢身上:“让服装师来处理一下。”   安饶看向顾慕慈,眼中满是警惕。   她还敢?仗势欺人是吧。   服装师过来领着尹青鸢去了化妆间。   导演也有些尴尬,虽然他想当场决定就是尹青鸢了,但顾慕慈在这,总要给她留三分薄面。   “这样吧,我和制片他们商量下,到时候二位在家里等我们消息就行,成不成我们都会通知。”   江照黎笑笑:“我相信导演的眼光,那今天就先到这,等你好消息。”   他迈开长腿,款款走出会议室。   什么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安饶瞥了他两眼,随手拿过外套:“那导演,我们今天就先回去,辛苦了。”   两人把尹青鸢送回了家后,没大一会儿,安饶就收到了她的短信:   【饶哥,丁导给我打电话了,说我很合适这个角色,问我什么时候能签约(开心转圈圈)】   安饶松了口气,手指飞快划过屏幕:“恭喜恭喜,要加油哦。”   【谢谢饶哥给我这次机会,什么时候有空请你吃饭呀。】   安饶本想开玩笑说「择日不如撞日」,字还没打完,手机上方忽然弹出消息。   他拖下来一看,是杜悦伶发给他的。   【今晚约饭否,你只有两个选择,A约,B可。】   杜悦伶这人,找他绝不是单纯为了约饭,她没那么闲。   安饶回复:“杜小姐干脆直说,找我什么事。”   【你还挺机灵,我爸看了你的综艺片段,觉得你镜头感很棒,也很有梗,就找你公司老总谈了合作,我这边有个代言,想找你详谈。】   安饶:“品牌?代言费?”   杜悦伶:“51万/两年,费用不高,是国内刚刚兴起的一款护肤品,虽然名气不大,但很有潜力,你来了详细说吧。”   放下手机,安饶趴在沙发上看了眼厨房里的楚观南,饭菜香气飘了出来。   安饶走过去,见楚观南已经准备了四菜一汤,正在盛饭。   “老公……那个,我今晚要去见个代言商,就不在家吃了。”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人家已经顶着伤手辛苦准备了晚餐。   楚观南并未有任何情绪变化,垂着眼头也不抬:“嗯,去吧。”   安饶上楼换了衣服下来,就见楚观南已经拿着卷尺等在了门口。   ……   这次不光量了上衣,还量了裤子长度。   这还需要量么?目测都能目测出来吧。   “早点回来,太晚就给我打电话去接你。”楚观南打开门,低声道。   安饶愣了下。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叮嘱他早点回家。   他回过头,心脏砰砰跳得厉害,低声嘟哝了句「知道了」便火速冲向电梯。   安饶随手打了车,乘着夜色向小区外走去。   在楼底时,不知出于何种想法,他抬头看了眼自家窗户。   高大的黑影伫立于落地窗前一动不动。      和杜悦伶约饭的地点在市中心的高档餐厅。   安饶刚到,就看见杜悦伶从豪车上走下来,后面还跟着一健壮威猛的黑皮保镖。   她一下车,门童小哥立马谄媚迎上来:“杜小姐,好久不见。”   杜悦伶「嗯」了声,目光环伺一圈,看到安饶,招招手。   进了餐厅,里面人不多,两人找了个比较隐秘的位置坐下。   杜悦伶开门见山,从提包里拿出一套设计平平的包装盒放到桌上。   两只磨砂淡绿色的高瓶,一片面膜,以及两个矮瓶面霜。   虽然安饶不是学设计的,但也跟着隔壁设计班的同学耳濡目染那么一点,单看设计,能感觉出这套化妆品背后研发团队的贫穷无力。   “这款护肤品叫小安,国产品牌没什么名气,商场也没有专柜,五十一万代言费是他们的上限,但根据网红带货情况来看,卖得还行。”   安饶拿过盒子翻看一圈:“我先试试效果再说。”   “嗯,你可以看看成分表。”   安饶翻过盒子背面,逐字阅读成分表。   卡波姆和黄原胶的排位非常靠后,第一位是水,所以单从成分上来讲,起码不是增稠剂勾兑出来的,但具体效果必须要试了才知道。   “你慢慢试,不着急,对了,听说你接了部电影?”   安饶点点头。   杜悦伶冷笑一声:“那可有你受的了。”   “无所谓,不怕辛苦。”安饶看着护肤品漫不经心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算了,先点吃的吧。”   和杜悦伶吃完晚餐时已经十一点多,她又拉着安饶去唱歌,一直闹腾到凌晨两点,杜悦伶才大发慈悲放过了他,并亲自把他送回了家。   这个点,作息规律的楚观南肯定已经睡下了。   安饶轻轻打开大门,手习惯性摸上电灯开关。   突兀的,却发现客厅里亮了一盏昏黄色的夜灯,楚观南正坐在沙发里,膝间摊着《西城诀》的剧本。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看过去,眼底透着一丝疲惫。   安饶走过去:“怎么还没睡,都两点了。”   楚观南揉了揉眉心,站起身:“睡不着,看看剧本。”   安饶跟在他身后,把小安的盒子递过去:“正好,我拿了护肤品回来,去洗洗澡试试效果吧。”   楚观南接过护肤品看了眼:“这什么。”   “护肤品啊。”   “我是说,这牌子没见过。”   安饶笑笑:“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要不要试试。”   楚观南把盒子还回去,低声道:“别乱试,当心过敏。”   洗过澡,浴室蒸腾着热气,模糊了镜子。   安饶抬手擦出镜面,从盒子里拿出面膜,展开,慢慢贴上脸。   面膜的味道是淡淡的植物香气,敷在脸上冰冰凉凉滑溜溜的很舒服,面膜纸也很薄,与肌肤无痕紧贴,乍一看根本看不出来敷了面膜。   安饶来到客厅,打算找部小短片看看,等待面膜精华的渗透。   但看着看着,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头也像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垂下去。   最后身子一歪,倒进沙发中。   良久,沙发旁出现了一道高大的黑影,他轻轻把安饶脸上已经干掉面膜摘下来扔进垃圾桶,手指蜷曲指节轻轻刮蹭过脸上的精华液,然后抽过洁面湿巾轻轻擦拭过一圈。   昏黄灯光透出丝丝倦意,沙发里那张白嫩的小脸此时像剥了壳的鸡蛋,通透的侧颌透着淡青的极细血管。   那道黑影勾起唇角,精健有力的小臂穿过安饶腿弯,慢慢将他打横抱起,抱着上了二楼卧室。   翌日,安饶缓缓睁开眼,半梦半醒间忽然意识到面膜还贴在脸上。   他瞬间清醒,抬手摸向脸蛋。   滑滑的,嫩嫩的。   他从沙发上坐起身,疑惑地看了一圈,从垃圾桶里看到了面膜。   是……楚观南干的么?   他低下头,沉默地摸着脸蛋。   效果好像还不错?也没有不良反应。   再试一个月,如果真的效果好就和小安签合同。   当天中午,丁锡导演就在微博上放出了《西城诀》的三个主演的姓名表,话题一下子爆开,粉丝就差冲进屏幕抱着丁锡狂亲两口。   【楚大神和黎哥!这是什么绝世组合!丁导你出息了!】   【话说这好像是南哥接的第一部 古装电影?狠狠期待一把,不知道南哥古装什么样。】   【啥时候放定妆照啊,已经迫不及待了,这阵容太太太豪华了吧!】   【就是说,太香了!这二位的气质站一起绝对炸裂!】   【哇!男二竟然是饶饶!饶饶要进军影视圈啦!(转圈圈)】   【我靠我竟然没发现,真的是饶饶!这这这电影不拿个票房第一说不过去吧!】   【为啥安饶来演就是票房第一?你清醒一点好吧,微博粉丝才五千万的糊咖能有什么明星效应,可拉倒吧。】   【安饶会演戏?笑吐我,大家不会忘了他刚出道那会儿演的网剧吧,那演技,你说他爹刚死我都信。】   【同意,上上综艺就算了,演戏,emmmm真没必要。】   【一说这个就想起来,安SJ应该是这两年被撕老实了,谁还记得他十八线糊咖在线耍大牌的事。】   安饶翻着评论,原主还演过网剧呢?   他有点好奇,从网上搜了自己的名字,APP里弹出一条评分低到2.1分的网剧:   《总裁大人请自重》   ……   打开第一集 ,首先来了个长达五分钟的人物介绍,什么拥有多国皇室血统,什么帅到往那一站路人就尖叫着昏倒,豪华宫殿背景也不知道从哪张图片上抠下来的,幼儿园小朋友看了都说假。   屏幕中,饰演霸总的安饶故作深沉,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表情僵硬机械,怎么看都像是AI贴上去的脸。   安饶坚持了十分钟,默默关掉了视频。   重金求一双没看过这部剧的眼睛。   刚要关掉APP,上方突然弹出:“看得不过瘾?为您推荐更多高分神剧。”   下面跟着一排小图标,而第一个小图标下面写着:“主演:楚观南,于渊。高分悬疑神剧。”   安饶点开这条小推送。   封面中,楚观南和另一男主背景一蓝一红,诠释了截然相反的两种性格。   楚观南在里面饰演了幕后反派大boss法医,他眼神似冰,令人不寒而栗。   安饶以前不太爱看电视剧,总觉得又臭又长,但如果是楚观南演的,或许值得一看?   剧中,楚观南饰演的法医是从孤儿院长大的,因为性格内向经常被孤儿院的孩子欺负,甚至把他锁在房间里要放火烧死他,后来是市局的一位老法医收养了他,他第一次从这位法医身上体会到所谓的爱,但这名法医后来身陷伪证风波,被全网网暴,他便从高楼一跃而下以示清白。   而剧中的连环凶杀案也是由楚观南饰演的法医一手谋划,最后案件真相大白,他抱着养父的灵位跪在海边,痛苦不甘的疯狂叫嚣着「我不甘心,我要让你们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海水拍击海岸,濡湿了楚观南的头发,眼泪冲刷鲜血,那种绝望的心情被他演绎的入木三分。   弹幕一片:   【天啊,抱抱我南哥,哭死了呜呜。】   【这部剧好就好在,到最后男主也没有洗白,他在最后一刻想的还是疯狂报复。】   安饶瘪着嘴,使劲把眼泪憋回去。   剧不长,一共才十二集,他一刻没停,从中午一直看到晚上。   房门响了两声,随即楚观南的声音传来:“吃饭。”   安饶起身打开房门,望着楚观南,眼圈泛着红。   楚观南神情一暗:“怎么了。”   这时候,手机里响起悬疑剧沉重的片尾曲。   他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些:“在看电视剧?”   “老公你教我演戏吧。”安饶无比坚定地说道。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想离婚的第四十五天。   “现在很多导演选角除了看演员自身气质外, 也会从他生活中的片段提取重点,你觉得,丁导选你去演侍卫的原因是什么。”   楚观南泡了杯爱尔兰红茶, 和安饶并排坐在沙发上。   安饶想了想:“呆板?我觉得我不是很呆板。”   楚观南不动声色:“是「义」。”   “义?”   “嗯,情义、义气。”   比如遍体鳞伤也要坚持把搭档带回营地,再比如遇到食人族没有选择苟且独活, 以及面对希望小学的学生、杜悦伶尹青鸢等等很多很多。   “除了揣摩人物心理,还要加入自己的理解, 避免演技公式化。”   “自己的理解……”   “比如你刚才看的那部剧,其实原剧本中,男主最后被捕时非常冷静,甚至是傲蔑, 但我个人认为,从他开始越过法律亲手策划这场案件时,就已经疯了, 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测他, 所以最后那段是我根据自己的理解添加。”   安饶展开掌心轻轻拍了两下。   在所有人都力求一个男主完美洗白结局时, 楚观南却不这样理解, 因此也成就了全剧最高潮的那个经典片段。   楚观南翻开《西城诀》的剧本, 翻了几页,指着其中一个片段:“这段, 你的理解是什么。”   片段中, 皇帝发觉摄政王有二心,朝堂之上拿王爷的奏折甩过去砸在他脸上想给他一个下马威,而那时的侍卫已经顺利进宫, 木讷呆板的他在看到恩人被当中羞辱时, 脚步下意识往前探了下想去护住王爷。   但安饶认为, 这个侍卫是从贫民窟中杀出来的,铁血汉子也甘愿扮女装,说明其实他很懂隐忍。   安饶觉得如果是他,绝对不会站出去,反而还会冷静地查看皇帝的手有没有受伤,以大局为重。   把自己的想法和楚观南说了后,楚观南点点头:“好的演员不应该只按剧本走,独立思考最重要。”   楚观南随手又翻了一页,指着其中一个片段:“你来试试这段。”   安饶拿过一看。   ……   皇帝和侍卫正处于暧昧期,皇帝却发现了侍卫的男儿身,皇帝自然要怀疑侍卫的真实目的,这时候侍卫直接一个法式湿吻,告诉皇帝他其实爱慕皇帝已久,才想到这一招来接近皇帝。   这非常符合人物性格,但是……   安饶悄悄抬眼,目光在楚观南的唇上划过一圈。   视线上移,对上了楚观南黑沉一片的双眸。   “你敢欺骗朕。”楚观南已经代入角色说起台词。   安饶慢慢直起身子,做了个深呼吸集中注意力。   对于见惯大世面的侍卫来说,他十分擅长应对突发事件,内心不会有任何慌乱,所以此时他应该——   安饶看向楚观南,橘黄色的灯光在他眼底投出细碎疏影,他颤动着视线,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   接着,在皇帝怀疑的目光中,他缓缓起身,身体轻轻贴过去,感受到隔着单薄衣物传来的温度。   “皇上,我……”他将脑袋埋进楚观南颈间,手指摸索着从颈间一路上滑,最后摸到那处柔软的唇,随即指尖颤了下。   安饶缩紧五指,猛地抬头:“当年皇上君临城下,令人一眼难忘,我深知欺君乃诛九族之重罪,但只要能再见你一面,死而无憾,恕我斗胆……”   他的嘴唇擦着楚观南的下巴一路找到那处柔软之地,犹疑半晌,狠狠咬住。   身体重重压下去,将楚观南压在沙发里,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嘴唇不断索取、纠缠。   现场没有导演,无人喊停,一直到嘴唇开始隐隐作痛,安饶才从他身上起来。   “这样行么?”他揉着被楚观南嘬痛的唇肉,笑问道。   楚观南低低「嗯」了声,视线落在一旁的茶几上。   他抬手揉了下嘴唇,若有所思。   安饶从他身上下来:“吃饭吃饭,饿了。”      最近一段时间,林景溪的忽然退圈热度持续升高,中间沈懿也打听到安饶的手机号向他询问林景溪的下落。   安饶:“你都联系不上他,凭什么觉得我能联系到。”   除此之外,安饶还联系了律师咨询,律师说这种民间借贷一般不会判刑,但要考虑金额以及造成的社会影响,再结合他开设地下赌场的案子,数罪并罚可能会面临牢狱之灾,但不会太久,最多六个月。   而且林景溪家不差钱,在拘留所待两天就能出来。   网络上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从有网友称确定金哲惠的地下赌场被查封,到顾慕慈出来声明称已经与林昌明的娱乐公司合同到期,并且不打算续约,明晃晃就是急着把自己往外择,网友觉得林景溪进局子一事基本石锤。   但粉丝说什么也不信:   【都说了是因为失恋心情不好出去旅游散心,某家粉硬要让人家进局子,真有意思。】   “各位冷静,我来证明景溪根本没事,我在地眼查上查到,他上个周还和唱片公司签了新专辑,图片为证,在局子里能签合同?”该粉丝还晒出了图片。   【安饶粉真贱,和安饶一样,贱逼一家亲,就他妈顶张嘴会造谣,他怎么还不死?】   【姐妹别生气,你和一群狗置什么气,再怎么叫唤还不是N线糊咖,上了几个综艺涨了几个粉可笑死我了,十八线网红都比他涨粉快。】   【大家别吵了,和糊咖粉吵架太掉价了。】   并且林昌明还出来发微博,配了张律师函:“关于几个大V造谣景溪坐牢一事,已寄出律师函,请自重。”   【哈哈哈爽!律师函噎死你,看还有人敢造谣么?】   【林爸爸牛逼!!某家粉要气死了哈哈哈。】   安饶粉冤枉。   他们到底说啥了?咋上来就扣帽子呢?那些深扒林景溪的不都是网络正义之士么?跟他们有半毛钱关系么。   自己每天光舔饶饶的盛世美颜就够忙了,谁有工夫搭理一个法治咖。   这几天楚观南也很忙,经常不着家,好像出去补拍戏,安饶难得清静,就是殷素植老是一条接一条短信询问他最近的情况。   殷素植还说:“宝宝你别生气,网上再有人骂你,我帮你骂回来。”   安饶:“爸您歇着吧,雪雅姐一人足矣,她那战斗力十个钢铁侠都打不过。”   他本以为到《西城诀》开拍前可以一直闲着,以至于计划起利用刚赚到的片酬费去一趟东南亚,结果张泽安打来了电话。   安饶很不想接,多半又是没营养的事。   张泽安眼见打不通电话,直接吩咐文钰,通告一发:“给这崽子打电话。”   文钰:“……”   安饶便收到了文钰的短信:“饶哥,张经纪人让我把通告发你,有个综艺……”   安饶接收文档,打开一瞧:   《宝贝宝贝》   安饶:??   这是一档育娃综艺,由素人和艺人混搭组合,节目组会从普通家庭中挑选四个五岁左右的小孩,在父母陪同下参加综艺拍摄,并且此综艺采用全直播形式。   讲真,安饶并不想去。   文钰:“不好意思,房租可以晚几天么?最近手头紧。”   “文钰撤回了一条消息”   文钰:“哥我发错人了……”   安饶沉默。   半晌,发消息问道:“先借你一点钱,把房租先交了?”   文钰:“不用不用,就是发薪日比较晚嘛,哥你别在意,谢谢你了。”   安饶还是给她转了五千,但文钰说什么也不肯收。   忽然想起,这丫头的合同里有写,底薪两千五,根据安饶的通告拿提成。   眼看着她都快交不起房租……   安饶长长叹了口气,手指飞速点过屏幕:“知道了,但我没有育娃经验。”   不可能不在意。   丫头刚毕业,性格又内向,身上毛衣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总得让她今年漂漂亮亮回家过年吧。      半个月后,《宝贝宝贝》节目组发了微博:   【《宝贝宝贝》第十期将于十二月十五日准时与大家见面!欢迎本期新嘉宾@安饶,期待你的表现!】   节目组还顺便@了其他嘉宾。   安饶看了一圈。   顾慕慈的大名也在其中。   又是她,看到她就烦。   【咦?为啥没有溪宝啊。】   【因为溪宝在局子里。】   【滚一边去,不会说人话就找根针把嘴缝上。】   【溪宝出去旅游了,别cue他了。】   【啊哈哈哈想看小慈奶娃。】   【安饶男妈妈,就要男妈妈。】   【下头男又来霍霍娃综了?饭都煮不明白是打算带着孩子饮朝露食落英?】   【之前有剧本,随便他演,这次现场直播,嘻嘻,有好戏看了。】   安饶关了评论,随他们说,反正开心,这节目一共四位嘉宾加四个娃,这下子楚观南管不到他了。   晚上,安饶正炖着汤,楚观南回来了。   他把行李箱随手放在玄关,换了鞋子径直走到厨房。   “老公你回来了,好久不见,想死你了。”安饶搅着玉米排骨汤,头也不抬。   这话虽然言辞夸张,但语气属实敷衍。   楚观南在他旁边洗了手,目光悄悄在他身上打量一圈。   半个月没见,他看起来好像瘦了些,但气色很好,不知有什么开心事,嘴角始终挂着两个小酒窝。   心里某处地方忽的软了一下。   安饶端了玉米排骨汤上桌,给楚观南盛了一大碗。   奇怪的气味顿时在屋里发散开。   楚观南坐好,望着那碗汤,犹豫许久,缓缓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好吃么?”安饶笑问道。   “嗯。”楚观南舀起第二勺。   不知是习惯了还是他厨艺变好,意外的不难吃。   “对了老公,我要去参加一档综艺,接下来两周都不在家,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哦。”   “什么综艺。”   “宝贝宝贝,育儿综艺,后天出发去江南啦。”   楚观南蓦地沉默。   半晌,他抬起头:“明天去看车。”   “看车?看什么车?”安饶诧异他说话怎么牛唇不对马嘴。   “你不是想要辆车,去看看。”   他当初真的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楚观南当了真,本想拒绝,毕竟无功不受禄,但第二天一早,就被楚观南喊了起来。   安饶迷迷糊糊窝在沙发里,哈欠连天。   刚闭上嘴,眼前多了件毛衣。   楚观南在他身边坐下,安饶赶紧往里缩了缩给他让开位置。   下一刻,毛衣盖顶来,领口也被刻意撑开方便套头。   穿完了毛衣,楚观南又拿起他的裤子……   “我自己会穿。”安饶抢过裤子。   穿好衣服进了卫生间,他刚要伸手拿牙刷。   赫然发现,牙刷上挤好了牙膏,刷牙杯里盛满了水。   他垂着眼睛,捏住牙刷的手指慢慢收紧。   真怕哪一天习惯了楚观南这种爹式照顾。   两人全副武装好,去地下车库开了车出来。   “喜欢什么车。”楚观南转动方向盘,目视前方道。   “都行……”   安饶有驾照,但没开过车,趁合他,得买五菱宏光,皮实、扛造。   楚观南先带他去了奔驰4S店,转了一圈,见安饶兴致缺缺,又带他去了玛莎拉蒂4S店,但安饶还是兴致缺缺。   他不是不喜欢,他可太喜欢了!   但只要表现出一点好奇,楚观南铁定会当场买下。   他一点都不想和楚观南在钱的方面扯上关系。   离婚补偿另当别论。   但现在,即便没有这笔补偿费,靠着在娱乐圈打拼赚到的钱也够他在周边国家转悠两圈。   虽然距离梦想还很遥远。   见安饶还不满意,楚观南打算带他去别的店看看。   安饶可不敢看了。   再看下去真就喜欢到当场“我想要这辆,这辆也想要。”   他心一横:“不看了,我只喜欢西尔贝图拉塔。”   西尔贝,全球仅生产几十辆,国内配额只有五辆,并且早已经全部被土豪预定走。   这样说楚观南大概就能打消念头了吧。   果然,听到这个名字后,楚观南沉默了。   “不看了,老公我饿了,去吃饭吧。”   两人吃过饭回了家,安饶开始着手准备收拾行李,准备明天的拍摄。   楚观南好像总是很忙,在家里待了没一会儿,打了个电话后又出门了。      国际酒店——   “楚先生!久仰大名!”对面站着个胖乎乎的西装男,一见到楚观南便热情迎上来握手。   这人名叫钱多多,连续多年蝉联福布斯富豪榜榜首的金融大亨,坐拥千亿家产,手底下各行各业公司不计其数。   楚观南同他握了握手,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平静无风。   “楚先生怎么主动联系我了?哦,是徐导新电影那事儿吧,你想演男一号?”钱多多钱多底气足,开门见山地问,也不怕冲了楚观南的面子,反正在他眼里,对方就是个卖笑的戏子。   楚观南微微笑了下,这笑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其实我这次是有事想拜托钱总。”   “楚先生这话就言重了,娱乐圈谁人不识楚大神,想演什么角色这不是随便挑?我能帮上什么忙啊。”   钱多多眯起眼睛,笑得阴阳怪气。   妈的,想起他那位小秘每次对着楚观南的海报犯花痴就来气,帅怎么了,帅能当饭吃?   楚观南紧抿的嘴唇慢慢张开:“我听说,钱总前不久预定了一辆西尔贝。”   钱多多一愣,接着拍着大腿哈哈大笑:“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主要是我儿子这不大学毕业了嘛,送他当毕业礼物,这臭小子都念叨大半年了。”   楚观南缓缓抬眼,漆黑如夜幕般的瞳眸深邃不见底:“我想出双倍价格,如果钱总肯忍痛割爱。”   双倍?这是钱的问题么?这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好不好!   钱多多手指摩挲着酒杯,冷嗤一声:“看来楚先生很喜欢这款车啊,这么一大忙人为了这车不惜放下工作来找我。”   “如果双倍价格不满意,钱总可以提,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一分钱不往下压。”   钱多多倒有些好奇了。   好车多得是,楚观南犯得着为了辆车散尽家财?脑子进小米粥了吧。   他在楚观南杯中倒了半杯白酒,笑着摇摇头:“说实话,我不缺钱,我就是好奇,楚先生为什么这么执着这款车。”   楚观南垂了眼睑,沉默良久:“我爱人喜欢。”   钱多多:……   “你爱人?那个姓安的艺人?”   “嗯,只要钱总肯让步,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钱多多上下打量他一番,忽然笑出了声。   他喊了旁边的服务生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服务生惊愕地瞪大眼睛,傻愣了半天才回神,立马一路小跑离开包间。   回来后,手里多了瓶茅台。   他刚要把茅台放到钱多多旁边,钱多多一个眼神喝止,接着看向楚观南:   “楚先生,我这人平时没什么爱好,就好这一口,今天楚先生要是能把这瓶酒干了,我一分钱不要,车,我亲自送到府上。”   说完,他示意服务生把酒放楚观南手边。   楚观南眸子沉了沉。   一整瓶白酒,喝完直接送医院。   他没有丝毫犹豫,打开白酒,头一仰。   辛辣滑过喉咙燃起炙热大火,胃壁也仿佛被熔化,扯着五脏六腑剧痛无比。   楚观南闭了闭眼睛,手指骤然紧缩,骨节透着苍白。   钱多多皱了下眉。   完了,计划失败,想看楚观南吃瘪就这么难?   半瓶下肚,酒瓶「嘭」的一声砸在桌上。   楚观南微微喘着粗气,冷汗沁湿额角,不大会儿,他再次抬手——   钱多多也怕喝出事,毕竟楚观南是公众人物,名气又大,真有个三长两短吃亏的还是自己。   他赶紧伸手夺过酒瓶:“楚先生怎么自己一个人喝?看不起我?”   楚观南睁开眼,红血丝布满眼球。   他的嘴唇已经渐渐泛白,额角沁出丝丝薄汗。   他并不是很能喝酒,最多喝点啤的,白酒,还是第一次。   钱多多叹了口气:“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是千万少女的梦了。”      安饶把面膜撕下来,洗了脸,对着镜子左右照照。   不得不说,虽然是没名气的国产品牌,但效果绝对不输国际大牌,并且非常温和,成分也都是纯植物,仅仅用了半个月,脸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水光光白嫩嫩。   他心满意足来到卧室,往沙发上一躺,打算等拍完综艺回来就和小安护肤签合同。   “嘀嘀——”   刚闭上眼,门口传来一声电子音,是密码输入错误的提示音。   安饶一下子坐起身。   是谁,这么晚了,难道是贼?   他随手抄起桌上的花瓶,提溜着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楚观南的脸出现在视线中。   什么啊,害他吓一跳,楚观南连密码都能按错。   安饶打开门,“你”字还没说出口,身上便压下来一道重力,紧随而来的是浓烈的酒气。   楚观南整个人压下来,压的安饶不敌重力往后退了几步,赶紧抬起双手推开楚观南。   楚观南双颊通红,浑身烫得厉害,眼睛也睁不开,无力地倒在安饶怀里。   “你怎么喝这么多。”安饶抚着他,“不要命了?”   说话间,怀里被拍了一张纸。   安饶诧异拿过纸看了眼,上面一行歪歪扭扭的大字:   【钱多多履行约定,在楚观南喝掉整瓶茅台后,自愿将西尔贝图拉塔转让给楚观南,以此为证,2022年12月14日。】   一瞬间,浑身的血液仿佛僵住了,每一个字都像跳动的火焰,烧的安饶眼睛灼痛。   就为了随口一句想要西尔贝,楚观南喝了整瓶白酒?   一整瓶。   安饶嘴唇颤抖着,缓缓看向楚观南。   他几乎失去了所有意识,瘫软着倚在自己怀里,除了脸,哪里都是苍白如纸。   鼻根酸酸的,眼前那个狼狈的男人也渐渐模糊。   “老婆……”良久,楚观南似乎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嘴角是勉强且极度痛苦的笑。   老婆,他喊自己老婆。   楚观南颤抖着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安饶的脸颊:“我知道,你想环游世界,我怕你哪一天就离开了,所以,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别走。”   那一刻,心好像被人狠狠攥住,毫不留情大力揉捏着。   呼吸声也被小小一声哽咽替代。   他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啊,明知道自己心软。   该怎么办啊。   为什么这么想哭啊。   安饶叹了口气,轻轻抱住楚观南的肩膀:“你是傻子么?”   静静的,没有任何回应。   安饶低头看了眼,楚观南苍白的脸靠在自己怀里,已经睡了过去。   长这么大,安饶还是第一次伺候人。   他扶着楚观南进了卧室,帮他脱去衣服鞋袜,用湿毛巾擦了身体,准备了凉白开、胃药、醒酒药等,然后怔怔坐在床边,不知在等什么。   楚观南,真是败给你了。 第55章   想离婚的第五十五天。   楚观南缓缓睁眼, 剧烈头痛袭来。   他揉了揉眉心,缓缓坐起身。   身边传来节奏的呼吸声。   他转过头一看,安饶就跪趴在床边, 头枕着胳膊,身上只盖了薄薄的毯子。   昨晚喝太多,不知道怎么回来的, 更记不清后来发生了什么,但看样子, 安饶不放心的在床边守了他一晚。   楚观南笑了笑,头痛也缓解了些。   他刚想把安饶喊起来,安饶的闹铃就响了。   安饶属于那种,虽然睡得死, 雷打不动,但闹铃一响秒起床。   他倏然睁开眼,冷空气袭来, 冷的哆嗦了下, 抱紧胳膊, 抬眼, 就看到楚观南正看着他出神。   脸一红, 他起身转过身避开楚观南的视线:“怎么没喝死你,净会给人添乱。”   “昨天见了个人, 他刚好有西尔贝想出手, 半年后你可以领车。”楚观南穿着衣服,语气平静到像是在说类似今早吃什么这种小事。   安饶攥紧手指,低低「嗯」了声, 疾速离开了卧室。   他去厨房煮了醒酒汤, 顺便给文钰打了电话通知她起床。   楚观南洗漱好来到餐桌前坐下, 手指轻轻揉着眉心,脸色还是很难看。   安饶给他盛了一大碗汤:“一会儿我出发去录节目,你在家……”   “我送你。”楚观南打断他。   “别了,万一你被抓到酒驾。”   “我让经纪人开车来,送你去机场。”   安饶本想说不用,但脑海里冷不丁冒出昨晚他倚在自己怀里傻呵呵说的那句:   “很怕你哪天忽然离开。”   算了,由他去吧。   八点钟,经纪人开车来了,安饶检查了遍证件,提起箱子刚要出门。   楚观南从后面追上来,随手拿过他的行李箱。   出了小区,老远就看到一辆雾霾蓝色的车子停在门口,距离车子大概十几米远的地方,还站着冷的双手抱臂的文钰。   她低着头,手里大包小包,寒风吹红了鼻头。   安饶皱了皱眉。   楚观南绕开车子径直走到文钰身边,从她手里拿过大包小包。   文钰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楚、楚老师,不麻烦您,我自己来就行。”   楚观南没回答她,稍显强硬地夺过大包小包,经纪人见到人赶紧下车,打开后备箱。   “外面这么冷,怎么不让她上车等。”楚观南的语气冷冷的,乍一听好像还有点生气。   经纪人余光看了眼文钰,不好意思笑笑:“没认出来,妹子,不好意思了。”   楚观南看也没看经纪人,径直走到副驾驶打开车门,对着文钰道:“你坐前面。”   文钰小声道了谢,低着头拘谨地钻进车里。   车子行驶在宽阔的主城大道,透过后视镜,经纪人看了眼正闭目养神的安饶。   又看了眼楚观南,笑着摇摇头。   车里,楚观南静静望着车窗外出神,半晌,他忽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点停停,时不时低头沉思。   他将编辑好的内容发给安饶:“江南地区气候和这里不同,我写了些注意事项,现在看看。”   安饶低头瞥了眼手机,漫不经心「嗯」了声。   但旁边那道视线却过于炙热了。   安饶扭过头,就见楚观南脸上写满严肃,一动不动凝视着他。   “现在看。”楚观南低声道。   “去了再看吧。”安饶觉得没必要,他大学就是在江南一带读的书,对那里比对老家还熟,犯不着楚观南多此一举。   但楚观南就是不移开视线,目光虽冷,但却像大火,烧的安饶浑身难受。   不得已,他只好打开手机。   很长的文档,条理清晰整理了几十条注意事项,大到江南地区的气候特点,小到风土人情,就连哪个地段长什么植物,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都事无巨细。   安饶不禁在想,如果楚观南以后有孩子,他一定是个非常合格的好父亲吧。   车子开到机场,远远看过去,就见门口围了一大堆人,手里举着明星应援牌,即使在寒风中冻得鼻红耳裂,依然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笑意。   参加《宝贝宝贝》节目的一共有四位嘉宾:   安饶,顾慕慈,选秀节目出身的爱豆苏禹和一个名叫封谷的二十八岁素人,据说是国外顶尖大学专门研究儿童心理学的大学霸,也是「风谷儿童基金会」的创办人。   年少有为、心怀苍生,还没等上节目,一夜涨粉百万。   安饶刚打开车门,楚观南那边已经下了车。   他打开后备箱把二人的行李拿下来。   “我给你发的注意事项,多看看。”楚观南轻声道。   安饶刚一张嘴——   “啊啊啊是南哥!”人群中响起一声刺耳尖叫。   “南哥又来送老婆上节目了。”   楚观南提着行李箱,半点没有要撒手的意思。   安饶奇怪地看着他:“给我啊。”   这时候,节目组导演看到二人,迎上来热情打招呼:“楚老师,小安,好久不见。”   楚观南腾出一只手和他握了握,随即看向其他三位嘉宾,良久,他沉声问道:“人都到齐了?”   导演点点头:“都到齐了。”   楚观南的视线在其他三位嘉宾身上划过一圈:“确定?”   导演一脸懵逼「啊」了声,一共就四个人,数都不用数,楚老师这是拿他当脑瘫?   “工作人员也都到齐了?”楚观南又问。   导演快傻了,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导演!”身后忽然钻出一油光水滑的小胖子,气喘吁吁扒拉着导演的手,“林VJ刚才打电话来,说他老婆没到预产期结果羊水破了,看样子马上生了,问能不能临时安排个别的VJ替上。”   导演无奈地揉揉眉头:“那给别的VJ打电话问问吧,反正闲人不少。”   小胖子赶紧掏出手机,刚解锁——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按住他的手机缓缓压下去。   他诧异抬起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楚老师?怎么了?”   楚观南按着他的手机:“你看我行么。”   导演:??   工作人员:??   安饶:??   楚大神刚才说什么?   他要去顶上VJ的职位?   疯了么?!   “楚老师,VJ很累的,您不然再考虑一下?”   夭寿啦!常年屠榜第一的演员楚观南要给他们做免费VJ?他们这节目出息了!   他倒不是不相信楚观南的技术,纯粹是害怕,万一被楚观南粉丝知道,觉得他怠慢了大神,一怒之下把节目冲烂咋办。   “不用考虑,时间不早了,走吧。”楚观南明显吃了秤砣铁了心。   几个工作人员面面相觑,说不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待楚观南提着行李箱过来时,安饶做了数个深呼吸,看着他,眉梢扬起:“老公,你就非要这样么?”   楚观南头也不抬,拎着他的行李箱阔步走进机场大厅,从容自然地掏出证件。   哦,原来是有备而来。   剧组包了架小飞机,拉着百十号人前往目的地。   飞机上,文钰坐在靠窗位置,楚观南坐在靠走廊位置,安饶被夹在中间。   安饶正迷迷糊糊打起瞌睡,忽然感觉身边座椅晃了下。   他睁开眼看去,楚观南正扶着前排座椅,额头抵在手背,一只手轻轻抚着肚子,脸色很难看。   飞机穿过厚密云层,产生了轻微颠簸。   “怎么了,不舒服?”安饶问道。   楚观南摇摇头,摸索着找到安饶的肩膀把他往一边推了推:“我没事。”   但他那模样,根本不像没事。   如果他昨晚真的干了整瓶白酒,没个十天半月很难恢复。   安饶没再耽搁,按响了头顶呼叫铃。   空乘赶过来,热情询问有什么需要帮助。   “麻烦给他找个大号呕吐袋。”安饶指指楚观南。   “纸袋的话在座位……”   “不用,我只是困了。”楚观南抬起头,打断空乘接下来的话,“没想吐。”   但说着话,他猛然抬手捂住嘴。   或许是出于下意识的反应,安饶抬手轻轻顺着楚观南的后背:“没关系老公,不用觉得丢脸,想吐就吐。”   毕竟他是为了自己的无理要求才导致这么难受。   楚观南解开安全带缓缓起身:“我去卫生间。”   回来后,他的脸色还是很难看,发间沾着没擦净的水珠,但状态看起来好很多。   “老公,还有一小时左右就到,要不你睡会儿就不那么难受了。”安饶诚恳建议道。   楚观南点点头,身体轻轻下沉,慢慢闭上眼睛。   这样直角仰头睡的姿势看起来并不舒服,楚观南多次调整了脖子角度,随即睁开眼。   下一刻,一只微凉的手从身后穿过,抚在自己左侧脸颊,他能感受到那只手的力道,没有挣扎,随着那只手缓缓向右倚去,脑袋轻轻搁在了安饶的肩头。   “这样睡会舒服些。”   楚观南闭上眼睛,低低道:“谢谢。”   飞机穿过云层,继而一点点下降。   随着强烈的着地颠簸,轮子擦着跑道疾速向前划过。   出了机场,外面早就闻询而来大批粉丝。   “小慈!你好漂亮!”   “小禹能给我签名么!小禹看这里!”   “饶饶好可爱!你为啥这么好看呀!”   其他人都走得很快,顾慕慈戴着墨镜,在保镖簇拥下低着头疾速迈进保姆车,只有安饶冲粉丝挥挥手:“大家中午好啊。”   “啊啊啊!饶崽崽跟我招手啦!”   “饶饶后面那人是谁啊。”一个粉丝见到陌生面孔,好奇问道。   “哦他啊,是素人嘉宾,不过貌似很厉害,是留美大学霸,还成立了儿童基金会,叫,封谷?”   “素人现在都这么卷了么?这颜值,放到娱乐圈也不输半点啊。”   安饶听到他们的议论声,回头看了眼。   刚才在机场没怎么注意这位素人嘉宾。他个子挺高,白白净净戴一副金丝边眼镜,虽然才二十来岁,但那种沉稳内敛的气质让安饶一度以为他已经三十多。   几人上了车,在粉丝里三层外三层中好不容易挤出了机场。   在正式直播前,要先做一段采访作为转场插播。旁边几个摄像师正手把手教楚观南拍摄技巧。   楚观南抱着双臂,需要微微俯身才能勉强和VJ保持同一高度。   他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点头。   “不过我觉得楚老师经常跑片场,应该对机器很熟悉了吧。”   楚观南点点头,接过摄像机。   抬起摄像机,镜头在房间没处角落划过,最后落在那道颀长纤瘦的背影。   镜头中,安饶正和场务闲聊,嘴角是淡淡笑意,被阳光包裹住身体。   对于颜值,脸盲星人楚观南从来没有太清晰的认知,他一直分不清圈里很多艺人谁是谁,有很多合作了三月半年的演员,让他现在回想模样,脑海里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   但镜头对准安饶时,生平第一次,他感受到了所谓的「漂亮」到底是什么感觉。   足以令心脏跳得乱无章法。   像上次一样,几人轮番进入演播厅。   MC看到顾慕慈走进来,眼都直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影后本人,气质脱凡,宛如仙女坠落人间。   一旁的工作人员也在小声嘀咕:“哇,顾老师太美了吧,你说对吧。”   他戳了戳一旁的摄像师。   但……这位摄像师似乎有点特殊?   嘶——是楚观南!   楚观南古井无波,将摄像机摆好后,面无表情看着镜头。   MC问道:“顾老师,这应该是你第一次参加育儿综艺吧,你之前有过带小孩的经验么?”   顾慕慈莞尔:“没有,但我有信心会把孩子照顾好。”   下一个轮到苏禹。他才十九岁,做了两年练习生,去年在某选秀节目中靠着逆天颜值脱颖而出,一直走乖乖仔路线。   被问道有无照顾小孩的经验时,苏禹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照顾侄子算么?”   “哇,这小孩颜值真是逆天。”VJ在下面忍不住感叹道。   他悄悄看了眼旁边的楚观南。   依然还是刚才那个姿势,眼珠都没动一下。   苏禹从演播室走出来,安饶稍微整理下毛衣领口,打开门走了进去。   纯白色水貂绒毛衣趁的他脸愈发白净,随便找个姿势坐下,长长的毛衣袖子遮了半截手掌,四根手指悄悄探出,指甲莹润似玻璃。   VJ敏锐地察觉到,身旁一直宛如雕塑的楚观南终于给了点反应。   他将摄像机镜头调进,模糊聚焦过后,安饶白皙似落雪的小脸赫然清晰。   VJ探头看了眼,十几万的设备就是牛批啊!连睫毛都拍得根根分明。   楚老师你别再继续调镜头了!小安脸上的小绒毛都看见了好嘛!   MC一挑眉,似乎被刚进门的小艺人惊艳了一把。   “小安,这是一位粉丝提出的问题,她很好奇,你有打算和楚老师一起领养个小孩么?”   安饶歪头想了想,接着笑道:“暂时没这个打算。”   楚观南垂了眼。   “那你喜欢小孩子么?”   “看到的时候会很喜欢,看不到时也不会想。”   “明白了,全凭眼缘。”   几个嘉宾采访完后,工作人员忙着调试设备开启直播,安饶则和其他几人乘车前往最终目的地——一处被青山碧水包围的徽派建筑风景小镇。   直播一开,粉丝大军蜂拥而至提前占好位置。   【系统提示:殷素植进入直播间。】   【哇!是殷老!殷老来看娃综我是没想到。】   【哈哈哈我是殷老的学生,他老人家为了把课调到昨天空出今天时间,差点和国画系教授打起来。】   【为啥!】   【系统提示:雪雅min进入直播间】   【我眼花了?!女神也来了?!】   【我去,这期这么劲爆的么?】   【系统提示:徐任宇YU、杜悦伶、S沈维舟S进入直播间。】   【小安美妆送出宇宙空间站一座,点击直播间参与抽奖!】   安饶他们刚下车,远远看去,就见几个衣着时尚的年轻父母领着自家小豆子已经等在了小镇入口。   四个小孩,三男一女,平均年龄不过四五岁,大的也就六七岁。   说起来,这些孩子也不是第一次面对镜头,有的刚会说话那会儿就做过童装模特,还有一个参与过MV的拍摄,对于圈内人士来说都是熟面孔。   小家伙们雪白水嫩,像一颗颗刚剥了壳的白鸡蛋,胖乎乎的可可爱爱。   在身后父母的催促下,几个孩子甜甜喊着来人:“小慈姐姐好,小禹哥哥好。”   只有一个小男孩,被母亲领着站在最边边,也不打招呼,和其他同龄孩子一比也显得格外瘦小。   他眼睛很大,睫毛浓密像把小扇子,小脸肉嘟嘟,乍一看像个小姑娘。   他的母亲是个戴着眼镜、梳着短发、看起来十分严厉的女人。   “去打招呼。”女人在后面推了小男孩一把。   小男孩仰头看了眼妈妈,大大的眼睛里写满胆怯。   他踉跄着走到嘉宾面前,两只小手搅在一起,怯生生道:“哥哥姐姐好……”   女人在后面冷冷说了句:“大点声。”   弹幕一片:   【卧槽这女的好严格。】   顾慕慈看着小男孩,温柔一笑,将他抱起来揉揉他的小软毛:“宝宝好乖,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男孩低着头,睫毛垂下投出一道扇形阴影:“我叫沅沅……”   【这娃子太可爱了吧!暴击我心!】   【呜呜呜小慈真的好温柔,爱了爱了。】   【这小孩真可怜,其他人都无动于衷嘛,冷血。】   【看到了吧,人的第一反应最真实,某家粉还吹什么蒸煮参加过支教,和小孩交流得心应手。】   【雪雅min:引战举报了,怎么就你话多,你家哥哥没上这个节目戳你心窝了?】   【我去!雪雅女神出来怼人了,我去我去!】   MC拍拍手,示意嘉宾和小朋友们分成两组面对面站好。   “接下来的两个周,嘉宾们要和小朋友们共同度过,无论衣食住行,第一天,各位先和小朋友相处下,到时在根据结果分组。”   顾慕慈不着痕迹看了眼那个叫沅沅的小男孩。   希望不要和他分到一组,这孩子太过内向,看起来也不聪明,照顾这种孩子不光累,镜头给得也少,赔钱买卖没人愿意做。   话音刚落,个子最高的小女孩主动牵起顾慕慈的手,笑道:“小慈姐姐,我带你去看小金鱼。”   剩下两个小男孩也分别牵了苏禹和封谷的手。   只剩安饶,和沅沅两人互相沉默。   良久,安饶轻轻牵起沅沅的小手:“走吧。”   顾慕慈笑问小女孩:“你怎么不带其他哥哥去看金鱼呀。”   小女孩甩甩辫子:“小禹哥哥太年轻了,我有压力,小谷哥哥看起来好严厉,我害怕。”   顾慕慈一歪头:“那饶饶哥哥呢。”   小女孩冲顾慕慈勾勾手指,顾慕慈立马俯身凑到她面前,就听小女孩悄声道:   “我妈妈说,他长得像狐狸精,让我不要选他。”   女孩声音很小,还特意捂住了领麦。   顾慕慈舒展了眉眼,笑得如同圣母下凡,声音抬高几度:“哦-原来你觉得饶饶哥哥长得像狐狸精啊,不太像好人对么。”   小女孩赶紧挥手:“姐姐小点声,别被听到啦!”   【哈哈哈全听到了,小女孩好成熟,好像是年纪最大的一个?】   【狐狸精我笑死,果然小孩子的眼光才是最毒辣的。】   【人家开玩笑你听不出来?傻逼一个。】   【是像啊,天天勾引这个勾引那个,不是狐狸精是什么。】   【2333说狐狸精就抬举了,就他那张整容脸,蛇精还差不多。】   殷雪雅又双叒叕怒了,噼里啪啦砸着键盘:“你看我长得像不像狐狸精。”   【殷雪雅怎么回事,吃枪药了?怎么乱怼人。】   【平心而论,没乱怼,好好的弹幕让你们搞得乌烟瘴气,不看出去呗。】   而此时的殷雪雅,推了一部片酬几千万的电影,窝在沙发里对着电脑,脸都没洗,头发随便一绾,还有几根调皮跑出来。   殷素植也在旁边,眉头紧蹙:“骂回去了么?”   殷雪雅敲着键盘:“等一会儿,还有三个没骂。”   “好好教育他们,让他们知道不该说的话不能乱说。”   节目组给嘉宾们安排的住所在镇上一间写生基地,因为这里是旅游景点,经常有艺术生来采风,他们就特意盖了这么间基地。   写生基地已经准备好饭菜迎接这几位大明星。   看着满桌珍馐,小朋友们一蹦三尺高,顺着椅子上了桌。   小女孩人高腿长,伸手够到圆桌最中间的拔丝地瓜,手指在盘里扒拉一圈,揪了颗最大的就往嘴里塞。   安饶带着沅沅洗完手出来,刚好看到小女孩这一举动,而顾慕慈就坐在一边,笑眯眯看着她满眼宠溺。   小女孩嚼得吧唧吧唧响,吃完一颗又再次伸出手。   倏然间,一只大手伸过来抓住她的手。   小女孩愣了下,抬头看过去。   那个长得像狐狸精的哥哥抓着她的手腕,表情严肃:“洗手去。”   小女孩张了张嘴,眼圈倏然泛红。   她看向顾慕慈,小嘴委屈地瘪起:“姐姐……”   【好可怜!孩子都要哭了,安饶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相啊,恶心。】   【让她吃就是了,小孩子不懂事,非要把人惹哭才高兴?】   顾慕慈忙拉过小女孩护在怀里,轻轻拍了她的后背:“算了小安,别怪她,她还是个孩子。”   安饶匪夷所思,他只是让小女孩去洗手,这也不对?   况且这么没教养上了电视,挨骂的还不是她父母。   “孩子也得洗手。”安饶的声音明显冷了下去。   小女孩伸出双手:“可是我的手很干净。”   安饶做了个深呼吸,他叮嘱沅沅先坐着等他,继而转身去了卫生间,从地上捡起盆子清洗一遍,再接满水,随手拿过香皂回了餐厅。   偌大餐厅,满桌珍馐,忽然多了只塑料盆。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这又是唱哪一出。   安饶干脆拉过小女孩的手按进水盆。   他知道小孩子皮肤脆弱,所以已经把劲儿憋到最轻。   女孩的小单眼皮一吊,不可置信地看着安饶。   “呜哇——姐姐,我疼,疼死了!”她颤抖着身子,忽然嚎啕大哭。   “我根本没使劲,你不用装了。”安饶低低道。   【我现在相信支教活动是有剧本的了,安饶根本不喜欢小孩石锤了。】   【对小孩子下手都不知道轻重,安饶有虐童癖?】   顾慕慈赶紧起身,把小女孩的手拿出来捂在怀里,柳眉紧拧:“算了,不是什么大事,别强迫孩子。”   小女孩倚在怀里不停抽泣,她抬眼看了眼安饶,得意的朝他做了个鬼脸。   顾慕慈扶着小女孩坐好,将拔丝地瓜端过来放在她面前:“乖宝宝,不用怕,姐姐在这,你想吃什么就吃。”   小女孩点点头,又冲着安饶得意一笑,手指在盘里继续扒拉。她抓起一颗丸子送到顾慕慈嘴边:“姐姐我喂你。”   “谢谢宝宝,丸子真甜,是不是我们宝宝的小手甜呀。”顾慕慈用夹子音问道。   【小慈女神太温油了,好喜欢她。】   【比安饶强多了。】   此时,一旁的苏禹皱着眉头,忽然回头对他旁边的小男孩道:“你确定?”   小男孩点点头,又悄声和他耳语了几句。   他们立马起身换了个位置,离顾慕慈她们远了些。   安饶看着顾慕慈吃完了拔丝地瓜,犹豫许久,才缓缓开口:   “其实刚才在门口,我看到小妹妹捡了牛粪玩,所以才让她洗手。”   顾慕慈:……   小女孩在口袋里扒拉两下,掏出一大坨牛粪晃了晃:“哥哥说的是这个么?是我捡来送给姐姐的礼物哦,没你的份哼!”   安饶:谢谢,自己留着玩吧。   顾慕慈倏然瞪大眼睛,睫毛震颤。   她抬手捂住嘴,脸上颜色瞬间消失,差点没呕出来,接着毫无形象夺门而出直奔卫生间。   【卧槽!两极反转!】   【哈哈哈笑得我原地去世,刚才说安饶严格的人呢?咋不说了。】   【我吐了啊,这孩子是智障么?这么大了连屎都不认识?】   【哈哈城市长大的小孩有可能没见过。】   【安饶对不起,安饶我错了,安饶你是我的神。】   一旁举着摄像机的楚观南终于没忍住,嘴角高高扬起。   安饶在沅沅身边坐下,见这孩子瞪着大眼睛无比乖巧的模样,心头软了软。   “沅沅,你想吃什么。”   沅沅看向那盘拔丝地瓜。   安饶:“那个咱们就不吃了,之后哥哥给你做甜甜的椰汁糕好不好。”   沅沅点点头,熟练地拿起筷子夹过面前的豆角。   如果安饶不给他夹菜,他就只吃离他最近的豆角。   其他小朋友有说有笑,讲在幼儿园的开心事,只有沅沅,始终沉默,不笑也不闹,安安静静。   吃过午饭,嘉宾们忙着带孩子玩,安饶正收拾沅沅的小行李箱,忽然有人敲了敲门。   抬眼望去,封谷站在门口。   “怎么了。”安饶问道。   封谷看了眼正瞅着窗台多肉植物发呆的沅沅,冲安饶使个眼色:“出来说。”   两人在门口,封谷还特意关了门。   他推了下眼镜:“我就直说了,据我观察,沅沅应该是有点特殊问题,所以明天分组的话,把孩子交给我来带。”   安饶没同意也没拒绝,只道:“先看看明天怎么分组再说。”   封谷眯了眯眼:“这是给你的忠告。”   他好像也不愿意说太多,留下一句话扭头离开。   回到房间,安饶看到沅沅依然在望着多肉发呆,对于开门声,他没有丝毫反应,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安饶踱步到沅沅身边,看着他认真的双眼,笑问道:“沅沅你知道这是什么植物么?”   沅沅愣愣地看着多肉,不发一言。   安饶轻轻抓起他的小手,带着他摸了摸多肉:“你瞧它圆鼓鼓胖乎乎的,是不是有很多肉肉呀,那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好不好。”   沅沅沉默许久,缓缓从嘴里吐出二字:“肉肉……”   “我们沅沅真棒,好可爱的名字,既然它有这么多瓣,再想个更贴合它特点的名字好不好。”   小家伙犹豫地咬着手指,接着轻轻道:“多肉……”   安饶摸摸他的头发:“既然给它取了名字,你就是它的小爸爸了,要好好照顾它哦。”   “爸爸……”沅沅轻声喃喃着,“爸爸……”   他重复了数遍「爸爸」这个词后,忽然拿过自己的小书包,从里面翻出一只旧旧的小兔子吊坠玩具,小心翼翼放在多肉花盆里,拍拍多肉:“小宝宝,快点长大。”   沅沅陪多肉坐了一会儿后,眼睛眨了眨,随后蜷缩起身子窝在小角落睡着了。   安饶拉过小毯子裹住宝宝,手指拨弄下他的刘海。   沅沅的睡相非常可爱,小脸蛋嘟成一团,浓密的睫毛随着美梦轻轻颤动。   安饶又看了一会儿,起身走出房间,极轻柔带上房门。   眼前忽然一暗,他抬起头,对上一双漆黑似夜幕的眼眸。   “老公。”安饶晦涩叫了声。   自从他知道楚观南为了他干掉两瓶白酒后,这声「就」有点难喊出口了。   楚观南递过去一罐红茶,随手关掉摄像机。   “你教我做饭吧。”安饶忽然道。   楚观南凝视着他:“为什么。”   “我知道自己做饭难吃,宝宝接下来的衣食住行都由我照顾,总不能,给孩子吃那种东西。”   “所以,给我吃就无所谓?”   安饶:不管三七二十一,安饶抬起胳膊就往楚观南肩膀上吊:“老公,教我嘛——”   怀里忽然撞进柔软触感,淡雅的角堇香扑面而来。   “噗通——”   楚观南移开视线:“知道了,教你。”   四五岁时期是孩子生长发育的关键时期,应该多吃些含钙量较高的食物。而沅沅看起来比同龄人要瘦小,走路也歪歪扭扭不稳当,其次,还应补充丰富的碳水化合物,如果这些营养成分摄入不足,很可能会影响孩子的反应能力。   而现在的沅沅,明显反应有些迟钝,不知道他平时在家都吃什么。   安饶准备做一份鸡汤滚粥,鸡肉冰箱有,还需要莴苣和小白菜。   他去到就近的菜市场转了一圈,临近天黑,摊子里几乎都是卖剩下的菜,不新鲜不说,有的都变了质。   偌大一个菜市场从头转到尾也没买到合适的材料。   他沉思片刻,忽然叫住一个路人:“请问您知道附近的蔬菜大棚在哪么?”   根据路人所说,安饶在小镇最边缘的位置找到了蔬菜大棚,但方圆几里连个人影都没看见,根本不知道是谁家的。   他开始挨家挨户敲门。   终于在敲到第N家时,屋主人想了想:“你说那几个白色塑料大棚吧,那是我家的,你有事?”   “我想买点新鲜的莴苣和小白菜。”   屋主人连连摆手:“现在还不到时候呢,你明天一早跑菜市场买新鲜的吧。”   安饶摸遍全身衣兜,终于零零散散几张零钱凑齐了三百块:“叔,拜托了,越嫩越好。”   屋主人倒也不是在乎钱。   好吧就是在乎钱。   他这才松了口,领着安饶去了蔬菜大棚。   本以为让他随便拔两颗走就行,结果这人从容蹲下身子,从最头上一颗一颗仔细研究起来。   “你当买菜还挑挑拣拣?都一样的。”   安饶听见了也当没听见,继续选。   半小时后,他终于挑到了天选莴苣,小心翼翼,又问:“我刚才看您院子里养了珍珠兔,有没有小一点的,我想挑只走。”   “你要兔子干啥,这些都是留着扒兔毛做衣服的。”   “拜托了,叔……”安饶拎着莴苣,眼里发射小星星。   叔一不小心迷了眼,连连摆手:“知道了知道了,让你挑还不行。”   安饶说现在身上现金不够,问他能不能扫码支付,如果不行就明天过来送钱。   叔大手一挥,豪迈道:“你给得不少了,就不问你要钱了,我给你挑个最好的昂。”   说完,他跳进兔圈,眼疾手快逮住一只最小的白毛小兔,拎着耳朵走出来递给安饶。   小兔子一动不动,眼神呆滞。   安饶没敢伸手接。   他其实很怕兔子,总觉得很瘆人。   叔看出了他的不自在,找了只麻袋把兔子装进去,沿着兔子身体用布条一捆:“你们这些城里人啊,给,拎着袋子,这样行了吧。”   安饶提着莴苣和兔子,乘着染红天际的夕阳大踏步赶往基地。   弹幕瞬间一片「哈哈哈」。   【好接地气啊宝宝,兔子都吓傻了。】   【我宝太可爱了哈哈哈。】   【饶饶心真细,挑个莴苣挑了半小时,把人家农户都整无语了。】   当他提着食材回了基地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他把兔子放在厨房,洗了手赶紧去看沅沅。   屋子里一片漆黑,安饶打开灯的瞬间,就见沅沅坐在床边发呆。   外面是其他小孩和嘉宾热络嬉戏的欢笑声,相较之下,沅沅显得好孤独。   他赶紧过去把孩子抱起来,孩子非常瘦,几乎没什么分量,抱在怀里有种空虚感。   “对不起沅沅,等很长时间了吧。”   沅沅没说话,眼睛紧紧黏在窗台的多肉上。   安饶笑笑,抬手按了按他后脑勺翘起的小呆毛:“我们去和多肉打声招呼,然后一起去做饭饭好不好。”   他抱着沅沅往厨房走,嘴里还哄着:“哥哥带回来一只小兔兔哦,毛茸茸可漂亮了。”   不知是哪个词引起了沅沅的注意,他缓缓回过头,漆黑似玉的大眼睛好奇看着安饶。   但是来到厨房后,却发现——   地上只剩一捆莴苣,兔子却不见踪影,绑兔子的布条已经断成两截散落在地。   沅沅咬着小手指,小表情泫然欲泣,他看着安饶:“兔兔呢。”   “啊……”   倏然间,门外传来小女孩的尖叫声:“啊——怪物来了!大家快跑!”   接着就是脚步划破空气的「啪嗒」声。   他抱着沅沅走出去一看,一堆嘉宾围着几个小孩四散开,而他带回来的那只漂亮小兔好像受了惊吓,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   小女孩又跑又跳,忽然转身一把扯住兔子的耳朵,将它从草丛拎起来,使劲上下乱甩:“小慈姐姐你看,瑞亚有新玩具了!”   顾慕慈在一边跟着笑:“小心点,别被伤到了。”   沅沅小眉头一皱,求助地看向安饶:“兔兔,沅沅的?”   安饶把沅沅放下,几步走到小女孩瑞亚面前,握住她的手腕:“松手,不要拿这个玩。”   瑞亚一愣,忽而抬起手,用尽吃奶的劲儿把兔子狠狠往地上一摔,兔子滚了一圈踉跄着站稳,嘴里发出像老鼠一样的吱吱叫声,接着逃命一样往草丛里钻。   “就不给你!有本事打我呀!略略略!”   说罢,大笑着往顾慕慈怀里钻。   沅沅站在门口,大眼睛噙满泪花,嘴里喃喃着:“兔兔,沅沅的……”   安饶赶紧过去安抚沅沅,拉着他的小手:“小兔子吓坏了,我们去安慰它一下吧。”   沅沅迟钝地点点头,第一次,主动拉着安饶往草丛里走。   小兔子躲在墙角,浑身瑟瑟发抖,见到来人,更是紧张的将身子缩成一个小圆球。   沅沅慢慢蹲下身子,伸出小手轻轻抚摸着兔子的脊背:“兔兔不怕,不怕。”   小兔子抖了一会儿,忽然探出脑袋嗅嗅沅沅的手指,然后犹豫着踏出一步,确认没有危险后,才大胆的跳到沅沅掌心。   沅沅捧起小兔子,小脸蛋温柔蹭蹭它:“兔兔,可爱。”   安饶欣慰地松了口气。   瑞亚在顾慕慈怀里看着这一幕,小拳头狠狠攥紧。   她站起身疾步走向沅沅,伸出手——   “啪!”手腕被人捏住。   一抬头,对上一双冷漠似南极冰川的眼睛,她打了个哆嗦。   “不是你的东西就别打它主意,想要,让你小慈姐想办法。”安饶几乎是一字一顿道。   他一直觉得,小女孩一般比小男孩要乖巧文静,现在明白了,和性别无关,只关乎家教。   瑞亚晃了晃脑袋,瞪了他一眼,扭头跑了。   【对小孩子有必要这么严格么,真是服了。】   【这小女孩太皮了,就该好好教育。】   【不知道你们到时对自己的小孩会不会这么严格。】   【你这话说的,做错事就该被教育,你爹妈不是这么教你的?】   一边苏禹带的小朋友仰起头,小脸委屈巴巴:“星儿也想要兔兔……”   苏禹尴尬一笑。      厨房里。   安饶小心翼翼加了一勺盐,然后舀起第二勺。   楚观南按住他的手:“一勺够了。”   “不会没滋味么。”   “小孩子不能吃太咸。”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平时做给你吃的都太咸了是么。”   楚观南:“……”   简单一道鸡汤滚粥,楚观南全程监工,但凡安饶要打那罐盐的主意,他就立马抬手制止。   十几分钟后,锅盖一掀,香气霎时四散溢开。   安饶舀了一勺出来,吹掉热气,尝了半勺。   感觉好像还行?   “你尝尝?”安饶拿起干净勺子递给楚观南。   楚观南没接,微微低头衔过安饶用过的勺子。   安饶手指忽而一抖。   一抹微红顺着指尖蔓延开。   “嗯,好吃。”   楚观南不知道安饶为什么这么爱放盐,但只要用量准确了,味道还是非常棒的。   安饶盛了一小碗,又从高压锅里捞了几块鸡腿肉放进粥里,盖上保鲜膜放凉一会儿,等待时间就着手把各种水果削皮切块。   【安饶真的有心了,好认真。】   【旁边那个全程指导的是谁啊,是VJ么?】   【声音耳熟,以前还吃过安饶做的饭,应该是熟人?】   【感觉这声音很像……楚爷。】   【倒也不必,楚爷跟过来干嘛,当VJ么?】   【估计就是认识的VJ,他们经常串节目帮忙的。】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想离婚的第五十六天。   准备好晚餐, 安饶端着粥和水果回了房间。   小珍珠兔被安饶养在纸箱里,沅沅蹲在旁边好奇地盯着小兔子一直看。   “沅沅,吃饭饭了。”安饶笑眯眯道。   沅沅不为所动, 再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安饶走过去,俯身扶着膝盖跟着一起看小兔子。   小兔子在纸箱里到处嗅来嗅去。   “小兔兔好像饿了呢。”   沅沅动了下。   安饶发现,只有自己说到兔子时, 沅沅才会给予一点反应。   沅沅站起身,视线在屋里巡视一圈, 最终落在那碗水果上。   他跌跌撞撞走过去,捏了一块草莓要喂兔子。   “兔兔吃这个会拉肚肚哦。”安饶轻轻握住他的小手,“兔兔要吃干草才行。”   沅沅顺势看向窗外。   “沅沅,我们吃饱后一起去找干草好不好。”   小家伙点点头, 撅着小屁股往椅子上爬,乖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   伺候完孩子吃完饭,领着他去挖了点干草喂了兔子, 然后就该带孩子去洗澡。   刚到浴室门口, 就听见里面传来凄惨的大哭声:   “呜哇——星儿不洗澡!星儿不洗呜呜呜。”   苏禹疲惫无奈的声音传来:“只是洗澡而已, 听话, 哥哥明天给你买糖吃。”   “不洗不洗!”   不知道他们要闹到什么时候, 安饶看着沅沅已经渐渐迷离的双眼,他敲敲门:“需要帮忙么?”   下一秒, 大门「哗」一下打开。   安饶吓了一跳。   这个形容枯槁满脸铁黑的人, 真的就是号称逆天颜值的苏禹?   “哥,快帮帮我,我哄了他一个小时了, 就是不洗。”苏禹说着, 委屈巴巴的小声儿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安饶领着沅沅进了浴室。   这哪是浴室, 简直是大战之后的废墟。   浴液、衣服扔得到处都是,满屋子都是水,星儿穿着小背心小短裤到处乱跑,见到什么都扔,嘴里大喊着「星儿不洗澡」。   一旁的VJ也快哭了,衣服裤子几乎全湿透。   弹幕的宝妈们感同身受:   【每次带孩子洗澡跟打仗似的,不懂他们为什么这么抗拒洗澡。】   【我也是,光是看着都想哭。】   星儿抓起最后一瓶洗发乳高高举起——   安饶抓住他的小手,蹲下身子,慢慢从他手里顺过来洗发乳。   “星儿不想洗澡对么?”他声音很温柔,轻轻的几乎听不见。   星儿委屈地点点头。   “那咱们不洗了。”安饶摸摸他的头发。   他转过头对VJ道:“孩子只拍上半身。”   VJ连连点头:“放心放心,下面看不见的。”   安饶做了个深呼吸。   他抬手脱去外面的毛衣,露出里面薄薄的衬衣。   接着,他脱去鞋袜走到浴缸旁,伸手试了试水温。   然后长腿抬起缓缓踏进浴缸中,众目睽睽下躺下。   热水荡漾,沾湿了衬衣,胸肌透了出来,两点粉红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苏禹倏然瞪大眼睛,心头猛地一跳。   那张脸,被水汽冲洗后愈发明艳昳丽,嘴唇红似胭脂,眼黑鼻粉,强烈的色彩冲击一波波敲击着大脑神经。   卧槽……   哥哥这是什么神颜。   安饶捧了一抔清水,忽的向星儿泼去,他笑道:“星儿,咱们打水仗怎么样,你要是赢了,明天带你去看小兔兔。”   星儿瞬时睁大眼睛,晃晃悠悠跑到浴缸旁,小手拨拉着水往安饶身上浇:“星儿不会输的!”   安饶回泼,星儿不服气,又泼。   星儿干脆顺着浴缸爬进去,安饶赶紧扶住他防止他呛水。   星儿觉得湿衣服贴在身上很难受,三下五除二脱掉背心,双手往安饶身上泼水,笑容爬上脸,笑得「咯咯」响。   安饶趁机拿过宝宝专用沐浴乳,挤了点在手心揉开:“星儿,看,泡泡。”   他吹散手中的泡沫,小白球在半空中散开,缓缓落下。   星儿张开双手高兴的蹦蹦跳跳:“泡泡!”   接着,他拿过沐浴乳,学着安饶的样子挤在小手心,搓了搓,又往身上搓了搓,高兴的转圈圈:“好多泡泡!”   沅沅在一边看着,良久,踉跄着走到浴缸旁,稀淡的小眉毛皱起:“哥哥,沅沅的。”   安饶顺势帮沅沅脱了衣服,把他抱进浴缸。   他站起身从浴缸里出来,热水顺着湿透的衣衫落下。   他看向苏禹:“尽量不要强迫孩子做他不喜欢的事,可以换个角度思考。”   苏禹瞪着杏眼不住点头:“哥哥好棒,哥哥,以后多教教我。”   【哇哇哇!绝世美人儿!安饶这什么颜值啊,容我背叛禹宝十分钟。】   【他真的好会,吸溜吸溜。】   【美颜暴击!!我快馋死了,好想摸摸老婆的胸肌。】   【楚!观!南!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洗完澡,星儿仰头问道安饶:“哥哥,明天再陪星儿玩泡泡好不好嘛。”   一旁真被安饶把着擦头发的沅沅委屈地撇着小嘴:“哥哥,沅沅的。”   “星儿的!!”小家伙冲着沅沅大吼一声。   “沅沅的……”沅沅皱起眉毛,眼底沁出泪花。   【哈哈哈饶崽崽太受欢迎了,小家伙们要打起来了。】   【呜呜呜是我的!】   【前面想屁吃,老婆是我的!!】   安饶抱过两个小豆子,一边牵起一只小手握在一起,义正言辞道:“哥哥不是谁的,哥哥是自由的,但是,是你们两个的朋友。”   苏禹内心:我的我的,好哥哥是我的T_T;   星儿哼哼两声,看着沅沅奶声奶气道:“好吧,既然哥哥系沅沅的朋友,那沅沅也系我的朋友。”   “这就对了,星儿真乖。”安饶拿浴巾裹起沅沅抱起来,“我们要回去睡觉了哦,星儿,明天见。”   星儿屁颠屁颠跟着安饶跑到门口:“哥哥晚安!明天见——”   安饶抱着孩子来到房间,就见楚观南正站在门口,旁边还站着导演,正聊着什么。   看到安饶过来,楚观南对导演道:“时候不早了,陈导早点睡,我先休息了。”   “行,那就明天再说。”导演说完转身离开。   “怎么湿透了。”看着寒冬腊月浑身湿漉漉的安饶,楚观南皱起眉头,忙脱下外套盖住她。   “带孩子洗澡肯定得湿透呀。”   安饶打开房门,楚观南紧随其后。   “等下。”安饶挡住门口,“屋子里有摄像头转直播,你不能进来。”   “已经关掉了。”楚观南俯下身子,声音低沉嘶哑,唇尖儿轻轻揉过他的耳垂,“一整天都没和你好好说话,让我进去好么。”   耳际传来清晰的摩擦感,烫得厉害。   安饶哆嗦了下,让开身位:“进来就是了。”   他给沅沅换好睡衣,打开电热毯,用被子裹住沅沅后进了卫生间换衣服。   楚观南坐在床边,看着沅沅。   沅沅回望他,大眼睛亮晶晶。   楚观南移开视线,余光又看过去。   沅沅依然一动不动看着他。   “饶饶哥哥,沅沅的。”小家伙忽然来了一句。   他总觉得眼前这个高大的叔叔看起来很不好惹,他不喜欢这个叔叔。   楚观南看了眼,见安饶进了卫生间换衣服,随手关了门。   他压低声音看向小家伙:“我的。”   安饶刚换好睡衣,就听到外面传来响亮的哭声。   他出来一瞧,沅沅趴在床上哭得撕心裂肺,楚观南坐在旁边冷眼相待,没有一点要哄的意思。   “老公,孩子哭了你都不管嘛。”安饶赶紧抱起小家伙,语气埋怨。   “会哭的孩子很多,我管不过来。”楚观南振振有词。   沅沅抽泣着趴在安饶肩头,小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小家伙哭累了,抽噎着慢慢睡着了。   安饶轻轻把沅沅放进被窝,细心掖了掖被子。   “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安饶悄声道,怕吵醒沅沅。   “过来。”楚观南低声道。   安饶不明所以,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下一刻,双腿被人抬起,背后多了道巨大的推力。   他被楚观南紧紧抱在怀里。   鼻间全是楚观南强烈的气息。   安饶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别这样,孩子在这儿呢。”   “我的。”楚观南忽然打断他。   “什么?”   楚观南抬起头,眼尾泛着点点红晕。   嘴唇轻轻吻过他的侧脸,接着一路下滑,来到分明的锁骨上。   他张嘴轻咬了下。   “嘭嘭!嘭嘭!”   寂静的房间中只剩如雷鸣般的心跳声。   安饶抬手捂住锁骨:“干嘛,属狗的?”   “嗯。”   安饶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   楚观南移情别恋了。   他不喜欢林景溪了,而是……自己。   倏然间,旁边传来一阵细微的窸窸窣窣。   安饶惊觉,顺着声音看过去。   沅沅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他赶紧挣脱开楚观南的怀抱,爬到沅沅旁边,轻拍着他的后背:“乖乖,睡觉哦。”   沅沅眨巴眨巴眼,慢慢倚在安饶怀里闭上了眼。   楚观南轻吁一口气。   真麻烦。      翌日五点钟,安饶缓缓睁开眼。   沅沅在旁边睡得熟,楚观南在地上也睡得熟。   他穿好衣服悄悄出了门。   十二月的冬天夜长昼短,这个点出门天还是大黑。   但勤劳的小摊贩早早开张营业。   安饶来到昨天那个菜市场,挑了些最新鲜的蔬果,嫩油油还带着露水。   回去的路上又在院子里捡了些干草带回去喂兔子。   准备好沅沅的早餐后,其他嘉宾才堪堪起床。   洗漱好后,八人围坐在圆桌旁,工作人员打开了直播。   镜头中出现了安饶的脸。   【是我老婆!盛世美颜!这必须给导播加鸡腿。】   【一大早看到饶饶的脸心情特别好,今天要是领导骂我我绝不还手。】   瑞亚披散着头发坐在那,眼睛迷离,她叹了口气,倒在桌子上。   封谷看着她眼角的黄色分泌物,清了清嗓子:“瑞亚,你洗脸了么。”   瑞亚没理他,双眼无神望着某个地方发呆,典型的起床气。   安饶想起她昨天捡牛粪的壮举,道:“先去洗漱再来吃饭。”   瑞亚眼球转了下,看了安饶一眼,眼球转回去。   “要我帮你洗?”安饶语气冷了几分。   瑞亚慢慢坐直身子,肩膀缩起来,看向安饶的眼神明显带着恐惧。   良久,她「哼」了声,跳下椅子甩着胳膊走向卫生间。   【这小孩真讨厌,没教养。】   【跟一孩子置什么气,安SJ更没教养。】   吃完早餐,MC喊嘉宾到院子里集合。   “经过昨天一天的相处,我相信各位小朋友也有了心仪的人选,现在,嘉宾们请转过身,然后小朋友们,走到你喜欢的哥哥姐姐身后,抱住他!”   四位嘉宾齐齐转身。   其实不用猜,也知道孩子们会选谁。   孩子的世界里,只有两种人,朋友和陌生人,而所谓的朋友,只要相处过就算。   瑞亚首当其中,疾步跑向顾慕慈,一把抱住她:“小慈姐姐你猜我是谁。”   顾慕慈笑笑:“是我们的瑞亚小美女么?”   “猜对啦!亲亲你!么啾!”   顾慕慈脸上多了一滩口水。   她尴尬地掏出纸巾擦着口水,但愿花了一个多小时化好的妆不要被这死丫头亲掉。   安饶听到小脚步朝他跑来的声音,等着那句“哥哥,沅沅的。”   一双小手从后面伸过来揽住他的脖子。   “哥哥!是星儿!星儿喜欢你!”   安饶一愣。   一回头,对上星儿肉鼓鼓的小脸蛋。   他马上看向沅沅。   沅沅的妈妈站在他后面,双手紧紧按住他的肩膀,用劲之大以至于直接透着一丝苍白。   沅沅向安饶伸出小手,小眉毛蹙成一团。   他想来,但是,他妈妈好像不允许。   而封谷昨天带的那个叫小池的男孩,在妈妈对他耳语几句后,毅然决然走向了苏禹。   这时候,沅沅的妈妈严词厉色道:“沅沅,你不是说很喜欢封谷哥哥,哥哥那里没有小朋友,过去吧。”   沅沅胆怯地看着妈妈,小嘴微微颤抖:“沅沅不喜……”   “过去!”沅沅妈妈的声音陡然提高八度。   沅沅吓得一愣怔,良久,眼泪夺眶而出,像断了线的珠子。   他低着头,慢慢走向封谷。   沅沅妈妈长吁一口气。   昨天她千求万求导演才同意让沅沅跟着封谷,封谷是专业学习儿童心理学的,针对沅沅这种性格特殊的小孩有成体系的训练方式。   但愿,孩子参加完这个节目能变得好一点。   心真的很累。   ——   【啊这……感觉沅沅想选安饶啊。】   【孩子都没和封谷接触过,何谈喜欢。】   【节目组搞什么,对小孩子也要搞幕后交易这一套?】   【沅沅妈是什么奇行种,不让沅沅说话,还非逼他选不喜欢的嘉宾。】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想离婚的第五十七天。   安饶看着沅沅极不情愿走到封谷身边, 封谷伸手要牵他的手,沅沅无动于衷。   穿过人群,沅沅的视线落到安饶身上。   安饶忽然挣脱开星儿的手, 阔步走到沅沅身边。   他看到沅沅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   他蹲下身子,握住沅沅的小手温柔问道:“沅沅想跟我走么?”   沅沅用力点头。   星儿一整个愣在原地,继而求助地看向妈妈。   妈妈也尴尬地笑笑, 伸手做了个推一推的姿势。   安饶抱起沅沅:“那就跟我走。”   “你想干嘛。”严厉的女声忽然传来。   沅沅妈气势汹汹走过来,对着旁边工作人员厉声道:“麻烦先关一下直播。”   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立马关掉直播插播转场采访。   弹幕:“??”   【卧槽为啥关了,我想看!!】   【讨厌死沅沅妈了,她又想搞什么事啊。】   “这位明星,你也看到了, 我们是单亲家庭,我儿子性格特殊,我希望他能接受正规的治疗训练, 起码不要让我这么累。”沅沅妈噼里啪啦机关枪一样说了一堆。   安饶知道他没有权利指责一个确实有为儿子尽心付出的母亲, 但沅沅绝非她说的那样性格有缺陷, 他只是长期生活于强压之下, 变得胆怯沉默。   沅沅懂爱并且很温柔, 也知道去依赖值得信任的人,他只是不懂得怎么对别人敞开心扉。   安饶从来没怀疑过封谷的专业能力, 但他只是希望孩子能在单纯的年纪随心去选择所爱, 真诚表达自己的想法,就这么简单。   “妈妈……”就在这时,沅沅忽然怯怯喊了声,“我喜欢饶饶哥哥, 我想跟他走。”   沅沅妈猛然愣住, 不可置信地看着儿子。   这好像是……这孩子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口齿清晰,想法强烈。   明明这孩子以前都只会单字往外蹦,问他喜欢什么他从说不出个所以然,更不会和任何人交流。   “你……”她看着安饶,嘴唇张了张。   安饶笑着一耸肩:“不是我教的。”   沅沅扭着小屁股跑到安饶身边,张开双臂:“哥哥,抱。”   安饶一把将孩子抱起来:“沅沅做得很对,想要的东西,要认真表达。”   沅沅妈眼圈蓦地泛红,她低下头,头发遮住眼睛:“我知道了,但如果中途出现任何意外,我要求重换嘉宾。”   一旁的星儿听到这个消息,顿时雷劈一般,呆呆的一动不动。   冗长过后,是孩子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安饶赶紧去安慰他。   星儿抽噎着使劲把沅沅往一边挤,见挤不动,抖着身子赖赖唧唧:“我要跟着饶饶哥哥,他是星儿的!”   “是沅沅的。”   “星儿的!!”小家伙双手攥拳,在沅沅耳边声嘶力竭。   安饶无奈,怎么又开始了。   最后哄了半天,安饶以「每晚陪星儿玩泡泡」为由,这才让小家伙勉强止住哭声。   午饭后,封谷找到安饶,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孩子任性,你不该纵容,这对他的训练治疗不利。”   安饶抬眼:“我再说最后一遍,我可以百分百保证,沅沅跟着我不会有任何问题。”   “所以你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水平?”封谷昂起头,细长的双眸透着来自超级大学霸的傲蔑。   “没有质疑你。”安饶漫不经心道,“只是比起书本上的笼统知识,我更信奉因材施教。”   “你……”   “你还有事么?没事我睡了。”   封谷上下打量他一番,一甩衣袖走出了房间。   安饶半倚在沅沅身边,轻轻拍着他的小肚子哄他睡午觉。   沅沅睁着眼静静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他翻了个身,小小的身子依偎在安饶怀里。   房间里的摄像头转了一圈,停在床上。   【哇哦,安饶好温柔哦,沅沅真的好依赖他。】   【一时间不知道该羡慕谁。】   不大一会儿,身边传来奶声奶气的呼吸声。   安饶低头看了眼,沅沅咬着小手指,紧闭的双眼前睫毛轻轻颤动。   他捏着沅沅的小手指,小心翼翼从孩子嘴巴里拿出来,掖了掖小被子,动作极轻下了床。   外面传来其他小朋友追逐嬉戏的欢愉叫声。   透过窗户看过去,见院子里不知谁家跑来的比熊小奶狗,被三个孩子堵在角落,浑身发抖。   安饶打开窗户,提醒道:“宝宝们小点声,沅沅已经睡了。”   “汪汪汪!”小狗抻头哀嚎两声,又立马缩回脖子,小脑袋埋在胸前不敢出来。   安饶赶紧看一眼沅沅。   这孩子还是被吵醒了。   他揉着眼睛坐起身,打了个哈欠,问道:“狗狗?”   “嗯,是狗狗。”安饶随手拉上窗帘,“继续睡吧宝宝。”   沅沅扭了下身子,撅着小屁股颠颠从床上爬起来,来到安饶身边,小手拉着窗帘:“狗狗,沅沅想看。”   无奈,安饶只好把他抱起来。   外面,三个孩子围着瑟瑟发抖的小狗,为首的瑞亚一把拉过小狗的前腿,小狗发出阵阵哀嚎,但体型不过小臂大小的它轻而易举被瑞亚拽了过来。   小狗缩着身子吊在半空,惊恐地看着现场所有人。   除了三个孩子,嘉宾、工作人员都坐在周围看着,无动于衷。   “狗狗,痛痛……”沅沅双手扒着玻璃,稀淡的小眉毛蹙作一团。   星儿看着小狗被提起,伸出小手奶声奶气:“瑞亚姐姐,给星儿抱抱小狗狗——”   瑞亚人高身长,将小狗高高举过头顶,得意洋洋冲星儿吐舌头:“不给你,是我发现的!”   星儿小嘴一撇,眼见要哭。   “瑞亚,给星儿抱抱吧,他很快就还你。”一旁的顾慕慈笑着劝道。   瑞亚瘪着嘴,瞪了星儿两眼,极不情愿把小狗递过去。   就在星儿伸手接过小狗的刹那,瑞亚忽然高高将小狗举起,扯着狗的后颈猛然向水泥地摔去。   「嘭」的一声巨响,小奶狗狠狠撞在墙上,刺耳的哀嚎声响起,小狗趴在地上,支棱着两条前腿逃也似的往草丛里钻,两条后腿却一动不动,在地上拖行。   几个工作人员倏然抬头看过去,眉间深深蹙起。   其中有一个想上去拦,但看了看其他人都没有动作,他一时间有些犹豫,也怕自己的插手耽误了正常拍摄进城。   瑞亚跑过去,眼疾手快再次抓起小狗,拽着它的后腿像拖地一样在地上来回擦蹭,还使劲踹了两脚,嘴里喊着:“耶!怪兽被我打死了!”   星儿和小池看得目瞪口呆,在小狗声嘶力竭的哀嚎声中跌跌撞撞跑向嘉宾。   安饶被她这一壮举吓到了。   反应过来,他把沅沅放在床上,拉开门跑出去。   楚观南正在走廊调试设备,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黑影。   安饶几步来到院子里,一把抓住瑞亚的手腕,厉声道:“松手。”   瑞亚愣了几秒,忽地挣脱开,提着小狗朝顾慕慈跑去,躲在她身后别提多委屈:“呜呜呜小慈姐姐,他抓我抓得好疼,我受伤了呜呜呜!”   安饶刚走过去,就见顾慕慈正警惕地盯着他:“小安,就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了吧。”   安饶都懒得搭理她,灵活从后面抓过瑞亚的手:“我再说一遍,松开小狗。”   瑞亚满眼恐惧,眼里积郁了点点泪花,半晌,她张开大嘴,哭声震天。   旁边俩小孩一见这架势,也忽然张嘴就哭。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一时间,孩子们的哭声此起彼伏,大人们的哄慰声以及狗叫声夹杂其中,院子里顿时一片混乱。   弹幕一条条刷过:   【我的妈……这修罗场,换我当场去世。】   【安饶就不能温柔点么,这都几次把小孩惹哭了,感情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   【呵呵,这要是我的小孩,大耳刮子教她做人。】   【安饶算脾气好了,我都想踹这小孩两脚。】   【同意,家里没教好,心疼死那只小狗了。】   【前边的没毛病吧,畜生能跟人比?舍利子含量超标啦。】   安饶被他们吵得头疼,双手从瑞亚手里强行抱过小狗。   瑞亚不给,忽然腾出一只手朝着安饶重重打去。   安饶一下子截住她的手,顺势把小狗抱过来。   小狗呜呜咽咽,缩在安饶怀里不敢抬头。   他能明显感受到小狗抖得厉害。   心疼。   抚摸中,他摸到小狗身上好像挂了块牌子,拿起一看:   【姓名:小毛蛋;家庭住址:永安小镇23号;如果好心人捡到,请一定要联系我哦,小毛蛋是我们全家的宝贝。】   看小家伙浑身干净蓬松的,就知道不是流浪狗,而且看门牌号,就是隔壁家养的小狗。   小狗还在哀嚎,安饶摸了摸它的后腿,果然骨头已经错位。   他深吸一口气,冷冷看向瑞亚:“小狗的腿断了,你现在跟我去隔壁道歉,商量下怎么赔偿。”   “我不去!”瑞亚尖叫一声,从顾慕慈身后探出脑袋,喊完又疾速缩回去。   “小安,还是算了,别吓着孩子。”顾慕慈柳眉紧拧,眼底透出淡淡忧伤,那架势,好像安饶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安饶别过脸:“不想去是吧,那我请他们亲自上门。”   说罢,扭头就走。   顾慕慈三步两并做追上,拉住安饶的衣袖:“算了算了,不是什么大事,需要赔多少钱我赔,但是别让孩子和狗主人见面吧,节目上弄出矛盾不好收场。”   无语死了,这死丫头喜欢虐狗别当着全国人民的面虐啊,找地方躲起来爱怎么虐怎么虐没人管她。现在觉得选择这丫头真是最后悔的决定。   “那什么才是大事,等虐待成为习惯才叫大事?小孩子三观不成熟,做长辈的应当给予正确引导,而不是放任自由。”   安饶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饶哥说得对。”一直沉默的苏禹终于忍不住发声,“让瑞亚去道歉吧,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谁让她做错事。”   弹幕一片:   【禹宝都看不下去了2333】   【小禹三观超正的!】   眼见实在护不住,顾慕慈默默退到一边,没再说话。   两个平均身高180以上的大男人阴沉着脸,向瑞亚步步紧逼。   “小慈姐姐,我害怕……”瑞亚不停往后缩,和刚才被逼到墙角的小狗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   “爸爸就是这儿,我刚才在门口听到狗叫了,快来看看是不是小毛蛋。”   稚嫩的童音响起,随着大门「嘎吱」一声,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出现在门口,后面还跟着一个身高八斗壮似铁塔的中年男子。   小女孩一进门,扫了一圈,看到安饶手中的小狗后,惊叫一声「小毛蛋」,接着疾步跑来。   当她看到小毛蛋断掉的后腿后,愣了许久后,冲着安饶愤怒大喊:   “坏蛋为什么伤害小毛蛋!你赔我小毛蛋!”   “哥哥才不是坏蛋!”星儿小拳头紧握,一口小牙牙咬得咯吱响,“是瑞亚姐姐摔的,哥哥是救了小狗!”   “不是,你们为什么摔我家狗啊。”女孩的爸爸一撸袖子,脸上横肉霎时紧绷,“好玩是吧?!”   眼见场面收不住了,顾慕慈深吸一口气,走到大哥旁边,温柔笑道:   “对不起大哥,是我家孩子不懂事,我会好好教育她,不过我们现在正在直播,具体怎么赔偿,您看我一会上门拜访咱们再详谈?”   说罢,她朝大哥媚眼一挑,睫毛忽闪忽闪。   “爸爸,小毛蛋疼死了,我也疼死了,呜呜呜。”女孩哭得梨花带雨,抱着小狗心疼地抚摸着。   “一句不懂事就算了?!”大哥一看女儿可怜兮兮的模样,顿时大火烧了眼珠子,模样十分骇人,“不会教育孩子是吧,来来来,让她出来,我今天替你好好教教她!”   此时的瑞亚已经吓蒙了,呆若木鸡,完全没有之前的狂妄嚣张。   这时候,小池忽然伸出小手推了瑞亚一把:“叔叔叫你过去呢。”   封谷赶紧按住小池的手,示意他别多管闲事。   瑞亚缩着肩膀,眼睛时不时悄悄瞥一眼顾慕慈。   她站在旁边,似乎没有要保护自己的意思。   “道歉!你这个坏小孩!”女孩气的直跺脚,“给小毛蛋道歉!不然我让我爸爸打死你!”   “一条狗而已,至于么……”瑞亚语气虽然弱,但好像还是很不服。   “对你来说是狗,对我来说是家人!我把你妈妈腿打断你会开心么!”   大哥见女儿伤心欲绝,心疼的难以言喻,他一把拖过瑞亚,拽着往外走:“小屁孩我还治不了你?走!跟我去警察局。”   警察局当然不会收未成年,但吓唬吓唬她也够了。   果然,瑞亚一瞬间石化,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呆呆地任由大哥拖着往外走。   一直到这时候,瑞亚的妈妈闻讯赶来,对着大哥千求万求差点都跪下了,大哥这才勉强放过她,喊着让瑞亚妈妈过来清算一下赔偿费。   弹幕一片:   【我爽了,就该好好治治这种小孩,小时虐狗长大不得杀人?】   【别给孩子吓出心理阴影啊……】   【活该受着!现在不教以后杀到你头上看你还能说出这种话不。】   【是是是,小狗失去的是两条腿,瑞亚失去的可是笑容啊!去你妈的。】   安饶在外面看了半天好戏,这才想起来沅沅还在屋里。   他赶紧走回去查看情况,就见沅沅正扒着窗户往外看。   见到安饶,他第一句话就是:“狗狗受伤了?”   “是受伤了。”安饶抱起他放在腿上,轻轻抚摸着他翘起的小毛发,“但是隔壁小姐姐一定会治好它的哦。”   沅沅静静望着不远处的小兔子,似乎很疑惑。   “为什么要欺负狗狗。”   “或许瑞亚姐姐觉得好玩,但是好玩,不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沅沅点点头,小身子扭过去趴在安饶怀里。   外面传来瑞亚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嚎声,安饶抬手捂住沅沅的耳朵:“宝宝还困不困,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沅沅摇摇头,小手一指:“去看兔兔。”   小家伙从窗台上抱起他的多肉,守着兔兔喃喃自语,好像在介绍多肉和兔兔认识。   安饶欣慰地看着他。   好可爱。   晚上,带着星儿和沅沅洗完澡后,安饶和苏禹在院子里给宝宝们洗衣服。   苏禹从没手洗过衣服,往水里摆了摆拿出来就要晾。   安饶从他手里拿过衣服,打上婴幼儿专用洗衣液。   小家伙们皮肤敏感细嫩,贴身衣服必须手洗,他十根手指被十二月份的水冻得僵硬通红。   苏禹蹲在一边像个好奇宝宝,瞪大眼睛,忍不住感叹道:“哥哥你好有经验。”   哪有什么经验,上次还把楚观南衣服洗缩水了,所谓的经验都是吃过的亏而已。   看着通红的手指,苏禹倏然抓过他的手,放在掌心揉搓着,呵了口热气:“哥哥我帮你暖手。”   安饶缩回手:“不用。”   苏禹眨眨眼:“对了哥哥,我能加你WX么?以后空闲了可以一起出来玩。”   安饶也不是第一次被要联系方式,如果不给,他们肯定纠缠不休。   他擦了擦湿手,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打开二维码递过去——   “啪。”一只大手按住屏幕。   两人讪讪回头,对上了楚观南毫无表情的脸。   “楚、楚老师……”苏禹怯怯唤了声,方才还迫不及待掏手机的手藏在兜里不敢拿出来。   差点忘了,安饶是结了婚的人。   楚观南从水盆里拿过衣服,搓洗、冲洗干净,然后不发一言拉着安饶进了屋。   沅沅已经睡着了,蜷缩成一团像只小猫咪。   楚观南轻轻搓了搓掌心,把手搓热后将安饶两只手捂在掌心:“衣服放洗衣机不就好了。”   “不行,宝宝贴身衣服得手洗。”   “辛苦了。”他扯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抬起安饶的手。   下一刻,温热的嘴唇轻轻贴在指尖,鼻间的热气喷洒在手掌。   安饶心里一咯噔,下意识抽回手。   “照顾一天孩子了,想不想出去走走。”楚观南忽然问道。   说实在的,安饶确实想出去透透气。   他点头答应,帮沅沅整理下被子,跟着楚观南轻手轻脚出了门。   小镇中间是一条贯穿全镇的河流,古桥旧灯,鳞次栉比的徽派古建筑在水面投出斑驳碎影,散着些许昏黄光点。   现在才晚上八点,小镇热闹得很,不少游客忙着逛街拍照,人头济济。   安饶没走两步就被人群挤到了后面。   混乱中,一只大手伸过来精准找寻到他的位置,攥着他的手指轻轻往前一拉。   他来到了楚观南身边。   虽然有些不自在,但只要松开手,两人就会被人流冲散。   前面是条庙会街,两旁架起了不少稀罕摊位,小贩高声吆喝着揽客。   “有什么想吃的。”楚观南问道。   安饶巡视一圈,目光落在卖砵仔糕的摊位上。   这小摊卖得花,比起传统砵仔糕竟能做出三层颜色的水晶质感,里面洒了葡萄干和桂花碎,彩灯一照,漂亮的像工艺品。   楚观南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领着人走到小摊旁,低声问:“挑吧。”   安饶挑了蓝色的和黄色的砵仔糕,拿在手里,Q弹乱晃。   他咬了一口,软糯清香。   “好吃?”楚观南问道,随手捻过他嘴角的桂花碎。   不算特别好吃,但是好看。   再往前走,一辆小推车上摆了三只方形大铁盘,里面是拇指大小的水果造型甜点,上面一只大牌子:   【泰国露楚。】   一种非常漂亮的泰式糕点。   见安饶不走了,楚观南对摊贩道:“每种样式来一个。”   摊贩忙着打包,嘴里也不闲着:“这可是正宗泰国露楚,我师父就是泰国人,在国内很难买到,多少人为了吃这玩意儿特意跑一趟泰国。”   安饶的手顿了下。   楚观南也忽然诡异地看向他。   眼神中一瞬而过一丝慌乱。   好端端的,提什么出国。   安饶接过露楚,挑了只芒果造型的,咬开,芒果夹心流了出来。   他找了个长椅坐下,望着对面灯光疏影的河面,腮帮子被露楚塞得鼓起小小一团。   楚观南坐在他身边,总觉得他今晚格外沉默,也不会「老公老公」地叫了。   “快过年了。”他收紧手指,“想出去玩么?”   安饶抬起眼,嚼东西的动作慢了下来。   “你有什么想法就告诉我。”   “你讨厌什么样的人。”安饶忽然没头没尾问了句。   楚观南其实非常清楚,安饶想离婚,而且这种想法已经不是一两天。   他之所以这么问,大概是因为想离婚出去旅游的想法在无休止的综艺拍摄中变得愈发迫切。   楚观南垂下眼睛。   不想离婚。   开始和他结婚的目的带有明确功利性,他长得像那个人,自己或许再也见不到那个人,所以便把所有思念寄托在这副皮囊上。   而他和自己结婚的目的也很明确,他需要自己的人脉资源来实现梦想。   本来只是各取所需,不成想,脑海中日思夜想的那张脸渐渐模糊了,消散之后,身边这张明艳动人的脸愈发清晰。   “没考虑过,你呢,讨厌什么样的人。”楚观南轻笑一声,手却暗暗攥紧了。   安饶合上包装盒,压扁,几乎是不假思索道:“讨厌对我管东管西的人。”   他在暗示楚观南,希望他能懂吧。   但不知为何,说出这句话后,心头隐隐涌上酸楚。   “知道了。”楚观南站起身,习惯性拿过安饶手中的盒子去丢,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又把盒子塞回他手中,“再逛会儿就回去吧,时候不早了。”   回去的路上,游客少了些,安饶和楚观南一前一后默默走着。   楚观南走在前面,回头看了眼,见安饶被路人挤到了后面,他习惯性伸手去拉,但想起那句「不喜欢对他管涉太多」,伸出去的手默默缩回去。   他放慢了脚步,像是原地踏步,一直到安饶追上来,这才重新向前迈进步伐。   回到基地的时候,导演和几个工作人员以及封谷在院子里凑了一堆嘀嘀咕咕,手边设备全关,导演抽着烟,满脸惆怅。   “怎么了。”安饶问道。   导演猛嘬一口烟,眉间沟壑更深:“瑞亚虐狗这事儿,闹大了,街道办去调了监控,是瑞亚趁人临时出门没关大门的情况下,潜入人家家把小狗抱出来的。”   一旁的工作人员跟着长叹一声:“现在网上都在强烈要求瑞亚退出节目,我们知道孩子确实做错了,但又怕事情闹这么大给孩子造成心理阴影。”   安饶看向封谷:“你觉得呢,你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封谷摇摇头:“这个年龄的孩子大多没有成熟的三观,也和家庭教育有关,这样吧,我先找她聊聊,暂时观察几天,对小孩子没必要太苛刻,要给予耐心和改正的机会。”   “与其找她聊些她听不懂的,不如直接找她父母,受害人找过来时她妈妈是什么态度你也看到了,除了无脑护崽还做了什么聪明事?”安饶冷嗤一声。   “第一,只能算当事人,说受害人就矫枉过正了;第二,既然我们有更专业的人员在场,犯不着她父母多此一举。”封谷振振有词,对安饶的建议很不服气。   安饶一摊手:“随你。”   他今天算是明白了,文凭和素质是不挂钩的。   当晚,瑞亚正睡着就被封谷喊了起来。   封谷发挥三寸不烂之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试图说服这个冥顽不灵的丫头,最后,他问了一句:   “瑞亚,哥哥说得还清楚么?”   瑞亚双眼噙泪,使劲点头:“哥哥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做个诚实善良的好孩子!”   她捏着小拳头,无比坚定。   封谷笑笑,心底冒出一丝得意。   他摸摸瑞亚的头发:“乖,明天看你表现哦。”      翌日一早,安饶领着沅沅洗漱完,给他准备了早餐,带他来到餐桌旁。   嘉宾和孩子都差不多到齐,只有瑞亚,迟迟不见来人。   星儿流着口水望着早餐,但因人不到齐他也不能动筷,奶声奶气问道:“瑞亚姐姐还没起床么?”   顾慕慈摸摸星儿的小脸蛋,莞尔一笑:“瑞亚姐姐早就起了,再等等她好不好。”   星儿叹了口气,继续凝望碗里的鸡蛋羹。   一片沉默中,忽然响起小女孩风铃般的喊声:“煎鸡蛋来喽——”   声音刚落,扎着俩麻花辫的小女孩端着热腾腾的煎蛋蹦蹦跳跳走过来,把盘子往桌上一放:   “这是我为哥哥姐姐们准备的早餐,昨天大家用爱和耐心感化了瑞亚,所以瑞亚想报答哥哥姐姐们!”   老成的言辞实在不像从一个六岁小女孩嘴里说出来的。   众人愕然,瞬时望向煎鸡蛋。   一共八只,个个白嫩带糖心。   观众看着煎蛋的特写镜头,顿时哗然一片:   【这孩子,不得不说,厉害啊。】   【怎么一晚就性格大变,这还是那个刁蛮任性的瑞亚吗?】   【对小孩子别太严格,他们真的就是没有形成成熟三观,好好教育教育都懂事的。】   【不错不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希望瑞亚继续保持。】   安饶狐疑地看着瑞亚,不敢相信,封谷真的用三言两语就把瑞亚从悬崖边缘拽了回来。   瑞亚得意地摇头晃头,俩麻花辫跟着一甩一甩。   “饶饶哥哥,我帮你盛粥。”瑞亚又跑过来主动拿起安饶的碗,颠颠跑进厨房,盛了粥往安饶面前一放。   粥面飘浮着些许桂花碎。   “饶饶哥哥的老公说饶饶哥哥喜欢吃甜食,所以我加了桂花蜜。”丫头又拿起中间的筷子分给每个人,“早餐齐了,请大家慢慢享用。”   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感到匪夷所思,这孩子怎么一晚就转性了。   沅沅头一次主动站起身夹了一只煎蛋,小嘴一咬,浓稠蛋液顺着嘴角流下。   安饶拿纸巾轻轻擦拭着他的嘴角,问道:“瑞亚姐姐做得好吃么?”   沅沅点点头,小手攥成拳头,姿势稚嫩地拿着筷子,极不娴熟的把煎蛋往嘴里塞。   安饶看着他,欣慰涌上心间。   记得沅沅妈妈说过,他不太喜欢吃鸡蛋。但他这次主动夹蛋,大概是因为小小年纪便心存善意,希望瑞亚姐姐能开心。   吃完饭,瑞亚又抢着收拾碗筷,洗碗擦桌子一气呵成。   看着孩子惊人的变化,封谷情不自禁扬起嘴角,看向安饶的眼神中略带挑衅:“我说过吧,只要好好说,孩子会明白的。”   安饶大方得很:“你说得对,毕竟你是专业的,我还应该多多向你学习。”   封谷扶了扶眼镜:“学不来的,八年的专业学习,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参透。”   说完,他趾高气昂地离开了餐厅。   见安饶陷入沉默,苏禹凑上来,努力做个可爱的鬼脸:“哥哥别生气,人各有长,论美貌,他不及哥哥半分,也不像哥哥会唱歌跳舞。”   苏禹掰着手指:“综合计算,还是哥哥更胜一筹。”   安饶绷了半天的脸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谢谢,我没生气,只是在沉思。”   “那就好那就好,哥哥在我心中天下第一!”   【小禹这彩虹屁吹的哈哈哈,饶饶肯定暗爽了。】   【我竟然在娃综嗑起两位家长?!(惊讶)】   【你能不能别什么都嗑,万一楚爷也在看直播怎么办,现场牛头人?】   而一旁的楚观南正举着摄像机,表情冷了几分。   他的确很想上前将两人分开。   但比起被现场牛头人,他更怕安饶生气。   收拾好餐桌,MC喊嘉宾带小朋友们来院子里集合。   几个小朋友靠在嘉宾腿上,身体晃来晃去十分可爱。   “今天天气很好,江南地区的冬天也非常温暖,大家想不想出去玩呀。”   小朋友们齐声喊道:“想——”   “但是,没有哥哥姐姐的陪伴哦。”MC神秘一笑。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原本高涨的热情瞬时熄灭。   节目组安排这段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锻炼孩子们的独立自主意识,但旁边肯定会有工作人员跟着,安全问题不太用担心,剩下的只有小家伙们出生起便没有离开亲人的危机感。   “哥哥姐姐们照顾你们好几天,他们也需要休息哦。”MC循循善诱道。   这时候,一向沉默的沅沅忽然举起小手:“让饶饶哥哥,休息,沅沅自己玩。”   弹幕一片:【沅沅懂事的让人心疼】;   眼见里面最小的孩子都表了态,其他孩子也纷纷附和:“我也能自己玩!”   “好,那小朋友们现在要自己去收拾小书包哦——”   孩子们一听,撒腿就往屋里跑。   安饶跟着沅沅进了屋,拿过他的小书包打开,没有帮他收拾,而是问道:“沅沅想带什么出去玩呢。”   沅沅迷茫地看了一圈,接着径直走向小兔子。   安饶没有制止他,而是看着他把小兔子塞进背包里。   “小兔子好可怜,书包里太闷了,没办法呼吸新鲜空气了。”安饶捏着嗓子模仿小朋友的可爱声音。   沅沅静静思考一会儿,又把小兔子抱出来放回纸箱里。   “沅沅要是在外面流鼻涕了怎么办呢?”