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炮灰竟然恋爱了[快穿]   作者:胖梨树   文案   众所周知,世界之子的登顶之路有多精彩,路上就有多少炮灰为之奉献,炮灰的最后的下场还一个比一个凄凉。因此,炮灰组成为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里面的员工被统称为“倒霉蛋”。   陈鹤鸣,炮灰组资历最老,最有名的“老倒霉蛋”。作为一个可怜的炮灰,最大的愿望是走完剧情后能避开被主角波及的命运,成为一个光荣的背景板,平平静静的度过余生。   但是现在他的生活出现了一个变数,总是不让他老老实实走剧情。   眼看着“最佳员工”的称号不保,陈鹤鸣干脆摆烂。   既然打不过,那就干脆加入吧。害,吃老公软饭,不丢人。不然还能离咋滴?   ①现代(无辜惨死的炮灰)已完成√   ②西幻(未能成为圣子的小炮灰)已完成√   陈鹤鸣:等等,虽然我当不了圣子,但也没说要投敌呀!⊙▽⊙   ③校园(永远的第二名)已完成√——弱攻预警   智力超群的天才邻居:啧,有我辅导你,我倒要看看第一名还会不会落在别人头上。   陈鹤鸣瑟瑟发抖:倒、倒也不必,做万年老二也挺好的……   ④古代(夺嫡失败后) 进行中……   世界顺序不定,但还是想求收藏嘤嘤嘤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系统 甜文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鹤鸣 ┃ 配角:褚易晚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任务重要,可恋爱真香唉~   立意:深处逆境也要追求自由,去寻找爱 第一章   “宿主,已安全抵达新的任务世界。”   极力忽视身下一动就咯吱咯吱直响的破床板,陈鹤鸣揉着太阳穴静默了片刻。   果然,即使已经传送了不知道多少次,他还是不适应这种粗暴的着陆方式,像是把人丢进洗衣机里卷了八百遍一样。   压下不适感,陈鹤鸣顺手捞过在他眼前不停打转的奶白色小光团揉了揉,黑夜般幽深的眼眸愉悦眯起,点点璀璨的光芒如繁星亮起,“统子,可以传输记忆了。”   虽然0937会为他挑选独处的时间传送,但若是不抓紧时间有人在他接收记忆的时候突然闯入,那可就糟了。   “宿主大人,本系统有编号,请叫我0937!”   奶白色的光团在男人指缝间被揉搓成不同的形状,虽然嘴上抗议着,但一双豆豆眼却舒服得几乎要缩回身体里,细看下那奶白色的光还隐隐透出些许粉来。可见被男人揉的魂都要没了。   享受归享受,0937还是及时把原主的记忆打包塞给了陈鹤鸣。   草草翻着接收到的记忆,越看陈鹤鸣脸色越黑。   “这家伙剧情一开始就死了?!那我岂不是受完罪就又要接新任务去被虐?”   支撑他在炮灰部门工作这么久还不跑路的一个重要原因不就是有“度过危机后可以远离主角在小世界度假休养身心”这个隐性福利吗?不然谁会想当苦逼的炮灰啊?!   “嗯?这个大炮灰还附赠一个小炮灰?一尸……不,两尸两命?”陈鹤鸣一口气梗在心口,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太惨了太惨了。难怪这个炮灰觉醒后会选择撂挑不干,换他……换他他是炮灰部门的老倒霉蛋,还是要干……   虽然是一双豆豆眼,但0937作为高等机械产物的绝佳视力还是帮它看清了陈鹤鸣眉眼间蓄积的郁闷。   又悄悄离青年掌边远了些,糯糯的还带着奶味的幼童音才响起在陈鹤鸣脑海中,只是怎么听怎么带着一股谄媚的感觉。   “宿主大人,正因为这个任务的难度高,所以部长才会把它分配给您呢!您可是咱们炮灰部门的门面,顶梁柱,咱们要是部门没有您可怎么办哦……”   手臂轻轻一伸,自以为已经躲了很远了的系统就再次落在了青年掌中。狠狠搓了几把胖团子,陈鹤鸣才长长吐了一口气。   “什么顶梁柱,不如说是倒霉蛋部门最大的倒霉蛋!等回去了我一定要找部长,不给我安排一个度假世界我就也跳槽去其他部门,让他一个人收拾这个烂摊子去!”   “嗯嗯,”胖团子在青年两掌间艰难地蹦哒着,“0937也会帮宿主争取哒!”   被老狐狸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就习惯了的陈鹤鸣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一边盘算着完成任务返回主神空间后要怎么扒掉老狐狸一张皮,一边已经利落地翻身下了床。   “任务开始喽,宿主大人加油!你可是炮灰组的no.1,谁也不能打破你百分百的炮灰扮演率!”圆润的光团中伸出两只火柴棍似的东西,艰难地弯曲起来比了个加油的姿势。   习惯性的忽视掉0937聒噪的声音,陈鹤鸣环视了一圈现在所处的空间。   非常简陋,这是陈鹤鸣的第一印象。   应该是卧室的狭小空间里只放得下一张床和一张漆都掉完了的老旧书桌,正对床的水泥墙面上左右各钉了一枚钉子,一条生了锈的铁丝胡乱缠在钉子上拉了一条线。   几件洗的已经泛白的衬衫、牛仔裤挂在铁丝上面占了半边,另外半边则挂着几件洗得干干净净的童装,看那迥异的风格与半新不旧的样子,不难猜出是其他孩子穿剩下又转送给小炮灰的。   又是一个又穷又惨的炮灰,好在还算爱干净,把这个简陋的住所也收拾的干净整洁,让陈鹤鸣勉强满意。   毕竟是炮灰嘛,就算开局家财万贯,到了最后还不是要为主角做贡献,他已经习惯了。   凑到桌上巴掌大的镜子前照了照,被裂纹横穿而过的镜中映出一张清秀的面孔。   大概是营养不足,青年的脸颊瘦削,唯有颊边堆了一层薄薄的软肉,眉宇间有着浅浅的刻痕,彰显出主人经年的忧愁,若不是那一双流光溢彩的黑眸为这幅面容增添了几分活力,单看表情谁能想到这还是一位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又换了一张脸,还是觉得怪怪的。”陈鹤鸣试着对着镜子笑了笑,寡淡的甚至连清秀都只能算勉强的面庞骤然生动起来,圆圆的荔枝眼随着笑容轻挑,钝圆的眼尾,深刻的双眼皮,无一不显示出主人的灵气。   “可塑性很强的一张脸,可惜了……”可惜长在炮灰身上,不仅没有帮助,还有可能招来灾祸。   感叹完,陈鹤鸣敛起笑容,合上眼再睁开,镜前仿佛就又换了一个人。   虽然还是同样的一张脸,但不论是麻木的双眼还是努力上扬却不自觉轻抿的唇角,或是习惯性向下看不知在躲避什么的眼神,畏缩怯弱的姿态都和几秒前那个自信聪敏的男人判若两人。   从现在开始他就是单宁声了,一个兢兢业业没有感情的炮灰。   打开卧室门,陈鹤鸣向同样破旧的茶几前看去,果然,和单宁声记忆中一样,小炮灰正乖乖坐在饭桌前画画,听到陈鹤鸣开门的动静早已眨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了过来,小崽子水汪汪的眼睛里期待一览无余。   “闹闹,爸爸给你留的饭吃完了没有?”看着白白嫩嫩,坐在小板凳上才勉强和饭桌一样高的小不点,陈鹤鸣眼睛一亮。果然,不哭不闹的人类幼崽最可爱了!   “爸爸,闹闹吃完了,碗碗放在水池里,闹闹听爸爸的话没有自己洗哦~”   软乎乎的小奶音说到最后还不自觉拖长了,小短腿在空中晃哒了两下便稳稳踩到了地,张开两截短藕似的胖胳膊就啪嗒啪嗒向陈鹤鸣扑来。   “0937,你听到没有,他居然还说叠词词,会自己吃饭,坐在小板凳上脚还挨不到地,太可爱了,awsl!”   为了维持人设,陈鹤鸣只能保持常规的温柔,内心的激动尖叫统统通过心灵链接一股脑向0937打去。   面对仿佛失了智的宿主,失宠的胖团子豆豆眼轻蔑地扫过牙还没长齐的可恶人类幼崽,冷酷提醒,“宿主大人,容我提醒您,他也是和单宁声同等惨度的炮灰,建议您不要过多投入感情。另外,您不觉得您用叠词很恶心心吗?”   陈鹤鸣温柔的笑脸僵了一瞬,“胖球,你又想禁言了吗?”   随手拍飞扫兴的光团,弯下腰张开手臂接住还带着奶香味的小崽子,陈鹤鸣低头瞅了瞅怀里眼巴巴等夸的崽配合道,“闹闹真乖,爸爸最喜欢闹闹了。”   “闹闹也最喜欢爸爸了。”小孩似乎有些害羞,白嫩的脸蛋变得粉嘟嘟的,大眼睛瞄陈鹤鸣一眼又很快躲开,然后又很快的再偷瞄一眼,像一只在笼口探头探脑的小仓鼠。   可爱,想rua。   浅浅地在小孩细软的发丝上rua了两把,陈鹤鸣才意犹未尽地收回手。   不是他意志不坚定,实在是闹闹太配合了,乖乖的仰着脸任由他把一脑袋头发祸祸乱还傻兮兮的笑着用小脑袋依恋地追逐着他的掌心,一点忧患意识都没有。   “爸爸,你今天很高兴吗?”圆头圆脑的小孩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突然的发问却让陈鹤鸣莫名。   “爸爸不是每天都很高兴吗?”   “不一样,”矮墩墩摇了摇头,随后又歪着小脑袋看向陈鹤鸣的眼睛,“爸爸今天的眼睛亮亮的,比星星还漂亮。”   “嗯,今天闹闹吃饭也棒棒的,爸爸当然高兴啦。”轻声柔语的敷衍过去,陈鹤鸣把闹闹重新抱到小板凳上画画,自己转身走进了厨房。   手上熟练地洗着碗,陈鹤鸣留了几分注意力放在客厅中安静自己玩的小孩身上。是他多想了吗?还是闹闹太过敏锐,能够察觉到他和单宁声的不同?   “宿主大人,那个小屁孩就是普通人类而已,他刚刚说的话肯定只是凑巧。”0937忽上忽下地飞着,晃眼极了,惹人心烦。   又看了一眼闹闹,想起原身记忆中小孩最后的下场,陈鹤鸣不禁皱起了眉头。   外面画一笔画就要抬头瞅他一眼,还附带超甜笑容的小鬼头是原身的养子,小名闹闹,大名单乐言,一位可以说比原身还要惨的小炮灰。   三年前原身刚在医院送走自己唯一的亲人,那时候的单宁声才成年,本应该在学校里忧愁明天要去哪个食堂吃饭的少年却早就辍了学,为了给爷爷治病还欠了一屁股债,最后还是没有留住唯一对他好的人。   正万念俱灰时,原身在医院外的小巷里捡到了当时才一岁的闹闹。   那时候的闹闹木呆呆的,对于原身的问话也没有任何反应,即使原身要带他去警局报案也丝毫不做反抗,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吓得原身赶紧带人又回去了医院。   “自闭症吗?”   医院外的长椅上,落魄颓丧的少年低头看着怀里自顾自发着呆的小孩,视线落在那张黄瘦的小脸上,“你是因为生病了所以被抛弃了吗?刚好我也没有人要了,如果没有人来找你,那就和我一起住好不好?”   “我保证,我永远不会抛弃你的。”   “好。”一道小小哑哑的声音在风中微不可闻,只有搭在少年手背上的小手传来稀薄的温度。 第二章   “我保证,我永远不会抛弃你的。”   陈鹤鸣看着一见他就笑的小炮灰,本以为早就麻木了的心居然升起几分不忍。   原身的承诺到底没能实现。   单宁声是一个炮灰,一个在炮灰界都可以说是最底层的炮灰,一个过不了多久就会惨死的炮灰,注定无法保护闹闹长大。   在他惨死后,恐惧与他人交流的小炮灰独自一人在这个破旧的出租屋里默默的等。即使饥饿、孤独、害怕也没能让他突破心理的阻碍,最后小小一只在寂静的绝望中也步入了另一个终于有单宁声在的世界。   如果再等几天,等他家里人来找他……   这个念头甫一升起陈鹤鸣就立马将它从脑海里清除掉。   作为一个推动主角发展的炮灰,小崽子的命运早就注定了,哪里有如果呢?   虽然小崽子很可爱,甚至还想学着洗碗帮原身分担家务,但是,他是注定悲惨的炮灰啊。而他,一个替炮灰收拾烂摊子的倒霉蛋,自己都自顾不暇,还是少替别人操心吧。   陈鹤鸣抵达这个世界时已经快中午了,简单做了午餐陪小崽子吃完饭再玩一会,差不多就又到了要上班的时间了。   将小崽子送到隔壁楼的宋奶奶家,陈鹤鸣转身正要离开,衣角却突然传来一阵拉扯感。   回眸一看,果然是闹闹。   “怎么了?”   和在家里不同,因为有外人在,闹闹只是虚虚拉着陈鹤鸣的衣服却并不出声。只一双黝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粘在他的身上。   “闹闹,来奶奶这里,你爸爸得去上班挣钱,这样我们闹闹才能以后去上幼儿园,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哦。”   察觉到父子两人间的小状况,宋奶奶笑得眼角的皱纹愈加深刻,俯身轻哄着,一举一动都可以看出对,面前这个孩子的喜爱。   “爸爸下班了一定第一时间赶回家接闹闹,闹闹在宋奶奶家玩一会再睡一觉,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在家里了,到时候爸爸好好陪闹闹好不好?”好不容易劝小孩松开了手,宋奶奶却又拦住了陈鹤鸣。   “小单啊,我刚刚说让你送闹闹去幼儿园的话你也要记在心里。”看着清瘦的青年,这位慈祥的老人叹了口气。小单自己也还是个大孩子呢,真不知道这些年都是怎么熬下来的……   还没等他开口问,宋奶奶又开口了,“本来我和你说还能帮你看两个月的,结果昨天我那个远嫁的闺女打电话回来,说查出来怀的孩子不仅是双胞胎,怀象还不怎么好,我得提前去照顾她了,最多再有个十天,我女婿就要来接我过去,所以……”   原来剧情已经发展到这里来吗?陈鹤鸣不由看向一个人坐在客厅角落搭积木的小不点,唇边的笑险些维持不住。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找到合适的人照顾闹闹的。”   担心情绪外漏引起老太太的误会,陈鹤鸣匆匆告别一老一小向打工的酒吧赶去。拥挤的地铁上,谁也无心关注一个陌生人的表情,陈鹤鸣脸上的笑容倏然变成了空白。   之前在宋奶奶家门口,老人家话才开了个头他就知道接下来要讲什么事了。   在世界线中,因为单宁声要上班,还经常要上夜班,闹闹又还没到可以送去幼稚园的年纪,加上当时原身知道福利机构肯定不会同意他一个欠了债的小年轻领养闹闹,两人间根本没有合法的收养手续,没办法给闹闹上户口送幼稚园。   又考虑到闹闹的自闭症,原身只好求助对他多有照顾的宋奶奶帮他在上班期间帮他照看闹闹。   宋奶奶的离开也正是造成后面闹闹身上所发生的惨剧的其中一个原因。   宋奶奶要去照顾自己怀孕的女儿,原身认识的人中唯一关心他们父子俩的人也离远了,结果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这孤僻的父子俩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最后还是……还是房东要收租联系不到人亲自上门时才发现闹闹居然……   “0937,如果小炮灰提前被家人找到,没死成我们这一单会扣分吗?”戳了戳光团,陈鹤鸣怀抱着一丝希冀问道。   “你觉得呢?”光团的豆豆眼差点翻上天,“男女主就是在小炮灰的追悼会上认识的,小炮灰不噶掉,故事怎么开始?”   兢兢业业的系统试图将自家宿主这个危险的想法扑灭,再也不要燃起一丁点火星,陈鹤鸣却好像得到了什么启发。   “闹闹的作用不就是促成男女主的初遇,那为什么非要是因一个悲剧开始,这简直玷污了男女主美好纯洁的爱情!”陈鹤鸣义愤填膺,“不如改成庆祝的宴会吧,只要在那个时间确保他们两个遇见就好了,还能拯救一条无辜的小生命,简直赚翻了!”   “等等,随意改变小世界人物宿命也是会扣积分的啊喂!”0937简直要被突然圣父附身的宿主整奔溃了,可惜罪魁祸首却好像根本没听到,甚至还愉快地哼起了不知道哪个世界学来的小调。   *   迷离的灯光笼罩着酒吧的每一个角落,吧台旁昏暗处,一个男人低着头,细窄不堪一握的腰线被合体的侍者制服清晰的勾勒出来,清瘦高挑的身影微躬,隔着衣物隐约可见背上骨头的形状,愈发显得单薄。即使下意识泄漏出的怯懦畏缩也不惹人厌,反而让注意到的人心间不由更滋生出两分怜爱之情。   “呼,”系统人性化地叹了一口气,“劝得我嘴巴都干了。”敏锐的链接到无良宿主的想法,光团在空中飞速蹦哒了两下,急急开口,“禁止抬杠!0937虽然是系统,但是也安装了人类模拟版块,嘴巴是会干的!”   无辜地眨了眨眼,陈鹤鸣暗叹,逗的次数多了,连单纯的0937都会预判来堵他的话了。   难得见一肚子坏水的宿主吃瘪,胖球身上的亮度都强了许多。   没等陈鹤鸣说话,膨胀了一圈的光团作出让步,“既然宿主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们就帮帮可怜的小炮灰吧。0937也会帮你,记得完成任务回主神空间后请0937吃系统专供冰淇凌哦。”想到冰淇凌那美妙的滋味,0937没忍住转了个圈圈。   “请你吃冰淇淋的积分我还是有的。我们就破这一次例,等下个世界,下个世界我把扣掉的积分双倍挣回来。”食指戳了戳系统圆溜溜手感超好的小肚子,陈鹤鸣眼中浸满笑意。   “宿主,既然都要扣积分了,不如顺便把单宁声的命运也改一改?你已经连着三个世界没有度假过了。”   “不……”不用两个字还没说完,0937激动的声音就突然在他脑海中炸响。   陈鹤鸣咬紧后槽牙,正要把小破球这个世界以及下个世界的冰淇淋都扣完,0937已经激动地蹦到他的喊道,“宿主宿主,是小炮灰的家人,快跟上啊啊啊!”   闹闹的家人?   顺着0937指示的方向望去,陈鹤鸣只捕捉到一道黑色的身影消失在了二楼的入口处。虽然只是很仓促的一眼,但男人通身矜贵的气质在这迷醉之地就像黑夜中的火炬,让人记忆深刻,见之难忘。   “错不了了。他应该就是闹闹的堂叔,褚易晚。这个世界最大的背景板,也是这个世界最粗的金大腿。”   没想到他这个时间就差点和原身产生过交集,要是他们能遇见,或许就不需要他来接这个任务了。不过现在他来了,至少闹闹绝对不会再被炮灰了。   既然决定改变任务就遇见了关键人物,陈鹤鸣自然要抓住机会。听到领班要选人去二楼包厢服务,陈鹤鸣浮在虚空的目光轻闪。   “毛哥,我儿子马上要上幼儿园了,我能不能……”   片刻后,陈鹤鸣端着托盘成功更换了工作区域。   这是A市最高档的酒吧之一,能进入楼上包间的顾客基本上非富即贵,原身对这类人天生存着一种畏惧心理,仿佛低人一等的窒息感让他向来都能避则避。   今天他却破天荒地主动要求上二楼,这让领班毛哥大为惊讶。但想到陈鹤鸣的话,又想起他平日在店里总是闷着头干活的样子,毛哥不免将他的处境往更坏处想了些。   靠着卖惨得来的同情,陈鹤鸣不仅顺利上了二楼,还被安排到褚易晚的包间外随时待命。   “那位客人的穿着打扮、浑身气度都不一般,你抓住机会多卖几瓶酒,你家闹闹的学费就有着落了。”   生怕陈鹤鸣和以往一样像个锯嘴葫芦不吭声白白错失良机,毛哥还跟着他提醒了又提醒。   “谢谢毛哥。”一直微低着头的青年侧脸抿出一个笑,变幻的光影中扑面而来的朦胧青涩的美,使人联想到空山新雨,不浓烈却沁人心脾。   “你怎么……好像突然变好看了?”   眼睛定在那张仍只能算清秀的脸上,毛哥却下意识又多加了句提醒,“注意安全,要是有客人不规矩第一时间联系我,咱们这可是正规娱乐场所!”   毛哥还想再说些什么,耳麦里传来的声音却打断了他的话,“快进去吧,客人在呼叫了。加油干!”   轻轻推开门,一片喧嚣中陈鹤鸣的目光直直撞入另一人眼中。   褚易晚,初次见面,可不要让我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   本人现实生活非常无趣,所以部分剧情是纯靠想象编的,如果有错请各位小天使见谅:D 第三章   只是一个侍应生而已,喧闹的房间里根本没人注意到。   除了正与他对视的褚易晚。   这……就挺巧的。虽然还是满脑子胡思乱想,但身为任务者的本能让他下意识进入了扮演状态。   仓促避开男人比黑夜更幽深的眼眸,青年握着托盘的手背弓起露出青色的血管,一双闪着星光的眸子被厚实的刘海掩盖,只留给他一道局促的剪影。   他就这么可怕?   沙发正中的男人换了个坐姿,十指交叉虚搭在交叠的膝盖上,看着门口踌躇着不知该找谁搭话的青年难得升起一丝兴趣。   作为房间中地位最高的人,褚易晚是最不缺少关注的,总有试图讨好他的人时时刻刻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与每一个细微表情。   比如说,他旁边这次聚会的发起者。   难得这位爷给他面子,居然允了来酒吧散散心,可他这尊大佛一直不动,他们玩着也不安心不是?现在有人能让褚先生特别注意,讨好大腿的机会都送到他眼前了他还抓不住的就是傻瓜!   “唉,你过来。”脑袋上挑染了一缕红、一缕绿又一律黄的杂毛男人扬声招呼陈鹤鸣过去。   “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在杂毛面前站定,陈鹤鸣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笑容问道。   啧,现在什么年头了,怎么还有人这么笑?不过,即使是刻板的笑容,在这小服务生的脸上也怪好看的,难怪褚总刚开始就盯着看,天之骄子就是天之骄子,看男人也比他快,比他准……   这样想着,杂毛本就仰望褚易晚的视线不禁更加敬佩了。   “褚先生,我没什么品味,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他。”   注意到杂毛奇怪的眼神,褚易晚投去警告的一瞥。这脑袋简单的家伙,又胡乱想了什么?   接收到大佬的警告,杂毛只疑惑了不到一秒就迅速反应过来了。   懂了,都是他没眼色,褚先生看上的人哪儿轮得到他吩咐?未来的小情人被欺负了,这不正好是替美人出头趁机夺取芳心的最佳时机?   “我去看看他们是不是喝醉了,你们两个聊哈……”说着冲着褚易晚挤了挤眼就利落溜了。   看着杂毛离开时那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陈鹤鸣暗骂了一句要被消音的话。   骂归骂,他现在到底还是个可怜的小侍应生,自然不敢拒绝vip顾客的合理要求。   暧昧的灯光下,青年犹如一棵罚站的小松树,浑身都紧绷着,彰显着主人的拘谨。   “这位客人,请问您有什么需要?”问完就迅速接了一句,“如无需要我就不打扰您了。”   褚易晚右手两指轻点在交叠的手背上,黑眸仍是清冷的,“当然有需要,”男人的话慢条斯理,却能从中品出几分刁难来,“把你们店里的好酒都介绍一遍,介绍清楚了我就都点。”   怎么回事?褚易晚不是一个莫得感情的工作机器吗?怎么现在突然一副花花公子败家子的做派?   褚易晚对自己的行为没觉得有半点不妥。虽然他承认多少是有点恶趣味在的,不过能看到小兽一般警惕的青年迷茫的眼神,这点点小癖好也可以原谅了。   即使有些惶惑,但瘦弱的青年还是很有职业素养的,果真条理清晰地为褚易晚介绍起来。   “我们店里最名贵的酒是……”为了给闹闹攒学费,陈鹤鸣把酒吧里稍微上点档次的酒都拉出来介绍了一遍,只把自己说得口干舌燥。   小心地咽了咽口水缓解喉咙的不适,一杯水就适时出现在了陈鹤鸣眼前。   “喝水。”清冷的男声在陈鹤鸣耳边响起。   下意识接过水杯,带着薄茧的手掌刚触及杯壁陈鹤鸣就反应过来了。   这个声音?是褚易晚!   青年的手下意识就要撤回,却忘了水杯还正处于要交接的时候,本就没完全握紧的水杯失去支撑直直砸在了男人剪裁得体,看着就极其昂贵的休闲西服上。   “褚……褚先生,”陈鹤鸣倒吸一口凉气,吓得整个人都结巴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会赔偿的……”   说着又想到什么似的迅速低头摸起身上的口袋,想要找到手绢递给褚易晚擦一擦身上的水渍。   褚易晚只是看忍着紧张极力推销的青年渴到小心舔嘴唇的动作罕见的发了善心递了杯水而已,没想到居然又把胆小的青年给吓到了。   