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之成了摄政王的宠世娇妃   作者:钱十三   简介:   洛清竹,鼎鼎有名的文物修复师,结果穿进自己看过的小说,成了书里的……炮灰!   看书一时爽,穿书火葬场,为避免书中被打断了腿,最后惨死的结局,他决定从男人身边跑路!   他要用自己的手艺活,在这华夏皇朝里闯出一片天来。 第1章 穿书在了献媚现场   洛清竹睁开眼时,满脸的惊恐,他感觉到脖子上被一只大手按着,强迫着压在水里,力气极其之大,他挣也挣不开。   幸亏他是个会游泳的,立即就憋住了气,只是双手扑通一声伸出了水面,四处划动着,想要找个依托点,结果什么也没摸着,倒是摸到了一片结实滚烫的皮肤,登时就被他抓住了。   仇龙辞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人,竟然敢大胆的将手附在他身上,手上力气更是重了一分。   “唔唔!”洛清竹惊慌的扑通了几声,眼睛在水下也不由自主的瞪大了,加上这么一按,他头便低得更下。   明澈水中,入目便是一双修长有劲的下肢,肌肉结实,线条流畅,更要命的是,面前这人一点遮挡都没有。   洛清竹霎时面红耳赤,心擂如鼓,死命地拍打着面前这人,谁能这么恶趣味,把他按水里,还把头按到那个部位去!这人不要脸,他还要脸呢!   “这洛国世子胆子倒是比传说中的大。”清清冷冷的声音自水面传来。   接着洛清竹感受到按在脖子上的大掌一松,他猛地便将头探出水面来。   ‘哗啦’一声水响,洛清竹终于能够呼吸了,大口的喘着气,饶是他这个憋气厉害的人,也架不住按在水里这么造作,再晚点,出人命都有可能,一想到这个,洛清竹就来气。   “你是不是想害死我?这水这么烫也就算了,还把人往水里按不让起来,信不信我报警!告你个故意杀人罪再加个猥亵!”洛清竹想到刚刚水里那副生猛的场景,又羞又气,连面前的人都还没看清模样就直接开骂。   “这是被水泡痴傻了,世子爷?”仇龙辞冷笑一声,抱胸靠在温滑石壁上,看着面前被温泉水蒸得皮肤白里透着红的洛清竹,暗自叹了一句,不愧是空有一副好皮囊的草包。   洛清竹抹掉脸上温水的动作一顿,愣了好一会儿,眨了眨眼看着面前这个俊逸非凡……一丝不挂的男人。   他在说什么屁话?   “怎么,不是你专门挑本王沐浴的时候来献媚的么,现下倒是用这副无辜的模样看着本王?”仇龙辞眼中隐有怒意,嘴角却是挂着一抹讥笑,面前洛清竹眼中那像看痴傻之人的眼神着实让他不喜。   “什、什么?本王?你是什么王?”洛清竹惊了,磕磕绊绊的说道,记忆一下回笼,他记得他在博物馆检查那些需要修复的文物,却遇到了抢劫文物的人,场面极其混乱,他为了保护刚出土,研究价值极高的九龙鼎,最后死在枪子下。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他死还是没死?   仇龙辞额角一跳,坚毅的下颚角绷紧,流畅微薄的嘴唇抿得极紧,在水中的动作也极其之快,瞬间便移动到了洛清竹面前,五指成钳,牢牢掐在了洛清竹纤细的脖子上,似乎稍微一用力,便能将洛清竹的脖子掐断。   洛清竹呼吸一滞,眼神与他对上,饶是如此迟钝的他,都能感受到仇龙辞的杀意,吓得眼睛一红,连忙求饶,“大侠,大哥,英雄,饶命,我说错话了,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是谁。”   “华夏王朝摄政王仇龙辞,你会不知道?来献媚的人是世子你,在本王的酒里下春药的也是你,现在同本王玩欲擒故纵这一招有意思吗?”仇龙辞极其无情的再次加重了力气。   洛清竹已经感受到呼吸些许不畅了,听到这话后是直接呆在了原地,一眼看去,有绘满锦绣山水的屏风,有四个汩汩流动的龙头引着水到这池里,加上面前这个黑发如瀑,长眉入鬓的男人,叫做仇龙辞,这不是他刚看完的渣攻贱受文里的美强却不惨的男二吗?!   他穿进书里了?还是穿进了男二沐浴时炮灰男配献媚时的桥段,那他不就是那个炮灰?最后断手断脚被主角攻搞死的人……   “说话,哑巴了?”仇龙辞不耐,他只觉得体内隐隐躁动,看着面前明眸皓齿,眼睛扑簌簌闪着眸光的世子爷更是难以生出一点同情之心了。   洛清竹一抖,想到了书中的各种情节,苦着脸看着面前的摄政王,心想他现在逃还来不来得及?   “王爷,我错了我错了,你能不能放我走?”他想起这书里的这个情节,摄政王还被太子安排喝下了有春药的酒水,意乱情迷之下把他给上了,书里描写得香艳至极,把他看得直接在床上扭成了蛆。   但等到摄政王清醒过来,可是将原主生生折磨了大半年,书中对此描述极少,但这也更让他害怕。   仇龙辞忽的笑了,松开了钳制他的手,低沉的笑声平白让洛清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洛清竹不合时宜的心想,这男人笑起来还怪好看的,驱散了点心底的惧意,这样应该是会放他走的意思吧。   但事实证明,他想的太单纯了,仇龙辞接下来的话直接让他如坠冰窟。   “都说洛国世子爷样貌一等一的好,这脑子也是一等一的蠢笨,今日一见,倒是并非虚谈。”仇龙辞嘲讽道,上下打量了一眼只着一层薄纱沾了水后,粘在身上勾勒出好身形的洛清竹,加上一身好皮肉莫名让他看得口干舌燥。   “世子爷莫以为进了我这摄政王府,还能走得出去吧?莫说本王未曾对你做些什么,只要你这副模样一出这浴房,明日一早便有你世子爷同本王有染的消息传出,怎么,来的时候未曾想过这后果?”仇龙辞上下扫了他一眼,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的洛清竹。   洛清竹脸色一白,他好端端的一个文物修复师,平日里也就爱看点渣攻贱受的小说这个小癖好了,怎么还就穿进了书里来,成了书里的炮灰,果然书里贱受不好当,看书一时爽,穿书火葬场啊……   书里原主也是傻,爱慕太子爱慕到甘愿来勾引摄政王,让摄政王保住他的太子之位,也不去想想这后果会是什么。   可他当时却是看得嗷嗷直叫,直呼刺激的。   真是天道好轮回。   片刻后,“只要王爷想,便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洛清竹硬着头皮回道。   心思千回百转之间,他已经为自己谋算好了。 第2章 莫名其妙成了男妃   离得远远的,太子,摄政王什么的,他通通远离!保住小命要紧。   仇龙辞哼笑一声,似乎是在笑面前的人不自量力,凭什么认为他会帮他?无非是个降国献诚送来当质子的世子爷罢了。   “不,我不想。”仇龙辞起了逗弄的心思,想着刚刚洛清竹那么大胆的脱光了衣袍,扮成了这副模样进他的浴池,如今却怂了,倒是让他想看看这人要如何应对。   洛清竹被这直白的话一噎,好久没缓过神来。   ‘哗啦’一声,仇龙辞翻身出了浴池,他很厌烦等待,看来这世子爷也不过是想换个招数爬上他的床罢了,亏他还起了兴味,要不是因为是洛国质子杀不得,洛清竹现在早已经不知躺在了哪处乱葬岗。   洛清竹又被仇龙辞起身带起的水花扑了一脸,等到抹干净脸上的水时,仇龙辞已经披上了衣袍,赤着脚往外走了。   “等等!”洛清竹着急了,伸出手喊他,可仇龙辞是脚步慢都不慢半步,直直绕过屏风离开了。   什么破烂摄政王,话都不听人说完!洛清竹心里呕血,连忙从水池里爬出来,感受到身上被水浸透的纱衣,两眼发花,迅速脱下后,随意拿起屏风上挂着的袍子披上后就跟上了仇龙辞。   绕过屏风,洛清竹便看到了仇龙辞此刻慵懒的靠坐在黄檀躺椅上,闭目养神,而一旁的小桌上是小炉里袅袅升起的檀香,中间摆着清茶糕点。   看着如此悠闲放松的姿态,但偏偏浑然天成的掌权者气势就是丝毫不减,洛清竹心里打着鼓,想着自己有什么东西可以跟眼前的王爷谈判的。   皇帝和摄政王是一母所生,而书里的剧情提到过摄政王的母妃曾经遗下一物,落花簪,但因时间久远,早已失色褪旧,皇帝和摄政王寻遍天下名士都找不到一人可复原这落花簪,那他作为一文物修复师的作用不就可以发挥了?   “王爷,不如我们打个商量?”洛清竹轻声细语的说道,他生怕这位爷脾气不好,因为他一个惊扰就把他拖下去斩了。   果不其然,仇龙辞眉心一皱,这世子爷怎么还没有走?但更多是因为洛清竹清亮的声音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出了浴池,体内躁动也没有平息,明明下了药的酒他没有喝,怎么还会这样?   “说,若不说个所以然来,我便将你扒光了扔出王府。”摄政王耐心即将告罄。   “王爷,我可以修复落花簪,只要你护我周全!”洛清竹吓得连忙将脑子里组织好的长篇大论缩短成一句话说了出来。   这话成功的让仇龙辞睁开眼了,但眼神明显是不相信洛清竹的意思,嘴上也丝毫不留情道:“你一个草包世子会修复落花簪,可笑。”   “我会。”洛清竹十分憋屈,他堂堂一个业界内顶尖的文物修复师,怎么可能让人看轻?   “哦?是吗。”仇龙辞轻蔑的瞥了他一眼,上下扫了扫衣衫不整的洛清竹,眼神明亮,面色也是坚定不移,忽的勾勾手让他过去。   洛清竹咽了咽口水,还真就朝着仇龙辞走了过去。   ‘啊……’刚一走近,洛清竹就被他攥住了手腕,用力一拉,就倒在了他身上,低呼一声忙撑着躺椅就要爬起来,却反被仇龙辞压住。   仇龙辞衣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胸襟大开,腰带也是在腰间胡乱绑了个结,流畅结实的腹肌展露无疑,摄人气息更是可以将人溺毙,洛清竹就是这样再一次直面了摄政王的身子,浑身一下便红了个透。   他是要修文物,不是卖身子啊,洛清竹心里大喊。   “王、王爷,那个你自重。”洛清竹闭着眼艰难的说道,男色当前,他真的快要把持不住自己了,那腹肌他是真的想捏一捏,可是太危险的男人不能搞不能搞……洛清竹在心里默念道。   仇龙辞好气又好笑,明明是这个世子爷为了那个气量小的太子来献媚求情的,结果这会儿倒是成了贞洁烈士了?   “本王如何不自重?这不是世子你要的吗?”仇龙辞坏心思的抓住了他手,朝自己身下探去,这春药虽然没有喝下去,但没有防备之时浅饮了一口,看来身上还是残留了点药性的,不过不强罢了,他歇歇也就能过去了。   但面前这人不知好歹,硬要在他面前晃,那不如就吃点苦头好了。   “!”洛清竹震惊的立马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仇龙辞。   书里不是说这摄政王一心只搞朝政,不近女色的吗?   “小世子爷,你爱慕太子,应当知道男人之间那点子事吧?若我今日不打算放你走,你说如何?更何况,你本就是太子安排了进我王府之人,不如……”   “不知道不知道,王爷,我真的能修落花簪,我也不爱太子了真的,我发誓!”洛清竹吓得收回手,举出三根手指立在头顶发誓,天地良心,他可不想当书里那个炮灰。   这话让仇龙辞重新审视了一遍面前的洛清竹,似乎从刚刚被他压进水里吃了点温泉水起来后,整个人就变得不太一样,难道这世子爷来华夏王朝是韬光养晦,装作草包模样,只是另有所图?   若真是如此,那这城府倒是极深。   洛清竹不知仇龙辞把他脑补成了这么厉害的角色,真知道了,怕是要叫苦不迭了。   在仇龙辞思考时,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   “王爷,皇上又命人将大臣们待嫁闺阁的适龄女子的画像送进府里来了,命你前去挑选。”小心翼翼的声音隔着门也听得清清楚楚。   洛清竹明显看到仇龙辞听到这话后眉宇间明晃晃的不耐与暴躁,捂着嘴偷笑,这古代摄政王还会被催婚呢,真有意思。   下一秒,洛清竹就笑不出来了。   仇龙辞看到洛清竹眼中笑意,心思一转,心中郁闷一扫而空,勾着嘴唇懒懒的回道。   “派个人去回皇兄,说本王已有心仪之人,命唤洛清竹,不日婚娶。”华夏民风开放,娶个男子当妻也不是什么奇事,这也是当时洛清竹看得极为过瘾的点。   可现在的洛清竹惊呆了,笑容僵滞在脸上,他怎么莫名其妙要变成了摄政王的男妃?他只是个炮灰的命啊…… 第3章 被摄政王豪取抢夺了   “王、王爷你说笑呢?”洛清竹声音发着颤,脸上红润逐渐褪去。   仇龙辞捏着他的下巴,手感不错,便多按了几下,心情明显很不错,不用去打仗的日子过得太无趣了点,不如找个人在身边逗着乐,面前的洛清竹像小猫一样,是再好不过的对象了。   “本王从不说笑,世子爷你都看光了本王的身子,你的身子……也不错,所以本王决定对你负责,纳你为正妃,本王想洛国侯爷也十分乐意将他这儿子嫁入王府的。听说太子待你不错,若是本王将你娶了,你说接下来会不会有好戏看?”   洛清竹气结,婚姻大事在这摄政王面前就是一个挡箭牌加看好戏的借口而已!还有谁说看光了身子就一定要婚娶?而且人太子对他好是利用他好不好?   但人在屋檐下,小命握在别人手里,洛清竹忿忿不平也没办法,也只能看人眼色过活,所以他决定……再争取一把。   “王爷,我还是个学生,现在谈婚论嫁,不合适吧?”洛清竹自信满满的说道,原主虽然是质子,但美其名曰是来接受华夏的知识熏陶的,他可是国子监的学生,要念书的!   显然,洛清竹低估了仇龙辞的厚脸皮程度。   “你年方十八,早已可以婚嫁,国子监的学生婚娶之人也不在少数,无妨,过几日本王就前去世子府迎娶你,这会儿,皇上也应该把赐婚的圣旨发下来了,去世子府等着接旨吧。”仇龙辞一把将面前的洛清竹推开,语气平淡的不像在说婚嫁大事。   洛清竹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欲哭无泪的看着施施然离开的仇龙辞,心底暗骂,无情的男人……   最后,洛清竹是被一顶轿子送回世子府的。   “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一天都找不到你人,急死我了,刚刚宫里来人了,来了道赐婚的圣旨,这是怎么回事啊?”洛清竹的伴读沐安看见进府的洛清竹,立即迎上去问道,一脸的焦急不安。   洛清竹看着那道金澄澄的圣旨,眼前一黑,苦着脸唉声道,“我完了……”他这算是被摄政王强取豪夺了吗?   这下真是逃也逃不过了。   摄政王与洛国世子洛清竹大婚订在了三日后,皇帝亲自赐婚,婚期昭告天下,一时之间,都城内的贵公子名门闺秀们都震惊不已,他们暗地里嘲笑的只会倒贴太子的无脑世子爷竟然要嫁给摄政王当男妃了?   太子对洛国世子向来也是玩弄的心思,暗地里二人也不知干了什么勾当,那这是皇叔抢了皇侄的人,还是捡了皇侄的漏?   摄政王性子淡漠,不喜情色,城府深沉,手段狠辣,都城内没有人敢嫁他,加上背后牵扯,众人一时对洛清竹不知是同情还是带着看好戏的心情。   太子一方没有任何消息传出,反倒是向摄政王王府送去了道贺的礼,颇为高兴他的九皇叔终于娶妻似的。   三日后,洛清竹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侍弄婆子给他束发,听着沐安将府外说的那些是是非非给他听,听到太子做的事,暗自啐了一口,“这太子真是没良心!”   太子指不定多高兴呢,还当可以安排他这个眼线进摄政王王府。   “诶,世子爷,可不能乱说话,大喜的日子,要是被旁人听了去,可是要惹祸上身的哟!”侍弄婆子吓得连忙制止他。   沐安也是挠了挠脑袋,“公子,你不是对太子他……”挺喜欢的吗?   “说什么晦气话。”洛清竹斜了他一眼,太子那利用完他,最后登位后将他断手断脚送回洛国老家的人他会喜欢?   这几天他算是搞明白了,他穿书后的剧情还是那些剧情,但是他不是原主那个炮灰了啊,他要改变自己的结局,摄政王和太子那点事他绝对不掺和,他要凭借自己的本事活下来。   这么大的王朝,他就不信没有文物要修?   “啊……哦。”沐安看着跟变了性子一样的洛清竹,颇为不解的挠了挠自己脑袋,想当初世子爷为了在国子监内可以和太子同桌而读,可是要死要活的求了好些公子哥,也不怕人耻笑,现在倒是对太子不理不睬起来。   “好了,世子爷这样貌真是一等一的好,略施一点脂粉,束个发都是华夏皇朝一抹绝色了。”侍弄婆子满意的看着洛清竹。   洛清竹心里嫌她夸张,不经意间抬眸往镜子里看去,也不由得屏住呼吸,镜子里的人一袭红袍,眉眼如画,星点眸光流转之间自带风情,只是面容看着稚嫩,长开之后也不知会成何等出众样貌。   书里对这炮灰描述的‘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风情,悉堆眼角’还真是一点没夸大。洛清竹本身容貌也是清隽有加,同镜子里的人也差不了多少,但书里的洛清竹更是气质卓然,还多了点道不清的风情意味在。   “快出去吧,王妃,王爷府外驱马等着了。”侍弄婆子满脸喜色,不知不觉也改了口。   “……好吧。”洛清竹顾不得去欣赏这绝色容颜了,垂头丧气的往外走去。   男子婚嫁不同于女子,不用盖头,不用轿子,与新郎官同骑一马绕皇城一圈,最后到那拜堂的地方即可,皇室婚娶则更是隆重,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也不过如此。   伴随着敲锣打鼓的热闹声响,洛清竹来到府门外,一入眼便是一身大红衣袍的仇龙辞骑在马上,拉着一张脸显然不太高兴的样子,看见洛清竹眼底倒是闪过一抹惊艳,随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上来,吵死了。”王爷连马都不愿下,朝着不情不愿站在马边的洛清竹伸出手,不耐烦道。   他最厌恶这吵闹的场景,众人都盯着他,如同看人做戏一般。   “哦……嘶!”洛清竹慢悠悠的伸出手,手刚一探出,就感受到极大一股劲把他往上拉,倏忽间,他就坐在马上,吓得心口漏跳一拍。   “驾!”仇龙辞也不等洛清竹坐稳,挥动马绳,胯下的马一下便挥动了前蹄,猛地往前冲去。   洛清竹吓得脸色都白了,扭过身去,双手死死的抱着身后的仇龙辞的腰,即使姿势别扭,但也胜过于掉下马被马蹄踩死的好。   仇龙辞心口闪过异样的神色,分了一丝心神看着埋在他胸口处毛茸茸的脑袋,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感受。 第4章 国子监内受人非议   十里红妆,百姓夹道而迎,士兵持剑罗列两侧,仇龙辞身后长长的迎亲队伍……好不风光,只是洛清竹都没看到。   风吹得他头疼。   直到进了洞房,洛清竹都是恍惚的。   洛清竹不言不语的拜完天地便直接被送进了寝房,坐在床上好久才缓过神来,倒头躺在塌上,仰面看着这绣了鸳鸯的床帐欲哭无泪:“这都什么事儿?太子你害人不浅啊……”   然而洛清竹心极大,因为是皇室婚事,他天还没亮就被叫起来折腾,现在躺在绵软的床榻上,竟然眼皮一重,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王府里酒席坐满了朝中大臣,王府外也设了不少宴席供百姓同庆,可见皇帝是为了他这最小的皇弟的婚事下了心思的。   只是婚事的另一个新郎这会儿却不在宴席上,反而站在了书院里,拨弄着面前的花花草草,身后站着一黑衣人。   “太子可有动作?可有与洛清竹联系?”仇龙辞喜袍未脱,淡声问道。   “回王爷,太子今日只是托人来贺喜,说是犯了错,在府中闭门思过,不敢前来,这几日太子曾暗中传信给王妃,只是王妃将信收了之后就撕碎了拿去湖里喂鱼了。”黑衣人单膝跪地,公事公办的语气。   喂鱼?仇龙辞笑了一声,这世子爷又是玩的哪一出?   黑衣人听见这一声低笑,愣了愣,头埋得更低了,王爷不苟言笑,这突然一笑指定不会有好事。   “嗯,知道了,下去吧。”仇龙辞清了清嗓子,看了看外头天色,已近黄昏,璀璨霞光,让他忽的起了酒兴,抬脚朝外头的宴席走去。   ……   夜晚已至,王府里也恢复了平静,仇龙辞趁兴喝了不少酒,站起身时一阵眩晕,老管家跟在身侧,“王爷,先扶你回房歇下吧。”   “不用,本王自己走。”仇龙辞眼中尚且清明,站定后直直朝自己寝房走去。   进了房间,仇龙辞倒了杯清茶喝下,压了压酒意后,将外袍一脱便朝床榻走去,结果看到了在他床榻上呼呼大睡的洛清竹,不由得皱了皱眉,他不是吩咐过不要将人送进他的寝房吗?   “起来。”仇龙辞推了推推眼前的洛清竹,强忍下自己想要将人扔出去的冲动。   “别吵吵。”洛清竹睡得忘了形,竟然上手将仇龙辞的手拍开。   仇龙辞气笑了,谁人敢霸占他摄政王的床,还敢动手?   “不起来,就莫怪本王了。”仇龙辞冷笑一声,直接脱靴上塌,将洛清竹的衣衫扒了,只剩下一条红色亵裤和薄薄一层里衣,随后便压了上去。   洛清竹睡梦中只觉身上一凉,后又是一重,压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这下是彻底的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了仇龙辞玩味的眼神,吓得魂不附体,几乎原地去世。   “王、王爷,你这是做什么,有些重,不如你先下去?”洛清竹撑着他的胸膛打哈哈道。   谁来跟他说堂堂摄政王为什么会这么幼稚,压着人来叫人起床的?洛清竹心里流着泪。   “我看王妃在本王的榻上睡得极香,叫也叫不醒,只能出此下策了,我觉得王妃的身子挺软的,适合垫着入睡,不如今夜就这么睡好了。”   仇龙辞好整以暇的看着身下的人,三千青丝铺散在大红床铺上,两条红色发带垂在耳旁,显得乖巧又诱惑,身子也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瘦弱,这样躺着倒是舒服。   洛清竹用着巧劲将人从身上推开,随后立马借势滚到了床的一侧,缩起了身子,颇有一副贞洁烈女的架势。   只是面上却嬉皮笑脸的,“王爷就是爱开玩笑哈哈哈……”   仇龙辞看着洛清竹防卫的动作,挑了挑眉,“这么怕本王,本王又不会吃了你,过来,没开玩笑。”   坚决不能迫于淫威之下,洛清竹心想。   “小世子爷记性可真是不好,本王可是同你拜了天地的,已经将你娶进了本王府内,就是今夜要了你,也不为过,若是小世子爷这般不情愿,不如给小世子爷一纸休书好了。”仇龙辞语带威胁。   “皇帝赐婚,你休不了我。”洛清竹忽然就有了底气,扬着下巴道。   “胆子倒是大了不少,过来,不要再让我说一遍。”仇龙辞眼底隐有怒意,想到面前这人或许是为了太子才如此抗拒他就有些生气,也不明白缘何要气。   洛清竹抖了抖,慢慢的挪过去了,扯了扯他的衣袖,可怜极了,“王爷,我明早还要去国子监上学的……”实在是不能嗯嗯啊啊的……   其实他可以不用去的,但是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还是决定励志的大婚第二天就去上学。   饶是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仇龙辞也被这话中之意臊得慌,不由呵斥道:“你以为本王要对你做什么吗?不过是让你过来睡下罢了,躺着睡下!”   “哦……那你那么凶干什么?”洛清竹愣了愣,连忙扯过被子就躺了下来,还紧紧闭上了眼睛,生怕仇龙辞再恐吓他。   “……”仇龙辞生平第一次答不出话来,灭掉了灯便自行躺下,想不明白明明是要将人赶出房间的,怎么就同塌而眠了。   次日清晨,仇龙辞已经不知去了哪里,而洛清竹早早就被叫醒,被沐安扯着起来束发换衣,一身学生服把人衬得干净清爽,“公子,醒醒,今日还要去上学的。”   洛清竹睡眼惺忪被扯上了去国子监的马车,他不明白,他这个从高考中活下来的人竟然还要跑进书里再次接受教育。   “公子,你昨晚是不是……不如我还是跟夫子请假吧,公子的大喜日子,可以免了上学的。”沐安看着眼底有青影的洛清竹,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用,在王府里我还不如去国子监。”洛清竹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他昨晚压根没睡好,被仇龙辞那个人吓的连连做了好几个噩梦。   国子监学堂门外,廊檐转角处处,三三两两聚着宇文皇朝的贵门子弟还有各国送来的世子公主。   “诶你们知不知道昨日是摄政王和洛清竹的大喜日子,听说王爷迎亲的时候可是连马都没下。”御史大人的小公子悄声跟一旁的人八卦道。   “一个质子而已,即使是正妃也是不受重视的,王爷娶了他当男妃,指不定是为了巩固与洛国的关系呢!”一个手指甲涂满豆蔻的小姐嗤笑道。 第5章 亲自来接他下学   “谁不知道洛清竹喜欢太子啊,指不定是叔侄之间在争什么呢,也不知道洛清竹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然还敢嫁给摄政王,真是个草包脑袋!”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诶今日洛清竹会不会来国子监……”   你一言我一语的,洛清竹可谓是一夜之间成了国子监里学生们最大的谈资。   “少爷……”洛清竹就站在廊檐外,看着国子监前的学生们非议他,面色淡定,沐安看他表情,以为是伤心了,担忧的叫了他一声。   洛清竹自然知道书里的设定,他一心一意爱慕着太子,讨好着太子,只想着日后能够同太子有个好结果,即使被太子使唤的团团转,叫去接近摄政王也义无反顾的去了……   这些人倒也说得没错,只不过现在可不一样了。   “你们说什么好玩的事情呢?不如说来我也听听?”洛清竹像背后灵一样,悄无声息的站到几人碎嘴的人背后,状似好奇的发问。   几个人看见洛清竹大婚次日便来了国子监,似乎还听见了他们说话,顿时一哄而散。   “清竹。”没等洛清竹朝那几人翻白眼,便听到身后一道清朗的声音。   “见过太子。”沐安诚惶诚恐的行礼,洛清竹也转过身去,抬眼就看到同他一样一身学生服,相貌出众,但故意扮出一副沉稳模样而略显别扭的少年。   看来这人就是太子仇承弘了。   “太子好啊。”洛清竹想起最后太子登位,会直接给他来个断手断脚的大礼包就来气,深呼吸后,按下了心里想给仇承弘一个巴掌的冲动,抬手懒懒的打了个招呼,转身就要朝学堂内走去。   仇承弘俊脸闪过一丝异样,怎么平日里上赶着找他的洛清竹这会儿这么冷淡了?   还当是错觉,仇承弘走到他身侧,摆出一副体贴的模样,“清竹,你还好吧?这几日我写信给你,也未见你回过信,我也不知你前几日去了王府替我求情去了,若我知道了,必定是不会让你冒险前去的,九皇叔他性子比较霸道,竟然直接让父皇赐婚了,你没受苦吧。”   呵呵呵不知道?春药还是你派人往他酒水里下的呢!洛清竹看了看仇承弘面上悲痛惋惜的做派,恨不得扯着人衣领破口大骂,好你个绿茶!   “这几日没空去看信,嫁给摄政王也没什么不好,你九皇叔相貌极佳,府中家财万贯,我日后不知道要过得多舒适,你以后也不用操心我了,说来……”洛清竹眼珠子一转,上下看了一下年纪与他相仿的仇承弘,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还要叫我一声九皇婶?”   这直接比渣攻高一个辈分不比腆着脸讨好人爽?洛清竹简直要叉腰仰天长笑。   仇承弘一噎,皱着眉看着面前的洛清竹,洛清竹可从来不会跟他如此说话,向来不是上赶着讨好就是环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怎么嫁给九皇叔之后就成了这样?   听手下的人说皇叔不喜洛清竹,难道有假?那洛清竹这个棋子还能不能用?   “跟你开玩笑的,真是无趣。”洛清竹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太子,嘟囔着说了一句自己进了学堂。   学堂内的公子小姐已经坐在了各自的座位,见洛清竹一进来,吵闹的声音出现片刻的暂停,纷纷去看这刚成了男妃的洛清竹,平日里喜欢欺负他,言语上嘲笑讥讽他的人也都纷纷噤了声,有些忌惮他是王妃的身份。   “大家读书啊,瞧我做什么?”洛清竹吆喝着这些学生读书,把在现代混社会的做派表现得淋漓尽致。   众人都跟见了鬼一样的看着洛清竹。   洛清竹最是胆小,对着学堂里的人向来都是毕恭毕敬的,即使是芝麻点大的官员送进来的公子都可以任由人欺负,哪里见过洛清竹这幅胆大吆喝他们的模样。   “嘁,不过是个洛国送过来的质子,王爷又不喜欢他,你们怕他干嘛?洛清竹,过来,给我磨墨!”将军家的大少爷张坚拍了一声桌子,大声呵着洛清竹。   洛清竹眯了眯眼,知道这人应当是惯常喜欢欺负原主的人,这国子监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看不起他,但也不敢明面上欺负他,也就独一个最喜欢折腾他。   “少爷,你别理他就是。”沐安瑟缩着脑袋扯着洛清竹的袖子,太子站在学堂外,没有像以往一样主动出手解围,反倒是想看看洛清竹会不会向他求救。   洛清竹给了沐安一个安抚的手势后,朝着张坚走了过去,弯着腰看他,笑得无害,声音温柔得可以掐出水来,“张公子,你是要本王妃给你磨墨?”   虽然是极其温柔的一问,但张坚莫名心里生出了怵意来,不愿意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张坚五大三粗的身板站直了起来,粗着嗓子吼道:“怎么?给本公子研墨是抬举你了,王妃怎么了?我爹说了,你不过是王爷的一个挡箭牌而已!”   “哦?是吗?”洛清竹将仇龙辞那点子压迫人的语气学了个十足十的像,施施然坐在了学堂内唯一空着的木桌下,看也不看他,“那本世子今日若是给你磨墨了,传出去,对王爷的名声也不好啊,堂堂王爷的正妃给一个将军的儿子磨墨,说出去恐怕王爷也不愿意吧?罢了罢了,我还是给你磨墨吧,你消受不消受得起,可就不关本世子的事了。”   说完,洛清竹伸手就要去拿他的砚台。   张坚想到这真要让洛清竹帮他研磨,传出去后,这摄政王找上他爹,那岂不是……   “不用你了!干点活磨磨蹭蹭的。”张坚涨红了脸,夺回了砚台,骂骂咧咧的坐了下来,全学堂里的公子少爷看向洛清竹的眼神都变了,包括太子仇承弘。   洛清竹何时这么霸气过。   沐安更是在一侧看得目瞪口呆。   小兔羔子,在这里给他搞校园暴力?不用见血,我一招就给你治得服服帖帖的。洛清竹在心里得意洋洋的想道,完全没有一点利用了仇龙辞的心虚。   一整天下来,洛住清都在国子监听那些之乎者也,听得昏昏欲睡,直到下了学堂后,他还在书案上做着美梦。   “世子,世子,醒醒,王爷来接你下学了。”沐安摇了摇睡得昏天暗地的洛清竹。   学堂里的学生听见这话收拾的动作都顿住了,不是说不受宠吗?怎么还亲自来接洛清竹那个草包下学了?跟洛清竹同用一桌的仇承弘更是面色一黑。 第6章 鬼门关走一遭   这一声王爷直接把洛清竹给叫得一激灵,噔的一下便坐直了身子,猛地抬头看着沐安:“你说王爷来接我下学?”   “是啊,王爷在外头马车里等着呢,少爷还是快些收拾吧。”沐安催促道。   仇承弘将书归置一旁后,状似无意的问道:“九皇叔竟然亲自来接清竹,想必九皇叔对清竹很是上心,不如我同你一道去见见九皇叔,九皇叔大喜之日,我还未曾去道喜。”   学堂里的人故意慢吞吞的收拾着东西,都想着看看这突然成了婶侄关系的太子见了王爷会做出些什么来。   毕竟这每天围着他转的人一下成了自己的皇婶,即使是不喜欢洛清竹,心里也不大好受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出去,你九皇叔知道你的心意就好了,不用多此一举。”洛清竹停下揉眼睛的动作,听到这话吓得连忙摆手回绝,这要是见面不得掐起来?   书里可是把仇龙辞和这太子的关系描述的水深火热的,叔侄表面上和和气气的,可侄子背地里都是琢磨着怎么把这个九皇叔掰倒的心思,还是少见面为妙,不然夹在中间的人不还是他?   要是仇龙辞误会他和太子有什么勾结,他小命还要不要了?   “怎么下个学磨磨蹭蹭的?”一道磁性又带着慵懒的声音从学堂门口传来,但话里明显带着一丝不悦。   学堂里顿时变得安静下来,大臣们的小姐公子纷纷朝学堂门口看去,只见烫金蟒爪玄色官袍扬起,随后便是稳健有力的脚跨过几寸高的门槛走了进来,只见一片下摆绣制的形状便知道来人是谁了。   “拜见王爷。”学堂里的公子小姐们顿时紧张,不由屏住呼吸,俯身下跪,齐齐喊道,天知道他们从未见过摄政王的模样,只听过家中长辈谈论过,但无非都是说这个王爷多么任性妄为,面目可憎……总之描述得他们对仇龙辞都是又惊又怕,生怕碰到这位活阎王。   “皇侄见过九皇叔。”仇承弘听见他的声音,眉眼一敛,站了起来行了礼,他是太子,不必像学堂里的人一样行大礼。   仇龙辞第一次来到这国子监,他向来都是认为国子监这些学生都是那些大臣们将家中的孩子塞进来混吃等死的,每一次举办科举,可是都没见过这国子监的学生有几个能够在科举中脱颖而出的。   洛清竹看见仇龙辞进国子监来找他,比知道他来亲自接他下学还要震撼,甚至还隐隐觉得有些羞耻,活像个被家长接送放学的小孩一样,他明明是个有着二十七八灵魂的男人!   他只能抵着脑袋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暗暗祈祷不要让这学堂里的人注意到,他这张老脸可还是想要的。   “都起来吧,本王只是来接本王的王妃下学,不必多礼。”偏偏仇龙辞雪上加霜,让他们起来就起来,还要多嘴加上这么个理由,洛清竹觉得脸上烫的可以煮鸡蛋了,头几乎要埋进了案桌底下去。   “谢王爷。”众人谢礼之后,小心翼翼的起身,只是原地站着不敢动作,没办法,仇龙辞气势太强大,一个人站在这,显得这学堂里十几个人毫不起眼一般。   仇龙辞并没有把太多眼神放在仇承弘身上,淡淡的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之后便环顾一圈这学堂,不禁皱眉,“洛清竹呢?”莫非是骗他,今日并没有来上学?   “王爷,世子在这……”沐安默默的指了指就在仇承弘身后案桌前弯着腰埋着头的洛清竹。   国子监的人来学堂穿得都是一样的学生服,白底束腰蓝袍,头上还有一条蓝色细条束着发冠,布条垂落在胸前,装扮一样是避免国子监的学生攀比,仇龙辞以为是这样才没能快速认出这洛清竹来。   没想到洛清竹就在他脚下的案桌处,   “……”仇龙辞看着洛清竹耸起的屁股,臀尖被衣服遮挡着,但因为趴着的动作看着极其的翘,甚至让他萌生出想要用脚尖挑逗一番的心思,但看这一圈学生,仇龙辞还是收了收心里这下流心思。   “起来,缩着脖子像什么样子?”仇龙辞沉声道。   洛清竹蠕动了一下身子,别别扭扭的爬了起来,语气颇为埋怨,“你怎么来接我下学了,我自己能回去……”   此话一出,学堂里的学子都无比默契的倒吸一口凉气,洛清竹竟然这么大胆?   华夏皇朝的背后真正掌权人,亲自来国子监接他下学,竟然还敢发出这般的质问,不想活命了么?平日里看不起洛清竹的人这时都不由得默默为他哀悼。   学堂里陷入诡异的寂静。   结果众人只是听到一阵低低的笑声,生性淡漠,生杀予夺大权在握的摄政王竟然对如此冒犯的话笑了?   “不识好歹的小东西。”仇龙辞不气反笑,也不避讳着学堂里的学生,盯着撇着嘴的洛清竹笑骂一句,也不看学堂里的学生表情如何惊愕,转身就走,“跟上。”   “哦……”洛清竹明显不知道自己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默默拿起了案桌上几本书拖着脚步就跟上了。   沐安看看洛清竹拿错的书本叹了口气,心里头暗自腹诽道,世子啊,明日夫子要求默背的文章是书案上这本书的,还有,你手上那书是太子的……   学堂里的人都震惊得无以复加,看着洛清竹和仇龙辞淡去的身影惊得合不拢嘴,还有几家小姐盯着仇龙辞的脸羞红了脸。   心里都暗自惊叹着,莫非洛清竹很得摄政王的宠?   只有仇承弘自始至终都冷着一张脸,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着洛清竹站在仇龙辞身侧一起离去的场景心里莫名不舒服。   二人出了国子监,宽敞华丽的马车就在外头候着,洛清竹看着仇龙辞身姿矫健,一跃便上了马车,有点憋屈,这具身子明明十八了,但骨量却不大,身高也不够看,他上马车都有些费劲,要是用爬上去的姿势,岂不是很狼狈。   洛清竹抿着唇,抬头无声地看着已经上了马车,掀着帘子等他上去的仇龙辞,希望这个无良王爷能够识相一点,把他扶上去,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其实完全可以使唤身后的书童沐安的。 第7章 带进皇宫修文物去   仇龙辞挑眉,低着头同他眼神对视,心想这小世子爷又在玩什么花样?同他赌气不愿说话,还是不愿意跟他同乘一辆马车?   本就厌烦等待的他,这会儿也起了兴味想看看洛清竹到底想干什么,就这样掀着帘子居高临下的看着马车外的洛清竹。   洛清竹憋屈又无奈,默默伸出双手,敢怒不敢言的瞪着他,“你拉我一把啊,我刚睡醒没力气,上不去。”他绝不可能给别人嘲笑他身高的机会。   仇龙辞一愣,万万没想到洛清竹是在等他扶他上马车,对上洛清竹的眼神,看到了洛清竹因为睡得极沉,侧脸压出的红痕,加上眼角惺忪睡意,显得一剪水眸盈润多情,撇着嘴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不由心里一动。   再看看洛清竹伸出手要他扶的姿态,如同索抱,仇龙辞莫名心软,弯下腰伸手直接握上了洛清竹的腰身一提,便把人带上了马车。   “哇去!”洛清竹惊叹一声,连忙抓紧了仇龙辞的手,他只觉得身体一轻,紧接着一眨眼就被抱上了马车,他虽然体量不大,但也不轻,结果仇龙辞如此轻松,像提什么东西一样就把他带上了马车。   洛清竹既羡慕他的力量,又莫名害怕,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小鸡仔,随时都可以被仇龙辞捏死。   身后的沐安目瞪口呆,本伸出手要去扶洛清竹的手停在了半空,默默想着以前那个胆子小的几乎没有的世子是不是他在做梦。   “怎么的身上没几两肉?”而仇龙辞抱着人进了马车也没有将人放下,抱在怀里掂了掂,又重新握了握腰,只觉细的几乎两手便能握完一圈似的,皱了皱眉。   洛清竹毛都竖起来了,他觉得现在就像一块被屠夫抓在手里掂量重量,衡量好不好下刀的肉,吓得僵直着身子不敢动弹。   “国子监伙食不好?还是世子府里膳食不好?”仇龙辞顺势又捏了捏他刚刚在学堂里就想逗弄的地方,面上依旧一派正人君子模样,心想这块肉倒是生的不错。   洛清竹苦着脸,抓着他的衣襟努力忽视屁股上那只做乱的手,小声说道:“王爷你的手是不是摸错地方了?”   “我看看你肉长在何处罢了。”仇龙辞神色不变的回他,随后颇为不舍的撤掉了手,十分流畅的换了话题:“你这身子太瘦弱了,也就这一处有点肉了,怎么,朝廷每年拨款给国子监,给各国来华夏的世子公主也有不少俸禄都不够你吃?”   这能怪他?国子监伙食好不好他不知道,但世子府里的俸禄他就有话说了,这世子府每年朝廷都会给俸禄,俸禄不多不少够他吃香喝辣,他还以为能够靠俸禄勇闯天涯,结果一看,世子府的账,竟然还是负的!   一问起账房管账的,就是世子爷把钱都贴给了太子!还欠了皇城里好些金银玉器铺子的钱,问就是他为了讨好太子去买的那些小玩意,结果花了大把银子还倒欠别人银子。   他看完了书,所以知道那是为了太子蓄精养锐,招兵买马好将摄政王搞垮而不断供给了太子银子,所以一个世子爷才会这么一穷二白的。   洛清竹气得不行,为这大把银子心疼得一整晚都没睡,简直想连夜去太子府讨钱。   “怎么又哑巴了?”仇龙辞捏着他脸,轻轻晃了晃,心想这脸上的肉不多,倒是挺软乎。   洛清竹想着想着不自觉就入了神,心里还气着原主是个恋爱脑,把钱都贴男人去了,结果也没落得个好下场,没好气的拍掉了仇龙辞的手,“疼,别捏。”   仇龙辞抿唇,看着自己的手,心想自己手劲有那么大吗?   “怎么这脾气跟小孩一样,一会一下的,说,怎么了?”仇龙辞都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这么好脾气,三番两次询问一个人怎么了。   要是是个大臣,他早就命人拖走了。   “我没有银子,我好穷,我吃不上饭……”洛清竹眼睛一下就红了,瘪着嘴看着仇龙辞,可怜兮兮的说道,上一世他是文物修复师,业内顶尖,存款多到他自己都数不清几个零,结果一朝穿书,不仅变成了个穷光蛋,还是个欠债的!   生平头一遭有人在他王爷面前哭穷,仇龙辞先是觉得新奇,又觉得喊穷的洛清竹可怜又可爱,不禁又伸出手想捏捏他的脸,想起刚刚他喊疼又强忍住,转而去揉了揉他的脑袋,语气温柔得自己都没发现:“银子哪去了?”   “呃……”洛清竹顿时语塞,他总不能说贴男人去了吧,这不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仇龙辞见他面有难色,眯了眯眼,也不再追问,不亲口说出来他也总有别的办法知道。   “你已经是本王的王妃了,小世子爷,你还敢哭穷,那那些百姓怎么办?”仇龙辞悠悠说道。   洛清竹一愣,他总是有种不真实感,难免忘记自己的身份,一听这话着实是呆住了,“王妃又怎么了?”   仇龙辞气笑了,给了洛清竹一个暴栗,“王妃的俸禄可比世子爷的俸禄高多了!”更何况他家的人本身就富可敌国,竟然还敢哭穷。   “真的?高了多少?”洛清竹眼睛一亮,一副见钱眼开的模样,几乎要掉进钱眼里去。   “一倍有余。”   洛清竹默默回想着世子府里的账本,一年的俸禄够他吃香喝辣,一下子多了一倍,岂不是……洛清竹顿时美滋滋,这嫁给这无良王爷看来也是有好处的嘛。   仇龙辞憋笑,看着洛清竹那副因为多了俸禄就高兴的乐不可支只觉好笑,他还没见过谁把爱财爱得如此明显都摆在了脸上的。   说着说着,马车忽的停下,洛清竹奇怪,掀开马车上小窗上的帘子往外头看去,“这么快就到王府了?”   结果却是红墙黄瓦,堵堵高墙林立,磅礴大气的宫门矗立,洛清竹一愣,这是皇宫?仇龙辞带他来皇宫干嘛!   “下马车吧,带你去见皇兄,顺便修复落花簪。”仇龙辞神色淡定,跳下马车,朝着马车上石化了的洛清竹伸出手说道。 第8章 修复之心熊熊燃起   “你你你怎么这么突然?”洛清竹吓得说话都不顺畅了,整个人有如雷劈一般僵在原地,他还没做好进宫的准备呢,还是去皇帝,他的小心脏承受不住啊。   仇龙辞也不理会他,直接伸手抓住他,一把将人抱下,看着惊吓脸的洛清竹懒懒道:“一国世子也不知道规矩?亲王大婚,次日本就该偕同内眷进宫请安的,做什么怕成这样?”   “你今日说要上学,本王便一人进宫了,但皇兄说要见见你,让本王接你下学进宫给他请个安,你在皇兄面前必须同本王做出一副恩爱模样,知道了吗?”   仇龙辞语带威胁的交代着。   洛清竹苦着一张脸,他不明白堂堂摄政王为什么这么怕皇帝催婚,这普天之下,多少女子盼着可以嫁入皇室,荣华富贵享一生,哪里愁找不得一个德艺双馨的女子?为什么要抓他这个男人啊?   “那落花簪是怎么回事?王爷你不是没有答应我吗?”要是答应了,他哪里还需要被逼着嫁入王府!   “姑且让你一试,若是修不好……”仇龙辞意味深长的说道,细长锐利的眼神上下扫了洛清竹,还特意在他那节细白脖颈上停留了一会,摄人气息让洛清竹的心一提,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一定要跑,在这个无良王爷身边待久了,他不是被眼神杀死就是被无形吓死!   洛清竹暗暗下着决心。   马车不入皇宫内廷,仇龙辞领着他通过宫门走在了宫道上,高大宏伟的宫墙像把人禁锢在里头一样,压得洛清竹喘不过气来。   走过长长的宫道后恢弘大气的宫殿便在眼前,殿前罗列着持剑的侍卫,见到仇龙辞纷纷单膝跪地行礼,满头白发的公公见到人也急忙的迎了上来,“小的给王爷,王妃请安。”   “李公公免礼,皇兄现在可在养心殿中?”皇帝年迈体弱,常日在养心殿中卧床休养,极少会见大臣。   “在在在,皇上这几日精神头好多了,这会儿在养心殿内间等着王爷王妃呢,小的给你带路。”李公公哈着腰走在前头,端得是恭恭敬敬,对洛清竹也没有半分异色。   但走在身侧的洛清竹知道,这个李公公也是个狠角色,原书里的李公公是太子结党后被拉入了太子一方阵营中,对离间皇帝同摄政王的关系起到了十分大的推动作用,很多事情都是他从中作梗的。   二人走进养心殿,接着朝里头走去,掀开长长的金黄帘子,走进了这养心殿中的书房,“皇上,王爷王妃来了。”   “皇兄。”摄政王牵起了洛清竹的手,走到了书案前。   “洛清竹见过皇上。”洛清竹规规矩矩的跪下行了个大礼,仇龙辞挑眉讶然,这小世子爷竟然还是个懂礼的?   洛清竹心里打着鼓,不敢抬头,他对这书里的剧情了如指掌,却偏偏看不透书中的皇帝,皇帝年迈体弱,立了太子,却偏偏将朝政大事都交由仇龙辞来做,让仇龙辞成了个人人忌惮的摄政王,在太子羽翼渐满之时,又放任太子在这九皇叔手里夺权。   到最后,老皇帝在太子设计离间之下,又亲手将摄政王送进了天牢里去,结果被太子一杯毒酒瞒过天下,让天下人以为老皇帝是寿终正寝的,摄政王也被毒死天牢,太子继位。   皇帝仇龙乾坐在书案前,提着笔,面前放着一幅笔墨未干的山水画,见人来了,放下了笔,一道粗粝浑厚却没有什么中气的声音响起,“来了?快带着你那小世子爷坐下吧,不必多礼。”   “这就是洛国的世子爷?朕只知其名,还未见过人,让你那王妃站起来抬起头来朕瞧瞧,看看何等人物可以收了老九你这个顽石。”老皇帝调侃道。   洛清竹心里打着鼓,想着这书里的老皇帝到底担任着个什么角色,听到这话一激灵。   “今日只是进宫见见皇兄罢了,不必拘谨。”仇龙辞倒是做足了两人恩爱的派头,弯腰亲自去扶洛清竹起来,手还扣在他腰上不放开,臊得他红了脸,顶着莫大的压力抬起脸同皇帝直视。   一下子便看到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即使年迈,上位者的气势也不削减半分,一双浑浊深邃的眸子像是能直直看进人心去,坐在一张书案后就如同坐在了皇位上一般。   皇帝摸了胡子,审视了一番洛清竹后点了点头,“这小世子爷眼中有神,灵气十足,老九你眼光倒是不错,果然洛国地杰人灵,把人养得极好。”   “皇上过誉。”   “自是当然。”仇龙辞倒是好不谦虚的应了下来,但洛清竹却是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估计只听到了老皇帝说得那句眼光不错罢了。   “听闻世子会修为落花簪?这落花簪是朕同老九的母妃生前最爱之物,若世子真能够修复如初,朕必定重重有赏!”皇帝直接开口问道。   得,该来的还是来了。洛清竹心想。   “清竹斗胆一试,只是清竹还得先看看这落花簪毁损如何。”   “无妨,李公公,将落花簪拿上来。”   随后,李公公便拿着一个精美的木匣走了上来,送到了洛清竹面前。   一个放置簪子的匣子便如此精美,洛清竹过手无数文物,时常感慨古人造物背后的匠心,这一个木匣子本身用的木都是极其名贵的紫檀木,前头落得锁扣也是金子所筑,锁扣表面雕刻的花样细致精美,若是现代出土,这个木匣的文物价值可是极高。   洛清竹小心翼翼的拿起木匣,打开锁扣,落花簪便展露眼前,落花簪上头是一展翅欲飞的凤,凤身是用极细的金点缀而成的花瓣,是一副凤携花欲飞的姿态,而身上的花瓣浴火重生化成星点一般成洒落状,故称落花簪。   只是这簪子技艺繁复,不易清洁保存,加之年代已久,表面落尘,一些金花瓣也从凤身上掉落,一下便给这落花簪蒙上了尘,这落花簪极难修复的原因就在于此,每一片花瓣都有他所在的位置,一旦差错,这落花簪都会失了原本的韵味。   但正是这个挑战却让洛清竹更加跃跃欲试,他作为文物修复师的灵魂一下觉醒。   “不能便不要逞强,今日叫你一来只是试上一试。”仇龙辞见洛清竹没什么表情的看着这落花簪,更加认为之前那话是唬人的,不禁出言说道,怕寄予太高期望,反倒让人失望。 第9章 言语中带着试探   “可以修复,这做落花簪的匠人手艺极高,每片花瓣都有其所在的位置,若要修复,得花上一些时间才能恢复如初,若是皇上信任清竹的话,可否给清竹宽限一下时间?”   “哦?世子有几成把握可以让这落花簪恢复完好?恢复程度可以有几成?”老皇帝拿起手边的参茶递到嘴边抿了一口,状若不经意的问道。   “九成把握。”洛清竹笃定的说道,一双眸子说这话时熠熠生辉,让仇龙辞挑了挑眉,不禁生出几分兴味来。   “朕听说洛国世子来华夏皇朝求学,国子监内的夫子每月也会递上功课好的学生名册,朕从未见过世子的名字在上头,竟不知小世子还有这样的才能?洛国侯爷倒是将世子培养得极好。”皇帝脸上的笑顿时收起,帝王的气息一下便展露无遗。   洛清竹背后顿时起了一身冷汗,原来修落花簪之名是假,试探他才是真,他本是个草包世子,因此才会被选中来华夏皇朝当质子,若是崭露风头只会引来祸端。   即使仇龙辞是摄政王,但毕竟坐在皇位上的不是他,他要作何回答?   仇龙辞也没想到皇帝会来试探洛清竹,最近洛国侯爷有些不安分,他将洛清竹娶进王府也是为了牵制洛国侯爷,这几日下来他也能感受到洛清竹看着机灵,但实则怂的像只兔子一样。   “皇兄,清竹他不善念书,平日里也只有修复物品这点爱好罢了。”仇龙辞看着洛清竹额头上都布满了细汗心里有些异样,出言解围道。   这话也是告诉皇帝洛清竹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肚子里没半点墨水的人怎么懂得韬光养晦,保留实力呢?   老皇帝将目光投到了仇龙辞身上,挑了挑眉忽的朗声笑了起来,“朕只是说笑而已,老九你还护起人来了?朕可从见过你为谁说过话啊。”   “既娶了世子为妃,自是了解,也免不了要多护着些。”仇龙辞十分不见外的顺手牵起了洛清竹的手。   洛清竹猛地松了口气,但听完这些话是又气又羞,他听得出这摄政王分明是在取笑他不会读书!   “好好好,那朕也不必为你的终身大事操心了,世子便将这落花簪带回王府吧,何时修好了再拿回宫里来。”   “是,皇上。”   “朕还听说世子同太子走得极近,前些日子为了同太子在国子监同桌而读求了好些公子小姐,此事闹得满城皆知,世子与太子关系如此要好么?”老皇帝又再发难。   这皇帝怎么这么八卦,连他和太子那点事都知道?!   洛清竹呕血,但只得老老实实的回答,“清竹与太子不过是同窗之谊,日后定恪守本分,绝不逾矩。”   他知道老皇帝这是在警告他,让他不要跟太子走得那么近,但是因为他是摄政王的男妃还是因为其他,他不得而知,这也让洛清竹更加奇怪。   “嗯,朕乏了,和老九回去吧。”老皇帝按了按额角,摆手让他们离开。   “那皇兄便好好休息吧,我与清竹回府了。”   两人出了养心殿,洛清竹绷紧的心一下便松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怎么觉得这老皇帝比仇龙辞还可怕?仇龙辞和皇帝是一母同生,但仇龙辞是先皇老来得子,同皇帝差了不少岁数,仇龙辞不过二十七八,即使看着骇人,但他还敢同人接近,但对老皇帝说话他得斟酌好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实在累人。   两人出皇宫之时已近黄昏。   “吓到了?”仇龙辞看着端坐在马车上小脸还有些白的洛清竹问道。   洛清竹抿着唇点了点头,犹豫良久还是问了仇龙辞,“要是皇上觉得我是洛国特意派来的人怎么办?虽然我是一国世子,但父侯其实是将我押给了华夏当人质一般,说是七年后回去便能继位,但我这个质子的身份早就不可能让我继位了,你说对不对?我天资愚钝,能在皇朝都城里保住一条小命都难,哪里可能帮我父侯在华夏里做些什么事情?他不过是把我牺牲了,以此献诚,保住洛国罢了。”   洛清竹不知不觉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仇龙辞倒是耐心听着,还当自己听错了,他以为的草包世子其实什么都懂呢。   仇龙辞抬眸去看坐在自己对面的洛清竹,看他一张小嘴喋喋不休的说着,说着明明是伤人的话,但面上却是一派坦然,似乎知道这些事情是没有办法逆转的,却也没有一点怨天尤人的意思。   莫名让他有些心疼。   “帝心本就多疑,你不必害怕皇兄,而是一个小国的侯爷罢了,你这个小世子爷安心当好本王的王妃就够了。”仇龙辞撇开眼神不去看他,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   “既然你这样说了,那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洛清竹连忙顺杆子往上爬,连忙凑到他面前,直直看着他。   “咳。”仇龙辞冷不丁地被洛清竹用这般期待的眼神盯着,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咙,“说吧,只要不是太过分即可。”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洛清竹笑容灿烂,连忙说道,生怕他反悔,“不管日后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准要我的小命,要护着我!”   “这是两个要求。”   “……”洛清竹笑容顿失,要不要这么严谨?   “答应你了。”仇龙辞一说出这句话,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他怎么看着洛清竹那失望的表情就鬼迷心窍的答应了?   “耶!仇龙辞你最好了,我一定把落花簪给你修好了。”洛清竹开心的跺了跺脚,竟然得意忘形的直呼他的姓名,还信誓旦旦的拍了拍马车上放着落花簪的木匣子。   这样他日后要是做错什么事,说错什么话,仇龙辞都不能要了他的命,反正先护住小命要紧,日后才能有机会逃跑,洛清竹的如意算盘打响了第一步。   “虽然如此,本王听说你同太子在国子监同为一桌?本王接你下学时似乎见你和太子也是坐得极近?洛清竹,给个解释吧。”结果没高兴一会,他又垂直掉进了修罗场里… 第10章 从中作梗   仇龙辞靠在马车上,整了整衣袖,好整以待的看着面前的人要作何解释?   毕竟洛清竹和太子走得太近对谁都不利,仇龙辞不会承认是因为他看见洛清竹走得太近而生了醋意。   “我那个什么……王爷,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国子监的书案都是二人一座,国子监内旁人都不愿意与我同坐,正好太子身边有空位,所以我也只能坐在那里了。”洛清竹结结巴巴的为自己辩解道,要是让这无良摄政王知道自己花费了多少气力甚至恬不知耻的去求那些公子小姐去换个座位的话,岂不是离死不远?   仇龙辞冷哼一声,显然对这个解释没有什么话好说。   “明日休沐之日,不用上学,不如我改日去国子监上学时,跟旁人换个座位?”洛清竹看仇龙辞不言不语,只觉后背发毛,连忙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仇龙辞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一双清冷薄情的眼睛注视他一会之后,便闭上了眼睛做出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来。   这是好还是不好?洛清竹惶惶不安。   这无良王爷怎么就喜欢玩沉默?洛清竹见人闭上眼睛了,大喇喇的就对仇龙辞翻了个白眼,妥妥的将平日里敢怒不敢言被气场压迫的怨气都让这个白眼体现得淋漓尽致了。   “做什么小动作呢?”冷不丁的仇龙辞薄唇一启,眼睛睁也不用睁,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洛清竹一僵,连忙坐正了身子,端端正正的在他身侧坐好,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王爷你接着闭目养神吧,我不打扰你。”   仇龙辞听他这慌乱的语气便知道这人又被他抓包了,又怂又怒而不敢言的小模样一下便在脑海中闪现,默默的勾了勾唇。   马车在宫道上压出一道车轱辘辙痕,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停在亲王府前。   “王爷王妃,到王府了。”   仇龙辞睁眼,眼中清明丝毫没有睡意,让人看不出这一路到底是真睡还是假睡,安沐若看那模样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小动作来。   “进府吧。”仇龙辞知道洛清竹娇气,倒是自然而然的先下了马车伸手将人一把抱下,等人站定之后又大步流星的往府里走去,洛清竹不得不加快脚步才能跟上。   “你一人去用晚膳吧,本王有事。”一进府,仇龙辞也没有了在皇帝面前做出的那股黏糊劲,丢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便掉头往王府里另一个方向走去。   被丢下的洛清竹见不见失落,反倒眼睛一亮,神情一松,这个无良王爷一走,他只觉得这空气都是清新的。   “走喽,吃王府大餐去。”洛清竹没心没肺的朝着昨晚大喜的婚房走去,想来这王府的伙食应该不错!   书房里,仇龙辞作为名副其实的摄政王,书案上摞起了一沓奏折,皇帝将大大小小的政事都交给了摄政王过目把关,太子学识尚浅,不足以担起处理政事的大任,因此这个皇叔便不得不担起这个大任。   烛火影影绰绰不甚明亮,倒是书房两侧摆着的夜明珠给这书房照得亮堂,仇龙辞平日里懒散不羁又有些薄凉的神情此刻低着头看着这些奏折满是认真。   面前走来一个人,仇龙辞头抬也不抬便开口问道:“太子最近有何动作?”   仇龙辞的暗卫北影一身寻常衣袍,恭敬的低头道:“太子暗中与朝中大臣接触,自知被皇上知道,身背结党营私之疑,害怕皇上废黜他的太子之位,最近很是安静,除了去国子监听太傅夫子等人讲课便是在太子府内待着,尚且没有动作。”   “嗯,看来倒是有一点可取,接着派人看着太子……对了,今日跟着太子的人有说太子跟世子走得极近吗?二人在国子监内同为一桌?”仇龙辞点点头说道,接着批奏折的朱砂笔一顿,抬起头,面色捉摸不透。   北影一愣,王爷何时对太子身边哪个人亲近关心起来?关心的是太子还是王妃?   “世子爷今日在国子监内睡了一日,与太子说话不过几句,不过确为一桌。”北影不敢多说,毕竟世子和太子在以前关系颇为尴尬,王妃以前可是跟在太子身后跑的……   “嗯,知道了。”仇龙辞脑补了一下洛清竹在国子监里,唾沫横飞的老夫子讲着书本上那些枯燥无聊的词句,他在底下睡得毫无形象的模样不由好笑,嘴角都不自觉上扬了。   北影看见看见仇龙辞笑得荡漾,吓得浑身发毛,猛地低头就要告辞,“王爷,北影先退下了。”说完毫不犹豫的就转了身。   “等等。”   北影动作一顿,僵着身子转过身来,声音细听还能发现这语气里微微颤栗,“王爷还有何吩咐。”   “派人去给国子监的太傅传话,说国子监的案桌都换成一人的,国库丰盈,学生又是日后华夏的栋梁,不可亏待,两人一桌实在局限,都换了。”仇龙辞冠冕堂皇的说道。   鬼使神差想到洛清竹那副瘦不拉几的模样,又接着道:“还有,寻几个好的厨子去国子监内,分量风味都要有,学生的伙食要提上来,莫让朝中大臣说国子监的闲话,银子便从王府账上走,就说是本王为国子监的学生献了一份力。”   “……是。”北影见鬼似的看着低头批奏折的仇龙辞,恍惚的走出了书房,这王爷是以权谋私还是真的大义凛然?   他何时见过王爷对国子监那些瘦弱书生上过心?不投之以鄙夷的眼神都算不错了……还有这一人之桌,算是王爷在太子和世子之间的关系中从中作梗吗?   北影一走,仇龙辞又觉得一人批奏折实在无趣,成日里都是这些朝中大臣无病呻吟,要不是就是上些折子弹劾他,实在无趣。   “管家。”仇龙辞朗声道。   “王爷,可是要用膳?时间不早了,王爷还未曾进食,还是先吃点东西吧。”老管家快步走进书房来,恭敬说道。   “不是,本王就是问问你王妃现在何处?在做些什么?”仇龙辞与洛清竹不过一个晚上没见,便记挂起他来,他想自己应当是日子无趣,想找个人逗乐罢了。 第11章 给本王打下手   老管家一愣,但还是老老实实回道,“王妃跟王爷回府之后,便回去王爷的院子里用晚膳去了,晚膳吃完先是睡了半个时辰起来,随后似乎在折腾什么小玩意,现在在后院里散步看夜里景色。”   “呵,倒是悠闲自在。”仇龙辞看着面前这沓奏折很不平衡,冷哼一声,“去将人叫来,让王妃给本王打下手。”   “呃……是,王爷,老奴这就去叫王妃来书房。”老管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王爷为什么突然这么关心起王妃起来,却又很是欣慰,王爷孤家寡人二十数年,哪家公子小姐都害怕他,无人敢接近,现在有一人相伴也是不错的。   后花园里,洛清竹身上的学生服还没换掉,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小老头模样,优哉游哉的在鹅卵石小道上散着步,好不惬意。   “这后花园环境真是不错,只是那处古亭上的茶壶有一点裂痕,我可以修修,桌子上竟然还有个青花瓷……啧啧啧。”安沐若打量着这后花园里的打扮,看着这一样样古物,脑子里已经在想这些东西千百年后出土文物价值得多高了。   身后急匆匆的脚步引起他注意,转过头去就看到了老管家,老管家人还不错,洛清竹站定,想让他走慢点,结果老管家看到他就停了下来。   乐呵呵的冲他说道:“王妃,王爷让你去书房给他打下手呢,大喜没几天,王爷肯定是想念王妃,还有王爷常常不爱用晚膳,王妃且多劝说几句。”   洛清竹不自觉的就往后退了半步,不敢相信的反问:“老管家,你确定王爷是让我过去?”想念王妃?折磨他才是!   “老奴虽然年纪大了,但耳朵好使着呢,王妃快随我来吧。”老管家也不恼,转过身去要给他带路。   洛清竹苦着一张脸,只能跟了上去。   ‘叩叩叩’,几声门响,“王爷,王妃来了。”   “让他进来。”   “王妃,快些进去吧。”老管家喜闻乐见的将门打开,等洛清竹走进去后又‘啪’的一声将门带上了,洛清竹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就像看着自己无路可逃的未来一样,欲哭无泪……   “还站在门那边干什么?过来,本王又不会吃了你。”仇龙辞抬眸看他一眼,语气不悦。   王爷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洛清竹听着这话只觉他厚颜无耻,暗暗在心里骂他,面上却是老老实实的,“哦。”   “王爷,你叫我来干什么?”洛清竹站在仇龙辞书案前几步远,看着那一沓奏折暗暗咂舌,不愧是摄政王,果然朝中政事都过了他手中,不过看着散漫不羁的王爷倒是勤政,晚膳都还没吃就在批奏折。   仇龙辞放下笔,看着洛清竹离得那么远,心中不喜,曲指叩了叩木桌,冷声道:“过来给本王磨墨。”   “哦。”凶,又凶他,洛清竹在心里默默念叨。   洛清竹慢悠悠的挪过去,越过书桌走到他身侧,拿起墨块在砚盘上磨着,抿着唇颇为老实,只是他生性闲不住,眼睛四处打量这书房的陈设,低头一看这书案上仇龙辞手边单独放置着的一沓奏折,不禁好奇,“你手边乱放的那一堆奏折不用批吗?”   身旁有个人站着,仇龙辞也不觉被打扰,反而暗暗满意,心情也好了不少,听到洛清竹回答,也回答了他,只是语气十分不屑,“那些都是朝中那些大臣写来弹劾本王的,不用理会。”   洛清竹看着那一沓厚得有一小臂高的奏折暗暗惊叹,原来骂这无良王爷的人这么多?胆子还这么大,敢直接上写在折子里,他都只敢在心里偷偷骂。   “怎么,也想学这些大臣写折子骂本王?”仇龙辞抬眼睨他。   他倒是想,可他还想要活命呢。   “不想不想,王爷英俊潇洒,才智过人,有勇有谋,极有担当,哪里用得着骂?我夸还来不及呢。”骂,他还要在心里大大的骂,成天吓他凶他的,现在还使唤他,哪里不用骂?   洛清竹口若悬河,夸奖的话像不要钱似的往外倒,夸得仇龙辞心里十分舒坦,点了点头对洛清竹的眼神透着满意,“本王倒是不知道小世子爷的嘴还这般甜,这点可继续保持。”   臭不要脸!   “是是是,一定好好保持。”洛清竹可谓是把表面一套暗地里一套展现得淋漓尽致。   “王爷,要不我还是回去吧,你这批着奏折呢,国家大事,我不好在一边看着吧,要是看到了点什么,对我不好吧?”洛清竹后知后觉,害怕又像今日一样被皇帝猜疑他是洛国派来的人。   仇龙辞又气又笑,让洛清竹看到了奏折对他不利才是,对洛清竹哪里有半点不好?再说了,洛清竹若真是洛国的奸细间谍,不应该是很感激这样的机会吗?竟会跟他说出这样没心没肺的话来。   “你这脑子,看了也没用,对本王构不成威胁,好好磨你的墨。”仇龙辞不留半分情面。   哬!说他蠢呢这是?洛清竹恼了,无处泄愤的他只能把气撒在了墨块上,快速拿着墨块在砚盘上打着圈磨墨,结果速度太快,太过激情,‘刺-’的一声,墨滴四溅,溅落在书案上,展开着的奏折无一幸免,星星点点的墨渍晕染开来,泅开后直接让那些字迹模糊掉了。   洛清竹石化在原地,僵硬的的转过头去看仇龙辞,半边脸都是墨渍,身上的绸缎锦袍也因为这墨水遭了殃,仇龙辞此刻正一脸阴沉看他,洛清竹一下就腿软了,妈妈啊救命!有人要杀他!   “洛清竹!”仇龙辞咬牙切齿的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王爷我不是故意的,你今日才答应过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要了我的小命的,你不能食言啊!”洛清竹手忙脚乱的伸手去给他擦掉脸上的墨渍,嘴里还不停念叨着。   洛清竹听到仇龙辞深吸一口气的声音,手上动作都不稳了,接着就被仇龙辞捏着手腕拿开了。   仇龙辞脸上的墨渍没被擦掉不说,还被晕染开来,一张好看英俊的脸就这么直接被涂成了花脸猫,洛清竹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不过一瞬,他就两手紧紧捂住了嘴,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他这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吗! 第12章 ·给本王沐浴更衣   仇龙辞此生都没有这么无语过,看看书案上几乎不成样的奏折,再看看捣了乱还敢笑出声来的洛清竹,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说好。   洛清竹已经在心里哭出了一条长江来了,看着这满脸墨水的仇龙辞盯着他不出声的样子,他觉得不像个花脸猫了,像个讨命的黑面阎王,颤颤巍巍的挪开手,皱着脸讨好的说道:“王爷,那什么,你要不先去沐浴更衣,我帮你……打扫这里……”   结果他刚刚帮仇龙辞擦脸是直接上手的,刚刚冷不丁的把手捂住嘴,一把手拿开,两颊明晃晃的一个黑色五指印,这倒真成了一只花脸猫。   ‘噗呲-’仇龙辞本想在脑子里思索要怎么惩罚洛清竹的,猛地看见这张花脸,还怂的像只被捏住脖颈的小猫一样,没忍住笑出了声。   洛清竹一下就愣住了,仇龙辞这是被他气得神志不清了吗?都气得笑了!   “王爷,你没事吧?这些奏折是不是很重要,你不要被我气傻了啊……”洛清竹吓的连忙扶住他的脸,上下左右的打量着他,心里默念,罪过罪过。   仇龙辞一下气就消了,看着这张脸紧张兮兮反倒想发笑,撇开眼神正色道:“谁准你上手摸本王的脸,拿开,本王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好好好。”洛清竹愧疚极了,连忙站直了身子,一脸诚恳。   “嗯,给本王沐浴更衣,伺候好了,今夜之事就不追究了。”仇龙辞轻飘飘的说道,移开木椅站起身来,垂眸看着只到他胸口处一脸石化的小世子爷,很是愉悦。   他发现,自己十分喜欢看洛清竹吃瘪的模样,每每如此,就觉得浑身舒畅。   洛清竹一下泄了气,嘴里嘟囔道:“王爷,真要这样吗?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要人帮你洗澡……”   “嗯?”极富威胁性的一声。   “洗洗洗,王爷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洛清竹小心脏一颤,忙连连应道。   仇龙辞很是满意,直接绕过书案往书房外走去,领着洛清竹七拐八绕的走到了一处房间前,洛清竹抬眼一看,认出了这一处是之前穿书过来第一次见到仇龙辞的场景。   “进去吧,本王的浴房可不是谁都能进的。”仇龙辞推开房门径直走了进去,浴池引得是温泉水,每日都有人来打扫,且这处浴房专供他使用,但因为他不喜沐浴之时有人跟着,所以这处浴房里也都整日备着衣裳,以防仇龙辞哪时过来沐浴没有衣物可用。   洛清竹抱着破釜沉舟,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决心深吸一口气后踏入了浴房,将门关上之后一转身就看到已经脱得只剩下一条亵裤的仇龙辞,肌理分明的后背,劲瘦有力的腰身随着走路动作之时肌肉的律动,强韧有劲,后背上从肩膀处蜿蜒至腰间的一道褐色疤痕,更添几分神秘,像蓄势待发的雄狮一般,洛清竹眼睛直接盯着难以移开。   这身材,这力量感!搁现代他都找不到几个有的,他其实除了看狗血文之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爱好,就是看腹肌,仇龙辞算是美美的满足了他的爱好,看来帮仇龙辞洗澡还是有福利的。   不亏不亏,洛清竹心情一下阴转晴,特灿烂的跟了过去。   绕过屏风时,仇龙辞已经下了浴池,两手展开搭在浴池边上,闭着眼睛一副等人伺候的大爷模样。   “动作再这般慢,洛清竹你这条小命就算本王不要,也多的是方法可以折磨你。”淡淡的语气从浴池上方传来,吓得洛清竹一哆嗦,忙不迭的凑到浴池周边,蹲在仇龙辞身侧。   “来了来了,我就是在看拿什么给你洗……”洛清竹看着这浴池周边放着的稀奇古怪的东西,皂荚他认识,还有一些粉末状的东西是什么他都不知道,避免乱用又出了什么岔子,洛清竹决定保守起见,还是直接上手好了。   洛清竹打湿了手,直接上手就去给仇龙辞满脸的墨渍用手擦拭,两人离得极近,洛清竹像个搓澡小工一样,勤勤恳恳的上手给他一点一点用温泉水擦拭面上的脏污,一边感慨这王爷看着二十七八,但皮肤状态是真不错,感觉同自己这具十七八岁的身体都有得一比。   再看看这睫毛,啧啧啧,不仅长还特别识趣的自己打了个弯……还有这鼻子,又直又挺了,真是可惜了,书里的结局竟然是被毒死在牢中。   洛清竹自己这边想得入神,没发现被他用手揉搓的脸已经红了一片,仇龙辞眉头跳动,隐隐作怒,洛清沈身上那股子清香味加上身上的墨香书香就这么直直钻入他鼻腔中,平白惹得他心神躁动。   他的字典里向来没有忍这个字,既然是面前的人惹的火,那就由他来灭。   一想通,仇龙辞也就不再憋闷了,冷不丁睁开眼睛,正正对上了凑在他面前给他洗脸的洛清竹,洛清竹被他这么突然的一下吓得差点脚下打滑,看见仇龙辞那双深邃强势的眼,后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打哈哈道:“王爷你这么突然的睁眼实在吓人,我差点吓得要掉进去……啊啊啊!”   结果还真就进了浴池,不过是仇龙辞将他拉下去的,扑通一声,水花四溅,洛清竹已经泡在了温泉里头,整个人都湿掉了,头发胡乱搭在脸上,水滴答滴答的往下流。   他就知道这个王爷没有那么好心,让他帮忙沐浴更衣就是个幌子,想玩弄他才是真!他知道他有错,但仇龙辞这样捉弄他也实在过分。   洛清竹抹掉了面上的水又气又委屈,想破口大骂又不敢开口,他堂堂知名文物修复师,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穿书过来后每日都活得战战兢兢的,明明还是个学生却平白无故就成了个无良王爷的男妃,夹在皇权当中战战兢兢的讨生活,他哪里遭过这种罪,明明是为了保护文物死的,这好歹也是做了件好事,结果死后还穿了书,安安生生的过一辈子也就算了,结果还是书里最大的炮灰男配,各种思绪如潮水般用来。   洛清竹一下就红了眼睛,生平就不爱哭的他这会儿眼泪不自觉的就从眼角处滑落,明明不想哭的,但好似不受身体控制一样,眼泪珍珠似的掉下来,滴落在温泉中复又溅开。   似乎是书里的角色在哭。 第13章 反倒成了他哄人   洛清竹垂着头,仇龙辞只看见一滴滴水珠掉落在温泉水面上,好一会儿才发现那不是水,是洛清竹在无声的掉眼泪,心内没来由的一阵慌乱。   “抬起头来,本王不就将你拉下浴池而已,你哭什么?”仇龙辞紧紧皱着眉头,倾身向前,明明是好声好气的想问一句,但话到嘴边还是如此冰冷无情。   洛清竹没理他,垂着脑袋,伸手一把将眼泪擦掉,只是这眼泪擦也擦也不完似的,敢一擦掉立马就有下一颗眼泪涌出来。   仇龙辞身体什么躁动一下都没了,直接捏着他的下巴硬生生的将洛清竹的脸抬起,看着哭得梨花带雨,却还带着墨渍的一张小脸,也没有了什么引人遐想的心思,只是粗硬的用指腹抹掉他眼角的泪渍,颇为无奈,“你好端端的哭成这幅模样?本王还没做什么呢。”   听这话,这无良王爷就是想做点什么的意思,洛清竹愤愤地想道。   片刻后,洛清竹眼泪止住了,只是拍掉了他的手,默默地走到浴池边,攀着浴池就要上去,只是浴池极大,有如一个小型游泳池,周边是由大理石围砌而成的,被水打湿之后滑不溜秋的,洛清竹伸出双手,连脚都使上了,整个人就挂在墙上的壁虎一般,就在终于要爬上去之时,手抓到了那皂荚,又顺着这浴池边滑了下来,模样……略显滑稽。   就连浴池都跟他作对!洛清竹气得差点又要哭出来,愤愤的拍了一下水面,水花四溅反倒又溅到了自己身上来。   仇龙辞就这样在浴池中间默默看着洛清竹动作,再看到洛清竹因为爬不上去恼羞成怒的模样忍俊不禁,发现自己在洛清竹如此伤心之时差点笑出声来,仇龙辞忙手握成拳抵着唇清了清嗓子才又恢复成以往那副严肃模样。   “本王扶你上去。”仇龙辞良心发现一般,直接托着腰将人扶坐在了浴池边上,仰着脸看着洛清竹,看着他两条蓝色小细条垂着身前两侧,一张脸白嫩得几乎可见脸上绒毛,像只小兔一番,叹了口气,姿态难得放低,“说,为何哭,做错事的是你,答应将功补过的也是你,为何哭得像本王欺负了你一样。”   洛清竹气死了,这话说得好像这个无良王爷一点错都没有一样!   洛清竹终于正眼看他,只是眼神满满都是控诉,开口就要跟他讲道理,只是声音带着哽咽,还有点沙哑,一点气势都没有,洛清竹一出声就泄了气,瘪着嘴,“我知道我错了,我也来弥补错误了,所以我给你洗脸洗的好好的,你为什么拉我下水,你存心的。”   仇龙辞顿时心虚,他的确是起了邪念……   “咳咳。”仇龙辞清了清嗓子,面对这控诉脸不红心不跳的回应道:“本王见你脸上也有脏污,无非是想让你也沐浴罢了,还未来得及问就拖你下水是本王有错,现在衣服都湿了,上去更衣吧,本王也洗得差不多了。”   洛清竹一听他这么说,借着水面看自己的脸,果然自己脸上也有墨渍,一下就先入为主觉得是自己误会了仇龙辞,这无良王爷还是有点好心在的,只是太过粗暴了一点罢了,洛清竹莫名开解了自己。   想起自己刚刚哭成那副模样,一下就觉得有些羞窘,别开眼神,嘟囔着道:“我脸上还脏着,我先……”自己洗了再走。   结果仇龙辞一听这语气还当洛清竹伤心生气着,自觉自发的就伸手给他擦着脸上没洗干净的污渍,洛清竹一下噤声,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抿着唇耐心细致给他洗脸的仇龙辞。   一张俊脸此刻没有以往的嚣张严肃,眼神里也满是专注细致,洛清竹只觉得心脏这会儿跳得极快,仿佛要从心口跳出来一般。   “洗好了,这下不用哭鼻子了吧,小世子爷。”仇龙辞调侃似的看着洛清竹。   得,一说话,什么心动都变成了心如止水,洛清竹哼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   仇龙辞也从浴池里起来,直直朝挂着衣物的屏风处走去,脱掉湿掉的衣物就要换上,洛清竹也从浴池边站起,挪着步子朝他走去,看见仇龙辞身上唯一的亵裤被他脱下,眼神不知道要往哪里放。   “过来,换了衣裳。”仇龙辞换了亵裤后,随意的扯过一件广袖白袍披上,露出精壮的胸膛,操心的看着浑身湿透的洛清竹,他哪是娶了个平日可以逗乐解闷的小玩意啊,明明是娶了个小孩回府操劳罢了,比这天下大事还让他头疼。   “哦。”湿掉的衣裳黏在身上极为沉重,洛清竹拖着重重的步子朝他走去。   “本王这里没有你的衣裳,改日再让下人送来,你先拿了本王的衣裳换上。”仇龙辞扫了一眼屏风上、木桌上摆着的衣裳后说道。   “好。”算这个王爷还有点良心,洛清竹伸手就要解开腰间的腰带,结果见仇龙辞还站在他前面,动作一顿,抬头看他,“王爷,我要换衣服,你不避一避吗?”   仇龙辞一挑眉,这小玩意还想着让他走呢?他倒要看看洛清竹在他面前换衣服会是什么模样。   “你我本为夫妻,见个身子有什么?”仇龙辞大有一副你换不换我都不走的架势。   “……换就换。”洛清竹深吸一口气,也不想去理会这王爷的恶趣味了,最后的坚持就是背过身去,手脚极快的将腰带松开,学生服轻薄但里外三层极为繁复,好一会儿洛清竹才将身上外衣和里襟脱下,一层薄薄的天蓝色里衣就沾在了身上,还有一条束脚的白色里裤,此刻浸湿了水,悉数黏在腿上,更显一双腿笔直纤细。   仇龙辞站在他背后,背着手看着人换衣服,看着这里时眼神一深,喉结一动,正等着洛清竹将衣裳全部脱下时会是什么好风光,结果洛清竹偏不遂他的愿,随手拿了件衣袍就裹住了自己。   严严实实,不漏一丝肌肤。   “好了,先这样吧,我回房再换上自己的衣服就刚刚好。”洛清竹颇为傲娇的转过身来,内心窃喜,他才不会让无良王爷得逞。 第14章 又生疑心   现下是深秋,再过些时日便进入了寒冬时节,加上这浴池到寝房之间还有段距离,入夜了秋风起,这一吹了风,指不定得感染风寒,只是洛清竹显然没想到这一层来,正沾沾自喜着。   仇龙辞又是打小在军营中浸淫多年的将领,军营里那个人不是光着膀子在训练的,就连冬日也难以避免,所以仇龙辞也不觉有他。   “随你,回去吧。”但仇龙辞心口莫名一阵憋闷,怎么见这小人儿如此防着他就觉得很不满意?   洛清竹见无良王爷妥协了,很是得意,乐呵呵的跟在他身后往寝房走去,一出浴池,洛清竹被凉风吹得打了个哆嗦,但心里高兴得他也没有腾出空去在意。   两人回到了院子里,进了房间后,洛清竹就小兔子一般,动作极快的跳进了内间里去,生怕仇龙辞跟上去。   仇龙辞一脸无奈,坐在桌子旁倒了杯清茶喝,也不理会自己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动作之间优雅又难得潇洒。   洛清竹从嫁进王府里来随同的柜子里随意掏出了一件月白袍子,手忙脚乱的就换了上去,一边换时又想到了刚刚被墨渍晕染的奏折,想到奏折上写的东西,不由陷入沉思,那封奏折似乎是仇龙辞刚拿出来的,还没得及看就被他毁掉了……   奏折上的东西是一个兵部侍郎写上来的,说出兵部里的粮草兵器出现亏空,他知道这里头是因为太子暗中买通兵部的人,转移了其中的粮草兵器以供给自己培养的军兵,书里的剧情也是这里的奏折不知莫名失踪,导致摄政王没有看到,最后事情愈发严重,太子见瞒不住,转而先发制人,将此事告发,事情捅到了皇帝身上去。   也是从这里开始,老皇帝和摄政王之间出现了嫌隙,正中太子下怀,毕竟摄政王曾领过三军收复六国,与三军之间关系密切,若是暗中从兵部调取补给暗中培养军队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他不知道他的出现会不会改变剧情走向,但从这封奏折来看,他大概也知道,即使书里细节剧情有变,大体剧情走向还是按着主要脉络走的,比如这封奏折仇龙辞注定不会看到,不管是怎么消失的,还是被他一把墨水毁掉。   他要不要帮仇龙辞呢?洛清竹换好了衣裳,颇为纠结,他不想成为书里的炮灰最后死掉,但也不想牵扯进太子和摄政王之间的权势相争之间,要是因为他干扰书中剧情,最后被卷入进去怎么办?   要不就帮这一次?毕竟墨水是他泼的,是他犯的错,自然要承担起责任,洛清竹给自己找了个帮仇龙辞的由头,不愿意往深里去想自己为何要帮仇龙辞,毕竟这个无良王爷最后是惨死牢中还是活得权势滔天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没错,就是这样!”洛清竹兀自想得高兴,暗暗给自己鼓着劲。   “什么没错?”冷不丁的,仇龙辞突然从他背后走出来,挑着眉看着穿着一身皎洁如明月的袍子的洛清竹,脑子里忽然就响起‘少年清隽’这四个字。   “王爷,你成日的像个背后灵一样,以后可否走路出点声?”洛清竹吓得一哆嗦,埋怨的看着他,回想自己刚刚没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吧?   “本王方才才站过来的,一身衣裳换得磨磨蹭蹭的,动作这般慢,若碰到敌人,你便是第一个没命的。”仇龙辞无端端的被说成背后灵,也有些气恼。   洛清竹不想跟他计较,转过身从今日去学堂里上学的包裹里掏出了纸笔来,在路过仇龙辞身侧时,自顾自的拉着仇龙辞的袖子下摆扯着他,“跟我到书桌那边去。”   仇龙辞低着头看着的袖子下摆被洛清竹捏在细白的指尖中,心里一动,脚下不听使唤一样抬脚就跟着洛清竹走了。   仇龙辞的寝房被用来当做喜房,洛清竹大喜之夜睡在这里后也就没来得及搬出去,两人同为男子,梳妆台面干净得几乎没有东西需要摆放,索性被洛清竹拿来当了书桌。   “要写功课给本王验收?”仇龙辞看着洛清竹坐在台前小凳上,拿起一枝细头毛笔就要在字帖上写字,不由惊讶,莫非他真是带了个小孩养着,还要担起看功课的责任来?   洛清竹坐下之时便只到仇龙辞的腰间,听到这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从小到大读书都是最厉害的那个,哪里需要人来监督验收他的作业?   “不是,刚刚王爷拿出来的奏折被我毁了,我将功补过,给王爷重新临摹一份。”洛清竹头也不抬,拿着手中的毛笔专心致志的就开始在纸上写起字来,幸好他是文物修复师,对古代的东西涉猎广泛,写毛笔字也因为兴趣练过,不过只会写一手蝇头小楷罢了。   谁知仇龙辞听到这话瞳孔一缩,他让洛清竹来给他打下手不单单是一时兴起,更多的还有试探,洛国表面臣服,但实则不安分,暗中招兵买马,还派了奸细在华夏,他遍寻不到,这才怀疑起了洛清竹来,他看人极准,不过短短数日的接触,他也能看出洛清竹无心权势,城府不深。   在批奏折时,也分了心神在观察他,明明洛清竹没有将心神放在他的奏折之上,怎的这奏折内容还是被看了去?   仇龙辞眉头紧皱,他也会有看走眼的一天?可如果洛清竹真是洛国奸细,那么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来惹他怀疑?   “好了,给你,还好我过目不忘,有些字我不认识,但是我记住了结构,一字不差,你看看吧。”洛清竹一抬头,头有些晕,他以为是太过专注的原因,晃了晃脑袋仰着头把字帖递给了仇龙辞,邀功似的眼神盯着他。   “一字不差?”仇龙辞收敛心神,低着头看着眼眸亮堂,两颊红扑扑的洛清竹,被他盯得心里发麻,但还是压不住心里的猜疑。   洛清竹只觉眼皮有些重,思考东西也有些费力,但还是坚持同仇龙辞说话,“嗯,不过华夏皇朝里的字太复杂了,好多字我不认识,看都不懂,我就临摹出来了,你自己看吧,我偷偷告诉你,我看见过什么东西都能很快记住,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想起了,所以仇龙辞你以后不许再说我笨。” 第15章 发起热来   说完,洛清竹只觉身上有些热,头脑也有些不清明,但还是本能把自己预先想好的说辞给说了出来,他知道仇龙辞一定会怀疑他看到了奏折的内容,从而怀疑他的身份的,索性说他看不懂里面写的是什么好了。   反正他也没说谎,那些字的确是有些不懂,他过目不忘也是真的。   只是有些昏沉,以至于忘了尊卑,言语大胆的直呼他姓名。   仇龙辞一听他这么解释,怀疑也只是消减半分罢了,只是顾不得洛清竹言语放肆,拿起字帖一目三行快速看完,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兵部库房亏空,此事可大可小,若是放任不管,发展下去,皇帝便会怀疑起他来。   所以这洛清竹其实是变相的帮了他?仇龙辞将字帖放回台面上,正想问洛清竹为何要临摹给他,结果就看到了洛清竹眼皮沉重的耷拉下来,一头栽在了他的身上。   “坐没坐相,坐好来。”仇龙辞虽然暗暗为洛清竹投怀送抱欢喜,但是还是冷着声训他。   洛清竹只是哼了一声以作回应,就再没有动作。   仇龙辞衣衫松垮,很快便感受到靠在他腰腹间的人像个小火炉的,直觉不对,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指尖触到温润眉骨,来不及感受那滑软,就被那皮肤过高的温度惊了一下。   “你发热了,去床上,本王给你叫太医!”仇龙辞没来由的慌乱,推了推身上的人。   “什么?我不是奸细,不要叫人抓我……”洛清竹烧糊涂了,以为剧情进展到仇龙辞怀疑起他,叫人来抓他了,连忙伸手死死的扒住仇龙辞的衣袍,嘴里呢喃着。   生了病的人生不出力气来,这场面落在仇龙辞眼里就是洛清竹在他面前撒娇耍赖,仇龙辞没了脾气,将人一把抱起送去了床上,朗声道:“来人,去将李太医叫来!”   一声令下,夜晚寂静的王府一下变得热闹起来,下人们匆匆的进院子或出府门去请太医。   仇龙辞坐在床边被洛清竹抓住了衣角,他一动作洛清竹便一下就抓紧,让他脱不开身来,只能无奈的坐在床边等着太医来给人看病。   半个时辰后,李太医匆匆赶来,被几个下人簇拥着领到了院子里来,站到仇龙辞面前还微微喘着气,“王爷,臣来迟了。”他一把老骨头本洗漱完准备上塌歇下了,结果听了王爷命令,急匆匆的就坐着马车赶到这王府里来。   “李太医免礼,王妃发热了,你给他看看吧。”仇龙辞王爷的气势尽显。   “是。”李太医战战兢兢的走到床榻边去,不敢抬头去看洛清竹,毕竟能够深夜里叫他来看病的,不是放在手心里宠的,也是个喜欢得紧的。   良久,李太医收回把脉的手,毕恭毕敬的说道,“王妃想来是吹了冷风着了凉,身子骨本身不健壮,这才染上了风寒,吃几贴药再发发汗就好,无大碍。”   “好,多谢李太医。”仇龙辞点点头,让人送李太医出去,随后低头默默的将洛清竹的手放进被子里,又气又无奈的,“偏要湿衣裳穿在身上,这下吹了点风倒发起热来,真是娇气。”   洛清竹现在昏睡着也不知道,仇龙辞直接上手去捏了捏他的脸来泄愤,捏过之后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院子里,北影正站在他身后,“王爷,有何吩咐?”   “兵部库房亏空,粮草兵器数量有减无增,去彻查背后是何人搞鬼,其中每个环节经手的人都要查出来,切记此事暗中进行,不要打草惊蛇。”仇龙辞眉眼锋利,说这话时眼神幽深不见底,似乎能够猜到背后是谁一般。   “是,王爷。”背影利落的说完之后一闪身,身影便隐在了黑暗之中。   仇龙辞站在原地遥遥地看着月景,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倒是身后老管家的出现打断了他的思路,“王爷,李太医开的药熬好了,现在让人送进去给王妃服下还是?”   仇龙辞的寝房不喜旁人进去,每日都有一个固定的时辰由专门的下人去打扫,所以进去喂药还得问过他一声,不然若是惹了王爷不喜后果实在严重。   “进去吧,本王叫醒王妃,让他喝药。”仇龙辞颔首,迈开腿径直往里走去。   仇龙辞坐在床榻边上,老管家手上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洛清竹烧的脸颊泛起两坨红晕来,仇龙辞丝毫不怜香惜玉的拍了拍他的脸,“起来喝药。”   洛清竹烧的脑子昏昏沉沉的,没被仇龙辞叫醒,反倒直接就着仇龙辞拍他脸的手翻了个身,将仇龙辞的掌心压在了自己脸下,许是在院子里站了会,掌心微凉让洛清竹很是舒服,小猫似的还蹭了蹭,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道:“舒服……”   仇龙辞耳根飘红,不自觉的瞥了一眼老管家,见老管家低着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清了清嗓子后将药拿了过来,“本王喂王妃喝药即可,管家你先退下吧。”   “是,王爷。”老管家低着头识趣的出了房间还将门给带上了。   “若是不起来,莫怪本王用别的法子喂你药了。”仇龙辞没有将手抽出来,只是威胁似的说道,像是提前警告一般。   洛清竹没有动,抓着仇龙辞的手翻了个面继续纳凉……   “……”仇龙辞深吸一口气,对着这般大胆的洛清竹压着脾气沉声道:“那就莫怪本王了。”   仇龙辞将手中不过一茶盏多的药仰头喝下,随后将药碗放在一边,用余下的手掰过洛清竹的身子,双手捏住他的脸颊,这一动作让洛清竹嘴唇微启,仇龙辞直直附了上去,一口浓黑苦涩的药就在两人唇齿间渡换。   但仇龙辞最先品到的却是洛清竹嘴唇的绵软,而洛清竹苦得皱起了脸,拼了命似的要将口中的药抵出去,一瞬间唇舌相依,仇龙辞眼神一深,直接含住了洛清竹的唇,探索便是这一刻开始的。   “唔……”知道洛清竹先受不住了,难受的哼唧一声这才提醒了仇龙辞,半碗药在两人动作间倒是分了一半被仇龙辞喝下。 第16章 帮他出汗   “苦……”洛清竹全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何事,闭着眼昏昏沉沉的,嘀咕一声,皱着脸吐了吐舌头呸了呸,像是要把嘴里的苦味散掉。   仇龙辞不知道自己为何鬼迷心窍的给人喂药的时候还轻薄了人,耳根飘红,看着洛清竹那舌尖,想起刚刚含在唇间的绵软更觉体内燥热,连忙移开眼神。   “……这点苦都受不了,真是娇气。”仇龙辞清了清嗓子,连忙起身,颇为不自在,再一次说了洛清竹娇气之后转身要走。   结果想到太医那时说的要给洛清竹出出汗,不由脚步一顿。   “看在你给本王重新临摹了奏折上的字,本王姑且就帮你一回吧。”明知洛清竹生着病睡得昏沉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仇龙辞还是以一副施以恩惠的傲娇模样坐回了床上去。   身上一件单薄的衣袍被他脱下,只剩下身上一条亵裤,仇龙辞便这样掀开被子躺了上去,他火气大,身上温度不知比洛清竹高出多少来,一躺进去,被窝便像塞了个火炉进去一样,把本就觉得热的洛清竹热的要掀被子。   不知被子被掀开,人都滚到了床榻上的最里头去,生怕靠近身边的人形大火炉。   仇龙辞额角微跳,看着洛清竹避之如蛇蝎一般的动作,想也不想的就大手一捞,将人捞了过来,将人锁在身侧之后,再将被子盖在身上,两人一下贴得严严实实。   “热,我热……”洛清竹难受极了,恍惚之中只觉得自己像被一个火球在追着跑一样,最后被逼到一个死角,逃都逃不掉。   “别乱动,睡一觉就好。”仇龙辞看着在他怀里乱蹭的洛清竹,气得拍一下他的屁股,这一拍洛清竹果真消停了,靠着仇龙辞的胸口睡得香甜。   仇龙辞长舒了一口气,调整了姿势闭上眼也要入睡,也不觉得抱着人有什么不适,甚至于洛清竹的身形相较于他而言,还有些娇小,抱起来趁手的很。   一夜好眠。   太子府内,烛火通明。   太子仇承弘低着头跪在书房中,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在嘴边留着两揪羊毛须,鬓边黑发夹杂着白发的老者,眼睛如两颗黑豆一般嵌在脸上,直勾勾盯着人的时候让人心底生畏背后发毛。   “外公,我知错了。”仇承弘面色恭敬,跪在地上,低眉顺眼。   “错在何处!”当朝左相奚元魁,也就是先皇后的生父,当今太子的外公,冲着眼前跪在他身前的仇承弘厉声喝道,呵斥完之后背着手在原地左右踱步,颇为焦躁。   “我不该心急,为了笼络人心,越界去同朝中大臣暗中联络被父皇发现。”仇承弘眼睛微红,咬着牙说道。   “此错为一,你还不该着急于掰倒仇龙辞便引诱洛国世子爷去勾结他!仇龙辞若是一个美貌男子便能收服的人,本相何至于步步为营,教导你如何在朝廷之中立足!本相交给你的,你都忘了是吗?”奚元魁站定,虚虚指着仇承弘的头顶唾沫横飞的骂道。   “你母后年轻时我便送她入宫,得了皇后的位置,好不容易讨了皇帝欢心,怀上了你,想着总算为奚家挣了一口气,却在怀你的时候难产,诞下你之后大出血便撒手人间,是本相照看着你!才不至于被后宫那些妇人害死,皇上又身体虚弱,虽将你立为太子,却将朝政大事都交由仇龙辞打理,你这个太子只是个名义上的储君罢了!”   仇承弘默默垂着脑袋听着奚元魁又在跟他陈述往事,每每说起他母后,仇承弘都格外沉默乖顺,他自出生时便没了母后,还是因为生产他才没了命,他似乎出生就带着罪,受着众人摆布一样活到了现在,他太想要将权势掌握在手中来摆脱身上的枷锁了。   “若不听本相的话,你这个太子不是被皇帝废掉就是被你那居心不良的九皇叔夺走!先皇病重之子,九子夺嫡,最后皇位被你父皇夺得,但仇龙辞乃皇帝一母同胞所生,他会甘心吗?你自己想想吧,这次的事情算是给你一个警醒,自己去领罚吧!”奚元魁没有听仇承弘一句话便直接大掌一挥,下了命令。   仇承弘听到仇龙辞的名字,神色一动,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从记事起,他身边就只有母后的母家一家在背后支撑着他,就连父皇都因为他出生之时克死了母后而不喜他,立了还是幼子的他之后便不闻不问,最后在奚元魁的教诲之下,一切的错都要归结在仇龙辞身上。   一切不公和怨愤这下便都有了发泄的口径,因为他的九皇叔是大将之才,年纪轻轻便将六国收归华夏,父皇信任他,将政权交由给他,显得他这个太子如同虚设一般,可有可无,无人在意。   “是,外公,承弘有错,自愿领罚。”仇承弘眼中的恨意不减,却依旧恭敬起身,乖乖朝着书房一角走去。   将悬挂在墙上的画移开,竟然出现了一扇一人高的门,将门推开,里面便是一间暗房,狭小逼仄,没有一盏烛灯,门若是关上,都能想象得到里头黑得怕是人的都看不见。   仇承弘却是丝毫不惧一般,抬脚迈进,在门要关上之时,书房里的奚元魁又开了口,“不待够一个时辰不要出来。”   “是。”仇承弘面色寻常,默默将暗门关上,将书房里透进去的一抹亮光都隔绝在外,做完之后书房里安安静静,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奚元魁从鼻子哼出一声来,甩了甩袖子之后将手负在身后便朝书房外走去,似乎完全不担心在他走之后,仇承弘会自己一个人偷偷开了暗门从暗房里出来。   ……   秋高清爽之日,辰时鸟蹄鸣,枝头之间叶子黄了大半,随风一刮便洋洋洒洒的往地面飘下,安沐若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皱着眉悠悠转醒。   “好重……什么东西压着我?”洛清竹刚睡醒还有些迷糊,正想翻个身伸个懒腰,结果身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一样,只觉压得他呼吸不畅。 第17章 随他一同出汗   “别乱动。”沙哑又带着点慵懒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洛清竹顿时僵住了身子,心里默念着不要是仇龙辞结果抬起头去,看到的就是还闭着眼睛的仇龙辞那张放大版的俊脸,一激灵,吓得完全不敢动弹。   他怎么敢的?竟然被摄政王抱着睡了一夜……昨晚上发生了什么来着?他临摹奏折上的字,然后呢?然后呢!   洛清竹生起病来就是这样,来势汹汹又去得潇洒,睡一觉起来就会忘记了生病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比喝酒断片还管用。   “那什么……王爷,我睡相不好,昨夜睡觉可能太放肆了点,不如我单独去一个院子里住吧?”先把错揽在自己身上准没错,不然无良王爷睡醒了还不知道要找什么借口折腾他。   大喜之日是没办法,可现在是能少和仇龙辞接触就还是少接触的好,这单独住一个院子以后都方便他跑不是?   仇龙辞一听这话,眉头微皱,他昨晚抱着人睡抱得正得了趣,怎么会让洛清竹再单独去别的院子睡觉?   “不必,你昨夜是因为发了热,太医说要发发汗才好得快,本王才抱着你入睡的,若是分房睡,这话传到了皇兄耳中,认为我们二人感情不和怎么办?”再往他后宅里送人他可受不住,光一个洛清竹就够他逗弄的了。   话说得冠冕堂皇,无非就是怕皇帝给他找人。   洛清竹在心里腹诽道,只是仇龙辞抱着他的动作让他颇为不舒服,像是什么东西压着他,又有什么东西硌着他一样,只能默默扭动着身子想要让自己好受点。   心里却在想着他昨晚上原来是发烧了,他怎么这么弱?就穿着件湿衣服走了一段路而已就感冒了,这无良王爷有这么好心抱着他睡觉就为了帮他出汗,没有趁着他睡觉偷偷做了点什么吧?   事实证明,洛清竹想得完全没有错,就仇龙辞喂他喝药时就已经做了点什么了。   “你再乱动,信不信本王现在就办了你。”男子晨起之时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反应,仇龙辞怀里抱着这么个人还这样蹭他,他再能控制住自己就算他厉害了。   “不动就不动,干什么又凶我?”洛清竹瞬间就止住了动作,只是颇为憋屈,嘴里嘟囔着,最后又只能怂兮兮的开口,“不如王爷挪一挪腿,压得我身上有些重还有些硌人,或者我们起床了?我看现在也不早了……”   “再等等,等消下去了就起来。”仇龙辞还是没睁开眼,只是听洛清竹的话,将昨晚为了防止洛清竹不老实胡乱蹭从而压在他身上的腿挪开了点距离,只是声音嘶哑得不像话,还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这话洛清竹稍加一想,顿时就明白了,不就是男人早上起来都会有的那点事嘛?   “没事没事,男人都会有的反应,我懂得很,王爷你接着躺,我先起来好了,身上出了汗黏糊糊的,难受,我要去换件衣服。”洛清竹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掀开被子就要起身。   谁知道仇龙辞听到这话瞬间就睁开了眼睛,见洛清竹起身,拉着人一个翻身,瞬间就将人压在了身下,眼神威胁,“你懂得很?男人的事你都很懂?”   洛清竹愣了,他一个活了二十多年的男人总不能在生理知识上还是一张白纸吧?他懂这个有什么问题?就算是搁古代,他这个年纪,不说嫁娶,就连后宅里的人都该有了一堆了。   “我这个年纪了难道不该懂男子晨起会有反应的事情吗?”洛清竹想不通,作为有问题就要积极求解的好学生洛清竹秉着这样的原则,十分的、非常的真诚的看着身上的仇龙辞问道。   这下轮到仇龙辞愣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听到洛清竹说这些话心里就没来由的憋闷,看着洛清竹那双真诚无辜甚至带着求解的眼神看着他,他甚至有些后知后觉涌上来的负罪感。   “咳,本王随口一问罢了。”仇龙辞清了一下嗓子十分自然翻身坐起,仿佛刚刚没有发生过什么一般。   反正他是猜不中仇龙辞每天都在想些什么的,洛清竹耸了耸肩膀无比释然,起身就下了床榻,结果赤足踏在了青花石板上,秋日里凉的透顶,“嘶好冷。”   洛清竹倒吸一口气,划算着只要几步就能走到放置衣裳的屏风处,索性踮起脚尖一鼓作气就要小跑着过去,结果腰上一紧,他已经被仇龙辞一把抱起,丢回了床上去。   这一扔,洛清竹半个身子都陷在了衾被中,看着床顶眨眨眼睛,思考起人生来,他已经弱的能够被随手这么一抱,再这么随手一扔了吗?   “吹了点风都能感染风寒,再赤足踏地,你这娇气的身子指不定还要什么病,做好了,本王给你拿来。”仇龙辞赤着上身颇为嫌弃的扔下这么一句就走去从衣柜里随手拿了几件衣裳便扔给了洛清竹。   “这几日就不要去国子监上学了,养好身子,三日之后是皇上寿辰,你要随我一同进宫赴宴。”仇龙辞将衣服扔给了他,自己再从木柜里拿出衣袍,慢条斯理的穿起了衣裳。   洛清竹手忙脚乱的将蒙在脸上的衣服扒下,听着这话颇为抗拒,“王爷,我发起热来很难好的,这宫宴我就不去了吧?要是传给皇上那多不好?”   搞笑,他要是去了,碰见太子,还要看见一堆大臣,到时发生了什么意外怎么办?他多大的胆子够他这样霍霍?要是出了什么事不还是他遭殃。   “嗯?我看你现在就好的挺快的了,不如直接上学去好了,本王连帮你同夫子请假之事都能省掉。”仇龙辞穿戴整齐,一身玄色素袍把人衬得干净利落,只是看中洛清竹的眼神颇有威胁的意味。   “我觉得我三日后一定能够生龙活虎的跟着王爷去赴宴!”洛清竹十分识趣,连忙坐直了身子回答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可以三日不用去听那些夫子的之乎者也,不要白不要这不是。 第18章 皇帝寿辰   三日后,皇帝寿辰宴请朝中重臣和六国来使同乐,设宴御花园,庆寿的同时可以赏秋日金菊。   皇帝设的晚宴,但为方便众人赏菊,便让众人可以早些进宫,不过午时便已经陆陆续续的有马车在宫门处停下。   王府内,洛清竹则是颇为头疼的看着他从世子府里带来的衣裳,平日里他上学都有学生服穿,除此之外,这原书里的角色竟然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衣服可以穿了,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倒贴给那太子了。   那他赴宴要穿什么?张扬不行,太过朴素也不行,会给洛国世子这个身份留下话柄。   “为何换一件衣裳也这么磨磨蹭蹭的?”仇龙辞从书房里出来,本想直接从王府里出发进宫,结果听下人说这王妃在换衣裳,他便等了又等,实在等不到人,索性亲自到这房里找人了。   洛清竹跟仇龙辞相处久了,早已经对他这背后灵的特性免疫了,突然出这一声也没有被吓到,也没有转过身去,而是双手叉着腰,看着自己木箱子里被他翻得乱糟糟的一堆衣服头疼的说:“我赴宴该穿什么衣裳好?我平日里去国子监有专门的学生服,平日里就穿那么几件素色袍子,现在好像没有什么衣服可以穿出去见人的。”   这古代就是麻烦,各种场合都得讲究衣服,不像他以前的日子,一套黑西装就能走天下了。   仇龙辞挑了挑眉,他还真没想到这个小世子爷日子竟如此贫苦,连几套好的衣裳都没有,走到洛清竹身侧,同他一起看着那木箱子,一眼望过去,连有多少件都能数清楚,不由皱了皱眉,这天气都转凉了,连一件厚实一点的衣裳都没有。   这世子府到底都去了哪,看来他还真得好好查查。   “堂堂一个世子爷,还真是寒酸。”仇龙辞瞥了他一眼,不由分说转身就走出了房门。   洛清竹撇撇嘴,面对仇龙辞的挖苦只当在赞美他勤俭持家了,衣服这东西乃身外之物,够穿不就行了?要不是这王爷要拉他一起去,哪里用得着发愁。   仇龙辞出了房间,站在门廊下,伸手打了个响指,北影立马出现他面前,“王爷,有何吩咐?”   “去皇城里最好的衣铺里要一套现衣,最好的料子,适合赴宴的,至于尺寸……成年男子但偏清窄一点。”仇龙辞估摸着自己夜里抱着洛清竹那个身量,但还是不太确定,补上了一句,“给王妃穿的。”   北影紧绷的脸色有一丝裂缝,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是,王爷。”   “嗯去吧,回头记得让管家给府里的裁缝给王妃也制几套衣裳,夏日冬日的都要,料子就跟本王的一样。”仇龙辞停也不停的说道,完全无视了面前的背影震惊的把眼睛都睁大了几倍。   他们王爷这是开窍了?知道用东西哄人开心了?   “要快,半个时辰内赶回来。”仇龙辞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回了房间。   背影一副见了鬼了的表情默默转身走了,心里却是暗暗惊叹,那小世子爷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不用找衣裳了。”仇龙辞坐在桌子旁,自己倒了杯清茶慢慢啜饮,悠悠说道。   里头还在苦恼的洛清竹一听这话,忙小跑着出来,眼睛发着光似的看着他,期待道:“没有衣裳穿,是不是就不用去赴宴了?”这王爷指定是嫌弃他了,觉得他拿不出手,索性不带他一块了!洛清竹表示很满意,非常的满意。   “想得美。”仇龙辞将茶放下,直直迎上他的期待的眼神,嘴角一勾,等着看他听完他的话之后或露出何种表情的仇龙辞慢悠悠道:“半个时辰就有衣裳送到你手上。”   “……”洛清竹嘴角抽抽,敢怒不敢言,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心想,有时候有人想打一个人的心是无法按捺住的,但他可以!   他决定忍辱负重。   洛清竹的情绪变化都写在了脸上了,仇龙辞活像在看一副小人画一样,很是愉悦,拂了拂身上的衣袍之后十分从容的起身,“本王大堂等你,半个时辰,再晚半分,后果自负。”   说完,仇龙辞轻飘飘的就出了房间,背影都看得出他现在很是开心的样子,洛清竹看得牙痒痒。   半个时辰后,换好衣裳的洛清竹脚步不停的就往大堂里赶,生怕超过仇龙辞给他限定的时间。   仇龙辞手里拿着一本书在靠坐在檀木椅上看着,专注认真,微微低着头更显君子一派温润风骨,洛清竹扶着门喘着气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心跳漏了一拍,他归结为走得太快以至于心律不齐。   一定是这样,不可能会有别的原因!   “半个时辰,倒是准时准点。”仇龙辞听到声音从书里抬起头来,看到洛清竹一身装扮时眼底闪过惊艳,不知道北影是怎么转述的,洛清竹身上穿得是都城里公子少爷最为时兴的直襟长袍的样式,水蓝料子垂坠往下,下摆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头上的羊脂玉发冠交相辉映,更显少年清隽秀雅。   “……这不是怕王爷久等吗。”洛清竹调整呼吸对他笑了一笑。   仇龙辞一下便不太敢直视他,少年笑得清雅,但总能让他生出点旁的心思来。   “走吧。”仇龙辞拉长了脸,从洛清竹身侧走过,竟是看也不看他。   洛清竹莫名其妙的被摆了脸色,也不计较,乐颠颠的就跟了上去。   马车一路朝皇宫驰去,一路上仇龙辞也只是闭目养神,没有同洛清竹说话,他也乐得自在。   到了皇宫宫门前时,仇龙辞才终于扭头看了洛清竹一眼,“宴会上不要乱说话,跟在我身侧就好。”   洛清竹忙不迭点头,他可是很惜命的,决不允许自己的小命出什么意外。   见洛清竹如此乖顺听话,仇龙辞面色终于好了点,下了马车领着人往御花园走去,宴会是与众人一起用晚膳,赏歌舞,所以仇龙辞和洛清竹到的时候将近黄昏,天边也只是刚刚擦黑而已。   进到御花园内,安沐若便看到这御花园内周遭都已经点上了灯,用着不同色彩的灯笼罩住,发出点点幽光,华清池池水环绕着楼阁,阁内摆着琴与琵琶,坐着极为蒙面女子正在浅弹低吟,乐声悠扬,还有来往大臣携着自家的公子小姐在各自位置前交头说笑。 第19章 修罗场   朝中间看去,隆起的台基上檀香升起的烟雾缭绕,每人身前的矮桌上皆是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还有摆放各式食物的翡翠盘,精致中不乏奢侈。   看得出是皇帝的寿宴,所以办得十分用心铺张。   洛清竹站在仇龙辞身后一侧,看着这场景啧啧作叹,这简直就是古代版的名利场。   两人一露面,众人说笑的声音一停,看见他身后的洛清竹眼中更是闪过一丝惊讶,但也纷纷俯身恭敬行礼,“见过王爷,王妃。”   仇龙辞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无须多礼。”   洛清竹被这突然一声吓了一跳,不敢作声,安安静静的当仇龙辞的背景板,跟着他一同坐在台基下最前的位置。   能够被邀请来御花园内参加寿辰的人都是朝中重臣,此次是皇帝第一次大办寿宴,寿宴前一月便特意吩咐大臣们携带家中适龄女子,明摆着就是要给这摄政王赐婚的意思,可被洛国世子抢了先,这次寿宴的目标就换了人了,若说这皇室中当下适合婚娶的人还有谁,必然是太子了。   即使太子无势,但也是储君之人,不知多少大臣内的女子想嫁进去当太子妃呢,而这也让本无意参加寿宴的不少女子都松了一口气,还是这太子妃有盼头。   皇帝还没来,众位大臣也纷纷敬酒交谈,言语之间也多试探,但无一人敢到仇龙辞身侧来,不一会儿,太子一身金黄蟒袍,身侧走着丞相奚元魁,二人一来,所有女子便都掩面娇羞看向为首的仇承弘。   仇承弘跟洛清竹是一样的年纪,面容尚显稚嫩,但许是平日里惯常摆出一副沉稳的模样,加上这一身蟒袍也将人衬得身如玉树,相貌堂堂。   连对仇承弘不来电的洛清竹上下扫视仇承弘后都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这孩子长得真俊!   也难怪原书主角一直痴恋着太子了。   仇龙辞瞥见一边洛清竹眼中的惊艳欣赏之色,脸一黑,心里跟打翻了什么似的,看见从入座对面的仇承弘眼神一眯,颇为不善。   倒是仇承弘一派淡然自在,看不见这对他抛的无数媚眼似的,入座后朝仇龙辞行了礼,“皇侄见过九皇叔。”   行完礼之后便看向了洛清竹,挑唇一笑,声音清润自然,“也跟清竹问一声好。”   这亲昵的直呼其名让洛清竹心里一咯噔,这王爷不会以为他跟太子多亲近吧?   “清竹已嫁我为妃,论辈分,你该叫皇婶才是。”仇龙辞看见仇承弘对洛清竹那一抹笑,颇为不舒服,声音冷冷道。   “九皇叔说的是,只是承弘和清竹乃是同窗,还有同桌之谊,平日里也是一直这样叫的,一时叫皇婶不太习惯,清竹也未提过此事,我便没有改口,还请九皇叔见谅。”太子语气谦卑,眼神在洛清竹之间流转,在仇龙辞面前则是摆足了低姿态,只不过语气颇为自信还隐隐带着挑衅。   他笃定洛清竹站在他这边。   洛清竹欲哭无泪,简直想指着对面的仇承弘大骂,好你个小绿茶,给我挖坑!   明明他就说过该叫他皇婶的!这修罗场真是要命。   仇龙辞听到这话里洛清竹没有让他改口一事,眼中闪过一丝流光,撇过脸去看坐在他身侧的洛清竹,薄唇一开一合轻飘飘的跳出两个字,“是吗?”   洛清竹连忙摇头,脸色都吓白了,紧接着就看向仇承弘,正义且认真的语气,“太子你的确是得叫我一声九皇婶,辈分可不能乱,我觉得王爷说得十分有理。”   仇龙辞满意的点点头。   仇承弘坐在对面看完了两人所有的动作表情,听到洛清竹这么一说,脸沉了沉,这洛清竹竟会为了仇龙辞驳他面子,抿着唇没有开口,只是眼神一直看着洛清竹,似乎觉得这洛清竹哪里变了,又哪里没变的样子。   旁边一桌的奚元魁见势清了清嗓子,仇承弘便不情不愿的喊了一声九皇婶,随后便铁青着脸不开口了。   仇龙辞这才满意的哼了一声,拿起酒自斟自饮。   “……”真是幼稚,这么大人了还要跟一个小孩斗,洛清竹面上乖巧,但已经偷摸白了仇龙辞一眼。   半个时辰后,天色已经全黑,点起的烛火透过特制的灯笼散发各色流光,煞是好看,一声皇帝驾到,御花园内便瞬间安静,仇龙乾缓步走进了这御花园中,众人屏息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皇上借着台阶走上台基后掀开前摆坐下,声音浑厚倒是不见平日里的虚弱。   众人谢礼之后坐起,皇帝扫视一圈过后,便开口说道,“今日是朕的寿辰,与臣民同乐,今夜众位爱卿可要尽兴,不用因朕在此而拘束。”   大臣们七嘴八舌的道了是,说足了场面话之后丝竹之声再次响起,皇上瞥了一眼太子之后也没有开口,反而看向了仇龙辞。   “老九,落花簪现在修复的如何了?”仇龙乾笑问道。   大臣们看似在把酒言欢,但也都分了一点心神在皇帝和摄政王那里,听这话交谈声都小了一点。   洛清竹不知道皇帝为何突然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起落花簪,但还好他早有准备,只是皇上问的不是他,所以他也不敢回答。   “修复得如何?”仇龙辞也不清楚,偏头问他。   “修复好了,给你。”洛清竹在桌子底下,从袖子里拿出长长的木匣,偷偷递给了仇龙辞,低眉顺眼的,乖巧得很,偷偷塞给他的动作更是让他心里一动。   “皇兄,落花簪王妃修复好了,也带进宫来了,正好算作王妃为皇兄寿辰添礼了。”仇龙辞将落花簪拿到案板上,朗声说道。   这是明晃晃告诉在位的大臣,这落花簪是洛清竹的功劳。   仇承弘听着这话面露疑惑,皱着眉看向洛清竹,他印象中,洛清竹可从未会任何一门手艺,这落花簪他也知道,是他的皇祖母遗物,损坏极大,听仇龙辞话中的意思,是洛清竹修复的落花簪?   洛清竹则是低着头,听见仇龙辞为他说的话,心中一动,但也知道这话将他推上了风口浪尖,也不知是祸是福。   仇龙乾眼神闪过一抹幽光,嘴角笑意不减,让身侧的太监去将下面的落花簪取上来,落花簪随后便送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打开木匣子,底下大臣屏息望去,纷纷想看这皇帝和王爷遍寻不见名士可以修复的东西能被一小儿修复成何样? 第20章 不像个学生   错落有致的金铸成的花瓣每一瓣都妥帖的安置在他本该在的位置,由花瓣组成的金凤栩栩如生,在各色流光下,似乎要携花飞天似的,妥善放在木匣里也不能掩其半分光芒,修复完的落花簪仿佛再一次被赋予了生命。   皇帝一瞬不瞬的看着木匣子里的落花簪,眼中情绪复杂,看着皇帝这没有表情的脸,底下的大臣纷纷涌起不好的预感来,这洛清竹本就是洛国的一个弃子,草包一个,怎么会修复古物?   要是修复不成,反倒有了欺君之罪。   仇龙辞也微微蹙眉,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边洛清竹则是低垂着眉眼,让人看不清的神情。   宴席之中,静谧一片。   “好!”突然台基上高高坐着的皇帝高喝一声,说完之后朗声笑了出来,笑声在这御花园甚至有了回响,满脸的喜意掩盖不住,“这小世子果真有才!这落花簪竟是修复得一分不差,李公公,拿下去给众位爱卿看看。”   众位大臣面色各异,纷纷将眼神投到仇龙辞身旁坐着的那个缩着脑袋几乎快没了存在感的洛清竹身上。   仇龙辞看皇帝这反应倒是挑了挑眉,手搭在桌案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发出闷响。   仇龙乾显然十分高兴,叫来李公公接过木匣,让他走下台基给众位大臣一同观赏。   李公公极懂形势,先是拿着落花簪走到仇龙辞桌案前,谦卑恭敬的站到他面前,弯着腰等候一会儿之后又走到对面的太子仇承弘前面去,仇承弘定睛一看,心中一震,这落花簪竟修复得比原先还多出几分光彩来。   李公公没有逗留,片刻之后便从他桌案前走过,按着位阶依次走下去给各位大臣观看。   仇承弘神色晦暗的看着对面的洛清竹,洛清竹对他如此痴迷,可竟然从未告诉过他此事,嫁入他九皇叔府内,才展露风华,该说洛清竹城府太深,还是另有打算?   众位大臣也都知道这落花簪的背景来历,皇帝和王爷重金寻名士,该簪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在做的大臣不乏有些想招揽敢揽下此事的名士来修复,好借花献佛,得了皇帝和王爷的青睐,没想到倒是让洛清竹这个不甚起眼的质子抢了先。   但看过李公公递到他们面前的落花簪,又不得不折服于这落花簪被修复好之后的完美精致,这等手艺若是早些露出来,这质子在华夏皇朝中的地位也不会那般尴尬。   “皇上,这落花簪今日能够修复好想必也是先后送给皇帝的祝福,实乃福兆啊!”奚元魁从座位中走出,躬身祝贺道,底下大臣见势纷纷道贺。   洛清竹见状松了口气,这样说来也能分散大臣对他的猜疑,他也知道皇宫中就是这样,任何功劳都能扯到一些不相干的怪力鬼神去,从而掩盖掉真正的事实或真相。   “丞相所言极是,但世子的功劳不可没,朕说过,谁能够修复好落花簪,必定重重有赏,李公公,今夜赏赐就送到九皇弟府上去,朕今日实在高兴,再赏世子一愿!”这华夏王朝中尊重男妻,洛清竹又是洛国世子,皇帝一口一个世子,像是在告诉在座大臣,这洛清竹首先是一国世子,再是一王之妃。   明面上是看重洛清竹,但落在洛清竹耳朵里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洛国在重臣眼里都知道是个什么存在,提醒大臣他是世子,也是变相的提醒他是洛国送来的质子,终究非我族类,洛清竹千回百转之间想到这些,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皇帝,发现他竟看不透书里的这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物究竟扮着什么样的角色。   但不管怎么样,他为了小命只能见招拆招,走一步算一步。   “清竹谢过皇上赏赐!帝赏君恩皆是荣宠恩赐,清竹不敢再有所贪图,这落花簪能够修复好也是得了君恩庇护,清竹实在不敢贪功。”洛清竹声音清朗舒润,不大不小正好能够让这宴席上的人听到。   这一番话说出来让在座的人看向洛清竹的眼神都有所变化,仇龙辞听着这一番进退有度的官话,眼中都不由带上了一丝欣赏之色,在座的哪个不是官场浸淫多年,哪种人没有见过?   会说漂亮话的大有人在,卑躬屈膝之人更是多见,只是洛清竹这番话谁都听得出来是漂亮话,但偏生让人挑不出毛病来,从容有度,不卑不亢,面对皇帝少有作出的承诺也能拒绝得滴水不漏,实在不像个还在学堂里的学生。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番话实在符合洛清竹质子的身份,明着感谢君恩,实则是献诚,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这话像是讨了皇帝欢心,皇帝拂了拂衣袖,看向洛清竹,言语之间颇为欣赏,“世子过谦,朕说出的话一向没有收回的道理,人在世哪会没有所求?世子尽管说出来。”   洛清竹面露惶恐之色,皇帝这话是不容他拒绝的,再推脱反倒成了他不识好歹了,但是他作为文物修复师,同领导打交道的时候也不少,应对这场面他也是绰绰有余的。   “清竹惶恐,皇帝这样说,清竹还真有一求。”洛清竹俯身跪下说道,极尽恭敬,让人以为他要说出来的话将会有多么过分放肆。   宴席之中顿时鸦雀无声,众位大臣都知道君无戏言,但也君心难测,若真是顺着这话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要求来,怕也只会惹人生厌忌讳,皇座上的仇龙乾倒是面色不变,看着底下跪在桌案后的洛清竹沉吟一声。   仇龙辞就坐在他身侧,余光瞥到一边贴着地跪着的洛清竹,单薄的身子骨这么一跪像个纸片似的,弱不禁风,他知道这宴席之中看似平静,但所有人都等着洛清竹会说出什么大逆不道之言来,只有他依旧一派慵懒之色,端起手边酒杯对唇浅饮着。   他想知道洛清竹会说什么,但没来由的觉得洛清竹不会说些什么威胁自己小命的话来,毕竟,这小世子爷可怂的很……   “今日宴席之上的膳食实在好吃,特别是这合莲盅,莲子清香,炖煮入味,入口即化,而洛国盛产莲子,清竹来华夏数年,再未吃过,实在想念,未曾想能够借皇帝寿辰一解思乡之情,极得清竹心意,清竹斗胆让皇上再赐清竹一盅合莲盅。” 第21章 中了计   此言一出,本就安静的宴席静得更加诡异了。   对面的仇承弘眯了眯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洛清竹,他看不到洛清竹的表情,但他不妨碍他对洛清竹的认知又再深一层,这般心智还是之前哪个只会缠着他的洛清竹?   面色不变的皇帝听到这话也不由得笑了笑,眼底也真正有了点笑意,只是在座下大臣看不见。   “你这世子每一次见都让朕惊喜,起来吧,别跪着了,再跪着老九该心疼了。”皇帝像是意识到这宴席上的气氛有些诡异,出言打趣道,只是这话一出,众位大臣也不敢发笑,这打趣的对象是那性情不定的摄政王,可不是他们能够笑得出来的。   仇龙辞听完洛清竹那番话,手中喝酒的动作一顿,借着喝酒的姿势掩住了勾起的唇角,这洛清竹看着吊儿郎当、贪生怕死的,竟也聪慧,倒是他小看他了。   洛清竹闻言起身,端正坐着,摆出一副学生样来,拘谨又怕自己提出的要求太过冒犯的模样都写在了脸上,仇龙辞瞥了他一眼,挑了挑眉,这小世子爷还有两幅面孔?   在他面前怂是怂了些,乖也是假模假样的,这会儿倒是摆足了姿态,让人看不出是真是假。   “这莲子既能解你思乡之情,那便允了你,来人,再给世子上一盅合莲盅!”皇帝大手一挥,立马又有宫女匆匆端着一盒莲盅送到洛清竹面前来。   “清竹谢过皇上!”洛清竹激动的面色一红,再次跪下谢礼,仿佛这一合莲盅是多么大的恩赐。   “起来吧。”皇帝笑意渐敛,挥手让他起来,复又说道:“今日乃朕寿辰,众位大臣可要尽兴,朕敬众位爱卿一杯。”   众位大臣纷纷举起酒杯回应,霎时之间,这宴席又恢复了热闹,欢声笑语充斥其间,歌舞升平,无人再注意到洛清竹。   洛清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只是动作不敢太大,只有身侧的仇龙辞侧过身子,一手撑着脸,姿态慵懒至极,玩味的看着坐在他身侧的洛清竹,因为喝了酒眼角一处薄红,添了几丝魅惑,看向洛清竹的眼神像带着勾子似的。   嗓音也像醇厚酒香钻入人心中去,“本王竟然不知道小世子爷这般识大体。”   洛清竹抬眼看他,心里一动,直呼男色误人洗脑后,才艰难的能够移开眼神,不去看仇龙辞,只是低声劝他,“王爷,这可是御花园,皇帝的宴席,你注意点仪态。”可不是王府里,想不穿衣服就不穿衣服,想捉弄他就捉弄他的地方。   仇龙辞自讨没趣,撤了手摸了摸下巴,心想还是两人独处时这洛清竹好玩些,这宴席果真无趣,再晚些就带着人离开罢了。   这一幕都落在了对面的仇承弘眼里,竟觉得有些刺眼,这九皇叔跟洛清竹的感情看起来倒是不错的样子,难道洛清竹之前围着他打转的模样都是假装的?   仇承弘心里微妒,只是自己不知道这种情绪叫什么,只觉得凭什么每个人都围着仇龙辞,明明他也不差……怎么每个人眼里就是没有他,连之前非他不可的洛清竹如今也是这样!   他捏着酒杯的手逐渐用力,就连指节都泛了白。   洛清竹当然不知道对面的太子在想些什么,只是庆幸自己逃过了皇帝的试探,放松了身子之后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之中喝了不少果酒,这果酒不易醉人,但这会儿却是有些尿急,左右看了看这周边大臣都在喝酒作乐,没人看他,干脆在底下拉了拉仇龙辞的袖子。   “怎么?”仇龙辞心想这洛清竹终于敢同他说话了,掩下心中喜意故作面冷的说道。   谁知道洛清竹说了一句煞风景的话,“王爷,我尿……不是,喝多了果酒,想要如厕,你找个人领我去呗?”   洛清竹生生拐了个弯才让自己找了个文雅点的词。   “……”仇龙辞面无表情的放下手中的酒杯,清了清嗓子才开口说道,“本王同你去。”说完就要站起身来。   洛清竹吓坏了,要是仇龙辞跟他一起离开宴席,指不定要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他可受不起,“不不不,王爷我去去就回,我一个人行的,王爷你还是留下喝酒吧。”   “……”仇龙辞撇了他一眼,朝身侧勾了勾生,立即有一个太监走到他身侧,他朝太监耳语几句便摆了摆手。   “王妃,小的为您带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太监毕恭毕敬的走到洛清竹身后。   洛清竹猫着身子爬起,跟在小太监身后,脚步急促,他有些急。   “王妃,这御花园处原先有一处供人方便的官房,只是这官房在修缮中,王妃可随我到这御花园外一处空置的宫殿内如厕。”小太监容貌稚嫩,年纪看着不过十二三,对着这洛清竹说道。   洛清竹不疑有他,点了点头,示意这小太监带路。   七拐八绕的,两人穿过卵石小道,走到一处偏殿来,偏殿灯火通明,看着像是在专门辟出来供这参席官员使用的。   “王妃,这殿里进去往里一拐便是官房了,小的不便进去,便在外头候着你。”