安饶继续引导。   沅沅立马拿起纸巾塞进书包。   “万一渴了饿了怎么办。”   沅沅将小水壶和小饼干一起放进去。   “万一不小心摔倒了呢。”   沅沅屁颠屁颠打开抽屉拿出创可贴。   “还有么?”   沅沅看了一圈,疑惑地一歪小脑袋。   “要是想哥哥了怎么办。”   沅沅支棱着小短腿拿过桌上的电话手表递给安饶:“哥哥,号码。”   安饶输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设置成首拨模式,小家伙要是打电话,拨的第一个号码就是他的。   他拿过沅沅的小蘑菇护肤乳霜,轻轻在他小脸上涂了一层,指尖慢慢按压揉开:“在外面要和小朋友友好相处,不能吵架,要听领队叔叔的话,等你回来,就可以吃到甜甜的椰汁糕啦。”   沅沅依靠在安饶的腿上,忽然伸出小手抓住安饶的领子往下拽了拽。   安饶以为他有话要和自己说,俯下身子认真倾听。   “吧唧。”脸上忽然落了一道柔软触感。   他愣了下,垂下眼,对上沅沅羞涩的小脸。   “哥哥,沅沅也要亲亲。”   安饶的表情骤然严肃。   “哥哥亲亲你可以,但如果是陌生人,比如街上不认识的叔叔阿姨,或者学校的叔叔阿姨们,他们想亲你碰你,你要严肃告诉他们,沅沅不允许他们亲。”   沅沅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呀。”   “因为,他们很可能有坏心眼,很可能会伤害你。”   沅沅似懂非懂点点头,小手抓住安饶的食指:“那哥哥可以亲亲吗?”   安饶轻笑一声,抱起小家伙,用脸蛋碰了碰他的脸蛋算是亲了:“可以,但除了妈妈和哥哥,其他人谁都不行。”   【安饶真的很有心,国内这方面的教育还是少了。】   【安宝儿做得超棒!特别是小朋友身边没有家长时,很容易被不法之徒盯上。】   【对,这种教育非常重要。】   【而且你们有没有发现,他没有真的用嘴亲,就用脸蛋碰了下。】   【老婆太会了哇哇哇——】   收拾完书包,安饶领着沅沅去院子里集合。   嘉宾们千篇一律的叮嘱,不能和小伙伴吵架,要听领队叔叔的话吧啦吧啦。   在领队的指挥下,小朋友站成一排,最小的沅沅打头,孩子们背着小书包像小豆子一样蹦蹦跳跳出了门。   安饶跟出去,看着孩子们远去的背影,忽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原来为人父母的心情总是充满挂念和担忧。   领队带着一帮小朋友来到了当地一位非常有名的花卉园艺师家中拜访。   一进门,花香扑面而来。   院子里摆满名贵花草,被园艺师照料的长势喜人。   领队提醒道:“这些花草非常珍贵,是园艺师叔叔辛勤汗水的结晶,大家不能随便碰,看看就好哦。”   此时的沅沅,正蹲在一盆素荷冠鼎前出神。   非常稀有的兰花品种,一盆价值几十上百万不等。   园艺师见来了小家伙,热情地迎出来给孩子们分糖吃,他对于自己满院大作非常得意,和领队喋喋不休介绍每种花朵的由来和特性。   领队也是花卉爱好者,两人一拍即合,相见恨晚。   瑞亚看了一圈,觉得没意思,眼神一瞥,落到了望着兰花出神的沅沅身上。   她的小眼睛一瞥,见园艺师正和领队打得火热,慢慢移动到沅沅身边。   “喜欢么?”瑞亚悄声问道。   良久,沅沅才点了下头。   “我听说饶饶哥哥也特别喜欢这种花哦,带回去送给他他一定很开心吧。”像是故意暗示,又像是自言自语。   沅沅缩紧小手:“不能……采花。”   瑞亚清了下嗓子,又瞥了眼身后,确定其余人没有注意到这边后,忽然抬手把兰花折断,火速塞进沅沅的书包,笑得十分可爱:   “没事啦,只是小花而已,不值钱,带回去给饶饶哥哥吧。”   沅沅沉默半晌,拿下小书包要把花拿出来,想和养花的叔叔道歉。   「啪」的一声,小手被人按住。   抬头,对上瑞亚花儿一样的笑脸:“你不想哄饶饶哥哥开心么?他一直照顾你很辛苦的,你要是不给他一点回报,他就不喜欢你了哦。”   沅沅一听到「不喜欢你」这个词,小手慢慢放开花儿,缩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想离婚的第五十八天。   “时间不早了, 我还得领着孩子继续拍摄,有时间咱们再聊。”领队聊得口干舌燥,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任务。   他转过身对孩子们拍拍手:“宝宝们, 按照来时的顺序站好队出发了!”   三个小朋友快速站好。   只有沅沅,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领队知道这个孩子有些特殊,也没想太多, 抱着他站好队,大手一挥:“出发了!”      另一边。   安饶买了材料, 打算给沅沅做他喜欢的甜点吃。   虽然网上的教程写得清清楚楚,但他总怕调味料加得不对量,不得已,把楚观南拉来指导。   “水要加这么多, 对么?”   楚观南:“嗯。”   “吉利丁片呢?四片够么?”   “嗯。”   “盐呢,五勺够了吧。”   “嗯。”   “呃……”   “你骗人,根本就不需要加盐。”   楚观南堪堪回神:“没关系, 你喜欢就加。”   “为什么这样。”安饶的语气冷了几分。   “哪样。”   “觉得我很笨, 指导我很累?”   楚观南皱了下眉:“不是。”   他只是怕干涉太多惹了安饶不开心, 仅此而已。   “算了, 你去忙吧, 我自己来。”安饶抓了几片吉利丁片扔进去,飞快搅动。   奇怪, 明明是自己要求他别干涉太多, 但他真的完全放手时,竟然产生了和看到沅沅离开时一样的怅然若失感。   人的感情真是世界上最奇怪也是最麻烦的东西。   楚观南在后面默默看了许久,转过身不发一言离开了厨房。   他没有走远, 而是站在厨房外的盲区里, 稍稍侧过脸, 凝望着厨房里对着吉利丁片泄愤的男人。   良久,轻叹一声。   安饶还是生气了。   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对呢。   一小时后——   锅盖一开,浓郁的椰汁香气随着蒸腾热气飘散开。   安饶用筷子戳了戳椰汁糕,软软糯糯还会拉丝。   他夹起一块吹了吹,放进嘴里尝尝味道。   不算特别好吃,但比起自己以前狗都不吃的手艺,算是有进步吧。   这时候,门外传来小孩子的欢声笑语声。   安饶听到声音忙迎出去,却在门口余光扫到了楚观南。   心里猛地一跳,低着头佯装没看见出了门。   门外,顾慕慈温柔接过瑞亚的书包,摸摸她闹得乱糟糟的头发:“玩得开心么?”   “开心!”瑞亚兴奋道,“我们去参观了花卉师的住宅,还去了山上看小鸟,还有……”   安饶看着沉默寡言的沅沅,随手拿过他的小书包挂手臂上,把沅沅抱起来:“今天跟着领队叔叔去哪里玩了呀。”   沅沅低着头,小手不安地绞在一起。   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安饶轻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不开心的事了?”   沅沅也不知道那件事算不算不开心,只能无助地摇头。   这时,一旁的瑞亚忽然插嘴:“对了饶饶哥哥,沅沅给你带了礼物哦。”   安饶这才松一口气,原来孩子只是在担心他精心准备的礼物自己会不会喜欢。   他随手拉开小书包:“哥哥看看,沅沅准备了什么礼物呀。”   说话间,一朵折断的兰花从书包里掉了出来。   安饶一愣。   大学时候跟着隔壁环艺的同学旁听,他们有一门植物学课程,要根据各地区气候条件安排住宅园林周围的环境植被,所以学到了兰花品种。   而地上这朵,怎么看都像是……市价几百万的素荷冠鼎……   弹幕霎时沸腾了:   【这不是那个园艺师家里的兰花么!我没看错吧!】   【卧槽这花儿稀有而且特别贵,沅沅啥时候……】   【我塌房了……这……】   导演都傻了,呆滞许久猛地弹起来,跑过来捡起兰花打量一圈,接着如临大敌一般一拍大腿:“这从哪弄来的!这花儿可不便宜!”   领队惶惶无措看了许久,忍不住问道:“沅沅,这是你摘的?”   沅沅仅仅抓住安饶的衣襟,身子抖个不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是沅沅摘的,他说要送给饶饶哥哥当礼物。”瑞亚语气轻松,但实属有拱火嫌疑。   顾慕慈凑过来接过兰花,仔细端详一番,柳眉忽地蹙起:“这是素荷冠鼎,很珍贵,沅沅你怎么能随便摘花呢,你饶饶哥哥没教你不能随便碰别人的东西么。”   沅沅将头埋进安饶的颈间,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安饶拍拍他的后背,轻声问道:“你和哥哥说实话,这花儿是你摘的么?”   他总觉得以沅沅的性格做不出这种事。   目光一转,落在瑞亚那张稍显得意的小脸上。   但沅沅就是不说话,很让人着急。   这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小小喧闹。   “是这家么?有几个四五岁小娃娃的。”   “就是这家,你有啥事?”   说话间,大门被人打开了。   一个穿着沾满泥土围裙的中年男人小跑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小黑盒。   安饶清晰感受到,怀里的沅沅在看到这个男人后抖得更厉害了。   男人神情严肃,目光巡视一圈后,找到了上午领着孩子来参观的工作人员。   “是这样的,我刚才检查院子里的花儿,发现我精心栽培的兰花让人扯了,今天来过我家的只有这些孩子,暔渢当然,我不是过来骂人的,咱们开诚布公地讲,我只希望这个孩子能出来道个歉。”   男人彬彬有礼,除了严肃倒也没看出来太生气。   话音刚落,沅沅抬起头,小嘴抿成波浪线,豆大的泪珠断了线一样簌簌落下:“叔叔,对不起,是沅沅摘的……”   “沅沅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呢。”顾慕慈皱着眉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瑞亚悄悄看着,嘴角掩饰不住地露出得意笑容。   要当坏孩子一起当,凭什么只有自己挨骂,就是因为这个姓安的狐狸精小题大做,现在就让他尝尝自己小孩也被骂的感受哼!   “沅沅知道错了……”孩子挣扎几下,安饶赶紧把他放下来。   沅沅拿过兰花,跌跌撞撞走向男人,小手不住颤抖:“沅沅,给叔叔接回去,叔叔,别生气。”   男人的表情更严肃了:“你知不知道,折断太久,根部已经枯萎是接不回去的。”   瑞亚都快笑出声。   对对对,快骂他!骂死他!   “对不起,呜呜呜……”沅沅捂着眼睛大哭起来。   男人眉目凌厉望着他,良久,忽然蹲下身子,一下子笑出声。   他摸摸沅沅的头发:“孩子,你能主动承认错误,真的很勇敢,叔叔不怪你了,以后记住就可以,别哭了,来,擦擦眼泪。”   瑞亚的笑容霎时僵在脸上。   为什么不骂他?   安饶委身抱住沅沅,对男人道:“谢谢你的理解,不管兰花多少钱,我都赔给你。”   男人忙摆手:“不用不用,也没多少钱,小朋友勇气可嘉,主动承认错误,应当给他改正的机会。”   他忽然想起什么,起身走到几台设备旁:“哦对了,这是我院子里的监控录像,我怕小孩子不懂事乱摘花草,一起看看吧,如果真的还有别的,你们得好好算算该怎么赔了。”   导演沉吟片刻,接过磁盘。   “我们都没乱动,就不用看了吧。”瑞亚忽然出声道。   一听这话,众人霎时犹疑地看向她。   只见丫头小脸煞白,双手僵硬放在两侧显得很不自然。   “看,为什么不看,我得看看沅沅是不是还闯了别的祸。”安饶眯起眼,嘴角漾起一丝冷笑。   导演不由分说将磁盘塞进电脑。   瑞亚一看,转身要跑,却忽然撞上一堵肉墙。   一抬头,那个叫小禹的哥哥正冲他笑得怪异:“你跑什么啊。”   “我……”   一阵横条过后,监控画面逐渐清晰。   视频中,领队正和男人相谈甚欢,瑞亚有意识地朝他们看了好几眼,接着走到沅沅旁边,用蛊惑性的语气引诱沅沅摘花。   但沅沅并没有摘。   接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摘下兰花塞进沅沅书包,明显看得出,沅沅想拿出来,但她一句「你不怕哥哥不喜欢你了么」,让沅沅产生了些许犹豫。   那一瞬间,除了愤怒,安饶更多的是对沅沅的心疼。   他真的很在乎自己,迫不及待想要报答自己。   但如此单纯的心却被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   屏幕前的观众都快被这反转再反转搞成神经病了。   【我真是吐了,这小女孩到底什么成分,小小年纪这么歹毒,还学会栽赃陷害了。】   【心疼死沅沅了,抱抱小家伙,不哭哦。】   【别让她上节目了,家长领回去先学做人吧。】   【我不管会不会给她留下心理阴影,她要是继续留在这其他孩子也要被她祸害。】   【滚吧!要是之后还有这小坏种我就不看了。】   【这小女孩着实让人觉得恐怖,你看她早晨装得多乖啊,这演技吊打娱乐圈好吧。】   导演看完监控录像,沉默良久,对一旁场务低声道:“把瑞亚妈妈找来。”   不用找,一直守在屏幕前看着自家小孩表现的家长下一秒抵达战场。   瑞亚妈妈一过来就抱住瑞亚,安抚着她,对着园艺师和工作人员厉色道:   “小孩子不懂事只是觉得好玩,又不是真的有坏心眼,你看网上都把她骂成什么样了,万一她有了心理阴影,你们谁能负责!”   说着说着,瑞亚妈竟然先抹起眼泪,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沅沅妈不甘示弱:“一句好玩就可以当无事发生?我儿子受的委屈谁又能负责?”   “他受什么委屈了,也没人怪他好吧!”   “你家这小姑娘偷人家狗过来虐待,背地里说嘉宾坏话,这会儿还学着栽赃陷害,还有什么事是她不敢做的!”   眼见两位妈妈吵得越来越凶,甚至有要动手的架势,园艺师默默插了句:   “您二位也别吵了,瑞亚妈妈,咱是不是该谈谈兰花的赔偿事宜了?”   瑞亚妈妈一听,冷笑一声,从包里掏出钱夹数了几张百元大钞丢在园艺师脚边:“我看出来了,你们知道我老公能赚钱,都卯着劲儿讹我们呢,不就盆破花?拿去,多买几盆摆坟头吧!”   园艺师粗眉一挑:“不好意思,就这点钱,连买个花盆都不够。”   安饶掏出手机,查了素荷冠鼎的价格,再根据现场那颗的颜色造型查了查。   【2011年8月成交拍卖价:1500万】   他微微一笑,将手机递过去:“瑞亚妈,这边建议您卖几套房子呢。”   末了,又补充一句:“对了,一千五百万是十一年前的价格,现在……您先找个地方估个价吧。”   园艺师继续添砖加瓦:“我这株是获得过国际花会金奖的,有外国佬出两千万买我都没舍得卖。”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带凝固的还有瑞亚妈不屑的表情。   “妈妈,两千万又不多,赔给他!”瑞亚见有人撑腰,更是嚣张。   下一秒,一只手捂住她的嘴。   “大哥……咱能不能,再商量下,我先给您赔不是了。”   瑞亚妈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傻逼玩意儿!   安饶抱起沅沅:“宝宝,哥哥给你做了椰汁糕,我们洗手吃甜点吧。”   除了顾慕慈,其他嘉宾也都不想看了,带着孩子进了屋。   沅沅还是很伤心,最爱吃的甜点也只咬了一口。   安饶看着他落魄的小背影,笑问道:“还在想花花的事?”   沅沅身子一颤,瘪起小嘴又要哭:“哥哥,对不起……”   “哥哥没生气,哥哥反而还想谢谢你。”   “为什么呢……”   “因为你第一时间想到哥哥,你真的很会为别人着想,而且,哥哥真的很喜欢花,不如沅沅再给哥哥做一株素荷冠鼎好不好。”   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超轻黏土。   安饶教沅沅捏了一朵兰花,沅沅学习能力很强,捏出来的栩栩如生可比安饶强多了。   小家伙做了一朵又一朵,安饶倚在一边看得犯了困,一不注意睡了过去。   醒来后,耳边多了一簇粉色小兰花。      院子里传来瑞亚妈委屈的哭声,以及导演严词厉色的“那就这样吧,希望您能理解。”   “你们这是欺负人!看我不告死你们!”瑞亚妈愤愤拎着行李箱扯着瑞亚离开了基地。   导演疲惫地揉揉眉心,对身边助理一摆手:“通知工作人员继续拍摄。”   夜晚潮湿的天气给小路增添几分泥泞。   瑞亚妈一手拎着箱子一手拖着孩子,气得浑身发抖。   她给老公打电话通知他过来接人,结果老公直接一句「在开会,你自己叫车」。   越想越气,越想越烦。   一株兰花而已,真的能卖到几千万?闹呢?   现在就只能说,赶紧走人,离开这个破地方,那些臭鱼烂虾就找不到她们了。   瑞亚妈的脚步加快几分。   死孩子还在后面耍脾气,嚷嚷着没玩够不想走。   这时候,前方的路口忽然有灯闪了几下,红蓝相间的,很是刺眼。   瑞亚妈猛然愣住。   前方路口停的,是一辆警车。   警车旁站着几个警察,以及下午见过的那个花卉师。   瑞亚妈彻底慌了神,一把捂住瑞亚的嘴巴拖着她往旁边草丛里走,打算抄条隐蔽小道绕过去。   “沙沙沙!”草丛里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瑞亚妈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接着刺眼的强光手电对着她照过来。   她赶紧抬手捂住眼,习惯性将瑞亚拽到身后护着。   对面打手电的人关了灯光,昏黄的路灯隐隐映照出他深蓝色的警服。   “您好。”对面警察对着二人礼貌地敬了个礼,“请问您是朱五梅女士对吧。”   瑞亚妈猛然愣住,明明是寒冬之际,额头却沁出薄薄一层冷汗。   怎么办怎么办?   这捣腾花儿的傻逼也是有意思,就为了株破花就报警?犯得着么。   “我们接到报警电话,说您的孩子肆意毁坏他人物品,经估价,涉案金额达两千五百万,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吧。”   两……两千五百万?!   瑞亚妈呆呆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满脑子都是血淋淋的两千五百万。   他们家两套房子两辆车加起来能凑个五百万就不错了,两千五百万,上哪儿给弄去。   “朱女士?”警察皱着眉头喊了她一声。   “不……不至于吧,小孩子不懂事,又不是故意的……”   “小孩子不懂事不是逃避法律责任的借口,子不教父之过,您也该给孩子做个好榜样了。”   警察不容分说,对着身后的同事一摆手:“带走。”   “妈妈这些坏蛋要带我们去哪啊!”瑞亚大声喊了句。   “别说了!我让你别说了!”   「啪」的一声脆响,瑞亚的脑袋被打偏到一边。   她愣了许久,不可思议地抬起头。   霎时间,凄厉的哭嚎声响彻寂静小路。   听到自己被称作「坏蛋」,警察叔叔心寒地叹了口气。   果然,孩子是看着父母的背影长大的。      弹幕一片喜气洋洋:   【哈哈哈,这小姑娘应该是节目史上第一个被劝退吧,爽了爽了。】   【新闻都报道了,她这下可真算是出了大名了。】   【听说那个花卉师连带精神损失费一共申请了三千万的赔偿金,傻逼丫头要倾家荡产咯——】   【赔不起咋办。】   【可协议分期赔偿,我浅浅用地眼查查了下瑞亚爸妈公司的工资,emmm,卖了所有房产汽车后,大概不吃不喝再干个104年就能还清啦(滑稽)】   【哈哈哈笑死我,你是不是没把瑞亚长大后的工资算进去。】   【前面的,你还是太保守了,不瞒你说,我和瑞亚妈是同事,领导现在勃然大怒,已经准备辞退她了。】   【虽然落井下石不好,但我听说,瑞亚爸已经打算离婚了,据说他有这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他老婆没少在外边给他惹事,再不离,工作要没了。】   【单凭瑞亚妈自己的话,那……那就向天再借五百年?】   虽然赔偿这事,对于一株兰花来说没有明码标价,但素荷冠鼎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培育出来的,要是参加花卉展,得十几个保安团团围住好生护着,比一般明星腕儿都大,这可是有目共睹的。   因此,花卉师说多少赔偿就得多少赔偿,当然可协商,但花卉师似乎不愿自己十几年的心血付诸东流且向一个没素质没教养的人协商。   少了个孩子,多了个嘉宾,对方又是影后级别的人物,导演自然不能让她走人,思前想后,只能临时把自己儿子恩渠拖过来救场。   导演的儿子恩渠今年十二岁,来年九月升初中,小伙子身材高挑、剑眉星目很精神。   但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懵懵懂懂有了些许男女意识,当导演领他见顾慕慈时,他只看了一眼,别过头:   “爸,就不能给我找个男嘉宾?”   “嘿你还挑上了。”导演拍了下小子的后脑勺,“赶紧给姐姐道歉!”   为表大度,顾慕慈连连摆手:“没事,童言无忌。”   本来上这个节目就是为了给自己即将上映的新电影积累人气,结果一个两个都不让她省心,果然,她还是非常讨厌小孩。   恩渠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搭理顾慕慈,扭头进了屋。   导演不好意思笑笑:“抱歉啊顾老师,这孩子青春期,有点难搞,他要是惹你生气你告诉我,我收拾他。”   顾慕慈依然是温婉娴静的笑:“没关系,我能处理得了。”   陈恩渠随意打量了番基地后,脚步停在厨房外,嗅到里面传来浓郁的椰汁香气。   他上午还在晋城上课,下午就被他妈送来了这边,饭也没来得及吃,这会儿肚子饿得咕咕叫。   循着香味找过去,打开锅盖,还泛着热气的椰汁糕晶莹剔透像水晶,看得他食指大动。   捏了一块送进嘴里。   嗯,好吃。   舔舔手指,视线落到了别的椰汁糕上。   倏然间,走廊上传来小孩鞋底「吱吱」的声音,下一秒,一道颀长纤细的身影领着一个小豆丁出现在门口。   他抬眼,打量一番。   这也是他爸节目组的嘉宾?这不比那个女的强一百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像个好人。   安饶本来是领着沅沅过来吃糕点,一进门,就见一陌生小孩守着蒸锅,手里还拿着他做的椰汁糕。   安饶还以为这是附近谁家的小孩偷溜进来。   恩渠也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拿糕点的手上,愣了下,把糕点放回去,尴尬地挠挠嘴角:“不好意思,肚子饿了,没问过你同意就吃了。”   安饶看了他半晌,问道:“好吃么?”   虽然和超市里卖的不能比,但也算能吃。恩渠点点头:“好吃,我可以再吃一块么?”   自己做的糕点得到了半大小子的认同,安饶走过去将整盘椰汁糕端出来,举高,笑眯眯道:“可这是做给我家小宝宝吃的。”   恩渠当然知道自己不对,清了清嗓子:“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我等着吃晚饭。”   “也不是不能给你吃,但想从别人那里得到什么,总得先付出点什么吧。”   是人都会犯错,何况这孩子态度还挺好,这种的的确可以给予改正的机会。   “你想要什么。”恩渠从容问道。   安饶看向沅沅:“宝宝,你想让小哥哥为你做点什么?”   沅沅咬着小手,小脑瓜一歪,眼睛晶晶亮:“跳舞舞……”   安饶笑眯眯一抬手,对着恩渠道:“请吧,小帅哥。”   恩渠深吸一口气,静气屏息良久,忽然一抬手,手臂灵活且极有压迫感地转了一圈,接着单脚一踢,当场表演了段帅气的街舞。   安饶看呆了。   这小孩也太厉害了,舞姿英姿飒爽,这动作娴熟度完全不输专业dancer。   沅沅头一次露出这种激动的表情,小手跟着节奏拍着。   孩子一个帅翻天的绅士礼结束了舞蹈,气喘吁吁看向安饶手里的糕点:“我可以吃了么。”   看沅沅如此开心,自己手艺又得到了认可,安饶大方将糕点递过去:“请吧。”   两个小朋友吃着软糯香甜的椰汁糕,笑容爬上了脸。   安饶坐在一边欣慰地看着他,问道:“小朋友你家住哪啊。”   “晋城。”   “晋城?你是来旅游的?”   恩渠一挑眉:“用我爸的话说,来救场的。”   “你爸爸是谁。”   “陈松奇。”   安饶明白了,这孩子是导演家的儿子,确切说是来给顾慕慈救场的。   恩渠吃完糕点洗了手,打开书包掏出作业本,对着课本认真研究起来。   “到哪都不忘学习,你很棒哦。”安饶笑道。   “明年小考,我爸希望我去晋城重点私立中学,不努力是考不进去的。”   一瞬间,安饶对导演以及恩渠肃然起敬。果然人和人差距比人和猪的差距都大,同样都是孩子,他和瑞亚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有礼貌,懂事,爱学习,孝顺,羡慕陈导有这么好的孩子。   安饶抱着沅沅陪着他写,无意间视线落在他的校园卡上。   不得不说,现在学校还挺用心,不仅姓名班级,连生日血型都写得清清楚楚。   望着那串生日日期,半晌,安饶惊讶地睁大眼睛。   恩渠写着写着,眉头皱起,他把习题册往安饶面前一推:“哥,能帮我看看这题么。”   安饶瞬间从男妈妈化身托管老师,带着恩渠一遍一遍梳理解题步骤。   这时候,走廊上响起高跟鞋的声音。   “恩渠?你在哪。”顾慕慈的声音由远至近而来。   恩渠忽的收起作业,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接着蹲下身子藏在床底,对安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就说没看到我!”   安饶不明所以,下一刻,房门被人很没礼貌地推开了。   顾慕慈推门进来了,这才想起来敲门:“你看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了么?”   安饶往床底瞄了一眼,笑着摇摇头。   “奇怪,去哪了。”顾慕慈嘀咕着,随手关上门退了出去。   恩渠从床底探出脑袋,小声问道:“走了么?”   看他做贼一样鬼鬼祟祟的,明明是个小帅哥来着,安饶笑出了声。   “你怎么不去找你的代理父母。”他好奇问道。   恩渠爬出来,拍拍裤子上的灰,语气满是不屑:“我不喜欢她,我看人很准的,她可不是什么善茬。”   “怎么说。”   “一看心里藏事儿多,啊,心眼子多。”   门外,顾慕慈走出去十几米,又忽然踮着脚尖退了回来。   她趴在门上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当听到那句「心眼子多」后,水晶指甲狠狠掐进掌心。   ……   晚饭时间,即便恩渠很不想面对顾慕慈,但迫于老爸淫威,还是乖乖露了脸。   顾慕慈不停往他碗里夹菜,堆成了小山,温柔笑道:“恩渠多吃点,瞧你瘦的,姐姐看着看着都心疼。”   恩渠不发一言扒拉着饭,但顾慕慈夹给他的菜一点没动,神奇的在菜山底部扒拉出一个大洞。   弹幕里顾慕慈的粉丝可不乐意了:   【这小子真没礼貌,连声谢谢都不会说?】   【小慈给他夹菜是他的荣幸,别不识好歹!】   【小慈tcl,怎么老碰上这种孩子。】   导演看着直播,无奈扶额。   明明这孩子在家挺乖的,这又是闹哪一出,别让他丢脸成不。   照常来说,参加节目的孩子需要和自己的代理父母共睡一间,但考虑到恩渠年纪不算小又是男孩,导演只能带着他和自己一起睡。   但顾慕慈不乐意。   如果分开睡,就意味着自己的镜头会大大减少。   顾慕慈还想让观众看看自己穿睡衣的诱人模样。   她干脆只穿真丝睡裙,长发披肩去了导演房间,敲敲门,喊了恩渠出来。   “一起睡也没事,孩子还小,不会有人说闲话的。”顾慕慈提议道。   恩渠正好也不想和他爸睡一起,他爸那脚丫子去踩酸菜都能直接腌入味,呼噜声比拖拉机都响,跟他一起睡怕是见不到明早的太阳。   但是……   他看了眼顾慕慈,扭头问道:“爸,我不能和其他嘉宾一起睡?”   导演都快气疯了:“你看看哪个嘉宾能容得下你吧!挑三拣四的。”   恩渠丢了句「我去找小安哥哥」便毅然决然向安饶房间走去。   没走两步,后衣领忽然被人扯住了。   一回头,就对上一张擎着瘆人笑容的脸。   “恩渠,和姐姐一起睡吧,小安哥哥房间小,而且还有其他人。”   恩渠不耐烦地甩开她,不说话,继续走。   “陈恩渠我说话你是不是听不懂。”笑容中漫上一丝怒意,顾慕慈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一把拽住恩渠的胳膊。   恩渠实在是烦了,猛地一甩手。   顾慕慈忽然向后倒退几步,紧接着一屁股坐在地上,脑袋重重磕在墙上。   她吃痛地揉了揉手肘,双眸中沁出点点泪花。   弹幕上一秒还在舔顾慕慈的睡衣诱惑,下一秒暴怒:   【这死孩子竟然推小慈!妈的无法无天了是吧!】   【呜呜呜抱抱老婆,不哭不哭,这崽子别让我见到他,不然废他一条胳膊。】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想离婚的第五十九天。   恩渠虽然讨厌顾慕慈, 但也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孩子。   他尴尬地挠挠头,对着还坐在地上的顾慕慈小声道:“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顾慕慈摇摇头, 在导演的搀扶下往上起,还没站直,双腿一弯又坐了下去。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导演:“没关系陈导, 不用管我,您去休息吧。”   又对恩渠道:“你想和小安哥哥一起睡就去找他吧。”   陈导气得双眼冒火, 冲着自家小子吼道:“还不赶紧去睡觉!给我丢人现眼。”   顾慕慈暗暗发笑,她现在能想到弹幕会怎么说,这死小子会不会和自己一起睡不重要,只要观众的关注点都在她身上, 那么目的就达成了。   另一边。   安饶哄着沅沅睡了觉,抬眼,就看见楚观南坐在桌前摆弄摄像机。   他今天一整天几乎都没和自己说过话。不知为何, 竟然觉得有点孤独。   安饶关掉了墙上的摄像头, 在楚观南面前踱步几下, 忽然委身凑过去看他的摄像机镜头。   楚观南也在悄悄用余光打量他, 见他凑过来, 握着机器的手不自觉的僵硬几分。   甚至于,通过他的发丝划过手指的触感, 回忆起抱着他时那种温热柔软的手感, 小腰在掌心擦蹭着的瘙痒。   “你怎么把我拍得这么胖。”安饶开始没话找话。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楚观南已经遂了他的意不再对他有任何干涉,可对方真的什么都不管了, 却莫名产生一丝失落。   自己是不是太无理取闹了。   “不胖, 好看。”楚观南淡淡道。   安饶余光看了眼沅沅, 见小家伙睡得熟便放心了。   他抬腿跨坐在楚观南大腿上,揽住他的肩膀,小声撒娇道:“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淡……”   以往这种情况,楚观南必然会伸手揽住他的腰防止他掉下去,但这一次,楚观南似乎更在意手中的摄像机。   “你自己说的,不想我管你。”   的确是,想要自由又想要关心,真的太贪心了。   他曾经照顾过醉酒的楚观南,了解那种感觉,很辛苦,谁不想关上大门过好自己的日子,谁愿意为了别人忙前忙后。   只有楚观南。   但自己拒绝了这份好意。   安饶眉头一皱,楚楚可怜地望着他:“那你就真的不管我了?我受伤了。”   楚观南忽而抬眼:“哪里受伤了。”   安饶伸出食指,白皙莹润的指尖上有一道极不易察觉的小口子,连血都没有,单单破了点皮。   下意识的,楚观南伸手摸了摸那道小伤口:“怎么这么不小……”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他默默缩回了手,垂了眼睑:“伤口不大,没什么大碍。”   可是明明上次切了道比这还小的口子,他都恨不得给自己包成木乃伊来着。   楚观南这是在和自己闹脾气?   安饶心一横,往他怀里一趴:“可是疼,疼死了,老公你真的不管我了?不想要我了?”   啊……到底为什么要撒娇啊,真的不明白,难道是猪油蒙了心?   沉默良久,楚观南低低道:“想要。”   特别想要,想到发疯。   安饶终于重新喜笑颜开,勾了勾指尖:“那你亲亲它。”   楚观南终于绷不住了。   他轻轻揉着安饶的指尖,嘴唇柔柔蹭了下。   下一秒,安饶觉得身体骤然被搂紧了,那种强烈的窒息感令他有些喘不过气。   心底那股酸楚也忽然被治愈了。   隔着皮肉,他能感受到对方胸腔里跳得剧烈。   怦怦、怦怦。   抬起头,是楚观南有些意乱情迷的眼神,以及那张深色的唇,近在咫尺。   安饶第一次有了想要亲上去的感觉。   和上次对戏不同,是发自内心强烈的情感。   “老公……”他情不自禁慢慢凑过去。   那张唇也越来越近,热气喷洒在鼻尖,楚观南特殊的气息已经先一步来到了面前。   腰部的双手再次收紧。   要窒息了。   “咚咚!”赫然间,敲门声响起。   “小安哥,我今晚能和你一起睡么?”   安饶一下子软了。   ……   楚观南失落地叹了口气:“去开门吧,你的小粉丝来了。”   安饶仿佛泄了气的皮球,浑浑噩噩打开门,门口站着一脸尴尬的恩渠。   “小安哥,我能和你一起睡不。”孩子又问了一遍。   安饶打开门,让开身位:“我房间里已经三个人了,你看看你想睡哪块地板砖。”   恩渠探头看了眼,看到了楚观南。   只一眼,周遭数十米内瞬间化作南极冰川。   罢了,他还是……去老爸那渡劫吧。   安饶关上门,轻轻叹了口气。   刚一转头,面前忽然黑了下去,没等反应过来,沉重的身子压了下来,铺天盖地都极具侵犯性的气息。   老旧的吊灯在发边投出一圈光晕,楚观南的脸隐匿于逆光中,铺下一片阴影。   安饶被他圈在怀里,试探性地动了两下,却被圈得更紧。   “你刚才,想做什么,好像还没做完。”楚观南眯起眼睛,眼尾细长冷冽,唇角暗含意味深长的笑意。   想做什么……   想亲他。   但完全是气氛使然,现在清醒过来,只觉得害臊尴尬。   安饶别过头,作势挠了下嘴角:“没、没想干什么……”   “撒谎。”   下一刻,嘴唇被封住了,身体也随着一道恐怖的力量脱离了地心引力。   他条件反射的双腿夹住楚观南的腰,被对方用力抵在门上。   楚观南慢慢退了退嘴唇,望着那抹嫣红,问道:“我想知道你想法。”   “什么……想法。”   “我并不是什么好人,想要的会不择手段,一旦得到了,绝不可能放手,如果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楚观南问得很隐晦,但安饶不是傻子,当然晓得他是在问自己是否和他一样有着相同的感情。   这个问题,安饶不知道。他只知道当楚观南真的有意疏远他后,心情莫名失落。   这算是喜欢么?并没有人教过他。   见安饶迟迟不吱声,楚观南轻叹一声,松开手:“等你想好了再……”   “不后悔。”安饶打断他。   条件反射的,不经思考的回答。   楚观南愣了下,瞳孔一颤。   他重新抱起安饶,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安安静静地抱着。   “嘤嘤……”床上忽然传来稚嫩的嘤咛声。   安饶探了探头:“沅沅好像醒了,我去看看。”   “不管他。”楚观南手上发了狠。   安饶被他圈在怀中一点也动弹不得,使劲拍了拍他的手臂,无济于事。   “松开啦,你真有意思,和四岁小朋友争风吃醋。”安饶忍不住笑道。   “嗯,我吃醋长大的。”   “那……”安饶低头咬了下楚观南的嘴唇,松开,吮吸一番,再松开,“满意了么?”   楚观南这才大发慈悲放开他。   过去一看,沅沅也不知做了什么梦,小眉毛皱得紧紧的,小手攥成拳头时不时抽动两下。   安饶侧卧在他旁边,轻轻拍着他的小肚子,轻声道:“宝宝乖,不怕哦,哥哥在呢。”   小家伙砸吧砸吧嘴,眉头渐渐舒展,翻了个身撞进安饶怀里,小手摸索一番找到他的手指紧紧攥住。   楚观南看了半晌,声音也跟着放轻:“他睡着时还挺可爱的。”   “沅沅其实挺可怜的,爸爸不要他们娘俩,妈妈很严厉,经常逼他做一些不喜欢的事,听说去年开始就给网络购物做童模,而妈妈费尽心思想让他出名,就是为了向他爸爸证明。”   听到这话,楚观南慢慢伸出手,轻轻摸了下沅沅的头发,目光深沉,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不早了,睡吧。”安饶躺下。   楚观南轻手轻脚下床,来到安饶身边躺下,从背后抱住他。   安饶转过身,枕着他的手臂,脸埋进他的胸怀中:“以后我再也不睡地板了,睡得腰肌劳损。”   后背被人轻轻抚摸着,手劲温柔,像哄一个柔弱的小婴儿。      另一边,晋城看守所——   沈懿坐在外面焦急等候,短短几分钟却觉得像过了几个世纪一样漫长。   终于,警察带着林景溪从里面出来了。   一见到沈懿,林景溪就崩溃了。   被通知拘留时没哭,父亲得知此事对他破口大骂也没哭,唯独看到沈懿,才觉得终于有了依靠的人。   “我在里面吃不好睡不好,和我关一起的还有杀人犯,我好害怕,我受不了了……”林景溪握着电话的手颤抖不止。   就像沈懿的心。   明明知道他已经不再像从前一样单纯善良,但看到他这副落魄模样,还是不免心软了。   “你到底有没有参与地下赌场的事。”沈懿用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问道。   “我没有,我真的不知道,都是助理朱长祺干的,我也是冤枉的,还有安饶,不分青红皂白就污蔑我,懿,你救救我好不好,再这么下去我真的会崩溃的。”   沈懿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安饶举报你,还作伪证?”   林景溪委屈地点点头。   “景溪你别怕,安饶也有把柄在我手上,我会想办法帮你洗脱冤屈,还有安饶,我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隔着玻璃,二人深情对望。   一旁的狱警翻了个白眼,只觉得牙碜。      节目组现场——   孩子们比平时还要早的被喊了起床。   但唯独少了小池。   MC神秘兮兮地看着小家伙们,忽而一笑:“今天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小朋友们你们知道么?”   孩子们一脸迷茫地看着MC。   “今天是我们小池的生日!小池作为我们的好朋友,在生日这天我们为他准备一场大大的惊喜怎么样!”   “好!”嘉宾和小朋友们异口同声道。   听到这话,恩渠明显愣了下,随即低下头,摩挲着手指,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因为今天是小池的生日,节目组准备联合嘉宾给孩子准备场惊喜,所以一大早就让苏禹带着小池去了游乐园,其他小朋友则分成三组在基地帮忙准备蛋糕和礼物。   洗漱完,嘉宾们带孩子来到了餐厅。   星儿昨晚玩得太晚,今天起得又格外早,睡不醒心里烦躁,坐在一边的小桌上枕着手臂发呆。   眼见其他小朋友都非常配合地吃起早餐,星儿无动于衷。   封谷敲敲星儿的小碗:“星儿来吃饭。”   星儿沉默,眼睛都不眨一下。   “快看有什么好吃的呢,哇有星儿最喜欢的蛋卷哦。”封谷试图引起小朋友的好奇心,语气稍显夸张。   星儿动了下,忽的从书包里掏出机器人摆弄着。   封谷笑眯眯走过去,伸手夺过机器人。   书里写过,要适当对孩子提出要求,不能一昧宠溺,得让他们知道想要获得什么必须先付出什么。   “如果星儿不来乖乖吃饭,你的机器人哥哥要没收。”   星儿愣了下,气呼呼伸手去抢,结果封谷手一抬,星儿扑了个空。   他发泄一样使劲往前拱了拱,拖动椅子发出吱吱声。   安饶在一边喂着沅沅吃饭,眼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星儿还赌气在那里不吃饭,他轻轻对沅沅耳语几句,端起星儿的小碗走过去。   “星儿,怎么呢。”安饶摸摸他的头发询问道。   他知道星儿平时还算听话,不是那种不讲理的,多半是没睡醒导致的起床气发作。   “啊我知道了,是因为我们没有给你的机器人小兄弟准备早餐对不对。”安饶经常见星儿抱着机器人,洗澡时也要拿去浴室,还给他取了名字乔瑟芬奴,看来是喜欢得紧。   星儿还是不动。   安饶从一旁餐桌上拿了只空碗,盛了点蔬菜粥,然后问封谷要来机器人,摆动关节,让机器人稳稳坐在餐桌上,面前还摆了只小碗。   然后他抬手招呼沅沅过来。   沅沅乖巧地抱着小碗走过来,和安饶并排而坐。   机器人,安饶,沅沅,这三个星儿最喜欢的齐活了。   “哇哦,星儿,蔬菜粥好好吃哦——”安饶粗着嗓子模仿起机器人,然后轻轻按下机器人在碗里,左右摆动一下,“吸溜吸溜,乔瑟芬奴吃饱了要去打怪兽了,星儿要和我一起去拯救世界么!”   星儿缓缓抬起头,看着乔瑟芬奴埋头苦吃的模样,小手颤了下。   “乔瑟芬奴带我一个。”他轻声道。   “那星儿要快点把饭饭吃光光哦。”安饶继续粗着嗓子模仿道。   星儿点点头,主动端过小碗,小勺子舀了一大勺粥塞进嘴里,吧唧吧唧。   一旁的封谷抬了下眼镜,头一次感受到学霸地位被撼动。   弹幕:   【教科书式哄孩子吃饭,老婆太会了。】   【封谷的教育方式太程式化了,没有做到因人而异。】   【嘘——别说了,别给饶饶招黑。】   小家伙们吃完早餐,背上小书包上了节目组的车。   他们的第一项任务是采买材料,由嘉宾陪同,但购买权将全权交给小家伙们自己决定,嘉宾付钱,最后节目组报销。   车子停在小镇最大的购物商场门口,一下车,便看到大批得了消息的粉丝守在商场门口。   粉丝们看到了嘉宾,兴致勃勃跑来要签名。   安饶刚把沅沅抱下车,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一个背着书包的女高中生疾步跑来,刚跑到安饶身边,被旁边保安一把拦住,不耐烦地往后推。   顾慕慈那边更夸张,作为国民老婆二号的她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虽然表面在微笑,但心里已经很不耐烦,在保安对粉丝的推搡驱赶下压低帽檐急匆匆进了超市。   恩渠慢悠悠跟在她后面,不发一言。   “饶饶、饶饶!在这里见到你真的超开心!我从你刚出道时就喜欢你了!”被保安拦住的小粉丝一个劲儿往里钻,伸长胳膊试图握一握安饶的手。   保安使劲推了她一把:“没看拍节目嘛,一边儿去!”   女孩踉跄两步差点摔倒,稳住身子之后,脚步往前一步,又讪讪退回来,忽然不敢上前。   她怔怔站在原地,怯怯看着那位满脸黑气的保安。   “这位大哥,不要推她。”安饶皱起眉头,隔着保安墙看过去,“妹妹,你没事吧。”   女孩摇摇头,双手紧紧抓住书包带子。   看女孩还背着书包,看样子一会儿要赶着上学,安饶轻声道:“去学校吧,好好学习。”   女孩无动于衷,站在原地不肯动弹。   眼眶一点点泛红。   安饶本打算走,但看到女孩的眼泪,莫名心软了。   “怎么了?被弄疼了?”他关切问道。   女孩还是摇头,低头啜泣两声。   “我就是……想多看你两眼,你现在越来越红了,我怕我以后就没资格见你了。”女孩抬手擦了把眼泪,“我没有零花钱,不能给你打榜撒币买热搜,甚至,都买不起一张去晋城的火车票……”   女孩哽咽着:“可我真的很喜欢你……”   安饶看着她,眼眸忽的湿润了。   “我也想像南哥的站姐一样送你礼物送你商铺豪车,但我真的没有钱,只能在屏幕外看着你,我特别希望你有一天大红大紫成为顶流,但又怕你大红之后就不记得我们了。”   小女孩情真意切的表白,道出了多少粉丝的心声。   原本喧嚣的广场霎时间安静的如同隔世。   安饶忽然想起,以前林景溪的理智粉因为在网上说了句「大家和安饶家和平相处啊」,就被狂热粉追着喷,还嘲笑她没钱,连花钱给哥哥打榜都不肯,还好意思口口声声说什么真爱。   可是没钱就不配叫真爱么?   原主的养父不光没钱还债台高筑,难道这就不叫爱了么。   安饶对女孩笑笑:“没关系,我也没钱,想去尼泊尔还得你们帮忙投票才有机会,钱可以没有,梦想还是要有的。”   女孩吸了下鼻子,使劲点点头,努力摆出微笑。   “好好学习,努力考上晋城的大学,到时那边再见吧。”安饶语重心长道。   女孩点点头,眼泪被寒风吹干。   一旁的MC对安饶小声道:“时间不早了,快点进去吧。”   安饶又看了眼女孩,确定她情绪恢复了后,才挥挥手进了商场。   弹幕一片:   【慕了,这女生太幸运了,我也想被饶饶关心。】   【我崽崽真的好暖鸭(··)】   【姐妹们我在现场我发现一件令人震惊的事!!】   【啥!别卖关子快说!】   【饶饶后面有个摄像师,长得特别像楚大神!】   【啊??】   【什么叫长得像?】   【我把视频放饶饶超话了,大家去看看是不是,我觉得很像,但楚大神过来当摄像貌似很不现实。】   观众们看到这条弹幕,也顾不得直播了,齐刷刷冲往安饶的超话。   超话首页置顶的微博视频中,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穿着深色夹克配卫衣牛仔裤的高个子男人举着摄像机,虽然看不清脸,但眼尖的粉丝还是发现了他耳廓上一颗五芒星造型的耳钉,是楚观南从出道时就经常佩戴的饰品。   【卧槽!真的是南南!】   【这不是幻觉吧,有没有人打醒我!】   【真的是楚爷OMG!楚爷这是上不了节目不甘心过来给老婆当VJ?!】   【南哥家的站姐在么?能不能现身说法到底是不是南哥。】   【是……南南把电影拍摄推迟了,而且,还不止推了一部,那部《西城诀》他本来没打算接的,但是……大家懂得都懂(嘘)】   【我天,这就是老婆去哪我去哪么?这也太好嗑了吧,就是一刻都不能离开老婆是么?】   【楚爷也太黏人了吧2333,明明以前不这样的。】   有粉丝截了图,加了滤镜,贴到了南饶CP超话:【像不像一家三口(笑哭)】   另一边。   安饶带着沅沅进了商场:“沅沅想给小池准备什么礼物呀。”   沅沅咬着小手指,看了一圈,眼神落在门口的DIY蛋糕房里,门口牌子上写着可自行制作蛋糕。   “沅沅想给小池准备好吃的蛋糕么?”   沅沅点点头。   看着人来人往的超市,他害羞地抱住安饶的腿,小脸紧贴,悄悄抬眼不安地打量周围。   安饶蹲下身子握住沅沅的小手:“那你过去和那位大姐姐说,沅沅想做蛋糕,然后把钱给大姐姐好不好。”   沅沅一下子懵了,抓住安饶的衣领使劲往他怀里拱。   “沅沅不好意思说么?”安饶轻声问道。   良久,小家伙点点头。   安饶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可是哥哥也不敢过去,怎么办呢,不给你的好朋友小池准备礼物了么?”   沅沅眨眨眼,看着安饶:“哥哥,也不敢?”   “嗯嗯,哥哥不敢和陌生人说话,哥哥害怕。”   沅沅捏着安饶的小手指,小脸嘟呼着,时不时胆怯地打量一眼蛋糕房的店主。   过了快一个世纪之久,小家伙忽然深吸一口气,他紧紧攥住安饶的食指:“那好吧,哥哥你要跟紧我,哥哥不要怕怕。”   安饶笑着点点头,接着被他拉着慢慢走到蛋糕房里。   “哎呀好可爱的小朋友!”店主小姐姐热情地招呼几人,“要买蛋糕么?”   沅沅红了脸,下意识要往安饶身后躲。   但又忽然想起来,哥哥也很怕,他要保护哥哥才行!   他勇敢迎上店主的目光:“姐、姐姐……沅沅想做蛋糕……”   “小弟弟太可爱了,姐姐先送你个礼物好不好。”说着,店主从柜台下面端出一只竹编小篮筐,里面是各色好看的糖果。   “弟弟挑自己喜欢的口味吧。”店主小姐姐笑得可可爱爱,手指扒拉下糖果。   沅沅踮起小脚,小心翼翼拿了一块,忽然又问:“沅沅可不可以再拿一块,想给哥哥……”   小姐姐干脆抓了一大把塞进沅沅的小包包里:“想拿多少都可以哦,弟弟太有礼貌啦——”   得到了糖果的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他抓了几块糖果塞进安饶掌心:“沅沅得到礼物啦。”   “你看,没什么好怕的对不对。”安饶剥开一块葡萄味的糖送到沅沅嘴里,“以后也要和别人多多交流好不好。”   甜甜的糖果浸的心里都甜滋滋的,沅沅羞赧地扑进安饶怀里,捏着好看的糖纸,点点头。   小姐姐带几人来到了后台操作间,问要几个蛋糕胚。   沅沅主动伸出一根小手指:“要一个。”   安饶轻轻按住他的小手,对小姐姐笑道:“两个吧。”   沅沅不解地看着安饶:“哥哥,小池过生日,为什么要两个。”   安饶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什么,沅沅立马恍然大悟,又主动对小姐姐道:“沅沅要两个。”   小姐姐摸摸沅沅的头发:“小弟弟太聪明了,你好棒哦,姐姐好喜欢你——”   得到了夸奖的沅沅害羞地直往安饶怀里钻,小声道:“哥哥,姐姐夸夸沅沅了。”   “因为你真的很棒啊,哥哥好羡慕你妈妈有这么优秀的小宝宝。”   店主端来两只蛋糕坯,绵软蓬松冒着热气。她戴上手套,手把手教两人制作蛋糕的流程。   沅沅玩得很开心,咯咯直笑。   楚观南在一旁将镜头拉近,近到连安饶的睫毛都能数清。   【给VJ加烤鸡!太懂我们了!】   【这什么神仙颜值啊TT我太爱了好么。】   【哈哈哈还有人不知道VJ是楚大神么?夹带私货警告。】   【我去,就是专拍老婆是吧。】   裱了奶油花,切上新鲜水果,最后在巧克力牌子上用糖浆写了祝XX生日快乐,安饶付了钱,打包好蛋糕,上了节目组的车往回赶。   沅沅玩了一上午,这会儿真累了,抱着小蛋糕倚在安饶怀里沉沉睡去。   不大一会儿,孩子又醒了,赶紧看看小蛋糕,生怕自己碰坏。   看他想睡又不敢睡的模样,安饶摸摸他的头发:“沅沅睡吧,到家哥哥喊你。”   “沅沅不睡……”他眨巴眨巴眼睛,打了个大大哈欠。   安饶抬手覆在他的眼睛上,从他手里拿过蛋糕放在一旁:“睡吧。”   沅沅扭动小身子换了个姿势趴在安饶怀里,面朝着蛋糕,确保自己只要一睁眼就能看到蛋糕。   车子穿过闹市区,来到了基地门口。   今天的小寿星小池已经让苏禹领着回来了,没见到其他小朋友,急的他满院子乱跑。   一看到沅沅,小家伙立马跑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拥抱:“沅沅,我想死你啦!”   沅沅有点受宠若惊,小手绞在一起不知所措地看向安饶。   安饶用眼神示意他回抱小池。   聪明的小家伙心领神会,抱住小池轻声道:“沅沅也想你啦……”   苏禹一看到安饶,也是情不自禁迎上去,拉过安饶的手:“哥哥你们今上午去哪玩了?见不到你我觉得好孤……”   一转眼,就对上旁边冷若寒霜的眼睛。   那双眼睛,正死死注视着二人握在一起的手。   苏禹打了个哆嗦,慢慢缩回手。   安饶冲他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去。   苏禹犹疑地看了眼楚观南,不敢上前。   安饶干脆抬手捂住楚观南的眼睛,主动凑上前,在苏禹耳边耳语几句。   苏禹点点头,忽然露出了惊愕的表情:“真的?”   “如假包换。”他拍拍苏禹的肩膀,“你好好准备一下吧。”   苏禹比了个「OK」的手势,匆匆进了屋。   楚观南拿开安饶的手,关掉摄像机上的收音设备,表情不悦:“说什么,还要避开我。”   “想听?”安饶笑道。   某人转过头,余光悄悄看一眼安饶,嘴巴硬得很:“不想听。”   “那我不说了,吃饭吃饭,饿了。”   没走两步,手腕被人捉住。   一回头,楚观南那隐忍又稍显迫切的表情实在有些好笑。   他嘴唇动了动,深吸一口气:“想听,说吧。”   “不想说了呢。”安饶抱起沅沅,“宝宝外面冷,咱们进屋吧。”   见其他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楚观南忽然抬手把安饶拉回来,顺势捂住沅沅的眼睛,不重不轻的在这个姓安的小坏蛋嘴上咬了一口:“算我求你,说。”   安饶揉揉嘴唇,笑道:“求人是这种态度?楚老师架子真大。”   楚观南沉默片刻,轻轻拉起安饶一只手攥在掌心揉捏着,脸上表情依然寡淡,只是说出口的话有那么丝丝崩人设的意思:   “拜托,我真的很想知道,我承认吃醋了,你不告诉我今晚恐怕睡不着了,求求你,嗯?”   这要是被他粉丝看见,人都要吓傻掉吧。   的安饶爽了,他勾勾手指:“附耳过来。”   临近中午,顾慕慈终于带着恩渠回来了。   恩渠大包小包在后面跟着,顾慕慈双手空空在前面袅袅婷婷。   恩渠一声不吭把大包小包放在餐桌上,沉默着在一边坐下,撑着腮望着窗外发呆。   他看起来好像有心事,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自尊心强,一般不爱和人诉说心事。   即使安饶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也没问,问了他也不会说。   几台设备对准了桌上的丰盛饭菜,这是基地特意为小寿星准备的。   当小池被苏禹领着出现在门口时,所有嘉宾以及工作人员纷纷鼓掌,吟唱着祝你生日快乐。   小池激动的小脸红扑扑,一把抱住一旁的星儿和沅沅:“谢谢我的好盆友!谢谢哥哥姐姐们!”   顾慕慈看了眼桌上的蛋糕,暗笑一句穷光蛋,接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红色丝绒小盒子递过去,打开:   “小池,这是姐姐送你的礼物哦,祝你万事无忧健康快乐——”   盒子里是一只纯金小猪吊坠。   小池妈妈也在一旁,开心的嘴都咧到耳朵根:“快谢谢姐姐。”   小池接过吊坠道了句谢谢。   说实话,小孩子的认知里,纯金吊坠也就那样,不如……   他看向桌上的大蛋糕。   嘿嘿!有蛋糕吃啦!   【送纯金吊坠……开心的恐怕只有家长吧,小孩子懂啥。】   【不比安饶只送个破蛋糕强?谁没吃过一样。】   【不要用你的成人思维去揣摩小孩子。】   安饶悄悄看了眼恩渠。   他站在角落,身上蒙了层阴影,眼巴巴瞅着小池手里的礼物。   半晌,恩渠转身往门口走。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离开。   只有安饶。   他追上去拉住恩渠的手:“去哪,马上吃蛋糕了。”   恩渠垂了眼睑,低低道:“我不爱吃蛋糕。”   “今天是弟弟的生日,给个面子好不好。”安饶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起码,跟弟弟说了生日快乐再走。”   恩渠长长叹一口气:“知道了。”   接下来,在众星捧月下,小池迫不及待爬上桌子打开蛋糕盒子,大眼睛顿时滴流圆:“哇!小池最喜欢水果蛋糕了!”   沅沅在一旁羞涩地笑笑:“这是,沅沅做的,小池哥哥,祝你生日快呢。”   小池使劲抱住沅沅:“沅沅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谢谢你!我可喜欢蛋糕惹!”   顾慕慈眉头一皱。   小屁孩就是小屁孩,不识货。   星儿不乐意了:“沅沅是星儿的!”   小池:“是我的!”   “呜呜呜星儿的……”   看着三个小家伙又要因为这种小事吵起来,封谷赶紧道:“小池来插蜡烛吧,你今年几岁就插几根。”   小池小心翼翼插了五根蜡烛后,封谷帮他点了蜡烛,大家再次给他唱起了生日歌。   烛影摇晃中,恩渠的眼底多了些许泪水。   他忽地抬起胳膊使劲擦了把眼睛,努力摆出笑容,继续给小弟弟唱生日歌。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穿成残疾炮灰后国家竟给分配对象》   白宿穿进一本娱乐圈爽文。   原文中,原主嚣张跋扈极尽作精之所能,仇家遍地,最后被仇家买来的职业杀手开车撞飞十几米,落得双腿残疾,只能含泪滚出娱乐圈。   白宿:谢邀,只想随便走完剧情赶紧穿回去。   穿来的时候,人正好站在马路中间,原文中熟悉的杀手车辆也正疾奔而来。   似乎距离差了点?但白宿必须顺应剧情麻溜卧倒,最后心满意足坐上轮椅。   黑粉欢天喜地:撒花庆祝!现世报!   白宿给自己找了个十几个男护工供他挑选,以金钱为考验,最后留下了一个颜值最高的男人。   男人却不懂对待伤患要如春天般温暖。   白宿让他扶着自己去卫生间,男人直接给人抱起,像把小孩撒尿;   白宿挑食,男人嚼碎食物佯装要嘴对嘴喂他;   白宿失眠,男人守在床边讲故事唱摇篮曲,白宿嫌他幼稚,男人解开腰带:   “做点剧烈运动?累了就能睡着了。”   白宿:谢谢,人老实了。   某天,白宿受邀参加一档访谈节目,主持人表面关心,实则是为了羞辱他。   正当他欲反击时,他的护工大力推开门,给人抱起来放车上哄着,在场工作人员吓得瑟瑟发抖。   众人:也没人和我说白宿的金主是这位啊!   只是当白宿看到男人的车时,发出了世纪疑问:   这不是撞我的那辆?      残疾后的白宿意外火了,起因:   路人偶遇他在大街上,坐着轮椅抱着奶茶吸溜吸溜,发现店家缺斤少两,气的滑着轮椅去算账。   动作笨拙且接地气。   经纪人发现了来钱生机,想榨干白宿最后的价值,让他坐轮椅上在家直播。   直播钓鱼,黑粉:他那蠢样知道怎么选鱼竿?   白宿用树枝绑根线,小鱼无私奉献一条接一条。   钓鱼爱好者:求组队!   直播打游戏,黑粉:蠢逼分得清功能键?   白宿指如疾风,一套操作猛如虎,单场拿下22人头。   王牌职业战队:电子竞技需要你!   直播作曲,黑粉:门外汉别出来丢人。   边弹边作,直播间沉浸于洋洋盈耳的曲子中,泪流满面。   最后黑粉:万人血书跪求宿宿复工回圈!   经纪人拿出通告:“宝贝,这几个综艺求你去一趟。”   白宿不明白:只想走剧情的我为什么喝个奶茶也能火出圈?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想离婚的第六十天。   唱完生日歌, 苏禹叫小池许愿,小池许完愿,由苏禹握着他的小手帮忙切蛋糕分给众人。   “等一下。”安饶忽然喊住他们。   众人诧异看过去。   安饶小跑到厨房, 将另一只大蛋糕提过来放在桌上,对其他人道:“今天还有一位小寿星过生日哦。”   苏禹抽出纸皇冠叠好,走到恩渠身边, 在他惊愕的目光中给他戴上了皇冠。   接着,双手一拍:“恩渠, 祝你生日快乐!”   恩渠嘴唇颤抖着,眼泪奔腾而出。   他又使劲擦了把眼睛,嘴角已经抑制不住扬起了笑容。   工作人员疑惑地看向导演,导演似乎也没反应过来, 张个大嘴一脸懵逼。   今天是他儿子生日?   惨了!给忙忘了!   估计他老婆也太忙,完全没提这事儿!   就说感觉恩渠今天怪怪的一直提不起精神。   其他嘉宾懵逼半晌后也赶紧跟着唱生日歌,簇拥着恩渠给自己的蛋糕插上蜡烛。   蛋糕中间的巧克力卡片上, 一条金闪闪的巨龙腾空而起, 威武霸气, 下面还有一行糖浆写的小字:   【祝愿恩渠身体健康, 学习进步。】   半大小子本来以为没人记得他的生日, 就连老爸都忘了,他又怎么敢奢求别人知道呢, 看着小池被众星捧月接受大家的祝福, 心里酸透了,差一点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委屈哭出来。   可他是男子汉,有委屈也要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结果, 还真有人细心地记住了自己的生日。   他悄悄看向安饶, 对方拍着手为自己唱生日歌, 脸上是诚心实意的笑,并非因为自己是导演的儿子故意讨好。   感觉,这是爸爸参与选角来,最正确的决定。   这时候,沅沅从椅子上爬下来,在口袋里掏了掏,掏了一把晶莹剔透的水果糖,摊开小手:“恩渠哥哥,祝你生日快呢。”   鼻根忽的一酸。   恩渠哽咽着,使劲咬牙才使得自己没有哭出来。   他接过水果糖,轻轻抱了抱沅沅:“谢谢你,弟弟。”   【呜呜呜小家伙真的太懂事了。】   【恩渠好可怜,刚才肯定委屈坏了,还好饶饶记得他生日!小天使啊!】   导演这才回过神,赶紧扔下设备跑到人群中,拉过儿子的手,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住啊儿子,老爸太忙了,都忘了你生日,你想要什么,老爸一定给你买!”   恩渠苦笑一下:“算了吧,我哪年生日你记得过,倒是别人的生日你就能记得清清楚楚。”   导演尴尬地摸摸鼻子,平时那嘴像机关枪一样突突没完,当着儿子的面却又笨的一个字说不出来。   眼见一时收不了场,弹幕都在刷「尴尬死了」时,安饶招呼恩渠:“先来点蜡烛吧,以后爸爸一定会记得你生日,他要是记不住,我们轮番发短信提醒。”   听到这话,导演赶紧附和:“对对对,以后一定记得。”   恩渠这才笑了起来,跟导演二人一起插蜡烛。   导演插了十二根,恩渠瞥了他一眼,拔掉一根:“你儿子今年十一。”   导演一拍脑门:“对对对,十一十一。”   恩渠切下了第一块蛋糕,递给安饶:“哥,你先吃。”   “谢谢,生日快乐哦。”   顾慕慈亲切地揽了下恩渠的肩膀,笑问道:“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呀?”   “不用,我不缺什么。”恩渠躲开顾慕慈的手,咬了一大口蛋糕。   顾慕慈掩嘴笑笑:“半大孩子自尊心强,说说吧,喜欢什么,游戏机还是限量球鞋,想要什么姐姐都买给你哦。”   恩渠几口吃完蛋糕,一抹嘴巴,嘴角浮现意味不明的笑:“我想要波音777,姐买给我呗。”   顾慕慈的笑容一瞬间僵在脸上。   “我就这一个心愿,姐要是买不起就别再问我了成么?”   顾慕慈干笑两声,圣母人设快要维持不住。   这死小孩不是一般的讨厌。   导演自知不对在先,也不好再指责他什么,只能在一边干笑,当成玩笑话。   弹幕高潮了:   【这孩子真没礼貌,果然和安饶玩得亲的都他妈一路货色。】   【人家都说了不缺什么还非要问,活该热脸贴冷屁股。】   【她怎么不问问青鸢缺什么,当初故意损坏青鸢演出服的事儿都忘了?】   【小慈都道歉了啊。】   【道歉了就该原谅她?她在青鸢最难最需要钱的时候毁了青鸢的前途,你凭什么替青鸢原谅她,笑死。】   【别吵了,安静看吧。】   为了给两个小朋友庆祝生日,节目组特意准备了一些小游戏。   游戏是简单的问答环节,小朋友和嘉宾们站在边长一米五的正方形纸片上,对MC提出的问题进行作答,答错的队伍要将纸对折一半,再答错继续折,一直到纸张折到最小,最先支撑不住离开纸张的队伍将被淘汰。   而这场游戏中,每位嘉宾需要选一位场务工作人员共同完成,三人为一队,每队仅派出一名嘉宾作答。   安饶在工作人员的脸上转过一圈,试图找一个看起来最聪明的组队。   而楚观南,从容自然地将摄像机交到一旁的场务手中,站到了安饶旁边。   场务小声问导演:“这样的话,楚老师来我们节目组的事不就要暴露了?”   “早就人尽皆知了,别问那么多,快点准备。”   果然,楚观南一露脸,观众激烈的猜测得到了印证,弹幕咕噜咕噜滚起了沸水:   【真的是!大神!我去!还有这种福利!】   【哈哈哈南哥真的好黏人,推了那么多通告就为了过来陪老婆,这两口子也太好嗑了叭!】   【这是什么新型恋综吗??】   【夫妻俩干脆当连体婴】   其他几个嘉宾也随机选择了不同场务组队,大多选一些看起来瘦小不占地方的。   顾慕慈就很聪明了,笑问道导演愿不愿意一起玩。   导演本来不想,但看到儿子期盼的目光,只好丢下设备乖乖跟着站好。   纸张面积很小,三人必须紧紧靠在一起。   MC给每支队伍发了一块可擦板:“第一个问题,请写出历史上寿命最短的皇帝!一分钟内作答!”   众人面面相觑。   最长的他们知道,因为很有名,但最短的……   这题安饶有印象,之前去支教的时候,教室后面贴着几张「世界之最」的知识表,当时他还看了几眼,名字也好记。   安饶小声对楚观南道:“汉殇帝刘隆,写吧。”   答题人楚观南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写完之后仿佛怕别的队伍偷看一样,将题板朝下按在怀中。   其他几个队伍窃窃私语,苏禹还开玩笑说能不能申请场外援助。   “时间到!请亮题板!”   答案真是五花八门,写什么的都有,封谷倒是写对了,学霸不愧是学霸。   轮到楚观南亮题板。   【宋顺帝刘淮】   安饶:?   “可惜啊,只有封老师一人答对,现在,答错的嘉宾,请将你脚下的纸对折!”   安饶拉住楚观南:“你写的什么。”   “抱歉,听错了。”楚观南还振振有词的,抽出脚下的纸张,对折。   现在,对折了一半纸张的人必须紧紧相贴才能确保脚不沾地。   “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许再听错。”安饶低声道。   MC清清嗓子:“下一题,在风水学中,奇门遁甲生八门,代表「诸事顺利、行遍九洲」的是哪一门。”   不出意外,这应该是很多人的知识盲区,八门有哪些他们都不知道,因此其余三位嘉宾全部选择放弃不作答。   安饶也不知道,但他母亲特别喜欢研究风水堪舆,他耳濡目染也跟着听了些门道,八门他知道,但具体含义不知道,随便编一个吧。   “写「开」门。”安饶道。   楚观南提笔写下「休」字,就在安饶要检查他有没有根据自己说的作答时,他先一步举起题板。   MC笑道:“很不幸,回答错误,正确答案是「开」门!”   安饶看了眼题板,又看了眼正确答案。   “楚、观、南,我现在合理怀疑你在故意坑我。”   楚观南默不作声擦掉题板上的字。   纸张再次被对折。   其他队伍嘉宾还能勉强挤一挤,但安饶这组,全节目组最高的两人都站这儿了,眼见着沅沅快要被挤出去,安饶眼疾手快将孩子抱起来。   嘉宾们有样学样,也赶紧把孩子抱起来尽量腾地方,小家伙们似乎觉得很好玩,笑得合不拢嘴。   “不能再写错了,你乖乖听话,不然我们要被淘汰了。”安饶小声提醒道。   就连沅沅都忍不住道:“叔叔,坏坏,不准写错。”   楚观南看也没看他,自顾低头忙着手头的活儿。   “下一道题!《红楼梦》中,史湘云喝醉后在石凳上酣眠,飞了她一身的花瓣是什么花!”   安饶赶紧对楚观南小声道:“芍药,快写。”   楚观南提笔,沉思片刻,大笔一挥笔走龙蛇,写下了「芍药」二字。   这次肯定没问题了吧,安饶暗戳戳想。   其他嘉宾也都写下了正确答案,本以为这一题就这么过了。   “等一下!”MC忽然喊住他们。   他拿过楚观南的题板仔细打量一番,道:“楚老师有个字写错了呢,药是艹字头不是竹字头哦。”   安饶傻眼了,他抢过题板一看。   楚观南还真写错了!   就算是找个小学生来写都不可能把这么简单的常用字写错吧!   楚观南到底什么文化水平。   “根据规则,安饶这一组算答错,折纸吧。”MC道。   “楚观南你,你是故意找茬是不是?”安饶要不是手里还抱着沅沅,真想掐着他的脑袋晃晃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不是小米粥。   楚观南没说话,默默抽出纸片对折——   现在,纸片对折到仅比鞋盒大一点,往上站两个人,不可能。   安饶不想玩了,他想弃权了。   但下一秒,后腰忽然落了一道力量,身体随即悬空。   他下意识抱紧沅沅,紧接着,在一阵惊呼声中,他连人带孩一起被楚观南拦腰抱了起来。   “干嘛啊,放我下来!”安饶挣扎两下,视线落到工作人员身上。   “别动,摔了怎么办。”楚观南凑到他耳边轻声道。   考虑到怀里沅沅的安全,安饶只好伸出一只手揽住楚观南的肩膀防止摔下去。   接下来,楚观南抱着他,稳稳站在了纸片上。   “饶饶哥哥飞起来啦!”星儿在一边开心地拍着小手,乐的小脸通红。   屏幕前的观众这才醍醐灌顶:   【南哥的千层套路!他就是为了抱老婆才故意写错的!】   【楚爷太贼了,当面杀狗,我老婆呜呜呜我不活了!】   【楚观南我警告你!别碰我老婆!松开!】   【哈哈哈楚爷坏死了,就不怕饶饶今晚不让他进来?】   【进哪(滑稽)】   【进海棠市的大门(坏笑)】   安饶已经没脸面对直播设备了,他低着头,看着沅沅的小脸,叹了口气。   “最后一题!”MC道,“很简单哦,请问,彩虹最外层是什么颜色。”   “啊……”   嘉宾们全部傻眼了。   彩虹七色众所周知,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但好像没人仔细观察过正确的排列顺序。   反正不是红色就是紫色,随便写个吧。   安饶是学美术的,但这题也确实难到了他,节目组也是人才,把这种常识性问题问出了事业单位考试的刁钻程度,所以最外层是什么颜色?   楚观南将题板放在沅沅怀里,不假思索写下了「红色」。   一分钟后,嘉宾们亮出题板。   看他们犹犹豫豫的模样,估计也都没仔细观察过。   除了安饶这一组,其他人都写的「紫色」,传统思维中,顺序排列多是从内到外,按照这个思维,似乎应该写紫色没错。   看着众人的答案,MC神秘兮兮地笑着亮出答案:“各位,是红色哦。”   安饶眨眨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楚观南。   他竟然蒙对了?   是蒙的还是他本来就知道?   其余三名嘉宾无奈地再次将纸对折。   现在每队嘉宾脚下的纸都只有鞋盒大小。   顾慕慈又不好和导演贴太近,一个踉跄首先出局。   接着是封谷,学霸没站过这么长时间,身子摇摇晃晃一不小心把cp场务撞了出去。   最后,苏禹也坚持不住,他本就瘦,还抱着个孩子,干脆直接认输。   MC看着唯一一队稳立在纸张上的嘉宾,啧啧感叹:“楚老师啊楚老师,不光诡计得逞,还赢了游戏,你说其他人找谁说理去啊。”   霎时,所有设备齐刷刷对着安饶这组,安饶被抱得不好意思了,小声道:“可以放我下来了。”   “再抱一会儿。”楚观南微微低下头,嘴唇轻轻擦过安饶的耳廓。   热气袭来,安饶的耳朵被吹得痒,他赶紧捂住耳朵,嗔视着楚观南:“我要生气了。”   楚观南轻笑一声,蹲下身子,蹲到确保安饶双脚着地的高度,看着他宛如公主下轿一样的动作,当着镜头的面搂住他的腰,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听话了,今晚有奖励么。”   安饶:“做人不要太贪心。”      晚上。   带沅沅洗完澡,哄他睡着后,安饶才开始忙自己的事情。   娃综也快结束了,一回去就得忙拍戏,这会儿必须勤学苦练,起码先把剧本背熟。   他洗完澡换好睡衣,只留一盏小夜灯,像背课文一样背台词。   楚观南也洗完澡出来了,带出一片湿润热气。   他擦着头发走到安饶旁边,委身将他圈在臂弯中,随手翻了翻他的剧本:“还在背?这么用功。”   “不是用功。”安饶漫不经心道,“演员把台词背熟,这是应该的吧。”   这话说得不可置否,但说到这个,楚观南不免想起隔壁的顾慕慈。   和她搭档过两部电影,基本全靠后期配音,她只需要对嘴型就行,对不上也没关系,反正带资进组也没人敢说她。   依稀记得她上过一个节目,顾慕慈倒是难得的把台词记得滚瓜烂熟,当晚就冲上热搜,评论区都在夸她台词功底强,粉丝还大言不惭,说她可以媲美老艺术家们。   不知道什么时候,演员把台词背熟都成了值得夸奖的事了。   像安饶说的,这不是应该的么。   楚观南将头发擦到半干,毛巾随手一搭,忽然低头看了眼浴袍。   似是有意,他微微扯开了些衣襟,大块胸肌在昏黄夜灯下仿佛打了一层柔光滤镜。   他忽然将安饶拉起来,扯着他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安饶愣了下,下意识低呼一声,随即看向床上的沅沅。   还好,孩子还在睡。   “你今天好像特别黏人。”安饶小声道。   后颈传来楚观南身上洗浴后湿热的气息,浴液的清香弥漫开,氲湿的发丝蹭在他颈间,又痒又凉。   “嗯,黏你。”楚观南淡淡道,手指从他的肩颈一路摸下去,找到他的手攥住。   指尖摩挲着他的无名指指根,空荡荡的,好像少了点东西。   楚观南举起他的手看着,脸颊紧紧贴着他的颈窝:“你喜欢什么戒指。”   “不喜欢戒指。”安饶诚实道,“戴首饰太累赘,你不觉得么。”   楚观南沉默片刻,忽然将他的手拉过来,捏起无名指伸进嘴中,牙齿微微用力,在指节部分留下一圈浅浅的牙印。   楚观南摩挲着那圈牙印:“这个,总不会累赘了吧。”   安饶被咬得吃痛,忙抽回手甩了甩:“你属狗的么?不知道很疼么?”   楚观南将自己的手伸过去:“那你咬回来。”   “我才不像你这么变态。”安饶轻轻抚摸着牙印,试图抚平。   “很疼么?”   “你说呢。”   “你很怕疼?”   “是啊,因为怕疼,连隐形眼镜都不敢戴。”   楚观南笑了,抬起他的手指轻轻吹了吹:“对不起,给你吹吹,还疼么。”   罢了,反正也不是很疼,原谅他好了。   才怪!   安饶扭头狠狠咬在他的肩膀上,势要报仇。   他咬得很使劲儿,但楚观南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安饶抬眼,见他无动于衷,又一口咬下去。   眼见着牙印深凹几乎要出血,他这才勉强放过楚观南,指尖摸了摸伤口,一本正经道:“当你伤害一个人时,对方也会感到疼痛甚至流血。”   楚观南缓缓低下头,脸颊埋进他的怀中,那里一片柔软,散发着好闻的香气。   “记住了,安老师教训的是。”   安饶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   他围着楚观南看了一圈,又绕着沅沅看了一圈,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到底是忘了什么事。   房间墙角的摄像头:是不是忘记把我关上啦?(#^.^#)   此时因为熬夜喜获福利的观众:   【我擦……这是我能看的么?】   【(色)深夜付费节目?】   【就是说,我真的从来没见过楚大神这样一面,太……想不出形容词。】   【化身尖叫鸡,整栋楼都被我吵醒了T_T】   【事实证明,下药一事纯属谣言!】   【我现在都怀疑,当初是楚爷给饶饶下药了……黏人精!】   【饶饶唯粉哭了,楚观南我恨你一辈子!】   下一秒,啪!直播紧急中断。   导演:“狗日的导播跑哪去了!下班了不知道么!他这老小子等着被楚老师粉丝一人一口唾沫淹死吧!”   楚观南不能吹头发,一吹会吵醒沅沅,只能坐在下面等头发干了才上床。   而这时,安饶已经抱着沅沅睡着了。   他关了灯,轻手轻脚上了床,贴在安饶背后,随手拉过被子给他盖好。   安饶睡梦中无意识翻了个身,面对着楚观南,手指摸索两下,脑袋往他怀里拱了拱。   毛茸茸散着香气的脑袋忽然拱进来,楚观南心脏猛地一跳,抬手扣住他的腰轻轻往怀里按了按。   他的身体纤瘦柔软,隔着薄薄睡衣能感觉到掌心一片滑腻,寒冬腊月的天气里却热乎乎的,一旦抱住,就很难再松手。   楚观南亲了亲他的鼻尖,本该至此,但看了许久,又忍不住亲了亲他的额头,手上力道加重几分,恨不得把人嵌进身体中。   不知不觉,他慢慢翕了眼,沉沉睡去。   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眼前好像有个摄像头,世界均收束于这小小镜头中,随着镜头慢慢推近,时间好像在不断倒流,来到了五年前。   楚观南站在灵位前,偌大灵堂只有他一人的身影,略显寂寥。   遗照上的女人和他几分相似,笑容楚楚动人,却被永远框在这幅小小木框中。   没人来吊唁,多是惧于父亲的淫威,连母亲的娘家人也只敢偷偷来看一眼,然后匆匆离开。   这个生前曾经在舞台上大放异彩的女人,死后身边却只有儿子一人。   那一天,著名歌舞剧女演员病逝于家中的消息不胫而走,对于她的死,外人更多的是猜测以及拿她生前事出来当做笑谈。   母亲尸骨未寒,父亲就娶了别的女人回家,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   嘴上说着「发妻生前做尽不耻之事,和别的男人朝三暮四」,但转眼间,不也是老牛吃嫩草,找个续弦比儿子年纪都小。   楚观南对做明星没有一点兴趣,入圈也只是为了完成母亲遗愿,希望自己能代替她得到更多人真切的爱。   但父亲似乎很瞧不起戏子,也并不想让他走这条路,从入圈开始,屡屡受挫,谈好的影视剧也常常被半路截胡,就算接了小成本制作的影视剧,就算口碑爆炸,还是会被父亲动用财力打压的连水花儿都不剩。   父亲甚至断了他一切财路,以至于地产大亨的儿子落魄到要靠喝凉水填饱肚子。   但他不能低头,低头就是输了,哪怕现在这副德行,也要带着母亲的遗愿向那个男人发出挑衅。   走出灵堂,外面是被夕阳染红的天际。   放了学的高中生三五成群谈笑风生从他面前走过。   旁边是一架卖烤饼的小摊,香气四溢,不少高中生挤在那里喊着“老板加个蛋!”   楚观南手指动了动,从口袋里摸了半天,只摸出三个钢镚。   为了安葬母亲,花光了这些年所有的积蓄,而明天,却还不知道在哪里。   望着小摊上「七元一个」的牌子,他默默将钢镚塞回口袋。   坐在灵堂前的台阶上,楚观南低着头,烤饼的香气扰乱了他的思绪。   就在这时,一个推着自行车的高中男生从他面前缓缓路过,手里的烤饼散发出诱人香气。   没走两步,又忽然退了回来。   “吃么。”爽朗的声音忽的在头顶响起。   楚观南抬头看了眼。   穿着夏季校服的男生一手推车,一手将烤饼递过来。   他戴着黑色的棒球帽,看不清脸。   楚观南没动,也没说话。   因为觉得,被一个高中生可怜,有点伤自尊。   见他没动,男生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将车子停好,在他身边坐下。   “怎么不回家。”楚观南随口问道。   “因为想要你的签名。”   “认识我?”   “不认识,但我认识这位。”男生指了指灵堂门口的讣告牌,上面写着楚观南母亲的名字,“我可以进去祭拜一下么?我挺喜欢她的,看过她好多舞台剧。”   楚观南指尖颤了下,侧首看了眼男生。   男生将烤饼塞进楚观南手里,站起身子径直走进灵堂,面对遗像深深鞠了一躬,轻声呢喃:“徐女士,一路走好。”   他走出来,看着楚观南:“现在可以给我签名了么。”   楚观南不理解,像他这种N线演员的签名到底有什么值得索要。   男生却很固执地从书包里掏出纸笔递过去,仿佛楚观南不给他签名他就不走了。   无奈,楚观南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谢谢。”男生收好签名,“我听说徐女士的儿子也是演员,虽然我确实不认识你,但早晚有一天,这个签名会很值钱吧。”   楚观南猛然抬眼。   对面的男生摘下帽子理了理头发,又戴回去。   一刹那,楚观南看到了他精致如皎月的面庞,稚嫩且有些孩子气。   “那,烤饼送给你了,就当签名费。”男孩骑身上车,留下这么一句话后,乘着微青色的夜幕缓缓驶入小巷子中,背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楚观南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即使在梦中也具备非常清晰的认知。   这张久远且模糊的脸在梦中再次变得清晰。   和安饶一模一样。   楚观南感觉眼睛湿润一片,缓缓睁开。   窗外飞进冬季温暖的阳光,眼前是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和刚才梦中那张脸严丝合缝。   他眨眨眼,就看到安饶抱着沅沅正好奇看着他。   “叔叔哭了。”沅沅抬头看着安饶。   “是的呢,你做什么梦了,为什么哭了。”安饶跟着问道。   楚观南用手背快速擦了下眼睛,坐起身。   他忽然一把揽过安饶揉进怀里,沅沅被夹在中间不知所措。   原来不需要惋惜过往经历,当遇到某个人时,反而会无比庆幸这些苦难经历。   “你怎么了。”安饶拍拍他的后背轻声问道。   “开心。”楚观南低低道。   安饶觉得莫名其妙。   开心他哭什么呢。      今天的楚观南好像非常在意安饶以前的生活,旁敲侧击打听:   “你高中哪里读的。”   安饶不知道原主高中哪里读的,虽然担心说出自己的学校而书中又没这个学校,但以楚观南的脾气肯定不会过分考究。   “实验中学。”   楚观南愣了下,语气有些焦急:“夏季校服的标志是什么样的。”   安饶想了想:“是个小盾牌,里面有学校的校标。”   有点像啊……   “那你认识徐贤雅么?”   “徐贤雅?我知道徐雅贤,歌舞剧演员,她还有个儿子来着。”   楚观南安耐住情绪,眼底却掩饰不住强烈的欣喜:“那你知道她儿子叫楚观南么。”   “你?”听他说出这话,安饶觉得匪夷所思。   这不是书中世界么?为什么也会有徐雅贤这个人?   是巧合?不过两个名字虽然像,但却改变了下顺序,应该是原作者也捏他了这个人物。   但如果她儿子真的是楚观南,那他当初在灵堂门口要签名的那个……不就是年轻时的楚观南?   好奇怪。   只是时间久远,已经记不太清那人的长相。   问到这里就差不多了。   楚观南不敢继续问下去。   现在一切都足以证明安饶就是当年在灵堂前给他烤饼的男生,虽然有些细节不能说完全对上,但只要自己想,那就可以认定他就是那个男生。   真相是什么,就不再重要。   楚观南看着正在画画的沅沅,很努力摆出微笑:“沅沅,可以帮叔叔去拿个杯子么?”   安饶一听,主动起身:“我去吧。”   但手却被按住了:“让沅沅去吧,小孩子需要锻炼。”   哈?他还是人么?沅沅才四岁而已。   但沅沅很听话,特别是他想到今早叔叔哭着从梦中醒来,感觉很可怜,就帮帮他吧。   小豆丁撅着屁股离开椅子,晃晃悠悠朝门口走去。   安饶担心想去陪着他,但楚观南按住他死活不让走。   待沅沅一离开房间,他就被楚观南整个压在桌上,身体靠着桌子躺了下去。   “你能不能挑个合适时候发情?”安饶没好气道,伸手摸索着找了条毯子往摄像头上一扔。   弹幕高潮了:   【饶饶这组的摄像头为啥挡住了!他们两个在干什么!】   【我想看我想看求求了!有没有人帮忙把毯子拿开啊。】   【TNND!为什么不让我看!】   楚观南看着他,眼底一片欢欣,眼眶渐渐泛起红。   他缓缓低下头,脑袋埋进安饶怀里:“我这辈子,绝对不辜负你。”   安饶:“我知道了,先放开我好么?”   楚观南不放。   一直到沅沅在外面委屈巴巴地敲门,他才终于有了点作为成年人的自觉。   吃过午饭,MC组织孩子们画画或者做点小手工陶冶下情操。   恩渠忙着上网课补习不参与,剩下三个小豆丁坐在直播设备前,嘉宾在一旁陪着。   孩子们虽然年纪小,但也懂直播,知道屏幕后有很多叔叔阿姨在看他们,一时间,都显得有些拘谨。   大概只有星儿,手里还抱着封谷洗给他的草莓,颠颠爬上椅子,又往下跳,像个小土匪嗷呜乱叫。   沅沅安静坐在桌前,安饶守在他旁边,楚观南则拿个摄像机怼脸拍。   安饶推开摄像机,楚观南又怼过去。   “拍我干嘛,拍孩子。”安饶有点不耐烦了。   楚观南乖乖移开摄像机。   视线却没从安饶身上移开过。   【哈哈哈被老婆骂了,二位现在是都懒得藏着掖着了?】   【楚总:老婆凶我,生气气,盯——】   【我是先粉的楚爷,一开始特别不喜欢饶饶,现在,饶饶独美吧。】   沅沅小手握着油画棒,在纸上画了一堆乱七八糟看不出成分的「创意画」。   弹幕嘲讽:“看来这孩子没啥天分啊,隔壁星儿在封老师的指点下画得多好,那才叫创意画。”   看着弹幕,安饶心里不爽。   他指指画面上一个黄色圆圈外加一圈歪歪扭扭的线,问道沅沅:“能给哥哥讲讲你的画面小故事么?”   沅沅看看安饶,面对镜头似乎有点发怯。   他低下头,小嘴张了张好像说了什么,但安饶没听清。   知道沅沅很内向,安饶也没继续逼他。   他拿了根橄榄绿色的油画棒,重新找了张纸,在上面画了一条毛毛虫:“沅沅,哥哥给你讲个故事吧。”   沅沅点点头,小身子向安饶靠近几分,小脑袋轻轻依偎在他的肩头。   “月光下,有一颗白白的卵,第二天太阳升起后,卵里钻出了一只绿色毛毛虫。”   这是国外非常有名的绘本故事《好饿的毛毛虫》,讲述了毛毛虫因为乱吃东西闹肚子,吃了树叶后才得以恢复,茁长成长最后化茧成蝶的故事。   安饶一边画一边讲,语气夸张,虽然在成年人听来很好笑,但这种夸张语气非常能吸引小朋友的注意。   沅沅听得如痴如醉,听完后,又看向自己的画面。   安饶又指指那个黄圈带一圈线:“所以这是唤醒我们毛毛虫的太阳公公么?”   沅沅用力点头。   “那这一圈线是什么呀。”   沅沅奶声奶气:“太阳的毛。”   好可爱的回答,原来在小朋友眼中,太阳的射线是它的毛。   说完,沅沅有点不好意思,小脸通红,然后揪了揪自己的头发:“沅沅也有毛。”   安饶扯过一搓自己的头发碰了碰沅沅的头发:“哥哥也有哦。”   这一下算是彻底打开了话匣子,沅沅开始指着他的画面讲起小故事。   他口齿发音不是很清晰,小声儿又发奶,听的人心都化成了水。   安饶单手托腮看着孩子,慈祥的表情宛如一个老父亲。   “然后,这个是饶饶哥哥,这个是沅沅。”小家伙指着两坨黑色物质道。   安饶探头看了眼。   虽然孩子目前的水平达不到,但抓住了人物特点是真的。   好大的眼睛,好白的脸,睫毛长到都能织毛衣,哈哈。   “哇!沅沅画得太像了。”安饶赞叹道。   沅沅开心地蹬了蹬腿,继续抓起油画棒:“那就把叔叔也画进去吧。”   叔叔当然指的是楚观南。   安饶倒是想看看,在孩子的眼里楚观南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沅沅一通乱画,随即指着画面上那坨黑色的不明物质:“叔叔。”   一张阴沉着像冤魂一样的脸,果然很有楚观南的特点。   安饶差点笑出眼泪:“宝贝你画得太像了,和叔叔一模一样。”   他侧头看了眼楚观南的表情。   依然没什么表情,或许,眼底透着些无奈。   弹幕快笑翻了:   【哈哈哈能治住楚大神的只有安安和沅沅。】   【他们太像一家三口了,慈母严父KDL】   【以后饶饶和南哥会有宝宝么?好期待(星星眼)】   【哈哈哈那得看饶饶能不能生。】   有的也很欣慰:   【沅沅真的开朗了许多,还会讲小故事啦,宝宝真棒(大拇指)】   屏幕外的沅沅妈看着孩子认真讲小故事的模样,泪花颤动,捂住嘴欣慰地不住点头。   报名这档节目确实是正确的决定,选择这个姓安的艺人,也确实是最正确的决定。   她正欣慰地看着直播,忽然收到了节目组发来的消息。   本来以为是有什么事要说,于是随手打开。   下一刻,她脸上的笑容瞬时消失殆尽。   !   作者有话说:   就还是本章评论浅发一下红包,给铁子们回回血。   另外,接档文《穿成残疾炮灰后国家竟给分配对象》求个收藏呀!谢谢啦!   顺便点一下作者收藏最好啦(猛虎卖萌);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想离婚的第六十一天。   安饶正守着沅沅听他讲故事, 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小小骚动。   他站到窗口往外看了眼,基地大门处围了一堆工作人员,吵吵嚷嚷, 看起来态度极其恶劣。   本以为又是谁家的粉丝组团过来观猴,但下一秒,一个身高八斗的壮汉拉着一花枝招展的女人挤了进来, 不顾工作人员的阻拦,硬闯进院子里四处张望, 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接着就听他大喊一声:“我儿子呢!”   “我们现在正在录节目,请您出去,不然我们要报警了。”工作人员试图拉他,但被壮汉狠狠甩到一边。   “老子过来看儿子还需要你们同意?”壮汉说着, 搂紧一旁女人的小蛮腰,“宝贝儿,别急, 很快就让你看到他。”   安饶打量着他,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他缓缓回头看向沅沅, 小家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正对着直播间讲述他的可爱小故事。   其余嘉宾也听到了动静, 走到院子里查看情况。   壮汉在几个嘉宾里看过一圈,摆摆手:“不是这几个, 那个安……安什么的那个小明星呢, 他把我儿子藏哪了?”   果然,这个毫无规矩的男人就是沅沅的亲生爸爸。   很难想象,这样素质低下的人竟然生出沅沅这么好的孩子。   工作人员三五成群上来拉, 结果沅沅爸身边的女人忽然一声尖叫:“你摸我!你这个流氓!知道我是谁么, 要是我把这事发到网上, 我的粉丝能把你们节目组大门踏破信不信!”   工作人员面面相觑,尴尬地缩回手。   沅沅爸环伺一圈,忽然一个箭步冲到窗口,和安饶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好家伙!把我儿子藏这儿了!”沅沅爸怒气冲冲一拍玻璃窗,接着拉起女人就往屋里冲。   观众好像也听到了背景的骚动:   【什么情况,外面好吵。】   【是不是有人敲玻璃啊,我听到好大的声音。】   【说找儿子的,是不是沅沅爸爸啊,沅沅爸不是和妈妈已经离婚了嘛。】   【估计看儿子火了过来蹭热度呗。】   安饶先一步抱起沅沅,切断直播,抱着他来到卫生间,小声安慰着:“沅沅,哥哥暂时有点事要处理,你先陪小兔子玩好不好,把你的小故事讲给兔兔听。”   沅沅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蹲下身子抱起小兔子。   安饶轻轻关上卫生间的门,刚嘱咐楚观南关掉摄像机,房门忽地被人踹开了。   没夸张,真的是踹的,弹在墙上「哐啷」一声巨响。   “沅沅?沅沅你在哪,是爸爸啊!”男人进门就嗷呜乱喊,到处乱翻。   安饶按住他的手,目光冷漠:“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出去。”   沅沅爸俯视着安饶,上下打量一番,发出一声冷嗤:“哪来的十八线杂碎,滚一边儿去!”   安饶刚要开口怼他,眼前忽然掠过一道黑影,下一秒,沅沅爸脸贴墙被人掐着后脖颈狠狠按在墙上,双手扒住墙面,像极了小王八。   “谁!谁啊!”他试图扭头看清来人,但后脖颈上的力度俨然加大几分。   “楚观南!”跟随而来的女人忽然尖叫一声,双手合十,激动的笑容瞬间浮现于脸,“老公!真的是楚观南!啊啊啊哥哥你好帅啊能跟我合影么!”   楚观南冷冷看着他俩人:“出去。”   本来这种事说破大天也和他没什么关系,但这个不知死活的,骂安饶是杂碎。   工作人员和嘉宾跟着赶来,拉着男人往外扯:“我们已经报警了,如果你再不走就等着进拘留所吧。”   男人被几人死死拉住,动弹不得,嘴里还不依不饶:“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个姓安的,安什么狗东西,就是乘我儿子的东风想火一把,靠我儿子赚的钱赶紧给我吐出来!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安饶想笑,这男人,抛家弃子,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   沅沅妈当初也是瞎了眼,竟然看上这种垃圾。   他挡在男人面前,傲蔑仰头:“想见孩子不可能,你哪来回哪去。”   男人气极,抬手狠狠推了他一把。   安饶向后踉跄两步,旋即落入一道坚实的怀抱。   “嘴巴放干净点。”   楚观南扶温安饶,几步走过去一把揪起男人的领子,指节透着一抹苍白,骨节微微发抖。   苏禹伸手帮忙把男人往外拉,一向温柔的小爱豆也第一次爆了粗:“就是十八线也轮不到你在这狗叫,快滚!”   男人一瞧,乐了。   “老婆快拍,欧呦呦,明星要打人了!这要是发到网上,直接送你上热搜。”   事实证明,不怕流氓坏,就怕流氓耍无赖。   那女人也听话得很,掏出手机对着楚观南一顿猛拍,还在他揪住男人衣领的手上来了个特写。   楚观南冷冷凝视着他,眼底升腾起一片黑雾:“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打你。”   被这样一双眸子死死注视,任是男人再嚣张也有了几分忌惮。   他语气弱了几分:“别、别光说不做,有本事就打我,你这个好老婆,还不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公交车,谁不知道他……”   “嘭咚!”   男人忽然狠狠磕在墙上。   原本喧嚣的现场顷刻间鸦雀无声。   楚观南按着他的后背一膝盖顶在他腹部,男人瞬间被巨大的力量撞在墙上。   半晌,楚观南掐着他的后脖颈将他狠狠按在地上,蹲下身子揪起他的衣领,俯视着他。   一抹似有若无的笑:“那你就太天真了。”   所有人都傻眼了,甚至都忘了出手拦。   忙着拍照的女人惊愕地瞪大眼睛,手机录像中,是楚观南因为愠怒而强烈起伏的胸膛。   “楚观南你等着吃官司吧!你还想继续在这圈子里混?!做你的春秋大梦!”男人捂着肚子咆哮道。   “嗯,我等你的验伤结果。”楚观南冷笑着站起身,抽出湿巾嫌脏一样细致擦过每一根手指。   工作人员这才后知后觉把沅沅爸从地上拉起来往外拖。   还没出门,就见沅沅妈气汹汹堵在门口。   她明明才三十几岁,憔悴的却像已值中年,眉宇间已经蹙成一道深深的沟壑,即便是舒展开眉头的时候,这道沟壑也在,面容瘦削蜡黄,看来这些年的确吃了很多苦。   “你来干什么。”沅沅妈嘴唇不住颤抖。   她的视线在男人身后的女人身上划过一圈。   “我看儿子!我能干什么!”男人捂着额头忿忿道。   “当初我们说好了,你不想给儿子出一分钱的赡养费,就别妄想再见他,你还记得你带着这个第三者卷走了家里所有财产离开时,沅沅是怎么哀求你的么!你哪来的脸再见他!你还在节目上闹!你有什么资格!你挨打也是活该!”   沅沅妈歇斯底里地怒喝声夹杂着眼泪纷飞。   后面的女人一听,沅沅爸还没说什么,她倒不乐意了:“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黄脸婆一个,不会打扮不懂得提升自己就别怪男人不要你。”   沅沅妈猛然愣住,泪水簌簌落下。   “得了吧,就你这种的,白送我都不要。”不知哪个工作人员嗤笑道。   “再给我五百万我都不要。”另一工作人员附和道。   女人气得说不出一个字,只能瞪着眼生闷气。   安饶走到沅沅妈身边,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姐你别难过,你该庆幸当初沅沅跟了你,不然大家现在哪里能看到这么懂事的小可爱。”   沅沅妈抿紧嘴唇,拍拍他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男人,一指大门:“温强,我再说最后一遍,沅沅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请你出去,否则咱们就去法院好好聊聊你婚内出轨的事。”   沅沅爸一听,脸登时绿了。   明明这黄脸婆以前屁都绷不响一个,这会儿又伶牙俐齿的。   但如果她真的就婚内出轨这事去法院秋后算账,自己保不齐得付出点金钱上的代价。   那指定不行。   眼见从沅沅妈这儿讨不到好,他把目光转向楚观南。   “楚观南是吧,老子记住你了,就看你还能不能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打人,哈哈,打人!”   女人扶着男人往外走,视线却狗皮膏药一样黏在楚观南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工作人员立马让开一条道,就像躲什么病毒一样。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安饶重重出了口气,回过头看向楚观南。   余光却忽然瞄到一个幼小身影。   沅沅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怀里抱着小兔子,小小的身体缩在墙角胆怯地看着这边。   他的小脸上是无尽的迷茫,眼尾已经泛起一片红晕。   “爸爸?”他搂紧怀中的小兔子,轻声问道。   安饶忙过去抱起孩子,心疼地搂紧他:“不是爸爸,你看错了,我们在和游客叔叔闹着玩呢。”   沅沅皱起稀淡的小眉毛:“是爸爸。”   四岁的小孩子哪里会知道他喊爸爸的人找了别的女人,还卷走了他们家所有的钱,让娘俩一直过着乞丐一样的日子,他只知道这个男人和他一起生活了很久,但某一天却忽然离开了。   然后,小小豆丁却一直期盼着哪天他能回来。   看着沅沅的目光始终紧随男人离去的身影,沅沅妈终于绷不住了,蹲下身子嚎啕大哭起来。   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解释,他经常问「爸爸去哪了」,难道要照实说爸爸不要他们了?   孩子会怎么想,他要是知道实情该多难受啊。   当初自己寒窗苦读从大山里考到城市,本以为未来的日子一定会过得风生水起,结果,老家的人经常说什么她年纪不小了,不如早早结婚。   无奈之下,她接受家里的安排和同村一个男人结了婚。   这男人就是沅沅爸,他风评一直不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在家啃老,和这男人结婚后,没有一天是顺心的。   一个人能坏到什么地步呢?   大概就像沅沅爸一样,婚内出轨,抛家弃子,卷钱跑路。   他唯一一次送给沅沅的玩具是一只小兔子挂件,还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脏兮兮又破又旧,但偏被沅沅当宝贝一样随身携带,想爸爸时就拿出来看看。   沅沅他,应该是很喜欢爸爸的吧。   尽管他那个爸爸,从没把娘俩当人看待。   “沅沅。”安饶忽然捏捏他的小脸,努力摆出微笑,“你希望爸爸为你做什么呢。”   沅沅咬着食指,很认真地想了想:“带沅沅去游乐园,陪沅沅画画,一起洗澡。”   “那沅沅和哥哥一起画画了对么?”   沅沅点头。   “也一起洗澡了对么?”   沅沅再点头。   “就差一起去游乐园了对不对。”   沅沅点头。   “等录完节目哥哥带你去好不好。”   “好。”沅沅小脑袋一歪,靠在安饶肩膀里。   安饶整理下他额前的小碎发,轻声道:“爸爸能陪你做的事,妈妈也能,哥哥也能,就连叔叔都可以。”   他看了眼楚观南:“这个世界上喜欢沅沅的人很多很多,他们都能陪你做你想做的事。”   沅沅轻轻「嗯」了声,伸手抱紧安饶的脖子:“哥哥要说话算话哦。”   “当然啦。”安饶同他拉拉小指,“我们沅沅这么可爱,哥哥稀罕你还来不及。”   他使劲蹭蹭沅沅的小脸,两个小可爱的脸蛋挤在一起揉变了形。   沅沅咯咯笑起来,抱着安饶的脸「吧唧」一大口。   苏禹在一旁看得激动,搓搓手凑过来:“我可以一起挤一挤么?”   说罢,脸就凑了过去。   