看着面前慌乱地掏出口袋中所有东西的青年,褚易晚又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外表来。他真的有那么吓人吗?   只是一件普通的衣服而已,又不是故意的,褚易晚根本不在意。   正想和小青年说清楚不用他赔,褚易晚的注意力突然被小青年刚掏出来,不小心按到屏幕的手机上的壁纸吸引住了。   照片的主角是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的那位正站在他面前,而小的那个看起来不过三四岁的样子,看起来应该是眼前这位青年的弟弟,小孩长得很精致,是大部分人见了都不免姨母笑的可爱幼崽。   但褚易晚的目光却牢牢锁在小孩牵着气球的白嫩手臂上。   小孩子藕节似的胳膊上有一颗鲜艳的红痣,圆润可爱,把小孩衬得像个小仙童。   而这个痣,据说他丢了的那个大侄子胳膊上差不多的地方也有一颗。而且,他那个没见过面的大侄子也是大概四年前出生的。   环视一周,用眼神示意房内其他人不许过来,接过陈鹤鸣递来的手绢,褚易晚动作缓慢地擦拭着身上的水渍,好似随口问了一句,“这是你弟弟?小孩很可爱。”   青年忐忑的眼神落到照片上的孩童身上时不自觉就柔和了许多,站姿也放松了些。   “不是,”在褚易晚的注视下,陈鹤鸣润泽的唇轻启,“他是我的儿子,今年四岁了。”   来了来了,不枉他冒着挨打的风险泼了金大腿一身水。瞧瞧,现在他不就注意到闹闹了吗?我崽的命运马上就要改变了!   “你儿子?”男人白玉般精致无瑕的手顿住了,他将陈鹤鸣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才皱着眉问道,“你早恋?早婚?”   青年有些犹豫。这是他的私事,他不想把闹闹的身世告诉别人,即使概率很小也不行。   但看着男人睿智深沉的黑眸,又低头看了一眼被他泼了水的衣服,青年还是低着头实话实话了,“不是。闹闹是我三年前在b市捡到的。”   b市?他那位好大哥所谓的妻子就是b市人,孩子也是在b市被她丢掉的。   他手下的人在那个破巷子里找到的寻人启事上,联系人模糊的地址则是面前这位青年生活工作的城市,这难道只是巧合吗?   手指在黑曜石袖口上抚了抚,褚易晚掏出手机点开一个文件,快速划到一张照片处后将照片放到递到垂着头的青年眼睛下面。   “这张寻人启事,是你贴的吗?”   等着接受审判的青年听到“寻人启事”四个字时瞳孔骤然缩小,等看清图片上的内容后更是突然脸色煞白,脚下更是虚浮的站都站不稳,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   “不……不是我贴的……”   陈鹤鸣瞪大了眼睛,看得出是极力想要表现出自己话语的真实性来,可惜那副受惊过度的姿态,比他的言语要可信一万倍。   在褚易晚沉静的注视中,青年的挺直的肩背塌了下去。   “是我。”陈鹤鸣不敢去看褚易晚的眼睛,只能更用力地握着拳头,让修建整齐的指甲在掌心刻出血来,用疼痛克制自己不要恐慌地夺门而逃。   “当时为什么不报警?”男人的视线落在青年的侧脸上,那不断颤动的睫羽犹如被锋利的丝线编制的网困住的蝴蝶,绝望地扇动翅膀挣扎着。   “我想过要报警的,但是一靠近警局闹闹就哭到喘不过气,害怕我是要丢掉他。”   “而且,”青年面部的肌肉颤抖着,牙根紧紧要在一起挤出一句话来,“而且闹闹还有自闭症,我担心他找到家人又会被抛弃,或者在福利院等不到关注,被别人嫌弃,就……”   余光关注着一直在安静倾听的男人,陈鹤鸣准备的一箩筐辩解的话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再多的理由也掩饰不了原身当时的自私。因为他害怕孤单,就放弃了帮闹闹找回家的路。   难到跟在一个朝不保夕的,刚成年的男人身边生活就一定比去正规福利院好吗?   真对闹闹好,在为闹闹找到去处后多去探望他,为他撑腰不更合适?   “谢谢你为闹闹考虑。”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陈鹤鸣抬眼看去时褚易晚已经站起了身,“走吧,去你家。”   “你捡到的儿子,有很大的可能是我的侄子。”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码字之后,头发就大把大把的掉,sad 第四章   黑色的轿车向城东的老城区驶去,城市里阑珊的灯光穿过车窗,照亮了青年半边面容。   后座的青年眼睛直愣愣看向窗外,路边的风景飞速向后退去,却无法吸引他分毫的关注。   看来是被刚才的消息打击到了。   褚易晚静静望着从出了酒吧开始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坐姿都没有变过一下的青年,思索片刻开口道,“现在一切都还不确定,你不用这么紧张。”   “就算闹闹真是我的小侄子,你也可以常去看望他。到时候我还会另外给你一笔钱,作为你这三年照顾他的报酬。”   前排开车的助理差点想扭头看看自家总裁是不是中邪了,不然从来都冷酷无情的人怎么突然变得会安慰人了?!   褚易晚并不觉得自己这番话有什么不对劲。毕竟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对于收养了他唯一血缘亲人的青年,他当然应该感谢;如果他猜错了,那更应该为他的莽撞而道歉。   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够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一直低落下去。   “其实,”习惯性垂着脑袋不让人看到表情的青年缓缓握紧了放在膝盖上手掌,声音艰涩道,“其实,如果你真是闹闹的亲人,那真是太好了。”   “比起跟着我,闹闹值得最好的生活。”说到这里,青年的身体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头低的更深了,“如果是真的,我也不用经常看到闹闹,只要你允许我偶尔离得远远的看一眼就好了。”   褚易晚眉头微皱,看了眼总是诺诺的青年唇边的弧度又冷了几分。   “统子,我的演技怎么样?没有退步吧?我都表示不争抚养权不看小炮灰了,等确定闹闹的身份后他把闹闹接走,我们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0937也愉快地跳起了圈圈舞,豆豆眼中都是对自家宿主的崇拜。   “宿主最棒了,来这个世界不到一天就解决了小炮灰的生命危机,不愧是0937的宿主呢!”统随宿主,0937在夸陈鹤鸣时还不忘带上自己。   “我也没有想到这么顺利,搞完我们赶紧走去下个世界,下个世界我一定要好好度个假。”   保持着悲伤的模样,陈鹤鸣有一搭没一搭的和0937聊着天,却突然听到圆球疑惑的声音。   “咦?背景板怎么这样看着你?好、好可怕!”0937吓得身上的亮度都黯淡了不少,虽然知道褚易晚看不到它还是从心地拉过陈鹤鸣的衬衫衣角,躲在了下面。   “难道是在怪原身知法犯法不报警,害的他亲自来找闹闹?可刚刚还好好的啊……”想了一会没有头绪,陈鹤鸣干脆就不想了。   反正他在这个世界也待不了几天了,就算褚易晚记恨他也没事,等他一领盒饭,这里的一切就与他无关了。   原身打工的地方和他的住处距离有点远,现在已经快到深夜了,坐在豪车里,行驶中陈鹤鸣也感受不到一点颠簸。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姿态,周围的舒适就成了酝酿睡意最好的温床。   “就算确定了闹闹是我的侄子,你想见他的时候可以联系我去看闹闹,这是你的权利,你完全可以争取。毕竟不是谁都像我一样好心的。”   平稳的车子猛然摇晃了一下,下一秒助理尴尬的声音响起,“对不起褚总,刚才有只猫突然蹿过去了。”   天呐天呐!活阎王居然说自己“好心”?知不知道吓得他差点出车祸啊!   “什么?”陈鹤鸣茫然地望向褚易晚,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总是后退,只会让人更加欺负你。我不希望陪闹闹长大的是一个连抗争都不会的人。”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褚易晚那双沉冷的黑眸始终定在陈鹤鸣脸上,说话的语气颇有些语重心长,似长辈对晚辈的谆谆教导。   “统子,你确定褚易晚是高冷的金大腿,不是谁的人生导师?”陈鹤鸣恍恍惚惚又恍然大悟,“所以,他之前那样看着我,是被我不争气的表现气到了?”   “我……”意识到褚易晚话里的含义,青年羞愧得耳尖通红,“以后,以后我就不见闹闹了,不然小孩子会被我带坏的……”   褚易晚看着恨不得把脑袋扎到胸口,一副窘迫到极点不敢见人的青年叹了口气。   “刚才的话是我失言了,还请单先生不要见怪。”想到才收到的面前青年的资料,褚易晚揉了揉额角,冰凉的语气缓和下来,“你坚强又自立,成长的很好,不会带坏小孩,反而是小孩子的榜样。”   从单宁声这二十多年的境遇来看,还能以善待人已经非常不错了,至于性子,以后再慢慢引导好了。   就算改不过来,作为报答他也会护着青年,让那些欺软怕硬的杂碎再也无法靠近他。   心中有了计划,褚易晚下压的唇终于恢复了小助理最熟悉的弧度。   “谢谢。”   青年瞪大了眼,很是受宠若惊。他从小就少有人夸赞,更别说是被一个一看就知道优秀极了的男子夸了,才耳根才淡下去的胭红又浓烈起来,淡色的唇边也浮现一缕笑意,稍纵即逝。   褚易晚挑眉。果然,他还是笑起来好看。   “褚总,到了。”褚易晚还想说些什么,助理的声音却抢先一步。   “闹闹还在宋奶奶家,我去接他,麻烦褚总您稍等片刻。”   褚易晚正想说和他一起去,却见青年已经兔子似的打开车门一溜烟跑出去了,完全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又沉稳又莽撞,既懦弱又坚强,简直是矛盾的结合体……   *   “今天下班这么早?”老人家早就已经休息了,听到敲门声匆匆披了件衣服出来给陈鹤鸣开门。   “抱歉,忘了提前给你发个消息了……”扰人清梦陈鹤鸣有些过意不去,“今天有朋友来,就在点下班了,我先把闹闹接回去。”   小孩觉多,早就睡熟了,又习惯了睡着的时候被人抱回家,现在只是熟练的在陈鹤鸣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连哼也没哼一声。   陈鹤鸣才抱着闹闹下楼,就看到楼道口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脚步加快向男人走去,陈鹤鸣把闹闹朝怀里又揽了揽才站定,“褚总,您怎么过来了?”   褚易晚默了一瞬,“这边没有路灯,你抱着孩子不方便看路。”   “哦。”陈鹤鸣看看自己怀里的小炮灰,懂了,天太黑,金大腿怕自己把他小侄子摔了。   陈鹤鸣还在感叹血缘力量的神奇,居然能让还没见面过的褚易晚对闹闹如此上心,褚易晚有力的手臂就伸到了他眼前。   “我来抱他吧。”   顺从地把小炮灰交到金大腿手里,陈鹤鸣和忽闪忽闪的0937换了个颜色。看这热乎劲,给小炮灰改命的事,稳了!   不知是不是换人的过程中颠簸太重,才到褚易晚怀里闹闹就皱起了小眉毛,眼皮也不断颤动起来。   “pa……papa……”软乎乎的小奶音带着浓重的睡意,下一刻却猛然尖利起来,“爸爸!爸爸?!”   看着闹闹还红着随时要掉小珍珠的眼圈,陈鹤鸣极度心虚。醒来后发现自己居然在陌生男人怀里,这对怕生的闹闹来说简直堪比怕鬼的人午夜看鬼片了吧……   “乖,乖,”坐着出租屋海绵都露出来了沙发上,陈鹤鸣柔声哄着抱着他胳膊不放的闹闹,“他是爸爸的朋友,不是坏人。爸爸上班好累,叔叔想帮爸爸抱下闹闹而已,闹闹要是把叔叔当做坏蛋,叔叔可是会伤心的哦~”   褚易晚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这父子二人。这个怯懦寡言的青年在孩子面前却努力阳光起来,看来是真的想给闹闹做个好榜样。   等安抚好小朋友,陈鹤鸣才有空看向褚易晚,一看脸顿时就涨红了。   “褚……褚先生,”在闹闹面前,犹豫片刻青年还是换了另一个称呼,“您坐沙发吧……”   下意识瞄了眼同样旧的没人要的沙发,青年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彻底没了声。他居然让褚总别扭地坐在闹闹的小板凳!   一身西装气势逼人的冷峻男人,却因为坐得太矮连腿都伸不开,只能尴尬的向两边撇去,这滑稽的一幕要是被其他认识褚易晚的人看到绝对会惊掉眼球。   “不用了。”男人平淡而又自然地站起身,“现在已经太晚了,我先告辞,下次有机会再来拜访。”   “你把垃圾给我,我顺便给你扔了。”   “垃圾?”陈鹤鸣很快反应过来,“闹闹的牙刷用了很久也该换了,你也顺便帮我扔了吧。”   “好。”   一大一小牵着手站在门口,让敞开的房门为褚易晚提供了些许光亮。   目送男人的身影远去,陈鹤鸣抱起闹闹掂了掂,钝圆的眼睛中盈满笑意,“闹闹,下次这位叔叔来应该会给闹闹送一份超棒的礼物哦,期不期待?”   “不要!”牢牢抱着陈鹤鸣的脖子,小孩嗓音稚嫩却坚定回道,“叔叔坏,闹闹要爸爸!”   陈鹤鸣暗叹,你爸爸倒也想陪你,可惜,他只是炮灰……   作者有话要说:   其他人受欺负,小褚:死远点,碍眼。   小明装受欺负,小褚:他胆子小,我要保护他!hhhhh   有在看文的宝贝吗?这几天冷的我心慌TAT 第五章   依然是喧嚣躁动的酒吧,马哥看着角落里神思恍惚的青年,心里有些担忧。   造孽啊!要不是他特意把小单安排到那个包厢,小单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模样!这些有钱人可真不是东西,连小单一个可怜的单亲爸爸也不放过!   想到青年尚且年幼的孩子,马哥真想甩自己一巴掌。前天晚上他眼睁睁看着小单被一个男人带走上了辆豪车,再回来就总是郁郁寡欢,总是走神。   要是他当时警惕点,或者勇敢点拦下来就好了……   被一个男人用同情哀切的目光盯了半天,陈鹤鸣的低落都快装不下去了。   该死!干嘛总用一副他被狠狠玩弄过后又无情抛弃的可怜嘴脸看他啊?!他明明是全主神空间最厉害也最敬业的炮灰好吗!   “马哥,那边客人太多,我去帮忙了。”说着陈鹤鸣脚底抹油就要溜。   “唉!”马哥忙叫住他,看着他强压心中悲伤还要努力工作的模样,心里越发不好受。   “我看你今天不太舒服的样子,不然先回家休息一天。放心,今天给你算病假,不扣工资。”说完憋了又憋还是没忍住补了一句道,“男人之间没有谁吃亏一说,你想开点。”   get到毛哥话里的含义,陈鹤鸣嘴角都无语到抽搐了。拜托,这脑洞也太大了吧?这就被脑补成失身失心的小可怜了?   还没等陈鹤鸣想好怎么敷衍过去,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破了二人尴尬的气氛。   “单先生,我可以邀请你单独上楼谈一谈吗?”   “不可以!我们这里是正经酒吧,卖艺卖脸不卖身的!”   陈鹤鸣尴尬的脚趾头都要扣出一座卢浮宫了。僵硬地转过头,青年讷讷打了个招呼,“褚先生……”   “卖身?”褚易晚剑眉轻挑,视线从陈鹤鸣不精致但另有柔和之美的脸上逐渐下移,依次略过劲瘦的腰肢和笔直的大长腿,最终若有所思道,“以你的样貌,还真是要担心。”   他的样貌怎么了?不就是长相一般,普普通通的人类男性吗,又是个胆小怕事的闷葫芦,有什么好担心的?   陈鹤鸣还没想好怎么回应,褚易晚已经矜持地朝毛哥下颌轻点,伸手便拉着陈鹤鸣向外走。   “他我带走了,有什么事找你老板去。”   毛哥方才那一拦纯属热血上头,等话一出口他想起上次见到的,自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板都要对面前的男人恭恭敬敬的,背后的冷汗蹭就冒了出来。   好在那位并没有觉得他的话是在冒犯,再见陈鹤鸣和那位相处时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处于被压迫的地位,毛哥慌乱纠结心也就放下了一半。   但眼睁睁看着陈鹤鸣衣服都没换就被拉走了,毛哥还是不禁十指交握放在胸前默默祈祷,希望小单明天能正常来上班……   *   等坐上那辆陈鹤鸣熟悉的车,褚易晚才放开了他的手腕。   褚易晚的体温偏高,□□燥温暖的手掌握了一路,陈鹤鸣感觉手腕上现在都还残留有他掌心的温度。怪怪的。   两人都不是爱说话的性格,车内又是一阵安静。陈鹤鸣正不着痕迹地轻抚着腕部的肌肤,试图抹去那种异样感,褚易晚却突然开口了。   “你工作的时候,有没有欺负过你?”说到“欺负”两个字时,褚易晚的声音轻了很多,像是生怕伤害到陈鹤鸣似的。   “欺负?”跟着重复了一遍青年才猛然清醒过来。   “不是,我没有!”   安静缩在角落里恨不得和褚易晚中间再隔出一个人的青年脸瞬间涨得通红,双手无措地在身前摆动着,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不想被误解的气息。   眼见着青年着急得眼圈都要红了,褚易晚才莫名舒展了蹙起的眉,“是我说错话了。”   “去酒吧的人喝多了就神志不清醒,你是闹闹的恩人,如果有人敢刁难你就是得罪了褚家,为了褚家我也要惩戒一番。”   “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小瞧你,冒犯了。”   “不,没有,”青年忙摇了摇头,正想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突然意识到什么,“你的意思是,闹闹真的是你的……”   半天吐不出后半句话,青年艰涩地闭上了嘴巴。褚易晚却自然接道,“没错,鉴定结果显示,闹闹就是我大哥的孩子,我的小侄子。”   *   车又一次在这个老旧的小区停下,褚易晚看向身边还一动不动的青年,神色有些无奈。   从听到他亲口确定了闹闹的身世后,青年就再没看过他一眼,像只小乌龟一样,以为把自己的脑袋缩起来就不会被外界打扰。   褚易晚示意助理不要出声,耐心地坐着等青年恢复心情。   良久,青年颓丧地搓了搓脸,终于开口了,“我去接闹闹,然后,给他收拾好东西你就带他走吧。”   褚易晚左手拇指轻轻揉捏着虎口的软肉,仍旧沉静的面容上看不清喜怒,“不多留他几天?”   青年苦笑,“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留他住几天最后还是要送走,就不折腾了。”   “你就不怕我把闹闹接回去苛待他?”褚易晚又问。   青年显然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闻言瞪大眼惊讶反驳道,“怎么会呢?您好不容易才找到闹闹,又家大业大没必要嫌弃闹闹。再者,您根本不是那样的人,您很善良。”   本是故意的质问,没想到突然被夸了,关键是这顿夸还特别真情实意,心黑脸厚如褚易晚也有些脸热受不住,忙转移话题道,“太晚了,我陪你一起去接闹闹。”   这一次陈鹤鸣没有把闹闹交给褚易晚抱。   闹闹这孩子很缺乏安全感,再者明天就要把他送走了,他也不想闹闹再遭受一次前两天的惊吓。   那天晚上他可是讲了好几个睡前故事,讲得嗓子都干了才把闹闹给哄睡。睡的时候还不敢翻身,稍微一动闹闹扯着他衣服的手就收紧了,感觉随时都会惊醒,睡得极不安稳。   把闹闹轻轻地放到小床上,青年看向一直安静守在一旁的男人,小心翼翼提议道,“不然,等明天早上你再来接闹闹吧?我,我刚好趁晚上时间把闹闹的东西收拾好。”   喉结干涩地滚动了一圈,青年睫毛失落地垂下遮掩了眼中所有的情绪,“虽然都不是值钱的东西,但都是闹闹用惯了的,不带上我怕他离开后会不习惯。”   看着浑身精气神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的青年,褚易晚几乎脱口而出,“这个家里闹闹最习惯,最离不开的不应该是你吗?”   “你要不要考虑和闹闹一起走?”   作者有话要说:   才认识几天啊就邀请人去同居,啧(指指点点)   我先说,我短小QAQ今天下班晚了,周六周日我会尽量补起来的wwww   知道有小可爱在看蠢作者好高兴啊,谢谢你们。mua! 第六章   “你要不要考虑和闹闹一起走?”   这句话不亚于一道炸雷,险些炸崩了陈鹤鸣脸上的面具。   “0937,这个小世界的人都怎么回事?总爱说一些破坏人任务的事。”   青年的表情先是惊讶,后是苦涩,“不用了。你才是闹闹唯一的亲人,我跟过去像什么话。”   “而且,如果我陪着闹闹,那他就永远摆脱不了这里的一切,只会耽误他。”   这番话说得哀哀切切,那舍不得又必须放手的慈父心肠,听得褚易晚再也开不了口。   倒不是把青年觉得两家没有关系不方便同住的话听进去了,而是觉得再说下去,恐怕青年那双夜空般包容又温柔的眼眸中会难过到沁出泪来。   褚易晚很自然的收回之前的话,“看来我养孩子的经验还是太少,差点又犯了错。既然如此,那我明天早上再来接闹闹。”   “不过你和闹闹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培养出的感情自然不是我这位才见一面的叔叔可以比的。如果闹闹不能适应新环境,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帮帮忙。”   “当然。”当然不可能,到那时候他早就死遁了,褚易晚哪儿能找到他。   送走褚易晚,又把闹闹的东西都收拾好,陈鹤鸣看着猛然空旷了许多的房间,从来到这个世界起就压在心中的沉闷感不知何时已经减去大半。   只是隐约又浮起了点点酸涩,怕是原身残留的感情在作祟。   闹闹终于安全了,可是以后陪闹闹长大的人也要变了,当时的承诺随着原主的逝去终是如阳光下的肥皂泡,绚丽却眨眼间就破灭。   感叹完陈某人就没心没肺地睡着了,直到第二天被闹闹摇醒。   “爸爸爸爸,有人敲门。”小孩细细的胳膊没多少劲儿,推了半天才叫醒了陈鹤鸣。   接连打了几个哈欠,陈鹤鸣才顶着一个鸡窝脑袋坐了起来。   “爸爸去开门,你在房间里等着。”亲了亲小孩白嫩嫩的脸蛋,陈鹤鸣随手捋了捋乱发就向外走去,边走就又打了个哈欠嘀咕道,“怎么来这么早……”   闹闹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陈鹤鸣的动作,在青年即将走出卧室门时“吧嗒”一声稳稳跳到地上,紧追了出去。   一双还带着肉窝窝的小手掌小心捏住陈鹤鸣衣服一角,十指松开又捏紧,泄露了小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陈鹤鸣试图安抚,但看到那双怯怯但又敏锐极了的圆眼就哑了,只好停下脚步安静等闹闹接下来的问话。   果然,努力仰着脸的小孩开口了,“爸爸,我们是要搬家吗?可是,可是你的衣服还没收拾,需要闹闹帮忙吗?”   闹闹很少开口,这么一长串话对四岁的闹闹来说还有些艰难,磕磕绊绊才说完,边说边努力想笑起来,可惜都没有成功。   陈鹤鸣蹲下身,视线与闹闹的平齐,拿出他最温柔的语气回答道,“爸爸不搬家。”   “只是今天你的家人就要来接闹闹了,所以要把你的东西收拾好,这样等闹闹回家了也不会不习惯。”   