两人进了偏殿,这偏殿内空无一人,比起这皇宫内恢弘大气的宫殿,这偏殿倒像寻常人家的一处偏僻别院,洛清竹打量了一下周围,又看了看这小太监指着的一处封闭的房间,点了点头。   洛清竹升起一点不好的预感来,只是走进去后,按着太监说的话走进去之后,看着这陈设就是供人如厕的,心里才放下一点心来。   ……   宴席中,有个宫女走到仇承弘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不消一会儿,他也便起身离开了座位。   低调的无人发现这宴席中少了二人。   仇承弘悄声走在小道上,按着宫女的指示走到了一处偏殿前,这偏殿内一片寂静,仇承弘皱着眉迈开脚走了进去,这处偏殿是名副其实的冷宫,四处封闭,怎的将地点约在此处?   他走进这殿内,发现空无一人,便朝这殿内唯一一间房间里走去,而这时,洛清竹也解手完从官房里走出,要出这宫殿就要要穿过这房间,一出来,两人便打了个照面。   “太子,你怎么在这里?”洛清竹猛地皱起眉来。   仇承弘显然也没想到出现在这里的人会是洛清竹,转念一想,便知道是中了计。 第22章 二人共处一室   “不好,快走。”仇承弘面色一变,转身便要走,洛清竹也紧跟其后。   ‘砰!’的一声响,这房间门便被关上,接着是门锁落下的声音,这夜里风大,加上这门开得又急又快,一下便把这房内的摆放着的几盏灯给带灭了。   房内顿时陷入黑暗,这房内四处封闭,连处窗户都没有,这门一关上,灯一灭掉,便彻底没有了光亮,说是伸手不见五指都不为过。   洛清竹心底一沉,停下脚步,他胆子本就小,但还有一点不为人知,那便是极其怕黑,原先是不怕黑的,只是有一会跟随考古队伍进了一处墓穴,结果有人将他落在一处墓穴里,他手上又没有任何照明工具,生生在黑暗的墓穴里待了一夜才被人寻出,从此便害怕待在黑暗的封闭环境里。   最重要的是,他有夜盲症,黑暗里看不见东西总是让他没来由的心慌。   只是仇承弘也在这,势必是有人设计,这容不得他惊慌,他摸索着向前,摸到了门后,用力晃了晃,最后侧着身子撞向门,企图把门撞开。   接着他就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嗤笑声,洛清竹停了下来,黑暗让他无所适从,甚至连思考都有些费劲,这房间不大,但也不小,可洛清竹就是觉得憋闷得很,似乎氧气在一点一点消耗干净。   “别白费力气了,这皇宫里想要害人,没有那么轻易就能让人逃走的。”仇承弘像是能够看到一样,自如的走到一处去,洛清竹听着他的脚步声很是从容,愣了一愣,这小太子像是不害怕一样?   他定了定心,只是声音还有些不易察觉的颤,“你过来扶我一把,我看不见。”   仇承弘靠在墙边,朦胧间可以看到洛清竹僵直着身子站在门那处,倒觉得之前围着他转又胆小单纯的洛清竹回来了似的,心里一动果真走到他身侧,刚一走近,洛清竹就紧紧捉住了他的手臂。   “过去靠着墙会好点。”仇承弘声线带着少年的清雅,拉着洛清竹走过去的动作也是照顾到洛清竹看不见路,走得缓慢细致。   洛清竹没出声,跟着他走到了墙边,跟着仇承弘说的话,靠着墙,结果这才发现腿有点软,直接顺着墙滑坐在地,索性抱着腿靠着墙待着了,身后有点倚靠洛清竹才觉得安心下来,舒了一口气。   仇承弘也顺势坐在了他身侧,屈膝坐着,两手搭在膝盖上,很是沉默。   “这是冲你来的还是冲我来的?”洛清竹定神问道,一朝王妃却同当朝太子共处一室,实在是容易引人遐想,加上他之前还对太子死缠烂打,任谁发现都会觉得是他世子爷不甘心,设了这么一计。   只听仇承弘冷笑一声,调整了一下姿势后,才说道:“你不是很机灵吗?想不出来这是冲着谁来?”   “……”死小孩,不好好说话。   洛清竹无语,他实在是看不清人,偏过脸去也看看只能看到少年的下颚线条,坚硬又透着倔强一般,算了,洛清竹劝诫自己这这还是个孩子,不能动手,毕竟这小孩最后还会成为一个心狠手辣的帝王呢。   “我是洛国送来的质子,对谁都构不成威胁,就算今晚众人知道是我修复好了落花簪,也成不了谁的绊脚石,没有道理这么快就来害我,这是冲你来的,我只是倒霉鬼,正好撞上了,对不对?”   洛清竹冷静分析着。   “果然,洛清竹你之前做出那般胆小懦弱的样子是在骗我,你接近我,最后又接近九皇叔,成功嫁入王府,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仇承弘听完他的话诡异的陷入了沉默,最后侧过脸,两眼直直的看着洛清竹,眼神如炬,黑暗中,洛清竹甚至都能感受到仇承弘涌起的杀意。   “……”这潜台词是不是就是他一个草包世子为什么突然变聪明了是不是?   “太子,我之前只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现在我回归了正常智商了,这个解释你可还满意?”洛清竹无奈的说道,他本身就比仇承弘大了不少岁,虽然知道全书发展也知道面前这个太子会成为什么狠角色,但对上他就是没有对仇龙辞威胁他那般害怕。   仇承弘心里一刺,这话的意思就是不再像以前一样,围着他转了?   “父皇甚少举办寿宴,今日大办,又命底下大臣携带女眷,本是为了九皇叔选妃,但半路杀出你来,但这些大臣不甘心,所以目标放到我身上来了。”仇承弘压下心里的怪异想法,耐心回他。   “看来今夜是有人借了兵部尚书的口引我前来,只是不知道是哪家姑娘竟然做出此等举动。”   “这太子妃还挺抢手……”洛清竹干巴巴的说道,心里却在想,他怎么就能这么凑巧的每次都搅合进这叔侄俩的婚姻大事来?   仇承弘冷哼一声,没应他。   “那今夜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我们一个王妃一个太子,共处一室,要是被人发现了,岂不是……王爷他不会要了我的小命吧?”洛清竹后知后觉,心里生出比刚刚突然陷入黑暗之中还要加倍的害怕,不由咽了咽口水。   “九皇叔不会要了你的命的。”仇承弘笃定的说道。   洛清竹有苦说不出,不会要了他的命,可也会变着法的折磨他好吗?   “安生待着吧,今夜若是没有人寻来,那也得明日宫人过来打扫才能把房门打开。”仇承弘难得安抚他,让洛清竹生出这小太子人还不错的想法。   “不过若是专门设计让我娶了哪家女子的话,应该顶多一个时辰便有人寻来,毕竟要坐上太子妃这个位置,可不允许名节出什么问题。”   这话倒是让洛清竹安心不少。   这话说到这里,两人也就没聊下去了,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寂静,黑暗加上寂静,简直可以压垮洛清竹,不如跟这小太子聊聊天好了,洛清竹心想。   “你一点也不怕黑?黑暗中你好像也能看清东西。”洛清竹很是好奇,见他黑暗中也能视物,全然不见惊惧,按道理他也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少年郎,胆子有这般大吗?   洛清竹想起自己,夜盲症就算了,一把年纪还怕黑,反观这仇承弘,真是汗颜。 第23章 担忧至极   似乎从未有人问过这个问题,仇承弘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有些生硬的回答,“习惯就好了。”   “习惯?”洛清竹不解,“你一朝太子,哪里需要待在什么黑暗的环境里,即使是夜里睡觉,也不见得会黑到哪里去,何来习惯一说?”   “比这还黑的地方我也待过,待久了你就会发现,多黑你也能看清东西。”可能是黑暗给了人庇佑,从未对人说过的话,也能轻易吐出。   但仇承弘也只是含糊说道。   洛清竹难得沉默,谁会在一个全然黑暗的环境中待着呢?他百思不得其解,他回想了这书里作者对主角的描述,主角只沉迷于写主角怎么掰倒摄政王,也没有细致描述这主角太子的日常,让他想不通。   “但若是自己不愿意,应当谁也逼迫不了你才是。”洛清竹临到了只能说出这么一句来,他只知道太子最后会成为一个怎么样的人,却不知道这背后是有多少种因素造成的。   “……时间久了,你就会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只会往前走,往前走才有出路。”仇承弘屈膝,头微微往下垂着,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   洛清竹朦朦胧胧的看他,觉得这皇室中的人,荣华富贵在身,却也是种种枷锁赋予四肢,这小太子也是,他觉得这仇承弘有些可怜,即使到了书的结局,他登上皇位,身旁却无一人可以亲近,看似成功的结局,最后也是无限孤寂而已。   仇承弘是书里的主角,他无法以一己之力去改变故事的走向和结局,所以他说不了什么,也不是一句话就能改变仇承弘的心境的,洛清竹抿了抿唇,竟然有些想念仇龙辞了,或许他可以试着改变仇龙辞的结局?   只要不让他惨死牢中,这应该可以办得到?   正当洛清竹胡思乱想着,仇承弘倒是主动开口了,“华夏收复六国,洛国是最后一个收复的,面服心不服,你又是洛国世子,在华夏皇朝中当质子,就该知道你这身份的微妙之处,父皇在宴席上屡屡试探,最后还难得允你一愿,你倒是聪明,每一句话都说的滴水不漏,明着是要赏,暗着却是告诉父皇,这些年来你与洛国甚少联系,打消父皇疑虑,而现在你会修复古物,还是九皇叔的王妃,你之前是藏拙吧?”   “清竹,我说得可对?”仇承弘一语见地,直接开口问道。   果然是要当帝皇的人,年纪轻轻,心思就已经这么深了,洛清竹不得不佩服,但他估计这太子想破脑袋都想不到面前这个洛清竹早已不是之前的洛清竹了。   “你这样说也没有错,但我只是为了护我这一条小命而已,趋利避害的本性。我本就是洛国弃子,死了也无人在意,甚至洛国还巴不得呢,我不得机灵点?”洛清竹语气轻松的说道。   一时之间,两人的气氛像是好友攀谈似的,仇承弘嘴角也勾了勾,不得不说,还是现在的洛清竹有趣些,之前缠着他的洛清竹,美则美矣,却毫无灵魂,落在旁人眼里或许娇憨可爱,但那种性子,在瞬息万变的华夏皇朝里只会薄命。   “你这个性子倒也不错,不至于平白丢了小命。”仇承弘难得调侃他。   “你这样也不错不是?不用像学堂里那样端着个样子,没有一点少年气,不至于提前成了个严肃老头。”洛清竹也有模学样的反去调侃他。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来。   倒是宴席上的仇龙辞感觉到不对劲,随着洛清竹去了将近半个时辰都没有回来,不由得皱起眉来,第一直觉便是有人害了洛清竹,即使在战场征战多年,他也知道这皇宫中害人的手段有多么层出不穷,洛清竹那个胆小怕死的又没有提防的,怕是会被吃到骨头都不剩。   他抬头看向这宴席中的人,企图看出点什么来,结果便发现独独太子的座位上的没有人。   心中似乎有压抑不住的怒火,甚至要盖过他的担忧,难怪刚刚洛清竹急迫的阻止他一同前去,难道就是为了与太子幽会?   仇龙辞沉下脸,恐怖的气息让身侧一旁的大臣吓得噤了声。   他朝身后摆了摆手,扮作小侍衣着的暗卫北影便利落的往前走去,“王爷,有何吩咐?”   “给我去看看王妃现在何处?”仇龙辞的声音冷得让人心底生寒。   “是,王爷。”北影脚步迅速又低调的离开。   皇帝离仇龙辞极近,很快便发现了仇龙辞这边的动静,出声问道:“九皇弟你可是有事?”   “皇兄无妨,命人前去领王妃罢了。”仇龙辞颇为严肃的回道,少了几分漫不经心。   皇帝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很快地,北影便回来了,附在仇龙辞耳侧说了几句话,便撤身站定,仇龙辞脸彻底黑了,起身同皇帝告辞,“皇兄,王妃身体突感不碍,就先带人回府去了。”   “哦?那快些去吧,若是有事,便再叫几个太医一同前去。”许是洛清竹修复好了落花簪,皇帝很是好说话,摆了摆手便让仇龙辞离开。   仇龙辞谢礼之后便起身绕过桌案,沉着脸气势腾然离开了宴席,北影跟在他身后,等出了宴席之后,北影又走到他前头为他带着路。   走过洛清竹来时的小道,最后就到了那处偏殿前的宽阔宫道处,只见带路的小太监蜷缩着身子躲在墙角边,一动不动。   “王爷,就是此人,刚刚寻来时便见这个太监鬼鬼祟祟的,问话时也是遮遮掩掩,想来知道王妃下落。”北影恭敬的说道。   仇龙辞沉着脸,走上前去,踢了他一脚,这小太监一哆嗦,又有动静了,抬起头来看见是摄政王,吓得脸色惨白,“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说,你把王妃带到哪里去了!”仇龙辞认出是他带的洛清竹,心里忽的生出一股气来,明知道这皇宫处处有危险,怎么还放心将洛清竹交给一个不知姓名的太监。   就算是去见太子也不行!战场上炼就的嗜血气息这会儿看着这个小太监全然散发而出,压得跪着的小太监几乎说不出话来。 第24章 醋意蒙了眼   “小的、小的该死,小的是受人指、指使的,王妃就在偏殿里头,求王爷饶命。”小太监哆哆嗦嗦的说着,一句话断成了好几截,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了指仇龙辞对面一片黑暗的偏殿。   “北影,将人看着。”仇龙辞沉声吩咐完后,大步流星的就朝那处偏殿走去,黑黝黝的宫殿像吃人的洞口似的,望而生畏,但仇龙辞心里想的却是,洛清竹那般胆小的人岂不怕得要死?   借着月光清辉,仇龙辞一下便能看到那处上了锁的房间,他耳力非凡,隐约听到这房间里发出细碎人声,似乎不像只有一个人,仇龙辞像是印证了心里所想一样,面色黑得吓人。   一步一步走上前去,气势凶煞,像个活生生的煞神。   ‘砰!’仇龙辞抬起脚,一脚便踹开了房门,虽是冷宫,但好歹也是宫殿,门锁自是牢固,结果仇龙辞这一脚不仅将门撞踢开了,还将一扇门踢得堪堪掉落,只悬着一角在门上,一晃一晃的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来。   “话说,你能不能把我给你……”的银子还回来。   洛清竹做足心理建设,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把讨钱的话说出口,结果就被这一声巨响生生止住了话头。   一点清雅月光洒落在门前,几乎都被仇龙辞挡在身后,仇龙辞背着光站,镀了一层淡淡光辉的仇龙辞本该像个救世主一样,但洛清竹抬眸看去,却率先看到了黑沉着脸的仇龙辞,他觉得像讨命的煞神。   “王、王爷……”洛清竹在黑暗中待久了,有些不适应,眨了眨眼,声音有些惊慌。   仇龙辞却是看到洛清竹抱膝坐在地上,身侧还坐着仇承弘,两人紧紧挨着坐在一起,似乎十分亲近一般,平日里的从容淡漠此刻都化为了实则的愤怒,“好样的,洛清竹。”   仇龙辞声音的低低的说了这么几个字。   “九皇叔,不……”仇承弘看出仇龙辞的愤怒,这位九皇叔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他还是头一次肉眼可见的仇龙辞的情绪变化,想起刚刚他同洛清竹交谈得甚是合心,站起来便想开口解释。   结果仇龙辞却是摆手制止住他,直接走上前去,将还抱坐在地上的洛清竹一把抱起。   “啊!”洛清竹叫了一声,猝不及防被仇龙辞抱起,他吓得连忙要去环住仇龙辞的脖子,以为自己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同人聊着天也不太害怕了,结果这一动作才发现自己早已手脚无力,连伸手的力气都做不太到,只能转而去揪着仇龙辞身前的衣襟。   仇承弘站在二人身后,伸了伸手,嘴唇一开一合,想说些什么,最后也只能干看着仇龙辞盛怒之下强制的将人抱走。   二人正要踏出偏殿之时,殿外便传来一片嘈杂人声,黑夜之中,格外热闹。   仇龙辞皱着眉,加快脚步,在这伙人进到宫殿之前,连忙出了偏殿,隐到暗处,避开了人朝皇宫外走去。   北影紧随其后,干净利落的说道:“王爷,皇宫外备着马,那个小太监在宫外,属下尚来不及处置,前去偏殿之人有皇上和众位大臣,事出何因,还待属下调查。”   “嗯。”仇龙辞只是应了一声,便避开宫中耳目出了皇宫,洛清竹在他怀中只能感受到耳边刮过的夜风和仇龙辞身上好闻的衣物上的熏香还有他身上带着那股子清寒的味道。   他不敢像平日里出声说话,只觉这仇龙辞很是生气的样子,但仍旧避开了宫中之人,还有闻风前来的皇帝和大臣,他就知道仇龙辞在护着他。   心下感动又有些心虚。   毕竟他是同太子待在一块,也不知道这无良王爷要怎么折磨他,洛清竹在心里的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胡思乱想的时候,洛清竹已经被仇龙辞扔上了马,一路疾驰回了王府。   到了王府府门前,仇龙辞翻身下马,一把将还在状况外的洛清竹拖了下来,动作说不上温柔,甚至还有些粗鲁,但洛清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没有感觉到一点痛,除了被马颠的胯下有些疼……   “王、王爷,你要不要冷静一下,听我解释?”洛清竹隔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因为他是被仇龙辞扛在肩膀上的……   仇龙辞没应他。   老管家许是听到动静,匆匆赶来,看到仇龙辞这架势,说的话也是哽在了喉间,默默的退开,仇龙辞也是视若无物一般直接越过老管家,直直朝自己的院子走去,这架势简直像一尊煞神。   洛清竹看到落在后头的老管家,没脸的捂住自己的眼睛,真是丢人丢大了。   府内的下人看见王爷扛着洛清竹气势汹汹的走过去,纷纷识相的躲到一侧去,就连出声行礼都不敢。   又是‘砰’的一声响,洛清竹又被仇龙辞踢门的声音吓得一哆嗦,经过这一晚,他算是明白了,他是真不经吓。   没等洛清竹感慨完,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接着身子就被扔在了床上,幸亏底下棉被厚软,这样被扔下去,身子也只是往里陷了陷,但这一路颠簸,加上这么一扔,洛清竹只觉得一阵眩晕。   没等眩晕消散,仇龙辞就压了下来。   洛清竹一骇,这仇龙辞要做什么?   仇龙辞一手撑着床板,虚虚压在洛清竹身上,一手在他身上摸索着,不消一会儿,洛清竹这一身水蓝袍子便散开大半,露出身前一片好风光来。   “仇、仇龙辞,你要干什么?”洛清竹只觉胸前一凉,立即反应过来之后,吓得脸色一白,忙抓住仇龙辞的手腕,制止住他还要往下走的手,他实在害怕,这仇龙辞不会要霸王硬上弓吧?   更让他害怕的是,他竟然没有生出抗拒的心思,只是单单的觉得害怕,害怕仇龙辞的不清醒。   一路沉默的仇龙辞终于开口说话,只是眼底情绪翻涌,看着洛清竹的眼神像是已经将人吃了一样。   “你还爱慕着太子是不是?别忘记,你已经是本王的人了。”仇龙辞声音又哑又沉,像是压抑着心中波涛汹涌的情绪一般,这话一顿,仇龙辞反客为主,将洛清竹抓着他的手一把按在床上。   “要是你觉得名不副实,那今夜本王便会让你知道,让你生不出一丁点旁的心思!” 第25章 会让你名副其实的   洛清竹愣住,还没反应仇龙辞说得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感觉下巴一痛,看见俯身下来仇龙辞慌不择言,正要开口说话,唇上两片乱软肉就刚好被仇龙辞攫住了,“王爷……唔!”   而洛清竹因为要开口阻止他而张开嘴的动作正正好给仇龙辞行了方便,仇龙辞两指钳住他的下巴,单方面的压制没能压下他心中说不上来的烦躁,而洛清竹明显抗拒的动作也让他心中更生暴虐的心思。   仿佛这几十年来一直平静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生平对自己生出捉摸不透的心思,让他很是不踏实,需要做点什么来让他自己明白自己对洛清竹究竟是什么想法。   可慢慢的,什么想法都没有了,眼下只有洛清竹那张唇的绵软触感。   慢慢的,床笫之间,温度陡生,仇龙辞也松开了钳制住洛清竹的手,几乎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到了洛清竹的身上,手上没有停下,朝洛清竹腰间的衣带走去,不知不觉的,洛清竹身前水蓝衣袍已经大敞开了。   洛清竹觉得呼吸不畅,气闷得很,双眼逐渐恢复清明,看着眼神如狼如虎一般的盯着他,心中一骇,这下是彻彻底底的清醒过来了。   他差点就掉进这个无良王爷的温柔乡了,真是男色误人,洛清竹在心里暗骂着自己,白瞎了自己活了二十几年,好歹跟这个王爷差不了几岁吧?怎么一到了床上就被拿捏得死死的?   感觉到仇龙辞的手往下走去,直觉再不阻止,怕是要栽在这床上了,洛清竹眼疾手快,立马抓住了仇龙辞的手,尽量保持冷静,不让自己微颤的声音暴露在仇龙辞面前,“仇龙辞,你冷静点。”   仇龙辞身上热得很,洛清竹一触即他的手腕,差点没丢开他的手,仇龙辞生得一副冷情相貌,但独独一张唇,饱满盈润,诱人的很,只是此刻紧紧抿着,显得极其不近人情,“冷静?我看你同太子一同被关在那冷宫里倒是冷静得很。”   这话差点把仇龙辞的牙酸掉,说出这话后便感觉不太对,仇龙辞猛地锁紧了眉头,他堂堂华夏王爷怎么会说出这种酸气的话来?   洛清竹不知道这仇龙辞是打翻了醋坛子,还以为是因为他和仇承弘之间的关系加上晚上这么一遭心里又生出了疑心,忙开口解释,“我真的是要去解手的,不知道谁设计的,我只是凑巧撞上了……”   仇龙辞没应声,眯了眯眼,看着洛清竹那一开一合的嘴唇。   “真的,要不是你来得太快,我都把太子欠我的银子讨回来了……”洛清竹没什么底气的嘟囔道。   这话诡异的平息了仇龙辞心中的火,洛清竹这世子为什么当得这么穷酸,他也是这几日才知道的,本觉得洛清竹把钱给了出去就没有讨回来的道理,没想到今晚倒是去跟人讨钱了,看来也并非傻的无可救药。   “没讨回来?”仇龙辞微微起身,没再压着他,只是双腿依旧同他交缠,没有给他有一丝逃开的机会。   洛清竹心想有挽回的机会,连忙点头,卖着可怜,“王爷,你不知道啊,我穷得连冬衣都不能置办了,好不容易能够有跟太子把银子讨回来的机会,结果还没说出来,你就来了,这下好了,我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要讨银子,以后没机会了……”   “这银子难道不是你主动给的太子?”仇龙辞冷哼一声,心道洛清竹这话说得好听,明明是上赶着给他那好侄儿送银子,这下倒是说成了借银子,虽然这话让他心情好了不少。   但是转念一想,洛清竹这是在怪他?仇龙辞压低语气,像忽然暴起的狮子一般气息威胁,“本王救你,你埋怨我来得太快?”   洛清竹想抽自己一巴掌,让他说话不过脑子!   “不是不是,王爷你误会了,你来救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都不知道,那宫里黑得不行,我害怕得不行,就想着王爷什么时候来救我,那里可吓人了,我都看不见东西。”洛清竹连忙说道,虽然有几分拍马屁的意思,但第一时间想到仇龙辞也的确是真的。   仇龙辞颇为傲娇的哼了一声,似乎对洛清竹这番话很是满意。   “那王爷,你可以起身吗?我冷……”洛清竹见仇龙辞不生气了,忙开口,他现在身上就剩下一条完好的亵裤,衣袍则是大敞着,身上还压着随时还会爆炸的无良王爷,他实在是害怕,像只被叼在猎狗嘴里的小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咬断脖子,然后一命呜呼。   不知道成了猎狗的仇龙辞懒懒的朝身下光着身子的洛清竹的扫了一眼,再抬眼,就看见红了脖子的洛清竹,勾了勾唇。   “本王说了,今夜会让你这个王妃的身份,名副其实。”   显然,床榻上刚刚的周旋压根没有将仇龙辞一开始的心思浇灭,他不知心中烦躁为何来,但他知道,不愿意洛清竹这小世子有一丝同旁人亲近的机会,索性今夜就将人吃干抹净的好,也断了洛清竹日后同太子有一丝可能的机会。   要是不肯……仇龙辞心底一沉,脑子里浮现洛清竹日后同旁的人言笑晏晏的模样,那股烦躁就更甚,不可能,洛清竹身边不会有任何人,洛清竹只能是他的。   这独占的心思一生出来,就如同燎原的火种顿时席卷了仇龙辞,这一瞬间,洛清竹已经被划进了仇龙辞这个猎人的领地里。 第26章 我没准备好   “洛清竹,你别想逃。”   洛清竹没来由的被这一句话说得心悸,好像他同仇龙辞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了,但他说不上来,就算他阅遍无数小说,都不知道仇龙辞对他是个什么想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觉得仇龙辞……有点迷人。   要不就从了?白得一个美男,他也不亏。   可是想起这书里的结局,洛清竹又猛地清醒过来,不行,他最后是要离开这里的,要是同仇龙辞真生出什么牵绊来,也不会有什么好结局的。   “出什么神?”仇龙辞不悦的说道,说话时,直起身来下了床榻,洛清竹以为逃过一劫,正要松一口气时,这房里忽的陷入一片昏暗。   原来下榻的仇龙辞不是放过他了,而是吹灭了床榻边的烛火,一时之间,这房里只剩下一盏小小的烛灯,昏暗的光线只够洛清竹看钱床边仇龙辞的轮廓,接着一阵窸窸窣窣声,再看见仇龙辞时,仇龙辞已经褪去了身上的官袍,只剩下一层暗色里衣。   洛清竹害怕了,仇龙辞来真的。   仇龙辞径直上了床榻,记着洛清竹说他冷的话,直接拖过衾被,将洛清竹卷入被中,同时自己也进了被子里,将洛清竹牢牢地按在身侧,洛清竹颤着声,“你、你来真的?”   “你看看是真是假?”仇龙辞的声音哑得像是隐忍极久,身子贴近了洛清竹,洛清竹感受了他的体温,脸上一热,昏暗之中,两人同盖一被,他只觉得空气都变热不少,但他心底里却有点凉。   他要怎么办?洛清竹慌了。   仇龙辞像是感受到洛清竹的害怕,他觉得洛清竹身上有些凉,语气都变得轻了不少,“别怕。”   说完之间,手就圈上了洛清竹的腰,嘴唇贴着他的耳侧,呼出的鼻息滚烫,洛清竹缩了缩脖子,忽然勾住了他的脖子,颇为主动的动作让仇龙辞一顿,接着心中狂喜,这小世子爷开窍了?   这一个动作像是给了仇龙辞莫大的鼓励一样,立即翻过身。   洛清竹咽了咽口水,没拦住他的动作,只是勾着他脖子的手用力往下压了压,正好让自己的脸埋在仇龙辞的脖颈里,用着自己平生都没用过的绵软语气,软软道:“王爷,我没准备好……下次再说好不好?”   洛清竹被自己的语气恶寒到要掉一层鸡皮疙瘩了,但还是没有破了功。   仇龙辞动作一顿,但好歹是止住了动作,没有再做出什么来,但他知道洛清竹看着笨拙,但心思多得很,说不准又是想出了什么来,不然怎么会用这般语气同他说话,“洛清竹,小脑袋瓜里又在想些什么?”   洛清竹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什么一样,忙道:“洛国里有个规矩,男子未到及冠之时不得行房事,若是行了房事,容易精气溃散,王爷你也不想我短命吧,毕竟我现在还没到及冠的年龄……”   男子及冠二十,洛清竹想到这具身体还没有行过及冠礼,忙搬出这个理由来,至于不得行房事,管他的,先稳住仇龙辞再说。   这般说辞任是放在谁嘴上,仇龙辞都是不信的,比洛清竹年纪小的男子哪一个后宅里不是养了多少通房了?   虽然不知道洛清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仇龙辞不介意陪他玩一玩,从没碰过人也不在乎再忍这么些时日,毕竟,洛清竹的及冠日也不久。   “小世子爷,你该知道下个月初三便是你的生辰了吧?那时满二十,便可以行及冠礼了。”仇龙辞勾唇,贴着他的耳朵说道,语气不乏好意。   他看过洛清竹的八字,不知道怎么的,倒是将洛清竹的生辰给记住了,也知道洛清竹没有骗他,至于洛国男子未满二十不得行房事一事,待他日后再说。   “……”这王爷怕是精虫上脑?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洛清竹无奈,但听这话的意思,今晚应该是逃过一劫了。   “下月初三,小世子爷,本王等着。”左不过还有一个月罢了。   洛清竹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一个月里他就要离开了,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既然这样,王爷我先去偏房睡了?你一个人……可可自己解决一下。”洛清竹感受到自己仇龙辞那东西还没下去,心里暗暗佩服仇龙辞的定力,还能听他瞎扯这么多,心里暗暗生出愧疚来,都是男人,能忍到现在已经不错了,何况最后还没得人解决。   罪过罪过。   洛清竹话说完,也没等仇龙辞回答,掀开被子一角,小心翼翼的就要起身,结果又被仇龙辞牢牢锁住,扣在身前,仇龙辞是从背后抱着他的,他看不见仇龙辞的表情,只知道抱着他的力气很重,身上也很热。   洛清竹欲哭无泪,这无良王爷又要整哪样?给他个痛快吧,他经不起这样吓。   “本王是男人,再说了你是本王的王妃,既然你说未及冠之前不得行房事,但左右没有说不能做别的,那便做点别的吧。”仇龙辞抱着洛清竹很是趁手,说这话时看着洛清竹的眼神很是滚烫,可惜洛清竹看不到,若是看到了,怕是连滚带爬都要走。   “那、那做什么?”洛清竹几乎要哭出来,苦着一张脸,弱弱道。   “不用担心,本王知道还有一个月,本王只是先收点好处。”仇龙辞轻轻咬着洛清竹脖子后那一处软肉,像叼着无处可逃的小兽一般,喜爱又不忍一口吃干净,只能放在眼下慢慢逗弄着。   脖子那里很是酸胀,洛清竹紧张的抓紧了床榻上的软被,他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什么温柔陷阱一般。   …… 第27章 给他出头   清晨一阵风吹过,吹得树上梢头一些黄了叶心的树叶洋洋洒洒飘落,床榻上紧拥而眠的二人睡得正熟。   习武之人耳力非凡,树叶吹落的声响吵醒了仇龙辞,缓缓睁眼之后,看到的便是缩在他怀里睡得脸蛋冒红的洛清竹,仇龙辞注视着洛清竹的睡颜,眼底藏着看不清的情绪,最后拂掉盖住洛清竹额头的发丝之后,缓缓掀开被子下了床榻。   走到木柜处换上了一身便衣之后,复又走到了床榻边,一手压在了衾被边,手指轻轻拨弄了洛清竹的睫毛,看到洛清竹眼皮微颤之后无声笑了笑,呢喃一般,“小世子爷,醒来可别赖账。”   说完,起身就要离开,但不知怎么的又起了别的心思,朝着洛清竹有些肿的唇角蜻蜓点水一般亲了亲之后,转身便走,毫不留恋,似乎再多留一分就不愿意走了一样。   房门一开一合的声音停了之后,床榻上的洛清竹才睁开眼来,眼底清明,分明是醒了好一会儿的,呆呆的眨了眨眼睛之久,才恍惚的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摸着自己唇角那抹怪异的触感,自言自语道:“奇了怪了,明明仇龙辞对我做过更过分的事情,怎么这亲了一下,心就跳得这么快?”   一想起昨晚仇龙辞对他做的事情,洛清竹脚趾不由得蜷缩起来,浑身热得不行,腿间的异物感好像还在一般,说不清是什么感受,但是他觉得很羞耻,卷过被子蒙住了头,闷闷的说了一声,“流氓。”   ……   而一出了院子,北影就神出鬼没的不知从何处冒出,走在了仇龙辞身后。   “昨晚一事调查出来了?”仇龙辞声音懒懒的,脚下步伐稳健,朝着大堂走去。   北影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将打探来的消息如实禀告道:“王爷,昨晚离宴后,皇上带着一众大臣赶到冷宫去,只有太子一人在冷宫中,殿外的太监被严刑拷打,传出的消息是被兵部尚书买通,要设计将他府中小姐同太子共处一室,以此谋得太子妃一位。”   “王妃只是凑巧碰上而已,皇上知道后震怒,撤职兵部尚书一职并且打入牢中,家眷则是流放塞外。”   “兵部尚书?太子妃一位?”仇龙辞脚步一顿,怎么会这么凑巧?   兵部亏空,此事同太子有关,结果这兵部尚书还在寿宴上做出这等事来,皇帝还因为此事雷霆大震,正巧收拾了兵部尚书,让他无处寻罪去,该说是凑巧还是谁在帮太子?   “此事当真是因为太子妃一位而起?走,去太子府见见本王的侄儿去。”仇龙辞略一思考便抬脚往府外走去。   “是。”   大臣做出以下犯上之事,被打入大牢,全族流放一事看似十分严重,但发生在皇帝难得举办的寿宴上也显得不为过,让人无法多想,只会将这等愚笨的臣子当做酒后的谈资罢了。   皇帝大寿,休沐一日,仇承弘作为国子监的学生也得了一日的假期,昨夜因为皇帝寿宴便宿在了皇宫中,一早请完安之后便坐上回府的马车。   马车上,是一道同行的奚元魁,他看着恭敬坐在马车上的仇承弘,清了清嗓子,“昨夜寿辰上,你离席去了冷宫,那人说的是兵部尚书要见你?”   仇承弘点了点头,眉头微皱,“话里似乎有急事,我便直接去了。”   “那太监是你的人?”奚元魁眼中充满算计,沉吟一声接着问道。   “不是。”仇承弘想也不想的便点了头,昨夜之事实在奇怪,就连仇承弘自己都想不出来自己如此轻易便脱了身。   奚元魁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只不过眼中尚且有疑惑,“倒是奇怪,那太监为何说出这样的托词来,帮你还是害你?如今少了兵部尚书作为你招兵买马的线人,虽说没了后患,但日后也很难再行事……”   “外孙不知。”仇承弘隐约觉得背后有什么力量在推着他,但分不清是好是坏,帮他还是阻他,总是不能在现下便看到结果。   “罢了,兵部尚书没了,索性也没有什么害处,回去再多加学习,前面到了太子府后,本相就先回府了。”奚元魁闭上了眼,挥了挥手,露出一副疲态来,寿宴上时刻提着心与人周旋,实在是累身累心。   “是,外公。”仇承弘点了点头,安静的坐着,到了太子府前,径直下了马车。   刚走进太子府内,便有一小侍迎了上来。   “太子殿下,王爷登门来了。”   “九皇叔?”仇承弘顿时便皱起了眉,不敢置信的开口。   他这九皇叔向来冷漠,从他搬出皇宫,独自立府时便从未来过太子府,怎么今天倒是上府来了,难道是因为洛清竹?   “是的,王爷正在堂前等着殿下。”   仇承弘绷着一张脸,点了点头,抬脚便往大堂走去,迈过门槛时,就看到了仇龙辞动作优雅淡然的端着茶杯饮茶,一身黑色便袍也难掩贵气。   “皇侄见过九皇叔,让九皇叔久等了,还请九皇叔见谅,不知九皇叔前来所为何事?”仇承弘面上功夫做得极好,即使心里对仇龙辞百般不满,但晚辈之间的礼数依旧做得到位。   “坐吧,本王是来给王妃出头的。”仇龙辞放下了手中茶杯,丝毫没有委婉可言的说道。   仇承弘一愣,脸上绷着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这九皇叔素日里最是无情也无欲,虽然带兵打仗但不特意显露,也看不出身上那股骇人嗜血的气息,怎么现在倒是透出一股匪气来。   “九皇叔,若是昨晚一事的,应该知道清竹只是凑巧被卷入,并非皇侄故意……”仇承弘心里憋了一口气,但还是老实说道。   仇龙辞心中不耐,伸手止住他还要往下说的话,“本王知道,但本王要说的是其他事。”   其他事?仇承弘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兵部库房里所管兵器等各种打仗所需要的物资,在这几年里以难以察觉的数量消失,若不是时间久了,窟窿越来越大,本王还不知道这兵部里会发生这种事情,而兵部尚书如今又被打入天牢,还同你牵扯上关系,这其中倒是凑巧,承弘你是日后储君,你怎么看?”   仇龙辞双目如炬,直直的看向仇承弘,似乎要透过他看到什么一样。 第28章 一夜暴富   他这话里带着试探的味道,毕竟以前从未将这个心性太高的皇侄放在眼里,但寿宴上这一次倒是让他不能不放在心上了,毕竟提前未雨绸缪,将隐患借计清除的城府也可见一斑。   这话一出,仇承弘便什么都明白了,兵部尚书一事是有利于他,兵部亏空一事可大可小,若是查到他头上来,储君一位怕是不保,这个把柄若是落在他这九皇叔手中,那更是难以想象这后果会是如何。   “九皇叔,兵部一事,我并不知情,昨夜一事怕也是凑巧。”仇承弘垂眸,面不动色的回他,没有被仇龙辞这一打探便乱了阵脚。   “你倒是沉得住气。”仇龙辞看向仇承弘的眼神变了变,这小子倒是比他想的要有脑子得多。   仇承弘没应声,只是心里沉了沉,他断定九皇叔敢来太子府试探他,就应当不只是知道这兵部武器短缺一事。   “承弘,为君之道本不该由本王教你,但你要知道,若是心性不定,容易被人左右,也担不起大任的。”仇龙辞意味深长的说道,语气倒像个教导晚辈的长辈了。   仇承弘知道他指的是奚元魁,从小将他带在身边教导的丞相,也是他的太傅,心中不由讥笑,不是皇帝的人教他为君之道,其心昭然若揭。   但面上还是恭恭敬敬道了一声好,“皇侄明白。”   面服心不服的人仇龙辞看得多了,自然知道仇承弘少年心气,也不再多说,悠悠然起身走到他面前,仇承弘忙站起,“坐好。”   仇龙辞按住了他的肩膀,没让他站起来,身上的将气尽显,“兵部库房亏空一事还算可以填补,本王也调查完此事,太子应当知道本王的手段,若是还想好好当个太子,坐稳日后的储君之位,那便答应本王一个条件,如何?”   仇承弘脸色一白,果然没错,他就知道仇龙辞会将兵部亏空一事当做把柄要挟他,这轻飘飘的笃定的话显得他之前的否认如同小儿诡辩一般可笑。   “……九皇叔说吧,皇侄能办到的一定办。”仇承弘咬牙道,要是再否认下去,只会闹得更难看。   仇龙辞只当没看见仇承弘那不甘的表情,撤开了手,声音淡淡道:“将王妃之前‘借’给你的银子还给他即可。”   他特意强调了借这个字,想起在床榻上洛清竹硬撑着将倒贴给太子的银子说是借的,眼底不由浮现笑意。   眼中的笑意被仇承弘捕捉到,让他不由一愣,这才相信自己没听错仇龙辞刚刚说的话,他这九皇叔是借机……来替洛清竹讨债?   震惊又幻灭,但也算是给了仇承弘一条好走的路。   “本王看过世子府的账本,流向太子府的账单可不单单是借出去的那么简单,一大批银子即使是凭空消失的,也不会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你该知道怎么做。”仇龙辞嘴角下压,气势逼人。   有时候银子的去向便最是直接证明一个人罪状的证据。   孰轻孰重,是谁都能拎得清。   而且那么一大笔银子就这样流入了太子府,若不是脑子痴傻,相信也不会有人这样上赶着给人送钱了。   “……皇侄明白了。”仇承弘心中震惊多过于屈辱,心绪很是复杂,洛清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能够引得九皇叔屈尊上太子府就为讨银子?还以牵制他的把柄作为要挟。   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仇龙辞也不多做停留,身子一转就要走,只是走前还留下了一句话,“心中执念不要为人所用,国子监里上的学应该能教会你明辨忠奸才是。”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太子府,留下黑着脸坐在木椅上的仇承弘,眼中隐有不甘,仇龙辞什么都知道的模样让他只觉得自己就如同个废物一般。   还有,对他说的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劝诫还是警告,或是示威?仇承弘陷入了混乱之中。   但是银子一事必然是要解决的,太子府不能直接将银子拿出,洛清竹将他世子府内这些年来的积累陆陆续续都转移到了他太子府内,日积月累,那是一时之间便能还清的?   最后自然是只能寻求奚元魁的帮助,毕竟洛清竹的银子最后都流向了丞相去。   ……   仇龙辞一日都没回王府,洛清竹乐得没人管,在床上生生赖了一天床,好不惬意,将近黄昏时分,只剩天边一片残阳之时,老管家派人来叫他了。   好不容易从床榻上爬起来的洛清竹打着哈欠被引到了大堂,看着摞起的一箱又一箱的木箱子,很是奇怪,“老管家,你就让我来看这一堆箱子?”虽然他是会修文物不假,但这红油漆的金边木箱看着崭新完好,除此之外,平平无奇。   “王妃,这是皇上的赏赐啊,五箱金银珠宝是今儿送来的,另外这三箱,是太子府那边送来的,说是感谢王妃之前所赠之物的谢礼。”老管家乐呵呵的说道。   洛清竹呆在原地,这是什么情况?皇帝随口一说的赏赐有这么多?还有太子来掺和什么事?什么所赠之物?   “管……管家,你能不能让人打开一个箱子让我看看?”洛清竹惊讶的说话都险些不流畅了。   “皇上的赏赐本就是要过目的,来人,都将箱子打开。”老管家挥了挥手,便有几个小侍手脚麻利的打开了木箱。   金银各两箱,还有一箱珠宝,齐齐打开的场面堪称壮观,洛清竹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这皇帝的赏赐这么大手笔?金银不说,单单那一箱珠宝,他一眼晃过去,都有一些他曾经看过的文物。   “就修复个落花簪,能得这么多?”洛清竹咽了咽口水,堪堪压住心中的激动,故作平静的问道,敢情他这业界内苦苦干了好些年的文物修复都比不上这么修复一只落花簪?   “王妃言重了,落花簪是皇上和王爷遍寻天下名士都寻不到一个可以修复落花簪的人,这些赏赐本就是王妃可得的。”   看看这一堆金银珠宝,再看看太子送过来的那三箱银子,这够他一辈子吃香喝辣的了吧?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一夜暴富?洛清竹如同置身梦中一般,浑身都飘飘然的,真是打瞌睡了就有枕头递上来,他不缺银子了,这以后还不是天高任鸟飞? 第29章 给他送簪   他也不用担心一个月后要被仇龙辞这样那样了!洛清竹简直要掐着腰对着天长笑,果然老天待他不薄,什么一个月的期限,他现在随时,立刻,马上就能卷铺盖跑人!   “何事这么热闹?”仇龙辞人未到声先到,低沉慵懒的一声在大堂前响起,接着人便走了进去,一进去便看到堂前摆放着的几箱金银珠宝,挑了挑眉。   洛清竹一整天都没有见过仇龙辞了,猛不丁的看见仇龙辞,顿时便联想到昨晚仇龙辞的兽行,心里的狂喜顿时被别扭替代,还有些说不上来的情绪,不像抗拒,倒更像是惆怅,明明有银子可以跑路了,但真正看到人之后,他又没有一开始来到王府时的迫不及待了。   “王爷,这是皇上的赏赐送上府来了,只是这太子不知也为何送来这么多银子。”老管家拿着单子清点着,颇有疑惑的说着。   仇龙辞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之后便走到了洛清竹身侧去,看到他紧紧抿着唇,小脸紧绷着,似乎很不高兴,不由皱了皱眉,“太子的银子都已经悉数送回了,怎么撇着嘴?不高兴?”   “银子是王爷讨回来的?”洛清竹登时抬头,看见仇龙辞淡然完全没有昨夜那副霸道蛮横的模样,反倒两眼紧紧盯着自己,一下便红了耳尖,好在头发挡着点,仇龙辞也看不到。   仇龙辞明显是藏着邀功的心思的,颇为矜持的点了点头,故作毫不在意的坐在了主座前,端起下人送上来的茶饮了一口,只是余光依旧停在洛清竹身上,想看看这小世子爷会不会感动直接投怀送抱。   洛清竹眼珠子一转,心想也不枉自己一直被王爷身心折磨着了,这还是有点好处的,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在外头逍遥自在有仇龙辞一份功劳,给他记上一功!   “多谢王爷了,这些银子都由我做主了吧?”洛清竹保险起见,还是问了一句。   “自然。”他堂堂王爷,富可敌国,会贪这么一点银子?   “耶!”洛清竹背着他暗暗做了个胜利的手势,随后招呼起了管家,“管家,你把这些银子都记录成册,最好能折换成银票,至于这些金银珠宝,就……”   洛清竹一副收账的架势,有模有样的点着面前那些银子交代着该如何处理,完全忽视了身后坐着的仇龙辞越来越黑的脸,耐下心来等了好一会洛清竹都没有分半个眼神给他,冷哼一声径直走了。   掉进钱眼里的王妃真是半点没有床上的可爱。   仇龙辞颇为怨怼的去了书房。   直到天黑下来,洛清竹清点完这些银子之后,才发现仇龙辞早已经不在大堂了,挠了挠脑袋,嘟囔道:“这王爷就走了?什么时候走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王爷许是去书房了。”老管家躬身说了一句,指挥着下人整理银子时将金银珠宝中洛清竹特意吩咐将小件珍稀之物挑拣了出来,“王妃,这些是珠宝箱里拿出来,你且过目,若是没有差错的话,便送到你房里去。”   “嗯,我看看。”洛清竹点了点头,一眼扫过去,看到被妥善放置在小匣子里的珠宝,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心想果然这皇室里的奇珍异宝就是多,赏赐的东西单拎出一件来都已经是价值连城了。   他看过不少古物,单一眼便能粗略判断出价值来,很快一眼扫过去便能看个大概,只是在一个小匣子面前顿失,“管家,这个我直接拿走了,其他的按你的办,至于其他这些,劳烦管家帮我善后。”   “王妃言重,老奴分内之事罢了。”老管家惶恐的摆了摆手。   洛清竹没多客套,十分阔气的往外走去,不忘留下一句,“管家记得给那些下人分些劳苦费,还有那个匣子里的长命锁你拿上,算是我给管家新生的孙儿的满月礼。”   随后,动作轻快的消失在大堂前,留下满堂兴奋神色的下人。   除去同仇龙辞那个及冠时的约定之外,洛清竹整体上还是很高兴的,对仇龙辞也很满意,所以就给他一个谢礼吧,洛清竹心里这样想着,往书房里的方向走去。   王府虽大,但那几条路他也算是熟悉,很快地便来到了书房前,洛清竹抬手敲了敲门。   “晚膳晚些本王会吃,不必问了。”像是知道谁来敲门一样,里头传来冷淡的一声。   这王爷怎么还不好好吃饭了呢?洛清竹撇了撇嘴,径直推开门走进去,书房极大,洛清竹走进去时绕过一扇屏风才看见仇龙辞,中间还隔着好一段距离。   擅自闯进他的书房,谁有这样的胆子?仇龙辞头也没抬,打了个响指就想让北影将人拖走,结果好一会儿也没有动静,是他最近太好说话,竟然连连有人违背他的命令。   仇龙辞沉着一张脸抬起头,结果就看到洛清竹弯着眉眼看他,不由一愣,刚刚在大堂里的憋闷一扫而空,意识到自己走了神,仇龙辞连忙清了清嗓子,摆出那副高贵冷艳的模样,“你来做什么?不守着你那几箱银子了?”   结果这话一出,摆出的冷傲的模样顿时就破了功。   洛清竹嬉皮笑脸的,脚步轻快的走到书案前,献宝似的把一个长长的木匣放在他面前,“老管家在那呢,我这不是给王爷送东西来了,王爷打开看看?”   “什么东西?”仇龙辞眼神时不时的划过那个不起眼的木匣,只是依旧没有动作,很是不在意的样子。   “我给你打开看看。”洛清竹坦然大方的直接将匣子打开,一只碧玉簪便展露在二人面前,通体碧绿的素簪看起来很是低调,但做簪的玉却看得出成色极好,没有一点瑕疵,细细一根玉簪雕着繁复花纹,做工之精细,令人咂舌。   “给本王的?”仇龙辞眼神一动,抬头看向双眸亮堂的洛清竹,声音微哑。   “对啊,特意给王爷挑的,怎么样?我眼光很不错的,这些东西一看我就知道好不好。”洛清竹扬起下巴颇为骄傲,只是避开了这簪是是哪里来的罢了。 第30章 一同用膳   若是说这簪是他从那一堆赏赐里薅出来的,怕是这王爷又要不高兴,这些天来,他也算是摸清了一点仇龙辞的脾性,顺着来最好,更重要的是,要哄着点!   “看来你这小世子爷也不算是一点良心都没有。”仇龙辞嘴角依旧紧绷着,只是眼底笑意明显,显然很是满意洛清竹在这时候没忘记他,故作勉为其难的顺着他说道:“这玉簪的确是不错。”   “当然不错,这玉我一看就知道是从一整块玉石里雕刻而出的,雕工不是几十年的老师傅可做不出来的,我给你簪上,肯定好看。”洛清竹跃跃欲试,拿了簪子越过书案就站在了仇龙辞的身侧。   没有给仇龙辞一点反应的机会,径直将他束好的发髻的发冠拿开,一头乌黑发丝顿时散落在他背后,仇龙辞身子僵在原地,一时竟然做不出什么反应来。   洛清竹这下才知道自己哪里会弄什么头发,但是要是不簪上去,岂不是又要被这无良王爷抓住好一顿折腾?   洛清竹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想着按自己会的发髻来好了,洛清竹眼疾手快的挽起一半的头发,缠绕到头顶简单利落的用玉簪簪起,剩下的发丝垂落在背后,很是柔顺服帖,洛清竹啧啧作叹,这王爷连头发丝都这么优秀。   “好了,果然我的眼光就是好。”洛清竹退后一步,打量着挽好发髻的仇龙辞,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是一个极其简单的发髻,身后还散着头发,是当下都城里那些儒雅公子才会青睐的发式,但平日里将头发全部束起的仇龙辞垂着头发,头顶簪着玉簪,倒是让他少了几分平日里冷肃的气势,多了几分温润如玉,但又没有文人身上那般文弱之气,更显俊美。   洛清竹越看越觉得这王爷的样貌实在不错,摸着下巴欣赏着,活脱脱一个打量黄花闺女的媒婆模样,没去注意一脸幽深看着他的仇龙辞。   “诶诶诶…”洛清竹兀自打量着,结果腰带给仇龙辞勾住,力气不敌他,给他勾得一个转身,径直坐在了仇龙辞身下,好好的腰带也松开了,束腰长袍也成了宽松的衣袍,显得洛清竹很是清瘦。   “我腰带松了!”洛清竹被吓了一跳,蹙眉挣扎着要起来,结果仇龙辞钳着他的腰,让洛清竹只能坐在他腿上。   “洛清竹,你可知道为男子绾发是何意?”这样的姿势,仇龙辞的脸正好对着洛清竹纤细的脖颈,温热的气息扑在脆弱的皮肤上,让洛清竹缩了缩脖子。   “什么、什么意思?”洛清竹瑟缩着脖子,有些怂的开口问道,心想着王爷又是在干什么?   “不知道也敢给本王绾发?”仇龙辞脸一拉,声音沉了下来,将洛清竹的脸掰正,两人贴得极近。   洛清竹苦着脸,恨不得抽自己一下,干嘛多手去给这无良王爷绾发,不会送一把簪顺带着把自己也送出去了吧?   “我怎么会知道……我头一次给人绾发啊,我只会用簪子束一个发髻,要是不喜欢,我……我再学呗。”洛清竹同他对视,努力压下心里的惶恐,讨好的说道。   不知道这番话里哪一句取悦了仇龙辞,仇龙辞面色顿时阴转晴,唇角都不自觉的勾了勾,“这可是你说的,日后学着去吧,本王的头发也不是谁都能碰碰得的。”   “还有,婚配男子之间绾发,是示爱的表现,这下知道了?王妃。”仇龙辞心情颇好,给洛清竹解惑起来,言语之间有一丝难掩的雀跃。   洛清竹僵化在原地,怎么还有这讲究?   “知道了知道了,你放我下来吧。”洛清竹被仇龙辞那个说法臊得脸红,眼神飘忽,撇开了脸就要从他腿上下来。   谁知道仇龙辞一点让他走的意思都没有,直接抱着人站了起来,朝外头走去,吓得洛清竹惊呼一声,连忙勾住他,“你、你干嘛?不是还有很多奏折要批吗?”   “明日再做也不迟,本王困了,先就寝。”仇龙辞十分淡然的说道。   “不、不行,你不饿吗?晚膳还没吃呢!”洛清竹一下便知道仇龙辞肚子里藏着坏水,连忙说道。   仇龙辞脚步一顿,垂眸看他,听不出喜怒的语气道:“你数银子数得连晚膳都没吃?”   “……嗯,但不是数银子才没吃饭,是特意过来找你吃饭的。”是的,就是这样没错。   洛清竹急中生智,换了个说法,这样一说,明显看得出仇龙辞脸色好了不少,脚步一转,转而走到了书房里另一处的木塌上去,将洛清竹放了下来,“那便在这里用晚膳吧。”   说完,仇龙辞便走出了书房片刻后才回来,不一会儿,色香味俱全的膳食便都送到了书房里来,下人眼观鼻鼻观心的,放下膳食便快速退下,谁不知道这王爷不喜下人进入书房,更是不准在书房里用膳,结果今晚倒是破天荒的和王妃在这书房里一同用起膳来。   “过来,别以为我这王府还亏待起一个小世子来了。”仇龙辞坐在圆桌前,看着安静坐在木塌边上的洛清竹冷声说道。   洛清竹一听连忙下了木塌走了过来,他看着这桌好吃的都快流口水了,要不是仇龙辞在这里,他一准过去大快朵颐,坐过去时,为了不让自己吃得不痛快,洛清竹特意坐在了仇龙辞的对面,隔得远远地。   仇龙辞皱着眉看着对面如同隔着一条银河的洛清竹,很是不高兴,手指敲了一下桌面,皱眉看着洛清竹,“坐那么远是做什么?本王是会吃了你不成?坐过来。”   洛清竹正要悄声拿起筷子的手一抖,颤颤巍巍的看向仇龙辞,很想点个头,心想着你满脸写着的就等及冠之日便把我吃干抹净的表情就差把字写出来了,他可不得离远点。   但为了避免触及老虎须,洛清竹还是耷拉着眼睛不情不愿的起身走过去,坐在了仇龙辞的身侧。   仇龙辞面色稍霁,给洛清竹盛了碗汤,顺道说道:“吃吧,这都是府里最好的厨子烧的菜。”   若是下人在此,估计是会被仇龙辞亲自盛汤的动作吓到,王爷何时曾给别人做过事情,真是破天荒头一遭了。   但洛清竹不知道,十分自然的接了过来,抿了一口汤之后,眼神都亮了几分,这汤很对他胃口,仇龙辞捕捉到他的表情变化,嘴角上扬的幅度更加明显了。 第31章 带小孩一般   随后,仇龙辞这才拿起筷子用起膳来,洛清竹没有同他用过膳,加上仇龙辞这个王爷的身份,更是让他放不开,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顺势观察着仇龙辞。   原以为仇龙辞征伐沙场,行为举止之间颇为潇洒,用膳时应当不会拘束什么,没想到动作倒是优雅至极,细嚼慢咽却又不缓不慢的姿态配上这张脸倒是赏心悦目,洛清竹不知不觉看入了神,手上动作就更加慢了。   仇龙辞也看到了,原以为洛清竹是胃口小,也不去理会什么食不言的规矩,抬头去看洛清竹。   “多吃点,身上就一块地方肉多一点而已,其他地方瘦的没有二两肉,让旁人看了,还以为我王府亏待了你一样。”仇龙辞皱着眉用自己的筷子给他夹了好些肉。   “咳咳咳……”仇龙辞冷不丁的说出这句话,让洛清竹直接呛住了,太过突然,洛清竹眼角都咳出了眼泪来。   仇龙辞连忙放下碗筷,面色不虞的去给他拍背,语气颇为无奈,“怎么用个膳都能呛住?寿宴上那般机灵劲呢?在本王面前就这幅愚笨模样,真是……”   一边念叨着,却还是给洛清竹顺着背,不知不觉的,仇龙辞都没有发现自己对洛清竹比对旁人多了几分耐心。   洛清竹一边咳着,一边瞪着仇龙辞,眼神里满是控诉,谁让这无良王爷在用膳时还讲这些话?果然是昨夜一事释放了他的兽性!   可这瞪眼落在仇龙辞眼里,却更像是借势撒娇讨安慰一般,这眼角红红的,顺着气的时候还直勾勾的看着他,不是撒娇是什么?   那勉强就再给他一点甜头罢了。   仇龙辞拿过一边的清水给他喝下,等到洛清竹终于平复下来之后,才清了清嗓子,颇为傲娇的说道:“连用个膳都险些噎死,本王准你日后每餐都与本王一同用膳。”   洛清竹差点一口气没过去,以后每一顿都要跟仇龙辞一起吃,不如要了他的命好了!   本以为洛清竹会感激涕零从而投怀送抱的仇龙辞看到面如死灰的洛清竹,顿时黑了脸,一个眼刀子就扫了过去,“怎么,跟本王一同用膳,很不高兴?”   洛清竹清清楚楚的从仇龙辞眼里看到了这句话背后的意思,要是说出不高兴,可有别的方法让他高兴……   “高兴高兴,我特别喜欢跟王爷一起用膳,我日后必定每顿都到位,一顿都不落下,我发誓!”洛清竹最会的就是审时度势了,这个情况下当然是要顺着仇龙辞来了,不然还不到及冠之时,仇龙辞就先给他办了,那还不是他吃亏?   仇龙辞冷哼一声,脸色稍霁,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用膳,“明日你还要上学,本王有事之时以及你在国子监之时可以不必一定要同本王用膳。”   洛清竹松了一口气,仇龙辞还是有点人性的,忙连连点头表示赞同,随后拿起筷子默默低头吃饭,想到反正日后也要跟这王爷一起吃饭,那也没必要端着了,吃不饱和吃不痛快这都是他洛清竹的人生信条。   洛清竹吃得多,这一顿下来几乎都进了他肚子里去,仇龙辞看着吃饱后几乎摊在椅子上就要睡过去的洛清竹,愣了愣,这小世子还挺会吃。   “吃这么多也不见长肉。”下人算准了时间将盘子收了下去,只剩下仇龙辞和洛清竹二人坐在木塌边上,看着洛清竹坐没坐相的摊塌上,颇为不解,又忍不住说道:“坐好来,这样要积食。”   洛清竹不情不愿的动了动,还是保持那样的摊着的姿势,嘴上嘟囔一句,“长身体这不是。”   仇龙辞皱了皱眉,他在军队里多年,最看不得人懒散,见洛清竹刚用完膳几乎就要睡过去的模样,眉角跳了跳,起身拉起他,“起来,回房去,走一走正好消食,到了刚好就寝,索性明日你也要上学,就不用你在这给本王磨墨了。”   他本来是要留洛清竹在这书房里同他一起的,看这架势,也不想强求。   不用留下来,洛清竹巴不得,打了个哈欠,顺势也就站了起来,眉眼倦意十足,对自己被仇龙辞牵着也没有在意,“那回房吧,这吃完饭就犯困,正好应了春困秋乏这句话……”   仇龙辞牵着他往外走,入秋的夜晚凉意十足,一阵风扫过,冷的洛清竹打了个激灵,想起洛清竹就因为冷衣吹夜风发了高烧一事,仇龙辞头疼的抚了抚额,照顾洛清竹吃饭,还要念着他上学早睡,还要防着他感染风寒,不跟领着一个孩童一般吗?   不由叹了口气,左右都是自己娶进府的,也是要顾着点的。   “娇弱,过来点。”仇龙辞拉着他的手,一把将人搂在怀中,给他挡住冷风。   仇龙辞身上火气足,一下贴着仇龙辞的身体,洛清竹就觉得暖意席卷全身,心里热乎乎的,身上也暖和,面色稍红,忽的觉得仇龙辞这人就是嘴硬心软,面冷心热的一人,也就没有动作,任由仇龙辞搂着他。   “日后若有机会,要带着你强健一下体魄,身子骨太弱了点。”静谧的夜里,忽的响起仇龙辞这句话。   “啊?没有必要吧,国子监里也会叫人射箭骑马的……”洛清竹愣了愣,呆呆的回答,这王爷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而且一直揪着他算是怎么一回事,他还要在及冠前跑路的啊……   “国子监教的都是些什么?本王会不知道?”仇龙辞颇为不屑的说道,低着头看向抬眼看他,眼神懵懂的洛清竹,心头一痒,又接着说道,“本王除了带兵打仗,还从未带过其他人,算是你走运了。”   国子监内都是王公贵族的后代,强身健体一事自然轮不到国子监来做,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国子监是担不起这样的责任的,骑马射箭这样的课程也不过是明面上摆着,说着好听的罢了,仇龙辞哪里不知道。   “……”这运气我宁愿不要,洛清竹在心里咆哮着。   “那清竹就等着了。”洛清竹干笑道,他能怎么办,只能顺着这王爷的心思了。   两人趁着夜风走回了房,一顿路慢悠悠走下来,洛清竹也消完食了,一进房间,倦意袭来,看见绵软床铺,洛清竹架不住诱惑,松开仇龙辞拉着他的手,一边朝床榻走去,一边要脱掉身上的衣袍。 第32章 迟钝如他   仇龙辞就站他身后,看着洛清竹迷迷糊糊的解掉腰带,脱去外衣,朝床边走去,最后只剩下一层薄薄的里衣,衬得少年清俊,让他眼神不由一深。   随后洛清竹抬脚便朝床榻上爬去,微微下塌的腰段更是让仇龙辞小腹一紧,要不是他知道洛清竹秉性如何,他当真要以为这小世子爷在勾他了。   洛清竹吃完犯困的毛病向来就有,困得几乎要睁不开眼了,还当仇龙辞带他回房后就走了,旁若无人的还以为是在自己房间里,脱掉了衣服爬上床就要睡,本习惯裸睡的他,正好是夜里凉,才没把衣服脱完。   躺在绵软的床铺上,洛清竹惬意的舒出一口气,眼睛微阖,几乎就要睡过去,结果就感觉身侧一阵冷风进被,不由皱了皱脸,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才看见原来是仇龙辞钻进了被子里。   “明天要上学……”洛清竹脑子已经重得像绑了一块铅一样,眼睛也沉重得合上了,看见仇龙辞嘴唇嘟囔了这么一句,他还记着仇龙辞昨夜这么折腾的他。   仇龙辞好气又好笑,他又不是这般不守信又不节制的人,这洛清竹把他看出什么了?   “本王只是陪你睡一会罢了。”仇龙辞原本是打算将人送到就回书房接着批奏折的,但看着这洛清竹的模样,两脚就像被钉住一样,想起抱着洛清竹一同入睡的安心舒适让他也不想就这么走。   仇龙辞向来不会违背自己心意,这样想了也就这样做了,抬脚脱了外袍便也上了床榻,等将人抱在怀里,只觉得心头盈满一阵说不清的情绪。   ……   清晨里,沐安又来敲洛清竹的房门了,很轻很短的一声,生怕惊扰了谁。   洛清竹睡得早,这一敲门声很快便能让他醒过来,揉着眼坐起来之时,这床榻上也就只剩他一人,他隐约中记得仇龙辞是陪他睡了一会之后就走的,不知道这仇龙辞打得是什么主意,洛清竹耸了耸肩膀,拖着脚下了床榻。   “沐安你等我会儿,我换身衣服就好。”洛清竹活脱脱像个被催着上学的学生一样,高呼一声之后手忙脚乱的穿上了国子监的学生服,随后抄起几本书就匆匆往外走去。   “少爷,你好些天没去上学了,夫子留下了背书的作业,你背会了没?”沐安一见洛清竹出来,连忙说道,这些天他极少见到洛清竹,不然就是被王爷带在身边,都寻不到机会同他说话。   洛清竹脚步一顿,拉着脸,不敢置信道:“背书?还要背书?”   “是啊,每个学生都要背给夫子听的,这几天你没有去上学,夫子特意交代了要你去背给他听的。”   “……好吧,等会儿背什么,你翻给我看看,在马车上我把他背下来。”洛清竹耷拉着脸,颇为不愿,他什么时候能够不上学啊?都那么多年没上学了,这一下再上学真是不适应。   马车上,洛清竹一边塞着沐安给他带的包子一边快速翻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古文的书,还好他以前也曾翻阅过,背下来几段也不成问题。   很快地,二人便到了国子监,不同于以往洛清竹到国子监时总能受到一些冷嘲热讽或者异样的眼色,二人一进学堂内,这嘈杂的学堂便顿时安静下来,还能看到以前多有对他不客气的一些公子哥贵家小姐这会儿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点畏意,甚至有些贵家小姐眼中还有些妒意?   洛清竹不由一愣,怎么几日没来,这国子监内像是变了个模样一样,连这学堂内的摆设都变了。   “怎么回事?沐安。”洛清竹小声问着沐安,眼睛还扫了一圈这学堂里,十分不解,这气氛也太诡异了点。   沐安拉着他去一个贴着窗户边的书案前坐下,连座位都换了,洛清竹震惊,沐安瞥了左右两眼,才压低了声音同洛清竹解释。   “少爷,前些天里,王爷吩咐整顿国子监,为了给国子监内的学生创造更好的环境,特意自己出费将国子监内的双人书案换成了单人书案,还特意给国子监内调来了几位名厨,国子监的伙食不知好了多少!”沐安说起这个,脸蛋红红,颇为激动。   “还有啊,王爷亲自来接公子下学,这多重视公子你啊,这些人都不敢再对公子放肆了。”沐安声音压得更低了,给洛清竹摆好书案上的墨宝之后颇为解气的说道,只是声音压得更低了。   洛清竹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占了仇龙辞那无良王爷的势啊……可是这换单人书案还有调厨子到国子监这是怎么回事,还不告诉他?   算了算时间,还是刚进王府那个时候,洛清竹摸了摸下巴,心想这值得深入思考一下,迟钝如洛清竹,根本想不出仇龙辞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些。   “洛公子。”突然一声温润和缓的声音打破了想事情的洛清竹,一声洛公子让他愣了一愣,这声音熟悉又陌生,洛清竹挠了挠脑袋转过身来,看到的就是一个长身玉立的翩翩公子,身后站着一个面容稚嫩清秀的少年,二人年纪相仿,但一下便能看出二人性格的不同。   为首那人看着成熟稳重不少。   “你是……”学堂里很是安静,没有以往上课前的嘈杂,皆是因为这裴国公的大公子和二公子竟亲自来找这洛清竹。   “裴景林,这是我的二弟裴祈安。”裴景林克制有礼,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也不为洛清竹不认识二人而有所不满,倒是身后的裴祈安圆溜溜的眸子颇为新奇的看着他,“你不认识我们啊?”   裴景林,当今开国公的嫡子,有公子如美玉之称,才华潋滟,冠绝皇城,不在国子监内求学,由裴国公亲自教导着,与这同胞所出的二公子在这都城里都是难得的才子。   洛清竹仔细想了想这书里是否出现过裴景林这一号人物,可惜他当时一心放在渣攻贱受那一顿恩怨情仇身上,同时又惋惜那王爷掉线掉得又快又惨,一时还真让他想不起来。   但他记得,这书里洛清竹可没有同这个裴景林有什么牵扯,来找他是所为何事? 第33章 有事相求   洛清竹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看了看周围静默无声的公子小姐们,还有对他使着眼色的沐安,大体也猜到了二人身份极高,便客气的开了口,“裴公子见谅,清竹洛国前来,在这都城里也少有认识的人,还未听说过裴家公子,不知裴公子找我所为何事?”   话说得得体,裴景林眼中笑意明显了点,看着站起身来不过到他胸口的洛清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眼中眸光暗动,让人看不出神情,只是话里依旧客气守礼,“洛公子不必紧张,我携带家弟替父前来乃是有一事相求。”   “有事相求?”洛清竹重复道,此刻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着,他无权无势,能求上门的,大概也是看上他那能够修复古物的手艺。   话音一落,这学堂里一下便又骚动起来,原是太子仇承弘也来学堂了。   “裴师哥,你来学堂做什么?”仇承弘走进来,显然早已经知道学堂里的变化,面上没有半分变化,倒是对裴景林的到来有些讶异,看见站在他面前的洛清竹更是闪过一丝异色,只不过被他掩饰下来。   一声师哥让洛清竹疑惑不已,这太子爷还有师哥呢?怎么书里剧情没写到?   “太子殿下,在外不可直呼师哥,尊卑有道。”裴景林见仇承弘进学堂来,直呼他师哥,面上有喜色,只是嘴上依旧出言劝诫道,一旁的洛清竹狐疑的在他与仇承弘二人身上眼神流转着。   仇承弘摸了摸鼻子,点了点头便不说话,倒是裴景林身后的裴祈安出声了,声音清亮,“太子殿下,是我爹爹让我们来请洛公子去府内修复一件物品,等你们下了学堂可要一起来?”   “这样么?那便等下了学堂再说吧,今日只需上学半日,若是你们不急的话,可在学堂内旁听,下了学堂再走不迟。”仇承弘瞥了一眼洛清竹,倒是没有立即拒绝。   “祈安,多嘴了,洛公子可还未答应下。”裴景林面色稍严肃的说了一句身后的裴祈安,裴祈安撇了撇嘴噤声,乖巧的站在他身后了。   “洛公子你下了学堂可有空?家父听闻你修复好了落花簪,很是佩服,正好家父有一物也需要修复,只因工艺繁复,一直未敢让人修复,若是洛公子能够修复好,家父定感激不尽。”裴景林可谓是他到这书里来之后对他最为友好的一人了。   说话的语气客气礼貌又不显温吞,实在是很讨喜,让洛清竹很是有好感,便直接点了头,“裴公子言重,若是不着急,便下了学堂再一同前去?”   “自是如此,我见这学堂里还有空位,我便带着祈安寻一处坐下即可。”裴景林一抹含蓄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洛清竹不由多看了他几眼,心想这裴景林年纪应当就比仇龙辞小上三两岁罢了,但是性格却是截然不同,举止言行之间让人很是舒服,不像那无良王爷,每每只会恐吓威胁他。   等等……他怎么老是想到仇龙辞,这不过隔了一夜而已,怎么老是不自觉的就想起仇龙辞来,洛清竹惊奇的察觉到这一点,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坐了下来,倒是一眼都没有看向仇承弘,连仇承弘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都没有看到。   裴景林带着裴祈安倒是往后坐去了,只是这学堂里又是一片寂静,眼神在几人之间流转,最后停留在洛清竹身上的眼神皆是艳羡又有些嫉妒,那个卑贱又不受人重视的草包世子洛清竹似乎还在昨日,结果如今看到,倒是什么贵人都往他身上凑了。   不仅成了摄政王的正妃,还因为修复了落花簪得了皇上的另眼相看,如今就连裴国公的公子都找上来了,果真是今时不同往日。   随着夫子走进来,这学堂里诡异的气氛也就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拖着声响的念书声。   一上午便这样过去了,洛清竹因为一字不落的背下战国策的其中最长的一编让全学堂的学生都震惊不已,倒是当事人背完之后便倒在书案上呼呼大睡起来,对学生最为严格的夫子也是惊讶不已,见平日里只会瞌睡的洛清竹这会儿又打起瞌睡来,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了。   下了学堂后,众人像被放出笼子里的鸟一样纷纷冲出了学堂,一下只剩下裴家公子二人,还有起身要走的太子,而还在睡梦中的洛清竹被沐安晃醒了,睡眼惺忪的坐在地上。   裴祈安走了过去,忍俊不禁,蹲了下来,“洛公子你醒醒,你怎么比我还会睡?这夫子讲课是无趣了点,但能睡一上午的人我还真是头一次见呢。”   裴景林眼中也有了笑意,洛清竹年纪小,落在他眼中也只觉可爱。   “那什么,我这人嗜睡,睡不好容易精神不好,精神不好就念不下书……”洛清竹干笑道,企图为自己挽回一点形象,他也是想不到自己每次听这些夫子讲之乎者也的就犯困,一听就能睡着。   “无妨,洛公子可要随我们一起去裴府了?”   “好啊,现在就走吧,我闲着也是闲着。”洛清竹拍拍屁股就站了起来,招呼沐安一块走。   裴祈安倒是看向了仇承弘,出声问道:“太子殿下可要一起?伏羲之那老头子这几日不就在府内,一直说要检验一下大哥和太子的书法练得如何?这下一起回去不正好?”   “练书法?”洛清竹好奇的出声。   “华夏第一书法名士伏羲之与我爹是旧相识,收了我大哥做徒弟,太子也拜入其门下,二人自然是师兄弟了,好多年了,正好云游回都城,这下一起去裴府也顺路。”裴祈安没有半点心防的说道。   许是知道这洛清竹没什么威胁,说话也无须顾忌。   仇承弘瞥了一眼洛清竹,抿着唇点了点头,“裴师哥,既然师父回来了,我也一同上裴府吧。”   裴景林敏锐的捕捉到他看洛清竹的眼神,一抹暗色闪过,只是也点了点头,领着他们一同往外走去,“那便一起去吧,马车也在外头候着了。” 第34章 裴府一行   几人分坐马车,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裴府府门前。、   “洛公子,随我们一同进去吧,家父此时应当在大堂中等着了。”裴公子笑意清浅,为他指路。   “有劳裴公子。”洛清竹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仇承弘则是站在兄弟二人身侧,洛清竹看着这高大府门,还有龙飞凤舞的写着裴府二字的牌匾,心中思绪万千。   在路上时,沐安就给他介绍了这裴府的来历,也知道这裴府是开国功臣,裴国公更是这华夏王朝万人敬仰的老将军,就连仇龙辞来到这裴国公面前,都得尊称一声裴老。   只是不知这裴府是哪一边的人,按照这书里结局加之裴景林同仇承弘关系似乎很是亲近一样,他大体也能猜到这裴府不管现在站在谁那边,最后应当都是倒向了太子才对。   越想,洛清竹的心情越沉重,仇龙辞到最后竟是众叛亲离,身边无一可依之人,这样想着,洛清竹竟觉得仇龙辞十分可怜起来。   “洛公子,你在此处稍等片刻,我让下人去将我爹请来。”裴景林停下脚步,几人已经站在了大堂内。   “好。”洛清竹恍了神,他竟然担心仇龙辞担心到这一路都没反应过来。   裴景林留下裴祈安,转身又出了大堂,这裴府陈设皆是古朴,恢弘却又不显铺张,沉淀出的古味让人能够想出这府里的底蕴应当是十分厚重的,不愧是百年世家。   “清竹,寿宴上回去,九皇叔没有对你如何吧?”仇承弘寻了一路的机会,终于让他能够有机会问了,他想知道这九皇叔到底是否对洛清竹动了真情。   洛清竹打量这裴府陈设的动作一顿,想起那一夜的事情他还有些臊得慌,手指搓了搓自己的太阳穴,打哈哈道:“没事,能有什么事?”   “果真没事?我看九皇叔很是生气,不过看他第二日亲自来太子府……咳,想来的确是看重你。”仇承弘看着他,意有所指,经过冷宫两人相谈一夜,仇承弘也能感受到洛清竹早已与往日不同,对他似乎也没有往日那般留恋,但开口将钱讨回一事,他想应该也不会是洛清竹亲口要求的。   他需要知道仇龙辞到底对他知道多少。   洛清竹一下便知道这仇承弘说的是什么,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这仇承弘还真不愧是男主角,什么时候都不忘试探,他知道仇承弘和仇龙辞二人之前权势相争背后的复杂,但也实在不愿卷入,但又不知如何回答他是好。   正巧这裴景林带着裴国公来了,顿时解救了他,“晚辈见过裴国公。”   洛清竹连忙起身行礼,仇承弘没能听到自己的答案,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但裴国公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也起身行了个平礼。   裴家二位公子是裴国公的老来子,裴国公已八十有加,称得上是华夏皇朝中的高寿之人,开国功臣得了先帝的庇护,这一生除了皇帝无须向谁行礼,年迈也不见手脚不便,倒是精神颇好,老态龙钟的模样,“不用多礼,都坐下吧。”声音也是有力,不见年迈的气虚。   “这就是这洛国的小世子了吧,倒是有福之相,这王爷倒是捡了便宜。”裴国公一把白色长须,眼白浑浊但极为有神,看向洛清竹的眼神让他无端端想起自己原先叫他修复古物的师傅,仿佛自己的心思都被他一眼看透一样。   “裴国公谬赞,今日能够受托前来,也是晚辈的福分。”洛清竹见人说人话,该说场面话的时候是拈手就来,也暗示了这裴国公可以说正事了。   裴国公呵呵一笑,似乎看出了洛清竹的不适应,摆了摆手让裴景林拿出一物来,“听闻世子将先后留下的落花簪修复得与之前毫无二致,老身这里也有一物受损,还请世子也帮忙修复,若是修复好,世子有何要求尽管提出,裴府能够办成的事情定给你办成。”   洛清竹心中一动,他这手艺落在古代竟是也能帮他不少,当下便应下,“还等晚辈先看过,能够修复必定竭尽全力。”但他话也不敢说太满,修复不好,估计也是小命不保。   “景林,你拿去给世子一看。”   “是,爹。”裴景林恭敬的从他身后站出,手里端着个做工精美的木盒,走到了洛清竹旁边,放在了一边的檀木桌上,打开暗扣,里头的东西便露了出来。   “这是我母亲极其喜爱的手镯,作为我母亲的遗物已保存许久,但随着时间推移,早已褪色失新,洛公子你可看看还能修复如初么?”裴景林语气带着淡淡的忧伤,可见这物品对于裴家父子二人来说有着不同的意义。   洛清竹的眼光也随着裴景林开盒的动作落在放在里面的东西,他一看这手镯,眼中便闪过亮光,这手镯便是是失传已久的点翠手艺制成的,点翠的技艺因为残忍且技艺高超,传承到最后早已无人会做,也是因为如此,点翠也具有不朽的艺术价值。   这点翠是传统的金属工艺和羽毛工艺结合而成,昂贵的金属制成的不同图案的底座,将翠鸟背部蓝色的羽毛镶嵌其上,制成华贵的首饰,传承到最后留下的点翠首饰早已所剩无几。   而面前的手镯显然是点翠技艺中最为突出的,洛清竹只见过一次点翠,还是远远见到过的,现在看到这放置于木盒中的点翠,一下子便被这手镯的精美吸引住。   “洛公子?”裴景林洛清竹看着这手镯出着神,不由出声喊道。   洛清竹回过神来,连点了点头,还不忘夸道,“晚辈可尽力一试,这点翠技艺在这手镯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倒是晚辈长了见识了。”   “那就有劳洛公子了,那何时能够修复完呢?”裴国公面色一喜。   洛清竹一怔,修复这手镯少说也得半月,但那时候也是他的及冠之日,那抓紧点也能交差,只不过上学一事少说得先撇一边了,洛清竹琢磨一下便开口,“少则十日,多则半月,晚辈会尽力而为。” 第35章 隐晦爱意   “好好好,有劳世子了,不如世子今夜留下用膳吧,权当老身先行答谢了。”裴国公很是热情的邀他。   左右无事,洛清竹也不好拂了老人家的意,也就点了点头。   “祈安,府里今夜有客,你现在去吩咐厨房多做些。”裴国公显然很高兴,或许是因为这点翠洛清竹能修复的原因,让裴国公说话间也不会特意摆出架子来。   但洛清竹也看得出这裴国公年轻时是开国元勋,但不会因为他洛国世子被送入华夏皇朝当做质子的身份而看不起他,反倒是平和有礼,让人钦佩。   而一头的裴祈安应了一声,脚步轻快的往外走去。   “那伏老头就在府上的后花园处,太子殿下你就同景林一块去见肩膀吧,那老头成日的同我念叨,我耳朵都快磨出茧子来了。”紧接着,裴国公便皱着脸颇为嫌弃的朝仇承弘说道。   “是,晚辈会随裴师哥一同前往。”仇承弘起身弯腰恭敬道,随后便同裴景林一同走出。   仇承弘在走出大堂时多看了一眼拘谨的坐在椅上的洛清竹,裴景林看了一眼,嘴角噙着的笑意淡了些。   “承弘,这洛公子便是之前你说缠着你的那个?我见他生的灵气清隽,性子也不同外面传的那样懦弱无能,你还不喜他吗?”   两人一同朝后花园走去,仇承弘年少,但身量高大,站在裴景林身侧倒是高出他一头来,裴景林声线柔和清亮,但气质出尘,站在仇承弘旁边,也没有被他压下。   裴景林年长他几岁,又是他的师哥,年幼时相处的时日最多,年长一些,他便懂得避嫌了,只是裴景林对他颇为照顾,所以仇承弘的近况他便也能多多少少从他嘴中知道一些。   “裴师哥,洛清竹已经被九皇叔娶做正妃了。”仇承弘皱了皱眉头,没有正面回答,他想他应当没有对洛清竹有别的想法,即使洛清竹与以往大有不同,但还是没有生出其他想法来的。   只是他分不清喜不喜欢,他也没什么资格去说这些。   裴景林只当他错过了洛清竹而感到不甘,憋着不愿意说罢了,淡淡的应了一声便不再开口了,眉眼间隐着淡淡失落,紧绷着的嘴角还有些隐忍所在。   “裴师哥,还有半年,我便不用去国子监了。”仇承弘忽的开口道。   “嗯,我知道,那时候便是三年一度的春闱,你是太子,自然不用参加春闱,为何提起此事?”两人此时穿过一片竹林,裴景林听闻此话,不由站住了脚,看向早已高过他,眉眼也几乎褪去稚气的仇承弘。   仇承弘抿了抿唇,微微低着头看向裴景林,声音带着少年换声后的喑哑,“我会向父皇请赐春闱的监考官,师哥,你会参加春闱的,对吗?”   这言下之意,其实就是让裴景林选择站在他这边,裴国公是开国元老,不争权势,也没有权势,但背后的权力却是隐形且强大的,后代不入朝为官,但却在背后支撑着皇室,若是能得裴家支持,不管如何,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他作为春闱的监考官,便能选出日后为他所用的人,若是裴府的公子也参加了春闱入朝为官,那对他来说,也是莫大的助力。   二人陷入沉寂,竹林里,随着风刮过,带出一片沙沙声,也带起二人的衣摆。   裴景林被风吹过的身子骨看得出有些清瘦,但看向仇承弘的眼神却是带着点宠溺,“会参加。”   他很想说,即使不参加春闱,他也会助他所想之事的。   短短几个字便是给了答案,仇承弘确定了裴景林已经站入了他的阵营,不费吹灰之力,让他被仇龙辞打压至无能为力的时候又出现了生路。   仇承弘很想像幼时一样,扑进裴景林的怀里卖卖乖,每每当他怀疑自己时,便只有裴景林能够默默护着他给他安慰,似乎没有底限的信任他总能让他短暂压下心中的恨意。   不过长大了,仇承弘应当同任何人保持距离,包括裴景林,不然只会给他带来麻烦,因此得了这么一句承诺,他也只能干巴巴的道一句谢。   “太子不像幼时那般活泼了,果真是长大了,连同我说话都疏离不少。”裴景林伸出手想同少时一般摸摸仇承弘的头,刚一伸出去,就又缩了回来,动作的流畅度将手背在身后,故作玩笑的说道,抬脚又往前走去。   “没有,师哥想多了。”仇承弘干巴巴的说道,随后又跟上。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朝着后花园走去。   大堂里的洛清竹则是因为裴国公年老需要休息,便由裴祈安领着,一同在这裴府里闲逛着。   这裴小公子性子活泼,同洛清竹年纪相仿,拉着洛清竹就往外跑,“府里有一处阁楼,可以喂鱼,同我一起去,里头养着锦鲤,生的极好看。”   “真的?走走走。”洛清竹是个闲不住的,一听见有趣的,反客为主,与裴祈安一道跑着去了。   把要派人告知一声仇龙辞的想法通通都抛在了脑后,哪里还记得自己是个有家室的人。   二人跑到阁楼里,见澄澈透明的湖水里慢悠悠的游着好多鲤鱼,眼睛亮闪闪的,拿着鱼粮就一把洒了下去,鱼儿便争先抢后的开始夺食。   “诶记得可少喂点,不然我爹又要训我,说喂得太饱,这些鱼儿就变得懒了,同我一样。”裴祈安翘着腿坐在阁楼的椅上,颇为不满的说道,面上带着少年人的叛逆,全然没有在裴国公面前的乖巧。   洛清竹见这小孩还有两幅面孔呢,不用新奇的挑了挑眉,也凑了过去,颇为八卦的问道:“诶,你大哥同太子关系如何?我看着很亲近的样子?”   裴祈安也不是个傻的,看见洛清竹这副好奇的模样,也反问了他一句,“那你嫁给了王爷做妃,你和王爷的关系如何?我也十分好奇,都说那个王爷残暴不仁,我倒看你面色红润有光泽,不像不好的样子,你也给我说说呗。” 第36章 交了个朋友   “啧,你一小孩,八卦什么?”洛清竹拍了拍自己喂完鱼食的手,笑着骂了他一句。   “诶明明我们二人年岁相仿,我怎么就小孩了?你说来听听,我便跟你说说太子和我大哥的事情如何?”裴祈安最厌倦别人嫌弃他年纪小,就事事不同他说,坐直了身子同洛清竹说道。   洛清竹一愣,他倒是忘了这书里角色的确是年纪尚下,这一样的年纪还嫌别人小,洛清竹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坐到他身侧去,“那就一起说说呗。”   裴祈安一下来了精神,稚嫩的面容满是好奇。   “咳咳这王爷嘛……”洛清竹摆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摸着自己的下巴,拉长了语气,作出思考状来,想了想说道:“长得好看,就是脸臭了点,脾气还不好,残暴也是真的,逼着我跟他同睡一床不说,还逼着我同他一起用膳,一个不满就威胁我,随时可以要了我的小命,我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的!”   “这日子是不是过得水深火热?”裴祈安一听,摆出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来,连忙追问道。   “没错没错,我一个质子,日子本来就过得举步维艰了,还要被这王爷这样折腾,你都不知道我每日怎么扛过来的。”洛清竹像找到一个知己一般,猛地点头。   裴祈安很是同情的看着他,手突然搭上了他的肩膀,语气郑重坚定的说道:“同是苦命人,我在裴府也是受到非人的待遇,我们交个朋友,以后你就是我裴小爷的朋友了!”   “啊?你受到什么非人的待遇?”洛清竹差点从这椅子上摔下去,他实在想不到这裴国公的二公子,说一句天之骄子都不为过,谁敢给他非人的待遇?   裴祈安叹了口气,伸出食指在洛清竹面前左右晃了晃,讳莫如深的模样,随后故作高深,眼神放远,通过阁楼看向远处的山尖尖,“你不知道。”   “我裴二爷被关在这裴府里十几年,都没有去领略过这大好江山的繁华,连都城我都不能自由的去潇洒一逛!每日就只能在这裴府受那些夫子念叨,只能吃这裴府里大厨煮的那些珍馐美味,我都吃腻了……最重要的是,我爹成日将我同大哥作比,我大哥生来就聪明,我就只能勤能补拙,累得很,你说我是不是很惨?”   裴祈安语气时而忧伤时而向往时而愤慨,说到最后猛地扭头看向洛清竹,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企图获得洛清竹的认可。   “……”这不就是富贵病吗?洛清竹一言难尽的看着裴祈安,心想或许是孩子叛逆期到了。   “我觉得你说得对!”洛清竹秉承着不能激起小孩叛逆心的原则,十分真诚的表示赞同。   “不愧是裴小爷的朋友,就是懂我。”裴祈安勾上他的背,好兄弟似的拍了拍他的背。   这裴祈安鬼马精灵的性子洛清竹还挺喜欢,还像个活宝,洛清竹乐得跟他做朋友,两人便凑在了一起,小声说着话。   “那太子和你大哥什么关系?”   “哦,他们啊,我大哥同太子的关系比跟我还亲近呢,小时候我可羡慕了,可大哥跟我说,太子没了额娘,皇上也不喜欢他,所以就对他好点,我也就觉得没什么了,太子从小便跟在我大哥身边,不过长大后,特别是立了太子府之后,便同我大哥疏远了。”   裴祈安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疑惑,“但我大哥还是很关心太子的,二人还是伏羲之那老头的关门弟子呢,师兄弟的关系,可亲近,那臭老头就是不收我,说我没天分,可气死我了。”说着说着,裴祈安又忿忿不平起来。   洛清竹恍若大悟的点了点头,又看这裴祈安一脸不甘的抱怨,不由憋着笑,心想这裴府怎么还能养出这么率性的少爷来。   但他看裴景林看仇承弘的眼神不太对啊……是他想多了?所以裴府最后会是站在太子那边的,仇承弘能够顺利坐上皇位,想来背后应当也有裴府的功劳,但书里为何没有提到?   到底是出了什么变故?是因为他的出现改变了原有的剧情?   “天快黑了,我们回去吧,不然我爹又要训我了,说我带着你乱跑。”裴祈安看了黑了的半边天,拉起洛清竹就要走,打断了还在思考的洛清竹。   “哦好。”洛清竹也站起,跟着他走了。   在裴府里开开心心用晚膳的洛清竹显然没想到仇龙辞在王府里黑着脸看着面前那一桌的膳食。   “王妃呢?”仇龙辞身上气压低得让人不敢靠近,拉着一张脸坐在桌前,肉眼可见的不满。   无人敢上前,也只有老管家敢凑上来,“王爷,王妃还未回府。”   “国子监下学有这么晚?”仇龙辞一手搭在桌上,急促的敲着桌面发出一连串的哒哒声,声音低沉。   老管家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这国子监今日只需上半日的学,他早在晚膳时发现王妃还未回府时就派人去国子监问了,结果扑了个空,国子监内的人说这上午就散学了,好不容易看王爷最近脸色脾气都好不了少,结果晚膳前王妃还没回来,这王爷就又是以前那副性子,只不过看起来烦躁更甚了。   “有话直说。”仇龙辞皱起眉,一眼扫了过去,得亏是老管家服侍多年,不然哪里还有这一句话。   “王爷息怒,国子监今日一早便散学了,王妃应当是忘了时间才未回府罢了。”老管家连忙说道。   仇龙辞一听,敲桌子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脸上黑得更加透底,怒气之下竟然笑了起来,“看来是本王太过纵容这小世子爷了。”   “去,派人去找,把都城掀翻底都把人给我找出来。”仇龙辞压着声,面容平静的说出这话来。   结果话音一落,就有下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语气颇为欣喜,“王妃回府了。”   “回来了?”仇龙辞平淡无波的一句反问,让冲进来的下人一阵腿软,猛地跪倒在地,给仇龙辞行了礼之后才敢重复道。   “王妃朝院子走去了。”   竟然还敢直接回房间?仇龙辞眯了眯眼,拂开衣裳下摆,径直起了身。 第37章 哄好他   凳子在青花石板上哗啦一声,吓得跪在地上的下人哆嗦了一下身子。   仇龙辞已经阔步朝外走去,只留下一脸担忧的老管家。   而回了院子全然将仇龙辞抛在了脑后,欢天喜地的回了院子,进了房间之后将放置点翠的木盒放在了木塌中间的矮桌上,随后便摊在了塌上,倒出一杯清茶便一口饮尽,顺势还摸了摸自己吃饱喝足略微拱起的肚子,没等自己回味一下裴府膳食的精细就听到房门哐当一声响。   随后便看到一脸黑沉的仇龙辞站在门前,身后是全黑了的夜色,要不是这房内点着烛火还有照明的夜明珠,仇龙辞这一声玄色长袍加之拉着的脸色,活像个讨命阎王。   洛清竹呆了呆,才想起今天没回王府陪仇龙辞用晚膳!   “还知道回府?”仇龙辞看着明显是面色红润,明显是酒足饭饱之后的惬意模样,心里更是一股无名火起,他堂堂王爷竟也会有等人用完膳的时候,等不到不说,那人早已经把他抛之脑后,自己吃了个痛快了,还一句话都没有交代。   见鬼的是滔天怒火在看到洛清竹之后竟没有一点要撒火的想法,反倒是还暗自庆幸这人还知道回府来,仇龙辞皱着眉,忽的想到自己该不会是对洛清竹生出了什么想法来。   他从未动过情,也不知这动情是何表现,但这洛清竹却每每都能牵动他的情绪,也让他生出要将这人圈养在身边的想法,该是动情?   洛清竹暗道不好,连忙爬了起来,而仇龙辞已经走到木塌边了,居高临下看着坐正的洛清竹,眼神不善,上下打量着他,心脏停跳了一拍。   “那什么……王爷我回府了,你用膳了没?不如我陪你一起用膳?”洛清竹干巴巴的笑道,心想这王爷应该没有那么傻吧?不可能一直等着他回来吃饭的。   仇龙辞喉口一涩,不知名的情绪涌上来,被他强势按下之后,俯身往下,伸手搭在他腰腹处,摸到那略微隆起的小腹,仇龙辞冷哼一声,“你都已经吃饱了,还能记得本王呢?”   洛清竹紧张的吞咽着口水,心想,这不是想起来了吗?但极会看眼色的他怎么可能直白的说这句话,忙伸手穿过仇龙辞的腰,安抚的拍了拍,“王爷消消气,不如坐下来听我解释解释?”   仇龙辞因为洛清竹的动作,身子一下僵住,不满也随着这个动作慢慢消失,仇龙辞脸色好了些,转而搂住洛清竹的腰,动作间,两人的位置已经发生了变化,洛清竹被他抱着坐在了自己腿上。   洛清竹顾不得太多,还是先把即将暴怒的狮子安抚下来才是王道。   “那你就解释解释,若是一句欺瞒,你该知道本王会做什么。”仇龙辞故作凶狠,手上扣住他的腰,故意往自己身前一压。   洛清竹讨好的笑了笑,手搭在他胸前,给他顺着气,但因为手感太好,故意多摸了几下,心里暗喜,殊不知都被仇龙辞看在眼里,恨不得立马将这表里不一的小世子爷丢上床去,让他知道厉害。   “我今天下午不用上学,本来我打算的就是一下学就老老实实的回府来的,但是早上就有两人来找我,诶,多新奇,我一问,才知道是裴国公的两位公子,说有事相求,我不得给人面子,所以我就去了裴府……”洛清竹绘声绘色的说着今天一天的见闻,加上那夸张的表情还有故意哄仇龙辞的话,倒是把仇龙辞拉着的脸勉强有了笑意。   洛清竹一见仇龙辞勾了勾嘴角,不禁沾沾自喜,心说这无良王爷还是好哄得很的,想到那裴府二公子,眉眼弯弯的说道:“我今日还交到了一个好友,裴府的二公子,人长得伶俐,而且对我很好,跟国子监那些学生都不一样。”   仇龙辞心里的郁闷也少了点,眼底的笑意明显,但不是因为洛清竹同他解释,而是洛清竹像个献宝的小孩一样回来将一天的见闻告诉他,让他觉得有趣。   他竟不知平淡的一日也能让洛清竹说得像探险一般,让人心情愉悦的同时还想让他多说些。   “还有呢?”   洛清竹顿住,摸了摸下巴,忽的眼神一亮,“对了,还有一个没说,裴国公托我的事情,你看,这木盒里的点翠是裴国公托我帮忙修复的,这点翠是裴国公的亡妻留下的,肯定是很重要,才特意让裴家公子来请我去。”   仇龙辞随着他的动作看向那木盒里的手镯,挑了挑眉,“想来是落花簪的修复让裴老注意到你,裴国公是华夏皇朝的开国功臣,德高望重且从不干涉朝政,你若是能够修复好,也能得裴老一个人情。”   “这么厉害。”洛清竹看着那点翠,忽的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责任感来,那他可要拿下这个人情,以后指不定能够派上用场不是。   “但是,这不是你能够下学之后就不回府的理由。”仇龙辞忽的语气一转,两眼又直直看向洛清竹。   洛清组苦着脸,怎么气还没消啊?   “王爷,我都解释完了……”   “嗯?本王等着你回来用膳,你倒是吃香的喝辣的去了,一句交代也没有,本王生气不得?”仇龙辞明明气消了,但就是想逗弄一下洛清竹。   洛清竹一呆,这王爷还真在等他用膳,愧疚后知后觉的涌上心头,搁他身上估计也是会生气的,洛清竹看着一脸严肃的仇龙辞,紧抿着的薄唇隐约有些泛干,洛清竹鬼使神差的就凑近过去,心想,反正也不止亲过一次了,多亲一次也没什么,能把这无良王爷哄好才是最重要的,最好还要让他不追究这件事。   仇龙辞看着慢慢靠近的洛清竹,不为所动,他倒是要看看这小世子爷能做出些什么来。   结果一个闪神,就感觉到自己唇角被轻轻的触碰了一下,接着是一阵湿润的触感,仇龙辞看着突然亲他的洛清竹心里猛地动了一下。 第38章 逃学   这还是洛清竹头一次这么主动,让他扣紧洛清竹腰身的手不自觉用了力,掐得洛清竹闷哼一声,轻轻一碰之后就要撤开,结果仇龙辞可没打算放过这个机会,直接将人拉向了自己,加深了这个难得的吻。   “唔!”洛清竹只是惊讶一瞬,随后便软下了身子,甚至主动迎合起了仇龙辞。   仇龙辞感受到洛清竹的配合,心头什么火都灭得干干净净了,身体之间余留的缝隙也都被他紧紧抱着洛清竹的动作所贴补,不留一丝空隙,唇齿相依,勾勒出彼此的唇形。   洛清竹猝不及防,但也没有生出抗拒的心思,只是眼睛依旧睁得大大的,心想这还是头一次如此清醒的同这个王爷接吻,以往不是被强迫就是被仇龙辞压制着亲得昏昏沉沉的,现在这仇龙辞倒是动作温柔不少。   而且嘴硬又爱威胁人的王爷的嘴唇尝起来……倒是挺软的,洛清竹不合时宜的想道,再看看近在咫尺的放大版仇龙辞的俊脸,眼睫毛似乎都可以戳到他的脸一样,洛清竹眨了眨眼睛看着心跳不由加快。   察觉到身上的人很不专心,睁眼的仇龙辞看见的就是直勾勾的看着他的洛清竹,便停下了动作,撤开嘴唇,两人都有些微的喘,但仇龙辞很快便平息下来,看向洛清竹的眼神颇为恨铁不成钢,“谁亲嘴还睁眼的?”   洛清竹脸上一红,梗着脖子看他,呛声道:“谁规定亲嘴不能睁眼的?”   仇龙辞不气反笑,连连点头,他就不该用常人的想法去想这小世子爷,“你最好及冠之时也能有这样的胆量,本王等着。”   “……”洛清竹眨巴眨巴眼睛没说什么,他才不会说他已经在密谋离开一事,这及冠之时会发生什么,这仇龙辞是等不到的了。   “好了,起来,本王回书房了,你自己安生待着,以后不管什么事都要同本王说,派个人传话也行。”仇龙辞拍了拍他的大腿示意他下来,想了想不能太纵容洛清竹了,便又添上一句,“若是不照办的话,本王就将你锁在这王府里,让你学也没得上!”   “哦……”洛清竹不当回事的应了,这王爷在他面前越发像只纸糊的老虎了,这一个亲亲就能让他不追究他下学不回府的事情,他多多少少都能摸到这王爷的底线了,所以什么锁在这王府的话,他听听也就不当做什么事了。   “嗯?”略微上扬的语气带着警示意味。   “好好好,我一定听王爷的话,什么事情我都报备!”洛清竹连忙支起身子,举起手在贴在脸侧就熟练的又发了个誓,一边从仇龙辞的腿上爬了下来,乖巧的看着仇龙辞。   仇龙辞这才满意的起身,抬脚要往外走去。   “诶等等!”洛清竹忽的叫住了他。   仇龙辞脚下一停,转过身来,眼神掠过一丝疑惑,看向盘腿坐上木塌上的洛清竹。   “王爷,你记得用完晚膳再去批奏折吧,今天是我的错,我下次一定准时回府。”洛清竹想起这王爷还饿着肚子,本着人道主义,还是善意的提醒了一下仇龙辞。   仇龙辞一愣,倒是没想到这小世子爷叫住他竟然是为了提醒他用膳,心头一股暖意流过,伸出背在身后的手揉了揉洛清竹毛茸茸的脑袋后,点了点头就往外走了。   朝政繁忙,几乎都由他一人操忙着,一日三餐,若非有管家提醒,他忙起来也是能够忘记吃的,晚膳更是他没想起来就不会用膳,还是有洛清竹陪他用膳,他才有了准时用膳的想法,本想着今夜就直接回书房了,没想到这洛清竹还提醒他用膳,倒是让他心头鼓鼓涨涨的,走出房门时便没直接往书房走去。   当夜,便有王爷勾着嘴角用餐的说法传遍了王府,纷纷惊讶于王爷用膳前怒火滔天,隔了半个时辰又如沐春风一般用起膳了。   ……   次日,洛清竹老老实实的又去上学了,顺势将点翠也带上了,他需要在及冠前修复好点翠,但这半个月来几乎都要上学,若是不将上学的时间花来修复点翠的话,时间一定是不够的。   所以,他今天决定逃学!   当了一辈子好学生的洛清竹还是第一次准备逃学,国子监有点名的规矩,他得先去国子监装装样子先。   学堂里,洛清竹的位置靠近窗边,窗外有一棵大槐树,树干繁华茂盛,肆意生长的枝干甚至有些延伸至窗边来。   今日是骑马射箭的课程,洛清竹借故肚子不舒服便留在了学堂里,国子监大门在上学时是紧闭着的,洛清竹便只能翻墙走,但太容易被发现,他决定翻窗,正好这学堂外的大槐树就能够派上用场。   这学堂是在二楼,他顺着槐树爬下去就能成功逃学,正好学堂里没人,左右看了看之后,洛清竹便将衣服下摆攥在手中后,随后抬起一只脚翻出了窗。   “公子,你这样逃学真的好吗?”沐安就站在窗户边看着动作笨拙的翻窗的洛清竹,很是担忧,这王爷要是知道了,不会生气吧?要是生起气来,不会对公子这样那样吧?沐安很是担心。   “逃个学而已,没什么的,你放心,世子我聪慧过人,少上几堂课也没什么……哦对了,要是有人发现我不在了,就说我不舒服先回府去了,记得啊。”洛清竹往窗外看了看,一只脚便踏上了较为粗壮的槐树枝干,一边扭过头看向惴惴不安的沐安交代道。   沐安犹豫的点了点头,心想,胆子这么大的世子爷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世子爷吗?   “好了,我先走了,下学的时候国子监门口见。”洛清竹扒着窗柩的手松开,朝他挥了挥手,扭头就要往下跳,一扭头就在树下看到一张直勾勾看着他的笑脸,吓得脚下一滑,直接顺着枝干滑了下去。   “啊啊啊救命!”洛清竹没有心理准备,高呼一声,整个人直直掉了下。   站在窗边的沐安吓得脸色顿时刷白,连忙冲到了窗户边,扒着窗户往下看去,“少爷!” 第39章 误入青楼   洛清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在这二楼也没有特别高,加上有树枝挡着做缓冲,洛清竹也没有受伤,只是屁股墩有些疼,洛清竹扶着腰拖着屁股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吓得洛清竹掉下来的罪魁祸首,也就是裴祈安眼色极好的上前去扶他。   “少爷,你没事吧?”沐安紧张的往下探去,高声问道,看到洛清竹已经站起身来,身边还站着昨日在裴府里见着的那个二公子,一下放心不少。   “没事没事,你回去吧。”洛清竹艰难的抬头,顺势朝沐安摆了摆手,一手在自己的屁股上揉了揉,见沐安放下心来,身子退了回去之后,才愤愤的看向裴祈安。   “你怎么在这!”他可没告诉过这裴小少爷他今日要逃学,怎么这活宝还像特意在这守着他一样。   裴祈安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弱弱的说道:“我待在府里太无聊了,所以逃了出来,本来想来国子监找你,结果就碰上你逃学了……我们不愧是朋友,默契可真好呢。”   “可别跟人说我逃学,知不知道。”洛清竹一激灵,连忙说道。   “我当然不会背叛你的,好兄弟!”裴祈安猛地拍了一下洛清竹的背,大义凛然的说道。   “咳咳。”洛清竹被他拍得咳嗽,顺带着屁股还带着疼了起来,洛清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裴祈安讪讪的收回了手,眼观鼻鼻观心的不再出声,但看着洛清竹一拐一拐的走了,他又连忙跟了上去,“诶清竹,我是裴府太过憋闷才逃出来,那你是为何逃学?你要去干什么?”   “找个安静地方修东西,你呢?不会是特意来找我的吧?”洛清竹睨了一眼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侧的小少爷,明明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偏偏却有一颗骚动的心,这出去不得被骗?洛清竹表示很怀疑。   “是,但也不是,我听说这都城里的街市最是热闹,有一处地方我一早便听说过,很想去见识见识,但我一人没有底气去,所以就来找你陪我去,怎么样,要不要一起?”裴祈安很期待的看着他。   洛清竹挑了挑眉,一个半大不小的少年玩心最大了,想去的地方估计也就是什么茶馆酒楼吧,他正好也能寻一块地方坐下修复点翠,“那一起吧,你带路。”   裴祈安高兴得眼睛都笑成一条缝了,拉着洛清竹欢天喜地的就往这都城里最为繁华热闹的街市走去。   这街市是都城里特别辟出的一块商人互通有无的地方,洛清竹凭着自己看书的记忆,还有原身跑来这里买各种珠宝,尚且还有些记忆,不过百闻还是不如亲眼一见,这街市道路宽阔可容队伍经过,两侧商铺林立,还有无数街边小贩卖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当然还有许多美味的街边小吃。   洛清竹左看看右看看,一把拉住了裴祈安,舔了舔舌头说道:“不如我们先逛逛再去你说的那个地方呗?这里也太热闹了,我还没来逛过。”   裴祈安显然也是很少来到这街市,看着这热闹的地方也有些跃跃欲试的模样,想了想要去的地方这时候大体还没开,索性点了点头,“行,走呗!”   两人一左一右,从街市头走到了街市尾,将这街上的稀奇玩意都看了个遍,好吃的街边小吃都尝了个遍后,两人才想起原先要去干什么的,今日天色本就阴,洛清竹只当这天色尚早,才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要干。   “我们去你说的那处地方吧,我还要赶在国子监下学的时候回去。”洛清竹提醒道。   “对对对,走吧,我听府里下人说的是在……”裴祈安擦了擦嘴边的油之后,四周环顾一圈,忽的眼前一亮,“那边,跟我来。”   像是看到什么好玩的似的,裴祈安一把拉起洛清竹就跑了起来。   洛清竹被拉了一个趔趄,身体还没反应过来,两条腿倒是老老实实的跟人跑起来了,两人迎着风,很快的便跑到了一处酒楼似的地方,洛清竹连牌匾都没看清楚,就被裴祈安兴致冲冲的拉了进来。   一进去便有一股异香传来,挠得他鼻子有些痒,不由低头揉了揉鼻头,再抬眼就看到了一个胭脂不知涂抹了多少层的老妇人朝他们走来。   “诶唷,这是哪里跑来的两位俊美公子哥啊?这也来得太早了些吧,咱们这里还没开门呢。”老妇人嗔怒的将手上的手绢在二人身前扫了一下,率先打量了一下裴祈安的穿着打扮,顿时便能看出这公子哥非富即贵,再看看洛清竹,穿着朴素,一声淡蓝的束腰袍子倒是把人样貌衬得清隽,比起他这的当红小倌还要好看上几分,不由多看了他几眼,眼神上下打量着,心里不知打着什么主意。   洛清竹还当这是酒楼,心说哪有酒楼白天不做生意,只有晚上才开门的,再看看这酒楼里花花绿绿的装扮,还有面前穿着浮夸暴露的老妇人,心里一咯噔,不会是青楼吧?   这坑人玩意,裴祈安怎么把他带这里来了?   “还没开门?那算了吧……”裴祈安颇为失望,一听老鸨这句话,顿时便耷拉下脑袋来,拉着洛清竹就要往外走,洛清竹可巴不得快点走,跟着裴祈安就要一同出去。   这老鸨怎么可能这么轻易便放过这两个可以宰钱的公子哥,连忙拦住二人的去路,“诶呦喂,小公子,没有的事,这天不快黑了么,我这玉翠楼就要开门了,来来来,上楼去,我让最好的姑娘陪二位!”   “真的?那我要最会唱曲,生得最美的……就是这华夏城里最有名的那个舞姬来!”裴祈安一听有戏,眼神一亮,脚步一顿,朗声道。   老鸨一愣,一下便知道这小公子要找的是谁,有些为难道:“小公子找的是白言啊,他只有初一十五才会登台的,也不独自会客,您看……不如我让旁人来陪公子如何?”   洛清竹心里急,悄声附在裴祈安耳边说道:“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赶紧跟我走。”   他虽然也的确是很好奇这花楼……但他更爱他的小命啊!   要是被仇龙辞知道他来花楼,脚不得被打断?! 第40章 被盯上   “不就是买乐子的酒楼?我听府里下人说过这玉翠楼,各国之人都有,很是热闹稀奇,这不得来见识见识?”裴祈安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诶唷!小公子说对了,来来来,这白言啊,我今日就特意给你请一请,最好的包厢正好空着,小少爷跟我来。”老妇人见裴祈安天真又带有贵气的模样,连忙扯着他就往楼上走去。   裴祈安磨拳擦脚,跃跃欲试,顺势就跟着老妇人往楼上走去,楼下的洛清竹目瞪口呆,最后还是咬咬牙跟了上去,青楼进都进了,要是这裴小公子出点什么事,不得还是他背。   洛清竹连忙跟了上去,二人被这老鸨领到了一处包厢去,“二位小公子在这等候一下,我这就出去安排安排,正好我这玉翠楼快要开门了,等会儿会很热闹的,还有好些节目会上,等会儿叫上二位公子一同观看。”说话间扭捏的姿态还有嘴角那抹暗示意味十足的笑容让洛清竹心一下便明白了这妇人说的是什么,心想这青楼玩得还挺花。   “诶,要那个白言啊,小爷我不差钱。”裴祈安不嫌事大的特意嘱咐一句。   老鸨乐呵呵的应了一声,随后便退出了包厢,房门应声一关,洛清竹才有了同裴祈安说话的机会,“裴祈安,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赶紧和我走。”   结果没听过人应声,洛清竹扭头看去,便看到裴祈安东摸摸西摸摸的,一脸稀奇的看着这包厢摆放着的东西,见有一壶琉璃盏盛放着美酒,竟然拿到嘴边试了试,洛清竹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冲了过去,将酒杯夺下,这青楼里的东西竟然还敢乱喝?   “裴祈安!”洛清竹恨铁不成钢,“什么东西你就敢往嘴里放。”   “哎呀,清竹,干嘛这么紧张,我们是出来找乐子的,你试试这酒,喝起来怪甜的,真是奇怪,还挺好喝的是怎么回事?”裴祈安咂了咂舌,稚嫩精致的小脸回味着这酒香。   洛清竹只觉得一口气梗在喉口出不来,憋着一口气道:“这是青楼你不知道?要是被你爹知道你来这地方,你得被打断腿!”   “什么?青楼?这不是酒楼吗?”裴祈安呆了呆,四周看了看,显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认错了,他一个世家公子,家教甚严,常年被拘束在府中学知识,因为家族关系,又极少交到朋友,这民间经验少得可怜,一听洛清竹这么说才知道自己来错地方了。   两人这才准备离开,而门外的老鸨兴冲冲的去了这青楼后独自辟出的院子,高声喊着,“白言哟,有客人专门点你,快同我一道去看看。”   这院子简朴干净,在这华夏都城里实在是不起眼,修在这青楼后却稍显怪异,而这话里的主角白言也是隔着院子里的房门说话,清朗低沉的声音响起,不由让人骨头一酥,“我说了,我不是玉翠楼的人,我的规矩你还不知道?”   “诶唷,你不知道,你就帮我这一次,你看我也帮了你不少次了吧?有什么达官贵人来,我不都紧着你先,不然就是让你手下的姑娘去,这家小公子我看人也天真可爱,还是大官的公子一样,一定合你的心意。”老鸨表情夸张道,即使隔着一扇房门,那白言也看不到。   这白言还是这两年来这华夏都城的,还只卖艺不卖身,偏偏这皇城里就有人买他的账,给这玉翠楼赚了不少银子,而这些银子还偏偏都给进她的口袋,这白言一分不要,只要这青楼后面的破院子,她可不得好好供着他。   里面的人安静了一会,似乎在思考这老妇人说的话,老鸨阅人无数,能在皇城里做到最大青楼里的老板娘,自然是有些看人的诀窍在,稍过片刻,这房内便又响起一声来,“好。”   “诶好好好,我在里面等你啊。”老鸨乐不可支,笑得合不拢嘴,转身走了。   青楼大堂前,早已点起了各色烛火,将这白日里还显得黯淡无光的青楼一下映衬的流光盈彩,本安静无比的青楼顿时也热闹了起来,老鸨身后站着几个壮丁,悄声指着洛清竹和裴祈安的房间里说着什么话。   “走吧,带路。”结果背后响起的一声将她吓了一个激灵。   “白言来了啊,好好好走,我带你去啊。”老鸨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领着人往楼上走去。   而房里要走的二人在打开房门的一瞬,这裴祈安一瞬间又将门啪的一声关上了,瞪大了双眼满眼的不可置信还有些慌乱,“不行,我看到了伏羲之那老头在楼下!那老头竟然还会喝花酒!见鬼了,要是被他看到告诉我爹,那我岂不是……”   洛清竹差点撞上了他,一听这话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是那华夏第一书法家伏羲之,他没见过人自然不知道楼下有什么人,只是略微头疼,扶着脑袋了无生趣道:“裴祈安,你敢不敢再狗血一点……”   而楼下原以为会是年迈无比的老头却生得一副风流倜傥的白面书生模样,眼尾倒是有些细纹,看得出有些年纪,但不减半分魅力,手上在这秋夜里也不忘摇着一把题着大字的纸扇,一双眸子往上轻轻一扫,余光中便撇到了楼上一处包厢里一闪而过的身影,眉头轻轻一挑,倒是生出点了兴味。   白言似乎同他很是相熟一般,两人在楼梯处目光交接,各自点了点下巴,当做打了招呼,见白言往自己刚刚看到的包厢走去,一时兴味更足,招了招手朝这玉翠楼端茶递水的小侍,耳语几句便自己转身朝一处桌子走去。   包厢里,裴祈安苦着一张脸,“这臭老头怎么会在这让我碰上,今晚看来是出不去了,不然清竹你先走吧,我明日再走算了。”   “算了,事情都这样了,我就留着吧,要是你出了事怎么办?既来之则安之,看看美人也不错。”既然走不了,还不如就享受算了,洛清竹直接摊在了一边的木塌上,完全没意识到或许会出事的是自己。 第41章 背后的势力   门被敲响一声,随后便被打开了,看着来人,洛清竹和裴景林双双呆在了原地,两人以为舞姬会是个绝世大美人,没想到来的是个男子,这男子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一双眸子淡淡褐色,看人的时候颇为冷清,样貌颇有异域风情,身材也是笔挺修长,一身长长的白袍子站在门外倒更像是那家的贵公子一般矜贵俊朗。   “这就是白言了,公子你亲自点名的,白言他一次只招待一人,那位公子不如我带到另一处包厢里去如何?”白言抬脚慢悠悠的走进房间后,不带一丝情绪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裴祈安,嘴角略微勾起的弧度可以忽略不计,坐下的时候余光瞥向洛清竹,面上的神情被他挡住,看不真切。   洛清竹和裴祈安都反应不及,就有人将木塌上的洛清竹托了起来,连忙跟人推搡起来,“诶诶诶我就在这,干嘛把我拉走?”   裴祈安也吓了一跳,起身就要拦,结果这老鸨像预感到一样,巧妙的隔开了他的手,笑呵呵的应对着,“哎呀,小公子你就放心吧,这个小哥我会好好招待的,你就让白言好好服侍你吧,我们就不打扰了不打扰了。”   “放开!”拉着洛清竹的是跟在老鸨身后的壮丁,抓着洛清竹手的力气实大,让他一下挣脱不开,竟然就这么顺势被拉走了。   房门啪的一下被关上,裴祈安冲上去的速度太快,一下就撞在门上,痛呼一声捂着鼻子缓缓蹲了下来,突然就听到了身后一声低低的笑,裴祈安猛地转过身来,闷闷的问道:“你这老板娘不会对我兄弟做什么吧?”   白言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清酒,声音清润淡然,“那老板娘可不是个好人,手段不干净得很,不过……应该会有人来救他。”   裴祈安一听,急了,“什么?他们会对清竹做什么?”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白言没有了刚刚进来的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俊美面容上笑意浅浅,朝着门边的裴祈安勾了勾手,举手投足之间没有厮混于勾栏瓦肆之间的那股风情劲儿,反倒有一股让人屈服的气势。   裴祈安只觉得这人似乎不像青楼里的人,直觉有些危险,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走了过去,洛清竹要是出了点什么事,那他可就罪过了。   白言看着裴祈安乖乖的走到他对面坐下,脸上笑意更加明显,直接同他说道:“你带来的那人衣着虽然不凡,但简约朴素,让人看着就如同你带来的小侍一般,偏偏生得样貌不俗,你说会怎么样?”   “他们敢!”只消一想,裴祈安便明白了这白言说的是什么意思,这玉翠楼不仅姑娘有,小倌也有,不缺人,只缺貌美的人,而且那些人都是通过不干不净的手段找来的,只是裴祈安不知道这些人会把主意打到洛清竹身上去。   “这玉翠楼背后势力层层叠叠,错综复杂,这老板娘自然没什么不敢的,只不过这次,倒是碰到了不该碰的人了。”白言嗤笑一声,仿若自己不是这玉翠楼的人一样,看这老板娘在太岁头上动土也不为所动。   裴祈安虽然单纯,但也不至于听不懂话,绷紧了小脸看向对面的人,“你知道我们是谁?”   白言挑眉看他,似乎是没想到裴祈安会说出这话来,但也没有遮掩,大大方方的点了头,“知道啊,你是裴家小公子,只不过你是专门到这玉翠楼点的我?”   “你真是这皇城里最有名的舞姬?”裴祈安没应他,只是上下打量他,颇为警惕地问道。   “舞剑的罢了,怎么,想看?今日没带剑,改日吧。”白言勾唇一笑,潇洒的说了一句,轻声往前,勾起裴祈安的下巴,从容自然的动作仿佛他才是来这玉翠楼寻欢作乐的人。   裴祈安呆呆的看着突然放大的俊颜,脸上忽的爆红,猛地推开了白言,起身就要走,“小爷今晚我不玩了,我找我兄弟去。”   而被带到另一侧房间的洛清竹早已被粗鲁的推着坐在了椅子上,随后被人五花大绑的绑在了椅子上。   洛清竹挣扎无果,看着老鸨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他,心里暗道不好,只能故作镇静道:“老板娘,我是客人,有这样的待客之道吗?”   “小嘴倒是伶俐,算老娘没看错人。”老鸨涂满红色豆蔻的手指在洛清竹的脸上捏了捏,“这张脸长得也真不赖,想来一定能成为我玉翠楼日后的头牌,正好我玉翠楼最近就缺你这样的美人。”   洛清竹心里一凉,万万没想到他还会有下海的可能性,脸色都白了一点,只是撑着不让自己露怯,稳着声音道:“你不怕跟我一起来的人找不到我,你不好交代?”   老鸨掩唇呵呵一笑,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嗔笑道:“怕什么?我这玉翠楼背后可有一座大靠山呢,就你这么一个小人物,是那个小公子什么书童小侍吧?一身学生打扮,我一眼就瞧出来了,放心吧,凭白言那人,哄一哄就好了,要你一人这事不难。”   “……”洛清竹无奈,他就知道来这青楼不会有好事,没想到栽这老板娘手上了,只能希望裴祈安能够意识到不对劲来救他了。   “放心吧,小公子,你一看就未经人事,我会让人温柔点对你的,你这个性子得驯一驯的。”老鸨故作疼惜的摸了摸他的脸,随后便朝外走去,往外走的时候手摆了摆,一眼也没有留给背后的洛清竹。   按着他的壮丁忽的对洛清竹露出淫邪的目光,伸手从桌上不知拿起什么东西,按住洛清竹的嘴,就要朝他嘴里灌去,洛清竹自然知道这没有什么好东西,紧紧抿着嘴不肯张嘴喝下,挣扎之间,那小瓶掉落在地上,澄澈的液体洒落在地上没入了石板。   五大三粗的男人显然很愤怒,抬手就要朝往洛清竹的脸上扇去,洛清竹吓得眼睛闭上,偏过脸等着那可能将他打伤的大掌落下。   千钧万发之间,一声门被踢开而发出的剧烈声音,伴随着耳边传来的一声痛呼声。 第42章 都该死   那一巴掌没有落下来,洛清竹睫毛颤颤悠悠的像停了蝴蝶似的,缩着脖子睁开了双眼,就看到了脸色黑得骇人的仇龙辞一身官袍站在门口处。   先是以为自己看错了人,略一低头,便看到要逛他药还要打他的那个男人倒在地上,一只手汩汩流血,长长的剑穿掌而过,钉在了地上,让男人瘫在地上不得动弹。   洛清竹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架势,当即脸色便一白,仔细一看,那剑都没入地下三寸了。   仇龙辞看见地上洒落的药水还有被五花大绑的洛清竹,再想起刚刚破门而入之时,那高高举起的手掌,心中的怒火霎时便从脚底腾升到顶,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嗜血气息如烈火燃烧一般,周身仿佛散发着遇佛杀佛遇神杀神的势不可挡的气势。   “仇、仇龙辞……”洛清竹还是头一次见到盛怒之下的仇龙辞,原以为每次吓唬他,要他小命那般冷酷的时候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只是冰山一角而已,这样的仇龙辞或许才是真正的他。   仇龙辞已经站在了那壮丁面前,看着朝他走近的仇龙辞,身子已经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我的王妃,你也配打?”仇龙渊狭长的凤眸因为俯视地上躺着的男人而往下搭着,眸中星点寒意,穿着厚重靴子的脚径直抬起,缓慢而有力的踩向了男人被剑钉住的手,脚在他手腕上略微一用力,便响起了几声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响声。   洛清竹就在两人一侧,这声音听得清清楚楚,让他打了个寒颤。   看着已经痛得几乎半昏过去的壮丁,洛清竹没有半点同情,他知道今夜若不是仇龙辞及时赶到,他的结果也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这时候的仇龙辞让他觉得有些陌生,似乎同跟他相处时的仇龙辞是不同的两个人一样。   惊觉变故的老板娘此刻匆匆赶来了这包厢,拨开人群后看到地上男人的惨状,吓得大声尖叫起来。   仇龙辞冷冷的扭头朝她一瞥,老板娘立即噤声,扶着门框几乎要站不住。   仇龙辞收回眼神,伸手握住刺入男人手掌剑的剑柄,‘噗呲’一声,剑身滑过掌心的声音一响,带着血的剑利落干净的又被拔出来,地上的男人随之一抖,登时便晕了过去。   洛清竹清晰的看见了男人掌心生出的一个血窟窿,瞬间觉得腹中翻涌,隐隐觉得喉口有什么东西要出来,接着他就看到了仇龙辞拿着剑朝他走来。   “王、王爷……”洛清竹唇色白得几乎看不出血色了,看着仇龙辞寒着脸朝他走来,吓得结巴了。   仇龙辞眼眸深邃,眼睛看着他,只是没应他,冷静沉默的举起了还在滴血的剑。   洛清竹以为仇龙辞怒火攻心,要结果了他,眼睛瞬间就闭上了。   仇龙辞手起刀落之间,洛清竹就觉得身上一松,紧接着就落入了温暖却感受到衣服上寒意的怀抱。   洛清竹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仇龙辞坚毅分明的下巴,余光撇到的就是散落在地上还带着血的麻绳,再低头看向自己身上,除了被麻绳绑出的痕迹,没有沾到一点血。   “碰我的人,都该死。”仇龙辞抱着洛清竹往外走去,脚步在经过老鸨的时候顿住,声音淬了冰似的,寒意几乎钻入了身体的每一滴血液里去。   “王、王爷饶命啊……”老鸨看见仇龙辞身上绣着金丝四爪蟒袍,顿时便顺着门框瘫软在地,喃喃说道。   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学生打扮的人会是当今摄政王的王妃啊……   仇龙辞则是看都没看她一眼,轻飘飘的看向跟他一同赶来的队伍为首的北影。   “属下明白!”北影顿时便知道什么意思。   仇龙辞便抬脚将人抱着走出了房门,在踏出房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正要朝他们走来的裴景林,与耷拉着脑袋站在他身后的裴祈安。   裴祈安打开房门要冲出来的时候,便撞见了怒气冲冲朝楼上走来的裴景林,前因后果解释清楚后便要带人来救洛清竹。   没想到正好撞见了仇龙辞。   裴祈安看见缩在仇龙辞怀里的洛清竹,担心的就要开口喊他,被裴景林一把按住。   裴景林看见仇龙渊抱着出现在此,还抱着洛清竹的姿势,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但世家公子的风度还是维持着,拉着裴祈安走到仇龙辞面前,满怀歉意道:“景林见过王爷!家弟无知,携王妃来此地,还害得王妃险些遇害,想必王妃受惊了,改日我必带家弟登府致歉。”   仇龙辞站定脚步,淡淡的扫过带洛清竹来青楼的裴祈安,没有多说什么,淡淡的‘嗯’了一声,便径直走了。   留下满堂玉翠楼的客人噤若寒蝉,弓腰驼背的缩在自己的位置上。   裴祈安被仇龙辞那冷冰冰的眼神一扫,吓得立即便抓住了裴景林的袖子,看着抱着人扬长而去的仇龙辞,眼中露出浓重的担忧来。   两人便站在绑着洛清竹的包厢前,看着那一地惨状,裴景林眼中一派深意。   “大、大哥,清竹他不会有事吧?”裴祈安良心不安,瑟瑟的问了一句。   裴景林凉凉的看了一眼身后的裴祈安,淡淡的丢下这么一句便朝楼下走去了,“该担心的人是你自己。”   玉翠楼一夜混乱又归于平静,北影正在收拾摊子,而隐在包厢暗处的人无人发现。   “这玉翠楼要倒了,你也不担心?”一道声音忽的在包厢里响起,站在包厢外静静看着的白言悠悠转过身,看着靠在窗户边,摇着扇子一脸看好戏模样的伏羲之笑着问他。   “为什么要担心?”白言语气淡淡。   “你是这玉翠楼背后的老板啊?你不担心?”伏羲之听见这话,惊奇的一把收起了自己的扇子,走到这人面前。   “呵,明知故问,伏老头你怎么变得如此无趣了?”白言冷笑一声,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伏羲之哟呵一声,连忙跟了上去,顺势摸了摸自己的脸,嘟囔道,“没有很老吧?也就比你个十来岁而已啊,没大没小的,还不是我太厉害,个个以为我多老了似的……” 第43章 锁在这府里好了   白言闲庭信步似的走回了院子里去,伏羲之跟在他身后一同进了院子,看着走到书案后坐下后,摇了摇扇子八卦道:“这裴家小公子你没对他什么吧?”   “若不是你这么快就叫裴府的人来,我还真就做了点什么了。”白言凉凉的瞥了一眼伏羲之,拿起一边的毛笔沾了墨就要开始下笔。   “果然人面兽心说的就是你,裴小公子年纪还小,讨喜得很,你可别祸害他,裴老要是发起怒来,我可不能帮你挡住。”伏羲之潇洒的就在他书案前的木椅上坐了下来,看着他专注的写着信,也知道他在干什么,脸上闪过一丝担忧,但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这玉翠楼背后势力盘根错节,你说这摄政王能够发现猫腻吗?”白言停笔,将信纸拿了起来等墨渍干了之后,收进了信封里,玩味的说道。   伏羲之后怕的摇了摇头,急忙撇清关系,“我可只是你的旧相识,你这玉翠楼干什么勾当我可全都不知道,我对这权势可没什么追求,我就游山玩水教教徒弟的小志向,你可问我这些。”   “胆子小成这样,还要往我这玉翠楼里跑,滚吧,玉翠楼今夜之后怕是不存在了,我今日便回洛国了。”白言看他的目光颇为不屑。   伏羲之同他是旧相识,对白言的性子早就清清楚楚,对他说话语气这般冲也早就见怪不怪,一听这么说,倒是有些好奇了,“回去洛国?洛清竹那小世子你是真的一点都不管了啊?今天晚上若不是那王爷及时赶到,你真就让那老鸨将那小世子给……”   话说到这里,伏羲之就自觉的停了下来,这背后的意思不言而喻,白言自然也知道伏羲之要说什么。   这洛清竹同他也有着千丝万缕的,扯不断的关系。   “这不是能够更好的帮助他认清摄政王的面目吗?”白言走出去的动作一顿,头也没有回,声线冷清平静,仿佛这洛清竹对他来说,只是个有着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而已。   伏羲之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的说道:“反正洛国王室我是搞不懂的,你悠着点来就行,就是裴家小公子别动他,你们做什么都行,可那小孩心性单纯,不适合卷入你们这些人的权势斗争之中。”   “管好你自己先吧,废话那么多。”白言冷冷的丢下这么一句就走了出去。   ……   而这头的洛清竹早已被仇龙辞扛上了马,一路回了王府,报入了院中房间去。   洛清竹惶惶不安的待在他怀里,一句话都不敢说,直觉今夜的仇龙辞哪里不对劲,不同于皇帝寿宴上看见他同太子一同被关在冷宫中的表现,也不同与昨夜晚归时仇龙辞的不满,今晚的仇龙辞似乎是真的动怒了。   