一只大手伸过来将他的脸推了回去。   一抬头,对上一双黑沉的眼睛。   苏禹打了个哆嗦,赶紧默默退到一边。   看着孩子渐渐稳定的情绪,沅沅妈释然地松了口气,一向严厉的嘴角悄然间漫上一丝笑模样。      晚上,安饶带着星儿和沅沅在浴室洗澡,苏禹在一旁忙着打下手。   考虑到孩子的隐私,洗澡的片段很少,拍也只能拍上半身,之前几期有观众反映过这个问题,所以节目组决定之后不再播放孩子洗澡的画面。   因此浴室只有两娃两嘉宾。   明明是给孩子洗澡,但苏禹的视线却始终落在安饶脸上。   他巴巴瞪着眼像只小狗,崇拜又爱慕的神色显露无疑。   苏禹悄悄看了眼浴室门,确定锁好之后,不着痕迹往安饶身边移动几分,湿漉漉的手摸出手机:“哥哥……上次说加WX的事……”   倏然间,门外响起一声冷咳。   苏禹赶紧把手机藏回去。   楚观南,夺爱之仇不共戴天!   安饶用浴巾捂着洗白白的沅沅回了房间,给他换好睡衣吹干头发后,带他和小兔兔道了晚安便哄了他睡觉。   看孩子睡着了,安饶悄悄关门退出去也打算先去洗澡。   穿过大堂,就看见楚观南和陈导坐一起正商量什么事。   “在聊什么。”安饶走过去,在楚观南身边坐下。   楚观南非常自然地将他揽进怀中,抓住他的一只手放在掌心揉捏着。   陈导叹了口长气,挠挠头:“这不还是今天下午的事儿,沅沅他爸把楚老师和咱节目组一块告了,你知道这种无赖即便验伤验不出什么也肯定要背地搞点事,他估计还买了水军,把楚老师揍他这事儿拱上了热搜。”   安饶一听,这才后知后觉打开微博。   果不其然,热搜第一:   #楚观南 对素人进行暴力#   无数个一眼就能看出是新号的水军在评论区上蹿下跳,再加上一张躺在医院无病呻吟的照片,网民群情激奋。   【现在的明星真是无法无天,还敢动手打人了,支持这位先生维权,告死他!】   【垃圾艺人滚出娱乐圈,这种暴力法治咖你不治他他下次还敢。】   【哎呦呦,楚老师真是德艺双馨呢。】   【有这种艺人在,娱乐圈指日可待呦。】   这些人真就颠倒是非黑白呗,赚这种昧良心的钱不怕遭报应么?   “你们先商量一下看怎么解决,我去看看恩渠。”导演自觉起身,似乎不想打扰两位难得的独处时间。   “楚老师,南哥,楚大神……”导演一走,安饶一脑袋扎进楚观南怀中。   就连他都替楚观南委屈。   倒是楚观南,满不在乎的,指尖缠绕安饶的头发轻轻凑到鼻间嗅了嗅:“怎么,心疼了?”   “你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的。”   “无所谓,随他告。”楚观南握紧他的手,唇角扬起笑意,“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其他人怎么想不重要。”   “你心还真大。”   “是啊。”楚观南抱紧怀里人,“大到可以装下你的一切。”   “肉麻兮兮的。”安饶推开他,“去睡觉。”   刚要走,手腕被人拉住,一个踉跄,他整个人倒进楚观南怀中,被顺势按住动弹不得。   “再抱一会儿,嗯?”   安饶缩紧身子,伸出五根手指:“那只能五分钟哦。”   “五十分钟好不好。”   墙角再次被遗忘的监控摄像头对着二人转来转去。   【我敲又开始秀恩爱了么?】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号称圈内南极霸主的楚观南么?】   【小饶饶融化了整座冰川,世界迎来美好春天——】   楚观南抬眼,挑衅的视线在摄像头上转过一圈,温香软玉抱满怀,还故意收紧手,拉着掌心的小手捏来捏去。   不用看都知道,弹幕现在肯定都在刷:   【气死了!楚观南!大众公敌!】      凌晨两点多,大家都已经睡下,写生基地一片阒寂,只有黑暗中不断轻点屏幕的声音,窸窸窣窣。   亮着微弱光芒的手机屏幕映照着一张泫然的脸。   安饶藏在被子里,第N次打开微博。   楚观南打人的视频现在还挂在热搜,后面的「沸」字小标志已经变成了「爆」,点进去就是沅沅爸声泪俱下的控诉,以及医院的伤检证明。   但那照片拍的就跟镜头糊了油一样,除了医院标志再什么也看不清。   沅沅爸是个土老板,靠着贩卖汽车配件发了财,找了个小网红做小三后掏空家底扔下沅沅妈带着小三远走高飞,据说这小网红还是职业小三,给不少土老板做过情妇。   虽然明显能看出话题广场大部分都是这人渣找的水军,但对于艺人来说,使用暴力这件事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很多人本来就对娱乐圈反感得很,再曝出这么档子一线艺人打人事件,可算彻底成了他们的狂欢之地,一个个跳得比蚂蚱都高。   楚观南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但自打热搜曝光之后,他一直在屋外和经纪人以及团队商量对策,几个小时过去了也没个所以然。   不管出自什么原因,打人本就不对,非常败坏路人缘。   良久,房门轻轻响了声。   安饶立马闭上眼睛装睡。   楚观南特有的气息欺身而来,安饶还没反应过来,身体被人从后面轻轻抱住。   终于,装睡不成,安饶转过身,身体蜷缩起来拱进楚观南怀里。   他明显感受到对方身体一僵,随即,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还没睡?”   “睡不着。”安饶声音极轻,怕吵醒沅沅。   后背忽而传来轻柔的抚摸感,隔着薄薄睡衣,指尖的热度激起一片涟漪。   他抖了下身子,更加用力缩进楚观南怀里。   “你不该打他……”安饶闭上眼睛,思前想后只有这一句,“万一影响到你的前途……”   “我不会后悔的。”楚观南打断他,“别担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那,你公司怎么说。”   “让我出面道歉暂时平息怒火,然后和对方私下协商赔偿。”   以沅沅爸那种无赖,不把楚观南家底掏空恐怕不会轻易罢休。   楚观南笑道:“我接受公共治安赔偿,但不接受私了,相应的,我也可以就他造谣侮辱你为由提起诉讼。”   安饶抬起头:“如果……当初那条视频是真的,并不是AI换脸,你会后悔么。”   “不会。”楚观南没有丝毫犹豫,他凑到安饶耳边,热气喷洒在耳际,“除了你,我谁都不信。”   滚烫顺着耳际爆炸开,幸好天黑,看不到安饶红通一片的脸。   “你说话越来越肉麻。”安饶低下头,手指紧紧捂住耳朵。   楚观南被他手足无措的反应逗笑,搂紧他,亲亲额头:“其实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但嘴笨,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安饶收紧手指,脸颊埋进他的颈间:“以后慢慢说给我听吧,大不了当喝大油了。”   窗外月明星稀,屋内,床上的小宝宝不知做了什么美梦,笑得咯咯响,两个不知羞耻的大人小声说着情话,越说越开心,一度忘记旁边的小豆丁。      第二天一早,安饶发了一条微博:   【想和大家说点事。】   发完这句话却没了下文。   网友都快急上吊了:   【啥事!老婆说话别大喘气!】   【是不是打算和楚观南离婚奔向我的怀抱?(坏笑)】   【楼上的,做人要实事求是,不能老做梦。】   【快说呀!!呜呜呜哥哥求你说,你不说我连课都上不下去了。】   但安饶似乎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另一边。   沅沅爸,那个名叫温强的男人浑身裹得木乃伊一样躺在病床上,跟他一起大闹节目的十万粉小网红坐在病床前帮他削苹果。   “老公,那个楚观南,回复你了么?”小网红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满脑子都是楚观南那张俊美清冷的脸。   温强眼睛一抬,看着小网红,冷笑一声:“咋,你有什么想法?”   “没……没有。”小网红讪讪低下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楚观南?你也配?”温强冷笑道,漫不经心翘起二郎腿,“用不了多久,楚观南就要彻底滚出娱乐圈了,有种他就继续跟我叫板,一个卖脸上位的戏子,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还。”   话音刚落,门外走进一气势汹汹的小护士。   她冷冷丢了句「检查」,随手扯开温强的病号服看了眼。   真是啥也没有,连破皮都没有,外面还一堆病号等着床位,他倒好,屁事没有搁这儿占用公共资源,这边医疗福利好,床位免费,结果就招来这么个无赖。   “你没什么事就办理出院吧,外面还有病人等着呢。”   温强看了眼小护士:“老子肚子还疼着呢,咋的,别人生病就是病,我挨了顿揍就不是事了?”   小护士忿忿瞪了他一眼,没再说话,扭头离开病房。      一直到晚上,安饶也没告诉大家他到底想说什么事。   这一个个急的三分钟看一次微博,安饶不明说,他们饭都吃不下,觉也睡不着。   平平无奇一条微博,底下评论十几万,齐刷刷盖楼:   【我的宝儿,你到底想说什么,求求你别折磨我们了。】   眼见着评论水涨船高,安饶毅然决然——   坐视不理。   他先联系了律师,又进了几个水军群,找到水军头子,耗尽所有存款,让他们跑去楚观南打人的热搜底下带节奏:   【支持这位先生维权!楚观南的脑残粉还在那洗呢,偏不信自家哥哥动了手,博主有视频么?发出来锤死这群脑残粉。】   温强果然是个沉不住气的,一听说如果有视频证据可以向法院申请更多赔偿,二话不说从小网红手里夺过手机,导出视频发布到微博。   这下子,热搜前三成了楚观南的天下。   #楚观南暴力殴打素人#   #楚观南打人视频#   #楚观南滚出娱乐圈#   视频中,楚观南按着温强的脖颈,膝盖重击其腹部,还嚣张询问对方是不是真的以为自己不敢打他,挨了揍的温强痛苦嚎叫,看起来被打得不轻。   发了视频后,温强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卖惨装可怜:   【我因为和前妻感情不和离了婚,但我对儿子的爱是真的,他们不光阻挡一个悲惨的父亲看望儿子,甚至还暴力驱逐,这天下还有公道在么。】   【太可怜了,楚观南真不是东西。】   【@晋城公安,你们到底管不管,见是大明星就不敢管了是吧,素人活该被打是吧。】   视频一放,楚观南打人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就连他的站姐都洗不动了,在屏幕后面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就在话题热度即将达到沸点炸裂开来时,几个吃瓜路人发出了疑惑的询问:   【不对啊,楚观南管别人父亲来看孩子干什么?】   【感觉他不像这么闲的人啊,视频有没有完整版,光看这个片段大家也不了解前因后果啊。】   【同,@宝贝宝贝节目组,你们那应该有完整视频吧,发出来看看到底咋回事。】   节目组一看,可算是来了几个聪明人,就等这一刻呢。   视频在手不急着发,就是要等到事情发酵到沸点,除了吸引来更多吃瓜路人外,还能顺势宣传一波节目,温强倒也算做了件好事。   节目组将从温强进门起到离开后的完整视频剪下来贴到了网上。   视频中,明显能看出温强先强闯节目组,见不到儿子又在那撒泼,接下来,重头戏来了。   他先骂安饶是不知哪来的十八线杂碎,又侮辱他是人尽可夫的公交车,并且还动手推了他一把,害安饶差点摔倒。   这个时候楚观南出面制止,开始还算耐心警告他让他闭嘴。   温强依依不饶叫嚣让楚观南打他,还不忘接着侮辱安饶。   然后楚观南就打了,合情合理顺理成章。   听到动静,沅沅妈也赶来了,一语道破天机。   是温强当初卷走家里所有的钱,婚内出轨找了个网红后,哪里还念一点旧情,哪里是真的爱儿子,不然怎么会不顾孩子苦苦哀求带着小三远走高飞,丢下娘俩过着乞丐一样的日子。   沅沅妈被迫离婚后,老家父母也不管她,一致认为肯定是她做得不够好才导致前夫和他离婚。   她一个人无依无靠,打了三份工只能勉强维持生活,但后续孩子需要的花销可不是小数目,只能逼得三四岁的小孩跑出来赚钱养家。   视频一发,一时间,那些嚷嚷着让温强维权的人不敢吱声了。   【哈,维权?维权是人做的事,这狗蝻是人么?抛家弃子卷钱出轨,看儿子火了过来蹭热度,侮辱咒骂安饶,又在节目组撒泼叫嚣,他不死才真是没公道了!】   【我是温强的病房护士,我可以凭良心讲,他一点事也没有,外伤都没有,拍了片子检查比牛马都健康壮实,楚老师那一脚根本没使劲儿,更没击中要害,他现在占着我们医院的免费病床赶都赶不走,我们都快烦死他了。】   【我也是住院部的护士,他拍的那张伤检报告我有高清图,皮肉伤都没有,就在这无病呻吟。】   【我能说,南哥那一脚是正义之脚么。】   【南哥你没吃饭?连点伤都没有,你为什么不把他打死为民除害?】   【卧槽,两级反转!果然无赖没有下限!前期真带的一手好节奏。】   【虽然我不提倡暴力解决,但,南哥你是不是没吃饭?】   【哈哈哈众筹给南南买烧饼。】   【别忘了我们小安崽崽,他也要吃烧饼(恶魔低语)】   【给节目组所有人一人发一个烧饼,就不信吃饱了还踹不死这个人渣。】   大半夜的,楚观南又给热搜添砖加瓦。   #楚老师没吃饱#   话题第一条,是人才网友画的楚观南的Q版形象,褐色头发的小人惨兮兮趴在地上,伸手想去够远处的烧饼。   安饶刷着刷着微博,忽然转头看向楚观南:“楚老师你是不是没吃饱。”   楚观南抬头,一眼就见安饶不怀好意的笑。   楚观南深吸一口气:“是,没吃饱,所以你要喂我?”   “当然,我给楚老师做我最拿手的红烧鸡……”   话没说完,安饶身体一阵悬空。   他慌乱之中抱住楚观南的肩膀,身体倏地紧贴对方胸怀。   “我嘴刁,除了吃你,其他的,大概喂不饱。”   嘭嘭、嘭嘭。   楚观南说出这番话,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这恐怕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说这种话,虽然不免尴尬上脸,但就是好想对安饶说。   想说的很多很多,想做的也很多很多。   那具纤瘦的身体被完全裹挟在自己怀中,柔软且散发着洗衣液的香气,温热细腻,稍稍动弹一下,就感觉像一只柔软的小手,挑弄撩拨起来。   “沅……沅沅还在旁边呢。”安饶瞟了眼小豆丁,见他睡得正香。   楚观南摸摸他的头发:“那就下次。”   安饶赶紧「嗯」了声。   “但是下次,要连带今天的一起补偿。”   ……   安饶这边潇洒快活,温强那边可真的不好过了。   差点被网友扒光扔大街上的温强真的怕了,好家伙这群人连他家住址都人肉出来了,这一晚上手机短信电话就没停过,一条接一条,手机都卡得动不了。   有不少以前在他家买过配件的客户打电话来要求退货,他们质疑温强的人品,自然也质疑他卖的东西。   别说,堪比搞刑侦的网友还真就扒出来他伪造账簿涉嫌偷税漏税的证据,连夜举报给税务局。   原本一个爱子心切的可怜父亲,一夜之间成了人人喊打的蠹虫,网友并不解气,他辱骂安饶是公交车的事儿还没完呢。   大家觉也不睡了,跑到安饶微博底下求着他赶紧说正事。   殷雪雅也发来消息:   【你快说,别逼我囚你,老爹在那急的要买机票去找你,我拦都拦不住。】   安饶长叹一声,这群人,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   干脆的,他放了两张诉讼书的照片在微博上,配文:   【宝子们别催了,在告了。】   网友火速点开图片,两张诉讼书,告了俩人。   安饶不跟他们玩虚的,律师函这种吓唬人的玩意儿他都懒得弄,弄了保不齐对方就要过来私下求和解。   才不和解,他可没那么好说话。   今天就要把这张桌子掀了。   网友看着两张诉讼书,傻眼了。   第一张诉讼温强可以理解,但第二张的被告人……   作者有话说:   楚某:“本想做得更狠一点,但我怕吓到老婆,如果真出点事,我老婆怎么办,还是冷静一点,浅浅教训一下好了。”感谢在2022-07-02 18:00:20-2022-07-03 02:2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想离婚的第六十二天。   第一张诉讼书, 状告温强造谣自己是公交车,造谣自己利用孩子圈钱;   第二张诉讼书,是当初刑侦总局调查过林景溪的电脑后发给他的视频。   他状告林景溪使用AI换脸技术违法制作自己的色情视频, 造谣自己偷税漏税,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严重侮辱自己的人格, 违反公共治安管理条例等。   关于第一张诉讼书,似乎是网友意料之中的, 所以大家除了拍手叫好并没太大反应。   但是第二张,状告林景溪……   【你是看着我们景溪退网所以逮着他薅羊毛是吧。】   【笑死,溪宝都懒得搭理你了你还出来跳。】   【跳梁小丑一样,你看景溪理你么?】   安饶回复:“你知道他为什么不理我么。”   【人家什么身份, 出道即C位,百分之三十的电影投资来自他家,他需要理你?人会因为狗朝他叫唤就反咬一口?】   安饶:“你好可爱。”   他继续道:“我本不想说,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哪怕林景溪骗我父亲赌博, 签下高利贷, 制作色情视频败坏我的名声, 造谣我偷税漏税,我都忍了, 但我发现, 如果不澄清,就会有越来越多像温强一样的无赖无凭无据进行人身攻击。”   安饶的粉丝终于扬眉吐气了:   【这些都是石锤了吧,景溪粉才是别出来跳了吧。】   【hhhh林景溪的站姐从拘留所出来后直接取关回踩, 这得多大的怨气才把事情做这么绝。】   【呜呜呜我的小安崽崽你受委屈了, 光是看着这串文字我都觉得心疼(心碎)】   【再说一遍, 林景溪退网的真正原因并非因情所困,而是他现在处于被拘留状态,无法发微博,被拘留是因为涉嫌投资金哲惠地下赌场,违法洗钱,这案子是我哥处理的,之所以不公开是因为暂时没有收集到所有借贷人的信息,等人齐了直接送去法庭,公开也只是早晚的事。】   【撒花!开心!】   林景溪粉丝实在不知道该不该信,本不想信,但这段日子确实没再见过林景溪有任何通告,再加上那条评论应该也不敢拿公检法造谣,一时间,大大小小粉丝纷纷跑到私信给林景溪留言,问他这事是不是真的。   他们希望他们喜欢的人能现身说法击碎这些不实传闻,但等了许久,私信栏始终是未读状态。   林景溪的微博粉丝数从七千万下降到六千五百万到六千万,并且保持稳定下跌状态。   剩下的,大概就是钞能力唤来的僵尸粉。   还有一部分洗脑成功的死忠粉依然坚守阵地:   【所以骗你去赌博你就去赌?还不是自己心术不正妄想天上掉馅饼。】   【同意,遗传基因这玩意儿很神的,血脉里带着这种贪欲,再加上环境影响,你以为安饶就是啥好东西了?明明上次偷税的事儿就是个误会,他大可以当时就出来澄清,结果一直等到话题度达到巅峰再出来赚一波流量,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景溪家那么有钱,他要是真进去了捞他不是分分钟的事儿?进局子就是谣言,大家别信。】   不得不说,有些粉丝真就追星追到失去自我,花钱捞人这种事竟然也能张口就来,安饶很好奇这些粉丝到底是接受了怎样的教育。   两张诉讼书,话题热度越来越高,网友纷纷表示这是他们吃瓜最多的一个月,载入史册不过分。   但他们没想到,后面还有瓜。   书协理事长殷素植先生在十二点整发了一条微博,一张书法作品并配文:   【并不赞同遗传基因决定后代这句话,不然,为什么我家小崽的书法水平比起他姐姐强了不知多少倍呢。(憨厚笑)】   ——   【大家看到了么,这张作品落款是……安饶。】   【殷老师这是什么意思啊,您认安安做干儿子了么?】   殷素植看起来心情不错,快六十岁的人回了好几个「笑哭」的表情:“认的儿子哪有亲生的亲。”   殷雪雅跑来点赞微博,顺便回复:“殷老头心是偏着长的【哼】,一找到流落在外十六年的儿子就忘了闺女啦【哼】,不过看在饶崽是我宝贝弟弟的份上,我勉强控制住情绪不和老头子一般见识。”   ——   【WTF?!我已经吃瓜吃傻了,有没有课代表出来总结一下。】   【这还用总结么?殷老师的意思是,安饶是他十六年前走丢的亲儿子。】   【卧槽这是什么人生爽文!】   【我直呼好家伙!!老妈是经典歌手,老爹是社会地位极高的老艺术家,老姐是影后,老公是大神,自己还德艺双馨,我我我实名制表示酸死了!】   【楼上的,再加一条,拥有所有和林景溪交好的人最后都全部被他策反成功的超粗金手指!】   【就是说,突然感觉,楚爷配不上他……哈哈哈这是可以说的么?】   【真快配不上了!但我还是酸,楚爷才是真人生赢家,娇妻在怀还拥有两位岳父哈哈哈。】   正在洗澡的楚观南忽然感觉后背一凉。   脑子里忽然闪过两位岳父「和蔼」的笑。      今天是《宝贝宝贝》最后一天拍摄,恰逢周日,一大早,直播间便人满为患。   苏禹垂着头,头顶一片阴霾,几次被化妆师提醒抬头,他悄悄看了眼旁边的安饶,见他和化妆师有说有笑,笑容过于灿烂,更衬托出自己乌云遍布的内心。   节目结束后,自己和安哥哥真就没什么交集了,虽然这么说很不地道,但他真的好讨厌楚观南,每次他一靠近安哥哥,楚观南就摆出一副要吃人的面孔,害他两个周了愣是没要到哥哥的联系方式。   要是……能再和哥哥一起上个综艺,甩开楚观南这个跟屁虫就好了。   苏禹在化妆师不满的嘟哝声中再次低下头沉思——   化完妆,嘉宾们带着孩子去餐厅吃饭。   小家伙们恐怕还不知道马上就要告别心爱的哥哥姐姐,一大早生龙活虎,特别是星儿,简直土匪下山一样,举着自己的乔瑟芬奴乱跑乱跳。   MC一个眼疾手快抱住小家伙,顺便喊其他孩子和嘉宾到院子里集合。   “各位小朋友,你们的哥哥姐姐们已经照顾了你们两个周了,有没有什么话想对他们说的?”MC笑吟吟问道。   星儿机灵鬼立马跑到安饶面前,甜甜笑道:“谢谢饶饶哥哥带星儿洗澡陪星儿吃饭!”   一旁,星儿的代理家长封谷脸黑了几分。   明明就是个文化程度不高的艺人,也不懂什么儿童心理学,却这么招孩子喜欢。   沅沅看到嘴甜的小星儿得到了饶饶哥哥的抱抱举高高奖励,小手不安地揉了揉,似乎也想上前说点什么,但看到星儿和饶饶哥哥开心互动的模样,有点失落,犹豫了许久,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这时候,星儿主动道:“沅沅弟弟,昨天我们一起喂小兔兔的时候,你不是说,有好多话想和饶饶哥哥说咩。”   沅沅绞着小手,低着头。   “沅沅。”安饶忽然叫了他一声。   沅沅抬起头,看着最喜欢的饶饶哥哥冲他伸出手,微笑着的好看模样,心里的失落瞬间消减许多。   他沉默良久,终于鼓起勇气,支棱着小短腿踉踉跄跄走到安饶身边,轻轻抱住他的大腿:“饶饶哥哥,沅沅很稀饭你,想和哥哥永远在一起。”   【啊啊啊太可爱了叭!心都化了!】   【小宝贝太可爱了,眼睛好圆睫毛好长,怎么会有这种小天使的存在啊!】   【呜呜呜一想到今天就要告别了我就emo,饶崽崽能不能认沅沅做个干儿子呀。】   安饶一手抱着星儿一手揽过沅沅,亲昵地蹭蹭他们的小脸蛋。   一旁的恩渠见了,有点尴尬地挠挠腮帮子,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   顾慕慈敏锐地察觉到恩渠的情绪,走到他面前,俯身笑道:“恩渠有没有什么话想和姐姐说呢。”   恩渠本来正在心里组织语言,突如其来的打断使他一下子丧失了情绪。   他的脸冷了几分。   没什么想说的,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女人回学校。   但他老爸正在下面讨好地冲他使眼色,虽不情愿,但老爸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恩渠移开视线,看也不看顾慕慈,低低道:“谢谢。”   不管是不是真心,只要得到这句「谢谢」,顾慕慈就觉得目的达成。   她故作亲切地摸了摸恩渠的头发:“大小伙子害羞对吧。”   恩渠脑袋一歪,嫌弃地避开她的手。   不去理会顾慕慈尴尬的神色,恩渠从后面拿下书包打开,掏了半天,掏出一张对折的素描纸。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安饶面前,将素描纸递过去:   “安……安哥,感谢你对我的关心和照顾,这是我画来送给你的,希望……希望你能喜欢。”   小伙子紧张的都不敢抬头直视他,捏着素描纸的手微微颤抖。   霎时,一抹绯红爬上脸颊。   安饶接过素描纸,亲切说了声「谢谢」。   展开,纸面跃然一张美丽动人的脸庞,炭笔精致勾勒出细腻发丝,没有过多的阴影块面处理,却更显年轻白皙。   摄像师将镜头对准画上的人。   【woooo!是饶饶宝贝!恩渠棒棒,画得真好!】   以安饶的专业角度来看,孩子画得不算好,结构过渡处理得都不太自然,但从那一根根精致勾勒出的发丝来看,他确实用了心。   “画得真好,你们看,像我吧。”安饶将头像画和自己的脸做了个对比。   看安饶这么喜欢自己画的画,恩渠这下子更是紧张到不知所措,小脸爆红,低着头生怕被人看见。   好温柔的哥哥,明明,自己画得就不好,可他还是视若珍宝,永远都在照顾别人的感受。   安饶把俩小豆丁放下,微微屈身尽量和恩渠保持平视:“要抱抱么?”   恩渠一听,脸刷一下红成了西瓜瓤,他头埋得更低,手指无措地攥在一起。   半晌,他轻轻点头。   下一秒,不算壮实带着洗衣液香味的怀抱靠了过来。   恩渠想哭。   爸妈工作忙很少管他,连他的生日都不记得,已经多久没人这样拥抱过自己了。   “吧嗒。”眼泪落了下来。   顾慕慈在一边看着,心里很烦躁,不甘自己没有存在感,道了句:“男子汉可不能哭哦。”   说完,还顺势递过去纸巾。   “男子汉可以哭。”安饶拍拍恩渠的后背,“可以叫,可以发泄,只要不影响别人,不伤害自己,你可以用任何方式宣泄自己的情绪。”   顾慕慈瞬间哑口无言。   听到这话,恩渠心头猛地一颤。   他下意识地回手抱住安饶,眼泪越流越多。   人生最幸运的事,就是在迷茫的年纪遇到了能带自己走出惑境的人,适时的为自己塑造了正确的三观。   看着小脸涨红的恩渠,VJ楚观南的镜头抖了下。   为什么连十一二岁的黄毛小子都要肖想他老婆?   MC看着孩子们不谙世事的模样,心里酸酸的。   他强摆出笑容:“小朋友们,大家准备准备,我们马上要出发离开了。”   小家伙们单纯问道:“要去哪里玩呀?”   “不是去玩,我们的节目到这里就正式结束了,大家要跟随爸爸妈妈回家了哦。”   气氛忽然僵住,随即而来的,是孩子们的放肆大哭。   “我不要离开饶饶哥哥!”星儿哭着扒着安饶的大腿,像只树袋熊一样,任凭家长怎么哄都不肯下来。   “不能让饶饶哥哥跟星儿一起回家咩?”星儿抽泣着问道。   星儿妈妈尴尬笑笑:“不行哦,哥哥也要回家了哦。”   星儿愣了几秒,接着是一声响亮的、更为放肆的哭嚎。   接着是沅沅。   他呆滞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但天生性子内敛的他没有像星儿一样如此强烈地表达情绪,他站在原地,目光随着安饶的动作来回移动,大大眼睛里积郁了一层晶莹泪花。   见到此情此景,沅沅妈赶紧跟着安慰道:“饶饶哥哥住得离我们很近,我们可以随时找他玩呀。”   沅沅并没有因为这句话安慰到,在小朋友眼里,无分远近,只要不能每天黏在一起就是别离。   见沅沅依偎在妈妈怀里,满眼恋恋不舍地凝望着自己,安饶只觉鼻根一酸。   他冲沅沅伸出手,沅沅立马晃悠着小身子走过去,扑进安饶怀里。   “饶饶哥哥……”小声儿有了点埋怨的意思。   依稀记得沅沅刚来那会儿,和谁都不亲近,也不爱说话,经常自己一个人发呆,不仅沅沅妈妈,就连封谷这种专业人士都认为沅沅可能有轻微自闭。   事实上,或许他只是没遇到能让他敞开心扉的人。   “哥哥答应过你,回去就带你去游乐园,还记得么。”安饶跟着安慰道。   沅沅不情愿地点点头,张开双手抱住安饶的脖子。   “你要是有时间,可以来找哥哥玩呀。”   星儿傻了:“那星儿呢……”   一群大人,一脸惋惜地看着星儿。   这就没办法了,实在太远。   星儿:?   “呜哇哇哇!星儿被孤立了!”一声啼哭,小大人一样的发言,虽然不合适,但大人们还是觉得好想笑。   最后没办法,好哄歹哄,约定了每年暑假都会带着他来找饶饶哥哥,星儿这才勉强止住哭声。   小小年纪对于分别的场景似乎更为敏感,现场一片阴霾。   除了小娃娃们,有位已经成年却胜似没成年的大人也是满脸阴郁。   苏禹时不时悄悄看一眼安饶,再悄悄看一眼楚观南。   可恶,贴得真紧,好羡慕他,能和哥哥这么亲密。   一行人乘坐节目组专车,和基地负责人道过谢之后,踏上了回家的遥遥征途。   星儿和其余几人不同车,一路哭一路喊,喊累了,在妈妈怀里睡了过去。   几个小时的车程,小孩子都顶不住,半道就睡着了,到了沅沅家时,妈妈也不敢喊他起来,生怕他要离开饶饶哥哥又要难过。   沅沅妈抱着熟睡的孩子腾出一只手:“安先生,我真的特别感谢你,沅沅跟着你的这些日子,明显变得开朗了,还会讲故事了,变化非常大,谢谢。顺便,我想为我前夫的事向你道歉。”   说着,沅沅妈深深鞠了一躬。   安饶扶住她:“你不用代他向我道歉,他是他你是你,不要有负担。”   沅沅妈抱紧孩子,泪水模糊了视线。   “好好照顾沅沅,别让他到处参加什么节目做什么童模了,需要钱就告诉我。”安饶凑到沅沅妈耳边笑道,“咱们是一家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谢谢,谢谢……”沅沅妈泣不成声。   这句「一家人」太过于动听,她能真切实意感受到,安饶是真的喜欢沅沅,并非仅因为面对镜头作秀而已。   看着熟睡的沅沅,安饶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尽量不吵醒他:“沅沅,有时间再见啦。”   小家伙趴在妈妈肩头,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咯咯笑了两声,小脸蛋挤得变了形。   “这段时间辛苦了。”   “辛苦了。”   本以为分别时该是感人至深的画面,可轮到恩渠时,他除了平静的和安饶道了别外,顾慕慈同他打招呼,他看都不看一眼,仿佛没这么个人,心里只有一会儿晚饭吃什么。   这恐怕是顾慕慈出道以来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   心里窝火,看谁都不顺眼,到了目的地,招呼也不打一个,墨镜一戴谁也不爱。   回到了久违的大平层,安饶洗了澡往床上一躺,惬意地抱着枕头:“还是家里舒服。”   但为了给安饶当VJ将档期一推再推的楚观南可没时间休息,他匆匆洗了澡换了衣服,对着镜子吹了头发做了造型。   熨帖合身的西装笔挺俊朗,微微敞开的衬衫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胸肌鼓胀,随便一抬手,气质浑然天成。   这可能是安饶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楚观南,多了些不一样的心绪。   楚观南准备了晚餐,再三叮嘱安饶吃完不用管,碗他会回来洗。   打着电话联系了经纪人,楚观南离开了家门。   安饶也没闲着,找出台本一字一句背诵。   这些日子在外拍摄节目,台词倒也没落下。   回到晋城后,用不了几天就要跟着剧组学习演戏,不过一想到能和青鸢小丫头共事,还是挺开心的。   他坐在餐桌前,一边吃饭一边看台本。   倏然间,门铃响了。   安饶朝着大门方向看了眼,不知为何,心里隐约涌上一股不安。   自打穿书以来,从未有过如此不踏实的感觉。   他慢慢走到门口,问了句是谁,接着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门口站着两男一女,确切说,轮椅上坐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老年男子,他后面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以及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   老人家神情严肃似钢板,眉宇紧蹙,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壑。   知道楚观南家地址的人并不多,除了助理经纪人,剩下的,大概只有……   亲人。   “安先生你好,这位是观南的父亲,冒昧前来拜访了。”西装男一板一眼说道。   楚观南的……爸爸。   安饶从没听楚观南提过他的家人,每次说起来他也总会岔开话题,更何况,看架势就来者不善,安饶莫名有些紧张。   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开了门。   门一开,安饶便对上了老人家犀利的目光。   他对着安饶从头看到脚,目光中满是审视的意味。   “您好。”虽然紧张,但气势不能输,看这老人家的着装非富即贵,难不成,他是来给自己五百万喝令自己离开楚观南的?   狗血豪门电视剧中的场景突兀地浮现在脑海。   安饶让开身位,西装男推着楚爸的轮椅进了屋。   他们好像也是第一次来这里,目光十足的打量意味。   “这边坐吧。”安饶领他们来了客厅,刚打算去给客人泡茶。   “不用忙了。”楚爸冷冷打断他。   不愧是父子,这种冷漠的性格如出一辙。   “你是安饶。”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安饶在老人家对面坐下,礼貌回应:“是。”   他旁边的女人微微俯身,在楚爸耳边说了什么,楚爸沉思片刻,点点头,接着女人便问道:“卧室在楼上吧,我可以上去看一眼么。”   看女人这势头,安饶深知说不可以没用,他索性也不端着:“随便请。”   女人点点头,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声音清脆。   不大一会儿,女人下来了,又在楚爸耳边说了什么,楚爸依然只是点头,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安饶不动声色盯着他们,心里不免犯起嘀咕。   良久,楚爸稍作整理衣领,漫不经心开口:“我就开门见山地讲了,我知道你和观南是协议结婚。”   安饶猛地睁大眼睛。   果然,楚观南从不愿意提起的家人趁着他不在家时登门拜访,绝对不只是参观房子这么简单。   “但既然是协议婚约,就该守规矩才是。”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安饶警惕地看着他。   “你和他结婚,不仅是和这个人,更是和他整个家庭,你可曾考量过他的家庭背景?你知道我和林景溪的父亲是故交么?你就这样把林景溪送进监狱,还在网上大肆宣扬,你让我怎么面对林景溪的父亲?”   “做错事就该付出代价不是么。”别的他还能忍,但如果拿林景溪说事,就只能恕他对老人家不尊了。   “你真的太年轻了。”楚爸冷笑一声,摇摇头。   “如果您要我撤销对林景溪的控诉,那我只能说您如意算盘打错了。”安饶嘲讽地勾起嘴角。   楚爸一摊手,笑得阴阳怪气:“随你,但是你的选择,影响的可不止你自己,你好好想想清楚。”   说罢,楚爸冲着后面俩人一使眼色,两人倒是毕恭毕敬朝安饶鞠了一躬,道了句:“今天就到这里了,感谢接待。”   楚爸瞥了眼餐桌上的饭菜,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被西装男推着往门口走去。   安饶目送三人离开,甚至连声「再见」都恶心于开口,林景溪那种大白莲他都忍了,唯独受不了别人威胁他。   楚爸一走,安饶立刻打开搜索引擎输入「楚观南父亲」几个字。   不看不知道,这老爷子年轻时英勇事迹真TM不少。   楚观南的母亲本来是当红舞台剧演员,又漂亮又有才华,极其受人追捧,楚观南他爸恰好跟林景溪他爸一起看了这场舞台剧,顿时惊为天人,不等结束就在台下支使保镖去后台:   “这个演员的名字,怎么写,有几画,都弄弄清楚。”   当自己陆振华啊。   当时楚观南的母亲有自己的相好,偏叫这不讲理的老爷子瞧上,软硬兼施,最后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硬把人家绑来结了婚。   娇妻在怀,本应该好生宠爱,结果他就跟有疑心病一样,成天怀疑她和哪个哪个男的有染,甚至还怀疑楚观南不是他亲生的,硬拉着几岁的孩子去做亲子鉴定。   可以说,楚观南的母亲是积郁成疾,最后郁郁而终。   楚观南的母亲死后,老爷子还不许任何人参加她的葬礼,老爷子财大气粗权势滔天,整个一晋城老大,让往东没人敢往西,就连楚观南母亲的娘家人都不敢过来奔丧吊唁。   安饶终于明白了楚观南为什么长成这种性格。   他很少表达自己的感情,因为一旦表达出口,或许会给对方带来无妄之灾。   心头酸酸的。   很难想象,他过往的二十八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脑海中,小小的楚观南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外面是父母堪比战争一般剧烈的争吵声,不讲理的老爷子冲进房间强拉着小小楚观南要去做亲子鉴定,而他除了哭,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心头忽的一紧。   安饶按了按胸口,看向时钟。   已经十一点多了,楚观南还没有回来。   他真的很辛苦,特别是还有这样一个爹背后从中作梗,不晓得吃了多少苦才有今天的成就。   安饶默默叹了口气,起身打算去把饭菜热一热。   估计楚观南也没吃晚饭,虽然他说过没有吃晚饭的习惯。   刚把饭菜放进锅里,就听到一声电子音的开门声。   安饶探过头看向玄关,就见楚观南正在换鞋子,手里还抱着捧花。   他是演员,经常收到粉丝的鲜花很正常。   安饶迎过去,随手接过他的外套:“你吃饭了没,我帮你热一热,早点吃完休息吧。”   刚一转身,手腕被他抓住。   “怎么了。”   安饶正诧异着,就见楚观南温柔一笑,将捧花举起:“送你。”   啊……他今天吃错什么药了,突然玩什么浪漫。   安饶接过捧花,一束浓艳热烈的红玫瑰。   倏然间,花束中间有什么东西动了下。   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虫子。   但下一秒,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从花朵里钻出来,一双碧蓝色的大眼睛好奇看着安饶,接着,柔柔软软「喵」了一声。   “这是……”安饶惊诧。   花束中间钻出来的是一只有手掌大小的长毛金渐层,小爪子搭在玫瑰花上,冲着安饶又奶声奶气叫了一声。   楚观南随手将猫砂盆猫粮等东西放下:“路过宠物店看到它,我平时忙,带它回来给你解闷。”   安饶忙把着急的小家伙抱出来,小小一只抱在怀里没有实感。   “还没有名字,你给它想个。”楚观南走过来,指尖轻轻搔搔小猫的下巴。   安饶沉思片刻:“南南可以么?”   楚观南轻笑出声:“可以,你喜欢就好。”   “南南,你以后就是我家的小崽崽了。”安饶举起小猫笑道。   小家伙性格非常好,来到新家没有任何应激反应,十分黏人,安饶刚把它放下它就支棱着小短腿踉跄追上来,扒着安饶的裤脚叫不停,一个劲儿求抱抱。   楚观南在沙发上坐下,刚解开领带,余光忽然瞄见桌上的茶壶,旁边还放着打开的茶叶桶。   他解领带的动作慢了些,良久,沉声问道:“家里来过客人?”   安饶一愣,抱着小猫漫不经心地摸了摸:“没有啊。”   “那是忽然想喝茶了?”   “不行么?难道土狗就只配喝白开水?”   楚观南又看了眼茶叶桶,低低道:“不是,算了,你吃饭了没。”   “吃啦,对了,我打算和那个叫小安的护肤品品牌签约,你怎么看。”   楚观南回过神:“嗯你觉得好用么。”   安饶将脸蛋凑到楚观南眼前,莞尔一笑:“你觉得呢。”   楚观南缓缓抬手,指尖从他的额角温柔滑到下巴,指尖一片滑嫩柔软。   半晌,他轻轻笑了下:“我觉得很好,签吧。”   “签约费到手请你吃小龙虾。”安饶捞起小猫,“还要给我们的南南买漂亮小裙子。”   “人家是男孩子。”   安饶满脸带笑抱着南南进了卧室,门一关上,笑容瞬间消失殆尽。   楚观南察觉到他父亲来过了么?   以及关于老爷子说的「好好想想身边人」。   安饶抱紧南南。      翌日一早,安饶联系了杜悦伶,要找她详谈签约的事。   两人约见了小安护肤品的负责人。   对方非常客气,一见面直呼安饶为「安老师」。   安饶是不太懂到底什么咖位才能被称作「老师」,但显然,对方很看得起自己。   “您最近拍摄的综艺节目我们家员工都有看,您的表现太亮眼啦。”负责人难掩崇拜之情,“现在好多年轻员工都管您叫老婆呢。”   负责人越说越激动,甚至有点口无遮拦。   杜悦伶轻咳一声,示意他别乱说话。   负责人尴尬地挠挠头,搓搓手,随即将合同拿出来:   “这是咱们的代言合同,您可以看一下,如果确定签约,我们会将代言费提至七十万两年,以及赠送您两年试用装,但这两年内您不能再代言其他护肤品,最多可以做个形象大使。”   安饶接过合同,一条一条逐字阅读。   看完,安饶拿过笔,干脆利落签下了大名。   负责人激动的满脸通红,他有预感,安饶之后身价会越来越高,七十万可拿不下了。   “顺便麻烦您来公司拍几张代言照片。”   安饶跟着负责人去了小安的公司。   一处坐落在老旧城区的老破小商业楼中的其中一层。   但里面打扫的非常干净整洁,员工也都整齐划一穿着工作服,长发全部盘好,看起来也都很注重卫生。   在进入化验室之前,要换隔离服消杀,整套流程极其专业严格,研发设备齐全工整,一点不输大品牌工厂,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安饶放心了。   他来到摄影棚,几个摄影师也非常有礼貌,一口一个「安老师」叫着。   化妆师小跑过来想给他扑层粉,安饶道:“没必要,就全素颜出镜吧,让观众看到我真实的皮肤状态最佳。”   化妆师都快感动哭了。   她以前在剧组做化妆师时,那些签约代言的明星恨不得让她给他们换张皮,后期还要求PS精修,一兜事儿,他们团队常常为了满足艺人的要求,为了一张照片熬夜到凌晨。   安饶真是她遇到的第一个敢将最真实的自己展现给大众看的艺人。   要是娱乐圈的艺人都像他一样就好了。   化妆师简单帮安饶修了下眉,整理下头发,换好衣服,准时开拍。   一般广角镜头拍出来的人都会比真人胖一圈,因此摄影师需要好好找角度。   但当他随手举起单反看着镜头中的安饶……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人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啊,镜头下也一点不显胖,即便是最高清的镜头也拍不出一点瑕疵,他可太感动了,今晚看来能早睡了。   安饶按照形体指导的要求微微仰头,舒眉一笑,眼似新月。   摄影师的快门声响个不停,他都快爱上这个男人了。   半小时后——   “您看看您喜欢哪张,咱简单修一修。”   安饶看也没看,笑道:“您决定就好,这方面肯定是您最专业。”   摄影师暴风哭泣。   他真会说话,情商不是一般的高,粉粉粉立马就是十年老粉。   折腾了半天,终于全部搞定。   杜悦伶在一边等的都快睡着,真难为她千金大小姐头一次等人等这么久。   这边员工非常热情礼貌,一路送安饶到门口,齐声声喊「安老师再见」。   安老师,这个称呼听起来还挺舒服的。   “呀,安老师,今天真是辛苦了,赏脸让我请你吃顿饭?”杜悦伶大方笑道。   “该我请你吧,不是你介绍给我这次赚钱机会么。”安饶也难得大方一次。   杜悦伶一挑眉,打开豪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就劳安老师破费了。”   两人坐在后面,司机问去哪吃,杜悦伶沉思片刻,转头问道:“哪里比较便宜。”   “你在为我省钱?”   “是啊,你不是想旅游嘛,省点钱到了外边还能吃点好的。”   不得不说,杜悦伶这人能交,有事她是真为别人着想。   车子缓缓驶过跨江大桥,本来两人相谈甚欢,杜悦伶随便一瞥看向窗外,身体忽然直起来。   她看着桥边那个熟悉的背影,招呼安饶过来看:“你看那个,是尹青鸢吧。”   安饶循着看过去,就见大桥围栏旁站着一个穿着长款羽绒服的女生,寒风扬起她的头发,背影看起来孤独可怜。   “好像是她。”   “停车。”杜悦伶赶紧叫停司机。   两人急匆下了车走到女生身边,探过脑袋仔细观察一番。   真的是尹青鸢。   她站在桥边,眼眶通红,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如此环境下这个状态,很让人担心。   看到来人,她赶紧擦了把眼睛,努力摆出笑容:“真巧,你们怎么在这儿。”   杜悦伶皱着眉从车里拿出一件外套,不由分说套在尹青鸢身上裹住她:“零下几度的天气你在这玩什么唯美呢。”   安饶更觉得奇怪:“你不是参加了西城诀的演技培训班么,不去学习怎么在这。”   尹青鸢笑着摇摇头:“没,我就是出来散散心。”   “怎么,挨骂了?”杜悦伶问道。   尹青鸢愣了下,还是摇头。   “谁骂你了,带我去见见他,走。”杜悦伶拉着尹青鸢就往车上拽。   尹青鸢极力抵抗,使劲抽回手一个劲儿摇头:“没人骂我,伶姐你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   尽管在努力掩饰,但最后两个字已然控制不住情绪变成了哭腔。   泪花一点点在眼中积郁,但尹青鸢还在尽力保持微笑。   安饶轻轻出了口气,他抬手按住尹青鸢的肩膀:“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伶姐打脸,没安饶啥事。(伶姐白莲质检员)   碎碎念一下:   评论有看,但是存稿很难改动,下面几章没什么特别撕逼的剧情,写那种剧情对我自己的精神内耗也很大,再兼顾工作,整个人满脸菜色= =。不过还是想问问,大家还想看综艺吗?想我就继续写,不想我就早点收拾收拾进行完主线就完结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想离婚的第六十三天。   尹青鸢却还在嘴硬:“真的没事, 饶哥你别想太多。”   一旁的杜悦伶已经掏出了手机,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直接点进《西城诀》剧组的官V。   三个小时前, 一条微博横空出世:   【《西城诀》中芙皇后一角确定由顾慕慈@顾佳人kindness 出演,期待顾老师的完美表现(鼓掌)(心)】   所以尹青鸢这是,被人截胡了角色?   还是顾慕慈?   杜悦伶戳戳安饶, 将手机递过去。   安饶皱着眉读完了微博以及下面喜气洋洋的评论。   他自认比较佛系,底线低, 但即便这样,却还是感到一股火气猛然从心头窜出来直击天灵盖。   安饶拿着手机,尽量放轻语气:“青鸢,你告诉我,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已经和丁导签了合同么。”   尹青鸢还在努力维护丁锡:“也不怪导演,可能是我演技太差了, 制片人不满意, 所以……就, 把我换下了。”   杜悦伶才TM不信:“马上要开拍了临时换人, 先前怎么不放屁?是不是顾慕慈又在背后使什么绊子了。”   尹青鸢低着头, 小声道:“算了伶姐,我也想通了, 可能我天生就不是吃这碗饭的, 您也别生气了,看您好像和饶哥有事,您先走吧, 我一会儿就回家了。”   杜悦伶心里堵得慌, 她凝视着尹青鸢, 良久,重重呼了口气,好像在极力克制情绪。   “跟我来。”杜悦伶懒得再听她叨叨,直接给人塞进车里,「嘭」的一声用力关上门,随即对安饶道:“你坐后面看好她,别让她跑了。”   说罢,急匆匆坐进副驾驶,对司机道:“去华彩电影公司,顺便给我查查,顾慕慈现在在哪。”   “伶姐,还是算了,我真的不……”尹青鸢在后面小声哀求。   “你闭嘴。”   一声冷喝,尹青鸢乖乖闭上嘴巴。      “吱吱——”车子在华彩电影公司门前摩擦出长长的轮胎花纹。   杜悦伶下了车,把尹青鸢从车里拉下来,拖着孩子就往公司里面走。   她比尹青鸢高了一头,尹青鸢又瘦瘦小小的,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只能任凭她拖着往前滑行。   虽然她动作很粗鲁,却莫明令人觉得安心。   即便穿着十公分高跟鞋,杜悦伶依然走得很快,尹青鸢只能跟着一路小跑。   她这火爆脾气,就连安饶也只能跟着加快步伐。   一进公司大门,前台两个员工就认出她了,毕恭毕敬鞠了一躬:“杜小姐下午好。”   “不好。”杜悦伶一撩卷发,手重重拍在前台桌上,“西城诀的制片是谁,让他滚出来。”   两个前台讪讪对视一眼。   “周制片人在六楼会议室,他和顾慕慈老师在谈电影的事,要不您等会儿……”前台小姐着实被杜悦伶吓到了,说话也是小心翼翼。   杜悦伶笑了。   果然是捉奸要捉双,真是赶早不如赶巧。   她没那个耐心等,拽着尹青鸢来到电梯口,不少员工投来好奇的目光。   “那个不是尹青鸢么?她不是滚蛋了么,怎么又回来了。”一个不怕死的员工小声问道。   尹青鸢也听到了,惶然无措地低下头。   “嘘——别说了,你知道她旁边那女的是谁么。”另一个员工赶紧捂住他的嘴。   “谁啊。”   这时候,杜悦伶缓缓回过头,嘴角是冷漠的哂笑:“杜悦伶,现在认识了?”   那员工一听这个大名,瞬间萎了半分。   好家伙,这可是全国最大影视制作公司长藤集团的老总家千金,就连华彩也得依附着这间公司生存。   杜悦伶抬手捏过员工的工牌,反复看了两眼,一声冷笑:   “你是想滚蛋还是想掌嘴,选一个。”   员工一下子慌了,额角沁出冷汗:“对不起杜小姐,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对不起对不起。”   “不用道歉,滚蛋,或者,掌嘴,现在选。”   员工都快吓傻了。   这年头找份工作不容易。   他抬手,一个巴掌扇在自己嘴巴上,发出清脆一声响。   周围人瞬间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出。   这位姐可是出了名的蛮横骄纵,还是绕开点走。   电梯门打开,三个人进了电梯,其他员工却没有敢进来的,这姐光是气场都能杀人,他们还不想死这么早。   杜悦伶出了电梯,在走廊上转了一圈,看到了「会议室」的大牌子。   她俯身贴在门上听了听。   里面传来顾慕慈令人作呕的笑声:“周制片真是太客气了,我哪有您说得这么好。”   “欸-顾老师谦虚了,我就觉得这角色肯定是您,结果丁锡那个傻逼不识货,趁我在国外时找了一个什么尹……什么玩意儿的十八线糊咖过来,这不恶心我嘛,干脆,他也给我滚蛋。”   杜悦伶听笑了。   她一把推开大门,巨大的声响吓得里面人均是一愣。   里面坐了不少人,江照黎也在,唯独不见丁锡。   “你谁啊,你干什么!”周制片站起身,指着杜悦伶鼻子骂道:“滚出去!”   顾慕慈看到杜悦伶和尹青鸢来势汹汹,身体一下子僵硬。   杜悦伶摘下墨镜,笑得令人后背发凉:“怎么,周大制片不认识我了?”   周制片仔细看了她一眼。   感情是杜家的闺女,口气还挺大,要不是倚仗有个好爹,就她这德行早就让人打死几百遍。   “哎呦,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周制片也不是吃素的,他和林景溪他爸交好十几年,又是圈里赫赫有名的金牌制片,区区一个仗爹行凶的女人,还不足为虑。   杜悦伶拉着尹青鸢在他对面坐下,翘起长腿,将墨镜随手甩在桌上:   “毒风。要不是这孩子在桥上委屈地哭,我还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好事呢。”   她懒得和周制片说些废话,示意一旁的保镖,保镖赶紧拿出支票本。   “就顾慕慈这演技,你得多瞎才能看上她。”杜悦伶笑道。   杜悦伶虽是票房毒药,但绝对不是演技问题,纯粹是名声不好,大家先入为主觉得她带资进组罢了。   周制片看了眼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尹青鸢:“怎么,杜小姐是觉得区区一个十八线糊咖能和我们的票房保证顾老师比……”   “十亿,写。”杜悦伶甚至没让他把话说完,对一旁保镖道。   十亿?!   众人一听,现场一片抽气声。   就连保镖都不敢下笔。   安饶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大小姐真是财大气粗,十亿张口就来,恐怕安饶他亲爹总财产加起来也没十亿。   “这电影我投了,除了原定演员和工作人员,剩下的甲乙丙丁都哪来回哪去。”   “杜悦伶。”周制片僵硬了,气息明显不稳,“你别欺人太甚。”   “呦,你这老东西还学会恶人先告状了?欺负我的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杜悦伶觉得这人真他妈好笑。   果然和林景溪家扯上关系的都他妈杂碎一样,猪狗一窝。   “杜悦伶!”周制片一拍桌子,指着杜悦伶的手不住颤抖,“谁不知道我周正民做的电影个个大爆,这片子放你手里绝对砸了,你可别给你爸丢脸了!”   杜悦伶闭上眼睛,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嘴角是浅浅笑意:   “砸了我也乐意,十亿就当花着玩儿喽,谁还没个兴趣爱好,我乐意砸钱玩,你管着么。”   “算了悦伶,有话好好说……别意气用事。”眼见气氛一度达到白热化,顾慕慈又开始发散圣母爱心。   “行了顾慕慈,你也别给我装什么盛世白莲,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接这小电影是为了什么?因为楚观南出演了,对吧。”   顾慕慈脸色一僵,顿时像刷了层白颜料一样,煞白煞白毫无血色。   “留你在这个圈子苟活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你别不识好歹。”   杜悦伶说着,又看了眼始终默不作声的江照黎。   这人目前不清楚成分,还得观望观望。   说够了,心里爽了,杜悦伶站起身拍拍尹青鸢的肩膀,佯装是和她说悄悄话,实则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   “青鸢,你继续安心上表演课,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搞不定的,还有我爸呢——”   杜悦伶拉过安饶,娇笑一声:“走啦-说好请我吃饭的,这怎么也得是个星级酒店了吧。”   两人出了门,整间会议室鸦雀无声。   尹青鸢低着头,许久,听到旁边的统筹有那么点讨好意思地问了句:“青鸢,你还没吃午饭吧,要不要我帮你叫餐,你想吃什么。”   “青鸢,喝水。”更有眼力劲儿的马上跑去倒热水。   车上。   “杜小姐,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这么关心青鸢么?三番五次为她出头。”安饶忍不住问道。   “我这不是关心她,是看不惯顾慕慈罢了。”   两人吃了愉悦的午餐,杜悦伶给安饶讲了很多她小时候的事,她从小母亲去得早,父亲极度宠溺她,在国外读书那些年基本一个月几十上百万的零花钱。   这么溺爱也没把孩子宠坏,反倒成长为极其正义善良的人,安饶都想见见她父亲到底是何方神圣。   安饶问了个不知该不该问的问题:“你知道楚观南他爸爸么。”   杜悦伶愣了下,随即用叉子漫不经心戳着盘中的牛排:   “嗯,知道,也见过。”   半晌,她抬眼:“他找你了?”   不愧是杜悦伶,什么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这老头……怎么说呢,我建议,别和他对着干,他不仅仅是你想象的那种有钱人而已。”   点到为止的提醒,更令人恶寒。   安饶抬眼:“哪怕他让我撤销对林景溪的控诉?”   杜悦伶咬了咬下唇,点点头:“嗯。虽然我知道林景溪做过什么好事。”   大小姐惆怅地叹了口气。   安饶粲然一笑:“我不呢,我打算死磕到底。”   杜悦伶看着他,瞳孔震颤。   她终于轻笑一声:“好呀,作为我的best红颜知己,你要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就开口,大不了,咱们一起死喽。”      晚上,《西城诀》剧组官V删掉了上午发的微博,改了一条:   【最后定档来啦!芙皇后一角最终决定由我们可爱的前XD少女团队长尹青鸢@饶想见你出演,美丽温柔的小皇后要加油哦!(玫瑰)(心)】   观众揉揉眼睛,还以为上午那条微博是自己在做梦。   不过短短几个小时,换人再换人?这是资本下场了?太恐怖了吧,一部小小的电影都撕得腥风血雨,还要拉着他们跟资本共沉沦。   【啊啊啊青鸢!我的好宝贝青鸢!我做梦都要笑醒了,我们鸢儿回来啦!】   【我也是!姐妹我真的激动的手都在抖T_T】   【不是,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啊?】   【还能为什么,某位「天真单纯」的小队长带资进组了呗。】   【不是说她家很穷么?能把顾慕慈这种大腕撕下去的,得多有钱啊。】   【撕下去就撕下去呗,本来就是青鸢该得的,黑心咖还以为自己像以前一样要风得风?】   【我不李姐,听说制片人都换了,WTF!】   【盲猜一个杜家千金,她和安饶尹青鸢关系好,想捧人了呗,笑死,不看看自己捧的什么垃圾。】   【顾粉又开始发癫了?你家那演技就别吹了吧,随便找个戏剧系的学生都吊打她,饶饶现在就是人气旺,不捧他捧你?】   【呵呵呵,那就等着这电影十万一星大军吧。】   比起刚开始,安饶先在在网上的人气可谓如日中天,当然不排除部分林顾死忠粉,以及楚观南的毒唯,骂他的人依然不少。   即便是楚观南,也有那么几个特别疯的粉丝,就是不知道楚观南住哪,不然肯定天天蹲点等着。   她们还P了安饶的血腥照片发到网上,还写他被分尸的恶心文章,尽管几次被站姐出来警告、举报,但没有用。   人一旦魔怔了,是油盐不进的。   不过安饶倒是不在乎,又不能给人嘴巴缝上,入这一圈注定少不了谩骂误解。   但非常开心的是,《我家CP》节目组快递过来了飞往尼泊尔的机票!日期就定在下个月月底三十号!   但徐任宇说他那时候刚好有新戏在拍,可能去不了,让安饶问问别人有没有想一起去的。   安饶考虑了文钰,觉得小丫头一毕业还没来得及好好玩玩就被迫入职场,就想带着她出去长长见识。   楚观南洗完澡出来,安饶正在厨房忙活,他看见桌上的两张机票。   鬼使神差的,他头一次打开徐任宇的微博,关注了下他近期通告。   根据机票上的日期,徐任宇刚好在剧组,那这张机票……   安饶没有和他提这件事,很明显的,他嫌自己烦,不想带自己一起。   楚观南放下机票,擦着头发走进厨房。   安饶正切土豆丝,手法笨拙,且菜板上的每一根土豆丝都有自己的想法,大小长短厚薄全无一致,有那么几根,已经和「丝」脱离了关系。   “老公你洗完啦?去给南南喂点生骨肉,别忘了加鱼油蛋白粉。”安饶看起来心情不错,大概是因为机票的事儿。   “去尼泊尔的日期,下个月三十号?”楚观南旁敲侧击道。   “你看到了?对。”   “和徐任宇一起去?”   安饶犹疑片刻:“他去不了,所以我打算带助理一起。”   看着他单纯无害的面庞,再听他这句毫无愧疚的没有考虑过自己分毫,有那么一瞬间,楚观南心里泛起一丝失落感。   安饶也怕他起疑心,岔开话题:“对了,南南是不是该打驱虫了,有时间你带它去一趟,我最近要参加表演集训,可能没时间。”   楚观南低低「嗯」了声。   “表演集训你去么。”   “不用去。”   果然,像楚观南这种咖位也不需要多此一举参加什么集训。   他这段时间也非常忙,要赶来年春节档的新电影拍摄,还要抽空往《西城诀》的剧组两头跑,听他说最近还有个年底盘点彩排,几乎是一个人掰成几瓣用。   安饶要参加的集训课是全封闭式的,为期一周,住宿就在华彩公司的艺人宿舍里面。   出发当日,安饶刚醒,就听见楚观南喊他下去洗漱吃饭,还表示吃完饭要送他去华彩。   给人送到公司门口还不算完,楚观南还想继续给人往里送,说要看看住宿条件。   安饶不依:“难道条件不好你还要出资重建宿舍么?你不是挺忙的么,快走吧别误了时间。”   寒风呼啸,楚观南轻轻搓热掌心捂在安饶脸上,叮嘱道:“你的行李箱内夹层里我放了一张卡,密码是你生日,这边伙食不好,想吃什么自己买。”   一瞬间,心头涌上一股热流。   “那……你会来看我么。”话一说出口就有点后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楚观南多么如胶似漆情深义重的。   实则去趟尼泊尔都将他排除在考虑范围内。   只是当时那么想的,也就脱口而出了。   楚观南微微俯身,盯着他的眼睛:“每晚都会来看你。”   安饶点点头,最后在楚观南的目送下进了华彩公司的艺人宿舍。   宿舍楼不大,装修得非常简约,在门口,安饶碰到了同样提着行李箱过来的尹青鸢。   这姑娘到底怎么回事,每次见她都比上一次瘦了些,本就小的脸现在只剩巴掌大。   “饶哥。”尹青鸢一见安饶,行李都不要了,乐呵呵跑来打招呼。   “你这小孩怎么瘦这样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啊。”   安饶有点担心,不用看也知道换角一事给她带来多大的影响,估计顾慕慈的死忠粉没少在私信咒骂她。   “不是啦,是丁导要求我减肥,说服装偏厚偏大,上镜会显得我很胖。”   还减啊,尹青鸢有九十斤么。   两人选择的宿舍紧挨一起,周边住的也都是西城诀剧组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但不知为何,对面的宿舍却一直空着,哪怕一个个都挤到采光极差的背阴面也没人肯住对面宿舍。   一时间,恐怖片里诡秘邪祟的不祥之地浮现脑海。   安饶赶紧关上门,锁好。   这部电影前期出师不利,经历了各种换角换导演换制片,时间一拖再拖,再加上表演集训,后期只能加班加点地赶进度,因此下午就要先把定妆照拍出来发微博。   早上才告别了楚观南,还一副依依不舍仿佛永远别离的场景,下午,楚观南出现在了剧组。   自打陈可可走后,他身边的跟班就换成了他的经纪人龙经安。   一来到片场,所有人连忙停下手头的事儿打招呼:“楚老师好。”   楚观南礼貌地同他们点点头,目光在片场转了一圈,精准捕捉到他心心念念的身影后,步伐加快几分。   安饶正坐在化妆间,化妆师正一缕一缕给他挑头发,虽然对方已经尽量放轻力道,但安饶还是疼的小脸皱做一团。   为了不辜负杜悦伶十亿的投资,剧组力求在服装造型方面做到极致,因此没有随便戴个假发套完事,而是把演员的头发一缕缕编起来,再往上编延长发。   安饶已经忍受了两个小时的酷刑,但貌似还有一半没编完。   身边忽然落了一道黑影。   安饶视线转过去,对上楚观南眼底含笑的目光。   他翘着腿托着腮,饶有兴趣地打量自己。   安饶抬手挡住额头:“别看了。”   “为什么不让看。”楚观南问道。   “太奇怪了,不好看……”   很多男艺人不愿接古装剧的原因就是一旦把刘海掀上去,五官头型的缺点暴露无遗。   楚观南伸手拂开他挡住额头的手:“好看。”   化妆师吃了半天狗粮,终于忍不住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楚老师眼里小安就是最好看的吧。”   楚观南微笑反问:“在你眼里不是?”   这句话倒是问到她心坎上了。   平心而论,那绝对是。   安饶是她见过骨相最好的男艺人,即便把头发扎紧拢到后面也生生是张建模脸,她刚才还偷偷仔细观察了一番,试图找到一点整容痕迹,好打消她的颜值焦虑,但以她专业人士的判断,绝对没有,甚至连微调都没有。   “是呀,小安的骨相极佳,可以说完美。”化妆师丝毫不吝啬自己由心而发的赞美。   但听到这话,楚观南的脸却蓦地冷了几分。   化妆师偷笑:果然不能在占有欲极强的男人面前夸他老婆,会被怀疑居心不良。   等了一会儿,楚观南的御用化妆师打车匆匆赶来,也开始在楚观南头发上左右开弓。   安饶悄悄看过去。   楚观南的鼻梁实在是过于优秀,下颌线清晰流畅,鼻尖到下巴也是网上说的完美斜线角度,人中到上唇是微小的翘起弧度,看起来非常性感。   “头转过来哦。”正当他视线黏在楚观南脸上无比放肆时,化妆师提醒道。   安饶清了清嗓子,目视前方,没一会儿,目光又不着痕迹移动过去。   就在他即将沦陷于楚观南的颜值中时,门口传来焦急一声:“江老师您这边来,时间不够了,咱们得抓紧。”   话音刚落,大门打开,一股淡雅的雪松香味扑面而来。   门外走进三四个人,为首的就是那个把顾慕慈推荐来的江照黎。   他穿着珠光面藏蓝色衬衫,衣领微敞,隐隐露出精致锁骨,衣摆扎进裤腰勾勒出劲瘦腰线,长腿阔步,进门后招呼也不打一个,往安饶左边一坐。   他始终没有看任何人,好像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空气。   安饶仔细回忆同学说过的原文,试图找出有关江照黎的蛛丝马迹,但想了半天,脑袋空空。   江照黎也是自带化妆师,似乎他的助理经纪人等整个团队都和他一个画风,鼻孔冲天,眼中容不下任何人。   “麻烦你让开,我们赶时间。”江照黎的化妆师对安饶的化妆师冷声道。   安饶这边的化妆师是华彩公司派来的,说话没什么分量,自然不敢和对方硬刚,乖乖让到一边。   “江老师架子真大,一人占八人的位置,迟到了还这么横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安饶这人没别的,就是护犊子,谁欺负他这边的人,他是真上。   江照黎看了他一眼,嘴角漫上不屑的冷笑:“毕竟通告多,理解一下。”   安饶扭头看向楚观南:“楚老师,我终于见到比你通告还多的了,你现在一人掰成八瓣用,有些人估计得掰十六瓣。”   说完,他又挑衅的冲江照黎笑道:“你说对吧,十六老……哦,江老师。”   江照黎被怼得哑口无言,论通告论人气,他自然是暂时不能和楚观南比肩,因此也找不出什么话反驳。   上次就这样,这次还这样,这小子的嘴巴是钢铁做的?   但……莫名被怼得很舒服是怎么回事。   见他不吱声,安饶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索性偃旗息鼓该干嘛干嘛。   整个化妆时间持续了四个小时,安饶坐得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犹如小鸡啄米。   “好了!小安看看效果吧。”随着化妆师一声喊,安饶清醒过来。   他抬眼看向镜子,里面出现了一个扎着高马尾,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小侍卫。   化妆师也没在他脸上下太大工夫,浅浅扑了层粉,棕色的眼线在晕红的眼尾处淡淡勾了道小尾巴,原本偏柔和的面庞多了丝冷淡的坚毅,英气十足。   一旁的楚观南慢慢睁大了眼睛。   剧本中有这样一出心理活动:皇帝和侍卫互表心意后,原本的确有过为了侍卫放弃天下的想法。   当时他看这段的时候疑惑了很久,觉得这种心理活动和皇帝人设多少有些出入。   但这一刻他忽然理解了皇帝。   为了这样一个人负了天下,情理之中。   见楚观南一直盯着他看,表情略显愕然,安饶再次抬手捂住脸,小声道:“不许看了。”   楚观南见安饶不乐意了,这才依依不舍收回目光。   安饶被服装师叫出去换衣服。   楚观南余光一瞥,落在最边上江照黎的身上。   他还在编头发,脸微微侧到一边,余光在安饶身上上下打量。   楚观南沉默片刻,忽地叫停化妆师,接着转过身正对着江照黎,凌厉的眉宇中落了一丝丝的杀意:“你在看什么。”   江照黎收回视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怎么,楚老师还不许人长眼了?”   他和楚观南差不多同一时间出道,因为形象相近,戏路大差不离,因此经常被圈里人拿来作比较。   一开始,楚观南的确没他资源好,咖位没他大,大概是楚观南那个不可言说的老爹在背后从中作梗,导致他部部影视剧都被打压到连水花都不剩,但这人韧性强到恐怖,这种情况下都能厮杀出一条血路,凭借自身条件很快就扶摇直上九万里。   后来圈子里没人拿他俩比了,甚至有人说,拿江照黎和楚观南比,楚观南太掉价了。   所以楚观南一直是他的假想敌,他曾经想过一切办法套取楚观南的缺点,想以此为机会逐个攻破,但这人就跟个假人一样,竟然找不出一点缺点,直到——   他今天在片场,看到了安饶。   以及楚观南从未对外人露出过的,迷恋的神色。   江照黎轻轻勾了下嘴角,笑得意味深长。      演员们全部化好妆换好衣服后,剧务领着他们来了摄影棚。   第一个给楚观南拍完定妆照,他拍完后马上又要赶回另一个剧组。   他往绿幕前一站,手里端着玉玺,五指修长,头颅高傲仰起,眼神冷漠且蔑视。   一旁的道具师推着大号电扇绕着楚观南转了一圈,瞬间吹起发丝飞扬,紫金暗纹古服衣袂飘飘,十分惹眼。据说上面的细节图案都是很有名的设计师一针一线缝出来的,看起来精致的像艺术品。   安饶站在一边默默看着。   属实非常亮眼,恍惚中,他甚至以为这人是从画里走出来的,无论是眼神、动作都像是拿了PS的涂抹工具一点一点细化到极致的立绘插图。   下一个轮到安饶,他第一次拍这种照片,根据动作指导所说一点点摸索着拿捏角度动作。   他将道具剑举到脸前,抽出一点,剑身寒光影射,倒映出安饶坚毅的眼神。   丁锡导演抱着胳膊看了许久,忍不住对一旁新来的制片道低声:“还挺不错的,眼神很到位,看来是块好苗子。”   制片不能再同意:“本来启用新人我是有点担心的,现在看来……那就期待小伙子能给咱带来意外之喜吧,话说你当时怎么想到找上他。”   丁锡沉思片刻,耸耸肩:“孩子招人喜欢,哪怕是个新人也愿意花时间带他,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看他介绍来的那个姓尹的小姑娘,是不是也很优秀,太符合我的审美了。”   “丁导眼光真不错。”制片笑道。   “对了,之前趁空闲面试了个新的道具师,也是个女的,看样子做事蛮精干。”丁锡努努嘴。   制片顺着他的嘴巴看过去。   一个戴着渔夫帽、白色口罩、黑框平光镜的女人站在剧务中间,遮得严严实实,亲妈来了都认不出。   “怎么打扮成那样。”制片皱了皱眉。   虽然天冷,但影棚里温度极高。   “谁知道,估计没化妆?来了几天了一直那个打扮,就面试时我见了一眼,长得非常漂亮。”   制片憨厚笑笑:“女孩子嘛,要面子,咱也在背后别嚼人家舌根了。”   安饶正看尹青鸢拍定妆照,忽然间,背后诡异的泛起一股寒意。   他回过头,身后是一排剧组工作人员。   这其中,有一个全副武装的女人,看不清脸。   但安饶总觉得,这股寒意就是来自于这个女人。   “那我先走了,正式开拍时再见。”安饶正思忖着,旁边传来楚观南和导演的交谈声。   安饶一回头,就见楚观南径直向他走来,伸手轻轻整理着他的延长发:“我先过去,晚上再来看你。”   “晚上就别来了吧,家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小喵。”   “不希望我来?”   这和希望与否无关,纯粹是楚观南一天往这跑八百趟都不嫌累的么。   “怕你辛苦,有时间我会回家看你的。”   楚观南微微低头,看着安饶的眼睛:“不用,就这么说定了,晚上我再过来。”   嘶——   真的太黏人了。   演技集训课和安饶之前上过的艺考集训模式差不多,一大帮人同吃同住共同努力,食堂的饭菜清淡的白开水一样,一点荤腥不沾,味道也不咋地,这样做的目的也是为了严格控制演员们的体重。   比起他,还有更惨的。   比如尹青鸢。   这孩子被导演要求一天只能吃两顿,两点以后除了水其他任何东西都不能吃,过了九点连水都不能喝,说是睡前喝水次日起来会浮肿。   安饶正硬着头皮吃水煮青菜,就见尹青鸢从外面赶回来,一见到安饶,笑意爬上脸:   “哥,你吃完了没。”   安饶放下筷子抽了纸巾擦擦嘴:“吃完了。”   “跟我来,带你看个好东西。”   安饶不明所以跟着往外走,随手从口袋掏出口罩戴上。   寒冬腊月,再加上最近流行病肆虐,戴个口罩似乎也合情合理,也不会太引人注目。   尹青鸢看了半晌,忽然抬起手,帮安饶整理下刘海:“出门在外,要多注意一下形象。”   安饶不明所以:“戴着口罩,没人认得出来吧。”   “那也要注意形象啊。”孩子依然固执的将他的刘海拨弄来拨弄去。   看着顺眼了,尹青鸢看了眼手表,拉着安饶来华彩公司到对面的商业广场。   广场中央是晋城的地标建筑——一百多层的双子楼,共两座,坐落在整个晋城市中心的位置。   晚八点,广场上人头攒动,恰逢周末,十分热闹。   双子楼外端的钢化玻璃设计投映出霓虹斑斓,一一播放着各家广告商斥巨资买来的时效灯光广告位。   “你说带我看好东西,是什么。”安饶环伺一圈,这里除了人就是人,不明白尹青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灯光不好看么?”尹青鸢笑得几分神秘。   “好看是好看……”   就在安饶愈发迷惑之际,最后一则广告从双子楼上悄然撤下。   倏然间,刺眼的灯光将八点钟的黑夜渲染的如同白昼,随着玻璃缓缓滚动,双子楼上,一张白水生晕的脸徐徐而现,唇角绽开昳丽微笑,宛如玫瑰。   右下角是小安护肤品的品牌标志,附带广告语:   【玉质金相,妙在天然。小安美妆品牌代言人:安饶。】   【小安美妆于WD购物广场开设专柜,即日起自一月三十日,全场七折优惠。】   安饶愣了许久。   自己的形象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众人眼前,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特别是广告一经亮相,周边人群像煮沸的开水一样。   “是我家哥哥!你看到没是我家哥哥!”   “哇我家饶饶宝贝接到代言了!怎么都不发微博的呀,专柜在哪,咱们现在过去吧。”   “这照片拍得太好看了吧,绝美啊。”有人已经开始拿手机疯狂拍摄。   “话说小安美妆是啥,怎么都没听过这个牌子。”   “反正饶饶代言的肯定没问题啦,快走快走,一会儿让人抢光了。”   一大波人像比赛一样你追我赶谁也不让,撒腿往购物广场里边跑,呜呜泱泱像巨大的海浪,层层叠叠。   “这架势,好恐怖……”尹青鸢看得目瞪口呆。   “所以你带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个的啊。”安饶笑道,“谢谢了,我很开心。”   尹青鸢羞赧地笑笑,又摇摇头:“不是,其实,还有——”   说话间,她抬手指向对面的双子楼。   作者有话说:   其实江照黎是好人来着(挠头);   下章发糖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算了不离了凑合过吧。   对面双子楼上, 小安的广告渐渐散去,化成零星碎片,紧接着, LED屏再次亮起,画面中出现了安饶的脸,和广告不同, 从背景来看,都是很生活化的照片。   有之前上恋综时, 安饶坐在河边烤鱼的场景;   站在礼堂中,赤诚表达爱国忠心的画面;   娃综里,抱着沅沅温柔喂他吃饭;   将恩渠送他的画像摆在脸旁,无比珍爱的笑脸;   渐渐的, 广场中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望着这一颦一簇尽态极妍的脸,都在不知不觉中陷了进去, 沉浸在美好幻想中无法自拔。   最后一张, 是娃综拍摄结束回去途中, 安饶抱着沅沅, 倚在楚观南肩头沉沉睡着, 而楚观南则低头凝视,目光未曾离开半秒, 眼底是化不开的浓情。   这个画面看起来像是温馨和睦的一家人。   安饶疑惑。   这也是小安美妆买的广告位?只是, 目的是什么。   当所有画面消散后,屏幕暗下去,随即, 广场中响起音乐, 悠扬大气的乐调夹杂着细水长流的钢琴音。   “哇!是猫猫!好可爱!”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阵惊呼。   一只长毛小家伙从无数人脚边晃晃悠悠跑过, 最后在安饶脚边停下。   他怔了怔,随即看向小猫。   这不是……他家南南小崽嘛?   安饶赶紧给孩子抱起来。   小南南身上绑了两只爱心形的氢气球,背上还背了只巴掌大小的鹅黄色小书包,一摸,里面硬邦邦的好像有什么东西。   “是哪个坏蛋这么折腾你。”安饶把气球和小书包摘下来,抚平小南南凌乱的毛毛。   想也知道是哪个坏蛋。   南南趴在安饶怀里,奶声奶气叫了声,嘴巴拱了拱那只黄色小书包。   安饶摸了摸书包,确定里面不是什么危险物品后,打开,一只雾霾蓝色的丝绒小盒子露出一角。   抽出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对铂金戒指,嵌一颗钻石,在夜晚霓虹灯下折射出五彩光芒。   盒子底下是一串英文,好像是哪个牌子的标志。   “哇是兰斯的对戒。”一旁的尹青鸢接收到某种神秘信号后立马故作夸张叫道,“听说这款对戒的设计师特别古怪刁钻,一年只会为一对情侣设计戒指。”   接下来的台词是什么来着。   “对,有钱都买不到,会考验买家的真心什么的,而且如果买家方有任何变心或出轨的行为,设计师都会回收钻戒熔掉。”   安饶拿出钻戒,内圈刻着一行小字:   “perfect couple”   翻译过来就是「天生一对」。   就在这时,安饶忽然感觉脸上映了一道红色灯光。   他一抬头,对面双子楼上的LED大屏幕上缓缓浮现一行粗体大字:   【因为你的出现,光便有了实体。】   浅色如玻璃般的瞳孔中映照出的,全是这句没有出现任何「爱」字,却发自内心情真意切的表白。   广场上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了,一瞬间,齐刷刷看向广场中央抱着小猫的这个男人。   尹青鸢自觉地向后倒退几步隐匿于人群中。   这时候,那个向来很少表达自己感情的男人出现在人群中,看起来刻意打扮了一番,裁剪合身的西装外套着深色大衣,衬托的长身玉立,精致打理过的头发露出整张脸,表情似乎暗含羞赧。   人群中沸腾了:“哇是楚大神!我去!我见到本尊了!”   “那抱猫的那个不就是我饶饶宝贝?!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我好激动接下来的发展!不要说不要说!给楚爷留点面子!”   看着捧着玫瑰慢慢向他走来的男人,安饶呼吸迟滞了,渐渐直起身子,怀里的小猫也应景地喵喵直叫。   楚观南走到安饶面前,将玫瑰递过去,一张嘴,甚至紧张到卡壳:   “我还欠你一场求婚,今天,愿意答应我么。”   安饶下巴点点怀里的小猫:“你看我还有手接么。”   楚观南忙抱过小猫,小猫不乐意了,爪子勾出安饶的衣服,急得直叫唤,被冷血鬼手楚观南无情拖走。   他顺带接过钻戒盒子,打开:“饶饶,一生为期,我知道,未来充满意外和变数,但我希望,无论物换星移,朝令夕改,唯一不变的只有你。可以……答应我么。”   安饶心头怦怦跳得厉害,但理智又告诉他:   如果真的答应下来,万一哪一天回到了现实世界,对楚观南来说会不会太残忍。   见安饶迟迟不肯回应,楚观南还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真诚,众目睽睽之下,他单膝弯下跪在地上,腰背挺直,举起手中的钻戒:   “如果我哪里做的让你不满意,我一定会改。”   “答应他答应他!”人群开始起哄。   “绝世爱情!饶饶答应他吧,南哥膝盖不好不能跪太久——”   “就是就是!快答应他!今晚回家保不齐还要在床上跪,南哥膝盖受不了哈哈!”   安饶静静看着楚观南,手指蜷缩了下。   曾经担忧的事如今成了真,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但满脑子想的都是楚观南拉着他给他喂饭,贴心的帮他洗脸穿衣服,为了他想要的车和别人低声下气甚至生干整瓶白酒,因为无赖的一句污蔑不惜放弃星途也要为他出气讨说法……   不知不觉,楚观南已经从一个陌生人变成了充斥进他全部生活无法分割最重要的人。   那些在他幼时无比渴望的家庭和爱,都在楚观南这里尽数得到了满足。   他曾经觉得,穿书对他来说是惩罚,但现在终于明白,是在一一弥补他缺失的一切。   那种强烈的感情,不知算不算爱情,如果脱去理性,他真的很想说「好」。   “是我太唐突了么。”楚观南捧着花的手蜷缩了下,失落得很明显,“没关系,你可以慢慢考虑。”   安饶一咬牙,伸手夺过玫瑰花:“给我戴戒指。”   他很喜欢楚观南那句「未来充满意外变数,唯一不变的是你」。   哪怕结局是分离,但只要爱意在,总有一天一定可以冲破命运桎梏,再次找到对方吧。   “嗷嗷嗷!他答应了!”看热闹的人群永远不嫌事大。   楚观南眸子颤了颤,他立马站起身从盒子里拿出一枚戒指。   指尖微颤。   说出口的那一刻他真的很怕被拒绝,他比谁都清楚这是一场协议婚姻,安饶给他的感觉总是若即若离,像羽毛,仿佛伸手就能够到,但下一刻又被风吹向遥远的地方。   安饶伸出手,感受着戒指套在无名指上冰凉的触感。   下一秒,热热的湿意点在手背。   他愕然抬起头,就见楚观南垂着眼,眼泪忽地落下,滴在手背。   一滴、两滴——   他落泪了。   好诡异,按理说该哭的不应该是被求婚的那一方么。   想不到看似强大高冷的楚观南本质还是个爱哭的小屁孩。   “南哥哭了……”围观群众不知为何,看到此情此景竟也觉得心酸。   “南哥太高兴了才哭的吧,他真的很爱饶饶欸。”   “我也想哭,我太激动了,cp粉太满足了嘤嘤嘤!”   “你哭什么啊。”安饶伸手用指尖抹去楚观南眼角的泪水。   楚观南有点不好意思地躲了下,抱起小猫用它的绒毛飞速擦了下眼睛。   小猫南南:?   “高兴。”楚观南低低道,却没看出一点笑模样。   “你是笨蛋么,高兴应该笑才对啊。”安饶伸出双手揉开楚观南的嘴角,揉成弯弯微笑。   楚观南凝望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灿若星空。   情不自禁伸出手抱住他,用力揉进怀中。   被人拥进怀里的感觉,仿佛心里的空白也被填满了。   安饶单手从盒子里抠出另一枚戒指,摸索着找到楚观南的手,楚观南也很自觉伸出手。   两枚亮晶晶的戒指,严丝合缝,钻石闪着耀眼的光。   安饶轻轻用自己的戒指碰了碰楚观南的戒指,笑道:“人们常说,戒指碰一碰,两人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楚观南抬起手,在安饶的戒指上碰了一下。   “叮。”   “抓住了,那,一辈子不让跑了。”他凑在安饶耳边小声道。   他搂紧怀里的人,像搂住了生命中的全部。   “我就想知道,今晚南哥和饶饶回家后会翻云覆雨一番么?”二楼的围观群众扒着栏杆使劲探过身子,激动的一个趔趄,要不是旁边有人拽着今天就得发生坠楼事故。   “哈哈哈你管得太宽了吧,但是……俺也想知道!”   楚观南低声问道:“你想么。”   “我不想。”安饶诚实回答。   说着话,被这么多人当面开玩笑,虽然是善意的玩笑,可还是不免有些害羞。   安饶缩了缩脖子,低下头。   眼周围忽然一黑,带有楚观南强烈气息的围巾盖了下来,裹住自己半边脸。   一只大手抚在自己后脑勺,轻轻的像是安慰。   那一瞬间,原本立于众人中间的紧张和不安被这温暖的手全部拂去。   “大家不要开他玩笑,小朋友很容易害羞。”楚观南比了个「嘘」的手势。   “完了完了,楚爷都不让开玩笑了,以后会不会都不让老婆出来抛头露面啊,藏家里独自欣赏啥的。”   楚观南看了安饶一眼,见他在发愣,笑道:“小朋友想去很多地方呢,我妻管严,不敢忤逆他。”   人群中爆发哄然大笑,有嗑糖嗑到螺旋升天的观众忍不住高喊道:   “你们一定要幸福呀!只要有你们在,我还是相信爱情的!”   有些真情实感的小粉丝呜呜咽咽哭了出来:“我真的……激动死了,网上老有黑子说什么饶饶当初靠着不好的手段强行抱南南大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每次被人这样说就觉得很难受。”   小粉丝一度哽咽,都变了音儿。   “我知道人心的恶意比想象的还要无下限,可以给人泼一身脏水毁掉一个人的前途。”小粉丝使劲吸了下鼻子,“但是今天看到南哥这个举动,以后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会在意了,只希望你们俩能好好的。”   旁边同行的朋友拍拍粉丝的后背安慰他:“别难过,信那种谣言的人都是傻子,你何必和一个傻子计较呢。”   两人被粉丝围着,听着粉丝们真情实感的表述,忽然悟了。   有时候粉丝对正主的喜欢并非和爱情有关,只是真心实意欣赏他赞美他,付出真心帮他打榜帮他增添人气,希望他有美好未来,或者说,他是自己忙碌又枯燥生活中的精神寄托。   安饶觉得被这样一群人喜欢,是人生中非常难得且极其幸运的一件事。   “不要哭了……”安饶眉宇蹙起,鼻尖已经渐渐泛红,“你再说,我也要哭了……”   对面眼泪刹不住车的小粉丝听到这句话,倏然破涕为笑。   广场上鱼龙混杂,并不能保证里面一定没有对家的粉丝,但起码这一刻,所有人都是真心的。   人总是会被气氛影响,一人言之人人言之,尽管里面也有安饶的黑粉,但如果隔绝掉流言蜚语,学会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倾听,就会发现,这个曾经被他们误解猜疑的人真的是非常好的一个人。   “哥哥,可以一起合影么?”另一个粉丝小心翼翼问道。   “当然可以。”安饶大方笑道。   广场上,成千上万号路人,不管是不是粉丝的,都嚷着想和安饶合影。   挤着挤着,另一男主楚观南被无情挤到了人群中。   楚观南:?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眼看着宿舍要关门,粉丝们才依依不舍告别了两位。   自觉不当电灯泡的尹青鸢给安饶发了消息,说先一步回宿舍。   楚观南把安饶送回宿舍,刚要上楼,闻到楼下的便利店里飘来关东煮的香气。   见安饶频频向里望去,楚观南料到他肯定又双叒叕饿了。   他真的很容易饿。   “想吃么?”楚观南轻声问道。   安饶摇摇头:“想……但是导演不许吃。”   “没关系,偶尔吃一次没事。”楚观南说着,已经走进了便利店。   他买的多是无热量的魔芋丝、海带结之类。   安饶接过关东煮,躲在公司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拿出一串魔芋丝吹了吹。   看着他小心翼翼吃个东西还要躲躲藏藏的模样,楚观南有点心疼。   “以后,不拍戏不接综艺了吧?不是想去旅游?我陪你。”   安饶看着天空的星星,忽然问道:“说起这个,我有点好奇,你当初为什么入这行做艺人呢。”   楚观南看着他,笑容淡了些:“继承我母亲的遗志,以及,想得到更多人的爱。”   “得到更多爱?”安饶有点疑惑。   “嗯,在遇到你之前,除了我妈妈,没人喜欢我。”   安饶被关东煮呛得咳嗽两声。   他知道楚观南有个牛批哄哄的老爹,母亲去世前也是享誉全国的舞台剧演员,这种条件加持,就算拿钱砸也得有大把子人巴不得凑上来跪舔。   只是,楚观南怎么把自己说得可怜兮兮的。   “不信?”见安饶明显犹疑的反应,楚观南笑问道。   “我有个非常讨厌的姐姐,就算是她,也有很多人喜欢呢,你怎么会没有。”   楚观南的关注点却有点奇怪:“你姐姐?殷雪雅?她不是挺不错的么。”   安饶愣住。   他说的是自己的亲姐,和殷雪雅可没关系。   “我是说……邻居家的姐姐。”赶紧扯个谎搪塞过去。   “不一样的,因为大家都对我爸闻风丧胆,时间久了,他们会觉得我和他是一丘之貉,所以,没人喜欢很正常。”   “唔,老公,你好惨。”明明是安慰的话,说出口却显得有点敷衍。   “没关系,你喜欢就够了。”楚观南低下头,脸颊轻轻蹭蹭安饶的小脸蛋。   “不早了,吃完回去吧,明天再来看你。”   安饶点头。   楚观南又想起车上的小猫:“小猫要先送你这儿给你作伴么?”   “我可能很忙没时间照顾。”说一半,安饶忽然又想到,楚观南比他更忙,小猫崽只能含泪做个留守儿童。   不免有些担忧,这么小点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把它独自留在家里会不会不安全。   “还是给我吧。”安饶改口。   小南南在车里睡得四仰八叉,被人抱起来也不见醒,可见小家伙性格真的很好,很外向。   安饶接过小猫,和楚观南道了再见,赶在关门前最后一秒冲进宿舍。   透过走廊的窗户向下看去,楚观南还站在下面,见到安饶,伸出手指指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示意他好好保存。   安饶洗完澡吹干头发,来到窗前打算拉好窗帘睡下,一搭眼,却看见楚观南还站在屹立不动。   他诧异地给楚观南发了消息:   【怎么还不走。】   楚观南:“一会儿再走。”   【外面太冷了,回去吧。】   楚观南:   【你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在外住宿,怕你不适应,我在下面陪你,等你睡着了再走。】   心里忽然颤了下。   安饶立马爬上床盖好被子,随手将小猫搂进被窝,给楚观南发了消息:“我睡着了,回去吧。”   楚观南:“睡着了怎么还能发消息。”   安饶:“Zzz,是梦话哦。”   那边,楚观南望着手机屏幕里可爱的信息对话,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   本以为过个个把小时楚观南就会离开,但第二天安饶起床时,一拉窗帘,却发现……   楚观南竟然还站在车边!   倚着车门低着头,好像睡着了。   安饶都不知道该说他是不怕冷还是不怕死了。   他也来不及洗漱,随手抄过棉被顶着凌乱的头发跑下楼。   一见楚观南,全是嗔怪:“你想冻死么?你能不能不要害我落得个失手杀人的罪名啊。”   被子使劲裹住楚观南,安饶一摸他的手,冻得冰块一样!都僵硬了。   楚观南缓缓睁开眼,一睁眼就见到喜欢的人,心情大好。   尽管脑袋嗡嗡作响,剧痛蔓延。   “你醒了?睡得好不好。”   “你再这样我就把戒指丢了。”   楚观南打开车门坐进去:“抱歉,我这就走,你别丢。”   安饶说不出是生气还是心疼。   他知道楚观南这是在担心他,但自己不是那种认床的主儿,只要有个枕头,跑哪儿都能睡,他的担心实在多余。   “知道了,你今晚和我一起住总行了吧。”   楚观南从车里探出头,轻轻亲了下安饶的脸颊:“那你还需要什么,我回家带给你。”   安饶气结:“你人安全过来就行了!”   楚观南意满离,驾车扬长而去。   关于楚观南这一壮举,从昨晚九点钟开始被围观群众拍下发到网上,一直到次日,关注度只增不减。   【我宣布,这辈子死而无憾了,两位一定要白头偕老!】   【南哥用实际行动打脸黑子造谣者,什么下药,纯属胡扯。】   【楚入平安yyds!这cp昵称太喜庆了哈哈哈,蹭蹭T_T】   【不得不说楚观南真感情管理大师,这么快就放下对林景溪的感情啦?】   【不得不说你是真有病,楚爷啥时候喜欢过林景溪??yy也要有个限度。】   【那你解释下楚给林送豪车?】   【楚爷前助理不经他本人同意把LJX送的车过户到他名下了,所以楚爷在LJX生日时还他一辆,两不相欠,潜台词「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摆明撇清关系,这么解释可以了吗?】   【还有人质疑南南对饶崽的感情呢,有这执着的劲头用到学习上你不早上清北哈佛了?】   【报!大家酷爱去围观!楚总换头像了!】   看到有人这么说,大家纷纷点进楚观南的私人微博。   看到头像,以为自己进错了微博,赶紧退出来。   再点进去,再退出来,反复N次后,大家终于接受了事实。   楚观南从前宛如僵尸号一样的微博系统头像,换成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头像中,安饶抱着南南小猫,举着它两只前爪,对着镜头笑得眼似月牙,背景上还用修图软件自带的画笔歪歪扭扭画了颗红色爱心。   直接用老婆做头像,难怪大家开始以为进错了微博。   众人感叹:   号称高岭之花的楚观南一旦纯情起来,小学鸡都自愧不如……      表演集训班——   早上八点整,集训厅里才坐了寥寥几个人。   安饶瞥了一眼,有些人来是来了,忙着补妆的,忙着吃早饭的,更甚还有抓紧时间补觉的。   不过比起那些到现在还没起床的,这些人还算不错了。   丁锡导演带着几个老师从大门鱼贯而入,意外的,后面竟然还跟了张熟面孔。   江照黎。   他也要参加表演培训?   见台下洋洋洒洒几人,丁锡看了眼手表,指针指向八点二十。   “剩下的人呢。”丁锡强压怒火问道。   “还在睡觉,有的说不舒服,水土不服什么的……”一个演员弱弱举手道。   “不舒服?”丁锡一挑剑眉,“怎么就他不舒服?”   他又看了眼台下忙着补妆的年轻男艺人。   一口老血差点没上来。   “不是,你化这大浓妆是准备上台表演?”   男生笑得娘里娘气:“我昨晚没睡好,皮肤状态很差,不化妆会看到黑眼圈。”   丁锡做了数个深呼吸。   监制这是选的啥臭鱼烂虾一个个的,看着就来气。   “你现在去宿舍通知没来的,十分钟后见不到的都给我滚蛋。”丁锡对其中一个演员道。   他又看向那个化妆的男生:“还有你,把脸洗了去。”   男生似乎也是那种家里趁个仨瓜俩枣的,没被社会毒打过,一听丁锡这个语气,火气蹭就上来了,兰花指一掐腰:“对艺人来说,脸是赖以生存的工具,我不洗。”   丁锡一挑眉:“谁告诉你脸是艺人的生存工具了?”   男生哼唧两声,潘周聃式一甩头:“反正我不洗。”   “不洗就给我滚蛋!”   一声怒吼,大掌重重拍在桌子上,「哐当」一声巨响,下面人都吓得哆嗦了下。   丁锡脾气还是挺不错的,安饶也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火。   「反正不洗」男似乎也被这气势威慑到,讪讪站起身,来回瞪了丁锡百八十遍,这才极不情愿跑出了集训厅。   几分钟后,那些刚被叫起来的演员顶着惺忪睡眼满脸油光匆匆跑进来,赶紧找个地方坐好。   丁锡看着台下这几头蒜,努力抚平强烈起伏的胸膛,压低声音:   “各位,我希望你们清楚,你们已经是成年人了,成年人应当对自己的选择负责,这种懒散且不服从管理的恶习必须改正,机会只有一次,如果明天再被我发现有迟到的,还有……涂脂抹粉的,不用我说,自己收拾东西走人。”   台下鸦雀无声。   丁锡视线在这群人中划过。   几十人中,竟然挑不出几个正常的。   当今娱乐圈,真是令人心寒。   “好了,那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咱们这期表演训练课的老师,裴云苓裴老师。”   说话间,一位穿着旗袍四十多岁的女老师走到台中央,对着学生们优雅地微鞠一躬。   台下响起热烈掌声。   关于裴云苓这位老师他们早有耳闻,X影的硕士导师,圈里十有八九的演技派都曾拜于她门下,而且听说,这位老师似乎有点奇怪的小癖好。   掌声中,裴云苓忽然从背后掏出一只小镜子,照了照。   众人:?   “抱歉,这是我的习惯,我会经常观察自己的表情神态,特别是在某种特定情绪下,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我的学生也能尝试这种方法,对于人物神态塑造提升非常快哦。”裴云苓温婉笑道。   这……好像有点尴尬,得脸皮十足厚实才行。   “裴老师是圈内赫赫有名的硕士导师,难得有这次机会她能亲自授课,大家一定要珍惜这次机会哦。”丁锡道。   “下一位老师,我想大家也都很熟悉了。”   丁锡说着,一旁的江照黎款款而来。   “江照黎江老师,他不光是咱们《西城诀》的主演,更是我精挑细选为大家寻来的动作指导,江老师曾是多届世界舞蹈大赛冠军得主,论形体,万里挑一,演技更是不在话下,而且年龄和大家相仿,希望大家能多多向他学习,鼓掌!”   安饶抬起手,心中平静无风。   管他什么牛鬼蛇神,只要能帮助自己提高演技,都可以称得上「老师」。   刚开始的表演课,要先讲一些理论性的知识,后期会根据个人角色不同加入一些因人而异的实践教学。   因为时间有限,前期的理论知识必须在两天内全部讲完,能不能吃透全靠个人努力。   集训厅里,两台空调开到三十度对着他们吹,在这种环境下,早八晚八的高强度训练彻底勾出了大家的瞌睡虫。   安饶也觉得困,书上的小字变成了一只只小虫子,蜿蜒盘旋,看的人眼花缭乱。   他撑着脑袋努力打起精神,看向讲台上的江照黎。   江照黎和他对视上,勾起唇角意味深长的笑了:“安饶同学,困了?不如出去站着清醒一下?”   虽然上课打盹不好,但纵观整间教室,只有他一人在坚持着,其他人早就趴下呼呼大睡起来。   “抱歉。”安饶站起身,径直走到大门口。   门外吹进丝丝冷风,他这才感觉清醒了些。   而江照黎真的很奇怪,明明台下学生全部已经睡死过去,他还在孜孜不倦地讲,仿佛真就只讲给安饶一人听。   八点一到,准时收工,也不管其他人是否还在睡。   江照黎抱着书本走到安饶身边,在他耳边低声道:“来我宿舍。”   也不说什么事。   安饶沉思片刻,还是跟上了江照黎的步伐。   安饶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家宁可选个背阴面宿舍也要避开他对面那间了。   那是给江照黎准备的宿舍。   江照黎关上门,脱去外套,往沙发上一坐,对着安饶一摊手:“随便坐。”   安饶环伺一圈,最后乖张往他床上一坐。   是他说随便坐的,这屋里除了他坐的沙发就只剩床了,总不能坐地上。   对于安饶的表现,江照黎似乎非常满意。   