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年代文里的女装炮灰N》   作者:昵昵儿女   【本文文案】   女装大佬受在八零演戏/旗袍美受/禁欲清冷攻   小明星阮援穿成年代文里深爱女主最后又被害得双腿尽断的女装炮灰。   就在他和女主正面遇上时,耳边忽然跳出个劳什子系统。   666【欢迎宿主来到男孩子这么可爱什么年代都可以穿小裙子系统!】   阮援:我怕不是得了神经病。   666【宿主放心,我们系统选宿主经过严格训练,除非找不到,才找神经病。】   阮援:告辞。   后来听说“穿小裙子绕打谷场一圈,面包树激活20%”   “清理扭曲者1号,任意牛羊猪狗激活10%”   “在文工团穿旗袍得到目标的爱意,百亩果树激活30%”   阮援扔下窝窝头,忽然尔康手:等等……   注意:纯架空!有空间   内容标签: 种田文 系统 穿书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阮援,邱镇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女主想开了   立意:在逆境中保持初心,坚持知识改变命运。 第1章 女装大佬   阮援穿来的第二天,又是被饿醒的。   这是个连公鸡打鸣都像蚊子哼唧的年代,窗户上的破板子露出几道光来,影影绰绰的看到佝偻着腰的林美芬在挑水做一家人的饭。   天光未亮,雾气从深山蔓延,灰暗的小山村在妇女的刷锅声中慢慢苏醒,开始了日复一日的贫穷与饥饿。   阮援脚搭在炕沿边找鞋的时候,阮兰醒了,她窸窸窣窣的在被窝里套上衣服,一边系扣子一边哈欠连天道,“小丫,你炕上躺着,姐去帮娘。”   阮援可不敢回头乱看,炕沿有点高他这具身体偏又矮的很,他伸长了腿也没勾到他的鞋,只轻声细语的说,“我去吧,你多睡一会。”   阮兰是真正的女儿家,三两下叠了铺盖就跳下地,单脚穿上了鞋,“小丫你病没好就躺着吧,一会儿也别出去,要不老婆子见了你又要你下地。”   阮援想想下地的后果,于是沉默的点了点头,见阮兰出去了他也没继续躺着,回头看了眼睡的跟猪一样的阮虎,就这样坐在炕沿边发起呆来。   阮援穿过来之前是个有望冲击大荧屏的小演员,可谁料就在和助理去试名导新戏的路上出了连环车祸。   一睁眼,就莫名其妙的躺在泛着土腥味的炕上。   后脑勺嗡嗡疼了几下,便闯入了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等捋清一切事情之后,阮援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穿进一本书里了,而且还是本助理和他吐槽过的狗血买股年代文!   而他,恰恰穿成了文里的炮灰男配之一,人设还是个阴沉孤僻的女装大佬!   鬼知道当阮援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女式小布衫,瘦弱的小胳膊腿,两条发尾泛着黄的大辫子时,他的心里是如何从崩溃走向更大的崩溃!   顾不得猥琐不猥琐,用被子挡着手赶紧摸摸自己兄弟还在不在,庆幸的是,他还在。   阮援这具身体实在是亏损太厉害了,他就这么坐了一会儿,就开始头晕眼花,最后他还是重新歪倒在被子上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期间他有意识有人开了门,鼻尖闻到一股腌味很浓的咸菜香,好像有人摸摸他的额头又拿眼皮贴了贴。   最后一切归于平静,他彻底昏睡了。   ……   阮婆子在院子里骂开了,佝偻着腰拿筷子甩人,“几点才做饭,一家人一会儿就要下地,你早点起能累死你不!真是个懒媳妇,娶了你我们老阮家倒八辈子霉了,扫把星,克死我儿子!生的孩子一个比一个窝囊废!”   林美芬领着阮兰和阮虎低着头受着老太太的骂,阮家人其余人一声不吭,拿着筷子就吃饭,毕竟这种事情隔三差五就发生。   阮虎看见大伯二伯家的孩子吃的香,肚子‘叫的咕咕响,他摇了摇林美芬的手,“娘,我饿。”   林美芬吸吸鼻子,对阮虎摇摇头。   阮虎饿的眼泪含眼圈,又对吃的正香的奶奶说,“奶,我饿了。”   阮婆子吊着眼睛骂,“饿饿饿,你娘做饭你能少偷吃了啊,饿就饿着吧,小孩子啥呀不干,饿一顿死不了。”   二伯娘刘翠萍给她家小龙掰一块窝窝头,倒三角眼一耷拉,就说出是非来,“娘,刚我看见三弟妹给小丫端了一大碗饭,我这人看见啥说啥,昨天我做晚饭发现你留出来的高粱面少了点,真不知道这一天天偷鸡摸狗的做的是啥事!”   这一句话又触阮婆子的雷区了,一筷子飞到林美芬脸上“你还偷我屋粮!你反了天了!那个野种也值得吃我家的饭!”   阮兰挡在林美芬面前,一双圆眼睛瞪的通红,“我娘没偷粮食!我们也没偷吃!小丫的娘是我娘的救命恩人,她是我妹妹,不是野种!”   阮婆子扯过阮兰就要打,阮兰灵着呢,小腿一绕一曲给阮老婆子差点晃到。   她打不到死丫头,抬手一耳光就打在小虎脸上,小虎眼泪唰唰的就掉下来,“呜呜呜,娘,奶奶又打我!”   林美芬啥也做不了,当年她娘家发洪水全淹死了,就她还是被阮德军救了,阮家穷根本给三个儿子娶不上媳妇,她就自愿许给了阮德军。   那时候阮家穷的揭不开锅,刚巧坊镇有个在煤厂烧锅炉又挖煤的苦活计,阮老婆子心疼二儿子,又想让大儿子上地干活,所以就让不受待见的阮德军离开还在怀孕的妻子和五六岁的女儿去了煤厂。   阮德军刚干那几个月没开工资,阮老婆子就认为阮德军背着她藏钱,坐炕上跳脚骂,支使怀胎八月的林美芬赶紧去要钱,钱不拿回来,人也别回来了。   林美芬坐牛车晃悠一天,刚到城里肚子就剧痛无比,下身还出了血,还好当时遇到了带着三四岁的小丫去探亲的沈医生,给送医院手术救了她一命。以至于过了几年沈医生得急病没了,小丫又在舅舅家受尽苛责,瘦得像纸扎的娃娃,哪还有当年圆圆滚滚的小模样,而阮德军也是个有血性的,二话不说就把小丫抱回了香家村。   他们俩口子知道要是让阮家人知道小丫是个小子,就凭阮家那尿性指定不能让养,没准还能偷偷把小丫卖给没儿子的,再加上小丫来的时候穿的是舅妈家的破衣服,所以也就将计就计瞒了下来 。   如今她没有丈夫,也没有娘家,还有个孱弱的小丫,她实在是没有能力和他们闹。   这场闹剧最后还是阮老头拍了桌,吹胡子瞪眼的“别闹了,都上桌吃饭,再闹,我就把桌子扣了,谁也别吃了!”   阮老婆子偷看一眼黑着脸的阮老头,也不敢再作了,看见他们娘三上了桌端着窝窝头的筐就走,“吃吃吃,没尽脏,不留着中午吃啊!”   阮家其他人都不在意毕竟都吃的差不多,等着他们陆陆续续下桌后,阮大嫂左顾右看了一会儿,从兜里掏出两个窝窝头塞给小虎和阮兰。   林美芬感激的看着她,“大嫂,谢,谢谢你……”   阮大嫂看她一眼叹了口气,三两下将碗筷都收拾出来,“孩子都小哪能不吃东西,你以后,哎,算了……”剩下的话她没说,不过大家也都知道,在这样家里,没个男人又有三个孩子,林美芬这样的遭遇不被婆家磋磨死才怪了。   三人快速的捡了剩菜剩饭吃了,林美芬和阮兰就得下地赚公分去了。   临走的时候,林美芬又把小虎送屋里去让他看着姐姐。   而再次被饿醒的阮援迷迷糊糊的睁眼就看到一张黑乎乎的小脸。   小虎傻笑,“姐你醒了啊!”   阮援听到“姐”这个词心里抽了抽,他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对这个词都有点接受不来。   “醒了。”阮援忍不住清清嗓子,因为原主年龄不大,又营养不良,说话声音有气无力倒真的像极了小姑娘。   小虎把林美芬给他偷留的窝窝头和咸菜递给他,“姐你赶紧吃,等会奶没准又来咱屋瞎翻。”   阮援接过碗这才看清小虎黑乎乎的脸上一侧竟然有个掌印,“谁打你了?”   小虎瘪嘴,将早上的事说了一遍。   阮援气的不轻,这真是欺人太甚!奶奶的,老子一脚踹翻他个小憋孙!可一想就他这十七岁的年龄十六岁的小身板,阮援又气的吐血!   小虎年龄小只要吃饱有得玩了就忘了痛,他说,“姐,我听小豆子说今天好像来一批知青,咱俩去看看吧。”   知青?他记得这本年代文的女主就是知青。   阮援皱了下眉,说了句好。   俩人在屋里躲了会儿,听不见阮婆子骂骂咧咧的声音了,才偷偷打开门从后门钻出来。   这一开门,就看见四五六个萝卜头。   一个羊角小女孩,上来就骂,“阮虎,你咋这么慢呢,等他们要是到了宿舍咱们咋要糖啊!你咋这样以后不带你玩了!”   “我姐病了啊。”小虎傻呵呵,“我姐也来。”   几个小孩最大的才十二岁,羊角女孩瞪了眼阮援,“阮小丫你都十七了,还和我们抢糖吃?你要不要脸啊!”   “不是,我让我姐去的!”小虎急了。   羊角女孩不管他,手一挥,“咱们走,不带阮虎他们,他们两个人抢的指定比我们多,咱们先走!”   说着几个鼻涕孩一股烟就跑的飞快。   阮援:……   小虎可沮丧了,摇摇阮援的袖子,“姐,他们不带咱,咱俩咋整啊!”   原主虽然瘦弱但毕竟也是个男孩,个子还算是十四岁男孩的高矮,他摸摸小虎的头,忽然想起在孤儿院的日子了,“没事,我带你去。”   俩人走了一会儿,远远就传来鞭子打在牛身上的甩鞭声。   只见着村里两辆牛车上坐满了人,知青多半穿着军绿色的涤卡装,倒是给灰扑扑的村庄带来点色彩。   他们坐着牛车嘻嘻哈哈而过,后面跟着蹦蹦跳跳的小孩,还真有人拿着包裹里的糖块扔给孩子们。   “姐,姐!”小虎忽然扯他袖子。   “怎么了?”阮援低头看他。   小虎指着车里,“你,你看,那个姐姐好像仙女一样。”   阮援顺着他指着方向看去,就看那人穿着白色折领小棉裙,露出雪白的藕臂,肤白如凝脂,五官精致清纯,正与车上的人说笑。   她在知青里格格不入,是漂亮的突兀。   阮援:!!!   这特么是女主!   忽然只听,他脑海里发出电流的呲呲拉拉声,像是接触不严的电台出现故障。   很快地,就出现一串机械音:   【“男孩子这么可爱,什么年代都可以穿小裙子”系统已激活】   【请宿主稍安勿躁,系统下载中】   阮援:什么鬼?   【友情提示:系统正在加载中,请勿重复操作】   阮援看到自己眼前出现一张可触面板,上面有着旋转着光圈。   【系统下载完成!】   【请宿主用30秒回忆本文剧情】   【30,29,28……】   阮援:…… 第2章 梦幻空间   阮援穿进的这部坑了的年代文,名字就叫《春晓的七十年代》,它讲述了娇娇女韩春晓下了乡,因为长的美在村里大受欢迎,而她却娇的不像话,肩不能抬,手不能提,备胎守护者一二三四五,所有男人都爱她。   而所有备胎的存在就是为了推进男女主的感情线的,最后出场的便是原主。   他记得生活助理大骂的就是这块,因为作者文笔不够,人物形象虎头蛇尾,一开始将原主描写成个偏执女装小弟弟,读者都大呼精彩!   直到逻辑混乱的作者为了给男女主感情最后一击,竟然写出了女主特意给痴心一片的原主灌酒,然后自导自演了一场原主要强b她的戏码!就为了得到男主怜惜,使其彻底和好如初。   原主得罪男主的下场可想而知,不仅被几个二流子揪出来暴揍一顿,病重的原主发烧四十多度烧还成了个傻子,最后凄惨的淹死在河套里。   他的生活助理说到这儿差点把平板摔了!这文写到这时作者已经坑了好几个月了,全文bug满地,无论评论区怎样乌烟瘴气,读者怎样花式问候,作者彻底销声匿迹将此文坑的明明白白。   【请容许我自我介绍,我是小裙子系统666,先生怎么称呼?】   阮援抽抽嘴角:我姓阮。   【好的,阮先生,下面为您介绍您的任务与奖励,请看面板。】   【任务主线1:由于作者三观不正,将此文20%人物写的是非不辨,五官丑恶,三观尽碎,严重影响未成年读者的价值观世界观人生观。介于作者弃坑,不予理会网站修文信息,所以选中宿主,请宿主务必教会20%人物好好做人,辨析对与错,善与恶,请完成成就1。】   【成就1清理大师:(0/1000)】   【随机任务:你将以文中一个人气很高的小可怜的身份活下去,请力挽狂澜,完成成就2,听读者麻麻的话,变成读者麻麻心目中最优秀的崽崽。】   【成就2养成计划:(0/1000)】   阮援:我是不是得精神病了?   【请阮先生放心,我们这行选人都是受过严格的训练,除非找不到,才找神经病。】   阮援:……   【阮先生先不要急着否定自己,难道您不关心奖励吗?】   阮援:有吃的吗?   【请阮先生闭眼默念三遍系统名字】   阮援念了三遍666,等睁眼时,还想再念一百遍特么666!   他感觉自己在俯视一个神奇的空间,天是蓝金色的,浮动的云朵带着可爱的粉色,眼前时不时掠过五彩的蝴蝶,给人梦幻岛一样的感觉。   他绕了一圈,发现这里的面积一望无际,铺着鹅卵石的荷塘邻近百亩冒着嫩芽的稻田,   旁边种植几十棵千奇百怪的果树,一间原木搭建的小屋,屋前围着白色的小栅栏,院里种着冒着小芽的植物,屋后像是一个草原牧场,列着一排水泥建成的畜舍。   【阮先生,想必您对我们的奖励会很满意,每项分数的增幅都将会慢慢激活空间里的任何动植物或食品,如果指定任务您完成出色,您可选择任意一项全部激活或者得到意想不到的彩蛋。】   【而且最重要的是当您完成所有成就,你将会永远活在这个世界,要知道,您在那个世界已经死于车祸。】   阮援:我死了!那我助理没事吧?   【抱歉,阮先生这不在我的信息量范畴。】   阮援无奈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讨价还价:我可以做任务,但能不能我先恢复正常性别?   【抱歉阮先生,隐藏性别是任务2范畴,时机到了您自然会恢复性别,毕竟我们小裙子系统也不是白白给言情区做慈善。】   阮援觉得有坑:这么说你和这部小说是两个区?它是言情区,你是什么区?   【额……这不重要阮先生,介于您接受良好且是本季度第一名宿主,您可以选择一项食品进行激活20%】   阮援有点半信半疑:什么都能激活吗?   【是的,阮先生。】   阮援还真好好想了想:那,面包?   【好的,阮先生,您的面包树已激活20%,请放心采摘,望您继续努力,争取让树木更茂盛吧!】   阮援还来不及查看面包树,小虎就扯扯他的袖子,“姐,姐,咱也去要糖吃吧,我也想吃糖。”   他与系统沟通这么久时间好像才过了一秒钟,那些孩子依旧围着女知青要糖,赶车的大爷拿着鞭子怎么赶也赶不走。   阮援刚想说咱不要,就听见一声娇软的唤声,“那小孩,你来。”   小虎一听耳朵噔一下竖起来,看了眼阮援又看了眼那仙女一样的知青。   阮援无奈的叹口气,摸摸他的头,“人家要给你东西别忘了说谢谢。”   小虎撒着欢跑到仙女知青面前,他虽然黑但却长得虎头虎脑,眼睛又黑有大,“仙女姐姐,你叫我啥事。”   几个知青听了都捂嘴笑,韩春晓掏出两颗水果糖,“给你吃。”   小虎口水都要留下来了,“谢谢姐姐!”   “呦,小嘴真甜。”方芸厌恶的看了眼那些赖皮糖一样的孩子,回头道,“这小孩倒是有礼貌。”   小虎傻呵呵的笑,接了糖道了谢就跑到阮援身边,“姐,给你吃一块!”   阮援个大老爷们最不爱吃的就是糖,他撸了把虎头,“给阮兰带回去吧。”   小虎子含着糖嗯了一声。   牛车终于摆脱了那些跟屁虫小孩,大爷唰唰扬鞭加快了速度,牛车从他们身边驶过,阮援看到韩春晓冲他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小虎吸吸鼻子,“姐,那个知青长得真好看,我长大也要娶这么好看的媳妇!”   能不好看吗?阮援腹诽,这可是本买股狗血淋头年代文,所有男配都得爱她。   阮援呼噜一把小虎青瓜皮脑袋:“多大点出息,看见好看的就想娶媳妇?”   小虎又吸鼻子嘿嘿嘿,“好姐姐,等我长大了你帮我给仙女姐姐说亲,到时候我让我媳妇孝敬你!”   阮援:……孝敬我?断腿那种吗?大可不必。   俩人晃悠悠的,也没回家而是上了山,按照原主这个年龄是应该下地赚半个公分的,但是当初这孩子晕倒的时候全村人都看见了,林美芬又跪下求大队长让孩子歇一歇,阮援这才能轻松一些日子,阮婆子一家也不敢造次。   小虎是个山里娃,领着阮援好一通东窜西窜,一开始还知道回头看看,“姐”呢,玩欢了就撒丫子去追蝴蝶了。   阮援见他走远了,又四处望了望找了一个草木茂盛的地方蹲下去,默念几句进了空间。   因为见过空间全貌,他轻车熟路的跑向系统说的那棵面包树。   这果树区域约莫着有二三十棵,除了激活的面包树,别的树木到有点像梨树般模样,枝桠葱绿,根木粗壮。   阮援绕着面包树转了几圈,既新奇又兴奋,这树倒有点像植物界的“猴面包树”,无论是粗壮的树干,还是数簇繁茂的树冠,唯一区别的怕是只有原本应该开出的白花却长出了被一层白光罩着的面包。   大约是只激发20%的原因,树上的面包并不多,但也足以让饿了几天的阮援高兴的了。   阮援摇了摇树,面包便像瓜熟蒂落般啪啪落在地上,面包有点像热狗的形状,不过里面一掰开就看到一层香甜的黄油,他这还没下嘴呢,耳边又响起666傲娇又炫耀的声音【阮先生这回相信了吧?只要您积极配合,我们系统从不会亏待自己人。】   阮援张嘴咬了一口面包那是说不上来的满足,鬼知道他没穿来之前为了即将拍的戏正在减肥,天天练得比老黄牛还累,吃吃的比羊还素。   一口气吃了三个,阮援觉得圆满了,蹭蹭嘴角问666,“这里的东西我能带出去吗?”   666好像是沉默了一会儿【不扰乱这个世界秩序下,应该是可以。】   他觉得这还不错,毕竟原主那一家人饿的面黄肌瘦瞧着就让人于心不忍,他说,“放心,我要拿出来会解释好来路的。”   阮援拍拍身上的草从空间出来后心里总算安稳了不少。   天也不早了,他喊两嗓子小虎子,不远处就传来小虎叽叽喳喳的声音,“我逮到蚂蚱啦!”   阮援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刚刚蹲过的草堆,向小虎招手,“虎子过来,这儿蚂蚱多!”   小虎那张黑乎乎的脸晒的通红,邀功似的把小脏手往他面前一摊,笑得眯眯眼了,“你看!”   纵使阮援打小没有感受多少温情,除了过分敏感和多疑他倒也没有多冷心冷肺,低头看了眼掉了一条腿的蔫吧蚂蚱又看了看小黑孩,脸上不自觉带了笑。   他往草堆那面一比划“你去那面找找,我刚刚看见那面有大蚂蚱,我去前面看看,等会咱烤着吃。”   “好!”小虎干劲十足,墩墩跑过去。   阮援特意往远走了几步,果然不到片刻,就听到小虎扯着嗓子喊,“姐!快过来!”   阮援应了声哎,装着急促好奇跑了过来,看见小虎怀里的东西,惊讶的大叫,“这是啥!你哪找来的!”   小虎激动的眼眶都红了,“在,在草堆这儿,可香了,我也不知道这是啥!”   阮援蹲下来,故作小心的拿手碰了碰“这有点像黄色的馒头,你看它还沾着草,怕是谁不小心掉的吧!”   小虎低下头好好闻了几下,“这黄馒头好香,真香,要不,咱,咱……”   阮援也闻了好几下,咽下口水,“这是咱捡的,咱可以拿回去,你觉得呢虎子?”   小虎又馋又怕“可,可万一有人来找呢?”   “你看它里面都冒这种黏糊糊的油了,没准都要坏了,应该丢了好久了,要不咋没人来找呢!”阮援摸了摸糙黄的辫子,“小虎,拿回去吧,咱也不算糟蹋粮食!”   小虎意志不坚定,看阮援都拿主意了,一边咽口水一边点头,“也行,咱不能糟蹋粮食!”   阮援看他这样又好笑又有点心疼。   俩人计划着晚点回去,这“黄馒头”又香又甜让阮婆子等人闻到味了,又该死皮赖脸的抢了。 第3章 清理大师   阮援小虎俩人到家的时候正赶上家里吃完饭,男人们去村头大槐树那蹲着唠嗑,阮婆子那屋熄着灯,大伯娘母女仨在剁猪草,二伯娘刘翠萍在房门前纳鞋底。   院子里基本没啥人,小虎在前面走阮援在后面佝偻着腰,捂着肚子。   马上快进屋了,阮大嫂一抬眼看到他俩了,“呦,小丫,虎子你俩跑哪野了,咋才回来!”   小虎他俩早想好台词,小虎挡在阮援面前,“姐肚子疼,我俩回来得晚了!”   阮大嫂还没发话,刘翠萍把鞋垫子扔地上,张开嘴就指桑骂槐的骂,“天天可山野,家里这么多活也不知道帮着干,养一个吃闲饭也就算了,还有个别人家的白眼狼也跟吃,我看看过两年就嫁人了,咱们能得什么好,没准还结仇呢!还拖累我们家志平金花!”   阮大嫂最烦她炫耀她儿子女儿考高中当职工啥的,你儿子女儿念这么多年学还不是一家人出血出力供的?她也不愿意搭理她,回头看了眼阮援,“是不是月水了啊!等你妈和你姐回来让他们看看,锅里给你们留了饭,小虎你俩先上屋等她娘俩去吧!”   阮援现在有货在手不能和刘翠萍正面刚,装着肚子疼佝偻着腰进了屋。   而刘翠萍用鼻孔哼了声,“都是我老阮家的讨债鬼!”完全一副当了家的模样。   阮援刚卸了“货”就听见阮大嫂的大嗓门,“美芬你赶紧进屋瞧瞧吧,你家小丫来月水了,肚子疼一天!”   阮援:……我佛了。   阮兰跳脱的撞开了门和林美芬进来了,阮兰咋咋呼呼的,“小丫你来事了!咋还疼呢!”   阮援心里苦,阮援不想说话。   小虎做贼似的把门关上,拿拇指在嘴上嘘了一声,“娘,大姐,我俩是装的!”   唯一的知情人林美芬没啥表情,只是走到炕边摸摸阮援的头,“你俩以后别拿这事开玩笑,这事不好拿出来说。”   小虎点了点头,转身掏出衣柜里藏的面包,“娘,大姐,这是我俩在后山草堆捡到的,我俩怕被发现才说谎的!”   林美芬拿过来一看,惊呆了,“这,这哪捡的!”   阮兰闻了闻,“好香啊,这是啥!”   阮援在那边搭了腔“这好像是黄色的馒头,里面还有甜甜的油,我和小虎等了好久也不见有人来找,这天这么热不捡回来怕坏了,我俩就从小路下山给偷偷拿回来了。”   林美芬看了眼几个孩子,满是细纹的眼角笑皱在一起,“你俩还变灵哩,小兰小虎你俩去看看锅里有饭嘛,拿来咱一堆吃。”   小虎阮兰应了声哎颠颠跑了出去。   林美芬见他俩出去了,从布口袋里拿过两个面包塞给阮援,“你先吃,等他俩回来多吃点窝窝头。”   “别,娘。”阮援把面包又放了回去,他看着面前这个懦弱温柔的女人心里有点温暖又有点心疼“我和小虎在山上馋了吃了个,等他俩回来咱一堆吃。”   林美芬叹了口气,又摸摸他营养不良的头发,“苦了你了小丫,跟了我这个命苦的寡妇,哎,娘也是没办法啊。”说着眼眶也跟着红了。   阮援有点无措,这辈子没怎么和女人打过交道更别说这种苦情女人了,他低声说,“没事娘,要不是你和爹,我有没有命活还不一定呢。”这话是真的,原主的母亲得病死后,他在舅舅家过的那哪像人?吃不饱饭,天天剁猪草,穿表姐剩下的衣服,天天被骂野孩子,六七岁的小孩瘦的像骷髅。   林美芬又叹气道,“你现在也大了,娘也不用提心吊胆的担心你奶奶那些人使坏,等过段时间你就别穿女孩子的衣服了。”   要是没有系统,阮援真想现在就脱了这套衣服,剪了这辫子,不过现在他要以大局为重,他道:“没事娘,反正没落户口,到时候再恢复男儿身也不迟,对了娘,你看我也大了,小兰也大了,我再和你们一张炕也实在是不好,倒不如咱在地上弄张床?”   林美芬还真没想到这一点,“是这个理儿,可是这床板子,咱上哪淘呢?”   见她答应了,阮援在心里舒了口气,“没事,等我和小虎上山看看。”   过了会,阮兰和小虎拿着三个窝窝头,一叠咸菜进来了。   阮兰气的眼眶通红,“奶也太偏心了,每次留饭就三个窝窝头,二婶家阮志平,还有她家金花哪个上工了!凭啥他们天天吃白面啊!”   “行了,别说了。”林美芬端过咸菜碟子,期期艾艾的说,“都是娘没用。”   眼见这饭又要就着眼泪吃,阮援赶紧说,“大姐,娘,咱家以后会好的,赶紧吃吧,等会让他们看见咱点油灯,又要挨骂了。”   小虎闷不做声的给林美芬和阮兰一人夹个面包,小声说,“娘你别哭了,我以后赚大钱砸死二婶家。”   这话一出,逗得三人都笑了。   阮兰和林美芬咬了口,“黄馒头”后,都觉得好像比肉还香,面质松软果油甜腻,好像甜到了心坎里似的。   好在睡觉顺序是阮援能接受的,他和小虎睡在炕尾,林美芬和阮兰睡炕头。等吹了煤油灯后,头顶弥漫着一股油烟味,呛的他有点眼睛疼,往那三人身上一瞥,得,还真是沾枕头就着。   就在他迷迷瞪瞪要睡着时,耳边叮叮响了两声。   【666提醒您“清理大师”已激活,清理目标1:阮金花】   阮援一下清醒了:阮金花?刘翠萍上高中的女儿?   【是的,阮先生。】   阮援想起来生活助理讲过的片段根本没提到过这个人,只好翻翻原主的记忆。   阮家孩子挺多,但是阴盛阳衰。刘翠萍比阮大嫂晚嫁来,却比她先生的孩子,而且一生就生俩,就是阮志平和阮金花,他俩可以说是阮婆子的心肝肉,不仅是阮家长孙长孙女,而且长得好学习也好。其实也在于二伯阮二军在村里卫生所,这可是十里八乡的好工作,可给阮婆子长了脸,所以二房的俩孩子她也给培养着,大房三房的孩子都得靠边站,更别说阮大嫂生了两个呆板笨拙的丫头片子,林美芬这个“克星”的俩孩子和一个拖油瓶。   阮援觉得没头绪:不给一些提示吗?我只知道阮金花在镇上读高中。   【提醒:人物扭曲度已高达60%,请宿主尽快进行清理任务。】   666似乎看出他的丧,于是又鼓励道【宿主在做成就1任务时,也可以接受成就2随机任务,这样可以激活空间内存,使您的空间更加梦幻哦!难道您就不馋粉粉的美美的小裙子吗?】   阮援:对不起,我不馋。   ……   阮援打着哈欠起床后,就听到阮兰瘪个小嘴嘟囔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死老太太亲自下了厨房!   冰凉的井水让阮援忍不住打个激灵,他小声道,“这是咋了?”   阮兰哼了一声,“今天是给阮金花和阮志平拿粮的日子,死老太太锁着厨房门烙饼呢!打算给那俩金疙瘩送去!”   阮援看她气的那样,笑了下,“烙饼就烙饼呗,指定没咱昨天吃的那个好吃。”   阮兰嘿嘿笑了,吧嗒吧嗒嘴,“死老太太才没咱那好命呢,瞧着吧,那两个金疙瘩早晚成废铁渣渣!”   阮援看阮兰的目光一下就变了,小姑娘年纪不大,怪毒舌的嘛,我喜欢!   许是今天阮婆子和二房心情好,就算看着阮援上桌吃了早饭也没说啥,就是老太太掌勺盛饭的时候,朝他们娘四个翻了好几个白眼。   刘翠萍看着他们四口人面前的粮,心里又不舒坦了,贴着阮婆子道,“娘你看,小丫都十四五了吧,我娘家甥女这么大都订亲了。”   阮兰脸色当即就白了,眼睛瞪得圆圆的。   林美芬赶紧道,“小丫还小呢,不着急。”   刘翠萍嗤笑一声,“小啥呀,小孩天天吃这么多啊?别人不说你咋心里没数啊,你家就你和兰子干活,小虎和小丫谁给你养大的啊?不是我们这几口人啊!”   “二嫂!你咋这说话呢!”林美芬好像一触及阮援就忽然有了骨气,就是话还没狠起来眼眶先红了,“那兰兰虎子他爸以前的工资不也是供志平和金花上学了!”   阮援倒是对这事不以为意,甚至想悠闲的吹一下头上厚重挡眼的齐刘海,嫁人?用不用掏出来比个大小啊?   阮婆子斥道,“你个扫把星还敢提我德军!我儿子的钱不养我家,那养他这个杂种啊!”   林美芬气的嘴唇发抖说不出话。   以前的工资?够供阮志平俩人上学?恐怕不够吧!他想着,阮德军在煤厂出了事故,怎么说也得有补偿款啊!   这么一想,阮援觉得今天是个闹一闹,十年少的好日子。   阮援垂着头,低声细语像个受气包一样,“行了娘,奶说得对爹以前的工资给奶奶是对的,毕竟咱们是一家人。”   刘翠萍听到这话,啐了林美芬一口,“你还比不过个孩子!”   林美芬看向阮援。   却没想到阮援接着说,“可爹的补偿款是给老人和妻儿的,是你,小虎,小兰还有爷奶平分的,我个外来养子的能有口吃得都不错了。虽说补偿款没说要养侄女侄子的,但听那些人说贪补偿款可能要蹲牢子的,我娘这么多年都没见到过一分钱呐,你们说这事要是让公社知道了,爷奶年纪这么大了,蹲一次还能活着出来吗?难不成让二叔或者志平哥替他俩蹲啊!”   补偿款!他咋知道的!阮家老两口和二房神色都变了。   “你听谁说的!”刘翠萍眼睛霎时鼓起来了,她赶紧回头看了眼抖着手的阮婆子,又看了眼阮二军,“二军,坐牢啥的,小丫说的是真的吗?”   刘翠萍这话一说,这是不认也得认了!   阮婆子吼了句,“我看她是在放屁,哪有什么补偿款!我没贪钱!”   阮二军明显知道利害关系,阴着脸没说话,大房一家像鹌鹑一样左看看右看看。   阮援说,“我爹在煤厂没了,为了工人利益牺牲,怎么可能没补偿款呢?这话说出来奶你不怕革委会给你安个不尊重工人的名头!”他还是低着头,“都说了别声张了,这事让外人知道,那补偿款五百多块啊,谁不眼馋啊,咱自己家知道就得了!”   “五百多块!”阮大嫂憋不住了。   阮婆子眼睛一转,气的拿拳头捶闷头不作声的阮大军,“作孽啊!哪来那么多钱啊!净在放屁啊!”   阮兰小虎听见这个数字都愣住了。   “所以说啊,奶啊,你得管管二婶。”阮援终于抬起来头,发黄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声音又软又轻“以后啊,当外人面可别说是你们养的我和小虎,你说你没贪,可毕竟那钱也没进我娘手里,说实在的以后也进不到我娘手里,我娘呢,她个女人也不会主动要。但是要是再说我和小虎靠你们吃的饭,我想我娘拖家带口的跪着也要求公社评评理,二百块够不够养俩不上学的孩子吃口饭!”   林美芬红着眼睛看了眼阮援,像是神经质一样猛地站起身推了一把面前的碗筷,眼睛瞪得很大,“你们在逼我们娘几个,那咱们就闹开吧!”   连刘翠萍这样的滚刀肉都被她吓了一跳,抱着阮龙往后躲了躲,毕竟老三的补偿款具体数字她是知道的,心虚道,“你,你,谁逼你了!”   阮婆子想一如既往的撒泼混过去,却没想到阮大嫂笑了笑,“娘啊,虽说老三家这是不和你争补偿款的事了,那我也想问了,我这一大家子做牛做马的,你昧下那么多补偿款供志平金花念书,志平也就算了,我家大丫,二丫差哪了!是少长阮金花身上哪点东西了!”   阮婆子看着两个媳妇同时发难,左看右看,又不敢哭天摸地招来邻居,眼珠一转,“哎呦,哎呦,逼死我算了,逼死我了!都要造反啊!老二啊,扶娘回去躺着吧!”   阮二军应了声哎,随着走的也有二房一家。   人走的差不多了。   阮老头拿烟袋敲饭桌,眯着眼睛装老态,“我看这家要分啊!”   “不行,爷!不能分家!”这话是阮兰说的,她年龄虽小,可心里清楚的呢,娘和小丫咋想的她不管,可她爹的补偿款一天不要出来谁也别想分家!   阮老头说这话也是在卖惨,听到一向忽视的孙女这样说,连看三房都有点顺眼了。   阮大嫂却红着眼没说话,就摸摸小女儿的头。   吃一顿饭像打一次仗,趁着爱挑事的人不在,小虎偷拿了好几个窝窝头。 第4章 我是极品   林美芬罕见的没去上工,她趴在炕上捂着眼睛呜呜的哭,一面想死去的丈夫一面想这些年受的气受的苦!   阮兰和小虎站在炕沿边哭。   阮兰抽噎着,用手背擦了两下眼睛,“我,我爹的补偿款,我,我一定要出来!”   林美芬哭了会儿慢慢坐起来,眼睛肿得水饺,左手右手牵住几个孩子干瘦的小手,她说,“娘个农村媳妇,哪晓得还有补偿款这事,你们当年还小,我实在不能离开阮家,所以就觉得低他们一等,处处忍着,做牛做马,现在娘不能忍了!”她没问小丫咋知道补偿款这玩意,她想着小丫抱回来都六岁了,毕竟他那个家庭从小耳濡目染也有可能。   几个孩子都看着她。   她又忍不住摸着眼睛哭“你们爹,那么不容易,当年浑身都是血浑身都碎了,他拿命换来的钱,他自己的孩子差点饿死累死,反而便宜了别人天天坐着教室吃香喝辣,我这心里啊。”林美芬捶着自己的胸口,“我这心里,痛得要死啊,我对不起你们爹啊!”   阮援心里也觉得悲伤,他用闲着得手擦擦林美芬的眼泪。他说,“娘,这不怨你,你当年也是没办法的。我也就是诈一诈他们,哪成想他们真的做了这些猪狗不如的事。”   “那咱们这是要分家吗?”小虎懵懵懂懂的。   阮援说,“这事不急,现在呢,咱们要做的就是拿这事拿捏住老太太他们,反正这事闹大了,大不了分家,既然分家钱也要吐出来,但我想着咱现在不能分家,一是咱没房子也没地基,二是咱们受这么多罪,咋得也要讨回来几分,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   “对!”阮兰点头,很会顺赶子爬“我这就和大队长请假,说娘病了!”   阮兰走后,阮援嘱咐小虎照顾好哭睡着的林美芬,想了想也跟着出去了。   他决定还是要亲自去一趟镇上,会会那个扭曲度高达60%的阮金花。   走在去找牛车的路上,666叮叮两声【养成计划:20/1000】   【恭喜阮先生!养成计划值增加20个点!】   阮援:???这什么情况!   666说【这养成计划呢,顾名思义就是通过您入驻原身然后一点点改变原身的一切,当然走向是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   【勇敢的手撕极品+10,让苦情女配幡然醒悟+10】   阮援:我明白了,所以也就是说我每次做出积极改变都会使养成计划成就增加。   【是的,阮先生,您撕极品的样子挺可爱。】   阮援淡定一笑:巧了吧不是,我刚进演艺圈的时候经常接这样的极品剧本。   666忽然有了闲聊的兴致【呦,那您每次斗极品应该斗得很爽吧?】   阮援:我每次都是极品。   666【怪不得百战百胜。】   敢情是早都知己知彼了!   阮援昨晚去看了下他的梦幻空间,思来想后觉得首先激活养殖场的鸡和奶牛。   这幅体格太弱了,一点也没有他曾经的威武霸气,连长相都略有女气,要是哪天遇到个脾气暴躁的扭曲者没准一拳能把他呼死。   他在虚影面板上划了几下,选中激活对象后,就看见鸡圈里多了五枚鸡蛋,牛圈里出现头黑白的小牛,他瞪大眼睛看着这牛,又想哭又想笑,特么,这牛也小的太过分太不合常理了。不过他又一想,树上都能结面包了,这巴掌大小的奶牛又要啥不可能的呢?   算了,他加快步伐还是赶紧去镇上吧,等到了大队牛棚时,又有点后悔走快了,他竟然又遇到了娇滴滴的万人迷女主!   马车上坐着三四个知青,有男有女,许是初来乍到还没受的农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毒打,一个个穿得板板正正意气风发。   阮援身材瘦弱又被厚重的刘海挡住大半张脸上了车也没啥人搭理。   他刚坐下,就听到韩春晓在娇滴滴的撒娇“我的胳膊好痒啊,怎么办呐,我是不是过敏了?”身边围着的方芸还有两个男知青紧忙出谋划策,看那架势是想去镇上卫生院去检查一下。   同车的几个妇女互相瘪嘴,不敢和这些文化人呛呛也就小声逼逼“不就是让蚊子叮几个包嘛,大城市来的就是娇气!”   这话一出,知青里就有人替韩春晓抱不平了,“娇气怎么了!又没花你钱娇气?”   “对啊,就是晓晓这娇气姑娘才舍得把那么贵的糖块分给你们孩子!”   几个妇女一听脸色都不好看,自己孩子昨天吃了糖这事家里都知道,于是只能讪讪的笑了笑,又开始自顾自的扯别的事了。   阮援倒是松了口气,家里吵外面吵,这下终于特么清静了。   到了镇上,和赶车大爷约定了时间大家伙就散了。   方芸搀着韩春晓,东看看西看看,提议道,“晓晓,要不咱们先去卫生院然后再去邮局?”   “要不还是去吃个饭吧,这农村的饭,哎,我可真是……”又一个女知青揉着肚子道。   “晓晓?”方芸见韩春晓一直望着那帮香家村人离开的方向,还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你怎么了?是胳膊还疼?”   韩春晓回过神来笑了下,精致的眉眼好似会发光,“我不疼了,既然小田饿了那咱们就先去饭馆吧。”   几人都应了声好,只有方芸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   阮援凭着记忆走到校门口,环顾了一圈,只见大铁门锈迹斑斑,泥土飞沙的操场后面有一间间破败的教舍。   他还没走两步,走出个肩带红章的老头,“学校不能进,找谁你说。”   阮援开始发挥演技了,话音带着点哭腔“找我叔叔。”   “你叔叔?”老头说,“姓啥?教哪个班的?”   “姓李。就知道教高一,听我奶说是带最好的班。”阮援吸吸鼻子,“爷爷,你快帮我找找吧,我奶奶病了,我奶奶怕是不行了!”赵钱孙李,偌大的学校总有个人姓这几个。   这个年代的人都很单纯,老头一听就信了,他说,“啊,是李老师啊,那你给着站一会儿,我找个人带你进去!”   阮援说,“爷爷,我来过我叔叔办公室,我自己进去就行!”   “那你赶紧进去吧!”老头也跟着着急“快进去,快进去,赶紧给你奶奶送卫生院!”   阮援应了两声哎,小跑着进了学校。   他绕了两圈熟悉一下路线后,特意站在阮金花教室门口,不一会儿就打了中午放学铃,这年代学生也和他那个时空一样,个个像是脚踩旋风一股脑儿的冲进食堂。   阮援仔细的跟着阮金花同班同学,一阵观察后锁定了目标。   刘丰今天本打算不去食堂的一来他娘没给他送粮二来他手里的票也不够这个礼拜吃的了,他还想着过两天回家给小弟小妹买个白面馒头。   他揉揉肚子,拿着瓷缸准备接点水充饥的时候,发现有只小手碰了碰他。   他回头一看,是个看不清眼睛,脸色发黄,衣着灰锵的小姑娘。   “你有事?”   阮援点了点头,忍住恶寒轻声细语的说,“大哥哥,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刘丰看他这样又想起自家小妹,说,“你是不是找你哥哥姐姐啊,叫啥,我替你喊喊?”   阮援摆摆手,“不是的,我不找人,我想向你打听个人。”   刘丰,“啥?啥人啊?”   阮援冲他招招手,“大哥哥,你过来,这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刘丰看他一脸紧张也没想太多,反正他也是早喝凉点水晚喝点的事。   他跟着这“小丫头”走到了校舍后面的榕树下,就看着这小姑娘从布口袋里掏出个纸包来,“大哥哥,我应该是耽误你吃饭了吧,这是我娘做的,你尝尝。”   刘丰又尴尬又饥饿,摆摆手,“别,我也没想吃饭,小妹妹你说啥事吧,你自己留着吃吧。”   阮援把早早准备好的纸包塞到他手里,“拿着吧,大哥哥,反正这也是给我未来嫂子拿的,但我听说她人不咋样,我就不想给她吃了。”   刘丰还是没接,只问,“嫂子?你要打听的是你未来嫂子?叫啥啊?”   阮援说,“叫阮金花。”   话音刚落,刘丰就接过了纸包,“那你还是别给她了,这人不配!”   阮援:……阮金花已经扭曲成这样了吗?!   阮援说,“大哥哥,你就和我讲讲吧,我家为了给她筹聘礼,我奶都快病没了,也没钱送卫生院。”   阮老太太,您走好。   “这么可恨!”刘丰看他,“怪不得阮金花这样,看来真和她的家教有关!”   刘丰捏紧了手里的纸包,这甜味香得他有点把持不住,他道,“阮金花这人真不能要!”   “为啥啊!”   “她,她欺骗我感情!”刘丰憋红了脸,“而且不止我一个,可以说挺多的,还有今年学校有两个女生退学我觉得也和她有关。”   嚯,还是个女海王!   “这怎么说?”   “你听我给你讲,我第一次见阮金花的时候,真觉得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清秀这样优秀的女孩子,她给人感觉很温暖而且成绩很好。我就给她写了一封表达友谊的信,她也回了,虽然不热情但是很有礼貌,最重要的是我从她的字里行间感觉到她缺票。于是下一次写信,我就附带了几张粮票,她果然对我热情几天,过了几天又冷淡了,她在信中从不拒绝我,怎么说,就有点像钓鱼一样。”   阮援忍住想打击他的话头,钓的其实不是鱼,钓的是你这种冤大头!   刘丰接着说,“我家里条件不好,我就想着能早点结婚也挺好,她一直不拒绝,我娘知道了后就让我拿她辛辛苦苦攒的布票,粮票,糖票送她。可是就在我真的拿不出来东西的时候,她就再也不给我回信了。”   “你没想过逼问她?”阮援问。   “哎。”刘丰叹气,“我问过她,她却说那是我自愿的,我要是再骚扰她,就告我耍流氓。我也没办法,我实在气不过所以经常暗中观察,这才发现每天都有不同的男生给她送信!你说谁能想到她外表清纯,背地里却这样呢!”   阮援转了转眼珠“那退学女生怎么回事?”   刘丰左顾右看了下,低声说,“这事我也不确定,我记得一个女同学曾和革委会主任的侄子谈过对象,可这位女同学晚上放学的时候发生了点意外,啥事我不清楚,反正就退学了,过了几天我就看到主任侄子骑着自行车载着阮金花去供销社。”   “另一个呢?”   “另一个我认识,我们班的叫张琳。以前就是她帮我收送信。听说,她吃坏东西脸废了,据说已经嫁人了。”刘丰分析道,“我观察了,自我之后,她和五六个男同学传过信,等到遇到革委会主任侄子就再也没传过信,你想想,这个女同学,怎么能娶呢!”   阮援到现在已经知道这扭曲者为啥高达60%了,又骗钱,又伤人,又骗感情,看来这个阮金花在原书里的结局没准是真和革委会主任侄子结了婚,日后也是个富家小太太。   这种人,真该清理!   阮援把布兜里的面包都拿出来送到刘丰面前,“大哥哥,这些给你,我一定要揭穿她的真面目,所以你得帮我个忙。”   刘丰看着眼前香喷喷的纸包又想了想当初一片真心被欺骗的痛苦,他点了点头。   阮援和刘丰约定好时间,他就从踩好点的后墙跳出了学校,他可不能走正门,万一露馅的话,那老头把他揪去见公安可就不好了。   他摸了摸兜里的两分钱。   这是本就捉襟见肘的刘丰给的,他不好意思收他的面包,就拿出了自己全部家当。这个年代的人除了个别扭曲者,看来还是很认真朴实的。阮援想了想,最后用这两分钱买了一只铅笔和两张信纸。   因为跳后墙绕了远路,等他跑到牛车跟前时,车上已经被知青塞的满满的,无论他准备坐那儿,都能听到那个姓方的女知青带着厌恶的声音,“哎呀,压着我东西了!烦死了!”   阮援:……   真希望你马上受到黄土地的毒打。   过了会,还是赶车大爷看不过眼,“小丫,你上我这块坐!”   阮援哎了声,等走过去就看到大爷木板车右边的人。   那人一直目视前方,从阮援的角度来看,只看他一双窄长的眼,隐约可见的是扇形的双眼皮,以及眼角下方不大不小的痣。   赶车大爷甩了下鞭子,“走喽!坐稳咯!”   阮援坐的无聊,想了会清理计划,就又把目光放在右边的人身上。   啧,挺白净。哪像他,脸色蜡黄,柴犬都嫌。   啧,发型不错啊。他可好,顶着锅盖,招摇过市。   啧,衣服也不错。他呢,小灰粉布,娘里娘气。   就在阮援盯着那双手看时,就见着那人忽然转过头来。   无甚表情,甚是英气。   阮援在这人瞪他前一秒,赶紧在心里评价。 第5章 谁是男主   牛车在嘎吱晃荡中颠簸到香家村。   下车的时候,赶车大爷叫住那个男孩,还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给他。   阮援模模糊糊的就听到“邱镇啊……”   他一边在前面走一边柠檬精,瞧瞧,连名字都比他高好几个档次。   邱,镇。   他特么叫阮小丫?   快走到家里大门口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机械音【亲爱的宿主,666提醒您,养成计划之崽崽衣橱已激活!】   阮援:???   【崽崽衣橱囊括古今中外各个年代服装,应季而变,顺应潮流,是小裙子系统最得意之作没有之一!】   阮援:等等,先别吹,我问你崽崽衣橱里是男装女装?   【哎,在您真实性别没有走到指定剧情之前,您是需要保持女孩身份的,所以……】   阮援:告辞了!   666赶紧挽留【按理说,“崽崽衣橱”应该是在宿主保养好身体肌肤才能出现,现在忽然提前激活,可能是宿主想要变美的愿望太过强烈。】   阮援:我丑人多作怪咯?   【哪能呢,阮先生。】666顺毛摸宿主【只要宿主加班做点任务,身体肤质不就变好了?身体变好了惊艳度不就有?有了惊艳度激活更多东西,生活质量不就好了?生活质量好了,那……】   停停停!阮援简直想骂娘:给我打住!还要加班?你瞅瞅我顶着这幅马上要挂掉的身体天天东跑西跑我容易吗我!   666停顿一会儿,接着忽悠【那我为你申请不需要消耗太多体能能量的加班任务?阮先生您想,如果您完成的优秀,还能触发彩蛋开启盲盒。大盘鸡,麻辣火锅,烤全羊它不香吗?】   阮援听得咬牙切齿:香,真特么香!   今天的晚饭是刘翠萍骂骂咧咧做得,阮大嫂领着俩女儿回了娘家,林美芬领着小虎从丈夫墓地刚回来。   家里就剩个暴脾气的阮兰,她也不敢磋磨,只能她下厨做了饭。   阮援一看,嚯,连猪食都比这强,激活农场牲畜的愿望更强烈了!   阮老头与阮婆子打个眼色,见着人都上来了,他端起一家之主的架势“人家都说家和万事兴,咱家也不知咋就乱成这样,别的咱先不提,我看小丫也好了,明天带着小虎,小龙,二丫去打谷场捡豆子。”   刘翠萍和林美芬同时叫道,“爹,小丫(小龙)身体不行!”   阮婆子耷拉着脸一言不发,阮老头却像是狠了心似的“既然我是一家之主,那就得听我的!金花念完这学期就不念了回来嫁人,聘礼分给老大老三家,老三家的抚恤金我和你娘也不贪,到时候也给老三家一半,都别给我作了,再作都给我滚出去!”   刘翠萍看着阮二军,又捶又打,“你倒是说话啊!金花的聘礼凭啥给他们啊!”   阮二军浑不在意的吃饭“我听爹娘的。”   “你!”刘翠萍瞪圆眼睛。   林美芬顿了顿,看了眼沉默的小丫,到底没说出话来。   阮援倒是在心里冷笑一声,这一招以退为进用的倒是好啊,先放他们一马,等清理完阮金花,看你们还演不演了!   晚上挨到零点,看那娘几个都睡了,阮援才进了他的空间,看了眼原封不动的鸡蛋和嗷嗷待脯的小奶牛,心下有点失望。往前走了走,看到激活的面包树绒着层暖光,未激活的树木粗壮葱绿,风扫过时抖着叶子,倒有点可爱。   风吹冒着小芽的麦浪,他拐过去看了眼碧水荷塘,想着下次要激活点莲藕和鱼。   莲藕炖排骨,红烧鲤鱼,不香么?   看着整个空间呈着暖色系的发展,隐藏吃货的他心下忽然有点兴奋。   小木屋构造有点像日式田园风,推开原色拉门,中间类似招待客人的小堂,左侧是厨房,右侧是房间。   阮援进了房间,就看到那个带着类似“巴拉巴拉小魔仙”不灵不灵特效的暖色衣橱。   阮援:特效很好看,下次不要用了。   666【好咧。】   一打开,只见里面的衣服果然种类繁多,前面基本上是这个年代军绿列宁装,碎花布吉拉,各种款式的确良,最外侧还挂着几件锦绣旗袍。   阮援指着旗袍:这个时候还有这个?你怕是觉得我活长了?   666【不要较真嘛,阮先生,总会穿到的。】   阮援:我可去你的吧!   因为晚上闲逛空间,第二天阮援起的全家最晚。一睁眼,就看到阮兰和阮虎拿着干巴巴的狗尾巴草戳他鼻孔。   阮援:……   林美芬打跑两个淘气包,摸摸阮援的头,“起吗?是不是又头晕了?”   阮援有点像熬夜玩游戏又骗家长是因为学习的叛逆小孩,他吭哧吭哧穿了衣服,有点不好意思“没事,起了。”   吃过一个安静的早饭,阮援就带着小虎,阮龙,还有个刚刚回来的二丫一起去了打谷场。   场地里,一些男人在东边用八戒耙子抖豆苗,西边是一些妇女在用筛子筛豆苗里的土和碎石子,而阮援这些小孩就拿着小筐绕着打谷场捡散落的豆子,小孩子就论筐算公分。   小虎和二丫蹦蹦跳跳的捡的很开心,就阮龙丧着脸像刘翠萍像个十足样儿。   看着越来越大的太阳,要搁以前的阮援,生活助理第一个跑过来喷防晒喷雾。现在他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在他看来他越丑,系统就不能逼他穿裙子。   小虎趁没人注意,扯扯阮援袖子,狗狗祟祟道,“在袖口里藏点豆子,回家让娘炒着吃。”   这么小就无师自通的偷社会主义黄豆了?!   阮援摸摸虎头,“别偷摸藏,让人发现等着挨批吧!”   “阮龙都藏了啊!”小虎不服气。   “听我的,你别藏!”阮援扫一下四周“我藏!”要挖还是换我挖,你个小黑花朵继续纯洁吧!   黑的发亮的小虎笑出一口白牙“好,嘿嘿嘿,多藏点哈。”   阮援任道重远的点点头。   捡了两筐后,趁着记分员过来统计,他偷摸走到打谷场栅栏处,刚想抓一大把塞进兜里等着扔到空间,就和一双黝黑的眼睛撞上了。   阮援:666,我可能也许要蹲社会主义墙角了……   666:……   对视一秒钟过后,阮援开启演技模式,皱着眉头将手里的豆子放回筐里,一脸严肃:“奇了怪了,这豆子怎么还跑我兜里了?”   邱镇扇形的眼睛一跳,脸色更黑了。   “哎,可能是掉进去的。”阮援继续演,看了眼邱镇义正言辞道:“同志,即使是不小心掉进去三四颗也不行,我坚决不能拿人民群众的一针一线!”   邱镇原本是不想搭理这个丫头,毕竟干这活谁不藏谁才是傻子,只不过这丫头这前后反差实在是让人发笑。   他眉一挑,也一本正经道:“你左面布兜里好像也掉了三四颗。”   阮援,“……”   俩人还在对峙呢,二丫和小虎就颠颠跑过来,“记分员来了,你赶紧去送豆子啊!”   阮援清清嗓子应了声哎。   阮援跟着俩小孩走着,二丫回头看了好几眼邱镇,低着声对小虎和阮援说,“小丫姐,你以后可别搭理那个人。”   “他咋了?”阮虎问。   “他爷爷奶奶是臭老九,他爸妈姑姑都和爷爷奶奶断绝关系了,我娘说了,咱也不能搭理他,要不得剃头下跪呢!”   小虎惊呼“这么严重啊!那,那我姐刚刚和他说话了,咋整!”   “我也不知道!”二丫一听也有点着急。   阮援听后,又想起少年黝黑沉默的眼睛来和那颗精致的小黑痣,顺手给他俩一人一个爆栗,“别瞎说,我没事。”   他还是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尘土飞扬下,只见邱镇正拿着牛筋腊杆打着新一批豆子,也才十五六岁的身体却干着成年人的活。   少年老成,眼神冷漠却并阴郁。   晚上收工的时候,阮援看了看空间的黄豆已初见小盆的模样,又想起炒黄豆妙味来,如果能放点黄油,小火催着,一咬咔嚓脆,那得多香甜啊。   阮援还在这儿想着炒黄豆的妙呢,就听到打谷场外围发生了次轰动。   小虎蹦着高看,“是仙女姐姐,快看,仙女姐姐从这路过了!”   阮援定睛一看果然是梳着一条长辫子,穿着粉色花苞领上衣军绿工裤的韩春晓。   她应该是在大队食堂打饭,阮援仔细回忆了下女主的金手指好像是做饭。   几乎打谷场的男人都被她吸引了注意,她打扮新潮,肌肤胜雪,眉眼清纯,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子。   对了,打谷场,男主!   他记得那个男主好像就是在这里对女主一见钟情。   不行,为了保住他的腿,他得尽快找到男主然后提防着他!   可是他搜索记忆,竟然发现生活助理没有和他讲过男主的名字,只是用男主男二男三……男N这种代称,毕竟这本书有点像买股文,炮灰男配太多,而且作者给每个人身世背景都写的神神秘秘大有来头。   他赶紧问666:男主是谁来着?快告诉我!   666为难道【实不相瞒这文我也没看过,我只知道清理人物扭曲者的部分信息,并且给你发放奖励,其余的我也没有权限继续查看。】   阮援:!!!天要亡我阮小丫!   666紧忙劝慰【阮先生您别悲观,凭借您的智慧和手段,只要规避女主这个大风险,然后找找和你记忆里与男主相像的人,找个机会与他和平共处,让他知道你不会泡他马子不就得了。】   和男主相像?   阮援忽然把目光投向远方那个眼角有小黑痣的少年身上。   难不成是他? 第6章 家中来客   男主的事在阮援心中是根刺,毕竟原主的腿确确实实是被他敲断的,可眼下没办法确定邱镇到底是不是,他也只能静观其变。   晚上回来的时候,小虎看到阮援掏出两大把黄豆,嘴巴惊成o型“姐你也太厉害了!”   阮兰扇一把虎头,“小点声,让人听到。“她摸摸黄豆,小脸晒得通红,眼睛却亮亮的“小丫你打病好就变灵哩,还知道藏点豆子!”   小虎特自豪,拍拍瘦弱的胸脯“我教的!”   “你还骄傲了啊?”阮援失笑,“我和你说仅此一次,以后可不敢做这事了,这是集体劳动的成果,咱不能占大家伙的便宜,要是让人发现告发,是要蹲牢子的,知道不?”其实最主要的是怕养歪小虎,那话咋说的,小时偷针大时偷金。   小虎懵懵懂懂的点头,应了声哎。   晚饭是阮大嫂做的,黄面饼子配大白菜炖土豆。   这天热的很,家里男人端着饭碗在门口吃,几个女人就领着孩子在自己屋里吃。   大伯娘的手艺可比刘翠萍强多了,最起码白菜吃在嘴里你能知道这是白菜而不是什么奇奇怪怪黏糊糊的东西。   小虎吃得香“我希望大伯娘每天都做饭,她放猪油哩!”   林美芬往门口瞅一眼,回手敲他头,“小点声!吃都管不住你的嘴!”   阮援看了下林美芬的脸色,眨眨眼,“咋?大伯娘做了二样菜?”   阮兰也放下筷惊奇的看着林美芬。   林美芬抿抿嘴,指指胸口,“她心里憋气哩,当年她大丫小学考得比金花强呢,老太太不给念,说你大伯窝囊不赚钱,拿啥供大丫?金花是她自己爹有能耐。现在吧,知道了老太太是拿你们爹的一半补偿款供那俩个,心里堵的死死的呢!”   “我看她做饭,是咱们和她一锅,二房和老太太他们一锅。”林美芬说,“那锅是用咱们锅底水炒的!   几人都忍不住笑了。   阮援却唏嘘不已,那个大丫好像十七岁,听这几日打谷场婆子的话头应该要相看了,原本应该有的前途就给这样耽误了。   他又看了下吃的喷香的阮兰,“那大姐你不想读书吗?”   阮兰一听,眼睛瞪圆了,一脸排斥“我可不想,我不愿意读那玩意,多烦人,花钱还挨骂!”   阮援,“……”实锤了,这是个标准版差生。   可恢复高考也就三四年后了,阮援觉得这对于农村娃来说是个机会,不过阮兰的年龄从头读的话也不切实际,于是他把目光放在小虎身上了,“娘,等明个你领小虎去小学报个名吧!”   林美芬看一眼阮援,她想说你也没读啊,到了嘴边又叹了口气,“咱家没啥钱……”   “钱的事好解决。”阮援思考着这次得的奖励要激活点果树,来这年头不投机倒把都对不起这金手指!   他说,“等过两天,咱就把补偿款要出来,在这之前我们先找找村里有没有空房,钱要出来了,咱还跟他们靠什么劲!”   林美芬现在已经不自觉的就跟着阮援的节奏走,“那我明天拐弯去找马婆子问问。”   阮兰觉得小丫自打病好了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以前不是沉默就是呆滞现在倒是活了般,有点像是西游记里神魂出窍后的孙悟空,做完大事后那魂又悄悄的回到身体里。   她皱着眉头,“那咱不教训他们了吗?”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阮援蔫坏蔫坏的笑了笑,“做坏事的人,自有人会教训他们。”   第二天一早,刘翠萍满脸喜气的抱着两床干净厚实的被子在院里晾着。   阮婆子指使着大丫二丫在院子里泼水扫地,阮大嫂在鸡棚沉默的处理鸡毛。   在林美芬哐哐剁白菜馅声里,顶着热气烧火的阮援忽然明白了。   这一大清早,让女人请半天工给家收拾屋子做饭,看刘翠萍高兴那样,怕是阮金花和阮志平要回来,可在原主记忆里就算这俩人考上高中的时候,也没隆重到去供销社特意买了新鲜肉,杀了老母鸡的地步啊。   难不成是那个革委会主任的侄子要来?   阮援顿时就思路大开,这特么可是个加快完成任务的好机会啊!   他向洗白菜叶的阮兰招手,“大姐,你替我烧一会儿,我肚子疼上趟茅厕!”   阮兰扔下白菜叶用围裙擦擦手,“去吧!”   阮援冒着腰进了屋,回手把门一插,从铺盖里找出那天买的信纸和铅笔来。   约莫着晌午了,阮婆子把几个孩子交过了一人给了一分钱,看那一脸肉痛的模样,阮援觉得这许是又是阮二军给支的招。   “家里等会来人,给你们一人拿个黄面饼子出去耍吧,大丫警醒着他们下午别忘了上工!”   大丫应了声哎。   小虎皱着鼻子,“奶,我不想吃饼子,我想吃饺子,我听到俺娘剁馅了!”   阮婆子提着鞋底子就要打,“吃吃吃,你个讨债鬼!给我远点耍去!”   阮援一把拦过小虎,“走,小虎。”   小虎撇着嘴,“阮龙还在屋里猫着呢!呸!真偏心!”   眼瞅着大丫二丫低着头往外走了,阮援哎?了一声,像是傻乎乎的嘟囔“家里来人晾被子干啥?给人家看咱被子印啥花吗?”   这话不偏不倚落在阮婆子耳里,“大丫你俩等等再走,把被子给送到你二婶屋里头。”   那被子像是新续的棉花重的很,瘦弱的大丫吃力的抱起一床,阮援见状踢踢小虎,“咱俩帮大丫姐抱另一床。”   小虎拖着被子,一脸羡慕“咱啥时候能盖上新棉花啊……”   阮援忍不住皱眉,这未免也太偏心眼儿了。他看按照二房这“奢侈”程度那点补偿款还能剩多少?不行,砸锅卖铁也得让他们吐出来!要不难解他睡了这么久破铺盖的气。   二房屋可比他们大多了,有两个房间不说,阮金花和阮志华竟然还一人一张小木床和书桌。   大丫盯着那书桌看了几秒才匆匆踏出房间。   等人都走了阮援又左右看了下,确定了阮金花的床后迅速在那枕头底下塞了张纸。   “姐,你?”小虎看他。   阮援呼噜一把虎头,“走,你什么也没看见。”   小虎懵懵懂懂点了点头。 第7章 画圆开骂   几个孩子被支使出去后,阮援把闷闷不乐的小虎叫到一边,“我要去趟镇上,要是有人问你就说我上山挖菜去了。”   小虎呆头呆脑的抬着脸,“你要干啥去啊?”   阮援嘘了声,小声道:“我出去溜达溜达,你好好在家玩,乖。”   小虎转转黑溜溜的眼睛:“你去玩吧,我保证打好掩护!”   阮援笑了下,又嘱咐了几遍让小虎在家跟前儿玩别往远处跑就赶紧去了牛棚。   到了镇上,阮援直奔着刘丰家去了。   刘丰家就在老煤厂后面的职工宿舍,不大的小院住着六七户人家,衣杆上晾着大片打着补丁的旧衣服,挨家挨户的门口都堆着锅碗瓢盆。   “找谁啊!”湿衣服后面钻出个圆脸小姑娘。   “找刘丰。”阮援看她长得挺眼熟,又道:“你知道他家在哪屋吗?”   小姑娘和阮援年龄差不多大,带着点审视的目光看了他几眼,说:“刘丰是我哥哥,你跟我过来吧。”   阮援跟着小姑娘走,还得辛苦绕着这些人家的堆在门外东西,生怕一个不留神踩碎谁家一个碗。   可算进了屋,就看到刘丰和几个不大孩子正在糊火柴盒。   刘丰一看是他有点意外:“小姑娘,你咋来了!”   阮援给他打个眼色,刘丰立马意会,嘱咐几个弟妹别乱跑就把阮援带到院子阴凉处。   刘丰问他:“咋了?阮金花家又上门逼你家了?”   “那倒没有。”阮援故作焦急道,“不过,我听说,革委会主任侄子去阮金花家了。”   “什么?”刘丰嫌弃道,“那你家还等什么,就这个来头,赶紧把话说明白啊!那种人娶不得。”   阮援煞有其事的叹了口气:“你也知道,那位是革委会主任侄子,咱们平头百姓哪能得罪的起,这事要是我们私下解决也就只能吃了哑巴亏。”   刘丰说了句也是“看来咱们的计划要提前了。”   “是要提前,那你现在找到了几个受骗男生家?”   刘丰有点苦恼“就找到两个,还都是我们班的,有些个根本不信我说的,反倒是骂我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时间紧迫,找到两个就两个吧,等这事闹大了,不用咱们找他们自个儿就得讨理去。”阮援将兜里写好的另外一封信拿出来:“这个,等明天你想办法要贴在学校里。”   刘丰展开信封看了一眼,迟疑的看着阮援:“这样写,是不是有点……”   “做错事就要受惩罚嘛。”阮援觉得这人怪不得被骗票,忒心软,又有点不放心的嘱咐道:“你与那些婆婆妈妈提前打好商量,尽可能找那种脸黑,身壮,嘴厉害的。”   刘丰:“……”   阮援踮起脚拍拍这傻大个肩膀,叹口气:“哎,咱们都是受害者啊,唯一有点好东西还都给了旁人,自己弟妹都饿的面黄肌瘦,可怜呐。”   刘丰一听这话马上就想到自己做的蠢事了,这下一点心软都没有了还再三向阮援保证一定会好好完成任务。   和刘丰商量好时间后阮援就马不停蹄的往香家村走。   这个时节,天下流火似的热,耳边的蝉不死不休的叫着,路边卖冰棍的小摊儿围着许多小孩。   阮援馋的要命,一摸兜里的一分钱就特别想念自己曾经的八位数存款,他忽然灵机一动:小6啊,你说那些树什么都能激活吗?   【嗯?】   【等等你该不会是想激活,“摇钱树”吧?】   阮援:“!”   “你为什么要偷窥我的大脑!”   666【你的表情我心疼,你的想法,不可能。】   阮援有点恼羞成怒:“滚滚滚,退朝退朝退朝!”   和666插科打诨几句阮援也坐上了回家的牛车。   果不其然他到了家门口就看到院子里其乐融融,白菜猪肉味的饺子香飘的老远,门口还停辆凤凰牌自行车。   小虎一看阮援回来了,兴奋的把他扯过来:“姐,快看,是自行车!好漂亮好威风啊!”   阮援扯扯小孩耳朵:“这么热的天儿,你还在这玩,吃饭没?”   小虎撇撇嘴,嗡声嗡气的说:“就吃了个饼子。”   阮援把他领到阮家后院阴凉处,从兜里掏出个黄油面包:“吃吧,等会儿家里来人,你哪也别去,就在这儿呆着。”   “姐你买的?”小虎兴奋的接过面包咬了一嘴油,“家里刚刚已经来人了,咋还来呢?”   阮援讽刺一笑:“谁让阮金花爱交朋友呢。”   ……   阮家小院里。   这顿花了阮老婆子好大心血的午饭终于落了幕,也就在这个时候阮援和阮兰才被喊回来收拾饭桌。   五六盘饺子一个没剩,剩下点荤菜早被阮婆子锁在碗柜里。   阮援瞥了一眼围着一桌唠嗑的人,那个革委会主任侄子叫什么孙申的坐在阮金花旁边,穿个黑色列宁装,长得倒也人模狗样。   又好好看了眼那阮金花,许是从来没干过农活吃的又好的缘故,那脸色确实又白又健康,倒是长得也没有像刘丰说的那样特好看,顶多算个清秀。   阮兰似乎看到阮援的眼神了,送碗筷的时候把他拉到一边,说:“看见没,就那个男的?据说是阮金花对象。”   “我看不像。”   阮兰问,“怎么不像了?都领家里来了。”   阮援哼笑一声,暗道男人才最懂男人的心思了,反问道,“他来的时候拿礼了吗?”   “没拿。”   “按理说,要是真心喜欢一个女孩第一次来她家一定会准备点礼物,再说他出身本就不错,打小也应该耳濡目染来往相交的道理,你看他啥也没拿,要么是不在乎阮金花玩玩而已,要么就只是阮金花的酒肉朋友。”   阮兰恍然大悟,看孙申的眼神都有点鄙视了:“我虽然讨厌阮金花,但我更讨厌这种恶心吧唧的男的,小丫,等咱俩找男人,可不能搭理这种人。”   阮援:“……”找男人这辈子是不可能的。   俩人说话的间隙,就看到阮金花没什么表情的进了厨房,看到淘泔水的大丫还捂着鼻子又后两步站在门外。   “阮兰给我拿个干净盘子。”   “你自己没长手啊!”阮兰上来就呛她,丝毫不孬:“怎么的,大饺子能吃,产大饺子地儿还不能进啊!”   阮援正蠢蠢欲动的想这是又要开始撕逼了,谁知这个阮金花确实是个高段位绿茶,她直接把目光掠过阮兰,看向一旁扫地的二丫,从兜里掏出块大白兔奶糖来,含着笑说:“二丫,过来,给姐拿个盘子,这糖给你吃。”   二丫放下笤帚就拿过了糖,颠颠儿的去拿盘子了。   阮金花也不看阮兰,气定神闲的整整自己雪白的衣领,一脸,“我不和你计较”的死样子。   阮兰气的不轻,当即就想骂你装什么装,还不是拿我爹的钱耍威风,却被身旁的阮援拉住了。 第8章 解决68%   阮兰气的不轻,当即就想骂你装什么装,还不是拿我爹的钱耍威风,却被身旁的阮援拉住了。   等阮金花拿着盘子趾高气昂的走了,阮援四处看了看,悄声对阮兰说:“你和她这种没有良心的人说再多有什么用?她也不会悔改和愧疚,自己还惹一肚子气。”   阮兰气哄哄的扔了油抹布,小黄脸凶巴巴的骂,“我看就她这样,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要是再犯在我眼前,看我怎么收拾她!”   阮援倒觉得,这丫头的嘴毒虽毒,也许是开过光的。   几人收拾完厨房,就挨个拿着小筐去上工,路过那坐着唠嗑的几口人时,阮金花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指着那盘子笑嘻嘻道:“奶,你是在哪儿买的瓜子,真香。”   阮老婆子连连哎呦几声,面相慈爱到有点崩人设:“这不是特意给你们买的吗,小申你也吃。”   阮援:“……”   阮兰:“……”   阮援带着小虎二丫到了场院,早已汗流浃背,再加上后背还有臭蚊子咬得大包,这滋味别提多酸爽了。   今天是妇女围坐在一起扒花生,阮援带着小虎找了个阴凉地一坐下,就有好事的娘们互相打眼色,拿话逗小虎:“小虎啊,今儿你姐夫来了?”   小虎懵懵懂懂看了看她们,又看了下阮援:“我姐才十七岁,我没有姐夫。”   阮援眉头一跳,最近怎么都想让他找男人?   那娘们又道:“我问你那个金花姐,谁说小丫来着。”   小虎哦了一声,耷拉着眼皮嗡声嗡气:“你问哪个啊?”   那几个娘们像是听到什么大事,互相看了几眼,做贼似的问:“你家还来别人了?”   小虎莫名其妙“下午还有吧,金花姐朋友很多的。”   阮援忍不住憋笑,他没想到随口的一句话,让小虎说成这样,这阮兰和小虎还真是姐弟,一个比一个毒。   这下似乎终于说到那几个娘们心坎上了,几人也不问小虎了,就几个人开始扯老婆舌头。   活干到日落,远远地,阮援就听到有人在扯嗓子喊他。   他揉了揉老腰站起来一看,阮兰就像只撒了欢的二哈飞奔过来,还不嫌事大的咧咧:“大丫,二丫,小丫,小虎,快回家,阮金花在学校骗钱,乱搞男女关系被找上来了!”   这话就像个深水炸弹,原本就叽叽喳喳的妇女之地像是沸腾了般。   “啥?咋回事!”   “阮家二房姑娘骗钱?乱搞男女关系!”   “哎呦,你瞅瞅,这啥事,上再多学有啥用!”   “真的假的,去看看吧。”   “走走走,去看看。”   阮援也特激动,终于来了,我的小牛和鸡蛋终于能长大了!   小虎他们听到声就撒丫子往家走,阮援没他们那么大反应,毕竟他可是隐藏幕后的boss,不能让刘丰那个愣子给他当场指认。   他慢慢悠悠往家走时,好巧不巧的撞上了拿着锄头的邱镇,许是天生白人,见天的这么晒太阳,这人依旧挺着张清清冷冷的白皮。   邱镇看了他一眼,就错开目光走了。   不过阮援明显看到他那一眼看的是他的两个布兜。   阮援:小朋友这是以为我又偷花生了?   阮家门口已经被堵的水泄不通,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还有身处主战场的婆婆妈妈。   这个时候战斗已呈现白热化,阮金花在阮婆子怀里哭哭啼啼,孙申和阮志平黑着脸站在一边,刘翠萍和阮二军脸上胳膊上都带了血印子,七八个妈妈辈的娘们往院子里一站,手上拿着许多张信纸,破口大骂:“今天我把话撂这儿,要么还钱还票,要么找公安!”   “你们家姑娘不检点不要脸,也别在那哭哭啼啼,她不止和我们家小德搞对象,还和七八个人同时搞,不还钱就送去剃头坐牢!”   “还钱,还票!”   “不要脸的东西,就应该直接送到革委会,你瞅瞅,这家里还有一个男的,这是清白大姑娘能做的事吗?”   后来的人错过了开头,赶紧好事似的问:“咋回事,我听的晕乎乎的。”   旁边的娘们啐了一口:“是那二房家的阮金花,哎呦,这学都上到狗肚子里了?不好好念书,和七八个男生传情书,管七八个男同学叫哥哥,给票就聊,不给票就不搭理,和早些年的妓女有啥两样?那些信让几个人都给念出来了!”   “那些信是你们带来的,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为了骗钱瞎写的!”阮志平还算冷静,指着刘丰冷笑:“刘丰是你吧?你喜欢金花,求而不得,就鼓动大家,使出这下下三滥的法子!”   阮金花这时也反应过来了,指着刘丰颤抖道:“在学校你们几个就纠缠我,我不想和你们有瓜葛,你们就自导自演成这样,太过分了!”   刘丰几个男生都气的眼睛通红,刘丰回呛道:“我没有撒谎,我给她的那些票全都是我娘厂子里发的,我曾经也是真心想和她做革命朋友,可是阮金花却只是利用我!”   “我也是!”   “我也是!我把所有的零花钱都给了她!喝了好几天冷水!   阮志平继续冷笑:“你们拿出自己瞎写的信来装深情,当我们阮家是好骗的吗?我们金花手里可是一封信都没有,干啥事都应该有个证据吧!”显然阮金花早就把所有来信都给扔了,阮志平才能这么信誓旦旦的说话。   刘翠萍十分配合的坐在地上哭“欺负人啊,这些流氓往我姑娘身上泼脏水,这是要人命啊!”   阮援真可惜这个年代没有验笔迹的技术,而那个阮金花每次回信字好像还是用另一只手写的,不得不说这是个高智商绿茶。   阮援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他个子不高,在那些黑壮的娘们和几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身后倒也隐蔽。   他趁别人不注意,轻轻抓住刘丰的手,在刘丰想回头的时候,赶紧在他手心写了个“床”字。   刘丰难得机灵点没有回头,攥了攥拳头,大声道:“好!你要证据不是,那就搜屋,我们不进去,让你们家几个伯娘和我们几个妇女一起去搜!”   这话一出,阮金花眼睛亮了,她已经将近半个月没回家,屋里怎么可能会有啥东西,她不顾阮志平的脸色开了腔:“搜,你要是搜不到,你们跪地给我道歉!”   刘丰咬牙道:“好,大娘,二嫂,你们进去搜!”   阮家进屋的是刘翠萍和阮大嫂。   阮援正想功成身退的时候,又撞上了一双眼睛。   阮援:……   实锤了,这人指定不是男主,男主都不应该是清冷于世间,坚持沉默是金吗?   哪个男主邻里撕个逼还来凑热闹?   邱镇只是路过阮家想去隔壁大叔家借个铁锯,哪成想就看到阮小丫和一个男同学拉拉扯扯。   邱镇觉得有点荒唐,这阮小丫才多大就谈了朋友?   俩人各有心思,对视一眼,又有点嫌弃的移开目光。   约莫不过片刻,就听到屋里争抢的声音。   刘家二嫂扯嗓子喊:“快来人啊,有人抢证据了!”   “这不是,给我拿我,给我!”这是刘翠萍的声音。   刘家二嫂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冲了出来,拿着拿信纸狠狠抖了两下:“这是啥!这就是证据!”   “读一读!”   “找个识字的读一下!”   阮金花脸色顿时煞白:“不,不可能的!”   “我呸!”刘二嫂道:“怎么不可能,我找个人来念。”她环视一圈,最后把目光放在了一旁人模狗样的孙申身上,她道:“你也是受害的同学吧,你来念!”   孙申看了眼阮金花,沉着脸接过信,才看一眼脸色就黑了。   “念!快念!”   阮金花被几个人扯着挣脱不开 她大喊大叫:“假的,不可能的,这是假的。”   孙申抖抖信纸,深吸一口气道:“亲爱的金花同志,十块钱和两只肉票糖票你收到了吗?……”   “假的!这是假的!”   孙申继续念:“那天在小树林,你亲了我一下,我把手放在你的……”   当众的人顿时臊的不轻,这信怎么那么像那啥呢!孙申实在是念不下去了,将信纸一团扔在刘丰身上:“真恶心!”   推开人群,骑着自行车扬长而去。   阮老婆子眼瞅着金龟婿飞了,狠狠踢了一脚阮金花,大骂:“不要脸的东西!”   此话一出,彻底坐实了阮金花的所作所为。   等几家人在屋里商讨赔偿,外面围着的人群也渐渐散去,这可真是个大笑话,不苟言笑的大队长都点名让他们处理好之后去趟他那。   刘丰对阮援使个眼色,俩人走到偏僻处。   阮援低声道:“赔了多少?”   “赔了六十块,还有一些布票糖票肉票 ”刘丰说着掏出一些来:“我和他们说好了多亏有人帮忙才能顺利解决,几个都挺好说话的,一人给了你五块,还有这些票。”   阮援没有拒绝,笑嘻嘻的接过钱票,拍拍刘丰的肩膀:“以后有这事还找你哈。”   刘丰:“……”   ……   阮援兜里揣着钱票心里别提多踏实了,他问666:清理度达到多少了?   666【百分之68】   阮援想了想,应该还有剩余那几个男生,还有那个被阮金花抢了男朋友的女同学。 第9章 大丫心事   那伙人骂骂咧咧的一离开,阮家东屋顿时就炸开了锅。   阮老婆子虎着脸坐在炕上,也不说话就手上攥着包钱的灰布。她的心都要滴血了,那可是将近一百块的钱和票啊!石头打在水里还有影儿呢,这钱就这样没了,饶是她最疼爱的孙女她也气的要死。   阮二军瞥了眼老爹老娘的眼色,又看到站在老爹身后的阮大军一家,二话不说回身抽出笤帚就打向阮金花的腿,斥道:“丢人现眼的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阮金花见当家的爷奶都没动她,她心里还存有侥幸能躲过一劫,可谁知最疼她的爹竟然动了手,她抱着头一边躲在刘翠萍身后一边呜呜哭“娘救我,哥救我!”   阮志平就青着一张脸在那看着,他现在心里特虚,毕竟阮金花得的钱他也没少花,生怕阮金花嘴里吐出点他的过错,爷奶要是对他失望了怎么办?   刘翠萍有心护女,可见阮老婆子虎着脸,只能像是耗子见了猫似的跪在炕沿哭“别打了,别打了啊!”   最后那笤帚一半是落在刘翠萍身上。   阮二军也心疼女儿,那架势也是做给大房三房看的,打了几下后把笤帚往墙角狠狠一扔,揪着阮金花的头发往老太太那走,斥道:“给你爷奶磕头认错,你个丢人的东西!”   阮老婆没说话,阮老头则一磕烟袋,耷拉着眼皮,一如既往的和稀泥道,“算了,都是自己家孩子。”   阮大嫂忍不住冷笑一声,“算了?我倒想问问这钱算哪房的!”   刘翠萍不敢再嚷嚷,瞅阮老婆子明显又要动怒的神色,她抢先呜呜哭道:“算我房的,别打了,别打孩子了,她还小,她懂什么!”   阮大嫂见旁人都没说话,她又道:“行,今儿我可是眼瞅着娘从口袋里掏的钱,日后要是分家不把这账算明白,可别怪我旧事重提!”   “你!”刘翠萍气的要死。   “我怎么了?”阮大嫂回骂,“我可没教育出个同时和七八个男同志勾搭的姑娘!”   “行了行了!”阮老婆子斥道:“这钱都填了金花肚子,当然他们二房出,以后别再提这事,家里的姑娘还都嫁不嫁人了!”   阮大嫂这才消了音,在一旁事不关己的林美芬却想,小兰也到年龄了,这家看来得早点分了。   几个大人都在老太太屋里拉架谈事,就只能他们几个小辈烧火热饭。   阮兰听到屋里鬼哭狼嚎,切菜的手顿了顿,她心里有点解气又有点身为女性的悲观,她问阮援:“阮金花不会真的要被打成“破鞋”吧?”   阮援还没搭腔,一旁阴沉沉的大丫倒是冷笑一声,那双眼睛直直的看着阮兰,“你同情她?”   阮兰满脸纠结,她说:“我也不是同情她,哎呀,说不上来。”   大丫把饼子往锅里一摔,像是在发泄一样,阴恻恻的笑了起来:“她那种人啊,就该游街,就该骂成破鞋。”忽然,她又回头看了眼阮援,咧着并不白的牙齿笑了下,“小丫?你觉得呢?”   阮援皱了皱眉,这一瞬间他好似被大丫看透了。也许是大丫天生是个心思剔透的,前后一推理,就应该是察觉到那封并不应该出现的信,有可能和进入房间的人有关。   可为什么阮金花没有怀疑呢?那就要多亏刘丰以前的多日跟踪观察,阮金花自己都忘自己的“笔友”有几个了。   可他却一点也不慌张,直视着大丫阴沉的目光,却打了太极:“我回来的晚了,还真不怎么清楚金花姐的事。   大丫含着笑转过头没说话。   这个时候饼子也烙好了,大丫端着饭和二丫回了屋,边走嘴里好像还哼着几句歌,再配上她那青黑的眼圈,真有点阴沉恐怖的感觉。   待厨房就剩下阮援和阮兰,阮兰拖着小马扎和阮援并排坐,低声道,“你有没有觉得大丫有点不正常?”   阮援说,“我感觉她好像心事很重。”   “这样下去,大丫指定得憋坏。”阮兰随口一说,过会又跳脱到阮金花身上,“小丫,你说阮金花长得有那么好看吗?那些人为她神魂颠倒的?”   阮援看出黄瘦的阮兰这是“柠檬精”了,他安慰道:“长得好看也不能当饭吃。”   阮兰皱了皱眉,摸摸自己的脸,“可你说,长得不好看,也真的会让人吃不下饭啊?”   阮援:???   这小姑娘思维真的有点难搞。   ……   今天从早上到晚上阮家就没消停过,大半夜隔着好几间屋子都能听到二伯娘咒骂刘丰那些男同志的声音。   最后还是阮大嫂搭着外衣狠狠往他屋门上砸了只破草鞋这次渐渐消了音。   于是耳边的蝉鸣和小虎规律的打呼声便在寂静夜色中显出声来。   阮援微微抬身见那三口人彻底熟睡,这才进了空间,直奔畜舍。   666的声音也适时传来【扭曲者清理68%,只有清理完成,才能领取另一半积分哦】   【下面给您查看积分】   【清理大师获得50积分,由于清理度不够,积分暂不完全,如今:50/1000】   【养成计划获得20积分,原因:容貌虽未改善,可您身上却浮现自信的光辉,自信的人最美丽,特此奖励!如今:40/1000】   【现已激活:崽崽衣橱,奶牛10%,母鸡10%,面包树20%】   阮援看了眼面板积分,觉得不错,操劳这么久可算见到回头钱了。   他俯身逗逗眼睛还没睁开的小奶牛,又看了看一直在抱窝的母鸡。   凭空划开控制面板,在奶牛和母鸡那栏各激活25%,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畜舍里的奶牛像是充了气的气球,摇摇晃晃的长成了一只十个来月的小奶牛,一双黝黑的牛眼湿漉漉的看着阮援,像是有几分孺慕之情。   而另一边的鸡圈却是热热闹闹的开了大会,七八只母鸡小鸡凭空而落,其中最暴躁的还是原本就存在的抱窝老母鸡。   阮援又利用剩余的积分,激活了池塘里的几条红鲤鱼。   看着这些欣欣向荣的场景,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奶茶,蛋糕,红烧鲤鱼!   666见宿主笑容都快咧到耳丫子了,在一旁赶紧道【这点东西算什么,宿主只要领取崽崽衣橱的任务,可是抵这些东西几倍啊。一个需要出力,得到奖励还是不确定的,一个只需要穿美美的衣服,就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惊喜啊。】   阮援:“我看你是在想桃子。”   666【我只是想让你偷偷女装,然后惊艳所有人。】   阮援,“……”   每天都在和系统因为女装斗智斗勇。 第10章 清理完成   第二天阮援起的很早,本来是想趁着家人都没起床,赶紧去镇上处理下剩余的事,没想到一推开门,就看到大丫正在挑水洗脸。   大丫转过头来,冷着一张干瘪黑瘦的脸,一看是他,嘴角古怪的向下斜,发出个短促的笑声。   “你上哪?”   阮援忍不住摩挲一下胳膊,要不是天天有系统逼逼,他还真以为这是个恐怖片。   他想了想,就说,“上厕所。”   大丫似乎并不想这么轻易放过阮援,仍在喋喋不休的问,“你不想知道我为啥起这么早?你应该想知道啊……”   阮援,“……”   不,我并不想。   阮援没搭理她,转头朝茅厕走,忽然就感觉到一只湿漉漉的手扣住他的手腕。   大丫油汪汪的头发近在眼前,上面还有细碎的头皮屑,她眯眼看着阮援,带着点阴森的语气说,“我知道你秘密了。”   阮援嘴张了又张。   大丫似乎有点得意“你想说什么?但我劝你最好听我的话。”   “大丫姐,我想说。”阮援顿了顿,用巧劲推开大丫的手,“你头皮屑掉我手上了。”   大丫“……”   阮大丫看着阮援的背影,一口黄牙咬到抽筋。   阮援倒是没多大情绪,上了厕所,从后门上了土道就往牛棚走。   对于大丫说的秘密,阮援其实不care,反正他所有的秘密都是和系统有关,只要系统不崩,那他就安枕无忧。   但要是关于“性别”的秘密,阮援倒是想让大丫赶紧去宣传,这个系统越来越过分了,天天糖衣炮弹让他女装,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系统。   666【……】   ……   阮援早就刘丰约好在学校侧门见面。   他到的时候,就见刘丰蹲着哪儿在看书。   刘丰见着他,将书合上,“你怎么来这么早啊。”   “早上起了就直接来了。”阮援说,“那封信你贴了吗?”   刘丰说贴了,但是又道,“但是,这样做,会不会惹恼他们啊。”   阮援交给刘丰的信不是别的,正是一封关于“校园暴力”的信。   这个年代某些事情特别严苛,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私欲和压迫,革委会主任侄子的前女友退学的事指定和学校里那些痞子有关系,而那些痞子是受阮金花指示还是孙申,这就要交给公安了。   王军这几天心里有些不舒坦,一是他很想发展革命友谊的李梅子无缘无故的退学了,二是现在已经高二了,原本有个钢铁厂干事助手的活还被人抢了,念了这么多年书,看来还是要下地。   他进了校门就看到一群同学围着告示板,难不成又是那地方招工了?   他仗着个子高轻而易举的就看到那里贴着一封信。   是清隽修长的一手好字。   可他看到内容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封“求救信”!   写信上的人应该是一个男生,他写道自己打入学就受尽压迫,粮食被抢,钱票被抢,有时候连冬衣也被抢走了。   那些人不允许他告状,否则就要把他打死,奈何他上有老母,下有幼弟,作为全家的顶梁柱,他不能轻易倒下,可这些人一次比一次猖狂,竟然还上他家明目张胆拿东西。   他希望和他有同样遭遇的人,勇敢的站起来,为了自己,也为了更多无辜的同学。   最后的最后,又写道,今天他要把一切罪恶都写出来,他们其实还欺负了许多女同学,他不怕报复,不怕恶劣分子的打击,正义永远是胜利!   王军心里咯噔一下,那李梅子同学是不是因为这儿个才退的学!   他心里顿时就认准了这个想法,攥着拳头对大家道:“同学们,你们当中有谁被这群人勇敢的站出来吧,咱们一起把他们捉到公安局,我就不信,他们能把咱们所有人打败!”   “万,万一,不成呢。”一个小个子女生缩着脑袋问。   “没有不成的,你看看,他们多过分,我早就听说了这事,没想到是真的!”   “对啊,走,告老师,告校长!”   王军也热血沸腾“走,咱们去找校长去!”   “等等。”站在边缘的一个男生说,“咱们这样贸然去指定不行,这位同学被这样对待威胁,都有勇气揭露恶人,咱们何不齐心协力些,所有遭受过他们伤害的人也写一封信,不要匿名,我们把真实经历写下来,先交给校长看!”   “好,就这么办!”   “对,这样也好,实在不行,咱们投给公安局!”   隐藏在人群中被伤害的甲乙丙丁,都露出雾蒙蒙的眼睛。   人群散了,刚刚站在边缘的男生没随着大流走,反而又去了学校后门。   刘丰激动的说,“成了成了!”   阮援笑了下,“放心,不出一日,这些校园痞子都会被捉出来。”   “你可真聪明 ”刘丰叹了一声,又转过头,从布兜里掏出本书递给阮援,“这个给你。”   阮援抬眼一看,正是一本数学书。”   刘丰看到阮援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他清清嗓子,“我感觉你这么聪明,指定是念过书的,这是高中的数学,你可以试着自学。”   阮援心里咯噔一下,这这这个略有羞涩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兄弟,我可是能和你比大小的人啊!   阮援后退几步,摆摆手,“我不能要,你应该自己留着多看看,嗯,谁知道以后能不能高考呢?”   “那你呢?”刘丰急问,又咳了下,“我记得你是16岁了是吧?”   阮援干巴巴的笑了下,“我得回家种地了,毕竟我老奶还卧病在床。”   “小丫,可是……”   阮援逃似的赶紧走。   这刘丰什么眼光啊,先是一个女海王,再是个女装大佬,人生的确艰难。   不行,剪头发,一定要剪头发。   而就在下一秒,666忽然出现   【严重警告!】   【严重警告!】   【严重警告!】   【在剧情没有发展到指定位置,宿主不能随意改变原主身体,否则,任务全部失败】   阮援脑壳疼“不能剪头发?你没看到刘丰那神态,明显是以为我是个女孩,春心略有萌动。”   666【请宿主不要自作多情】   阮援气的不轻,说,“行,且看着,再不让我恢复男装,你这小说就彻底改类型了!” 第11章 找个活计   阮援没直接回家,而是顺着街角拐去了镇上的供销社。   靠近社里他才发现队伍已经排的老长,他踮起脚尖顺着人头往里看去,就看到一排排满是物品的原木玻璃柜,白墙正中间贴着伟人像,右侧是白纸黑字的“发展经济,保障供给。”   而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家里缺盐少油,或是什么结婚用的三转一响,都得来供销社才能买,所以这里每天都是人群聚齐最多的地方。清晨的风带来了凉爽,人流动得很慢,可就算是这样的乌龟游!行,排着队的人也没有丝毫像他那个世界人的急躁或是推搡插队的行为。   这样的生活,倒是让阮援想起一句诗。   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快排到阮援的时候,就听到其中一个牛鼻子售货员喊道,“白糖就剩一斤了啊,七毛八一斤,二两糖票。”   过了会儿,又听他提着点声音道,“等等,小伙子,你这票不是当月的,哎呀,白瞎了,作废了!”   那人没说话,后面的人顿时扑上来,“我的票是当月的,他不买,我可以买!”   牛鼻子售货员似乎是有点为难,“这……”   阮援只看见那人绷紧的下颌,和握着破旧糖票一角的手。   “等等行吗,我这就回家取。”那人又哑着嗓子对身后那人道,“您能不能让给我,我真的需要白糖。”   那妇女似乎是个急性子,听着这话当即就炸了,“你着急要糖,谁不着急,我家小孩馋这一口馋好几个月了,谁不需要啊,没钱你就走!别耽误别人行不行啊!”   牛鼻子售货员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对那人倒是和颜悦色的“要不,你先回家,下次糖来了,早点来。”   “赶紧走吧,后面这么多人呢。”   “对啊,快走吧,我还等着回家上工呢。”   阮援其实早在看到那人背影时就确认这人是邱镇,他倒也不是看人热闹,只是在想,如果邱镇真是男主的话,还是要远离这个人,虽然有系统护着,可他万一要是犯在人家手里呢?毕竟男主的主角光辉是很耀眼的。   可是看到那个一向稳重冷漠的男孩,竟然因为点白糖就红了眼睛,他实在是狠不下心,毕竟也认识一场。   于是,他推开眼前看热闹的人,像是茫然的道,“邱哥,你咋拿错票了?你票在我这儿呢。”阮援掏出一张刘丰给的票,用着刘海挡了大半的眼睛看着邱镇,笑道,“你这个马大哈,快来拿啊。”   邱镇喉结滚动了下,许是从小的经历让他见惯了难堪,倒是并不在人前扭捏,大大方方的接过票,深深地看了笑呵呵的阮援一眼,只是眼周泛着不正常的红。   刚刚想抢糖的妇女有点不甘心,可也眼睁睁的看着邱镇买走唯一的一斤白糖。   这个小插曲过去,队伍依旧龟速进行,等到阮援买了一斤硬糖块,一斤白面粉和女孩子用的红头绳和雪花膏,才花了不倒两元钱,就出了供销社。   刚走出门口,远远的就见着街角,那垂着腰,双手扶膝,气喘嘘嘘的人。   见着阮援了,他才堪堪直起腰,露出张泛着热汗的脸,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谢谢你,票还你。”   阮援惊了,“你回家了?”   邱镇错开眼,点了点头。   阮援哭笑不得的间隙,又觉得,妈的,体力这么好,没准真是男主。   二里地,不费劲。   阮援接过白糖票,没说别的,只说了个,好。   对于这种骨子里不愿意亏欠别人的人,对于他们的谢意,最好坦然接受,要不然谁知道他们会再做出多些“补人情”的事来。   回程的牛车已经坐满了人,阮援和邱镇宿命般的坐在牛车两侧。   矮胖的老黄牛走的不快,慢悠悠的噶哟着,赶车大爷也不舍得抽鞭子,如果忽略车后面的“大妈团”,倒是有点像在游山玩水。   赶车大爷用方言吆喝一声,那牛似乎听懂了,竟然还快了点,他回过头问,“邱镇啊,你奶奶咋样了?”   邱镇抿直嘴角,说了句,挺好的。   赶车大爷又说,人啊,年纪大了,就是得养着,实在不行,就给她送到镇上卫生院吧!   邱镇说,“奶奶是老毛病了,就想喝糖水,我已经买给她了。”   阮援心想原来是这样,他说这样一个人,不可能因为点白糖就红了眼睛。   赶车大爷哎了一声,说,“苦了你了。”   到了村口,阮援下车要走的时候,邱镇忽然叫住了他,他说,“阮小丫,你等一下。”   阮援顿了下,鬼使神差的他说,“我不叫阮小丫,我叫阮援。”   邱镇疑惑的看着他,“阮媛?女字媛吗?”   “是援助的援。”阮援说,又添了句,“嗯,是我以前娘给取的名。”   其实阮援也不知道原主原名,但是有个被叫名字的机会,他不会放过,你说他个大男人天天被叫,“小丫”,也真是够惨“小呀小呀。”特么的,我们大着呢。   邱镇点了点头,没有怀疑,“阮援,以后要是有活,我可以帮你干,我就在场院。”   阮援心想,这可真是个好人,16岁就要养爷奶,还要帮个别人,累吐血了解一下?   他只是笑了下,说,“行,邱镇,以后有事找你。”   邱镇目送阮援离开,心绪不能平静,他想,他绝对不能这样下去了,他要赚钱,他不可能每次都遇上个阮小丫,每次都有人来救他。   阮援把东西放在空间就从后门进了院子,还没走几步,迎面就遇上了青着脸的阮老婆子,“你这个吃白饭不要脸的,又上哪跑了一下午,都没上工,人家记分员都找家里了!”   阮援翻了个白眼,“我以后不上工了,我在镇上找了个学徒活计。”   “就你?”阮老婆子横肉移动,“什么活?你别干了,金花请假在家,让她干,你给我上地去。”   阮援冷呵一声,“好哇,反正是给死人穿衣服。”   阮老婆子脸色顿时变了,“晦气玩意,你干这种活不准进我家。”   “那可不行。”阮援笑道,“我可是签了卖身契的,而且我还没成年,签的是我爷大家长阮成材的名字,不干也许得给人赔偿,我是没钱,那也只能拿我爹补偿款给。”   阮老婆子跳脚骂了几句,赶紧去找救兵。   666【忽悠,接着忽悠】   阮援笑了:这种老太太,我能忽悠一个团。   666还鼓了个掌,打个嘚【nice】   阮援:……   这个办法是目前最稳妥的了,一是他要随时做任务都分身乏力,更别提下地了,二是他空间那么多好东西,也没有理由往外掏,不能大快朵颐那做任务还有什么意思?   再者说,“清理任务”和棺材铺工作大同小异,反正都是活,也就是需要换个说法。   果不其然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全家都知道阮援要去棺材铺当学徒,他给阮兰打个眼色,阮兰眼疾手快的掐了下护子心切的林美芬。   阮老头敲敲旱烟把,道,“多少工钱一月。”   阮援说,“学徒没工资,不过管吃有时候给粮,以后家里就不用做我的饭了,我偶尔回来晚了,会用厨房,柴火小虎给我打,作料我自己想办法。”   这话一出,倒是有点和阮家分清关系的感觉,刘翠萍一双儿女不在,她肿着眼泡刁难道,“那你还住这里呢,是不是要给钱!”   林美芬呛道:“我那间屋子是德军应得的,他在的时候就说小丫是他亲的孩子,自己孩子住还要钱?那你家那俩个,给钱了吗?”   “这能一样吗?”刘翠萍喊道,“我那是阮家种,他是哪个门户扔出来的?”   “你!”   “好了。”阮兰冷呵一声,对阮老头说,“爷,要不就分家吧,小丫是我亲妹子,谁容不下他,就是容不下我们娘几个,你们把我爹应得那份拿出来,还有补偿款,我们出去过!”   大房一家一直没说话,有点坐山观虎斗的意思。   阮老婆子叫唤道,“分家就分家,父母都在,儿女分家就是不孝,你们就活该啥也没有,别想要一分钱!”   “是你们容不下我们,是你逼我们分家!”阮兰回道。   “这是干啥啊。”阮二军忽然道,像是好叔叔一样对阮兰道,“你们是小三的孩子,当然要在家住,你爷奶都在,说分家干啥?你二婶不会说话,她那嘴你们还不知道?”   怪不得阮家老人偏心阮二军,瞧瞧人家就会说话,这话头一扯,此事又耽搁下来。   不过阮援觉得也好,毕竟“打极品”这回事的循环渐进。   傍晚都回了屋,阮援捂着小虎的眼睛,把他推到炕边,问他,“准备好了吗?”   小虎兴奋的点点头。   等阮援松了手,小虎看到炕上五颜六色的糖果,跳得老高“糖!糖!”   阮援拿出斑驳绿盒的雪花膏和红头绳,给林美芬和阮兰一人一份。   他说,“这是我提前预的工资,给你们买的。”   林美芬担心的看着他,“你在哪找的工作,不声不响的还找了这么个活,不许干了。” 第12章 开启盲盒   林美芬担心的看着他,“你在哪找的工作,不声不响的还找了这么个活,不许干了。”   阮援笑着揉了揉小虎的头,胡诌道,“我都签了契约,怎么能说不做就不做呢,放心,那老板对我挺好的,这不还给了工资。”   这么一说倒是让林美芬更加心疼了,她支使小虎和小兰偷偷给二丫送几块糖,就把阮援扯到道跟前来,她低声道,“既然你都有活计能养活自己了,要不赶明就把辫子剪了,娘给你做套男孩衣服。”   阮援想了想,666一直说到指定剧情才能恢复男装,也许就是和女主韩春晓那条线了,他说,“分家之后吧,到那时他们就算知道了我是男孩,也不会因为这个压榨咱们应得那份东西。”   林美芬想了想说,“也好,那小兰小虎也先瞒着吧,这俩孩子也不稳重,哪天要是说漏嘴了,这个家是有的闹的了!”   不一会儿,阮兰就气冲冲的领着小虎进了屋,将手里的糖块扔在小桌子上道,“那个阮大丫怎么回事啊,不就是块糖吗,还把二丫打哭了!”   林美芬问这是咋了。   阮兰说,“我俩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二丫在外面喂鸡,就塞给她几块糖,谁知道大丫打哪钻出来的,一巴掌打到二丫脸上,还把糖扔了,说什么这些本应该是她的,什么小丫抢了她的东西!”   阮援心里咯噔一下,抢了大丫的东西,难不成是系统?   难道这个666还勾搭别人了?果然不是正经系统。   ……   大清早的就有人在捶门。   “大军!二军!开门!”   阮大军搭着汗衫,边走边提鞋,“来了!谁啊?”   “开门,是我,李成峰!”   阮大军心里咯噔一下,胆小憨厚一辈子,最怕的除了爹就是官,而李成峰正是他们香家村的一把手——大队长。   李成峰一张紫膛脸,嘴唇两边翘着两绺白胡子,上来就问,“二军呢,叫他出来,公安局来人了!”   阮大军往大队长身后一瞥,见着那蓝衣挺拔的两个公安,吓得鞋都掉了,“这,这,这是咋了?”   李成峰烟熏的指推他一把,骂道,“熊样!快叫二军,金花出来,公安同志有事调查。”   院子里这么大动静,屋里的人都窸窸窣窣的穿上衣出来了。   阮二军倒是还冷静,圆滑的给大队长公安问好,又道,“这生了啥事?”   方脸公安不吃这套,鹰般的目光盯了一圈院子里的人,问道,“谁是,阮金花?”   阮金花被阮志平推了一把才堪堪站直身“我,我是,咋了?”   方脸公安说,“你涉嫌教唆男同志,抢劫女同学,跟我们走一趟吧!”   阮金花脑子嗡的一声,浑身失了重般,摇头道,“我没有,我没有,不是我,我真的没有!”   刘翠萍也是惨白了一张脸,拉着人不让走,“不能啊,我女儿学习那么好,老师都夸她能当钢铁厂干事啊,她怎么能让人抢劫呢!冤枉啊!”   另一个公安皱眉“是不是冤枉她,到时候一审问就知道了,别哭哭啼啼的,赶紧让人跟我们走。”   阮老头阮老太一直没出屋,阮二军急的直跳脚,只能眼睁睁的看阮金花发出杀猪般的叫声被强制带走。   阮金花一走,刘翠萍立即盘腿坐在地上如丧考妣的哭,引得街坊四邻都围过来指指点点。   “谁被抓走了?”   “阮金花!听说是犯事了!”   “一个女孩能犯啥事啊,她不就是骗了钱,那不都私了吗?”   “那就是还有别的事……”   阮家这一个早晨,依旧持续低压。   阮志平冷着张脸,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学校,临走前又被阮老头和老太叫进了屋子,和他一起走的还有阮二军,看穿的板板正正那样,没准是要走关系。   阮兰给阮援打眼色,俩人趁着收拾工具上地的间隙,阮兰道,“我瞧着,阮金花这次算完了,又骗人又伤人,她是不是得蹲号子啊!”   阮援说,“那得看看她到底做了啥,看看人家愿不愿意原谅她了。”   “还有啊”阮兰小声道,“我觉得爷奶又给阮志平钱了,你说咱爹的钱全被他们花光了可咋整。”   阮援想了想,悄声给阮兰支了个招。   ……   阮金花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是被赶车大爷用牛车送回来的。   据说是审了一天,又蹲了一天一夜冷号子,活生生给冻感冒发了高烧。   这个时候666忽然道【恭喜宿主,扭曲者1号清理完成,获得清理大师100/1000,经检测您已利用50积分,页面显示无效,现可用50积分】   阮援不关心这个,只问:阮金花后续咋解决的?公安审出来什么了?   666【介于扭曲者还保存40%的良知,给了校园混混钱票,只是让他们恐吓李梅子与孙申分手。至于李梅子退学,是校园混混见色起意,意图对李梅子不轨。】   阮援:后来呢?   666【几个混混分别被判流氓罪,抢劫罪八年。而李梅子家因为家穷接受了阮金花的赔偿,日后会回到学校继续读书。】   【她被偷走和蓄意改变的一生将会重新回到正轨】   【至于阮金花,已经被学校退学,如今接受大队教育三年】   阮援觉得这个清理结果的确不错。   666【现在发放奖励】   【帮助同学摆脱恶势力的压迫,使其得到应有的惩罚,巧妙的运用智慧,不费一兵一卒,崽崽养成计划增加30积分,累计70/1000】   【恭喜宿主!顺利完成任务,请开启盲盒!】   阮援眼前的虚影屏幕出现十多个黑色方正的小盒子,边角鎏金,看起来逼格很高。   他随手点击一个。   黑盒子转了几圈,叮得一声,散发金色的辉光。   下一秒,就炸开五颜六色的彩带。   666【再次恭喜宿主!】   【成功开辟梦幻空间后山温泉,您的手气真不错,为空间的建设添砖加瓦,获得“小蜜蜂”称号】   【此温泉使用说明:洗洗更健康。】   阮援:……   hello盗某炎洁的广告词不太好吧? 第13章 扭曲者2号   【此温泉使用说明:洗洗更健康。】   阮援:……   hello盗某炎洁的广告词不太好吧?   666谄媚道【宿主忙碌奔波这么多天,现在赶紧进入空间,去洗澡放松一下吧。】   阮援想了想还真是,在以前就算从片场回酒店再累,他都要洗个热水澡再睡,可是来到这里这么久,他只是晚上拿冷水冲个凉,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乏得很。   他进入空间,就看到他的小奶牛已经足够“丰满”,连忙跑到小木屋的厨房里,从应有尽有的柜橱里翻出个铁桶,亲自下场自给自足。   阮援进了圈里,看着干干净净的畜舍,心里终于有了好奇:我的牛和鸡不需要吃食吗?   666【当然需要食物,现在提醒宿主,下次获得的积分不可以全都投放在激活物品上,您激活的植物每日都需要积分供养,积分不足,动植物就会逐渐消亡,宿主现积分已不足,还需努力啊。】   阮援心里骂娘,说一千道一万不还是要做任务?   打开铁门进了牛舍,这是阮援第一次干挤奶工这活,多少有点小紧张,好在小花奶牛出奇的很配合,看到阮援还往前凑了凑,小尾巴摇的挺欢。   可他刚一下手,就被喷了一身。   阮援:倒也不至于如此配合。   废了好大功夫才挤了一桶牛奶,又跳进鸡圈捡了一筐鸡蛋,身上的味道别提多酸爽了,这个时候666又做作的提醒道【呀,宿主这身上什么味啊,一会儿回到阮家肯定不行,宿主不如去崽崽衣橱找一件换洗衣服。】   崽崽衣橱?穿女装?   他忍不住吐槽666:不是,你们系统的主神到底什么毛病啊,这么喜欢男人穿女装?   666停顿一会道【还不准许人家有点特殊兴趣了】   阮援:……   为什么生活总是对我这只小猪放卤水?   最后阮援还是去崽崽衣橱里翻了翻,毕竟他也不想洗完澡之后穿上衣服还有一股鸡屎味,这里的女装全是按照他现在的尺寸做的,挑选了好久,终于找到一件简单的蓝布裙子可以穿,这款式和阮兰的一件裙子八成像,到时候玩个偷梁换柱,等鸡屎味衣服干了再换过来也不是不行。   阮援拿着衣服去了后山温泉,原本秃秃的后山现在已经出现了大片绿色,细高的小树环绕一圈,山脚一条活水源源不断的灌入池子,沸腾的热气好像还有玫瑰花的芬芳。   阮援高高兴的下了水,心里却想着,舒服!爽!系统真他妈是神奇宝贝啊!   ……   现在阮金花每天早上都要五点起来,不仅要打扫村里的厕所还要上山割猪草,原本公社给的惩罚是要去农场改造的,也不知阮二军打哪找的关系,硬生生的变成在村里劳动改过自新,可就算这样,阮家二房的的确确消停了一段时间。   刘翠萍也不天天拿鼻孔看人了,像是霜打的茄子,天天干完自己的活还要去帮阮金花,那个阮志平更是安静了,自打上次生事之后也没回过家,听说是从学校毕了业,去了钢铁厂。   昨晚泡完温泉系统就给阮援发布了新的扭曲者,他打算趁早去调查的时候,阮兰把他拉住了。   阮兰把他前前后后都看了一遍,皱着眉头道,“小丫,我发现你最近有点变了?”   阮援摸了把不明显的喉结,心想:666,这可不是我自爆,群众的眼光可是雪亮的。男孩子终归还是男孩子,穿个鸡儿女装。   阮兰说,“你怎么变白了!还有你的头发,怎么这么好了,又黑又亮的。”   “啊?”阮援心里一惊,他们屋又没个镜子,他还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啥样。   阮兰又絮絮叨叨“还有这裙子,你穿比我穿好看多了,难不成真是女大十八变?”   阮援尴尬的扯了把身上的蓝裙子,干巴巴的回道,“我才十六。”   阮兰瞪她一眼,“可我十八了啊,我怎么还不变好看?”   阮援:……   阮援往知青点去的时候,刚好撞上拿着笤帚浑身臭烘烘的阮金花。   这个时候的阮金花还哪里有一开始的清秀可人的模样,一张脸泛着蜡黄,身上披着脏兮兮的雨衣。   她看了眼阮援,那眼神绝对算不上友善,她冷笑道,“你这是去知青呢?”   阮援点了点头。   阮金花用嗓子眼哼了一声,“别以为自己有了点姿色就想去知青那找对象,就你这样的,人家能看的上你?”   阮援觉得可笑,这人不管怎么清理本性还真是难移,他往后退了几步,用手掩鼻“是啊,看不看的上我另说,至于金花姐你,那是一定的了!”   “你!”阮金花被戳到痛脚,手里的扫把就这样朝阮援打过来。   阮援躲闪之际,余光瞥到不远处的人,脑子一转,左脚踩右脚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远处的人也刚好跑来,一只带着香味的手扶起阮援的腰,那人正义感十足“你怎么打人啊!公社知道你就是这样改造的吗?”   跟着的人也七嘴八舌的帮腔“就你这样的人,就该下放到农场!”   “对啊,怎么还欺负人!”   “小妹妹,你没事吧?”   阮援忍着嘴角的抽搐,借着韩春晓的力站了起来,他摇摇头,“我没事,谢谢你们帮我了。”   韩春晓将阮援拦在身后,又把矛头对准阮金花“不行,这事我们一定要告诉队长。”   其他知青又跟着附和。   阮金花红着一双眼退了几步,终于感受到自己现在处境,可以说是悬崖边颤颤巍巍的碎石,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她愤恨的看了一眼韩春晓,推了把围着她的几个女知青就跑。   韩春晓回过头,十分温柔的拍了拍阮援身上沾的草“小妹妹,不用怕,她就算是你姐姐,你也不应该让她欺负!”   阮援顿了下,很快对韩春晓露出个乖巧的笑,“谢谢知青姐姐帮我,你可真善良。”   韩春晓很高兴,本就貌美的一张脸,笑起来更是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旁边的女知青适时道,“当然了,春晓可是被你们村叫,“女菩萨”呢!小妹妹,我也帮了你,怎么不谢谢我啊!”   韩春晓亲昵的拦着那女知青的肩膀“这是方芸。”   阮援笑得更乖巧了,“谢谢方芸姐姐。”   谢谢方芸姐姐你出现的这么及时。   好让我能赶紧清理你。   【扭曲着2号:方芸。】 第14章 方芸的家   昨晚一出空间,666就发布了新的扭曲者的信息——方芸,原文女主的好朋友,她的扭曲程度已高达【87%】,而且和上次任务一样,并没有给多少线索,如见看着缓缓上升的扭曲度可以说时间非常紧迫了。   阮援对她们道,“姐姐,你们这是去哪干活啊,反正我也没事,不如给你帮忙吧。”   几个女知青眼睛都亮了,毕竟乡下孩子力气大会干活,要是多少能帮她们干点,那当然再好不过了。   韩春晓却最先反对了,“自己的活还是要自己做,咱们下乡就是来劳动的,怎么能逃避劳动呢?”   大家被她这么说都有讪讪,互相奉承几句春晓说的对,就相携去了场院。   见大家都走远了,韩春晓回过身拿手点了点阮援的头,“你是不是让人欺负多了,别人帮你点,你就恨不得帮人干活?”   阮援露出个“让你猜中了的笑。”   韩春晓像是好姐姐一样,拦住阮援略矮的肩头,“走,和我去大队厨房,姐姐给你做好吃的,你应该饿了很多天了吧?”   阮援依旧保持憨憨的笑容,心里却想着,女主这是开始招揽后宫了啊,这先拯救再救赎的套路,这么玛丽苏,都0202年了,到底是哪个作家写出来的。   出来,挨打!   阮援心里有许多疑惑面上却不显,只跟着韩春晓去了大队食堂。   大队食堂是专门是为了秋收开设的,有的人家来不及做饭就把粮食放在大队,由韩春晓天天做给大家吃。   一进了石瓦小院,就看到一个瘦削的背影正在劈柴。   阮援走进几步,一看那人正是脖子上搭着白毛巾的邱镇。   阮援心里咯噔一声,不会吧,邱镇已经进了女主的“后宫”了?   原著里是原主饿昏时被韩春晓救了,虽然他现在出现改变了出场场景,但也严格遵循了原著的轨迹和女主相识了,那么也就是说这个时候女主已经遇上了,“男主”,恰好邱镇还在这里,难不成邱镇真的是男主?   韩春晓在前面走,蓬松的辫子摇的可爱,见了邱镇便道,“小邱,我不是故意来晚的,我在路上看到有人欺负这个小姑娘,救了她,耽误了点时间。”   “谁欺负她了?”邱镇忽然问。   韩春晓愣了下,语气带着撒娇“小邱,我就晚了一会儿啊,你别生气啊。”   邱镇皱了皱眉拿起毛巾擦脖颈上的汗,又望向阮援,“谁欺负你了?”   阮援愣了下,眨眨眼。   邱镇见阮援没说话,拿过一旁放着的灰褂子,从他身边错身而过。   等人走出了门,韩春晓有点疑惑的看着阮援,“你俩认识?”   “都是香家村的,当然认识了。”阮援笑了笑,尽可能将舔狗事业做到极致“姐姐你的活很多吗,劈柴这种活我也能替你干的。”   果然这话一出韩春晓笑得像含苞欲放的花一样,“哎呀,这个劈柴的活是小邱自己的,用不着你的。”   看来韩春晓是真的很看重阮援这个关键炮灰,让阮援帮忙洗个地瓜,就开始动手做地瓜丸子,只不过调馅的时候是背着阮援的。   阮援看着锅里没放多少油,却依然黄灿灿的丸子,不禁感叹女主的金手指可真是香啊,哪里像他的得点东西不是体力活就是牺牲“色相”。   阮援装作不经意的和她搭话,“姐姐,你一个人在这想不想家啊?”   韩春晓白皙的脸上连汗珠都是晶莹剔透的“不想啊,这里很好玩啊,香家村人都很善良淳朴,还有身边这些知青朋友也很好相处。”   “那是,我们香家村人都很热情。”阮援带着点腼腆的笑,又道,“那个方芸和姐姐认识很久了吧,我见着她对姐姐一直都很关心。”   韩春晓唔了声,没有多少热情的道,“还行吧,在火车上认识的,一路上过来也就成了朋友。”   “火车?”阮援惊呼道,“姐姐是打哪来得,还要做火车呢。”   “广城。”韩春晓道。   韩春晓将做好的丸子放进筐里,又捡出几个递给阮援,“尝尝吧,这可是姐姐的拿手菜呢。”   阮援接过来,去没有吃,只是低着头像是不好意思“我留着给我娘和弟弟吃。”   韩春晓直夸他孝顺。   阮援拿着几个丸子出去,可不敢随便吃,谁知道用金手指做出的食物会不会上瘾之类的。   四处找村里的大黄狗的时候,就看到以往总在场院打黄豆的邱镇此时正跟在他身后。   阮援:特么,我还啥也没做呢,就这么准备神不知鬼不觉的打断我的腿了?   邱镇看他看过来,有点不好意思的清清嗓子,“到底谁欺负你了?”   跟着我就为了这事?   阮援愣了下,道,“没谁啊,就是我姐推了我一下。”   邱镇垂下眼睑,露出白净的侧脸,“那你有活怎么不叫我,说好帮你做的。”   阮援觉得编个活去骗骗阮家人还行,要是骗邱镇他总有种会被戳穿的错觉,他含糊道,“我身体不大好,干的都是零活,没啥重活,倒也不用帮忙的。”   邱镇只说了句,好吧。   阮援想了想,试探道,“你觉得韩春晓怎么样啊?”   邱镇疑惑的抬眉“不怎么样。”   现在已经到了吵架了这步了?   都吵架了,打断腿还会远吗?   ……   阮援和邱镇告别后,直接坐上了去镇上的牛车。   他觉得方芸这个人物挺不好对付,一是关系太远,不好接近,二是这种当舔狗当的贼欢的女人,不是心机太重要么就是傻白甜,而显而易见方芸一定是前者。   必要的时候他也许得去趟广城,既然要出远门就得需要点存款,而且他们分家在即,家里的一切布置哪里都需要钱。   阮援趁着人不注意从空间拿出一筐鸡蛋,又来到供销社,这个时候人不多排到阮援的时候后面几乎没有多少人。   庆幸的是,柜台上还是那个好说话的牛鼻子售货员。   他见着阮援,友好的问,“要点什么?”   阮援四处看了看,问,“咱们这儿收鸡蛋吗?”   售货员看了阮援一眼,说,“收。”   阮援把筐提上来,掀开布帘“您看看。”   售货员一打开吃了一惊,这一筐鸡蛋约莫着有十多斤,个大皮红,一看就是喂的好的草鸡蛋。   “您能给多少钱一斤啊?”阮援问,又笑道,“我们家这样的还有一些,您看着给个实惠价吧。”   售货员想了想道,“平常的,老百姓送来的鸡蛋,我们都给5毛钱一斤,你这个这么好,我也不能坑你,再给你添5分咋样?”   阮援笑了笑,就说行。售货员拿去称重回来后,就见着柜台上放着小灰布包裹着五六个鸡蛋。   售货员迟疑道,“这……”。   阮援说,“您能给添5分我觉得您这是帮了大忙了,我得了您的好心,可以得让您尝尝这鸡蛋啥味吧。”   售货员没推脱,笑着将鸡蛋塞到自己的布口袋里,只道,“你这孩子可是真客气。”   阮援笑了下,漫不经心的问,“您见多识广,我想问问您,您说这新鲜的牛奶怎么做好吃呢?”   售货员眼睛一亮,四处看了下,道,“你有门路?”   阮援点了点头。   售货员拿过一旁的笔,没动之前,抬眼看他,“你识字吗?”   “只会写几个。”   售货员唰唰写下几个数字,低声道,“你去这个地址,敲三下门,就说是老许介绍的人,那里有人有办法处理这些。”   阮援道了声谢,接过6块钱出了供销社。   老许给的地址很偏,要不是阮援知道自己有系统护着还真不敢随便走这种一看就像抢劫案频繁的地方。   绕了好几棵大榕树,他终于看到一座独门独户的小房,破旧的木板门上挂着两个生锈的铁环。   阮援拍了三下门,等了挺久,里面的人才姗姗来迟。   出来的是个村头尖脸的瘦小子。   瘦小子精明的目光扫视一圈阮援,问了阮援几个问题,才放他进来。   这一进来,才发现这里还真是特殊的“黑市”,倒是有点像超市,好几个大货架,上面陈列着各种供销社买不到的东西,甚至还有新杀的猪肉。   瘦小子问阮援,“小姑娘,你要什么?”   阮援把桶上的布掀开,只说,“我不要什么,我出鲜奶。”   瘦小子拿手指在外面摸了一下,对看货架的人道,“叫老蒙古过来。”   很快的,里面就走出来膀大腰圆的壮汉,胡须遮住了大半张脸,声音好似都带着回音,“啥事?”   瘦小子朝阮援努努嘴,“验验。”   老蒙古伸出宽大的指头也碰了下桶边,表情缓和了点,“真的!”   瘦小子挺惊奇,又问一遍老蒙古“你不是看人家小姑娘长得俊,就说是真的?”   阮援:……   老蒙古脸色一变,怒气冲冲道,“我来这里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喝道和我们家乡一个味的牛奶,你他吗懂什么,瘦猴子!”   瘦猴子不和他计较,嘴上立马挂上精明的笑,“小姑娘,既然有门路,留个地址,做个长久生意。”   阮援只是道,“地址就没必要了,我缺钱就给你送奶,你这儿不收,别的地方指定会收。”   “爽快啊!”老蒙古笑道。   瘦猴也不恼,甚至还觉得阮援身后没准有人,只道,“行,成交!” 第15章 剪了短发   最后这一桶鲜奶瘦猴给了二十块钱,虽然给钱的时候瘦猴摆出一副给了你大便宜的模样,可阮援却知道,这个年代牛奶是只有有钱人家才能喝上的,不仅要钱还要票,能天天喝上这一口的,那可真算是富贵之家了。   算上刘丰给的钱还有鸡蛋钱现在他手里总共才不到50元,分家后从阮老太太手里要出来的钱也不知道有多少,说是要分家,家里又都是孱弱的女人和小孩子,也就他一个能顶天的男人,阮援觉得发财大计必须要提上日程了。   从这里出来,阮援逛了逛几圈熟悉一下附近的小路,对666说,我现在可以剪头发了吧,现在也算遇上女主,踏上了指定轨迹了吧?   666还是有点不情愿【剪是能剪,不过不能剪太短,毕竟女主还没有利用完你,男主还没打断你的腿。】   阮援气笑了:不是,我除了当你们的清理工,还得穿女装哄你们主神开心,最后还要走完女主后宫线,不赏个一丈红不圆满呗?   666吭哧吭哧道【那话也不能这样说,空间里的东西宿主您也不该卖的卖,崽崽衣橱不也穿的挺嗨皮吗?】   阮援:掉贼窝了这是。   666又道【宿主你也知道,我们系统介入前,这毕竟是一本书,它有他的主线,女主,男主,而你只是个女装炮灰N而已,故事不崩,你个炮灰忽然崩了,怎么也说不过去是吧。】   666看阮援兴致不高,又道【宿主也别消极啊,毕竟是系统给了你新生,让你吃嘛嘛香,要不你等等我,我去主神那偷原著看看男主到底是谁,好给你打个预防针。】   “等你?”阮援嗤笑,“算了吧,我还是等死吧,最起码死会来。”   666【……】   阮援最后还是妥协了,不管多短,只要能把胸前这两个辫子剪了就行。   小镇的理发店十分简单粗暴,报纸糊的窗上支棱个写着,“理发”的旧纸壳,进门就看到个有点秃理发匠,他好像对阮援这种剪辫子的“女孩”见怪不怪了,眼皮子撩起来看他一眼,挑剔道,“你这样的头发,可卖不上价钱,忒短,忒糟。”   阮援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头发也能卖钱,本着能省一分赚一分的抠门心思,他想了想说,“头发剪了给你,我不要钱,您就给我免费好好剪剪就成。”   理发匠咂摸一下嘴总觉得有点亏,他拿着剪子动手的时候,666就开始像只蜜蜂一样在阮援耳边逼逼。   【哎呀,太短了】   【快告诉他不能再短了,再短穿旗袍就不好看了!】   【停下,快停下,没头发的女装哪有灵魂啊!】   理发匠将自己要的头发截下来,动手处理阮援到耳边的头发时,皱了眉“你这怎么还自来卷呢?”   阮援抬眼看了下镜子,这是自打泡了空间温泉以来他第一次照镜子,阮兰夸他几句他总以为是因为最近吃的比较好,顶多是皮肤不发黄了,哪成想镜子里的人却是吃惊的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唇红齿白,巴掌大的小脸白的像新鲜的牛乳,再加上那一头带着自来卷,活像一个华国版的洋娃娃。   阮援在心里骂娘,这谁?我的硬汉形象呢?   理发匠看阮援没说话,以为他是不满意又说,“你这不能再剪了,本来就自来卷,再短就成假小子了,就给你留到下巴这儿吧。”   阮援决定放弃治疗,他都长成这样了,有无头发还重要么。   出了理发店,阮援就将系统骂个狗血淋头:好哇,想方设法让我穿女装,开个盲盒泡个温泉还能变个大样,你怎么不开拓整容事业,做什么系统啊你。   666不想说话,666心里苦,这真是他带过的最能叭叭,最苟里苟气,最毒的一届宿主。   ——   阮援剪了头发,露出了完整的五官,这让阮家人都吃了一惊。   其中反应最大的却是大丫,那双浑浊的眼珠迸射出的恨意,让阮援莫名其妙。   晚上阮援一家回了屋,他将一筐鸡蛋交给林美芬,说是师父介绍的在黑市买的,又胡诌了几句这是老鸡蛋人家不好卖就便宜卖给他了,林美芬偷偷数落他几句不攒钱给自己娶媳妇盖房子用,天天乱花钱。可脸上的笑也没停过,孩子都大了,她也老了,也终于有懂事的孩子愿意帮她撑起一个家,她又怎么能不欣慰。   趁着小虎屁颠屁颠的跟着林美芬藏鸡蛋,阮兰对阮援说,“你知道吗,大丫最近特奇怪,以前她从来不和大伯娘顶嘴的,今天不仅顶嘴还骂了大伯没用什么的,而且我听着大伯娘好像在借高中的书,听说大丫又要学习了。”   阮援心里有了点数,就问,“那奶呢?没跳脚骂?”   阮兰切了一声道,“这不是阮志平在钢铁厂干活嘛,听说分了宿舍,二叔和奶明后天去看他,现在人家在收拾东西呢,谁管这个天天丧个脸的大丫呢。”   又八卦道,“还有啊,听说二婶现在在给阮金花找人家呢,好像是想嫁到外地,毕竟这事在咱们香家村不是都传臭了么。”   阮援皱眉“她这不是改造呢,还能嫁人?”   阮兰用没见识的眼光看阮援,“瞧你傻吧,你说这要是生米煮成熟饭,有了孩子,就算是你谁能忍心让给孕妇天天扫厕所啊。”   阮援顿时肃然起敬,阮兰不愧是本文最厉害的的撕逼小能手,脑子转的就是快。他现在开始考虑要不要和她一起共谋发财大计了,毕竟人多力量大。   “有个事我要和你说一下。”阮援说,“过几天,我可能要和老板去趟广城,不知道几天能回,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他从兜里拿出三十元来,“这个钱呢你拿着,要是和他们发生冲突了也别忍着,大不了在村里找个好说话的人家对付几宿等我回来。”   阮兰没接钱,狐疑的看着他,“小丫,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偷偷干倒爷呢?”   阮援笑了下,坦白道,“那等我回来带你一起?”   果然,阮兰两眼冒光,一拍大腿,“行啊,这个时候就是撑死胆大饿死胆小的,我干!”   家里安顿好了阮援就算出远门也不会太担心,这几天他就见天的跟着知青身后转悠,帮帮那个女知青拔拔草,帮另一个男知青倒点水,可以说现在知青队伍都认识了他这号人。   而从他们嘴中也得出了方芸家的具体位置,广城,方村大队人,其余的不太清楚,不过有个女知青却和阮援说方芸从来不再他们面前洗澡和脱衣服,就连有时候天热,下水都不会和他们一起。   这几天阮援又去瘦猴子那卖了几桶牛奶,还托人跑腿买了张前往广城的火车票。   让他没想到的是,在火车站的时候竟然遇上了邱镇。   俩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   邱镇看阮援身上明显比较新的衣服,精神的短卷发,还有那像是上了妆的脸,心里咯噔一下,他环视一圈阮援身边,皱眉问他,“你一个小姑娘来火车站做什么?”   阮援自动屏蔽小姑娘这个词,只道,“出门办点事情。”   邱镇在心里更肯定那个想法了,看着阮援的目光有点无奈,只说,“你还小,做事不能这么冲动。”   阮援黑人问号,冲动?我出个任务怎么就冲动了。   他说,“咱俩应该同年。”   阮援的意思是咱们一样大,就是出个门而已。可这话听在邱镇耳朵里,那就变成,咱俩一样大,我干什么关你屁事。   这个时候火车已经进站了,候车的人个个大包小包,有的人肩膀上还扛着花色的行李袋,人一动起来,阮援这个小矮子就像是皮球一样被挤来挤去,手里还提着行李,别提多可怜了。   邱镇深吸一口气,阔步走到阮援跟前扯住他的手腕,沉声道,“火车都开了,你等的人也没来,你还不回家,在这等什么?”   阮援呆呆的眨眼睛,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邱镇的话,“你以为我要和别人私奔?”   邱镇抿直嘴角,说,“不然呢?”   “我这是要出门办事。”阮援酷哭笑不得“私奔?亏你想得出来。”   邱镇沉着的眸子尴尬的眨了几下,耳朵尖有点红。   他捏紧了手里的行李,另一手拿过阮援手里的包,生硬的说了句,“快走吧,等会人更多。”   阮援想抢回自己的包,那成像人家这个预备役男主身高体壮,几步就把他落在后面。   阮援忍不住笑了下,这个年代的人可真有意思。   上了火车,阮援和邱镇的床铺隔得很远,邱镇看了下自己的票,对阮援隔壁床铺的汉子道,“大叔,这是我妹妹,我俩床铺有点远,这又是她第一次坐火车,一个小姑娘在这睡我有点不放心,我能不能和您换一下。”   汉子看了眼,“水灵灵的妹妹”没多说别的就和邱镇换了床铺。   邱镇对上阮援的目光,清清正正的看着他道,“你第一次出远门,我也是你同乡,做不到把你一个人扔在这。”   “谢谢你,邱镇。”阮援由衷的笑了下。 第16章   邱镇没多说别的,只是点了下头。   这不是阮援第一次坐火车,想当年他孤身一人向北求学,为了省钱也做过直达的“老牛车”,但速度依旧是这个年代不能比的。   火车轰隆隆的发出两声长鸣,他们所在车厢的人也已经上来个七七八八,大包小包的行李占据了过道,往下一瞅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阮援看邱镇整个人以一个十分憋屈的姿势躺在狭小的床铺上,莫名觉得老天爷也是公平的,长得小点倒也不是没有好处。   邱镇察觉到他的目光,有点僵硬的坐了起来,难得主动开了口,“你一个人这是要去哪?”   阮援说,“广城,你呢?”   邱镇顿了下,说,我也去广城。   “这么巧?”阮援很意外“那我们办完各自的事,还可以一起走呢。”   俩人说话间,阮援上铺探出张头来,“哎?真巧,我也是广城呢。”   那是个方脸青年,模样还挺周正,很热情的和他俩搭话,“你们都去做什么呢?”   邱镇没什么表情,就冷冷的说,“我俩探亲。”   那人又问,“那这个漂亮的小妹妹呢?”   阮援刚张了张嘴,邱镇就生硬的重复,“我们探亲。”   那人笑了,目光带着点精明“我问的是这小妹妹,又没问你,你俩又不是一起的,你替人回答什么?”   邱镇脸色更差了。   阮援又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反正不管哪个年代都有些滑头不正经的人,他看了眼邱镇,道,“哥,我睡觉死,你可要精神些,下车咱俩东西都要拿好。”   那人一听,目光在他二人之间看了一圈,许是觉得没劲,嘴里发出个气音儿,这才安分的躺回床铺去了。   这个插曲让邱镇警觉起来,就连出去打个热水都要嘱咐一遍阮援不要乱走。   阮援忽然觉得被人当女孩子关照的感觉不要太爽。他又有点后怕,要是有一天邱镇知道自己顶着,“同乡小妹”的名头,实则是个可以和他一比长短的大老爷们,会不会和他断交?   火车晃荡荡的开着,哐当哐当的声音,时间久了也催人入睡,等阮援再次醒来的时候,旁边的床铺上已经坐满了人。   昏沉的灯光下,阮援抬头看见邱镇白净的侧脸和那颗怎么看怎么正直的小黑痣。   邱镇察觉到他的目光,把膝盖上的书合上“你饿不饿?”   阮援有坐车上火的毛病就是吃不下东西,他摇了摇头,想起来什么似的,从包里拿出个印着某某工业的杯子,这个自然也是在瘦猴儿那淘的。   “给你喝。”   邱镇以为是水,接过来一打开,鼻腔里便灌入一股浓郁的奶香,他惊讶的看着阮援,“这?”   阮援拍拍包,“我这还有,你喝吧,不喝就坏了。”   邱镇心里存了疑,捏紧杯子没动。   一旁的小男孩鼻子尖,闻到味了在妈妈怀里坐不住了,黝黑的眼珠在邱镇手里的杯子打转。   那母亲脸色蜡黄,把孩子抱紧,干瘪的脸上挤出个不好意思的笑,“老实点,到地方娘给你做馍吃。”   小男孩倒也不吵不闹,就滴滴溜溜的眼珠瞅着邱镇。   阮援挺稀罕安静懂事的孩子,想了想从包里拿出另一个牛奶杯子,问那妇女“你们有杯吗?”   那妇女连忙推拒,“不行,不行,这东西太珍贵了,要不得,要不得。”   邱镇顿了下,从包里拿出个有些掉漆的白瓷缸,将自己那杯牛奶倒进去了大半递给那妇女“给小孩喝吧。”   “不行。”那妇女还是不肯要“你们快留着吧,他不饿不用喝。”   小孩在一旁馋的吞咽口水。   邱镇把杯子塞到小男孩手里,末了还生硬的拍拍他的头,“喝吧,你娘让你喝了。”   小孩眼珠看了几圈他俩,又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娘。   妇女叹了口气,说,“谢谢哥哥姐姐再喝。”   小孩抱紧杯子,奶声奶气的说,“谢谢哥哥,谢谢漂亮姐姐。”   阮援对“姐姐”这个称呼已经彻底麻木了,甚至还能露出个欣慰的笑。   他看着邱镇,“你也喝啊,这个顶饱,等会儿咱们就不用花钱吃饭了。”   邱镇低头看着杯子,过了会才轻轻喝了几口,等再抬起头时,一旁的小男孩笑起来了,“哥哥有白胡子了!”   阮援也笑出了声,邱镇冷着一张白净的脸,瞧着又严肃又正经,嘴上却有一圈奶、渍,别提多有反差萌了。   邱镇看了眼笑的花枝乱颤的阮援,默默从兜里掏出白色的手帕擦了嘴,只不过他那饱满的耳垂却一直红到火车进了广城站。   到达广城的时候正是下午两点。   他们和那对母子告别,就往火车站附近的招待所赶。   一路上阮援有点好奇,“你不是去探亲?怎么也住招待所?”   邱镇只说了个嗯。   阮援没细问毕竟邱镇的家庭情况他也略有耳闻,父母亲戚不养爷奶,也就他一个人撑起一个家。   到了招待所,出示了村里开的证明,俩人才要了两间房,这个时候的屋子里十分简陋也就一张床,一个桌子。好在晚上会提供点热水,擦擦身子将就将也就算是洗澡了。   ——   第二天一早阮援就起来了,他总感觉方芸的事不是那么简单还是要趁早去打听,没想到一出门就看见站在一旁的邱镇。   邱镇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早饭。”   阮援没推辞接过来一看,竟是两个白菜肉的包子,他忽然觉得邱镇这人分事情分的太清楚了,昨天他给了他牛奶,今天就请他吃肉包子?   他说,“我胃小一个就够了,这个你吃吧。”   “吃不了放起来饿了吃。”邱镇没接,把话题扯开了,“你现在就要去办事情?”   阮援点了点头,邱镇很自然的也锁上他屋里的门说,“我陪你一起去。”   消匿已久或者说是窥探已久的666适时发声【有关系统的一切,宿主最好保密呢。】   邱镇看阮援好似不愿意,说,“我以前在广城待过很多年,这里我很熟悉。”   “我不在广城里办事,我是去乡下。”   “乡下我也熟悉。”   阮援,“……”   一开始阮援还试图向邱镇透露他要做的事情比较有隐、私、性,他不想让人知道,邱镇只是一如既往的冷脸回,我什么都不问。   可当他被广城四分五裂的街道转的脑壳阵阵发痛的时候,又有点庆幸,妈的,有系统又怎样,关键时刻还不能当地图,还是邱镇比较好使。   到了方村的时候,邱镇已经知道阮援要打听的正是他们村里的知青方芸的事情,邱镇很守诺的没问为什么,这倒让阮援松了一口气,一个谎言要用一百个谎言来圆,这句话永远都是不会错的。   邱镇问他,“你现在都打听出来什么了?”   阮援想了想把知道的都告诉了邱镇。   邱镇沉默了一会儿,说,“跟我来。” 第17章 到达方村   俩人在村里转了几圈,这个时候村民都在地里上工,土路上少有人烟,只有几个光着脚丫的孩童像山里的野猴子似得偷偷看着他俩。   阮援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两块糖,这是他临走的时候怕晕车从小虎枕头底下偷拿的。   小孩子听到窸窸窣窣的糖纸声了,一个个眼睛亮的像豆。   邱镇却适时挡住阮援开口的询问,他向几个孩子挥挥手,“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们,谁回答的好,这糖就是谁的了。”   一个小脸黑的锃亮的男孩倒是敢开口,“你有多少糖啊,要是我们都回答的好呢?”   邱镇拿过阮援手里的两块糖,展开手心给他瞧,“就两块,你们当中只有说的最好的,我才把这两块都给他。”   孩子们面面相觑,忽然都激发了好胜心,毕竟谁都想要这点糖。   有孩子着急了,“你问吧,快问吧。”   邱镇给阮援使个眼色,阮援想了想问,“你们村有叫方芸的吗?”   有个小女孩抢了先“我们村都姓方,叫方云的好几个,你说哪个啊?”   阮援顿了顿,邱镇却问,“这个方芸父母现在是广城的职工,你们村没有这样的人家吗?”   阮援也想过这个问题,方芸既然是知青那么她的学历和家庭一定是初高中和广城人,可是他接触过的知青有人却说方芸是方村人,原因是看到方芸经常收来自方村的信。所以阮援第一步就来到了消息容易得到的乡下,而不是在广城大海捞针。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小脸锃亮的男孩说,“我记得那个人是我们村学习特好的一个姐姐,她爸妈离婚了,等她爸死了好几年她才被她在广城纺织厂的妈接到城里去了。”   “她叫方芸?”   “对啊,就叫方芸,我还记得我娘那时候看她一个人可怜还给她馍吃。”   邱镇问,“那时候你多大?怎么记得这些事情。”   小孩不服气了,“那时候我都八岁了,我记性好着呢,我还记得方芸姐姐下巴上还有可痣呢!”   邱镇和阮援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同样的震惊。   在香家村的方芸,脸上根本没有痣!   邱镇先冷静下来,他说,“你那时候太小了,也许记错了呢,就这样说,我们是不能相信你的。”   小孩急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容易激怒,他恶声恶气道,“不信你们来我家,我娘我爹都可以作证!”   阮援和邱镇真的跟着这个叫柱子小孩去了他家。   柱子虽然脾气有点急但却是个蛮有礼貌的小孩,挺着张凶巴巴的脸给他俩找了石凳子坐,还倒了两碗冰凉的井水。   约莫过了片刻,就听到屋外传来人声和放工具的撞击声。   柱子飞快的迎了上去,“娘,爹,你们说方芸姐姐下巴上是不是有一颗黑痣!”   柱子爹给他一个爆栗,“多少年前的事了谁记得,你问这个干啥?”俩夫妻往里走,这才看见屋里坐着两个模样俊俏的年轻人。   柱子娘疑惑道,“你们是?”   阮援早在路上都想好了措辞“关于方芸,我们有些事情要调查,听说你们一家和她挺熟?”   俩人虽穿着朴素可毕竟不错的长相在那儿,再加上有邱镇这个不苟言笑的制冷机,倒也把这两个老实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柱子爹娘连忙点头说是。   柱子娘说,“那个方芸啊,是个可怜的小孩,那时候才多大啊,爹就死了,她娘也不管她。好像是十五岁的时候才被她娘接到广城职工宿舍那,以前每年她爹祭日她都回来,她还和我说过,她现在上了学,听说还上了高中。”   “好像是她娘改嫁后她就再也没来过方村了吧?”柱子爹说,“现在我们也没有她消息,哎,她爹坟上的草都长了老高,也不见她回来了。”   邱镇问,“你们确定方芸下巴上是有黑痣的?”   “当然了,我们毕竟和她相处了这么些年。”   “稍等。”邱镇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张信纸和笔,阮援见了,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邱镇拿笔在信纸的背面勾勒几笔,很快的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轮廓。   阮援说,“你这是要把方芸画下来?”   邱镇点了点头,不过一会儿透着红格的纸上就出现了方芸惟妙惟肖的人头像。   柱子娘探身一看,惊呼“这是谁啊,这不是方芸!”   柱子早被邱镇行云流水的动作给镇住了,看着那栩栩如生的人头像慢慢回了神“对啊,这不是方芸姐姐,方芸姐姐是小瓜子脸呢!”   柱子娘问,“按照你们说的,那就是现在做知青的不是真的方芸,而是一个假的方芸?那那孩子去哪了?她娘知不知道啊?”   “你们知道她娘叫什么吗?”阮援说,“看来这事要找到她才行。”   柱子娘说个名字,过后又说,“你们找到她娘之后还是报公安吧,这人看来已经失踪挺多年了!她娘现在也不知道还管不管这个孩子。”   俩人从柱子家出来后,邱镇一直挺沉默。   阮援问,“你怎么了?”   邱镇看向他,又回过头继续往前走,他说,“我们不能报公安。”   “如果是失踪人口的话,当然要找公安。”   “你没想过吗?”邱镇反问他,那双扇形的眼睛既认真又无奈“如果公安审问你为什么会关注这件事情,或者你是怎么发现香家村的方芸有问题的,你怎么说?”   阮援顿了下,他想说我一般都是借别人的手报案,可面对邱镇忽然就说不出来这样的话了。   过了儿他慢吞吞的说,“我也是替别人办事。”   邱镇放慢了速度,和他并肩走,“那你做这个会有危险吗?”   “应该不会。”阮援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如果做不好可能会吧,我也没试过。”   俩人忽然都挺沉默的,毕竟方芸的事和阮金花那种小打小闹还不一样,他现在严重怀疑原文中是不是这个假方芸后来可能被女主揭穿了,然后作者又扯出一套“你失去的是一双腿,她失去的是爱情啊”那种桥段,极其毁人三观不说,最后还和女主成为了最好的闺蜜,俩人成为女强人致富路上的钢铁姐妹花?   两个字,恶寒。   回到广城之后,俩人去了国营饭店。   点了一份烧茄子,一份木须肉还有两碗米饭,阮援抢着付了钱还有全国通用的粮票,邱镇倒没说什么,不过阮援明显看到他在默默的记饭菜钱。   吃饭的时候,阮援才想起来邱镇此行也是有事要做的,他说,“你什么时候去探亲呢,这都陪我浪费了一天时间了。”   邱镇垂着眼睛说,“看一眼就行,不用多久的时间。”   阮援有点好奇,但还是没问,不过这次邱镇倒是难得解释了,“是替我奶奶去看我妈妈新生的小弟,她一直惦记着。”   邱镇抬眼就看到阮援有点纠结的眼神了,那葡萄大的眼睛忽闪忽闪,明明行为像个成熟的大人,那眼里却又有种小动物式的天真。   他咽下一筷子饭,脸上露出点释然的笑,“没事的,事情都过去了。我爷奶他们以前是大学教授,退休后就带着我回了香家村,后来那事出现了,我和他们俩老人就一直生活在乡下,我父母和我们也就不联系了。”   阮援知道这其中的事情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他说,“你回香家村的时候多大啊?”   邱镇带着点疑惑的看着他,“你那时候见过我,你忘了吗?”   “啊?”阮援没想到刨别人的根竟然问到自己身上了,他说,“我应该是太小了,我都忘了。”   邱镇看着他说,“我那时候和你一起坐牛车回的香家村,你好像是才被阮三叔抱回来,整个人瘦的像小猫崽,记不清也正常。”   “对啊,太小了,太小了。”阮援面上干笑,心里却想着,又是牛车?   看来他和邱镇与牛车留下不解之缘。   ——   阮援想了一晚上的“真假方芸案”,查看一下控制面板上方芸的清理指数,数字还是一动不动,那就说明那个假方芸现在在香家村待的正嗨。   现在的疑点是真方芸到底去哪了?   真方芸的母亲是知情还是不知情?毕竟他可是过尽“极品”千帆的人物,有那样的父母是真的虎毒食子。   还有方芸从不再人前脱换衣物到底是有秘密还是个人习惯?   阮援躺在床上问666:你能不能给我开个上帝之眼,让我看看,“真方芸”的妈妈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666【……】   阮援踢一脚被子:算了,毕竟你的智商和珠穆朗玛峰的空气一样稀薄,说是要帮去主神那偷看男主的身份到现在也没个动静。   666【……】   【宿主我发现你变了,你现在是不是有别的小朋友,就能随随便便侮辱你的金手指了。】   阮援嗤笑一声:那你倒是像小朋友一样给我提供点帮助啊。   666停顿了会,又一眼识破【我看你的小脑瓜一定是热昏了头,还敢套路我。】   阮援又气又好笑,一把将被子扯到脑袋上:6子,你跪安吧。   666【……】这届宿主,真是暗怀gay气而不自知。   ——   第二天阮援没让邱镇跟着而是让他赶紧去办自己事,毕竟他俩在村里开的证明时间有限,今天下午就必须要往回走了。   据柱子娘说,方芸的娘当初和方爹离婚之后是被她嫁给纺织厂干事的姐姐接到城里的,然后才在纺织厂做了女工。   他现在去的正是纺织厂的家属楼,面前是一排排低矮的房子,红色的墙皮脱落,裸露出不规则的电线,挨家挨户瞧着不足30平方米,拥挤的很,此时纺织厂的职工还没早起上班,家家户户的窗户缝隙里钻出点做饭的热气。   阮援拿着打听好的地址走到方芸家门前,走近了还能听到一阵阵温馨的笑声。   他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曲指敲了敲门,过了会儿才听到有人说了声,谁啊,大清早的,来了,来了。   里面走出来个上了年纪还有些龅牙的女人,她目光从上到下扫了阮援一圈,似乎是看到阮援身上挺不错的衣服,脸色和缓了些“你找谁?”   阮援忍着不适,发挥演技对她露出个笑,“阿姨,您好,我来找方芸。”   那女人眉头忽然皱了起来,“方芸几个月前就去当知青了,她在别的地方呢。”   阮援叹了口气,露出很苦恼的样子,“这样啊,上学的时候她借给我十块钱,我今天来是想还给她。”   “十多块钱?”那女人脸色顿时黑了,暗自嘀咕一句这扫把星还敢偷偷藏钱,又道,“那你给我吧,她没准是从家里拿的钱,我说那时候家里怎么老少钱。”   阮援往后退了几步,摇头,“我不能这样给你,这钱也不是小数字了,我记得欠条在方芸的书里呢,你得带我去找找。”   那女人脸色更差了,根本不让阮援进屋“你给我就行,她回来我告诉她!”   “不行!”阮援坚持道,“是不是欠条不在?要是欠条不在,那我就走了,这钱我也不用还了。”   “你!”   “素梅,干什么呢?”屋里忽然传出个男人声,他边走边说,“饭我都做好了,赶紧吃吃完去上班啊!”   他走到门前看到俩人的对峙,不错的皮囊扯出个礼貌的笑容“这位同志是?”   王素梅冷着张脸把阮援的话重复一遍,这空档阮援却觉得这一幕格外眼熟。   男的身段模样不错温柔居家又年轻,女的又老又丑在外赚钱工作。   这不是明显的:阿姨,我不想努力了?   刘辉听后,安抚的拍拍王素梅的肩膀“那就带着这位同志进屋找找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王素梅黑着脸看他。   “没事的,素梅。”刘辉又重复一次。   阮援往屋里走的时候,就又听到刘辉压低的声音,“没事啊,十块钱呢,咱不是要孩子吗,哪里不要钱。”   阮援不免一阵恶寒。   方芸的屋子也就是厨房和客厅隔了一张黑帘,摆着一张行军床,一个简易的书桌。   刘辉对王素梅使个眼色“素梅你去吃饭,等会还要上班,我陪这位同志找欠条。”   王素梅冷哼一声,转头走进厨房。   刘辉看了眼阮援,低声道,“同志,你家是哪的,我怎么没见过小芸有你这样漂亮的朋友。”   阮援翻找着方芸书桌上的书,没搭理他。   刘辉不死心,一双手不偏不倚的按在阮援翻书的手旁边,“这个是吗?用叔叔帮你吗?”   阮援忍着反胃的感觉把手移开“你离我远点就行。”   “怎么了?还没找完啊!”王素梅忽然在厨房扬声喊道。   刘辉把手拿开了,双手环胸站在阮援身后,只不过阮援一直能感觉到一股热烈直白的视线。   方芸的书桌早都清理干净了,只有几本学校发的书,看样子还是没怎么用过的。   翻找半晌无果后,阮援忽然回了头。   刘辉有点意外,还来不及收回那赤裸和充满欲望的目光。   阮援缓缓露出个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阮援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亲戚?”   “什么?”刘辉脸色有点变了,不过还保持着那样低劣的目光看他,“小姑娘,你这是和叔叔说什么呢?”   “我觉得你很眼熟。”阮援歪头露出个无辜的笑,“可能是我看错了。”   刘辉眯了眯眼。   阮援从方芸的“房间”出来,就直奔门外,王素梅当即就拦住他,“给钱啊,你欠钱不换啊?”   阮援用胳膊拐掉王素梅粗糙的手,“就你这种人还想要钱?!”   “我什么人了?别说废话,你赶紧给我钱!”王素梅力气大,另一只手紧紧拽着阮援的胳膊。   阮援冷笑,“你算人吗?你把自己亲生女儿弄到哪里去了?”   这话一出,刘辉和王素梅脸色都变了。   刘辉强忍镇定,“你瞎说什么,小芸当然是在乡下当知青。”   “是吗?”阮援冷笑,“我怎么感觉在香家村的知青和你那么像呢?瞧你也不到三十岁,你十几岁就能生出个十八九岁的孩子了?” 第18章 事情办妥   王素梅一下慌了神,连钱都不要了,推搡着阮援往门外走,“滚出去,哪来的贱人胡说八道,赶紧给我滚!”   阮援这回没呛她,只是顺着王素梅的蛮劲往外面走,直到木门重重关上,里面的骂骂咧咧还没消停。   阮援从王素梅家出来后一刻没停,没想到没跑几步就撞上了迎面走来的邱镇。   “你怎么来了?”阮援看着他,“你看完你弟弟了?”   邱镇点了点头,似乎不想多说,只是问他,“你怎么跑得这么急,是有什么发现吗?”   阮援回头看了眼密密麻麻的家属院,像是一张巨网,絮絮叨叨的家长里短之间掩盖着太多不为人知的是非。   他说,“我觉得还是要报公安。”   邱镇沉吟一会儿,“再等等。”   “怎么等?”阮援是真的急了,“真方芸很可能被害了,或者说被他们骗到哪里去了。”   “你知道我发现什么了?我发现在方村的假方芸和真方芸的继父很像,而且,做知青虽说是件有意义的事,可是对于城里的孩子来说,也是一项要克服的困难。那么假方芸为什么要顶替呢?也就说她过的不好,可能和躲避的事与下乡来比,下乡是天堂!”   “你说她从不在女知青面前换衣服?”邱镇反问他。   阮援说,是,他想到什么“会不会是身上有伤疤?比如说恐怖的伤疤?”   邱镇疑惑的看他,“你们女孩子会那么在意伤疤?”   阮援:……谁谁谁们女孩子?   邱镇笃定的说,“不会是伤疤。”   “为什么?”   邱镇给她分析“你说过,她和韩春晓是好朋友,而且她对韩春晓处处照顾,可以用包容,体贴来说,而且在每个人眼里韩春晓是个很“善良”的人对不对?”   阮援说,“是。”   “那么如果是伤疤,以假方芸的心机或者说她的手段,她会不向她诉苦以获得最大的同情吗?”   阮援迟疑了,“这……”   邱镇说,“有可能是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事情也不能获得别人的同情,还有可能会暴露她的身份。”   阮援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他又说一遍“还是报公安吧。”   “那也不能是我们报警,尤其是你!”邱镇强调,他问,“咱们什么时候的车?”   “下午三点。”   邱镇想了想说,“还有时间,你和我来。”   ——   王素梅这一天都心神不宁,去巡视女工工作情况的时候,脾气更加火爆了,逮到好几个动作慢的人好一顿骂,把人骂得委屈哭了这才消了点气。   等到中午回到家后发现桌子上竟然没菜,而天天喊着素梅素梅的刘辉竟然也不在,她好不容易压抑住的脾气又爆发了,气冲冲的拽开门往左右看了眼,对正在外面洗菜的老太太喊道,“看见我家刘辉没?”   老太太抽空耷拉眼皮看她一眼,没啥好气,“你早上走的时候就走了,这半晌我是没看见他人影。”   王素梅没怎么在意,她想着刘辉以前也不是天天待在家里有时候好像还去“倒腾”些东西,她把心放在肚子里,中午就自己泡了点干馍吃又去上班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等到她晚上再回家的时候,屋子还是空空如也,王素梅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她跑到衣柜里底下翻出个铁盒子,一打开,里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她攒了半辈子的钱。   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刘辉跑了!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公安!开门!”   王素梅手脚冰凉的站起来,铁盒子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   阮援和邱镇这个时候早已经躺在了火车的卧铺上了。   明明是一样的时间和路程,可是他们却觉得返程的火车特别轻松。   窗外的金黄稻田飞成连片的虚影。   阮援想起来什么,转过头对邱镇说,“出发前你去找谁了?确定能成功报公安吗?”   邱镇枕着胳膊,“用右手写了封匿名举报信。”   “啊?”   邱镇说,“给纺织厂投了封信。”   “你写什么了?”阮援从床铺上俯身看他。   邱镇笑了下,“写王素梅凭借不光明手段进厂,二是利用职务关系贪污厂子经费。”   阮援皱了皱眉“那这事和方芸没多大关系啊。”   “一旦厂子展开调查,那么“真假方芸”的事一定会败露,毕竟要改变下乡名额并且神不知鬼不觉的互换身份,她要走动的关系一定不简单。”   阮援听明白了,忽然觉得邱镇为了把他摘出去还真是用心良苦。   这样一来,不会有人再怀疑事情因何而起。   至于王素梅被举报,那也只能是她作风不好,仇人太多。   俩人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村里是回不去了,只能去招待所住。   到了招待所很戏剧性的只剩下一间小单间。   阮援刚下火车又坐汽车,整个人晕乎乎的只想找个地方躺着,他打了个哈欠说,“一间就一间。”   招待员仔细看了他俩一眼,“你们什么关系?”   阮援抢着说,“都是香家村的,我俩是兄弟。”   邱镇无奈的看了眼昏昏欲睡的阮援,对招待员说,“我俩去探亲回来晚了,真的是亲戚。”   招待员又仔细看了下证明书才放他俩进去。   小单间真的对得起小字,不大的一张单人床,一套破旧的桌椅。   邱镇放下俩人的东西,对阮援说,“去睡吧。”   阮援像是骨头似的瘫倒在床上,还往里凑了凑,拍拍被子,“你也来睡啊。”   邱镇皱了皱眉,瞟了一眼床上漂亮的一团,马上转过了头,“你睡吧。”   他没听到床上人回话,以为这人是真的不懂男女之防,于是还保持着那个不看人的姿势,话说的有点语重心长“你是女孩,怎么能和男同志睡一张床,就算是兄妹也不行的。”   还是没人说话。   邱镇叹了口气,还想再说几句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一阵很不“女生”的呼噜声。   邱镇,“……”   呼噜声越来越小,隐约的还听到几声哼哼唧唧。   邱镇把被子展开好好盖在阮援身上,看见那张牛乳般的小脸有细软的绒毛,恬静的像一汪小泉。   他忽然想起一句诗。   我的心是七层塔檐上悬挂的风铃   叮咛叮咛咛 第19章 回到家中   阮援一觉睡到天亮,迷迷糊糊睁开眼坐起来的时候就看到邱镇在一旁的椅子上看书,本就白净的一张脸上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   阮援迟钝的眨眨眼,心里咯噔一下,刚睡醒的嗓子有点哑“邱镇你不会是在椅子上坐了一夜?”   邱镇抬着清明的眼看他,只说了个嗯字。   邱镇面上平静,心里却想着他现在严重怀疑那天看到阮援和那个男同志拉拉扯扯,没准只是那个男同志手脚不干净,毕竟阮援好像一点也不懂男女之防这种事,像个懵懵懂懂的小孩。   阮援张了张嘴,把那句,好兄弟苦了你了又咽了下去。他想,算了,以后不管邱镇是不是男主,反正好好对他就是了。   俩人在镇上吃了点饭便搭着村里的牛车回了家。   阮援回家之前心里还是有点担心,生怕阮兰这个暴脾气没按照他走时候的嘱咐和阮婆子硬刚,可没想到他进院就发现阮家出奇的和谐。   小虎正在喂鸡,转头看到大包小包的阮援,撒了欢的跑过来,“姐,你回来了!”   闻声而出还有阮兰和林美芬,林美芬看到阮援平平安安的,心里那块石头也落下来了,她虽然没读过书,可也知道男孩子是需要历练的,多在外面走走不是坏事。   阮援看了院子一圈,发现家里可真的就是他家这几口人,“他们人呢?”   林美芬叹了口气,阮兰在一旁搭了腔“二伯领着爷奶去钢铁厂没回来,阮金花好像是又病了,二婶领着她去卫生所住院了。”   阮援点点头,知道这是他们躲懒的伎俩,“那大伯一家哪去了?”   “大丫姐看到二伯一家没人干活,她就发火让大伯娘带着他们一家回娘家了!”小虎说,“我看到大丫姐把大伯娘都快骂哭了。”   林美芬打小虎肩膀一下,“别胡说,你大伯娘那是心疼你大丫姐。”   阮援把从空间里准备好的东西递给林美芬,趁着她俩走在前面,给阮兰使个眼色。   阮兰意会,放慢脚步悄声和阮援说,“也没啥奇怪的,反正自打阮金花出事,大丫就好像是啥玩意附身了似得,家里外面的活都不干,动不动就骂大伯娘,打二丫,和以前大变个样。以前就算她再阴郁,我记得她可疼二丫了,嗯,怎么说。”   阮兰想了想,又说,“就像我疼你和小虎一样,但是现在呢,我觉得要是能给她一把刀,她能宰了咱们全家人似得。”   阮援也觉得难以理解,这大丫要是重生的话,那正如阮兰所说,对于自己一手养大又乖巧的二丫不会非打即骂的,现在这样大变特变难不成和他一样换了芯子?可是如果换了芯子,为啥说他抢了她的东西?   迷,真迷。   林美芬打开阮援提溜着的大包,这一打开发现里面竟然有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   “娘,好大的鱼啊!”   这鱼是阮援和邱镇分开的时候装进包里的,反正他从外面回来,拿回来什么都不奇怪。   “这是今早我在黑市买的,看着便宜又挺新鲜就买了。”阮援睁着眼睛胡诌,他拿过另一个包,掏出来桶牛奶递给他们,“这个是牛奶,我找了个门路能买到还便宜,小虎都快十岁了,个子太矮了,还有娘你和小兰也该补补,赶明早上咱们就一天一个鸡蛋一瓶牛奶。”   林美芬皱着眉头没说话。   小虎吞咽着口水,一脸崇拜的看着阮援,“姐,我每天都能吃鸡蛋啦?”   “能!”阮援呼噜一把小孩的头,笑着对林美芬说,“娘,你放心,我指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以前阮兰不知情,可能傻乎乎的不会给阮援打掩护,现在她可是学机灵了,她挽着林美芬的手,“娘,小丫花钱也是为了咱们,你可别发火骂人啊。”   林美芬脸色还是很严肃“娘从来没和你们发过脾气,你们是不是觉得娘挺好糊弄?”   阮援和阮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两个字,玩球。   林美芬沉着脸说,“小虎你把这鱼和奶先拿到厨房去。”   小虎呆呆的应了声好,这是他第一次见娘对姐姐们发火,心里有点怕怕的。   等小虎走了,林美芬看了眼惯会一唱一和的俩人,骂道,“小丫你一开始拿回鸡蛋啥的,娘真没怀疑你,可你看你现在拿回来的是啥,牛奶哎,再便宜也不是咱们老百姓能喝的起的东西,你老实和我说,你是不是和你们老板学坏了!”   阮兰看了眼没说话的阮援,有点着急的上前一步“娘,你想哪去了!”   林美芬声音拔高了,“阮兰你给我老实点,我不说你,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天天很厉害啊,娘打小就说过,小丫和你不一样,娘教训他的时候,你不要插嘴!”   阮兰难得委屈的红了眼眶“小丫怎么就和我不一样了。”   阮援忍不住扯扯阮兰的袖子,他说,“娘,我真没做坏事。”   阮援觉得林美芬作为一个没有文化的母亲或者说养母是真的很合格,要是别的养母看到孩子拿回这些好东西,就算来路不明好像也不会计较没准还会鼓励。可林美芬的言语却让阮援觉得心里难得熨贴,好像用一种世间最包容的母爱让他终于融入了这个世界。   阮援叹了口气,说,“好吧,我和你们说实话,是我在镇上认识个瘦猴,他有门路,我跟着他做一些倒腾的活,但是你们放心这事很安全。”   林美芬拍了桌子,声音压得又低又气,“倒腾的活还安全,你忘了你们小时候看的那些人下场了!”   阮援知道这种事像林美芬这种护子心切的人一时是接受不了的,他赶紧卖个软“娘哎,我那时也是一时昏了头,但是都签了契约,怎么地我也得做下去,不过你放心就这么一阵儿了。过段时间,攒够了钱,咱们搬完家我就去上学,你说行不行?”   林美芬深吸一口气,眼圈通红,“都是大人没个用,让你们孩子做这种事情。”   阮援很想告诉她,过不了多久这个世界的经济秩序会变得松泛,这种倒腾的事情会得到鼓励和支持,可现在他不能多说,只是蹲下、身握着林美芬的手,“娘,你做的够好了,在我心里你是一个很伟大的母亲。”   林美芬叹了口气。   阮援半真半假的话让林美芬心下稍安,娘三个来到厨房的时候,就瞧见小虎正在上蹿下跳的捉鱼,满身都是泥,小脸像抹了锅底黑。   小虎呆头呆脑的看着他们,哭丧着脸,“我的鱼跑了!姐,快来帮我捉鱼!”   阮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   林美芬最后还是做了鲤鱼,摊了个葱花鸡蛋饼,拿出来藏了挺久的米煮了饭。   阮援看着大家都忙着,想了想去柜橱里翻出来阮老婆子当宝一样的茶叶,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不知名的野茶叶,好在还是新鲜的。   阮兰端筷子碗的时候,看到阮援在忙活,“干嘛呢,吃饭啦。”   “做个奶茶。”   “奶茶?”阮兰不相信的看着他,“你别瞎鼓捣,别浪费奶啊,让娘知道了又得骂你。”   “放心吧。”阮援说,“这个特简单,就算煮不好也是甜不甜的问题。”   阮兰笑骂他一句鬼机灵,端着碗就出去干活。   小虎现在是他们家的火头军,而且当的很欢乐,反正他就是个馋嘴虫,他眼巴巴的看着阮援,“姐,能好喝不?”   “好好烧火,等会让你多喝几杯。”   放了一些珍贵的白糖,灶坑里放上小把柴火,慢慢加热,炒到粘稠,倒一些牛奶,怕他们喝不惯茶味浓,所以煮的时间比较短。   很快的,浓郁的奶茶香就飘出了老远。   小虎馋得不行,围着锅台转圈圈,“姐你好厉害,好香啊。”   阮援先盛了一碗递给小虎,想了想又翻出在火车上用的杯子,拿热水冲洗下,盛了满满一杯。   今天的饭不仅是阮援来到这里吃的最好的一顿,也是林美芬娘几个这么多年以来难得的一顿好饭,没有阮老婆子的白眼,也没有菜饭分配的不公平。   桌子上摆着软糯的白米饭,汤汁很足的红烧鲤鱼,金灿灿的鸡蛋饼,几个人都低着头捧着碗喝香喷喷的奶茶,秋风穿过破旧的小木门,金黄的落叶飘进小小的院落,低矮的土墙外有大黄狗小声的吠叫,好像时光都慢起来了。   ——   林美芬是闲不下来的吃过午饭还是要去上工,阮兰也跟着一堆去了。   于是不用干活的阮援就带着小虎出去消食,小虎一点也藏不住东西,刚出门两只手就各拿着一块水果糖蹦蹦跳跳的在前面显摆。   得到了路过的孩子艳羡目光后,小虎心里别提多得意了,他跟在阮援后面走了会儿,忽然看到眼前干的热火朝天的村民,忍不住问了,“姐你不是不喜欢捡豆子吗,怎么又来场院了?”   阮援把准备好的杯子递给小虎,“你把这个给那面那个穿黑色衣服的哥哥。”   小虎踮着脚往栅栏那面瞅,一脸纠结的说,“那个人爷奶不是那啥吗。”   “瞎说。”阮援给他个爆栗,“你把这个给那个哥哥喝,你知道吗,你现在能吃上好的,喝到好的,这哥哥帮了不少忙。”要不是有邱镇帮忙,他一个人在广城恐怕得转悠到现在。   小虎撅着嘴说哦,这才抱着杯子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第20章 方芸的秘密   小虎走了不远就看到了邱镇干活的身影,香家村的人都心知肚明他成分不好,每次干活都恨不得离他老远,所以小虎抱着个杯子一路走来没遇上那些刨根问底的人。   他被同村的小玩伴提醒过,说邱镇这个人表面冷冷的其实打人很厉害还会下死手,他有点怕,怂哒哒的喊了句,“邱镇给你!”   邱镇闻声转过头来,额上汗珠顺着瘦削的脸颊滑下,他皱了下眉“阮虎?”   小虎没想到他竟然认识自己,想着是不是自己曾经跟那些孩子一起说他坏话传到过他耳朵里?于是将杯子放在地上撒丫子就跑。   “我小丫姐给你的,让你喝!”   “你等……”   邱镇话还没说完小虎已经跑没影了,他俯身拿起那个熟悉的杯子,打开杯盖就闻到一股浓郁的奶味混着新鲜的茶香。   ——   小虎回来告诉阮援一声东西送到了就跑了,像是身后有狼追他似得。   阮援一个人也没回家,而是往知青点走,这次系统有点反常,上次阮金花每达到一个清理进度都有积分提醒,这次却安静如鸡,阮援觉得应该是还有些事情没挖出来。   他到了知青点的时候,果不其然挺大的院子里就只有韩春晓一人。   韩春晓听见动静了回过身,一看是阮援便放下手里书迎了过来,“是你啊,怎么这几天没见到你?”   阮援尽可能在女主面前不崩人设,做出一副小可怜的模样,“这几天做别的活去了。”   韩春晓顿时露出心疼的表情来,“啊?那你是不是累坏了啊,哎,你家人怎么这样啊。”   阮援摇摇头说没事,韩春晓拉着阮援往屋里走,“来,我这儿有好吃的,给你吃。”   进了屋,就见着一个大通铺,一个炕上许是睡了四个人,炕头那条崭新又厚实的棉被应该就是韩春晓的。   韩春晓让他坐在凳子上,她爬到床铺上拿过一个小篮子递给阮援,“这是我妈给我邮来的苹果还有栗子,都可甜了,你吃吧。”   阮援很识时务的接过小篮子不过没动,反而像是没见过世面似得看着韩春晓,“姐姐你家人对你可真好,不过你说,你们离开父母来这里当知青,是不是经常给父母写信报平安啊。”   韩春晓支着下巴想了想,娇滴滴的叹了口气,“我是每星期一封的,不过别人我就不知道了,毕竟邮票对有些人来说挺贵的吧。”   阮援:……   没想到来到这个年代还能被炫了一脸富。   他笑了下,带着揶揄的滋味“那我看姐姐这么大方,指定没少借钱给那些想家的知青姐姐们。”   “那倒是。”韩春晓似乎对这些追捧的话很受用“我借的最多的应该是小田了。”   “竟然不是方芸姐姐?”   韩春晓皱了下眉头,“她也不给家里写信啊,好像听说是和父母吵架了,不过她小时候一个玩伴倒是经常给她写信,但也没见过她回。”   阮援心下了然,那就应该是其他知青口中来自方村的信了。可是怎么能找到这关键性的信呢?   韩春晓见阮援没动手里的篮子,忽然开了口,“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因为没洗,你吃什么我给你洗?”   阮援心道还真踏破铁鞋无觅处,他小声,“吃个苹果吧。”   “好啊,别和姐姐客气啊。”韩春晓摸了把阮援的头,又仔细打量下阮援的五官“你这头发剪了,真是变漂亮了啊,看着可真乖。”   韩春晓一出屋,阮援就坐不住了。   时间紧迫,他没时间分析那些信到底放哪了,只是一眼锁定离韩春晓最远的一个床铺。   如果他是方芸,为了保守秘密一定会远离人群中“影响力”最大的人。   阮援没敢翻动太大,一边掀开铺盖底下找一边又顺着玻璃窗盯着韩春晓的身影,做坏事而且还一心二用,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忽然,就听到一阵稀稀落落的脚步声和铁质工具拖地声。   “你们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活干的差不多了,大队长就给放了。”   而这时阮援也摸到硬硬的一角,顾不得门外说话的声音,他赶紧拿出来一看,这是一封拆开过的信,瞧着信封的新旧程度来看应该是近日才收到的,假方芸还没来得及处理。   阮援刚抖着手展开信的一角,就听到推门的声音和熟悉的女声,“春晓?咱屋子里有人啊?”   韩春晓拿着洗过的苹果边走边甩水,“啊,就是那个被欺负的孩子。”   俩人并排走,方芸紧紧盯着韩春晓手里的苹果,嗔怒中带着嫉妒,“你还把苹果给她吃啊,你对她可真好。”下一秒她一推开门,哪里顾得上什么苹果,眼珠瞬间瞪大了,“她怎么躺在我铺上?”   韩春晓一看,阮援正以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躺在方芸的床上,眼睛紧紧闭着,小脸煞白。   “你怎么了?”韩春晓也有点疑惑,她拍拍阮援的腿,“你怎么……”   阮援挣扎的睁开眼睛,浓密的长睫缓慢的抖动几下,脸色苍白的像是大病一场,他颤颤巍巍的坐起来,虚着声音,“我刚刚想出去找你,然后忽然就头晕了,胸口也闷,不小心就躺了下来。”   韩春晓略带谴责的看了眼方芸,“你看吧,她这是忽然病了才躺下的,我俩一开始说话她都好好的。”   方芸还是不开心,但也不敢在韩春晓面前显出来,略带委屈道,“春晓,那我也不知道啊,你知道的,我这人有洁癖,不愿意让人碰也不想碰别人。”   阮援从炕沿边慢慢下来,“我这是老毛病了,我回家让我娘给我冲点糖水喝就行了。”   “要不我找人送你回去吧?”韩春晓说,“你看你脸都白了。”   “没事,我躺一会儿已经好多了。”阮援露出个苍白的笑,又回头对方芸说,“多谢你的床铺了。”   方芸觉得有点不对劲,但碍于韩春晓的面子,只能挂起虚伪的笑,“不用谢,你没事就好。”   阮援最后也没拿韩春晓的苹果,一开始出了门还走的步履缓慢,等到回头看不见知青宿舍了,阮援忽然了大步跑了起来。   他终于知道方芸身上是什么东西了。   ——   邱家。   邱奶奶看着碗里的东西,连忙推拒,“我不喝,小镇你留着喝吧,天天干那么多活,也没个营养。”   “是甜的。”   邱镇在井边冲洗杯子,就说了这一句话,邱奶奶看着碗的眼神有点动摇了。   “你还没和奶奶说这是谁送你的呢?是不是又是知青点那些知青?”   “不是。”邱镇拿着干净抹布擦着杯口。   邱奶奶和邱爷爷对视一眼,俩人眼里都有了笑意,这孩子独了这么多年,可算有朋友了。   “那是女孩送的?”邱奶奶不死心。   邱镇无奈的看着爷奶,“你们想哪去了?我才十六岁。”   “瞎说。”邱奶奶白他一眼,“你过了中秋的生日就十七了,我和你爷十七岁定亲了都。”   “那是你们那年代。”   邱镇把杯子装好放在布包里,又去给爷奶一人端了盆洗脚水,“你俩泡泡脚,赶紧睡吧。”   邱奶奶还想再问,被邱爷爷挡住了,“孩子还小,你想这些做什么?小镇,你先把你写的东西拿给我看看,我再睡。”   “天黑了,点油灯费眼睛,我明天再拿给你看。”   邱爷爷点头说也好,又道,“别的功课也不能放松,明天早起别忘了练字。”   邱镇刚说了个嗯,就听到围墙那传来细细的声音。   “邱镇?你睡了吗?”   祖孙三人脸色各异。   邱镇捏紧了指,看了眼眼睛快冒出星星的爷奶,干巴巴的说了句,“我先出去一下。”   邱奶奶捂着嘴笑,花白的头发也不让她看起来过分苍老,邱爷爷拍拍她的手,叹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啊。”   许是要下雨,黑沉的天翻滚着来势汹汹的云团,秋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邱镇一出来就看到蹲在墙角的人。   阮援回头看见邱镇,眼里是乌黑的天也挡不住的兴奋“我知道假方芸的秘密是什么了。”   邱镇也很好奇,“是什么?”   “是妊娠纹。”   邱镇皱着眉头看他,“什么?!”   阮援把他在知青点的事简述给邱镇听,当然忽略了自己“全靠演技”那段,他说,“当时时间很急,我就打开信瞄了一眼,匆匆忙忙地就看到第一行几个字眼,一个是“邮钱”还有另一个是“要饿死孩子”。”   邱镇低头思考一会儿,他说,“假方芸有丈夫和孩子,而且丈夫知道她和别人交换了身份,并以此要挟她给他邮钱,否则就饿死孩子,有可能下面还写了别的混话,比如说要告发她,但是你也说了,从韩春晓口中的得知,方芸并不在意这个“发小”的信,从来都不回?”   “对,韩春晓亲口说的。”   “那就说明假方芸手里也有她丈夫的把柄。”邱镇一针见血的分析道,过了会儿,俩人同时想到什么,异口同声道。   “是真方芸。”   今夜的雨下得很大,纵使黄土路泥泞不堪,第二天天一放晴,就见着几个便衣公安拷走了如遭雷劈的方芸。   傍晚,村里的大喇叭王三奶奶提溜着小凳子给大家伙讲“咱们知青点有个叫,“方芸”的女知青,她其实是假冒的,她真名是刘环,是那方芸继父的亲妹子,而且早都在广城刘家村结婚生子,好像是受不了丈夫喝酒打人,抛弃不到一岁的孩子跟着她哥哥进了城里,这一去就没回来,说是方芸那不是人的娘为了哄刘辉一家,就把自己的女儿下乡的名额换了,那二流子丈夫指定不同意啊,进了城好顿闹,你们猜那伙人怎么着?”   “怎么了?”   王三奶奶义愤填膺的拍大腿,“那伙人都是一群畜生啊,把方芸那个好好大姑娘直接塞给了二流子!”   “啊?那姑娘不是毁了吗?”   “那姑娘也是有血性的,被绑回家又撞柱子又喝农药,我听说啊,一直被关着呢,公安同志解救的时候姑娘差点又要自残。”   众人不免唏嘘,有人道,“好在那姑娘没被糟蹋,要不然啊……”   阮援和阮兰也坐着小板凳乖巧听着,而与此同时,一直消匿已久的666终于冒泡【恭喜宿主,顺利完成清理任务2】 第21章 分家在即   阮援眼睛顿时就亮了,他对听得聚精会神的阮兰打个招呼就回了家。   666【恭喜宿主获得清理大师200/1000,经检测您已将上次任务剩余积分进行培育空间,如今有效积分100,请有效合理利用,不要浪费哦。】   阮援看着页面上的积分蹭蹭往上涨,心里是说不上来的高兴,马上到中秋了,终于能吃到新鲜的猪肉了。   666【这次任务您完成的十分出色,既没有暴露系统又没有暴露自身秘密,虽然有外界帮助,但也看到您的社交进步,与这个世界联系越来越密切。崽崽养成计划增加50积分,累计120/1000,请继续努力吧!】   阮援对于这波彩虹屁很受用,但理智犹存他问666,“假方芸还有那一家子都得蹲牢子吧?”   【目前王素梅和刘环,刘环丈夫已被公安拘留审问,继父刘辉目前在逃。】   “逃了?”阮援一回忆起刘辉看他的眼神就让他有点反胃“这种人得赶紧抓住,一看就是会再次犯罪的人。”   【宿主放心,目前已经在通缉。】   【奖励已经发放完毕,现有两个重要事情要通知宿主。】   “怎么了?”   【第一个事情,经检测本文现有特殊bug出现,但还未查明来源,所以清理任务会暂停一段时间,虽然宿主这段时间不用做任务但也要提高警惕随时注意安全。】   “我还会有危险?”阮援一直以为自己是有欧气的,没想到炮灰就是炮灰,危险还是存在。   666难得严肃【是的,宿主,这段时间希望您能保护好自己,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阮援点了点头,心里有点发慌,他问,“那第二件事情呢?”   666【但为了维持宿主空间动植物正常运作,会随机为宿主发放崽崽养成计划任务,关于任务完成度宿主要考虑清楚,一旦积分耗尽,再次重启空间需消耗更多积分。】   666好像真的很急,要是往常还会和阮援插科打诨几句,这次发放完奖励就消失了。   等到晚上趁着全家人都睡了,阮援才进入空间。   去了广城这一次手里的钱花了大半,阮援看着偌大的空间发了愁,现在是有一百多积分可在没接受随机任务之前还是不能大手大脚的。   畜舍里的奶牛和鸡还是得继续供养,他想了想在页面上找到猪那栏,用七十积分兑换了一头小猪仔和一头大公猪。   这小猪就养着,大公猪可以自己家吃一些然后再去瘦猴那倒腾买一点,一想到中秋阮援忽然来了灵感。   他跑到果树那面,棵棵树木高大粗壮,茂盛葱绿,在最前面的就是当初系统赠送的“面包树”因为阮援主要把积分灌溉在牲畜上,现在的面包树上空荡荡的已经没有面包了。   阮援这次大出血,一咬牙激活了水蜜桃,橙子,苹果三棵果树。这样一来150个积分就剩30积分了,阮援又在心里自我安慰,俗话说的好舍不得积分套不住钱,为了将来的出路,为了分家之后能盖大房子,就算系统让他穿女装跳草裙舞,他都可以考虑考虑了。   ——   第二天一早趁着阮兰没上工,阮援就把她偷偷叫到了屋后,小虎屁颠颠的跟着,被阮兰一脚踹走派去望风。   阮兰打着哈欠问,“咋了?”   阮援看了眼周围,低声道,“过两天不是中秋么,有点活了。”   “真的?”阮兰眼睛霎时瞪大,兴奋道,“倒腾点啥?”   阮援赶紧拉她胳膊,“你小点声。”又道,“我能弄点水果,而且这水果都挺稀罕的,咱们得想个法子不那么高调,还能大赚一笔。”   “啥水果啊?”阮兰问,“对了,你不是跟什么胖猴还是瘦猴的干?”   “是水蜜桃,橙子还有苹果,这次的东西是从广城那面出来的,人家把货分我一半,再说防人之心不可无,瘦猴那面咱们也不能走的太勤。”阮援又说,“咱们得自己找门路。”   阮兰只吃过野桃子和老山后面结的酸苹果,一听这些稀罕物也不免警惕了,“不如明后天咱们去镇上看看。”   阮援点头说也好。   “大姐,小丫姐!奶他们回来了!”小虎颠颠的跑过来,“你俩快去厨房,把娘煮的鸡蛋吃了!”   阮兰切了一声,嘀咕一句好日子又他娘的到头了。   阮老婆子回来第一件事是踩着小脚赶紧跑到自己那屋,打开柜子看一看里面的东西少没少,她挺着松弛的眼皮扫视一圈院子,“老大一家呢?这么早都干活去了?”   林美芬边擦手边说,“大嫂娘家有事一家人都回去了。”   “回去几天了?”阮老婆子尖着嗓子问,“老大也跟着去了这活都不干了啊!”   阮兰从厨房吃完鸡蛋,听不得软老婆子拿话狠林美芬,便抢着搭了腔“你们走几天,大伯他们就去几天。”   “兰丫头你这话说的,我们是去看你志平大哥工作咋样,又不是去游山玩水。”阮二军说,“你大哥是咱家也是咱村唯一能在城里干活的,十里八乡都羡慕着,你作为他妹子,将来找亲事不也得受你大哥的照顾?”   阮兰嗤笑一声,“你还是让大哥先照顾照顾金花的亲事吧,我可受不起。”   “你这孩子!”阮二军真真是被阮兰的嘴气个倒仰。   阮援忍着笑将阮兰拉走,走出了老远还听到阮家小院里,阮老太太的咆哮“赶紧找人把他们都喊回来,好几天不上工,一家人不吃不喝啊!”   因为系统也没给阮援发布随机任务,他现在就是个无业游民,闲来无事就在老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进入空间,从小木屋里拿了几个筐就开始上树摘水果,摘完之后又扫了鸡圈,挤了两桶牛奶备用,慢悠悠的忙完这些活,他才从崽崽衣橱里随便拿了件衣服去了后山的温泉。   鸟语花香,流水潺潺,泡着温泉时阮援还在想下次可以激活点葡萄藤,这要是能一边洗澡一边喝点葡萄酒,那这日子神仙都羡慕不来。   然而阮援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太久,等他掐着晚饭点回到阮家时,这才走到门口就听到大伯娘阮大嫂和阮老婆子还有刘翠萍的对骂。   “分家!今天把话撂这了,我们大房不和你们过了,我们分家!”   阮援一只脚踏进门里就听到大伯娘的狠话,他看了眼站在一边的林美芬几个,低声问,“这是咋了啊?”   林美芬也小声道,“你奶奶找人去叫你大伯娘回家,早上去叫的,晚上才回来,你大伯娘回来就说分家,说你奶偏心。”   阮援了然,扫视一圈后发现竟然没看见大丫,他说,“大丫姐呢?”   “还在她姥姥家呢。”林美芬说,“你大伯和大伯娘就带二丫回来了。”   大丫没回来?   按照大丫那种性格这种场合她不应该迟到的啊?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阮援忽然有了个想法,系统说的特殊bug该不会是大丫吧?系统那么认真的嘱咐他要注意安全,难不成大丫会来杀他?   “分家也行,你们大房一分钱就别想要!”阮老婆子骂道,“这房子是我的,这整个家都是我的,我看看你能拿走什么!”   “我呸!你还算个老人吗,你能说出这种话来?”阮大嫂气的眼眶通红,“我们一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没有苦劳没有功劳,过年过节吃点肉你们藏着吃,三房的老三拿命换来的抚恤金,你们给昧下来自己花,就这还天天商量着要饿死小丫,卖了小丫当谁不知道呢!今天分房子分钱,可由不得你个黄土埋半截的老太太做主!”   阮老太太气的脸都青了,“你,你这个丧门娘们还诅咒我早死!大军,你不给我拿巴掌乎她!”   阮大军难得没露出左右为难的表情,只是一脸漠然的盯着阮老头,“爹,你们最爱说我老实,老三滑头,老二孝顺,现在啥样的话我都认了,但是你们也知道把老实人逼急了啥事都能做出来!”   阮二军当即怒斥他,“大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   阮老头盯着大儿子看了一会儿,冲小虎喊了句,“虎子,去找大队长李成峰来。”   “爹!”刘翠萍和阮二军同时叫唤,他们可不想分家啊,志平还没结婚怎么说也得结完婚压榨完老大,老三家再分啊!   “去!”阮老头将不离身的烟袋往地上一摔。   阮老婆子缩缩脖子,眼珠子在阮大嫂身上狠狠一剜。   和李成峰一起来的还有几个大队干部,后面还跟着李成峰做妇女主任的妻子。   李成峰进了院,阮二军立马就送上凳子,“成叔,我们兄弟两个就吵个架,没到分家那地步,没到。”   “到了!”阮大军在那扬声来了句。   “大哥,你这怎么……”   “行了,行了。”李成峰不耐烦的挥挥手,对阮老头说,“老阮哪,动真格的?”   “分!”阮老头狰着眉头,“这天天吵吵,说我们老两口偏心,在不分家,你们得给我俩收尸了!”   “哎呦,一家人哪里到这个地步啊。”李成峰皱着眉看他们。   “怎么没到啊!”阮老婆子在那哭“我这个好儿子,好媳妇,说不分家就要杀我们呢!”   “这弄的是啥事!”李成峰动了怒,看阮大军和阮大嫂“你俩真这么畜生不如?”   阮大嫂拿袖子狠抹了一把泪“大叔,我们这些年在村子里啥样你们知道,我们都是老实人,我娘他们做的事只要不聋的人都听说过,是他们要逼死我们,让我们领着孩子睡大街,你说,我们能咋整!”   李成峰走到阮大军夫妇俩面前,又给身边一个高个男同志使个眼色“你去问问你三婶咋想的。”   那男同志点了点头,朝林美芬几个人走了过来。 第22章 彻底分家   “三婶?”高个子男同志看着林美芬,“你们咋想的。”他又回头看了眼那边,低声道,“要是真分家,你可得受累了。”   林美芬叹了口气,“小闵,三婶受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再说,小兰和小丫现在都大了,有他们在,我不觉得累也不觉得苦。”   李闵看了眼阮兰和阮援,看到阮援时,愣了下,“这是小丫?怎么一时间长这么大了。”   林美芬笑着揉了把阮援的头,“小孩子不见长。”   李闵看这几口人态度都挺坚决的,只说,“行,等会我给我爹说,三婶你们放心有我爹在,不能让您们娘几个亏了。”   “有你这话三婶就放心了。”   李闵和他们说几句就去找他爹了,而阮援此时却有点当机,李闵?香家村大队长的儿子?原著里可以和男主一决高下的李闵?   他记得助理对李闵的赞美超多,要说男主是全文的光环,那么林闵就要用“神仙男二”来形容,他心思缜密,为人正直多情,即使是得知女主和男主已经在一起,还对女主不离不弃,任劳任怨,这些要是放在“丑逼”身上那就是犯贱和灾难,可人林闵是帅哥啊,就算犯贱那也叫痴情。   阮兰拿胳膊肘拐了下阮援,语气带着揶揄,“瞅啥呢?”   “没看啥。”   “别害羞啊。”阮兰在他耳边叭叭,“你是不是看上李闵了?那小子贼老实,你稀罕这样的?”   阮援无语的瞪她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个?”   阮兰不以为意还挺自豪,“稀罕人这种事,什么时候说都合适。”   阮援,“……”   那面关于分家的事情终于一锤定音。   李成峰把几个人都召集在一起,他说,“既然大家都同意分家,那么有些事情都要说在前面。”   阮大军说是。   李成峰说,“刚刚听大军媳妇说,老三在煤场出事,有一笔补偿款。”   “没这事!”阮老婆子忽然扯着嗓子叫唤“她说的话你们就信?”   李成峰瞪她一眼,“你闭嘴吧,这钱我也听说过,当时我没管,没想到你们还真能干出来这事?”   阮老婆子憋着嘴消了音,一脸憋屈。   李成峰说,“听说是五百多?”   阮老婆子又想扯谎,李成峰在那来了句,“你在瞎叭叭,就给我出去!”   阮老头吧唧一口老旱烟,“真没那么多,就一百五十多。”   “那好,我也不知道你们现在花了多少,按理说这钱是你们老两口和老三家平分,现在还剩多少?”   “就一百多了。”阮老婆子在那插嘴,见李成峰又要瞪她,赶紧说,“我家我攒着钱,这么多年老三家不也的吃喝啊,还有个捡来的要养,我们老两口身体都不好,花点儿媳妇钱哪里还有要还的理?”   在座的人都被阮老婆子无耻惊呆了。   阮援给阮兰使个眼色,阮兰随即嗤笑一声,“奶,你年前还撵王三奶奶家大鹅可村子跑呢。”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都憋着笑了。   “大人说话你小孩别插嘴!”阮老头在那敲烟袋,“惯的你臭毛病!”   阮兰可是一点亏也不能吃的,“是啊,只惯我了,没惯咱家大美女阮金花。”   李成峰挺稀罕阮兰的性子的,也没苛责只是说,“管孩子的事以后再管,先说这钱,真剩这些了?”   “对!”阮老太太一口咬定。   “我不信!”阮兰在那抢着说,“大队长,您得派个人和我奶一起去找,分家嘛,藏一分也不行!”   “你这个死丫头!”阮老婆子恨恨瞪着阮兰。   李成峰给自己妻子打个眼色“你和她一块去看看。”   大队长妻子跟着骂骂咧咧的阮老婆子进了屋,阮兰转转眼珠也跟着进去了。   李成峰又扫视几圈,“老阮既然你请我来分家,那就得跟着我这套来,这些年谁花的多谁花的少,你自己心里有根秤,都是自己儿子孙子,你处理的好,将来都管你叫好太爷,明白吗”   阮老头看了眼闷不作声的阮大军,又看了眼小虎,闭了闭眼,“都听你的。”   于是阮援和大伯娘还有刘翠萍就跟着几个大队干部平分家里的农具,林美芬几个就讨论钱和屋子。   刘翠萍趁着大队干部不注意,啐了口阮大嫂和阮援,“本来还想着让你们沾沾志平的光,现在咱们分家了,以后可别说是我们志平什么人,都是你们自己作的!”   阮大嫂冷着脸不搭理她。   阮援看她和跳梁小丑没啥两样,甚至听了她的话还有点想笑,就阮志平那不知道攀附谁得到的工位,还好意思腆着脸出来说?   家里的工具一般都是按照人头分的,现在也好划分,就是圈里的鸡鸭也一户一只,阮老婆老两口一人两只。   他们在这儿分的挺和谐,屋子那面就爆出一声声阮老婆子惯用的叫骂,“杀千刀的啊!”   “这是我们老两口的棺材钱啊!”   “都是强盗啊!”   “我不活了!”   几人顺着声过去,这才知道事情原委。   阮老婆子进去就拿个小包出来,掏出一百多块钱,等到都出去的时候,阮兰忽然又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个盒子,再仔细一看里面是多年前煤场干事给阮家的汇款单据,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肆佰元整。”   一条命就值得四百块。   李成峰青着脸把那些信扫了一遍,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王春花!你们做这些事对得起小三吗?你就不怕晚上睡不着觉,小三来找你们问罪!”   林美芬抖着手捧着这些信,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   “这,这些,都是,都是……”阮老婆子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直直看着阮二军,“二军啊!这个家可咋整啊!”   阮老头真的没想到小三的补偿款竟然这么多,他看了眼阮二军和阮老婆子,捏紧了手里的烟袋“这都是你们俩想好的事?”   “爹!”阮二军赶紧上前一步。   阮老头却上去就给了阮二军一巴掌,“我对你们那房还不够好吗?你们告诉我小三的补偿款就一百多,怕交给老三媳妇她再拿着钱跑了,我也就睁着眼闭着眼,你们拿着钱供着金花志平上学我也认了,现在呢,你们竟然藏了这么多钱?”   阮二军和阮老婆子都说不出来话。   李成峰说,“行了,老阮,那现在我问你这钱咋分?”   阮老头沉默一会儿,烟熏的指颤颤巍巍的指着那个盒子,“小三的钱都给小三家,二军家花的这些年,就给记二百,算他们欠的。”   “爹!”阮二军和刘翠萍白着脸叫唤“哪有这么多啊!”   “就这么记!”阮老头喊了句,他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边往屋里走边说,“李成峰这里都交给你了,我这个老糊涂不当用了。”   阮援看着阮老头步履蹒跚,心下不觉有点自嘲,又有啥用呢?现在开始想死去的小儿子?当时一家人要饿死小虎,饿死自己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死去的小三呢?   人只要糊涂一时,就要为那一时付出代价。   老无所依,不过如此。   这个家基本上是分完了,关于阮德军的补偿款在那单据上的清清楚楚,加上现在剩的全都给了林美芬,阮二军家现在还倒欠他们二百块。家里剩下的钱是这些年一家人赚的,又平均分了点,不过阮二军家连这点钱也没分到,毕竟阮金花那事可是闹的人尽皆知。   村里现在没有空地,没有地方建房子,所以一家人就先这样住着,厨房共用。   等到送走大队长他们,都快凌晨了。   林美芬娘几个回到屋里,心里有开心但也有挺多伤感的,毕竟阮德军的死,是一家人最不能面对也最不能提及的事。   等到小虎睡着了,林美芬才问阮兰,“你怎么就知道你奶藏了那么多钱?”   阮兰说,“这不是明摆着么,奶她那种人能大方的拿出钱来,除非是有后手!而且就看着阮金花他们几个,天天吃好的穿好的,一看就是因为有才敢花!”   “行了,家也分了,咱们娘几个好好过就成了。”林美芬叹息一声,“要是有机会,能离她们多远,走多远!”   ——   第二天,阮家人再见面的时候真的可以用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来说了。   奇怪的是,大伯娘看见林美芬也没打招呼,见林美芬盛饼子还有点不耐烦。   林美芬是个实在人,她觉得关于抚恤金这事还要感谢大嫂,她装完饭没走,看了眼门后,悄声道,“大嫂,大丫还想上学不?要是缺钱我这儿能给你拿。”   阮大嫂没什么表情,煎饼子的手加快了些“你以为自己现在有钱了是不是?”   “啊?”林美芬没想到阮大嫂说出这样的话,“大嫂?我不是这意思。”   “不管你啥意思,你管好自己就行了,以为那点钱能守住?”   “大嫂你这话?”林美芬挺难接受的“你咋这样说话呢,我又不是和你显摆。”   阮大嫂没说话,那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现在阮家吃饭都是在自己屋子里了,阮兰看林美芬青着脸端着饼子进屋,赶紧问,“大伯娘说啥了?”   “没事。”林美芬没说啥,把饼子端给他们,又挨个给他们扒鸡蛋皮“等会啊,你俩谁有时间给大队长家送点奶,听说他家大姑娘刚生了小二孩。”   阮兰顿时挤眉弄眼的“那这话得交给小丫了。”   阮援正在吞鸡蛋,“……”   林美芬没想那么多,只说,“那就小丫去。”   阮援鸡蛋还没咽下去就被安排了接近“男二”的活。 第23章 邱镇受伤   阮援端着林美芬盛好的一铁盆奶去了大队长家。   大队长家离知青点近,是人来人往最多的地方,阮援特意选了村里的小路绕了挺久才到了小院门口。   不高的木门大开着,阮援走近几步看见大队长的媳妇孙富兰正在喂鸡。   “大娘?”   孙富兰放下簸箕回头一看,见是阮援十分惊讶但还是笑着迎了过来,“咋过来了?听你娘说你在外面做活?”   “给你家大萍姐送点东西。”阮援把盆子上面的蒸布掀开一个角“对啊,在外面找了点学徒活,这是我跟师傅在广城办事他赏我的,听说大萍姐生了小二孩,奶水不足,拿来这个给姐补补。”   孙富兰看了一眼就连忙推辞“这可不行,拿回去你自己喝,看你瘦的,这点好东西快留着吧。”   “您就别推了,快收着吧。”阮援强硬的把东西塞到孙富兰手里,带着点喜庆的笑道,“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啊?这分了家,我们娘几个宽裕着呢。”   孙富兰了然,哎呦一声,“那你们也得节省着花,小虎得娶媳妇吧,你和兰子以后也得嫁人吧,你们可得好好仔细着。”   “我娘这人把着钱您还不放心?”   孙富兰笑着打他一下,“你娘那是会过,你们可得学着点。”她又道,“你大姐生了老二确实是没有多少奶水,小崽天天饿的直叫唤,呐,大娘知道你们宽裕不少,但也不能白要你东西,大娘给你钱,行不?”说着就要回屋拿钱,阮援紧忙把她拽着,“哎,大娘,这是我们家的一片心意,您给我钱,这算怎么回事啊?”   俩人拉扯着,东边屋的门开了,“娘哎,瞧你把小丫累的。”   李闵边穿外套边向他们走来,他笑看阮援一眼,又对孙富兰道,“人小丫都说是一片心意,你拿钱,这不是生疏了?”   孙富兰当然知道,她迟疑道,“可这是牛奶啊,小丫家也不容易……”   阮援对李闵这个男二印象还是挺深刻的,虽说温润如玉,但根据网文定律,这人骨子里必定住着只“笑面虎”的,虽然确定他不是男主,但他一琢磨,666刚警告过他不要相信任何人,立马就出现个男二,这不可疑吗?   他赶紧抢着说,“没事的,我们不差这一口,大姐才是真的需要,那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孙富兰说好吧,对林闵说,“你去送送小丫。”   “不用送,不用送!”阮援连连摆手,“我自己走。”   李闵却道,“走吧,我顺路去大队办公室那。”   俩人并肩走着,李闵先开了腔“听说你在外面做学徒了?是在哪个铺子?”   “对。“为了防止他继续问,阮援抢着说,“就一小铺子,在镇上盐郊那。”   盐郊那众所周知都是做棺材纸活的地方,李闵道,“你一个小姑娘在那做活?实在不行,我托朋友找找人,给你另外找个?”   “那可不用,我做这个挺好的。”阮援赶紧说,话末又忍不住嘀咕一句,“再说我又不是小姑娘。”   这话落在李闵耳朵里就像是这个小孩在强充大人了,他笑了笑,没再搭腔,只不过这事却记在心里了,毕竟那盆牛奶是真的很贵重了。   李闵要去大队办公室,和阮援回家的方向恰好顺路,等俩人路过知青点的时候,阮援习惯的往里瞅一眼,这一看可真是不得了。   韩春晓乖顺的低着头跪蹲在坐在石椅上的邱镇面前,而邱镇一脸的推拒,却瞳孔紧缩,额头满是汗珠。   我滴个乖乖,这是什么名场面!   阮援立马看李闵脸色,只见李闵眯了眯眼,脸色晦暗不明。   他心里咯噔一下,自从这些天的相处他早已经把邱镇当成可以相交的朋友,先不说有没有光芒万丈的男主身份,万一邱镇和他一样是个随随便便被人ko的炮灰,那么他又哪里敌得过男二的手段和怒火呢?   阮援自认为抢先李闵一步按住门把手,还露出个什么都不知情的笑,“我找韩知青有点事,李闵哥,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李闵却出乎阮援意料的说,“那好。”   这是什么套路?   难不成想等他开了门再杀个回马枪?   就在阮援在那阴谋论的时候,门前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阮援暗道,完了。   木门从里面被推开,四目相对,只有阮援心里满是忐忑的将背着手的邱镇上上下下的看了一圈。   韩春晓明显是认识李闵的,言笑晏晏道,“闵哥,你们怎么来了?”   “路过。”李闵说,他又拿胳膊拍了拍阮援的肩膀“送妹妹回家,顺路去工作。”   韩春晓点了点头,又轻轻柔柔道,“闵哥,你去大队,顺便再送邱镇去趟卫生所吧。”   阮援不可置信的看着韩春晓,“邱镇受,受伤了?”这他妈是妖精吧,不就是个那啥嘛……   “对啊,邱镇受伤了。”   阮援:……   还,还承认了?   韩春晓心疼的看了眼邱镇,仔细看那扑闪的大眼睛里还有晶莹的泪水,“邱镇啊,他劈柴把手伤了,我要给他包扎他还拒绝,说是没事,那么大口子怎么会没事啊!”   阮援上前一步,扯过邱镇背过身的手,这一看,大拇指那生生破了个口子,外面的一层百布已经被染得殷红。   邱镇脸色发白,嘴却生硬道,“没事。”   “这还叫没事?”阮援扯着嗓子吼他,“这要是发炎了,你就没命了!”   李闵也皱着眉说,“这得缝合啊。”   “不用。”邱镇又白着脸重复一遍。   “走,去镇上卫生院。”阮援扯着他另一只手就走,“我带你去镇上。”   邱镇挺大的个子被阮援扯得踉踉跄跄,倒也没再拒绝,渐渐跟上阮援的脚步。   韩春晓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他俩的背影,带着点不舒服的意味嘀咕“邱镇倒是和他挺熟的。”   李闵说,“他俩是一个村的,又年龄相仿,发小嘛,关系好点也正常。”   韩春晓笑了笑,又道,“闵哥,我早上做了点酸梅汤,你进来喝一口吧?”   “不了,”李闵挥挥手,目光却一直盯着那俩人离开的方向,像是赶时间般边走边说,“谢谢你,等有机会我再喝。”   这回韩春晓心里的滋味是真的像是泡了颗酸梅子。   她觉得有些事情好像有点变了,来到香家村这几个月,虽然和李闵接触的不多,但这人每次见了她可都是很礼貌,虽说不上殷勤,但多少有她在的地方,李闵可没看过别人。   她觉得无趣,回过身往院子走,正好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目光。 第24章 镇镇真乖。   阮援没想到李闵竟然追来了,俩人这会儿正坐在牛车上,老远的就看到李闵边跑边冲他们挥手。   赶车大爷停了车,扯着嗓子喊,“闵娃你咋来了?”   李闵看了眼阮援和邱镇道,“俩个小孩去卫生院我不放心,在卫生院有我一朋友的父亲,我带他俩去。”   邱镇动了动被阮援紧握的手,失血过多的脸很是苍白“麻烦你了李闵哥。”   “这有什么”李闵摇头笑笑,坐在了阮援身边,又转头嘱咐道,“你别乱动,别把伤口碰开。”   赶车大爷扬鞭子打在牛身上,抽空回首对李闵道,“你也没比他俩大多少,倒真像个大哥一样了。”   李闵说,“那也差四五岁的,合该照顾着他们。”   一路上牛车晃晃荡荡,许是赶车大爷下了狠手,这次的牛车速度比以往都快了许多。   邱镇见阮援一路上安安静静的低着头按着他的手,实在是有点反常,他看李闵和赶车大爷聊得正欢,于是侧身在阮援耳边说,“吓着了?”   阮援抬头看他一眼,眼眶有点红。   邱镇愣了下,一向波澜不惊的脸难得出现无错懊恼的神色来,“你,你别哭啊,我不疼的。”   阮援确确实实是心疼了,这要不是他撞上,邱镇会不会回家之后随便拿个布包扎一下就继续顶着大太阳干活?   这种心疼不仅是出于朋友之间,还有点同病相怜,他孤儿出身,和邱镇一样没爹疼没娘爱,不管是被人欺负还是磕磕碰碰全都要自己咬牙扛,他好像在邱镇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但好在邱镇和他还是不同的,邱镇比他更坚强。   阮援低声说,“你以后别这样了。”   “我再也不这样了!”   邱镇有点着急的说,过后又认真的看阮援的脸色,语气像是在哄人,慢吞吞道,“我以后真的,不这样了。”   阮援看着路边飞过的黑漆漆的的小树,说了个嗯。   到了卫生院,李闵去找了熟人医生,没浪费多少时间中年医生就过来了。   检查一番邱镇的手,眉头皱的老深“这都能看到骨头了!再来晚点这手就不能要了!”   邱镇脸色更白了,阮援急着问,“那怎么办?能治好吗?”   “别害怕。”李闵像是大哥哥一样拍拍阮援的肩膀“听听医生怎么说。”   邱镇盯着李闵的手看了一会儿,用另一只把阮援拽过来,“没事,别担心。”   阮援关心则乱,倒也没注意邱镇的脸色。   中年医生说,“得缝合,天天换药,好好养着,要不这手就别想要了!”   邱镇却没让阮援跟着进去缝合,李闵也主动让阮援去交钱,等阮援气喘吁吁的在手术室外面等他们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这俩人指定又是把他当女孩子看了。   约莫着过了半个小时,邱镇才被扶着出来,他整个人像是在水里泡了个澡一样,额上湿漉漉的,许是发炎引起的发热,连嘴唇也红的发紫。   “这是咋了?”阮援迎过去。   李闵说,“缝的时候邱镇自己不想打麻药,然后现在还有点发炎,他还发烧了,医生说要住院打个点滴。”   “行,我去交钱。”   这回李闵拦着他了,“你扶着他进去病房,这些事交给我吧。”   邱镇现在整个人白的透明,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好像可以与其融为一体。   现在医生还没来,阮援给他掖被子的时候就听到一阵闷闷的啜泣,   阮援倾耳俯身仔细一听,就听到邱镇在喊娘。   他忽然心里一酸,坐在一旁紧握着邱镇的另一只手,摸了摸那颗被泪水浸泡的小黑痣,轻轻的在他耳边道,“镇镇,乖。”   ——   邱镇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很小的时候。   那时候奶奶生病,爷爷要去看护,所以就把他先送到父母那去住一夜。   他回到自己家反而像是外人一样。   父亲从前有过一段婚姻,他还有一对儿女,后来又娶了他母亲。   父亲因为忘不了亡妻,对母亲很冷漠,对他更是,每次拿回来好吃好用的只会先给哥哥姐姐,哪个朋友家办酒席也只会领着哥哥姐姐。   重重关上的门里,只有无措的他和冷冷望着他的母亲。   母亲讨厌他。   她是个乡下人,原生家庭重男轻女,外婆外公疯狂的奴役着她们几个姐妹,包括婚姻。   她本以为嫁人会是解脱,就算娘家为了彩礼把她嫁给个鳏夫她也欣然接受,哪成想还是受尽邱父的冷落,她想方设法的讨邱父欢心,可还是被邱父因为没有文化而嫌弃,她又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当生下一个男孩时,她要笑疯了,农村人哪有不喜欢儿子的?她以为会更好一些时,哪成想邱父态度没有任何变化,反而因为婴儿哭泣,打扰了那对兄妹学习和他备课工作而冲她大发脾气。   所以母亲看向邱镇的眼神变了,从希望,到愤恨,再到冷漠。   那天,他带着行李回到家中。   邱父百忙之中看他一眼,“长这么高了?去你哥哥那屋睡吧。”   小邱镇拿着小行李颤颤巍巍的点头。   哥哥的房间很大,一墙壁的书籍,见着他了,抱着胳膊冷冷道,“谁让你回来的?你不是跟着爷爷吗?”   小邱镇脸色发白“奶奶生病了。”   “老人真麻烦。“哥哥翻了个白眼,冲床旁边的地板努努嘴,“你睡地上,我不喜欢别人在我床上。”   小邱镇弱弱的点头。   挨到晚上,门开了。   母亲推门走了进来,她脸上的皱纹更多了,本就黑的皮肤有些皲裂,她像是没看见小邱镇似的,喜笑着,“小河,妈给你冲了麦乳精,你别学太晚了啊。”   小邱镇红着眼睛,抿着嘴,“娘……”   母亲回头看他一眼,脸色肉眼可见的变黑“你回来了啊,听点话不要打扰哥哥,知道吗?”   “娘……”   小邱镇眼泪掉下来了。   “噗,土包子生土包子。”邱河阴阳怪气的“叫什么娘啊。”   “好了,你再不听话就去睡客厅!”   母亲狠狠瞪他一眼,又热脸贴邱河很久,才关上了门。   那一晚,小邱镇蜷缩在地上,流光了眼泪。   邱镇觉得自己被梦魇住了。   他清醒一瞬,又梦到了陌生的场景。   他梦到自己长到二十多岁,一向冷血无情的父亲生了重病,落魄的哥哥姐姐带着苍老的母亲来求他。   他们求了很久,他冷眼看着,发现他们哭得眼泪没有那天无助的他多。   他心里的恨渐渐扭曲,开出一朵阴暗的花,似乎要将自己吞噬。   也是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句温柔的话,“镇镇,真乖。”   “镇镇”   “镇镇”   那个美好的人终于来到了他贫瘠的生命里。 第25章   阮援送邱镇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到了邱家门口,就看到邱爷爷和邱奶奶披着旧衣焦急的在大门口打转。   俩老人见到他俩马上迎过去,邱奶奶红着眼睛说,“怎么这么不小心,手还能受伤,疼不疼啊!”   邱爷爷也是一脸担心。   邱镇说,“医生说没事,天天换药就行,你俩不用担心。”   “对啊,邱奶奶,医生真说没事,您就放心吧。”眼瞅着邱奶奶要流眼泪了,阮援紧忙劝道,“时间这么晚了,你们赶紧回去歇息吧,最近家里的事,我可以帮邱镇做的!”   邱奶奶泪眼婆娑的看了看阮援,又看向邱镇,“这是?”   “他是阮家的小孩,阮援。”邱镇说,转念一想奶奶可怕的联想力,又道,“我俩是朋友。”   邱奶奶恍然大悟,“啊,那这是阮德军的孩子?”随后欣慰的看了他一圈,“还真是长大了,你能不嫌弃邱镇和他做朋友,还这样照顾他,我真是谢谢你,哎,邱镇这孩子是让我们毁了啊。”   邱镇无语极了,“奶奶!”   阮援也赶紧劝道,“您别这样说,邱镇很讲义气又很聪明,我喜欢和他做朋友!”   “好好好,奶奶不说了。”邱奶奶嗔邱镇一眼,“那阮援你也进来吃点饭吧,家里虽然没什么好东西的,但也是你邱爷爷精心给你俩做的。”   邱镇也很期待的看向他。   “不了,不了。”阮援摆摆手,为难道,“我也出去一天了,再不回去我娘该担心了。”   “吃完饭让邱镇送你嘛。”   “不用了,还是让他好好歇息吧。”阮援拍拍邱镇的肩膀,笑道,“好兄弟,好好养伤,明天我再来看你。”说着冲俩老人挥挥手,大步往家里跑去了。   邱奶奶看着阮援的背影,话音里是藏不住的喜欢,“这小伙子可真俊呐。”   “奶奶”邱镇无奈的看着他,“阮援是女孩子。”   邱爷爷也一脸好笑的看着邱奶奶,揶揄道,“你奶奶的老花眼真该带她去瞧瞧了。”   等所有人都进了屋,邱奶奶还心有疑惑,这小女孩怎么也有小喉结?难不成是她看错了?   ——   阮援回到家的时候,林美芬也刚做好饭。   阮援看了眼时间这都快八点了,他扯过来围着桌子转的小虎,“娘咋才做饭啊。”   小虎吸吸鼻子,“姐你没闻到炖肉的味啊,大伯娘家炖肉,炖了好几个小时,轮到娘做饭的时候都七八点了。”   “炖肉?”阮援有点疑惑,“啥肉啊?”   小虎眼珠子更亮了,“我看到二丫啃猪蹄了,大丫姐端的盆里还有好多肉,可香了!”   大丫回来了?   过了会儿,阮兰和林美芬就端着饭盆进了屋。   林美芬做了点鸡蛋韭菜盒子,个个皮薄馅厚,两面都是黄灿灿的,一看就是放了不少油。   “好香啊!”小虎也不馋肉了,盯着韭菜盒子两眼放光,“娘你放了好多油啊!”   林美芬给他们每个人夹到碗里一个,笑道,“这是咱们分家以来的第一顿,哪能不做好点。”   阮兰笑道,“咱们这是做个韭菜盒子就听到奶说败家,不知道她听说大娘他们做了卤肉不得把自个气死?”   林美芬让阮兰消停会,又看了眼阮援,“你今天干啥去了,一天不着家?”   阮援心里有事,心不在焉的回道,“出去办了点事。”   林美芬没觉得异常,只当他是累了。   等吃晚饭阮援帮阮兰收拾碗筷的时候,正好和大丫在厨房相遇。   大丫是真的变了一个人,她穿着板板整整的衣服,那上面没有一丝污渍,头发也梳的很顺,和以前那副油腻的模样简直天差地别。   大丫看到阮援笑了下,那笑容很诡异,她又看了眼阮兰,道,“阮兰,你明天最好不要出门。”   “啥?”阮兰皱着眉看他,“你这一天天神神叨叨的搞什么?”   大丫耸耸肩,“你不听就算了。”   阮兰骂了句神经病,拿着抹布进屋擦桌子去了。   这下厨房就剩他俩了,大丫凑近阮援几步,脸上没有一丝以往的死气沉沉,笑眯眯道,“今天早上我碰到邱镇了。”   “你想说什么?”   “我原本可以告诉他,今天不要用斧头。”大丫笑的很开怀,“可是我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阮援的后背起了一层汗,他觉得事态好像发展到系统都不能控制的地步了。   她继续说,“因为我想让你这小偷知道。”   “我是可以预知未来的。”   阮援心里惊涛骇浪面上却纹丝不动,“你在说梦话?还是得了神经病?”   大丫含笑看着阮援,无奈的叹口气,伸出的冰凉的手指在阮援的脖子划了一圈。   “你这个穿女装的变态,还好意思说我是神经病?”   阮援忍着不适,眯了眯眼,也笑了,“所以呢?”   大丫真的被阮援这幅油盐不进的态度弄的装不下去了,她终于露出暴躁的面孔“你不应该出现,你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不属于你的,要么你听我的话,要么……”她呵呵笑了,“要么,我可能会杀了你。”   “那就试试看吧。”阮援浑不在意的看着她,“既然你也知道我是个男人,那你也应该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律,也应该知道,在男女武力面前,就算是柔弱的男性好像都不会太吃亏。”   “更何况。”阮援顿了下,“我并不柔弱。”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出现的还是什么鬼怪玩意,但我知道,你,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可以清理的bug。”   大丫狠戾的看着他,“等着瞧吧,咱们两个一定要消失一个,而你,一定会是那个!”   等大丫走了许久,阮援还站在原地。   大丫难道也是穿书者?她说她可以预知未来,那意思是不是说她看完了正本书,可是这篇文章明明烂尾了啊!   晚上睡觉的时候,阮援找到阮兰,低声说,“你明天别出去了。”   阮兰正在铺床,她哎呀一声,“我明天都和陈小芳约好了要去镇上的,她不是要订婚了吗,要我陪她去买点红布和结婚用的小物件啥的。”   “那你就说你有事。”   阮兰看着他,想了想带着点厌恶的语气说,“那个阮大丫神神叨叨的,你还真信啊,她就是一脑子被驴踢过的!”   “你能不能听话点,听听我的!”阮援被大丫搞得心情十分糟糕,语气也不自觉坏了起来,“她结婚又不是你结婚,不让你去你就别去了呗!瞎凑什么热闹!”   “你怎么也和大丫一样啊!”阮兰气的不轻“疯病还传染啊!”   “你!”   “我不管,我就要去!”阮兰将被子狠狠一抖,气急败坏道,“我小姐妹结婚,我去帮个忙怎么了!谁去瞎凑热闹了!阮大丫神经病一个,她是嫉妒我有好朋友,你怎么还帮着她一起疯!”   “行行行!你去你去!”阮援也来了火气,“出了事没人管你!”   林美芬这个时候刚领洗了脚的小虎进屋,在屋外就听俩孩子吵吵,进了屋里才发现俩人这是真吵架了。   “咋了?”小虎呆呆的看着一个炕上一个地上的人。   “没事!”阮援推门走了出去。   秋风渐凉,阮援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发愁。   他连续喊了几遍666,也不见666出来,凭空打开空间页面,发现空间动植物激活的太多,现在已有的积分有点供养不足了。   过了会儿,就见崽崽计划按钮下标了个小红1。   点了下崽崽计划,最上方是迄今为止获得的积分,用过的积分已经变得灰白,下面出现了个标着未读的对话框。   上面写着;先崽崽衣橱计划,有随机任务是否接受?是否能接受不满意的任务,并且圆满的完成他?能,请长按任务栏,不能请忽略此条消息。   阮援想了想,一咬牙长按任务栏。   很快的,就看到屏幕上方弹出一条消息【宿主您好,您的随机任务是——在文工团穿旗袍得到目标的欣赏,欣赏值达到70%,任务成功,将奖励百亩果树激活30%,获得有效积分30】   【请在三天之内完成任务,过期任务作废,任务失败没有惩罚,若是逃避任务,你将一个月之内不能领取崽崽养成计划系列任务,届时还会关闭崽崽衣橱。】   阮援:我想开了。   我一直以为我是欧皇,然而总是忽略自己是个炮灰,低估主神的女装癖程度。   什么手气啊,这样的任务都能抽到?   穿旗袍?文工团?目标的欣赏?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阮援这个时候才知道666的好了,如果666在的话多多少少能给他出点主意。   虽说666是个臭皮匠,但最起码能抵得过三分之一的诸葛亮。   “喂!”   阮援回过头,就看阮兰别别扭扭的看着他,也不过来就披着外衣在那站着,“你该不会和我吵一架就想离家出走吧?”   阮援:……   小兰同志,真是神他妈脑回路。   阮兰见他不说话,哼了一声,“那你要是不放心,就和我一块去呗,你那么聪明,有你在我身边,我应该没事吧。”   阮援还想说不去不是就没事了么,但他又觉得他一个男人怎么能理解小女孩的之间的感情呢,也许就像上学的时候,俩个女孩总是要找个人一起上厕所,这两个没准是一样的道理。   他无奈的笑了笑,“行,我陪你去。”   阮兰这才露出笑脸,“娘让你别在外面的喂蚊子了,让你赶紧回屋,我先回去了哦。”   月色皎洁,约莫再过半月就是中秋了。他回头看了眼大房紧闭的房门,那里好似住着邪恶的猛兽。   阮援当即就有了最新的决定,来不及建新房子了,得尽快在村里找个旧房子,尽快搬走。   ——   第二天阮援起早去了邱镇家,到了院门口,趁着没人才从里面拽出一只挺肥的母鸡,提溜着一筐鸡蛋,还拿了一些苹果。   邱奶奶这个时候正在院子里给邱镇换药,见着他大包小包的来了,吓了一跳“你这孩子,哪里来的这些东西?”   阮援把这些东西放在地上,好好喘口气才回道,“前两天去广城,邱镇帮了我办了点事,这些东西也是老板赏的,是邱镇应得的,您可不要推辞,我可是悄悄来的,要是引来别人,到时候咱们可不好收场。”   “这?”邱奶奶看着邱爷爷,“这些都是好东西,我们也不能收啊!”   “没事啊,放心收着吧。”阮援看了眼邱镇,“你快劝劝爷爷奶奶。”   邱镇知道阮援的脾气,回头对爷奶道,“收着吧,没事。”   邱奶奶留下阮援喝了碗糖水,阮援就告辞了,邱镇出来送他,不经意的问了一句,“你今天干嘛去?”   阮援叹了口气,“我要陪姐姐去镇上。”   邱镇点了点头,又道,“行,你几点回来,我有个东西要送你。”   阮援想了想说,“也就一点两点吧,不会太晚。”   “行,到时候你来我家。”   与邱镇告别后,阮援又开始马不停蹄的往牛车那走。   到了地方却看到个没有想到的组合。   大丫站在韩春晓旁边,这一幕和当初假方芸在的时候十分相似,只不过这次是韩春晓像当初的假方芸一样殷勤的对大丫。   韩春晓这次看到阮援,倒是没有多少热情了,只是淡淡笑了一下,又转头和大丫说笑。   阮兰看到阮援来了,脸色好了点,她瞥了眼那俩人,说,“大丫什么时候和知青做了朋友啊?这也挺好,她一向直来直往,有个朋友,没准能治疗下她那神神叨叨的病。”   阮援这下在心里骂了娘,大丫竟然和女主勾搭在一起了?这本书的女主是土著,只不过有个做饭的金手指,不过女主嘛,指定是好运来的。   阮援忽然被激发了斗志,虽然我女装,那我也比你这阮大丫美!更何况我还是个男人,不就是撕逼吗,来啊,谁怕谁!   阮兰看阮援表情逐渐狰狞化,拍拍他的手,“你是不是也想交朋友了?”   阮援:……   陈小芳是个瓜子脸的姑娘,肤色是农家儿女健康的小麦色,一笑起来很甜,和阮兰这个暴脾气还真是互补。   到了地方阮大丫也没和阮援他们说一句话,只是临走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阮兰。   刘小芳和阮兰主要是去供销社扯红布,买雪花膏红头绳暖水瓶之类的东西,阮援一开始陪他们选了一会儿,忽然发现他们好像不管什么东西都很感兴趣但又都不买,而且还乐此不疲。   阮援觉得脑壳痛,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在外面等他们。   他坐在供销社的台阶上,看阮兰那么欢喜那些东西的样子,想着要不要等会也给阮兰买一套回去,脑子还在算着手里的钱,忽然就听到一阵女儿家的笑声。   “真的啊?文工团来选人了?”   “对啊,听说是上城来的大导演呢,这几天要报名,走走,去看看。”   “还是别去了,反正报名也选不上,多丢人啊。”   “那有什么,不报名,看看大城市来的人也好啊。”   接近文工团的机会这就来了?他又转念一想,那有“预知能力”的大丫和韩春晓同时出现,那么是不是说明这次的事情也有她俩的参与?   可他现在又不能抛下阮兰离开。   阮援又进去供销社里,这个时候阮兰和陈小芳在选鞋垫的花样。   他碰了碰阮兰,“选的怎么样了。”   阮兰拿着几个花样给他瞧,“选好了,选好了,你也是够奇怪的啊,都不喜欢买东西,哪有你这样的女孩子。”   阮援想说因为我根本不是女孩子,他道,“选完咱就回家吧,我刚刚听到几个老人说,这天好像要下雨。”   阮兰精明的戳穿他,“别胡诌了,现在可是大晴天呢。”   陈小芳也一脸疑惑的看着阮援。   “我还能说谎不成?”阮援丝毫不慌的看着她,“人家是老人会看云,反正就早些回去呗,咱俩是没事,这小芳姐还有几天就结婚了,万一要是感冒了,这你说……”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陈小芳立马揽住阮兰的胳膊,“兰兰,咱还是回去吧,反正也买的差不多了。”   “可我还想请你吃饭啊。”阮兰很不情愿。   “以后嘛,过几天我娘还能让我出来一趟,好不好?”   阮兰这才听话,只不过还是皱着一张小脸。   这次赶牛的人并不是赶车大爷而是同村另一个中年男子,他正蹲在那抽旱烟,一张黑乎乎脸还透着红,离得近了,还能闻到浓郁低劣的酒气。   阮援心里忽然升起不详的预感。   有一种躲不过的感觉。   中年男人掐了烟塞进裤兜,站了起来,看了他们一圈,“就你们仨啊?”   “就我们几个,听说好像要下雨了。”刘小芳有点着急了,“能不能走啊?”   “能能。”中年男子摩挲了下脏兮兮的裤线,笑得很殷勤。   每个人都交了几分钱,牛车就晃晃悠悠的走开了。   阮兰看阮援脸色不对,低声说,“你咋了?还想大丫的事呢?瞧吧,啥事也没有。”   “你老实坐着吧。”阮援心跳的更快了。   阮兰撇撇嘴,转头就和刘小芳讲话去了。   “你怎么走这条路?”阮援坐牛车次数多了也多少知道路线,“这条路很陡。”   “这条路近,没事,咱们村这头牛老实,出不了乱子!”   