如同一尊煞神,走进王府的仇龙辞无一人敢靠近,看见气压极低的王爷抱着人往院里走去,下人都自觉自发的退了下去,偌大的院子只剩下仇龙辞和洛清竹。   洛清竹甚至都能听到仇龙辞的呼吸声。   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被扔在了床上,仇龙辞这下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力气之大,动作之粗鲁,洛清竹都能感受到自己背部硌得生疼,当然,最疼的还是今日爬树时摔到的屁股,仇龙辞这么一扔,他猜屁股上估计已经肿起来了。   头发披散在脸上,洛清竹也不敢扒开,躺在床榻上不敢轻易发出动静。   仇龙辞单膝跪在床榻边上,俯身看他,声音哑得吓人,伸手拂开挡住洛清竹脸颊的头发,动作倒是温柔不少,但开口第一句却是问道,“你在怕本王?”   头发这么一被撩开,洛清竹才看见了仇龙辞的脸,两眼中的红血丝极其明显,脸色也很不好看,洛清竹抿了抿唇,不知仇龙辞情绪为什么这么大,也不知道仇龙辞为什么问这句话,抿着唇思考一会才瑟瑟的开口,“没、没有怕。”   换做平时,他一定插科打诨也就混过去了,但这会儿仇龙辞气势太过强大,让他嬉皮笑脸的本事都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像摆出一副真诚的模样回答,几个字却说得结结巴巴,洛清竹颇为懊恼。   “本王抱你回来的一路上,你身子都在发抖,是因为看见本王伤了那个玉翠楼那个人所以害怕了是不是?”仇龙辞心里明明不想洛清竹怕他,但偏偏嘴上却是说得更加骇人,“本王没有立即要了他的命,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洛清竹被他这么一提醒,才发现自己从被他扔上床榻后,身体都在不由自主的发着抖,估计现在脸上也是一片灰白,但洛清竹自觉有些冤枉,他一个连武打片都不看的人,直面这么血腥的场景,真不怪他没缓过劲来,洛清竹深呼一口气,企图平复一下心情,免得仇龙辞误会。   抬眸再看向仇龙辞的时候,却发现仇龙辞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奇怪,明明看着很是强大的人,深邃眼眸里却流露出一丝落寞来。   没等他出声,仇龙辞便直起了身子,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要爬起来坐着的洛清竹语气危险的说道:“洛清竹,你晚归不说,今日又逃学,还去青楼那些地方,你真觉得本王不会对你做些什么吗?本王的底线你一试再试,不如本王便将你锁在府中好了,一劳永逸。”   忍着屁股上的痛感,洛清竹撑着坐了起来,听见仇龙辞这番话,瞳孔一缩,震惊的看向仇龙辞,他还当自己听错了,仇龙辞怎么会囚禁他呢?   但看到仇龙辞沉着的脸才知道仇龙辞刚刚说出来的那些话是没有作假的,是这些日子仇龙辞太好说话让他都忘了这个王爷的本性是怎么样的。   这摄政王手段狠辣,心思让人揣摩不透,也是战场上百战百胜的将军,杀敌无数,对他这么一个异国小世子,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同情仁慈可言。   洛清竹有些恍然的想起这些时日跟他相处的仇龙辞,心中竟有丝丝痛意,看向仇龙辞的眼神从不敢置信转变成了受伤的表情,声音微颤,语气还有些委屈的反问:“仇龙辞你要关我?” 第44章 顿悟   仇龙辞看床榻上坐着的洛清竹双眸红通通的看着他,脸色却很白,心中动容,他也不知今夜是怎么了,从皇宫里出来就有个小侍跑来同他说王妃在玉翠楼里,让他去接人,结果赶去时便看到洛清竹险些受害,这情绪便怎么样都压不住了。   明明刚刚那些话也并非他本意,结果偏偏也就说出了嘴,仇龙辞心中动摇,但却碍不下面子,看着洛清竹,心中忽的冒起一个想法,去抱抱洛清竹,但身体却不听使唤似的,就这样站在床边,冷眼看着他,即使洛清竹就坐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甚至只要一伸手便能够将人抱住。   “本王还有要事要办。”仇龙辞不忍再看洛清竹用那双眼睛看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洛清竹看着仇龙辞的背影,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憋屈又委屈的情绪,还有各种说不清的情绪充斥在心间,两眼呆呆的看着仇龙辞离去的背影,只觉鼻子一酸,最后恨恨的抹了一把眼睛径直躺了下来,愤愤的说了一句,“关就关,谁怕谁啊!”   他才没有这么窝囊,因为仇龙辞一句话就流眼泪呢,洛清竹把脸埋在了被子里。   而出门的仇龙辞眉头紧锁,不知道自己在闹什么别扭,回头看了一眼亮堂堂的房间,随后收回眼神抬脚便走。   书房里,仇龙辞坐在书案前,面前站着的是北影,北影正要说话时,仇龙辞伸手打断了他,“去将管家叫来。”   北影一愣,但是听从吩咐,转身便朝外走去,不一会儿,老管家便进了书房,“王爷有何吩咐?可是用晚膳,可是要老奴去告知王妃一声?”   仇龙辞一听这话,面色当下便不好了,他忘了洛清竹晚膳还没用过,就被他一路带回了房间去,语气生硬道:“去将太医叫来,给王妃看看身上的伤,再给他单独送膳食过去。”   他到了书房后才冷静下来,想起洛清竹被绑在椅上时那麻绳很粗,且绑得很紧,洛清竹细皮嫩肉的,指不定勒伤了,这才老管家过来一趟。   “是是是,老奴这就让人去请太医。”老管家没有多问,一听完,当即行了个礼便朝外头走去。   一边的北影悄悄的看向仇龙辞,心想这王爷怎么不在王妃身边陪着了,倒是黑着脸在这书房里听他汇报,稀奇。   “玉翠楼里的人处理了?”等老管家走了,仇龙辞才看向沉默的站在一边的北影,神情淡漠。   “玉翠楼的人都遣散了,老鸨和包厢里的男人已经秘密送到了暗卫司去了,按照暗卫司的规矩,玉翠楼的人在皇城脚下敢做出掳人的行为,暗卫司在行刑之前严刑拷打了一番。”   “得出什么消息来?”仇龙辞皱着眉,这青楼还有不为人知的东西?   “玉翠楼是皇城最大的青楼,背后有一靠山才能在这华夏皇朝中立足成长,这玉翠楼今夜已被封停,只是从这青楼里一些人口中得知,这玉翠楼背后的人权势地位极高,至于是何人,属下尚不得知,那老鸨也没有见过,只是这玉翠楼名义上的老板娘而已。”   背影一番话让仇龙辞陷入沉思,搭在书案上的手敲着桌,由缓而快,到最急促之时猛地便停了下来,声音颇为冷静道:“去,查出背后之人,本王竟不知这华夏皇朝中还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势力。倒是有趣。”   “是,王爷。”   “下去吧,无须留活口。”仇龙辞挥了挥手,淡淡的说道。   但只此一句,北影便知道仇龙辞是什么意思,点了头行礼之后转身便离去。   又只剩下仇龙辞的书房寂静无比,仇龙辞就想起洛清竹最后看着他的眼神,眼前的奏折是一份都看不下去,皱着眉伸手揉了揉的太阳穴,心烦意乱的,明明是将洛清竹当做平时逗乐解闷的小玩意来对待的,怎么这会儿竟上心了?   在看到洛清竹被绑在椅子上险些遇害的时候,担忧甚至盖过了气愤,心里猛地生出了想要把任何伤害洛清竹的人都杀死的想法,看到洛清竹害怕他时生平头一次自己也生出了害怕来,还想将人锁在身边……种种想法加在一起,仇龙辞忽的心里一动,像是明白了什么。   而埋在床榻上的洛清竹还不知道仇龙辞在书房里顿悟了,整个人趴在被上,散发着幽怨的气息。   老管家带着太医站在房间外时,看着房门紧闭,不由伸手敲了敲门,温声道:“王妃,老奴带太医来看看你身上的伤了,可否开门进去?”   洛清竹听到房门外老管家的声音,也不起身,隔着被子闷闷的回道,“不用!我要睡了。”   老管家面上为难,同太医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老管家决定迂回,“那王妃,老奴传膳食来?王妃今夜还未用晚膳吧?”   洛清竹心里烦躁,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待着,听着门外老管家的声音叹了口气,坐起身来,两眼红红的爬下床,对着房门说道,“老管家,你回去吧,王爷禁了我的足,我不能让你们进来。”   既然仇龙辞要关他,那就让他关个高兴好了,及冠之时他就跑,让他一辈子都找不到!洛清竹赌气的想道。   接着老管家就看到房里一暗,彻底没了声响。   “唉,这王妃许是跟王爷闹了矛盾了,我们先下去吧。”老管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冲着太医说道,“我先去禀报王爷,太医还请今夜宿在王府里吧。”   老太医点了点头,跟在老管家身后离开了这院子。   夜色已深,仇龙辞坐在书房里,琢磨着如何舍下面子去讨洛清竹的欢心了,今夜说的话实在太过,或许洛清竹早已经怕他怕得不行,自己的王妃害怕他,这怎么能行?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老管家就来书房了。   “王爷,王妃不愿意让太医看伤,连晚膳都不用,还说,还说王爷你禁了王妃的足,不能打开房门让太医进去。”老管家惶恐的陈述道。   仇龙辞听着这话,本就皱得紧的眉头这会更像是打了结似的。 第45章 闹起别扭来   这洛清竹是将他说的话当真了,不仅如此,还闹起绝食来了,仇龙辞后知后觉的懊恼起来,甚至还有点无措,他要怎么哄自己的小王妃开心了?   将他锁在王府里的话不过是一时的气话罢了。   “王爷,这要怎么办?”老管家看着沉下脸来按着额角的仇龙辞,不由出声提醒道。   “本王亲自去看看吧。”仇龙辞放下手,径直站了起来,要朝书房外走去,“夜也深了,老管家你先下去歇着吧,有事我吩咐下人即可。”   “是,王爷。”老管家跟在他后头出了院子,看着没入黑夜的仇龙辞的背影,颇为心安。   这王爷还会主动去哄人,看来是开窍了。   仇龙辞踏着月色又回到了院子里,这一走一回不过几个时辰,再次站在房外时,看着房里一片黑暗,烛火都被洛清竹灭了个干净,仇龙辞突然陷入犹豫,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进去,进去之后又要怎么面对洛清竹。   他还从未放低过姿态哄人,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堂堂王爷,做事何曾这么瞻前顾后过,仇龙辞深吸一口气,抬手就要推开门,结果没曾想这门竟然纹丝不动,只是发出咯吱一声便没了。   门被门扣锁上了……   洛清竹竟然在他王爷的寝院里将王爷关在了门外……   仇龙辞愣在原地,他何时遭受过这种待遇,竟然有人敢将他拒之于门外,还是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实在大胆,但仇龙辞今夜才明白自己对洛清竹是什么感情,想起以前怎么捉弄恐吓的洛清竹,一时又没了发脾气的资格。   仇龙辞恹恹的站在门外,突然怀念起之前每夜将洛清竹锁在怀里入睡的时候,趁手的身形抱着多么舒适,可比自己在这门外吹着这秋夜凉风不知好上多少倍。   他耳力非凡,自然听得到这房内安静的没有额外的声音,洛清竹不是已经睡了就是打定主意不想看见他,仇龙辞站在好一会儿,没想出个主意会,转身离开了。   经此一夜,王妃跟王爷闹了矛盾,还将王爷锁在门外一事又传遍了王府,洛清竹丝毫不知情的被这王府里奉为比仇龙辞还要厉害的人物。   ……   太子府内,奚元魁面目严肃的坐在主位上,仇承弘则是站在他面前,低着头抿着唇,很是沉默。   “仇龙辞抓住你的把柄,这银子白白送过去也就算了,但这背后的隐患你可曾想过!仇龙辞那人心狠手辣,你当真认为他会守信!?”奚元魁怒目瞪视着,说话间唾沫横飞。   他今夜好好的在丞相府待着,结果就听到有人禀报他仇龙辞将玉翠楼一窝端了,这玉翠楼是什么东西?可是他一手建立起来与异国互通有无的最重要的纽带!结果今夜就因为裴国公那小公子闹出的事情而被仇龙辞盯上。   本十分隐秘的玉翠楼就这样毁于一旦,还是毁在了仇龙辞的手上,让他怒气攻心,当下便赶来了太子府,玉翠楼背后干的事情以及他奚元魁绝对不能被查出来。   仇龙辞,必须死。   “孙儿有错,还请外公息怒。”仇承弘不知此事都已经过了好几日了,奚元魁却还专门上太子府来指责他一番,本以为此事已过,他也按着奚元魁的意思这些时日低调行事,可今晚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仇承弘还是顺服的认了错,只知今晚的禁闭是逃不过了。   “仇龙辞手上握有你与兵部私通的罪证,还有你私自操练士兵的证据,这等事情若是捅到你父皇那里去,你这个太子之位也不保了,此事必须解决,最后一劳永逸。”奚元魁绿豆般大小的眼睛微微眯起,邪光微露。   仇承弘一愣,猛地抬头,“外公,你此话何意?”   “一劳永逸最好的方法,自然是让人永远闭嘴。”奚元魁摸了摸自己鼻子下特意蓄起的胡子,语有深意的说道。   仇承弘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直觉哪里不对,好似事情发展不该是朝着这样发展的,仇龙辞绝无可能轻易便能死掉,若是死的话,这华夏皇朝便会陷入动荡,父皇年迈,他尚且没有实权,若是九皇叔死了,六国看他华夏无人,再肆入侵的话……   “外公三思,现在不是除掉仇龙辞的最好时机,更何况,外孙与外公二人的力量加起来,也不足以要了仇龙辞的性命。”仇承弘绷着脸劝诫道。   奚元魁扫了仇承弘一眼,眼底露出算计来,忽的勾起笑来,“本相自有主意,仇龙辞娶的男妃此刻不就能派上用场。”   仇承弘心里一抖,看向奚元魁带着不解,心里头一次产生动摇,他到底是为何要按着他外公的话走……他是何时开始这样的?   当仇承弘皱着眉低头陷入沉思之时,奚元魁又开口了,“那洛小世子嫁入我华夏皇朝,至今还未回洛国吧?洛国不日就会送来文书,请仇龙辞和洛清竹去洛国一行,天高路远的,若是出点什么意外,可就由不得仇龙辞不是?”   “外公……”仇承弘回过神来,隐隐觉得不对劲,为什么外公会如此肯定的认为洛国会送来文书邀九皇叔和洛清竹回洛国拜访呢?   奚元魁显然不想多说,摆了摆手便站起,走到仇承弘面前,沉吟一声道,“好了,无需多说,待仇龙辞回洛国之时且丧命时,你便可顺理成章的代理政事了,毕竟还有半年你便可不再去国子监上学了,慢慢接手朝政,这不是两全其美之事?你这太子之位也就高枕无忧了,难道不对?”   “承弘,外公可曾害过你?你还不信外公吗?”   “外公言重。”   “嗯,那就照我说的做。”奚元魁满意的点了点头,拍了拍仇承弘的肩膀便往外走去。   留下站在原地的仇承弘出神中,他觉得外公哪里不对,有什么东西是他漏掉的,但偏偏想不出哪一环出了问题,而且今晚他也没有被关禁闭,奚元魁向来严厉,不管大错小错都是要受罚的,今夜是忘了还是因为心中有别的事瞒着他…… 第46章 洛国邀人   次日,仇龙辞早早便起来换上了朝服,曙光乍现,一般人此刻还在被窝里睡着,而仇龙渊早已经坐上马车朝皇宫驶去了。   不同于以往慵懒淡然的俊美模样,眼底下明晃晃挂着的青影一下便能够让人想到仇龙辞昨夜并没有睡好。   皇上年迈,早朝多数只是走过过场,所以早朝很快便结束了,只是作为管理政事的仇龙辞下了朝还得亲自去御书房见上皇帝一面。   御书房内,仇龙辞坐在书案前,喝着清茶提神,皇帝抚了抚额须,打趣道:“朕还不知老九还有这副亏空气虚的模样呢。”   “皇兄说笑了,不过是昨夜没有睡好罢了。”仇龙辞放下茶盏,抬眸看向皇帝。   “听说昨日裴小公子闯祸了?你那小王妃没事吧?”皇帝笑了笑,转而问道。   皇帝虽然将实权给了仇龙辞,但毕竟是皇帝,这朝政大臣若是有些什么事,也是逃不过他的耳目的。   仇龙辞摇了摇头,“无碍,这玉翠楼臣弟也已经扫荡了。”   皇帝沉吟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抽出了书案上一个烫金请柬来,正要让一旁的李公公拿来去仇龙辞时,一个太监走了进来。   “禀告皇上,太子殿下前来请安。”   今日是太子进宫请安之日,皇帝便点了点头,让人传仇承弘进来,顺势让李公公将请柬拿给仇龙辞。   仇龙辞不解的接过请柬后,仇承弘也正好走进了御书房。   “孩儿给父皇请安,给九皇叔请安。”仇承弘一进来,便单膝跪下,朗声给二人请了安。   “起来吧,朕正同你九皇叔说事,你先坐到一旁吧。”皇帝摆了摆手让他坐到一旁的木椅上,声音听不出什么波动。   而仇承弘应了好之后起身退到一边时,瞥到仇龙辞手中的烫金请柬,眸光闪了闪。   而仇龙辞也已经看完这请柬里的内容,嘴角带着一抹讥笑,“这洛国侯爷这是隔了好几年,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小世子在华夏皇朝中了?”   “这洛国侯爷以想念亲子为由,邀你同你的小王妃一同去洛国做客,请柬都亲自送到朕的手上来了,老九你可要应下?”皇帝看向仇龙辞,表情如故,只是脸色较之以往更差了些。   仇龙辞捏着那烫金请柬,看着里头专门用华夏皇朝里的文字誊写出来的,感人肺腑的思念之情的那些话语,只觉得讽刺。   虽然不知道这洛国为何突然要让他带着洛清竹回去,但无疑里面有着什么想法,那他倒是要看看这洛国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有何不可?”仇龙辞淡淡的笑道,“应下吧,既然洛国这么迫切的想看到他们的世子,还想知道本王与世子感情如何?那便走一遭吧。”   “那这政事你要扔回给本王了?”皇帝皱了皱眉,似乎颇为不满。   仇龙辞淡淡一笑,直接指了指对面安静坐着不知是出神还是在想些什么的仇承弘,“皇兄,莫忘了你还有个太子,我记得太子还有半月便可从国子监内结业了吧?本王去洛国这一行,便让太子学着处理朝政之事吧。”   “正好当做历练了,毕竟以后都是归他要做的事情。”仇龙辞话说得极其轻巧,完全没有觉得自己手中紧握的大权是多少人肖想的。   仇承弘也是不敢置信的瞬间便瞪大双眼看向了仇龙辞,怎么这么轻松的就交给他了?   他还以为需要自己向皇帝争取,可仇龙辞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让他有了机会。   “那便依你说的来吧。”皇帝也没有过多推阻,淡声道。   两人三言两语便让仇承弘肚子里准备的一番话都没了发挥的机会。   “父皇,九皇叔,我……”仇承弘面色惶恐,起身就要跪下,按道理,他不该那么快干涉朝政,只好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来。   皇帝摆摆手,让他不要多说,反而是看向仇龙辞,“老九,你既要去洛国,此行路途遥远,便带上一支队伍去,好护你二人周全,至于其他的,你便自己打算。”   “我明白,既如此,臣弟就先行告退了,不日便出发。”仇龙辞起身告退,转身要朝御书房外走去。   “皇侄恭送九皇叔。”   偌大的御书房里一时剩下皇帝和太子。   “你九皇叔此去洛国,时日必然不短,朝政之事交于你,朕也不放心,每日国子监下了学便都来朕这御书房里吧。”皇帝看着仇承弘,一双浑浊的眼睛此刻却是颇为深邃。   “是,父皇。”仇承弘听到皇帝这话,倒是一愣,他自小便散养在皇宫外,极少能够见到皇帝,与皇帝相处的时日还不如他在国子监里求学的时间长,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还让他同父皇相处的时间变多起来。   ……   而拿着请柬的仇龙辞从皇宫里出来便直奔王府而去,进了王府之后,便像有了借口去找洛清竹一般,直直朝院子里去。   可一到院子里,仇龙辞便猛的想到洛清竹还要上学,此刻应当在国子监内,顿时失望起来。   只不过老管家这时候匆匆跑来,走到了仇龙辞面前,微喘着气道:“王爷,你可算是回来了,今早王妃本该上学去的,可过了辰时都未见人出房间里来,那沐安前去叫王妃起床也叫不出来,王妃说是身体不适,今日不上学了。”   “可老奴叫太医来,王妃也不愿开门,你说这可如何是好?”老管家急得这深秋里,额头都冒出啦细汗来。   身体不适?不愿起床,仇龙辞越听脸色越不好,这小世子爷是真不舒服?还是跟他闹别扭?   知道自己昨夜说的话太重,仇龙辞此刻也没有什么脾气了,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便抬脚朝院子里走去。   走到房门时,便看到沐安苦哈哈的蹲在房门前,看到他来吓得顿时就弹直了身子,“王、王爷。”   “嗯。”仇龙辞知道他是洛清竹的书童,“你同管家在房外等着,本王自己进去看看。” 第47章 主动认错   “是。”沐安瑟瑟的应了一声,顺从的退到一侧,同老管家一同候在门外。   仇龙辞伸手推门,发现这门还是锁着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见老管家和沐安都在一旁低着头不敢看他,清了清嗓子,稍微用了点力气,便将门推开了。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仇龙辞走了进去转身又将门关上,将二人隔绝于房外,转身朝内室走去。   房里极为安静,依稀只能听见稀薄的呼吸声,仇龙辞脸色紧绷,朝着床榻走去,走近一看,只能看见床榻上微微隆起如小山丘似的的一包,还有散落在被外的碎发……以及没有收好露出的脚来,透着粉的脚趾在空气中抓了抓,似乎被中的人是知道有人来才急忙将自己蒙在被子中一样。   “本王来了,你还蒙在被中做什么?”仇龙辞语气有些僵硬,他搜罗尽腹中所有词汇,都不知怎么说出一句好听点的哄人的话。   话音一落,仇龙辞就看见被子里的洛清竹像是意识到自己的脚有些冷,迅速的缩进了被子里,还露出一只白花花的手将自己散落在被子外的头发拨了拨,攒成一束后收进了被子里,像是一丝都不要让仇龙辞看见一样。   洛清竹这小孩一般闹别扭的样子让仇龙辞忍俊不禁,嘴角不自觉翘起,也不再畏手畏脚,径直坐在了床榻边,将手搭在了被子上,声音也不自觉放轻了,温声问道:“蒙在被子里不闷吗?”   洛清竹没有应他,像是铁了心不再理他一样。   仇龙辞叹了口气,伸手隔着被子摸了摸他,姿态难得放低,“昨夜本王是气头上说的话,你怎么还当真了?竟连学都不上了,你从被子里出来,同本王说说话,说说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蒙在被子里洛清竹快被这厚重被子憋死了,听见仇龙辞隔着被子跟他说的这些话,撇了撇嘴,哼了一声,心想,这暴王肯定是诈他,昨夜丢下那么些狠话,一句话都不听他说就走了,怎么今早会良心发现,过来哄他了?   说完这话,见洛清竹还是没理他,抿了抿唇,仇龙辞便站起身来。   察觉到衾被边一轻,洛清竹又是委屈又是不满,愤愤的想道,他就知道这仇龙辞最是没有耐心,他不过是冷了他几句,这就走了?   洛清竹抓着被边的手一松,正要将被子掀开,谁知竟然有人先他一步,只见一片亮光闪过,接着身体就缠上了另一层温热,被中顿时多了一股不同的气息。   洛清竹只是稍微一愣,就反应过来是仇龙辞上了床,掀开了被子同他一起蒙在了被子里,还将他搂在了怀里。   “你干嘛!不是说要关了我吗?出去……”洛清竹蒙在被子里的声音有些闷,挣扎着就要从仇龙辞钳着他腰的手中逃开,结果是浑身力气使上,仇龙辞都稳如泰山。   这被子里隔绝了外面清晨的亮光,昏暗一片,仇龙辞只能粗略看清怀里洛清竹的轮廓,伸手摸了摸他头发说道:“你不出这被子,本王自然就进来了。”   洛清竹抬头瞪视他一眼,随后便不出声了,他生平最爱自由,仇龙辞说要关他的时候那副决绝的表情实在是让他害怕了,但见仇龙辞找他了,他又觉得委屈。   “怎么又不说话了?”仇龙辞奇怪,声音略微无措,他不知道洛清竹这次竟那么难哄了。   “你将我从青楼带出来,说要关我的时候,给我说话的机会了吗?你一句有要事要办就丢下我走了,你还要我说什么?”洛清竹气极,听见这句话憋得一肚子委屈一下子就发泄出来了,说到后面竟然还有些哽咽,洛清竹惊觉自己竟然说出这般撒泼耍赖的话来便立即收了声。   仇龙辞听见这话,愣了愣,还有那细微哭腔,更显无措,转了个身将洛清竹抱在身上往上托了托,正好让他洛清竹同他对视,伸手去摸洛清竹的眼角处,触手湿润,哭倒是没有哭,但也离得不远。   “本王只是气……好了,都是本王的错,不气了?”仇龙辞还想解释,但看见洛清竹眼眸闪着的细碎光亮顿时便心软了,捧着他的脸,直视他,说话间是从所未有的温柔语气,指腹揩了揩他眼角的泪渍,“你说吧,本王听着,”   洛清竹甩开他的手,恨自己不争气,仇龙辞说两句好听话他就忍不住要掉眼泪了,粗鲁的自己伸手擦了擦眼角后掀开被子就坐了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就这样屈服在几句甜言蜜语中?这样下去,他还怎么跑路?   躺在床榻上的仇龙辞只觉怀里一空,看着坐起的洛清竹,也看清了洛清竹现在的模样,才不过一夜,洛清竹脸上就有些憔悴了,两眼红红的,颇为可怜。   “你知道那玉翠楼是什么地方吗?本王赶到的时候,你又被绑在那里,带你回府的时候,本王都在后怕,要是本王没有及时赶到,你该如何?”仇龙辞也坐起身来,将人拢在怀中,温声哄道,“说出那些话也是一时之气,你也不气了好不好?”   即使明白了自己对洛清竹是什么心思,仇龙辞自然是不能再像之前一样对人威逼利诱的逗弄着洛清竹了,该放低姿态哄自己的小王妃还是得放低的。   洛清竹紧紧抓着被子的手逐渐放松,隔着薄薄的里衣他都能感受到仇龙辞皮肤传来的温度,不由吸了吸鼻子,声音嗡嗡的辩解道,“我生什么气?没生气,干嘛要生气?”   “没生气昨夜将门锁上,害得本王半夜来时扑了个空,不去上学,还闹了绝食,让人担心?”仇龙辞好笑的看着低着头的洛清竹手指揪着被上绣着的鸳鸯。   “是你太气人了,我在那青楼的时候也很害怕,逃学是我的错,可是你问都不问,只知道说我,还说出要关我的话,任谁不气?”洛清竹据理力争,梗着脖子就要跟他辩解。   仇龙辞见洛清竹又恢复往常那般伶牙俐齿的活力模样来,便放下心来,忙顺着洛清竹,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是本王考虑不周了,别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第48章 角色调换   仇龙辞这样顺着他来,洛清竹反倒没了生气的理由,憋了一夜的委屈和气愤也都慢慢消散,这一消散身上的酸痛也就一涌而来,洛清竹感受到自己屁股墩那里有些肿痛,还是在难以启齿的地方,说都不好说,瘪着嘴坐在床榻上默默无言。   “还生本王的气?”仇龙辞曲起手指勾起他的下巴,颇为不解,看着像是哄好了,怎么看着还是闷闷不乐的。   洛清竹颇为懊恼,他早知道昨夜就该让太医进来看看,昨晚太生气,也没觉得疼,现在倒是难受起来。   但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洛清竹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屁股疼……”   仇龙辞看着瘪着嘴委屈至极脸上还带着点羞愤的表情同他说出这句话,愣在了原地,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本王还没做什么,你就屁股疼了?”   洛清竹脸上一烧,呐呐道:“……昨天逃学的时候爬树,从树上掉下来摔的。”   “……”仇龙辞无奈,好气又好笑的将人抱着坐在了柔软的衾被上,伸手环过的他腰身,往后探去,手指按在了他的尾椎骨处,稍微用力往下按压。   “啊!痛,你做什么……”洛清竹猝不及防被按中了伤处,痛呼一声,支起身子往后挪了挪,双手还护在身后,看向仇龙辞的眼神还带着控诉,仿佛用眼神在骂他禽兽一般,受伤了还不放过他。   “本王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仇龙辞看着紧紧护着自己后面的洛清竹,从他的眼神里也读出了他的意思,好笑的说道,收回手翻身下了床榻,“在房里待着,你骨头伤到了,本王让太医给你看看,别乱动,等本王回来。”   说完,仇龙辞转身朝房外走去,留下咬着唇一脸愤恨的洛清竹,嘴里嘟囔道,“登徒子!暴王……恶趣味!”搜罗尽肚子里骂人的话,洛清竹也只找得到这么几个描述仇龙辞的词来。   太医本就宿在王府中,到这院子里来只消片刻,沐安和老管家也都站在房内,太医就站在床边,看着倒趴在床榻上的洛清竹颇为为难,这王妃虽是男子之身,但也是王妃,伤在这处,他怎么敢看?   还有老管家同沐安二人,自然也是不能让他们留在这里。   仇龙辞显然也意识到这点了,挥退众人,只留下太医,清了清嗓子道:“太医你站在外面吧,本王转述即可。”   “好好好。”老太医如获大赦般连忙退后,仇龙辞解下床帐,顿时便将太医隔绝在外,只剩下床上的洛清竹还有床边的仇龙辞。   “干、干嘛让太医走?”洛清竹结结巴巴的问道,颇为紧张的抬起埋在枕头上的脸,扭头看向仇龙辞,他都已经做好光屁股的准备了,这仇龙辞说让人走就走?   “咳,伤的地方,太医不方便看,本王看就好了。”仇龙辞摸了摸鼻子,在床榻边上坐下,示意他将衣服脱下来。   洛清竹咽了咽口水,只觉得羞耻,生平第一次逃学,还把屁股摔了,这下好了,要光着腚给人看了……骨头不是小事,洛清竹也分得清轻重,扭过头去,将脸埋在枕头上,双手搭在亵裤上,往下褪去,露出屁股尖来。   仇龙辞眼神自然是大大方方的停在上面,看着洛清竹主动将亵裤褪下,嘴角压不住的往上翘,抬头看去,只能看到洛清竹毛茸茸的后脑勺还有……通红的耳朵。   但是还是洛清竹的伤口为重,仇龙辞压下心里旖旎的想法,看向洛清竹的尾椎骨处,红肿一片,还有些淤青,仇龙辞伸手在上面摩挲着,摸上去红肿的程度比肉眼上看去的还要骇人,仇龙辞这下是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动作轻的如同羽毛拂过,洛清竹因为仇龙辞的动作微微一颤。   仇龙辞余光撇到洛清竹里衣下的细微红痕,眼神一暗,收回手掀起那层丝滑的绸缎,姣好光滑的背部也有着一道道红痕,重的地方已经有了青了,顿时眼色一暗,脸上也黑了些。   突然后悔自己昨夜没有直接杀了那个男人。   “好、好了没?”洛清竹的声音隔着枕头闷闷的。   这一声及时打断了仇龙辞暴虐的想法,“嗯,先这样躺着吧,等会儿管家会让人送膳食过来。”   仇龙辞掀开被子将人盖住,遮住了那片好风光之后起身便走。   洛清竹这才将侧过了脸,闷得太久,脸上一片通红,长长的呼着气,顺势偏着头隔着丝帐朦朦胧胧的看着仇龙辞跟那太医说着什么,脸上更烧了,连忙扯过被子将自己的头蒙住,实在是太丢人。   等太医走了,仇龙辞也跟着出了房间,一时间房间就只剩下洛清竹一人,在床榻上摊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慢慢悠悠的整理好衣裳,起身下了床,姿势别扭的走到外头放着茶水的圆桌旁。   等扶着桌倒茶时,仇龙辞便推开门,一时之间,两人便对视上,洛清竹喝着茶水的动作一顿,一时都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他现在看见仇龙辞竟生出了点害羞的意思。   “不是让你好好躺着?屁股还要不要了?”仇龙辞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多有歧义,一手将门阖上之后,走到桌边,将自己端着的东西放下,“你身上的伤得搽药,但你还昨夜今早都没用过膳,先用膳再说。”   洛清竹红着脸站在桌边,看着仇龙辞老妈子一样念叨着,一边将盘子放着的白瓷碗还有几盘精致的膳食端在桌上,絮絮叨叨道:“吃清淡些,你两餐未吃,不可吃太油腻的,吃完后,本王给你上药,今日的学也不用上了,本王已经让人去说了。”   洛清竹闷闷的应了一声,有些无所适从,仇龙辞这无良王爷今儿怎么变得这么有耐心了?   不知不觉的,两人的角色似乎掉转过来,换成仇龙辞对他百依百顺了,但洛清竹这会儿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还站着?”仇龙辞看着呆呆站着的洛清竹皱了皱眉,忽的福至心灵似的想到什么,便自己先坐了下来,“过来,坐本王腿上。” 第49章 登门谢罪   “啊?”洛清竹呆了呆,险些没有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看着拍了拍自己大腿示意他坐下的仇龙辞大脑是一片空白。   “不是有伤吗?凳子太硬不好坐,过来。”   洛清竹还没应声,就已经被仇龙辞拦腰抱在了怀里,坐在仇龙辞结实柔韧的大腿上,屁股上疼倒是不疼……但是莫名的就是很羞耻,只好弱弱的抗争道:“不用,坐在凳子上也不是那么疼。”   “坐好,别动,快点吃。”仇龙辞温香软玉在怀,哪有放手的道理,明明很是满意,嘴上却偏偏冷声道。   洛清竹这么一说也不再别扭,显得他多扭捏似的,只是用膳的速度明显快了很多,仇龙辞给他顺着背,颇为苦口婆心,“那么急做什么,本王又不与你争。”   “唔嗯……咳咳知道了。”洛清竹差点被呛到,急忙要拿起一边的茶水给自己顺顺,结果下一秒,杯口就凑上了嘴唇,忙喝了几口。   “好、好了。”洛清竹退开,将被子推远了,红着脸埋头吃饭,心里奇怪道,这王爷怎么跟换了性子一样。   一顿膳食用下来,洛清竹脸上早已经红了又红,擦擦嘴起身就离开了仇龙辞的大腿,虽然坐起来感觉还不错,但洛清竹实在觉得别扭的很。   “吃好了?那到床榻上趴着,本王给你上药。”仇龙辞起身要走到内室去时,顺便说道,手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几个白瓷小瓶来。   洛清竹惊愕的看向仇龙辞,“不是,这药我自己上就好吧。”这么羞耻的地方竟然还要仇龙辞帮他上药,那他不如疼死好了……   “过来,磨磨蹭蹭的。”仇龙辞早已经坐在床榻边上,拍了拍床铺,不耐的说道,“你自己能上吗?本王亲自给你上药还推脱什么?”   洛清竹被他的语气吓得不自觉一抖,因为昨日的事情,洛清竹对仇龙辞本就还有些害怕,让他如同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草木皆兵。   仇龙辞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好,连忙放缓声音,“乖,过来,你一个人上不了药。”   “……”洛清竹默默无言,走了过去,自觉自发的爬上了床,依旧是趴着的姿势。   一躺上去,洛清竹就感觉到自己的里衣被掀开,接着背部传来一阵清凉,仇龙辞再给他的背部上药,他倒是忘了自己身上还有被绳子勒出来的伤痕,加上仇龙辞给他按摩的手法奇特,倒是让他觉得挺舒服,眯着眼几乎就要睡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感觉到尾椎骨处传来一阵酥麻感,洛清竹才脸皮一烧,仇龙辞的指腹不知道摸了什么往那里涂着,手法也轻柔却又不失力道的在那里按着,说不来的感觉,洛清竹只觉得有想要遁入地的想法。   他发誓,要是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情,打死他都不会逃学了……   “好了,转过去,你身前也有伤。”仇龙辞声音极其沙哑,但努力维持着平静,毕竟那么诱人的地方就摆在面前,握在掌中,很难不起什么旖旎心思。   洛清竹心里不愿,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转过身去,眼神乱飘,就是不敢看仇龙辞,手上抓着自己前襟,弱弱道:“前面我可以自己上药了。”   “那好,你自己涂,本王看着。”仇龙辞竟然直接应下了,只是这话让洛清竹几乎呕血,看着他上药更奇怪好吧?   “那还是你来吧。”洛清竹撇了撇嘴,也放开了,直接扯开前襟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胸膛来。   原以为洛清竹看着清瘦,衣裳一脱倒是腰身柔韧,腰线流畅,不显瘦弱,仇龙辞只是轻轻从他胸前划过一眼,便直接伸手给他上药,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但紧绷的脸色暴露了他。   仇龙辞给他上药时,不着痕迹的吃尽了豆腐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手,看着洛清竹绑好衣带时声音喑哑道,“洛国侯爷送了请柬过来,邀你我回洛国一聚,以思念亲子之名办一场家宴,你觉得如何?”   洛清竹穿衣裳的动作一顿,心里忽的升起不详的预感来,“回洛国?你和我?”   “嗯,我已经应下了,你知道洛国侯爷的心思,但此次一回,也是回你的故乡,你多年未归,此次也可回去看看,毕竟你现在已经是华夏的人了,不管是作为洛国世子还是本王的王妃,洛国也已经不再是你的归属。”有机会回去看看总比没有的好。   他应下的时候,也有想到这是洛清竹故乡的原因,毕竟没有人会不想念自己的故乡。   虽然现在的洛清竹不是书里那个洛清竹,但是听这话心里还是难以抑制的涌过一丝暖流,骨子里流着的故乡的血液是身体里自带的记忆。   “那什么时候出发?”   “等你伤好了再走吧,本王还需要打点一些事情。”仇龙辞伸手去给他披上外衣,点头说道。   忽的房门外响起老管家的声音。   “王爷,裴家两位公子求见。”   仇龙辞一听,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若不是看在裴国公的面子上,他岂会放过带洛清竹去青楼的人?   “我也一起去!”洛清竹生怕仇龙辞为难裴祈安,立马说道。   “自己换好衣裳再出去。”仇龙辞知道他在想什么,想到洛清竹说裴祈安是他的好友,也没有拒绝,只是说了这么一句,洛清竹是质子的身份,但又有王妃这么一层身份摆着,身边几乎没有可以信得过的人,但这裴小公子对洛清竹来说,倒是值得一交。   当然是除了昨日发生的事情之外。   “好。”洛清竹连忙穿戴好,跟在仇龙辞身侧就往大堂里走去。   大堂里,裴祈安坐立不安的一直探头看向大堂外,紧张的是不知道洛清竹怎么样了,又害怕看到仇龙辞,只觉得仇龙辞昨日看他的眼神像是要杀了他一样,一想起来,他背后就竖起寒毛来。   裴景林则颇为淡定,面色严肃的坐在木椅上,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盏茶的时间,仇龙辞和洛清竹便走到大堂前了,裴祈安率先注意到的便是洛清竹,看见人完好无损的走进来,激动的喊道,“清竹!”   裴景林没眼看的站了起来,将裴祈安往身后带了带,恭敬客气的行礼,“景林见过王爷王妃,今日突然前来,实在冒犯了,昨日一事,家父甚为生气,所以特意命我带家弟前来,听从王爷发落。” 第50章 一同去洛国   裴祈安一听这话,倒是安静下来,惶惶的看着走到前面的仇龙辞,跟在仇龙辞身侧的洛清竹则是给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安心下来,裴祈安看到了,自然也看到了洛清竹略显奇怪的走姿,顿时了然,更加觉得这个王爷对洛清竹做了点什么,看向仇龙辞的眼神害怕中还多了几分鄙夷。   “坐下说。”仇龙辞对着年岁尚且小他几岁的裴景林脸色尚且还好,示意他坐回去,自己则是坐在了主座上,洛清竹因为屁股实在难受,也就站在了仇龙辞身侧。   仇龙辞知道洛清竹为何没有坐下,也就没有强求,毕竟外人在此,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裴景林和裴祈安两人看见堂堂王妃还没有得坐下,只能站在一边,脸色皆是变了变,但很快便收拾好了表情,毕竟都是皇朝中人,这等本事还是有的。   “此事看在裴国公的面子上,本王没有主动问罪,但今日裴公子亲自登府,本王也不好多说,只是……”仇龙辞眼神扫过裴景林,眸色深沉,说到这时故意一顿,裴祈安不敢坐下,站在裴景林身旁,屏住气揪着手等着仇龙辞没说完的话。   “本王的责罚可不知道裴小公子细皮嫩肉的,受不受得起。”   裴景林自然知道仇龙辞的手段如何,一个从战场上厮杀出重围的将军还是一个在朝政中独挡大权的王爷,这谋略城府都是非常人所及,若是裴祈安落到他手中,自是讨不得好。   “家父说过,全凭王爷发落,王妃昨日险些遇害,家弟难辞其咎,只是还望王爷能够手下留情。”裴景林内心盘算一番,还是出口求请道。   仇龙辞还想开口,就感觉到衣袖被身侧的洛清竹扯了扯,这般亲昵的小动作让仇龙辞心下一喜,嘴角难以抑制的勾了勾,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太得当,仇龙辞清了清嗓子,转而开口道:“听闻裴小公子与王妃交为好友,既然如此,便由王妃来决定如何发落吧,本王不做干涉。”   仇龙辞的语气颇为宠溺还带着纵容,陡然转变的态度让在场其余三人一惊。   突然被点到的洛清竹也有些莫名,他会发落什么?怎么发落还是一回事。   裴景林将视线转向洛清竹,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王妃,昨日一事是家弟之过,你要如何发落便如何发落吧。”让洛清竹来处置倒是最好的结果了。   裴祈安眼中一喜,看向洛清竹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害怕紧张转而变成了期待,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洛清竹,像只小狗一般,洛清竹无措的舔了舔嘴唇。   突然福至心灵一般,洛清竹忽然想到什么,眼神一亮,脆声道:“那就罚他跟我一起去洛国吧!”   这话说得无头无尾的,裴景林和裴祈安皆是一愣,倒是仇龙辞挑了挑,抬眸看向洛清竹,眼神似乎一下就穿透了洛清竹,只消一眼,便明白了洛清竹打得什么算盘一样。   王妃在玉翠楼险些遇害一事,还与裴国公的小公子有关,这事在这华夏皇朝中想来一下便传遍了,所有人都对仇龙辞忽然娶了洛清竹这个洛国质子当王妃都存着怀疑的态度,此事便可以看出这王爷对王妃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裴国公小公子和男妃,高低立下,只是摄政王的权势摆在这,会如何解决,倒是个微妙的问题了。   “敢问王妃说的是?”裴景林疑惑出声,抱着谦恭的态度问道,王妃要去洛国的消息他可没有听到,而洛国也不是什么蛮荒之地,这话便也不是流放之意,那为何意?   洛清竹嘴角带笑,语气轻快道:“王爷与我不日将有洛国一行,我与裴小公子又有交情,而去洛国一行路途遥远,就罚裴小公子与我一同前去,路上给我解闷好了。”   这个处罚……倒是别出新意。   但裴景林倒是松了一口气,看向洛清竹的表情带着一丝感谢,倒是身后的裴祈安眼神一亮,看向洛清竹的眼神带着跃跃欲试的意思,仿佛隔空说着话,还是洛清竹懂他,这哪是处罚?对于他这个一心想往外跑却又被迫拘束在都城中的人来说,简直是最好不过了。   洛清竹也知道裴祈安就想去看看外面的天地,十分有默契的说道。   “敢问王爷的意思是?”裴景林知道单单是洛清竹说的话还不能一锤定音,看向仇龙辞温声询问道。   “王爷,我觉得这样甚好,就这样定了吧。”洛清竹将手探到仇龙辞身后,指尖戳了戳他,是催促的意思却也带着撒娇意味。   洛清竹自以为自己的小动作足够隐秘,实则坐在他们一侧椅子上的裴景林尽收眼底,别过脸的时候,眼眸闪过一丝流光。   “咳。”仇龙辞只觉得洛清竹这样的小动作十足的可爱,以拳掩唇的盖住了自己勾起的嘴角,收拾好表情后这才不急不缓的开口道,“王妃宽容仁厚,对于裴小公子的处罚,本王也不好多说,便按王妃说得做吧,至于去洛国一行,定下何日时,再告知裴府,只是洛国一行,还需要裴公子问过裴老再行定夺。”毕竟洛国主动邀他们二人前去,可不是只有简单的思念亲子的心思。   同意这个处罚的方法的同时还要夸上洛清竹一句,裴景林更加确定了心里的想法,王爷王妃之间的感情确是不一般,这话只要传出来,便为洛清竹挣得了一番好名声,宽容待人的同时又有仁心,果真是为洛清竹出气的同时也不忘为人着想。   “是,王爷,景林清楚,今日叨扰了,便带家弟回府了。”裴景林落落大方的站起身来,带着裴祈安行了礼之后就要告辞。   老管家随后便将人送出府外,大堂之中,只剩下仇龙辞和洛清竹二人。   “你倒是聪明,亏你想得出这个处罚的法子来。”待人走后,仇龙辞起身,搂过了洛清竹的腰身,贴着他的脸说道,语气意味不明。 第51章 出发前夕   洛清竹缩了缩脖子,觉得有些痒,不明白仇龙辞这话什么意思,直接问道:“这样不是很好吗?既不会掉了你王爷的份,也不会让裴国公没了面子。”   没想到洛清竹句句说到点上,仇龙辞笑了一声,伸出手在他手上揉了揉,笑着说道:“洛清竹,你这般头脑,洛国侯爷竟也舍得让你来当质子。”   这话是仇龙辞无心说的,可落在洛清竹耳朵里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反倒是觉得仇龙辞已经在怀疑起他的身份来了,他与书里的洛清竹差别太大,久而久之,定是会露出破绽的,洛清竹头一次为自己的身份担心起来。   “怎么皱起眉头来了,本王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仇龙辞看见洛清竹的小脸绷得极紧,一时紧张起来。   洛清竹摇了摇头,转移话题,“没有,身体不舒服,我回去歇着了,大概几日后我便能够好了,那时便出发去洛国吧。”   说完,洛清竹也不看仇龙辞一眼,撤开仇龙辞搂着他腰的手,便往外走,仇龙辞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心中说不上来的意味,他似乎抓不住面前的洛清竹一般。   ……   而回了裴府的裴景林也都将在王府中洛清竹说的话如数转述了,裴国公当下便同意了,一连隔了几日,才收到了王府送来的帖子,帖子里将洛国一行的日子定了下来。   在出发的前一夜,仇龙辞也将自己在朝中的事情安排妥当,以及将洛国一行途中事宜确定下来,当夜才有了机会去看洛清竹。   这几日仇龙辞极为忙碌,洛清竹都鲜少见到他,他也乐得清闲,养伤的同时也抓紧将点翠修复完,正正好在出发的前一日将修复如初的点翠送到了裴府。   夜里,洛清竹依旧一个人躺在床榻上酣睡着,半夜之时,才感觉到被子似乎被掀开了,冷风钻进被中,悠悠转醒,借着窗口缝隙摄入的清辉月光,才看清一只脚已经放上床榻边的仇龙辞。   “吵到了?”仇龙辞看着眸子微睁的洛清竹,动作骤然停住,像被抓包一般,试探般的柔声问道,刻意放低的声音在这夜里显得各位缱绻温柔。   洛清竹一连几日都没有见到过仇龙辞了,睡梦中混混沌沌的,也来不及思考,只是点了点头,将手伸出被外揉了揉眼睛,逐渐恢复清明。   “本王还当自己的动静小,没想到还是吵醒你了,本王去书房睡,你安心睡着。”仇龙辞身上还带着寒意,本想先在床边暖暖身子再睡下,结果还是吵到了洛清竹,将盖着洛清竹的衾被边压实了,仇龙辞转身就要走。   结果步子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紧紧抓住,仇龙辞一愣,心中骤喜,当下便转过身去,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洛清竹,从玉翠楼那一事之后,洛清竹似乎就同他疏离不少了,听管家说,洛清竹笑得也变少,让他去书房,也用身体不适挡了回去。   让他颇为头疼,今夜还是偷摸着趁着洛清竹睡下之后才敢来爬床的,没想到洛清竹还是被他吵醒了,灰溜溜的又准备回书房去,他堂堂王爷何时这么狼狈过。   “吵都吵醒了,你就睡下呗。”洛清竹不敢直视仇龙辞那闪着幽光的眼眸,垂眸颇为别扭的说道,同时缩回了自己握着仇龙辞的那截手腕,他也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的就伸手去拦住仇龙辞了。   一定是因为这张床本来就是仇龙辞的床的原因,没有别的。洛清竹跟自己这样说道。   “那本王便躺下了。”仇龙辞内心高兴的无以言表,但面上还是装得一派淡定,掀开被子之后便躺了进去,只是此时颇为规矩的没有像以往一样,强势的将人抱入怀中。   深秋时节,夜里更深露珠的,也是冷得很的,洛清竹这几日都习惯了睡觉时身后没有抱着他的那个大火炉了,但这会儿仇龙辞都躺进来了,竟然没有抱他了,洛清竹心里念叨道。   以往不情不愿的被人抱着,这会儿没有了,洛清竹倒想念起来,又舍不下面子开口索抱,颇为别扭的转了个身,背向了仇龙辞。   忽如其来的动作惹得仇龙辞一脸莫名,还当自己擅自爬床惹了人生气,可是感受被窝里不同于寒冷秋夜的温暖,仇龙辞是断断不会走的了,只好侧了个身看着洛清竹的背影,他还想将人抱在怀里……   既然不敢强势的将人抱来,那开口问一声总是好的,毕竟他这几日还是抽空看了几本话本子的,学学夫妻相处之道,那便是要尊重为先,即使说出来的语气尚且有些僵硬。   “冷不冷?本王抱你如何?”   洛清竹气得睡不着,被这话问得差点心梗,这话他要怎么应?这下直接给他气精神了。   “不应,本王就当你冷了。”仇龙辞自问自答,总归都是他自己想要的答案。   话音一落,便将几乎隔了一个人位置的洛清竹捞了过来,彻底抱在了怀里,洛清竹意思的挣扎了几下,被仇龙辞锁在双臂之间,也就不动弹了,哼唧几声表示不满之后便自己寻了服帖的位置阖上了眼,埋在他胸口处的脸不自觉的翘起了唇。   仇龙辞也很是满意,一只手顺着洛清竹因为睡觉而披散在肩侧的青丝,忽的开口问道,“明日便要去洛国了,怕不怕?”   “怕什么?”洛清竹一愣,开口问道,或许是在仇龙辞的庇护下太过安逸,他都忘了自己所处的局势,刚一问完脑子里便飞速运转起来。   仇龙辞当洛清竹不明白其中玄机,便也不想让洛清竹白白担心了,转而叮嘱道:“没什么,本王随口一说罢了,只是这一行,要时刻待在本王身边,不许乱跑。”   “嗯。”洛清竹闷声应道,睡意再次袭来,只好将仇龙辞这一夜突然的询问放在心上,后面再细想了。   见洛清竹眉眼间倦意十足,仇龙辞笑了笑,“好了,不同你说话了,睡吧,明日还要出发去洛国。” 第52章 吃暗醋   次日一早,仇龙辞便起来了,见洛清竹在睡梦中还睡得香甜,他也就没有将人叫醒,即使出发的时辰就定在了辰时。   长长的队伍早已在王府外候着了,裴景林和裴祈安也在王府里等着人了,只见仇龙辞一人淡然的走了进来。   “见过王爷。”二人请了安。   仇龙辞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二人免礼之后,便坐在了主位上。   裴祈安还当洛清竹会跟在仇龙辞身后一起进来,结果左看右看都不见人来,只好壮着胆子问道:“王、王爷,清竹…呃不是王妃呢?”   说到清竹一名时,瞬间便受到了仇龙辞射过来的眼刀子,吓得瞬间改口。   “昨夜未睡好,等王妃醒了再启程。”仇龙辞只是淡淡的丢下这么一句便没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裴景林和裴祈安两人愣了愣,只不过二人想的却不是一样的东西。   裴景林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没有说好一话含义实在丰富,容不得他不多想,但也让他更加确认这王爷和洛清竹之间感情不一般。   而裴祈安则是撇了撇嘴,觉得肯定是仇龙辞欺负了他兄弟,只是心里有些奇怪,这王爷不是一直压榨着洛清竹吗?   这会儿倒是这么纵容洛清竹,竟然让他赖床!他在裴府里还从没有过赖床的机会……   几人在大堂里不知等了多久,才听到堂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姗姗来迟的洛清竹发觉自己睡过了头,急急忙忙换了衣裳便朝大堂赶来。   扶着门边低着头叉着腰喘气,嘴里不由埋怨道:“你怎么起床也不叫我?害我睡过了头……”   “咳咳。”仇龙辞坐在主位上咳了咳,提醒着洛清竹,这里可不只有他一个人。   洛清竹抬头,一下便看到惊讶的瞪着眼看着他的裴家兄弟,颇为羞窘,就像过年时起床,邋邋遢遢的从房间里走出来时却看到一群人围着自己看一样。   “裴公子好啊,祈安你也来啦哈哈,等下我们就出发啊。”洛清竹站直的身子,尴尬的干笑着打招呼。   仇龙辞忍俊不禁,看着洛清竹强装镇定的模样,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站起身来朝他走去,“走吧,外面队伍候着了,早膳就在马车上用吧。”   洛清竹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故意慢了几步,同走上来的裴祈安走在一起。   两人肩膀挨着肩膀,小声说着话。   “你怎么才睡醒?我刚刚就叫了你一下名字,结果差点要被眼神杀死了!”裴祈安眼神示意前面走着的仇龙辞,表情夸张的低声说道。   “我和我大哥还生生跟王爷待了将近一个时辰啊!我大气都不敢出。”   洛清竹同情的看了一眼裴祈安,随后轻轻的吐出几个字,“你活该。”   “……”裴祈安默默无语,得,就是怪他没搞明白就带他去青楼了呗。   真是给自己找罪受,但想想自己有好长一段时间不用受裴国公的管束,他就又高兴的不行。   甚至雀跃的撞了撞洛清竹的肩膀,表示很欣赏洛清竹的兄弟义气。   仇龙辞发现洛清竹没有跟在自己身侧时,扭头去寻人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裴祈安和洛清竹两人亲昵的动作,顿时脸色一黑,周身气压都变低了。   裴祈安顿时便察觉到钉在自己身上两道冰冷的视线,抬头看去时,又只有走在前面他大哥和仇龙辞一前一后的背影。   “怎么了你?”洛清竹一脸莫名的看着裴祈安一会皱眉一会搓手的。   “算了算了,你还是回王爷那里去吧。”裴祈安预感向来很准,他搓了搓手臂竖起的汗毛,毫不留情的伸手,一把便将洛清竹推到了前面的仇龙辞身侧去。   洛清竹一个趔趄,抓住了仇龙辞的手臂才稳住身子。   “走路也不专心。”仇龙辞皱着眉说了一句,倒是手上动作诚实,搂着洛清竹的腰往前走着。   洛清竹莫名其妙,扭过头去,眼神质问他。   裴祈安已经走在裴景林身侧了,也没有看洛清竹,而是疑惑的看向裴景林,嘀咕道:“大哥,你冷不冷?我穿得够严实了啊,听说洛国气候更冷,我还特意将冬日的衣裳都拿出来穿上了,怎么就觉得身上还是怪冷的。”   “看路。”仇龙辞见洛清竹还扭头去看那个裴祈安,身上气压更低了,没好气的说道。   裴景林看着前面二人,再听听自己这傻弟弟说的话,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当初是为何要庆幸处罚是这洛国一行呢。   几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王府府门前,长长的队伍中夹杂着一辆奢华宽大的马车,队伍里还有许多马驮着各色物品,还有许多士兵随行,架势之大,让洛清竹咂舌。   他们这是去当兵打仗还是出外游玩……还是去一个异国赴宴啊?   “裴公子,这马车只坐得下本王和王妃二人,裴小公子就委屈他一人独乘一辆马车了。”仇龙辞看着裴家公子二人,脸皮极厚的睁眼说瞎话。   洛清竹看着那几乎他躺下睡觉还能打滚的马车陷入了沉思。   “自是该当如此,裴府也已自备了马车了,劳王爷挂念了,家弟一行还望王爷王妃多加看护了,若有不对,还请尽管管教。”裴景林说话间颇有大家风范,稳重的语气让人听着很是舒心。   “嗯,那便都上马车吧。”仇龙辞欣赏的看了一眼裴景林,随后便将洛清竹抱上了马车。   队伍整装待发。   而裴景林看着裴祈安上了马车后,朝他摆了摆手,留了一句一路小心后,便站在边上目送准备启程的队伍。   而马车上的仇龙辞忽的掀开帘子一角,朝着路边的裴景林沉声说了句:“裴家少爷,太子打理朝政之时,你可多加照护。”   裴景林脸色一僵,随后又恢复如常,面色严肃的点了点头,他知道仇龙辞背后的意思。   叮嘱他这么一句,他想仇龙辞是知道他与太子之间的关系了   这话是让他多看着点太子,莫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可他有些混乱了,仇龙辞是摄政王,权势滔天,但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向着太子的呢?   太子是储君,是对他威胁最大的人,仇承弘是这样认为的,他也是,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难道……是想错了,裴景林目光远送这出发的队伍,思绪放远。 第53章 洛国王室   队伍走在宽阔平整的官道上,一路朝着南方行去,此去洛国,少则十日,多则半月,洛清竹坐在马车上掰着手指数着离他和仇龙辞约定的及冠之日还剩下多少日,算来算去,还有半个月。   “王爷,到洛国要多少日?”洛清竹打着算盘,抬头去看坐在对面闭目养神的仇龙辞,开口问道。   仇龙辞也没睁眼,只是言简意赅道:“按照这脚程,约莫十日。”   洛清竹点了点头,那及冠之日是在到了洛国之后了,没等他细想到了洛国之后要怎么跑路,仇龙辞又开了口。   “到了洛国,约五日便是你的及冠之时,本王替你记着呢。”仇龙辞这会儿睁眼了,眼底笑意明显,直直的看向坐在他对面的洛清竹,狎昵道,   到了马车上之后,见洛清竹同裴祈安那小子之间如此亲密而泛着的酸气因为想到这个也压下不少。   “……”洛清竹耳尖红红的,没有应他,只是别扭的左右看看,摸摸座下绵软的毯子还有底下铺着的一层细白皮毡,“这马车真舒服哈……诶那我们赶路,晚上歇在哪里,不会睡在这马车上吧?”   洛清竹忽然想到这个十分严峻的问题。   仇龙辞勾了勾唇,想要逗弄一下洛清竹,“这马车准备得如此之大,还铺上毛毯,便是要用来晚上歇息,怎么,害怕?”   这官道修于城外,穿过深山野林的,晚上歇在这马车里,真的不会有什么野兽来吗……   洛清竹瑟缩着脖子,惶惶的看向仇龙辞,“这晚上真的不会有什么老虎或者别的野兽的吗?”早知道他还不如不要回洛国……   仇龙辞看着脸色白白的洛清竹顿时收起了逗弄的心思,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   “若是没有出现意外的话,倒是不用宿在马车内的,在赶路之前计算着路程,若是不出意外,每次可在一城中停下,本王已告知于前去洛国途中会经过的州府,进程之后会有专门备好的歇脚之处。”   洛清竹看向仇龙辞的眼神中瞬间带上了一点膜拜,这王爷还有这样的本事,那他这算是公费旅游一趟了吧。   仇龙辞见逗人不成反倒还收获了洛清竹的另眼相看,头一次觉得自己这王爷当得还是有些不错的,即使有些心虚。   ……   紧赶慢赶的,一行人也已经赶到了洛国的封土上,只是这天气正从深秋转冬,下了一场薄雪这一行程往后延迟了一日。   “王爷,前面便是洛国主城商丘城了。”北影驱马到马车一侧,隔着帘子同仇龙辞说道。   “嗯,直接到洛国宫殿前。”一道磁性低哑的声音隔着马车传来。   被这一声吵醒的洛清竹揉了揉眼睛,这十几日的赶路早已经让他有些疲惫,因为入了冬,他又极其怕冷,竟然也受了寒生起病来,“到了?”   带着鼻音的声音显得有些闷。   “嗯,再有半个时辰便到洛国宫殿了,现在感觉如何?”仇龙辞皱着眉伸手去探了他的额头,语气不乏担忧,舟车劳顿的,洛清竹这身子到这会儿也是扛不住了。   “头有点重,没事,今晚睡一觉就好了。”洛清竹整个人几乎被仇龙辞搂在怀里,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的,头几日还能同裴祈安两人看着这沿途风景闹得开怀,后几日就被抽了魂似的,恹恹的提不起劲来。   “嗯,到了之后见过洛国侯爷就好了,再忍忍。”仇龙辞给他紧了紧身上披着的披风。   这洛国本靠南,原以为气候会比起靠北的华夏皇城要温暖些,没想到到了这洛国之后,只觉这冷比起华夏皇朝还要入骨三分,寒冷刺骨的风刮得人生疼。   紧赶慢赶,一行人还是赶在了黄昏之前到了洛国宫殿,穿过了宫门之后,其余人等便下去安顿下来,而洛清竹和仇龙辞也从马车上下来了,裴祈安搓着手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脸上却是欢天喜地的,跑到洛清竹身侧。   “这就是洛国啦?清竹你从小长大的地方?”裴祈安看着这跟华夏皇宫一比倒是没差多少只是看得出没有那般恢弘大气的洛国宫殿,满脸好奇。   这天气实冷,说话间都带着呼出的白气,洛清竹撇了一眼身侧依旧活泼精神的裴祈安,艰难的点了点头,他脑子里倒是有原书主角的一点记忆,在他的记忆里,这洛国王室并没有给他留下太多美好的记忆。   他是世子,但并不受宠,太过简单单纯的脑子只能被洛国侯爷宫里那些夫人算计,好让她们生下的孩子成为下一个世子,或许是角色光芒,他倒是好好的活了下来,即使还是不负众望的成了洛国王室的一个弃子,在洛国投诚华夏皇朝之后,成了一个质子。   所以洛清竹看着这洛国王室没有半点感情可言,甚至让他觉得书里的洛清竹有些可怜,即使书里没有描述过书里角色的成长过程,但在这本书里,角色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物,有着从童年,有着成长的一起过往。   在洛清竹垂眸想着书里角色儿时的事情时,一个弓着腰的老太监身后领着一众太监和宫女朝着几人走来。   “老奴见过王爷,世子!”走到仇龙辞面前时,便立即跪了下来,一众人高呼行礼。   “免礼吧。”仇龙辞神情淡淡,随意的摆了摆手。   洛清竹则是眯眼看清了这来人脸,知道这个太监是洛国侯爷的心腹林公公。   “老奴特奉侯爷命令,前来领王爷世子前往主殿,侯爷已在主殿等着王爷世子了。”林公公满脸喜气的说着,嘴上恭恭敬敬的,但是一眼都没有留给洛清竹,看得出并没有把洛清竹放在心上,一个成了男妃的世子在洛国里早已默认为没有继承爵位的资格了。   “王爷随行人等,会有人领去安置。”   “嗯,那便走吧。”仇龙辞颇为不喜面前的老太监,明明洛清竹应当是他们最为熟悉尊敬的人,没想到这老太监竟是不将人放在眼里,想到是因为他将人娶做王妃才让他被这洛国王室里的人看不起,仇龙辞就又些说不上来的心闷。   洛清竹会不会怨他? 第54章 认不出来   洛清竹就站在他的身侧,仇龙辞偏头去看他,脸色除了因为身体不适而有些泛白之外,便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心下一沉,脸色也愈发难看,可想而知,洛清竹是习惯自己这个世子身份在洛国里是被怎么样看待的。   裴祈安跟在他们身后,一同在老太监的带领下往主殿走去,而他也意识到了洛清竹在这个洛国里也是不受待见的。   洛国以往是一弹丸小国,只是能力撑不起自己的雄心,最后被华夏皇朝收服,成了名义上得了华夏皇朝的封土的一国侯爷,这宫殿外面看着不甚起眼,但一行人越接近主殿之时,才发现这宫殿奢靡,珍贵的金丝楠木雕梁而成,目光所及之处更是黄金铸就的工艺装饰……仇龙辞一踏进就感受到了这洛国的铺张,眼眸不由一深。   随后便看到一身华服的中年男子从主殿一侧匆匆走出,迎了上来,来人便是洛国侯爷洛洛广了。   “本侯见过王爷了,王爷远道而来,还请赶紧坐下。”洛国侯爷眼底有青影,面色虚空,未迈入年迈之际,但身体看着却是外强中干之样,像是被掏空了身子一般,仇龙辞一眼便看出。   洛王说着,看向仇龙辞身后的洛清竹还有裴祈安,两人年纪相仿,这洛王看向二人,竟然露出了为难之色。   洛清竹看向那个记忆中熟悉却又陌生的样子,说是父亲,但他印象中却是个只会流连于美色之间的男人罢了,洛王多子,都是他欠下的风流债后留下的,所以他这个早早便没了母亲的世子爷也没有人在意,毕竟他不行,还有下一个人在等着。   这不,裴祈安和他站在这,连谁是他的孩子都认不出来,洛清竹竟然觉得有些好笑,洛清竹不过是在华夏几年罢了。   “孩儿见过父亲。”洛清竹并没有让他这个便宜父亲丢人的想法,索性自己开口了,他其实不知道父母与亲子之间的血脉关系如何,他是个孤儿,是在富商的赞助下得以求学,一个人的日子倒也过得无拘无束,最后成为了一个文物修复师,也得以回馈帮助过他的人,所以对于面前这个喊父亲的洛王却是没什么感觉。   喊一声,又不会掉块肉不是?   洛广这才看向洛清竹,朗声一笑,就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背,“清竹,父亲都几年未见你了,实在想念,你与王爷大婚之日,本侯都未能前去,实在遗憾,正好几日后是你的及冠之日,本侯定让人为你鼎力操办你的及冠之宴!”   洛清竹被他拍得背部有些疼,但又不好多说,蹙了蹙眉,心想,这想念儿子还一封慰问的信都没有,嘴上倒是说得好听,这大婚之日,洛国王室更是没有一个人前去,像是没有人在意一个世子嫁给异国王爷做妃一样。   还要给他办及冠宴……等等,给他办及冠宴?那不是还有几天而已?生起病来竟然连这个都忘了,洛清竹懊恼皱眉。   仇龙辞把洛广的言行都看在眼里,对洛清竹更多了一分心疼,脸上也没有好脸色,直接将人搂了过来,面色冷肃,“王妃身体不适,洛侯爷若是要寒暄叙旧,不如等及冠宴会上再说。”   洛广手上动作一顿,干笑道,“是是是,本侯竟没有注意到清竹这舟车劳顿的,肯定是累坏了,本侯已经让人收出了一处宫殿,王爷带清竹前去休息即可。”   洛清竹的脸色极差,这当父亲的,竟然也没有注意到,裴祈安在一旁撇了撇嘴,颇为鄙夷。   随后,几人便由宫女带领下,朝外走去了,留下洛广还有身后的心腹太监林公公。   “侯爷,这王爷和世子似乎感情甚笃,若是按照华夏那边写的信来看,若是将人……那世子该当如何?”林公公站在他身后,看着远去几人的背影,开口问道,话里的意思不要多说便能够让人明白。   洛国侯爷收起了刚才对仇龙辞卑躬屈膝的假笑模样,嘴角下拉露出一副凶相来,“已经嫁入王府作妃,便不是洛国之人,该如何便如何,本王大计岂能因为一人而破坏。”   “是,侯爷,侯爷英明。”林公公嘴角勾起一抹讥笑,不知是在笑谁,语气却是恭敬谄媚的附和道。   “让洛言来见我。”洛国侯爷拂了拂袖将手背在身后,显然很是满意林公公说的话,转身朝殿前的黄金铸就的王座走去,语气威严无比。   “是,侯爷。”   而这头的洛清竹几人已经来到一处宫殿,红墙绿瓦,宽阔干净,还添上了许多东西,倒是能够让人看出洛国对仇龙辞的重视,洛清竹站在殿内看了一圈,直觉有些讥讽,洛清竹好歹是个世子的身份,但也从未住过如此好的宫殿。   仇龙辞则是走到外面去不知在跟北影说些什么。   殿内只剩下洛清竹一人。   “清竹,洛侯爷真是你的父亲吗?我看他刚刚似乎连我和你,哪个是他儿子都认不出来啊,现在还有这样的父亲吗?”这宫殿极大,还有一处偏殿留给了裴祈安,裴祈安将东西草草放下便又来找洛清竹,一进去就好奇的问道。   吩咐完事情的仇龙辞走进来时,正好听到这句话,脚步一顿,随后又如常的走了进去。   洛清竹吸了吸鼻子,喝了一口热茶,看着趴在桌上鼻尖红红的裴祈安,带着自嘲意味的笑着说道,“太多了呗,哪能每个孩子都记住?何况我也不重要,这一离开洛国就好几年,不记得也正常。”   仇龙辞听着这话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周身气压更低了一点。   裴祈安搓了搓手,“奇怪,你这里地龙都有了,怎么还是觉得有点冷?是门没关紧,又有风吹进来,我去看看……”   说完,裴祈安起身就要朝门外走去,正好看见往这边走来的仇龙辞,顿时站定在原地,看着仇龙辞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那什么,王爷,王妃还要休息,不如我就先走了吧。”裴祈安安静一会,随后连忙丢下这么一句就往外跑去。 第55章 独你一人   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洛清竹和仇龙辞二人。   “本王已经让北影去给你抓药了,等会儿会有人送过来。”仇龙辞走到他身侧去,伸手到他面前,示意要牵他。   洛清竹莫名其妙的看着面前晃动着的手掌,有些奇怪的抬头去看,这王爷是要干嘛。   “起来,到床上歇着,你这些日子总是睡不踏实,本王守着你看你睡下。”仇龙辞颇为不耐的说道,见洛清竹呆呆的看着他,更是二话不说直接上手了,牵起他让洛清竹起了身。   “啊,我自己起身走不就好了?”洛清竹一脸莫名的起身跟在仇龙辞身后,这睡就睡,还要牵着他去,跟领小孩去睡觉一样,怎么想怎么别扭。   仇龙辞没有应他,等人走到床边后,又亲力亲为的给他解下披风,压着人坐在床边后,给他褪去靴子,随后按着他的肩膀让他睡了下去,随后拉过一旁折叠好的衾被,完全忽视掉洛清竹早已经瞪大一圈的眼睛。   等仇龙辞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脑袋来之后,仇龙辞也已经脱掉靴子靠坐在床边了。   “王爷,你这是来到不熟悉的地方,紧张是吗?”不然怎么这么反常,对他这么体贴,把他当小孩一样?   仇龙辞低头看着躺在他身侧的洛清竹,洛清竹将被子拉高了,遮住了下半张脸,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眼眸清澈灵动,但这会儿这样躺着看他,显得很是乖巧可爱,不由心里一动。   听见洛清竹这话又觉得呕血,这洛清竹到底将他想成什么样的人,难道就不能因为洛清竹是他的王妃,是他放在心上的人所以对他好吗?   仇龙辞没好气的伸手探上他的眼睛,轻轻阖上,语气颇为严厉,“闭眼睡觉,你说的睡一觉就好的,若是不好,本王拿你是问。”   洛清竹眨了眨眼睛,最后还是不抵被窝温暖,倒是真的闭上眼了,心想,都在洛国了,仇龙辞应当不会拿他怎么样才是。   隔了一会儿,仇龙辞收回手,见身侧的洛清竹传来清浅绵长的呼吸声,当人睡下了,蹑手蹑脚的便拉开被子,自己也躺了进去,摸着他的头发轻声道:“小世子,本王独你一人,在本王这里,你最重要,所以,乖乖好起来,莫气本王了。”   声音小的几不可闻,但昏昏欲睡的洛清竹还是听到了,他几乎就要睡了过去,结果便听到了仇龙辞自言自语的一句话,心跳陡然加速,但还是装着睡觉。   仇龙辞是在安慰他在洛国不受宠的事情吗?他在洛王众多孩子里显得无足轻重,是没有存在感的世子,仇龙辞却说他最重要……   洛清竹只觉得心里像是有什么小动物在疯狂顶撞一般,几乎要破口而出,同时又觉得鼻尖有些酸,不管仇龙辞是在对书里的洛清竹说,还是在对他说,他都自私的把这句话收为己用了。   从未有人说过他最重要,他向来都认为自己是可有可无的,无父无母,即使成为了文物修复师,却也并非无可替代,他就像长河里飘摇无依的轻舟,任水浪冲刷,最后去往何处,谁也不知,只能顺流而下,很是虚无。   但仇龙辞说,在他这里,他是最重要的,洛清竹头一次感觉得心被什么触动了一般,冷冰冰的仇龙辞还会说这话呢……   洛清竹此刻很想抱着仇龙辞耍耍赖,但这会儿装着睡,很不好行动,加上他最近同仇龙辞似乎也疏离不少,更是不好这么做,只好假意翻了个身一把抱着了身侧的仇龙辞,“嗯……”   仇龙辞还以为吵醒了洛清竹,结果洛清竹这么拦腰抱住他,身体先是一僵紧接着又松懈下来,嘴唇勾了勾,回抱住洛清竹,还伸手在他背后拍了拍,哄着他睡觉。   洛清竹借势在他怀里蹭了蹭,安心的睡了过去,睡过去时朦朦胧胧想得竟然是,仇龙辞也挺好的,能这样一直下去也不错……   而着急忙慌从洛清竹宫殿里出来的裴祈安闲不下来,来到这异国他乡的,很是兴奋,跑出了殿外,远远地便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但隔得有些远,看不真切,裴祈安眯着眼看着朝他这边走来的人。   洛言一身雪白袍服,身后跟着两个太监,脚步轻缓有力的朝他走来,身姿清瘦挺拔,器宇不凡,俊美容颜即使吹着寒风也不减半分,走得近时,便看见前面站着的裴祈安,还当是自己看错了,等真正走过去后,确认这人真的是裴祈安时,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白言!”裴祈安看清了长相,震惊的喊了一声,看着穿着华贵,面容清冷的洛言,一时反应不及,这明明在华夏皇城中的人,这会儿怎么会在洛国里,还是在洛国王宫中。   洛阳清冷的面目上露出点点笑意,看着面前裹得如同雪中小狐一般的裴祈安,语气生疏疑惑道:“小公子,我可不认识你,不是你说的什么白言,我名唤,洛言。”但面上却是一副打趣的模样,没有话中的半点疑惑。   裴祈安呆了呆,这世界上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裴祈安打量一下洛言,看到他眼中那抹熟悉的笑意,更加断定这人就是玉翠楼里调戏他的白言!   “小公子,这是我们侯爷的三公子。”后面的太监连忙出声道,生怕面前的洛清竹冲撞了洛言。   “怎么可能……”裴祈安狐疑的看着面前的人,难不成白言还有孪生兄弟不成?   “裴小公子,本公子还有事,先走一步,晚上再来寻你。”洛言清冷面目上笑意更甚,故意走到他面前,微微倾身,朝他靠去,用着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裴祈安顿时瞪大了眼睛看向他,眼中传递的意思无非就是,果然是你。   可是这白言不是玉翠楼的头牌吗?怎么摇身一变又成了这洛国侯爷的儿子?裴祈安百思不得其解,还没回过神来,洛言已经走远了。 第56章 让他回不去   洛言走到主殿时,洛广已经悠然的坐在了王位上,左右揽着两个美人,娇笑嗔骂声隔着恢弘殿门也能传得老远,洛言脸色晦暗不明,脚步略微停顿便又面色如常走了进去。   “父亲,孩儿来见。”洛言脸上神情淡然,走进去时朝着上面正要叼走美人手里拿着的葡萄的洛广行礼。   “来了?”洛广吃着葡萄说话声音略微模糊,听到声音这才将眼神分给底下的洛广一眼,囫囵几口将葡萄吞下之后,收回手将左右两个人挥退,这才开口道,“按照你说的,本侯已经将华夏那摄政王请来了,后面你要如何行事?”   洛言垂眸,面上恭敬,“华夏皇朝的丞相允诺,若是那王爷能够丧命于此,洛国便没了牵制之人,日后进攻华夏谋得主位也是指日可待,所以这一次仇龙辞必须有来无回。”   洛广沉吟一声,手指摸着自己的下巴,点了点,若有所思,“几日后为本侯世子办及冠宴,那时倒是个下手的机会,只是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还是个问题,洛国现在还不未到向华夏进军的时候,不可引战才是。”   “宴会上一杯毒酒足矣。”洛言淡淡道,“再不济孩儿还有其他的方法,父亲放心交于孩儿便是。”   “好!”洛广一拍大腿,高喝一声,清白的脸色浮现激动的红晕,“本侯果真没看错你,是本侯的好儿子,这洛国成为华夏之主,必有言儿一份功劳,本侯日后必定不会亏待了你,都按你说的来办。”   “还有,尽管放手去做,为了让仇龙辞放下戒备之心,牺牲掉一些东西也是必然的,不必畏手畏脚。”洛广意有所指的添上了这么一句。   洛言眼中闪过讥讽,只是低着头应好,没能人让人注意到。   “孩儿明白,若是父亲没有别的嘱咐,孩儿便自行退下了。”   “去吧去吧,本侯还有事要办。”洛广摆了摆手,脸上的着急之色溢于言表。   洛广面上恭恭敬敬的,转身之时便又恢复了那副清冷的表情,仔细看还能看出面上的狠绝之色,走出大殿时身侧还穿过了两个洛广刚刚抱着的两个美人,洛言冷笑一声朝外走去。   都说虎毒不食子,然而洛广同他说的话里,意思无非是洛清竹也可以一举解决掉,仇龙辞在洛国遇害,若是只有他一人出事,岂不引华夏皇室那边生疑,出事的话自然是要拉着人一起才能让人信服,洛清竹便是最好的选择。   洛言走在凌冽寒风中,都觉不出冷来,洛广的话让他更冷。   是夜。   裴祈安百无聊赖的坐在殿中,撑着下巴看着这洛国宫殿的陈设,自觉无聊,想着何时寻个机会去看看这洛国的风土人情。   “怎么,来洛国第一日便觉得无趣了?”   冷不丁的背后响起一声,裴祈安吓得手一抖,撑着脸的手滑了下去,眼见着下巴就要磕在那坚硬的沉香木桌上,却没有料想中的疼痛袭来,反倒像是落入了什么温厚的东西上。   “裴小公子,枕得可还舒服?我这头牌就是碰一下也得算银子的。”狎昵的语气带上清冷的声线,从他头上头传来,显得无比撩人。   裴祈安眨眨眼睛,垂眸看了一下又抬眼看了一下站在他身侧的洛言,猛不迭的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摸着自己的下巴直勾勾的看着洛言,敢情刚刚是洛言将手托在桌上,才让他的下巴免受重击。   洛言慢条斯理的收回了手,转动了一下,似乎是刚刚被木桌磕到指节有些疼,随后撩开衣服下摆优雅的坐了下来,看着一跳几步远的裴祈安嘴角噙着笑,“怎么,我不是说了今夜会来找裴小公子么?怎么还吓成这幅样子。”   “过来坐下吧,又不是在玉翠楼,本公子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洛言打趣道。   裴祈安不服了,他明明才是客人,怎么说得他才是玉翠楼那些小倌似的,壮胆似的走了过去,梗着脖子硬撑道:“玉翠楼也是本公子花了银子去的,要是做什么,也是本公子对你做什么!”   洛言挑了挑眉,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木凳处的裴祈安,眼中意味深长,看得裴祈安浑身不适,却还是依旧挺直了身板,傲气的不行,似乎在说,本公子说得哪点不对?   “说的也是。”没想到洛言倒是附和他,点了点头很是赞同的模样,竟然还同裴祈安商量道,“玉翠楼如今倒了,裴小公子的银子也打了水漂,我也不是什么坏人,这笔交易自然是还要进行下去的,不如这样,裴小公子,就算我先欠着你如何?改日还你。”   裴祈安狐疑的看向洛言,看到他那副真诚的模样,不似作假,想着这洛言倒是还挺有信用的,他倒是乐得还有一场舞剑可以看,只是不能让他看出来他此刻暗爽的模样,只好压着嘴角勉勉强强的应了下来。   “那就按你说的来吧。”裴祈安一句话不知不觉的把自己给卖了。   洛言眼底笑意更甚,看着裴祈安的眼神此刻亮得吓人,只是裴祈安还没有觉出其中不对,反倒是因此放下了戒心,皱着眉看向洛言问道:“你既然是洛国的三公子,怎么又成了华夏皇城里玉翠楼的头牌?”   洛言笑意淡了些,只是面上依旧和颜悦色,少了几分对外的冷清,淡淡道:“我是洛侯在华夏留下的一段孽缘里的随附物罢了,无须多谈。”   裴祈安只消一想,便知道了这洛言的意思,无非是风流侯爷在外一夜雨露,留下了可怜的女人还有他腹中的孩子便拍拍屁股又回这洛国当那逍遥侯爷呗。   “真是荒唐,怎么还有这样的父亲……”裴祈安嘟囔着说道,想起那侯爷连亲生儿子在面前都认不出更觉令人反胃,但又不好义愤填膺的在人家儿子面前大声骂人家老爹。   “想骂便骂,不用忍着,最好把我那份也骂了。”洛言倒是无所顾忌,看着裴祈安的眼神带着些许纵容。 第57章 心怀鬼胎   这话反倒说得裴祈安不好意思起来,摸了摸鼻子,笑了笑,露出了嘴边那个不甚显眼的梨涡来,不好意思的说道:“不了不了,那你这是这是认祖归宗了?”   洛言没有回答,只是两眼直直的看着他,随后眼神掠过他的脸颊又落在了不知何处,转而说道:“你怎么不问我来找你何事?”   裴祈安一愣,他还真是没想到这个,不过倒也是乖乖顺着他的话问了,“那你来找我干什么?总不是能是叙旧吧?”   “裴小公子,你真是深府大院里养出来的。”洛言听见裴祈安这么容易被他带着走,低低的笑了几声,一时之间,倒是不想说出此行来的目的了,“无事了,今夜我还真是来找你叙旧的。”   转念一想,洛言又似想到什么一样,复又说道:“倒是有一事要说,裴小公子远道而来,我必是要尽一地主之谊,几日后世子还要办及冠宴,必然是没有时间了,不如我明日带裴小公子在这洛城里逛逛如何?”   “若是世子要出行,可一同前行,这洛城里倒是有些好玩的地方的。”   裴祈安眼前一亮,正愁无处可以消遣的,自是高高兴兴的应了下来,“那明日便一起出发吧。”   洛言看着裴祈安笑得没有戒备,一脸无邪的模样,嘴角笑意更深,点了点头起身,“时候不早了,裴小公子早些歇下吧,明日我再来找你。”   说完,洛言便走出这殿内,清冷寂寥的背影被殿中的烛火踱上了一层暖光,逐渐消失在暗夜里,裴祈安看着人走后,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蹙起眉来,他好歹也是华夏皇城中的世家公子,不会一点城府都没有。   这洛言是洛国的三公子,应当也想当上世子好继承那侯爷的爵位,而他又是清竹的好友,这样来接近他,也不知有什么目的,既然想要知道,必然是主动迎上才是,裴祈安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   而仇龙辞和洛清竹在主殿内,自然不知道这侧殿发生的事情,而这会儿的仇龙辞看着隔着丝帐还在里头睡着的洛清竹,朝着匆匆走来的北影眼神示意了。   北影走路脚步一顿,本就是暗卫出身的北影平日里都将气息压到最低,这王爷眼刀子一扫过去,他也明白了,除了怕吵吵到王妃哪里还有其他?这下只好将声音都放低了。   “王爷,经过暗卫查探,果真不出王爷所料,这洛王心怀鬼胎,世子此次的及冠宴上洛王会有动作,而且还与洛国三公子洛言有关,这三公子来路奇怪,暗卫查探时,发现这三公子本是洛王在外的私生之子,儿时被带回洛国,极为不受宠,但这几年却颇得洛王信任。”北影声音极轻,朝前头坐着的仇龙辞说道。   仇龙辞磨着杯沿的手一顿,随后动作极轻的将杯子推了回去,淡淡的应声道,“那洛言的底细派人再去查探清楚,其余的先不要打草惊蛇,借此次机会查出洛国与华夏中何人有染。”   “是,王爷。”   “还有,派人时刻保护王妃,不要让他出半点意外。”仇龙辞嘱咐道,洛王心狠,不念亲子之情,对付他时,对洛清竹自然也不会有心软而言。   “是。”   北影说完,转身便离开了,仇龙辞则是起身往里面走去,掀开丝帐,看着还不知情的洛清竹,眼底露出一点怜惜来,衬得他以往冷肃的眉目此刻多了几分温情,不自觉的自言自语道:“无妨,本王都护着你便是。”   而次日,洛清竹醒来时,周身便没有仇龙辞在,心底还涌上一层淡淡的失落,爬起来穿戴整齐时,走到外面时,便远远地看见仇龙辞走来,心里一动,他从昨日一觉直接睡到了现在,却还记着仇龙辞睡前跟他说的那番话。   心底却忽的复杂起来,这次洛国之行,他全然接受回来的原因便有一个,他要在及冠之前离开这权势纷争的中心,而看到仇龙辞越发体贴的照顾他,他就越觉得愧疚。   除了愧疚,还有些说不上来的情绪,但洛清竹不明白那是什么。   “身体好了么?就出来吹冷风,还想再生一回病?”仇龙辞见人站在殿外,加快脚步就朝人走去,伸手将他的手握在手中,语气不好的说道:“手都凉了。”   洛清竹愣了愣,想要收回手,却被仇龙辞握紧了转身就要朝里面走去。   “清竹!”结果背后传来清脆的声响,喊着他的名字,这声音让洛清竹一听便知道是裴祈安,仇龙辞和他一起停了下来,折身看着来人,只是仇龙辞的脸色沉了沉。   洛清竹抬眸看向裴祈安,看到他身后站着的洛言,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他在玉翠楼见过白言一面,匆匆掠过,但白言面貌不俗,他也就记住了这人长相,只是怎么在这也能碰见人?   “清竹,你身体好点了没?”裴祈安朝气十足,声音清脆有力,直直走到洛清竹面前便开口问道,话一出口才觉出不对,他兄弟旁边还站着一尊煞神呢,忙又道了一声,“祈安见过王爷。”   “洛国三公子洛言见过王爷和世子。”洛言眼神对上洛清竹,知道洛清竹认出他来,只不过却没有直接问他,嘴角勾了勾,倒是恭敬的朝着二人行了礼。   “嗯,有话进去再说吧,王妃吹不得风。”仇龙辞瞥了一眼来人,没有多余的表情,牵着人又往里头走去。   洛清竹有些愣住,呆呆的由着仇龙辞牵着走进去,只不过还不忘朝身后二人使着眼色,让人跟上来。   几人走到里头,地龙也已经通上,暖和得很,仇龙辞看着前来的洛言,开门见山道:“三公子前来何事?”   “世子乃臣子之弟,常年在洛国求学,今日难得回来,洛言想带世子在这洛城中逛逛,还望王爷准了,裴小公子也会随行,王爷无须担忧的。”洛言也不拐弯子,直接说道。   裴祈安则是给洛清竹使了个眼色,眼神交流之中,洛清竹也知道是这裴祈安闲不住,想出外游玩,让他答应下来。 第58章 唯一机会   洛清竹眼皮跳了跳,没等他出声应下,仇龙辞开口了,明显语气不悦,“出外游玩?就你们几人?”   他怎么可能让洛清竹还跟着裴祈安出去,还跟这洛言一起,这洛言是好是坏尚且不得而知,但他怎么放心让洛清竹跟着不知底细的人一起出去,即使洛清竹同这洛言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也放不下行来。   “王爷放心,只是带世子在这王宫中走动一番,还有这洛城主街中游览一番冬景罢了。”洛言知道要带洛清竹出去不容易,解释道,将目光看向了洛清竹,“不如问过世子意思,可要同我等一起出行?”   诚恳的眼神不似有怪,似乎还有话要同他说一样,洛清竹抿了抿唇,倒是觉得可以,看向仇龙辞的眼眸带着点讨巧,搓了搓手卖乖,“王爷,我去去就回,再说了,这洛国我好几年都没回来了,让我出去看看呗。”   仇龙辞瞥了一眼他,像只讨吃的小狗一样,心里一动,竟然松口了,“出去可以,必须在今晚天黑前回来,不然,本王也与你一起前去好了。”   “……”在场几人皆是说不出的表情。   带上仇龙辞,这出去玩岂不是都不能玩尽兴……   “不如你在王宫里等我回来,昨夜照看我,王爷你都没睡好,还是等我回来吧,我保证天黑前就回来。”洛清竹连忙做着保证,活脱脱像个害怕家长一起跟着出去玩的小孩一样推脱着。   仇龙辞不知想到什么,倒也是点了点头,只不过对于这洛清竹生怕他跟上的抗拒神情很是不满,心里恨恨道,没良心的小东西,还不是怕他又出什么意外。   “那等我回来啦。”洛清竹见仇龙辞答应了,高兴的站了起来,拉起裴祈安就要往外走,裴祈安还没缓过神来,这王爷这么轻易就松口了?   洛言嘴角勾着清浅笑意,满意的也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等等。”结果又听到仇龙辞喊住了人,洛清竹不明所以的转过身来,就见仇龙辞走进去拿起挂在雕花架上的滚毛白边披风,再走到洛清竹面前给他披上,再细心的给他打了个结,嘴上倒是恶狠狠道,“娇气得很,吹点风便能感染风寒,若是出去一趟,生起病来,本王定不放过你。”   本是体贴关心的话,却说得跟放狠话一样,裴祈安和洛言眼观鼻鼻观心只当做没看见没听见。   洛清竹看着身侧还有两人站着,仇龙辞这样把他当小孩一样的动作,让他脸上一红,忙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披风,摆了摆手转身拉着人就走,走出殿门时还不忘回头高呼一声,“我天黑前就回,放心放心。”   而这回眸一眼,洛清竹看见的却是仇龙辞负手而立,独自一人站在殿门外,眉眼沉沉的看着他,一身黑袍格外显眼,只是高大的身影竟衬得他一人的身影有些寂寥,洛清竹心里浮上怪异的感觉,觉得这样的仇龙辞似乎很孤寂。   “清竹清竹,你看路。”裴祈安见他走神,连忙提醒他。   洛清竹这才回过头来,压下心里的感觉,转身出了这宫殿,仇龙辞的背影也被掩在了殿后。   “北影。”仇龙辞见人走远至看不见后,沉默良久,不知想些什么,寒风中忽的开口道。   北影便从暗处走了出来,站在仇龙辞身侧,“王爷,有何吩咐?”   “派多几个人暗中保护王妃,有什么事情立刻跟我汇报。”仇龙辞干脆利落的下着指令,“特别注意洛言此人。”   “是,王爷。”北影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仇龙辞转身进殿,独自一人坐在偌大的宫殿中的圆桌旁,倒掉了杯中冷掉的茶,自己又续上一杯。   而另一头的洛言反倒是将人二人带到了洛国王宫中的洮庙,庙宇一般的宫殿让洛清竹和裴祈安不解,为何带他们来这里。   “洮庙?这不是洛国供奉祖先而修葺的庙宇吗?为何要来这?”洛清竹也就开口问洛言,看着来来往往搬置东西的宫人,隐约知道这是在给他布置及冠宴。   裴祈安也看向洛言,想看看他会说些什么。   洛言没什么表情,只是带他们在洮庙外站着,骨节分明的手指着前面的洮庙,轻描淡写道:“三日后,你的及冠之礼,便是在这宫中家庙进行,行完礼还有所谓的家宴,洛王宴请众人一同在这洮庙前的云台殿设宴,此事由我负责操办,所以今日我便先带你熟悉下这布置。”   “及冠礼行于午时,由父侯亲自给你加冠,黄昏之时,家宴便开始,众人便前往云台殿。”洛言一边给他说着一边给他指那些地方所在的方位。   “而洛国王宫看着虽大,实则不过方圆之地,但也分东南西北四门,云台殿往后穿过一片梅花树林,便是王宫的西门,是四门之中把守最为松懈的门,在日月交替之时会有士兵替换把守,那时便会有半刻钟的空隙容人穿过。”   洛言声音几乎没有波澜,像介绍宫里方位一般陈述着。   但突然说这些,也很是奇怪,裴祈安和洛清竹都听出来了,这段话听着像是在教人怎么跑出王宫。   “洛言,你在说什么?”裴祈安皱着眉打断了还要开口的洛言,只觉面前这洛言看着深不可测,心思跳跃得他抓都抓不住。   “祈安,你等等,让他说完。”洛清竹面色严肃的打断了裴祈安,看向洛言的神色很是认真,“白言,开门见山,你到底要干什么,特意将我们二人以游玩洛城的借口带出来,你是想告诉我什么。”   洛言勾了勾唇,也不遮掩了,看着人直直道:“裴小公子也不是外人,那我便直说了吧,及冠之时将是你唯一可以逃离仇龙辞,逃离华夏和洛国掌控的一次机会。”   洛清竹心中大骇,这洛言怎么知道他跑路?书中似乎也没有这么一号人物,难道真是他的出现改变书里故事的走向了?   “洛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裴祈安心中不安。 第59章 下定决心   洛言看向裴祈安,眼神安抚了一下他,“裴小公子,你放心,世子自会告诉你事情,而我现在不过是帮助世子而告知他可行的方法罢了。”   洛清竹脸色沉了下来,他与白言不过是玉翠楼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即使是洛国的三公子,但他对洛言却无半分印象,怎么会知道他想要逃离华夏纷争,离开仇龙辞呢?   难道是因为世子的身份,洛言想要借此机会铲除他这个绊脚石?这听起来像是在帮他,为何谋划一条极佳的路线,但谁知道洛言背后是否留有后手。   “你为何要帮我?”洛清竹直接问道,他没有问为何知道他要跑,而是问他为何帮他,自然也是知道洛言背后实力不弱,甚至可以说对他和仇龙辞之间很是了解。   洛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要仇龙辞在洛国有去无回,却并没有让洛清竹也葬身于此的想法,既是为了帮洛清竹也是为了让他活命罢了,只不过背后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年长你几岁,儿时的事情,你怕是忘了。”洛言没有多加渲染,只是简单说道:“同是父侯之子,儿时你便立为世子,而我为卑贱妓女所生,在这王宫中险些受冻饿死时,是你将我带回去救活了,你与我有恩,就是如此,没有别的原因。”   洛清竹原本施展开来的眉毛听到这话又皱了起来,或许是太小的时候发生的事情,现在听来完全没有印象,只是模糊间有些记忆,但若真是这样的话,倒是书里角色种下的良因,如今结下的善果。   “若是不信,便当我这话没说吧,走吧,说好的带你们去洛城里逛逛。”洛言没有因为洛清竹的猜忌而生出不满来,只是面上的清冷之色在这寒冬中显得更加冰凉。   完全忽视了一旁呆若木鸡的裴祈安。   “不是,清竹你是不是忘记我了?”裴祈安见洛言要走的动作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洛清竹时带着点气愤,洛清竹还把他当兄弟了吗,“你来这洛国是为了离开仇龙辞?怎么从没有同我说过?”   青花石道上来来往往的宫人,洛清竹怕隔墙有耳,连忙拉着裴祈安走到小道旁的花坛处,示意洛言不要跟上来,两人小声说着话。   “祈安,你听我说。”洛清竹语气淡定,双手按着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   “说吧。”裴祈安撇着嘴颇为傲娇。   洛清竹心里叹了口气,不敢同裴祈安说就是怕出点什么意外,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没想到还是被洛言揭穿了。   “祈安,我是洛国世子,又是仇龙辞的王妃,最后若是洛国与华夏皇朝之间起什么冲突的话,我必定是首当其冲之人,最后必定落不到一个好结局,而且……”洛清竹说到这,停顿了一下,最后违心的说,“我待在王爷身边简直是身心折磨,还是一个人逍遥自在去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洛清竹才发现他待在仇龙辞身边,欢愉是多过于痛苦的,日子过得还算是舒心快活,但比起知道自己最后是个断手断脚垂死挣扎,最后悲惨死去的结局,他还是希望可以到外面追求自己逍遥快活的一辈子。   这话大大的说服了裴祈安,仇龙辞那个黑面阎王,看一眼他都得做一晚噩梦,何况跟他同床共枕的洛清竹呢,十分讲义气的拍了拍洛清竹,“这是想要的,做兄弟的,支持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告诉我就好。”   但是想到洛言刚刚说的话,裴祈安又有不祥的预感,“但是,洛言那人有这么好心吗?不会有诈?”   显然这也是洛清竹担心的一点,洛清竹沉吟一声,“待我再思考思考,此次机会难得,但被洛言知道,难保不是有什么目的。”   “嗯,那走吧,不然这洛言怕是要以为我们在密谋什么了。”裴祈安看向隔着几人远,若有若无的看向他们的洛言,压低了声音说道。   洛清竹点了点头,拉着裴祈安一同走了过去。   “世子想得如何?若是决定了,我可以协助你一同离开,后路我也未安排好,绝不会让王爷有一丝一毫找到你的机会,若是现在答应,我还可以为你做更周祥细密的计划。”洛言看着走向他的洛清竹说道,声音清浅但又有着极强的说服力,让人无端的便相信洛言有这个能力一样。   竟然现在就要这个答案,洛清竹有些犹豫,他隐约若是现在做出抉择,必定是会……   “不是要去洛城游玩吗?回来时清竹再给你答案不成?有必要那么急吗。”裴祈安很是不满的瞪了一眼洛言。   洛言被他瞪得一愣,随后笑开来,本来冷清的眉目因为这么一笑,像是堆积着雪的枝丫突然被太阳融化一般,倒是有些夺目,“今日倒是不急,那便去洛城游玩一日回来再行定夺也不迟,走吧。”   说完,便越过二人朝前走去,裴祈安却是莫名的被他那突然一笑弄得有些臊得慌。   这一日里,三人坐在马车里倒是在洛城里游玩了一番,看了这洛城里异于华夏风情的街市,还领略了华夏皇城里没有的珍馐美味,品尝了这南方当季才有的时珍水果,裴祈安倒是玩得尽兴,只是洛清竹有着心事,这洛城一日之游也放什么心思在上面。   满脑子都是要不要借此机会离开仇龙辞,逃离书中既定的结局。   明明一开始便定下的目标,就在可以实现的时候,他却又不知怎么的,多了顾虑与牵挂。   几人还记着在仇龙辞叮嘱的在天黑之时,要回到王宫中,几人坐在马车上,朝着王宫进发,太阳挂在天边,渲染出一片彩霞,很是绚烂,而马车里的洛清竹也到了该做决定的时候。   马车里很安静,但几人都明白,洛清竹该在这个时候告诉他们了。   “洛言,若是我离开的话,仇龙辞最后也是回华夏皇城的,对吧。”洛清竹在给出答案之前却是问了这么一句。   洛言挑了挑眉,似乎是没想到洛清竹这时候会考虑到仇龙辞,但还是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自是当然。”即使他的计划里根本没有这个可能。   听到这话,洛清竹当下便下定了决心,无比坚决的点了点头,“那时我会按照你给的路线离开。” 第60章 绝无可能   “明智之选。”洛言勾了勾唇表示他这样的决定很是正确,最后又添上一句,“你放心吧,最后会安排好的,在所有人眼中,你会有个完美的消失借口。”   裴祈安脸上有些失落,“清竹,你要是离开了,不要忘了同我联系啊。”他好歹就交了这么一个好兄弟。   洛清竹勉强笑了笑,应了下来,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之中那种可以逃离既定命运的轻松,反而觉得心口上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让他难以喘气,但又寻不出理由来。   就这样,朝着洛国王城驶去的路上,洛清竹都显得异常沉默,裴祈安也感受到他的情绪了,难得安静下来。   而在宫中等着洛清竹回来的仇龙辞正一人坐在榻上摆着的黄花梨下卷书案几后,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着,等到殿中光线暗了点,抬起头来,才察觉到已经是黄昏之时,离洛清竹回宫来已是不远了。   可这时候先洛清竹一步回来的却是北影,北影脸色难看,走到仇龙辞面前时,脚步是前所未有的沉重,脑子里消化着手下的人给他传来的消息,最后被赋予重任的推出来,给仇龙辞汇报消息。   “怎么?王妃有什么事吗?怎么这副表情。”仇龙辞放下书来,看着走到前面来的北影,皱着眉问人,北影是他最得力的手下,也最为熟悉,每次来汇报事情的时候,也从未带着睡没情绪,但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北影一听,瞬间单膝跪地,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禀王爷,王妃未出事,只是有另外一事要禀。”   “说。”   北影在这大冬天的,额上竟然冒出了冷汗,“王妃今日同洛国三公子一起出行之时,先是去了这洛国王宫里的洮庙,洮庙是王妃行加冠礼时的家庙,在洮庙前,洛国三公子同王妃介绍了及冠宴的布局,还说了……当日王宫中可以离开的路线。”   “王妃似有离开之意,但未应下洛国三公子之言。”北影已经尽最大可能的将洛清竹从这个计划中摘除出来了。   仇龙辞对洛清竹的一举一动,众人都在看在眼里,跟在王爷身边已久的手下,更是觉出洛清竹在他们王爷心中不一般的地位,而王妃却在密谋着要离开,这会有什么后果,众人简直不敢想。   毕竟在军营中,仇龙辞对待逃兵的手段简直是残忍到极致,所以在仇龙辞的铁血手腕下,从未出过一名逃兵。   “你说,王妃要在及冠宴之时离开本王?”仇龙辞脸色从未如此难看过,近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句话,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这些日子以来,洛清竹每天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围绕着,他在明白自己心意之后,更是将人当成宝贝一样对着,竟从未想过洛清竹有过要逃的想法。   心口传来一阵一阵的钝痛,这痛从何来,仇龙辞从未体验过,这还是头一次知道原来受伤时皮肉会疼,不受伤时也能有别的地方在疼。   “是,但属下未听到过王妃允诺,是否属实,还得再观后续。”北影委婉说道,他已经不敢抬头去看仇龙辞了,只觉得周身气压极低,让他多待一秒都是折磨。   “本王知道了,下去。”仇龙辞声音听不出喜怒。   “是。”北影动作前所未有的迅速,几乎是瞬间便消失在这殿内。   独留仇龙辞一人盘着腿坐在案几后。   天边已经擦黑了,洛清竹匆匆赶了回来,跑到殿内时,天已经黑了大半,但好歹是赶在天都黑了之前回来,走到正殿内时,却发现殿内一片昏暗,一盏烛火都没有点起来。   洛清竹纳闷的走到里头去,里面有专门辟出的内间,有放着案几的木塌供人看书休息,洛清竹隔着屏风便隐约看到里面的人影,仇龙辞便一人坐在那里。   “你怎么不把烛火点起来?寝殿很暗……”洛清竹越过屏风去,果然看到仇龙辞手里虚虚握着一本书,低着头似乎是沉迷于书中内容一样,心里奇怪,这么暗还能看书,走到案几边上就要去将一旁的油灯点上,结果还未等动作,就被一直安静坐着的仇龙辞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住,紧接着就被拦腰抱住。   洛清竹只觉天旋地转之间,一片眩晕后,整个人被仇龙辞按在了木塌上,案几上的书落到地上时发出书页翻动的声音,一只手上拿着的东西也滚落到地上,散发一阵果味清香,只是无人在意。   “王、王爷……”洛清竹吓坏了,怔怔的躺在木塌上,一只腿没有支撑的挂在木塌边沿处,他感受到仇龙辞将脸埋在他的脖颈处,一呼一吸之间发出喷热的气息,是灼人的烫,脖子那块皮肉细嫩,洛清竹感受到仇龙辞埋在他脖子处的下巴上有着细微的刺痛感。   仇龙辞在故意用下巴长出的青茬刺他。   “小世子爷,天都黑了一半了,你才回来。”仇龙辞的声音有些沉闷,洛清竹直觉有些不对劲。   洛清竹手抵着他的胸口,怕痒的往后缩了缩,强撑着辩解,“是在殿内觉得天暗,其、其实外面刚刚天还是亮着的。”   没有听到仇龙辞应他,只是听到仇龙辞传来几声低低的笑声。   良久,在洛清竹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仇龙辞才又开口,语气稀疏平常,“洛清竹,要是天黑了,你还没回来,本王就亲自去寻你,让你一点回不来的机会都没有。”   洛清竹愣了愣,不知是他敏感,还是这话意有所指,这话说的时机实在是巧。   仇龙辞在洛清竹回来之前,一直坐在案几想着,是什么事情让洛清竹要离他而去,他想不出来,唯一想到的是洛清竹不爱自己,若是这个理由,放他走……也并非不可,萌生这个想法的时候,仇龙辞不知道自己在旁人眼中是手段狠辣的王爷,却还能有这么慷慨的想法。   只是当洛清竹被他真真切切的抱在怀里的时候,才发现刚刚的想法都是异想天开,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让洛清竹有离开的机会,绝无可能。 第61章 都这样叫   洛清竹陷入沉默,不知道要怎么应下这话,只是推了推他,艰难道:“王、王爷,不如你先起来,压得我不能呼吸了。”   “我还给你带了洛城里这时有的时令水果还有些好吃的,你尝尝?”   仇龙辞闷闷的应了一声,也就将他放开,自己坐了起来,只是坐起归坐起,并没有松开搂着洛清竹腰身的手。   洛清竹见他没有放开的意思,只能自己撑直了身子将一旁的油灯点亮,这昏暗一角顿时有了一片光亮,洛清竹还探身将掉落在地上的书卷等东西一并拿上了案几,因为身子探得低,直起身来因为血气倒流,脸红了一片。   扭身看向仇龙辞的时候,才发现他眼底血丝遍布,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吓了他一跳。   “你怎么了,身体不适?”洛清竹问他,心里有些担忧,“还是水土不服?”   “无妨。”仇龙辞自觉自己的行为有些反常,将视线从洛清竹脸上移开,面色恢复如初,“今日洛城一游,可好玩?”   这么一问,洛清竹还真回忆了一遍,只知道自己这一路上似乎没有很专心,走马观花的,也没有真正的看到这洛城里有什么好风景,只是看这热闹的街市上有些好吃的小吃时想起了仇龙辞一人在殿内,便索性买了些回来。   “还行,但我见祈安很是开心。”洛清竹老老实实的回道,接着神秘一笑,“但是我给你带了点好吃的回来,你猜猜是什么?”   仇龙辞被洛清竹这突然一笑给笑恍了神,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倒还是配合道:“这洛城里独有的黄金柚,还有糖炒栗子。”   “你怎么知道的?”洛清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寻思着这糖炒栗子密封在纸袋中,应当没有味道传出来才是,黄金柚也未剥开,外面被一层油皮纸裹着,更加不会有果香味传出,还是说,仇龙辞的鼻子成神了?   自然是派去护着洛清竹的人事无巨细汇报给他的,仇龙辞心想。   “你拿回来时本王闻到的,还有,看形状猜出来的。”仇龙辞淡淡道,松开了搂着洛清竹腰间的手,坐正了身子,伸手去将装着果食的纸袋打开,不以为意的问道:“你喜欢这黄金柚?”   洛清竹没有细想,点了点头,“这柚子好吃,但难剥,我很少吃,今天看见了正好买了一个回来,在华夏皇城中都看不到这种水果。”他喜欢吃水果,但不喜欢麻烦的水果,而这柚子他是又爱又恨,果肉好吃却皮厚难剥,一不小心还会蹭得手上满是汁水。   “嗯。”仇龙辞眉眼间泛着寒意,低垂着眉眼将柚子外面的油纸剥开,徒手将柚子皮掰开一个小口来,随后顺着小口细致专心的将那层厚厚的柚子皮剥开来,将果肉外面还裹着的白嚢撕掉,掰开一瓣柚子还细心的将皮撕开,将果肉掰开递给了洛清竹,“吃吧。”   洛清竹看着那送到手边完好无暇的柚子果肉,呆了呆,其实从仇龙辞在掰柚子时他就已经有些惊讶了,堂堂王爷会给人做这些事情吗?   “张嘴。”仇龙辞见洛清竹没有动静,直接将果肉送到他嘴边,语气颇为霸道。   “哦。”洛清竹眼睛看着仇龙辞凶巴巴的脸,嘴却老老实实的将他手中捏着的柚子果肉叼进了嘴里,有些想不明白仇龙辞这会儿怎么这么反常,从他进到殿内时便能感受到。   没等他想明白,忽的被嘴里的柚子酸得皱起了脸,五官都皱成一团,囫囵吞枣一般将柚子草草咽下,吐了吐舌头,“好酸好酸,呸呸呸……”   “这柚子好酸,你别吃,我说这大冬天的怎么还有柚子卖,原来是卖不出去的酸柚,酸掉牙了,无良小贩!”洛清竹愤愤的将案几上的柚子扫做一团,推得远远地。   仇龙辞被洛清竹酸到的表情逗笑了,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沉重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一点,“那便吃糖炒栗子吧。”   洛清竹点了点头,颇为嫌弃的看着那堆剥好的柚子,两人也就趁着这一烛暗灯吃起了糖炒栗子,窸窸窣窣的剥壳声在这静谧的殿内显得格外抓耳。   三日后,便是洛清竹的及冠之礼。   而这时的太子府内,仇承弘正在书房内皱着眉看着丞相给他送来的信,将计划告知了他,如何让仇龙辞在洛国一去不回的方法,看着丞相说的洛国有人可里应外合时,让他直觉有些不对劲。   此时,书房外响起了敲门声。   “弘儿,我进来了?”是裴景林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没等到里头仇承弘的回应,裴景林索性推了门走了进去。   裴景林走到书案前,仇承弘还皱眉凝视着书案前铺开来的信纸,裴景林见他专心得连他来都没发现,带着笑意的打趣道:“弘儿,你这是看什么有趣的,看到连我来都没发现。”   “嗯?师哥,怎么上太子府来了?”仇承弘一惊,连忙抬头,看到裴景林皱着的眉眼都舒展开了些,只是眼中有些疑惑还有些惊喜,“师哥你可是从我立府以来便都没有来过,不对,师哥,你刚刚叫我什么?”   仇承弘忽的反应过来,追问道。   裴景林将垂在身侧拎着的食盒放到他面前,听到他这话耳根子有些红,但还好是没有太过显眼,只是没有正视仇承弘,淡声道:“在外你是太子,尊卑有序,但书房这方寸之地,叫你一声弘儿,你不愿?”   仇承弘连忙摇了摇头,嘴角勾了笑,“不是,师哥你很久没有这样叫我了,所以有些惊讶罢了,以后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师哥便都这样叫吧。”   “你初时立府,我又是裴府长子,自是不可与你走得太近,不过现下便没了这种顾虑,你打理朝政,我便可当做你的门上客,为你分忧解劳的,在旁人看来,也只会称赞你贤良容人,有识才之能。”   裴景林笑眼盈盈的看着他,颇有种吾家少年初长成的欣慰感,即使他没有亲自一直陪在仇承弘左右,但也时刻暗中照看着他。 第62章 从紧从快   “师哥……”仇承弘激动的站了起来,这短短一番话,却是裴景林为他所做的周全考量,光明正大的到他太子府上协助于他,不会有什么结党营私的罪名被扣到头上,反倒会落得个美名,但更重要的是,裴景林已经要和他一起站到这权势纷争的中心了,他不是一个人了。   裴景林知道仇承弘在激动些什么,但面上却风轻云淡,完全将此举放在心上,反倒是将食盒放到一侧塌上的案几,招呼他过来。   “王爷此行洛国,朝政之事几乎都让你管了去,这些日子你又要上学,又要学着处理朝政,今日晚膳怕是又没有用了吧?我特意让裴府的后厨做的,你儿时最爱的羹食,吃完了再看那些奏折。”裴景林眼底笑意明显,说话间也从容许多,将白汉玉食盒打开,将里面的羹食一一拿了出来。   仇承弘走了过去,看着那些食物怔了怔,看到这食盒一时反应不过来,他都忘了自己何时有好好吃过一顿晚膳了。   “快点坐下动筷,不然要冷了。”裴景林见他呆愣,连忙催促一声。   “好,还是师哥待我最好。”仇承弘眉眼间露出一些少年欢喜的稚气来,眉眼之间皆是笑意,高高兴兴的上了木塌坐在案几后,一边吃一边抬头看裴景林,似乎在确认面前的人还在不在。   “吃吧,我又不跑哪里去。”裴景林好笑的看着他,看着仇承弘长大后一直是一副沉稳寡言的模样,没想到其实还是同儿时黏糊着时那个小狼崽子一样,时刻护着自己眼前的东西,身边一刻也不能没有人。   “好,我有一事要与师哥说。”仇承弘点了点头,抬头看向裴景林笑了笑,随后又埋头吃了起来。   良久,裴景林带来的羹食一点不剩的吃完了之后,放下筷子时眼前便递过来一块帕子,“擦擦嘴。”   “嗯。”仇承弘接过来,帕子还带着裴景林身上带着的书卷香,擦拭完之后仇承弘并没有还回去,而是攥紧在手中,欲言又止的看向裴景林,似乎是在思考要怎么说出奚元魁同他说的计划。   “怎么了?有什么话要与我说?”裴景林看出仇承弘有话要跟他说,但是脸上纠结的神色让他疑惑,“是你刚刚用膳前说要与我说的一事?”   仇承弘抿了抿唇,脸上似有困惑,蹙眉问道:“师哥,你可觉得九皇叔此去洛国一行,颇有蹊跷?”   裴景林心下一沉,急忙开口:“弘儿,你知道些什么?说给我听听。”   “九皇叔手中握有我结党营私,私自收集兵器训练队伍一事,外公认为九皇叔若是不死,必定对我有所威胁,所以必须铲除九皇叔,便提出了九皇叔可前去洛国之时让九皇叔以意外之名死去,从而再不得回华夏皇城。”仇承弘陈述道。   “只是外公在说这话时,洛国便来信邀九皇叔前去洛国赴宴。”仇承弘说时,眉头越皱越紧,隐隐觉得不对。   “你说丞相为你出的这计?”裴景林面色一沉,柔和的五官在烛火下竟也隐约闪着锋利之意,“丞相告知你在洛国会如何除去摄政王?”   “清竹的及冠宴上以毒相害。”仇承弘垂眸说道。   裴景林眉头直跳,他不知为何这丞相如何与洛国如何串联,这计策又是如何实施的,但摄政王绝对不能现在就丧命于洛国。   “弘儿,摄政王不能丧命于洛国。”裴景林看向仇承弘,面色坚定,语气有力。   仇承弘一愣,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干巴巴的似在提醒道:“师哥,九皇叔是对我太子之位威胁最大的人……”   “弘儿,你是太子,也是将来的储君,即使未当上这华夏帝君,但你也要为这社稷苍生着想。”裴景林起身,走到仇承弘面前,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说道,他有些后悔这几年沉于求学,韬光养晦,而没能亲自待在仇承弘身边看着,也不知那奚元魁都教了他些什么。   “弘儿,你要知道这华夏皇朝之所以一统天下,是因为华夏皇朝有仇龙辞的存在,他花了十数年将北方荡平,又将久而不决的洛国降服,从未收归华夏,他即使解下兵权,但只要人在华夏,便是这所有人眼中华夏的定神针,若是摄政王死去,你说会如何?”裴景林徐徐说道。   “会再度引起骚乱,原本臣服于华夏皇朝的外族又会起反叛之心,从未再度进攻华夏,然而华夏皇朝久战之余早已疲于应战,加之没有可用将才之人,华夏便面临岌岌可危之境地。”仇承弘顺着他的话说道,多说一分脸色便越难看一分。   “是,但还有一点。”裴景林接着说道,“到时不是陷入朝廷内斗,民不聊生,便是陷入江山易主,生灵涂炭之地。”   “师哥,我知道了。”仇承弘脸色颇为难看,想到丞相不会不知道杀了仇龙辞之后会生出的隐患,可是是为什么,他不敢深思。   “我现下派人前往洛国告知,让王爷处处小心,提防及冠宴上会发生的事情,弘儿不要多想。”裴景林伸手摸了摸仇承弘的脑袋,温声说道,说完急忙转身离开,必须抓紧时间告知。   仇承弘看着裴景林匆匆离去的背影,沉默着,见人要出这房门时,连忙叫住人,“等等,师哥!”   “怎么,弘儿?”裴景林一顿,转身看他,面带疑惑。   “师哥,你将消息传于祈安吧,外公已经九皇叔身边之人买通,消息传不到九皇叔身边的。”仇承弘低着脸,面色在烛光下晦暗不明,说这话的声音微哑。   “好。”裴景林欣慰的1勾了勾唇,转身便离去,清瘦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他必须从紧从快的将消息传到洛国,现下出发,快马加鞭也得用上两日两夜,事情实在紧急,容不得他多言。   若是来得及,应该可以阻止得了,至于丞相存着何种心思,只等此事解决了再议。 第63章 及冠宴上   当夜,便有一人一马趁着夜色出了这皇城,一路朝洛国的方向驶去。   两日很快便过去,已经到了洛清竹这及冠宴上,洛清竹坐在殿内,任由宫人给他换上这洛国里男子及冠之时特有的服饰,清晨刚洗过的,垂在身后柔顺服帖的黑发也被宫人细致的盘成发髻,只余一半垂落,镜子里的洛清竹看着镜中面容稚气未脱的少年容颜,却是眉头紧锁。   今夜,他便要离开了。   他出着神,没发现宫人早已退下,仇龙辞悄无声息的站在他身后,手指穿过他身后垂头的头发,给他用手细细梳理着,青丝柔顺,一缕一缕滑过他的指间,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蛊人的意味,“今日便是真正成人了,我的小世子爷。”   洛清竹身子一僵,随后又恢复如常,他不知道仇龙辞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听见他的话嘟囔一声,“我早就成人了,年纪大着呢。”   声音太小,仇龙辞没能听清,眉眼间有着挥之不散的郁结之气,只是去牵他的手,声音淡淡道:“走吧,洛国侯爷一众人都在洮庙等着你了。”   “哦。”洛清竹并没有因为今日便能离开而情绪高涨,精神也提不起来,起身跟在仇龙辞身后,慢他半步的走着,从后面看着仇龙辞宽阔坚实的背影,帮他挡了大半的冷风,只觉得心重得像塞了块秤砣一样。   “仇龙辞。”洛清竹喊了他一声。   仇龙辞原本静默的往前走着,听到洛清竹连名带姓的喊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你很厉害,对不对?”洛清竹没头没脑的问道。   仇龙辞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依旧沉默着往前走着,答案就留给洛清竹自己去想。   “我知道你很厉害,不用说我也知道。”洛清竹自问自答,晃了晃他的手语气都带上了自己不自知的骄傲神气,只是没维持多久,嘴角往下压了压,用着嘱咐的语气道:“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不要出什么事了。”   仇龙辞心下沉了沉,他的王妃果真今夜便要离开,本还存着侥幸的心理,赌洛清竹不会离他而去,但这句话一听便知道洛清竹的心思了,他果真,留不住洛清竹。   “还有啊,你不要总是用一副很凶的模样吓唬人,明明你就不是……”洛清竹喋喋不休,还想着说下去。   仇龙辞额角微跳,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在这寒冬里都热得几乎沸腾起来,心里压不住的暴虐想法一茬一茬的涌出来,他不想伤害洛清竹,怕洛清竹再说下去,他会控制不住,说话时语气颇为冰冷,“闭嘴。”   洛清竹顿时噤声,仇龙辞的声音太冷了,这样的语气吓得他打了个寒颤,心里沉重的感觉又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见仇龙辞没有再开口的意思,自己也不再多言,低着头沉默的跟在仇龙辞身后走着。   这一路两人走得甚是沉默。   两刻钟后,两人便到了洮庙,洛国侯爷同三公子就站在洮庙前,看着走来的洛清竹表情各异,还有各个身着华服面孔陌生的人井然有序的站在洮庙前看着来人。   裴祈安也在洮庙前等着,见人来了,急忙跑到他身边,同他眼神交流着,告诉他已经摸清了路线。   仇龙辞注意到两人眼神交流,却也面色不改的朝前走着,走到洛国侯爷面前时站定。   “王爷带着清竹到了?再过半个时辰便是吉时,还望王爷海涵啊,清竹过来,同父亲一起进庙,加冠礼之前还要拜见各位先祖。”洛广摆出一副慈爱祥和的面貌来,拍了拍洛清竹的肩膀,引着他往里走着。   洛清竹沉默的点了点头,往里走去。   洮庙恢弘,比一般的庙宇增添了几分奢华,排列的先祖牌位一一放置在高台前,很是壮观,洛清竹要一一拜过插香,整个及冠礼下来少说也得花上一个多时辰,行完礼倒是赶上天黑的时候,正好是开宴之时。   洛清竹照着吉师的口令一步一跪,各种动作都如同提线木偶一样,身体做着动作,脑子里却在想着事情。   仇龙辞就站在殿中一侧,在庄严肃穆的庙内看着洛清竹专注有序的行着加冠礼,各种复杂的跪法拜礼却是做得极为标准,旁人看来或许怪异的动作,但洛清竹动作之间却颇为优雅,让仇龙辞几乎没有移开过眼,最后看着洛广给他加上玉冠,这及冠礼才算行完。   庙内响起一阵跪拜声,这是洛国世子才有的待遇。   “父亲,及冠宴也准备好了,王爷,父亲,还有世子,可以一同入席了。”洛言适当的在一旁出声,眼神不经意的在洛清竹身前滑过,似在提醒些什么。   “好好好,赶快入席吧,宴会就在办在前面的云台殿中,备下美酒许多,王爷今夜可一定要尽兴而归。”洛广朗声笑道,豪迈的语气说话时的腔调震得有些刺耳。   仇龙辞皱了皱眉,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便绕到洛清竹身侧,牵起他的手,“那走吧。”   洛清竹愣了愣,便跟着仇龙辞的脚步往外走去,洛广站在身后笑着的嘴顿时便拉了下来,脸色骤然阴沉下来,双手背到身后便一同走了出去。   即使没有人带路,仇龙辞却没有一点停顿的走到了云台殿前,开放式的阁楼式样宫殿可以看到外面的圆月,只是天尚且一片明亮,此时竟然呈现出日月交辉的天象来。   但洛清竹有着心事,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没有来过洛国王宫的仇龙辞短短两天,怎么能不用人带路便走到云台殿里。   云台殿左右两侧摆着金丝木做就的案几,为首一高一低放着已经摆上各色食物的案几,仇龙辞带着洛清竹十分流畅的坐上了为首案面较高的那张案几。   洛广进殿时看到仇龙辞毫不客气的便入座之时嘴角抽了抽,只是眼神在掠过他案几前的酒壶又恢复如常,笑呵呵的入了座,在仇龙辞一侧的案几坐下。 第64章 月下逃跑   “来来来,宴会开始了,歌舞呢?奏上!”洛广入座时,便佯装恼怒的大喝一声,一声令下,便有腰肢细软,穿着暴露的面容绝美的舞女挥着水袖身姿轻盈的从殿外快步走进了殿内,丝竹之音响起,舞女应着乐声翩翩起舞。   在底下坐着的男人,年纪长少,都直勾勾的盯着殿中舞女摇摆着的腰肢看着,无人在意台前坐着的人。   洛广这时正好端起一杯酒,侧身朝着仇龙辞敬着,“是本侯懈怠,这杯酒就当向王爷赔罪了。”   这敬酒的动作流畅配上洛广那真诚的表情,无懈可击,让人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但仇龙辞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身侧的洛广,没什么表情,但还是端起了面前已经倒好的酒,虚虚朝他一点,“侯爷多礼了。”   “不敢不敢。”洛广似乎受宠若惊一般,连忙摆了摆手,随后便一口饮尽,随后杯口朝下,没有落下一滴酒,示意自己已经喝光了酒,仇龙辞勾了勾唇,没说什么,却没有将酒递到嘴边,反而放回了案面。   洛清竹看着这两人一来一往的,有些奇怪。   洛广一愣,没有被拂了面子后的恼怒,只是干巴巴的笑了一声,将酒杯放了回去,夜还长,总有机会。   洛言则是坐在底下最前面的案几后,眼神时不时的看向台前几人,而洛广与仇龙辞之间的举动也都看在眼里,见仇龙辞没有将酒喝下,面色依旧是清冷之色,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垂眸将案上的酒拿起,自己倒了一杯,自斟自饮。   洛清竹在一边坐着,与仇龙辞没有交谈,这云台殿宽敞,是半开放式的殿堂设计,洛清竹可以由内从外看到外面天气如何,天几乎半暗下来,太阳已经几乎落下,快到了日夜交替之时,也是洛清竹该离开的时候。   裴祈安就在他底下一侧,朝他暗中使了个眼色之后,便自己悄声走出了云台殿,在歌舞之下,并未有人注意到。   洛清竹知道这是裴祈安给他的信号,告诉他该走了。   洛清竹当下竟生出犹豫来,看着坐在一边很是入神的看着殿中的曼妙舞姿的仇龙辞,咬了咬牙直起身来,手搭上他的手臂,压低了声音,“王爷,我……刚刚跪得有些累,想先回去休息了。”   仇龙辞似乎这才注意到洛清竹,眼神不经意的瞥向了洛清竹搭着的手,随后抬眸,眼神极深的看着洛清竹,用着寻常的语气说道:“只是回去休息?”   洛清竹心虚,眼神闪烁,移开了脸,轻轻点了点头。   仇龙辞深吸一口气,最后将眼神收回,看着眼前酒杯的脸色极冷,沉默一瞬后才道:“好,去吧。”   似乎所有奏乐的声音都在这一刻停止了,洛清竹两深深的看了一眼仇龙辞之后便起身,一步三回头的出了这云台殿,但仇龙辞却没有再抬头看他一眼。   洛清竹的离开只是让洛广皱了皱眉,看向底下的洛言时,洛言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便也没问什么,只不过只要仇龙辞在此处便可。   刚一走出殿外,洛清竹便被捂住了嘴拉到了一侧,吓得他差点就要屈肘给身后的人一击,结果后面的人拉着他躲到暗处之后便松开了手,熟悉的声音响起,“嘘!”   “……”洛清竹放下了手,心想这裴祈安果真是猪队友一个,要是不及时放手,估计就得挨他一下子了。   “你怎么把我拉这里来?不是直接去西门?”洛清竹小声的跟裴祈安的说着。   裴祈安左右看了看,最后嫌弃的看看这洛清竹,“你身上这衣裳穿着出去,是生怕别人认不出你是洛国世子是吧?我还不是为了让你换上我给你准备的衣服才潜伏在这里的。”   洛清竹看着自己身上这一身与日常的衣袍显得颇为突出的世子服,愣了愣,他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夸奖道:“裴祈安你这会儿倒是挺聪明啊。”   “好了好了,赶紧换上吧,要跑就别磨叽。”裴祈安难为情的摸了摸鼻子,催促道,将包裹里的衣裳扔给了他。   洛清竹也不多说,将外袍脱下之后,便将包裹里的衣裳一一穿上。   “好了,走吧,我送你一段路先。”裴祈安见人穿好了,拉着他猫着身子避开一边有侍卫把守的地方,匆匆朝云台殿后跑去。   