他翘起腿,手指搭在膝盖,腰背挺直看起来十足的端庄矜贵。   不自觉的,安饶在心里悄悄拿他和楚观南做起对比。   他出道时就经常被拿来和楚观南作比较,因为二人气质相像,走得又是同一种风格,但比起楚观南,似乎少了点拼劲,不太愿意放下身价去演一些类似于变态、杀人犯等极端角色,因此戏路一旦被固步,很难再有大的突破。   “我叫你来,没别的意思。”江照黎缓缓开口道。   安饶不信,这人满脸都写着「我是来找你茬的」,说他没别的意思,那肯定有别的意思了。   “楚观南看来真的很疼你,为了你,不惜放下身段接这么一部小成本电影。”江照黎单手撑着下巴,身体微微前倾,饶有兴趣地打量起安饶。   “那江老师又是为什么接这部电影,是因为以您现在的资源只能接这种小成本制作?”   江照黎愣住。   这小子真的很会怼人,总是戳人肺管子。   如果当初没有楚观南,那么现在站在他这个位置上的就是自己,楚观南真的太多余了。   “我的事和你无关,你只……”   “我的事也和你无关,您只要做好分内的事就可以了。”安饶笑眯眯地打断他。   如果江照黎喊他来只是为了给他个下马威,那只能恕他见人下菜碟了。   江照黎深吸一口气:“好啊,那咱们说说分内的事。”   来了来了,果然要从其他方面找茬了。   “在这批演员中,你是唯一一个非科班出身,没有经过任何专业训练的,作为你的导师,我必须负起责任将你带好。”   说着,他将台本扔过去:“今晚把所有台词背过。”   安饶:“我已经背过了。”   江照黎抬眼,细长的眼尾夹带一丝挑衅:“我是说,所、有、的。”   “为什么。”   “你不是一个人在演戏,你要揣摩其他人物心里安排合适的对话语气,这个知识点我不是讲过了么,你没听。”   虽然明显感觉出他在故意为难人,但话糙理不糙,倒也的确是这样。   安饶拿起台本,厚厚一沓,全部背下来,一晚上,似乎不可能。   但他就是有那股韧劲儿,不就是背书,背,今晚就势必要把月亮熬睡。   安饶从来不会去一个字一个字死记硬背,多是根据环境语境进行联想,这不是背文言文,都是大白话,有时候稍微思考一下就知道接下来的台词。   一直到十点,他已经背了一大半的台词。   江照黎端起五棱柱水杯,呷了一口红酒,不动声色透过玻璃杯看向安饶的脸。   他低着头,始终保持一个动作,快速地翻过一页又一夜。   这时候,走廊上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安饶呢,给他打电话也打不通。”   这声音,不就是他的好对家楚观南么。   尹青鸢的声音随即传来:“他好像跟着江老师走了。”   “江老师是谁。”楚观南问道。   江照黎差点把玻璃杯捏爆。   感情他连自己姓名都没记住?!   “就是,江照黎啊。”   “江照黎是谁。”   江照黎:……   “江老师就住这个宿舍……”   下一刻,带有怒意的敲门声响起。   江照黎揉揉生疼的太阳穴,起身去开门。   一开门,楚观南连招呼也不打一个,绕开江照黎径直走向安饶。   “你怎么在这。”   安饶头也不抬,从小声念读的台词中敷衍了句:“上课。”   “上的什么课。”楚观南的声音冷了几分。   他抬头看向江照黎:“大晚上把人叫你房间来上课?”   江照黎做了个深呼吸,皮笑肉不笑看向安饶手里的台本:“楚老师不妨睁大眼睛看看?安饶是这里面基础最差的一个,不额外辅导你就不担心他到时跟不上?”   楚观南冷笑一声:“那还真不劳江老师费心。”   说罢,他拉起安饶,语气一改之前的夹枪带棒:“饶饶,跟我回去?”   「啪」的一声,安饶合上台本。   他将台本递给江照黎:“我背完了。”   江照黎倏然睁大眼睛,良久,他缓缓接过台本,眉间蹙起一道沟壑:“你确定?”   安饶点头:“确定。”   江照黎手指颤了下,随即翻开一页:“那我考考你,芙皇后第一次见到侍卫时说的那句话是什么。”   安饶几乎不假思索道:“能帮我把纸鸢拿下来么,它飞到树上了。”   江照黎又翻几页:“侍卫临死前皇帝身边的太监对他说了什么。”   “你一片赤诚,圣上全都看在眼里,你安心去吧。”   江照黎从台本中缓缓抬头。   不敢相信,他……真的仅用了几个小时就全部背下了。   看向安饶的眼神中,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安饶问道:“江老师,我现在可以回去睡了么。”   江照黎似乎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但安饶根本不在乎他同意与否,和楚观南有说有笑离开了房间。   一回房间,楚观南第一句话:“那个人是不是找你麻烦。”   他还是没能记住江照黎的姓名。   “谁知道。”安饶打了个哈欠,从衣柜里翻出睡衣,“我去洗澡。”   安饶去洗澡,楚观南还在想江照黎的事。   冥思苦想半天,好歹是记起在他刚出道时是有这么个人,但之后一直专心拍戏,从来不过问圈中杂七杂八的事,能记住顾慕慈,还是因为她演技太差给人印象太深刻。   楚观南坐在书桌前,看着书柜中排排表演专业书出神。   倏然间,一本名字非常奇怪的书引起了他的注意。   《再临神坛》   他抽出这本书看了看,和那些专业用书完全不同,封面极其花里胡哨,两个动漫男生牵手漫步于红地毯上,背影是华灯万丈。   怎么看都很像本杰克苏小说。   作者名叫「Revenge」,中文翻译过来是「复仇」。   楚观南随手翻了几页,手指忽然顿住。   里面出现了一个名字:   徐任宇。   再往后翻几页,又有另外一个名字:   林景溪。   杜悦伶、殷雪雅、楚观南,全都有。   甚至,安饶,也有。   他现在翻到大概三分之二的位置,里面有段描写:   “安饶没想到,本来是为了明天的饭钱出来做个援交,对方是五十多岁大腹便便的老家伙就罢了,这老家伙竟然带了五六个男人,围在床边……”   楚观南看不下去了,猛地合上书扔到一边。   心惊肉跳,那段文字像一把把尖刀刺进心里。   心里钝跳不停。   半晌,他再次捡起书,认真阅读了第一章 。   这下可以确定,这本小说的男主是林景溪和沈懿。   这种完全照搬现实人物姓名的小说,到底是怎么出版的。   如果写书人真的认识他们,那他和安饶到底多大仇,把一个人的现在经历描写的如此恶心不堪。   如果这本书被安饶看到了,他肯定会难受的吧。   楚观南拿起小说来到楼下,扔进垃圾桶。   回去的时候,安饶洗完澡出来了。   “你去哪了。”他随口问道。   “倒垃圾。”   安饶看了眼垃圾桶:“你也没倒啊。”   楚观南沉默了。   安饶擦着头发坐在床上,小南南支棱着小短腿爬上来,往他小肚子里一躺,惬意的打起呼噜。   楚观南不放心,问道:“书架上的书你都看了么。”   “没看呢,没时间。”   “一本也没有?”   “没有,你怎么了,奇奇怪怪。”   安饶不知道楚观南是吃错了什么药,还关心起自己看什么书了。   他望向书架,意外地发现,书架上好像空了一块,貌似,少了一本书。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算了不离了凑合过吧。   安饶联想到刚才楚观南说下楼倒垃圾, 回来后书架上少了一本书。   是本来就少了一本,还是自己想的那样。   哦-难道是色情小说?   想不到楚观南还挺纯情的。   他吹干头发,抱着小猫玩了一会儿, 犯了困,爬上床:“我要睡了,你也早点睡。”   他往里缩了缩身子, 尽量在一米五宽的小床上给楚观南空出足够的位置。   楚观南却无心睡眠。   他倚在安饶身边,拉过被子给他掖好, 端详着对方熟睡的恬静侧颜,低下头轻轻亲了下他的脸颊。   安饶确实太累了,没一会儿便发出节奏的呼吸声。   楚观南在黑夜中坐了许久,想了很多, 拿过手机在检索栏里输入「再临神坛」四个字。   但同名小说太多了,言情耽美无CP大批大批。   他又搜「小说主角名是现实中的人物」,很快, 搜索栏给出的答案是:   【您要搜索的是否为「同人小说」。】   释义为是一种将真人或者原小说动漫等进行二次创作的衍生作品。   他又搜这个名叫「Revenge」的作者, 但搜索出来, 他/她笔下只有《再临神坛》这一部作品。   作品于2017年开始连载, 到现在还未完结。   这个叫Revenge的作者很神秘, 网上没有任何有关其的有效信息,是男是女, 年龄籍贯, 一概不知。   甚至有死忠书粉闲来无事扒了一下作者信息,也一无所获。   楚观南看着这串英文字母,心中一团怒火锨天铄地。   如果……是说如果, 以损害他人权益为由将这作者一纸诉状告上法庭, 小说网站那边是否会提供该作者的详细信息呢。   可是17年就开始连载的小说, 那个时候无论是安饶还是林景溪都没什么名气,但这本书却将后续大致剧情走向写得与现实七八分相似,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   越是这么想,楚观南心里越慌。   一旁的安饶在睡梦中发出一声呓语。   楚观南赶紧调暗手机亮度,揽过他的肩膀搂进怀中,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安慰着。   倏然想起那段有关安饶公交车的描写。   尽管只看了一遍,但每个字却无比清晰浮现于脑海。   像一把把杀人利刃,一刀刀剌着心头的血肉。   他按在屏幕上的手指不受控制的发着颤,给经纪人发了消息:   【传送门:《再临神坛》,作者Revenge,想办法查一下这个作者本人,无论什么方法。】   状告这个作者是最下策,一旦告了他必定闹得满城风雨,安饶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那好奇心,保不齐要去拜读一番,要是被他看到那段文字,少不了难受。   怀里的人忽然动了下,随即慢慢睁开眼睛。   楚观南赶紧关掉手机藏一边儿。   “你怎么还不睡……”安饶揉着惺忪睡眼坐起来。   “抱歉,吵醒你了?”   安饶摇摇头:“心里不舒服,就醒了。”   听他这么说,楚观南只觉心里堵住一般,快要无法呼吸。   他侧过身子用力将人抱在怀里,亲亲老婆的头发,又亲亲鼻尖:“乖乖的,没事,我在呢。”   安饶紧贴在他胸怀,听着胸腔里传来剧烈的心跳声,他抬头看了眼楚观南,又贴过去听了听:“你的心跳得好快。”   楚观南指尖一颤,试图用玩笑搪塞过去:“因为你靠我太近,欢心则乱。”   安饶轻笑出声,他摸索着找到楚观南的无名指,抚摸着冰凉凉的戒指:“别担心,我可能只是因为第一次拍戏没经验,所以有点紧张而已。”   “那怎么办,给你讲故事?”   “好啊。”   “小美人鱼?”   安饶沉吟片刻,摇摇头:“现在不喜欢小美人鱼了。”   “为什么。”   他缓缓闭上眼睛,轻叹一声:“因为结局是悲剧。”   莫名的,想起了他穿进来的那本小说《再临神坛》。依稀记得,这本小说并没完结,如果有可能,希望能有个HE的结局。   但是原作者会给一个炮灰反派HE的结局么?   楚观南握紧他的手指。   今天注定是个不眠夜。   除非,能找到这个毫无下限乱写一气的原作者Revenge,哪怕威逼利诱让他改变结局,哪怕只是一本同人小说,至少也要看着心里舒服。      安饶到凌晨四点多才堪堪睡着。   楚观南更是一夜未眠,本来想等安饶睡着了再睡,但他又总担心安饶睡着后心里不舒服再度惊醒,怕他醒来后发现自己睡着了感到孤独,一个人胡思乱想,索性楚观南一直睁眼到天亮。   七点整,楚观南起床,他得先赶往另个剧组。   他下楼买了早餐放在桌上,留了纸条叮嘱安饶一定要吃早餐。   虽然时间不早,但他担心安饶没精神,想让他多睡一会儿就没喊他,帮他掖好被子调好空调温度后下了楼。   但小猫南南好像生怕主人睡过头一样,七点四十分,在安饶脸边拱来拱去愣是给人拱醒了。   今天起得不算早,安饶用十分钟火速洗漱后,随手抓过早餐一边吃一边往集训厅赶。   经过昨天的教训,演员们今天都去得很早,安饶踩着最后几秒进了大厅,反倒成了最晚去的一个。   昨天那个涂脂抹粉的男艺人像是不甘自己出丑,总想着搞点事情。   他坐在后排用书本挡住手机,偷偷拍了张安饶的手发到网上,还特意等到半小时后才发:   【刚毕业接的第一部 戏就碰到耍大牌的,让别人等这么久真好意思。】   尽管他和安饶是前后脚进的门。   底下评论不多,但充满恶意:   【谁啊,这都八点半了,让人等了半小时?】   【图片里的手貌似是安饶的?戒指很像楚观南找人定制的那款。】   【应该是他,他是不是睡眠质量不好,当初在英国拍节目时就考试打盹。】   【也不是第一次耍大牌了,之前拍网剧不就在剧组对导演破口大骂?能耐的很——】   反正就是人怕出名猪怕壮,一旦有了名气,一举一动都随时被人盯着。   安饶又因为#迟到耍大牌#上了波热搜。   台上,裴云苓正给演员们教授表演技巧,另一位老师江照黎坐在一边,闲来无事刷手机。   刷着刷着,就看到了这条热搜。   但凡是负面热搜,一般都会成为黑粉的狂欢之地,这似乎已经成为常态。   评论区炮火纷飞,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个说人话的。   江照黎眉头蹙起,一条条展开评论下面的回复。   他抬头看了眼台下的安饶。   对方听得很认真,时不时低头做笔记,比起旁边那几个偷玩手机的不知强了多少倍。   实话实说,江照黎自认对安饶没有一点好感,讨厌楚观南自然连带他一起,但见他莫名其妙又背负上这种骂名,心中的小小正义之火熊熊燃烧。   他在这条热搜下发了条评论:   【从集训课开始以来他从没迟到过,今天卡点来的而已,他昨晚在我这里背台词到很晚所以没休息好,以及,最后一排那位偷玩手机的,麻烦你把手机交到台上来。】   黑粉沉默。   又尼玛被溜了。   本世纪最痛苦的事:做安饶的黑粉。   那个涂脂抹粉的男艺人正刷评论刷得开心,冷不丁看到这条被送上热评的评论,手一哆嗦,立马抬起头。   对上了江照黎不满的视线。   ……   傍晚。   基础理论知识讲解完后,就是演技实践,一般最折腾演员的当属哭戏,情绪在线还好,不在线真是一点哭不出来。   下午,要对所有艺人进行哭戏考核,考核通过的可以早点回去休息,不合格的就在这哭到合格为止。   丁锡先在上面做个简单示范,他给自己安排的场景是别离。   不得不说,丁导属实牛批,往那一站,稍稍酝酿下感情,随即而来的是情人别离时。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的惆怅以及对未来充满迷茫的失落。   并非传统认知中的歇斯底里嚎啕大哭,他只是很平静的,眼泪簌簌落下,嘴角极力克制忧愁,不想让同样面临别离的恋人被自己低落的情绪影响。   单单一个眼神,其中全是过往温柔。   安饶在下面静静看着,眉头忽地一皱。   这种强烈的情绪感染使得他情不自禁跟着红了眼眶。   但或许是丁导略有些邋遢的外形太过搞笑,再搭配他的动作,跟反串喜剧一样,很多人很难从他这胖墩墩的外形上想象那个悲恸动人的场景,有几个,甚至在台下捂嘴偷笑。   听到笑声,丁锡猛地止住哭,严肃看向台下。   “很好笑?”   几个不分场合乱笑的演员立马闭了嘴。   他重重做了个深呼吸,环伺一圈,目光落在安饶身上:“小安你先来,江老师麻烦你和学生们搭个戏。”   被点到姓名,安饶也有点紧张。   他站起身,脑海里不断重复楚观南曾经给他讲过的技巧。   “给你设置个场景,就因为战乱被迫分隔多年的旧情人终于再相见,那种喜极而泣的感觉吧。”   安饶点点头,开始在脑海中将这个故事继续丰满。   战火纷飞的年代,比起生离死别,更多的是因为通讯不发达,又因为战乱说不准哪一天,相爱之人就忽然从对方的世界里消失,不知生死,每天仅靠从未有过回音的书信安慰自己对方还活在世上。   很多年过去了,从来没有收到过回信的主角也已经经历过迷茫到崩溃到平静接受的心路历程,他甚至都怀疑,那个无故消失的人是否只是自己的幻想,是否世界上根本没有这个人。   战争结束,在外打仗的人离开战场回了家,但主角还是没有等到期盼中的回信。   这个时候,他确定了,一切只是自己的幻想,不然,怎么可能将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消抹得如此干净。   他写了最后一封信,来到车站前的邮箱,信的内容也不再是从前的长篇大论满腹思念,里面只有一句话:   “见字如人,身体健活顺利,勿念。”   就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听到邮局的工作人员说了句:   “你是XX吧,这里有很多无人收取的信件,都是写给你的。”   回过头,看到一个熟悉但又有些陌生的身影,捏着信件一封封翻看。   故事就到这里。   江照黎已经就位,他并不知道此时安饶脑海里码出的小故事,单单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表情。   安饶深呼吸。   首先,主角肯定已经完全劝服了自己,这个人是不存在的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但突然见到这么个人,肯定是——   他走过去,低下头从下往上看。   对上了江照黎的目光。   江照黎被这突如其来的死盯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倒退几步。   安饶紧跟着贴过去,继续盯。   内心是迫切的想要求一个确切答案。   丁锡摸着小胡子,忽然有些好奇安饶接下来的表演。   而此时,楚观南那边结束了今天的拍摄,拒绝了其他演员一起聚餐的邀请,一结束就来了《西城诀》的剧组。   他被工作人员领着来到集训厅,打开门悄悄顺着墙根走到后排,看向台上,就见安饶正和江什么的对戏。   心里极度不爽。   他们靠得太近了。   前座的小演员还不知死活回头问他要联系方式,一直纠缠。   楚观南皱起眉头,重重推开他的手机。   小演员受了惊吓,赶紧接住手机,心里嘀咕句「真是天王架子大」。   而此时,安饶已经根据自己的内心小故事流程一把抱住了江照黎,表情是难耐的惊喜,又夹杂着亟待宣泄的悲愤,便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丁锡满意地点点头。   突然温香软玉抱满怀,江照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他是第一次抱一个男人,手中是柔软细腻的触感,周遭萦绕着特殊且清新的角堇香。   低下头,是安饶炙热的目光,眼眶微红,眼底泪花涌动。   江照黎咽了口唾沫,视线停在他的脸上忽然移不开。   心头忽然「怦怦」跳得奇怪,诡异的情绪在大脑中蔓延开。   他的手往上试探几分,隔着薄薄的衬衫,清晰地感受到对方优秀的肩胛骨。   轮廓清晰,散着温热。   气氛很好,丁导看得入迷。   台下传来一声女声轻咳,他这才回神,看过去,见楚观南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已经站起了身,眼神中有了杀意,正移开椅子要往台上走的架势。   他赶紧插到两人中间:“OK可以可以,小安不错,通过了!”   说话间,一边观察着楚观南的表情,一边赶紧把两人拉开。   奇怪的感觉忽然从怀里抽离,江照黎甚至还意犹未尽保持着怀抱的动作,眼睁睁看着安饶被导演拉走。   心里一瞬间窜了火。   但随之看过去,就看见楚观南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人已经冲到了台下。   他喉结滑动了下,别开视线。   掌心还是令人遐想的触感。   自认不是同性恋,那就是对方是什么狐狸精属性。   差一点就被勾走了魂儿。   考核通过的就可以先离开去休息了。   安饶被楚观南领着往宿舍走,虽然他没说话,但明显感受到他不开心了,有小情绪了。   “怎么不说话。”安饶明知故问,故意逗逗他。   楚观南还是不说话,试图将坏情绪自我消化,生怕惹了安饶不开心。   “我演技怎么样啊,有进步么?”安饶笑问道。   “挺好的。”楚观南漫不经心道。   “是老公教得好。”   “我有点嫉妒。”楚观南自我消化失败。   “嫉妒什么。”   “你和江黎……江?江什么靠那么近。”   安饶差点笑出声。   他还没记住江照黎的姓名呢?   “演戏嘛,必不可少的,你不还和顾慕慈演过情侣么,肯定拉过手还亲过嘴了吧。”   楚观南皱了皱眉。   先不说自己和顾慕慈在电影中演的是假扮情侣,别说牵手,一点肢体接触都没有,可他为什么说这话时云淡风轻的,一点吃醋的意思都没有。   “不要冤枉我。”楚观南低低道,“所有的初体验,都给了你。”   有点委屈的语气,安饶怀疑他下一刻都要哭着说「你要对我负责」。   “我可爱又可怜的便宜老公欸。”安饶摸摸他的头发,“我错了还不行,别生气了,去吃饭?”   被老婆摸摸了,楚纯情小学鸡观南终于勉强满意,但脸色还是不太好,饭也没吃几口就说没胃口。   晚上,楚观南照例出去夜跑,留安饶和小南南在屋里玩抛球。   一不小心,毛线球被安饶抛到了书架上,小南南顺着椅子上了桌,小爪子使劲往书架上够,够不到,张着小嘴急得「喵喵」叫不停。   安饶见这小笨猫拿不到自己的小球球,只好帮它拿下来。   一搭眼,又看到了书架上那处诡异的空缺。   他沉思片刻,抬手摸了摸那块空缺。   很干净没有落尘,所以说,这里一定是有本书被楚观南拿下楼扔掉了。   本来猜测或许是什么小黄文,但以楚观南的性格,拿着当工具书都说不定,不太可能扔掉。   所以到底是什么书,勾起了安饶强烈的求知欲。   他想了很久,拿门卡下了楼。   楼下有三只大垃圾箱,安饶站在垃圾箱前往里看了一眼。   感谢垃圾分类。   不然不知道他能刨出什么厕所垃圾。   其中一只垃圾箱专门回收废纸,安饶探过身子,半个人进了垃圾箱,双手麻利的在里面翻找。   路过的艺人看到这一场景,惊愕的下巴掉到地上。   啊这……   看来这年头做艺人效益不好,逼的人还得整点副业。   翻了半天,安饶终于摸到一本厚厚的像书一样的东西,拎出来一看。   《再临神坛①》   再临神坛?这不就是自己穿进来的这本书么?   为什么书中世界也会有这本书?   而且,楚观南为什么把它扔了?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安饶抱着书上了楼。   仔细看看,这书还不止一部,作者叫……Revenge?   一个普通的单词,但总觉得很眼熟,好像在某个久远的时代曾经在哪里见过。   冥思苦想,但就是记不清到底在哪里见过。   安饶翻到最后几页大体看了看。   写到林景溪因为恋综和娃综名声大爆后接了一部小成本电影,名字就叫《西城诀》,但正是因为他的加入,使得这部没什么名气的小电影十分卖座,场场爆满,他还靠这部电影拿下了最佳新人奖。   其中有个桥段,原主安饶在成为公交车后,一心想着报复,安排人进了剧组在吊威亚的道具上动了手脚,导致林景溪在拍摄一场破窗而入的戏时从几米高的半空摔下来,昏迷许久。   最后真相大白,原主自然是喜提银制手镯一副,外加时尚条纹囚衣一件。   到这个时候,原主这个炮灰完成了伟大的对照组任务,光荣下线,接下来就要着手痛击楚观南这个大反派。   安饶疑惑,林景溪现在还在拘留所等判,这个拍摄西城诀的也明显变成自己,那这出破窗而入的戏……   貌似在自己的台本中的确有这么一出。   会有人在威亚上动手脚么?   倏然间,安饶想起那个之前从没见过,全副武装根本看不到脸的女道具师。   后背泛起一阵凉意。   同时,还有一个疑惑。   原主和楚观南协议婚约一事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如果不是楚观南泄密,楚老爷子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   安饶捂着额头,越想越难受。   如果楚观南已经看到这本书,他是不是得怀疑什么,可他为什么没说?   另一边。   楚观南跑到湖边,听到手机响了声,他停下来掏出手机,是龙经安给他发的消息:   【我查过你说的那个作者,他的签约网站说他当时提供的是别人的身份证并非他本人,网上也没有任何有关他的身份信息,但好像有人曾经查过他的IP,是五年前的IP了,现在他已经把服务器放到了国外,好像在刻意隐瞒身份。】   楚观南回复:“五年前的IP在哪。”   【晋城实验中学。】   实验中学?这不就是安饶曾经就读过的高中?   这样看来,作者和安饶似乎认识?   还有仇?      翌日,楚观南结束了这边剧组的拍摄后并没急着去见亲爱的老婆,他开车径直来到晋城实验中学。   鸭舌帽、墨镜、口罩,这一套组合起来,在校门保安大爷的眼中很像恐怖分子。   大爷警惕地看着他。   “您好,我是来拜访语文组于老师的,我是他以前的学生。”楚观南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保安上下打量他一番,拿起座机电话:“有预约吧,我给于老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没有,想给老师一个惊喜。”   大爷放下电话:“那能让你进?”   楚观南微微按下墨镜,露出眼睛:“我不是什么坏人。”   大爷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眼熟,想了半天,一拍大腿!   “你不是那个明星,楚……”   楚观南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阻止大爷继续说下去。   出于责任心,大爷还是给于老师打电话说明了下。   于老师五十多岁,带过太多学生,平时不关注娱乐圈,也不认识楚观南,所以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还以为是自己教过的印象不太深刻的学生,也没想那么多,让保安领人进来了。   楚观南环望四周,心头跳得热烈。   这是安饶读过的学校,走在这里,就好像在亲身感受他曾经走过的路。   大爷领着他来到了办公楼语文组,于老师出于礼貌早就等在了楼梯口,见到楚观南,更为疑惑。   不记得有教过如此外形出众的孩子,如果真有这种孩子,他应该会印象很深刻才对。   直到楚观南摘下了口罩墨镜。   他这才觉得眼熟,好像在电视上见过。   “抱歉,于老师,我撒了谎,我这次来其实是有点事想向您确认。”   楚观南索性开门见山,早点确认完早点回去见见安饶。   于老师一脸懵逼。   “您五年前教过的学生中,是不是有一个叫安饶的。”   一听到这个名字,于老师激动应和:“我记得他,印象太深刻了,他是我们学校的小名人。”   “小名人?”   “对,这孩子相貌出众,刚入学那会儿就引起不小轰动,经常有别班学生上课偷跑出来去后面瞧他。”   楚观南掩嘴笑了下,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   好可惜,如果自己再晚出生几年,说不定能早早就和他认识了。   于老师忽然皱起眉:“但是,太出众也不是什么好事,我觉得他也挺乖的,但偏就因为这张脸,惹了不少麻烦出来。”   “能详细说明一下么?”   于老师狐疑地打量着楚观南:“您是他……”   “我是他丈夫,领了证的。”   “哦,果然,优秀的人结婚对象也很优秀。”于老师放心了。   他抬起头望着窗外,似乎陷入回忆。   “你知道的,很多人,天生偏执,当时就有这么个学生,从入学开始就频繁给他写情书,跑到后门偷看他,当众表白也不是少数,但是吧,那孩子……”   于老师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您说。”   于老师叹了口气:“就大概是求爱不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从后面教学楼顶跳下去了,没抢救回来,人就这么没了。”   楚观南猛然怔住。   原来……他还经历过这种事。   那当时的心情,一定很恐惧吧。   “后来因为流言蜚语,甚至还有校园暴力,经常有坏学生在他桌子上写杀人偿命什么的,还在他桌洞里塞白色菊花,安饶可能受不了吧,就转学了,不过他走了以后,很神奇的,有不少学生甚至是老师也跟着转学或者辞职了。”   心情忽然降到冰点。   这件事,楚观南无法理解。   明明不是他的错。   而且学生转学还比较正常,但老师也为了他辞职,会不会太戏剧性了一点。   似乎是想了很多,于老师有意无意接了句:“那个辞职的老师,之后也没听说去哪间学校任职,好像不干这一行了,果然年轻人都不太喜欢当老师吧,应该和安饶转学无关。”   楚观南也多嘴问了句:“这老师什么年纪,男的女的。”   “男的,我记得大概是……二十七八岁?现在也得三十多了吧。”   “对了,那个跳楼的学生,您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么。”   于老师尴尬笑笑:“大家都不太想提起这件事,毕竟当时闹得满城风雨,学校元气大伤,成了教育局的重点观察对象,他们三番五次下来视察,咱们都苦不堪言。”   见于老师不愿意提,楚观南也不想逼他太紧。   他眼见时候不早,起身告辞。   但就在出门的那一瞬间,于老师低声道:“那个学生叫林西景。”   楚观南缓缓睁大了眼睛。   林西景。   林景溪?   是巧合么。   灰蓝色的科尼塞克沿着城市中心大桥一路疾驰,寒风吹进车里,搔乱了楚观南的头发,后视镜里映照出他如寒霜般的面庞。   心情不好。   车速开到了时速66公里,差一点点就要超速。   脑子里乱糟糟的理不出头绪。   似乎只有那令人毛骨悚然刻在桌子上的「杀人偿命」,以及无休止往桌洞里塞的白花。   但遭受过如此恶意的人,却还在面对他人的落魄时,慷慨施以援手。   路遇红灯转绿灯后,前面的车子起步慢了一点,楚观南一拳砸在喇叭上。   “嘀——”   很长的噪音,惹得前车主极度不满,探出头骂了两句。   他猛踩下油门,朝着前车疾速驶去。   但就在即将撞上的那一刻,他又踩下了刹车。   前车主吓得不轻,骂骂咧咧赶紧开车逃离修罗场。   一路疾驰来到华彩公司楼下,正好碰上安饶结束了今天的表演培训,和尹青鸢有说有笑往外走。   今天依然是疲惫的一天。   安饶本想随便对付点,吃完了回去洗澡休息,没走两步,就见楚观南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看着他。   尹青鸢非常自觉不做电灯泡,说了句「那我先走了」,便匆匆离开。   安饶走到楚观南面前,见他表情十分冷漠。   “怎么了,谁又惹你了?”   话音刚落,楚观南强烈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一把抱住自己揉进怀里,用劲之大以至于安饶都觉得后背发疼。   楚观南蹭蹭他的脖颈,良久,深吸一口气,努力摆出笑脸:“想你了。”   声音嘶哑,透着难以掩饰的疲倦。   “不是早上才见过?”安饶笑道。   “一分一秒见不到,都会想得发疯。”他低低道。   “是挺疯的,不然咱俩去做个手术,缝一起得了。”   “饶饶。”楚观南打断他,“以后无论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好不好,我不想活在一个连你受伤都不知道的悲惨世界里。”   安饶一愣,鼻根忽的一酸。   一瞬间,想起了高中时经历过的一切。   如果楚观南早出生几年,会不会,当时的自己就不会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   可他是书中的纸片人。   “好。”安饶轻轻回抱住他。   来往人群看着如胶似漆的二位,偷笑着疾速离开狗粮分发现场。   江照黎正和丁锡讨论着接下来的课程进程,冷不丁看到连体婴一样的二位。   心里酸溜溜的。   是在意么?应该只是来自单身狗的愤怒吧。   好吧,是很在意。   对楚观南的嫉妒值,直接拉到了最满。      安饶收拾房间,就听楚观南问起他以前读书时的事。   “你在读书时,应该挺受欢迎的?”楚观南漫不经心道。   收拾东西的手忽然顿住。   安饶扬起笑脸:“恰恰相反,非但不受欢迎,还经常被辱骂欺凌。”   “那时候,他们经常欺负你么?”楚观南攥紧拳头,努力克制怒意。   “也不算?可能我比较迟钝,虽然老师经常找我谈心安慰我,但好像,没太感受到被霸凌的愤怒无助。”   安饶笑笑,露出两个小酒窝:“除了部分人,其他同学还是挺帮我的。”   这么说,只是希望楚观南不要太难过,看他拳头攥的,真怕他一拳打爆桌子。   但经历过的悲伤痛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表达清楚的。   如果当初真有他所谓的「其他同学」,或许还能在学校继续坚持,不至于落得个转学收场。   楚观南倏然放松了手指,站起身从背后抱住这个可怜兮兮的小人。   他悄悄掏出手机,单手打字给龙经安发了消息:   【麻烦你件事,帮我查一下五年前在实验中学欺负过安饶的都有谁,名单整理一下。】   龙经安:“你知道这是多大的工程么,还有,您能安心拍戏么?”   【谢谢,越快越好。】   【要不我转行做侦探去?】   龙经安五体投地的服气,这位爷又怎么了,老婆焦虑症是么?陈年旧事还要这么大费周折的,想不通。   楚老婆焦虑症观南一整天无心拍戏,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一个镜头NG数次,导演也不敢骂他,只能哄着:   “楚老师,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楚观南直言不讳:“是,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要不您说说,我给您想想办法?”   楚观南摇头。   “叮——”手机忽然收到短信。   他赶紧打开手机。   此时此刻,「龙经安」三个字在他心里已然成了神一样的存在。   龙经安:“名单发你微信了,可以安心拍戏了不?”   楚观南看着长长一串名单,欢欣同窝火的情绪交织一起,心情复杂。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算了不离了凑合过吧。   拍完了一条镜头, 化妆师过来帮楚观南整理头发,稍作休息。   他疲惫地靠在沙发里,随手打开手机, 再次翻开那长达两页的霸凌名单。   在学生生涯中,最痛苦最无力的事莫过于被全校视作异类。   只要有一个人开始,接下来就会有一群人的狂欢, 哪怕有些开始根本没这种想法,但到头来还是会为了与集体保持一致, 为了寻求短暂的安全感,将一个无辜的人推上绝路。   楚观南扶着额头,眼底一片晦暗。   不知不觉,慢慢闭上了眼睛。   梦里再次出现了那个摄像头, 随着对焦清晰,曾经的景象也昭然若揭。   在那窄小的镜头中,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穿着夏季高中制服, 背着朴素的双肩包, 沉默地走在阴翳狭长的走廊中。   楚观南伸出手, 极力想要抓住他, 手指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这时,迎面走来两个勾肩搭背的男生, 看到他, 抬手使劲搔乱他的头发:“呦,杀人犯还敢来上学呢?”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他摸摸被人弄乱的头发,站在教室门口, 低着头, 良久, 才轻轻推开门。   “哗啦——”头顶砸下了水盆,随即而来的,是劈头盖脸的冷水。   教室里传来恶意的嘲笑声,此起彼伏。   他抹了把湿漉漉的头发,沾了水的睫毛微微颤抖,眼中已经看不出是冷水还是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滴答、滴答——”   在同学们的起哄声中,他沉默地走到自己桌位旁,刚要放下书包,就见课桌上被人刻了几个大字:   “杀人偿命!”   “杀人犯!”   “狐狸精!”   一刀一刀,将桌子刻得伤痕累累,形成一道道深邃的沟壑。   他默默坐下,却见桌洞里塞满了白色的菊花。   白色的菊花一般是用来祭奠逝者。   “你的小情人跳楼自杀啦,你不为他守灵这说不过去吧。”几个男孩嚣张地坐在课桌上,抬脚踢着他的课桌。   课桌倾斜,从桌洞里掉出更多的白菊花,砸在脚边。   旁边一个女生捡起一朵白菊花,折掉根茎,递给他:   “戴头上好么?缅怀一下你逝去的爱恋。”   女生的笑容如春天微风,透着暖意,却说着最恶毒的言辞。   他攥紧拳头,缓缓起身。   顺手打掉女生手中的白花,向着门口疾奔而去。   想逃,想离开这里。   但刚跑到门口,就被几个男生团团围住。   其中一个将他拽到角落,掐着他的脖子,满脸狞笑,手指在他脸上划过:“瞧你细皮嫩肉的,难怪你的小情人对你至死不渝,不过既然他人都没了,也轮到哥几个爽爽了吧。”   “按住他!”另一个男生狂笑不止,像极了电视中的反派。   起哄声霎时如海潮般涌来,那一张张嘲笑的脸已然变成了恶鬼模样,张着血盆大口。   楚观南猛地睁开眼。   眼前,是来往匆匆的剧组工作人员。   他慢慢低下头,眼睛猩红,五脏六腑疼得快要裂开了。   “楚老师?楚老师你没事吧。”一旁的剧务贴心问道。   楚观南垂着头,无心回答。   “楚老师,外面有人来探班啦。”剧务说着,嘴角漫上一丝笑意。   “不见。”楚观南低低道。   说话间,眼前忽然落了一道阴影。   “你竟然不见我,心碎了。”熟悉又期盼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楚观南愣了下,蓦地抬头。   眼中,是一张冰清玉洁的脸,正凝眸含笑神情望着他。   楚观南赶紧起身,一把抓住对方的手,揉在掌心。   他的手很凉,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   “你怎么来了。”   “集训课结束了,刚好时间挺早,就来看看你。”安饶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一只小草莓图案的饭盒,“我还给你带了好吃的。”   楚观南缓缓做了个深呼吸,接过饭盒,拉着人按到椅子上,问剧务要了条毛毯给他盖上。   慢慢的,楚观南蹲下身子,双手捂着安饶的膝盖,脸轻轻枕上他的大腿。   “你最近怎么了嘛,有心事?”安饶一根手指绕着楚观南的发丝,绕了个圈,发丝松开。   楚观南摇摇头。   抬眼,却看见安饶怀里抱了个玩偶。   见楚观南盯着这玩偶看,安饶抱起来晃了晃:“刚才在外面碰到你的站姐了,她说这是你近期发行的周边玩偶,我看着可爱就要来了。”   Q版玩偶娃娃,大大的眼睛,穿着浅蓝色的衬衫,做工精致,可爱至极。   就是这生人勿进的冷淡表情和楚观南如出一辙。   “你看你,老是阴沉着脸,做个周边玩偶都不可爱。”安饶捏了捏楚观南的脸。   楚观南努力摆出微笑:“那现在呢,可爱么?”   安饶研究半晌,得出结论:“我终于见识到那句,笑得比哭还难看是什么光景了。”   听到这句话,楚观南又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搂着老婆的腰,脸埋进老婆小肚子里,只要老婆在身边,那种不安感才会消失。   半晌,他抬起头:“我想做一件事,但这件事可能会让你生气。”   安饶笑呵呵:“那就不要做。”   可是不做,实在难解心头恨。   楚观南漫不经心抚摸着安饶的手,摸到戒指,心里又是一阵酸涩上涌。   “这件事……会伤害到我么。”见楚观南一副失落表情,安饶猜测着会不会是那种事。   带颜色那种。   楚观南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伤害到他,但勾起他不好的回忆是肯定的。   “我想……起诉当年霸凌过你的人。”   “嘭嘭!”安饶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原来他说的是这件事。   “起诉吧。”安饶几乎没有犹豫道。   他自己就不想起诉了么?但校园霸凌不入刑,最多批评教育两句,况且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这场仗少不了艰难阻碍。   看楚观南最近心不在焉的,原来是为了这事心烦。   如果起诉那些人能让他好过一点,想好了就去干,自己举双手支持。   但他没想到的是,楚观南竟然拿出了一份儿名单,每个人当年做过什么上面都标注得清清楚楚,包括这些人的工作信息家庭住址都门儿清。   在看到这份名单时,安饶不可避免的感到了一丝恐惧。   楚观南一旦发了狠,不达目的是不罢休,这种狠劲儿这股韧性,一般人难为。   当天晚上,楚观南把一百二十多张诉讼书整理成长图发到了微博,配文:   【不是过去了就可以当没发生过,更何况,对我来说永远过不去。】   这一百二十多份诉讼书中,除了当年对安饶霸凌过的学生,还有网上跳得极欢的一群黑粉头子。   这事本可以私下进行,但涉及到校园暴力,就很难掰扯清楚,所以他选择了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利用社会舆论压力。   因此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有关部门办不了也得办。   一百二十多份诉讼书,史无前例,堪称盛况。   【我去这……我人傻了,这什么情况。】   【大概告的是黑粉?有几位挺眼熟,经常在网上蹦跶着,职业黑子,专黑饶饶,尼玛的。】   【告告告必须告!我可以帮忙提供证据,我有这些人P饶饶脏图的证据!】   【欸?这个柿小海,这姓这名,貌似是我高中同学啊。(悄咪咪,我和饶饶也是高中同学)我大概知道楚爷为什么告这些人了。】   【前排吃瓜!为啥!头顶白桃乌龙求告知!】   【校园那个霸凌,当时有人为了饶宝跳楼自杀了,然后就,当时饶宝被欺负得很惨,我高他一年级都听说了这事儿。】   【南哥疯了?】   【南哥疯了√,南哥只要发微博,肯定是老婆不开心了,而且往往还会有惊人举动。】   一百二十多份儿诉讼书,哪怕不是楚观南发的,也妥妥热搜预定。   那些曾经参与欺凌的人都傻了。   这尼玛都过去多少年了,怎么忽然又拿出来提,还给自己一纸诉状告上了法庭?!   这些人有点慌了。   因为已经有不少义愤填膺的网民顺着蛛丝马迹查到了他们的手机号和家庭住址,这会儿骚扰电话一个接一个,辱骂短信更是把手机弄得卡住动不了。   至于么,年少不懂事,只是觉得好玩,又不是真的恶意针对安饶。   这些人家里俨然变成了修罗场,老婆老公知道这事儿跟着骂,孩子嚎啕大哭惹得邻居骂,再加上响个不停的手机。   崩溃了。   原来这就是被霸凌的感觉么。   谢谢,想死。   另一边。   楚观南结束了当日的拍摄,和龙经安打了招呼后开车来到一间律师事务所。   “楚先生。”他的代理律师将厚厚一沓诉讼书推到楚观南面前,“这是我们拟定的赔偿申请,每个人共需赔偿当事人精神损失费十二万到六十四万不等。”   楚观南拿过诉讼书,一张一张翻看,看了许久。   诉讼书往桌上一甩:“加一条。”   律师打开电脑:“您说。”   “每人对受害当事人进行为期一年半的道歉,每天固定早八点在微博、朋友圈等所有社交平台发布道歉声明。”   律师愕然:“这恐怕,不太好判。”   楚观南扬起头,眼底极尽傲蔑:“那就一直上诉到判决为止,我有的是时间和他们耗。”      结束了七天的集训课,安饶搬回了家里。   一个星期没回来,楚观南这位大忙人依然能忙里抽空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他还给小南南组装起了猫爬架,看起来心情不错。   安饶在他背后盘腿坐下,脑袋一倚,靠在他的后背闭眼小憩。   “你好像心情不错?”安饶问道。   楚观南抿嘴笑笑。   那些霸凌者从前几天开始就定点在微博朋友圈打卡道歉声明,字字泣血,怒骂自己不配为人。   这下,他们的亲朋好友甚至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是什么成分。   当然开心。   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这就是成年人的社会法则。   小南南颠颠跑过来,爬到安饶腿间,大尾巴一扬,呼噜呼噜的惬意小声儿传来。   楚观南感觉到后背温热的触感,放轻了动作:“饿了?我去准备晚餐。”   安饶摇头:“不饿,就是想靠着你。”   这些日子,他收到了很多道歉短信,类似于“我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求你和粉丝说说别再给我发消息了,人真快崩溃了”。   这些人啊,如果不是大难当头,他们会知道错了?   “明天我休息,你之前不是说要带沅沅去游乐园,明天一起去吧。”楚观南道。   “那我现在给沅沅妈打电话说。”安饶摸出手机,找到了沅沅妈的手机号。   沅沅妈一听是安饶,语气里透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一旁的沅沅听到安饶的名字,伸着小手喊道:“妈妈,让沅沅听听,沅沅想和哥哥说话。”   看来小家伙回家后性格有了明显改善,说话也越来越利索,比一开始开朗多了。   不过,这好像是安饶第一次去游乐园。   小时候爸妈工作忙,哥姐更不可能陪他去,仔细回想,还真就一次都没去过。   与其说是满足沅沅,不如说是满足私心。      翌日一大早,安饶头一次不用闹钟叫,七点一到准时起床。   他随手扯了件毛衣套上,牛仔裤一提。   “哗——”楚观南在身后拉开了皮尺。   安饶:今天天气还不错,太阳很好,照的人浑身暖融融。   安饶坐在楚观南的豪车里,忽然想到第一次坐他车的场景。   那个时候的楚观南还是个冰溜子,脸跟冻上了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假人,见自己要拍vlog,他还无情伸手挡住摄像头,冷言冷语说「不许拍」。   时间一晃过去了半年,不知不觉竟也来到这里半年之久。   安饶掏出手机,进入直播间,打开。   直播间瞬间涌进百万人,就好像一直守在这里一样,小弹幕刷不停:   【哇哇哇!哥开直播啦!开森!】   【哇塞!饶饶今天好可爱,你的毛衣可以求个链接么?】   【饶崽,你要出门么?】   安饶冲着镜头莞尔笑道:“今天答应陪沅沅一起去游乐园。”   【哥太好了,和沅沅小宝贝感情好好哦。】   【饶宝宝你旁边那位是南哥么?】   “是的呀,南哥一听说要去游乐园,天不亮就醒了,他好激动哦。”   【哈哈哈南哥听了想打人。】   【你们要去哪个游乐园呀,迪士尼?还是方特?】   安饶回忆一番道:“是台西六路那边那个叫……海乐汇的游乐园,那边离沅沅家近,方便他累了尽早回家休息。”   【哥好贴心!什么都考虑到了!爱你!】   【哈哈哈前面的要被打脸了,哥你这就不严谨了,海乐汇之前有闹鬼传闻,现在可萧条着呢。】   【对,据说节假日都看不到人影儿。】   【有人说在那里拍到了女鬼,就在室内游戏厅里。】   【网上还有照片,你找找。】   安饶故作惊讶:“真的假的,不要吓我,我胆子很小。”   【饶宝宝好可爱!!】   【肯定是假的啦,一切牛鬼蛇神都是反动派!】   说话间,车子开到了沅沅家楼下。   小豆丁早就迫不及待在楼下等着了。   一见到安饶,沅沅支棱着小短腿晃晃悠悠走过去,张开小手:“饶饶哥哥,沅沅好想你呀。”   今天的沅沅穿了一身小鹿套装,古灵精怪十分可爱。   身后的沅沅妈也满脸笑模样,看起来气色比以前好了很多,皱纹都不见啦。   安饶抱起沅沅,两个小可爱脸蛋挤在一起变了形:“沅沅!哥哥也好想你哦,上次给你打视频电话,妈妈说你睡着了,害哥哥难过了好久。”   手机被安饶揣在兜里,虽然直播间一片黑,但碍不住粉丝们疯狂嗑糖:   【让我康康两位大可爱!】   【安崽夹子音太可爱了叭!疯狂心动!】   【哈哈哈快,快让我看看醋精南哥,是不是脸部又晴转多云了?】   【南哥是真的会吃小朋友的醋哈哈哈!】   沅沅抱着安饶的脖子,悄悄看了眼一旁的楚观南。   这个叔叔还是老样子,怪吓人的。   “叔叔好……”沅沅小心翼翼礼貌问好。   楚观南紧绷着脸,道了句「你好」。   实则内心:   这孩子真可爱,想捏捏他的脸,但是,应该不行的吧……   “那今天沅沅就和哥哥一起玩哦,妈妈要去上班,下班去接你。”沅沅妈温柔地摸摸孩子的头发。   “对了,姐,我想带沅沅去方特行么?虽然有点远,但那边设娱乐施似乎更多一点?”考虑到海乐汇闹鬼的情况,安饶征求了沅沅妈的意见。   沅沅妈想了想:“就海乐汇吧,方特来回几个小时都浪费在路上了,我们沅沅想多和哥哥玩一会儿。”   见沅沅妈很坚持,安饶也不好再说什么。   沅沅妈看起来对安饶很放心,叮嘱沅沅不能随便问哥哥要东西后就上班走了。   海乐汇离沅沅家很近,一公里不到,楚观南去停车场停车,安饶则领着沅沅先去买门票。   往门口那么一站。   偌大游乐场,只有寥寥几人,屈指可数。   萧瑟寒风吹过枯叶——   这未免也太萧条了吧……但看里面的设施貌似还很新,打理得也很干净,到底是什么闹鬼传言废了这么大一座游乐场。   好奇心驱使下,安饶掏出手机,从下往上的脸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出现在直播间。   【WOOOO!什么叫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战术后仰)】   安饶切到浏览器,手动输入「海乐汇」,下面第一条就是「海乐汇闹鬼」。   半天,刷出来一张图片。   非常模糊,好像在室内,透过窗户里面出现了一个长发白衣的女人。   ……   单凭这么一张照片就谣传有鬼,是否过于草率。   楚观南停完车子回来,一见里面这光景,口罩都不用戴了,根本没几个人。   明明是大晴天,游乐园上方却莫名笼罩着一片阴霾,阴风阵阵吹动梧桐沙沙。   安饶是真的想换个游乐园了。   “旋转木马。”沅沅忽然睁大眼睛,好奇地指着门口的旋转木马。   安饶默默叹了口气。   算了,看小家伙情绪高涨,实在不忍心泼他冷水。   安饶在门口买了两张成人票,沅沅因为不够一米二所以免票。   卖票的大叔长得颇有喜感,两条粗眉耷拉着,眼睛小成一条缝,嘴唇很厚像挂了两条肥肠,不由自主的让安饶想起了「囧」这个字……   买票进了门,沅沅刚被放到地上,迫不及待朝着旋转木马跑去。   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路小跑而来,帮忙打开了围栏。   想不到这个囧大叔还身兼数职,又卖票又当管理员,看来这游乐园的确效益不好。   出于安全考虑,安饶必须和沅沅坐同一辆木马。   他把手机交给楚观南,说还在直播,让他转个后置摄像头帮忙拍一下。   半晌,他又倒回去:“老公,你想坐旋转木马么?”   楚观南握着手机,沉默不语。   他的视线在旋转木马上转过一圈,看看安饶,又看看牵着他手不放的沅沅。   手指紧了紧。   看来,不可能的吧。   见楚观南不说话,安饶抱起沅沅,从后背对楚观南招招手:“老公跟上来,我不敢坐这个,后面没人没有安全感。”   楚观南瞧着他,嘴角漫起一丝笑意。   这孩子永远都在为别人考虑,知道自己不好意思做,便找了这么个借口。   老婆有命,楚某人不敢不从。   他们选了一匹最大的木马,安饶先把沅沅抱上去,自己紧随而上,还不忘对楚观南招手:“你在后面要抱紧我,不能让我掉下去哦。”   爱撒娇的小嗲精,楚观南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长腿一迈坐上木马,儿童木马对他来说像小马扎一样,双脚蹬在地上,无处安放。   随着幼稚的儿童歌曲响起,木马缓慢且节奏的上下起伏。   沅沅倚在安饶怀里,拍着小手乐呵呵。   安饶倚在楚观南怀里,还不忘提醒他拿好自己的手机,别误了直播间的观众找乐子。   楚观南伸出右手轻轻搂着安饶,护着安饶的同时顺便护着沅沅。   直播间一本满足:   【一家三口既视感,太甜了叭!】   【南哥哥一直护着老婆,还真怕老婆掉下去,哈哈哈,你快看看你老婆腿多长,能掉下去才是真有鬼了。】   【疯狂截图,这一家子都是什么神仙颜值,拿来做屏保可以吧。】   这是安饶第一次来游乐园,也是第一次坐旋转木马,虽然成年人不会觉得这样有多快乐,但身后,是楚观南特殊的气息,扰着心绪。   他放松了身体,靠着楚观南,耳边是对方鼻间呼出的热气,烫得耳朵通红。   楚观南的看着他的小耳朵一点点变红像虾子煮熟了般,慢慢靠更近一点,手指捂住手机摄像头。   嘴唇轻轻擦蹭过他的耳垂,被寒风吹得冰冰凉,像一块圆滑莹润的水晶玻璃。   突如其来的痒!安饶抬手捂住耳朵,满目含嗔:“发情也选个合适时候吧。”   直播间沸腾了:   【楚爷做什么了rwkk!】   【发情?!嘘嘘嘘,大家别在弹幕提,免得一会儿满脑子黄色废料的超管来封房。】   【嘿嘿嘿( ̄ ̄;)】   【好想看,楚爷太坏了,还把摄像头遮住呜呜呜TT】   楚观南保持双腿张开双脚着地的动作过了半个小时,腿有点麻了,最前排的小家伙这才大发慈悲放过他。   安饶拧开沅沅从家里带来的水杯,扶着沅沅带他喝了点热水。   “沅沅还想玩什么?”   沅沅好奇地看了一圈,略显羞涩地指着不远处的水上滑梯。   “今天太冷了,玩那个会冻感冒哦。”虽然安饶很想尽量满足沅沅,但这个天儿玩水上滑梯,下来后直接冻成冰。   沅沅也不吵闹,知道饶饶哥哥是为了他好,乖乖点点头。   他捏着安饶的小指,看了一圈。   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城堡上。   安饶:这就是网上盛传的闹鬼室内游乐场。   安饶本想拒绝,但一低头。   小家伙那双大眼睛像水晶一样,不停朝他发射小星星攻击。   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   去,怎么不去呢,就算真有鬼,为了沅沅他也可以化身捉鬼天师。   三人来到城堡下,抬起头。   兴许是环创不好,城堡两侧种了巨大的梧桐树,遮天蔽日,城堡便显得几分阴森。   【饶饶还是别进去了吧,看着怪阴气的。】   【看着好吓人啊……】   弹幕纷纷刷屏要安饶不要进去,虽然都是无神论者,但这种环境下总会让人浮想联翩。   安饶正在犹豫,看着门口贴的告示牌。   室内游乐场是另外收费。   他环顾一圈,看见刚才的囧大叔匆匆忙忙套着小熊玩偶服往这边跑,服装过于笨重,大叔一不小心左脚绊右脚,整个人摔飞几米远。   大叔赶紧起身,紧张地查看玩偶服有没有损坏,看到完好无损,这才释然地松了口气。   他看起来十足敬业,套上服装后拿着一把氢气球走过来,学着小熊笨拙的模样晃着身子。   “小朋友-欢迎来到神秘又有趣的开心城堡哦-送你一只气球好不好。”   沅沅接过气球,奶声奶气地道谢。   安饶愕然。   不会这么大游乐园就只有他一个员工吧,从进门起似乎就没看到别的工作人员,所幸人少,要是再多几个,他岂不是要化身三头六臂才够用?   “这里没有其他工作人员么?”安饶好奇问了句。   听到这话,笨笨的小熊忽地垂下头。   安饶看不到熊仔头套后面大叔的表情,但无尽的沉默总能让人看出他的些许失落。   “没有了,都走了,就剩我一个老板了。”过了一个世纪,大叔才缓缓开口。   语气中含着苦涩的笑意。   即便十分难过,但有小朋友在场时,他还是尽量用轻松的语气交流,可能是怕吓到小朋友。   “既然效益不好,还这样坚持着不是很辛苦么。”安饶没明说,但大叔自己应该也清楚,场租费水电费都是巨大的开销,就算是土豪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人总得有点盼头啊。”大叔笑笑,“好啦,你们可以进去了,尽量不要弄坏里面的设施,注意安全。”   说完,他独自一人走到城堡墙角,在长椅上坐下开始发呆。   安饶望着他缀满阴翳的身影,忽然好奇起来。   他到底在坚持什么呢。   进了室内游乐场,里面大多是一些海洋球、充气滑梯之类的项目。   即便空无一人,但灯光开很足,音乐声也并未因为无人光顾而刻意关掉省电,地板清理的光洁如镜,亮的照出了三人的身影。   安饶突发奇想,问楚观南要回自己的手机,点击前置摄像头。   惊艳世俗的脸突兀出现,原本昏昏欲睡的观众倏然清醒!   【哇!饶宝这张脸不管看多少次都好娇艳啊!】   【美眷如花hhhh】   安饶看着镜头,挥挥手:“各位,关于室内游乐场闹鬼的传闻甚嚣尘上,今天刚好来到这里,不如给大家来个现场直播,看所谓的闹鬼传闻到底是确有此事还是只是有心之人散播的谣言。”   【霉运退散霉运退散!】   【哈哈哈,安灵异主播饶要放大招了!】   【我家住得近欸,请问可以去海乐汇偶遇崽崽么!】   一般情况下,除了公共活动,明星为了个人隐私一般不会和粉丝线下面对面,用娱乐公司的话说,要保持足够的神秘感。   但安饶却觉得,如果真有这种热心见证者,有关探鬼实录的最终结果也更有大众说服力。   他看了看楚观南,关掉直播间的麦,问道:“有粉丝想来,可以么?”   楚观南虽不喜欢粉丝和安饶近距离接触,但如果拒绝他会不开心,那还不如答应下来省得闹些不必要的矛盾。   “如果你的经纪人允许,我没意见。”   “他的意见没有参考价值。”安饶说完,重新打开麦克风,“如果有感兴趣的小伙伴,不妨过来亲身体验哦,最后门票可找我报销。”   话音刚落,直播间弹幕一片鬼哭狼嚎:   【我刚好在外面出差!本晋城土著错过了难得的大好机会(伤心)】   【饶饶等我!十分钟到!】   【我为什么不是晋城人啊TAT】   【是真的可以面对面么!其实我今早看见饶饶去海乐汇也想去偷偷偶遇,但是怕打扰到,就忍住了。】   【姐妹我好羡慕你呜呜呜。】   消息说完没几分钟,一通电话进来切断了直播间。   屏幕上「张泽安」三个大字看起来比苍蝇还烦人。   安饶按掉,不接。   张泽安又打。   用裤腰带想也知道他打电话的意图,虽然张泽安暂时属于中立生物,但他前期想榨干原主并骗他签下天价违约费的事还没完呢。   安饶干脆直接将他手机号拖进黑名单,重新打开直播间。   【什么情况!直播突然中断吓死我了!】   安饶笑笑:“进来通电话,不是大家想的那样,让大家担心了,抱歉。”   没半个小时,正在接待厅独自忧愁感伤的囧大叔一搭眼,意外发现外面站了一堆人,有几个手里还抱着明星的应援牌,上面用花体写着大大的「饶」字。   大叔并不关注娱乐圈,也不知道这个「饶」是谁,甚至还以为里面那两位只是颜值稍微高一点的普通市民,突然来这么多人,有点懵,但随即被巨大的欣喜取代。   “大叔!买一张门票!”   “大叔我也要!三张!”   大叔忙得不亦乐乎,忧愁郁闷的内心得到了一点点缓解。   有几个小粉丝也是有备而来,带着标准的直播设备,自拍杆一架,进入自己的直播间,打上标题:   【有幸跟饶饶一起探索鬼乐园!姐妹们真的不来看看?】   甭管之前直播间有几个少得可怜的观众,只要沾上「安饶」的tag,直播间人数蹭蹭涨得跟猴子爬树一样。   出于礼貌素养,他们没有直接冲到安饶身边,而是保持安全距离,将镜头点到后置摄像头。   【哇!路透饶饶真的好高哦!哪个黑粉说他只有一米七的,掌嘴!】   【无美颜么?这也太好看了吧,饶饶真的好白啊。】   【旁边是南哥吧,这两口子走路上回头率得百分之一千吧!】   【对对对!我现在真的好想看看俩人的小孩得是什么神颜,下一代顶流吧。】   【哈哈哈,可惜饶饶不能生。】   【大家快去「楚入平安」的超话看看,有妈咪产粮了,画得太太太好康了!】   安饶不知道此时他和楚观南的同人小黄图已经满天飞,一心只有猛鬼游乐园。   “各位,我们现在马上要进去了哦。”安饶对旁边围观的粉丝道。   其中一个粉丝问道:“赌饶饶十分钟后出来!”   “也太快了吧,你们是不是看不起我。”安饶笑道,“至少一小时。”   “那我们来打赌吧,你要是输了就负责画你和南哥的涩涩同人图,我们输了就找妈咪约稿你和南哥的涩同图。”   安饶:?   合着不管输赢他都得受惩罚是吧。   粉丝绝对故意的,嘴上说着打赌,实则她们只是想借此机会满足自己变态的内心。   安饶借了个自拍杆方便架手机,一手拉过沅沅,问道:“宝宝想玩什么呢。”   沅沅羞赧地一指海洋球。   其实安饶是不太想让他玩海洋球的,这玩意儿危险系数高,很容易有窒息风险。   但看沅沅一直瞅着海洋球,满脸艳羡,安饶叹了口气。   他带着沅沅走到海洋球旁边,刚要拉开围栏进去,就见门口贴了块告示牌:   【海洋球采用市场在售最大颗粒,大大降低窒息风险,但为保证您和孩子的安全,请穿好防护服-】   顺着箭头看过去,旁边的衣架上摆了很多件折叠整齐的白色连体服,展开衣服,发现腰部有一条安全牵引绳,上面有个挂钩,可以挂在海洋球池上方的吊壁上,但凡系统检测到玩家不小心被海洋球淹没,便会启动设备自动将人吊上去。   并且牵引绳也采用非常柔软的粗棉绳,长度也确保玩家可以在任意角落玩耍。   可以说,安饶从没见过安全系数如此高的游乐设施。   他穿好防护服试了试,衣服上有淡淡的洗衣液香味,非常干净。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防护服,我想试试它的安全性能到底如何。”   安饶瞬间化身推销员,抱着沅沅进了海洋球池。   他拨弄开周围的海洋球,使劲往下钻,直到被海洋球完全淹没。   当他产生了丝丝的窒息感时,立马感觉身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往上拽,接着,他被吊臂拉出了海洋球,吊在了距离球池只有半米高的高度。   弹幕惊愕:   【哇,海乐汇的老板太良心了吧!这安全绳我还是第一次见。】   【考虑得好细致啊,吊得也不高,也不担心小朋友害怕,太良心了!】   沅沅在一旁玩得不亦乐乎,出于好奇,他拿了一颗海洋球放在嘴巴里咬了咬。   或许很多小朋友都会有这种举动,再加上玩家都是光脚进去的,因此海洋球池里的细菌含量可想而知。   只是他们离开海洋球池时,刚脱下防护服,就听见身后传来巨大的翻动声。   底下不知道有什么设备,大力翻动着池子里的塑料球,随着一声机器声,头顶喷下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喷在球池里,随着不停翻动,似乎每一颗海洋球都在完成它们的任务后干干净净洗了个澡。   “消毒设备也非常先进,这种的应该很贵吧。”安饶道。   【真的可!太棒了吧!我今天就要吹爆海乐汇!】   【哇塞!小球球肉眼可见的干净欸,这消杀设施了不起!】   观众们看得蠢蠢欲动,很多人切出直播间从美了团上找海乐汇的团购票。   才58一人?!   但是海乐汇的评分只有2.1分,在同城游乐园中排名最低。   不理解,这么好的游乐园为啥评分这么低,就因为闹鬼?   点开评分,发现只有几十个人评分,而且大多打的一分,低分理由:   “听说闹鬼,买的票废了,不想去了。”   所以是来都没来就打一星是吧?   观众更觉得离谱。   被饶饶这么一安利,真的好想去!又干净又卫生设施齐全还便宜,老板是来做慈善的?   囧老板正在外面扫地,就听美了团提示音接连不断。   他打开手机一看。   竟然有几百个团购订单!   他还以为看错了,关掉软件,再点进去。   订单已经增加至一千多。   良久,囧老板手中的吸尘器应声落地。   一个四五十岁的汉子,像个小孩一样泪流满面。   “乔乔,爸爸总算没有辜负你的希望。”   另一边。   玩完了海洋球,安饶带沅沅来了电玩区,也就是传说中见鬼的分区。   这里多是给成年人玩家提供娱乐的地方,摆了很多老式街头游戏机,情怀感很足。   只是偌大场所内空无一人,显得十分萧条荒凉。   安饶站了一会儿,对闹鬼传闻也是有点心悸,看了许久才敢进去。   他东张西望着,找了台最靠近大门的游戏机坐下,顺手拉过楚观南。   外面的粉丝也不太敢进,在门口探个头看一眼,赶紧缩回去。   【饶饶明显害怕了欸。】   【这里好安静哦……】   【心慌慌,后背发凉。】   安饶买了游戏币,打开一款叫冒险岛的老式小游戏。   游戏可设置双人模式,用手柄操控小人前进,需要吃掉金币规避游戏途中的阻挠,和马里奥有点像。   安饶先教沅沅怎么玩,然后让楚观南陪他玩。   他站起身,环顾一圈周围。   有几个胆子大的粉丝已经进来了,买了币挑战起街头霸王,看起来倒是挺热闹的。   看大家玩得这么开心,安饶也稍稍松了口气。   他举着手机转过身,打算陪沅沅一起玩冒险岛时。   「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咔啦」声,整个游戏厅霎时陷入一片黑暗。   粉丝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瞬间逃命一样跌跌撞撞往外跑。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算了不离了凑合过吧。   安饶心里一惊, 下意识后退两步。   “呜呜呜哥哥。”混乱中响起了沅沅颤巍巍的小声儿。   直播间的观众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黑吓了一跳:   【啥情况!卧槽吓死我了!】   【不会真的是阿飘吧啊啊啊不要吓我!】   【恶灵退散恶灵退散!】   有胆子小的粉丝直接吓哭,躲在同伴怀里不敢抬头,身子抖得筛糠一样。   这时候, 一束手电筒光疾速而来。   囧老板小跑过来,安慰着大家:“别怕别怕,可能是跳闸了, 我去看看,你们在外面等一下。”   说完, 老板举着手电摸索着往机电房走。   安饶叮嘱楚观南看好孩子,随即跟上去:“我跟您一起。”   观众们吓得心惊肉跳,纷纷在直播间喊“饶饶不要去!”   游戏厅后面是一条阴暗狭长的走廊,穿过这条走廊后才是机电房。   手电筒的光柱探过去, 走廊的尽头,氤氲不清像是有一团白烟影影绰绰。   安饶紧跟在老板后面,打开手机手电筒尽量增大光源。   黑暗中, 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之前看到的有关海乐汇的闹鬼图。   心里咯噔了下。   但顺着光源看过去, 即便是无人踏足的长廊, 依然被精心打扫得干净整洁, 依稀还能闻到空气清新剂的清香。   “吧嗒吧嗒。”   安饶和老板几乎同时停下脚步。   因为两人都听到了不同于自己脚步声的第三种声音。   “吧嗒吧嗒。”这奇怪的声音在阒寂黑暗中被无限放大, 仿佛近在耳边。「这,是什么声音啊……」安饶用气音问了句。”   老板咽了口唾沫:“我、我也不知道……兴许是风吹的?”   安饶看了眼全封闭的长廊。   怎么看, 都不可能是风吹的吧……   老板挠挠头:“要不您在外面等, 我自己去看看。”   安饶还是想跟着一起。   纵然这种环境下多了丝恐惧,但他还是坚信不疑,一切牛鬼蛇神都是反动派。   两人又慢慢往前移动两步,「吧嗒吧嗒」的声音渐渐弱了。   “呜呜呜……”   倏然间,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微弱的哭声。   这哭声夹杂着哀怨, 怨气冲破三界直击大脑皮层。   这下可以确定,长廊中有除了他们之外的第三人存在!   真的是那玩意么?   弹幕都快吓傻了:   【我好像听到了哭声。】   【我也……】   【饶饶小心啊>A<】   安饶握紧自拍杆,小声安慰着:“兴许是流浪汉之类的,大家别害怕。”   但就在这句话音落下的瞬间,视线中倏然多了一抹白。   几米外的位置,朦胧中,依稀像是站了个人,穿着白色的长衣服,头发很长,半清晰半隐匿在模糊的黑暗中。   “嘭咚!”心里忽然跳空了一下。   “那……那是啥啊……”老板的声音不住发抖,脚像被黏上一般不敢再往前一步。   安饶做了个深呼吸,轻轻拍拍老板的肩膀:“您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   老板虽然害怕,但也不是没种的:“一……一起。”   两人慢慢往前,手电筒的光柱隐隐弱了些,好像电池不太有电了。   那个白色的人影似乎也感受到二人的步步逼近,动了下。   凄厉的哭声,成分不明的白色身影,鬼故事的绝佳开头。   【呜呜呜我不敢看了太吓人了。】   【饶饶别去了吧,天啊,这哭声,我头皮都是麻的。】   距离那白影只有两米远时,两人终于看清了那白影的真容。   批着条白床单,一眼便知的黑长直假发故意盖住了脸,但那种光泽度,一看就是假的。就在这时,那白影忽然动了。   他拔腿就往一旁跑。   “是人!”安饶低呼一声,跟着冲过去。   老板反应过来,从那人后面突袭,手电筒一扔,从后面大力抱住他的脖子,猛地按到在地。   “疼疼疼!”白影人被按在地上,大声嚷嚷着。   听起来像是三四十岁中年男子的声音。   安饶跑过去,一把抓住长发,假发顿时与头皮脱离。   长发底下,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张脸,透着些许贫苦,被老板按在地上不停挣扎着,嘴里不断嚷着「放开我」。   弹幕:   【我去?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人吧,绝对是人吧。】   【别逗我,这就是所谓的猛鬼??】   安饶松了口气,将假发扔到一边,蹲下身子上下打量着这个男人。   “所以一直都是你在装鬼吓人?”   男人奋力扭动身子像条蛆:“我我我是别人让我这么干的,我也不是闲的没事过来装鬼啊。”   “谁让你干的。”   男人沉默。   见他不想说,安饶也不逼他,站起身:“那就交给警察来办。”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男人怂了。   “我也是收钱办事,是那个……开心天使游乐园的老板让我来的,闹鬼的传闻也是他在网上散布的,我估计,是你们挡了人家财路。”   海乐汇刚开业时的确非常火爆,但后来网上莫名其妙多了些对海乐汇的差评,说这里不干净,甚至还有说闹鬼,谣言持续发酵,最终把偌大一个游乐场搞黄了。   感情是对家干的。   【卧槽!我就猜是这样,凭本事吸引顾客不行么,非要搞这种肮脏手段。】   【开心天使是吧,避雷了。】   【海乐汇老板可以准备准备起诉了,多要点赔偿。】   【我放心了!所以说世界上根本没有鬼!有鬼的是人心!】   听到男人这么说,囧老板身子忽地塌了下去。   他顺着墙角缓缓滑落,表情是说不出的绝望。   男人见势,脚底一滑想跑,但下一刻又被安饶抓住,拎着后衣领逮了回来。   囧老板无力地摇摇头:“你知道,你这么做,我为此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么。”   男人赔着笑:“别介,我也是拿钱办事,顶多算个从犯,你应该去找快乐天使的老板说理。”   见老板不吱声,安饶觉得应该让他独自一人静一静。   他拎着男人的衣领像拎小鸡仔一样拽出了走廊。   游戏厅里依然一片黢黑,粉丝们已经打开手电担忧地等着,见安饶出来,立马涌上来:“饶饶你没事吧。”   安饶摇摇头。   他把男人推到众人面前:“好了,真相大白了,不是什么闹鬼,是有人故意扮鬼,目的就是为了搞黄游乐场。”   “啊?”粉丝们愕然。   “嗯,快乐天使游乐园的老板派来的,有人方便报个警么。”   男人傻眼了:“不是说不报警?”   安饶皱着眉头看向他:“我什么时候说不报警了?”   他拿过手机调到前置摄像头,表情凝重又认真:“那么,真相水落石出,我以人格担保,海乐汇绝对不存在闹鬼现象,我希望大家在面对谣言时,能够冷静下来认真思考,不要人云亦云,我这么说不是为了教育大家,只是想表达,独立思考很重要。”   【收到!饶饶辛苦啦!】   【我去微博安利一波海乐汇,希望老板接下来生意兴隆!】   【三观超正!独立思考很重要。】   一时间,直播间所有观众都在弹幕里刷「独立思考很重要」几个大字。   现在这个时代,生活节奏快,群众在强劲内卷的环境下压力极大,有时候就会忽略了自己一句话或者是一个举动会给对方带来什么影响,所以要避免冲动,冷静下来,在做一件事说一句话之前,先问问自己:   这么做是否会伤害到别人。   就像海乐汇的老板,如果今天不是安饶帮他打破闹鬼传闻,他或许撑不过一个月这游乐场就只能倒闭收场,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梦想破碎也无人诉苦。   装神弄鬼的人被警察带走调查,作为感谢,囧老板放出豪言:   “今天凡是来海乐汇玩的顾客,一律免单!”   下午,海乐汇便多了大批人马,老板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安饶和粉丝们便主动充当起志愿者帮忙。   本来好好的三口之家甜蜜游玩之旅,愣是变成了单亲家庭楚观南无助带娃。   冬季萧瑟的天际,意外漫上一抹温柔红霞。   这是安饶很喜欢的场景,无论多么烦闷的心情,在看到红霞的瞬间也会变得平和而静谧。   送走了最后一位粉丝,安饶直起腰,揉揉酸痛的胳膊,抬头看向天边。   橘红色的晚霞宛如粗毛笔饱蘸颜料晕染开一般,边缘淡淡发散。   楚观南抱着玩累睡着的沅沅坐在长椅上,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着。   沅沅看起来也十分依赖楚观南,趴在他怀里撅着小屁屁,咬着小手指,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小嘴巴勾起可爱弧度。   他轻轻捂了捂沅沅的小帽子,一只手挡住他的小脸怕他冻着。   安饶在他身边坐下,眼睑泛着淡淡青色。   太累了,身体上的疲惫。   但看老板这么开心,累点就累点,倒也少不了欣慰。   楚观南腾出一只手,理了理他有些微微被汗水浸湿的碎发:“累么。”   安饶点点头,疲惫地靠在他的肩头。   囧老板走过来,原本看着衰气十足的脸难得地扬起眉眼:“太谢谢你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我请你吃饭吧。”   安饶摆摆手:“小事,您太客气了。”   “那这样吧,以后,凡是你的朋友亲戚来我们海乐汇,一律免单。”   “那我提前谢谢老板了。”   老板深吸一口气,在安饶身边坐下:“其实你问我,为什么明明这么艰难还要咬牙坚持着,不瞒你说,是为了我女儿。”   “为了女儿?”   老板苦笑一下,抬头望向天边那抹红霞:“我老婆去得早,我也一直在外忙生意,闺女都是保姆在带,她十二岁生日那天,本来我答应他带她去游乐园,但那天刚好临时有个大生意要谈,最后就把这事忘了。”   他叹了口气,眼尾泛了红。   “有时候,人就是犯贱,一定要失去了才追悔莫及,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到头来连个帮着花的都没有。”   安饶从他话中大概猜出来,他女儿可能已经不在人世。   “所以,一直在这坚持着,就是期望哪一天,如果丫头看到爸爸为她开了游乐园,就高兴地回来了吧。”老板佝偻着腰,背影一片孤寂,“但是,好像不可能了。”   安饶静静望着脚尖,忽然想起。   如果自己是因为飞机失事穿书,那现实世界里也早就没自己这个人了吧。   不知道那个极少参与过自己成长的男人,会不会有一丝丝的后悔?   会想念那边的父母么?   其实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有这种感觉。   冰凉的手上忽然多了一丝温热的触感。   安饶愣了下,随即回过头。   楚观南握住他的手包在掌心,表情并不生动,但眼神却过于炽烈。   那双漆黑如夜幕的眸子仿佛会说话,世间所有的情话,因为笨拙难以说出口的甜言蜜语,在此刻,安饶全部听见了。   他翻过手掌反握住楚观南的手,两枚戒指紧紧相依。      海乐汇事件经过一天的发酵,已然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其实对家为了利益装神弄鬼这种事并不少见,多少高端楼盘因为这种事变成了烂尾楼,闹得开发商破产、自杀的大有人在。   或许是安饶的明星效应,上面终于对这种事引起了高度重视,连夜发布红头文件,联合警方表示,对这种以不法手段谋取利益的行为严惩不贷。   为此,安饶还收到了海乐汇老板亲自送上门的锦旗,上面十六个大字:   “为民解忧法律卫士,匡扶正义社会良心。”   海乐汇老板注册了微博,喜滋滋将两人合影放上去置顶。   【哈哈哈恭喜老板!!到时候法院判下来给我们分享下让我乐呵乐呵!】   【嘿嘿嘿,饶饶真好看呀。】   老板回复:“不吹不黑,本人比照片还好看。”   【饶饶真滴好棒!】   【话说大家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经你这么一说,忽然想起,咱们和饶饶打了赌来着。】   【哈哈哈饶饶@安饶,你要画你和南哥的同人小黄图了。】   【不对啊,饶饶不是赢了么,应该是咱们约稿吧。】   【(嘘)饶饶小笨蛋肯定忘记了,大家统一口径啊!】   【你好坏哦,可是……谁让饶饶输了呢(滑稽)】   安饶正收拾行李,明天就要前往剧组正式开始拍戏,就听微博提示一条接一条,打开手机:   【饶饶,同人小黄图可以安排上了。】   安饶:?   当时是这么说的么?输了谁画来着?记不清了。   但既然答应了,不画不行吧。   但要是画那种体位多变的小黄图,属实是知识盲区了。   画之前,应该找点图片参考一下?   他出了门,隔着楼梯扶手向楼下悄悄看了眼。   楚观南正看电视,怀里抱着小猫给它梳毛,小猫四仰八叉躺在他大腿上,不知羞耻露着小肚皮。   安饶进了卧室,轻轻关上门,随手锁好。   他十分耿直的在搜索栏里输入「BL黄色漫画」。   出来一堆病毒网站。   现在管得严,这种东西应该不能随便乱传。   忽然想到,之前录综艺的时候,殷雪雅曾经开玩笑说过,她的癖好是在被窝里偷看BL漫画,她会不会有办法呢。   想着,安饶打开手机,给殷雪雅发过去消息:   【雪雅姐,跪求看BL漫的软件。】   殷雪雅:【?】;   安饶:“你平常看的就行。”   殷雪雅:“【下载链接】你怎么突然好奇起这个来。”   安饶:“说来话长,需要找点图片参考一下。”   殷雪雅一口柠檬水喷出两米远。   参考?!找小黄漫参考?!   他们家崽崽今天这是要收拾收拾长大成人了?!   好想提刀去把楚观南砍了怎么破?   安饶用电脑下好了软件,登录界面转了两圈,随即,大量带颜色的漫画铺天盖地而来,封面极度涩情,光是看着令人血脉喷张。   随手点进一本人气最高的漫画,这一下,宛如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开头就是意味不明的“啊、呃、”字眼,伴随着暧昧的粉色背景渲染,作者还加了许多升腾的泡泡,随风飘扬。   安饶赶紧退出漫画。   嘭嘭、嘭嘭!   那是什么。   好奇怪。   再看一眼。   他颤抖着指尖,再次点动鼠标进入那本漫画——   瞳孔不断扩张、扩张——   竟然还可以这样……   二位这仿佛自虐一样的行为,真的没问题么?光是看着都觉得疼。   再往下翻翻……   攻一方的男人,娴熟自然的从旁边床头柜里拿出了……   项圈,项圈下面还挂着两只铁链,铁链上各有一只夹子,然后,攻给受戴上了……戴上了……   安饶喉结滑动了下。   “咚咚。”倏然间,房门响了两声。   安饶下意识要去点击左上角的小叉号。   点了半天,屏幕纹丝不动。   为什么这时候卡了啊!   “午饭想吃什么。”楚观南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都……都行……”安饶手忙脚乱一把盖上笔记本电脑,心里跳得厉害,不经打击的小心脏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我现在订鲜食及时达,你想吃北极虾么。”楚观南在外面继续问道。   “都行,说了都可以。”   你快走吧,一直站门口干嘛。   “水果呢,我看软件里上架了新鲜芒果,你吃芒果会过敏么。”   “不会……你看着来就好。”   楚观南的脚步声响起,渐渐远离。   安饶这才释然地松了口气。   他看向面前的电脑,良久,心里怦怦直跳,但又莫名十分想继续看。他掀开笔记本,界面依然停留在刚才看的部分。   男主正以一个极其高难度的动作躺在餐桌上,脸颊绯红,眼神迷离。   安饶深吸一口气,默默退出了漫画回到了电脑桌面。   为了不引起怀疑,他又找了一部动画片打开,随便找个片段暂停,就这么放着,试图掩饰「罪行」,穿好拖鞋下了楼。   “小南南?小宝贝?爸爸来陪你了哦。”越是掩饰,反而越不自然,安饶总觉得自己语调都变了,奇奇怪怪,像阴阳怪气的太监,透着一丝尖锐。   只是,刚来到大客厅——   他倏然睁大眼睛。   等等,那是什么。   电视机上方的家庭影院投影屏幕中,赫然出现了自己刚才找的动画片暂停场景。   忽然想起来,上次看冒险何超人的视频时,为了体验更好的观感所以用电脑投了屏,并且为了方便下次投屏,还随手选择了开机自动连接模式……   这么说来,自己刚才用电脑看奇怪漫画的场景,全部!投在了客厅的大屏幕上?   ??   小猫咪扬着大尾巴在茶几旁走来走去,冲着安饶张大嘴巴「喵」了声,声音又软又娇,明显在撒娇求摸摸。   但安饶怎么看都觉得,小家伙仿佛在说:“你怎么能让我一个几个月大的小宝宝看这种东西呢!”   这一刻,安饶社会性死亡。   刚才一直在下面看电视的楚观南,岂不是也……跟着欣赏了一番高清黄色漫画?   眼睛干干的,有想哭的心情。   “饶饶。”楚观南的声音突兀出现在身后。   安饶一愣,瞬间有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错觉。   “怎、怎么了。”他回过头,尽力摆出笑脸。   “刚才你爸爸发消息来,说一会儿要过来。”   安饶一听,松了口气。   “我爸爸?哪个爸爸。”   “亲爸。”   安饶诧异。原主爸爸要来,给自己发消息不就好了,为什么偏给楚观南发信息?   “有说来做什么么。”   “就说来吃饭。”楚观南的表情是说不出的凝重。   父亲想念儿子,过来吃顿饭看望一下也正常。   安饶环伺一圈:“先整理下屋子吧。”   一小时后——   安饶正和楚观南一起在厨房准备午饭,门铃响了。   安饶擦了手过去开门。   一开门,水果花篮怼到了面前。   门口站着满脸慈蔼的殷素植和笑得意味深长的殷雪雅。   “你们来了,进来坐。”安饶赶紧准备拖鞋让两人换上。   楚观南也洗了手迎过来:“岳父,好久不见。”   殷素植一见到他,原本如沐春风的笑脸霎时冻结成冰。   他上下打量一番楚观南,脸上明显是「就是这头猪把我儿子这么颗好白菜给拱了」的嫌弃表情。   进了门,老人家面对宽阔的大平层打量了好几遍,姑且满意吧,看来儿子以后在金钱方面是不用犯愁了。   性格和小狗一样亲人的小南南见到陌生人,好奇跑过去,绕着殷雪雅脚边转了一圈,大尾巴勾住她的脚踝宣誓主权。   “哪里来的小天使呀。”她抱起南南,“你长得真漂亮啊小家伙。”   “叫什么名字。”   安饶诚实回答:“南南。”   殷雪雅:嫌弃jpg;   “岳父,你们坐着休息会儿,吃点水果,我去准备午餐。”   如果有可能,楚观南还是不想和这位岳父共处同一屋檐下,这老人家就没给他过好脸色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殷素植连声回应都懒得给予他,看向自家儿子的脸摆出温柔笑意:   “饶饶,最近身体还好吧,天冷了,有没有多穿衣服?”   “挺好的,老公一直很照顾我,这方面他也一直很注意。”安饶只能尽量多帮楚观南说说好话。   “那就行,你是不是马上要拍戏了?雪雅说拍戏很累,你该多注意身体,切莫太劳累,别让爸爸担心。”   “放心吧爸,对了,您今天来有什么事?”   “没事爸爸就不能来看你了?”殷素植笑呵呵拉过安饶的手,宠溺地抚摸着,“最近和小楚,夫妻生活怎么样,他有没有欺负你。”   安饶:?   这老人家说什么呢,什么夫妻生活。   他一扭脸,就看见殷雪雅神秘兮兮地笑。   就说呢,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是殷雪雅因为自己问她要小黄漫的连接所以误会了,还顺便在老人家耳边吹了吹风,老人家一听就急了,甭管忙闲找个借口赶紧过来看看情况。   殷雪雅还在一边:“哎呀爸您怎么能问这种事呢,人家哪好意思说啊,是吧饶饶,所以小楚到底有没有在床上欺负你。”   安饶:就在他绞尽脑汁想要转移话题时,楚观南适时端上了饭菜。   老人家那表情就跟变戏法一样,上一秒还阳光普照,下一秒阴云密布。   四人在餐桌落座,楚观南非常自觉主动帮忙拿碗筷,准备好水杯餐巾纸。   餐桌上有一道清蒸凤鲚,这种鱼虽然味美鲜嫩营养价值高,但鱼刺非常多,一般人不太爱买来吃。   安饶也没见过这种鱼,只吃了一口,小刺扎了喉咙。   他咳了两声,伸手去摸水杯。   楚观南赶紧轻拍他的后背:“被鱼刺卡到了?”   对面殷素植急得都站了起来,赶紧倒了温水,冲着楚观南一顿输出,语气中的愤懑掩饰不住:“那么多鱼不够你吃?非要买这种刺多的。”   安饶勉强顺了气儿,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爸你别怪他啊,是我自己不小心,再说,不长刺的鱼可不多见。”   楚观南知道安饶喜欢吃海产,凤鲚在这个时节又是出了名的难买,四处打听才弄来两条想给安饶尝尝鲜,结果忘记了,这孩子是个生活能力基本为0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安饶可不敢打那鱼的主意了,但想吃的心是真的,且无比热烈。   他瞧了好几眼,这小小的动作被楚观南敏锐地察觉到。   楚观南夹了条鱼,细心的把所有小刺一点点挑出来,挑了足有十几分钟,对面饭都吃完了,他还在对着鱼上下研究看有没有漏掉的小刺。   确定没有刺后,才把鱼夹到安饶碗里。   殷素植不着痕迹悄悄观察着,这才勉强满意地点点头。   安饶:“真的没刺了么?”   楚观南用公筷夹回去,像研究什么精密仪器一样反复翻动,最后:“没有了。”   “可是有些鱼刺刺客,不入口是根本找不到的。”安饶浅杠道。   “以后油煎,刺都酥了就不怕扎到。”楚观南夹了一筷子鱼肉,反复观看,确定没有鱼刺后送到安饶嘴边,“慢慢吃,小心点,有刺就连肉一起吐出来。”   他伸手接着,随时等安饶吐出来。   “哎呦,真是看不下去。”殷雪雅遮住眼,“肉麻死了。”   安饶被嘲笑的也不好意思,捂住嘴巴:“你别这样。”   楚观南抬眼看了看对面目光炯炯的二位,缩回手,找了纸巾垫桌上,声音轻轻的:“那就吐到纸巾上好不好。”   安饶点点头。   但楚观南把这小鱼收拾的非常干净,那种肉眼难辨的小刺都择得一干二净。   “有刺么。”楚观南关切问道。   安饶摇摇头,抬手轻轻推了推他:“你别老盯着我,吃你自己的。”   对面父女看的忍不住露出姨母笑。   殷素植幡然醒悟,立马摆出冷脸,清了清嗓子:“饶饶年纪小,很多事自己不会做,你要多照顾着他。你……你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到底怎么把饶饶这涉世未深的小朋友骗到手的!”   安饶:我已经二十三岁了。   本来是语重心长的叮嘱,结果殷素植越说越恼火,总觉得是楚观南言语诱惑把人骗过来的。   楚观南微微颔首:“岳父教训的是。”   总觉得岳父对自己颇有成见,是错觉么?   吃过饭,楚观南主动收拾碗筷,收拾完了又勤劳的来给老丈人和老婆削水果,一顿操作下来,老丈人才勉强松了口,放话之后会经常来看安饶,威胁楚观南:   “你最好给我小心点。”   楚观南:“好……”   坐到九点多,殷素植考虑到明天还有课,也就没继续叨扰,带着女儿起身告辞。   临出门前,殷雪雅目送老父亲到了电梯口,忽然谎称忘拿东西又绕回来。   她神秘兮兮从包里掏出一只包装精美系着丝带的小盒子塞到安饶口袋里,挤眉弄眼一番:“好好用,措施一定要做好。”   安饶:?   还没等他问「这什么」,殷雪雅一个箭步冲到电梯口,进了电梯,又探出脑袋:“再见了,小朋友。”   再见小朋友?   总觉得她话中有话。   安饶洗了澡,吹干头发往床上一躺。   困意上涌,随手拉过被子。   又忽然想起殷雪雅送他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拆开。   安饶迷迷糊糊从抽屉里拿出那只小盒子拆开包装纸。   蓝色的小盒子中间大大一行英文字母:   【Durex】   单纯如安饶,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也没看后面的产品说明,随手拆开盒子,掉出几片同样包装的不明物体。   他摸了摸,里面软软的,有点像橡胶手套的质感。   是橡胶手套?殷雪雅送这个干嘛。   他拆开包装纸,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薄薄的,透明的淡粉色,像气球。   安饶迷糊犯着困,随手将「气球」拉长——   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   楚观南洗完澡擦着头发推门而入。   头发擦了半干不会滴水后,他随手关掉电灯,只留床头一盏橘黄色的小夜灯,散发着昏黄暧昧的光线。   他在床边坐下,浴袍松散滑下,露出胸前一片白腻,带着一圈柔光滤镜般。   楚观南俯下身子,例行想亲亲安饶然后关灯睡了。   只是刚凑近他,却赫然发现……   他手里拿着扯来扯去的东西,好像有点眼熟……   视线中,安饶慵懒抬眼,媚眼如丝,眼尾泛着红晕,在橘黄灯光下透着泪光点点。   楚观南的手指骤然紧缩。   “雪雅姐送的,不知道什么,是气球么。”安饶将「气球」搭在楚观南手背上,“你吹着玩吧,我困了,晚安。”   刚闭上眼睛,隐约觉得脸前落了一道黑影。   安饶困顿睁开眼。   极具侵占性的脸距离自己不过厘米远,温热的气息从唇边蔓延开。   安饶:!!   这一下子彻底清醒了。   安饶抱着被子缩到角落:“你突然靠这么近干嘛!”   楚观南拎起手中的「气球」,唇角是意味深长的笑:“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乖呢。”   “你在说什么。”安饶鄙视他。   楚观南从床头柜拿起盒子,找到产品说明,念道:   “雨,一会儿落,一会儿停。伞,一会儿撑,一会儿合。我,一会儿想你,一会儿又想你。”   他抬头,唇角含着轻笑:“多美丽又充满隐喻的广告词,对吧。”   一声「对吧」,尾音性感上翘,似乎在对安饶暗示着什么。   安饶没耐心了,爬到楚观南身边一把夺过小盒子,翻来覆去看着,直到他看到了背面偌大几个字:   【避孕套】   ??   ——   嘴边吸进去的全是冷气,头皮也一点点麻了。   这诡计多端的套套!产品说明标这么隐蔽是生怕自己能卖出去是么。   下一秒,手被人抓住了。   安饶缓缓抬眼,满心惶恐。   楚观南正凝望着他,嘴角是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想缩回手,但立马被楚观南这个四肢发达的家伙拖了回去,往怀里一揉,双手犹如锁铐一般紧紧束缚住他的动作。   嘭嘭!嘭嘭!   心跳得像锣鼓喧鸣,在胸腔里不安分的到处乱窜。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故意勾引我。”楚观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低沉嘶哑。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乱……唔……”   安饶有时候实在聒噪,没耐心的楚某人干脆以唇封缄。   强烈的气息一下子侵袭而来,和平时的楚观南完全不同,不经问询意见,只有无尽的侵占和索取。   快窒息了,嘴边的空气被一点点抽离。   安饶挣扎着推开他想换换气以免被憋死,刚把人推开,一股恐怖的力量压下来,抱着他的腰强行按在床上。   睡衣散开,腰间也多了炙热的触感,酥酥麻麻,顺着敏感的皮肤慢慢上滑。   安饶慌了,双手推搡着楚观南的胸膛:“你别闹,明天还要早起。”   心里像敲小鼓一样,脑袋一片混乱。   有点害怕。   不,是非常害怕。   楚观南力气很大,一整个给人压住,看着身下双颊绯红、嘴上拼命拒绝,双手却无力推搡,欲拒还迎的小人,心头震颤得厉害。   “你讨厌么。”楚观南低低问道。   见楚观南停了动作,安饶立马蜷缩起身子,像感受到危险的小刺猬,将自己包裹在安全区内:“也不是讨厌,就是,害怕……”   “怕什么呢。”   “怕疼,怕……”   不知道怕什么,大概是还没过心里那一关。   他悄悄抬眼看过去。楚观南也在回望着他,半湿的发丝垂下,极深的瞳孔像带有玄幻色彩的无底洞,一点点将他的灵魂吸了进去。   心里跳得乱糟糟,却又蠢蠢欲动。   绝对是美色蒙了心!安饶暗骂自己没出息,可也不能怪他,楚观南这张脸放谁身上都把持不住吧。   安饶深吸一口气,抬手吊住楚观南的脖颈:“你、你要很轻很轻才行,我怕疼,我说过吧,我连隐形眼镜都不敢戴。”   楚观南轻笑一声,慢慢从他身上下来,拿过毛巾继续擦头发:“我可以等,等你完全接受我为止。”   安饶:??   他是有什么大病?自己表现得还不够明显?玩欲擒故纵那一套是吧。   安饶一个猛子起身,按住楚观南的肩膀抬腿跨上去,笑得阴恻恻:“楚观南,你不会以为只有你会玩兵法吧。”   楚观南伸手扶着他怕他不小心摔了:“这不是看你不太情愿,即使是夫妻,对不情愿的人做这种事也是犯罪。”   “大傻逼。”安饶骂了一声,用尽力气将他推倒,“你不是都看到投屏了么,装什么贞洁列夫?”   楚观南失笑:“原来是故意投给我看的?”   “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强烈发热的触觉毫不停息,安饶的手也仿佛后面有狗撵一样火急火燎扯着楚观南的浴袍。   刚拉开——   安饶愣住。   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他开始回想漫画中的场景。   他攥紧手,使劲咬了下楚观南的肩膀,直起身子,摩挲着找到楚观南的手。   指尖滚烫。   楚观南仰视着他,眼底含笑。   作者有话说:   改麻了……   晋江的审核,该审的审不出来,矫枉过正当属第一。   杜蕾斯的广告来源于网络。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算了不离了凑合过吧。   “你、你笑什么。”安饶甩开他的手, 浅浅大发雷霆一下,“觉得我很笨对么。”   楚观南抬手掩了嘴唇,轻笑一声, 随即将人按下来捂在怀里,手指不重不轻揉捏着他的后颈,一片滑腻温热。   “不是, 小撒娇精。”他轻吻安饶的头顶,嗅着他和自己一样的洗发露香气,“我只是希望,你在做每件事前,想清楚,确保真的不会后悔。”   安饶趴在他怀里, 戳着他的锁骨,瞬间没了气:“那我要是一辈子想不清楚,你要为我守身如玉一辈子?”   “当然。”楚观南道。   安饶长叹一声, 慢慢坐直身子, 看着身下一本正经的男人:“我想好了, 暂时是想好了, 哪天要是后悔了, 就宰了你。”   楚观南忽地直起身子,按住他的肩膀将人压下去:“不会有那一天。”   “这么自信?”   “这种事上, 还是挺自信的。”   楚观南的瞳眸很黑, 极为深邃,被昏黄灯光染上点点橘色。   他垂视着安饶,说话的声音也温柔到仿佛能滴出水来。   安饶忽地睁大眼睛, 心脏跳漏了一拍。   脑子里乱糟糟的开始想些有的没的。   窗外是清冷的月光, 在盘虬交错的枝丫上涂出片片冷白。   床头柜, 两枚对戒紧紧相依,中间一颗小小钻石散发着耀眼的光。   手指试探着触碰到的瞬间,嗓子眼像有东西堵上了一般,呼吸不动了。   安饶闭上眼睛,却发觉,这样感觉会更加清晰。   有东西来了。   但,只是手指。   手指就这么奇怪么?   树枝被风吹动沙沙作响,斜月幽窗,浓茵深庭,气氛高涨到火热。   “难受么。”楚观南的声音传来,温柔到令人消除了所有恐惧。   安饶摇摇头。   “如果不舒服就告诉我。”楚观南的声音很轻很轻,在头顶萦绕。   他紧紧闭着眼睛,睫毛微颤,为了控制气息不得已用牙齿咬住下唇,咬出了一点点血丝,像一颗红色血玉,蓦地渗出来。   楚观南微微蹙眉,抬手捏住他的脸颊:“不要咬,放松。”   安饶放松了身体,深吸一口气。   可还是有点急,闭上眼感受到动作后,他仓皇地摇着头,眼睛始终不敢睁开:“有点害怕。”   声音发着抖。   “不害怕,不怕。”楚观南将他抱起来,这个姿势非常累,但安饶太脆弱了,需要一点一点慢慢引导,慢慢哄着才行。   小猫南南宛如留守儿童,在外面着急地扒拉着门:   呜呜呜铲屎官你为什么不来哄哄我,今天的罐罐呢?今天的亲亲呢?   所以爱会消失对不对。   然而铲屎官现在无心理会,独留小猫贴着门板慢慢趴下,小耳朵贴在门上好奇听着里面的动静。   当它听到说话声,仿佛不甘心一样要跟着「喵喵」两声。   小嘴张大,露出两颗尖锐的小牙牙。   随着进一步,安饶原本因为惊恐而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从惶然无措到平静到微微眯起,瞳孔变得涣散。   楚观南抽出手,凑在他耳边轻声问道:“现在,可以了么。”   安饶没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只是眯着眼睛,眼底一片柔光,不停做着深呼吸,试图让头脑清醒些。   眼尾挂着泪珠儿,眼周晕湿一片,有点害怕,又有点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楚观南直起身子,看着身下人绯红的脸颊,泪眼朦胧的双眼,以及不听劝阻再次紧咬的下唇。   心头猛地一跳,再次俯身下去。      “嗡嗡——”   闹钟不停震动。   安饶慢慢睁开眼。   入眼就是楚观南沉睡的脸,他动了下胳膊,身体仿佛被禁锢住一般动弹不得。   突然回想起昨晚的剧情,记不清多少次的开疆扩土,哭泣着被热吻封住了嘴唇。   他的脸倏然通红,脑袋埋进楚观南怀里。   楚观南被这一撞醒过来,缓缓睁开眼。   毛茸茸的脑袋在自己怀里蹭不停。   他摸索着找到小撒娇精的下巴,抬起来,在额头印下一吻:“早安。”   脸蛋红红的,真可爱。   “身体还好么。”他好像故意的一样,问着令人羞耻的问题。   安饶欲哭无泪。   酸,浑身发酸。   他看了眼床下。   