阮援皱了皱眉。   那面阮兰和陈小芳好像什么东西找不到了,俩人把包袱一顿乱翻,而这个时候牛车开始下陡峭的土坡了。   阮援赶紧道,“你俩先别找了,好好坐着。”   阮兰身子不受控制的打晃,她道,“小芳,钱袋好像掉了,那里头好像还有她娘要给她弟做衣服的钱和布票。”   “等下完坡再找吧,太危险了!”阮援另一手紧紧拦着阮兰的胳膊。   陈小芳根本不听劝的呛人,“那是我丢钱袋,又不是你,你当然不着急了,这钱要是丢了,我娘肯定会骂死我的,我还怎么结婚啊!”   “那你也……”   忽然马车整个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朝前仰去,老牛受惊了般跑得越来越快,中年男人身子已经被拖在地上走,只有两只手紧紧攥着缰绳。   陈小芳混乱中忽然拽着阮兰的一只手,阮兰惊呼一声,“痛!”   阮援抬眼一看,陈小芳已经把阮兰那只手抠出了血肉。   幸亏有阮援拽着阮兰,要不阮兰整个人就要被陈小芳拽下去了,阮兰疼的直叫唤“你别扣我手,你拽着我胳膊!”   陈小芳已经被颠簸的快要掉下牛车,哪里还肯换地方拽着,这个时候中年男人已经被拖得双手满是鲜血,终于坚持不住撒了手,牛车是去控制,车轱辘一下撞到路边巨大的土块,整个牛车后面顿时向侧翻了过去。   陈小芳吓得尖叫,生生扣下了阮兰一大块血肉,没了阮兰的手,她整个人立刻从一边滑了下去。   阮兰有阮援护着还好点,俩人倒是没有被甩下牛车,只不过胳膊,手,连带着脸上都是擦伤。   阮兰脸色惨白的看着脸上有伤的阮援,眼泪顿时不受控制的流下来了,“对不起,小丫,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不听你的话!”   阮援抹了把脸上的伤,皱着眉说,“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   他赶紧跑过去看陈小芳,陈小芳整个人倒是清醒,不过左腿倒是伤的挺重。   那中年男人也没啥事,就是两只手磨出了血,他一看捂着腿呜呜哭的陈小芳,好像终于恢复了清醒“得赶紧送她回村啊,她这应该骨折了!”   牛车已经不能坐了,整个车板都掉了下来,老黄牛倒是还老神在在的在那啃草。   最后还是路过的村民和中年男子送陈小芳回村,阮援和阮兰在这看着牛车,等着老师傅来,把牛赶回去。   阮兰看着地上那一滩血,颤抖的嘴唇说,“是不是如果有你拽着我,今天受伤的就是我了。”   “也不一定。”阮援蹲在那说,“也有可能你俩一起骨折。”   “那,那大丫到底怎么回事?”阮兰抖着嗓子问,“她难不成……”   “这事你别和别人说,咱们以后别和她打交道就行了,她这人很怪。”   阮兰惊魂未定的点点头。   等到阮援和阮兰回家的时候天已经蒙蒙黑了。   林美芬得知实情,看到他俩伤的这样,心疼的眼眶都红了,连带着点着阮兰脑袋骂,“让你不要去,你偏要去,这下作出事来了吧!”又看着她手上缺的那块肉,还是放轻了手给她擦药。   小虎哒哒的跑进来说,“娘,外面有人找小丫姐。”   “谁?”阮援问。   小虎撇撇嘴,“是那个邱镇。”   阮援了然,拿过镜子看了看眼尾那点擦伤,揉了揉酸麻的胳膊出了门。   邱镇站在阮家后门这儿,见到阮援受伤了,刚要出声,阮援就打断他,“去那边说。”他现在很警惕,生怕让大丫得知一丝有关他的事。   俩人走到阮家老远的一块山坡那,邱镇盯着他眼角的伤“这是怎么弄的。”   阮援叹了口气,把今天的事简单的给他讲了一遍。   邱镇又好好看了他一圈,“除了这些伤,还有别的吗?”   “没了,还好我力气大。”阮援有点庆幸,又攥了攥拳头,“但没准明天会胳膊酸。”   “一会儿我去给你拿点艾草,你泡个澡,解解乏。”   阮援没拒绝,又想起来什么说,“对了,你要给我什么啊。”   邱镇顿了下,从兜里拿出个长方形纸盒。   “这是?”阮援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只老英雄钢笔。   这个牌子的钢笔很有名气,怎么说,就算在这个年代这个钢笔都能抵职工两个月工资了,更别说它还有一定的收藏意义,在未来更是值钱东西。   阮援知道这是邱镇的好意,没搞推据那一套,他稀罕的把玩一下,笑眯眯道,“你这个自己留着多好,要是想送我随便哪一只都行。”   “不行。”邱镇很认真的看着他,“送礼物当然要送最好的。而且,这支笔是当年一切都好的时候,我爷爷送我的,它不是我买的,这样说来,也只是转赠,你不嫌弃就好。”   “不嫌弃,不嫌弃!”阮援笑着摆手,笑容颇大倒是有点牵连眼角的伤。   “你以后要是不忙。”邱镇道,“我可以教你识字。”   “?”阮援有点迷糊的看着他。   “虽然说现在不能高考,你上学也晚了,但你这么聪明,我想你应该会学得很好。”   阮援觉得这话怎么这样熟悉,仔细一想,那个阮金花的追求者刘丰好像说过这样的话。   等等,刘丰他?那邱镇?!   他好好看了下邱镇的脸色,可以说十分正直坦荡了,阮援没有多想,只道,“好,那有时间我找你学习!”   邱镇听到满意的答复,嘴角露出个细微的笑。   ——   清晨起床,阮援又和大丫撞上了,准确来说是大丫站在大门口在等他。   阮援走近几步,竟然还看到大丫涂了艳丽的口红,本就其貌不扬,五官不太端庄的脸,显得更加怪异了。   “别挡路。”阮援有点不耐烦了。   “阮兰伤得怎么样了?”   阮援觉得很难理解大丫的脑回路“你不是会预知未来吗,她伤得怎么样,你还问我?”   “你!”   “还是说,”阮援故意停顿一会儿,“你只能知道个大概,根本不会预知的那么清楚?”   大丫有一瞬间的慌乱,不过很快地,她又阴沉沉的笑了,“那我也算知道,你什么也不知道,只能守着点那些没用的东西过日子!”   “你说错了!”阮援笑了下,“有钱能使鬼推磨,在这个年代钱可比神神叨叨管用多了。”   阮援拍拍大丫的肩膀“我劝你不要再想这些有的没的,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个怎样情况,是和我一样的人,还是说是重生来的,能有复生的机会,还是不要作死了。”   大丫没说话,只是一双眼睛恶毒的看着阮援。   阮援没听林美芬的话好好在家修养,而是又去了镇上,昨晚他在温泉泡澡的时候,已经明显感受到整个空间有衰颓之势,看来仅剩的积分已经难以供养空间植物,这马上就要到中秋了,他还指望着空间里的东西大赚一笔呢。   这一路上他心里还是很忐忑,他想着如果有人问他的性别那他就说实话,人家要是不让他拍,他也不算逃避任务,顶多算任务失败。   文工团门口现在已经人山人海,许是这是多年来第一次放出风声来有大城市的导演来这儿选人。围着的不仅有女儿家还有很多好事的男人。   阮援踮着脚往里瞅了瞅,看见一排黑色复古的机器,就算年代久远,阮援也一眼认出了那是摄像机。   “前面还有多少人啊?”一个圆脸姑娘扯扯阮援的袖子,她个子不高,看不到前面。   阮援数了数“还有七八个呢。”   圆脸姑娘顿时就沮丧了,“到我们不会就没有名额了吧,我是偷偷从厂子里请假出来的。”   阮援盯着这姑娘瞧了会儿,的的确确是漂亮的,就是个子有点矮。   那姑娘又羡慕的看着阮援,“你长得真高,皮肤也好,仔细这样一看,好像我看过的一个电影明星呢。”   “你也很好看。”阮援被个小姑娘夸着实有点不好意思,他往旁边一瞥,竟然也看到几个模样不错的男同志“这还有男同志?”   “当然有啊。”小姑娘说,“你没看门口的告示吗?这是国家电影厂要拍电影,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演员,派出来很多人来当地文工团选人呢。”   阮援点了点头,又燃起了几分希望,没准能试男主角的戏份?但是男主角穿旗袍,难不成这个世界这个时候都能拍那样的戏份了?   终于轮到阮援的时候,前面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女子,单眼瞅着就觉得很有气质,她旁边还坐着个约莫不到三十岁,胡子拉碴的男子,那个穿着马甲叫小柯的年轻男子看了他一圈,“你多高?”   阮援有点难以启齿,“不到一米七。”   那带着眼镜的女人上下打量他一圈,“女孩子这个身高已经不错了。”   阮援干咳一声,“我是男生。”   “男生?”小柯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圈,“怎么可能?”   “就长了这个样子,我能怎么办呢?”阮援苦笑,看几个人都一脸为难,又道,“那是不是不行,那我就先走了?”   眼镜女人朝他笑笑,“我们男主人选你不太适合。”   小柯也一脸抱歉,只有那个“犀利哥”一样的男子一直没说话。   阮援浑身轻松的走出去里间,觉得这个可不是他主动逃避,是人家没看上他。   外面太队伍依旧排的很长,阮援刚走出大门,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他。   他回过身一看,正是气喘吁吁的小柯“等等,你等等!”   “怎么了?”阮援疑惑的看着他。   “王,王导,喊你回去试试衣服。”小柯表情有点古怪,“但我提前告诉你,王导那人性格有点怪,你要是跟我回去得做好心理准备。”   阮援:我就知道女装不会这样轻易放过我。   阮援认命的点点头,跟着小柯身后走。   路上还碰上了红着眼睛的圆脸姑娘,那姑娘看到阮援跟着小柯走,露出点笑来,“我就说你能行,加油啊!”   “谢谢。”阮援干巴巴的笑了笑,孩子心里苦,但孩子还能忍。   这回小柯没再把他带到一开始那间屋子而是一个类似排练室的房间。   很空旷,一面墙上都是镜子。   那王导正拿着本书边看边抽烟,阮援瞥了眼那烟,发现是游泳香烟,看来这个王导不简单。   他将手里的书随手一扔,叼着的烟朝阮援点点,“转一圈我看看。”   阮援听话的转了一圈。   “多大了?”   阮援想了想说,“快十七了。”   “太瘦。”王导啧了一声,“没屁股。”   阮援:我特么,我个男人要那么大屁股干嘛?   小柯简直没眼看,只能同情的看着阮援。   “去把那套衣服给他拿来。”王导眯着眼道,“原君跳河穿得那套。”   不一会儿小柯就拿来套水蓝色的旗袍过来。   王导吧嗒一口烟,对他道,“快点换上吧。”   “在这换?”看到旗袍的时候阮援并不惊讶。   “都是男人,怕什么?”王导浑不在意道。   “不行,我不在这儿换!”阮援还是很有原则的,就算是男人他也没有随随便便在陌生人面前换衣服的习惯。   王导看了他一会儿,吐出个烟圈并咬出个麻烦两字,指着小柯道,“你领他去换衣间。”   小柯应了声好。   小柯把阮援带到排练室旁边的小房间里说,“你就在里面换就行了,得快点,王导脾气真的不好,还有啊,你别不好意思,要是王导真的满意了,没准你以后能在文工团做事,多好的机会啊。”   阮援面无表情的重重的关上了门。   ——   王导烟都抽了两支了,阮援那面还没有动静。   他摔了烟头,“特么,他在里面拉屎啊!”   小柯赶紧哄着,“人家一个男生,你让人冷不丁穿旗袍,就这,一般人都能发飙,人家还陪你一起疯,您就等等吧!”   “歪理!”王导跳下桌子,大步朝外面走去,走到小房间门口,还是顿了下,语气很冲“你小子躲在里面干什么呢?”   里面还是没有人应声。   王导虎着脸将门狠狠一推,外面的阳光一股脑倾泻进来。   水蓝色的人影惊惶的转头,纤白的指搭在脖领玉色的盘扣上。   光着的脚趾受惊的蜷缩着,高开叉的旗袍,露出白软似胶冻的长腿,许是衣服过于小了,那细窄的腰紧致到不盈一握,那里盘旋着一朵银色花边勾勒的素色牡丹,紧贴在那后腰上,像是刺青,像是仪式,更添风韵有致。   日光的闯入,让阮援的脸弥漫着一层温暖的光泽,深陷的眼窝,饱满的唇珠,沉淀复古的柔媚和娇俏的无辜感。   王导保持着推门那动作没动。   从没见过一个人将娇俏和妩媚融合得这样令人惊艳。   且还是个男人。   阮援也没想到王导会忽然闯进来。   这是只听耳边发出一阵机械音,“目标人物王阎,欣赏值已达70%,宿主任务成功。”   这就成功了?   是他太优秀,还是王阎太脆弱?   “你……”王阎刚开口。   阮援就回手把关上。   “等等你,先开门!”王阎捶着门,“先出来!”   阮援三下五下脱了旗袍,换上自己的衣服,一把推开门,装出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子,“你们这是欺负人呢!让我一个人男人穿旗袍!我不干了!”   不止是小柯连王阎都被阮援唬住了,他顿了顿,“有话好好说,别发火,我这有个角色,其实也……”   “爱找谁,找谁,我是不做的 ”说着阮援把旗袍塞到小柯怀里就跑,一点也没给他俩反应的机会。   王阎推了一把小柯“快去追!”   小柯撒腿就去追,可找了个遍硬是没发现阮援的身影,灰溜溜的回来对王阎说没找到。   王阎气的踹翻个椅子,斥道,“你也没问他叫什么名字!”   “这不一开始说他不行就没了解,谁知道他后来整这出啊!”   王阎重重吸了口气,“现在就买回上城的火车票。”   “那那个叫韩春晓的女知青还要不要?”   王阎边走边道,“不要!回去,改剧本!”   ——   知青点。   几个知青围坐在一起,一个叫程刚的男知青举着米酒碗道,“咱们春晓马上就要去上城拍电影了,来我们举杯,祝愿春晓以后前程似锦!”   几个人都举了杯。   韩春晓从小到大受过的赞美不计其数,尤其是她有了金手指,更是人上人一样的人物,她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好机缘落在她头上,她道,“你们大家放心,我以后一定会记得你们的!”   “春晓实在是太优秀了,我还记得那天文工团的人很多,那个女导演一眼就看中了春晓。”一个女知青与有荣焉道,“在场的文工团女孩,气的脸都青了!”   程刚奉承道 “哈哈哈哈,我就不信还有谁能比春晓美。”   韩春晓含蓄的笑了笑。   几个人吃的正欢,忽然大门就被人一脚踢开了。   韩春晓抬头看到是大丫,很热情的迎上去,“大丫,你怎么来了?一起吃吧,大家给我庆祝去上城呢!”   大丫冷冷的瞥了他们一眼,冷笑道,“庆祝?你不知道今天下午王导一行人就回了上城!”   “什么!?”几个人都面面相觑。   最不能接受的是韩春晓,她这辈子就没受过挫折更何况是这样丢脸的事!   她喊道,“你瞎说!王导那天也没有说不要我来演!怎么会忽然这样!”   大丫愤恨的说,“刚刚他们托跑腿的人来我家告诉我的,说是王导看上了个更好的,要特意回上城为她改剧本!”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比春晓更美得人!”程刚在那愤愤不平。   大丫顿了顿,想到什么,给韩春晓使个眼色,韩春晓闷闷不乐的跟着她出了知青点。   大丫看左右无人,说,“这回你信了吧,你的东西现在正在一点点被抢走,无论是别人的喜爱,还是荣誉!”   “那是谁在抢我的东西!”韩春晓咬牙切齿道,“我一定要让她后悔!”   大丫见韩春晓这样,慢慢诱导道,“我听跑腿的说,那个人好像是个短头发,个子不高,但是白得很。”   “短头发!”韩春晓瞪大眼睛,“那不是阮援吗!”   “我怀疑也是他。”大丫说,“我一直和你说他这人很神秘,我发现他有别的秘密。”   “是什么?” 第26章   阮援一鼓作气跑回了家,他是真没想到这次的随机任务能这么顺利的完成,他甚至还想过会不会在几百号人面前穿旗袍?幸好那个王阎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就这么也一眼竟然让他成功了!   好笑,不跑留着过年吗?   奇怪的是他这一路走来,崽崽衣橱页面就像抽疯似得报数。   【经检测,王阎欣赏值75%】   【上升为86%】   【经检测,欣赏值数下降为50%!!!】   【下降为63%!!!】   【上升为96%】   阮援:???   这特么是心律不齐了?   瞧着还挺年轻的呢。可惜了。   这种滴滴声一直持续到阮援回了家,因为谁都不愿意花钱出力砌墙,现在几户人家基本上是用杂物划分界限。   阮援进了院子就听到二婶那屋特别热闹,本着“售后”的心思,阮援踮着脚往里瞥了一眼。   恰好看到二婶和阮老婆子正围着一个脸上挂着几两粉的妇女,大伯娘竟然也一脸青黑的站在他们旁边。   似乎是听到阮援开门的动静,那几个人朝他看了眼,那妇女上下打量阮援几眼又转过头和阮老婆子说话,他离得远也不知道他们嘀咕了点什么。   阮援一头雾水的进了屋,家里现在没人,就算现在金钱比较宽裕了林美芬也改不了下地劳作的习惯,倒是让阮兰去大队做一些女红的活计。   他谨慎的把门锁上,这才进了空间。   阮援一进来就被果树的生长情况震撼到了,奖励其中的一项是百亩果树激活30%,除去他现已经激活的苹果树,水蜜桃,香橙树,不仅有橘子树,大白梨,还有许多意想不到的水果。   风一吹,鼻尖全是新鲜的果香,仔细一看从鲜亮的水果表面上好像都可以看到流金似得云彩,可以说长势十分喜人。   阮援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先把奖励的积分投入了供养整个空间的运作。   看来明后天他就要去趟镇上联系一下猴子了,得在中秋之前把这些水果神不知鬼不觉的传入市场。   有了积分的供养,整个空间终于恢复了一些生机,阮援去崽崽衣橱拿了件衣物又去泡了温泉。   不可避免的他又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抛去主神的女装癖,对于王导那一行人他还是有点感兴趣的,来到这里这么久他不是没想过自己的未来。   这本书里的世界也是过几年就要恢复高考,他永远相信知识改变命运,所以高考是一定要考的。   那之后呢?当他完成系统的任务,有了空间的资源做生意也不是不行的,但关键是一他没有巨佬的头脑二他志不在此,想当初他可是差一点就能登上大荧屏,而且他为了转型努力很久,也许下一部作品拼一把影帝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不甘心止步于此。   阮援还是想做一个演员,也许做这个年代的演员,不会有太多掌声也不会有所谓的追捧,可他享受镜头,享受演绎人生百态,挖掘艺术。   如果下次能再见到那个王导,他腆着脸自荐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炮灰啊,龙套这些也可以,反正他以前也是从这条路走过来的。   泡了一会儿阮援就从空间出来了,照照镜子发现没有把空间里的东西带出来,就想出门去找阮兰,哪成想竟然看到阮金花和大丫两个人在院子外对峙,他想了想又把门合上,稍微开了个缝。   阮金花现在虽然没有当时的趾高气扬但对于一个格外虚荣的人来说,天天扫厕所扫牛圈,也足以让她像霜打了的茄子。但她在大丫面前却是永远学不会低头的,她冷哼道,“你别以为你现在就比我高人一等了!想当初捡我吃剩的馍,你还得对我说声谢谢大姐呢,我现在让你帮忙扫个厕所怎么了!”   大丫青着脸看她,冷笑一声,过会又自嘲的笑了下,“我真是瞎了眼了。”   阮金花听不懂她说啥,只说,“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可找奶了,我听说大伯娘现在有事求奶,我要是和奶说了,大伯娘就别想办成啥事了!”   “你!”大丫咬牙看她。   阮金花将手上的手套摘下来扔到大丫脚边,白了她一眼,“别你啊我啊,你赶紧去!”说着转身就回了屋。   大丫愤恨的踢了脚沾着不明物体的手套,咬牙切齿的重复道,“真是瞎了眼了!”   阮援看到这一幕,对于大丫的身份脑子好像有了点头绪,可是一时间又找不到具体思路。   现在要紧的事是大伯娘有事求阮老婆子,大丫忍耐阮金花,所以大丫又在憋什么坏水呢?   唯一肯定的是一定是在针对他。   怪不得666提醒他注意安全,这大丫见天的想要干掉他,他也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晚间一家人吃晚饭时,阮援把自己想了挺久的想法说了出来。   搬家。   林美芬愁着脸说,“今天大嫂,二嫂,都来和我说八月十六是你爷过生日,说是在一起给老爷子过个生日,还说老爷子年纪大了,等他过完生日再搬家。”   阮援皱了皱眉,当初分家的时候阮老头还算清醒,最后关头好在没是非不分,但是大伯娘亲自来劝?   行,既然大丫都主动出击了,他也不能不配合。   林美芬看了眼阮援,叹了口气,“你爷那天倒也算说了公道话,虽然说这是他作为老的应该的,可是我想看你们爹的份上,给老人过个生日吧,你看呢小丫?”   阮援说,也行。   饭后阮援和阮兰狗狗祟祟的出了屋,俩人蹲在后山上商量中秋的发财大计。   “不去找猴子了?”阮兰问他。   “得找,但是不能只找他。”阮兰说,“现在咱们虽说有了钱,但那钱在娘手里咱不能随便动,也不能动。”   阮兰跟着发愁“那咱没本钱,怎么做?”   “明天你和我去猴子那,你这样做。”阮援趴阮兰耳边说了几句。   阮兰瞪大眼睛看他,“我不行啊,我咋整?”   “啧。”阮援好笑的看着她,“你看你,学习还不行,也就吵架第一名了,这一点不好好利用怎么行!”   “那,咱上哪淘衣服?”阮兰少有的露怯,还有点不好意思“我也没见过那种人,我能行吗?”   “没事。”阮援拍拍她的肩膀,很有自信的说,“阮老师演技速成班,了解一下。”   阮兰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只是脸蛋有点红。   最近小丫的感觉给她越来越不一样,尤其是那次牛车事故后,小丫好像,好像有点像她的兄长。   那是一种很陌生又很有安全感的感觉。   ——   阮援再次来到猴子的地方,按照老规矩敲了门,这次开门的是老蒙古。   老蒙古见着他了,很热情“这些天都没见到你,我还想再来一桶呢。”   阮援笑了下,晃了晃了两只空手,“不赶巧,今儿我没准备牛奶。”   老蒙古有点失望,但还是热情的把阮援迎了进来。   一进院就看到猴子翘着二郎腿皱着眉算账呢,见着阮援倒是抽空看了眼,又专注自己的活计,“这次又有啥好货。”   “有个善意的提醒。”阮援坐在一旁的石凳子上,慢吞吞道,“信不信那就是侯老板的事了。”   猴子眯了眯眼,给老蒙古使个眼色,阮援跟着猴子去了招待客人的小厅。   做他们的这行的不得不信一点风吹草动,他问,“怎么回事?”   “搬走吧。”阮援环顾这里一圈,啧啧两声,“不错的宅子,还真是有点可惜。”   “给我个准信。”猴子严肃的看着他,又比了个数字“要是有谱,我给你这个数。”   “哪里的话,侯老板呐。”阮援认真的看他,点自己又点点他,“咱们两个交易这么多次,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不为过吧?”   猴子听了这话,终于露出点笑来,“这话我爱听。”   “那你就听我的,换个地方,至于为什么。”阮援顿了下,“因为有些消息是不能问来源的。”   猴子看了他好一会儿,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他道,“别的地方倒是也有,只是你不知道这个地方我积累了多少人脉,这忽然一换,我怕生意做不下去啊!”   “这个你放心。”阮援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他,“如果搬家你用三天,那么三天后,也就是中秋前,我有一批货,够你吃半年。”   猴子一脸不可置信,“当真?”   “这是自然,不过啊,侯老板你得和我去见个人。”   “什么人?”猴子问,他又道,“别老板老板这样叫了,我姓侯名贵,不嫌弃你就叫一声贵哥也行。”   阮援从善如流的应了,“贵哥,这人可不简单,人家是大城市来的。”   猴子点了点头说行,他又道,“你也知道,我一时半会儿不能迅速清理出来东西,不如等我安顿好了,再去见这位?”   阮援说,“那好,三天后供销社那你派人给我留个地址。”   阮援没再多说就离开了。   其实他了解猴子为什么这么相信他,一来他每次拿的不是新鲜鲤鱼就是纯正的牛奶,这两样东西都是珍贵玩意,也许猴子早在心里揣测过他是替什么大人物做事的。   猴子虽然嘴上一口答应要搬家,没准他走后就得赶紧去调查,不过他应该是调查不出什么的,因为这里唯一的“变量”是大丫,大丫自诩预言者,这么个能扳倒他的地方她不会想不到。可是猴子干这种活,最怕的就是风声,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加上他刻意营造的身份,足以让猴子警醒,那么假若猴子舍不得搬家,那他也算仁至义尽了。 第27章   阮援设想的没错,临近中秋这几天大丫一直在观察他。   有几次甚至偷偷跟着他去了供销社,好在阮援早和猴子通过气,不再和原著中“好心人”牛鼻子货员沟通,而是换了个面向有点凶的妇女。   对于中秋这种获利高的节日原著中女主肯定会有所参与,不是利用金手指做月饼那就是做一些果酱什么的,可这些天他也向猴子打听过,韩春晓一次都没有出现在他的地盘。   经过这么久的打听,猴子的地方可是全镇最盈利又最安全可靠的地方,女主竟然不参与?那么换位思考,这就说明大丫放弃利用猴子来致富,而它的作用只是来干掉他?   那可真是大手笔了。阮援冷笑   经过多天的训练阮兰已经把“上城来的大人物”演的十分逼真,于是这天早上俩人按照计划,阮兰先走,阮援殿后。   等阮援前脚刚走,大房紧闭的门也开了一条缝。   ——   知青点   韩春晓对于大丫不让她做月饼这事一直耿耿于怀,今天又要让出卖色相带那个革委会主任的侄子孙申去抓人,她心里更不痛快了。   对于大丫的喋喋不休,她坐在石凳上没动地“你要是想举报也行,我为什么也跟着去啊,我这个月已经和大队长请了多少次假了。”话末语气又很酸“又是陪你买猪肉,又是去文工团的,真没劲。”   大丫心里呕了一口血,心道要不是看在金手指份上,我伺候你这个白莲花?她道,“这不都是因为阮援吗,文工团指定也是他搞得鬼,而且你也知道他的秘密了,你不觉得恶心吗?”   韩春晓娇滴滴的看她一眼,“你说他既然是男的,还接近我,是不是喜欢我啊?”   大丫简直要给她跪了,她气道,“他都要抢了你的东西了,你还认为他喜欢你?”   “你一直说他抢了我的东西,我后来也仔细想了想,他个男的,怎么能抢女主角什么?难不成女主用男的演?这不是笑话吗?”韩春晓也怒了,“还说抢别人的喜欢,难不成抢邱镇?还是抢李闵?还是抢那谁?他们可都是男的!”   大丫很想狠摇她的肩膀告诉她,你以为男的就不能抢男的了吗?他们骚起来还有你什么事啊!   大丫深吸一口气,“孙申不是一直追求你吗?你得和我一块去,这事要是成了,阮援不会挡你我的路,你以后的所有事我都告诉你!”   韩春晓咬了咬唇“那,那谁的消息你也告诉我?”   “当然了!”大丫笑了下,“像邱镇啊,李闵啊,这些人将来都没啥出息的,你只要心里只有那个人就行了,以后你们相亲相爱,荣华富贵,可都是你的。”   韩春晓托着腮点点头,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大丫忍住了冷笑,能干掉阮援,他现在的所有东西就是我的,那么下一个就是你了。   孙申对于韩春晓主动来找他简直是心花怒放,听了阮大丫的话二话不说就去自己叔叔那借人手。   阮大丫看到孙申这副殷勤样,又想起来当初他随阮金花去阮家吃饭那次。   说实在的她不知道是要感谢孙申还是要恨他,要不是因为阮金花的事,原主从场院回来边神经质的乐边偷吃花生噎死了,她也不能穿到她身上。   原本有可能是好事,可谁知出现了阮援这个变量。   她低头打量下韩春晓吹弹可破的脸,脑海里又想起阮援那张精致高级的脸,气的呕了好久的血。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她面相丑陋,皮肤又黑又糙,凭什么她一无所有,像是炮灰一样衬托别人的存在?   她不应该这样,是阮援那个人抢了她的东西!她知道阮援也有金手指,而且那个东西比韩春晓的还要好。   可是自打她怀疑阮援参与了阮金花事件,她就发现阮援现在的金手指和她一开始所想的不一样了,应该有第三方的介入,这个点让她有些慌张。   不过很快的她又释然,经过“邱镇伤手”和“阮兰骨折”她又发现阮援那个金手指应该不会和“玄学”有关,那么既然这样,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韩春晓和阮援这两个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孙申出来会儿又进来,围在韩春晓身边道,“春晓,我叔叔最近火气比较大,因为这个时候任务比较紧嘛,让我问一下举报情况是否属实,他们还得现挪用人手,到时候要是出了差错,那可是要追责的。”   韩春晓看了眼满脸阴沉的大丫,心里咯噔一下。   大丫很快的恢复了正常,志在必得的看着孙申“你让你叔叔尽管放心,这个事要是有差错,我一个人顶。你们放心,那里头可全是赃物。”最后两字她咬的极重,孙申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   “真的?”   “当然了!”大丫笃定道,“那里面的东西,不管是吃的,用的,我约莫着还有黄金呢!”   “真的!?”孙申瞪大了眼睛,转头对韩春晓道,“春晓,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再去告诉我叔叔一声。”   孙申走后,韩春晓有点担心的看着大丫“你干嘛说得那么笃定,你去过?”   大丫笑了下,有点歪的脸显的很诡异“我没去过。”但是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了。   等孙申再次折返的时候,这回跟了个上了年纪的胖中年人,孙申兴奋道,“我叔叔觉得这种事情必须严厉打击,所以他决定亲自带队查处,阮大丫同志那么你就带路吧。”   这次约莫着去了两车人,车上挂着小旗,一路上气势汹汹的七拐八拐,引得路过的人一阵侧目,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大家心里想着不知道这次又是谁要倒霉遭殃了。   车停在了离目的地挺远的地方,剩下的路众人就步行,等终于到了猴子的地盘,孙主任脸上的横肉向上抖了抖,露出个兴奋的表情很快又收敛了,他看着大丫“真是这么个地方?”   大丫短促的笑了下,“当然,我装成卖货的人,你们在这儿等着,过一会儿就进来,抓他个人赃并获!”   跟随的人个个磨拳霍霍,都是一脸窃喜。   主任肥手拍了拍阮大丫的肩膀“你这个思想觉悟很高啊,不过你要尽快,你看这天,马上就要下雨了。”   阮大丫抬头看了看乌云翻滚的天,好像下一秒就能看到阮援像是落水犬一样被人又打又骂得拷走,她忍着笑整理整理衣服,然后谨慎的拍了三下门。   没有人来。   躲在暗处的人却着急了,怎么回事?被溜了?   孙主任豆大的眼睛颇为不满的眯了眯。   孙申见他这样,赶紧劝道,“二叔你别急,再等等,没准这是他们的暗号。”   果然此话一出,那破旧的木开了一条缝。   他们离得远看不见门里的人,也听不到那里的人说什么,只不过一个个都按紧了家伙什。   而这边,大丫没想到接她进来的是阮援。   她按捺住兴奋,冷着脸道,“都是一个地方来的,我赚点钱你不会也想阻挠?”   “我阻挠你?”阮援啧啧两声,又像是看傻子的目光看大丫“自打你出现,你就开始处处针对我,要么让我顺从你,要么干掉我,可把我吓得不轻。”   大丫哼了一声,“废话少数,还骗大家你在棺材铺,原来你在这做活?”   她说,“我也不会揭发你,我有了门路,想要黄金,听说你这有。”   阮援很配合的点点头,“有啊,当然有,不过”他笑了下,这笑容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视,“你出得起钱吗?”   大丫一口答应“当然出的起!”   “成!成!”阮援真像是格老板似得,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拍拍手,“六子,带这位姑娘进去,挑,黄,金。”   阮大丫盯着阮援刺目张扬的笑,简直咬碎了一口牙,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个阮援明明是个男人却有了这样一幅惑心的模样,真是该死!   那六子是个蒙面的人,没说话,只是对她做出个请的手势。   阮大丫轻车熟路的进了库房,这一进她就看到货架上的东西竟然空空如也!   她瞪大眼睛看六子,“你们骗我?!”   六子沙哑的开了口,“货这几天卖没了,一会儿就上,黄金在第二个货架的木盒子里,你自己验验货,我要去迎送货的人了。”   “你不在这?”大丫狐疑的看着他,“你就不怕我偷拿这些东西跑了?”   那六子道,“当然不怕,你不是那位的亲戚吗,再说别看我这里没啥人,其实有些人躲在暗处呢。”   大丫点了点头,“那你就先去忙吧!”   等六子一走,她迅速找到那个盒子,只打开看一眼又赶紧合上,复又打开,拿出一块用牙咬了口。   有印!真的是黄金!   她没动那个盒子,蹑手蹑脚的出了库房,发现刚刚还坐在院子里的阮援不见了,她想着没准是去接货了,那正好,先让人把院子里的人控制住,等那个六子和阮援回来一定要打他个措手不及。   她装作是不满意的样子嘀咕几句给躲在暗处的人的听,这才推了门赶紧往孙主任那跑。   众人见她来了,都一脸激动,“怎么样!有黄金吗!”   阮大丫平息一口气道,“有,这样你们听我说。”她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孙主任立马挥了手,肥肉抖的更厉害了,“走!给我抓!”   众人立马起身,抄了家伙就踹了门。   可是这样大的动静竟然没听到一点人声。   孙申狐疑的看着大丫“你不是说这里藏着挺多的人吗?他们看到咱们,怎么连逃也不逃。”   大丫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赶紧道,“你们派人守着这里,主任你们赶紧随我去拿黄金,快点!”   孙主任带着一身肥肉跑的飞快,生怕黄金也长腿飞了!   大丫率先进了库房,看到黄金盒子心这才落了下来,她一把拿过盒子献宝似得递给孙主任,“还好,还好,黄金还在!”   孙申和孙主任都是一脸兴奋和贪婪,只有韩春晓柔柔弱弱的摸摸这,看看那,一点也不关心的样子。   孙申拿过盒子,颤抖的一打开,愣了。   孙主任看侄子这样以为是乐傻了,笑着一把夺过,很快他脸上的表情也消失了。   孙申咬牙看大丫“你确定这是黄金,你确定!”   “千真万确!”大丫瞪大眼睛喊,“我还咬了!”   韩春晓听到他们争执,撅着嘴瞥了一眼,这一瞥倒好,她彻底呕了出来。   “大丫,你竟然吃了狗屎!” 第28章   听到韩春晓的话大丫彻底愣了,她一把夺过那盒子,力气很大,盒子又这么一晃动,里面黑乎乎粘稠的东西一下子溅到她脸上。   “不,不可能!”大丫顾不得恶臭,发疯了似得尖叫,“我明明咬了的!”   “别说了,好恶心啊。”韩春晓拍拍自己粉色的裙摆,赶紧离大丫老远。   孙主任横肉抖得像抽筋一般,连说三个好字,一巴掌打在孙申脸上“你知不知道为了跟你来,我把去市里的接人活让给别人了!这就是你说的黄金,人呢!东西呢!”   孙申被打了个趔趄,捂着脸叫唤“叔,叔,你别发火,都是她!!”他指着大丫鼻子道,“是她忽悠的啊,她说的那么逼真,和见过一样,我这才信的啊,她说了,这事都是她顶,您应该把她关起来!”   “你!”大丫惊恐的看着孙申,“我,我是真没想到会这样!”   这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些人,大丫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赶紧问,“你们找到了吗!有个长的像女人的男的,还有个长的很瘦的蒙面男的!你们有没有发现!”   来人被耍的脾气很不好,一把推倒大丫,生气的给孙主任报告“主任,咱们被这个女疯子给耍了,我们刚刚找了几遍,这房子没有一丝人影,而且看上去不像有人住过的样子,所以我们几个又出去打听了,街坊四邻都说这房子几年没住过人了!”   “对!我看就是她在装神弄鬼!”孙申跳着脚强调道,赶紧对孙主任表忠心“叔,你看她扯着我们弄这趟,来个没住人的地方找黄金,听着就像是弄神鬼那套,咱们不能就这样放过她!”   “我没有!”大丫扯着嗓子嚎,又赶紧看韩春晓,“春晓,你知道我的能力,你知道的你快和他们解释!”   韩春晓被这架势弄得又心烦又害怕,但心里还惦记着那个人的下落,轻飘飘的看了眼孙申道,“她以前也挺正常的,谁知道今儿是怎么了,倒也不至于说她是搞鬼怪那套吧?”   孙申不住的给韩春晓打眼色,这个傻姑娘哎,我这么说不是把你扯出来吗,你竟然还上赶子替她说话?   孙主任冷笑,怒火中烧道,“行,我倒忘了这还有个同伙,行啊,来人把这两个闹事的人都给我抓回去!”   韩春晓顿时慌了,小脸一白“干嘛抓我,是你自己相信有黄金,是阮大丫找你们来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叔!春晓她!”   “闭嘴!”孙主任吼道,豆大的眼睛死死盯着孙申“你想让别人知道我弄这么大阵仗就为了一盒狗屎吗?来啊,阮大丫和韩春晓给我拷起来!”   那些人立刻把倒在地上的大丫粗鲁的捆了起来,倒是没敢对韩春晓动粗,毕竟孙申一直将韩春晓护在身后。   大丫脑子蒙的不轻。   她被阮援耍了!阮援竟然早都走好了这一步棋!   众人兴奋的来又扫兴的回去,也是赶巧,这刚出的大门,轰轰两阵雷声打了下来,随之而来的就是倾盆大雨。   一行人都变成了落汤鸡,好不容易到了车旁边,孙主任一脚踩在烂泥里,肥胖的身子哐当一声拍在车门上,众人都憋着笑,孙主任挂不住一点脸,恼怒的指着最后面的大丫说,“不准她上车!”   雨越下越大,大丫红着眼睛看着孙主任丑恶的嘴脸,心头的恨意更甚。   ——   国营饭店。   “雨下大了?”   坐在里面的女人穿着白色的垫肩衬衣,下面穿着黑色修长的喇叭裤,再加上披散的长发,强势的妆容,如果忽略那熟悉的二郎腿,谅谁也不敢承认这是香家村的阮兰。   阮援把她腿给推回去,无奈道,“坐有坐相,兰小姐。”   “哦哦哦。”阮兰赶紧坐直身子,习惯性的摆上冷脸,瞧着还真是唬人。   她说,“我可真没想到大丫竟然狠毒到这种地步,还找了那些人来,她这是想一网打尽啊!还好咱们提前计划,要不然,等着吧回去我就要扯她脸蛋子狠狠扇她!”   阮援笑了笑,“这几天她应该回不来了。”   “为啥?”阮兰先是发问,过会儿又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孙主任指定不会放过她,那你说会不会关他个十年八年的?”   阮援倒觉得不至于,毕竟这中间还有个女主掺合呢,他想了想说,“最起码咱们分家之前她应该不能出来蹦跶了。”   阮兰点了点头,俩人说了这么一会儿话,老远地就看到猴子从门口进来。   这个点基本上没人,阮援一招手猴子就见着他影了。   猴子三步并作两步,说是肃容但翕动的鼻翼也可以看出他的激动,上来就要下跪的架势“我侯贵这辈子没对谁说过软话,但我今天必须得说,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这几十号人全都完了!”   阮援赶紧拦住他,左右看看,低声道,“人多眼杂的贵哥你做这个干什么,”又扬声道”快起来,不就是借你点钱吗,瞧把你紧张的。”   这话一出,稀稀落落的人也都收回了目光。   猴子尴尬的摸了把额头上的汗“对,对,谢谢你的救命钱。”   猴子落了座,这才把目光放在阮兰身上,又看了眼阮援,“小援,这位就是?”   阮援,“叫她兰小姐就行。”   猴子点了点头,精明的眼睛在阮兰身上打量一圈。   心里不住的感叹,不愧是大城市来的,就这样的布料他也是倒腾过的,没有几十块钱根本下不来。   猴子笑开了,“免贵姓侯,单子一个贵。”   “侯老板,我知道你。”阮兰懒洋洋的瞥他一眼,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咱们长话短说,我是今天下午的火车。”   “好好好,兰小姐是个爽快人!”猴子看一眼阮援,道,“那小援你来给介绍一下?”   “成!”阮援笑道,“我刚刚也听兰小姐说了,人家有应季水果的门路,这不是赶上中秋她也在别的地方卖了一批,哪成想遇到了和侯老板挺相似的情况,这不是巧了,正好撞上我了,所以我就把兰小姐带过来给贵哥你认识一下。”   猴子现在很信任阮援,对阮援的话没有一丝怀疑,好像是因为都被举报过所以还生出点同仇敌忾来,“那兰小姐可有带过来东西,让我瞧瞧?”   阮兰没动弹,只是眼神往地上那个大包瞅了一眼。   猴子意会,装作低头捡筷子的样子,将包一打开,就看到里面约莫着五六样水果,有苹果,水蜜桃,香橙,橘子,还有大白梨,个个都满是光泽,还很新鲜,像是刚刚采摘的一般。   猴子很满意,他道,“那兰小姐有什么想法?”   “我知道侯老板不只在这个镇上有生意,我想,”阮兰红唇轻轻笑了下,“最起码发展五个地方。”   猴子眯眼笑了笑,“哈哈哈,兰小姐口气不小啊,我是有地方,那兰小姐有那么多东西吗。”   “应有尽有。”阮兰说。   “那这……”猴子叹了口气,像是为难道,“这事说起来也是够难的。”   “哪里难了。”阮援拍拍猴子的肩膀“兰小姐和我商量过,单说苹果买别人,和给你的价钱指定会往下压的,不会让你吃亏。”   猴子表情略有松动。   “还有,”   “还有?”猴子看他。   阮援笑了笑,“要是兰小姐盈利这个数。”阮援比了个数字,“就给你百分之十的利润,你想想,这是个什么数字!”   猴子说不惊讶那是假的,再次像阮兰确认“当真?”   “我还不差你这点钱。”阮兰懒得瞥他似得,从精致的小包里拿出张纸“这是合同,虽说是熟人但还是提前把话说清楚比较好,侯老板要觉得合适就签吧。”   猴子将合同里里外外看了个遍,却没签,像是开玩笑似得说,“兰小姐是上城人,那能让我看看你们上城人的证明信长什么样吗?瞧我,就是个乡下人没见过世面。”   阮兰短促的笑了下,从包里再次掏出张纸来拍在桌子上“没事,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这样一来,猴子痛快的签了合同。   阮援眼瞅着阮兰又要翘起二郎腿了,赶紧道,“那你们二位聊,我去点几个菜。”   猴子当即就拦着他,“别别,我个粗人不会说话,小援你陪兰小姐唠嗑。”   猴子一走,阮兰满脸兴奋,又叹道,“我看猴子这人还挺实诚,咱们这样骗他是不是不好啊?”   阮援笑了下说,“自古以来,欲壑难填。”下一句他没说,还有怀,“璧”其罪。   中秋前三天,猴子就把第一笔“巨款”交给了阮援,整整五百多块!毕竟阮兰那面他还瞒着货源的事,只拿出二百块,这都让阮兰高兴的蹦了好几天。   再加上俩人一回家就得知大丫被孙主任拘留的事,都觉得最近几天阮家的空气都变好了。   八月十四这天,阮援像是打卡一样提溜着东西去看邱镇。   邱镇的手已经好多了,但邱奶奶还是不允许他做一点活,生怕他留下后遗症将来落下个残疾,可她这一天天又看不住这个混小子,所以一看到阮援,邱奶奶特别开心,边数落邱镇边心疼道,“你前几天没来,他就偷偷去山上挖蘑菇了,给我气的,他就不怕那些草啊,虫啊,再感染喽!”   阮援笑了笑,这还真是邱镇能做出来的事,他说,“等会我帮你好好骂他。”   “哎呦,还是别骂了。”邱奶奶像是个小女孩似得,“他听到你骂他没准能偷偷哭呢。”   阮援抽抽嘴角,奶奶,您是不是对你孙子的人设有所误解。   邱奶奶又继续说,“还有啊,他明天过生日,咱们还是别欺负他了。”   “邱镇过生日?”阮援很惊讶“中秋节。”   “是啊。”邱奶奶心疼的笑了下,“生在团圆节,却从来没团圆过啊。”   “别这样说,奶奶。”阮援皱了皱眉,他看着正坐在石凳上看书看的入迷的邱镇,明明穿着朴素,却像是劲竹一样的向阳而生。   他继续说,“有些人也不值得邱镇和他们团圆。” 第29章   邱镇像是有所察觉,放下书回头就看到眉头紧皱的阮援,又看到奶奶眼眶通红的模样,心里了然奶奶这八成是又说了他的事。   “你们聊,我去给你们做南瓜饼。”邱奶奶拍拍阮援,又看着阮援拿的东西很正经的说,“邱镇也好的差不多了,他帮你再多忙这些东西也足够了,下次你要是再拿这些东西,我可不许你进门了。”   阮援乖乖的应了声,哎,又轻轻推着邱奶奶的肩膀“我馋南瓜饼很久了,奶奶你不是说要给我做?”   邱奶奶被他哄的直乐,边走边嗔他,“我们老邱家还真是头一次进小馋猫呢。”   等邱奶奶进了厨房,阮援才坐在石凳上和邱镇说话,先是检查下邱镇的手,许是邱奶奶盯得紧又吃的好的缘故拆线过后恢复得不错。   邱镇低头看他认真的样子,那白翘的鼻头能看到细细的绒毛,他强迫自己错开目光,清清嗓子说,“奶奶又和你说什么了?”   阮援自然不会说那些扫兴的事情,只是笑着看他,“我听说你偷偷上山采蘑菇,奶奶怎么劝都不听,快说实话,同去的是不是还有咱们村花孙小花?”孙小花是他们村长得正经不错的姑娘。   “你瞎说什么呢?”邱镇哭笑不得的看他,“还村花?谁封的?净瞎说。”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当然是群众封的。”阮援在那瞎胡诌还挺理直气壮“就连小虎那个鼻涕虫都觉得孙小花长得俊呢。”   “而且还偷偷和我说孙小花笑起来像月牙。”   邱镇漫不经心的把桌子上的书归拢,“我去采蘑菇只是为了吃,还有。群众的审美也不全是一样的,比如说我,”他停顿了一下,又把目光放在桌上那快被翻烂的书上“我觉得,你最好看。”   阮援脸不知道为啥腾的一下红了,他眨巴眨巴眼,“那,那不一样。”   邱镇书下的手悄悄摩挲下指尖,认真的看着阮援的脸,“确实不一样。”   阮援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女装。   他觉得是时候恢复一下正常的性别了,家里人到好说,不过邱镇可是他唯一的朋友,欺骗了人家这么久,而且明明都是男的上次又让邱镇坐了一宿冷板凳,还帮他拿行李出力气的,这哪里是一句话能说清楚的?   他想了想,又像是试探似得说,“那你觉得,我像个女孩吗?”   “怎么这么问?”邱镇疑惑的看着他,过了会儿又说,“你哪里像个男生吗?”   阮援一口老血喷出来,他尽力为自己男子汉的形象挽尊“那我这身高,还有这头发声音,那有时候出去也有人把我当男生呢。”   “可能是上了年纪的人眼神不好。”邱镇觉得阮援也许是因为这些自卑了,于是很认真的劝慰,可这些话听在阮援心里和补刀一样。   “你个子不算高,你才到我胸口。”   阮援脸色白了下。   邱镇继续说,“头发短了些也没什么,而且你自来卷,毛茸茸的我觉得很可爱。”   阮援很想尔康手,您老住口。   最后邱镇笑了下总结“所以,哪个男孩子像你这样白,而且还胖乎乎的。”   “胖?”阮援不可置信的看着邱镇,“我哪胖了?”   这个时候邱奶奶正好端出来南瓜饼,许是因为过节还有阮援,邱奶奶特意用了平日里不舍得吃的猪油炸的,金灿香甜的小饼铺在原木色的碟子里,显得特别有年代感。   邱奶奶把碟子放在桌子上,打了邱镇肩膀一下,“你这个小子,哪有说女孩胖的!”   阮援心想,那我们男孩子也不是想说就说的啊?男孩子就不要面子的?   邱镇立马看阮援脸色,瞧不出来什么,有点苦恼的时候,就听邱奶奶继续说,“快不赶紧给妹妹道歉,再不许说混话了。”话末又意有所指的说,“小心你讨不到媳妇。”   阮援没听出来邱奶奶的意思,只是挑了一张小饼咬了一口道,“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啊,我不在意的啊,这个有什么在意的。”话虽这么说,阮援吃了一张饼之后说什么都不肯吃第二张了。   在邱家陪邱奶奶唠会儿嗑阮援就告辞了,这个时候天不黑,邱镇还是执意要送他。   等快到家的时候,邱镇忽然拉住他袖子。   阮援说,“咋了?”   邱镇扇形的双眼皮微微低垂着,这是一个让人觉得很深情的神态。   他摸摸了阮援的头发,一向清冷的声音却带着点宠溺“妹妹,别生气了,好不好?”   阮援:……妹妹?邱镇你清醒一点!   邱镇看阮援不说话还低着头,他又比他高太多,也看不到阮援的表情又联想到阮援是个很爱哭的人,于是又点急了,“妹妹我错了,我不该说你胖,我只是觉得你很好看,你最好看,你别生气了。”   阮援不知道为啥自己的脸这么不争气,这么烫,烫到他不敢抬头。   而且这事明明应该像以前那样三句话两句话带过去,可他又觉得相处这么久以来看到邱镇这样的一面很难得,莫名的他好像有点不想告诉邱镇自己是男的了,如果告诉了邱镇会不会和他绝交?如果邱镇发现他以为的妹妹是个男的,会不会像大丫那样认为他是个“穿女装的变态。”?   这个念头一出,阮援忽然觉得有点冷了,他背过身说了句,“我没生气,我回家了。”就想跑,可邱镇人高马大的哪里能让他跑了,一迈步就扯住他胳膊,另一只手强迫的让他抬头,当看到阮援有点红的眼眶,邱镇心里有点发疼。   他连声音都不敢重了,“妹妹,你真生我气了?”   “别叫我妹妹!”阮援偏过头,忽然觉得听到这个称呼就像是告诉自己,自己是个骗子一样。   邱镇愣了愣,试探道,“奶奶说你比我小几个月的,不叫妹妹,那我叫你援援好不好?”   阮援忽然有了小脾气,还是不看邱镇,气哄哄的说,“也不好!”   “那叫什么啊?”邱镇看着他精致的眉眼,语气也不由得放柔了,“那总的有个称呼吧,那要不然我叫你。”他故意顿了顿,就等阮援开口问。   果然阮援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邱镇含着笑,轻轻说,“现在不告诉你。”   阮援瞪他一眼,“你烦死了。”   邱镇忍着笑,揉了揉他的头,“我还没想好,想好了再说,现在就叫妹妹。”   阮援闷闷的哼了一声,说,“我回家了,你慢慢想吧。”   “等等。”邱镇再次拽住他手腕,“明天这个时候我来找你好不好?”   阮援知道明天是邱镇生日,他故作不知的说,“不好,我还要和娘,小虎,阮兰看月亮呢。”   邱镇揉了揉他的头,清冷话音里带着细碎的笑,“那我也想和你一起看月亮怎么办?”   ——   阮援刚进门就被阮兰揪过去了,“大晚上抹胭脂了?你去见谁了?”   瞧着正在搅拌明天饺子馅的林美芬朝他俩看过来,阮援立马打掉阮兰摩挲他脸的手,“别瞎说,谁抹胭脂了!”   “哦?”阮兰像个土匪婆子似得大马金刀的坐在门口,“我瞧你小脸通红,眉目含情,多半是红鸾星动,桃花运来了!”   “什么跟什么啊!”阮援气的不轻“去去去,帮娘弄馅去,不想吃猪肉饺子了!”   “明天排队买肉,娘让我趁早睡!”阮兰提溜着小板凳就往屋里跑,而且还大大咧咧的喊,“娘哎,我发现小丫好像有心上人了!”   阮援真想一脚把阮兰窝炕头去。   什么心上人?   哪里的事!   往年的中秋,阮老婆子都是一锅素一锅带肉的,林美芬娘几个是没有那福气吃肉的。可这今年的中秋是十分不同的,不仅他们娘几个手里有钱,单是阮援空间里宰了的猪都够一家人吃一年的。   不过现在也不好拿出来,他想着等给阮老头过完生日他们娘几个就搬到大队空置的房子去住,那里离大队长家还近,最起码的安全保障也有了。   这天一大早上,林美芬就抢先抢占了厨房,先是炖了鲤鱼,又了卤几块阮援从空间拿出来的肉,这可把刘翠萍眼馋的不轻。   有阮兰这个暴脾气在旁边站着,她也不敢造次,就是边切白菜片子边对一旁的阮金花说,“瞅瞅啊,有钱就可劲造,没钱的时候就等着瞎眼吧,以前一天也吃不上个窝窝头的日子等着他们呢!”   阮金花倒是没阴阳怪气,看他们案板一眼又看自己家的白菜帮子愤愤的说,“你别管人家了,你怎么不去买点肉啊,今天我哥不是回来吗!”   刘翠萍连忙阮金花使眼色“我怎么没买啊,我买了,等会再拿出来。”   “哟,还有闲钱买肉呢?”阮兰说,“那欠我们的钱啥时候还啊?”   “大过节的你催什么?”刘翠萍拿着菜刀晃来晃去,“我还能少了你们这点钱!我志平可是拿着几个月的工资回来的!”   “行啊,我在这等着。”阮兰也学着她刚刚的阴阳怪气道,“有那样的人花别人钱花惯了,丧良心也丧惯了,老天爷能让这样的人有钱还真是不长眼呢!”   刘翠萍被阮兰气了个倒仰,听着外面小龙说志平哥回来了,这次扔了菜刀出去,阮金花也屁颠屁颠的跟出去。   林美芬打了下阮兰,“天天像个小公鸡一样好斗,对了小丫呢?大清早的也不见人影。”   阮兰说,“不知道,反正是没见到。”她又说,“娘,你说小丫该不会是谈对象了吧?”   “啊?”林美芬吃了一惊“你咋知道?哪家姑娘?”   “娘你糊涂了,小丫是女孩怎么找女孩啊?”阮兰奇怪的看着林美芬,“应该是哪家臭小子才对?”   林美芬看看门口没人,叹了口气,“小丫从没和你说过这些事情?”   “啥事啊?”阮兰眨巴眨巴眼,一脸疑惑。   “小丫他,”林美芬顿了顿,“他其实不是女孩。”   “啥?”阮兰扯着嗓子问,“娘,你再说一遍?”   林美芬把当年的事情给阮兰讲了一遍“娘想的是等彻底分家了再说,这事也就娘,小丫,还有当初给小丫帮落户手续的大队长知道。”   阮兰懵懵的看着林美芬,她说,“等等,娘,这个事情,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你得让我缓缓。”   妹妹变弟弟?这是什么惊悚事情!   对家里的事一无所知的阮援正在空间里犯愁邱镇的生日礼物。   消息知道的太晚,而且今天中秋节赶车大爷还不去镇上,这想去猴子那折腾点东西都不行。   正犯愁的时候,就听到鸡圈里的老母鸡又在欺负新来的小母鸡,阮援忽然有了想法,蹬蹬跑到小木屋里,当看到厨房里有一套完整的厨具,别提多兴奋了。 第30章   阮援掐着饭点从空间出来,然后又装出一副从外面回来的样子,没想到一进屋里就看见三双眼睛直直的朝他看来。   林美芬的目光倒是没有那么直白,不过小虎和阮兰的目光就格外热烈,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怼。   小虎见着他了,赶紧从炕上下来像个猴子一样在阮援面前上蹿下跳,满眼星星“你是我哥哥?你是哥哥!哥你能帮我打铁蛋子吗?太好了!我有哥哥了!”   阮援笑着呼噜把小虎的头,又看向阮兰。   林美芬怼了一把阮兰,“你弟弟看你呢。”   阮兰眼睛有点红,偏过头嘟囔句,“谁要臭弟弟!”   “我哥不臭!”小虎毕竟是个孩子,而且打小又缺少父爱又羡慕别人有哥哥爸爸,这厢知道姐姐变哥哥,可把他乐得不轻,又骄傲又自豪的掐着腰说,“哥哥比那个仙女知青还香呢!”   “净说胡话!”林美芬拿手点他脑袋,又对阮援说,“小丫上炕,饭好了,就等你呢!”   他们三房这顿中秋饭特别丰盛,林美芬变着花样做了好几个肉菜,这肉有阮兰排队买的也有阮援从空间拿出来的,所以林美芬放肉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许是这些日子全家伙食好了也没那么多糟心事,林美芬脸色也从蜡黄干瘦变得有了气色,她拍拍阮兰的手又拍拍阮援,语气十分感慨“你弟弟从小装女孩,他不容易呢,你也别怪弟弟没告诉你,要是真觉得气就气娘,是娘没能耐。”   “娘你说啥呢。”阮兰赶紧劝道,看了阮援一眼,也挺委屈的“我这不是没缓过来吗,我要是像小虎那样没心没肺啥都能接受,那咱们这些年不得被欺负死啊!”   大口吃饺子的小虎:……   阮援忍着笑,给阮兰夹了块五花肉“行了,多大点事,我是你弟弟多好啊,将来你嫁人了,婆家一听两个小舅子,谁敢欺负你?”   林美芬道,“对啊,兰兰有弟弟是好事,你看娘就是啥也没有,要是有个弟弟,能让阮家欺负这么多年?”   “我也没说不好啊。”阮兰恶作剧似得挑了一块肥肉放在阮援碗里,“这事太突然了,反正我得缓缓。”   “行,你缓缓归缓缓,别天天像个小公鸡似得说小丫。”林美芬头疼的看着她。   阮兰戳戳碗里的饭闷闷的应了声,“我知道啦,他是个男的,我现在还打不过他呢。”   阮援和林美芬对视一眼都被阮兰这难得憋屈的模样逗笑了。   饭后收拾碗筷的时候,离老远就听到二房在阮家老两口那屋吃喝的声音,听着那欢声笑语感觉像是人家一家人终于团聚了,终于没有他们这些碍眼的存在了。不过他们这三房倒是也挺热闹,也就只有大房那屋老早就熄了灯,今天一天也没看到大伯娘出来做饭,连二丫都没出屋。   阮兰瞧阮援盯着大房那屋瞧,低声说,“自打大丫被关起来,大伯娘就很少和咱家说话了,倒是和二婶走的挺近。”   这个阮援知道,他忽然想起来真正的大丫就像体弱多病的原主一样,早在他们这些外来者穿来的时候应该就没了,以前的大伯娘又泼辣又正义,偶尔看不过去还给他们三房留几个窝窝头吃,可是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心里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难不成大伯娘知道大丫不是大丫?   那么她又在想什么呢?   阮兰看阮援不说话,倒是没在像以前一样,“动手动脚”毕竟这是个弟弟不能像对待妹妹那样随意,她拍拍手,“别管那么多了,你刷碗。”   阮援:!   阮兰上下打量他一眼,哼了一声,“爹在的时候爹有时候都替娘洗碗,你瞧你长了这个模样,将来指定不好讨媳妇,你现在不学着多刷碗多学点东西等着被人嫌弃吧!”   “你这是把娘说你的话安我头上了吧?”阮援狐疑的看着她,他又摩挲一下自己的脸,“我长得怎么了?怎么就讨不到媳妇了!”   阮兰将洗碗抹布放到阮援手里,语重心长的拍拍他的肩膀“是男人呢,就别废话,多干活!”   阮援:汰!怎么变成弟弟待遇就下降这么多!   等阮援洗完碗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月亮正上了柳梢头。   他走了两步远就看到前面站着个人,肤色是清冷的白,高高瘦瘦的,像是黑暗中的灯塔。   邱镇见着他了,嘴角抿起个细微的笑,“你来了。”   阮援没想到邱镇在他家门口等他呢,他把准备好的东西偷偷放在背后,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来晚了,你等很久了吧。”   “没有。”邱镇把手伸向他,“跟我来个地方。”   阮援听话的把手伸了过去,等邱镇的手碰到他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个“女孩”刚想挣扎就被邱镇握牢了。   邱镇看他一眼,低声说,“天黑,山路不平,我牵着你。”   阮援不说话还想挣扎,邱镇不肯松这么一扯一拉他发现阮援的指头肚皱皱的“手怎么了?”   阮援愣了下,又想起自己刚刚刷了碗再加上这幅身体可能是缺乏维生素,手一沾水总是爱起皱,他说,“来的之前刷碗了。”   见邱镇牵得紧他也没再挣扎,毕竟这路是挺磕绊不平的。   俩人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邱镇回头看他一眼,“你在家里经常刷碗吗?”   说到这个阮援觉得终于有人吐槽了,叹了口气,“我以前是不刷的,可阮兰说我爹在世时在家都刷碗,还说我长成这样,再不干活不好讨媳,”媳妇二字刚到嘴边,阮援赶紧咽了个囫囵,他趁着黑偷偷看了眼邱镇的脸色,见他没什么表情,又有点后怕的嘟囔句,“反正就是让我少废话,多干活。”   可这话在邱镇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意思了,他握着阮援的手紧了紧,沉声说,“你还小,你家人想得太远了。”   阮援来了精神“可不是嘛。”   谁知邱镇又说,“不过你姐姐说得对,像你爹一样,男人做家务是应该的,毕竟女人很不容易。”话末他又顿了下,声音有点低像是不好意思似得“如果是我,也舍不得让妻子做这些的。”   阮援愣了下,心里忽然有点堵,听到邱镇这话,他反应过来总有一天邱镇也会有妻子的,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朋友也会有更重要的人。   不会是他。   阮援用了点劲把手从邱镇手抽出来,带着点笑道,“到了没,我都走累了。”   邱镇这回没再牵他,也笑道,“快到了。”   俩人走了一会儿山路,好在今晚月色皎洁,就算没有手电筒也能正常走路,不一会儿便走到一些杂乱高大的枯草前,邱镇在前面带路,率先将杂草打在两边,阮援紧紧抱着手里的篮子跟着走,很快的就见着了杂草之后的山洞。   等阮援进来之后才发现这才是真正的别有洞天,山洞里有板板整整的石床,很完整的石制桌椅,一旁的小炉子还在烧着水,洞里并不昏暗,除了邱镇事先点好的蜡烛,还有些细碎的星光。   “过来这。”邱镇朝他招手,阮援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石桌上,走过去一看,山洞下方竟然有一条汩汩流动的小溪,看样子是深山山泉流经此处又从这儿汇聚到村里的小河。   “这是我的秘密基地。”邱镇难得有孩子气的一面,指着另一个方向说,“坐在这儿,能从那看到月亮。”   阮援垫脚朝他看,果然可以看到深色的夜空上那轮皎洁的月亮。   他去把那篮子拿过来后和邱镇一起坐下来,邱镇十分疑惑的看着阮援抱着那篮子,“这是?”   阮援心道丑姑娘总得见公婆啊,有点不好意思的把篮子放到邱镇手上,说了句,“生日快乐。”   邱镇愣了下,过后又了然的看着他,笑道,“奶奶告诉你的?”   “对啊。”阮援不知道为啥还有点紧张,瞥一眼邱镇怀里的篮子像是不在意似得说,“知道的有点晚,就随便准备点吃的。”   邱镇黝黑的眼里带着笑,“你亲手做的?”   “是啊。”阮援清清嗓子,又重复一遍“就随便准备了点,”   邱镇没听他刻意强调的话,打开篮子这才看到里面的东西。   是他很小的时候吃过一次的蛋糕。   不过和记忆里的蛋糕很不一样,眼前的这个明显更笨拙也更可爱。   最上面铺了一层细碎的水果块,白色的奶油涂抹的并不均匀,面饼切的也并不圆润,但他好像可以想象阮援抓耳挠腮的涂奶油的情景。   “妹妹,谢谢你,我很喜欢。”邱镇抱着篮子笑着看他,“这是我收到的最喜欢的礼物。”   阮援强忍住抖动的嘴角,哼了一声,“骗子,都没尝就说喜欢。”   邱镇闻言听话的拿过一旁的勺子,挖了一些送到嘴里,说,“很甜。”   阮援这才满意了,“很甜吗?你喜欢吃甜的吗?我特意放了很多糖。”   “你尝尝。”邱镇拿过另一个勺子喂到阮援嘴边,见他愣着,轻轻说,“张嘴。”   阮援觉得自己脸好像又红了,呆呆的咬了一勺子,慢吞吞说,“是挺甜的。”   邱镇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俩人之间忽然有点过于安静了,很快地阮援像是浑不在意似得,做了个投篮的姿势“你瞧,也许是站的高的原因,我总感觉可以摘到月亮似得。”   邱镇也转过头看月亮,拍拍他的头,“那你得再长高一些。”   阮援苦着脸看他,邱镇见他耷拉眉毛,又补充到“不过我可以给你摘。”   阮援瞧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特别好笑,但又怕俩人又陷入安静这个怪圈里,赶紧往后跑了几步,笑道,“邱镇你就吹牛皮吧!”   邱镇见他跑远了,看了眼怀里的篮子摇头笑了笑。 第31章   阮援跑到那小石床坐着,摸了摸被子道,“竟然还不潮湿,你经常在这住?”   “每天早上会早起过来。”邱镇抱着篮子走过来,指了指石床旁边,“我这有书,你想看吗?”   阮援侧头看过去,就看到石床下面有几个木箱子,他用了点劲掀开木板一看,竟然是一叠课本,瞧那样子应该是高中的书。   阮援恍然大悟,“你来这里是为了在这看书?”   邱镇点了点头,“这里有许多藏起来的书。”   阮援了然,忽然来了点兴趣“那我能拿一本回去看吗?”   “当然能。”邱镇指着另一个箱子说,“那里都是我爷爷奶奶的书,要是你借,他们一定愿意。”   阮援弯腰翻了翻,看到好多耳熟能详的名著,甚至还有几本原版的国外书籍,翻了会儿,他注意到一本像是手抄本的厚书,深蓝色的书上竖写着墨黑的“失语”,这二字遒劲有力,像是一支蓄势待发的利箭。   邱镇看他拿这个,有点迟疑“这个……”   “这个是哪个作家的手抄本?”阮援翻了一下,看着像是一本小说,是白话文而且行文用词并不晦涩,他觉得挺有意思,啧啧叹道,“我看这本就不错。”   “换一本吧,”邱镇说,“不是什么作家,就是一普通人写的,我给你再找一本。”   阮援越看这一手好字就觉得赏心悦目,他拍拍书,“就这本吧,我觉得不错,而且还不算多,我一两天就能看完,到时候你再给我找别的。”   邱镇看他这样,笑着叹了口气,“行,要是觉得不好看,我再给你换。”   “好。”阮援把书放在身后,黑溜溜的眼珠打量着这个有点像“世外高人”隐居的山洞,他指着那小炉子道,“你什么时候烧的水,会不会干?”   邱镇起身把那小铁壶从炉子上拿下了,用一旁的钩子钩出一个被麻布绳子缠绕的小罐子。   阮援瞧那罐子还怪好看的,也跑过去问,“这是什么?蜂蜜吗?”   邱镇哭笑不得那手点他头,“傻瓜,谁把蜂蜜瓶子放热水里煮?”   阮援也笑了,“我瞧它怪可爱的。”   邱镇拿过抹布擦干瓶子,又解开麻布绳子,递给他,“打开闻闻。”   阮援刚打开塞子,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酸甜的香气,末端沉淀着清淡的酒香。   “是酒!”   “奶奶酿的梅子酒。”邱镇说,“没有多少度数,我怕你在山上冷,特意加热了给你喝。”   阮援抱着不肯撒手了,抿嘴笑道,“邱镇啊,你可真贴心!”   邱镇曲指敲他额头,“没大没小,我叫你妹妹,你叫我什么?”   打死阮援他也不能叫邱镇那两个字,他连连后退几步,边装着去找杯子的样子边笑,“谁叫啊,我可不叫,你也不许叫我妹妹!”   邱镇瞧他泼猴样,气的低笑一声,“不乖。”   但又看他像个无头苍蝇的馋虫样,还是走了几步在书箱那拿出两个碗递给阮援。   阮援接过来倒了两碗,兴致很高“咱们可以边看月亮,边喝梅子酒,再吃蛋糕。”   “好。”邱镇温温和和的笑。   ——   中秋一过,就到了阮老头的生日。   因为是阮老头的六十六岁大寿,阮家这次给办的很隆重,村里有人情来往的家庭都来凑热闹吃个饭。   阮家三户都出了点钱,所以林美芬和阮兰一大早也得去帮忙。   阮援有点没意思想和小虎出去溜达,谁知道他还没走出院子,就被大丫拦住了。   大丫是今天早上被放出来的,许是从牢狱里出来才洗了澡,未干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头皮上,她恶狠狠的看着阮援,“你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能出来吧?”   阮援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笑了,“对不起,我根本没想起你来。”   “你!”大丫气的咬牙切齿,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大伯娘沉沉的声音,“大丫!”   这声音又哑又闷,冷不丁一听像是在摩擦干枯的老树干一样。   阮大嫂见阮援和小虎看过来,扯出个僵硬的笑,“小丫,你也过来帮个忙,你姐妹俩有事以后说,今儿是你爷做寿的日子,你俩别再门口吵吵。”   “好,娘。”大丫也一改对她自己娘的不尊重,很听话的过去搀扶住大伯娘的胳膊,“娘,我陪你干活。”   大丫和阮大嫂进了屋之后,阮大嫂关上门,狠狠怼了下大丫的头,“你又和他吵吵什么?娘和说了多少遍了,回来之后就消停过日子!”   大丫心里憋着恨,面上却和阮大嫂撒娇“娘,我这次咋进去的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要不是他我能被孙主任关了这么多天!”话末还带着哭音,“他自己闷声发大财,我就让他带我一把,他那样坑我,你说有他这样做事的吗?”   阮大嫂一开始听说大丫被关起来的事,感觉天都要塌了,好在没有传出来大丫是因为那些事进去的,最起码闺女的名声保住了,再加上大丫近来的添油加醋她对三房一家从同情也渐渐变得厌烦,不仅觉得刘翠萍那一伙人是黑心肝,而且还觉得那三房一家子都扮猪吃老虎,但说不愤恨那也是假的,她切菜的手越来越快了,“这个仇你记在心里,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怕什么?”   大丫说了声好,又扯着阮大嫂的胳膊,“娘?咱托二婶办的事,咋样了?”   阮大嫂赶紧白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门外,回头道,“小点声!这事我和刘翠萍都商量好了,你小孩子家家就别管这么多了!”   大丫冷笑着说了声好,心里却道:阮援你不是喜欢扮女的吗?这回就要你扮个够本!   阮老婆子踩着小脚进了厨房,拿手怼了阮大嫂一下,“叫你不要放太多鸡肉,多放土豆,谁让你放那么多的!”   在一旁偷吃的刘翠萍赶紧抹了抹嘴,“娘,你别管她了,这次杀的是她的鸡,她都不心疼您心疼什么啊?”   阮老婆子这才脸色好了点,和刘翠萍边往外走边抱怨“一个个就拿来那点礼,我连土豆都不想给他们吃呢,老王家竟然就拿了三个鸡蛋!”   约莫着十一点钟午饭就开始了,挺大的院子坐满了人,坐在最当中的是阮老头,旁边就是大队长李成峰。   虽然阮家在村里人缘说不上好,但还是有人情来往的,总共办了十来桌也算是坐满了人。   阮家的妇女小孩还有几个亲戚婆娘就坐在一桌,菜刚端上来了,刘翠萍就站起身子往阮金花和阮龙碗里夹,瞧那样子像是几辈子没见过肉似得。   这样一来桌子上的人都有尴尬,阮大嫂在那皮笑肉不笑的“翠萍啊,客人都没吃呢,瞧你急的。”   刘翠萍挂不住脸了,一旁的脸上好像挂了几斤粉的妇女笑着打哈哈“哎呀,吃寿宴嘛,就是吃个热闹。”   这话一出,倒是让阮援注意到这个人了,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人来过阮家而且还是阮大嫂刘翠萍还有阮老婆子一堆招待的。   阮援在这悄悄的打量了那妇女几眼,那妇女上一秒还和别人说话一下秒就把头转向了他们这边,又指着在那给客人端菜的阮兰说,“哎呀,这就是你们三房家的小兰吧?这么俊啊!像天仙一样儿,哟,这个是那个收养的孩子?都这么大了,瞧着也该找人家了。”   林美芬听到有人夸自己孩子长得好看当然高兴,不过还是笑着道,“这话让她红婶子一说,可真是受听了,哪里俊啊,就是俩皮孩子。”   红婶子眼珠子转了转,对林美芬道,“你二嫂家金花的事,我都给定下来了,就明后天相看,我看你家这两个真不错,正好也有年龄适中的不如一堆看看?”   阮金花在那像是羞涩的抿了抿嘴,阮援倒是觉得幸好阮兰不咋,要不然就那妮子的臭脾气能一盘子乎到红婶子的“白墙”上。   “行啊。”林美芬还没搭腔,阮大嫂在那忽然开了口,“还有我家大丫,她红婶子一堆给找找。”   红婶子瞥了眼正在端菜的大丫,觉得那模样还是真是有点为难,但面上功夫做的很好笑道,“这你放心,你们阮家的姑娘个顶个的俊,柳枝你就放心吧。”   “我们家不用。”林美芬觉得现在也不是好时机和他们说小丫是个男孩,就道,“俩孩子都小呢,我们不着急。”   “怎么不用啊,阮兰都十八了吧,你还要拖到多大啊!”阮老婆子忽然呛道,“不管我和你们分没分家,这小兰,小虎到底是我家三的孩子,再拖成老姑娘了,你不怕下地狱了三骂你啊!”   “哎呀,大喜的日子说这个干吗啊!”阮大嫂在那当老好人,回头对林美芬道,“就是相看吗,也不是定了,美芬瞧你这脾气。”   前几天林美芬遇上阮大嫂,这人可从来没给过她好脸,俩人原本的那点情分也渐渐磨没了,现在阮大嫂和她说话,她总觉得有点怪。   阮大嫂话一出,桌子上的婆婆妈妈顿时就一股脑的劝林美芬。   这红婶子是香家村有名的媒婆,她也不好得罪人,只道,“行吧,那就给小兰相看相看,小丫就算了,她太小了。” 第32章   红婶子也没应,只是笑的脸上的粉都皱出了褶子,“哎呀,十六七了不小了,不小了。”   一旁的人又拉着林美芬说别的事,她也没仔细听红婶子的话。   阮援虽然一直像是不好意思似得低着头吃饭,可是也没错过这几个人在互相打眼色,这样一来他心里也约莫出了点东西。   阮老头的寿宴一过,第二天红婶子就又上门了。   阮兰听说林美芬给她答应下来相看的事,气的不轻,听着红婶子在院子里笑声,当即把门一关“我不去!爱谁去谁去!”   “你怎么不听话啊!”林美芬也来气了,“你都十八了,过一年两年就该结婚了,现在不相看还等什么啊?再说娘都答应了红婶子,你不喜欢就回来。”听说这次红婶子给相看的几户人家有镇上纺织厂的工人,还有别的厂的什么亲戚,也不知道红婶子咋说道的,人家竟然愿意和他们这些乡下人相看,但前提是上班请不了假,约定的地点只能在镇上,所以也只能去红婶子表姨家。   正所谓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媒婆,而且还是在农村,万一红婶子说出点别的来,这姑娘还要不要名声了?林美芬的考虑也并无道理   俩人还在争论呢,就听到有人在拍门,“她三婶,快出来啊,人红婶子在外面等着呢!”   林美芬回身过去开门,说了声,“就来,就来。”   阮援瞧着阮兰那不情不愿的样子,他想,如果这次他要是打死不去任凭那红婶子说不破天也不能把他扛去,那下一次呢?他要做的事很多,哪有那么多精力天天躲着大丫的暗箭?   不如就利用这一次机会彻底解决了大丫这个麻烦。   他走过去拍拍阮兰说,“我和你一起去。”   “这不是你陪不陪我的事!”阮兰气呼呼的“就是我现在根本不想相看。”   阮援冷笑了声,“我觉得我今天八成不去也得去了。”   阮兰皱着眉看他,“啥意思?”   阮援瞧着林美芬在屋外和红婶子说话,悄声在阮兰耳边说了句话。   阮兰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真的?!”   林美芬看到阮兰出来,回头对红婶子笑道,“她不是信不过你,这是害羞了。”   红婶子脸色这才好了起来,又看了眼阮援道,“这小丫也去吧?”   “他不去。”林美芬可不想再出什么乌龙了,对红婶子说,“昨个我不是都说了,他太小了,就不用去了。”   红婶子愣了下,有点不高兴的说,“昨个你哪说了?我不是说给你们阮家姑娘都相看,你这又不去,我这男方都找好了!”说着又看向阮老婆子,“阮大娘,您看这儿……”   阮老婆子刚想骂林美芬,阮兰在那冷笑了声,“行啦,奶,别弄的像小丫不去好像就不能相看似得,弄得我还以为能和这些镇上人相看,是你们拿小丫搞啥事了呢”   这话一出,几个人脸色都变了几个度。   “你瞎说啥呢!”阮老婆子愤恨的看着阮兰,“就你这张嘴我看你能找啥样的人家!”   眼瞅着又要开展一番骂战,“行了。”阮援冲红婶子笑了下,“我姐开玩笑呢,谁说我不去了?”   红婶子好似松了口气,像是怕有什么变数似得,喜笑着拍了拍手,“那就好,那咱们就出发,你们就在家里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临走的时候,阮大嫂趁着人走的乱,拍了拍刘翠萍肩膀想再嘱咐几句,只见刘翠萍不耐烦的回头说句,“哎呀,别絮叨了我知道了,”哪成想就对上阮援那双玩味的眼睛。   阮大嫂紧忙道,“你别只顾着金花,给我好好照应下大丫还有小兰他们。”   刘翠萍也遮掩的拍拍袖口,“知道了,知道了。”   阮家这一行人着实引人注目,尤其这里还有红婶子带路,一路上有好事的婆娘问,刘翠萍就像是事成了一样,扯着人跟人家炫耀。   所以邱镇一出门就听到路上有人讨论。   “阮家姑娘都去相看了?”   “是啊。”有人酸溜溜道,“听说都是镇上的,也不知道那阮家给红婶子啥好处,能给找这样的人家。”   “那他家三房收养的那个也去了?”   “当然去了,养这么大,也就嫁人能赚回点好处了!”   邱镇愣在原地,捏紧了手里的锄头。   ——   红婶子表姨家和阮援去过的镇上人家有点不一样,这户人家的房子竟然是独门独户,不仅门户多院子还挺大,能在这个年代住这样的房子应该是个有钱人家。   他们一行人一进院就看到个干瘪的老太太的拄着拐杖出来,一双眼睛像是干瘪的咸鱼,也不说话也不让他们进来,看了好一会儿才冲红婶子喊道,“哪个是阮家收养的?”   红婶子指了下阮援,又有点欲盖弥彰道,“老太太早就听说阮家有你这个俊丫头,虽然有点糊涂了她这是也稀罕你们这些小孩呢。”   阮援配合的笑了下,心里却道,信了你我特么就是老糊涂了。   老太太让他们在院子里坐着就进了屋,一点也不热情,一看就是个古怪的老人。   红婶子说了声,“你们姐妹几个在这坐着,我去烧点热水。”又给刘翠萍使个眼色。   刘翠萍也道,“我来帮你。”   阮金花今天特意穿了件新衣服,好像他们这一群人里应该也只有她是真的认为这是次简单的相亲,她看了下大丫,又看了下阮援和阮兰,看大丫的眼神更加轻视了,她道,“人家俩个长得白也算了,你这么黑怎么也不拾掇一下?就这样来相看?人家能看上你才怪了。”   大丫这还在脑子里幻想阮援被羞辱的场景,却被阮金花一句话气的呕血,她气道,“也不看你有这张脸是谁给的!我当初就应该把你!”   “你别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阮金花嫌恶打断她。   忽然屋子里传来一声好像是男人的怒吼,中间夹杂着老太太尖细嗓音。   “这是怎么了?”   这个时候红婶子和刘翠萍也端着几碗热水走过来。   红婶子不顾屋里的声音,先是递给了阮援,“来,你最小,这碗糖多的先给你。”   “谢谢,红婶。”阮援接过来却没喝,他又道,“我记得金花姐喜欢吃甜的,要不这碗给你?”   “好啊。”阮金花刚想接,就被刘翠萍打了下手,她怼了下阮金花的后背,“喝你自己的了,喝那么多甜的做什么?”刘翠萍又拿着碗喝了口,“你们几个快喝啊,别装假,在家那能捞着糖水喝啊。”   阮金花瘪瘪嘴,低头喝了口糖水。   阮兰和阮援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数。   “哐当”一声,屋里好像是谁推倒了铁脸盆,老太太的骂声更大了。   这声音一出几个人都站了起来,刘翠萍看了红婶子一眼,红婶子说,“咱俩进去看。”   阮援故作着急道,“我也去看看,是不是那老太太摔倒了。”   大丫一看阮援往屋里走,也赶紧起身跟着走,像是怕阮援发现啥似得。   这下石凳上就剩阮兰和阮金花了,阮金花可管不了什么老太不老太的,只是喝自己的糖水。   阮兰漫不经心的碰了自己的碗沿,当着阮金花的面把三个人的碗倒腾个遍。   阮金花被她的动作晃了眼,放下碗“你干嘛呢?”   阮兰哦了一声,“我这碗凉了,和大丫的换一下。”   阮金花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好人呢。”   “她皮糙肉厚的喝点凉的没什么。”阮兰低头喝口糖水,心里还在打鼓,但愿她和阮援没有想错。   这面阮援手刚碰到门,大丫随后就到了,那门也开了。   这下出来的不仅有刘翠萍几个还有老太太,阮援抬眼一看,那老太太眼角好像有点青。   刘翠萍见了她俩语气特别冲“你俩来着干啥?”   “我听到声音,有点担心老奶奶。”阮援冲那老太太笑了下,“您没事吧?”   这老太太看阮援的忽然有点温和了,她对红婶子道,“你给她们喝糖水了吗?”   “给了给了。”红婶子说。   老太太回身把这扇门锁上,钥匙却放在了红婶子手里。   红婶子含着笑把钥匙捏在手心,对她们几个说,“走走,快回去坐着吧,哎呦,糖水快凉了吧。”   等人都出来了,阮金花问刘翠萍“谁在骂人啊?”   “老鼠,老鼠。”红婶子笑眯眯道,“刚刚老太太在骂老鼠,我都习惯了,老房子就这样。”   阮金花点了点头。   阮援也喝了口微热的糖水,冲阮兰笑了笑。   约莫着坐了一会儿,才听到院子外传来点声音。   红婶子喜笑的出门迎,这才进来一个妇女和一个年轻男同志。   那妇女打量了下院子里的人,有点惊讶“这人怎么这么多?”   红婶子又是一番介绍,对那妇女说,“你儿子我给找的是阮家大姑娘。”说着扯住阮金花的手,“瞧瞧,俊吧。”   那妇女倒是没怎么看阮金花,只不过眼睛再阮兰身上瞅了几眼,“这个丫头呢?”   刘翠萍一听赶紧抢着道,“她啊,她都相看的人了。”   阮兰,“……”   刘翠萍一见这妇女又在看阮兰,像是着急似得,扯着人家的手,“哎呀,大姐啊,瞧着地方挤的,要不咱们再换个地吧。”   那妇女瞧儿子好像对阮金花有点意思,于是冲红婶子点了点头,说了句那行。 第33章   像是准备好了似得刘翠萍等人前脚才走,后脚就来了个个子不高的男同志,就看那黑色袖口黑的打铁,便知道这人是个懒汉。   红婶子扯着阮兰的手说,“婶子不偏心,你金花姐那个啊是纺织厂的干事,这小伙子也是厂子里呢,就是家里兄弟多了一点,到了他这个老幺,就有点拖累了,不过人家爹娘是双职工,瞧瞧多好的事啊。”   矮个子看到阮兰眼睛就挪不开了,听了红婶子的话手都不知道放哪了,也不知道天生磕巴还是紧张的“您,您好,阮,阮兰同志。”   阮兰没搭理他,只是嗤笑一声,回头对红婶子说,“这么好你怎么不给自己女儿留着啊?”   “哎,你这丫头?”红婶子似乎有点急了,“这不是你娘托付给我的事嘛,我这才好心给你介绍,你咋这样说话?”   阮援碰了下炸毛的阮兰,笑着对红婶子说,“婶子,我姐就这样的脾气,你可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   阮兰还想再呛几句却被阮援捏住了肩膀。   红婶子哎了一声,吊着眼皮恨恨的说,“我这人就是爱拦事!”   “红婶您别生气!”那矮个子赶紧奉承着几句,话末还有点羞涩的说,“阮,阮兰同志,这,这脾气我还,是,是觉得挺好的。”   得了,还真是个结巴。怪说阮老婆子一行人没这样的好心呢。   红婶子故作生气的斜眼瞅他一眼,阴阳怪气的笑道,“哎呦,瞅瞅,这就护上了,那你俩赶紧去国营饭店那,阮兰她二婶也在那,你们自己相中可不行,得大人在跟前才成。”这话里话外,完全没有阮兰说不的机会。   矮个子腆着脸笑着,“成,成,那那阮兰,同志咱走吧?”   红婶子原本以为还得再和阮兰这犟脾气掰扯掰扯,哪成想阮兰盈盈起身,还冲那矮个子笑了下,“行啊,走呗。”   矮个子顿时笑的牙龈都快露出来了,“那,那红婶子,咱,咱就走了。”   红婶子直说好,将两个人送到门外。   阮援没跟着出去只是盯了会儿刚刚明显有人的屋子,又把目光放在打哈欠的大丫身上。   这是她打得第三个哈欠了。   阮援忽然笑了下。   大丫立马警觉“你笑什么?”   ——   矮个子一出门就和阮兰介绍,自己叫孙有钢,还说家里两个兄弟一个姐姐,他见阮兰不说话,有点着急“那,那阮,阮兰同志你家里有啥人?”   阮兰停下脚步看他一眼,恶劣的笑了下,“我啊?我有两个弟弟一个老娘,我娘说了不管将来嫁给谁,两个弟弟的结婚娶媳妇的钱,生孩子钱,都得我出,你还想了解啥?”   孙有钢吓了一跳,更加结巴了,“怎,怎么能,这样做事?”   “这才哪到哪啊?”阮兰笑着看他,“我娘还说了,我只要结婚了,我婆家就得替我养两个弟弟,这不听说形势转好了吗,我也得供他俩读书,反正学校和婆家都是在镇上,吃喝拉撒的都在婆家就挺好。”   孙有钢被阮兰忽悠的一懵一懵得,他磕磕绊绊的说,“这,你,这是开玩笑呢吧?”   “谁和你开玩笑啊!”阮兰忽然吼了一声,做足了母老虎的样子,“我娘还说了……”   “等等!”孙有钢咽了口吐沫,后退两步“阮,阮兰同志我,我好像还有点事,我先,先走了。”说着回身就跑,像是身后有狼追他似得。   阮兰憋着笑在后头边撵了几步边喊,“等等啊,我还没说完呢,你不想再了解了啊!”   孙有钢顿了下,忽然跑得更快了。   ——   话说红婶子这边送走那阮兰这个麻烦,回到院子里她赶紧锁上大门。   听着院子里没啥声音,她心道事这是成了,果然进了院子里面就看到石桌子上那趴着个人,旁边的阮大丫瞧着正在扬巴掌。   她赶紧踩着小脚跑过去拦着她,“你干嘛呢这是?你再给她打醒了怎么办?”   “他这人很会装,我看他是不是装的。”大丫便打哈欠边说,说着又要扬手打人,红婶子把她推到一边去,“你可别添乱了,这药你二婶说是你二叔先头去镇上卫生院学习,他特意买的,还有个洋气名叫什么安眠药,一吃就好使,你可别瞎添乱了。”   大丫觉得不能报私仇真觉得亏了,不过她一想到阮援以这种方式暴露身份,不仅会被扒光衣服鼻青脸肿的,还会闹的整个香家村和镇上人尽皆知。等她再适时宣传出个“同性恋”的毛病,男扮女装上了别人家的炕头?他就是有嘴也说不清,到那时阮援这辈子就算毁了,判个“流氓罪”那就算是轻的了,他就是有金手指又如何?除非能抹点所有的记忆。可这应该不可能了,通过这一系列的事情,她已经明显感觉到这已经不是一本书,而是一个变幻莫测的世界,不受任何人控制,包括她。   红婶子见大丫哈欠连天的,笑了下,“瞧着药多好使,他睡得香,你是不是也跟着困了?”   大丫也不知道自己为啥也有点困还有点晕,不过在胜利面前她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自己八成是蹲了十多天牢子吃不好穿不暖的没准是感冒了。   她又打了个哈欠说,“也许是吧。”   “哎呦,瞅瞅。”红婶子拿指肚抹了把阮援的脸,力气大了点就给那张白皙的脸上划出一道印子来,“你家也算仁至义尽了,一个养女还能给养的这样白嫩,就算那他换点钱,换点人情也是应该的。”话末又虚伪的叹了口气,“这要是让林美芬知道了,会不会得和你们拼命?”   “这事他自己不检点,在人家睡着了,上了人家主人家的炕头,三婶找谁拼命?”大丫冷笑道,“您也别假惺惺了,我可听我娘说,您表姨说事成了她家这房子分你一半。”   红婶子这就有点不高兴了,她道,“那你娘没告诉你,你老阮家得啥好处?不仅给了你奶一百块钱,还给你家阮金花牵线相看纺织厂的干事子弟?还有你,你娘说你要上学,不也是我给你找的书给你找的镇上的学校?”   话末她又唾了口,“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事是你娘撺掇的,要说心狠还是你娘心狠,我可是听说以前她对着你们家三房可是亲的很,这说翻脸就翻脸,你这女儿还真是像了个好!”   镇上王大勇是出了名的混子,不知道哪辈子修的福气让他有一对曾经是工厂干事的爹娘,这事大丫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原本王大勇这条线是要和女主凑上去,给男主刷好感度的。那时候她正被阮援气的吐血,恰好就让王柳枝和红婶子联系上了,至于阮老太太和刘翠萍,多一个多一份力气,她就不信这次搞不死阮援!   可听了红婶子的话,大丫简直气个倒仰,明明是共赢还非得论个首尾?她忍着困意,深吸一口气说,“行了,咱们俩别在这儿互相指责了,赶紧给他弄屋里去,等会儿人回来了!”   “对对。”   大丫扶起阮援,红婶子在前面带路,到了门前开了锁,就听到哐哐的敲门声。   “哎呦”红婶子一拍脑门,“我这表姨夫怎么挑这个时候回来了?”   “咋了?”敲门声越来越大,还有老人的喊声,她忽然看到阮援眉头皱了下,大丫急忙道,“你赶紧开门,我把他扶进去!”   红婶子也急了,“这事我那表姨夫不知道,他这人就是老糊涂一个,等会你把他扶进去就赶紧躲在旁边的仓房里,等会我带你从后门出去!”   大丫觉得真麻烦,忍着头晕脑胀说,“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出去开门,等会人醒了!”   红婶子去开门,大丫就用空着的手推开了那扇门。   一进来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味还有说不上来的臭味,这屋子挺大进了门还没看见人,就看见一地的碎盆碎碗,黑乎乎的好像腐烂的一坨坨东西。   她忍着恶心往前走,轻手轻脚的把阮援放在离小屋最近的一张还算完整的椅子上,就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废纸团。   里面忽然有人扯着嗓子骂,“谁他妈进来了!”   大丫吓了一跳,踮着脚往里面望去,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夹杂着浑浊的骂音,“死老太太,又他妈来作死了是不是!”   大丫吓得抬脚就走,可当她回头的瞬间,阮援竟然不见了!   阮援呢!   她隐约感觉头更晕了,难不成糖水被换了!   她心里已经预感到又被阮援耍了,忍着困意头重脚轻的往外跑,这一跑声音更大,身后那醉醺醺的男人好像也看到她,摇摇晃晃的追赶她,“你他么是谁?又来骂老子的?你给我站着!”   大丫忽然吓得清醒了,快跑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就见着刚刚还开着的门重重关上,还传出清脆的落锁声音。   ——   “谁在喊呢?”红婶子表姨夫看着儿子那屋里,“是不是你老姨又放他出去买酒喝了?”   “没有啊。”红婶子也听到屋里的人在喊救命,不过还好老头子年纪大了耳朵背,她扶着老头道,“没人给他买酒喝,刚刚有姑娘来看他,好像是以前的朋友吧。”   老头皱着稀疏的眉头看她,“就他那倒霉样还有朋友?还是女娃?”   “对啊。”红婶子睁眼说瞎话,“长得还挺俊呢,哎呀,您别对大勇太凶了啊,他这都三十好几了,还说不上媳妇您不着急啊,这有姑娘愿意和他谈朋友是好事啊!”   老头子叹了口气,骂道,“谁和他这种酒鬼好,谁瞎了眼了!” 第34章   红婶子把老头哄到屋里去,这才趴着门缝听了听,里面倒是没别的声音有点出奇的安静,她心想,这晕着可不是没啥声音的?   又去仓房找大丫找了个遍也没见人影,红婶子以为大丫没准是因为她刚刚呛她几句自己从后门走了,于是边走边骂,“长得丑脾气倒是不小!”   王老太也从屋里出来,咸鱼皮一样的眼皮耷拉着往儿子屋里斜了斜“这是进去了?”   “哎呦,早进去了。”红婶子挤眉弄眼的,又往屋里瞅一眼,“刚刚我姨夫回来了,差点把人吵醒,我给他哄屋里去了。”   王老太和王老头早就因为儿子的事分屋子住而且这几年都没咋说过话,她哼了声,“就他那样的,也就会打孩子骂孩子,一点用没有!”   红婶子眼珠转了转“那表姨啊,那你答应我的房子?”   “少不了你的啊!”王老太嫌弃的瞪她一眼。   红婶子立马赔笑,“姨啊,瞧你还瞪我,这不是我家小亮要结婚了嘛,家里房子不够住啊。”   俩人这厢说着话呢,就听外面有人喊开门,听那音是阮家那嘴特别厉害的丫头。   王老太就算老了,还挺机敏指挥着红婶子,“快,快,把大勇那屋门开开,就按照咱们商量好的说!”   “成,成!”红婶子小跑着去开门,这一开门真是吓了一跳。   这门外站着的不仅有阮兰,还有林美芬,阮大嫂,香家村的大队长李成峰夫妇,还有最好事的王婆子和几个不认识的人。   红婶子有点慌了,她一边看向阮大嫂一边想这计划里是有这么一出可是不仅没有这么多陌生人更没有李成峰一家啊,“这,李队长这,这是?”   林美芬焦急道,“我家小兰说她出去相看回来没看见我家小丫?他这么大的人咋能不见呢?”   红婶子看着严肃的大队长,心里有点打鼓,看了眼人群中的阮大嫂这才慢慢的说,“这孩子没不见啊,她,她在屋里和大勇聊天呢!”   “啥?”先开腔的竟然是阮大嫂,她语气有点别的意味“你家大勇?这孤男寡女的……”   “别瞎说话!”大队长媳妇孙富兰脸色都变了,“你说的这是个长辈应该说的话吗?”她又正色道,“我们来是因为阮兰说出去一会儿没见到小丫有点急,我们也在这附近找了找,没看见才来你这儿的,既然在你家你把他叫出来就行。”   阮大嫂给红婶子使个眼色,红婶子立马说,“哎呀,那你们都进来说话吧,堵在门口像是怎么回事似得,我这就把小丫叫出来。”   一行人刚进了院子,王老太就迎了出来,一脸青黑直冲冲的就向林美芬发难“你就是那个什么小丫的娘?”   林美芬虽然着急但是也没想太多就说是啊。   那老太太当着大家伙的面,脱了布鞋就朝林美芬打了过来,“你看看你养的好姑娘,在我儿子屋里一直没出来,我听着他俩,他俩竟然!”后面的话她没说,可是大家一想全想出来了。   这一群人有阮大嫂特意找的好事的婆娘,立马捂着嘴长吁短叹“哎呀,这姑娘!”   “这是和王大勇俩?”   “天哪,咱们这是不是坏了人好事!”   孙富兰也变了脸色,知道详情的李成峰当即就骂道,“别他娘瞎胡咧咧!你们知道个啥啊!小丫人呢!”   林美芬和阮兰对视一眼,林美芬就是再迟钝也知道这相看的事完完全全是个圈套了,她攥紧了拳头,心里一阵惊涛骇浪又后怕又庆幸,幸好,幸好,小丫根本就不是个丫头!   阮兰在那却笑开了,直直瞪着那老太太,“你这黄土都快埋了的人能不能积攒点口德,还听到了,你听到啥了?你给大家伙学学呗!”   “我就听到那些事!”王老太根本不要脸皮了,“反正就是不要脸的事!”   李成峰简直不想再听着老太太胡说八道,两个男的能干啥事?不过他答应了林美芬不能往外说,还是等着这娘几个彻底搬走了他再说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当即就迈了步子往屋里走,边走边骂,“你们这群娘们,嘴太碎!”   红婶子和几个好事的婆娘也跟着进了屋,阮大嫂刚想迈步,就被阮兰扯住了手,阮大嫂还想看热闹的不耐烦道,“你干啥?”   阮兰笑了笑,“其实我忘了说,我好像也没找到大丫!”   阮大嫂甩掉她的手,冷漠道,“大丫早都回家了!”   阮兰点了下头,像是为难似得说,“行吧。”   这下院子里就剩下阮兰和后怕的林美芬,还有一直青黑着脸的王老太。   王老太还想再讽刺林美芬几句,为下面勉为其难“讨媳妇”做铺垫,哪成想还没开口就像是被人掐住喉咙般,直直的瞪着林美芬身后“你!你!”   这时屋里忽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大丫!”   林美芬回头,就看到阮援好整以暇的站在她身后怀里还包着一包江米条,他笑着递给林美芬,“可甜了,娘你吃。”   别怪他心狠手辣,大丫明知道他是男的还要整这一出,那就不只是要毁掉他那么简单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   他们三人没管屋里震破屋顶的哭喊声坐上牛车回家了。   林美芬听阮援把装晕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气的手直直发抖“他们可真是一群畜生!”   阮兰想过阮援可能会反坑大丫一把,可她还是好奇,“你这是躲哪了?他们竟然没发现你?”   阮援是趁着大丫不注意的时候进的空间,趁着这个间隙快速的锁上门,最后又从那不高矮的后门跳出那小破院子,不过这话是不能和她们说的,阮援故作神秘的笑了下,“秘密。”   “哎,你!”自打阮兰知道这是个弟弟之后,顺手就掐着阮援耳朵“你还有秘密了?快说,我想知道!”   阮援笑着往后躲,“这是绝招,可不能轻易往外传!”   林美芬看着两个孩子还有闲心打打闹闹,她心里却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一样。   阮家人真是太心狠了!如果不是阮援长了个心眼,这事会咋整呢?如果他们要坑害的是阮兰,凭阮兰这性子哪里能逃得过!   也是在这一刻,林美芬对阮家真是一点情分都没有了,她的一生没有父母缘,没有夫妻缘,也就是只有孩子了,谁伤害她的孩子就是她的仇人!   阮援现在解决了大丫觉得心情是真的很好,就连最讨厌的坑坑洼洼的黄泥地都觉得可爱起来。   也就是在这时耳边出现熟悉的滋啦电流声。   【亲爱的宿主,好久不见。】   阮援:!   阮援看着牛车上的一车人,这才按捺住想骂系统的冲动。   等他们好不容易到了村里,老远的他就看到牛棚那站着个颀长的身影,从牛车下来便看清楚了这人竟是邱镇。   邱镇径直朝他走来,脸色是阮援从未见过的冷,阮援和阮兰她们说了一声让他们先走,便走过去和邱镇打招呼。   “你怎么在这?你这是要去镇上?”   邱镇垂了垂眼睛,说不是。   阮援觉得邱镇今天有点怪,试探的摸了下他的额头,“你脸色不大好?中秋那天着凉生病了?”   邱镇像是条件反射似得躲过阮援的手,像是不敢看阮援似得错开眼睛,沉声问,“我听说,听说你们去相看了?”   阮援看着邱镇露出这样近乎脆弱又压抑的表情,再迟钝也看出点不同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邱镇这是在意他相看!   不对,不是他而是“她。”   他忽然有点不忍心再欺骗邱镇了,这厢在这里纠结要不要现在说出来,可他这幅模样在邱镇眼里就是不好意思说出来他和别人相看了的事。   “我知道了。”邱镇看着他,嘴角的抿得直直的,“我先回去了。”说罢转身就走。   “邱镇!”   邱镇顿了下没回头也没挪步。   阮援想开口可是他又该死的胆怯了,他可以确定他对邱镇的感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可他又说不清楚这其中的感受,而邱镇却是对“她”有着超出友谊的情感,他现在正处于一个所有人都会有的矛盾期。   同性之爱对于他这个来自异世界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可是对于邱镇这个年代的人来说呢?   流氓罪?病态?   他忽然有点害怕,害怕他们也像曾经听过的故事一样,少年时期的萌动,最终败给世俗教条,成为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一切感情,止于唇舌,掩于岁月。   阮援说,“如果我骗了你,咱俩还能不能做朋友?”   邱镇转过头看他,那双带着点灰的扇形眼睛好像生来就是让人惊艳的,他说,“你能骗我什么?”   阮援张了张嘴,说不出来话。   邱镇看着阮援眼眶好像都要红了,头一次觉得自己可能做错了,他又想到自身的背着的大山,就他这样的身份和谁在一起不是拖累呢?   他嘴角带着点笑,又重复一遍“你个小丫头能骗我什么?”顿了下,又道,“就算是骗了,我也会把你当妹妹。” 第35章   邱镇的话像是一根刺一样扎在阮援心里,他现在实在是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因为阮家那一摊烂事还没有完。   正在院子里和别的老太太扯话的阮老婆子看到完好无缺的阮援时,本就松懈的眼皮都快装不住眼珠子了,“你!你不是?”   林美芬心里的这团火气可终于有地方撒了,她把阮援和阮兰拦在身后,指着阮老婆子鼻子就骂,“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你的心眼是让狗吃了吧!老孬货,还是不是个人了!真是畜生养活畜生!!”   一旁的孙婆子哪里见过林美芬这个泼妇样,吓了一跳之后赶紧扯着林美芬袖子骂,“美芬你说的这是啥话!这是你婆婆,你骂她你不怕折寿啊!”   阮老婆子愣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这事是败露了!   院子里的这些人原本是准备等那个便宜丫头被抬回来,让他们来嚼舌根子的,到那时候这丫头不嫁也得嫁!   可现在就冲林美芬这要杀人的模样,她想把人赶走可生怕林美芬把事情都抖落出来那他们家还做不做人了,二来又怕人都走了,阮家男人又都去上地了,她怕林美芬动手打她!   林美芬气的脸都红了,一巴掌打掉孙婆子的手,“我折寿?老天爷瞎了眼才会让我折寿,你问问这个老毒婆,她做了什么狠毒的事!”   孙婆子也就是个好事嘴碎的娘们,瞧着林美芬这生气的样子,就知道阮家这是又有乐子看了,于是更加火上浇油“有事好好说,你和孙姨说说,生了啥事啊!”   “能有啥事!”阮老婆子赶紧遮遮掩掩,心虚道,“美芬咱们婆媳的事咱们关上门说,你最近脾气大我不和你见识,你也别嘴上没个把门的!”   “您是不知道生了什么事!”阮援从林美芬身后钻出个脑袋来,不顾阮老太恶狠狠的眼神笑着对孙婆子道,“我奶为了点钱把我大丫姐买了!”   “啥!”孙婆子捂着嘴看着阮老太。   阮老太太真是被气的七窍生烟,上去一把就要扯阮援打,“胡咧咧什么!你个死丫头乱放什么味的屁!”   几个婆子跳着脚的看热闹,孙婆子嘴一撇,心道这可真是阮老婆子能做出来的事!   阮老婆子打不到阮援,气的转圈找扫把,边找还骂道,“看我今天不打烂你个讨债鬼的嘴,你们先回去吧,今儿个我可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死丫头!”   孙婆子等人哪里愿意离开“娱乐”战场,有的摆弄着花架使,装作是拦着阮老太,有的上林美芬跟前边说教边套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大的院子真真演了一场闹剧。   林美芬疲于应付这些好事的婆娘,也不说话就这样冷眼看着阮老太的丑态,心里也在想着,幸好刚刚发脾气没说出来阮老太要坑害的是小丫,要是说了是小丫,这小丫逃过了那大丫却被害了,这岂不是让人怀疑小丫自己逃了把大丫推进去了?   被这群人缠上一次已经够恶心了,林美芬实在不想和她们有一点牵连。   事到如今阮家人完全是自食恶果,那就让她们尝尝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的滋味,不认也得认!   约莫着过了会儿,院子里吵吵闹闹的声音终于被门外的一声声扯嗓子哀嚎打断了。   就见着刘翠萍和孙富兰搀着阮大嫂进了院子,后面还跟着一连串人,其中李成峰的脸色黑的像是锅底一样。   他进院就点了点阮兰,“快去把你大伯,你爷喊回来!”   阮兰憋着笑应了声好,出了院子就慢悠悠的往场院走。   这面院子里的婆子多是一知半解,孙婆子瞧着哭得快要虚脱了的阮大嫂被扶进去了,蹑手蹑脚的凑到王婆子身边,小声问,“咋回事?听说是阮老婆子把大丫卖了?”   王婆子撇撇嘴,“谁说的?”   “林美芬啊,回来的时候把阮老太太骂得狗血淋头!”   王婆子往林美芬那看一眼道,“人美芬那是心肠好人又实诚,知道侄女的事,就以为是阮老太这个坏心肠做的!”   “那咋回事?”孙婆子被这么一说,有点懵。   王婆子,“哎呀,实话和你说吧,是那个大丫不检点,跟着红婶子去相看,和人家主人家的儿子生了丑事!”她又像装作是恨铁不成钢的摇头,那语气里却充满鄙夷“你可不知道那场景,我们进去的时候那王大勇正在穿衣服呢,那大丫啊,睡得可踏实,他们那些人还说大丫是被迫的,哪个女的被迫还能打着呼噜?”   “哎呀,怎么出了这事啊!”又有人往王婆子跟前凑。   王婆子讲的更有劲头了,“反正听刘翠萍说的,这事和他们阮老太还有他们二房可没关系呢,还说大丫打小就不老实,人家不都说什么七岁看老!”话是这么说,但阮老太和刘翠萍的为人全香家村都知道,她们的话十句里听两句就行。   “那这大丫呢?”孙婆子问。   “让红婶子留下了,都这样了,听说也得说给王大勇了。”   围观的人不住的啧啧叹着。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这么件事不消片刻,就传遍了整个香家村。   等阮老头和阮大军,阮二军回来了,就算知道这件事也只能听了红婶子的安排,阮大嫂起初还不甘心,跳着脚说是阮援害的,可阮援当着大队长的面,笑眯眯的问了句,“为啥是我害的?难不成您还以为今天躺在王大勇屋里的人会是我?”   这话一出,阮大嫂不咬碎牙往肚子里咽也不行了,阮老太还有红婶子等人手里可抓着她最后一根稻草,她不能为了没有证据的事就害的大丫真成了没人要的破鞋!   于是阮大嫂又开始捶着炕嚎,那阮老太见状也装腔作势的骂,骂大丫骂阮大嫂,当然骂得最多还是林美芬和阮援,什么扫把星,讨债鬼,该要饭的断腿鬼。   阮老头当即摔了烟杆子,大吼一声,“都他娘的给我闭嘴!”   阮大嫂和阮老太吓得顿时消音。   阮老头气的胸脯上下起伏,外人不清楚咋回事,他可是一听就全明白了,阮老头颤抖着手指着阮老太她俩,气的白胡子哆哆嗦嗦的“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话刚落,整个人就往后倒去。   还好李成峰在他身后扶了一把,没让气晕了的阮老头摔倒地上去。   屋子顿时乱作一团。   ——   阮老头连夜被送到镇上卫生院去了。   虽然阮家一片愁云惨淡,但他们的小家却没有受影响。   今天晚上林美芬做的面条,鸡蛋大酱做的卤子,她给三个孩子一人盛一大碗最后剩的才放到碗里。   看着三个孩子眼巴巴的看着她,她叹口气说,“都这么晚了,赶紧吃吃完睡觉。”   “娘?”阮援试探的看着林美芬,“你还生气呢?”   林美芬扒拉一口面,“生啥气,做缺德事的都得到报应了,也就是你爷这次气晕了有点亏!”   阮兰扑哧声笑了,看着阮援说,“娘说的对,该晕倒的应该是那坏心眼的阮老太。”她又说,“不过,娘啊,你今天可真是吓我一跳,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骂人呢!还真是飒气,就像话本里的穆桂英似得!”   林美芬是个传统女人,冷不丁的被孩子这样一说还有点不好意思,往阮兰碗里夹了块鸡蛋,“吃你的饭,以后你们都得给我老实点,不老实可得挨揍!尤其是你!”   林美芬看阮援在那偷笑,又凶凶的对他道,“还有你!”   阮援无辜的眨眨眼,“我挺乖的啊。”   “今天这事我也不详细问了,反正是被人坑咱在先。”林美芬语重心长的看着他,“你以后要记着,你现在是男孩,以后就是男人,以后无论做什么事都要行的正坐的端,像你爹一样知道不?”   阮援心里很触动,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娘。   林美芬又说,“我今天和大队长说了咱们要搬家的事情,咱们现在手里有点钱在村里找个房子不是难事,但听孙富兰主任那意思是让咱们住他家后面那个院子,你们觉得呢?”   阮援潜意识是不想和李闵这个男二凑在一起的,他沉吟一会儿,“会不会不方便啊,咱们家还有阮兰这个女孩。”   林美芬皱着眉头说也是,“那我明天和她说一下,让她给咱另外找一家,反正也就这几天了,你们闲着的时候把自个儿的东西收拾好。”   三个人都点头应了。   等到傍晚林美芬她们都睡了,阮援这才进入空间。   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口就骂,“好你个系统,我把bug解决完了你才冒泡,你们这和电影里主角反杀完罪犯,警笛声才出现有什么两样!”   666【……】   666【宿主消消气,消消气,我们这不是还在研究怎么处理bug嘛。】   阮援充满怀疑“研究出来了吗?”   【宿主您知道这个bug的身份吗?】   阮援说,“我有过很多猜测,但是跟据她的种种行为,还有动不动就以“造物主”的身份来说话,我想她会不会是本文的作者。” 第36章   666似乎对阮援猜中大丫的身份并不惊讶,它道【她穿来的时候正赶上原大丫身亡,又因她与原大丫的身体又十分契合,等我们发现时,她已经代替大丫融入了这个世界,就算系统多次强制退出也不行。】   【并不是说一个世界不能有两个异世界者,而是这个bug有着强大的破坏力和毁灭欲,这样下去会打乱整个世界秩序,所以经过多方研究,我们只能抹掉她一部分记忆】   阮援皱眉“哪部分记忆?”   666【关于未来的。】   阮援沉吟“也就是说她会知道自己是异世界者,也会记得来到这里的所作所为,但是不会再知道这里的每个人的发展还有整个世界的走向?”   666说是,又道【抹掉记忆这个程序是十分复杂的,我们不仅要保证清理过后她不会突然精神失常还要做到不被这个世界的人发现,所以研究过程稍微长了些,还希望宿主能理解。】   阮援做了个假笑。   666很会断句,又道【哎呀,这些日子宿主和bug斗智斗勇真是辛苦了,我们也都看在眼里,系统这面还给您准备了一份丰富的大礼包,您要现在查收吗?】   阮援觉得系统可算做了点人事了,他说,“行啊,拆吧。”   【鉴于宿主在没有系统的辅助情况下,解决bug50%,特此奖励您三百积分!】   阮援真的吃惊了,三百积分!这是什么概念!   多少头小猪多少头小奶牛!   阮援心里乐得开花,但还是露出个矜持的笑,人设不能崩!   666继续说【下面有一条主神对您的期许,您要接受吗?】   “不接受!”阮援拒绝的很干脆。   666【……】   【接受之后可以开启个彩蛋盲盒哦】   阮援迟疑了下,但又想到主神不仅女装癖还爱强加别人女装,他就有点来气。   666【宿主已经好久没开启盲盒了吧?隔这么久开启的话,会有好手气的哦。】   阮援咬咬牙“接受吧!”他倒是要看看那个女装癖能说出什么骚话。   话音刚落,就看到控制面板上瞬间黑了下,过了三秒才缓缓出一行逼格很高的烫金字体。   【您穿旗袍的样子真美,有机会想邀请您跳舞呢。】   阮援:给爷爬!!!   很快地,又弹出第二行,这次话看起来还正经点。   【知道下一阶段,您就要恢复臭男儿身了,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很期待您将以新的身份继续与系统友好合作,也许下一个阶段的结束后您将完全脱离系统,如这个世界的人一样,为自己的家人,爱人,前程奔波。那么为了将来的轻松,您就要更加努力做任务啦!】   最后一个字消失后,控制面板也恢复了正常。   阮援为自己刚刚毫不留情的拒绝感到有点尴尬,他干巴巴的说,“这个主神还挺会说话的。”   666语气却是少有的叛逆【主神还挺擅长泡妞呢。】   阮援:……   666干咳两声【现在就要开启盲盒,请您作出选择。】   看着凭空出现的纯黑精致的四方小盒子,阮援好好看了一会儿选择了一个。   黑盒子转了几圈,叮得一声,散发金色的光辉。   下一秒,就炸开五颜六色的彩带。   666【恭喜宿主,获得霉运卡一张!】   阮援露出一脸的黑人问号“都霉运卡了?你在恭喜我?”   666【宿主有所不知,霉运卡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他人。】   阮援一头雾水,“怎么说?”   666解释道【霉运卡,顾名思义给人带来坏运气的卡。】   【运用对象:宿主使用前系统会自动检测此人是否适合被使用,此卡具有正义性质,不可用于私欲,可运用次数为3。】   【运用背景:遇到危险时,这是您一招胜敌的关键哦。】   知道这些之后阮援觉得还挺有用的,当时弄大丫的时候要是有这张卡岂不是不用担心自己喝的那碗糖水有没有药了?这次的事还是挺惊险的。   他痛快的点了收下。   ——   这几天阮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也就是大丫出事的第二天和阮金花相看的那户人家竟然派了红婶子来说这门亲事黄了!   阮金花哭得不轻,刘翠萍气的在大门口又骂又哭,反正三句话不离阮大丫一家,最后被阮二军一个耳光扇到嘴角出血,倒也消停了。   阮老头气住院了跟前也就只有阮大军照护着,红婶子来信说阮大丫忽然发烧说胡话,阮大嫂又连夜去了王家。刘翠萍被阮二军当众打了气的带着阮金花回了家。   林美芬和大队长说了不方便住他家后院,孙富兰也理解,于是动作很快的给他们娘几个找了个离他们家挺近的空房子。   这下可好,整个阮家也就只剩了阮老婆子一人,坐在炕上骂破天也没人搭理她。   今天帮他们搬家的不仅有孙富兰还有李闵,阮援看到李闵的时候才想起那个一直被她忽略的女主韩春晓,算算时间,女主应该快遇到男主了吧?   大家伙搬得热火朝天的,阮援刚抱起几床被子就被李闵接过去了。   阮援说,“我自己来就行,李闵哥。”   “没事,我力气大。”李闵抱的很紧,笑着看他,“你在前面带路就行。”   阮援只好说行。   俩人并肩走着,路过的人看见他俩总是会问一嘴,李闵笑着说,“帮美芬婶子搬家。”   等人走了李闵又说,“听我娘说咱俩家差点做邻居了,不过现在的地方也行,有啥事你们就去喊我。”   阮援笑了下,“好啊,到时候可就得麻烦李闵哥啦。”   李闵盯着阮援的眉眼看了下说,“我发现你真是不一样了,有点像……”李闵有点不知道咋形容“变得有点像小男孩了。”   阮援觉得系统都放话了也没必要瞒着了,他带着点神秘似得笑,“像男孩?”   李闵也笑了,“最近真觉得有点像。”   “不是像!”阮援拍拍自己的胸脯“我就是男的!”   “啥?”李闵惊讶的被子差点没包住,还好是阮援帮他托着一把。   李闵不可置信的看着阮援,“你?怎么可能呢?这么多年,装成女孩?”   阮援叹着气把林美芬的苦衷说了一遍,李闵还是愣愣的,空出一只手刚碰到阮援的头。   就感觉到手下的男孩忽然踮了下脚,冲一个地方挥了挥手,“邱镇!”   李闵讪讪放下了手。   邱镇老远就看到阮援和李闵有说有笑的走,而且那李闵竟然还伸手碰阮援的头!   他又想到阮援前几天还去相看了,万一事情成了他和阮援走得近岂不是害了他?有些事是不能越轨的,他深深的看了阮援一眼,生硬的扯出个笑来,没等阮援说话转身走了。   李闵他还是不能从阮援的性别转换过来,但又看到阮援和之前相比明显低落的情绪,以为是自己的态度让这个不容易的孩子多想了,“怎么了?”   阮援摇摇头说,“没什么。”   李闵又想到刚刚的邱镇,试探的问,“你和邱镇说了吗?”   阮援勉强笑了下,“我正准备说呢。”   “那就行。”李闵点了点头,“毕竟交朋友还是要互相坦诚的。”   阮援在心里苦笑一下,坦诚?真的很难啊。   阮援他们的新家是一个挺破落的小院子,唯一的好处就是屋里有个黄土墙的隔断,隔开了两张土炕。   这样一来阮援就和小虎一间,倒是终于实现了,“土炕自由。”   家里没有锅,午饭是孙富兰给送的新煮的玉米,一家人对付吃了些。   林美芬掏出块红布,从里面拿出几张钱票递给阮援,“等会你和小丫去镇上看看有没有锅,要是没有就买两个陶瓷锅先对付用。”   阮援接过钱,又说,“咱再买点棉花吧?娘,咱们做点新被子?”   “可是咱们没有票啊。”林美芬犯愁了,“要不我等会去你孙姨那看看?”   “不用!”别的地方没有猴子那指定能有“我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换。”   “我也想去!”阮兰一听要去镇上,眼珠子顿时亮了。   “你消停会吧!”林美芬说,“你在家和我洗洗刷刷,小虎等会和耗子他们去捡点干柴火。”   院子虽然不大,但五脏俱全。阮援说,“现在不是让自己养鸡了?我再去抱回几只小鸡仔吧,家里剩的这老母鸡,咱今晚把它吃了吧?”   小虎头从饭里抬起来,嘴上吃的脏兮兮的“真的啊?我要吃鸡腿!”   林美芬笑着打了他一下,看着阮援说,“行,等你抓回新的小鸡仔咱就炖了老母鸡。”过会儿又顿了下,叹口气,“你要是去镇上,别忘了看看你爷,看他吃没吃饭,没吃你给买点饭。”说着又掏出张粮票给阮援。   “好,等我去看看”   ——   镇上,卫生院。   阮大嫂含着泪端着小米粥,喂了几口大丫泛白干裂的嘴唇就不动了。   “再吃几口?”阮大嫂叹气,“你不吃身体咋能好呢?”   大丫觉得自打她醒过来头就是懵的,她空洞着一双眼说,“我好想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阮大嫂擦擦眼泪“再吃点吧。”   大丫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也知道她特别讨厌阮援和知青韩春晓,但是她好像忘了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事,现在记得的只有那深刻并且邪恶的厌恶心理。   就是很讨厌他们,恨不得他们死,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 第37章   阮援没去供销社而是去了猴子的新地盘。   猴子见了他,特别热情邀请他去屋里喝茶,边走还边拍阮援的肩膀“哎呀,稀客啊,这小半个月你这是忙什么呢?”   阮援懂猴子的意思,笑着说,“没忙啥,就是家里那一摊事。”   俩人落了座,猴子掸掸烟灰,笑了下,“你还能和那个兰小姐联系上不?”   阮援眉一挑“咋的?又有客源了?”   “可不是,上次那批货买的真好,这不是快要过年了,我寻思咱哥俩年前再干一把!”   阮援昨天又投了五十积分在果树种植上,不仅这样还利用五十积分投入了十头公牛和六七只小猪仔。   他觉得系统说的对,为了将来一家人的生活他必须努力做任务了,只有得到更多积分他才能赚更多的钱。   阮援想了想说,“你说到时候咱们建个厂子怎么样?”   “这话可不能乱说!”猴子警惕的打断他,看了眼门口道,“这个时候你咋还想整私营呢?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阮援笑了下,“你都干倒爷了,还怕这个?”   猴子幽幽道,“这两个可不一样。”   这个世界和阮援所知道的世界根本不一样,原本他以为还得好几年才能恢复秩序,而这时间段这个世界已经开始恢复了,虽说经济还没有消息,但是最近常常能听到村里的大喇叭通知一些上面的消息,比如说哪个人官复原职啦,哪个村子建了小学啦,哪个镇上中学扩招学生了。   反正都是好事。   阮援笑了,“你瞧咱们这不都是好转了吗?建厂子的事也就是早晚了。”   “那得再等一年。”猴子有点严肃“咱们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个事现在说还有点早,阮援点点头附和“贵哥考虑的对。”   猴子说了下这次要的水果斤数,比上次竟然多了一倍!阮援好奇了,“这么多能卖完吗?”   猴子笑了,“这次可不止咱们这些小倒爷要,上面也有需求,听说最近好多地方都在开会,有些饭店根本找不到水果供应,这才让咱们捡漏了。”   阮援了然“那就有贵哥操心了,我这几天就联系兰小姐。”   侯贵摆摆手,“你啊,真是客气。”   最后还是在侯贵这选了中一口铁锅,棉花倒是没有多少,但侯贵说过几天可能有,阮援只好作罢。   俩人正说着话就看到老蒙古拿个盒子朝他走过来,这个男人长得高壮,声音也粗声粗气的“贵哥,今儿六子收到个好东西。”   猴子说,“拿过来看看。”   猴子打开盒子一看竟然是一块手表,他拿出来仔细一看,表面一点划痕没有,估摸着有八成新了,他哟了一声,“是上城的宝石花呢!”又问老蒙古“从哪得来的?”   老蒙古说,“今儿早上,六子说有个年轻男着急忙慌的来典当这表,瞧那样子是着急用钱。”   “多少钱?”   老蒙古嘿嘿笑,“六子那人你还不知道铁公鸡一个,这种表生生就给压到了七十块。”   阮援知道红旗表不算票都有一百二十块了,看样子这表应该比红旗表贵。   他瞧着这块表不知道为啥就想到邱镇了,邱镇天天早晚要跑到山洞那学习还要掐着时间回来上工,要是有块表岂不是方便多了,他说,“贵哥?这表你要不?”   猴子把表放到盒子里,吧嗒口烟,“我可用不起这好东西,还是倒腾出去吧。”   “那就让给我吧。”阮援笑眯眯道,“正好我愁的慌没礼物送人呢。”   猴子沉吟一会儿,“那你给六十五块,剩下的奖励六子。”   “那可别。”阮援说,“本来我就占便宜了,咋还能往下压价钱?说是多少就给多少,咱们啊,不讲究这个。”   猴子拗不过阮援最终还是给了原价,不过那口大铁锅他说什么都给抹了零头。   ——   阮援在猴子那吃过中饭就去了卫生院。   小镇上的卫生院不大,阮援也没问人稍稍打听了下就知道了阮老头的病房。   进了病房,扑面而来的就是消毒水味,阮援打眼一看,不大的小房间竟然摆了五六张床铺。   倒是阮大军先看到他了,像是不确定似得看着他,“小丫?”   阮援应了声哎走到阮老头床前,阮老头真是一夜之间苍老很多,以前若是说黄土埋半截,那现在就是还差几铁锹黄土的事了。   “爷,你咋样了?”   阮老头看到他还有点高兴,应该是中风后遗症他现在说话有点不清楚呜呜啦啦的“妹事,没,事,你咋了,来了?”   阮援把在国营饭店买的饭菜还有在侯贵那买的一瓶麦乳精递给阮大军,“我来看看爷。”   阮大军按理来说是全家最难的人,假女儿病着老婆骂着,可也就只有他守在老爷子身边,他接过来东西,瘦黑的脸上牵扯出个笑,“你爷正好吃不下东西,等会我就给他冲点。”   阮大军去打热水,阮援和阮老头说了几句话就准备走了。   瞧着阮老头在病床上难以起身的样子,他低头往阮老头手里塞了几张钱。   阮老头一看,立马晃着不灵活的手,口齿不清的说,“不要,不要,你们娘几个好好过,你,你是个有出息的,照顾好,你娘,小,小虎。”   阮援心里挺不是滋味“您收着吧,我爹在的话也不会不管你。”   阮老头默了默,那只干瘦的手还是放下了。   从阮老头的病房出来,离老远就听到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卫生院里的人都在指指点点。   阮援透过人群一看竟然是穿着病号服的大丫。   阮大嫂和阮大军两个人都拦不住她,大丫恶狠狠的打掉他们连个的手,“我不嫁!我不嫁!我死也不嫁!”   阮大嫂哭哭啼啼的“你不嫁你以后咋办啊?听话,王大勇人不行,好歹他家里还是有点钱的!”   “我死也不嫁!”大丫捶着胸哭,说着竟然径直跪了下来,也不知道在对谁说,“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里!求求你们,让我回家吧,我知道错了!”   面对这样的闹剧,阮援也只能摇摇头。   世上哪有后悔药呢?   阮援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小半天的时间林美芬和阮兰已经把家里收拾得像一回事了,屋外院子的杂草清理的一干二净,用木头麻绳把鸡圈也围上了,屋里的铺着炕席的土炕也烧热了。   林美芬看到阮援怀里的锅特别高兴,在阮家这么些年她最想要的就是能有一口属于自己的锅,做的饭好吃不好吃是一回事,但最起码能让孩子吃饱饭。   “娘,用我帮忙按锅吗?”阮援问林美芬。   林美芬连说,“不用,不用,你今走一天了快去洗脚歇着吧。”   阮兰看林美芬走了,在那偷笑一声,“娘她老早就等着锅的,黄泥都和好了。”   阮援也笑了,“难得看娘这么高兴。”   “哎呀,以后你要是给你娘娶个媳妇,再生个大胖小子,她能更高兴。”   阮援斜眼瞅她,“你是长姐,按理说应该是你先让娘抱外孙。”   “臭小子!”阮兰说不过他就动手,“还敢编排我!”   阮援笑着躲过去,俩人追着打打闹闹的间隙,林美芬的锅也烧开了第一锅水。   ——   邱家。   邱镇今天又吃的很少。   邱奶奶又给他夹了个馍“再吃点,你这几天怎么吃的这么少。”   邱镇没动筷子,只淡淡的说,“没胃口。”   “是哪不舒服吗?”邱奶奶有点着急“你有事可得和我们说啊。”   “我没事,奶奶。”邱镇扯出个笑来,“就是最近没什么食欲,可能是天凉了的原因。”   邱奶奶看了眼邱爷爷,试探的问,“最近那个,小援怎么没来家里玩?”   果然一提到阮援邱镇眉毛皱了下。   邱奶奶也听到点风言风语,说是阮家大姑娘和相看的人情难自禁了,导致了阮家这几个姑娘都没相看成。   她说,“明天奶奶包饺子,你喊小援来吃?”   邱镇当然是想见阮援,可是他一想到阮援万一要是和相看对象看上眼了,他做这些事会不会造成阮援的困扰?   他难得有点吞吞吐吐的“那,不太方便吧。”   “怎么不方便了?”邱奶奶吃惊的看着他,“小援以前不也是来咱们家玩。”   邱镇顿了下,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听说,她前几天去相看了。”   邱奶奶见他这个样子要是再不明白那就真是白养他这么多年了,她笑呵呵的“你这小子听也没听全,这不是中途生了事,她们都没相看成呢。”   “真的?”邱镇一下子来了精神,发现奶奶笑着看他,他很快又收敛住情绪,他感觉他好像被奶奶看破了心思。   饭后邱爷爷收拾碗筷。   邱奶奶扯住邱镇说话,她说,“你啊,真是个闷葫芦,我要是今儿不说,那你赶明岂不是哭?”   邱镇无奈的看着奶奶,“我哭什么?”   “哭什么?”邱奶奶撇撇嘴,“心上人跑了呗。”   邱镇被奶奶说的耳朵尖都差点都红了,站起来就往厨房走,“您净瞎猜,我不和你说了,我去帮爷爷刷碗。”   进了厨房,邱爷爷也打趣几嘴孙子,毕竟邱镇这种孤僻的人,害羞一次还真是不容易。   等爷孙俩收拾好厨房,邱爷爷看了眼院子,邱奶奶已经进了屋。   他叹了口气,“邱镇,有件事我想和你说一下。”   “怎么了?”   邱爷爷又叹了口气,“你爸爸前脚给我来信,你姑姑也来了一封。”   邱镇觉得真真是讽刺啊,情况不好时他们祖孙三人像是过街老鼠,情况好转了,他们这是又成了香饽饽?   不由得他的话也带起了刺,“他们又来吸血了?” 第38章   阮援一家现在可以说是村里最“轻松”的了,一没刁难婆婆二没好斗的妯娌,他们家虽然孩子多,但好在手里是有钱的,倒也不用累死累活赚工分。   但也有点事不得不愁,那就是有人盯上林美芬了。   也不知道是阮家哪个在村子里胡说,说林美芬不近人情,公公住院侄女生病她倒好拍拍屁股就搬出阮家,而且分家的时候拿走阮家全部的钱,将近一千块钱!   这事有人信的,也有人不信的,可这也让有些心怀不轨的光棍男动了歪心思,就这他们才搬来两天,就看到两三个男人路过大门口时脖子伸得老长往里瞅。   林美芬气的剁白菜就像剁那些丑恶嘴脸的脑袋似得“这群不要脸的,还真是见不得别人好!”   阮兰叹了口气,“早知道咱们当初就住在李队长家后院好了。”   “嘴碎的人你住哪她能说道哪儿!”林美芬冷着脸说,“还好咱们没住李队长家,要不然还不知道编排出啥呢!说到底啊,就是欺负咱孤儿寡母!”   阮援在那听不下去了,笑着看她俩“咱家不是还有我呢?一会儿我就上镇子上把头剃了,他们啊就是以为咱家没有男人才敢这样做。”   林美芬和阮兰都露出点更纠结的脸色了。   “你俩这是什么表情?”阮援看不懂了,过会才反应过来这娘俩的意思,简直气笑了,“我虽然长这个样子,但我好待是个男的吧,你俩放心,要是再有人专门跑咱这往咱屋里瞅,明天我就让他腿断眼瞎!”   林美芬娘俩都没把阮援的话放在心上,吃完早饭把家里的钱分散藏了下又嘱咐小虎看好家,就去大队新办的女红小组领活去了,马上就要入冬了地里已经没多少女人能干的活,女人们也就只能接点缝缝补补的活计赚点工分。   ——   现在这个月份倒也没有多冷就是风很大,坐在空地上缝东西不一会儿手就被冻麻了。   陈小芳老早就看到阮兰带着那双红线绒毛手套了,她搓搓冻僵的手凑过去,“小兰,你手套借我戴戴呗。”   阮兰一直戴着手套倒也不冷,看她冻得可怜又看到她额头上又道浅浅的疤,那是上次大丫“预言”她和陈小芳上街会出事时候磕得,她摘下来递给她,“给你戴。”   陈小芳欢天喜地的接过来戴上,越看越喜欢,“小兰,你把这手套给我行不?”   “啊?”阮兰迟疑了下,这是阮援怕她冬天又冻烂手特意给她买的,据说里面是纯羊毛呢。   这是她第一双手套又是弟弟给买的她是真舍不得,忽然想到了个好点子,“要不以后干活咱俩轮流戴?”   陈小芳脸色顿时家耷拉下来了,语气又酸又嫉妒,“你娘不是从阮家抢了那么多钱吗?就一双手套你还不舍得给我?”   这可是撞阮兰的枪口上了,她顿时就恼了,“你听哪个嘴碎的说我娘抢了那么多钱?我们拿的是我爹用命换来的钱!是我们应得的!还有亏我还把你当朋友,天天有啥好吃的还想着你,你竟然和那些人一样相信这些话!”   陈小芳这种老实人的恶毒一旦展现出来就真的很有杀伤力,“你娘敢做还不让人说啊!别说你给我吃喝的,就那点东西,那是你报答我的!你以前饿的像狗一样我没给你吃的吗?现在有几个臭钱,尾巴都要翘到天生去了!”说着她起身就把红手套扔在地上还踩了几脚,“不就是个破手套吗,谁稀罕啊!”   阮兰真的不能相信她一直以为的好朋友竟然这样看待她?她们以前是苦,可她也是个有自尊的人。就是饿肚子干活她都从来没朝任何人伸手要过东西吃,包括陈小芳。要是非得说吃了她陈小芳的东西,那也就是她以前累的慌喝了她家几口水!   阮兰沉默着捡起地上的红手套,拍了拍沾染上的杂灰,爱惜的折起来放到兜里。   她们这片围着的基本上都是年轻小姑娘,基本上都听说了阮兰家的事,说不嫉妒那是假的,这阮兰以前又瘦又黄,现在不仅家里有钱穿的用的都是她们没见过的,而且出落比她们高一个头不说,脸也越变越好看,这谁心里能平衡?   但也有的人看不过眼去谴责陈小芳“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你咋这样说话?”   “对啊,你还把人家手套摔地上了,弄坏了你赔得起吗?”   陈小芳刚想继续说什么,只见阮兰冷着脸一个箭步走过来,扬起手左右开弓狠狠扇了她两个大耳光。   陈小芳嗷得一嗓子哭出来,大家惊得都放下了手里的活围了过去。   刚刚劝阮兰的姑娘也赶紧拦住她,“兰子你别冲动啊,你打伤她还得赔钱!”   陈小芳被阮兰扯住领子根本动弹不得,两个脸蛋顿时红肿了起来,就这还边骂边哭“阮兰你敢动手打我?我要告诉大队长让你关禁闭!你娘不正经,你也是个泼妇!”   阮兰自打早晚吃鸡蛋喝牛奶力气可比一般女孩大多了,她一个勾腿就把陈小芳按地上了。   扬手又扇两个耳光,“你还敢骂我娘?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嘴这么臭,该打!”   陈小芳又想挣扎,阮兰反身就骑在她身上扯着她领子,恶狠狠的说,“我看你不给你点颜色你是不能好好说话了,你当着大家面,给我说说我吃你家啥了?我怎么像狗了?”   陈小芳呜呜的哭,就是不肯张嘴。   “说!”阮兰扬起巴掌就要扇她。   “我说,我说!”陈小芳看根本就没有人敢上前拦阮兰,又怕再挨打,一边抽泣一边说,“我说谎了,你没吃过我家东西,对不起阮兰,你饶了我吧?”   “饶了你?”阮兰冷笑着舒展英气的眉“既然我喝你家几口水你都要算账,那咱们今天就算个明白!你把你吃我的都给我吐出来!”   陈小芳就是呜呜哭哪里敢应,阮兰不仅给了她吃的还给了她弟弟,这要是算起来可真是多了。   忽然就听有人喊了句,“孙主任来了!”   旁边的姑娘赶紧把阮兰从陈小芳身上扯下来,陈小芳一听妇女主任来了不管同伴怎么扶她都不起来,不仅这样还边躺在地上边嚎啕大哭,活像是被阮兰打残了一样。   孙富兰天天看到这个场面也不由得头疼,她指着一个女孩道,“你去南面把她俩娘找来。”又沉着脸道,“阮兰,陈小芳你俩可真是一点纪律都没有,集体劳动还打架,都给我进来!”   林美芬知道阮兰和人家打架了,急的筐啥的都不要了,跑到阮兰跟前发现人没事,这心才放回肚子里。   而那陈小芳的娘知道姑娘是被阮兰打的,脸上没有露出一点心疼的表情,那表情就像野狗终于闻到肉香了似得,明眼人都瞧出来老陈家这是要借此捞这个寡妇一笔了!   孙富兰叫了几个在村里品性好的姑娘一起进了大队办公室。   她坐在椅子上,双手交错放在桌子上,语气十分严肃“王花,你说说她俩为啥打起来。”   王花就是刚刚拉阮兰的那姑娘,她如实复述了下事情经过。   陈母不在乎自己女儿先骂人挑衅,听到阮兰先动手的立马跳脚了,“好啊,瞧我女儿这脸肿的,就是被这个丫头打的!”说着就将陈小芳拦在怀里,“我女儿身上指定也有伤,还有内脏啥的,哎呦,姑娘啊,你可真是遭了大罪了啊!”   孙富兰敲了下桌子,厉声道,“先别吵!听王花把话说完!”   王花接着说,“陈小芳然后又骂林婶子不正经,阮兰这才又动手了。然后陈小芳也当大家面承认了阮兰没吃过她的东西。”   孙富兰冷着脸,沉吟一会儿总结道,“行了,都别嚎了,事情我都了解清楚了。”   “陈小芳!”   陈小芳吓得一哆嗦,乖乖应了声,“哎。”   孙富兰说,“人家阮兰好心借你手套,你索要不成就恼羞成怒,编排人家家事,骂人家是狗,还学老婆舌头说一个长辈,你挺大的姑娘,也不是没上过小学,你就这样做事!”   陈小芳说,“我!”   陈母在那闹开了,“我姑娘就说几句话,再不济给她阮兰道个歉,下个跪,那阮兰呢?她动手打人啊?我们家小芳不得吃药,不得耽误工,这些都谁负责!”   孙富兰真是直摇头,这陈母真是想钱想疯了,竟然说出让女儿下跪都行?   孙富兰不悦的看着陈母“我说话你不要打岔!要不这个妇女主任给你当好不好!”   “我!”陈母讪讪的闭了嘴,只敢小声叭叭“我,我这不是着急吗?”   孙富兰瞪她一眼,又恨严厉的看向阮兰,“阮兰,我一向喜欢你这丫头的性格,坦坦荡荡,敢说敢做,可你也太冲动了,你说今天你能打个陈小芳,以后要是有一百个陈小芳,你能打得过来吗?”   其实孙富兰还有句话没说,今天阮兰打得是无背景父母又贪财的陈小芳,这要是打了哪个官家的孩子,就靠她们这个刚刚建立起的小家拿什么和人家有钱人谈理?   林美芬一直紧紧握着女儿的手,瞧着阮兰红着眼圈低着头没说话,她先开口了,“主任,阮兰是该被教训,她的确不应该打人。”   林美芬说着眼眶也红了,“可我也理解兰兰,孩子打小没爹又长在那个家庭,她知道自己脾气不暴躁起来就得被别人打,被别人骂,有的时候我也劝她收敛脾气了,可什么事情都不一朝一夕能改的,我相信兰兰以后能好好处事,遇事先想后果。”   孙富兰当然也知道她们母女几人的情况,对于林美芬她还是挺佩服她一个人能把三个孩子都教育得这么好。   她说,“双方都有错,陈小芳先挑衅,阮兰先动手,你俩以前又都是朋友,所以你俩互相道个歉,这事就这样吧。”   “这怎么行!”陈母硬生生拽着陈小芳的耳朵把她拽到孙富兰跟前,“我女儿快被打死了啊!”   “赔钱!不赔钱不准走!”   陈小芳本来脸就疼,这被陈母使劲一扯,疼的嚎的更大声了。   ——   阮援剪完头后又和猴子谈了笔生意,还从猴子那提溜回一只烤鸭和一块猪头肉准备给大家改善一下伙食。   哪成想家里就只有小虎一个。   阮援看看墙上的钟“都七点了娘和姐还没回来?”   小虎被这香味馋得直流哈喇子,吸溜一口才摇摇头,“没回来,娘让我看家我也不敢出门去找她俩。”   阮援看了眼灶坑“你热饭了?”   “嗯!”小虎乐呵呵点头,还揉了揉肚子,“我饿了,就把娘做好的馍和米给热上了。”   阮援笑着揉小虎头,“干的不错,小火头军!”   他撕了个鸭腿,又切了点卤肉给小虎放盘子里,“这么晚了,你垫垫,小孩不好饿太久。”   小虎忍着口水推盘子,“等娘回来一起吃。”   “没事,吃吧,哥买的多。”阮援把盘子放到他手里,又摸摸他的头,“我去找娘,你看好家,除了我们别给外人开门。”   小虎捧着盘子笑,“我知道啦!”   阮援去了大队女红小组场地发现那早都没人了,还在寻思这娘俩去哪了,就看到李闵朝他招手。   李闵一开始看到阮援近乎贴着头皮的短发时,吓了一跳,很快又想起来,这人本就是个男孩。   李闵不知道为啥心里有点可惜的感觉,他很快的收敛好情绪“我正准备去找你,阮兰和人家打架了,明明双方都有错,那人家非得让林婶赔钱,现在吵得一团糟。”   阮援沉着脸点点头,心里知道这是有人来打秋风了。   一路上李闵将事情经过都给阮援说了一遍,俩人走了一会儿就到了大队办公室。   这一推门,就听到中年妇女的谩骂声和女孩子的抽泣声,他转过头看向另一面,就看到满眼疲惫的林美芬和脏兮兮的阮兰。   阮兰听到开门声,看到阮援了,眼泪唰得一下就流下来了,林美芬眼睛也亮了,像是看到主心骨一样。   陈母看到阮援了,觉得有点熟悉但又说不出是谁“他是谁?”   孙富兰也有点迷惑了,这小丫怎么把头发剃得像男孩一样?很快地,阮兰就替她解开了疑问了。   她像是有了底气一样,狠狠的瞪着陈母“这是我弟弟!”   孙富兰:!   “啊?你们家那个不是养女吗?”陈母呆愣愣的看着阮援,很快地她就跳过这个问题“别管你是谁,反正你林美芬今天就得赔钱!”   阮援淡淡得看了眼陈小芳“当初为了陪你去置办订婚东西,我姐为了救你手被你差点扣烂,不知道你记不记得?”   陈小芳转过头不说话。   阮援笑了下,“也对,当时就看出你是个自私的人,我也有错没及时告诉我姐,交朋友要擦亮眼睛,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当朋友!”   “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陈母气急败坏道,“反正你阮兰打伤了我女儿,你不赔钱我就去公社闹!”   “我没说不赔钱啊。”阮援轻飘飘的胡诌“既然你陈小芳和我们友尽,我们也和你算清楚,我姐那次受伤就花了将近三块钱,到现在还有着疤痕呢,我们在村里卫生所有付钱记录。还有我姐零零碎碎给你的吃的,有时候还借给你三毛,五毛的零钱,我这可都记着呢!”   陈母一听,扯着陈小芳的耳朵“还有这事?”   陈小芳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阮援眯了眯眼,“你最好和你娘实话实话,要不然小心我把这些事都抖落你婆家那去,倒要让他们看看,这未过门的媳妇多能花钱!”   “别,别和他们说。”陈小芳低垂着头,“我的确朝阮兰借过好多次钱。”   陈母眼瞅着要抠不出来钱,气的扬手一巴掌拍到陈小芳脑袋上“你还学会背着家里人借钱了!说,你借了多少!”   陈小芳捂着被拍疼的头,泪眼婆娑的看着陈母,嘶喊着,“你以为我想借啊,我定个亲的东西都要我自己置办,你们就给我那么点钱,我哪里够!陈旗天天吃得东西你们给他买,我呢?我连买个红头绳的钱都没有!”   陈母气的又要动手,这下被李闵挡回去了,他长得高脸色再凶一点,陈母真不敢造次。   李闵说,“你再动手打她,等会再赖是人家阮兰打的?我来这儿一会儿你都动手打陈小芳几次了?”   陈母气的直咬牙,把矛头对准阮援,“你不说赔钱吗,你赔啊!”   阮援挑了挑眉,点头道,“这样一算你们得先还我我们家五块钱,我们再赔偿你。”   “五块钱!”陈母大喊大叫,“怎么会这么多!”   “有没有这么多,你问问自己女儿不就得了!”   陈小芳心里一阵突突,当然不止这些除了钱她还吃过阮兰的好东西,这些日子要真算起来,指定比五块多!   她咽了口吐沫“娘,真的就五块钱!”   陈母怎么可能给陈小芳掏这五块钱,就陈小芳这伤都不值五块钱!难不成还要她往里添钱?一个快要嫁人的丫头片子?想都不要想,门都没有!   陈母拉着陈小芳就要走,“我呸!可算知道你们把阮家坑成这样是咋回事了,你们这帮人可真是狠毒又不要脸,今儿就算我们倒霉,小芳,我们走!”   “慢着!”阮援可不会轻易放人,“谁允许你走的?我可不占你这种人家的便宜。”   他扯着阮兰的手走向陈小芳,笑眯眯道,“我姐扇了你四个耳光,一个耳光一块钱,我们还你,呐,还剩一块钱,要么你还我们要么打回来!”   陈小芳一直往后躲,“阮兰,阮兰,我错了,你不要再和我一样计较了,我们还是好朋友行不行!”   陈母还真狠心,按着陈小芳的肩膀不让她跑,“你别说这些了,我是不会给你掏钱的,让他们赶紧打,你弟弟在家还饿着呢!”   这话在场的每个人听了都觉得不舒服,这是一个母亲该说的话吗?   陈小芳也不躲了,还带着点悲凉的笑看着阮兰,“这就是我为什么羡慕你的原因,就算你没爹,你娘你弟弟总是死也护着你,我娘我爹我弟呢?你打吧,从今以后咱俩再也不是朋友。”   阮援看了眼阮兰,阮兰没什么表情的看向陈小芳,忽然就扬起一个巴掌,这声音重的让人听着都觉得疼。   下一秒。陈母扯着嗓子嚎叫起来。   陈小芳眼泪含眼圈的看着阮兰,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阮兰冷眼看着恨不得撕了自己的陈母,轻飘飘的说,“哟,打偏了。”   陈母也不能再让她重新打,气的扯着陈小芳就走,边走还边骂,“一家子遭瘟的,都不得好死!”   阮援听着这骂声,冷冷看了眼那母女俩身后。   等阮援一家走了之后,孙富兰也带着儿子回了家,看到丈夫正在喝着小酒呢,气的一巴掌拍他肩膀上“阮家那小丫是个小子,你怎么连我也瞒了这些年?”   李成峰吧嗒一口酒“告诉你干啥,你养他啊?”   孙富兰听懂丈夫的话了,叹了口气,“阮德军和林美芬还真是个好的,为了这孩子还真是操碎了心。”   “好人有好福哦。”李成峰拉长腔调,又道,“再别叫那孩子小丫小丫的,人家特意来找过我,说给自己取了名,让我给他落上户呢。”   孙富兰又和丈夫说了今天的事,叹道,“这个孩子还真是遇事冷静,以前我就觉得这孩子虽然是个女娃将来能有大出息,现在是个男娃,那指定更有出息了。”   李闵刚洗完手出来,听到他娘夸阮援竟也觉得有点高兴,“那和你儿子比呢?”   孙富兰拍他胳膊,“不害臊,人家才多大,你多大了?”   李闵笑了笑,没说话。   ——   阮兰是个抗压力很强的女孩,虽然昨天她失去了唯一的朋友,可那种朋友还真是早失去早好。第二天她照样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没有让林美芬和阮援担心。   大清早的,她这刚喂完鸡就听到有人敲门。   打开门一看,她愣了下,“邱镇?”   邱镇点了点头,“阮援在家吗?” 第39章   阮兰对邱镇印象不错,她打开大门,“阮援在屋里呢,你进来吧。”   “不了,麻烦你帮我叫她一声,我在这儿等着就行。”   阮兰知道邱镇这是怕给她们惹麻烦,又说,“那行,你稍等一会儿,我这就进屋喊他去。”   阮兰到井边舀水冲了下手就进了屋,掀开阮援那屋的布帘,就看见阮援和小虎俩兄弟睡得正香。   她使坏的往一人脖子上放一只凉手,顿时俩人被冰嗷得一嗓子就喊出来。   小虎蹭蹭跑炕里去了,睡眼朦胧的抱怨“干嘛姐,大清早的作啥妖!”   阮援倒是反应没那么大,但也气的不轻,笑骂,“给我俩吓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阮兰笑着拿枕头砸他,“两个赖皮虫不起床还有理了,人家邱镇在门口等你呢!”   小虎又摇摇晃晃的瘫到炕上,阮援却是一下子清醒了,瞪大眼睛,“谁来了?”   “邱镇!”阮兰推了一把“赶紧穿衣服,我看他像是找你有事!”   阮援懵了,可是他现在根本就没做好准备和邱镇坦白啊!他穿着秋衣下地就开始乱翻衣箱。   阮兰拍他肩膀“你衣服不是在炕边吗?你找什么?”   放在炕边是阮援昨天穿的男装,不知道为啥让他在邱镇面前穿男装,他竟然没有勇气!   阮兰可看不惯他磨磨蹭蹭的样子,把他推开亲自给他翻了套男装,嘴上还嫌弃道,“真是臭美,见个朋友还要穿新衣服。”说着就拿出件林美芬前些日子给他做的黑色立领外套和裤子,“你们这是约着去镇上吗?我看那邱镇穿的也挺俊。今天好像有雨,出门得早点回来。”   阮援支支吾吾的不好意思开口,“我,我今天要不就,不穿这……”   “快别墨迹了!”阮兰把衣服推到怀里,又狐疑又嫌弃的说,“不知道的以为你见对象呢,还选来选去的,赶紧换!”又回到炕边揪起小虎耳朵“你赶紧给我起,别逼我动手!”   小虎疼得应了好几声,“起了,起了。”   等阮兰出去了,阮援才欲哭无泪的把那件黑色衣服换上,又拿起林美芬的镜子好顿照,回头对吭哧吭哧叠被的小虎说,“哥把头发剪短了丑不丑?”   “不丑啊!”小虎极其敷衍的回,连头都没抬一下。   这让阮援更觉得更不自信了,对着镜子像以前对着闪光灯那样笑了下,忽然发现自己的脸好像有点干燥,手已经碰到林美芬的雪花膏盖子上了,一想到阮兰那个狗鼻子又讪讪的收回来。   邱镇已经被阮兰扯到院子里坐了,她说,“阮援这个人就是磨磨唧唧的,穿个衣服还要选来选去的,你坐着等等吧。”   听到阮援在选衣服穿邱镇的嘴角忍不住抿了下,道,“没事,我等她。”   阮兰回头往屋里一看,就看到阮援在门口不断试探的小脚,当即就哎了一声,“收拾完就出来啊,磨蹭什么呢!”   “没磨蹭,来了。”阮援不服输的回了一句。   邱镇见阮援出来了也站起来了,就见着他穿着件合身的黑色外套,头上戴着灰色的针线帽,露出来的皮肤白的更加刺眼了。   阮援走到他面前,眼珠子转来转去,“那个,让你久等了啊。”   邱镇目光在阮援帽子上盯了了一会儿,“你冷吗?”   阮援不自在的摸了把帽子,这回抬眼看他了,“就,就有一点冷。”   可能是戴帽子的原因让他露出饱满白皙的额头,鼻梁高挺,一双黝黑的眼睛更深邃了。   邱镇觉得今天的阮援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这种感觉莫名的让他有点紧张像是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他静住心神说,“奶奶包了你喜欢的饺子,中午去吃吗?”   “我。”阮援顿了下,他的逃避心理让他对邱镇有点抵触,可又看到邱镇殷切的目光还说不出拒绝,他低下头,“去,去吧。”   “那,”邱镇双手插进兜里像是不经意的说,“现在咱俩出去走走?”   阮援和阮兰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   今天风小,天却阴沉沉的,游走的云团厚重的好似要从天上坠下来。   现在这个点该下地的下地该去做活做活,山路基本上没有人,俩人就这样溜溜达达的边走边唠嗑。   邱镇问了几句他现在的家里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阮援说,“没有。”   邱镇顿了下,清冷的语气里还带着点委屈“你搬家那天怎么没喊我?”   “嗯?”阮援愣了愣,忽然就想起搬家那天和邱镇相遇的事了,他说,“那天是李闵哥在我家,顺便就帮忙了,反正也没多少东西。”   “李闵哥?”邱镇把那个“哥”字咬的很重,虽说是小声嘟囔可那语气酸得很“你倒是能喊别人哥哥。”   “我……”阮援简直要被今天的邱镇可爱死了,可现在是觉得邱镇有多好,他就有多心疼他。   他像是鼓起勇气似的,拉了拉邱镇的手,小声道,“我想和你讲个事,咱俩去那面坐着说吧。”   邱镇面上波澜不惊,心底却突突跳了起来,他总觉得阮援要和他讲的事不一般。   俩人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阮援还没等着坐下,邱镇就从兜里掏出条灰色的手帕放在上面,“垫着这个,要不凉。”   阮援觉得自己的脸又不争气的红了。   “你想和我说什么?”邱镇露出点狡黠的笑,“说完咱们得快点下山,奶奶应该都在家煮好饺子了。”   阮援深吸一口气,他认真的看着邱镇的眼睛,“这个世界上有男人,也有女人。男女相爱结婚,叫做阴阳结合。”   邱镇有点迷惑的看着他,“对,那你想说什么呢?”   阮援知道他要向邱镇这个年代的人说这种话,可能会吓到邱镇,可是事实已经这样了,如果他盲目的坦白性别,邱镇会给他机会让他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吗?邱镇可能会被吓跑会拒绝听他的解释,甚至以后都不想见他,那不如就让邱镇完完整整的知道,他是男生,可他还是喜欢上作为男生的邱镇。   他不能再拖泥带水了。   阮援说,“我想说的是,爱情这个词不是男女之间的专属,也有女女,或者男男。其实爱情不是在考虑性别中产生的,他顿了下,声音很低语气却像是说誓言般坚定,“就像有些人,他可能在某一瞬间对一个人心动了,心动了就是心动了,无关乎他是男,是女。”   邱镇的脸色已经有点僵硬了,他好像猜出来些什么好像还有点犯迷糊,他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掉在了河里,越挣扎越害怕,越挣扎越心惊。   阮援看着邱镇的样子就知道他现在是混乱的,不过他没给邱镇理清楚的机会,他低着头说,“我记得我问过你,就是如果我有事瞒着你,你会不会原谅我?”   邱镇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他说不出话,只能将拳头攥得紧紧的,这是他第一次不想听到阮援的声音,他的心底好像有个人在疯狂的呐喊,让他阻止阮援的话,阻止他!阻止他!   他张了张嘴,哑声道,“你不要再……”   “我是个男的。”   邱镇耳朵好像发出一阵低低又绵长的鸣叫,一时间脑袋里好像被强行装进了一张白纸。   “邱镇,你看着我。”   这是阮援第一次主动拉他的手,邱镇茫然的低头看他,就是这张脸美好到让他心惊,像是一束光一样闯进他日复一日的枯败生活,他总是很庆幸能遇到这样的阮援,可是现在的他确实很混乱。   全都一团糟,一团糟。   阮援低低的重复,“邱镇,你看着我,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有我的苦衷。”他眼眶有些发红,但还是笑了下,“我不会强求你接受我的感情,也不会强求你原谅我的欺瞒,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对我越好我越心疼,一开始我是把你当朋友的,我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对你动心。”   “如果爱情来得时候真的会让人有考虑的时间,我一定会离你远远的。”阮援惨淡的笑了下,“这条路这么难走,我怎么可以带上你?其实我完全也可以不和你告白,但是我不想让我们留下遗憾。”他深吸一口气,泪水像是断线的珠子一样,“我更不想不明不白的告诉你我的性别然后一走了之,让你一个人郁郁寡欢,让你一个人承受喜欢上的人竟然是个男人这样的结果。”   邱镇偏过头,不去看那双流着眼泪的眼睛,声音沙哑得像是一个烟鬼“别说了,你别说了。”   “邱镇我是真的,”阮援还想再说什么,可是邱镇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他缓缓从阮援那里抽出自己的手。   邱镇的表情是太过阴郁冷静了,不由得让阮援觉得害怕,他想碰邱镇的手,又一次被他躲了过去。   邱镇背对着他站了起来,暗哑的嗓子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话,“我们都是男人。”   像是自问自答一样,他的声音带着不解和痛苦“我喜,喜欢你也就罢了,因为我不知道你真正的性别,可你是完完全全知道的,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阮援是理解邱镇的,这个年代的人有这样的想法是正常的,他不能苛求邱镇像他这个异世界者有着前卫的思想更何况这件事还是他先对不起邱镇。   他坐在那里,用手紧紧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流了下来,他说,“你走吧,你以后不要再理我了。”   邱镇长久的没有发出声音。   安静到阮援以为邱镇已经离开了,他刚想抬起头看看,邱镇的手就搭在他的膝盖上。   邱镇蹲在他面前,“别哭了,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吧。”   这句话却让阮援的眼泪更汹涌了。   “咱们下山?”邱镇问他。   阮援放下了手,眼睛和鼻头都哭得红红的,他偏过脸不想去看邱镇,“你先下山吧,我等会再走。”   邱镇叹了口气,“快下雨了,你让我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   “我不是女孩子。”阮援哭得久了,声音闷闷的“我一个人没事。”   邱镇好似被噎了一下,他起身看着回去的路,语气带着些茫然“奶奶,她,给你包了饺子。”   “你和奶奶说我有点事吧,我就不去了。”阮援摘下头上的毛线帽,低头扣了扣上面的线头   邱镇顿了顿,老半天才说了个,好。   最后还是邱镇先走了,阮援看着邱镇翠竹一般挺拔的背影,不由得眼眶又有点湿,果然,还是他太贪心了吧?   他现在眼睛肿的厉害,要是回家被阮兰看见,指不定又要怎么猜呢,他想了想就进了空间。   经过积分的供养现在的空间基本上没有空的区域了,大都被阮援激活了植物或者牲畜。   阮援躺在小木屋的榻榻米地板上,入目皆是现代化的风格,也让他更清醒了,他和邱镇不是一个时代的人,这时耳边忽然叮叮两声【宿主?您怎么了?】   是666。   阮援整个人呈大字摊着,他没什么情绪的说,“我好像失恋了。”   666【!!!】   666一听这个可就急了。   【宿主你要振作啊,这马上就要来新任务了,你这浑身充满消极情绪很不利于清理任务的,要知道你的小命还握在系统这呢。爱情诚可贵,小命价更高啊】   阮援:……   看阮援不搭理他,666有要大讲特讲的架势,阮援赶紧给控制面板上的小喇叭按了个红叉,果然下一秒就听不到666叽叽喳喳的声音了。   他现在越想心里越难受,越想邱镇又觉得心疼,脑袋因为哭过昏昏沉沉的不一会儿就躺在地上就睡了过去。   ——   阮援这一觉睡的很久,打着哈欠去清澈见底的池塘那照了照,发现红肿的眼睛竟然肿的更厉害了。   这厢在这犯愁怎么消肿呢忽然就听到有人在叫他名字。   阮援愣了愣,仔细一听,是邱镇的声音。   他哪里顾得上眼睛不眼睛,赶紧从空间出来,这一出来可好,瓢泼的大雨哗哗啦啦的砸在他身上。   天已彻底黑了,明明刚进空间的时候还是上午,现在应该都有三四点钟了,可见他在空间睡了几个小时。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大步朝那传出声音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喊,“邱镇!邱镇!我在这!” 第40章   阮援连喊了多声也不见邱镇的应声。   这场大雨持续了太久,陡峭不平的山路变得泥泞不堪,阮援跑几步就要停下来擦拭眼睛里进去的雨水才能重新视物。   他越跑越心急,脑子里闪现出很多不吉利的画面,又赶紧打住胡思乱想,高声喊,“邱镇!我在这呢!”   这点声音在哗哗大雨中连一丝回音都没有,他也顾不得方向了,心里憋着一股劲就踉踉跄跄的往前跑,哪成想脚一打滑,顺着陡峭泥泞的坡就往下摔去,阮援第一反应是先抱住头。   也就是在这时他才听到邱镇焦急的喊声,“阮援,是你吗?”   由于陡坡太过滑泞,阮援被狠狠的摔到坡底,他也顾不得身上传来的痛,冲坡顶大喊,“邱镇是我!你没事吧!不要下来!这个坡太滑了还有好多树杈!别下来!”   可邱镇要是听话那就不是邱镇了,阮援话音刚落,他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还有撕扯树杈的声音。   天太黑了,模模糊糊的只能看到邱镇稳重又小心的往下蹭着走,他也不敢再说话怕邱镇分神,整个等待的过程,他的心都揪得紧紧的。   很快的邱镇的脚步声也近了,阮援赶紧上前一步,紧张到语无伦次了,“你慢点,你没事吧,这一路没摔倒吧,都是我不好。”   在黑暗中阮援看不到邱镇的表情,只是下一秒他就感到一只结实的手臂紧紧的环住了他的肩膀。   他听到邱镇克制又压抑的声音,“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丢了。”   在这个年代经常有人在山里丢了的,不是被外乡人骗走了,要么就是遇上什么兽类,等家人第二天上山找就只能找到一堆残缺不全的身体碎块。   阮援眨眨眼,眼睛热热的,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邱镇见他没回话,渐渐松开手臂,就算看不到阮援的表情但他也知道这个时候阮援指定是红着一双眼睛。   “哪受伤了?”邱镇紧张的抓住他的胳膊。   被邱镇一碰阮援的胳膊立即就有点疼,不过他还是摇摇头,“我没受伤,你呢?你没事吧?”   “我没事,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座山了。”   阮援吸吸鼻子,“都是我不好,我就不应该,”他顿了下,“就不应该一个人在山上瞎逛,还害的你淋了这么久的雨。”   “我身体好着呢,我没事。”邱镇叹了口气,“也是我的错,就不应该听你的一个人先走。”   俩人互相检讨,默契的没再提那件事。   这个时候雨已经小了点,最起码不用走两步擦擦眼睛了,邱镇说,“咱们这是在南面了,走回家万一再下雨又要被堵住,这里离山洞近,咱们先去那里躲躲雨,怎么样?”   阮援这个路痴哪里知道南边北边,听到邱镇说话就点头,“我都听你的。”   邱镇往他手里塞了个粗树杈“拿着这个。”   “你有吗?”阮援没接。   “我不用,这条路我熟悉。”   雨水间接性抽疯似的一会大一会小,不过这好像丝毫不影响邱镇认路,邱镇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天生的领导者一样,好像无论遇到什么大事,只要在他身边都会感到镇定和安心。   阮援乖乖的跟在邱镇身后,他看着邱镇铮铮的脊背,心想,只要邱镇不讨厌他不驱赶他,他真想以朋友的名义在邱镇身边一辈子。到时候邱镇要是结婚了他给他当伴郎,生宝宝了他给孩子当干爹。   邱镇的宝宝?阮援压抑住酸涩不停的在脑补,应该会像邱镇多一点吧?邱镇虽然平常不争不抢的,但骨子里却是很强势的,这样的人,基因应该也很强大。   “你慢点。”邱镇无奈的看了眼快要撞上他的阮援。   阮援这才像是惊醒似的收住脚步,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看邱镇。   这个时候雨已经淅淅沥沥的了,眼瞅着要到山洞他俩也不再着急走,邱镇问他,“你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   邱镇转过头继续走,他像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不要胡思乱想。”   阮援现在就是一个“敏感机”,只要从邱镇嘴里说出的话,他总是会往上面多想几个意思,他觉得邱镇没准是以为他在想,“邱镇来找我了,会不会是接受我了”所以才说,“不要胡思乱想”?   阮援在后头闷闷的说,“我真没胡思乱想,我就是想你将来的孩子是什么样的。”   邱镇的脚步顿了下,剩下的路一句话都没有和阮援说。   俩人还算运气好,一直走到邱镇的秘密山洞雨都没有下的太大。   到了山洞里,邱镇摸黑找到一盒火柴把剩下的几根蜡烛都点上了,小小的烛火抖着身子着跳跃几下,不消片刻,昏暗的山洞亮起来了。   邱镇也是这才看到阮援狼狈的模样。   黑色的衣服已经脏的看不出模样,胳膊和膝盖那都被划得破破烂烂,上面还渗透着斑斑血迹。   邱镇气的声音都拔高了,“你这叫没受伤!”   阮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腿,心虚的摸了下鼻子,“不疼。”   邱镇深吸一口气,转身去石床那翻找一番,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套完整的衣服。   阮援见邱镇不说话的样子,心里有点打鼓,他凑过去小声说,“你找什么呢?”   “给你找身衣服。”   “我随便穿个就行。”阮援抬眼去看,那里除了一套方块似的被子就只有件邱镇的衬衫和外套。   邱镇看阮援身上的伤,皱眉说,“我在这没留什么衣服,你把衣服先换了吧,等会给你涂点药。”   阮援点了点头,又问,“你这还有药呢?”   “以前上山砍柴有时候会受伤。”邱镇边往炉子那走边说,“我点火,你换吧。”   阮援看邱镇去抱干草了,这才把目光放到石床上那两件衣服上。   ——   山洞里的干柴是他前几天存的,现在可还真是帮了大忙了。   忙活了一会儿邱镇才把炉子架上火,一闲起来他就想到阮援冻的发白的小脸,想了想就去翻出上次他过生日俩人没喝完的梅子酒。   他坐在小马扎上看着手里的梅子酒,好像耳边还有阮援那句天真又娇憨的话,“这是蜂蜜吗?”   邱镇叹了口气,今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从知道阮援是男孩到下山等了半天也不见阮援下来,又跑去山里找人。   这个期间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如果阮援出事了,那他该怎么办?   好像就连阮援真实性别这个冲击都没有他找不到阮援那刻心悸严重。   他从来都是个冷静和有目标的人,在那一瞬他想得很清楚,他不能失去这个人,无论他是男是女。   邱镇早就清醒的察觉出来了以前的阮援像是蒙了一层面纱,而每当他们最开心的时候,也是阮援眼里出现愧疚这种情绪最多的时候,就算敏锐如他也没有察觉出来阮援竟然怀揣着这样的秘密。   炉子的水似乎开了,发出嗡嗡的沸腾声。   邱镇刚掀开炉盖把梅子酒放到里面就听到阮援脚步声,他手里忙没有回头,“把脏衣服放一边就行。”   “有热水吗?”阮援在那问。   邱镇忙完手里的活,一转过头就顿住了。   邱镇比阮援高大许多,所以邱镇的衬衣在阮援身上也就堪堪才到大腿根上,这是邱镇第一次看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腿。   光滑白腻的腿在跳跃的烛火下像是涂抹了一层蜂蜜,曲线修长的腿有点局促并了并,他带着点无辜的说,“我没看到裤子。”   邱镇带着慌乱的错开眼睛,清了清嗓子,“你,你去床上等着,等会我给你端过去。”   阮援眉眼弯弯的回了句,“那我去床上等你?”   邱镇这才听出自己刚刚那句话是有多引人遐想,他转过头不去看阮援了,语气有点僵硬“你赶紧回去了,别感冒了。”   阮援笑着应了声好。   过了会儿邱镇一手端着一盆水一手拿着瓶梅子酒走了过来,阮援见邱镇来了,这才乖乖坐好,“洗脚的?”   “先泡个脚,水还在烧,等会再擦身。”邱镇把水给他放在地上就想转身走,哪成想就被阮援扯着袖子,“你不泡吗?”   邱镇不去看那只穿着他的衬衣的人,“你洗完我再洗。”   阮援没松手,带着带低落的说,“你嫌弃我?”   邱镇无奈的看他一眼,“我哪有。”   “那一起泡。”阮援坐在那里,用那双漂亮深邃的眼睛巴巴的看着他,“你别走,我害怕。”   邱镇有点好笑的看着他,“不是男孩子么?胆子这么小?”   阮援讪讪的松开邱镇的衣袖,低下头没说话,就是尴尬的踩踩盆里的水。   邱镇见他这幅受伤的样子心里顿时就懊恼了,他坐在阮援身边,一低头就看到那双让他有点紧张的白腻的腿,回身把床上的外套盖在阮援裸露在的腿上“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   “没生气。”阮援认真的说,“我可能还是觉得对你抱歉。”   邱镇顿了会儿,他说,“我不希望这样。”   “什么?”   “你听我说。”邱镇说,“因为这件事没有什么抱歉的。” 第41章   “你是为了戏弄我才瞒着我的吗?”   “当然不是!”阮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哪是这样的人。”   “就算一开始知道事情的真相,我也没有生气,我了解你的为人。我只是感到震撼,不仅仅是你的性别。”邱镇顿了下,声音有点发紧“尤其是你说的那种感情。”   阮援缩紧水里白胖的脚趾,低声说,“你不要因为这个觉得苦恼,我们也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邱镇似乎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他只说,“你不要再对我抱歉了,那样会让我觉得,你的真心一大半是愧疚,或者说怜悯。”   阮援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邱镇起身弯腰端盆要走,阮援有点不好意思“我自己倒吧。”   邱镇没让只是说,“你躺一会吧,被子应该有些潮,先对付一下吧。”   见邱镇走远了,阮援躺在石床上翻了个滚,就算身下是潮乎乎的被子他都觉得舒服起来,鼻子刚好蹭到身上的衬衫衣领上,阮援顿了下,他支着身子看了眼倒水的邱镇,这才像是做贼似的低头用力的嗅了下那洁白的衣领。   等邱镇收拾好自己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阮援直直楞楞的仰面躺着,一张小脸红的艳丽。   邱镇赶紧放下手里的盆,坐到床边,“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说着身子往床里凑了凑,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发烧了?”   阮援脸腾得一下更红了,他把脸压在另一边,“没有啊。”   邱镇见他这样子哪里有不着急的,他强硬的扳过阮援的脸,认真的把手放在阮援的额头上,阮援一动,他的手贴的更紧,声音也很严厉,“别动!”   阮援根本就没发烧,额头自然也不热。   可这却让邱镇更严肃了,“额头倒是不热,可是脸这么烫,是不是伤口发炎了?”   阮援简直想钻到地洞去了,他坐起来连连摆手,“没有啊,真的不是生病。”   “要不下山吧。”邱镇说,“你这样忽然发烧我觉得一定是哪里有炎症,要是耽误了以后可是会落下病根的。”说着邱镇就拿起床上的外套搭在阮援身上“这就走,我背你下山。”   外面的雨一会儿大一会儿小,阮援可不想再让邱镇冒险,他连连往床里后退“邱镇我真没事,我真的没事。”   邱镇斩钉截铁道,“不行,我不能拿你的健康开玩笑。”   “哎呀。”阮援再一次躲过邱镇想要把他扯下来的手,他把脸紧紧搭在膝盖上,头也不看邱镇,语气又羞又愤“我没生病,我是想别的想的!”   邱镇愣了下,迟缓的眨了眨眼,“想什么想的?”   阮援嚯得下抬起头,深陷的眼睛亮晶晶的,他回身倒在床上,羞愤的拉长音,“你可别问了,烦死了,烦死了。”   邱镇摸了下鼻子,他以前觉得自己不了解女同志现在他好像也不了解男同志了。   他也弄不清阮援到底是生病了还是生气了,瞧着人背对着他侧躺在一边,他试探的碰了碰阮援的肩膀,清清嗓子,“起来擦点药吧?不疼吗?”   “你放那吧,我自己擦。”他话音刚落,墙上的巨大烛火影子像是受惊似的抖了下,下一秒山洞彻底陷入了黑暗。   蜡烛灭的太突然了,阮援吓得抽了下气,邱镇好像在黑暗中也能察觉出阮援的情绪,他拍拍阮援的肩膀“别害怕,是蜡烛灭了。”   他刚起身,就被阮援拽住衣角“你去哪?”   邱镇说,“我去找找看有没有剩下的蜡烛。”   “别找了。”阮援说,“山洞这么黑,石头又多,你要是磕了碰了怎么办?反正现在也不早了,就当晚上睡觉了。”   邱镇张了张嘴,把那句,“怕你怕黑”生生咽了下去。   邱镇窸窸窣窣的脱掉衣服上了床,凭着感觉只摸到床的一角躺下了,刚合上眼就感到一个温热的身体贴近他。   邱镇半边身子都觉得僵硬了。   他听到那个小火炉说,“我有点冷。”   邱镇,“……”   邱镇叹了口气,“睡吧。”   外面雨势渐大,夜风也鼓动起来,刺耳的声音像是小儿夜啼,山洞碎石杂多又进风又灌雨,好在石床的上方石头足够完整,要不然他们还真没有容身之处。   阮援强迫自己赶紧入睡,可是一听这鬼哭狼嚎似的风声他就睡不着,脑子里的装过的鬼片好像都开启了自动播放。   他在这害怕而邱镇却是在煎熬,阮援每一次翻身都离他更近了些,一会儿是瘦弱的胳膊一会儿是柔软的耳垂,就在阮援的腿要碰到他的下半身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伸出一只手固定住那人的肩膀,一开口声音就是有些陌生的沙哑“别动了。”   听到邱镇的声音,阮援像是被点了穴道似的不敢再动了。   邱镇尴尬的清清嗓子,“睡不着?”   “风声有点吵。”阮援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你不用管我,你赶紧睡吧,我应该是有点认床。”   旁边的人半晌没有作声,这让阮援心里有点突突,邱镇是不是嫌他烦人了?是不是他碰到邱镇,让邱镇反感了?   这下阮援一动也不敢动了,他紧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外面猛烈的风声再次灌入山洞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耳朵上覆盖了一双微凉的手。   阮援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他听到邱镇轻轻的叹气,“睡吧,这样就听不到了。”   ——   一场秋雨一场寒。   天气虽然冷,好在一早就放了晴,俩人不敢耽搁,穿上半干的衣服顺着小路就下了山。   山路滑腻,尤其是下坡的时候要不是有邱镇扶着,阮援能摔个好几个屁股蹲。   邱镇把着阮援的手,劝道,“你慢点,本来身上就有伤,再摔了可怎么办。”   阮援说,“我倒是没什么,我娘他们知道我经常出去,有可能去了镇上,你可不一样,奶奶还不知道得怎么担心呢。”说着脚又一打滑。   邱镇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奶奶他们应该也知道我在山上,你要是不放心,就和我回去看看。”   阮援沉默的垂着眼睛,过会儿才说,“我不去了,奶奶她,会很失望吧。”   “不会的。”邱镇没说邱奶奶想当初可真是误打误撞的说对了呢,他摸了摸阮援的头,轻声说,“奶奶会理解你的,就像我一样。”   “哦,”阮援拉着长音,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下,歪头看他,刚刚还低落这会到笑得像个小狐狸,“那奶奶一定会喜欢我的。”   “什么?”邱镇被他说得有点懵。   这块路平坦许多,阮援倒也敢一个人走了,大着胆子跑了几步才回头冲他哈哈笑,“你不是说奶奶和你一样吗!”   既然和你一样,那就一样喜欢我。   你也喜欢我。   邱镇砸砸嘴这才反过味来,瞧着那笑得天真烂漫的人,心底柔软的一塌糊涂。   可还是觉得这样人来疯一样的孩子实在是应该打一顿。   阮援最后也没和邱镇回家,他们俩个现在的关系还很朦胧,阮援也不想问邱镇的想法,他觉得邱镇想好的时候应该会告诉他。   果不其然阮援回到家的时候,全家人真的以为他是去了镇上,这要怪也怪他自己动不动就神出鬼没。   阮兰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换上一套干净整洁的衣服,阮兰看了眼门口,“猴子那又有单子了?瞧你这脸色,这是忙了一宿吗?”   阮援躺在烧的热乎乎的炕上,懒洋洋的应了声,“是啊。”   阮兰来了兴致,“那还用不用我了!这样的戏码我还能再演一百次!”   阮援被她逗笑了,“等以后吧,以后有机会让你演个够!”   阮兰撇撇嘴,对阮援口中的以后并不敢兴趣,她扫了一眼屋子就看到那套脏了的黑衣服,哎呀一声,“我以前还觉得你多干净呢,瞧瞧,这才穿一天的衣服就脏成这样了?”说着就要抱起来拿起去洗。   阮援见了嚯得坐直身子,“别动!别动!我自己洗!”   阮兰疑惑的看着他,又看了眼脏衣服,“衣服里藏黄金了?”   “什么啊。”阮援说,“我都这么大了,让姐姐洗衣服成什么样子,我自己洗。”   “还挺有觉悟。”阮兰拍拍手走出去了,“那你自己洗吧!我去帮娘做早饭。”   见阮兰走了,阮援这才鬼鬼祟祟的下地把那团脏了的衣服里的白衬衣扯了出来。   有觉悟什么的都是假的。   ——   阮援这几天没去见邱镇,因为村子里已经传遍了——阮家收养的那个拖油瓶是个男孩。   这事是林美芬故意和村里长舌妇王婆子说的,说的时鼻涕一把,泪一把,果然不出一个上午,全村子人都知道林美芬为啥隐瞒阮援的真实性别了。   有人说林美芬用心良苦,当然也有阮老婆子那面的亲戚出来嚼舌根,说林美芬一家都是白眼狼,公婆叔伯帮着养大了一个姑娘,一个半大小子,而这狠心的媳妇竟然拍拍屁股就走了!   这话传到林美芬耳朵里,她二话不说当即出门又去找了王婆子,不仅说了阮德军当年在煤厂出事的大概,最后还说了那笔被阮老婆子贪了一半的抚恤金,说着还把当年煤场工友给邮寄钱的票单给人看。   这一举动,彻底把阮老婆子打蔫了,别人不知道只有她自己知道,为啥这么多年她对待阮德军的老婆孩子这样坏,那是因为阮德军刚出事的时候,林美芬发疯似的上去推了她一把,说是她非逼阮德军去煤场,才害死了她丈夫!这么多年,她一直记得这这句话。   她对林美芬不好是因为她恨!她恨老天爷,恨林美芬,唯独不敢恨自己。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她是德军的娘,她不会克自己儿子的,害死他儿子的就是这个没爹没娘的扫把星女人!不是她!   可如今阮老头中风在卫生院,大丫疯疯癫癫的,金花的名声早都臭出香家村和镇上了,就算嫁人也没啥好人家了。反观林美芬那娘几个,阮兰出落的那么漂亮又利落,那个收养的却是最有心眼能力的。   她越老越害怕,害怕自己才是那个阮家的克星! 第42章   过了些日子阮援就从林美芬那里听到了大丫要结婚的事情。   阮援这个时候正在帮林美芬扯棉花,他顿了下,“大丫愿意了?”   “不愿意能咋样,你大伯娘根本就不让她回村里,这事啊,没有大丫说不的份。”林美芬没什么表情的抖抖被套又说,“他们要是结亲咱也不去,反正都撕破脸皮了,咱们家以后和他们那帮人没关系!”   阮援阮援点了点头,没再问下去,大丫这个人还真是把一手好牌打到烂,自作孽不可活!   俩人在这儿忙活过冬的棉被,老远的就听到小虎和阮兰的嬉笑打闹声。   等俩人一进院,林美芬就挨个给他俩人肩膀拍了一巴掌,“你俩是去买盐了还是造盐,这一上午都不着急回来!”   小虎冻得脸蛋通红,兴奋的蹦蹦跳跳,“今天晚上有人来村里放电影!我和姐特意去打听放啥,又去买了好吃的等看电影的时候吃!”   自打家里有了钱,林美芬对吃的上并不吝啬给孩子们,看到俩人手里拿的江米条和甜瓜子,也就虚虚的掐了下小虎的耳朵“天天就长个吃的脑袋,走,跟我洗手去,瞧你造的!”   小虎跟着林美芬走了,还不忘从阮兰手里抢两根江米条,一根放在林美芬嘴里一根自己叼着,像个猴子似的可院子跑。   阮援笑着问,“放啥电影啊?”   阮兰把好吃的分阮援一半“听说放了两部,一个是公社电影队放的什么先进队员的电影,还有个听说是大城市来的电影厂导演免费给咱村放的!”   阮援也觉得新奇,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农村大电影呢,他说,“那咱们得趁早抢个好位置,站在后面可看不见。”   阮兰一听一拍脑门,“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啊,等会我就拿几个凳子在那占个好位置!”   因为晚上要看电影,一家人吃完晚饭就赶紧提溜着装着好吃的的布口袋去了麦场。   黑边的四方白幕布被两根高长的木棍遥遥挂着,幕布下方摆着个装机器的推车,难得看到香家村的妇女这么老实的一面,一个个乖巧坐着马扎围成个半圆形,人群里瞧着还有很多附近村子的农民。   公社的电影放映员在准备机器,趁着间隙大队长李成峰就给大家开了个短暂的小会,“乡亲们,今年咱们香家村秋收是全公社第一名!所以公社为了鼓励大家,今个儿特意给大家放个电影,让咱们父老乡亲都乐呵乐呵!”   在座的香家村村民听完李成峰讲话都唰唰鼓掌,看着来蹭电影看得隔壁村的人,腰板子都挺直不少。   “大伙安静,听我说!”李成峰往下压了压手掌,“还有个事是关于咱们知青的,今天我就统一说说,以后也不会私下说了。”   “虽说最近有别的村的知青陆续回城的,但是我们香家公社这儿没收到通知,所以你要是想私自走,我们香家村可是不准的!咱们都在一起劳动这么久,最好不要闹到撕破脸的地步!”李成峰脸色不大好,瞧着那片知青都像个小鹌鹑似的低着头,话音又一转,语重心长道,“你们都放心,只要下面来了通知,我李成峰二话不说指定亲自送你们回家!来,王电影,孙电影,麻烦你们给大家伙准备上吧。”   听了这话,站在一旁的俩个穿军大衣的中年男子就开始操控机器。   不消片刻,刚刚还泛黄的幕布摇摇晃晃的就出现了些人影,随之而来就是一声声高昂动听的山歌。   阮兰占的位置还不算太靠前,小虎一听到声音激动坏了,可因为个子矮还看不到幕布,可把小孩急的不轻。   阮援看小虎上蹿下跳的,引得后面的村民都开始抱怨了,于是一把拽过来小虎的胳膊,“别蹦跶了,我带你上前面去。”   林美芬听了,往前面看了眼说,“前面好像有王婆子他们,你把小虎塞那去吧,一个小孩子也占不多少位置,别忘了给他家小孙儿点瓜子。”   阮援应了声好,牵着小虎的手猫着腰往前走,俩人走了几步,就听到人群爆发出一阵笑声。   这是部讲述一个性情爽直刚正的农村妇女为了集体事业的发展,与自私落后的队员斗智斗勇的故事,而影片开头就是这个妇女用一双巧嘴将偷懒的丈夫损到无地自容的样子。   阮援给了王婆子小孙儿一大把好吃的,人家才勉为其难的让小虎坐他旁边,阮援摸摸小虎的头,低声嘱咐他,“看完别乱跑,等着我们来找你,知道不?”   小虎头点得像捣蒜,一双眼睛直直盯着白幕,“知道了,知道了。”   阮援笑着低骂了句臭小子,看着小虎和王婆子家的小孙相处的很和谐他也就放下心了,往回走的时候,就撞上正往这面走的邱镇。   这几年邱镇不仅是长得愈发俊逸,连身上的气质都是穷乡山野少见的文人气,再加上现在有风声说邱家那两个老的好像是有机会回到城里,这叫曾经对邱家落井下石的人,一边眼红酸人家有飞黄腾达的这天,一边又后悔这要是早就和邱家那小子结了亲,那将来可了不得了!   而邱镇面对这些婆娘和姑娘的打量眉头厌恶的皱了皱,整个人比往常还要冷漠,直到看到阮援,眉目才像冰雪初融,有了笑意。   俩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没有再往人群里面走,而是走到最后面站着,他俩前面都是些高壮的庄稼汉子,看到有趣的地方又互相打闹笑骂,倒是把俩人给挡的严严实实。   邱镇看了眼阮援,又迅速把目光放到前方,声音还是清清冷冷的,“怎么穿得这么少?”   阮援低头看了下自己,笑道,“穿了外套,有点热,就放到我娘那了。”   邱镇点了点头,又道,“身上的伤擦药了吗?”   阮援当时从山上回来就进空间泡了温泉,也不知道那温泉里有什么特殊药材,他泡了几次后身上的伤疤竟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擦药。”眼看着邱镇要皱眉,阮援又抢着道,“都是小伤,现在都好了,一点事都没有了。”   阮援说,“对了,我听孙主任说,咱们村有一些人又回到镇上念书了,你去不?”   邱镇沉吟一会儿,“高中的课程我基本上都学完了,就算回去也没什么意义。”   阮援想说,大哥,这哪叫没意义啊,等哪天下来恢复高考的通知,你可就是最有前途的人了!   “你想去学校?”   “有过这个想法。”阮援又顿了下,他以前虽然算不上学霸但高中时期在号称有千军万马的独木桥上位置也不算太靠后,于是谦虚道,“不过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水平,也就看过家里残缺不全的书。”   “这样吧,趁着这冬天你可以来我家找我,我给你补习。”   阮援顿了下,“去你家?”   邱镇,“怎么了?”   阮援眨巴眨巴眼,迟疑的看了眼邱镇,“那邱奶奶她……”   邱镇被他这幅难得不自信的样子逗笑了,不由得动了打趣的心思,低声说,“你那天不是挺自信的?”   “我哪天?”阮援有点懵,很快的反应过来,想起那天说那些话现在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尴尬的把目光放在只能看到模糊影子的白幕上,小声嘀咕句,“你这人怎么还翻旧账呢。”   邱镇憋着笑,凑近他一点,“在那偷偷嘀咕什么呢?骂我呢?”   阮援没想到邱镇忽然靠得这么近,现在天很黑,也就是点点星光和白幕上来回变换的影像,他一抬眼就能看到邱镇小巧的黑痣和那双微挑的眼睛。   卧槽,以前怎么没发现,邱镇怎么越来越帅了?   阮援心里扑通扑通,却面不改色的反将一军,“我说什么了?我忘了,你记得?那你复述一遍给我听。”   邱镇被阮援这无赖又得意的模样气笑了,他说,“别扯别的,明天我就喊你去学习。”   能和邱镇相处,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有的时候喜欢来的的确很突然,他好像是在好久以前还在怀疑邱镇的身份,随着确定了邱镇不是伤害原主的那个人,而他慢慢的整个人又被邱镇所吸引,从在火车上邱镇简单又笨拙的善意还有他生病时候不经意流露出来的脆弱,到邱镇与他相处,虽然冷着脸行事却很温柔的反差,点点滴滴,细水流长的渗透到了阮援的心坎里。   上辈子他先是努力学习后来又是努力生存,从来没对一个男男女女动过心,自然也没接受过多少善良。   而他对邱镇那些朦胧的好感由着邱镇给予他的善意和温柔一步步变成喜欢,他不知道这种喜欢有一天会不会变成一生所依的爱情,但他可以确定邱镇永远是他这两辈子最美好的回忆。   他嘴角抿了抿,露出个细微的笑,像是不愿意听邱镇唠叨似的,就说,“行吧,行吧。”   阮援原本对从未见过的乡村电影很感兴趣,可是一看到缓慢冗长的台词和进度就有点看不下去了,他有点百无聊赖的东看看西看看,最后目光又放在身边的人身上。   邱镇被他盯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待不住了?”   阮援头一次发现自己好像有点痴汉体质,他说,“你看你的。”下一句他没说,我看我的。   邱镇好笑的看了他一眼,“不看了,走走,回去吧。”   这村里百年不放一次电影,阮援怎么好意思打扰邱镇兴致,当即就又把眼睛放在屏幕上“我能待住,看完得了。”   邱镇一手却扯过他的胳膊,“别装了,我都看到你打了好几个哈欠了,反正我也看不下去了,咱俩走走,然后回家吧。”   阮援瞧邱镇也不像是对这电影多感兴趣,说,“那行,你跟我来我家一趟,前几天忙忘了,我有个东西要给你呢。”   阮援不知道的是,他和邱镇前脚刚走,老远就来了一行人。   走在中间的是个大高个,头发乱糟糟的像是鸡窝,模样倒是长得颇为帅气,那人掸掸烟,冲身边的小年轻说,“这是最后一个村子了?”   小年轻说,“是啊,王导,那天有人看见那小子坐上走这面的牛车,这面也就这三个村子。”   王阎猛抽了一口烟,一双眼睛像是狼似的,狠狠道,“妈的巴子,让我找到这小子看我怎么收拾他!”   小柯像是捧根似的应和了几句,心里却在泪汪汪,这王导脑子什么时候能正常点啊!为了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年,不仅得罪了电影厂的人还推下那么多工作来着穷乡僻壤的来找人!   ——   而对“危险”浑然不知的阮援正和邱镇溜溜达达的往家里走,俩人这一路上谈了很多关于时事的事情,让阮援没想到的是邱镇对于未来趋势发展竟然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敏锐。   邱镇现在多少知道了点他和猴子有过交集,邱镇说,“年后最好不要再碰这个事情,你也提醒下你那位朋友,有的关系能断就断。”   阮援知道来年上面可能会有一番动作,但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的生活除了没有那多条框其实没有多少改变。   他说,“来年怎么了?”   “你也说了最近常有知青回城,还有的村落大力建设小学事情。”   阮援点头,“对。”   “变化对于有些人来说变化有可能就是变故。”邱镇继续说,“有了些人为了消除变故对他们的危害,很有可能在别的方面谋取利益或者说功绩。”   邱镇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说有的人可能为了自保,以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现在握在他们手里就是功绩。   阮援立马警觉起来,“那我会提醒他的,这事不管怎么样,小心驶得万年船。”   邱镇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麦场到村里人家还有一段距离,这段路基本上是人烟稀少的山路,两边都是还未收割的枯黄杂乱的玉米杆。   阮援小声说,“应该是老鼠吧。”话音刚落,忽然听到一阵女人的娇柔的嗔骂笑声,下一秒窸窸窣窣声音更大了。   这声音要是再听不出来是啥事,那阮援还真是大傻冒了!   那面的声音虽然细碎但也断断续续能听出些淫靡的对话,实在是不堪入耳。   阮援尴尬的看了眼邱镇,给邱镇对口形,“咱们快点走吧。”   邱镇也是尴尬的紧,倒没表现出来,只是皱着眉低声道,“走。”   哪成想俩人刚走几步,就听到那对野鸳好像小声吵了起来,那男的焦躁的声音越来越大,“草!都说了你别催我,等我家那个婆娘朝那俩老不死的要到城里房子,我指定带你进城!”   那女的声音小,俩人根本没听清,好像是忽然哭上了。   随后又听到那男好声好气的哄着,“哎呀,你哭什么,那两个老不死的,除了孙子还有个儿子呢,这听说他俩有机会恢复原职,听说过几天就要从广城赶回来,不用你催我,我自个都着急!我那婆娘虽然是个姑娘,但没出嫁的时候也得了那死老太太不少好处,你就放心吧,我们家这次来到香家村,指定能从那俩老孬货那抠出来东西!”说着又是一阵让人恶心的声音,“哎呦,再让我亲亲,想死我了。”   阮援越听越不对劲,像是想起来什么赶紧看向邱镇。   只见夜色里的邱镇眼里暗沉沉的,他忽然笑了下,只是那笑容里多了几分狠厉。 第43章   那块老早就给邱镇买好的手表到底是没送出去。   听了那男人的话阮援已经将他和邱家的关系猜到八九不离十,这人应该就是邱镇姑姑的丈夫,可奇怪的是早都听说自打邱家出了事,邱镇的父母和姑姑都和俩老人断绝关系,说是老死不相往来也不为过,而且一个久居在广城另一个嫁到了隔壁镇,邱镇的姑父怎么会忽然来到他们香家村?而且还和他们香家村的女人勾搭上了?瞧那架势,应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样看来,他们还真是蓄谋已久了,这也怪不得邱镇气的脸色发青。   邱镇把阮援送到家门口就要走,他语气挺急的“今天我就先走了,爷爷奶奶俩老人在家我不放心。”   阮援说,“你快回家吧,赶明我给你送去。”   “这几天你别来找我,家里有点乱,我怕那些人伤到……”邱镇顿了下,看阮援的脸色有点变化,又叹了口气,“你别多想,我不是把你当女孩子。马刚那人混不吝的,我怕到时候顾及不到你,再伤了你。”   马刚也就是邱镇的姑父。   阮援很认真的看着邱镇,“要是他们敢捣乱,说什么我都得去,爷爷奶奶俩老人你怎么护得过来?”   邱镇张了张嘴,阮援小脸一板,斩钉截铁的说,“你不要劝我,你挨打我不管,我是心疼邱奶奶呢。”   邱镇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笑了下,手抬了抬摸了下阮援毛扎扎的后脑勺“行了,行了,都听你的。”   让阮援没想到的是,送走邱镇后,666就忽然冒泡了。   阮援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别告诉我又有bug了?”   666好像还在忌惮那天阮援把它静音了的事,也不像以往那样叭叭了【那哪能呢?我们系统防火墙可是杠杠滴。】   阮援忍住嗤笑,“那这是又有任务了?”   【是的,系统现在已经恢复正常运行,清理任务也必须提上日程了。】   666【清理目标:马刚】   【提醒:人物扭曲度已高达70%,请宿主尽快进行清理任务。】   阮援:!!!   这还真是打瞌睡就来枕头啊!   但是一想到马刚作为清理人物,那也就说明马刚在原著丧尽天良,还有善终!   阮援,“别告诉我这个马刚在原著里真的夺走了邱镇爷奶的房子!”   666【具体剧情我也不知,但既然是清理目标,就说明这个人物在原作里不说罪大恶极也是做过恶事的。而根据马刚的扭曲度也可以看出,这个人是有多恶劣!】   一想到马刚那个混子欺侮过善良的邱家爷奶,他就恨得牙痒痒,不说别的,就今天他听到马刚那臭嘴里说出的字眼,就能想象到原著里邱家爷奶是怎么被欺负的!   阮援有点疑惑了,“按理说,有邱镇在,那个马刚应该作不起妖啊!”   这话倒是让666愣了下,它有点迟疑【宿主,你应该听说过蝴蝶效应吧?如果把你的到来比作成突然闯进来的蝴蝶,那你的一举一动有可能就影响了很多人】   见阮援在沉思,666继续道【虽然这话现在说有点残忍,但是也请宿主分清楚原著和这个世界。我们之所以清理目标,是趁着一切还来得及,惩罚作恶的人,以免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阮援懂666的意思了,他说分清楚原著和现实,也就是说如果他不来到这个世界,原著里的林美芬一家还是会受尽屈辱,小虎哪里会养的现在这样胖乎乎的?能不能养大还是回事。阮兰没准会被阮老太太计划着嫁人,用在他身上的手段很有可能会用在性格泼辣的阮兰身上。而原主会被打断腿,最后凄惨而死。   至于邱镇,阮援越往深处想越胆寒,就凭借邱镇的性格和强势,哪能让马刚那混子得逞?但原著里得逞了,会不会说明邱镇是出了什么意外?   666【宿主现已恢复男儿身,是否更新崽崽衣橱,所需积分10。】   阮援收回思绪,说,“更新吧。”   666【友情提醒:经检测宿主积分消耗过快,在清理任务未完成之前,宿主可以接受崽崽养成计划任务。】   阮援皱了皱眉,查看一下面板,因为他把一部分积分投入了大量的牲畜和果树种植,剩余的那些积分用来培育空间多少有点吃力。   他又想起来邱镇今天嘱咐他的事,决定明天就去找猴子,处理好这些事情,他要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清理马刚那个人渣身上。   ——   邱镇回到家的时候,邱奶奶已经睡下了,邱爷爷坐在石桌上鼓弄早些年藏起来的玉石棋子。   见是邱镇,邱爷爷收回要把棋子塞进兜里的手,朝他摆摆手,“来,咱爷孙俩下会儿棋。”   邱镇回身将大门栓上,坐到邱爷爷对面,到底还是把想说的话咽在肚子里,执白子陪邱爷爷下了一盘。   邱镇的棋是邱爷爷一手教导出来的,现在隐约有“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架势。   可惜最后还是差了一招,让邱爷爷吃了个囫囵。   邱爷爷笑了两声,将棋子一粒粒的放回小石碗里,“有心事?”   邱镇顿了下,说,“没有。”   邱爷爷抬头看了他一眼,额上虽然都是年迈给他带来的皱纹,但精神却很健旺“你这小子心里一有事,脸色沉得比墨都深,说吧,到底怎么了?”   邱爷爷见邱镇还是不说话,叹了口气,“是不是阮家那个……”   邱爷爷还没说完,邱镇就赶紧打断,“不是他,和他没关系。”   邱爷爷好好看他一眼,“难不成是你爸爸?”   “不是。”邱镇摇了摇头,帮邱爷爷把棋子收拾好了,看向邱爷爷,“是马刚。”   “马刚?”邱爷爷拔高了声音,又回头看了眼邱奶奶的屋子,压低声音道,“那个不要脸的来找你了?”   邱镇可说不出来马刚做的那些恶心人的事,就说,“在村口看到他在晃悠,没多大事,您不用犯愁。”他又冷笑了下,“不过就是只野狗,闻着味就追过来了。”   邱爷爷沉吟一会儿,“我有个老朋友,他才给我来过信说他和几个老家伙都回到广城了,他问我怎么想。我和你奶奶都看你。”   邱镇愣了下,很快恢复过来,他说,“这是个好机会,您俩该回去。”   “你这意思是你不回去?”邱爷爷皱着眉头看他。   邱镇坦荡看着邱爷爷,“我不回去。”   邱爷爷脸色不大好,“难不成是阮家那男孩?”   他不知道爷爷这个读过很多书的老人懂些什么,他没有任何回避的说,“我现在不能回去。”   邱爷爷站起来,像是有气似的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没搭理邱镇就进了屋子。   ——   阮援在邱镇家门口绕了几圈,犹犹豫豫的不敢推门,终于鼓足勇气手放在门上,里面的忽然就开了。   开门的是邱奶奶。   邱奶奶先是愣了下,随后就绽开个和蔼的笑,“是小援啊!快进来。”   阮援手里拿着给邱奶奶拿的补品踌躇了会儿,“邱奶奶,我……”   邱奶奶哎呀一声,扶着他的肩膀把他推进院子,“小半个月没见,怎么变得磨磨唧唧的,有什么事到家里说。”   阮援随着邱奶奶一进来,就看到邱爷爷穿着宽大的粗布衫在院子里打着太极拳。   精神矍铄,拳脚间颇有仙风道骨之感。   见着他了只是点了下头,转过身子自顾自的继续打拳。   邱奶奶要是看不出来这个老头子是在给小援脸色那就是白和他过了这么多年了。   她说,“小援你在这坐着,邱镇大清早就出去了,等会才能回来。”说着白了一眼装模作样打太极拳的老头子,哼了哼“今天中午咱们吃饺子,走,陪奶奶洗菜去。”   阮援放下东西,看了眼不住往这面看的邱爷爷,忍不住笑了下,随着邱奶奶进了柴房。   邱家的厨房很干净,连灶坑的边沿都没有一丝黑污,可见邱奶奶平日里是擦拭得多勤快 。   邱奶奶踮着脚取下房梁挂着的腊肉,笑道,“上次包的饺子是鲜猪肉,你没吃到,今个儿没买,奶奶给你做点小腊肉解解馋。”   阮援心底一软“谢谢奶奶。”又顿了顿,低声道,“我,就是,还有对不起。”   邱奶奶意会,温柔的瞥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啊,这事又不是你故意的瞒着大家,就你那个家庭,要是不瞒着点,哎呦,那个时候可老有没儿子的人家往咱村里跑,这还多亏你爹娘多个心眼,要不然哪。”邱奶奶瘦长手指往他鼻尖上一点,“要不然你还不知道给卖到哪里去呢,哪能被你娘养的这么俊?”   阮援知道邱奶奶是一位有学识的老妇人,可从没想到这样的人一旦温柔起来,真的叫人心灵熨帖,浑身流经暖流。但也是这样的邱奶奶,反而更叫阮援觉得愧疚,若是他与邱镇当一辈子朋友也罢了,要是真的有在一起的那天,邱奶奶会怎样看他?   邱奶奶瞧他愣着,推他一下,“大小伙子,别愣着了,去帮奶奶搬几颗白菜。”   阮援应了声哎,转身去仓房拿菜。   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他现在纠结这些也没有意义。还不如好好陪陪老人,来日方长。 第44章   邱奶奶包饺子的手速很快,手搭上面皮,手掌一合一翻转就捏出来个小巧圆润的饺子。   俩个人忙活了一上午,包了整整两屉子,期间邱爷爷端着茶缸进来好几回都被邱奶奶赶出去了。   邱奶奶擦擦手,笑道,“等邱镇回来咱们就下饺子!”   阮援应了声哎,随着邱奶奶出去洗手,邱爷爷见他俩出来了,走到邱奶奶身边清清嗓子,“中午拿梅子酒给小援喝?”   邱奶奶这才露出点笑,“这还差不多。”   阮援听了俩老人的对话也没有因为邱爷爷的态度有别的想法,这事本就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邱爷爷的态度他也是能理解的。   约莫着邱镇也该回来了,邱爷爷开始架火烧水,就在邱爷爷准备下饺子的时候就听到大门一声接着一声的被拍响了。   邱奶奶放下捣蒜的手,疑惑着,“谁啊?我去看看。”   这急促的敲门声倒是让阮援心里咯噔一下,他拦住邱奶奶,“您别折腾了,我去看看,没准是邱镇。”   阮援走过去刚把木门的插销拿下来,两扇木门就被大力推开了。   就见着一对提溜着像是行李包袱的夫妇,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男子。   阮援一打眼就认出来那妇女应该就是邱镇的姑姑,因为她的脸型还有五官都十分像邱奶奶。   邱娟上下打量了一圈阮援,皱着眉头往里面瞅“你是谁啊?我爸妈呢?小镇呢?”   阮援扫了一眼他们的包袱,又看了眼人高马大的马刚一眼,没搭理他们,只冲着院子里喊了句,“爷爷,奶奶!邱镇的姑姑姑父来了!”   后面那个年轻男子对于阮援无视他娘的这种态度十分不满,上去推了阮援一把,语气很冲“我回我姥爷姥姥家,用得着你给这挡路,你算什么东西!”   阮援神色一冷,还没开口,就听到邱奶奶老远的骂了一嗓子,“你这个兔崽子又算什么东西!”   邱奶奶迈着小步跑了过来,邱爷爷在后面赶紧扶着,邱奶奶看了眼这一家三口,脸色沉沉的看着邱娟“谁让你来的?!”   邱娟和马刚对视一眼,邱娟委屈似的撇撇嘴,“妈,咱们这么多年没见了,您怎么一见我就拉脸子,说这样的话。”说着把东西往地上一放,抓着那年轻男子的手往邱奶奶跟前凑,“妈,这是小焕,你那时候见他他才三四岁,瞧瞧这都这么大了,来小焕,快让你姥姥稀罕稀罕你。”   马焕肖其父长了个倒三角的眼睛,一打眼就觉得不怀好意,这一装乖还是真是应了那句,“丑人多作怪”。   他说,“姥姥,姥爷,我可想你们了,我妈天天在我跟前说你们。”   邱爷爷冷着脸不说话,邱奶奶倒是哼了声,“想我们?我看你们是想我俩个老不死的怎么不死!”   “妈!”   “姥姥!”   邱奶奶扬手制止他们这一家三口的表演,眼里有悲伤也有被伤透了的冷漠“邱娟,当年的事我不想提了,父母孩子,说实话也就是我送你一程,你送我一程的关系,想当年我们那么难的时候指望不上你们,现在咱们也不用来整这些父母情深!”   “妈!”马刚在那开了腔,一脸诚恳“当年的事我知道我们还有大哥做的都不对,可你也知道那个时候但凡是沾上一点,就是个死路啊!你说那时候小焕还小,我老娘还病着,您说我们能咋整?”   邱奶奶叹了口气。   马刚以为邱奶奶这是又心软了,赶紧道,“现在情况好转了,我们这不是第一时间就来看你老两口吗?大哥咋做我不管,反正从今以后您二老和小镇我是管定了,妈,爸,我和娟子真知道错了,您俩能不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是你们的儿女,咱们哪有隔夜仇啊!”   “你给我闭嘴!”邱奶奶拔高声音打断他,就见邱奶奶眼眶迅速通红,呼吸也急促起来。   “邱奶奶!”阮援赶紧扶住她,他和邱爷爷看着邱奶奶脸色发白,都吓得不轻。   邱奶奶冲他俩摆摆手,虚弱的冷笑一声,“你还好意思谈当年!当年的事情一出,我和老邱想都没想就赶紧回来,本就打好主意不拖累你们任何一个,我为什么去找你们你们不知道吗?全家那些钱都拿给你娘治病,我们俩老人,带着个还生病的孩子,去问你拿点钱,大冬天的就让我们在外面等了大半天,连面都不敢见!”   邱娟有点害怕了,“妈!”   “别叫我妈!”邱奶奶恨恨的看着她,“我多疼你啊,你结婚,你生孩子,我恨不得把家底掏出来给你,生怕你受了委屈,到头来呢?你们做了几件人事!怕我们拖累你们,还去学校举报我们!要不是我们早都退休了,我和老邱现在应该就是一堆白骨了!”   “妈!”邱娟哭得稀里哗啦“我这不是知道错了嘛,你别生气了,我这次就是要把你和爸接到我们家去,我公婆都同意了,你也别生气了,好不好!”说着就看向邱爷爷,“爸,你以前最疼我了,你都不想我吗?”   邱爷爷气的把脸转到一边。   邱奶奶冷笑,“去你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得什么主意,是看现在形势好了,又开始惦记我这两个老的工资还有宿舍楼呢吧?你们给我死了这条心吧!我的所有东西都是小镇的,你和邱驰一分也捞不着!”   “凭什么啊!”马焕在那叫唤开了,腆着一张脸气得通红,“姥姥,你偏心!邱镇是你孙子,我就不是了吗?你怎么把所有东西都给他!”   “瞧瞧,装不下了吧!”邱奶奶,“把你的心思连带着人都给我滚出去!”   “妈你和爸就是偏心哥!”邱娟恨得咬牙切齿的“大哥当年也不管你们啊,当年让我举报也是他出的主意,你现在把东西都留给他的儿子!凭什么!凭什么!”   邱爷爷是个行动派,上去就一巴掌扇到邱娟脸上“不孝女,给我滚出去!你们还敢和小镇比,哪来的脸,看到便宜了就像个畜生一样闻着味追过来,都给我滚出去!”   邱娟还想说什么,马刚就红着眼拦住她,如果阮援不是早清楚他的真面目还真被他这个人虚伪的惺惺作态骗到了。   “娟子,爸妈不愿意原谅咱们也别强求了。”他像是忍不住哭似的,哽咽道,“咱们,咱们走吧。”说着拿着行李转身就走。邱娟看了眼马刚的脸色,这才不情不愿的跟着走了出去。   马焕走在后面的时候,恶狠狠的盯了阮援一眼,最后还啐了一口痰在地上。   这举动气的邱爷爷眉毛都要飞了,“没教养!”   阮援本以为这一家三口离开了,他去关大门的时候就见着那三人竟然一个挨一个跪在邱家大门口!   阮援还真是好好看了眼马刚这个扭曲者,还真是为了钱什么事都能做出来,随后便重重的关上门。   他把这事给邱奶奶讲了,邱奶奶叹了口气,摆摆手进了屋。   他和邱爷爷对视一眼,邱爷爷说,“你邱奶奶心最软,她啊,打小就是书香人家的孩子,对待邱镇的爸爸姑姑都付出了很多心血,一直觉得把他们养成这样都是她的错。”   “也不全是这样。”阮援,“您看邱镇,也是你们养大的,他就和他们不一样,他孝顺,善良,懂得感恩。这就说明你们教育方法没错,主要在于个人的良心吧。”   邱爷爷拍拍他的肩膀“你是个通透的。”最后又顿了下,说了句阮援现在听不懂的话,“以后你们不要太伤她的心。”   话音刚落,就听到邱奶奶忽然喊了句,“你爷孙俩还唠,午饭不吃了啊!老邱快来煮饺子!”   邱爷爷紧忙应了声,“来了!”   饺子煮好的时候,就听到大门开了。   阮援以为是那几个人又跑进来了,端着盘子就跑出厨房去看,哪成想来人正是神色焦急的邱镇。   “你回来了!”   邱镇疾步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你没和他们动手吧?”   “没有!”阮援笑着摇头,指了指厨房“邱奶奶一个人把他们骂的狗血淋头!”   邱镇这才抿了抿嘴角,又好好看了他一圈,放在身侧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低声道,“我回来的时候看到那几个人跪在门口,还以为你和他们动手了。”   阮援嘿嘿笑了下,“你担心我受伤啊?”   邱镇摸了下他的头,叹了口气,“吓死我了。”   “咳咳。”   听到咳嗽声邱镇和阮援同时转过头,就看到邱爷爷站在那一手端着个盘子,“邱镇,去洗手等会吃饭,小援,你邱奶奶问你吃咸淡蒜酱。”   阮援应了声哎,赶紧跑到厨房。   这面邱家在这吃着香喷喷的猪肉白菜饺子,那面马家三口人可真是又气又恨。   “爸!”马焕已经坐在地上了,“你俩可别装了,瞧瞧那俩个老不死的,多狠心,他们在屋里吃饺子,咱们再在外面跪着,都没说给咱们一口吃!都这样了,咱还和他闹个什么劲哪!干脆一棍子……”   “闭嘴!”   原本一家人以为赶着饭点来,邱奶奶再生气也能给他们吃一顿,哪成想竟然做的这么绝情!   马刚狠狠捶了下地“你给我消停会儿!咱们这又不是做给他们看的,咱们是做给香家村看的!” 第45章   马焕咬牙切齿道,“我真是气不过,别管旁的,就看那俩老不死让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娘们似的小子进去,不让我们进去,就知道他们是铁了心要给咱们难堪!爸,你能忍我可忍不了!”说着作势就要冲过去。   马刚还没站起来,就看到马焕起身狠狠踹了几脚邱家的大门,边骂边叫嚣“给老子开门!邱镇你这个孬种,给老子滚出来!你爹是怂包,你他娘的是怂包下的蛋!给老子开门!”   瞧着纹丝不动的大门,马焕心里是又气又觉得自己吓唬住了邱镇那个崽子,顿时气焰就上来了,回身冲马刚哈哈大笑,“爸,你说你怕什么,就邱镇那孬……”可惜他话还没说完,就听邱娟破了音的大喊,“焕焕快躲开!”   马焕一抬头,就见着房檐上一片乌黑厚实的瓦片晃晃荡荡的往下落,他想动弹腿却像灌了铅似的,根本抬不起来脚,只能眼瞅着那瓦片准确无误的哐当一下砸在他脑门上。   “焕焕!”邱娟连滚带爬的跑到马焕身边,看着儿子被砸的一脸血,两条腿都软了,像是死人了似的喊,“爸啊,妈啊,快来人啊,焕焕头出血了啊!老马你快去喊人啊!”   马焕已经被砸晕了,只能捂着巨大的伤口,一边嚎一边喊疼。   马刚看到儿子伤成这样,哪里还顾得上计划不计划,哐哐敲门,“爸妈,您二老快出来看看吧,焕焕被你家这瓦片给砸伤了!”   这面的动静到底还是把好事的街坊四邻给吵出来了。   马刚见着人多了,又敲了几下门,声音还带着哽咽“我知道您老生我们的气,可您看焕焕这都受伤了,你们开开门,让他喝口水也行,您老恨我们,可孩子是无辜的啊!”   他话音刚落,大门就忽然弹开,好在他躲得快要不然准打在他鼻子上。   出来的只有邱镇和阮援。   马刚恨恨的摸了摸鼻尖,伸着脖子往里看,邱镇冷冷的看着他,“别看了,我奶奶被你们在外面撒泼踹门气的都躺下来了,你还想进去打扰她?老人年纪大了,觉少好不容易睡着,你不是孝顺吗?怎么就这还想进去?”   马刚在心里将邱镇骂了个遍,丧着脸说,“邱镇啊,你看你哥哥为了让他姥姥姥爷消气,头都磕坏了,你说你小小年纪,心也太狠了,我们只是想进去给他包扎一下,难不成你害怕我们见了你爷爷奶奶,他们把留给你的东西不给你了!”   这话倒是像石头跌入水里,激起千层浪。   “哟,邱家爷奶有什么东西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据说人家在广城有房子,有工作,还有什么叫退休金呢!”   “都给邱镇?”   “这么多年只有邱镇在俩老人跟前伺候,才十一二岁就快干了成人的工分,大冬天去河套给俩老的洗棉衣,手都冻烂了,邱镇可是个难得的好孩子,那不给他给谁啊!”   “那也太过分了啊,不管怎么说不是还有个女儿儿子的吗?难能都给邱镇,这可是说不通!”   邱娟在那号丧似的哭“邱镇啊,不是姑姑说,你也太狠心了啊,我们就是来看看你爷爷奶奶,怎么就成了要你的东西!还不让我们进屋,你这孩子心眼忒小了啊!”   邱镇冷笑一声,“我不让你们进屋?”   “是你们进来了把我奶奶气倒了,我爷爷这才把你赶出去。至于爷爷奶奶的东西,我就算是有一天拿他们救济旁人也不会给你们一分的。”他又笑了下,嘴角勾着讽刺和嘲讽“你们为什么来的你们自己清楚,听到点风声就来了,也不怕这些事是不是幌子?也好,既然你们是孝子贤孙,那就好好在香家村住着吧,若是这些事又复萌了,咱们一家人就算死也团聚了,说起来也不错。”   这话一出,马刚三人脸色都变了,马焕一听当即就不干了,恢复原职这事确实是有点影儿但也没听到确定的消息,他可不想被这两个老不死的连累,然后发配到哪个农场做苦力累死在那!   他捂着额头哎呦哎呦的叫唤“爸妈,赶紧带我去卫生院,我疼死了,疼死了!”   马刚心里也咯噔一下,俗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有点后悔把人都招来了,本来是寻思着要是邱家不肯搭理他们,他就把他们的名气弄臭看他们还在香家村怎么待!可现在又想着,虽然说形势还算好,但到底还没真正听说谁回去了,万一要是有嘴贱的举报他们怎么办?   这三口人气势汹汹的来最后又灰溜溜的走,街坊四邻有和邱家相处的好的还来安慰邱镇,也有那样的眼酸的小人,偷偷摸摸的骂邱镇六亲不认,倒是被明事理的那么一瞪,一个个又像老鼠似的赶紧关门回家。   等人都走了,邱镇才看向阮援,他叹了口气,“你要是不拦着我,马焕可就不是头破了!”就在马焕踹第一下门的时候邱镇就要冲出去好好收拾一下这个混子却被阮援拦住了。   阮援说,“瞧那样子,房檐掉下的瓦片他们还想往你们身上赖,你要是动手打了马焕,我估摸着,你就得多个儿子养了!”   邱镇被他的比喻逗笑了,“说来也巧了,家里大门上的瓦片虽说年头已久,但前几日刮风下雨也没见着掉下来砸人,偏偏让他们赶上了。”   “谁让他嘴臭!”阮援愤愤道,他没想到上次清理大丫获得的彩蛋——霉运卡竟然在这用上了,霉运卡次数有限,原本他是想用来对付马刚的,可听到马焕那混子对邱镇出言不逊他就气的不轻,反正蛇鼠一窝,这两个人他都不能放过!   ——   阮援在邱家待了一会儿就往家走,这一路上他也没闲着,刚刚利用霉运卡对付了马焕,就见着系统页面出现了个-1的字样。   这样说来霉运卡的确是个好东西,以后要是遇到什么极品或者难缠的人物,一张卡片甩出去倒也能换个安静。   虽说他现在抓住了马刚的一个把柄,可是要真正清理他也不容易。   没有突破口。   比如说那个与马刚鬼混的女人是谁?清理马刚难道仅凭这个?那当然不够。   阮援心里想着事,慢吞吞的走了好久才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回头一看正是孙富兰。   孙富兰见他停了,这才慢慢放缓脚步,气喘吁吁道,“你这孩子,走路也这么认真,婶子叫了你有一百声了!”   阮援笑了下,“我寻思事来着,没听见婶子叫我。”   孙富兰也不打趣他了,说了正事,“后个是你大姐家小宝过百岁,在咱家办宴,你娘几个都来哈!”   “好啊好啊。”阮援一口应下,又道,“那我得给小宝好好准备个礼物才行。”   孙富兰佯怒打他一下,“你这小子可别来这套,都是一家人哪里有那些说道!”   阮援说,“好好好,我不乱花钱,给小宝买个拨浪鼓可也行吧?”   “什么也不要拿,你们人来就好,要不是你当初送的奶,他不知道得饿成什么样呢。”孙富兰也笑了,“说到底你这个小舅舅还算是小宝的恩人呢!”   听孙富兰这样说,阮援也不再提送礼物的事,只是喜气洋洋道,“那等我老了,我可得让小宝孝敬我!”   孙富兰哈哈笑,“是这么个理儿。”   她又说,“婶子不和你说了,听说知青点有知青病了,我得去看看。”   知青点?阮援心思一凝,他不是没想过和马刚鬼混的人是知青点的人,可是那里的知青为什么会把希望放在马刚身上?他道,“那我陪婶子去吧,正好要是严重送卫生院的话,我还能帮个忙。”   孙富兰想了想说,“也好,那你和我一堆去看看。”   一进来知青点的院子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草药味。   让阮援没想到的是竟然在这里看到了阮二军,阮金花的爹。   孙富兰也一脸疑惑,“二军?你怎么在这?”   阮二军正在煎药,见着他们了有点慌乱的放下蒲扇“哎,这不是韩知青病了吗,我给她开了几副药,她说她不会煎,我看她病得那么严重,这才过来帮忙的。”   原来是韩春晓病了?自打清理了方芸阮援已经很少和她打交道了。对于这个女主,他本着能不搭理就不搭理的原则,按照这个时间点男主应该已经出现了,也不知道俩人这是生了什么事?   孙富兰要是看不出来阮二军那点花花肠子可真是白当这么多年的妇女主任了,她冷着脸道,“二军,别的我也不说了,单说这院子就你和韩知青俩人,你也不怕别人说三道四!”   这话倒是惹恼了阮二军,“孙主任!你怎么说话呢!我虽然不是什么医生,但最起码也算是咱们香家村的大夫!韩知青就是个患者,我就是个医者!这话到你嘴里怎么就歪成这样了?”说着又看了下阮援,“别是有些人和孙主任说三道四了吧!”   孙富兰冷声道,“你别给我讲这些大道理,你管好你自己那条腿就行了,药不用你煎了,你赶紧回去吧!”   阮二军被气的脸红一块白一块,扔下蒲扇就走,边走语气还愤愤不平,“这他妈叫什么事,以后你们家有人有病,别他娘叫我看!”   等人骂骂咧咧走了,孙富兰啐了一口,对阮援说,“你们老阮家,就属二房最不是东西了!” 第46章   刘翠萍刚把饭端上桌,就看到阮二军进了院子,她拿筷子打掉阮龙想要偷吃的手,斥道,“等你爹回来再吃!”   阮龙的性子已经被惯坏了,一听不让他吃,当即就咧着嘴嚎起来。   在一旁纳了一上午的鞋底的阮金花气的又扇他一巴掌,“哭哭,就知道哭,天天啥用没有还不如那个阮虎有用,熊孬货!”   这下阮龙嚎得更大声了。   憋着一肚子气的阮二军回来就见着这幅场景,又看到刘翠萍挺着那张老树皮一样的脸朝他走过来,气的那团火直直蹿到了嗓子眼。   刘翠萍没有眼色的往他跟前凑,“二军,你回来了啊,咋回来这么晚呢!”   “我啥时候和你回来还得和你说吗!”阮二军虎着一张脸,“你他娘连个孩子都养不好,还管老爷们的事!”   刘翠萍当即就白了脸,但还是腆着脸道,“哎,我这不是怕你饿着吗,忙了一上午了,赶紧吃饭,我还给你温上了酒!”   阮二军瞥了眼桌上黑乎乎的饭菜,又忍不住回味起早上在韩知青那吃的又鲜又香的素包子,这一比较哪里还有胃口,他皱着眉看着在那哭哭啼啼的阮龙“我不吃,你们都出去吃,我累一上午了,躺一会儿!”   刘翠萍还想说点什么但一看阮二军的脸色也不敢再开腔了,和阮金花抬着桌子去了院子。   阮金花出去了才开始发脾气,“我爹这是抽哪门子的疯,大冷天的让咱们上外面吃饭!”   阮龙上去拿个鸡蛋就狼吞虎咽的造下去,丝毫不在意阮金花说的话。   刘翠萍叹了口气,“你爹累着了,你哥还有你以前上学,不都得你爹那点工资供着,体谅体谅他吧!”   阮金花戳戳冰凉的饭,脾气上来了,把筷子一扔,“我也不吃了!”   “哎,你这孩子!”刘翠萍气的不轻,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默默吃了几口冷饭,眼里忽然含了两圈泪。   知青点。   听着孙富兰和韩春晓的对话,阮援也估摸出来点什么。   算着这时间点,这应该就是女主和男主感情里出现最大矛盾的时候,也恰恰是这个时候,原主陪在女主身边,最后却被女主利用,最后断了腿丧了命。   但转念又想到为韩春晓殷勤煎药的阮二军,阮援嘴上露出个看热闹的笑,看来他平日里特意避开女主是有好处的,这不就有另外的人代替原主的“护花”职责了。   韩春晓被孙富兰扶着出来晒晒太阳,不得不说女主就是女主,虽说一脸病容但蹙眉叹气之间却有种我见犹怜的娇柔美。   孙富兰看着她这副样子,也不免怜惜,“过几日要是再不好,那就送你去卫生院吧,瞧瞧这折腾的。”   “我没事。”韩春晓咳嗽两声,又上下打量下阮援,语气愈发虚弱了,“你怎么来了?”   孙富兰刚张开了口说个“他”字,阮援赶紧抢着回,“我路过。”   韩春晓带着点嗔怨的看着他,“我以前对你也算好,你瞒着我是男儿身我也没气你,你倒好,来看我也不敢承认?”   这话倒是让孙富兰皱了下眉,在阮援和韩春晓之间看了好几来回。   靠!这女主还真是爱养鱼!这个时候不和她撇清关系,难不成还等着男主打上门来吗?   阮援故作疑惑的说,“我是在路上碰到婶子的,根本不知道是谁病了。”话末顿了下,又故意把话说的像是不解风情的直男一样,“再说我是男是女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韩春晓的脸好像都被他气红了点,“你!”   “行了,行了。”孙富兰看出来这俩人是没啥事,觉着还有点不对付的架势,这才开了口,“阮援还小,不会讲话,韩知青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不过啊,这孩子还真是来帮我忙的。”   韩春晓把头转到一边,恹恹的说,“我没事,过些日子就好了,孙主任你们回去吧。”   孙富兰说,“那好,你要是再不舒服就喊上几个女知青陪你去卫生院,拖久了不好。”   韩春晓点了点头说了个好。   等孙富兰和阮援出去了,孙富兰往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婶子把你当自己孩子看,你可得给我记着,别和这些知青挂上钩。”   阮援说,“当然了,我又不傻,人家都是大城市来的,怎么能把心放在我这个农村娃身上。”   “那也得分人。”孙富兰一脸过来人的神态,“就这个韩知青,你可得离远点,咱们村里多少老少爷们被她勾得团团转转,我听说啊,她好像是和镇上一个混子搞对象了。”   “混子?”阮援顿了下,“叫什么名字?”   孙富兰想了会儿,“我也忘了,听你李闵哥说过几句,好像都叫他楼哥,反正不是什么正经人,记着点,离那个韩知青远点。”   阮援应了几声好,心道,楼哥?等哪天去猴子那要让他好好打听打听。   ——   这几日马刚那三口人都没有再来骚扰邱家,虽然是好事但也让阮援的清理任务停滞不前。   现在也只能把突破口放在那个与马刚鬼混的女人身上,那天听着模模糊糊的声音,可以听出这应该是个年轻女人,二来她想进城很大程度上是香家村的女知青。   想到现在女知青都是在大队缝装黄豆花生种子的布口袋,所以这天他就抢了小虎给阮兰和林美芬送饭的活。   现在天冷了大队特意给女人们找了间空置的老房子做活,最起码烧上点火就能暖和一点工作的效率也更快。   自打阮兰和陈小芳打了一架后林美芬就不允许她离了自己眼皮子底下,就连干活都是和一些上了年纪的妇女一起,阮兰一开始还不干,可是和那些年纪小姑娘待了几天,发现她们不是捏酸就是奉承没有一个正常点的,气的她搬着小板凳又回到林美芬跟前。   阮援到的时候屋子里的女人基本上都捧着饭碗吃饭。   他刚把饭盒打开,旁边的赵婆娘虽然端着自己的饭碗可眼睛还是忍不住往他们那上瞥,当看到平平无奇的黄面饼子的时候又把眼睛转过去,像是了却一桩心事般又开始扯别的家常,过了会儿又闻到股肉香,她看了好几圈周围人的饭,扯着嘴角道,“你们闻到肉香了吗?”   旁边几个婆子也跟着看了圈,道,“没准是那面知青吃的。”话末又不屑的瘪瘪嘴,“也不知道这些知青家里是干啥的,怎么天天吃香喝辣的,可比咱们吃的好多了。”   阮援坐着的地方正好把林美芬和阮兰挡个严实,阮兰大咬一口饼子里的肉,咽下去后小声道,“这怎么吃个饭跟做贼似的呢?”   林美芬白她一眼,“别瞎叭叭,赶紧吃。”   阮援憋着笑,给她俩一人倒了一碗白菜汤“喝点汤暖暖身子。”   林美芬接了,问他,“你不是说要学习么,怎么不让小虎过来送饭?”   “看了一上午书出来换换脑子。”   林美芬听了果然很高兴“这才对,你打小也没学过这些书本,现在自己学不会也正常,等到来年开春去学校就好了。”说着又恨铁不成的看了眼阮兰。“有些人要是有你一半的上进心就好了。”   阮兰一脸,“躺着也中枪生无可恋的样子”看着阮援。   阮援笑了下,“娘你别担心,姐在学习这方面不感兴趣你也别逼,我看她好像对做衣服这类挺擅长,赶明我去找找镇上的朋友,看看纺织厂还要不要人,怎么说也是个手艺,能我将来赚了大钱,专门给姐弄个小办公室!”   阮兰这才笑出了花,拍着阮援的肩膀哈哈笑,“行,你小子有志气,姐没白疼你!”   林美芬头疼的看着这俩做春秋大梦的活宝,心道,钱哪是这么好赚的呢?这么一想,她又想着以后更要好好存钱了,这将来两个儿子结婚,哪里不要钱呢?   一家人在这面热热闹闹的聊天,忽然就听到大门□□发了一阵争吵,过了一会儿赵婆子几个才挺着张冻得发紫的脸蛋回来,都冻出高原红来了还手脚并用的和没去看热闹的婆子比划“你们猜我们刚刚看到什么了?”   “谁啊?谁吵吵?”   赵婆子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眼,“我看到那个宋知青来给沈知青送饭!”   “是那个长得高高帅帅,还挺有钱的宋知青?”   “哟,那这是那宋知青追求沈知青?那这有什么好吵架的啊?”   “听我说完哪!”赵婆子有点白内障的左眼剜了下质疑她的婆子,“在外面吵吵的是那个吴寡妇!”   “吴寡妇?!”   阮援在那安安静静的吃瓜也不免惊讶,这个吴寡妇是前年从邻村嫁到他们香家村的,听说是家里儿子多被爹娘用二十块钱说给了村里一个有癫痫的光棍,出嫁那年她好像才十八。   她嫁来一年不到,她丈夫就在在地里干活的时候犯了病,又中了暑,最后没救过来。香家村大队长夫妇看她可怜,还特意给她申请了些补助。   阮援以前下地干活的时候也见过这女人,长得不算好看但却白的很,在晒得黑乎乎的庄稼人里,白的有些突兀。   赵婆子继续神秘兮兮的说,“我刚刚听到了,好像是这个吴寡妇看上了宋知青,偷偷跟着宋知青来到这儿,发现是给沈知青送饭,气的在外面撒泼呢!”   “哎呦,真不要脸!”   “对啊,这也太不要脸了!”   阮援皱了皱眉,在他的印象和原主的印象里,这个吴寡妇好像是个任劳任怨,别人打一巴掌也不会还手的人,而且每次看到生人都是怯怯的,这些日子怎么就变的这么大胆了呢? 第47章   赵婆子还在那煽风点火“她嫁到咱们香家村的时候,我就觉得她是克人的!瞧她那身白皮子,像是狐狸精似的,最后怎么着,把老东给克死了吧!”   “哟,那这得提醒宋知青啊!”有婆子拍着大腿,“宋知青人那么好,还经常帮咱们干活,可不能让她这个寡妇给克了!”   “哪用得着你操心!”赵婆子翻了个白眼,学着那些知青用了个巧词“人家宋知青追沈知青追得猛烈呢!”   围坐的婆子听了都哈哈笑了起来,也不知笑的是吴寡妇不知廉耻还是赵婆子硬学文化人的憨态。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但在阮援看来多半也是一些多事的婆子跟着瞎煽风点火,阮援对这个吴寡妇并没有多大兴趣,毕竟和马刚有牵连的很有可能是涉世未深的女知青。   眼瞅着马上要进入腊月了,阮援趁着清理任务没有进展,就抽空进去空间摘了批水果,空间现在泾渭分明,一半是果园一半是牧场,而且这几天阮援发现了空间土地的一个规律,就是随着激活的东西越多,空间就会一点点变大。这让阮援想赶紧进行清理任务的心情更迫切了,下一次他打算激活一些名贵药材,虽说水果牲畜永不过时,但毕竟是小买卖,要是能激活出大量百年人参何首乌那种药材,那他得少奋斗多少年啊!   还有就是林美芬以前干累活作下的腰腿疼的老病,要是能有这些药材滋补着,那也能少受点罪。   这天一大清早阮援就坐上了去镇上的牛车。   隔了半个多月来到镇上,给人的第一个印象就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了,以前满大街挂着,“什么什么必须禁止”“什么什么严厉打击”“什么什么是我们的敌人”的横幅,现在基本上看不见了,反而能看见一些小红旗和红灯笼,小镇上出现新的生机也让人感觉到年的味道了。   猴子知道他要来,老早就派伙计出来迎他,伙计带顶着小毡帽,十来岁的模样,见着阮援像是见到了财神似的笑,“阮哥,你可算来了,贵哥给你热了好几回奶茶了。”   阮援边跟伙计走边问,“什么奶茶?”   小伙计嘿嘿笑,“老蒙古心血来潮给大家伙做了他的家乡茶,您别说,真真的好味道!”   “那我得好好尝尝。”   阮援笑着进了屋,猴子已经在炕上等他了,招呼他上了热乎的炕头,又递给阮援一个大海碗,“上来暖暖,老蒙古做的奶茶快趁热喝。”见阮援接了,上下打量他一圈,“这才半月不见,你小子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阮援低头啜饮一口奶茶,果然是纯正的好味道,笑道,“哪变了?”   小伙计在那童言无忌的开了腔“以前像是个女观音,现在像个男观音啦!”   这话倒把一屋子人逗笑了,猴子作势找鞋要打他,“小犊子,就你能叭叭!”   小伙计皮的很,见阮援不恼他都不怕,皮猴子似的捧着碗颠颠的边跑出去边笑,“阮哥长得本来就像天仙儿,贵哥你像个大马猴!”   闹的一屋子人又哄笑了一波,猴子气得眉毛都要飞了,笑骂道,“熊玩意儿,老子像个大马猴你就像个小泼猴!”   众人又跟着打趣几句便散了,屋里就剩了阮援和侯贵,俩人约定了这次的货物定价和佣金后,阮援便把邱镇曾经说过的话和侯贵复述一遍。   侯贵沉吟一会儿,“可我收到的消息,说是来年咱们这行八成能转上面去啊!”   “从哪听的?”阮援皱着眉头看他,这可真是睁着眼睛胡咧咧了,来年总体来说挺混乱的,说是整个社会各个阶层发生变动也不为过,他们这行说危险倒也不至于但要是闹的明面上那可真是撞到枪口上了。   侯贵隐晦的说,“这人是b城来的,领着几个兄弟出来玩玩,听说这人家里有做官的,我也就见过一次。”   “贵哥,咱们走到这不容易。”阮援认真的看着他,“越是乱的时候咱们越要稳住,你说,你手里有人脉,我这面有货,来年上半年这笔财咱不赚也罢!”   “是这么个理。”侯贵吧嗒一口烟,烟雾缭绕着他发愁的脸,“我侯贵在这里混了这么多年,就算休息半年那些朋友也不能不认我,你说你那货人家能等你吗?”   阮援见猴子这样是真听进去他的话了,笑道,“贵哥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在,货源在。”   猴子和阮援打交道这么久了当然知道他从不说大话,而且自打上次革委会来搜查的事也多亏了阮援的机警和警惕。   他将抽了半截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叹了口气,“行吧,贵哥信你!不过小援你也知道我这养了一院子人,要说半年时间啥也不干,你说这些人吃什么?要不你在和兰小姐通个电话,咱们年前来个大的?”   阮援的确也想到了猴子的难处,他适时提议道,“贵哥你说牛和猪你有门路吗?”   猴子掐烟的手抖了下,瞪大眼睛看阮援,“你这是有货物?”   看猴子这激动样阮援就知道临到年关这批牲畜应该能卖出个好价钱,他点了点头,“有是有,不过从那运过来的只可能是现杀的,活蹦乱跳的有点困难。”水果从空间搬出就行,牲畜就不能直接运出来,届时他还得用兑换积分让系统在空间里杀猪。   “成,成。”猴子拍掌道,“小援那你能倒腾多少?”   阮援在心里算了下剩余的积分,现在的积分要是培育空间里现存的东西还是有点吃力,他想了想说,“猪和牛各五只。”   猴子喜不自胜的点头连说好几个好,他虽然在这当中充当的角色是“中间商”,可除去阮援和另一方给他的利润,在他把东西转给买方的时候,他赚得那笔也不算少。   猴子照旧让厨娘给阮援做了一桌子好饭,席上还特意拿出来一瓶好酒,阮援连连摆手,“我不喝,我一会儿还有事。”   猴子高兴,哪能依了阮援,只道,“再过年都十八了吧?男人哪能一点酒都不能喝,来今儿爷们高兴,都喝几口!”   在座的都举了杯,连小伙计都笑呵呵的拿着碗充样子,阮援无奈也跟着喝了几口。   可阮援忘了这幅身体是第一次碰酒,几口下肚他整个人都有点头重脚轻,听着别人讲话好像是在听天书一样。   酒席过后猴子有意让他在这里住一宿,阮援赶紧拒绝了,只说,“我娘在家可能会担心,改日再聚,我就先回去了。”   猴子大笑的拍了几下他的肩膀“行,那贵哥就不留你了,这几天没准有雪,你坐牛车也不安全,有啥事就找个跑腿的送信来。”   阮援脑子有点迟钝,慢吞吞的应了声好,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什么又回来了。   猴子很懂送客之道一直目送他还未进屋,见他回来了打趣道,“怎么了这是?喝酒喝迷糊了?”   阮援笑了下,又思索了下自己想问的问题“贵哥你认不认一个叫楼哥的人?”   猴子想了想说,“这我还真不认识,这人怎么了?”   “没事,就是别人托我打听的”阮援有点失望,冲猴子摆摆手,“天这么冷,您快回去吧。”   等瞧不见阮援身影了,侯贵才背着手进屋,看到一旁的老蒙古,把人叫住问道,“你认不认一个叫lou哥的人?”   老蒙古还真好好想了想,“哪个lou啊?”   侯贵摇头,“小援刚刚问的,我也不知道哪个lou,也就是常见的楼房的楼吧。”   老蒙古说不知道,刚帮厨娘收拾完厨房的小伙计听到俩人的谈话,甩甩手上的水珠,颠颠跑了过来,“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个鳖蛋!一边玩去!”侯贵薅小伙计的后衣领给拽到一边去。   小伙计愤愤不平道,“贵哥,我真知道,就是咱们有次和平镇那些人见面,不是来了一群b城的人,我听到就是那个和你说过话的金眼镜人管他们里的一个寸头叫楼哥!”   侯贵愣了下,当时和他说过话的金眼镜就是那群b城人的头,而那个瞧着不可一世的金眼镜竟然管一个小弟叫哥?   他又想到阮援,这孩子不会无缘无故问什么事,难不成这群人真的有什么问题。   他顿时严肃起来,对老蒙古使个眼色,他俩是多年的老搭档了老蒙古立马意会了他的意思,赶紧出了门。   侯贵又低头看了下小伙计,笑道,“你小子还真有点精神头,以后不用打杂了,跟着我把!”   小伙计一听,兴奋道,“真的吗?谢谢贵哥!”   ——   可能是真的要下雪,天阴沉沉的,还刮起了阵小风。吹得阮援清醒不少,走到半路他才想起来答应要给小虎买点地瓜干吃。   他刚拐进供销社就听到有人带着点迟疑的声音叫他,他转过头一看,正是阮大军。   阮大军上下打量他几眼,露出个憨笑,“老远就看见了,别说,和德军十七八岁的时候还挺像。”   阮援笑了下,“大伯你这是?”   阮大军掂了掂手里的小米,道,“你爷爷想吃小米粥了,家里没有,我来买一些。”   阮援皱了下眉“爷爷他还没出院?”   阮大军叹了口气,“医生的意思说他现在受不了气,要是回家又怎么不能生气?所幸大队长家的李闵认识你爷爷的医生,人家给了不少优惠,让多住一段时间。”   人就是这样,当初阮老头根本看不上阮大军,可到头来还是这个儿子守在他跟前。   阮援让阮大军等会再走,进去供销社买了点老人能吃的东西,出来后把东西递给阮大军,他道,“大伯你帮我爷爷带过去吧。”   阮大军顿了下却没接东西“我和你爷爷说了你的事,他哭了一通,瞧那样子是后悔了这些年对你们不闻不问,你要是有时间就去看看他吧。”话末又顿了下,“听医生那意思,你爷爷他,哎,这个冬天未必能挺过去。”   阮援心里说不触动那是假的,他抿了抿嘴角“行,我去看看爷。”   这路上阮大军和阮援道,“我打算让大丫年前结婚,也算是冲冲喜。”   阮大军见阮援没说话,叹了口气,“他们女人之间的事,咱们男人也就不掺合了,说到底这就是大丫的命,我也想开了。”   大丫失去这一段的记忆可阮大嫂没有,瞧阮大军的样子这女人似乎是没敢开口和阮大军说出大丫事件的始末,仅仅是知道这几个妯娌闹翻了脸,有点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说到底这全家人也就只有这个阮大军挺无辜的。   阮援只能无奈的客套句,“大丫觉得幸福就行了。”   阮大军说了句也是。   到了卫生院正赶上阮老头睡着,阮援透过窄小的玻璃窗看了眼阮老头,阮老头现在已经瘦的不成样子,露在外面的手像是干枯的树干。   阮大军有点无措道,“哎,这老头还睡着了,这……”   “我明天再来吧。”阮援叹了口气,又补上一句,“带着我娘他们一堆来。”   阮大军点了点头,连声道,“也好,也好。”   阮援从病房走出来,忽然想起来那个马焕好像是也住院了,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敲了敲楼下值班小护士的窗口。   小护士,“您好,同志,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阮援一本正经道,“同志,您能帮我查一下这里有个叫马焕的人住在哪里吗?”   小护士翻了翻小本子瞧那样子是找到了,但还是很尽责的问,“您是?”   “我是他朋友”阮援故作焦急的皱了皱眉“前几日忙,今天才抽空看他。”   护士还真信了,说了个房间号,阮援赶紧装模做样的道了声谢。   阮援这步棋还真是走对了,他才刚上楼就看到马刚了。   马刚好像是有急事,也不顾医院不准吸烟的提示,叼着烟就往楼下跑,旁边的病人和医生都一脸谴责的看着他。   阮援见此,顺着人群赶紧偷偷摸摸的跟在他身后。   马刚下了楼直奔住院部下面的小树林跑去,等他终于停下来的时候那里已经没什么人了,阮援如果再往前走一定会被马刚发现,他想了想便进了空间,所幸离得够近的话就算在空间里也能听得外面的声音。   阮援等了一会儿,忽然就听到马刚故意压低的略带愤怒的声音,“你怎么来医院了!” 第48章   来人声音太小,阮援只听出是个女人的声音。   过了会儿马刚带着玩味的语气说,“你是陪那个长得像天仙儿一样的韩知青来的?”   这话让阮援心里咯噔一下,那女人果然是个知青!   那女子似乎是被马刚这样夸别人给气着了,话里带着酸话音也大了,“怎么地?你又惦记上韩春晓了!”   马刚立马讨好似的笑,“哪能呢,我这颗心可都被蕊蕊你攥得紧紧的!”   那女子哼笑一声,“你就算是惦记也没用,韩春晓的对象来头大着呢,我瞧见一回,小山一样的体格,脾气吓死个人,听说可有钱了!”   马刚见她这样说,也有些不满“哪有你这样说别的男人的?”话末他又顿了下,粗声粗气道,“别以为我这几天没去香家村不知道,那个叫宋海的是不是在追你?”   宋海?阮援蹙眉想了下,怎么这么耳熟。   “谁稀罕他追啊?”那女人嫌弃道,“别看他人模人样的,香家村的婆娘一口一个宋知青的喊,那是不知道他家里什么情况!他舅舅一家现在可还在大西北劳改呢!”   马刚听了这才哈哈笑,好像是强抱住了那女的,不一会儿俩人就发出腻腻歪歪的声音。   阮援心道,还好看不见,要不然不止得洗耳朵还得洗眼睛了!   过了好长一会儿,才听到那女的气喘吁吁的开腔“你真和公社的干部认识?能把这次回城的名额给我?”   马刚说,“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指定能办到,现在啊愁的慌就是那俩老不死的不肯搭理我们,我现在手里的钱也不够!”   那女的停顿了会儿,窸窸窣窣的也不知道掏了什么出来,娇娇柔柔的说,“这是我自己这么多年攒的钱还有问韩春晓借的,剩下的就劳烦刚哥你多想想办法了。”   “不行,我怎么能拿你的钱!”马刚话里带着点生气了,义正言辞道,“我也算你男人,怎么能让你拿钱!”   那女的叹了口气,“刚哥你收着吧,只要能回城,这点钱算什么,让我做啥都行!”   马刚又推拒几下,听那声音最后还是接了钱。   俩人又躲在树林深处亲密一会儿那女的才走。   等人走远了,阮援忽然听到马刚呸了声,好像是从兜里掏出那把钱数了数,声音带着讥讽和兴奋“又有蠢货给老子送钱了,又他娘的可以赌两把了!”数完钱嘴里还哼着歌晃晃悠悠的走远了。   阮援神色凝重的从空间出来,现在可以确定了和马刚鬼混的人就是那个沈知青!   难不成原著里的马刚不仅坑害了邱奶奶一家,还抢了别的无辜知青回城的名额,所以系统才要清理他!   他对回城名额略有了解,据说是只有下乡这些年干活肯吃苦,工分赚得足,而且还为老百姓和公社无私贡献过才有可能被村里干部投票选上去,一年一个村里约莫也只有一个。其实对于这些大城市来的知识分子来说,能不能回城的确是命运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了。   用什么办法能一下解决了马刚呢?要不然他下次再来邱家,十几张霉运卡上去直接让他死翘翘?   666【!】   阮援在这全神贯注的想事,眼前就忽然出现页面,而且上面还迅速打出个巨大的“!”   阮援,“怎么了?”   666【经检测宿主有作案念头???】   阮援,“哈?”   【友情提示:宿主不可以处理扭曲者,请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律来。】   阮援无奈了,“我只是想想啊大哥,又不是真的要把他做掉。”   【系统已经发现您开始数霉运卡,准备叠加伤害了。】   阮援:无fuck可说。   时间也不早了,阮援赶紧往牛车那赶,也真是巧竟然和韩春晓和沈蕊同车。   许是沈蕊在马刚那里听过阮援这块绊脚石所以一路上对阮援没什么好脸色,倒是韩春晓捂着嘴咳嗽两声还和阮援讲话,“听说阮大丫要结婚了。”   “我也是才听说。”阮援回了句。   韩春晓:……   韩春晓好像是不在意阮援的冷淡,有点疑惑的说,“我前几天去看过她,她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以前和我说过的话也忘了,我要是多问几句她就扯头发。”说着去看阮援的脸色,“她以前总在我面前说你……”   阮援见她故意把话说半截,遂随了她的意问道,“说我什么?”   “她说你会抢我的东西?”韩春晓直直的看着他,“以前我是不信的,可是她说准了一件事,所以我就想问问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韩春晓的发问太直白了,阮援稍微一想就知道她说的是那个“金手指。”   阮援不知道大丫和韩春晓说了些什么但用脚趾头想她也不会说太多,毕竟这些“先知”曾经可是她的筹码。   “你怎么就知道她说准就是真的准了呢?”阮援波澜不惊的看着她,“她要是真的那么准,怎么就没算准自己的事?还有说我会抢你的东西,也许”阮援顿了下,“也许是那时她想和你交朋友,她又没什么值得与你分享的,所以说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来讨你欢心?”   韩春晓是个标准傻白甜女主,被阮援这么一说,心里那点疑惑又动摇了。   她迟疑的看着阮援,低声道,“你以前瞒着我是女孩,难道不也是为了接近我?讨我欢心?”   阮援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这女主是不把他划入鱼塘是不死了呗?   “怎么可能?”阮援惊讶的看着她,“你都不是我心仪同志的类型。”   韩春晓,“……”   因为这一句话韩春晓到下了车都没再搭理他,沈蕊搀扶着韩春晓下车还给了阮援一个白眼,含沙射影道,“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阮援好好看了眼她,过后笑眯眯道,“那也比有些人没长脑子强。”谁长脑子里能把希望放在马刚那个混蛋身上?   沈蕊气的搀着韩春晓就走。   韩春晓以为沈蕊这是替她打抱不平,于是道,“你也别气了,我以前对他好也是瞎了眼了,听说是他家里好像有钱了,所以变化才这么大的吧。”   “姓阮的那人家有钱?”沈蕊眼睛瞪大了。   韩春晓看她,“这不是全香家村都知道的事,他们三房分家得了不少钱。”   沈蕊脑子里忽然闪过些想法,她按捺住心里的激动,撇了撇嘴,“有钱又怎样,就他们那孤儿寡母的能不能守住还是一回事了!”   ——   阮援走了几步老远的就看到了邱镇,他快走几步到邱镇跟前,“你怎么在这?”   邱镇说,“我听你娘说你老早就去了镇上。”剩下的话邱镇没说,阮援也知道邱镇的意思,邱镇见他这么晚还没回来这是担心他呢。   阮援抿着嘴笑,对着邱镇的那面脸露出个乖巧的小酒窝。   邱镇按捺住想碰一碰的心思,清清嗓子,“怎么才回来?”   阮援道,“去了趟卫生院看看我爷爷。”话末又把在医院的发现和邱镇说了下。   邱镇却说,“先别下定论。”   “什么意思?”阮援不解。   邱镇认真的看着他,“你确定沈蕊说的是回城名额?”   “我确定!”阮援说,“她还给了马刚钱,那意思是要用这些钱走关系。”   邱镇点了点头,还是没给阮援准话,只是道,“这事我回去再想想,你以后可别再这么轻举妄动,马刚这人虽然没啥能耐,但架不住他狐朋狗友多。”   一阵寒风吹过,阮援缩缩肩膀,刚点头说好,脖子上忽然一热。   是邱镇的围巾。   阮援愣愣的看着邱镇将围巾缠在他脖子上,上面还带着邱镇的体温这个事情让他觉得心里痒痒的,但很快又被邱镇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晃了眼。   阮援有点不好意思,脑子一懵就说,“我,我不热。”   他听到邱镇轻笑一声,揉了揉他的头,“热也围着。”   阮援跟着笑,踢了下脚边的石子,“嗯。”   乡村基本上一到六七点路上就没有人了,尤其是冬天。   俩人安安静静的走了会儿,忽然邱镇就感觉手被碰了下,他看向阮援。   阮援问,“你冷不冷啊?”   邱镇以为他要把围巾还他刚想说不冷,就见阮援将他的一只手放进了兜里,而且还用自己那只温热的小爪子捂着他。   邱镇面皮顿时就有点紧,刚想动,阮援就无辜的冲他眨眼,“这样两个人都不冻手了。”   邱镇无奈的笑了下说,“走吧。”   这段路他一动阮援就用那软乎乎的小爪子挠一下他的手心,邱镇就是再好的定力都被他缠出火来了,只能大掌一翻,将阮援的手牢牢攥住。   阮援这时候忽然来了反抗精神,连挣了几下邱镇的手就像铁一样一点也不动。   他赶紧瞪着一双水盈盈讨饶,“你别攥着我,我不捣乱了,我错了。”   哪成想邱镇攥得更紧,在他耳边低声说,“晚了。”   ——   林美芬见阮援回来了立马迎过去,“咋这么晚才回来?哟,脸这么红,是不是那些朋友又让你喝酒了?”   “没,诶,没啊。”阮援把买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欲盖弥彰的用手擦了擦了脸,但一想起这只手被邱镇攥了一路。他现在一摸,就像就像邱镇他……,想到这儿他的脸忽然又火辣辣的了。   林美芬正背对着他放东西没看见,一旁观察已久的阮兰可是看得真切。   阮·福尔摩斯·兰摸下巴:他不对劲。 第49章   第二天早饭桌子上,阮援就把在供销社发生的事和林美芬说了,当林美芬听到阮老爷子八成是过不去这个冬天了脸色不免也沉重起来。   “现在是只有你大伯在跟前伺候?”   “看那样子是。”阮援顿了下,又说,“我答应他带着小虎和小兰去看看爷爷,娘你去吗?”   林美芬垂着眼睛半天没说话,小虎和阮兰也眼巴巴的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林美芬深深的叹息。   “你爹在的话,就算再气他老子也不会不管他。”   阮援知道林美芬这是又心软了。   林美芬听着阮援形容阮老头那行将就木的模样她也说不出别的来,只道,“咱们下午再去吧,我去和一点面给你爷包一点饺子。”话末又叹了口气,“你大伯因为管你爷爷,你大伯娘说着要和他离婚,瞧那样子俩人也吃不到啥好的。”   阮兰在那闷闷的说,“娘,那我帮你。”   林美芬,“那小援你就去大队长那给我和你姐请半天假。”   阮援应了声好吃过饭又帮林美芬他们挑了几桶水,这才去了大队长家。   这几天村里的老人都说有雪,可是这天却一天比一天阴沉的一点下的意思也没有,北风像是带着冰刀子刮得人脸生疼。   孙富兰瞧见阮援捂得严严实实的像个球,乐得把他强拽进屋子里,“快来暖和暖和,等这场雪下下来就不能这么冷了。”   阮援把林美芬请假的缘由和孙富兰说了,孙富兰说,“行,等会我在记分本上记着,来来,把鞋脱了,去炕头暖和暖和。”   阮援可不好意思送个口信又脱鞋又上炕的,只拉了拉围巾露出冻的泛红又挺翘的鼻头,“婶子我得回去了,我娘等着我烧火呢。”   孙富兰留他不得,蹲下身从柜子里翻出一红口袋龙虾酥糖来,阮援推拒着不肯要,孙福兰强硬的把糖塞进他兜里,和蔼笑道,“又不是只给你的,给小虎小兰的,快拿着吧,那天家里办酒席我看你们几个都没抢过那些孩子,这就给你们藏了一包。”   阮援心里一热,知道孙富兰这一家是真心对他们好,他笑着应了声哎“谢谢婶子了。”   孙富兰就得意阮援这张玉一样的小脸,这一笑又觉得这孩子真是长得俊,这要是闺女她说什么都得给养成她儿媳妇!   阮援和孙富兰刚走出屋,就见着东屋的窗开了条缝,有人喊,“娘,是不是小援来了?”   是李闵。   孙富兰扯着嗓子回“是啊。”又想起来什么骂道,“你个混小子开什么窗,屋里那点热乎气全让你放出去了!”   李闵这回把窗户开得更大了,露出一张清俊的脸朝阮援挥手,“小援进来!”   孙富兰气的干瞪眼,回头拍拍阮援,“进去吧,应该是你上学的书有着落了。”   等阮援进了屋就被冻得一哆嗦,李闵这屋怎么比外面还冷?   李闵瞧见他冷了赶紧把窗关上,回头冲他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也不知道今年怎么了,大家伙都嫌弃冷,我就觉得热。”   阮援礼貌的笑了下作为回复,心里却道,还能怎么了,年纪大了火力旺呗!   李闵的屋子整理的很干净,炕上的被子叠得方正,一旁的书桌上摆着整齐的书本,让人一打眼就知道这是个很勤快的人。   李闵在毛衣外面套上个外套边招呼阮援到书桌这面,“来,我这有些书你拿回去看。”   阮援一翻瞧见有些书还是崭新的,李闵瞧见他疑惑的眼神笑道,“有几本是我以前用过的,上面这几本是我见一个朋友也在找初高中的书,我就让他也给我捎几本。”   阮援耳朵动了动,摸了摸崭新的书本,试探的问,“是那个楼哥吗?”   李闵顿了下,“你知道楼哥?”   “陪阮兰干活的时候听过一些知情唠嗑。”阮援无辜道,“而且婶子还嘱咐我来着,让我离那个韩知青远点,说她和一个不大好相处的人处对象呢,还说是你朋友。”   “还不大好相处?”李闵嗤笑一声,打趣道,“你还挺抬举他,直接说他是个混子就行。”   阮援也跟着笑了,看来李闵和男主还真是挺不错的朋友,要不然也不能开这样的玩笑。   “郑楼这几天更是混蛋,把他那帮兄弟作的不行。”李闵摸着下巴尖又补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和那个韩知青吵架了还是分手了。”   阮援好好瞧了下李闵,竟然一点幸灾乐祸的情态都没有?   这不应该啊!说好的温润如玉极品男二呢!   李闵见阮援没说话,低头将一张脸凑到阮援跟前。   阮援被他吓得退了两步,“你干嘛?”   李闵上去给他个爆栗,“你小子想什么呢?我可得嘱咐你,郑楼那人野得那,就算是他不要的女人别人要是敢碰,他都能坏心眼去收拾他,你小子可别想着去勾搭那韩知青!”   阮援也顾不得装模做样的尊重了,捂着头瞪他,“你还嘱咐我,我还想嘱咐你呢!”   他见着李闵疑惑的看着他,抱着书就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喊,“都说兄弟妻不可欺,我瞧着李闵哥你对那韩知青也挺上心的!”   李闵愣神的功夫就见那小子和他娘打了招呼就跑,倒是他娘听到了韩知青这三字,小跑过来在他窗户下面喊,“李闵,你给我消停点,你要是敢和那个韩知青有挂钩,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李闵哭笑不得的摸了摸下巴,冲窗户下的孙富兰喊道,“娘,那小子坑我呢!”   回手关了窗,刚拿起本书想看,脑子里却忽然想起来这小子刚刚瞪他那张脸。   李闵皱了皱眉,喝了一杯冷水后又回身把窗户打开了。   ——   一家人到了卫生院的时候正赶上饭点,进了病房就瞧见阮大军坐在床边陪阮老头说话。   这一个房间四五个病人,哪个身边都是两三个人也就阮老头那面孤零零的只有阮大军一个。   “呀,咋来这么早呢!”阮大军起来迎他们,“我刚和爹说,一会儿要去国营饭店打包几个菜回来咱们吃一顿。”   “不用那个,大哥。”林美芬把拿着的东西摆在桌子上“我给你和爹包了点萝卜猪肉饺子,听小援说,爹想和小米粥,又给他熬了一些肉沫粥。”   阮大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哎呀,弟妹你,这是,”说罢又回头看了看阮老头。   阮老头红着一双枯败凹陷的眼睛叹了口气。   “老三媳妇你有心了。”   林美芬心里说没有疙瘩那是不可能的,但这也是对阮老头了,毕竟阮老头也算是帮过他们。今天要是换上阮老头,那老太太就是求她来她都不再来的。   阮大军招呼他们几个坐,“咱们一起吃,来,小援小虎,兰兰快过来。”   “我们吃了,他大伯你不用让了。”林美芬,“你俩赶紧吃把,趁热吃。”   小虎年龄小只知道对他不好的人就是不好,见阮老头朝他招手,他也有点怕就抓着阮援的衣角没动地。阮兰瞧见阮老头病的这个样子心里多少有些难受走过去坐在床边,摸了摸阮老头的手,“爷,你感觉咋样啊。”   阮老头闷着咳嗽笑了下,“没事,没事,哎,就是些老人病,你离远些,别过给你们。”   “没事。”阮兰摇了摇头,回过身把粥端着用勺子搅了搅“来,爷,我喂你吧。”   阮老头又苦笑着埋怨自己几句没用但还眼泪含眼圈的喝下了粥。   人这一辈子,啥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不长眼睛。他想。   几人陪阮老头说了些话,临走的时候小虎最后还是怯怯的看了眼阮援,最后迈着小步子走到阮老头面前,笨笨的说,“爷,哥哥叫了我背唐诗,我背给你听好不好?”   阮老头见着小孙子敢亲他了,高兴的都要坐起来了,“来,小虎,背给爷爷听听。”   小虎笨拙的背完一首静夜思,阮老头笑着夸道,“咱小虎可真聪明,这么难的诗都能背下来。”   小虎脸羞得红彤彤的,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阮援。   阮援呼噜一把孩子头,也夸道,“真厉害!”   几个人正准备走的时候,阮老头忽然把林美芬和阮大军叫住了。   几个人唠了一会儿就出来了,等回到家了林美芬才偷偷和阮援说,阮老头要把家里的地和房子都留给他们三房和大房。   阮援想了想说,“娘你应了?”   林美芬点了点头,“我本来不想要,但看你大伯给我使了眼色,我就想着这老头八成是过意不去,可手里又没啥东西,就想拿这些弥补咱们,我想算了吧,应了就应了。”   阮援倒是好好想了想香家村的地里位置,保不准以后能搞什么搬迁呢?   他说,“要了就要了,您也别想着了。”   ——   腊月二十三,阮大丫结婚了。   村里酒席办的不大,因为当时的事一些家里有未出阁姑娘的人家都不愿意来。   也就是阮家这些亲戚还有阮大嫂那边的娘家人。   阮大嫂的弟媳看了好几圈,皱着眉头道,“那三房一个人都没来?”   阮大嫂枝没说话,脸色黑青黑青的,剁菜的手越发狠了。   那弟媳瞧她这幅样子,低低的骂了句晦气。   “怪不得女儿不正常,原来老娘也是个发病的!”   腊月二十三傍晚,今冬的雪终于下来了。   而且这一下还愈发不可收拾,鹅毛似得雪飘扬扬的下了一夜。   小桩子一大清早就偷偷牵着家里的狗出了门。   他给大黑狗身上拴着绳子,另一端系着块木板子。小桩子冻的吸吸鼻涕,用厚厚的手套拍拍大黑狗,奶声奶气的说,“大黑,今天你拉着我跑!”   大黑狗温顺的呜了声。   一开始一人一狗还玩的不亦乐乎,哪成想遇到个下坡,大黑忽然狂叫起来,像是疯了般一个地方跑。   小桩子被狠狠的摔倒雪地里,虽然没受伤可也痛的眼泪汪汪,小跑过去拽狗,哪成想大黑根本不听话,狗头疯狂的往雪地里一边探一边叫。   小桩子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去扯绳子,这一扯,大黑的狗头被扯过来了,可他也看到了大黑嘴里竟然叼着个血淋淋的手指头!   小桩子吓得摔了个屁股蹲,哭天喊地的往家里跑,“娘,爹!” 第50章   阮援晚上看书睡得晚,大清早的他就被院子里阮兰和小虎打雪仗的声音给吵醒了。   打着哈欠套上毛衣棉裤揣着袖子一出来,一个巨大的雪球就朝他砸来,阮援躲闪不及,雪球正中他的面门。   一瞬间就把他激清醒了。   阮兰瞧着他这迷惑样和小虎笑成一团,疯笑着,“来啊,出来打雪仗!”   阮援被激起了玩心,也不顾这脖子里进的雪水,随便捞一把雪团成个球直直朝阮兰打去,“来啊,谁怕谁!”   大冬天的三个人都玩的出了一身汗。   “娘干啥去了,咋还没回来?”小虎累的气喘吁吁的,摸了摸肚子,“我都饿了。”   阮兰敲了下他的头,“饭在锅里自己去吃,娘大清早去孙婶子家了。”   几人趁着林美芬没回来赶紧互相扑落扑落身上的雪,这要是让林美芬瞧见指定少不了一顿骂。   阮援的手刚搭在小虎背上,就见着林美芬脸色煞白,脚步虚浮的回来了。   “娘,你这是怎么了?”   阮援几个赶紧跑过去,林美芬抬头看他们一眼,抖着苍白的嘴唇道,“先进屋吧。”   阮兰给林美芬扶到炕上,又给她脱了鞋,林美芬好像缓过来点对小虎说,“小虎,你去给娘倒点热水去。”   小虎乖乖的应了声哎。   等小虎一走,阮援握着林美芬另一只手,焦急道,“到底怎么了,娘!”   林美芬脸色惊惧道,“咱们村死人了!”   “啊?!”阮兰吓了一跳“谁死了!”   “村里的吴寡妇。”   “我的天!”阮兰吓得不轻“这,这好好的人怎么死了?”   林美芬白着一张脸道,“我早上在孙主任家,听到小桩子爹来喊人也没想那么多就跟着去看了,我到的时候吴寡妇的尸体已经被村民挖出来了,她头上破了个大洞,手指头还被小桩子家的狗咬下来一个!”   阮援也没想到这种事能发生在他们村里,“那报公安了?”   “你李闵哥去报了。”林美芬叹了口气,又像是想起来什么赶紧反手握住他俩的手,紧张道,“杀人犯没准就在咱们村,你俩这几天可别乱跑,就在家里待着,听到没有!”   俩人都赶紧点头说好。   吴寡妇被人杀了最后抛尸的事闹的大家人心惶惶,大队长又在喇叭里喊近日不准村民出村,这一样一来村民又开始互相猜测凶手是不是在村里,临到年关,家家户户连年货都不敢出门办了。   腊月二十七凶手还没有抓到,眼瞅着马上就要过年了,村民也都在家待不住了,陆陆续续的也有胆子大的人出去办年货。   林美芬听说阮援要去镇上,当即就虎着脸道,“不准去!公安都没抓住的杀人犯这得多滑头,咱们少吃一口就少吃一口,你消停在家!”   阮援道,“不是我自己去,还有邱镇。”   林美芬听到有人陪他,表情缓和一些“那你俩得快点回来,别在外面贪玩!”   阮援笑道,“放心吧,我俩买点东西就回来。”   阮援好不容易安抚住林美芬,从家里一跑出来的时候发现邱镇正在门口等他。   “你怎么不进去?在这儿等多冷啊!”   邱镇下巴埋在灰色的围巾里,脸上原本越发刚硬的线条又变得有点温柔了,“没等多久,刚到。”   阮援踮着脚拍拍他肩膀上积了一指厚的雪,笑眯眯道,“刚到?”   邱镇:……   阮援把整个脸埋在和邱镇同色的围巾里憋笑道,“走吧,多走走就不冷了。”   坐在牛车上望着远去的村庄,只能看到铺天盖地的银白。   这一车都是村里的汉子,讨论的话题不外乎也是吴寡妇的死。   桩子爹吧嗒点了根烟,叹了口气道,“这杀人犯啥时候能逮到?我家桩子打那天就吓得掉了魂,现在被三奶奶给治好了,这孩子又不敢出屋了!”   “这事搁谁不吓个半死,更何况还是个孩子,造孽啊!”旁边的汉子道,“你们说,这吴寡妇平日里蔫蔫巴巴的,能是被谁杀的?”   “这谁知道呢!”   “对啊,谁知道呢。”   “公安不是把那个宋知青给抓起来了?”   桩子爹说,“对不上,又给放了!”   阮援算是知道了男人要是八婆起来还真是不输女人,有个汉子贼眉鼠眼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那吴寡妇的丈夫见这女人不检点,鬼混回来了给杀的,这才给他守了几年寡啊,就勾搭上别的男的了!”   车上的话题顿时就从这个方向聊下去了,颜色越来越深,一点也不顾及死者为大。   邱镇打他们开始讲这些事脸色就不大好,一听到这些带颜色的事,就用手把阮援的围巾遮到耳朵上。   阮援:?   邱镇低声道,“耳朵都冻红了。”   阮援也不揭穿他,“哦”了一声。   等下了牛车俩人在街上闲逛,阮援这才抽空问邱镇怎么看这件事。   邱镇没回答他,语气带着点严肃“我记得你当时去广城调查方芸,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有雪花落在阮援眼角,他眨了眨眼,不明白邱镇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邱镇没有在意阮援的沉默,猜测道,“你是在替公安做事?”   阮援不知道该怎么和邱镇说,但他又不想欺骗邱镇,可又转念一想他每次找到扭曲者的犯罪证据都是匿名交给公安,准确来说也算是和公安合作了?   邱镇见阮援没说话以为他是默认了,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怕你像上次调查方芸一样去调查吴寡妇的死,这两者并不一样。”   原来邱镇这是怕他莽撞的对上那个杀人犯。   阮援心里一暖,笑道,“你放心,这事有公安同志用不到我!”   邱镇将信将疑的看他,“真的?”   阮援笑邱镇紧张兮兮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邱镇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不少,连带着一路上话也多了起来。   说是办年货可这个年代各种东西都很匮乏,俩人去供销社买了点瓜子糖块和食物作料就准备往回走了。   在等牛车的时候,邱镇说,“你在这等一会儿,我一会过来。”   “忘买啥了?”阮援在后面喊。   邱镇只说,“你等一会儿。”   邱镇才走,牛车也来了。瞧着要是等他们村人一起,他和邱镇都能冻成干了,于是把俩人的东西搬到车上,殷勤的给赶车大爷抓了一把糖,“大爷,您尝尝。”   赶车大爷欢欢喜喜的收了,也懂阮援的意思“邱镇去哪了?”   “他好像是忘买什么了,又回去一趟。”   赶车大爷很稀罕邱镇,止不住的夸赞“这孩子好啊,真孝顺。”   阮援听别人夸邱镇心里也高兴。   等了一会儿就见着邱镇了,只不过他手里没拿什么别的,只有一个长方形的牛皮纸。   邱镇把这牛皮纸递给阮援,回头笑着对赶车大爷道,“不好意思啊,大爷,让您等久了。”   赶车大爷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咱们先走吧,那些汉子没准是在哪喝上了,咱们可等不起!”   邱镇上了车,阮援摇了摇手里的牛皮纸“这是啥啊?”   邱镇说,“打开看看。”   阮援轻轻撕开牛皮纸发现里面竟然是一串果大鲜红的糖葫芦!   “你跑回去就是买这个?”阮援说不上心里啥滋味“多远啊,你傻不傻。”   邱镇笑着搓搓手指“刚刚想给你买来着,怕你在路上吃呛风。”   “我哪有那么馋。”阮援又气又笑,又带着点嗔怒道,“你说你傻不傻啊!”   邱镇抿直嘴角笑没搭腔,那赶车大爷听到了倒是笑开了,“咱邱镇对朋友都这么好,将来对自己媳妇还不知道得好啥样呢!”   这话倒是让邱镇不好意思了,他眼睛望向别处尴尬的清清嗓子,那耳朵尖通红的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怎么的。   阮援低头咬了口糖葫芦,抬头看向邱镇时眼睛都笑成小月牙“真甜。”   “甜吗?”   “甜。”阮援把糖葫芦递到邱镇嘴边,“不信你尝尝。”   邱镇往下扯扯围巾,咬了一个,刚咀嚼几下,一张清俊的脸立马纠结在一起。   “哈哈哈哈。”阮援笑的不轻,瞧见邱镇出糗,还特意把头伸过去挑衅人家“甜不甜?甜不甜?”   邱镇皱着眉头将酸山楂咽下肚,就见这人在他眼前晃着一双幸灾乐祸的招子,玉棋子一样的小脸笑得红扑扑的,小嘴还不住的叭叭。   邱镇鬼使神差的低下头,薄唇轻轻碰上了对方的。   下一秒,那小嘴不叭叭了,那双招子也呆呆的。   邱镇侧过脸,一本正经道,“知道了?”   阮援立即捂着嘴坐直了身体,手里攥紧了那根“罪魁祸楂”黝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转,就是不敢看邱镇。   赶车大爷见这俩人不疯闹了,甩了一鞭子老牛“你俩怎么不闹了?多疯疯,还能热乎点。”   阮援,“……”   邱镇,“……”   直到下了车,阮援的脸还是红的。   俩人并肩往家里走,一望无际的雪白天地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   邱镇说,“还有三天就过年了。”   “嗯。”   “初五我教你课本?”邱镇又说。   “嗯。”   邱镇笑了,“你怎么了?”   阮援抬着红通通的脸看他,“我不开心。”   “怎么了?”邱镇有点紧张。   “太潦草了。”   邱镇疑惑的看着他,“什么?”   阮援皱着眉头点点自己的嘴唇,像是不满意一件极其期待的东西一样。   他说,“初吻太潦草了。” 第51章   阮兰发现自打她带着小虎把阮援接回来这人就没给她个好脸。   她顶着大雪天去接人她容易吗她!要不是她来了,那俩小子还在雪地里你瞅我我瞅你干瞪眼呢!   阮兰觉得自己没错,但看在这小子给她买的新花布份上她决定不和他计较了。   哪成想第二天一早她就被这小子吼了。   阮援特意把昨天没吃完的糖葫芦插在雪地里,大清早一起来一看就剩个棍了。   “谁偷吃了我的糖葫芦!”   阮援气的干瞪眼,“是不是你!阮虎!”   阮虎这是第一次看阮援这样,不由得有点怕怕的,偷瞥了眼阮兰,小声道,“不是我。”   “噢。”阮援背着手点了点头,快要走到屋里的时候忽然砸了砸嘴,“那糖葫芦可真甜呐!”   “哪里甜酸死了!”小虎脱口而出,看到阮兰疯狂的瞪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用小手捂着嘴,不打自招道,“甜,甜,可甜了!”   阮兰:……   阮援气得揪着他后脖颈笑,“说,你小子还有没有同伙!”   “没有姐,没有姐,我自己吃的!”小虎还自以为很义气的拍拍胸脯“我一个人把酸死人的山楂吃完了!”   阮兰:……   阮援虎着脸道,“你们俩怎么回事!昨晚我不是说了,不准偷吃吗!”   阮兰讪讪的开口,“太香了嘛,你也是的,就买一串,还只能看不能吃,太不讲义气了!”   “这又不是我买的!”阮援更委屈,这可是邱镇大老远买的,他都舍不得吃倒是让这两个贪吃鬼给囫囵吞枣了!他拿着根红灿灿的棍气呼呼道,“我去告诉娘,你俩欺负我!”   “哎,别告状啊你!”   阮兰和小虎见他往厨房跑这下也怕了,谁能不怕林美芬又掐耳朵又絮絮叨叨的教育。   林美芬听了这件事果然是一手揪一个调皮蛋的耳朵。   阮援听着这俩人像个小鹌鹑一样的被他娘收拾得不轻,心情这才好点,拿着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东西去了邱家。   到了邱家就看见邱爷爷和邱镇正在贴对联,邱爷爷在下面指挥,邱镇站着凳子爬高。   “这么早就封门了?”阮援欣喜的问。   邱镇站在高处一边贴一边回他,“是啊,趁着雪停。”   邱爷爷见他拿着这些东西,直皱眉叹气,“怎么又拿来这些东西?你们家日子也不宽裕。”   “邱爷爷你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了。”阮援笑着把东西提进院里,和正在和馅的邱奶奶打过招呼,又道,“我和几个朋友做一些事,这不是到了年关他们送给我很多东西,我们家人胃都小,吃不完开春该发霉了。”   邱奶奶知道他这是睁眼说胡话了,那些牛肉猪肉的哪有吃不完的说?还有这些营养品,就算吃不完拿出去倒腾一番都能买挺多钱了!   她说,“你说你这孩子,我们家也没什么能给你们家的。”   阮援看了眼邱镇,嘴角带了笑,“您可别说这个了,天冷您俩赶紧进去,我陪邱镇贴对联。”   邱奶奶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邱爷爷拍了拍肩膀“走吧,孩子也是一片孝心。”   俩人因为昨天的事都有点不好意思,邱镇从凳子下跳下来,把自己的手套摘下来递给阮援,“带着。”   阮援乖乖接了又戴上,展开五指欣喜的瞧,手套很大,却很温暖。过了会儿眉眼又耷拉下来,嘴角拉出不高兴的弧度。   “怎么了?”邱镇低头看他,又拿手指点了点他的嘴角“嘴撅得都能挂油壶了!”过后儿又试探的问,“还不开心?”   “不是!”阮援赶紧羞愤的打断他,想到昨天要是没有阮兰忽然出现……,过了会儿才不情愿的说,“你给我买的糖葫芦被偷吃了!”   邱镇不禁莞尔“你不是嫌酸吗?”   “酸也不行。”阮援难得有了小脾气,“这可是你跑了那么远买的。”   邱镇觉得心里满满的。   “别和他们怄气,以后我再给你买。”   阮援白他一眼,一边给对联后面刷浆一面嘟囔“买什么啊买。”   邱镇从他手里接过来对联,展开清俊的眉眼对他笑,“以后什么都给你,什么都给你买。”   ——   这几天沈蕊的日子过得不大好。   这几年公社管的不太严,有的知青打了报告和请假,村里也允许他们回家过年,但必须要按照归期回来。   她们屋里七八个女知青,刨去几个家里是偏远西北地区的都回了家,离得近的就剩下她了。这韩春晓一走,她的长期的饭票也泡汤了,她又把所有的钱都给了马刚,现在兜里连买双红袜子的钱都没有了。   沈蕊从炕上坐起来,以前压下的想法在脑海里愈演愈烈。   说干就干她拾掇下自己,顶着大雪天去了镇上。   找到马刚的时候,开门的是他儿子马焕。   马焕骂骂咧咧的开了门,看到个年轻女子,眼神又不免的微妙起来,“找谁?”   沈蕊压下对马焕的反感,笑道,“找马刚。”   马焕知道他老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禁撇撇嘴,回头喊了嗓子,“爸,有人找!”   沈蕊进了屋子,不大的屋子乌烟瘴气的,桌底下都是破破烂烂的纸壳和酒瓶子,十来个老爷们正在骂骂咧咧的打牌。   马刚见了她了面色一变,和朋友道个歉,又瞪了眼幸灾乐祸的马焕,把沈蕊带到房间里。   进了房间,马刚脸色不愉的压低声音,“你怎么来我家了?”   “这不是过年嘛。”沈蕊被他这么一喊有点害怕,扯扯马刚的袖子,娇娇柔柔的说,“我一个人有点孤单。”   “你先走吧。”马刚最近眼底青黑,眉目总是缠着层黑气似的“这事以后再说。”   沈蕊知道他这是啥意思,以前她要是露出点意思马刚那不得高兴死?   沈蕊也不装柔软了,也冷脸了,“韩春晓回家了,我年货没钱办,你给我点钱。”   马刚心烦意乱的从兜里掏出几张毛票给她,“赶紧走,赶紧走!”   “马刚你什么意思?”沈蕊被马刚这种不耐烦的态度激怒了,“你打发要饭的呢?”   马刚把布兜翻了过来,语气无奈“我哪是打发你,我这不是也没钱吗?”   沈蕊脸色这才好了点,过了会儿说,“我有个来钱快的方法。”   马刚皱着眉头点了支烟,含糊的问,“啥?”   “那个阮家三房你知道吧?听说他们娘几个存了不少钱。”沈蕊瞪亮眼睛道,“他家又没个成年男人,也就是几个孩子,要不然你……”   “我不干!”马刚立马打断她,脸色愈发青黑了,“我就这么点钱,你赶紧走吧,等会马焕他妈回来了,你赶紧走!”说着推着沈蕊的肩膀就把她往外面推。   外面那么多人沈蕊可不敢闹大,只是牵强的笑了下,被马刚强硬的推了出去。   沈蕊摸了摸兜里的几毛钱气的牙都咬疼了,哪成想刚走两步,就被人叫住了。   她回头一看,竟然是吊儿郎当的马焕。   “有事?”   马焕贼笑的吹了声口哨“我听到你和我老子说的了,看不出来啊,你们这知识分子心也挺脏啊!”   沈蕊冷着脸往前走,“不知道你说得事什么!”   “哎,别着急啊!”马焕扯住她袖子,撇撇嘴,“你就帮我踩踩点,事成了分你一点还不行?”   沈蕊想让别人偷她自己可不敢轻易下场,这要是被发现了那可不止是处分的事了!   她说,“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说着就要走。   “行啊!”马焕在那身后懒洋洋道,“你不帮我,我就去告诉我妈你和我爸的事,我妈这人别的不行打架可是一把好手,我听说哪个村啊,一个女的搞破鞋,好像被打死都没人管!”   沈蕊气得猛的转过头,“你!”   “嘿嘿。”马焕吊着三角眼笑,“这要是搁以前儿,我还得叫您声小妈呢!”   沈蕊人认命的叹了口气,“行!”   ——   腊月二十八这天村里分了猪肉。   这猪是村里集体养的,所以称重之后每家每户都能分一斤多点。这对于常年不见肉腥的香家村人来说,分猪肉这天就相当于过年了。   林美芬和阮援老早的就来排队,虽说自家不缺肉吃可是也不愿意来的晚了,因为晚来也只能抱回去点猪下水了。   阮援冻的脚都疼了才排到他们。   哪成想一个瘦小干瘪的人影就蹿在他前面。   阮援定睛一看,竟然是阮老婆子!   阮援还没说话,排在后面的人倒是颇有微词。   “这怎么还能插队啊!”   “对啊,大家都等了这么久,那要是可以插队亲戚的,那我三叔刚刚还是第一呢。”   “对啊,对啊!”   李成峰叼着旱烟瞪阮婆子,“老阮家的,回你位置去!”   阮老婆子叭叭道,“这是我孙子的位置,等会他上我的位置。”根本不顾阮援的意见把他往后面推“你去那面!”   林美芬冷着脸侧过阮老婆子把盆子放到桌子上“师傅,先给我们称!”   “你这不孝媳妇!”阮婆子气急败坏道,“我可是你婆婆,你公公病得快死了,想吃口肉都不行啊!”   “哎呀,阮老头不行了?”   “这阮家都是啥事啊!”   “那就让让呗,阮家三房太心狠了!”   阮援一听,便斩钉截铁的对切肉师傅说,“请按照顺序给我们切。”   “你!”   “爷爷喜欢吃我娘做的肉粥,前几天我们去卫生院看爷爷都答应了要给他做。”阮援笑着看着阮婆子,“所以才排这么久的队,奶奶你也不会做,这肉就先让我们拿回去,赶紧让爷爷吃上这一口得了。”   阮老婆子气的老脸通红,“谁知道你们给不给他做!” 第52章   “那就不牢你操心了!”林美芬在那扯过话腔,冷着脸,“这点良心我还是有的,别说他爷爷是想喝口粥,就是想吃这一整块肉,我不让孩子吃也得紧着他这个病的。我林美芬不像有些人,没长心肝。”话末顿了下,“我得为我儿子积点福!”   阮老婆子气了个倒仰,这是骂她不给自己儿子积德了?   李成峰给切肉师傅使个眼色,那师傅利落的给林美芬切了块小五花。   阮援和林美芬端了肉就走,丝毫不在意阮老婆子在那倚老卖老扯着几个婆子嘟嘟囔囔的说他们坏话。   林美芬是那种自己心里有事或者生气也不会表现给孩子看那种父母,她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在教育孩子这方面却一点不输人。   回到家了她笑着指挥他们几个孩子和了浆糊准备贴对子,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准备过年。   而那阮老婆子支使着刘翠萍来林美芬家门口转悠好几次,就看着她什么时候能把肉粥给阮老头送去。   刘翠萍打老远就闻到一股浓郁的卤肉香,走进这才发现还真是林美芬家!三番五次的想进来打秋风,林美芬站在高凳上贴对联,将刘翠萍抓耳挠腮的丑态看得一清二楚,想起以前她的孩子几个想吃口饼子都得看他们脸色,这回也终于轮到别人眼馋他们了。   不管刘翠萍在外面怎么喊,怎么哭穷,她就当是没听见,自顾自的和阮援小虎他们贴对子。   三十除夕这天一家人都起了个大早。   林美芬来到阮援和小虎的屋子,给俩人一人一口袋糖,“一人一包,剩下的家里来人吃,都省着点吃。”   阮援和小虎都笑呵呵的接了。   林美芬帮助小虎把新衣服穿上,小虎自顾自的把两个布兜里揣满了糖块,嘴里还含着两块糖,含糊道,“娘,我想去找小桩子他们玩!”   “去吧,遇到大人嘴甜点。”林美芬给他整整领子,又把小帽子给他戴头上“帽子不准摘,大过年的你可别给我冻感冒了!”   小虎乖乖的应了声,“知道啦!”下了炕踢踏上棉鞋,像个小炮仗似的冲出家。   林美芬又看向一旁的阮援,阮援往炕里退了退,笑道,“娘我自己穿,不用你穿。”   林美芬拿手指点他头,佯怒道,“皮猴子,你都这么大,让娘给你穿娘都不再给你穿。”   阮援笑呵呵的套上毛衣,故作摇头晃脑的躲过林美芬的手,林美芬摸了摸他这新长出来的小卷毛,像是想起来什么说,“虽然没见过你爹,但我看沈医生也不是卷头发,想着没准是随了你亲爹。”   阮援利落的叠了被子,浑不在意的笑道,“甭管像谁了,反正我就是您儿子。”   “你当然是我儿子。”林美芬欣慰的看着他,“这一转眼都十八岁了,我有时候还想呢,那个时候你才那么大一点,我还生怕天天没有油腥把你养成个小矮子,现在看看,都有一米七了吧?”   “超过一米七了!”阮援蹬上鞋下地,拿过柜子里的米尺一量,赶紧给林美芬看,“我都一米七四了!”   这倒是让林美芬吃惊了,可当她想拍阮援的肩又得踮脚时,这才觉得这孩子这几个月还真是猛蹿了,“行,长大高个儿!到时候给娘找个儿媳妇!”   阮援讪讪的笑,“这事可不急。”   虽说形势好转,但村里的年味并不重,不能放鞭炮也不能拜年串门,大年三十这天除去一些小孩和老人,像林美芬这个年纪的女的,男的还是要去干活,男人们集体去扫雪,女人的手工活也不能停下来,这么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除了阮援觉得有点不习惯,阮兰和林美芬都习以为常了。   除夕这天晚上林美芬炖了牛肉,土豆和鸡,切了盘猪头肉,红烧了条鲤鱼,又炸了一些肉丸子,他们家这顿饭的肉量快赶上别人家两年吃的肉了。   林美芬嘱咐了小虎好几遍出去玩别和小伙伴说自己家吃了啥,现在人可不比以前,家里没有肉往嘴上抹点油打肿脸说自己吃肉吃香着了,如今是吃得越不好越好,平常日子管的不严格,像这种年节公社都会专门派人来看着。   一家人吃完了饭坐在炕上唠嗑的时候,大门被拍响了。   阮兰坐在炕边上,下地出去看看谁来了,过了会儿她才进屋,脸色有点白。   “咋的了?”林美芬看出来她的异样,“谁来了?”   “是孙婶子。”阮兰脱了鞋去了炕里,皱着眉道,“她挨家挨户的告诉,说是好像发现杀吴寡妇的可疑人物了,让咱们都警醒点。”   “呀,这大过年的!”林美芬也不免有点又急又恐慌“大门你给锁上了?”   阮兰点头。“锁了锁了。”   “没事,别担心。”阮援看着家人都一脸紧张和恐惧,赶紧宽慰道,“也许那人是躲在山上,以为过年了大家放松警惕想下山逃跑,听着外面的声音村里人应该都出去抓他了,等会我也去看看。”   “你不准去!”林美芬焦急道,“你个孩子你瞎凑什么热闹啊,那可是杀人犯啊!”   “多一个多一份力嘛!”阮援说,“这大过年的,大家都想过一个好年,再不逮到那凶手,万一再有受害者呢?娘,你别担心我出去看看就回来。”   阮援身上有系统和空间就算是和那凶手正面对上他也不怕,一开始他本不想参与这件案子,毕竟系统没让他调查而且还有公安,可是这将近半个月凶手也没抓到,好像还隐藏在他们村里,阮援实在是不想让自己的家人置身于这样危险的环境里。   果然他出了门,就看到村里一半的男人都举着火把出来了,李闵见着他了冲他点了点头。   李闵站在李成峰身边,他道,“乡亲们,刚刚有人说看到个和公安描述的凶手身形差不多的男的,咱们不能放松警惕,这么多天都没人影,偏偏大除夕的出来人了,那说明什么,说明这人有可能没离开咱村,就在咱们村哪里猫着呢,以为大过年咱们能放松警惕,他这是想逃!咱们大家伙齐心协力,把他逮住,还咱香家村一个安静,还咱一个好年!”   “中!”桩子爹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着锋利的镰刀“李闵说的对!咱们为了自个的娘们,孩子,也得把这杀人犯给逮到!”   这话倒是让男人们都打起精神了,谁愿意让自己老婆孩子天天担惊受怕的?   阮援在人群里打量一圈没看到邱镇这才放下心来,邱镇家就俩腿脚不便的老人,而且邱家住的离山还近,可以说是挺危险的地方了。   “小援。”李闵朝挥手,“过来,咱几个一组,别自己行动。”   阮援走近了才发现李闵身边竟然站了个熟人,阮志平?这是过年回来了?   阮志平倒是个很有脑子的人,没像他娘和他妹妹一样不分情况耍脾气,他推了推眼镜,自然的和阮援打了个招呼。   李闵说,“我娘去你家了,你不用担心林婶子和小虎他们。”   几个人边走边说,李闵也把关于杀害吴寡妇的凶手大致消息和阮援仔细讲了一番。   原来李闵一直作为香家村的代表随着公安同志一起调查,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杀害吴寡妇的人不是香家村人,根据吴寡妇简单的人际关系来看,第一嫌疑犯是那个宋知青。可是宋知青那几天正赶上得了急性胃炎在卫生院挂水,医生护士还有给他写请假条的李成峰都能作证。村里天天人来人往的很难知道是谁,而且那天还下了那么大的雪,案发现场都被大雪覆盖了。   “有人曾经看到过凶手?”   李闵说,“是住在离案发现场挺近的三瘸子,可他是个酒鬼,今天晚上他跑来我家说他看到有个特别像凶手的人在咱们这条街鬼鬼祟祟的走,虽说当时公安同志都不相信他的话,可咱们不行,他说错了咱们顶多是多挨会冻,要是说准了咱们不作为,那可是条人命!”   阮援认可李闵的做法“李闵哥,你做的对。”   ——   另一面躲进知青点闲置房子的几个人气喘吁吁的瘫在地上。   一个八字眉丧着脸说,“马哥怎么回事,那瘸子看见咱们了就跑,是不是把咱们当杀人犯了?”   马焕撸了把脸,吐地上一口痰“那样正好,我瞧着那些人没准往山上跑,咱们就去偷!”   “还偷?”另外两个人有点怂了,“这香家村整个村子的男都在找咱们,这要是被逮到了,不死也得掉层皮啊!”   “没事,咱不是还有个内应吗?”马刚看向坐在炕上的那呆坐的女人。   正是被村里这出吓得浑身都是汗的沈蕊!   沈蕊惨白着脸摇头,压低声音骂道,“你不要命了,马焕!这都什么时候你还想偷?我不干!这要是把我逮到了,我这辈子都毁了!”   “这可由不得你!”马焕狞笑道,“你先来勾搭的老子,这辈子让老子做白工的人还没出生!蹲了阮家这么多天,又炖鸡鲤鱼又炖牛肉的,哪样是一般人家吃的起的?”   听到这那几个人又咽了下唾沫,八字眉先开始动摇了,“他们家现在应该就剩了两个女人一个孩子,瞧着样子应该是不能睡着了,咱们怎么办?打晕?”   另一个人哎?了一声,“我有个办法!”   沈蕊却在那死死扣住了手心的肉,这马焕还真不是个东西一开始说好了她只是帮忙踩个点,坐享其成就好,现在这么危险还要把她脱下水?   沈蕊听了他们的计划竟然反常的没说不,只是丧着脸道,“你们让我跟着去也行,能不能让我换双鞋,我这鞋在雪地里跑一步都得摔跤,到时候还托你们后腿。”   马焕不耐烦的摆摆手,“赶紧去,赶紧去,别把你屋子里的知青吵醒了就行。”   沈蕊小声应了声好。   八字眉不放心盯着沈蕊进了屋子。   过了会儿沈蕊换双鞋出来了,“走吧。”   马焕瞪了她一眼,“真麻烦!”   他们这一行人前脚走,知青点的门忽然开了条缝。   ——   阮援他们这队在山上找了一圈也没有收获。   李闵叹了口气,“下山吧,看看村里巡逻的人有没有什么发现。”   村民都有点垂头丧气的,但听到下山还是愿意的,毕竟山上没有有可能就在村里,那也不就是说村里的老婆孩危险了?   一些人下了山,离老远就看到桩子爹举着火把朝他跑过来。   等人到跟前了大家赶紧问他,“怎么了这是?”   桩子爹累的气喘吁吁的“刚刚,有个女知青来举报,说凶手劫持了沈蕊沈知青去了阮家!”   阮援和阮志平同时问,“哪个阮家!”   桩子爹又喘了口气,指着阮援道,“说是去了你家,说要逃命之前上你家偷一笔钱!”   阮志平松了口气,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看向阮援。   阮援耳朵顿时嗡得一声,二话不说扔下快灭了的火把赶紧往家里跑。   “这块有冰,慢点跑”李闵赶紧喊道,见阮援不听他的,回头对桩子爹道,“你赶紧让我爹去报警,组织几个村民赶紧去林婶子家!我去追小援!”   桩子爹赶紧应声,“我知道了。”   阮援虽然跑得速度很快可腿都是软的,他不能想象要是林美芬几个出了意外他会怎么办?这好不容易有的家要是没了他该怎么办?   李闵到底是把阮援追上了,“别着急,小援,我娘也和林婶子他们在一处呢,我刚刚喊人去报警了!”   “咱们得快点跑!”阮援没说别的,只一双眼睛恨得通红。   ——   那一行人早就踩好点找到条没人的路到阮家。   八字眉等人藏在房檐下,马焕对沈蕊低声道,“村里这样她们指定都没睡,你就喊人,她问你做什么你就说知青点的蜡烛用完了,想给家人守岁,问她借点蜡烛。”话末又补了句,“你可别耍花招,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沈蕊看着马焕手里握着的那把明晃晃的尖刀,胆怯的望了一眼那几个凶神恶煞的混子,哆哆嗦嗦道,“我知道了。”   沈蕊照着马焕教的喊了人,心里却不住的祈祷大队长他们赶紧来!   屋里的人原本还迷迷糊糊的,这下都精神了。   孙富兰小声的安抚她们,“别慌,在等等。”   过了会儿只听门外的人喊了相同的话,“林婶子,我是沈知青,想问你家借点蜡烛!”   林美芬拢拢衣服,皱眉道,“沈知青?她平日里和我们家不熟怎么问我来借蜡烛?”   孙富兰想了想道,“许是从我家拐过来的?这个沈知青挺贫困的,过年也没钱办年货。”   林美芬点了点头,披上衣服下了地从柜子里找出几根蜡烛,对阮兰说,“我和你婶子出去,你俩在屋里待着。”   马焕等人听见屋里传来响动,互相打个眼色准备从不高矮的墙头跳进去。   林美芬开了门,就看到沈蕊戴着口罩站在门前。   林美芬和她也不熟就是看她一个小姑娘比较可怜,把蜡烛递给她,“拿去用吧。”   沈蕊瞧着那几个人悄无声息的陆续跳进墙里,对她也没什么威胁了,后退几步没接蜡烛,大声喊道,“婶子你们快跑,刚刚是有人拿刀抵着我我不得不说啊,他们刚刚跳进你家准备偷你家钱!他们好像是杀人犯!”说着也不管林美芬和孙富兰听没听懂,撒丫子就跑。   沈蕊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不仅叫醒知青让他们通知大队长,现在又提醒了她们。至于马焕他们怎么做,那可就和她无关了!   刚跳下院子里的几人脸色顿时变成青黑色,妈的!这个贱人竟然反水了!   孙富兰比林美芬先反应过来,扯过一旁的棍子,冲屋里喊,“阮兰!把屋里门锁上!”   林美芬外套掉了也顾不得捡,抖着嗓子抓着孙富兰的胳膊,“孙姐,孙姐,咋回事,兰兰还在屋里呢!”孙富兰也怕,可她到底是比林美芬能挺住事,院子里黑漆漆的也不知道那些人躲在哪里,听说手里还有刀!   另一边,八字眉低声说,“马哥,咱们怎么办?还偷不偷?”   “不就是几个老娘们!一棍子敲晕一个,拿了钱就走!反正那些人还在山上,咱们得快点!”   马焕发狠地呸了声,“把脸捂好了,那个贱人和我爸有事,她指定不能主动告发说是咱们干的!”   几个人说干就干,八字眉领着个人开始踹门,马焕则拖着棍子就朝林美芬砸来。   孙富兰赶紧推了一把吓得愣神的林美芬,“快跑!快去找人!”   ——   阮援和李闵一刻都不停的跑回了家,嗓子眼都有股发腥的甜味了。   老远的就看到他家灯火通明,大门四敞大开的,外面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叽叽喳喳的,指指点点的。   阮援喉咙一哽,李闵脸色也不好,赶紧扶着他的肩膀“先别慌!先进去看看。”   俩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本以为会看到什么血腥的场面,却没想到看到四个男人被五花大绑的赤条条的扔在雪地里,嘴上塞着抹布,只能像个大虫一样不断的蛄蛹。   仔细一看里面竟然还有个熟人!   马焕!   阮援巡视了一圈只看到脸上都是泪的小虎和阮兰,还有好像受了点伤的孙富兰,却没看到林美芬。   阮援心里咯噔一下,“娘呢!”   李闵正在检查孙富兰的伤,阮兰抹了把泪,摇摇头,“娘没事,但是,但是邱镇好像受伤了!”   邱镇!?邱镇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在哪呢!”阮援抓着阮兰的胳膊,“邱镇伤哪了!”   阮兰哭得都哽咽了,话说的语无伦次的“娘陪着邱镇去村里卫生所了,邱镇用胳膊替娘挡了一下,又把这几个人给收拾了,后来我们才发现他胳膊一直在流血。”   李闵见阮援焦急的模样,赶紧道,“这里有我,你赶紧去看看!”   阮援点了点头,拍了拍阮兰和小虎的头,“你俩别怕,没事了,没事了,我先去看看娘和邱镇。”   阮援跑去村里卫生所的这短路,像是犯邪了似得,连摔了好几跤,到了卫生所的时候他的腿累的几乎没知觉了。   村里卫生所就是两间小屋子,一间是村里大夫看诊的一间里有张不大的小病床,另一半还都是杂七杂八的干药材。   而邱镇现在正躺在这个小小的病床上,林美芬正在给他额头擦药。   他俩听见声音齐齐回头。   “小援!”林美芬看见他了,当即就红了眼眶。   “没事了,娘。”阮援扶着她的肩膀安抚她,“没事了。”   林美芬在小辈面前掉眼泪觉得不好意思了,于是扯着阮援把这件事给他讲了一遍。   先是沈蕊撒谎骗他们出来,后来马焕看事情败露,那些人像是疯狗一样拿着棍子就砸,要不是邱镇忽然出现用胳膊替林美芬挡了一棍子,那林美芬现在就不知道咋样了,最后还是邱镇一个人将那几个混混放到,但也受了不少伤。   林美芬说,“后来邱镇审他们,他们说就是听了那个沈知青说咱家有钱,就为了偷点钱去赌博,你说说这人怎么就坏成这个样子啊!”   “行了娘,你回去吧,我在这陪邱镇。”阮援,“家里也需要你看着,我来的时候好像听到说公安要来了。”   林美芬还是不放心邱镇,“那你给他上药轻一点啊。”   阮援将林美芬送走,回手把门锁上。   邱镇脸上和额头都有不少擦伤,阮援轻手轻脚的给他擦药,在这期间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   过了会儿,邱镇才发现自己没擦药的手传来滚热的刺痛,他顺着那来源望去,就看到阮援一边给他擦药眼泪也顺着脸颊落在他手上,他叹了口气,用那只手擦了擦阮援的眼睛,“哭什么?这是好事。”   “什么好事!”阮援瞪着他,手上也不免用力。   邱镇说,“要是我不来,你姐姐,你弟弟还有你娘哪是那些人的对手?”话末他还有心情开玩笑,“还好我来了,又还好你不在,要是看到你受伤,我应该也会哭。”   阮援轻轻环抱住邱镇的腰身,抽泣声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可是邱镇,我好心疼你。” 第53章   邱镇揉了揉阮援的头,这一碰竟然发现阮援的头发湿漉漉的。   邱镇拍拍他的背,“头发怎么湿了?”   阮援脸贴在人家胸膛上闷闷的回“跑来着,出汗了。”   邱镇扶住他的肩膀,眼睛上下打量他一下,就看到阮援的两个膝盖都被雪水浸透了,“你赶紧回去换衣服,拿毛巾擦擦头发,这冰天雪地的这么滑你是摔了多少跤!”   阮援有点不好意思的用衣角蹭了蹭红通通眼睛,呐呐的说,“我不回去,我在这陪你。”   邱镇见他不听,长腿往下一搭就要走,“那咱都回家。”   阮援连忙扯住他,“哎,哎,你干什么啊邱镇,你这还没治完呢。”   “就是皮外伤。”邱镇说,“那几个混子酒囊饭袋能有什么力气,咱回去吧,爷爷奶奶在家我也不放心。”   阮援知道拗不过他,也就扶着他的胳膊,“那好吧,我送你回去。”   邱镇却说,“先去你家,看看公安是怎么解决的。”   俩人问老大夫开了点药一出来,就见着雪花打着旋的飞舞着,好在没有风,又有月亮,倒是不难捱。   俩人都挺沉默,寂静夜色里只有踩在雪地里的咯吱声。   “你怎么会来我家。”阮援忽然闷闷的说。   邱镇愣了下,过了会儿言简意赅的说,“担心你。”   阮援心里暖暖的,他另一只手说是扶着邱镇其实也只是轻微的搭着,在咯吱咯吱的踩雪声里阮援的声音又低又轻柔“你想好了吗?”   阮援问的突兀,但邱镇却懂他的意思。   邱镇拦住阮援的那只手微微收紧,他说,“一直都想好了。”   阮援不自觉的抿直了嘴角,竟然还有点不好意思,抬起头瞧他,就见着邱镇的耳朵肉眼可见的红了。   邱镇用了点力气带着他走,声音也带着点笑,“听话,先回家,你这头发都快结冰了。”   阮援好心情的应了声好。   回了家公安已经走了,只有大队长一家还有林美芬等人。   “哟,你怎么让邱镇就这样出来!药抹完了吗?”林美芬到现在眼睛还是红的,赶紧拿着凳子让邱镇坐。   邱镇坐下说,“婶子我没事,就是皮外伤,包一下就好了。”   林美芬带着点埋怨的眼神看阮援,“出那么多血那哪是皮外伤,小援也不会照顾人就让你这么回来了?拿药了吗?”   “没有。小援照顾的很好。”邱镇见着阮援垂下的嘴角就知道他这是委屈了,赶紧招呼住要去给他烧热水做饭的林美芬,“婶子你别忙了,我听听怎么回事,我就回家了。”   “对啊,他林婶子,你可别在地上忙活了。”孙富兰也说她,“这都几点了,等会就大年初一了。”   “没事,我去烧点水。”林美芬看了眼阮援,心疼道,“这俩孩子身上都湿腾腾的,我给他俩烧点水去洗个澡也好。”   阮兰在那面听了也跟着林美芬出去。   阮援找了一圈没找到小虎,孙富兰见了就说,“小虎睡着了,孩子吓得不轻,等让三奶奶给叫叫魂。”   阮援去里屋看了看熟睡的小虎这才放下心。   李成峰把公安来的事和他们讲了一遍,一开始马焕还说这事和沈蕊有关系,但看到真的报了警,吓得哭爹喊娘,但却把沈蕊摘出去了,那几个人都被带走了,具体判几年还得等明天他们这些受伤的人去验伤才能有个结果。   把沈蕊摘出去了?   就凭马刚那自己不好恨不得全天下陪葬的性格?   阮援和邱镇对视一眼,忽然好想都知道了马焕这一出是为什么了。   马焕要是真把沈蕊扯进来,那他爹马刚和沈蕊的那点事可就兜不住了,这个年代这种“出轨”的行为可不是那么容易,这是道德败坏,思想不端正,那可是要遭大罪的!那样马焕是真的没人能救他了!看不出来,这小子还算有点心眼。   不过这些李家人是想不到的,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马刚与沈蕊的龌龊事。   邱镇却问李闵“那个来告诉你发现杀人犯的人是怎么说的?”   李闵愣了下好像没想到邱镇会问这个,回忆了一下说,“是咱们村的三瘸子,小年那天也就是吴寡妇被杀那天,他说他喝了点酒出门上厕所的时候好像听到了有人争吵,声音不大也没听清楚男女,上完了迷迷糊糊的就看见个男人侧影。”   邱镇脸上有伤,神色又出奇的平静和淡定,他说,“然后他今天又是喝酒跑来和你说的?”   “对。”李闵有点无奈“而且我和公安说了这事,马焕那些人没被带走之前,我还特意找人把三瘸子喊过来指认,可是他这酒一醒,把他找我的事都给忘了更别说这里有人像谁了。”   邱镇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别的。   李家人在阮家待了会儿就回去了,邱镇到底还是拗不过林美芬,到底在阮家洗了个澡。   阮家这个大浴桶是阮援花了好几块钱找村里人做的,木板被打磨的很光滑,纯原木色而且还结实的很。   “这个是毛巾,这个是洗发的,这个是搓澡的。”阮援把东西给邱镇摆的整整齐齐的,而且还一直背对着邱镇,声音带着点紧张。“你左胳膊有伤别着水,那个,你洗头的话,就,那个,喊我。”   过了会儿他发现邱镇没声,一转头就见邱镇的伤胳膊搭在桶外,另一只手泡在热气腾腾的水里。   阮援愣了一下,很快便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沾着洗发水的手轻柔的揉搓邱镇的头发,他把邱镇额头上的发捋在脑后,便露出了他清晰的五官,薄唇泛着点白,鼻梁高挺,闭着的眼下的小痣像是苍茫雪原里的不小心落下的一点墨,记得初见时邱镇的五官还是清俊温润的,如今线条却越发刚毅。木桶上方热气腾腾下隐约可见的是邱镇健壮发达的肌肉,这的确是让阮援吃了一惊,还真是脸有多俊俏身材就多有料,现在的邱镇就像是一只表面斯文内里蓄势待发的成年豹子,那是一种令所有男人都羡慕的力量感。他动作渐渐缓慢下来,觉得邱镇要是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好像更帅?   薄唇,金丝眼镜,白衬衫,那岂不是斯文败?   停停停,阮援赶紧打住自己的天马行空的想象,这给邱镇洗个头,怎么还把自己给洗热了?!   邱镇醒的时候就感觉到有双手在温柔的揉搓他的头发,他没想到自己泡了这么大一会儿就睡着了,一抬头就看到给他洗头的那人脸色爆红,嘴上还不知道在叨咕什么。   阮援还在愤恨自己的不争气,他觉得这是对邱镇的不尊重,他怎么能有那种趁人之危的想法!但又想,反正都是我男朋友了,摸一下也不算什么?这么想着这只手就领会了主人的想法径自往邱镇的脸探去,哪成想这一打眼就看到邱镇眼神清明的看着他。   阮援举着满手泡沫,迅速的往后退了一步,心虚的眨眼睛,“我没想摸你腹肌。”   邱镇:……   “我给你洗头呢。”说着他还摆摆自己的手,认真道,“你看都是泡沫,你身上没泡沫。”所以我没摸,成。   邱镇嘴角憋了笑,也一本正经道,“我没不信你。”又冲他招手,“接着洗。”   阮援努力摆出一副我没有馋你身子的严肃表情,“把头抬抬,冲水了。”   邱镇很听话。   过了会儿,他又道,“侧侧脸,沫沫快流进耳朵了。”   邱镇又侧了下脸。   阮援认真冲水的间隙就听邱镇声音好像很痛苦似的“等等,你看我眼睛里是不是进沫沫了。”   阮援赶紧放下瓢,俯下身子去看,“哪只眼睛。”却见刚刚还喊痛的人两只眼睛含笑看着他,下一秒,就见着一双有力的手抱住他的头,那双泛白的薄唇重重的碾过他的。   很暴力,很不邱镇。   阮援觉得自己不能呼吸,明明离水那么远,却好像在水里拍打着,漂浮着。   两个新手上路,也说不上谁好谁坏。   一吻结束,邱镇的手还揽着他的头。   阮援边轻轻喘L息边笑,额头轻轻碰了碰邱镇的“你这个戏精。”   邱镇低声问,“什么叫戏精?”   阮援想了想,用下巴点了点邱镇的嘴,使坏忽悠道,“这个亲的好,就叫戏精。”   邱镇轻轻笑着揉了揉他的耳朵,那声音传到阮援耳朵里像是遥远山寺里清晨的钟声,“那你也很戏精。”   阮援:……   自己挖的坑,自己跳。   原本阮援还想借着搓背能向邱镇怎么养成的腹肌“取取经”,外面的林美芬却拍了门了,“水凉了吧,你俩别洗了,出来再睡一觉吧。”   “啊,来了,娘。”   阮援自觉的背过身收拾东西,邱镇就开始穿衣服。   等俩人收拾完了,邱镇说,“我回家了,爷爷奶奶找不到我该着急了。”   “好。”阮援说,过了会儿又想起什么,笑眯眯道,“对了,邱镇新年快乐!”   邱镇含着笑,“你现在给我拜年,我兜里没红包。”   “红包多俗气啊!”阮援走到他跟前,环抱住邱镇的精瘦腰身“给个抱抱就行了。” 第54章   除夕夜的一顿折腾,不仅犯罪嫌疑人没捉到村里人家还进了贼,一听说这贼人是邱家的亲戚,村里见风使舵的风气又开始了,前几天还恨不得和邱家结亲这几天便抽着空就开始说人家小话。   林美芬听了也不管年节扯着嗓子就和那些好事的婆子对骂,瞧那架势现在邱镇在她心中快算上半个儿子了。   有婆娘阴阳怪气的嘴碎“林家婶子,你怕不是相中了邱镇,要给你家兰子当女婿!”   林美芬一点不输气势的回“我们家把人家当恩人,我可不像你们似的净打些瞎主意,什么事情都往男女关系上扯!一个个身子骨快入土了,成天老不正经的!”   气的一众婆子一个倒仰,得,这林美芬还真不是以前的面团团了。   初五的时候,阮援坐在邱镇屋里将这事和邱镇说了。   邱镇坐在他对面批阅他做过的题目,抬头拿书卷起来敲了敲他的头,“认真做题。”   阮援瘪瘪嘴,扫一眼题目往上写了个数字,声音越来越小“惯会凶我。”   “这就叫凶你了?”邱镇搓开一旁的椰子糖纸,将糖塞到阮援嘴里,叹着点气,“等会你自己瞅瞅你错了多少题。”   阮援砸砸嘴里带着点苦味的糖,瞥了眼那本子上的红叉,那是邱镇给他出的几道数学题,他怕邱镇有所怀疑,做了一点蒙了一半。   邱镇对外界这些风言碎语好似早已免疫,浑不在意的看着手里的本子道,“村里人没什么营业,也只能抓着点别人家的糟心事逗自己开心了,我要是还在意他们的话,那这些年可能得被她们的唾沫星淹死。”   听到这了,阮援放下手里的铅笔,试探道,“这事你和爷爷奶奶说了吗?”   邱镇皱了下眉“和爷爷说了,好在奶奶不爱出屋这事我俩也都没告诉她。”   “做的对。”阮援点头说,“那天他们闹这一通奶奶就病了好几天,这事要是和她说了,不知道又要上什么蔫吧火呢。”   邱镇说,“现在最怕的是马刚和我姑姑来闹。”   阮援也觉得这事确实是瞒不住的,想了想说,“要不咱们还是告诉奶奶吧,要是你姑姑来闹不知道又要编排你什么,还不如早点告诉邱奶奶,好让她心里有个数。”   邱镇叹了口气,“你说的对。”   “行了,这事咱现在不想了。”   邱镇终于把阮援的错题批完放在他面前,带着点严肃的说,“总共二十道,你错了十多道。”   阮援接过本子,也不看错题就是嬉皮笑脸撒娇道,“邱老师,你看我这么笨,那你教教我嘛。”   邱镇被他这个称呼弄的声音有点哑,清清嗓子说,“你别胡闹,过来点,我来给你讲题。”   这些题对于阮援这个走过高考独木桥的人来说的确是不算难的,瞧着邱镇这严肃清冷的样子他就起了点坏心思搬着自己的凳子往邱镇面前凑了凑,俩人从一开始面对面变成了左右紧紧挨着。   邱镇见他过来,这才拿笔点了点本子,刚开口,“这道题应该是,”   下一秒一个软糯的吻贴在他脸上。   阮援憋着坏笑瞧邱镇的反应,一本正经道,“邱老师太辛苦了,学生我也没什么东西能报答邱老师,那就错一道题给邱老师一个亲亲。”   邱镇捏紧了笔,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说,“你把你刚刚做的那个本子拿来。”   阮援愣了下,起身把本子递他,莫名其妙道,“这我还没做完呢,有的题还没检查。”   邱镇粗略的翻了下那本子,很正经道,“总共二十道,错的加上没做的十一道,再加上刚刚这本,总共二十五道。”   阮援要是再不明白邱镇整这出那可真是傻白甜了,他气不过去抢本子,“这不算,这我还没做完呢。”   邱镇却利落把那本子用几本厚书压得结实,见阮援还要抢,于是回手抓住阮援的胳膊,阮援一个不稳,正正好好坐在邱镇怀里。   邱镇闷笑一声揽着他的肩膀,低声说,“所以到现在为止你欠了邱老师二十五个亲亲。”   邱镇比阮援高壮太多,就算这样坐在邱镇怀里倒也不觉得突兀和不舒服,阮援笑着用手扯邱镇耳朵“邱老师不会算数,刚刚亲了一个,明明还剩二十四个。”   邱镇凑过去用嘴唇贴了下他的乖巧的小酒窝“这样的不算,”又顿了下,两只手板正阮援的头,长驱直入的去吃阮援的嘴,直直把阮援亲的用力去推他的胸膛,他才堪堪停下,声音带着点隐忍和克制“这样才算。”   阮援黝黑的睫毛好像带着点水意,颤声道,“你耍赖,我不要这样的亲亲。”   “不是你说的要报答邱老师?”邱镇手掌摩挲这阮援白皙脆弱的脖颈,声音越来越哑,灼热的呼吸又贴上阮援的嘴唇。   唇齿之间漏出一句,“现在还剩二十四个。”   阮援觉得邱镇这种钻牛角的人耍起赖来还真没有别人什么事,又是一吻毕了,阮援觉得嘴里哪都痛,眼泪汪汪的控诉“你无赖!明明就剩了二十三个!”   邱镇笑着揽着他的腰“乖,刚刚那个是示范。”   阮援:……   又是亲手挖的坑。   后来阮援就发现,不管邱镇给他出哪科题,题难不说而且还特别多,纵使他用上以前的知识,还是错了一大半。   ——   经过初五那一天的“报答”,初六阮同学光荣的逃课了。   邱奶奶大清早的就准备好了中午要吃的菜,看了门口三四次,才去敲邱镇的门,“邱镇啊,小援今天怎么没来学习啊,奶奶还想给他做南瓜肉饼呢。”   邱镇心想没准昨天他是把人吓着了?   他放下手里的书,对奶奶说,“许是他家里有事,等您做好,我给他送去吧。”顺便再去把作业本收回了批阅一下。   邱奶奶说,“那也好,那也好,我这就去做,不打扰你看书了。”   中午一家人吃完饭,邱镇随着邱奶奶去厨房装饼,就这个功夫大门被拍响了。   邱奶奶装饼的手停了,笑道,“看来这人是来了,不用你去送了。”   邱镇也笑,“我去看看。”   邱爷爷在院子里先他一步开了门,门一开,就看到两个满脸煞气的人。   正是马刚和邱娟。   邱娟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两边头发鬓角都是白的了,见着邱奶奶了就是哭“妈!你可救救小焕吧!”   这嚎丧似的一嗓子把邱奶奶震得不轻。   邱奶奶看了眼邱爷爷和邱镇的青黑的脸色,也知道这两人是有事瞒着她。   她闭了下眼睛,点了点大门,“把门关上,进来吧。”   这冰天雪地的邱奶奶还是不忍心让这个不孝女冻坏了身子。   邱镇去关了大门。   等他进了屋了就看到邱娟跪在邱奶奶脚下,而邱奶奶则是青白着一张脸,鼻翼不断的翕动,是强忍着泪的模样。   “妈,你就帮帮我吧,小焕现在真的需要钱啊,要不然他就得做一辈子劳啊!”邱娟鼻涕一把泪一把道,“娘,算我求你了,你也不想看小焕大好的年华毁在监狱里啊!”   马刚却一反常态的没卖惨,从邱镇的角度来看他,总觉得马刚胡子拉碴的,而且还很焦虑。   邱爷爷冷哼一声,“毁在监狱里?这是他自找的!他去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怎么说?他去人家乱砸一气把邱镇差点砸个残废怎么说?他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你们一个个也是上过学的,接受过教育,还知法犯法想去搞关系,我看还不如让他在监狱待一辈子,也比在你们这样的父母跟前强!”   “爸你闭嘴!”邱娟死死拽着邱奶奶的裤腿不撒手,转过头恨恨的去看邱镇,“那是你亲堂兄弟啊!你怎么能把他打成那样子!还去报了警!邱镇你真是条恶狼!真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像你那个爹一样!”   邱镇无动于衷的看着邱娟。   邱奶奶一开始看到女儿苍老成这样还是很心疼,可听到她竟然把错误放在邱镇身上,顿时就来了气,用了点力气撤开腿,“你怎么说话!你倒现在还觉得是别人的错!是你们教坏了儿子!是马焕心术不正,天天想着不劳而获,偷鸡摸狗的!”   邱娟一愣,眼神空洞的看着邱奶奶,眼泪不要钱似的往外流,“妈,事到如今我还能怎么办!只能你帮帮我了,你们让那个阮家不追究,你们再把广城的房子卖了钱给我,我好去大通关系,要不然我的焕焕,这辈子可就玩了,我求求你了妈!”   马刚这才动了一下脚,声音哑的像是生锈的锯“妈,您二老帮帮我们吧!”   “你想都不用想!”邱奶奶冷静的回道,“广城的房子你们这辈子是不用想了,阮家追不追究你们就更不要妄想我们去说情,人家孤儿寡母可怜见的平白被马焕欺负?我和你们说,这个忙我帮不了!”   “妈!”马刚和邱娟同时叫唤。   “大过年的我不想动手,你们还是回去吧。”邱镇站在了邱奶奶和邱爷爷面前,嘴角带着点冷笑看向马刚,“你来找我们还不如去找一个姓沈的女知青。”   马刚瞳孔一缩。   邱娟却是一震“怎么回事?沈知青是怎么回事?她和我儿子什么关系。”   “这我就不知道了。”邱镇点到为止,并不多说。   邱镇送客的态度很明显了,俩人现在焦头烂额也不想再和邱镇硬碰硬,无奈只能灰溜溜的走。   ——   上了牛车,马刚忽然又跳了下去。   邱娟连忙问,“你这是干啥?”   马刚说,“你先回家,我去那个阮家看看,要不给他们几个钱。”   “咱们现在哪有那么多钱啊!”说到这个邱娟就恨得五官都狰狞起来,“那两个老不死的还真像把什么都留给那个小畜生!”   马刚有点急躁“现在别说这个了,你先回去,我去看看能不能行。”   邱娟只能愁眉不展的说了个好。   马刚见着牛车渐渐走远,脸色就越发阴沉了。   心口憋着一口气顺着小路就去了知青点。   初六香家村的知青都回来了,前几日还冷清的知青院子忽然就热闹起来。   马刚沉着脸敲了敲门,出来个方脸青年。   “你是?”青年上下打量他一圈,“你找谁?”   “找沈蕊。”马刚眉头锁的老深,整个人胡子拉碴的像是个遭了大难的难民。   青年迟疑一会儿,但看着这男人的体格,还是跑回去院子喊了一声,“沈蕊有人找!”   沈蕊现在心情不错,这次韩春晓回来给他们带了不少好东西还有吃的,大家伙做了一上午正准备吃呢。   沈蕊用围裙擦了擦手,问宋海“谁找我?”   宋海皱了下,“一个长得挺壮实的人,胡子拉碴的。”   沈蕊心里咯噔一下,正准备出门,宋海拦住她,“小蕊,你认识那人吗?瞧着不像是香家村的人。”   “关你什么事!”沈蕊刺了他一句,转身就走。   宋海见着沈蕊毫不留情的背影,暗暗的攥紧了拳头。   沈蕊一出门,就看见了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的马刚。   马刚冷着脸上下打量她一圈,“跟我来!”   沈蕊知道马刚这是来兴师问罪的,攥着手指不挪地“你有啥事就说,我们要吃饭了。”   “呵。”马刚瞪着她,“你还想着吃饭?那我也进去和你们那些知青朋友吃两口!”   “你别!”沈蕊愤愤道,往门里瞅了眼,低声道,“你跟我来。”   俩人去了知青的后山上。   沈蕊道,“有啥事你就说吧!”   “我有啥事?”马刚目眦欲裂,“是不是又去找了马焕!他才和那几个混子去阮家偷钱!”   沈蕊被马刚吼得一哆嗦,咽了咽唾沫,“马焕和你说的?”   马刚狠狠的吸了口烟,“这么多天我根本就没见到这孩子!”   这样一说沈蕊心就放回肚子里了,她顿时就有了底气,“是你儿子偷听咱俩讲话,路上遇到我了,然后就威胁我不告诉他这事就把咱俩的事说出去!”越说沈蕊觉得委屈“我只能和他简单说了些,我也劝他了,谁知道他真的这么做了!”   马刚知道自己儿子的为人,听到沈蕊这样说也信了大半,可为什么邱镇说让他来找沈蕊呢?   难不成邱镇知道他和沈蕊的事!?   马刚心里一沉“那就行了,我先走了!”   “等会!”沈蕊在后面喊住他,“我进城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我儿子在监狱里呢我哪有心思办这事!”马刚吼她,“这事以后再说!”   “以后再说?”沈蕊炸毛了,扯着马刚的领子声嘶力竭道,“我把自己给了你,把所有的钱给了你,你和我说以后再说?今年二月份就要出名额了,你到底有没有在做事!”   马刚烦躁的一把把她推到了,拳头攥得紧紧的,怒视着沈蕊,“实话和你说吧,你的那点钱根本不够!那邱家死老头又不吐钱!我他娘根本没机会给你办!你那点钱我以后还你,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沈蕊当即就愣了,红着一双眼睛骂道,“什么叫到此为止!什么叫那点钱!我把我自己都给了你,你现在是想不负责任了!”   马刚冷笑的看着她,“你他娘用我负责?你不就是想让我当你垫脚石帮你获得名额?再说,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了,你不是也爽了!”   沈蕊哭喊着张牙舞爪的扑向马刚,“混蛋!我杀了你!”   马刚侧着身子一躲,沈蕊一个不稳,摔倒在雪地上。   马刚整整衣服,啐了一口,边走边骂,“一个个的,真他娘的难缠!”   偏远的小山坡沈蕊一个趴在雪地里哭得撕心裂肺的,而躲在一旁的看了个完整的宋海,暗暗的捂着嘴巴,心道,真想不到表面高傲的沈蕊,竟然背地里和这种人有挂钩!   ——   邱镇现在在阮家的地位不一般了,不仅仅是阮兰和林美芬对他好,连小虎这个以往看见邱镇就害怕的小皮猴子,如今见了邱镇了,都瞪着星星眼的让邱镇教他功夫。   弄得邱镇哭笑不得,在小虎眼里邱镇那天一挑四的风姿可以和他最爱的西游记连环画里的齐天大圣媲美了。   邱镇把奶奶做的南瓜饼递给了林美芬,就进了阮援的小屋。   一进来就看见阮援认真的捧着本子在算题,阮援听到声音回了头见着邱镇,二话不说的把本子藏起来,生怕邱镇又来个措手不及的“批阅”。   邱镇悠哉的坐下来,明知故问道,“今怎么没去?”   阮援把脸偏过去,愤愤道,“嘴疼。”   邱镇憋了笑,“哪有那夸张,我又没用力。”   “你是没用力。”阮援生无可恋的瞪他一眼,“架不住我错的多啊!”   邱镇回头看了眼门外,凑过去摸了摸阮援的头,低声道,“真疼?”   阮援就势撒娇似的把头放在邱镇的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晃了晃。   邱镇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背,将刚刚邱娟来他家的事说了。   说到正事,俩人也不免严肃起来了。   邱镇说,“我觉得马刚有点不对劲。”   “怎么说?”阮援昨天还和666沟通了一番,可是666却说马刚当前清理进度还差很多。 第55章   “你觉得他哪里不对劲?”   邱镇说,“我也说不上来,要说今天这出,凭我对他的理解他怎么说也得装一装,哪成想就是说了一句话,而且整个人还很焦躁。”   阮援点了点头,“没准是他儿子进了牢子,他发愁呢?”   “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邱镇又说,“他们应该不能来找你,毕竟他们又不是香家村人,要是再惹了众怒,村里人都不能放过他们。”   “所以就去骚扰你们家了。”阮援砸砸嘴,“你那姑姑还真不像是奶奶生的女儿,脾气秉性真真是和邱奶奶差了十万八千里。”   邱镇嘴角带了点自嘲的笑,“你要是见了那位,也得说他一点也不像我爷爷。”   阮援知道邱镇说的是他父亲。   “这叫什么?这就叫隔代遗传!”阮援眉飞色舞的吹自己的男朋友“邱奶奶和邱爷爷的优点全被你给继承了!”   邱镇被他吹的忍不住笑了,“我怎么看到牛在天上飞啊。”   “因为我哥在吹牛。”   俩人被这忽然插、进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离对方远了点,阮援清清嗓子看向小虎,“你啥时候过来的。”   小虎有点害羞似的跑到阮援身边,又看了眼邱镇说,“我刚来,想和邱镇哥哥学功夫。”   阮援这才松了口气,摸了摸小虎的头,“你邱镇哥哥不会什么功夫,人家那是天天锻炼,体格好。”   “对。”邱镇笑着看小虎,“哥哥就是打小跑步,锻炼,你要是想的话,哥哥以后带着你。”   “真的?”小虎扯着阮援的袖子笑,“谢谢哥哥”说着蹦蹦跳跳的出去找林美芬,“娘,姐姐,邱镇哥哥要教我功夫啦。”   屋里的俩人对视一眼都无奈的笑了。   阮援笑道,“你瞧他这小样,比我还能赖床,坚持不了几天。”   可让阮援和邱镇意外的是,小虎竟然真的坚持下来了。   小孩子不大小却很有毅力,每天早上五点就跑去邱家找邱镇跑步,邱镇得闲了还会教了他打沙袋。   一个正月过去了,小虎也跟着邱镇锻炼了一个多月。   俩人从山上下来,老远的就看见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像个小熊一样的阮援蹲在门口等他们。   小虎个子不高,堪堪才到邱镇的腰上多一点。   这个时候天还很黑,寂静清晨里只有踩雪的嘎吱声,俩人并肩走着,邱镇看了眼身边的满头大汗的小虎,想了想问,“你是不是因为家里出了这个事才想和哥哥锻炼的?”   小虎黝黑的脸蛋露出个羞涩的笑,慢吞吞道,“我也想像邱哥一样,能保护娘,姐姐和哥哥。”   邱镇欣慰的摸了摸他的头,“你哥哥是男子汉不用你保护。”再说,还有我呢。   小虎昂起头,认真的看着他,“我哥哥那么好看我当然得保护他了。”   “可是你哥哥和你一样是男孩子。”   “可我哥哥好看啊。”   邱镇,“……”   ——   今冬这场大雪消融的时候,阮老头在阮家的土炕上去世了,阮家人一个不差都回来奔丧。   人好像都是这样,当有这么个人活着的时候你不觉得缺什么少什么,一旦活生生的没了,无论是谁心里都不好受。   阮老太已经哭得厥过去好几次,醒过来又看着在地上虽然忙碌却生分的和外人无异的几个儿子媳妇,也只能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捶炕。   然而在阮大军他们没有一个人上前去安慰她,阮老头摊上这样的婆娘也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阮援坐在院子里帮着扎了几捆黄纸,就见着阮兰从一旁走过来,碰了下他的肩膀,低声道,“我刚刚在厨房听到大丫后孩子了!”   阮援愣了下,他说这次再见大丫虽说还和以前一样耷拉着脸,像是谁欠她几百万似的,但却没有那么阴沉了,而且那个姓王的女婿还把大丫当宝一样护着。   阮兰猫腰帮他一起捆了几包,又说,“这大丫早这么消停多好,非得闹的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一颗心眼都用来害人了。”   阮援手也没停,“她有今天是她自己作出来的,我瞧着那王家人还挺把她当宝,她要是再不珍惜现在,还想着些别的主意那也没办法了。”   “可不是。”阮兰撇撇嘴回头看一眼屋子,低声道,“我今天又看见二伯打刘翠萍了,好像是阮志平的婚事不能办了,刘翠萍说了句应该的,这爷刚走家里哪能办喜事?就这一句话,二伯就打了她一耳光。阮志平还在那添油加醋,瞧着女方好像是他们钢铁厂干部家的女儿。”   阮援啧啧两声,着实对阮家这一摊子事感到无奈。   ——   阮老头丧事过后,阮援他们一家好像就真的和阮家没什么关系了,虽说现在形势不是很明朗但一家人却过得特别舒心,有吃有喝还没有糟心事,一个个的都长了点肥膘。   666已经多次提醒阮援,马刚的清理任务进度迟迟未改变。可是阮援是真的想不明白了,一是邱镇一家没有被马刚伤害二是阮援早就旁敲侧击的告诉李闵关于知青回城名额的事需要严格把关,而公社里的回城公告也出来了,香家村今年没有人能回去,回去的是别的村子表现特别出色的一个男知青。   而马刚现在儿子进了监狱,他本身也没再做妖,阮援捋顺了好几遍都觉得应该没有什么可以清理的了。   而系统对于阮援交出来的答卷特别不满意,总是一遍又一遍的弹出清理任务进度未改变的信息。   眼瞅着马上就要上学了,系统虽没规定多长时间清理扭曲者,但阮援觉得此事还是尽快解决越好。   这几日大晴,正午时日光热烈,北风吹的干树枝唰唰作响,草屋房檐下的冰被烤得渐渐开化,冰尖上的水珠打着晃,滴答滴答的打在低矮的窗台上。   阮援静下心来,拿出一张纸,在最上面写了个“马刚”两字。   他仔细回忆自打任务颁布出现的所有人物。   一是马刚贪图邱家的财产,上门装好人却无功而返,所以马焕和邱娟这条线基本上没有什么用,   二就是马刚和知青沈蕊之间的龌龊事,再就是追求沈蕊的男知青宋海。   他将每个人之间的联系都画出一条线,连韩春晓这样打酱油的角色都不放过,等钢笔触到宋海的名字的时候。   阮援一顿,红色钢笔水像是张血红狰狞的蛛网,瞬间网住殷透了宋海的名字,   宋海的人物关系和谁有关?!   是死去的吴寡妇!   阮援的心跳速度忽然加快,好像有什么事情正在破土而出。   他顾不得穿着单薄毛衣,拿起这张乱七八糟的纸奔向邱镇的家。   而与此同时,沈蕊正在和宋海对峙。   