两人一起朝西门走去,通往西门的小道此刻却显得意外清冷,没有侍卫巡逻走过,也没有宫人穿行,洛言的确为洛清竹离开做好了一切准备。   两人走到一半时,洛清竹便主动停了下来,“好了,你就送到这里吧,你离开太久会引人生疑的。”   “好吧……”裴祈安颇为不满的停下来,看着面前的洛清竹嘟囔一声,“你倒是离开得干干脆脆,一点不舍都没有,我可是你兄弟。”   洛清竹失笑,心里淡淡的化不开的惆怅却因这话更重一分,只是面上不显,双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们有缘再见,你……帮我多看着点仇龙辞吧,如果,我是说如果,仇龙辞有什么意外,就是可能会有死的可能,你就写信告诉我,我安定下来会告知你我在何处的。”   他发现自己有些放不下仇龙辞了。   裴祈安听见这话却是翻了个白眼,这王爷哪里用得着他看着?谁能害得了他啊,也就洛清竹看不明白而已。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走吧走吧。”裴祈安挥了挥手,推了他一把,让他赶紧离开,自己转身也干干脆脆的走了。   洛清竹看他一眼,便也转身离开,朝着洛言同他说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天上竟飘起了雪来,洛清竹摸到额上一点清凉时,伸手一摸才发现下起了雪,这南方似乎鲜少见到雪,但洛清竹顾不得多想,只一味的往前走着。   而这头的裴祈安走出一小段路后,却看见了匆匆朝他走来的自己的贴身小侍,“少爷少爷,不好了,大公子派人给我传话,让我告知你一事。” 第65章 亲自抓回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裴祈安抓住止不住脚步还要往前跑去的小侍,着急的看着他,“有事快说,我还有赶紧回去呢。”   “大、大公子他快马加鞭让人说,让你告知王爷洛国要害他,就在及冠宴上,以毒酒杀害他的方式,让你暗中拦住!”小侍喘着气说道,结结巴巴的到后面硬是憋着一口气说完了。   裴祈安面色一骇,双眼瞪得极大,面色血色尽然褪去,他没有办法主动靠近仇龙辞,那必定会引人生疑,只能由洛清竹去说,他想起刚刚洛清竹交代的话,折身拔腿就要跑去。   但离宴会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许久,不饮下一滴酒是不可能的,只能是抱有一丝侥幸了,或是趁着毒性未发,赶紧离开,或许还能寻得一条生路。   “少爷!”小厮反应不及,这一声让裴祈安清醒过来。   裴祈安抓着他的手,紧张的交代着,“你现在回去,时刻看着王爷不要将酒喝下,此事不可声张,若是有喝酒,便想办法阻止住,我去去就回。”   交代完,裴祈安便立马跑开了,他只能寄希望于洛清竹现在还没有从王宫中离开。   这一头,小侍只能急匆匆地朝着云台殿赶去。   云台殿中,仇龙辞面色愈发阴沉,最后也不顾什么礼仪风度,屈起一膝坐着,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握着透明水晶酒杯,晃动着里面的酒液,看着眼前穿着愈发暴露的舞女,显露出来的细白腰肢,光滑细长的大腿,轻盈的在华丽繁复花纹毯上做出那些复杂的动作,优美的舞姿伴着悦耳的乐声,让在座的人都看得如痴如醉。   但仇龙辞却是越看心中烦躁愈盛,撑在地面上的一只手朝后一动,打了个暗号。   一边的洛广时不时的看着仇龙辞,看他面前已经喝光了的几盅酒,面上愈发沉不住气。   连面前的歌舞都顾不上欣赏了,拿起面前重新递上来的酒盅直接对着嘴一饮而尽,放在案几上发出了一声清响,仇龙辞终于将眼神分给了他一眼,随后又淡淡的收了回来,动作优雅的将手中的酒杯递到了嘴边一口喝下,随后便随意的扔回了桌面。   而洛广在他酒杯扔下的一瞬间,面色一变,皱紧了眉头,唇色开始变得青乌,手捂在心口,忽的胸前那块衣裳被他攥得起了皱,正要开口叫人,没成想嘴一张,就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一般。   “噗!”洛广面前的案几顿时溅满血渍,乌黑发臭的血四下溅开,呈喷射状,几乎溅到殿前去,为首的舞女感受到身前一滴滴温热的水珠一样的东西,舞步一停,看清后便尖叫起来。   洛言看着前面的血渍,面色一惊,猛地抬头看向台前,洛广怒目圆睁,颤着手指着前面,说不出话,最后猛地栽在前面的案几上,倒在一摊血渍前,而仇龙辞却依旧姿态闲适淡雅的坐在案几后。   只是眉头轻微一皱,似乎很是嫌弃溅到他身上的血渍。   “侯爷!”底下大臣足足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台前异变,众人惊呼一声,所有舞女惊慌窜逃,殿内混乱一片,洛言也猛地起身,但眼神停留的方向却是仇龙辞那里。   仇龙辞在混乱一片的殿内显得格外突兀,淡然沉稳,冷眼看着乱成一片的人群,面色未变一分,只是从容起身,朝台下走来,换成侍卫装扮的北影悄无声息的跟在身后,只是仇龙辞在穿行大殿之时,停在了洛言面前。   他没有看向洛言,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洛三公子,不用感谢本王替你做了件事。”   说完,又抬起脚往外走去,留下面色清冷的洛言眼中的暗色,看着离开的仇龙辞的背影,心沉了又沉,他如遗世独立的莲一般立于这殿内,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在这吵闹混乱的殿内并没有引起多大注意。   仇龙辞出了云台殿,一步不停的朝西边的方向走去,被交代的小侍急匆匆的跑来,眼见着迎面就要撞上仇龙辞,堪堪止住脚步才没撞上去,吓得立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小、小的见过王爷。”   仇龙辞脚步一顿,随后越过他便直直朝前走去,并没有分给面前的小侍一眼,感觉得面前黑色衣摆一晃,小侍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结果面前已经没了任何身影。   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折身又跑着跟上。   与此同时。   洛清竹正躲在西门前的暗处,观察着西门侍卫的动向,只见几个侍卫走到西门处,与持着兵器的另外几个侍卫耳语一番,不知说了什么,便一同走到另一处去。   就是这个时候!   洛清竹最后看了一眼云台殿的方向后,深吸一口气后抬脚就要走。   电光火石之间,突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洛清竹吓得心几乎都要跳出来,是仇龙辞发现他了吗?   “清、清竹,你先等等,我有事要告诉你。”裴祈安拦住他后,弯着腰双手搭着膝盖喘着气说道。   洛清竹悬着的心一下又掉了回去,转身看着裴祈安,心里不好的预感升起,紧张的问道:“什么事?是不是仇龙辞出事了?”   “洛国要害王爷,要在他的酒中下毒,但此事不得张扬,我不好让人传话,只、只能让你来,若是喝了酒,也需要你赶紧将王爷带走。”裴祈安很是不安,夜间下得雪竟是越来越大。   洛清竹震惊的后退一步,心中任何想法都未形成,只下意识的抬脚就要跑去,结果被裴祈安一把抓住。   “清竹,你要想清楚,你这次回去就再也没有机会离开了。”裴祈安蹙眉同他确认道,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这一次回去,就再没有像今日一样的机会了,而且摄政王在洛国出了事,作为洛国世子的洛清竹是必然要受到牵连的,但是此刻,洛清竹的存在关系到仇龙辞的安危。   洛清竹闭嘴不言,沉默的将手抽出,拔腿就要跑,结果刚一动作,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一人,身体彻底得僵在了原处。 第66章 原来都知道   天早已全黑了下来,月亮也不知何时藏了起来,本是细细小雪如今成了鹅毛般洒下来,洛清竹不知道什么时候南边也能这样下雪,还是老天也要给他应景才下了这场雪。   他面对的方向,仇龙辞一身玄色大毡,身姿笔挺高大,沉默的站在那处,如同一颗寡默坚毅的松,墨黑的发在身后被风吹得飘扬向一个方向,整个人几乎要与这夜色融合在一起。   仇龙辞肩膀上已经积上了薄薄一层雪,双手负在身后,就站在离洛清竹不远处看着他,脸色深沉,眸中情绪复杂,只是这样看着洛清竹,他分明看到洛清竹返回要跑的姿态,这小世子爷究竟是要跑还是要回?   裴祈安还没发现远处的仇龙辞,只是低着头在想自己将此事告知给洛清竹是对是错,见洛清竹呆呆站在原地,奇怪的抬起头,顺着洛清竹看着的方向看去,结果就看到仇龙辞和他身后的侍卫,吓得脸色刷白。   洛清竹心中情绪复杂,但他发现自己回去时的决然到看见仇龙辞好好站在他面前不远处时,庆幸的心情竟然占了上乘。   眼光一扫,却发现仇龙辞的长袍下摆有着点点污渍,借着昏暗的夜光下一看,分明是血渍!   洛清竹刚放下的心猛地又悬起,瞬间朝他跑去,几步便冲到他面前,抓住他两臂,着急得上下看着,紧张又急迫:“你衣服上有血,你受伤了?那酒里下毒了,你喝了吗!”   仇龙辞任他抓着手,围着他转了一圈,仇龙辞眼下一圈红,抿着的唇被风吹得有些白,看着洛清竹一点没有作假的着急担忧之色,生平头一次感受到了委屈二字是什么感觉。   任由洛清竹着急的探看着,仇龙辞依旧嘴唇紧闭,不言不语,只是淡淡的转身走了。   洛清竹感受到手里温热手臂一松,愣了愣,心头忽的有些空落落的,只是也乖乖跟了上去,低垂着脑袋像犯了多大错被带回去的小孩一般。   只留下北影还有这裴祈安。   “裴二公子,一同回去吧。”北影依旧恭敬的朝惴惴不安站在原地的裴祈安说道。   裴祈安咽了咽口水,一道跟了上去,他是不是又闯祸了……   而仇龙辞和洛清竹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这青花石道上,仇龙辞肩上积着的雪随着走动时扑簌簌的掉落下来,洛清竹在他身后看着,想起今日仇龙辞牵着他去洮庙的时候。   这才恍然发现,这几日仇龙辞似乎不管去哪里,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牵着他的,生怕他跑了一样,刚刚站在远处看着他的模样,分明也是一副早就知道他会在西门的模样,结合几日前自己与裴祈安和洛言二人出去游玩回来之时,仇龙辞的异样来看,那就是仇龙辞早就知道他要跑了!   那为什么一开始没有拦着他,洛清竹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走着走着,二人已经回了在这洛国王宫里住着的宫殿了,仇龙辞十分沉默,让洛清竹跟在他身后走进殿房内时十分不安。   房里烛火透亮,地龙烘得房内一片温热,与外面天寒地冻形成明显的差别,洛清竹为了防止外面的风吹进来,进房时便将转身将门关上,结果一转身时,便看到仇龙辞解下大毡,正在将外袍褪下,一副要把身上衣裳都脱个干净的架势。   洛清竹心下一凛,忽的想起之前他与仇龙辞定下的约定,及冠之时便……洛清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仇龙辞知道他逃,一定连杀了他的心思都有,现在一定是要先抓他到床上泄愤。   何况仇龙辞这会儿诡异的沉默,更是让他害怕。   仇龙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似乎才想起身后的洛清竹一样,在身上还褪剩下一套玄色里衣之时,转身看向洛清竹,面色十分难看。   洛清竹被他突然一转身,吓得呼吸一屏。   结果没等到仇龙辞出声,便见到他嘴角处溢出血丝来,随后如汩汩小溪一般缓慢的沿着嘴角流下,形成柱条般的鲜血,仇龙辞只是皱了皱眉,抬手就要抹掉。   洛清竹瞳孔一缩,连忙冲到他面前,想碰又不敢碰,手悬在他下巴处,声音带着哽咽道:“仇、仇龙辞,你被我、气吐血了吗?”   他要是知道仇龙辞会因为他离开气出内伤来,那万万是不敢跑的。   仇龙辞垂眸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转身朝放置着床榻的里间走去,坐在床边处随后拿了张丝帕抹掉了嘴边溢出的血,洛清竹眼疾手快的从桌上倒了一杯温水走过去递给了仇龙辞。   仇龙辞看他一眼,便接过了茶杯,漱过口后又伸手进床头放置着衣裳,拿出了一个白瓷小瓶来,将塞子拿开后,对着嘴便是一阵倒,随后便随意的将小瓶扔到一侧的木案上。   全程没有再看洛清竹一眼,仇龙辞吐出一口气之后,抬脚就要往床榻上躺去,结果却听见一阵压抑的呜咽声,叹了口气坐起,果然看着垂着脑袋站在床边一侧的洛清竹肩膀一颤一颤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欺负了洛清竹。   让他想起洛清竹在书房里泼了他一身墨时,又在给他在浴池时清洗时,因为他一时逗弄哭鼻子的样子,也是跟现在一般,到最后,反倒他是那个做错的人了,现在想想,仇龙辞竟然觉得有些好笑,他对洛清竹总是没办法生起气来。   “怎么又哭了?这次要跑的人难道不是你吗?”仇龙辞颇为无奈的说着,一手撑在床榻处,声音有些虚弱。   洛清竹吸了吸鼻子,低着头在自己眼角处用力擦了擦,安静一会儿,便一下撞进了他怀里。   猝不及防的,仇龙辞被他撞得闷哼一声,双手悬着,不知道要做何动作。   “仇龙辞,我不跑了。”还带着哭腔的一声。   死就死吧,洛清竹心想。   反正他横竖最后都是个死,老死惨死横竖都是死,看着仇龙辞这般难受沉默的模样,他想不了那么多了,大不了最后和仇龙辞做一对鬼鸳鸯好了。 第67章 洛国无主   听见这话的仇龙辞一愣,举着的双手一颤,最后还是撑在床榻边上,只是面色不再那般阴沉,嘴角隐约还有点笑意,嘴角止不住的往上翘,却还是被他努力压了下来。   这次绝不能这么快就放过面前这个兔崽子,仇龙辞心想,然而又想到今夜宴席上的洛广,仇龙辞心又沉了沉,不知道说出来,这小世子爷会不会后悔自己刚刚说的话,毕竟,洛广是他的父亲。   “世子爷,你可知道今夜发生了什么?”仇龙辞语气颇为疏离,看着紧紧搂着他腰腹的洛清竹,看不见表情,但他没有要止住话头的意思。   洛清竹没有起身,只是摇了摇头。   “洛广,也就是你的父侯。”仇龙辞狠下心来,一字一句道:“今夜在宴会上中毒身亡,本王所为。”   洛清竹身子一僵,紧紧搂着他的手缓缓松开来,紧接着缓缓撤开身子,他是站着抱着仇龙辞的,几乎是半趴在他身前,但这话却让他腿软的站不起来,近乎半跌在地上,是仇龙辞眼疾手快才捞住了他。   仇龙辞自嘲的一笑,果然,洛清竹该后悔他所说的那句话了。   而洛清竹心情十分复杂,腿软不仅仅是因为洛广是他名义上这个角色的父亲,更有因为就在几个时辰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给他行了所谓的及冠礼,然后现在却成了一具尸体。   他要怎么面对仇龙辞?在仇龙辞眼里,他现在成为了自己的杀父仇人,而在洛清竹眼里,顶多称得上一个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陌生人,而且这人还是一个极其不称职的父亲。   若是他决定要与仇龙辞一直绑在一块了,洛广便会永远是两个人心中无法剔去的芥蒂,但明明对于二人来说,洛广本不应该成为两人之间的阻碍的。   他该怎么办?他的身份说出来谁会相信,估计只会觉得他是得了什么癔症。   仇龙辞就这样看着洛清竹脸色变来变去,一会青一会白的,撑着床榻边上的手不自觉的攥成了拳,柔软的床被被揉得皱成了团。   洛清竹竟是连问一句他为何要杀了洛广都没有,还有刚刚折身回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仇龙辞脸色晦暗,最后闭了闭眼,睁眼之时便松开了趴坐在他身侧的洛清竹,微微喘着气靠坐在床前。   “洛国世子,本王现在以华夏皇朝王爷的身份问你。”仇龙辞语气陡然严肃,疏离又不失威严,周身气势也变了,隐隐朝洛清竹施着压。   洛清竹敏锐的察觉到仇龙辞的变化,暗道不好,抬头看向仇龙辞时,发现仇龙辞看他时,眼里少了点什么,似乎以往没有这样看着他过,让他手心都生出汗来。   “洛国乃华夏皇朝最大的附属国之一,但洛广已死,洛国无主,而你为洛国世子。”仇龙辞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顿了一下,接着道:“但本王强娶你为妃,你本有继承这侯爷之位的资格,只因男妃的身份,你空有世子之名,却没了继承侯爷之位的机会,现在,本王问你,要么本王与你和休,让你当上这侯爷之位,还是与我回朝,继续当本王的王妃?”   “仇、仇龙辞……”洛清竹心头一震,不由瞪大双眼看着眼前这个冷漠的丢给他两个选择的仇龙辞,是了,他总是忘记面前的王爷是个什么心性。   看着仇龙辞那红血丝遍布的眼里深邃又坚定的看着他,面上是不容拒绝的神色,似乎一定要他在当下便给个答案。   洛清竹低着头苦笑一声,这要他怎么选?仇龙辞这是在逼他。   当一个没有实权的洛国侯爷,还是回华夏皇朝人人看轻的男妃,他要怎么选?今晚他要逃,仇龙辞明明是一副要抓他回去的架势,可现在却是主动把他往外推了,洛清竹心里明白着呢。   洛清竹每犹豫一秒,靠着床前坐着的仇龙辞脸色就沉上一分。   似乎是再也无法等下去了,仇龙辞开口了。   “选什么?世子爷。”仇龙辞没有温度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在催促他快点做出抉择。   洛清竹双眼红透了,眼底湿润一片,看着仇龙辞的眼神带着倔强,就这样看着他,良久之后,才终于开口道,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生冷,“王爷,我选在洛国为侯。”   一锤定音。   仇龙辞面色一变,随后又恢复如常,眼中骤然闪现过的癫狂一瞬间全然被收了回去,两人之间都陷入了沉默,相视无语。   不知过了多久,僵持着的两人里,仇龙辞率先有了动作,他直直看着洛清竹,忽的笑了一声,“好,好得很,世子爷,本王定会帮你当上这洛王,一纸和休书,本王明日便给你。”   仇龙辞说完,便翻身下了床榻,步伐坚定有力的往外走去。   洛清竹看着他的背影,想要叫住他,偏偏话却像堵在喉咙里一样,说也说不出来,眼底蓄着一眶的泪在仇龙辞走后也不自觉的从眼角滑过,眼泪滴在自己手背上,温热的触感让他一愣,呆呆的将手伸到面前,看着那颗豆粒大小的泪珠,疑惑不解,他怎么又掉眼泪了?   自己身体怕不是有一个蓄着眼泪的泪包?   仇龙辞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夹着雪的寒风直往他身上扑,冷得刺骨,但仇龙辞却是丝毫不觉,站在房外,北影惊讶不已,现身在他身后,劝诫道:“王爷,你体内虽有药可抵百毒,但王爷你今日还是喝了宴会上的酒,洛国之毒实烈,王爷你应当卧床休息。”   或许是得知洛清竹今夜要逃离,所以在宴席上,明知那酒有毒,还是仗着自己身体有药可解百毒,而喝起了酒,喝得少也就罢了,可仇龙辞却是喝了好几盅,让他拦也不敢拦。   “给本王寻间偏房。”仇龙辞没理会他,接着道:“另外,准备纸笔给本王。”   “……是。”北影不知道仇龙辞为何要将同王妃分房睡了,深夜还要纸笔,但他身份注定他不能多问,只能是应下,随后转身便走。 第68章 一别两宽   黑得如同浓墨泼上去的夜,洋洋洒洒的下着雪,仇龙辞就这样站在殿前,眺望着远方,即使一身薄薄的里衣,也没有觉出冷来,随后便踏步往前走去,直直迎着风雪走下了石阶,身影逐渐消失在雪夜中。   只留下一道极轻的自嘲意味的笑声,洛清竹都选择不当他的王妃了,他还怕洛清竹会因为不愿与他同住一房而自己主动离开,就怕他会在雪夜里受冻。   他仇龙辞何时这么卑微过……   ……   一场及冠宴,便让洛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让仇龙辞和洛清竹二人从此形同陌路。   雪不知在何时停的,天却是照旧的亮了。   洛广死了,让这一行注定不能平静,天一亮,这洛国王宫便开始有了动静,云台殿内早已没有了昨日及冠宴上的热闹喧哗,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穆沉寂,殿中一块长长的白布下显出一个人形来。   洛国里大大小小的官员汇聚一地,为首站着洛言,还有各个面孔各异的公子郡主,从年龄样貌来看,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洛广的孩子,所有人都在等。   等两个人。   片刻之后,殿外一声王爷驾到,让所有人顿时都打起了精神来。   穿上一身华贵王袍的仇龙辞缓步走到殿内来,身后只跟着侍卫装扮的北影一人,单单只是两人,气势便势不可挡一般,让在场所有人都忌惮的退后几步,给仇龙辞让出了中间本就宽敞的一条道来。   而为首的洛言却是依旧眉眼冷清,看着走来的仇龙辞,让人看不出究竟来。   洛言是洛国的三公子,虽然不是世子,但却在洛广生前极为受宠,得以重用,也的确不负所望,几乎是一人将洛国撑起来的,洛广生性淫秽放荡,惰政懒政,洛国在他手下逐渐走向衰败,也是在洛言一力之下,才逐渐恢复了生气。   而这世子已成了华夏的男妃,自是没有资格继承这侯爷之位,这侯爷之位会落在谁人身上,自是不言而喻,然而这一切还要这华夏的摄政王点头才算是作数,毕竟洛国现下是华夏的附属国,立新侯还得华夏同意,而现在在洛国便是这天下皆知的摄政王,自是须得他首肯才是。   “见过王爷。”殿内纷纷响起行礼的跪拜之声。   “都起来吧。”仇龙辞走到殿前高高站着,俯视着殿内站着的官员们,淡淡的应道,声音隐约还有些虚弱,只是习武的底子还在不至于让众人察觉得到。   仇龙辞来了,却还差一人。   众人以为这洛清竹会同仇龙辞一同前来,却没想到洛清竹却是慢了许久,约莫几刻之后,洛清竹才姗姗来迟,不同于以往众人心里的上不得台面的形象,洛清竹是精心准备过才来的,身上的衣服并非在华夏时穿得那些时兴的衣袍,而是换成了洛国的服饰,进殿时隐隐有着不可冒犯的威严。   殿前的洛言看着他,忽的勾了勾唇,眼中闪现兴奋的目光。   落在仇龙辞眼里,很是刺眼,然而在众人眼里,却是难掩的惊讶,洛国世子以华夏男妃的身份再穿上这洛国服饰,其中含义,不得不深思。   洛清竹面无表情,直直朝殿中走去,身后是惶实惶恐跟着进殿的裴祈安,他不明白一大早,洛清竹便敲他的殿门,眼底厚重的青影还有那苍白的面色活脱脱像不应该在白日里出现的白无常一般,吓得没摔倒在地已是庆幸。   还当洛清竹半夜去摸鸡偷狗,没等他问,洛清竹便面无表情的丢下了一句话,“给我找一套洛国世子可以穿的衣裳,还有几盒可以遮痕的胭脂来。”   说完,转身便走,像被下了降头一样。   把裴祈安惊得良久都没有动静,最好还是老老实实的按照仇龙辞说得去做了。   这才有了刚刚进殿那副场景。   洛清竹穿着这身衣裳,走到了仇龙辞身侧,明明穿着十分不同的两人,站在一起竟是有些登对,只是两人之间的气场显得有些剑拔弩张。   “拜见世子。”众人被洛清竹的架势一唬,喊得竟不是王妃,而是一声世子,似乎是在这时才想起洛清竹这个当了几年的质子还是他们洛国的世子一样。   “众人既然已经来齐了,本王便告知于各位大臣。”仇龙辞攥紧的拳头藏在袖中,无人看得见,说话的音量正正好让殿内的人听到,另一只手则是从袖中拿出一封信纸来,“这是本王与世子的和休书,从此以后,世子便只有世子的名号,再无华夏王妃一称。”   众人在听到此句后,面色皆是变幻莫测,仇龙辞身后站着的北影眼睛更是瞬间便睁大来,表情变化只会一瞬又恢复如常,而裴祈安则是不敢置信的看着殿前站着的仇龙辞和洛清竹二人,这……怎么就和离了呢?   王爷与世子是当今皇帝赐婚,无故不得休妻或者休夫,除非二人愿意和离,才可分开。   显然,不仅是仇龙辞答应放走洛清竹,洛清竹也接受了。   洛清竹在仇龙辞说这话时,紧绷着的脸有一瞬间的裂痕,用力捏着自己的大腿肉才没有让自己失态。   “世子性情温良贤德,聪慧有加,此次和离乃本王与世子共同商量得出,世子无过,且正值洛国无主之时,世子正可当此大任。”仇龙辞一字一句,清晰有力,确保每一句话都让人能够听到。   特意点出此次和离并非洛清竹的过错,是为了堵住那悠悠众口,这华夏里鲜少有结了亲的人和离,因为不管是和离还是一纸休书,总归都是嫁过去那一方吃亏,离了时不但得不到任何好处,还会受人非议,甚至有人因为那些不堪入耳的词句而羞愤寻死。   他不愿洛清竹这样,直到现在,他还想竭尽可能的护着洛清竹,仇龙辞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洛国若是立下新侯之后,本王也没有再在洛国待着的理由。”仇龙辞扫过众人,复又说道:“新侯一立,本王便于次日离开。”   一句落下,殿内的人几乎都松了口气,所有人都因为仇龙辞的洛国一游而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被这摄政王逮到什么,没有好果子吃,还惹一身骚。   不知是谁开口说一句拜见侯爷,顿时所有人都跪了下去,齐齐高呼道:“拜见侯爷!”   短短四个字之后,一日之后,仇龙辞与洛清竹二人便是相隔两地。 第69章 走向大变   仇龙辞看着这底下俯首称臣的一群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尽是凉薄,看看这群人,生怕他多待一刻似的,只是说了一声将世子立为侯爷他便会离开,这群人便迫不及待的,连一声异议都没有就应了。   洛清竹面色略白,脑子里消化着仇龙辞刚刚说得那番话,再看看底下跪着的那群人,只觉心头压了一块石头一样。   这群人是因为仇龙辞的一句话才认他是这洛国的侯爷,可仇龙辞走之后呢?   洛清竹觉得脑子里成了一团浆糊,站在他身后不过几步距离的洛言面色依旧淡漠,只是眼神闪烁,仇龙辞的做法实在出乎他意料。   “……都起来吧。”洛清竹被身后的裴祈安在背后偷偷拉了一把袖子才反应过来,“当下最要紧的是安排本侯父亲的安葬事宜,其余之事再做安排,都回去吧。”   “是,侯爷。”又是高声齐呼,随后殿里拥挤的人井然有序的退了出去,只剩下殿前几人。   洛清竹余光瞥见身侧仇龙辞的身影,垂眸咬牙,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有些想不通二人为何走到这一步,实在太过突然。   “既然事情已定,本王今日便启程回华夏了,无须等到明日。”仇龙辞眺望着殿外那绵延青山,声音在空阔的殿内显得有些缥缈虚空,但又无比冷淡,没有对着谁讲,但都知道是在对旁边默默无言的洛清竹说的。   洛清竹瞳孔一缩,攥着衣摆的手更加用力了。   “北影,通知下去,今日启程,午时出发。”仇龙辞声音更冷了几分。   “是,王爷。”北影应声而出。   仇龙辞神色冷淡,吩咐完之后便大踏步往外走去,宽阔的背影这一刻显得决绝又孤寂,落在后面站定的几人眼里,一派孤傲。   洛清竹撇了撇嘴,心想,仇龙辞是真的将他一人留在洛国了……   一直缩着脑袋站在身后的裴祈安看着人走了这才敢出声,站在洛清竹面前,面露担忧,欲言又止,但到底还是问了出来,“清竹,你跟王爷这是怎么了?没事吧?你怎么就当上侯爷了呢……”   洛言没有离开,依旧默默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仇龙辞离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裴祈安出声,这才将眼神收回,看向身前二人,他也想听听洛清竹会说什么。   事情演变到这一步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他本打算的是仇龙辞丧命于洛国,洛清竹离开,既是护了洛清竹一命,也可顺理成章的将世子之位拿下,最后全力将洛国控制在自己手下,并且再向华夏……   没想到事情在他预设的道路下,发生的结果却是大相径庭。   仇龙辞比他想象中的更有城府,手段更狠绝了些。   “……是啊,我怎么就当上侯爷了?”洛清竹怔怔的站在原地,低着头蹙着眉,嘴里嘀咕的重复着裴祈安问他的这句话。   他从未想过要当上洛国侯爷,他没有这么大的雄心壮志,原本想得只是离开这权势纷争之地,在这天地之间寻块好地方,过着逍遥无忧的日子而已,避免书中自己悲惨的结局,但怎么好像越想离开,反而越是会卷入这权力争夺之中呢?   似乎有些事情变得不一样了,书里的走向变了!   洛清竹猛地想到这一点,瞬间便抬起头来,两眼直勾勾的看着裴祈安。   裴祈安被他这一眼看得心里发毛,退后几步,结巴道:“你你你……不会是被刺激到了吧?你想到、什么了?”   从洛言让他离开仇龙辞,却又被仇龙辞发现,结果盛怒之下的仇龙辞反而让他当上了洛国侯爷,事情便是从这里发生转变的,那么改变这一切的最初的人是谁?   是谁呢?   洛清竹转身看向他身后站着一直没有出声的洛言,眼神幽幽,洛言是书里最大的变数,他清楚地记得这书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叫洛言的人。   “为何这般看我?”洛言没听到什么,反倒被洛清竹这样盯着,面色不变,只是出声问道,声音依旧清朗舒润,全然没有侯爷之位易主而出现什么情绪波动。   “洛国的三公子……”洛清竹嘴里嘀咕一声,随后便扬起脸来,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真诚道:“那按辈分来说,我还得叫你一声三哥?”   洛言一愣,有些恍惚,眼神掠过一丝不解,“父亲之子甚多,作为世子,现又是新任侯爷,你不必这样称呼,其他人听去,怕是会……”   “无妨,我就叫你一声三哥好了。”洛清竹摆摆手,打断他的话,他现在需要将洛言留住,不管是哪种层面的。   “还有,我离开洛国太久了,又未曾接触过洛国事务,三哥对于洛国政事甚至熟稔,就由三哥辅佐我,可好?”洛清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   裴祈安目瞪口呆的看着洛清竹,洛言是有目共睹的野心昭昭之人,即使众人不语,但看着洛广对人重用的程度,若是洛清竹没有当上侯爷,那现在能当侯爷的人便是洛言。   洛清竹怎么还敢将人放在身边?   洛言笑了一声,看着眼前小自己好些年岁的同父异母的弟弟,眼神不乏狡黠清亮,让人摸不透他这一会在想些什么坏主意,但那一声三哥他倒是听得挺满意的。   “好,既然侯爷这样说了,当哥哥的,也不好推脱。”洛言清冷面色,说这话时却尤显柔情。   “……”裴祈安看着这兄弟俩,心头涌起一股浓重的担忧来,不行,他得留下来看着洛言,这洛言就是一只老狐狸,指不定会对洛清竹做些什么。   裴祈安站到二人中间去,隔开了二人,昂首挺胸,豪言壮志一般,“清竹,你放心,我也能留下来帮你!我先不回华夏了,以后再回。”   “哦?”洛言眼底有了笑意,对上了裴祈安提防他的眼神,兴味盎然,“那裴公子便留在这洛国吧,我可是求之不得。” 第70章 一个回头都没有   洛清竹头疼,这裴祈安留在洛国又算是怎么一回事?   再者说,裴祈安留得下来吗?   “胡说什么?你是裴国公的公子,留在洛国怎么合适?还是回华夏吧……王爷今日不就要走了吗?”洛清竹说这话时,眼神闪烁,侧过脸去没让人看见他眼底流露出来的情绪。   闻言,裴祈安脸上的面色古怪,嘴唇嗫嚅两下,复又开口道:“……没关系,我爹爹那边我写信过去告知一声即可,我大哥应该也会同意的吧,那什么王爷走时我大不了求求他好了……”不然按着他帮着洛清竹逃跑时候的事情,回华夏之后指不定还要受什么罪呢,在洛国岂不更好?   洛清竹没再说什么,倒是洛言率先有了动作,“既然这样,那就走吧,王宫宫门开,来洛国的队伍这会儿应该也在宫门处整装待发了,一同去送送吧。”   说完,洛言就朝外走去,裴祈安看看他,再看看洛清竹,小心翼翼的问道:“清竹,你要去送吗?”   送仇龙辞?洛清竹眨眨眼睛,觉得眼睛有点酸意,末了,还是点了点头,“走吧。”   或许只有见上这最后一面,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几人一同走到王宫宫门处,本以为直接到宫门口去,但洛言却是将他带到宫门口前高高的城墙边,遥遥望去,是连片的宫门,还有长长的队伍。   洛清竹看着通往城墙楼顶的石梯,有些怔愣,看向洛言的眼神有些不解。   裴祈安同样以着狐疑的眼神看着他。   洛言好笑,但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看着洛清竹,薄唇微启,“此送非彼送,既然和离了,那就没有必要再见了,但基本的礼数还是不能失。”   “登高离别不失为一种方法,侯爷,要亲自去宫门送还是上城墙看着人离开,由你自己选吧。”洛言言有深意,两眼直直的盯着洛清竹的眼睛,似要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裴祈安抿着唇,面露不满,这洛言是在试探洛清竹,想看他是否同仇龙辞真的断了关系,或者是……   这一见,结局又会有所不同?   洛清竹知道洛言在想些什么,但却又猜不透,洛言到底是想他当这侯爷呢?还是不想?   “上去吧,远远送王爷一趟也好。”洛清竹面无表情的说道,说完转身就走上了石梯,没有一丝犹豫。   洛言勾了勾唇,看着洛清竹的眼神流露出一丝欣赏。   转身登梯的洛清竹暗暗唾弃自己的绝情,无情决绝的这一面向来被他掩饰得很好,他也轻易不会将事情做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或许是自己从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到成长为一个大名鼎鼎的古文物修复师使然,他总是要为自己的以后规划的,这个规划里鲜少有人能够参与进来。   无情决绝能够将自己保护得很好,但偶尔也会伤到别人,洛清竹自己明白,所以他尽可能藏好这一面。   但这一次,他却将这一面发挥得淋漓尽致,可他无从选择。   裴祈安看着洛清竹瘦弱又透着孤寂的背影,瞪了裴祈安一眼,似乎在骂,都是你干的好事!   洛言状似无辜的看着他,耸了耸肩膀,随后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调笑道:“去跟王爷说你要留在洛国吧,我的裴小少爷。”   “说就说,干什么动手动脚的!”裴祈安愤愤不满,拍掉他作乱的手,气呼呼的转身就走。   洛言失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后,再看看自己被他拍红了一片的手背,优哉游哉的背着手也登上了城墙去。   城墙高大宏伟,墙边插着的红旗被寒冷冬风吹得呼呼作响,几步一站的士兵身姿挺拔,持着长枪目眺远处。   洛言走上去时,看到的就是洛清竹手搭在墙边,眯着眼看着远处的宫门。   “大概还有一刻,王爷等人便会到王宫宫门。”洛言走到他身侧去,凛冽寒风将他的声音切割的零碎。   但洛清竹还是听到了。   “嗯。”洛清竹淡淡的应了一声,眼神眺望向远处,未曾离开过远处那朱红高门。   洛言则是看着那顶着寒风一个人被风吹得晃晃悠悠穿过城墙走向宫门的裴祈安,嘴角噙着淡淡一抹笑。   倏忽片刻,宫门前那宽阔大地便出现了骑着高大黑马的仇龙辞来,宽阔健壮的身姿此刻却形单影只。   洛清竹在仇龙辞出现的那一瞬间眼神微微一动,被转而看向他的洛言收在眼中。   “舍不得么?”洛言这会儿面上恢复了平时的疏离淡漠,语气也是稍冷。   洛清竹微愣,洛言这会儿不像个对世子、对侯爷的那个恭敬的三公子了,反倒像个不满的长辈了?   “摄政王仇龙辞不该是你的良人,你现在是洛国侯爷,要记住这个身份,这总要比去华夏当质子当男妃要好的多。”   洛言见洛清竹不答,语气更冷了几分。   洛清竹有些莫名其妙,怎么说得他和仇龙辞情深几许一样?   明明……明明仇龙辞和他什么都没有过,最能说明的也就只有皇帝那一纸赐婚吧。   “我自是知道,只是送送王爷而已,本就是侯爷该做的,不是吗?三哥。”洛清竹勾了勾唇,看向面色不虞的洛言。   洛言看着洛清竹突如其来的一笑,愣了一下,面色稍微缓和一些,点了点头,“知道就好,在此送一送即可,城墙风大,看完便回去,我就先走了。”   他对仇龙辞自然不感兴趣,多看一眼都嫌多,说完转身便离开。   洛清竹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摸了摸下巴,心里忽的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来,这洛言……不会是个弟控吧?   想着想着,洛清竹被自己这个惊世骇俗的想法惊得打了个寒颤。   他和洛言同父异母,怎么可能?再者说,他也算是变相的夺走了他的侯爷之位啊。   正陷入沉思的洛清竹被一声马蹄鸣声惊到,是仇龙辞拉着缰绳就要策马出宫。   洛清竹这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的看着缓缓动起来的那支队伍。   裴祈安一个人站在队伍外面,目送远去的人,他也留下来了,不知同仇龙辞说了些什么,竟然同意让他留在这洛国了。   洛清竹没有多想,呆呆的看着远去的背影,一眼……仇龙辞一眼都没有回头看看他。 第71章 明白了什么   搭着厚土石砖砌成的城墙,洛清竹不自觉的将指尖抠进了那土墙里去,指节用力的泛起白来。   他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生怕溢出声来,叫住队伍里骑着黑马最为抓眼的那个人。   褪去王袍的仇龙辞为了行程方便换上了一袭便衣,身披黑色大鳌,威风凛凛的骑着马,只是身影在策马出宫时逐渐缩小,最后成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黑点,直到出了那扇高大朱漆红门。   厚重的宫门在一行队伍完全出了宫门后,又缓缓合上,到完全不见一点缝隙,证明了仇龙辞是完完全全离开了洛国。   “仇…龙辞……”洛清竹看着关上的那一扇宫门,终于忍不住出了声,虽然表情没有什么波动,但微颤的声音以及嘴唇因为紧咬后松开而生出的点点血丝都表现了他此刻的心情是如何。   “还真就这么走了……不知道是你狠心还是我无情?”洛清竹先是委屈,慢慢的心头又溢上一层不满和愤怒。   洛清竹久久的看着那扇宫门,伫立在那里,神情有些低迷。   从他当上洛国侯爷又与仇龙辞和离了,以及洛言的出现,都表明故事的走向已经发生了变化。   既然如此,那故事的结局是不是就会有所改变了?他这个本该是炮灰最后获得惨死的结局的人是不是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他远离了华夏的权势纷争,身处洛国,自然也不会卷入仇龙辞和太子之间的纷争了。   可仇龙辞呢?   是啊,仇龙辞呢?!他最后会不会因为太子的主角光环而死在华夏?   洛清竹猛的想到这点,神情一震,他或许借仇龙辞的权势免掉了最后的悲惨结局,可仇龙辞却无人可帮,最后会如何?不得而知。   “不行,不能让这样的结局发生。”洛清竹眼神逐渐坚定,说话间,声音虽小,却语气坚定。   他自觉对仇龙辞生出了不该有的情愫来。   虽然他对感情是迟钝了那么一点,但同仇龙辞相处的日子来看,还有在得知仇龙辞可能会有危险那一刻竟然放弃了逃跑计划,他就该知道自己是栽了的。   所以才会在仇龙辞对他提出和离之时会觉得心上传来钻心之痛。   洛清竹这一刻才算是明白了什么,看着远方的眼神愈发坚定,里头的情感也浓烈了几分。   既然当上了侯爷,就该利用好这个身份,查出背后藏着的事情。   想着想着,脸上忽的传来点点湿寒之意,洛清竹摸了摸脸上,细细雪点沾在了指尖,沾染了人体的温度,瞬间便化成了水。   洛清竹搓摸着指尖的水珠,仰头看着越下越大的雪,只觉得冷到了骨子里去。   为了承袭侯位,穿着得体,洛清竹并没有穿得很多,现在又下起了雪,不一会儿,就冷得打起颤来。   他似乎很久没有感受到这般冷了,以往天一变冷,仇龙辞就会自觉给他加衣,让他自己都注意不到天气的转变,似乎永远处在一个合适的气候里。   他本来就擅长一个人的,自己也能将自己照顾得很好,但现在却变了。   背后没有仇龙辞嘴上不满,手上却老实的给他披上披风的动作。   洛清竹心口酸涩,撇了撇嘴,嘟囔道:“才刚离开,我就想你了,怎么办?仇龙辞……”   “清竹,快回宫殿去吧,下雪啦,冷死了,快跟我回去。”忽然一声高呼,打破了此刻正在伤感的洛清竹。   裴祈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石阶上,冲着远处的洛清竹招手道,风太大,以至于他只能高声呼喊才能让出神的洛清竹听到。   “……”伤感不过片刻,洛清竹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裴祈安一起下了城楼。   ……   此刻正骑在马上的仇龙辞双目通红,嘴唇泛着白,手中紧握着马绳,策马行于宽阔官道上,鬓边黑发被风吹得高高扬起,身上大鳌已经沾了一层薄雪。   北影在后头紧紧跟着,生怕仇龙辞出点什么意外。   只是发泄般驱马前行的仇龙辞加上马术奇佳,早已远远甩出队伍一大截,北影也跟得愈发吃力。   这王妃不在了,这队伍里的人也都跟着受苦,本该悠哉悠哉的赶着路,王爷王妃同乘马车,一路慢悠悠的前行即可,这下却是来程跟返程形成了一个鲜明对比。   一行人跟着不停歇赶路的仇龙辞,不过一日便是叫苦不迭。   这些事情洛清竹自然是不知道,仇龙辞更是不在意。   他只一味赶他的路,生怕一停下来就会掉头回洛国去了。   ……   而太子府内,裴景林坐在书房里,一侧便是太子仇承弘。   裴景林展开快马加鞭送来的信纸,细白手指按着边缘,垂眸看着,一目三行,快速看完,脸色一下白一下青的,很是难看。   仇承弘还未曾见过裴景林有过这样的表情,不自觉皱眉,“师哥,这信上写了什么?”   “祈安留在洛国了,这让人不省心的!”裴景林愤愤的将纸扔在了书案上,语气很是不争。   只是信上还有让他更为震惊的是别的事情。   裴景林看向仇承弘,抿了抿唇,思量一番才开口,“弘儿,你不如也看看祈安这信上写的什么吧。”   还是由他自己看了最好。   仇承弘拿起信来,同样的很快便将信看完了,短短时间,面色变了又变。   “王爷同世子和离了……而且世子继位,当上了洛国侯爷。”裴景林重复道。   这样的事情时隔两天才传回华夏,算算时间,仇龙辞也快到华夏了。   只是这样的变化堪称巨变,事情竟会演变成如此。   “这其中,必有蹊跷。”仇承弘将信放了回去,断言道。   “世子继位,事发突然,而且那洛国侯爷死得也蹊跷,还碰上二人主动和离,背后定是还有我们不知的事情,且行且看吧。”裴景林将信点上了一旁的烛火,随后丢进了一边取暖的炭炉里去。   “王爷此行能够平安回到都城,已是最好,弘儿,莫要心慌。”裴景林还不忘安抚他,伸手摸了摸一边在想些什么的仇承弘。 第72章 从别处入手   “嗯,我知道的,华夏现在……还离不得九皇叔。”仇承弘的表情很快便趋于平静。   裴景林很是欣慰,这样的想法才是对的,他不知道仇承弘对摄政王为何生出那么大的敌意和不安来,就算只是站在审时度势的角度上,太子同摄政王现在都还不该站在敌对的位置上。   而摄政王权势之大,在军队中的威望之强,不单单是因为他是华夏的王爷这个身份,更多的是因为这个人本身的存在。   这样的人,不适合当敌人,反而适合当一把利剑。   “弘儿,你日后也会是华夏离不得的人的。”裴景林笑容浅浅,如一抹冬日暖阳,语气很是笃定。   仇承弘早已习惯不苟言笑,但还是被裴景林逗得勾了勾唇,“师哥怎么就这么相信我?”他能不能顺利登上皇位还是另说。   “我看人向来看得准。”裴景林没有多说,只是眉眼间露出平时不常有的傲气来,与平日里谦虚低调的模样大有不同。   他自小便决定选择跟随辅佐的人,怎么会有错?   仇承弘怔怔的看着裴景林,皎皎君子如明月的确是名不虚传,眉眼间带上几分傲气笃定,反倒让身上这股温润气带上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美来。   他知道他的师哥好看,但还没见过这副模样。   裴景林许是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有些过了,又见仇承弘这样盯着他看,脸皮微烧,清了清嗓子起身,“好了,夜也深了,我也该回去了,弘儿早些歇下吧。”   裴景林起身正要越过烧的通红的炭炉,刚走几步,看呆了的仇承弘才回过神来,见人要走,连忙将人叫住,“师哥等等!”   “嗯?”裴景林疑惑的转身,侧着身子看着身后坐着的仇承弘,“弘儿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仇承弘叫住人后才发现自己没什么事情要说,同时在心里暗暗懊恼自己竟然看师哥的美色看走了神。   安静半晌,想到什么似的,仇承弘才开口道:“师哥,听府里人说,今夜会有这冬日里最大的一场雪,天寒路险,不如留在太子府吧?”   “是吗?”裴景林疑惑的透过一边半撑开的窗户,的确看到洋洋洒洒的雪花,果真是下起雪来了,“那也好,我便在太子府里宿上一夜吧,明日再回也不迟。”   “好。”仇承弘不自觉的带上了笑,“我这就让人去收拾出一间房间来。”   索性他的院子里还有一间空房,就在他的寝房旁边,正好收拾出来给了他师哥。   而这会儿的丞相府里,灯火通明,奚元魁面目阴沉的坐在书房里看着暗卫送来的信,“仇龙辞你真是命大!”   竟然还能从洛国安然无恙的回来……还直接将洛国侯爷杀了。   奚元魁又气又怕,洛国侯爷都敢杀,还杀得无人可以向他追究,细思极恐,那么下一个不就是……   不行,他得赶在仇龙辞发现玉翠楼背后的时候将人杀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洛言也实在是个没用的东西,仇龙辞没被杀死,反倒是洛侯死了,还让洛清竹当上了侯爷,实在是没用。   只能靠他自己了,他必须再想个办法将仇龙辞杀死,可是能怎么做呢?   过了好一会儿,奚元魁眼中一抹利光闪过,忽的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嘴角勾起一抹笑。   他大可借仇龙辞私自与洛国世子和离还有将洛国质子在华夏未满年限便让他在洛国当上了侯爷一事做文章。   “既如此,莫怪本相太狠了。”奚元魁声音带着老年人的苍老嘶哑,在这夜里低低的说道,让人不寒而栗。   而这一头一味只知道赶路的仇龙辞不消几日便回到了华夏都城里。   他与洛清竹和离的事情尚且未曾传回来,因此到了王府门前时,站在门口迎接的老管家看到仇龙辞独自一人从黑马上翻身而下时有些疑惑。   “王爷,府里为王爷王妃接风洗尘事宜,都准备得当了,还请王爷回府沐浴洗漱,今日便可带王妃进宫面圣。”老管家佝偻着腰,毕恭毕敬的说道。   这王爷远行,回来时总是要进宫见上皇帝一面的,汇报此行发生了何事。   长长的队伍已经开始整顿解散,而北影就站在仇龙辞身后,敏锐的感受到老管家此话一出,仇龙辞身上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以后不许再提王妃二字。”仇龙辞一路未曾开口,刚一开口,声音就哑得吓人,语气冷得堪比这冬日寒雪。   老管家愣住,呆呆站在原地,良久才反应过来仇龙辞说的是什么。   这和王妃去洛国一行才多长时间,回来竟是连王妃都不许提了?是王妃出了什么意外还是……   老管家自然没有资格多问,嗫喏着嘴唇想问又不敢说,仇龙辞则是没有心思解释那么多,径直越过老管家便朝府里走去。   北影急忙跟上,在越过老管家时,看到老管家那又惊又疑惑不已的表情,于心不忍,未免府里的下人以后还因此触了王爷的霉头,北影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压低了声音,言简意赅道:“王爷与王妃和离了。”   说完,便立即跟上了仇龙辞。   回了华夏,仇龙辞必然是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所以仇龙辞半刻没有停歇,径直去了书房。   北影便站在他面前,等候仇龙辞的吩咐。   “之前查的事情可有眉目?”   北影知道他说的是洛言与玉翠楼的事情,“派去的人在暗中追查此事,只是这玉翠楼藏得极深,一时半会尚且查不出。”   仇龙辞眼神一暗,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这背后定是还有本王不知道的人,让人着手查,洛国三公子洛言的身世扑朔迷离,儿时失落在外,那便从此处着手,查出洛言不在洛国之时的事情。”   “是。”北影干脆利落的答道。   “嗯,退下吧,派人去宫里告诉皇兄,长途跋涉,身体不适,我另寻时间去面圣。”仇龙辞头疼的按住自己的眉骨,拇指和食指捏了捏自己的鼻根,疲态一下显露。   “是,王爷……那王妃、洛国侯爷那边?”北影硬着头皮问道,开口时反应过来,便迅速改了口。   毕竟王爷对王妃的感情有目共睹,虽然和离了,留王妃一人在洛国,但谁知事情会不会有转机呢?   他还是多嘴问上一句吧。 第73章 谏言弹劾   仇龙辞眸光闪了闪,面色闪过一丝异色,随后便恢复如常,随后懒懒的抬眼睨了一眼低着头站在前头的北影。   北影知道仇龙辞在看他,那带着寒意的眼神犹如实质般刺得他通体发僵,额上冷汗扑簌簌的冒出滑落。   不知道仇龙辞看了多久,想了多久,只知道北影快要撑不住要跪下认罚时,仇龙辞终于开口了。   “容本王想想,你先退下吧。”   “是,王爷!”北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但是丝毫不敢表现出来,只是几个字说得极快,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怎么感觉自从王妃当了洛国侯爷,王爷变得更可怕了……   就连眼神都比以往更有压迫性。   独自在书房里的仇龙辞面色晦暗,看着那干了墨迹的砚,忽的想起之前让洛清竹磨墨时,溅了他一身还毁了奏折的场景,不自觉的勾了勾唇。   却忽的又想到自己已经与洛清竹和离之后,嘴角便猛的往下拉。   他总有些洛清竹还在王府里的感觉,和离之事于他此时,没有真切之感。   仇龙辞望着那砚出神,夜里风大,即使隔着这门窗紧闭的书房,一声叹息依旧从这房里溢了出来。   既然是洛清竹想要的,他总该给的。   仇龙辞心想。   ……   一隔半月,仇龙辞才换上了一身王袍,准备进宫面圣。   传闻摄政王仇龙辞此去洛国一行,那洛国侯爷死于非命,连王妃都和离了,还让他继任了侯爷,回朝后还直接大病了一场,接连半月未曾出府,其中不知有些什么蹊跷。   反正这一事在华夏都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说是满城风雨也不为过。   众人议论纷纷,但其中让人更为在意的是仇龙辞与洛国世子和离,洛国世子又当上了侯爷一事。   不乏说些洛国世子品行不端,争权夺势,更甚者,说出那洛国侯爷一死同他脱不了干系。   仇龙辞看着底下人送上来的帖子,写着这都城里说的闲话,面色冷峻。   “王爷,马车已备在府前,可准备上早朝了。”老管家站在房外,隔着门说道。   这半月里,仇龙辞大病了一场,性情愈发古怪,这府里无一个下人敢靠近,导致这传话的事情都交给了老管家。   “嗯。”仇龙辞应了一声,随之便将那帖子攥成一团,丢到了一边,起身出了房。   大病初愈的仇龙辞面色还有些苍白,眼底下有层淡淡的青影,瘦削锋利的脸这会儿更是让那五官更加立体分明。   只是气势半分不减。   他许久未上早朝了,也不知这朝廷之中又出了些什么变化,只是今日或有些不同,他能料到会发生些什么。   金銮大殿上,百官静默而立,只是中间站着一个谏言使官夸夸其谈着,对于仇龙辞未曾过问圣意,便与皇帝亲赐的王妃和离,最最重要的还是将这王妃扶上了侯爷之位,实在是目无王法!   “……这皇婚乃陛下亲赐,怎能如此草率和离?陛下乃天子,怎可允许此目无尊长,目无王法之事发生!还请陛下明鉴,修正这礼义之事,否则,国何以称国,君何以称君啊!”   语气之愤慨,神情之激昂,闻着不为沉默,听着不为怒起,甚至引得站在朝堂之中的百官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纷纷议论着此事。   仇龙辞势大,按以往,是万万无人敢在早朝便大肆弹劾的,顶多都是揪着那些不痛不痒的小错写写奏折弹劾一番,以显自己的清风高节还有不为权势倾倒罢了。   如今有人站出,当出头鸟,自是乐的如此。   最好还要添上一把火才更好。   而为首的仇龙辞挺拔的身姿未曾变过一分,仿佛弹劾他的那些话说的都是另一个人似的,面色也未曾变过一分。   皇座上坐着的仇龙乾也是面色淡淡的看着底下的谏言使官唾沫横飞的指责着仇龙辞此举多么不妥。   这谏言使官是为了匡扶社稷而设的官职,挑得是正直本分之人,为的就是能够指出这朝中不正之人与事,因此人言语分量之重,所以甚少开口,结果几日倒是长篇大论在说摄政王的不是了。   很是可疑。   显然,仇龙乾意识到这一点了。   仇龙辞许是听烦了,淡淡的瞥了一眼喘了口气又要准备开口的谏言大臣。   这大臣就站在他几步远的距离,瞬间便感受到身上投来的视线。   能领几千大军便突破重围的将军自是有着不可说的气势,淡淡一眼便让那大臣觉得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上了一般,瞬间闭气禁言。   朝堂之中终于少了一番聒噪之音,仇龙辞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臣弟自知有错,此事便全由皇兄做主。”仇龙辞站了出来,淡淡道。   一句话便是刚刚那个大臣说干了唾沫的回答,只是语气颇为不屑,丝毫不在意的语气惹得那个大臣敢怒不敢言,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只需要一句话便能堵住所有大臣的嘴,仇龙辞是很乐意做这样的买卖的。   只是苦了金銮座上的老皇帝。   这问题可就是抛还给了仇龙乾啊。   仇龙辞嘴角跳了跳,看着底下快乱成一锅粥的百官,脑后隐隐作痛,最后只是沉声道:“朕自有分寸,王爷留下,其余若是无事上奏,便退朝吧!”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弯腰作揖行礼,纷纷退出这金銮殿去。   而那一直沉默不语的奚元魁也应声而出,嘴边带着不知何意的笑,被仇龙辞收在眼里。   不消一会儿,这满满当当挤满了大臣的金銮殿便空了下来。   仇龙乾面色很是不好,起身拂袖而去,顺势丢下一句:“跟朕到御书房来。”   仇龙辞抿了抿唇,跟了上去。   御书房内,仇龙辞面色淡漠的站着,前面是气得咳了好一会儿的皇帝。   等喝了药,平息下来,仇龙乾才看向面前站着的仇龙辞,坦坦荡荡,看不出一丝悔过之心。   差点气得又要咳嗽。   “你这性子真不知随了谁!和离一事可大可小,当初成亲之时,朕也未曾逼过你,这洛国世子也是你亲自挑选之人,如今去了洛国一遭,便和离了!还是先斩后奏,你要朕向百官如何交代?”仇龙乾难得发怒,即使这怒气更多的是来自那些喜欢小事化大的大臣们。 第74章 出个折中之法   仇龙辞神色原本一派淡然,听到这番话时面色终于有了一点波动,“皇兄,此事是我欠缺考虑,只是事已至此,再说无益。”   皇帝一听,气得差点翻过白眼便要倒过去,只是君主的风度尚且在,让他还能保持最基本的冷静,看着仇龙辞那丝毫没有悔过之心的表情,只是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朕奈何不了你。”   “你与王妃和离不说,竟还让那小世子当上了侯爷之位,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朕不信你会不知,早朝时,那个谏言使官大肆弹劾,搅得朝堂不安,而那个使官极少如此,这背后也定有蹊跷。”仇龙乾布满皱纹的额头因为紧皱,让那些皱纹变得更深了,两眼则是直直的看着面前的仇龙辞。   “我知道,那个谏言使官背后定是有人指使,我会将人查出,皇兄不必忧虑,至于弹劾的那些话,我自行处理即可。”仇龙辞语气淡淡,想到早朝时丞相的模样,眸色微暗。   “嗯,想个折中之法即可,莫太张扬,省得落人话柄,朕不好做,你也烦恼。”皇帝说话时,带上了几声咳嗽。   这几声咳嗽反倒让仇龙辞心底生出了几分愧疚之心来,“皇兄,你的身体……”   “无妨无妨,都是些陈年老病罢了,等过些时日开春便好了。”皇帝摆了摆手,气虚道。   仇龙辞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仇龙乾是他同胞大哥,虽然年岁相差极大,但却是处处护着他的,即使是多了君臣这一层关系,也没有生出嫌隙来。   且为他操劳万分,和离这一事确是他没有想到皇兄会夹在他与那些大臣中间,让他不好向那些大臣交代。   “如今你回来了,朝廷政事你也上些心,太子那边你也可看看,该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吧,朕身体不适,先回养心殿了。”仇龙乾病态尽显,似乎很是难受,摆了摆手便在李公公的搀扶下离开了。   仇龙辞伫立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转身便离开。   该查查那丞相奚元魁了,原本只是觉得奚元魁将手伸到太子那里而已,如今看来,应当不止这么简单才是。   仇龙辞一出皇宫,北影便立即出现。   “王爷,洛国三公子一事有眉目了。”北影在仇龙辞翻身上马之前压低了声音快速说道,“洛国三公子流落在外时,是被丞相奚元魁所养,只不过那时丞相并不知此人为洛国三公子,洛言居于王妃几年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无人知晓他的去向,也无人知道丞相与洛国三公子有过联系。”   仇龙辞听完之后,眉头陡然皱起,看来是他一直忽略掉了奚元魁那老狐狸,“本王知道了,再查,早朝之事,以及城中所传之事,找出是谁人做的,该怎么解决,不用本王教了吧。”   “是,王爷。”北影心一抖,应了下来。   那些人大部分说得都是洛清竹的闲话,没想到却是正正触及到仇龙辞的眉头了,以往在背后说王爷如何如何残暴的,王爷听完脸色都不变一分,而现在对他下这种命令,看来是真的动了怒。   吩咐完,仇龙辞上了马,驱马前行,不做半分停留。   洛国王宫里,洛清竹也已经同洛言等人将洛广的丧葬之事安排妥当,如今便是着手学习处理洛国政事的时候。   一月后,长定殿内,洛国侯爷处理政事的地方,地方之大之奢侈,华夏皇宫内一个养心殿都比之不过。   长长的案几居中放在那殿中之处,背后是宽大的金丝木窗,案几上高高摞起一沓折子。   窗外的风徐徐吹过,几缕发丝从那沓折子后飘起,可不见一个人影。   “清竹!”一声清脆的声响从长定殿外传来,紧接着便看见穿着一身束腰青袍脚步轻快走了进来的裴祈安。   走进长定殿内,却见不到人,裴祈安左右看了看,奇怪的嘟囔道:“人呢?洛言不是说清竹在长定殿内批折子吗?”   “干什么……”有气无力的一道声音从案几那处传来,洛清竹一副被掏干了身子的模样,头发也乱糟糟的,撑着案几犹如僵尸一般,缓缓爬起。   裴祈安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是那个能在白日里活动的鬼给他碰上了,拔腿就要跑,看到是洛清竹才勉强的止住脚步。   “你怎么这副样子?”裴祈安走到案几处,看着洛清竹原本灵气十足的眼睛里都只有困倦不说,还少了几分生气。   洛清竹撇了撇嘴,眼神从那堆不见减少反而越来越多的折子划过,简直要仰天长叹一声,这破侯爷他当初是为什么要当啊!   为什么放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王妃不当,跑到这里当个苦命的批折子劳动力啊!   “祈安我觉得我要不行了……”洛清竹有气无力的说道,表情了无生趣。   “不行了!你生病了?什么病啊?要死掉了?我不是才出去玩了半个月没回来嘛?你怎么就生病了啊?”   裴祈安会错了意,着急忙慌的蹲了下来,抓着他的手四处上下打量着,很是担忧。   “……”洛清竹无奈,他也知道自己去外面鬼混了半个月才回来啊?   “要是再看这些折子,我就真就离死不远了……”   裴祈安一愣,反应过来,翻了个白眼,坐在了原地,白瞎他担心了。   “你说这么多折子,我看几本都要累死了,仇龙辞他每天都这么看,怎么就不见他说累呢?”洛清竹有感而发。   在洛国这一个月来,他算是了解到要当一个勤政的侯爷,想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一回事,他是明白自己不是个做侯爷的料了。   裴祈安挠挠脑袋,掰着手指头就要数数“清竹,你算算啊,这一月来,除去我出去游玩的半月来,你提起王爷的次数有多少了?”   洛清竹脸皮一烧,小声辩解道:“也就几次而已,是你想太多了。”   裴祈安嘴角抽了抽,他还真就要给他说道说道。   “下雪了,你说王爷会给你添衣裳,用膳时,又会说王爷会亲自给你剔鱼刺,读书时,还说王爷会亲自去国子监接你,还有……”裴祈安张口便来,诸如此类的事情太多,他能说上半天不止。 第75章 告诉他华夏之事   洛清竹耳根子彻底烧红,见裴祈安还要说下去,恹恹的模样顿时一变,支起身子就要去捂他的嘴。   “还有什么?没了没了,不准再提。”洛清竹恼羞成怒,捂住他的嘴,他才没有那么想抽仇龙辞呢。   “唔唔唔!”裴祈安扒着洛清竹捂住他的手,挣扎着想要从洛清竹的手中逃开。   洛清竹眼神威胁他,语调上扬,“还说不说了?”   “唔唔唔。”裴祈安欲哭无泪,但非常识时务,连忙摇了摇头。   洛清竹这才松开了手,双手撑在身后,颇有点霸气,还朝裴祈安扬了扬下巴。   “……”裴祈安揉了揉自己的脸,哀怨的看着洛清竹,他不就说几句而已,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我不说,但总可以问一问吧?”裴祈安小心翼翼的问道,他从二人和离之时就有这个疑惑了。   “问什么?”洛清竹挑了挑眉,倒是想看看裴祈安这个小屁孩能问出点什么。   裴祈安看了看周围,确定这长定殿外没有人经过,才小声开口问道:“清竹,你其实……是不是喜欢王爷的啊?”   洛清竹本不以为然,左腿搭右腿,正准备换个动作时,就听到了这句话,身子先是一僵,紧闭着唇,神色逐渐黯淡下去。   喜不喜欢又有什么用?   现在还不是一别两地。   裴祈安同洛清竹也是相处了不少时间的,一看这表情也知道答案是什么了。   眼睛不由得瞪大,惊呼一声道:“那为什么还要与王爷和离啊?”   洛清竹见他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撇撇嘴:“下巴收收,要掉下来了。”   他难道能回答,要是不留在洛国,留在华夏的话,他的结局会很惨吗?   裴祈安闻言闭上了嘴,咽了咽口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说吧,我一看你这表情,我就知道你瞒着我什么事情,老实交代,不然我把你赶回华夏去。”洛清竹眯了眯眼,猛的将脸探到裴祈安面前去,语气威胁。   裴祈安蔫了气似的,苦着脸求饶,“好好好我说还不行吗?”   “我虽然在洛国,但还是时时与我大哥通信的,我大哥告知了我现在华夏的局势,还有关于王爷的事情,你要不要听?”   裴祈安好歹还是给了他一个做选择的机会。   “说。”洛清竹言简意赅道,“但我可不是因为仇龙辞才想要知道的。”   裴祈安摆出一副我信了的表情,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大哥信上写了华夏这阵子不太平。”   “朝堂上那些大臣对于王爷与你和离,又将你扶上侯爷之位很是不满,纷纷对王爷发难,都城里更是满城风雨,议论纷纷。”   “什么议论?”洛清竹顿时支起身子,脸上不自觉露出些紧张来。   裴祈安看了看眼色,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那些议论是不是与我有关?”洛清竹大体上也能猜到,要裴祈安说出来,不过是为了佐证他心中所想罢了。   “……嗯。”裴祈安点了点头,如实道来:“都说王爷与你和离,是因你玩弄权势,品行不端,能当上这侯爷,也是因为你攀炎附势所为,是王爷被你……被你迷了心窍才能如此,加上你之前世子的身份,且在华夏当质子的时限未到,落了他人口舌,然而你居于洛国,那些大臣的手伸不了这么长,便都冲着王爷去了。”   洛清竹听一句脸色便黑一分,但不是因为那些人在造他的谣,而是让仇龙辞难做。   “那仇龙辞他……有被怎么样吗?”洛清竹脸色略有些别扭的说道。   裴祈安见了鬼似的看着洛清竹,满脸的你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的表情来。   “真的对仇龙辞做什么了!”洛清竹见人这幅表情,顿时紧张起来。   裴祈安抿了抿唇,一言难尽的看着他,面色颇有些古怪的说道:“王爷没事,是那些造谣的人有事。”   “啊?”洛清竹愣了愣。   “一月前,在早朝上大肆弹劾王爷的一个谏言使官,被王爷查出他与其他大臣私相授受,直接便被除了官职,发配边疆了。”   “而民间那些造谣,说你坏话的那些百姓,王爷直接让人查出背后主使之人,在刑场当中杖责五十,打得那是一个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从那次开始,便没有百姓再做议论了。”   裴祈安一脸后怕的说着,这王爷做事雷厉风行,手段也是干脆利落,落到他手里的人,从没有一个能够有好下场的。   洛清竹听完之后,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只能摸摸鼻尖,有些心虚的撇开脸。   亏他还担心仇龙辞会被朝堂上那些大臣怎么样,而是该担心担心那些人会被仇龙辞怎么样才对。   “但是,王爷不是全然没有事情。”裴祈安看着洛清竹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忽的又说道。   洛清竹的心一下又提了起来,眼神责怪的看着裴祈安,怪他说话大喘气,不一次说完。   裴祈安仔仔细细的盯着洛清竹的脸,一字一句道:“就是有人谏言,让皇上再给王爷赐一门婚事!”   “!”洛清竹瞳孔一缩,惊得顿时坐正了身子,两手抓着裴祈安的手臂,提高了音量,“你说什么?”   裴祈安被洛清竹这么大的反应吓了一跳,身子一抖,结结巴巴道:“但、但是你不用担心,皇上没有答应,王爷也没有应、应允啊。”   再说了,洛清竹都跟王爷和离了,这王爷再被赐婚,洛清竹也没有办法啊。   当然,这话裴祈安是只敢放在心里说说的。   洛清竹闻言卸了力气,呆呆的坐了回去,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   “就算皇上要给王爷赐婚,王爷也不会答应的,你放心好了。”裴祈安见洛清竹失魂落魄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仇龙辞那副妻奴的模样,他算是了解了个清楚了,怎么可能再接受赐婚。   洛清竹抬头睨了他一眼,颇有些不信,“仇龙辞的心思,你能猜透?”   一句话问倒了好汉。   裴祈安嘴唇开了合,关了再开,最后只能干巴巴的扔下一句,“王爷肯定不会接受的。”   毕竟他现在身负重任,而会给他这样重任的人,哪里还分的出心思去关注别的人呢? 第76章 一针见血   洛清竹脸色很是不好,赐婚二字像是在心里扎了一根刺一样,拔不掉又无法忽视。   那种针扎似的,并非那种疼得难以忍受的,而是持续的密密麻麻的细碎痛意,让他无法专心做事。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时,洛言也走了进来,看到裴祈安也在这,眼神亮了亮。   “侯爷,这些折子可都看过一遍了?”洛言走到二人面前,看见了两人皆是一脸愁容,有些好笑。   洛清竹闻言抬头,也不再多想了,反倒是像看到救星一样,哭丧着一张脸,“这侯爷我是一天都当不下了,这些破折子连个州府里要招个捕快都要写上来请示,我眼睛都要看瞎了!”   洛广疑心重,却又懒政,洛国里底下的小官员们生怕洛广对他们起疑心,便每日事无巨细的上折子汇报所管之事,日后若是问起责来,便有由头可推脱。   洛广还能够将这些事情都推给洛言做,洛言也毫无怨言,尽心尽力的辅佐政事。   可现在却是苦了洛清竹。   他本还想亲力亲为,掌握洛国之后,改变书中结局,扭转最后局势,可现在看来,着实是有点困难……   他抬头颇为可怜的看着洛言,经过这一月的相处,他与洛言之间也亲近不少,本以为洛言会架空他的权利,让他当个挂名侯爷,可出乎意料的是,洛言不仅尽心尽力的教导他不说,还暗中帮他扫平洛国里那些反动他的势力。   让洛清竹也逐渐对他放下了戒心。   “这些话在外切忌不可说出口。”洛言眉目生得冷情,但看着洛清竹那副模样,还是难免沾染了一点笑意,没什么责怪意思的说了一句。   裴祈安看不下去了,看着像是甩手掌柜一样的洛言,打抱不平的说了一句,“清竹看得累,你也不帮帮他。”   洛言走到裴祈安身侧坐下,听到裴祈安这话,好气又好笑,不禁伸手去捏了捏他的脸蛋,“你何时看见我未帮过了?”   “没有就是没有!”裴祈安梗着脖子嘴硬道,没好气的拍掉了他的手,嘴里嘟囔一句,“怎么老是喜欢捏我的脸?”   洛言收回了手,笑意盈盈的看着裴祈安,冷若冰霜一般的脸颊这会儿都如同化了冰似的。   洛清竹狐疑的眼神在二人之间转来转去,这两人怎么看着有些不对劲?   但是裴祈安说得也不无道理,他不擅长处理政事,大可交给洛言去做,洛言毕竟比他做得要好。   而他只需要知道就好了,顺便将自己的想法告知洛言,让洛言付诸实现即可。   不错,就这么办!   洛清竹暗暗点了点头。   “那什么,三哥……”洛清竹清了清嗓子,才准备开口,他叫这一声三哥,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别扭,看着洛言实际岁数应当比他大上几岁,但他自小没有亲人,突然多了这么一个三哥还是有些不适应的。   “嗯?”洛言的眼神从裴祈安脸上移开。   “我不擅长处理这些政事,不如三哥来做,有些事情我适当给些建议即可,如何?”洛清竹商量道。   裴祈安赞同的点点头,附和道:“就是,能者多劳,你多干点活也好。”   洛言哭笑不得,这裴祈安的心就没有一颗能够向着他的。   只是洛清竹这些话倒是出乎他意料,看着洛清竹脸上的神情不似作假,心里也有了点底,将政事交于他,可谓是将信任交了出去。   可他……洛言眼神暗了暗。   “三哥……你不愿意?”洛清竹小声问道。   不应该啊,洛言这种人才怎么甘愿屈居于人,更何况是在他这个一窍不通的人底下当个无人看重的洛国三公子呢?   “可以,只是你得答应一件事。”洛言面色郑重道。   “能办到的,我一定办到!”洛清竹连忙拍着胸脯应道。   洛言看着洛清竹面色逐渐褪去稚气的脸,但眼神中依旧有着几分纯真,良久才开口道:“相信我,永远不会将你置于危险之地。”   一份信任,有时重过所有。   洛清竹和裴祈安都莫名其妙的,这句话有些莫名,但大抵是一句承诺。   “信。”洛清竹斩钉截铁道。   他算是明白了,这洛言其实就是有个弟控属性的吧,最近正巧就让他给激发出来了?   “好,那便如此,洛国大小政事我会过手,你若是要想做的事情也就放手去做吧。”   洛清竹猛点头,只是心里想道,他倒是想现在就跑回华夏去看看仇龙辞,但是也只是想想而已。   “现在倒是有一件事。”洛国眼神划过那堆折子,语气严肃不少,“我看这些折子发现一个问题,洛国冗官冗政问题实在严重,虽然这几年有所好转,但是并没有实质性解决。”   “哦?何以得知?”洛言眼神闪烁着兴奋的目光,他原本以为洛清竹看不出这么多折子背后藏着的问题,没想到竟然一针见血的被他指出了。   原本不抱希望,这会儿倒是有些意料之外的惊喜了。   “洛国势衰,从财库以及兵力方面可以看出,而这里面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洛国现有官制,官员冗多,国银拨出,名义上是培养士兵,却是有去无回,毫无成果。”洛清竹皱着眉说道,心想这洛国会降服于华夏,也并非没有原因了。   问题并不仅限于此,说出来的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但这几句话,洛言已经能够知道洛清竹究竟看到了多少,原本眼中还不甚明显的兴奋目光,这会儿已经兴奋得快要按捺不住了。   他苦于洛广专制,即使知道,也只能暗自使力,勉强将洛国局势扭转,可不过是螳螂挡车罢了。   没想到洛清竹能发现洛国的问题不说,甚至他隐约能够感觉出洛清竹会有解决的方法。   “这些问题需要着手解决,否则……”洛清竹没有将此话说完,他与洛言二人心知肚明。   洛国日渐衰微,若是不加以整改,便不止是单单降服于华夏,更甚至会被周边小国蚕食或是吞并。 第77章 接受赐婚   即使不为洛国着想,也要为自己考虑,他现在是洛国侯爷,结局已然与书里的结局大相径庭了,但也不能保证最后会如何,只有洛国安然无恙,他才可安心的当他的侯爷。   更甚至,谁能知道他会不会又从这书里跳出去?洛清竹摇了摇头,不愿意再想,毕竟他现在知道自己对仇龙辞是哪种心思了,怎么能轻易放弃。   “既如此,你可有解决之法?”洛言按捺住心中激动,冷静道。   洛清竹眼珠子转了转,点了点头,心想,为了修文物顺便看得那些史书倒是没白看,什么帝王之术,他也是钻研了一番的。   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洛言眼睛一亮,“可说来听听。”   洛清竹也就跟他讨论了起来,一旁的裴祈安目瞪口呆,看着兄弟两就这样热火朝天的说起如何给洛国改制了。   特别是洛言,本冷清的面容这会儿只剩下兴奋与激动,与洛清竹聊得十分起劲,偶尔眼睛随着洛清竹说到什么,还会发亮。   不知道二人说了多久,连天边都灰了一片了,二人在殿内激烈讨论的声音从逐渐淡了下来。   洛清竹说得口干舌燥,他提出的每一个点子都是从那些史书上照搬下来的,但洛言却总能将他说的东西瞬间消化完毕,再加以思考,提出更加完美的方案来,让他震惊之余又多了一丝庆幸。   还好洛言同他是兄弟,且对他没有什么恶意,不然真是斗不过。   “好了,从午间说到现在,我是说不出来了,三哥你就按着我说的,加你自己想的去做吧,我反正是全力支持你的。”洛言说得嗓子有些哑,顺势拿起案几上早已凉透了的茶,润了润喉。   “嗯。”洛言难掩心中激动,面前倒是恢复了以往的冷静,只是跃跃欲试,很想立即将洛清竹与他说的这些付诸行动。   “诶裴祈安呢?”洛清竹后知后觉的发现同洛言聊得太投入,连裴祈安是不是走了,何时走得都不知道。   洛言也随之反应过来,两人面面相觑,长定殿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忽的一阵绵长的呼吸声从案几后传来。   洛言微微一愣,循着声音起身绕到了案几后去,一下便看到在地上睡得四仰八叉的裴祈安,不由忍俊不禁,心想这么硬的地板也能睡得如此之香,实在罕见。   洛清竹起了身,也看到了,没眼看的扶了扶额。   “裴小公子,醒醒。”洛言带着笑意的声音清浅柔和,伸手轻轻摇了摇他,“天黑了,再睡要着凉。”   裴祈安悠悠转醒,睡眼惺忪的,眼睛还未完全睁开,便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声音因为刚睡醒,有些软又有些哑的抱怨道:“聊完了?你们怎么能聊上半天时间,像给我催眠一样……”   裴祈安一边说着一边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洛言心痒痒的看着他,难耐的咽了咽口水,随后还是伸手去捏了捏他的脸蛋这才压下体内躁动之意。   “睡醒了也该用膳了,起来吧。”洛言好笑道。   洛清竹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往外走去,“你们去吧,我有些累了,这几天都睡不好觉,我先去睡会。”   说着,人便从长定殿内离开了,清瘦的身影愈行愈远,被清冷月辉拉的背影长长,显出几分寂寥。   裴祈安愣愣的在洛言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看着洛清竹离去的背影,眨巴眨巴眼睛问道:“清竹这些天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洛言闻言一愣,抿了抿唇,看了一眼离开的洛清竹的背影,声音清清冷冷,“许是天气转暖,不适应。”   “哦。”裴祈安没有多想,淡淡应道,随之便被洛言拉着离开了。   时间一过数月,寒冬已过,盛夏将至,王土之上,莫不是一片生机勃勃。   而华夏都城内的王府里,却是一片死寂之气,全府上下,所有人都一副谨言慎行的模样,只因为府里那位王爷成日里都黑着一张脸,而随着时间一长,更是隐隐有加剧之势。   书房里,北影低着头站在书案前,额头发汗,紧紧抿着唇不敢出声。   “本王养着你们是养来浪费银子的吗?”仇龙辞脸沉得可以滴水,眼神如刀一般扫过前面站着的北影。   北影喉结动了动,额上一滴汗顺着下颚落下,没入了衣内。   “王爷,属下有罪!”北影咚的一下跪到了地上,声音砸在青花石板上发出重重的闷响来。   “线索查到玉翠楼之后,便断开了,玉翠楼一倒,背后之人便如同彻底消失一般,暗卫也无法查出。”北影咬字清晰道。   时间已过数月,查的事情却没有半点进展,仇龙辞培养的暗卫还从未如此无能过。   仇龙辞按了按额角,垂眸看着书案上展开的书信,深吸一口气后,又抬眸看向底下跪着的人。   “那些大臣不是为了本王的终身大事很是上心么?”仇龙辞讥讽的勾了勾唇,声音凉薄道:“去吧,让人去给皇兄复命,本王接受赐婚。”   北影眼睛瞪得极大,只是低着头,没让仇龙辞看到。   王爷竟然接受赐婚了!   那洛小世子……不对,王妃怎么办?   这几个月来,王爷的情绪之糟糕,神情变化之无常,所有人可都有目共睹,同王妃在府时可是截然相反,怎么可能容得下第二个人?   莫非王爷变心了?   “下去吧,在本王说出如何处罚你们时,赶紧从我面前离开。”仇龙辞见北影一副有话又不敢说的模样,声音冷冷道。   “是,王爷!”北影倏的站起身,便往外走去。   王爷是他的主子,自是什么命令都要遵从,至于王妃……   北影默默在心里同情了一把。   人走后,仇龙辞便将书案上展开的书信收了起来,与一旁压在镇纸下的信纸叠在一起,仔细有加。   仿佛刚刚答应的赐婚二字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样,心里不起一丝波澜,只是搭在书案上的手节奏颇为慌乱的在上面一下又一下的叩着,眼神透过这书房外的窗虚虚的看向某处,不知在看向哪里。 第78章 他要赌一把   华夏是初夏的日子,而洛国却是已然像是先行步入盛夏一般,蝉鸣绿叶,炙热阳光,燥意逼人。   长定内的洛清竹浑身只着一层白色长袍,都热得额上冒着细细热汗。   洛清竹手撑着脸颊一侧,正打着盹,然而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扰了他的清梦。   “清竹!”焦急又慌乱的一声吓得洛清竹身子一抖,登时便醒了过来。   洛清竹一时醒来,还有些愣怔,轻轻喘着气,眼底有些惊惧之意,他又梦到仇龙辞与他和离那时的场景了。   “清竹,不好了!”裴祈安匆忙跑了进来,看见洛清竹呆呆的坐在案几后,猛地便冲到他面前去。   “有话好好说,你怎么急成这样?”洛清竹压下心底那股不安,给裴祈安倒了杯清茶,示意他慢点。   裴祈安接过那杯清茶,仰着头便一饮而尽,平复了一下呼吸才冷静下来,“清竹,王爷接受赐婚了!”   丝毫没有给洛清竹一点缓冲的机会,裴祈安径直说了出来。   洛清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清茶,端起茶盏的手在听到这话时猛地一抖。   ‘哐当’一声响,茶盏落在铺了席子的地面上,只是发出一声闷响,没有破碎只是泅湿了地面席子。   “你……说什么?”洛清竹愣愣的扭头看向裴祈安,不敢置信的问道。   离裴祈安告诉他有赐婚这一事,已经过了几个月,他本以为此事不会有结果的,没想到……   额上的热汗早已变冷,他浑身都冷,没想到在这盛夏里还能感受到这股沁入心脾的凉意。   “清竹你、你没事吧?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个消息的,我一知道就跑过来告诉你了,没想太多……”裴祈安觉出点不对来,底气都少了几分。   王爷接受赐婚一事,洛清竹应该知道吗?   “……”洛清竹抿着唇,整个人犹如没了线绑着的木偶一样,呆呆的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仇龙辞竟然接受赐婚了?二人和离不过数月,竟然就有新欢了吗?还是像以前对他一样,随随便便便让一个人当上了王妃之位?   洛清竹竟然生出了一点嫉妒之意,一想到仇龙辞也会像之前对他一般,对另外一个人呵护备至,就心酸得不行。   更甚之,都和离不过几月而已,都还没有半年!竟然就又要与他人成婚,怎么可以?他才刚明白自己对仇龙辞的心思,怎么允许另一个人与他一起分享?   他不知道仇龙辞现在对他什么想法,但他要赌一把!赌仇龙辞现在心里还有他。   洛清竹的眼神从不敢置信到伤心愤怒,再到逐渐坚定,不过一会,裴祈安看着洛清竹逐渐不对的表情,心底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你是不是被刺激得说不出话来了?”裴祈安后怕的扯了扯他的衣裳问道。   “祈安,你说说,赐婚究竟怎么一回事?”洛清竹冷静下来,他要了解清楚才能做出万全准备。   裴祈安见洛清竹面色趋于冷静,吊着的心放下来不少,听洛清竹这么问,思考一瞬才回答:“这一次赐婚据说是王爷主动要求的,本来那些大臣每日上奏时都会给皇帝谏言让王爷再寻良人,烦人得很,那些大臣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   “但王爷一直未将此放在心上,没想到昨日皇上便下了赐婚的圣旨,据说赐婚的公子还是底下的大臣们从各洲各府推荐上来的,最后倒是选定了其中一人。”裴祈安回想着自己知道的事情。   “是谁?”洛清竹警铃大作。   “这我不知道……”裴祈安挠了挠脑袋,有些困惑,他也不知道为何不将王爷赐婚的对象告诉他。   洛清竹顿时泄了气,赐婚的对象都不知道,那该怎么做才好?   “成婚之日是哪一日?”洛清竹再次发问。   “十日之后。”这倒是格外记得清。   十日后……洛清竹脑子里飞速运转着,琢磨着自己可以做什么。   “清竹,你要怎么办?”裴祈安见洛清竹出着神,犹豫的开口问道。   “抢婚!”   “什么!抢婚?!”裴祈安惊得差点没坐稳,要从这放着案几的高阶上滚落下来。   抢婚是什么?不就是将新娘子抢过来的意思?可洛清竹这是要抢走新郎啊!新郎还是王爷,能怎么抢?   洛清竹点了点头,表示裴祈安没听错,他就是要抢婚,只是此抢婚非彼抢婚,他是没办法大庭广众之下将仇龙辞抢走的,但是可以暗中来不是?   “清竹,你是洛国侯爷,冷静冷静,可不能干出这种事情来。”裴祈安惊慌的按住他的手,试图劝导他一下。   洛清竹挣开,站起身来,就要朝外走去,“不干的话,仇龙辞都要跟别人成婚了,我冷静不了。”   说完,人便消失在长定殿内。   裴祈安呆呆的看着洛清竹走的背影,他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当夜,洛国里便有一辆马车乘着夜色悄声从这洛国里驶出。   而此时,洛言的寝殿内。   洛言看着桌上留着的一封书信,一目三行的看完后,额角都猛地抽动了一下,随后猛地将书信拍在了桌面上,声音之响,足以证明那一拍用了多大的力气。   此时,裴祈安也急匆匆的跑进了洛言的寝殿里,一进来看到人后,便看到洛言平日里那冷静自持的面色隐有怒气,吓得噤声。   “过来。”洛言见到裴祈安站在寝殿门处,冷声命令道。   裴祈安缩了缩脑袋,摇了摇头。   这会儿的洛言有些不对劲,他还是不要触这个霉头好了。   洛言眸色暗了暗,自己动了身,走到裴祈安面前,眼神在他面上逡巡一番,声音略冷,“是你将华夏摄政王被赐婚一事告诉清竹的?”   裴祈安小心脏一抖,看来洛言也是收到了洛清竹写的信了,谁知道洛清竹动作这么快,今夜便坐着马车赶去洛国了……裴祈安欲哭无泪。   “裴小公子,你这个小奸细,莫以为我不知道。”洛言拉着他的手往里走去,语气倒是好了不少,只是这一句话里包含的意思太多,让裴祈安一时反应不过来。   什么他就是个小奸细啊…… 第79章 重回华夏   “怎、怎么还?”裴祈安只觉得被洛言叼着的耳尖烫的似乎在冒烟,沿着那一处,几乎半个身子都是酥酥麻麻的感觉。   不自觉的就被人牵着鼻子走。   “我教你。”洛言低低的笑音如同醇厚酒名酒一般,直直钻入了裴祈安身体各处去,直接将人迷得七荤八素,只能呆呆的点了点头。   ……   一夜红帐翻滚,不过如此。   而几日后的华夏都城内,一袭白袍的青年脸上带着个面纱便住进了都城内最大的客栈内。   洛清竹赶了好几天的路,洛国到华夏路程遥远,一路奔波,寻到客栈歇脚才算是得了一会儿休息的机会。   这一路是偷偷来的,自然是不能被人认出,也不能太过张扬,因此只是依旧将沐安带在身边。   作为书童的沐安本以为洛清竹当上侯爷之后,他便也会永远留在洛国了,没想到还要跟着洛清竹回华夏。   “侯……不是,公子,你就这样回华夏了,接下来你要干什么啊?”客栈房间里,沐安看着洛清竹一脸不安的问道。   洛清竹将脸上挡住的,为了防止别人认出他来的面纱摘掉,一脸坏笑的看着沐安说道,“接下来,自然是将人抢回来。”   这一路,他早就想好了计策,简单粗暴是最好的方法。   “抢、抢人?!”沐安的表情同裴祈安听到洛清竹要抢婚之时的表情如出一辙,只不过沐安惊讶更甚。   他算是知道了,他家公子胆子大得很呢,完全没有以往当质子时的卑怯,或许那时是扮猪吃老虎?   洛清竹点点头,将沐安抓到自己面前,小声同他说道:“过来,公子我交代你一些事情。”   “什、什么?”沐安不安的问道。   “去,给我打听出赐婚给王爷的人是谁?还有,华夏城内里这些时日发生了什么事情,都给我去打听打听。”   “噢对了,记得给我去买个面具来,挡住半边脸就行,省得我日后行事被人认出来。”   “……好吧。”沐安苦着一张脸转身出了这客栈的房间。   他家公子这真是要办大事啊,只希望自己小命不要丢在华夏城里就好,沐安苦哈哈的想道。   洛清竹见人走后,拍拍手满意的转身走到床边去,他反正是将后路都想好了。   只等仇龙辞大婚那一日了。   王府里,仇龙辞正下了早朝,回府之时,便看到这府里张红挂彩的,全然是在给他大婚那一日做着准备。   下人们更是忙碌的在府内穿来走去,生怕漏了哪处没布置,仇龙辞一看到,似乎是勾起他什么回忆一样,脸色阴沉不已。   北影现身在他身后,本尽可能的离得远了,却还是能够感受到仇龙辞身上的低气压。   “这几日没有书信往王府里送?”仇龙辞一边往书房的方向走去,一边问道。   北影跟在他身后,听到这话老老实实的回答:“没有,王爷,以及王爷吩咐的跟着赐婚的那位公子这几日并未发现异常。”   也不知这里哪句话戳到仇龙辞,听完后,仇龙辞身上的气压低得几乎可以将这炎暑里的热气都驱除散。   “本王知道了,让府里那些人不必为本王的大婚做那么多准备,入眼一片红,看得本王眼烦。”仇龙辞声音冷冷,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走了。   这话里颇有赌气的意味,北影愣了愣才转身要去告诉老管家王爷吩咐的话。   但那会儿王妃嫁入王府时,王爷似乎对这府里的装束还挺满意的?   毕竟从未提过不满……   再过三日,便是仇龙辞大婚之日。   客栈里,沐安将这几日打听到的话告诉他后,洛清竹也算是摸清了要嫁给王仇龙辞的底细,对这华夏都城里的局势也有了了解。   “赐婚的对象是一个州府郡官家的公子啊。”洛清竹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似乎没有什么大来历。”   “公子错了错了,据说这个郡官背后的靠山是丞相呢!”沐安连忙纠正道。   这还是他阴差阳错之下知道的,百姓们都这样说,是这郡官与丞相有关系,才得以让丞相上奏将这公子赐婚于王爷。   洛清竹愣了愣,丞相?   奚元魁?此事竟然同奚元魁有关系?丞相是太子仇承弘那边的人,同仇龙辞应当是不对付的才对,怎么还会将自己底下的人同仇龙辞牵扯上关系?   洛清竹陷入沉思,莫非是像他当初嫁入王府一样,仇承弘能够借机利用他得知仇龙辞的动向或者是……寻到时机便能直接借他人之手要了仇龙辞的命?   这不就是书里最初的走向吗?   仇龙辞怎么还是接受赐婚了,还是主动要求的!洛清竹呕血。   “该死的,仇龙辞在想什么?”洛清竹想通后,心下一凛,不由得暗骂一声。   沐安听到洛清竹指名道姓的直接骂了王爷,吓得连忙看了看客栈房间的门关紧没有,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去,那小命真是不保了。   “公子,三日后就是王爷大婚之日了,你要怎么做啊?”沐安小心翼翼的问道。   “三日……那个郡官的公子现在居于何处?”   沐安高兴的挺直身板,这他也打听到了。   “那个州府因为离都城太远,成婚之日为了方便王爷接亲,已经提前到了都城里,现在就在都城内一处府邸里。”   这正合洛清竹心意,洛清竹满意的点点头,脑子里已经有了计划。   嘴边都不自觉带上了一抹笑,笑得颇为瘆人。   沐安吓得后退了几步,结果一下就被洛清竹拍了一下肩膀,吓得一哆嗦。   洛清竹颇有深意的看着人说道:“沐安,这两日吃多点,吃得饱饱的。”   “……干嘛啊公子,你不要吓我……”沐安听着这话几乎要吓软了腿。   “没事,不用怕,本公子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洛清竹笑得人畜无害,声音温柔得可以掐出水来。   “……”他更害怕了好吗?沐安欲哭无泪。   “去吧,让客栈里的人晚膳多做点,本公子睡觉去,养精蓄锐。”洛清竹交代完后,面带微笑的便朝床边走去。   沐安咽了咽口水,僵硬的从房间里走出去,这王爷都要与别人成婚了,他家公子怎么还笑得出来?   还笑得这般诡异?   沐安觉得背后发毛。 第80章 今夜还债如何   裴祈安愣愣的被他抓到了殿内去,被他按着坐在凳上后,这才反应过来,心虚道:“什么奸细,你在说什么?”   洛言心绪已经平复下来,站在裴祈安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听到这话嘴角勾了勾,“你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你能够留在洛国,自然是与那摄政王做了什么交易的,那摄政王交代你看着清竹的一举一动,是不是?”   “!”裴祈安惊得登时挺直了身板,还想辩解一把,“我没有……”   “没有?”裴祈安眯了眯眼,显然对裴祈安还要嘴硬的行为很是不满,“若不是只是跟那摄政王交代洛清竹的动向,你以为我还会任由你将那些书信送出洛国?”   裴祈安眨巴眨巴眼睛,不说话了,敢情那王爷之前在宫殿前要出发回洛国之时,只是交代他看好洛清竹,而不是监视洛言是这么一回事,若是监视洛言的话,那那些信也送不出洛国啊。   沉默便是等同于默认,洛言眼神微暗,俯身弯腰,一只手搭在背后的圆桌上,半个身子都倾向了裴祈安,将裴祈安困在了他与圆桌之间,几乎包围住了他。   “只是,我没想到裴小公子竟然会将赐婚一事告诉了清竹。”洛言语气危险。   裴祈安心底一慌,身子不自觉往后倒,靠在那圆桌上,底气不足道:“所以清竹今天都连夜出洛国了,你、你怎么还在这跟着我扯皮?”   难道当务之急,不是将人追回来吗?侯爷不在这王宫里,时间一长,肯定是会引来怀疑的,而且……而且清竹这一次回华夏,是去搞事情的啊!裴祈安苦着一张脸想着。   洛言看到洛清竹留给他的书信时,的确是动了怒的,但怒火的来源不是洛清竹以这种先斩后奏的方式瞒着他回了华夏。   而是洛清竹对仇龙辞竟然还存着心思。   而且这次赐婚……本就是那人冲仇龙辞去的,洛清竹这一去,怕又只会将那人安排的事情搅黄罢了。   “清竹对那摄政王是否还有意?”洛言冷不丁冒出这一句来。   裴祈安正琢磨着如何脱身呢,听到这一句一呆,脑瓜子飞速运转着,分析这其中利弊,最后艰难的点了点头,“清竹虽然不说,但这些日子以来,嘴上不自觉的都会提到王爷的名字,而且……而且你没发现清竹越来越沉默寡言了吗?每天都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只有你没发现。”   这话里似乎在责怪洛言他只顾着大改这洛国之制,都未关心过洛清竹现在在洛国是否真的开心。   洛言眼中情绪复杂,临了叹了叹气,声音淡淡道:“二人本就不该在一起。”   “为何?”裴祈安不解,这话洛言似乎不是第一次说了,之前协助洛清竹逃跑之时也这样说过。   洛言摇了摇头,没解释,转而说道:“无妨了,侯爷现在不在洛国,加上改制之事,政事繁忙,我也离不开身,等过些日子看看吧,若是与那仇龙辞续上缘分了,也是注定了的,我无法改变。”   因为华夏与洛国这一宗主国与附属国这巧妙的关系,洛清竹这一洛国之人,与华夏摄政王掺和上关系的话,实在不该。   而且日后若是成了敌对的关系,那又该何去何从?   洛言情绪复杂,想着自己心中大计,忽的感觉有些不受控的因素在发生。   但因洛清竹提出的那些改制之事的法子却是的确好用,釜底抽薪之术,已经清空了洛国一片贪污腐败之臣,洛国朝政逐渐肃清,恢复到降服于华夏之前的鼎盛水平,已指日可待。   若是洛国强大,他能实现心中大计的话,摄政王仇龙辞也并非不可与清竹有些旁的关系。   “所、所以你不去追清竹啦?那我能不能将清竹回华夏一事事传给王爷?”裴祈安看洛言眼色道。   瞒着他当小奸细,被他拆穿了,还想接着当呢?   洛言好气又好笑,本半围着他的身子又低了几分,几乎将人围在自己怀内一般。   “靠这么近干嘛?离远点离远点。”裴祈安脸上红彤彤一片,洛言身上一股料峭寒气又夹带着一丝说不上来的清香味,扑了他满怀,让他心跳不自觉加快。   洛言见人脸上羞红一片,语气却冲,像只被踩着尾巴跳脚的小猫一般,心痒难耐,径直拦腰将人抱起,走向自己殿内的床去。   “你干嘛!洛言你放我下来!”裴祈安被他面对面抱起的姿势吓了一跳,这会儿成了他居高临下看着人了,双手撑着他的肩膀就要推开,却只是做徒劳功而已。   洛言抱得很紧。   “裴小公子,我发现你真是擅长口不对心。”洛言忽的认真道,眼神往下扫了一扫,“让我放你下来,可你这双腿却是夹我,夹得紧呐。”   这一声面上正经,却实打实是打趣调戏的一句话,直接将从未经人事的裴祈安说得面红语塞了。   但不是因他话里那旖旎之意,而是他发现自己竟是被那样使坏的洛言迷了眼。   明明平日里清冷疏离的人怎么还有这一面?   这一愣住,也给了洛言机会,得以顺利的将人抱到了床边。   走到床边时,洛言没有松开手,而是就着这样的姿势倒向了床上去,二人滚作一团。   裴祈安顺着这样的姿势,与洛言在床上转了一圈,随后便被洛言压在了身下。   “我……我刚刚是因为被你那样抱着,怕掉下来才那样夹着你的腰的。”   裴祈安都被人扔上床了,还是以这样危险的姿势,却还惦记着他刚刚打趣的那句话,洛言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这裴小公子就是生来勾他魂的!   “玉翠楼那次,我还欠着你的债呢,裴小公子。”洛言声线本为清冷,这会儿却带上了哑意,在这盛夏之夜里,显得颇为撩人,尤其是那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触碰上裴祈安的嘴唇之时。   裴祈安觉得头顶在冒烟一样,脑子里迷迷糊糊的,看着洛言平日里清清冷冷的眼神这会儿却带上了不知名的意味。   是蛊惑?还是什么?裴祈安觉得自己的脑子逐渐无法思考了。   “什、什么债?”连洛言问得这话,他都无法思考,只顾着自己嘴唇上那微凉的指尖了。   洛言见底下的人看着他看得像丢了魂似的,勾了勾唇,心想,这裴小公子真是色。   “我记得就好。”洛言俯身到他耳侧,咬着他的耳尖说道。   “裴小公子,今夜我还债如何?” 第81章 移花接木   两日后,沐安便知道了洛清竹为何要让他多吃点了。   离仇龙辞成婚这几日,洛清竹吃得好睡得香,当沐安都以为洛清竹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了,然而这会儿斗志昂扬的洛清竹却是让他明白自己还是太年轻。   月黑风高夜,街上一片萧条,几乎没有行人,一方面是因为明日王爷大婚,大婚前夜为了肃清闲杂人等之外,一方面是……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沐安同洛清竹同样穿着一身黑衣,洛清竹早早便备下了一身夜行衣,同沐安站在了几日前蹲好点的地方。   要与仇龙辞成婚那人的府邸墙角处。   沐安一言难尽的看着那高墙,颤着手指着那墙,小声道:“公子……你是要翻墙进去吗?”   所以前几日让他吃饱点,就是要让他养足力气,留着这会儿帮他翻墙呢……   洛清竹肯定的点了点头,“对,趴下来,让我先翻过去,我给你丢个绳子过来,我拉着你过来。”   洛清竹一副很熟稔的样子,让沐安都怀疑起他家公子是不是已经翻过墙了。   “公子,这府里住的那位公子是明日要与王爷成婚的,你、你可不能做出什么傻事啊。”沐安十分不安的劝道。   难道公子求而不得,要进去将人杀掉?   沐安后怕的摇了摇头,这赐婚之人若是大婚前夜死于非命,可不是件小事。   “想什么呢?”洛清竹愤愤的伸手拍了一下他的额头,“我有这么傻吗?”   “快,趴下,再晚点,那些侍弄婆子要去给人梳洗换衣了。”他可得赶在那些人面前进去。   “……知道了,公子。”沐安委委屈屈的应了一声,只能是乖乖的面朝墙角处,蹲了下来。   洛清竹见状便小心利落的将脚踩在沐安肩上,沐安身子骨虽然不强壮,但这几日让他吃多点显然还是有用的,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让洛清竹也顺利的攀到墙上去了。   “嘶!”结果洛清竹手刚一搭上去,倒吸一口凉气。   “公子你怎么了!”裴祈安手扶着洛清竹的脚,听到上方传来一阵吸气声,紧张的开口问道。   “没事,你再忍忍,我爬上去就好了。”   这墙十分高,又加上夜色太暗,墙的边沿摆着碎瓦片,为防别人越墙,这瓦片边缘锋利至极,洛清竹一搭上去,便割伤了手心。   洛清竹心里偷骂一句,随后也不管自己手上有事无事,只是隔着衣裳用手臂轻轻将那些瓦片拂到一旁去,随后忍着掌心的痛,用力攀了上去。   “沐安你等着,我把绳子扔过来,你顺着绳子攀过来。”洛清竹很顺利的便站在了墙边上,冲着仰头朝他看着的沐安,低声说道,“这边上有锋利的瓦片,你小心点。”   说完,洛清竹扭头就要朝另一侧跳下去,眼神不自觉的朝下方看去,站在高处这才觉出这墙有多高,差点便脚软直接朝下栽了下去。   但一想到天一亮,仇龙辞便要与他人成婚,这点害怕便也显得无足轻重了。   “仇龙辞,要是你再敢与我谈什么和离,我一定不管你死活了!”洛清竹嘟囔一句后便曲起双膝,眼睛一闭便朝下面跳去。   墙的另一侧是一片草地,加上这盛夏之日,草也生得茂盛,让洛清竹这一跳也少吃了一点苦头。   因为有过上次在国子监内翻窗后吃了苦头的事情,这一次翻墙也算是顺利不少。   洛清竹跳下后,未来得及想太多,便将身上备好的麻绳朝另一侧甩了过去,用着力气拉着绳子,费了好一会儿劲之后,沐安也翻墙过来了。   “走,去那个人的房间里。”洛清竹丢下麻绳拉着沐安就要走。   沐安一脸莫名,“公子,你知道那个公子宿在那哪间房吗?”   “最大的院子里没有烛火的那间便是。”洛清竹声音小的几乎让人听不见,一身黑衣拉着沐安沿着墙跟走着,轻易让人看不见。   沐安对于洛清竹很是笃定的语气生出信服来,点点头便跟着他一起走。   很快地,两人便顺着这府邸的烛火摸索到了一处房间外,两人站的地方是这房间的窗口处,借着月光,顺着窗户看去,里头正摆放着一套喜袍,床边上隐隐约约还有一个人形。   就是这里了。洛清竹心想。   “跟我一起进去。”洛清竹冷静的说道,随后便攀上窗柩,静悄悄的翻进了房里去。   沐安紧随其后。   两人做贼似的朝着床边走去。   洛清竹给他使了个眼色,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在上面洒了点药水后,便猛地朝床上那人的脸上盖去。   床上的人被这动作惊醒,瞪大了双眼看着洛清竹,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正要伸出双手制止他,沐安眼疾手快的便将人抓住了。   不一会儿,床上的人便慢慢失去了挣扎的力气,眼睛逐渐闭上,晕倒了过去。   “呼……”洛清竹感受到床上的人彻底没了力气之后,便松开了手,长呼一口气。   洛清竹顺势滑倒在床边,坐在了地上,曲起双膝大喇喇的坐着,天知道他有多紧张,生怕出一点差错,他这个本不该出现在华夏的洛国侯爷今夜便要身首异处了。   “公、公子,接下来要干嘛?”沐安生平第一次干这种事情,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看着床上昏迷的人没什么底气的问道。   洛清竹缓了一会儿之后,便从腰处挂着的另一堆马绳扔给了他,努了努嘴道:“去吧,把人手脚都绑起来,然后……对,藏到那个木柜去,声音轻点,不要被发现。”   “哦……啊?”沐安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又是一阵呆滞,“把人绑起来,明日王爷成婚岂不是没有……”   洛清竹瞪了他一眼,很不满意道:“所以我不是在这吗?明日我与仇龙辞成亲!”   他还活着呢,仇龙辞敢跟谁成婚?   所以今夜这一招移花接木,可是他早早就想好的了。   而且床上这位大兄弟,肯定也不简单,存着害仇龙辞的心思去的,他怎么可能让仇龙辞娶? 第82章 再嫁一次   “快去。”洛清竹见沐安没有动作,催促了一声。   沐安愣了愣,最后只得听话的拿起地上的麻绳朝床上躺着的人去。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沐安才成功的将人绑好了手脚,最后将人拖下床,朝床的一侧木柜走去。   “差不多该有人要进来了,你将人藏好,在这里守着,明日我再让人给你传信。”洛清竹打量了一番被拖着藏进衣柜里的青年,身量同他差不多,倒是可以蒙混过去。   “我先换上喜袍,你记得在我出去之前,都不要出声。”洛清竹交代一声便朝放着喜袍的地方走去。   夏令时节,这身喜袍应季而作,倒是轻薄,但也是用料极好,大红喜袍上绣的花纹精致不已,看得出也是花了心思的。   洛清竹拿着那身喜袍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番,倒是合身,但是心里却是莫名泛起了酸气。   要不是他回华夏了,仇龙辞可真就要与他人成婚了……   虽然是他答应的和离,但是他那时并没有选择的机会啊,仇龙辞抛给他一个两难的选择,最后倒是走得轻松,留他一个人在洛国成天胡思乱想的。   洛清竹撇撇嘴,不情不愿的脱掉身上的夜行衣,将这喜袍如数穿上了身。   最后想到什么似的,将手伸进脱下的黑色衣裳里掏了掏。   最后掏出一个金边镶玉的白色面具来,朝自己脸上戴去。   毕竟他要替人出嫁,可不得做好准备,不能让人认出来。   没想到这华夏男子婚娶,不用戴盖头倒是给他行了不方便。   面具挡了大半张脸,倒是让人轻易认不出来。   不出所料,在洛清竹换上喜袍之后,便有下人敲了敲门。   “进来。”洛清竹心里一抖,随后镇定下来,轻声道。   随后,房门便被打开,发出吱呀一声。   “公子,我们来给你侍候穿衣了,再过一个时辰,天便亮了,天一亮,王爷的迎接亲队伍也该到了。”一道老妇人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   洛清竹闻言从屏风后走出来,一身喜袍衬得人清隽挺拔,还带着一丝艳气。   将在外候着的几个妇人惊了一番,只是这脸上……   “公子,你这脸上面具……大喜之日实在不合适。”为首一个妇人看着带着面具出来的洛清竹皱了皱眉。   “无妨,我脸上今夜过敏,起了疹子,为防惊扰到王爷,便专门戴了这个面具,想来王爷不会怪罪。”洛清竹一板一眼道。   底下的侍弄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默示如此了。   “我身上喜袍也换上了,脸上也带了面具,不用再做别的了,你们下去吧。”以防夜长梦多,还是少与人接触好,省的别人认出来。   “这……公子,于礼不合啊。”   “有什么不合的,我有些倦,想多休息一会,明日才可更好的应付大婚之日,不是么?”洛清竹说着这话时,眼神扫过面前几个侍弄婆子的脸,企图看出点什么来。   果不其然,为首一个老妇人的眼神闪了闪,随后颔首点头行了个礼,便带着人出去。   洛清竹眯了眯眼,盯着那个老妇人的背影看了看,觉得这人也有点不对劲。   但当下之际,却是要休息好才是王道,明日可还要跟仇龙辞那个无良王爷周旋呢。   也不知道看到与他成亲的人变成他了,仇龙辞会是什么反应……   然而出乎洛清竹意料的事,他根本就没有见到仇龙辞的机会。   天亮之时,房门便又被敲响。   洛清竹登时便醒过来,走到房门口去时,便看到作业那几个侍弄婆子面色皆是为难的看着他。   “怎么了?王爷来迎亲了?”洛清竹不解的问道。   几个侍弄婆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其中一人开口说道:“公子,迎亲队伍来了,但…但王爷没来,公子要自己一人绕这皇城一圈再往王府里去了。”   成亲之日,除非新郎行动不便或是人在他处,才会不亲自迎亲,若不是这样的原因而不亲自来接亲的话,那便只有一个理由,便是给人以下马威或是羞辱。   洛清竹听到之后面色一凝,这仇龙辞竟然还敢不亲自来接亲!   但转念一想,这是对里面那个大兄弟做的事情啊,洛清竹一下就释怀了。   甚至笑得很是灿烂,识大体的朝面前几个侍弄婆子摆摆手道:“没事没事,许是王爷身体有恙吧,我自己一个人也行。”   几个妇人愣了愣,这公子没痴傻吧?新郎都不来接亲了,竟然还笑得出来?   但为首那个侍弄婆子倒是没有表现的太过惊讶,反倒十分平静的扶上了洛清竹的手,“那让老婢扶你去府门吧,既然王爷无法改变亲自前来,那便换成马车,好让公子一人环绕皇城一圈。”   “嗯。”洛清竹奇怪这老妇人为何这么平静,接下来一句话便让他明白了。   “另外,丞相交代的事情务必今夜实行,不得有何差错。”老妇人压低了声音,搀扶着他往外走时顺道说道,声音之低,掩在敲锣打鼓的声音之下无人能够听见。   但洛清竹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嗯,我明白。”洛清竹声音淡淡的应道,心里却是冷笑道,果然和里面那个人都是丞相的人。   都是冲着仇龙辞去的。   但是丞相为何这么心急?太子现在还未有登上皇位的趋势,为何现在就要对仇龙辞下手了?   洛清竹直觉背后还有除了书里原本应有的情节之外的东西是他不知道的。   但没等他想明白,洛清竹就被送上了马车,准备跟着这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绕这皇城走一圈了。   华夏皇城之大,洛清竹花了大半日的时间才绕完。   这是他第二次绕这皇城了,却头一次觉得这皇城有这么大,得花上大半日才绕得完。   明明第一次仇龙辞骑着马带着他绕时,还……挺好玩?   想着想着,洛清竹就被送到王府门口处了。   洛清竹下了马车,放眼望去,倒是张红结彩的一片喜庆,还有熟悉的老管家和身后一众下人站在府门迎接这王府里日后的新主人。   唯独不见仇龙辞。 第83章 差点被掐死   洛清竹气哼哼的扫了一圈府前的人,心想这仇龙辞倒是心狠,这大婚之日竟是一刻也不出现?   这拜堂不会也不出现吧?   “公子,王爷今日公务繁忙,这拜堂……也就省了,公子直接随老奴来吧。”老管家见到带着面具的洛清竹,加上这身形,直觉有些熟悉,只是说话的语气略显局促。   这大婚之日,不接亲不拜堂,实在是不当,换成是别人,这会儿估计就闹起来了。   洛清竹冷哼一声,虽然知道仇龙辞不待见的不是他,却这受冷落的感受实在不好受。   “有劳老管家了。”但洛清竹不好向无辜之人撒气,只得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由老管家带着走。   洛清竹早已熟悉这王府的构造,见老管家带他走到地方并非仇龙辞的院子,不禁好奇问道:“这是去王爷院子的路吗?”   老管家面上倒是没有什么奇怪之色,照实回答道:“公子有所不知,王爷从不喜旁人进他的房子,所以府里特意给公子收拾出一处院子来了,随老奴来便是。”   洛清竹挑了挑眉,他之前哪一日不是睡在仇龙辞的房间里的,想自己去别的房间睡,仇龙辞都不肯,结果现在倒是给他收拾出一间房间了。   “有劳老管家。”洛清竹心里起了坏主意,顺势去了这给“新王妃”收拾出来的房间。   一路走去,七拐八绕的,洛清竹总算见到自己的院子,很寻常的一处院子,没有亏待,但也不像是能给王妃起居的院子。   “公子在此安歇吧,王爷有事吩咐的话,我再来转告公子。”老管家将人送到后便离开了,连带着身后的下人都一一离开,只留下洛清竹一人站在这院子里。   一时萧瑟,竟不像什么喜庆的大婚之日,洛清竹也不放在心上,四处看看这院子,忽的勾了勾嘴角,嘀咕一句,“既然山不来就我,那我便去就山。”   说完,洛清竹便出了这院子,朝着仇龙辞的院子摸去了,他在这王府好歹也是住过一段时间的,每日还被仇龙辞逼着饭后散步,自然是知道哪里可以避开人,一个人到仇龙辞的院子里去的。   不过半个时辰,洛清竹绕来走去的,倒也算是顺利进了仇龙辞的院子,幸好这仇龙辞不愿意有人伺候,他才能够静悄悄的,不引人注目的摸进仇龙辞的院子。   仇龙辞的院子没有一丝变化,依旧是熟悉的格局,就连床头那张被他拿来当书桌的梳妆台都妥帖的放置在那里,上面还有几本书。   洛清竹闲得无聊,便想走过去看看,随手拿起来,才发现那不是书,是一沓信纸,被装订成册,拿在手里倒是有分量。   洛清竹本着不可窥探别人隐私的良好品德,正要将手里的信册放回去,结果这信册里还有几张未装订好,便顺势这么掉了出去,从他手边滑了下去。   洛清竹连忙弯腰去捡,结果便看到这信纸哪是什么信纸,而是一张画像。   画像上画的人是……他?   洛清竹眨眨眼睛,不敢置信的再看了看,这画像上的人只是简单的轮廓勾勒,但这画像上的人穿着的的衣裳,分明就是是他当上侯爷穿的,特有的装束,全天下也找不出来第二个。   这是仇龙辞画的?   洛清竹转而去看这桌上几本装订成册的信册,心痒痒的想翻开来看。   “这画像是我,那这册里应该也是关于我的吧?我翻开来看看,也……不算是窥探别人隐私吧?”洛清竹碎碎念着,说着全是在说服自己的话。   “不如我就偷偷看一下?”洛清竹最后还是抵不过自己的好奇心,拉开凳子便坐了下来,翻开那装订好的信册。   入目便是一张张书信,不时夹杂着他的画像,书信上的内容无非都是些他近日吃了什么,吃了多少,穿得什么衣裳……都是些日常琐事。   只是出乎洛清竹意料的,这都是他在洛国时的事情。   洛清竹匆匆的看着,最后翻到最后一页,一张干净的信纸上,只有三个字,龙飞凤舞的三个字遒劲有力,力透纸背,便是洛清竹这三个字,看到时,一颗心仿佛被狠狠揪了一下。   仇龙辞虽然与他和离,但心里依旧没放下他。   这个意识一在脑海里产生,铺天盖地的欢喜便席卷了他。   仿佛全身的毛孔都在此刻舒服的张开了,原本一直吊着的心也在此刻放了回去。   忽的房外传来一阵门开的声响,洛清竹也顾不上还有几本信册没看,手忙脚乱得便把信册整理好,放回了原地后起身。   一阵有力稳定的脚步声朝着这房内走来,越来越近,一声一声像是走在洛清竹的心上一样。   是仇龙辞,他能听出来这是仇龙辞的脚步声。   熟悉到极致的人,光是听脚步声都能分辨出是谁,洛清竹头一次领会到。   明明知道是谁,但洛清竹的心跳却是不由自主的加快。   仇龙辞在走进内间时,明显感受到这房内有属于他人的气息,眉眼一凛,顿时越过屏风,结果就看到了一身喜袍的洛清竹安安静静的站在床前。   原本正在期待仇龙辞看到他的神情,结果仇龙辞却是面色阴沉可怖。   “谁允许你进本王的房间的!”语气之冷漠,就连是对陌生人来说,都显得太过无情。   洛清竹愣了愣,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脸上还戴着面具呢。   加上他在洛国时,身量还抽了一段,难怪仇龙辞没认出来他。   洛清竹没有生气,反倒起了点逗弄的兴趣,调笑道:“我既嫁入王府,便是王爷的王妃了,为何不可出现在王爷的房间里?”   洛清竹敢这样问,无非是有恃无恐,仗着自己是洛清竹罢了。   仇龙辞一听这话,周身气压都低了几分,盛怒之下,也由不得他去思考这声音为何耳熟了,走到了洛清竹面前,径直掐上了他的脖子。   声音阴冷至极,“凭你也配当本王的王妃?”他的王妃若不是他自己认定,何人敢当?   “不过是一个奸细,本王本还想留你几日活命,看来不必了,直接让人带下去严刑拷打吧。”仇龙辞掐着洛清竹的脖子十分用力,几乎要了他的命,即使话上这么说,但仇龙辞也丝毫没有要松开手的意思。 第84章 再次相见   这样的力气简直像是要将洛清竹置于死地,洛清竹脚尖几乎离地,面具下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他怎么也没想到仇龙辞反应这么大。   脖子被他牢牢掐在手中,难以呼吸,洛清竹几乎喘不上来气了,千钧一发之际,洛清竹抓上掐着他脖子的手腕,艰难道:“仇龙辞,你看看我是谁先……”   仇龙辞皱了皱眉,这话什么意思?   但仇龙辞却是的确松开了手,手一松开,洛清竹全身都卸下了力气,直接朝地上瘫去。   “咳咳咳……”洛清竹捂住胸口咳嗽,他差点以为要被仇龙辞掐死在这里了。   “北影,将人拖下去。”仇龙辞冷眼看着地上的人咳嗽,音量不大不小的说道。   北影是暗卫,为了王爷可以随时差遣,即使没有进这院子里来,但也时常在院外守着,以防仇龙辞找不到他人。   “仇龙辞,你敢!”洛清竹忍不住了,被仇龙辞这么又凶又掐脖子的,谁还能忍得住?   带着一声哭腔的声音,让人熟悉不已,仇龙辞闻言身躯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底下仰着头看他的洛清竹。   那一双清澈眸子即使隔着面具也依旧能够看到委屈,很像……很像洛清竹以往遭他欺负时,急了,委屈了的模样。   他对于旁人向来是不屑一顾的,知道这人是丞相安插过来的奸细,更是不会多看一眼,也就没有注意到面前这人身上有着他熟悉的气息。   “王爷,有何吩咐。”仇龙辞心绪复杂,脑海里闪过无数种想法时,房间外北影的声音让他顿时冷静下来。   “无事,下去吧,今日所有人都不要靠近本王的院子。”仇龙辞压下心中震惊,冷声吩咐道。   “是。”北影不解,刚一现身,这么一说,要悄声退出了院子。   仇龙辞知道北影走后,低头看着还坐在地上不愿意起身的人,索性自己上前几步,半蹲了下来。   洛清竹顺着仇龙辞下蹲的姿势,视线也逐渐往下,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眼底泪汪汪的,看着很是可怜。   仇龙辞看着洛清竹脸上还带着的面具,迟疑的伸手要去揭开,手在触上那个面具时,罕见的停住了,他在期待些什么?   洛清竹这会儿肯定在洛国当他的小侯爷呢,怎么可能千里迢迢的跑来他这王府里。   更何况他赐婚一事,也早就让人告知洛清竹了,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他本就不抱什么期待的。   “丞相倒是会找人。”仇龙辞有些恼,他怎么就信了?   说话间就要将手收回,心想,这丞相是如何知道要按着洛清竹的模样找人的?   洛清竹心里呕血,明明仇龙辞都要将面具揭开了,怎么还收回手了呢?   “你不敢揭开,我帮你揭!”洛清竹又气又急,直接按着仇龙辞要缩回去的手,按上他的面具,直接将他的面具掀开。   面具揭开的一刹那,看清面前的人是洛清竹后,仇龙辞瞳孔霎时微缩了一下。   随后便怔在了原地,就这样同洛清竹双目相对,久久不言。   一室寂静,只有窗外临近黄昏,洒落的黄辉以及逐渐声弱的蝉鸣。   最后还是洛清竹打破了这略显诡异的场景。   “你差点要了我的命……”洛清竹眼睛红红,故意委屈的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一声指责倒更像是撒娇,洛清竹知道仇龙辞吃软不吃硬,便故意这么做。   以往都是他眼睛一红,仇龙辞就心软的。   不出他所料,仇龙辞脸色缓和了一下,视线移到洛清竹的脖子上,红了一大片,隐约可见他的指痕。   仇龙辞莫名心虚,他刚刚的确是出了大力气的,他这几日心绪不顺,到这院子里也是为了换衣而来,结果发现作为奸细的人竟敢在他的房内,一直压抑着的怒火便一下被点着。   所以这一下是实打实的没留情。   “疼不疼,本王给你上点药……”仇龙辞眼神闪烁正要起身,忽的想发现自己怎么又变得不像以前的自己了?   这样的话还显得他这个王爷十分掉价。   为了不让洛清竹看出他心里很是高兴,连忙摆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来,“咳咳,你不是在洛国当你的侯爷吗?怎么会出现在本王的房间里?”   说话时,便直起身子,起身走到一侧去,双手负于身后,背对着洛清竹,一副高冷王爷不可亵渎的做派。   洛清竹看着都要气得笑了,这会儿仇龙辞倒是会给他端着了。   “我再不来,你都要跟别人成亲了,我难道还要坐视不管?”洛清竹十分不满,说完还嘟囔了一句,“王妃的位置是我的,谁也不能抢。”   仇龙辞耳尖,洛清竹的话他都听到了,嘴角登时便难以抑制的往上翘。   “本王都与你和离了,你现在来找本王还有什么用?”仇龙辞不依不饶,接着为难洛清竹。   和离一事可是他心头一根大刺。   谁知道洛清竹那会儿答应和离之时,他可是生平第一遭体会到了心如死灰这几个字是什么心情。   “所以我这不是又来嫁你一次了吗!”洛清竹几乎在生气的边缘徘徊,本想乖乖的朝仇龙辞撒个娇,结果差点将自己气死。   “你不接亲,让我自己绕着这华夏都城绕了一圈不说,还不拜堂,虽然是替人嫁进王府,但也算是嫁给你啊,你不娶,是我的错吗?”洛清竹试图讲道理,讲着讲着,气势便全然消失,成了委屈的控诉。   仇龙辞顿时心软,背过身来,看着一身轻薄喜袍的人盘腿坐在地上,眼睛红红,还蓄着一汪泪水,可怜得像被抛弃的小狗一样。   仇龙辞长长的叹了口气,敢情他的小世子爷是截胡来了,不对,该是抢他的婚。   这胆子一向小的洛清竹竟然还敢做出抢皇上亲赐的婚呢,不错,有长进。   仇龙辞还是走到了他面前,垂眸看着底下毛茸茸的脑袋,坐在地上仿佛只有一小只,但也只能按捺住心里想要将人一把抱住的想法,催促一声,“起来,坐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第85章 今晚月色真美   洛清竹听到这话,心里一动,这熟悉的语气,证明仇龙辞心软了!   低着头偷偷笑了一下后,便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仰起脸来看着仇龙辞,还不忘朝他伸出双手,拉长声音道:“你抱我起来。”   洛清竹可是使尽了平生里自己撒娇的功力,表面哭唧唧,心里一片恶寒,暗自吐槽道,这撒娇也太难了点吧?   仇龙辞什么时候能够见到这样主动跟他撒娇卖乖的洛清竹?想了想,一只手也能数的过来。   “咳。”仇龙辞掩下面上一闪而过的暗爽,清了清嗓子,弯腰伸手去扶他,还不忘多说上一句,“堂堂侯爷,竟还要这般耍赖。”   洛清竹双手也就这样被他牵上了,稍微一用力,便被仇龙辞拉了上来,洛清竹也就顺势起身。   一起身,便直直朝仇龙辞扑去,一点掩饰都没有,仿佛浑身都写着我就是要抱你。   没有装作跌倒,没有装作扭到脚,就是这么大大方方,没有一丝扭捏的扑上了仇龙辞……   仇龙辞的手还悬在半空,怀里一股殷实的触感让他仿佛置身于梦境,眼底的不可置信迟迟没有褪去。   洛清竹……主动抱他?   “松开。”好一会儿之后,仇龙辞才反应过来,他没能理解洛清竹这跟突然开了窍似的是怎么一回事。   洛清竹撇了撇嘴,这下是真的委屈了。   “不松。”洛清竹偏不如他意,圈着他腰身更是紧了几分。   仇龙辞叹了口气,对这样主动投怀送抱的洛清竹倒是乐得接受,只是……   “你的手受伤了,难道要顶着这样的手这样跟本王抱上一夜吗?”仇龙辞颇为无奈。   洛清竹愣了愣,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这话怎么显得他这么急色一样?   “噢。”洛清竹干巴巴的应了一声,慢慢的松开了手。   仇龙辞不说,他都忘了自己的手受了伤了。   洛清竹低着头,这会儿不敢去看仇龙辞,像犯了错的小孩一样,安安静静的站在他面前。   仇龙辞轻轻环起他的手掌,牵着他就走到了床边去。   “在这坐着。”仇龙辞淡淡的丢下这么一句,便转身走了。   洛清竹有些不安,眼神一直跟在仇龙辞身上,生怕仇龙辞下一秒就离开了。   只见仇龙辞走到一边的柜子处,从里头拿出几个瓶瓶罐罐后,便朝床边走去,眼神对上洛清竹后,发现洛清竹眼神一直跟随着他,心里顿时一片软,仿佛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砸在了心口上。   仇龙辞走到他面前,半蹲下来,伸手去拉他的手,刚刚牵到他的手时便发现洛清竹手上一片粗糙,好像结了血痂的伤口一般。   本以为只是不大的伤口,结果翻开手一看,掌心几乎被血痂糊住了,足以可见血痂后的伤口有多深,而且两只手的惨状不相上下。   仇龙辞倒吸一口气,眼神都冷了几分,谁敢把洛清竹伤成这副模样?   “谁干的?”仇龙辞抬眸看他。   这样的伤口放在他身上根本不值一提,但这个伤口放在洛清竹身上,就很是触目惊心。   洛清竹本发着呆,仇龙辞这么一问,才回过神来,忽的心虚起来。   “咳,就是……就是翻墙的时候碰到一些锋利的瓦片,然后割破了呗。”