殷雪雅送来的「雨伞」,竟然一个不剩。   他叹了口气,扶着腰下了床。   双腿一软,直直跪倒在地。   “还没过年,不用行礼。”楚观南赶紧给人抱起来。   “你还好意思说。”安饶移开视线不好意思看他的脸。   总觉得他今天,比平时还要光彩照人。   “昨晚太过头了么。”楚观南望着他稍显红肿的双眼,脑子里是他欲拒还迎哭唧唧又意乱情迷的表情,“眼睛都红了。”   安饶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叹了口气。   楚观南抱着人下了楼,安放在沙发上:“你坐一会儿,我给你用热毛巾敷一敷。”   照惯例,楚观南给安饶准备好热毛巾和牙膏牙杯,放好洗面奶便去准备早餐。   安饶对着镜子用热毛巾捂了会儿眼睛,看着泛着淡青的眼底,以及脖颈上那枚非常显眼的草莓印,落在白皙如雪的皮肤上更显明艳。   楚观南对他的脖子好像非常执着,他明明一再强调不能留下痕迹,可偏就这事上楚观南一点都不懂节制。   今天是《西城诀》的开机仪式,导演要求大家都穿正装,但穿衬衫铁定会露出脖子上的痕迹,今天少不了媒体记者,要是被拍到,指不定要被怎么写。   一会儿去了剧组让化妆师帮忙用遮瑕遮遮试试吧。   安饶打开衣柜,找出剧组寄来的定制西装。   这还是他第一次穿正装,毛头小子穿正装会有不伦不类的感觉,不过安饶换好衣服后看了看,倒也还行。   西装裤包裹住劲瘦腰身,裁剪合身的衬衫勾勒出腰部线条,显得人气质极佳,比例极好。   西装外套也不是死气沉沉的纯黑,深蓝带点暗纹,显得人白皙矜贵。   换好衣服,下了楼就见楚观南已经轻车熟路换了正装等在门口。   果然天生的衣裳架子穿什么都跟模特走秀一样,安饶表示嫉妒了。   “你穿正装真好看。”楚观南一见老婆,眼睛倏然亮了。   “不会很奇怪么。”安饶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被帅哥夸好看,羞涩jpg;   楚观南拿过大衣给他披上,围上围巾,看着精致到像瓷娃一样的人,忍不住亲亲小脸儿:“不会,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安饶:“你也是我见过最油的人。”   楼下。   龙经安开了车来,顺带连文钰一块载着。   一见到安饶,内向的文钰都忍不住出声:“哥,你今天真好看。”   龙经安跟着附和:“没想到小安穿正装这么好看。”   好看3;   车子开到剧组,大部分工作人员已经到场,忙着布置现场,一个个火蹿着,不忘停下脚步对安饶道:   “安老师,您今天真好看!”   好看×N;   这俩字安饶听得耳朵快出茧子。   进了化妆间,看到江照黎难得早来了一回,他的两个御用化妆师正忙着给他化妆做造型。   安饶在他身边坐下,眼神也没给他一个,没这个必要。   摘下围巾,安饶有意无意抬手挡住吻痕,对一旁的化妆师小声道:“可以想办法帮我遮遮这个么。”   化妆师一瞧,眼都直了:卧槽!我嗑到真的了!   印子留得太深,遮瑕膏勉强遮住,但如果仔细看还是能看到淡淡的粉色。   一旁的江照黎余光瞟了两眼,鼻间发出似有若无的轻笑声。   化妆师用定型水帮安饶把前额刘海抓得微微整齐些,露出光洁额头,看起来精神且成熟几分,简单在脸上打个底就算完工。   出了门来到举行开机仪式的户外小广场,那里已经被记者和粉丝挤得满满当当,安饶刚一露脸,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哇饶崽今天是正装欸!”   “南哥也在旁边,两口子真是金童玉男,这颜值太绝了叭!”   安饶低下头,手指掩住嘴唇,唇角依然是抵挡不住的笑意。   开机仪式的流程非常繁琐,要先等风水先生宣布吉时开始,再由主创依次拜过关二爷,上香拜神后,掀开遮盖摄影机的红布,导演才正式宣布开机。   吉时未到,一行人只能等。   安饶在零下几度的天气里只穿单薄西装,尽管是棉质加厚衬衫,但依然冷得厉害,他的手指已经僵硬失去了知觉。   他打了个寒颤,考虑到现场记者很多,只能尽量挺直身子。   楚观南看他冷得厉害,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二话不说给人披上,自己身上只剩一件单薄衬衫。   尽管外套也不算厚,但已经被楚观南的体温捂得很热乎,捂在身上暖融融的。   “你自己穿着吧,不用管我。”他想脱下来还给楚观南,毕竟零下几度的严寒天气是个人都受不了。   楚观南按住他的手不让他脱:“一会儿我去上香时你再给我,现在先穿着。”   说完,还刻意把外套使劲裹了裹,顺手搂住安饶的肩膀。   楚观南体格好,又经常锻炼,在安饶感觉就像个小暖炉,不由自主的,身子向他怀里贴近一些。   眼尖的记者发现了二人互相依偎的甜蜜小动作,赶紧将摄影机对着二人定格。   为了庆祝安饶的电影处女座,一些老朋友特意放下手头的工作不远千里赶来。   除了殷雪雅徐任宇苏禹这些在本地不算远的,沈维舟更是特意请了假从意大利飞回来,参加完开机仪式又马上要飞回去,不然会耽误非常重要的时装周走秀。   杜家大小姐豪气万丈,直接开了辆雷文顿过来,车门一关,随手将车钥匙丢进安饶手里:“送你的礼物,到时候火了让我抱抱大腿呗。”   安饶无奈:“你花钱要节制点啊。”   杜悦伶一撩长发,摘下墨镜咬着镜腿,红唇绽开似玫瑰,笑得楚楚动人:“我说过吧,我的爱好就是砸钱玩,特别是给朋友砸钱,心里舒坦。”   她又扭头看着和工作人员谈笑风生的尹青鸢,欣慰地松了口气,从包包里拿出一只丝绒小盒子走过去,戳戳尹青鸢。   “伶姐!”尹青鸢激动惊呼一声。   “伶姐叫得好听,我喜欢,那就送你个小礼物吧。”她将盒子递过去,“打开看看?”   尹青鸢受宠若惊,捏着盒子,小脸泛红:“真的送我的么?”   杜悦伶翻了个白眼,伸手佯装要抢回来:“不要我拿回来了。”   “要要要!”小丫头笑得眼似皎月,十分可爱。   打开盒子,一枚晶润通透的桃子玉佩。   旁边的工作人员睁大眼睛:“我去!杜小姐太大方了吧,这不是前几天竞拍的宋代皇室古物?!拍出多少钱来着,六千……”   “别多嘴哦。”杜悦伶皮笑肉不笑打断他。   她拿过玉佩对尹青鸢道:“我帮你戴上吧?”   尹青鸢转过身,小手握在一起搓搓:“谢谢伶姐,你最好啦。”   另一边,安饶被几人团团围住。   沈维舟将手中的鲜花递过去,不着痕迹整理下头发,心里嘀咕着这样看起来够不够帅,是不是比楚观南帅。   “祝你新戏顺利,一飞冲天扶摇直上。”   安饶大方接过鲜花,笑得眼睛眯起:“谢谢。”   下一秒,花束被人从怀里抽走。   抬头看去,楚观南的表情冷的南极冰川一样,抽走花儿丝毫不懂怜香惜玉,往腋下一夹,冲着沈维舟冷笑:“谢谢你的花,我替饶饶收下了。”   沈维舟嘴角抽了抽。   果然,他还是非常讨厌楚观南。   一派热闹中,江照黎这边倒显得十足冷清。   他有意无意向人群看过去。   即便在娱乐圈这种美人遍地的情况下,安饶还是一眼突兀了出来。   精致如画卷,盈盈动人。   江照黎眨了眨眼睛,转过头,嘴角忽地漫上一丝微笑。      开机仪式结束后,丁锡给了安饶一个小红包。   一般出演残疾、患病人士或者中途死亡的演员都会给个小红包讨个吉利。   虽然红包数额不大,只有两张红票子。   就此,《西城诀》正式开拍。   网上有粉丝放出了几位主演的路透照,安饶再一次凭着颜值火出圈。   【这个演员真好看,像画的一样,这照片真的没精修过么?】   【叫什么,有没有人给个微博主页传送门?】   【(主页链接)叫安饶哦,不过他已经结婚了,旁边那个是他对象。】   【好可惜,咋这么年轻就结婚捏?】   【你可以去安饶的超话看看,里面各种美出天际的返图哦。】   【去了去了!谢谢!】   【咦咦咦!饶饶脖子上那是啥,那块小小的粉色。】   【哈哈哈楼上好单纯!你猜那是不是被人用嘴嘬出来的。】   【哇塞,看来昨晚很激烈哦!】   剧组——   正式开拍前,老师们带着新演员学习了对戏、站位等一些拍戏时的基础知识,安饶掌握得快,学得又认真,基本除了第一场稍显生疏之外,很快就跟上了整体节奏,特别是旁边还有楚观南把关,就连带学生多年的裴云苓看了后都忍不住啧啧称赞:   “非科班出身的演员有这等领悟力,属实少见。”   这几天,安饶因为要编头发所以比其他演员早期三四个小时,常常是凌晨三四点就得起床,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如果碰到有夜戏,他最多只能在沙发上眯一会儿就得起来拆头发编头发。   不能对不起杜悦伶那十个亿的投资,哪怕辛苦到几度令人崩溃。   安饶昨天有一场武打戏,NG了十几次一直没过,眼看着工作人员都坚持不住,丁导只好说次日起来再拍。   NG的原因是动作衔接不太自然,虽然外人也看不出什么不妥,但吹毛求疵的丁锡却始终过不了心里这关。   为了不耽误化妆进程,凌晨两点,安饶只睡了三个小时不到,被迫从床上爬起来。   两点钟,大部分人还在睡梦中,只有安饶孤独的影子穿过狭长的走廊。   “吧嗒。”他按亮了练习室的灯。   他录制了武术指导对这段动作的全过程讲解加示范,看了好几遍,努力把每一个动作记在脑海中。   里面有一段旋转落地动作,和花滑中的四周跳很像,非专业人员很难掌握其精髓,再加上动作难度极大,转完几圈下来很容易因为头晕或者体力不支一头栽倒在地。   “哐当!”   刚转了三圈,脑袋一昏,安饶直直撞到墙上。   他揉着额角,对着墙上的大镜子看了眼,额头通红一片,隐隐破了点皮。   不服输,站起来继续练。   一遍又一遍,严寒天气里,他的额头沁出一层薄汗,在不知摔了多少次后,勉强能把四圈转下来了,但是如果要加入美感进去,还得多加练习。   一个多小时后,安饶停下动作,坐在一边随手拿过矿泉水拧开,打算休息下再练。   面前的镜子正对练习室大门,他隐隐看到门口好像有道黑影。   “谁。”安饶警惕地问了句。   这个点,该不会是小偷吧。   那道黑影听到声音,明显一愣,随即,随着脚步渐渐逼近,他的形象也清晰起来。   江照黎?   看到是熟人,安饶小小松了口气,但一想到是很讨厌的人,不免有多了丝心烦。   江照黎看起来不像起夜,身上衬衣板正干净,束进长裤里一点褶皱都没有,看来也是拾掇了很久。   事实上,在宿舍时,他听到对面安饶的房门打开关上后许久再没动静,便睡意全无,索性穿好衣服起床过来看看。   不要因为自己或许是环境的馈赠而取得了成功就去指责别人没有成功是因为不努力,这个世界冷漠且残酷,不是努力就一定会有结果。   就像安饶,整个剧组找不出第二个比他还勤奋的人,但或许先天身体条件不那么灵活,所以在一些极特殊的动作上需要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才行。   虽然这个动作放到自己身上只需浅练几次就能做到最好。   “打扰到你了么。”江照黎淡淡问道。   安饶喝完水拧上盖子:“没有,我从来不会因为空气中多了气压波动就被影响。”   江照黎:他是在表达,自己和空气没差?   莫名舒服。   是XP突然发生了变化?被别人侮辱时只会觉得生气,还是说,安饶对自己来说比较特殊?   “需要我帮忙么?”江照黎关切问道。   不忍心看他一遍一遍抓不到重点地练习。   安饶终于拿正眼看着他:“可以么?”   甭管对方是什么成分,只要能帮到自己都值得尊敬。   江照黎一摊手:“乐意效劳。”   江照黎是舞蹈演员出身,荣获多项国际大奖,对于一些专业动作有自己独到的理解,其实在他讲课时安饶就明显感觉出,这个人虽然性格臭屁,但专业知识方面还是可圈可点,勉强算得上聪明,很会抓重点,逻辑条理清晰,如果不是自己先入为主的印象,应该可以和他发展成良师益友。   只可惜,人都是不完美的。   江照黎比安饶高一点点,肩宽腰细,肌肉明显,听说是转行演员后练的。   他站在安饶身后,一只手拉住他的手腕:“首先我要说明,我的确在门口看了很久,如果你感到不愉快,我向你道歉。”   “这个时候就别说这些了吧。”   江照黎一挑眉,笑意漫上嘴角:“好吧,我想说,动作衔接不流畅不是你的形体问题,是节奏问题,来,跟着我的口号转。”   “等一下。”安饶忽然抽回手。   江照黎诧异看着他走到一旁桌子,拉开抽屉找了许久,找了副白手套戴上,不明觉厉。   安饶扬扬右手:“不好意思,我老公不太喜欢我和别人肢体接触。”   ……   江照黎意味不明的「哈」了声。   现在就是很嫉妒楚观南,无论哪方面。   拉着安饶的手带他找节奏时,手中粗糙的棉布质感让江照黎感觉像是在带着只手套转圈。   蛇形指针绕着表盘转了圈,阵阵指向「四」。   走廊上渐渐多了些工作人员的脚步声。   江照黎松开手对安饶道:“你把完整动作做一遍看看。”   安饶点点头,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注意事项后,抬手。   整段动作流畅自然一气呵成,转了四圈后一个脚尖点地稳稳落下,手往外一推,完成了全部动作。   江照黎轻轻鼓掌:“可以,希望你今天一遍过吧,别再耽误大家的时间。”   说罢,他转身往外走,也要收拾收拾准备化妆了。   脚步踏出门口的那一刻,他听到了身后传来不卑不亢极其真诚的一句:“谢谢江老师的指点。”   江照黎猛然抬眼,良久,背对着安饶挥挥手,离开了练习室。   就在江照黎离开没多久,因为起夜意外看到这一幕且一直躲在暗处偷窥的人得意地暂停录像,保存。      因为楚观南的要求,他另一边的剧组把他所有的戏份先赶出来,以便他专心参加《西城诀》的拍摄。   上午,楚观南拍完了最后一场戏,午饭也没吃,开车直接来到西城诀的剧组。   到达目的地时,剧组刚好结束了上午的工作,正三五成群收拾东西。   楚观南随手给安饶发短信,见旁边有人,顺便问了句:“看见安饶了么。”   工作人员想了想:“应该吃饭去了,我见他和青鸢一起走了。”   楚观南道了谢,给安饶发了消息,出门直奔食堂。   刚走没两步,忽然被人喊住。   回头一看,是个极陌生的男生面孔,模样大概二十出头,脸上还化了粗劣的浓妆,单看这妆感,应该不是剧组化妆师的作为。   “楚老师。”那男生笑得热情洋溢。   出于礼貌,楚观南冲他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楚老师要去找安饶么?”男生好像话中有话,跟屁虫一样紧贴着楚观南走。   楚观南有点烦躁:“跟你有关么。”   “哈。”男生眯起眼睛,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不知道楚老师看到这个,还会不会这么说呢。”   说罢,他将手机递过去。   屏幕中,江照黎提着安饶的手,嘴里念着节拍,指导他一步步旋转跳跃,两人贴得很近,看起来十分亲昵。   “怪不得很多圈里人一起拍个戏最后就能情定终身,这么夜以继日亲密相处,就算是对家都要产生感情了吧。”男生继续扇阴风点鬼火,一边说还一边悄悄观察楚观南的表情。   楚观南表情淡然,看不出任何情绪。   男生心里嘀咕两句。   “还有事么?”楚观南冷声问道。   男生被这气场震慑住,稍稍后退两步:“没、没事了……”   楚观南看也不看他,转身离去。   刚走到食堂门口,就看见安饶和尹青鸢有说有笑。   见到楚观南,尹青鸢非常自觉不做电灯泡,说了句「先走了」,便火速脚底抹油。   安饶裹紧围巾,看着楚观南淡漠的脸,伸手戳了戳他的嘴角:   “怎么又这个表情,谁招你了?”   楚观南垂视着他,不说话。   “我老公好可怕哦,是不是要打我了。”安饶故意卖萌,嘴上说着害怕,手却不老实地去搔楚观南肚子上的痒痒肉。   楚观南依然巍然不动。   “没意思。”安饶长叹一声,“是不是又从哪听到什么小道消息,赶来兴师问罪了?”   看他这架势,用裤腰带想都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江照黎指导我动作的时候,我戴手套了哦,没有肌肤相亲。”   楚观南一直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些。   他不是不相信安饶,纯粹不相信江什么而已。   安饶人单纯天真(?),很容易被这种不法分子盯上,被揩个小油都迟钝地察觉不出。   安饶笑得眯起眼睛,但眼中没有一点笑意:“我很好奇,是谁又找你打小报告呢。”   楚观南松了口气,看安饶有点不开心,拉起他的手:“对不起,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出于担心。”   亲了亲他的手指:“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尽管自己真的很想一天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守着安饶,但如果真这么做,安饶肯定会生气,他非常在意私人空间,还是不要去触他霉头。   “既然有人看不得我好,那就满足他。”安饶笑眯眯道。   明明笑起来的模样楚楚动人的,但楚观南总觉得背后发凉。      安饶拉着楚观南来到宿舍,打听了下那个大嘴巴且喜欢涂脂抹粉的男生宿舍是哪一间,往门口一站,开始酝酿。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在你心里没有一点信任价值对么。”安饶紧握双拳,眼里泪花点点。   一下子入戏,对面的楚观南都被震撼到了。   他愣了许久,才记起自己的台词:“那你倒是解释一下,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凭什么解释,谁主张谁举证,你今天要是不拿出证据,咱俩离婚。”   虽然是演戏,但「离婚」二字还是在楚观南心窝里猛扎了一下。   “我看你好像很不服气,别说了,调监控吧。”   “你!楚观南你!”安饶一扭头,“不想过就离。”   说罢,安饶疾步走到楼梯口,冲楚观南招手。   楚观南虽不明白安饶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但既然他要求了,陪他演呗,能怎么办,自己娶回家的祖宗,除了宠着还有什么办法。   两人躲在楼梯下面,透过扶手栏杆看过去。   房门缓缓打开,涂脂抹粉的男生探头看了两眼,继而低头捣鼓起手机。   下午。   安饶化好了妆,一出门,就看见涂脂抹粉男满脸带笑,和工作人员窃窃私语什么。   依稀记得这男演员叫陆琦还是什么的,据说是国内一流影视学院毕业,家里好像还趁两个。   一个还算眼熟的工作人员满腹心事的模样,悄悄找到安饶:“你没事吧。”   安饶笑问道:“我能有什么事。”   工作人员犹豫着:“就是……网上,你没看么。”   果然,有些人真是沉不住气。   现在微博热搜第一:   #楚观南 安饶感情不和#   热搜第二:   #安饶疑似出轨,出现婚姻危机#   点进去,是一个微博小号经过加工处理的视频录音,虽然视频全黑,但听声音也能听出两位主人公就是挂在热搜上的夫妻档。   配文:“我是剧组工作人员,我今天凌晨起来去卫生间时,就看到安饶和江照黎两人在练习室搂搂抱抱,如果大家想看,我有照片证据。”   网友满腹疑惑:   【出轨江照黎……是南哥不香么?】   【真的,出轨江照黎……我感觉安饶受到了侮辱,不,是南哥受到了侮辱。】   【好假,俩人录音丝毫没提出轨的事儿,就有人开始给自己加戏了。】   微博小号眼见网友不上套,便把他凌晨拍到的安饶和江照黎的照片贴出来。   照片一出,网友有点半信半疑了:   【听说一起拍戏,天天待一起是会有日久生情的情况……】   【啊这,凌晨吗?这这这……】   结果不等安饶他们发声,倒是江照黎先坐不住了,转发微博:   【不知道是哪位工作人员这么有工夫,照片里是我给安饶指导武术动作,安饶为了避嫌还戴了手套,请你不要再随意发散造谣生事,否则我不介意律师函警告。】   【哎呀,一出这种事就是「只是工作关系」「我只是在指导他」,亘古不变的老旧说辞,能有点新意么?】   江照黎回复:“事实就是如此,练习室有监控,随便大家查。”   【人家都说不是了,硬要给人家扣出轨离婚的帽子,某些人是现实生活不如意过来网上找存在感?】   【黎哥np,黎哥真男人。】   【又是烂瓜,第几次了,钓你爷爷呢?滚犊子!】   【求求别再盯着我安安崽崽了好不好,hyb就是把圈里所有艺人拉下马自己也还是红不了,何必呢,真的,你不嫌累我们都看累了。】   【哪位工作人员啊,别装死,如果你还当自己是个人就实名制举报,臭虫就会躲阴沟是吧。】   安饶翻着评论,余光瞥了眼陆琦。   果然,在看到一边倒的评论后,他笑不出来了。   现在的安饶已然不是之前那个谁都能踩一脚的糊咖,多少名导名作巴巴等着西城诀的拍摄结束好来安饶这边蹭一波流量,奢侈品大牌也翘首以盼只等他和小安美妆的代言合同到期以便赶一波顺风车。   安饶现在的确没什么作品在手,但火也是真的火,屠了国外推特主页好几天,直接火出国门,在国内的人气更不用说,乖巧灵动的模样还喜提一波奶奶粉,抢着认干儿子的都有。   人红是非多,自然少不了红眼病。   照照镜子,怕是眼睛红的都能滴出血来。   眼看着陆琦的脸色越来越黑,楚观南适时走来,手里拿着监控磁盘:“监控我看了,你果然放了八勺盐,还骗我说根本没放。”   安饶笑呵呵揽住他的手臂晃了晃:“对不起嘛,下次真的不放了,老公,多喝水。”   陆琦傻眼了。   感情他在屋里听到的「不信任」,只是安饶骗楚观南说根本没放盐?   总觉得,自己被套住了。   丁锡正在一边整理设备等待开拍,一个工作人员过来小声和他嘀咕了几句。   他粗眉一扬:“你确定?!”   工作人员点头似捣蒜:“定位了下ip,的确是陆……”   丁锡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冲着已经完全石化的陆琦勾勾手指:“你跟我来。”   石化的陆琦被人提醒了好几遍才回过神来,像个机器人一样僵硬的跟着丁锡往外走。   大门一关,丁锡的咆哮声响彻走廊。   “给老子滚蛋!给你做示范的时候你他妈笑个没完,现在又给我玩红眼病是吧,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就见不得别人好?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会给电影带来多大的影响!”   结果陆琦是个不怕死的,反正老子家里钱多,嗓门比丁锡还大:   “你一个三流导演跟爷横什么!离了你我没戏拍?!笑死人了。”   “随你便,有能耐就去抱名导的大腿,去吧。”   丁锡猛地打开门进来,气势汹汹对助理道:“之前侍卫二号的那个面试第二名的,给他打电话,发微博声明演员调整。”   剧务们听到这话,面面相觑。   实则心里暗爽。   hyb死人妖总算走了,开心撒花!   忙碌的剧务中,戴着渔夫帽口罩加平光镜的女人默默抬头,镜片后面的眼睛在安饶身上反复流转。   她看了眼周围人,见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悄悄走到角落掏出手机,给一个号码发了消息:   【都准备好了,就在圣诞节那天。】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放出来啦,记得看铁子们。   又锁了,我真的yue了……男主们都去无性繁殖吧,别给国家添麻烦(生气笑)感谢在2022-07-09 18:00:32-2022-07-10 19:0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算了不离了凑合过吧。   剧组。   室内影棚的温度高达三十度, 人一多,二氧化碳浓度飙升,影棚里闷热的令人一度无法呼吸。   这种情况下还不能开空调, 否则会破坏某些特制道具的质感。   “OK,过!休息一下准备下一场次。”   终于,丁导一声喊, 一直紧绷着身子和江照黎对戏的安饶瞬间放松。   助理拿着一沓文件走过来,将文件最上层的证件复印件递给丁导:“导演您看下, 这个证件好像……”   安饶撩开厚重的衣摆坐到一旁休息,文钰忙端来冰镇橘子汁,举着小电扇对着他吹。   “谢谢。”安饶接过小电扇,扯开衣襟往衣服里面吹。   夹带热意的风吹过胸膛, 勉强缓解了些闷热。   “啪!”兀然的,一只大手伸过来按住电扇,另一只手捂住安饶隐隐暴露的胸前春色。   楚观南长长倾吐口气, 在安饶身边坐下, 声音低沉:“不是说过, 不能露给别人看。”   “可是太热了。”安饶抓起编织长马尾辫举过头顶, 给燥热的后颈散散温度。   楚观南将小电扇档位开大一点, 举过安饶头顶:“这样呢。”   “好一点了。”安饶舒展开身体,脑袋靠在楚观南肩头, 翕了眼睛, 脑袋放空恢复精神。   “明天是平安夜。”楚观南忽然没头没尾来了句。   “嗯,然后呢。”   “我在餐厅订了位子,赏脸共进晚餐?”   安饶睫毛颤了颤:“可以带猫么?南南独自在家太可怜了。”   “我包场了, 你说了算。”   安饶缓缓睁开眼睛, 顺着楚观南的脖颈看上去。   虽然以前有注意到他的左耳耳廓上戴了一颗小小的耳钉, 从来没问过。   “你的耳钉呢。”   “拍戏不让戴,摘了。”   安饶抬手,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只小小的耳洞:“我好像只见你戴过五芒星耳钉,是很重要的人送你的?”   打听打听,说不定是前男友白月光送的呢。   这么想着,心里酸溜溜的。   “是妈妈的遗物。”   “噗啪。”小泡泡在空气中破掉。   安饶紧贴着楚观南的臂膀,眼睛在微笑,像投在水面的月亮,明亮温柔,波光粼粼。   原来是妈妈的遗物。   楚观南真的是个很孝顺的孩子。   楚观南握住安饶的手,手指在他掌心沿着那条所谓的姻缘线,清晰描摹:“你和妈妈,对我来说是世界上最重要且不可替代的。”   他低下头,虔诚轻吻那只细白的手:“妈妈已经离开,从此以后我的世界里只剩你。”   安饶心头一酸,随即暖流涌上。   依稀记得,当年楚观南的母亲去世时,在娱乐圈引起巨大轰动,不管追星不追星的都有所耳闻。   在她去世前一个月最后一次出现在媒体镜头中时,已值癌症晚期,整个人形容枯槁、骨瘦如柴,但天生的善良温婉使她即便面对记者的明嘲暗讽也依然温柔的微笑着。   还算有良知的记者问她,现在的心愿是什么。   她轻笑:“可能我有点贪心,我希望,哪怕只有短短几分钟也好,想再重回舞台。还有,希望我儿子,不要步入我的后尘,希望他是幸运的,能和自己喜欢的人携手走到生命尽头。”   可就是这样善良的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在被媒体无情消费。   美丽的舞台剧女演员,和楚观南七八分相像。   可就是这样的美貌与才情,造就了她悲惨的一生。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的心愿终归是实现了。   她的儿子,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精神寄托,在她期冀的领域里发光发热,身边依偎着想要携手共老去的爱人。   “好了各位,休息时间结束,大家辛苦一下,准备下一场。”丁锡一嗓门打断了安饶的思绪。   趁人不注意,他在楚观南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老公,辛苦了。”   楚观南却不满足,拉着安饶躲到墙角,一抬手,宽大的戏服挡住两人。   一片忙碌中,这边安静的恍若隔世。   只有唇齿纠缠发出的细腻水声。   和不断深入时灵魂的呐喊。   本来以为亲两下得了,结果楚观南见安饶没推诿,愈发嚣张,甚至于工作人员擦着两人路过时他也不懂收敛。   “安老师?咦安老师人呢?”化妆师找了一圈没看到安饶。   这一声喊,所有人都瞬时探过脑袋寻找安饶的身影。   听到自己的名字,安饶身子一颤,抵住楚观南的胸膛把他使劲往后推。   他使劲一抹嘴,吊着眼梢怒瞪他:“在外面也不懂得收敛?”   楚观南笑笑:“提前练习一下。”   不知道他又在找什么借口,安饶没再理他,举起手对化妆师道:“我在这儿。”   补好了妆,整理好道具服装,丁导开始给演员们说戏:   “接下来一场戏是个大工程,侍卫和皇帝互表心意后,气氛使然的床戏,现在咱们要清场,只留摄影师,其他人先暂时回去休息。”   安饶:?   忽然想起来,是有段床戏的,但剧本里写得很隐晦,当时安饶想着拍摄时应该也是几个借位镜头一笔带过吧,毕竟太露骨不好过审。   但如果只是单单几个借位镜头,有必要清场?   工作人员收拾了东西,陆陆续续离开。   最后影棚内只剩三四个摄像外加导演。   丁导往道具床上一坐,沉思片刻:“我本来想让二位先单独相处下联络联络感情找找感觉,但考虑到二位结婚也半年多了,这道程序是不是可以省略?”   安饶觉得导演是行家,就按照他的想法来。   但是楚观南:“最好不省略,先利用相处调动下情绪,饶饶之前没拍过电影,我们慢慢来。”   说完,看向安饶:“你觉得呢。”   “你都这么说了,我的意见还有参考性么。”安饶哂笑。   楚观南是圈中大神,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丁锡点点头:“那行,我们这就撤了工作人员,二位先调动下情绪,差不多了就叫我们。”   他随手掏出烟,对剩下几个摄影一招手。   人员撤走,偌大影棚只剩安饶和楚观南。   安饶实在热得慌,敞开领口用手扇着风:“想怎么调动情绪。”   楚观南却固执地捂住他的胸口,凑近他的脸:“这段床戏需要脱上半身,但我不想你的身体给别人看,拍戏也不行。”   “你可以和导演商量商量这段删了。”   楚观南知道他在讽刺自己,唇角含笑,嘴唇擦蹭过他的耳垂,激起一片红粉。   他感受到原本微凉的耳垂一点点变烫。   “我说过吧,我占有欲很强,是我的,我不给任何人看。”   安饶揉揉红到发烫的耳垂,语气弱了些:“可是想赚这份儿钱,就得有这个觉悟。”   “好,我尊重你的想法,但如果中途发生任何意外,我会要求中止拍摄。”楚观南的语气很温柔,但字里行间是不容反驳的坚决,“有点担心,可以安慰我一下么。”   “怎么安慰?”   楚观南闭上眼睛,脸颊凑到安饶唇边。   “笨蛋。”安饶轻轻啄了下他的脸颊。   酝酿了许久,两人把导演叫了回来。   楚观南又强调一遍:“丁导,出于个人意愿,我希望不要让饶饶露太多,到肩膀就可以,并且希望您给我随时叫停的权力。”   丁导清了清嗓子,心中暗笑。   楚老师所有的情绪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安饶身上了,自己哪敢不给他这个权力,给人惹不开心了带着老婆一起拍屁股走人咋办。   他比了个「OK」的手势:“但是楚老师,作为导演,我有自己的见解和审美,实在有分歧大家商量着来,没问题吧。”   楚观南面容紧绷,冷若冰霜。   他看了眼安饶,见他也是冷着张脸,看起来不太开心,似乎有点不满自己管涉太多。   “生气了?”楚观南小声问道。   “有一点。”   楚观南嘴唇紧抿,绷了许久,轻轻叹了口气:“那,只要你不同意,我绝不叫停。”   安饶瞥了他一眼:“这还差不多。”   丁锡猛男落泪:我费尽口舌说了这么多,不如安饶一个脸色。   几人站好位,丁锡又顺了遍剧情,场记板一敲,拍摄开始。   开始的镜头,窗外是风雨大作,屋内昏暗一片。   身穿黑金长袍的皇帝坐在椅子上,表情严峻,旁边站着男扮女装秘密败露的侍卫,两人气氛一度僵持,皇帝攥紧茶杯,手背暴起青筋:   “你做这么多,到底有何目的。”   接下来的剧情,安饶和楚观南早就在家预演过,算是轻车熟路。   安饶回忆着动作和台词,俯身吻住楚观南。   一般吻戏,不会伸舌头的。   但是紧闭的嘴唇,好像有柔软的温热在尝试着往里顶。   安饶吓了一跳,马上稳住情绪。   他悄悄张开一点唇缝,对面便放肆抵进来。   安饶用牙齿一咬,舌尖推搡着,暗暗警告楚观南现在是在拍戏,要他别这么猖狂。   丁锡望着镜头,浑身细胞都被调动起来,却紧张的一动不动,大气不敢出。   这个镜头实在太唯美了!   果然演员的颜值是大杀器,再配上如此动情的演技,看的他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跑回家抱着娇妻温存一下。   他都舍不得喊停,越看越上瘾。   安饶倒有些急了。   都这么久了,大脑快缺氧了,怎么还不喊停?导演不喊停,他就得继续硬着头皮亲。   嘴唇被嘬的又麻又疼。   身后忽然多了两只大手,将自己牢牢禁锢在怀里。   剧本上没有这个动作,应该是楚观南即兴发挥。   但也确实在情理之中。   看足了戏,丁锡终于一拍桌子:“OK!过!”   安饶立马往后退,但又被巨大的力量拉回去。   楚观南当然知道有外人在场,也不是不懂收敛的,但没抱够,给人放腿上,问丁导:   “刚才那段您觉得可以么。”   丁导挠头:“我觉得挺好的啊。”   “如果有需要改善的细节,我们可以再来一遍。”   安饶:楚!观!南!别以为你在假公济私我不知道!   丁导笑呵呵:“吻戏比较追求当时瞬间爆发的情绪,再来一遍未必……”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楚观南的眼神好吓人。   让他联想到了电视剧中阴晴不定、杀人如麻的邪恶大反派。   场子清得七七八八,按照剧情,楚观南也要开始脱衣服了。   他脱自己的衣服倒是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但轮到安饶,刚脱了外衣还穿着亵衣呢,楚观南站起身挡住安饶,低声道:“只露肩膀就可以。”   安饶点头,刚拉下来一点衣襟,肩膀只露了两指宽。   楚观南给拉上去一点:“露太多了。”   安饶冒火,咬牙切齿问道:“你还想拍么?你要实在看不惯,申请换人。”   楚观南凝望着他,知道他是真生气了。   这是安饶第一次用这么严肃的语气和他说话。   忽然心虚,他移开了视线。   “对不起。”   安饶做了个深呼吸,对丁锡道:“导演可以开始了。”   衔接上面剧情,皇帝和侍卫一番耳鬓厮磨之后,靠上了龙榻,侍卫主动推搡着将皇帝按在榻上,唇齿纠缠间气息不稳,得了空就忙着脱衣服。   安饶抬手摘下发带,墨玉般长发倾泻而下,挡住几分肩膀。   他俯视着楚观南,眼中是毫无表演痕迹的深情。   狂风暴雨般的吻密集落下,沾过的皮肤迅速激起涟漪,染上暧昧的粉色。   丁锡凝视着镜头,瞳孔微颤。   这他妈,说是一个新人演出来的恐怕没人信吧。   不得不说天赋流简直就是老天爷赏饭吃,他甚至已经预想到片子上映后场场爆满的盛况。   如果窄电审核不难为他们的话。   摄影师们瞧着榻上二人翻云覆雨,禁不住咽了口唾沫。   难怪楚观南要求这么多,这种尤物,谁愿意让别人看啊。   楚观南也不着痕迹挡着安饶的肩膀,用迫不及待的动作掩饰内心的不情不愿,能遮一点是一点吧,他已经不敢再和安饶对着干。   “好,过!”丁锡喊停。   安饶双手撑着楚观南的胸膛直起上身。   楚观南的表情一片淡漠,刚和安饶对上视线,又火速移开。   看得出他不开心了。   安饶沉思片刻,忽然转头对丁锡道:“丁导,我觉得刚才这条有个地方没处理好,可以再来一遍么?”   “可以。”   听到这话,楚观南蓦地抬眼。   嘴角抑制不住漫上一丝浅笑。   果然,老婆还是很在乎他的感受。      12月23日,平安夜。   对于忙着赶档期的剧组来说,当天的工作和平日没差,好在没有夜场戏,下午五点左右,拍完了当日最后一条剧情,便结束了所有工作。   给安饶拆完头发,已经晚上七点多。   出门后,安饶看见楚观南已经换好了衣服,怀里抱着小猫南南,有一搭没一搭帮孩子顺着毛。   “哎呦我们南南宝宝,几天不见长大了呢。”安饶抱起他的小可爱蹭蹭脸蛋。   小猫咪爪子勾着安饶的衣服,嘴里喵喵叫个不停,好像在说:   “你不爱我了?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家看我。”   冬天发毛发得厉害,小胖猫现在宛若一个毛球,小短腿被厚密的绒毛遮住看不见,像一只只有眼睛的毛茸茸小精灵。   “哇!安老师你的猫也太可爱了吧。”化妆师摩拳擦掌,小心翼翼摸了下南南的小脑袋。   热情南南扒住化妆师的手,凑过去好奇嗅了嗅。   “各位!”丁锡挺着大肚子出现在影棚,胖乎乎的小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绯红,“这些日子大家也辛苦了,咱们今天也赶一回时尚,过过洋节,我在烤肉店包了场,今天大家敞开肚皮随便吃!随便喝!完事后咱们一起去KTV嚎两嗓子怎么样?”   人群中爆发激烈的欢呼。   “丁导我爱你!不管你答不答应!”   “哈哈哈答应答应。”   丁锡看向安饶:“小安,最辛苦的是你,今晚好好玩玩放松一下,小朋友可别不给丁导这个面子哦。”   尹青鸢也在一旁满脸期盼:“饶哥,一起吧,伶姐一会儿也会过来呢。”   大家如此热情,安饶不好拒绝。   但忽然想起楚观南也在餐厅订了位子。   其实,他还挺想和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向楚观南看过去,果然,他也在看自己,目光真切热烈,似乎在等自己一句「今天就算了我和老公已经约好了」。   “餐厅的预约……可以改成明天么,明天是圣诞节。”安饶有点不好意思,小心翼翼询问。   楚观南看着他,良久,轻叹一声:“明天也好。”   下一秒,安饶被人捏了手腕拽进怀里,一抬头,对上楚观南深邃的瞳眸。   “说好了,明天只属于我一个人。”   安饶凑到他耳边,热气萦绕耳垂:“明天随便你怎么玩,我,都可以。”   谁知话一出口,倒是楚观南不好意思地掩嘴笑了起来。   正当大家忙着穿衣服准备前往稍后的happy之路,一道清隽矜贵的身影悄悄从人群中穿过,到了门口。   有眼尖的剧务发现了他:“江老师?一起去聚餐么?”   江照黎忽地止住脚步,背影高大,背对着他们:“不了,你们好好玩,玩得开心。”   如果楚观南不去,他倒是很想跟着凑凑热闹,但如果楚观南过去,少不了被人在心里暗暗比较。   “一起去吧,最近辛苦了,当放松一下。”安饶忽然出声道。   这个声音,在邀请他。   江照黎后背一僵。   他慢慢转身,看着安饶抱着小猫,表情夹带淡淡笑意。   他松了口气:“也好。”   听到「也好」二字,安饶松了口气。   最近一段时间,江照黎确实对他很照顾,尽心尽力帮他指点武术动作,才不至于数次NG拖慢拍摄进程,如果可以,该是敬他一杯感谢他的付出。   丁导喊了公司的保姆车来,三辆车拉着十几个工作人员浩浩荡荡向烤肉店驶去。   车上,楚观南不发一言,望着窗外,车窗上投出他淡漠的脸。   尹青鸢和安饶两人忙着逗小猫玩,尹青鸢一甩逗猫棒,南南顺势扑过去,灵活一跳落入楚观南怀中。   楚观南这才有了点反应,单手托住小猫的肚子还给安饶。   安饶抱过猫,见他情绪不太对,随口问道:“你又怎么了,怎么这脸阴晴不定的。”   楚观南蜷缩起手指,低低道:“没事。”   听到动静,前座的江照黎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眼,却总觉得暗含深意。   车子行驶二十分钟后到达了烤肉店。   平安夜的街头车水马龙、人流不息,亏得丁锡早早预定了烤肉店,不然一帮人恐怕连个有空位的大排档都找不到。   周围人很多,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艺人们随手戴上口罩。   流行病肆虐的冬天,似乎很多人都戴了口罩,所以大家还以为这几车人只是普通的公司团建,也没太在意,使得他们幸运的没有引起围观顺利进了烤肉店。   因为包场,烤肉店里一个人也没有。   只有早早得了消息的店员和老板,盛装打扮一番迎接这几位圈内红人。   烤肉店是偏日式的,一张长桌横跨中心,顾客要脱鞋才能进。   “来来来,大家今天随便点,我请客!”丁锡豪气万丈,大手一挥,丝毫不怕大家把他吃穷。   安饶落座,左手边是楚观南,右手边是尹青鸢和杜悦伶,再往后,才是江照黎。   对于江照黎来说,离楚观南远点也好。   只是……   他余光不着痕迹悄悄看了眼安饶。   对方抱着小猫,正和对面的工作人员聊天,脸上挂着浅浅笑意,虽然还没开始喝酒,但兴许是暖气开太足,已经有了些许玉容销酒的意味,浅浅浮着淡粉,十分好看。   江照黎看着,越是觉得他优秀,心头就越失落。   他是结了婚的人,单单帮他指点动作都会被有心之人夸大其词颠倒黑白,所以,自己不能靠他太近吧。   当初那场考核哭戏,他忽然扑进自己怀中,掌心一片柔软的触感,现在还清晰如初。   江照黎暗暗攥紧手指。   再看一眼,他还在笑。   收回目光,又忍不住再瞧一眼。   一不小心,和楚观南对上了视线。   对方的目光冷的人打哆嗦。   江照黎赶紧别过头。   安饶殊不知自己正被如此火热的目光盯着看,点了牛舌和五花肉,顺便为南南要了水煮鸡胸肉。   店员搬了啤酒过来,度数很低只有八度。   安饶以前没喝过酒,浅尝一下,微苦,之后又是小麦的清甜,味道层层递进,还算好喝。   只是刚喝一口,酒杯被楚观南拿走。   “少喝酒。”   安饶笑了:“难道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不知酒量生闷整瓶白酒么。”   楚观南移开目光,语气生硬:“总之,少喝。”   吃一半,外面有人进来,说剧组的车子挡了地方,要他们找个人把车子开去地下停车场。   等停车的人回来,丁锡带头举起酒杯:“今天是平安夜,这一年也马上要过去了,我祝大家新的一年身体健康,星途辉煌!”   觥筹交错间,安饶的脸颊已经泛了微红。   他笑吟吟的,睫毛沾着水珠,亮晶晶,明艳动人。   来到这边半年多了,旧的一年也马上要过去,不知未来如何,但这一刻,还是觉得很幸福。   有爱他的两位父亲,有关心他的姐姐,视他如生命的伴侣,支持他爱护他的粉丝,或许在现实世界里,这些都是得不到的吧。   一帮人吃吃喝喝到十一点多,丁锡提议一会儿去KTV唱歌,还要求每人献唱一首,谁唱得好给谁发大红包。   这算是一直忙于工作的大家非常期待的余兴节目。   丁锡付了钱,几人穿衣出门等候。   一出门,才想起来因为车子挡道儿被开去了地下停车场。   几个工作人员忙着去开车,剩下的人站在冷风中,吹散了些许燥热。   安饶把小猫捂在大衣里面怕它冻着,小猫这会儿已经犯了困,斜斜歪歪靠在他怀里,呼噜呼噜。   楚观南牵起安饶一只手试了试。   有点凉了。   他脱下大衣外套裹住安饶,自己只穿毛衣,寒风一吹,有些鼻塞,说话都瓮声瓮气:“最近降温,外套穿厚一点。”   安饶往他身边贴了贴,握住他同样冰凉的手,呵了口热气。   不知是不胜酒力还是寒风吹散了智商,他笑得有些傻乎乎:“老公真好。”   “哎呦你们也太肉麻了吧,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杜悦伶搓搓胳膊调笑道。   她声音有点大,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   平时这条街人就多,一到平安夜,更是挤得水泄不通。   “哎那个人,是杜悦伶吧?”路人好奇看过来,窃窃私语。   “听声音好像是的欸,她最近在哪个剧组呢?”   “没听说接了新戏啊,但是她不是投资了西城诀,啊,这些人不会是西城诀的剧组吧。”   “我去!”路人一声高呼,“那旁边的岂不是楚观南他们!”   「楚观南」三个字就跟导弹一样,往人群里一扔,顿时爆破了整座城市,掀起蘑菇热浪一波一波。   “是南哥么!是饶饶么!”已经有粉丝迫不及待冲了过来。   人群层层叠叠挤过来,都在向几人求证确切的答案。   工作人员赶紧出来拦人:“不好意思请大家不要在此逗留造成拥堵。”   但路人们或许是本就因为节日而情绪高涨,这会儿完全听不进工作人员的劝阻,举着手机一拥而上:“哇!真的是西城诀的剧组!”   “饶饶看这里好么!看我看我!”   “黎哥啊啊啊黎哥也在!黎哥好帅啊!”   “老公!老公我爱你!”   人群黑压压挤了过来,冲散了工作人员,将几位艺人团团围住,一直堵到马路上,后面车辆给堵得一动不动,烦躁按着喇叭。   安饶护着怀里的小猫生怕被挤到,嘴里跟着劝阻:“请大家冷静点,先把马路让出来让车子先走好么。”   自觉的粉丝立马使劲往前挤试图让出马路,但这一挤,更是不给几人留余地。   楚观南当机立断,拉起身边人的手就往人群外冲,叮嘱道:“跟紧了。”   他人高腿长,几步就跑出去老远,看到有条小巷子,脚步一转钻了进去。   在场人看得目瞪口呆。   楚观南拉走的这人……是谁啊。   好不容易甩脱了狂热追随者,楚观南将身边人拉进一处极小的昏暗门洞,松了口气,看向身边人:“没事……”   眼前,是江照黎一脸懵逼的表情。   楚观南愕然,立马甩开他的手。   他拉错人了。   另一边的安饶被粉丝团团围住,眼睁睁看着楚观南拉着江照黎跑进了巷子里,留他一人孤独无助又可怜。   安饶:?   为、为什么……   “南哥为什么拉着江照黎跑了……”目睹一切的粉丝都看傻眼了。   再看看安饶,他还在望着楚观南离去的方向发愣。   拉错人地楚观南怔了许久,语气不悦:“怎么是你。”   江照黎不明所以:“不是你拉着我跑的么?”   “想也知道我拉错了人,你应该提醒我。”   “无语,貌似我才是受害者吧。”   两个互相横竖看不顺眼的人,在一起待一秒都嫌多。   楚观南掏出手机给安饶发消息,也不同江照黎打招呼,步伐加快往巷子外走。   “虽然我知道你对我没什么好感。”倏然,江照黎没头没尾来了一句。   “但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和安饶,我承认,我对他可能有二心,但我和他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所以希望你不要动不动就摆冷脸给他看。”   楚观南停住脚步。   他不动声色转过头,漆黑的瞳孔中隐匿了江照黎认真的表情。   “他很好,我想,他也值得最好的。”   江照黎说完这句话,掏出烟盒跳出一根在嘴里,点燃。   楚观南鼻间发出一声冷笑:“你想多了,连你的提醒都是多余的。”   他对安饶没有半点不满,不满的只是这些成日抱着不切实际幻想的苍蝇。   等找到安饶时,他好不容易才在工作人员护送下上了保姆车。   见到楚观南第一句话:“你变心了。”   “抱歉,我看错了人。”楚观南上了车,扶着安饶坐下,上下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我在后面一直喊你你都不理我。”   “对不起,人太多了没听见。”   “就你借口多,我和江照黎的手能是一样的感觉么?”   楚观南沉默。   确实不一样。   但当时有点心急,感官减弱,只觉得都是细细长长的手指,就没想太多。   前头的丁导忙出来打圆场:“时间不早了,大家早点回去吧,看来今晚这歌是唱不成了,等电影杀青咱再好好聚一聚。”   车子在拥挤的大街上驶驶停停,折腾到凌晨一点多才把所有人送回了家。   安饶洗完澡倚着床头刷了会儿微博,看了看小安美妆最近的评价情况。   大家普遍反映小安美妆的护肤品效果不错,而且没有出现任何不良反应,已经回购了很多次。   小安美妆销售火爆供不应求,架不住使用者的要求开启了预售模式。   现在它的销量完全吊打一众大牌,物美价廉极度受人追捧,已经稳居国内所有在售护肤品中第一的销量。   不得不说,小安美妆做过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找了个最正确的代言人。   张泽安给安饶发了很多消息,列举了一系列通告清单,有不少国外护肤奢侈品牌已经提前预定了安饶两年后的代言,张泽安这钱串子催促安饶接一个最贵的品牌,说人家给出了几千万的代言费,让安饶一定好好考虑。   这种事还需要考虑么?   他的粉丝群体大多是学生和刚步入社会的年轻群体,不是人人都像杜悦伶投了个好胎,更何况国外护肤品未必适合亚洲人的肤质,为了几千万代言费让这些消费力度窘迫的年轻群体勒紧裤腰带买不适合自己的护肤品,这馊主意也就张泽安能想出来。   安饶拒绝。   反正张泽安也管不了他,要是他哪天把自己说烦了,直接炒了算了。   正刷着微博,楚观南洗完澡过来,往安饶身边一坐:“关于今天的事,我还是想解释一下。”   安饶抬眼:“不用解释,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他本来也没生气,甚至还觉得一丝搞笑。   但如果楚观南一直抓着这事儿不放,他就真要生气了。   楚观南沉吟片刻:“我真的不是……”   话未说完,柔软的嘴唇贴过来把他接下来想说的全堵了回去。   楚观南没反应过来,无意识往后一退。   安饶不死心,又贴上来。   就是不让他说话。   两个正值壮年的大男人,谁都受不了这种挑拨,天雷滚滚勾地火,也不知谁先起的头。   这一夜干了个爽。      “饶饶,醒醒?”   扰人的声音穿插进美梦中,安饶迷迷糊糊睁开眼。   安饶揉揉眼睛坐起来,摸过手机看了眼,不满嘟哝:“才五点,导演说今天上午大家都要多休息一会儿,下午再去。”   楚观南随手给他套上毛衣,走到床边拉开窗帘。   冬季的五点天还大黑着,但隐隐能看到一片片白色的絮状物洋洋洒洒而下。   安饶蓦地睁大眼睛,赤着脚跑到窗边。   下雪了?!   在他所处的现实世界中,虽然北方冬天雪多,但这两年全球气候变暖,夏季一年比一年热,冬天一年比一年暖,他已经有三四年没见过雪了。   只睡了三四个小时的安饶一下子清醒了,立马跑去洗漱。   他给小猫咪穿了厚厚的小衣服,自己也穿好外套,手刚摸上门把手。   “等等。”楚观南跟着过来,拿着羊毛围巾给他围了两圈,宽厚的围巾遮了他一半的脸,只露一对眼睛。   楚观南也想让安饶多睡一会儿,但如果天亮了,他是不能下去玩雪的。   做艺人也挺惨的,玩个雪还得偷偷摸摸。   雪下得非常大,皑皑一片,在小区内的冬青植物上覆盖了厚厚一层,远远看去就像块涂了奶油的抹茶味蛋糕。   安饶抔一把积雪,团了团。   手冷得厉害。   小猫南南出生六个月来第一次见到雪,小家伙好奇看着泛着亮晶晶碎光的积雪,用爪子试探两下。   好冰!   这个家伙会袭击猫!   南南抖了抖小爪子,嗦了口爪底,想尝尝这个会欺负人的家伙是什么味道。   安饶蹲在旁边看着小猫呆萌的行为,觉得好笑,嘴角浅浅漫起笑意。   鹅毛大雪洋洋洒洒而下,在他的头发上形成薄薄一层。   一旁的楚观南翘着腿坐在路灯下,单手托腮看着两个幼稚鬼的举动,不禁跟着扬起微笑。   “叮——”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楚观南拿出手机看了眼。   是一条非常奇怪的推送,推送前面的标志像个书本,但他没安装过这种标志的软件。   推送内容:“历时五年,《再临神坛2》正式完结!点击进入可查看。”   心脏猛地跳了下。   楚观南看着这条推送许久,诡异透过屏幕溢了出来。   现在是五点三十分,就算是每天最早的天气预报也会在七点后才推送消息。   而且,他从未订阅过这本小说,却在这个不合理的时间段离奇的出现在手机中。   即使戴着手套,还是感觉到手指冰凉僵硬,几次想点进这条推送,却没有勇气。   楚观南抬头,看着对面正在给南南捏小雪人的安饶,笑得簪星曳月。   明明是非常唯美温馨的场景,他却觉得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心痛不似身体的疼痛,它很难找到源头。   思忖良久,楚观南还是点进了这本小说。   购买全文要几十块钱。   他不缺这两个钱,只是一想到要为了这种诋毁侮辱安饶的的小说花钱就觉得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只是迫切想要寻求某个一直在隐晦折磨他的答案,鬼使神差的,他买了全文翻到最后一章。   “一袭红毯阔约百米,华灯灿烂之下,群星璀璨,但抵不过那一人的光耀万丈。林景溪抱着最佳新人奖的奖杯,身边是为他颁发证书的沈懿。”   “初春那天,跃过被万众人群组成的视觉线,二人并未言语,再多的获奖感言抵不过视线交汇时不言而喻的相视一笑,这是独属于他们之间,不可言说的极致浪漫。”   楚观南默默翻看着。   这个作者看他文字,感觉是文化程度比较高的人。   但是再往后翻几章番外。   什么「安饶公车记」,「楚观南的败北」之类,画风骤变,完全不像出自一人之手。   翻着翻着,进度条滑到了底端。   后面就没有别的内容,尽是些读者评论。   一个奇怪的字眼忽然蹦入眼中。   读者全世界为你喝彩:“感觉孙泶支教那段写得很真,一些小细节什么的如果不是真的参加过支教根本不可能知道,作者大大是老师吗?”   老师?   脑海中忽然想起安饶的高中班主任那句“安饶转学后不仅学生,甚至有老师也跟着走了,可能年轻人都不太喜欢当老师吧。”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放出来了,大家记得看(掩面痛哭);   作为补偿,本章评论都会发红包呀。   谢谢铁子们的生日祝福,不过今天真不是俺生日,还早呢哈哈哈,谢谢啦,送你们一个烈焰红唇吻(^3^);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算了不离了凑合过吧。   楚观南沉默良久, 对安饶招招手:“饶饶,过来。”   “你能别像唤狗一样叫我么。”安饶拍拍掌心碎雪,捞起小猫走过去,“冷了么?要不上去?”   楚观南拉过他的手,摘下焐热的手套给他戴上:“不是,我今天临时有点要紧事要处理, 剧组那边得请一天假,下午我先送你过去, 你好好拍戏。”   “什么事。”安饶随口问道。   “一点私事。”   “私事……”   “别担心,不是坏事。”   安饶倒也不太爱打听别人的私事,即便是伴侣也要给对方留充足的私人空间,这是他认为最舒服的相处方式。   “去吧。”他打了个哈欠,“困了,再补会儿觉。”   他做了个奇怪的动作——摸了摸楚观南的后脖颈。   瞬时一阵凉意袭来。   楚观南摸了把脖子后面,掏出来一把雪。      大雪一直到中午时分才停, 整座城市被积雪笼罩, 放眼望去, 慕白一片。   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雪, 车辆不敢行驶很快, 只能龟速前进,碰上红灯长绿灯短的路口, 更是动辄过上半个小时。   车内温度很高, 很容易令人产生困意。   安饶坐在副驾驶,打了个哈欠。   楚观南随手将温度调低一点,探过身子把安饶面前的出风叶压下去, 避免对着他直吹。   “今天结束后在片场等我接你, 预订的餐厅是七点, 实在无聊让青鸢陪你说说话。”楚观南叮嘱着,宛若叮嘱一个第一天去幼儿园的小朋友。   安饶临下车前,他还不忘嘱咐:“多喝水,风扇不能对着脸吹。”   “知道了你安心办自己的事去吧。”   “等一下。”楚观南喊住他。   安饶回过头,见他从车窗探出头。   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脸颊上印下轻轻一吻:“可以了么。”   “嗯,好好拍戏。”   楚观南一直看着安饶进了片场这才开车离开。   车子缓缓行驶于渡江大桥,开了许久,「实验中学」的牌子出现在视线中。   最近到了期末考试周,即便是课间的点校园里也没什么学生,被大雪覆盖的校园透出一股冷清。   门卫大爷还是上次见过的那位,见到楚观南,又是一通彩虹屁,才问道:“今天怎么又来了?又来看望于老师?不得不说,这年头像你这么重情义的人不多了。”   “不是,我今天来,是找校长的。”   门卫大爷一愣。   找校长?为啥?难道大明星要来给学校送福利?   二话不说,大爷给校长办公室打了电话,说有个叫楚观南的艺人想见见他。   校长也是一脸懵逼,明星?找他干啥?   但本着「他总不能是来害我的」理念,校长热情接待了楚观南。   楚观南没时间和他商业互吹,开门见山:“我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让我看看五年前所有老师的档案。”   校长皱起眉头:“这些属于个人私密,非特殊情况不对外公开。”   “那我只看一个,就是五年前离校辞职的老师,当时应该二十七八岁左右。”   重点中学的校长自然不是吃素的,腿一翘:“如果您不说明缘由,恕我无法满足您的要求。”   楚观南抬眼,眼底黑沉一片,即便面对大小算个副省级干部的校长,依然倨傲。   校长看着他的眼睛,莫名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   “我想知道,五年前,贵校跳楼的学生,和这位突然离职的老师到底是什么关系。”   「跳楼的学生」。   死去的回忆突然跳起来攻击校长。   现在想起来还感到后怕,就因为这事,当初自己差一点点面临被免职的风险。   学校内部当然知道这孩子是为情自杀,但对外可不敢这么说,对学校的声誉会产生极其恶劣的影响,所以当时对下来调查的教育局说的是:   可能是孩子高三了压力太大,最近也有点掉成绩。   至于那个害他跳楼的学生,据说现在已经成了明星,还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   他现在名气水涨船高,校长夜夜不得好梦,生怕他借用自己的影响力把这件事的真相抖搂出来。他们今年还要参与全国十佳中学的评比,不能在这么重要的节骨眼上掉链子。   特别是,自己,当初,威胁他转学的秘密。   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学校日后的发展。   他可能不是个合格的校长,但绝对是个合格的政客。   “楚先生,是这样的。”校长微微发笑,内心强大游刃有余,“这件事已经经由警局和教育局多方调查,盖棺定论,实在没必要拿出来再提。”   校长明摆着不想和他说实话,楚观南知道逼也逼不出什么结果。   他站起身:“如果校长觉得不好明说,我便在网上发布信息,请当年所有的当事者好好聊聊。”   楚观南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不介意找每个学生询问情况,我有的是时间。”   校长差点一口老血喷上天花板。   他要真追着那么多人问不得闹得满城风雨?!   这不全世界都得知道这件事?   难怪别人都说,能在娱乐圈混出一席之地的绝对不能小瞧,没一个善茬!没有那股狠劲儿,怎么踩着别人往上爬。   校长长长叹一口气:“我知道了,您也别在网上继续扩大事态,不就是那个老师的档案,我给您找找。”   楚观南坐回去,一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校长不情不愿磨着洋工,在档案室里扒拉半天才从最底下翻出五年前的老师档案。   那年一共就走了他一个老师,倒也好找。   落满灰尘的档案袋被放在玻璃茶几上,扬起灰尘漫天。   楚观南立马拿过档案袋打开。   当他看到这位老师的名字时,瞳孔倏然紧缩。   是……巧合么。   一瞬间,脑海中犹如走马灯一般划过许多细碎的片段。   从来不喝茶的安饶莫名其妙烧了开水找出了茶叶桶;   剧务对丁导说什么有个员工的证件有问题;   以及,剧组那个从来时便没摘过帽子口罩的道具师。   寒意顺着后背散开,楚观南捏着档案的手不住颤抖。   他放下档案,在校长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疾步跑出办公室。   雪天车难行,楚观南的车子堵在桥下一动不动。   心急如焚,他掏出手机给安饶打电话,但响了很久也没人接。   又给丁锡打,还是没人接。   心头钝痛。   今天不该丢下安饶一人出来的。   心脏鼓胀的要裂开了。   另一边,《西城诀》剧组。   丁锡和安饶的手机巧合的都调了静音,谁也没有注意到楚观南的来电。   今天安饶要拍的戏是一场破门而入的戏,也就是书中所写那场被原主炮灰在威亚上动了手脚导致林景溪受伤昏迷的戏码。   丁导口沫横飞忙着给演员说戏。   安饶抬手摸了摸胸口。   有点奇怪,心头强烈的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他看向几个道具师。   那个全副武装的女道具师正认真检查威亚绳。   见安饶有些心不在焉的,一旁的江照黎用手肘碰了碰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安饶摇摇头,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安静。   说完了戏,道具师那边也已经全部准备完毕。   这场戏是侍卫和皇帝身边的保龙族对打的戏码,其中一个镜头需要安饶吊着威亚从几米的高空飞下来,用身体撞开面前的木门后再破掉屋内的琉璃屏风。   木门用的是塑料泡沫KT板,琉璃用的是麦芽糖制成,不会给人造成任何伤害。   道具师过来给安饶绑威亚绳,他小声问道:“这绳子结实么。”   “绝对结实,我们已经试过好几遍,放心吧。”道具师满口保证。   绑好威亚,安饶被慢慢吊到半空。   他看着地面渐渐变小的人群,心脏突突猛跳两下。   大家都在看他,还有道具师提前在下面铺好了安全气垫。   是自己想多了么。   他做了个深呼吸,稳定下心绪。   随着场记板一敲,他要做出一个拔剑俯冲的姿态。   威亚绳索划得很快,短短几秒,带着安饶平稳落地,顺势撞碎面前的KT板木门。   他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接下来,只要用剑劈开那道麦芽糖制成的琉璃门便可完成整个动作。   落地后的镜头只拍上半身,下半身是站在滑行板上,几个道具师推着滑行板把安饶往前推。   推到提前画好的白线内道具师们就需要松手,拉下滑行板上的手刹,剩下的距离靠着滑行板带动向前。   滑行板上有很多手柄,除了手刹,还有增大滑行力度减小摩擦力的手柄。   戴着帽子的女道具师被平光镜遮住眼睛,看不清任何表情。   到了白线旁,其他几个道具师在场务的口号下松手即可。   “OK拉手刹。”剧务提醒道。   女人摸到手刹,手指却诡异的向前探了几分,用力按下前面的增速手柄。   刚到白线旁,安饶便感到一股巨大的推力,由于惯性,身体忽地一个重心不稳跪坐在滑行板上。   速度很快,周遭场景模糊的疾速闪过。   “停下!”剧务察觉到速度不对,立马往前跑。   “咕噜咕噜。”轮胎疯狂旋转,疾速向琉璃屏风驶去!   “停下停下!”剧务忙喊其他工作人员跟着上前,但似乎动作慢了点。   滑行板的前端猛地撞在琉璃屏风上。   “哗啦——”   清脆刺耳的玻璃碎裂声响彻影棚。   安饶反应过来的时候刚要往下跳,但滑行板的尖角撞碎了琉璃屏风。   霎时间,玻璃碴子爆炸一般四散乱飞,一片片从安饶脸前划过。   刺破了脸颊,划烂了衣服。   滑行板终于停下,安饶只觉眼前一片血红,随即,身体各处传来凿心刎骨的剧痛,随即体力不支,重重倒在满地碎片中。   “卧槽!”丁锡猛地站起身,“什么情况?!”   戴帽子的女人看着眼前的一切,藏在口罩后的唇角满意勾起。   随即,她压低帽檐,在一片混乱中离开了影棚。   所有人一拥而上检查情况,江照黎和丁锡小心翼翼把安饶扶起来。   安饶捂着钻心疼的手掌,鲜血顺着指缝疯狂溢出,颈间白色的戏服内衬被染成了鲜红色。   “快快快叫救护车!”丁锡对着剧组的御用医生挥手:“不不不先止血!”   “导演!这是真玻璃!”一个忙着检查道具的剧务惊叫出口,吓得声音都变了。   此话一出,几个道具师大气不敢出。   真玻璃?!   怎么可能!这扇琉璃屏风明明是他们亲手制作的,怎么可能变成玻璃的!   忽然想起来,刚才从道具室往外搬屏风时,那个新来的女道具师说了句:   “你们去检查别的道具吧,这个我来就好。”   当时他们还开玩笑说“你一个女人能行么。”   她是怎么说的来着。   “不要小瞧女人哦。”   不要小瞧女人哦。   细思极恐。   艹!她人呢!   循着人群环顾一圈,偌大影棚,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医生检查过安饶的伤口,摇摇头:“不行,还是先送医,伤口里扎了太多碎玻璃渣,我一个人处理不了。”   安饶此时意识已经有了些许模糊,他望着鲜血淋漓的手掌,甚至已经感觉不出是疼还是麻木。   他虚弱地看向人群,试图找到那个神秘的女人。   但她仿佛从未来过一般,消抹了所有存在过的痕迹。   大桥上。   楚观南还堵在桥头一动不动,他没了耐心,打开车门随手给拖车公司打电话,自己则踏过遍地积雪,向着影棚方向疾奔而去。   冰冷的空气融进肺里,割的五脏六腑剧痛无比。   也不知跑了多久,他看到一辆救护车朝着影棚方向疾驰而去。   呼吸一下子变得迟滞,脑袋也如灌了铅,疼,且理不出任何头绪。   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他跑进华彩大门,远远便看到一堆工作人员着急忙慌往外跑。   最中间,是江照黎难以被遮挡的身影。   而他的怀里,似乎还抱着个人。   被鲜血泡涨了衣服,虚弱到只剩呼吸的安饶。   那一瞬间,楚观南心头涌上的不是愤怒,是恐惧。   就像有人在操控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无论如何规避,还是无法遏制的全部发生了。   楚观南跑过去,工作人员没时间和他解释,江照黎也在用最快的速度抱着安饶往救护车上跑。   此时,安饶遗留在影棚内的手机收到了一条陌生号发来的短信:   【我说过吧,让你想清楚,否则,这就是结果。^_^】      医院。   手术室的灯灭掉,医生打开门从里面走出来。   “医生,怎么样。”等了三个多小时的楚观南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看到医生,像看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伤者身上的碎玻璃已经全部取出,万幸,伤口不算深,已经止血,大概也不会留疤,更没有生命危险,你们可以进去看望伤者,但注意保持安静,他现在需要静养。”   楚观南匆忙道谢,疾步踏进手术室。   身后的丁锡和江照黎尹青鸢他们也想进去看看情况,但考虑到楚观南的心情,最终止住了脚步。   安静的手术室内,几个护士忙着收拾手术用具,安饶躺在病床上,麻药的药劲儿还没过,他还在安静睡着,浑身裹满绷带。   楚观南轻轻在他身边坐下,通红如野兽的双眼被他刻意用手遮住。   如果安饶醒来看到自己这副模样,肯定会害怕吧。   他用尽全身力量才把眼泪憋回去,吸了吸鼻子,轻轻抚摸过这张沉睡的脸。   脸上也有几道划痕,像是打了麻药也没用,疼的他面色苍白,原本红润的嘴唇也完全失去了血色。   这样纤瘦的人,浑身扎了几百片玻璃碎片,该多痛苦啊。   自己为什么偏要在今天去探寻那个所谓的秘密。   所以,就算得知了真相又能怎样。   会改变结局么。   “楚观南……”突兀的,病床上传来微弱一声。   楚观南立马抬头。   安饶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整张脸苍白到只剩瞳孔的颜色。   那浅如烟丝水晶的双眸,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尽全力看向他想见到的人。   楚观南小心翼翼握住他的手,见他疼地皱了下眉,赶紧放开。   “我做了个好奇怪的梦。”安饶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包满绷带的手。   好像,不是梦?   麻药劲儿一点点褪去,他痴痴思考着之前发生的事,这才回忆起来,自己是为什么被包成木乃伊,还进了医院。   对了!那个女人!   安饶急着想往上起,一阵钻心疼痛袭来,病恹恹倒了回去。   这一动,浑身上下没有哪处是不疼的。   “先躺着。”楚观南赶紧扶住他。   “有人要害我。”安饶皱着眉,“甚至还可能会害你。”   楚观南攥紧手指。   如果那人害的是自己就好了。   这样安饶也不会疼,也不用遭这种罪。   至于谁想害他,在看到那份教师档案时,心里就已经有了确定的答案。   档案上的名字:   沈懿。   他和当年跳楼的那个学生,是堂兄弟。   两家的父母在一次郊游途中发生了意外不幸丧生,沈懿便带着他只有十七岁的弟弟相依为命。   年龄、身世,全部对上了。   而自己当初和安饶在片场谈判协议婚约时,只有沈懿无意间听到了。   或许是因为不满安饶把林景溪送进监狱,他便疯狂展开了报复。   所以那天家中出现的茶叶桶,是自己父亲去过的证明。   知道他家位置的只有父亲。   能让安饶尊敬倒茶的,也只有父亲。   父亲和林景溪家是世交,这事儿他知道。   父亲心狠手辣不是一天两天,他连发妻都能陷害,人命对他来说不过蝼蚁。   只是安饶对这事闭口不提,或许是怕自己在忠孝难两全间感到为难。   楚观南鼻根一酸,眼眶逐渐泛起红。   这笨蛋孩子能不能不要只为别人考虑。   “老公?”见楚观南陷入沉思,安饶叫了他一声。   楚观南回过神,帮安饶掖了掖被角,轻轻亲吻他的额头,很努力很努力地摆出笑容:   “再睡一会儿吧?等醒来就不疼了。”   安饶昏昏沉沉地点了点头。   “你说,我会不会留疤,我不想留疤。”他迷迷糊糊地嘟哝着。   “不会的,我会找最好的医生帮你治疗,就算留疤也是漂亮的痕迹。”楚观南轻笑,“和你一样漂亮。”   安饶被他肉麻的笑出了声。   他轻轻翻了个身,面朝着楚观南朝他伸出手:“我想老公抱着我睡。”   “等你伤好了,现在你太痛了,对不对。”楚观南的声音很轻,像他小心翼翼想要却又不敢的触碰。   安饶扒拉两下手上的纱布,伸出面前还算健康的五根手指。   睫毛弯弯,笑意爬上眼中,浸润着湿润的水光:“那抱着手指,总可以了吧。”   楚观南喉结上下滑动,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他怕自己一出声腔调变了音,安饶听了肯定会难过。   等稍稍平复了下心情后,他伸出手轻轻攥住安饶的手指,虔诚地吻过每一寸皮肤。   “好。”   意识一点点模糊,安饶再次闭上了眼睛。   平稳的呼吸声传来,他睡着了。   可即便是睡梦中依然固执地抓住楚观南的手。   一直到这个时候,眼泪顺着楚观南的脸颊簌簌落下,深色的裤子被打湿得颜色更深。   好痛啊。      警局内。   尹青鸢还在不停抹眼泪,警察问她什么,她哽咽到也一个字说不出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个新招进来的女员工证件是假的?”警察蹙起眉头,看向丁锡,“这种事怎么不提前核实清楚。”   丁锡叹了口气:“你说她拿一假身份证,做得那逼真,如果不是交五险一金时被质疑证件作假,我们一般人谁能看出来,她还很会撒谎,说是因为证件到期还没来得及补办,我就暂时先让她留下了。”   警察手指轻点着桌子,看着丁锡这边提供的假证件复印件。   “上面这个女人的长相,和她本人是一个人么?”   丁锡点头:“来面试时见过一眼,是一个人。”   “那就好说。”警察把复印件扫描进电脑,对着身份证数据库做面部识别比对。   半晌,他神情更为严肃:“人也是假的,证件照上的人是外省一个普通网红模特,人家这两天根本没有出省记录,所以我怀疑,她应该是盗用网上照片,又给自己化了个……那什么,仿妆?”   丁锡大惊失色:“所以她是有备而来?!”   警察点点头:“等受害者养好伤我们会找他调查人际关系,我估计是得罪人了。”   如果说安饶得罪的人,那可真如天上的星星数也数不清。   楚观南的毒唯、他自己的黑粉、林景溪的死忠,都有可能。   不管如何,主演受伤,现在只能暂停安饶这边的戏份,先把其他人的拍出来,等安饶养好伤再做下一步决定。   晚上,丁锡在节目组官V放出了安饶受伤的消息,他还解了视频截图,尽量把那个女人截得清晰一些,配文:   【安饶因受伤暂停拍摄,我们感到深深的愧疚与担忧,警方现定性这是一起恶性伤人事件,嫌疑人为图中女子,如果大家有见过或认识的,请及时与剧组或警方联系!】   【最后,安饶现在伤势已经控制住,需要静养,希望大家多多谅解。】   此消息一发,很多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演员,在剧组被人恶意伤害,剧组竟还找不到犯罪嫌疑人!   这种事实在太过突然,很多人一时无法接受,吵嚷着,再次登上热搜第一。   【你不是在逗我吧,你跟我说有人故意装成道具师偷换道具害演员受伤?你觉得这只是嫌疑人的责任么?你身为导演不知道好好检查道具难道不是失职?】   【呜呜呜我心疼死了,饶饶的主治医师说从他身体里取出很多碎片,该多疼啊。】   【姐妹我也是,心脏疼的抽抽,哭死我了。】   【南哥现在肯定也很难受,哎。】   【不是,剧组就不觉得一个女的成天把自己武装成那样很奇怪?杜大小姐投资十个亿就是为了让你们请这种道具师回来?】   【我操捂这么严实亲妈来了也认不出吧,你让大家怎么帮你?】   【我刚买了饶崽代言的护肤品就让我听到这个消息,妈的好难受啊。】   屏幕后绝大多数粉丝都真情实感地哭出来了。   尽管西城诀的剧组已经被网友喷了个狗血淋头,眼看着有可能会影响日后销售,但公司目前没有要控评的意思。   做错事立正挨打罢了。   丁锡再次出来道歉:“我为我工作的疏忽向大家诚挚道歉,我接受大家的批评!并诚心表示对不起!”   粉丝不想听他道歉,但也没有要逼他一定拿个说法出来的意思,现在任何猜疑怒骂都解决不了问题,唯一的希望就是饶饶尽快康复,警局尽早抓捕犯罪嫌疑人。   大家纷纷转发「祝愿饶饶早日康复」的微博,全部置顶,为了置顶还特意开了会员。   就连一向不会过问娱乐圈八卦事的国家日报官V也转发微博发声:   【祝愿安老师早日康复。】   不知算不算好事,经过这么一闹腾,安饶的超话从第七开始逐步往上爬。   第四——第三——第二——   最终超过了楚观南个人超话,登上了热度第一。   除了粉丝自发发布话题,也有不少对他很有路人缘的网友摸过来发帖祈愿。   另一边,医院。   安饶的病房里很热闹,杜悦伶尹青鸢他们,殷雪雅殷素植和安守义,几乎安饶认识的都来了。   因为几次被护士提醒病人需要休息,徐任宇他们来看一会儿只好先行告辞。   有不愿意走的,比如江照黎,就坐在角落当自己是空气,尽量不去打扰安饶休息。   两位老父亲看着儿子这副惨样,又心疼又气,最后俩老头子抱头痛哭,嘴里发着毒誓一定要把那女的找出来绳之以法。   杜悦伶摸着耳环,似乎在沉思,良久,她凑到安饶耳边小声问道:   “这事儿,是楚观南他爸派人做的吧。”   安饶看了眼病房外打电话的楚观南,点点头:“八九不离十。”   “太狠了,老家伙心肠这么歹毒。”杜悦伶攥紧手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所以他就是逼你撤销对林景溪的控诉是吧。”   安饶点点头:“林景溪那边还有一个月不到开庭,最后关头,他们必然要使点手段。”   但安饶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因为自己的参与,《再临神坛》原文一些剧情发生了质的变化,本来按照原剧情,是原主派人在威亚绳上动了手脚,但……   就像有人在刻意改变剧情。   甚至是,这个人预料到自己读过《再临神坛》,因此知道威亚会被动手脚,所以选择了别的方式迫害自己。   一个奇怪的念头忽然从脑海中闪过。   会不会……还有其他人也穿到了这个书中世界?   而且他对一切剧情了如指掌,为了打消自己的顾虑试图改变细节来保证结局不变。   寒意从背后散开。   知晓原文一切且最希望结局不变的人。   原作者Revenge。   “安饶?安饶?”   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安饶回过神。   杜悦伶提了小包包:“今天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就告诉我,需要什么我帮你带。”   安饶这才发觉时间不早,扭头对殷素植他们道:“爸,姐,你们也先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虽然老人家们还想再陪陪孩子,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自己也就不好再厚着脸皮继续打扰。   叮嘱了许多,几人这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极不放心离开了病房。   原本忙着打电话的楚观南看到两位老丈人,立马将手机拿到一边,恭敬对着二位鞠了一躬。   “姓楚的,我说过吧,如果饶饶在你这受一点伤,我不会放过你的。”殷素植眯起眼睛,眼底怒火中烧。   “算了算了,小楚也不知道,跟他没关系。”安守义安慰着拍拍殷素植的肩膀,“咱们在医院安静点,别打扰孩子们了。”   病房里,安饶听着外面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松了口气,刚要躺下。   房间的角落传来一声轻叹。   他眯起眼睛看过去,意外发现江照黎竟然坐在那。   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根本没注意。   “你怎么跟个怨魂一样坐那,太吓人了吧。”安饶忍着疼痛裹紧小被子。   江照黎缓缓抬眼,细长的眼尾晕开微红。   “没事,来看看你,没事就行,我先回去了。”   “谢谢。”安饶笑笑。   “真谢谢我,就早点好起来。”江照黎扶着门框对安饶微微颔首,“走了。”   出门的时候,撞见了打完电话回来的楚观南。   一般情况下,他不会和楚观南主动打招呼,楚观南也很少不拿他当空气。   “谢谢你今天送安饶上救护车。”意外的,楚观南竟然主动同他打招呼,一张嘴还是诚心实意的道谢。   江照黎有些受宠若惊,脸颊倏然泛起红晕。   他没说话,冲楚观南点了点头,阔步踏入漆黑的医院长廊。   大批人马终于撤离干净,原本喧闹的病房此时阒寂无声,安静到只能听见安饶微弱的呼吸声。   楚观南在病床旁坐下,给他往上扯了扯被子盖好。   “还是很疼?”   安饶睁开眼睛,刚才一直强忍着打起精神不让来看望他的人担心,用掉了他所有的力气,这会儿只觉得连睁眼都很疲惫。   “好点了。”他从被子里伸出手,在半空试探着划拉两下。   楚观南主动握住他的手,也不敢使劲,只轻轻浮于表面。   “你在给谁打电话那么久。”安饶问道。   “经纪人,最近能推的通告都推掉,专心陪你。”   安饶病恹恹笑道:“老公要多赚钱给我买好吃的,不能偷懒。”   楚观南瞳孔颤了下,随即漫上一丝浅笑:“好。”   但笑容只坚持了几秒,表情再次恢复冷淡。   实在笑不出来,连佯装都是很困难的事。   安饶还在受苦,因为自己的疏忽和愚笨,没有提前察觉危险逼近。   “你怎么又垮起脸了,看这小脸绷的,比外卖包装袋系的扣还紧。”安饶叹了口气。   他慢慢伸出手,捏了捏楚观南的脸。   听到他这让大家感同身受的比喻,楚观南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以后。”楚观南忽然道。   “什么?”   “不拍戏了,也不拍综艺了,你不是想出去旅游,带我一起。”   安饶愣了下。   进入娱乐圈在舞台上大放光芒,是楚观南母亲毕生的梦想,他曾经说过,母亲对他来说是非常重要无可替代的存在,只要是为了完成她的梦想,不管父亲如何打压,楚观南都会咬牙坚持到底。   如果因为自己让他背弃母亲的遗愿,安饶实在不忍心。   “那可不行,老公要赚好多好多钱,给我买更大的房子,更好的车,还有很多很多。”   安饶为了演得更像一点,伸手强忍剧痛在半空比划着圆圈。   “可是给你的钱你一次也没用过。”楚观南眼含笑意,凝望着安饶的眼睛。   “用了,你不知道而已。”安饶有点心虚,移开了视线。   难道要告诉他,我是为了和你划清界限尽早离婚讹你一笔补偿费?   “那你都买什么了,说来听听?”   安饶想了想,继续瞎掰:“买了好多衣服,还有零食。”   “既然你这么好养活,几件衣服零食就能打发,我还努力赚钱干嘛,够用了。”   “你果然变心了,从你拉着江照黎丢下我那刻起。”   说着说着,安饶自己都觉得好笑,嘴角一扬,扯动脸颊的伤痕跟着疼。   不敢造次,好整以暇。   楚观南的手机突兀震动起来。   他给安饶掖好被子,起身:“早点休息,我去接个电话。”   电话还是龙经安经纪人打来的。   楚观南按下通话键。   “对了,我突然想起个事,这不到了年底盘点嘛,金世奖你也不打算参加了对吧,刚才主办方打电话问我来着。”   楚观南低低「嗯」了声。   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不管什么事都等安饶康复之后再说吧。   “唉……行吧行吧,你不去,这影帝头衔妥妥落到沈懿头上了,他今年怕是要拿奖拿到手软了。”   楚观南猛然抬眼:“金世奖什么时候。”   “元旦那天,大概还有一个周。”   楚观南思忖片刻,低声道:“沈懿今年参加了哪些奖项评选,整理一下发过来。”   “嗯?”龙经安不明所以。   好端端的,怎么又扯上沈懿了?   “还有金世奖。”楚观南继续道。   “啊?”   “去,怎么不去呢。”   冷笑漫上嘴角,但他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只剩阴冷。   月光投进走廊的窗户,将楚观南的影子斜斜拉长。   远远看去,像是一个沉寂多时,终于等到了合适良机准备大杀四方的顶级猎手,压迫了月光,令整条长廊陷入一片黢黑。   作者有话说:   不要责怪南南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   已经吃过一次亏,这次采用蚕食策略。   而且他现在..只想陪着老婆!!(狂吼)感谢在2022-07-11 18:27:41-2022-07-12 16:2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算了不离了凑合过吧。   最近一段时间, 安饶的大名好像就没从热搜上下来过,这又发生了恶意伤人事件,不少艺人也跟着出来发声, 要求加强片场安全管理,顺便为安饶祈愿一番。   不知是不是因为社会压力大,网上出现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人, 口径也十分统一:   【三天两头都是安饶的热搜,真的不想看到他了。】   【该不会是自导自演吧, 剧组那么多人被一个道具师涮了?合理么?】   一般这种时候还在拱火的,不是黑粉就是对家买的水军。   普通路人:“生活远比小说精彩,也不必为黑而黑,这自导自演的成本不会太大了么。”   也有人很担心:   【出事到现在饶饶一直没露面发声, 他还好么,这几天担心的都睡不着觉。】   【希望快点将嫌疑人逮捕归案(祈祷),不然不知道又有多少艺人受害。】   【伶姐说她已经看望过饶饶, 说让大家别担心, 至少人看着还算精神。】   安饶在医院躺了几天, 医生过来检查伤口, 说恢复得挺好, 差不多可以出院。   正好在医院待烦了,一听医生这么说, 安饶火速去办理了出院手续。   出院的时候, 楚观南不知从哪借来了轮椅,往病床旁一放。   “太夸张了,我只是皮肉伤, 又不是断腿断手。”安饶不想坐。   楚观南拦腰给人抱起来:“不想坐就抱你出去。”   车上。   楚观南把安饶抱进副驾驶, 提前在车座上铺了柔软毛毯, 又从后备箱提出一只大编织袋。   “这是什么。”安饶好奇问道。   “粉丝寄给你的信和礼物,文钰送来的。”   打开编织袋,随便抽出一封。   看得出来粉丝非常用心,整封信下来一个错字改字都没有,落款旁还画了可爱的小人形象。   翻翻袋子,里面还有不少粉丝自费定制的安饶Q版玩偶,可可爱爱的大眼睛,嘴巴笑成爱心型。   还有CP粉制作的「楚入平安」携手小人钥匙挂件,一旁的楚观南依然冷着张脸,和安饶的形成鲜明对比。   还有盛满纸叠星星的玻璃瓶,每颗星星里面都写了对安饶的祝福语。   每个字都写满真心。   安饶看着看着,眼尾泛起一抹红晕。   “粉丝说什么了。”楚观南见他满脸笑模样,心情也跟着大好。   “祝我早日康复之类的。”   “安老师现在名气可大了,连我都没一次收到过这么多礼物。”楚观南笑道。   “那你要继续加油了。”   楚观南笑着摇摇头:“自大狂。”   “对了,元旦那天是金世奖的颁奖典礼,去看看么?”   安饶:“跟我有关系么。”   “可是跟我有关。”   “那要去的,我要做台下第一个给楚老师献花的小迷弟。”   楚观南蹙起眉头,表情像林黛玉一样忧郁:“那不好说了,毕竟想给我献花的人太多了,怎么办。”   安饶很认真地思考了下这个问题:“你可以假装没看到其他人,只奔向我为止。”   “噗嗤——”楚观南笑出了声。   回到家,刚开门,就听到带着颤音的小奶音着急跑来。   南南许久没见到自家铲屎官,气得直叫唤,小爪子扒着安饶的裤腿就不松手。   楚观南拽了它几次才把委屈巴巴的孩子拽下来,轻轻拍了拍它的小脑袋:“不可以抓我老婆,他现在是伤患。”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嘴巴这么欠。”安饶笑道。   晚上,楚观南给安饶的伤口上药。   安饶脱了衣服趴在床上,雪白的皮肤上布满深色的小口子,有些伤口已经开始结痂,痒得像数百只小蚂蚁满身乱爬。   他抬手挠挠伤口,马上被楚观南抓住了手。   “不能挠,小心留疤。”   “可是很痒。”   楚观南在他身边坐下,指尖绕开伤口在周围皮肤轻轻挠着:“这样呢。”   “这样会好一点。”   看着安饶浑身上下没几处好地方,楚观南心头再次揪紧。   “为什么不告诉我。”   安饶被挠得很舒服,脸埋在枕头里昏昏欲睡,忽然听到他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   “告诉你什么。”   “我爸找过你的事。”   “啪!”泡泡破掉,睡意全无。   安饶眯了眯眼,语气低落:“毕竟是你爸,如果是别人,我都不让他进门。”   “他还和你说什么了。”楚观南的手指紧了几分。   “说……让我撤销对林景溪的控诉。”   思考着这个问题,倏然间,一个奇怪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楚观南他爸为什么这么在意原主角林景溪,仅仅是因为两家是世交?   况且,如果这老头真像杜悦伶说的那样在晋城一手遮天,把林景溪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出来很难么?   不合常理的处理办法,以及对林景溪的处境和名誉格外执着。   楚观南他爸?   为什么。   “老公。”安饶忽然喊住他,“我想让你带我见见你爸,有什么误会尽早说开。”   昏黄的夜灯氤氲了楚观南的眼眸,暖色调的气氛中只有这双眼睛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   安饶避开他的目光,有些心虚。   不是真的想和这老头子讲和,只是有些事,必须见到本人才能确定。   良久,楚观南紧绷的面容才有了一点点缓解:“你真的想和他讲和?”   “我的人生观,打不过就加入。”安饶指指脸上细小的伤口,“不然下次,我怕整张脸都要给我毁了。”   楚观南别过头:“不行。”   “为什么!”   因为他爸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安饶这小脑袋瓜在他那里根本讨不到好。   “这件事我会去解决,你就安心养伤。”   见楚观南死咬不松口,安饶并没继续纠缠。   还是那句话,打不过就加入呗。   晚上睡觉,安饶睡得极不安稳,伤口痒得厉害,总是被闹醒。   听到安饶挠皮肤的窸窣声,楚观南坐起身,点亮床头夜灯,将亮度调到最暗。   迷迷糊糊中,安饶感觉有只泛着凉意的手在自己胸前轻轻蠕动。   睁开眼,见楚观南大晚上不睡觉忙着给他抓痒。   安饶闭上眼,摸索着找到楚观南的手按在胸前,口齿囫囵着:“别挠了,睡吧……”   “马上就睡。”楚观南在他身边侧卧下,依然固执的用另一只手给他抓痒。   安饶转过身脸埋进他怀里,瓮声瓮气道:“别抓了,疼。”   楚观南的手指猛然顿住,语气漫上一丝焦急:“哪里疼。”   “心里疼。”   “心里疼?”   “你大半夜觉都不睡给我抓痒,我可不心疼嘛。”   一声轻笑从楚观南鼻间发出:“不抓了,现在就睡。”   他轻轻揽过安饶往怀里按了按,亲亲额头。      安饶的伤口结了痂后开始掉痂皮,每掉一块他就要仔细观察一番看是否留疤。   好在他不是疤痕体质,伤口也不算深,新肉长出来也是粉白,看着和之前并无差异。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最近一段时间,金世奖官方狂买通告,恨不得把观众能看到的地方都贴上奖项评选告知,提醒观众在元旦那天晚八点准时收看金世之夜。   金世奖共有六个奖项,大家最关注的当属「最佳男女主」奖,一早就在微博忙着给自家哥哥姐姐打榜冲人气,还有好事的在网上发起投票,选出最有可能摘得最佳男女主桂冠的演员。   男演员的选项只有四个,除了沈懿,还有江照黎和两个名字都没有的甲乙丙丁。   女演员的选项也是四个,殷雪雅顾慕慈和杜悦伶以及路人甲。   微博搞这么一出只会令几家粉丝互相看不顺眼,再疯点的直接化身娱乐圈军火商,狂买水军,那架势,不把对家按死在战场上誓不罢休。   按照原文剧情,正攻沈懿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着手清理兵线,最终一个大招击溃原文大反派楚观南,让楚观南顺利下线,完成反派使命。   本来金世奖最佳男主给到楚观南,结果被人曝出楚观南空降颁奖现场,挤兑沈懿,强行逼迫节目组临时把最佳男主给他,引起沈懿粉丝以及正义路人的强烈不满。   就是这妄图靠权势改变结局的一出引起了多人反感,引发众怒,网民开始集体在网上讨伐楚观南,使得他不得不把「抢」来的名誉物归原主,一夜脱粉千万。   原文还写,原主安饶为了最后蹭一波楚观南的人气,身穿奇装异服出现在颁奖现场,搔首弄姿的庸俗模样楚观南当然看不上眼,当着众多媒体的面让他滚蛋,还说他要是不滚就报警。   现在网上放出了参与评选的男嘉宾名单,里面确实没有楚观南的名字,所以大家都以为他并没有参加金世奖。   而四位男艺人的投票中,沈懿一骑绝尘,稳居第一,甩出第二名江照黎几万票。   随着颁奖典礼越来越近,网上已经完全沦陷,各家粉丝啥事不干,一天到头抱着手机帮着打榜刷票和对家互撕。   特别是顾慕慈和杜悦伶两位女同志的微博评论区,撕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两家粉丝都恨不得对方正主现在就走路上被车撞死。   极端的言辞让那些过来凑热闹的路人都不敢多看两眼,看着都觉得心惊肉跳,赶紧退出主页保平安。   金世奖是现国内含金量最高的奖项,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奖意味着什么,只要拿过一次,甭管以前是十几线的糊咖也能一跃而上成为一线大咖。   因此,国外媒体收到消息后也早早赶来现场。   颁奖典礼的地址在首都展览中心,一条百米红毯横跨门口广场,两旁坐满了各国媒体记者,很勉强才能空出红毯的位置。   六点钟,几十辆豪车准时停在展览中心外,一见这架势,记者们纷纷冲上去,灯光交闪中,林肯车门打开,一只穿着高定皮鞋的脚从车里踏出来,紧接着是被西装裤完美包裹的长腿。   正忙着拍摄的外国记者愣了下,接着小声询问旁边记者:“这位是?”   “沈懿,年轻代演员。”   屏幕前收看直播的观众沸腾了:   【我懿哥太太太性感了!今晚绝对秒杀全场!】   【别吹逼,秒杀谁呢想。】   外国记者看了他许久,摇摇头。   老了,认不出这些长相差不多的脸啦。   沈懿身穿黑色暗纹西装,衬衫领口微敞,刻意向后梳起的头发垂落几率在额前,透着一股野性,见到记者,他微笑着挥手示意。   外国记者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无聊摆弄着手中的单反。   “那个谁没来么?”另一个记者问道。   “谁。”   “楚……观南?”   “名单上没有他,应该没来。”   “还以为今晚有镜头可拍。”记者叹了口气,目光一转。   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脸。   简单朴素的黑长发,发尾极有气质的微卷,不似其余女星被浓妆覆盖,脸蛋只淡淡扑了层粉,却如月来扶疏般恬静优雅。   高挑笔直,身上也没有夸张像公主般的长裙,只有简单一条白色吊带及膝连衣裙,露出纤细匀称的小腿。   外国记者看的眼都直了。   哇塞,真的是不可多见的美人欸!   这张脸惊艳到,一向分不清亚洲人长相的自己都一见难忘。   “这位是!”记者激动的手都在抖。   “殷雪雅,是China现一线女星,听说是模特出身,很漂亮吧。”   何止是漂亮!简单质朴的她一眼就在花枝招展的女星团中突兀出来了好么!   决定了!今晚只对着她一人拍!   观众更是被惊艳到完全移不开眼:   【我雪雅宝宝真就不施粉黛却令日月无辉,她竟然连眼妆都没化!】   【卧槽我终于get到了殷雪雅的颜值,求求以后别化妆,太损颜值了。】   【hhhh圈内唯一一个不化妆比化妆好看的。】   正当外国记者对着殷雪雅的盛世美颜放肆欣赏时,旁边同伴戳了戳他:“来了来了,顾慕慈。”   放眼望去,一条粉色百褶超长裙格外扎眼,两米长的裙摆还得两个助理帮忙托着,这风头都快把本人盖住。   外国记者打量她一番。   精致到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妆容,自带千金贵气感。   漂亮。   可是和前面几个女星有区别么?   他随手拍了几张打算回去交任务,镜头一转,再次对准心中那位不施粉黛依然惊艳众人的白月光。   【顾慕慈emmm这裙子得有一百斤了吧。】   【好尼玛浮夸,这是披着红毯来走秀?】   【酸鸡又开始跳脚了,你连首都都去不了吧,只配在出租屋抱着键盘酸。】   【酸啥,酸她给青鸢下跪讨饶么?】   【卧槽下跪?什么瓜什么瓜!】   【移步微博,自己搜吧。】   一群艺人在红毯上被围着拍照出尽风头,眼见着时间差不多,导播通知艺人们现在入场,颁奖典礼马上开始。   记者们举着长枪短炮随着艺人们的背影向场内走去。   一位记者随手捡起地上的废纸揣兜里。   倏然间,好像有一股很奇怪的感觉穿过脑海。   是那种强烈的压迫感,一瞬间将场内所有的关注点全部吸引过去的强大气场。   记者慢慢转过身。   “楚……楚观南?!”   听到「楚观南」三个字,几乎在场所有记者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回身望去。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算了不离了凑合过吧。   对大多数外国记者来说, 无论是沈懿还是江照黎,都是仅限于「听说过」、「来之前临时补了补作业」。   而楚观南应该是除了那些名满天下的老艺术家外,为数不多熟知且亲眼见过的年轻代演员, 他和自己国家很多大导演都有过合作,是欧美电影中少见的亚洲人面孔。   他们来之前看过入围名单,不知什么原因, 据说楚观南推了很多大奖颁奖典礼,而这些影视类颁奖典礼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不来视作自动弃权,奖项将根据投票数顺位到下一位。   而这几天网上正炒得火热,都说楚观南弃权的话,最大得益者非沈懿莫属。他今年有不少制作精良口碑爆棚的作品, 光是入围提名都数不胜数,粉丝甚至已经早早开始庆祝,租了场地精心布置一番自娱自乐。   沈懿隶属的娱乐公司也觉得「最佳男主角」给到沈懿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策划组也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等沈懿拿到奖杯后该怎么和粉丝一起庆祝。   幻想很美好, 但……   为什么楚观南会在这?   不仅是没从名单上看到楚观南名字的记者, 就连主办方在看到他时都瞠目结舌。   关键是, 他们已经提前制作好所有获奖姓名卡, 最佳男主演上写的是「沈懿」没错。   场外的工作人员马上联系后台,请他们查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观南到底是来凑个热闹做个友情嘉宾, 还是后台审查组遗漏了他的信息?!   这么重要的颁奖典礼, 别给他们整这一出糟蹋人行不行?!   工作人员吓得人都哆嗦了,颤抖着手指点开相关文件,不看还好, 一看, 彻底傻了。   他呆滞了许久, 一拍脑门起身冲出去直奔颁奖后台。   另一边。   原本已经挤到会场门口的记者霎时间跟百米赛跑一样,扛着设备朝楚观南疾奔而去。   闪光灯此起彼伏,快门声不绝于耳。   楚观南身穿黑色西装,裁剪合身的西装勾勒出精劲腰线,轮廓完美接合笔直修长的双腿。   很多男艺人在参加这种颁奖典礼时都会使出浑身解数,在一些着装细节方面使尽小心机——领口微敞,性感而野性;钻石袖扣,精致又尊贵。   大概只有楚观南,普通的西装甚至算不上高级定制,整齐服帖的领带,甚至显得可爱到诡异的小兔子白金领带夹。   小兔子?!领带夹是小兔子?!   但即便如此普通的穿着,但那股一般人难以比及的矜贵与惊才风逸的气质即使披个麻袋也难掩锋芒。   这种长相是真实存在的么?   而且……   记者们的眼神从他身上划到他身边另一人的身上。   一个记者慢慢放下相机,陷入沉思。   这张脸,非常眼熟,绝对是在哪里见过!   等等,这不是!   屠版脸书、推特等各大软件主页数月之久的那位华人综艺演员!靠着一曲《春江花月夜》的琵琶曲爆火全球的那位!   弹幕瞬间如海潮般热烈翻腾,弹幕之上再覆弹幕,把屏幕遮盖得严严实实。   【哇!!南哥和老婆!!】   【我傻了,不是说不参加?】   【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南哥真的太太太帅啦!】   【饶饶今天太惹眼了吧,西装什么的哇塞!】   【楚入平安YYDS!】   【楚大神的领带夹竟然是小兔子!哈哈哈难道是老婆给选的?】   这小兔子还真就是安饶给选的。   