宋海面对这样一个宁可给把自己寄托在一个老混子身上也不愿意回头看看他的女人,觉得气的要疯了,他觉得沈蕊是在故意羞辱他,瞧不起他!   沈蕊恨恨的摸了摸被宋海扭疼了的胳膊,不明白这个宋海又发哪门子风,于是怒道,“宋海,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沈蕊就算是在香家村老死,找个乡下人嫁了也看不上你!”说着转身就要走。   宋海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向沈蕊表白了,就算他知道了沈蕊不是一个好女人可他还对她抱有幻想。可他现在却被却被沈蕊那句,“乡下人”彻底激怒了,他用力拽着沈蕊的胳膊将她甩在墙上“乡下人?乡下人会要你这种破鞋!要是人家知道你和一个有妇之夫搞在一起,除了我谁还能要你!”   沈蕊脸色一瞬间变白,她顾不得被甩在墙上的疼痛,咬牙切齿的瞪着他,“你跟踪我!”   “是,我跟踪你!”宋海后退几步,像是一个神经病一样忽然发出点发狠的笑声,“要不是我跟踪你,我竟然还真以为你多清高,原来不过是个傻子,竟然把希望寄托在那种混蛋身上!”   沈蕊惨白着一张脸,不住颤动的嘴唇宣示着她的紧张,她仅存的理智告诉她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再惹恼了宋海!否则这个人要是说出去,她这辈子就完了!   她咽了下唾沫,下一秒,泪水便决堤似的流下来,“你以为我想啊!是他穿的人模狗样的来骗我!骗我说和公社的人认识,骗我说只要跟着他这次一定能让我回城!”   果然宋海一见她服软,神色顿时就变了,心疼又愤恨的看着她,“又是回城?你也信,她也信,你们一个个的为什么非要相信这些说大话的乡下人!”   沈蕊擦拭眼泪的手顿了下,“他?还有谁?”   ——   邱奶奶见了阮援急冲冲的跑进来,放下手里的活,“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急啊?怎么也不穿袄!”   阮援累的双手支着膝盖,气喘吁吁道,“我有点急事找邱镇!”   “邱镇在屋呢,快进去,哎呀这孩子,也不知道冷。”   邱镇听到他声了就出来迎他,见他穿着单薄,头上又一层汗,脸色顿时就黑了,“你怎么不穿外套,再急的事也不能穿成这样出门啊!”   阮援回手关了门,好不容易匀过去一口气,正色道,“人命关天的事。”   邱镇蹙眉“怎么了?”   阮援把那张纸递给邱镇看,邱镇看了几秒就抬头看他,神色有了些许凝重。   阮援说,“虽然没有证据,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吴寡妇的死也许和马刚有关。”   邱镇却说,“你记不记得就是你在卫生院偷听到马刚沈蕊的对话后我问你的问题。”   阮援回忆道,“你问我“确定是回城名额吗?””   “对。”邱镇将那张纸折了两道,说,“那天我们在树林里听到马刚说的不是这个。”   那天那种事阮援也就听个大概,还真没注意这些细节,他皱了下眉“你还记得马刚说什么?”   邱镇淡淡道,“他说,“带你进城。””   阮援疑惑道,“这两者有什么不同?还有就是你那时候再三向我确定沈蕊和马刚的对话,你就是有所察觉?还是怎样?”   “我当时并没有想这么多,只是一瞬间的想法而已。”邱镇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我们先得知了沈蕊和马刚的关系,之后吴寡妇忽然被杀。任谁也不会觉得这二者有什么关系,可你今天突然的怀疑,如果我们将吴寡妇和马刚两条线绑在一起,那么这两句话就真的不同了。”   阮援说,“你有什么想法。”   邱镇曲指敲了敲桌面,他说,“假设吴寡妇是马刚杀的,他为什么杀她?”   阮援推测道,“不可能是为情,毕竟吴寡妇对宋知青的痴迷,让她将村里的眼光和唾沫星子都不放在眼里。”   “那就是为利。”   阮援疑惑,“为利?”   俩人抽丝剥茧,好像真相真的就近在眼前。   邱镇说,“吴寡妇如果为了钱,她早就在村子里找个人改嫁了,可她不是。她的利,是宋海。”   他接着分析道,“宋海是知青,大城市来的,而且还苦恋着沈蕊,他面对一个其貌不扬的乡村寡妇他能有什么好脸色?经过这一年多的一起劳作,我很清楚这个男知青这人并不是表面那温文尔雅,他虚荣心强,我想他拒绝吴寡妇的话一定不会太好听。”   阮援沉吟一会儿,摸了摸下巴“也许他面对吴寡妇的痴缠,又烦躁又觉得丢人,没准骂的就是那套城里人高人一等,乡下人什么也不是的言论。”   邱镇顺着阮援的话说,“被宋海的话伤了心的吴寡妇,遇上了为了能够打探我们家事情多次来香家村踩点的马刚。”   剩下的话二人不用再说,只要把沈蕊被骗的经历重新安在吴寡妇身上就行了!   “至于他为什么杀了吴寡妇。”阮援想了想道,“假设吴寡妇也听说有知青要返城,她怕宋海提前回去,所以在马刚再一次去她家的时候俩人起了争执,马刚就失手把她杀了?”   邱镇点了点头,皱眉道,“如果将凶手假设成马刚,一切疑点就能说得通了。”   “还有什么?”   邱镇说,“第一,三瘸子为什么喝的醉醺醺的看到马焕的侧影,却跑去大队长家说看到了杀人犯。因为马焕是马刚的儿子,这俩人身形侧影也许多少有些相似。”   “第二,小年过后,马刚忽然安静了,大过年的也没来我家闹,而且虽然马焕在公安面前不承认了沈蕊的参与,可他向我求饶的时候却说得清清楚楚是沈蕊害得她,这种事情一想便知,沈蕊在马刚那里听说你帮着我们家,又知道你家有钱的事,我猜是个人都不会和情夫的儿子商量偷钱的事,八成是她和马刚讲话被马焕听到了。而马刚那种瑕疵必报的人,按理说不会放着你们家不收拾,他却没有动手。那就说明他不想来香家村,他也不敢来。那天他来我家的时候,我就明显感觉他的焦虑,这种焦虑不是担心马焕,而是一种带着恐惧的心虚!”   邱镇的推理很有道理,可是这一切又都是二人的猜测。   阮援将那张纸团了团道,“那我们就去找宋海。”   “只要找到了宋海,确定了他是否对吴寡妇说了这些话,我们就能确定吴寡妇是不是那天树林里的人。” 第56章   这回到轮着沈蕊逼问遮遮掩掩的宋海了,她步步紧逼,宋海却是苦着脸往后退。   “你说啊,到底怎么回事?吴寡妇的死和你有关?”   “和我没关系!”宋海皱紧眉头,过后又抬头看沈蕊,狐疑着,“你怎么忽然关心起吴寡妇了?”   沈蕊往后退了步,转头不去看宋海。   宋海忽然想起来什么了,冷笑一声,“你是不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想去公安那露脸!”过了会儿,他恨声道,“你真是为了回城不要命了,杀人犯到现在没抓到你就不怕你去了被那人听说了,再杀了你!”   沈蕊见宋海看出她的心思了,破罐子破摔道,“那也比你强,你这是知道吴寡妇的事不和公安说,那吴寡妇就是枉死了,虽然我有着自己的目的,但也能给公安提供线索,那吴寡妇泉下有知也会感激我!”话末又鄙夷道,“你还真是个窝囊废,那个吴寡妇还真不知道瞧上你哪了!”   宋海被她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刚要开口,就听到哐哐的敲门声。   俩人俱是一惊。   宋海有点同手同脚的去开门,一见是香家村人倒是暗自舒了口气,他不认识阮援,倒是经常和邱镇一起干活,也算是认识。   他说,“邱镇?你找我有事?”   邱镇和阮援对视一眼,邱镇开门见山道,“你对吴寡妇说过什么?”   宋海呼吸一紧,下意识狡辩“我能和她说什么?她和我又没有什么关系!”   “你最好说实话。”阮援笑眯眯道,“凶手好像还在咱们村,要是再不抓到他下一个人就有可能是你了。毕竟,谁都知道你是吴寡妇最后见面的人。”   宋海果然听了这话,怂了几分。   邱镇不经意的瞥了眼阮援冻的发红的耳朵,语气强硬道,“进屋说。”   宋海愣神的功夫,邱镇就带着阮援推门进去了,这一下就看到局促的站在一旁的沈蕊。   沈蕊的确该心虚,毕竟是她把马焕带到阮家去的,而且听说邱镇凶的很将马焕简直打个半残,这下心里不免也有几分打怵。   好在这两人只是瞥了眼她就把目光放在宋海身上了。   这两尊佛看样都不好惹,沈蕊瞥了眼宋海,呐呐的说,“你们说,我先走了。”   而那个长得比女孩还俏的姓阮的却拦住她,“我劝你最好听一听。”   “为,为什么?”沈蕊抖着嗓子问。   阮援淡淡的瞥了一眼她,却放下一颗深水炸弹。   “因为凶手很大概率是马刚。”   沈蕊这下是真吓抖了,“你说什么?”   阮援却不再给她解惑了,而是看向在一旁脸色青白的宋海“说吧,你和吴寡妇说了什么,吴寡妇又和你说了什么?”   宋海听到凶手很可能是马刚的时候,还真是一阵后怕,那天他既然还不怕死的跟踪了沈蕊和那个邋遢男人!这要是被他发现,那他的下场会比吴寡妇强到哪里去?   宋海带着哭腔道,“吴寡妇她老来纠缠我,一是我根本看不上她二是我怕村里说三道四的,到时候万一公社审核我的经历说我思想不端正,乱搞男女关系,那我这辈子就毁了!”   “有次我帮沈蕊干活,吴寡妇就在地里打闹一场,闹的李成峰队长对我特别不满意,我很怕我就,我就……”   邱镇看不惯这一个大男人还吞吞吐吐的“你就怎样!”   宋海抹了把头上的汗,青丧着一张脸,“我和她说,‘乡下人就是难缠,但凡你要是像沈知青一样是个城里的,别说你是寡妇,你就是带着孩子我都要你,你这辈子就是个克死丈夫的寡妇,哪点配的上我死了这条心吧!”   俩人虽对这件事有所猜测但也没想到宋海竟然把话说的这样绝。   宋海接着说,“小年前一天吴寡妇死之前来找过我,她给我送鸡蛋,我没要,她就像魔怔了一样说有人能帮她进城,到时候就能和我在一起了,还说就算我暂时回不去也没关系,她会在广城等我。”   “我也没想到当时的气话让她当了真,觉得她真是异想天开,只随口问她一嘴,她一个乡村人没有什么政策怎么能进城。她吞吞吐吐的只说给了个亲戚钱,这亲戚有法子。我看她是真的信了那人的话,到底还是提醒了她现在政策根本就不允许随便进城,她也没说什么,把鸡蛋塞在我手里就跑了。”   “然后,小年那天吴寡妇就死了。”   邱镇冷着一双眼看他,肯定道,“你没和公安说这事。”   “我,我不敢!”宋海崩溃的抱着头,“我有预感杀人可能是吴寡妇的亲戚,但杀人犯还没抓到,我怕他是香家村人他要是报复我我咋办,我怕啊!”   阮援和邱镇对视一眼,邱镇说,“去找大队长,报公安吧。”   阮援点了点头,俩人转身欲走,却没想到被沈蕊拽住了胳膊。   阮援疑惑的看向沈蕊。   沈蕊捏紧手指,白着脸道,“马刚也骗了我,我的钱,都被他骗走了,你们能不能也,帮帮我。”   “沈知青。”阮援挣脱她的手,笑眯眯道,“我个人还是劝你别要这点钱了,毕竟有的事情,可比钱重要多了。”   沈蕊脸色顿时惨白。   ——   邱娟在外面奔波一天回来的时候就闻到家里一股浓郁的酒味,屋子里冷冷清清的一看就是一天没动火。   马母坐在桌子上糊火柴盒,见着她回来了,也没什么好脸色“你怎么这早回来了,找没找到人帮帮小焕啊!”   一提到这个邱娟就心酸,她摇摇头,“人家都不肯借钱。”   马母听了,将手里胶水一摔,骂道,“那你爸妈呢,在广城那么大的房子,不是都说还给他们了,怎么就不卖了救救咱们!”   “我妈说是要给邱镇。”邱娟没什么力气的回了句,往厨房那走丧着脸道,“妈,我在外面走了一天了,你做饭没?”   “吃吃吃,就知道吃!”马母骂道,“你儿子都快死了,你还想着吃,你看看马刚都急什么样了!”   邱娟也是个不会受气的“马刚他还着急,着急他就天天喝酒,家里门都不出!我真怀疑马焕是不是他儿子了!”   “吵他娘的什么吵!”马刚顶着一身酒气踹门出来,二话不说抡起一个酒瓶子就摔在邱娟脚下。   邱娟躲闪不及,摔碎的玻璃渣子顿时飞到她脸上,邱娟顿时疼的鬼哭狼嚎“马刚,你想干什么!你要杀了我啊!”   还真不知道那句话刺激到马刚,就见着马刚猩红着一张眼,大步朝她走来,“对,老子就是要杀了你!”上去一把扯过邱娟的领子,咆哮道,“说,你他娘的为什么逼我!为什么朝我要钱!为什么要去告我强女干!”   邱娟吓得杀猪一样的尖叫,手也不住捶打马刚的后背“妈,你快救我!”   马母根本吓得动弹不了。   可就在邱娟和马母惊惧的眼神里,马刚忽然渐渐松了力道,哐当一声整个人颓丧的跪倒在地,两只手重重的打着自己的头,“我也不想杀你的,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啊!”   这时只听木门被哐哐拍响。   死里逃生的邱娟惊疑不定的看了眼崩溃的马刚和吓得脸色苍白的马母,像是逃了般似的去开了门。   门外的人当即就往里冲,里面还有香家村的大队长李成峰。   “我们是公安!不许动,蹲下!”   “蹲下!”   于是邱娟眼睁睁的看着马刚一脸死灰的被公安押走,马母嚎啕的哭声震得这个小小的家属房好像要彻底塌陷。   ——   吴寡妇的死终于真相大白,马刚据说被判了死刑。   知情不报的宋海也受到了相应的处罚,而那个沈蕊听村里人说好像是大病一场,现在还在镇上卫生院治疗。   人心惶惶的香家村终于在三月初的时候恢复了往常的宁静祥和。   就在村里传出马刚被判死刑这天的晚上,安静已久的系统666终于不再潜水。   【恭喜宿主成功清理扭曲者,让年迈的邱家爷奶不再受到迫害和老无所依,无辜知青的命运没有被金钱肆意篡改,枉死的吴寡妇亡魂得到安息。】   【您的奖励如下:成功清理重度扭曲者奖励积分500分!】   这倒让阮援吃了一惊,一向把积分看的死死的铁公鸡系统这次竟然这么大方了?   阮援迫不及待的搓搓手,“彩蛋呢,我要开盲盒。”   666迟疑了一会儿【因为您这次的任务完成速度太慢,所以主神没有给您安排彩蛋环节。】   阮援,“……”   【不过】666最爱大喘气【主神说了要是您能接一个崽崽衣橱的女装任务,他觉得用自己的私房钱给您开个彩蛋】   阮援:大可不必   666叹了口气,装模做样道【你看,我就说宿主你不能同意吧,主神还准备什么美颜青□□水的,说是吃了这个能延缓衰老,皮肤永远十八岁呢,我就说宿主这样不羁的人,就算是当演员人家也是硬汉啊。】   阮援,“……”   倒也不是十分想硬汉呢。   试问哪个小0不想要吹弹可破的肌肤?   已经gay化的阮援有所动摇,他清清嗓子,“你倒也不必这样想我,你们系统主神待我不错,不就是个女装任务嘛,我还是能完成一二的。”   666见鱼上钩了【真的?宿主下一次决定领取崽崽衣橱任务?】   阮援矜持的点了点头,“可。” 第57章   大清早的李闵就来到阮家。   林美芬一听说是关于阮援和小虎上学的事有着落了乐得不轻,阮兰也在那跟着乐呵,哪成想林美芬一个眼刀飞过去。   阮兰:手里的江米条忽然就不香了。   李闵笑得看了会这娘俩斗法,过了会儿道,“婶子,那我先去找小援了。”   林美芬说,“好啊,好啊,他就在屋里学习呢。”边给李闵带路边唏嘘“这孩子啊,天天学习到很晚,都是以前家里穷给耽误了。”   李闵赶紧安慰道,“婶子,你别这样说,你们以前的条件那是真的不允许,再说小援聪明着这点初小的知识对他来说也不难。”   林美芬叹了口气。   李闵进了屋就看到阮援果真捧着一本书认真的看,见着他了,赶紧把书放下,一边揉眼睛一边说,“李闵哥你怎么来了?”   “你上学的事有着落了。”李闵看着阮援像小孩子一样揉眼睛,不免觉得像极了姐姐家的小宝发困的样子,一样白嫩可爱。他嘴角抿了笑,拿过阮援放在一边的书,惊讶道,“高中的?”   听到上学的事有着落了阮援两只泛着红血丝的眼睛顿时就亮了,“真的啊!”又看向那书,“对,初小的邱镇教过我了,学的差不多就开始学高中的了。”   李闵眼里是藏不住的惊叹“这几月就学完了初小?小援你可真聪明。”   这话倒是让阮援不好意思了,他被夸得老脸一红说,“哪有啊,是邱镇教的好。”   “邱镇?”李闵蹙眉“他也想上学?”   “邱镇会的很多,说实话他上不上其实都行。”阮援顿了下,又看向李闵“要是有机会能去上,我还是希望他也去,毕竟上学可以说是人这一辈子最有意义的经历之一。”   李闵沉吟下,“邱镇爷奶的事的确有些棘手,等我去帮他问问吧。”   阮援眼睛又亮了几个度“那就麻烦李闵哥了!”   这话倒是又让李闵蹙了眉,可他语气还带着点笑意道,“这事要成了怎么也得是他感谢我,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瞧把你激动的。”   阮援愣了下,渐渐收敛了嘴角的笑容,“这不是邱镇辅导了我功课,我心眼里也希望他能去上学吗。”   李闵抬手摸了摸阮援毛躁的头发,语气是不自觉放轻“行了,这几天好好准备,这个月中旬带着小虎去隔壁水家村,去做几个测验,看看给小虎安排几年级。至于你也先去吧,那里的王老师她丈夫是镇上的高中老师,你先去见见王老师争取给她留个好印象,到时候也能让她给你介绍介绍。”   阮援应了声,“好。”   阮援想着李闵这么为他们家的事跑来跑去还真是不容易,物质上的感谢暂且不提但有关高考这样光乎命运的事他还是想提醒一下李闵,于是伸了个懒腰,假装懒散道,“这一天天太累了啊,要是能高考就好了,我好想学傻了似的,昨天晚上还做梦可以高考了呢。”   李闵坐在炕边随手翻了翻阮援做过的书,没怎么将阮援的梦当回事,笑道,“怎么?做梦上大学了?”   阮援眨了下眼,顺着李闵的话说,“是啊,我梦到我考上了广城最好的大学,邱镇也考上了,李闵哥也考上了呢!”   “我?”李闵自嘲的笑了下,“我高中毕业都快两年了,哪还能有这好命啊。”   虽然李闵这样说,但熟知剧情的阮援却知道李闵是个特别上进而且努力的人,虽说李闵最后跟着那波经商潮流自己做主当了老板,可是最后抽出时间去上大学了。   阮援想着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把这点时间利用起来,他故意把话说的又天真又神道的“李闵哥我娘都说我做梦准,我觉得你还是平常日子也捡起书本看一下吧,虽说现在不恢复高考那谁能说的准五年后十年后呢?反正知识这种东西又不占地方。”话音一转,笑道,“而且我看你这个冬天好像养出不少膘,赶紧像我一样起早贪黑学习学习,减减肥,哈哈哈。”   李闵一开始还被阮援说的有点动心可听到最后一句话顿时就气笑了,作势要捉他,“你这小子,拐着弯说我胖啊。”   阮援利落的下地蹬鞋就跑。   “哈哈哈,李闵哥你就是懒出冬膘来了。”   李闵哭笑不得。   ——   等李闵回到家,看到他娘和他姐正在炕上逗小宝。   “回来了?”李慧笑着看他,“去洗手,咱要吃饭了。”   “哎。”李闵应了声,转身欲走的时候就听见孙富兰握着小宝两条小短腿笑,“瞧瞧我大宝,捂了一冬天都长了一身小肥膘。”   李闵“……”   李闵停下脚步,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看向李慧“姐,你瞧我胖了吗?”   李慧一边给小宝换尿布一边抬眼打量一下他,“没胖啊,咋了,谁嫌你胖了?”   这话倒是让孙富兰抬了头,“谈对象了?”   李闵怔了片刻,脑子一下子就出现了阮援那长美好灵动的脸,整个人忽然都不好了,连话都没回他娘逃也似得跑了。   李慧和孙福兰面面相觑,李慧道,“咋就谈对象了?”   孙富兰带着嗔意瞪她一眼,“亏你还是过来人,还不如我呢。”说着抱起光着腚的胖小宝,喜笑道,“我们小宝这是要有小舅妈了啊!”   李慧仔细想了想弟弟的反常,忽然恍然大悟,她说他这个在外面家人面前装的像是那么一回事的弟弟怎么就关注起自己身材来着,原来是谈对象了!   可李慧和孙富兰盯了李闵几天都不见这人出去耍,而且还把自己当宝一样压箱底的书拿出来晒。   孙富兰眼睛里的光更强烈了,这指定是有心上人了,要不能这么忽然上进也不往镇上跑了?   等李成峰晚上回家孙富兰和李慧就把这事和李成峰一顿添油加醋,李成峰听后更是对李闵这个“对象”满意,这个女同志能让李闵激起学习的斗志那也一定也是个有知识有文化的好姑娘。   于是一家人不仅不再支使李闵做活了而且都开始注重知识了,孙富兰心想,可不能让未来知识渊博的儿媳妇嫌弃咱家!   ——   邱镇能否上学的事到底有了结果,大队长李成峰的意思是和阮援他们一道去水家村小学去看看那王老师怎么说。   三月中旬一转眼就到了,这天阮援带着小虎准备去找邱镇和李闵一起去水家村,却被林美芬拦住了。   “咋了娘。”   林美芬喜笑道,“我听你兰婶子说你李闵哥谈对象了,她说你和李闵关系好,托你旁敲侧击的问问那对象长得水灵不。”   “真的啊?”阮援也替李闵高兴,但转念一想,韩春晓和男主分手了,他这个炮灰又不起作用了,那韩春晓不会找上了李闵吧?   毕竟男二永远待女主如初恋啊!李闵这么好他可不想看见李闵断腿!   阮援一想到自己要棒打鸳鸯就觉得心情沉重,他道,“好,我去问问。”   阮援领着小虎在村口等邱镇和李闵,他俩比约定时间早到,没等多久李闵就来了,可让阮援没想到的是李闵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看哥瘦了没?”   阮援上下打量一下李闵,梳得立正的头发,利落的白衬衣黑工装,一张带着笑意的白皮俊脸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句青年好颜色。   早都把自己说的玩笑话忘在脑后的阮援迟疑道,“李闵哥,你胖过吗?”   李闵顿了下,啧了下,“你忘了你半个月前说我胖了?”   “啊?”阮援丈二和尚摸不到头,尴尬的笑道,“我还说过这话呢?”   李闵气笑了,手刚要呼噜一下阮援的脑袋又想起来什么堪堪落下,拍了下阮援的肩膀“感情你小子是在说瞎话啊!”   阮援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哈哈笑,“李闵哥你玉树临风,帅的人神共愤怎么会胖呢!我夸你帅还来不及呢!”   就在这时就听到小虎惊喜的声音,“邱哥!你来了!”   阮援一回头正好看到邱镇看不出脸色的站在他身后。   阮援到底是和邱镇熟悉的,见着他这表情就能看出他这时心情不大好了,于是赶紧走到邱镇身边,哥俩好似的把胳膊搭在邱镇肩膀上笑道,“邱镇你来了,那咱们就走吧。”   邱镇这才脸色好了些,嗯了一声,又朝李闵点下头说,“可以走了。”   水家村离香家村不远,过了一条小路,绕过一条河也就到了。   水家村比香家村强太多,不仅有小学而且路修的也比他们村好,怪不得能年年被公社表扬评为先进劳动模范村就连表现优秀提前回城的男知青也是出自水家村。   几人一到水家村小学,就听到朗朗读书声,稚嫩清澈的声音正在诵读静夜思。   几个人被校长迎到一个小屋里,几人一进去就被这小屋的景象惊呆了。   不大的屋子挤满了领着孩子的父母,有婆娘叽叽喳喳的自夸的,还有男的不讲究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的。   阮援这么一抬眼就看到了表情不屑,眼睛翘到天上去的阮金花正牵着阮龙。   啧,还真是冤家路窄。 第58章   阮金花也看到了阮援他们但看到李闵的时候眼睛顿时一亮,也不管马上就要测验还在和别的孩子瞎玩的阮龙,径自朝他们走了过来。   阮金花根本无视阮援和小虎,倒是甜甜的对李闵开口,“李闵哥,你怎么来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李闵还是个温文尔雅的人设,他朝阮金花点了下头,“替我爹来看看咱们香家村的孩子入学情况。”   “那李闵哥你有时间……”阮金花刚起了个话头,刚巧那面的校长就开始喊李闵领着阮援他们过去。   李闵也不在意阮金花被打断的话,只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阮金花哎?了一声,又被别的孩子打得哇哇哭的阮龙绊住手脚,无奈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闵带着阮援走远。   他们随着老校长来到一旁的屋子。   等了约莫十来分钟,响过一阵敲铃声,王老师这才抱着就本泛旧的书进了屋。   老校长说,“王老师,这就是香家村大队长推荐的两个孩子。”   阮援以为王老师怎么说也得是个中年女子,没想到王老师却十分年轻,一根乌黑的辫子盘在脑后,瞧那样子堪堪才到也就二十五六岁。   王老师将书放在一旁,拿过桌子上的搪瓷杯喝了口水这才舒了口气,看向阮援和邱镇,“听你们村大队长说你俩是自学的?”   俩人都点头说是。   王老师沉吟了会,“都这么大了说是要从小学念也不合实际,这样吧我给你俩找套初升高的题,你俩先做着,要是能跟的上我就去帮你们找高中的老师,要是还不行,那就再念两年初中再说,怎么样?”   阮援和邱镇点点头说,“行,都听您的。”   王老师听说这俩孩子自学到高中课本时说不惊奇欣慰那是假的,为人师者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勤奋好学的孩子,毕竟自己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她递给邱镇和阮援一人一套卷子,又让老校长和李闵监督俩人,这才看见一直乖乖站着也不吵也不闹的小虎。   她想了想从抽屉拿出来给自家孩买的桃酥饼干,递给小虎一块,说,“吃吧,你哥哥们还得等会一会儿呢。”   小虎踮着脚看了眼正准备写字的阮援,见阮援朝他笑了下,这才乖乖接过来,黝黑的小脸却笑出一口白牙“谢谢姐姐。”   这句姐姐倒是把王老师叫乐了,她笑着摸了下小虎的头,“哟,这孩子老师都能做你妈妈了,以后就叫老师吧。”又看见小虎拿着饼干没动,说,“吃吧,你们这么早来,指定也没吃早饭。”   “吃早饭了,老师。”要是以前的小虎遇到这种桃酥饼干的不说狼吞虎咽那也是差不多少的,现在家里的好吃的根本没断过,他自然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   王老师见他不动,心道这孩子还真是个乖巧懂事的,桃酥这种东西对这些乡下小孩来说那可是多贵重的吃食,这孩子不动嘴,相比是为了拿回去给家里人吃。   不免地王老师对小虎更是觉得欢喜,拍拍小虎的肩膀说,“走吧,老师带你去做个测验,看看你哥哥教到你几年了。”   小虎连连应了声好。   ——   约莫着过了一个半小时阮援和邱镇就做完一张数学和一张语文卷子,交给一旁监督的老校长后,几人就带着也考完试的小虎回家等通知了。   等老校长把卷子递给王老师的时候,还啧啧称赞道,“这俩孩子还真是不错,别的不说,单说俩人那一手好字,就知道这俩孩子是个勤奋刻苦的。”   王老师却不太相信,毕竟再刻苦的孩子,自小也没个老师教育字就是好能好到哪去,顶多算是个工整罢。可当她展开卷子粗略一看,王老师眼睛顿时亮了亮,这一张字体像是游龙,笔风遒劲有力,另一张则像遇了荷塘月色,一个个楷体秀丽颀长。   ——   做题的时候李闵是一直盯着阮援的,这回去的路上,李闵就就着阮援答得几道语文题给他纠错。   阮援数学很好,毕竟是有基础的,可语文这学科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好的,更何况阮援这几个月背的书背的也不算完全,所以做题时还是有很多漏洞。李闵虽说已经毕业多年,可好学生就是好学生,现在捡起来竟然还能给阮援讲的头头是道。   所以正在虚心听教的阮援也就没看到身后那人越来越沉的脸色。   小虎则是敏锐的察觉出邱镇的异常,扯扯邱镇的袖子,“邱哥?你咋了?”   邱镇低头看他一眼,嘴角带了点笑道,“我没事。”又抬头看了眼相谈正欢的俩人拳头攥得更紧了。   小虎内心在呐喊,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邱哥笑着笑着的拳头在响?   好在李闵陪他们走了一会儿就去了大队,互道告别后他们几个接着往家走,阮援这才笑着对邱镇说,“今天的题你做的怎么样?”   邱镇就算心里再不舒坦对着阮援也说不出重话,只能言简意赅的说了个,还好。   阮援根本没看出来自己男朋友的不对劲,还曲着胳膊怼人家一下,“别谦虚了,我知道你做的特别好。”   在邱镇的认知里他知道像他和阮援这种感情可能在这个村子乃至这个镇上都不会出现第二对了,可他看见阮援对别的男人说笑,心里是确确实实滋生出一种偏执的独占欲来,这种感觉让他焦躁又让他觉得不安。   他怕伤害到阮援。   他微微垂了眼说,“做的还不错,我有点事先回去了,有空来找你。”   还有一大堆话没说的阮援愣了下,很快便恢复过来说,“行,那你就先走吧。”   邱镇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等人走远了,阮援这才皱着脸嘟囔一句,“这就走了?我还有好多事没和他说呢?”   “哥?”小虎扯扯他袖子,小眼睛亮亮的“我猜邱镇哥哥这是酸了。”   酸了?   阮援一怔“你知道什么?”   小虎嘿嘿笑,“小桩子老爱找我玩,二胖就天天发酸,呐,你刚刚只顾着和李闵哥哥玩,邱哥也酸了!”   阮援听小虎这样说这才舒了口气,他以为小虎知道什么了,可很快又皱了眉,邱镇酸了?不会吧,这李闵可是男二啊,和他这个炮灰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原著可是本言情小说,哪有那么多好基友?   可转念一想邱镇走时候的脸色,心下也不免突突,难得邱镇这是吃醋了?   于是他看向小虎,“你先回家去,我去看看你邱镇哥哥。”   小虎笑眯眯道,“去吧去吧。”   ——   阮援去了邱家。   邱奶奶和邱爷爷正在吃中饭,见了他连忙招呼着一起吃。   阮援拒绝说一会儿回家吃,打量了一圈没看到邱镇,好奇道,“奶奶,邱镇呢。”   邱奶奶一听放下筷子,脸上带着愁容“我正想问你呢?是不是刚刚去测验有人说什么了啊,邱镇这回来脸色就不好,饭也没吃。”   阮援在心里叹了一声,完蛋,邱镇这还是真酸了!   他连忙安抚道,“奶奶,没人说闲话,邱镇的卷子做的也特别好,我去看看他,许是他哪里不舒坦。”   邱奶奶说,“那好,那好,你快去瞧瞧他,我把饭给你俩热上。”   阮援应了声哎。   阮援轻车熟路的进了邱镇的屋子。   邱镇的屋子一面是暖墙,纵使铺得是床,屋里也不觉得冷。   他轻手轻脚的进来,就见着邱镇躺在床上,双手支着后脑勺,眼睛出神的看着房顶。   等阮援坐在邱镇的床边,邱镇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从床上坐起来,一向立正的头发有点凌乱“你什么时候来的?”   阮援嘴角带着点笑,“刚来。”   邱镇错了错眼,像是不想看阮援似的“你别听奶奶的,我没事。”   “真的?”阮援故作惊讶的抬了下眉,小脸凑到邱镇眼前,笑嘻嘻道,“我怎么闻到一股酸味?”   邱镇瞬间抬眼看他下,有点憋气似的把头转过一边,不说话。   阮援笑着伸手把邱镇的脸板过来,鼻尖轻轻碰邱镇的“对不起,刚刚和李闵哥说话忽略你了。别生气了,好不好啊?”   哪成想这句话倒是让邱镇眼里的深意更深了,语气带着点戾气,“你还叫他哥!”   阮援愣了下,呐呐道,“这不就是礼节性的称呼嘛。”   邱镇的眼里难得出现狼一样的野性,他反客为主,上去一把抱过阮援的腰,阮援刚惊呼一声,就见邱镇将他结结实实的圈在身下。   “不准!”邱镇像是被激怒的兽,重重的去咬他的嘴。   阮援吃痛,但还是用手轻轻的抚摸邱镇的头发。   一吻闭了,邱镇气喘吁吁的将红着眼圈的阮援抱在怀里,他的嘴唇轻轻擦过阮援的脖颈,呼吸之间带着点脆弱似的“你都没这样叫我。”   阮援转过头注视邱镇泛着血丝的眼睛,心疼道,“就因为这个生气了?”   邱镇将他抱的更紧了,闷闷道,“不是。”   阮援见他这样,心里也觉得酸酸的,他轻轻开口,“咱们是要走一辈子的,有什么事情都要说清楚,要不然矛盾就会越来越多裂痕越来越深,难道,”他故意把话说的重了,“你不想和我走一辈子?”   邱镇则是用重重的咬了他耳朵一下作为回复,“谁说我不想和你一辈子了。”   他声音有点沉“我今天才发现对你的控制欲有点强,这样不好,会让你难过。” 第59章   邱镇的话着实叫阮援愣了下,过了会儿,默默的将自己的头放在邱镇的颈窝。   邱镇见他没说话,语气有点发紧,但还是说,“我看不得别人碰你,看不得你离我远了,可我又清楚的知道你是一个独立的人,你有朋友,家人,所以我会在这之间找到平衡。”他摸了摸阮援毛扎扎的后脑勺,低声道,“以后不会这样了。”   “没事的。”阮援闷闷的说。   邱镇一顿,微微起身“什么?”   阮援抬起脸看邱镇,小脸红扑扑的还有点不好意思“恋人之间占有欲强点有什么啊,我不觉得难过,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反而觉得开心。”他顿了下,轻轻去啄了下邱镇薄薄的唇“我觉得你好像更爱我了。”   邱镇到底是这个年代的人,听到阮援这么直白的说爱,一张清清冷冷的脸染了些许淡红。   不过他没扭捏,他抿了抿嘴唇,低声说,“不是好像,是我一直很爱你。”   这是俩人从暧昧,到失误的告白,再到试探出真心,邱镇这个七十年代的老古董第一次对来自未来的阮援说爱。   阮援眼眶有点热“其实以前我对于我们的关系还是有点迷茫的,我莽撞的向你坦白又告白,我不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后来你又忽然接受我,这让我又开心可又像是抓着一只放了线风筝一样没有着落。”   邱镇叹了口气,将阮援抱的更紧了。   “刚开始确实是震撼的,可是想要我放手让你走,这根本就做不到。因为我明白,我喜欢你,是你这个人。你是男人还是女人,这好像都不能决定我是否放手。”   “那时候我说要考虑一下,不是要考虑是否要和你在一起,有时候我在想好像从初遇的时候我们的宿命就已经绑在一起了。我也在想,我们将来要怎么和家人沟通,怎么在这个世界生存,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我已经对我们的未来有了规划。”邱镇认真的看着阮援的眼睛,他说,“也许我们一生的桃源都将止步于这个小山村,外面的世界很纷扰,总会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你怕不怕。”   “我不怕。”阮援同样坚定的看着他,他黝黑的瞳孔好似有泪光闪烁,他轻轻环抱住邱镇坚实的肩膀“我总是要和你一辈子的,我不怕的。”   俩人静静的抱着对方好一阵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阮援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子,笑道,“哎,邱镇你说,如果我们错过了会怎么样。”   邱镇讨厌这个假设,但他没有说,只是低头问,“你觉得呢?”   阮援还真好好想了想,捏着自己小巧的下巴尖畅想,“没准五六十年后,你住天南,我在海北,我白发苍苍,戴着老花镜抖着干瘪的手拿着你照片看,然后对膝下小孙说,瞧,这是我少年时代起就深爱一生的男人。”   阮援以为邱镇会很感动,哪成想他却上来就挠阮援的痒痒肉“你还想要小孙!”   阮援被挠的哈哈笑,嬉笑着躲邱镇,最后忍无可忍翻身马奇在邱镇腿上,毛扎扎的呆毛可爱的摇晃着。   邱镇故作冷脸的看着他。   阮援哈哈笑,“你怎么关注这个,那是小虎的小孙,小虎的,我不管是现实还是幻想都爱你都爱你!”   邱镇看着腿上笑得娇艳的人,身上不自觉的有点变化。   他颠了颠腿上的人,语气有点无奈“下去。”   “怎么了,真生气了?”后知后觉的阮援不怕死的还从人家小腿一下子过渡到邱镇的大腿上。   邱镇额上的青筋跳了跳。   他微微直起身,曲指敲了下阮援的鼻尖,声音喑哑“真不下去?”   阮援还没说话,邱镇就径自拿起他的手,放在……   ……   原本阮援帮完邱镇之后,正想溜之大吉,哪成想邱镇这人不喜欢欠人,“手”情,非得礼尚往来。   害!   于是阮援现在已经成了一滩水了。   阮援转头去看并排躺在身边的人,“你说我们这是不是,白日宣那个?”   邱镇皱了皱眉“不算吧。”   “那情难自禁?”阮援扑哧一下把自己逗笑了,人来疯似的坐起来,“明天我们去镇上照相吧!”   邱镇这次倒没拒绝只说好。   等俩人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正看到邱奶奶一脸紧张的看着邱镇的屋子,看到俩人之后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这才松了口气,“吓我一跳,我听着屋里的声音还以为你俩打架了。”   阮援的脸一下就红了。   邱镇倒是淡定的一点也不像是做过坏事的人,他说,“没有奶奶,刚刚教小援锻炼身体来着。”   阮援:……   “啊。”邱奶奶还真信了,点了点头,“邱镇就是会打拳体格才这么好,小援你太瘦了,是得跟着邱镇练练,行,我去给你俩端饭。”   等邱奶奶走了,阮援才涨红了一张脸,去掐邱镇的后腰“脸呢?”   邱镇捉他的手握在手心里,脸色如常道,话却老不正经“你是得练练了,争取下次时间长点。”   阮援:……   这日子没法过了!   ——   第二天邱镇和阮援去了镇上。   俩人先去了镇上最有名气的照相馆。   照相馆占地面积还算大,外面的橱窗上摆满了许多照的不错的照片,大人小孩的,无一例外都是长的标致的,瞧着样子这是在打广告呢。   俩人一进来,就看到屋子里人很多,有穿着军绿色衣服照结婚照的男女,也有夫妻抱着襁褓婴儿的,还有刚刚下了学的女同学。   现在的照相馆不仅少还都是国营的所以每天的人都很多。   阮援和邱镇排在了二十多号,阮援懊恼的说,“早知道我早上不懒床了,这么多人,咱们得排到什么时候啊。”   邱镇倒是安抚的拍拍他的手背“没事,等不了多久的。”   阮援刚想说什么,一旁的穿着学生模样的女同志倒是冲着邱镇开口,“你这是第一次来吧,这个照相馆。”她用一只手挡了挡嘴,像背着照相馆师傅似的,娇俏道,“我同学给起名叫老牛馆呢!”   邱镇听后只是礼貌的点了下头表示谢意。   女同学不介意邱镇的冷淡,反而有些跃跃欲试“你是镇高的同学吗?我怎么没见过你。”她又看了下阮援,疑惑道,“这是你妹,不对,是你弟弟吗?”   阮援很想吼一声,我是他男人。   邱镇清冷着一张脸没搭理她,把头转向阮援,“要不我先去给你买点吃的?”   阮援暗戳戳瞪了这个女同志一眼,伸手给邱镇整理下领子,说,“行,你去吧,晚点回来。”   邱镇:“……”   女同志:“……”   等邱镇一走,这女同志就一屁股坐到了邱镇的位置上,竟然还不死心的和阮援搭话,“他是你哥哥?还是你朋友?说实话你俩长得不像。”   阮援狡黠的眨了眨眼,“他可不是我哥哥。”   “那?”女同志刚开了话头就被阮援抢过去,阮援笑得天真,一字一顿,“他啊,是我姐夫。”   女同志“!”   “怎么可能,他瞧着样子也就十八九岁。”   阮援瞥了一眼她,“怎么不可能,他和我姐姐可相爱了呢,你瞧见我了吗?”   女同志不甘心的点了点头。   阮援指着自己的脸,绘声绘色的编瞎话,“我姐姐啊,就和我长一个样子,你说我姐夫守着这样一个大美人,他俩不恩爱谁恩爱啊?”   女同志仔细打量下阮援的五官,单说这一张白皙且毫无瑕疵的脸蛋就让身为女人的她觉得嫉妒了,这男人都好看成这样,这要是女人稍作打扮那还了得!   于是女同志没等邱镇回来就灰溜溜的走到另一边坐着。   过了不大一会儿,邱镇就拿着炒栗子和小汽水从照相馆进来,看到阮援正老神在在的翘着二郎腿在那坐着。   邱镇坐下后,把吃得递给他,说,“吃吧。”   阮援剥了一个栗子送到邱镇嘴里,笑道,“辛苦啦!”余光瞧到那女同志还在往他这边往,于是又甜甜的叫了一声,“小心烫,姐夫。”   他话音刚落,邱镇差点将温热的栗子吐出来。   邱镇当然注意到阮援的小动作,又好笑又好气,伸手捏了捏阮援的鼻子,小声道,“又编什么瞎话呢!”   阮援入戏很深,又剥了一个送到邱镇嘴边,“姐夫你在吃一个嘛。”   这回是真的气的那女同志狠狠转过头去了。   阮援见那女子放弃了,随即将递到邱镇嘴边的栗子转了方向送到自己嘴里,眼睛顿时亮了亮,“真香!”   老工具人邱镇,“……”   一包栗子将要到底的时候终于排到邱镇和阮援。   俩人走进照相地,摆弄机器的老师傅一见俩人眼睛顿时亮了亮。   给助手打了个手势,助手会意,小跑到俩人身边,“两位同志,我们老师傅说可以给你二位免费,但是能不能冲洗两套一套给你们一套放大放在我们这橱窗那摆着?”   邱镇一听就蹙了眉“不行!”   助手被噎了下,又看向看起来好说话的阮援,“可以给你多照几张,摆在外面多好啊,这是说明二位长得俊俏,二位都没结婚吧,我们这里最爱来女同志,倒是二位留个地址,没准还能成就对好姻缘啊!”   这小助还真弄巧成拙,哪成想话音刚落,刚刚还在微笑的阮援立即和邱镇站在统一战线。   俩人异口同声,“不行!”   助手,“……” 第60章   助手见二人都不配合只能朝装着检查机器的老师傅苦着脸摇了摇头。   老师傅也不强人所难,只是让助手去问问这俩人照什么样的。   阮援和邱镇商量了一会儿,俩人脱了外套,都穿着白色的衬衣。   在昏暗的小屋里,唯一的伞灯将布景上的砖红建筑显得更加逼真,上面鲜艳的红旗好似在随风飘扬。   老师傅打眼一看,嚯,还真想不到这么个小镇上竟然还有这样钟灵毓秀的人物。   他见俩人坐的板板整整的,指挥道,“哥哥头靠近弟弟,亲密点!”   邱镇往阮援身边坐了坐,阮援回头瞧他一眼,笑着低声道,“你看身后的背景,倒也像结婚照的呢!”   阮援话音刚落,就听到老师傅的喊声,“弟弟别说话了,老实点,坐直了!”   阮援笑容一收赶紧面向那黑乎乎的箱子。   老师傅把头钻进黑布里,外面的手握着一个棕色的气囊,“要拍了啊!都别动了啊!“   “哥哥笑一下,弟弟往哥哥身边凑一下!”   “一,二,三!”   只听咔嚓一声,老师傅从黑布里钻出来,笑道,“好了!”   “等会。”邱镇看向老师傅道,“再给我俩一人拍一张单人的。”   阮援愣了下,随即笑道,“对,再给我俩一人拍一张单人的!”   老师傅点头应允“行,谁先来?”   俩人拍完得知了要半个月后才能取照片,于是离开照相馆就溜达的去了国营饭店。   ——   过了几天,王老师那就来了消息,她丈夫在学校里还算个主任招收两个有上进心还学的不错的学生倒也不是难事,又办了几天的手续,三月末的时候阮援还有邱镇,连带着将要上三年级的小虎都要去上学了。   阮援这天又去了镇上,不为别的正是猴子那里出了点事。   猴子见了他还有点不好意思,打他一进屋这人就开始道歉“小援啊,都是哥不好,就不应该喝那姓郑的那几两黄汤!”说着还要动手打自己耳光。   阮援赶紧把他拦下,皱着眉道,“贵哥,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是把自己打死了也于事无补啊,还不如想想办法。”   这事吧的确有点难搞,不知道这郑楼,也就是韩春晓的官配男主打哪里听说了侯贵有广城的应季水果门路,趁着着二月二龙抬头这天就请了侯贵吃酒,哪成想那几个B城来的人精三句话两句话就从侯贵嘴里套出来了许多消息。   侯贵愁的额角的头发都白了,他道,“我虽然喝多了,可还是有点意识,好在我没给你说出去,要不然那还了得!”   阮援沉吟一会儿,“那这郑楼是什么意思?”   侯贵叹了口气,“还能什么意思?就是想分一杯羹,也想从兰小姐那要货呗!”他抬眼看阮援,布满红血色的眼睛里愧疚更甚“现在这上面管的厉害,我都基本不再做这个倒腾的活,这又把你牵扯进来,万一要是有个好歹,我死不足惜啊!”   阮援赶紧劝他,“还没那地步,你把这死放在嘴边干嘛?”   他又说,“这郑楼逼你了?”   “我不是和你说过这几个人来头都不是那么简单。”   阮援这是听明白了,这伙人看来是打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旗号呢,反正他们身后有人,不怕玩完,侯贵就不一样了,白手起家,且养着老老少少的几十口人呢!   阮援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和他说,水果这种目标性大而且一旦被发现来源也不好解释,就说这兰小姐手里有些珍贵药材,都是早些年山还没管严的时候收的!数量虽然不多,但胜在珍贵。”   “这!”猴子迟疑道,“这药材可不是一般东西,兰小姐能说有就有。”   阮援心想,那可不是,只要我的积分足够多那还真是想激活什么就有什么,当然摇钱树除外。那时候处理完马刚他就把一些积分用于药材激活上,滋养了这么多天,那几十多年的老参许是有的。   阮援说,“贵哥,这你放心,兰小姐给我写过书信里提过一嘴,你且等我去再去问问。”   “可是,就算是药材被抓到了不也是死路一条?”侯贵丧着脸道,“这帮B城来的人可真不是人!”   阮援说,“这药材咱们可以搀着干草混淆视线,这要是一车车水果运出去了,那才叫引人注意呢,且我们现在也没别的办法,而且那帮人既然是想发财也不会给自己找麻烦,想必这安全问题应该也会考虑到,您啊,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侯贵认命的长叹一声,只能说好。   从侯贵那里出来,阮援就想起半个月前和邱镇照的照片,兴冲冲的进了照相馆可又被助手告知也就是这天能出来,但得稍晚一会儿,阮援想了想,就又转去了供销社寻思去买一些上学用的东西。   可阮援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走后脚这小小的红旗照相馆就来了位大人物。   “王导?!”   忙的热火朝天的老师傅听到这一声王导,赶紧安抚下马上要拍照的人,“稍等会儿,我这来了个朋友,马上回来,等会给你们家便宜几分。”   一听到这话那一家人脸色稍霁。   老师傅出了小屋,就见着那人标准的鸡窝似的头发,嘴里叼着烟,一身正经的黑衣服倒让他穿的不伦不类,所幸是那张脸还能看。   但这并不妨碍老师傅欢喜王阎的到来,上去一把拍拍这人后背“小师弟,那阵风把你吹来了?”   王阎回头看他一眼,嘴角带着点痞笑,“春风给我吹来的。”   许是在外人看来一个一个年过半百的人管一个年轻的后生叫小师弟有些怪,可这老师傅当年确实是这王阎父亲收的第一个徒弟。   老师傅又说,“师父和师娘身体可康健?”说着还伤感上来了,“这么多年没见了,我还真是有些想念他们。”   王阎抖抖烟灰,漫不经心道,“会见到的。”说着把目光放在那一摞洗好的照片上“看来师兄技术不错,每天这么多人来您这儿拍照。”   老师傅谦虚道,“哎,哪有啊,这也是镇上人多馆少的原因。”   俩人说话的间隙就见着助手又捧着一摞照片出来。   老师傅手里还有活也不能陪王阎太久,说,“这离下班还有段时间,等会你跟着我回家好好吃一顿,反正你现在也是先着不如就帮小陈给我整理下照片,等会有客来取的。”   王阎应了声好,去灭了烟又洗了洗手就坐下来和小陈一起将这照片裁剪之后装在袋里。   俩人忙活了一会,就听那小陈嚯了一声,一边拿着照片看一边说,“这俩人长得可真精神!”又哎了一声,小声道,“要不是这矮的头发短点,我还以为这是女同志呢。”   王阎闻声瞥了一眼,可这一瞥当即就顿住了!   小陈还想评价几句,就见着王阎迅速的从他手里抽走那张照片。   小陈嘶了一声,“您慢点,别给扯坏了啊!”   王阎顾不得其他,一双眼睛怒气冲冲的瞪着这张黑白照,照片上那高一点的男人面容俊逸,虽说整个人气质清冷眉眼锋利,可黝黑的眼神里好像有万千柔情,带着说不上来的情意去悄悄瞧身边的人。   至于照片上这个矮子!王阎空着的手渐渐握紧,这人笑得一脸没心没肺,许是长了一岁,这张明艳的脸渐渐长开了,有了棱角,也有了新的精致感,可眉眼之间上还存了些少时雌雄莫辨的娇俏。   小陈看王阎脸色越来越沉,他听他师傅说过这位“王导”喜怒无常,年少时可是无法无天的一把好手!   他抬头看了眼照片上的两位男同志,试探的说,“王导啊,这客人一会儿就来取了,您这看一会就得了,咱得装袋了。”   “一会儿来?”王阎看向小陈,指着照片上的人说,“哪个来?”   小陈又打量一眼照片说,“矮的那个来。”   只见这王导三下两下将照片合拢装袋,那张脸不像是要去给客人服务倒像是要去讨债,他说,“我去等他,你慢慢整理!”   小陈“哎?”   ——   阮援的书包是邱奶奶给卖的,所以只要给小虎买一个就行。他在供销社逛了一圈,给小虎选了个军绿色的书包,那上面还有一颗亮闪闪的五角星。   他向来不是个苛刻自己的人,一个人也去了国营饭店,点了一盘狮子头和一条红烧鲤鱼,别说,这个年代的饭菜就是比他以前的世界的饭菜香而且还干净。   吃完了饭又跑去了黑市买了几块卤肉,他自己在外面吃的好了也不能忘了家里人不是。   虽说他家根本不缺这些。   等他摇摇晃晃的来到照相馆,已经夕阳西下,一向门庭若市的照相馆都仅有寥寥几人。   推开照相馆的门,这抬眼就看到下午叫他稍晚一点来的小陈。   他上前走了几步“小师傅,我的照片这回好了吗?”   小陈尴尬的笑了下,指指阮援身后。   阮援疑惑的皱了下眉,这一回头就看见一张略有熟悉的脸,待看到那一头鸡窝似的头发时候,脑海里迅速拉出警报!   不好,是变态导演! 第61章   阮援第一个反应是跑!可惜终究比不上王阎人高马大,这人上前一步,像是提溜小猫崽一样一下子就提溜住阮援的后脖颈。   “放手!”阮援晃了晃身子,瞪着王阎“小心我告你耍流氓!”   这话一出倒是把王阎逗笑了,他高挺的鼻子微微翕动,脸贴近阮援露出个痞笑来,“老子头一次听说有人对男娃还能耍流氓?难不成,”他盯着阮援的脸看了几秒,眼睛错了错“难不成你其实是个女娃?”   阮援用力狠狠地曲肘怼了下王阎的肩头,王阎一个不查,堪堪松了手。   阮援凶着脸瞪他,不耐烦的整理整理自己衣领“你谁啊?上来就抓人,有没有点礼貌!”   王阎抱着双臂笑着看他表演,回头对小陈说,“你先走吧,等会我锁门,辛苦你了!”   小陈早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听了这话拿着泛白的军绿包就跑了。   阮援就势也想走,却被王阎横着一条胳膊挡住了去路。   眼看着小子又要吹胡子瞪眼似的看人,王阎抢先道,“别装不认识我,我手里可有你穿那旗袍的照片!”   “怎么可能?你根本就没拍!”   阮援刚脱口而出,就见着王阎露出得逞的笑,这才知道自己这是又上当了!   王阎哈哈大笑,拍了拍阮援脆弱的小肩膀“别装了,别装了,多大点事,一个小子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   阮援听了这话知道装不认识这条路是行不通了,只能撇撇嘴,嘟囔道,“谁知道你这忽然出现,又捉我,又露出这种表情是又想出什么幺蛾子来对付我!”   王阎抖了下眉“你说对了,我确实有了个幺蛾子。”   “你?”阮援还真佩服这人的无耻,撒丫子就想走,“告辞!”   “等等,别着急,听我说完。”王阎无奈的又一把扯住这小子的胳膊,将人带到椅子上去坐,说,“你吃晚饭了?”   阮援哪里想搭理他,这人和主神那个女装癖有一拼,都喜欢看男人穿女装而且这人更夸张还是什么旗袍!他二话不说就想走,心里想着这个变态导演要是再拦他,那他就动用一张霉运卡!   哪成想这时候眼前忽然凭空出现了系统控制面板,上面渐渐浮现一行行黑字【崽崽衣橱任务触发!是否接受女装任务?】   阮援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上面接着出现【经检测宿主十分向往美颜水彩蛋,系统默认接受。】   阮援:???   我是想要,可你也没说是和这人打交道啊?   【任务1:若干年后,王阎将成为H国导演界举足轻重的泰斗人物,你愿意做他人生当中第一个伯乐吗?】   阮援:不愿意。   【……】   【互相成就,一步一步走到你上辈子意想不到的高度,它不香吗?】   阮援;香是香,可任务太难了而且现在这形势还不算明朗,万一有个行差踏错,那我下辈子岂不是在牢里度过?   控制面板空白了一瞬,很快的出现【之所以让宿主做王阎人生中的第一个伯乐,有两方面原因,一是王阎性格激进,为人乖张暴躁,就算没有你的出现,他还是会找到合适的人来完成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部作品。到时候只怕他还没等有所成就就先进了牢子;二是宿主你可以用自己的智慧和先知,能够正确的引导王阎,虽说如今时代演艺萧条,可有王阎这个领军人物存在,多少能让一些心怀梦想的人提前见到点曙光吧。】   阮援沉默了下。   王阎见他不说话,虚空点了点他的头说,“没吃?等着。”说着转身进了隔间。   阮援心里好好想了想系统的话,不是他说,这忽悠的语气怎么琢磨怎么像主神那个老家伙能说出来的话。   呔,心忒脏!   王阎从隔间拿出来一因着桃花的黄皮盒子放到阮援跟前,阮援黑着脸一打眼,瞧见了是一盘颜色带着点粉,一股桃子味的软糯糕点。   王阎落座,把盒子推给他,说,“吃吧,这可是你们这小县城没有的糕点。”   阮援瞥了眼道,“你先说你有啥事,别万一我吃了,再给我扣着,说什么吃了你家的霸王餐!”   “你这嘴皮的小子。”王阎边拿手点他边笑,“瞧着和那天又怂又乖的样子是两个人!”   阮援翻了个白眼。   王阎接着道,“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几回?”他没等阮援说话,就比划着手指,又恨又气道,“他娘的,上城到你这小破镇一千多公里的距离,我他娘来了三回,你说见着你了,我能饶了你?”   阮援听到这个也不免惊讶,迟疑的看着王阎“你到底找我干啥?”   王阎顿了下,转过身坐直,叹了口气说,“我想拍一个电影。”   阮援不得不打击他,“你们电影厂拍电影不都是要各种审核,而且现在也都是红色电影。”他顿了下,慢吞吞的说,“你那天还让我个男的穿什么旗袍,这要是被发现,别说咱俩,再加上你那些电影厂的人都得被牵连!”   王阎撸了下额上的头发,一双犀利的眼睛盯着阮援看,“我可以带你去香江。”   阮援还真没想到王阎这人这么钻牛角尖为了一个电影雏形为了他穿旗袍那一眼竟然还想离开内陆?这可是比穿旗袍更要命的事!   阮援说,“虽然你来来回回跑这么多趟我心里过意不去,可我已经决定回到学校念书,说句不理想的话,我觉得恢复高考近在眼前了,”他顿了下,说出了真心话,“我其实并不对拍电影什么的心里抵触,反而觉得很好玩,很有意思,可有些事都有轻重缓急不是?不如再等等,等这场风波真的过去了,再说?”   王阎没说话,只是沉默的垂下眼睛。   过了会儿,王阎说,“你知道香江现在出现的是什么电影吗?演员穿着是你想象不到的服装,不再是朴素为天,剧情也不是单一的说教和教条,而是有着各种矛盾,剧情的武侠,功夫片。”他深深叹了口气,“我也希望这场风波能尽快过去,可是,我们等的实在是太久,太久了。”   阮援微微动容,他说,“已经在变化了不是吗?”   “行了。”王阎从口袋里抽出个根烟,“天也不早了,你回家吧。”   阮援心道怪不得系统都说这人性格激进,这个时候风头这么紧这人的野心就这样坦露出来,就不怕真有人举报他?   阮援起身走了几步,回头说,“你这话以后别再别人面前说了,人心隔肚皮,万一有人举报你,你这辈子就完了。”   王阎抖了抖烟,长腿立定站了起来,嘴里叼着烟一边收拾桌子上的盒子一边笑道,“所以告诉你了,你小子现在可是跟我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手里可真有你照片。”   阮援知道他是在胡吹,冲他摆摆手,“我走了,您慢慢编吧。”   “等等。”王阎手里提溜着盒子道,“我送送你,省的以后又一个村一个村的找你。”   阮援无奈的点了点说,“行吧。”   这一路上王阎和阮援讲了很多关于这个年代电影的事,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人的父亲竟然也是电影厂的厂长,母亲还是文工团的。   这个时候天已经擦黑,初春的夜风吹的人手脚发凉。   阮援赶得巧这个时候堪堪凑满了一车人。   王阎将糕点放到阮援手里,阮援烫手似的说,“哎?这么贵的东西,我不要。”   王阎却绕过他,直直朝赶车大爷走去,伸手就给人家一根香烟。   赶车大爷简直受宠若惊,哎呀一声,“这使不得,使不得。”   “没事,拿着吧大爷。”王阎笑道,“您这往香家村走的?”   阮援:敢情这是不相信他了?   赶车大爷笑着接过烟,好玩意似的夹在耳朵上,道,“是啊,是啊,这一车都是我们香家村那面的人。”   王阎指了指黑着脸的阮援,道,“我和这小朋友聊的晚了,等会您给找个好地方坐。”   赶车大爷这么打眼一看,说,“我以为是谁,这不是我们村小援?来来,小援,到这面做,这暖和。”   听到赶车大爷这样说,王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等车走了,王阎朝他挥了下手,阮援勉强扯出个假笑。   老牛车摇摇晃晃的走出老远,昏暗夜色里,模模糊糊的只能看见王阎高挺的个子,像是一座孤岛似的一直目送着。   也是,清醒的人最孤独。   ——   回到家之后阮援就把王阎给的糕点分给了家人,瞧着小虎那蹦高的样子,阮援一边看着照片一边朝她们喊,“别都吃了,给娘留两块!”   小虎应了声哎。   林美芬看着这照片简直可以用爱不释手来形容了,一边看一边笑,“哎呀,瞧你俩,个顶个的俊,别说,你瞧着邱镇啊,跟你一样大就是比你成熟。”   阮援好事的朝林美芬手里看了一眼,许是天天和邱镇在一块他没有发现,现在在照片上,他终于发现了邱镇看他的眼神竟然是这么温柔,明明那人是个冷淡性子啊。   阮援一边甜蜜一边又怕林美芬看出来什么,赶紧伸手拿走那张合影,把邱镇的单人照塞到林美芬手里,“您看这张,这张更清楚。”   林美芬看了下,笑道,“这张没有那张温和了,这张也俊倒是有点冷淡了!”   “哎?”很快的,阮援就发现不对劲了,他把那黄皮纸袋倒了倒,又把所有照片数了数,道,“我和邱镇的单人照一人洗了两张啊,我怎么少了一张!”   “哟。”林美芬也跟着说了遍,猜测道,“许是那师傅心粗,给少放了?”   阮援点了点头,“也许是吧。” 第62章   一大清早阮援就捧着照片跑到邱镇家,却又被邱奶奶告知邱镇打早就去了山上。   四月芳菲天,放佛深山里的雾气都被熏了桃香。   阮援到了山洞的时候,就看见邱镇正在收拾石床下的东西。   邱镇听到声响,见是他,便笑了,“早上露水重,山路滑,你怎么跑来了。”   阮援挑挑眉,示意邱镇看他手上“我急着给你看着这个。”   俩人并肩坐在石床上,邱镇接过照片,嘴角的笑就放不下来了。   阮援把头贴在邱镇肩膀上,笑嘻嘻道,“邱老师,偷着乐什么呢?”   邱镇顺势揽着阮援的肩膀,另一只手点点阮援的单人照,嘴角带着点揶揄的笑,“笑你好看。”   瞧着邱镇深情的眉眼一向脸皮厚的阮援有点脸红,他瓮声瓮气道,“也不知道那小师傅怎么给装的,我的单人照少了一张。”他又笑了下,将邱镇手里的照片推到他怀里,“所以就剩这一张了,你可得当宝一样好好给我留着。”   邱镇顺势将阮援的单人照放在胸前的口袋里,“那是当然,不过从来没听说照相馆的师傅是个糊涂的,赶明我再去看看,许是掉在哪了。”   阮援倒是觉得没必要一张照片而已,他晃晃腿道,“这么麻烦干嘛,以后有机会再去照呗!”   邱镇起身又开始收拾他的东西,没说别的只是沉声道,“那可不行。”   阮援哪能不知道这个古董醋精的心思,嘴角憋了笑,瞧着邱镇正在一摞一摞的收拾书本,就想起来去年邱镇过生日借给他的一本手抄书,道,“哎,你上次借我的书我都没看完,那阵子忙的很,这又马上要上学了,我抓紧看完然后拿给你。”   邱镇顿了下,“那本失语?”   “对啊。”阮援说,“上次忘了问这书是你抄的吗?瞧着字有点像你,又有点不像。”   邱镇顿了下,低声说,“是我写的。”   “啊?”这可真叫阮援吃惊了,那字迹虽爽爽有神,但还是能看出几分圆幼稚嫩,哪里像邱镇的笔风?过了会儿又反应过来什么,他说,“哎,等等,你说是你写的?”   邱镇见他后知后觉这样,手上的活没停下来,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阮援眼睛惊得圆圆的,面上是既欣喜又兴奋“那本书是你写的?怪不得我问你作者是谁,你犹额犹豫豫的说是个普通人写的。”他曲肘碰了下邱镇的肩“不厚道啊,怎么还瞒着我。”   邱镇见他激动成这个样子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嘴角挂着点无奈的笑,“那是我十三四的时候随便写的,逻辑不通不说,字也是丑的,本来是不想给你看的,哪成想你就挑中了这本。”   “瞎说。”阮援白他一眼,“我读着很好啊,还有字哪里丑啊,而且你那时候那么小就能写书了,说是神童都不为过,你可不要妄自菲薄!”   邱镇挑了下眉,含着笑拿手点他的额头,“你再说几句我就要在天上飞了。”   阮援笑得更张扬了,“我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说着又去扯邱镇的耳朵,生生把人家一本正经邱镇闹个面红耳赤。   ——   这几日王阎又来找阮援几次,谈得不外乎还是要么带阮援去上城要么就冒险去香江,阮援和他分析了诸多利弊也没有改变王阎最初的想法,不欢而散了几次后,王阎终是抵不住远在上城的父母的压力,还有电影城一箩筐的事宜,俩人只能约好待形势再好转一些,再作打算。   见识到王阎的执拗,这倒让阮援有些后悔真不该又上了主神的当接了这么个任务,好在王阎还算听劝,任务进度条虽然没进展倒也不至于完全失败。   在村里的水稻冒出齐刷刷的绿苗时,阮援和邱镇就正式入学了。   香家村离镇上还是有很远的距离的,再加上这么早也没有牛车,阮援他们只能步行去上学。   四点钟的时候,小虎和阮兰睡得正香,阮援蹑手蹑脚穿好衣服背着书包的出了屋,一进厨房就看到里面雾气缭绕的。   林美芬正在里面忙的热火朝天,她心疼孩子要走着上学,给阮援和邱镇一人做了双千层底不说,又早早起来包包子煮鸡蛋,生怕俩人在路上饿着。   “娘,你咋起这么早啊?”   瞧着林美芬微微佝偻的腰,阮援眼里有点发热。   林美芬正在接锅,招呼着他,“快过来趁热吃,娘怕你在那省钱不吃中饭,给你煮了白菜瘦肉包子,都带上,和邱镇路上吃。”   白胖大包子的肉I香直直勾搭着阮援肚子里的馋虫,他馋得不轻,接过一个咬了一口道,“真好吃!”又看了眼这一屉子道,“我哪能都拿走,拿两三个就行,剩下的留着你和姐他们吃。”   林美芬说,“我包了不少呢,少不了他们那两个馋嘴巴啊。”她拿着饭盒给阮援装了好几个,又道,“对了,要是能住宿的话,你看看能不能申请个住宿,这天天走路得累成什么样啊!”   阮援咽下一口滚烫的包子,笑着打哈哈“那有什么啊,这叫天将降大任,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多好的锻炼机会啊!”   阮援可不放心把林美芬娘几个扔在家里,眼看着他家日子越过越好,难免会有些歪心思的人。   阮援背着书包出了门,林美芬还在后面不放心的叮嘱着,“别和人打架,虚心点。”   “别舍不得花钱,家里有钱。想吃什么买点什么。”   阮援连连应了。   林美芬看着还黑的天和渐渐阮援远去的劲瘦身影,心里不免的又是一阵心疼,可是苦了孩子了。回去了路上恰好碰到一些要去水稻地的婆子们。   好事的王婆子踮着脚看了眼阮援的背影,眼睛发亮道,“哟,美芬,你这真是舍得花钱啊,这捡来的孩子你也让他去上学?”   林美芬浑不在意的搓了搓带着白面粉的手,“家里就是再穷,该让孩子上学还是得上学。再说小援可不是我捡来的,那是我上赶着养在家里的孩子。”眼瞅着王婆子脸色要变,林美芬又道,“听说你家大智一直上学了?”   王婆子顿时趾高气扬起来了,“对啊,那孩子聪明着呢,可不像那些半路出家的,就乱糟蹋钱的玩意。”   几个婆子都阵阵发笑。   “谁说半路出家的就学不好啊?”林美芬笑着道,“我家小援被王老师介绍去镇上的高中呢,对了你家大智多大了?”   王婆子一听到阮援上高中,脸色顿时就青黑了,刚想说什么,就听到林美芬道,“大智都二十了吧,还是初一呢?哎,慢慢来吧,咱大智也是挺聪明的。”   “你!”王婆子简直气个倒仰。 第63章   眼见着王婆子霎时像个霜打得茄子似的,林美芬也不在拿话呛她,和几个相熟的人打过招呼就回了家。   而在人群当中的刘翠萍却盯着林美芬那挺直的腰板,恨得眼睛都快红了!   ——   而这边咬着大包子边走边吃的阮援没走两步就看到了邱镇。   他叼着嘴里的包子,解开书包,拿出给邱镇准备的饭盒“来,趁热吃,我娘起个大早给咱俩包的。”   “辛苦林婶了。”邱镇笑着接了,又掏出个竹筒递给阮援,“奶奶给你熬到瘦肉粥。”   阮援打开一闻,眼睛霎时亮了,“真香!你喝了吗?”   邱镇点头说喝了。   阮援边走边美滋滋的喝了一口道,“ 咱俩可真够幸福的啦,能上学又能吃这么好的,就是天天起早走十四里地。”   邱镇等他喝完把竹筒杯擦擦收进包里,说,“你累的话我背你。”   阮援一听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邱镇笑他又憨态又可爱,摸摸阮援毛扎扎的小卷毛道,“这事我来解决,走吧,第一天上学可不能迟到。”   阮援没怎么在意,扯了扯书包带子,笑嘻嘻的跟上邱镇。   要是让以前的阮援用走的走完十四里地这不要老命也得累的够呛,许是在这个世界待了快两年了,天天不仅吃粗粮又吃无污染的猪肉蔬菜,身体素质不是一般的好,再加上有邱镇陪着,这段路倒也没有那么难捱。   俩人腿都不短,但也走了将近两个小时,到学校的时候刚好六点多钟。   邱镇看着阮援明显有点蔫的小脸,说不上来的心疼,觉得自己还是得赶紧想个法子。   到了学校大门口,老远就瞧见那熟悉的老门卫,阮援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可别把我认出来!可转念一想,清理阮金花那个十级绿茶的时候,他还留着两条营养不良的黄辫子呢。   果然老门卫见了他俩,在俩人说了班级和介绍人王老师之后,老门卫痛痛快快的放俩人进去。   阮援这才松了一口气。   往年都没有多少人读书,许是今年都听到风声,又瞧见上面要求有些村子建设小学,所以今年又有一些人陆陆续续的回到高中继续读书,但人还是不多,一个班级也就二十来个人,整个学校加上高二还有初中的学生数量还是少的可怜。   所以当一些班级的常驻人口见到阮援和邱镇这些生面孔并没有像看见新同学的那种惊讶,只是在看到阮援和邱镇那两张不俗的脸时,多少露出有些惊艳的表情。   铃声打过。   就见着个带着圆框眼镜中年男人,他皮肤有些不健康的青白,黑色的胡茬显得他有些不修边幅,整个人的气质带着老学究似的严肃。   他扫视班级一周,眉头蹙得像是谁欠了他十万八万,纸般薄的嘴唇快速的嘟囔句什么。   见有学生还在打闹打闹疯笑,他拿着教鞭狠狠敲了下讲台,这一鞭子下去本就老化的桌子霎时崩起些碎木渣子。   “肃静!”   学生登时像被掐住脖子似的小鸡般的安静。   那老师并未像别的老师那样,开学第一天要么做个自我介绍要么说点话激励大家,他只是沉着一张脸道,“我是你们的外文老师。”   这话一出,刚刚还安静的学生顿时炸了锅,他们这个小镇高中师资力量薄弱,学生学的科目也很少和一些大城市根本不能相比,除去语文,数学,政治这三大重要板块,也就还有个农业,也就是“劳动课”,哪有什么外文这东西。   一个穿着军绿装的男生率先站了起来,一脸义愤填膺“老师我们不学外文,学了就是叛徒,就是不爱*!就是往资本,主义方向倾斜!”   有几个同学都跃跃欲试,站起来七嘴八舌的发表自己的高见。   那老师阴郁的眼睛扫视一圈学生,憋着火似的吐出几个字“都不学?”   瞧着老师要发火,台下的学生你看我,我看你,刚刚第一个发言的男同学瞧见老师青灰的脸色也不敢再当出头鸟了。   于是老师又压着嗓子问了一遍“你们刚刚不是讲的都很激烈,觉得自己很有道理吗?怎么我现在问,一个个都哑巴了!”他往下点了点教鞭,刚好是邱镇的方向。   “站起来,说,你想不想学?”   阮援也为邱镇捏一把汗,这老师怎么有点像喝了假酒似的,这硬邦邦的教鞭可别打到邱镇身上。同样地,班里的同学也朝邱镇投来同情的眼神。   邱镇站起来,无甚表情,淡淡的说,“我学。”   没等老师再发难,就听到邱镇冷淡却又铿锵有力的声音。   他接着道,“早有师夷长技以制夷,而我们今天学习外文,也是同样的道理,我们不仅要用它拓展自身的知识,也要将其与军事,政治,乃至外交相融合,我们不接受新知识,谁来接受?这是我们青年人的责任!”他语气又微顿,“就算我们不能参与高考,如今缺少机会,可国家却不能缺少时刻准备着的青年人。”   这话一出,教室安静了一瞬。   老师没叫邱镇坐下,只是背过身唰唰在黑板上写下几个词。   他转过身,阮援这才看到黑板上写着一行字体优美微斜的英文。   Red is the east,rises the sun。[1]   他推了推眼镜,那双灰败的眼睛里好似有光,叹了口气道,“不想学的,我不强求,你们出去玩吧,想学的留下来。”   同学们顿时坐不住了,几个男同学面带着不屑的背着书包抢先出去了,有些学生好像也怕被戴上“叛徒”的帽子也随着出去了。   这样一来,班里除了邱镇和阮援就剩下两个学生了。   按理说从古至今的老师都没有让学生出去玩不学习的,只不过“外文”这个东西在当今世道还是有些别的意味,老师也不敢多劝,毕竟曾经血的经历也不是没有过。   老师深吸一口气,迄今为止露出个勉强的笑来,“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外文老师了,我姓齐。”   上午上了一节外文一节语文,邱镇和阮援早都商量好了不拔尖,所以这两堂课老师也都没多关注他俩。   俩人早上就把饭盒交给了食堂,给了大师傅五毛钱,给他俩热半个月的饭。   阮援拿钱和同学换了两张饭票,买了两碗蛋花汤,配着包子吃。   俩人刚坐定,就看见一个女生坐在哪那就发出一阵嘲笑声,不免地还掺杂着几句骂声   “呸,叛徒。”   “学什么不好,跟着那老东西学外文”   “我家有亲戚是革委会的,等我去举报他们,一举报一个准!”   “哈哈哈,你看一脸叛徒相!”   阮援皱了皱眉,小声问邱镇,“这外文不是上面要求学的吗,大家怎么还这么排斥?”   邱镇端着碗的手顿了下,他道,“当年也没人要求可以随便打老师了,可这些人还是借着私心做了。”   听邱镇这样的话,阮援不免想到当年在广城当大学教授的邱家爷奶,“当年也有人打爷爷奶奶?”   邱镇叹了口气,“那时候我还小,看见爷爷被打成那样子,心里别提多恨了。”   这时只听哐当一声,是那女生打好的饭洒了一地。   那女生憋着两泡泪,局促的看着前面故意绊倒她的几人。   一个女同学扬声道,“大家快看,她就是在搞资本主义,怎么学了几句洋文,吃不惯咱们穷苦老百姓的饭菜了!”   阮援透过人群去望,那被欺负的女同学也才打了一碗蛋花汤和半个粗面黑馍,那黑馍刚好被那趾高气扬的女同学踩了两脚。   “是啊,是啊,去找大师傅来!”   “对,这有人搞小资!”   “我没有,没有搞资本。”沈萱两只黑瘦的手的抹了下眼泪,红彤彤的眼睛装满不服输“是王曼你把我绊倒的!”   “你哪只眼睛看见了?”王曼甩了下大辫子,“你自己嫌弃食堂的饭菜,浪费食堂的饭菜还有脸说!”话末又带着点酸溜溜道,“谁知道是不是那外文老师教的你们什么小资思想!”   沈萱气愤道,“你瞎说!齐老师就教了我们一首英文歌曲而已!”   这才是王曼介意的,她其实也很想上齐老师的外文课,可交好的朋友和班级的大红人都不听,她要是听被她们孤立了怎么办?她可没有沈萱这天天独来独往的勇气!可一想到这个没爹没娘的人都能学外文,她心里就嫉妒的要命,要知道这个沈萱可是她们大院最穷最丑的孩子!   “谁知道那老师教的是不是什么叛徒歌曲!”王曼咬牙切齿道,“是**人就不能学这个英文歌!这就是有小资作风!是走狗!”   “噗。”阮援实在是憋不住笑了。   王曼几人果然把矛头转向了阮援,“你笑什么?对了,你也去上了外文课对不对?”说着还踮脚看了下他俩面前的饭盒,看到那雪白的大包子时,像是抓住什么把柄似的,幸灾乐祸道,“瞧瞧,这又是个小资派!”   阮援没忍住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小资小资,这位同学,您懂什么叫小资吗?”   “你们这就是叫小资!”王曼理直气壮道,“她,故意倒饭,你俩吃着白皮大肉包子。还有你们学什么洋文歌!”   “她倒饭是被你绊倒的。我吃肉包子,那是我辛苦劳动所得,我们村分的猪肉,集体种的白菜,怎么不准我包?”阮援冷笑着看她,“至于这洋文歌,”   他顿了下,“我问你,东方红你会唱吗?”   王曼赶紧道,“我当然会唱!这是每个人都应该会唱的歌!”   “那不就得了。”阮援双手合十,“我们学的正是东方红,不过就是英文版的。你不分青红皂白侮辱我们的□□,我看你倒像个走狗!”   王曼愣了下,“你,你说谎!”   “我又没有说谎,你敢不敢随我我去找齐老师?”   王曼可不敢去找齐老师,她还有小打算,趁着午休大家不注意偷偷去齐老师那补课呢! 第64章   阮援是再熟悉不过王曼这种人了,别看她表面上说什么小资小资,不知道背地里有多羡慕那些小资的人呢。   他鄙视的看了眼王曼红白交错的脸说,“看你今天这不分青红皂白的做派,再加上这咄咄逼人的气势,我瞧着你才像是那类人,真正的劳动人民哪有像你这样趾高气扬的劲头。”说着下巴往地上一扬“瞧,你还踩了馍,就算像你所说的,沈萱故意把饭倒了,你还踩一脚你这是更罪大恶极!你这叫什么,叫知法犯法!”   “说实话大家也都长眼睛了,你这人说谎都不找个好茬,人沈萱一顿就半个馍,她要是真把自己饭倒了那不叫什么小资派那叫脑子有病,你也不睁开你那眼睛瞧瞧,她都瘦成什么样了!”   说话的间隙,大师傅闻声走过来了。   别人不熟悉这个沈萱他可是熟悉的,每次都拿很少的粗粉来学校,一顿半个馍,吃完也不像比的学生那样不管不顾有时候还帮他打扫卫生,所以每次他都给这丫头碗蛋花汤喝。   大师傅早就见识这帮学生欺负人了,老远的就看到那黑丫头哭的像泪人似的,也知道是这些人在欺负人,他粗声粗气道,“你们这帮学生太不像话了!”   王曼吓得一抖,这大师傅明显是朝她发难的。   大师傅环顾一周,半真半假道,“我早都看到了是你这个女同学绊倒人,你还倒打一耙,你这书是念到哪里去了?”   和王曼同行的人当然知道是王曼故意的,可她们可不敢得罪大师傅万一哪天大师傅给她们的饭缺斤少两的,这她们找谁去。   于是一个女生狠狠扭了下王曼垂下的手,王曼一痛,就看到她们小团体里的主心骨给她个眼色。   王曼委屈似的瘪瘪嘴,看向沈萱“对不起,萱子我也没注意到你,我是不小心的,对不起。”   阮援冷眼看她演戏“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说人家是小资,故意倒饭,瞧不起劳动人民的饭菜。话都让你说了?哪有这么好的事!我看你这人是道德有问题!”   沈萱感激的看阮援一眼,一向瘦黑的脸忽然有点发热。   “我,我。”王曼被阮援这话打得措手不及,连忙看向主心骨。   那女生眼珠一转想出法子来,她不对阮援说,反而对大师傅说,“大师傅,王曼同学真的不是故意的,她还和沈萱是邻居呢,也就是小姐妹拌个嘴,哪有这位同学说的这么严重。”   沈萱怒气冲冲道,“我和她不是姐妹!”   大师傅冷脸道,“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王曼同学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先把饭钱赔给沈萱,这年头粮食多珍贵,你们还给我整这出,一点也不知道珍惜!”   “那,那我给你三分钱。”王曼好像做了很大斗争似的。   “三分钱有什么用?连个馍都买不到!”阮援啧了一声,“既然你都说你们是姐妹那我们也就信了,既然是姐妹那还提钱做什么,你去给沈萱打一份新的饭就行了。”   大师傅皱了下眉。   王曼可在心里叫了个好,等会就给沈萱打最差的窝窝头和咸菜汤,这还不到两分钱呢,不过她还是长个心眼,看向沈萱“萱子你不挑食对吧?那我就按着你以前吃的给你打了。”   沈萱哪里不知道王曼的心思,看了眼阮援和大师傅,低着头咬着唇,嗯了一声。   王曼一走,人群也就散了。   阮援招呼着沈萱坐在他和邱镇身边,赶紧几步跟上要走的大师傅。   待他回来坐定,就看着邱镇和沈萱俩人离得远远的,谁也不搭理谁的模样。   沈萱一见他回来了,小流浪狗似的眼睛顿时亮了,“同学,谢谢你帮我。”   “不用谢,不用谢。”阮援无所谓的挥挥手,又看向邱镇,“你怎么不吃,等会就凉了。”   邱镇说等你,过后又看了眼局促的沈萱,道,“你让王曼给她打饭,你确定她不能捧回些泔水回来?”   “噗。”阮援咽下一口清香的蛋花汤,眉目灵动又带着蔫坏“那也得有才行。”   ——   “什么!?”   王曼气的都发抖了,“窝窝头没有了,麦麸面也没有?那咸菜汤呢!”   “没有就是没有,谁让你来晚的。”食堂大妈冷着张脸,拿着抹布抖了抖”就剩包子,和馒头了,要买就买,不买就走!”   王曼嗓子眼憋了一口血,又看见像是门神一样站在那的大师傅,她又不敢造次。   只能咬咬牙“我,要一个馒头。”   见着大师傅往这面走了,又赶紧道,“再来一碗汤!”说着极不情愿的把钱和票递给大妈。   大妈白她一眼,一把夺过那钱票,这才将饭递给她。   王曼攥紧了拳头,心里发狠,这个沈萱和刚刚那个出头鸟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过了一会儿,王曼走到那三人桌前,重重的将饭放在桌子上,冷哼一声后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沈萱不可置信的看着这白面馒头,“这,这王曼怎么会。”   邱镇当然这又是知道阮援做的“好事”,无奈的看了眼吃着正香的小卷毛。   ——   就算自学的再好还是比不上在学校系统的学习,俩人基础都不错,可在第一次周小测的时候,阮援错了很多语文题,邱镇则是错了很多外文题。   晚上俩人在邱家复习。   阮援拿着邱镇的外文卷子,他是真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邱镇这个“小天才”不会的东西。看着邱镇做题的错误率上,也可以看出邱镇是有基础的,但当然和阮援这个一年级就学英文的人是没法比的。   阮援看着邱镇脊背挺直,正在看朝齐老师借的英文小说,烛光下的邱镇,许是看到什么不理解的地方,剑眉微皱,暖色的烛光使他一向刚毅瘦削的脸有些柔和,啧,有点性感。   美色在前,阮援顿时就学不下去了,扔了自己的语文诗词书,像个小蜜蜂似的飞到邱镇身边。   “哪里不会了,我来帮你。”   邱镇一本正经的指着书说,“每个单词我都知道,可是组合在一起就不能理解了。”   “哪个啊?”   “这个。”邱镇指着那一行英文说。   阮援抬眼去看,那赫然写着一行对话。   “We fell in love at first sight。”   我们对彼此一见钟情。   阮援嘴角忍了笑,清清嗓子,“这句话啊,意思就是我们见了第一面,就见色起意了。” 第65章   邱镇也不是个傻的,怎么会看不出来阮援这个小滑头嘴角憋得笑?   遂故意肃了脸色,眉头皱出沟壑“真的?你可别误人子弟,后天齐老师要听我翻译的。”   这半个月以来,通过校长亲自给大家读报这学外文可是上面的指示,学生就算在做妖也不行。齐老师表面严肃,其实还是个好老师的,不计前嫌的重新讲课。这样一来,听了两遍的那四个人是班级学的最好的,每次小考他们也是名列前茅,那些人只能又酸又后悔,尤其是那个王曼,见到一向榆木脑袋的沈萱考到她前面,简直咬碎了一口黄牙。   阮援有意藏锋,学得半好不坏,所以齐老师就让邱镇当了外文课代表。   阮援一听,坏了,他只是想调戏一下男朋友,可不想让男朋友在齐老师面前出丑啊!   “啊?”阮援呆愣愣的眨眨眼,磕绊的说,“那,那也,我再看看吧,你等等。”   “那我们一起来分析。”邱镇对于学□□是很严谨,脸上没有一丝玩笑,拍拍阮援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你也坐下。”   按照邱镇这聪明劲,这一分析不就什么都发现了?   这可真是左右为难哪。   阮援灵光一现,觉得终于到了发挥演技的时候了,现在不溜什么时候溜。   他坐在邱镇旁边,连续打了三四个哈欠,邱镇一转头就看见这小卷毛,黑黝黝的眼睛红通通的,满脸困倦。   邱镇歪头看了下钟,才八点。   阮援又装着打了两个哈欠,清清嗓子,像是强打起精神似的,“没事,我不困,来,我们接着翻译。”   他都这样了,邱镇哪能忍心让他在这坐着。   他又想许是这天天早起晚睡,又走那么久的路,阮援在他眼里一向“娇娇”的,这体力也达到极限了吧。   他当即放下笔,说,“那咱们今天就到这儿吧,我收拾收拾等会送你回家。明早早点起,我去找你。”   明天他们放假,阮援陪邱镇去广城处理他家房子的事。   阮援拍着嘴打了哈欠,这才点了点头。   邱镇加快速度装好俩人的书包,还不时的瞥了眼阮援,一遍遍的叮嘱“现在别睡,等会出屋,吹着风会感冒的。”   阮援闭着眼睛,机械的点了点头,只不过趁着邱镇不注意偷偷睁开一只眼,然后见邱镇转头又赶紧闭上。   邱镇收拾收拾,忽然就发现有点不对了。   不对,这人太老实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以前阮援也不是没有过学习学着学着就困了,然后呢,会把头放在他颈窝上,边蹭边撒娇说什么要三个亲亲才能恢复精神。   而他又差点忽略了这小卷毛不正经给他翻译句子的事。   得了,严谨且从不吃亏的邱老师前后这么一联想,就知道这人是又“演”上了。   阮援还等着邱镇叫他,这半天也没动静,不应该啊,难不成是他演技退步了。   微微睁开一只眼,就看到邱镇抱着胳膊,一脸笑的看着他,吓得他赶紧闭上眼,又不见邱镇动作,复又睁开眼,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心里暗道,坏了,这是又露馅了!于是赶紧朝邱镇伸手,“邱镇哥哥,我真困了。”   邱镇抬步走到他椅子前,两只手把在扶手上,相当于是把阮援圈起来了。   阮援伸手推他,奈何这人有着铁一样的胸膛。   “你干嘛,我都困了,你还不让我走。”阮·小无赖·援立刻倒打一耙,小脸扬得高高的“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所以才这么狠心,我都困成什么样了。”说着又附带了两个货真价实的哈欠连天。   邱镇简直被他逗笑了,他收紧双臂,这下阮援彻底被他圈在怀里了。   邱镇低头,一个亲亲就印在那张叭叭的小嘴上。   阮援愣了下,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接踵而至。   “清醒了?”邱镇在他耳边低低的笑,“不是你说的,三个亲亲才能恢复精神?既然恢复精神了,咱接着翻译。”   好在阮援关键时候没有被亲懵,直接拽邱镇的耳朵,语气凶狠,可在邱镇眼里其实就像只奶猫似的叫唤“我不,我困了,我要睡觉,我要回家,你放开我,你坏!”   邱镇则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抬了下眉“看来还不清醒。”说着又一个亲亲印在阮援嘴上。   这个亲亲时间有点长,邱镇抬起头时,俩人都有点气喘吁吁,对视之间好似有着缕缕甜腻的丝。   这时候暖色油灯下的阮援像是一只魅惑书生的异族狐狸,眼窝深邃,眼尾沾染桃花红,呼吸之间发出阵阵嘤咛。邱镇指尖所到之处,一片滑腻,像是上等的暖玉。   阮援感觉手脚松软,没有力气似的推在他身上点火的人,“疼,你轻点啊。”   邱镇顺势抱起微泣的人儿,将人放在了床上。   ……   邱镇去厨房打热水的时候,邱奶奶正好披着衣服出来。   邱奶奶说,“小援上次拿来的牛奶没喝完,我给你俩一人热了一碗,刚想给你送去呢。”   邱镇掀开锅一看,锅里正放着两碗牛奶。   “好,我等会端进来。”   邱奶奶准备回去了,又说,“这都快九点了吧,你俩早点睡,小援今晚就在这住吧。”   “行,我等我问问他。”   邱奶奶看着邱镇细心的拿着湿毛巾擦碗沿,知道他这是怕烫到小援。   她带着点发愁又带着点好笑的叹了口气,“当初真以为小援是女孩,我还想着让人家做孙媳妇,哎呀,现在我想想都好笑,多险没和人家说这事。”   邱镇擦拭的手一顿,他看了眼奶奶,低声道,“他不会介意的。”   “净胡说。”邱奶奶白他一眼,像是看不懂事的孩子一样看他,“人家男孩子给你当媳妇?让谁听了不生气?”   邱镇只是笑了下,没有说别的。   进了房间,邱镇拍怕在床上懒洋洋躺着看小说的人,“奶奶给热的牛奶,起来喝。”   阮援立马坐起来,看只有一碗道,“你的呢?”   “我在厨房喝了,你快喝,温热的。”邱镇一边说一边收拾地上杂乱的衣服。   阮援喝完了,邱镇也收拾完了,走过来时手里还等着个湿毛巾。   他接过碗放在一旁,拿过阮援的一只手轻轻擦拭“今晚在这睡吧,好不好。”   阮援快速道,“不好。”   “另一只手拿来。”   阮援乖乖换手,邱镇说,“在这睡吧,省的吵醒林婶他们,而且明天咱去省城玩,也方便不是。”   “我不在这睡。”阮援扬着下巴看邱镇,一脸,“你被我看穿了”的模样,“你是不是还想弄,你想的美!”语气还有点委屈,快心疼死自己了,“我手疼死了,身上也疼,我明天能不能走是回事呢。”   邱镇最喜欢阮援这幅炸毛又趾高气扬的小样,将毛巾放在一边,笑着拿手点了点阮援的鼻子,“你快别勾我了。”   “我咬死你!”阮援最近被邱镇惯得像是小炮仗,一点就炸,上去一把就去咬人家手指,呜呜啦啦的说,“谁勾你了,你个混球!”   邱镇没抽出手指,无奈的将人一把安置在他腿上,另一只手环抱住他瘦弱的脊背,语气很是示弱“我混球,我混球,在这住吧,好不好?”说罢嘴唇贴在阮援耳朵上,发挥他磁性好听的低音炮“我想搂着你睡觉。”   阮援被帅的浑身一颤,红着脸松了嘴,心道这个老古董真他妈会啊!玩不过,玩不过。   他呐呐道,“那,那你不能碰我了。我被你亲的疼。”   邱镇心道,一个被窝,那可由不得你了。嘴上却正人君子道,“你放心,只要你不凑过来,我不会动你的。”   阮援还是有点动摇,他实在是有点怕邱镇这人了,他支支吾吾说,“那我也没拿睡衣啊,我还是回家吧。”   邱镇这人怎么可能让到嘴的肉飞了,又说,“你不是喜欢穿我的衬衣吗,我都给你洗好了。”   阮援这次真是被邱镇这闷骚到了,拿手点他脑门,又羞又气道,“好啊你,在这等我呢,那次在山洞穿我看你又皱眉又是冷脸,原来都是装的!”   邱镇深谙老婆得顺着来的道理,清俊的脸上挂着宠溺的笑,“都怪我,都怪我。”   最后阮援还是在邱镇家睡下了。   当然了没穿邱镇的衬衣,阮援也不是傻得,他要是穿了,那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又什么区别?   他这次穿的严严实实,一点肌肤都没舍得露。   熄了灯,阮援心里还是有点打鼓。   一是他真的浑身疼,这邱镇的嘴像是长了钉子似的。二是他虽然和邱镇亲亲抱抱,互相帮助,那到底没有做到最后。看着邱镇这一次次要把他吞了的劲,他又有点害怕。他怕万一邱镇真的要求了,他能不能拒绝得了。   邱镇好像是知道他的心思,强壮的手臂轻轻将阮援拦在怀里,音色有点哑“睡吧,我不闹你。”   阮援低低的嗯了一声,毛茸茸的头贴在邱镇胸膛上。   夜色寂静,有些许风吹着院子的老树沙沙作响。   迷迷糊糊的,阮援听见邱镇的声音。   “那句英文后面是什么意思?”   阮援已经睡懵了,以为在做梦呢,声音含糊,像是呓语,“唔,就一见钟情呗,邱,邱镇,烦人,疼死了。”   黑暗里,邱镇一双扇般的眼睛清明的很,他轻轻的亲了亲阮援的头顶,又闭上眼睛带着点力气将人抱得更紧了。 第66章   第二天阮援醒的时候,一摸身边,空空凉凉的,就知道邱镇又去锻炼了。   他一边揉着毛茸茸的脑袋一边打着哈欠起来,这一低头,气的不轻。昨天晚上系得严严实实的扣子全解开了不说,那两个小黄豆像是遭了水泡似的!!!   他一出屋就看到那罪魁祸首大摇大摆的从院子走进来。   可谓是神清气爽,精神饱满。   阮援拿过门口的笤帚,咬牙切齿道,“邱镇!你给我过来!”   邱镇一看,就知道事情败露了,瞧着阮援虎视眈眈的样子,好像真有点生气了。   阮援打一下他倒退这往后躲一下。   “妹妹,你听我解释!”   很好,阮援又一次成功炸毛“邱镇,你叫我什么,老子我是男的!”   于是俩人在院子里就上演了一场“生死角逐”。   邱奶奶已经给俩人做好了早饭,边用毛巾擦手边对一旁打太极的邱爷爷说,“年轻就是好啊,一大清早就打打闹闹,我记得你当年也是,大清早的蹦高往我家扔石子。”   邱爷爷动作一顿,瞥了眼正在被阮援打且还一脸笑的孙子,还真是没有他当年往老丈人家丢石子的风范,虽然最后还是被邱奶奶掐耳朵骂了好久。   邱爷爷没眼看被按在地上摩擦的孙子,只能回头对邱奶奶说,“你孙子可没有我当年胆子大。”   邱镇虽然嘴上说错了,可阮援却知道这人贼心不改,再犯率高达百分之百,于是他瞧瞧回头望了眼正在唠嗑的邱家爷奶,低声警告道,“你等着吧,未来一个月我要是再在你家住,我就是小狗!”   邱镇脸色顿时就变了,“援援,我真的错了。”又说了句火上添油的话,“那它那么米分那么好看,我没忍住。”   阮援羞的脸红的发烫,用了力气推了邱镇一把“你混球!”   ——   阮援倒不是很生气就是故意晾着邱镇,一直到上了牛车,他都没给邱镇个好脸色,邱镇当然是得宠着他,毕竟是他出尔反尔在先又弄疼了援援。   让阮援没想到的是这趟牛车竟然有两个熟人,许久不见的女主韩春晓还有阮家老二阮二军。   虽说这俩人坐的很远,但阮援身为演员对人的表情观察很敏感,这阮二军总是一边和同村人说话一边眼睛往韩春晓那看,韩春晓也并非没有回应,只是她脸色比上次见又虚弱了几分,皮肤不像以往那么白净,带着病态的黄。   阮援还真没想到这俩人能凑在一起,也不知道该可怜哪个了。   韩春晓能像忽悠原主那样把阮二军忽悠了?   这阮二军能不能落下原主那又断腿又变成傻子的下场?   阮援又想无所谓了,书里女主利用完原主,这本书也刚好卡在坑里,到那时他也上了大学,应该也就完成了系统所说的清理任务了吧?   俩人要从镇上坐火车,因为时间紧俩人也只能在车上吃了,阮援包里装了不少林美芬做的果干和牛奶,邱镇怕他饿还是去给他买点别的吃的临走时还多次嘱咐阮援不要乱走,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阮援敷衍的应了几句。   虽说现在禁止买卖,但火车站附近仍然有些人偷偷买卖,邱镇不大一会儿就找到个卖货郎。   那人背着个军绿书包,还没等邱镇问,张嘴就带着点异地的口音,“我这有上城新出的面要不要?准是你这县城第一份,来一份?”   邱镇没时间听他卖关子只问,“是什么?好吃吗?”   “那能叫好吃,那是特别好吃,这可是大城市的稀罕物高级货!”那人做贼似的东瞅瞅西瞧瞧,从包里掏出个鲜红彩色的四方袋子来,“就是这个,这面条别提了,不用烧火,只要往热水里一泡,我再赠送您两个小调料包,您再往上一洒,甭提多香了。”说罢瞧着邱镇的俊模样,眼珠一转又道,“我瞧您这样子是和朋友出去?那您就买一包吧,这玩意多不常见啊。”   这塑料袋不透明邱镇看不出这里是什么东西,但摸起来像是弯弯绕绕的蚊香似的,的确是个稀罕物。   他说,“给我拿两个。”   那人一听乐颠颠的给邱镇装起来,他又推荐道,“我这儿还有白糖花生米,小汽水您要不要?”   邱镇是生怕饿着阮援的,见着这人东西挺全,又买了好几样。   等邱镇走远了,这人摸着热乎的票子,美滋滋的想,没想到这小破镇上竟然还有有钱人,看来他这批货能倒腾出去了。   邱镇回来后俩人没等多久火车就开了。   许是没靠近年节,车上人并没有那么多,值得庆幸的是过道上没有人坐着或躺着了,找座位时候终于不用求爷爷告奶奶的让人家让一让了。   俩人这次的座位挨着,三人一张座椅,另一个仍是空座。   虽说这是阮援第二次坐火车,可每一次他都很新鲜,想起当年北上的火车又看现在,有种活在历史里,穿梭其中的新奇感。   邱镇心疼他让他靠窗,说,“累了能靠一下窗,还能看风景。”   他们上的早,周围没什么人,阮援趁着邱镇整理东西的间隙,和他咬耳朵“我累了当然要靠男朋呀,谁靠窗啊,那么硬。”   阮援以为邱镇会像以前那样红着耳尖,又严肃又无奈的笑呢,哪成想这人打量下四周快速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要不是见着有人朝他们这儿走来,阮援真像当场炸毛。   邱镇说,“我也硬啊。”   简直了,真是够了,谁能还我严肃又正经的邱镇啊!   阮援佯装生气的哼哼几声,见着邱镇拿着个大包,“你买什么啦,买了这么多。”   邱镇把包打开给他看,“买了你爱吃的零嘴,还有汽水,对了。”他从包里翻出那面条“听那倒爷说这是个稀罕物。”   阮援挺馋那玻璃瓶汽水的,伸手一接那红袋子,愣了,低声嘀咕“我去,方便面啊。”   邱镇收拾东西的手一顿,“你吃过?”   “我当然没吃过啊。”阮援赶紧否认,装傻似的来回看,“怎么吃啊。”   邱镇解释了一下吃法。   在阮援的认知里会有方便面可没想到这个时候方便面的包装都这么好看了,他又晃了晃“没调料包?”   邱镇又在包里翻了翻,掌心躺着两个小塑料包,“是这个?”   阮援恍然,原来这个年代的方便面没有调料包啊,看样子是那倒爷自己准备的。   俩人说话的间隙,对面落座了两个男同志,约莫着二十五六岁的模样。   一个带眼镜的男人许是看见他们手里的东西,冲他俩道,“同志,你这方便面打哪买的。”   阮援留了个心眼道,“别人送的,也不知道朋友打哪走的礼。”   这年头送礼不犯法,买卖可是罪。   眼镜男有点失望的点了点头,回头对身边人说,“楼哥,早知道这有卖方便面咱也买两包好了。”   阮援听到这楼哥两字,耳朵就自动立起来。   楼哥?郑楼?草草草,男主!   他不敢做的太过,只是借着喝水的样子,偷偷瞥了眼那人。   倒是没见到小说里常规设定,什么惨绝人寰的帅,这人脸上更多的是凶。   不耐烦似的凶。   怪不得一个不顺心就让无辜的人断腿。   阮援心想,最该清理的就是这种三观不正的男主吧?   郑楼斜着眼睛瞪眼镜男一眼,“你买的够多了,别他妈嘚瑟了。”   眼镜男瞬间噤声。   阮援又在三观不正上给这人添了一句喜怒无常。   一路上那郑楼闭着眼睛假寐,眼镜男捧着张报纸看。相比别的座位又打牌又东南西北凑在一起侃大山,他们这座位倒是清静的很。   阮援和邱镇则是一边吃着零嘴一边背古诗背数学公式,你考我一个,我考你一个,虽然在人很多的火车上,但并不妨碍两个人随时随地谈恋爱。   俩人这次走的早,火车到的时候才十点钟。   他俩收拾好东西下车,邱镇背着包,阮援走在后面,正好就和从厕所方向回来的郑楼碰上了。   也不知犯邪还是故意的,阮援往哪走郑楼往哪走,统共那么点过道,俩人两个回合,前面后面要下车的人都颇有微词。   “怎么回事啊,走不走啊。”   “对呀,嘛呢,挡路啊,一会车开了。”   邱镇一回头发现阮援没跟上来,道了好几声借过,撞开故意挡路郑楼,牵起阮援的手腕,问阮援却冷着脸看着面前的郑楼“有人碰你了?”那架势好像郑楼要是真碰了阮援,邱镇马上就能动手。   “没有,没有。”阮援见邱镇脸色不好,赶紧嘟囔句,“咱们走吧,真不知道哪来的神经病。”   邱镇又再次撞开郑楼的肩膀,牵着阮援的手就走。   阮援心里也纳闷,忍不住回头一看,就见人群拥挤中郑楼高的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俩。   下了车邱镇的脸色稍有缓解,不过这回事牵牢了阮援的手。   阮援估摸着邱镇的脸色,道,“那人其实我认识。”   邱镇停下脚步,疑惑道,“他是谁?故意拦你?”   “不不不,我不知道他认不认识我。”阮援带着点厌恶似的说,“我不是和猴子有来往吗,听说过这人,叫郑楼,B城人。” 第67章   这个小插曲俩人都没怎么在意还是正事要紧。   这个时候的广城已经比他们城镇发达多了,街上不说车水马龙,汽车还有自行车随处可见,街头的墙壁上还挂着计划生育的彩色宣传画,连人们的穿着都较以往有了变化,虽然依旧朴实,但有了鲜明的色彩。   买的吃食基本上在火车上吃的差不多了,俩人身上除了拜访故人的礼物,也没有其他重物倒也轻松。   广城可以来说是邱镇的故乡,他轻车熟路的带着阮援坐上开往广城大学的老解放公交车。   车上座位不多,俩人上来时,刚巧就剩了一个座位。   邱镇推着阮援坐下,阮援又伸着脖子望了望,还是没有空位,他有点沮丧“远吗?”   邱镇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笑道,“不远,一会儿就到了。”   阮援这才放下心来,好像这个年代的人素质都很好,车上没有人大喊大叫,也没有胡吹乱侃。   他曾听过一句话,想要真正了解一座城市,只需要坐完几条线的公交车。他把这个想法小声的和邱镇分享,邱镇伸手摸了摸他的毛扎扎的头顶,同样低声道,“以后我陪你坐。”   安安静静的坐了几站,广城大学就到了。   这站下车的人不少,有些人同样进了这所大学。   阮援问,“咱们现在是去哪?”   “去找一个伯伯。这位汤伯伯是我爷爷以前的学生,前几个月我爷爷以前的房子被还回来了,也是他帮忙走动的。”邱镇顿了顿,带着点自嘲似的笑,“你还记得马刚那时候一直来要房子吧?这期间汤伯伯来信说,我那个爸和妈到现在还缠着他呢。”   阮援想起马刚那一家子就从心里感到厌恶,听邱镇的话知道他那爹妈也不是什么好人,心里不免的替邱镇难过“他们那里来的脸,有难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这见到好了倒像是闻到肉腥的……”阮援顿了下,最后还是没把那几个难听的字眼说出来。   邱镇倒是不在意,他拍拍阮援气的发抖的肩膀“放心吧,汤伯伯早都知道他们的德行,是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汤伯伯的家在广城大学后面,楼房不高,青墙皮,刚下过雨的缘故,水泥地里绿油油的青苔有些发滑。   邱镇去敲了门,过了会儿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门一开,就见着一个面容清秀的男生。   那男生先是一愣,迷糊了一会儿后,瞪圆眼睛,“邱,邱镇哥!你回来了!”   邱镇点了下头,“汤翰,好久不见。”   汤翰嘴里叨咕着好久不见,赶紧把他俩人迎进来,“快进来,快进来,我爸我妈出去办事情还没回来了,你俩先坐,我给你们洗苹果吃。”   汤家的装修摆饰虽说见着有些清贫,但处处可见的是温馨和文艺,还是比一般职工家庭好上不少。   汤翰切了一盘苹果端出来,放在他俩面前,“这是过年的时候我妈厂子发的,嘿嘿,我爸一直念叨着你要来,我妈就不许我吃了,说要给你留着。”   阮援听了会心一笑,心想这汤家人果然是对邱镇好的,这年头苹果这么精细的东西都想着邱镇。   因为阮援的缘故,邱镇这一年来也不缺水果吃,但他还是从盘子里拿出一块递给了阮援,又给自己拿了一块,咬了一口,笑道,“很甜。”又把盘子推向汤翰“从小就是个馋猫,快吃吧。”   汤翰笑眯眯的拿了一块“邱镇哥你还是这么好。哈哈哈”说着又看向阮援,“这位同志是?”   邱镇给他介绍“阮援,我的好朋友”语气顿了下补充道,“最好最好的。”   阮援和汤翰都被邱镇这说法逗笑了,气疯顿时活络了不少。   汤翰是个特别开朗活泼的男生,眼睛亮了亮“我小时候特别喜欢邱镇哥,又仗义又会打架,可是他就是太冷漠了,都不搭理我,那时候我就想谁能和邱镇哥做朋友啊,好羡慕啊!”   阮援也笑,撞了下邱镇的肩膀“对啊,邱镇这人很好,他也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天下第一好呢。   汤翰在他俩之间来回看,还有点不好意思了,轻轻干咳一声,“其实刚刚见你第一眼,我还把你当初女孩子了。”   见着阮援有点懵比的脸色,又赶紧补充“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看你你长得太好看了,就像,就像,那个国营商场橱窗里摆的洋娃娃!”   阮援笑得很勉强,邱镇则皱了皱眉,拿起一块苹果强硬的塞到汤翰嘴里,“你可以闭嘴了。”   汤翰也知道自己的比喻不恰当,苦着脸对阮援尴尬的笑笑。   抛去这个插曲几人的聊天还是很愉快的,过了一会儿,汤伯伯夫妇就回来了。   见着邱镇又是一顿寒暄,汤伯伯听说邱镇和阮援都在读高中,更是高兴的直拍邱镇的肩膀“你们都是好孩子,要知道不管什么时候,学习才是正道,你们俩个都是好样的。”   汤伯伯和汤婶婶同邱家爷奶一样都曾是大学教师,不过因为大学停课,俩人一个在附近厂子的食堂做工,一个去教了初中,那时候汤翰年纪小,也没赶上下乡,一家人虽然清贫但好在能团圆。   中午他们又留他二人吃饭,席上汤伯伯就说起邱家房子的事来,汤伯伯从兜里掏出把钥匙放在邱镇面前,叹气道,“你那个妈可真是胡搅蛮缠,天天来我学校闹不说,还去你婶婶的食堂去捣乱,要不是街坊四邻都知道他们夫妻是什么人,上面还真的要把这房子的钥匙给她。”   邱镇说,“让您费心了”他顿了顿,“以后她要是再来闹,您就实话实说,让她来香家镇找我。”   汤伯伯不赞同的看着邱镇,“老师和师娘年纪大了,再让这两个不肖玩意气着?你以为他们不想找你们?他们可是一听说了我接了钥匙,就四处打听你们现在在哪住,我是一个字都没告诉他们,当年都做好老死不相往来的准备了,他们两口子遇到你们的事都要避开很远,这回来打听老师和师娘的旧友没有一个搭理她,前些日子我倒是听说她和你姑姑联系上了。”   邱镇笑了声,带着点鄙夷道,“我姑姑?”说着就将那一家子的事和汤伯伯讲了。   听完来龙去脉的汤翰差点把勺子摔了,汤婶婶同样很吃惊,被汤翰吓了一跳后拍拍汤翰的胳膊,“没个正形,好好吃饭。”   汤翰一阵恶寒“邱镇哥,你家亲戚怎么都这么恶毒啊,怎么都不做人事!”   话落,又被汤婶婶打了一下,白他一眼道,“小孩子家家净瞎说话,”虽然她也恼怒这一家子的做法,但毕竟还是邱镇的生父生母,外人再气话不能骂的太能听,“邱镇啊,等和你爷奶回来了,就来婶子家来,咱们不稀罕那些人。”   “我晓得了,再说也没事,您不用责备汤翰。”邱镇笑了笑,“我已经不把他们当做亲戚了,也就是个陌路人。”   汤伯伯欣慰邱镇不是那种拖泥带水,优柔寡断的人,他道,“你们现在读书,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邱镇和阮援对视一眼后,邱镇带着点苦笑,“我们总是对高考抱有幻想,想着高中毕业后,如果还是不能恢复高考,我们可以在镇上找一份工作。”   汤伯伯同样无奈的点点头,没说什么关于高考的只是拍了拍邱镇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那这两年你们就好好学,就算工作了种地了,也不能扔了书本,对了。”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忽然大笑道,“瞧我这脑子,见着你,我太高兴,还忘了件重要的事。”   汤伯伯对汤翰说,“我抽屉里有个信封,你快帮爸爸拿来。”   汤翰应了声哎。   等汤伯伯接过信来递给邱镇,“你爷爷曾把你写的书拿给我看了,我觉得你小小年纪环境艰苦能写出那样的作品实属难得,所以就给B城的一个师兄看了你的文章,这是他特意给你回信。”   邱镇还真没想到爷爷竟然偷偷做了这事,怪不得一直督促他在忙都不要忘记写东西,他有点哭笑不得“我爷爷可真是,怎么还瞒着我。”又问,“汤伯伯的师兄?难不成是遥春出版社吴先生?”   “对就是他”汤伯伯说,“说来你应该也见过他,不过你那时候太小,又兵荒马乱的,记不清模样也正常。他与我来信说,很是欣赏你,虽然他现在也不好过,但最起码家里背靠上面,还算轻松。”   邱镇当然记得这个吴先生,那时候还是好年月,他来看望爷爷时还送过他一本盖斯凯尔夫人的《玛丽巴顿》。   吴先生也算是他的启蒙老师了。   汤伯伯与邱镇谈这些文学话题时,而阮援就被汤婶婶和汤翰扯着问了许多家常,得知邱家爷奶在香家村没有受到什么恶劣的苛待倒也放心不少。   饭后邱镇和阮援就起身告辞了,约好今年过年时再聚。   