陈鹤鸣眼睁睁看着小孩的眼睛上覆盖了一层水膜,然后越积越多,压得单薄的眼皮像随时都会承受不住,让泪水滴下来似的。   但眼泪一直没有落下。   闹闹倔强地睁大了眼睛,像要清楚捕捉到他的所有表情变化,“爸爸,你、你也要把……嗝,把闹闹扔了吗?”   随着这句还带着哭嗝的话,两道水痕无声无息地滑过闹闹的脸颊,最后无声无息的落到地上。   陈鹤鸣听得心一软,叹了口气,抬手想要帮闹闹擦干净眼角的湿润,小孩却抗拒地撇过了头去。   还想再安慰什么,门口已经又响起了敲门声。陈鹤鸣头疼地揉了揉眉间,匆匆撂下一句“褚先生是个好人,他是你的叔叔,比我更适合照顾你”就快步去开门了。   救命!他还是第一次演拖家带口的炮灰,小孩子还可爱的像个小天使,看到闹闹的眼泪他都不忍心把他送走了!   “单先……”门外的人果然是褚易晚和他的助理,见到人还没等褚易晚打招呼,陈鹤鸣就立刻让开身示意两人进来。   “闹闹已经醒了,东西也收拾好了你们可以把他带走了。对了他还没吃早饭,你记得一会儿带他吃一点。”   “东西在那里放着,你们拿上就可以走了。我有点困先回去睡了,你们走的时候不用叫我。”   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的把该说的话说完,来不及看褚易晚是什么反应,陈鹤鸣就埋着头跟有狗撵似的钻进了卧室里,然后利落地把门反锁,没有给男人半点插话的机会。   褚易晚难得懵了两秒。这是,怎么了?   还没等他把目光从漆掉的沧桑斑驳的卧室门上挪开,一道尖利的哭声就刺进了他的耳膜。   “哇——爸爸,爸爸!”小孩子边哭边喊,“爸爸,你不要丢掉闹闹,闹闹想和你在一起!呜呜呜……”   然而那扇门却一丝要打开的动静都没有。隔音效果几乎为零的门清晰的把哭喊的声音传进去,里面的人却铁了心,连应都没应一声。   眼看小孩都快要哭晕过去了,褚易晚才想起自己家长的身份,两步走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孩面前蹲下,试着安抚住沉浸在被抛弃的绝望悲伤中的小孩。   “闹闹,我说你叔叔,我叫……”   话又没说完,就被更加尖锐的童声恶狠狠打断了。“你走,你走!你是大坏蛋!都是因为你爸爸才不要闹闹的!你走你走!”   边骂着小孩边掉着眼泪,伸出小小的手就要推搡褚易晚,试图把这个陌生的男人赶出他和爸爸的家,好像这样他的爸爸就会改变主意,他们父子俩就又能在一起了一样。   “坏人坏人!你快离开,不然闹闹就叫警察叔叔了!爸爸,爸爸,有坏人要抓走闹闹!爸爸救我!”   稚童凄厉的哭喊声惊动了周围的邻居,一扇扇门陆续打开,陈鹤鸣家门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示意助理去处理好门外的人,褚易晚努力向面前的孩子释放着善意,“你先冷静下来好不好,再哭下去会把自己的嗓子哭坏的。等你不哭了叔叔帮你一起劝你爸爸好不好……”   褚易晚已经拿出了此生最大的耐心,但闹闹还太小,处于情绪化中的他根本听不进去褚易晚的话,只一个劲地哭着,企图用眼泪砸软陈鹤鸣那颗早已比铁还硬的心。   可惜心软的单宁声早就换成了任务者陈鹤鸣,愿意帮闹闹改命就是他做的最心软的事了,再改变主意留下小炮灰,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一直到闹闹哭累了,连褚易晚都忘了抗拒,哭着在褚易晚怀中睡了过去,陈鹤鸣才听着声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拒绝了0937帮他屏蔽掉哭声的提议,陈鹤鸣靠在门边听着哭声坐了整整一上午。听着还有心思想,现在就哭得这么惨,到时候知道他去世了,又该难过成什么样啊。   怕吵醒闹闹,陈鹤鸣用气音道,“你快走吧,一会儿闹闹醒了看见我又要哭了。”   又看了看蜷缩成一团,睡梦中都还时不时抽泣一声的小孩,陈鹤鸣又嘱咐道,“他哭了一上午,连口水都没喝,等醒了肯定很饿很渴,你记得照顾好他。”   深深看了脸色苍白的青年一眼,褚易晚微一颔首,“我记住了。”   “那,再见。”   “再见。”   *   没有小炮灰的时间照样过的很快,一转眼就到了原身遇害的那一天。   陈鹤鸣在和往常差不多时间离开酒吧,察觉到身后隐蔽的注视,青年低着看不见表情的脸上,嘴巴苦恼地瘪了瘪。   烦。   作者有话要说:   小明同学真是太冷酷、太无情了,让可爱的闹闹一直哭,必须狠狠批评!╰_╯ 第七章   终于甩掉了身后的人,看看时间,陈鹤鸣赶紧换了个方向朝目的地赶去。   急匆匆赶着路,确定身后再没有人碍事了陈鹤鸣才有心思跟0937吐槽。   “褚易晚到底怎么回事,居然派人跟踪我!要不是你及时发现,今天我们的任务肯定要失败了。”   0937的胖球身体也气得一鼓一鼓的,“小炮灰说得对,褚易晚真是太坏了,差点又要让0937被扣积分了!”   陈鹤鸣也纳闷,按理说他和褚易晚唯一的联系就是闹闹,现在他已经把闹闹带走了,两个处境天差地别的人,应该从此就再不联系才对,可褚易晚却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还安排了人天天跟踪他,害的他这几天私下里都不敢放松,就怕不小心崩了人设。   难道是怕他偷偷去找闹闹,可褚易晚当时还邀请他去看闹闹,也不像客套,难道他哪里漏了破绽,被发现了外来者身份了?陈鹤鸣完全想不到合适的理由。   *   单宁声下班的路上有一条近道,只是那条路上路灯早就坏了,周围很是荒凉,只偶尔有几个流浪汉或是醉汉路过,不安全,平常他轻易不从那边走。   单宁声当时也是因为宋奶奶突然离开,那两天晚上只有闹闹一个人在家,担心孩子才选择抄了近道,谁知道却因此送了命,还间接害死了闹闹。   在原身记忆里相同的时间走进巷子,为了避免意外发生,陈鹤鸣完全复刻了原身的一举一动。   果然,在即将踏出巷子时步伐仓促的青年被拦住了。   “喂,站住!”一道带着酒意的声音在陈鹤鸣背后响起,粗噶的声线带着狠意。   单薄瘦弱的青年身影一颤,没敢回头,脚步却没停下来反而加速向外走去。   “MD!”那个粗噶的声音骂了句脏话,然后几大步冲上去一把薅住了青年的衣领。   “老子叫你停下没听到!”说着还顺便一脚踹在青年的膝弯,疼得青年差点一个踉跄跪下去。   强自稳住身形,借着月光,青年瞥到比他高了一个头的壮汉手里闪着寒芒的短dao,脸上仅有的血色也唰的褪了个干净。   “你想要什么?”青年喉结滚了又滚,声线还是没能稳定住,“我的钱都在兜里,你要就都拿去。”   “放心,这边的路灯早就坏了,天又黑,我看不清你的脸的。”   “谁要你那两个臭钱,真是个怂包。”嗤笑一声,醉汉打了个酒嗝居然自己把手机的灯光打开了。   青年被直直对着他脸部照来的灯光晃得睁不开眼,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你到底要做什么?这里虽然偏僻但也时不时有人经过的,小心他们看到了报警!”   青年厉声警告,却不想戳中了醉汉的哪根肺管子,居然又是一脚踹来。   这一脚稳准狠地落在了青年柔软的腹部,一下把很少锻炼的青年踹翻在地,整洁的白衬衫瞬间沾满了污渍,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已。   “报警?这鬼地方你死了都不会有人过来。就算有人报警,lz也不怕,他们来之前爷爷我也早就把你搞s了!”   “个小白脸,一个酒吧打杂的,不就仗着脸长的好看了点就敢勾搭我的女人,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穷酸样配不配!脸长得好又怎么样,还不是被lz一拳就干翻了,真该把那贱/娘们也带过来,看看她喜欢的小白脸是怎么被我打到毁容的……”   熊一样的壮汉面容狰狞骇人,眼中醉意与怒意交织,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疯狂殴打着倒地的青年,那力道看着是要把人往死里打。   “我没有勾搭过女生,你找错人了……”青年开始还试图反抗,可两人力量与体型的差距实在巨大,加上早就失了先机,根本找不到反击或是逃脱的机会。   解释也没有用,青年每说一句醉汉的力气就更重一分,最后他只能闭了嘴,双手护着头蜷缩着,努力让攻击避开要害,绝望的等待醉汉打尽兴,到时候他要是还清醒着说不定还能撑到叫120。   过了不知道多久,施暴者似乎打累了,喘着粗气靠着墙歇了片刻。   剧烈的运动大概也排出了他体内的部分酒精,看清倒地的青年浑身的脚印与唇角的鲜红后,醉汉的酒彻底醒了。   怒火褪去,恐慌又侵入了脑海。   青年隐隐约约听到一阵慌张的喃喃,“怎么办?刚刚打人之前是不是还开了手电,他肯定把我的样子记住了!看这穷鬼的样子绝对一个重伤跑不了,要是明天他去警局报案我绝对要坐牢,到时候工作肯定也保不住了,我的车贷房贷,还有家里的父母怎么办……”   这阵神经质的碎碎念听得青年心头一冷,挣扎着出声道,“不……”他不会报警,所以千万不要……   微弱的声音传入施暴者的耳朵里,男人握着刀柄的手一颤,旋即缓缓收紧。   “反正这里又没人,监控也坏了。与其留个祸害,不如一了百了。”   打定了主意,男人举高手中的刀就要狠狠刺下。   “住手!”   “砰!”   陈鹤鸣没等来短刀的破空声,反而听到了褚易晚的声音,接着是一声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   “你……你谁?少管闲事,不然lz连你也……”污染耳朵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还没等他说完面覆寒冰的男人就又是一个重踢,直接把他踢昏了过去。   看着眼前遍体鳞伤的青年,褚易晚的的心都揪了起来。颤着手小心避开那些覆盖着脚印的地方,褚易晚像捧着个易碎的瓷娃娃似的抱起了青年。   “褚总,车已经停在外面了。”开着车绕了半天的助理姗姗来迟,第一眼就看见了自家boss怀里凄惨无比的人,立刻又补了一句,“我现在联系医院,让他们安排好最有经验的专家待命。”   小心腾出一只手轻轻擦拭干净青年唇边还湿润着的血迹,感受着清浅的鼻息,褚易晚目光落在怀中人比雪还白的脸上,心中罕见的浮起些后怕来。   那头畜牲的刀都举起来了,而青年却没有半点反抗能力。若是他晚去几秒,说不定就……   想着,褚易晚就心中一梗,不敢再想下去。   “把后面那个垃圾也处理好。”   “明白!”   褚易晚怀里,看似昏迷过去的青年却有着和他完全不同的悲伤。   “0937,你说得对,我们就不应该多管闲事!”   作者有话要说:   小明受苦了,麻麻马上给你安排无痛模式呜呜呜   这一章里打人是蠢作者虚构的,但现实生活里各位小可爱也要小心啊,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T^T 第八章   “医生,他怎么还不醒?”   陈鹤鸣的意识躲在系统空间里,但不妨碍他听见医生支支吾吾的声音,“这……这位先生身上都是皮外伤,处理完伤口到现在一夜都过去了,按理早应该醒了才对,怎么会……”   通过0937的监控清楚地看到,在褚易晚冰刀似的眼神下,可怜的医生额头一颗颗细密的汗珠冒了出来,最后尴尬地闭上了嘴。   “按理说?可事实就是人一直没有醒,你们还找不出任何原因!”   这明显就是迁怒,故意不醒的陈鹤鸣不爽地又瞪了冷面男人一眼。   以权压人,败类!   0937绕着褚易晚的脑袋飞了一圈,伸出两根火柴棒手臂对着那张得到女娲偏爱的脸挥了又挥,才鼓着气一蹦一蹦回到陈鹤鸣面前。   “宿主,我们的任务失败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陈鹤鸣也很崩溃,谁能想到褚易晚这么能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呸呸呸,他才不是耗子呢!   都怪褚易晚突然跳出来,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刀,让他错过了完成任务的机会。   “除了我进炮灰部的第一个任务,我再没有失败过,结果今天却因为一时心软翻车了……”   0937配合的在陈鹤鸣手中被揉搓出各种形状,柔软丝滑的触感让陈鹤鸣郁闷的心情缓解不少。   一头柔顺的黑发被搓成了鸟窝,陈鹤鸣看着病房中提心吊胆又围着他检查来检查去的医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看医生大叔脑袋顶上都没几根头发了,就不折腾他了。   任务已经失败了,现在后悔也没辙,还不如早点醒来养好身体出院,到时候离褚易晚这个碍事鬼远远的,在这个世界度假算了。   “褚总,他眼皮动了!”医生声量突然提高,恰好就响在陈鹤鸣耳边,惊的他立时一抖。   “噤声!”   褚易晚察觉到青年的不适,看向医生的目光又冷了几度。但在挪到躺着的青年身上时,那不满又瞬间被担忧取代。   “唔。”青年颤巍巍睁开沉重的眼皮,窗外的阳光钻进屋内,让他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你终于醒了……”还没看清自己现在在哪里,青年床前就落下了一道阴影。   “我这是在……医院?”青年犹豫着问道。   实在是这房间太像他兼职过五星级宾馆的总统房了,设计精心,布置舒适,要不是褚易晚身后还站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自己手上还连着针管,他还真不敢确认。   “你昨天被人袭击,我刚好路过报了警,等赶到医院时,你浑身是伤已经昏过去了,我就把你送来医院。”又挪了一步,帮青年把刺眼的阳光挡住,褚易晚淡淡开口。   陈鹤鸣沉默了,一直到褚易晚又要示意医生再检查一遍时才努力扬起个幅度极小的笑,温声道,“那谢谢你了。”   什么刚好路过,你完全是跟踪已久,早有预谋!   陈鹤鸣心中的小人在疯狂跺脚。啊啊啊啊啊怎么有人这么倒霉的,任务被破坏还要被迫向罪魁祸首道谢的呜呜呜呜……   “不用谢。”男人依然一副又冷又酷的样子,谁谎话一点都不脸红。不对,好像有一点点薄红,不过应该是挡太阳被晒的?   陈鹤鸣又是一梗,掩藏在薄被下的手又抓住0937疯狂揉捏了几下才能继续面对这个能把人气晕的男人。   “还是要谢谢你才是。你怎么会路过那里的?那个地方可偏僻得很。”青年咬了咬苍白没有血色的下唇,似是后怕道,“要不是你刚好路过,我恐怕真就……”   “对了,我那几天总感觉身后有人在跟踪我,我为了躲他才走了近路。那个跟踪我的人是不是昨天晚上的那个男人?”   “那块地可能要开发,我去考察。”褚易晚瞳孔骤然收缩,唇动了动,但最终也只是移开眼,不去看还靠在病床上用感激又信任的目光看向他的青年。   “至于你说的被人跟踪,我会向警察反映的。”   0937赞叹,“宿主你好坏,不愧是你!”明知道是金大腿派的人跟踪,还故意说是为了躲跟踪的人,这不是故意让金大腿难受吗?   “不管怎么样,他这是好心办坏事,不让他难受难道要让我难受吗?”说到最后陈鹤鸣愤慨的声音也低落了下去。   他也是好心办坏事……救了小炮灰,搭进去了自己的任务,唉!   不明白上一秒还在笑着的青年为什么下一秒就皱成了苦瓜脸,褚易晚只能把原因归结为被人跟踪又被攻击带来的害怕。   褚易晚觉得空气都变得沉闷起来,眼尾迅速在青年脑袋上包扎的纱布上点了一下,总是散播着冷气的男人僵硬地动了动脚。   “既然你醒了,那我就放心了。我还要工作先走了,你安心待在医院养伤。”   又交代了医生几句,褚易晚就急匆匆离开了病房,头也没有回过一次。   “他怎么突然走了?”陈鹤鸣只是叹了口气而已,再一抬头褚易晚就猫追一样走远了,让他摸不着头脑。   “不过这样也好,走了就别过来打扰咱俩的度假时间了,不好好玩一个世界都对不起扣掉的积分。”   陈鹤鸣一个曲指把滚回来的胖球再次弹开,默默祈祷,“要是胖球正面落地,就代表褚易晚不会派人跟踪,不再碍事了,阿门。”   “正面落地!耶!”   *   陈鹤鸣的放心来得太早了,以至于等晚上时又在病房中见到褚易晚时,他脸上的惊讶藏都没法藏。   “怎么这样看着我?”走到床边拉出床上餐桌,褚易晚把带来的保温桶打开,开始一样一样地往上面摆菜。   “褚先生,您这是?”陈鹤鸣的眼珠子跟着男人的手来回转着,对这完全是照顾病人的一套流程更是难以置信。   “饿了吧,我给你带了饭。”在陈鹤鸣直瞪瞪的注视中,褚易晚甚至还自然地盛了碗汤放到了他手边。   陈鹤鸣对这堪称贤妻良母的一系列动作感到难以置信,赶紧敲醒沉迷在“霸道初代系统爱上我”小说里的0937命令道,“你确定褚易晚的设定没出错?他不是冰山巨佬,不近人情吗?最近的表现都怎么回事?”   0937吸溜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口水,才慢吞吞查询起来。   “宿主,褚易晚数据一切正常。这也不奇怪啦,作为背景板,只是在必要时刻给男女主提供帮助而已,所以设置不够详尽,偶尔会有些不同表现是正常的,你不要多想。”   压下怀疑,低头喝了一口汤,陈鹤鸣惬意地眯了眯眼,有美食吃心情都变好了。   “好喝。”   不亏是褚易晚找的厨师,虽然比不上他的手艺,但比起他这几天吃的饭,已经是绝顶美味了。   即使坐着褚易晚的脊背也始终保持挺直的状态,闻言动手又为陈鹤鸣把汤添满才应道,“好喝我以后常给你带。”   陈鹤鸣恨不得把时间倒回一分钟前,缝住那个嘴馋的自己的嘴巴。叫你禁不住诱惑,又把碍事精招来了吧!   青年停下筷子,苍白的脸上显得眼睛更圆更黑,脆弱又温吞的模样看着可怜又可欺。   “不用了,这太麻烦你了。我在医院里,有你的嘱咐医生护士们对我都很关照,没必要特意来看我。”   褚易晚不接话,又换了个话题。   “伤了你的人的口供整理出来了。他说是你抢了他的女朋友,他气不过才去买醉,喝醉了脑子发昏才做了错事……”   “我没有!”青年急急辩解,血色稀薄的脸都气得涨红了,“他污蔑我,他在说谎!”   褚易晚没想到说话都不敢大声一点的青年会如此激动,眼看耳根都气红得想要滴血似的,男人的手犹豫着落在了青年背上。   学着之前看过的青年安抚闹闹的动作,褚易晚手掌轻拍着少年的背,感受着掌下根根分明的骨头,褚易晚眸中怜惜更甚。   二十出头的男人,身上摸着却只有硌手的骨头,没有一点肉,可见他以前吃了多少苦。   “别生气,我们都知道他是在污蔑你,警察都调查清楚了,是他的错。”男人磁性的声线放缓,清凌凌犹如雪山之巅流下的一股清泉,洗清人心中的烦躁。   静下来后,陈鹤鸣从褚易晚口终于得知了原身无辜惨死的原因。   原来那个人渣本就脾气暴躁,尤其在喝醉酒后更是动辄出手打人,他的女友几次被打后终于忍受不了他,向他提出了分手,没想到人渣不同意,还追着她到了原身工作的酒吧。   据人渣前女友说,她当时为了摆脱纠缠就随便编了一个理由,说不喜欢他长相普通,性格粗鲁,为了可信她就随手指了当时路过二人身边的原身,说喜欢原身那一款。   本来是随口一说,也只是拿原身举个例子而已,没想到却被他记恨上了,非认为两人早有勾搭,因此才瞧不上他要与他分手。   从那以后他没事就去酒吧转一圈,打算找机会教训一下原身,直到昨天喝醉了酒意上头,真跟了上去,结果就酿成了原身一家的惨剧。   这可笑的理由……陈鹤鸣不知道说什么好,褚易晚则看着出神的青年开口道,“我之前的提议还有效,你可以搬到我家住。”   “这样就没人敢伤害你,你就不用害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五啦!当当当3000字更新奉上~ 第九章   “我之前的提议还有效,你可以搬到我家住。”   “噗——咳咳……”陈鹤鸣骇得一口水差点没憋住喷出去。   将水杯搁得远远的,陈鹤鸣垂眸看了眼贴心地递到他手边的手帕就挪开,自顾自抽了张纸擦干净唇边的水渍,连连拒绝,“不用了,我现在住的地方挺好的,不用麻烦您了。”   褚易晚手尴尬的停在空中,过了好几秒才缓缓收了回去。   陈鹤鸣仿佛看不到男人被拒绝后的不解与失落,避开眼看向窗外,暗想,以褚易晚的身价地位,恐怕根本没人敢拒绝他两次。为了他的尊严,褚易晚必定不会再开口邀请他了。   虽然和0937吐槽过褚易晚碍事,但陈鹤鸣心里清楚,面前的男人为了闹闹对他是真的关心。   站在他人的视角上,褚易晚救了他还为他着想请他去褚家住,绝对是天大的馅饼,他居然还不知好歹的拒绝让褚易晚尴尬,良心真是坏透了。   陈·良心坏透·鹤鸣心底刚冒出一咪咪歉疚,就听到褚易晚又开口了。   “我邀请你去我家不是要为难你,而是闹闹需要你的陪伴。”褚易晚已经重新收拾好表情,没想到居然还没放弃。   “哎?”这严肃的姿态看得陈鹤鸣一愣一愣的,怎么搞得跟谈判似的。   重新倒了杯温水递到青年手中,等陈鹤鸣下意识喝了口水后褚易晚拿走水杯,才继续道,“闹闹的情况很不好。”   “闹闹在被丢弃之前就有自闭症,后来被你捡到后,你把他养得很好,闹闹的自闭症也状逐渐转好,在你面前甚至可以像普通小孩一样交流,会笑会撒娇。”   “但是现在,因为离开你,他的自闭症又回来了,而且比以前还要严重。”   “什么?!”青年惊呼,游移漂浮的视线瞬间凝滞,眼睛瞪得大大的,向来平和的眸子里盈满了焦急与担忧。   “闹闹现在怎么样了?”话虽问出口,青年却已经等不及回答了,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收拾东西去看闹闹。   陈鹤鸣又在小本本上给褚易晚记了一笔,果然是万恶的资本家,就说怎么好心来照顾他,原来是为了他的小侄子。   可惜他任务已经失败了,不能因为在小世界居民面前崩人设再扣积分了,不然他一定……一定还要去见小炮灰。   为了小炮灰他任务都失败了,总不能让小孩又自闭下去吧?   “先不着急。”褚易晚伸手拦住青年,看着青年焦躁不安的样子,欣慰的同时又有些莫名郁闷。   一个离开眼前人就自闭,一个听说小崽子不舒服就担心不已,两人真跟父子一般,独独他是个外人。   “你脸上还有淤青,去见闹闹,他也会为你担心的。”褚易晚抿了抿唇,又补充道,“而且,据我观察闹闹对你把他送走这件事非常伤心,恐怕没那么容易接受你,所以你最好再养两天伤,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   “啊?”陈鹤鸣眨了眨眼,他现在反悔来不来得及。   目的达成,褚易晚不再纠缠,利落地收拾好饭盒就准备离开,临走前还努力挤出一个温柔的笑,“你再休息一天,我后天来接你。”   看着紧闭的病房门,陈鹤鸣睁着一双生无可恋的死鱼眼问安静如鸡的0937,“统子,金大腿刚才那个冷笑是在威胁我吗?如果我后天敢反悔或者小炮灰不肯原谅我就让我掏医药费那种?”   狗头军师系统用他纯数据构成的芯片运算片刻,肯定回答道,“金大腿为了小炮灰肯几次屈尊来找你,还找人监视你,看样子就对小炮灰重视极了,你要不答应去照顾小炮灰,他一定会狠狠教训你的。”   “唉,我们两个命真苦。”对视一眼,一人一系统齐齐慨叹。   *   不管陈鹤鸣心里如何不愿意,住进褚易晚家的日子还是到了。   褚易晚到时,陈鹤鸣正在叠被子。抬头看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的男人,青年无措地站直了身子,“褚先生,您稍等一下,我马上就收拾好了。”   想到让堂堂褚氏掌门人干坐着等不好,陈鹤鸣放下手里的事,打算给褚易晚倒杯茶。   “褚先生,您要喝茶还是咖啡?”   褚易晚觉得面前的青年哪儿都好,就是太客气了。