楚观南带安饶去店里选领带夹的时候,柜姐拿了一排限量版过来给他挑选,他看也不看,决定权直接交给安饶:   “你觉得我戴哪个好看。”   安饶看了一圈,指着店内最角落一只一直卖不出去的兔子造型领带夹:“就这个吧,沅沅喜欢小兔子,那我也喜欢。”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楚观南却对柜姐说:“就那只,包起来吧。”   柜姐都傻眼了。   那只领带夹是他们学设计的店老板的女儿的处女作,老板觉得很有意义,摆在那里显摆自家闺女的专业水平而已,从来没想过能卖出去。   谁会买一只兔子领带夹啊,这不胡闹嘛。   结果还真就有那爱胡闹的。   非但如此,买回家后,楚观南拿着当宝贝一样擦了不知多少遍,安饶也劝过他别戴这种的太幼稚了,楚观南举起小兔子笑道:   “只要是你选的,就是最合适我的。”   回想结束,安饶暗暗叹了口气。   果然,对楚观南说话前必须要再三思量,毕竟这家伙耿直的脑回路堪比地球赤道。   他悄悄看向楚观南,他正大方挥手同在场记者打招呼,来之前公司要求他化妆他也不化,可即使是不化妆,在娱乐圈这种美人制造厂中依然鹤立鸡群。   不愧是圈内风向标式人物,他来都不用主动上前,所有记者都会闻着味儿赶来。   安饶也跟着沾了回光,他从没体验过如此大阵仗,闪光灯闪的他一度睁不开眼。   这时候,一只手伸过来遮在他眼睛上方。   他抬头,见楚观南对着一众记者礼貌微笑道:“不好意思,饶饶之前眼周受过伤,不太适应强光,大家可以关掉闪关灯么。”   记者一听,手脚麻利关掉闪光模式。   好嗑欸!太好嗑了!   我在颁奖典礼嗑糖是怎么回事?   在记者围拍下,二人落落大方进入主会场。   主会场的位置是主办方提前安排好,即使楚观南不来,主办方还是固执给他留了位置,但只有一个,如果他去坐,安饶就得自己从后排找位置。   会场内的观众席呈阶梯上升式,越往后越高,灯光也越暗,没人愿意坐在那,坐那就意味着今晚根本不会有镜头照到他们。   前来参加典礼的艺人注意力都被台上主持人吸引,他们进会场进得也早,因此并没人注意到随后而来的楚观南安饶。   只有工作人员看到了,小跑过来小声对楚观南道:“楚老师,第一排给您留了位置,跟我来吧。”   楚观南看了眼前排唯一空出的位置,握紧安饶的手:“没关系,我们坐后面就好,登高望远。”   楚观南拉着安饶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   这时候,前排一个三线小明星无意见一回头看到了他们,顿时眼睛瞪得像铜铃,激动溢于言表:   “楚老……”   楚观南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满脸严肃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声张。   小孩连忙捂嘴,激动地点头似捣蒜,想着一会儿结束后一定要和楚观南合影。   楚观南坐直身子,掌心轻轻揉捏着安饶的手指,目光穿过黑压压的人头,落在第一排的沈懿身上。   顾慕慈和其他几个算是一线的大腕正围着他相谈甚欢外加自拍合影,紧挨着他们坐的是殷雪雅,殷雪雅看也不看他们,腰板挺直,望着台上的主持人微笑点头示意。   几台机位在殷雪雅脸上来了个超清特写,肤如凝脂,睫毛纤长卷翘根根分明。   直播间激动地嗷嗷叫唤:   【哇姐姐真的太美了吧!】   【我去雪雅宝宝一家子颜值都好高啊,今天才觉得饶甜甜和雪雅宝宝真的长得好像哦!】   【导播能不能给个镜头给我们甜甜,他和南哥坐得好靠后,都看不见,桑心(流泪)】   一般这种典礼,就是典型的社交场,甭管之前认不认识,腕儿小的要上赶着贴贴腕儿大的,腕儿大的更要和其他腕儿们打成一片,拉拢下人脉,说不定日后就能靠着这唯一一次的交流获得更好的资源。   除了演员们之间勾心斗角,和导演之间那更是大型舔狗现场。   特别是沈懿的代表作导演,基本属于国宝级别,名声大脾气也大,一般用鼻孔看人,谁和他说话都不带搭理的,就这样依然一堆人上赶着跪舔。   唯独殷雪雅,除了和几个合作过还算相熟的演员打了招呼外,顾慕慈找她合影,她淡漠一句:   “抱歉,今天没化妆,怕拖了你们美人军团的后腿。”   顾慕慈尴尬地笑笑,坐回原位不敢再招她。   接下来,随着主持人慷慨激昂一句「颁奖典礼现在开始」,宏大的音乐声响起,两位演颁奖嘉宾手持姓名卡款款上台。   女嘉宾激动道:“首先颁发的是最佳新人奖,这个奖项共有四位提名艺人,他们分别是!”   她微微转过身面向身后大屏幕。   这种奖都是由业内专业人士投票,得票最高者为获奖者。   得了奖的新人在如雷掌声中冲上台,热泪盈眶,谢天谢地谢国家,说着公司公关准备的获奖致辞。   “接下来,是大家一直都非常期待的最佳女主角。”男嘉宾面向大屏幕,“此次共有四位提名演员,分别是,顾慕慈!提名代表作《盛夏的雨》。殷雪雅,代表作《春山可望》!杜悦伶,代表作《暗城》……”   随着台上颁奖演员的报幕,每个入围演员的代表作片段在大屏幕上逐一划过。   颁奖女嘉宾:“马上就要揭晓万众瞩目的最佳女主,说实话,我现在好紧张。”   台下一众艺人内心OS:你紧张个毛,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快说!   女嘉宾演技十足到位,颤巍巍打开最佳女主的获奖名单。   接着,她瞪大眼睛故作惊讶:“我想卖个关子,最佳女主的代表作,和季节有关哦。”   和季节有关?那不就是顾慕慈的《盛夏的雨》?   安饶坐在最后一排,紧张地伸长脖子,想要透过获奖名单看到那个姓名。   私心他当然希望是殷雪雅获奖。   但颁奖嘉宾这么说,看来没戏了吧……   “2022年金世奖的最佳女主角……”   镜头从四位提名者的脸上一一划过。   明显看得出来顾慕慈很激动,她手捂着胸口,眼中泪花点点。   男嘉宾实在看不下去女嘉宾还在吊着大众胃口,干脆帮忙宣布道:   “最佳女主角,殷雪雅!代表作《春山可望》!”   一瞬间,顾慕慈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雷鸣般的掌声中,殷雪雅平静淡然走上台,接过纯金奖杯和证书,和嘉宾们互相拥抱。   下面观众小心翼翼看向顾慕慈。   不是说和季节有关?春山可望……春……春天,倒也说得通……   殷雪雅清清嗓子拿起话筒:“感谢各位给我这次机会,之后我会更加努力,拍出更好的作品,绝不辜负这座奖杯。”   比起上一个感激涕零一度哽咽的最佳新人,殷雪雅平静的就像:   这种奖杯家里都快摆不下了,真烦。   顾慕慈看着殷雪雅挑衅的目光,整个人石化成雕塑一般。   安饶在后面跟着鼓掌,见楚观南无动于衷,抓起他两只手拍了拍:“快给我姐姐鼓掌。”   楚观南笑着摇摇头,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一会儿也要为我如此热烈地鼓掌。”   “手掌为你拍烂,满意了么。”安饶推开他,挠了挠被热气弄得痒痒的耳朵。   楚观南微笑:“嗯,十分满意。”   殷雪雅下台后,颁奖嘉宾继续道:“今年,我国电影事业再上一层楼,因此也出现了许多优秀的演员,那么接下来依然是大家最期待的最佳男主角!”   此话一出,导播的镜头诡异的在沈懿脸上来了个超清特写。   镜头中,沈懿笑得自信满满,仿佛这最佳男主角必然要被他收入囊中。   【哇导播加鸡腿!这是暗示这届影帝肯定是我懿哥哥了叭!】   【先恭喜我哥!影帝沈懿!】   【呜呜呜,要是景溪知道老公拿了影帝,肯定也很开心吧。】   【对,开心的直接撬开监狱大门赶来庆祝。】   【你是不是有那个大(冰块),xnb吃多了?都说了景溪只是出去旅游了。】   【反正不是我吃牢饭,嘻嘻。】   台上,颁奖嘉宾还在一一介绍提名演员及其代表作。   这时候,后台忽然出现一个工作人员,冲着两位嘉宾疯狂招手示意。   嘉宾们狐疑地对视一眼,立马反应过来:“那么让我们稍事休息,回来后将颁发最佳男主角奖!”   弹幕:   ——   【现场直播你插播广告?】   两位嘉宾匆匆跑下台,一众翘首以盼的台下观众好奇看着三人。   工作人员皱着眉头正努力解释什么,嘉宾听后更是满脸不可置信。   “不是你们这样让我们怎么解释?”   “这不闹嘛!”   工作人员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更想哭好么,这事儿但凡有一点处理失误他都得乖乖收拾东西滚蛋。   而台下的沈懿也在死死盯着不知密谋什么的三人,手指揉着微微沁出冷汗的手心。   女嘉宾抱臂托腮看起来在沉思,男嘉宾也是一脸无奈。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管发生了什么,不要撼动自己的影帝地位就行。   这样,等景溪出来后就有自己这现成的资源帮助他东山再起。   过了快半小时,屏幕前的观众已经等得极不耐烦,这时候嘉宾们才迈着焦急小碎步重回奖台。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后台出了点状况,已经处理好了。”   “话不多说,现在马上颁发最佳男主角奖,请看提名!”   屏幕上出现了第一个提名者江照黎的代表作,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坏人角色,虽然不及某位假想敌那样刻画得入木三分,但也可圈可点。   接下来:“提名者,沈懿,代表作《最后的钢琴师》!”   屏幕中,沈懿一袭西装,背后是日往菲薇幽静深邃的树林,他双手灵活抚弄琴键,乐曲悠扬大气,惹得台下观众掌声不绝。   四位提名者报完,本以为接下来就要宣布最佳男主角到底花落谁家。   颁奖嘉宾莞尔一笑:“接下来这位提名者可谓是重量级选手。”   沈懿:?   众人:??   不是只有四个么!第五个是怎么回事,谁家资本来空降了?!   颁奖嘉宾看到台下一片惊呼的反应,也是很紧张,手指捏着临时填写的获奖名单微微颤抖。   “提、提名者。”他紧张地结巴了下,“楚观南,代表作《纪念日》!”   大屏幕中,滂沱雨夜,楚观南身着黑色雨衣,手中寒刃闪着银光,倒映着他冷漠如磐石的面容。   但眼神中那股亟待宣泄的杀意,令人毛骨悚然。   但似乎这条片段是临时剪出来的,显得几分粗糙。   看到这片段,沈懿猛地睁大眼睛。   台下也瞬间鸦雀无声。   在听到「楚观南」的名字后,几乎所有人都惊讶地说不出一个字,他们下意识直起身子四处张望。   没看到人啊!他来现场了么?不来现场算作弃权啊!   导播将镜头拉到观众席最后面,终于在角落昏暗的灯光下,观众们看到了熟悉期盼的面孔。   大屏幕上出现了楚观南淡漠到看不出情绪的脸,以及旁边安饶微笑对着镜头打招呼的脸。   一直到这个时候,始终沉默的殷雪雅才像个小女孩一样站起身,隔着一片人头对安饶不停挥手,脸颊漫着绯红,十分可爱。   寒意从沈懿的后背蔓延开,呼吸一下子变得迟滞。   楚观南他,不是不参与么。   到典礼开幕为止也没听说他来参加,明明不来当弃权,他这是……故意的么。   “那么接下来,将要公布此次金世奖最佳男主角奖!”   颁奖嘉宾一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大家各怀心事,不再像之前那样热情高涨。   大概是替颁奖嘉宾感到尴尬吧。   “2022年金世奖最佳男主角……”女嘉宾咽了口唾沫。   嘭嘭!嘭嘭!   沈懿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是……楚观南!代表作《纪念日》!”   名字念出来后,沈懿完全怔住不动。   随着现场海潮般的掌声,灯光跑了好远才找到最后一排的楚观南。   他轻声对安饶道:“等我回来给我送花好么。”   【恭喜南南!实至名归!】   【偷偷咬耳朵什么的也太甜了吧,南哥和饶饶说了啥,俺也想听。】   【楚大神不愧是楚大神!牛批!】   沈懿粉不干了:   【凭啥空降拿奖,主办方看人下菜碟是吧。】   【我不李姐,楚观南不是根本没参与评选?怎么最佳男主就给他了?】   【黑幕?举报了。】   楚观南阔步走上台,和颁奖嘉宾礼貌拥抱后接过奖杯。   奖杯是纯金制成的小地球形状,上面浮雕「最佳男主角」。   楚观南冲台下举了下奖杯示意,微微委身拉过话筒:   “感谢金世奖的主办方以及现场各位的支持,感谢电视台和纪念日的导演及工作人员。”   和他人相差无几的致谢词,再结合他寡淡的语气显得十分敷衍,像被迫营业。   接着,语气一转,透着甜蜜的温柔:“最想感谢的,还是我的伴侣,安饶老师,他在我拍摄纪念日期间,风雨无阻准备可口佳肴来探班,并且在纪念日上映后,还去影院为票房贡献了一份力量,或许没有他,没有我今天的荣耀。”   最后一句话,真情流露。   如果当初不是安饶那只烤饼,自己现在会在哪里呢?   有资格站在这个领奖台上么?   镜头打在安饶脸上,被灯光照亮的小脸白皙清雅,嘴角是略显腼腆的微笑。   “除此之外,我还想感谢。”楚观南勾起嘴角,透着挑衅的傲蔑,“输给我的倒霉对手。”   听到这话,沈懿明显知道他是在内涵自己,脸色巨变,惨白里透着铁青。   楚观南嘴角的弧度愈发扩大:“不过,是我的就是我的,有些人多余的想法纯属痴心妄想。”   颁奖嘉宾笑得尴尬,内心疯狂尖叫。   好家伙!楚观南是疯了么!怎么什么话都敢说,沈懿是不如他,但也一直很努力,他这么说和否定他的所有心血努力有什么区别。   “啪啪啪!”寂静的观众席上忽然响起孤独的掌声。   台下,只有江照黎一个人鼓掌,不知是不是那句「多余的想法纯属痴心妄想」让他想到了某位想要却得不到的人。   果然是楚观南,江照黎敬他是条汉子。   有了江照黎带头,其他人也忙跟着鼓掌祝贺。   毕竟台上那位可是楚观南欸,也不知沈懿怎么得罪他了被他这么挤兑,自己还是有点眼力劲儿别让这位大佬记恨上吧……   倏然间,那位国宝级别的导演忽然冲颁奖嘉宾招招手,示意他们把话筒拿过来。   这位导演姓吴,五六十岁的年纪,胡子花白,眉间一道深邃沟壑显得十分严厉。   颁奖嘉宾赶紧递了话筒过去。   在场所有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内心却又渴望着接下来将要发生的好戏。   谁不想做个吃瓜群众呢。   吴导翘着二郎腿大马金刀倚着靠背,大胡子遮住他半张脸着实看不清表情。   但看他连站都不肯站,大家心里明了,自己一手带出的演员被人抢了最佳男主,当然不服,他这是要凭借自己在圈中显赫的身份地位来找当事人清算了。   “首先,我向楚老师表示衷心的祝贺,楚老师拿这个奖,实至名归。”   楚观南凝望着他,眼底是挑衅是讽刺。   吴导冷哼一声:“不过有件事我倒是非常好奇,众所周知,演员不到场或者在规定时间内没有参与提名信息录入视作弃权,且每个奖项只有四位提名。”   他砸吧砸吧嘴,装作一副疑惑模样:“楚老师到底是怎么把自己的名字加到本不该存在的第五位名单上的呢?”   弹幕懵逼:   【所以南哥是……空降啊。】   【啊这……我向理不向人,看大神怎么解释吧。】   【解释个屁,不就是资本空降?楚观南典型仗势欺人,主办方也不敢得罪他,还不是他想怎样就怎样?】   【呵呵,楚老师「德艺双馨」啊,打人空降,不就是仗着没人奈何得了他?】   【毕竟人家是EM公司的摇钱树,EM掏空家底也得让他拿这个影帝。】   在场人都对这事儿心里明,看破不说破罢了。但吴导是圈内大前辈,也就他敢替自己问出不敢问的话题。   楚观南眼睛笑成月牙,但恐怖的是,却从他眼中看不到一丝半点笑意。   “既然大家这么好奇,我当然愿意为大家提点疑惑。安饶前不久在片场受伤的事应该是人尽皆知,那时他受伤,我心情不好,也忙着照顾他,所以开始确实推掉了主办方的邀请。”   楚观南扬起下巴:“但后来改变主意,赶在截止日期最后一秒提交了个人信息,或许是时间有点晚,但在合理期限内,这不过分吧。”   吴导暗暗咬了咬牙,继续道:“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让楚老师改变主意呢?”   编,继续编,看你还能编出什么花儿来。   面对咄咄逼问,楚观南依然从容淡定:“影帝这种头衔,我不缺,我可以把这份荣誉让给任何一个人,但唯独沈懿,不行。”   观众们终于坐不住了,现场一片哗然。   楚老师真他妈艺高人大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驳了沈懿的面子!   果然在听到这句话后,沈懿狠咬银牙,腮帮子高高鼓起一块。   “沈懿的前男友林景溪,曾经对我的伴侣三番五次进行造谣、人身攻击甚至是恶意中伤,今年十月份左右,他因为开设地下赌场以及违法放贷被警方暂时拘留,开庭日期为下个月月中。”   芜湖。   牛批,楚老师真他妈的牛批极了。   【哈哈哈都说他进(橘子)了脑残粉就是不信,楚老师不愧是白莲杀手。】   【真的进去啦!撒花撒花!】   【楚老师都出来锤了,脑残粉继续跳啊。】   “我父亲和林景溪家是世交,在拍摄完恋综后他曾经趁我不在家对我的伴侣进行威胁,并且在安饶受伤后在他手机里发现了疑似嫌疑人发来的挑衅短信。”   “我父亲还扬言,如果安饶不撤诉对林景溪的控告,将会把我与安饶协议结婚的事宣扬给媒体。”   协议结婚?!   好大的瓜,艹,观众想不通,他们到底是来参加颁奖典礼的还是来吃瓜的?主办方为什么还不给每人发一只瓜?   “协议结婚这件事,只有沈懿先生一人在「无意间」得知,是谁向我父亲告密,我想答案昭然若揭。”   终于有吃瓜群众忍不住了:“所以楚老师和小安真的是协议结婚?”   “不是,只是当时他来探班,帮我对戏而已。”   楚观南没有说出事实,因为他知道一旦实话实说,安饶保不齐又要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就算自己解释了也没用,堵不住悠悠众口。   他想保护安饶,如果安饶再受任何伤害,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来。   吴导摩挲着话筒,一时间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言辞来反驳他。   半晌,话筒还回去,默默闭麦。   沈懿的助理见自家老板已经完全石化,赶紧一路小跑过来,带着沈懿避开摄像头悄悄从后门离开。   他的脸绷得像吹胀的气球,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老板……”助理小心翼翼喊了他一声。   沈懿猛然停下脚步,胸膛剧烈起伏。   倏然间,他高高举起手机,猛地砸向墙角。   手机屏幕顿时四分五裂,碎玻璃乱飞。   妈的。楚观南,可真有你的。   另一边。   后台负责这事工作人员眼看覆水难收,终于绷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这次真的完了,都怪自己一时疏忽。   可是楚观南怎么能那么晚才提交信息,说他不是故意搞沈懿心态没人信的。   而楚观南还在台上大言不惭:“言尽于此,我希望大家做任何事都能对得起自己良心。”   他放下话筒,握着奖杯阔步下台。   安饶也沉浸在震惊中无法自拔。   他并不知道楚观南来了这么一手,果然反派该黑化还是得黑化。   楚观南在他身边坐下,将奖杯塞进他手中:“花儿呢?”   安饶机械转头:“你怎么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楚观南搂过安饶肩膀,抚摸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低声道:“我只在乎你好不好,其他人怎么想,我也管不着。”   楚观南又问了一遍:“给我的花儿呢。”   安饶「啊」了声:“你让我上哪给你弄花。”   楚观南凑到他耳边,声音地沉嘶哑:“鲜花没有,别的花也行。”   安饶:难道今晚又要菊花钉木桩!   颁奖典礼结束后,所有前来参加典礼的艺人都要上台站一起合影留念。   该说不说的,对艺人来说这是博得更多镜头的大好机会,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争奇斗艳,颇有心计的悄悄往C位上靠。   表面谦让,实则是为了让摄像机当着全国观众面展现自己谦让的良好品德。   楚观南不太爱参与这种拍照,对他来说镜头多少没什么意义。   “楚老师您站中间吧。”但马上就有艺人上来舔。   楚观南低头问安饶:“你想站那么。”   安饶摇头,对他来说,站哪儿都一样。   楚观南便对谦让的艺人道:“没关系,我们站边上就好。”   即便二人最后真的站在边缘,可夹带私心的摄像师们还是不着痕迹将镜头焦点对准了二位。   果然不管站在哪,二人都是人群中的绝对焦点。      现在网上已经因为楚观南的爆炸性爆料彻底吵翻了天,但绝大多数都在赞扬楚观南敢说敢做,只有极少部分沈懿粉还在坚守阵地。   但能坚持多久呢。   不好说。   安饶趴在酒店的床上,上身赤裸,楚观南坐在他身边帮他检查所有伤口。   大部分伤口都已经好得差不多,只有几道割得极深的还时不时会裂开出血。   楚观南在棉签上沾了药膏,在安饶肩胛骨上一道三公分长的伤口处轻轻涂抹。   据医生说,当时这个位置扎进了很深一段玻璃碴,割得皮肉轻微外翻,就算好了也会留疤。   不过万幸,只差一点就要扎到脊柱,如果真伤了脊柱,恐怕会伤到神经。   药膏刺激伤口,安饶轻轻倒吸一口凉气。   “弄疼了?抱歉,我会小心点。”楚观南将力道放到最轻。   结果又听安饶鼻子里发出阵阵笑声。   楚观南抬了抬眼:“笑什么。”   安饶扭开身子:“痒。”   “那你想疼还是想痒。”   “那还是痒吧。”   楚观南无奈地摇摇头。   “等这伤口好了,要是留了疤,我就去文身盖住。”安饶下巴枕在手背,眯着眼睛,看起来十分惬意。   “想文什么。”   “过肩龙。”   楚观南:……   “开玩笑的,瞧你吓的。文你的名字怎么样,看我多爱你。”   楚观南想象了一下,安饶背后出现「楚观南」三个宋体大字。   好像也不怎么好看……   “不要文,文身也疼。”   安饶睁开眼:“那要是留个疤,多难看……”   小声儿带着丝丝委屈。   “没关系,反正只有我能看到,我不嫌弃就好了。”   安饶撇撇嘴:“热恋时都会这么说,等到我人老珠黄那一天,你就会说,你不光脸难看,身子也难看。”   楚观南笑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子有什么资格去嫌弃另一个老头子。”   他俯下身子轻轻抱住安饶:“我妈说过,身上有疤的人,是因为上天嫉妒他太过完美。”   安饶笑得眯眯眼,睫毛垂下投出一片扇形阴影:“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这么会说话,说的人心里齁甜,还能在台上把人怼得哑口无言,你不是能说单字绝不说一双的嘛。”   “分人。”   涂完了药膏,楚观南起身:“我去洗澡,你困了就先睡。”   安饶点点头,又趴着晾了会儿后背等药膏吸收。   他穿好睡衣攥紧被窝,刚闭上眼睛,听到手机「叮」了声。   他随手摸过手机,屏幕上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   【这个周六,我要见你。】   安饶诧异看着短信。   半晌才忽然意识过来,他拿的不是自己的手机,是楚观南的,因为型号是一样的所以拿错了。   但是楚观南也没备注的号码,会是谁呢。   浴室门忽然响了声,安饶赶紧把手机放回去。   浴室带出阵阵湿热气体,楚观南擦着头发坐到床边,拿过手机。   他好像看到了那条信息,一动不动看了许久。   安饶悄悄观察着他的表情。   看不出情绪,古井无波。   “饶饶,这个周六我有点事不能陪你,你要是无聊就找你爸爸姐姐玩好不好。”楚观南说话的语气依然平淡。   听他这么说,安饶忽然好奇起发短信的人。   “什么事啊。”   楚观南垂着眼,随手把短信删掉:“没什么事,你早点休息,今天累了一天。”   安饶点点头:“没关系,你忙你的,我自己玩。”   他闭着眼睛,心里乱糟糟。   以楚观南的性格来讲,第三者这种不切实际的情况首先排除。   那么就有可能,是自己一直很担心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算了不离了凑合过吧。   自打林景溪进局子的事遭到楚观南的雷神之锤后, 本来就不算多的粉丝已经掉得所剩无几。   本来以林昌明的钱权势力,想把他神不知鬼不觉地保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但麻烦就在网上舆论几乎一边倒, 他们现在被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稍微有点动作就会掀起更大的舆论海潮。   到时候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们。   林父这段时间老了十几岁,头发愁得花白一片。   他就这一个儿子, 自己年纪也大了,总不能这个号废了就换号重练吧, 身体条件也不允许。   所以他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只有楚观南的父亲。   去之前,他真的担心楚父会闭门不见,毕竟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谁愿意沾这档子麻烦事。   但意外的,楚父非但热情接见他,还保证这件事他一定会帮忙处理。   他曾经询问过律师, 律师表示林景溪现在每项罪名都不算严重, 但罪名累积再考量社会影响就很难说, 且现在网络舆论也在给警局施压, 所以无论如何都得蹲上几天大牢。   但律师还说:如果安饶肯撤销部分上诉, 他就能帮忙将罪名降到最低,免去林景溪的牢狱之灾。   现在就看安饶肯不肯松这个口。      安饶伤势转好之后, 马不停蹄赶回了剧组。   不为别的, 要是耽误了拍摄进程,万一和他的尼泊尔之游时间上冲突了可就亏大发了。   “安老师真是拼命三郎,怎么不多休息几天。”化妆师挑起他一缕头发, 依然上酷刑一样给他编着延长发。   “怕耽误时间。”安饶也没多说什么。   果然休息两周后回来, 这编发也不会有什么缓解, 还是一样的疼。   延续上一次没拍完的镜头,安饶得再拍一遍破门而入的剧情。   这一次,丁锡亲自上阵检查所有道具,确定无误后,才给安饶绑威亚绳。   本以为经过上次事件安饶肯定会对这些道具有阴影,丁锡也做好了NG数次的打算,不成想,安饶没事人一样,该吊威亚吊威亚,冲着道具木门直扑而去没有丝毫犹豫。   不得不夸奖一句,这孩子形体是真的优美,顺着威亚绳滑落的时候姿态飒爽,动作优雅连贯,只一遍,丁锡:“OK,过!”   镜头一遍过,丁锡考虑到安饶的伤势让他暂时先去休息会儿。   因为怕小猫南南独自守家会孤独,安饶便拎着航空箱带着小猫一起来了剧组。   安饶举起小电扇对着衣襟里面吹,怕小猫热着,给自己吹一会儿也给小猫吹一会儿。   一旁工作人员也忙着跟拍镜头做宣传花絮,逗逗小猫,拍几个剧组团宠小夹子猫的镜头,焦点又对准安饶。   其中一个摄像师问道:“小安老师为什么会给小猫取名叫南南呢,是因为楚老师么?”   “楚老师买回来小猫根本没过问我,一生气就取了这名。”   “哇,想不到楚老师也会玩浪漫,那他平时还有什么小浪漫哄你开心呀。”   安饶想了想:“很多,比如下雪那天,会凌晨喊我起来看雪。”   “哈哈哈,这真的不是折磨你么?”   安饶笑笑:“可能在外人眼中是折磨,但是能让当事人感动的都是浪漫吧。”   “嘿嘿,小安老师决不允许别人说他老公一句不好。”摄像师笑道。   果然两口子如出一辙。   听到「老公」二字,正在一旁认真背台词的楚观南倏然抬眼。   安饶特别喜欢喊他老公,以至于现在条件反射性的,听到「老公」就会以为是安饶在喊他。   看过去才发现这俩字是摄像师说的。   但……安饶正扯着自己的领口,满脸笑意和摄像师相谈甚欢,敞开的领口中锁骨若隐若现,而那架摄像机也不知避讳对着安饶的领口拍。   楚观南戏对一半,说了声抱歉。   在大家诧异的目光中,他阔步走到安饶身边,伸手捂住他的领口,顺便用身体挡住摄像机的镜头。   安饶抬头,见楚观南蹙着眉。   “说过很多次,不能露给别人看。”   “可是真的很热。”   楚观南沉思片刻,忽然转身对导演道:“丁导稍微等我会儿。”   说完,拉起安饶就往外走。   安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领出了影棚。   影棚二楼是艺人们的休息室,平时很少有人往这边来,十分安静。   楚观南把安饶拉进休息室按在沙发上,锁好门。   “你不拍戏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安饶挣扎着往上起,屁股刚离开沙发一点又被巨大的力量按了回去。   楚观南按着他的肩膀,眼底黑沉一片:“我觉得我们应该约法三章。”   安饶:?   “你太过迟钝,总是不知道有些人对你抱着怎样的龌龊想法,所以我才希望你在外面穿好衣服,身上任何一处都不能露给别人看。”   就算不被人偷拍了去,光是想到那些人会对着安饶的身体YY他就觉得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安饶看出他的想法,心里感叹一句这人那莫名其妙的焦虑症怕是又犯了。   “那我以后衣服里再穿层黑色垃圾袋可以么,这样谁也看不见了。”   “安饶,我没在和你开玩笑。”   安饶怔了怔。   楚观南的脸上淡漠地看不出任何表情,但越是这样就越代表他现在很、生、气。   “你这要求属实过分,夏天怎么办,我穿棉袄上街?”   越是生气,安饶越要继续拱火。   楚观南一把捏住他的下颌,张嘴狠狠咬在他的嘴唇上,唇肉被吮吸得生疼,舌尖也毫不怜惜的在口腔内肆意掠夺。   安饶抬手使劲推搡着楚观南,他再不松口自己要窒息了。   听到安饶鼻间发出的钝重呼吸,楚观南知道他上不来气,这才缓缓退出去,但好像不解气,又使劲咬了下他的嘴唇。   安饶赶紧换气防止憋死。   “答应我么。”楚观南垂视着他的眼睛,固执的一定要寻求一个答案。   “答应你!可以了么。”   楚观南心满意足,抬手帮他整理着领口:“如果实在热,就来这间休息室吹吹冷气,在这里脱没人看见。”   安饶揉揉被咬痛的嘴唇,瞥了他一眼。   这恐怖的占有欲。      安饶在《西城诀》中还算不上领衔主演,戏份也没那么多,拍完最后一场死亡戏后,他个人正式杀青。   最后一场戏是室外戏,他胸前插了数支道具剑,直直倒在血泊中,之后便是太监那句“你赤诚一片真心皇帝看在眼里,安心去吧。”   天气阴沉沉的,和剧本中人物的心情恰如其分。   安饶的最后一个镜头是贴脸超清特写,焦点在他凝望着天际时眼角无声滑落的泪。   这是他第一次流泪,也是最后一次。   临死前想的还是,自己战死沙场没关系,皇帝平安离开了就好。   第一条,安饶是NG了,大概是情绪有些许不到位。   安饶躺在地上,丁锡蹲旁边给他说戏,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上次因为悲伤而哭是什么时候。”   如果说悲伤,大概就是高三那年被校长叫到办公室,校长告诉他因为他的原因已经给学校带来了很多麻烦,希望他能自觉一点离开。   安饶没有为自己争取一句,给校长鞠了一躬算是感谢他的教育之恩,起身离开。   穿过走廊中同学们好奇或充满恶意的视线,明明没想哭,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掉下来了。   不是因为被欺负而难过,而是因为没有人愿意帮他,哪怕只是一句安慰呢。   就连父母都会说“为什么同学只欺负你不欺负别人,你该好好找找自己的原因而不是怨天尤人。”   是心寒。   不由得又想到楚观南。   明明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快被遗忘干净时,楚观南不留余力把当年所有欺负过他的人全找了出来,一个一个发送诉讼书,这对一个原本风评极好的明星来说是非常败坏路人缘的举动,但他还是做了。   眼泪忽地顺着眼角滑下,擦过脸颊流进耳朵。   丁锡眸子震颤,眼神示意摄像赶紧拍。   那种释然却又对人世恋恋不舍的矛盾情绪在这滴眼泪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好!过!最后这个眼神太生动了,我看着都想哭了。那么,恭喜小安正式杀青!”丁锡站起身大力鼓掌,身后的工作人员也都赶紧放下手头的工作跟着鼓掌。   楚观南来不及鼓掌,拿了纸巾过来轻轻点沾安饶眼角的泪水:“外面冷,不擦干容易皲脸。”   被一双双眼睛好奇注视着,安饶有几分尴尬,忙从他手里扯过纸巾,说自己来。   导演这次特意包了个大红包给他讨个吉利,继而通知助理发微博昭告天下:   【勤劳的安老师@安饶的所有戏份完成,比预计时间提前了,感谢这些日子的努力和付出(爱心)】   本以为新人拍戏是条艰难之路,但丁锡还是认为,有些人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杀青那天刚好是周五,接下来没安饶什么事,但楚观南和江照黎还得留下继续拍剩下的戏份。   剧组每周末会有两天休息时间,周六,安饶正躺床上睡着,迷迷糊糊听到身边传来的窸窣声。   他睁开眼,见楚观南系着睡袍带子径直往外走。   拿过手机一看,才六点。   “这么早就出门?”安饶打了个哈欠,抱着被子移动到楚观南刚才睡过的位置。   热乎气儿还在,以及他独有的强烈气息。   “嗯,大概下午回来,中午你自己准备午餐,不想动就点外卖。”楚观南随手从卡片盒里抽出几张订餐卡,“点这几家的,卫生,不要从外卖软件订。”   安饶鼻间发出一声轻哼,表示自己知道了。   听着洗手间传来的洗漱声,良久,楚观南推门进来,亲亲安饶的脸:“那我出门了,你再睡一会儿。”   安饶嘴上答应着,待他听到楼下传来关门声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生死时速三分钟洗漱完,睡衣也没来得及换,套了件羽绒服随手戴上棒球帽就跑到电梯口。   等他下楼之后,忽然感觉脚丫一阵冰凉。   低头一看,刚才走得急忘记换鞋,脚上穿的还是拖鞋,袜子也忘记穿。   但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欠身躲在石墙后,看着楚观南的车子从地下停车库开上来向着小区门口逝去。   穿着拖鞋「吧嗒吧嗒」跟着追过去,刚好幸运的有出租车经过。   安饶上车,对着司机道:“师傅,跟上前面那辆车牌号二二三一的车。”   师傅一听,还以为自己经历了老港片中火拼的大场面,顿时古惑仔之魂熊熊燃烧,帅气挂挡一脚油门追着前头车辆而上。   虽然师傅们都好吹牛,但车技也是真的牛,他能始终和楚观南的车保持安全距离不被察觉,又能保证在上班早高峰车流中不会跟丢。   安饶望着窗外,当车辆驶离市中心后,周遭的场景渐渐变得陌生起来。   “师傅,现在咱是往什么方向开。”   师傅自信一笑:“这地儿我熟,再往前走就是老城区,是晋城之前的市中心,后来那地方被某家房地产占得七七八八,不得已才把经济中心往现在这地方移。”   师傅说了跟没说一样,安饶还是不知道前面到底什么地方。   “嗐不就是那谁的地盘嘛,就是那谁,他儿子也很厉害,元旦那天刚拿了金世影帝那位。”   这一句可算是给安饶说明白了。   楚观南他爸的地盘。   果然自己猜得没错,给楚观南发消息还用那种高高在上命令语气的,只有他爸。   车子渐渐驶入一条阴冷的林间小道,这时候司机也不敢开太快,安饶也怕被察觉,叫停了师傅。   付了钱,他沿着道路旁的树荫疾步向前走,前不久下的雪还未完全融化,挤压成薄薄一层,鞋底磨出的雪花星子打在脚踝,冰得生疼。   走了约几百米,视线变得豁然开朗。   一幢简约又不失贵气的超大平层出现在视线中,房子被几百英亩的园林包围,周边一圈浮雕精致的雕花铜栏,门口站了俩黑衣保安。   楚观南的车子就停在门口,待保安上来问询情况后,毕恭毕敬鞠了一躬,打开大门放行。   安饶没有立马跟上去,而是躲在树后暗中观察一番。   他知道那俩保安肯定不会让他进,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见到楚观南的父亲,给自己心中多日的疑虑找一个合理的答案。   另一边。   楚观南将车子停好,进了这幢自打母亲去世后便没有再踏足过的「家」。   对他来说,这就是一栋房子而已。   只有安饶在,他的家就在。   管家李叔听到动静立马出来查看情况,见到多年未见的小少爷,呆愣许久似乎不太敢认,当他确定了眼前这孩子就是楚观南后,花白的胡子抖了抖,苍老的眼角渐渐泛红。   “是,是观南么?”李叔激动的手都在哆嗦。   “好久不见,身体可好?”楚观南礼貌地对着老人家微微鞠躬。   这位老管家是这房子里为数不多真心实意对他好的人,他和父亲以及那些势利眼的佣人不同,他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也是唯一一个敢在父亲提出要去做亲子鉴定时劝父亲三思而行的聪明人,所以自己对他一直很尊敬。   “托你的福,一切都好。”李叔亲切地拉起楚观南的手拍了拍,“你这么久没回来了,你父亲知道一定很开心,他和你继……和余小姐出门谈生意了,一会儿就回来,你先坐,我给你准备水果。”   楚观南点点头,径直上了上面的小二层。   楼上曾经是他的房间,母亲也是在那个房间撒手人寰,今日故地重游,免不了唏嘘。   他记得在母亲临终前最后那几天,经常坐在二楼的窗口前望着外面出神,常常一坐就是半天。   楚观南看着那张与屋内布局格格不入的老旧沙发,上面已经落满灰尘。   他敛眸冷笑。   母亲在世时,那些佣人一口一个「太太」地喊着,在她走后,连她生前最喜欢的沙发都无人愿意打扫。   果然人走茶凉,所有的过错都会推到她身上。   楚观南拿了抹布来,毫无形象蹲在沙发旁边一点一点细致擦拭着,直到擦得展洁如新,他才满眼疲惫坐了进去,看向窗外。   母亲为什么这么喜欢看窗外?   外面有什么令她非常喜欢的场景?   倏然间,他的瞳孔凝滞了。   身体一僵,良久,他慢慢直起身子。   窗口正对着来时的林荫小道,小道最前端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树后,一道白色身影若隐若现。   楚观南猛地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那清瘦又显几分孱弱的身影,心头剧烈一跳。   ……   安饶在树后站了快一个小时,露在外面的脚踝已经冻得完全失去知觉。   他望着那圈雕花围栏陷入沉思。   如果爬墙,好像不礼貌且违法。   可如果给楚观南说自己已经来了,他那脾气保不准要亲自给自己送回去。   安饶明白楚观南的心意,他不想自己和他父亲正面硬碰,也深知父亲是个什么人物,避开二人会面,只是为了保护自己。   可他父亲就像个定时炸弹,是这个世界最不安全的因素。   放任只会埋下祸患。   正思忖着,安饶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眼前忽然多了一道黑影。   一抬头,楚观南的脸隐匿于阴暗的逆光中,那张本就寡淡的脸此时更是冰冷到骇人。   安饶只觉一股寒意从后脖颈炸开,不自觉抖了下身子。   楚观南的视线从他的头顶一路下滑至双脚,看到露在外面冻成紫红色的皮肤,原本想要质问的那句「谁让你来的」一出口变成了:   “你怎么穿着拖鞋。”   安饶实话实说:“为了跟踪你,没来得及换鞋。”   他拉开一点羽绒服拉链:“而且里面还是睡衣。”   说完,他望着楚观南笑得几分撒娇意味。   楚观南只觉得胸前一阵窒息的憋闷,鼻根忽的一酸。   脸上的表情,恼火中又夹带着对他撒娇无力的无奈感。   楚观南做了个深呼吸,紧紧咬住下唇,努力让自己泛红的眼眶恢复正常。   他脱下外套,拦腰把人抱起,外套盖住他的小腿和双脚。   当他看清安饶的裤子时,便是一道气结烦郁的叹气声:“安饶,我发现你是真的不怕死,这是什么,睡裤?”   薄薄一层睡裤,里面再什么也没穿。   安饶搂住他的脖子,冰冷的双手悄悄伸进他的衣领,撇撇嘴:“谁让你回家享受都不带我一个。”   楚观南把人搂紧了些。   享受哪会不带他。   “先进去暖和一下,如果你的脚还想要。”   抱着人来到门口,俩保安自觉站直,虽然好奇,但也不敢多看,只在人被抱进去时看到半截白皙的后脖颈。   迈进平层大门,李叔早就在门后等着了,看到安饶,惊讶地「啊」了声,随即标准九十度鞠躬:   “安先生好,初次见面,我是这里的管家,鄙姓李,您喊我李叔就好。”   安饶进门前还以为铁定要遭到这家人的横眉冷竖,意外的,这位李叔倒是很有礼貌。   李叔也注意到了安饶的睡裤,虽然不明所以,还是赶紧招呼其他佣人:“给安先生准备热水和热茶,安先生,先来泡泡脚。”   楚观南避开他:“不用麻烦李叔,我来。”   即便是还算喜欢的人,也不希望他看到安饶身上任何一处,哪怕是脚。   他抱着安饶往楼上走,安饶还不忘对李叔点头表示礼貌。   安饶倚在楚观南怀里好奇打量着周围的家具陈设,直到楚观南推开二楼最角落的房门。   里面空荡荡一点人气也没有,家具少到可怜,窗帘也是拉上的,昏天黑地,说不出的压抑。   楚观南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么。   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   楚观南把安饶放在床上,捧起他的脚丫捂在怀里,掌心覆在他的膝盖,一并暖和着。   过了许久,冰凉到失去知觉的双脚才感觉到丝丝暖意。   安饶探过身子轻轻抱住楚观南,下巴轻蹭他的脖颈:“原来你不是回来享福的。”   “是来,不是回来。”   安饶感觉下巴处紧贴着楚观南颈动脉的地方随着声音微微颤抖着。   “什么?”   “能回去的地方,只有家。”   “你是在向我炫耀你玩的一手好文字游戏么。”   “不是,只是告诉你,我想回去的地方只有你在等我的地方。”   温热顺着双脚散开,一点点漫上膝间,直至五脏六腑,最后归于心脏。   “交出来。”安饶直起身子伸出手。   “交什么?”楚观南皱着眉诧异问道。   “什么霸总的千层套路、如何用一句话把傻白甜哄骗到手之类的工具书。”   楚观南轻笑一声,站起身,亲了亲安饶的脸颊:“要是真有这种书,我五年前就能把你骗到手,好了,再休息会儿,我去给你拿水果。”   楚观南刚走到门口,楼下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汽车发动机的声音,紧接着,李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少爷,老爷和余小姐回来了。”   一瞬间,房间里阒寂无声,只有二人的心跳声,透过死一般的寂静突兀了出来。   楚观南别过脸,低声道:“你在房间待着,别出来。”   安饶哪能依他,穿上拖鞋疾步走过去,手指拉了拉楚观南的衣袖:“我想见见父亲,不行么。”   小声儿夹带一丝委屈。   楚观南知道他是故意用这种语气让自己心软,但没办法,自己就是吃这一套。   他抬手整理着安饶额前的碎发,语气温柔:“那你答应我,只要他说了让你心里不舒服的,别理他,走人就行。”   安饶乖巧点点头。   打开门,外面站着满脸忧虑的李叔。   楚观南冲他点点头,领着安饶下了楼。   还没见到人,就听见轮椅车轱辘与地面的摩擦声。   安饶悄悄探出头看过去,就见一个身穿黑色长裙的女人推着轮椅进了门,轮椅上坐着西装革领神情冷漠的楚父。   这个女人,好像就是上次一起来家里拜访的那位。   不知为何,在看到她瞬间,安饶心头猛地一跳。   总觉得非常眼熟,不止见过一面的眼熟。   人的相貌可以改变,但姿态举止却很难有大变化。   知道楚观南不会主动喊他一声「爸」,李叔恭敬走到楚父身边,轻声道:“老爷,观南带他的结婚对象回来了。”   楚父瞬间抬眼,一下子精准搜索到楚观南的位置,他的头和身子一动不动,只有眼珠诡异地转了过来。   安饶眯起眼,一不小心和这位老人家对上了视线。   楚父的嘴角勾起一丝诡谲笑意,漫不经心摩挲着手指上的翠玉戒指:“下来吧,还站那做什么,要我站起来上去请你?”   楚观南沉着脸,不发一言。   安饶明显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紧了几分。   女人推着楚父去了客厅,安饶的视线在她身上打量过,悄声问道:“这个女人是你爸爸的第二任妻子?”   楚观南低低「嗯」了声,领着安饶去了客厅。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算了不离了凑合过吧。   楚父被女人推到客厅后, 在管家和二人的协力下将楚父抬到了沙发上安顿好。   安饶以前觉得,自己的父亲已经是少见的没有家庭责任感的了,不成想楚观南的父亲比其他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对待楚观南的态度就像个陌生人, 甚至会贴心对自己的妻子说一句「辛苦了去休息一下」,却懒得过问楚观南一句舟车劳顿。   他拿拐杖挑下一旁的鸟笼,里面养了只色彩鲜艳的相思鸟, 叫声动听宛如风铃。   楚父逗着小鸟,把楚观南和安饶晾在一边, 就好像这两人的存在感还不如空气。   楚观南握紧安饶的手,目光沉然。   不大一会儿,他站起身:“我看楚先生也挺忙,那今天我就不打扰, 先走了。”   楚父依然满脸慈蔼逗着小鸟,看也不看他一眼。   楚观南起身要走,管家连忙过来拦:“刚好到午餐时间, 吃了饭再走吧。”   他沉着脸, 不发一言。   “这么多年没见了, 李叔刚好也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管家苦口婆心, 语气夹带一丝哀求意味。   楚观南缓缓做了个深呼吸, 看向安饶:“想留下吃午饭么?”   安饶点点头:“我早饭没吃就来找你,已经前胸贴后背了。”   楚观南释然地松了口气, 看向管家, 原本寒如冰川的面容才终于有了些许缓解,但看起来还是没有一点笑模样:“那就麻烦李叔了。”   李叔也跟着松了口气:“我现在吩咐厨房……”   “哐当!”   话没说完,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是炸裂天际的破碎声。   几乎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 瞬时望去。   客厅角落的一座大型鱼缸已经破的七零八碎, 凶猛的金龙鱼浑身扎满碎玻璃,卧在地上痛苦挣扎。   而刚才楚父手中的鸟笼也随着声音落地,木板断裂,彩色的相思鸟浑身被水沾湿,似乎不明白自己明明上一秒还是楚父的掌心宠,下一秒就被泄愤一般用它的家砸碎了鱼缸。   小鸟瑟缩在角落浑身颤抖,嘴里发出阵阵哀嚎。   众人呆滞了许久,李叔才赶紧吩咐佣人过来打扫。   安饶悄悄看向楚父,只见他不知看向哪里,颈间爆出条条青筋,双手紧握成全,随着气闷的剧烈呼吸,胸膛也上下起伏着。   就连他的妻子也大气不敢出,低着头站着一旁。   楚观南良久从嘴里发出一声冷笑,扬着头倨傲问道:“这么多年不见,楚先生还是老样子,没了两条腿也不妨碍你作威作福。”   李叔脸色煞白,轻轻扯了下楚观南的衣袖,示意他少说几句。   “坐下。”楚父低声道。   低沉的声音中是强烈压抑的怒意。   楚观南没动。   “老李,带安先生上楼休息,我有话要单独和楚观南说。”楚父话锋一转道。   “有什么是不能当着饶饶说的。”楚观南手指加大力道。   安饶被他捏得有点疼,挣扎了下右手。   或许是不想让这位心地善良的老管家为难,安饶轻轻抽出手指,对楚观南道:“你和爸爸慢慢聊,我上楼了。”   “那你小心点,有事就叫我,我就在楼下。”楚观南极不放心,但又不想反驳安饶的意思。   安饶点点头,被李叔领着上了楼。   李叔摇摇头,无奈道:“安先生你别介意,他们父子俩之间兴许是有什么误会,老爷让你上来也不是拿你当外人,毕竟有些话确实不好被第三人听了去。”   安饶一点都不介意这些,平和地笑笑:“我理解。”   李叔带安饶来到楚观南以前住过的房间,打开门:“安先生就在少爷房间休息会儿吧。”   安饶刚要进门,余光却忽然瞄见对面房间的门虚掩着,隐约能看到排排书架中摆满古今中外名著史书。   “那边是书房么?”安饶忽然问道。   管家点点头:“安先生要是想看会儿书也行,这边是书房,或者你想打电脑游戏也行,少爷和老爷恐怕要讲很久。”   “那我看会书好了。”   书房打开,一股潮湿的阴沉霉味扑面而来,看起来像是好久无人踏足过。   李叔帮安饶打开电脑:“听说最近有新上映还不错的电影,刚好有APP会员,安先生可以看看打发时间。”   安饶道了谢,李叔恭敬鞠了一躬,退出去轻轻关上门。   安饶觉得有点奇怪。   李叔的举动实在是匪夷所思,老爷的书房他一个管家竟然允许外人随便进。   是不是李叔在暗示什么。   安饶望着电脑桌面,上面东西很少,除了几个基础软件,还有PS和AI。   正沉思着,电脑忽然蹦出QQ的登陆界面,接着开始自动登录。   原来电脑开启了QQ自动登录。   安饶不禁想起自己电脑的投屏自动连接。   这种模式一定要勾掉,不然就是大型社死现场。   很快,右上角弹出QQ聊天页面,一个奇怪的对话框蹦了出来,用户名为「专业」。   一瞬间,他的脑海中蹦出警察对他说的那句「嫌疑人用的是假身份证」。   虽然偷看别人聊天记录是很不道德的行为,但如果这件事关乎到自己的性命安危,关乎到真相,那就非看不可。   点开对话框,是一个月前的内容,后续可能没有再登陆Q.Q,因此新的未读消息是:   【已经快递过去了,收到请回复。】   【请务必删除所有记录,否则后果自负。】   【小姐,给您打电话您不接,为了安全起见,一定要删除所有聊天记录。】   安饶继续往上翻,发现这个Q号的主人给这办假证的发了个PSD格式的文件,再次打开,因为时间过长文件已经失效。   安饶打开回收站,输入这个文件名称寻找,回收站内的内容也全部被清除掉。   既然都到这一步了,答案就在眼前。   安饶打开电脑管家,下了个数据恢复大师,存储位置选择「PS」和回收站,开始扫描。   扫描完毕再打开回收站就找到了这个被清理掉的文件,恢复位置,用PS打开,一张身份证图片赫然出现在软件中。   就是警察给他看过的那张假身份证信息。   果然自己的感觉是对的,那个余小姐就是在片场伪装成道具师企图取他性命的那位。   安饶赶紧把证据保存发送自己的云盘,记录下人的号码,接着再把所有文件清理掉,删掉数据恢复大师和PS的打开时间路径。   接着,他随便打开个文档,全拼「sunxue」二字,第一个出现的就是「孙泶」,再输入「zhuchangqi」,第一个出现的是「朱长祺」。   这些名字都不是常见名字,有的还是生僻字,但如果答案第一个就是正确字,说明曾经有人打过这些字,因此输入法有了记录。   如果按照自己的猜想,原作者也穿进了小说中,要么是这个余小姐,要么是楚父。   余小姐看起来是专业学设计的,她对于假证件的PS技术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连警察都肉眼难辨真假,这样的话,如果确定原作者的本专业或本职工作就能确定他到底是楚父还是余小姐。   另一边,楼下。   楚父冲余小姐使了个眼色,余小姐立马乖巧退到一边,径直上了二楼。   偌大客厅只剩下父子二人的身影。   楚父开门见山:“之前让你考虑的事,看来你是没想清楚。”   楚观南知道他说的是让自己劝诫安饶撤销对林景溪控诉一事。   “如果饶饶撤销控诉,代表他要坐实那些对他的造谣,把他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我不明白,你作为一个父亲,不知袒护自己的家人就罢了,还要打压家人放任一个作恶多端的外人,你到底在想什么。”   楚父冷笑一声:“饶饶……”   “楚先生。”楚观南打断他,“我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任你摆布的小朋友了,你现在想要和我对着干,还得好好考虑下,我不介意大义灭亲,你做过什么,自己知道。”   “你现在翅膀倒是挺硬,就是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你那位好伴侣的真实身份,是不是还能像现在一样跟我嘴硬。”   楚观南猛然抬眼。   安饶的真实身份?   什么意思。   “我只能说,言尽于此,如果你想继续和我对着干,一旦我公布安饶的真实身份,别说娱乐圈,这个世界都容不下他,你好自为之。”楚父对楼上喊了声,“老李,扶我休息吧,送客。”   “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明白。”   楚父哂笑着摇摇头:“可怜的孩子,靠一个外人说出真相,你不觉得你很可悲么,看来你的好伴侣,根本就没有要和你说实话的意思。”   楚观南看着对方极尽讽刺的脸,心脏忽然跳漏一拍。      车上。   整栋大宅子里几十佣人只有李叔一人出来相送。   林开车前,他对楚观南说了句很奇怪的话:“有什么想不通的就打电话问我。”   如此,又反复强调了N遍。   回去的路上。   虽然不知道楚父和楚观南说了什么,但透过车内压抑的气氛,安饶大抵能猜出楚父肯定又拿林景溪的事刺挠他了。   楚观南紧绷着脸,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用劲之大透着一抹苍白。   安饶想岔开话题:“我下个周就要出发去尼泊尔了,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特产,我带回来给你。”   楚观南眨了下眼睛,看向安饶。   他微笑的面庞尽是纯真。   到底是什么秘密让他始终不愿开口。   但楚观南更愿意相信是父亲在小题大做甚至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   只要他们的感情出现了裂痕,老家伙就能钻得了缝子轻而易举将他们瓦解,溃不成军。   不管安饶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哪怕他是个变性人自己也欣然接受。   安饶:谢谢,你想多了。   等红灯时,楚观南忽然探过头亲了他一下,一直紧绷如霜的面容被春风吹融,漫上丝丝笑意:“你安全回来就行,什么也不用带。”   笑着笑着,安饶的表情渐渐褪去,变得几分严肃。   “其实我刚才偷偷翻了书房的电脑。”   楚观南「嗯」了声:“然后。”   “我大概知道片场那个故意害我的道具师是谁了。”   “吱——”一个急刹车,轮胎在地面擦出条条花纹。   “突然停车很危险!”安饶抓紧安全带,小心脏惊得猛烈跳动。   “是谁。”楚观南厉声问道。   “我在书房电脑还原了一些软件,找到了这张假证件的PS照片和你继母同的聊天记录。”安饶翻出存在手机里的证据,“看来你父亲心思缜密,都不敢花钱雇人,只信得过你继母一个。”   「继母」二字属实刺耳。   楚观南忽然调转方向盘:“去警局。”   但车开到半路,楚观南过了个绿灯后却慢慢将车子停在路边。   安饶诧异地看了看四周:“怎么在这停了,你想先吃午饭?”   “不是。”楚观南握紧方向盘,“在处理这件事前,我想知道……”   “什么。”   “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如果直接举报那个女人,警方肯定会按照流程抓人,一旦把父亲惹恼了,他要是真的公布什么对安饶不利的消息,安饶难保不会被流言蜚语中伤。   毕竟现在很多人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但凡有个带节奏的就会完全被牵着鼻子走。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很忙很忙,明天会多更些的!   快完结啦,且看且珍惜。感谢在2022-07-15 18:05:21-2022-07-16 18:59: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算了不离了凑合过吧。   安饶思忖良久, 低下头:“好吧,我承认徐任宇因为有事不能参与尼泊尔七日游,我只考虑了文钰没有考虑你……是嫌你对我管束太多。”   “不是说这个。”楚观南轻轻叹了口气, 欲言又止。   “那是指什么?”安饶笑眯眯问道。   楚观南沉默。   “难道是指,其实我是从别的世界穿越来的,而你们都是本不存在的纸片人?”安饶歪过头, 笑容娇俏,眼底水光点点。   楚观南慢慢睁大眼睛, 瞳孔收缩。   “怎么了,觉得很不可思议?”   楚观南嘴唇颤了下,赶紧移开视线:“不是,不是的, 不管你从哪里来,对我来说都没关系。”   他又问道:“那你……会回去么。”   安饶抬头看着车顶,似乎也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不知道, 万一呢, 毕竟怎么来的都不知道, 说不定哪天就回到了属于我的世界。”   楚观南慢慢直起身子靠在方向盘上, 左手握拳挡住颤抖的嘴唇。   心脏一瞬间碎成了渣。   想过无数种可能, 但唯独这种说法……   “噗嗤——”   他听到了身边传来安饶的笑声。   回过头,见安饶靠在车窗上, 笑得眼底一片晕红。   “你不会信了吧。”安饶捏了捏楚观南健壮的手臂,“拜托,你这么大块头竟然信这种事,这事说给小学生听人家也只会骂你傻逼, 我想采访下你, 你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信了这种说辞呢。”   楚观南脑袋「嗡」了一声, 巨大的恐惧过后是突然释然的无力感。   他低下头,额头抵在手背靠着方向盘,倏然,身子抖了几下。   随即而来的是比安饶还夸张的笑声。   “是啊,我为什么会信这种荒唐说法呢,大概是因为这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安饶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无奈摇摇头。   他委身抱住楚观南的肩膀,脑袋靠近他的心脏,听着过于炽烈的心跳声,鼻头酸酸的。   楚观南是真的被吓到了吧,还是第一次见他这种慌乱无措又努力劝慰自己释怀的表情。   大概能猜出楚父到底对他说了什么,如果和自己猜想的一样,那么就可以印证:   原作者Revenge也穿书了,并且最大可能穿到了楚父身上。   他一定对楚观南说,如果自己不撤销对他笔下最喜爱的主角林景溪的控诉,就要把自己的秘密公诸于世,到时候会在全世界引起巨大轰动,然后自己会被科研院抓去做人体研究,往后余生被麻烦和禁锢充斥着,失去自由。   但他或许不知道。   他的秘密也已经被自己察觉了呢。   安饶直起身子,抱着楚观南的脸蛋嘬了口,发出「啵」的一声:“警察局,出发!完事后我想吃火锅,冬天还是应该吃火锅。”   警局。   警察眉头紧蹙,翻看着安饶发来有关余小姐的伪造证据。   另一个警察调出楚观南提供的余小姐的个人信息。   “余敏唯,九七年生人……才二十五岁,这么年轻,怎么嫁给一个快六……”   话说一半,另一个警察拿手肘捅捅他,示意他别乱说话。   “咳咳。”警察清了清嗓子,“您提交的证据我们已经保存,但如果要保证证据确凿还需要办假证那人的口供,关于这个办假证的我们会通知辖区派出所调查,这些人都很狡猾,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你们可能得等几天。”   “麻烦了,请您尽快。”楚观南点点头,一直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因为我动过他们的电脑,虽然尽可能删除了记录,但她应该能看出来我看过她的聊天记录。”安饶道。   警察恍然大悟:“明白了,我们会派人手在她经常出没的地方进行监视,跑是跑不掉的。”   安饶他们告别了警察,两人刚一走,两个警察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那位应该是婚内出轨吧,五年前这个俞敏唯也才二十岁,还在上大学那会儿他们就有了开房记录,那位可都快六十了。”   “嗐,有钱人找个多年轻的都不稀奇。”   “我听说他的原配妻子是他强娶来的,那个徐……徐什么来着,舞台剧演员,我小时候她还挺有名气的,后来结婚演了两次就销声匿迹了,听说最后还得了癌症,那位也不带她去治,生生给人耗死的。”   “难怪徐女士一辈子没给他好脸色,明明是他出轨,还硬给人扣上个拈花惹草的帽子,倒是把自己洗成完美受害者了,人心险恶啊。”   “不过这位大明星好歹是没随他,我看他对自己情人挺不错的,为了对方差点把金世奖闹黄,感叹一句,是个真爷们。”   “兴许是随妈多一点,长相也随妈多一点。”      吃完火锅出来,天空又洋洋洒洒飘起小雪。   刚踏出火锅店,寒流袭来,冻得人瞬间清醒,楚观南又拉着安饶退了回去:“你在屋里等,我把车开过来。”   安饶点点头,双手捂在大衣口袋里,乖乖等他回来。   正无聊着,身后两个吃完结账的顾客注意到他,小声讨论一番,小心翼翼走到他身边:“那个,请问是安饶么?”   安饶看了眼里面还在大快朵颐的顾客,压低帽檐,比了个「嘘」的手势,笑道:“不要被别人知道哦。”   两个顾客激动的满脸通红,掏出手机:“哥我超喜欢你,没想到你们会来这么平价的火锅店吃东西,可以一起合影么?”   安饶悄悄摘下口罩:“可以呀。”   两个顾客立马一边一个将安饶围在中间,其中一个举起手机,一顿猛拍。   照片中,安饶的脸明显比旁边两位顾客的脸小了一圈,即便两位已经属于很瘦的体型。   顾客感叹一句果然明星和素人就是有差别,就挑不出一点毛病。   两人要到了合影,也礼貌的不再打扰,和安饶道了别后抱着手机开心的一路小跑消失在马路尽头。   楚观南把车子开到店门口,从后座拿过备用外套,迎着小雪几步走到安饶身边,外套裹住他,又把他的围巾往上扯了扯,确定不会透进一丝冷气后才拉着他往车里跑。   暖气开大了些,安饶要脱外套,被楚观南按住手:“一会儿再脱,现在车里还冷着。”   他总是能注意到很多别人难注意到的小细节,这细心劲儿幸亏是用在了正道上。   到了小区里面,楚观南没急着回家,而是先去快递柜那里拿了一大堆快递,几只大盒子,也不知什么东西。   “你买的什么。”安饶晃晃盒子听听里面的声音,还挺轻的,像是衣服之类。   楚观南网购?不像他的风格。   一般他代言的很多品牌商都会定期寄来新发布的时装新品,所以衣服上他从来不缺,甚至可以说很多连标签都没拆,一辈子不会有上他身的机会。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还敢跟他卖关子,楚观南真是胆子肥了不少。   一回家,安饶冲进浴室洗去一身火锅味,睡衣带子松散一系,头顶毛巾去了卧室。   刚一进门,迎面撞进楚观南怀里。   只见他手里拿了皮尺,拉开一端按在安饶肩头,拉长。   安饶无语:“你不会连睡衣也要量?这只有你能看到把,还是说你已经开始自我阉割了。”   楚观南不动声色,量完了肩膀又量腰围、臂长。   安饶越来越疑惑。   终于,楚观南网购的神秘物件浮出真容。   几只盒子一打开,里面是各种颜色的毛线。   “你喜欢什么颜色。”   安饶:……   “这个,浅蓝色。”   楚观南从盒子底端抽出一本小册子,展开,标头一行大字:   【毛衣扣的详细教程】   按照小册子上的教程,楚观南着手开始拆毛线。   安饶都看傻了:“你不会要给我织毛衣吧。”   楚观南点点头:“现在越来越冷了,外面卖的毛衣不如自己织的,不会掺其他廉价材料。”   安饶总觉得这话似曾相识,好像自己外婆也说过做过同样的事。   他真的很佩服楚观南,明明就是游走在时尚圈的天王巨星,硬是把自己活成爷爷奶奶的既视感。   “别麻烦了,我穿不了纯羊毛的衣服,扎脖子。”安饶按住他的手。   楚观南一把把人拖进怀里,双腿张开,稳稳将他抱进安坐好:“那你真是山猪吃不来细糠。”   安饶:“对对对,你家猪能吃。”   楚观南揉揉他的头发:“安静坐会儿,我先把毛线球拆了。”   知道楚观南是为他好,安饶也不再拒绝,摸过手机打开刷微博。   看着看着,又是一声:“我上热搜了。”   楚观南停下手中的动作探过头去。   他现在听不得安饶上热搜这种话,十有八九没好事,甚至一瞬间联想到父亲是否已经动手了。   但凑过去却看到:   #安饶 平价火锅店#   话题是一张网友贴到网上的合影,就是刚才火锅店那两位。   配文:“在一家很小的火锅店偶遇安饶,超级和气,没有一点架子。”   网友纷纷表示赞同:   【他代言的护肤品也是超级平价,听说拒绝了很多大牌代言,呜呜呜他是真的在为了我们省钱。】   【有人曾经见他在晋城西边的服装市场见过他,那边衣服也很便宜,几十一百的。】   【哈哈哈我是剧组的工作人员,他点奶茶从来不加小料,说太贵。】   【关注他很久了,还是通过我上初中的女儿认识的,我觉得这样的艺人才算得上娱乐圈楷模,能给未成年人以身作则(棒),希望娱乐圈其他艺人多多向他学习。】   【(捂脸笑哭)大姐你这样会给饶饶招黑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太了解,就是真心夸赞,我马上就删。】   “嗯,挺好的。”楚观南看完,拿起毛线继续为他的伟大事业奋斗。   “怎么了?楚大神嫉妒了?因为我把你踹下去荣登超话第一了?”安饶往下滑了滑身子,仰起头,笑眯眯的双眼形似月牙。   “是啊,嫉妒了,人家都有和你的合影,我呢。”   安饶往上挺了挺身子,找到他的嘴唇,「吧唧」一口:“你有我的人。”   说着,双手比了个心:“还有我的心。”   楚观南一点经不起撩,安饶刚退开一点就被他抓了回去,毛线球也不解了,往旁边一扔,压着人按在床上,轻轻咬住脖颈。   安饶被他咬得很痒,抬手推搡了下,接着被抓住手慢慢往下探去。   嘴边的空气被全部掠夺,湿热在口腔内搅弄,随着偶尔间隙的换气,安饶只能发出「嗯嗯」声。   听起来像邀请对方下一步的狂风暴雨。   大脑皮层酥酥麻麻,想不起任何事。   每次出门,楚观南都会要求安饶的衣服必须长于55公分,可在他面前,安饶的衣服向来活不过三秒。   凌晨三点多,折腾了半宿,安饶终于沉沉睡去。   楚观南这时候也继续摸过他的毛线球,对着说明书一点一点勾扣。   可毛线就和故意和他作对一样,越织越乱,不得已,拆了重新织。   第二天早上,楚观南又早早起来给安饶准备了早餐,留了条提醒他吃,然后带着毛线去了西城诀的剧组。   安饶被小猫蹭醒,起床抱着小猫去吃早餐。   吃吃早餐刷刷电视剧,非常惬意。   倏然间,微博蹦出一条热搜提示:   #楚观南 剧组织毛衣#   安饶差点没一口面包噎死。   他赶紧打开微博,硕大一张照片出现在视线中,照片里,楚观南还穿着道具服装,长发飘飘,坐在小板凳上,旁边围了几个女剧务,正教他怎么织毛衣。   丁锡也好奇站在一旁,摸着小胡子研究着。   粉丝都快笑岔气:   【哈哈哈我是没想到南哥还有这种技术。】   【2333笑死我了南哥织的那是啥,太丑了叭(笑哭)】   【估计给饶饶织的,饶饶以前说过自己很喜欢蓝色。】   【这可不兴穿啊,饶饶不要面子的嘛!】   【不过南南真的好暖哦,亲手织毛衣什么的,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玉树临风气质斐然的楚大哥么?】   【从此以后,南哥晋升为南妈。】   安饶一个短信发过去:“老公,咱不织了好不好。”   不大一会儿,楚观南回了消息:【已经织好领口了^_^】;   他好执着,而且发了个如此老旧的表情。   安饶无奈,如果这样能让楚观南感到快乐,那就随他去吧。   他穿好衣服戴好口罩撑着伞下楼打算去就近超市买点水果。   今天是工作日,现在没什么人,只有不用上班的老头老太太推着购物车到处闲逛。   安饶拿起货架上两只火龙果,价格一样,但似乎有只会更大些。   他用双手掂了掂试试,挑了只大一点的放进购物车。   本来是想买完就走,都到了结账区,忽然又想起昨晚吃火锅时,看楚观南很喜欢吃西蓝花和海带,想顺便买点回去,犒劳下这位织毛衣小达人。   刚一转身,一道黑影猛然从眼前窜过。   安饶愣了下,四处看了眼。   只有寥寥几个老人家推着车子慢悠悠缓步前行。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跑去蔬菜区称了西蓝花和海带回来。   拎着满满两大袋子食材,有点重,安饶打算抄个近道回去。   超市后面有条小巷子直通大路,走这边至少节约五六分钟。   刚下过雪,小巷子平时很少人来,也没人会主动打扫这边,雪堆积了厚厚一层。   “嘎吱、嘎吱。”鞋底踩在雪面发出清脆声响。   “嘎吱——嘎吱——”自己的脚步声中好像夹杂了另一种脚步节奏。   安饶稍稍偏头,余光瞥了眼身后。   一道黑影停在几块废弃木板后,自以为隐藏得巧妙。   原来在超市中看到的不是幻觉,而是真的被人盯上了。   林景溪的案子就在后天开庭,越到紧要关头,楚观南他爸更是得想想办法把林景溪保出来,所以现下唯一的办法就是从自己这里入手。   安饶顿了下,忽然拔腿往前冲。   身后的脚步声也变得急促。   安饶抱起袋子减少阻力,一个侧身从巷子拐角拐进去,当他听到脚步声近在咫尺时,猛地伸出脚。   那黑影似乎是个反应快的,一个急刹车,迈过安饶的脚,由于惯性向前踉跄几步,勉强扶住垃圾车这才没有摔个狗吃屎。   一抬头,对上安饶审视的目光。   “跟了我这么久,有什么事么。”安饶举起手机,屏幕上显示「110」三个字母。   “等一下。”黑衣人赶紧组织他拨号。   他摘下墨镜,底下是一张憨厚的圆脸。   他从内口袋掏出名片递过去:“不好意思让您受惊了,我是楚先生派来的保镖,我姓王。”   “楚先生?楚观南?”安饶诧异问道。   黑衣男点点头。   安饶叹了口气:“我知道了,麻烦你了,我再过两条马路就到家了,你请回吧。”   “抱歉,楚先生叮嘱我要寸步不离。”   “哈,那我在家时你……”   “在你家楼下等。”   安饶服了,楚观南这么事事周到,就不觉得累么。   转念一想,也觉得楚观南的担心并不多余,为了让自己撤销对林景溪的控诉,楚父都能痛下杀手,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换句话说,原作者为了保护他笔下的主角自然是无所不尽其用。   安饶思忖良久,对着黑衣男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了。”   黑衣男有些受宠若惊,冷峻的表情微妙变红:“没关系,是我该做的。”   安饶从袋子里提出一袋柑橘递过去:“这个,作为感谢,请拿回去吃。”   黑衣男喉头动了动。   皑皑白色映亮了世界,更显得面前这人清冷如雪,只露一对眼中满是真诚和善意。   黑衣男是公司专门派给明星做保镖的,深知那些明星架子有多大脾气有多差,楚观南也不例外,所以他一直对明星没什么好印象。   但意外的,眼前这人明知道自己跟踪他还温柔以待,还给自己水果表示感谢。   呜呜呜,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善解人意的人啊。   要是放其他明星身上指不定得怎么闹,这亏也不是吃过一次两次了。   但是……   黑衣男伸出手颤巍巍接过柑橘,鼻头红红的。   良久,他站直身体,声音洪亮:“谢谢安老师!您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护您周全!”   安饶在王保镖的护送下回了家,安饶请他上去坐坐喝杯热茶,但因为楚观南叮嘱过他不能上楼,所以只能婉拒安饶的好意。   晚上,楚观南结束了当天的进程回了家,进了楼道看到保镖还兢兢业业站在那,满意点头,打开钱夹塞了几张红票子在他口袋里:“辛苦了。”   “不辛苦,是我该做的。”   楚观南看到他手中提了只塑料袋,眉头一皱。   保镖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生怕他误以为自己上班时间摸鱼,赶紧解释:“这是安老师给我的,不是我买的。”   一听,楚观南眉头蹙得更深。   “安饶发现你了?”   保镖低下头:“对不起,是我不够小心。”   “他说什么了。”赶紧问问,要是老婆生气了也好第一时间回去哄。   保镖脸上绽开笑容:“安老师说谢谢我,送了我橘子,还要请我上去喝茶来着。”   楚观南眯起眼,眼底沁出一丝寒意:“那你,上去了?”   “没有没有,您放心。”   安饶竟然没生气?   属实有些不可思议。   楚观南让保镖下班回家,上了楼,打开电子锁。   一进门便嗅到味道奇怪的香气。   安饶听到开门声,从厨房探出头:“你回来了。”   他一手拿着饭勺,身上还松松垮垮套着粉色蕾丝边围裙,一边肩带滑落,即便里面有毛衣挡着,但楚观南还是透过毛衣看到了内在。   围裙、肩带滑落、裸体……   他脱了外套疾步走到厨房,从后边抱住他的小可爱,下巴搁在安饶肩膀上:“在煮什么。”   “白灼西蓝花和海带汤。”   “昨晚不是吃火锅才吃过?”   “是啊,看你一直吃,觉得你应该喜欢。”   楚观南心头热烘烘的,蹭了蹭安饶的脸颊轻轻印下一吻,声音略微嘶哑:“只有你心疼我。”   “又说什么胡话。”   楚观南怀抱用力几分,嘴唇轻啄他颈间,千言万语收进无声且炙热的吻中。   关于保镖的事,安饶没说,楚观南也没主动提。   如果提了会因为不必要的争吵伤害感情,那还不如双方互相沉默,只要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好才做这些就够了。   有时候,沉默是最大的温柔。   虽然做足了准备,安排了不少保镖,但这几天楚父那边似乎并没有什么动静,就好像完全放下了这事。   但安饶并不觉得他真的会放弃,或许是在等一个更合适的时机。   1月15日,林景溪的开庭审理日期。   自打楚观南在金世奖那天曝光林景溪被拘留的事,这事在网上一直热度高持不下。   甚至还有不少网友开玩笑说要在中级人法外面蹲点直播。   开庭那天,楚观南特意请了假陪安饶出庭。   安饶确实不想再见到林景溪,但他作为原告非出庭不可。   其实是有点紧张的,听说林景溪家花重金请了个很牛逼的律师,是名退休的老法官,审理过不计其数这种案件,有将近三十年的庭审经验。   而且民间还有个说法,退休的法官转律师后打的第一场官司一定会胜诉。   当天,法院门口聚集了大批记者和看热闹的。   安饶刚下车就被几个记者团团围住,话筒都快戳他嘴里。   “据说林景溪家花重金请了名牌律师,如果案件败诉您有什么其他打算么。”   “有传闻称,您和林景溪早在做练习生时就关系不和,林景溪还因为您对他的跟踪报了警,您方便详细说下到底怎么回事么?”   安饶推开他们:“思考要靠脑子而不是耳朵更不是道听途说。”   几个保镖忙着推开记者,护送楚观南和安饶进了法庭。   大厅里,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围聚成群,都是非常眼熟的面孔。   沈懿、林昌明以及他们的代理律师卢屹。   不大一会儿,身着黑色连衣裙的女人挽着白发苍苍的老人严肃走进来。   看到安饶,女人招了招手:“安仔,这边。”   “伶姐,你也来了?”   杜悦伶点点头,伸手:“这位是我爸爸。”   安饶看过去,果然都说相由心生。   杜爸爸看起来满脸慈祥,令人一眼便心生好感的长相。   “伯父您好,初次见面,我叫安饶。”安饶恭敬鞠了一躬。   杜爸爸满意地点点头:“果然,一表人才,我听伶儿说过你的事,一直想着找个时间见见你来着,正好,这次有旁听资格,就过来了。”   杜悦伶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进去吧,一会儿再聊。”   正说着,林昌明忽然迎上来,伸出手:“杜总,好久不见,近来身体可好?”   杜爸爸看也不看他:“托你的福,好得很,不过,与其关心我一个外人,不如好好关心教育下自己的儿子,最起码,不要做危害社会的事。”   说完,杜爸爸由杜悦伶搀扶着上了楼。   林昌明满脸铁青,伸出的手一直悬在半空。   良久,他手指握成拳头,狠狠砸在一旁的楼梯扶手上。   ……   这是安饶活这么大第一次出席法庭。   但没有半点紧张,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疯狂闪烁:   要夺回我的清白名誉。   旁听席就坐好,狱警一边一个带着林景溪从后面出来。   几个月没见林景溪,他的确瘦了很多,眼神呆滞没有神采,看来在里面吃了不少苦。   一见到爸爸,林景溪便疯了一样大喊大叫:“爸爸救我!爸爸你一定要救我!”   “肃静!”法官一敲锤子。   楚观南坐在旁听席中,后面几个大婶正在悄声聊天:   “我看这场官司,难打咯。”   “为啥。”   “你不知道么,坐最中间那个很年轻的审判长,是林景溪请的律师以前的学生。”   楚观南皱了下眉。   “啧啧,本来这些罪名量刑就不重,这下可好了,还是关系户。”   “谁说不是呢,这个社会啊,唉……”   楚观南抬眼,略显担忧看向原告席。   安饶安静坐在那里,目光坚定。   审判台前一架金色天平,左边托盘上是公平,右边是公正。   听后面几个大婶这么说,杜悦伶也担忧地皱起眉,看向杜爸爸:“爸……”   杜爸爸拍拍她的手:“没事没事,先听听,实在不行还能继续上诉,到时咱也出钱给你朋友请最好的律师。”   律师就位后,由审判长宣布开庭,接着宣读法庭纪律确认当事人信息等,便开始宣读案件陈词。   他向林景溪确认信息时,林景溪的声音明显带着哭腔,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   而他的代理律师卢屹一副胸有成竹的淡然模样,从容不迫翻阅着文件。   刚才在大厅,他看到了自己以前的学生,也就是台上这位审判长。一见面,孩子便恭敬跑过来握手喊老师好,看样子,他是没忘记到底是谁帮扶了他一把才让他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   人嘛,应该懂感恩才是。   接下来,便由原告进行案件陈词。   原告有俩,一是警方对林景溪开设赌场、违法放贷一事上诉,二是安饶因其对自己进行人格侮辱造谣生事一事提起诉讼,两案合并审理。   安饶平静且条理清晰地说完证词,最后加了句:“我之所以要对林景溪提起诉讼,因为,语言有时候是杀人最锋利的刀刃。”   听到这句话,很多人都有些感同身受。   长这么大,谁没被恶言恶语中伤过呢。   但卢屹律师当然不是吃素的。   这个人十分会挑别人的逻辑漏洞。   除了警方提供的板上钉钉的违法渠道获得的钱财,安饶一说林景溪用AI换脸制造自己的色情视频发到网上,卢屹笑着反问:   “请问您有什么证据证明视频是我的当事人制作,仅仅因为它出现在我当事人的电脑中?我想,凡是看过这条视频的,大概手机电脑里都会有所储存吧。”   卢屹笑眯眯看向法官:“我想几位法官审判长应该也有作为证据视频保存吧。”   法官点点头,表示赞同。   “噗——”安饶笑出了声。   卢屹皱起眉头,屏息静气,看他下一步要怎么解释。   “这位律师,您不会不知道这证据是警方给我的吧。”   卢屹释然了,还以为他要说什么了不起的。   “我继续用我刚才的论点反驳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安饶扬起嘴角,“但是,第一个发布视频的人,是可以通过大数据查到他的IP地址,只要和林景溪的家用网络IP做个对比,结果一目了然,不是么。”   这律师有些年纪了,倒是不太懂这些技术上的知识,只会挑逻辑漏洞罢了。   安饶将文件袋递给法记:“这里面有详细IP地址数据,请各位法官过目。”   林景溪原本稍显放松的脸因为IP地址又恢复了土色。   卢屹嘴唇紧抿,看着法官从法记手里接过档案袋,拆开。   偌大审判庭内,只有纸张摩挲发出的沙沙声。   卢屹死死盯着审判长的手,告诉自己要冷静。   不怕,证据确凿也没用,他还有最后的底牌。   台上的审判长在政法学院读书时,从本科一路跟着自己读到硕士,就算他不看林景溪家的面子,也得看自己这位曾经对他悉心教导的导师的面子。   果然,短短一串IP地址,审判长看了很久很久,似乎已经在两难间犹豫起来。   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审判长同旁边法官耳语几句,法官敲响锤子:   “现在,休庭合议,稍后将宣读最终结果。”   听到他这么说,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半空。   安饶走出审判庭,做了数个深呼吸。   楚观南在旁边安慰他,要他别担心。   杜悦伶扶着爸爸走出来,眉目间满是忧愁:“怎么办我安仔,听说审判长是卢屹以前的学生,而且卢屹在律圈声望很高,得罪这种大佬还是自己的老师,除非这审判长以后不想在这个圈里混了。”   安饶愕然看向她。   杜爸爸赶紧戳戳她,示意她不该说的别说。   “对不起……”杜悦伶诚心道歉。   安饶忽然露出微笑:“没关系啊,那就祈祷下次上诉遇到的审判长不是卢屹的学生吧。”   如此乐观的心态,的确非常吸引人。   “你放心孩子,这次成了最好,成不了也没关系,伯伯就是不缺钱,什么金牌律师银牌律师的,伯伯直接给你请一个律师团,全国最好的律师,随你挑。”   “那我先谢谢伯伯了。”   哈哈,杜老爷子果然是杜悦伶亲爸,俩人说辞都如出一辙。   凡事要做最坏的打算,提早给自己留好后路,这是安饶的妈妈教给他的。   因此休庭结束后,安饶看着台上几位神情严肃的法官,并没有对案件最终结果抱太大希望。   不仅是他,站他一边儿的都已经在心里暗戳戳有了下一步打算。   审判长敲敲小锤,捧起文件:“现在,宣读审判结果,全体起立。”   所有人全部站起身,焦急地看着法官们,心里嫌他们磨叽,要不是有法警拦着,真想把文书抢过来看一看到底什么结果。   “根据法律法规,以及我们收集的民间反馈情况,现做出如下判决结果。”“林景溪,因开设地下赌场,涉及金额高达十亿,以及违法放贷,诱骗他人进行赌博,造成三人自杀,一人自杀未遂留下终身残疾,以及对原告进行人身攻击、造谣、恶意中伤,带头网络暴力等,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五年零六个月。”   法庭右半边的旁听席几乎都是林景溪那边的亲戚,在听到这个结果后,连带卢屹和他本人一起,全部石化,看起来跟一排兵马俑似的。   “最后我想说。”审判长合上文书,“天平不会永远保持平衡,当正义之力重于邪恶之时,它必将倾斜。现在休庭。”   几个法官鱼贯而出,林景溪呆呆的被狱警带向他该去的地方。   安饶释然地松了口气,看向旁听席。   楚观南已经张开双臂等着他了。   结果跑半路,杀出个殷雪雅,一把给人抱住:“哇塞这审判长太帅了吧!我想追他有机会么?!”   安饶无奈笑道:“雪雅姐你什么时候来的,但是你这样一直抱着我肯定是没机会的。”   殷雪雅赶紧跟着审判长往外跑。   结果刚跑到门口,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苍老的怒吼:   “我倾尽全力教育你,帮扶你,让你这么年轻就坐上了副院长的位置,结果呢,你给了五年半的刑期,五年半啊!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你有资格坐在审判长的位置上?!”   审判长嘴唇紧抿,低垂着头。   他永远尊敬自己的老师。   “但是老师,做错了事就该付出代价,这不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么。”   但也永远向公平正义看齐。   卢屹气得脑门青筋暴起,衣袖一拂:“你好自为之,我就看看你能不能继续混下去。”   望着老师远去的背影,审判长长长叹一口气。   是自己做错了么?可是法律不容亵渎啊。   一扭头,面前一张清隽笑脸,脸上一抹微红。   “这、这位审判长,我叫殷雪雅,今晚有空赏脸一起吃饭么?我很会安慰人哦。”   审判长眨眨眼。   果然都说祸兮福所倚,虽然被恩师骂了个狗血淋头,但没想到关注已久的女演员竟然会主动请自己吃饭。   意外之喜。   另一边,安饶拉着楚观南的手甩了甩:“今天这好日子,晚上不吃顿好的说不过去吧。”   楚观南笑笑:“你想吃什么。”   安饶毫不犹豫:“火锅。”   “不是前两天才吃过。”   安饶撇撇嘴:“所以不行么……”   完蛋,他又发射星星眼攻击了。   楚观南避开他的目光:“行。”   一出法院,大批记者立马围上来,每人问自己想问的,谁说话也听不清。   几个保镖立马上来拦。   王保镖也在其中,他张开双臂奋力挡住安饶。   倏然间,人堆里好像闪过一道寒光。   完了!图穷匕见!   “小心!”王保镖忽然转身面向安饶,一把大力抱住他。   安饶没反应过来,被保镖的重力压着往后退了几步。   紧接着,保镖一声闷哼,随即响起尖锐的叫声。   “杀人啦!”   作者有话说:   一般情况下,宣读判决结果会说明根据哪些法律条规为依据判刑,但是因为架空世界,不好写太具体,怕she政。   审判长属于代理职务,一般是由法院院长或副院长担任,副院长年龄都不会很小,但是为了给我雪雅闺女找个金龟婿,就把审判长年龄写的小了点。   最后,写到最后那句「杀人啦」时,我满脑子都是华强买瓜的鬼畜,我大概是这辈子都走不出去了= =感谢在2022-07-16 18:59:48-2022-07-17 15:46: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算了不离了凑合过吧。   一片混乱中, 几个黑衣保镖一跃而起,精准找到目标将行凶者按在地上。   定睛一看,是个目测三四十岁, 满脸沧桑的中年男人。   安饶没心情管他,视线凝固在王保镖被鲜血染红的衬衫,连忙抬手捂住他的伤口通知旁边人打急救电话。   一把十公分左右的水果刀扎进王保镖的后背, 他痛苦地捂着伤口,龇牙咧嘴问道:“安老师……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别管我。”安饶收紧手指。   法院里闻讯赶来十几个警察将几人团团围住, 其中一个从腰后摸出警枪,单手从保镖手里接过嫌疑人,同事忙着打电话给就近警局通知他们赶紧派人来支援,防止还有嫌疑人同伙躲在人群中伺机而动。   剩下的忙着疏散人群。   眼见王保镖血流得越来越多, 沿着指缝溢出来,在地上形成一小滩,而他的状态也越来越差, 脸色白的纸一样, 已经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救护车还有多久到!”安饶冲着楚观南喊了声, 语气是少见的强烈震怒。   “最快也要五分钟。”   两名警察飞速跨上摩托车, 打开警示铃, 向着路口疾速奔去。   现在正好是下班高峰期,难保不会因为拥堵造成时间耽搁, 他们只能尽量快去为救护车开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王保镖浑身失了力,眼睛一眨一眨,似乎在用尽最后的力气强撑开眼皮。   终于, 几分钟后, 救护车的响铃声宛如天籁之音响彻大街小巷, 医生们火速从车上抬下担架,把王保镖送上救护车,赶紧输液恢复循环血量。   安饶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一路火花带闪电,幸好有警车开道才顺利在五分钟内赶到了最近的医院。   看着被推进手术室的王保镖,安饶只觉浑身力气都被抽干。   楚父曾经说过,不要只考虑自己,也要多为身边人想一想。   如果今天不是王保镖出来帮忙挡刀,现在躺在手术室里的就是自己。   但现在,可以明确的是,楚父的最终目的不是自己是否撤销对林景溪的控诉,而是,自己的命。   为什么。   如果他真的是原作者,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他一定要将自己这个原文炮灰置于死地。   冷清寂静的长廊中,安饶孤独的影子被斜斜拉长。   手上的鲜血一滴滴落下。   Revenge。   这个字母绝对是在哪里见过。   脑海中走马灯一般闪过许多细碎片段。   好像某些记忆碎片正一点点拼合。   教室、黑板、被疯狂擦拭的粉笔字、台下的谩骂与嘲笑。   接着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耐心地开导,以及,离开办公室时的无意一瞥。   想起来了!   这个字母在办公室某位老师的备课本上见过。   土黄色的封面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大大小小的「Revenge」。   那个老师,是个当时大概二十七八岁的男老师,教语文的,他自我介绍说姓沈,曾经给自己班代过一次课。   依稀记得好像有同学说过,这老师和跳楼那男生是亲戚关系。   但不能确定,时间过去太久了,甚至不知道这个信息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自己无端的联想。   安饶疲惫地在门口长椅上坐下,倚着靠背低着头。   越想越乱。   不大一会儿,楚观南和几个警察匆匆赶来。   “怎么样了。”楚观南问道。   安饶摇摇头:“还在抢救。”   楚观南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没说太多,默默掏出湿巾帮他擦拭着手上近乎凝固的血迹。   安饶的手指蜷缩了下。   他知道现在不是伤感自责的时候,原作者就像个定时炸弹,随时埋伏在他身边,今天有保镖替自己受过,明天呢?   今天是自己,明天呢,会不会就要轮到楚观南他们头上。   安饶将手藏进口袋,悄悄关了手机,扭头对楚观南道:“手机借我一下,我想给爸爸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楚观南也没问太多,乖乖交出手机。   安饶拿着手机走了很远,一直到医院楼顶天台,这才打开手机翻出电话簿,翻了很久,找到了「李管家」的名字。   李叔曾经反复强调过,如果有问题就给他打电话,并且他还故意引导自己一步步发现俞敏唯制作假证的证据,是不是,他其实也发现了什么。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对方上来便亲切地称呼自己「观南」。   “抱歉,是我,安饶。”   李叔深深叹一口气,似乎也料到了安饶会打电话给他,并没太多惊讶。   “今天上午的新闻您看了吧。”安饶索性开门见山。   “是……现在网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李叔,今晚有时间见个面可以么。”安饶握紧手机。   李叔沉默半晌,说了句「好」,又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你需要我给你带些什么。”   安饶抬眼:“书房电脑的硬盘拷贝。”   “好的,知道了。”   挂了电话,安饶从楼顶看下去,寒风吹过脸颊,吹得鼻尖泛红。   无论从前有什么深仇大恨,现在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信任李叔,完全对他卸下防备。   大概是因为,他是那个家里唯一一个会温柔称呼楚观南乳名的人。   王保镖抢救了近四个小时,手术室的灯灭掉,一声疲惫地走出来,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好还是不好。   “虽然经过抢救,伤者暂时保住了性命,但因为脏器损伤严重,家属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刚才警方尝试过通知王保镖的家人,但查到他父母早逝,是孤儿院长大的,也没什么能帮上忙的亲戚。   这个世界上很多人明明一直深陷泥沼中,却还是用尽力量将同样身处泥沼中的人往上推,推到光明的地方,自己却越陷越深。   所以王保镖无论后续治疗费用有多高,安饶也决定一定要照顾到他完全康复。   王保镖还在昏迷,被医生从手术室推出来,脸上毫无血色,像个没有生气的假人。   昏暗的病房里,安饶坐在角落的小沙发里,望着床上依然昏迷不醒的王保镖,心里不舒服。   楚观南从外面进来,手里提了只小盒子。   他在安饶身边坐下,把小盒子送到他手中:“我买了点水果,就算没胃口也要吃点东西。”   安饶摇摇头:“不吃了,你累的话先回去吧。”   楚观南打开盒子扎了一块草莓送到安饶嘴边:“我不累,我让公司那边联系了最好的护工,你也不需要一直在这守着。”   “守着吧,这样心里会好受点。”   窗外飞进月光,涂亮了几何形的窗柩形状,半分划过安饶脸际,隐隐照亮他微红的眼眶。   楚观南收回草莓,小叉子轻轻戳着纸盒边缘。   良久,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U盘,放到安饶手中。   U盘看起来有些年岁,已经磨掉了部分金漆。   安饶疑惑地拿起U盘:“这是……”   楚观南平静地望着对面的墙,隐匿于黑暗中的瞳眸古井无波。   “我父亲所有的犯罪证据,伪造变造金融票证以及串通投标等,你交给律师,他们明白的。”   安饶的瞳孔骤然扩张。   楚观南这是打算亲手把自己老爸送进监狱?   如果这些罪名坐实,再加上教唆杀人、雇凶杀人等罪名,他往后余生大概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刹那间,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同学们激动地讨论《再临神坛》这本小说时,有人提了一句:   “如果不是大反派楚观南他老爸作恶多端留下那么多罪证,毁了楚观南的名誉,主角还真扳不倒他。”   所以这些证据提交给警方,会影响到楚观南对么。   这U盘看起来也在他手里藏了很多年,其实他早就可以交给警方把父亲送进去,但他没有这么做,大概是惦念那一点点所谓的血缘关系。   楚观南不等他回答,站起身:“我先回去看看猫咪,你累了就给我打电话换班。”   脚步声在病房里回响。   房门打开,清冷的廊灯探进来,模糊了他永远挺拔的背影。   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安饶看着U盘坐了很久很久,忽然想起来和李叔约好凌晨一点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厅见。   他帮王保镖掖了掖被子,关掉病床旁边的小夜灯,关门退了出去。   凌晨的马路一片阒寂,昏黄的路灯投在铺满积雪的道路上,映照出细如碎钻的雪面。   雪地中留下一串节奏标准的脚印,越行越远。   安饶来到咖啡厅门口往里看了眼。   偌大门店里只有李叔和服务员的身影。   安饶从口袋掏出平光镜擦了擦,戴上。   随着门口的「欢迎光临」响起,服务员立马迎上来,安饶摆摆手示意她去忙。   服务员躲在柜台后悄悄打量着安饶。   哇,小帅哥。   安饶在李叔面前坐下,李叔忙拿纸巾帮忙擦拭面前的桌子。   安饶按住他的手:“您不用忙了,咱们开门见山,说完我还得回去陪床。”   李叔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鼓鼓囊囊的信封推过去:“这是你要的硬盘拷贝备份。”   安饶低声道谢。   “所以你找我来,除了硬盘,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安饶抬眼,平光镜后的眼眸带着一丝警惕:“您在楚观南家工作多少年了。”   他还是有点不放心,一个管家,会这么轻易就把老爷卖了?   “二十八年。”李叔诚实道。   安饶惊愕地张了张嘴。   二十八年,几乎大半人生都耗在了楚家。   “从……太太嫁进楚家那年开始。”   太太?是指楚观南的母亲?好端端的为什么忽然提她。   李叔笑笑,手指轻轻擦过桌面的咖啡渍:“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不惜出卖老板也要帮你们吧。”   这句话倒是问到安饶心坎上了。   “啊,那时你应该还没出生,大概不知道,徐贤雅女士还在舞台剧团时,我是她剧团的负责人。”   “她应该算得上我的学妹,在她刚入学时我就对她一见钟情,后来也是主动拉她进了我们舞台剧团,她是个非常优秀的演员,只可惜,美貌和才情却成了逼死她的利刃。”   李叔长长叹了口气,眼神缥缈望向落地窗外,似乎陷入了回忆。   “楚卫风,哦,就是观南的爸爸,当时来参加舞台剧活动,一眼瞧上了贤雅,后来为了强娶她进门,动用势力威胁她的娘家人、她身边的朋友同事,那段时间,几乎没人敢和贤雅说话,甚至剧团其他人联名上书要求她离开剧团,否则就集体跳槽。”   “贤雅是真的没了办法,又不想连累大家,不得已只好嫁给了楚卫风,那时候我放心不下她,跟着去应聘了楚家的管家,没成想,一干就是二十八年。”   安饶疑惑:“楚卫风这么多年就没怀疑过你?”   李叔摇摇头:“在那里,我不敢对贤雅露出一点关心之意,哪怕在她遭受身体心理双重创伤时,也只能在一边看着。”   李叔攥紧拳头:“我怨恨自己是个怂包,更怨恨楚卫风,既然喜欢,为什么要怀疑要对她使用暴力,明明,贤雅自始至终清清白白。”   安饶忽然想起自己的母亲。   她作为续弦嫁给父亲时,所有人都说她是相中了父亲的钱财权势。   但只有安饶自己知道,母亲经常对他说:“你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才华帅气且风度翩翩的男人。”   她是真的喜欢爸爸这个人,但到了别人嘴里却变了味儿。   猜疑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意义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贤雅,爱屋及乌,所以我对观南也一直很关心,这孩子从小就不爱说话,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回来也不说,还是我无意间发现他身上的淤青才知道这事。”   