俩人又乘坐了公交车,这时候人不多俩人坐在空荡荡的后排。   外面阳光正好,阮援心情更是不错,“咱们现在去哪?”   邱镇笑着晃了晃手上的钥匙“咱们先回家看看,然后带你去逛商场!”   阮援眼睛一亮“广城有大商场?”   “有的,毕竟这么大个城市不是?”邱镇难得活泼了点,“然后带你去吃好吃的,我们晚上坐火车回去,到时候在镇上住一宿直接去学校怎么样?”   阮援兴奋的不行,“当然好!”   ——   邱镇家离广城大学也不远,坐了三四站就到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原以为邱镇家应该也是家属楼那般的房子,哪成想竟然是独栋的楼房。   前院还有一排白色的栅栏,两边是枯败干燥的花坛。   邱镇将阮援的惊讶看在眼里,笑道,“这房子是我出生那年爷爷替学校获了个大奖学校给分的,我爸妈现在住的是爷爷奶奶以前的婚房。”   邱镇撕下屋里门上的封条,门一开,扑面而来的一股呛人的霉味,多年没住人的老房子,空气很是污浊。   阮援捂着鼻子瓮声瓮气道,“要放风吗?”   邱镇也被呛得不轻,但看着明显被搬空了的家,心情还是很沉重“以后再说吧,我上去找点东西,这里太呛了,你先出去等我吧。”   阮援连声应好,来到院子,好像呼吸一下就顺畅了,干咳几声后嗓子终于舒服了。   见邱镇没下来,他就绕着这小院子四处看了看,看着院子的规划就知道这里曾经被打理的很好,黑色瓷砖砌的花坛,紧凑严实的白色的栅栏,哎?阮援却被靠近花坛的那棵繁茂树吸引了目光,灰败萧索的院子里它绿的太耀眼了。   走近一看,那垂下的树杈上好像缠了个布条,瞧那样子原应该是个红色布条,经过这些年的风吹雨打布条已经发白和变裂,但依稀可见上面绣了一排小字。   一阵咳嗽声在身后响起,邱镇揉了揉被呛的不舒服的嗓子,缓步走过来,“四岁的时候,爷爷帮我找的小树苗,奶奶亲手给我绣的红布条。”   阮援摩挲着上面清隽的绣字,好像看到了一副小小胖胖的邱镇抱着小树苗一脸期待懵懂的样子。   他轻轻念着那上面的字“镇镇,四岁植。”他忽然回头看了眼长身玉立的高大男孩,眼里就有了漫天的笑意“今已亭亭如盖矣。” 第68章   见家里除了家具被搬空,墙壁,窗户都完好,俩人也放下心前往广城的国营大商场。   去的路上邱镇往阮援手里塞个东西,被街边风景吸引的阮援一愣,展开手心一看,竟然是个剔透玲珑的白玉手镯。   阮援抬眼去看邱镇,疑惑,“这个?”   邱镇清咳一声,言简意赅道,“给你。”   “不是你怎么忽然给我这个?”阮援像是想到什么,一脸恍然“难不成这就是你上去取的东西?”   “对。”邱镇点了点头,看了眼手镯笑道,“这是我太奶奶当年留给奶奶的,我好小的时候奶奶就告诉要把它传给孙媳妇,这次来她告诉我手镯藏在阁楼的地板里,让我来找找看。”   阮援还在把玩,果然入手细腻,是上好的美玉,可一听到这话赶紧放到邱镇手里,“那你现在可不能给我。”阮援不是那种矫情的人,笑呵呵道,“万一邱奶奶想找你看看玉,你怎么办?”   邱镇点了点头又塞回他手里,很淡定的说,“就说送出去了。”   阮援:!   阮援瞪大眼睛看他,“这么直接吗?”   邱镇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她总会知道的,不要怕。”   阮援摩挲了下手上的玉,说,“如果爷爷奶奶要是不认你,你怎么办?”   邱镇没有迟疑,握住阮援发凉的手,说,“那我只有你了。”又想到什么忽然笑了下,“打个赌?”   阮援愣了一下,“赌什么?”   邱镇说,“赌奶奶知道了咱们的事会不会打我。”   阮援转了转眼珠,立即道,“我先说,我先说。”   他笑,“我赌奶奶打你。”   要不是附近有人,邱镇都想掐他那张笑脸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看他笑话?   一根绳上的小蚂蚱,您蹦跶什么?   邱镇冷哼“那我就只能赌奶奶不打我,而且还会让我好好对你。”   阮援这人有个毛病,他明明很期望什么,但他故意反着来说话,好像这样老天爷就不会看他太沾沾自喜,没准就一切顺利了呢?   严格信奉乐极生悲。   阮援死鸭子嘴硬道,“奶奶指定打你,打得你屁股开花,我用小虎藏在炕席底下的孙悟空糖纸打赌。”   邱镇气笑了点他头,“小虎冤不冤啊,孩子好不容易攒点东西。”   阮援想了想说,“这样吧,谁赢了谁就听谁的话一天。”   邱镇摇摇头,“这可不行,我哪天不是都听你的话?”   阮援想想也是,说,“那你有什么想法?”   邱镇清清嗓子,“这事哪有那么费脑筋,”顿了顿下,忽然在阮援耳边说了句什么。   阮援不可置信的看着邱镇,“你,你说什么?”   邱镇瞧着阮援那架势,二话不说就是跑,阮援在后面边追边喊,“你给我站着,你给我站着!”   近七十年代末的广城街头,俩人一个追一个跑,恣意又鲜活,路人偶尔对他们侧目,但却没有往常的戾气,好像所有人都知道百花齐放的那一天将要来临。   ——   阮援最后还是答应了邱镇,“过分”的要求,只有他心里知道,若是他与邱镇能至此一帆风顺,这些事情又算了得什么呢?   就,就是有点那什么呗。   俩人去逛了广城国营大商场,一进去就很喧嚣,阮援看着这和现代很像的商场眼睛都直了。   不仅有蛋糕店,罐头铺,还有洋酒店铺,卖乐器,卖五金工具的,最吸引阮援的是,这时候还有小汽车小火车那样的玩具。   邱镇看他喜欢,说要给他卖。   阮援连连摆手,说,“我想给小虎买一个,看孩子天天玩糖纸怪可怜的。”   “我给他买吧。”邱镇一看阮援要开口,又狗狗祟祟的在他耳边说了句,“讨好讨好小舅子。”   阮援,“……”   他看邱镇在那认真的挑选玩具,想起邱镇那孤苦伶仃的身世来了,他走上前,摸摸这个摸摸那个道,“我给你也买一个吧。”   邱镇摇头,一边和柜员付钱一边说,“我都多大了还玩这个?”又道,“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们再看看来这一次可不容易。”   阮援踮着脚望了望看到什么了似的,扯着邱镇袖子道,“跟我来,我看到个好玩的。”   邱镇没想到阮援说的会是乐器。   看着琳琅满目的乐器,阮援心想这下终于可以在邱镇面前展现一下我的才华了。   他撞了下邱镇的肩膀“猜猜,我会哪种乐器。”   邱镇还真好好想了想,结合了阮援的生活环境,还有这小子不住往乐器上瞥的小眼神。   他迟疑道,“吹箫?”   阮援,“……”   我怀疑你在开车,我有证据。   邱镇见阮援呆滞的眼神,就觉得自己猜错了,又指着另一个乐器“难不成是洞箫?”   洞,洞箫?   您这是和箫过不去了是吧?   阮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口琴啊,口琴,箫什么箫,你个流氓!”   这话一出倒是把柜员惊到了。   阮援这才发觉自己口误,这个年代怎么能随便说流氓什么的,于是赶紧和柜员买了口琴就走人。   邱镇却是迷迷糊糊的跟着阮援走,吹箫到底怎么了吗?会吹箫为什么生气?   等有一天邱镇终于知道箫和洞箫竟然能让他如此快乐,且阮援每次都阴阳怪气他时候,他才后悔莫及。   那么多乐器干嘛猜箫呢?   二胡,琵琶,小唢呐它不香吗?   因为广城距离家里很远,俩人没买东西,倒是给邱爷爷买了点茶叶,给邱奶奶和林美芬阮兰一人买条纱巾,当然了还有小虎的小火车。   从商场出来俩人又去了书店。   这个时候的书店里的书还是很匮乏,除了一些名人传记,明面上没有闲书。   俩人买了一些学习上能用到英语资料还有数学书,阮援倒是看到一本华国服装历史变迁的图文并茂的册子,觉得许是对阮兰有用便也拿上了。   ——   等阮援和邱镇回到家时,小虎看到那绿铁皮小火车眼睛都直了,问了好几遍“这是给我的吗?”   阮援看的既心酸又好笑,呼噜好几把虎头,“你邱镇哥给你买的,等哪天谢谢人家。”   “恩恩。”小虎乐不可支的应了,扔下书包,拿着小火车就跑出和朋友炫耀了。   而阮兰看到阮援送她的书,试图尿遁,被阮援当场识破后,有妄想破罐破摔。   阮援说,“姐,好好看看书,到时候我给你买台缝纫机。”   阮兰眼睛瞪起来了,“真的?”有哪个女孩不想拥有一台缝纫机!   阮援笑了下,“最起码你得先看完这边本书。”   阮兰:…… 第69章   现在阮援一家的生活基本上步入正轨,吃喝不愁,也不着急赚公分,一个冬天过去大家伙都圆润不少,尤其是小虎拔高了两个头,现在不到十二岁个子都快撵上阮援了。而且阮援这一个冬天又和猴子倒腾药材生意赚了一大笔钱,可以说是这个年代少有的万元户了。   可在学校收到一向谨慎的猴子的信时阮援心里说不慌那是假的,中午午休时他悄悄和邱镇说了声就打算去见面,邱镇本想跟着,可阮援这人心思敏锐,就算信得过猴子可还信不过旁人,一直不敢让邱镇参与就是怕牵连到邱镇,也没把事情说得那么严重,只说一点小事。   邱镇只能作罢。   等到了老房子时,就看到院子空荡不少,一些货物基本上都清空了,就剩下破败的柜子箱子,以为爱贫嘴的伙计都臊眉耷拉眼的往外搬东西,一个个无精打采,像是打了霜的茄子。   阮援皱了皱眉,看来事情比他想的要严重。   等他被小伙计引到猴子屋里,可真的吓了一跳,只见猴子头上围着渗着黑血的纱布,半张脸肿得像发面馒头,又紫又青,甚是可怖。   阮援大步过去,眉头锁得死死的,声音拔得老高“贵哥!这是怎么了!怎受的这么严重的伤!”   贵哥嗓子沙哑的像是一把破锯,满是伤痕的手安抚的拍拍他,“别急,别急,哥没事!”   阮援哪能不急,捶了下床,怒声道,“到底怎么回事!谁干的!”   一旁的小伙计憋不住了,冻皴了的脸鼓起来,眼泪哗哗往下流“阮哥,还能是谁!就是那几个大城市的少爷,他们贪心不足蛇吞象,占了咱们便宜不说,非得扒出你来,贵哥为了保护你和他们翻了脸,却被他们抓去毒打,好在老蒙古认识公安局的人,把贵哥救了出来,要不然!”小伙计哽咽着,“贵哥,贵哥出来的时候,命都快没了!”   猴子闭了闭眼叹了口气,他本就干瘦,这一场大灾下来,整个人瘦得像是晾晒的鱼干。   阮援一听又想起来前些日子在火车上碰到的郑楼,拳头捏的紧紧的,却冷静下来,“什么时候的事?”   小伙计抽抽鼻子,“上个月十八号,”说着又想哭“那天,可下了一天的冰雹雨呢。”   可想而知侯贵是遭受了多大的折磨。   那不就是他和邱镇去广城的前一天?这样一来,郑楼那天异样的举动就有了解释,可是候贵明明什么都没说,那他是怎么怀疑到他身上的?   难不成,难不成是女主?   阮援心下一凛,当年系统清除大丫的记忆可韩春晓却没有!   他不知道韩春晓知道什么,可一个拥有金手指的女人,且又因为大丫曾经带她和革委会主任来捉过他,就算韩春晓也不确定他是否参与,可谁也摸不准她为了讨男主欢心会不会在男主面前说了些什么?   阮援不打算把郑楼应该已经发现他的事告诉猴子,静了静心,道,“咱们手里还有多少东西没出?”   猴子也想不出来,朝小伙计困难的摆手,“去把账本拿来。”   小伙计应了声哎。   不一会儿就把账本送到阮援手里,他一目十行,这些货比较杂,有阮援拿出来的百来斤药材,还有一些刚摘下来的水果,剩下的就是猴子不知在哪淘来的几件古董不知真假,名头倒是好听,还有棉花和数十匹好布,其余的就是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阮援说,“药材和水果我收回去,这些杂货你算算多少钱,都卖给我。”   猴子惊得抬起身,小伙计赶紧在身后扶着他,“小援,你,你这是干啥!那都是一些卖不出去的陈货,你这!”   阮援叹了口气,将账本扔在一旁,果断道,“你带着家人和小伙计去上城,那里我有认识的朋友,他会照应你。”顿了顿,指尖点了下账本“别管陈货新货,这些东西出手越早越好,你出给别人没准成了别人攻击你的武器,还是尽快离开,谁也不知道那些人下次能做出什么事来。”   猴子眼底有了泪光,“小援!贵哥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啊!”   阮援知道他的好意,叹了口气道,“我家人,朋友,都在这里,我走不了也不能走,你不用担心我。”   看着侯贵一个汉子哭得泪水纵横,不免心下动容,安慰道,“贵哥你是个讲义气的好大哥,我相信你就算在异地重新来过也能闯出一片天,这个时候万不能意气用事,你在上城好好拼,待弟弟有所学成,再去找你!”   侯贵现在也算是被逼的走投无路,唯一的一条路也只能赶紧偷偷离开香家镇。   俩人又说了些话,阮援到底把这些东西都买了,抛去这些额外又给了猴子五百元,猴子当然是一番推拒,阮援一句,“穷家富路”又把他给憋回去了。   商量好离开的日子,阮援就告辞了,他得去给王阎打个电话,毕竟他唯一认识的有能耐的人也只有他了。   去了邮局,单等电话机就用了半个小时,按照王阎写给他的号码播了过去,竟然无人接听!   后面排队的人见他又打,不免有些暴躁的人开始骂骂咧咧。   打了第二遍,阮援有些忐忑,好在这回终于接听了。   那面的人语气很冷“喂?”   阮援看了下四周,清咳一声,低声道,“王阎,是我。”   这下就听对面窸窸窣窣的,很快便传来惊喜的声音,“你终于答应过来拍戏了?!你想通了!”   阮援有点不好意思“不是拍戏的事,是我想求你件事。”又一顿,“拍戏的事,好说。“   王阎是个聪明人,这一句话就知道对方的意思了。   他应该是点了支烟,慢悠悠道,“什么事?”   这事不能瞒着王阎,毕竟侯贵身份问题不是小事,他不能为了救一个家庭又搭上另一个家庭,所以将事情全说了出来,就是把他的那部分给删掉了。   王阎的确沉默了一会儿,久到阮援以为他要拒绝,这时只听他语气沉重道,“我可以帮你接应他们,不过有些事我是帮不了忙。”   阮援知道他说的是像向那群混蛋报仇的事,他道,“你只要接应他们一下,他家人不多,到地方你给找个地方住几天就行,他手上有钱。”   临挂断之前,就听王阎清清嗓子,有点花式刻意道,“那什么时候我也能来接应接应你?”   阮援,“……”   他想了想无奈道,“寒假无事我就过去,行了吧?”   那面的人忽然又摆上谱了,“呦,瞧你这孩子急的,那等着王导给你邮火车票哈。”   阮援:滚滚滚。   ——   侯贵离开那天是晚上,邱镇陪阮援去的镇上,阮援没让邱镇进去,一个人进了屋子。   和几个交好的伙计道了别后,又抱了一下还未痊愈的侯贵,俩人不免都有些心酸。   侯贵妻子又是对阮援一阵感谢,最后又道,“西屋有台缝纫机是我留给你的,这刚买两天就生了这事,还希望你不要嫌弃,拿回去给你娘用也好。”   他们这些人都是偷偷走的,应该连有些亲人都没说。   阮援也没拒绝,只是往侯贵儿子的小口袋里塞了个红包,拍拍孩子脑袋“不管去哪都要好好读书,这是叔叔给你买文具的钱。”   小孩已经被家里的架势吓得脸色发青,看到那红色的红包,嘴角才露出点天真的笑,小声道,“谢谢叔叔。”   阮援笑了笑,不敢耽误他们时间,赶紧出门和邱镇离开了。   俩人借了村里的牛车回家,车上有缝纫机还有些杂货。   夜色浓重,好在今晚有轮皎皎明月。   回去的路上阮援心情很低落,他忽然发现他好像真的已经融入到这个世界了,得之不易的亲情,至若珍宝的爱情,还有莫逆之交的友情。   可他心底有个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秘密,这个秘密有让他对这个世界有种隔阂。   他很矛盾。   邱镇一边赶车一边注意阮援,见他露出受伤的小兽一样的表情,不免有些心疼,他道,“有缘终会相见的,别伤感了。”   阮援点了点头,有些话就在嘴边可他不知道怎么说,他把搭在膝盖上,轻轻道,“邱镇,你说未来世界是什么样子?”   邱镇道,“思想更加自由。”   阮援忍不住笑了,“没问你政治题,你有没有做过梦,梦到未来的东西?”   邱镇摇头笑道,“这还真没有,不过我看过奶奶的外文翻译书,我觉得我们的未来一定会比书中的世界更发达。”   阮援不由在心里自豪的念叨着说那是当然了。   他又轻声问,“那你想过我们的未来吗?”   “这还用想吗?”   “什么意思。”   邱镇转头看他一眼,莞尔而笑,少有的坦露情绪“当然是永远相爱。”   好嘛,他竟然忘了这人是个浪漫主义作家。   借着夜色的便利,阮援把头靠在邱镇的肩膀上,听着车轮压过碎石,老黄牛甩着尾巴哞哞,俩人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就互相分享,畅想未来,渐渐的那些离别愁绪慢慢压在了心底。 第70章   他俩摸黑回到家时,阮兰和小虎都睡了,林美芬给留了灯,邱镇帮忙把东西抬进屋就赶紧去赶车大爷那还车。   林美芬看着这一包一包的东西,心里发愁“娘知道你仗义,可这些棉花布料到也算了,那些个瓶瓶罐罐拿回家有什么用啊?”   阮援累得灌了口水,不在意的说,“贵哥单看病就花了不少,又要补贴那么一大帮伙计,到时候一家几口在上城更是一笔大花销,我寻思着能帮就帮,这些瓷器也不贵就是他当年怎么收的我就给了他多少钱。”   林美芬拍拍他,叹气道,“算了,就当破钱免灾了。”她在这些瓷器之间选了个长身圆肚的“你堆着也是堆着,这个娘拿去装菜籽吧。”   “可以。”阮援又回头笑着嘱咐林美芬一句,“别告诉姐我给她搬回了缝纫机,我得好好考考她。”   林美芬笑了,“也就你能治她了。”又舒心一笑,“我得提前给你透个信,她啊,这些日子书看得不少,我瞧着是那回事,你考题得难为难为她,要不然啊,又不知道这妮子怎么不知天高地厚!”   阮援沉吟道,“还是娘说得对。”   娘俩一拍即合,决定了明天考核阮兰采用鼓励为辅,挫挫锐气为主原则。   第二天一大早,阮兰就被阮援叫了过去。   阮兰头发乱糟糟的,打着哈欠跷二郎腿,“干嘛啊,我昨晚可晚睡。”   阮援在她耳边打个响指“睁睁眼,看看那是什么!”   阮兰哈欠连天的望过去,惺忪的睡眼一愣,随即像是五十米冲刺似的跑到桌子跟前,“缝纫机!”   说着就要上手,阮援赶紧压着不让动,“哎,等等。”   “怎么了!”   “书背得怎么样了?”   阮兰抓抓自己的头发,有点烦躁“图不错。”   阮援有点忍不住笑又有点替她着急“姐姐,敢情你天天熬夜通宵是在看图?”   阮兰耿直道,“对!”   “可你不好好背背书,不系统的学学,怎么能知道技巧呢?”阮援其实也不了解服装设计,但他想着既然都有这专业就说明这行不能单靠那点天赋。   阮兰却神色自若“我虽然看图,但也整理了自己的心得,这样吧,你要是信不过我,就让我来做一套衣服,成了的话这台缝纫机就归姐了,要是不成……”   “怎么的?”阮援挑眉。   阮兰咬牙道,“那我就背书!”   阮援心里却想着,如果不成要考虑着把阮兰送到裁缝铺学几天,背死书也没什么用。   不过这话他没说,只道,“成,就这么办。”他又指着缝纫机旁边的几捆布道,“这给你练手。”   阮兰打量一眼布就收回视线,她说,“你给个范围,看看要我做什么。”   阮援想了想,又看向院子道,“马上入夏了,那你就以初夏为题,做一套衣服,期限一个礼拜?”   阮兰看了这么久的服装大全,当然懂一些衣服都分什么季节系列的,她自信道,“成!”   阮援对于这样上进的阮兰很满意,虽然让这个年纪的阮兰读书有些不合实际,但自打那次让阮兰扮了次“兰小姐”,他就觉得阮兰身上有种超模的气质,个子高,模样美得很东方,性格又偏冷,而且她自己又喜欢漂亮衣服,这个职业还是很适合她的。   但前提是,她得除了漂亮得还有其他本事,这也是阮援想让她学会服装设计的原因。   ——   阮援最近发现邱镇特忙,总是去外文老师办公室不说,放学上学还天天抄外文书,一抄起来就不理人。   这天中午还是又是沈萱和他一块吃饭,自打他帮了沈萱,俩人也算交了朋友,平常互相讨论讨论学习,都挺受益匪浅。   沈萱见阮援快把面前的馒头扎成刺猬猬了,忍不住道,“阮援,你咋了,别扎了。”   阮援筷子一顿,看了眼满是伤痕的馒头,三下两下吃进肚里,又喝了一大口汤顺顺。   他清咳道,“沈萱,我想问你个事。”   沈萱点了点头,“你问。”   阮援一本正经道,“我看了本外文书,就是一本书哈,这书里的女主人公啊,一开始很缠男主人公,而且占有欲超强的,什么都要管,男主人公他吧,特没安全感一人,其实也挺喜欢的女主人公这样的。可后来有一天,这女主人公他,他忽然对男主冷淡了,有什么事都不和男主说!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你是女孩子心思细腻,你给分析分析女主怎么想的啊?”这话的后半句就有些怨念了。   沈萱放下抓馒头的,有点呆“这是小说,那,那作者不应该都写了女主人公为什么这样吗?”   靠,果然是女孩子,一下就抓住他的大漏洞。   阮援磕磕绊绊的“我,我就看到这儿,那书落在家里了,我这不是想了一天,有点着急。”   沈萱噢了一声,又咬了口馒头,平淡道,“可能女主人公变心了吧,我借阅过齐老师的书,这外国人写的东西和我们很不一样,我们的书总是歌颂爱情永恒忠贞,而外国人总爱将感情写出变故,什么,咳,“小姑娘还有点不好意思“就那什么和那什么分离。”   阮援没仔细听沈萱后半段前卫又严肃的分析,就是将那“变心”二字听的真切。   等浑浑噩噩的阮援和沈萱回到教室时,竟然看到王曼那个小团体头头言笑晏晏的站在邱镇桌子旁边。   虽然邱镇一脸冷淡,可他的拳头还是硬了。   他倒是没冲动,将打回来的馒头放到邱镇桌上,也不说话就含着点冷笑看着女生。   那女生看他一眼,又看向邱镇,“邱同志,那我就先走了,你放心,齐老师交给咱们的任务,我一定好好完成。”   邱镇点了下头。   阮援回到桌位上,越想越窝火,又看到邱镇又在用明显不是他自己的红皮本子抄外文书,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子里乱撞。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将自己语气放轻“邱镇,中饭不吃啦?”   邱镇仍然不停笔“等会在吃。”   阮援看他这样就来气,赌气得把书一摔“爱吃不吃。”   邱镇看他一眼,眉头一皱,又看了眼时间,手上的笔仍旧没停,还想说什么,午休结束的铃声就响了。   等到晚上放学的时候,俩人并肩刚出校门,就听到那女生在一声声的喊邱镇。   邱镇没什么表情的转过头,“有事?”   那女生气喘吁吁的,将手里的英汉词典递给邱镇,“这是齐老师让我给你的,他说你应该用得到。”   邱镇还没动,阮援则是一把将那本崭新的英汉词典拿了过来,那女生脸色微变,就见阮援唰唰将词典翻了翻,啪嗒一声一个粉色的信封掉在地上。   “你干什么!”那女生气的大喊,赶紧蹲下身把信捡起来,一双手攥得紧紧的“谁让你动别人东西的,你有没有礼貌!”   阮援则是将手里的词典拍到邱镇怀里,又看了眼那气急败坏的女生一眼,冷笑道,“真没想到,齐老师那么大一把年纪,还用粉信封呢!”   说着转身就走。   邱镇连忙喊他,“小援!”   见那人走的越来越快,不免的心下慌乱,他将词典塞回那女生手里,“告诉齐老师我不需要,还有。”他语气有点严肃了,“我的任务是帮齐老师抄书,抄完这个两本我就不抄了,还希望你不要在借着一起帮齐老师抄书的名头,在我面前转悠。”   那女生眼睛红得好不可怜“邱镇同学!我,我!”   邱镇冲她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还有,我家里已经给我订了亲,这位女同志,还请自重!”说完也不顾这女生的惊诧,赶紧大步跑向阮援离开的方向。   ——   阮援是搭了赶车大爷的牛车回的家,心里说不上来啥滋味,反正是酸的要命。   他相信邱镇不会喜欢那个女生,可他就是来气,气自己因为邱镇最近对他冷淡就患得患失,又气邱镇好像有事瞒他和别人有了秘密,但更气那人对邱镇的觊觎。   他发现他的占有欲不少于邱镇对他。   晃晃悠悠的回了家,连饭都不想吃,林美芬叫了他几次都被他以中午吃得太饱搪塞过去。   “我哥这是咋了?”小虎看着端着饭回来的林美芬道,“咋不吃饭?”   林美芬也愁,这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往日这孩子吃得谁都多今个儿到底是怎么了。   小虎呆头呆脑的分析“我哥会不会让人欺负了?我看他眼睛都红了。”说着嚯得起身“不行,我得问问邱镇哥,我哥是不是让谁欺负了!我得给我哥出头!”   阮兰也放下筷子,“走,我和你一起去。”   “行了,阮兰赶紧吃饭,小虎你吃完了你去问问。”   “哎!”小虎应了声撒丫子就跑。   可刚跑出大门口,就看到邱镇哥也往这面跑,且一头大汗。   “邱镇哥,你咋来了,我刚想找你!”   邱镇没阮援那么好命,他是跑一半路又又碰到牛车的,问了赶车大爷知道阮援平安回家,他便放下书包就来找人。   邱镇难得急迫“你哥呢!”   小虎哎呀了一声,“邱镇哥,我还想问你我哥是不是让人欺负了,他回来时眼睛都红了,瞧这可可怜了!”   邱镇大步跨进阮家小院,直奔阮援那屋,只给懵懂的小虎留下句。   “我的错,我去哄他。”   阮援的屋没门,就是个布帘,阮家人在厨房吃饭,所以这屋里也没旁人。 第71章   邱镇轻手轻脚的掀开帘子进屋,就看到阮援正笔速飞快的写作业,听到脚步声头都没抬。   他扯过椅子坐旁边,一打眼就看到这人眼睛通红,但眉头紧皱,一脸的生人勿近。   邱镇刚扣住他的手,就被阮援抖落下去。   下一次还是这样。   “援援,别气了。”邱镇把他的书拿到一边,手强硬的握住他的,阮援挣脱不过,则错过眼不看他。   “你是不是因为那个女同志?是我要帮齐老师抄书,她总是有很多问题,齐老师太忙了就让她不懂的来问我。我也只是中规中矩的把疑问告诉她,别的真的什么都没有,我真的不知道她往词典里放信,你相信我好不好,别气了。”   阮援气咻咻的不应声。   “我知道我惹你生气了,我错了,我应该早在她问我问题的第一天,就告诉她我有心上人了。”邱镇语气特别诚恳,还带着点憨憨式的老实“我应该警惕点,我真的错了,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阮援知道不怪邱镇,邱镇本身都不是自恋的人,反而骨子里有些老古董,他要是一开始就能想到那女生对他有心思这还出了鬼呢。   他动了动嘴唇,眼眶里的泪水打着转,就是不说话。   邱镇表面又忠厚又淡定,实则心里慌得不轻,援援很少生气,可这一气就有可能是大几天不理他。   “要不然你骂我?打我?你别自己生闷气,还不吃饭。”邱镇看着这人一脸,“我受大委屈了但我忍着不哭”的表情,心里又发愁又心疼“援援,到底怎么了,你给我个准信啊。”   阮援心里也乱,而且觉得自己太作了,太不爷们了,手掌胡乱蹭蹭眼泪,就说,“我没事,你回家吧,我真没事。”   邱镇推开凳子起身,用手轻轻的去擦阮援的眼泪,怜惜道,“你不可以这样,援援你听我说,你要把你的心里话说出来,不然我们之间就有隔阂,我不希望这样。”他顿了下,头微微向他倾斜,鼻尖轻轻碰了下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凶和哑“听着援援,你必须说出来,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难不成你厌倦了我?还是,你想,离开我?”话末带着点笑,不过那双清清冷冷的眼有丝缕转瞬即逝的偏执。   “我没有。”阮援被邱镇这样看着有点不舒服,他被激将法激得同样凶了起来,越说越委屈“你还倒打一耙,明明是你厌倦了我!你都不理我,你天天和别人在一起,你用的不是自己本子,还有你,你,”说着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他推了把身前的人,“还有同志给你写信,要不是我你就拿家去了,你,你没准还要回她!”   “援援,我……”   “你什么你,你以为我想这样么,我也不像想女同志一样一有事就哭,是你太过分了,沈萱都分析了,你这情况就是要变心!”   “这都是哪到哪啊。”邱镇赶紧抱住这只暴躁的猫崽子,他哭笑不得道,“我没有不理你,是我问齐老师要东西,不过代价是要替他抄两本外文翻译书,老师急着用,明天早上就得交上去,统共才四五天时间,而且字迹不仅工整还得好看,所以我才天天忙的要命。至于那信,我是真的不会看的,你信我好不好?还有沈萱说得变心?你等我明天问问她……”   阮援愣了一下,眼尾红扑扑的,哽咽着拿手指他,“我,我告诉邱镇,你可别想骗我,我精明着呢,而且你,你别看我先告得白,我,我这人心忒狠,你给我小心点!”   如果忽略话末那个奶气的哭嗝,这话好像更有点气势。   邱镇赶紧就着台阶下来,赶紧认错“我没骗你,都是我的错,我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误会。”   “什么惊喜?”阮援又打个哭嗝。   邱镇俯身亲了亲他肿起来的眼皮“明天你就知道了,乖,别哭了,去吃饭好不好,奶奶在家做了饼,和我过去?”   “不想去。”阮援揉揉自己的肿眼泡,拿过镜子一看,嫌弃道,“我太丑了,我不想出门了。”   邱镇笑他可爱,摸摸他毛扎扎的脑袋“行,我去给你端来,你先喝点水 。”   邱镇一走,阮援那屋也安静了。   而厨房的林美芬和阮兰则是脸色各异。   邱镇来了一会儿,她俩听着屋子没什么动静,还以为问题很严重,俩人就过去扒窗台瞧了瞧,哪成想刚过去就听到阮援那一连串的带着哭腔的质问,还有邱镇做小伏低的宠着哄人。   那些话对于林美芬娘俩来说就像刚长出嫩芽的稻田噼里啪啦的遭了冰雹。   娘俩也不是傻得,听着这几句话怎么还能听不出来他们家阮援,和邱家小子是什么关系?   在联想到自打阮家遭贼,忽然出现的邱镇,见着邱镇受伤急的要哭的阮援,还有一些俩人过于“好兄弟”的举动,现在看来全部清晰了!   晴天霹雳,说是整颗心都碎了都不为过。   俩人对视一眼,片刻不敢逗留,互相搀扶着手软脚软的又回了厨房。   “娘,说话啊,这,这事……”阮兰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一双手脚都是麻的,吓得。   林美芬已经哭了几通了,洗了几次脸眼睛才勉强没那么红,她有点语无伦次,哽咽道,“这,这不是病,我听你太姥姥说过,她们村以前有过,叫契兄弟,没事,这事啊,这事他们也不是故意的,就感情到了……”   阮兰急着眼睛都红了,“可,可是俩个男的在一起,这,这太惊世骇俗了,万一被人知道了,我怕,我怕小援被人欺负,被抓起来!”   林美芬自然也想到这些了,她用力攥了攥拳头提起点力气,也不哭了,喘着气语速飞快“咱们得想办法,咱们得救你弟弟!”   “娘!”阮兰知道林美芬这是有了把邱镇和小援拆开的心思,她犹豫道,“娘,小援的性格你清楚,认死理,执着,你认为他会听吗?我怕万一闹大了,全村子可都知道了,那些等着看咱家笑话的人去传瞎话倒没什么,就怕有心术不正的举报他怎么办?我寻思着,咱们还是当什么都不知道,没准他俩也只是小孩子想法,过几天就没了呢。”她话一顿,眼眶又有点泛红,迟疑道,“娘,其实我觉得就算小援这样也不赖他,你说,会不会是他扮了十多年女孩的原因,所以……”   听到这,林美芬还有什么不明白,还不容易压下的眼泪又冒了出来,哭还不敢大声哭,闷着声捶自己“都怨我没能耐,都怨我这个当娘的,让孩子变成这样!”   “娘,你这是干什么!”阮兰赶紧蹿过去拦着她,叹气道,“行了,娘,小援虽然年龄小,可他聪明机敏着而且他有自己的想法,这事,咱以后再说吧!”   俩人在厨房缓了缓情绪,约定好这事不能再提,不大一会儿就听到阮援那屋又有了动静。   是邱镇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进了屋。   ——   等到第二天晚上放学阮援终于知道邱镇给他准备的惊喜是什么了。   邱镇下午最后一节课请了假说是帮齐老师干点活,阮援提溜着邱镇的书包和沈萱往校门口走,离老远就听到回家的同学叽叽喳喳的讨论。   “哇,真好看,我也想要。”   “你想的倒不少,你爹在鞋厂一个月才赚十几块啊?”   “好羡慕啊,这人真有钱。”   “大家在讨论什么啊!”沈萱踮着脚往那面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阮援百无聊赖的扯扯书包带子猜测道,“谁又带来什么新鲜货了吧。”   沈萱觉得有道理点头,“没准是。”   等到俩人到了校门口时终于见到那被羡慕的“新鲜货”。   那是一辆崭新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车头挂着块铜色凤凰模样的铁牌,车身线条流畅,颜色纯黑锃亮。   车旁边围了不少人,全是刚放学的学生。   这时只听人群中传来两声急促的打铃声,同时也传来邱镇的声音,“小援,过来,回家。”   沈萱也看到邱镇了,当即的瞪大眼睛看向阮援,“哇,是邱镇,天哪,这得多少钱啊!”   阮援说不惊讶那是假的,可这个年代一辆自行车快赶上以后一辆小轿车贵了,更别说买车还需要自行车票!   邱镇怎么凑的钱?   他又想起邱镇前几天没日没夜的抄书,看来就是为了买这辆车,而他竟然还和邱镇发小脾气?   阮援有点不好意思的走过去,邱镇就接过俩人的书包挂车头上,说,“上车,后面给你铺了垫子,应该不硬。”   阮援乖乖的上了车,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又冲一脸羡慕的沈萱挥挥手。   等车都走远了,校门口的人还没散,有些女同学倒是缠上了沈萱。   “哎?沈萱你和他们关系好,你知道邱镇家是哪的吗?”   “对啊,邱镇是在镇上住吗?”   沈萱被这些人问的连连摆手,“我和邱镇不熟,他,他一般不爱说话,没讲过这些。”   那些女同学都有点失望。   ——   阮援坐在车后,拍拍邱镇,“行啊,这份惊喜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邱镇笑道,又拍拍他,“要下坡了。”   阮援闻声赶紧环抱住邱镇的腰,下一秒,凉风嗖嗖的扑面而来,舒爽的不得了。   这一抱即使到了平地阮援都没松手,他把头贴在邱镇后背,瓮声瓮气的“我觉得自己脾气好坏,你这么努力赚钱买车,我还和你吵架。”   “这哪是吵架,你这明明是吃醋。”   邱镇话刚落,腰就被后面的人掐了下,阮援有点恼羞成怒“你乱讲!”   邱镇笑了下,哄着他,“好好,我乱讲。”   阮援哼了几声,对自己昨天的所作所为有点不好意思,想起什么了又说,“你到底问齐老师要什么啊?”   邱镇,“我手里有点钱,就是没有自行车票,拜托齐老师帮我打听,正好他的邻居是钢铁厂的主任,手上有张自行车票,有着齐老师的人情那人就要了一些钱还想要两本外文书。”   “这样啊。”阮援很心疼邱镇,拿脑袋蹭蹭他的脊背撒娇“辛苦了,辛苦了。”   邱镇空出一只手摸摸他毛扎扎的头。 第72章   阮援推着车进家门时,噔噔按了两下车铃。   这动静引得全家都出来了,小虎见了这车,连爱不释手的小火车都抛下来了,蹭得蹿过来,“哥!车!”   “天呐,好漂亮的自行车!”   “这得多贵啊”阮兰也感叹道,“真好看”   阮援乐颠颠道,“好看吧,来来,推着瞧瞧。”   小虎不会骑也不敢骑,只拽着车把新奇的瞧。   林美芬摸了摸锃亮的车身,哟了一声,“这是新的?你问哪个同学借的?”   “不是借的。”阮援心里别提多得意了,笑嘻嘻道,“这是邱镇送我的!”   这话一出,林美芬脸色霎时变了几个色。   阮兰也不看车了,背对着阮援赶紧给林美芬使眼色。   林美芬压下好几口气,脸色才没有那么难看,尽量放缓语气,“援援,你跟娘进屋。”   阮援笑呵呵的应了声好,又对小虎道,“你研究着玩吧,哥等会教你你!”   小虎立马欢呼一声。   进了屋,就看到林美芬从床柜里翻出个铁盒子,从里面拿出三百块钱来递给阮援。   这是当年阮德军的抚恤金,除了刚搬家用了点,其余的她一直没动过。   “娘,你这是干啥。”阮援愣了。   林美芬和颜悦色道,“拿着这钱给人家邱镇,咱家又不是没钱,要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占人家便宜让旁人知道会笑话你不知轻重。”   阮援皱了下眉,推了推林美芬手里的钱“娘我手里也有钱,不是我不舍得买,这是邱镇送我的,他自己写书,抄书赚得钱买的。”   在阮援的认知里,他早已和邱镇不分彼此,而且他为邱镇花钱或者邱镇为他花钱,都不算什么大事,俩个人都尽力而为,开心就好。   但他不能和林美芬说这样的话,想了想还是道,“娘,我自己有点钱,到时候我还邱镇就是了。这钱你赶紧攒着,别乱动!”   林美芬却一改往日的顺从温和,眼眶倏地红了,声音拔高,将钱往阮援手里一放“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话!娘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阮援吓了一跳,“娘?你怎么了?我不是不听……”   “你去不去还钱!”林美芬冷着脸,一把抽出墙根底下的笤帚旮瘩,“你去还钱,不去就把车送回去!”   话音还带着点哭腔“我本以为你懂事,是最不用我操心的那个,你说说你,你做的事,你是要娘老命啊你!”   “好好好,我还,我还!”不就一个自行车,怎么还说到老命上了?   阮援的疑惑都堵到嗓子眼了。   跑出屋就看到阮兰和小虎一脸紧张的站在外面。   阮援丧气的推着车,回头看阮兰一眼,“姐,你去帮我看看娘,我去还车了。”   阮兰脸色也不好看,搓着手应了声哎。   等阮兰进了屋就看到林美芬又在哭。   “娘,你别哭了,哎呀……”   林美芬哭道,“我是看出来了,定是邱镇唬得小援,他们大城市来的见识多,糖衣炮弹就把小援唬了去。”   “娘,我觉得邱镇不是那样的人,你忘了他救咱们的事了?”阮兰说,“还有咱家啥怀了,啥缺了,邱镇也没少帮忙。”   林美芬也知道邱镇是好人,可还是气不过“那他是想哄小援和他好!男人这点心思我还不知道!”   阮兰张了张嘴,“那小援也是男的,你认为他还能不懂男人那点心思啊!”话末还嘟囔句,“我觉得小援和邱镇还挺配!”   一个精致漂亮一个冷峻沉稳。   “你说什么!”林美芬红着眼重重的拍她一下,“你别乱说话!”   又摸了摸手里的铁盒子,缓缓叹了口气,“这钱我本想着等小援读完书,看看花点钱给他送到哪个厂子里,过俩年再给他说个媳妇,哎,你说说,你弟弟这么聪明一人,怎么就被人唬了呢?”   阮兰咂摸咂摸嘴,他觉得在林美芬眼中阮援那就是百里挑一的聪明孩机灵娃,而且还忠厚老实。可是是这样吗?她想着,这事啊,指定不是人家邱镇唬的,要不是阮援勾搭人家,她能把头割下来当球踢!   ——   阮援就又去了邱家,在桌子上一趴就和邱镇说了这件事。   邱镇摸摸他的头,“没事,那就把车放我家,我天天去接你。”   “好啊,可是……”阮援叹气,“我娘好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就一个车,就说我要她老命,太严重了吧?”   邱镇笑他少年不知愁滋味,“没准在林婶子眼里这自行车太贵重了,而且还拿出了阮叔的抚恤金。”   阮援点了点头,“有道理有道理。”又愤愤道,“那也不能拿笤帚旮瘩吓唬我啊!”   邱镇失笑,一般人家知道孩子花了大钱,笤帚旮瘩炖肉那算什么?不躺个几天几夜,哪知道教训?   也就阮援被所有惯着,宠着。   邱镇拍拍他,“行了,别气了,今晚在这里睡吧,好不好?”   阮援嗖得一下把头转过来,眼珠滴溜溜转,精致的下巴一扬“你想得美!”   邱镇额头贴贴他的,语气微叹“是啊,我想得美,留下来吧。”   然而俩人没腻歪一会,林美芬就来喊人了。   阮援和邱镇赶紧擦嘴整理衣服跑出去,就看到林美芬和邱家爷奶说自行车的事。   几个人脸色都有些尴尬。   林美芬冷着脸朝阮援挥手,“回家吃饭了 ”   “喔。”阮援乖乖的跟着走,和邱家爷奶打了招呼就回了家。   邱镇则是眯了眯眼,刚刚林婶子瞪了他好几眼?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   他紧了紧拳头,想跑过去提醒阮援,可又一想,林婶子可是拿着笤帚都不舍得打他的,觉得还是把空间留给他们吧。   回家的路上,林美芬语气很严厉,反正都绕不过一个话题那就是阮援必须远离邱镇。   阮援又不是迟钝的人,也猜测到一二,等进了家,他试探的开了口,“娘,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啊?”   林美芬没吭声,只一双眼睛发红。   “娘!”阮援去拽她的手,却被林美芬躲开,抓了个空。   阮援决定先发制人,发挥演技,于是失落的后退一步,眼泪啪嗒一下掉下来。   “娘,你是不是认为我有病?!”   这句话是真心的,他看到林美芬躲开他的手,心里真真切切的刺痛一下   林美芬瞪大眼睛回过头看他,还没说话就被阮援抢了词,他强忍着露出点笑,“好,那我走,我走!”   这动静引得阮兰和小虎也出来了。   阮援深吸一口气,压下在眼眶打转的眼泪,他说,“娘也别怪邱镇,是我先勾搭的人家,既然你不原谅我,那我就走吧,省得,省得,“他哽咽下,“省得带坏了小虎和阮援,让人家嫌弃!”说着作势就要进屋收拾行李。   “哎呀,这是干嘛呀!”阮兰急的团团转转,推了一把小虎,“快拦着你哥。”又说,“娘,我不是让你忍着点吗,你看看现在闹的!”   林美芬则比以往冷静,大步去了阮援那屋,推开小虎,“你和你姐出去!”   阮兰也怕了林美芬这样,赶紧拽着小虎出去。   等人都出去了,林美芬则一脸冷漠的说,“收拾啊,赶紧收拾!”   阮援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林美芬做惯了农活力气大,三下两下就去装阮援的书,阮援立刻就慌了,他拽着林美芬衣袖“娘,娘,我不走,我不走了!”   哪成想林美芬回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阮援捂着脸呆愣愣的看着她。   林美芬此时已经满脸泪水,她说,“你和男人在一起我不打你,可你说你要离家出走,说我怕你带坏了小虎小兰,还有什么嫌弃你,我要打你,狠狠的打你!”她几乎声嘶力竭“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我辛辛苦苦将你养大,你捂着良心说,娘对你比小虎小兰更好,有什么好的都先给你,为什么!就怕你将来和我吵架,一个气不顺,就要离家出走,你为什么把离家出走说得那么轻松,因为你认为我不是你亲娘!你心里有疙瘩,那你说说,你说走就走,这些年我全心全意的爱你,我这个娘算的了什么!”   “我错了娘!”阮援再也不演了,抱着林美芬的腰,呜呜哭“我是装的,我是故意说走,让你心疼我原谅我,我真的没想过要离开这个家,娘你打我吧骂我吧,我真的错了!”   林美芬回抱着阮援,哭道,“你这孩子,你真是要娘老命啊你!”   娘俩抱着在屋里哭,小虎和小兰在外面哭,一家人哭哭啼啼,终于把心事都吐露出来。   夜间,林美芬在阮援炕头上坐着打毛衣,看着阮援臭美的拿鸡蛋滚眼睛,她叹气道,“真的改不了吗?”   阮援喔了一声,瓮声瓮气道,“也不是改不改的事,就是我喜欢他,就算有一天他不喜欢我了,我应该也不会喜欢别的男人。”   林美芬眼睛一亮“那女孩呢?”   “也不喜欢。”阮援道,“我感觉和邱镇那种人在一起,就算分开了好像根本也喜欢不上别人。”   林美芬听过这样的事,有的姑娘没能和心上人在一起有上吊的有投河的,阮援的话让她一脸紧张“行了,行了,你要是喜欢就喜欢着,就算有一天分开了,我宁可让你当和尚,照顾你一辈子,你也别给我要死要活的。”   “放心吧,娘。”阮援嘿嘿笑,“邱镇爱惨了我,他不会背叛我的。”   林美笑了笑,笑里温柔少些苦涩多些。   她心想,年轻就是天真啊。   ——   春末清晨,天色微暗。   阮援刚出家门,走了几步,就见邱镇推着车在阮家不远处等他上学。   邱镇见着阮援半边脸泛着红,心下一凛,急道,“林婶子打你了?”   阮援点了点头,将昨天自己瞎鸡儿演把林美芬惹生气的事也说了。   邱镇拇指轻轻蹭了下那像剥了皮的鸡蛋似的面皮,眼里满是心疼“早知道我就跟着去好了,省得林婶子打你自个儿。”   “没事,我娘她也没多用力,将心比心要是我辛辛苦苦养的孩子,耍点小脾气就要离家出走,那我也很失望啊。”阮援叹了口气,坐在车。   邱镇骑着车,声音有点紧“那,林婶子她就同意咱俩了?”   阮援也没想到林美芬这样开明,他想了想,低声道,“我娘他还说,就算将来咱俩没成,我要是一个人,她都不逼我。”   “别说胡话。”邱镇抽出只手拍了拍他的头。   他声音沉沉的“我们尽管朝前走吧,小援。”   不要承诺,不要质疑,就大胆无畏的往前走好了。   ——   有了代步工具,俩人上学放学方便了不少,放假的时候俩人就骑车去爬山,带着零食去野炊,偶尔还去趟广城修整一下房子。   自打林美芬知道了他俩关系,虽说一开始笃定邱镇勾搭她家小援,时不时给人家点脸色看,可后来看着邱镇话虽少,可对阮援事事面面俱到,巨细靡遗,就有点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的滋味了。   春去秋来,冬又至,新的一年悄然而至。   在王阎一封信一封信的催促中,寒假到了。   阮家小院。   林美芬听说了阮援要带阮兰去上城,担心的不得了。   “哎呀,这马上要过年了,你们可得赶回来啊!”   林美芬一边给俩人装行李一边不放心的叮咛嘱咐。   “放心吧娘,邱镇陪着我们呢。”阮援大大咧咧的啃苹果“对了,您在家帮忙看看邱家爷奶,要是有事您多操操心。”   林美芬气的打他一下,“知道了知道了。”又看向阮兰,“兰兰你得听话啊,那大城市可不是小地方,控制好自己脾气!”   阮兰自打知道这个消息兴奋的几天都没睡好,现在精神也不错“知道了娘,您放心吧!”   那时候阮兰真的做成做了一条裙子,她一穿在身上,全家人都很惊艳。   一袭黄色的长裙,裙边缝制着层层叠叠的波浪,蓬松的袖口,白边圆领,露出细高莹白的锁骨,腰部又收紧,曲线玲珑,再加上阮兰随了林美芬的白皮,还酷爱扬着脸看人。   整个人又清冷又高傲。   阮援在她设计衣服时偶尔提点几句,再加上她自己的天赋,现在做的衣服有股带着点时代印记的时尚。   从那以后阮援就开始有意无意的教阮兰他曾经学过的一点模特站姿,胯部训练,还有面部表情。   阮兰这人对不喜欢的东西那是看都不再看,要是喜欢的不用别人督促学的就很快。   所以这次阮援决定带着阮兰,一是想让她见见世面,二是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做作服装行业的生意,也算是为阮兰将来,“走出去”做点铺垫。   次日一早,三人带着村里开的证明坐上了前往上城的火车。   阮援要去拍戏的事他并没有告诉旁人,只有邱镇和阮兰知道。   坐在火车上,阮援说,“咱们到了地方会有人来接咱们,咱们可以在招待所睡一觉,第二天再去电影厂。”   邱镇点了点头。   阮兰则是很向往道,“电影厂啊,天呐,我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阮援失笑,“这回你就好好逛逛。”   到了上城,明明是冬天却并不冷,几人都穿着棉衣下火车这几步路生生热出了汗。   刚出站,就看到一个穿着黑毛衣的小伙子,高高举着个牌子,上面粗描着,“阮援同志,五一电影厂欢迎你!”   阮兰兴奋的摇着阮援的胳膊,“是来接我们的吧,是吧,是吧!”   阮援胳膊都快被她晃脱臼了,赶紧安抚着,“是是是,就是他们。”   走近了,终于看清楚那人的脸,有点眼熟。   那人看到阮援满眼的惊喜“阮援同志,你忘了我吗?我是王导的助手,小柯啊!”   阮援跟着笑了笑,心想你化成灰我认识你“记得记得,你当初你带我去找的王导嘛!”   小柯一听他记得更兴奋了,“对啊对啊,这么多年阮援同志你真是越来越好看了!我到现在还记得您穿旗……”   话还没说完就被阮援赶紧捂了下嘴,“行了,行了,赶紧走,赶紧走,别耽误时间了!”   小柯连忙应好。   不过邱镇却皱了下眉。   旗什么?旗袍吗?   小柯送他们进去招待所,又替他们订好房间。   阮兰一间,阮援邱镇一间。   阮兰脸色微妙的啧啧两声,滴溜着行李和热水了进屋。   阮援扔下行李,换了衣服,就瘫在床上哼唧“累死了,坐火车太累了,要命啊!”   邱镇则是默默的打好热水,洗了几遍毛巾,上了床给阮援擦脸。   阮援扬起头亲了下邱镇的嘴角,闭着眼睛笑,“谢谢男朋友,奖励个爱的亲亲。”   邱镇低头回亲了下,“要两个。”   温热的毛巾擦的人暖洋洋的,阮援闭着眼睛享受“哎呀,感觉自己像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宝宝,好幸福啊。”   邱镇又亲了亲他饱满白皙的额头,“那是不是乖乖的小宝宝?”   “我乖啊。”   “那小宝宝什么时候,”邱镇的吻愈发轻柔了,语气带着点笑,“什么时候背着我穿的旗袍?”   话音刚落,阮援一瞬间就清醒了,瞪大眼睛,“邱镇,你,你在说什么啊!”   “旗袍。”邱镇脸色如常,不过声音却有点沉。   “我?穿旗袍?”阮援故作轻松的笑了下,“怎么可能啊,我个汉子穿那玩意?”说着还秀了秀根本不存在的肌肉,睁眼睛说瞎话,一脸正气,“瞧见没,你男人,真男人!”   邱镇差点憋不住笑,尽量维持一脸漠然“真没在别人面前穿过?”   阮援动了下唇,看见邱镇不太好脸色,迟疑了会,又想到此事也就小柯王导知道,他慌什么?没在怕的!   他小脸一皱,使用绝技“倒打一耙”,“怎么了?你怀疑我?”   “没有。”   邱镇下床去洗毛巾,回头又冲他笑了下,“我知道援援不会穿,也不会穿了还骗惹我生气对不对?”   日,这男人更狠!   ——   第二日小柯就来接他们去电影厂。   开的是电影厂的黑色小轿车。   一晃而过的是泛黄的楼房,四处飘扬的国营广告旗,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行人。   虽然陈旧,但却是一个时代的标志。   车开进电影厂的大门,一下车阮援就有种回到梦回前世的错觉。   虽然落后,但忙来忙去的人,热火朝天的架势,好像不管在哪个片场永远都不会改变。   小柯领着他们进了间屋子,刚一开门就听到王阎中气十足的吼声,“放不了我也要拍!”   门哐当一声被打开,走出来个威严年迈的老人。   小柯连忙叫人,“厂,厂长!”   王厂长打量下他三人,脸色略有鄙夷,冲着小柯,眼睛却死盯着阮援,“你就陪着他闹吧,有你们求我救你们的时候!”说着转身就走。   小柯见人走远了,才松了口气,嘟囔句,还真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几人一进来,王阎赶紧掐了眼,目光看了几人几圈,拍手道,“小援,你们这香家村水很养人啊!”   阮援不想听他贫,解释道,“这是我姐姐阮兰,这是我朋友邱镇,呐,哪位鸡窝头就是王导。”   王阎被骂鸡窝头都不生气,向阮兰点下头,又掏出烟盒问向邱镇,“邱镇同志,来一根。”   邱镇推辞“不会,谢谢。”   王阎笑着说没事,邀着几人坐,小柯赶紧把窗打开散散烟味。   王阎说,“小柯,你领着邱同志和阮同志好好转。”   小柯倒垃圾之后又连忙应了声好,阮兰被这烟味都快呛恶心了,一听能出去抬屁股就走。   邱镇迟疑了下,阮援低声对他道,“帮我看着阮兰。”于是也跟着出去了。   门关上了。   阮援才问,“刚刚那是你爹?”   王阎叹了口气,混不吝的“是啊,老顽固一个!”   “怎么回事?”   王阎猛吸了口烟,“他不同意我拍这个电影,不给我设备,不给我人,说要用也得自己花钱租!”   “还说什么拍也播不了,没有意义。”王阎接着说,“我就不信,现在播不了,十年后呢!十年不行二十年三十年!”   阮援叹了口气,被王阎的执着打败“到底什么剧本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王阎从桌子上抽出个本子扔给他。   剧情梗概统共两张纸,阮援看东西很快,不到二十几分钟就看明白了。 第73章   阮援本以为让王阎很执着的电影会是带着香江风的动作电影大制作,可当看到封皮上《原君》两字,就顿住了。   接着往下看,发现这部电影全片贯穿了一个思想:讽刺。   故事从民国追溯到至今,男主原君是个制烟厂的少爷,素日里喝酒玩乐,跋扈骄纵,无所事事。他与未婚妻蒙小姐青梅竹马,而蒙小姐是留学归来的洋学生。   蒙小姐归国后做的第一件事就与原君退婚,她扮相洋气,思想新派,四处去演讲,张嘴闭嘴就说要将人生奉献给革命,为了国家富强奋斗。哪成想敌人刚侵占城市,蒙小姐连家人都不顾,骗了家里所有的钱逃回了国外。   后来制烟厂被霸占,父母兄长亲人惨死在敌人刀下,原君从纨绔少爷变得一无所有,正好仇家借此依附上敌人,四处追杀他,因他与朋友赌输还穿着旗袍,逃窜途中误入了百乐门,为了活命,他一个男人出尽洋相扮女人。   从自私自利的大家公子到低微卑劣的舞女,可以说是云泥之别。原君在歌厅时遇到个商人,商人可以说是原君能抓住的唯一的光,他教了原君洋文,说当前形势,畅谈他为国的抱负和理想,至此原君感觉自己重新活过一回。   后来,商人让他去常来的敌人那窃取情报,许他事成,便带他离开,去一个没有战火硝烟的桃花源。原君对此深信不疑,于是他就开始接近敌人,凭借着雌雄莫辩的美貌在他们之间混的如鱼得水,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获取了重要的信息。   商人如约将原君接走,可却将他养在一处闲置的院子里,便了无音讯。几年后,敌人像落汤鸡一样打哪来滚哪去,而原君却永远也等不到他梦寐以求的世外桃源,等待他的却是叛徒走狗罪名。   那群带着武器的人,是商人带来的,商人自始自终都在欺骗他。   没人知道他曾做过好事。   原君被关了十年,出狱后,他已经老了,而世道又变了。   他一身的病,一身的伤,曾经燃烧过的热血早被冻成一坨坨冰。   他走上了行乞的道路,因为长得瘦小,别人偶尔施舍,有次遇上了位妇人,此人正是商人的妻子,他捡到她的钱包,却被误以为是小偷,逃跑途中他被打断了一条腿。   回到破庙中他奄奄一息,绝望之际穿上了包袱里曾经穿过的旗袍,跳了河。   有人打捞上来他浮肿的尸体。   人群中,忽然有人喊了声,“是他啊,他是个小偷!”   一语定音,尘缘皆了。   阮援看完之后,眼睛发酸,他只道,“为什么拍这个啊?”   “没有什么,就是想拍。”王阎已经吸了好几根烟了,他清清暗哑的嗓子,半晌才说,“原君存在过。”   在那个年代,原君的确存在过。   那么这个年代又有多少原君呢?   阮援叹了口气,“那你有什么打算?”   王阎斩钉截铁道,“借钱拍。”   “差多少?”   王阎不吭声。   阮援又问了一遍,他才说,“两千。”   70年时一万元可以说是相当于一百万元。   而现在也不会缩水太少,两千元也就是差不多二十多万。   阮援虽然想帮忙,可也心疼钱啊,现在猴子不在了,他也没精力搞生意,手里这点钱完全是只出不进,他还想着到时候办个厂子,再在广城买个房一家人安顿下来。   但一想到自从登上前往上城的火车,系统页面上王阎的任务进度条就缓缓上升,也就说明那彩蛋很快就要成为他的囊中之物了。   罢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咬了咬牙“我只能借你一千!”   王阎听到这话,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你哪来这么多钱!”   “你甭管这些,你就说你拍不拍,拍这钱就借你,利息也就免了。”阮援一脸肉痛“我们也就这一个月时间,你得快点,我娘等着我们回家过年!”   “拍,拍!”王阎拍掌惊喜道,过后又迟疑了下,“你放心,只要我倒腾出钱,一定还你,拍戏一天二十,也不会断了你。”   阮援挥挥手,有点生无可恋“算了,工钱就算了,我借你一千你再给我六百,没啥意义。”   王阎难得有点不好意思,摸摸鼻子道,“阮援,你这份信任和情谊我记在心里了,以后有好事,我指定忘不了你。”   阮援想了想,决定走走任务线,按照的主神任务台词,带着感情念道,“我觉得不久的将来你将会是最优秀的导演,你很有毅力,不服输,有才华,虽然咱们相识的短暂,但是我相信你能走好这条路,也能成为我们这些热爱电影的人的指路灯,好好做下去吧,你一定会成功的!”   王阎动了动唇,拍拍了阮援的肩膀,半晌才说出个谢谢。   阮援看着进度条蹭蹭往蹿了三四十,心里也觉得挺值。   ——   电影正式开拍了。   如果开拍前忽略王阎“咆哮帝”一样的喊这个,骂那个,阮援的心情能更好些。   因为这部电影的特殊性再加上钱不够,群演也没有多少,这部剧有些街景是借另一个剧组的,这当然是王阎腆着脸求人家的。所以拍戏的进度很慢,王阎又是个急脾气,离的老远都能听到王阎的吼声。   阮援几个蹲在地上吃烤地瓜,过了会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洋裙的女同志走了过来。   这位饰演蒙小姐的女同志长得很高挑漂亮,就是这模样有点像,有点像……   阮援还在那琢磨着呢,这女同志就笑了下,“不用猜了,我是王阎的亲姐姐,王丽。”   阮援:“……”   得,看来这是真穷。   阮援赶紧擦擦手,伸出手,“您好,我是阮援。”   王丽回握了下,看了眼风风火火的弟弟,叹气道,“谢谢你帮他,他这个人就是太犟了。”   “还好还好。”阮援讪讪笑了笑。   阮援的第一场戏是飞扬跋扈的原君在百乐门玩乐时听到未婚妻回来了戏份。   阮援已经换上了白色西装,脚踩着黑皮鞋,原本微卷的头发留长了些,刘海全部梳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眼窝深邃,唇角好似盛开着桃花似的笑。   单单懒散的站在那里,指尖夹着未燃的烟,就有股老上城贵公子的气势了。   引得片场的人频频侧目。   又贵气又俊美。   王阎打看阮援第一眼就不担心他的扮相,只是怕他性格和气,学不来原君前期那股无法无天的架势。   这几天阮援已经背熟了剧本,他看王阎还是不放心,又道,“这样吧,王导,你别浪费胶片,你让我和丽姐来一场戏,如果不可以的话,我在好好琢磨 。”   王阎道,也是,那就来吧。   百乐门这布景准备的挺用心,虽然现在资源短缺,但也不知道王阎又求的哪路神仙,整一布景逼真又豪华。   俩人演的正是蒙小姐闯进百乐门,痛斥原君堕落,纨绔,像见不得光的牵牛花一样攀附父辈而生这一幕。   ——   蒙小姐踩着粉白的高跟鞋闯进来了。   她头发梳盘得高高的,穿着素色洋装,在全是高叉旗袍与西装之中十分格格不入,手腕穿着素白的手套,一手捧着厚大的书。   还在嬉笑摇骰子的公子哥都愣住了。   原君啪嗒将酒杯摔在桌上,二郎腿翘着,两只手搭在沙发上,衬衣开了大半,露出一片滑腻的皮肤。   “我当是谁。”原君一双多情眼眯了眯“原是我那博学多才的未婚妻乐意回来了。”   旁边的公子哥也跟着陪笑。   蒙小姐冷着脸,扬着下巴道,“我今天是来退婚的!”   这话一出,四处哗然。   有一舞女捂着嘴,娇娇的说着一口吴侬软语,“哎呦,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留洋的小姐见识多,竟带咱们见识了一番自己上门退亲!”   原君蛮力推开身边的舞女,一双眼睛如火如炬的盯着蒙小姐“你敢退婚!”   蒙小姐冷笑一声,将手里的书砰的一下扔在茶桌上,倏地,酒杯酒瓶碎落了一地。   她瞥了眼浓妆艳抹的舞女“你们目光短浅,井底之蛙我不和你们见识。”又冲向脖子已冒出青筋的原君。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蒙小姐一字一顿,“原君,你太堕落了,你是蚁虫,你在一点点啃噬你父辈的基业,你与你的朋友就是一群蚁虫,你们存在的意义都是在啃噬着这个岌岌可危的国家!我与你们不一样,我会去传播西方思想,我会凭借自己的所见所闻拯救这个城市!”   “至于这本书,”蒙小姐露出怜悯的表情“是我送你的,我希望你能清醒过来!”   说着她转身就走。   只听“哐当”一声,原君踢翻了酒桌,他气喘吁吁,像是被吹大的气球,好似马上就要膨胀至爆炸。   所有人都惊恐的看着他。   他一双眼睛泛着红血丝,每一条痕迹好似都有归属,宿醉,羞愧,不堪,恼怒,以及对蒙小姐那如梦一样的爱情。   “你他娘的放屁!”   还有耳濡目染的粗俗。   ——   “好!卡!”   听到王阎的声音,阮援像是泄了气的气球般瘫在道具沙发上。   王阎连掉在地上的大衣都不捡,直直朝阮援走去。而阮兰激动的眼睛都红了,也大步跟着跑过去。   邱镇刚抬脚,忽然就发现不对。   他低头,捡起王阎地上的军大衣,里面的口袋露出半张照片。   邱镇轻轻抽出,眯了眯眼,然后攥紧在手心里。   这面王阎和王丽对阮援的表现是又惊讶又惊艳,俩个人都觉得捡到宝了。   “阮援真不错,你太让我惊喜了,现在看来下面的戏,我根本不用愁了!”   “是啊。”王丽跟着附和,她眉眼虽然与王阎一般张扬,为人却是十分温和“阮援同志真的是很有天赋。”   阮援被夸得险些不知道北,正想说什么,眼前就出现了一个茶缸。   阮援顺着往上看,是意料之中的人。   邱镇。   阮援心里微甜,接过来喝了一口热水,擦擦汗对王阎说,“王导,我先出去走走,你们忙。”   “好好好,咱们继续。”   王阎又像打了十斤鸡血似的。   阮援和邱镇进了更衣室。   “我表现怎么样?”阮援眼里好像有细碎的星星,像是求大人表扬的小孩。   “特别好。”邱镇笑着点点他的鼻尖。   阮援去洗脸,邱镇就帮他把衣服准备好。   俩人说了会剧情,邱镇慢条斯理的叠着衣服,故作无意道,“对了,你还没和我说过你和这个王导怎么认识的。”   阮援害了一声,满嘴的嫌弃“我和你说哈……”   砍掉旗袍梗其余的全说了,阮援转过头拿毛巾擦脸,小声道,“你说他这个人是不是特别怪!单单一面之缘,就三番五次来咱村里。”   这些话在邱镇耳朵里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他想了想笑了,“行了,拍就拍了,别管这么多了。”   阮援扔了毛巾,一下子跳倒邱镇身上,毛扎扎的头放到人家颈窝“哎,我还搭了不少钱呢,啧,上了贼船了。”后半句自然是吐槽系统的。   ——   这部戏虽然开门红,可是中间很不好拍,期间还有过别人匿名举报他们,好在王厂长表面冷漠到底是管他儿子的,也算是有惊无险的拍了半个月。   拍完家道中落后,晚上准备回招待所的时候,王阎偷摸塞给他个包袱。   小烟一掉,挤眉弄眼的“回去好好练练,我相信你行。”   阮援:有点猥琐怎么回事?   阮援当然知道包袱里是什么,打定主意今晚去阮兰屋里练,等练完再回屋睡觉。   反正是不能让邱镇看到他穿旗袍。   太,太羞耻了。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一进屋就得知已经和王丽玩熟了阮兰,早早地和王丽约好了去看电影。   他被赶回来后,一开门就发现屋子有点不对劲了。   他藏在床底下的包袱被拿到了桌子上。   而邱镇正在拿着笔唰唰的写着东西。   他蹑手蹑脚的走近包袱,手还没碰到,就听到啪嗒一声脆响,是邱镇扣钢笔盖的声音。   “要穿吗?”邱镇转过头看他,眼神微沉“现在穿。”   “穿什么?”阮援装傻,试图转移话题“你写什么呢,让我看看。”   邱镇则推了本子,朝他走来,阮援撒丫子就想跑,哪成想被邱镇拦腰扛在肩上,然后轻轻的放在床上。   “你怎么了邱镇!”阮援苦涩的为自己抗争,“你是不是发烧了啊,你干嘛啊你!”   邱镇脸色明显不愉“明天是不是有穿旗袍的戏?”   “那,那我也没有办法啊。”阮援觉得自己是实惨,他摇了摇邱镇的胳膊,“这不是剧情需要吗,我也不想穿。”   邱镇曲指敲他脑门,“耍赖没用。”又顿了下,“我不想你穿。”   在阮援心里当然是邱镇最重要其次再是艺术,他揉了揉那张面露委屈的脸,心里酸酸的,轻声道,“那,这个真是剧情啊,实在不行我就找王阎,换裙子也不是不行。”   邱镇也是写作的,他知道剧情里旗袍的作用是什么,没了旗袍,这部戏多半也是垮掉了,他不能因为一己之私毁了这部电影。   他说,“虽然不想你穿,可我不能不让你穿。”   阮援亲亲他,“你不要这样说话,好可怜的样子。”   “但是,”邱镇瓮声瓮气着,“但是得我给你选。”   阮援咬咬牙,说,“行!”   听到他答应,邱镇好像迅速恢复精神,一脸严肃的从包袱里挑出三件。   指着第一件桃花粉高叉旗袍说,“试试这件。”   阮援心想,难得啊,邱镇这么大方,竟然让他穿这么艳的衣服。   阮援拿到手里还有点不好意思,“你背过身。”   邱镇正人君子似的立马背过身。   阮援现在身高已经快一米七八了,小时候营养不良骨架不大,肉倒是长了不少,尤其是他套倒臀部的时候,有点吃力。   这套旗袍很挑人,肤色不是冷白的,会显得很黑,而穿在阮援身上却是刚刚好。   阮援还在系着胸前的盘扣时,就感到一股力量把他抱起来。   回头一看,正是装的挺像的邱·正人君子·镇。   阮援本来旗袍就有点紧,整个人还被抱在怀里,不舒服极了。   他拿手推那人巨石一样的胸膛,看见邱镇带笑的眼神,脸色微微泛红。   “你放开我,不是说好了挑衣服嘛,还挑不挑了。”   “挑啊。”邱镇嘴角微翘,眼神却很清明,话末一字一顿,“咱们一套一套的挑。”   “别啊。”阮援红着脸挡着邱镇作乱的手,有点羞恼“你诓我,还说吃醋,明明是……”   邱镇亲他秀长如白棉一般软的颈,不怀好意的问,“明明是什么?”   “起来,起来嘛。”阮援受不住的推他。   邱镇闷闷的笑,净装着冷意的扇形的眼睛这时暖得好似可以将冰雪融化。   他说,“我真的吃醋,也真的想吃你。”   阮援故作凶狠的呲牙,实则像是炸毛的奶猫“反了你了,还想吃我,我先咬死你!”   ……   三套衣服被邱镇挑完,阮援是真的一滴都不剩了。   期间邱镇给他洗漱换衣,他都没有一点知觉。   真的是只废喵了。 第74章   终于熬过了拍旗袍的戏份,阮援也松了口气,怪就怪在邱镇那人太闷骚,一脸的正经却偏偏不干人事。   这天要拍原君出狱时,邱镇来和他说,吴先生现在定居上城,想约他一聚。   吴先生当年因为有家世庇护,倒也没遭了大难,只不过现在是在乡下。   邱镇按着地址进了村,又向路边的孩子诸多打听才勉强找到吴先生的小屋。   推开木门,就看到一个瘦弱的中年人正在晾晒衣服,那人闻声转过头来,瞬间就笑了,“邱镇?”   邱镇也笑道,“吴先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吴先生赶紧迎他进屋,可看到邱镇送他的好酒,眼睛一下直了,“哟,好酒啊,邱镇!”   “小的时候记得您和爷爷经常在一起喝。”   “我现在也爱喝,不过啊。”吴先生明明才到中年,头发已经花白,但五官清俊,一点也不显老,而且精神十分不错“现在得严格按量喝,年纪大了嘛。”   邱镇也笑,“小酌怡情。”   “对对对,就是这么个道理。”吴先生拍掌笑道。   俩人说了几句关于邱家爷奶的事便也入了正题。   吴先生想了想说,“我还是很好奇,你在香家村那么偏远的地方,怎么就有毅力自学数学,而且还写了十多万字的中学数学的教辅,虽说你爷爷是数学老教授了,可我也是他的学生,他的教法解题思想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邱镇一年前就开始写学习类的教辅了,买自行车的钱当然也是从这些书出版赚来的钱。   这事他没阮援说也没家里人说,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辅书,他是那种没做出成就来就不会和家人说太多的人。   毕竟这个时代跌宕起伏,还是怕他们替他担心受怕。   邱镇谦虚道,“打小爷爷就教我这些,再加上身边有个鬼点子特别多的朋友,帮他辅导的间隙,渐渐总结出这些。”   “很好,很好。”吴先生感叹道,“B城的出版社朋友收到了样书,想必没有多久也会大批量印刷,只要B城起了带头作用,别的地方应该也不远了,你小子,有前途!”   “劳您费心了。”邱镇心里也高兴,他又问,“您有没有想过回去?我听汤伯伯说,您家里那面一直在让您回家,这次来他也嘱咐我好好劝劝你。”   吴先生脸上挂着淡笑,平静道,“回去了又怎么样,想要见的人,已经不在了,没有意义的。”   邱镇心下怅然“那您一个人住在这地方,也不是长久之计,倒不如顺路和我们去广城,我爷奶也快回去了,他们也很挂念您。”   吴先生摇摇头,摩挲下酒杯,黯然道,“我不回去了。”又看向邱镇,“我这一辈子父母缘薄,唯有挚友二三,临走时心里还惦念着恩师和你,我在B城有个小房子,你若是有机会去便帮我打理打理,要是我哪天没了,这房子就过给你了。”   “吴先生!”邱镇没想到一向淡然和煦的先生,竟然有这样颓丧的一面,“您这是怎么了?我们现在越来越好了,曙光就在眼前,您何必这样糟践自己,有这样厌世的情绪。”   吴先生摇摇头,淡声道,“哀莫大于心死,我现在多活一天,好像都对不起那人。”   他见邱镇一脸震惊和担忧,苦笑道,“若你有一天有了在意的人,一定要守住他,死也要守住他。”   ——   邱镇陪吴先生喝了不少酒,一开始没觉怎么地,等回到招待所躺在床上,整个人就像驾云了晕乎乎的。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水声,门开开合合后,终于一切归于平静。   阮援从电影厂回来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气。   赶紧去床上瞧,那人醉得一塌糊涂不说,外套都没脱就躺在床上。   他换了睡衣,赶紧去接了热水,洗毛巾,给他擦脸。   邱镇微挑的眼尾泛红,热毛巾一碰到他额头上,眉头就皱出一团,像是受伤的小兽一样呜咽一声,“头疼。”   “怎么喝了这么多啊!”阮援扔了毛巾,把他头挪到自己腿上,给他缓缓的揉按太阳穴。   “援援。”   阮援说,“干嘛?”   “援援。”   “干嘛呀。”   又来,“援援。”   阮援翻白眼,拿手揪他鼻尖“耍酒疯啊你!”   邱镇迷迷瞪瞪的睁开眼,黑亮黑亮的眼睛满是温情“我想你了。”   阮援哭笑不得“干嘛你,肉麻死了,快点睡觉,酒醒就好了。”   邱镇嘿嘿笑,轻轻摸阮援的眼睛,“我想亲你眼睛。”   “都是酒味,不亲!”   哪成想这话刚落,邱镇坐起身就要下床“我臭,我去洗漱!”   “哎,哎,等等。”阮援赶紧把人扯回来,亲了口邱镇的眼睛,“不臭,不臭,躺一会儿再去洗漱,乖。”   邱镇喉结滚动,闭着眼睛闷笑,眉骨高挺,微微出汗的脸,在黄暗的灯光下更显清俊。   “笑什么啊你。”阮援虽然有点被他这幅性感的模样勾引到了,可理智还在“我去给你倒点热水喝,你好好躺着啊。”   刚起身,就被邱镇抱住腰身,他声音闷闷的,很轻,带着颤“我有点害怕。”   阮援愣了。   就听到邱镇轻轻的说,“如果一个人出现的很突然,那么消失的话会不会也很突然。”   阮援缓慢的眨了下眼,蜷缩了下手指,拍拍邱镇的头,“你怎么了。”   “我很害怕。”   阮援感觉自己的腰快被邱镇搂断了,他平复一下呼吸想问怕什么,哪成想下一秒,腰间的力量渐缓。   邱镇睡着了。   阮援用尽力气把邱镇挪到床上,给他换了衣服,盖上被子躺在他身边。   手指轻轻划过邱镇棱角分明的脸,他长得很好看,是那种冷峻的好看。   阮援叹息一声,抱住邱镇健壮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眼睛渐渐湿润。   他小声说,“你别害怕,我不会突然消失的。”   但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会请求系统消除邱镇的记忆。   毕竟余生很长,谁也不要为谁担负一生。   ——   等邱镇第二天酒醒,阮援再问他什么,他全不记得了。   阮援心里也松了口气,其实他挺怕邱镇问他这些话题,敏感如邱镇自然能察觉出他的不同,比如说乡下孩子为什么接受外文能那么快?为什么从来没接触过电影厂却对拍戏的流程比在电影厂待了很多年的老演员都熟悉?还有为什么会短时间内赚那么多钱?   旁人说他是天赋,可在邱镇眼里,处处都是破绽,只是他愿意相信阮援而已,如果阮援不说,那他就坦然的接受。   这个小插曲过后,随着春节将至也迎来这部“坎坷”电影的尾声。   阮援要演跳河那场戏。   取景的地方是偏僻的古庙附近,这里人烟稀少,河水也比别的地方清澈干净。   这段时间王阎又瘦了,但双眼却很亮,指挥完布景,又跑到正在化妆的阮援那。   “小援,你会游泳吗?”   阮援其实不大会,不过他不想这大冬天还让别人替他跳,他迟疑道,“我会一点,不过我觉得我可以上,就是我跳进去,你们得赶紧下去捞我。”   王阎皱了下眉“那不行,万一出现点危险怎么办,我找个人替你。”   “没事。”阮援很执着,“我觉得让别人替我,就没那种感觉,我有信心能演好这最后一场。”   那边场务都准备好了,王阎还在这和阮援掰扯。   过了会儿副导实在看不过眼了,他说,“要不然咱们找个会游泳的人在河里等一会儿,阮援跳下去,他就赶紧把阮援拉上来了,就是那个人可能要遭点罪,毕竟这大冬天的。”   王阎说只能这样了,刚想喊小柯去找人,就听一直待在阮援身后的人开了口,“我来。”   几人齐刷刷的朝他望去。   “不行,不用别人在河里等我。”阮援严肃道,“我跳下去,你们再来捞我就行,没必要在河里待着,拍戏都不可能一遍过的,万一时间长点谁都受不了!”   王阎迟疑了下,“可是这也太危险了,万一呛水了怎么办。”   阮援说,“我没……”话还没说完,就被邱镇斩钉截铁截住话,他冷静且不容拒绝的对王阎道,“不用安排别的人,就我了。”   王阎在他俩之间看了个来回,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等人都走了,阮援一下摔了手里的台本,厉声道,“你干嘛,这可是大冬天,那河水冰碴一层层浮着呢,你在里面待一会就能生病你信不信!你担心我我就不担心你吗!”   “你听我说……”   阮援接着发火“你说什么,我和你说邱镇你这样不行!”   邱镇用了点力气才握住他那双冰冷的手,“你听我说,我不想把你的安全寄托在别人身上,你放心,我身体好着呢,乖一点,只要你快点拍,我就不会冻太久不是吗?我们赶紧拍完,然后赶紧回家过年不好吗?”   阮援红了鼻头,“可是你,”   “别可是了,大家都在等我们呢。”邱镇牵着他的手就往王阎那走。   到王阎那,只看地上都好几个烟头了,他阖了阖眼皮,“商量好了?”   邱镇说,“开始吧。”   王阎站起来,抖抖衣服,朝副导挥了挥手。   ——   原君用捡来的半块镜子照了照自己已布满皱纹和伤疤的脸。   可他心底很平静,慢条斯理的打开一个破布包袱,里面是一条旗袍。   那是当年他还是个纨绔少爷时,与朋友赌输,偷了娘的旗袍来穿。   仿佛耳边还有娘从楼上追到楼下的笑骂声,娘没了,爹没了,他的家早就没了。   他哼着吴侬软语,慢慢的换上这条旗袍,再次拿起那块碎镜照着自己的脸,他好像在镜子里看到娘的脸。   雍容又温情脉脉,轻声唤他,“原君,我儿。”   破庙漏风,佛像俱毁。   他踉踉跄跄的跑出了庙,路过的人都瞪大眼睛看他,有些一脸严肃和“正气”的少年人看他疯疯癫癫,有些畏惧,互相吆喝几声,又飞快的跑走。   原君停在桥边,看着冰冷的河水出了神。   忽然身后嘈杂起来,有顽皮的孩子的拍手声,有少年人拖着代表正义的铁锹声,有无边无际的汩汩流水声。   只是只听哐当一声,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四五个少年脸色一变,撒丫子跑到桥上一看,人已经消失在水中。   他转头对其余人骂道,“晦气,又死一个,走,去别的地方转转!”   至此,尘缘皆了。   ——   阮援跳下去的时候并不害怕,可当他被邱镇拖上来,摸到邱镇结冰了的头发时,眼眶忽地红了。   俩人刚上岸一大帮人都围了过来,有落泪的,有闷声抽泣的,有心疼原君的,也有心疼阮援的。   王阎看着邱镇自己冻的嘴唇发青,还死死抱着阮援不撒手,眼神微凝,愣了会朝小柯挥手,“开车,送他俩回去,咱们接着拍完剩下的!”   小柯连忙应好。   ——   拍完了这部电影,邱镇没啥事,阮援却是病了好几天。   他没和任何人说,在那座破庙穿好旗袍照镜子的时候,他在镜子里真的看到一张陌生人的脸。   那张脸有女人的柔媚也有男人特有的清俊。   他唇红齿白,一直冲他微笑。   现在想起,背后的汗毛还唰唰立起。   待阮援病好了许多,他们几人应王阎之约去他家作客。   王阎家境不错,房子白色的独栋小楼。   来迎的人是王丽,她看到阮援开口就问,“你感冒好了吗?我刚刚给你熬了点红糖姜汤,快进来喝些。”   阮援连忙道谢。   屋子里人挺多,不仅有阮援三人还有副导和另一个组的导演还有一些演员,几人见面了又是一顿寒暄。   吃饭的时候男士一桌女士一桌。   有不少人都对邱镇特别感兴趣,说他外形刚强英俊,很适合拍一些战争片。   邱镇一一推拒,不过话也没说死,倒是说了几嘴最近在写书和学习,还不想想这些。   隔壁组的导演好像是真的看上邱镇了,这人醉酒就有点大舌头,“你这孩子有才华,我信你,这样,你写书,也可以过来给我们当编剧,我正好愁着没有编剧。”   邱镇这倒是没推辞,端了酒杯,不卑不亢的敬酒“那就多谢陈先生赏识了。”   阮援喝两杯酒就有些上头,和邱镇说了一声就去上厕所。   回来时正好看到王阎又在抽烟。   阮援看他脚底下烟头好几个,好生劝道,“少抽几根吧,别等着咱这电影还没播出,你这导演没了。”   王阎气笑了,“不是你这小子会说话不!”   “快掐了烟。”阮援捂着嘴,咳嗽两声,“闻到味有点恶心。”   王阎骂骂咧咧的灭了烟,又说,“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阮援说,“上学。”   “行。”王阎摩挲了下口袋,这是个又犯烟瘾的动作,他说,“那你上完学呢?”   阮援不想和王阎说太多将来的事,因为就算他想要继续拍电影,可也不会是现在。他要去高考,考上大学之后在,所有形势都转好了,他要先把生意做下来再去考虑自己的梦想。   毕竟他现在是有家的人,他得为家人遮风挡雨。   他笑了下,“做点生意。”   他这样说,王阎就知道阮援不会再把时间分给他了,俩人并肩往外走。   阮援忽然想起来什么“对了,你那天拍戏说原君真的存在过是什么意思?”   王阎愣了下,脚步微顿,他说,“我见过他。”   阮援后背的汗毛又立起来了,“你见过?”   王阎缓了很久才开口,“其实他不叫原君,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没人知道他叫什么。”   “什么意思?”   王阎说,“你记得原君跳河那场戏吗?”   阮援点头,“当然记得。”   “十年前,那群看热闹的孩子有我一个。”   “那时我和我娘去姥姥家躲难,他们村离上城挺远,我们娘俩到地方后我就和表哥他们跑出去玩,他们说要带我捉个鬼,我远远地往破庙外面看了一眼,正好和一个披头散发的穿着旗袍的男人对上视线,我一向胆大,可那天却很害怕,不敢和表哥他们玩就跑回来家。后来晚上表哥回来,我才听说他死了。”   “那这些事?”   王阎叹息一声,“从那以后我就好像犯了邪似的四处打听他的事,说什么的都有,可又都不真实。我唯一能确定的是,那天,他看向我的眼神很清澈,像是孩子,无忧无虑的。不管外界怎么说我觉得他是个好人,想还他个真相和原本。”   “所以,我叫他原君。”   原原本本,堂堂正正的君子。   一顿酒席宾主尽欢。   几人往回走的时候,邱镇忽然停下来,转头对王阎说,“王导,援援的东西,我拿回来了,您以后就不用操心了。”   阮援迷糊的看着邱镇。   他的东西?啥东西?   王阎笑了下,鸡窝似的头不慌不忙的点了点,“你这孩子可真是看家的一把好手。”   看家?骂邱镇是狗?   阮援撸袖子就想干,哪成想邱镇大掌压下来,拍了拍他的头,也笑道,“是啊,自己家还看不好,那算是什么男人呢?”   王阎:……   等回到招待所,阮援还犯糊涂“你俩打什么哑谜呢?”   邱镇说,“明人不说暗话。”   “啊?”   靠,欺负我智商低? 第75章   这一趟上城之旅还是很有收获的,单说阮援自己,不仅成功完成了系统留了很久的作业,又和猴子搭上线了,俩人已经决定这回办个规模大一点的药材厂,猴子先去大城市走走看看情况,阮援就负责货物和前期资金准备,猴子算是给他打工,但却有3成分成。   而且阮兰这次去了上城也有意外之喜,王丽,也就是王阎的姐姐,她有朋友陈姐就是在国营的纺织品进出口公司工作,这个时候华国的模特事业还没兴起,但是为了更好展示公司的衣服成品,专门会招一些身材好,气质佳的女同志拍照,没有工资,却管吃管住,可阮兰和她们不同,阮兰有手艺会画图用缝纫机做衣服。   临走前他们特意陪着阮兰去了这个公司,陈姐看了阮兰的作品很满意,出了一些关于服装的问题考了考她,虽然回答的差强人意,但毕竟阮兰的设计天赋实在难得,破例给了阮兰一个明年三月份的考试名额。   虽然阮兰知识方面是弱点,但他相信阮兰会考上。   阮援忽然觉得很幸福,一家人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走,就好像光就在眼前。   三人好好逛了一圈上城,便大包小包的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   到家这天,刚好是腊月二十三。   邱镇和阮援在村口就分开了,俩人腻歪了一会儿,成功获得了阮兰的一只大白眼。   阮援和阮兰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就看到长得小虎跑了出来,“哥,姐,你们终于回来了!我想死你们了!”   阮援抱着小虎的头笑,“哥也想你了,给你买了好多好吃好玩的,还有新书包,娘呢?”   小虎欢呼一声,乐的蹦得老高“娘煮饺子呢,萝卜猪肉馅的,可香了。”   阮兰把东西往屋里一堆,赶紧跑到厨房“娘,我们回来了!”   因为提前写了信林美芬知道他们今天到家,特意煮了饺子,炖了个小鸡。   饭菜已经上桌了,林美芬特意拿出她在供销社买的玻璃瓶香槟饮料递给他们一人一瓶。   吃饭的间隙,林美芬知道了阮兰的事,一面高兴一面忧虑“这是好事,娘支持你去学习,可是你过了年二十三了吧,娘这也怕你将来不好找对象啊,要不然在年前相一相。”   阮兰顿觉手里的鸡腿都不香了,她看了眼幸灾乐祸的阮援一眼,气笑了,“娘,我不着急,我得先立业再成家,而且你说我要是在上城站稳脚跟,那我找什么样没有啊。”   林美芬转念一想,倒也是这个道理。   这个问题阮援当然支持阮兰,他也帮腔“对啊娘,姐以后大有前途呢,到时候在上城那种大城市有了工作,姐长得又好看,追求者根本不用愁,更何况咱们一家将来不是去上城就是去广城,在家里相看实在是没有意义。”   林美芬点头说是“你俩说的都有道理,娘就是看别人家姑娘结婚有点着急。”   “谁结婚了?”阮兰问。   林美芬道,“那个陈小花,还有村东的老何家三姑娘,对了,阮金花前几天也结婚了。”   “阮金花结婚了!”   阮援和阮兰对视一眼,都有点不可思议。   林美芬叹了口气,“我听那些婆子说啊,本来是想再拖一年,压压彩礼钱,哪成想你二伯前些日子出来事,家里穷的叮当响,没有钱治,阮志平这才回家作了主,把他妹子嫁了出去。”   “啊?”阮兰虽然讨厌阮金花,但身为女人,这种嫁人像是被父兄卖了似的,她有点不舒坦“那阮金花没闹啊?她平日里那么作。”   林美芬摇摇头,“你听娘说完,出嫁那天我去看了,她啊,可是一点也没有不开心的样子,我还听说啊,阮志平一开始因为这家彩礼钱给的少,想把他妹子嫁给个有钱的老汉子,哪成想这阮金花学了那阮大丫那套,把从前订好那小伙子给领家去了,阮志平在家发了好大的火,最后这婚也就结成了。”   几人不免唏嘘。   阮援关注点却不在这,“阮二军出什么事?”   林美芬说,“不知道让谁给打了,腿断了不说,大冬天给塞在了河套里,被发现的时候,气都少进多出,都说那条腿废了,八成要截肢!”   “我的妈呀,他这是得罪谁了。”阮兰说,“公安没来?”   “来了,没查出什么。”   阮援倒是没想到女主竟然这么快就对阮二军下手了?   那也就是说,现在那个郑楼也在香家镇?   ——   年前这段时间,阮援整天都很警惕,生怕那个神经病郑楼忽然杀过来,为此大年初一他去李闵家拜年时,还旁敲侧击的问了下李闵。   和大队长夫妇俩拜了年后,他随李闵进了屋子。   李闵从书桌上给他找了几本书,又问了他几句学习上的事后,阮援小声问,“李闵哥,我有个事想问你。”   李闵说,“什么事,神神秘秘的,问吧。”   阮援说,“我二伯被人打残了这事你知道吧?公安调查出来了吗?”   “你关心他干什么?”李闵皱了皱眉“难不成是你家老太太去你闹了?”   “没有,没有。”阮援连忙挥手,“我奶奶没来我家,我也不是关心他,我这人就是心里搁不住事,我好像知道点我二伯是被谁打的。”   李闵脸色微变,对他做个噤声的动作,回身去把门关上了,彻底隔绝了外面互相拜年的热闹声。   他说,“你知道些什么?”   阮援看着李闵这么紧张,心里也咯噔一下,看来这个男主果真不好对付。   他模模糊糊道,“我和孙婶子有次看到了我二伯给韩知青烧火熬药,后来我上镇上,也看到他俩人,就是有点眉来眼去,反正不大正常。”   “这事你别管了。”李闵严肃道,“以后这话千万别和别人说,听到没,就当不知道了。”   “李闵哥,我不会和别人说的,我只是好奇嚒。”阮援挠挠头,一脸纯真“你说会不会是韩知青那个对象啊,叫郑什么的,据说他可厉害了。”   李闵没想到阮援猜的这样准,这孩子好奇心这么强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叹了口气,“我本来不想告诉你,哪成想你自己想到了,的确是郑楼干的。”   阮援,“那他犯罪了,这,这应该抓起来啊。”   “没那么简单。”李闵摇头道,“你不知道他家里势力有多大,而且小弟也多,我和他认识这么久,也被他反复无常的脾气搞得烦心,现在也不怎么和他们一块处事了。”   “前些日子他家里好像出了点大事,所以他又回来香家村躲难,没想到却碰上了阮二军想侮辱韩知青,他脾气上来了,也就下了死手。”   阮援心里有了谱,想了想劝道,“明明可以换一种解决方法他却不用,非要用暴力伤人,这样的人实在是危险,李闵哥你还是离他远点吧。”   李闵笑了下,“知道了,放心吧,哥心里有数。”   “那那个韩知青呢?”   李闵说,“现在知青不是陆续回城了么,她正好也是这一批,已经离开香家村了,不过我想着郑楼还在镇上,她应该还没有回广城。”   “这样啊。”   阮援心里有了计较,这才和李闵告辞,临走的时候又看向李闵书桌上的书,“李闵哥,你没事好好看书,咱们都少管他们这些烂事。”   李闵笑,“这话我应该对你这个十万个为什么说。”   阮援有点不好意思,嘿嘿笑,“共勉,共勉哈。”   ——   阮援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安心不少,这天晚上睡觉时,便被系统召唤进入了空间。   虽然他最近没有接任务,不过空间的积分充足,所有的事物都是一派欣欣向荣。   666【恭喜宿主,帮助王阎顺利完成前期任务,主神给您的永葆青春药水已经送达,请注意查收。】   下一秒阮援手里就出现个黑金色的滴管大肚瓷瓶。   666【使用方法:本产品仅10ml,颜色为乳白色,无味。您可以外用,比如擦脸,泡澡。也可以内服,推荐您滴一滴在酒水中,效果更好哟。】   阮援兴奋的搓小手,“这玩意真的很神奇吗?可以延缓衰老?”   666【是的,不仅可以让宿主的肌肤犹如新生婴儿般嫩滑白皙,还可以洗涤宿主身上的杂质,可延年益寿,永葆青春。】   阮援觉得自己有点像童话故事里的“渔夫”了,他说,“就10ml啊,大方一点可不可以啊,人家女主可是有个一辈子的变美灵泉呢。”   666【宿主本产品虽然少,但是效果好。而且,您这10ml来之不易,希望您能好好珍惜。】   阮援没在意666的后半句话,只是抱着瓶子爱不释手的笑,“珍惜,珍惜。”   他又想起自己最关心的事,“666,你说到时候我离开这个小山村的话,那么是不是你们也要脱离我了?那空间是不是也得收回去。”   666【请宿主放心,我们会等到你死在离开。这期间会有别的任务需要您来完成,您放心,系统不会放过你的。】   阮援,“……”   话虽如此,却有点瘆人是怎么回事?   阮援出了空间第一件事,就是蹑手蹑脚的下了炕,进了厨房拿出个小勺子,往上倒了一滴药水,然后虔诚的送进嘴里。   而与此同时,远在镇上的一个女子忽然发疯似的赤脚下了床。   阮援迷迷瞪瞪的一睁眼睛,就看到小虎支着胳膊直直楞楞的看着他。   阮援晃晃悠悠的坐起来,一个枕头砸在小虎头上“大清早的,你吓人啊!”   “哥,你怎么变的更好看了。”小虎像个迷弟似的捧着脸,“我早上一起来吓一跳。”   阮援一下精神了,大懒支使小懒,踢小虎一脚,“快给我拿镜子来。”   小虎跳下炕,把镜子拿给他。   阮援一照,也很惊艳。   以前他皮肤虽然养白了,但还是有点瑕疵,可如今一看却好像是更精致了,皮肤白皙且有光泽,离的近了可以看到浅浅的绒毛。   因为五官好像更深邃了,眼珠透澈,有淡淡的茶色。最为明显的还是嘴唇,好像是皮肤白了几个度,便凸显的嘴唇润而艳丽。   满意,阮援砸砸嘴,真的是太满意了!   ——   三月份转眼就到了。   阮援和邱镇向学校请了假,再次陪了阮兰去了趟广城。   阮兰考了两天,等了将近一个礼拜就出了成绩。   参加考试的总共三百多人,她笔试成绩排在96名,而动手制作却拿到了第3名的好成绩。   几个人都挺高兴,请了陈姐和王丽吃了一顿。   陈姐还给阮兰找了个合适的房子,就在陈姐家隔壁,这样一来阮援也就放心不少,将阮兰安顿好了俩人才往回赶,等回到学校就发现学校不对劲了。   人也忒多了。   有些人穿着工装,有些人穿着带着泥巴的裤子,有些人还抱着孩子,还有的大着肚子。   阮援和邱镇对视一眼,心里隐隐约约有了预感,加快步伐去班级的时候。   就听到一阵阵的欢呼。   沈萱见到他俩,一向内敛的人,眼睛都亮亮的,笑出了两颗小虎牙“你们终于回来了,我们可以高考了!”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阮援第一个想法是这和他所知道的时间是不一样的,然后就是兴奋,激动,抱着淡定的邱镇大声欢呼,他和这里的每个人都一样,都盼望着这天太久太久了。   过了会儿,校长和齐老师一起进来了。   班级已经没有一个空位,都被陌生的面孔挤满了。   老校长看到这一幕,眼眶都红了,他哽咽着,磕磕绊绊,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了,最后几经平复呼吸,才缓过来,他欣慰道,“回来就好,你们回来就好。”   恢复高考时间虽然不一样,但是时间却是一样的紧张。   考试时间就在一个月后,复习和最后的冲刺就这样紧锣密鼓的开始了。   晚上回到家中的时候,村里特意开了个大会。   那就是但凡家里有高中毕业生还是应届生,知青,都不用下地干活了,这个月全心全意的去学习,粮食工分问题不用他们操心。   阮援和邱镇站在一起,人群之中好像还看到了那个人模狗样的阮志平。   阮志平好像也看到他了,冲他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阮援有点反胃,嘟囔道,“神经病。”   不过这个插曲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现在是在邱镇家住下了,一来他可以和邱镇互相考对方知识点,二来他俩要是都有难点,可以去问邱家爷奶,毕竟身边有这样两位大学教授。   这天,俩人做完了邱爷爷出的卷子,都筋疲力尽的躺在床上歇息。   阮援晃了晃头试图把那一句句古诗和政治语句甩出脑子,奈何那玩意就像是带了钩子的似的,紧紧黏在他的大脑里。   “怎么了?”邱镇转过头问他。   阮援说,“我的脑袋装满了知识,有点不习惯。”   邱镇笑了,把他的头放在他的腿上,轻轻给他按着穴位“最近是有点累了,再坚持坚持。”   阮援哼唧一声,“爷爷出的题也太难了,我感觉要是按照这样,我好像只能念家里蹲了!”   “瞎说。”邱镇力度不变,“爷爷都说你答的不错,你只是语文政治弱一点,那些东西好背,不用着急。”   听到邱镇这样说他才有点美滋滋的“是吗,爷爷真的这样说。”   邱镇失笑,“我还能诓你不成?”   阮援说,我不信谁都得信你啊,又想起什么笑道,“你想考哪个专业呢?”   邱镇说,“英文,你呢?”   “我啊?”阮援想了想说,“我也想考英文。”   邱镇没有多问,只说,“你喜欢就好。”   过了会儿,又顿了下,“你是不是?”   阮援支起下巴冲他笑,“是不是为了你也学这个?”   邱镇亲亲他的额头,“不管是不是,我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一半一半”阮援笑,“你知道的我感兴趣不是这些,以后我的时间可能会很紧张,所以我想和你安安静静的度过大学生活,更重要的是外文专业里肯定会有很多漂亮的女同志,我得好好看着你。”   邱镇心里动容,面上却还是温温和和的笑着,“既然这样,那就好好的看着我。”他环抱住他细瘦的腰,轻声道,“等我们毕业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这回换我跟着你。”   阮援很喜欢和邱镇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相拥着躺在床上。   躺了一会儿就有些昏昏欲睡,他听到邱镇的话,勉强睁开眼睛嘟囔句,“好啊,好啊。”   邱镇见他这样,把他抱起放在床上,这才出了屋,进了厨房。   看到邱奶奶还是像往常一样,要给他们热了牛奶。   邱镇说,“奶奶,不用给小援热了,他睡着了。”说着蹲在地上开始烧火。   “真是累坏了。”邱奶奶放下另一只碗,心疼道,“小援好像又瘦了。”   “他一累就不爱吃饭。”邱镇露出自己都未察觉的笑,“不过有时候也犯糊涂,困了,就把头往书上撞。”   邱奶奶不知道为什么见到邱镇这样,心里咯噔一下,她装作不在意似的说,“邱镇啊,那个手镯你放哪了?奶奶想看看。”   邱镇送柴火的手一顿,“送人了。”   邱奶奶在他身后半晌没有声音,过了会儿才听到奶奶温柔的声音。   “那你高考完之后,把人领回来给奶奶看看吧。”   邱镇沉默的垂下眼,“好。” 第76章   临近高考前十来天,邱奶奶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邱镇白天上学晚上就去卫生院和邱爷爷一起陪护。   阮援也想陪着,可邱镇不同意,只说忙的过来,让他安心学习。   阮援也只能作罢。   学校为了离校多年的学生能更好的复习,特意开展了晚课,邱镇不在家阮援一个人也不爱学,所以这些天他都是在学校学到七点半,然后再骑车回家。   这天晚上从他离开校门他就感觉有人跟着他。   他直觉不对打算先去离学校最近的卫生院,飞快的骑上车,骑了会就听到后面的脚步乱了起来。   就在他松了口气,转过头继续加速的时候,一个棍子狠狠的朝他面门飞来。   阮援赶紧调转车把,可那棍子还是狠狠砸在前车轱辘上,他一个不稳,哐当下,连人带车齐齐摔在地上。   学校这块路没有人家,地还是碎石黄土地,阮援这么一摔,半边身子都是麻的,裸露在外面的胳膊被跄出了血。   “草!差点让这小子跑了!”   “快点,快点,还好郑哥在前面堵着。”   阮援刚想动弹,头上方就压下一片阴影,扑面而来的是大股酒臭和烟味。   “别动。”那人压着嗓子,“只是问你要点东西。”   阮援捂着出血的胳膊没动,对方应该不止三个人,他现在不能轻举妄动。   果然下一秒,又跑来四五个人,夜色太暗,他看不清这些人面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个个人高马大。   那人把自行车踹倒,哑着嗓子道,“这玩意砸了,人蒙着眼睛带走!”   ——   林美芬已经把饭热了两回了,在门口转了两圈,进了屋问小虎,“几点了?”   小虎说,“快九点了。”   林美芬急的直捶手,“你哥哥每天都是八点都回来了啊,今天怎么还没到家。”   小虎说,“有没有可能去看邱奶奶了啊。”   “不对,我这心啊。”林美芬眉头皱的死死的“老早我这心就慌的很,不行,你在家,娘去大队长家让你李闵哥给我跑个腿。”   “我去吧娘!”被林美芬这样一说,小虎也着急了。   “你在家待着,等着你哥,娘去。”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基本上都睡了,林美芬虽然过意不去可还是哐哐敲响了李成峰家的门,狗咬了几声后,门开了,是李闵开的。   李闵这些日子也在学习,天天学到十一二点,这听到林婶子喊就赶紧出来。   “咋了婶子。”   林美芬焦急道,“小援在学校上晚课每天八点多点就回来了,可今天到现在都没回来了,婶子求你帮个忙,你帮婶子赶车,带婶子去趟镇上卫生院看看小援去没去看邱家奶奶,行不?”   “行行行。”李闵说,“你先进来,我去穿个外套。”   林美芬急的要哭出来了,“婶子不进去了,婶子先去牛棚牵车。”   “行!”   李闵刚回屋就听到他娘和爹披着衣服出来了,“咋了,小闵,谁啊。”   李闵急忙解释了番,李成峰说,“爹和你一起去,太晚了你赶车不行。”   孙富兰也说,“行,你爷俩一堆去看看,没事最好,我去你林婶子家陪小虎,那也是个小孩子。”   林美芬牵了牛车回来,看到李家为她家上下的跑,心里感激的不轻,捂着孙富兰的手说,“麻烦你了,孙姐。”   “行了,行了,赶紧去吧。”孙富兰拍拍他的手,“小援这孩子机灵着呢,指定没啥事,快去把。”   几人驾车到了卫生院,因为林美芬前几天来看过邱奶奶所以知道她病房,几人一上楼就看到邱镇正在病房外坐着看书。   林美芬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她也顾不得卫生院不能大声喧哗了,“邱镇!小援来找你了吗!”   邱镇被吓了一跳,抬头就看见林美芬三人,他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随手扔了书,大步朝他们走去,“婶子,小援怎么了?他没来找我!”   林美芬压抑一路的心情终于奔溃了,“邱镇,小援,他,他到现在都没回家,学校九点早都关门了!”   李闵赶紧搀着她,“婶子,你别急,咱出去找找。”   李成峰面色也很难看,吧嗒一口旱烟,“对,美芬你先别急,咱们先去找找。”   邱镇捏紧了颤栗的拳头,瞳孔微缩后迅速恢复正常,他找回自己的声音,“婶子,你在卫生院等着,我们去找,万一小援要是真的回到卫生院和我们错过了怎么办。”   林美芬现在的情况的确不能找人,她腿脚发软,哭的几乎虚脱。   “也好,婶子你在这儿等着我们。”李闵也劝道。   几人迅速下楼,李成峰早在走之前就拿了三个村里的备用手电筒,他们马不停蹄跑到学校,发现学校大门已经锁死。   一人一个手电,顺着学校范围开始找,找了将近到十一点还是一无所获。   “等一下!”邱镇忽然喊了声。   “怎么了?”李闵和李成峰闻声走来。   邱镇的手电筒的光微弱的照在那块沙地上,他冷静的看向李成峰,音线微抖“大队长,劳烦您去报公安吧。”   李闵已经跑得满身都是汗水,他心下也有了不好的预感,“你发现什么了!”   邱镇没有说话,他虽一脸平静,可瞳孔赤红的血丝代表了他所有的情绪。   李成峰蹲下一看,地上有点点血迹,还有破碎的自行车铃壳。   李闵忽然觉得眼眶一热“这不能说明什么,咱们还是得找找!”   “你们去报公安,我继续找。”邱镇死死盯着那块血迹,语气强硬“我知道他平日里爱去哪玩,听我的,先去报公安。”   李成峰叹息一声,拍拍邱镇的肩膀“你也别找了,先去报公安吧,这么晚了你要是出点什么事你爷奶怎么办?”   “我没事,你们先回去吧。”   邱镇眼底一片血丝,头也不回的向前跑,李闵追了两步,无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陷入夜色之中。   邱镇的手电筒一闪一闪,是电量耗尽的预警。   他跑到猴子当年卖货的地方,又翻墙进了学校,最后还跑到卫生院,阮援最爱逛的长街小巷。   他一直在跑,一直在喊,可只有狂吠的狗和一盏一盏被迫亮起的灯。   ——   阮援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捆了手脚,像是垃圾一样扔在角落里。   这里的味道他很熟悉。   像是装菜的地窖。   他用力挣了挣身体,试图用脚踢潮湿的墙壁,因过度缺水他嗓音沙哑“有人吗!出来!我知道你是谁!”   “不要装死,有事说事,你不是要东西吗,给你就是!”   阮援虽然处在困境,但他不慌,空间虽然是从哪里进的就从哪里出,但实在危险的话,他大不了就进去,最起码饿不死冻不着的。其次,他记得清理大丫时好像抽了一次霉运彩蛋,当年惩罚马焕的时候浪费了一张,现在还有2张。   他背着手点开系统彩蛋页面【霉运卡:宿主使用前系统会自动检测此人是否适合被使用,此卡具有正义性质,不可用于私欲,可运用次数为3。】   【现可用次数为2。】   他心下稍缓,刚想喊人,就看到头上方忽然大亮。   靠,这里果然是个地窖。   怪不得他头晕无力,在地窖待久可是会缺氧而死!   很快地上方就放下了一个梯子,阮援看到了熟人。   是韩春晓。   “好久不见了。”   阮援躺在地上,视线有些受阻,不过他看到韩春晓虽然还和以前一样肤白貌美,但她眼周泛青,明显像是熬了几天的夜。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韩春晓微微蹲下身,一双姣好的眼睛笑看他,“这话应该是我来问你吧?”她的手像是冰凉的蛇,一点点划过阮援的眉头,颧骨,又至脖颈。   “你为什么不给别人留活路呢?”她轻声道,眼睛忽然死死盯着他,“你为什么夺走了我们所有东西!你为什么出现!”   阮援心下微动,面上不显“你到现在还相信大丫当年的话?她就是爱神神叨叨,你看她现在不也是相夫教子,消停过日子?”   “噗。”韩春晓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了,白皙的手微微挡了下嘴,“别装了,别装了,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再装下去有什么意义吗?”   阮援微微眯了眼。   韩春晓接着笑道,“你知道我有一汪小泉,知道我利用它做了很多事。而我也从你口中那个“神神叨叨”的大丫那里知道,你会抢走我的东西,你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就像我手里的泉水一样,都是不该存在的。”   她把伸出手指挡在阮援嘴上“嘘,不再说大丫是疯子了,大丫讨好我时说的每句话都是应了景,我小时候遭遇什么,我什么时侯能和郑楼相遇,她说的都没错,至于为什么大丫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却记得。”   她眼底翻涌起疯狂“也许,是因为我是你们口中的“女主角”?所以,你的帮手根本不可能对付我?”   阮援也曾好奇过系统为什么不清理了韩春晓的记忆,但清理记忆这种事情,除非是对这个世界有毁灭欲的人,否则系统一般不会出手。   可韩春晓为什么狗急跳墙和郑楼一起绑了他?   那只有一个原因,他们最重要的东西不见了或者失去控制了。   他摇头道,“你在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什么帮手不帮手的,还有对付你?我想如果真的对付你,精神病院倒是个好地方!”他顿了下,冷笑,“你不说你有什么小泉,拿出来看看啊,有病就去治,真想神神叨叨的去和大丫对骂啊!”   “别嘴硬了!”韩春晓忽然失控了,五官狰狞起来,“你把东西还给我!我不能没有它!还给我!”   果然,女主的金手指消失了。   难不成?