“不用了,你还有什么要收拾的,我帮你。”   “不用不用,就是几样洗漱用品,都还没用几次,放在这里肯定会被扔掉,我想带到褚家可以吗?”   青年慌忙拒绝,说到想拿走医院赠送的洗漱用品时难堪地把头低了下去不敢看褚易晚。   褚先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对他这样穷酸的行为肯定看不上眼吧。   “当然可以,毕竟这也是花钱买的不是吗?”褚易晚挑眉,半点不觉得青年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你去收拾东西,我来叠被子。”   “哦,好。”被从床边赶走,陈鹤鸣手上动作不停,眼睛却有一眼没一眼地往褚易晚身上飘。   “褚易晚到底怎么回事,我当了这么久的炮灰,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金大腿。”   “什么样?”光球眨了眨豆豆眼,还特意飘到褚易晚身边又仔细扫描了一圈,“宿主,根据0937的数据对比,金大腿除了外貌比99.99%的男性人类更优秀,其他也没什么不一样啊。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   陈鹤鸣:……   虽然他知道0937是个芯片脑袋,但他们两个一起合作了无数个世界,0937还如此蠢萌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我的意思是,褚易晚和我以前见过的总裁都不一样。他一点都不霸道,尊重他人,关爱弱小,简直称得上有为好青年了。”   其他人眼中的冷面煞神,陈鹤鸣眼中的有为好青年三两下就将被子叠成了整齐的豆腐块,当即收获了系统的星星眼一枚。   “宿主说得对,金大腿好厉害!”   有褚易晚帮忙,两人很快就收拾好了。抢先一步拎起鼓囊囊与板正西装完全不符的塑料袋,装作听不见青年想要自己拿的要求,褚易晚长腿一跨向外走去。   “走吧。”   陈鹤鸣失笑,霸道又贴心的金大腿,即使知道他有所求,也让人反感不起来,反而更有魅力了呢。   顾忌着青年身上的伤口,褚易晚没走太快,两人不疾不徐地向外走去。   “我先带你回家,你以前的住所有什么常用的东西,需要带过去的可以交代我的助理去拿。”   “好的,谢谢褚先生。”   褚易晚常住的是在他一手建立的初晨集团附近的一出高档住宅区,因为闹闹不能没有家人的陪伴,所以为了便于照顾,小孩也没有放在褚家老宅。   离褚易晚所说的地址越近,青年的十指就纠缠的越紧。   一双手突然覆上他的手背,把陷入紧张情绪的青年惊得一下子坐起来脑袋险些撞到车顶上。   触电似的抽出双手,青年整个人都要贴到车门上了。“褚先生,你……我……”   褚易晚好整以暇地收回鬼使神差就伸出去的手,看着青年炸毛小兽似的,受到惊吓也不会龇牙,着急到的结巴模样反而透出丝呆萌的模样,黑眸中有笑意一闪而过。   “吓到你了?”褚易晚没忍住放软了声音,“我不是有意的,只是看到你紧张的指甲要把手掌都掐破了,想帮你挪开而已。”   “是吗?”青年抬起手,是有几个浅浅的月牙印在掌心还没消,看来他刚才真的没少使力。   提起的心又放回肚子里,青年想起自己刚才过于激动的反应臊得脸红得像番茄,尴尬道,“您知道我在酒吧工作,那里有些客人喜好比较……”绞尽脑汁想了个还算合适的形容词,“比较特殊,次数多了有点快形成条件反射了……”   “特殊喜好?”看着青年纯良柔顺的脸,褚易晚福至心灵,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有人骚扰你?”   让一个大男人承认自己被骚扰确实挺尬尴的,但感受到褚易晚身上不自觉开始散发的摄人寒意,陈鹤鸣怂怂地垂下眼睫。   “您知道的,酒吧嘛,男男女女喝多了就容易不清醒,就算我长相一般,偶尔也会有人眼花。”   瞟到褚易晚脸色越来越冷,青年忙补充道,“不过我们是正规酒吧,大家都很照顾我,每次毛哥都及时帮我解围了,我没有带坏闹闹。”   褚易晚黑夜般深邃的凤眼似淬了冰,看向青年时为他的总是心软又添了几分担忧,“等你伤好后来初晨上班吧,有我在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   “毕竟你是褚家的恩人,我还没谢过你。”   “另外,你很好看,不要妄自菲薄。”   陈鹤鸣睁大了眼,又要给他工作,又夸他平平无奇的脸好看,褚易晚不是金大腿,是活菩萨吧?   这一打岔,陈鹤鸣的紧张是装不下去了。答应褚易晚会认真考虑去初晨工作的事,又向褚易晚问起闹闹的近况。   听到闹闹离家后就不哭不闹也不说话,渴了饿了也不说,要人手把手喂饭喂水,陈鹤鸣的眉毛都皱成了一团,站在门口都不敢进去。   宽厚的手掌轻轻搭在青年肩上,男人磁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别担心,闹闹最喜欢你了,有你在他一定能恢复的。我也会陪着你,一起让闹闹健康成长。”   “谢谢您的安慰,褚先生,你真是个大好人。”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今天和朋友出去玩回家晚了,所以更新也晚了点::>_<::   滴!恭喜褚先生喜提好人卡。撒花花~依旧是3000字哦,快夸夸我嘿嘿嘿 第十章   “谢谢你的安慰,褚先生,您真是个大好人。”   “……多谢夸奖。”   迎上青年感激的眼神,褚易晚本来自然搭在青年肩上的手指微微蜷缩,表情依然是冷淡矜持的,但陈鹤鸣分明捕捉到了那冷白皮肤上缓慢涨起的薄薄一层红潮。   褚易晚这是,害羞了?因为自己夸了他?陈鹤鸣有些难以置信,这可是小世界男主都无法企及的金大腿唉,不会如此纯情吧?   察觉到青年投来的视线中莫名的探究,褚易晚只觉得有一道酥酥麻麻的电流迅速窜遍全身,让他不敢任由青年继续打量下去。   “先进去吧,你的伤没好,不适合久站。”   看似老实跟在男人身后的陈鹤鸣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男人的脚步上,隐蔽地戳了戳0937,和光球分享新发现。   “统子,你快看褚易晚,他的步伐是不是比平时要多迈五厘米?啧啧啧,没想到冷面阎罗脸皮居然这么薄。”   看着男人称得上落荒而逃的背影,陈鹤鸣啧啧称奇,眼睛亮晶晶的,兴奋得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不过这些微的异常也仅仅只持续了片刻,两人一进屋,特意从住宅调过来的保姆就一脸担忧地迎了上来。   “二少爷,闹闹小少爷今天一上午只吃了两口米糊,我喂都喂不进去,想尽办法劝可小少爷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可怎么办啊?小少爷这几天都没吃几口饭,再这样下去会饿坏的!”   这位保姆在褚家已经工作快三十年了,可以说是看着褚易晚和他哥哥长大的,对兄弟二人就像长辈一般。   现在知道去世的大少爷居然还有个孩子,对闹闹也很是上心,眼看着小小一团每天一句话不说,吃饭也困难,心里别提多着急了。   “让你操心了。”褚易晚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这几天你也累着了,你先去休息吧,闹闹这里有我们看着。”   保姆这才看到落后男人一步的青年。那是个陌生的青年,还残留着一份稚气的脸上是难掩的焦躁,一直不停的向四周张望,像在寻找着什么。   “闹闹呢?”再次从其他人口中听到闹闹的情况,青年的呼吸难以控制的急促起来,心像被架在火上炙烤着,恨不得自己去替闹闹受罪。   “这是?”青年的表现让保姆很是疑惑。   看着青年急得都要在原地打转了,褚易晚也不忍再耽搁,只匆匆向两人互相介绍了一番,就带着人向紧急收拾出来的婴儿房走去。   “罗阿姨,再见。”   看看从她身边路过时即使心急也不忘礼貌打招呼的青年,罗阿姨还是难以想象这就是闹闹小少爷的养父,这明明就是还没毕业的学生仔的模样嘛!   没心情关心罗阿姨怎么想的,陈鹤鸣急匆匆走到门大敞的婴儿房前,但目光触及那道背对着他的小身影时脚却忽然定住了,像被胶水粘住似的拔都拔不动。   刚才他们三人在门口的交谈虽然声音不大,但肯定是能传进婴儿房的。而闹闹对他的声音非常敏感,每次早班回家时仅凭脚步声闹闹就能认出人,会第一时间跑到门口接他,现在却完全没了反应……   青年唇边常挂着的笑容变得更加苦涩。都是他先把闹闹送走的,闹闹生他的气不愿意认他也是正常的,是他活该。   褚易晚陪在青年身边,捕捉到这抹苦涩的笑心也沉甸甸的。   没有放任青年继续被负面情绪包围,褚易晚掰过青年脸迫使青年与他平稳对视,“单宁声,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如果你真的爱闹闹,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走进去,哄好他。”   青年缓慢地眨了眨眼,突然笑了,犹如一树梨花开放,温柔怯懦中却让人感受到一种别样的灿烂。   “我知道了。另外,褚先生,你果真是个善良又心软的大好人。”   这种既霸道又心软的家伙,怪可爱的。   直面青年的笑容,褚易晚仍落在青年脸颊上的掌心开始发烫,那熨贴又使人不安的热度从之间弥散至全身,烧得他好似发热般头晕目眩。   状若自然地收回手背在身后,忍不住轻搓着还带着青年温度的手指,男人低声道,“你进去吧,我在门口等你。”   0937近距离看完金大腿的别扭反应,又瞅瞅没事人一样的自家宿主,小炮弹般地“哐”一下砸在陈鹤鸣肩膀上。   “宿主,你刚刚是在调戏金大腿吗?!”   陈鹤鸣一怔,好笑道,“我调戏他做什么,我夸夸我的人生导师不行吗?我又不会和小世界里的人在一起,再调戏人可就是渣男了。难道你宿主我在你眼里就是渣男?”   0937想想也对,宿主清心寡欲这么多个世界,有亲密戏份都是靠道具混过去,怎么会故意调戏人。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男人的默契吧,是它多想了。   青年一步步向坐在地摊上画画的幼崽走去,脚步声故意放重,小孩却笔都没停一下。   小心地在闹闹身边蹲下,陈鹤鸣才看清小孩的画鼻子就骤然一酸。   洁白的画纸上是大片大片的灰、黑、紫,画中的人物看轮廓大概是个小孩,小孩身上笼罩着黑云似的东西,在挣扎却被缠住,逃脱无路。   整幅画给人的感觉只有悲伤,压抑,绝望,压得人心里也闷闷得喘不过气来。而这样的画地上已经铺了一地。   吸了吸鼻子,陈鹤鸣伸出手递到仿佛根本不知道身边蹲了个人的小孩身前,“闹闹,爸爸来找你了,给爸爸抱抱好不好?”   意料之中的,闹闹根本连眼风都没给他一个,继续自顾自地画着,任由那双手伸在半空。   一直等到两条胳膊都不停打颤陈鹤鸣才叹了口气收回手,看到闹闹又换了一张纸不知疲倦的样子,陈鹤鸣软着声音继续哄劝,“闹闹,先休息一会好不好?吃完饭睡一觉起来了咱们再画,爸爸陪你一起画,嗯?”   还是没有反应。   陈鹤鸣看着闹闹那张才几天就瘦了一圈的小脸,犹豫片刻就站了起来。   “闹闹,爸爸去给你做蒸蛋吃,你乖乖的哦。”   伸手揉了揉发丝依旧柔软的小脑袋,又低声交代了去向才向外走去。   轻轻掩住门,走进厨房青年的脸才垮了下来。   “闹闹现在把我当陌生人一样,如果他真不原谅我该怎么办?”   听出青年嗓音中的颤抖惊惶,褚易晚拧紧了眉。宽厚的手垂在身侧无措地握住又张开,最后还是抬起落在了少年单薄的脊背上。   环抱住青年安抚地轻拍着,男人的声音沉稳又可靠,“别担心,别担心。闹闹会原谅你的。他一定像你爱着他一样爱着你,毕竟你是他认定的爸爸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可恶!怎么明天又要上班 ̄へ ̄   各位熬夜选手,快睡!准备上学上班啦 第十一章   突然被一个男人抱住,虽然只是一个不甚亲密的安慰的抱,但陈鹤鸣还是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整个人僵在原地。   “嗯,我会努力的。”收到鼓励,青年的心情好像好了不少,感谢过后却又发现这被环住的姿势,瞬间羞红了脸。   “抱歉,又给您添麻烦了。”   褚易晚摇摇头,没说话。   褚易晚生平第一次心慌到不敢说话。   见鬼,刚刚看到青年失落得快要哭出来的那一刻,他居然诡异地联想到了耳朵蔫搭搭下垂的小兔子,还想要用“可爱”这个他以为永远不会出现在他词典里的词来形容面前的青年。   甚至,他还又一次忘了自己与人保持距离的习惯,没经过青年允许就自作主张给了拥抱,害得青年都尴尬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统子,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   背后犹如实质的注视如影随形,灼烧的陈鹤鸣差点把鸡蛋打到碗外。   “不对劲?”0937呆呆地反问,黑豆眼写满了疑惑。   陈鹤鸣就知道指望不上0937这个机械脑袋,但除了0937他现在也找不到其他人商讨了,只能心累地解释道,“你不觉得褚易晚对我太照顾了吗?他的种种行为简直崩人设。”   “宿主救了小炮灰,金大腿知恩图报,没哪里不对呀?”0937在流理台上滚来滚去也想不明白,明明很正常的一件事,说不定金大腿的人设里就有“感恩”呢,宿主最近怎么大惊小怪的。   陈鹤鸣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继续和蠢系统继续争论。   其实他也说不上来,但总觉得,怪怪的。   考虑到闹闹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陈鹤鸣快手地做了蒸蛋,又煮了养胃的小米粥,清淡又有营养。   专门找了一个小太阳形状的碗,陈鹤鸣端着托盘轻轻走进闹闹的房间。还没进门就听到褚易晚的声音,好像在自言自语。   推开门定睛一看,原来褚易晚是在陪闹闹画画。准确的说,在闹闹的画纸旁边,褚易晚也铺了一张画纸,边画边絮叨,企图用骚扰换来小孩的反应,可惜两个人仿佛处在不同的时空,闹闹根本不受他的干扰。   “闹闹,吃饭啦。”青年扬起调子,语气轻快如夏日的朝阳,给人光亮却并过于炙热。   随意地坐到闹闹的另一边,青年摆好碗筷,一抬头看到已经放下画笔的男人,客气了一句,“褚先生,厨房里还有多的粥,需要给您也盛一碗吗?”   陈鹤鸣发誓,这纯粹只是种花人的客套而已。再者,现在不早不午的,以褚易晚平时的饮食习惯,肯定不会搭理他这电饭煲速煮出来的粥的。   “还有我的吗?”男人动了动唇角,看起来居然还有些惊喜,“你陪闹闹吧,我自己去盛。”   怪,太怪。   陈鹤鸣摇摇头,叹了口气懒得深想。反正他只是个炮灰罢了,如果有什么不对直接脱离世界就好,就算褚易晚有再多的算计也碍不到他。   静静等了两分钟,见小崽子仍是无动于衷的样子,青年状似伤心地低垂着眼帘,唇角也向下抿着,语气失落飘渺,整个人蔫得像即将枯萎的小树苗。   “唉……”青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爸爸煮的饭闹闹都不吃,看来真的是生气了,要哄不好了。”   纸上黑色的笔尖几不可查地停了一瞬,陈鹤鸣再接再厉,降了个调子继续。   “本来爸爸还和你叔叔商量过,以后爸爸去叔叔公司上班,每天都能来见闹闹,就和之前一样陪闹闹长大,现在估计闹闹也不想见到爸爸了吧?”   这声音太凄凉,好似被伤透了心,随时都会倒下。这次,一句话说完,陈鹤鸣看到小孩握着笔的手攥得更紧了。   “如果看到爸爸闹闹只会更伤心,那爸爸还是回去吧。等什么时候……”闹闹想见爸爸了,爸爸再来。   青年的话还没说完,一双还沾着黑色墨痕的小手就拿起了勺子。   一口蒸蛋一口饭,再一口蒸蛋再一口饭……闹闹吃得规律极了。陈鹤鸣懂了,这还是只有强迫症的小崽子。   含着笑安静守在一旁看着闹闹一口口慢慢把饭都吃完,陈鹤鸣才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手绢为小团子擦干净嘴巴。   “饭饭好像沾到手上了,手油油的,我们去洗手手好不好?”   白团子照例没有说话,陈鹤鸣却好心情地笑了。   像是完全看不懂闹闹的沉默,青年伸手牵起黑乎乎的小爪子,小孩抬起胳膊挣扎了两下,见挣脱不开便又沉默着放弃了,一声不吭游魂般被牵到了卫生间。   “好乖。”把沾着颜料的手洗得白白嫩嫩的,青年看着配合的小孩忍不住夸道。   卖惨也好怀柔也罢,总之狡猾的大人试探出小孩并没有表现出的那般抗拒他的接触,于是就得寸进尺起来。   极其自然地把人拐到客厅,路过餐厅时陈鹤鸣发现褚易晚居然还在喝粥。   陈鹤鸣体贴的给男人台阶下,“褚先生是还不饿吧,吃不下就倒了好了,别撑到您。”   他就说嘛,吃惯了山珍海味,清粥小菜可是很难下咽的。   褚易晚却先把粥碗又往自己怀里揽了揽,然后优雅地擦了擦干净的唇角才夸赞道,“我不撑,是你的厨艺太好了,我舍不得太快用完。”   陈鹤鸣:???怎么说?难道褚家大价钱请来的厨师都是水货?   但看着褚易晚那一脸真诚的样子,陈鹤鸣又怀疑了。难道他的手艺换了个世界突然进化了?   “那您慢用。”   根本不晓得普普通通的粥有什么神奇的,陈鹤鸣疑惑地牵着小崽子坐到客厅的真皮沙发上,随手打开了电视。   “这几天的动画片是不是没看,爸爸和你一起看好不好?”   以前在家原身和闹闹每天都会看一集启蒙动画,特别和自然有关的,闹闹至少要看三四遍。不过以闹闹被接走后的状态,估计也没心思看。   “我们来看看,小精灵今天又要去哪里探索呢?哇,今天要去森林里采蘑菇唉……”   略显夸张、幼稚的男声在客厅中不断响起,配着电视里小精灵的童声,一切又和谐极了。   早教动画一集也就四五分钟,片尾一出来,陈鹤鸣的膝盖就被小巴掌轻轻拍了两下。   这是闹闹的习惯,他说话少,所以如果想再看一遍就会拍拍原身的腿进行示意。   “好,我们再看一遍。”   自然的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紧靠着他胳膊借力的小崽子捞到怀里安置好,陈鹤鸣爽快地又重新放了一遍,这一遍他依然新奇地点评着,让总是空荡的客厅充满了活力。   半个小时后,本来努力自己坐住的小崽子已经歪着脑袋在青年怀里睡着了。   关掉电视,青年一扭头却在发现身边居然坐了一个人。   “嚯!”青年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把怀里的小崽子扔出去,“你什么时候坐过来的?!” 第十二章   猛然的晃动差点惊醒躺在青年怀中的闹闹,小孩眼皮挣扎着睁开一条缝,迷迷糊糊的轻声叫了一声“papa”,听得陈鹤鸣心软成了一团。   “睡吧,睡吧,爸爸陪着你……”轻轻拍着闹闹的背,青年熟练地再次哄睡了小孩,眉宇间浅淡的温柔牢牢吸引住褚易晚的视线。   屏住呼吸把闹闹放到他的小床上,生怕发出一点点动静把好不容易睡着的小崽子吵醒,等轻手轻脚地关上缀满泡沫星星的浅蓝色房门,青年才得空瞪了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男人一眼。   “刚刚差点吓死我了,你什么时候坐到我身边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青年眼睛的弧度是不带攻击性的钝圆,大多数时候就像一汪清澈的湖水,蕴着风平浪静的温柔。   而现在,那汪湖水被风吹皱,湖面波光闪闪反射着太阳的光泽,璀璨但不伤眼,有幸观赏到的人只会愈加赞叹。   扯了扯领口,褚易晚只觉得那风带着阳光的热度直吹到他的心里,沉静的凤眼中,黑色深处有火焰在燃烧。   男人从善如流地认下错,“抱歉,吓到你了。”随即话锋一转,问道,“单先生,下次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看吗?”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褚易晚态度又友善配合极了,最后不好意思的反而变成了性子软又脸皮薄的青年。   尴尬地抓了抓腮边的碎刘海,青年有点窘迫,“是我没留意,不怪你。对了,您别叫我单先生了。您又帮我付医药费,又让我住进来照顾闹闹,还打算给我介绍一份我想都不敢想的工作,我真当不得您这一声先生。”   “至于看动画,刚好里面好多知识我都不太懂,闹闹问我我都回答不出来。褚先生博才多学,一起看闹闹肯定要高兴坏了。”   褚易晚注视着青年绕来绕去却根本揪不住的碎发,那别扭的样子只看着男人冷峻的表情都不由放柔了几分。   “想让我不叫你单先生?可以啊。”男人克制着想要伸手拨一拨青年碎发的冲动,轻笑道,“你是我小侄子的养父,都已经住进我家了,我还吃了你做的饭,我认为我们已经是朋友关系了,那你也不应该叫我褚先生才对。”   “可是……”青年秀气的眉轻蹙。   不等他“可是”完,褚易晚直接一锤定音,“就这样说定了,作为交换,我叫你宁声,你叫我易晚。”   青年被这一连串的话念得红唇微张,一副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啊?好吧。”不习惯也不知道如何拒绝,青年最终也只能闷闷地应了下来。   安静外皮下,陈鹤鸣心里的小人气得连翻几个跟斗。啊啊啊啊啊,仗着会说话欺负他的嘴笨人设是吧?!   看出青年答应得不情不愿,褚易晚不仅不见好就收,甚至还试图再撸一把傻兔子不高兴耷拉下去的长耳朵,“既然答应了,宁声,你可以叫一声我的名字吗?”   男人的声线本是偏冷的,现在却刻意上扬,冰凌化作春水,简直让人招架不住。   当然,陈鹤鸣例外。   要是褚易晚叫的是他的名字还好,可他叫的却是单宁声。叫单宁声和他陈鹤鸣有什么关系?   “不要。”陈鹤鸣臭着脸无情拒绝。   他大概是全主神空间第一号倒霉蛋了,要是真留在这里度假,还要维持原身人设,岂不是会被褚易晚气死?   这一刻,陈鹤鸣对于自己留在这个小世界度假回回本的决定有了深深的怀疑。   自从接了这个任务他就天天干赔本的傻事,谁能保证留下不会再赔本,不如尽快提交任务返回主神空间好了?   陈鹤鸣脑子里念头转得飞快,但还没等他再往下想,一只有力的大手就拉着他向前走去,打断了他的思考。   “不叫就不叫吧,我先带你参观一下我家。你一来就扑在闹闹身上,还没熟悉过吧。”   褚易晚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把这处住所称为“家”。这里有亲人,有朋友,可不就是家吗?   而且,褚易晚拉着青年胳膊的手一紧。刚才有一瞬,他莫名觉得青年下一刻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似的。那种触摸不到的疏离感让人心慌,他迫切地想用什么吸引住青年,而家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陈鹤鸣没想到褚总,不,褚董居然如此“朴素”。   作为富豪榜前几名的人物,不住庄园、别墅就算了,常住的房子甚至不是带游泳池和空中花园的复式大平层,而仅仅是一套普普通通的四室居所。   一间主卧,一间次卧现在已经改成了闹闹住的婴儿房,一间办公的书房,一间客卧现在给了保姆阿姨住,连日常健身的器材都放在客厅里,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完了大概。   