洛清竹心虚的不敢看他,含糊其辞的解释。   仇龙辞听到后直觉没这么简单,但当下应该清理伤口才是。   “疼了就说。”仇龙辞要将他夹杂着尘沙的血痂揭开,重新给那伤口上药。   血痂撕开等同于伤口重新裂开一般,洛清竹疼得眼睛立即便红了。   但洛清竹始终咬着唇不出声,低着头看着仇龙辞给他上药。   床的一侧放着一盆水,仇龙辞细心的将水盆端过来,给洛清竹清洗了伤口上的脏污后,便给他上药后,缠上了布。   以为洛清竹不疼,结果仇龙辞直起身,抬眸看向洛清竹,才发现洛清竹眼角有着泪痕。   洛清竹吸了吸鼻子,看着自己被包得像两只猪蹄的手,心里面已经泪流成河了,仇龙辞怎么能够包得这么丑,包得手指都看不着了……   一人心疼,一人嫌弃,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但这会儿,洛清竹还不能嫌弃他,只好憋着不说了。   “仇龙辞,你站着太高了,我仰着头看你好难受。”洛清竹抬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仇龙辞,可怜兮兮道。   手上顶着这两只包着布的手,身上又是一身大红喜袍,眼睛红红的看着他,又可怜又有些好笑。   但那样水汪汪的眼神看着他,莫名让仇龙辞有些口干舌燥。   仇龙辞别开眼神,没有听从洛清竹的话,“本王有事要做。”   说完,仇龙辞转身作势就要走。   人都在了,怎么可能还放人走?   他就好好坐在这,还去做什么别的?   洛清竹眼疾手快的从床上站起来,一下便窜到了他面前,两只手被包住了,只能将手抵到他肩上,一把将人往后推去。   仇龙辞不设防,被这么一推,朝后退了几步,顺势便被推到在床上了。   洛清竹也就倾身而上,直接跨坐在他身上。   不过一瞬之间,仇龙辞便被洛清竹压在了身下,这样的事实让仇龙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仇龙辞欲言又止,看着身上的洛清竹,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洛清竹心里也打着鼓,他这样的动作完全是出于本能反应,这样的动作若是要接着做什么,也并非不可能,只是他有些紧张。   “仇、仇龙辞,你之前不是说过我、我及冠之时要干点什么吗?”洛清竹结结巴巴的说道。   仇龙辞呼吸一窒,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洛清竹到底明不明白他自己在说些什么?   “而且今夜也算是补上……补上那个花烛夜啊。”洛清竹神色有些局促,脸色也越来越红。   仇龙辞只觉得浑身都在发烫一般,理智几乎要被洛清竹这几句话堙灭,但幸好好存有几分清醒。   能够让他问一句答案。   “为何?”仇龙辞声音哑得不像话。   洛清竹眼珠子慌乱的转动着,总不能说和离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离不开仇龙辞了吧?   多没面子?   但、但现在都这样了,还要什么面子。   洛清竹眼睛一闭,视死如归似的张嘴便要吼。   “今晚的月色真美!”   还当会说出点什么,结果吼出这么一句来,仇龙辞一脸茫然。   洛清竹搜肠刮肚地才想出这么一句含蓄表白的话来。 第86章 一夜荒唐   “何意?”仇龙辞蹙眉,对于洛清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很是不解。   洛清竹这才反应过来仇龙辞并不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意思,索性直接说了,“就是、就是我在向你示爱的意思。”   仇龙辞先是一愣,随后听明白后,恍若置身梦境一般,伸手探上坐在他身上洛清竹的脸,原本只是轻轻摸了上去,谁知突然用了点力气,掐了一下洛清竹的脸颊,嘴上不忘说道:“在洛国是学了什么?这是……开窍了?”   “啊疼……”洛清竹被他掐了一把脸,嘟囔着抱怨一句,这仇龙辞这是什么反应?   “我只是试试这是不是梦。”仇龙辞嘴角勾起,终于有了笑意,伸手摸了摸洛清竹泛红的脸颊,嘴上打趣道:“这小侯爷明明都与我和离,这会儿的架势看着却要强上了本王?”   “是是是,是梦,我现在就回洛国去当我的小侯爷。”洛清竹听到这话顿时羞恼,翻身就要下去。   亲自跑到狼面前的小羊,怎么可跑得了?   仇龙辞自然不会给洛清竹一丁点离开的机会,在洛清竹起身的一瞬间,身子一动,登时便转了个身,将洛清竹压在了身下。   两人的姿势顿时颠倒了。   洛清竹猝不及防,愣愣的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本就是夏季,身上的喜袍做的也轻薄,这么一拉扯,前襟便松开来,扎着发的红条也散落开,一头墨发垂散在墨兰枕上,好不勾人。   仇龙辞眼神一暗,眼神犹如实质一般在他身上划着,最后便是停留在洛清竹攀上红霞似的小脸上。   “仇、仇龙辞……”洛清竹有些不知所措,双手紧张的想要抓住点什么,结果两手被包的严实,没有办法抓住什么,只觉很没有实感,如同处在什么危险的地方却没有地方可以逃似的。   这一声却是提醒了仇龙辞一样,一直盯着洛清竹看的仇龙辞终于有了动作,只见仇龙辞倾身而下,脸埋在洛清竹脸侧,“洛清竹,你是不是就是仗着本王心悦于你,嗯?”   才敢千里迢迢跑回来,抢了他的皇婚,再一次撩动他的心。   “不、不是两情相悦吗?”洛清竹浑身都热得很,几乎没有办法思考,更何况仇龙辞离得这么近,鼻息之间仿佛都是仇龙辞身上那股子侵略性极其强的好闻气味,听见这话顺其本能的回答道。   仇龙辞听见这话低低的笑了一声,轻轻啄了一下他的脸颊后顺势往下,转而去攻略露出来的那一截细得他几乎可以一手掌握的脖子,嘬了起来。   洛清竹紧闭着眼睛,难耐的扬起下巴,双手又没有办法抓住什么,很是不舒服。   “仇龙辞……”洛清竹最后似难受似欢愉的说喊了一声。   仇龙辞停下作乱的动作,抬眸去看脸上略有些潮红的洛清竹,心头狠狠动了一下,说是口干舌燥也太轻了些。   “怎么了?”仇龙辞眼底逐渐有发红的趋势,若不是顾及身下的洛清竹还是个什么经验都没有的小人儿,他怕真是要化身为狼了。   洛清竹还有些放不开,但到底也磨得难受,一手捂住眼睛,   这刚亲了一下脖子,温情脉脉的一面,却是把他折磨了一把。   仇龙辞脸上微微一愣,忽的勾起一抹难以言明的笑来。   “本念着你还小,想怜惜一番,没想到我的小侯爷……竟然这么勾人,”仇龙辞看着因为太过害羞,而用手挡住眼睛动作,心里忽的起了心思。   洛清竹没应声,只是心里抗议着,他好歹也是阅遍无数小说的人了好吧,尺、尺度大点的他又不是没看过?   “本王知道怎么做了。”仇龙辞脸上笑意十足,手上拾起洛清竹扎发的红布条。   “既然害羞”仇龙辞道貌岸然的说着,说话间将洛清竹的手拿开。   但洛清竹却还是紧闭着眼,随后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往他眼睛上蒙去,吓得就要睁开眼来。   “仇龙辞,你干什么呢……”洛清竹感觉到自己眼睛被蒙住了,睁眼时只能看到雾蒙蒙一片   这布条并非很厚实,蒙上还能隐约看见光。   “这样很好。”仇龙辞看见眼睛被蒙上红布的洛清竹,衬着那张白里透着红的小脸,喉结上下动了动   说完,伸手解了床边勾住的纱帐,墨兰薄纱顿时落下,挡住了床上的好风光。   洛清竹今夜算是领教了个明白。   夜色垂临,无人敢靠近的院子里时不时有些细碎的声音传出来。   有急事要禀告的北影还未进院子,惊得僵在了原地,随后默默的离开。   夜色逐渐浓重,   ……   夏日天亮得早,曙光隐现之时,这院子的声音才逐渐停下。   洛清竹累得瘫软,惊得他顾不上浑身酸软了,   夜色渐乎褪去,这院子才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憋太久的男人惹不得,洛清竹今夜又明白了一个道理。 第87章 爬不起来   洛清竹昏睡过去之时,隐约察觉到窗外已经天亮了,但顾不得想太多,他眼睛都睁不开了,就算是天塌了,怕是都叫不醒他。   仇龙辞明显也知道这一晚上将人折腾的很了,将人抱在怀里小憩一会,便醒了过来。   天光大亮,这院子里一片寂静,但无人敢来这王爷院子里一探究竟。   床榻上,仇龙辞靠在床头处,曲起一条腿,洛清竹就靠在他身边酣睡着。   仇龙辞垂眸看着睡得沉沉的洛清竹,眼底的柔情似乎都要溢了出来,伸手将汗湿沾在脸颊处的头发轻轻拨开,弯腰亲了亲洛清竹的额头。   “哭得眼睛都红了。”仇龙辞的指尖划过洛清竹的眼下,好笑又心疼的说了一句。   说完,便轻轻越过洛清竹从床上下来,左右看看这房里,竟是一盆热水都没有,皱了皱眉,他本要给洛清竹做做清理的。   仇龙辞披上外衣,朝外走去。   “北影。”   “属下在!”只道一声,北影登时便出现在他面前。   仇龙辞的外袍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胸膛袒露出一片来,健壮的胸膛上本就有些陈年旧疤痕,如今还多了几道红痕,北影无意看到,眼神闪了闪。   这几道痕明眼人也能看出是怎么来的,看来王爷是与那新过府的公子行洞房之礼了……   “怎么也没有下人过来服侍?本王大婚之夜,竟连一盆热水都寻不到?”仇龙辞皱着眉说道。   “……”北影听到这话,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这会儿也像开了染坊一样。   他昨夜还不敢信,但还是保守起见,让那些下人一大早没有吩咐不要进院子来,敢情还是他弄巧成拙了不是?   “属下有错,这就吩咐下人办事。”北影老老实实的说道。   “嗯,去吧。”仇龙辞点了点头,便转身又进了房去,没有以往的低气压,甚至语气都不一样了!   北影惊奇的发现这一点,颇有些一言难尽,王爷不是这等沉溺于情/色之人的啊……   但这些下人还是进不去仇龙辞的房间里去,所有东西都亲自由仇龙辞接手,才有了进房间去的机会。   这一日,仇龙辞没有出过房间,下人议论纷纷,都在猜测着王爷与那新过门的公子是何等关系,明明王爷对王妃还念念不忘的,怎么就对新过门的公子成了这样……   直至黄昏,洛清竹才悠悠转醒,眼睛一开一合,这才不情不愿的睁了开来。   “醒了?”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低低的声音,洛清竹吓得一激灵,意识登时回了笼。   “这一觉你可是直接睡了一夜。”   调笑的一句话离远了些,洛清竹扭头看去,便看到仇龙辞侧着身子躺着,一只手抵着自己的一侧脸,嘴角噙着一抹笑,眉眼皆是畅意的看着他。   洛清竹先是脸一红,随后想到昨夜仇龙辞对他胡作非为的模样,便慢慢的有些气,这仇龙辞看着正正经经,背地里竟然玩得这么花!   还拿布条蒙住他的眼睛,最后还用来绑他的手!   仇龙辞看着洛清竹表情的变化,一下便知道是小猫被惹毛了,要炸毛了,不禁隐隐有些期待。   “仇龙辞,你堂堂王爷,怎么这么会玩!”洛清竹说话间就要翻身起来,结果话一说完,身子翻了一半便僵住了。   洛清竹面色铁青,要动不动的动作看着颇有些好笑。   “怎么了?”仇龙辞一下紧张起来,坐起身来,伸手想要扶他,却又不敢去碰他。   洛清竹皱着脸看着仇龙辞,颇为委屈的说道:“好痛……”   “哪里痛?手上伤口裂开了?”仇龙辞紧张的脸色都白了几分,一时无法思考。   “哪哪都疼……浑身上下都疼。”洛清竹这一动作,才发现自己身上那一块骨头都不像是自己的。   原来做完一夜会腰酸背痛是真的!洛清竹又深刻的亲身感受到了。   仇龙辞反应过来,脸上也难得透出些薄红来,只好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的心虚。   鱼水之欢,一旦尝过,便容易食髓知味,一时便难以自制。   “是本王孟浪了。”仇龙辞顶着红红的耳根,难得面色正经的说道。   洛清竹一脸新奇的看着害羞的仇龙辞,害羞的无良王爷竟然还有些可爱。   “饿了吗?本王宣膳?”仇龙辞被洛清竹盯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鼻子说道。   洛清竹肚子适时叫了一声,他也是一日未曾进食了,还做了一夜动作,自然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饿了。”洛清竹摸了摸肚子,眼巴巴的看着他。   “那躺着床上,本王给你端来喂你,还是要下来自己吃?”仇龙辞看着洛清竹讨食的眼神,只觉心头痒痒,涌起一股想要将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都递到他面前去的心思。   洛清竹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自己要爬起来,不然躺在床上让仇龙辞给他喂吃的,实在是不像样,让那些下人看见,他还要不要面子的?   “我要起来,才不用你喂。”洛清竹憋着一口气,双手撑着床就要爬起来。   仇龙辞对于洛清竹拒绝他的投喂行为还有些失望,但看着洛清竹那样倔强的要爬起来的模样,又有些好笑。   “小侯爷还爬的起来呢?”仇龙辞打趣一声后,便起身宣膳去了。   回来时,便看见洛清竹站在房中的桌前呆呆的站着,面色放空,似乎在思考什么,表情十分严峻。   “怎么了?”仇龙辞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他垂在身后的头发,柔声问道。   洛清竹抬起脸来看他,瘪着嘴道:“屁股疼。”   “咳咳咳……”仇龙辞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平静下来后面色微窘,眼神有些躲闪,径直坐了下后,随后便拦腰抱住他,洛清竹这一下便坐在他腿上了。   “本王做的事,本王会负责。”仇龙辞义正言辞的说道。   洛清竹本还有些别扭,但坐着也算是舒服,也就不扭捏了,听着仇龙辞这话,起了挑逗的心思。   洛清竹扭头去看他,笑得眼睛弯弯,“那怀了小孩也负责?”   仇龙辞挑了挑眉,眼神在洛清竹的小腹上划过,随后勾了勾唇,“若是能生,本王昨夜不知让你怀上多少个了。”   洛清竹脸皮还是没有仇龙辞厚,想到昨夜荒唐,脸皮顿时烧了起来,连忙摇了摇头,“生不了生不了。”   这可是渣攻贱受文,可不是生子文,仇龙辞想都别想!洛清竹心里偷偷想着。 第88章 新人不穿旧人衣   不一会儿,便有下人来敲门,“王爷,膳食来了。”   是老管家的声音。   仇龙辞正要开口让人进来,洛清竹猛地发现自己的脸要是被看到,岂不是会被发现?而且他这个不应出现在王府的人若是被看到了脸,即使都是这王府里的人,可这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墙,被发现了怎么办?   洛清竹这样想着,眼疾手快便伸手捂住了仇龙辞的嘴。   “嗯?”仇龙辞一脸莫名,眼神询问洛清竹这捂住他的嘴是何意?   “先别让人进来,王府里的人都认得我,我现在可不能被发现,得带上面具才对。”洛清竹轻声解释着,转念一想,他的面具在哪呢?   交代完,洛清竹便松开了手,挠了挠脑袋,疑惑的问道:“我的面具呢?你给我找来,我带上先。”   仇龙辞微微一愣,随后也知道洛清竹这般谨慎是为何,点了点头,“本王给你拿来,不用急,而且王府里的人都是信得过的,被知道了也无事。”   说话间,仇龙辞便小心将洛清竹扶起,走到床边看了一圈,随后在床脚处一个角落找到了昨夜因为二人荒唐而被随意扔到一边去的面具。   “得戴上,我现在还是堂堂侯爷呢,要是被发现我跑到王府里,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洛清竹嘟囔一声,将仇龙辞递给他的面具戴上了脸。   他现在的身份可不一样,既是王妃又是侯爷的,可不得顾着点面子?   仇龙辞憋笑,没去拆穿这要面子的小侯爷,起身走到房间去,将门打开,冲着门口等候着的老管家说道:“送进来吧。”   “是,王爷。”老管家佝偻着腰,恭敬的应了声后便带着端着各色膳食的下人进了房间去,站在桌边的洛清竹也已经戴好了面具。   下人眼观鼻鼻观心的都默契的低着头布菜,不敢抬头去看这府里将来的新主子,而仇龙辞走到桌子自在的坐下,随后拦腰便将傻站在桌边的洛清竹拦腰抱着坐在了腿上。   “啊!”洛清竹猝不及防的,被仇龙辞吓了一跳,低呼一声,引得下人下意识的抬头看去,这一下便看到平日里冷肃面黑的王爷将人抱在怀里,动作亲昵,脸皮薄点的下人已经红了脸,连忙又低下头去,装作没看见。   洛清竹恼怒的瞪了一眼仇龙辞,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自己坐好。   老管家也是惊讶不已,抬眼看到王爷与这公子如此亲密,面色一言难尽,而且这公子身上的衣裳……竟然还是王妃以前的衣裳!   王爷怎么敢将王妃的衣裳给了这刚进府不过一夜的公子穿的?王爷不会将人当做王妃的替身了吧?老管家一言难尽的看着抱着人坐在凳子上的王爷,王爷不是这般昏庸之人啊。   “王爷吩咐的膳食都在此了。”老管家低着头说道。   “嗯,那便下去吧。”王爷点了点头,伸手便将桌上摆着的一碗羹汤拿起,十分自然的将盛了一小勺便递到洛清竹嘴边去,“张嘴,先喝点汤垫垫肚子。”   老管家面色一僵,这王爷对王妃也未曾做过这么亲密的事情啊,王妃对他们这么好,不少下人暗中还承了洛清竹的情,但少有人知道,连王爷也不知,可他这管着一个王府的管家却是都看在眼里,看到王爷如今不过几月便又对这不知来历的新过府的公子如此亲密,实在……实在是令人失望。   洛清竹见老管家还在这,紧闭着嘴硬是不肯吃下仇龙辞要喂的汤,他撇不下这个面子啊!   纵使和离,也该有几分情在,老管家心想着,面上欲言又止的看着仇龙辞。   下人早已退到房外去了,见老管家还不走,洛清竹也因此不愿张嘴,仇龙辞脸上沉了沉,看向老管家,“老管家可是有话要说?”   “老奴是有话要说,还请王爷不要怪罪。”老管家最终还是要说上几句,他从仇龙辞年幼之时便服侍在他左右了,算是看着人长大的,他是看不下去王爷这样……这样将人当做替身的,而且王爷对王妃明明还有感情,若是王妃知道了,怕是要伤心。   “说吧。”仇龙辞蹙了蹙眉,但还是耐心的等着。   “旧衣莫穿新人身,王爷当是明白这个道理的,王妃虽与王爷和离,但旧情还在,王爷还需自重些,不然对这位公子也太不公平了些,另外王爷还需保重身体啊。”老管家一把年纪了,没想到还要劝王爷要懂得节制。   仇龙辞和洛清竹闻言都愣住了,这老管家算是在为他说话了吧?觉得仇龙辞太过花心,与他和离不过数月,便有了新欢,这是在谴责仇龙辞呢。   洛清竹反应过来,不过憋了笑。   仇龙辞面色铁青,不过一晚上,这老管家都觉得他是个花心且沉溺于情/色的人了。   “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仇龙辞总不好说面前这个戴着面具新过府的人就是他的小王妃吧。   “……是。”老管家轻轻叹了一声,转身便退出了房门。   见人走了,洛清竹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仇龙辞恼得伸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尖,嘴上故作生气的说道:“你倒是让本王一人当了坏人。”   “谁让你给我穿上你那个旧人的衣裳啊!”洛清竹故意读中了旧人二字,打趣着仇龙辞,人人眼里不近情/色的王爷被误会成是这样花心的人,想想就好笑。   “这小嘴多日不见,倒是厉害了。”仇龙辞眯了眯眼,看着洛清竹红润的嘴唇一开一合,声音都低了低。   “王爷现在还留着你那个旧人的衣裳,是不是余情未了啊?王爷莫不是把我当成替身了吧?”洛清竹一时犯了戏瘾,被老管家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是他以前在王府里留下的,应当是仇龙辞给他换上的,心里有些得意又有些开心,不禁想逗弄一下仇龙辞。   “本王那个旧人太不听话,你瞧着听话些,而且生得又像,当当替身又何妨?当本王的人,有何不好?”仇龙辞嘴角压着笑,故意冷着脸,十分配合的说道。   洛清竹语塞,敢情还能影射他,冷哼一声道:“我也不听话,你找你那个旧人去好了。”   玩着玩着怎么还闹起脾气来了?这开始的人也是这小侯爷,怎么耍脾气的还是他,仇龙辞无奈的捏了捏他的手。 第89章 替嫁小侯爷   “新人旧人,不都只有你一人么?”仇龙辞只能哄着人来了,心想这洛清竹小孩一样的脾气倒是没怎么变,心里还隐约有些高兴。   “倒也是,敢有什么新人,我把你那根玩意……咔嚓!”洛清竹故作凶狠,伸出手本想做个剪掉的动作,结果看到的就是那只包得像只猪蹄一样的手,愣了一愣,面色复杂,“……”。   仇龙辞看着他那样的表情,实在是没忍住,笑出声来,“连工具都没有,看来是不成了。”   “糟糕!”洛清竹看着自己受伤的手,隐约觉得自己是忘了什么,后知后觉的这才记了起来。   仇龙辞随着他忽然紧绷的脸色心也一紧,“怎么了?”   “我把沐安忘了……”洛清竹干巴巴的看着仇龙辞说道,说话时看向房外,天边已经擦黑,这应该是第二日晚上了吧……   沐安被他忘了两天……   本来今日应该早早告诉仇龙辞,然后将人接出来的。   而跟着那本应过府的公子一同藏在了衣柜里的沐安欲哭无泪,对面的人昏迷的药效早已过去,醒过来后便一直瞪着他,眼神十分凶狠,若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沐安估计以及被杀了不止一次。   侯爷啊,不是说好第二日来找我的吗?你人呢呜呜呜呜……   他已经顶着那样要杀人的眼神过了好久好久了,快来救他!   ……   而此时的洛国里,洛言收到了他安插在华夏的人送来的信,迅速看完后,面色有些臭,手指在桌面敲了几下后,立即便起了身朝外走去。   他正心烦意乱着,心里藏着几件事,想要缓解他这样焦躁的心情,那便只有先解决了心头最大的那个问题了。   他趁着夜色在这洛国王宫里穿梭着,很快地,便到了一处宫殿去,是裴祈安起居的地方。   这裴小公子可是躲了他好些天,今儿一定得将人逮住,洛言心里暗暗下着决心。   熟练的走到房间去,一片昏暗,可想而知,这裴祈安还在外头浪着,未回宫来,洛言也就耐下心来,走到桌边坐着等人,也不点一盏灯,就那样枯坐着等裴祈安回来。   夜色更深几分后,殿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洛言算算时辰,已经是很晚了,这裴小公子为了躲他,倒是下了功夫,竟还敢这么晚才归殿,洛言脸色十分的臭。   裴祈安蹑手蹑脚的走进了房内来,见没有任何声响,松了一口气,欢天喜地的便要去点灯,将这房里的灯一点亮之后,便看到桌子边上坐着一个人,一身白袍不说,还是背对着他的,吓得差点灵魂出窍。   “谁谁谁坐在那!”裴祈安吓得脸色都白了,往后退了好几步,最后退无可退,直接贴在了墙上,他胆子实在是小,而且这殿内夜里没有人伺候,若是出了点事,他可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   洛言如同幽灵一般缓缓站起来,转身去看裴祈安,抬脚朝他走去,面色阴沉道:“不过几日不见,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裴祈安呼吸一窒,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左右撇了撇两处,想寻个逃跑的好方向,结果还没来得及的跑,洛言便已经走到他面前了,气势逼人,吓得裴祈安连跑得心思都生不起了。   “你…你今天怎么过来了?”裴祈安眼神躲闪,搜肠刮肚才想出这么一句来打破僵局。   洛言本清冷的面色这会儿阴沉至极,双眼直视着裴祈安,“我今日不来,你还要躲我几天?那一夜之后,便一直躲着我了,总不该是我的错觉。”   裴祈安一听到他提起那一夜,耳根便悄悄红了起来,那一夜可以说他是心迷鬼窍了,才会被洛言那个模样迷的七荤八素,才、才做出那样的事来。   “怎么不说话?那日晚上不是叫得挺欢的……”洛言张口便要说些少儿不宜的话来,结果话没说完,便被裴祈安捂住了嘴。   “不准再提!”裴祈安红着脸,瞪大着眼睛,凶巴巴的看着他。   洛言见裴祈安对他二人发生的事情终于有了点反应,尤其是这样羞恼的反应,不禁挑了挑眉,捂着他脸上那只手温热不已,搭在脸上让他不由自主的联想到裴祈安那夜抓着他背时的触感。   焦躁不安的心这会儿也松动平复了一些。   “不说了啊,你点点头答应我,我就松手。”洛清竹见洛言神情好了些,语气也软了点,用着商量的语气说道。   “嗯。”洛言沉声应了他。   裴祈安迟疑的,缓慢的将手放下,垂在身侧后,一边抠着墙,一边犹犹豫豫的说道:“要不,要不我们忘了那件事呗,我有错,你也有错啊,不如抵消了?”   裴祈安后面回味过来,心想那会儿明明是洛言主动的,后面……后面迎合他,也是被他诱惑的不是?   洛言听到这话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竟是笑出了一声来,这一声笑得裴祈安很是莫名。   “你笑什么啊……”裴祈安抬头去看他,不解的问道。   洛言见裴祈安还一副无辜的模样,心里一股无名火起,然而面上却反倒是维持着笑,这个裴小公子竟敢对他说出抵消这样的话来?还敢说出忘了的话来。   “裴祈安,你想都别想。”洛言只扔下了这么一句话。   裴祈安摸不着头脑,别想什么啊,是别想那一天晚上的事,还是说别想他会忘了??   洛言看着裴祈安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一下也明白了裴祈安根本没清楚他在说些什么,一时不知是要笑还是要气,心里的那股无名火也莫名慢慢消了下去。   “裴小公子,你听好了,你打小我便知道你,玉翠楼那次并非第一次,我一直都对你有非分之想,只是没有寻得良机,本以为与你无缘,但现如今得以与你交谈,与你共行的机会,或许是因为这样,我便贪心了起来。”洛言正色道。   裴祈安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洛言在说些什么? 第90章 将他带回   洛言见裴祈安还是一副傻傻呆呆的模样,莫名觉得自己也带着傻了起来,不然怎么说出这些话来呢?   “罢了,或我本就贪心,现如今你在身旁,我便又多了一点可贪的了。”洛言摇摇头,退后一步,似叹息般说道。   裴祈安摸不着头脑,这洛言是在同他坦白心意还是什么?怎么说着说着又不说了呢……   “不对,你以前见过我?我们以前认识?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裴祈安总算能够抓到洛言话里的某些信息了。   他儿时便一直在裴府,出府也是一直有人随行的,洛言怎么有见到他的机会,而且、而且洛言生得那般好看,他怎么会不记得?   “你倒是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洛言不争的看着裴祈安,这裴小公子没心没肺的,跟儿时的性子一模一样,真是让他有气都无处撒去。   “什么啊?你说说呗,说不定我就想起来了。”裴祈安起了好奇心,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忘了也好。”洛言呢喃一声,便消了声,转了个身朝桌边走去,冷声道:“过来,还要贴着墙站多久。”   裴祈安便颠颠的跟了上去,洛言这样似乎是消气了的意思?   若是洛言知道这裴小公子是这样想的,怕是要吐血三升。   “不过,你今夜是要过来干嘛的啊?总不可能就是跑来找我算账的吧。”自以为洛言消气了的裴祈安欢天喜地的跟了过去,语气天真的问道。   洛言端着茶盏的手一抖,单纯是被气的,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裴小公子惹人生气的本事这么大。   他刚刚一番话不知是说给了谁听去,明明是表明心意去的,结果这裴小公子是故意装糊涂还是根本没明白?   结果看到裴祈安双眸亮亮的看着他,充满求知欲的眼神让他明白了,裴祈安就是根本不明白他说的那番话的分量。   突然有种棉花打在石头上的感觉,洛言喝了个已经冷掉的茶平静了一下心情,才能去看那没心没肺的裴祈安。   罢了罢了,他不气,跟这裴小公子看来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你说我今夜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洛言将问题抛给了他。   裴祈安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寻思一会儿之后说道:“是清竹的事情吗?我这几日一点消息都没有能够听到,你有消息了?”   这会儿倒是不傻了,洛言心情也平复了不少,颇为一言难尽的说道:“清竹说他又嫁给仇龙辞了。”   “什么!”裴祈安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原来那日说的移花接木竟是替嫁吗!   没成想洛清竹现在又成了个替嫁侯爷,裴祈安心中的惊讶久久不能平复。   这洛清竹真是追爱也追得轰轰烈烈,忘了自己还是洛国的侯爷了吧……可不是之前那个在华夏的小世子了啊。   “那、那还有别的消息吗,清竹有说什么吗?”裴祈安收了收下巴,再次发问道。   洛言垂眸看着桌上那面上刻着的花纹,陷入沉思,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洛清竹会直接替嫁进王府,本来嫁过去的那人如今也该是顺利的手了的,洛清竹这么一掺和,而且还如此凑巧,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洛言,洛言!”裴祈安叫了人一声都没能将人叫回神来,加重了声音喊道,“你发什么呆呢!”   洛言被他叫得回了神,扭头看他,示意他刚刚说的是什么。   裴祈安泄了气,懒懒的问了另一个问题,“清竹现在怎么办啊?总不可能一直留在王府里当王妃吧?”   是了,洛国侯爷怎么可能一直留在异国里当男妃?   洛言想起自己来的另外一个目的,他郑重其事的看着裴祈安,开口说道:“你去将清竹带回来吧。”   夜色已深,裴祈安又在外头混了一日,早已有了困意,正想打个哈欠时,听到这话生生止住了,不敢置信的伸手指着自己,“你让我去把清竹带回洛国?”   洛言点点头,表示他没有听错。   “那你为什么不去?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就一定能把人带回来。”裴祈安梗着脖子就要辩解道,他去了有可能就回不来了好吗?   洛言耐心解释道:“我若是能亲自去把人带回来,早把人带回了,清竹是侯爷,侯爷不在,我若是还离开了,这洛国怕是不出三日便要易主了。”   更何况现在洛国改制,上下皆需要人监督着,而且现在是最关键时期,他若是离开了,岂不是半途而废了。   “你是最佳人选。”洛言劝道,“你是裴国公之子,能有由头进王府拜访,我若是去了,以何名义?”   裴祈安听他这么说,倒是没了什么气焰,登时便像个泄了气一样的球,颇为纠结道:“可、可是我要是回华夏了,我爹不让我走了怎么办?”   他最近在洛国活得可是前二十年来都没有过的逍遥自在,这一回去,要是又成了那个被拘在深宅大院里的小少爷怎么办?   洛言面色一怔,他竟疏忽了这一点,知道这点后,眉头登时便打起结来,想想日后没有机会见到没心没肺的小东西,跟心口被剜出一块来似的。   “行吧,容我再想想。”洛言末了还是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他太弱,连留个人在身边都做不到。   以前也是,现在也是,他以后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洛言心里暗暗下着决心。   裴祈安看洛言面上脸色很不好,一副纠结的模样,心里也不觉起了一点愧疚之心,呐呐道:“你不要担心清竹,王爷对清竹很好的,还有,还有你刚刚说的事情,让我想想,你说的太突然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是回答洛言向他表明心意的话,还是让他去将洛清竹接回的话?洛言又有些迷糊了。   他总能够在裴祈安面前丧失清醒和理智。   洛言没应声。   裴祈安也没管他,他太困了,到床上睡一觉,顺便想想,要不要现在回华夏去了。 第91章 荷花亭子   而王府里的仇龙辞也因为洛清竹记起了被他遗忘在别处的沐安,而知道了洛清竹可以进府来的人前因后果。   仇龙辞哭笑不得,最后便派人去将沐安接回,以及将那要对他行不利之事的人抓了回来。   正是午时,暑气越发重,这会儿的洛清竹便着一身清凉长袍,带着面具,悠闲的斜躺在湖中心的荷花亭中吃着冰水泡过的西瓜,看着这亭周围开得优雅的荷花,眼神微眯,颇为惬意。   这荷花他以前在王府的时候,还没赶上开的时候,这会儿却是湖面上都是,荷花藕叶好不美丽。   暑气都消散几分。   荷花亭有一木板铺就的路,连接着荷花亭与岸边,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正能够让岸边经过的人看见。   岸边几个下人井然有序的走过之时,便看到洛清竹大摇大摆的躺在荷花亭中,登时便交头接耳起来。   “你看新进府的公子?品行竟如此、如此不端,这荷花亭是王爷最爱赏风景的地方,怎么容他如此放肆?”一个婢女压着声音如是说道。   “还成日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明摆着不尊重王爷呢。”有人敢开了这个口,便立即又有人应声道。   “还是王妃好,对我们也好,也不会如此放浪形骸。”立即便有一个下人悠悠说道。   “可不准提以前了,王爷如今对这个公子好的很,与以前对王妃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瞧瞧,那冰着西瓜的冰看见了没?”一个婢女悄悄指了指,提醒道。   “这冰块华夏城内储存的本就少,从寒冷之处运冰来也是耗费人力物力,最后还消耗不少,也就皇上太子同王爷有得用,但现在,这冰竟然还能让那位公子拿去冰西瓜,可见王爷对人的宠爱了,我们可得小心点说话。”一个婢女面色戚戚的说道。   另外几个面有不甘,还想说些什么,结果背后冷不丁的便有一道声音响起。   “背后议论主子,王府里有这样的规矩?”仇龙辞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了,说这话时面色也不似往常阴沉。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几人几乎同时打了个寒噤,最后便齐齐的跪了下来,慌张的求饶。   “自己去跟老管家领罚,罚十日的月俸。”仇龙辞冷冷的说道。   这样的处罚对于王府里惩罚失职的下人的刑罚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几个婢女如获大赦一般,连连磕头。   “下去吧,本王是看在王妃的面子上。”仇龙辞意有所指的说道,但这嘴里的王妃明明说的是正躺在荷花亭中的人。   能在王府里做下人的,也是多少能够揣摩到主子心意的,几个婢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下便了然了,起身弯着腰便连忙走了。   王爷这是警示她们,也是告诉她们,那位公子也是主子,王爷这是为那个公子立威,撑腰呢。   看来得告知这府里的人了,对那位公子是冲撞不得的。   看着几个婢女离开的仇龙辞一脸黑线,这些下人议论的话多多少少都被他听见了,这好坏说的都是洛清竹,而且明明就是他的王妃,却还要带着面具防止有人认出,却还要被说闲话。   仇龙辞颇想大大方方的洛清竹带到众人面前,说这小侯爷就是他的人,谁都说不得一句,但也只能想想,若是这样做了,洛清竹估计真要离他而去了。   带着荷花清香的一阵微风吹过,吹走了仇龙辞发出轻轻一声叹息声。   仇龙辞摇了摇头,抬脚便朝那荷花亭走去。   荷花亭里,洛清竹早已吃瓜吃得起了倦意,却还是放不下手中那块香甜冰凉的瓜来,但眼皮子又重得要撑不开了,索性拿起下人给他摘得荷花叶,挡在了脸上,准备小憩一会,而手里的瓜也拿在手中,颇有护食的意思。   仇龙辞走到亭中,看到就是躺在亭子边沿处的洛清竹,翘着的腿撩起一片袍子,里头的白色丝绸里裤,贴合的流畅的腿型,让仇龙辞看着眼热。   难怪那些婢女说这小侯爷品行不端……仇龙辞看着那翘起的腿心想道。   但经过刚刚那遭,会过来这边的下人估计一时半会也是不敢来了,仇龙辞索性由洛清竹去了。   只是轻声走到洛清竹身侧,轻轻将那又圆又大,遮住了洛清竹一张脸的藕叶拿开。   许是突然拿开,光照一下变强,洛清竹蹙了蹙眉。   仇龙辞好整以待,等着洛清竹睁眼醒来。   结果洛清竹却是出乎意料的很快就适应了光似的,反而慢慢悠悠的将手中还抓着的瓜送到嘴边,咬了一小口,吧唧吧唧吃了起来,凉意抵了强光,洛清竹嘴角甚至翘了翘。   仇龙辞失笑,矮下身来,蹲在了洛清竹身侧,伸手去将他手中的瓜要拿开。   洛清竹似乎是感应到有人在抢他的瓜似的,面色顿时变得严肃,死死抓着手中的西瓜。   仇龙辞故意跟他玩似的,抓着那块西瓜的手力气也逐渐变大,面上看着毫不费力,但洛清竹额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来。   二人似乎在进行一场力气的角逐。   闭着眼的洛清竹最后还是睁开眼来了,气呼呼的睁眼看到便是一脸笑意的仇龙辞。   洛清竹先是一愣,随后便是一脸幽怨,坐起身来控诉道:“我说怎么梦里突然有人跟我抢瓜了,力气还那么大,让他松手还不松,直接给我气醒了,原来凶手就是你!”   说罢,洛清竹就着二人还拉扯着的西瓜愤愤的咬了几口,示威似的看着仇龙辞。   耍小性子的洛清竹也是意外的让人心痒,仇龙辞多看几眼后,便伸手用拇指擦去洛清竹嘴角红红的西瓜汁液。   “本王不过是好心要帮你把瓜吃了而已,没想到你这小侯爷,这么护食,睡觉也要抓着瓜不放?”仇龙辞一边打趣道。   洛清竹指了指那里在冰块上放着的切好的几块西瓜,单纯道:“那里也有,你自己拿了吃去,要的话都给你,干嘛盯着我手里这一块。”   说完,洛清竹咔嚓咔嚓几声,把手里那块仅剩几口的西瓜咬了个干净。 第92章 本王给你撑着   几口瓜一口塞在嘴里,洛清竹两腮塞得鼓鼓囊囊的,艰难的嚼着这几口从仇龙辞手中的抢回来的瓜,眼神颇为挑衅的看着。   仇龙辞看着洛清竹那副嘚瑟的小模样,心口痒痒,尤其是那张唇在日光之下,显得尤为莹润,浸染了红色汁液更显诱惑。   洛清竹费力将满口的西瓜吞下后,满意的低头拍了拍鼓起的肚子,没看见仇龙辞逐渐幽深的眼神。   想起什么要说的洛清竹一抬头,唇便被欺身而上的仇龙辞攫住。   “嗯!仇……”洛清竹猝不及防,叫他名字的声音未喊出,便消失在了二人唇齿之间。   洛清竹刚吃完冰凉的西瓜,口腔温度本就偏低,只觉一条温度极高的鱼钻了进来,搅得他无力招教,只得放任。   仇龙辞似乎觉得不够,大掌抚向洛清竹后脖颈处,先是按着那块软肉揉捏了一下,随后将被他吻得往后倾的洛清竹用力按向了自己身前。   清凉瓜香让津夜都多了几分香甜似的,让仇龙辞生不出一点想要分开的心思。   这种情况多一刻都是好的。   可洛清竹招架不住了,嘴里发出不满的哼唧声来,提醒仇龙辞快松开他。   “呵……”仇龙辞最后啄了啄他唇中那块唇珠后便松开来,洛清竹终于得以呼吸空气,大口大口的喘气。   仇龙辞脸上依旧是不餍足的神情,洛清竹被他吻得脸上一片通红,眼神一片幽怨,但被吻得水光隐隐的眼神这会儿却更像是在挑逗一般。   “说亲就亲,招呼都不打,被人看见怎么办……”洛清竹逐渐平复了呼吸后,埋怨道,还不忘嘟囔一句,“而且你这、这吻技不会是找谁偷练了吧,还是试过很多人了?”   仇龙辞勾了勾唇,有些被认可了的得意,但是还好的掩饰下来,一本正经道:“不会有人过来的。”   “本王只亲过你一人。”仇龙辞清了清嗓子,回应洛清竹那句质疑。   洛清竹挑了挑眉,这王爷都几岁了,以往从未与人有过肌肤之亲?莫说普通人,仇龙辞可是皇室之人,哪个不是少时便有几个人能够贴身侍候的?   或许是洛清竹的眼神太过明显,一副不相信的模样让仇龙辞顿时便意会了。   仇龙辞耳朵红得日光照射下一片透明,但面上却是不显,他的小王妃怀疑他,那他不得解释一下。   “本王前十几年都在军队中。”言下之意,他没有机会可以干些什么。   “是吗?”洛清竹表情淡淡,故意反问道,短短两个字足以有压迫感,让仇龙辞心里都难得发了毛。   仇龙辞心想,这洛清竹当了侯爷,气势倒是见长,眼底笑意十足,倾身附到他耳边,嘀咕了一句。   洛清竹面上强撑的冷淡顿时便破了功,脸上一阵爆红,瞪大了眼睛看着好整以暇看着他的仇龙辞。   “你、你跟我说这些干嘛?”洛清竹话都都不完整。   论脸皮厚,他还真是比不过仇龙辞,被他怀疑早已跟人有肌肤之亲了,为打消他的怀疑,竟然就直接跟他说是、是怎么自己解决的,多少日一次,一次多久……   直白的让洛清竹语塞,都是男人,也知道这是自然现象,但这么直接跟他描述,还真是让他一点都生不出怀疑的心思。   “不是为了证明本王天赋异禀吗?”仇龙辞坦然说道。   “……”洛清竹早已摸清了仇龙辞的秉性,知道他是在说那一日将他折腾了一夜的事情,虽说的确是滋味不错,但不能让仇龙辞这么得意。   “一般吧,勉强只能合格。”洛清竹扬着下巴颇为傲娇道。   仇龙辞坐在他身侧,看着他微微扬起的侧脸,表情活灵活现,也不恼他的口是心非,毕竟他能够证明自己的机会可多的很。   “本王会卖力做到你满意为止的。”仇龙辞意味深长的说道。   洛清竹心里一抖,连忙止住这个逐渐跑偏的话题,还是正事要紧。   “算了,不跟你贫嘴。”洛清竹转而又躺了下来,在仇龙辞腿上寻了处好躺的地方,就这样枕在了他腿上。   仇龙辞顺着他去,一手抚着洛清竹滑落在他腿侧的头发。   洛清竹仰头看他,问道:“那个原本要进府的人你带回来后,问出什么来了吗?”   沐安接回来时,那被安排进府的男人自然也一并带了回来,但洛清竹一眼没看见,只知被抓去盘问了。   仇龙辞听到这话,手上动作顿了顿,随后又恢复如常,只是眼底一片幽深之意,唇上一开一启:“问出来了。”   实际上这个人问出来的消息有限,而且最后在要问关键信息之时,咬破了自己的舌头,自尽而亡了,但问出来的东西的确也是仇龙辞要的,稍加联想,便能够了解这事背后的牵扯。   洛清竹看仇龙辞的表情,多少也能猜到一点,“跟丞相有关是吗?那背后太子有参与进来吗?”   他直觉那个老丞相站在仇承弘那一边,不仅仅是简单的要帮仇承弘坐上皇位那么简单。   “嗯,跟丞相有关,背后水很深,太子那边还不能断定他有无参与其中,但裴府大公子正协助他左右,应当不会做出现在便要了本王命的事来。”仇龙辞面色如常说道。   他本以为丞相安插那个人过府是要当奸细,没想到竟是要直接要了他的命,如此心急,看来他的猜测没有错。   只是这背后或许会牵扯到洛清竹……仇龙辞想到这个,面色沉了沉。   “还有呢?”洛清竹接着追问,仇龙辞应当知道更多才是。   仇龙辞低着头看着眼神殷切的发问的洛清竹,隐下眼底的风暴,转而朝他笑了笑,打趣道:“你就在府里安生给我呆着就好,这些事情本王能处理,天塌下来,你都有本王撑着,担忧什么?”   洛清竹撇撇嘴,想当初他本来也是一个手握剧本的男人,没想到现在竟然沦落到被仇龙辞看不起了?   而且他很担心仇龙辞最后的结局会是书里原本的结局好吗?他现在成了侯爷,跳脱了原本自己的悲剧结局,但仇龙辞还是华夏的王爷啊,太子还是那个太子,最后走向依旧很危险,洛清竹心想。 第93章 进可攻退可守   “好了,莫想太多,与本王在一起,想着本王就好。”仇龙辞见洛清竹面色沉重,似有心事,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尖宠溺道。   洛清竹也乐得享受二人此刻独处的时刻,点了点头便也不说什么了。   仇龙辞便像抚摸贪睡的小猫一样,一下一下的给洛清竹顺着毛,手上摸摸,脸上摸摸……把洛清竹摸得又起了困意,眼皮慢慢又阖上,睡了过去。   二人一坐一躺,置于这被荷花藕叶包围着的荷花亭中,颜色清雅淡丽,显得二人如一幅画中的神仙眷侣一般。   ……   而洛国王宫中,洛言早早便醒来,他辗转难眠,整夜都在想着如何有个两全之法,裴祈安能够留在洛国,洛清竹也能乖乖回来。   但一夜都未能想出个两全法来,心中一片焦躁,索性天亮之时便起来,朝裴祈安的寝殿里去了。   一到裴祈安的寝殿中去,殿内一片寂静,洛言心里涌起不安来,按道理裴祈安这会儿应当还在赖床的。   洛言三步做两步,迅速走进来内房去,床榻上空无一人,上头倒是用玉枕压着一张信纸,洛言伸去拿的手有些微的发抖。   “我回去华夏啦!”信纸上没有多余的字,大喇喇的几个字铺展于信纸中,不通人事,看着丝毫没有城府的裴祈安写出来的字却意外的笔锋犀利,龙飞凤舞似的,颇为悦目。   洛言握住信纸的手猛的用力,纸被揉皱而发出一点细碎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殿内格外明显。   “裴祈安,我会让你乖乖到我身边来的。”洛言跟自己下着保证,这没心没肺的一行字留给他后,竟是一面都不见,便回去了。   他说的话是都当耳旁风了吗?   洛言气得感觉肺都要炸裂开来。   但裴祈安此行一去,也是听了他让他去将洛清竹带回的话,洛言又觉得这气撒得不该,两相交错之下,整个人似乎要被撕裂成两半。   “我定能够强大到让他想要的人留在他身边的。”洛言攥着手中的信纸,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脸上坚定阴沉的脸色不复以往的清冷。   丞相府中,奚元魁在书房中,听着底下人的汇报,眉头皱成了川字,即使松开,这个痕迹似乎也不会消下去,就跟刻了上去似的。   “本王安插进去的人还没有动手?仇龙辞还对他疼爱有加?”奚元魁不敢置信的说道,惊得手中端着的茶停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   “是的,大人。”底下人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个人是本相精心培养的死卫!”奚元魁怒不可遏,手中的茶盏应声朝底下站着的人砸了过去,滚烫的茶水淋在那人身上,也未见那人有一分动静,只是头低得更低了。   他培养的死卫,要么完成任务,要么死!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结果?仇龙辞会对一个不知情感为何物的死卫疼爱有加?奚元魁泛起恶寒。   “此事必要蹊跷,或许现在府中那个人根本不是本相安排进去的,不然仇龙辞早已没命。”奚元魁怒气还未平复下来,喘着粗气说着这话,稍加冷静之后,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还是本相安排的人其实是失手了?仇龙辞对外面营造出来的恩爱场景也是掩人耳目而已,实则是要引出背后之事来?那就是说那仇龙辞或是空有怀疑,而查不出些什么来。”奚元魁摸着自己下巴的一撮细细长长的胡子,眯了眯眼。   奚元魁一直紧绷着的心猛的便松了下来,是了,他背后隐藏得如此之深,韬光养晦数十年,怎么可能被比起自己来,顶多算个毛头小子的仇龙辞一下查出个明白来?   “呵呵呵……”奚元魁得意的笑了起来,声音低低的如同索命的鬼一般。   “最近听闻洛国改制,现如今情况如何了?”奚元魁转念一想,脑海中登时又生了别的想法。   “洛国在洛言的主持之下,改制井然有序进行着,洛国朝政肃清在即,这样进行下去,若是要恢复到以往未降服于华夏之时的鼎盛,也未曾不可能。”底下的人提起洛言的名字似乎很为熟稔。   奚元魁手上摸着胡子的手不停,浑身的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本相真是没看错洛言,好了,本相知道了,你下去吧。”   既然这样,他手中底牌可多的是呢,奚元魁心想。   就仇龙辞,一人之力,能抵得过那么多人么?奚元魁嘴角挑起,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大人,我还有一事要说。”   “说。”奚元魁被底下的人打断了脑海中蓝图的宏伟大图很是不耐。   “太子那边如今与裴相的大公子走得极近,已经到了同榻而眠,同桌而食的地步了。”   奚元魁脸色陡然变沉,“此事为何现在才说?”   “属下也是今日收到太子府那边的人传来的消息。”   奚元魁沉声应了,略一思索便起身,绕过书桌走去,“去太子府。”   他这几日为了对付仇龙辞倒是忘了太子了,仇承弘是他手中最微不足道却也是最不可或缺的一颗棋子,一直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怎么可能容许出一点差错?   而且还是与那裴国公的大公子如初亲近?裴国公是谁?可是开国元臣,绕是他见了,心底都要发怵几分的,那裴国公大公子若是站了太子那边,那岂不是有碍于他的计划?   毕竟太子是他进可攻退可守的最后一道屏障,可绝不能有任何人影响到他。   奚元魁秉着这样的心思,面色极为不好的朝太子府前去了。   此时正值黄昏之刻,裴景林依旧还待在太子府里,同仇承弘乘着一片温和日光在亭中下着棋,丝毫不知丞相正在赶往太子府来。   “师哥,你棋术日益渐长,我已经下不过你了。”仇承弘看着棋盘上虽然未定胜负,却早已能够看出输赢的棋局,有些泄气道。   他的棋术在这华夏皇城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怎么到了他帅哥面前来,就总是要输? 第94章 竟敢忤逆   “不高兴了?”裴景林眼观着棋局,思索着下一步棋下在哪一处最为妥当,听到仇承弘这句话面色淡淡,只是眼底浮现星点笑意。   “没有。”仇承弘闷闷道,他哪里是不高兴,是觉得自己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做好一样,就连引以为傲的棋都下不好了。   听到这颇为失落的语气,裴景林这才抬起头来,看见仇承弘脸色闷闷,连忙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脑袋,“不过一盘棋局而已,在想些什么?”   仇承弘对裴景林这样的亲昵的动作看着很是受用,脸上的郁闷也淡去不少,只是还不愿意多说,只摇了摇头。   裴景林轻轻叹了口气,这小太子他真是几年没在他身旁看着,连心事都不愿意同他说了。   这些天来,虽然明显感受到仇承弘对他已经逐渐有了幼时待在他身边的那股依赖劲儿,但他还是能够明显感受到仇承弘有些话不愿意对他说。   “弘儿长大了,有心事也要瞒着我。”裴景林故作伤心的说道。   “师哥,我没有。”仇承弘连忙否认道。   师哥是他在这世上唯一亲近,唯一愿意对他炽烈坦诚的人了。   “那你……”裴景林借机正要问下去,然后书房外登时便响起一道声音,“殿下,丞相来了。”   两人皆是一怔。   这天都已经黑了,丞相怎么会来这太子府?裴景林皱眉凝思。   仇承弘面上则是闪过一丝慌乱,像是被抓到些什么把柄一样,只是很快的便消失。   未等二人起身,奚元魁直接走进了书房里来。   一进来,便看到裴景林和仇承弘二人在木塌之上相对而坐,中间摆着一道未下完的棋,未有什么异象,但也并不能让奚元魁放下心来。   “承弘见过外公。”仇承弘起身行了礼。   裴景林也不卑不亢,未有一点惊慌,翩翩有礼道:“景林见过丞相,不知丞相前来,未及时前迎,丞相见谅。”   他是裴国公的大公子,身份自然也不低,只是在奚元魁面前也是个晚辈,自是要将礼节做足。   “本相倒是不知道裴公子与太子如此亲近,这晚膳之时,还能在书房里下着棋,倒是有闲情逸致。”奚元魁脸上自进书房来便是一副沉沉之色,对裴景林说话时也是这副模样,一时让人分不出丞相对他是否有何不满。   “外公,是我为向裴公子讨教,所以裴公子才上府来的。”仇承弘脸色紧绷,他不想让奚元魁为难裴景林,复又说道:“外公前来是有事要与我说么?那不如让裴公子先行回府吧。”   奚元魁冷哼一声,看向裴景林没作声。   裴景林皱着眉,直觉这奚元魁对仇承弘公孙之间有些不对劲,而且为什么弘儿在奚元魁进来后,脸色也很不自然,在他面前和在奚元魁面前像是两个人。   而且还竟然主动要他离开?   见裴景林没动作,奚元魁胡子抖了抖,沉沉的咳了一声后说道:“裴公子,时间也忘了,你便先回府吧,不若裴国公追究起来,本相担不起这个责。”   裴景林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句话背后不过是说裴府不要同太子府纠缠在一起的意思。   来不及深思,裴景林只得歪腰行了个礼,“那景林便先行告退了,太子腹胃不好,晚膳还未用,切记及时用膳。”   裴景林不忘一旁沉默不言的仇承弘交代道,随后也就朝书房外走去了。   仇承弘听到书房外传来一声关门声后,身子不易察觉的动了一动,随后便又是沉默。   奚元魁脸色黑沉,坐在塌上,看着站在前面的仇承弘冷冷地哼了一声后,呵斥道:“本相这几日尽心竭力,为巩固你那太子之位,一直想办法对付着那仇龙辞,你却是趁此机会与裴国公的公子走得如此近?”   仇承弘听到这呵斥声,熟练的便在奚元魁面前跪了下来,“孙儿有错。”   但仇承弘面上闪过不解,纵使又是拿他那九皇叔说事,可是裴景林站在他这边,对他不是很好吗?为何要生如此大的气?   奚元魁见人跪下之后,脸色稍有缓和,眼中还隐有得意,嘴上语气也温和了些,“承弘,你不信外公能够助你拿到这皇位是不是?”   仇承弘心里一抖,略一犹豫之下摇了摇头,“不是,外公想多了。”   “裴国公是何许人物?从不站队的百年世家,开国元臣,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便站在你这头?深思之后,或又是阴谋。”奚元魁眯了眯眼,旋即说道。   仇承弘身子晃了晃,怎么可能,师哥怎么会在他身上使阴谋?   奚元魁见仇承弘面色松动,趁势追击道:“你该知道外公不会骗你的,你与裴景林这一时来往就当一时云烟吧,与裴景林断了关系,不要再有何往来了,本相便不说你些什么了。”   仇承弘垂在身侧的手在听见这话时,忽的攥紧,同他师哥断了关系?为何要这样?   “外公,裴公子对我很是照顾,我与裴公子关系也很密切,我不信他是这样的人。”无言的抗争。   这是第一次对奚元魁说出的话表示质疑与拒绝,但仇承弘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丝毫不适,甚至隐约觉得心头一直压着的东西似乎在一点点的的瓦解一样。   奚元魁显然没有想到他一直养着的仇承弘竟然会这样反抗,面色先是一滞,后勃然大怒,狠狠的拍了一下棋桌,黑白棋子被震得都纷纷往上弹了弹,才又洛了回去,只不过这棋已经乱了。   “你、你翅膀硬了?竟学会忤逆我了?”奚元魁上气不接下气,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一手虚虚的指着仇承弘,一副被气到极致的模样。   仇承弘没有动,只是头垂得很低,这是无声的坚持。   他不明白,为何他的外公连他身边有个亲密一点的人都不许有?   奚元魁见仇承弘对他如此生气的模样,还没有一点反应,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了,直接站起了身来,“去!给我面壁思过去,晚膳也别用了,两个时辰后再出来!”   仇承弘脸色如常,听到这话径直起了身,朝书房里一处隐秘的角落走去,走到那处暗门面前,仇承弘迟疑了一瞬。 第95章 觉出不对劲来   以往若是被奚元魁罚进暗房受罚,他都是心甘情愿,不带一丝畏惧的,也没有起任何质疑的心思,但他这会儿却破天荒的站在这暗房前有点踌躇。   说的为他好都是真的吗?   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想法让仇承弘有些惊慌,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想,还来不及抓住,身体倒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按了机关,那处暗房的门开了,露出里头那个人黑黝黝的山洞似的房间来。   仇承弘垂了垂眸子,抬脚走了进去,嘴边带着一丝苦笑,他许是太久没进这暗房了,或是裴景林待在他身边太久,让他对黑暗已经无所适从了。   走进去时,心底竟会冒出一点恐惧之心来。   等仇承弘的身影消失在暗房中后,奚元魁激动得上下起伏的胸口才逐渐平息下来,面色如被墨洗过一般,黑得彻底。   区区一个裴景林,竟然能让他养了十几年的太子生出忤逆他的心思来的!实在可气!   那裴景林必然是不能在仇承弘身边多待的了,不然如今只是区区一个让他与裴景林远离的要求不答应罢了,以后怕是更加不听他的话。   “……本相绝不会允许此事发生的。”奚元魁浑浊眸底闪着阴狠的目光,愤愤的将手拂到身后,脚步急促的往外走去。   如今他要对付一个仇龙辞,现在还要加上一个裴景林,奚元魁面色沉重的回了丞相府去。   而从书房走出的裴景林正要出太子府门,忽的想起自己还有一册字帖落在了书房内,那字帖是要今日写了给他师父伏羲之看的,让他不得不折路返回去取。   他来这太子府频繁多次,自然也知道要去书房可以走小道更快些,因此也就跟正在往外出的奚元魁错过了。   走在道上的裴景林脚速并不快,一边走着,一边想着这丞相奚元魁刚刚书房里那副模样到底是为何?   让他与弘儿离得远些的意思么?可是按他所知,丞相应当是希望帮弘儿登上皇位的才是,他是裴府的人,父亲是裴国公,站在未来储君一边,只会有益而无害,那为何会是那样反对的态度……   是会对丞相本身不利吗?   裴景林深思着,隐约觉得这个问题快有答案了,但就是迟迟看不到案底,不由他接着找出答案,便已经到了书房外了。   站在书房前,裴景林并未贸贸然直接进去,书房里无半点人声传出,不由奇怪,公孙两不过半刻时辰便谈完了么?   “弘儿?”裴景林试探的扣了扣门。   无人应答。   裴景林疑惑不已,伸手便要推门而进,结果发现这书房门是虚掩着的,裴景林心里更加疑惑了。   仇承弘进出都是会随手关门的,不可能这门没关严实,裴景林抱着这样的疑惑走了进去。   走到书房中去,空无一人,塌上也只有似乎被人为弄散了的棋局,裴景林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弘儿?”   毕竟这棋局不会是仇承弘弄散的。   “弘儿?”仇承弘绕着这书房走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凝眉拾走了落下的字帖后,便又朝书房外走去,在出去时又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书房,依旧如常,最后书房也逐渐被那一扇掩上的门关在背后。   裴景林离开了裴府,但心里却是一直压着一股不安。   ……   一连过了十日有余,华夏都城里一片平静。   倒是王府里,每日都是热闹极了。   洛清竹在王府里没了仇龙辞的束缚,或许是恃宠而骄也有可能,成日里撒着欢似的在王府里闹腾。   有时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一样,闹人得很。   明明他以前也是别人眼中成熟稳重的文物修复师的,怎么这些日子越活越过去了呢?   这个问题便是现在在书房里闹仇龙辞时的洛清竹在想的。   “好了,本王的脸上这几日已经被你涂鸦成什么模样了?还要再闹?”仇龙辞颇为无奈的看着跨坐在他身前的洛清竹,很是无奈道。   洛清竹撇了撇嘴,“这次保证只画一朵小花便收手!”   仇龙辞不买账,身体朝椅后仰去,抱着手笑看着在他面前闹的洛清竹。   沉默的表示拒绝。   “保证就是一朵小小的花!我保证。”洛清竹手上拿着一只细毫的点了朱砂的笔,跃跃欲试的就要朝仇龙辞的额头点去。   “仇龙辞……拜托,之前我不小心泼了墨在你身上,你还趁机欺负我来着,这次画一次就算是抵消了呗。”   仇龙辞面色一僵,那次还将人欺负哭了来着。   “……只许一次,下不为例了。”仇龙辞一下松了嘴,他那时的错,这不就找到机会要补了?   “保证只是小小一朵。”洛清竹顿时喜笑颜开,高兴的直接在他的大腿上往前挪了挪,伸笔就要朝他脸上点去。   谁知这么一动,仇龙辞面色顿时一变,眸色暗了暗,洛清竹这么一动,倒是精准动到了什么。   但仇龙辞没有动作,静静看着与他近的几乎要贴在一起了的洛清竹,洛清竹正全神贯注的给他在双眉之中描摹着什么。   专注的眼神让仇龙辞心口一动,眼神便一直停留在他脸上,从有些浅淡细长的眉毛到黑亮的眸子,再到精致的鼻尖,还有因为太过专注而微微张开着的嘴……   单拎出来哪一个,仇龙辞都不觉得有什么,但偏偏生在洛清竹脸上,他就觉得要命一般的令人着迷。   “画好了吗?”仇龙辞忽的开口道,声音微不可察的有些微哑。   “还有一下……快了快了。”洛清竹依旧眼神不离开手中那只朱砂笔,嘟囔了一句。   片刻之后,洛清竹才撤身,满意的笑了起来,“不错不错,我画的真好看!”   类似于古代的画于脸上为了美观的花钿,但洛清竹是照着心里喜欢的图案去画的,结合了自己以前修过的一件文物上的图纹,红色朱砂勾勒出细细条纹,是一个繁复美观的图案。   这样的图案画在仇龙辞额间,不但没损他半分男子气概,反倒衬得仇龙辞似邪似正,正邪的气质揉杂在一起,很是让人心动。 第96章 裴祈安来了   “画得什么?”仇龙辞见洛清竹看他的眼睛都发直了似的,眼底似有一条星河一般,看着也让人挪不开眼。   洛清竹也想给他看看,但左右扫视一番,想找个镜子给他瞧瞧,但这书房里怎么可能会有镜子?   “嗯?没有镜子啊,那你看不见了,可惜可惜。”洛清竹不无遗憾的摇了摇头,忽的又想到什么一样,直直看着仇龙辞,眼睛与他对上,“从我眼里看不就好了?虽然没有看个一模一样,但将就一下吧。”   仇龙辞一脸莫名,接着他就感受到洛清竹双手抚上他双颊,接着便凑近了他,两人之间,咫尺之距。   “看着我的眼睛。”洛清竹言简意赅道。   仇龙辞这才反应过来这洛清竹是何意,下意识的便顺着他的话去看洛清竹的眼睛,双眸对上之时,心中一片激荡。   安静的对视格外令人心动,也会不由自主的让人想到些什么。   仇龙辞从洛清竹眼里看到了他自己,也看到了洛清竹给他双眉之间描摹的那个图案,看着是平时与他很不相符的模样,但图案却是好看的。   可仇龙辞在意的却不是这个,而是洛清竹此刻眼里都是他,这样的认知不知道为何让仇龙辞心里有些痒,还有些热,逐渐朝着发烫的趋势发展。   “看到了吗?”洛清竹为了让他看见,努力睁大着眼睛,并且一直坚持着不眨眼,早有觉得有些干了,而且仇龙辞沉默的看了好久,让他忍不住眨了一下眼顺势问道。   这一声打破了这书房里短暂的寂静。   “看不真切,不如回房再看个仔细?”仇龙辞双手搭在他腰间,两手掌握略有盈余的腰身,稍微用力将人拉得离他更近,随后绕过腰,直接一把将人抱住,有些用力。   洛清竹一听,暗暗翻了个白眼,这话什么意思,他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出来。   “你是王爷,不是什么猫猫狗狗,而且现在青天白日的,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洛清竹一副大人模样,苦口婆心道,“身体为重,你这几日已经……咳咳,懂吧。”   仇龙辞挑了挑眉,看着这转大人模样一般深沉的洛清竹心里有些好笑,但还是坏心思的摇了摇头,“本王不知道,只知道你是本王的王妃,我想做什么都是合理的,而且新婚燕尔,不该做些什么吗?”   洛清竹语塞,仇龙辞一旦脸皮厚起来,他是无论如何都比不过的。   “小侯爷,你就从了本王吧,当是还你在本王脸上涂鸦的账了。”仇龙辞笑了起来,顺势就这样抱着他就起身,越过书案就要往外走去。   “仇龙辞!”洛清竹气恼的喊了他一声,但身体却是比他嘴上老实,双腿已经老老实实的攀上仇龙辞的腰了。   仇龙辞脸上笑意更盛,但也觉得身上更热了,觉得这走去房间的路太远了些,索性脚步一转,朝书房外头供他小憩的长榻走去。   洛清竹登时眼睛睁大,这王爷要在书房里……   好野……有些刺激,但是不可以啊,洛清竹打不破心里的界限。   “回房,仇龙辞回房去,书房……不行。”洛清竹说这话时已经被他一把放倒在长塌上了。   仇龙辞眼底微红,看着仰躺在长榻上的洛清竹喉结上下动了动,“本王等不及了。”   洛清竹欲哭无泪,这仇龙辞是畜牲吗?他现在后面还隐隐有些痛呢……   “会轻点的……”仇龙辞俯身到他耳侧,故意用着那把低沉好听的嗓音蛊惑着洛清竹。   果不其然,洛清竹缩了缩脑袋,酥麻了半边身子。   仇龙辞见势手指便缠上了他腰腹间的缎带,轻轻用力一拉,洛清竹身上的夏袍一下便松开来,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来。   仇龙辞正要再行后事之时,书房门便传来敲门的声音。   两人皆是一滞。   “谁。”仇龙辞语气很是不悦,被人打断让他很不满。   “王爷,老奴有事要禀。”是老管家的声音。   他的书房一般轻易不会有人来,老管家情非得已也不会随意来书房。   仇龙辞只得沉沉的吐了一口气,双手将洛清竹被他解开的袍子又匆忙的绑上,“待会儿再收拾你。”   仇龙辞火气得不到释放,只能恨恨的捏了一下洛清竹的鼻尖,随后将人抱着坐起。   洛清竹暗暗撇了撇嘴,但心里却觉得这老管家来的真是及时,把他从老虎口下解救下来了。   “进来吧。”仇龙辞整理了一下身上凌乱的衣裳,顺势说道。   门要被推开的一瞬间时,洛清竹猛地想到自己这会儿脸上没有带面具,但老管家已经推门而入了,他这会儿跑也是跑不开的了。   而且门一打开,对上的便是他们这坐着的长塌,洛清竹也想不了太多,在老管家进来之时,像是身姿轻巧的猫一样,一下便跳到了仇龙辞身上去,死死的抱着仇龙辞,脸也埋在了他胸膛处,这样他正好背对着进门来的老管家。   仇龙辞猝不及防的被洛清竹这样主动投怀送抱,面上有一瞬间的愣怔,反应过来后,笑呵呵的便伸手将他抱住,还哄小孩似的在他背后拍了拍。   老管家进来时便看到洛清竹被仇龙辞抱在怀里的模样,衣裳还有些乱,不难联想到什么,但显然想到的比二人实际做的或许是多了点,让他老脸一红,一瞬间让老管家都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   “何事要说?”仇龙辞这会儿心情很好道。   小小的人儿抱在怀里,趁手得很。   老管家支吾一会,才想起自己要说的是什么,“王爷,裴府二公子求见,这会儿正在大堂里等着呢。”   仇龙辞怀里抱着的洛清竹身子明显一僵,仇龙辞面色也一下变得有些臭。   老管家不明所以,只得解释道:“老奴同裴府二公子说过,想得先有拜帖进府,才可求见王爷,但无论老奴如何说,二公子都不愿离去,让老奴只管带话便是,王爷恕罪。”   若是先送拜帖进府,仇龙辞怎么可能会见他?裴祈安心里明镜似的清楚着呢,只能是这样直接上门了,这样一来,洛清竹也能知道他来王府了不是? 第97章 纯情王爷   洛清竹没想到裴祈安竟然也回了华夏,但也是要前去见见的,见仇龙辞还没有动静,搭在他腰间的手扯了扯他的衣裳,提醒他快说话。   “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仇龙辞清了清嗓子后吩咐道。   “是,王爷。”老管家自然也是看到了洛清竹的小动作,心想这是催王爷赶他出书房去的意思吧,便也识相的不再多说,转身出了书房。   走出去,还不忘转身将门带上,看见里头依旧抱作一团的两人,老管家难得的叹了一口气,这王爷对这新进府的公子也太过宠爱了。   就……就连脸上都允许这小公子画画,他们王爷何时允许过旁人如此放肆过?   书房门阖上,洛清竹这才敢从仇龙辞的怀里探出头来,埋在他衣裳里,闷得脸蛋红红,洛清竹不得不给自己扇了扇风,驱驱脸上的热气。   “没想到祈安也回华夏了,走吧,去见见。”洛清竹自然而然的说道。   仇龙辞面色怪异,并未做声。   “怎么了,不去见吗?”洛清竹不解的看着仇龙辞。   仇龙辞气闷的看着洛清竹,眼神朝下瞄了一眼后,才复又抬头直勾勾的看着洛清竹,“再等片刻。”   洛清竹这才反应过来,身下坐着的地方似乎是有点异物感,他一直以为是仇龙辞身上什么配饰,硌到而已,没想到竟然是……   “从老管家进来之前,你就是这样?”洛清竹咽了咽口水问道。   “不。”仇龙辞干脆的否认。   洛清竹松了一口气时,仇龙辞又开口了,“是从你坐上我的大腿时才起的反应。”   “……”敢情就这么一直杵在他两股之间?   洛清竹一想到老管家在这时,二人这样的动作,还加上仇龙辞这管不住的下身,面上的热气又腾的起来。   “脸红成这样?”仇龙辞见洛清竹肉眼可见从白变红的脸,也不在意身下之物了,反倒有些新奇又有些好笑,打趣起他来,“不该啊,这几日不都……”   “嘘,不要说话。”洛清竹连忙捂住他的嘴,说完后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坐到一侧去,眼神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看着仇龙辞那因为衣裳贴身,从而显出有着令人不可忽视的分量的东西,眼神闪烁几下,躲得更远了。   仇龙辞见一下离自己好几尺远的洛清竹,脸色顿时变得有些臭。   “为了让你冷静下来,我决定说点别的转移一下你的注意力。”洛清竹见仇龙辞黑了脸,也不过去,反而义正言辞道。   “拿过来点。”仇龙辞也知道要是再靠近一点,估计是出不了这书房的,但见洛清竹躲这么远,仇龙辞还是很不满意。   洛清竹十分乖巧的点了头,随后……往前挪了聊胜于无的一小步。   “……”结果仇龙辞还没开口,洛清竹又说出了让他难以回答的事情来。   “说到祈安,我都忘了跟你追究一件事了。”洛清竹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不好的笑容来,“祈安之所以能够留在华夏,是不是因为你让他可以因此监视我来着?”   “……”这小侯爷怎么知道的?   这问题一出,仇龙辞脑子里真是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有了,身下的东西也有了消下去的趋势。   “看,沉默,你默认了。”洛清竹先下手为强,直接替他回答了。   仇龙辞摸了摸鼻子,语气有些干的解释道:“本王没让他做其他的,只是让他转述你的饮食起居罢了。”当然还有特意让裴祈安有意无意朝他透露出一点他在华夏的消息。   让洛清竹在华夏也不能忘记他。   可这点小心思自然是不能说的,有碍于他王爷光明磊落的形象。   仇龙辞没去看洛清竹,只是在想着自己的回答算不算妥当。   ‘啵!’   结果脸上传来细微濡湿的感觉,一声清脆的吧唧声响在耳侧,仇龙辞愣了一下,随后耳根处便悄悄的红了起来。   “我看到了。”洛清竹像只成功偷了腥的猫一样,笑眯眯的看着有些僵硬的仇龙辞,有些得意的打趣道:“我都不知道王爷会对和离了的旧人这么念念不忘,会写小信,画小像,还会把写着我一日三餐起居各种琐事的信集成册……”   这种事,仇龙辞都是做得极为隐秘的,在洛清竹回来后,他寻了机会已经将那些东西藏得严实了,如今被洛清竹这样说出来,仇龙辞耳根的红已经逐渐蔓延到脖根去了。   “真是……”仇龙辞人为的阻止了洛清竹还要说下去的话,猛地朝他扑去,一手搂着他的脖子,故意恶狠狠的说道:“恃宠而骄了!”   结果还是不舍得说重话,只是丢出这么四个字来。   惹得洛清竹咯咯直笑,笑得倒进了仇龙辞的怀里,捂住肚子笑出了泪花来,“你害羞的脖子都红了。”   他怎么不知道这个无良王爷床上那么厉害,其实还是个纯情的?   这么纯情,反倒显得他像个流氓一样了。   洛清竹笑得开怀,仇龙辞心里也软了一片,也不知道能跟他计较什么?   能这么一直笑着的就是好的。   “好了,要是还想再多待一会,就在本王身上再蹭着吧。”仇龙辞故作严肃的看着在他怀里笑得难以自抑的洛清竹说道。   洛清竹连忙止住笑,只是脸上的笑意依旧收不住,缓缓坐起来后,看着仇龙辞的眼神都变了几分。   多了几分尊重?仇龙辞判断出来后,一脸黑线,这算是什么?   “我不知道王爷这么纯情,我保证以后不拿这个取笑你。”洛清竹觉出自己这样太不好了些,憋着笑的做着保证。   只要不追究自己派人监视他,什么都好说,仇龙辞自然不会说什么。   “好好好。”仇龙辞没觉出自己的语气有多么宠溺,伸手轻轻揩去洛清竹眼角处笑出来的泪花,眼底一片可惜之色。   “流晚了,这眼泪本该是刚刚的。”仇龙辞不无遗憾。   “……”洛清竹决定收回他自己刚刚说仇龙辞纯情的话来。   明明就是脑子里装着一筐有颜色东西的无良王爷。 第98章 许多问题   “好了好了,你都消下去了,去见祈安吧。”他们二人都闹了好久。   可怜的裴祈安都不知道在大堂里坐了多久,百无聊赖的东看看西瞅瞅,不知道洛清竹与仇龙辞二人打得火热。   书房里的洛清竹跟仇龙辞又闹上一会儿之后,才终于从书房里出来,朝着大堂里来。   二人姗姗来迟,出现在大堂里的时候,裴祈安才终于像解放了一样,再等下去,他怕是要无聊死在这王府里了。   “见过王爷。”裴祈安见人起来,连忙起身行礼,眼中闪过仇龙辞额上那个好看的红色图案时,面容有一瞬间的僵滞,这图案是洛清竹画的吧?这王爷这么娇纵清竹的?   这样想着,直起身子时便看到他身后的洛清竹,虽然戴着面具,但他还是知道那人便是洛清竹。   毕竟能站在仇龙辞身边的人,还能是谁?   但见洛清竹带着面具,就没敢贸贸然直接叫他,只是眼神一直跟着他而已。   “祈安,你怎么回华夏了?洛言他同意?”洛清竹倒是大大方方走到他面前,疑惑问道。   这大堂里没有人,仇龙辞也已经吩咐了所有人不得靠近,所以洛清竹能够放开跟裴祈安说话。   裴祈安撇了一眼洛清竹身后站着的仇龙辞两眼直瞪瞪的看着他,就觉得心底发怵,想到自己要带的话,更觉得自己会说不出口来。   洛清竹狐疑的顺着裴祈安的眼神看过去,便看到板正着脸的仇龙辞,拉着一张脸活像个阎王,洛清竹没好气的往后用手肘捅了一下他的腰,随后拉着裴祈安的手,往一旁走了去。   二人与仇龙辞离了几步远,足以保证着二人说的话不会被仇龙辞听到。   仇龙辞见到他二人竟然还故意不让他听见,脸色更黑了,但到底出于尊重,仇龙辞没有直接跟过去,而是默默站在原地,只是眼神没有离开过洛清竹。   “说,是不是洛言叫你带我回去?”洛清竹拉着他到一边去后,脸色也没有刚刚在仇龙辞面前时的故作轻松,直接开口便问道。   裴祈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敢情这洛清竹那样问话就是虚晃一枪,故意把他带到一边去,好让仇龙辞听不见他们交谈。   “肯定是,但是洛言竟然愿意放你回华夏,真是想不到。”洛清竹眯了眯眼,摇了摇头不敢相信的说道。   裴祈安见洛清竹这副知道什么的样子,呆愣呆愣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后知后觉的想到些什么,脸稍红,嘟囔着来否认,“本来是这样,可是洛言又反悔了,说他能想出办法的,但我还是自己跑回来了,他肯定想不出办法来的,你要是不肯回洛国,他能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回去。”   洛清竹点了点头,很是赞同,他的确是还没有做出回洛国的打算。   “点什么头啊!”虽是这样说着,裴祈安却还是被洛清竹这点头赞同的样子给惊到了,他可不是要让洛清竹做出不回洛国这样的想法来。   “洛言本来是让我来带你回去的,但估计我也是回不去了,我爹不肯的。”裴祈安撇了撇嘴说道。   最后想通了似的,豁达的摆了摆手,“算了算了,男儿志在四方,华夏也是四方之一,小爷不会一直拘束在这里的。”   “……”洛清竹被这突然豪情四起的裴祈安给整得有些莫名。   “清竹,但是你可不一样。”裴祈安豪气没一会,一下又变回原状,拉着洛清竹的手絮叨道:“你现在身份不一样,是洛国侯爷,难道能一辈子都在这王府里吗?一直戴着面具示人?再说了,皇帝那里呢,这门亲事也是皇上赐婚,你与王爷总不能一世都不去见皇上吧?”   “我不劝你现在就回洛国去,但你要想想这些问题该怎么解决才是,你与王爷两情相悦,但两心相悦不是根本,你与王爷二人之间还有许多问题要解决……”裴祈安说着说着,声音就弱了下来。   平时看着乐天派十足的裴祈安其实也知道很多事情,但是赤子般的心不会被这些问题压垮腐蚀,洛清竹听着有些感触,随后便像是被裴祈安提醒了一般陷入沉思。   许多问题……   是啊,洛清竹的脸色有些难看,这几日他与仇龙辞互诉衷肠,心意相通之后,倒是一直过着情意绵绵的日子,但其实是他二人一直忽视着横亘在二人之间的问题罢了。   这其中一个问题就是二人之间的身份,然而藏得最深的也是二人讳莫如深的一个问题,便是洛广的死……   “清竹……”裴祈安见洛清竹情绪瞬间低落,有些担忧还有内疚的叫了他一声。   洛清竹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张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裴祈安却是觉得自己身上像是被两把长枪指着一样,让他紧张的很,尤其是在洛清竹情绪明显低落时尤甚,他觉得自己身上要被盯出洞来了。   “反正你要想清楚,还有记得自己是洛国侯爷啊,我话已经全部带到了,任务也就完成了,我先走了。”裴祈安倒豆子一样快速说完后,抬脚就要走,在越过仇龙辞要往大堂走的时候,匆匆忙忙行了个礼。   “叨扰王爷了,此次擅自登门拜访,实在是出于无奈,王爷见谅,祈安不打扰了,先行离开了。”裴祈安强忍下仇龙辞身上的低气压,急忙说道,说完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脚步迅速的往外走去。   在脚要越过门槛时,动作一顿,又转身说道:“清竹在王府一事,我绝不会对外透露一点的,无论何人。”   说完后,便离开了。   这话还是要说,才保险,毕竟那么护犊子的王爷,谁知道他会做出些什么来,裴祈安表面平静心里却是哭唧唧的,来王府一趟要夭折好多年吧?   也不知道清竹是到底为何能够在仇龙辞身边活下来的啊……裴祈安忽的对洛清竹生出一点敬佩来。   而裴祈安离开了,洛清竹却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仇龙辞眸色暗了暗,朝他走去。 第99章 修身养性   “怎么了?”仇龙辞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问道。   这裴祈安来一回,洛清竹的情绪就明显低落,一定说了什么,他大概也知道是与洛国有关,但裴祈安都上门来了,他便知道这事与洛言脱不了干系。   但洛清竹不是会为了此事低落的,应当还有别的事情才对。   洛清竹不知道想了什么,面色有些沉重,仇龙辞的声音响在身后时,便猛地转身一把抱住了他。   仇龙辞的手还悬着,维持着刚刚的动作,洛清竹这一动作太过突然,让他有些反应不及,随后才缓缓的将手搭在他的背后,一下一下的顺着他的背抚着。   洛清竹侧着脸卧在他胸口处,脸颊蹭了蹭他,一股亲昵不舍的模样。   “这会儿知道给本王投怀送抱,撒娇卖乖了?”仇龙辞心里一片软,只觉得若是洛清竹说出些什么要求来,他都要从了才是。   “仇龙辞,我来华夏多少日了?”洛清竹没应他,只是转而说道。   “半月有余。”   “有这么多天吗?”洛清竹嘟囔一句,他怎么觉得昨日才来一样?   “嗯?什么?”洛清竹这一声太过模糊,他没听能清。   洛清竹摇了摇头,抱着他赖了好一会儿。   “再蹭要蹭出火来了。”仇龙辞一脸隐忍的说道。   洛清竹动作一顿,不情不愿的退出了仇龙辞的怀抱,转而去拉着他的手,“我有事要与你说,回房去吧。”   仇龙辞就这样被他拉着走了,一前一后,一高一矮,但看起来这场面倒是融洽,只不过回房的路上,许多下人都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   进了院子,仇龙辞的脚步一下加快,直接越过了洛清竹,将他拉着进了房去。   洛清竹脸上的惊愕还没褪去,便被仇龙辞抵在了门上,细细密密的吻顿时铺天盖地的朝他袭来。   “你这是发……什么情……”洛清竹躲闪不及,一脸羞愤的说道,背后是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房门,抵的他背有些疼,但是这疼感只是维持了一瞬间而已,因为仇龙辞的大掌已经抚在他背后,垫在他与背后那扇门中间。   仇龙辞的攻势很猛,洛清竹快要招架不住,只能一手撑着他的胸口,企图让仇龙辞能够慢一点。   他明明就说了有话要跟他说,怎么一进来就……洛清竹叫苦不迭,这要是纵容仇龙辞这样做下去,他怕是今天都别想说出来了。   “仇龙辞,我要回洛国了!”洛清竹终于在仇龙辞离开他的唇,转移阵地到了锁骨处,才得了机会说出来,他酝酿了许久,但这会儿倒是一鼓作气说了出来。   正啄着他锁骨处那块脆弱的皮肤的仇龙辞动作猛地停住,整个人犹如被冷水从头浇了下来一样,身上都冒着冷。   洛清竹敏锐的感受到仇龙辞情绪的变化,有些后怕,他在这种情况下说这种话,仇龙辞怕是灭了他的心思都有了吧。   “呜唔!”洛清竹这想法一落地,果不其然,仇龙辞就狠狠的咬了一口他的锁骨,就着那块薄薄的皮肤叼着那块细长的骨头,用牙齿磨了磨,洛清竹都要疼死了。   仇龙辞听到洛清竹那声闷哼声,也没松开,只是劲儿用得小了点,良久,才松开嘴,舌头舔舐了一下那块骨头后也没有直起身子来,而是将脸埋在脖子处。   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说道:“什么时候?”   洛清竹愣了愣,然后觉得自己这一口没白挨,他还以为得做多少思想工作,没想到仇龙辞直接问他什么时候要去洛国了。   “还没想好,但估摸着这几日吧。”洛清竹垂眸,看着身形高大的仇龙辞这会儿像只不高兴的大犬一样弯着腰埋在他脖子上,看不到表情,只有那一头墨黑的头发垂在背后……整个人都写着一种不高兴的情绪。   更、更像一只大犬了……洛清竹心虚的想道。   “起来,你好重。”这样的仇龙辞他倒是想抱着哄一哄,无奈他这小身板只能是空有想法没有实力的,再压着,估计再过一会儿,两个人都能直接坐到地上去。   “……”仇龙辞颇为不情愿的起身。   洛清竹这下看见他的表情了,眨了眨眼才分辨出那是委屈,眼神耷拉着,面色看着虽然很不高兴,但是下拉的嘴角还有少了几分流光溢彩的眼神,分明就是委屈!   洛清竹激动的要跳起来,这样的仇龙辞看着太好欺负,太好揉搓了,兴奋的面色刚有点展露的苗头,就被仇龙辞看到了。   仇龙辞看着很是受伤,扭头就朝里头走去。   “这……”洛清竹连忙调整好表情,他这样放着委屈的仇龙辞不管,还要笑,实在太不厚道了。   洛清竹摆正脸色后,理了理身上凌乱的衣裳,手摸到了自己被仇龙辞咬到的那处,手指滑过去,明显已经有些肿了,还有凹凸不平却又整齐排列着的牙印。   “牙口还不错。”跟那些大犬没什么区别了,洛清竹默默想道。   仇龙辞见洛清竹还不跟上来,显然很不高兴,发出一些动静来。   洛清竹难得见他这么幼稚,憋着笑连忙走进内间去。   才发现仇龙辞这会儿坐在之前被他用作书桌的那张梳妆台前,手里捧着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书卷,很是认真的看着。   洛清竹忍不住笑出一声来,仇龙辞这是被他气得只能看书平复自己的心情了吗?   这一声让仇龙辞更加不高兴了,握着书卷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攥得更用力,脸色黑得怕是都要给他桌上点一盏烛,才能让他照亮手里的书,好看得清。   “为什么看书啊?”洛清竹知道仇龙辞现在得顺着毛哄,连忙跑过去,从他臂下钻了进去,直接挡住了他正在看的书。   仇龙辞见面前的书忽然变成了洛清竹那张俊俏的小脸,面色也不见改善几分,语气也是颇为不争道:“看书修身养性,不然你回洛国了,本王怎么办?”   这话说的有狭义,旁人听来没什么,但洛清竹却是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可我现在不就在这?这么快就修身养性?”洛清竹故意说道。   “提前适应。” 第100章 准备回去   洛清竹竟然不知道仇龙辞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听着又有点酸又有点委屈的话,只想赶紧把人哄高兴了。   “不高兴了是不是?”洛清竹双手捧着他的脸,哄小孩似的语气。   惹得仇龙辞觉出不好意思来,显得堂堂一朝王爷竟然会跟个小孩似的闹脾气一样。   “你吵到本王看书了。”仇龙辞调整好语气,一副真的很认真的要看书的模样。   洛清竹忍俊不禁,他怎么不知道仇龙辞还有这么别扭的一面?仇龙辞总是能够有他没发现的令人惊喜的一面。   “说一句舍不得我走,那么难吗?”洛清竹故作没好气的说道。   不激一激,难道在他回洛国之前,都要看着仇龙辞这一副别扭的模样吗?   仇龙辞冷哼一声,将手中装模作样要看的书丢到一边去,搂紧了坐在他腿上的洛清竹,“是洛言让裴祈安那小子来带你回去的,对不对?”   虽然事实差不离多少,但洛清竹可不敢点头,裴祈安已经被仇龙辞威胁过当监视他的人了都,再来一次,当什么可不一定。   “想多了,就是跟我说了一下洛国的情况而已,还有提醒了一下我自己的身份。”洛清竹故作老实道。   “成日的只会替旁人说话。”仇龙辞知道洛清竹什么小心思,也不揭穿,只是微叹了一口气,“本来是本王的王妃,现在又是洛国的侯爷,这下好了,本王的王妃要离本王而去了。”   仇龙辞本只是感叹一句,洛清竹却觉得仇龙辞是在对他撒娇,登时便觉得飘飘然,揉了揉仇龙辞两侧的脸,随后细细手指轻滑过一侧脸颊顺着下颚骨滑到他的下巴去,稍稍用力一挑,语气轻佻道:“那王爷不如就跟着本侯爷,回去当我的侯爷夫人吧。”   动作之轻浮,语气之轻佻,活脱脱像个花花公子一般。   仇龙辞眼眸眯了眯,看着这再不管管就要爬到他头上去的洛清竹,一下便起了坏心,将人一把托起,便走到一边不过距离二人几步的床榻上,一把便将人扔了上去,随后俯身而上。   一阵天翻地覆,洛清竹便仰倒在床榻上,反应过来,连忙就要翻身而起,却还是不及仇龙辞动作敏锐。   已然成了被大犬叼回窝里去的小猫。   “既然如此,那就让为妻好好服侍侯爷。”   仇龙辞全身都压在他身上,力气和身形的压制让洛清竹无处可逃。   洛清竹没想到祸从口出,这仇龙辞还真顺着他的话玩起角色扮演来了……   “呵呵呵不用不用,你是王爷,我怎么敢?”洛清竹干笑道,摇了摇头,两手抵着他想要将人掀下去,但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仇龙辞勾了勾唇,顺着他的话接着道:“既然不敢,那不如就你来服侍本王吧。”   “……”果然,在床上,他就是躲不开仇龙辞的各个套路。   “今日准你在上边。”仇龙辞在他耳边轻描淡写的丢下了这么一句。   ……   当日洛清竹是没能从房里走出来的。   二人在府内缠绵了数日,最后还是洛清竹清醒过来,仇龙辞就是要借这样的方式拖着他不让他回去罢了。   而且再待下去,洛清竹觉得自己怕是要精尽人亡了……   所以他决定跑路了。   清晨时分,洛清竹主动的勾了仇龙辞来了一次,骗得仇龙辞在床榻上又睡了过去,他这才能够脱身,只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罢了。   洛清竹扶着腰踮着脚从房里走出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得分开一阵子,不然我这腰怕是不用要了。”洛清竹嘀咕着就朝王府外走去。   王府外,裴祈安已经乘了一辆马车在府外不显眼处等着人了。   “这!”裴祈安看着王府门外四处张望的洛清竹大力的摆了摆手,声音尽可能的压低又保持能够引起洛清竹注意。   洛清竹看到了,只是身上太过酸痛,只能是慢慢的朝他挪过去。   裴祈安在马车上等得花都要谢了,洛清竹才敲了敲马车外的门柩,他这才掀开帘子朝外看去。   洛清竹一副肾虚的模样看着他,即使是面具遮着,也能看到一点眼底的青影,裴祈安见了鬼似的打量了他一下,“你走得慢就算了,怎么一副被掏空了的样子?”   洛清竹摆了摆手,“一言难尽,别问了,拉我一把。”   “……”裴祈安还是伸手去拉他了,使了点劲儿才将人拉上了马车里,洛清竹一脸菜色的寻了块有毯子铺着的地方坐了下来。   “你不是今日要回洛国吗?怎么一身轻的就出来了。”裴祈安一脸莫名。   “来不及收拾了,要是收拾指定被仇龙辞发现我要离开,先出华夏皇城再说。”洛清竹一言难尽道。   “啊!”裴祈安一脸惊吓,“你是瞒着王爷的?你回洛国一事王爷不知道?上一次你要跑,结果就闹出个和离一事来,这次你又跑,岂不是还要闹出什么事来……”   裴祈安一脸后怕的说道,扯着洛清竹的手一副要将他丢下马车去的架势,“不行不行,我可不要再卷入你与王爷的事情了,你还是跟我回去吧。”   洛清竹将手从他手中挣脱开来,“仇龙辞知道,你别这么大惊小怪,他要是不知道,你能看到我连马车都爬不上来的样子?”   “……”裴祈安一下就明白了。   裴祈安闻言便拍了拍马车门,便出来马夫一声驾马的喝声,马车便缓缓动了起来。   “那我送你到城门口去,然后你在路上要小心点,不要被人发现了。”裴祈安交代一句。   “你不跟我一起回洛国?”洛清竹一下抓到问题所在。   裴祈安脸色略有落寞,“我大哥严令禁止我再回洛国了,我回来的时候,还被我爹一顿训呢,哪里还敢去。”   “洛言知道吗?你跟洛言……”洛清竹皱了皱眉,但话没有说完,他能看出洛言对裴祈安的心思的,但却不知道裴祈安怎么想的。   裴祈安与洛言之间,就像对冤家一样。 第101章 嘴硬心软   裴祈安听洛清竹这话中有话的样子,又联想到洛言那一夜对他说的那些有的没的一大堆话,忽的感觉出什么。   “什么意思?”裴祈安一只手搭在下巴,手指搓了搓,一副深思状,“难道洛言真的对我有意思?”   “……”洛清竹见裴祈安这一副没开窍的模样,感觉看到了之前在王府里的自己,真是够……迟钝的啊。   “那一次晚上我跟洛言……我岂不是要负责?”裴祈安冷不丁的又冒出一句来。   “!”洛清竹眼睛登时便瞪大了,洛言竟然用先下手为强这一招?   “你你你说跟洛言怎么了?”洛清竹不敢置信的倾身就要去按住他的肩膀,想要用力晃一晃裴祈安,看看他到底被洛言骗到哪一步了。   但身体一动,牵扯到了身上的某一处似的,洛清竹疼得龇牙咧嘴的,还是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裴祈安脸红的支支吾吾道:“就是……就是你私自出洛国那一晚上,洛言气哄哄的来找我,最后,最后就不知道为什么到床上去了……”   洛清竹张大了嘴,一副被震撼到的模样,洛言竟然借势就这样将人拐上床了?   “禽兽!”洛清竹愤愤不平的啐了一声。   “啊?”裴祈安还以为洛清竹是在骂他上完就跑,不负责任……   “没有,不是骂你的。”洛清竹知道裴祈安误会了,摆了摆手解释了一句。   “哦……”裴祈安愣愣的点了点头。   洛清竹见裴祈安一副无辜的模样,更是心痛了,想想裴祈安还说着要负责的话,只觉得洛言真是捡到个宝了……   “公子,到了。”不知不觉,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车夫的声音便从马车外传来。   “诶,还挺快,那我从这里下马车了,你一路顺风,到了之后捎个信给我。”裴祈安倒是潇洒的朝洛清竹摆了摆手,转身就下了马车去。   很快的,马车又动了起来。   洛清竹撩开帘子,朝站在不远处的裴祈安招手告别,脸上笑容洋溢,同来时完全不是一个人。   虽然来时是一个人,去时也是一个人,但心境已经是大为不同了。   他身后还有仇龙辞。   洛清竹心里一旦产生这个认知,就会觉得不管以后遇到什么困难,自己都有了克服的勇气了一样。   马车上的洛清竹就这样怀揣着这样的憧憬朝洛国的方向去了,虽然心里有几分离开仇龙辞的惆怅,但是没能压过他心底的愉悦。   但王府里的仇龙辞现在可没有洛清竹心情那么的愉悦。   起床之时,已经是午后了,仇龙辞坐起身来,皱着眉按了按额头。   昨日夜里,洛清竹抱着他谈天说地,就是不肯同他好好睡觉,美名名曰要珍惜时日,与仇龙辞争分夺秒的多相处,就这样与洛清竹聊到了半夜去。   中途倒是愿意老实睡觉了,但是天一蒙蒙亮后,洛清竹又闹腾起来,还十分主动的要跟他做些什么……仇龙辞自然乐得接受。   两人厮混到天亮,最后齐齐睡了过去。   结果,这一醒来,床边洛清竹睡觉的位置却是已经是一点温度都没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   “洛清竹!”仇龙辞按着发疼的额头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声。   掀开被子翻身下榻后,四处望了望,发现这房里的东西没有少了半样,洛清竹的衣裳什么的也都在,看来是直接就跑了。   仇龙辞眼眸眯了眯,随后余光瞥到一旁桌上有一张信纸,抬脚走过去拿起。   “仇龙辞,我回洛国了,我们很快会再见的,勿念。”这信纸上只是留了这么一句,用着洛清竹那手精致好看的蝇头小楷写的,看着让人烦躁的心都会妥帖不少。   仇龙辞脸色好了一点,走到放着衣裳的柜子旁,伸手从最上面摸出一本册子,随后便将这信纸夹了进去。   最后看到柜里洛清竹的衣裳一件都没带走,心里感觉有些怪异,嘴角难以抑制的就要往上翘,但一想到自己应当要气的,就一下又收了回去。   东西还在,就像洛清竹还在一样。   仇龙辞将册子放了回去,最后走出房去。   “北影。”仇龙辞背着手叫了一声。   “在,王爷。”北影登时便出现在他身后。   “王妃现在乘马车往洛国去了,派几个暗卫前去护送,还有,备些吃食和衣裳一块送去。”仇龙辞冷声吩咐道。   北影像是听错了一样,浑身都僵在原地,心想,王妃?洛国?   是他想的那样吗?   “没听清?”仇龙辞声音更沉了一分,不耐道。   “……遵命,王爷。”北影怀揣着一言难尽的心情离开这院子了。   能让王爷喊王妃的人还能有谁?即使是那个过府的公子,这几日恩爱有加,也没吩咐过底下的人要喊那个公子为王妃,敢情那位公子本身就是王妃,哪里用得着提醒。   看来这几日府里的人担心王爷是不是被摄了魂是白担心了,毕竟那位公子可是洛清竹。   但这位新进府的公子会是那一位,北影是万万想不到。   但洛清竹回洛国了,王府这边便是凭空少了一人,仇龙辞只得对外宣称,王妃身体有碍,需得静养,不接访客。   王府里似乎又是一片平静。   而裴府里,裴景林正一脸愁容的坐在府里的后花园处。   出着神,他在想着事情。   “大哥!我回来了!”裴祈安欢天喜地的回府后,便看见裴景林独自一人坐在亭子中,脚步轻快的便朝他去了。   “又跑哪去了,太阳都快落山了,怎么才回来。”裴景林被他叫得一激灵,回过神,有些恼的训道。   裴祈安顿时蔫了气,心虚的左顾右盼,没说出什么,只转移话题道:“诶,大哥,你不是与太子走得近吗?怎么这几日不见你与太子来往了呢?”   话题直击伤害。   裴景林脸色很是不好,“太子……这几日有些怪。”   “怪?”裴祈安有些不解,“哪里怪?”   “我想不通。”裴景林面露疑惑纠结,一副很困顿的模样。 第102章 万人之上   “那你不如说给我听听?我还能给你出出主意?”裴祈安贴心道,“两个人想总比一个人想的好。”   裴景林笑了笑,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你个小屁孩,能懂什么?”   这一被裴祈安逗笑,只觉心情也好了一些。   “又说我小?我知道了,你就是偏爱太子,什么事情都跟太子分享,就是不跟我说。”裴祈安摸了摸额头,嘟囔着嘴说道,每个人都当他是小孩,所以总是哄着管着他来,明明他早就过了及冠的年龄了。   裴景林收回手的动作在听见这话时有些尴尬,他对裴祈安,和对太子可是不一样的感情。   “咳咳,我说就是了,不准耍小孩脾气。”裴景林本就是温润如玉的男子,对于撒娇耍赖的招数向来是没办法的。   裴祈安皱着的脸顿时便笑了起来,笑呵呵的凑到他跟前,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敢情就是诈他说出来的,这裴祈安去了洛国一趟倒是变得聪明不少。   但裴景林还是说出了自己现在的困顿,“这几日太子不知为何,对我闭门不见,而且还对外称病,听说好几日早朝都没有去上了。”   很是怪异,太子从不会无缘无故便突然对他如此冷落的。   “啊?太子怎么会这样对大哥,现在大哥不是在帮太子吗?”裴祈安也一脸莫名,他虽然在洛国,但也一直知道裴府里面的事情,“你们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或许这其实不是太子所愿?”   毕竟裴景林为了获得裴国公的准许,背后付出了多少,裴祈安都是看在眼里的。   裴景林忽的想到几日前丞相突然来访太子府时说的话,自言自语了一句,“难道太子真听从了丞相的话?”   “那个老狐狸说什么了?”裴祈安脱口而出。   奚元魁能当上丞相,背后的手段自然是不会没人知道,裴祈安虽是裴府娇养着的小少爷,但也不是什么都一无所知的。   “让太子与我少接触来往的一些话。”裴景林没有多做渲染,只是简单描述了一句,最后着重说了自己的不解“但以裴府的势力和背景,能够帮助太子岂不是一大助力?这丞相也是明显是要助太子登位的,怎么可能会想要去折断能够帮助太子高飞的翅翼?”   “最重要的是,太子竟然会听从丞相的话,当真不与我往来了,就算我是他师哥,也还是选择听丞相的话,我……”裴景林说到这面色已经很难看了,没有将话说完。   裴祈安也是一副很疑惑的样子,裴府站在太子那边,丞相如此精明的人,应当高兴还来不及吧?怎么还往外推?   还有那太子……   “那太子要是真是听从了丞相的安排,那大哥你也没必要借裴府之力去帮太子了,这样没有自己判断之能的人,纵使登上皇位又如何?还不是沦为他人手中子?”裴祈安一脸不屑的说道。   这一番话听着虽还带着小儿稚气,但其实道理却是不假。   “太子倒也不是没有自己判断的能力,只是……只是似乎被什么束缚住一样。”裴景林听着这番话,只是反驳了其中一句。   但这话里的意思却是似乎就是可以解开他答案的谜底。   裴景林将话记在了脑里,细细品味着,忽的福至心灵一般,猛的一拍手,“对,我知道了。”   裴祈安被他大哥这么大的反应吓了一跳,“什么就知道了?”   他人手中子,他人手中子……这句话在裴景林脑海里回荡着。   “丞相居心叵测,将太子带在身边十几年,又不愿为太子丰满羽翼,反倒是借太子之名,力要扳倒摄政王仇龙辞,丞相必然是另有所图。”裴景林只觉思路顿时被打开,眼前一片清晰,心中隐隐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毕竟联系起之前摄政王携世子回洛国一事,王爷又险些在洛国丧命……种种迹象,都指向一个可能。   “丞相除了皇上和王爷,已经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了,那老狐狸还能图什么?”裴祈安蹙眉问道。   自然是图那万人之上的位置。   裴景林心想。   但这也只是他心中一个猜测,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裴景林也不敢多说,说出来对裴祈安也不利。   “祈安,今日你我兄弟二人的谈话对谁也不要提前,可知?”裴景林面色严肃道。   裴祈安愣愣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泛着嘀咕,怎么那么多人要他保守秘密,王爷是,洛清竹是,连他大哥也是……真是怕他哪天自己忘了,嘴一秃噜一把都给说出去了。   “祈安,你真是长大了,懂得也多了,倒是大哥以前太将你当小孩看着护着了。”裴景林被裴祈安一点醒,什么也都想通了,看着面前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弟有些感慨道。   真是不知不觉间,所有人都在成长变化,连他那小太子也是,总是会有些事瞒着他,自己做主自己扛。   裴祈安骄傲的挺直了身板,“可不是,大哥你聪慧有加,在这华夏皇城中颇具盛名,可我也不差。”   “是是是,你也不差。”裴景林失笑,连连点头,亏他以前还担心他这小弟成日关在府里养着,会不会养出什么毛病来,但这一副坦率真诚的模样却是十足好的。   赤子心可贵,在这权势中心里更是罕见了,得亏他这小弟还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中养出这一副性子来。   “大哥不同你说了,我有事要去做。”裴景林笑着起身,拂了拂身前白色长袍,最后嘱咐一句,“你前些日子去洛国,爹担心得很,虽然面上生气,但心里还是想着你的,今夜可要主动去跟爹用晚膳,知道吗?”   “知道了,大哥。”裴祈安一副嫌唠叨的模样,连连点头,随后朝他摆手,示意裴景林慢走。   裴景林笑着摇头离开这裴府后花园。   他既然现在与太子无法见面通信,却也不能坐以待毙,当下之急,应当找出丞相背后那些肮脏事来才是。   他一人之力尚且不够,所以自然还要去找最强有力的人,裴景林走在小道上,想法逐渐在脑海中形成。 第103章 主动献诚   裴景林当日便写了一封拜帖送到了王府去,虽然王府近日不接访客,但事出从急,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拜帖是裴府递来的,自然受重视,老管家次日便送到仇龙辞跟前去了。   “王爷,裴府送来的帖子上写于后日上府求见,可要回帖?”仇龙辞看完拜帖上寥寥几行字,挑了挑眉。   “回吧,后日本王无事。”仇龙辞将拜帖轻飘飘的扔回了桌上,丢下这么一句,转身离开,他倒是挺想看看这裴府大公子能同他说出些什么来。   太子那边的人主动来找他,有意思有意思。   仇龙辞来了兴趣,毕竟洛清竹回去洛国这些天,他都觉得这日子了无生趣了点,这下倒是有事可以做了。   “是,王爷。”老管家拿起拜帖匆匆离开。   过了两日,便是裴景林登府求见王爷的日子。   仇龙辞没忘了这事,但对于被领到大堂去的裴景林,并未亲自前去,而是命了北影亲自去将人带到了书房。   裴景林从未进过王府后院,一路穿行,不敢多看,一直到了书房前。   “裴公子,王爷就在书房里,请自行前去。”北影止步于书房前,公事公办的说完后便一下转身离开。   裴景林看着面前那扇紧闭的书房门,罕见的起了点紧张,单独与这华夏中颇具盛名的摄政王会见,实在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吱呀’一声,裴景林深呼一口气,推开了这书房门,走到了里头去。   “裴景林拜见王爷。”裴景林进去后,便看到端坐在书桌后的仇龙辞,连忙行礼。   “起来吧。”仇龙辞放下手中不知道在描摹些什么的狼毫笔,抬眸懒懒的瞥了一眼底下的裴景林,“这几日王府对外不接访客,裴大公子这样细心的人应当知道才是,如此还送贴拜访,想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仇龙辞说得一副贴心的模样,没有看着故意气势压人,反倒闲聊一般,让裴景林松了一口气。   “是,此事十分危急。”裴景林起身,严肃道。   “哦?”仇龙辞饶有兴趣,正视面前的裴景林,“但此事来找本王,可有用?太子那边可知你来找本王?”   他倒是欣赏裴景林,作为裴府的人,敢站队太子,他也不觉不妥,但若是一心有二用,他可就饶不了了,即使是裴府的人也一样。   就像他从不信任敌方投诚的人一样,一心事二主,终究是祸害。   “太子不知。”裴景林知道没那么容易,但此次前来必然是出于慎重考量的,既然是要谋求协作,坦诚便是第一位,“王爷不必担心,我是裴府之人,既然站在太子那边,便也不会有所改变,王爷大可放心。”   “倒是好笑,既要来求本王帮忙,但是却坚持自己是太子那边的人,大公子你这话说出来,不觉矛盾么?”仇龙辞讥笑道。   裴景林面色一下有些难看,他之前倒也接触过仇龙辞几次,但也都未正面对上,如此单独一见,朝廷传闻果真不假,这摄政王眼光锐利,心思也缜密得很。   纵是他,也有些难以招架,只是今日一来,若是目的不达成,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的。   “裴公子不妨有话直说吧,本王没那么多的耐心。”仇龙辞面上显出不耐来,他最烦一句话要掰三段来说的人。   裴景林心下一凛,也不做铺垫了,直直开口道:“景林是替太子前来谋求与王爷协作,对付丞相的。”   短短一句话,倒是隐含了不少信息,涉及几人,事情也交代了,裴景林没有再说下去。   仇龙辞脸色逐渐变得严肃,眯眼看向前头低着头站着的裴景林,淡淡的说道:“替太子前来?太子都不知你来我这王府,这名号你倒是敢用。”   “还请王爷给王爷给我一个机会说明。”裴景林不卑不亢道,没有被仇龙辞身上那股子压人的气势震慑到。   “说。”仇龙辞不假辞色。   “太子虽然不知,但裴府世代忠诚于华夏,忠诚于华夏帝君,太子是储君,日后便是九五之尊,我等是裴府之人,侍奉帝君,从来都是裴府规矩,对于我来说,也是。”裴景林语气镇定,“而太子之位现遭威胁,我必然是要谋求出路的,如今能够护住太子日后帝位,非王爷莫属。”   “我那皇侄可不这样觉得,若是知道你前来,只当他这九皇叔又要抢走他的皇位。”仇龙辞语气十分淡然,显然裴景林这番话并不能让他受触动。   裴景林有一拳头打到棉花上的感觉,颇为无奈,脑子里飞速运转着,最后咬牙说道:“我知道王爷对于皇位并无意,王爷忠得是华夏,守得是华夏大好山河,这皇位对于王爷来说,不过是一个束缚住人的位置罢了。”   “而太子会觉得王爷对于皇位有意,不过是受了小人挑拨罢了。”裴景林决定要赌一把,他在赌仇龙辞对于皇位真的没有半点意思,“而且我要说的一事,事关华夏安危,王爷不为太子,也该为华夏着想。”   仇龙辞脸色松动了一点,不知道这裴景林哪句话说动了他,“华夏安危?裴公子可莫口出狂言,你说要对付丞相,但这事却说事关华夏安危,本王从不知一个人也能够撼动华夏。”   “王爷明鉴。”裴景林没有被仇龙辞反驳后的慌张,反倒身板挺得直直,一派凌然的看着仇龙辞,这是他进来后唯一敢正视仇龙辞的时候,“丞相勾结外族,背后暗中培养势力,对于华夏野心勃勃,只是从未表露,太子不过是他手中一步棋!”   仇龙辞瞳孔微微一缩,心里像是掀起轩然大波一样,但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快速回想着这些日子他派出去的暗卫传来的消息,种种联想起来……   “从何得知?有何证据?”仇龙辞语气严肃又快速的说道,“真假何辨?”   裴景林一下松了口气,他觉得自己赌对了。   “我近日与丞相与太子府内见过一面,本以为丞相对于裴府势力帮助太子登位一事,会十分满意才是,但并非如此。”裴景林长话短说,将那日的情形说了一遍。   但重点并不是如此。 第104章 科举见分晓   “但此事还是另说。”裴景林又开口道,“王爷可还记得与世子前去洛国一行,险些丧命的事情?”   仇龙辞瞳孔一缩,猛地看向裴景林,此事因事关洛广,也就是洛国前一个侯爷死去一事,他自然没有声张,这事被他藏得很好,出了洛国,几乎无人知道,但裴景林怎么会知道?   “此事你何以得知?”仇龙辞直接发问。   “此事说来话长,但王爷大可放心,此事除了我与太子之外,便无人知道了。”裴景林娓娓道来,“洛国突然对华夏发来邀请,要王爷前去一事十分突然,想来是洛国那边受了谁的指示,要在王爷去了洛国之后,方便取了王爷的命。”   “而事情发展的确也是如此,洛国设宴,企图酒中下毒谋害王爷,而此事也是太子告知我,我才得以知道,此事得知后,我便与太子一同传信到洛国,信传到了祈安手上,希望能助王爷躲过这一劫,而太子能够得知此事的,便是丞相告知的。”   “事情桩桩件件联系起来,皆是指向丞相,而洛国与丞相必定有染。”裴景林一股气说下来,嘴都快说干了,才觉得算是说明白了,其中他省略了不少细节,但仇龙辞应当是能够知道的。   仇龙辞的手快速的叩着书案,一下一下的,十分急促,难怪那日他从宴会上离开,去抓洛清竹时,会看到裴祈安也在,两人皆是一副慌张的模样,洛清竹也像是要往回跑的架势,那么就是说裴祈安将他酒中有毒一事告诉了洛清竹。   洛清竹不愿意他死,折身要跑回来救他?   仇龙辞顿时觉得眼前一片敞亮,一切事情都有了说通的理由似的,眼中隐约闪烁着激动和兴奋的光芒。   裴景林看着仇龙辞这副神情,有些不解,他怎么从仇龙辞脸上看出了一股迫不及待的表情?   “王爷,若是此事有假,我愿意在此起誓……”裴景林当他不信,开口就要发誓,被仇龙辞一伸手,打断了。   “本王知道了,丞相一事我已有耳闻,但是裴公子这番话让本王佐证了心中所想不假。”仇龙辞从久远的记忆中拉回,面上恢复了严肃正经的表情,语气颇为严峻,“丞相私通他国,却无人知晓,可知背后势力发展之大,一时半会,饶是本王也无法拿丞相如何,裴公子该知道这个道理。”   “而且丞相能够一直挟持太子左右,十数年来,可想而知,丞相这一盘棋布了多久,裴公子,你若是要同我联合,该要太子也配合才是。”   “……我知道。”裴景林语气晦涩,仇承弘都好些日子不愿意见他了,照他对丞相那般信任的模样,他若是告知他事实真相,他会信他么?   “太子向来是不信我这个九皇叔的,但面对共同的敌人,本王相信他不会傻到那个地步的,当下之急,是裴公子你该入朝才是。”仇龙辞换言道。   裴景林一下抬起头来,看向仇龙辞的表情带着坚定与从容,“不日入秋,再过数月便是科举,我会通过科举入朝为官,王爷大可放心,我在此,只求王爷一句允诺。”   仇龙辞倒是欣赏面前裴景林的果敢见识,敢来王府独自见他,已是勇气可嘉,心中有才识有谋略,但平时却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现在又笃定自己能够科举一朝进朝,倒是让他对面前的裴景林更加高看几分。   “什么允诺,只要本王办得到,自然是会答应。”仇龙辞便好心大方的准了。   “多谢王爷,景林只求王爷能够协助太子登位,不求其他。”裴景林这句话直接相当于要求仇龙辞站在太子那一头了。   是个大胆的要求,但若是太子不用时刻去担心他这个九皇叔会觊觎他的皇位的话,倒也是省去了他不少麻烦,可以接受。   “本王已答应与你一起对付丞相了,此事也就不在话下。”   “景林替太子谢过王爷!”裴景林心中有些激动,直接跪了下来,给仇龙辞行了个大礼,如此一来,太子面前的障碍只有丞相一个了。   “嗯,那便回去吧,在本王王府里待久了,对你也不利。”仇龙辞摆摆手就要赶人走,临时不忘交代一句,“既然要科举一次夺得入朝为官的机会,那便多花些心思准备。”   “是,谨记王爷教诲。”裴景林掩下心中激动,起身退出了书房。   仇龙辞看着人离去的背影,眸底深意十足,嘴上不忘感叹一句,“啧,我那皇侄倒是遇见了一个罕见的忠臣。”   只不过丞相勾结外族一事,事情重大,特别是与洛国有关,仇龙辞眯了眯眼,瞬间起身,此事必要揪出丞相与他族勾结之人是谁。   “北影!”仇龙辞对书房外喊了一声。   “是,王爷!”北影听见仇龙辞这一声略有急促的喊声,登时便从书房外走了进来。   “前些日子吩咐的事情怎么样了?”仇龙辞不明不白的说道。   但北影却是知道他说的什么,直直说道:“已经训练好了,此人言行姿态,都训练得与王爷不无二致,旁人定看不出此人不是王爷。”   “很好,今日可以派上用场了。”仇龙辞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今日便去让人过来,本王明日要离开华夏一趟,秘密前去洛国。”   他这个方法之前还是在军队阵营中,为了诈对方敌军才会用的一个方法,没想到在这华夏皇城中也能用到,本是为了能够掩人耳目,让他去时不时便能去洛国见见洛清竹,但现在排上的用场可不仅仅是如此了。   “那此次可要有人员随行?”   “不必,本王是秘密前去,你一人跟着本王前去即可。”   “是,王爷,属下这就下去安排。”北影干脆利落的说道,说完便从书房离开了。   仇龙辞背着手走到书房窗口去,脸上心事重重,却也有些可以去见洛清竹的愉悦,眼神也不由自主的放远,朝洛国所在的方向看去。 第105章 遭贼了?   洛国皇城内,洛清竹正挑灯看着他不在洛国时,洛言改制后发生变化的那些帖子,他回洛国好些日子了,但极少看见洛言。   当日回来,他本以为会遭洛言一阵批评,但没想到洛言只是朝他身后看了一眼后,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回来就好,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他从那日也就没有见过洛言了,搞得他既是心虚又有点内疚。   但这些天也不知洛言去做什么事情,他也寻不到机会同说话。   “这些帖子上……”洛清竹本还在想着洛言的事情,但看到自己手边叠起的帖子,心思又被拉了回来,手指轻轻点着一处,眉头轻轻蹙起。   他这些天看下来,能看得出洛国改制大有成效,效果显著,但唯独写着洛国/军队那一封帖子有些奇怪。   “改制最最重要的还是军队之制,但怎么可能效果平平?”洛清竹疑惑,拧着眉头细细思索,想得入了神,没发现他这正坐着的书案背后的木窗外忽的响起一阵风吹树叶似的沙沙声。   只见一个黑影轻巧的越过这窗户,身姿矫健一下翻了进来,双脚落地之时,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黑影逐渐接近洛清竹,甚至那影子都已经覆盖了洛清竹身子,逐渐攀上书案,洛清竹都没有发现自己这殿内进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人倒是不像贼,一点不怕会被发现,而是缓慢伸出手,朝洛清竹的脖子伸去。   “唔!”洛清竹身子一抖,在嘴巴被捂住之时,来不及喊出一声救命,只有惊吓过度而被堵在喉咙里的一声闷哼。   那只手捂得不算用力,但洛清竹受了惊吓,努力想要挣脱开来,导致那只手逐渐用力,洛清竹眼泪都要被吓出来了,以为自己这个侯爷终于要经历一次暗杀了。   没想到小命这么轻易就要丢了……   洛清竹想了想,逐渐冷静下来,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结果一冷静,鼻息间就传来一股熟悉的气息,是身后的人散发出来的,这捂着他嘴的手心的温度也是颇为熟悉。   洛清竹眯了眯眼。   “认出来了?”仇龙辞附在他耳后,调笑意味十足的声音在耳边低低的响起。   洛清竹又惊又气,没好气的伸手朝后精准的对着仇龙辞的腰部狠狠捏了一把。   洛清竹听到仇龙辞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随后脸上还捂住他嘴的手便松开了去。   “小侯爷,你谋杀亲夫啊。”仇龙辞屈膝坐在他身后,一手按着腰部那块被洛清竹没留力气捏了一把的肉。   洛清竹转身过去,看见的便是穿着一身贴身夜行衣的仇龙辞,脸上没带任何东西,一头黑发也全部束起,干净利落,又不损半分英气面貌。   看到这样装扮的仇龙辞,洛清竹先是一愣,随后便回过神来,没好气的扑到他身上去,双手捧着他的脸用力按着,将仇龙辞的脸都压得变了形。   “你吓死我了!”洛清竹气哄哄的说道,“我还以为有人要来暗杀我,我都想好临死遗言了都。”   仇龙辞被他挤得嘴张成了圆形,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只能将洛清竹的手拿开,轻笑着说道:“本王怎么舍得让你这个小侯爷死掉,敢来杀你的人连靠近你的机会都没有。”   “什么?”   “咳,没有。”仇龙辞自觉说漏了嘴,连忙转移话题,“本王都来了,你怎么看不出一点高兴的意思?”   洛清竹挑了挑眉,因为坐在仇龙辞身上,洛清竹得以居高临下的看着仇龙辞,“都要被你吓死了,再高兴都吓没了。”   “……”仇龙辞这样做,就是怕洛清竹吓到从而叫出声来,惊扰了人而已,没想到反倒弄巧成拙。   “咳,不高兴就算了,本王见到人高兴就好。”仇龙辞也不争了,伸手就抱住了身上的洛清竹,将脸埋在他脖颈处,吸了吸后,颇有些委屈道:“真是没良心的小侯爷,回洛国这些天,竟是一封信都不给本王。”   洛清竹一下失言,那他这不是一回洛国,有太多事要做,一时忘记了吗……   “那你总不会是为了见我,特地跑来洛国的吧?”洛清竹伸手回抱他,狐疑道。   “见你是放在第一位的。”仇龙辞是有事要做,但最重要的是来见洛清竹。   洛清竹嘴角难以抑制的往上翘了翘,身子贴得仇龙辞更近了。   “见到我不高兴,那这些日子可有想本王?”仇龙辞像是要争宠的大犬一样,一定要个答案来。   换个问题也是要得到个自己心里满意的答案。   “才不想。”洛清竹嘴硬道,要是应了,指不定仇龙辞多得意。   “真的不想?”仇龙辞语气稍有些危险的反问道。   可没等洛清竹回答,仇龙辞就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洛清竹惊呼一声,连忙伸手勾住了仇龙辞的脖子,整个人如同一只挂在他身上的小兽一般。   “你干嘛?”洛清竹没好气的质问。   仇龙辞环绕一圈,看清了这殿内的床榻摆放在何处之后,抬脚就朝那一处走去,手托了托洛清竹的臀部,以免他掉下去。   “本王一路奔波,有些累了,自然是要抱着不听话的王妃歇息了。”仇龙辞一本正经的说道。   说着,二人就走到床榻边去。   这是洛清竹的寝殿,带有洛国传统的矮塌既宽且平,上头堆着几张绣着古纹的衾被,被子堆在一起,微微隆起。   看着像是没有人打理的样子。   “是本王不在你才这般邋遢的,还是你本就这样?”仇龙辞好笑的看着乱糟糟的床。   洛清竹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床,还想开口给自己找找面子的,结果忽然想到什么一样,连忙就要开口阻止。   可已经来不及了,仇龙辞抱着他俯身坐下,伸手抓住被子一角,掀了开来。   几件熟悉的衣裳跃然眼前。   洛清竹僵滞在他怀里,仇龙辞则是眯着眼打量着眼前藏在被子中间的那几件……不能说是衣裳,应当是里衣才是。   洛清竹觉得丢脸死了,要是哪里有处洞,他怕真是要钻进去,这一生才算是了无遗憾。   “见了我不高兴?没想过本王?”仇龙辞看着已经伸手自行捂住自己脸的洛清竹,语调微微上扬,听不出什么情绪。   “……没有。” 第106章 是你让我失控的   仇龙辞见洛清竹还嘴硬,没什么表情的将洛清竹将被他死死的捂住的脸拯救了出来,洛清竹一张脸已经红的不像样了。   一看仇龙辞直勾勾的看着他,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瞟。   “那将本王贴身的衣裳放在自己床上是何意?”仇龙辞故意提醒他。   还有什么事是比被仇龙辞发现自己嘴上说着不想他的话,实际上睡觉还是抱着他的衣裳才能睡还尴尬的?   “你衣裳那么多,我拿几件怎么了?”洛清竹嘟囔了一句,还想狡辩。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跑回洛国的时候,还要作死的拿上仇龙辞几件衣裳而已啊!   仇龙辞见再多说几句,洛清竹该翻脸了,没见选择反复鞭尸,省得惹得洛清竹真的恼羞成怒,该哄人的还是他。   “这衣裳都多少日了,残留的气味肯定都消失了,扔了吧。”仇龙辞将那几件里衣吊在手中,随手就要扔掉。   洛清竹一急,下意识的就从他手中夺回,团成一团,背在身后,大有一副你敢扔我就敢跟你拼命的架势。   “不是,这几件里衣本王还扔不得了……”仇龙辞好气又好笑,看着洛清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忽的就止住了话头,不怀好意的看着洛清竹,眼神颇有深意。   “洛清竹,是不是背着本王干什么坏事了?”仇龙辞叫了他的全名,颇有兴师问罪的架势。   洛清竹没应声,只是连忙从他身上下来,背后抓着的那一团衣裳却是依旧抓得紧紧的,一溜烟跑了。   “……”仇龙辞看着头一次跑得这么快的洛清竹,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好一会儿之后,洛清竹才又折身返回,面上表情无异,只是耳根子红红的,看着仇龙辞心痒得不行。   “过来。”仇龙辞朝他招了招手。   洛清竹踌躇的脚尖点着地,在心里盘算着,要不留仇龙辞一个人在这里好了,他今晚这脸是丢大发了,再跟仇龙辞待下去,怕是羞愧而死。   仇龙辞看出了洛清竹要跑的心思,眼神危险的一眯,沉声威胁道:“要是敢现在再跑一次,本王今夜就让你下不来床。”   洛清竹动作一顿,干巴巴的笑了笑,随后一脸谄媚的走了过去,坐在仇龙辞身侧。   “总是要本王威逼利诱的,才肯听话。”仇龙辞看着洛清竹这副模样,气笑了,伸手揉搓了一把他的头发,将人梳得整齐的头发弄得凌乱,这才满意。   “我本来就很听话……”洛清竹被仇龙辞这样在头上作乱,也不敢硬气的反驳,只能自己嘟囔一句。   “既然你这样说的话,那不如把你背着本王干的坏事跟我描述一番?”仇龙辞坏心道。   洛清竹吃了瘪,早知道他就不多嘴这么一句了……   “不是说你听话的么?”仇龙辞乘胜追击。   洛清竹气急败坏,伸手再次在自己捏过仇龙辞的地方,用力的捏了一把,“你就是来洛国找我拌嘴的吗?我就昨晚忍不住……谁知道你今晚就来洛国了。”   小猫终于被逼急了,露出了利爪来,仇龙辞忍俊不禁,听到洛清竹后头说的这句话,更是朗声笑了起来。   怕殿外的人察觉异样,仇龙辞压低了声音,显得这几声格外低沉蛊惑。   “……别笑了。”洛清竹气势顿时就弱了下来,干巴巴的说道。   “看来是本王与你心意相通,不然……今夜怎么会过来?”仇龙辞暧昧的附耳说道。   洛清竹缩了缩脖子,没应声,只是觉得自己身上温度有些高,不知道是仇龙辞身上的体温传染他的缘故还是其他。   “既然你不说想本王,那本王就跟你说好了。”仇龙辞翻身将洛清竹压在身下,手指从他脸颊滑至脖颈处,眼神却是直勾勾的看着他,“本王很想你,从你说你要回洛国的那一刻,就开始想了。”   “虽然你还没离开,但奇怪的很,本王就已经开始在想了。”仇龙辞语气有些不解,但只是一瞬间。   下一秒,仇龙辞的手就顺着洛清竹的衣襟往下,滑到束腰的地方,轻轻一勾,那腰带便松开了点。   “洛清竹,你到底给本王下了什么药?”   洛清竹呼吸开始泛着热气,逐渐加快,虽然仇龙辞还没有真正做些什么,但洛清竹就是觉得身上很热,心也无端跳得很快。   “你快点……”明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但仇龙辞就是这样吊着他,让他紧张又期待,更是磨人,不由得催促他一句。   “急色鬼。”仇龙辞似恼似笑的说了一句。   洛清竹脸一红,也顾不得什么了,反正也不会比刚刚的事情更让他尴尬了,抬脚在床边蹭掉靴子之后,蹭了蹭仇龙辞。   “你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洛清竹眼神只是稍稍往下转了一圈,便又去看仇龙辞。   仇龙辞被洛清竹这般眼波流转的神情一下勾得一下便起了火,登时失控的便将洛清竹身前的衣裳扯开了。   刺啦一声,布帛裂开的清脆声响。   洛清竹眼睛登时便瞪大了,急急道:”“仇龙辞,你让明日看到的那些宫人怎么想……”   仇龙辞撇了一眼被他撕裂的衣裳,更觉心中什么东西被点着了一样,浑身热得无处可以宣泄,最后寻了洛清竹的嘴唇去。   “是你让本王失控的。”仇龙辞最后只留了这么一句,话音吞没在二人口齿之间。   仇龙辞是今夜才赶到洛国的,未做休整便直接朝洛清竹的宫殿来,原本只是想见见洛清竹,最好是能够将人抱着睡上一夜,但没想到,事情还是朝着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去了。   当夜,洛清竹殿内的烛火灭得很快。   但却时不时有着压抑的声音传出,只是殿外未有人能够听到。   天光大亮,洛清竹浑身腰酸背痛的,悠悠转醒,翻身时手边却扑了个空。   洛清竹勉强睁开眼,才发现床边一片凉,仇龙辞貌似很早就离开了。   “…混蛋。”洛清竹低声的骂了一句,有些气恼。   折腾他一夜,他一副瘫软无力的模样,仇龙辞却还可以翻窗越墙的早早离开,这人跟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第107章 差点露馅   洛清竹觉得浑身酸软得很,还想在床榻上多赖上一会儿,眼睛刚又要闭上,殿外便传来几声细碎人声。   惊得洛清竹连忙翻身起来,寻了床边散落的衣裳就要穿,结果才想起昨日夜里,仇龙辞将他的衣裳撕裂了……   而这时殿外已经传来脚步声,眼见着就要走进来了,洛清竹才发现床头处整整齐齐叠着衣裳,洛清竹顾不得那么多,拿起来便往身上穿去。   “清竹?”来的人是洛言,见那书案后没有人坐着,有些疑惑的喊了一声。   “四哥,我在这!”洛清竹连忙从内间走出,声音有些惊慌。   洛言怎么这时候到他殿内来了?没等他思考,就见到转身看他的洛言面色古怪的看着他。   “四、四哥,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洛清竹心里打着鼓,低头仔细打量了一番,他虽然着急,但衣裳好歹都是一件不落的穿上了,洛言为什么这么   一直盯着他看?   洛言面色冷冷,朝一边干站着的洛清竹走去,伸手按向洛清竹锁骨处,出言问道:“这里怎么红着一块?”   “……”洛清竹一时语塞,洛言指着的那一处地方他正好看不到,若是衣裳扯一扯,估计也是能够盖住的,可就是洛言来得太不凑巧,让他连照照镜子的时间都没有。   都怪仇龙辞!总是喜欢在他身上留点印子。   洛清竹暗自骂道,远处正在一处院子里的仇龙辞在换下夜行衣的时候打了个喷嚏。   “我睡相不好,可能昨天夜里睡觉时没盖好被子,被蚊子咬了,我说怎么痒痒的……”洛清竹装模作样的挠了挠,顺势将衣裳扯高了,盖住了那块红印子。   “是吗?”洛言放下手,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语气淡淡道:“都快入秋的天气了,竟然还有蚊虫,那要让那些宫人夜里记得点些熏香。”   洛清竹点了点头,嗯了几声便朝书案那边走去,转移了话题,“这些天都不见四哥,四哥去哪了?”   “到军营去了,洛国改制,触及根本,军营那边是最难啃的一块骨头,我只能亲自前去。”洛言也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二人对案而坐。   “难怪我说送上来的这些帖子,朝政也好,官府也罢,改制之事都进行得很顺利,效果也很显著,怎么就军队里没有什么成效。”洛清竹恍然道。   洛言听到洛清竹这么说,眼神闪烁,最后只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那四哥你回来了,那看来军队那边也应当是有进展了,是吗?”洛清竹抬头,一脸真诚的问道。   洛言抿了抿唇,心底犹豫一番,才开口道:“进展虽有,但还不足以剔除军队现存问题,还需再看。”   “有劳四哥了,要不是有四哥在,这些事我一人肯定办不成。”洛清竹真心实意的说道。   洛言笑了笑,没说什么。   洛清竹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四哥,你是不是……对我之前私自离开洛国,前去华夏一事心存芥蒂?”洛清竹抿了抿唇,还是主动开口提了。   毕竟在他回来之后,洛言都一句都没有给他说过,让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怪不好受,还不如直接开口说道。   洛言眼神闪了闪,抬眸看着洛清竹,神情有些复杂。   “四哥,你帮我很多,我心里早已将你划作自己人了,我也就跟你直说了,我这人本就不适合当侯爷,政事什么的,我只会看,真让我处理,只会出问题。”洛清竹一脸诚恳的说着。   “当上这侯爷,也并非我本愿,对仇龙辞生情,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但是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置洛国于不顾的。”   洛言听完后,脸色不见好转,甚至还有些一言难尽,看着洛清竹欲言又止。   良久,洛言众多情绪只化为一句,“我知道了。”   洛清竹挠了挠脑袋,疑惑不解,他说了这么多,为什么洛言的反应这么平静?   洛言于他而言,一开始还当是对他有所图的侯爷之子,但现在对他来说,倒真的与往时不同了,他已经将人将亲人看了。   毕竟他原本该是个无亲又无故的孤儿的,能得到个真心助他护他的亲人,也实在是一大幸事。   “……我是真心将你当成自己的亲人看待的,四哥。”洛清竹觉得有必要说上这么一句。   洛言听见这话,面色先是一怔,呆呆的看着洛清竹,“你想起来了?”   “什么?”洛清竹对于洛言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显得有些茫然。   洛言心情一下放松许多,却又有些怅然若失。   “没有,既然你肯叫我一声四哥,我自然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洛言脸上有了笑意,伸手摸了一下洛清竹的脑袋,显得亲昵但也并没有停留很久。   “只要你信我就好了,至于华夏的摄政王……我知道了。”洛言话语稍顿,最后还是说完了这句话。   洛清竹对仇龙辞情意未了是他没算到的事情,是变数,但既然是洛清竹看上的人,那他也要改变一下自己的计划了。   洛言心里这样想着。   “不反对?”洛清竹有些惊喜,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作为一个侯爷,决定同谁在一起这事还要经过洛言同意,有什么不对的。   “顺其自然即可。”洛言模棱两可的回他。   洛清竹点了点头,脸上明显带着激动,似有得到认可的高兴。   但高兴之余,洛清竹还是想到了裴祈安同洛言这一对冤家。   “那你和裴祈安也顺其自然?”洛清竹忽的八卦道。   洛言没想到话题突然转移到他身上,不由微愣,随后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试探道:“那裴小公子同你说过我什么吗?”   “什么都同我说了。”洛清竹煞有其事道。   洛清竹感觉洛言的脸都似乎裂开了一瞬,心里有些好笑,但脸上还是故意摆着一副严肃的样子。   “那……我同他表明心意那事也同你说了?他有说什么?” 第108章 几近崩溃   洛言清冷面目中这会儿竟然流露出几分期待。   但这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却是极大,洛清竹一时没维持住表情,脸上闪过一瞬惊讶,嘴张成了个小小的圆形。   洛言一下明白洛清竹这话是诈他的,眯了眯眼,语气不善道:“洛清竹,你长本事了啊。”   “我没有!”洛清竹连忙摇头否认,举起一根手指十分自信道:“但是我可以跟你说一件事,我确定以及肯定裴祈安那小子完全没有把你说的话当成是表明心意的话。”   洛言刚想讨伐洛清竹这诈他的事情,听到这话后,脸色一下青一下白的,最后有些憋屈的沉默了。   “裴祈安这迟钝的本事,你可不要小瞧了。”洛清竹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了拍洛言的肩膀。   “但是四哥,你听我说一句话。”洛清竹故作老成道,“裴祈安对你也有意思,但他自己不知道罢了,你耐心点就好了。”   “毕竟他还偷偷问自己要不要对你负责呢。”   洛言听到这话挑了挑眉,反问道:“这话真的?”   洛清竹连忙点头,他觉得自己要促成一桩美事了。   “嗯,我知道了。”洛言又是这么一句话。   洛清竹泄了气,他怎么觉得洛言这么木讷?   “好了,这些帖子你今日看完了,还有其他的帖子今日会送过来的,今日就留在这殿内看吧,补上你这几日去华夏漏下的事情。”洛言轻飘飘的说完后,便起身走了。   “……”洛清竹看着洛言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模样,有些憋闷,这些帖子不都是洛言在看的吗?   他都看了这么多日的帖子了,竟然今日还要?   洛言就是故意把他绑在这殿内的吧?   他还想今日偷偷去找仇龙辞的……   而被念叨了几句的裴祈安这会儿在裴府里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   太子府内。   仇承弘坐在书案后,手中执笔写着些什么,只是整个人都散发着沉寂的气息,似一滩死水一般。   书房的门忽的被用力推开,撞击的声音很是吓人,但书案后的仇承弘丝毫没有被吓到,反而很是沉着的抬起头。   接着便看到奚元魁快步走了进来。   “外公。”仇承弘熟练的站了起来,恭敬的喊了一声。   “嗯。”奚元魁面色极其不善,沉沉应了一声后,便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你可知裴府大公子近日去了仇龙辞府上?”   “承弘不知。”仇龙辞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但低着头,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你念着裴府大公子,是知心好友也好,还是府上幕僚也罢,但我只是几日不让你见他,便转头去找那摄政王了,你还不明白?”奚元魁语气有些讥讽。   仇承弘一直沉默站着,听到这话后才有了些变化,抬起头去看奚元魁,眼神有些受伤,张开口想说些什么,这样的动作维持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说出什么来,一张嘴又闭得紧了。   只是身侧垂着的手一直攥得死紧,指节都泛了白,掌心间滴落几颗血珠。   他师哥答应的站在他身边,竟也是骗他的吗?最后还是去找更加强大的仇龙辞了,又是抛下他一个人。   “好了,我话就带到这了,也算是让你死了心,别对裴府的人抱有什么幻想,本相会帮你得到你应有的东西。”奚元魁脸色缓和了些。   “本相走了,这几日你闭门思过也差不多了,明日你便可对外称病好了,继续进宫辅佐朝政,毕竟一直对外称病,也是会引来旁人生疑的。”   “是,外公。”仇承弘依旧顺从的应声道。   奚元魁这才满意下来,挥了挥衣袖,将手背在身后便抬脚离开了。   奚元魁走出书房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裴景林上府亲自找仇龙辞绝对不简单,指不定已经猜出些什么来了。   他得赶紧想出对策来,不能让他自己陷入不利之地。   但现在仇承弘对裴景林的信任已经生出动摇了,也算是能够让他满意的了。   “但裴景林你若是不安分……就算你是裴府大公子,依旧难逃一劫。”奚元魁老皱的脸阴沉沉的,嘴边嘀咕出这么一句后,便脚步急促的离开了太子府。   他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就没有再做逗留的必要。   而里头的仇承弘则是坐回了桌子去,眼底已经布满了血丝,他好几夜没有合眼了,满脑子都很乱,一时想着裴景林,一时又想到他那个九皇叔,最后是奚元魁从小到大教给他的那些东西,每一句打着为他好,他是不幸之人,只有他能帮他的各种教诲。   样样事情,种种声音,几乎要将他的脑子撑爆了。   “师哥……帅哥!”仇承弘最后将书案上摆放着的东西一把扫落在地,毛笔,书卷,砚台……稀稀拉拉落了一地,发出碰撞的声音来,“为什么你要背叛我?为什么!”   仇承弘双手抱头,声嘶力竭的喊着。   几近崩溃的边缘。   仇承弘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起伏不定的胸膛才慢慢平息下来,整个人忽的便沉淀下来了一般。   “师哥……我会让你知道选择我才是对的。”仇承弘声音有些痛苦,却更多的是带着一股狠意,在这一间不大的书房里显得很是突兀。   ……   仇龙辞已经在洛国里潜伏了数日,但奇怪的很,他并没有找到一丝奚元魁与洛国私通的证据,即使派北影跟踪洛言,也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日复一日的都是洛言处理洛国政事的消息。   仇龙辞在客栈中思索着,既然洛言这人无法入手,那接下来该去何处看看。   “王爷,洛国改制颇有成效,但军营那边却是毫无消息透出,这军队之中想必有蹊跷。”北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仇龙辞身后这样说道。   “军队……”仇龙辞手指又急又快的敲着桌面。   北影这话很是及时,正巧给了他接下来要怎么做的想法。   “本王知道了,今夜密探洛国军营。”仇龙辞不过静默半晌,便直接吩咐道。 第109章 夜探洛国   正是入秋之时,初秋的夜色十分浓重,夏日里茂密的叶冠此刻也慢慢转向枯黄,洛国军营此刻便在夜色的掩盖下显得极为不起眼,尤是在洛国城外。   “王爷,前处便是洛国军营。”北影同仇龙辞皆是一身贴身夜行衣,借着夜色隐藏在树干极其粗壮的大树后,看着不远处燃着火把的营地。   这是洛国军队驻扎在城外的地方,洛国国土并不大,并且在投诚于华夏之后,驻守边土的军队也已遣散不少,现在能看见的,便只有在城外的一支军队了。   “分开行动,不要打草惊蛇。”仇龙辞一双眼睛在黑夜里也能视物一把,锐利的朝着拿出燃着火的军营嘱咐道:“将你在军营中的所闻所见记下来即可,不要惊动任何士兵。”   “是,王爷。”   仇龙辞将围在脖子处的一条黑布蒙上脸后,抬起手打了个手势后,身体同时有了动作。   二人分开朝着那军营而去。   这军营并没有用什么实物遮挡,仇龙辞躲过巡逻的士兵后凭着本能便到了这军营的伙食处去,毕竟是在军营中待了多年的人,仇龙辞很是熟悉一个军营里该有的格局。   军营之处,最根本的便是粮草。   仇龙辞看着这类似于粮仓的帐篷,皱了皱眉,想要进去看看,结果便听到几道脚步声,还有车轱辘碾过泥土的声音,只得急忙身子一转,便躲到了这帐篷一侧去。   “诶,你说这四公子为何突然屯这么多粮食?”一道推着重物而有些喘的声音响起,随后这声音便停下了。   “谁知道呢,洛国现在也不是要打仗,也没有征集士兵,反倒让军营中那些兄弟平时用耕作代替训练,种出这么些粮食来,也不知道是干什么?”   “咱是摸不清楚这些当官的人是怎么想的,但这里的粮食少说也够我们这些兄弟吃个一年了吧?”伴随着扛起卸下的声音还有几人闲聊的话音。   “一年?两年都成!”提高了音量有些骄傲的语气,随后便是几人哈哈大笑起来的爽朗笑声。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负责卸载粮食的士兵又推着木车离开了。   等几人脚步声远了之后,仇龙辞才从暗处现身,看着这厚重布帘遮着的帐篷,动作极轻的掀开后进去。   跃入眼帘的便是一袋一袋堆砌而起的粮食,一座座小山似的,仇龙辞心里登时一沉。   但没有多做停留,仇龙辞从这粮仓里出来,观察了一下这军营后,又朝着一处去了。   这次是军营里的主营。   那处军营里灯火通明,帐篷前还有士兵把守,时不时还有巡逻的队伍走过,仇龙辞只能藏在一处离军营不远的草垛后,夜里安静,仇龙辞多少也能听见帐篷里传出的声音来。   仇龙辞听着这隐约传出的话音有些熟悉,一瞬之后,便知道这人是洛言。   “那边又送信来了?”   洛言皱着眉头看着一个个头不大,面容清秀但衣衫褴褛的少年沉默的给他递上来一封信。   “拿来吧。”洛言接过少年的信,展开信草草看了几下后,便将信凑到了燃着的灯芯上,很快地,那张薄薄的信纸便在他手中燃为了灰烬。   那个少年看见洛言将信看完后,也不管洛言是烧掉还是什么,沉默着转身就要离开,但洛言却是叫住了他。   “等等。”   送信的少年一下止住了脚步,表情有些凶又有些不解的看着洛言,他向来只负责送信,洛言也只管接信就好,二人默契的从未交谈过,但洛言今日却是将他叫住了,很是奇怪。   “你送信送了多久了?”洛言忽的开口问道。   少年皱了皱眉,但还是老实的伸出手比了个八来。   “八年……对啊,我也给那人办了八年的事情了。”洛言有些感叹的说了一句。   “……我走了。”少年知道洛言心思深沉,今夜忽的问他话,一定有诈,脸上闪过一丝不安,急忙的就要离开。   “再听我说一句也不迟。”洛言面色凉薄,声音也有些冷,看着那少年的背影轻轻吐出一句,“你誊抄的那些信,最好还是将带有我名字的烧掉比较好,而丞相那边,自是不关我的事。”   “你那点小心思,别当我不知道,誊抄了八年的信,你倒是有本事,但是这要护住你小命的心思只能算是小聪明,逃不过我的眼睛,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洛言冷笑一声道。   少年的身子微微一晃,最后脚步匆匆的掀开帘帐便离开了。   洛言看着那匆匆离去的背影,勾了勾了唇角,只是眼神却是一片凉薄之意,他话都说到这里了,知道了的人该当是知道怎么做的,洛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而草垛后的仇龙辞藏在草垛后,看着从帐篷里急忙跑出的人,加上刚刚听到的话,眸中闪现一片深意,洛言的话是在告诉那个人,还是说……   正当仇龙辞正在思考着,一队巡逻的士兵又来了,眼尖的士兵看见这草垛背后被月影照射出的一个人影,忽的大喝一声,“何人在此!”   仇龙辞心下一凛,闪身而退之时,那几个士兵已经持着刀朝他冲去了,这几人仇龙辞若是要对付起来,自然是不在话下,但双拳难敌千军,解决了这几个,还有一整个军营的士兵。   当机立断之下,仇龙辞便要离开,结果士兵纷纷持刀朝他砍去,仇龙辞躲闪了几下后,寻着机会要离开。   “唔!”结果周遭的士兵聚集得越来越多,仇龙辞躲闪不及,背后挨了一刀,不由闷哼一声,仇龙辞不得不与这群士兵混战。   刀剑过招之时,仇龙辞最后还是杀出一条路来,身后跟着穷追不舍的士兵,仇龙辞也没有回头,只是循着来时的地方跑。   “四公子。”洛言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这群士兵背后,负手而立,几个士兵恭敬的喊了一声。   “告诉那些人不用追了,回来吧。”洛言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吩咐了一句。   “是。”士兵应声而停,正准备要追的士兵也收起了刀剑。   洛言看着逐渐消失在黑夜中的仇龙辞,嘴角隐约向上翘了翘。   仇龙辞背后有伤,血淌了一背,背后的士兵也逐渐停下追击的脚步后,仇龙辞也没有停下,一路回了城内去。 第110章 怎么受伤的   一路在跑的仇龙辞这会儿正要朝自己住的客栈去,但转念一想,他在洛国军营里被发现了,想来洛言会派人搜城,脚步一转,便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更深露重,打更的人已经说了好几遍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而殿内的洛清竹已经褪去外衣,只着一层里衣便正要上塌睡觉,结果窗口处便传来几声异响。   洛清竹眉心一跳,上塌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果不其然便看到又是一身黑色夜行衣的仇龙辞。   “仇龙辞!”洛清竹扬起笑来,起身快走几步到他面前去。   这殿内被洛清竹吹灭了好几盏灯,只留下几盏蒙蒙亮的烛盏。   因此走近了,洛清竹才看清仇龙辞脸上有点汗珠,面色很是苍白。   仇龙辞伸手搭上洛清竹的肩膀,几乎半个身子都倾向了洛清竹身上去,洛清竹几乎站不住,趔趄几下才站定,手也下意识的揽上他的腰,结果手上传来一片濡湿温热的感觉。   将手放到面前一看,赫然一片鲜红。   “血?!仇龙辞你受伤了?”洛清竹瞳孔一缩,看到满手的血后,洛清竹心一抽,连忙扶着仇龙辞朝床边走去。   妥帖的将仇龙辞扶着坐在床头后,洛清竹颇有些六神无主的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脸上显而易见的慌乱无措。   他很少见血,也见不到什么大伤口,突然之间面对这种情况,加上又是仇龙辞,洛清竹一时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这点伤我受不了,不用太担心,弄盆热水来就好。”仇龙辞吸着气说道,脸上是压着痛意的忍耐,看到洛清竹这般担心心里有些内疚。   “乖,去吧,我没事的。”仇龙辞温声哄道。   “…你、你等着,我去去就回。”洛清竹回过神来,声音打着颤,但也听得出洛清竹逐渐找回了镇定。   话一说完,洛清竹便不顾身上只着一层薄薄里衣便跑开了。   仇龙辞见人跑开了,也没有闲着,强忍下背后的伤,将上衣脱了下来。   洛清竹回来时,便看到趴在床上的仇龙辞,背后一道肉都翻开来的,几乎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淋淋的展现在他面前,让洛清竹腿一软,手上拿着的东西几乎要拿不稳。   洛清竹手上抖了几抖,发出了细碎声音,惊醒了床上正眯着眼的仇龙辞,看着一边站着的洛清竹很是熟练道:“过来,别怕,帮我把背上的血擦掉就好。”   洛清竹见仇龙辞还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样,有些生气,“血擦掉就好?你背后的伤口有多深你知道吗?我、我叫不了太医进来给你看啊……”   仇龙辞这一身打扮,明摆着就是不能让别人发现的,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却也还往他这里跑,他倒宁愿他去找个大夫。   “这个伤口你要怎么办……”洛清竹说着眼眶有些泛红,本是斥责的语气说着说着就带了点哭腔。   说话间,洛清竹也没忘了刚刚仇龙辞说的话,将手上端着的一盆水放在一侧,给他清理背上的血渍。   仇龙辞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洛清竹,看着洛清竹蹲在床边一边颤着手给他处理背后的伤口,心口有些热,伸手想要去摸摸他,结果被洛清竹‘啪’的一下拍了回去。   “受伤了就少动!”洛清竹凶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   仇龙辞默默缩回了手,心想这小侯爷刚刚还一副担心得要掉眼泪的模样,这会儿倒又是另一副面孔了。   “你不是放了一堆药在这地上吗?给本王上点就好了,无大碍的。”仇龙辞安慰他几句。   洛清竹气闷,他又不是大夫,怎么知道要用哪种药,而且、而且这么大的伤口,他怎么敢随便来?   “金创药就好。”仇龙辞看出洛清竹的想法来,好笑的说道,“只要保证今夜伤口不流血不裂开就好了,本王恢复能力很好的。”   洛清竹瞪了他一眼,没说话,沉默的给仇龙辞处理伤口还有上药。   他怕血,也怕看见那种血淋淋的伤口,所以处理下来,洛清竹几乎要脱力,看着仇龙辞绑着布条的背部,才惊觉自己真的帮仇龙辞处理好伤口了。   洛清竹看见自己手上沾染的仇龙辞的血迹,脚一下便发了软,瘫坐在了地上,眼角登时滑落一颗眼泪来。   仇龙辞还当他怎么了,连忙坐起身来,扯到伤口也顾不得了,伸手就要去拉洛清竹。   洛清竹看见仇龙辞伸出的手,更是难以止住自己的眼泪了,自己撑着地面就站了起来,给自己洗干净手,处理着那些七零八散的药瓶子,期间眼泪一直没停。   仇龙辞有些愣怔的看着。   直到洛清竹抽噎的坐在仇龙辞身边,眼泪才算是止住。   “哭什么?”仇龙辞伸手去给他擦掉泪渍,看着洛清竹睫毛都哭得像被雨打湿了的小草一般,又是心疼又是心痒的。   他许久没看见洛清竹哭得这般勾人的了。   “我…我才发现我有些晕血。”洛清竹颇为委屈的说道。   仇龙辞轻柔的给洛清竹擦眼泪的手一顿,嘴角不由抽动几下,还当是担心他担心得哭出眼泪来了……没想到竟是发现自己有些晕血后伤心得哭了出来么?   “小没良心的,本王还当你是担心我。”仇龙辞很恨的捏了一下他的鼻尖。   这么一提醒,洛清竹顿时便没好气的瞪着他,控诉的眼神看得仇龙辞莫名有些心虚。   “说,你这伤怎么弄的?”洛清竹质问道。   仇龙辞这会儿感受到洛清竹身上的压迫感了,虽然他不知道这么一个小侯爷,年纪也比他小上那么多,哪里来得让他生出害怕的感受来。   就像做错了事的小孩正在接受教训一样。   “不小心伤的。”仇龙辞干巴巴的解释道。   想起今晚的所见所闻,仇龙辞更是不敢全盘托出。   “不小心伤的?”洛清竹声调升了好几个,似乎对于仇龙辞这样不走心的解释很是难以想象。   “好了,不谈论这个,这伤很快便好的,还是早些入睡吧,本王能待的时间不多。”仇龙辞连忙说道,一手搂着洛清竹的肩膀就要将人按到床上睡去。   洛清竹一听,知道仇龙辞的确不多时便要离开这殿内,倒也乖乖躺下了。   仇龙辞只得侧躺着,一手搂着洛清竹入睡。   殿内环境昏暗,仇龙辞还当洛清竹已经睡了,结果便听到洛清竹开口说话。   “常常受伤吗?”   “背、大腿、手……都有疤,我数过了,大大小小有三十几道。” 第111章 科举开始   仇龙辞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他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一辈子安然无恙,高枕无忧,受伤本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那次在洛国,你……其实也是中毒的了吧?”洛清竹没等他回答,复又说了一句。   仇龙辞抿唇,他还当洛清竹是不知道这事,但那次中毒根本说来,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罢了,明知酒中有毒,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喝了下去。   “你能活下来也是个奇迹。”洛清竹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只是小心的翻了个身,小心翼翼的反抱着仇龙辞,避开了他背后的伤。   “本王自然能够活下来,都说坏人长命,本王不是什么好人,自然能够活得好好的。”仇龙辞感受到怀里的人那股低落的情绪,不想让洛清竹这样伤感,故作玩笑道。   但这话里也不假,他能坐到这样的位置,哪里会是什么好人,手上沾染的血不知有多少,他手上……甚至还有洛清竹父亲,洛广的血。   “护华夏河山的人,怎么会是坏人?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反正在我这里,你就是好人。”洛清竹忽的维护起仇龙辞来了。   他知道仇龙辞并非绝对的坏人,却也算不上顶好的好人,但那又怎么样?   洛清竹贴着他的胸膛处,能够听到仇龙辞低低的笑音,也能感受到那微微震颤的胸腔,有力的节奏给他莫名的安心,睡意也渐渐上涌。   “只有你会将本王当好人。”仇龙辞摸了摸洛清竹,喟叹道,结果一声刚落,便听到怀里的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一时哭笑不得。   他只有片刻时间可以休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办,所以只能闭眼假寐一会。   半个时辰后,仇龙辞瞬间便睁开眼来,眼底尽是清明,看着睡颜恬静的洛清竹,仇龙辞心里不舍,却也只能小心的将人松开。   刚要离开,便看到床榻上的洛清竹眉头轻蹙,嘴里嘀咕着什么。   仇龙辞凑近过去。   “少受点伤吧……好疼……”洛清竹正说着梦话。   无非是在梦里也在唠叨什么受伤的事情,但仇龙辞听懂了,洛清竹不想让他受伤,但又知道这是没办法避免的,叮嘱了也没用,但却是借着做梦说出来了。   仇龙辞心里一片熨帖,轻啄了一下洛清竹的嘴唇后又附到他耳侧,轻轻道了一句,“本王知道了,安生睡吧。”   说完,便到洛清竹殿内放着的书案上快速留了封书信后便离开了。   床榻上的洛清竹轻蹙的眉头倒是慢慢松开了。   仇龙辞一路又从这洛国宫殿里出去了,一路都未曾看见这洛城里有什么搜城的动作,这才断定洛言没有什么动作,但事出反常必有妖。   仇龙辞无声无息的便回了在洛城歇脚的地方。   北影早已等着他了。   “王爷!”北影紧张的迎上来,闻到仇龙辞身上有血腥味,顿时更加紧张,“王爷你受伤了?”   “没事,已经处理过了。”仇龙辞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紧张。   “现在同我去一个地方,若是能拿到本王要的东西,明日一早便启程回华夏。”仇龙辞镇定的吩咐道。   他倒是有些懊恼自己只带北影一人来洛国了,人手不够,不能让人立马跟着那少年的信拿回,现在只能希望那少年没有将信烧掉。   “是,王爷。”   二人没有停歇半分,又朝着城外某处去了。   从那少年的衣着来看,仇龙辞大抵也知道那是什么人。   奚元魁不愧是老狐狸,这城内最不引人注目的也就只有那城内的乞讨的人了,每日穿梭于城内,出城入城,是死是活,无人在意。   任谁都不会想到一个乞丐会是通敌叛国的中间人。   看来那青楼也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地方罢了,难怪从那花楼入手,一直没有线索。   看着北影将那少年打晕后,搜出一堆信来的仇龙辞如是想道。   “王爷,这人可要带回去?”北影看着晕倒在地的人问道。   “嗯,带走,寻辆马车,明日回华夏。”仇龙辞眼眸深深,扫过一眼地上的人后毫不留恋的转身便离开。   北影也将人扛在身上,跟着仇龙辞一块离开。   天色一亮,床榻上的洛清竹便像是梦到什么一样,一下便惊醒过来,看到床榻边上已经没有仇龙辞的身影了,心里有些懊恼。   他本来是不想睡的,是想看着仇龙辞什么时候离开的。   洛清竹狠狠的捶了一下床板后起身,书案上一封书信吸引了他的注意。   拿起一看,上头写的是仇龙辞向他告别的话。   “回华夏了啊……”洛清竹有些失落的嘟囔一句,怎么这么突然,背后还有伤呢,能赶路吗?   还有那伤到底是怎么伤得,仇龙辞还没有告诉他呢……   洛清竹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觉得似乎分隔两地这会儿也不是什么好事了,想关心一下,二人都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仇龙辞倒是走得潇洒,剩他一个人在这担心又心疼的了。   “这问题迟早得给解决掉。”洛清竹下着决心道。   仇龙辞这一次来洛国似乎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一般。   无人知道一直告病在府的仇龙辞去洛国挖了一桩惊天大事回来。   华夏依旧平静如初。   半月后,科举也依旧如期进行。   裴景林这半月里来,一直闭府不出,专心准备这秋日科举,今日坐上马车后,朝考场奔赴而去之时,竟生出一股恍若隔世之感。   “大哥,这科举我能不能不考啊?”裴祈安看着出着神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裴景林,哭丧着脸说道。   他不明白,他大哥想入朝为官也就算了,他爹怎么也硬要他跟着去啊?   他对这些也没兴趣,再说了,他都未曾将这科举放在过心上,这一去,难道不是去充数的吗?   “你好歹也是跟我一样读了十年圣贤书的,去考上一考,又何妨?”裴景林被裴祈安打断了思考,没好气的捏着他的脸说道。   “我又志不在此……你是为了太子,我又不为谁,干嘛要考啊。”裴祈安瘪着嘴委委屈屈的。   裴景林听到裴祈安提起太子,手上动作一顿,缓缓收回后,脸色有些变幻莫测。 第112章 国子监前闹剧   “大哥?”裴祈安见裴景林又走了神,尝试的叫了一声。   “没事,爹让你考,那就考,去历练一番也是好的。”裴景林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面色有些恹的答道。   裴祈安见裴景林一副不愿多说,还有些倦态,也不发牢骚了,反倒贴心道:“我不说了,大哥你才是要真正要考科举的人,趁还没到考场之前,你先闭目养神吧,这科举要连着考三日呢,还是先养足精神才是。”   裴景林点了点头,背靠向马车,也就闭起眼来了,不过虽然看着是在休息,但其实脑子里却一直在想着事情。   但无非都是想着那么一个人。   科举考试每逢三年举行一次京考,是读书人的大事,也是华夏的大事,毕竟是选拔人才入朝为官的大事,所以这秋日里的华夏皇城里便格外的热闹。   华夏各地的读书人都无一例外的涌入了皇城里来。   科举考试是在国子监内举行的,马车一路朝国子监的方向而去。   越接近,便越能听见叽叽喳喳吵闹的人声。   其中不乏有些骂骂咧咧的声音,似乎有人吵了起来。   马车也在此时停下。   “大公子,二公子,国子监到了。”车夫在马车外恭敬的说道。   “大哥。”裴祈安背起包裹,叫了一声。   “嗯,下去吧。”裴景林应声睁眼,抿着唇下了马车。   一下马车,便看见前头围了一圈人,有穿着上好绸缎做就衣裳的公子哥,也有衣衫朴素的读书人。   被围成的圈里传来几道声音,二人听不清。   “大哥,要不要过去看看?”裴祈安对这种八卦的事情很是热衷,跃跃欲试的神情让裴景林都无法拒绝。   “走吧。”裴景林无奈的点头,二人走去。   这些人看得专注,丝毫没有注意到裴景林和裴祈安二人也围了过来。   “君子不出诳语,我说非我所偷,便绝不是我,你若是污蔑我,我也定不会就此认下的。”一个身板挺得板直的青年郎不卑不亢的说道。   “就是你,刚刚站在我身后的人就是你,除了你,还有谁有机会偷我的笔!”一个年纪看着略小点,面容稚嫩的小少爷叉着腰红着脸回怼道,“看你穿得那么破旧,肯定是看上我边疆特供的狼毫笔,才把我的笔偷去的!”   若是二人说的话里的内容,单看二人的言行倒更像是那小少爷在刁蛮任性的纠缠别人。   裴景林打量了一下那被说衣裳破旧的青年,虽然看着清瘦,但面容英俊,衣裳虽是麻布做就,但也洗的干净,穿得整齐。   “既说是我偷的,那便拿出证据来吧,我随身携带的包裹也已经被你身后的书童搜过了,并没有你口中所说的狼毫笔。”青年并没有在意那句嘲讽他的话。   小少爷气急了,说不过这人,伸手就要去搜身,“肯定是被你藏在身上了,我一定能够搜出来!”   这样的举动实在太过侮辱人了,青年下意识就避开了那小少爷的动作,结果这小少爷一下不服,伸手就要打人,二人推搡之间,将在后面站着的裴景林也顺势推了一把。   “大哥!”裴祈安看得起劲,没注意到,等两人往后退时,一直到那小少爷无差别攻击后,误伤到裴景林才反应过来。   眼见着洛清竹就要往后倒去,裴祈安吓得伸手要去抓,这可是在科举考试的当天,若是因为点什么,不能上考场,那他真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裴景林也是猝不及防,躲闪不及,本以为会直接后脑勺倒地,正想着侧着身子以防头部受伤时,却落入了一个陌生的怀抱里,但气息却又极其熟悉。   “太、太子……”人群中不知有谁看到了来人,不敢置信的喊了一声,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纷纷跪下。   “参见太子殿下。”   裴景林听到这齐呼的一声,心跳也不由加快,没等反应过来,便被仇承弘扶着站定。   二人时隔一月,再次相见。   “弘……见过太子。”裴景林下意识的就要喊他,但意识到这是在什么地方,一下便改了口。   仇承弘没有应声,裴景林这才抬起脸来去看他,结果这一看,几乎愣在了原地。   仇承弘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一身太子黄袍加身,显得人矜贵无比,但面上却是冷漠无比,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把,眼神甚至没有停留在他身上。   越过他直直朝那刚刚起了纷争的二人走去。   裴景林僵在原地,就连越过他身旁而带起衣摆的仇承弘都没注意到。   裴祈安急急的走到裴景林身边,握着他的手上下左右都看了看,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吓死我了,要是大哥你出了什么事,我就罪过了。”裴祈安神神叨叨的,一抬脸登时又被吓住了,“大哥你眼睛怎么红了?”   “沙子迷了眼。”裴景林摇了摇头,咬牙道,转身看向仇承弘去。   “何人敢在科举考场前喧闹?”仇承弘走了过去,扫了一圈跪下的人,声音已然褪去了少年郎的清朗,反倒有些低哑。   此时跪在太子脚边前一个人自告奋勇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个清楚。   仇承弘垂眸看向跪在中间的二人,又眼尖的看着那小少爷身后的抖着身子的书童,眯了眯眼。   “你,站出来。”仇承弘身上透出一个上位者的威严来,伸手指了指那小少爷身后的书童来。   “太子殿下饶命,太子殿下饶命,都是小的错,不是那公子偷的狼毫笔,是、是小的今早忘记给少爷带了而已,小的怕公子怪罪,才诬陷那公子的,还请太子殿下饶命啊!”书童或许是从未见过太子,又心中有鬼,这么一指,便一下都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那小少爷一听,脸都绿了,顾不得太子在此,扭身站起便狠狠的踢了一下那书童。   书童一声惨叫后便瘫软在地,捂住肚子爬不起来。   此时,国子监内响起一声清脆的敲铃声,告诉各个参加科举考试的人可以入场了。   而仇承弘看着眼前的闹剧,眼神流露出一丝厌恶,扫过一眼那小少爷后,便冷声说道:“扰乱考场秩序,不得入内科考,逐。” 第113章 告知他真相   这一声刚落,仇承弘身后跟着的维持科举秩序的两个侍卫便冲到那小少爷身侧,一把架起了那小少爷。   “太子殿下!我是科举考生,你不能这么对我!”那小少爷脸色都白了,挣扎着不愿意离开。   仇承弘一眼都没有回头看,径直走进了国子监内去。   那被诬陷的少爷则是有些呆呆的看着离去的仇承弘,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洗清了嫌疑。   国子监外鸦雀无声。   目睹了这一场闹剧的人,又看到了太子殿下如此处理一个公子哥,心里都不由有些怵。   科举考试对于读书人来说,意义重大,若是苦读十年连考场都进不得,简直是再惨不过。   因此这一场闹剧下,倒是让所有人一下都安静下来,纷纷沉寂不言的走进了考场里去。   生怕下一个就轮到了自己。   而那被拖走的小少爷自然是无人在意了。   裴景林看着鱼贯而入的考生,逐渐将仇承弘的背影盖住了,神情有些愣怔。   “大哥……”裴祈安看见太子对裴景林那不冷不淡的态度,有些担心的喊了一声。   “太子……好像成长不少。”裴景林轻声呢喃道。   越来越有上位者的气势了,手段也果断狠绝,一句扰乱考场秩序便能看出。   是什么让仇承弘变了呢?   “听说太子是此次科举考试的监考官之一,是太子主动向皇上请来的,应该不会影响到大哥你科举吧……”裴祈安觉得自己要像个操劳的老妈子了,成日里担心这担心那的。   现在还要担心太子会不会给他大哥穿小鞋。   “不会的。”裴景林斩钉截铁道。   说完,便拉着裴祈安进了国子监去。   “额诶诶大哥你慢点……”   裴祈安的声音也逐渐消散在这国子监门前。   三日的科举考试紧锣密鼓的进行着,三日来,监考官员换了一批又一批,而那些考生却是都在那考位前奋战着。   一人一个单独的房间,吃喝拉撒都在一处,比较那答卷更磨人的是这三日里的煎熬。   科举考得不单单是那四书五经。   ……   又是一声铃响。   为时三日的科举考试便落下帷幕。   寂静的国子监一下便变得闹哄哄的,所有考生一哄而出。   那些将答卷收齐了的监考官员也都脚步匆匆的往国子监内一处房间去。   裴景林同裴祈安也出来了,二人仅相隔一间,因此一出来便能看到。   “大哥,快快快,赶紧回府吧,我要被自己臭死了,三日都在一间房里考试,这主意谁想出来的啊!”裴祈安抬起手来闻了闻自己的袖子,嫌弃的吐了吐舌头。   “身上都要有一股酸味了。”裴祈安很是难以接受。   裴景林脸上倦意十足,也没了三日前那股清朗舒润意,身上的衣裳也有些皱,但好歹看着是整洁的。   “祈安,你先回去,我还有事。”裴景林按了按额角,声音也有些虚。   “大哥你不会还要去找太…”裴祈安一下止住声,这刚考完科举,便说出这种话来,容易被人抓住了话柄。   裴景林不言,余光中看到脚步匆匆正要越过走在廊檐下正要过转角的仇承弘,一下顾不得那么多,丢下一句你先回府后便急匆匆的离开。   裴祈安看着裴景林离去的方向,分明看到了太子的背影,忽的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他大哥只是为什么对太子这么上心?   裴祈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随后被自己身上一股黏腻的味道恶心到,哆嗦几下连忙也出了国子监。   仇承弘走得快,过了转角走出一段后,手忽的被拉住。   下意识的就要甩开,结果便听到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弘儿。”裴景林微喘着气。   仇承弘身子一僵,手上动作也顿住了,他身后没有跟着侍卫,加上这又是死角,并没有人注意到廊檐下转角处这二人。   “科举考后需要清场,裴公子也不得久留。”这是仇承弘这些日子来第一次同裴景林说话。   但一开口却是疏离至极。   “弘儿你……”裴景林不敢置信的往后退了几步,对于突然性情大变的仇承弘很是难以想象。   仇承弘垂了垂眸子,没开口,却也没离开,似乎在等裴景林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你真的听从丞相的话,要与我远离了么?你这般信不过我?”裴景林嘲讽的笑了笑,似乎在笑自己的一厢情愿。   仇承弘能够因为奚元魁一番话就忘了二人之间的话,他却是一直惦念着自己允诺给仇承弘的事情,倒是可笑。   “难道不是师哥先背信于我?师哥,你都去找九皇叔了,如今再扯上丞相也没有意义了。”仇承弘嘴角拉成一条线似的,没有感情的陈述着。   几句话一下便让裴景林明白了,仇承弘当他是站到仇龙辞那边去了。   不单单是丞相的原因。   裴景林一下松了口气。   “弘儿,你听我说,我去找王爷并非你所想,丞相那人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丞相通敌叛国,此事他已谋划多年,就连你,也只是他手中一步棋子而已。”裴景林见左右无人,便压低了声音语气急促的说道。   仇承弘听着这话,脸色一瞬间便变了,这一番话显然超出了他所能预料的。   “丞相背后涉及势力众多,尚且不知与几国有染,我一人之力难抵,即使我们二人合力也不可,此事必要王爷协助,我、我便以你的名义去找的王爷。”裴景林说到这,面色有一瞬间的不安,但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他不知道他说了这么多,仇承弘会不会信,通敌叛国是极大的罪名,但除却这个,任谁知道一个教养自己十数年的人竟然是出于利用自己的目的,只怕也是难以接受。   裴景林这么一说,仇承弘也能联想到背后的关联。   “不可能,丞相是我的外公,怎么可能如此对我……”仇承弘果真如他所想,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裴景林抬头看他,但明显的看到仇承弘脸上不像是听到这种事情后的不愿相信,反倒是有些崩溃一样连连摇着头,眼中无神,眉头也紧紧皱着,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来。   “弘儿,你怎么了?”裴景林心一颤,连忙伸手去扶他,他怎么觉得仇承弘像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114章 险些丧命   良久,仇承弘才抬起头来去看裴景林。   “……师哥。”仇承弘的眼睛红了一圈,脸色痛苦至极,眼中虽然没有泪,但那眼神却是看得裴景林的心狠狠抽动了一下。   此刻的仇承弘很是脆弱,像只被抛弃的狼崽一样,无辜又惹人心疼。   “还有师哥呢,没事……”裴景林喉中像是堵塞了什么一样,声音略微有些哽咽,伸手就要抱他。   结果仇承弘却避开了,裴景林有些惊愕的看着他。   “弘儿?”   “师哥,你给我些时日想想。”仇承弘神情复杂,脆弱感已经褪去,取而代之却是清醒冷静。   好歹是皇室中人,日后的帝君,神情变化尽是在掌握之中。   “你还是不信我说的?”裴景林内心有些受伤,实在不知道他说到这种地步,仇承弘还能对丞相抱有什么幻想。   仇承弘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是与不是,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裴景林后,便转身离开了。   那一眼让裴景林眼神变了又变,少年帝君如此多疑,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裴景林深深的叹了口气,也离开了这国子监。   他只希望仇承弘能够早日识出奚元魁那老狐狸的真面目。   ……   丞相府内,奚元魁正坐在长塌前,手中拿着两个磨得纹理发亮的核桃不断盘磨着,闭着眼听着下面的跪着的人汇报道。   “你说裴景林参与了科举?还同太子说出了本相通敌叛国之事?”奚元魁猛的睁眼,冷声重复了一遍底下人说的话。   “是的,大人。”底下的人如实回答道。   “呵呵呵这裴公子本事倒是大的很。”奚元魁冷冷的笑了几声,手中盘着的核桃也应声而停。   “看来裴景林留不得了。”奚元魁眯了眯那豆大般的眼睛,狡诈的神情展露无遗,“科举本相是控制不了,但要了一条命的本事还是有的。”   “在科举放榜之前,将人解决了,手脚干净点。”   “至于太子那边,本相另有打算。”奚元魁挥了挥手,让人退下。   “是,大人。”底下跪着的人应声而出。   房间内只剩奚元魁一人,他手中的核桃又在他的手中转了起来,速度也越来越快。   “十几年了,该到时候了。”奚元魁叹息一般说道,眼睛又闭上,他下了这么大的网,也该收网了。   ……   这科举结束,离放榜前只有三日,而且这批学生考卷的官员也都是在不与外人接触的空间里批的卷,不问姓名不问背景,只看这卷里的内容。   三日后,便可放皇榜。   而王府里的仇龙辞早已提前知道了这科举里能上榜的人有谁。   “裴老两位公子倒是有才。”仇龙辞只是浅看了一眼北影送上来的榜上的名单,神色淡淡的便将那字条烧了。   “去,派人暗中保护裴景林,丞相要动手了。”仇龙辞松了手,那点燃的的纸条便成了灰烬,随着窗外的人秋风散去。   “是,王爷。”北影这些日子一直给仇龙辞办事,也知道了这朝政要动荡了,干脆利落的便答道,忽的想到什么,动作又停下。   “王爷,那太子那边……”北影抬眼看着负手而站,看着窗外的仇龙辞。   “太子那边先不要插手,若是连辨别忠奸好坏的本事都没有,哪里担得起日后大任?”仇龙辞很是冷漠的说道。   他知道裴景林定会跟太子说奚元魁通敌叛国的事情,若是到现在都不信,那他也不配登上帝位。   “是,王爷。”   科举放榜前一夜。   裴景林与裴老正坐在后花园中下着棋。   “爹,明日便是科举放榜了。”裴景林手中落下一子,语气稀疏平常的说道。   裴老年迈,但老态龙钟,看不出什么年弱之感,听见这话,眼神也只是放在那棋盘上。   “可有信心能榜上有名?”裴老随意一问。   裴景林沉吟一声后,不骄不躁,言简意赅答道:“能取状元。”   裴老听了,表情依旧没有变化,只是抬眸瞥了一眼裴景林,悠悠的叹气道:“我知道你天资聪颖,聪慧过人,但本不想你入朝为官的,裴府世代清白,从未卷入过帝王之争,但你若执意于此,我也不好干涉。”   “但你真的想清了么?臣强则君疑,何况太子年纪尚轻,你可有想过日后自己的处境?”裴老放下手中正要落下的棋子,语重心长的说道。   “孩儿知道。”裴景林心中隐晦的情意从未有人知晓,裴老还当他对权势有多图,所以他也不好多加解释,只能表明决心道:“我纵使当了那权臣,遭帝君疑心也是我要承担的,爹放心。”   裴老直直看着裴景林,似乎透过他看穿了一切,到最后也没有再说出什么来,只是也不下棋了,起身要走,留下一句让人听不清道不明的话。   “或是时势造英雄,这华夏也该变变格局了,我也老了,只能看你们这些年轻人。”   裴景林坐在原地,有些出神。   秋夜天冷,微风夹杂着寒意,扫过裴景林的衣裳,裴景林打了个颤,弯腰要将被吹起的下摆扶正,结果一道寒光亮起,在他脖颈处一闪而过。   裴景林瞳孔一缩,直起身躲闪开来,才发现一黑衣蒙面人在他身后,而脖子已经出现一条细痕,慢慢一丝疼意袭来。   只差一分,他便要丧命在此。   裴景林心跳加速,抬眼看着站着的黑衣人时,只见那人手中赫然握着一把在月下闪着森森冷光的长剑。   裴景林眼神一凛,余光瞥向左右,心里计算着他能逃脱的几率,这裴府向来把守森严,从未有人能够擅自闯进,因此这后花园处也并未有人守着,这黑衣人看着像是一点要取了他的命一样,裴景林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何人派你取我性命?是丞相,还是谁?”裴景林企图拖延时间。   但那黑衣人却是一丝不为裴景林的话语所动,刚刚那一下是裴景林侥幸逃脱,第二次自然是不会让裴景林有可以逃过的机会了。   黑衣人持剑便要朝裴景林的心口去,裴景林后退几步,眼见着那剑就要刺入自己心口时,借势躲闪了一下。 第115章 让他练练胆子   但裴景林毕竟是读书人一个,身上并没有武功,面对这来势汹汹的一剑,也只能是借势躲过朝他心口来的那一剑,却还是躲不过那黑衣人接下来的动作。   锋利的剑身滑过手臂,刺入骨肉之中,裴景林咬牙捂住那流血的伤口连连后退。   在那人接着要朝他刺来时,也没了力气躲闪,还当他今日便要丧命于此了,裴景林便认命的闭上了眼。   结果只听见刀剑碰撞发出的清响声,在自己耳边响起,极其之近。   裴景林猛然睁眼,便看见同样穿着一身黑衣的人持着剑与那要刺杀他的人打了起来。   后来的这人明显占了上乘,不过几招,便将那人制服了。   “裴公子,在下奉王爷之名前来护你,手上之伤是在下不力,会自请王爷责罚。”那黑衣人押着人走到裴景林面前,如是说道。   裴景林面色惨白,捂住手中的伤口,从这声音能够听出是仇龙辞身边的心腹北影,正要开口,却见被他押着那人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动作极快的抹了喉。   一股鲜血喷出,溅了二人一身。   “嘶……”裴景林被这黑衣人突如其来的自尽吓得连连后退,脸色更加惨白了。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血淋淋的场面,连他的衣裳都是一滴滴的鲜血。   “死了。”北影倒是从容,伸手在那黑衣人还淌着血的脖子探了一下,随后十分平静的说道。   裴景林直觉胃里在翻腾,搅得他连手臂上的疼痛都觉得轻了一些。   “裴公子,你手上的伤……”北影这才注意到裴景林手上一直流着血的伤口,皱了皱眉。   “无妨,你回去跟王爷复命吧,我、我先走一步。”裴景林浑身发汗,捂着手转身脚步有些虚浮的离开。   他今夜才真正的感受到这权势之争有多么恐怕,背后都是血肉铸就而成的,若不是仇龙辞派人护他,他今夜怕真的就要丧命于裴府之内了。   而他还未真正踏入这朝堂之中,便已经碰到这种事情了,可想而知,日后险境只会更多。   北影看着裴景林还能走得模样,倒是有些佩服,那手上的伤怕是已经伤及筋脉了,还能撑着走路,这裴公子倒是比他想象中的能忍。   但北影只是寻不到人手,今夜才能得空过来,但没想到就让他碰上了,看着地上那已经死透的人,北影将人扛起,便又消失在这黑夜中了。   王府内。书房外的院子里,北影将那黑衣人一把扔下。   仇龙辞皱着眉看着地上的死人,面色不虞,“看来丞相是丝毫不掩饰了,竟直接派人去刺杀裴景林。”   “看来本王也要抓紧了。”仇龙辞抿了抿唇。   “王爷,那此人……”   “将这人丢到太子府去。”仇龙辞想也不想的便说道。   北影一愣,脸色有些裂开,“太、太子府?”   他这主子没说错吧?丞相府的刺探送到太子府去?   “给太子长长胆子和见识。”仇龙辞语气寻常,轻描淡写得似乎在说给仇承弘送去一只死老鼠从而让他壮壮胆子一样。   “还不快去?”仇龙辞看着石化在原地的北影,蹙眉催促道。   北影一愣,连忙应是,看着地上的黑衣人认命的再次将人扛起,连夜又往太子府去了。   可正要离开时,北影又迟疑的顿住,看向仇龙辞问道:“王爷,可要告知太子今夜裴府发生何事,以及这人的身份。”   “……是个好主意。”仇龙辞沉吟一声,认为此提议颇有有理,“简单告知即可,其他不必多说。”   “是。”   ……   太子府内,裴景林正看着那明日要贴上皇榜的告示,正出着神,便听到书房外被几颗石子击中,发出类似于敲门的声响。   眉头一皱,便起身走出书房。   结果便从天而降一个人影,一具尸体被掷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上。   还有血流出,仇承弘的面色一黑,脸上却没有被吓到之意。   在那尸体一侧,北影蒙面现身,看着太子黑得像炭一样的面色,心里有些无奈,倒是想说这是他主子的意思,可却还是不敢这么做。   只能按着仇龙辞的吩咐来。   “太子殿下,此人乃丞相所派,于裴府刺杀裴公子,被我所拦,现告知于太子,在下告退。”北影言简意赅的说完后,便又要跃上屋檐离开,被仇承弘一下叫住。   仇承弘皱着眉听着北影说的话,他甚少听过北影的声音,听不出这是仇龙辞的人。   “刺杀裴公子?裴公子可有受伤?”仇承弘往前走了几步,面色十分紧张。   北影回想了一瞬,如实说道:“左臂被刺,伤口深可见骨,伤及筋脉,其他的,在下也不知,无可奉告,告辞。”   北影说完,丝毫不做留恋,身姿轻巧的跃上屋檐,身影即刻便没入了夜色之中。   仇承弘呆呆的看着地上的尸体,想着北影说得那几句话,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攥紧。   “伤了师哥……你竟然伤了师哥……”仇承弘的眉眼显出戾气来,整个人在夜色中犹如恶鬼一般,盯着那尸体的眼神也令人生寒。   而在丞相府内的奚元魁一直未等到有人复命,眉心直直跳了好几下。   “来人!”奚元魁朝外面大喝一声。   紧接着便跑进来一个下人。   “给本相拿纸笔过来。”奚元魁沉沉说道。   “是,老爷。”仆人低眉顺眼的连忙将纸笔送到他手边。   奚元魁快速的在那纸上写着,好一会儿之后,才将那信折了折,“老规矩,将这信送出去。”   “是,老爷。”下人接过信,便又脚步迅速的往外走去。   谁也不知那封信上写的是什么,但奚元魁显然面色好转不少,勾着唇冷笑一声,“仇龙辞,本相倒是要看看你无一兵一卒,可如何应付那千军万马?”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便有一队侍卫佩剑带盔的拿着一皇榜朝着那国子监走去。   国子监前立着一牌,周遭已经围了不少人,见到一队侍卫走来,纷纷自动让出道来。 第116章 皇榜放出   侍卫将那皇榜展开,挂于国子监前那立着的木牌,刚一挂上,那队侍卫便分列两行,守在皇榜两侧。   那翘首以盼的人纷纷便挤了上去,眼神都直勾勾的盯着上头写着何人的名字。   “是裴家公子!状元榜眼都是裴家二位公子!”人群中不知是何人率先说出了这一声。   这一声登时点燃了在场的气氛,这裴家仅二位公子,竟一下夺得了前三甲中的头两名,可不谓是令人艳羡。   衬得那探花一名都黯然失色。   看热闹的百姓有,等着放榜的读书人也有,但其中倒是有几个小厮只看了一眼便匆匆离开了。   裴府内,一个小厮兴高采烈的跑了进去。   “大人,大人!好消息!”裴老正坐在前堂,听着这话,手中的拨着茶盏表面的茶渣的手一顿。   心下顿时了然。   “大人,大公子得了状元!还有二公子,二公子也榜上有名,得了榜眼!”小厮是一路跑回的,气还未喘匀,便朗声说道。   脸上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裴老却是手一抖,手中热茶泼了一手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的发问:“你说二公子什么?”   “二公子得了榜眼啊!大人。”那小厮笑得嘴都要咧到脑后去了。   状元榜眼出于一家,这可是莫大的荣光。   任谁遇到这事能不迷糊的?   裴老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明明只是让那不定心的小子能够有事干,科举不过是让他去磨炼磨炼意志罢了。   没想到…没想到一举给他考上了!   裴老懊恼莫及,重重的叹了口气,大掌也用力的拍了下大腿,“我裴氏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   他裴氏一脉就这两兄弟可承袭,这下倒好,都要入朝为官了,这不是、不是平白惹人闲话吗?   说他裴氏假清高?对那权势不还是有所贪恋?   那小厮看着裴老捶胸顿足,追悔莫及的模样,一时不知这消息传得是好是坏。   而裴景林和裴祈安也不约而同的都来了正堂,要向裴老请安。   “爹!”裴祈安人未到声先到,一脚踏过门槛后,嘴上便已大声喊了一声。   二人进了大堂,看见的便是满脸愁容的裴老。   裴景林心里一咯噔,还以为昨夜里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到裴老那里去了。   他昨日紧急处理好伤口后,便将此事瞒了下来,不愿让裴老担心。   “爹,你干嘛皱着眉头,那皱纹本来就多,这一皱,显得更老了,快笑一笑,成天板着一张脸也不好不是?”裴祈安完全没有意识到今日是什么时日,还敢嬉皮笑脸的同裴老贫嘴。   “都是被你这逆子气的!”裴老看见裴祈安,便更加来气了,伸手指着他便痛骂了一句。   平白挨了一句责骂的裴祈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茫然的指着自己,有些委屈的说道:“我又做什么了?我这几日不都一直待在府里吗?”   “二、二少爷,你得了榜眼。”那小厮冒着一同被责骂的风险,小声的说道。   裴祈安犹如雷劈一般焦化在原地,他得了榜眼?   裴景林也是微微一愣,一家三人顿时都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那小厮见势不妙,贴着墙也慢慢出了大堂,一时只有三人在堂前,犹如对峙一般,面面相觑。   “那、那大哥呢?”裴祈安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发虚的问道。   “你大哥自然是状元,若是只有一人上榜,我也不用这么愁。”裴老咬牙切齿的说道。   裴祈安反倒松了一口气。   “我,我就随便往那纸上一写,我哪里知道能上榜……”裴祈安有些无力的辩驳道。   他实在是没料到自己也会上榜,他没有什么当官的志向啊……   裴景林自然知道皇榜三甲,裴家占了两名,必是弊端多过于利处,此时也不免有些沉默。   唇上本就没有什么血色,此刻也显得脸色更差了。   “景林,你怎么了?”裴老注意到裴景林的异常,声音沉沉道。   “爹,我没事,可能是昨夜未休息好。”裴景林连忙应道,昨夜一事是定不能让裴老知道的。   回想起昨日秘密叫来的大夫对他说的这左臂算是要废了的话,裴景林眼底一片晦暗之色,但更庆幸的是伤得是左臂,尚且不碍事。   而且他如今得了状元,后续定是还有许多事要做,若是被人得知自己成了个废人,那他便前功尽弃了。   “嗯,事情已成定局,我也无法多加干涉,且听皇上如何安排吧。”裴老叹息道。   裴祈安顿时急了,红着小脸有些激动,“爹,我不想入朝为官。”   “胡闹!”裴老用力的拍了一下桌,这一声实大,让裴祈安哆嗦了一下身子。   “你当科举是儿戏吗?进了这前三甲,你便算是朝廷的人了,哪有不从之理,若是不从,便是犯了欺君之罪。”   裴祈安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后续端看朝廷如何安排吧,为父舍下老脸让人给你谋个闲职好了。”裴老黑着脸丢下这一句后便起身离开。   裴祈安瘪着嘴,看着裴老的背影嘀咕道:“科举也是你让我去的,考上了又要怪我,我就是个受气包!”   裴景林沉重的面色被裴祈安这犯的牢骚一下逗得展了笑颜。   “好了,考上了便是命,你天资聪颖,这科举考上也不能算是意外。”裴景林安抚道。   裴祈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少年老成道:“我又不像大哥你有什么雄心壮志,我要的不过是逍遥一生,自由自在。”   “…雄心壮志。”裴景林怔怔的说着这几个字,他也没有的,他的心不大,即使为这大好河山效力,为的不过是那即将要当这万里疆土的帝君罢了。   “那大哥,接下来是不是要进宫面圣,等皇上命职,然后正式成为朝廷官员啊?”裴祈安抓着头发,有些头疼的问道。   “不,还有些时日。”裴景林眼神放远,看着那皇宫的位置,声音有些虚无缥缈。 第117章 有事相求   洛国。   王宫殿前一地金黄落叶,宫人持着苕帚扫着,发出沙沙的响声。   洛清竹站在窗口处百无聊赖的看着南飞的燕,忽的一只白鸽飞到他面前去,停在那窗柩处。   “嗯?”洛清竹不明所以的看着那白鸽,从它脚边拿下那垂落一侧的信纸。   展开一看,是仇龙辞给他送来的。   “注意洛国军营动向,小心洛言。”   落款是仇龙辞的私印。   洛清竹不由皱起眉来,仇龙辞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不说多点,不明不白的,让他猜么?   还有这洛国军营……又是怎么回事?   “军营,军营……”洛清竹口中一直重复着这一词,在琢磨着仇龙辞到底是要告诉他什么。   “清竹。”殿内忽的响起洛言的声音。   洛清竹心一抖,连忙将那纸条收在袖中,再随手一拨,将那信鸽赶走。   鸽子扑棱几下翅膀,晃悠着飞走了。   但这动静并不算小,洛言眼尖的看见一抹白影自窗口处飞走。   “四哥,你找我来?”洛清竹调整好表情,扭身去看洛言,干笑着说道。   洛言点点头,朝窗口处看去,再看看洛清竹紧紧收在袖口处的手,眼神闪了闪。   “四哥,你找我什么事?”洛清竹见洛言不语,连忙开口转移他的注意力。   洛言收回看他的眼神,走到一旁的凳子坐了下来,语气悠悠道:“我来,是有一事相求。”   “有事相求?”洛清竹挑了挑眉,也一并走了过去,“能有什么事还要我帮才行?”   “此事必要你出手才行。”洛言抬眸看他,“我听闻你曾经画下的落花簪修复好,正巧,我这里也有一物破损严重,也需要修复,可帮四哥这忙?”   原来是修复古物,洛清竹的心放下一点,仇龙辞说的让他小心洛言,但他实在想不出洛言能对他做什么。   “我得先看看,才能确定能否修复与否。”洛清竹谨慎道。   洛言从袖中掏出一块被黑布包着的东西,递到洛清竹面前去,“你且看看吧,此物重要,若是修复不成,怕也只能成了一块废物。”   “我尽力而为。”洛清竹接过,将那黑布揭开,便看到那黑布上是一块四分五裂的铁符,没有拼凑成,洛清竹一时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   “这如何碎成这样?”洛清竹有些惊讶道,他若是要修复这个符,也得花上不少时间,并且还不能保证能够恢复如初。   “你不认得这物?”洛言一直看着洛清竹的表情,从他要揭开那黑布时便一直盯着,见洛清竹眼底只有可惜还有疑惑的表情,开口问道。   洛清竹疑惑,他该认得这物?   “这不是一个铁符么?碎成这样,我也看不出是什么图案来,若是要修复,想来还要花上好一段时间。”洛清竹伸手摸过那碎成一片一片的铁符,下了判断。   洛言勾了勾唇,见洛清竹真的不知这是什么东西,眼底有着满意,不由开口问道:“那修这物需多久?”   “若是四哥急着要的话,我赶一赶,约摸七日可行。”洛清竹估摸着说道。   “七日……”洛言细长手指点了点桌面,随后点了点头,“嗯,算得上快了,那我七日后再来找你取。”   “嗯,但这是四哥什么东西?很紧要?”洛清竹看着几片黑乎乎的东西问道。   洛言看着洛清竹,有一瞬的心虚,但很快的便被掩饰掉,面不改色道:“这是我珍藏多年的东西,本以为不见了,但近日寻得,只是却成了这幅样子。”   “我不扰你了,这些时日你若是无事,便帮四哥修着吧,我有事便先行一步。”洛清竹不做逗留,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一出这殿内,便朝左右几个宫人轻声说道:“看好侯爷,这几日别让侯爷出殿。”   “是,四公子。”几个宫人眉眼低顺的应道。   洛言这才满意的抬脚要走,走时回头看了一眼洛清竹所在宫殿。   “清竹,你不要怪我。”洛言掩下心里万般情绪,最后归于平静,快步离开了。   而洛清竹却是拿出了袖中藏着的纸条,将那纸条同那铁符放在了一块。   “到底是什么呢……”洛清竹不知是在说那铁符还是在说那纸条。   最后沉了沉心思,将那黑布上的碎铁片拨开来。   细致又小心的将那铁符拼凑起来。   沿着那铁片上的纹理,洛清竹像做着拼图游戏一般,仔仔细细的将那铁符拼凑起来。   花了他一个时辰。   一个手掌大的铁符便出现在他面前。   那铁符上是外方内圆,中间是镂空形状,上头刻着繁复的刀剑马各种图案,看着像是铜币,但那些图案倒是彰显出一股子莫明的威严来。   “好像在哪里见过。”洛清竹皱着眉,隐约觉得这个铁符很熟悉,他有过目不忘的记忆,但没用的东西也不会放在心上。   一时半会要想起来,还有些难。   “不如问问仇龙辞好了。”洛清竹一下便想到仇龙辞,转身便去拿纸笔,看着那铁符一下一下的描摹着,最后将那铁符几乎一分不差的画了出来后,便折了折,最后走到窗边,吹了一声口哨。   一只白鸽便又出现在他面前。   “小胖鸽,送到仇龙辞那里去,知不知道。”洛清竹塞好后,一本正经的拍了拍那白鸽的脑袋。   小白鸽咕咕几声,便飞走了。   但那白鸽却在飞出一段时间后,便被人一箭射了下来。   洛言看着送到手上的那画着铁符形状的信纸,没有生怒,反倒笑了笑。   “看来的确是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洛言满意的将那信纸烧了。   而殿内的洛清竹显然不知道那信纸根本没有送到仇龙辞那里去,反倒是专心的修复起那铁符去了。   夜以继日的赶着,洛清竹不嫌累,而是激情满满的,老本行干起来,他总是会忘记其他的事情。   五日后,只剩最后一块碎片,洛清竹看着那快要成型的铁符,满意的伸了一下懒腰。   “终于快要好了。”洛清竹心想着一鼓作气,不如现在就将他修好算了。   埋首又要接着苦干,小心的将最后一片补上时,洛清竹忽的想到仇龙辞还没有给他回信。   “五日了,仇龙辞还没回信,是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洛清竹犯着嘀咕。 第118章 你当如何?   洛清竹不知道送出去的那封信纸已经被洛言截下了,只是有些疑惑,拿着铁符起身便要朝宫外走去,这几日为了修这铁符,他竟然都没有出过这寝殿。   心想着拿着铁符去找洛言,一出去,便被随行几个宫人拦住。   “侯爷,四公子吩咐了,这几日还请王爷在殿内待着,勿要随意走动。”   “什、什么?”洛清竹愣在原地,洛言这是要软禁他的意思?他出这宫殿又如何?洛清竹心内不安,直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侯爷,还请不要让小的难做。”宫人卑躬屈膝的说着,脸上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洛清竹脸一下便沉了下来,他今日必要找洛言问个清楚的,洛言到底要做什么?这铁符必定有蹊跷。   “让开,我是侯爷还是洛言是侯爷?”洛清竹从仇龙辞那里学了一副威严的架势,虽不及仇龙辞骇人,但沉着的眉眼倒是能唬得住人。   那宫人嘴唇嗫喏两下,踌躇着让开了拦着洛清竹的身子。   洛清竹一下便脚步急促的离开了,那宫人也悄声的小跑着朝一处走去,拦不住洛清竹,至少得去通报一声。   因此,当洛清竹到了洛言的寝殿内时,洛言已经好整以待的坐在那殿前的石桌前了,似乎专门在等他一样。   “四哥,趁我还叫你一声四哥,你告诉我,你到底在盘算着些什么?”洛清竹气势汹汹的走到洛言面前,居高临下看着悠悠然的洛言,语气尚且平静道,手中的铁符也被他极其用力的攥着。   洛言掀起眼皮慢悠悠的看了一眼隐有怒容的洛清竹,抿了一口还在冒着白烟的茶,动作闲适优雅的放下茶盏后才开口,语气也一如动作一般,平静淡然:“兴师问罪来了?”   眼神在掠过洛清竹手中那完好的铁符时,眼神闪了闪,最后又归于平静。   “坐下说吧。”洛言添上一句。   洛清竹依言坐下,开口便说道:“你软禁我?今日我若是不出这寝殿,你还要让人看着我多久?我送出去的信也都被你拦截了,我说得没错吧。”   难怪他说这几日仇龙辞都没有给他回信,背后一定是洛言在从中作梗。   “是又如何?”洛言并没有否认,反倒坦然的看向洛清竹,“你都叫我一声四哥了,我自然是不会害你的,不,我本就从未生出害你的心,让那些宫人看着你,也是为你好罢了。”   “为我好?”洛清竹要被气笑了,他现在是确定洛言是实打实的弟控了,发脾气解决不了问题,他只得心平气和的问道:“你倒是说说,为我什么好了?”   “还有,你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军队那边是怎么回事,这铁符又是怎么回事?”   洛言手指敲了敲石桌桌面,只是思考一瞬,便开了口:“时机也已成熟,我也不惧于跟你说了。”   “我与华夏丞相联手了。”洛言面色平静,似乎在说什么家常事一般,“我并非在洛国长大,儿时险些在街头饿死,是丞相在华夏将我捡回,培养长大,成了他手中一枚棋子,最后送我回洛国,成了洛国与丞相的中间人。”   “他协助我成为洛国侯爷,而奚元魁则是要我助他当上华夏帝君,使这江山易主,他布局了几十年,没想到洛广在仇龙辞手下丧命了,你却成了新任侯爷,所以为保你的命,我便只能如此。”   洛清竹安静的听着,但心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了,原来背后的一切竟然是丞相在推波助澜?那原本书里的情节,奚元魁才是那个始作俑者?仇龙辞会死,仇承弘能够顺利登基,这一切莫非是奚元魁算计好的?   “奚元魁想自己当皇帝,所有人不过都是他手下一步棋子罢了,就连那太子也被蒙在鼓里。”洛言挂着一抹冷笑,语气颇为冰冷无情。   “不过,仇龙辞应该知道丞相所有事情了吧?若是现在还不知,那便是我高看这摄政王了。”洛言提起仇龙辞时,眼底闪着一抹兴奋,是在碰到劲敌时即将可以对战的兴奋。   洛清竹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皱着眉忽的陷入沉思,奚元魁既然是自己想要当皇帝,那书里的仇承弘为何最后还能当上皇帝?似乎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在想什么?”洛言看着面前紧紧抿着唇的洛清竹,开口问道,本以为洛清竹听完后会会闹会气,但如此平静的模样却是他没有想到的。   洛清竹抬头,看着洛言的表情有些复杂,“你虽然没有侯爷之位,但实权早已经在你手中,你大可不必去帮奚元魁,可是你还是选择帮他,你……是不是有别的打算?”   洛言挑了挑眉,似乎对于洛清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有些惊讶,但只是惊讶一瞬而已,随后便是欣赏的看着洛清竹,肯定道:“的确是有别的打算。”   “你不会是想自己当皇帝吧?”洛清竹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看着面目清冷,似乎对权势很不感兴趣一般的神情,后怕道。   洛言面色一僵,听着洛清竹这句话顿时有些语塞,“我凭借什么当上华夏的皇帝,你倒是说说?”   洛清竹一下噤声,悬着的心也一下放了下来,“那就好那就好。”最后能够当上皇帝的必然是仇承弘,只是其中会发生什么变故,他尚且不知,只希望洛言不要去蹚这摊浑水。   “那接下来你要做什么,仇龙辞会怎么样?”洛清竹问出了他最担心的问题。   “我不让你与仇龙辞有何来往,便是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没想到还是防不住。”洛言看着洛清竹这副紧张的模样叹了口气,仇龙辞作为华夏皇朝的王爷,身上肩负的东西太多,日后权力更迭之时,必有伤亡,他为了洛清竹不牵扯其中,已经尽力要将二人撇清了,没想到洛清竹竟还是与仇龙辞生了情。   “仇龙辞若是必须要死,你当如何?” 第119章 曲江宴饮   “死……”洛清竹愣愣的重复了这一个字,但只是愣了一瞬,最后语气坚定道:“不会的,我绝不能让他死。”   “我一人之力无法扭转现在的局势,若是四哥你执意要与奚元魁同流合污,那我与你便除了兄弟之名,又多了敌人这一面,但若是你肯帮我护住仇龙辞的命,我愿意用这个侯爷的位置跟四哥换。”洛清竹没有半分犹豫的说道。   他这个几乎如同挂名的侯爷,对洛清竹来说,却是保命的武器,能拿这个位置来换的,也几乎无异于乱世送命了。   洛清竹逐渐褪去稚气的面孔已经初显惊艳之相,眼神的坚定也让洛言稍愣,听完这番话后,最后也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拿这侯爷之位换仇龙辞的命,值得吗?”洛言临了还是问道。   “值得,我这位置本来也是他扶我坐上的。”洛清竹语气淡淡道,似乎这个侯爷之位对他来说,不过尔尔。   洛言眸色复杂,脑海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看着洛清竹的眼睛说道:“丞相断然不会只有洛国帮他,他布局了数十年,背后势力根深错节,倒时不单单是洛国会出军华夏,倒时还有其他六国,你可知?”   “仇龙辞的命并非我一人说了算,而且丞相已经写信来了,三日内出军华夏,洛国是最后一批,其他六国已经出军华夏了。”   洛清竹面色一下子变得灰白,然后猛地站起身来,“不行,我要告诉他去。”   “站住。”洛言面色转冷,起身拦住了洛清竹,语气有些凶:“你现在去有什么用?哪里来得及?你现在去,是要给华夏送人头么?”   洛清竹一想到仇龙辞面临三军兵临城下,手中无兵的场景,心里就不由自主的发慌,仇龙辞怎么可能打的赢无兵之战啊?   “你小命都要没了,如何救人?”洛言冷声说道。   洛清竹被他点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死死的抓着洛言的手,如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语气坚决果断,“四哥,你会帮我的,对吗。”   本是反问求人的语气,但洛清竹却很是肯定似的语气。   ……   华夏城内,科举结束,随后便是封官进爵的时候,也是君与臣同乐之时,这场办于曲江的皇宴便是如此。   曲江宴饮筑起高台,于日头最盛之时开始。   新科进士便是在此时入宴,见得帝面。   裴景林作为状元,一身状元红袍加身,得以骑马进宴,右手抓着缰绳策马临曲江,但裴景林左手有伤,骑马实在危险,忍着左臂之痛,一路到了曲江筑就的高台前。   拉着马停下时,裴景林左手已经疼痛难忍,额前尽是冷汗,连翻身下马都难,因此没看见负手而立,站在不远处面色晦暗的仇承弘。   “太子殿下,可要前去迎新科状元?”站在仇承弘身后的小太监轻声问道。   仇承弘一言不发,随后身子一动,脚步急促的走到裴景林马侧,朝他伸手。   裴景林正想着竭力忍着疼痛,保持着风度翻身下马,但还未动作,便看到眼下出现一只手,顺着那手看去,便是脸色极差的仇承弘,眼底先是一喜,后又有点委屈。   因为他不能伸手,曲江宴饮,百官云集,若是有一点差错,他们二人都要成了别人口中的话柄的。   “太子殿下多礼,臣自己下马便好。”裴景林很是克制守礼的说道,随后忍着手中疼痛,翻身下马,只是左手实在使不上力气,抓着缰绳的手并没有他预料中的能够顺利抓稳从而下马。   因此在翻身下马时,左手便脱了缰绳,落地之时踉跄了一下,几乎要朝后倒去,仇承弘本还因裴景林的拒绝而有些失落,但不过一瞬,便看到裴景林几乎要倒地,连忙走上前一步,将人抱住。   裴景林便朝后倒在他身上,昔日单薄的少年身子早已经能够将他搂了个满怀,从背后这样扶着他也稳若泰山,裴景林心跳陡然加快,耳根也飘了红,连忙站直了身子,扭身朝他说道:“太子见谅,是臣僭越。”   来往的官员宫人都不由自主的朝着这太子与新科状元的互动,眼神或猜忌,或好奇。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裴景林也不由摆出一副与太子很是生疏的模样来。   仇承弘看着裴景林这副刻意保持距离的模样,心底沉了沉,但想到裴景林刚刚抓住缰绳的手很是无力的样子,又有些担忧,眼神划过他的左臂几下,终究还是没说出什么来,只是拂袖离开。   竟是一句话也没说。   裴景林苦笑几声,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垂在身侧的左臂,敏锐的感觉到周围那些大臣宫人投来的视线,连忙调整好自己的思绪神情,昂首阔步的走进了这曲江宴内。   曲江宴临江而设,前有高台,裴景林作为新科状元,自然是能够坐在高台前,离皇帝最近的一个位置,其次便是太子了。   而皇帝此刻却还没有入席,便只剩下在座百官。   作为榜眼的裴祈安与那探花郎则是坐在稍后的位置。   但这宴会上却迟迟不见二人,便是仇龙辞和奚元魁。   “皇上驾到!!”忽的一声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   交头接耳攀谈的大臣们顿时收声,正襟危坐等着皇帝进宴。   只见仇承乾一身龙袍,面目威严朝着高台上那位置走去,只是这步履间略显不稳。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立即跪下行礼,裴景林也俯身行礼,余光间瞥见仇承乾一闪而过的黄袍。   “众卿平身。”老皇帝落座到高台前,撩起黄袍坐下后,声音沉沉道,目光扫过台下众人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暗了暗。   “这宴会中怎么不见九王爷和丞相?”皇帝状似无意的问道。   底下的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不敢出声,这二人都是他们不敢非议的。   李公公连忙俯身凑到仇承乾身侧说道:“皇上,王爷身体不适,一直没有去上早朝,想来今日也是这样的原因,而丞相么,想来是有事耽搁了,老奴这就派人去问问。” 第120章 封官进爵   “嗯,去吧。”仇承乾淡声说道,随后便看向底下众人,朗声说道:“这新科进士呢,上前来。”   裴景林抿了抿唇,径直从座位上起身,走到这宴会中间去,而榜眼探花么,便从外头步履匆匆的走上前去,分别列于裴景林两侧。   “拜见皇上。”三人齐齐行礼。   “听闻裴老两位公子一人状元,一人榜眼,中间便是新科状元了,那作为榜眼的是哪位小公子?”仇承乾眯了眯眼看着裴景林身后二人。   裴祈安没想到这皇上第一个感兴趣的竟然是他这个榜眼,愈发懊恼自己参加了这科举,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皇上,正是在下。”   仇承乾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看向底下三人,忽的朗声笑了起来,“裴老两位公子倒是生得不想,一人金相玉质,一人却是通透灵气,这探花郎又唤何名?”   远不及裴家兄弟二人风头大的探花郎却也是生得清隽,听到皇帝问名,却也是不卑不亢的开口道:“回皇上,在下名唤楚景行。”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倒是好名字。”仇承乾点了点那案桌,悠悠说道,眼神在三人之间扫过。   “皇上过誉。”楚景行双手交互捧着,不卑不亢的行了个礼。   仇承乾眼神流露出满意来,不知道想到哪里去,敲着桌面的手一下顿住,开口说道:“朕看过你们三人的答卷,说是才华横溢也不为过。”   “裴家大公子重朝政,楚公子重民生,而裴小公子么,想法出奇,对于这华夏建制倒是提出不少建议来,其中不乏对于华夏其余附属国如何统理的想法来,颇得朕心,只是太过天马行空了些。”   裴景林一直默默听着皇帝说话,听到仇承乾直接点评起三人的答卷来,倒是摸不清楚这皇帝是要做些什么了。   底下的大臣也都屏息听着,以为科举皇帝也都未如此重视过,但今年明显不同以往。   或许这台前三人便是华夏朝政日后的指向标也不一定。   “你们这三人倒是各有各的才华,入朝为官是华夏之幸,所以这朝中什么职位便由你们自己定,如何?”仇承乾这话一出,底下的人几乎都是同样的表情,震惊之余又有些不解。   让这些新科进士自行选择朝中职位,这可是历来头一遭,难怪皇上之前说了一大通话,原是在这等着。   那这几人若是说要了那个职位,那原先的大臣岂不就是要腾位?   底下几位位高权重的官员一下面色发白,眼睛死死的盯着台前还跪着的三人,生怕他们下一秒就说出要的是自己的职位。   裴景林眼神一动,他万万没想到皇帝会说出这种话来,这样一来,确是帮了他一大忙。   “你们几人可有什么想法?大胆说吧,朕不会怪罪你们几人。”仇承乾语气淡淡,眼神撇过底下几个大臣时,最后落在了裴景林身上。   裴景林作为状元,自然是要第一个开口的,这时候最适当的回答必然是让皇上做主最为明智,但裴景林莫名的觉得皇上最想要的让他代替了这朝中一人……   圣心难测,但裴景林决定试一试。   “回皇上,臣对兵部向来颇有兴趣,所以斗胆一说,还望皇上准许臣入兵部。”裴景林没有说要当兵部的什么,只是这么回答,反倒给他自己留了一分余地。   仇承乾心底满意,眼神看向已经将头埋到胸口处去的兵部尚书,眼神又冷了冷。   “朕记得,兵部尚书已近古稀之年了,倒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华夏新的人才,倒是需要给年轻之人锻炼的机会,爱卿你怎么看?”仇承乾看着底下那胡子花白的兵书尚书说道。   兵部尚书苍老的脸此刻很是难看,眼神看向裴景林有些狠意,但二人的话一来一往,他也不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应道:“皇上说的是,老臣年迈,兵部事情繁多,倒是有些力不从心了,这状元郎倒是适合。”   “只是年轻之人,经验尚浅,皇帝还可三思。”尚书老头明显还想挣扎一番。   “裴家公子,可有信心管这兵部?”   “陛下,臣定当尽心竭力!”裴景林隐下眼底勃勃野心,俯身行了个大礼,是谢礼,变相的应下了。   兵部尚书眼前一黑,差点就此掀了过去。   仇承乾很是满意,大手一挥,“那朕便准了兵部尚书回乡颐养天年了。”   不动声色的便将朝中重臣换了一人。   裴景林隐约觉得这皇帝也有自己的打算。   而仇承弘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裴景林背后,一直默默的看着裴景林的一言一行,眼神灼灼,似乎要将裴景林盯出个洞来。   兵部尚书……他一直喊着的师哥答应他的事情从未失约过,入朝为官是为他,成为这六部之首,也是为他。   即使因为这样,会成为百官之敌,也不见一丝惧色。   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   仇承弘觉得心口一阵阵的滚烫,像是沸腾的水浇在了他身上一样,很烫还带着痛。   但这皇上封官进爵一事还未结束。   “那裴小公子和楚公子又有何想法?”   裴祈安咽了咽口水,他哪里知道自己要当什么官,有什么官是既轻松又容易的吗?   搜肠刮肚一番,裴祈安急得额头都发汗了,他压根不知道能当什么。   “回皇上,臣、臣对户部颇感兴趣。”   户部掌管华夏人口编制,应当轻松些吧?   “哦?户部?那便当个户部侍郎,如何?”仇承乾没想到裴祈安会对户部感兴趣,眼底有了些笑意。   “谨遵圣命。”裴祈安松了口气,户部侍郎也还好,连忙应了下来。   接着倒是轮到存在感极低的楚景行了,寒门出身的楚景行自然不用顾虑那么多,这探花郎虽不及裴家兄弟二人,但也够他谋个好职位了。   “楚公子呢?可有心仪的职位?”   楚景行面色如常,即使被在座百官那些赤裸裸的威胁眼神盯着,也没有露出半点怯意。 第121章 一时悸动   “回陛下,在下听闻太子殿下重视华夏民生,正如陛下所言,景行对民生颇为看重,还请皇上赐臣可辅佐太子帮扶华夏民生之事。”   这楚景行寒门出身,自是不会让人联想到太子与他有何勾结,反倒让人惊讶于这人直率忠君。   毕竟若是真正有所勾结,哪里敢搬上台面来说。   正如这裴景林一般,他是太子的人,但哪里敢光明正大的求请皇上,让他亲自辅佐于仇承弘?   裴景林心思千回百转,还有些复杂,倒是想回头看看这楚景行是何许人物,奈何他正在皇帝眼皮下,不好做出什么过分举动来。   仇承乾上下看了一眼楚景行,略有深意的打量,宴上皆是一片沉寂,但仇承乾眼中一闪而过的欣赏却是没人捕捉得到。   “太子心下何意?”仇龙乾将问题抛给了仇承弘。   太子面色淡淡,他不知道为何这探花郎要帮扶于他,或是不知道这朝中局势罢了。   但若是多了一个帮手,也未尝不可。   “儿臣端看父皇旨意。”仇承弘恭敬回道。   “好,那楚爱卿就由太子做主了。”仇龙辞大手一挥,旋即便这样定下了,面上的满意之色,怎么样都盖不住。   底下大臣见状也纷纷跪下,高声恭贺,贺喜皇上新得人才,贺这华夏皇朝气运连绵。   这曲江宴饮倒是有喜有悲,而且这朝堂之上隐约有些骚动,只是被这宴席之欢暂且掩盖住了。   一时之间,也让人注意不到这宴席之上依旧不在场的仇龙辞和奚元魁。   时节转凉,这曲江也不如夏时雨水多,没有波涛汹涌,反倒和缓有序的往东处流去。   裴景林寻了由头,离了宴席,站到这曲江旁,临江远眺,没有了席间酒气冲鼻,只有这江上携风而过带来的清新。   裴景林感觉心中郁闷都被这东流江水带去不少,只是心中思绪颇多,没等他理清,身后便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裴大人。”   裴景林转身看去,一下便认出了这便是探花郎楚景行,同样也记起了自己何时见过楚景行。   “原来是你。”裴景林浅笑道,一副恍然的模样,“我们倒是有缘。”   “那么在宴会上说要辅佐太子,莫非也是因为国子监前太子那一次出手相助?”裴景林接着道。   楚景行笑了笑,没立即应声,而是走到他身侧,一同看着这向来气势磅礴此刻却显得和缓不少的曲江,声音显得有些空旷,“是,但也不是。”   “此话怎讲?”裴景林来了兴致,同他攀谈起来。   毕竟只要是帮仇承弘的人,在他眼里,便不是敌军,只会是友人。   “那日同我起冲突的小公子,你可知是谁?”楚景行故意卖了个关子,笑睨他。   裴景林那日心思不定,倒是没有去注意,面露难色,答不上来。   “是华夏皇朝里第一富商的公子。”楚景行笑了笑,立即答道,富商之子,若是能纳入麾下,要做何事,何愁金银?   其中的利害,稍微一想,便能想出。   裴景林愣了愣,忽的也笑了,戏谑道:“那太子可真是收获匪浅,这万两银有时可抵不过一良臣。”   楚景行面色微讶,似乎惊奇于裴景林会说出这话来,“我还当裴大人醉心于权势之人,倒是我多想。”   裴景林笑笑不说话,他知道他要来兵部尚书这一位置,必然是会引来颇多微词的,楚景行这么想,也无可厚非。   “我还未回答裴大人我效劳于太子的缘由呢。”楚景行忽的挑了挑眉,清隽面容露出些不属于青年郎来的无邪来。   这副模样倒有些像少时的仇承弘,裴景林一时恍了神,愣愣的看着楚景行。   “我乃寒门出身,家中贫寒,见遍了百姓因贫苦不已而遭遇的苦难,富庶穷苦之别,来到这华夏皇城中,更是明显,权贵酒肉穿肠,百姓一衣难以蔽体,我入朝便是为了那些百姓而来。”楚景行眼神逐渐流露出坚定来,语气风轻云淡的,但面色却是带着希望和热切。   “而国子监一事,让我看到太子身上没有什么富庶穷苦之别,是值得跟随之人,想来我的抱负能够得到施展。”   裴景林呆呆的看着他,似乎在透过楚景行看谁一般,眼中情绪如江水般波动不已。   “裴大人?裴大人你在听我说么?”楚景行瞧他看得出了神,出声唤他。   “哦,哦…对不住楚大人,我都听见了,太子能得楚大人此良臣,实在有幸,日后我们二人倒是可以……”裴景林自觉失了态,连忙找补道,脸上带着一丝尴尬的笑。   只是话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楚大人,父皇寻你。”本是悦耳的声音此刻却显得有些冷漠。   不远处站着的二人听见这一声纷纷看去,便看到挺身而立,脸色却有些臭的太子。   楚景行愣了愣,他怎么从太子脸上看出了一点敌意来?   “…那太子殿下,裴大人,我便先回宴席去了。”楚景行还当自己看错,屈身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一时之间,便只剩下面面相觑的二人。   裴景林被太子撞见他与楚景林聊天的场景,加上被他那样直勾勾的看着,竟觉得有些心虚起来。   “我离席也有些久了,也该回去了。”裴景林彬彬有礼道,压下心里怪异的感觉,抬脚便要离开。   仇承弘黑着脸,在裴景林要越过他时,一把抓住了他的左手,但是手上并没有用力,只是将他的手腕圈住而已。   这也是他第一次觉得裴景林的手腕这么细,他一手便能握住。   心中一时悸动,手中的力气多了几分,似乎生怕裴景林要挣脱开来一般。   太子是储君,二人身份此时便是君臣之分,怎可拉拉扯扯?   裴景林心一惊,连忙甩开了仇承弘,还顺势后退了好几步,两人之间顿时隔了好一段距离。   仇承弘愣了愣,眼神受伤,还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刚刚下马之时也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裴景林似乎一瞬间便同他疏远了一般。   “弘…太子殿下。”裴景林看到了他的神情,顿时心揪了揪,不自觉的就要往前去,但还是本能的压制着自己想要抱抱他的想法。 第122章 苦衷难诉   仇承弘僵滞在半空的手缩了缩手指,最后还是默默的收回,垂眸细思,很快地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再抬头看向裴景林的时候,眼底又是一片平静。   此时,一行端着膳食的宫人远远走过,仇承弘不能让人看到太子与新晋兵部尚书看起来很是熟稔的模样,神色也变得有些疏离起来。   裴景林背对着,不知身后有人走过,对于仇承弘这样的神情变化顿生无措。   待人走过,仇承弘才又开口道。   “我只是来问问,裴大人的左臂如何了。”   裴景林一愣,他这左臂受伤一事,除了摄政王,并未有人知道,仇承弘如何得知?   “我知道是丞相伤了你。”仇承弘见裴景林不说话,复又说道,“我不知他竟然会派人暗杀你,不然我……”   裴景林没有发现他对奚元魁的称呼已经从外公变成了直呼丞相了。   “殿下慎言。”裴景林见仇承弘还要说下去,连忙双手并叠行礼,制止他,这曲江宴上耳目众多,这些话若是传到别人耳中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呢。   “……我知道。”仇承弘沉默一瞬,冷声说道,“我只是想说一句,我现在还不能同你与九皇叔站在一起,裴大人。”   裴景林身子一僵,看着仇承弘的眼神带着一丝失望,都到这种境地了,仇承弘怎么还认不清丞相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了仇承弘,他都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的兵部尚书之位,怎么换来的竟是太子的撇清关系么?   仇承弘被裴景林这样看着,嘴唇嗫嚅两下,最后还是归于平静,并未说出些什么来,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早已经攥得紧紧的了。   “臣知道了,太子殿下现还是回席吧,臣也离开得太久了,再不回去,该引起他人生疑了。”裴景林咬牙说道,他现在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生气了。   仇承弘看着那着一身大红状元袍的裴景林背对着他,一步一步远去,本该是傲然凭借自己的才气在这朝堂中展露风华的人,却被他气得连该有的的礼仪都不顾了,直接撇下他走了。   心里像生出了一双手一样,蛮力的撕扯着,仇承弘当下便是这样的感觉,整个人如同置身烈狱一般。   他现在就连身边唯一一个真心待他的人都亲自推开了,真是活该他身边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仇承弘笑了几声,好似在嘲笑他自己一样。   裴景林愤然回席,坐在案桌后,心绪还难以平静,直到裴祈安偷偷跑到他这里来,悄声问道:“大哥,皇上身体有恙,提前走了,我可不可以也先走?”   “什么?”裴景林还沉浸在仇承弘同他说的话里,一时没回过神来。   “哎呀,就是刚刚那个李公公不知道在皇帝耳朵旁边说了什么,然后皇上脸色一下变得很差,就提前走了,这我们官也封了,皇上也走了,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先走?”   “你看那些老头一直盯着我们,像是要把我们活生生吞了一样。”裴祈安抱着手,身子还适时的抖了抖,一副恶寒的模样。   裴景林扫过这宴席之中各个大臣,那些正盯着他们瞧的大臣这才连忙收回了那吃人的眼神,状似无意的喝着酒。   他当了兵部尚书,必然是触及了这些人的利益,难怪会这样看着他,裴景林心里冷笑道,全然没有这一群狼豺虎豹吓到,反而反应淡淡的举起酒杯得体的敬了一下那些看似没有注意他,实则留着神看他的大臣。   裴祈安崇拜的看着裴景林,同时憋着笑小声道:“你看那几个老头憋得脸都青了。”   “你也是这朝中一员了,言语需谨慎。”裴景林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淡声说道,“若是想先离席,便先走吧,不要惊动他人。”   裴祈安心中一喜,连连点头后,悄然起身,便往外走去。   一离了这曲江宴,裴祈安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脚步轻快的几乎可以原地飘起一般,只觉这宴外的空气都比席上的酒气好了不知多少倍。   特意遣去了身后跟着的小侍,裴祈安朝着那曲江外独有的一处山水走去,本想看看这美景,结果刚走出没多久,便被一人从背后捂住了嘴,用力朝后拖去。   “唔唔唔……”裴祈安瞪大了眼睛,手上使着劲想要掰开捂住自己的手,结果也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裴祈安欲哭无泪,他这才刚当上户部侍郎,就有人看他不爽,要暗中杀了他吗?果然这入朝为官风险很高,要是能活下来,他一定辞掉……   “好了,睁眼,眼珠子轱辘转,在想些什么?”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打断了他此刻丰富的心理活动。   裴祈安猛然一惊,连忙睁眼,紧接着便看到本不该出现在华夏皇城中的人,此刻正笑意清浅的低头看他。   “洛言!”裴祈安惊得一下便弹了起来,结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吃痛的摸着自己的屁股,颤着声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裴祈安,你是不是没看见我也在这里?”洛清竹有些酸的声音在他背后幽幽响起,让扶着皮肤起身的裴祈安吓得差点又坐了回去。   “噗呲。”洛清竹看见他这样的丑态,没忍住一下笑出声来,洛言也是忍俊不禁,伸手去将人扶起,顺势帮他拍了拍身后沾着的尘土。   “……”裴祈安很是无语的看着兄弟二人,再扭头打量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这才发现自己被这两人拐到了马车上,马车晃晃悠悠的,不知道要驶往哪里去。   “你们二人怎么来华夏了?”裴祈安自知不是来暗杀他的人,一下松了口气,只是依旧气不顺,愤愤的坐好后抱着胸一副审问的姿态。   洛言和洛清竹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换了个眼神之后,并未立即应答。   洛清竹更是戏谑道:“这不是来恭贺裴小公子上了皇榜,当了户部侍郎,特意来道喜的么?” 第123章 告病在府   “……你千里迢迢,就是为了来取笑我的是不是?”裴祈安先是脸一红,接着便是气恼的伸手作势要去打洛清竹,结果打人没打成,被马车上放着的桌凳绊了一下脚。   在要一头栽下去时,被洛言眼疾手快,一下捞了回来,彻底锁在怀中,让他没半点折腾的机会了。   洛清竹还维持着躲闪的动作,猝不及防看见洛言将人抱住,顿时露出看好戏的表情来,眼神戏谑的看着裴祈安。   “小心些,总是咋咋呼呼的,若是头磕破了,破了相你哭都来不及。”洛言面色不虞,开口便是训斥。   裴祈安听见这话,也不知是想到什么,连忙挣扎开来,一眼都不愿意看他,还特意挪远了,与洛言刻意保持着距离。   “话说回来,你们怎么知道我当上户部侍郎了?还有这次回华夏,是要干什么?”裴祈安正色道,洛清竹和洛言两人会齐齐到华夏来,事情想必是不会简单的。   洛清竹只当他自己没看见裴祈安同洛言在闹别扭,清了清嗓子解释起来,“本是要去找仇龙辞的,但我的身份进不去,加上进城时知道这华夏皇城里办了曲江宴,我想着王爷也要赴宴,就来了。”   “没想到人没碰到,倒是看见你了,我也就索性找你好了,顺便带我去王府。”洛清竹朝他挑了挑眉,“至于你这个户部侍郎,我可是从那些宫人嘴里听来的,裴府好福气,竟然一门两进士。”   所以这马车驶往的方向是王府,裴祈安默默想道,没当回事。   “不过你对做官这些不感兴趣么,怎么还去参加科举了,还当了个户部侍郎。”洛清竹不解的问道,洛言一听他发问,也来了精神,提起了心思听着裴祈安会如何回答。   毕竟当了朝中臣子,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也只会越来越远,裴祈安难道是为了躲他?洛言想到这一层,脸色冷了冷。   裴祈安一副懊恼的模样,拍了拍大腿,后悔莫及道:“我爹逼我去的!我就是参加了科举,答着玩玩的,谁知道就上了皇榜了,这福气搁别人身上,当然是福气,落在我们裴家身上……”   “反正我爹差点没打断我的腿。”裴祈安话音一转,撇着嘴抱怨道。   这话一出,洛言登时紧张的看向他,成了这科举的第二名,怎么还要挨上一顿打?   洛清竹则是忍俊不禁,最后还是憋不住,捂着肚子大声笑了起来,这裴祈安是个活宝吧?   “怎么会有人因为榜上有名要挨打的啊哈哈哈……”洛清竹笑得眼角都泛了泪花,和洛言是同样的疑惑,然而一人是嘲笑一人是担心。   高低立下,顿时分晓。   裴祈安气得几乎又要伸手打人了,鼓着腮帮子又不敢动手,毕竟现在可是快到王府了。   “我从洛国回来后,就诸事不顺!”裴祈安抱手环胸,发表完这话后坐着独自生闷气。   洛言听见这话,勾了勾唇,“在洛国待得舒服,是不是?”   “当然了,在洛国我自由自……”裴祈安下意识的就要回话,结果反应过来是洛言在套话,顿时止住了话头,闷闷的又不开口了。   但看着洛言脸上那一副看透了的表情,裴祈安又觉自己说漏了嘴,太没面子,扬着下巴道:“我在华夏也很舒服,我现在还是户部侍郎,可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   这副模样落在洛言眼里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幼猫一般。   “是么?”洛言只是笑着回了这两个字,并不拆穿他。   洛清竹看着这两人一来一往的,再看看那裴祈安那副在他面前从未露出过的小表情,加之洛言那一副逗弄幼兽的模样,略微嫌弃的移开眼神,撇了撇嘴。   他这会儿是真想仇龙辞啊。   裴祈安瞪了一眼洛言后,也不跟他说了,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洛清竹有些不解道:“对了,你找王爷,但王爷没有赴宴,据说是告病在府,你不知道王爷究竟是怎么了吗?好像从你离开华夏后,就没有听到王爷什么风声了。”   洛清竹一愣,告病在府?   仇龙辞生病了?洛清竹心一紧,他这些日子与仇龙辞的通信都被洛言半途拦截了,决定来华夏之后,也并未传出过消息,二人倒真是真正的失联了好一段时间。   “四哥,马车还能再快些吗?”洛清竹蹙眉问道。   “皇城中,马车速度不过过快,引人注意。”   这马车是洛言派他在华夏皇城中的人送来的,自然知道这皇城中的规矩。   “约莫还有一刻钟便到了,无需着急,反正你人也都在华夏了,王爷又不会跑。”裴祈安一副一点小事而已,何必大惊小怪的表情看着他。   “……你坐着说话不腰疼。”   裴祈安吐了吐舌头,颇有些扬眉吐气的快感,谁让洛清竹刚刚笑他笑得那么欢快。   但下一秒,裴祈安就笑不出来了。   “什么!洛言要跟我一块回府?”裴祈安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不敢置信的看着一脸坦然的兄弟俩。   马车已经停在了王府门前,洛清竹和洛言也就顺势说了出来。   “祈安,你知道的,我是洛国侯爷,四哥又是洛国的人,不方便住在王府不是?你把他带走,是最合适的选择,是不是?”洛清竹婉言说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模样几乎让人要错信了。   “你们这是趁火打劫。”裴祈安断言道,什么合适的选择,要是答应了,他就是引狼入室!   “裴小公子,在洛国我也是收留过你一段时日的,如今这不正好是知恩图报的机会?”洛言眉眼带笑的说道。   “你这是挟恩图报!”裴祈安忿忿不平,直接自己落入了圈套一般。   “你就收留收留我四哥,他现在没有一处歇脚的地方,很可怜的,而且裴府是最安全的地方,不然被别人发现了,咔嚓——那怎么办?”洛清竹做了个抹喉的动作,很是苦恼的看着他。   裴祈安面色松动,眼神在他脸上逡巡一番,似乎觉得这样俊美的脸,要是就这样死掉了,岂不是可惜?   “罢了罢了,裴小公子不愿意,我也不好抢人所愿,我看这城里有一家客栈挺不错的,虽然那家客栈鱼龙混杂,但好歹是个歇脚的地方。” 第124章 真是生病了?   洛言以退为进,故作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惹得裴祈安心底一下就生出一股愧疚的感觉来。   “好吧好吧,那你跟我回裴府吧,若是我爹问起来,你可不能说你是洛国的四公子啊。”裴祈安妥协道。   洛言勾了勾唇,很是温良的点了点头。   “好了,那谈妥了就先赶紧带我进王府吧。”洛清竹早就坐不住了,从怀中掏出个面纱来,盖住了样貌后,一手拉着裴祈安就跳下了马车。   裴祈安猝不及防,好歹是洛清竹先下了马车扶住他,不然摔得狗吃屎的模样可就难看,捂着自己的胸口后怕道:“这么着急?我都没有呈拜帖,能不能进去还是一回事……”   洛清竹哪里还有什么闲情逸致听他说,拉着裴祈安就急急朝王府府门走去。   果不其然,两人被拦在了府门外。   “裴公子,王爷不见客人。”门前的侍卫义正言辞道。   裴祈安看看洛清竹,脸上明摆着几个大字,我就说会这样吧。   “劳烦跟王爷通报一声,裴小公子带了人来见他。”洛清竹丝毫没有气馁,温声说道。   两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其中一人小跑着进去通报了。   两人便这样在府门前干站着,虽说入了秋,但日头阳光正盛,站得久了,也是能够将人晒出一头汗来的。   不多时,洛清竹就觉得背后已经生出一层薄汗来了。   进不去的气馁一时就随着这日头升起,他也算是这王府里另一个主人,现在想进府都得裴祈安带着,这王妃当得可真是憋屈。   洛清竹正胡思乱想时,便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朝府外走来。   随着人越走越近,洛清竹定睛一看,一袭绣锦黑袍的人,不是仇龙辞还是谁?   心里那些不满的想法一下子都抛之脑后,反倒是嘴角难以抑制的翘起,几乎就要冲上前去直接将人抱住,但还有人在看着,洛清竹费了好大力气才压抑住心内的激动。   仇龙辞明显也看见了来人,脚步顿时便加快,很快便来到二人面前。   “祈安见过王爷。”裴祈安恭敬的行了个礼。   “免礼。”仇龙辞急急说道,看着像是对裴祈安说的,但眼神却是一直看向他身后的洛清竹。   两人隔着一层薄薄的面纱,眼神却好似能够穿透一般。   裴祈安默默无语,但还是识相的准备将人撇下,“王爷亲自出府相迎,祈安实在惶恐,但按照王爷的吩咐,人已经带到,祈安就先行告退了。”   这样交代完,他也就能功成身退了。   “嗯。”仇龙辞面色威严,负手而立,矜傲的点了点头后,朝着他身后的洛清竹说道,“你跟本王进来。”   “……是。”仇龙辞这会儿倒是跟他摆出一副王爷架子了,洛清竹在心里默默腹诽道。   裴祈安松了口气,见二人进了府之后,毫不留恋,转身便走。   这王爷气势太强,每次见到他都感觉像是见到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而跟在仇龙辞身后的洛清竹自是不可避免的引起了府内下人侧目,这王爷亲自去王府府前接的人,那得是多大的人物?   能惊动王爷从多日不出的书房里出来?   当然洛清竹是不知道府里那些人心里那些弯弯绕绕的。   洛清竹默默跟在仇龙辞身后两步远的地方,亦步亦趋的跟着走,两人正好迎着太阳,仇龙辞一人的影子正好便将洛清竹盖住。   让他享了一刻清凉。   洛清竹便时刻盯着仇龙辞映在地上的影子,踩着他的影子玩,顺势遮阳。   直到仇龙辞停下时,洛清竹还没反应过来,大步一跨就要踩上影子的腰了,结果这一跨,直接将自己送到了仇龙辞怀里去。   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被仇龙辞拦腰一抱,一个转身,两人便顿时隐在一处假山后。   洛清竹这才知道二人是朝着书房的方向去的,而现在经过的便是王府里的后花园。   “怎么停在这?会被人看见。”洛清竹有些慌乱,眼神瞥了瞥左右,才发现这假山很大,藏在背后,不仔细看的话倒是很难被发现,也就没说话了。   仇龙辞直接一把掀开他的面纱,倾身附耳到他脸侧,声音低哑,“本王忍不住了。”   洛清竹面上一热,感觉到仇龙辞将下巴抵在他的脖子处,呼出的鼻息烫的吓人,他背后的汗似乎又去而复返一样。   “什么忍不住,先回去……”洛清竹伸手就要将仇龙辞推开,这光天化日之下,两人真要在这假山后偷摸干点什么,那他们真是不用做人了。   结果手一碰到仇龙辞,便像碰上什么烧得正盛的火炉一般,烫得洛清竹一时惊愣,伸手又去搭他的额头,不出意外,果然也是一片滚烫。   “仇龙辞,你发烧了!”洛清竹的心顿时一紧,推着仇龙辞就要让他站好,结果身上的人像是一块石头一样,推也推不动。   洛清竹急了,还以为告病在府会是什么借口,没想到还真是生了病。   “仇龙辞,你站好,我带你回房去,你生病了怎么不好好躺着?”洛清竹又气又急,被仇龙辞这样不珍惜自己的身体气得身上又是出一层汗。   仇龙辞在他耳边哼了几声,随后倒是听话的站好了,只是手牢牢的牵上了他。   洛清竹抬头看他,见仇龙辞只是脸色红了一些,看起来倒是与寻常无异,看着还跟个没事人一样,难怪他刚刚没发现仇龙辞有什么异样。   “跟我走。”洛清竹气上心头,将面纱匆忙戴好,拉着仇龙辞掉头就往寝房走去。   两人的身份一下调换过来一样,成了仇龙辞亦步亦趋跟着洛清竹走了。   只是洛清竹不知道仇龙辞在他身后看着他的眼神是如何。   所幸这府内的下人并没有撞见这一幕,两人到了房间后,洛清竹本想拉着仇龙辞去床上躺着,结果刚一进房门,仇龙辞顿时发力,将人压在了门后,面纱也一下被他掀开。   许是烧糊了头,仇龙辞管不住自己的力气,洛清竹被撞得发出一声闷哼,随后嘴唇便被一片火热堵住,“嗯仇龙……”   声音淹没在二人唇齿之间,火热的气息从一人身上传到另一人身上,几乎是要将二人点燃的趋势。   洛清竹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一片火海里一样,烫得他想逃离,但又似有一双手在抓着他一样,让他一点逃的机会都寻不到,刚寻到一丝生机,便又会被卷入新的一层火热之中。   以此往复,最后便是被这股热席卷了全身。 第125章 秋后算账   不知道过了多久,洛清竹觉得自己要支撑不住了,身子靠在门上,几乎就要往下滑时,仇龙辞才止住了动作。   嘴唇分离之时,甚至带出几根银丝,洛清竹眼神迷离,但还是清楚的看见了,只觉得热气从脚底一下升到了头顶一般。   “你再没有一点消息,本王就要去洛国寻你了。”仇龙辞丝毫不在意,反倒伸手轻轻擦了擦洛清竹嘴角,声音哑得吓人,眼底也现出红血丝来。   洛清竹心一抖,心想这仇龙辞是不是这些日子没有他一点消息,这才急出病来的吧?   “先不说这个了,你身上还发着烧,赶紧躺床上去!”洛清竹回过神来,连忙将仇龙辞拉着走到床榻边去。   “你先躺着,我让老管家给你找太医来。”将仇龙辞按倒在床上,给他解了外衣后,盖好被子转身便要走。   然而还是没能走成,仇龙辞一把将人拉住。   “不准走。”仇龙辞蛮横的说道,眼睛却早已几乎要睁不开了。   明明生着病,身体的疲惫也是肉眼可见,但还是惦记着洛清竹会不会就这样又跑掉。   洛清竹又无奈又心疼,本想好好安抚他一下,结果仇龙辞许是累到极致了,握着洛清竹的手也松了点劲,顺势便要滑落,眼睛也已经闭上了。   洛清竹眼疾手快的将他的手握住,妥帖的放回被子下后,压实了被子便快步要往房外走去。   门一打开,便看见了迎面而来的老管家。   洛清竹一愣,老管家面上则是惊愕居多,伸手指着洛清竹呜呜咽咽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洛清竹这才恍然发现自己面上没戴任何东西,心里一慌,随即又释然。   他这次本来就是下定决心回来的,老管家先知道了也无妨。   “没错,老管家,我回来了,背后事情很复杂,一时之间我解释不清。”洛清竹语气平静,面色镇定的说道。   “还请老管家先不要声张,还有王爷生病了,你现在赶紧去宣太医过来。”   老管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但听见洛清竹这么说之后,面色也逐渐恢复镇静,点了点头便快步转身离开。   洛清竹这才转身进房,找了之前备下的面具戴好之后,便去打了一盆冷水。   ……   等太医把脉探病,写好药方子后,已经是近黄昏了。   送走了太医之后,老管家也手脚利落的吩咐后厨熬药去了。   等端着药进来时,洛清竹正要给仇龙辞额上换一条泡了凉水的布巾。   “王妃,药已经熬好了。”老管家早已经想清了前因后果,这戴着面具的是洛清竹,再嫁进王府的也是洛清竹,总而言之,这王妃至始至终都是只有那一个罢了。   心里无限感慨,王爷与王妃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一双人。   “嗯,给我吧。”洛清竹接过药,放在了一旁桌上,等着药凉一些。   仇龙辞睡得正熟,洛清竹瞥了一眼,还是压低了声音,忧声问道:“王爷身体不是一向硬朗吗?怎么就生病了?而且也已经病了好些天了,竟然没人发现吗?”   老管家看了一眼床榻上睡得正沉的仇龙辞,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王妃有所不知,这些日子王爷一直闭房不出,成日里在书房里不知在干些什么,不许旁人靠近半分,这身体出了事,自然也是无人知晓。”   洛清竹知道华夏朝政动荡,还有奚元魁野心勃勃,背后之事要解决,必定是费神劳心的,仇龙辞这些日子或许都是在忙这些吧。   “我瞧着王爷像是要抓紧处理完手头上的事,然后去寻人一般。”老管家又悠悠的补上了这么一句。   洛清竹一愣,听到这话后,心里浮现淡淡的愧疚来,看着仇龙辞眼底下的乌影更是心疼。   “我知道了,老管家,你先出去吧,王爷这里我看着就好。”洛清竹礼貌说道,“对了,我的身份,老管家就且暂时帮我保密吧。”   “是,老奴自是明白。”老管家笑着点点头,随后便折身离开,只是心里无限感慨,王爷身边还是要有一个知心人好啊。   房门打开又阖上的声音传来。   一时之间,房内便只剩下二人。   洛清竹坐到床边,伸手探了探仇龙辞的额头,倒是没有无间那般烫得吓人了,只是还有些烧,得让他抓紧喝药才是。   “醒醒,仇龙辞。”洛清竹轻声唤道,见叫人不醒,又试探着喊了几声,“王爷?仇龙辞?”   仇龙辞到底还是被这几声喊醒了,悠悠转醒,隐约看见的便是洛清竹那张俏脸。   “还当本王午时是在做梦呢。”仇龙辞伸手按着额角,声音有些虚弱道。   洛清竹好气又好笑,做梦?那亲得如此过分难不成也是梦里才做出来的?   “好了,醒了就赶紧喝药,你都多大的人了,生了病不知道叫太医吗?就这样硬生生挺着,要不是我今日来了,你都要烧成个傻的了。”洛清竹心疼化外唠叨,不自觉的就念叨起来了。   只是手上还是体贴的将要坐起的仇龙辞扶好,还端起了药要给他。   仇龙辞靠坐着,听着洛清竹的唠叨眼底尽是笑意,只是看着端到自己眼前的药碗时,嘴角压了压,看向洛清竹的眼神很是寻味。   “喝药才好得快,快一口闷了。”洛清竹又再往前递了递药碗,面色十分诚恳的说道。   “……你为了叫本王喝药,将本王叫醒也就算了,这喝药还要本王拖着病躯亲自喝吗?”仇龙辞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这话,眼神也直直看着洛清竹,似乎一定要讨个说法似的。   洛清竹沉默,“……”   这喝药难不成他还能替他喝不成?难道是要他喂?   “那本王就大发慈悲替你回忆一下吧。”仇龙辞垂眸在洛清竹嘴角扫过,因为生了病而略显嘶哑的声音说话间语气很是撩人。   “你感染风寒发热时,喝药可是本王亲自喂你喝的,用的……是这里。”仇龙辞恶趣味的指了指洛清竹的嘴唇。   洛清竹登时便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控诉道:“原来你一早就吃了我豆腐!好你个仇龙辞,我就知道你是个人面兽心的,趁着我生病对我为所欲为。”   “……”仇龙辞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转变成这样,难道不是应该妥协,然后亲自喂他喝药吗?   早知道这事他就该烂肚子里去的,省得洛清竹这会儿秋后算账来了。   “咳咳…”仇龙辞连忙装模作样的咳了几下嗓子,最后卖起可怜来,“本王难受,头疼……” 第126章 丞相造反   这病估计有一半是洛清竹消息传不到他手上而急出来的,这么一想,洛清竹也就不打算计较了,只是暗自在心里吐槽了一番,果然那时候仇龙辞就已经开始觊觎他了吧。   “张嘴喝药。”洛清竹脸色缓和,倒是顺从的拿起小勺喂起药来了。   仇龙辞扶着额的手顿时放下,识趣的张嘴,只是眼神却是一直放在洛清竹脸上,这药苦得很,洛清竹这一小勺一小勺的喂比起他一口闷了显然是苦头更多。   但偏偏是洛清竹这么细心的喂他,反倒让他甘之若饴。   “不怕苦啊?还不如你一口喝了。”洛清竹看见仇龙辞蹙着眉,但偏偏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喝着药,不由好笑道,怎么这生了病的仇龙辞这么多歪歪绕绕的心思呢。   仇龙辞脸色一僵,被看破心里那点子想法后,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接过药碗仰头一口便喝完了,药碗放在一旁桌子上时发出一声清脆响声。   “多日不见,这下竟是连喂本王喝药都不肯了。”仇龙辞难得赌气道,一脸病色之外还多了点郁闷。   洛清竹看着这会儿的仇龙辞就像是一只拔掉了牙的老虎一般,气势还在但明显弱了不少,倒像是一只大猫了,让他心一下就软了下来。   “喂药不行。”但洛清竹还是生出了逗弄仇龙辞的心思来,故意板着脸说道。   仇龙辞脸登时就拉了下来,十分不悦的看着洛清竹,看着洛清竹没有一点要哄他的意思,拉过被子就躺了下来,觉得不过瘾,还翻了个身,背对起了洛清竹。   洛清竹看着高大的身影此刻缩在被子中,背影倔强中又透着一股委屈,颇为惹人心疼。   他得怜惜这个生了病的大猫,洛清竹心里这样想道。   洛清竹嘴角带着笑,脱掉了脚上的靴子后,掀开被子一角,整个人也钻进了被中,附在仇龙辞背后,手环在他腰上,贴着他的耳朵悄声说道:“但亲嘴可以。”   这话音一落,仇龙辞登时便翻了个身,动作之迅速利落,把洛清竹都吓了一跳,这反应哪里像个生了病的人?   “你刚刚说什么可以?”仇龙辞转过身来,两眼犹如放着光一般,虎视眈眈的瞧着他。   洛清竹惊得咽了咽口水,一时没应声。   仇龙辞嘴角勾了勾,不用等洛清竹回应他,就已经率先做出了动作,食指按在洛清竹唇中,声音似掺了酒一样蛊人,“我可是听清了的,小侯爷,你说……亲嘴可以。”   这样直白的话,洛清竹可是从来没有说过,从洛清竹的嘴里说出来,竟让他的心不自觉的加速,因为这样直白率真的洛清竹似乎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仿佛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很勾人,但同时也让他有些抓不住的虚无感。   洛清竹眨了眨眼睛,忽的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坏笑来,伸手将仇龙辞的手拉开后,探头朝着仇龙辞的唇便是一下,“啵!”   清脆的一声响让仇龙辞愣了愣,随后眯了眯眼,像是惊讶于洛清竹的大胆,或是如此主动。   但仇龙辞没想到洛清竹还有更大胆的动作在等着他。   “亲嘴可以,你做什么都可以。”洛清竹故意贴到他脸侧,声音似虫子一般钻进了仇龙辞耳中一般,但不仅于此,洛清竹的手已经悄然顺着仇龙辞的衣襟钻了进去。   仇龙辞看着洛清竹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像是能够将人吞噬一般,两人之间气息逐渐胶着。   “但是得等你病好了。”洛清竹故意说话大喘气,挑逗着人,却说出了这句话,随着这句话说完,仇龙辞也猛地将洛清竹在他身上做乱的手按住,只是两手掩于被中,让人不知洛清竹的手停在了哪一处。   仇龙辞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看着这样挑逗他却又拿他没办法的洛清竹很是无奈,闭上了眼将人抱紧了,“本王拿你如何是好。”   洛清竹的手被他紧紧攥在掌中不得动弹,想做乱也无处使了,看着仇龙辞脸上隐忍的模样,差点要笑出声来,后知后觉的觉出自己有些不厚道,这么折磨一个禁欲多日又生着病的老男人。   “其他的不可以,可以亲嘴啊。”洛清竹大发慈悲的提醒道。   仇龙辞无动于衷,按着洛清竹的脑袋就往他胸口处压去,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有一股憋屈又气闷的感觉,“本王生着病,小心过给你了。”   “……也不知道是谁一进房就把我按在门上亲嘴的。”洛清竹声音隔着衣裳闷闷的传了出来。   仇龙辞听见这话耳尖红了红,只是语气恶狠狠道:“不准再提亲嘴二字。”   怎么这洛清竹隔了多日不见,变得、变得这么会惑人了?   “哦。”洛清竹淡淡的应声,余出一手去抱他,两人相拥而眠,难得有如此闲适时光。   借着黄昏日落,二人也就这样睡了过去,完全没有意识到外头顿起的纷乱。   ……   金銮殿上,老皇帝刚写完这科举封官的皇榜,听着底下侍卫传来的消息,气得眉角不可抑制的在跳动,连连喘了几口粗气。   李公公站在一边,头也几乎垂到了地上去,看着仇龙乾几乎要气倒过去,连忙走到皇帝身侧去,“皇上消气,皇上消气啊,龙体为重。”   底下汇报完的侍卫也大汗淋漓,这是城关那边传来的消息,不知真假,但事关重大,只得连夜赶到皇宫来上报。   “丞相……好一个丞相!”