安饶心里一颤:“那他,为、为什么不说呢……”   李叔叹了口气:“一个被逼到近乎疯癫的母亲,一个成日怀疑他不是亲生的父亲,你觉得谁会帮他呢,就算他说了,有用么。”   安饶低下头,鼻根酸酸的。   他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所以明白那种感受。   “其实观南是那种,极度讨厌成为焦点的性格,但为了母亲才走上了这条路,且前期并不顺,处处遭到楚卫风打压,所以贤雅去世后,他再也没有回过楚家,但因为担心你,五年后第一次回了楚家。”   安饶是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光是听李叔这么说,他都想哭了。   “大概他年少时唯一的温暖,就是他妈妈。”   李叔说着,伸出手轻轻拍拍安饶的手背:“所以你一定要对他好,只要你们俩能好好的,贤雅在天之灵也会得到安慰。”   安饶低下头,睫毛微垂,心里乱乱的。   他本想,离开娱乐圈后和楚观南一起走遍天南海北,但如果这么做才是真的自私,楚观南纵然不喜欢走这条路,但只要完成了母亲的遗愿,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慰藉。   “说到楚卫风。”李叔忽然话锋一转,“我觉得……他好像变了个人。”   “嘭咚!”安饶心里猛然一跳。   一种即将接触到秘密的感觉漫上心头。   “半年前他出去谈生意,当时遇到暴雨,路过环山公路时突发泥石流,他的司机、合作商全部当场死亡,他本人被送到医院抢救,还没到医院时已经失去生命体征,但不知为何,愣是给抢救回来了,但也因此造成下半身瘫痪。”   半年前?那不就是自己穿来的时候。   安饶越听越觉得后背发凉。   “出院后,他整个人性情大变,其实他以前没读过什么书,好像就小学文化水平,是从农村出身干工地发了家,但回来后,张口文绉绉,经常会说一些平时很少接触到的词汇,并且,他还开始写那种男同性恋小说……”   李叔说到这自己都无语了。   “写小说?”安饶大概猜到了。   就算车祸后性情大变可以解释,但突然化身文豪这是说不通的吧。   更何况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头子写网络耽美小说,怎么想都很奇怪吧。   “而且,还变成了左撇子。”   安饶忽地睁大眼睛。   他依稀记得,当年那个姓沈的老师给他们临时代课时,就用左手写的板书,下面还有同学好奇问老师怎么用左手写字,当时他还大肆批评国内教育,说左手右手都一样,只不过国内老师不会教,为了省事强行纠正成右手而已。   这么说,沈老师和那个跳楼的男生是亲戚这事并不是自己的臆想,而是确有此事?   因为他的弟弟跳楼自杀,仇恨蒙了眼,便将自己写到小说中发泄情绪,还在小说中给了弟弟一个光明前途以此来安慰内心?   “还有么。”安饶赶紧问道,“是不是还给自己起了个英文笔名。”   李叔想了想,手指沾了些咖啡在桌子上写了一串字母:“好像是这个名字。”   【Revenge】   李叔诧异:“你怎么知道他起了英文名。”   安饶握紧手:“我怎么知道,我知道的太晚了。”   他收起装着硬盘的信封:“那么,时间不早了,您也早点回去休息,我把联系方式给您,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他留了手机号,对李叔微微鞠躬致谢,推开门,一头扎入风雪中。   现在一切都清楚了,安饶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原作者一定要自己死,因为自己的出现或许会改变小说结局,他不希望最疼爱的弟弟为情坠楼后在自我安慰的小说中都得不到善终。   他认为,造成一切悲剧的源头,是安饶。   此时,安饶遇刺的新闻喧嚣日上,几乎前十的热搜都有有关这件事的报道。   警方发布了最新调查结果,称那个行凶的嫌疑人自称没有受任何人指使,只是单纯讨厌安饶,一时冲动才痛下杀手。   这是典型的靠「冲动犯罪」为自己减刑的说辞。   而网友并不买账这种结果,话题广场因为一秒钟成百上千的发帖量使得微博服务器一度面临瘫痪,尽管微博已经加班加点删帖洗广场,但没用,就算端了这个广场很快又会出现下一个广场。   【现在艺人都成了高危职业了,每天被黑粉各种方式侮辱谩骂就罢了,还要面临生命危险,太恐怖了,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我现在都希望我饶崽退圈保平安算了(大哭),太吓人了,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饶饶太可怜了,怎么会有这么可怜的孩子,出道开始一路被黑着过来的,现在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但就是有人见不得他好呜呜呜。】   【srds你们不觉得太巧了么,行凶者明知道法院门口会有很多记者,他还敢当着那么多人面动手,你们有没有觉得,他……好像并不怕会对他有什么处理结果。】   【卧槽!细思极恐。】   【我是相关工作人员,我只能说,行凶者的说辞和态度就是明摆着有人会保他,我是不信他说的冲动犯罪,很大概率,他没什么脑子又被人用钱收买。】   【妈的这事不给个说法不行吧,再这么闹下去谁还敢当艺人。】   【在法院门口行凶,是等待林景溪的判决结果么?如果无罪释放就不动手,如果判了就动手?这样看来安饶得罪的还是林景溪一伙子,他不好过安饶也别想好过。】   【我现在对林景溪三个字已经PTSD了,麻烦大家用LJX代替吧,实在是不想看到了。】   安饶在病房里翻着评论区,网友的那条「srds你们不觉得太巧了」的评论倒是提醒了他。   如果是职业杀手,绝对不会当着那么多人面动手,做事也干净利索不留证据。但这个人明显就是为了钱一腔热血,估计他背后的客户就是楚卫风这种大人物,大人物说能保他出来他当然不容有疑。   为什么找他,大概是其他杀手不敢接这种活。   但如果是这种人,那太好套话了。   第二天,安饶去警局见了这个行凶者。   不得不说,行凶者还挺会演,一见安饶便上演了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戏码,一个劲儿表示自己真的是一时冲动。   安饶敲敲桌子,示意他别哭了,看着烦人。   “你跟我哭没用,只要你肯交代谁是幕后主使,说不定还会给你判轻一点。”   “什么幕后主使,哪有这个人啊,我真的是一时冲动,我向你道歉还不行嘛。”行凶的男人双手挂着铐子,举起双手抹着眼泪,这演技吊打一半娱乐圈。   安饶仰头俯视着他,半晌,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见安饶笑得不明所以,男人傻了:“你,你笑什么。”   “笑你天真。”安饶摇摇头,“你不会真以为你背后的大客户会护你周全吧,你好好想想,他要是有这个能耐,林景溪会被判五年半么,他这是在骗傻子玩呢。”   男人一下子止住哭声,宛如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安饶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的钥匙链:“你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吧。”   男人被带了节奏,不自觉点点头,反应过来又马上摇头。   “你再想想,为什么职业杀手不愿意接这个活。”   男人摇摇头,满脸痴呆相。   “因为他们比你聪明。”安饶冷笑一声,“你现在唯一的选择,招供,减轻量刑,不然,等着牢底坐穿。”   安饶站起身:“走了。”   “等!等一下!”男人一下子站起身,“我要是说了,真的会减轻量刑么……”   果然是个蠢蛋,这种话也信。   不过又何妨,警察审讯不允许诱供,不代表当事人不许诱供,更何况,劝他自首这不是为他好么。   安饶点点头,嘴角漫起一丝微笑:“看你诚意。”   “其实是,一个双腿残疾的男人联系我的,还告诉我,就算我被抓了,他认识很多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把我保出来……”   安饶想笑。   果然楚卫风皮下换了人,这要是他本人,绝不会露脸,更不会留下任何证据,果然原作者是个「读书人」,第一次做这种事,考虑得不够周全。   安饶点点头:“剩下的你和警察说吧。”      安饶离开警察局后径直回了医院。   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进去一瞧,王保镖已经醒了过来,医生和护士在他旁边围了一圈帮他检查伤口。   “王哥。”安饶欢快叫了声,步伐也轻快不少。   历时三天,王保镖终于醒了,他要是再不醒,自己快要被愧疚折磨死了。   王保镖病恹恹躺在床上,看到安饶,用尽浑身力气冲他笑了下。   医生看到来人,正好。   “病人刚醒,现在是关键时期,辛苦下多照顾点,有些注意事项我和你说下……”   王保镖堪堪抬眼,看着安饶认真听医生讲注意事项,勉强扬起嘴角笑了笑。   一袋橘子换一身伤,值不值。   应该是值得的。   他保护过很多明星艺人,可那些人不是嫌他烦就是嫌他碍手碍脚,但这是他的工作,他又有什么办法。   安饶是唯一一个理解他的难处,没有恶言相向,还亲切送他橘子请他上楼喝茶的艺人。   他能红,意料之中,事在人为。   王保镖深吸一口气,慢慢看向窗外。   王保镖现在多处脏器受到损伤,暂时不能进食,只能靠输液葡萄糖维持营养摄入。   安饶这几天几乎是住在了医院,帮他翻身、擦拭身体,忙前忙后帮他办理入院手续,即便有护工他也会亲力亲为。   楚观南在忙西城诀的收尾拍摄,几乎也是靠在剧组那边,算算,安饶已经快一个周没有见到他了。   忙了一天,安饶坐在病床边陪王保镖说说话,但实在敌不过困意,趴床边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平稳节奏的呼吸声传来。   王保镖笑着摇摇头,伸出手,扯动伤口疼的龇牙咧嘴,然后从隔壁床扯来被子给安饶盖上。   病房门忽然响了声,他放眼望去,一道高大身影委身从矮小门口进来。   “楚老……”   王保镖话说一半,来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楚观南一结束拍摄,杀青酒也没去,马不停蹄赶来医院。   一进门就看到安饶这头小猪照顾别人倒是把自己先照顾睡了。   他轻手轻脚把人打横抱起,盖上被子,慢慢走到沙发上坐下。   安饶被惊动,在他怀里呓语两声,眼睛渐渐睁开一点,眼见着有要醒的趋势。   楚观南赶紧拍拍他的小肚子,哄着:“乖宝宝,睡吧,天亮还早呢。”   安饶睁开眼,迷蒙地看着他,似乎正处于半梦半醒中根本没反应过来。   楚观南把人搂紧了些,脑袋按进自己怀里,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像哄小婴儿一样节奏地晃着身子:“睡吧,睡吧。”   安饶慢慢闭上眼。   耳边是平稳的心跳声,隔着温热的胸膛,清晰可闻。   “咚咚、咚咚。”   让人安心的声音。   王单身狗保镖:那我走?   见安饶睡死过去,楚观南才轻声问道:“好点了么。”   王保镖点点头:“多亏安老师这几天尽心尽力照顾我,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   病房里忽然沉默,良久,楚观南轻声回道:“谢谢你,应该说多亏了你,饶饶才能安然无恙。”   王保镖笑笑:“嗐,这有啥,我身强力壮,再来几刀都不是事儿,如果是安老师这孱弱的小体格恐怕要吃大苦头。”   这或许是楚观南第一次对安饶以外的人笑,深邃眼眸中星光点点:   “等你康复后,我还缺个助理,报酬随你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赏脸。”   王保镖激动地咳嗽了两声:“愿意愿意,能给楚老师做事是我的荣幸。”   楚观南轻笑一声,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人。   还好他没事,现在,只要他平安健康,就已经是上天寄予自己最大的恩赐。   突兀的,安饶裤兜里的手机振动两声。   楚观南怕吵醒他,慢条斯理从他口袋里摸出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来电是「陈校长」。   陈校长?是他支教那所小学的校长?   楚观南看了半晌,按下接听键,将声音放到最小:“您好?”   “啊,是安老师么?这声音不对啊。”电话那头传来陈校长夹杂着方言的声音。   “我是他丈夫。”   每次向别人介绍自己时,说到是「安饶的丈夫」,心里都会泛起一股甜蜜蜜。   “哦哦,打扰了,请问安老师在么。”   “在睡觉,您有什么事。”   陈校长不好意思地笑笑:“之前安老师来咱们这支教,引起了国家重视,咱们这现在通了网,还开了微机课,孩子们上课看到安老师这边情况不好,心里担心,这不正好放假了,就嚷嚷着想去看安老师。”   “好,等他睡醒我会帮您转达。”   “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你们最近应该也挺忙的。”   “不会。”   陈老师听着对方冷漠的语气,咽了口唾沫。   “那……那我们后天到火车站,到时联系。”   “嗯。”说完,楚观南挂了电话。   他低头观察下安饶的睡颜,确定他没醒后,悄悄把手机放回他口袋。   翌日一早。   安饶只觉身体一阵酸痛,下意识舒展下懒腰,结果睁眼对上楚观南的脸。   他单手撑着下巴,眉头微蹙,睡着了。   他什么时候来的。   安饶放轻动作,仔细观察着楚观南的睡颜。   白皙如玉的皮肤上的五官仿佛精雕细琢出来一般,睫毛投出扇形阴影。   嘿嘿,真的很帅啊。   他轻轻将脑袋靠进楚观南怀里,目光不自觉移向他的双腿间。   真是个健康的男人。   “好看么。”突兀的一声,吓得安饶一愣。   楚观南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眼眸中映照出安饶做坏事被抓包的惊恐表情。   “你什么时候醒的。”安饶压低声音,看了眼床上还在酣睡的王保镖。   “比你早一点。”楚观南抓过他一只手按在胸前,“都是你的,不光可以用眼看,还可以用手。”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安饶也不跟他客气,伸出禄山之爪,感叹一句:“这体格,一个打十个不是问题吧。”   楚观南笑笑,手指搔搔他的下巴:“想我没。”   “想了。”   “想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怕你忙,那你怎么不给我打。”   “怕你忙。”   安饶笑得眼睛弯弯似月牙,脸蛋贴紧在他的胸肌上。   “拍摄结束了么?”   “嗯,昨天杀青酒,丁导还让我喊你过去。”   “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想丁导他们。”   楚观南一挑眉:“他们?还包括谁。”   “当然是青鸢啦,不然你以为是谁。”   “某位姓江的。”楚观南直言不讳道。   “醋精,天天吃醋你不累么。”   楚观南牵起他的手亲了亲:“累,所以,明天跟我一起休息一天吧?”   安饶看了眼王保镖,有些犹豫。   他以为是这么久不见楚观南想和他共度一天二人世界,但王保镖现在确实离不开人,请个护工他又不太放心。   “可是王保镖……”   “%……@4#-安老师,休息,安老师,休息。”突兀的,病床上传来细若蚊吟的一声。   安饶看过去,见王保镖还在睡。   哈,看来是已经醒了,故意装睡说梦话呢。   安饶声音大了点:“好吧,那就休息一天。”      一个周没回家,一开门,某位长毛小短腿颤着小声儿跑过来迎接它的铲屎官。   安饶从地上捞起小毛球举高高:“我们南南长大了,粑粑好想你哦——”   小毛球扒拉着安饶的衣领一个劲儿想往里面钻。   楚观南把小色猫提溜出来,提在半空,严肃警告:“不能扒别人衣服,特别是我老婆。”   南南耷拉着四肢,被扼住命运的后脖颈后一脸痴呆。   “别欺负它了,放它下来。”安饶拍拍楚观南的手背,顺手接过小猫,“怎么还跟小猫吃醋呢。”   楚观南拦腰将他抱起,一路来到沙发,随手将小猫拨弄到地上,欺身压上去,一只手抓住安饶的衣摆,垂视着他。   安饶忙按住衣服:“别看,我都两天没洗过澡了。”   他这几天忙着照顾王保镖,医院澡堂环境也不好,没热水,每次洗澡都有种光着膀子行走于北极冰川上的感觉,所以洗了两次就不想洗了。   但楚观南根本不听他说,已经掀开衣摆,脑袋拱了进来。   肚子上泛起他呼出的热气,搔得痒痒的。   安饶按住他的头,笑得上不来气:“你别闹,太痒了。”   下一秒,湿热感传来,冷不丁挨了一口咬。   身体酥酥麻麻的,唯有一丝理智在不断提醒他:   要洗澡!   他挣扎着坐起身子,楚观南不得已放开他。   “我去洗澡。”   楚观南按住他的手:“一起洗。”   “不要。”   “那就不洗了。”说罢,他再次欺身压下来。   安饶赶紧投降:“一起洗一起洗,我可想和你一起洗了。”   浴缸里。   安饶坐在楚观南双腿中间,缩着身子,双手抱着膝盖,身体紧绷。   楚观南随手挤了点洗发露,搓出泡泡后在安饶头发上轻轻揉搓着。   他的视线落在安饶肩胛骨处的伤疤上。   还是留疤了。   被人洗头是件很舒服的事,安饶闭着眼睛享受,随着楚观南温柔的指法,身体也渐渐放松。   突兀的,肩胛骨上落下一道轻吻。   安饶一哆嗦,再次绷紧身子。   “乖,放松。”楚观南拍拍他的胳膊,“好好洗洗,洗干净了,明天要见位朋友。”   “谁?”   安饶好奇起来,能让楚观南这么重视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告诉你。”   “是我认识的人?”   “不告诉你。”   安饶回头,看着楚观南湿漉漉的眼眸,撇撇嘴:“老公,你就告诉我呗。”   楚观南无奈。   他又撒娇,自己差点就没忍住说出来,但这次绝对不会受蛊惑。   “你要是告诉我,可以无限解锁新姿势哦。”安饶笑呵呵道。   话音刚落,一道巨大的力量将他提起来,接着身子一转,脸朝下趴了下去。   楚观南蛮横不讲理:“不告诉你,但也要解锁新姿势。”   安饶:T_T;   妈的。   等闲下来后,他也要成为健身房VIP客户,打不打得过十个另说,起码要练到能把楚观南按在地上打的程度。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算了不离了凑合过吧。   翌日, 七点。   “还不起床么?”   安饶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叫他。   他尝试着动了动身子,浑身一阵酸软。   果然「新姿势」不能轻易尝试。   他勉强睁开眼, 入目便是楚观南容光焕发的脸。   安饶把脸埋进枕头里,不想看他。   “还是说,你想再睡一会儿。”楚观南坐在他身边, 深蓝色的睡衣松松垮垮吊在身上,深V领口中间是蓬勃而发的坚硬胸肌。   “起不来, 腰疼。”安饶瓮声瓮气道。   楚观南笑着摇摇头,手臂从他身下穿过,一把将人翻转个面,另一只手穿过腿弯, 稍稍发力,安饶便感到身体一阵悬空。   “我抱你去洗漱。”   洗脸刷牙一气呵成,楚观南又把他抱回卧室放好, 拿出吹风机和滚梳, 在他的头发上左右开弓。   头一次, 楚观南还要给他吹个造型, 不知道今天要见什么重要的人, 搞这么大阵仗。   安饶被吹烦了,按住他的手:“差不多就行了, 反正出门口罩眼镜也没人认得出来。”   楚观南拂开他的手, 继续吹,振振有词的:“别人不注意无所谓,主要是给我看。”   安饶叹了口气, 抱着双腿两眼放空。   吹完头发, 楚观南从衣柜里拿出一只手提袋, 从里面拿出一件浅蓝色的毛衣,展开:   “毛衣织好了,穿穿看合不合身。”   安饶抬眼,看见一件宽松的淡蓝色高领毛衣,胸前还有几个深色的菱形图案,袖子两侧各有一道粗花长扣。   有点惊讶。   他接过毛衣摸了摸,质感柔软,也不似他之前穿过的羊毛毛衣那么厚重扎手,非常轻便且软乎乎的,还有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这真的是你织的?”安饶拿毛衣在身上比划两下,“该不会是请人织来哄我的吧。”   楚观南随手解开安饶的睡衣扣子,然后将毛衣领口撑开,沿头给他套下去。   “骗你有什么好处。”   安饶记得以前大学时,舍友也赶着情人节想给女朋友织围巾来着,折腾了一晚宣布放弃,表示毛衣机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   楚观南竟然给织出来了,本以为他就是三分钟热度来着。   毛衣穿上身,柔软又暖和,领口也刻意开大了些不至于勒脖子。   “喜欢么?”楚观南轻声问道。   安饶揉着胸前柔软的衣襟,点点头:“我老公真棒,以后哪天不混娱乐圈了也可以靠织毛衣维持生计。”   “夸人都不会夸。”楚观南拍拍他的屁股,“去换衣服,吃完早餐出门。”      宽阔的主城大道上,扫雪工人忙着铲雪撒工业盐,清理过后的路面泛着深色的湿润。   车子都不敢开太快,龟速前进。   楚观南他们八点钟出门,两个小时了还堵在小高速上。   他看了眼手表,眉头微微蹙起。   安饶昏昏欲睡,嘟哝了句“还有多久到。”   楚观南将暖气开小一些,伸手拍拍他的胳膊:“不能睡,现在睡了一会儿下车会很冷。”   安饶眯起眼睛,嘴角绽开昳丽笑容。   这句话在他小时候,妈妈也说过的。   “话说这是往哪开的啊,怎么越走越偏还上高速了。”   不管他怎么问,楚观南永远都是那句“一会儿就知道了。”   一个小时后,车子终于缓缓驶出了高速,沿着小路往下开,安饶隐隐听到了火车发动时的呜呜声。   他直起身子看过去,一座崭新的火车站从树木掩映中露出了尖尖的房顶。   “火车站?”安饶警惕地看向身边人,“你不会要把我卖到大山里吧。”   “你猜对了。”楚观南微笑道,“就是不知道你这样的能卖多少钱。”   “哈,你卖我?还不知道是哪一个卖哪一个。”   玩笑间,车子在火车站门口停下,人头攒动中,安饶隐约看到了一堆熟悉的身影。   一个穿着黑色大棉袄、脸被寒风吹成黑红色的中年男人扛着红色大编织袋站在车站出口处东张西望,他脚边还蹲了一堆小朋友,只穿单衣,紧紧靠在一起取暖。   这样的组合引起了旁边安保人员的注意,正死盯着他们看,怀疑是不是人贩子要在这里中转。   “陈?陈校长?”安饶揉揉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时,一个脸上挂着鼻涕的小朋友看到了安饶,激动站起身,大喊一声「安老师」。   随即,小朋友们全部站起身,踩着破烂的小鞋子穿过人群朝这边跑过来。   不少人好奇地看过去。   “安老师呜呜呜!我可想死你啦!”一个戴着脏脏毛线帽的小男孩首当其中,一头扑进安饶怀里。   安饶还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蹲下身子将小孩的帽子往上拉了下,半晌,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小军?”   随即而来更多小孩将他团团围住,抱着他就不撒手。   安饶抵不过十几个小孩的重量,被压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看到网上说有坏人要对你图谋不轨!所以趁着寒假过来保护你!”小军攥紧拳头,满脸义愤填膺,「图谋不轨」一词用得也很微妙。   陈校长扛着几只大袋子跌跌撞撞跟过来,脸上还是那副断了腿后用胶布缠了缠的眼镜。   “安老师,好久不见。”   “陈校长,你们在这等多久了?”安饶抓过小军的手,可怜的小孩手冻得冰块一样,指节处都是冻疮。   校长不好意思笑笑:“也没有很久。”   安饶扭头看向楚观南,表情明显不悦:“他们要来你怎么不和我说,害人家在寒风里等这么久。”   楚观南尴尬笑笑:“想给你个惊喜。”   安饶搓着孩子们的小手,心疼道:“在候车厅等不就好了,外面多冷。”   “嘿嘿,因为我们想第一时间见到安老师嘛。”小军跳着高抱住安饶的腰,忽然想起什么,从旧旧的小书包里拽出一只红色布袋,“安老师,这是我爷爷让我带给你的,你拿回去慢慢吃。”   看着面前一张张淳朴天真的小脸,安饶做了数个深呼吸才勉强把眼泪憋回去:“我现在叫车,咱们先找个酒店放行李,然后老师请你们吃大餐好不好。”   孩子们「好」字说一半,戛然而止。   小军:“老师,该不会是你做的吧。”   安饶:“不是。”   “好耶——”   安饶:他叫了辆十二座商务车,剩下的则跟着楚观南的车,刚好一趟拉走,来到了距离他们进很近的酒店。   小孩子们第一次进城,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很好奇,车窗上挤满了满眼新奇的小脸,过往车辆看到这一幕忍俊不禁。   “你看那座楼好高!”小军兴奋数着,“一、二、三……”   安饶抱着小军,热情介绍着城里的光景。   旁边坐着李明明,怀里还抱着他那只旧旧的足球,他不太会表达感情,只能透过通红的小脸揣测他此时激动的心情。   “老师,前面这个是你的司机么?”一个小女孩忽然指着楚观南好奇道。   楚观南脸色沉了沉。   安饶笑笑:“不是哦。”   楚观南的脸色这才好了点,想着他接下来那句「他是我老公」,嘴角不自觉漫上一丝笑意。   “他是我的管家。”   楚观南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殆尽。   小女孩站起身凑到楚观南脸边,仔细打量着他,半晌:“这个叔叔我见过的。”   “在电视上么?”安饶问道。   “不是,在学校里见过。”   “叔叔没去过学校,你是不是看错了呀。”   小女孩笃定地摇摇头:“绝对见过,我想想……啊对了,就是足球比赛那天,他一个人坐在观众席的角落,还戴着墨镜,但是上次他就是这个发型,应该是他吧。”   楚观南清了清嗓子,暗示孩子别继续揭他老底。   安饶笑吟吟的透过后视镜看着楚观南的脸:“奇怪,管家先生是什么时候去的呢,怎么都不通知我一声。”   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原来楚观南老早就开始在意他了。   甚至在通告爆满的情况下也能抽出时间跑到山沟里看他。   楚观南不动声色,悄悄看一眼后视镜。   镜子里映照出安饶温柔的笑脸。   楚观南扬了扬嘴角。   车子开到酒店门口,孩子们一进门,看到如此豪华的陈设构造,惊愕地张大嘴巴:“哇,好漂亮——”   前台服务员见忽然来了这么群脏兮兮的小泥猴,还以为是过来捣乱的,拿过对讲机要通知保安来撵人。   刚举起来,一只手伸过来,放下一张身份证:“你好,一间大床房,七间标间。”   前台小姐诧异抬头。   大眼睛瞬时瞪得比铜铃还大。   哇!这是安饶么!   哇塞!好幸运!第一天上班就能看到明星,那他旁边那位高个子岂不是……   “好的,马上帮您准备!”   开好房间,待人一走,前台迫不及待拿出手机发微博:   【在酒店偶遇安饶和他支教时的学生们,我我我太激动了!】   底下马上有人评论:   【他们感情真的好好哦。】   【慕了,我也想见见饶饶本人。】   酒店一二楼是吃饭的地方,安饶带着孩子们顺便在这里吃了海鲜大餐,还去他家里看了小猫,去了博物馆,又带着他们去了市体育中心,刚好碰到青训营的孩子无论刮风下雨也坚持在球场上练习。   李明明蹲在远处,满脸艳羡看着他们。   安饶买了热乎的牛奶分给孩子们,一扭头,见李明明一动不动望着青训营的孩子们出神,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不去踢么?”   李明明回过神,羞涩地摇摇头:“他们踢得很好,我去了……只会拖后腿。”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凡事要只抱七分希望,付出十二分的努力,这样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觉得可惜,也不会后悔。”   李明明攥紧拳头,点点头。   安饶找到他们教练说明来意,教练倒也爽快,兴许是看在安饶的面子上,先简单教了李明明些基础规则,然后吹哨示意孩子们停球围过来。   “今天我们有一位新加入的小帅哥,大家多带带他,但是,不能放水哦,我说过吧,放水是对对手最大的不尊重。”   身着整齐划一队服的孩子们看着这个穿着破旧单衣的小男孩,眼底隐隐透出一丝不屑。   哪里来的野路子,会踢球么?   其实安饶开始也很担心,毕竟青训营出来的孩子将来可是要进国家队的,他们老早就接受过高强度的专业训练,的确是李明明这些大山里来的孩子不能比的。   他担心万一这一踢直接把李明明的信心踢没了可怎么办。   李明明补了个前锋的位置,一开始确实很紧张,被对面几个假动作一路带球冲破他家球门。   甚至他队里有孩子开始抱怨:“不会踢就别来拖累别人好嘛。”   但安饶的担忧完全多余。   李明明就是那种擅于在挫折中成长的类型,前期局势不利并未影响他的心情,反而越挫越勇,光那股冲劲儿就吊打大半青训营的孩子,到了下半场,不光挽回上半场损失的分数,甚至可以说直接把对面按着打。   好家伙,对面半场下来连球都碰不到。   教练都看傻了,大手一扬:“这……这孩子绝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啊!这要是再经过专业训练还了得?”   “这孩子哪个学校的,能不能让他学校给个名额来咱青训营?给孩子一个机会,也给国足一个机会。”教练真心实意希望李明明能来。   安饶给教练留了陈校长的联系方式,让他直接联系校长说。   山路崎岖难走,不知他们来晋城一趟花费了多长时间,可无论多么难走也一定要坚持下去,这是改变他们命运唯一的机会,但愿,都能抓住。   孩子们玩累了,心满意足回了酒店,好奇地对着浴室里的花洒研究半天,淋着水快乐打起水仗。   安饶和校长叮嘱了几句后打算打道回府。   刚走到房间门口,手机响了。   他拿出一看,是李叔打来的电话。   安饶刚一接起来,那头传来李叔略显焦急的声音:“今天有警察上门调查了,楚卫风大概是坐不住了,买了飞美国的机票,今晚十点就走。”   安饶心里一咯噔。   一旦楚卫风跑到美国去,这边警察可就真管不到他了。   “警察怎么说。”   “只是来调查,但好像没有确凿证据也不能抓人,这调查过程太慢了,他们现在已经在楼上收拾东西了。”   安饶沉思片刻,道:“李叔麻烦你想办法拖住他们,我现在马上过去。”   李叔叮嘱了句注意安全便匆忙挂了电话。   的确是,如果警察找不到确实能证明他买凶杀人的物证,单凭行凶者的口供很难给他定罪。   安饶从随身背包里找出楚观南交给他的U盘,这是唯一能立马给他定罪的最后底牌,但如果楚卫风真的被定罪,楚观南难保不会被扣上「蛇鼠一窝」的帽子。   现在容不得自己继续犹豫了,时针已经指向八,他们马上就要出门,再晚一点,就真的没机会了。   安饶敲响隔壁陈校长的房门,将U盘交给他:“陈校长您现在立刻帮我把这个交到警局,我有点事要处理,马上得走。”   说完,他也顾不得陈校长是什么反应,疾速跑到电梯口按下按钮。   与此同时——   房间里,李明明和吴小军洗完澡出来,就听到安老师在门口说什么警局,他马上要走。   “安老师要去哪啊?”   “不知道,我们跟上去看看吧。”   “可是校长说过不许我们乱跑。”   吴小军从老旧书包里翻出临走前奶奶塞给他的五十块钱,坚定攥住:“咱们不是说好要做安老师的贴身保镖嘛。”   李明明沉思片刻,在房间里环伺一圈,找到自己的足球掂了掂:“走吧。”   夜幕垂下,霓虹闪烁,两辆出租车一前一后行驶于宽阔大道。   吴小军拍拍师傅的车座:“叔叔再快一点,不要跟丢前面的车。”   师傅诧异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这么小就乱跑,家长都不管的?”   吴小军振振有词:“我们已经是大孩子了,我们要保护我们的老师!”   师傅还以为他们又在玩什么抓人游戏,无奈地摇摇头,加大了些油门。   行驶了将近半小时后,车子停在通往楚卫风豪宅前的林荫小道上,司机说前面是私人地方,出租车不让进。   安饶付了钱匆匆下车,沿着小道一路疾奔。   他跑得很急,没注意到后面俩小娃娃鬼鬼祟祟一路躲一路赶紧随其后。   当他跑到豪宅前面时,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门口,隐蔽的只开近光灯,俞敏唯正推着楚卫风的轮椅把他往车上抬,后面还跟着李叔,正絮絮叨叨说些有的没的试图拖住他们。   俞敏唯听不得他啰嗦,不耐烦地推开他进了驾驶室。   随着车子发动的声音,安饶看到载着原作者的车正步步向他逼来。   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只要原作者还是自由身,那么自己就一天不得安宁。   俞敏唯也看到了路边的安饶,加快了车速想要绕过去。   一阵疾风呼啸而过,车速快到令人根本无从反应。   安饶立马抬腿追过去,但双腿哪能敌得过四只轮子。   他边追边掏出手机给陈校长打电话,想问问他到警局没。   俞敏唯透过后视镜看到被远远甩开的安饶,得意笑笑。   可就在这时,前车窗上忽然疾速飞来一道黑影,接着重重砸在车玻璃上,玻璃顿时裂开一圈蜘蛛网。   她惊叫一声,吓得赶紧转动方向盘向一旁驶去,正对上前面几颗粗壮大树,想刹车,但因为车速太快已经刹不住了。   巨大的响声划破寂静黑夜,安饶看到一颗破旧的足球被撞飞十几米远,正滚到自己脚边。   前面那辆载着原作者的车一头撞在树上,车后冒出滚滚浓烟。   紧接着,驾驶室的门打开,俞敏唯跌跌撞撞跑下来,赶紧打开后面车门把楚卫风往外拖。   “兔崽子!谁让你们在这踢球的!”俞敏唯冲着黑暗处大喊,声音尖锐刺耳。   两个小男孩从黑暗中跑出来,一人拽一个,大喊着:“坏人你想往哪里逃!”   安饶震惊。   他们俩什么时候跟来的?   那其他孩子呢?   他忙跑过去,拽过吴小军的衣服:“谁让你们来的!”   “老师我是来保护你的!”吴小军笑着裂开大嘴,少了大门牙看起来憨憨的。   看着孩子们单纯质朴的笑脸,安饶所有火气霎时烟消云散。   他抱过孩子们,轻声道谢。   也多亏了李明明一脚神操作逼停了车子,不然他们现在可能已经驶入开往机场的告诉,再也逮不到了。   楚卫风惊魂未定,但因双腿残疾只能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他抬眼看向安饶,眼底是蔓延开杀心的恨意。   安饶垂视着他,忽而勾起嘴角:“好久不见啊沈老师。”   楚卫风倏然瞳孔扩张,嘴唇不住颤抖。   他知道?!   他为什么知道!   李叔姗姗来迟,从后备箱抬下轮椅,不发一言毫无情绪将楚卫风拉起来放进轮椅,转身对俞敏唯道:“别跑了,你跑不过警车的。”   她呆呆望着丝毫不反抗的楚卫风,双腿一软,直直跌坐在地。   警铃声响彻静谧树林,红蓝相间的灯光徐徐照亮漆黑深夜。   楚家豪宅里,警方在楼上忙着对楚卫风的电脑调查取证,李叔为了避嫌带着俩小孩在院子里堆雪人,俞敏唯也已经认命,坐在警车里等待她下一站目的地。   偌大客厅里,只剩安饶和楚卫风。   应该说是原作者沈老师。   沈老师低垂着头,手指无力抵住额角,看起来没有一点生气。   “你赢了,你养出这么多对你忠心耿耿的蛊,我用尽心思机关算尽又有什么用呢。”   “沈老师说错了,我不会什么苗疆蛊术,我只知道,真心要用同样的真心来换。”   沈老师冷笑一声。   “但愿你所谓的真心,能够让你忘掉手上曾经沾染的鲜血,往后余生都能睡个安稳觉。”   安饶冷冷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不知道你当时是听到了什么谣言,但我印象很深,你给我们班代课时经常说,独立思考很重要,说起来何其容易,那么你做到了么。”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讲大道理!”提起曾经,沈老师不免想到弟弟坠楼那日,往日的愤怒与不甘再次涌上心间。   “凭我敢对自己的言行负责。你弟弟坠楼的事,我只能说对你深表同情,但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错,我也不需要愧疚,跳楼是他自己的选择,是学校和家长没有对他的心理思想进行过正确引导!”   安饶攥紧的十指慢慢舒展开,语气放轻:“而你们却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身上,给我扣一顶杀人犯的帽子。”   他的眼圈渐渐泛红,只有使劲咬住下唇才不会被人看出来此时有多难过。   “你们只想着要对死者负责,那谁又能对我负责呢。”   沈老师静静凝视着他,所有亟待宣泄的痛楚和愤懑此时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些年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只想着泄愤复仇,但是却忘了冷静下来去思考背后的真相。   安饶倾吐一口气,缓缓道:“我和你弟弟根本就不是学校里谣传的恋人关系,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姓名,也没有看过他写给我的情书,只是忽然有那么一天,他跑到我面前,质问我如果我不答应他就从楼上跳下去,而我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甚至没有给我回答的时间,他的选择就先一步发生了。”   沈老师一点点弯下腰,浑浊的泪水一滴一滴晕湿膝间。   “你写那本小说,把我写成一个……”安饶说到这自己都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了声,“但你也不会想到自己在作茧自缚吧,沈老师,不是什么人都有能力改变命运的。”   安饶站起身,看向落地窗外两个围着丑丑小雪人蹦蹦跳跳的小可爱,嘴角漫上一丝欣慰笑意。   “咔啦、咔啦。”身后忽然响起一阵奇怪的机械声。   安饶被声音吸引好奇看过去。   “嘭!”   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   安饶被吓得心头一凉,看过去的时候,楚卫风低垂着头,鲜血蔓延开染红衣襟。   太阳穴上一个大窟窿,鲜血喷溅在后面沙发。   接着,他手中的左lun重重坠落地面。   安饶猛然睁大眼睛,睫毛剧烈颤抖。   警察听到声音火速下楼查看情况,孩子们也被声音吓到了,跑过来想看,被李叔捂住眼睛抱到一边。   “祝队,嫌疑人自杀了。”一个警员惊叫道。   “先打120吧。”队长平静地说出这番话,好似知道,就算救护车来了也没用。   当一个人真的完全失去生存意志时,是救不回来的。   他的离开,也是悄无声息的。      李叔开车把他们送回了酒店。   房间里,两个孩子各怀心事郁郁寡欢。   良久,吴小军颤着声音问道:“老师,那个人自杀是因为我们……打坏他的车害他没能逃走么。”   安饶蹲下身子抱住两个孩子,摸摸他们的头发:“不是,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所以千万不要自责,你们要是这么想,陈校长就会想会不会是他的错,不该把你们带过来,这样的话,追责起来就没有尽头了。”   两个小孩面面相觑,虽然不太理解,但安老师说的,一定是对的。   楚卫风畏罪自杀的消息很快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这倒不是什么稀奇事,稀奇的是,这人是楚观南的父亲。   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楚观南,毕竟就警方发布的消息来看,伪造票证罪不是什么重罪,待两年也就出来了,但他选择了自杀,是不是有点……   关于俞敏唯故意伤人一事,警方只公布了其姓名职业,没有公布她和楚卫风的夫妻关系,这是安饶一再恳求的最后决定,这样大家就不会把买凶杀人的罪名往楚卫风身上联想。   安饶倒不是同情楚卫风。   而是因为,这是他唯一能保护楚观南的方法了。   安饶回到小区,抬头看去,屋里漆黑一片。   再看看手机,一向黏人的楚观南竟也只发了一条消息:   【什么时候回来。】   看来他也看到了父亲自杀的消息了吧。   安饶在门口踌躇许久,迟迟无法按下电子锁。   不管楚观南之前如何憎恨自己的父亲,可这样一来,他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了。   安饶站在门口,忽然有点不太敢面对他。   怕看到他伤心的面容,又怕他明明心里失落却又什么也不肯说。   思前想后,安饶灵光一闪。   他跑到门口水果超市要了只超大号装西瓜的纸箱,又去文具店买了丝带和粉色拉菲草,拉菲草铺满纸箱,他又在纸箱上写了个大大的「拆」字。然后黏上蝴蝶结丝带,拖到家门口,自己钻进去,敲敲门,接着马上钻进去。   门里响起脚步声。   楚观南这个没有一点安全意识的问也不问直接打开门。   他看到了面前这个奇怪的箱子。   一般情况下,家门口看到这种东西都要怀疑是不是什么神秘凶杀案,但楚观南竟然一点也不犹豫地撕下蝴蝶结,打开箱子。   「噗嚓」一声,粉色的拉菲草顿时飘满天际。   “老公!生日快乐!”安饶猛地站起身子,学着情深深雨蒙蒙里的依萍张开双臂,扑进楚观南怀里。   他悄悄抬眼观察楚观南的表情。   他在微笑,满目柔情。   “我的生日还有八个月。”楚观南把他从箱子里抱起来,看着满地拉菲草,“你要负责把卫生打扫好。”   “因为我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好的祝福语嘛。”安饶双臂吊着他的脖子,俏皮晃了晃。   嘴上这么说着,可楚观南还是主动打扫了卫生,把箱子拖进来。   小猫南南一见到纸箱,兴奋地围着蹭来蹭去,仿佛在说:“你送给朕的豪宅朕就笑纳了喵。”   楚观南看起来好像和平时无异,安饶也实在看不出来他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   但如果可以,忘掉是最好的结局。   安饶早早洗完澡上了床,他翻着网上的评论,本来还担心这件事多少会让楚观南受到影响,但意外的,楚卫风年轻时那点破事好像早已引起众怒,大家都骂他活该,并一水替楚观南声援,庆祝他脱离苦海。   浴室门打开,热气散出。   以往楚观南出来后第一件事是先过来和自己温存下,但这次他只是沉默地坐在床边,头顶顶着毛巾,手里握着手机,委下身子默默滑动屏幕。   安饶悄悄移动到他身后,透过缝隙看了眼。   果然,他在看新闻。   不能让他看!不能让他想起不开心的事。   安饶坐直身子,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右手绕到前面从他小腹一路向上:“老公,我跟你讲,我又学到了一种新姿势,用过的都说好,试试么?”   楚观南抬起头笑了下。   这笑容不要太勉强,跟哭没什么两样。   安饶抓过毛巾潦草给他擦了两下头发,接着毛巾往地上一甩,用浑身力量将他压在床上,手指摸索着寻找床头灯的开关,调了个最暧昧的橘黄色。   垂视而下,他的脸像打了层柔光滤镜。   但眼底是不易察觉的疲惫。   安饶轻轻抚摸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今晚其他什么也不要想,只要想着怎么满足我就行,好不好。”   楚观南的眼底一点点,泛起微红。   他撑起上半身一把按过安饶的后脑勺,唇齿纠缠间,安饶好像尝到了咸咸的味道。   唉,大概比起失去父亲的伤心,更多的是对母亲解脱的慰藉吧。   可怜的小朋友,但幸运的是,往后再无担惊受怕。      “呜呜呜,安老师我们舍不得你。”   孩子们站在火车站门口,像一堆小挂件一样挂在安饶身上不松手,依依不舍哭到几度哽咽。   孩子们在晋城玩了三天,因为经费问题,不得已要早早坐上回家的火车。   这座城市很大很大,三天的时间只够他们见识冰山一角。   安饶捂紧他们的衣服,不舍地叮嘱着:“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学习,看到那座大学了没。”   安饶指向不远处的一栋白色高楼,那是晋城的省重点院校。   孩子们放眼望去,每个人眼中都写满无限期盼。   “将来,在那里见好不好。”   孩子们用力点头。   吴小军抽噎着从脖子上拿下一只红色的小三角形布包,上面有个金色的「福」字,已经磨得掉了漆。   他把东西放到安饶掌心,小手用力掰着他的手指迫使他合拢。   “老师,这是我爸爸留给我的护身符,以后我们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安饶知道这对小军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可如果他不收,小军恐怕会更难过。   安饶把护身符戴在脖子上,拿起给小军看:“谢谢你,有了这个护身符,以后没人再敢欺负我啦。”   小军这才破涕为笑。   时间不早,校长领着孩子们去赶火车。   看着孩子们一步三回头满眼不舍的模样,安饶冲他们挥挥手,平光镜后的双眸渐渐模糊。   一双大手从后面伸过来轻轻捂住他冻得通红的耳朵。   “走吧。”楚观南不想在火车站待太久,因为已经有不少人好奇看过来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安饶点点头:“肚子饿了,吃饭。”   “你肚子饿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点。”   “那你要不要带我吃饭。”   “去,想吃什么。”   安饶又是不假思索:“火锅。”   作者有话说:   明天放结局啦!我们饶崽从开始心心念念的尼泊尔之游终于要实现了嘿嘿。   后面会放几个日常综艺的番外,大家记得看! 第78章   大结局。   明天就是出发前往尼泊尔的日子, 安饶花费半天时间收拾好行李,只带几件单衣,那里几乎没有冬天, 厚衣服也穿不到,除此之外,还带了些防虫喷雾, 小瓶分装,防止不让过安检。   收拾好东西下楼, 楚观南正坐在客厅看电视,听到声音,他偏头看了眼:“东西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   “去了注意安全,那边现在很乱。”   尼泊尔本就是比较落后的国家, 15年的大地震更是毁掉了近80%的古建筑,伤亡无数,初步估计至少损失70亿美元, 且截止到去年, 尼泊尔还在进行震后重建, 进展并不快, 过了六七年的时间才初见成效。   安饶大概明白楚观南说的「乱」是指什么。   经济下行加深群众怨念, 极大的贫富差距更是催生出诸多社会问题,再加上它本身就是个多宗教多信仰的国家, 民族内部矛盾更是甚嚣尘上。   放任安饶和一个初入社会的小女孩去这种地方, 楚观南肯定不放心。   但但凡他提一句自己也想跟着去,安饶肯定要发火。   所以还是不去触他霉头。   安饶生怕自己误了第二天的飞机,早早洗漱完上床睡觉。   但越是提醒自己该早睡, 却越是睡不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烙起大饼。   “怎么了, 睡不着?”楚观南停下打字的手,朝床上看过去,“是我的台灯太亮了么。”   安饶摇摇头:“激动的。”   楚观南摇摇头,拉开椅子上了床,将他揽进怀里:“十二点了,再不睡明天起不来当心误机。”   他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沐浴乳香,是那种很好闻的松香味,安饶闻着闻着,渐渐有了困意。   “老公……”他轻声呢喃着,像是毫无意识的。   “嗯?”楚观南凑近几分,见他已经闭上了眼,不知是不是梦话。   “一个周见不到,要是想你怎么办……”   “嘭咚!”楚观南听到自己的心脏发出了剧烈的喧嚣声。   “那你说,该怎么办呢。”他轻声问道。   平稳的呼吸声传来。   楚观南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安饶的回应。   看来是睡着了。   他尽量保持身体不动,伸长手从桌子上摸下手机,打开途猫旅行,搜索晋城-尼泊尔的机票。   但安饶乘坐的那班飞机已经没票,最近一班也是在两个小时后。   这样一定会错过。   就在他打算让龙经安查查有没有去那边比较快的轮渡时,随手一刷新页面,意外的,安饶那班航班竟然多了一个头等舱位置。   果然,当你想追随老婆时,全世界都会为你让行。   他赶紧订了票,给龙经安发短信让他明天过来把小猫领回家照顾几天。   准备好一切,楚观南躺下,拂开安饶额角的碎发,亲了亲他的眼睛:“蜜月旅行愉快。”      九点钟的飞机,安饶不到六点就醒了。   他麻利起床洗漱,摇醒楚观南:“老公,七点了,我要出发了哦。”   他想让楚观南送他一程。   楚观南缓缓睁开眼,从枕头下摸出手机,低声道:“才六点半……”   “你今天没通告吧,那能不能……”安饶爬上床挤到他身边,硬把他挤到了床的另一边,“送我一程。”   楚观南坐起身,稍稍拨弄下略微凌乱的头发:“今天临时有个采访,出门早,可能没办法去送你。”   他必须要比安饶早出门到机场,这样才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安饶意味不明地「啊」了声,脸上的笑容褪去一点:“没事,那你忙吧。”   说完,翻身下床,走到厨房乒铃乓啷为自己准备早餐。   看着他蒙了一层阴霾的背影,楚观南忍不住笑出声,手指悄悄挡住嘴唇才不至于看起来笑得那么张扬。   想让自己去,直说不就好了。   洗漱完下了楼,楚观南看到安饶自己一个人坐在饭桌前吃早餐。   偌大餐桌,只有他面前一碗一盘,单人份早餐。   看来小气精又双叒叕生气了,连早餐都不给心爱的伴侣准备。   楚观南拉开椅子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搭在他的椅背上,好奇问道:“我的早餐呢。”   安饶看也没看他:“厨房有食材,自己做。”   他生气不是因为楚观南不去送他,而是明明昨晚装睡时还暗示楚观南自己会想他,要他和自己一起去,哪怕是偷偷的呢。   但楚观南根本没这个想法。   这个榆木脑袋!   楚观南好像故意的一般,说了句「好」,便起身去厨房拿了面包,放在烤面包机里加热,拿出来后几口吃完,接着上楼穿好外套,看向还在饭桌前闷闷不乐的安饶,笑道:“那我出门了,饶饶,一周后见。”   “嘭!”大门关上,世界顿时归于一片寂静。   安饶深吸一口气,剩下几口面包实在吃不下去,唤了声「南南」。   小肥球一听铲屎官喊它,翘着大尾巴热情迎上来,灵活跳上安饶的大腿,小爪子一伸要去够安饶手中剩下的半块面包。   安饶撕了一小点面包边送到它嘴边,小肥球小心咬过,费事吧啦嚼了几口,吞下。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南南时的场景,明明那时候楚观南对他那么上心,怕他无聊特意带回小猫陪他解闷,结果这才几天就变得极其敷衍!   让人生气。   干脆尼泊尔回来之后直接开启新的环游世界路线,管他什么楚观南还是北的,自己在家享受孤独吧。   七点半,安饶提上行李箱,又抱着小猫依依不舍说了会儿话。   他把小家伙放地上打开门。   小南南见铲屎官要走,立马跟着往外钻,被安饶无情铁手推回去,大门一关,急的它在门后喵喵叫。   看到此情此景,安饶更觉一口老血卡喉咙里。   猫都舍不得自己,楚观南你没心。   赶到机场时,文钰已经先一步到了。   妹子看起来小脸红扑扑,也是非常期待这场尼泊尔之游。   进了安检,还有半小时登机,安饶抱着自己的背包和文钰聊天。   他感到后面的座椅好像沉了沉,条件反射地回头草草瞥了眼。   一个穿着黑色大衣,戴着黑色棒球帽的男人在他后面坐下。   安饶没太在意,回过头,现在满心只有对楚观南的怨念。   “我本以为楚老师会来送你呢。”文钰又很没眼力劲儿地提了句。   “他那个人……”安饶心寒地摇摇头,“昨晚我还装睡说梦话提醒他要他陪我一起,结果他脑电波直接把这句话屏蔽了。”   后面的黑衣男浅浅笑了,手指挡住嘴唇掩饰笑容。   文钰偷笑:“以楚老师的性格不太可能吧,会不会是他想偷偷来给你个惊喜。”   安饶翻了个白眼:“人家现在已经坐在央视采访的镜头下了,之前还说什么以后不工作了,只陪我旅游,是我天真,竟然相信他的鬼话。”   文钰笑着摇摇头,悄悄看了眼安饶身后穿黑衣服的男人。   安饶看了眼手表,还有十分钟登机,他想现在下视频也来不及,干脆下本小说在路上打发时间。   下了个广告满天飞的小说阅读软件,随手点进主页,一行大字推荐映入眼帘:   【《再临神坛》全文完结,点击进入查看更多精彩剧情!】   安饶愕然。   之前在网上都查不到的,怎么忽然就有了这本小说。   他看向文钰:“你下一个这个软件试试。”   文钰对照着阅读软件的名字一字一字输入,网络转了几圈,但提示说找不到这个APP。   “咦,奇怪,难道是安卓系统屏蔽了这个软件?”文钰嘟囔着,又搜,还是没有。   安饶也没想太多,只当是这APP不在安卓商店上架。   他花了十块钱下载了全文,大概这次再读,是另一种心情吧。   候机厅响起航班登机提示。   安饶喊上文钰拖着行李进入检票口。   当检票人员看到安饶的身份证后,小小惊讶了下,但他们这种工作平时接触不少明星,也算见多不怪。   当安饶拖着行李箱进了通道时,身后的黑衣男子将证件递过去。   工作人员先看了看他的机票,随口提醒了句「先生,下次头等舱可以提前登机」,但看到他的证件时,忽然惊愕地张大嘴巴。   黑衣男压下帽檐,低着头紧随安饶之后进了登机通道。   找到位置,安饶帮文钰把行李抬上行李舱,关好,坐下。   飞机起飞前,安饶给手机开了飞行模式,打开《再临神坛》。   其中有段描写是沈懿的个人solo,他在入圈前是一个普通的中学老师,偶尔一次遇到来学校参加综艺拍摄的林景溪,一见钟情,所以辞掉了老师的工作,砸重金才进了平均年龄十七八岁的练习生公司,只为能和林景溪有更亲密的相处。   越看越觉得诡异。   如果沈懿在文中代表的是原作者沈老师,那他对主角林景溪,也就是他弟弟岂不是……   果然有些事不能细想。   带着这种心情,后续一些感情戏看得他浑身难受。   而且通过一些旁白剧情来看,原作者是个心性高傲的人,出身书香门第,自由饱读诗书,说难听点有点不知人间疾苦,总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来批评一些社会现象。   比如孙泶支教那段,他把留守儿童写成懒惰成性、无人管教的社会败类,还说穷有穷的道理,这些人不值得同情。   他就是典型的那种放大自身努力,因为环境馈赠取得了成功就去指责他人不幸是因为不努力的那种人。   结果阴差阳错,他穿到了一个炮灰到不能再炮灰的角色身上,并且还没那个智商逆天改命。   所以他最后选择自杀属实情理之中,一个这么高傲的人怎么可能甘心锒铛入狱呢。   不过后面描写主角团智斗楚观南大反派时倒是看的他浑身舒爽。   楚观南这个榆木脑袋就该好好治一治。   明知道他登机了,竟然连条问候短信都不发。   晋城直飞尼泊尔大概要五小时,安饶看了会小说,觉得后面写得实在无聊,戴上耳机,蒙上眼罩沉沉睡去。   他后来是被空姐叫醒的,填完了入境卡和海关申报表。   飞了五个多小时,飞机顺利抵达尼泊尔的首都加德满都。   一出出站口,热浪霎时袭来。   他们要先去提前订好的酒店放行李。   加德满都的机场门口和国内火车站口一样,一出门,不少黝黑皮肤的人举着牌子询问落地游客要不要住宿。   安饶还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将近三十度的气温可穿不住这种衣服。   他随手将外套脱下来,只穿楚观南织给他的毛衣,但还是很热。   尼泊尔和国内有两小时时差,现在正是尼泊尔的中午,大太阳盘旋在头顶,安饶原本白皙的脸蛋被晒的微微泛红。   文钰也一样,汗珠子跟瀑布一样,但兴许是有点受不了周围男人好奇的目光,她最终还是选择裹紧外套。   等了许久,他们终于等到一辆空的出租车,安饶随手从外衣口袋里掏钱包,对司机抱了目的地,刚要上车。   但是,等等。   钱包呢?   安饶翻遍身上所有口袋,都没有找到钱包。   不是吧,刚才在候机厅还检查了遍确认还在,不会要给他开这种玩笑吧,落地大礼包?   司机等得不耐烦,大声问他到底要不要走。   安饶又翻了一遍口袋,又委身在地上看了一圈,还是没有。   钱丢了倒是小事,他的证件护照可都在里面啊!   文钰见状用塑料英语和司机道歉让他先走,接着也低下身子跟着一起找钱包。   要是证件都丢了他岂不是要在尼泊尔滞留很久?那原本只一个周见不到楚观南岂不是要无限延期?   安饶干脆蹲下身子一寸一寸找过去,眼中走过各种各样的鞋子。   大热天他还穿着毛衣,这会儿更是汗珠子不止,沾在睫毛上摇摇欲坠。   如果楚观南在,以他那老爹一样罗里吧嗦的性格,是肯定不会放任自己弄丢钱包吧。   嘤,想他。   这时候,一双黑色皮鞋出现在视线中,锃光瓦亮的映照出他狼狈的表情。   安饶抬起头,心脏猛地一跳。   这人,怎么这么眼熟呢。   接着,细白的手指捏着只熟悉的钱包送到自己面前。   安饶看看钱包,又看看逆着光的高大男人。   “老、老公?”声音都颤抖了。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拉下男人脸上的口罩。   眼角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安饶一把抱住男人:“你怎么来了。”   语气是嗔怪,心情是狂喜。   楚观南抱住他的腰,脸埋进他颈间轻轻亲了下他汗津津的脖子:“你连钱包丢了都不知道,我要是不来你岂不是要把人也丢这儿?”   “我还以为真丢了,害怕万一要在这滞留很久见不到你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楚观南心头热乎乎的,比头顶三十多度的大太阳还热乎。   他轻轻抚拍安饶的后背:“我不是来了么,怎么可能真让你们俩小笨蛋来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城市。”   他松开安饶,手指轻抚过他泛红的眼尾:“你这样,我怎么放心你自己一个人环游世界呢。”   安饶很愧疚。   刚才还在飞机上对着小说中打倒反派楚观南的剧情暗暗叫好,现在:   我是SB;   楚观南似乎在来之前就打理好一切,提前租了车,订了酒店,三人几乎没等,租车公司便把车子开了过来。   循着导航,他们找到了酒店,刚一下车,就有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举着块牌子过来问他们要不要住更便宜的旅馆。   在人家酒店门口公然挖墙脚,酒店竟然没有一点行动。   不过在尼泊尔这种经济凋敝的国家,容忍同行在自己地盘上胡作非为,兴许是理解他们养家糊口不容易,大概这就是独属于他们小国家的温柔吧。   但出于安全考虑,安饶他们还是住了酒店。   下午两点过后,天气没那么热了,三个人随便在酒店吃了点东西就背上相机出了门。   加都是座很神奇的城市,传统与现代交织,市区不乏高档酒店商业街,但没走几步,便有红墙庙宇夹杂其中。   一条圆环线将城市一分为二,商业中心外层便是猴子遍地、汽车尾气漫天的贫民窟。   因为这个国家三面接壤印度,一面毗邻西藏,佛法文化显得几分厚重,大大小小的庙宇占满了弗瑞克街。   安饶完全按捺不住自己的手狂按快门,镜头中身着纱丽的妇女面对镜头露出友好微笑,背景是陈旧红墙,每一张照片都仿佛是是带有强烈中古色彩的纪录片。   这个国家就像与世隔绝一般,充斥着能安抚人心灵的印度香薰,小孩子摇着转经筒面带纯洁微笑和游客热情打招呼,令游客们也不自觉地跟着微笑。   周边小贩也过于安静,不会主动招徕顾客,仿佛乐知天命,每一帧场景都足够震撼人心。   看着安饶明明头发都被汗水浸湿却还乐此不疲,楚观南掏出纸巾给他擦擦额头细汗,问道:“开心么?”   安饶点头。   开心到飞起。   再往前走,街角处有一棵粗壮的千年古树,红色布条挂满枝头随风飘扬,下面一块牌子印有中印英三种语言介绍。   传说这棵树是由文殊菩萨西渡时随手栽下,代表爱与和平,情人只要将对方名字写在布条上扔到树上便可获得幸福,而且扔得越高代表感情越深。   安饶从旁边取了红布条和笔,在上面一笔一划写下楚观南的名字,然后交给他:“会写我的名字吧,不要写成绕哦。”   楚观南写字的手顿了下,抬头:“你要是不多嘴这一句,我还不会写错。”   他刚才只顾听安饶说什么,心不在焉,结果真就写成了「绕」。   “你是笨蛋么?这也能写错。”安饶有点不开心。   虽然他是坚定无神论者,但对这种事还是挺忌讳。   楚观南将写错的字涂掉,画上一颗小爱心,又在下面补了个「饶」字:“但我坚信,事在人为。”   说罢,他给布条系上小铃铛,奋力往上一抛。   布条稳稳落在最高处的枝丫,由于惯性还转了一圈,紧紧系在了树枝上。   安饶上一秒:你是笨蛋么?   下一秒:老公真棒!麒麟臂!   千年树旁边有卖手工手链的,红绳彩珠带有强烈的佛教色彩。   安饶买了三串,给自己和楚观南买了情侣款,又给文钰买了挂有幸运珠的一款。   楚观南展开地图,对照着周围的地标建筑看了眼,忽然道:“这附近好像是尼泊尔活女神的老家。”   安饶「啊」了声,忙探过头看。   楚观南好像能听到他的心声一样。   他老早就想亲眼见见传说中的库玛丽女神,且听说因为地震震毁寺庙,修葺工作还没完成,凡人难得一见的女神只能暂时回家居住。   库玛丽女神是古时马拉王朝流传至今的一种特殊文化,传说是杜尔迦女神的人类化身,庇佑印度教的权力和繁荣,且选决条件十分苛刻,要选几名出身释迦族、身体无斑点胎记从未生过病的四到七岁女童在放有带血牛头的小黑屋里度过一晚,如果女童没有表现出任何害怕十分镇定,则证明她是库玛丽。   而且女神在位期间脚不能着地,由他人抱着移动。不能对人笑,否则这人将会在六个月内死于非命,一直到女孩初潮时才会换任下一届女神。   但似乎随着时代发展,从来只在寺庙中被人敬仰的女神也成了尼泊尔的特色旅游文化,已经有不少从尼泊尔旅游回来的游客称亲眼见到了库玛丽。   因此安饶也想一睹风采。   尼泊尔的巷子间杂七杂八没有任何指向标,几人一路打听着才找到了传说中库玛丽女神的老家。   远远望去,低矮的房屋中间夹杂着唯一一栋二层古楼,门口便悬挂着女神的巨幅照。   照片已经有些年岁,泛着淡黄,照片中的小女孩看起来不过五六岁,头戴饰品繁琐帽冠,眼影黑且浓烈,身着大红长袍,面无表情显得冷淡,她端坐于团花簇锦中,看起来倒是十分可爱。   安饶他们刚走近,就看见门口站了一堆人。   看这熟悉的肤色外形,似乎还是同胞?   其中一个举着摄像机对着最中间一个男人拍,男人正对着镜头介绍什么。   安饶仔细听了听,他们说的是中文没错。   看样子也是哪位旅游博主。   安饶绕到他们旁边,尽量不打扰他们,眼神随意一瞥。   ——   这张脸!   不就是他最喜欢的!   冒险何超人!   安饶的心一下子蹦到半空。   但他怕打扰到对方拍摄,只躲在镜头盲区,嘴角不自觉洋溢起激动笑容。   太走运了,竟然在这里遇到偶像,该说是缘分呢还是缘分呢。   楚观南看他不走了,问道:“怎么了。”   “何超人!”安饶小声道。   何超人?   好熟悉的名字。   这不就是经常出现在安饶梦话中的那位?   楚观南好像闻到了自己内心散发出的醋味。   “OK,卡。”随着一旁团队导演喊停,何超人说完台词后长长松了口气。   “请问,是何超人么?”安饶走近他们小心翼翼问道。   几人光听声音,在心里「嗐真烦,又碰到粉丝了」,结果一回头,愣住了。   呆滞许久,一个女生惊叫道:“你是安饶?!”   “哇!南哥也在!太巧了吧!”   这一下彻底变成大型认亲现场。   “何超人我超级喜欢你,你每期纪录片我都有看!”安饶就像个小迷弟,握着何超人的手晃了晃。   楚观南冷着脸夺回他的手放在掌心攥着。   何超人「哈哈」两声:“谢谢喜欢,在这里遇到真是很有缘分,一起拍摄怎么样,粉丝肯定喜欢这种福利。”   安饶当然是欣然同意。   曾经想过,要是能给何超人做个举伞送水小助理就满足了,没想到竟然会被他主动邀请拍摄。   小小的梦想就这样阴差阳错的实现了。   果然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但是,空气中这股浓浓的酸味是怎么回事,谁的醋坛子打翻了。   安饶回头,对上楚观南不悦的目光。   哦,原来是是楚老婆焦虑症醋精观南的醋坛子呀。   库玛丽女神也不是谁都能见的,当然还得由上山下海无所不能的超级厚脸皮何超人上前游说。   发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女神他爹都快被说晕了,他终于同意团队进去拍摄。   大家多少都有点紧张。   毕竟是平时一般人很难见到的女神。   进到一楼,先是一处类似于玄关的小屋,屋里黑漆漆的还显得有点脏,两旁堆满杂物,还有一辆破旧到掉了颜色的儿童自行车。   “现在我们要去到二楼拜见传说中的库玛丽女神,心情有点紧张。”何超人面对镜头,眼神一瞥,示意摄像将镜头对准安饶他们。   “你紧张么?”   安饶:“还行?”   几人上了二楼,女神的父亲要求他们脱掉鞋子。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哪位汗脚,那味道,跟老坛酸菜发酵厂一样酸爽。   几人都闻到了,但他们不说,只能尽量憋气。   二楼也是一样的昏暗,老旧木地板上铺着看着有点脏的地毯,家具很少,只有正西墙边一只王座,而墙上挂了一圈女神的照片,大多泛了黄,大概是因为尼泊尔气候潮湿的原因。   但在一堆看起来无比神圣、端庄到宛如证件照一样的照片中,夹杂了几张哆啦A梦的彩铅画,画得不算好,但非常用心,明显是小孩子画的。   安饶看着这几张画,忽地笑起来。   他也很喜欢哆啦A梦,这个能实现别人心愿的蓝胖子。   正发呆,走廊里响起脚步声,摄像立马将镜头转向门口。   刚才那位父亲抱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慢慢出现在门口。   小女孩身着红色长袍,金饰挂满全身,黑色眼影一直画到耳边,眉心一点朱砂,精致梳起的头发下面是一张肉鼓鼓的小脸,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冷漠老成。   “这就是库玛丽女神么?”何超人用英语问道。   父亲点点头,抱着小女孩将她放在王座上。   何超人虽不信奉神佛,但出于礼貌,还是向女神行了跪拜礼。   他跪在小女孩身边,小女孩娴熟地沾了盆中圣水点在何超人额前。   何超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帮国人祈福的祝福词。   他问小女孩,你今年几岁了。   小女孩不发一言,冷冷看着他。   “她平时不能对外人说话。”父亲在一边解释道。   双脚不能着地、不能和人说话、不能有任何表情、吃饭也得他人喂食,这么想想,小姑娘还挺可怜的。   她希望成为女神么,恐怕她更希望成为楼下欢乐玩耍中的小孩一员吧。   听到楼下小孩的动静,小女孩的眼神悄悄飘向窗口。   “那她平时都会做什么呢,画画?看电视?”何超人问道。   父亲摇摇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这样坐着。”   他又指指墙上的哆啦A梦:“这是她成为女神前画的,之后就没画过了。”   “那上学呢?”   “以前女神是不能读书的,现在可以了,但我怕她之后很难和同学相处。”父亲叹了口气,似乎在惋惜女儿的命运。   如果有可能,谁愿意让女儿成为一个每天活得像木头一样的女神呢。   一听此言,大家都泛起同情。   安饶在这股老坛酸菜味里待了许久,快要憋到窒息,他终于忍不住换了口气,复杂的气味顿时直冲头顶,顶的他没忍住咳嗽两声。   这一声,吸引了小女孩的注意。   她静静看着安饶,看着、看着,良久——   “噗嗤!”她忽然羞涩地笑了声,转头看向爸爸,伸出小手。   爸爸忙把女儿抱起来,女儿躲在他怀里,强忍住笑,悄悄看了安饶一眼,又笑了。   似乎她明白安饶刚才那两声咳是为什么。   接着,她也「咳咳」两声,似乎是在帮安饶化解尴尬。   安饶:啊,完了,库玛丽对他笑了……   但她笑起来的模样真的就和普通小女孩无异,羞涩又天真。   安饶也跟着笑起来,发自内心的。   这一下子,笑声像是有传染性一样,一个两个都跟着笑了。   坐了半天,眼见天快要黑了,几人这才起身告辞。   出了门,便看到,红霞映照在老旧静谧的小巷中,死气沉沉的石砖楼房映上一抹温柔的红。   这是安饶非常喜欢的场景。   内心经历过的所有尘世喧嚣都在此刻得到了救赎。   “刚才女神冲我们笑了,我们不会真的在六个月内死于非命吧。”摄像师半开玩笑半担忧道。   “闭上你的乌鸦嘴好么。”   安饶回头看了眼漆黑的窗口。   一张可爱单纯的小脸被爸爸抱着出现在窗口。   她冲安饶挥挥手。   安饶也冲她挥挥手。   无论背后多么神圣的称号,究其本质,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女孩。   喜欢骑着自行车和小朋友一起玩耍,看着哆啦A梦照着画出她喜爱的蓝胖子。   “哎,正好安老师和楚老师都在,我们一起拍张合影吧。”摄像师提议道。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还说要把合影打印出来裱起来挂床头。   摄像机被架起来开启延时拍摄模式,几个人按顺序站好。   安饶看了眼楚观南,恰好,他也在看自己。   红霞将他原本冷硬的面部轮廓线晕得柔和,他的眼底,是自己同样温柔回望的目光。   摄像机闪了下。   「咔嚓」。   照片中,众人嘴角是不同的弧度,背后窗口处,还有小女神和爸爸比的老土剪刀手。   以及安饶和楚观南紧握的双手。   十指紧扣,两枚戒指紧紧依偎。   在这个人人希望成神的时代,其实做个普通人,和相爱之人携手共度余生,才是最幸福的事。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还有几章番外。   关于结局,其实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总想要写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史无前例后无来者的结局,结果写着写着才发现,人这一生,无病无灾,和喜欢的人结婚,过着不用太富裕但幸福的生活就已经是很艰难的事,所以改了那种「再给崽崽们一点磨难」的想法,安安稳稳写个完美结局。   其实每次完结都是怅然若失的感觉,这篇文从大年初一那天开始存稿,不知不觉也写了五个月了,就像陪伴了这么久的老朋友忽然要说再见了,实在是舍不得。   其实回头看看,还是有很多逻辑人设上的不足,下一本会争取改掉这些不足,写出更美味的作品献给大家。   最后给大家介绍两位新朋友!   预收文:《钓系美人穿成残疾炮灰后爆红了》,预计快的话一个半月开文,慢的话也会在两个月左右开文,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感谢大家一路陪伴,完结章评论全部发红包哦!   预收文:《钓系美人穿成残疾炮灰后爆红了》   文案:   粉丝过亿、出道即走红的顶级流量白宿意外穿进一本娱乐圈爽文,成了里面无人搭理的悲惨炮灰。   炮灰原主嚣张跋扈,仇家遍地,最后被仇家雇凶开车撞飞N米,落得双腿残疾,只能坐着轮椅含泪滚出娱乐圈。   白宿:谢邀,只想走完剧情赶紧穿回去。   穿来的时候,人正好站在马路中间,原文中熟悉的杀手车辆也正疾奔而来。   似乎距离差了点?只想走剧情白屁事没有宿麻溜卧倒。   他靠钞能力买通相关人员,最后心满意足坐上轮椅。   家人想尽快甩掉白宿这个大麻烦,随便找了个几个护工给他挑选,以金钱为考验,白宿最后留下了一个颜值最高的男人。   男人却不懂对待伤患要如春天般温暖。   白宿让他扶着自己去卫生间,男人直接给人抱起,像把着小孩撒尿;   白宿挑食,男人嚼碎食物佯装要嘴对嘴喂他;   白宿失眠,男人守在床边讲故事唱摇篮曲,白宿嫌他幼稚,男人解开腰带:   “做点剧烈运动?累了就能睡着了。”   白宿悄悄将手机藏到枕头下,隐忍地咬咬下唇,眼尾晕红:   “别太剧烈,我怕疼……”   藏在枕头下的手机屏幕中一则热搜:   #XX财阀皇太子今日正式接手所有股份#   新闻照片中,是眼前这个男人的脸。   虽然要尽快走完剧情,但没钱可不好过。   某天,白宿受邀参加一档访谈节目,黑粉头子主持人表面关心,实则是为了羞辱他。   正当他欲反击时,余光瞥见门口站着那个男人,话锋一转,装得可怜兮兮。   果然男人听后大力推开门,给人抱起来搂怀里哄着往车上走。   在场众人吓得瑟瑟发抖:也没人和我说白宿的金主是这位啊!   只是当白宿看到男人的车牌号时,发出了世纪疑问:   这不是撞我的那辆?      残疾后的白宿意外火了,起因:   路人偶遇他在大街上,坐着轮椅抱着奶茶吸溜吸溜,发现店家缺斤少两,气的滑着轮椅去算账。   动作笨拙且接地气。   #白宿划轮椅,可怜兮兮仿佛在对我撒娇#   经纪人发现了生财之道,想榨干白宿最后的价值,让他坐轮椅上在家直播。   直播打游戏,黑粉:蠢逼分得清功能键?   白宿指如疾风,一套操作猛如虎,单场拿下22人头。   王牌职业战队:电子竞技需要你。   直播作曲,黑粉:门外汉别出来丢人。   边弹边作,直播间沉浸于洋洋盈耳的曲子中,泪流满面。   最后黑粉:万人血书跪求宿宿复工回圈!   经纪人拿出通告:“宝贝,这几个综艺求你去一趟。”   结果,坐着轮椅出现在节目组现场的白宿火速爬上热搜:   #想做白宿的轮椅#   #宿宿笑了,合理怀疑他在勾引我#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番外一   身份互换综艺的一天。   “屏幕前的观众朋友们你们好!欢迎收看大型直播综艺——今天我是你!”   MC对着镜头一摆手:“今天我们的互换嘉宾, 就是现在圈内呼声最高的超超超人气夫夫——楚入平安!”   镜头一转,出现了安饶和楚观南的脸。   安饶也不晓得自己刚从尼泊尔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息,怎么就着了宋洧川的道, 接了这期什么互换综艺呢?   大概是因为他说:“等结束这个综艺, 给你放大假, 还免费送你飞白俄罗斯的机票。”   一听到能出去旅游,腿肚子就麻了,大脑就失去了思考能力。   但最主要的还是, 节目组称每期获得的利润会抽出百分之十捐给希望小学。   拍摄地就在安饶家里, 倒是省了到处乱跑的劲儿。   “在正式开拍之前,我们想做个小采访, 安老师,请您谈一谈对楚老师平日作风的想法。”   镜头对准安饶。   弹幕群情激昂:   【饶饶的居家服真的好可爱!这毛衣有链接没, 真的太好看了。】   【哈哈哈这是南哥给他织的你不知道么?南哥牌毛衣,你无法拥有的仰望。】   【南哥家真的太壕了,简直是玻璃宫殿!】   【饶饶好像小王子, 小脸真嫩!想咬一口。】   安饶想了想,思考着要不要揭楚观南的老底。   如果揭了, 恐怕……   这期收视率会暴增, 希望小学也能获得更多善款吧。   安饶清清嗓子,看向镜头,微笑的眼眸水光点点:“平心而论,楚老师平时很有责任心, 家务事他一手包揽, 还经常带一些小浪漫回来, 不过——”   安饶话锋一转:“他真的特黏人, 占有欲超强,只要我和别人说话,不管对方男女,他都要吃醋,经常犯小情绪,每次就像这样。”   说着,安饶直起身子绷起脸,模仿了下吃醋时的楚观南,冷着张脸一副谁也不爱的模样。   摄制组被逗得哈哈大笑。   楚观南无奈地摇摇头,垂下脑袋手抵住额头,嘴角悄悄漫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饶饶把他的小细节都记得这么清楚,真可爱。   “那他在床上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惊人的举动,欸这是可以问的么!”摄制组脸上一副不知该不该问的表情,但激动的语气已经暴露他们猥琐的内心。   弹幕沸腾:   【这是可以说的么!可是我想听。】   【来rwkk,是哪些猥琐的在这等着听人家夫妻床事,我先前排出售瓜子汽水金渐层。】   【哈哈哈竟然还有这种福利,感谢妈妈把我生下来!】   安饶倒是觉得无所谓,夫妻之间,有点小癖好不是很正常?谁还没个七情六欲了。   他听到楚观南在旁边轻咳一声示意他悠着点说,但安饶直接屏蔽了这个信号。   “其他的还好,但是楚老师每次都会特别固执一定要吸这里。”安饶指指脖子,上面还有一颗微红小草莓,“还要咬这里。”   安饶又点点大腿内侧。   MC差点喷出鼻血。   不能想不能想,要是被楚老师看出来自己想些有的没的他会打人的。   楚观南手指挡住嘴角,尽量不被人看到隐忍不住的笑。   “感谢安老师的回答,那么接下来是楚老师。”   楚观南正襟危坐,收起笑容。   “同样的问题,你对安老师平日作风有什么说法呢。”   楚观南沉思片刻,看向安饶。   安饶正凝望着他,皮笑肉不笑,仿佛在说:“你要是敢揭我老底今晚不让你进来。”   他清了下嗓子,转回视线到镜头:“在外人面前比较温柔成熟,但在家里很会撒娇,每次有什么不能满足他的,他就会整个人趴我身上,到处乱咬。”   【斯哈斯哈——有幸能见识到这种画面么?】   【原来你是这种饶!】   【想看小撒娇精T_T】   【我真的我就是说我太嫉妒楚观南了!以为是揭老底,实则是秀恩爱!】   【明揭暗秀痛打单身狗!】   “那楚老师一般怎么解决呢。”MC问了个好问题。   楚观南微微一耸肩:“当然是满足他。”   “那……还是那个问题。”MC猥琐一笑,“在床上时,安老师会有什么特别举动么。”   楚观南想了想,特别举动?   为他身体着想想弄外边时,但他硬要自己弄到里面算么?   但不能说,说了某些类似于姓江姓沈的猥琐男肯定又要乱YY,自己的老婆才不让他们胡乱肖想。   “没有。”楚观南义正言辞。   “欸-不信,楚老师说说嘛,安老师这么会撒娇在床上肯……”MC依依不饶。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不好,楚观南已经开始对他们发射杀人视线了。   MC赶紧岔开话题,小命要紧。   “那今天的互换活动,就是由二位根据对方的性格脾气过一天,这是考验你们是否对对方观察得足够仔细!”   但无论如何,安胜负欲超强饶绝不可能输!   拍摄开始,安饶首先上楼从衣帽间翻出楚观南的睡衣,套上。   他衣服本就宽大,胸前V领开得又深,安饶一穿,领子直接开到小腹,胸露得一清二楚。   楚观南赶紧挡住摄像头抓过人,一手捏住领子,一手翻出针线。   “咳咳。”安饶提醒他,他现在可是安饶。   但楚观南不管那么多,他不在乎什么输赢,露这么多被人看着就不行。   十几分钟后,安饶身上的睡衣领口多了一排密密麻麻针脚杂乱的线……   但楚观南还是看着不舒服,翻出自己的毛衣给人套上,顺便把衣摆扎进裤腰。   弹幕嘻嘻哈哈:   【看出来南哥的占有欲了……】   【哈哈哈南哥吃醋好搞笑。】   随后,楚观南也翻出安饶的衣服,对比下挑了件最大的,穿上。   但高出的十几公分以及多出的二十斤不是白练的。   安饶的衬衣穿在他身上紧缩的像儿童版,紧绷勾勒出胸肌,看起来几分喜感。   一出门,就看见安饶拿着什么东西,冷着张脸冲他勾勾手指:“过来。”   楚观南不明所以走过去。   “哗啦——”安饶拉开手中的皮尺,量了量:“不够六十五公分,去换一件。”   楚观南眯起眼:“所以你是想把衣服限长提升至六十五?”   安饶继续冷笑:“你和我能一样么?麻烦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块头。”   楚观南被他这不阴不阳的冷笑逗笑了,出于本能想摸摸他的头哄哄他,但忽然意识到现在在录节目。   画风一转,他尝试着瞥了下嘴,捏着嗓子来了句:“可是,我也想穿美美的衣服,显身材不好么,只给你看还不行。”   安饶:?   鸡皮疙瘩起来了。   原来他在楚观南心中就是这个形象么!怎么跟个太监似的。   安楚观南附体饶能怎么办,只好手指刮刮他的鼻梁,低沉着嗓音道:“知道了,小嗲精。”   换好衣服,楚观南便学着安饶翻了烹饪的瘾,下楼做早餐。   安饶紧随其后,学着楚观南在他做饭时寸步不离。   早餐准备做土豆饼和咸蛋粥。   楚观南学着安饶的样子,将每根土豆丝切成了长短不一各有想法的形状,有几根完全脱离了「丝」的概念。   镜头已经对准那些不明成分。   安饶合理怀疑楚观南在蓄意报复,不然凭他的刀工怎么可能切成这样,还不是在向直播间求救:   你们看到了吧,平时安饶给我吃的就是这种东西。   土豆丝下锅,楚观南提起盐罐子,往里先浅浅加了八勺盐,最后沉思片刻,把罐子里剩下的盐都倒了进去。   安饶赶紧拿过锅铲往外铲盐:“你!”   节目节目,现在是身份互换。   他压低嗓音,故作深沉:“盐不用太多,别齁死你。”   结果楚观南就跟没见过调味料一样,见什么都往里加,甚至还要加入花椒八角桂皮一起翻炒。   安饶:他没眼看了,走到客厅抱起小猫,长叹一声。   不大一会儿,楚观南喊他吃饭。   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气味。   安饶看着餐桌上那几盘看不出成分的黑暗料理,忽然有种赴死的感觉。   他看了眼旁边的工作人员,他们甚至都不忍心看,对即将品尝这等美味的自己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老公,快尝尝我给你准备的美食。”楚观南递过来筷子。   安饶含泪拿起筷子,颤抖着伸出手,夹了苍蝇那么大小一点,仿佛试毒一样送进嘴里。   ……   嗯?意外的好吃欸!   他诧异抬眼,对上楚观南微笑的眼眸。   忽然明白了。   楚观南不忍心他吃黑暗料理,所以靠神来之手强行逆转味道。   有点想哭。   老公真好。   “好吃么?”楚观南问道。   安饶夹了一筷子土豆饼,站起身,筷子一伸送到他嘴边:“喂你,张嘴。”   节目组:想看笑话不成,又被秀了一脸= =   吃过饭,照惯例是楚观南洗碗,所以互换身份的安饶自然得承担起这个重任。   但刚把碗筷丢进洗碗池,楚观南过来:“老公赚钱辛苦了,我来吧。”   “不用,你去歇着。”   楚观南眨眨眼:“为什么,是因为我笨手笨脚么?”   安饶深吸一口气:“不是,我想洗行不行。”   再这样下去,什么都楚观南来做,观众肯定要认为他是个懒鬼。   “你就是嫌弃我了。”楚观南倒是爱演,从背后抱住安饶,轻轻咬了下他的脖颈。   安饶还是不同意,他又咬。   弹幕:   【你们能不能不要洗个碗也在秀啊!!(震怒)】   【饶饶小宝贝真的太可爱了,哦不,是南南小宝贝。】   安饶被他磨的没了办法,让开身位:“你洗,都给你洗。”   楚观南冷淡淡:“老公真好。”   安饶前脚刚走,后脚又走回楚观南身后。   回忆片刻,他伸出手从后面抱住楚观南,两只手顺着他的胳膊摸到他手中的碗。   尽管楚观南总是会因为自己的死缠烂打最后不得已松口,但不忍心自己十指沾了阳春水是真的,所以每次都会从后面这样抱住自己,代替自己的手洗碗。   所以他每天的任务,似乎就是在努力不驳自己意见的同时还要想办法哄自己开心。   【真的好羡慕,大神平时在家真就一点活儿不让饶饶动手。】   【饶饶也很好啊,他没有恃宠而骄,反而很懂感恩。】   【前边怎么看出来的。】   【比如,心甘情愿把大腿给南南咬(嘘)】   晚上六点。   摄制组收拾了设备准备下班回家躺尸。   安饶也终于解脱了,刚想对各位说一句「辛苦了」,就看见两个工作人员一人拎一个摄像头上了楼。   安饶:?   “是这样的,我们节目组规定一天到晚上十二点为止,但咱们也要休息嘛,所以后面由监控摄像进行转播,十二点整会准时关闭。”   安饶傻了。   那岂不是他还要演上六个小时的楚观南?   真的好累,比拍野外求生还累。   在家中各处装完摄像头,节目组和两人互道辛苦,脚底抹油下班躺尸。   安饶往沙发上一倒,看着茶几上的摄像头怀疑人生。   楚观南走过来,拉开他的手臂硬挤进他怀里,长腿架在他的腰间,微微使劲儿夹紧他的腰:“老公我好累。”   安饶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只眼珠向下动了动:“谁教你这种姿势的,在家做习惯了去外面也见人就夹腰?”   楚观南的腿故意收紧几分。   说不说的,难得见楚观南这种德行,意外的还挺可爱。   “老公我们看电影吧。”楚观南又道。   安饶有气无力:“看什么。”   “苍蝇侠。”   说完,楚观南上楼用电脑投屏,打开苍蝇侠的电影。   每次二人看电影时,安饶喜欢蜷着腿趴在楚观南膝盖上看,楚观南也会伸手搂着他,时不时投喂小零食。   这次,二人互换体位。   楚观南一米九多稍显健壮的身躯蜷缩着趴在安饶膝盖上,像极了弱智,起码安饶是这么感觉的。   他搂住楚观南的腰,随手从盘里抓起一把圣女果,喂进他嘴里。   安饶越看越困,忽然不明白自己之前为什么喜欢这么无聊的电影。   他投喂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脑袋缓缓靠在椅背上,一歪,眼睛慢慢闭上,又强撑着睁开。   最后终于敌不过睡意,彻底睡死过去。   时针却刚指到十一。   楚观南轻轻起身尽量不吵醒他,走到摄像头前对着观众挥挥手:“饶饶睡着了,那么,今天就到这。”   【不要!让他睡!我们舔睡颜也是可以的!】   【南哥求你不要碰关机按钮,我给你打钱!】   【不许关!让我再看一眼我老婆!】   楚观南本来的确打算开着摄像头等到十二点好了。   但弹幕中那句「我老婆」一下子打到了他心上。   他冷笑两声,对着镜头不发出声音只用口型道:“不给看,是我老婆。”   “啪!”摄像头被他转了个面,正对大屏幕中的苍蝇侠。   ——   他轻手轻脚将安饶打横抱起,刚走到楼梯,安饶缓缓睁眼,迷迷糊糊看了眼周围,小声呢喃问道:   “几点了,直播结束了么?”   楚观南亲亲他的嘴角:“嗯,十二点多了,带你上去睡觉。”   安饶缓缓做了个深呼吸,困倦地闭上眼,张开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老公……我忽然觉得,你好辛苦。”   “不辛苦。”   被你这种可爱的小朋友纠缠,也是幸福的烦恼。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番外二   极轻柔的话语被海风吹散,裹挟着爱意飘向四面八方。   大年三十那天,《西城诀》经过近两个月的加班加点,甚至没来得及多做宣传,赶在一年的最后一天顺利上线影院。   《西城诀》的试映会当天,安饶还在尼泊尔, 原本预计的一周之游因为冒险何超人的加入延迟了几天, 刚好错过了试映会。   虽然两位主演没能莅临现场参加活动, 粉丝多少有点失望,但转念一想,他们饶饶宝贝可是在心心念念的尼泊尔春风得意, 能有什么比崽崽实现梦想更欣慰的事呢!   这么想就释然了。   试映会当天去的人很多, 或许大部分是冲着楚观南和江照黎去的,毕竟两位也是影视圈的老前辈, 但电影结束后,观众们还是按捺不住大喜过望, 指如疾风打下几百字观后感。   【超出预期,服装道具都很严谨,所有演员演技也积极在线, 两位新人的表现非常亮眼,不说能和老艺术家比, 但也是可圈可点, 全程舔颜哈哈。】   【真的要夸夸安饶了,这演技真的可以吹了吧,一颦一簇牵动人心,临死前那个眼神我都想跟着哭了。】   【怎么不能夸呢, 不比那些拍个武打戏就一定要上替身的强?为此还受了伤, 真的很敬业了。】   【剧组工作人员说他每次都会比别人早起两个小时自己在练习室练动作什么的, 风雨无阻从没迟到, 伤没好利索就复工,所以有今天这个结果实至名归。】   【哈哈哈完了,饶崽要和南哥胡扯头花了,现在电影里饶崽的点赞率是南哥三倍还多。】   安饶没赶上试映会,首映日当然不能再错过。   但《西城诀》现在几乎场场爆满,再加上又是春节,根本抢不到票。   他从起床就抱着手机一遍遍刷新购票软件,等一个退票的好心人。   正看着,一只手伸过来捂住他的眼睛。   身后传来楚观南低沉的嗓音:“看一天了,歇歇眼吧。”   安饶拨开他的手,继续刷新。   见他不听话,楚观南干脆拿过手机,随手关机。   安饶从沙发上站起来,扒着楚观南的肩膀要去抢手机。   “我想看我演的电影,我也想去影院感受下嘛。”   “已经没票了。”楚观南振振有词。   “万一有退票的呢。”   “万一只有一个退票的呢,你打算把我丢下自己去?”   安饶气呼呼坐下,小脸绷的都能弹棉花。   “丁导也抠门,人家主演剧组都会送票的,他倒好。”   楚观南故作惊讶,手指轻轻搔了搔安饶的下巴:“竟然有人比你还抠门?”   安饶没搭理他,手中遥控器打开电视,漫无目的调着台。   见安饶不理他,楚观南在沙发后站了一会儿,嘴角漫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转身离开。   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安饶扭头看了眼。   他离开的背影可真决绝,就不能再多哄一句么?本来还打算着他再多哄一句自己就不生气了的。   不过几分钟,楚观南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响起。   安饶赶紧回头佯装专心致志看电视。   楚观南在他身边坐下,手臂从他身后穿过,给他按直了后背,接着,安饶身上落了外套。   安饶诧异看着他:“干嘛。”   “穿衣服,出门。”   “不去,外面人多,我想在家躺尸。”   “带你去看电影也不去?”楚观南停下手中的动作。   “除了我的电影,别的都不看。”   楚观南无奈地摇摇头,帮他把衣服穿好,围上围巾:“可在家坐着也坐不来电影,不如去影院看看有没有现场退票的。”   安饶一听,觉得言之有理。   他还是表情不怎么好地穿好衣服,在玄关,由楚观南扶着换好鞋。   一出门,街上热闹的气氛消散了他几分烦郁。   光秃的枝丫挂满彩色小灯,映照着积雪也变成了五颜六色,人们欢声笑语,所到之处都是一派喜气洋洋。   安饶望着车窗外因为团聚而笑容满面的路人,心里忽然酸酸的。   大概是再也见不到那边的爸妈了吧。   第一个离开家人的新年,心中不免还是有些唏嘘。   楚观南开着车,悄悄看一眼安饶。   他凝望着窗外,侧脸精致,窗外金色灯光在他鼻尖映出一个小点,涂亮睫毛,星光斑驳,对楚观南来说这场景实在过于唯美。   禁不住多看了几眼,一直到绿灯亮起,后面车不耐烦按喇叭提醒他赶紧起步。   楚观南收回目光,又不着痕迹瞄了眼。   但安饶看起来好像不开心。   他以为是他还在为买不到电影票的事生气。   车子在电影院门前停下,放眼望去,影院大门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推搡不停、争执不休。   安饶看了眼,又不乐意了:“你看这架势,就算有人退票也轮不到我们吧。”   楚观南熄了火,从置物盒里拿了只新口罩帮安饶戴上,轻声哄着:“进去吧,万一我们就是天选之子。”   两人紧紧拉着手才不至于被人群冲散,好不容易挤进去,才发现里面比外面还夸张,出票机器被一群人团团围住,都在等一手退票先机。   最近的一场《西城诀》在半小时后开始。   楚观南将安饶揽到身边,尽量避免他和别人有什么肢体接触。   他看了一圈,委身看着安饶:“想吃爆米花么?”   “又没有电影可看,不想坐在外面干啃。”安饶说着说着,又觉得自己对楚观南的态度实在恶劣,抢不到票又不是他的错,还不是怪自己不上心,半晌,语气软了些,“实在不行,等电影上线APP在家里看吧。”   楚观南没答话,领着他来到小超市门口,要了份焦糖爆米花和两杯可乐。   他接过可乐的时候,先把安饶那杯的封条拆开递给他,提醒道:“一会儿再喝,在这不能摘口罩。”   说罢,他又拉着人来到出票机器旁,说了几声「抱歉让一下」,好不容易挤到前面,点开屏幕上的购票功能。   随便打开哪个影厅座位都是一片绿。   安饶妥协了,小声道:“算了,回去吧。”   楚观南没说话,自顾掏出手机,对着二维码一扫,接着输入几个数字。   「咔咔」两声,出票口缓缓吐出两张票。   安饶开始没注意,还以为是他买了别的电影票。   但当他把票交到自己手上时,票上「西城诀」三个大字宛如一针强心剂,安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像不识字一样对着三个大字反复辨认。   “你,老公你什么时候买的!”安饶一激动,声音抬高八度。   眼见着周围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楚观南赶紧捂住他的嘴把他拽到外面,低声道:“早就买了,要是等你这个小迷糊,哪有电影可看。”   “老公你真的太好了太聪明了,我宣布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神。”说着,他踮脚隔着口罩亲在楚观南脸上。   “只有把你哄开心了才是你的神是么。”楚观南笑问道。   “对,啊不对,你在床上的雄姿也可称得上是万人敬仰的神。”   两人检票进了影厅,席无虚座。   找到座位后才发现,楚观南不光有先见之明老早订了票,还买了最佳观影区位置。   刚坐下没多久,安饶身边坐下一女孩。   不多时,一个小伙子从外面进来,看了许久,然后朝女孩走来。   小伙子看着安饶这一排已经坐满,几乎都是成双成对,只有最中间俩大男人显得格格不入。   他委身问安饶:“跟你换个座位,我想和女朋友坐一起。”   安饶很烦这种没有「请问」「谢谢」的要求,还一副颐气指使的态度。   他压低棒球帽,理也没理他,仰头看向大屏幕。   “换一下吧。”旁边女孩也跟着道,“我们想坐一起。”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俩人还真不是一般般配。   安饶刚要开口,身旁传来低沉一声:“你想坐一起就得让着你们?这是影院不是你家。”   小伙子一听,不乐意了:“换一下而已,说的跟要你命一样。”   吵吵嚷嚷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旁边俩女孩看了他们好久,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有没有觉得他俩好像楚安夫夫呀。”   “你也这样觉得么!真的好像。”   前座几人听到女孩们的谈论,猛地回头看过来,对着二人仔细打量。   甚至有个人直接就问了:“你们是楚观南和安饶么。”   要求换位的小伙子一听,更来了劲:“啊,明星也要跟普通人抢座位?你们不都看过试映会么?”   本来天降好消息哄得安饶十分开心,被这些人这么一闹,没了心情。   “明星不是人?我花钱买的位置就因为你是个普信男就得让给你?世界上还有这种道理?”   楚观南默默叹气。   看来是瞒不住了,安饶直接自曝身份了。   “哇真的是楚安夫夫欸!”旁边人确认了之后,激动地站起来就往这边走。   眼见越来越多人关注到这边,楚观南忽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带着极强的压迫感,迫使换位置的小伙子只能仰头看他。   “如果你继续无理取闹,我不介意再上一次热搜把你拎出去。”楚观南俯视着他,虽然戴着口罩看不到表情,但眼底透出的寒意冷的小伙子打了个哆嗦。   “哇,南哥欸!南哥我喜欢你!”小伙子的女朋友忘了自己是哪一边,激动的吱哇乱叫。   小伙子一看更火了,伸手推了楚观南一把。   凡是来看西城诀的,十之八九都是楚观南的粉丝。   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碰到本尊,结果还有个不讲理的。   还敢动手推他们南哥!   “你这人有没有素质啊!出去吧别在这丢人现眼!”   “就是啊!别人凭啥给你让座,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讨伐声越来越多,小伙子脸上挂不住,一把拽过女朋友的手:“走,不看了!”   女孩使劲往后缩,眉头紧蹙:“我想看。”   “看你MLGB!没见过男人是咋的!”小伙子使劲拽着女孩的手腕,疼得她眼睛都泛了红。   这时候,前座一个典型北方大哥形象的男人忽地站起身,推开人群满脸戾气向这边疾步而来。   他沉默了很久,本来不爱管这些无聊纷争,但欺负女孩,不行!   大哥壮得跟座铁塔一样,挤进来拎着小伙子的后衣领就往外拖,嘴里骂骂咧咧:“老子忍你很久了,要是皮子松了老子帮你紧紧!”   小伙子不算高,更是瘦弱的像只小鸡仔,被大哥拖着毫无反手之力,跟拖拖把一样拽出了影厅。   剩下的人中不乏一些狂热粉丝,冲过来就要拉楚观南的手,嘴里尖叫不止,一时间,好端端的电影院变成了修罗地狱。   楚观南掏出手机,笑着一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原本喧嚣的影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抱歉给各位添麻烦了,是这样的,我们家小朋友因为旅游错过了试映会,这又是他第一部 电影,意义非凡,所以想来影院亲身体验。”   “希望大家忘掉刚才的争执,电影结束后我请大家喝奶茶当做感谢,所以希望大家认真安静观看,可以么?”   “没问题,南哥都发话了,大家都安静点。”一人跟着附和道。   原本还站在外面的人也乖乖找到座位坐好,虽然对于两人还是非常在意,但也不好继续忤逆楚观南,毕竟这位哥发起火来非常恐怖。   见大家都开始忙自己的事,楚观南坐下,看向安饶,小声道:“别生气了。”   