感慨完褚易晚的低调,陈鹤鸣掰着指头又数了一遍,突然发现了一个华点。   “等等,一共四个房间,那我过来住哪里呢?”难道直接搬进闹闹房里,可万一小孩不同意怎么办?再者婴儿房根本没看到床好吗?   褚易晚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疑惑道,“你和闹闹不是一直一起睡吗?别担心,我又重新定了一张大床,你和闹闹一起睡不会挤的。”   陈鹤鸣简直要吐血。   “你邀请我的时候闹闹态度根本没有一点点软化,你就不怕他把我赶出去?”   男人浅浅勾起了薄唇,颀长的身形如青松般可靠。“不会的。闹闹是你教出来的,和你一样是个心软的孩子,他不会舍得拒绝你的。”   说完,男人挑眉补充道,“就算我真猜错了也不怕,我的主卧非常大,床也很软,可以分你一半,我不介意。”   陈鹤鸣气得牙痒痒,真想咬面前这个一肚子坏水的闷骚男人一口。   可靠什么的果然都是错觉,正直的家伙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接手了庞大资产,甚至还蒸蒸日上把自己变成小世界金大腿的!   看着气鼓鼓的青年,褚易晚眼中闪过满足的笑意。担心真把青年逗生气,男人松开手退回安全距离,“逗你的,别生气。”   “我书房里有张小床,你也可以选择先睡书房。”   陈鹤鸣一怔。书房?   “可你办公怎么办?”就不怕他不小心看到初晨的资料透漏出去吗?   “我还有卧室。我的卧室真的很大,不相信你可以住进来体验一晚上。”男人倚着墙悠哉悠哉道。   “不必了。”陈鹤鸣木着脸,看也不看男人一眼转身离开。   褚易晚绝对是崩坏了是吧,0937呢,还不联系检修?   作者有话要说:   www,我什么时候能过上小褚那样“朴素”的时候? 第十三章   好在闹闹虽然还是不肯和陈鹤鸣交流,但对他的接近却并不抵触。褚易晚新订的床当晚就顺顺利利地搬进了闹闹的房间,陈鹤鸣也免了再次面对人设崩坏的褚易晚的糟心。   清早,陈鹤鸣意识模糊中隐约感觉半边身体上好像压了一块石头,砸得他动弹不得,胳膊都压废了。   难受地睁开眼,陈鹤鸣下意识就要活动活动胳膊,谁知这一动后瞬间传来的麻痒之感直激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感觉从左臂血肉中生长出密密麻麻的蛛丝,蛛丝紧紧巴着他的每一个细胞,稍有动作就刺得他连头皮都发麻起来。   不敢再动,陈鹤鸣保持着一个别扭的姿势垂眸一看,果然是闹闹睡着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滚进了他的怀里。   虽然才四岁,但闹闹也有三十多斤了,这重量全压在他胳膊上压了半夜,难怪他会做这种巨石压顶的噩梦。   忍着疼轻轻抱开闹闹,陈鹤鸣甩着胳臂龇牙咧嘴地起了床。   这糟糕的生物钟,连想睡个懒觉都睡不好。   醒来的那阵麻劲把他仅剩的睡意也全都赶走了,洗漱好,想了想陈鹤鸣迈步向厨房走去。   “早。”门口传来一声还带着喘息的问候。   循声望去,陈鹤鸣见到了比他起的还要早的人,不是罗阿姨,是已经晨跑回来的褚易晚。   男人穿着一身米白的运动装,脖子上随意地搭着条擦汗的毛巾,跑习惯了的男人呼吸已经快平复下来了,只是额头上还不断有冒出的汗珠彰显了男人的消耗不少。   笑着打了声招呼,褚易晚用手指随意地梳了梳汗湿的短发,头发甩动间原身良好的视力让陈鹤鸣清晰地捕捉到男人发梢汗珠坠落的轨迹,简直荷尔蒙爆表。   “早。”陈鹤鸣浅笑着回了句问候。   0937是系统,只要数据包管够就可以无时限的工作,好不容易闭麦到宿主起床,憋了一夜的0937变得更加聒噪。   “宿主,你好酸哦。”   0937在空中跳着圆球版芭蕾,加载的语音包过于拟人,把那股子幸灾乐祸表达的一分都不打折扣。   一把抓住招人厌的胖团子,陈鹤鸣保持着得体的仪态,快准狠地扯掉了0937新换上的丘比特之翼。   不是说积分要扣完了吗,还骚包什么,退掉退掉。   捕捉到陈鹤鸣脑海里故意放出的想法,本来还在顶嘴挣扎的0937一下安静如鸡。   “呜呜呜,宿主人家中病毒了嘛,你的本体比金大腿好看多了,怎么会嫉妒他。”   0937的两条火柴棍牢牢抱着陈鹤鸣食指,哭哭啼啼道,“宿主快松开我,我这就回系统空间进行病毒查杀。”   捏够球球过足手感,放开0937,陈鹤鸣的目光下意识又落在了褚易晚身上。   多金的霸道总裁还是个自律的运动达人,目测腹肌最少有六块,在加上那张仿佛根据黄金比例塑造的俊脸,随便有一样都足以让人心生羡慕了,可褚易晚却全部拥有。   啧啧,难怪褚易晚能成为世界级背景板。   陈鹤鸣还在慨叹着,已经躲进系统空间暂时脱离陈鹤鸣魔爪的0937又开始在危险边缘试探。   “宿主,你忘了你也穿成过一笑‘天凉王破’的霸道总裁了吗?咱们不羡慕哈。”   陈鹤鸣笑容愈加温柔,链接系统空间的精神触角却毫不留情地按下了禁言键。   他所处的主神空间下辖的许多小世界都是以小说为载体而形成的,既然是小说,就少不了“霸道xx”作为炮灰,巅峰时期他甚至也是做过传说中手握“世界经济命脉”的顶级霸总的。   可是这有什么用,他可是炮灰组的倒霉蛋唉!他扮演过的霸总,越霸道最后炮灰程度就越高,体验就越差。   这种霸总能和褚易晚这个世界之子都要避其锋芒的金大腿比吗?这爽度能一样吗?!0937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想到男女主,陈鹤鸣突然一激灵。糟糕,他差点忘了关注男女主的进度了!   褚易晚也不着急回房洗掉一身的汗,反而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青年微妙的神情。   男人眼底的兴味愈发旺盛。   从第一次见面起,褚易晚就察觉到青年并不像他外表表现出来的那样怯懦无趣。在隐蔽之处,或者放松时,青年偶尔会露出些和平常不符的小表情,或愤怒或自豪或忧愁,每一样都让他新奇。   “是有什么想要和我说吗?”等青年的视线又一次转过来,褚易晚手指轻动,幽深的凤眸愉悦地微合着。   青年也坐下来,像是为了缓解紧张,随手拉了个抱枕抱在怀里,感觉踏实些了青年才犹豫问道。   “我听说像闹闹这样,走丢了又找回去的孩子都要举办一场宴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亲朋好友,这样这个孩子才算彻底被认回家。”   每说一句青年都要停顿几秒,脑袋胆怯地低着眼皮却撩起快速看一眼褚易晚的表情,确认没找到哪怕半丝不满反感才敢继续往下讲。   这段话说完,青年胆子好像大了一些,接着又道,“我没什么见识,不知道说的对不对。不过闹闹终于找到了,这个好消息应该要告诉其他人吧?”   褚易晚仿佛看到了青年兔子皮下试试探探的狐狸尾巴,他清楚青年说这些话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举行宴会,让他公开闹闹的身份,但越想得清楚他的眸色就越柔。   青年不是个贪财的性子,所以他这个建议背后的原因就很简单了。只有公开了,闹闹身为褚家人的身份才能铁板钉钉,才能一辈子安稳无忧。   陈鹤鸣本以为自己这番听着就像要先搞定闹闹的身份,再靠着闹闹吸血的说辞肯定多多少少会引起褚易晚的反感,谁知褚易晚却好像更高兴了?   “当然要向所有人昭告闹闹的身份。这件事我已经交给管家筹办了,你安心养伤,等你差不多养好伤,宴会也筹备好了。”褚易晚笑盈盈道。   不知道褚易晚莫名其妙的高兴什么,陈鹤鸣正准备先道个谢,一道沙哑又尖锐的童声抢先响了起来。   “爸爸,你受伤了吗?”   啪嗒啪嗒。   绿色小恐龙图案的拖鞋半梦半醒间被穿上,没能完全贴合主人的脚,全力跑动间鞋跟砸在木地板上,发出阵阵声响。   才听见声音,一道小旋风就刮到了陈鹤鸣身前。   陈鹤鸣还没反应过来,一双白嫩的小手就无措地在他身上摸索着。才拉开睡衣下摆,一片骇人的青紫就映入小孩惊慌的眼中。   连薄茧都还没生的娇嫩指尖颤抖着落在陈鹤鸣的伤处,小孩的声音迅速染上哭腔。   “爸爸,还疼吗?”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闹闹太可爱惹,抱抱 第十四章   “爸爸,还疼吗?”   还有些口齿不清的童声中是清晰可辨的焦急担忧,陈鹤鸣刚想安慰小孩自己没事,裸露的肌肤上就突然有小水滴接二连三地砸了下来,晶莹的水珠无声的蜿蜒着。   陈鹤鸣慌了,“别哭别哭,爸爸没事的,别听你叔叔胡说,爸爸就是前两天不小心磕到了而已……”   为了增加话语的可信度,陈鹤鸣扭头看向身旁的男人,“褚……褚易晚,你快帮我和闹闹解释……”   对上青年央求的眼神,褚易晚轻轻一咳,“嗯,你爸爸没事,他的伤快好了。”   眼见小崽子还是将信将疑,狡猾的男人干脆顺水推舟,“不过你单爸爸肚子上那么大一块乌青,肯定很疼。在他伤养好之前,闹闹能不能帮叔叔看好他,别让他乱跑。”   “如果他不愿意好好养伤,我们就罚他天天在家里照顾闹闹好不好。”   “褚易晚!”陈鹤鸣气结,“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罚不罚的!”   拜托,他可是闹闹的爸爸唉!   褚易晚居然当着闹闹的面说他乱跑,还说要闹闹监督惩罚。虽然知道褚易晚是为了借机缓和他和闹闹的关系,但这也太有损自己在闹闹心中作为父亲的威严形象了吧!   劲腰一个使力坐起身,扯回衣服盖好肚皮,陈鹤鸣脑子飞速转动,想要找个完美的借口覆盖掉闹闹记忆里褚易晚的胡话,小破孩却眼睛一亮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好!”用力点了点头,闹闹眼中重新凝聚了一团光,“闹闹一定监督好papa,让他天天在家里照顾闹闹!不许跑!”   看着握着小拳头,紧紧扯着他衣角不放的闹闹,陈鹤鸣沉默了。   “好吧。”陈鹤鸣伸手揉了揉小崽子柔软的额发,身子前倾与闹闹对视道,“爸爸答应你,伤养好之前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陪着你。”   一直绷着脸的小孩儿终于松了一口气,紧抿的唇克制不住向上翘起。但这笑很快又被强压下去,小小的孩子肃着一张包子脸深伸出小拇指递到陈鹤鸣眼前。   “拉勾勾,骗人的要变小狗。”   陈鹤鸣哑然,但看着闹闹坚定的神色,心尖更加柔软。   嫌弃地瞥了一眼悠闲呷了口茶的男人,一粗糙一细嫩的两根小拇指勾在一起晃了晃,陈鹤鸣坏心眼提议道,“这里是褚叔叔的家,既然是约定那应该还缺个见证人,我们选褚叔叔好不好?”   “如果爸爸不守信用,就罚褚叔叔变小狗,变成街上最丑最臭最坏,头顶秃秃的那只小狗。”   褚易晚差点一口茶呛在嗓子眼里。拿出强大的意志力不动声色地咽下口中的茶水,男人镇定自若地点了点头,“放心吧,叔叔不会给你爸爸反悔的机会的。”   “如果他反悔了,褚叔叔一定会拉他一起做一对‘最丑最臭最坏’的秃狗狗的。”   陈鹤鸣轻蔑冷哼,幼稚!这傲娇的表情落在男人眼中,却只换来男人唇角一抹温柔的笑。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陈鹤鸣简直搞不懂褚易晚的脑回路,气他真的就那么好笑吗?!   闹闹却完全看不懂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听到褚易晚的回答小眉毛困惑又纠结地打成了结。   “啊?”小声惊呼着,闹闹一张粉嫩的脸蛋皱成了包子褶,小孩问出内心的疑惑,“一定要变成那样的,那样的狗狗吗?”   这话问得陈鹤鸣和褚易晚都是一愣,接着就听到天真的人类幼崽抗拒纠结地想了好一会,最后喃喃自语,“非要变成那样的小狗就变吧,闹闹也可以的,闹闹不会丢下你们。”   四目相对,陈鹤鸣和褚易晚都不禁笑出了声。   陈鹤鸣更是一把把闹闹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贴了贴小崽子还带着奶香味的圆脸,陈鹤鸣心都要化了。   “放心吧,爸爸答应了就不会反悔,不会让闹闹和我们一起变小狗的。”   “而且就算变了,我们两个也会是最漂亮的狗狗。”   “我们两个?”小崽子兴奋地笑了笑,下一秒又纠结了,“叔叔呢?”   “叔叔太坏了,我们不带他玩。”白了褚易晚一眼,陈鹤鸣掂了掂怀里分量不轻的小崽子神色却很得意。   看吧,不用等你变小狗,我们父子俩现在就可以孤立你!   “闹闹会丢下叔叔一个人吗?”男人敛眉低眼,收起气势这幅模样看起来居然还真有几分可怜之感,瞬间就骗到了单纯的小崽子。   “不会的,闹闹和叔叔玩!”   趁闹闹不注意,男人朝着陈鹤鸣迅速挑了挑眉,挑衅的意味显而易见,气得陈鹤鸣真想拍下他这幅可恶的嘴脸给傻乎乎的闹闹看。   褚易晚看着一逗就炸的青年,黑眸笑意越深。   陈鹤鸣自己都没发现,在褚易晚面前,他已经越来越不能掩饰自己的真实反应了。他努力想维持的人设,已经脆得如纸一般。   *   自从那天拉了勾,闹闹就好像安了心,不再对陈鹤鸣冷脸相对,甚至快速又自然的恢复到被褚易晚接走前的状态,又甜又黏人,让罗阿姨连连称奇。   “小单啊,你快歇着。”罗阿姨听到厨房的动静赶紧赶了过来,果然看到温温柔柔的青年又跑来厨房忙活了。   “二少爷不是说你还在养伤吗,赶紧歇着别累着了。”说着就要上手接过陈鹤鸣手中的菜筐。   青年摇了摇头,笑容质朴又带着满满的亲和力。   “只是点皮外伤,早都不碍事了,哪有褚易晚说得那么夸张。”青年低下头继续择菜,“反正我也闲不住,就让我做点活吧,而且这可比上班轻松多了。”   罗阿姨看向青年的眼神愈发慈祥。这几天相处下来她对小单先生是一天比一天满意,毕竟长得好看,性子又好还勤快的人,很难让人不喜欢吧。   “那好吧,”罗阿姨也系上围裙,“那阿姨给你打下手。”   手上动作不停,陈鹤鸣心都要碎了。谁说他闲不住的?他可想闲了!可惜小崽子不允许啊。   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他住进来,闹闹就有了一个新习惯——如果不是他做的饭,小崽子就只吃几口意思意思,愁得陈鹤鸣都要开始掉头发了。   和罗阿姨一起把食材准备好,陈鹤鸣又拿出手机点开最顶上的对话框。   “今天中午需要给你留饭吗?”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周五晚上都格外困zZ 第十五章   初晨集团大楼内,会议室里坐在褚易晚下手位置的助理隐蔽地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十一点四十了,怎么还没来消息?   “嗡——”   褚易晚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一声,助理用眼角余光使劲向亮起的屏幕看去,等瞅见那个熟悉的蓝天白云头像,助理轻轻地长出了一口气。   终于来了。   坐在上首冷着脸的男人也看到了那熟悉的头像,周身辐射的冷气一滞,第一时间拿起了手机。   宁声:今天中午需要给你留饭吗?   褚易晚手指轻动,一行字迅速出现在对话框中。   “不用留,我会按时回家的。”   抬起手臂示意正在介绍方案的人停下,没有去理会下属那等着迎接狂风暴雪洗礼的痛苦神色,褚易晚直接起身向外走去。   “想法不错,但实际如何落实考虑还不够。给你一天时间修改,明天下班前拿给我。”   “散会。”   望着大boss离去的背影,安静的会议室内才有胆子三三两两地开始窃窃私语。   “这是褚总第一次无缘无故终止会议,还没有用冷气冻人吧?”   “我看褚总是收到了一条消息后笑着离开的,那位救了我们的大善人是谁,难道褚总谈恋爱了?”   台上的男人擦了把脑门上的汗珠,还有些难以相信。   褚总居然只是简单提了建议,没有寒着脸不带脏字的把他骂得头发再掉两把?他今天运气之好是不是可以去买彩票了?   想着,发际线已经开始后移了的男人左右看了看,鬼鬼祟祟地凑到正在收拾东西的助理身边。   “付助理,褚总家里今天是有什么喜事吗?”   淡淡地瞟了八卦的男人一眼,付助理含糊道,“大概是吧。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也赶快回去改方案吧,记得明天早点交上来。”   独自一人的电梯里,付助理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小声地哼着歌。想到这几天跟着变了性子,不再天天耗在公司的顶头上司按时下班的美好生活,付助理真恨不得去烧香祈祷那位单先生以后都常住褚易晚家。   付助理感慨,能让一个把公司当家的人中午还没到点就惦记着回家,可见单先生在褚总心中的地位。   原来以为褚总是个性冷淡,没想到是性向太小众的原因。看褚总这殷切的样子,他们公司怕是很快就要有老板郎了。   希望老板谈恋爱之后也能让他多点空闲时间,他可也还从没谈过恋爱呢!   听到开门声,陈鹤鸣走到厨房门口探头看了看。   果然是褚易晚。   “褚先生回来了。饭刚做好,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打完招呼,陈鹤鸣又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十一点五十五,离中午下班时间还有五分钟。   陈鹤鸣了然,这是褚大总裁又翘班了。   该说褚易晚和闹闹不愧是叔侄俩吗?自从他住进来做了第一顿饭后,每到饭点褚易晚基本都会准时到家。   若是哪一天褚易晚加班或是有应酬不能回家吃饭,再回家都会抢给闹闹的加餐吃,惹得陈鹤鸣是哭笑不得,只好每天三次地问褚易晚要不要留饭,省得他和闹闹抢饭,把小崽子气得眼泪汪汪的。   “呀,二少爷回来了。”早从陈鹤鸣口中得知褚易晚会回来,但罗阿姨没想到褚易回来的居然这么早。   眼看褚易晚脱掉西装撸起袖子进了厨房帮忙端菜,罗阿姨几次三番看向即使端着碟子也矜贵无比的男人,欲言又止。   饭桌上,看到罗阿姨都没心思吃饭的纠结样,陈鹤鸣干脆问道:“最近工作不忙吗?我看你回家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早了。”   褚易晚盛汤的手一顿,随即仰起脸一脸真诚道,“嗯,最近不怎么忙。”   “初晨的员工都很能干,大部分任务他们都能顺利完成,我就是去拍个板而已。最近也没有大项目,所以就清闲很多。”   有人开了头,罗阿姨也不纠结了,听了褚易晚的回答她放心地点了点头,“难怪二少爷今天还没到下班的点就回来了,既然最近不忙你就好好歇一歇,不然整天加班身体怎么受得住。”   褚易晚唇角的笑意微僵,对上青年意味深长的眼神,男人状若自然地给闹闹夹了筷子牛肉。   “多吃点肉,长高高。”看着安静吃着饭,两颊一鼓一鼓小仓鼠一样可爱的小崽子,褚易晚心底的窘迫缓解了不少。   他只想着上午那次会议上需要改进的错误太多太无聊,和青年做的饭根本没有可比性,结果却忘了看一眼时间。   作为总裁居然提前下班,还说自己不忙,会不会在宁声心里留下不负责任,懒散的坏印象?想着,男人浓黑的剑眉蹙了起来。   陈鹤鸣咬着筷子才让自己的笑容没有灿烂过了头。褚易晚居然也有被他抓到小尾巴的一天,身为总裁不带头加班,这合适吗?   不过一想到褚易晚最近早溜的原因就是为了他做的饭,陈鹤鸣也有些苦恼。   虽然他不讨厌做饭,但一天三顿的下厨谁受得了?这又不是他做厨师的那个世界,有任务在后面催着。他留下来是可是为了休息的,要是再做几天饭,他怕是都要厌恶了!   看了看身边的一大一小,都在努力干饭,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陈鹤鸣试探道,“我的伤已经好了,等后天闹闹身份公布后我也要开始上班了,到时候做饭的任务就又要麻烦罗阿姨了哦。”   “什么?!”一磁性一稚嫩的两道声音传来,打断了罗阿姨即将点头的动作。   “天天待在家里我都要发霉了。刚好闹闹也该上幼儿园了,有你照顾我很放心,我也可以安心工作了。”   陈鹤鸣说的是真心话。虽然闹闹很可爱,但每天围着孩子转几乎花掉了他全部的时间,经常稀里糊涂的一天就过去了。这样窝在家里的重复的生活可不是他想要的。   陈鹤鸣还想再说什么,闹闹的眼泪就已经顺着睁大的眼睛一颗一颗地坠落下来,打湿了胸前开心笑着的小熊。   “你又、你又不要闹闹了吗?”   小男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鹤鸣,哽咽着道。   即使泪水已经淹没了眼眶,闹闹也倔强地不肯眨眼或是擦一擦,任由水痕肆虐着。   褚易晚沉默着将悲伤到浑身都在颤抖的小孩搂入怀中,想劝什么最后却只是叹息着为闹闹拭去了越蓄越多的泪水。   陈鹤鸣想到闹闹会反对,但没想到闹闹的反应会如此之大。明明这段时间闹闹的表现也越来越稳定了啊。   看到小孩咬着下唇强忍着不哭出声,脸都憋得涨满了红晕感觉随时都会哭晕过去,陈鹤鸣真是心疼极了。   两步走到闹闹身前蹲下,陈鹤鸣伸手想要抱过闹闹好好解释,小孩却一扭身避过了他的手。   陈鹤鸣苦笑道,“别哭了,爸爸没有不要你,我们拉过勾的,爸爸可不想变小狗。”   “可你要出门,要……要离开闹闹……”听了陈鹤鸣的解释,闹闹脸埋得更深,带着哭嗝的声音断断续续,听得人心都揪了起来。   “闹闹是大孩子了,你看电视里的小朋友长大了都要上学的。等你上学了你爸爸一个人在家里多孤单,闹闹也不想爸爸孤零零的对不对?”   褚易晚凤眼扫过局促蹲着,犹如挨训的大狗般可怜兮兮的青年,也跟着哄起闹闹。   “可电视里的爸爸每天上完班都会回家的!”   被两个人一起哄着,小孩反而更加委屈起来。“你们都骗人!爸爸出去上班了就不会回家住了,闹闹又会变成没有爸爸要的孩子了!呜呜呜……”   压抑的哭声让在场的每个人都难受不已,眼看褚易晚都摊开手表示没辙,罗阿姨也忍不住要开口劝他再等一等了,陈鹤鸣按了按眉心继续哄道,“你是爸爸的宝贝,爸爸怎么会不要你。”   “就算爸爸出去工作了也会经常来看你的……”   陈鹤鸣话还没说完闹闹的哭声就变得更大了。   “我不要,我要每天都能看见爸爸!你是不是不要闹闹,想和漂亮姨姨在一起给闹闹生弟弟妹妹了?”   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孩,陈鹤鸣头都大了。这些话都是谁教他的,简直一派胡言!误人子弟!   “没有漂亮姨姨,爸爸也不会给你生弟弟妹妹,爸爸只喜欢你一个人。”陈鹤鸣努力解释,可闹闹越哭越伤心,越投入,根本听不进他的话。   劝了又劝,闹闹的哭声还是一声没停,陈鹤鸣急得脑门也要冒汗了。“那你想爸爸怎么做?”陈鹤鸣的话满是无奈。   罢了罢了,不就是照顾小孩吗?再坚持几天,等闹闹上幼儿园了还能天天黏着他不成?   “我想……我想爸爸嫁给叔叔!”   作者有话要说:   闹闹崽,最佳辅助~\(≧▽≦)/~ 第十六章   “我想……我想爸爸嫁给叔叔!”小孩咬着唇想了又想,最后眼睛一亮,期待地提出建议。   “什么?!”   陈鹤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叫他怎么回答啊!   看到青年又惊又怒的反应,闹闹眨巴眨巴眼睛,泪痕还未干的眼眶中又迅速盈满了水光。   “爸爸不愿意吗?”用肉肉的小手抹了一把眼泪,闹闹仰起脸试图向抱着他的男人寻求帮助。   “叔叔,你娶爸爸好不好?”   