仇龙乾逐渐平复心绪,说着说着竟然还笑了起来,“在朕身边谋划数十年,为的就是这一刻啊,朕终于等到了,但奚元魁,你却是好大的本事,竟然串通外侯……”   仇龙乾话没说完,顿时捂住胸口,朝着殿前猛地吐出一口血来,染红了殿前一片净地。   “皇上!”李公公惊得高呼一声,“快!快宣太医!”   本该是寂静的皇宫在今夜像是起了骚乱一般,不得安宁,养心殿内太医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待到天快亮时,这皇宫才又恢复以往的平静,只是这短暂的安静意味着更大的风波在酝酿。 第127章 危在旦夕   天光大亮之时,王府里也逐渐热闹起来,下人洒扫庭除,修整王府之时,唯独一人脚步匆匆。   “老管家,王爷呢?”北影一副舟车劳顿,一夜未歇的模样,匆匆进了王府,朝着后院的方向就要走去,迎面便碰上了老管家,急声问道。   “许是还在房内歇着未起。”老管家一脸莫名的回道,这北影如此急促,怕是出了什么急事?   北影一听,脚步一转,急匆匆的便朝着仇龙辞的院子走去。   有洛清竹陪他一同睡着,必然是一夜好眠,因此仇龙辞醒来之时,身子也已经好了大半,很是爽利。   披上外袍便要从床榻上下来,朝房外走去之时,便听到院子里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蹙着眉打开房门,看到便是一脸急色的北影,“一大清早的,何事慌慌张张?”   北影还当这院子里只有王爷一人,心内还在奇怪王爷怎么会起得如此晚,但一想到自己连夜赶回要告知的消息,也顾不得什么了,直直开口道:“王爷,丞相起兵造反了!”   仇龙辞瞳孔一缩,眉头登时便皱得紧紧的,似乎没料到丞相动作会如此之快,没等他开口说话,身后便传来一道明显带着懒意的声音。   “你怎么醒了?你别吹风,病没完全好呢……”洛清竹醒过来时发现身边无人,睡眼惺忪的就爬下了床,找到了房门来,声音嗡嗡的好似在撒娇。   仇龙辞一愣,转过身去,而直面二人的背影早已定在了原地,目不转睛的瞧着仇龙辞身后的洛清竹,最后不敢置信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还当他是看错了。   在洛国的洛清竹怎么可能出现在王爷房内呢?肯定是他看错了,正当他这样想时,仇龙辞一个眼刀扫了过来,吓得北影顿时便将眼神移开。   仇龙辞便转身站在了洛清竹面前,将他挡了个严严实实。   “清晨风大,怎么不披件外衣再出来?”仇龙辞将洛清竹身前因为睡觉时而敞开的衣襟合拢起来,搂着洛清竹的肩膀就要往里走去,嘴上听似严厉却都是唠叨的话。   “鞋也不穿,洛清竹你真是要气死本王才行。”仇龙辞眼神撇到洛清竹赤着的双足,倒吸一口气,猛地便将人横着抱起,声音逐渐消失在房门后。   只留北影一人孤零零的站在了房外,脸上一副恍然又惊愕的表情,名字都从王爷的口中出来了,看来里头那人真的是王妃了。   北影不合时宜的想着这王爷大婚是彻夜未出的场景以及这些日子来的种种情况,登时便全都明白了,只是……王爷,丞相都快要打上门来了,确定还要在意王妃是不是被他看到了衣衫不整的模样吗……   但情况如何危急,在王爷眼里,怕都是没有王妃重要,北影认命的在门口等着。   而被抱着回房的洛清竹晃了晃脚,悠闲自在的打了个哈欠,这一觉他睡得实在踏实舒服,没有仇龙辞在的日子他总是睡得不安稳。   “坐床上去,本王给你拿衣裳。”仇龙辞被他那双白得好似一块上等的羊脂玉一样的脚晃得有些燥,说话时语气也显得没有平时那般从容,但洛清竹还迷糊着,没注意到仇龙辞的变化。   只是十分乖巧的坐在了床边,等着仇龙辞给他更衣洗漱,但靠着床几乎又要睡了过去,好在仇龙辞已经走了过来,上手给他穿起了衣裳。   洛清竹眼睛半阖着,十分自然的就要等着仇龙辞伺候他。   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身份在王府里已经约等于暴露了。   “抬手。”仇龙辞一步一个指令,像操练士兵一样,给洛清竹穿戴好了衣裳,最后还不忘给洛清竹穿上靴子。   换衣裳这会儿洛清竹也总算清醒了,看着弯腰半蹲在地上给他穿鞋的仇龙辞,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好了,饿不饿?”仇龙辞换好靴子后,仰起头来便要问道,结果看见的便是笑眼盈盈的洛清竹。   “傻笑些什么?”仇龙辞被他带的也不自觉笑了起来,直起身来便捏了捏他的脸。   洛清竹听见这话有些奇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笑了吗?他有傻笑吗?   “咳,没笑什么。”洛清竹正了正神色,伸手探了一把仇龙辞的额头,发现温度正常后也就松了一口气,恍然想到自己似乎看到房外站着一个人。   “刚刚房外站着谁是不是?”洛清竹拉着仇龙辞的手,仰头问他,“有什么事吗?”   仇龙辞眼神暗了暗,但并没有打算瞒着洛清竹,只是点了点头,“是北影。”   “这一大早找你说什么?你这个王爷当得真是一点特权都没有。”洛清竹瘪着嘀咕着说道,仇龙辞这个摄政王当得连生病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别人不心疼他自己也不乐意。   仇龙辞听不懂他的后半句,但是大抵也知道洛清竹是心疼他的意思,嘴唇不由弯了弯。   只是说出来的话让洛清竹的心疼一瞬间便灰飞烟灭了。   “北影来通报丞相起兵造反了。”   “什么!”洛清竹惊得几乎就要从床上掉下来,这事情这么大,说得严重些就是华夏皇朝危在旦夕的事情,仇龙辞怎么还能只想着他衣服穿没穿好,鞋穿没穿的事情?   仇龙辞见洛清竹像是床上突然长出刺来一般,几乎就要原地弹起来一样,不由失笑,“怎么反应这么大?”   洛清竹语塞,到底是他反应太大,还是仇龙辞的反应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反应啊?   “不用担心,敌人打到门前来,还得穿衣吃饭吧?要是冷到饿到我的小侯爷怎么办?”仇龙辞给洛清竹垂散在身侧的头发用指尖疏离了一下,温声宽慰道。   “什么啊……”洛清竹现在就像是一根紧绷的弹簧在拉到最大限度后,本是要时刻担心什么时候这个弹簧被松开的时候,结果却是突然被一股外来温和的力量慢慢的将弹簧恢复到原来状态一般。   或许是仇龙辞是摄政王的缘由,身上自有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改的气度,敌人打到门前或许还能自如应对,洛清竹这算是真切的感受到了这皇室风度。 第128章 受托于皇上   但这样冷静自持的仇龙辞没有让他安心,反倒更让他难受,一想到仇龙辞原本的结局是一杯毒酒赐死于狱中,便让他无比揪心。   让他不由去想仇龙辞在面对皇侄亲赐的一杯毒酒也是如此冷静从容吗?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在牢狱之中该是何等凄凉,明明是为了华夏付出了所有的人。   “本王说得不好?怎么小脸拉成这样?”仇龙辞蹙眉看着洛清竹的神情变化,只觉得洛清竹似乎在想些什么他不知道的,难不成是担心他。   “没什么。”洛清竹发觉自己走了神,连忙回神摇了摇头,仇龙辞本就是有许多事要烦心了,他再添堵可就不好了。   仇龙辞眼底一闪而过的忧虑,随后神色便恢复如常,对于洛清竹好似瞒着他点什么也并未表露出来,只是支起身子拉着洛清竹站了起来,“起来吧,去用膳。”   “嗯?”洛清竹愣了愣,现在还有时间用膳吗?   仇龙辞明显看出了洛清竹心中所想,勾了勾唇没说些什么,只是牵起了他要往房外走去。   房外,北影还直杵杵的站着,听见门开的声音,一下抬起了头来,看见的便是已经穿戴好的仇龙辞和洛清竹。   “王爷,王妃。”北影这总算是看清了洛清竹的脸了,更是确定心中所想,恭恭敬敬的喊道。   “嗯。”仇龙辞点了点头,越过北影就想走。   站在原地的北影一头黑线,“……”王爷,丞相都快进军皇城了,这事情很小吗?   北影很想朝着手拉手着要往院子外走去的王爷这样说,但看着牵着洛清竹的仇龙辞很是满意高兴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只好吞了回去。   “王爷,王爷,大事不好了。”结果不用等北影开口,匆匆走进院子的老管家已经可以替他说了。   仇龙辞和洛清竹齐齐站定,看着老管家一脸慌乱的冲了进来,极少看见老管家如此慌乱的模样,洛清竹疑惑发问:“怎么了?”   “回王爷王妃,宫里传消息来了,皇上昨夜突发恶疾,连夜宣了太医看病,还有、还有,皇上派人宣王爷进宫。”老管家气喘吁吁的说道。   仇龙辞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想来皇上也是得知了丞相反叛的消息了。   “本王知道了,备下马车吧,本王即刻出发进宫。”仇龙辞冷声吩咐道。   “是,王爷。”老管家匆匆进院又匆匆离去。   北影闻声也走到了仇龙辞背后,一副蓄势待发,随时听令的模样。   “皇上宣你进宫……看来是跟丞相一事有关了。”洛清竹垂眸说道,脸上忧色又起,丞相一事看来必然是要仇龙辞出马解决的了。   “看来早膳你要自己用了,等本王从皇宫回来。”仇龙辞略带歉意的说道,摸了摸洛清竹的脑袋宽慰。   “等你回来再用膳。”洛清竹难得黏人的说道,两人牵着的手还稍微晃了晃才松开,还不忘推了他一把,一副来去自如、没心没肺的模样。   “小没良心的。”仇龙辞被他推得往前走了一步,不由气笑道。   “等你回来!”洛清竹不想让仇龙辞担心挂念他,笑得开朗又明媚,还朝他摆了摆手,脆声说道。   而这时午时的日光正好从洛清竹背后投射往前,像是给洛清竹镀上了一层光似的。   仇龙辞愣神,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看着他,久久不动。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洛清竹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以为沾上了点什么。   “不要乱跑,在府内等本王。”仇龙辞回过神来,往前一步抚着洛清竹脸颊在他脸上轻轻啄了一下,一触即分,声音也放轻不少,交代完的仇龙辞转身便快步朝院子外走去。   跟着一同离开的北影头已经低得快埋进地里去了。   看着仇龙辞离开的洛清竹顿时把这句嘱咐抛之脑后,扭身回了房出来后,脸上登时多了一个面具,脚步匆匆的便朝着仇龙辞离去的相反方向走去。   另一头,养心殿内,仇龙辞已经站在了龙床前。   “皇兄。”   “来了?”仇龙乾见仇龙辞来了,扶着床边便要坐起来。   “皇兄小心。”仇龙辞连忙往前一步,扶着老皇帝靠坐在床边。   “朕的身体本就不好,习惯了习惯了。”仇龙乾笑着摆了摆手,但坐起身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是连连喘着气,明显的身体已经病重。   仇龙辞眼神从皇帝脸上掠过,苍白得丝毫没有一点血色的脸颊以及浑浊的双眼,都能让人轻易判断出皇帝的时日已经所剩无几。   “朕的身体你也知道,不必太过担心,所剩的时日我心中也有数。”仇龙乾知道仇龙辞心中所想,毫不在意的说道。   “皇兄……”仇龙辞明显对于仇龙乾这样交代遗言似的话很是不悦。   “无须多说别的,朕叫你来,只是有事交代罢了,你应当也收到了消息了吧。”仇龙乾声音略显虚弱,但看着仇龙辞的眼神却是有神,好似深不可测的海一般。   “皇兄,可是丞相反叛一事?”   “是,但也不是。”仇龙乾语气颇含深意。   “龙辞,朕有一事相托。”仇龙乾语气一下变得郑重起来,面色也十分沉重,坐直了身板看向一边站着的仇龙辞,甚少这般直呼仇龙辞的名字如今这样喊了出来,更是显出仇龙乾的重视来。   仇龙辞微不可察的抿了抿唇,但皇帝与他几十年的兄弟情分,让他没有犹豫的便应道:“皇兄所托,臣弟必然办到。”   仇龙乾满意的笑了笑,眼神放得有些远,幽幽说道:“朕时日无多,丞相又起兵造反,华夏动乱之际,必是会引起朝政不安,太子继位也是势在必行之事,朕希望你能助太子平反,帮太子安安稳稳的坐上皇位。”   “可行?”   帮太子坐上皇位,巩固江山,仇龙乾说的话背后意思不过就是要他镇压丞相动乱,然后将这功劳安到太子身上么?有了这一功劳,这皇位必然坐得稳当无忧。 第129章 计划有变   仇龙辞惊讶于皇帝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要求来,原以为皇帝不喜太子,看来他这样的认知是错的。   丞相起兵造反,联合六国,这其中必然是得他出面才有望镇压,而要将这功劳拱手让人?仇龙辞自认自己还没有这么大度,本该是他的东西自然是谁也无法夺走。   但不该是他的,他自然是不会沾染半分,所以太子继位必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为何要借平反动乱一事来给太子造势?仇龙辞不由多想。   仇龙乾看着仇龙辞陷入沉思,并未立即做声,咳了咳嗓子开口道:“龙辞,朕有愧于太子,太子自出生时便丧命,我这个当父皇的从未关心过他,让他在丞相眼下长大,是朕的不是。”   “所以朕希望能够借丞相一事弥补太子,让他在坐上皇位之前能得天下百姓,朝廷百官认可,才不愧对于日后帝君之名。”   仇龙辞眼神闪烁,他自然也知道太子的身世背景,也知道皇帝与太子生母的感情深厚,因太子的出生而让皇后死去,从而不喜太子之事。   所以这么多年来,太子自然也是从没有得过皇帝一丝父子温情的。   为太子谋其深谋其远的打算……也是无可厚非的,反正他这个摄政王也当得差不多了,新君登位也就是他卸职之时。   “臣弟谨遵圣命。”仇龙辞郑重的行了个礼,算是应下了皇帝所托。   “好好好!”仇龙乾激动的连连说了三个好字,对于仇龙辞的允诺很是心满意足,但许是太过激动,说完之后便接连着咳嗽起来。   “皇兄保重身体为重。”仇龙辞连忙递过一杯水给仇龙乾,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   仇龙乾平复心情后,微喘着气,忧虑道:“奚元魁起兵造反,想来不日便会率领士兵攻打进城,皇城内军队不足,还需要从边关调令,期间必定不足以抵抗,你可有计策了?”   这自然还得看奚元魁有多少兵力了。   “还需再看这局势如何,不好轻易下定夺。”仇龙辞谨慎的说道。   仇龙乾点点头,闭上了眼靠向床边去,显然精神已很是疲乏了,“想来也是,丞相起兵造反一事太过突然了,龙辞你便先回去吧,奚元魁一事便交由你处理了,若是有何需要,你便自己做主吧,不用再来请示朕了。”   这算是变相的放权给仇龙辞。   “是,皇兄。那臣弟便先告退了。”仇龙辞俯身行礼,抬脚便要往外走去。   但刚迈出脚时,仇龙乾复又出声,“龙辞,你再等等。”   “嗯?”仇龙辞停下,不解的看向床榻上作势要歇下的皇帝。   “若是可以,解决丞相一事便带着太子一起吧。”很是平淡的一句,甚至还带上一丝不属于皇帝自有的威严意味,反倒更像是一个寻常父亲对于亲生子的照顾,也有些长兄嘱托亲弟的意味。   这一句让仇龙辞本还有些冷的脸彻底缓和下来,让他想起了皇帝作为他的兄长,给了他超越帝臣之间的信任,给他无限权力,也从未有过猜忌,所以帮太子登上皇位,说到底也是他应当做的。   而且说这话的仇龙乾听着更像是站在为人父为人兄长的角度上说的,让人动容。   “皇兄,我知道了。”但心里想得如此之多,仇龙辞面上也是神色不改,沉声应答后,便脚步沉稳有力的往养心殿外走去。   但熟识仇龙辞的人便知道,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便是仇龙辞的承诺,说是一语千金也不为过,仇龙辞应下的话从未食言过。   片刻之后,知道仇龙辞已经离开的仇龙乾这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眼底做出的不属于帝皇的温情也早已褪了个感觉,仿佛刚刚对着仇龙辞所说的所做的都是假象,反而是眸底沉沉,扭头看向仇龙辞离去的方向的神情也与平时有异。   而转身出了皇宫的仇龙辞来到了宫外的马车前,一出殿外北影便迎了上来。   “去查丞相现在人在何处,起兵造反,兵力又有多少,距皇城有多远。”仇龙辞压低了声音吩咐着。   “是,王爷。”北影干净利落的应完便要走。   “等等,查完之后顺便去裴府传个信,本王要见裴景林。”仇龙辞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再添上一句。   北影应下之后,转瞬之间身影便消失在了这宫门前。   ……   而另一头,洛清竹早已在皇城里头的茶馆里坐着了,面前坐着的正好是裴祈安和洛言。   “四哥,丞相昨日夜里起兵造反,你知不知道?如此突然,丞相没有先传消息给你么?”洛清竹一脸急色,看着刚进茶馆里的包间后,正坐下的洛言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洛言倒茶的动作一顿,裴祈安也不知道是睡得晚还是什么,正打着哈欠,听见洛清竹这话后生生止住了动作,下巴都没来得及收回就惊得几乎从那椅子上掉下去。   索性洛言注意着他,一手护着他才不至于裴祈安被这消息吓得跌坐在地上。   “小心些,坐好了。”洛言稳住裴祈安,面色清冷的说道。   裴祈安才顾不上这洛言过分亲昵的动作,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一样,目不转睛的看着洛清竹,声音不知怎么的,略有些嘶哑,“丞相造反?怎么可能?曲江宴上才听过……”   话说到这里,裴祈安才反应过来丞相并未敷宴,最后才接受现实一般咽了咽口水,不敢置信的问道:“真的?”   洛清竹顾不得解释太多,丞相的野心以及谋划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的,当下之急是要摸清丞相的计划才行。   “今早王爷身边的心腹通报的,不会有假。”洛清竹快速说完后,便看向了洛言,只是洛言眉头蹙紧,明显没有预料到丞相会突然起兵造反。   “看来丞相还留有后手,洛国不单单是他唯一私通的藩属之国。”洛言手指轻轻点着茶盏杯沿,声音略有些冷。   “丞相是不是防着四哥你?不然起兵造反一事怎么会不事先告知于你?看来原来的打算是行不通了,得改变一下策略。”洛清竹在这入秋的天气竟还能急出一头汗来,脸上忧愁尽显。 第130章 太过燥热   裴祈安听着两人一来一往,有些不明白,怎么这丞相起兵造反一事要告诉洛言?洛清竹又有什么打算?   莫非丞相通敌叛国,而洛国便是其中一个,那洛清竹和洛言岂不是也是反叛之人?   “你们二人不会……”裴祈安面色惊惶,眼神在洛清竹和洛言二人身上来回逡巡,像掉进贼窝里的无辜百姓一样。   洛言拍了拍他的脑袋,“此事说来话长,三言两语说不清,回头再跟你解释,你只要知道我们来华夏,是帮仇龙辞的便好。”   小小解释一番后,洛言又朝向洛清竹正色道:“想来丞相对我也是有所隐瞒的,我今日便派人去查探消息,若是你从王爷那边先得了什么消息,就送到裴府来,我再做打算。”   “好,我知道的,王爷这会儿应该也回了王府了,我不能在外逗留太久,就先走了。”洛清竹一边说着一边起了身,摆了摆手就要走。   洛言答应了会帮他,那他便要竭尽全力保护仇龙辞,书里的结局是万万不能让他发生的。   洛言点了点头,坐在原地的二人目送着洛清竹离开。洛清竹心里暗暗想道。   裴祈安愣愣的看着人离开了后,颇为难以置信的扭头去看洛言,只见洛言拿起茶盏浅抿了一口,很是淡定。   “奚元魁那老狐狸是想皇帝不成?这么多年来竟然是一点都看不出来,那太子也是倒了霉了,十几年来岂不是成了别人的棋子?”裴祈安无限感慨的说道。   这奚元魁起兵造反,也算是彻底撕破脸了吧。   “也不知道太子知道此事会怎么想?”裴祈安又再独自嘀咕了一声。   “这么担心太子作甚?”洛言横着眼看他,似乎对于裴祈安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先想到的是太子很是不满意。   “知道自己一直喊着的外公竟然是贼臣,还一直觊觎自己的储君之位,而且还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呢,一直将太子养在身边,出于此,我同情一下太子不行么?而且我大哥与太子走的那么近,太子若是有什么事,我大哥想必也是难受。”   洛言一句反问,没想到裴祈安竟然滔滔不绝的给他讲了起来。   “你大哥与太子?丞相是太子的外公?”洛言挑了挑眉,他倒是从未知道裴景林与太子之间有什么关系,而且丞相竟然是太子的外公,养育太子十几年,这背后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若是要对付丞相,或许可以从此入手?   洛言之前也是丞相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丞相手中的底牌究竟有多少,他也并不全都清楚,否则连奚元魁是太子的外公一事,奚元魁也瞒他瞒得这么紧?   思及此,洛言眼神更是冷了几分。   “你别想打我大哥的主意!”裴祈安眼睛瞪得圆溜,警惕的看了一眼洛言,也不知道是怕洛言看上他大哥还是什么。   洛言本是在心底谋划着什么,一看裴祈安这副模样,不免勾了勾唇,朝他俯身过去,语气是少见的轻佻,“怎么?是怕我移情别恋么?”   “说什么呢你!不准靠我这么近,今晚也休想挤到我的床上和我一起睡了。”裴祈安耳尖红红,伸手推了一把洛言,起身就要往走去。   洛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不紧不慢的起身跟上,走到了洛言身侧,用着只有二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本公子可从来只心悦于你一人。”   这话音一落,裴祈安整个耳朵都红了个透,脚步更是顿时加快,往前走了好几步,撇下了身后的洛言,还伸手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耳朵。   像是心虚的掩盖着什么事实。   洛言在他身后看着,不自觉笑起来,如同化了冰的树一般,双手负于身后,慢慢悠悠的跟着裴祈安走去。   而回到王府的洛清竹却是十分赶巧,前脚赶到王府,仇龙辞的马车便停在了府门前。   洛清竹刚到大堂,没来得及擦去头上一层薄汗,仇龙辞也已经来到大堂了。   “怎么在这儿?”仇龙辞跨过门槛,快步朝着洛清竹走去,对于洛清竹不在房内不在后花园处,反而在这大堂内有些讶异。   “等你回来啊。”洛清竹嘴甜道,双手伸出就搂上了他的腰,仰头笑道。   仇龙辞先是一愣,后又不觉笑了起来,只是看到洛清竹额头上一层细细密密的汗不由蹙了蹙眉,伸手帮他擦了擦汗,忧声道:“这天气已经转凉了,怎么还起了汗,莫不是身子出了问题?”   洛清竹刚赶回王府,怕惊动府里的人,是偷偷从王府后门出去,全靠腿走路,这一路赶回来自然是难免出汗,这不,没来得及擦汗,仇龙辞便回来了。   “我、可能是穿太多了,都怪你今早给我穿那么多。”洛清竹直接厚脸皮的将问题推到了仇龙辞身上,表情一脸坦然,丝毫没有心虚。   仇龙辞竟也被洛清竹带了过去,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没好气的说道:“本王给你穿衣都是看着天气来的,怎么可能热?”   没等洛清竹回答他,仇龙辞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忽的不怀好意起来,眼神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洛清竹,最后贴到他耳边说道:“难道是太过燥热,不如今夜本王帮你泄泄火?”   “什、什么燥热,大庭广众之下的,少这么孟浪。”洛清竹结结巴巴的说道,幸好这大堂里没人,这仇龙辞说荤话真是不分时间地点。   结果刚这么想着,大堂外顿时响起了一声清嗓声。   “咳咳。”   洛清竹一惊,连忙推开了仇龙辞站好,脸上不止一层汗了,还多了一层薄红。   “微臣见过王爷,王妃。”站在大堂外的是裴景林和北影,在匆匆朝大堂走来时,没想到撞见了这一幕,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王妃这会儿竟然给他撞见了,还以如常亲密的姿势,裴景林难得生出局促。   即使二人是背对着他,洛清竹也被仇龙辞挡了个严实,未能看见人,但仇龙辞那样弯腰抱着人的姿势,倒是亲密至极。 第131章 色令智昏   不过一瞬,洛清竹便一把推开了仇龙辞,一脸乖巧的站在他身侧。   仇龙辞对于自己突然空了的怀里有些不满,但是知道裴景林前来是要事要说,只得压下自己心里不满。   “北影,戴裴大人去书房吧,本王随后就到。”仇龙辞朝着站在裴景林的身后的北影吩咐道。   “是,王爷。”北影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朝着裴景林恭恭敬敬的说道,“裴大人,请跟我来。”   裴景林朝着堂前二人点了点头后,抬脚便跟着北影走了。   两人前脚刚走,仇龙辞便拉着洛清竹往另外的方向走去。   “你叫裴家大哥来干什么?是跟奚元魁有关?”洛清竹老老实实的被他牵着走,顺势试探道。   “嗯,本王命北影去查探奚元魁一事,另外叫裴景林过来商讨如何对付丞相一事。”仇龙辞简单说道,看得出他并不想让洛清竹搅和进这种事情。   洛清竹听到这话,一下便停住了脚步,心想道,既然这样,那他岂不是可以现在就可以知道关于奚元魁的消息了?   只要跟着仇龙辞去书房就好了。   “停下做什么?”仇龙辞挑了挑眉,看着摸着下巴不知道想些什么的洛清竹。   洛清竹反过来问他,“那你要带我去哪里?”   “用早膳啊,不是说等本王回来用早膳吗?不饿?”仇龙辞伸手捏他的脸语气不善的说道。   洛清竹恍然大悟的点头,他怎么忘了这一茬。   “让裴大人在书房等着也不好,不如我们到书房去吃吧,让裴大人一起。”洛清竹故意摆出一副识大体的模样,特别贴心道,双手还拘在身前,眼睛亮闪闪的就这样看着仇龙辞,很是乖巧懂事的模样。   仇龙辞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看着洛清竹喉结耸动了一下。   “行不行?”洛清竹见仇龙辞没有一点动弹,伸手拉着他的衣袖摇了摇,催促道,语气却又带着一点祈求。   “嗯,走吧。”仇龙辞移开眼神,拉着洛清竹脚步一转,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洛清竹心中一喜,跟在仇龙辞身后脚步轻快的走着,对于仇龙辞百求必应的反应很是满意。   在去皇宫之前,早已经吩咐了后厨准备了早膳,所以在去书房之时,那些下人也识趣的将早膳端往书房的方向去。   裴景林和北影刚到书房之时,二人不过才进去一刻,刚在桌前坐下,仇龙辞和洛清竹也到了书房。   裴景林惊讶于仇龙辞会与王妃一同到书房来,他们来此是商讨要事的,这王妃能一同来此么?   只是让他更惊讶的还在后头。   没等他起身行礼,便看到仇龙辞和洛清竹身后端着食盘低着头鱼贯而入的下人,一时惊愣,忘记做出动作来,倒是北影很是淡定。   下人手脚十分麻利的将膳食摆放至书房中间摆放着的圆桌后,便又从善如流的退出了书房。   仇龙辞拉着洛清竹坐下,与对面的裴景林面面相觑。   洛清竹明显的从裴景林眼底看出了惊愕的情绪,后知后觉的有些窘迫,心想这裴景林不会觉得他是什么惑主的妖精那样吧?还是会觉得仇龙辞色令智昏了?   “本王与王妃还未用过早膳,便一边议事一边用膳吧,无需在意其他,若是饿的话,便一起用膳吧。”仇龙辞丝毫没有觉得不妥,反而给洛清竹夹了块奶糕放到他面前的小碗里。   “咳。”裴景林这才知道自己这样一直盯着人看很是不妥,连忙收拾好表情好,干声道:“是的,王爷。”   北影则是默默的站在仇龙辞身后。   洛清竹有些后悔自己提出这个要求,早知他就让仇龙辞谈完之后再问话好了,这样让二人一边谈话一边看他吃,这场景真是怎么想怎么诡异。   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坐着用膳了。   “王爷,派去的探子刚刚已经来了消息,丞相前几日便已从皇城离开,往西北方向去,于西北燕国勾结,亲率十万大军在往皇城的方向来,还有五日左右便可抵达皇城,除了西北燕国,还有北边周国,其余还待再探。”北影如实说道。   裴景林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与这摄政王同桌用膳的时候,仇龙辞说了让他一起用膳的话,他为了面子上好过,作势也要拿起筷子装装样子,但听见北影这话动作一顿,眉头顿时皱紧。   “本王知道了。”仇龙辞面色丝毫未变,倒是又给洛清竹添了一碗甜粥,眼眸未抬半分,淡声问道:“裴大人怎么看?”   而面对仇龙辞的一直喂食的洛清竹默默吃着,因为脸上还带着面具不甚方便,动作慢了些,而这也方便了他记着几人要说的话。   裴景林见仇龙辞丝毫不避忌洛清竹还坐在这,也没有说什么,而是细细思索着北影刚刚说的那些话。   片刻之后,裴景林放下筷子,面色沉重道:“奚元魁起兵造反一事事发突然,还有五日才可到达皇城,想来奚元魁也是提前撕破脸之举,否则大军到达皇城之时,丞相起兵造反,一举进皇宫才最为稳妥。”   “但依然这样,对于华夏来说,这局势依旧很不利。”   洛清竹听到这话心一紧,脑海不由浮现仇龙辞最后落得的惨局。   但仇龙辞不知道洛清竹在担心些什么,见洛清竹停下动作,还当他觉得饭菜不好吃,温声问道:“不合口味?想吃些什么,本王让人去做。”   裴景林本还想开口说道,被仇龙辞这么突然转换了对象不说,还换了话题,顿时一噎,而且仇龙辞对他与对洛清竹的语气和态度也是截然相反。   对洛清竹的温柔耐心与细致,让裴景林看了也不由咂舌称奇的程度,没想到这血气十足,狠辣至极的王爷也会有这一面。   “没、没有,裴大人同你说要事呢,你不用管我。”洛清竹闹了个脸红,连忙嘀咕道,搭在膝盖上的手也忍不住在底下探了过去,捏了一把仇龙辞以示警戒。   这样亲昵的小动作仇龙辞显然很是受用,嘴角翘了翘,而且还反客为主,直接将洛清竹的手包住,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看向裴景林,“裴大人你接着说,本王听着。” 第132章 令人信服   裴景林被这么一打岔,一下也忘了自己还要说些什么,只好干巴巴的回道:“臣已经说完了。”   仇龙辞嗯了一声,手中的筷子也放了下来,正襟危坐的看着裴景林沉声道:“裴大人现已是兵部尚书,应当知道华夏现在军力如何,丞相现率十万大军压城而来,左不过五日便能到,而皇城内兵力不过一万。”   “即使从边关调令大军前来,最快也要十日有余。”仇龙辞冷静的分析道。   虽听不出仇龙辞语气中此事的严重性,但单从他话里两军比对,便足以知道这一战,华夏处于多么劣势的地位。   在座的人面色皆是凝重,洛清竹也直觉口中的奶糕索然无味。   丞相谋划了十数年,必然是朝着万无一失的方向去的,这一战必定凶险无比。   裴景林听完后,眉头皱的几乎可以打成结了,这一次,莫非是要不战而输么?   “但此局也并非不可破。”仇龙辞忽的又说道,登时之间,洛清竹和裴景林纷纷看向他,期盼仇龙辞会说出些什么来。   仇龙辞则只是敛下眉眼,又拿起筷子给洛清竹空了的小碗里添了块糕点,“你既为兵部尚书,便先下令往边关那边调令大军回朝吧,另外尽快将粮草往边关的方向运去,无须直接运到边关去,运出后三日便停在原地。”   裴景林一愣,将大军调令回朝他知道是为何,即使时日不多,但大军依旧要回朝才是,可这粮草又是为何?   “王爷,这粮草运出三日,若是奚元魁得知派人去劫该如何?”裴景林忽的想到这一层,颇为忧虑。   仇龙辞只是扬起眼轻轻撇了一眼裴景林,那意思仿佛是要裴景林自行参透一般,也不解疑,“且先这样办着即可,另外,将这消息透露给太子,到此地步了,若是还看不通这局势如何,这太子之位也可让贤了。”   裴景林听到这话,忽的沉默下来,不知道在想着谁,但对于仇龙辞的命令稍加一想,瞬间也就想通了。   仇龙辞这是缓兵之计,也是诈敌之策,调令大军前往皇城,自然需要时日,若是不等到大军前来,这一仗必然是凶多吉少,但若是运送粮草往边关的方向去,却又在半途停下,必然是会让人生疑。   会让奚元魁怀疑这大军是否已经在路上了,离这皇城已然不远,这样一来,奚元魁必然不敢轻举妄动才是。   若是能扛到大军到达之日,这一仗必然胜算极大,但若是不行,起码也给华夏争取了时间应对。   裴景林忽的对仇龙辞油然而生一股钦佩之情,不愧是曾经亲率三军收复六国的人,对于大局的把握远超所有人。   这样的人若是想得到什么,必然是轻而易举的,裴景林忽的庆幸起仇龙辞对于帝君之位没有觊觎的心思,否则这样的人,若是想要称帝,岂不轻而易举?   裴景林心里这样想道,而仇龙辞的语气颇为严肃,话说得也直白,裴景林默记于心后,抿了抿唇应下后,起身微微弯腰行礼,“微臣知道,这就着手去办这些事,就先行告退了。”   “嗯,且先按本王的话去做吧。”仇龙辞颇为威严,对于公事之间,总是言语简介,气势威严,是洛清竹从未见到过的一面。   明明也是肉/体凡胎一个,但身上就是有着令人臣服的气势在,仿佛多大的事他都能扛下来一般,浑然天成般的威严气势让人对仇龙辞的话无比信服。   但或许是经历过无数刀光剑血才练就的这般气魄,身上的那些陈年旧疤便是见证,所以洛清竹在为仇龙辞自豪的同时,也心疼起了仇龙辞来。   仇龙辞在众人眼里是亦正亦邪的角色,但在他眼里,明明是护国忠君的好王爷,最后怎么能得那样惨的结局呢?洛清竹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只要丞相一事解决,太子登位之后,这一切便可算是解决了,只要如此,他便可以换仇龙辞安然一生了。   洛清竹默默想道   洛清竹出神的同时,裴景林离开了书房,北影也识趣的离开,还不忘将书房门带上,偌大的书房内,一时之间只剩下洛清竹和仇龙辞二人。   而洛清竹这会儿正直勾勾的看着仇龙辞,赤裸的目光让仇龙辞也难以不注意到。   “怎么总盯着本王看?”仇龙辞伸手解下他的面具放到一侧去,伸手捏了捏他含在嘴里嚼着还未吞下从未鼓起来的脸颊。   洛清竹发了好一会儿呆,连忙将嘴里包着的食物吞下后才开口说话,只是没说实话,“瞧你生得俊,所以得多看看。”   “全天下也就独你一个敢议论本王的相貌了。”仇龙辞将放于桌边的布绢拿起,给洛清竹擦了擦嘴,语气颇为宠溺,毕竟皇室之人,可从未有人敢议论,更多是的无人敢直视他才是。   洛清竹没什么食欲,而且仇龙辞在谈论公事之时给他投食不知投了多少,他照单全收之后也就饱了,嘴一擦干净,也就放下筷子不吃了,转而扑向仇龙辞,跟他腻歪了起来。   不知怎的,他现在就想抱着仇龙辞。   仇龙辞低头便看见洛清竹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胸口处一直蹭着,眸光顿时幽深,洛清竹来华夏实在突然,而他又多日没有与洛清竹在一起,洛清竹这一行委无异于在惹火。   “吃饱了?”仇龙辞手搭在他背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语气较之刚刚,明显低了许多。   洛清竹自然是没听出有什么异常,依旧埋在他胸口处,上下点了点头。   “那可要轮到本王用膳了。”仇龙辞挑唇,双手顺势从他背后滑下,一把握住了洛清竹的腰,稍微一用力便将洛清竹托起,让他离了底下坐着的那凳子,转而坐到了他腿上去。   洛清竹反应不及,对于自己忽的被仇龙辞锁在怀里有些迷懵,眨了眨眼有些智商掉线的问道:“你用膳就用膳,抱着我是能吃得更香?”   “洛清竹,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仇龙辞眯了眯眼,对于洛清竹这天真到以至于可以称得上是笨的发问好气又好笑,握着他的腰的手更是用了点力气,转为了掐。 第133章 大尾巴狼   洛清竹一下便明白过来这用膳是什么意思了,即使脸皮不算薄,这会儿也有些知羞的红了脖子,他刚刚还被仇龙辞专注沉稳的与裴景林讨论着公事的魅力所迷倒。   结果都是装出来的!   本质还是个大尾巴狼。   “不准,你病还没好全,等会儿就让老管家再给你端一碗药过来。”洛清竹义正言辞的就要拒绝了仇龙辞。   “本王的病好了,若是不信,你试试便知。”仇龙辞没有被洛清竹的借口所打倒,反倒顺势就着这样的姿势将洛清竹托着抱起,朝着书房里那张太妃椅走去。   洛清竹视线一下升高,吓得抱紧了仇龙辞,脸色红红,不知是吓得还是气得,恼声道:“仇龙辞,放我下来,奚元魁都快打到门前了,你还有心思想这档子事!”   他还要赶紧将自己知道的消息传给洛言呢!为了仇龙辞免遭最后的悲惨结局,他兢兢业业,结果仇龙辞这个无良王爷竟然就只是惦记他这个身子,洛清竹在心里怒喊着。   “嗯,毕竟本王的心思都在你身上,不想着你,难不成想着奚元魁那个老头?”说话间,仇龙辞已经将洛清竹压在那太妃椅上,就着这话调侃起了洛清竹来。   洛清竹一时语塞,这话听着是很有道理,但怎么就是感觉怪怪的呢?   “难不成不要本王想着你?那本王想着别人好了。”仇龙辞见洛清竹被他绕进去了,心里暗笑,但面上却是装得好,甚至还略有些争宠的问道。   “你敢!”洛清竹顿时炸了毛一般,呲着牙威胁起仇龙辞来。   “本王不敢,王府里有你这个悍夫,本王哪里敢?”仇龙辞故意打趣道,压着他的身子又往下沉了沉,目光在他脸上逡巡着,似乎已经在衡量着从哪里下口好了。   洛清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处在危险的边缘,哼了一声后应下了仇龙辞这一句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仇龙辞是护这天下的人,而他可是护仇龙辞的,这不变相的护这江山么?   这么一想,洛清竹顿时飘飘然,被自己这样伟大的行为感动得简直想给自己立座碑了。   “本王都在你面前了,怎么还想着别的?”仇龙辞见洛清竹不知道沉浸在什么当中,出神出得厉害,不悦的皱了皱眉,惩罚似的俯身啄了一下他的嘴唇。   “你属狗的么……”洛清竹回过神来,气恼道,话还没说完便觉身上一凉,话音都颤了颤,“你、你怎么就脱衣裳了?”   “放心,本王不会将你脱干净的,要是着凉,心疼的还是本王。”仇龙辞整个人身子都压到了洛清竹身上去,话里笑意十足,却又哑得像是火燎过一般,咬着洛清竹的耳朵说道。   洛清竹也时隔多日没有同仇龙辞如此亲密过了,被仇龙辞这么一撩拨,身子也不由软了下来,丢盔卸甲,防线顿失,由着仇龙辞胡作非为去了。   这书房里两人交谈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低低的喘息声,时而夹杂着几声压抑着什么的低骂声。   ……   而径直出了府的裴景林快速朝着这兵部的府衙走去,下发了公文后便又火速朝着太子府前去。   这丞相一事已经在华夏城内传开了,朝政动荡,皇帝气得病倒的消息也广而传之,只是很快的便被压下,但早朝一事却是早已停下,人心惶惶,提心吊胆,都在担心这奚元魁何时才会打进皇城来。   裴景林也是如此,因此火急火燎的往太子府赶去,不同于之前被拦在府外,裴景林这一次很是顺利的进了太子府,下人只是将他带到了书房前,便自觉离开了。   有些奇怪,但不容他多想,抬脚就要往紧闭的书房走去,结果书房门这会儿正好打开了,只是出来的人不是仇承弘,反倒是楚景行。   裴景林一愣,随后想到这楚景行算是变相的成了太子的人之后,也就不觉有他了。   “裴大人?倒是巧,能在太子府里遇见。”楚景行笑了笑,跨出书房,快步朝裴景林走去。   裴景林扯着唇勉强笑道:“怎么没人通报太子我来么?楚大人在书房与太子议事,应当知道我会来才是。”   这会儿轮到楚景行发愣了,他与太子议事已经一上午了,期间从未有下人来通报啊,楚景行正要将心中疑惑说出,身后便响起了仇承弘阴沉的声音。   “楚大人还没走?”仇承弘站在书房里,一半的身子隐在门后的阴影处,身上散发着阴鸷之气,但细看似乎又没有,裴景林当自己看错了。   楚景行对于身后突然出现的太子没有防备,吓了一跳,连忙行了礼之后又朝着裴景行道别,“裴大人,在下还有事便先行告退了,日后有缘再聚。”   这话一出,书房里站着的仇承弘脸色似乎更臭了一分。   裴景林没看到,而是回了礼后,看着楚景行快步离开后,才看向书房里站着的仇承弘,哪知仇承弘没有与他对视,反倒在裴景林看过来时折身便进了书房,只是这书房门并未关上。   在等着裴景林进去。   裴景林悠悠的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似乎不甚了解仇承弘了,这般别扭的性子之前他倒是从未见到过。   但裴景林依旧跟了上去,将书房门关上后便朝着里头走去,一进去,便看见仇承弘坐在案桌后,阳光洒下来,裴景林才看清仇承弘脸色极差,眼底红血丝明显,眼下红得骇人。   才几日不见,这小太子是怎么折腾自己的身体的?裴景林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但二人现在的身份尴尬,加之二人之间的冲突,让裴景林连关心的话都难以启齿。   “那些下人没跟你通报我上太子府来么?”裴景林只好找话说道,这一声算是先打破了这书房里诡异的气氛。   仇承弘闻言也只是抬头淡看了一眼裴景林,沉默的与裴景林对视一眼后,随后便又低下头去,对着一信纸不知在瞧些什么。   似乎并不愿意回答这问题。   “太子殿下,微臣前来是有要事相商的。”裴景林无视仇承弘的沉默,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来,俨然一副君臣有别的模样。 第134章 恩断义绝   仇承弘听见这话,手上正要将信收起的动作一顿,但只是一瞬之间,便动作从容的将信折起,压到一侧书卷里去。   “裴大人若是受九皇叔所托,来与我商讨丞相一事的话,那便说吧。”仇承弘眸光晦暗不明,微微扬起脸来看着书案前距自己不过几步的裴景林,语气是不同于少年时的清朗。   裴景林只觉得面前的仇承弘很是陌生,似乎承载着很多东西,又或是自己在谋划着什么,偏生不告诉他,将他排除在外一般。   “微臣是受王爷所托,但微臣不仅仅是因王爷的命令站于太子殿下面前的。”裴景林咬牙道,面上隐忍似压抑着自己心中什么情愫一般。   仇承弘默声不语,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丞相起兵谋反一事应当足以让太子认清他的真面目了,现丞相率十万大军往华夏皇城前来,不过三日便可围城了,此事太子可知?”裴景林心里似堵着一口气一般,语气严厉的问起了仇承弘。   然而仇承弘听此消息后面色丝毫未变,似乎这消息早就知道了一般,就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裴景林垂在身侧的手都已经在细微的发颤了,看着犹如冥顽不灵的太子,只觉得自己这一腔衷情都付诸东流,语气也有如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一般问道:“弘儿,你当真要置华夏安危于不顾么?”   这话一出,仇承弘身子倒是动了一动,正视着裴景林,嘴唇动了一动,“裴大人还是当好这兵部尚书吧,若是跟着九皇叔能够施展抱负的话,我也为裴大人高兴,而丞相起兵一事,我自有主意。”   “若是担心我的太子之位会坐不稳的话……裴大人多虑了。”仇承弘意有所含的说道。   裴景林气极,若是奚元魁包围了皇城,打进宫来,这华夏皇朝颠覆一事也就一瞬之间,怎么这弘儿还能说出这种话?还将他往摄政王那边推,他会寻求仇龙辞帮助,初心为何,仇承弘会不知?   一阵无力的感觉攀上裴景林全身,身子也不由晃了晃,裴景林不知道自己眼中的失望有多么明显,仇承弘被这眼神扎得生疼。   “裴大人若是可以,还是不要搅进丞相反叛一事。”即使看着裴景林那失望至极的神色,仇承弘还是添上了这么一句,“或许裴大人就不该参加科举。”   不该参加科举?不该?裴景林听到这话,先是不可思议,随后忽的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笑声犹如被撕裂一般难听,裴景林难得在仇承弘面前失态,俯身行了个极不规范的礼,“太子殿下,是微臣的错。”   “是微臣识人不清,忠主不正……”裴景林说到此忽的停顿了一下,像是突然掐断了后面要说的话一样。   仇承弘一直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听着裴景林说的这番话,只是本搭在桌上的手不知何时移到了腿上去,没有出一言一语反驳裴景林不说,甚至连挽留的字都没有一个。   裴景林彻底死心,恭恭敬敬的的弯腰行了礼,“微臣在此祝太子日后能够荣登宝座,得万民敬仰!”   “微臣告退!”   这话若是换在其他场景下,必然是一番祝福的,但此情此景下,是讽刺更是大不敬,但裴景林就是这么说了这么做了,行了个大礼后便起身往外走去。   只是在转身的一瞬间,眼眶红了,但无泪无声,只有沉稳往外离去的脚步。   登时之间,这书房便只剩下仇承弘一人了。   二人这样,便已经算是恩断义绝了,只有一层脆弱得随时可以剥离却又苦苦维系着的君臣关系,再无其他。   日光移转,落在仇承弘书案边,身侧一边的阳光也都移了开来,让仇承弘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枯坐在书案后的仇承弘身子一动,起了身,只是却朝着这书房里那暗无天日的暗房走去。   ……   离开太子府,往马车上走去的裴景林背影都透露着一股决绝,还有些隐忍,在抬脚要上马车时,却还是扭头看了一眼太子府高大的府门,但仅仅是一眼而已,似乎只是想记住这里的模样罢了。   他现在只凭自己的初衷做事,他护这华夏山河,至于这皇位会是仇龙辞,亦或是……仇承弘,他已经无暇再管了,他只是忠君之事罢了,这君会是谁,他已然不在意了。   裴景林这样下着决心,随后便毅然决然的上了马车,马车扬长而去,似乎这午间发生的事只是黄粱一梦。   当日夜里,皇城城门开了一扇小门,数不清的运着粮草的马车往边关的方向而去,极尽低调,生怕引起他人注意一般。   另外一条小道上,也有一马丝毫不停歇的往边关赶去,无人知晓。   当日深夜,裴景林才从尚书府回到裴府。   而王府内在夜色的笼罩下,也是一片沉寂。   洛清竹醒过来时,才发现夜色已然黑了,惊得一下便从床榻上弹坐起来,结果不知扯到哪里,登时疼得龇牙咧嘴的,“混蛋仇龙辞!哎哟我的腰……”   今日被仇龙辞折腾了许久,洛清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仇龙辞抱回房里来的,只是醒来时,这房里只有他一人。   恍然想起自己要将今日知道的消息传给洛言,让他早做准备的,洛清竹又低声骂了一句仇龙辞坏了他的事。   “不行,今夜就得把此事告诉四哥。”洛清竹不过一瞬便下了主意,忍下身上的酸痛爬下了床,到一边桌上快速写信。   最后将信折了几折放置在胸口处后,带上面具后便朝房外走去。   走到院外特意找到了老管家,老管家正要往书房的方向送茶去,被洛清竹拦在了半道上。   “老管家,王爷现在在做什么?”洛清竹寻常的问道。   “回王妃,王爷在书房与人议事,想来一时半会是结束不了,王妃还是晚些再去寻王爷吧。”老管家提醒道。   要的就是这样,洛清竹心里满意道。   “行,老管家你走吧,我自己逛逛这后花园好了。”洛清竹豪迈地说道。   等老管家行完礼离开后,登时脚步一转便又朝着今早偷偷离开府的方向跑去。 第135章 又生怀疑   更深露重,入了秋的夜里生出丝丝凉意来,洛清竹悄声从王府后门出去时,被一阵秋风刮得打了个颤,但一想到仇龙辞要是到院子后找不到他,肯定会怀疑他什么,只能一路小跑着往这皇城中最繁华的地段跑去。   他与洛言之间传信必然是不能亲自跑到裴府去的,只能通过中间人传递,而洛言也曾在华夏皇城中生活过一段时间,其间也有洛言的据点。   洛清竹按着洛言的交代,跑到了这皇城中夜里最是繁华热闹的勾栏瓦舍处,张灯挂彩的小巷涌动着脂粉气,香味扑人,让洛清竹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最后穿过这各色花楼到巷子的最里处,将一信沿着一处门缝推了进去后,便急匆匆的原地折返,没有抬头看见的那隐在暗处的古楼上挂着的牌匾是玉翠楼。   书房里的仇龙辞看着案桌上写好的密令,鎏金黑面的折子看着神秘无比,但仇龙辞却是一眼都不想再看,累极了似的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一手挥了挥说道:“将这密令拿给暗卫长吧。”   北影看着那密令心头一颤,“王爷你这样做,岂不是会暴露了王爷亲养的暗卫队伍?还请王爷三思!”   王爷曾经是叱咤四方,让域外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打了无数胜仗都未曾动用过自己的暗卫队伍,绝非不得已,这暗卫队伍是万万不能暴露的,这是最大的底牌,也是保护自己最大的盾牌。   若是暴露了,王爷擅自养暗卫一事便会被天下人知道,即使皇帝不怪罪,这暗卫队伍也必然是不能再存在的了。   “若非万不得已,本王也不会做到这种地步,将这密令拿给暗卫长吧,有备无患,以防万一罢了。”仇龙辞语气闲散,但面色却是少见的凝重,他自然也知道自己这一密令一下会是什么结果。   今日吩咐裴景林去了太子府传递消息,至今晚也没有任何回信,仇龙辞便也知道了结果是如何,但太子现在还认不清局势倒是令他惊讶,太子如此蠢笨么?   应当不是这样的,太子必然还有其他打算,所以他现在不仅需要防着奚元魁,还要防止太子倒打一耙,他现在是处于腹背受敌的位置之上,皇帝年迈多病,朝政动荡,可谓是内忧外患,而他现在便要坐到万无一失,面面俱全才是。   有所牺牲是必然的。   “……是,王爷。”北影喉咙发紧,上前几步将密令接到手中,扭身离开,这密令一下,暗卫队暴露在日下的时日便是倒数了。   仇龙辞看着北影离去,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闭目养神着,随后才起身往外走去,他这一会儿很想去抱抱洛清竹。   这么晚了,他的小侯爷也该醒了。仇龙辞往外走去,心想道。   仇龙辞脚步不急不缓,走在后花园的小道上朝着院子走去,只是下意识的越走越快,这王府里夜里点的灯并不算多,八步一灯笼,只是月光皎洁,投射下来也给这王府增添了一丝光辉。   而这后花园的另一分叉小道通往的方向便是王府后门,仇龙辞正要越过这小岔道朝院子走去,结果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静悄悄的从暗处走来,本以为是刺客或是府里的下人在偷摸着做些什么。   仇龙辞凝目看向那身影,结果看到的不是刺客不是府里的下人,是洛清竹,仇龙辞愣了愣,站定在原地,想着自己是看走了眼还是?   洛清竹只觉得自己做事天衣无缝,心里暗爽着,走在小道上也是脚步轻盈,完全没有看到前面站在暗处的仇龙辞,欢天喜地的就要直直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在掉转步伐时,身后便冷不丁的响起了仇龙辞的声音。   “洛清竹,这么晚去哪里了?”极有威严又具有压迫性的一句,简直像是夜里突然出现的一尊索命阎王一样。   洛清竹被仇龙辞吓得一激灵,也被惊得几乎两脚都不听使唤了似的,左脚拌右脚的就要朝前栽去。   仇龙辞脚尖一点,身姿轻盈的往前几步,一把搂过了洛清竹的腰身,用力将快要摔个狗吃屎的洛清竹抱了回来。   心脏仿佛有人在敲鼓一样,洛清竹只觉得那鼓点凌乱至极,心脏差点就要破口而出了,被抱在仇龙辞怀里时几乎是魂不附体的状态。   洛清竹被仇龙辞紧紧锁在怀中,自然是离得极近的,身上的气味也都通通传到仇龙辞鼻尖去了,一股脂粉气,而且怀里抱着的人身上明显一股寒意,看着是在外头待久了的样子。   仇龙辞微微蹙眉,伸手便去抬起洛清竹的下巴,结果便看过洛清竹惨白的小脸,魂都丢了一半一样,心底里生出的疑惑顿时通通都被抛到了脑后去。   “怎么吓成这样?还是身体哪里不适?”仇龙辞连忙问道。   洛清竹又是心虚又是被仇龙辞狠狠吓了一跳,心情还未平复下来,被仇龙辞这么一问,脑子一热,脱口而出:“我就是在府里逛了逛而已!”   很可疑,不对,是十分可疑,仇龙辞眯了眯看着这不打自招的洛清竹,眼神很是危险。   他还未问什么呢,洛清竹就回答了,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而且这样的洛清竹让他感觉很是不好,总是不由自主的让他想到当初被他强娶进王府时时刻想着要逃的洛清竹还有洛国时谋划着要跑的洛清竹。   那种洛清竹总瞒着他点什么的感觉。   仇龙辞顿时有些阴郁,看着洛清竹的嘴角也向下拉了拉,只是没说出什么来。   洛清竹自觉失言,仇龙辞身上陡变的气息他也立马感受到了,一时苦不堪言,他是有苦衷的啊……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在这月下,两人神色不明。   仇龙辞本以为这短暂的沉默之后,洛清竹会给个解释,但是并没有,仇龙辞顿时便不满了,死死掐着洛清竹的腰身,面色沉沉问道:“洛清竹,你是不是又谋划着要离开本王?”   绝对不可能,他绝对不会让洛清竹有这样的机会的。   洛清竹一听这反问,反倒顿时便松了口气,这怎么可能嘛? 第136章 不要让他失望   “我还能跑哪里去?你想太多了。”洛清竹轻松的笑了笑,玩笑似的说道:“跑再远最后还不是回来了?”   仇龙辞面色稍缓,但还是心有余悸,一旦生出洛清竹会离开他的设想,心底的暴戾就按压不住的往上腾升。   而且这一次洛清竹为何在这当口回华夏,他倒是从未过问,仇龙辞忙不迭的想到此,不由蹙了蹙眉头,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仇龙辞,我饿了。”洛清竹为防仇龙辞胡思乱想,忙抓着他的袖子摇了摇,软声道。   他这一天算下来,也就只吃了一顿而已。   仇龙辞一下回过神来,压下心里不由自主升起的疑心,转而搂着洛清竹往院子走去,“饿了不赶紧宣膳,乱跑什么?”   这话里不知道是在指责他跑到府外去还是什么,洛清竹只当仇龙辞没有在意他出府去了,勾了勾唇任着仇龙辞带着他回院子去了。   回到院子后,仇龙辞让人做了膳食送来。   夜深了,不好让洛清竹一下子吃太多,仇龙辞只是让人做了点清淡的粥食和小菜而已,但洛清竹依旧吃得津津有味,而仇龙辞只是在一旁支着脸安安静静的看着,面上没有太多表情,似乎在想着什么。   洛清竹快速吃完后,舒服的长叹一口气,看着一边出神的仇龙辞歪了歪脑袋,觉得自己身上出了汗,还在外头走了一遭,忽的想沐浴一番。   “仇龙辞,想沐浴。”洛清竹故意猛地一下凑到仇龙辞面前去,笑意盈盈的说道。   仇龙辞恍神,对于一下放大了脸的洛清竹微微一愣,随后眼神柔和下来,伸手搭在洛清竹的脖颈后,捏小猫似的捏了捏他脖子后的一块软肉,语气轻佻却又不显下流,“这是在暗示本王什么吗?”   “才没有。”洛清竹脸色一红,慌张的将自己被他把玩着的脖子后那块软肉从仇龙辞手下移开,他后头还疼着呢,要是再来一回,怕是明日都下不来床了。   但浴还是要沐的,洛清竹匆匆的跑开,朝着里头躲去,匆匆的拿了里衣后便躲到里间去,仇龙辞看着洛清竹别扭的跑步姿势,忍俊不禁,只是眼底笑意却不甚明显,明显是藏着什么心事一般。   自打洛清竹住进仇龙辞的院子开始,这院子里的热水便一直都是备着的,不多时,里头便传来水声,仇龙辞默了默,起了身,只是没有朝里头走去,而是走出了房间,站定在院子里。   此刻墨黑般的夜空没有一颗星在,就连月亮也狡黠的躲在了某一朵黑云背后,衬得这院子只有昏暗的灯笼里亮着烛火,被风一吹,明明灭灭的,给仇龙辞踱上了一层孤寂冷静。   仇龙辞负手而立,不用等他出声,北影便从暗处现了身,走到他前面去,“回王爷,密令已经送到。”   “嗯。”仇龙辞长身而立,没有做出一点动作,只是沉沉的应了一声。   “裴大人也按王爷吩咐的去做了,先边关大军已经调兵往皇城的方向而来,粮草先行此消息也已传到丞相那边去了,除此之外,太子那边现无消息传出。”北影沉着的说道。   仇龙辞默声听着,没有说出什么来。   北影当仇龙辞没有什么要说的,正要转身退下,结果身子一动,又被仇龙辞叫停。   “派人去查查洛言现在何处。”仇龙辞冷不丁的说道。   北影一愣,但对于仇龙辞的命令他也只有听的时候,“是,王爷。”   “再查查王妃今夜醒来后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仇龙辞垂眸,淡淡的说道,“还有查探洛国现今动向,丞相率领大军中可有洛国之人。”   这话的意思便是怀疑当了洛国侯爷的洛清竹与丞相一事有干系的意思,要他去查清楚。   北影听着这话稍加一想,便知道了这背后的意思,愣了愣没立即应声,不敢置信的心想道,王爷这是在怀疑王妃么?虽然王妃此刻会华夏很是突兀,但王妃怎么会与丞相一事扯上关系呢?   “去吧,此事查得越快越好。”仇龙辞看着一动不动的北影冷声吩咐道。   “是,王爷。”北影一怔,连忙应下来,转身便离开。   本王的小侯爷,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仇龙辞在原地驻足站了好一会,随后闭上眼细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才扭身朝里头走去。   走回房内,里头的水声已经停下,但不见洛清竹出来,仇龙辞越过屏风便往里头走去,看到的就是洛清竹已经从那能容得下二人的浴桶里出来,正要穿上衣裳。   洛清竹只是披上了一件外袍,正弯腰要同亵裤作战,洛清竹洗得不走心,束起的头发也四散开来,发尾沾了水,落在了身后胸前,姣好的身形在未束起的白色外袍下若隐若现。   仇龙辞看得眼热,喉结上下滚动着,但没有做声,沉默的站在洛清竹身后不远处,欣赏似的看着洛清竹穿着那滑得让他有些抓不住的亵裤,抬起一只脚身形不稳的要穿上。   动作笨拙,却又莫名透着一股诱人的气息,仇龙辞眼眸深深,抱着胸在身后好整以待的看着。   洛清竹气极了,这亵裤是丝绸做就的,拿在手里滑若无物,让他穿上之后总是会滑下来,忘了将束条拿来,让他只能用手提着,提着裤子转身就要去外头拿束条时,便看见一脸笑意的仇龙辞站在他身后。   这是今晚第二次惊吓了,洛清竹惊得手一颤,少了手提着,这亵裤顿时便从腰间滑了下去。   一派好风光尽显眼前。   仇龙辞没料到还能看到这一面,不由挑了挑眉,嘴角笑意明显,洛清竹又气又羞,这大喇喇的给仇龙辞看见和在床上是明显不同的。   “……登徒子!”洛清竹慌不择言,连忙弯腰又将裤子提起,羞愤的丢出这么一句来。   仇龙辞好笑,哪有人这样骂自己的夫君的?   这样想着,仇龙辞抱着要为自己正名的心思缓步走到洛清竹面前去,不过两三步的距离,洛清竹身上清香的味道顿时扑鼻而来,仇龙辞直觉心神都平静不少。   但不妨碍他要为自己正名。   “本王都瞧见多少回了?用不着遮掩。”仇龙辞低声说道,眼神上下瞄了一眼后,又不怀好意道:“再说了,刚刚也都看见了。   “什么都看见了。”   仇龙辞不忘着重加上一句。 第137章 不知节制   洛清竹一时语塞,不知道要怎么反驳,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向来牙尖嘴利的洛清竹这会儿竟然也找不到词去回仇龙辞了。   仇龙辞压下嘴角笑意,往前一步,微微俯身,伸手环过洛清竹的腰身,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本王到床上再瞧个仔细。”   “!”洛清竹紧紧抓着自己的裤子,又惊又急,连腾出反抗的手都没有,只能任由仇龙辞将他抱着直直朝着床边走去。   仇龙辞一将人放下后,洛清竹便动作灵巧的快速扯过被子一把将自己卷进了被子里,两手紧紧抓着被沿,可谓是严防死守,不给仇龙辞一丝机会。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黑云后冒出了头,一抹月光透过窗户洒到了里头来,平白给这房间增添了一丝暧昧。   仇龙辞索性床边的灯,只留外头还亮着的烛台,让这房间幽暗却又不至于不能视物。   洛清竹万万没想到仇龙辞竟然会先灭掉灯,一时反应不及,还未出声,身上顿时压下来一个重物,心里不由直骂仇龙辞的诡计多端,加上自己把自己卷进了被子里,这下更是自投罗网了。   床榻上重叠的两人中隔着一张衾被,但这并不妨碍仇龙辞做乱,身子微微下退,手掌正好沿着底下被沿伸了进去,温热的手掌正好握住了洛清竹的脚踝,洛清竹刚沐浴完,加之衣裳也穿得不多,皮肤微凉,被仇龙辞这么一握,不由打了个寒颤。   “…别乱摸。”洛清竹声音微颤,缩着脚就要躲开仇龙辞的手,他没想到自己的脚踝也能如此敏感。   仇龙辞怎么可能依他,这被子不掀开也有不掀开的玩法不是?   因此,仇龙辞坏心的手指虚握着他的脚踝,接着缓慢的向上伸去,抚摸着洛清竹光滑的小腿像里攀去。   洛清竹又气又羞,像个被禁锢在茧里的蛹一般,扭动着身子就要避开仇龙辞做乱的手,“乱、乱摸什么呢?快把手拿出去。”   整个人缩在被子中,这挣扎躲开的动作做得费劲又无用,仇龙辞的手最后还是到了他想要到的地方,被里做乱的手不知道按到了哪里,洛清竹身子猛地一颤。   加之这挣扎的动作费力,不由微微的喘着气,让压着他的仇龙辞眼眸幽深无比,像夜里看见食物后的,死死的盯着的狼。   “要本王拿出来?那得拿点什么来换。”仇龙辞十分有耐心的,像挑逗自己毫不费力得来的猎物一样,语气闲散的说道。   毕竟谁也不知道他身上已经热得早想拉着洛清竹   今晚的仇龙辞有些怪,看着强势霸道但又似是害怕一般,怕自己的猎物跑掉所以要死死的看着才行,这种感觉在洛清竹脑海中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抓住,便被仇龙辞一把扯开了被子。   洛清竹一惊,顿时从被子里滚了出去,滚了一圈倒趴在床榻上,这姿势还得了?   连忙翻身的一瞬,仇龙辞早就眼疾手快的压了上来,整个身体的重量都给了洛清竹,压得洛清竹快喘不过气来,只得催道:“重死了,起、起来啊仇龙辞。”   仇龙辞自然是没有起身,只是双手撑着两边好让自己不压得洛清竹难受罢了,只是这姿势还是成功的将洛清竹压制住了,但脸依旧埋在洛清竹脖子后,咬着自己先前捏过的那块软肉。   还用犬齿碾了碾,让洛清竹吃痛的吸了一口气。   但仇龙辞依旧没有松开,转而改为含住了那块软肉,含糊不清的说道:“不自己换的话就本王自己来拿。”   今夜的仇龙辞也格外黏人了些,行为还有些反常,洛清竹终于感受到了,也就任由仇龙辞去了,腾出手来反抱着他,也不似刚刚那样反抗,软声道:“是不是烦心奚元魁那些事?没事的,不管出什么事,我都陪着你。”   这会儿的声音虽然软乎,但语气却是无比笃定。   果然仇龙辞在听见这话后,嘴边的动作一顿。   洛清竹当自己的话起了效果,安慰到了仇龙辞,正沾沾自喜时,仇龙辞又猛地咬了他这一口,这一口可是实打实的,洛清竹疼得差点想要喊救命。   但洛清竹紧紧咬着唇没出声,任由仇龙辞去了,心想着仇龙辞心里能好受些,脖子上多个牙印……出点血也没什么。   格外温顺的洛清竹没换来仇龙辞的怜惜,反倒让仇龙辞变本加厉,在脖子上咬了一个还不够,一把扯开那松松垮垮早已没了遮羞作用的外衣后,又朝着那凸/起的其中一块蝴蝶骨咬了下去。   这力度不亚于刚刚咬洛清竹脖子的那一下。   这一下洛清竹是真的没有一丝防备,身子狠狠的抖了一下,紧咬着的嘴唇还是溢出了一丝闷哼声来,心里叫苦不迭,这仇龙辞今晚是疯狗上身了么……   怎么逮着他就咬?   这一晚,洛清竹自然是少不了仇龙辞一顿   直到天亮,这王府里唯一一块不安静的地方才终于恢复了平静。   ……   天亮之时,仇龙辞便换好一身一装出了院子,面上神情冷肃,只是眉眼间的餍足之情十分明显,让这冷肃多了一层慵懒。   满打满算,仇龙辞也并未睡上多久,只是朝着书房走去的步伐稳健有力。   北影出现在他背后之时,正要开口,却先被他打断了。   “王妃的事情不用去查了。”仇龙辞斩钉截铁道。   北影脚步一顿,他这查了一半,正有什么苗头时,王爷又不让他查了?这才一个晚上,王爷怎么就改变主意了。   王爷以前可从未如此反复无常过,下的命令可是极少有收回的时候,北影疑惑不已。   但是仇龙辞的吩咐,北影也不好说些什么。   而院子里正酣睡着的洛清竹自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他醒来时,已经又是天黑了。   洛清竹龇牙咧嘴的从床上爬起来时,看到窗外高高挂着的月亮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到这王府来不过几天,见过太阳的次数屈指可数,简直快活成猫头鹰了都。   下次得叮嘱仇龙辞不能这么不知节制,不,荒淫无度才行,洛清竹心想道。 第138章 出不去这院子   洛清竹这样想着,扶着腰也就坐了起来,身上的衣裳完好,想来仇龙辞应当有给他收拾过。   身上倒是清清爽爽的,没有什么不适感。   只是浑身酸疼,站起来腿还在发软。   头发凌乱,洛清竹想着要收拾下,扶着床边一侧慢悠悠的晃到放置着镜子的案桌旁。   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举步维艰的感觉,这大抵也就是这样了,洛清竹长呼一口气,轻轻坐在了凳子上,一侧过脸去便可以看到镜子,结果这不看还好,一看果真吓一跳。   他看不全,但明显的看到脖子后红了一大片,洛清竹惊得都忘了眨眼,颤颤巍巍的抬手往后摸去。   果不其然,摸到一处红红的印子,仔细沿着那形状便能发现那是一个牙印。   “仇龙辞你属狗的吧!”仇龙辞下了力气咬的,洛清竹不过只是轻轻一摸而已,便疼得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恍然间想到,仇龙辞应当不只是咬了这一处,洛清竹便将束好的外袍褪到腰间去,惨不忍睹……洛清竹真是将仇龙辞的嘴封起来的心都有了。   本来光滑无暇的背红红紫紫交织着,活像一块染布,上头还有几个牙印,隐约泛着血丝。   这不知道的,还当洛清竹去受了一场酷刑回来。   洛清竹扶额,这仇龙辞是吃错了什么药了吗?   还有,他到底睡了多久?   怎么感觉又是一天过去了,总不能是连着睡了两日吧。   洛清竹看着外头月色,明显是深夜,那仇龙辞又去了哪里?   这样想着,洛清竹拢好身上的衣袍,推开院门就要往外走去。   结果门一打开,脚还未踏出房门,身前便出现了一黑衣劲服男子,夜色太暗,洛清竹没能立即看清他的脸……   突然出现的人让洛清竹瞳孔一缩,还当是什么行刺的人,心跳陡然加快,结果面前这人顿时跪了下来。   “属下无影见过王妃。”没有起伏的语气,例行公事一般,洛清竹心猛地松了下来。   不是行刺的人那就好说。   “你起来吧,王爷派你在这的?”洛清竹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出声问道。   名唤无影的人,闻言起身,没有表情的点了点头。   应当是派来保护他的人,洛清竹心想道,只是这样,他行事岂不是不方便?   但现在局势紧张,仇龙辞派人保护他也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如此一来,洛清竹也只能想其他法子了。   “王爷现在可是在书房?我要去找他。”洛清竹本就是想去找仇龙辞的,抬脚就要出房。   结果这暗卫往前一步,拦住了洛清竹的去路。   洛清竹不解。   “回王妃,王爷有令,皇城现危险四起,命属下保护王妃,同时让王妃不要出这院子。”无影面无表情的陈述道。   “不要出这院子?”洛清竹难以置信的重复了这一句,仇龙辞这是派人保护他,还是派人监视他啊?   但稍加一想,洛清竹顿时想到了什么一样,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的无影。   “你在这待了多久?奚元魁是不是兵临城下了?”洛清竹语气严肃道。   “属下在此约莫二日。”无影并没有全部回答他,只是老实的回答他第一句话。   洛清竹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真的……就这样睡了两天?   难怪仇龙辞折腾他折腾得那么狠,就是在这等着他的是吧?   洛清竹又气又觉得好笑,这仇龙辞好样的,竟然打着这样的主意。   而且按照那日书房里的说法,这丞相在今日也应当到皇城脚下了才是。   看来无影是受了仇龙辞的命令,这才什么都不肯跟他说,但他猜也猜到了。   洛清竹冷笑了几声,气得在原地踱了几步,最后看着依旧木头一样杵在门前的无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猛地将门阖上,发出一声重响。   洛清竹气得都忘了自己身上的酸痛,将门关上后,抬脚就往床边走去,趴到在床上,胡乱踢了几下脚,将脚上靴子踢掉之后,气得就地打了几个滚。   “有你的,真是有你的,仇龙辞……混蛋!”洛清竹闷在被子里骂了几声泄愤。   仇龙辞去杀敌平反,他在王府里什么也不做的待着,这算怎么一回事?   要是……要是仇龙辞死了怎么办?   洛清竹只觉得气得胸口都要炸开了。   他连院子都出不去,他怎么跟洛言与洛国/军队里应外合?   没有他的消息,洛言会知道怎么做才好吗?会最先保护仇龙辞的命吗?   所有有可能发生的想法都在洛清竹脑海中升起,越想越觉得后怕。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他得出去。”洛清竹忽的翻身坐起,脸色坚定道。   只是这无影一看便是仇龙辞手下出色的暗卫,来硬的绝对是不行的,洛清竹摸着下巴细细想着对策。   ……   皇城脚下,奚元魁率领六国/军队在黄昏之时便已驻扎在了城外。   丞相造反一事,便也已传遍了这皇城之内,顿时人人自危,生怕在这一仗中失了性命,乃至是皇权的更迭。   而仇龙辞现在一身王袍,站在了皇城城楼上,登高望远,看着远处燃起篝火,连成一片的军营驻扎地,眸色沉如化不开的浓墨。   裴景林站在他身后,这样的场景同样映在他眼底。   “丞相倒是没有按照本王的计划一样。”仇龙辞淡声说道,“三日,倒是一日不差的出现了皇城外。”   “这粮草按照王爷的吩咐,按照路线运送并停在一处,只是没想到丞相竟然会一点不受此影响。”裴景林脸色不好的说道。   这的确是出乎他们意料。仇龙辞垂下眼眸,负手而立,身后的手指敲着自己腰间佩戴着的鎏金蟒带,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若不是奚元魁不忌惮边关十万大军,那便应当是有人告诉了奚元魁本王的计划。”仇龙辞下着论断。   裴景林一骇,丞相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一计?   会是谁?   “微臣这就让人去彻查!”裴景林顿时说道,行了礼就要下这城楼,甚至下石梯的动作都比平时不知快了多少。   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这华夏城内有奚元魁的奸细,还是他们不知道的,那无异于将命送到了奚元魁手中去。   而还站在城楼上的仇龙辞并没有去拦裴景林,而是默立于城楼上,神色晦暗不明,秋风卷起他的王袍下摆,如遗世独立的神一般。 第139章 移花接木   两日过去,仇龙辞一点消息也没有,就连王府也未回来过一次,洛清竹此时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一会站起一会坐下的,可谓是生动形象的演绎了坐立难安一词。   “两天了!都两天了,我怎么还在这院子里转!”洛清竹抓着脑袋几乎要发狂了。   两日时间,他仅仅是在无影眼底皮下成功从房间里挪出了院子里而已,按照这进度,何时才能出王府?   洛清竹四处环视这院子,叹了一口气,这无影也不知道是藏在哪里,总是能够在他要出这院子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这下该如何是好?   洛清竹快要抓破了自己的脑袋了。   此时,老管家端着饭菜到院子里来了,或许是仇龙辞真的害怕洛清竹乱跑,连一日三膳都是命老管家送来的。   “公子,午膳来了。”老管家到这院子里,笑呵呵的对着不远处坐在石桌旁的洛清竹说道。   洛清竹不感兴趣的摆了摆手,扭头就要趴到桌上。   结果老管家身后又跟着出现了两个人。   “公子,何不如先看看老奴带来了谁?”这几日洛清竹都是这副模样,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但此刻老管家的语气却也让洛清竹勉强的提起了点兴趣。   懒懒的扭头看向院子门外,顿时眼睛一亮。   “祈安,沐安!”洛清竹一下便从石凳上蹦了起来,院子外正站着的就是洛清竹多日不急的裴祈安,还有被他送回洛国去的沐安。   “公子!”裴祈安倒是一脸闲适的站在院门外,只是那沐安激动的也要朝着洛清竹奔去。   结果二人之间顿时出现了一黑衣男子,挡在了二人中间。   “王妃,王爷吩咐了你不可见外人。”无影冷冰冰的一句话同时浇了在场几人一盆冷水。   洛清竹脸色顿时一变,冷冷的看着面前的无影,威严十足的说道:“本王妃见见好友也不成?王爷本就是为了护我周全才让我在这院中不出去的,若是王爷回来发现我郁郁寡欢,身子病弱,你承担得起罪责吗?”   沐安愣愣的站在挡在他面前的无影身后,偏过脸去看洛清竹,小嘴张得圆圆的,似乎对于洛清竹这副样子很是新奇。   裴祈安也站在不远处,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这无影一看就是仇龙辞的暗卫,不通人情极了,除了摄政王,饶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使唤不得,洛清竹这一番说教能让这人服软么?   果然,二人对峙着。   无影皱了皱眉,俯身干净利落的说道:“属下有错,王妃见谅。”   说完之后,这无影便又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来去自如,让身后的裴祈安看了也不由咂舌,这王爷手下的暗卫真是不同凡响。   “你竟然还能使唤得动王爷的暗卫,了不起了不起。”裴祈安感慨的摇了摇头说道,一边说着一边往院子里走来,接着打趣道:“但是你怎么还能被禁在这院子里好几日?”   洛清竹瞥了他一眼,没多理会,只是朝着老管家说道:“老管家,你将膳食送到房里去吧,我和祈安他们一起。”   “是的,公子。”老管家乐呵呵的将膳食送到房里去后,便离开了这院子。   三人此时也坐在了房中。   “你怎么现在才来?”洛清竹一脸激昂的冲着裴祈安说道。   裴祈安翻了个白眼,忿忿不平道:“天晓得你那个王爷把你捂得多严实,我也是今日才知道你被关在这院子里出不去的。”   洛清竹面色讪讪,没有应他,反而迫切问道:“现在外面局势如何?王爷怎么样了?可有消息,我四哥呢?”   这几日洛清竹待在院中,可谓是与世隔绝,没人敢跟他提起外面的情况,就连无影也是一问三沉默,连回答都不想回答,洛清竹一想到这个就气极。   一连串的提问,险些将裴祈安砸晕。   “你等等,你等等。”裴祈安连忙打住,“我一个一个回答。”   洛清竹殷切的看着他。   “外面大乱,仅仅不过两日,华夏便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裴祈安脸色顿时沉重,“皇帝病危,这是密事,但裴府依旧收到了风声,想来百官也收到了消息。”   “皇城外奚元魁率领大军,蠢蠢欲动,摸不知他何时围城攻城,太子那边却是没有传出任何消息来,王爷与我大哥此时皆在城楼军队处,尚无消息。”   裴祈安条理清晰道。   洛清竹听着面色也很是沉重,这形势何等严峻,一听便知。   “至于洛言么……”裴祈安面色奇怪的顿了顿,随后又开口道:“咳,就是他让我来找你的。”   洛清竹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的不对劲,只是一听这话,再看到一旁百无聊赖坐着的沐安,忽的心生一计。   沐安本静静的听着,谁知就这么被洛清竹直勾勾的盯着,这种眼神只有在他陪洛清竹干坏事时才会出现。   顿时背后发毛,“公、公子,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洛清竹忽的勾了勾唇,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两人来时是晌午时分,等到二人离开时早已经是夜幕垂临之时了。   房门打开,只见二人步伐闲适,慢慢悠悠的朝着院外走去。   稀疏平常的模样,唯一奇怪的是没有见洛清竹出来送客。   王府外,微微低着头的洛清竹叉着腰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   “还好沐安身形跟我相似,加上天黑了,不然一定被无影认出来。”洛清竹后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我说洛言干嘛让我把沐安也带来。”裴祈安恍然道,拉着洛清竹就要上府前的马车,“那赶紧跟我回洛府吧。”   两人脚步加快,一边走着裴祈安还一边问道:“那个暗卫看到沐安后不会对他做什么吧?”   “不会,沐安是我的人,仇龙辞本意就是要让他看住我而已,不会怎么样他的。”洛清竹十分肯定道。   裴祈安点了点头,心想的确也是。   马车一路朝着裴府的方向前去。   洛清竹被裴祈安悄摸着带到府中自己的院子去,到院子时,洛清竹发现洛言也在。   “四哥!”洛清竹顿时小跑着过去,高声喊道。   洛言好些日子没看见洛清竹了,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除了脸颊有些消瘦之外便无其他异常,面色稍缓。 第140章 与丞相汇合   “前些日子收到你来的信之后,就再也没有你的消息,倒是没想到王爷将你禁在王府了。”洛言领着二人坐下后,从腰带处掏出一封信纸来,顺势说道。   “仇龙辞担心奚元魁攻打进城来对我不利罢了。”洛清竹袒护了一句,看着洛言展开的书信。   洛言将拿出的信纸推给对面的洛清竹,示意他看,“这信是奚元魁领兵至皇城脚下给我送来的,命我领洛国军队与他接应,据说后日便要围城,事情紧急,怕是我们之前的计划都要推翻了。”   洛清竹一目三行的看完后,面色沉了沉,一旁的裴祈安就坐在洛清竹身侧,自然也是看到了那信上写的什么,忽的开口道:“你们原本的计划是什么?要是行不通的话,何不如顺势推波助澜?”   洛言与洛清竹齐齐看向他,将裴祈安盯得都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脑袋略有些羞窘道:“我的意思是,你们既然还未与奚元魁撕破脸皮,不如就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洛清竹若有所思的想着,之前的计划行不通,如今的确是要换条路子走,那最好的方法便是……   洛言显然与洛清竹想到一块去了,两人眼神交汇,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赞同的意思。   “四哥那你便率兵与奚元魁汇合吧,我去找仇龙辞,告诉他洛国/军队协助华夏平反,若是假意让奚元魁以为能够攻城而入的话,在皇城里将奚元魁抓了的话,洛国/军队趁势制敌的话,定能够打得他们一个措手不可,最后分不清敌友,必然溃败。”洛清竹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神都放着光。   这样的方法的确是万全的,却是寄托在无上的信任之上,若是一人出了差错,这计划便是废计。   裴祈安对于洛清竹只听了他这么几句话便能想出来这谋划,心里不由佩服,但也知道这计划背后所在的隐患,直觉哪里不对劲,但却又想不出来。   “当下之际,这的确是最好不过的方法了,只是我率兵与奚元魁汇合一事,这当中你也必然要出现才是。”洛言冷静陈述道,“奚元魁老谋深算,兵临城下才传信于我,必然是对我生出怀疑来了。”   “你现是洛国侯爷,在他眼中,你又曾当过王妃,若是不一同出现,必然是不会用洛国/军队的。”   洛清竹微微一愣,本舒展开来的眉头又蹙了起来,略一思索之后,便点了点头,“那此事我便不亲自去找仇龙辞了,我与四哥一同出城率洛国/军队与奚元魁汇合吧,至于此计……祈安,只能托你告诉王爷了。”   冷不丁被点到名的裴祈安登时直了直背,他本还在想着什么,但被洛清竹这么一打断,思绪也就断了。   “我去告诉王爷?”裴祈安指了指自己,对于华夏的安危他自然是有一份责任在的,一瞬之后便应了下来,“正好我大哥也与王爷在一块,我寻了由头去找我大哥,顺便将你们二人的计划告诉王爷。”   “谢了,以后洛国随便你来玩!”洛清竹豪气十足的拍了拍裴祈安的背,给了允诺。   结果这话一出,洛言挑了挑眉,裴祈安面色也顿了顿,随后脸颊一侧便浮现了一抹红晕,只是天暗,让人看不真切二人面上的神情。   “咳,不用谢,应该的。”裴祈安清了清嗓子,略有些僵硬的说道。   洛言勾了勾唇,没说什么,只是若有似无的朝着裴祈安看了几眼,随后便站起身来,“既然如此,便趁着夜色出城吧,白日戒备森严,不好出城,皇城城门紧闭,我买通了人,今晚也只有一刻钟可以出入而已。”   “洛国/军队应当后日便能到吧,那便先去会合,这样奚元魁也不会起疑。”洛清竹明白的点点头,站起身来说道。   洛国/军队到来之时,便也是奚元魁围城之时。   “那跟着我从后门走吧,太过张扬,会引来他人怀疑。”裴祈安这样说着,领着二人便朝裴府后门走去。   二人出了裴府,一路朝着皇城城门而去。   华夏皇城依山傍水,是块好地方,但不易抵御外敌,在此之上,便围着皇城修立了城墙,十步一高台,百步一关口,对于拱卫皇城起到了极大作用,而这其中一处城楼,居庸关更是如此。   而仇龙辞此刻便待在这居庸关处,离皇城最为接近,也是护卫皇城最后的关台。   关中军营四起,瞭望台上也是篝火不断,凛冽秋风吹得台前旗帜猎猎作响,也未能将火灭掉。   仇龙辞此刻便站在这居庸关前的城楼处,看着底下驻扎而起的军营,地方虽大,但皇城内可调卫至此的士兵也不过五千,比起奚元魁的十万大军,不过是九牛一毛之数。   今年的秋似乎只是在这皇城中短暂停留一番而已,夜里的冷比得上初冬的寒冷,然而仇龙辞在此军中驻扎,亲率士兵却并未来得及添衣,身上只有一声贴身的轻薄铠甲,不足以御寒。   但好在仇龙辞身子硬朗,倒也未觉出什么冷来。   裴景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背后的,忧心忡忡的开口道:“王爷,奚元魁在皇城外只是驻守,却不见进攻之势,但照势看来,进攻也只是这几日的事情,而居庸关内却只有五千士兵……”   二人在这居庸关内已经待了几日,调令士兵,施号发令妥善安排士兵做好御敌之策,仇龙辞在军队中待了好些年,这几日对他来说自然是不算什么,但裴景林面上却已是显出疲态来。   仇龙辞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收回眼神去,“裴大人最近太过操劳了,还是注意身体的好,不然人倒下了,就算是打进城来了,也没办法。”   裴大人一愣,没想到仇龙辞不先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担心起他的身体来了,这王爷到底是心中有计了还是什么,否则怎么能够这么冷静?   “微臣谢过王爷担忧,只是现在还是华夏安危更为重要。”   “这皇城内只有五千士兵,奚元魁打进皇城来,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仇龙辞忽的冷静阐述道,“本王虽领兵打仗过,但也是手中有兵的情况下,以少胜多的仗也并未没有打过,但在皇城脚下,这仗也并不好打,轻则全军覆没,重则百姓无辜丧命。” 第141章 围城进攻   这么一说,仇龙辞心中对于此仗也是没有底的,裴景林对于这番话细细思索之后,得出了结论。   “既如此,看来便只有拖着一计了,边关大军最快还要五日才能到,想来也是能够拖上一拖的。”裴景林听了仇龙辞这话倒是没有一丝慌乱,反倒镇静的说道。   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中无兵又怎么打得了仗,打的赢敌人?而且这一仗关乎百姓性命,自是要谨慎对待才是。   仇龙辞默认了裴景林的话,“但奚元魁也不会坐以待毙的,这拖着也是要耗费一定心力的,现且让那些守城的士兵务必看守好皇城城门,一旦奚元魁有什么异动,立马上报……”   结果仇龙辞话还没说完,便有一士兵着急忙慌的跑来。   “王爷,裴大人不好了!”小兵语气慌乱,喘着粗气,一看便知是跑了一路的。   裴景林眉目一凝,看着跑来的小兵,厉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皇城、皇城被包围了!”小兵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仇龙辞顿时面色便沉了下来,越过二人便朝着登完城楼瞭望台的地方走去,裴景林也快步跟了上去。   果不然,高高的瞭望台看去,一眼便能看到蜿蜒前伸的城楼外连成一片的篝火,远远望去,城门处更是一片火光,几乎都要照亮了半边天,仇龙辞看着都不由冷笑一声,“奚元魁这老狐狸是想偷袭吗?”   夜深人静之时,奚元魁竟然选择了围城,倒是出乎他意料。   裴景林环视一圈,脸色凝重,若是奚元魁现在攻打进城来,按华夏皇城内这兵力,还真是抵挡不住。   “丞相这架势看着像是今夜便要攻打进城,现可抵挡得住?”裴景林不由忧声问道。   仇龙辞眼睛狭长,眼尾尖利略微下垂,此刻冷眼看着那围着皇城的六国大军,更显得冷峻不可近人,听见这话身子也只是稍微动了一动而已,“当今之计,唯有拖一字,若是硬攻的话,本王便会领八千精骑城外迎战。”   八千精骑?裴景林还当是仇龙辞口误了,将五千士兵说成了八千精骑,此等危急情况下也不是纠错的时候,裴景林匆匆应下之后,扭身便走。   当夜,居庸关便全关警戒,城外六国/军队叫嚣依旧不为所动,只是主城楼护卫的士兵多了一倍而已。   坐在马车上的洛清竹正闭目养神着,全然不知在自己出了皇城后,这华夏便被包围了。   皇城一片平静,城里的百姓也不知危险离他们如此之近。   危机四起,却又依旧风平浪静,平静之下不知危险何时才会爆发。   这城楼修建当夜却也是起了抵御外敌的作用,奚元魁当夜并未率领大军破城,或许是奚元魁低估了皇城的防御,兵力并未全部集中。   所以仅仅是隔了一日,奚元魁便又卷土重来,这一次奚元魁并未选择深夜里,而是晌午时分,城楼稳固,一时并未攻破。   仇龙辞此刻正在居庸关内看着皇城内的地图,裴景林脚步慌乱的冲进来时,仇龙辞正要将地图收起。   “王爷,奚元魁卷土重来,击中兵力现于城门之处,正在攻城,奚元魁想是要一举攻破!”裴景林在这寒秋中,额上却是布着一层汗,脸侧发丝也被这大风吹得几丝凌乱。   仇龙辞‘啪’的一声将手中的地图一下合起,看来这奚元魁已经是急了,或许是知道了边关大军在前来的路上,此时若是不攻下,他日必是更难。   “城门坚固,硬攻的话也要两个时辰,本王现就率精骑前往,你现在发令下去,让城中百姓居于家中,免遭无妄之灾。”仇龙辞冷静吩咐道。   “是,王爷。”裴景林面色稍微镇定,扭身便快步往外走去。   “北影!”仇龙辞一声命令下来后,北影便不知从某一处现了身。   “属下在!”   “命八千精骑在关外等着本王,一刻之后,朝主城楼去,绝不能让奚元魁攻破皇城。”仇龙辞冷声吩咐道,身上的气势也在随着说出这话时陡然转变。   “是,王爷!”北影语气坚定,中气十足的应道,身上的衣服也不是以前的一身黑衣,一层薄甲紧贴身形,看着虽薄,但知道的人都知这是天下难得的软甲,可抵利器,紧要时刻还可护住姓名。   全天下也不过摄政王手上能够有这软甲。   仇龙辞看着北影脚步有力快速的离开后,扭身也朝里间走去。   日头正盛,太阳高挂,驱散了这寒秋之气,一身褐黑铠甲着身的八千精骑以面具蒙面,井然有序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排列于关前黄地之上。   每个暗卫身侧还一并站着一匹马,那些马犹如本人一般,静默的站在每人身侧。   这八千精骑如同地狱来的夺命阴兵一般,让关内士兵连多看一眼的胆量都没有。   而裴景林交代完命令,也换上了一身铠甲骑着马便朝关前而来,结果看到的便不是这关内那些普通士兵,取而代之的是他从未见过的……说是士兵反而不对。   原来王爷说的八千精骑并非口误,裴景林看着那岿然不动的八千精骑,恍了神。   这该是王爷不为人知的,亲自养着的人,因为奚元魁造反便现了世,为人世所知之后,想来这后果……   裴景林心里忽的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但看着这八千精骑却似有几万大军的架势,对付奚元魁率领的大军,想来也不是没有胜算的。   难怪仇龙辞面对奚元魁造反面色也未变过一分,原是手中便有一张不错的底牌。   只是这事若能结束,只怕……裴景林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仇龙辞此时正好骑着他那匹千里马而来,一身铠甲加身,黑色里袍做底,下摆被风吹得扬起,面色沉峻,驱马而来,扬起一阵黄沙。   在快到八千精骑面前时,忽的扯住了缰绳,马头高高扬起,发出一阵好似可以撕破天空的马鸣声。   随后仇龙辞又一扯马绳,那马又十分听话停了下来,站定在原地,黄沙也渐渐回落,顿时清明一片。   裴景林便在仇龙辞不远的地方看着,只觉得自己在仇龙辞面前便如同那黄沙一般,很是渺小。   仇龙辞身上那股嗜血的气息此时毫不遮掩,尽然展现,是在沙场上沐血而归的将士才会有的,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仇龙辞。   那桀骜不驯,心狠手辣的传闻中的摄政王不过是收敛后的罢了。 第142章 意外相见   裴景林看着前面的仇龙辞,思绪万千,脑子里浮现的不知是谁人。   下一刻,仇龙辞便朝他开口道:“裴大人带兵前往皇宫护卫,无须同本王一起。”   裴景林本意是要同他一起前往皇城城楼处抵御奚元魁的,结果仇龙辞这么一说,便也明白了仇龙辞也是怕奚元魁最终破城而入的。   于是毫不犹豫的便点了头,扯着马绳调转马头后立即离开。   见裴景林离开后,马上的仇龙辞眼神扫过面前八千精裴骑,面色无一丝波动,随后高高举起一手,“出兵!”   声音似穿透苍穹一般,极大的感染力让在场的战马都骚动起来,极少的两个字便有极大的号召力,八千精骑的动作有如设计过一般,齐齐翻身上马,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和话语。   仇龙辞也只是下了这个命令,随后便直接策马前行,身后八千精骑默声跟上。   除了马蹄疾鸣的声音之外,便再无其他声音发出。   一行队伍如地狱爬起的阴兵一般,没有一丝声息。   从这皇城主城道策马而过时,扬起一片尘土。   平日里繁华大道,此刻却是空无一人,甚至还有些摊子没来得及收起,凌乱的放置于两旁。   大胆的人家隔着门缝看向这外头,还当是打进了皇城里来了,吓得往后跌去。   有的是被这一队如阴兵一般的队伍吓得魂不附体。   然而有人认出了为首带队的人是仇龙辞,一时面上又是惊又是喜的。   然而策马前行的仇龙辞都无暇顾及,只是领着这一队队伍往前去。   八千精骑穿过这皇城,尘土平息时,只余几声微弱的小儿哭啼声,除此之外,静如没有一人在的空城一般。   而皇城城门前,却是没有这般平静,城门厚重,足有数丈高,此时正隐隐有被破开之势。   仇龙辞一行人正离城门不过数尺之距,城楼之上顿时如同下了一阵箭雨,数以万计的利箭朝仇龙辞一行人射来。   仇龙辞心中一凛,未来的细想,便快速的拔出长剑格挡这密密麻麻朝他们射来的长箭。   “退避两侧!”仇龙辞一边格挡一边下着命令。   这长箭源源不断的朝他们射来,似乎没有间断的时候,仇龙辞立即厉声喝道。   仇龙辞往后看去,那些战马有的身上已经中了箭,几乎倒向了地,八千精骑虽说依旧还能抵挡,但若是这箭没有停下,不知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仇龙辞眼睛一红,发了狂似的挡着那些箭,他们一行人有如被包围在此一样。   城门未开,他便在皇城内打了一场箭仗,这明摆着便是有叛贼,私通了奚元魁,引他们来此皇城城门前,才可一网打尽。   究竟是谁?   是谁会背叛他?   仇龙辞虽一人未杀,身上却早已杀气腾腾,似乎只要有一敌出现在他面前,便能被他直接生撕了一般。   而城门外,六国大军却是列兵于城前,静穆寂静,率领这六军的奚元魁却并没有在上面,而是站在城楼之上,居高临下,看着仇龙辞负隅顽抗。   “仇龙辞,你终究还是本相的手下败将。”奚元魁看着那八千精骑已经有了伤亡,刻薄的面相现出奸诈来,摸着自己的胡子笑了笑。   而率兵赶来的洛国/军队也在此时赶到。   洛清竹在洛国时学会了骑马,但不算熟练,此时骑着马与洛言并行,率领洛国/军队前来。   洛清竹本以为会在奚元魁驻扎之地汇合,没成想到了军营时才发现里头空无一兵,一问才知奚元魁已经围了城。   心中警铃大作,连忙与洛言又齐齐率兵前来。   奚元魁看着刚到的洛清竹与洛言,再瞥了一眼他身后的军队,玩味的笑了一声,“仇龙辞,一出好戏算本相送给你的临终之物。”   这样说着,奚元魁朝身后两个士兵使了个眼神,“开城门吧。”   “是。”   应声而落的是厚重城门被缓缓打开,然而箭雨未停。   这城门是自发打开的,仇龙辞心中一震,更加确定奚元魁在皇城内有线人。   仇龙辞奋力用剑格开那些朝他射来的剑,本无暇分心,然而还是留了一分心神看向缓缓打开的城门。   本以为城门外会看见奚元魁,结果却出现了一个他打死都不会想到的人。   城门厚重,即使大开也要花点时间,在出现可容一行队伍通过的距离时,仇龙辞看见了城门外坐在马上的洛清竹。   城门外的洛清竹本还来不及思考当下的局势,也不知城内现在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城门被打开一瞬,还有些愣怔,看去时,视线顿时与仇龙辞交汇在一起。   洛清竹看见的便是仇龙辞在抵挡那些源源不断的由上射下的箭,顿时心一紧,想喊他却又怕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只能咬着自己的唇不敢发声。   其中隔着一段距离,洛清竹自然没看见仇龙辞面上的惊愕与一瞬即逝的暴戾。   而仇龙辞看见洛清竹的一瞬,手上动作一顿,一个不妨便被箭射中了腹部。   而在此时,箭雨一瞬间便停了下来。   “唔…”仇龙辞收回眼神之际,看着腹部的箭只是发出一声沉闷而已。   城门已经大开,六国将兵见仇龙辞中箭,顿时一涌而上。   “杀!”仇龙辞不理腹部之痛,高高举起手中的剑,眼中一片通红,朝着身后几乎只剩下一半的精骑喊道,声音几乎喊破。   而洛国/军队在洛言的命令之下便要朝着六国之军杀去,顿时短兵相接,刀刃血染,皇城外腥风血雨一片片。   然而这士兵交战,若不是衣裳的区分,怕也认不清何为敌军何为友军了。   洛言知洛清竹不会武功,早已让士兵护着他到后方去。   后面居于安全地域的洛清竹头一次看见这打仗,残肢断臂,鲜血直喷……各种他不会看到的血腥场面都在此时出现。   只觉腹部翻涌,生理性的作呕,脸色也白得吓人,然而眼睛却又不受控制的睁大着,看着这前面血淋淋的场面。   他深刻的理解了这万里河山究竟是在多少鲜血之下铸就而成的了。   总有人对权势趋之若鹜,然而他不过是想要护一人而已。   洛清竹的眼神一直跟随着混战着的仇龙辞,看见他腹部的箭伤,还有身上不断出现的伤,眼睛顿时一热。 第143章 走向陡变   仇龙辞杀红了眼,身上的铠甲早已溅满了血。   这一仗不知道打了多久,六国带来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然而仇龙辞却不知疲倦一般,遇敌杀敌,敌挡必杀。   势如破竹,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   而城楼上的奚元魁自是觉得胜券在握,早已没有在城楼之上观战了,而是不知何时下了城楼。   一辆马车从混战的双方中慢悠悠驶出,朝着皇城内去,与这紧张血腥的仗场如同为两个世界一般。   太子府内。   仇承弘沉寂的坐在书房之中,空荡荡的书房里只有他一人,像是在等谁一样。   案桌后边的暗房的门此刻也开着,一眼望去,只觉暗若通往地狱的门一般,气氛尤为怪异。   一刻钟之后,这书房外便响起一阵急促脚步声。   紧接着,书房门猛的一下被打开,哐当一声,极为震耳,然而仇承弘却像是早就知道一般,就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哈哈哈哈哈本相赢了!就连仇龙辞也不是本相的对手……”奚元魁脚还未迈进书房,声音便先响了起来,嚣张老道的笑声得有些刺耳。   奚元魁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书房,看着面前的仇承弘依旧我行我素的说道:“仇龙辞死也不会知道本相早已与你串通好了,这皇城早就是本王的了,果不其然落入了本相的圈套,今日他必定是难逃一死了。”   “承弘,你立了大功,等本相入住中宫,日后必定立你为储君!”奚元魁此时心情很是畅快,对于坐在案桌后微微低着头,一言不发的仇承弘并未觉出异常来。   只是说得脸都红的,那平时皱巴巴的皮此刻通红,似乎等待多年的东西终于到手了,那激动都已经冲昏了头脑一般。   等发表完自己的激昂之言后,奚元魁才终于觉出了不对劲来一般,面色稍微冷了一点,语气不悦的看着前面的仇承弘。   “怎么?承弘不恭喜外公吗?外公帮你除掉了仇龙辞,日后还能让你坐上皇位,这些都不满意吗?”奚元魁语气逐渐严厉。   这些话不知道哪一句触动了仇承弘,仇承弘这才终于有了动作,缓缓抬头看向奚元魁,面色略有些苍白,但也依旧扯了扯唇对奚元魁笑了一下。   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奚元魁是什么人,谋划大局谋划了数十年的人,顿时觉出异常来。   面上的激动也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沉下来的脸色。   “来人!”奚元魁是一人进的书房,此刻高声喊道。   但却无一人进来。   奚元魁皱了皱眉。   仇承弘似笑非笑的起了身,朝着奚元魁走去,脚步如来索命的恶鬼一般,一步一步的踩在人的心上。   “那些人进不来了,被我杀了。”仇承弘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一般。   “孽障!你是要造反不成!”奚元魁气级,两眼直瞪瞪的看着朝他走来的仇承弘。   仇承弘像听见什么笑话一样,低低的笑了几声,随后喉咙忽的像是被什么抓住一样,笑声戛然而止。   再抬眸看向奚元魁时,眼神却是滔天的恨意与偏执,声音沉沉道:“造反?究竟是谁在造反?”   奚元魁气得说不出话来,胸口快速起伏着,接连几下后才得了气可以开口一样:“我、我是你的外公!难道你今日要杀我不成?”   “到底是谁一直协助于你,才让你在在太子之外坐的稳当,让皇位没有被仇龙辞夺走的可能!你都忘了么?本相真是养了一个白眼狼,你母后九泉之下,若是知道你成了这幅模样,必是死不瞑目!”奚元魁此刻严厉的控诉着,但实则是色厉内荏,企图让仇承弘能够念一丝亲情。   毕竟此情此景,他也算是知道了,仇承弘才是利用了他的那个人,起兵造反之时,太子一信,诉尽公孙之情,让他倒是起了恻隐之心,更重要的是仇承弘提出了他可以当他在皇城内的线人,莫大的利处让他选择了相信仇承弘。   没想到最后却是栽在了自己亲手养大的狼崽子手里。   奚元魁不免心生后悔,但此刻也只能先稳住仇承弘才行。   哪知这些话反倒激怒了仇承弘,仇承弘顿时朝着往前走了一步,紧紧逼着他,“外公?你还敢自称外公?你带我十数年,将尚在幼儿的我关入暗房,以此管教我十数年,说我是克母之人,称九皇叔觊觎皇位,最后让我身旁无一可亲近之人,因你造反,我更是众叛亲离!”仇承弘激红了眼,眼角一片通红,眼中却是丝毫没有泪意。   “而我,也不过是你手中一颗棋子罢了。”   “呵呵呵……”仇承弘宣泄完后低低的笑了几声,不知是在笑自己愚笨还是在笑丞相被他亲自养着的棋子给骗了……   奚元魁嗫嚅着嘴唇,看着面前的仇承弘似乎很是陌生,对他所说的话也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一片寂静。   良久。   “…但是算了。”仇承弘忽的低声说道,“这些都算了,不算什么。”   奚元魁蹙眉看向仇承弘,仇承弘不知何时又走到了案桌一旁去了,看着他近乎癫狂的大吼道:“但是你不该伤了他!”   “那只手废了!废了你知道吗?”仇承弘近乎绝望的说道。   来找他时,还被他亲自推开了,那人最后看着他时,那眼神是失望与决绝的,仇承弘一辈子都忘不了。   然而奚元魁并不知他说的是谁。   “外公。”仇承弘似压抑久了一般,这常年压抑着的情绪早在此时都宣泄完了。   面上又是一派冷静,甚至于十分恭敬的喊了一声。   奚元魁面色沉峻,抬头看着朝他走来的仇承弘时,才发现他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剑。   “本相倒是亲手养了一把杀死自己的刀。”奚元魁看清后,竟也不做最后的挣扎了,反而坦然的看向仇承弘,语气甚至还有些欣慰:“承弘,你长大了。”   仇承弘面色很臭,“别这样跟我说话,今日你必定死在我的手下。”   “本相走到现在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奚元魁仰着头长笑了几声,最后看向仇承弘时,面色狂傲乃至于有些癫狂,“承弘,本相死之前,便同你说上最后一句话吧。”   “你要时刻记着,你这江山有我一份功劳!我要你生生世世不能……”   话还没完,声音便戛然而止。 第144章 杀出重围   而正在皇宫里带兵护卫的裴景林焦躁不安的站在养心殿前,身旁两侧列着士兵,将这养心殿围护起来。   时辰不知过了多久,裴景林抬头望天,在他进宫之前,太阳本还高高挂在上头,结果现在太阳已经朝西而去。   但此时他还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是胜是败还不知。   现在没有消息或许还是最好的,若是败了,奚元魁现在也是该带兵打进皇宫里来了。   只是这么久了,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是发生了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么?   裴景林背着手在原地踱了几步,眉头皱得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蚊子。   这时,一个小兵匆匆忙忙朝他跑来,面上一派激动。   “裴大人,小的、小的有事要禀告!”小兵喘着气简断的说道。   裴景林心一抖,连忙往前走了几步,语气快速道:“如何?城门处战况怎么样?王爷可制胜?”   “王爷刚一到皇城城门前,便遭箭射,围在了城内,士兵伤亡过半,最后、最后城门莫名其妙打开了,王爷于城外大军混战,几近取胜之时,太子的手下取了奚元魁的人头,传了奚元魁已死的命令去,六国敌军即时被王爷拿下了!”小兵一脸激昂的说道。   裴景林顿时一喜,这一仗算是打赢了!   然而一瞬便捕捉到这小兵里头的太子二字,心顿时又提了上来。   “你说是太子派人传奚元魁已死的话?还有…奚元魁的人头?”裴景林语气不确定的问道。   “是,裴大人,现城外局势已稳。”小兵立即应道。   直觉不对劲,不,就是很不对劲,裴景林本高兴的心情一下又沉了下去。   来不及细细思索,养心殿内便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来。   紧接着,便是李公公一脸慌乱的冲了出来,“快!快宣太医,皇上吐血了!”   似乎所有事情都挤在这一日里发生一般,裴景林连忙派人去宣太医,看着宫人匆匆跑开的身影忽的福至心灵一般,扯过那小兵便交代道:“在这守着,皇上一有什么消息便来太子府告知于我,我去太子府一趟!”   说完,也不理那临危授命的小兵一脸惶恐加茫然,直直便朝这养心殿前唯一的马走去,干净利落的翻身上马后,一丝没有犹豫的便朝宫外奔去。   原来是他误会了太子,仇承弘不愿与他一同站在王爷那头是有原因的,原来弘儿一直在与奚元魁周旋。   裴景林心中狂喜,但这喜悦不过是一瞬即逝,一想到奚元魁的人头被拿到皇城处震慑外敌……他就不免担心此时的仇承弘。   他心里突然生出个不好的预想,奚元魁的死或许是……   裴景林不敢再想,只想快点见到仇承弘。   他骑着马一路风尘,急忙赶到太子府时,已经是黄昏了,金黄的光洒落在各地,莫名有些悲壮之感。   裴景林一到太子府,翻身下马便直直朝着里冲去,无一人拦他。   直觉仇承弘在书房里,裴景林几乎没有一点停顿的直接朝着书房跑去。   一路没有停歇,裴景林站定在书房门口前还微微喘着气,平复气息之后看着那扇关着的门,心跳竟不由自主的加快,他莫名感到不安起来。   裴景林深吸一口气后,缓缓推开了门,没有看见任何东西。   也没有声响。   “弘儿?”无人应答。   他的直觉不会错的,裴景林抬脚走了进去,不知看见了什么,心中大骇,面色也一白。   书房中间一具无头尸,血流了一地,身上的衣袍也被浸成了红色,那老瘦的身形即使没有头,裴景林也一眼认得出来是谁。   他没有起任何恻隐之心,只是这场面一时不防,瞧了个直接,难免吓到。   看来他的想法没有错,裴景林一点不觉仇承弘亲自杀了奚元魁有什么错,只是此刻很是担心仇承弘。   奚元魁利用了仇承弘,将他当做棋子,在他眼里,本就罪不可恕,说他恶毒也好,自私也罢,总归来说,仇承弘才是他放在心上的人。   “弘儿?”所以当下他最想看见的是仇承弘。   裴景林环视这书房一圈,忽的视线被这书房里一处暗间吸引了视线,那暗间一看便昏暗无光,不像是待人的地方,但他就是鬼使神差的抬着脚朝那处走去了。   那暗房没有被关上,因此还是泄了一丝光进去,裴景林走到暗间时,看见仇承弘一个人窝在那里头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那暗间只容一人在里头,狭小无光不说,这门若是关上,与一棺材又有何不同,人待在里头,岂不如同成了活棺?   “弘、弘儿?”裴景林的声音颤抖,屈身蹲下,看着靠坐在里头低着头了无生气一般的仇承弘开口道。   仇承弘没有应他,只是坐在里头,环境昏暗,裴景林看不真切他面上神情如何。   “弘儿,没事,师哥来找你了,出来吧。”裴景林朝他伸出双手,耐心温柔的说道。   仇承弘听见这话,身子有了动作,头也缓缓抬起,看向裴景林,他看得清他。   仇承弘用着有如小孩一般天真无邪的语气问道:“师哥,你不怕我啊?我杀我外公,我还取了他的首级,你没看见么?”   裴景林摇了摇头,他觉出现在的仇承弘有些不对劲,但知道此刻的仇承弘很是需要他的安慰,“不怕,师哥怎么可能怕你,出来吧,你做什么事情,师哥都不怕。”   “是吗?”仇承弘意味不明的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后倒是有了动作,只是先伸手握住了裴景林的右手,却没有去碰他的左手。   随后裴景林稍微用力一拉,仇承弘顺着他的劲扑向了他。   裴景林紧紧拥着他,后怕的抚了抚仇承弘的背,一直重复着:“没事了没事了……”   仇承弘面色怪异,脸搭在裴景林的肩膀上,姿势十分亲密,他一偏头,便可以看见裴景林那秀气如白贝的耳朵,不知什么驱动着他,他稍一往前,嘴唇便贴了上去。   裴景林身子一僵,嘴里念念叨叨不停的话也戛然而止。   两人的动作依旧维持着,无声的沉默。   “师哥,我只剩下你了,别离开我,千万不要离开我……”仇承弘没有撤开,就着这样的姿势小声说着,声音像淋了雨一样的小狗那般可怜。   让裴景林都分不出心思去追究仇承弘到底是何意,只能应下来。   “不会离开的。”   “嗯。”仇承弘面无表情的应声,只是眼底出现的偏执与幽深没有被他看到。 第145章 将他拿下   裴景林还当这只是仇承弘脆弱时迫切寻求安慰的一个要求罢了。   而皇城外,仇龙辞杀红了眼,身上的伤口似乎也感受不到疼一般,六国大军似在打车轮战一般,一波一波的士兵涌了上来,直至仇龙辞取下对方大将首级之时,才镇住了这敌军。   而仇龙辞身后早已横七竖八的躺了不知多少尸体,那八千精骑此时不知剩下一千有无。   而城内远远一条队伍极速奔来,为首的人手中拿着一人头。   “奚元魁已死!”高声一呼,那还跃跃欲试的大军还隐有往前的趋势顿住僵在原地。   那拿着首级的侍卫往前一挥手,身后的一行队伍便往外冲去,将那所剩无几的敌军拿下。   仇龙辞喘着粗气,终于停了下来,看着面前那些鲜血与尸体,眼底一片通红。   而洛言此刻也停了手,目光幽沉的看着奚元魁的首级,命令自己所带的士兵停下。   洛清竹此刻终于寻了机会,挥动马绳便要冲到仇龙辞面前去,即使要跨越地上无数具尸体。   他骑马的动作尚不熟练,但这不长的距离倒是能很好的控制住胯/下的马。   “仇龙辞,你……”洛清竹担忧的出声,一靠近,仇龙辞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更是触目惊心,开口时声音更是有些哽咽。   结果未等他翻身下马,面前便闪过一丝寒光。   洛清竹愣住了,看着仇龙辞的眼底尽是不敢置信,仇龙辞竟然……拿着剑指着他?   “非我朝之军,通通拿下,等候发落!”仇龙辞眼神冰冷,仿佛从不认识面前的人一样,看着洛清竹一字一句道。   随后便有人冲了上来,将城外所有士兵都拿下,包括洛言。   但洛言却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十分冷静,即使被人用剑抵着脖子。   “仇龙辞……”洛清竹呆呆的喊道,他不敢相信仇龙辞将人叫人将他拿下,难道是将他当成了叛贼的一员么?   还是说,根本就不信他会帮他?   洛清竹被一士兵用着蛮力扯下,坐在马上一个不防,被人从马上拖了下来,整个人跌坐在地,又被人蛮横的拽了起来。   而坐在马上的仇龙辞只是冷眼看着而已。   洛清竹心情复杂,仰着头看着仇龙辞,这一眼似乎是要看到他心里去,开口时语气失望又冷静:“仇龙辞,你不要后悔。”   仇龙辞竟是撇开了眼,扯住马绳调转了马头,朝着城内便策马奔去,只留一个背影给洛清竹。   洛清竹自嘲的笑了笑,原来是他高看了自己,还当仇龙辞对他有无限的信任,不管什么都会无条件的相信他,结果不过是看到他率兵出现在皇城前便觉得他也是叛军。   果真是他太过单纯么,这权势之下的人,哪里能有半点真心呢?   洛清竹被一士兵用着蛮力扯着走时,凄凉的想道。   ……   仇龙辞一路回到了王府,翻身下马朝府门走去,老管家早就在门前苦苦等着了,王爷带兵在城门处与奚元魁打起战来一事他早就知道了,提心吊胆的在王府前等着。   “王爷!”老管家连忙迎了上去。   仇龙辞手中的剑不知道丢在了哪里,朝着府门走去之时,眼前似乎出现重影,在老管家迎上来之际,人便陷入了无意识之中。   “王爷晕倒了,快来人!”老管家惊慌失措的大喊道。   顿时王府前便热闹了起来。   当日,叛军被俘,奚元魁被杀,太子平反有力,王爷御敌有术,只是不知哪里传开的消息,说摄政王私自养兵,有谋反之心,这事慢慢的在百姓之间传开了去。   只是平反有功,此事未能引起风波。   但华夏依旧全城警戒,不许百姓出城入城,缘由是这城门口处堆了太多尸体,处理起来没有几日也解决不了。   只是伴随这好消息的,还有一坏消息,反叛一事已平,但皇帝却是突然暴病,一时命悬一线。   且摄政王也在此仗中身受重伤,生死不明,皇朝一时无主,只余太子一人撑着。   敌军也是收容在牢,等候发落。   华夏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   只是这裴府里,裴祈安尚且不能平静,面上焦虑十足,坐立不安,他听完下人的汇报,愁得头发都要白了。   “怎么就把清竹和洛言也关到牢里去了呢?这王爷是怎么想的?没有收到我的信吗?”裴祈安揪着自己两侧头发,满面愁容。   “我得想想办法求出他们才行。”裴祈安一屁股坐了下来,捶了捶小桌,脑瓜子极速的运转着。   “大哥!”裴祈安忽的想到裴景林,眼神一亮,腾的站起来,“对,进宫找大哥去,他一定能帮忙。”   裴景林现于皇宫之中,从知道奚元魁谋反一事之后,裴景林便忙的脚不沾地,之前是与王爷一同制敌,现在平反之后,又是跟着太子在宫中,照看皇帝不说,还帮忙料理这朝政。   他大哥新官上任,却又平定反乱有功,手中大权在握,隐隐有权臣之势,必定是能帮到他的。   裴祈安这样想着,抬脚便往外走去,急匆匆的吩咐下人准备马车。   王爷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他见也没用,当下之急,便是让裴景林先保下清竹二人才是。   裴祈安抱着这样的目的便出发进宫去了。   裴景林此刻正陪着仇承弘在御书房内,商讨着叛军的处理事宜,结果便有宫人来报裴祈安求见。   “祈安该是有事来找我的。”两人的谈话被打断,仇承弘的面色一下便黑了下来,只是垂着脸,裴景林一时看不清而已。   “那便让他进来吧。”仇承弘语气没有起伏的说道。   裴景林点了点头,朝那宫人使了个眼色,不久,裴祈安便被带到二人面前。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裴祈安心急,但还是记得礼节,行了个礼后才说明来意,“微臣进宫觐见,是要来见微臣兄长一面的。”   仇承弘没有应声,冷冷的看着下面的裴祈安。   “弘、咳咳,太子殿下,微臣与臣弟出去说话。”裴景林下意识的便要喊道,最后转了个身弯才堪堪止住。   仇承弘明显很是不满,但还是勉强点了点头,只是没听裴景林的,“去那边说即可,无须到殿外。”   他眼神示意御书房外供人休息的长榻,这距离正好够他看到,也不会让二人的谈话被他听见,很好的满足了兄弟二人说话。   “好。”裴景林十分顺从的应了一声,引着裴祈安走到那长榻一侧去。 第146章 醒来之时   “你怎么到宫里来了?可是爹让你来找我?”两人站定,裴景林出声问道。   离得太子远了,裴祈安面上的焦虑这才敢表露出来,忧声道:“大哥,清竹和洛言在皇城前被王爷下令抓起来了,是不是抓错人了?王爷现在重伤昏迷,我又无法求见……”   裴景林不由疑惑,这六国叛乱,其中有无洛国他尚且不知,彼时他也没有亲自在皇城前参与平反,若是这洛国侯爷参与进去了,这被抓进天牢也是天经地义的,他也救不出人来。   “那想来是洛国侯爷参与造反一事,才被王爷送进天牢的,祈安你切勿感情用事,此事待皇上病好以及王爷醒来再做定夺。”裴景林轻声叮嘱道,若是被人知道了裴祈安作为朝廷命臣,还为叛贼说话,这小命怕是要保不住。   裴祈安这才知道他大哥现在还不知道王府里那新娶的王妃就是洛清竹,急得头上都冒出汗来了,简直是有口难言。   他莫非要说出来洛清竹其实就是王爷现在的王妃,是洛国侯爷也是当时替嫁进去的王妃么?这说出去怕是又掀起轩然大波,会不会给此时的洛清竹雪上加霜他不知道,反正是更加不利于他现在的处境的。   “祈安,虽说洛国侯爷的确与你有私交,但现在华夏经此一事,朝廷动荡不安,加之皇上病重,王爷昏迷,你切勿轻举妄动,若是担心的话,我可以吩咐天牢里的人照顾一下洛国侯爷,其他的等局势平稳再说。”裴景林语重心长的说道。   裴祈安有口难言,看着裴景林郑重的脸色最后憋着气点了点头,最后抓起裴景林的手迫切道:“天牢里那些狱卒很是凶残,大哥你让人去将清竹还有大哥换个地方,千万不要让那些人动到他一根手指头!”   “好,你重情重义,倒是要大哥出力。”裴景林眼底有了笑意,抽出一只手亲昵的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平时裴景林这样逗他,他定是要撒娇打滚的再讨些好处的,可当下他实在没有心情,对着裴景林勉强的笑了笑后,声音恹恹道:“那大哥你接着跟太子议事吧,我回去了。”   “……嗯。”裴景林奇怪他的反应,但也没多想,点了点头看着裴祈安拖着脚步去跟仇承弘行了礼之后便出了这御书房。   裴景林也跟了过去,面露忧色的看着裴祈安耷拉着脑袋离去的背影。   “师哥。”仇承弘抬起头语气平平的喊了他一一声。   裴景林这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没什么。”仇承弘喊了人又不说话,垂下脸去又看这新翻开的一封奏折,“接着说如何处理叛军之事吧。”   裴景林有些莫名,但还是点了点头。   从那一次他知道奚元魁在养育太子十数年时都是用那间暗房作为惩戒仇承弘的手段后……以及仇承弘亲手杀了奚元魁后,仇承弘就开始有些不对劲起来。   比如从那一日起,仇承弘就没有让他离开过他半步,说是寸步不离也不为过。   但裴景林将之归结为华夏现在朝事繁多,太子离不得人罢了。   ……   皇帝病发突然,几日来一直处于昏睡中,偶尔醒来也是神志不清,仇龙辞也因身上受的伤过多,一直没有醒来过。   叛军便一直被收押在天牢之中,裴祈安每日睡不好吃不好,就盼着王爷能够早日醒来。   王府里,仇龙辞身上因伤势过重,为防压到伤口,身上只盖着一张被,此时已是天暗,房间里只亮着几盏烛火,明明灭灭的烛光显得仇龙辞此刻的脸色有些不明。   仇龙辞额上不知何时冒起了汗来,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至发中,好似梦魇了一般。   “哬!”接着便是一声低喝声,仇龙辞猛地睁开了眼,醒了过来,眼神里的震惊及心痛掩也掩不住。   仇龙辞昏睡三日,终于醒了过来。   “怎么就做了这种梦?”仇龙辞看着床帐上的繁复纹理,闭起了眼皱了皱眉,自言自语了一句。   仇龙辞不知这样躺了多久,最后睁眼撑着床两侧就要坐起来,身上传来一阵疼痛,仇龙辞闷哼一声皱起了眉。   坐起身来,靠着床边时,身上的被毯滑落,仇龙辞垂眸便看到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有腰腹处那包得极为严实的箭伤。   仇龙辞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正要喊人时,房门便被打开了。   进来的是端着药碗的老管家,还有他身后跟着的无影。   “王爷,王爷你醒了!”老管家一进去,便看到坐起身来的仇龙辞,激动的喊出声来,连忙走到他面前去,将药放置在床边小桌上。   仇龙辞抬眸看了一下来人,忽的开口问道:“本王睡了多久?”   “回王爷,三日了。”老管家的心情听得出很是高兴。   满打满算,过了今夜,就真是睡了三天。   仇龙辞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这点伤他竟然睡了三日?   三日,可以改变的事情有很多,发生的事情也可以很多,足以使一人生或一人死了。   “嗯,本王知道了,老管家你下去吧,药我自己会喝。”仇龙辞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鼻梁,声音略微有些孱弱,“无影留下。”   老管家愣了愣,但还是恭敬的弯腰应道:“是,王爷,但王爷身受重伤,切勿劳心伤神才是。”   说完,老管家便转身离去。   等房门一关之后,一直默声站着的无影立时便跪了下来。   “属下前来认罪!”   仇龙辞斜眸看了一眼床边跪着的无影,语气冷酷道:“说。”   “属下护人不利,让王妃出了王府。”无影言简意赅道。   仇龙辞恍若没有听到有一样,没有应声。   房内一片寂静,一个人坐着,一人跪着,气氛僵滞。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沉默着的仇龙辞也有了动静,但也只是伸手去拿了一旁的药碗。   一口饮尽之后,药碗放下之时发出了磕碰出的轻微声响。   安静的房内只发出这一声之外便再无其他声响。   无影也便这样直挺挺的跪在床的下方。   良久之后。   “暗卫队现今如何了?”仇龙辞才忽的开口问道。   无影身子一僵,眸色暗了暗,作为训练有素、有问必答的暗卫队伍中的一员,无影对于仇龙辞的问话从来没有一刻有过迟疑,此刻短暂的踌躇反倒很是异常。 第147章 竟是误会   仇龙辞此时却没有问罪无影的迟疑,只是眸色暗了暗,像是知道有什么结果一样。   “…回王爷,暗卫队现活着之人不足千人,且重伤在治。皇城内现也有了王爷私自养兵的传言散播,但王爷平反有功,此事尚且没有人敢大肆宣扬。”无影一字一句说道。   从他少时便开始培养的暗卫,哪一个不是打仗好手?与这暗卫队伍虽为主仆的关系,但大都是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结果却在这一仗中死伤惨重,最后竟不足千人,饶是铁石心肠的仇龙辞此刻也不免心痛。   “北影是死是活?”北影是跟在他身边最久的暗卫,也是最得力的手下,此次一仗也是出力最多,仇龙辞难得多问了这么一句。   “重伤在治,王爷放心,北影无性命之忧。”无影快速应道。   好歹也算是好消息一个了,仇龙辞阖上了眼,掩去眼中万般复杂情绪,“那些死去的暗卫,吩咐下去,厚葬,还有给所有暗卫家里人送去金银千两,此事不要声张。”   “是,王爷。”无影立即应道,旁人都以为王爷无情,但谁知王爷对自己人可谓是历史上翻遍了都找不到的一个好主子了。   达官贵人的暗卫为了以防自己的家人被挟持了以做威胁,向来都是成了暗卫,家人要么被杀光,要么一开始便是孤儿的。   只有王爷不是,暗卫队伍中大多都是贫苦人家出生,家人不会被杀不说,更是会得到妥帖照顾,只是有一个条件,便是终生不得与亲人相见罢了。   “好了,下去吧,至于王妃一事,今后不要再提。”仇龙辞声音听不出悲欢,摆了摆手后便让他退下。   从来没有一个暗卫能够在王爷手下犯了错而不受到惩罚,而他这样的错更是不应该,但王爷却只是让他多跪了一会而已。   无影百思不得其解,但依旧恭敬的行完礼后退出了房间去。   房内又只剩下仇龙辞一人,外头冷风呼啸,这秋天本还没有结束,却像是到了冬天一般,仇龙辞听得窗外的风声皱了皱眉。   ……   天边泛起鱼肚白之时,仇龙辞便醒了,许是睡了三日,让他在床榻上再躺多一刻都是折磨,所以披着披风便走出了房间,在院子里站着,却奇怪的发现这院子很是空旷,寂寥得吓人。   