阮援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起666给他彩蛋时说的话,好不容易得来的,好好珍惜,虽然少,但却是浓缩?   难不成主神榨干了女主的泉水?   为什么?   阮援心神一震,女主和郑楼是不是也是情理目标呢?   被男主打得半死的猴子,多年家底毁于一旦,多少兄弟少了养家糊口的机会?   还有阮二军,阮二军素日里就品德不端,理应受到惩罚,可却被男主女主一个陷害一个残忍伤害,能不能活下去都不一定,过于严重。   他忽然发现,系统在这个世界像是公正的天平。   阮援不理会韩春晓的失控,淡淡开口,“我劝你一句,你现在放了我,最起码不会受到牢狱之灾。”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阴邪的笑声。   来人顺着梯子下来,揽过韩春晓颤抖的肩膀“你奉劝我们?呵,放心吧,我们得不到的东西,凭什么要你得到?”   阮援盯着来人,“郑,楼。”   “你死了的话,谁都得不到不是吗?”郑楼阴着脸笑,“我们就算是在牢里待一辈子也舒心。”   韩春晓抖的更厉害了,她楚楚可怜的看着郑楼“郑哥,在他身上,我的小泉一定在他身上,咱们抢回来之后,打傻他,打残他,只要不死我们就不用蹲监狱,你不要冲动郑哥!”   郑楼脸色更阴沉了,嘴角咧出诡异的笑,“在他身上?”   “对,我的小泉以前是在手腕。”   郑楼轻轻推开韩春晓,手里甩出把尖刀,眼里闪过疯狂的光芒“那我就,一点,一点把他刨开。”   看着越来越逼近的刀,阮援的鼻尖已经冒了汗。   在心里大喊:666,快点吱个声,我能不能在他们面前进空间!   ——   公安局。   阮援已经失踪十多个小时了。   邱镇对面坐着位年轻的公安,旁边是李闵。   公安说,“失踪者的人际关系真的只有这些了吗?你们要不要再想想。”   李闵摇头,“我知道的就这些。”   邱镇脸色发青,嘴唇上有着斑斑血迹,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公安心里也想着多半是找不回来了,这种案子他处理的太多了。   他说,“你先回去吧,等我们有消息了,再去通知你们。”   “等等。”邱镇像是在沙漠跋涉几天几夜一样,他抬着微髅的眼睛看向公安“帮我查个人,B城人,叫郑楼。”   公安眉头一皱“这人和失踪者什么关系?”   李闵倒是有了不好的预感,直直看向邱镇。   只听邱镇说,“我和阮援形影不离,他所有的人际关系我都清楚,唯有这个郑楼,我们坐火车遇到他一回,我不认识他,小援只是听过他这号人,可他却对小援有敌意,小援下车和我讲了这人的姓名和哪里人。”   “你们不怎么认识他?他却认识失踪者?”   “我有个事情要说。”李闵忽然开腔,“我认识郑楼,他是B城人,家世不错,与我们村的韩知青交朋友。”   他迟疑一下,“前些日子我们村里有个人叫阮二军他被人打残了,现在还在卫生院救治,他就是被郑楼派人打的。”   “这个郑楼为什么伤人?”   李闵犹豫道,“这事我也是听别人传的,阮二军试图酒后强迫韩知青,郑楼一怒之下打伤了他。”   这就是另一个案子了,公安不解“那这和失踪者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失踪者是目击证人?”   邱镇说,“他不是,那个时候我们在上城。”   “阮援来问过我这事,他家与阮家关系并不融洽,他就是小孩子性格感兴趣而已”李闵叹气,“而且有些事情没有证据,我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郑楼做的,告诉他不要出去乱说。”   “不是这事。”邱镇笃定,“我们遇到郑楼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而这事发生在近期,假设绑架的是郑楼,他们之间肯定会有别的事情。”   阮援曾经告诉过他郑楼打了猴子,其余的事没有告诉他,不过如果这真的是郑楼,那就很有可能是他们找不到猴子所以抓了阮援。   不过这件事牵扯太多,他并不打算说出来,又说,“去找韩春晓,看看她在不在,她是最熟悉郑楼的人。” 第77章   自打恢复高考以来,当今许多事情都变了大样,以前特别严格的要求离村要有证明,现在都形同虚设,比如说像韩春晓这样的知青,她可以选择立刻回城,也可以在香家镇继续上学考上大学再回去。   所以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韩春晓的现住址。   和邱镇心底的想法一样,破门而入后早已人去楼空。   租房的婆子看见这架势吓得脸都白了,“这,这人是犯什么事了?瞧着她不像坏人。”   公安没回答她,只问,“她什么时候走的?有没有什么人来找她?”   老婆子悔死了,真不该听媳妇的把房子租给这些城里来的知青,她苦着脸道,“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昨个早上的时候还做饭了呢,我真不清楚她去哪了,平日里也没人找她,我就说看她一个小姑娘长得可怜可爱的才把屋子空出一间给她住,哪成想她竟然还犯了事,多晦气!”   “行了行了。”公安最受不了这种当面一套背地一套,他边写边记“最近她有什么异常吗?”   老婆子赶紧撇清“没什么啊,我们家和她都没什么关系。”   “你最好实话实说!”公安冷脸,“我不是在和你聊家长里短,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老婆子吓的一哆嗦,躲在门后的媳妇搂着孩子开了腔“我,我发现了点事。”   “你说!”   那媳妇说,“这个知青很会做饭,有那样时候她做多了剩的就不要了,我捡了几回和孩子吃了,真的特别好吃我这辈子都没吃那么好吃的东西。可是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做的饭不是糊就是焦了,根本入不了口。有一天晚上我起夜,竟然还看到她在做饭,像是疯了一样一叠一叠的把粮食往脏水桶里倒!真像是疯了一样。而且这几天她也没怎么去上学,反而是天天做饭,也不知道做那么多是想干嘛。”   “这有什么好说的。”老婆子觉得她净捣乱,白她一眼,“没准是出去卖呢,现在不都是让摆摊卖东西啊。”   几人用蛮力打开了韩春晓的房间,一进屋就闻到股臭味。   不大的桌子上竟然全是盆盆碗碗,里面的食物已经腐烂,不知道堆了多少天了,再去别的地方查看,柜子里的衣服乱七八糟的,床上被也很混乱,像是走的很急忙,   公安捂着鼻子说,“韩春晓应该不是回家,她连自己的东西都没有收拾。可听女主人说她最近疯狂做饭是为什么?她失踪的也很可疑,她和失踪者认识吗?”   “认识。”邱镇说。   他往那些黑乎乎的菜上扫了一圈,对李闵说,“你吃过韩知青做的菜是不是?品相如何?”   李闵也捂着鼻子,瓮声道,“确实是好吃好看,炖个白菜就比我娘炖肉还香。”忍着反胃瞅了眼那些好像生蛆的菜“和那些比简直不是一个人做出来的。”   邱镇冷静的自言自语,“韩春晓她为什么做饭忽然难吃,就算是一个人厨艺忽然下降,可也不会像她这样疯狂,好像是在挽留什么东西。”   公安和李闵都看向他。   邱镇打量一圈屋子,“看到这些菜就知道她应该在这个屋子待了很多天,然后昨天早上还在,应该是晚上才慌张的出去,在香家镇除了郑楼谁还能找她?”   公安说,“可我们现在根本找不到郑楼住在哪。”   邱镇看向他们,“无论是韩春晓忽然的失踪还是根本找不到郑楼,这些现象都走向唯一一点,那就是他们是故意躲了起来,他们很急,急到没有时间回来处理这间会引人生疑的屋子。”   李闵迟疑下,“也许他们躲起来是因为阮二军的事。”   “不是。”邱镇摇头,他问公安“当初阮二军报案的事是香家村大队长报的对吗?”   “是。”   “阮志平从来没出现过,对不对。”   公安搞不懂邱镇的逻辑只说,“的确,他们家人没有来闹过还一个公平,我们去调查也被阮志平挡了回去,让我们已经不用费心处理这件事。”   邱镇冷笑,“阮志平这人虚荣爱财,想必他是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怕阮二军毁了他的名声又忌惮郑楼那伙人可又不会轻易松口,想必本就因家里出事焦头烂额的郑楼为了息事宁人应该给了他点钱。”   李闵困惑道,“可是我还是觉得郑楼和小援没有牵扯,他为什么要抓小援!”   公安也同样不能完全认可邱镇所说的“对,我们不能因为韩春晓失踪和郑楼不知去向,就认为是他们做的,并且浪费时间在他们两个身上。”公安见邱镇不说话,拍怕他的肩膀“你这个朋友真的够意思,你现在太累了,我觉得你需要吃点东西睡一觉。”   “我先回去,派人去混混常去的地方找找,不排除抢劫,伤人,或者人贩子作案。”   公安走了。   李闵和邱镇也向外走去。   李闵叹息道,“我送你回家休息一下吧,别担心一定能找到的。”   邱镇脸色苍白,独一双眼睛又狠又亮“我去找阮志平。”   “找他干嘛!”   “他是我知道的最后一个联系郑楼的人。”   李闵无奈道,“那只是你的猜测,阮志平也许只是不想丢人现眼,根本没敢联系郑楼要钱,也许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爹为什么挨打,他想息事宁人,想赶紧回广城。你不能因为你的猜测,就乱去怀疑别人!”   邱镇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的心一直在半空中吊着,一遍遍的告诉他不能有所动摇。   他看着李闵,道,“有些事情关乎到小援的以后,我不能告诉公安,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韩春晓,郑楼,小援三人同时失踪,一定是可疑的。”   “你不告诉公安,你可以告诉我啊。”李闵叹气道,“我和小援也算相熟,你不用防着我。”   邱镇好好的看了一会儿李闵,转过头了说,“抱歉,这是小援的事,我不能说。”   李闵看着邱镇跑远的身影,咬牙道,“真是个犟种!”   邱镇并不是信不过李闵,因为如果小援做过倒爷的事一旦被别人发现,小援马上就要考大学到时候审核不过怎么办?现在虽然允许摆个地摊,可这种大金额交易却还是明令禁止。   他不能拿小援的将来开玩笑。   ——   李闵回了卫生院。   林美芬哭了一宿现在好不容易打了点滴才睡着,门外坐着的是李成峰和邱家爷爷。   李成峰到儿子一脸颓丧,也知道还是没有线索,又问,“你回来了,邱镇呢?”   李闵没说别的只说邱镇再去找找。   三人一阵安静,心里都很担心阮援的安危。   李闵忽然想阮二军的事,就问,“二军叔咋样了。”   李成峰从鼻子里哼了声,“就养着吧,听说要截肢,刘翠萍和阮老婆子在这守着他呢。”   “那阮志平呢?”   李成峰磕磕烟袋“说是下午的火车,明明在我这报了号说高考,现在忽然不考了,要回钢铁厂继续上班。”   他记得阮志平成绩不错的,竟然放弃了高考!   他可不信这种自私的人说是为了家庭要工作不读书。   那是为了什么?难不成真让邱镇说对了,阮志平收了郑楼的钱?   他心跳的越来越快“爹,二军叔的事,怎么解决的。”   “我也被他家闹的挺迷糊,一会儿在我这闹必须要抓到犯人一会儿又说什么不用麻烦我了。”李成峰冷哼一声,“翻来覆去的,没个主见,我看那,能让那种人家消停八成是和给钱和解了!”   “爹阮志平现在在哪里!”   李成峰道,“下午的车,应该是回家收拾行李去了。”   李闵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第78章   李闵借了辆卫生院的旧自行车,猛蹬了几条街,车链子还掉了,无奈停在路边,三两下修好接着往家赶。   他脑子一点也不清晰也跟不上邱镇的想法,现在他认同邱镇所说阮志平没准真是他们知道的最后联系郑楼的人。   一开始他的确觉得阮志平没什么可疑的,也许只是单纯的要了钱和郑楼并没有别的沟通,可是阮志平成绩那么好却忽然放弃高考,又这么着急出城怎么解释?   李闵到了村里车链子又他娘的掉了,无奈只能推着车气喘吁吁的跑,忽然发现也有许多人往那面走。   有熟人看见他,像是见了救星“李闵,你爹呢,快去救火啊,阮老婆子家着火了!”   李闵一惊,扔了车就往老阮家跑。   阮家附近都是看热闹的婆娘,没有一个人赶进去。   因为火势真的太大了。   野风吹的黑烟四蹿,院子里主屋的房子已经快烧塌了,房梁窗户火苗凶猛的刮着,灼热的火浪疯狂的向周围肆虐蔓延,附近离得近的几家屋子都不能幸免。   李闵刚走两步,就看到在大门口瘫着的阮志平,他鼻青脸肿,脑袋上还破了个口子,一条腿好像还断了,只有阮龙在他旁边哭哭啼啼的喊着救命,可没一个人赶上去救他。   “小闵过来!”孙富兰刚组织完村民救火,现在家家都赶紧回去挑水。   “娘!”李闵被呛的不轻,连忙跑过来,“你看到邱镇了吗!”   孙富兰看了眼满脸都是血的阮志平,愤恨道,“你问他!”   李闵上前一步扯着阮志平的领子,凶狠道,“邱镇呢!说啊!”   阮志平的眼镜早已经不知去处,头上的血已经糊住他一只眼睛,脸青青肿肿,看着极为可怖。“邱镇他来,不分青红皂白的打我,后来,后来,失火了,他就冲进去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李闵用力的拽着他的领子,抬手又给他一拳,咬牙道,“你他娘的给我说实话!阮援是不是在里面!说啊!你和郑楼什么关系,是不是他干的!”   阮志平头被打的一歪,鼻涕眼泪瞬间往外流,一边躲一边哭“别打我,别打我,我说,我说。”   村民已经开始抬水进院子救火了,可火势没有一点下降,李闵喊,“快点!”   “我,我鬼迷心窍了。”阮志平呜呜的哭“郑楼给了我几万块钱,许我当钢铁厂主任,他,他问我借屋子,把,把阮援绑在我奶奶那屋地窖里,其余我真不知道了,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失火!”   李闵想都不用想这些事情指定是阮老婆子一家商量好的,他愤恨道,“郑楼为什么放火,郑楼现在在哪!韩春晓在不在!”   “我真不知道啊,我就是知道我爹被打了,问他要钱才认识他的,其余我真的不知道啊!”阮志平痛的涕泗横流“邱镇来逼问我,我一开始没敢说他就动手打我,后来我告诉他阮援在里面,然后屋子忽然失火了,我不知道郑楼韩春晓为什么放火,他俩现在我也不知道跑没跑!”   孙富兰等人在一旁听了,都被老阮家的丧心病狂吓住了。   多大仇多大怨,帮着外人害自己家人!就算不认这个家人那也是同村人啊。   怪不得这么多人帮着救火把警却没有一个上前来帮阮志平,看来大家都知道了这家子坏到骨子里了!   “该死!”李闵将阮志平死狗一样的身子往旁边一推,跑到孙富兰跟前,“娘!邱镇进去多长时间了!”   “才进去,怎么都拦不住!”孙富兰眼睛都熏红了,“那几个人一着火就骑摩托车跑了,咱们村村民追都没追上!”   “报公安了吗!”   “报了报了!”孙富兰着急道,“可别管那些人了,现在是赶紧救火,阮援和邱镇都在那里头呢!”   李闵脱了碍事的外套,赶紧随着村里的汉子抬水往里泼。   ——   阮援知道郑楼那个疯子放火了。   早在他想拿刀杀他的时候,经过666的允许他就当着他们的面进入了空间,可想而知这一幕对于韩春晓和郑楼来说是多么震撼,惊讶,恐怖,以及贪婪。   他进了空间就找到块石头背靠着慢慢磨绳子,耳边全是郑楼恼怒的嘶吼。   威胁他再不出来就剁了他全家,还有邱镇,邱家爷奶,一个都不会放过。   阮援的确怕了,可是他转念一想,他失踪这么久,林美芬指定是发现了,他家人还有邱镇肯定是出去找他或者报了公安。家人和公安在一起,他还怕什么。   他就算在空间里面也能感受到郑楼的气急败坏,他像是魔怔了似的拿着斧子到处乱砍,连韩春晓的话都不听,破口大骂一心让阮援出来,要活剐了他。   过了不知多久,就在阮援刚磨开手上的绳子,就听到韩春晓的声音,“郑哥,而且刚刚林子说了,邱镇他们已经去了我租住的地方,大批公安还在学校附近搜查。你想想他消失多久了?”   郑楼没说话。   韩春晓继续说,“他在咱们面前消失了有两三个小时了,你说有这个时间他肯定和邱镇汇合,就算不去找邱镇也应该去公安来抓咱们。可是他没有,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也许还在这里,准确来说他还在地窖里!连阮家大门都出不去!”   阮援握着苹果的手一顿,靠,这女主竟然比他想得聪明!   郑楼哐当一声扔了斧子,冷笑一声,“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管他是人是鬼,我就不信,一把烧火了这里,他还躲哪里!”   “不行,郑哥,烧房子万一真的烧死他了,咱们的小泉怎么办!你不是说你爸已经被关起来了吗,咱们不回来小泉,怎么救叔叔!”   郑楼安抚的拍拍韩春晓的肩膀,阴恻恻的笑,“那你有别的办法让他出来吗?咱们不可能和他耗一辈子,既然咱们得不到,那就让他随着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一起下地狱吧!”   阮援没想到郑楼竟然这么疯狂,在菜窖放火,火势一旦蔓延,这可不是一家两家遇害。不大一会儿,他就听到火苗迅猛的窜起噼里啪啦的灼烧声。   很快地,他就听到郑楼一边咳嗽一边说,“咱们走,林子骑着摩托车送咱们出城!”   郑楼一旦出城,依靠现在不发达的通讯和警力能抓到他就出鬼了!   阮援二话不说,从系统页面将剩下的两张卡片一股脑的划了出去,霉运叠加,他就不信郑楼跑得了了!   就算他躲在空间里,可还是能感觉到这场大火是多么猛烈。他一边乖巧的蹲在地上啃苹果,一边想不知道邱镇现在在哪里,但愿他不要这么聪明真的找到他,要不然这个傻子肯定会不顾自己危险来救他!   这个想法刚落下,他就听到李闵的吼声,虽说是李闵的声音,可喊的是邱镇的名字!   阮援脑子一白,手里苹果顿时就掉了下去。   “邱镇!你不要命了往里跳!菜窖里全是火,有可能会爆炸!”   “他在里面!”   “先救火!外面已经扑灭了,你让大家先救火!”   “他在里面!”邱镇一直按着菜窖边沿,咬着牙重复这一句话,两只手已经烧的血肉模糊,身上也没几块好地方,破破烂烂的全是烧伤。   李闵知道要不是邱镇不怕死的率先抬水闯进来扑火,他们现在还进不来,他用了点力气扒开那双血淋漓的手,使蛮力把他拖的离菜窖远点,菜窖现在已经成了一个不断喷火的火坑,如果阮援真的在里面恐怕已经……   他强忍着心酸,死死的按着邱镇的肩膀“你冷静点,先救火,如果你这么下去你必死无疑,如果,如果小援他真的没了,你不帮帮他照顾照顾家人吗,你不是他最好的朋友吗! ”   邱镇野狼一样的眼神狠狠瞪着他,“放开我!他不会死的!”   邱镇的力气实在太大了,李闵一个人完全控制不住他,旁边的几个汉子见状赶紧冲上去死死按住邱镇。   “邱镇,别冲动啊!”   “对啊,你不能不要命了!你还有爷奶得养,你想想他们啊!”   院子已经烧的所剩无几,看热闹的婆娘又不怕死的转移到菜窖这块。   王婆子捂着嘴幸灾乐祸道,“这还救什么啊,这么大的火都烧这么久了,恐怕骨灰都烧没了!”   “你闭嘴!”   这句话像是压倒邱镇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瞪得眼珠猩红,目眦欲裂,脖子上的青筋崩的紧紧的,几个做惯农活的汉子都快按不住他了。   “你闭嘴!”小虎几乎和邱镇同时骂道,他年纪小哭得稀里哗啦的,幸亏又孙富兰一直拦着要不然也冲进去救人了。   旁边的婆子都骂,“你他娘会不会说话,你那嘴是用来吃屎的啊!”   “都什么时候了,还幸灾乐祸,人家孩子出事你高兴什么啊!”   “对啊,你家孩子能多几年寿咋地!”   “都别喊了!别耽误别人救火!”孙富兰将那几个婆子一股脑赶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王婆子悻悻的走了。   阮援则是在里面急的团团转转,通过外面人叽叽喳喳的话,他算想明白了,他这是被郑楼和阮志平合伙坑了。   怪不得那天村里开高考动员大会,阮志平朝他笑的那么恶心,原来是想着自己活不过高考,他们早有预谋!   阮援听着小虎的哭声,还有邱镇沙哑的声音,心里疼的一抽一抽的。   他本想着等火灭了再出去,可是再拖下去,没准邱镇就要跳下来了。   这菜窖挺深,外面的人一桶一桶往里泼水,火势渐歇。   阮援从空间翻了翻,找到当年从猴子那划拉的棉被还有枕套床单,抱着三四套跑到池塘边。   池塘里的鲤鱼一点也不怕人,见着他了还往前凑,阮援拿过一旁的水桶,哐哐舀了几桶水一股脑的淋在棉被上,浇了五六桶水后用湿透的棉被床单把自己的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   阮援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可是让邱镇为了他犯险还不如让他自己痛,做好了心里建设,捂紧湿哒哒的小被子就出了空间。   刚一出来,这热浪就烤的他脸疼,菜窖的火虽然没那么猛烈,可浓烟密布,基本上什么都看不不见,除了火就是火,阮援捂着嘴从空间拿出一桶又一桶水猛的朝一方向泼去,上面的人都在着急往里面泼水,谁也没什么发现什么。   “里面有声音!”桩子爹往下泼了桶水后喊,“阮家小子还活着,里面有声音!”   “真的假的,哪有声音!”旁边的人都赶紧围过来。   邱镇精神一震,用力挣扎“放开我!小援在下面!”   “等等!”李闵等人并不相信。   “里面真的有声音,我听到了!”桩子爹见大家都不信他,随手扔了水桶,忍着呛冲菜窖里喊,“阮家小子!你在里面是不是!是就吱个声。”   现在窖底的火已经被阮援泼水灭的七七八八,他觉得他要是大声喊岂不是让人起疑,他被火烧了这么久还有力气?于是他捂着嘴忍着咳嗽四处看了看,拿过一旁烧的半焦的瓷罐砰的一声摔在墙壁上。   这动静让所有人眼前一亮,人不能说话,但还活着!   “快,快泼水!”   “去取梯子!”   从这菜窖冒出的浓烟来看,火被扑灭的差不多。   邱镇挣开束缚他的几个汉子,撕了几条破布,在自己烧的血肉模糊的手上缠了几圈,作势就要顺着梯子下去。   小虎抱着他的腿不让他去,哭着说,“邱镇哥,我去救我哥,你手伤的太严重了!”   这时候倒是没人拦了,毕竟菜窖里面啥情况谁都不知道,大家帮着把火扑灭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李闵却挡在邱镇面前,真心道,“邱镇,我来吧,你伤得太重了。”   “谢谢。”邱镇眼里好像蒙了一层血色,嘴唇微微颤抖“我自己可以。”   邱镇就算受了伤还是很灵活,三两下就顺着梯子爬下去了。   小虎哽咽着喊,“邱镇哥,你小心点!”   “行了,别担心,你哥和邱镇都会没事。”李闵叹气,又看向孙富兰,“娘,你现在赶紧让人村里大夫过来,再找好车。”   孙富兰赶紧应了声好。   ——   阮援看到梯子放下来了,就赶紧把水桶被套什么扔回空间,就留下一床脏兮兮黑乎乎的被子披在身上,就着那些泥汤子忍着恶心涂在脸上身上。   邱镇一下来,就被这浓烟遮住视线,呛得咳嗽不止。   “咳,援援!咳”菜窖烟多又乌漆墨黑,邱镇在里面还得躲避阴燃物,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阮援听到这声音,心里一热,哑着声音,“邱镇!我在这!”   邱镇也顾不得踩到什么撞到什么,踉踉跄跄的朝声音方向跑来。   他看着阮援浑身黑乎乎的,也不知道哪里烧伤了,胳膊虚虚拦着他,想碰也不敢碰,泛红的眼睛忽然浸了层雾,啪嗒一声,小小的泪花打在脏水泡里,嗓子好像被堵住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邱镇我没事。”阮援看见邱镇就扔了装模做样的被子,环抱住邱镇的臂膀“我没事,你别哭,我真没事。”   邱镇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嘶哑的重复阮援的名字“援援,援援。”   阮援看邱镇还是愣愣的,吸吸鼻子,撸了撸袖子,露出两只雪白干净的胳膊,“我真的一点伤都没有,邱镇,你别害怕。”   邱镇这才把目光停留在那双完好无损的胳膊上,又仔细的看了阮援身上别的地方。   一点烧伤都没有。   他眼睛亮了下,动了动唇“这,这怎么可能?”   阮援偏了偏脸,小声道,“这是我的秘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邱镇没有多问一句,面上也没有任何惊恐与疑惑,在他看来没有任何东西比阮援的平安更重要。   确定了阮援没伤,他这才敢紧紧抱住阮援,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   也是这个间隙阮援才看到邱镇身上和手上被烧得狰狞的伤,眼眶一热,情绪再也压抑不住了。   “你伤的这么重啊,你怎么这么傻啊!”   “我也没事。”邱镇闻声放开他,用拇指擦掉他脸上的灰“走,这里太呛了,长时间对身体不好,我们出去。”   阮援点头,“嗯。”   邱镇牵着他,小声道,“出去的时候你就装晕。”   阮援抓紧小脏被子,“我知道,我们走吧。”   李闵没等多久,就看到邱镇半揽着一个人爬了上来。   大家伙虽然替阮援担心,可是心里都清楚这阮家小子没准正如王婆子所说的,烧的连骨灰都不剩了。   可哪成想活着不说,胳膊腿都在!   李闵和小虎赶紧冲过来,一脸焦急“阮援怎么样?”“我哥怎么样啊,我哥没事吧。”   邱镇挡过他俩的手,将裹着被子的阮援打横抱起,黝黑的眼睛冷冷的“还有点气。”   大家伙这么一听,怪不得,那么大的火要是能活下来算命大,可那身上也不知道烧成什么样了。   孙富兰看不惯那些问东问西的人,“别墨迹了!邱镇赶紧上车,送小援卫生院!”   阮援一开始是装晕,可因为吸入大量烟气和缺氧最后是真的晕了过去。 第79章   邱镇看着阮援被一群人围着送进手术室,他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全身的力气都耗尽了,虚弱的瘫坐在椅子上,伤痕累累的双手合十抵着额头。   孙富兰见了劝他赶紧去包扎输液,可邱镇却不动,一副要等阮援醒了再说的样子。   林美芬见了心疼的不轻,这孩子熬了一天一夜,滴水未尽,又为了救小援出来受了这么重的伤。   铁人也受不住啊!   最后还是林美芬搬出了邱奶奶,邱镇才有所动摇,被李闵拖着进了病房包扎。   ——   阮援醒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邱镇。   他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放空着,虽说胡子拉碴,一脸的憔悴,可在阮援眼里他感觉邱镇在这一刻气场瞬间变了。   如果说以前是清清冷冷的少年人,现在像一个狠戾刚毅的男人。   看着邱镇额头脸上的烧伤,他心里就发酸,这得多疼啊。   他想起身却发现自己一动肺腔就火辣辣的疼,“嘶……”   邱镇听到动静赶紧回神,直起腰扶着阮援起来,哑着嗓子,“慢点,你吸入太多浓烟,伤了肺。”   阮援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他向四周看了看,怪不得这么安静这间病房竟然是就三张床铺。   邱镇看出阮援的疑惑,“这个病房除了你我没别人,是公安怕人多口杂给申请的,郑楼纵火烧了不止阮老婆子一家,还烧伤了邻居的老人孩子,这是个大案子,他们明天要过来找我们录口供。”   阮援惨白着一张脸愤恨道,“真没想到郑楼竟然这样丧心病狂!”   邱镇认真的看着他,“援援,你告诉我他抓你是不是不仅仅因为猴子,是不是,”他顿了下,舔了舔龟裂的嘴唇“是不是和你的秘密有关。”   阮援很想和邱镇说明白这一切,可系统已经在他耳边响起巨大的电流声。   这是系统在表达拒绝。   阮援抿抿嘴唇“你相信我吗?”   “我信。”   “什么都信?”   邱镇笑了下,胡子拉碴的,有股痞帅“什么都信。”   阮援白净的手轻轻握住邱镇绑着绑带的手,低头道,“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以后我可能会很奇怪,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可能会不知道打哪拿出来一个苹果,也可能忽然去调查一个和我们不相关的人或者事。”   他抬起头了,直视着安静听他说话的男人,深邃的眼睛泛着光,“你愿意接受我的奇怪,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邱镇眉目舒展“我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平安,健康,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邱镇话音刚落,系统的噪音忽然停了。   好像是一种无奈的默许。   阮援在心里默默的说,谢谢你666,让我在爱的人面前能够坦诚一点。   阮援笑中带泪“我也是,我也希望你好好的,以后我会努力做任务,让你过上好日子!”   “做任务?”邱镇说,“危险吗?像郑楼这次这样吗?”   阮援沉吟一会,“我觉得不危险,至于郑楼这件事我觉得我是被害人,而且不是我的任务,可又要说真的解决了郑楼的人,那应该是你。”他想起什么,惊喜道,“哎,到时候我问它们要奖励给你!”   邱镇笑,“郑楼还没抓住呢,就算解决的也是跑前跑后的公安同志。”   “可是是你一步步联想到郑楼的,我觉得你功劳最大!”   阮援因为太激动,声音有点大,扯得肺腔又有点疼。   邱镇皱着眉看他,“别乱动,小点声说话,养好了在疯。”   阮援点头说好,又想起什么当着邱镇面,将药水从系统页面拿了出来。   而邱镇看不到系统,只能看到阮援鬼画符似的摆了两下手,一个黑色的小瓶子就出现在他手心。   说不震撼那是假的,可他还是完美的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援援的秘密,他不能多问,不能多问。   阮援说,“你上床把衣服脱了,我把你的伤口都擦一遍。”   “这个是?”邱镇迟疑的看向那奇奇怪怪的小瓶子,一看就很少,应该也很珍贵。   阮援吭哧吭哧把被子放到旁边,拍拍床,神秘道,“听话,快过来,给你用宝贝。”   邱镇,“……”   这话有点怪。   邱镇还是听话的把衣服脱了,这一脱阮援的主意力全被那些烧伤吸引了目光,血淋漓黑乎乎的,这个傻子就这样忍着?   “快点过来。”阮援话有点急“你看看你身上这么多伤。”   邱镇趴在床上,感受到阮援的目光反而不怎么痛却是有点热。   他目视前方,冷静道,“不疼了。”   “瞎说!”阮援拍他屁股一下,他在气头上根本就没在意自己是在老虎的胡须上跳恰恰“你以后要是受伤了这样瞒着我,我跟你没完!”   邱镇喉咙一紧,不吱声了。   阮援下了床,用暖壶到了点热水把手洗干净了,才给邱镇抹药水。   这药水当真神奇,一滴落在那伤疤上,黑乎乎的伤口就渐渐褪色,一点点缓慢的愈合。   阮援也没想到这么好使,他问邱镇,“什么感觉。”   邱镇清咳一声,“有点痒。”   伤口愈合长出新肉都是又痒又疼的。   身上和脸上的伤疤抹完了,重点是邱镇那血肉模糊的手,往上抹药水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一向能忍痛的邱镇在微微颤抖。   十指连心,能不疼吗?   这样一来一共10ml的药水没用多少邱镇的伤就好了的差不多了,不愧是被压榨的灵泉。   一滴顶10升。   邱镇也在心里感叹这药水的神奇,不过比这玩意让他更在意的是别的东西。   阮援怕引人怀疑,还是给邱镇包了一层层纱布“还是包上吧,让别人发现了,对了,你和别人怎么说我的伤的?”   他发现邱镇没动静,一张脸微微偏向别处,脸色很冷,鼻尖有点汗。   “你怎么了?”阮援吓了一跳“哪难受?”   邱镇还是不放声。   阮援在邱镇身上扫视了一圈,渐渐也察觉出不对了。   阮援低头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笑嘻嘻的“都老夫老妻了,要帮忙就说啊,不好意思什么啊?”   “我没。”邱镇没什么气势反驳。   阮援微微蹲下身,相当于跪坐在床边,白净的手微微探向邱镇,声音软哒哒的“帮你就是了。” 第80章   阮援没想到邱镇这久,两只胳膊都酸了才堪堪出来。   邱镇身上还有伤阮援也没敢闹他,只是躺在床上窝在邱镇怀里,劫后余生,俩人都有点困倦,互相贴着颈侧说了会小话后俩人都睡着了。   而邱奶奶和林美芬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即使在睡梦中,邱镇还是以一张强势的姿势抱着阮援,眉头皱着,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而小援小脸睡得红扑扑的,一脸安心的任由邱镇紧紧抱着。   林美芬也没想到会这样,赶紧去看邱奶奶的脸色,见她面色如常,小声的打马虎眼,“邱镇可能都累了,半大小子睡着了都不老实。”   邱奶奶睫毛颤了两下,最终还是拿着饭盒出去了。   林美芬为了阮援已经接受邱镇,可她不知道邱奶奶是怎么想的,她也不是傻的,瞧邱奶奶这病怏怏又心灰意冷的模样,她有预感邱奶奶八成是知道什么。   林美芬搀着邱奶奶进了她的病房,想走时,却被邱奶奶喊住了,“美芬,过来坐会儿吧。”   林美芬愣了愣,应了声哎。   邱奶奶举手投足都有股书香味,面色淡淡,让人捉摸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林美芬心里有秘密有些局促,但有些话还是要说的“邱姨,我家小援这次能脱险多亏了邱镇,要不然,小援他还不知道怎么样。”   邱奶奶温和的拍拍林美芬的手,“小援一脸善相,福分绵长,以后肯定会大富大贵,平平安安,这事过去就过去了,你不要再多想。”   林美芬想到听说阮援被阮老婆子一家联合外人关在菜窖里差点烧死,当时真的是要心悸吓死,也不知道那些人心眼是怎么长得,怎么就那么坏!   “我知道,我就是啊,”林美芬叹气,“就是这心里后怕得很。”   邱奶奶微微笑了,“好人有好报,坏人有天收,你看看那一家子现在落的什么样,阮志平被拘留,一辈子也算是毁了,阮家里的房子东西烧的一干二净剩个空壳子,阮二军病情又加重了,这就是做坏事的代价。”   林美芬不住的点头,“是,就是这个道理。”   俩人又说了会话,邱爷爷回来了,林美芬也放心不下昏迷的阮援还想再去看看,就和他们告辞。   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邱奶奶轻声道,“美芬,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放心,只要孩子们真心喜欢,我也不会做老糊涂。”   林美芬惊诧的看着邱奶奶,“您,”又看向一旁的沉默的理着东西的邱爷爷,“您们……”   邱奶奶笑意之间带着点老顽童似的俏皮“别告诉他们,我要让邱镇那小子亲口给我说。”   林美芬没想到邱家爷奶这么淡定,她当时闹了好大一通不说,又是哭又是打孩子的,现在一比较不免的觉得有些对不住孩子,毕竟阮援他们从小都是懂事明事理的好孩子,他们不是在恶作剧,也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不过就是相爱而已。   她也笑了,“您放心,我肯定不告诉他俩,让他俩好好愁会儿。”   林美芬出了门,邱爷爷也不收拾东西了,他看着邱奶奶笑容渐淡,心里也知道她这是在慢慢接受。   于是走过去,揽着她的肩膀“别难受了,这次怎么犯的旧病还不是你着急上火愁的,就像你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邱镇他啊,心里清楚的呢。”   邱奶奶眼底有泪“我不怕别的,我就是想到了我们,儿子不行还有孙子照顾,他们呢,以后老了可怎么办啊。”   邱爷爷笑了,“别犯愁,这不管什么年代有钱就行,这俩孩子一个比一个聪明,考上大学指定都没问题,还怕赚不到给自己的养老钱?”他顿了下,笑容有点苦涩“都说养儿防老有什么用呢,咱们俩是上辈子积德有了邱镇这个不离不弃的孙子,这世上有多少像邱镇这样孝顺的孩子?所以说,咱们俩趁着还能干,就赶紧回到学校多工作几年,到时候给俩孩子留下点东西,也算是对他们最好的祝福了。”   “都听你的。”邱奶奶含泪笑了,又说,“就你个糟老头子歪理多,早都看出来了还不告诉我,害我担心这么久。”   邱爷爷笑眯眯的“哎呀,你孙子整个我年轻翻版,见到喜欢的人面上清清冷冷的,可那眼珠子恨不得长在人身上了,我了解他嘛。”   邱奶奶呸他一口,“你爷俩都是大尾巴狼,苦了我和小援。”   邱爷爷舒心大笑。   ——   阮援听了邱镇的话演了几天昏迷,因为小镇医疗水平不发达医生肉眼也看不出来这病人到底是哪了,又听说是从菜窖里救出来的,顿觉怪不得,虽然身体上没什么烧伤是个挺奇怪的事,可见他内伤严重,一些人倒也没什么怀疑,只当他机灵知道拿湿被子盖着身上和抢救的及时。   所以也就一个字,等。   要是再过几天还不醒,那就只能送去大城市了。   阮援在医生给他的最后一天期限终于“醒”了过来,一时间全家都皆大欢喜。   而阮援也挺欢喜,真没想到他的演尸体演的已经炉火纯青到这种地步,那影帝还远吗?   出院的这一天,公安来了。   那个公安姓刘,看到邱镇眼睛就亮了。   当时是他跟着邱镇等人调查案子,没想到邱镇竟然真的解救成功了失踪者。   刘公安关心了几句两人的伤,就说起案情,他拿着那本子看了半天,才开口,“几个犯人都抓到了,不过领头的那两个男女好像疯了。”   邱镇和阮援对视一眼,“怎么疯的?”   刘公安摇摇头,“他俩的口供太混乱了,我先说这个叫林子的。”   “他交代了郑楼雇佣他们绑架你,至于为什么他们不知道。他说他们纵火后,逃离现场不大一会儿,就出了怪事,摩托车油箱忽然坏了,油全漏光了,几人又扔了车,跑到邻村的空房子里,可他们进去待了一会儿,外面的门不知道被谁锁上了,几人砸了窗跑出来,就撞上了从香家村出来正在追他们的公安。”   “那,郑楼和韩春晓为什么疯了?”阮援心里咯噔咯噔的“他们说胡话了!”   刘公安四处看了看,小声道,“他们说你是什么妖怪,会隐身,会法术,他们是替天行道要烧死你。这年头还敢说这些神神鬼鬼的那不是找死吗?而且这个郑楼的爹,好像是犯了罪,已经被关了起来马上要枪毙了,他家里好像也不行了,没准从天之骄子变成这样落差大,精神出了问题。至于那女的,一直要什么小泉,说什么喝了能变美变好看,没办法只能都关着,不管他们动机是什么,反正是故意纵火伤了人,损害了村民的利益,那就得先蹲几年了。”   阮援模棱两可道,“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绑我,可能我以前和那个韩知青走的有些近,没准那个郑楼他是以为我对韩知青有什么心思?”   刘公安摇摇头,“谁知道他们两个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虽然家里倒了,可还能拿出那么多钱来给阮志平,听你这么说,那看来只是这个人心胸狭窄,疑神疑鬼,为了这莫须有的事,竟然还要放火杀人,实在是可怕偏激。”   阮援也叹了口气。   等刘公安走了,邱镇关好门回过头和他说了去韩春晓租住的房子的事,疑惑道,“我一直很好奇,那韩春晓到底在疯狂挽留什么?”他又看向阮援,“和你有关?”   “也不算吧。”阮援说,“她做了很多不应该做的事,它们只是收回了曾经赋予她的东西,她不能接受而已,和我没什么关系。”   邱镇点了点头,嘴角有笑,“说实话,我到现在看到自己身上没有一点疤痕,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觉得很神奇,像是梦一样。”   阮援诚恳点头,“当年我也是这样,觉得所有奇遇像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   这件事就这样告一段落,阮援和邱镇赶紧投入高考复习当中,他们不得不紧张,现在距离高考也就剩下不到七天。   回到学校,沈萱就把老师这几天讲过的题本送到阮援面前,“齐老师说他也不知道难度怎么样,他就把讲不完的知识点写在黑板上,让我们回去多看看,这些都是,你们慢慢看。”   阮援连忙说,“谢谢,下课请你喝鸡蛋水。”   沈萱有点腼腆“没事,不用请我的,你也帮了我很多。”   “哎呀,都快考试了知道临时抱佛,还能学什么啊?”一个脸长得像驴脸的男生在那阴阳怪气,他身边围了许多同学拿着书本好像是在问他问题。   这人叫张祥,曾经和王曼等人一起罢外文课,冷嘲热讽阮援他们,而且当时也是他拼命争取想当外文课代表,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好好学外文,可齐老师却早就选中了邱镇。   他却小肚鸡肠,每次在外文课上回答了个问题都要挑衅的看一眼邱镇。   简直蜜汁煞笔。   沈萱咬了咬唇,小声道,“张祥是这几次考试全校第一,据说齐老师都说他能考B城去。”   阮援和邱镇并不想搭理这种人,这人偏偏往上凑,在齐老师的外文课上他就发了疯。   他们的外文课相较于别的科目上课次数会多,因为他们镇上落后,这算是他们第一年学外文就要去面对高考,这真的是一个挑战。   齐老师下了课想走的时候,张祥忽然叫住了齐老师“老师,您先等等,我们想请你当个见证人。”   齐老师不苟言笑的脸愣了下,“怎么回事?”   “齐老师,当时我和邱镇一起竞选课代表,你说邱镇学的快些,能帮助大家。通过这几次考试我并不认为邱镇学的比我快,所以我想以这次高考外文成绩和邱镇比一比,看看我们俩个到底谁学的更好!”   四处哗然,沈萱小声道,“他怎么这样啊,明明他比邱镇学的时间长啊。”   齐老师作为老师,当然喜欢学生比这学习,只有较劲才有动力,他表情稍缓,看向邱镇,“邱镇,你们俩真的赌这个了?”   阮援心想谁和这个煞笔赌这个了,没事闲的啊,他当即拍了桌“张祥,你什么意思啊,谁和你赌了,你要不要脸!”   张祥脸红脖子粗“怎么?邱镇不敢了,派你来说?”   齐老师皱了皱眉,这个张祥太毛躁了。   邱镇按住想揍人的阮援,冷淡的看向张祥“既然你想比那就比吧,先说好赌注是什么?”   张祥立即喜形于色,得逞似的笑,“不如谁输了就请全班同学吃一次国营餐馆,还要当面对齐老师说,对不起,您老看错人了!”   全班四十多个人请吃餐馆?还对齐老师说看错人了的话?靠,这是明显认为邱镇会输!   邱镇并不在意淡淡道,“前者可以,至于后者,你输了,就给你当年欺负过的同学道声歉就行。”   “你!”张祥咬牙看了一圈看热闹的人,“行!那齐老师您看?”   齐老师灰蒙蒙的眼睛把俩个人都看了一圈,脸色没有刚刚好了,他对这种无关于学习逞一时意气是十分看不上眼的,只扔了一句,“你们考好就行,别伤了和气。”   齐老师一走,班级顿时炸了锅。   王曼几个人还特意来他们这刷了一波存在,扔了一张纸团在邱镇桌上“这是我们喜欢吃的菜,菜单写好了哈,你们慢慢攒钱!”   沈萱憋得脸通红,冲几个人喊,“神经病啊!”   而阮援和邱镇则是安静下来,安安分分的看着自己的书本。   这七天还考了两次外文小考。   第一次,张祥89分,邱镇60分。   看到这成绩那一伙人像是已经赢了似的,特别张扬的喊着什么要吃狮子头,锅包肉,红烧鲤鱼云云。而那张祥更是嚣张,竟然连外文书都不看了。   别人捧着他说真厉害,他懒洋洋的趴那打哈欠“我高考指定比这个分更高,这点分算什么,只要能考过某人就行呗。”   第二次,张祥78分,邱镇70分。   这一下张祥慌了,齐老师的卷子还没发呢,就被他抢到手里,一点点看翻邱镇的卷子,发现邱镇有些题单词句子翻译题根本没写,连蒙都不蒙,他又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邱镇没准对的那些都是蒙的呢!   可他心里已经存了动摇的种子,剩下的那几天,竟然连别的书都不看了,专吃外文,好几个老师都看不过眼劝他,可他越着急背过的单词句式越爱忘,整个人像是炮仗,一触即炸。   邱镇和阮援则任由别人露出同情,嘲讽的笑容,没留出一点时间搭理他们,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些人自娱自乐。   可全年级也只有阮援知道,邱镇这两次考试都是先做一遍在草稿纸上,再把难的题誊在卷子上,至于那些基础题他根本就不往上写。   ——   高考那两天,大晴。   阮援从考场出来,就看到了邱镇和李闵正在说话。   邱镇看到他,连忙冲他挥手,“小援。”   阮援提溜着东西就跑到他俩跟前,星星眼亮着,“你们俩做的怎么样?”   邱镇说,“不错。”   李闵也挺自信,“我也不错,你呢?”   阮援这还谦虚上了,矜持道,“还行吧,凑合。”   邱镇看他这样,才露出点笑来,这人要是真的考不好一出来嘴就挂油壶了,也只有考的不错才会谦虚做人。   李闵满足的叹了口气,“真没想到我真的能去上大学了,简直不敢相信。”他又看向阮援,“这我还得谢谢小援,要不是他,我根本不可能捡起书本。”   “哎呀,这还是靠你自己自觉。”阮援看邱镇意有所指的瞥他一眼,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李闵哥你想报哪个大学?”   李闵没犹豫道,“B城,你们呢?”   “广城。”邱镇又补充“我们俩都是广城。”   李闵笑容微敛,想说的话还是咽在了肚子里。   ——   成绩出来的很慢,再加上还要审核个人履历,录取通知书最早也得一个月后才能邮寄到香家村。   阮援和邱镇也没闲着,先是帮邱家收拾了房子,置办上新的家具,雇人修葺院落栅栏。   整理了半个月房子已经焕然一新。   阮援站在二楼看楼下葱郁的树,回头对正在整理书架的邱镇笑,“你这是把自己的书全放小虎屋里了?”   林美芬一直担心阮兰一个人在上城,她想等阮援成绩出来就去上城住一段时间,小虎还要上学就先和阮援来广城,因为现在房子不大好租,只能让小虎暂住在邱家。   邱镇一本本将自己的题集放到新给小虎做的书架上,一点也不心软“小虎成绩太差,不管不行了。”   “真应该让小虎看看你的真面目!”阮援笑道,“他还天天说我管的严,说你一点也不逼他,是他的神仙哥哥,瞧瞧,你这是才是真狠!”   邱镇一脸正经“你的教育方法有问题,得让他主动爱学,而不是逼他学。”   阮援愤愤的朝他扔给苹果“这弟弟我不要了,卖给你得了!”   邱镇现在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的看阮援忽然拿出来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他接到手里擦了擦,咔嚓咬了口,慢悠悠道,“你都是我的了,还说什么卖不卖的。”   阮援,“……” 第81章   月末的时候俩人本想回家,东西都收拾好了,可一场大雨没用预警的砸了下来。   秋雨如豆打的窗外的树唰唰作响,天上的云团瞬间就变了成深色,翻腾之中电闪雷鸣。   “怎么忽然下雨了啊。”   阮援将行李扔在地上,瘫倒在沙发上,觉得呼吸都是闷的“还想回家等着吃饺子呢,烦死了。”   邱镇则是淡定许多,将包裹又好好放到原位置上。   洗了盘阮援,“变”出来的草莓,端到茶几上“那就明天走,想吃饺子,我给你包。”   阮援懒散的斜睨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不想走!”   邱镇眉侧一挑,没反驳。   一开始俩个人的确是非常非常的“河蟹”,白天有时候修理屋子,有时候在广城四处逛逛或者和汤翰一起出去玩,等到晚上时就是你亲亲我,我亲亲你,然后抱一抱,睡觉觉,在阮援看来特别满意,可是到了后来,邱镇这人虽说是个老古董,可耐不住人家无师自通,也知道哪里是销魂地。   阮援有点怕,有点不能忍。   想着终于能回家了,可以不用担惊受怕了,哪成想一场大雨,淋得他是个透心凉。   要不是知道邱镇是百分之百的土著,他真怀疑这人是龙王的亲戚了!   又是一阵轰轰的雷鸣,雨下得更大了。   邱镇把盘子往他跟前推一推,整个人自然而然的以特别强势的姿势环抱住他,另一只手将草莓放到他嘴边,哄道,“别气了,吃草莓。”   阮援泄愤的咬了一口草莓尖,挑衅的看着邱镇,“我要吃了所有的草莓尖,你吃草莓根。”   邱镇一口把剩下的草莓咬掉,津津有味道,“比尖儿真甜。”   “怎么可能!”阮援不信,胳膊怼邱镇一下,“你再拿一个我尝尝。”   邱镇拿来一个草莓给他,“我喂你。”   阮援没起疑心,张嘴时,没等到草莓,却是一个草莓味的亲吻。   邱镇随手扔了草莓,二人呼吸之间带着浓郁的草莓清香,好似在这一瞬间就沉淀成了百年酿制的果酒。   ……   屋外大雨如注,随着风雨飘摇的玻璃窗开开合合,雨水的凉气裹着屋里甜腻的气息,飘落在二人身上,可还是热的,热的让人发疯发狂。   ……   不知过了多久,风大了起来,呼啸声中只听砰地一声,窗户被重重合上。   雷声,雨声,水声,吼声,泣声,全部归于宁静。   只有情人之间的脉脉情话。   “我爱你。”   “我也爱你。”   这世上怕是没有比心意相通的爱更让人沉醉。   ——   阮援和邱镇是在第三天才回的家。   邱镇抢了好久花了大价钱才好不容易淘了一张卧铺票给阮援,而他自己的还是硬座。   “我不想一个人在卧铺!”阮援看着邱镇给他忙上忙下,心情一点也不美妙“我一个人多无聊啊。”   他们是始发站,旁边根本没人,邱镇自然的将人揽在怀里,安抚道,“早上不是还喊着腰疼?”   阮援的确是腰疼,那处也疼,俩人这几天不管白日还是黑日没少那啥,他两辈子第一次开荤,知道滋味了也不管羞不羞到后面竟然还缠着邱镇要。   “多无聊啊。”阮援心里就是不想和邱镇分开,面色微红,“也不是很疼。”   邱镇咬他耳朵“好啊你,还会说谎了,下次在哭看我还放过你。”   “没呀。”阮援瞪圆眼睛,“谁说谎了,我就说觉得卧铺无聊。”   俩人腻歪一会儿,车里马上就上了人。   一对夫妻领着个五六岁的女孩刚好在阮援这铺,中年男子放下行李,带着女儿去厕所,那女人就扶着肚子坐在另一张下铺。   女子好像是没意思,主动和他俩搭话,“你们兄弟俩也是回香家镇?”   俩人对视一眼,笑了,阮援摇头,“对,不过,我俩不是兄弟,是朋友。”   她摸了摸自己圆润的肚子,歉意道,“啊,我以为你俩是亲兄弟,看样子真好。”   也不怪这女子把他俩当成兄弟,俩人都穿着白衬衫,模样是百里挑一的好看清俊,不同的邱镇穿的是军装裤将衬衫掖在腰带里,显得个子更高大健壮,脊背又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军人,而阮援则穿了凉爽的黑绸裤,衬衣略有松垮,唇红齿白,看着又乖巧又漂亮。   列车发动的时候,车上的人基本都上来了,邱镇也不能在这个车厢久待,唠嗑之中给了那对夫妻的一个苹果,又说了几句好话,意思是让她们帮忙照看一下阮援。   阮援看着邱镇穿过人群离开,心里又不大舒服,可看着那人背影高大壮实,在人群之中隐有鹤立鸡群之势,他又有点美滋滋的。   这又高又帅还聪明厉害的男人,是我男朋友!   对铺的小女孩扯扯妈妈的手,自以为很小声的说,“妈妈,你给我也生个这么好看的哥哥好不好。”   这话一出引得附近的人都笑了。   阮援被人看着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他笑了下,“小妹妹,你妈妈只能给你生弟弟,不能生哥哥。”   小女孩瞬间眼眶微红,一脸不能接受的看向爸爸妈妈。   女孩妈妈摸摸小孩的羊角辫“哥哥说的是真的,妈妈只能给你个弟弟或者妹妹。”   小孩抽了下鼻子,让了一步似的道,“那能和哥哥一样好看吗?”   女孩爸爸妈妈对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好像也有点难。”   小女孩好像真的受打击了,窝在爸爸怀里不出声了。   阮援被这童言童语逗的不轻,也伸手抓了抓小孩的羊角辫“妈妈逗你呢,你弟弟妹妹指定会比哥哥好看,你看你都这么可爱,来,哥哥给你扎个和我们一样好看的小辫子好不好。”   小女孩把小胖手从眼睛上拿下来,明明能和漂亮哥哥相处很心动,可还是看向爸爸妈妈。   那女人拍拍她,“过去吧。”   小女孩亮着眼睛坐到阮援床铺上,阮援没有接孩子妈妈递过来的梳子,只是用手就给小孩编了个公主头。   编好之后,小女孩羞着脸看妈妈“苹苹好看吗?”   女孩妈妈也很惊讶阮援这个男同志竟然还会编头发,她笑道,“苹苹很好看,谢谢哥哥了吗?”   苹苹回过头,小脸蛋红彤彤的看着他,“谢谢哥哥。”   阮援笑,“不客气。”   因为这个小插曲,在这趟旅程当中阮援也不算孤单,有苹苹这个开心果,卧铺周围的欢声笑语就没停过。   他听着苹苹在奶声奶气的唱儿歌,眼睛看着窗外的掠过金黄的田野,低飞的雨燕,和远去的青色山脉。   他枕着双臂,笑眯眯的想,时光真的可以再慢一点。   ——   俩人刚进村,就看到了村头拉着喜庆的横幅。   这几天下了雨的缘故,上面的墨字看不清了,但隐约可以看到是什么祝贺香家村大队学子考上大学云云。   阮援心里不免紧张起来,“看来通知书是邮寄来了,我好紧张啊!”   邱镇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一定能考上的,走,先回家。”   俩人刚走了两步,就看到前面跑来两个人。   大队长李成峰披着个褂子跑,后面是孙富兰,手上还提溜着一只鞋。   “邱镇!阮援!你俩小子可终于回来了!”   阮援和邱镇赶紧上前,“大队长!”   “你俩个混蛋小子,还不知道回家了是不是!”李成峰笑骂道,“通知书都到了两天了,你叔我天天在村口等你俩!”   阮援背着手掐邱镇一下,都是你非不让走,又冲李成峰笑道,“雨下得忒大,我俩耽搁了,谢谢叔惦记我俩!”   李成峰虎着脸道,“别玩嘴,你俩得给我买酒喝,考的这么好,可得让我沾沾喜气。”   他话音刚落,孙富兰就推他个踉跄“还喝酒呢,鞋都跑丢了,都不知道捡!”   李成峰笑眯眯的不放声,套上鞋后,又说,“这不是高兴嘛!”   阮援俩人都强忍着笑。   孙富兰也笑道,“你俩的通知书全送家去了,都是广城那个大学,你娘,哎呦看到那通知书哭得不成样子,邱奶奶是淡定,可也偷偷抹眼泪呢,你俩啊快回家吧。”   阮援心里的石头一下就落到底了,好像心里有谱是一回事,可当真知道自己考上大学了,那种感觉说不上来的兴奋和激动。   邱镇亦然,他点头道,“谢谢婶子了,多亏有婶子这么多年的照顾,我和小援能有今天,都离不开你们的帮助。”   孙福兰欣慰道,“这是婶子和你叔应该做的,你们都是争气的好孩子。”   “哎?李闵哥考哪去了。”   李成峰人逢喜事精神爽,笑咪咪道,“那小子也考上了,考到B城,还行,我挺满意。”   孙富兰白他一眼,半是嫌弃半是喜笑道,“瞧你那样。”又和他俩说,“走,咱回家,明天三家一起办流水宴。”   阮援和邱镇各回各家。   阮援一进门,就看到小虎低着头站在房檐下,一脸不高兴的踢石子,手上揪着狗尾巴草。   “虎子!哥回来了”阮援放下行李,冲小虎大喊,“想不想哥?”   小虎眼睛一亮,扔了草蹿了过来,“哥!你考上大学了,娘要给你办宴席!”   阮援摸摸小虎头,“对,哥考上了,你好好学,以后你也上大学,知道不!”   小虎重重的点头,“嗯,我以后也要上大学。”   “好孩子!” 阮援提溜着行李往屋走,“咋看你不高兴?谁惹你了?”   小虎小脸肉眼可见的灰败下来,也不走闷闷的说,“没人惹我,不过……”   阮援皱眉“到底咋了谁欺负你了?”   小虎抿抿嘴,脸色难过,眼泪含眼圈,“哥,你舅妈在咱家呢。”   阮援一脸懵逼“我舅妈?”   “哎呀,是不是小援回来了啊!”   阮援未见人先闻其声,就见着一个面色发黄,长脸妇女领着个姑娘朝他小跑走来。   阮援没搭理她们,反而是看向她们身后的林美芬,“娘,她们是谁?”   林美芬刚张了嘴,就被那妇女叽叽喳喳的抢了话,“我是你舅妈啊,你舅舅在家干活来不了,他听说你考上了大学,赶紧叫我过来看看你。”她又拉了旁边的干瘦姑娘“这是你妹妹,小春啊,你忘了是不是,你俩小时候可是穿一条裙子呢!”   阮援眉头一皱,面无表情的看向她,“抱歉,我不认识你。” 第82章   妇女脸一僵,又迅速变了笑脸,“你这孩子,咋不认人了,我是你舅妈,你舅舅叫沈书奇,你妈妈叫沈书楠,是个医生。”   “门在那儿。”阮援指着门的方向,懒得和她掰扯“我今儿心情好,不想动粗,你赶紧走。”   那姑娘应该也是个读书的,脸小,看见阮援的态度,语气酸唧唧的“娘,人都不认咱,咱走吧!”   妇女被噎了一下,胳膊拐了下姑娘,声音拔高了点,“你这也太没良心了,不管我们养没养你,我也是你舅妈,这是你亲妹子,我不求你孝敬我,你连人都不敢认啊!”   阮援还是那副懒得搭理她的表情,无奈的啧了两声,冲小虎伸出手,“把我那把菜刀拿来,我看看谁不要命还在咱们家门口像个要饭的似的絮絮叨叨。”   小虎愤愤的看了那母女一眼,转身就进了厨房。   林美芬冷着脸呵斥道,“小虎!别胡来!”   妇女见阮援动真格的了,吓得将自己姑娘护在身后向后退了着走,嘴上还是不依不饶的骂着,“死没良心的,当年吃我那么粮食!我还不如喂了狗!”   小虎还真实诚的把刀送到阮援手里,阮援颠了颠刀把,冷笑朝她俩走去,“骂啊,接着骂,我看是你嘴快,还是我红刀子出来的快!”   妇女还想叭叭,那姑娘倒是吓破了胆,抓着她娘就跑,“我们走,我们这就走!”   那妇女还憋着一口气,把着门框的杀猪似的喊,“我不走!我凭什么走!这死小子吃了我几个月的粮食呢!”哪成想话音刚落,那菜刀不偏不倚,堪堪落在她脚边几寸。   吓得她腿顿时就软了,手虚点着阮援,“你,你要,杀人!”   “谁说我要杀你?”阮援抱着两臂,笑眯眯的看着她,“你不是说不走,我想着亲手杀鸡给你吃?”   那姑娘吓得再也忍不住了,硬拉着妇女走,“走吧娘快走吧!”   那妇女还在那抹眼泪,看见阮援又慢条斯理的把刀捡起来,再也不敢装了,牵着女儿就跑。   这动静引来了不少邻居,有婆子话音带着酸,看热闹似得“大学生,那是谁啊?”   阮援淡笑着拍了拍手上的灰,“谁知道呢,看样子是来要饭的吧。”   那婆子被噎了下,还想说什么,就见阮援将大门哐当一关。   阮援进了屋就听到林美芬因为菜刀的事在骂小虎,阮援听了把小虎拦在身后,“娘,你骂小虎干啥。”   林美芬气道,“你以为我还不骂你啊?你也太冲动了,这马上要上大学的人了,你这菜刀但凡偏一点你这辈子可就毁了,有话就好好说,动手做什么!”   阮援叹气道,“娘啊,这么多年了,您还不了解这种见了便宜就像见了苍蝇见了肉的人啊,你和她们说道理,她们不会觉得愧疚,反而觉得你好欺负。那种人自私自利,最怕死了,我只是吓唬吓唬她们,又不能真动手。”   “那可是刀子!”林美芬还是皱着眉教育他,“你娘我没文化,刀剑无眼我还是知道的,你以后这个脾气给我改了,听到没!”   阮援见林美芬真生气了,抿抿嘴,应了声哦。   “你和弟弟一起蹲墙角,好好反省!”   林美芬瞪了他一眼转身出了屋。   “娘脾气还真是越来越不好啊,我考上大学还没夸我呢。”   小虎敦敦跑到他跟前,小脸笑的像朵花“哥,娘这是高兴,你舅妈来了好几次了,娘面上迎着,背地里偷偷抹眼泪愁眉苦脸的,生怕他们把你抢走。”   “你小子还挺会观察啊。”阮援笑的撞了下小虎的肩膀“你再给我说说,娘是怎么哭的。”   小虎说,“我和你学哈,娘是这样哭的……”   俩人在蹲墙角窃窃私语,林美芬在厨房揉着面团,想起来什么,眼角的细纹微微皱起,嘴角弯起来,笑了。   流水宴后,阮援和邱镇回了高中。   因为他们这是第一届恢复高考的学生,学校特意出钱,要给他们拍一张照片作为纪念。   想当初高考的人有四五十人,可现在回来的也就只有十来个人。   沈萱像个小喇叭似的在阮援耳边说,“那个张祥没考上,听说英语才打了五十多分,也不知道他怎么了,还有那个王曼啊他们那个小团体,都没考上,一个个吓的都不敢来了。”   这些人当中考上大学的除了阮援和邱镇还有一个女同志,其余的都是大专,可在这个年代能考上大专都已经很了不起了。   拍完了照,齐老师和邱镇说话的间隙,沈萱就来问阮援考在哪里,阮援说了之后问她,“你呢?”   沈萱脸有点红,“我考了J城师范,学的是数学。”   “可以啊。”阮援挺为她高兴“你性格好,又聪明,很适合当老师的。”   “那你学外文,你将来,”沈萱抿了下嘴,眼睛亮亮的“你将来也会去当老师吗?”   “我啊。阮援耸了耸肩,想到什么笑了下,“没准你将来能在电视上看到我。”   沈萱愣了下,慢吞吞的“什么意思?”   阮援刚想说话,就听到邱镇沉沉的声音,“援援,过来,回家了。”   “知道了,催什么啊。”阮援音儿带着不耐烦,跑的却比谁都快,临走时候冲沈萱挥挥手,深邃的眼睛泛着善意的笑,“再见啊,沈萱同学。”   沈萱愣了会,等人走远了,才后知后觉的挥了挥手。   后来,在1987年冬,她被相亲对象邀请去看了一部电影。   那部电影叫《原君》。   电影里的纨绔少爷一出场,她就落了泪。   相亲对象同样是个老师,体贴的将一方手帕放到她手里,笑道,“这部电影是很感人,可是刚开头你就哭了?难不成是已经看过了?”   沈萱没有回答,她忽然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冬天,一个有着深邃眼睛的男孩,替她要回了一个白馒头。   很甜。   ——   转眼间就到了开学的日子。   阮援一家可以说彻底离开了香家村,家中一些拿不走还有用不上的东西都给了孙富兰和交好的婶婶。   林美芬被阮援送去了上城,小虎和阮援暂住在邱家,小虎上学的事也是邱爷爷找人办的。   开学前一天晚上,邱镇敲响了爷爷奶奶的门。   “门没锁,进来吧。”   邱镇进来就看到邱爷爷在书桌上练字,邱奶奶带着老花镜躺在床边看书。   邱镇想起阮援教他的话,心里稳了稳,走到邱奶奶床边拿出来个四方盒子,“奶奶,这是我前几天去上城给你挑的丝巾,你看你喜不喜欢。”   邱奶奶翻了页书,点了下头。   邱镇清咳声,“奶奶,吴先生来信说,我的书现在无论是在上城还是B城买的都很好,我现在手里有了些钱,您不是喜欢玉器吗,等哪天咱们去古玩市场挑挑?”   邱奶奶又翻了页书,淡淡的嗯了声。   邱镇见所有方法都不奏效,心里知道奶奶这八成是都知道了,“奶奶,您不是让我让我在高考后,把戴上您镯子的人带来给你看看么,您想不想看啊。”   邱奶奶这才放下了书,摘掉了眼镜,揉了揉发酸的眼眶,语气淡淡的“人呢?”   “在楼上睡着了。”   邱奶奶无奈笑笑,“他倒是心宽,这是吃定了我宠着你们,惯着你们?”   “奶奶。”邱镇说,“您这是不反对我们了?”   “反对有什么用。”邱奶奶故作生气的点点邱镇的额头,“我这大孙子还不是我一手推给人家的,我当时啊,没少撮合你俩!”   邱镇忍不住笑了,“对,奶奶你是我们中间必不可少的媒人。”   用阮援的话来说,叫什么,助攻?   邱奶奶叹息一声,“你过得好就行,还有出版教辅的事情,你要上心一点,赚了钱要攒起来,不要乱花,毕竟你们俩个老了以后没有人养的,要为自己将来做打算。”   “您放心吧,我们都是很认真的珍视彼此,也想好我们的将来该何去何从。”邱镇站起来,“时候不早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您早点睡,明天咱们一起回学校。”   因为现在教育行业严重缺少师资力量,邱爷爷和邱奶奶又被学校高新聘请回去当教授,所以从明天开始就要和他们一起上学。   邱镇看了眼还在写着草书的爷爷,“爷爷,你也早点睡。”   邱爷爷从鼻子哼了声,不过还是放下了毛笔。   待邱镇走了,邱奶奶才打开那盒子,是一条绣着兰花的墨蓝丝巾,一摸着冰冰凉凉,贴身肯定会很舒服,她爱不释手道,“这指定是小援选的,邱镇哪有这好品味,明天我就带着它去学校。”   邱爷爷又哼了声。   “你这老头子哼什么哼,不就是嫉妒我有,你没有。”   邱爷爷委屈“我这是心疼你,这么容易被收买,不是说好为难他,刁难他么。”   邱奶奶被噎了下,“我,我看到邱镇可怜的看着我,我就心软。”话又一转,理不直但气很壮“再说我哪有你心狠,自己亲孙子也要刁难,我是个好奶奶,可做不出来这种事!”   怎么做都不对的邱爷爷,“……” 第83章   邱镇回到屋子的时候,就看阮援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在床上滚来滚去。   听到声音,阮援一脚踹开被子,钻出了个毛茸茸的头,“怎么样,怎么样!”   邱镇慢条斯理的解袖扣,“咱怎么打的赌来着?”   阮援一把掀开被子下了床,震惊道,“怎么个意思,奶奶,她这是没骂你,也没生你气?”   邱镇笑着点头,抖抖衬衫挂在墙壁上“对,奶奶应了我的话,还让我好好赚钱养家呢。”   “真的吗!真的吗!”   阮援一个助跑,就跳到了邱镇身上,拽着邱镇耳朵摇,不可置信道,“这是真的啊!我真没想到奶奶能接受!我都做好你给奶奶气进医院的准备了!”   “瞎说。”邱镇轻拍他脊背,又一挑眉,轻飘飘的语气带着点得逞的笑,“我看哪,你还是做好受惩罚的准备吧!”   话音刚落,就把挂在身上的毛茸茸轻松的扑在床上。   阮援却没有因邱镇突袭而反击,反而小拳头捏紧他的纯白背心,脸蛋因激动红扑扑的,嚣张拍邱镇肩膀“依你,依你,都依你,爷高兴,今儿犒赏你!”   邱镇忍了笑,轻轻在他红润的唇上啄了下,“遵命。”   ……   然而,犒赏了一头成年狼的代价,阮援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   第二天一早,邱镇就被冷处理了。   邱镇看阮援皱着眉头站在镜子前,一声不吭,到底是心虚,清咳两声,“下去吃早饭吧。”   然而回复他的却是一个有气无力的枕头和重重的关门声。   邱镇摸摸鼻子,心里也有些委屈,这不是你缠着我要的吗不给岂不是显得我很小气?   回过身想下去端饭再好好哄,却看到邱爷爷一脸鄙夷的看着他。   邱镇掩饰尴尬似的笑,“那个,起床气。”   邱爷爷再一次朝他投来鄙视的目光,转身慢悠悠走的时候,扔下句自以为很小声,且嘲讽味十足的话。   “真没出息,才几天,还被人家赶出来咯。”   邱镇,“……”   最后阮援还是和大家一同去了学校。   毕竟是大学第一天而且这是他辛苦了几年,用上了两辈子的知识才考上的著名学府啊!   他一天都不想错过。   ——   邱家爷奶去了校长那,他们两个就随着学姐去报道处登记信息,领着他们的那个学姐是个将近三十多岁的女人。   这一路上她看到二人穿着虽说普通,可样貌不凡,向他们推荐了不少东西,俩人都被邱奶奶指点过当然拒绝,次数多了这女人也便没有那么热情。   登记完了之后,她又笑道,“哎,你俩怎么连行李也没拿?是还没卖吗?咱学校也有被褥和洗漱用具,你俩要不?”   学校的被褥和水壶基本上是他们这些老学生低价收的,水壶是旧的洗洗还能用,那被子褥子是又缝补一番再低价卖给一些什么都不懂的新生,当然,这都是他们和别的老师合伙做的“生意。”   邱镇说,“我们不用。”   那登记的男同志愣了下,又低头好好看看两个人名字,有点兴奋的冲那学姐眨了下眼。   可那学姐却会意错了,对待俩人的态度瞬间就变了,没推销出东西脾气也上来了,将茶缸重重一放。   “那就去班级报道吧,还愣在这干什么?”   俩人都没在意这学姐变脸之讯速,也没多说别的,转身就出了登记处。   “你干嘛啊你!”那男同志气恼的看着她,“没见我给你使眼色吗!”   “两个穷土鳖。”那学姐阴阳怪气道,“被褥都不买,睡凉板子吗?”   “睡什么凉板子啊!人家是数化院邱教授的孙子!人家根本不住校!”   那学姐扯过登记本一看,心拔凉拔凉的,她早就听说学校请回来了几位老教授里,有个教授的孙子也考上了他们学校,她还想着好好接待他们,到时候混个脸熟去教授那做个代课助教也行,哪成想全让她给毁了!   阮援和邱镇到教室时发现他们的外文专业人竟然不多。   大家稀稀落落的坐着,竟然男多女少,这倒是让阮援意外了。   剩下的时间辅导员就让大家互相介绍,不过介于他们这个专业,让他们尝试用外文介绍自己。   而这个环节却是十分搞笑,有个男同学应该和阮援他们一样来自乡下,他长相淳朴,肤色黝黑,带着口音磕磕绊绊的说了几句,引得大家哄堂大笑,他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别人越笑他说的越多,到最后大家都给他鼓起了掌。   也是这样的开场白,让阮援知道还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些同学却说的十分流畅,发音标准,不逊于他和邱镇。   阮援的发音因为上辈子闲暇时经常看美剧大片,他如今也没藏着掖着,开口就是流利纯正的美式发音,虽然有的人从来没听过外国人说话,可是好听和难听还是能分辨出来的,于是阮援同样获得了大家热烈的掌声。   等到邱镇时,他面色冷淡,并没有哗众取宠,只是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和家乡。   不过他长得高大英俊,发音标准,腔调圆润,引得大家都对他有了注意。   “哎?你叫邱镇?”一个男同志想起来什么,道,“我父亲在B城爱华出版社工作,他给我弟弟拿回来过一本中学数学教辅,上面的署名就就是邱镇,而且听我父亲说,这个“邱镇”也是来自香家村,难不成就是你?”   “是那本《中学生XX教辅》吗?我以前在书店看过一眼,作者的确姓邱。”   “我也有印象,我妹妹说,那本书简直比她们老师讲的还细呢!”   辅导员也面带惊讶的看向邱镇,“邱镇同志,你就是那本书的作者吗?”   邱镇则看向阮援,好像只要阮援不想让他说,他就沉默下去。   阮援听到这个也很吃惊,他从来不知道邱镇竟然还出版了教辅。   不过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给足男朋友面子的,他与有荣焉的拍拍邱镇的肩膀,笑道,“是的,老师,邱镇的确是那本教辅的作者。”   “天啊,他好厉害啊。”   辅导员也对邱镇另眼相看,点头称赞道,“不错,那本书我也曾看过,解题思路十分新颖逻辑清晰,是本好书,邱镇同志,还请继续努力啊。”   “这算什么啊。”最开始说话的那个男同志又爆一料,窃窃私语道,“我听我爸没少夸这人,据说他写的小说也会在我爸出版社出版!”   “外文好,数学好,还会出版小说,天哪,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短短半日,邱镇就变成了校园的风靡人物,连中文系和数学系的老师都有意过来看看邱镇到底是何模样,怎么地就引的还在慢慢“疗伤”的广城大学忽然变得热闹起来。   晚上俩人步行回家。   邱镇见阮援,“变”出个桃子闷闷的啃,趁着夜色遮掩,将人家的小手紧紧拉着,“生气了?”   阮援咬了一大口,语气低落“我是不是对你太不上心了,你出版了书,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援援,你听我解释。”   阮援看向他,像是无精打采的小狗狗“嗯,我听你狡辩。”   “不是。”邱镇被他这样给逗笑了,“我是故意没告诉你的。”   阮援三两下解决了桃子,扔了桃核“接着狡辩。”   邱镇叹气,“我不想你做倒爷,我经常看到你一个人大早去镇上,又披星戴月的回家,我觉得很心疼也很为你担惊受怕,”他顿了下,眉眼里有坚韧的光,“那时候我就一个念头,我想赚钱。”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就慢慢写那本教辅,有时候辅导你时,你的奇思妙想也是我的灵感来源。可当时我们一家身份敏感,我怕告诉你了,万一审核不过无功而返,我不想你对我失望。而且这点钱对我来说远远不够,我想多赚一些,赚了大钱再告诉你。”   阮援动容的看着他,叹息道,“我怎么会对你失望啊,你就是这个样子有什么话老爱藏在心里也不说,让人干着急。”   邱镇认错很快“我错了。”   阮援睨了他一眼,重重摇了摇他的手,“你得改,你知道不。”   “嗯,改。”   “我也不是那么爱钱的人啊。”阮援试图洗刷自己的财迷人设“你为什么那么想赚钱?”   邱镇清咳两声,想起阮援说的要把心里话说出来,于是道,“我想攒钱给你拍电影。”   这倒是让阮援愣住了,“攒钱拍电影,什么意思?”   邱镇目色清正,语气略带醋意“我也可以在广城给你拍电影,没必要跑到上城。”   阮援抓住却不是上城或广城,他嘴角就疯狂上扬,悄咪咪的在邱镇耳边说,“那邱导演,你想给我拍什么电影啊?”   听到“邱导演”这个词邱镇立马想到了香家村的“邱老师”。   邱镇不为所动,“你别想歪了,我很正经的。”   阮援哦了声,带着桃香的气息喷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语毕,见邱镇还愣着,大声笑着往家跑。   “反了天,反了天,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了!”   邱镇则是唇舌干燥的撸了袖子,大步去追人。 第84章   开学不到半个月,邱镇的桌洞里都快塞满了情书。   这个年代的女同志和阮援那个时代的女孩子还不一样,她们思想淳朴,看中的不是脸,而是思想和才华,尤其是在校园文化墙上读到邱镇的文章时,更是捧着一颗芳心,将邱镇奉为男神。   至于阮援,他虽然长得也好看可大家看邱镇处处护着他,班里的女同志爱屋及乌,看他的眼神倒有点像看崽崽。   所以女同志们改变策略都不盲目的给邱镇写信了,反而是从老家带回来土特产都先给阮援,只要她们把阮援投喂饱了,高冷的男神才会给她们个眼神,有时候还会在学业上提点他们几句。   而最重要的是阮援这人也从不白吃她们的东西,嘴甜还大方,每次出去玩回来后都能给他们带回来点新潮玩意,比如说上城最流行的小白鞋,B城最好吃的烤鸭,云城又甜又香的玫瑰饼云云。   久而久之,大家都忘了最开始的目的是接近男神,反而和男神一起养起了,“崽崽”。   于是多年后,当广城大学外文系78级的姐姐们在电视上看到火遍大江南北的阮援时,都特自豪的和丈夫孩子婆婆妈妈炫耀。   “瞧见没,就这个男主演,对,最好看的那个,他啊,想当年可是最爱吃我做的牛肉辣酱,还管我叫姐姐呢。”   倒是把邱镇是何模样忘得一干二净了。   阮援凭借智慧和金钱,兵不血刃的将大学四年所有的情敌都变成了自己的“奶妈”,不仅收获了未来第一批亲妈粉还成了全系人见人rua的吉祥物。   可以说是这个年代的心机BOY鼻祖了。   ——   大学毕业后,邱镇已经成了华国知名作家,他涉猎极广,四年之间不仅创作多篇长篇小说,编纂多本高中数学类教辅,还翻译了诸多国外名著,成了出版社最爱合作的炙手可热的翻译家。   一时之间,名声大燥。   而阮援的药材厂办的越来越大,全国的药材商基本都要去他们厂子进货。   阮援和邱镇有闲钱就买房子,虽说一家人住在广城,可是他们两个在上城和B城都没少置办房产。   然而也就是在毕业那年,他和邱镇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生了争吵。   当年的《原君》因为种种原因,王阎用尽浑身解数还是没能在内地上映,也是在这时,王阎远在香江的影视公司的老朋友向他们投来橄榄枝。   他曾看过拍这部电影时阮援的照片,一眼就相中了阮援,当然,这“相中”是爱才和爱财的意思,他写信来说这部电影可以在香江上映,并且他们会投入比内地更好的制作,但前提是王阎和阮援要为他的公司拍三年戏,至于片酬给的也是内地根本想象不到的数目。   这么些年来,王阎也拍了不少电视剧,可是全是统一的套路,一旦他有了新奇的想法,全部都不能过审,这让王阎十分郁闷。   而这些年来也没消停过的系统,照旧是向阮援发布了和当年一样的任务。   而阮援说不动心那是假的,相比内地现阶段永远表达着,“劳动最光荣”灰扑扑的剧本,他更向往一个更大的舞台。   可是邱镇他……   邱家老宅。   因为过几日邱爷爷办六十大寿,早在上城扎根的阮兰也领着男朋友回来了,连以前只会捉蚂蚱的小虎今年都要考大学了。   他们两家人每年过年都在一起过,现在早已不分彼此,成了一家人。   一家人坐在客厅说说笑笑,讨论着寿宴和阮兰的婚事时,只听楼上传来砰的一声。   是玻璃杯碎落的声音。   他们瞬间安静了,邱爷爷吹胡子瞪眼的想上去,“邱镇这混小子,犯什么混呢!我上去修理他!”   “等等,爷爷。”阮兰见大家都一脸着急和疑惑,她看了眼楼上叹气道,“我听小援说了,好像是他要去香江拍戏,俩人也许因为这个事才争吵的把,咱们还是不要去添乱了。”   这话一出,大家都很惊讶。   他们只知道阮援这几年拼了命似的赚钱做生意,却真的不知道他竟然还有这个梦想。   韩城,也就是阮兰的男朋友,因为不知道邱镇和阮援的关系,也没那么大反应,他笑道,“我说嘛,一开始兰兰和我说二弟长得好看,我以为一个男生能有多好看,可是刚刚我看二弟第一眼,我就觉得他比那些个电影演员还好看,不当演员可真是可惜了。”   阮兰看到林美芬脸色变白,胳膊肘怼了下韩城“闭嘴吧你。”   韩城立马噤声,有点忐忑的看向自己的未来丈母娘。   林美芬却是因此忽然想起多年前的事。   当年沈医生救了她后,俩个人相谈甚欢,她好像问了一嘴,您丈夫又是做什么的。   沈医生却是脸色变黯,勉强笑着说,孩子的父亲在香江附近失踪了。   而书房里。   那个玻璃杯是阮援不小心摔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阮援的脸并没有多少变化,因为精心保养和药水的加成,他的肤色白嫩如初,像是初绽放的玫瑰花,眉眼蕴着贵气,深邃的眼睛藏着远古的海,神秘而让人惊艳。   “你为什么不说话呢。”   自打阮援把自己的想法和邱镇说了,邱镇也不说好还是不好,就是沉默。   邱镇摘了银边眼镜,闭目揉了揉眉心,叹息一声,看向阮援,那双扇形的蝴蝶眼里略显疲倦。   “我不想你去,你会听吗?”   “我说了很多遍了,香江帮派很多,它排外,很乱,不安全。”   “我想过陪你去,可是爷爷奶奶怎么办,他们和美芬姨不一样,他们只有我了。”   阮援眼睛微红,嘴唇动了下,说不出来话。   邱镇站了起来,他身高已经接近一米九,即使天天写稿子,也没忘了锻炼,在微瘦的阮援面前,就像是一堵小山。   他蹲下身,将杯子碎片收拾进垃圾桶里,回到书桌旁,拿起一根烟,靠着墙壁,叼在嘴上点燃抽了起来。   白色的烟雾好像是两个沉默的人的楚河汉界。   阮援也拿起一根放在嘴上,他为了脸和牙齿从来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人知道他的自律只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能够完美的站在那个舞台上。   刚抽上一口,他就呛着了,捂着嘴咳嗽个不停。   很快地,手里的烟就被夺走了,头也被邱镇重重的揽在胸口上。   阮援愣了下,渐渐的停止了咳嗽,只不过眼眶却倏地红了。   他抱紧邱镇的腰身,带着哭腔委屈的控诉“你怎么了啊,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做什么冷着脸凶我,难不成你想和我分手吗?”   这话刚落,他就被邱镇揽着腰放到书桌上,邱镇嘴闭的紧紧的,那双眼睛泛着凶狠的红,死死的盯着他好一会儿,下一秒,他就抱起阮援的头,重重的去啃咬阮援的嘴唇。   阮援任由邱镇发作,眼睛红通通的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邱镇的头就搭在阮援颈边,沉沉的喘息,抱着阮援的手逐渐发紧,用阮援从未听过的语气,又脆弱又残忍“我真想把你吃掉。”   阮援眼眶一热,小声道,“你等我回来,好不好?”   邱镇哑着嗓子,半晌开不了口,很久之后还是说,“好。”   ——   邱爷爷寿宴这天,家里来了很多人。   虽说大多数是邱爷爷学生,但也有许多人慕名而来。   至于慕名慕得自然是邱镇这个炙手可热的作家。   阮援心情不好,也没吃几口,躲避人群在院子里透风。   过了会儿阮兰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递给他一个块蛋糕“我看你什么都没吃,吃点吧。”   这种东西阮援自打上了大学都没吃过了,他接过来,用勺子挖了点送进嘴里。   姐弟俩蹲在树下,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段时光。   阮兰说,“你俩商量的怎么样了?”   阮援垂着眼睛,“我去香江。”   “邱镇他不陪你去?”   “邱镇的事业根基都在这里,还有爷爷奶奶年纪也大,他们身体都不好,万一有个好歹,现赶回来都晚了。”   阮兰当然为了自己弟弟好,“这不是还有我们吗?”   “不一样的。”阮援闷闷的摇头,“邱镇和爷爷奶奶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爷爷奶奶要是出了事情,我也会很内疚的。”   阮兰叹气道,“按理说邱镇是个很冷静明事理的人啊,你这是出去发展事业,又不是跟谁跑了,他至于气成这样吗?”   阮援戳戳手里的蛋糕,也叹了口气,“将心比心,如果要是邱镇要去香江我去不了,我好像会和邱镇一样担心,不舍。”   邱爷爷寿宴过后,阮援要离开的日子也渐渐到了。   离开前夕,一家人又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大家都很担心他的人身安全,也害怕他孤身在那么远的地方,生病了该怎么办。   阮援说句,“不是我自己,还有个导演朋友。”   这话一出,就听到筷子掉在地上的清脆声音。   邱镇面无表情,推了推碗“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转身就上了楼。   饭桌上的人面面相觑,邱奶奶看着阮援低着头不说话了,心里也很难受,这么多年俩个孩子可以说是形影不离,而且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时,别人根本插不进去。   她拍拍阮援的手,给他夹了他最爱吃的糖醋里脊“多吃点,啊,在那地方可吃不到家里这么好的味道。”   阮援低着头咬了口肉,眼泪啪嗒一声打在碗里。   吃完饭后,林美芬和阮兰去帮他收拾行李,小虎就跑到他身边来。   小虎挠挠头,“哥,你能不能别去香江啊。”   阮援一个人放空好久了,听到声音才慢慢看向他,“怎么了?”   “我会想你,姐想你,娘和爷爷奶奶想你,邱镇哥更会想你啊。”小虎根本不知道他和邱镇的关系,自以为猜到真相了,“你们俩这么多年的好兄弟,他肯定想你,但不好意思说。”   俩人还说着话,就见邱镇面色清冷,穿着西装,拿着包下了楼。   小虎跳起来问,“邱镇哥,这么晚你去哪啊!”   阮援也看向他。   邱镇却看都没看他,淡淡的扔下句,“有事。”毫无留恋的出了屋。   小虎茫然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啊!”又看向阮援,像是发现新大陆了,“邱镇哥该不会是处了女同志吧!可这么晚和女同志出去干嘛!”   阮援没有回答而是沉默的起身上楼。   第二天一早,全家都送他去码头。   除了邱镇,因为邱镇一夜未归。   王阎自然也是一样,他的姐姐和父母也全都来了。   两家人见面都一阵寒暄,互相叮嘱对方好好照顾彼此。   阮援一直在看表,他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哽咽“什么时候开船啊。”   他产生了不想去的念头。   管他娘的电影不电影,管他娘的劳动最光荣,管他娘的什么影帝小金人。   他只想要邱镇。   船快开了,家人们都在岸上冲他们挥手。   王阎是个人精,他怎么会看不出来阮援身边少了个人。他说,“进去吧,马上了。”   阮援眼睛一直盯着码头,手掌攥得紧紧的,在听到将要发船的鸣笛声时。   他转过头,抱歉的看向王阎,眼睛红的像是兔子,“对不起,我,我好像……”   “援援!”   “援援!”   忽然邱镇的吼声和刺耳的鸣笛混在了一起。   阮援猛的看向码头,他看到了邱镇朝他挥手和奔跑,他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激动的大声喊着,“邱镇!邱镇!别开船!等一等!”   没有人理会他,船在动了。   王阎看出来阮援想跳下去的想法,道,“别跳!还没开船!他能追上来!”   邱镇穿越了重重人群,等到跑过来时,王阎扯过一旁的麻绳丢到水里,邱镇则将行李猛的往甲板上一扔,拽着绳子灵活的爬上来。   “邱镇!”阮援激动想冲过去,则被王阎一下挡住了,他黑着脸小声道,“控制点,回包间再抱行不行。”   阮援挽着邱镇的胳膊往包间走时,旁边的人看着都一脸怪异的看向他们。   王阎笑嘻嘻的和人家搭话,“哎呀,哥哥舍不得弟弟,追来了,哈哈哈,兄弟情深啊。”   船上的人这才停止讨论。   俩人进了包间,阮援就猛的推了他一把,深邃的眼睛蓄满眼泪“你昨晚去哪了。”   “去处理事情。”邱镇脸上身上全是汗水,头发也是湿乎乎的,狼狈却笑着看他,“因为我要陪你去香江。”   阮援的嘴唇抖了抖“爷爷奶奶怎么办?”   邱镇气息不稳“咱娘和咱姐说好了帮我。”   阮援这才想明白,怪不得邱镇没来大家今天都没骂他呢,原来都商量好了。   “那事业怎么办?”   “我和出版社说好了,他们说愿意等我。”   “说好什么?”   “我和他们说。”邱镇环抱住阮援,用力收紧双臂,轻声道,“我要跟着爱人去香江,去写一个爱情故事。”   阮援红着眼睛笑,“他们被骗了,你这本书,他们不敢也不能出版。”   “我要八十岁自己出版。”   邱镇说,“因为我们的爱情故事是个长篇。”   “它会记录我们从十八岁到八十岁的爱情,她是玫瑰,也是你我一生。” 第85章 番外1   《原君》在香江电影院一上映,阮援就一炮而红。   所有人都在惊诧他雌雄莫辩的美貌,当纨绔公子时的跋扈和骄纵,与商人共舞,身穿旗袍舞裙时不输女星的妖娆身段,洗尽铅华之后纯真的少年心,到最后心如死灰跳河自尽。   众人爱原君,疼原君,每个人都想当原君的救世主,那种感情渐渐转移在阮援身上,这也为他以后的大红铺好了路。   一些电影公司闻风而来,奈何却被告知阮援和王阎这两个内地人竟然早与泰阳电影公司签了三年合约,他们也只能败兴而归。   泰阳给阮援的第一部作品就是一个由知名老作家的武侠小说改变的电影。   他在里面饰演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公子,与原君的极端到极致的形象完全相反,这反而更激起观众的好奇心,果不其然,电影一经播出,阮援又再一次被香江人民所追捧,无他,阮援的古装扮相可以说是香江一绝。   他将九公子的孤傲清冷诠释得淋漓尽致,一时之间他成为了古装男神的巅峰存在。   三年一晃而过,这段时间阮援和王阎合作了2部电视剧3部电影,每部戏都引来一片热潮,电影院更是座无虚席,再加上背靠泰阳这种黑白通吃的大公司好乘凉,阮援的戏约连绵不断。   能在香江这种靓仔靓女遍地的地方冒出尖来,实属不容易。   前几日,他们还收到林美芬的信,说《原君》已经内地上映了,一家人都买票去看,还有李成峰夫妇,他们是要跟着李闵哥去B城待些日子,顺便来看林美芬一家。临走的时候还买了他的海报要回家贴,说要让香家村的父老乡亲好好看看高兴高兴。   这些年来邱镇也没闲着,阮援拍戏不管再晚还是地方再艰辛,他都像阮援的保镖一样紧紧跟着,阮援拍戏他就拿着本子写字,等阮援在家休息的时候,他除了写书就自己出去逛,听了阮援的话,知道现在的香江的房子还没到那种寸金寸土的地步,趁着价钱没有贵到离谱,天天四处找合适的房子买。   这天阮援还在被窝里的睡懒觉,迷迷糊糊地他就看见邱镇蹑手蹑脚的下床,哼哼唧唧的不让人走,“干嘛去啊。”   邱镇穿好衣服,回过身亲他一下,“有个阿婆要搬乡下房子要卖,今天我去定下来。”   阮援闭着眼睛笑,“还说我财迷,你都买了多少铺子了。”   邱镇笑,“不是你说香江将来寸金寸土,趁着现在咱们有钱还不如买房子。”   “买吧,买吧,老公赚钱就是让老婆花的。”阮援慢悠悠的伸个懒腰,坐起来打哈欠“以后你老了你就成了人人敬畏的包租公啦。”   邱镇去给他拿来睡袍,边给他换边学电影里的女人说话,“呐,谢谢老公给人家买房~”   阮援被他肉麻的一机灵,眼睛瞪得溜圆,扔起个枕头砸在他脑袋上笑骂,“吓人啊你!”   俩人玩闹了会枕头大战,可打着打着就变了味,又被邱镇抓住狠狠镇压,做起了不可描述之事。   阮援再次迷迷糊糊的入睡,他听到邱镇在他耳边说,“老婆,我去买房子了,等我回来给你做饭。”   阮援不知道自己应没应,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忽然觉得耳边很吵,很乱,还有阵阵警笛声。   “醒醒,别睡了。”   阮援皱着眉头,嘟囔“邱镇,你干嘛啊你。”   “援哥!别睡了!说什么胡话啊你!”   阮援烦躁的想拿被子盖住头,却抓住个空,他气愤的睁开眼想骂咧咧时,瞬间就愣了。   “怎么了?”那人在他面前挥手,“睡迷糊了啊,前面出车祸了,咱们看来是要迟到了。”   邱镇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胖胖的丫头,这,这是,他上辈子的女助理,小帆?   他四处望了望,面前的场景又熟悉又陌生,可当他看到百达广场的时候,什么都清晰了。   他回来了?他竟然回来了?   “我老公怎么办。”   阮援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这一个念头。   小帆看了眼前面瞪大眼睛的司机,赶紧去捂着他的嘴,胖胖的小眼睛朝他疯狂挤了挤“啊,老公啊,老公它个猫,它少吃一顿两顿饿不死,没事,咱们先去方总的生日会。”   前面的车流终于动了,窗外五光十色的夜景,来往穿着新潮的年轻人,让阮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时候只听“叮叮”两声。   阮援看到自己手上的手机震了两下,他捧着这个最新款的手机,忽然也有种陌生感。   他凭着记忆解锁点开了微信,上面是小帆的微信。   小帆船:怎么回事啊,援哥,咱不是说好了是宇宙第一直男嘛!你可别在这个时候出柜啊,佩妮姐能杀了我啊!   阮援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打字把手机按灭,叹了口粗气道,“小帆,你还记不记得你给我吐槽过一本小说,叫《春晓的七十年代》”   小帆小胖脸憋不住笑了,“噗,这是什么鬼名字啊,一看就玛丽苏,我可是看脆皮鸭文学的人,你以前还说我来着。”   听到这话阮援急的都冒汗了,磕磕绊绊的“怎么可能,就是你吐槽的啊,女主叫韩春晓,还有个男炮灰叫邱镇!”   “我真的不可能给你吐槽!”小帆被质疑爱好忽然正经了,道,“我和你啊援哥我打高中毕业后,就一心入了腐门,被这“深似海”折磨的啊是欲仙欲死,欲罢不能!”   阮援忽然发现自己记不清这些事情了,他好像忘了到底是谁和自己吐槽的这事,他现在乱的很,甚至有想从车上跳下去的冲动。   可司机没给他这个机会,因为他们的车停在了一个高档大气的酒店门口。   小帆找了找包包,拿出邀请函递给阮援,“援哥,20楼,金碧辉煌厅,我和司机就在停车场等你,你应酬完了微信我就行。”   阮援带着墨镜拿着邀请函浑浑噩噩的下了车,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找个地方睡一觉,想赶紧回到那个世界回到邱镇身边。   可总是事与愿违,一个还算脸熟的小明星看到他就跑过来,“援哥?是你啊,咱一起上去吧,我第一次参加这种形式的试镜还有点不好意思呢。”   阮援现在哪有闲心应酬,只说,“我有点不舒服,就不去了,你自己上去吧。”   “啊?”小明星有点为难道,“那,那你能不能送我到门口啊,不瞒你说,我这人有点转向,我,我其实找了挺久,也没找到金碧辉煌厅。”   阮援好好看了他一眼,无奈的啧了声,“走吧。”   小明星乐颠颠的点头,“谢谢援哥,谢谢援哥。”   这大酒店装修四处都贴着银色玻璃,打着暖色的灯光,有的些爱迷路的人是真的有可能转向到连电梯口都找不到。   快到金碧辉煌门口时,阮援则靠在一边的墙上走了,冲他说,“直走就行,你进去吧。”   等小明星进去了,阮援也没动地,而是靠着墙壁出神。   他想起来这次参加生日会的目的了,好像是为了一个电影男主角,公司对他寄予厚望,认为他要是能拿下这个角色,没准能角逐一下小金人。   可他现在觉得没意思极了。   他眼睛放空之际,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句,“请让开。”   阮援首先看到的是一双穿着黑西裤的大长腿,顺着腿,视线慢慢上移,看到那张清清冷冷的脸时,愣了。   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鼻梁高挺,眉头微微聚起波澜,扇形的眼睛疑惑的看着他,而更为刺眼的是眼底那颗黝黑小痣。   他与邱镇长得一模一样。   来人看他直愣愣的看着他,眸光一凛,上下打量他一番“喝醉了?”   阮援觉得自己真的喝醉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人,慢慢的站起来,“你,你叫什么?”   那人见不是醉鬼,面色冷淡,语气倒没有刚刚那么不耐烦“请让开,这是我的房间。”   阮援愣了下,转过身发现这真的是扇银色玻璃门,简直与墙壁融为一体。   他躲了躲身子。   那人刷了下房卡,见他还站在原处,神色纠结又惊喜的看着他,不由得再次打量他一下,眸色渐冷“你是哪个人安排过来的?”   阮援瞪圆眼睛摇摇头,他接着看向那人,“您能方便告诉我,您叫什么吗?我,我没有别的心思,您只是长得很像我,很像……”   那人却略有不耐的打断他的话,“我没有告诉陌生人名字的习惯,我只能告诉你,我姓邱,你走吧。”   说着门重重关上。   姓邱?这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他心里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阮援两手拍门,“先生,您开开门好吗!我有些事情想问您。”   门纹丝不动。   “先生!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还是不动。   阮援心里火了,用了力气踹了门一脚,“邱镇!你给老子开门!你皮痒了想睡地板了是不是!”   这声音刚落,不止这扇门开了,全走廊的门都开了条缝。   阮援还没反应过来,屋里的人一只胳膊就把他扯进来,这人的衬衫才脱了一半,黑色领带的领带还在脖子上挂着,露出了大片腹肌。   那人把阮援怼到墙上,金丝眼镜滑落在鼻梁上“你在和我玩欲擒故纵吗?知道我叫什么还在门口给我装?”   阮援偏了偏脸,“先放开我,你把衣服穿好。”   邱镇的呼吸则放肆的喷在他脸上“你要的不就是这个?”   “哎呀,显得我多稀罕。”阮援推了他一把,略有嫌弃邱镇这幅“油腻霸总”模式,他看了这房间一圈,别说就但看桌子上那一摞摞书,他就敢确定这人就是邱镇没跑了。   阮援抱着胳膊看向他,“我问你,你是不是特别爱买书?”   邱镇哼了声,“书在那摆着呢。”   “那好我再问你,你是不是特别爱买房?”   邱镇凝眉,上下打量他,“你叫什么?到底哪个派来的?”   果然爱买书爱买房。   “我叫阮援。”阮援坐在沙发上,翻出本书看了看,“不是谁派来的,睡了一觉忽然就来了。”   邱镇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人乱翻他的书,心里没有那种不适感,不过他还是不打算和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发生什么,他边走边拿手点了点他,“我要去洗澡了,我出来之前,希望看到你滚人。”   说着就进了浴室。   阮援则看到一旁的笔和纸,心里有了想法。   邱镇洗澡的时候还在想这人要是真不走,他到底要不要叫保安,要不要给他点面子,直接扔出去?   可他擦着头发来到客厅的时候,没人了。   走了?   邱镇坐到沙发上,看到桌子上写了一行字。   “我肯定在几十年前就说过爱你。”   中二病?把人歌词给改了?   邱镇不想理会,可是心却跳的不正常,他给助理打个电话,“给我查个人,叫阮援。”   助理愣了下,“是我以为的那个阮援吗?”   “什么意思?”   助理说,“就,就有个挺火挺好看的演员叫阮援啊。”   邱镇说,“脸很小挺白,眼睛带着点杏核眼吗?”   “对啊,老板,怎么了嘛?”   “你给我查查他,这小子有点不正常。”   “啊?”助理疑惑,“老板,他都在医院躺了三年了,怎么个不正常法啊?您刚回国可能还不知道这些事情。”   “喂?老板?老板?说话啊!您怎么了?”   邱镇的手机已经摔了地上,因为他发现那张纸上的字迹正在慢慢消失。   ——   “老婆,醒醒,饭好了。”   阮援迷瞪睁眼时,就看到邱镇戴着围裙看他,“别睡了,睡多了也不好,快起来。”   阮援感觉自己的脑袋懵懵的,伸了个懒腰,“我好像做了个梦,但是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就别想了。”邱镇把他抱起来,“吃饭去。”   阮援把毛茸茸的头往他肩膀上蹭“哎呀,你的房子买好了?”   “买好了。”邱镇说,“我打算再买一套就不买了。”   阮援慈祥微笑,“可是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啊!”   邱镇,“那,回广城再买?”   到底是怎么养成的买房癖呢?   援援叹气。 第86章 番外2   近来一个话题流行全网——岁月从不败美人。   一开始是一个网友在比乎论坛上晒了张老照片,标题:奶奶的老照片   内容:奶奶去世了,我感觉天塌下来一样,从小我父母很忙,是奶奶把我带大的,我很爱很爱她。奶奶生前是一所高校的数学老师,我觉得可以用“德高望重”来形容她,她是恢复高考第一批大学生,毕业了就回到家乡任教,听我爸说,凡是奶奶教过的学生,他们都很尊重她,她会给贫穷学生带饭,会给留守孩子缝棉衣,我觉得我的奶奶就像个天使一样善良。   好了,好了,我不是标题党,我说正事,然而就在我们一家人收拾病房东西时,竟然在奶奶住院后经常翻阅的一本书里找到一张老照片,我以为有我爷爷,拿给我爷爷看,我爷爷说这是奶奶读高中时期的照片。然后我仔细一看,竟然在里面发现了一个人!【图】【图】我真是做梦都想不到,我奶奶她竟然和这位是高中同学!我以前还特别不理解奶奶收藏了这人那么影片,闲暇时就看老电影,现在我明白了,奶奶她这是在怀念高中生活吗?   黑白老照片上,大约有十多个人,前排坐着的应该是老师和女同学后面站着一排男生。   而当中笑得灿烂如花的男孩,胳膊搭在旁边同学的肩膀上,那同学个子比他高出不少,明显看出来为了迁就他,往下弯腰了,他脸色虽说冷冷清清,不过眉眼却温柔的低低垂着。   怕别人不相信她还特意把自己外婆圈了出来,还传了张自己与外婆的合照。   1楼:楼主节哀!奶奶这么善良一定也去了善良星球!不过!你确定你奶奶是在怀念高中生活吗!我的妈呀!这是我援君啊啊啊啊!   2楼:我他喵的垂死挣扎起来,这,这,不是我妈梦中情人吗!   3楼:我去去去,老娘的男神年轻时候就是小仙男啊!啊啊啊啊!PS:啊啊啊啊,他是吃了几吨防腐剂!【图】   是一个人戴着墨镜冲浪的照片,虽然看不到完整的脸,但那弯起的唇角,下脸部竟然没有一丝皱纹,身材极好,露出的皮肤光滑白嫩。   4楼:【图】这是小仙男十八岁拍的原君。【图】这是小仙男现在在夏威夷游玩时被偷拍的图片。你们说有区别吗?【麻木脸】   5楼:等等,你们只注意到援君,你们没注意到援君身边的人吗?你们不觉得他出现的太频繁了,还有RY从来都听说过他和哪个女演员有绯闻吧?上图给你们看。   【图1】是一张十多年前的拍戏片场图片。   【图2】是阮援庆生时,那人永远一起站C位。   还有数不清的偷拍图,无一例外这人一直跟在阮援身边,虽说正脸很少,但是这人身高太有标志性了。   6楼:我要一分钟之内知道这个男人的全部信息!   7楼:这题我会!我爷爷,广城大学英文系终身教授!他说这人和RY都是他大学同学!这人是个作家!叫邱镇!   8楼:我去去去!邱镇,不要太耳熟好吗!别告诉我我中学要读要会背知识点的英文名著就是他翻译的!我高中时在辅导班被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数学教辅,就是他写的!我!   9楼:查了下千度百科,虽然没有照片,但这些东西确实是一个叫邱镇写的,再结合7楼的话,可以确定这个邱镇就是那个跟屁虫邱镇!   10楼:9楼懂不懂尊老爱幼啊,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爷爷辈的,你叫人家跟屁虫!   11楼:都别吵了,你们不感觉这是个绝美爱情吗!能在那个年代就勇敢的面对了自己的性向,少年爱人,互相扶持,成长,最后一个成为了享誉世界的大明星,一个问鼎诺贝尔大奖的英俊作家,我去,神仙爱情啊!   楼越来越歪,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像是夜猫子似的开始深挖。   “爸!”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蹭蹭上了楼。   “怎么回事啊你!二十多岁了还毛毛躁躁!”电脑桌前的人拍了下桌,瞪着来人,“什么事!”   “刚刚我刷到个帖子!”年轻人紧张道,“不知道谁传了二伯伯和大伯的照片,现在那些网友都在胡乱猜测他们的关系!我看着好像要上热搜!”   中年男人皱着眉头说,“拿给我看看!”   中年男人拿着手机一看,现在已经在热搜三十多位了。   到底是忌惮阮援这么多年的地位,没敢写的太明白,只写:盘点一些没有结婚的80年代的老明星。   中年男人将手机还给年轻人,冷哼道,“这些人可真是没事找事!叫你哥把热搜撤了,也别压太狠,让人生疑,换个话题。”   年轻人应了声好,犹豫道,“爸,二伯和大伯去哪了啊,我都好几年没见他俩了,奶奶过生日他俩能赶回来吗?”   中年人瞪他,“赶紧出去干活!你三岁小孩啊你,还管大人去哪玩!”   年轻人撇撇嘴,关上门出去了。   中年人听到门外没声,这才把手机拿出来,打了个电话。   那面接得很快“喂?小虎?”   中年人嗯了声,忽然扭捏道,“哥,你去哪了啊,咱妈都想你了,我也想你了。”   那面传来一阵悦耳的笑,“小虎乖啊!我和你邱镇哥还有两个地方要玩,能在咱妈过生日之前赶回去!”   “那行吧,国外乱你俩注意安全啊。”中年人不放心,过会儿又带着点撒娇似的,“哥啊,你下次也带我出去玩呗,我天天管这些臭小子,烦死我了,我也想出去玩!”   “哈哈哈哈,好好,等哥哥们回来啊。”   中年人满足了,学着年轻人结尾语,“哥,那萌萌哒。”   那面又是一阵爆笑,“不行了小虎,哥不能笑了,你哥年纪大了,哥怕有皱纹!”   而站在门外的年轻人和一个女人却被雷的外焦里嫩。   年轻人咽了口吐沫,不可置信,“妈,这还是我那在外面雷厉风行最爱并购别人公司的黑脸老爸?”   略有富态的女人一脸淡定,“小场面,习惯就好了。”   猛男小虎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不过是有点缠着哥哥而已。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