褚易晚也被小崽子刚刚的那番话惊到了,沉稳持重的男人脸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震惊,半响说不出话来。   褚易晚看了一眼青年,恰好对上了青年那如刀一般锋利的眼神,不知为何心突然颤了一下,血液在血管内加速奔涌,一抹血色沿着裸露在外的脖颈缓慢向上攀爬。   陈鹤鸣伸脚给了褚易晚一下,见男人望过来黑着脸轻动嘴唇,无声威胁道,“好好回答,打消他这个荒谬的念头。”   褚易晚抿了抿唇,垂眸不再看陈鹤鸣。可能是没被人拒绝过吧,即使知道闹闹的要求很荒谬,但眼看青年抗拒到连温良表现都忘了伪装了,他的心里居然有些闷闷的难受。   久久没有得到褚易晚的回答,两个人又都不说话,一片寂静中闹闹也逐渐察觉到氛围的奇怪。   害怕地揪紧了褚易晚的领口,小孩声音比猫崽还要细弱,“叔叔……”   闭眼再睁开,褚易晚向头疼的青年笑了笑,随即双手捧起小孩肉乎乎带着泪的脸蛋,耐心解释着,“闹闹,爸爸是不可以嫁给叔叔的。”   “闹闹见过其他小朋友的,他们的爸爸妈妈都是一男一女对不对?男孩子只能娶女孩子,闹闹长大以后也要和可爱的小女孩在一起呀。”   闹闹听得一知半解,小脑袋瓜转了转,又不甘心地问道,“可是闹闹没有爸爸妈妈,闹闹只有爸爸和叔叔。”   “闹闹看的动画片里说,只有夫妻可以一直住在一起。如果爸爸不嫁给叔叔做夫妻,闹闹怎么能每天都看到爸爸和叔叔呢?”   褚易晚惊讶于闹闹虽然想法惊世骇俗,这一长串话却堪称逻辑清晰,可他还是得狠心打破小孩的幻想。   “即使爸爸搬出去住也可以经常过来看闹闹的,到时候让你爸爸住在我们楼下,这样他一下班你就可以去找他好不好?”   “不要!”小崽子皱着眉头撅着嘴,仍是坚定地拒绝了。“闹闹想和爸爸一起睡。”   “叔叔是闹闹的亲人,如果你们不结婚,闹闹晚上就不能和爸爸一起睡了!”小崽子说得有理有据,褚易晚一时都想不出话来反驳。   陈鹤鸣也没想到闹闹居然如此口齿伶俐,正想先答应到时候晚上接他过去睡,就听到小孩突然犹豫着问褚易晚,“叔叔,你不答应是不是不想娶爸爸?那让爸爸娶你吧。”   “这样闹闹也有妈妈啦!”   自觉想了个绝妙的主意,小崽子也不哭了,还抬起两个小巴掌高兴地拍了拍,上一秒还覆着水光的圆眼睛此时高兴地弯起,颇像一弯吃胖了的月牙。   陈鹤鸣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呛得他不住地咳嗽起来。看着还在傻笑的小破孩和抱着他面无表情的男人,陈鹤鸣拒绝三连。   no!拒绝!不要男妈妈!   还好罗阿姨洗碗去了,不然听到闹闹这些话还不得吓晕过去?   压下喉咙间的痒意,陈鹤鸣伸手将不知死活的小崽子从褚易晚怀里挖出来。   陈鹤鸣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笑看起来不那么牵强,又做好心里建设才继续和才四岁的笨蛋幼崽讲道理。   “只有女孩子可以做妈妈,男孩子长大了要当爸爸的。刚刚闹闹的话很不礼貌,快和叔叔道歉。”   闹闹似懂非懂,但现在被爸爸抱在怀里还温柔笑着和他讲话,小崽子一下就晕乎起来,乖乖就道了歉,“叔叔对不起,闹闹不该让你做妈妈的。”   道歉后看着男人僵硬的表情,闹闹强忍着对男人周身不自觉又开始散发的冷气的害怕,不死心地又提议道,“不然叔叔也做爸爸好不好,闹闹想做有两个爸爸的小孩!”   这是非要把他们两个绑定是吧?   后悔没及时捂住小崽子的嘴,陈鹤鸣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狠狠朝闹闹的小屁股拍几下。   赶紧把闹闹抱回婴儿房拿出积木让他自己玩,陈鹤鸣硬着头皮打算找褚易晚再郑重道个歉。   虽然那些话不是他想说的,但闹闹那番纠缠的话确实是因为他要离开引起的。   再者褚易晚恐怕这么多年也没听过这些对他而已完全算是冒犯的话,还一而再再而三,就算闹闹是小孩儿,是褚易晚的亲侄子,也难保不会心里膈应。   于情于理他都得走这一趟。   找了一圈,陈鹤鸣终于在阳台上找到了褚易晚。   男人背对着他站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那挽起的半截袖子已经充分表现出其内心的不平静。   陈鹤鸣给自己打足气才走过去,一靠近却先闻到了一股烟味。   青年的眉毛不由皱起。   曾经有一个世界他扮演的炮灰就是抽烟过多得了肺癌去世的,还因为老在家抽烟,二手烟过多祸害了家人,导致他从那以后就留下了心理阴影。如果任务没有强制要求,他是绝对不会碰烟的,对二手烟也很是厌恶。   但想到此前从没见过褚易晚抽烟,今天怕是被闹闹气到了才抽根烟缓解心情,陈鹤鸣只好微屏呼吸,打算速战速决。   “褚先生,闹闹还什么都不懂,他今天说的话都是怕我离开瞎说的,您别放在心上。”   褚易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听到青年的脚步声,直到青年主动出声才猛然回神。夹着烟的手一颤,烟灰随风飘落,点点灰色停在了男人的衣袖上。   注意到青年克制的呼吸,褚易晚目光落在手上,随即在烟灰缸中碾灭了刚点燃的香烟。   掸了掸烟灰,男人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放在心上。”   仔细看了看,判断褚易晚说的是真心话陈鹤鸣提着的心才好受不少。   刚想说不打扰了,褚易晚却突然抛出个问题。   “你之前说不会给闹闹生弟弟妹妹,是还没有心仪的人吗?”   陈鹤鸣纳闷,褚易晚怎么突然变八卦了?不过这个问题没什么好隐瞒的,陈鹤鸣也就老实回答了。   “嗯,没有心仪的人。”青年表情淡淡的,“有闹闹一个孩子就够头疼了,我可不想结婚再生几个小孩。而且人生无常,每个人都可能随时离开,到时候留下剩下的人承担简直是在害人。”   褚易晚第一时间想到了青年的身世。父母、爷爷,至亲的人一个个离世,给他留下的只有看不到头的债务和孤独的人生。   或许这就是青年对待感情如此悲观的原因吧。褚易晚想。   但这样想也没什么不好,虽然和青年经历不同,但他们在对感情的规划上却极其相似。   “真巧,我也不想结婚生子。”褚易晚偏过头,幽深的凤眸中折射着正午的阳光,耀眼如传世的黑宝石。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两个凑合着住吧,一起把闹闹养大。”   作者有话要说:   就要男妈妈耶耶耶! 第十七章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两个凑合着住吧,一起把闹闹养大。”   陈鹤鸣简直想撬开褚易晚的脑袋好好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突然对另一个男人说“一起凑合过”,而且听意思这个“凑合”还至少要维持十几年,难道他都不觉得怪吗?   呵呵干笑两声,陈鹤鸣婉拒道,“褚先生又开玩笑。以你的身份,把闹闹培养成优秀的人再简单不过了,哪里需要我插手,更别说和我‘凑合’了。”   听到“褚先生”这个生疏的称谓,褚易晚又想抽口烟,抬起手指才发现早就被他给掐灭了,只好默默收回手。   褚易晚静默片刻,等到陈鹤鸣都快要找个借口溜了才直起身来。男人一把抓住陈鹤鸣的手腕,迎着青年不解的眼神,一字一句道,“我可以花钱请所有优秀的人来教育闹闹,来帮助他成长的更好。”   “可那些人都不是你。”   陈鹤鸣有预感,必须打断褚易晚接下来的话,不然他会有大麻烦的。   “褚先生不必担心,即使我搬出去,我也会常过来看闹闹的。而且我相信以您对闹闹的用心,闹闹很快就会认可你,到那时就不需要我了……”   褚易晚摇了摇头,“不对。”   陈鹤鸣:???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哪里不对?   “不只是闹闹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陈鹤鸣心中还存着侥幸,僵笑着打岔,“啊,褚先生是舍不得我做的饭是吗?虽然我的手艺只能算平常,但要是你和闹闹喜欢,这几天我也可以和罗阿姨探讨一下……”   看出陈鹤鸣在转移话题,褚易晚却不愿意顺从他的心意,握着青年手腕的手越紧,一使劲直接扯过毫无防备的陈鹤鸣扯,害的青年险些一头撞入他怀中。   “你发什么疯?!”虽然及时伸出手抵在男人胸前刹了车,但对这粗鲁的动作陈鹤鸣也有些恼了,声音也不由严厉起来。   总是沉静模样的男人倏地苦笑一声,任由陈鹤鸣推搡却仍不愿放手。   “我可能真的疯了。”褚易晚手掌放松又收紧,反复几次终于在青年不耐又警惕的眼神中松开了手。   眼睁睁看着青年毫不犹豫地就要转身离开,褚易晚下意识跟了一步,旋即又住了脚,只胸腔里躁动的声音抑制不住要宣泄出来。   “我喜欢你。”   陈鹤鸣脚步一顿。见鬼,褚易晚在说什么胡话!   男人继续说着,“突然这么说有些冒昧,但我总担心再耽搁下去你就搬走了。”   “我知道你现在并不喜欢我,但请你给我一个展示自我的机会。如果了解之后你还是不喜欢我,我就……不再打扰你。可以吗?”   男人的表白小心翼翼到近乎笨拙,全无在商场上智珠在握的风范,紧张等待宣判的样子竟使人想到等待主人爱抚的大狗。   陈鹤鸣却只是背着身淡漠道,“如果我拒绝你会禁止我来看闹闹吗?”   褚易晚声音艰涩,“不会。”   “那就好。我拒绝。”青年的声音还是褚易晚听惯的温柔,但说出口的话却绝情极了。   “褚先生,实在抱歉,我不喜欢同性。您的喜欢,恕我无法回应。”   陈鹤鸣想一个人静一静,却猛然发现并没有独处的空间。   婴儿房打扫干净的卫生间里,陈鹤鸣手拄着膝盖坐在给闹闹洗澡用的小板凳上,不禁思考起自己是怎么沦落到多到这幅境地的。   0937瞅准时机插话,被禁言的这段时间它都快憋死了。“宿主宿主,我们溜吧。”   居然有人敢觊觎它冰清玉洁的宿主,真是气死统了!   敏锐地察觉到胖团子的想法,陈鹤鸣更加无语了,“你一天天的机械脑袋里都在想什么,总是乱搭词语。”   0937身上的光透出点微粉,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往陈鹤鸣手中挤。   “宿主大人,心情不好可以捏0937解压哦~”   咦,这作里作气的长音……青年露出嫌弃的神色,但手却不听使唤已经握住了圆滚滚的胖球。   唔,主神设计的系统手感真好……   有0937的无私奉献,陈鹤鸣没一会儿就恢复了冷静。   “凭什么我们要灰溜溜地回去,只要解决掉褚易晚不就好了。”   陈鹤鸣收敛脸上从进入世界开始就习惯挂着的笑,“他喜欢的是温柔善良的单宁声,可不是陈鹤鸣,只要打破他的幻想……呵。”   0937却有不同的意见,“可0937觉得宿主更好啊,宿主是全主神世界最最优秀的人了。如果不再扮演原主之后,褚色鬼更喜欢你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陈鹤鸣根本没把0937的话放在心上。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褚易晚什么都有,就缺一个“贤妻良母”在他身边给他所谓家的温馨,而他所扮演的原身恰巧填补了这片空白,所以才让褚易晚有了喜欢的错觉。   而他不过是不求上进,混吃等死的炮灰罢了,只要他展露本性,褚易晚一定会知难而退的。陈鹤鸣这么想着。   打定主意,陈鹤鸣脸上重又浮现出笑意,步履安闲地出去继续陪闹闹搭积木去了。   “嘶——腰好酸。”搭着搭着,陈鹤鸣突然捶了捶腰低声道,眉心隆起,好像难受得很。   “爸爸……”正在拼房顶的小孩赶忙扔掉手中的积木爬起来,连失手碰倒了小房子的围墙都没注意到,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是溢于言表的焦急与担心。   装模作样地捶了两下,眼看小孩心疼担忧得就要哭出来了,陈鹤鸣才好似不经意地说道,“可能是这几天每天都要做三顿饭,流理台太矮总要弯着腰备菜做饭,累到腰了。”   听了陈鹤鸣的话,小孩的表情更多了几分内疚,“爸爸对不起,都怪闹闹不听话,非要爸爸做饭。其实罗奶奶做的饭也很好吃,爸爸伤还没养好,以后我们还是吃罗奶奶做的饭吧。”   看着闹闹自责难过到快要哭出来的可怜模样,陈鹤鸣又后悔起来。   不想给褚易晚做饭他可以直说嘛,做什么要编瞎话说做饭累的,现在可好,还没打击到褚易晚,先把自家小崽子给打击到了。   陈鹤鸣连忙找补,“唉,腰现在又不疼了?肯定是受伤的时候磕到腰还没好彻底,偶尔有点酸是正常的。”   闹闹却更加伤心了,瘪着嘴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爸爸又在逞强,想骗小孩子……   吸了吸鼻子,眼圈鼻头都红彤彤的小崽子强硬又小心地拉着陈鹤鸣向床边走去,“爸爸的伤还没好,要多休息休息。”   被小崽子盯着躺在床上不许动,陈鹤鸣又心软又好笑,“爸爸真的没事,不需要躺床上休息。”   “不可以!”才比床高一个头的小崽子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们拉过勾的,爸爸在家里养伤的时候要听闹闹的,闹闹一定做好监督!”   瞅着闹闹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他不老实跑出去的样子,陈鹤鸣心里的小恶魔没忍住冒了个头,“可爸爸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好无聊唉。要不闹闹给爸爸讲故事吧,你把爸爸哄睡着爸爸就不无聊了。”   陈鹤鸣故意在逗板着脸的小崽子,可闹闹却当真了。小眉毛犹豫地皱起,那为难的样子看得陈鹤鸣都不忍心了,刚要装睡给小孩个台阶下,闹闹却抿着小嘴点了点头。   “好吧。爸爸给闹闹讲的故事闹闹都还记得,不过肯定没爸爸讲得好,爸爸听的时候不许笑闹闹哦。”   原来半天是在纠结这个?陈鹤鸣好笑地应下来,“爸爸保证不笑你。”   噔噔噔跑去拿来自己最爱的故事书,闹闹翻开书,眼睛却并没有看着上面的字。   “猪妈妈有三只小猪……”小孩子稚嫩却流畅的声音在空中缓缓流淌,陈鹤鸣的关注点却早就偏了。等闹闹讲完,陈鹤鸣直接坐起身鼓起掌来。   “讲得真棒!”陈鹤鸣竖起大拇指,“闹闹是把这个故事背下来了对不对?都没有看书还能一个字不漏,真是个小天才。”   小孩脸刷就红了,像草莓味的软糖,看得人想伸手试试手感是否如看上去那般绵软。   被最喜欢的爸爸夸了又夸,虽然害羞但闹闹还是下意识挺起小胸膛,那亮晶晶的眼睛里就差直接写上“继续夸,不要停”这几个大字了。   这骄傲又害羞的小表情在闹闹白白嫩嫩的小脸上简直可爱值爆表,可爱到陈鹤鸣又在闹闹脸上啾啾亲了好几口才肯罢休。   闹闹摸了摸脸,笑得脸都要酸了,脸蛋也又红又烫,手却已经翻向了下一个故事。   “爸爸,其他的故事我也背下来了,你要听吗?”   看着喝了假酒一样脸蛋通红,笑得神志不清却努力装作谦虚的小孩,陈鹤鸣给自己拉了拉被子,“当然要听。我们闹闹太厉害了,是爸爸的骄傲。”   又可爱又贴心又聪明的孩子,谁能不喜欢呢。为了闹闹小宝贝,连褚易晚他也觉得不是不能忍了。唉,要是能带着闹闹一起搬出去,褚易晚还愿意提供资源□□该多好?   可能是真的累了,又或是闹闹确实有讲故事哄睡的天分,听着听着,陈鹤鸣居然真的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窗外的天已经暗了下去,闹闹正坐在床边不远处安静地翻着绘本。   才坐起身闹闹就听到动静抬头看向他,见陈鹤鸣醒了小孩放下书就向外跑去,不一会又哒哒哒端着一杯水跑了进来。   “爸爸,喝水。”这是闹闹从小养成的习惯,睡醒后嘴巴会干,这时原身总会给他倒杯水喝,现在陈鹤鸣醒了同样收到了闹闹倒的水。   陈鹤鸣喝了一口,温温的,舒服极了。“闹闹真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过来爸爸亲亲。”   小孩听话的把脸凑过来,又得了两个亲亲,又大又圆的黑眼睛里落满了星星。“爸爸,罗奶奶已经在做饭了,饭好了闹闹给你端过来。”   陈鹤鸣哭笑不得,“睡一觉爸爸已经歇好了,不用在房间吃饭。”眼看闹闹还想要劝,陈鹤鸣又说,“睡了半天,爸爸也要起床运动运动对不对?”   再次得到亲亲奖励的机会没有了,闹闹有些失落,“好吧……”   陈鹤鸣看得心头又酸又软。还好他当时善心发作,出手改了闹闹的命,不然……想到闹闹原本的命运,陈鹤鸣不免又想起原身。   那个爱着闹闹,也是闹闹最爱的人现在却不在了。不过好在下辈子,有系统的干预他会有一个完满的人生,总好过在这个世界苦苦挣扎,最后又凄惨离开,留不下半点痕迹。   一大一小在房间里又玩了一会儿,罗阿姨就把饭做好了。“伤还没好可不许逞能,要是留下病根可要一辈子受罪。阿姨专门给你炖了补身子鸽子汤,你等会可要多喝几碗。”   罗阿姨絮絮叨叨的关心着,陈鹤鸣一一含笑应下,等走进餐厅没看到另一个男人的身影,陈鹤鸣顿时松了口气。算他识相。   “你先喝碗汤,二少爷说他五分钟后到家,等他回来了我们就开饭。”   陈鹤鸣舒的气僵住了。   褚易晚是个不折不扣的卡点狂魔,说五分钟就真的五分钟,回家时陈鹤鸣一碗汤才喝了一半。   褚易晚换好拖鞋,还没听到那句自从青年住进来起每次进门都会响起的问好声,黑沉的眸子因为压抑变得更加幽深。   “二少爷回来了。”   照常和罗阿姨打过招呼,路过餐桌褚易晚特意一瞥,却看到了桌上和往常不太相同的菜色。   “今天的饭是阿姨你做的?”男人解袖扣的手顿住,黑沉沉一片的眼中情绪不明。   “对,小宁今天身体不舒服。偶尔也要让阿姨露一手嘛。”罗阿姨玩笑道。   “嗯。”褚易晚低应一声。   因为抗拒他,所以连饭都不愿意做给他吃了吗?男人的挺直的肩背好像垮了一瞬,闻着饭香舌尖却涌上一丝苦味。   饭桌上,褚易晚照例是遵从“食不言”的规矩,陈鹤鸣也不再主动找话,只时不时给闹闹夹些肉叮嘱食草系小孩吃下去,一顿饭吃得安静无比,连罗阿姨也慢慢沉默下去。   看来小宁是真的不舒服,话都少了。没了小宁开头,她都不知道该和二少爷聊什么。   吃完饭是亲子时光。从前陈鹤鸣都是和闹闹坐在中间的长沙发上,足以容纳三个人并排坐,这次陈鹤鸣却直接抱着闹闹坐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褚易晚一个人坐在长沙发中间,显得孤零零的。   “爸爸,你和叔叔吵架了吗?”看完一集动画,闹闹突然仰起头问。   “没有。那里坐腻了,爸爸想换个位置而已。”陈鹤鸣搓了搓闹闹的小脑袋瓜,笑得自然。   “哦。”有了爸爸的摸摸,闹闹顿时把爱和他抢人的叔叔忘到一边,又乐滋滋地晃着脚看起动画。   陈鹤鸣却鬼使神差地朝男人看了一眼,结果刚巧对上了男人落寞的目光。   火烧一样把眼睛重新定在屏幕上,陈鹤鸣极力想要挥去那盛满了失落与渴望的凤眼,心却不受控制的被那抹失落感染。   陈鹤鸣莫名有种变成了渣男的感觉,只能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在帮褚易晚及时止损。   毕竟爱上一个炮灰,还是要各小世界乱跑的炮灰,可不是什么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昨天码着码着睡着了╯﹏╰不过我努力补上了嘿嘿嘿,粗长奉上~ 第十八章   看完电视,闹闹自觉地找出睡衣抱到陈鹤鸣面前,“爸爸,洗澡澡。”   陈鹤鸣陷在沙发里,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示意闹闹去找对面的人。   “爸爸今天想歇着。喏,你叔叔最近不是闲着吗,找他给你洗去。”   小孩嘴撅得老高,不想动。   陈鹤鸣正想再劝劝,浑身笼罩着低气压的男人已经起身走了过来。   “走吧,今天我给你洗。”   看看铁了心要和沙发长到一起爸爸,又看看心情明显不美好的叔叔,闹闹识趣的没有再纠缠,留给陈鹤鸣一个担忧的眼神就老实跟了过去。   在比云朵还要舒服的沙发上惬意地翻了个身,陈鹤鸣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推脱责任,好吃懒做的第一步,get√   接下来的两天里,不管褚易晚在不在家,陈鹤鸣都拒绝劳动哪怕一下。   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起床了有罗阿姨做的饭,吃完饭有洗碗机和罗阿姨收拾,洗衣服有干洗服务,闹闹也有罗阿姨帮着带,加上闹闹本就省心,陈鹤鸣简直过上了养猪一样的生活。   当然,他是被养的那只猪:)   偶尔陈鹤鸣也会突发性的心虚一下,总让罗阿姨忙他却偷懒躺着真是太罪恶了,但心虚一阵,体会到摆烂的快乐后,陈鹤鸣也忍不住感叹,这种悠哉的生活实在是腐蚀人的心智。   如果他不是任务者,如果和褚易晚相处的是原身,说不定他们两个还真能擦出火花。   对于自己明晃晃的摆烂行径,陈鹤鸣相信褚易晚绝对看出来了,但男人总是沉默着,从不轻易表露内心的想法,陈鹤鸣也就无从得知效果,不过可见的是男人越发沉默了。   一晃就到了宴会这天,陈鹤鸣拒绝了褚易晚的邀请,不打算掺合进那些客套中,端了杯柠檬水一个人躲进了角落里。   有一下没一下地啜饮着杯中的柠檬水,陈鹤鸣托着腮无聊地眼神四处乱飞。   飞着飞着,注意力就被场中最耀眼的那个人吸引住了。陈鹤鸣还没见过这样的褚易晚,衣冠楚楚,举止优雅,脸上常年挂着的疏冷如天边的冷月,高山的白雪。   虽然冷,却并不只给人压迫感,反而让人更加敬佩,心生向往。   褚易晚被众人簇拥着,就像黯淡的星星簇拥着月亮,光彩摄人。   看着牵着闹闹的小手,从容应对或谄媚或别有用心的试探的男人,陈鹤鸣有些恍惚。   从第二次见面起,褚易晚在他面前都会尽量展现出平易近人,温和的一面。到现在,甚至演变成了沉默的失意状态,和不远处那个璀璨的褚易晚简直判若两人。   陈鹤鸣心里像堵了块大石头,沉甸甸的。   “0937,这个世界好没意思。等确认男女主顺利相遇后,我们就溜吧。”无意识地搅动着杯中的饮料,陈鹤鸣垂下眼联系系统。   飞起来蹭了蹭宿主的手背,0937握紧了拳头,愤慨地挥了挥。“宿主别伤心,等下个世界0937一定好好给你选,一定要让你好好度个假!”   “嗯。那就先谢谢0937啦。”陈鹤鸣勾起一个浅淡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呦,你还待在褚总身边呢?”一个穿着高定西装,站姿却歪歪扭扭活像个参加帮派聚会的底层古惑仔的男子一屁股坐到了陈鹤鸣对面,打量着陈鹤鸣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与暧昧。   陈鹤鸣本不打算搭理,可实在是无聊透顶了,最后还是分了个眼神给这位不速之客。   一看到那标志性的杂毛,陈鹤鸣就挑了挑眉。居然还是个熟人。   杂毛见陈鹤鸣不说话也不介意,自己一个人就嘚吧嘚吧开始讲个不停。   从他怎么看出褚易晚对陈鹤鸣不同识眼色的及时叫住陈鹤鸣简直可以去做月老了,一直讲到到这次宴会档次有多高请帖有多难要,他爹差点逼着他把他一头宝贝杂毛给剪掉他又是怎么抵死不从奋起抗争的,最后才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杯中的酒问道,“我叫刘多金,你叫什么?”   陈鹤鸣听得都要睡着了,亏得他还知道口渴,不过能在宴会上这样喝酒也是个珍惜动物了。而且,这名字可真够直白的。   “我叫单宁声。”   交换了姓名,在刘多金眼里这关系就又进了一步。他干脆搬过椅子挨着陈鹤鸣坐了下来,向着陈鹤鸣挤眉弄眼道,“你是褚总的人,得尊敬点,那我就叫你单哥了啊。单哥,我真没想到今天居然还能看到你。”   “褚总可是出了名的禁欲,这次又找回了小少爷,我们都以为他从此以后更要远离红尘了,没想到却为你还了俗。”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只是朋友而已。”陈鹤鸣皱眉,拒绝的声音略显严厉。   刘多金一愣,但扭头看了褚易晚一眼后却又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是不是褚总不愿意和大家公开,让你躲在这里你们吵架了?”   “放宽心,褚总心里绝对有你的。你看就这一会儿,褚总就看了你多少眼。”   刘多金言语间不乏揶揄,陈鹤鸣却听得眉心直跳。褚易晚一直往这边看?   鬼使神差的,陈鹤鸣猛然一扭头,本是瞎试,却真的对上了一双幽深的凤眸。   凤眸的主人眼看心仪之人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看到他就敷衍抗拒,眼中不知不觉就带上了深深的寒意,现在突然撞进陈鹤鸣的眼睛里,根本来不及收回去。   褚易晚一怔,接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从心底弥漫至眼中,这一刻陈鹤鸣分明从黑眸中读出了委屈与控诉。   明明都不肯接受我,结果又和别人谈笑风生,我就那么惹人嫌吗?   别过脸,陈鹤鸣推开一脸八卦的家伙,起身向外走去。“这里太闷了,我去花园转转。”   “哎……”被无情抛下的杂毛试着挽留了一下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最后狐疑地闭上眼认真感受了一下。褚总组织的宴会,一切设施都是最顶级的,这里的温度,湿度都很舒服,哪里闷了啊?   站在花丛前不知道摧残了多少朵月季,陈鹤鸣再次联系0937,“不耽误时间了,等宴会结束,明天和闹闹告别后我们就走。”   “收到!”0937光速回复,“男女主也已经顺利相遇了,经0937测算,两人感情发展不会脱离轨迹,任务受影响小,我们的积分也可以少扣点了!”   得到回复,陈鹤鸣又发起了呆,0937也沉浸在积分得保的喜悦中,开始张罗着对比下个世界要去哪儿,都没留意到一道黑影正在悄悄靠近陈鹤鸣。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希望大家都能做个好梦。啾咪~ 第十九章   直到人影已经近在咫尺,陈鹤鸣才终于捕捉到那异常的脚步声。   陈鹤鸣猛然回头,身后赫然站着一个穿着灰色西装,梳着油头的男子。   这一回头,被吓了一跳的反而是那位特意靠近的陌生男子,那紧张的模样看得陈鹤鸣眉毛一皱。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脱离世界,这处僻静之处也变得不再安静,陈鹤鸣随意地瞟了一眼男子就打算离开,步子都迈开了却突然一顿。   “等等——”见陈鹤鸣像要离开,男子着急地上前一步,径直拦在了陈鹤鸣身前。   陈鹤鸣握了握拳,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紧绷起来,脸上挂着恬淡无害的笑容,“你有什么事吗?”   拦路的男子脸色发白,嘴唇颤抖着,眼底堆积着疲劳带来的青黑,棕色的眼珠中没有光彩,只有一缕缕麻木缠绕着,偏偏这麻木外虚围了一圈孤注一掷的癫狂,看得人莫名感觉瘆得慌。   “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帮我在褚总面前说说好话,就说我不是故意犯错的心,请他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弥补,再也不犯!”   佝着腰的男子说话一会快一会慢,边说话边不停的鞠着躬,种种反应都告诉陈鹤鸣这个人很不正常。   特别是陈鹤鸣还看到了他袖口处藏着的那把银色的餐刀,刀锋隐隐反着光,一看就很锐利。   青年无措地摆了摆手,没接受男人的鞠躬,“您快别这么客气。我当然很愿意帮你,但褚总和我无亲无故,我哪里能帮你说的了话……”   陈鹤鸣话还没说完,男子的动作就停下了,接着就在陈鹤鸣惊悚的目光中,像鬼片一样一帧一帧地直起了背,谄媚的笑还没收起,但脸颊上不断抽动的肌肉已把谄媚抖得七零八碎,只剩下让人背后一寒的绝望与疯狂。   “你也不愿意帮我?!”男子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什么无缘无故,你明明是褚易晚那条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的情人!他侄子被哄得连爸爸都叫你了,你还说不熟!”   “贱人,你居然敢骗我,你和褚易晚一样,都该死!”越说越激动,男子一直缩在袖中的手终于抽了出来,手中赫然偷藏了一把餐刀,现下这把餐刀正被握着朝陈鹤鸣的脖子狠狠砍去!   看到那抹银光,虽然有了准备陈鹤鸣还是瞳孔一缩,身体条件反射地就要往旁边躲去,0937却突然叫住了他。   “宿主等等,这是我们脱离世界的好机会啊!”0937急得蹦得老高。   陈鹤鸣犹豫了一瞬,但顺势死遁的想法还没萌芽就果断被他掐灭。   “不要,我可不希望闹闹以后想起他回到家人身边的这一天,全是痛苦的记忆。”   再者若是他真被褚易晚的对手杀害了,恐怕褚易晚真要走不出来了……他可不造这样的孽。   即使只是脑波交流,这些念头只耽误了陈鹤鸣不到两秒,但以男子和陈鹤鸣之间过近的距离,等陈鹤鸣再想躲时刀锋已经迫近他的眼前。   陈鹤鸣:!!!0937,你误我!   一弯腰狼狈地滚到草地上,身后的追击也紧随而至,陈鹤鸣绷紧腿蓄势,瞄准男子的胳膊准备先踢飞武器,只要没有刀在手,虚到脚步漂浮的男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小心!”褚易晚目眦欲裂。   整场晚宴,他始终都分出了两分心神留在青年身上。包括他与刘多金的言笑晏晏。   褚易晚看得心中酸涩难耐,强忍着不再去看青年,结果等他过了一小会再向那处看去,安静坐着的青年早已没了身影。   环视一圈,整个宴会厅都没发现青年的身影,青年消失在他的视线中,这个认知让本就酸涩的褚易晚心底更加空虚。   即使只能远远的看着,青年也要待在他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才对。从刘多金口中问出青年的去向,褚易晚将闹闹交到管家手中,独自一人找了过去。   没想到他才找到青年就看到了让他心神俱裂的一幕。居然有人想要伤害他放在心尖尖上的那个人!   拼尽全身力气奔向青年,眼看青年险而又险地躲过了第一击,褚易晚心揪得越紧,停下!快停下!   仿佛老天都在和他作对,躲过第一击之后青年就僵硬地坐在了草地上,动也不动,好像已经被突然的袭击给吓傻了,完全失去了抵抗。   “小心!”   褚易晚嘶吼着,口腔中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却浑然未觉,仍全力奔向青年。   陈鹤鸣和男子同时看向极速向他们靠近的男人,几乎同时睁大了眼睛。   他怎么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来得好,既然你要毁了我,那我就毁了你喜欢的人!”男子笑容彻底癫狂,手中刀柄微斜,瞄准陈鹤鸣的心脏就要扎下去!   没想到褚易晚会突然出现,看清男人凤眸中天塌般的惶恐,陈鹤鸣准备速战速决,避免伤及无辜。   还没抬腿,一道身影就已经扑到了他的身前,牢牢将他护在了身下。   下一秒,陈鹤鸣清楚地听到了利刃划开皮肉的声音,以及一声压抑的痛哼。   “快跑!我来拦住他!”反手钳制住还试图再将刀插得更深的男人,褚易晚忍着痛向双臂间木愣愣的青年低吼道。   “真是个傻子,我需要你来救吗?!”   一滴血落在陈鹤鸣的脸颊上,温热的触感彻底唤回他因褚易晚突然挡刀而震惊到恍惚的大脑。   嘴上骂得很凶,手上却使了巧劲避开伤口,轻柔地将褚易晚安置好,陈鹤鸣才一个反剪制服伤了褚易晚后疯的更严重的男子,手在脖子上不知按了那里,蛆一样挣扎的男人瞬间就瘫软成一团烂泥。   褚易晚捂着伤口靠坐在树干上,看着陈鹤鸣熟练利落的动作,皱着的眉终于舒展了。“身手不错……”   陈鹤鸣窝了一肚子火,本来想狠狠骂一顿这个自顾自逞英雄的家伙,但看到褚易晚额头冒出的冷汗,以及隐忍但明显看得出痛意的喘息,那火就只能继续窝在他肚子里了。   顾虑着宴会厅里的宾客,为了不引起恐慌陈鹤鸣联系了管家悄悄过来接,等处理好看着还带着笑盯着他看的陈鹤鸣,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   “真是个笨蛋!”   褚易晚却听得轻笑出声,甚至还为此扯到了伤口,又闷哼了一声。   “还笑!你差点就死了知不知道?!”那把刀很锋利,0937扫描过,要是再深一点,褚易晚就……   当事人却不以为意。   “可我现在好好的不是吗?”   花园里安着月光灯,冷调的灯光映入褚易晚的眼中,却闪现出温暖的色调。   “比起我自己,我更怕你受伤。” 第二十章   “我更怕你受伤。”   坐在手术室外,陈鹤鸣无力地靠在冰冷的长椅上,脑海里不断闪过着褚易晚这段时间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最后定格在皎洁月光下那弯唇色苍白却安心无比的笑容上。   怎么会有这种傻子……   0937看着眼睛就没从手术室门口离开过的宿主,纠结到芯片都要冒烟了才下定决心跳上陈鹤鸣的膝盖。   “宿主,我们明天还走吗?这次我给你选择的任务非常简单,那个世界的你家产丰厚,人际关系简单和谐,最适合去度假了……”   0937小嘴叭叭的,极力向陈鹤鸣推销着,恨不得下一秒两人就赶紧传送过去。   陈鹤鸣静静听着没有反应,等0937说无可说后才恍然回了神。   “这个任务让给别人吧,褚易晚毕竟是因为我受的伤,等他伤好以后我们再商量脱离世界的事。”   0937叹了口气,默默回了系统空间。它有预感,宿主这次可能走不了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掉。陈鹤鸣一激灵就要站起来,却忘了自己太久没有动过,脊椎腿脚都僵硬不已,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稳住身子,陈鹤鸣快步走向医生,近前了嘴巴却像被胶水粘住了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   虽然0937扫描确定褚易晚没有伤到要害,但那把刀毕竟扎得那样深,血止不住的往下流,万一出点什么差错……想着,陈鹤鸣的指尖都颤抖起来。   好在医生是见惯了世面的,看陈鹤鸣这状态自觉的就开始汇报起褚易晚的情况。   “万幸褚总没有伤到要害,伤势不算严重。不过他的伤口很深,得多住几天院观察观察,避免感染。对了,褚总失血过多,也需要多休养。”   陈鹤鸣松了口气,“现在可以去看他吗?”   “当然。我们会安排人送褚总回病房,您可以先在病房等着。”医生点头道。   没有听医生的建议,陈鹤鸣就像一根柱子直直杵在手术室门口,等褚易晚被推出来才赶忙跟上,没想到才凑近就对上了男人含笑的凤眼。   等回到病房,互相凝视了许久的两人才突然触电似的避开了视线。   陈鹤鸣想问问褚易晚现在感觉怎么样,一出口却变成了气恼的质问,“你做手术怎么没有打麻药?!”   沉默片刻,褚易晚不敢看青年心虚道,“我不放心他们。”谁知道失去意识后他会遭遇什么?他从不吝啬于用最坏的想法揣测他人。   陈鹤鸣扶额,他都要忘了有钱人的疑心病了。理解归理解,可看着男人几乎咬烂的下唇,他心中还是有些不爽。   “有我在外边守着,有什么不放心的。”陈鹤鸣这是纯粹找茬,褚易晚又不知道他在外面,再说他们两个非亲非故的,褚易晚凭什么要相信他呢?   褚易晚的眼睛却霎时就笑弯了,一颗颗星星在那双总是蕴着冷色的眼中亮起,亮晶晶的。   “你一直在手术室外面等着我?”   陈鹤鸣耳根烫了起来,刚才质问时的气焰一下灭了个干净。莫名不敢对上那双黑亮的眼睛,青年一会儿看看雪白的房顶,一会儿看看桌上摆着的花瓶,支支吾吾道,“你毕竟是为我挡刀才受的伤,我又不是没良心的人渣,当然要守在外面了。”   “谢谢,我很高兴。”   男人虚弱地倚靠在床头满足笑着,因为失血过多脸唇都是白的,声音也不如平时有力,在这个寂静的夜晚竟显出几分纯净的脆弱。   陈鹤鸣本来还想批判一番男人不顾自身安慰这种错误行为,但看着眼前感觉自己把他卖了说不定都心甘情愿帮着数钱的傻男人,一切话语最终都只化为一声矛盾的叹息。   “别说话了,好好歇着吧。”陈鹤鸣放柔声线,“受了伤还不肯打麻醉,肯定疼极了。赶紧睡,睡着就不疼了。”   “你在把我当闹闹哄?”褚易晚好笑之余又觉得心里暖融融的。没给陈鹤鸣尴尬的机会,褚易晚伸手一把搭在帮他调吊瓶的另一只手上,“既然把我当闹闹哄,那就哄彻底吧。”   “没打麻药伤口真的太疼了,你给我讲故事听好不好?听了故事,我就不疼了。”褚易晚说得一脸真诚。   陈鹤鸣无奈。可是这可是他成为炮灰以来,第一个把他的生命放在自己之前的人唉。只要不过分,这些小要求就满足了又何妨?   找服务台借了一本童话,搬来凳子在病床边坐好,陈鹤鸣顶着男人如影随形的目光,淡定讲起来。   青年如溪水潺潺的讲述声飘荡在病房中,犹如效果上佳的安眠药,让听到的人心一下就静下来,睡意也逐渐侵蚀起男人的神智。   “真像个小孩子似的……”陈鹤鸣哄着强撑着眼皮不肯睡觉的男人,“快睡吧,想听故事我明天再给你讲。”   折腾了一晚上,褚易晚也有些累了,但还是挣扎着拉住了青年的手腕不放,“等我睡着你会走吗?”   “……不会。”陈鹤鸣无语,原来半天不肯睡就是在纠结这个,“我待会在沙发上将就一晚上,给你陪床,保证你明天醒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   “怎么样,现在可以放心睡了吧?”   “睡沙发?”褚易晚喃喃,困顿的眼神难掩对狭窄沙发的嫌弃,“床很宽,不然……”   陈鹤鸣头皮一阵发麻,赶紧打住男人离谱的话,“不用了,我就睡沙发挺好的。快睡!”   “睡不着了……”褚易晚原本几乎粘在一起的眼皮现在精神地睁着。只是想到有机会和青年同床共枕,他的困劲就被激动给冲得丝也不剩。   陈鹤鸣觉得褚易晚的眼睛里有勾子,勾在他的脸上躲都躲不开,看得他心烦意乱,只好伸出手掌遮在男人眼睛上,不让男人继续看他。   “快睡快睡,别整天胡思乱想的!”青年的声音带着羞恼。   “哦。”一阵阵热度通过薄薄的眼皮烫进褚易晚心底,从未和心爱的人如此近距离亲密接触过的男人无措地眨了眨眼。   “你!”   感觉到掌心被一把把小刷子密密扫过,娇嫩的眼皮贴着他粗糙的掌心蹭来蹭去,陈鹤鸣一时间像被火炭烫过一般倏地收回手,身体也下意识向后退去,却忘了避开椅子差点被绊倒摔到褚易晚身上。   凭借多个世界锻炼下来的控制力,陈鹤鸣以一个诡异的姿势险险保持住了平衡,但看着一脸无辜眼睛却满身遗憾的男人,他的脑袋彻底乱成了一滩浆糊。   “你你你!”你了半天还是没有你出个所以然来,褚易晚不禁轻笑了一声,看着青年的目光里满满都是宠溺。   “笑什么笑!”陈鹤鸣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全身的毛一下炸开,气呼呼地转身向沙发走去,看也不再看病床上笑话他的男人一眼。   “爱睡不睡,不管你了!”   褚易晚的视线一直跟随着气哼哼拿出备用薄被,又气哼哼躺好的青年,又等了片刻再没听到丁点动静才遗憾地轻轻合上眼,唇角却挂着甜蜜的笑。   嘴上说着不管,可还是没忍心选择睡在沙发上陪着他。善良又心软,这样的声声他怎么放得下?   *   陈鹤鸣是被一阵呜呜的哭声吵醒的,这声音?是闹闹!   瞬间清醒过来,陈鹤鸣循声望去,果然看见小小的孩子正趴在褚易晚的病床边哭个不停。   皱眉看向一旁站着的管家,陈鹤鸣不满道,“怎么把闹闹带来了?”   闹闹本就敏感,他那点都快好了的小伤就让他紧张了这么些天,再看到褚易晚的伤口那还得了?   管家也愁得慌,他也不想带闹闹小少爷过来,可他实在是没办法。   “昨天我好不容易把闹闹小少爷哄睡着,今天他早早就醒了,非要找您和二少爷,不答应就一直哭个不停。”   “我给你俩打电话一直没人接,眼看闹闹小少爷哭得都要闭过气去了,我也只能答应他来找你们。”   叹着气胡乱扒了扒乱糟糟的头发,陈鹤鸣顾不上洗漱,先去解救了对眼泪毫无办法的褚易晚。   “眼睛都肿了,看来我们闹闹真是个黏人的爱哭包啊。”陈鹤鸣仔细观察着哭得直打嗝的小孩,心疼又无奈道。   叔叔和最爱的爸爸都在眼前,闹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边哭还边抽抽搭搭的向陈鹤鸣寻求安慰。   “爸爸,叔叔,呜~叔叔受伤了,好疼……”   “不哭了,再哭叔叔也会心疼的。闹闹笑一笑,把眼泪擦一擦,我们一会儿给叔叔讲故事听好不好?”   柔声细语地哄好被吓到的小崽子,等管家把人带走洗脸,陈鹤鸣两人才突然相视一笑。   笑完,陈鹤鸣瞬间切换到严肃模式。   “看到没有,下次脑子发热之前先想想闹闹,别总是让小孩子为你担心,闹闹他眼睛都哭肿成核桃了!”   褚易晚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摇了摇头,“我不是脑子发热。再来一次,看到你有危险,我还是要去保护你。”   陈鹤鸣暗骂褚易晚狡猾,这样说话让他怎么接?说自己可以保护好自己,不需要他瞎献身?这话简直渣度爆表,他可说不出口。   0937在系统空间看得豆豆眼都气红了,诡计多端的人类男性!可恶!   最后,陈鹤鸣别扭道,“随你便!不过先说好,我可没求你救我,这就不算救命之恩,我是不会以身相许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不短了吧?超骄傲der~ 第二十一章   “我可不会以身相许的!”   褚易晚眼睛先是一亮,很快又失落黯淡下来,“原来还可以要求你以身相许的吗……”   陈鹤鸣气急,“你有没有认真听啊!!我说的是不会以身相许!”   褚易晚看着青年凶巴巴的样子,不怕死地追问道,“这次是我没问过你就擅自帮忙。如果下次你再遇到危险,我救了你你会愿意以身相许吗?”   “不会!”陈鹤鸣连犹豫都不需要直接拒绝,“我不会再给你出手的机会了,你死心吧!”   男人也不恼,眼底是流溢而出的缱绻,“也好。”   虽然希望能再次得到英雄救美的机会,但他更希望自己心爱的青年再也不会遇到那样的险境。   即使已经知道青年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柔弱无害,但只要一想起昨天晚上青年差点被攻击受伤的那一幕,褚易晚的心就像被人用力揪住一般,痛得无法呼吸。   读出褚易晚话里的潜台词,陈鹤鸣本来还想顶两句的嘴彻底张不开了。被那样温柔的注视着,他那颗沉寂已久的心也不受控制地砰砰跳动起来。   “你少来骚扰我,我会更好。”陈鹤鸣小声嘟哝着,微弱的音量不像回怼褚易晚,倒像是在劝说自己。   喂,你可别动心。任务者和土著是没有好下场的!   不再去看褚易晚,陈鹤鸣冷着脸踏进盥洗室,直到听到病房内传来管家和闹闹的声音才打开门也回到了病房。   “爸爸,吃饭饭!”   知道两位家人都陪在身边,闹闹的情绪很快就稳定了,又恢复到乖巧小天使的状态,一看到陈鹤鸣就乐颠颠跑过来拉住人往茶几边带。   呜呜呜,闹闹宝贝真是小天使,还惦记着爸爸没吃饭呢~陈鹤鸣感动的泪眼汪汪,抱着香香软软的小崽子蹭了又蹭,直到小孩痒得受不了在怀里咯咯扭个不停才意犹未尽的放过了闹闹。   “好,我们吃饭饭。”和闹闹一起摆好饭菜,陈鹤鸣看着面前碍眼的第三套碗筷,眼睛一转看向自觉的在给自己带小饭兜的闹闹,诱哄道,“闹闹是大孩子了,能不能完成给叔叔端饭的任务呢?”   “能哒!”听到“任务”两个字,闹闹又黑又圆的大眼睛秒变星星眼,里面扑满了期待,“闹闹要给叔叔端饭饭!”   看着努力握紧小拳头向他展示决心的小崽子,陈鹤鸣被萌得心肝颤。   “闹闹小勇士,恭喜你成功领取任务!”肃着脸,陈鹤鸣努力配合着认真的小孩。   闹闹激动的大眼睛布灵布灵地眨个不停,小身板站得直直的,“保证完成任务!”说完就小心地端起比他巴掌还要大一圈的碗筷向褚易晚走去,短短的距离硬是被他郑重的态度衬得像丛林危机似的。   送完碗筷,闹闹又折回来拎走保温桶,把陈鹤鸣专门留下的饭菜也给褚易晚送过去。   看着闹闹快要蹦起来的步子,陈鹤鸣忍不住又亲了亲仰着脸等着挨夸的可爱幼崽。   “当当当当!恭喜闹闹小勇士成功完成任务,获得奖励:爸爸的亲亲×3!”   不仅帮了爸爸和叔叔,还又被爸爸亲了好几口,闹闹美得鼻涕泡都要冒出来了,看得陈鹤鸣一颗老父亲的心软的不行。   这边父子二人气氛正好,被冷落的某人就开始找存在感了。   “铛——”不锈钢的汤匙掉到地板上,碰撞出刺耳的声响。   对上青年疑惑的目光,男人笑得一脸无辜又可怜,“哎呀,一动胳膊,背上的伤口就被扯到了,疼得拿不动勺子,不好意思。”   陈鹤鸣瞅了瞅地上的汤匙,又半信半疑地瞅了瞅状若失落的褚易晚。身为世界级背景板,褚易晚应该不会这么弱吧?   怀疑归怀疑,身前是闹闹担心的小眼神,身后是褚易晚若有若无却持续不断的扫视,陈鹤鸣还是认命低了头。   “闹闹乖,叔叔不舒服一个人吃不了饭,爸爸得去照顾他,你在这里自己吃饭好不好?”   “介是任务吗?”小崽子的眼睛里一下子燃起亮光。   “是的,这是新的任务。闹闹小勇士愿意接受任务吗?”陈鹤鸣扶额,他该不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吧?   “愿意!爸爸快去帮叔叔吧,他看起来好饿哒!”看了眼饿得坐不起来的叔叔,闹闹心疼的催促陈鹤鸣快去。   “闹闹是大孩子了,可以自己吃饭哒。”   陈鹤鸣在小崽子殷切的注视下一步步挪到褚易晚床边,重新换了把勺子将一口老参鸡汤喂到褚易晚唇边。   “张嘴。”青年声音硬邦邦的。   “麻烦你了。”礼貌谢过青年,褚易晚配合的一口口喝完了满满一碗汤。   喂完最后一口汤,陈鹤鸣又夹起一个精致的小包子送到褚易晚唇边。直到褚易晚把属于他的那份早饭吃得干干净净,陈鹤鸣才松了口气,赶紧收拾好残余就离褚易晚远远的,埋头苦吃起来。   他们两个刚刚靠得太近了,褚易晚配合地低头喝汤时,温热的呼吸就打在他的手背上,那感觉让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   一口干掉剩下的汤,陈鹤鸣舔掉唇上湿润的水渍,脑子里却下意识浮现出褚易晚那双淡色的唇。   男人的唇很薄,唇色总保持着玫瑰般的红,危险而眣丽。现下这双唇却因受伤而变得苍白,因为心情好的缘故还带着惬意的笑,饱满的唇上因喝汤覆盖上一层晶亮的油光,并不显得邋遢反而让看得人食欲大增,馋得想尝一口,看是否有想象中那么美味……   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陈鹤鸣恨不得给自己一拳清醒清醒。打住打住!可千万别被诱惑了!以身相许和两心相悦可不一样,你可别那么容易就变卦!   “爸爸,你也不舒服吗?”