仇龙辞呆呆的看着这院子出着神,随后老管家便端着药朝他走来了。   “王爷,你身上有伤,可吹不得风,还是进房去吧。”老管家看见站在院中的仇龙辞连忙开口道。   仇龙辞摇了摇头,没作声,而是自发拿过老管家手中的药便一饮而尽,像喝什么烈酒一样。   老管家拿着药碗转身要走时,忽的抬头看了看天,想起什么似的看向仇龙辞,“王爷,今日若是裴家二公子来求见,可要见上一见?”   “什么?”仇龙辞对于这冷不丁的一句有些莫名。   老管家叹了一口气,悠悠说道:“王爷不知,这几日王爷昏迷不醒之时,裴家二公子每日天一亮便会到王府来,来问王爷醒了没,没问出个消息来还不肯走,说是有急事要跟王爷说。”   “这裴家二公子与王妃关系甚好,可前几日王妃出了府就没回来,也不知是不是帮王妃传话的,王爷可要见一见?”   仇龙辞眼神闪烁,负在身后的手攥了攥,沉默了许久。   老管家见状当王爷是不喜了,忙应声道:“那若是裴府二公子上门来,老奴便让他回去吧。”   说完,老管家转身抬脚便要离开。   刚走出没几步,仇龙辞就出声了。   “让他来这里见本王吧。”仇龙辞淡声说道。   “诶是是是,老奴这就去同裴府二公子说。”老管家面露喜色,脚步轻快的朝外头走去。   这裴家二公子一看就是有要事要跟王爷说的,若是跟王妃有关的,错过了可得了?   裴祈安果真如同老管家所说的一样,天一亮人便已经在王府门前站着了,老管家同他说了仇龙辞醒了之后,便势不可挡的直接冲进了王府里去,那架势可谓是要把王府碾平了一般。   老管家吓了一跳,这是要来说事的,还是来吵架的?   而裴祈安气势汹汹的冲到院子里去后,看见的便是安静的坐在石桌旁的仇龙辞,明明气息很是很是虚弱,但整个人坐在那里就是一股莫名的威严压着人,裴祈安气势顿时弱了弱。   但这几日的耐心等待早已经变成了气愤,还为洛清竹不甘,冲到仇龙辞面前时,连行礼都顾不得了,冲着仇龙辞便大声说道:“你为什么要将清竹关进天牢里去?清竹费心费力的要帮你,结果最后你竟然派人将他抓进大牢里去,你以为你是王爷就可以这样胡作非为吗?”   “清竹这个不会骑马的人,为了帮你在打仗的时候能够不拖后腿,努力学习骑马,在洛国学习骑马时,受了伤也没有喊过疼,他为了帮你步步为营……结果、结果你竟然还抓了他。”   裴祈安肚子里还有好多话要说,为洛清竹抱不平也好,谴责仇龙辞兔死狗烹的行为也罢,总之心里的怨气借着这一次通通抒发了出来,本还想接着说,结果仇龙辞顿时抬头看向他,眼神犀利得让裴祈安顿时气弱。   连话也不敢说了,后知后觉自己太过猖狂,在王爷面前大放厥词的行为有多不爱护自己这条小命。   但是他也是有骨气的,即使害怕也只是紧紧闭着嘴不再开口而已。   仇龙辞心中大震,见裴祈安不说了,顿时便站了起来,裴祈安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只是依旧倔强的看着仇龙辞一言不发。   高大的仇龙辞给人的压迫感并不低,见裴祈安不说话了,仇龙辞自己开了口,声音冷得惊人:“你说洛清竹帮本王,何来证据?仅凭你一面之词,怎么让本王信你?六国压城之时,本王可是亲眼见到洛国大军。”   裴祈安开始哆嗦着身子,只是身上穿得多,尚且看不出来,被仇龙辞那双眼眸盯着,像是被一头鹰看着一样,着实怵人,裴祈安不由闭着眼,十分悲壮的准备要开口。   洛清竹要是出来,他非得洛清竹跪下来感谢他!裴祈安可怜的想道。 第148章 后悔莫及   “清竹那是与洛言同奚元魁表面串通,实则是准备帮王爷的!丞相那是已经开始怀疑他们二人了,清竹只能亲自去率领大军前去与丞相会合,其实本意是要帮王爷制敌的!王爷何不想想?若是仅仅凭王爷那几千精骑,果真能够将那几万大军打尽吗?”   “虽说战场刀剑无眼,杀急了什么都顾不及也是有可能的,但王爷为何不仔细回忆一下,杀六国大军的人可仅仅只有王爷手下之人吗?”   洛清竹十分顺畅的说道,找到了依据,底气也越发足。   果不其然,裴祈安说完后,仇龙辞便陷入了沉思,皱着眉在回想些什么。   当时被围在城内时,本就为这皇城内出现了叛贼而不甘,打开城门时第一眼看见的又是洛清竹,像是在佐证他心中所想一般,不由先入为主,被背叛的愤怒与心痛,还有那仗场的厮杀蒙蔽了双眼,难免想当然。   而且他当时只顾着杀敌,确也是没有去在意仗场的士兵何是敌何是友……   “…那为何不事先告知与本王?”仇龙辞理了一遍后,问出自己心中最后的疑惑。   “清竹托我告知于王爷,但那时居庸关内戒严,非关内之人不得出入,我便写了信托人送于王爷……不会这信被截了,没送到王爷手上?”裴祈安娓娓说道,忽的明白了起因在哪里一般。   仇龙辞面色也十分不好的盯着裴祈安,这样大的事情怎么能只通过一封信就能够确保他知道呢?   奚元魁既有内贼,这信哪里送得到他手上来?而且照这样看,洛清竹会出现在城门口,正正好被他看见,想必也是奚元魁早早安排好了的,所以这信怎么都不可能送到他手上。   “本王明白了。”仇龙辞快声说道,面色也不似之前沉重,反倒很是不安,也不顾身上衣着单薄,疾步出了院子去。   “备马车,立马去关押叛军的天牢!”仇龙辞的声音隔着一堵墙,裴祈安依旧听到了这一声很是急促的话。   裴祈安愣了愣,这就妥了?   他慷慨激昂的发表一番话,王爷就要去将人追回来了?也不派人查查?   ……   滴答,滴答…水珠滴落在地面的清脆声响。   暗无天日的天牢中,潮湿阴暗,许多犯人一并关押在一间牢房里,只有最里间的两间牢房里各自关着一人。   环境也不似其他的牢房那边肮脏,倒是称得上干净整洁。   “四哥。”清脆又有些虚弱的声音,是洛清竹发出的。   两人分别被关着,中间只隔着一堵墙。   “嗯?”洛言靠坐在里头,两腿叉开着,坐姿不似他平日里那般清冷,反倒很恣意,回应洛清竹的声音也是懒懒的。   “对不起。”洛清竹的声音满是歉意,“是我连累你了,本来你可以风风光光当洛国的四公子的,甚至是侯爷,是我为了一己私欲,让你只能在这天牢里待着。”   洛清竹一开始被关进这天牢时,其实还抱着一丝希望,尤其是与其他叛军不同,得以单独关押,受到狱卒照顾,本以为会是仇龙辞吩咐的,还残留了一丝希望,结果今日他才知道,这是裴府给他周旋后得来的照顾。   而且三日了……他在这牢中待了这么久,什么希望都破灭了,他最后的结局依旧是难逃一死。   或许这就该是他的结局吧,洛清竹也认了,只是连累了洛言,让他很是愧疚。   洛言默默听着,等洛清竹说完后,不见生气不见抱怨,反倒低低的笑了几声,“什么连累?这是我选的,什么结果我都会担着。”   “倒是你,你这个侯爷没当多久,就要被当成反贼解决掉了,亏得很。”洛言打趣着他。   这听着很是轻松,看着像是在安慰他一样的话让洛清竹心口酸涩,对于洛言的愧疚不减半分,反倒更重。   “四哥……”洛清竹的声音闷闷的。   洛言嘴唇微微勾了勾,他倒是想安慰一下这个傻弟弟,可惜隔着一堵墙,“会没事的,再说了,我也活够了。”   他遇见自己的知心人,还能找到他那个不会被权势熏心的弟弟……也挺好的了。   而且,裴府那个小傻蛋估计现在正抓耳挠腮的想尽一切办法救他们呢。   洛言面对绝境时向来很是豁达,他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可洛清竹没有再开口应他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洛言还想听他说说话,省的他胡思乱想的,正要开口,便见这牢房前闪起一抹红光来,随后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洛言挑了挑眉,心想道,这生路不就来了么?   于是不作声了。   洛清竹倒是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当中,没去理会这牢房前突然响起的声音。   总归要么是拉他出去处决,要么给他上刑罚的。   “王爷,这就是洛国侯爷被关押的地方。”年轻的狱卒点头哈腰,脸色谄媚的说道。   洛清竹听到这近在咫尺的声音,身形顿了顿,但没有做出其他一丝多余的动作来。   仇龙辞此刻站定在关着洛清竹的牢房前,看着这狭小的牢房里只有洛清竹一人,洛清竹小小的身子缩在最里头,看着很是落魄无助。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洛清竹……   仇龙辞眼眶顿时便红了,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若是看到洛清竹受了刑的话,那他真是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开锁!”仇龙辞咬牙低声道,心中又是自责又是心疼的。   “是是是。”那狱卒连忙掏出腰间一大串钥匙,手忙脚乱的要去开锁。   等那锁刚一发出咔哒声,仇龙辞便直接推开了人,自己将锁解掉,扔到一侧去。   牢房开了,但仇龙辞走进去的脚步却略显沉重。   从他出现在这牢房前,到要进来,洛清竹都没有一点反应,想来是一定在生他的气,或许是失望也说不定……   仇龙辞忽的很怕。   走到洛清竹面前去,才发现洛清竹此刻缩在角落处,整个人都蜷缩在了一起,脸也埋在了膝盖处,明摆着是不想看见他的模样。   仇龙辞忽的很是慌乱,半跪下来,也没网想什么,只是下意识的伸手便把人圈住,将人抱在了怀中。   洛清竹轻微挣扎了几下,但他知道力气是不敌仇龙辞的,索性也不浪费力气,任由仇龙辞这样抱着。   这样的姿势,仇龙辞才发现洛清竹瘦了有多少,以前虽瘦,但还是摸得出肉来的,现在抱在怀中,小小一只,仿佛一手便能圈住,仇龙辞愧疚难言。   “清竹,是本王错了,同本王回去如何?” 第149章 追妻火葬场   身后的狱卒面色如同见了鬼一样,后怕的退了几步,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过多为难这洛国侯爷。   只是,王爷与这洛国侯爷……不是和离了吗?怎么看起来关系非同一般?   洛清竹此刻委屈的很,连抬头看仇龙辞一眼都不肯。   他为了仇龙辞免遭最后惨局,费心劳神的想着办法,却没成想仇龙辞根本不信他,单单只是在皇城前看了他一眼,便断定他也是叛军中的一员,不仅这样,还拿着剑指着他。   所以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因为仇龙辞这一句话就服软?   所以,洛清竹没做声。   狭小的牢房里一片安静。   “清竹,本王错了,是本王误会你了,听话,同本王回去好不好?”仇龙辞见洛清竹不理会他,姿态放得更低,语气轻柔得像是怕惊醒睡梦中的孩童一般。   洛清竹听到这话终于有了反应,仇龙辞面上一喜。   洛清竹将埋在膝盖处的脸抬起,神情冷淡的看向仇龙辞,仇龙辞的面色顿时一僵。   “……瘦了好多。”仇龙辞看清他的脸之后,眉头蹙紧,伸手便想要去摸洛清竹的脸。   仇龙辞看着消瘦的脸颊,心内很是懊恼,洛清竹的脸现在不知有没有他巴掌大?而且面色产白,两眼却是红红,看着像是哭过一样。   正这样想着,伸出的手不由自主的便要探上他的脸颊,结果却猛的被洛清竹打开。   不仅如此,洛清竹还伸手将仇龙辞推了开来,两人本亲密贴着的姿势一下便拉开了。   仇龙辞身体虚弱,这一下又被推了个趔趄,整个人几乎就要朝后仰去,好歹身上还是有点功夫底子在的,迅速的稳住了身形。   洛清竹下意识要去扶的动作僵滞住,随后又装作不在意的将脸撇开。   活该!谁让他不信他来着。洛清竹在心里悄声说道。   “劳烦王爷大驾光临,来这天牢里看望我了,我是叛军,身上也脏,王爷还是别碰的好。”洛清竹故作疏离冷漠的说道   仇龙辞受伤的看着洛清竹,本想做出脆弱的姿态来让洛清竹心软,结果谁知洛清竹根本不理睬他,一眼都没看向他,还说出这样的故意气他的话来。   仇龙辞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这下是自己做的孽。   “你看来是不愿意见本王,本王还是先走了。”仇龙辞说着这话时,眼神死死的盯着洛清竹。   洛清竹闭上了眼好似要睡觉一样,压根没理会仇龙辞。   外头的狱卒惊惶得几乎都要冲进去拉着洛清竹给仇龙辞叩首了,让他不要这样不识好歹?   然而洛清竹可不知道这狱卒心里的小九九,而是十分有骨气的一点不理会仇龙辞。   仇龙辞神情痴痴的看着洛清竹,看了好一会儿之后,转身要走出这牢房来。   狱卒连忙拿着锁就要锁上,结果被仇龙辞一个眼刀扫过去,钥匙直接掉在了地上。   那眼神仿佛在说,要是敢用锁锁上,那他小命也要不保了。   随后,仇龙辞见震慑住这狱卒头子后,抬脚便往外走去。   留下那狱卒战战兢兢的站在原地,看着那牢门犯了难,这天底下哪有犯人关进牢子里不用被锁锁起来的啊?   而洛清竹听到仇龙辞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眼眶里红通通水润润的。   “…混蛋!”洛清竹愤愤的握拳捶了一下身下坐着的稻草铺就的床板。   竟然说离开就离开!还把他那么狼狈的样子看了去……   洛清竹其实从关进来时到仇龙辞来之前,都没有生过想哭的心思,但他这会儿却是很想掉掉眼泪,这样或许心里还能好受些。   那狱卒看着里面好似在发脾气的洛清竹,十分鄙夷的开口说道:“洛国小侯爷,你现在就是阶下囚一个,王爷或许是看在以前与你有过几分情分,给你几分薄面,你倒好,不识好歹起来了,这下能不能出去都还是个问题了。”   “你可别当你还是王爷亲自娶进门的王妃吧?王爷府里现在可有正牌王妃在那呢。而且和离了还扶你当上侯爷就已经是王爷仁慈了,你倒是想不开,竟然要造反?真是长了见识了。”狱卒摇了摇头,挖苦着洛清竹。   洛清竹气得眼底里蓄着的泪都给憋回去了,愤愤的瞪了前头仇龙辞离开后,作威作福的狱卒一眼。   那眼神厉害的连见惯了穷凶极恶的犯人的狱卒都难免心底犯怵,倒是不开口说话了。   而牢房一边一直被忽视的洛言明显很不高兴,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一样,气势没有因为坐在牢房之中而有半分损减:“若是不怕死,你就接着说。”   狱卒直接打了个寒颤,他自然也知道另一边牢房里的人是谁,气虚的看了一眼面前的洛清竹,又看了一下掉在地上的锁,嘴里骂骂咧咧的走了。   一时之间,本来热闹起来的牢房一下又恢复到了之前的阴森寒凉。   洛言从刚刚说完那句话后,就再也没开口了,没有主动去与洛清竹说话,毕竟刚刚发生什么事,他也是都听在耳里的。   但洛清竹却率先开口了。   “对不起,四哥,我刚刚……”洛清竹声音嗡嗡的,他又道起了歉来,只是后面的话说到一半便止住了。   但洛言知道他要说什么是什么。   无非就是刚刚仇龙辞来带他出去,没有答应罢了,顺带着连他也要接着被关着罢了。   “洛清竹,我还到底是不是你四哥了?”洛言语气忽的很严厉的问道   洛清竹登时便紧张的挺直了背,声音哽咽道:“四哥你气得已经要不认我了吗?”   洛言好气又好笑,他之前怎么没发现他这小弟是个这么纯良无害的人呢?   “你再同我道歉的话,我就真的不认那件这个小弟了。”洛言故作威胁道。   “……还是四哥好。”洛清竹眼眶又是泛了红,声音闷闷道。   之前洛言帮着他逃跑之时,说他与仇龙辞不是一路人这话就是对的!他当时怎么不听呢?洛清竹懊恼的想道。   “现在才知道四哥的好?只怕是仇龙辞再死缠烂打几日,你又要倒戈了。”洛言打趣道。   “才不会,我不喜欢他了。”洛清竹斩钉截铁道。   然而听到洛清竹这样赌气一样的话,洛言只是笑了笑不作声,心想道,只怕是这仇龙辞多来几日,他那傻弟弟就该差不多服软了。   再说了,这喜欢哪有那么容易便变得不喜欢了呢?洛言像是想到谁一样,眼神柔和了下来,嘴角还似有若无的噙着笑意。 第150章 亲自搬进来   而刚走出天牢外的仇龙辞,看着那外头开始泛了黑的天边,面色暗了暗,而无影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   北影重伤,便换成了无影护在仇龙辞身侧。   “立马吩咐人将王妃所在的牢房收拾得跟府里房间一样,还有吃的穿得,一样照着府里的用度来,今夜便要办好。”仇龙辞偏过脸去,眉眼有些冷的吩咐道。   “是,王爷!”无影连忙应下,转身便去办仇龙辞吩咐下来的事情。   仇龙辞抬头望了一下天,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随后一手背在身后,快步坐上马车朝王府去了。   ……   仇龙辞离开几个时辰后,洛清竹早已经没有去想他了,缩着身子趴在稻草床上睡得正沉,虽然冷得他睡不踏实,但困意上来却是挡也挡不住的。   结果便被一阵嘈杂声吵醒了,揉着眼醒过来时,便看到一行人手里大包小包的不知拿着些什么就朝他的牢房里走进来。   洛清竹愣怔着,反应不及,迷茫的开口问道:“你们干什么的?”   一行人里有男仆有婢女,井然有序的给这牢房里做着清理,各自忙碌着,只有其中一人看着像是领头的人恭恭敬敬的开口道:“回侯爷,这是王爷吩咐的。”   接着便不再做声,乃至洛清竹都要被请着站起来,好给他身下的稻草床做个大改造。   洛清竹愣愣的看着那些下人各自忙碌,后知后觉的想到这是仇龙辞要求的,一下心里便憋着一口气似的,他才不接受仇龙辞的施舍!   “我不需要,你们出去。”洛清竹冷冷的开口道。   结果并没有人理会他,那些下人依旧本分的在干着自己应当做的事情。   洛清竹气极,又不想像个蛮人一样去阻止这些无辜的人,只得自己生着闷气,双手抱胸靠在墙上,眼不见为净。   不知道过了多久,洛清竹都觉得自己脚都站酸了,才终于有人同他开口说话了。   “侯爷,都收拾好了,吾等告退。”那些下人训练有素的从容出了牢房。   等那些人都走了之后,洛清竹才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结果这一睁眼便被吓了一跳,这哪里还是他刚刚蹲的牢子?   这牢房干净整洁的同一富贵人家宅院里的房间也有的一比了,铺上了绵软衾被的床丝毫看不出刚刚还只是个简陋的稻草铺成的可以躺的地方而已。   地上也铺上了毛毯,墙上那些坑坑洼洼的墙洞无一例外的都被绣着好看花纹的丝绸蒙住了,中间还摆放着一张小桌,桌上整齐的摆放着膳食。   而且四周都点上了烛火,用灯笼罩着,一下子阴暗潮湿的牢房变得光明又温暖。   这怕是史上最豪华的牢房,没有之一了。   “……”但洛清竹很是无语,就算这样又有什么用?   洛清竹撇了一眼桌上的膳食和床榻上叠好的厚衣裳,撇了撇嘴,走到床边去,将那衣裳拂到一侧去,一言不发的掀开被子躺了下去,闭上眼接着睡了。   今年华夏入冬似乎很快,一下子便从深秋入了冬,平日夜里洛清竹总会被冷得醒过来,结果这睡到半夜,竟然热得生出汗来。   洛清竹不舒服的哼唧了几声,浑身像被束缚住一样的难受,憋得他醒了过去。   结果这意识一回笼,便发觉自己被人抱着,心中一骇,曲起手肘便狠狠的往后顶去,想要将人推落到地上去,结果身上的人抱得紧,只是闷哼了一声,手上动作依旧牢牢的。   但也只是这一声,洛清竹便一下听出来是谁。   所以洛清竹挣扎得更厉害了。   结果仇龙辞却是把他抱得更紧了。   “仇龙辞你干嘛!松开我,给我下去!”洛清竹气得骂他。   “别动,本王就是抱抱你。”仇龙辞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强忍着疼一样,有些虚弱。   仇龙辞身上的伤口多,被洛清竹这么一折腾,裂开的伤口估计也有好几个了,但仇龙辞却是一点不在意,手上的劲是半点没松。   洛清竹顿时便止住了挣扎的动作。   “你出去,堂堂王爷竟然同采花贼一样,跑到这天牢里来抱着一个叛贼睡觉?王爷不珍惜名声,我还要呢!”洛清竹不留情面的怼道。   仇龙辞感受到洛清竹停下的动作,嘴唇在洛清竹看不见的地方勾了勾,环着他腰身的手更紧了,将脸埋到洛清竹脖子后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准备开口道。   “本王的王妃才不是叛贼,而且还不愿意出天牢与本王一同回王府,本王自然是只能同王妃一起住进这天牢里来了。”仇龙辞厚着脸皮道。   洛清竹快要气笑了,他倒是不信这含着金钥匙长大的王爷能够在这牢房里住上多久?   “是不是生本王刚刚离开的气了?”仇龙辞贴着洛清竹的耳朵轻声说道,已然是深夜的牢房安静的针掉的声音都能听见,因而仇龙辞的声音压得极低极轻,听起来格外暧昧,“本王是先回去给伤口换药了,还有拿上些衣裳便匆匆赶回来了,别生气了,本王的心肝。”   洛清竹被仇龙辞最后那个腻到掉牙的称呼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虽然心里很是受用,但面上却是凶巴巴的,“别那样叫我,我和王爷可没有什么关系。”   “你是本王王妃。”仇龙辞语气很是霸道,仇龙辞是从背后抱着洛清竹的姿势,说着这话时,身子贴的洛清竹更近了,“再说了,你是本王的心肝这话有什么错?没了你,本王就活不了了,就是本王的心肝。”   洛清竹惊得几乎想要翻过身去看看这仇龙辞是不是个假冒的了,还是被夺舍了?   怎么这情话一句接着一句的?   但洛清竹狠狠的捏了一下自己大腿,警告自己可千万不要被仇龙辞的甜言蜜语给骗到。   “我见你可是活得好好的,明天天一亮就离开,别挨我那么近,我可是罪臣。”洛清竹没敢动作很大幅度的扭动了一下身子,好让自己跟仇龙辞能有点距离。   然而这牢房里的床本来就小,即使是被那些下人整理过后,也是原有的大小,所以洛清竹这一躲,实际上也并未起多大作用。   仇龙辞却是很满意,头一次觉得这床小也有小的好处,这样洛清竹就逃无可逃了。   “你什么时候答应跟本王回府,本王就什么时候走,你要是要在这里待上一辈子,本王也照陪不误。”仇龙辞语气很是坚定,让洛清竹一时生不出反驳的心思来。 第151章 同吃同住   “……懒得搭理你。”洛清竹却是一点不上当,闷闷的说了一句后也不理他,闭上眼又要睡了。   “嗯,不想理就不理。”仇龙辞此刻可谓是百依百顺,生怕哪一句惹了洛清竹不快,语气都不似平时那个王爷了。   华夏的摄政王,洛国侯爷,任谁都想不到的两个人便这样在一间牢房里一起挤着入睡了。   这天牢里开了一扇小窗,平日里天气好的时候,会有一丝光泄进来,洛清竹便是被这么一束光刺得醒了过来。   “嗯……”洛清竹皱了皱眉,迎着那束光眯了眯眼,下意识的抬手就要挡住,结果才觉出自己的手像是被什么压住一样,这才恍然想起昨日半夜里的事情。   洛清竹登时就清醒了,没好气的扭过脸去,看向身后还睡得毫无防备的仇龙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丝毫不留情的往后屈手稍微一用力便将人推了床去。   好在这牢房里的床本就比寻常的床榻还要矮上不少,加上地上还铺着厚软的毛毯,所以仇龙辞这么一掉下去,也伤不到哪里去,只是发出了重物掉落的闷钝的声响来。   仇龙辞睡得沉,且毫无防备,这么一掉下去,醒过来时还有些懵怔,一手撑在地上坐了起来,曲着一条腿搭着手,顺势按了按额头,慵懒散漫的姿态让坐起来的洛清竹看得面色有些不自在。   这仇龙辞大清早的耍什么帅!   仇龙辞拨了拨自己额头上散落的几缕头发,反应过来后抬头去看推他下来的罪魁祸首,看见洛清竹那不自然的神色,嘴边起了一抹玩味的笑。   “天亮了,王爷该回来了,以后别来了,本夜再来爬我的床,我就不会等到天亮再赶人了。”洛清竹低头看着还在地上坐着不起来的仇龙辞十分不客气的说道。   仇龙辞却装作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站了起来,走到床边坐下,抬手帮洛清竹理了理额边的碎发,关切的问道:“饿不饿,昨夜本王来时,看见桌上的膳食一丝未动,还有那些厚衣裳,怎么也不穿上?就算跟本王置气,也不该拿自己身体惩罚本王不是?”   “……”洛清竹抿着唇不开口,对于这温情脉脉的仇龙辞显然快要招架不住了。   “再过一会,便有人送膳食来了,等会儿多吃点,都是你爱吃的。”仇龙辞见洛清竹神色有些软化,连忙接趁势接着道。   仇龙辞这话说的也没错,明明是他的错,干嘛要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洛清竹心里头这样想着,但又不想丢了面,只好气哄哄道:“你话怎么这么多?”   仇龙辞也不恼,反倒知道洛清竹这下算是肯吃他吩咐人送来的膳食了,一下喜不自禁的便腾的站了起来,将洛清竹吓了一个哆嗦。   “吓到了?本王就是想让人快些送膳食来。”仇龙辞见洛清竹反应这么大,有些受伤又有些窘迫的解释道。   “咳……哦。”小心翼翼的解释让洛清竹差点憋不住笑,最后还是憋着一口气冷冷的应了一声后扭过脸去偷偷勾了勾唇。   ……   仇龙辞便这样在天牢里同洛清竹同吃同住了好几日,这也并非洛清竹忍受得住在天牢里住着,而是这华夏皇朝到现在都还没有对叛军做出处决,便是这样关着。   所以洛清竹若是现在出去,也出得是不明不白的,还不如在这天牢里待着,等着这朝廷还他一个清白。   但是这可苦了仇龙辞,这天牢里不比王府里自己的院子,关上了房门便是二人自己的天地,但现在可不一样,二人现在在的天牢里虽说离得近的几间牢子里的犯人都被换到了其他地方去,但这天牢毕竟还是天牢,哪里能容他们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来。   所以人就在面前,却碰不得亲不得,别提有多憋屈了。   洛清竹却是活得自在,这天牢里的环境不知有多好,虽然比不上王府和自己洛国的宫殿,但也称得上是舒适,每日吃了睡,睡了吃的,恣意又闲适。   所以今日,洛清竹依旧是吃完午膳便要爬上床去享受酒足饭饱后涌上来的睡意时,仇龙辞不满了,坐在一边的小凳上眼神幽幽的看着他。   洛清竹自然是当做看不见,这几日他可都是这么贯彻的。   但这牢房里本就不大,加之那凳子也不大,仇龙辞高大的身子缩在上面就显得尤为好笑,但也只是懒懒的翻了个身故作不明。   洛清竹还火上浇油的打了个哈欠,随后眼皮子一耷,就要睡过去。   结果身上忽的一重,压得他顿时就清醒过来,一睁眼,便看到两眼幽幽的望着他的仇龙辞,吓得心口一抖,抬头就要推开他,“仇龙辞你下去,你是要压死我吗?”   “到底什么时候消气啊?洛清竹,你才是要折磨死本王。”仇龙辞委屈的将脸埋到洛清竹颈间,还蹭了蹭他。   仇龙辞没有一刻离开过这天牢,下巴上也长成了青茬来,刺得洛清竹不得不仰着脸直着脖子离仇龙辞远些,但这样的动作,无疑于是将自己送给仇龙辞的信号。   仇龙辞有些激动的便朝洛清竹的颈间嫩肉咬了一口。   “嘶!”洛清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一口登时便让他梦回仇龙辞吩咐无影看着他的前一夜,那时仇龙辞咬他的背就没找出一块好地方!   而且这一口一下便让洛清竹想到什么一样,眼睛腾的便瞪大了,瞳孔里像点起了两簇小火苗一样。   也不知忽然间哪里生出来的力气,两只手猛地用力,一下便将仇龙辞从他身上推开。   仇龙辞脸上有些迷茫,不知道是因为洛清竹推得开他还是什么?   但下一秒,仇龙辞便看到了洛清竹眼底的腾腾怒火,顿时暗道不好。   “你那天晚上使劲折腾我,是不是也是因为怀疑我是奚元魁的奸细?觉得我背叛了你才那样?所以第二日便让无影看住我,让我哪里也去不了。”洛清竹兴师问罪的脸色十分明显,怒火也是全然没有遮掩。   仇龙辞脸色一僵,心想这小侯爷怎么就想到这一茬来?   而且洛清竹里的话说对,但也不对,他要作何解释呢?   仇龙辞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张嘴如此不中用,正在脑海里想着如何组织语言同洛清竹解释。   可这一幕落在了洛清竹眼里,就是代表默认,而且这思索着什么样子明显就是在想要怎么跟他狡辩!   “好你个仇龙辞,就这么不信。”洛清竹气得理智都要离家出走,直接将仇龙辞推开后,手脚麻利的下了床,拉着仇龙辞便朝那牢门走去。 第152章 该来的还是会来   这一切事情都发生的突然又快速。   仇龙辞就这样被洛清竹拉着推出了牢门。   “清竹,你听本王解释……”仇龙辞站在牢房外后才十分无力的开口道。   结果便是咔哒一声响。   仇龙辞眼睁睁的看着洛清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锁来,自己将那牢门锁上了。   “……”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将这锁送到洛清竹手上。   接着,仇龙辞便看到洛清竹直接翻身上床,还不忘将被子蒙住了自己,只留下一个背影给他看。   他还没来得及解释一句呢……   正想着要不要将锁一把破开,直接进去时,无影便匆匆赶来了。   “王爷,皇上今日病情有所好转,急宣王爷进宫觐见。”无影压着声音说道,只是这声音在这天牢里也显得格外清楚,天牢里头的洛清竹也不知是听见还是没听见。   仇龙辞皱了皱眉,皇兄此时急宣他进宫,想必是为了此次平反事宜,其中必然有他那一队暗卫队伍一事。   该来的还是来了。   “本王知道了,先行回府梳洗一番再行进宫。”仇龙辞面色严肃道。   “是,王爷。”无影恭敬的低头应道。   “清竹,等本王回来再与你说。”仇龙辞抬脚要离开之前不忘还与里头生着气的洛清竹告别。   但洛清竹不闻不问,身形掩在被子中几乎看不见。   “……走吧。”仇龙辞最后望了一眼洛清竹后,抬脚就走。   这暗卫队伍的存在就是对于帝王威严的挑战,不管是作为兄弟,还是帝臣之间来说,都会是造成隔阂的因素。   只是他平反有功,皇帝也不会多加处罚,至多便是给一点惩戒,让天下人心服口服罢了,堵这悠悠之口。   仇龙辞一身王袍加身,坐在去皇宫里的马车里,脑子里便都是在想着这些事情。   “王爷,到了。”马车不入皇宫,仇龙辞下了马车还得往养心殿走一段。   仇龙辞身后只跟着无影,二人一前一后正要往养心殿走去,期间便碰到了从御书房里出来的仇承弘。   “承弘见过九皇叔。”仇承弘见到仇龙辞时,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自从奚元魁造反以来,他便再无见过仇龙辞,而且之前对仇龙辞的怨恨也都是出于奚元魁的教唆,才与仇龙辞作对了数年,这会儿见到难免有些难堪。   但仇龙辞却面色自如,点了点头,连语气都明显听得出来较之以往亲近了些,“不用多礼。”   “是去见你父皇的?”仇龙辞见他要走的方向与他一致,便主动开口问道。   “是,父皇宣我进殿觐见。”仇承弘对于仇龙辞的主动问话有些惊讶,但还是诚实的回道。   仇龙辞挑了挑眉,心想他这皇兄让他进宫,又让这太子也在这时候一同去见他,这是想要做什么?   “那便一起同行吧。”仇龙辞压下心中疑惑,说完后便抬脚往前走去。   仇承弘不知道这向来与他不对付,甚至可以说很是看不得上他的九皇叔这会儿怎么如此有长辈的模样了。   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走在仇龙辞身侧,二人的身量早已相差无几,只是仇承弘身形明显还要较之仇龙辞瘦些,二人走在一起,旁人还只当是兄弟,不会想到二人是叔侄。   二人就这样各自沉默的并行走了一段路,平日里绝不会见到走在一起的人此刻气氛和谐的走在这宫道里,略有些诡异。   “奚元魁城门一事,是你早有谋划的?”正当仇承弘感觉不自在时,仇龙辞忽的开口问道。   仇承弘不知道仇龙辞这样问是为何,不过他因为裴景林对他的劝诫,也知道仇龙辞对这权势并无想法,因此对于仇龙辞也就没有什么好瞒着的了,便点了点头。   “寡不敌众,我只能出此下策,即使九皇叔擅于打仗,但此仗胜算不足,还需要另辟蹊径。”仇承弘语气平静道。   仇龙辞颇为欣赏的点了点头,作为储君,仇承弘这一点倒是不错,有勇有谋,能屈能伸。   “所以奚元魁的命……是你取的?”仇龙辞忽的想到这一点,复又开口道。   仇承弘脸色一滞,垂眸掩去眸中情绪,这才开口道:“是,若不这样,皇城叛军必然不会被震慑住。”   “嗯,你并没有做错。”   仇龙辞肯定了他的做法,“为储君者,最忌心软,既然是叛臣,必然不能心慈手软,这一仗,本王不会居功,正好为你日后登基打下基础。”   这话一出,仇承弘面上的惊讶之色都难以掩下,惊讶于仇龙辞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日后登基……那便是说九皇叔会帮他登上皇位的意思?   “这么惊讶作甚?当本王要与你抢皇位?”仇龙辞瞥见仇承弘面上明晃晃的惊讶,不由挑了挑眉,故意这样说道。   “承弘不敢。”仇承弘连忙收拾好面上的神情。   仇龙辞依旧是一副长辈做派,但人明显看着温和不少,说话时也是不急不缓的,“本王之前不喜你,全是因为你识人不清罢了,奚元魁那人明显就是不安好心,然而你这太子却不与血亲亲近,反倒事事只按着奚元魁的话来,本王还当你是个傻的。”   仇承弘嘴角抽了抽,果然这九皇叔的毒舌是一点没变。   “不过这皇城一仗,本王倒是觉得你可以当得上这华夏帝君了,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本王很是欣慰,等你登基之日,本王也就可以当我的闲散王爷去了。”仇龙辞语气中颇有向往,连周身气势都温和起来。   仇承弘听着这些话倒是有些复杂,明明是听着不太好听的话,但其实仔细听来,也是说明了他这九皇叔都一直在关注着他的,否则,按他之前听从了奚元魁那些话而做出了那些蠢事,这太子之位早就该不保了。   “承弘不会辜负九皇叔期望的。”仇承弘千言万语最后也只是汇成这么一句话来。   “嗯,本王等着看。”仇龙辞眼角有了点笑意,二人之间诡异的感觉似乎也就此消失了。   作对了十数年的叔侄经此一仗,便神奇的化解了多年来的不满,看着反倒像是一对和睦的叔侄了。   二人就这样朝着养心殿前走去。   奇怪的是,养心殿前围满了侍卫,戒备森严,仇龙辞看到时心里忽的有些不好的预感。   天生的对于危险的敏感。   仇承弘看着那众多侍卫,十分不解,与仇龙辞一同往前走去时,那侍卫一下便拦住了他们。   “属下冒犯,皇上吩咐了,王爷、太子身后不可带随从进殿。”侍卫的眼神看向仇龙辞身后的无影。 第153章 不得善终   仇龙辞抿了抿唇,直觉有什么不对劲,但以往去见皇兄也鲜少有带侍卫一同进去的,是自己顾及礼仪也是皇帝从未在意过这些,但今日特意嘱咐……便显得奇怪了。   “无影,留在殿外,本王自己进去即可。”但仇龙辞稍一停顿之后,便微微偏头看向身后的无影,淡声说道。   无影点头,便站定在了原地。   随后仇龙辞便与仇承弘二人一齐走进了养心殿内。   养心殿的殿门本大开着,但当二人的背影消失在养心殿内后,这殿门便缓缓的被关上。   养心殿内,一股檀香混合着浓重药味,让人一走进去便能马上闻到。   仇龙辞被这气味刺得不由皱了皱鼻子。   “咳咳…咳咳……”安静的殿内时不时传出几声咳嗽声来。   二人循着这声音往里头走去,跃入眼帘的便是靠坐在床榻上,一脸病色的仇龙乾。   “臣弟见过皇兄。”   “孩儿见过父皇。”   二人分别俯身行了礼。   “咳……都来了啊?”仇龙乾声音孱弱,面色看着苍白到几乎看不出一丝血色来,像是大限将至之势。   仇龙辞抬头看去之时,感觉皇帝比他最后一次见面时相比,仿佛老了几十岁一样,老态尽显,而且气弱至极,这样的气息他只在将死之人身上看到过。   仇承弘与这父皇向来不亲近,但看到仇龙乾这幅模样也不由得动容,虽然从小到大,他极少或者可以直接说是没有得到过仇龙乾于他的父子温情。   或许这就是成为皇室之人的宿命,皇权向来就是要高于亲情的,仇承弘淡淡垂眸,心里这样想道。   “皇兄身体如今怎么样了?太医可还有说什么?”仇龙辞看着皇帝的面色,还是开口问道。   仇承弘听到这话,倒是抬起头来看向二人,眼神在仇龙辞身上划过一瞬后又低着头轻轻咳了一下,摆摆手示意他无须多问。   仇龙辞领会了皇帝的意思,转而问起了最根本的问题:“那不知皇兄此次让臣弟与太子前来是有何事要吩咐。”   仇承弘虽然是太子,但这局势明显看着是皇帝与摄政王二人在把握,他只能是安静的站在两侧,默默的听着。   可仇龙乾却是朝太子招了招手:“弘儿,你过来。”   仇承弘一愣,心里很是震惊,但面上却也只是稍微怔住而已,皇帝不回答九皇叔的话,竟然先叫的他?   而且还唤他……弘儿?   这名字除了裴景林会这样喊他以外,便再没有别人喊他了……唯一记得的便是幼儿的时候,奚元魁曾说过他的乳名是这个。   但估摸着也只有出生时便被他克死的母后会这样喊吧……现在仇龙乾这样喊他,又是什么意思?   是临时之前作为父亲的最后一丝感念觉醒么?   仇承弘心里这样想着,面无表情的朝皇帝走去。   仇龙辞不解的看着前面的皇帝,琢磨着此行究竟是何意?   “弘儿咳咳……坐下来。”仇龙乾神情很是慈和,拍了拍床边,示意仇承弘坐下。   仇承弘身子略有些僵硬,面色复杂又不解,但却是听从了皇帝的要求,坐在了床边,他从未与他的父皇如此靠近过,除了别扭,更多的是疑惑。   “父皇好像还没好好看过你……你便长得这么大了啊……你母后在九泉之下,想必也会很欣慰的。”仇龙乾见太子很是乖顺的坐下,脸上露了笑,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   “……父皇。”仇承弘不知道要怎么回应这仇龙辞突然表露的亲近,面色有些不自在的喊了一声。   仇龙乾见他面色不好,不由苦笑了一声,眼神放得有些远,声音悠悠道:“你是不是恨父皇啊?一出生便将你弃之不理,将你母后的死归结在你身上,最后在你还是幼童时,便寻了借口将你赶出了皇宫,让你小小年纪便立了太子府。”   “……还让你在奚元魁那老狐狸身侧长大。”仇龙乾说到这里语气有些冷。   每一句都说中了仇承弘心中所想,被仇龙乾一句一句说出来,就像是在用刀子重新在他心上留下伤口一样。   仇承弘咬了咬牙,并不想应声,说不恨,是不可能的。   他会成为如今这样,要感谢他的父皇,但他也恨是他的父皇间接造成了他这样。   “呵呵……无妨无妨。”仇龙乾见太子沉默,心里也明白,低低的笑了几声后,抬手握上了仇承弘的手,“父皇快要死了,这次让你来,是告诉你继位之事的,遗诏朕早就写好了,就在金銮殿前的门匾后。”   此话一出,仇龙辞和仇承弘都面露惊讶之色。   所以这一行,便是要让他见证遗诏之事么?   而且皇帝这突然暴病,昏迷多日,今日突然醒来,急急宣他们进宫觐见,或许就是回光返照之时,希望趁着弥留之际交代后事。   仇承弘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结果便被仇龙乾抬头挡住,示意他不要说话。   “但朕还有话要对你说。”仇龙辞掩了掩想要咳嗽的动作,声音越发虚弱道:“父皇希望你知道,父皇没有不喜你,从你出生至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父皇无可奈何的。”   “你出生之时,正是本王登基不过数年之时,彼时六国尚未统一,你九皇叔在外征战,朝内又值党政之争,奚元魁将你母后安排嫁给朕做了皇后,你的出生注定得不到朕的喜爱,否则在那样的环境之下,你会死在各种情况之下。”   “后来,六国统一,父皇病弱,你九皇叔气盛,统一了六国,这也就罢了,只是这奚元魁竟然胆大包天,私通外敌,使华夏处于危险之地,但朕知道的太晚了,为了让你顺利登上这皇位,朕只得步步为营,到如今,也算是帮你扫平了一大障碍,但还有一碍,需要你自己来了。”仇龙乾说到最后,声音已经越来越小了。   仇承弘听得愣怔,原来他并非父皇不喜之子,甚至于对他的爱护超乎他自己的想象,仇承弘看着面前几乎要阖上眼来的仇龙乾喉咙有些堵,但还是压下了心中百般情绪问道:“那父皇所说的最后一碍是什么?”   “仇龙辞。”仇龙乾毫不犹豫的说道,眼睛也在这一刻猛的睁大来,死死的看着一边冷着脸站着的仇龙辞,像是充满执念道:“杀了你九皇叔!” 第154章 早该料到   仇承弘脸色一变,父皇竟然要他杀了九皇叔……父皇与九皇叔的关系不是一向亲近吗?九皇叔之所以能够成为这华夏的摄政王,背后若不是他父皇的支撑,九皇叔也不一定能够有如今的权势。   而床榻上本还一脸病色、虚弱不已的仇龙乾此刻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眼神死死的盯着一边站着的仇龙辞。   而一直沉默看着这一幕的仇龙辞眼神冰冷,面无表情的看着缠绵病榻的仇龙乾,站到现在,他也算是什么都明白了。   他早该料到的,这自古以来,皇室之中,哪有什么信任可言的兄弟,饶是一母同胞也是如此。   仇龙辞忽的笑了一声,垂眸看向床榻之上的人,眼神里没有一丝感情可言,语气却是平静至极,“皇兄,本王那八千精骑之所以在城内遭外军包围,此事背后是你早就算好的吧?”   “之所以我能够成为这华夏的摄政王,无非是少时你登基,而我又刚好统一六国,平息战乱,彼时你又身患重病,为防止这华夏落入有心之人手中,你才扶持着我当了这亲王,我还当是皇兄信任我。”仇龙辞冷静的复述这一切。   原本以为奚元魁才是威胁他的那个最大的因素,没想到其实一切都在仇龙乾的计划之中。   “而如今等到太子羽翼丰满之时,你又忌惮我的权势过大,而奚元魁起兵造反一事,正好让你有了机会可以除了本王,本王的精骑几乎全军覆没,奚元魁也已经死了,太子登基的路可谓是扫平了障碍。”   “皇兄,你打的一手好算盘啊。”仇龙辞讥笑一声,看着面前犹如一个陌生人一样的仇龙乾。   他与皇帝之间,在外人看来,说是兄友弟恭也不为过,但现在,床榻上仇龙乾看着他的眼神却是比在看一个陌生人还要无情,像是在看什么怪物一样厌恶又憎恨。   原来最悲哀的人竟然是他,为华夏,为百姓卖命一生,到头来,还是败在帝君的疑心忌惮之下。   “死……你必须死!”仇龙乾却是默认仇龙辞一番话一样,嘴里只重复着这一句话,一只手不知在衾被之下掏着些什么,随后一件重物压在被上发出沉闷一声。   一把吊着金黄长穗的长剑。   养心殿殿门紧闭,四处有侍卫戒严,看来就是要防止仇龙辞离开,仇龙辞看着床榻上那长剑,心里冷笑,看来今日真是必定要了他的命啊。   只是这养心殿内,一个重病看着即将离世的皇帝,一个武艺没他高强的太子,怎么杀得了他呢?不过是自不量力罢了,但仇龙辞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站在原地,看着神色疯狂的皇帝。   但下一秒,仇龙辞却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在流失一样,两只手连抬起的力气都觉得费力,堪堪用力才能让自己不倒下去,仇龙辞皱了皱眉,突然想起进殿时,那飘起的檀香白烟。   那烟里有让他动弹不得的药在。   “呵呵……皇兄,看来你今日是必定要了我的命不可。”仇龙辞眼底冷漠一片,知道仇龙乾早已做好了两手准备,只觉得心凉。   仇龙乾却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仇龙辞已经无法动弹了,神色一松,连忙将剑塞到了仇承弘手上,提高了音量催促道:“快,弘儿,杀了他,华夏不能再有仇龙辞!”   “将剑拔出来!”仇龙乾催促道,眼眸亮闪,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精神头极好,竟然还能将剑拔出来,径直塞到了仇承弘手中。   “父皇……”仇承弘看着手中的长剑,一闪而过的剑光在眼下发着森森寒光,他仿佛能够想象到这剑刺入体内后会是什么样的。   “快!弘儿…”仇龙乾见仇承弘迟迟不动,面色一急,“快杀了他,若是不杀,你日后帝王如何坐得稳当?一剑杀了他,对外便称他皇城一仗受重伤,不治身亡,此次不杀,你便再无机会了!”   果然,这一切都是算计好的,连他是如何死的,如何对这天下人解释都想好了,他的皇兄真是怕他今日不死啊……   仇承弘眼神一闪,今日一事,走到现在,仇龙辞什么都知道了,倒真是非死不可了,但是父皇会不知九皇叔对这权势无心么?他与九皇叔在前往养心殿之时才冰释前嫌,可现在,却要他亲手杀了九皇叔……   “快……否则朕死不瞑目!”仇龙乾催促着,刚一说完,便猛地咳嗽起来,咳嗽声之剧烈,怕是殿外的人都能够听得见。   仇承弘眸色复杂的看向仇龙辞拿着剑慢慢站了起来,与仇龙辞对视上,才看到了仇龙辞眼中并无丝毫惧怕之色,而是古井无波一般看着他。   同样是遭受亲情背叛过的人,这样的滋味仇承弘也尝过,但在之上,他首先还是华夏未来的帝君,要为自己的皇位,为江山安稳着想,他真的能够相信仇龙辞的无心于权势的一面之词么?   “快,杀了他!”身后是仇龙乾一边咳嗽一边催促的声音,扰得仇承弘心烦意乱。   等他持着剑走到仇龙辞面前时,才发现仇龙辞面色苍白至极,面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像是在经受着极大的痛苦一样,顿时心惊,原来父皇暗中下了药。   否则按照仇龙辞的武功,怎么可能反抗不了?仇承弘认识到这一点之后,心中忽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   再抬眸看向仇龙辞时,眼底早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了。   “九皇叔,对不住了。”仇承弘只是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噗-’长剑刺入体内后发出闷钝的一声响。   “唔…”仇龙辞不由后退半步,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句便支撑不住身体似的倒在了地上,地上顿时流出一摊血来,仇龙辞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仇承弘身后的皇帝也终于止住了声音,殿内顿时一片安静。   哐当一声,仇承弘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手上的带血的剑砸落在地,偏头看去时,才发现床榻上的仇龙乾不知何时没了气息,无力垂落在床榻之上的手探出了床边,了无生息。   仇龙乾看见他想要的之后,死了。   养心殿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来,明明是初冬的时节,却下起了深冬里才瞧得见的大雪,像是老天都在为仇龙辞鸣不平。   此时,殿外忽的传来一阵嘈杂声响,紧接着,闯进来了一行人。   洛清竹是第一个冲进来的,看见倒在地上的仇龙辞,脸色唰的一下白了下来,撕心裂肺的只能喊出这几个字来,“仇龙辞!!” 第155章 一切都是梦   “滴滴滴——”医疗机器发出的急促的声响。   “医生!医生,病人有意识了!”惊喜又高昂的一声女声响起,紧接着便是慌乱的脚步声。   洛清竹隐约中听见什么好几个人围绕着他,叽叽喳喳的在讲些什么,他觉得好吵,皱了皱眉,想要睁开眼睛让他们安静些,他还要想办法救仇龙辞呢。   “醒了,醒了,医生,他醒了!”一个护士压着声音惊喜的说道。   洛清竹睁开眼睛后,看见的便是白花花的天花板,还有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很奇怪,受伤的不是仇龙辞吗?怎么在医院的是他?   不对!怎么可能有医院?   洛清竹猛地一惊,登时便坐了起来,结果这一坐,才感觉胸口处传来一阵剧痛,不知道是皮肉之痛还是心痛,总是疼得他意识又是一阵涣散。   “洛先生,你还是先躺下的好,你胸口中了枪,枪弹只离你的心口只有两毫米之分,这才没丢了命,但是你还是陷入了昏迷,按照医学上的定义,你恐怕要成为一个植物人,但今天你却是醒过来了,真是奇迹。”医生上下打量着洛清竹,眼底有着好奇,似乎在想这是不是值得做一个医学研究。   中枪、昏迷、植物人……这是他在去文物馆里观察并且修复文物时,为了保护一件稀世古物而中了枪的时候吗?   洛清竹眨了眨眼睛,表情忽的变得很奇怪。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表情看着怪吓人?”一个护士小声嘀咕道。   “医生……我睡了多久?”洛清竹眼角无神的问道。   一边正拿着病历本刷刷的写着什么的医生头也没抬的快速回答道:“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才一个星期……那他嫁给仇龙辞当王妃,成了洛国侯爷,分分合合,又是奚元魁造反的……这些都是他自己看了小说后做的梦吗?   可是梦里发生的事情可是足足有好几年啊……   “心好疼……”一想起仇龙辞最后倒在养心殿内的模样,洛清竹顿时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揪住一样,伸手抓住胸口,神色很是痛苦。   “心脏疼?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医生顿时拿起脖子上挂着的探测器就要去听洛清竹的心跳,结果被洛清竹一手拂开了。   “没事……我没事。”洛清竹现在很乱,他需要安静一下,来理清这些让他疑惑的事情。   医生奇怪的看着洛清竹,最后见洛清竹好似不是他理解的那种疼之后,也就作罢,“那洛先生好好休息,您保护了国家文物,是国家的英雄,您所在的医院也是全国最好的医院,如果有什么不适,请尽管跟我们提。”   说完后,医生带着护士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病房。   病房顿时空了下来,只剩下洛清竹一人。   “仇龙辞……”洛清竹按着额角,嘴里念叨着,皱着眉好似在仔细想着什么。   难道他所经历的这些都只是一场梦而已,可是怎么会这么真实?   而且他记得的最后发生的事情就是裴祈安到天牢里告诉他仇龙辞恐怕会死在皇帝手里,最后赶去养心殿的时候,那时候好像来不及了……   仇龙辞腹上插着一把剑,面色苍白,好像没了生息一般。   死了吗?   洛清竹呆呆的想着,如果是梦的话,那他胸口怎么这么疼呢?   “难道还是按着小说里的结局来了?不管怎么样,仇龙辞你都还是死了,是吗?”洛清竹自言自语着,语气很是平静,只是眼睛不知不觉红了起来。   如果是梦,但那般爱恨情仇他也是真正的经历过的。   “早知道天牢里就跟你和好了,干嘛还把你推出去!”洛清竹忽的气起自己来,要是他不把仇龙辞赶出去,硬是把人留下来又能怎么样呢?   这样仇龙辞也不会到皇宫里,最后死在了剑下。   他费尽心思的就是不想让仇龙辞惨死在仇承弘手下,结果最后还是这样的结果,一阵无力又心疼的感觉漫上心头。   “我真没用……”   洛清竹将脸埋到被子里,闷闷的骂了自己一声,救得了文物,但却救不了仇龙辞。   尽管不知道这是不是梦,他对仇龙辞的爱恋也是存在心里的。   洛清竹狠狠的捶了一下床,手不知砸到了床上放着的遥控还是哪里,这悬在墙上的电视一下就开了。   新闻报道的一道知性女声从电视里传出。   “几日前,在我国著名文物馆内出现一起恶性抢劫案,其中一名文物修复师为保护世界仅有的一件文物而挡住了劫匪的子弹,最后陷入昏迷,让我们共同为这名英雄祈祷,希望……”   这新闻明显不是现在才播出的,一看便是播出好几日的了。   而这报道说得便是洛清竹,让蒙在被子里的洛清竹都不由得抬起头来去看。   然而便看见了新闻上一闪而过的关于他保护的那件文物的模样,眼睛逐渐睁大,连忙手忙脚乱的去找遥控器,而那遥控器就在他床沿处。   洛清竹手忙脚乱的连忙按了暂停,一秒一秒的回放,最后画面定格在文物上面。   “簪……是我送给仇龙辞的簪!”洛清竹激动的喊出声来。   他当时是为了修复文物才去的,馆内据说那绝无仅有的文物也需要他修复,只是还没亲眼看见,便遇见了劫匪。   没想到会是这支簪。   是他最先送给仇龙辞的东西。   这难道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么?   “所以这一切都不是梦了…”洛清竹既是开心又是难过的。   与仇龙辞在一起的那一切都不是梦,都是真实且存在过的,难过的是他不知道仇龙辞是死是活,而且他现在还……回来了?   这比天人永隔还让人难以接受。   忽的想起什么似的,洛清竹连忙又去找自己的手机,颤着手一边打字一边删除的,最后哭着笑出来了。   “没死……仇龙辞你没死。”洛清竹笑着抹掉糊住他视线的眼泪,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己搜索出来的东西。   这小说虽说是杜撰的,但历史上的确是有华夏这个皇朝的存在,仇龙辞也的确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王爷。   “年少之时,统一六国……新帝登基,封亲王,赏封底,有一男妃,恩爱异常,终生无妾。”洛清竹略过前面几句,一目十行看过之后,直接跳到了最后,小声念着。 第156章 又是一场梦?   “男妃,史上唯一一位立男妃的王爷,男妃名唤……”洛清竹眼睛下瞄,便看到了附在最后的一行小字,结果没看清,便觉得心口一阵疼痛袭来。   “唔嗯……好痛。”洛清竹手机掉落在被面,面色痛苦的揉成一团,手指捂住心口处,疼得头上瞬间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来,整个人几乎蜷缩了起来。   意识逐渐涣散,整个人无力的趴伏在床上,手机就在自己眼前,洛清竹想努力睁开眼睛看清那个名字,结果却是不受控制的闭上了眼,洛清竹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在一点一点的流失。   “滴滴滴!”又是一阵医疗机器发出的声音。   “快,心率降低,准备……”一大批医生护士听到这病房里发出的警示声后,冲进了病房后,看到的便是洛清竹灰白着面色倒在床上的模样。   ……   冷、好冷。   洛清竹这样想着,想去添件衣裳,却发现自己好像动不了了一样,醒不过来似的。   但洛清竹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努力撑着自己的眼皮,眼前泄出了一丝光来,刺得他赶紧又闭上了。   “冷……”本是心里想的话,却也下意识的呢喃出来了。   “清竹,你醒了!”很熟悉的声音,洛清竹心想。   裴祈安趴在床边,惊喜过度乃至于有些害怕的表情,生怕洛清竹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只是他的错觉一样。   “嗯?”洛清竹有些疑惑,适应过来后缓慢的睁开了眼睛,看到的便是两眼含泪看着他的裴祈安,迷茫道:“我这不会是在做梦吧?”   这现实仿佛与梦境交织在一起,让他都快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了。   “什么梦啊?你都睡了好几天了,什么梦你都该做完了!”裴祈安又是气又是喜的锤了锤床面,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噔的一下站了起来,“我要去找洛言,他还不知道你醒过来了呢。”   没等洛清竹问出自己的疑惑,裴祈安已经小跑着出去了。   洛清竹轻轻叹了一口气,才去观察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哪里,这洛国宫殿特有的装潢,这不是他在洛国的宫殿吗?   他怎么会在洛国宫殿,而且裴祈安说的他睡了好几日,这又是为什么?受伤的不是仇龙辞吗?怎么反而是他躺在了床上?   仇龙辞!对啊,仇龙辞呢?   洛清竹猛然想起这个,瞬时便从床榻上坐起,作势就要下床,但许是睡了太久,身子都睡得绵软了,站起来的一瞬间,腿好似不是自己的一样,站都有些站不稳,只好扶着床柩安静的站在那里适应着。   这片刻的安静让他得以去理清脑子里乱成一片的思绪。   到底现在是梦,还是他回去的那一切才是梦?还是说其实都是真的。   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裴祈安和洛言便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   “祈安你醒了!”洛言一向镇静的脸色此刻也有些激动,看到站在床边的洛清竹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洛清竹看到来人,勾了勾唇喊道:“四哥。”   洛言点了点头后,与裴祈安两人绕着他转了一圈,没看出有什么不对之后,表情一松,站定在原地,“醒来就好,你就这样硬生生的躺了好几日,着实怪异,但是没事就好。”   “对对对没事就好,你干嘛站着啊,坐下来,我还得让太医过来给你看看。”裴祈安连忙按着洛清竹就让他坐了下来。   “不用了,我没事。”洛清竹被迫坐下后,看着裴祈安转身就要跑,连忙将人拉住说道,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力气在一点点的回来,加之又没生病受伤的,必然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真的?”裴祈安明显不信的上下打量着洛清竹,生怕下一秒洛清竹就这样又晕给了他看。   “真没事。”洛清竹连忙认真的说道,随后语气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的问道:“仇龙辞呢?他在哪里?”   洛清竹语气中虽然带着点害怕,但说出的话就像是他笃定仇龙辞没有死一样,或许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相信仇龙辞没有死。   裴祈安和洛言听到洛清竹这么问,面色忽的奇怪起来,互相对视一眼,又看向那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们的洛清竹。   “你都不记得了?”洛言表情很是难看的问道。   这语气仿佛仇龙辞已经死了一样。   “不记得什么?”洛清竹顿时就紧张起来,难道仇龙辞真的死了吗?   不可能,不可能……   洛清竹不敢置信的抱住头,姣好的面容此刻却是满脸的困惑与迷茫,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只记得自己在知道仇龙辞恐有不测之时,赶去养心殿后看到的就是倒在血泊中的仇龙辞。   然后其余的什么便都记不得了。   “没事,没事,清竹你冷静一下。”裴祈安瞪了一眼洛言后,连忙俯身按住洛清竹要抓住自己头发的手,连忙哄着,“王爷没事,在侧殿里呢。”   “……没事?”洛清竹一下就冷静下来,脑子里处理信息的路程仿佛是山路一样,缓慢的想清楚后,愣愣的说了一声后又猛地起了身,“侧殿!我要去找他。”   “诶!”洛清竹身上力气早已恢复的差不多,朝着侧殿走去的步伐也已经稳当如初,裴祈安看着背影很快消失的洛清竹,伸出去要拦的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都是你,干嘛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唬得清竹一愣一愣的。”裴祈安将错都推到了洛言身上,愤愤的瞪了他一眼。   洛言无辜的耸了耸肩膀,“我只是惊讶于清竹昏迷了几日后,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都忘了罢了。”   裴祈安冷哼一声,没应声。   “好了,别嘟着嘴,这样让我很想亲。”洛言笑看着他,见裴祈安一副气哄哄的模样,调侃起了人。   “虽不是男女,但授受不亲四字你不知道吗?”裴祈安红着耳尖回他,仰着下巴说完后,就朝着洛清竹跑去的方向跟去了。   “授受不亲?多亲的事情都做过了,啧。”洛言看着跑掉的裴祈安这样懊恼的说道,早知刚刚就不说出来了,直接亲不好么?   总归有一日要让这小侍郎亲自送上门来。   洛言眼神幽幽,手指磋磨着下巴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 第157章 和好如初   而另一头,洛清竹匆匆跑到偏殿去时,殿内没有一人在,只有一些药香飘着,洛清竹颤着心脏走进去时,生怕自己看到的是一个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的仇龙辞。   但是仔细一想,若是仇龙辞醒着,怎么可能他第一眼醒过来时看见的不是仇龙辞呢?   所以洛清竹做足了心理准备,深吸一口气后才走了进去。   绕过屏风走到里间时,洛清竹愣在了原地。   因为结果同他所想的都不一样。   仇龙辞此刻好端端的站在了床前,正在换衣裳,而他进去之时刚刚好碰见了仇龙辞要宽衣解带,身上的衣裳还没脱下,他就走了进来。   洛清竹眼尖的看见仇龙辞肩上绑着的布条,没等他看清,仇龙辞便察觉到了身后有人,猛的将衣服重新披上束好腰带之后,猛的扭头往后看去。   这一看,也和洛清竹一样愣在了原地。   恍若隔世一般,其实不过短短数日而已,洛清竹却有了跨越时空的感觉,这一刻他才觉得,不管什么真假,仇龙辞活着就是真的,他能够与仇龙辞在一起就算是梦也好。   意识到这一点的洛清竹忽的觉得很委屈,他也不知自己在委屈些什么。   “仇龙辞……”洛清竹瘪了瘪嘴,伸出两只手索抱的姿态,他这会儿格外眷恋仇龙辞的怀抱了。   仇龙辞先是一怔,随后是不敢置信,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在洛清竹做出索抱的动作来,仇龙辞就已经不由自主的朝洛清竹走去了。   一把将人拥入怀。   殷实温热的实感让洛清竹不由舒了一口气。   “仇龙辞,我不生你的气了。”洛清竹用头顶蹭了蹭仇龙辞的下巴,软声道。   仇龙辞身子先是一僵,随后便松懈下来,低低的笑了一声。   “本王还没哄你呢?就自己先不气了?”仇龙辞打趣道。   明明在天牢时,洛清竹知道他将他折腾得那么狠的时候是因为怀疑他时,分明气得不行,都已经是直接将人赶走的程度了,但是这会儿却是跟他说不生气了,仇龙辞心里一片软,只觉得自己还好没有死掉,不然洛清竹这个宝贝被别人抢去了,他该怎么办?   差点经历了生死之别,这点事情也显得无足轻重了,所以洛清竹自然是不想计较那么多。   “不生气了不代表你不用解释!”洛清竹抬头瞪了他一眼,随后又将抱着仇龙辞腰身的手收紧了力气,嘟囔道:“还不是觉得人活得时间太短了,拿来跟你置气太亏了罢了。”   怎么能这么惹人爱呢?仇龙辞心里想着。   “本王那晚折腾你,原先是有怀疑的心思,但到后面,不过是因为你太勾人了罢了。而且派无影看着你,不过是想保护你,若是本王有什么不测,好歹也能护着你不是。”仇龙辞伸手捧着洛清竹的脸颊,温言解释道。   “尽想着保护我,难道我不想保护你吗?你连机会都不给我。”洛清竹接受了仇龙辞的说法,心里感动但是却还是有些不高兴,明明他就是冲着不让仇龙辞死掉去的,仇龙辞倒好,瞒着他不说,最后还将他当成了叛贼。   这话一出,仇龙辞眼神一下就变了,眼神灼灼的盯着洛清竹不放,捧着他脸的一只手慢慢往下移动着,移动到洛清竹脖颈后,瞬间便按住了。   “唔…”洛清竹猛的被吻住,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仇龙辞已经钻进了他口中。   久违的吻很是缠绵也很是激烈。   洛清竹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仇龙辞似乎将很多情绪都注入了这个吻一样,让洛清竹有些难以应对。   “唔…停……”洛清竹环着他腰的手都不由得抵到他肩膀去,稍微用了点力气将他推开。   洛清竹身子也往后仰去,想要躲开仇龙辞愈发深入的动作。   但洛清竹往后退时,仇龙辞却是像还吻不够一样,往前探去,一人退便是一人进。   洛清竹争不过他,只能乖乖仰着头张开嘴任由仇龙辞霸道的在他唇里夺取着。   这样乖的洛清竹没有让仇龙辞收敛,反倒更加激动起来。   两人亲吻时发出的水声之大,连刚刚踏进一只脚的裴祈安都听见了。   殿外的裴景林动作一僵,默默的收回了脚,蹑手蹑脚的退了回去。   而殿内二人却丝毫没有发现有人来过,依旧亲的忘我。   不知道亲了多久,等洛清竹觉得自己要窒息而死之时,仇龙辞才堪堪停了下来。   “本王忘了你刚醒过来,就将你亲得都找不着北,是本王的错。”仇龙辞看着亲得一脸迷糊,两颊泛着潮红的洛清竹,笑着说道。   眼底尽是笑意和打趣的意味。   洛清竹被亲得晕头转向的,趴在仇龙辞胸口前不停喘着气,虽然没看见仇龙辞的表情,但这语气里的调侃却是很明显,不免伸出手去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但这会儿洛清竹的力气就跟小猫一样,这一下不痛不痒,甚至像调情一般。   “谁让你醒过来了也不躺着,这么着急过来找本王?本王只是过来换一身衣裳罢了。”仇龙辞得了便宜还卖乖,眼中笑意更盛。   洛清竹这下忍不住了,气息逐渐平复下来后,抬起头自以为杀伤力十足的瞪着仇龙辞。   结果落在仇龙辞的眼中,不过是软绵绵的一眼罢了。   “这么看着本王,本王会忍不住的。”仇龙辞嘴上说着这么轻浮的话,但手上动作却是十分温情,伸手拂去他额上的头发,慢慢的靠近后,在那干净白皙的额头上轻柔的吻了一下,一触即离。   与刚刚激烈亲吻的模样完全截然相反。   刚刚的吻像是要把他吃掉一样,现在这个吻却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又十分轻柔的呵护着。   洛清竹的心口顿时软成一片,收回了自己凶巴巴的眼神,转而去看他身上松松垮垮绑着的衣裳。   “给我看看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洛清竹关切的问道。   结果这一问,仇龙辞当下表情便有些奇怪。   “没事,不用看。”仇龙辞眼神闪烁的回道。   洛清竹奇怪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像是疑惑为什么不用看一样。 第158章 解释缘由   “快给我看看。”洛清竹两手抵着仇龙辞肩膀,直接面对面作势将人推到只有几步的床边去,仇龙辞好笑又无奈的只好往后退了几步,最后直愣愣的坐了下来。   洛清竹自然是不会放过的,按着人坐下后,伸手便要将仇龙辞胸前的衣服扯开。   不给洛清竹看看,势必是不能罢休的,仇龙辞只好双手抵着身后的床,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扒衣服的小王妃,此刻脱他衣裳的目的不是要看伤,那该多好?   仇龙辞心里这样想着,嘴上悠悠叹了一口气。   最后衣裳是被洛清竹脱掉了,身上的伤口也露出来了。   “你这……”洛清竹愣愣的看着仇龙辞腹部包扎着厚厚的布条,绕着腰部再到肩部一圈,那布条外面还能看出渗出来的血迹,还有身上大大小小几乎快要痊愈的伤口。   看得洛清竹又是一阵揪心,这些伤应当都是在皇城那一仗里面留下来的吧,他那时还因为仇龙辞将他关进天牢里跟他置气,也没有关心过他身上的伤口,还有那腹部的新伤,应当是那时养心殿里留下来的。   果真书里的结局,仇龙辞就是死在了仇承弘手中,这里差点也是了……但还好仇龙辞没有死。   洛清竹这样想着,心里更是庆幸,直接扑向了仇龙辞,紧紧的将人抱住,但还是小心的避开了他的伤口。   无论如何,这个男人都要给他好好活着。   “唔……怎么了这是?”仇龙辞猛地被洛清竹扑过来,闷哼一声后,直接朝后仰去,疑惑又带着点笑意的问道。   洛清竹以为自己没使多大力气,结果仇龙辞直接倒到了床上去,心下有些疑惑,连忙悬着身子,不敢压实,小心翼翼的说道:“你这伤……肯定很重,身体感觉都比以往虚弱了不少,回头我让宫里的人给你补补。”   仇龙辞面色当下便有些难看,心里想到什么似的,试探道:“你不知道本王身体怎么样了?”   “嗯?什么怎么样?”洛清竹疑惑,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刚刚裴祈安见他醒来也是一副他不记得什么事情的紧张兮兮的模样,“我是不是忘记什么事情了?”   仇龙辞头往后仰去,压实了洛清竹,垂眸朝他看去,语气忧愁道:“看来本王这事将你吓得不轻,都忘记事了。”   “你跟我说了,我不就知道了?以前的事我都记得,就是、就是从养心殿后面的事情我就都不记得了,一醒来就在洛城里,太奇怪了。”洛清竹迷茫道,那几日他昏迷,做得就是回去了的梦,或许他是真的回去了吧。   现在回来,自然是将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忘记了。   “清竹,本王若是残缺了,你还会心甘情愿跟着本王么?”仇龙辞冷不丁的问道。   这一问把洛清竹问迷糊了,残缺?这不是看着好好的吗?洛清竹连忙撑起身来上下打量着他,惊恐的想到一个事情,“你不会是……”   仇龙辞当他想到了,结果抬眸对上的就是洛清竹盯在他双腿中间的眼神,表情像是被雷劈了一样,顿时哭笑不得。   将悲伤的事情都显得诙谐起来,仇龙辞反倒不觉得心里沉重了,撑起身来,与洛清竹面对面着,语气很是平静道:“本王筋脉尽断,武功全废,与个平常男子没什么不一样了,上不了仗场,杀不了敌了。”   杀敌护国曾是他前半生一直在做的事情,但现在已然没了希望,他现在比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还要再弱上半分了。   “……怎么会?”洛清竹不敢置信的说道,仇龙辞这一身武艺杀敌护国,吃过多少苦才能有这一身本领,怎么说没就没呢?   洛清竹替仇龙辞不甘,又替仇龙辞惋惜,更多的心疼,一个护家卫国的将领,也是一个为百姓操持半生的王爷,怎么会到如此境地,最后还几乎死在仇承弘手里。   见洛清竹眼睛红红,几乎要哭出来,仇龙辞连忙凑上前去,动作轻柔的按了按他的眼角,温声哄道:“这幅模样怎么像是被欺负了一样?本王这不是没事么,好端端的坐在你面前呢。”   “本王那天在养心殿里,吸了那檀香烟,那烟里许是有什么能够废筋脉的药散在,本王吸了之后才会无力反抗,受了太子那一剑的,如今武功尽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是?”   仇龙辞耐心的给洛清竹解释着缘由,没有去说那一日在殿内皇帝要逼他死那一事。   “我没事,废了就废了,我养着你!”洛清竹吸了吸鼻子,语气豪气万丈的说道,然后便给仇龙辞细数起自己如何养他了的事情来了,“我会修复古物,可以帮一些达官贵人修复,银子肯定有不少,而且、而且我还有一些自己的私房钱,养你一人应该绰绰有余了,就是不能跟你当王爷那样比了,你……你要给我省着点啊。”   洛清竹说着说着声音便小了起来,底气有些不足,仇龙辞都到了被太子索命的程度,太子登位之后必然是没有仇龙辞可以容身之处了,必定是要寻了什么由头除掉,而他这个侯爷指不定也要被仇承弘那个太子以什么名义撤掉。   那他要养活仇龙辞岂不是要费好大力气,洛清竹忽的觉得自己早知道该多藏点银子的。   仇龙辞见洛清竹露出一副为生机忧愁的模样来,忍俊不禁,他的小王妃是不是以为他这个王爷虎落平阳之后,便一无所有了?   殊不知仇龙辞掌握这华夏皇朝里所有的钱庄,说是这皇朝里最为富有的人都不为过。   但平生第一次有人说出要养着他的话,仇龙辞十分的心动,然而仇龙辞没有想到或许是无人有资格同他说这句话罢了。   “本王一定省着点,不让你费心,而且你这个小侯爷,怕什么呢?一个洛国还怕养不起我吗?”仇龙辞笑着打趣道。   洛清竹晕了,这几日昏迷的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一回来就感觉都跟不上这里的节奏了。   “你都在洛国皇城里,自然还是你的小侯爷了,想什么呢?”仇龙辞又气又好笑的敲了敲洛清竹的脑袋,“你非叛贼,自然是可以回洛国当你的侯爷,并且平反有功,还能讨赏呢。”   仇龙辞真想敲开洛清竹这脑子,明明聪慧之人,有时却又傻乎乎的,让人想敲开他的脑子看看他在想些什么。 第159章 那当侯爷夫人?   “真的?”洛清竹登时眼睛便亮了起来,支起身子直勾勾的看着仇龙辞,生怕仇龙辞这话是哄着他来。   “自是真的。”   “那你是不是王爷当不了?那当我的侯爷夫人吧!”洛清竹一副要开天辟地的气势,朗声说道,这一声一出,房内登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这个想法洛清竹早在心里不知偷偷想过多少回了,现在他终于有机会了!洛清竹激动的脸都泛了红。   “……”仇龙辞表情奇怪的看着洛清竹,想要确认自己是否听错一般的语气,“你想要本王当你的侯爷夫人?”   “对对对。”洛清竹小鸡啄米一样,连忙点着头,用极其期待的眼神盯着仇龙辞,将仇龙辞盯得耳尖都泛了红。   “咳,你想要的话,本王就当。”仇龙辞以拳抵唇,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反正洛清竹必然会是他的王妃。   至于这侯爷夫人吗?他也有得是方法。   “仇龙辞你最好了!”洛清竹高兴的朝他扑过去,乐呵呵道:“等我去找个良道吉日,把你娶过来。”   算起来,他都嫁给仇龙辞两次了,总算有机会让他也娶上一番,而且还是仇龙辞,洛清竹想想就觉得激动难耐。   仇龙辞无奈的笑了笑,这刚一醒过来的洛清竹清怎么情绪变化能这么快,一会伤心一会高兴的,拿他没办法。   “好好好,本王等你娶我当侯爷夫人。”仇龙辞又是无奈又是宠溺的说道。   ……   是夜,洛清竹好不容易被仇龙辞哄着睡下后,仇龙辞才得以从这偏殿内走出来。   偏殿外的无影一直站着。   “王爷,太子登位之前,将王爷身负重伤,不治身亡的消息放了出去,并且将王爷私自养兵消息传出,做出剿除了王爷一党势力的假象之后,果不其然奚元魁的余党已经开始有了动作。”   “这是太子今日送过来的信,请王爷亲自过目。”   “嗯,下去吧,本王有事再找你。”仇龙辞接过无影手中的信封之后,摆了摆手便让人退下。   等殿前只剩下他一人之后,仇龙辞才看着手中那信,眸光深沉,不知在思索着什么,良久,才拆开那一封信,一目三行的看着,等看完时,将信捏成一团时,身后忽的出现了一道声音。   “王爷真是好雅兴,这么晚了还在赏月么?”洛言说的虽是恭敬的话语,但语气却稍显凉薄。   仇龙辞蹙了蹙眉,才扭头看去,他不知道这洛言在外头站了多久,又听见了什么。   而且说什么赏月,仇龙辞抬头看向天边去,不过是黑蒙蒙的一片罢了。   看来是知道了。   仇龙辞瞥了一眼洛言,似笑非笑的说道:“洛四公子,明人不说暗话,都到这地步了,也不必跟本王拐弯抹角了。”   “果然还是那个摄政王啊,只是怎么会没想到老皇帝已经怀疑了你十数年,都还比不上你那个有先见之明的皇侄。”洛言专门挑了仇龙辞的痛点说道,言语上丝毫没有避忌。   仇龙辞眼神稍冷,折身正对着洛言,“若是怕本王日后没有条件照顾清竹的话,只怕是洛四公子多虑了。”   他算是明白了洛言的意图,不过是担心他又折在皇室的手中,仇承弘当日在养心殿内没有刺中要害,而他又与仇承弘做了一笔交易,布下一盘棋,等君入瓮。   这交易于他有风险,但凡仇承弘生出一点异心来,对他来说,若是一子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从第一次来洛国时,他也知道了洛言对他与清竹二人关系并不看好,甚至清竹第一次生出离开他的想法背后便有洛言的协助。   本觉得洛言此人是与他为敌,但现在看来,不过是将清竹当成了弟弟看待,担忧罢了。   这样想着,仇龙辞表情也缓和了点,双手负于身后,面色郑重道:“洛四公子大可放心,本王走到如今这一步,必然是会与清竹好好的,你所担心的那些都不会发生。”   洛清竹现在是王爷,而他现在对外又是一个私自养兵的罪王,即使平反有功,却功不抵过,名声本就不好,还是一个死了的人,所以的确在外人看来,他与洛清竹能有什么联系。   他府里可还有一个挂名的王妃呢。   洛清竹怎么作为侯爷的身份与洛清竹一同?   这都是问题,洛言前来不过就是提醒她这些罢了。仇龙辞垂眸细细想着。   “王爷知道便好,清竹为王爷付出了许多,即使王爷没有亲眼看见,也该知道。”洛言表情也缓和了些,语气也没有先前那般冷,“若是辜负了清竹,王爷这辈子都会不得安宁的,我以洛国四公子的名义发誓。”   这话说得很重,但也代表洛言真正意义上的接受了仇龙辞与洛清竹在一起。   都是关心爱护清竹的人,这话里的不敬自然是无须追究的,反倒让仇龙辞很是高兴,只是面上不显,“洛四公子不说,本王也是知道的。”   洛言来这里的目的也达成了,转身便要走,结果被仇龙辞一句话说得走不动道。   “裴小公子,洛四公子可是有意?”   洛言挑了挑眉,看着仇龙辞的眼神像是在说你有什么办法?   仇龙辞神秘的勾了勾唇,“洛四公子,等候佳音吧。”   洛言清冷的面色露出些许疑惑,但他直觉的就是觉得仇龙辞会帮他做点什么,下巴朝殿内的方向点了点下巴,“那清竹日后便拜托你了。”   两人在这夜里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的认识一样。   仇龙辞也折身进了殿内,将信放在烛上烧尽后,脱去了身上因为站的久了染了一身寒气的外袍,原地走了一会后才到床上去。   刚一躺下,洛清竹就自觉自发的朝他怀里钻进,闻到熟悉的气息满足的蹭了蹭他。   仇龙辞也极其自然的在人钻过来时,手便搂上了他的腰,浅笑着吻了他的额头后轻声嘀咕道:“本王刚刚为了你可是做了好大一笔交易。”   “嗯?”哪知这一声把还在睡梦中的洛清竹吵得就要醒过来,迷迷蒙蒙的应了一声。   仇龙辞吓得连忙拍了拍洛清竹的背哄道:“没事,接着睡吧。”   “嗯…”洛清竹贴着仇龙辞的胸膛便一下又睡实了过去,只是手上搂着他腰的手却是抓得紧紧的,生怕他要跑了一样。   仇龙辞不由好笑,这小侯爷这么害怕他离开呢? 第160章 赏雪中红梅   几日来,洛清竹都一直跟在仇龙辞身边照看他的伤,二人在这洛国的小日子也称得上是悠闲自在。   以至于洛清竹派人去打听华夏皇朝现今如何的消息都忘了听。   只顾得上跟仇龙辞二人在这洛国皇宫里黏糊着。   这天气已然是进了冬,冷得让人生不出一点动弹的劲来,洛清竹这会儿便赖在床榻上不肯起,耍赖拉着仇龙辞陪他。   “懒虫,亏得还是一国侯爷,天气一冷,便不想起了。”仇龙辞盘腿坐在床边,笑看着整个人都缩在被中,只留一个脑袋出来出来的洛清竹,见洛清竹被房内炭炉熏得脸色红呼呼的,不由伸手去刮了刮洛清竹鼻尖。   “不是有我四哥在吗?”洛清竹抱着被子打了个滚,耍赖道。   仇龙辞无奈的看着床上的洛清竹,想着这几日来洛清竹除了用膳几乎就没下过床,更觉不该这样纵着他了,于是只能弯腰细哄道:“小侯爷,你说你都几日没下过床了?外头下了雪,梅园里红梅也开了,不跟本王去赏冬景?”   放眼望去,也只有洛国有最好看的红梅,而最美的当属洛国皇宫里梅园里的,洛清竹到这洛国里还没亲自去看过。   经仇龙辞这么一说,他才想起,不免有些心动。   但是外头冷得很,他又是怕冷的人,被窝里如此暖和,让他一下难以取舍。   “可是外头冷,我又要起来更衣……麻烦的很。”洛清竹苦恼道,但两眼却是提示意味十足的看着仇龙辞。   仇龙辞失笑,一下就明白了洛清竹是什么意思。   “好好好,只要小祖宗你肯起来走动走动,本王服侍你又怎样?”仇龙辞识趣的起身走到殿内里侧去,不知去干什么。   还躺着的洛清竹却是偷偷笑了一声,被窝里的脚也快速晃动着。   良久,仇龙辞才手上满满当当的拿着东西朝洛清竹走来。   “来吧,本王给你穿上衣裳。”仇龙辞将衣裳放到床边去,居高临下看着躺着的洛清竹,挑了挑眉说道。   洛清竹机灵的笑了一声,披着被子坐起身来,用屁股在床上扭着挪动,不一会儿,便凑到了仇龙辞跟前,掀开被子好整以待的等着仇龙辞给他穿衣裳。   “真是愈发懂得卖乖了。”仇龙辞似怒非怒的点了点洛清竹的鼻尖后,动作快速的给洛清竹套上衣裳。   等身上衣袍穿戴整齐后,便剩下一双靴子。   洛清竹看着摆放在床边下的靴子,登时翘起双脚朝仇龙辞晃着。   仇龙辞勾了勾唇,没按照洛清竹的心意蹲下来给洛清竹穿靴子,反倒是径直朝洛清竹伸手,双手握住洛清竹的腰,用力一提,两人登时便换了一个姿势。   洛清竹还没反应过来时,仇龙辞已经江将他抱着坐在他自己腿上了,屁股下柔韧的触感让他一时红了耳尖,脑子里也不适宜的想起一些东西来。   “你、你不是经脉尽绝,怎么还有力气抱得动我?”洛清竹靠在仇龙辞身上,他看不见仇龙辞的表情如何,因此也看不见仇龙辞嘴角边的坏笑。   但洛清竹这个问题差点没让仇龙辞脸色黑下来,“你莫以为本王武功尽废,筋脉也断了,便连你都抱不动了?是不是还觉得本王哪里不行?嗯?”   一脸致命的问题砸的洛清竹有些晕乎乎的,仇龙辞这样跟他说的时候,难道不是这个意思?是他会错意了?   “晚些再收拾你。”   这沉默就是变相的承认了,仇龙辞脸色当下是黑了个彻底,但当下还是带这小侯爷出去走一走比较重要。   没等洛清竹应声,仇龙辞便探过洛清竹的身子去拿床边的靴子,就着将人抱坐在大腿上的动作给洛清竹穿靴。   原来抱着他就是想这么给他穿鞋,这王爷心思还不少,洛清竹心里暗自想着,不知自己面上早已笑开了花似的。   “好了,起身。”仇龙辞又将人抱着站起,给洛清竹穿得严严实实的还不够,又将床边木架上挂着的滚毛白边绣花披风给他披上,又往他手中塞了一个灌了热水的汤婆子这才作罢。   可谓是生怕洛清竹感到一点冷。   “这……也太夸张了吧?仇龙辞。”洛清竹连低头看看自己穿了的动作都显得有些笨拙。   “不夸张,生了病可不是小事。”仇龙辞看着洛清竹像只雪地的熊一样,嘴角憋着笑,怕洛清竹看出来,连忙搂着起洛清竹的手抬脚就要走。   “等等,等等……你也带件披风啊!”洛清竹被仇龙辞拉着走时,急忙说道,眼疾手快的便将木架上的黑色大裘捎上了。   ……   外头正是冬日里的午时过后,阳光不燥,二人踩着雪走在这红墙绿瓦的宫道里,没有带一个随从。   空气里带着下过雪之后的寒冽清新之感,让洛清竹不觉冷,只觉心旷神怡。   二人慢悠悠的走着,走到一处时,便闻见一阵淡淡幽香。   “快到了?”洛清竹面露惊喜,期待的看着仇龙辞,仿佛仇龙辞才是这宫里的主人似的,比起洛清竹还更为熟悉。   事实也是如此,仇龙辞搂着洛清竹拐了个弯,便看见一大片红梅林,嵌在这雪地里尤为明艳。   红梅林绵延不绝,远远望去看不到尽头,枝头上都点缀着雪点,在无尽的雪地上仿佛一幅美画,美不胜收。   洛清竹看得呆呆的,心想他都错过了些什么。   “走吧,里头本王让人往一处亭子里送了炭炉和吃食进去。”仇龙辞见洛清竹这副事情,自知他是很满意的,脸上喜意明显。   “嗯。”洛清竹浑身暖乎乎的,仇龙辞体贴入微,生怕他被冻着一样,让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明明仇龙辞身上伤都还没痊愈,反倒一直照顾着他。   洛清竹这样想着,也就走到了仇龙辞口中说的那处亭子。   “这里能观景,也不会被风吹着,今日下午便在这坐坐吧。”仇龙辞牵着他走到亭子间坐下。   亭子间的石桌上正放着糕点吃食,还有一架古琴,石凳上还贴心的放上了棉垫,一旁是燃得泛了红的炭炉。   比起床上,这里还要更显温馨,洛清竹看得心口热热的,偏过脸去看着仇龙辞的眼眸亮闪闪的。   仇龙辞看着洛清竹的眼神,心想这小侯爷估计感动的不行,结果下一秒洛清竹只是十分期待的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要弹琴给我听?” 第161章 好好宠着   “……”仇龙辞好笑又无奈的拉着人坐下,笑着打趣道:“不然你弹给本王听吗?”   洛清竹会不会弹琴,仇龙辞自然是最清楚的,他的小侯爷聪明又机灵,但琴棋书画是样样不会,偏偏他又喜欢的紧,还能怎么办呢?   “我……当然是不会弹!你快坐下弹给我听,我都还没见过你弹琴,还以为你双手只会拿剑呢。”洛清竹新奇的看着绕过一旁要坐在古琴后面的仇龙辞,期待得不禁脚尖直直跺地。   仇龙辞勾了勾唇,心想道,洛清竹不知道的还多的是,日后多的时间让他知道。   或许正是没有了什么山河家国,天下百姓的束缚,二人坐在这梅林亭中闲暇至极,同寻常人家的公子野外赏景一般,雅兴至极。   洛清竹也是满意的很,这亭子也暖和得紧,看着桌上有清茶,一旁竟然还有温酒,洛清竹眼睛登时便亮了,心想着等会儿一定得就着琴声来几盅。   这样想着,突然一声琴音骤然响起,让洛清竹的目光顿时便被刚刚发出琴音的方向投去。   是坐在对面抚琴的仇龙辞在试琴音,清亮高亢的一声,足以说明这把古琴的音色很好。   仇龙辞便很是满意的开始抚琴,阵阵琴音连续响起,响得洛清竹很是没有防备,眼神直愣愣的看着仇龙辞。   从仇龙辞专注的低垂着眉眼抚弄琴弦,刀削般凌厉的面孔此刻也很是柔和,薄唇紧抿,与高耸鼻梁相得益彰,若是旁人见了必然想不到仇龙辞曾是个武将。   仇龙辞的琴技很好,是洛清竹这个没有什么艺术细胞的人也能感受到好听的程度,琴音连绵不绝,仿佛与这被风吹得飘起的红梅花瓣缠绵在一起,琴音仿佛实质化了一般,在他面前化成了一副美景。   洛清竹痴痴的看着仇龙辞,他听不出仇龙辞弹的是什么曲,只觉得仇龙辞弹得很入迷,他也就看得入了迷。   美色配好曲,再斟一杯美酒,便是人间一大幸事了。   洛清竹便浅浅嘬饮着手边温着的酒,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仇龙辞瞧,心想,这个人是他一辈子都不能放手的。   想着想着,连那琴音停了,洛清竹都没发觉。   等手边的酒杯被仇龙辞拿掉后才回过神来。   “趁着本王不注意,竟偷偷喝起酒来了?”仇龙辞眼神威胁的看着两眼朦胧的洛清竹,他明明没让人送酒过来,怎么这桌上有酒。   这洛国里温酒是最有名的,赏冬日红梅林时又往往会放几盅温酒,最为适宜。   “嗯?好喝啊……你要不要也来一口?”洛清竹歪了歪脑袋,不至于醉但有些微醺的洛清竹脑子不太活络,看着仇龙辞也不自觉撒起娇来了,忽的想到什么一样,忽的义正言辞起来,“不行,你不能喝,你身上的伤还没完全痊愈呢。”   仇龙辞都要气笑了,正想出言教训教训这不听话的小侯爷,结果洛清竹猛的一下圈住了他的腰,将脸搭在他的腰间,语气黏糊糊道:“仇龙辞,你弹琴真好听,以后还要弹给我听。”   仇龙辞又一下心软了下来,他以往弹琴都是弹的入阵曲这些激昂,鼓励军心的战曲,为了洛清竹特意去学了首和缓一点的曲子,今日还是他第一次奏曲,没想到他这小侯爷这么喜欢。   看来他还可多学几曲,仇龙辞心想道。   “日后想听,本王便弹。”仇龙辞抬起洛清竹的脸,见洛清竹两颊泛着红,明显有了醉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拉长了调子问道:“是不是喝醉了?”   “没醉,就是这酒烧的很。”洛清竹只饮了一小杯,自然是还没有到醉的地步,只是觉得嗓子火辣辣,身体里也热烘烘的,有些让他不清醒罢了。   温酒温酒,必然是让人体内生热的酒才叫好酒。   仇龙辞瞥了一眼,自然是知道这温酒的效果,忽的想到自己说的要收拾他,这酒全当助兴了。   “咳咳。”仇龙辞忽的为自己想到些什么而不由红了红耳尖,只好清了清嗓子,伸手去将洛清竹抱起。   “嗯嗯嗯?”洛清竹对于一下子变高了的自己吓得瞪圆了眼睛,反应过来后是被仇龙辞抱住了。   二人是面对面抱着的,只是洛清竹被抱得高出了仇龙辞一个头,居高临下看着仇龙辞,有些不解:“怎么抱我?我们还没好好赏景呢……”   “他日再赏,今日赏点别的。”仇龙辞声音喑哑,抱着洛清竹径直走下了亭子,沿着二人来时的路原路折返了。   洛清竹喝了点温酒,反应有些迟钝,也就没多做挣扎,被仇龙辞这样抱着走还生出了些倦意,打了个哈欠后趴在仇龙辞的肩上就要睡了过去。   本都进入了梦乡里,结果猛的一下被仇龙辞放下来,惊醒了他。   “仇龙……唔!”洛清竹有些清醒了,本想唠叨几句,结果就被仇龙辞堵住了唇。   这才反应过来仇龙辞今日说的收拾他是这个意思。   但洛清竹只是愣了一下便回应起了仇龙辞来,毕竟他也是个人不成。   仇龙辞受伤多日,加上前些日子二人经历了许多事情,倒是都没想过那档子事,如今仇龙辞这么勾了他一下,洛清竹自然也是只能上套了。   于是洛清竹这么一回应,仇龙辞的动作便瞬间变得激烈起来,直亲得洛清竹身发软。   最后是一边亲着一边被仇龙辞半抱着到床边去的,二人双双倒向了床。   “衣裳……脱掉。”洛清竹借着亲吻停下的间隙,气喘吁吁道,手上拉着自己厚重得凭一己之力还有些难脱的衣裳,显得有些急迫。   仇龙辞面上也是忍得难受的神情,伸手帮洛清竹解掉衣裳时还不忘凑到洛清竹脸颊处,一边啄着一边笑道:“小侯爷今日怎么这么热情了?”   洛清竹面上红红,不知道是热得还是羞得,手上无力的捏了一下仇龙辞的腰身后,嘟囔道:“我也是个男人啊……”   这话逗得仇龙辞忍俊不禁,贴着洛清竹的脸颊重重的亲了一口,“是,本王的王妃是长大成人了,可本王只想将你当小孩宠着,这可怎么办?”   仇龙辞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洛清竹时的模样,他当时就觉得这少年长得过分美艳,只是眉眼却还稚气未脱,让他觉得像个小孩儿似的。   “那、那就宠着呗。”洛清竹明显对于仇龙辞这张嘴拈来的情话有些害羞,却又不想丢了面,强撑着气势说道。   “好。今夜便好好宠着你。”仇龙辞眼神顿时一暗。 第162章 人又不见了?   二人折腾到了将近深夜,从黄昏到天暗,仇龙辞可谓是尽了兴,等到洛清竹已经没了力气,才将收拾妥当的洛清竹放回了床上去,刚睡下没多久,便听到殿外传来几声短促的敲门声。   这时候会来敲门的除了无影便没有其他人了。   仇龙辞刚一阖目,被这敲门声一惊,登时便醒了过来,安抚了一下就要醒来的洛清竹后,披上一件外袍便快步朝外走去。   “王爷,属下有事要禀。”殿门一开,无影便登时俯首说道。   想来是华夏的事,仇龙辞眼神暗了暗,瞥了一眼殿内,跨步走了出来,引着无影走远了些。   “说吧。”仇龙辞淡声应道。   “太子七日后登基,余党也已清剿,宣王爷择日回朝。”无影言简意赅道。   然而这话,换言之,便是要还他一个清白,告诉天下人,摄政王还未死,这一切不过都是一个计谋罢了。   仇龙辞负在背后的手点了点,嘴角也顺势勾了勾,是该回去收网了,顺便帮他那皇侄登上皇位了。   “本王知道了。”仇龙辞侧目吩咐道,“回华夏时日无多,明早便启程吧,此事暂且不要声张。”   “是,王爷。”无影应下后便转身离开。   仇龙辞此刻心情很好似的,折身回殿的步伐也很是轻快,这一回去之后,他便有了与洛清竹再也不分离的机会了。   回到殿中,仇龙辞看着洛清竹酣睡的模样,心满意足的将人拥入怀中,喟叹一声道:“再等本王几日便可。”   ……   洛清竹许久没睡的这么沉了,等醒过来时,天光已经大亮,床边也没有一人。   “仇龙辞呢?跑哪里去了?”洛清竹还有些迷糊,半眯着眼睛四处打量着,正开口要喊时,便瞥到床边放着一封书信。   洛清竹不由奇怪,拿起拆开一看,才发现这是仇龙辞写给他的,信上内容不多,一目三行很快便看完了,洛清竹登时便看得清醒过来。   书信背后还附着一句话,洛清竹翻过,定睛一看,上头赫然写着一句,等着迎娶本王吧。   没有仇龙辞平时写书信那样的格式,更像是一句随口说出的一句话一样,洛清竹看得一脸茫然。   但一想到前面那信里的内容,更是又气又慌,这仇龙辞干什么要回去华夏?!   不会是回去报仇吧?还是夺位去了?这么一想,洛清竹顿时更加心慌了。   洛清竹顿时想起自己前几日让人去华夏查现今的局势如何,结果他这几日都与仇龙辞一起,日子过得太忘我,都忘了让人来报了,不由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脑袋,转身便下了床。   顾不上身上衣着单薄,下了床便往外跑去,还没出殿,便看到了洛言朝他走来。   “外头风这么大,就穿这么点就要出去?”洛言走进来时便看到急急忙忙要往外冲的洛清竹,皱着眉说道。   “四哥!”洛清竹跟见到救星一样,连忙冲到他面前抓住洛言的手,迫切的说道:“仇龙辞说他回华夏去了,你知不知道?他是不是回去夺皇位的?我得去找他。”   洛言一听这话,脸色便有些黑,“我知道,他还将裴祈安也带走了。”   洛清竹一愣,洛言这一副早就知道的神情让他有些不解。   “我来就是同你说这事的,就是怕你头脑一热,给我跑回华夏去了。”洛言无奈的扶额道,拉着洛清竹到里头吹不到风的地方去。   “什么事?仇龙辞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洛清竹脸色顿时便拉了下来。   这无良王爷,总是瞒着他事!   洛言清了清嗓子,摸了摸鼻子才道:“之前你因为仇龙辞昏倒在养心殿内后,也陷入了昏迷,怕你受刺激,或是让你平白担心罢了,便没有说其他事情,仇龙辞此次没有死,是太子没有下死手。”   “王爷也借此事与太子达成共谋,皇帝与王爷若是同时死去,便会激起朝廷一些大臣蠢蠢欲动之心,且奚元魁在朝中势力众多,正好借此机会可以剿清余党,王爷此次回华夏,想来是计谋已通,只是王爷与太子私底下达成了什么共识,便是我不知的了。”   洛言三言两语便说清了事情,而洛清竹也听明白了。   仇龙辞咬牙恨恨道:“那一言不发、留了封信就走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还会不会回来……干脆别回来好了。”   这话洛言听了也只是笑笑而已,仇龙辞对于洛清竹是怎么样的地位,他会不知道?不过是赌气的话罢了。   “我话带到了,也就走了,这几日便在洛国安生待着吧,仇龙辞一定会回来的。”洛言悠悠说道,起身拂了拂袖子后走了。   洛清竹却满是不屑的冷哼一声,扭身又上了床去,仇龙辞最好是会回来,他要把之前自己一厢情愿说要养着他的话统统都收回来!   每次都是睡完他就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洛清竹闷闷的想道。   仇龙辞一去便是数日,这几日里,洛清竹虽说赌气,却也是一点没有落下华夏皇城那头的事情。   他知道了皇帝被葬入皇陵,仇承弘也登上了皇位,仇龙辞还是王爷,只是貌似是官衔更大的亲王爷,而且按功论赏,他得了可以请求御旨的一次机会。   而府里的王妃也被休了,称是奚元魁派来潜入王府的奸细,洛清竹一听到这个,气得脑袋都要冒起白烟了,这跟休了他有什么区别?   而私自养兵一事又因剿除余党有功,功过相抵了,总之,还是那个权衡一世的众人敬畏的摄政王罢了。   洛清竹本是生气的,但听完心里莫名欣慰,到这里也算是圆满,这天下没有辜负了仇龙辞。   除此之外,洛国也因平反有功,得了封地与赏赐。   事情到此本就该告一段落,但仇龙辞却还是迟迟没有一点回华夏的意思,洛清竹耐下心来又等了好几日,等得原本消下去的气又生了起来。   这仇龙辞该不会是被这些虚名冲昏了头脑,忘记在洛国还有一个叫洛清竹的人吧?洛清竹待在那片依旧开得正盛的红梅林里时而生气时而胡思乱想着。   洛清竹手边的茶已经凉透了,却还在念着在华夏的仇龙辞,没发觉身后走来的一行人。 第163章 和亲圣旨   等那一行人走来后,洛清竹才反应过来。   这是宫里那些服侍的老太监,只是他平日里不需要人过多服侍,极少见到,如今突然看到出现在他面前的老太监还有身后的宫女,一时有些迷茫。   “发生什么事了?”洛清竹丢下手里把玩着的一朵红梅,直起身来问道。   “老奴是来给侯爷报喜的。”老太监面上乐呵呵的,与众人行了礼之后,才将手中拿着的圣旨展开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洛国侯爷秉性优良,仁德聪慧,与王爷甚之相配,乃天作之合,特应王爷之求,允王爷前往洛国与侯爷和亲,成天下之美事也。钦此!”高昂的一声落下,老太监身后的宫人顿时纷纷跪下,给洛清竹道起喜来。   “侯爷,还请接旨啊。”老太监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俯身朝洛清竹递过圣旨去。   王爷与侯爷和亲,这乃是天下……不,是历史上头一遭,而且还是王爷来洛国与侯爷和亲,这是何等殊荣啊。   洛清竹则像是被砸了一下脑袋似的,晕头转向的接过圣旨后,含糊的应了一声,这都什么事,他没等来仇龙辞,倒是等来了一旨圣意。   还是和亲的,难不成他又要去一趟华夏,再嫁给仇龙辞一次?   这算了算,加上这一次,都要嫁三次了!   洛清竹顿时觉得手中的圣旨烫的吓人。   突然间,便是一阵脚踩花地的声音,轻的几乎让人听不见。   “下去领赏吧。”冷不丁的,洛清竹背后响起仇龙辞的声音来。   “是,谢王爷!老奴告退。”众人纷纷拜谢后便识趣的快步离开了。   洛清竹一听见洛清竹的声音后,便猛地扭头看去,见过一身王袍加身,气势威严的仇龙辞,初时还有些恍然,但反应过来真的是仇龙辞回来后,便瞬间将手中的圣旨朝他身上丢去。   仇龙辞笑意盈盈的看着洛清竹,自觉伸开手本以为洛清竹会惊喜的朝他扑来,结果却是那圣旨先丢进了他怀里。   洛清竹冷哼一声后,扭过脸是一眼都不想瞧见他。   “哎哟,小侯爷这是不高兴了?谁招惹我们小侯爷了?”仇龙辞瞥了一眼怀里的圣旨,将他放置到石桌上后,从背后一把将洛清竹抱住后转而坐在了洛清竹原先的位置上,打趣着他。   洛清竹一个不防,被他抱入怀中,也不恼,只是有些气闷的看着那圣旨,“你回华夏多少日,我就等了你多少日,结果等回来一道和亲的圣旨,难不成我还要再嫁你一次?算上这一次,都已经三次了!”   洛清竹夸张的伸出三根细长的手指来,在仇龙辞面前晃了晃。   仇龙辞忍俊不禁,轻声贴在他耳边解释道:“你仔细听圣旨上说了什么吗?是本王前来与你和亲,是本王来嫁你,当你的侯爷夫人。”   虽然在外,洛清竹还是他仇龙辞的王妃罢了。   但洛清竹还是侯爷,不会改变的,此次和亲,不过是给二人日后得以厮守一个正当的理由罢了。   “!”洛清竹登时便惊住了,原是仇龙辞来嫁他。   这大大的满足了洛清竹的虚荣心,掩着嘴偷笑了几声后,才郑重其事的看着仇龙辞,“那我就原谅你这几日回华夏的事情了,本侯日后一定好好待你,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洛清竹这装模作样的样子,落在仇龙辞眼里可爱的紧,不由抱得更紧,满眼笑意的看着他,“那本王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这事办的不错,重重有赏!”洛清竹被仇龙辞这么一说,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这样说道。   “哦?赏什么?”仇龙辞眼眸一深,来了兴趣,顺势问道。   洛清竹眼珠子滴溜转,仅仅一瞬之后,便朝着仇龙辞的嘴唇啄了一下,轻轻一触,很快的便离开。   仇龙辞哪里满意,不敢置信的问道:“就这样?”   洛清竹认真的点了点头,故意学着仇龙辞平时那般语气,挑了挑语气道:“我主动亲了你一下,这赏赐还不够?”   “够是够的。”仇龙辞气笑了,“只是这样没意思,本王给你来个更重的赏赐。”   仇龙辞特意加重了重字的语气,刚一说完,便径直捏着洛清竹的下巴,顺势堵住了洛清竹的唇。   洛清竹自然也是没有想着躲闪,大方的附和起仇龙辞来,洛清竹面对面坐在仇龙辞大腿上,这样的姿势无比亲密。   二人接吻时正好起了一阵风,吹过之时,便刮起了地上与树上的红梅落花,梅香四散,花瓣扬起,围绕在这亭子周围,如同一幅画一般。   仿佛给此刻接吻的二人助兴一般。   洛清竹与仇龙辞吻得相当投入,时不时还响起些羞煞人的水声。   这一次的吻不似二人情浓之时的激烈,也不似平日里柔情蜜意时的柔缓,只是单纯的亲吻,二人你来我往的,纠缠之间,便如同一开始注定的相遇,到最后的纠缠,难舍难分。   二人分开之时,也只是能听见细微的喘息声,洛清竹脸颊红红,细看几分,比之红梅还要娇艳些,没有往日亲吻后迷蒙的模样,洛清竹眼底尚是清明,与仇龙辞二人额头抵着额头,平息着心内躁动。   “以后不准我一醒来就看不见你。”洛清竹冷不丁的忽然说道。   每一次醒来,仇龙辞不在他身侧躺着,总是会让他没来由的慌乱,这一次也是,再多一次,洛清竹怕是自己都要忍受不住了。   仇龙辞知道洛清竹指什么,动作缓和的摸了摸洛清竹的头发后,语气郑重道:“日后不会了。”   “日后本王便是一个闲散王爷了,日时时可以陪在你身旁,你要是生厌了,想赶本王走,本王都不愿走。”   洛清竹抿了抿唇,心里明白仇龙辞与仇承弘之间应该是达成什么共识了,仇龙辞不再是摄政王了,日后便真的是一个逍遥王爷,对皇权天下再无威胁。   他倒是满意这样的局面,只是怕仇龙辞失落,护这天下太久,一时放下来也不是一件易事。   “想什么呢?本王早就想当一个逍遥王爷了,莫不是心疼本王了?”仇龙辞见洛清竹忽的沉默下来,心里了然道。 第164章 只看今朝   “才不是,你就等着当我的侯爷夫人吧!”洛清竹心里淡淡的惆怅此时也被仇龙辞一扫而空。   “本王等着,良道吉日等司天监算出来后,便可大婚了。”这一次是二人堂堂正正,心意互通的第一次成亲。   不是第一次的乌龙巧合,也不是第二次的一味替嫁之情,而是属于二人之间真正意义上的成亲,洛清竹莫名生出期待来。   “已经在念着大婚了?”仇龙辞见洛清竹出神,笑着点破了洛清竹此刻的想法。   说不期待是假的,但洛清竹就是不想被仇龙辞点破心思,扬了扬下巴颇为傲娇道:“我都与你成亲两次了,都已经没有新鲜感了。”   “哦,是吗?”仇龙辞托了托洛清竹的屁股,眯着眼朝他凑过去,语调往上扬。   “咳,当然是。”洛清竹一点不露怯,直愣愣的对上了仇龙辞的眼神。   仇龙辞笑声低沉,语气神秘道:“会有新鲜感的,这次和亲,可并非只有本王一人。”   “嗯?我还能再娶一个啊?”还有这等好事?   洛清竹一脸疑惑,眼神中还隐隐有着期待。   仇龙辞瞬间脸色便黑了一半,这小侯爷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逗你玩的,瞧瞧我们王爷这度量。”洛清竹见仇龙辞瞬间变脸,噗呲一声便笑了出来,伸手拍了拍仇龙辞的肩膀,笑得前俯后仰的。   仇龙辞五无奈的看着洛清竹,这小侯爷虽然笑起来很是好看,但这让他气得牙痒痒的本事依旧是半点不见退步。   “话说回来,和亲的还有谁?”洛清竹总算是止住了笑声,只是脸上依旧笑意明显,眼中好奇的问道。   “本王还为你四哥求了一纸赐婚的圣旨,举荐裴府的二公子前来洛国和亲。”仇龙辞淡声说道,“我见裴二公子也并没有不愿之意,本王应当是促成了一段姻缘的。”   仇龙辞说这话时,面上还隐隐有些讨夸的模样。   洛清竹一听,倒是不由挑了挑眉,这裴祈安竟然要嫁与他四哥了,那岂不是成了他四嫂?   那洛言也可以称得上是得偿所愿了。   “干得不错,再赏你一个。”洛清竹伸手轻轻拍了拍仇龙辞的脑袋以做表扬,还自觉的探头过去,同原先一样轻啄了一口仇龙辞的嘴唇。   “这样就想打发本王?”仇龙辞颇为不满。   “知足常乐,王爷怕是不知……”洛清竹一本正经就要给仇龙辞说教起来,但仇龙辞这时候哪里肯听,直接将人托起,便朝亭子台阶下走去。   朝洛清竹寝殿的方向快步走去。   “仇龙辞,你放我下来!”洛清竹羞得满脸通红,仇龙辞走得是宫道,能绕捷径但偏偏又是宫人最常走的道,这样抱着他回宫,他这侯爷的面子以后往哪搁?   果不其然,走出不过一段路,便见到好几拨宫人在这宫道上走着。   见到是华夏王爷扛着他们侯爷在这宫道上这样走着,纷纷退让到宫墙旁,恭敬的行礼,一点眼神都不敢看向二人。   只是二人这样暧昧的动作这些宫人早就门儿清了。   洛清竹羞得几乎从头到脚都是热的,在这冬日里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冷,只是洛清竹也自觉无脸见人了,捂着脸沉默的被仇龙辞这样土匪绑人一样扛着走了。   等听到一声踹门声后,洛清竹便知道是到他的寝殿里了,一下便挣扎起来。   “仇龙辞,我的脸面都要丢完了!”洛清竹语气生无可恋的说道,只是双脚却是愤愤的踢了几下。   仇龙辞却是一言不发的将人一直抱到了床边去,脸上是得逞的笑意。   “什么脸面?本王可只知道过了今日,这洛国皇宫里便都知道你这小侯爷是本王的人了。”这一抱回宫殿的行为便是变相的告诉了所有人,他与洛清竹之间的关系如何。   洛清竹不得不日常感叹这无良王爷的诡计多端,干脆也放弃挣扎了,平摊在床上,顺势拉了仇龙辞一把,让他也躺了下来。   最后洛清竹利落的一个翻身,坐到了仇龙辞身上去。   仇龙辞笑看着洛清竹,任由他动作,只是手上不忘去拉了一把洛清竹腰间绸带,让洛清竹身上保暖的外袍顿时解开,落在了身后,露出洛清竹那清瘦又流畅的身形来。   洛清竹也不理,只是趴到了仇龙辞胸膛前,忽的多愁善感起来,只是语气听起来甚是认真,“仇龙辞,你说这会不会是一场梦,我,和你,其实都是一场梦里两个虚无的人罢了。”   “为何说这样的话?”仇龙辞蹙了蹙眉,这样的话莫名让他不安。   无非就是洛清竹做了一场回去的梦,又回来了罢了。   总让他怀疑这一切有可能都是他做的梦而已。   但他是哪里来的人,他又不能同仇龙辞说,只好自己憋着胡思乱想。   “若是梦,哪有这么齐全的?”仇龙辞一手搂着洛清竹的腰,另一手忽的从洛清竹衣服下摆钻了进去,瞄准地方便戳了戳。   洛清竹登时被刺激的支起了身子,一脸羞愤的瞪着仇龙辞,他正抒发他心里过剩的情感,结果仇龙辞给他来这么不正经的。   这羞愤的模样让仇龙辞喉结一动,伸手便勾住洛清竹的脖子,引得洛清竹不由俯身朝他倾去。   仇龙辞胡乱的亲着洛清竹,激动之时还咬了一口,含糊道:“总该不信是梦了吧?梦里会做到本王这样对你吗?”   那倒是不会……洛清竹躲闪不及,又被仇龙辞勾得情热,慢慢的迎合起了仇龙辞。   管什么做不做梦呢,当下这一刻才是真实的。   仇龙辞忽的一个翻身将洛清竹压下,伸手一边褪去洛清竹衣裳,一边凌乱的在他身上嘬着。   不一会儿,二人便滚到了床榻里头去,床边被勾住的丝帐也不知何时被放了下来,遮住了里头一片好风光,隐约只见两个人影交叠。   勾得人热血沸腾。   不知何时,洛,贴着他的耳尖低低道:“我们只看今朝。”   “不管什么真假虚无。”   当下的情意便是真的。 第165章 完结章 缘分注定   和亲之日,便定在了三日后。   洛国举国上下共贺洛清竹与仇龙辞成亲,再续前缘的佳话便在这大街小巷里流传着。   华夏皇城里也命人送来了无数贺礼,长长的队伍挂红着喜的朝着朝着洛国皇宫里去。   而洛国宫殿里头早已是张灯结彩,可见之处皆是红彩。   二人成亲是按着洛国的礼制来的,并不繁琐,但洛清竹也是早早便被宫人拉起来准备了,与他一同的还有早早便被送到洛国宫殿里来的裴祈安。   裴祈安难得见他着一身喜庆/红袍,简单束发,不施一丝粉黛都觉得这裴祈安灵气逼人,只是此刻小脸绷得极紧,僵直着身板坐在洛清竹身侧。   洛清竹也是成过亲的人了,此时倒是从容不少,手里拿着个果子一边咬着一边在裴祈安身侧绕着,嘴里啧啧有声道:“你这小脸,真是俊,便宜了我四哥……”   “别在我跟前晃悠了,我头晕。”裴祈安被洛清竹转圈转得心烦意乱的,推了推他,抱胸坐在凳子上,脸颊鼓鼓的,像是独自在生闷气一样。   “嗯?头晕,我看你是紧张才是。”洛清竹止住脚步,一脸了然道,出声安慰:“没事,大婚这种事情,一回生两回熟,这一次全当练练胆子了。”   “……”这算是安慰吗?难不成他还要跟另外一个人成一次亲,裴祈安无语的抬眸看了一眼洛清竹。   “咳咳,反正就是不要紧张。”洛清竹撇开脸,干巴巴的清了清嗓子,“你与我四哥两情相悦,有什么可担心的?”   裴祈安沉默下来,一时说不出自己的心事来,只是撇了撇嘴与洛清竹斗起嘴来,“我与洛言成亲之后,你是不是得叫我一声四嫂,有你这么跟四嫂说话的吗?”   洛清竹咬着果子的动作一顿,但转念一想,不由挑了挑眉,弯腰去看裴祈安,一只脚踩在裴祈安身侧坐着的凳子,还伸出食指挑了挑裴祈安的下巴,流氓似的调戏道:“这是承认与我四哥的关系了吧?四嫂。”   这一声四嫂带着调侃的意味。   裴祈安面色顿时一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正当他开口要反驳洛清竹时,殿里便进了人。   “清竹,有你这么调戏嫂子的吗?”洛言严肃的声音在二人身后不远处响起,虽是严肃,但明显听得出一些笑意来,并没有指责的意思。   洛清竹连忙收回手,站直了身子,扭头看去时,便是并行走来的仇龙辞与洛言二人,身后跟着一众颔首低眉的宫人,不由干干的笑了一声,将那吃完的果子偷偷丢到一处去。   “干坏事了,是不是?”成过两次亲的人明显就是要从容些,仇龙辞走到洛清竹身旁,上下看了一眼着洛国服制的喜袍的洛清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后,便很好的掩了下来,捏了捏洛清竹的脸,语调上扬道。   洛清竹连忙摇了摇头,一脸诚恳的模样。   而洛言面上虽然还是一副冷清模样,但略微僵硬的脚步一下还是能够看出他此刻也不甚镇定,走到裴祈安身侧去,眼神便一直停留在裴祈安身上,伸手去牵他时,便听到裴祈安小小声的说道:“才不是什么嫂子。”   他是个大男人好吗?虽然是过来与洛国和亲,但被冠上一个男妻的名号,还是怪别扭的。   “都听你的。”洛言听着这话也不恼,反倒笑了笑。   裴祈安愣了愣,也噤声了,这么顺着他的洛言还真是少见。   “侯爷,四公子,吉时已到,该去拜天地了。”一个宫人适时的提醒道。   “走吧,小侯爷。”仇龙辞笑意清浅的看着洛清竹,拉着他就往外走去。   虽是冬季,但这天气却是少见的红,天边骄阳灿烂,阳光照射在地面上,将那地面上的一层积雪都给融化了。   洛清竹与仇龙辞,裴祈安与洛言,皆着喜袍,两双璧人便这样一前一后走在这宫道上,朝着这皇宫里的宫庙里去行大婚之礼。   洛国成婚,一拜天地,二拜祖先,而这和亲,更是鼓音作伴,伶人起舞,恢弘大气,喜庆之余更显这和亲之事背后隐含的意义之重大。   各城于此时也贴上了皇榜,此事天下共喜,允天下百姓休养三日。   且天下一统,山河壮阔,林间水流,天边黄日仿佛都在为洛国里这两双人祝贺一般,昌平盛世,人得相守,岁月不过如此。   大婚礼成,仇龙辞与洛清竹便是这天底下不可分的一双人。   成皇婚的殿内一片喜庆之色,在黄昏之时,不掩半点喜气,洛清竹此刻便坐在床边处,看着仇龙辞在桌边倒着合卺酒,眼神像是黏在了他身上似的,看着仇龙辞丰神俊朗的面容,身姿欣长……穿上这大红喜袍更是俊朗。   他想没有谁能够比仇龙辞还适合红色了。   “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擦擦。”仇龙辞手中拿着两盏酒,站在洛清竹前面,居高临下的望着洛清竹,看着洛清竹随着他走动那眼神也不自觉的移动,不由起了逗弄的心思。   洛清竹果真下意识的便擦了擦嘴角,结果手指上干干净净的,才回过神来这仇龙辞是在骗他,不由抬眸瞪了他一眼。   “本王就这么好看,让你看得目不转睛的,本王今夜又不会跑。”仇龙辞若无其事的坐到他身侧去,依旧打趣着他。   “谁怕你跑了。”洛清竹不甘弱势的回道,手中自觉又熟练的拿过仇龙辞手中那一杯酒,再抬起仇龙辞的手,自觉与仇龙辞勾缠着,随后仰着头便一口饮尽了。   仇龙辞眼眸深深的望着他,动作慢条斯理的将手中那一杯酒喝完后,便拿过洛清竹的酒杯,看也不看的便丢到了一处去,地上铺着毯子,这酒盏落在地上也只是发出沉闷的一声而已。   紧接着,仇龙辞便起身将洛清竹按在了身下,几乎将整个身体都压在了他身上,手指滑过洛清竹的脸颊,声音有些低哑:“的确是不用怕,本王能跑到哪里去?你我二人缘分早就注定的。”   洛清竹面上也收起了笑意,直愣愣的看着仇龙辞,二人眼神只是稍微对上,便一触即发似的,滚作一团,床边的红丝帐也适时的落下,挡住了里头春色。 第166章 番外一 权臣变皇后   裴景言是从仇承弘还是太子的时候便辅佐他朝政之事的兵部尚书,经历过皇城平凡一乱,也与太子,王爷联合剿清余党,伴太子登上皇位,成为了当今皇帝。   一步一步走来,早已不再是一个兵部尚书,年纪轻轻便成了朝廷内的丞相,成了一代权臣。   励精图治,勤于政事,不知帮新帝稳固这江山付出了多少心血,让这天下,这朝廷之内无一人不服。   然而江山稳固之后,众人便开始着眼于新帝的后宫空缺了。   在裴景林又递上一封谏言仇承弘充盈后宫的折子后,仇承弘终于爆发不满了。   入夜,御书房里烛火通亮,一沓一沓的折子堆满了书案,仇承弘一身皇袍坐在书案后,虽面容依旧露出些许青涩来,但周身气势却已是威严不可冒犯。   裴景林便是一脸公事公办的模样站在书案前,说完给仇承弘选定了几家大臣的适龄婚配女子后,便行了礼要走。   “等等。”仇承弘额角微跳,像是压抑着什么似的,喊了一声。   裴景林面色看不出悲喜,只是身子顿了顿,语气平缓道:“皇上,臣再不走,宫门该落鞘了。”   “这时候,早就落鞘了,裴大人今日就宿在宫里吧。”仇承弘起身绕过书案,走到裴景林身前去,语气带着还没当皇帝时的耍赖气势。   “不可,这不合礼仪。”裴景林连忙俯身说道,“只需要皇上吩咐一声,臣便能出宫了。”   “朕若是不说呢?”仇承弘皱着眉说道。   裴景林一直低着头,没有去看仇承弘,听到这话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不由语塞:“皇上……”   “师哥,你抬头看我。”仇承弘忽的正色道,语气里带着些许不容反驳的气势,“为何从我登基以来,你便不喊我弘儿,也不许我喊你师哥了,总是硬邦邦的喊我皇上?”   “现在还跟那般难缠的大臣一样来逼我立后纳妃?”   裴景林依旧没有抬头,低垂着脸,听到仇承弘这般问话,不由暗暗苦笑一声,这问题的答案他怎么能说?   “江山社稷,皇室传承,这本就是皇上的职责,也是作为臣子的分内之事罢了,没有什么为何。”裴景林压着心里的杂乱情绪说道,他早就知道,扶着仇承弘坐上皇位之后,他便只能是臣子的身份的。   做好了会亲眼见着仇承弘立后纳妃再有皇子公主的场面的,只是不知真的由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心里会疼得麻木罢了。   仇承弘垂在身旁的手早已攥紧,听到裴景林这话后嗤笑一声,往前一步,一手死死的抓着裴景林的手,一手强势的挑起裴景林的下巴,让他裴景林只能看着他。   “师哥,我只要你,其他人我都不要。”仇承弘咬着牙恨恨的说道,“什么立后纳妃,只要不是你,我统统不要,这话我今日只说一遍,日后不要再给我递这些折子了。”   说完,仇承弘便松开了掐着裴景林下巴的手,全然不知自己这话在裴景林心里激起多大的波澜。   “这话我一直不说,本以为师哥终有一日会明白,可是再不说,我怕是真的要错过了。”仇承弘接着正色道:“不管师哥怎么想,我都不会逼你,只是这些折子我看了闹心,尤其还是师哥送来的,日后一封我都不想看见。”   裴景林愣愣的站在原地,仇承弘那句只要他一直在他脑子里盘旋着,一时之间竟没办法去反应出仇承弘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仇承弘退后一步,便要绕回书案后去那丢了那折子,结果便被裴景林一下抓住。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裴景林一时忘了什么尊卑君臣,拉住了仇承弘便开口问道,声音干涩。   仇承弘折身看他,眼里满是郑重,“是非师哥不行的意思,就是心悦与你。”   话音一落,裴景林便扯着仇承弘往自己靠来,踮着脚便往仇承弘的嘴唇去,放纵一回……应当没事吧,裴景林如是想道。   他从未设想过仇承弘也是心喜他的,单单是裴景林这表明心意的话语便足以将他的理智尽数吞噬。   仇承弘瞳孔一缩,感受到唇间的温热不由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后便强势的握着裴景林的腰身,反客为主,长驱直入,一手掌控着裴景林的脖颈处,吻得难舍难分。   二人本都是生手,奈何情感太过热烈,像突然燃起的篝火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弘儿……”仇承弘撤开时,裴景林还下意识的倾了倾脸,要去寻仇承弘的吻,仇承弘看得体内顿时涌起一股躁动,按着裴景林往他身上贴近,紧紧的搂着。   他这才发现长他年岁,喊着师哥的人身子竟是如此的单薄,身高也不过只是到他胸口处而已,而此刻的裴景林一剪眸子又满是水意,完全没了平日里那克己守礼的端庄模样,更惹他心痒。   “师哥,今夜不出宫了,好不好?”仇承弘声音低低的,在裴景林脸侧响起,像蛊惑人心的海妖里吐出的歌声一般,很是诱惑却也让人知道这里面有着重重危险。   但裴景林明知如此,还是点了点头,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吧。   这样想着,二人便又像是重新点燃了火种一般,缠抱在一起,只稍一用力,仇承弘便将裴景林抱了起来,朝这御书房里间供他休息的床榻走去。   汗水淋漓,喘息交织,这御书房里间便是这样的场景,二人皆是衣衫不整,裴景林看着身上的人,汗水从额间滑落再滴到他胸口处,像是在他心口上灼出一个洞来。   他真是……理智全无,竟然同仇承弘在这书房里做这档子事,明日天亮,他们二人又该何去何从……裴景林闭着眼这样想着,忽的受痛似的蹙了蹙眉。   “师哥,专心些。”仇承弘压抑着的声音在裴景林耳旁响起。   裴景林咬着牙不说话,他不想泄出嘴里任何一丝羞人的声音来,只是到后来却是一点都顾不得了,同仇承弘在欲海中一同沉沦起伏。   ……   那一日后,便有一纸圣旨送到了裴府去。   是立裴景林为后的旨意。   从此,一代权臣成了皇后,既管后/庭,又理前事,成了历史上有名的一代朝臣,甚至盖过他男后的名号。 第167章 番外二 上辈子的冤家   裴祈安正独自一人坐在铺满鸳鸯锦被的床边,紧张的抖着脚,绣满金纹的喜袍早已被他攥得生皱。   此时外头夜色渐暗,但洛言却还没有回来,等得久了,裴祈安更觉紧张了,越发觉得这远赴洛国和亲跟平日来洛国游玩当真是不一样的。   脑子里也不由胡思乱想着,日后若是洛言厌了他怎么办?他耍起脾气来又该何去何从?   越想,裴祈安就越发觉得不安,觉得自己当初好好的户部侍郎不做,答应了和亲之事真是脑子进了水了,顿时便生起气来,这气还不是对自己生的,而是在气洛言。   惹得他一颗心放在洛言身上,回不去了。   生气生得专注,连洛言进房来裴祈安都没发觉。   “大喜之日,怎么鼓着一张脸生闷气?”洛言唇边笑意清浅,阔步朝床边走去时,看见得便是独自在生闷气的裴祈安,不由好奇道。   裴祈安见人来了,也顾不得紧张了,气恼的瞪了一眼洛言,“都怪你!害得我日后都只能在洛国待着了,日后吵架了怎么办?这里都是你的人。”   洛言被骂得一头雾水,反应过来这是裴祈安心里不安的表现,心里不由好笑,面上却是正经道:“小冤家,今夜是大喜之日,也是我们洞房之日,这就想到日后吵架的事情去了?”   裴祈安顿时语塞,他向来都是说一句话都能被洛言两句话堵回去的。   “什么洞房之夜,我不和亲了,明日我就回华夏去。”裴祈安愤愤的说道,还不忘锤了一下床板,结果是锤到了锦被下的花生桂圆干等坚果,硬的让他一下吃痛,立马收回了手。   洛言顿时紧张起来,走到床边去,抓起他的手细细察看,发现掌边已经红了一片,不由心疼又无奈,帮他揉了揉时顺势说道:“你现在就是要走都晚了,我怎么会放你离开?”   “你看你看,你就是仗着这地盘是你的,我还没做什么呢,你就这么霸道了!”裴祈安顿时控诉起来,脸色逼得红红的,眼底还隐隐含泪,像是被欺负惨了。   洛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真是我上辈子的冤家,我会对你做什么呢?”只不过灭了烛火之后会做些什么就不一定了,但当下自然是得先哄好他这个小冤家才成了,不然他哪还有什么机会可以做什么?   “我知道你是一时紧张不安,来洛国与我和亲,又不代表你日后都不回华夏了是不是?”洛言像诱哄什么小孩似的,温声宽慰道。   “此次和亲事宜结束,我就陪你回一趟华夏如何?见见你爹,还有你大哥。”洛言适时的放出诱饵。   “还有,若是你日后想回华夏,我也都随时陪你回去,怎么样?要是有不和之事,你便找清竹,或是仇龙辞?他们总该是向着你的不是?”洛言加大气力接着说道。   裴祈安默默听着,面色倒是稍微缓和下来,心底的不安和紧张倒是慢慢消退了,只是依旧瘪着一张嘴,闷闷不乐的模样。   “小冤家,小祖宗啊,你这哪里还不高兴?”洛言语气带上了一丝无奈和宠溺,向来清冷的面色也难得低三下四的哄着人。   不知这世上还有人同他一样,将大喜之日,良宵佳夜过成了哄孩子的没有?   裴祈安明显有些踌躇,脚尖点着地,嘟囔着说道:“……那你是不是还喜欢我?从、从很久以前你说过一次之后,就再没有说过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变心了。”   洛言失笑,原是他只说过一次自己的心意,让这小冤家患得患失起来了。   “这次和亲,可是我向仇龙辞提的,我都要与你成婚了,你说我变心了没?”洛言不答反问。   “……好吧。”裴祈安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只是故作勉勉强强的应道。   “这下可高兴了?”洛言低声问道。   “本来就没不高兴。”裴祈安依旧嘴硬道。   这副别扭的模样,洛言早已经领会过,自然知道是他这小冤家口是心非罢了。   “拿过来,让我亲一亲。”洛言早已看着裴祈安那粉雕玉琢的小脸被这大喜红袍衬得灵气逼人的模样心痒不已了。   能忍到现在,属实是他本事。   本以为这裴祈安还会与他唱上一会儿反调,结果裴祈安却是破天荒的乖乖的凑了过来,对着他嘴唇便是吧唧一口,随后便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登时便缩回了脸。   洛言怔住,面上的惊愕之色还没退去,便看到那虽然因为害羞而缩回去的裴祈安小心又大胆的伸出一只手来,试探般的抓住了他的手。   这样的冲击无异于平时养着的猫日日对你爱答不理的,有一天突然向你撒起娇卖起软来,任谁都抵挡不了。   所以洛言只是稍微一愣,便立即做出了反应来,一把抓住裴祈安的手反扑他,将他压在了身下。   “这么大胆?”洛言眯了眯眼看着身下的人。   裴祈安咽了咽口水,又紧张起来,没什么底气的说道:“大喜之夜不就、不就要干点什么的?”   的确是要干点什么,但被裴祈安这么一说出口来,便显得这一夜无比撩人,还让人无比期待。   “今夜不许喊疼。”洛言只是丢下这么一句话后,手上便开始了动作。   “哪有你这么不讲道理的?疼、疼还不让人喊了?”裴祈安据理力争道,只是在说这话时,身前的衣裳已经被洛言扒开了。   洛言一言不发,只是眼睛直直的盯着裴祈安胸前那副风光,随后便低下头去,堵住了裴祈安说个不停的嘴。   “呜呜……我们还没喝交杯酒呢!”裴祈安寻了间隙,艰难的说道,手朝着远处摆放着各色喜物的桌子,企图让洛言冷静一些。   “会喝的。”只是哪里喝就不确定了。   洛言言简意赅的丢下这么一句后,便又将裴祈安的嘴堵住了。   二人遇见向来是不对付的,气氛有时都会紧张几分,就连这洞房之夜,都是鸡飞狗跳的。   但二人日子却是过得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