安饶扭头:“你好大方哦,之前让你买个爆米花还得求你半天。”   楚观南拉过他的手攥在掌心:“那这次给你买个爆米花机怎么样。”   安饶低低「哼」了声,手指轻轻挠着他的掌心:“我要爆米花店。”   “好——”   见可算把人哄开心了,楚观南这才松了口气,打开外卖软件数着人头订奶茶。   电影终于开始,镜头暗下去,黑夜中,疾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接着特写了一双疾奔向前的靴子。   几个黑衣人从暗处窜出来,将人团团围住。   镜头一转,一双如寒星般的眼睛出现在屏幕中,随着镜头逐渐推远,镜头中出现了一个长身玉立的男人,长发如绢丝飘扬,腰带勒出细瘦腰身,绝佳身材比例更显两条长腿笔直修长。   “饶饶好好看……”有人忍不住发出了赞叹。   安饶看着镜头里的自己,心脏怦怦直跳。   感觉很微妙,有点不好意思,又不禁为自己的颜值所折服。   但他更担心自己的演技会不会很尴尬。   他悄悄观察了下周围人的表情。   大家都看得格外认真,好像完全被剧情吸引进去。   这样的话,应该是没太大问题吧……   但剧情进展到侍卫进宫前被王爷按在榻上在背后文刺兰花时,镜头中那光洁白皙的后背像是女孩子般,特别是大家看到侍卫那羞臊又隐忍的表情时,某个直男忍不住「卧槽」一声。   楚观南却始终冷着张脸,看到这个镜头时,脸上浮现一丝不悦。   这么多人都在对着他老婆裸露的后背不知在想什么,说实话,令人烦躁。   无心看电影,楚观南偏头看向安饶。   他看得格外认真,淡色的眸子被荧幕映照的水光点点,嘴角是欲笑还羞的深意。   这么看着,楚观南忽然释然了。   他暗笑一下,再次看向屏幕。   算了,只要他开心就好了。   当剧情放到侍卫为了保护皇帝被万箭穿心的镜头时,影厅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泣声。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心都被揪紧了。   特别是太监那句「你赤诚一片皇帝都看在眼里你安心去吧」,就好像侍卫拼尽全力从贫民窟杀出来,就是为了成为皇帝征服天下的踏脚石。   甚至没人对他说一声感谢。   最后一个镜头,安饶用尽全力看向皇帝离去的地方,嘴角是浅浅笑意,眼泪却不止。   前面传来狂抽纸巾的声音。   安饶捏紧手中的可乐。   如果这不是他自己演的,这令人惋惜动容的一幕他能怒码十万观后感。   不知不觉,竟被自己的演技完全吸引了注意。   哭到哽咽的观众实在忍不住了,回头看了眼安饶。   见他安全健康坐在那里,悲恸的心才得到了一丝丝安慰。   电影渐渐接近尾声,最后一个镜头:   皇帝亲手杀了王爷,夺回皇权。   他坐在书房里,窗外是阳光明媚。他手持毛笔,望着某处看了许久,不知是回忆起了什么,眼底一瞬而过一丝欣慰。   但最终,被永世孤独的凄凉代替。   风声寂寥,吹起纸张,最后落在一幅工笔肖像画上。   画上的人物身着绫罗长裙,半倚在窗前抚弄兰花,嘴角绽开温柔笑意。   这是唯一证明他来过这世界的痕迹。   观众们再也坚持不住,呜呜咽咽的哭声从各个角落传来。   屏幕暗下去,影厅灯光骤亮。   一个个都哭成了泪人。   前面那个北方大哥干脆伏在靠背上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拍大腿,哭的金链子跟着一颤一颤。   安饶愧疚。   大过年的,不想惹他们哭来着。   他回头看向楚观南,见他还在盯着屏幕一动不动,眼尾一抹红晕。   安饶感觉他握住自己手的手指收紧了。   他反握住楚观南的手,在一片狼狈哭声中,轻声道:“我没走哦。”   楚观南怔了怔,转过头看着他。   安饶本想找个合适时机说出自己穿书的事实,但看楚观南这模样,实在不忍心。   或许有时候,不知道才比较幸福。   离开影院,粉丝也自觉没有追。   两人上了车,楚观南情绪还有些低落,不发一言,始终低着头。   “老公你不开心么?是我演得不好?”安饶故意逗他。   “不是,演得很好。”楚观南顿了顿,声音低了些,“非常好……”   他看向安饶,抓过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因为演得太好,所以看着电影中的你,会害怕你像主角一样哪天忽然离开我。”   安饶嘴巴张了张,忽然扬起嘴角:“不会的。”   “可以保证么?”楚观南固执问道。   保证?怎么保证?   安饶想了想,凑过嘴巴亲亲楚观南的脸:“第一,绝对不会和你吵架,就算吵架冷战不会超过三分钟。”   他慢慢将嘴唇滑下,移动到楚观南唇边,咬了咬他的嘴唇:“第二,不管去哪里都会和你汇报,绝对不和陌生人说话。”   “至于第三。”安饶倾过身子,将他的头抱在怀里,“对你没有任何秘密。”   楚观南搂紧他的要,脸在他胸前蹭了蹭。   被电影影响变得悲凉的内心这才有了些许缓和。   果然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牵动他情绪的只有安饶。   “带你去兜风。”楚观南亲了亲他的嘴唇,将安饶抱回去坐好。   车子缓慢穿过闹市区,上了主城大道,速度渐渐快了。   路上能见到的人也越来越少,终于驶到了路灯稀少的小道上,最后慢慢停在海边。   黑夜笼罩大海,陆地风吹向海中扑腾着哗哗声。   “好冷。”一下车,安饶被寒风吹得抱紧双臂。   楚观南忙脱下外套裹住他,自己身上只剩一件毛衣。   “你自己穿着,要是冻感冒怎么办。”   楚观南按住他的手:“不怕,有你照顾。”   “所以是只有折腾我的本事么?”   “那怎么办,谁让你被我抓住了呢。”   冬天的海边几乎没人,但今年冬天不算很冷,安饶只冷了一会儿,走了几步后身子渐渐热了起来。   走累了,在沙滩上坐下。   海浪翻腾,却更显阒寂。   没有城市人群的喧闹,海风中夹杂着令人舒适的孤独感。   楚观南从后面环抱住安饶,用身体完全裹住他,透不进一丝风。   “老公,你身体好暖和。”安饶放松了身子,完全将重量交到楚观南怀中。   “以前是冷的,遇见你之后就热了。”   楚观南低下头,脸颊轻轻蹭着安饶的脸蛋。   滑滑的,凉凉的。   “讨厌,为什么最近老说土味情话。”安饶笑呵呵,头一偏躲开他的脸颊攻击。   “因为喜欢你。”   “可是你从来没说你爱我。”   “呃……”   “说嘛。”   “呃……”   “不说今晚就去睡沙发。”   楚观南暗暗笑了。   他搂紧怀里的人,看向海中央那座黑色的孤岛,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怕吵醒什么人。   “饶饶,我爱你,如果要给这份爱加一个期限,我希望是永恒。”   极轻柔的话语被海风吹散,裹挟着爱意飘向四面八方。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番外三   拜年、恐怖片。   “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两声, 屋内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随即,焦急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大门赫然打开,门内站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家。   “爸爸过年好, 祝爸爸新年快乐, 大吉大利, 红包拿来——”安饶恬不知耻伸出双手。   殷素植见到儿子,笑得眼睛都没了,忙从安饶手里接过水果花篮:“来就来吧, 还带礼物。”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红包, 看着就很厚,塞进安饶手里:“也祝我们饶饶身体健康, 万事如意,星途璀璨。”   虽然现在科技高度发展, 大家已经习惯了微信红包这种简单快捷的发红包方式,但对殷素植来说,还是真金白银拿在手里有真实感。   他把安饶迎进门, 目光一转,看到了后面那位永远都看不顺眼的儿婿, 表情愣了些。   “岳父新年快乐, 恭祝岳父如日月之恒,万寿无疆。”   楚观南本想趁着新春佳节没什么通告带着安饶出国旅游,过过二人世界,结果年初一一大早就被安饶拉来了恐怖的岳父家。   他理解殷素植和安饶分开太多年, 难免格外重视, 对自己这个儿婿横竖看不顺眼也正常, 但也免不了他对这位岳父的恐惧。   相较而言, 还是另一位岳父让他舒坦些。   殷素植瞥了他两眼,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红包:“拿着。”   这厚度,完全不输安饶那只。   两人换了鞋子来到客厅,才发现,家里人巨多,多是殷素植的学生,沙发坐不开都坐到了地上。   安饶的养父也在,见到儿子,忙站起身,也要给个红包表达下感情。   但他刚还完赌债,实在囊中羞涩,只包了只六百块的红包,并且,还没有余钱给楚观南。   看到安饶手里殷素植给他的厚厚大红包,他掏红包的手顿住,慢慢放回口袋。   安饶看出了他的窘迫,说了几句祝贺词便再次伸出吸血小手:“爸爸,红包——”   安守义尴尬笑笑,默默摸出薄薄的红包,有些皱巴巴。   当着学生们好奇的目光,他低着头将红包递过去,小声道:“祝宝宝万事如意,没多少,别嫌弃。”   安饶接过红包当着所有人面打开,飞速数了数,趁着别人都没看清,故作态势眼睛睁大:“哇!有好几千呢,谢谢老爸——”   其他学生也跟着附和:“安老师好幸福,我昨天问我爸妈讨红包,他们说我都研究生了还好意思跟父母伸手,哎。”   “我也是,我爸妈就发了我六十六意思了下,谁能比我惨。”   “我八块八……”   几个学生仿佛遇到知音,凑一起热络讨论起谁收到红包最少。   安饶:“你竟然还有八块八,羡慕。我们家南哥可大方了,一分钱没给,还反过来问我要。”   楚观南:?   不是昨晚给了张几千万的卡外加一套海景别墅?   然后问他要,他大手一挥发了自己六块六。   难道自己记忆出现了问题?怎么和他说的不一样。   “哈哈哈南哥也太小气了吧,哪有年纪大的问年纪小的要红包的道理呀。”学生们虽然是第一次见这位大明星,但大家都不太关注娱乐圈,对他也没太大感觉,能从容自然的和他交流。   楚观南想解释,但老婆在后面悄悄捏他的手。   算了,就当是他说的这样吧。   安守义知道孩子们是在帮他缓解尴尬,欣慰点点头,眼底泛起点点泪花。   这时候,门铃响了。   殷素植从厨房出来,手里还举着锅铲,探头对安饶道:“饶饶去开门,应该是你姐姐来了。”   安饶乖巧跑去开门,门一打开,外面站了俩人。   除了殷雪雅,另一位似乎……有点眼熟。   这不是林景溪庭审时那位审判长么!   好家伙这么快就让她勾搭上了。   “饶崽新年好呀!”殷雪雅今天穿得可漂亮了,还化了浓妆。   平时她可不这样的,一般是脸都不洗随便扎个丸子头抱着手机躺一天。   “您好,新年快乐。”身后的审判长恭敬鞠躬。   上次没仔细看,原来审判长这么高,脱去制服后少了几分严厉,深蓝色西装、衬衫如白雪衬托的人瀛洲玉雨长身玉立。   “啊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陈策,晋城中级人民法院副院长。”殷雪雅在说到他的职业时,高傲的鼻孔都要冲天。   “您好,法庭上见过的,我是安饶。”安饶伸手,礼貌和未来姐夫握手。   说不说的,要是女婿是这么一位高权重又刚正不阿的大人物,殷素植恐怕要乐得合不拢嘴了吧。   但事实证明安饶想多了。   初次登门拜访的陈策喜提和楚观南一样的待遇。   到了午饭时间,学生们也不好继续打扰一家人团员,起身说要回家吃饭,尽管殷素植多次挽留,但孩子们很自觉,道了别鱼贯离开。   殷素植拿了瓶好酒出来,说要和自己的老兄弟安守义共饮几杯,顺便感谢他这么多年对安饶的照顾和培养,将他培养成如此善良优秀的孩子。   两位父亲相谈甚欢,聊着聊着就说到了教育上。   殷素植从教四十年,在教育方面侃侃而谈,好像世界上就没有他不懂的。   他忽然感慨道:“之前看饶饶的综艺,看到他弹得一手好琵琶,实在是倍感欣慰,老兄弟虽然日子拮据,但还坚持送饶饶发展兴趣,我真的太感谢你了,真的,太谢谢了。”   几杯酒下肚,安守义的脸已经泛了红,说话间也是微醺的汪洋自恣:“不是我的功劳我不敢承这份好意,我还真没送他学过琵琶,饶饶,你是什么时候自学的啊。”   安饶:要露馅了。   他别过目光悄悄看一眼楚观南,果然,他正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在等待一句合理的回答。   “老兄弟真是谦虚了,但是书法这个,肯定是老兄弟花重金培养过的吧,以绕绕的功底,没个十几年真写不出来,我倒是好奇,是跟着哪位老师学的。”   安守义耿直回答:“啊……也没送他学过书法,是孩子自己勤奋偷摸练的吧。”   安饶真想求求他们别提这事了,旁边楚观南炙热的目光快给他盯出洞了。   他赶紧岔开话题,将火力转移到殷雪雅身上:“对了,雪雅姐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果然,年间的饭桌,「结婚」必然是最为大家关注的话题。   两位老头将话题转移到殷雪雅身上。   殷雪雅恨,她和陈策认识才一个来月就谈论结婚的事,这不是招人尴尬嘛。   她要报复。   吃过饭,趁着安饶在厨房帮忙洗碗,殷雪雅问楚观南:“你想不想看饶崽小时候的照片。”   楚观南心头一跳,脸上却强装镇定:“想。”   殷雪雅领着楚观南和陈策去了卧室,翻出一本厚厚的旧相册,翻开。   照片大多泛了黄,满眼都是陈旧的年代感。   其中一张,是只有三岁的安饶小朋友第一天去幼儿园的场景。   他抱着自己的小鸭子玩偶,几个老师把他往里拉,殷素植在外面把他往里推,而小朋友一脸不情愿扒着铁门,五官都快皱做一团,白白嫩嫩像只生气的糯米团子。   楚观南看着这张照片,忽然觉得莫名的熟悉。   他抽出照片仔细打量。   这小朋友,长得好像自己小学时去隔壁幼儿园表演节目那次见到的那个小男孩。   再看看旁边幼儿园的门牌。   “XX教师子女幼儿园。”   好像就是这个幼儿园。   楚观南不可思议睁大眼睛,嘴角慢慢扬起笑意。   缘分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   自己曾经惋惜没有晚出生几年,没有参与过安饶过往的二十几年。   但现在看来,无论是幼儿、少年、青年时代,自己都悄无声息踏入过他的世界。   真好。   他贴近照片,情不自禁亲了亲上面生气的小团子,完全忘了旁边还有吃瓜群众。   殷雪雅捂着嘴生怕自己笑出声,用眼神示意旁边的陈策:   这位真是位痴情种子。   安饶五岁后走失,因此他小时的照片并不多,最后一张就是他五岁时,学骑自行车摔了,膝盖上一块血痕,他抱着腿委屈地靠在墙边,大眼睛里噙满泪水,仿佛在抱怨爸爸为什么自己都摔伤了他还有心情拍照片。   楚观南看得失了神,手指不自觉轻抚照片上委屈的小团子。   殷雪雅凑过去笑嘻嘻道:“这些照片都是我爸的宝贝,你知道的,饶崽走失得早,但是……你想要么?”   楚观南不假思索:“想要。”   太想要了,强烈的欲望胜过安饶想要一辆图拉塔。   “你给我发个大红包,我就允许它偷渡到你家。”   楚观南二话不说掏出手机:“想要多少。”   “那就要看饶崽在你心里几多分量了。”   楚观南沉思片刻,直接道:“银行卡号给我,微信转账有限额。”   殷雪雅本来就是想逗逗他,结果报了银行卡号没一会儿,短信提示:   【xx银行:您于二月二十五日下午一点收到来自尾号8704的用户转账八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元,友情提示:大额转账请谨防诈骗……】   殷雪雅看傻了。   她仿佛找到了某种赚钱商机。   “八十八……南哥,请允许我尊称您一声南哥。”   楚观南扬扬两张照片:“可以拿走了吧。”   “可以,随、便、拿!为表感谢我再附赠一张我的幼儿绝美玉照。”   “谢谢,不需要。”   陈策默默打开银行卡,数数余额。   算了,再攒攒。   下午,楚观南和安饶告别爸爸们回了家。   家里,楚观南按耐不住炫耀的心,走到安饶身边,语气透出几分得意。   “你姐姐送了我礼物。”   安饶:?   “她为什么送你不送我?我不服。”   “你不好奇她送了我什么?”楚观南笑问道。   “反正也不会是什么值钱玩意。”   楚观南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照片:“的确不值钱呢,基本就是给我多少钱都不卖的程度。”   安饶诧异接过照片。   照片上的娃娃是自己小时候的模样没错,而且这张磕了膝盖的照片,这场景似曾相识。   记得上学前班的时候,学骑自行车,一不小心摔了狗啃泥,回家后找妈妈要抱抱,结果那一阵妈妈迷上了摄影,不顾自己疼得眼泪哗哗,还在那举着相机拍不停。   自己那时还埋怨妈妈为什么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拍照片。   很多现实世界的人物都在书中世界找到了出处,但这些照片,又该怎么解释。   如果把书中世界和现实世界比作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是怎么出现的交集。   见安饶对着两张照片发呆,楚观南小心翼翼抽回照片,像是怕被人抢了一样宝贝地藏进口袋。   他见客厅桌子上铺了好多碟片,随手拿起一张看了眼。   漆黑且混沌不清的背景上印着几个血红的大字。   恐怖片?   “你想看恐怖片?”   安饶点点头,扒拉着桌上的碟片。   现在碟片已经濒临停产,新电影已经不再参与碟片制作,桌上的都是些几年前甚至十几年前的老电影。   安饶翻到一张:“就这个吧,我记得我小学在同学家看过,吓得好几天没敢自己睡。”   楚观南抬眼:“哪个同学。”   安饶用碟片戳戳他的脸:“拜托,十多年了,早忘了,吃醋也要有限度。”   碟片塞进DVD机,连接家庭影院投屏。   为了制造气氛,安饶把所有窗帘都拉上,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他自觉躺在楚观南腿上,蜷缩起身子,感觉到楚观南的手轻轻在他腰间揉捏。   电影一开始,先是出现一辆急速行驶的火车,镜头只截取了车身一段。   接着,低沉的女声传来:“你相信么,物体运动规律受人的意志影响,比如这辆火车,如果你觉得它是向右行驶,它便向右行驶,如果你觉得它向左行驶,它便向左行驶。”   安饶根据提示转变了下思维,发现的确如此。   接下来,屏幕中出现了一块白色的正方体石膏,随着五毛特效在某个空间内缓慢转动。   “正方体相邻的两条线均为平行的,可由于视觉误差造成的影响,会产生近大远小的透视,这时候,相邻的两条线如果将它们无限延长,两线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小,最终交汇于一点。”   “这时候,物体的运动规律便发生了变化。”   安饶缓缓坐直了身子。   这一句话提醒了他。   平行线的相交,是根据意志中潜在的视觉规律发生了变化。   那么两个平行的世界,也有可能因为强烈的个人意志而产生交集。   是因为,自己喜欢这个世界,在这里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便不想离开,所以便将部分现实世界交汇进了书中世界保证逻辑完整,可以这样解释么?   “怎么了,吓到了?”见安饶忽然坐起来,楚观南还以为是他被影片吓到了。   安饶还在思考那个问题,没有仔细听他到底说了什么。   “别怕,老公在呢。”楚观南抱他进怀里,摸摸毛吓不着,“害怕就不看了?”   安饶缓缓看向楚观南。   他担忧的目光中全是自己愕然的表情。   所以带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不是原作者的意志,而是自己的。   见安饶愣愣的半天不说一个字,楚观南拿起遥控器要关电视。   “等一下,我想看。”安饶赶紧按住他,钻进他怀里,“陪我看。”   罢了,就当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十几年前这部影片就吊打一众恐怖片,现在再看,里面一些元素依然很时髦,还是一样的吓人。   楚观南倒是不太怕这些东西,熟知拍摄流程的他甚至觉得有些无聊。   低下头,就见安饶正专心致志盯着屏幕,眼睛瞪得老大,睫毛还在颤抖着。   因为恐怖镜头导致的心跳加速,致使他的颈间已经沁出了薄薄一层细汗。   楚观南低下头,轻轻嗅着他颈间的气息。   很香,却又不似洗衣液的香,仿佛是骨子里散发出来透过皮肤渗透出来的香。   他嗅着嗅着,被这白白的小脖子吸引,张口咬下去。   安饶身子一抖,突如其来的微痛对一个专心致志看鬼片的人来说是中巨大的恐惧。   “为什么咬我。”安饶捂住脖子,嗔怪道。   他眼底泛着微红,被睫毛遮住半分,看起来不像是责怪,更像是某种事情前的盛情邀请。   “嘭嘭!”   楚观南心脏跳漏一拍。   他俯身下去,将人牢牢扣进怀中。   下一秒,安饶的视线被无限接近的脸给遮住了。   光滑的小蛇灵活钻进了炙热的洞壁,惊慌失措到处乱爬,试图寻找喘息的出口。   楚观南随手摸到遥控器关了电视。   强烈的呼吸声在偌大房间内盘旋。   吻去薄汗,楚观南换了个姿势,跪坐在安饶身上,抬手解着他的衬衫扣子。   “等、等一下。”安饶双手捂住嘴,脸颊绯红一片,媚眼如丝,“要在这里做么,这里太大了,感觉……感觉像在外面一样。”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一个字俨然变成了气音。   楚观南眯起眼,凑到他耳边,咬着耳垂,声音嘶哑:“所以你想去外面做?”   “才不是……”   话音刚落,扣子全部解开了。   微弱的光线中,那一点胸怀的皮肤白的像雪,还未消去的红痕更是显眼。   手指抚过的地方开始渐渐发烫。   “下次再一起看恐怖片。”   安饶长长叹一口气,抬手捂住眼睛。   在楚观南这条发情的大狗面前,不管什么片子都能被他看成十八禁。   不知多长时间后——   安饶靠在楚观南怀里,汗津津的身子染上绯红。   他举着矿泉水,浸润干燥的嘴唇。   “对了。”楚观南忽然想起什么,“你还没说,到底跟谁学的琵琶书法。”   安饶无语,他怎么这么关注这件事。   看着桌上恐怖片的外壳,安饶双手吊住他的脖子,脑袋一歪,涉嫌卖萌:   “所以说,人的意志可以改变物体运动规律不是么。”   “说以呢。”   “所以自学的。”   楚观南轻轻叹了口气。   他还说永远不会对自己有秘密呢。   那自己也装作不知情好了。   这样就扯平了。 第82章 番外四   离开之前(上)   “今天我们的演播室有幸请到了连续蝉联三届金世奖最佳男主的超人气演员, 楚老师。”   随着主持人的报幕,身穿冷棕色长款大衣,内衬深蓝西装的男人阔步从门外走进。   节目组立马在左下角打上了的他的名字:   【演员:楚观南】   进门的瞬间,主持人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深棕色的头发映衬着白皙的脸颊玉冷销容, 毫无表情却分外立体的五官更是给人冷漠的疏离感。   他坐下的瞬间, 原本布置简练的演播室瞬间升华得蓬荜生辉, 底下的导演摄像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直起身子,表情漫上一丝敬仰的虔诚。   “给电视机前的观众们打个招呼吧,楚老师。”主持人笑道。   楚观南微微扬起下巴, 虽然动作极尽礼仪, 但透过他冷冽的双眼大家还是读出一丝不屑的傲慢。   “大家好,我是楚观南。”   此时, 电视机前的安饶正抱腿坐在沙发上,膝间摊着一本旅游攻略, 手持水笔在上面勾勾圈圈。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   都说央视的镜头是美貌的敌人,超级照妖镜, 平日里那些颜值被吹上天的艺人在此镜头下都变成了距离地球几万光年的神秘生物。   但,楚观南例外。   不知是不是央视镜头格外宠爱楚观南, 一帧一帧精致的如同杂志精修封面照。   安饶指间夹着笔, 热烈鼓掌。   楚老师真好看,嘿嘿。   低头,继续计划他的环球旅游大计。   安饶的顶头老板宋洧川一直都知道安饶很想出去旅游,再加上他这一年为公司带来极高的创收, 不少年轻练习生慕名而来, 挤破头也想签约, 宋洧川决定好好奖励他。   索性给他放了大假, 给他准备了从北欧到北美,长达一年的旅游计划,在他旅游期间的所有消费由宋洧川自掏腰包一手包揽。   希望他玩够了回来能好好工作,继续提升自身人气、抬高价值,也好继续为公司所用。   得知这个消息的安饶都快乐傻了,一头扎入书店把所有旅游攻略都买回来,准备好笔记本制定详细计划。   出发的日子很近,就在三月二十号。   也就是安饶生日那天。   算是宋洧川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安饶本想和楚观南分享这个好消息,但春节过后他的通告多了起来,有些可以推掉,央视的邀请肯定是不能推的,安饶还没来得及开口,这人几天前就跑去了首都。   看着镜头中的楚观南,他幻想着和楚观南一起漫步于被傍晚的红霞笼罩的静谧北欧小镇,那里安静到恍若隔世,无人打扰,世界只剩他俩,可以放肆拥抱、亲吻。   光是这么想着,都觉得好激动。   安饶摸过手机,发了条短信给楚观南:   【老公,工作结束快回来哦,有好消息告诉你(^^)】   楚观南正在进行直播拍摄,所以静音没回。   安饶看着旅游攻略,可以说,北欧是他最喜欢的地方,因为地方小,人少,又是神话故事发源地,静秘而神圣,非常适合像他这种享受安静的人群。   情不自禁的,鼻间发出几声轻哼。   不知道是谁的歌,意外的好听。   这时候,电视中主持人忽然问道:“楚老师,我看您从出道起就一直戴着这枚五芒星耳钉,这枚耳钉对您来说有什么特殊意义么?”   安饶抬头。   虽然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不知为何,听到后却又觉得心里怪怪的感觉,有点不是滋味。   “是我母亲的遗物。”楚观南也没解释太多。   “看来您真的非常尊敬母亲,那么进入影视圈的契机是否也和母亲有关,我记得,您的母亲是非常有名的舞台剧演员。”   “嗯。”楚观南冷冷嗯了声。   “就是说,如果不是母亲的影响,楚老师您根本没有做艺人的想法对么。”主持人孜孜不倦,丝毫没察觉到楚观南脸上已经有了一丝不悦。   “是。”楚观南声音愈发寒冷,大概是希望主持人能够知难而退。   听到这番对话,安饶暗暗攥紧了手中的笔。   忽而又松开,笔顺着膝间滑落。   自己怎么忘了,楚观南入圈的初衷是为了母亲。   死亡不是结束,遗忘才是。   只要母亲在他心里存在一天,关于她的故事就会继续。   而自己还在幻想他离开娱乐圈陪自己周游四海,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想法,会不会太自私了些。   小猫南南玩腻了自己的小毛线球,尾巴一翘,灵活跳上沙发攥紧安饶怀里。   安饶回过神,轻轻挠挠它的下巴。   南南身体里发出惬意的「呼噜呼噜」,身子一转,躺在安饶大腿上张开四肢,露出毛茸茸软乎乎的小肚皮。   安饶看着它,回想着它刚来时只有小臂大小的模样,几个月过去了,现在已经长成了胖墩墩的大猫。   南南晃着脑袋蹭着安饶的膝盖,一不注意蹭到了他腿上的旅游攻略。   小家伙好奇仰起头,小爪子伸过头顶勾住攻略本,一个灵活缩手,旅游攻略落到它怀里。   安饶莞尔笑道:“宝宝想和我一起旅游么?”   南南娇娇「咩」了声,似乎在表示赞同。   以前安饶会觉得,带一只猫或一条狗走遍大江南北,跟着风去到想去的地方,无人打扰最好不过。   但现在一想起前进的道路上少了某人的身影,一丝落寞漫上心头。   一年的时间,应该不算太长……吧……   他深吸一口气。   决定了!   在实现自己梦想的途中,不打扰别人的梦想是礼貌。   楚观南那边结束了拍摄,安饶刚听到主持人说「下期见」,电话响了起来。   安饶看着手机上「俺家那口子」的备注,犹豫许久,接起电话。   那边响起楚观南温柔的声音:“刚结束拍摄,看到你的短信了。”   “嗯,结束了就早点回来吧。”   “不过,是什么好消息呢,可以现在告诉我么?”楚观南的声音里夹带笑意,和他接受采访时那冷冷的态度判若两人。   安饶目光环伺一圈,最后落在小猫身上。   “就是,南南学会握手了。”   “是你教的么。”   “不是我难道是你么。”   “真棒,我老婆真厉害。”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接着「啾」的一声,“等我回家要展示给我看,亲亲。”   一般人听到这所谓的「好消息」多半会说「我还以为什么好消息,就这」,但楚观南真的很宠他,就连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都会觉得他很厉害,是天底下最聪明的铲屎官。   越是这么想,安饶心里越堵得慌。   “别卖萌了,快点回来。”   “好,我晚上到,有什么想吃的?”   “没有。”   “好吧,在家等我。”   明明就是一句「一会儿见」然后挂电话的事儿,楚观南却依依不舍得,讲了十几分钟才挂了电话,还固执的一定要安饶先挂。   他说:“我永远不做先挂电话的那个。”   安饶望着安静的手机屏幕,缓缓抬头,看向偌大客厅。   心里忽然空了一块。   楚观南上车时给安饶发了消息说已经出发,刚进入晋城国道又发消息说自己进了晋城地界,到了小区门口又发消息说自己已经到了楼底。   看着一条接一条的短信,安饶忽然有点担心。   就他这黏人劲儿的要是知道可能一年见不到自己,肯定会发疯吧,说不定就要放弃梦想跟自己一块走。   安饶知道自己不能做这种自私的人,所以决定还是不告诉他,等上飞机再给他发消息。   门口响起指纹解锁的声音。   安饶放下小猫迎过去。   一开门,寒气侵入,高大的身影迎面而来。   下一秒,安饶被人抱起来了。   楚观南特有的气息压迫而来,裹住全身。   “我回来了,饶饶,想我了么?”   安饶被他沾着寒意的身体冻得打了个寒颤,但还是伸手回抱住他,脸蛋埋进他颈间:“想了。”   楚观南将他放下,轻轻亲了亲他的脸颊,从背后拿出一只小盒子:“送你的礼物。”   “不过节不过生日的,为什么送我礼物。”安饶没接。   楚观南将小盒子打开,里面躺了一只江诗丹顿纯钻手表,被灯光映照的闪闪发光。   “送礼物还需要理由么?”楚观南拉起安饶的手,低头认真将手表给他戴上,“我赚钱就是为了给你买礼物的,这个解释合理么。”   安饶眯起眼睛似月牙,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傻瓜。”   戴好手表,楚观南拉起他的手反复欣赏着,不由发出赞叹:“我们饶饶的手很漂亮,戴什么都很合适。”   安饶主动帮他脱去大衣外套:“先去洗澡吧,我给你放了洗澡水,然后出来吃饭。”   “你洗了么?”楚观南忽然问道。   “没,我睡前再洗。”   “别睡前了。”   楚观南委身一把将安饶拦腰抱起,笑得意味深长,“一起洗,节约用水。”   ……   饭桌上。   安饶穿着浴袍,脸颊红红的,人也懵懵的。   他揉揉酸胀的小蛮腰,抬头看着对面容光焕发的坏蛋。   “饶饶现在的手艺可以和五星大厨媲美了。”   “呵呵,那你多吃点,小心噎死。”   楚观南看起来心情不错,平时只会单字往外蹦的人竟也一直喋喋不休到晚餐结束。   “接下来一个月你有什么通告。”安饶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他。   楚观南怔了怔,抬眼悄悄看着安饶一眼。   低下头,筷子轻轻划过碗底:“有个代言品牌的慈善晚宴,和新电影拍摄。”   “所以会很忙是么。”   “嗯……”   “哦,那你好好工作,不用挂念我,也不用一直发短信打电话。”   楚观南攥紧筷子,良久,小心翼翼问道:“我的电话短信太频繁所以惹你心烦了么。”   “也不是。”看他这副模样,到了嘴边的重话又说不出来,“怕你工作分心,再被断章取义发到网上挨骂怎么办。”   安饶本想,如果一定要离开,或许不在感情那么浓烈时会走得坚决一些。   但实在没办法对他说重话。   舍不得。   他是自己最爱的人。   而自己有时不经意的一句话都会牵动他的情绪。   果然,听到安饶这样解释,楚观南紧绷的面容才有了稍许缓和。   “没关系,我保证绝对不会影响工作,但是信息要发电话也要打,听不到你的声音会觉得寂寞。”   “小狗都没你黏人。”安饶撇撇嘴,起身收拾碗筷。   楚观南要帮忙,安饶用身体顶开他:“你忙一天了,去歇着吧,乖,别逼我发火。”   楚观南抱了抱他,亲了亲:“老婆辛苦了。”   他转身上了楼,没过一会儿,安饶听到他在楼上问:“你看到我的剃须刀了么。”   安饶想了想,不记得帮他放到了哪里,好像之前从浴室拿出来帮他充电了,随口道:“你在卧室找找,我记不清具体放哪了。”   楚观南应了声,转身进了卧室。   他随手打开抽屉,里面放了些安饶的证件。   楚观南拿出他的身份证看着。   马上就是他的生日了,这是自己帮他过的第一个生日,从半个月前就开始策划准备,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一定要让他印象深刻才行。   楚观南摩挲着证件上的照片,嘴角浮现浅浅笑意。   老婆真好看。   放回证件,翻了翻抽屉,没有剃须刀。   他委身拉开最底下的抽屉,里面放了些文件。   手指翻着文件,倏然间,指尖顿住。   他摸出一只快递文件袋,上面印着晋城机场的标志。   文件袋已经被拆开,上面的快递单显示是今天上午收到的。   楚观南怔了许久,心跳忽然变了节奏。   他缓缓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张晋城飞仁川机场的机票,上面标注是换乘票,最终目的地是丹麦。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酒店预订回执单,厚厚一沓,除了丹麦的酒店,还有挪威的、冰岛的……以及墨西哥等很多美洲国家的。   而墨西哥的酒店预订时间,是明年一月份。   身体一点点变冷。   想起安饶上午发消息给他说的「好消息」,但最后被无足轻重的小事代替。   原来所谓的好消息,是指这个么。   一场长达一年半左右的旅行。   安饶原本打算告诉自己的,但最后选择了沉默。   为什么。   楚观南呆呆望着酒店预订回执单,眼眶一点点泛红,眼底渐渐湿润。   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难以言喻的委屈与失落。   半晌,他将这些票单整理好塞进文件袋,仔细放回原位。   刚关上抽屉,安饶进来了。   楚观南赶紧低头飞速擦了把眼睛,看向安饶。   “找到了么?”安饶揉着腰在他身边坐下。   “没,一会儿我下楼买个新的。”   睡觉时,安饶先楚观南一步进入梦乡。   楚观南摸过手机,根据龙经安发来的电话号码发过去短信:   【是宋总么,我是楚观南。】   宋洧川倒是好奇,好端端的,楚观南为什么打听了他的手机号还大晚上给他发消息。   【是,请问有什么事。】   “安饶要出去旅行的事你知道么。”楚观南更好奇,以宋洧川这种吸血鬼的性格,怎么可能放任安饶这棵摇钱树停工旅游。   【知道,我帮他办的,怎么了?】   楚观南握紧手机。   果然在上次安饶拍什么时尚公子杂志封面时,自己就该态度强硬些让他解约。   放任的结果便是覆水难收。   【没什么,大概去多久。】   【一年半左右,快的话一年吧。你不用担心经费,我都帮他安排好了。】   【那还真是谢谢宋总了。】   宋洧川看着这莫名其妙地回复,总觉得他话中有话。   但再发过去短信,他就不回了。   楚观南关了机,手机「哐当」甩到地上。   安饶正睡着,迷迷糊糊听到一声巨响。   他缓缓睁眼,扭头,就见楚观南倚在床头望着对面墙上的画发呆,表情一如既往的冷。   安饶揉揉眼:“怎么了,什么声音……”   楚观南回神,帮他掖了掖被子:“手机不小心掉地上,没事,睡吧。”   安饶点点头,刚闭上眼睛,身旁的人动了动,接着,身体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抱得很紧,有些喘不过气。   每次睡觉楚观南都要这样紧紧抱住自己,好像生怕自己跑了一样。   安饶转过身子,脑袋拱进他怀里,呓语着:“睡吧,我就在这,我不会跑的……”   楚观南蜷缩起身子,将人一整个捂在怀里。   他应该相信安饶的,或许是他准备给自己一个惊喜所以没提前说。   应该是……这样的吧……      立春之后,天气渐渐回暖。   楚观南织给安饶的厚毛衣已经穿不住。   安饶将洗好的毛衣收进来,认真抚平叠好放进衣柜。   半晌,又默默拿出来放进行李箱。   还有两天就要出发开启新的人生旅途,要收拾的东西很多很多,正好趁着楚观南这些日子忙得几乎不着家,提前整理着。   除了一些必备用品,其他的到了那边也可以现买,反正花的宋洧川的钱不心疼。   但行李箱还是塞得满满当当,拉都拉不上。   安饶重新打开行李箱审视着里面的物品,试图找出些用途不大的腾地方。   比如,楚观南织给他的毛衣,天气回暖后也穿不到了。   再比如,楚观南当时在英国做的DIY水杯,水杯嘛,哪里都能买到,带着还占地方还怕碎。   以及,楚观南买给他的手表,这玩意儿查了下价格,售价一百多万,戴出去被贼盯上怎么办,不带了。   整理出来很多不必要的物品,堆在一边。   看着这些物品,安饶忽然拿起毛衣塞回去。   北欧现在还冷着,厚衣服还是要带的。   手表戴手上,毕竟随时能看到时间还是很重要的。   水杯塞回去,用这只杯子喝水感觉格外甘甜。   原本堆成小山、好不容易给行李箱减负的物品又被他一件件塞了回去。   或许,舍不得的不是这些物品,而是楚观南这个人。   果然,感情是前进道路的绊脚石!   收拾好行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行李箱关上,藏进衣柜底部,等二十号那天,楚观南刚好要去参加什么慈善宴会,到时直接提箱子走人,神不知鬼不觉。   安饶的肩膀倾塌下去。   他看着熟悉的房间,带有楚观南气息的每一件物品,心里空荡荡的,好像破了个大洞。   舍不得的心是认真的,但迫切想要旅行也不是说着玩的。   原来不是什么事都能两全,人生总要有所取舍。   正失落着,安饶接到了杜悦伶的电话。   对方上来一句:“安仔,听说你即将实现环游世界伟大梦想了?”   安饶心里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哈哈,你家老总就差挨个通知了,你去网上看看,全世界都知道了,大家都替你感到高兴呢,去了好好玩,记得带礼物回来。”   安饶颤抖着点开微博。   微博热搜第一:   #安饶,离开是为了更好的再次相见。#   天啊,宋洧川这个大嘴巴。   这样的话楚观南不可能不知道吧。   就算他不看微博,身边那么多人,保不齐就要有个多嘴的问一句:“楚老师,听说你家小安要出去旅游啦?”   杜悦伶继续道:“话说你家那位怎么舍得放你走,这不得好好发疯一场?”   “不要这样说他,他不是那种动不动就发疯的……”虽然是玩笑,但此时在安饶听来还是有些刺耳,大概是心境有所变化。   “哈哈哈我错了错了,那么,在外面注意安全哦,有空打电话回来。”   最后还不忘一句:“记得带礼物回来。”   安饶现在顾不上什么礼物不礼物。   他挂了电话猛地站起身,来回踱步着,眉头紧蹙。   这事楚观南肯定要知道的,现在他还没打电话来,可能暂时还不知道,如果被他知道了他肯定要回来抓自己吧。   不行不行,现在就得走了。   虽然内心已经被愧疚淹没,但也只能劝慰自己,只是一年多,又不是永别。   机会不是永远都有,错过了才是永别。   安饶将行李箱拖出来,随手把手机卡拔掉,跑去营业厅办了张新的卡,旧卡留在店里销毁。   他得先出去躲两天。   但以楚观南的性格要是发现自己不见了肯定要把整座晋城翻过来找,所以一定会想办法找人定位自己的手机,因此要换卡,而且不能住酒店,拿身份证开的房间一查就能查到。   甚至不能打车,不能留下任何行踪。   越是这么想,越他妈心疼楚观南。   思前想后,他给楚观南留了小纸条:   【我去旅行了,一年后见,老公,我爱你。】   安饶走得很匆忙,甚至没有来得及多看一眼这间生活了快一年的房子。   拖着行李箱一路走,箱子重,人又多,不好到处乱走。   眼见着天渐渐黑了下去,安饶从市北走到市南,最终在一排低矮的小房屋中间看到了一间老旧的小旅馆。   就这吧,先暂时住两天,等时间到了就去机场。   旅馆门口的木质楼梯因为年久失修已经破破烂烂,踩上去发出危险的「嘎吱」声。   安饶进了旅馆,里面虽然陈旧但还算干净,老旧的柜台前只有个中年大叔外放短视频,笑得花枝乱颤。   他压低帽檐走过去:“标间,两天。”   老板看也没看他:“身份证。”   “丢了,在补办。”   老板这才从短视频中抬起他尊贵的透露看了一眼。   打量一番,看着这人衣着干净,体态优雅,虽然脸上捂得严实,但也不像什么在逃犯,就没想太多,收了钱,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二楼左拐第一间。”   安饶拿过钥匙,默默叹了口气。   这年头还有不用电子卡的旅馆呢。   可见其老旧程度。   不过这样的话,楚观南肯定找不到他了吧。 第83章 番外五   离开之前(下)   夜幕沉沉压下, 老旧城区的上方竟然可以看到星星。   安饶坐在旅馆侧边的长椅,仰头看着漫天繁星。   心里酸酸的。   说不上是为什么。   或许是为楚观南感到可怜。   他知道楚观南对他的感情,所以一想起楚观南发现自己离开后的心情,就觉得心脏被人捏紧了般生疼。   安饶叹了口气, 抬手捂住心口。   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可他真的无法对楚观南亲口说出要走的事实。   他为了母亲的梦想在娱乐圈挣扎了那么久, 好不容易熬出头了, 让他停下一切工作陪自己完成可笑的梦想,还能算是人么。   可是……   一声不吭,甚至还逃走了, 也不能算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吧。   安饶缓缓低下头, 脸埋进双膝间。   手里紧紧攥着楚观南的周边钥匙扣。   远远看去,就像一个迷了路找不到家的小孩。   另一边。   楚观南这几天一直在忙新电影的开机仪式, 几乎不着家,终于得了空, 第一件事就是要回去看看安饶。   特别是距离安饶出发的日子愈发近了,他想空出这几天时间和他好好谈谈。   问问他能不能带自己一起走呢。   开车进了小区,他习惯性抬头看了眼窗户。   黑漆漆一片。   大脑一瞬间凝滞了, 钝钝的,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楚观南随便将车子停在楼下, 掏出手机给安饶打电话, 边往楼上跑。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   机械冰冷的女声从手机里传来。   空号。   脑中的弦忽地断开了。   楚观南进了电梯,心脏说不上是哪里疼,或许是全身都在发疼。   他疾步冲到家门口, 手指颤抖着几次指纹解锁失败。   最终打开门——   黢黑一片的屋内, 月光投出的白光微弱照亮了茶几。   上面用茶杯压了张纸条。   【我去旅游了, 一年后见, 老公,我爱你。】   哈。   他注销了手机卡,只留了纸条,是不想自己找到他么?   身体的血液开始倒流,一股股直冲大脑。   不是愤怒,而是失望。   他甚至不给自己好好谈一谈的机会,就这么悄无声息离开了。   身体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走了。   他顺着墙角缓缓滑落,抬手捂住眼睛,另一只手里那张冷血无情的便签条被他狠狠揉紧。   不能指责安饶,这是他的梦想,自己早就知道的,也早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但真正临到头上时,还是觉得无法接受。   良久,他猛然睁开眼睛,站起身。   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无论如何,他都得给自己个合理说法。   今晚一定要找到人,哪怕把这座城市翻过来。   楚观南给龙经安打了电话,让他发动所有朋友一块去找。   龙经安:?   现在已经九点了哥。   楚观南仔细分析着,以安饶的智商要是想跑,是绝对不会留下任何行踪,所以他不可能住酒店宾馆等需要身份证的地方,也不可能打车,这样太好查了。   而且以他那不吃亏的个性更不能睡大街机场等,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些不需要证件的小旅馆。   如果他是拖着箱子走肯定也走不远,最多走到市南就很了不起了。   楚观南开着车一条一条巷子地找,那种不要证件的小旅馆在地图上也找不到,只能这样大海捞针一样挨着找。   见到旅馆他就要进去问问有没有见到个个子很高偏瘦,戴着帽子口罩的男生,老板们纷纷摇头,还当是出了什么大事。   每当得到「没见过」的回答,心情就会愈发失望一分。   他甚至不知道安饶离开时穿的什么衣服。   心脏被反复折磨着,迷茫无目的地寻找一点点磨着他的耐心。   “嘀——”油表忽然响了声。   楚观南看到油表盘上低油量的提示。   最后一点油开了几公里,彻底放空。   车子缓缓停在一处老旧的居民区口,熄了火。   没有力气了。   他慢慢趴在方向盘上,脑袋一片混乱。   你到底在哪啊。   此时,腕表时针指向了十二。   车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一声稚嫩童音传来:“妈妈,那个哥哥是在哭么?”   “是的哦,哥哥可能是和家里人吵架跑出来了。”   “那他的家人一定很担心他吧。”   母亲笑笑:“那是肯定的,所以你不能再乱跑了哦,妈妈会很担心的。”   楚观南缓缓抬起头。   他打开车门踏出去,顺着低矮的房屋看过去,昏暗路灯映照着不远处一家小旅馆。   门口的长椅,一个男人抱着腿蜷缩着身子。   尽管看不到脸,但他身体的每一处细节都已经被自己牢牢记在脑海中。   楚观南轻轻走过去。   当他走到男人面前时,隐隐听到了悲怆的抽泣声。   那一瞬间,原本焦躁不安的内心全部被突如其来的哭声抚平了,变得无比柔软。   楚观南慢慢蹲下身子,盯着男人一动不动。   ……   安饶越想越愧疚,越想越难过,鼻根发酸,眼泪便不受控制地落下了。   在自己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中,他好像听到了另一种呼吸声。   他愣了下,猛然抬头。   昏黄地路灯朦胧映照出心之所想那人的轮廓,眼底是无尽的疲惫。   心脏又开始抽抽了,更多的泪水在眼眶里积郁。   楚观南重重叹了口气,几个小时滴水未进且始终处于紧张状态的他忽然放松下来只觉得浑身无力。   真想骂他一顿。   但又舍不得。   “你真是让我好找。”能听得出来,楚观南语气中携带怒气。   安饶更加用力抱紧身子,嘴里弱弱一声:“对不起……”   他知道楚观南现在肯定很累很累。   但楚观南却握住他的手,包在掌心:“手这么凉,在外面坐了多久。”   看来这孩子也不是真的想逃,不然也不会在外面自我净化心灵这么久。   “没多久……”   楚观南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轻声问道:“回家吧?”   安饶没吱声。   哪好意思再回去,给人折磨了这么久,看着他眼睛都泛红了,真怕他刚才难过的都哭过了。   见他没反应,楚观南头一次对他没了耐心。   手穿过他腿弯拦腰抱起,带着人往车上走。   “放我下来。”安饶挣扎了下。   楚观南不顾他的挣扎把他塞进后车座,自己也跟着坐进去。   车子没油,只能先等拖车公司过来。   正好趁这个时候好好说道说道。   “还冷么。”但是一张嘴,质问变成关怀。   听他这么说,安饶更觉快要被愧疚吞噬。   “对不起……”   看他这副小样子,楚观南真是一点气都没了。   他摸摸安饶冰凉的脸颊,柔声哄着:“乖,我没事,还冷不冷,车子没油了不能给你开暖气。”   楚观南脱了大衣给他后,又把西装外套也脱给他,给他盖住膝盖。   “我不冷,不用脱给我……”   楚观南疲惫地笑笑:“一会儿回家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你不怪我么。”安饶抬起头,眼中水光点点。   楚观南倾吐一口气:“有点。”   安饶沉默。   “但仔细想想,是我平时对你关怀不够,最近也一直在忙工作,所以导致你有心事也不愿和我说。”楚观南凑近几分,“现在我不忙了,和我说说吧,你的想法。”   安饶一听,心里更难受了。   都这时候了楚观南还认为是他的错是他对自己关怀不够,绝对不从别人身上找原因。   这个笨蛋怎么这样啊。   鼻子一阵发酸,眼泪再次不受控制从眼底滑落。   楚观南慌了,手足无措抱住他:“我不是没骂你么,怎么又哭了。”   “你越这样我越愧疚啊。”安饶伏在他肩头,鼻音浓重。   “乖,我只是实话实说,或者你不喜欢我这么说,你想听什么,我说给你。”楚观南赶紧抱着人抚摸着后背哄着。   “其实我没想逃来着,一开始也确实有和你一起旅游的打算。”   楚观南「嗯嗯」两声,表示自己在听,而且听得很认真。   “但是那个主持人问你,入圈是不是为了母亲……你说是,我就觉得,不能因为自己的梦想就去打扰你的梦想,想偷偷地走。”   听到这,楚观南释然地松了口气。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小笨蛋原来不知道我的梦想。”   “什么?”安饶愣了下。   “我的梦想是,无论你走到哪,在你身边都有我的一席之地。”   “啊……”   “或许以前有过这种想法,我承认我没什么远大抱负,现在拼命工作是为了让你过更好的日子,而不是什么所谓的为了母亲。”楚观南扬起嘴角,“我母亲,最讨厌的事就是束缚别人。”   安饶顶着红红的鼻头傻傻问了句:“真的?”   楚观南牵过他的手,举起:“比你腕表上的钻石还真。”   安饶凝视着他,良久,倾过身子扑进他怀里。   见人终于给哄好了,楚观南一直悬着的心才稳稳落地。   “谢谢,如果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在意我的感受。”   “当然在意……”安饶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特有的气息。   焦虑不安的内心一点点被治愈了。   “如果真的在意我,就好好爱我吧。”楚观南抱紧他的身子将他紧紧扣进怀里,“因为你的模棱两可,总让我觉得你像一阵风,若即若离,好像随时都会离开。”   “我不会离开的。”安饶试图挽尊,但没用。   “骗人,今晚要不是我到处找你,岂不是一年之后才能见到。”   “嘿嘿。”   “我想要一点补偿,不过分吧。”   “什么补偿……”   “还没想好,可能回家后看到大床就有想法了呢。”   安饶出来时还在想,今晚好歹是不用被菊花钉木桩。   但现在看来,是奢望。      次日,楚观南的个人微博由公司发表声明:   【因个人原因,从今天起我将暂停一切活动,初步预计一年后复工,感谢大家理解。】   网友:   ——   【WTF?!别吓我啊,上一个发表这种声明的还是林景溪,楚老师不会也摊上事了吧。】   【呜呜呜为什么!我不同意!】   【别担心,饶饶也发了这种微博,估计是南哥哥陪他出去旅游了吧。】   【srds,还是无法接受。】   【哎,理解万岁误解无罪,俩人在一起不容易,让他们好好玩玩吧,回来后榨干他们,各种综艺影视剧全安排上(恶魔低语)】   【哈哈哈,楚入平安,危。】   【嗐,他们开心就好,饶饶也终于实现梦想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欣慰捏。】   【嘤嘤嘤,我的宝宝们,要永远幸福快乐!】      哥本哈根安静的小镇中,深蓝色的天际沉沉垂下。   橘黄色的灯光在童话般的房屋上投出一片扇形,雨水淅淅沥沥,随着灯光在地砖上形成斑驳星光。   狭窄静谧的小巷中,两旁酒馆传来洋洋洒洒的小提琴音。   这一刻,全世界都陷入一片寂静。   亲密相依的二人双手紧握,戒指上的钻石闪烁着耀眼光芒。   “饶饶,生日快乐。”楚观南轻声道。   “没有礼物么?”安饶伸出贪婪的手。   “之前想了很多,该怎么布置场景,准备什么样的礼物。”   “但是,现在才明白,陪你实现你的梦想,就是最好的礼物。”   “忘记准备礼物的人一般都是这样的说辞。”安饶笑道。   “那这份礼物你喜欢么。”   安饶沉思片刻,手指攥紧楚观南的手。   “非常喜欢。”   声音温柔且充满爱意,随着寂静的风,慢慢飘向远方。 第84章 番外六   重返英国。   2023年8月11日下午16:30;   “尊敬的乘客您好, 本次航班还有四十分钟抵达伦敦希斯罗机场,现在请各位乘客仔细填写入境卡和海关申报表……”飞机上响起空乘小姐甜美标致的声音。   安饶低着头,熟稔勾选填写每一项填空。   伦敦也是此次长途旅行的其中一站。时隔一年故地重游,心中不免多了些唏嘘。   飞机落地, 两人离开大厅, 外面天气和上次来时一样, 被浓雾和湿气笼罩。   上次拍恋综时大部分时间待在曼彻斯特,只一上午时间草草走了走伦敦街头,这次时间充足, 不把所有景点走一遍恐怕说不过去吧。   “预订的酒店在牛津街, 我现在叫车。”   可以说,这次旅途全程不用安饶操心, 楚观南早就做足了准备,整个行程非常顺利。   出租车开来, 两人上了车,安饶问司机可不可以从伦敦塔桥那边走,他想看看塔桥的夜景。   司机十分健谈, 滔滔不绝给他们介绍伦敦的旅游胜地特色美食,还提醒他们哪些景点坑人, 建议他们不要去。   车子驶入塔桥, 两座高大桥头横跨泰晤士河,紫粉色的晚霞混沾染着还未完全黑下去的天青色,荡漾起鱼鳞般的云层,越往下, 颜色越暖, 与逆光中冷蓝色的塔桥形成极强的视觉冲击。   “好漂亮, 就像电影中的场景。”安饶不禁赞叹。   尽管都是欧洲国家, 可各个城市之间带给人的感觉截然相反,这与它们的地理位置、文化历史积淀有关,如果说北欧是史诗的神秘与静默,伦敦便是古老的庄重与神圣。   无数车辆疾速穿过大桥,安饶好奇望着车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   倏然间,一辆大巴引起了他的注意。   大巴车身上印着熟悉的中文大字:   【China青少年足球训练营专用车】   他看向车窗,就见上面挤满了青涩的小脸,好奇地扒着车窗打量外面。   倏然间,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映入眼帘。   黑红且稍显沧桑的脸,和其他小孩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明明?”安饶忽地直起身子,眯起眼仔细辨认。   真的是他!   安饶忙打开车窗,冲着李明明使劲招手。   李明明也看到了安饶,激动的一下子跳起来。   隔着车窗,安饶看到他的口型,好像在喊:“安老师!”   真的是他!会有这么巧的事?   “大叔,跟上这辆巴士。”安饶忙道。   “怎么了。”楚观南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旁边大巴车上一张张典型的亚洲人面庞。   “是明明呀!”安饶激动的眼睛笑成月牙一般。   楚观南虽然不知道明明是谁,但看安饶这表现,估计又是他的粉丝团成员之一吧。   不知该说世界太小还是他的后宫成员过于庞大,走哪都能碰到熟人。   出租车跟着大巴一路跑,最后在一家酒店前停下。   安饶下车,前面大巴也打开门。   一个瘦高个的男孩背着书包狂奔而来,脸蛋红通通的像苹果。   他使劲揉着装足球的网兜,激动的结结巴巴:“安,安老师,您怎么也在这。”   一年不见,不由让人感叹,爱运动的小孩子长得就是快,明明看起来得有一米七了,脸颊上肉肉的稚气感脱去,头发也剔了,成了短短的小圆寸。   不过孩子还是很瘦,球衣穿在身上松松垮垮。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怎么在这?”   一个大山出身的孩子,出现在国外街头,多振奋人心。   明明不好意思地笑笑:“去年我参加了青训营,这次是来参加国际青少年足球交流赛的。”   “哇!明明你好厉害!”安饶激动的眸子亮晶晶。   说不出到底兴奋什么。   大概是原本只到他胸的腼腆小男孩经过一年的蜕变洗礼,终于化茧成蝶,身高直逼他不说,看起来也精神了很多,还能来国外参加国际交流赛,可以说,明明真的牢牢抓住了机会,这孩子实在了不起!   “学校那边怎么样了,我这一年都在外面流浪,忘了关心下那边情况。”   “就是安老师你来过之后,我们学校受到社会各界人士关注,学校重建了,还开设了微机室室内体育场等,小军他们学习成绩进步很大,听他说今年他有个和城里学校交换的名额,如果成绩合格,他就可以留在城市由学校出资培养,这样他肯定能考上很好的大学。”   原本腼腆的小男孩一下子说了很多,语言清晰,不再似从前那样唯唯诺诺,变得开朗且自信。   安饶看着他,想起在土沟坝小学任教那段时间的画面,那些不知前路在何处的孩子终于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目的地,并为之不懈努力,命运待他们不薄,让他们渐渐步入正轨,开启新的人生。   欣慰的泪水在眼底一点点积郁。   他委身轻轻抱住李明明,拍拍他的后背:“你们都是我的好孩子。”   李明明憨厚笑笑:“老师,后天就是交流赛总决赛了,就在温布利球场举行,老师您能来看我们比赛么?”   “去,当然要去。”   听到这话,李明明忽然转身对着身后还在忙着拿行李的小孩们一挥手:“集合!”   小孩们立马放下手头的事整齐划一小跑而来。   安饶愕然。   这么看起来,李明明似乎在青训营混得还不错,手下一众小弟召之即来。   李明明对孩子们中气十足喊道:“在进酒店之前,大家再喊一遍口号。”   孩子们一只只小手伸出来紧紧叠在一起:“竭尽全力!不留遗憾!”      两人抵达酒店已经是夜里十点。   不知是不是刚才太过激动,现在放松下来只觉得浑身无力。   安饶浑浑噩噩坐在床边,酒店送的晚餐他只吃了根薯条就没了胃口。   楚观南洗完澡出来,在安饶身边坐下,视线在几乎没动的餐点上流连一圈,关切问道:“怎么不吃饭,没胃口?”   安饶点点头,脑袋一沉,直直倒在床上。   水晶吊灯映照出他疲惫无神的双眼。   慢慢的,眨了眨,闭上。   “我下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中餐馆。”看安饶食欲不振,楚观南以为他吃不惯这种单调的炸鱼薯条,随手拿过衬衫系好扣子。   “不用忙了,我什么也不想吃。”安饶随手脱下外套扔地上,钻进了被窝。   楚观南看他脸红红的,也很萎靡,不免心里担忧。   刚才明明还精神抖擞的,突然间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他在安饶身边蹲下,嘴唇凑过去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   烫的像火球。   “你发烧了。”楚观南皱起眉头,“是不是刚才在桥上开窗吹了风。”   他立马穿好衣服:“乖,等我一会儿,我下去给你买药。”   安饶没回应他。   他已经迷迷糊糊失去了意识,也没听清楚观南说了什么。   楚观南跑了好几条街才找到一间还在营业的药店,买了药火急火燎跑回去,刚洗好的头发刚干了一点,被夜露再次打湿。   回去后,他叫了几声安饶的名字,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安饶缩在被子里,身上滚烫,但因高烧感到冷,还在微微发抖。   楚观南忙脱掉衬衫,手心快速搓了搓手臂。   刚从夜雾中回来,身体还有点凉。   他又猛灌一大杯热水,稍稍出了点汗后,身子热了起来。   他掀开被子钻进去,轻轻把安饶抱起来捂在怀里,先用刚买的体温枪给他量了温。   三十八度二。   “乖,张嘴,先把药吃了。”楚观南轻轻拍拍他的脸蛋,所及之处都是一片火热。   安饶迷迷糊糊睁开眼,手臂无力抱住他,声音嘶哑:“冷……”   楚观南抱紧他,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帮他驱寒:“把药吃了一会儿就好了。”   安饶用最后残存的一丝意识接过药片,刚送进嘴里,马上吐了出来。   怎么会有这么苦的药……已经超出了人类接受范围了。   不光苦,还有种很奇怪的气味。   “苦也得吃啊。”楚观南温柔哄着,他又掰了一颗药出来,“吃完了吃点蜜饯就不苦了。”   安饶叹了口气,拿过药片,强忍着想吐的欲望勉强咽了下去,嘴巴里立马多了一颗甜甜的蜜饯果脯。   “还苦么。”   “嗯……好点了。”   楚观南抱紧他,捂好被子:“睡觉吧,明早起来就好了。”   “真的么……”   安饶虽然瘦,但很少生病,从小到大感冒次数屈指可数,但这些日子一直到处跑,大概是实在体力不支了,再加上吹了一路湿漉漉的大风,所以挨不住发烧了吧。   楚观南抬腿压住他的腿,把他整个人圈在怀里,亲了亲他滚烫的额头:“嗯,我保证,明天就好了。”   安饶勉强勾起嘴角:“你好重,压得我喘不过气了。”   “忍一忍吧,回去我会减肥的。”   “不要减……”安饶脑袋一片混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道,“我喜欢你这样,有安全感……”   房间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楚观南轻笑一声。   他说喜欢自己这样。   真可爱。   楚观南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明显感觉捂出了汗,衣服后面濡湿一片。   无意识中,安饶似乎也觉得热,摸索着伸出手,又马上被拉回去藏回被窝。   不满地哼唧两声,接着耳边传来熟悉的轻哄声:“不能掀被子哦。”   手被人握在掌心,汗津津的。   这一夜楚观南几乎整夜没合眼,时不时就要帮他量量体温,检查他有没有掀被子,换退烧贴,给他喂水吃药。   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试了试安饶的额头。   好像不烫了。   再量量体温,三十六度五,不烧了。   终于,楚观南松了口气,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稳稳落地。   敌不过睡意,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他缓缓睁开眼睛。   入眼,便是一张还微微泛着红的小脸,正瞪着大眼盯着他仔细打量。   楚观南下意识遮了遮脸,起身,第一件事是伸手去试探他的额头。   嗯,完全退烧了。   安饶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躺下,给他盖好被子:“老公辛苦了,再睡一会儿吧。”   虽然楚观南一夜未眠,到现在也只睡了三个小时,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但现在必须要起床帮安饶买早点。   安饶吃不惯西方食物,每次都要花很大工夫找中餐馆。   不管自己睡没睡醒,不能让他饿肚子。   “我去给你买早餐。”楚观南坐起身,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熬夜,没睡醒,现在有点反胃想吐。   “不要。”安饶干脆用全身重量压在他身上,迫使他躺下,“我知道你照顾我一晚没睡,你好好休息,你要是也因此病了,我怎么办。”   “好吧。”楚观南拉过他的手亲了亲手指,“你也再睡会儿?”   “睡不着了。”安饶趴在他身上,脸颊埋进他怀中,“以前一直都是你照顾我,现在我来照顾你,我给你讲故事怎么样,你想听什么故事。”   楚观南想了想:“你喜欢讲哪个我就听哪个。”   “好!”   楚观南本以为,以他家这位小甜豆的性格讲的怎么也得是灰姑娘白雪公主这种甜甜的爱情故事。   但他没想到。   他头一次听着咒怨入睡。   梦里都是四肢扭曲着从楼梯上爬下来的伽椰子。      青少年国际足球交流赛的总决赛在八月十三日那天正式拉开帷幕。   安饶起了个大早,认真打理好每一根发丝,确定自己一定能成为观众席上最靓的仔后,去门口换鞋。   他今天只穿一件宽松白衬衫,扎进服帖修身的长裤中,显得腰身极细。   只是刚走到门口,就见楚观南倚在门上等着他,手里的皮尺转了一圈。   安饶:“这还要量么,明显看不到腰吧。”   楚观南却有自己的说辞:“如果你家小朋友赢了球,你振臂欢呼,衣摆扯出来怎么办,抬手。”   安饶:温布利球场外面人山人海,两辆大巴停在球场门口,两种肤色的小学生从车上跳下来。   马上有热情球迷挥舞着小国旗为他们呐喊加油。   经过长达几个月的层层选拔,来自三十个国家的参赛队伍最后走到总决赛的只有中英两国。   虽然去年国足依然没能出线,但青少年足球训练营可是实打实为国家争回了脸面。   安饶拿到了李明明的教练赠送的头等席门票,坐在最靠近领奖台的第一排位置。   在车上时,安饶提前调好了网络设置,时隔一年,再次打开了直播间。   他想让国内观众近距离感受孩子们的雄姿英发。   直播间一开,粉丝们还以为看错了,点进去,当他们看到安饶的脸时,积郁多时的思念化作泪水奔涌而出。   直播间人数火速上升。   “大家好久不见呀。”安饶挥挥手,眼中有星星般闪闪发亮。   【饶崽!!真的是我宝贝饶崽!!我想死你了呜呜呜。】   【你这个坏蛋就这么丢下我们跑去快活了。】   【太想你了哥,真情实感地哭了。】   【饶崽让我们看一眼南哥!】   安饶将镜头推到楚观南面前。   【呜呜呜南哥是不是瘦了?心疼T_T】   【大神看镜头呀,让我们康康正脸。】   安饶笑笑:“南哥其实可想你们了,但他害羞不好意思,大家给他留几分薄面呗。”   【hhhhh南哥一点都没变,真好。】   【你们两口子是不是快回国了,等你们回来!】   安饶点点头:“不过今天的主角是我们明明,你们不知道吧,他参加了青训营,还代表国家参加青少年交流赛,听说他现在还混上了队长呢,大家要为他加油哦。”   【我早就说过明明这孩子将来一定有大作为!】   【明明为国争光嗷嗷啊!让那些大人好好看看,什么才叫「会踢球」。】   【哈哈哈别说了,只怕有些人听了全世界海参都要被他们吃光了。】   这时候,随着运动员进行曲响彻偌大球场,两支队伍身穿一白一蓝球服在教练的带领下雄赳赳气昂昂踏进球场。   “孩子们加油!”华裔球迷脸上涂着红色小国旗,吹响小喇叭,手掌拍得通红。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李明明跟着教练站在白线旁边,双手背向身后,双脚微微分开,腰板笔直、身姿挺拔,脸上是十足的自信,像一棵伫立于艰苦环境中的傲人雪松。   接下来应该是双方球队握手致敬。   但他们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安饶紧张地直起身子看过去,不知道他们还在等什么。   这时候,场内的音乐忽然变了,从欢快劲奋的运动员进行曲变成了几分庄重大气的交响乐。   接着,球场大门整齐跑进来两排身着红色礼服、头戴黑绒高帽的仪仗队,当他们站好后,几个身影出现在其中。   为首的是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看起来很像保镖的男人。   继而,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霎时间,场上的球迷纷纷起身,拼命挥舞手中的小国旗高声欢呼。   一位身穿香芋色套裙的女人微笑着同球迷们挥手示意,她旁边站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金色的头发被伦敦难得的阳光映照成甜蜜的蜂蜜般,碧蓝色的眼眸如斐济清澈的海水,被淡金色的睫毛遮了半分。   他转过身同后面的球迷挥挥手。   不知哪个球迷高声喊了句:“王子殿下您好可爱!”   在来之前,安饶就有这种强烈的预感,他会再次见到老朋友。   一年没见,伊西多长高了许多,高挑精健,完全脱去了稚嫩,举手投足落落大方,开始还稍微有点肉感的脸蛋变得硬朗且深邃分明,这么看过去和那些常年流连上流社交场合中成熟得体的大人无异。   在保镖开路下,王妃和王子款款而来,在放置奖杯的台子旁端坐下。   伊西多坐下后,目视前方,身板挺直如松,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到处乱看。   但旁边的王妃却忽然凑过去微笑着同他耳语了什么。   伊西多明显愣了下,立即随着王妃的视线看过去。   接着——   安饶和他对上了视线。   安饶一挑眉,冲他挥挥手,用口型道:“好久不见。”   伊西多错愕许久,身体也渐渐有要站起来的趋势,但被王妃不着痕迹按了下去。   良久,他的脸上浮现难以言喻的喜悦。   是做梦么?   应该不是梦吧。   他悄悄掐了把手背。   疼痛袭来,不是做梦,是真的。   安饶正和王子眼神交流,听到旁边传来一声轻咳。   回过头,就见楚观南正看着台下球场,表情宛如南极冰层。   “怎么了?嗓子不舒服?”安饶关掉直播间的麦克风,小声问道。   楚观南缓缓吸气,重重呼气。   “要不要帮你申请一下坐王子旁边。”   “哎呦,我老公又吃醋了。”安饶紧贴上去,脸颊蹭着他的臂膀,“只是打个招呼而已,毕竟相识一场。”   楚观南瞥了他一眼,握紧他的手,低声道:“那……只能打招呼。”   “好好好,醋精转世我南哥。”   等王室就坐后,两方球队终于互相握手致敬。   从体型上来讲,英队的孩子普遍比中队的孩子们高大壮实,无论是体型还是训练方式上都有较大悬殊。   这很令人担心。   但安饶坚信,意志能决定结果,所以他一定要对自家孩子们有信心。   但是……   中队里,一个比较瘦小的孩子忽然低下头,身子晃悠两下。   “那个小朋友没事吧,怎么觉得他好像不太舒服?”旁边的华裔球迷也发现了不对劲,担忧问道。   “有可能,孩子们刚来伦敦,气候饮食都不适应,希望别影响比赛就好。”   听他们这么说,安饶更加担心。   自己这身强力壮的都被折腾病了,更何况是孩子。   可现在比赛即将开始,自己也没办法帮他们做点什么。   在主持人一通天花乱坠听不懂后,又是各路人士演讲,快一个小时后,眼见着大家都快要被大太阳晒晕,终于裁判一声哨响,决定进攻方的硬币被抛掷上空。   英队开球,对于我方球队来说不算特别好的开局。   特别是,不知道中队孩子什么情况,被人一路带球直冲球门,竟然没有一个防下来的,守门员还是那个身体不舒服的孩子,眼睁睁看着球飞奔而来,一个飞扑重重跌掉在地,球进了门。   英队孩子拿分实在太快,大大挫伤中队孩子的锐气。   前半场,英队孩子比分上升很快,很快将比分拉到三比零。   听着对面观众席英国球迷的欢呼声,安饶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频频看向李明明,就见他也是满脸失落,扶着腰喘着粗气,脸上通红一片看不出原色。   英队的孩子不是一般的猛,轮到中队开球时,孩子们带球跑对方球门,被其中一个英国壮孩拦住,一瞬间,大家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足球落到了那孩子脚下。   他开始带球反攻。   倏然间,一声哨响,裁判跑上场动作示意暂停。   听旁边解说员那意思,好像是英队孩子在面对进攻时做了个一个伸脚的动作,有绊摔嫌疑,因此要判给中队孩子踢直接任意球。   英国孩子一听,气得脑门子冒火,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裁判质问他是不是不懂球场礼仪,问他想不想吃黄牌。   场上观众也跟着骂裁判,说根本没看出英队孩子有企图绊摔的动作,说他收了中方黑钱,眼见亚洲猴子打不过就开始搞些歪门邪招。   听着观众席上群情激昂的叫骂声,被判踢任意球的李明明怯怯看向观众席。   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犯规观众却要骂他们。   难道在别人家门口踢球就得夹着尾巴做人?   一米七大个子的小少年蓦地红了眼眶。   “明明!”   倏然间,观众席上传来熟悉的中文。   他猛地抬头看过去。   模糊的视线中,他们安老师站起了身,冲着他喊道:“不要管别人说什么,认真对待每一球,努力过就不后悔!”   李明明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   没错,任意球是他们应得的,犯规就得付出代价,没必要和傻瓜争是非。   他一抹眼睛,将眼泪憋回去。   大脚一踢,足球高高飞起。   这一脚带着不甘和怒意,如火球划破空气,以至于英队守门员跳起来也没能接到球,眼睁睁看着足球打在球网上转了几圈落下,正在白线内。   中队比分从零变成了一。   “嗷嗷嗷!孩子牛批!”中方球迷全体起立!还有的开心地跳起了摇摆舞。   对家不明白,只是进了一球有什么可开心的。   但中方球迷们知道,孩子们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难免怯懦,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鼓励,不要给他们压力,随心踢就好了,能来到决赛场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能对一群孩子太苛刻。   看着观众席上欢呼雀跃的球迷,中队孩子们愣了下,随即感觉内心燃起一团熊熊烈火。   叔叔阿姨们在看着他们,在鼓励他们,所以,竭尽全力吧,不管结局如何至少不要留下遗憾。   有了李明明开门红一脚,孩子们顿感士气大增,浑身都是劲儿急着往外使。   下半场,孩子们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带球直冲,这次轮到英队孩子拦不下来,被人三番五次攻破球门。   李明明作为中锋,是全队进攻的尖刀和主要得分手,始终活动在对方禁区附近。   他有劲儿又颇具技巧,基本只要队友传球过来就一定能进门。   比分逐渐缩小,从三比一渐渐变成三比四,英队暂时落后一分。   随着哨声响起,上半场结束。   中场休息,英队教练指着孩子破口大骂,这似乎就是他们的训练方式,敢输?就别想有什么好脸子给他们了。   孩子们低着头站成一排,大气也不敢出。   八月份的天气几乎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不少人受不了头顶这大太阳,离开场地回家纳凉。   安饶的脸也被晒得发红,额头沁出细细薄汗。   楚观南来时带了外套,也穿不住了,索性挡在安饶头顶替他遮太阳,一直举着的手臂又酸又晒的发疼。   直播间的观众激动的直呼虐狗,安饶本来没注意,但看到直播间有人说南哥手臂都被晒红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忙拉过楚观南的手臂检查。   红的都有点发紫了,明显是晒伤了。   “不要给我遮了,老公你都晒伤了,我心疼。”安饶抱着他的手臂藏在怀里,“要不你先回酒店吧,我穿了长袖晒不着,你这都要晒成俩颜色了。”   楚观南看了眼不远处正死盯着这边看的伊西多,移开视线:“我也想看球,不可以么。”   “那也不能晒着啊,你回去看我直播间不就好了。”安饶抱着他的胳膊叹了口气,“你的粉丝要是知道了肯定要说我是害人精了。”   “他们不敢说。”楚观南义正言辞的模样有几分搞笑。   话音刚落,面前便多了一道黑影。   两人抬起头,对上一双碧蓝色的眼眸。   “啊,伊西多,好久不见。”安饶见到来人主动打招呼。   伊西多在他身边坐下,将手中的遮阳伞递过去:“母亲让我来给你们送遮阳伞。”   安饶刚要接,一只手伸过来将伞推回去:“谢谢你的好意,但不需要。”   随即,安饶感觉一只手搭上了自己肩头,把自己使劲往旁边揽了揽,和伊西多之间空出了一人宽的位置。   伊西多的手尴尬停在半空,半晌,默默缩回去,嘴角漫上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   他起身,道了句他先回去,但没走两步又倒回来。   脸上的表情小心翼翼:“一会儿球赛结束,方便一起吃顿饭么?”   “不方便。”楚观南看也不看他,冷声道。   明明是八月天,周围人还是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安饶见伊西多脸上是说不出的尴尬,他这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赶紧按住楚观南的手使劲捏了捏,示意他闭嘴。   “抱歉,我这几天感冒了,一起吃饭我怕传染给你,有机会再约吧好么?”   伊西多暗暗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安饶会说话。   他微微点头,迈着长腿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你为什么拒绝他的遮阳伞。”安饶震怒。   “不喜欢他的东西。”楚观南漫不经心道。   “晒死你,晒成煤球!”   “晒成煤球也挺好的,这样别人都要看我脸色行事。”   安饶被他逗笑,拿过外套给他披上:“煤球先生别管我了,大不了……”   他钻进楚观南怀里。   “衣服给你挡太阳,你给我挡太阳。”   楚观南捏捏他的脸,冷峻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还是我老婆聪明。”   此时,两人身后全程被喂狗粮的观众:头顶太阳真大,谁来为我遮阳挡风呢。   半小时后,下半场球赛开始。   被劈头盖脸一顿骂的孩子们被吓怕了,一个个萎靡的像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   倒是李明明他们,被热情的教练挨个拥抱过后,气焰十足,甚至感觉不到热和累。   事实证明,情绪不光影响食欲,还会影响行动。   英队的孩子们越是怕,专注力越不能集中,每做一个动作都得小心翼翼看向场外教练的脸色。   见他脸黑的魔鬼一样,心一哆嗦,身体也跟着发抖。   原本训练时稳定发挥的带球跑也跟着哆嗦了,轻而易举被中队孩子抢到球,转身攻向对方球门。   比分:英国(0):华国(5);   中队孩子每进一个球,英队教练就要一个转身愤怒一拳砸在椅子上。   英队孩子都快哭出来了,中队孩子见势,善良心发作,小声问道:“要不让他们一球?”   李明明坚定摇头:“认真比赛才是对对手的尊重,让球是对他们的侮辱。”   比分还在持续拉大,英队孩子被情绪影响,有几个直接产生「不想踢了,赶紧结束吧」的消极想法。   教练骂就骂吧,大不了以后不踢球回学校好好读书。   最后下半场时间到,比分:   1:7;   随着哨声响起,华裔球迷纷纷起身,激动的挥舞着手中的小红旗,喇叭吹得震天响。   “老公,我家小孩赢了!”安饶激动地张开双臂一把抱住楚观南,使劲晃了晃。   楚观南悄悄亲亲他的耳垂。   英国解说长长叹了口气,试图挽尊。   但没用。   开始那些口口声声裁判收了中方黑钱的球迷完全被中队孩子们的技术打服了,就是杠都找不到杠的理由。   他们丧气的将小国旗扔在地上,忿忿离场。   偌大温布利球场中,国歌响彻全场,澎湃激昂萦绕在每个人耳边。   足协理事长亲手搬下奖杯交到李明明手中,心情复杂地鼓掌。   孩子们原本白色的球衣都变成了灰色,小脸通红脑门冒着热气。   彩带、掌声围绕着孩子们,闪亮的奖杯上映照出一张张喜悦的小脸。   李明明的视线穿过人群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人很多,现场嘈杂一片,就算拿着扩音器喊安老师也未必能听到。   索性,他张开嘴,没有发出声音对安饶说了什么。   即使隔着人山人海,即使他没发出声音,安饶还是听到了他想对自己说的话:   “安老师,我做到了哦。”   如果当初没有那场足球比赛,或许李明明现在正按照既定的命运,退学,务农,一辈子待在扦挌不通的大山里,他的后代也将继续延续他的命运。   所以说,机会很重要,能否抓住机会,更重要。   山路难行,充满荆棘险阻,可只要抱着即使头破血流也要继续走下去的信念,总有一天一定可以看到光明的未来。      酒店里。   安饶看着赤裸上身的楚观南,发出了肯定的声音:   “你现在已经是俩颜色了。”   楚观南出去时穿的是外套,外套里是短袖T恤,现在他的两条手臂已经变成了奥利奥。   楚观南在手臂上涂着镇定乳液,胳膊被晒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安饶抢过乳液替他涂抹:“你说你和伊西多置什么气,现在满意了么?”   “嗯。”楚观南别过脸,冷声道。   “嗯!”安饶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臂上,“跟你说正经的就只会嗯,以后你和我说话我也嗯嗯嗯行不行。”   “那要我说什么,说因为嫉妒,所以拒绝了他的好意,然后自食苦果?”   安饶「噗嗤」笑出声:“你真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他挤了些乳液在掌心,轻轻揉开,顺着楚观南那半截变色的手臂均匀涂抹按摩:“我不懂你在嫉妒什么,他们对我有别的想法那是他们的事,我好像从来都是直接拒绝了吧。”   说着,安饶语气软了些:“你知道我的性格,如果不是真心喜欢,当初我会直接离开。”   他抬眼,凝视着楚观南。   楚观南低下头,望着他漂亮的羽睫,眸子里满是真诚的模样。   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   “对不起,我真的太紧张你了,对方又是很优秀的人,所以……”   “不可能!”安饶忽然一本正经打断他,“世界上不可能有人比楚老师还优秀,除了我。”   楚观南没忍住,扬起嘴角,笑容扩大。   “你很会撩,让我永远都无法招架。”   安饶抬腿跨坐在他身上,手臂吊在他的脖颈上,歪着头,笑得一脸贼兮兮:“那你的小甜甜想要一个亲亲可以么?”   楚观南轻吻他的额头:“当然。”   “还有脸。”   楚观南亲了下他的脸。   “还有嘴。”   咬住嘴唇,舌头撬开唇齿,继而是无尽的纠缠。   果然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牵动他情绪的,只有安饶。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番外七   全文完结。   一年后——   晋城上方悬挂着炙热的大太阳, 柏油马路表面飘着一层热气,仿佛地面都要被晒化。   这是晋城历年来最热的一个夏天。   几天前,安饶所属的娱乐公司就放出了消息,称他这几天将会秘密回国, 但并没有说具体是哪一天。热情的粉丝在消息一经发布后便轮番上阵, 仿佛上班一样三班倒, 只为第一时间能看到他们久别多日的哥哥。   接机口挤满了两家粉丝,有那些有耐心的干脆住在了机场附近的宾馆,记录下每班从墨西哥而来的飞机落地时间, 功夫不负苦心人, 在号称全年温度最高点的这天,身穿简单T恤牛仔裤、戴着棒球帽的男人出现在出站大厅。   一时间, 粉丝们泪水宛如洪水决了堤,说不出是阔别太久的思念还是再见故人的喜悦, 那声声声嘶力竭的哭喊吓得安饶愣在原地。   “饶崽崽你终于回来了!”   “甜甜老婆我想死你了!”   看着他们手中的应援牌,安饶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是来迎接自己回国的。   娱乐圈是个更新换代频率极高的地方,无论之前人气多高的艺人, 要是消失一年,大多会被这个圈子遗忘, 就算复工也很难再回到曾经的辉煌巅峰, 大部分还是后力不足最终查无此人。   在回来前,安饶已经做好了这种心理准备。   但看到人山人海的粉丝,有点喜出望外,有有点感动。   无论离开多久始终被人牢记于心, 是件非常幸运的事。   “各位好久不见。”安饶微微鞠躬, 表达对粉丝的感谢。   “呜呜呜你回来就好, 我们在这里等了好几天了, 终于等到你。”粉丝呜呜咽咽,努力擦干泪水想看清他们家甜甜的脸。   一年不见,他好像没什么太大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盛世美颜。   倒是他旁边的南哥,肉眼可见的堆积了点黑色素。   听他们说等了自己很多天,安饶又感动又心疼,叮嘱前来接机的文钰,尽可能给他们准备酒店房间,带他们去好好吃一顿休息休息。   将近一年半没回来,晋城也发生了些许变化。   安饶还记得,一年前从晋城机场出发的时候,机场大厅的广告屏上还是楚观南代言的奢侈品腕表广告,但现在已经换成了一个根本没见过的男人。   机场大道通往市区的街道两旁,原来大部分也都是楚观南的代言广告,现在也换成了不同明星,大部分面孔,都是刚才在机场大厅看到的那位。   当时安饶草草看了眼那明星的姓名,叫什么程绛。   虽然都说新人笑旧人哭,但对安饶来说根本无所谓,要是宋洧川这一年多又培养了什么新人代替了他的位置,他恐怕做梦都要笑出声。   这代表以后就可以退圈摆烂当一条幸福的咸鱼。   幻想很美好,但刚进入市区,安饶接到了宋洧川的视频电话。   安饶按掉。   有病,打什么视频电话。   挂掉没几秒,宋洧川的视频电话又打来了。   安饶转语音电话,烦躁接起来。   “你怎么挂我视频电话呢,真伤心,这么久没看到你的脸,我心都要碎了。”   安饶赶紧把声音调到最小,瞬时看向一旁的楚观南。   他单手托腮靠着车窗,微微扬起了下巴俯视着自己,眼神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似笑非笑。   “宋总,有事么?”安饶几乎是皮笑肉不笑道,银牙暗咬,磨得咯吱作响。   “这不听说你回国了,打个电话慰问下,聊表思念。”   “那我真是谢谢你了,没什么事就别打电话了,我忙得很。”   电话那头传来宋洧川好脾气的一声轻笑:“找你当然有事,现在到哪了,如果离公司近就过来趟,有点要紧事和你谈。”   听他这语气,多半又是和工作有关。   他怎么就不肯放过自己呢?   挂了电话,安饶看向楚观南,嘿嘿一笑,往他怀里钻,试图卖萌:“公司喊我去一趟,你先回家吧。”   楚观南一动不动,低低道:“我陪你一起。”   本以为回国后第一件事可以把自己交给大床不管不顾好好睡一觉。   但宋洧川这种吸血鬼不把他最后一丝价值榨干是不会罢休的。   安饶能怎么办,只能认了,谁让他这一年的旅游经费都是从宋洧川腰包里讨的呢。   一进公司,安饶便觉得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原先公司大厅挂的都是当时比较火的艺人的巨幅艺术照,现在全换过一批,其中占C位那幅最大最精修的,眼熟。   十分眼熟。   好像在机场见过的。   仔细一看姓名:程绛。   哈哈,安饶想说,其实原本这个位置是自己的照片,现在已经被移到C位旁边了。   能用一年的时间爬到这个位置,也是很牛批了。   来到宋洧川的办公楼层,安饶让楚观南先在外面等。   推开门,入眼便是宋洧川一如既往黏糊糊的笑,但在他的对面还坐着个男人,正背对着自己看不到脸。   “哎呀,小安宝贝,好久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光彩照人呢。”宋洧川笑得眯起眼,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我叫安饶。”安饶纠正道。   宋洧川忙招呼他过去坐。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算是你的师弟,和你一样从雅世公司做过练习生,后来签约了我公司,程绛,认识一下吧。”   安饶看过去,那人也刚好看过来。   两人对上了视线。   一瞬间,强烈的既视感扑面而来。   白皙精致的面庞,黑如泼墨的发丝,微微上挑的眼角,无论是长相还是穿衣风格,完全是照着自己复刻了一个。   “安老师您好,我是程绛。”对方站起身,颇有礼貌主动伸出手。   安饶稍稍打量他一番,也跟着伸出手:“安饶。”   “哦程绛,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和小安有话要说。”不知为何,宋洧川支开了程绛。   程绛点点头,推门走了出去。   待人离开,宋洧川凑近安饶,小声问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程绛啊,还不错吧,孩子很有潜力,又懂事,选秀节目出身,来公司一年多点就得到各大代言商的青睐,下一步我准备让他参加综艺,这方面你比较有经验,多带带他。”   话说到这份上安饶明白了。   公司是想让他俩捆绑销售。   但是如果能把程绛快速带出来,等他成为独当一面的男人后,自己岂不是就能顺利退休回家养老?   安饶一拍定论:“没问题。”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他是很喜欢这种被公司放弃的感觉。   宋洧川似乎还想和安饶进行亲切闲聊,被安饶无情打断。   他得先去把猫咪从寄养宠物店接回来,然后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打开门,说话声徐徐传来。   其中还夹杂着几声愉悦笑声。   安饶循着声音看过去,就看见——   坐在走廊沙发上的楚观南,旁边还坐着个熟悉的身影,就是即将要和他捆绑销售的程绛同志。   两人坐得很近,有说有笑,一向冷漠的楚观南虽然不发一言,但也难得地露出了笑模样。   安饶:?   这俩人之前认识么?楚观南这痴汉(安饶视角)的笑是怎么回事?   他疾步走过去,站到两人跟前的瞬间,说笑声戛然而止。   程绛看着他,慢慢站起身,笑容消失殆尽,恢复了刚见他时那般疏离漠然的表情,冲安饶微微点头,接着对楚观南道:“楚老师,我先走了,有时间再聊。”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安饶火气上来了。   他睥睨着楚观南,冷笑一声:“你们聊得挺开心啊。”   楚观南皱起眉头,淡淡说了句「没有」,起身:“回家吧。”   车上,楚观南不发一言,低头看着手机。   安饶一腔怒火碍于前面还有个司机,实在不好发作。   一到家,楚观南鞋子还没来得及换,就被安饶拉进客厅,使劲按在沙发上。   “你跟他什么时候认识的。”   楚观南蹙起眉头:“刚才。”   “刚才认识的就这么好了?还有说有笑的。”   “他说,你们公司让你带带他,所以问我要你的手机号。”   安饶明显不信:“为什么不直接问我要,还要多此一举通过你要。”   越说越委屈,声音漫上一丝哭腔:“你还对他笑,还笑得像痴汉一样,你是不是喜欢他啊,因为他比我乖比我礼貌还比我新?”   “我……痴汉?”楚观南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震惊消息,“我什么时候对他笑了。”   “我刚才就应该给你们录下来。”   楚观南看着他,良久,嘴角浮现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你吃醋了?”   安饶:“没有。”   “吃醋了呢。”   “都说了没有!”   楚观南站起身,抱着安饶将他按在沙发上,亲亲他的脸蛋,声音温柔似水:“我不知道你说的我对他笑是指什么,你以为他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我不生气么,就算笑,也是冷笑。”   安饶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样。   只是一出门看他俩坐一起,难免被情绪冲昏头脑。   “所以你确实是吃醋了吧。”楚观南笑道。   “吃醋了,所以怎样。”   “没怎样,只是觉得开心,我老婆第一次因为我和别人说话而吃醋,现在你能理解我的心情了吧。”   安饶瞥了他一眼:“饿了,去做饭给我吃。”   楚观南抱紧他:“在吃饭之前,某位因为被愤怒冲昏头脑而冤枉我的小朋友,是不是该给点补偿呢。”   安饶:!   有种不好的预感。      程绛日记:   8月20日星期三晴;   今天哥和我说话了!   好开心!   在雅世做了三年的练习生,本来对这个圈子并没太大期待,准备安心回去读大学,之后找份工作就这么过一辈子。   但是偶然间,看到了哥参加的《你是我的答案》拍摄。太喜欢哥哥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因此我才拼了命挤破头签进了哥哥的娱乐公司,无论是穿衣风格还是外貌长相都尽量向他靠拢,并期待着能和哥哥有更多的合作机会。   结果哥哥冷血无情撇下我们去了国外旅游T_T;   但没想到!在哥哥回国第一天就见到他了,他还和我说话了,还和我握手了,现在我的手上都残留着哥哥皮肤的触感。   当时想和哥哥说更多话来着,但是一见到他就紧张,紧张到说完姓名后就再也发不出声,后背都是汗,也没敢问哥哥要联系方式。   在门口碰到了哥的丈夫,他好冷淡好恐怖,我只不过是想问他要哥哥的联系方式,结果他那笑模样好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样TMT;   不过一想到接下来有机会能和哥哥相处,就特别开心,今晚恐怕是睡不着了。   欸对了,宋总约我明晚一起吃饭,我要去么?   可是吃饭的话,为什么他给我留了酒店房间号?   在房间里吃饭么?   好奇怪。   不过没关系,只要能和哥哥相处,宋总提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的(^^);   (单纯的程绛同学)   作者有话说:   全文完结!之后不会再更新番外了,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陪伴,虽然很不舍,但也要挥手说再见了。   很喜欢那句话:“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所以请大家记住我们的安甜甜和楚爹爹,文章虽然完结,但他们的故事还会继续。   还有作者的小小希望:全订的宝宝动动手指给文章一个五星好评吧!万分感谢!为表感谢将送上作者的香吻一枚【烈焰红唇】;   最后,介绍我们的白美美和萧总给大家认识,希望大家多多收藏关注哦——   预收文:《钓系美人穿成残疾炮灰后爆红了》   粉丝过亿、出道即走红的艺人白宿意外穿进一本娱乐圈爽文,成了书中嚣张跋扈,仇家遍地的炮灰。   最后炮灰被仇家雇凶开车撞飞N米,落得双腿残疾,只能坐着轮椅含泪滚出娱乐圈。   白宿:谢邀,只想走完剧情赶紧穿回去。   穿来时,人站在马路中间,原文中熟悉的杀手车辆正疾奔而来。   似乎距离差了点?只想走剧情白屁事没有宿麻溜卧倒,最后心满意足坐上轮椅。   后来被告知其实原文男主才是白家真少爷,白家人嘴上说着念于旧情,实则只想尽快甩掉这个大麻烦,一面不露,随便找个护工照顾他。   虽然不知为什么上门应聘的有两人,但经过考验,白宿最后留下了颜值最高的男人。   男人却不懂对待伤患要如春天般温暖。   白宿让他扶着自己去卫生间,男人直接给人抱起,像把着小孩撒尿;   白宿挑食,男人嚼碎食物佯装要嘴对嘴喂他;   白宿失眠,男人守在床边讲故事,白宿嫌他幼稚,男人解开腰带:   “做点剧烈运动?累了就能睡着了。”   身姿矜贵、满眼傲蔑不懂世间疾苦的男人根本不像专业护工。   白宿合理怀疑男人是原主对家派人来盯梢他是否真残疾,再加之勾引,到手后无情抛弃,使他落得个身心皆受摧残。   白宿要反抗,要逆天改命,要让男人体会被他完全拿捏的痛苦。   他对男人示好,又装得柔弱无助,待男人要帮他时,他又是一副傲雪斗霜被迫折腰的隐忍不甘。   男人想靠近他,他却又理智保持距离。   将「天底下唯有坚韧最动人心」的套路施展得炉火纯青。   某天,白宿受邀参加一档访谈节目,黑粉头子主持人表面关心,实则是为了羞辱他。   正当他欲反击时,余光瞥见门口站着那个男人,话锋一转,装得可怜兮兮。   果然男人听后大力推开门,给人抱起来搂怀里哄着往车上走。   在场众人吓得瑟瑟发抖:也没人和我说白宿的金主是这位啊!   只是当白宿看到男人的车牌号时,发出了世纪疑问:   这不是撞我的那辆?      残疾后的白宿意外火了,起因:   路人在大街偶遇他,他坐着轮椅抱着奶茶吸溜吸溜,发现店家缺斤少两,倔强滑着轮椅去讨说法。   动作笨拙且接地气。   #白宿划轮椅,可怜兮兮仿佛在对我撒娇#   眼见名声有了转机,经纪人让白宿做做直播赚赚眼缘。   直播打游戏,黑粉:蠢逼分得清功能键?   白宿指如疾风,一套操作carry全场。   王牌职业战队:电子竞技需要你。   直播作曲,黑粉:门外汉别出来丢人。   边弹边作,直播间沉浸于洋洋盈耳的曲子中,泪流满面。   最后黑粉:万人血书跪求宿宿复工回圈!   经纪人拿出通告:“宝贝,这几个综艺求你去一趟。”   结果,坐着轮椅出现在节目组现场的白宿火速爬上热搜:   #宿宿笑了,合理怀疑他在勾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