闹闹跑过来趴在陈鹤鸣膝盖上担心地问。爸爸刚刚一会笑得傻fufu的,一会又突然不笑开始掐自己,绝对是生病了。   “宿主,小炮灰肯定觉得你有大病。”0937欠兮兮地又飘出来插话,结果被恼羞成怒的陈鹤鸣一下子拍到窗外,看不到球影。   0937怒:都放弃任务了还不许它过过嘴瘾发泄一下?屑宿主!渣男!   狼狈地找了个借口糊弄过闹闹,陈鹤鸣默默握爪。   不行,褚易晚奋不顾身来救他的举动太感人了,以至于他脑子都不清醒了。他必须得采取点措施才行!   打定主意,陈鹤鸣又仰起脸趾高气昂道,“你叫管家回来照顾你吧,我得带闹闹出去散步了。”   散步嘛,走远一点也是正常的。等他们散到中午刚好就在外面把午饭解决掉。然后回家陪闹闹睡一个午觉就到晚上了。   到晚上就意味着他已经照顾了褚易晚一天,作为对他没发挥什么用处的帮助的回报也足够了吧?   对,就这样。明天他就不来了,反正这是褚家出资的医院,又有管家和助理在,肯定比他照顾得好。   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褚易晚眼睁睁看着比兔子还快的青年一把抱起小崽子就逃走了,连个影都不留给他。   褚易晚注视着空荡荡的门口,良久倏地笑了,笑容里是猎物即将乖乖踏入笼中的满足。   起床给自己倒了杯水,上一刻还病殃殃的男人优雅踱步至落地窗前,一把拉开半掩的窗帘,眯着眼看向升起的太阳。   快了,太阳的光辉就要洒到他的身上了。   *   陈鹤鸣抱着闹闹溜出去没多久就后悔了。他错了,他低估了一个四岁小崽子的体重。当时就应该把闹闹也丢给褚易晚,让他们爷俩自己消化的。   好在闹闹很懂事,看出陈鹤鸣累了主动要求下去走路,不哭不闹还软软地安慰陈鹤鸣不着急,他可以陪爸爸慢慢散步,哄得陈鹤鸣父爱大发,带着小孩去儿童乐园疯玩了半天。   闹闹还小,在淘气堡爬上爬下一会儿滑滑梯一会儿又去攀岩,玩得不亦乐乎,体力也很快见了底。   带闹闹去儿童餐厅吃了午饭补充能量,还没等出乐园门,小孩儿就已经困到脚后跟打架了,走路的时候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要不是陈鹤鸣牵着早都睡倒在路边了。   抱起眼睛都睁不开了的小崽子,陈鹤鸣叹了口气。这叔侄俩都一样,都是老天派来惩罚他的。唉……   陪精力十足的崽子玩了半天,陈鹤鸣也有些困了,不再瞎晃直接打车回到了褚易晚公司旁的家。   结果一开门就看到了那个他现在最不愿看到的人。   “褚易晚?你怎么回来了?你不应该在医院好好休养吗?!”陈鹤鸣简直要被气死了,昨天才受的重伤,今天就跑出来,这是不要命了?   褚易晚起身走向陈鹤鸣,在青年面前伸出手,“把闹闹给我吧,我来抱他回房。”   陈鹤鸣觉得褚易晚总有办法在他的雷区反复横跳,横了男人一眼,他直接绕过,“不用了,你赶紧回医院吧。”   早上不还说连勺子都拿不起来吗?怎么现在又抱得动闹闹了?狡猾的老狐狸,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更新啦(σ≧▽≦)σ。感觉这一章的小明同学像河豚一样,戳一下就气鼓鼓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十二章   陈鹤鸣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褚易晚脸皮的厚度。   装柔弱骗他喂饭被拆穿不仅没有半点羞愧之情,甚至还变本加厉,走哪儿都黏着他。   青年揪着0937碎碎念,“这种厚脸皮的家伙,真想狠狠揍他一顿。”   0937乐子球一个,闻言恨不得给陈鹤鸣摇旗助威,“揍他揍他!宿主大人需要什么道具,0937免费帮您兑换!”   陈鹤鸣臭着的脸一僵,赶紧将0937塞得远远的。。   “算了算了。他才刚出院,还受着伤,我不跟病人计较。”   被压在抱枕下动弹不得的0937:……它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褚易晚就坐在陈鹤鸣对面静静看着他。看着青年一会儿整理一遍沙发上的抱枕,甚至把枕套上的流苏都一根根捋顺了,可就是没往他的方向看过一眼。   “咳咳!”男人突然捂住腰侧咳了起来。   专注给流苏编麻花辫的青年瞬间抬起头来,眼睛瞪得又圆又大,更在捕捉到男人捂在腰间颤抖的手指时下意识就起身两步跨过茶几,附身就焦急的要看褚易晚的伤口。   “怎么了怎么了?伤口又疼了?”陈鹤鸣想要撩开衣服看看伤口褚易晚的情况,又怕自己不小心碰到伤口会使褚易晚更疼,一时间双手犹豫的停在空中,颇显得无措。   高大的男人脊背因疼痛而微微弯曲着,墨染的剑眉皱起,薄唇紧抿,一副强忍疼痛的模样。“咳,我好像是坐太久了,绷着伤口了所以有点难受,不过不碍事。”   怀疑地瞟了眼褚易晚,陈鹤鸣小心撩起男人的衬衫看了看,绷带上没有晕出红色的痕迹,看来伤口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起,陈鹤鸣简直为这叔侄俩操碎了心。小的黏人,大的折腾人,都是烦人精!陈鹤鸣愤愤想着。   “既然不能久坐,你怎么还不回房间休息?”陈鹤鸣没好气地问道。   褚易晚的目的不是害青年担心生气,见一切顺利发展很快见好就收,低眉顺眼道,“我怕回我房间休息你就又跑了,我想陪着你。”   这番话语调低沉,配着男人现在难得脆弱的姿态,活像是被恋人抛弃的可怜虫,幽怨又哀伤,看得人当场就得生出愧疚来,恨不得满足他的所有要求。   “我可没跑,你别污蔑我。”陈鹤鸣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心底暗暗腹诽:他为什么跑,褚易晚这只老狐狸还不知道?还有脸在他面前卖惨!可恶!   “嗯,你没有跑。”褚易晚闷闷嗯了一声,额前的碎发都没劲的耷拉了下来。“你没跑,你只是和闹闹出去一散步就散了大半天,散到游乐园去了而已。”   陈鹤鸣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像渣男为了陪小三出去玩,借口散步实则留下生病的原配一个人在医院孤零零等候的样子啊?谁能告诉他,褚易晚好好一条金大腿,是怎么学会这些莲言莲语的?   褚易晚还想再说什么,被陈鹤鸣眼疾手快的一把捂住了。可不能让他再说了,他这张嘴现在只会胡言乱语,可怕得很!   感受到掌心下有两片柔软滑嫩又温温热热的东西紧贴着,陈鹤鸣脑子宕机了一瞬才迅速反应过来掌下是什么东西,当即一个弹射炮弹一样跳得离褚易晚至少三米远。   “真是怕了你了,我陪你回去休息好了吧,不躲你了!”   褚易晚倏然一笑,陈鹤鸣仿佛看到雪山顶的莲花一片片绽开凝聚着霜雪的花瓣,露出里面包裹的火焰,小火苗还不断跳跃闪动着,把冷淡驱散只余热烈。   “你终于承认在躲我了。”   陈鹤鸣捂眼长叹,头疼地差点揪掉好几根睫毛,干脆破罐子破摔道,“对,我是在躲你。”   “不躲你难道还要和你谈恋爱吗?”   褚易晚轻笑,“为什么不可以?我未婚,你没有心上人,而且你也并不抗拒我的接近,那为什么不能试一试呢?”   “声声,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陈鹤鸣简直要跳脚了!   “别这么叫我!恶心!”   看,这就是他的顾虑!谁愿意老顶着其他人的身份谈恋爱啊!连取个昵称都和他无关,叫的原主的名字,让他有种领土被侵占的错觉,不爽极了。   褚易晚看着暴怒的陈鹤鸣,心逐渐沉入冰窟。脸色再次变为煞白,只不过这一次不是伪装的。   他以为以青年的性子和最近软化的态度不会在意“声声”这个稍显亲昵的称呼的,还会使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结果却惹得青年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还让青年觉得恶心了……他真是个失败的家伙……   褚易晚面无表情闭了闭眼,压下眸子的苦涩向青年道歉,“抱歉,是我冒犯了,我以后……”会掌握分寸,不会不经允许就这样叫你的。   陈鹤鸣本来还在气头上,但余光却始终笼罩在男人身上,见男人连眼睫都在细微颤栗着,本就苍白的脸更像又刷了层□□,心里憋屈的小火苗“呲”就灭了。   “喂!”打断男人道歉的话,陈鹤鸣又扯断了一根流苏,终于抬头直直看向褚易晚,“别叫我声声。你可以叫我另一个名字,陈鹤鸣。”   说完这句话,陈鹤鸣屏住了呼吸。他也是刚刚才突然意识到,他这连番的躲避正证明了一件事——他对褚易晚是有好感的。   不管这好感是因何而生,都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虽然还不确定对褚易晚的好感有多深,但一直逃避不是他的性格。   相处过后发现不合适再分开就好了,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那才是彻头彻尾的怂蛋。   如果喜欢就在一起,就算是炮灰也是有恋爱的权利的,对吧?   敏锐地察觉到青年态度的软化,褚易晚腺上激素飙升,心脏狂跳不止。薄唇开合,听话地叫出那个陌生的名字,“陈鹤鸣?”   “嗯,陈鹤鸣。”青年点了点头,“记住了,以后再叫错我就真的真的不会给你机会了。”   “什么机会?”褚易晚脑子现在昏昏沉沉的,没有一点思考能力,只下意识顺着青年的话提问道。   “让我答应以身相许的机会啊。”青年眉眼弯弯,一笑露出两个尖尖的小虎牙,可爱中又带着股坏劲,闪得人挪不开眼。 第二十三章   “让我答应以身相许的机会啊。”青年笑得烂漫。   “以、以身相许?!”褚易晚牙齿险些磕到舌头,愣头愣脑的样子看得0937一脸嫌弃。   “宿主宿主,褚色鬼看着好笨的样子哦,我们溜吧,下个世界的男人说不定会更好呢~”   娴熟的把0937拍得远远的,陈鹤鸣眯着眼欣赏褚易晚着难得的迟钝,不多看两眼,以后怕是再难有机会喽。   0937的机械脑袋天天就知道吃冰淇淋,哪里懂反差萌的可爱。陈鹤鸣托着腮乐滋滋的又瞅了好几眼。   不出陈鹤鸣的预料,褚易晚几秒内就回了神,抬眼看去又是不动声色的褚总了,变脸之快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只有耳根上点染的薄红勉强证明那不是陈鹤鸣的幻觉。   托腮的手放下,陈鹤鸣遗憾地插了块蜜瓜塞进嘴里,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又变面瘫了,还是刚才可爱。”   褚易晚眼睫毛都没动一下,只是耳根又红了一点点。瞅准时机亲自动手又投喂了一块芒果,看着青年满足眯起的眼睛,褚易晚冷不丁问道,“现在可以以身相许了吗?”   陈鹤鸣嘴里的芒果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看看褚易晚又看看果盘,陈鹤鸣含混道,“如果你不嫌恶心的话,我把芒果再吐回去?”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大笨蛋?给人喂口水果就能要求人以身相许了?要是这个算法,他今天早上给褚易晚喂了一顿饭,褚笨蛋岂不是以后不知道多少辈子都要来找他报恩?   褚易晚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退了一步,“那能不能先亲一口?”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陈鹤鸣和0937两脸震惊,万万没想到,褚易晚这个顶着万年禁欲脸的家伙,说出的话却这么……这么奔放,听得人脸红。   “不能!”陈鹤鸣果断拒绝。   褚易晚欣赏着一片片薄粉沁入青年的脸颊,比盛开的樱花还要绚烂,眸光不禁软成一片。   逗一逗就脸红,真可爱。   “啊,”男人低低叹息一声,“那我要怎么才能让你答应呢?”   陈鹤鸣没说话,径直起身向闹闹的房间走去,摆摆手留下一句话,“我去午休了,建议你也去睡一会。”   毕竟梦里啥都有嘛。   *   昨天几乎一晚上都在手术室外守着褚易晚,才闭上眼没睡多久爱哭鬼闹闹就来把他吵醒了,为了躲褚易晚他又陪精力旺盛的崽子玩了一上午,这具很少锻炼的身体早已疲惫到极点,头一沾到枕头就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陈鹤鸣一觉醒来闹闹的积木都搭到房顶了,可见小崽子比他醒的要早得多得多。   又赖了会儿床,等闹闹顺利给大别墅封好顶陈鹤鸣才起来一把抱住贴心的小崽子,黏糊糊地亲了一口才夸道,“闹闹盖的房子好漂亮,我们闹闹动手能力强,审美也一级棒,真是世界上最最厉害的小朋友啦~”   这一套彩虹屁直夸得闹闹脸蛋红红,两只小肉手捂住烫烫的脸蛋,明显是不好意思了。“papa也是世界上最最最厉害最最最好的papa!等闹闹长大了闹闹要给爸爸建最漂漂的房子!”   小崽子忍着害羞,两个大眼睛从指缝中偷偷瞧着陈鹤鸣,声音又软又甜,听得人心都熨贴了不少。   陈鹤鸣简直要被这还带着奶香味的小崽子给感动哭了。我家崽真是太贴心了,这么小就知道要孝顺爸爸了,爸爸好感动……   被宿主疯狂戳的0937快要从小球涨成大球了。屑宿主!0937还攒积分给你买过最好吃的数据冰激凌呢,怎么都没有夸过0937!   陪着闹闹玩了一会举高高游戏,看到小崽子兴奋得胎毛都被汗珠润成一绺绺的了陈鹤鸣才停下游戏。   给闹闹擦了擦汗,摸摸背没有湿陈鹤鸣又给闹闹喂了水。   “等会晚饭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做。”又玩了一下午,虽然是搭积木但陈鹤鸣也担心闹闹会饿,现在真是操着一颗老父亲的心。   “想吃蛋蛋糕!”听到陈鹤鸣要动手做,闹闹眼睛一下子亮了,馋得嘴巴舔了又舔。   陈鹤鸣好好反思了一下,他这几天为了躲褚易晚,对闹闹也没以前上心了,看把小孩馋得,想吃口蛋羹都跟什么了不得的美味一样。   “还想吃什么?尽管说,爸爸给你做。”拉着闹闹往厨房走,陈鹤鸣那心疼劲就算闹闹现在说要吃满汉全席都敢答应下来。   “不要了。papa也受伤,不能累着。”闹闹摇摇头,懂事的样子又看得陈鹤鸣心又酸又软。   “爸爸早好了,都可以单手把闹闹抱起来。”边说陈鹤鸣边一把捞起小崽子,咬着牙稳住脚往前走,“你看,爸爸没事吧。”   闹闹把手拍得啪啪作响,比蛋羹还嫩还香的脸上都是对陈鹤鸣的崇拜。“爸爸好棒。”说着一双小短腿还情不自禁的在空中踢了踢。   0937蔫坏的凑过来,贱兮兮道,“宿主,你现在可不是上个世界一只手都可以打遍天下的绝世大侠了,更别说原身常年劳累还营养不良,小炮灰晃得每一次脚对你来说都是一次重击吧嘿嘿嘿……”   陈鹤鸣:闭嘴!我可以!我才不会在崽崽面前丢脸呢!   好不容易把闹闹抱到厨房,陈鹤鸣却发现这地方早就被人占领了。“褚易晚,你在……你在做饭?!”   定睛看清楚男人的动作,陈鹤鸣的问话都拐了个一百八十度破了音。   “嗯,晚饭马上就好。”早就听到了一大一小亲亲热热的互动,利落的把蛋液放入蒸锅褚易晚才有空看向两人。   就一眼,褚易晚暖色灯光下显得温柔了不少的眸光闪了又闪。   “爸爸要帮叔叔做饭,闹闹先去找罗奶奶玩会儿好不好?”褚易晚耐心又柔和的和闹闹商量,乖巧的崽子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配合的哒哒哒跑到了客厅。   等闹闹离远了,褚易晚直接伸手抓住了陈鹤鸣一只胳膊。   “唉唉唉!你要干嘛?耍流氓?”怕惊动到客厅里的闹闹和罗阿姨,陈鹤鸣压低了声音厉声道。   褚易晚小心托着胳膊,动作又轻又柔地给陈鹤鸣按摩着僵硬的肌肉,叹气道,“你的胳膊麻到连试着挣扎一下都不敢,还在嘴硬。”   观察力敏锐了不起?会按摩了不起?陈鹤鸣想顶回去,但褚易晚按得实在是太舒服了,让他都不好意思开口。   男人微微附身专注地揉按着,从陈鹤鸣的角度能够看到男人浓密的睫毛,高挺的山根,白中透粉的薄唇,目光所及的一起都完美到极点。   就……挺好看的,又温柔。颜狗瞬间感觉感觉被击中了心巴。   “那个,你要不要尝一尝……”陈鹤鸣突然问。   “尝什么?”褚易晚疑惑抬头。   “尝一尝我的嘴到底硬不硬。”   作者有话要说:   宝子们,不是我故意鸽的,实在是这几天在花市冲浪发现了新宝藏,太香香了,就……请原谅我嘿嘿嘿嘿嘿 第二十四章   “尝一尝我的嘴到底硬不硬。”   还没等看清褚易晚的反应,0937的尖叫就响彻在陈鹤鸣的脑海中,震得他脑仁翁翁的疼。   “啊啊啊啊啊啊啊!宿主你在说什么?”0937的芯片都因为这劲爆的话语吓得差点过载死机,豆豆眼中包着一汪虚拟的泪花,咬着小手绢嘤嘤嘤个不停。   我那么大一个冰清玉洁的宿主呢?面前这个小流氓是谁?被穿了?   “大人说话,未成年系统不许听。”不想听0937继续鬼叫,陈鹤鸣果断把胖系统团一团扔进系统空间里断开链接关禁闭。   处理好0937,陈鹤鸣乐滋滋的准备继续调戏闷骚大总裁,就发现帮他柔胳膊的手放开了,随后带着薄茧的指尖轻落在他的脑后。   褚易晚眸光沉沉。   不管青年这句话是不是玩笑,他都当真了。手掌轻轻摩挲着青年脑袋上柔软的发丝,褚易晚的动作看似轻柔守则强硬,不给陈鹤鸣反悔挣扎的机会。   微一用力迫使青年仰起头,褚易晚目光准确无误的锁定在青年的唇上。   这段时间陈鹤鸣在褚易晚家养得好极了。总是苍白的唇现在变成健康的粉色,唇上还有一点唇珠,含笑的时候温柔中不失活泼,透着莹润的光泽。   看着就很软,不过没有实践就不能下定论不是吗?   “那我得好好尝一尝才知道……”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逐渐靠近,随即被彻底封印在唇间。   陈鹤鸣瞪大眼睛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男人眼帘微垂,细密的睫毛像主人一样挺直如剑,现在却微微颤抖着如蝶翼般动人,整个人都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陈鹤鸣却忍不住挣动几下。褚易晚这家伙倒是爽了,他的嘴唇却被咬得好痛啊呜呜呜!   褚易晚从来没想到接吻的感觉居然如此让人陶醉!青年的唇又软又甜,隐隐约约还嗅到了一丝丝闹闹身上的奶味,像奶味小软糖让人尝了又想尝,还想啃一口试试到底有多美味。   正当褚易晚想要更深入的往里探索时,唇上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刺痛。   “嘶——”褚易晚抓紧时间又舔了一口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青年,舌尖掠过唇边带回一股铁锈味的腥甜。   仔细地舔干净唇上的血液,男人的视线一寸寸扫过陈鹤鸣沁着桃红的脸颊,最后又落在被被□□的娇艳欲滴的红唇上。   唔,好像有点肿了。   好不容易获得自由,陈鹤鸣小心地抿了抿唇,下一秒一阵刺痛就从唇上传来,不剧烈但格外使人羞窘。   横了淡定自然连气息都没乱的褚易晚一眼,陈鹤鸣愤愤道,“你是狗吗!”净会咬人!   褚易晚也不恼,甚至眼中的笑意更灿烂了。“抱歉,以前没谈过恋爱,不熟练。”   “不如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一定好好表现。”   陈鹤鸣瞪大眼:好不要脸的男人!   陈鹤鸣不禁打起了退堂鼓,看褚易晚这架势,简直攻气爆表,他要真和褚易晚在一起了,难道要为爱做受?想到这个可能陈鹤鸣顿时打了个冷噤。   不行不行!陈鹤鸣赶紧把这个可怕的想法从脑海里删掉。他这么怕疼的一个人,死也不可能做受的!   想着,陈鹤鸣再看褚易晚就不好意思生气了,甚至还有了几分心虚。   挂上温柔的笑,陈鹤鸣努力睁大眼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真诚,声音也又轻又暖。   “褚易晚,你介意柏拉图吗?”   精神恋爱多好啊,快乐又不伤身,到时候褚易晚一定能健健康康活到101岁的!   褚易晚好笑又无奈,他的吻技居然差劲到这个地步了吗?把青年都吓得要柏拉图了。   “我……”褚易晚正要回答,一道好奇的小奶音先响了起来,“papa,菠萝头是什么?”   陈鹤鸣匆匆和褚易晚对视一眼,忙扭头望向厨房门口,果然,闹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外,两只小爪子捂着眼睛,指缝却留得宽宽的,小脸蛋比苹果还要红。   “你怎么跑过来了?”怕闹闹再问“菠萝头”的事,陈鹤鸣赶紧抱起小孩离褚易晚远远的,免得他再想起来。   “想喝奶奶~”闹闹拍拍小肚皮,看来是馋了。答应一会儿给小崽子拿牛奶后陈鹤鸣得到了一个甜甜的笑,正当他以为刚才的事可以顺利翻篇时,闹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领,示意他低下头。   配合小崽子的动作,陈鹤鸣和闹闹额头相抵,“闹闹有小秘密要和爸爸分享吗?”   小崽子肃着一张小肉脸点点头,但唇角却止不住的向上扬,最后左右看了看感觉安全了才环住陈鹤鸣的脖颈小小声说,“爸爸,我以后是不是要叫小叔叔妈妈了?”   陈鹤鸣呵呵干笑,“别瞎说,你叔叔听到了要生气的。”   闹闹嘴撅得高高的,“叔叔才不会生气!”   “我都看到叔叔在吃papa嘴了!这是亲亲,只有妈妈才能亲爸爸!”   小孩稚嫩的声音因为激动听起来有些刺耳的尖锐,在陈鹤鸣耳边突然响起炸的他下意识皱起了眉。   这幅表情落在闹闹眼里就成了他又要拒绝的预告,小孩两颗大眼睛里迅速聚了一包泪,抽抽噎噎道,“爸爸不让亲叔叔还亲,叔叔是大流氓……”   眼看小声的抽泣即将演变成哇哇大哭,陈鹤鸣眼疾手快地捏住了闹闹的嘴巴,嘴巴扁扁撅起的闹闹活像只被抓住的鸭嘴兽,又呆又可怜。   陈鹤鸣看着已经挤出眼泪的闹闹,再次感叹小孩不好带。孩子笨吧,愁;孩子太聪明了解的太多,家长更愁。   为了保住褚易晚在闹闹心中的形象,陈鹤鸣含恨忍下这个位“男妈妈”。“别哭了,爸爸同意了的。”   怕闹闹在罗阿姨面前说露馅褚易晚会尴尬,陈鹤鸣还特意叮嘱,“不要和别人说哦,爸爸还没和叔叔结婚呢,说了叔叔会害羞的。”   闹闹立马点头,还举起小巴掌做发誓样,“闹闹不会说出去哒!”   陈鹤鸣扶额,这都哪儿学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科普早教动画还讲这些?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闹闹也不让陈鹤鸣抱了,挣扎着就要下地自己走。三十多斤的小崽子抱着一会也够重了,陈鹤鸣见闹闹笑得眼睛都弯弯的,也放心的放了手。   陈鹤鸣正准备去给闹闹拿牛奶,就见小孩两条小短腿扑腾着就朝厨房去了。这是又要干嘛?陈鹤鸣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   就落后了两步,等陈鹤鸣追上去时闹闹就已经冲进去抱住褚易晚两条大腿不放了。只见小孩仰着脸一脸天真的期待道,“叔叔叔叔,你什么时候和爸爸结婚啊?闹闹想叫你妈妈了。”   这小鬼,逼婚的话倒是说得挺溜的。还有褚易晚,干嘛买这么小的房子,这不,客厅和厨房太近,他连逮崽子都没机会展示身手了吧!   陈鹤鸣疯狂给褚易晚使眼色,示意他别理抽风的小崽子,褚易晚却视若无睹,甚至还一把抱起闹闹掂了掂,亲热极了。   “叔叔也想闹闹叫我妈妈,可是你爸爸不愿意哦。”说话时褚易晚眼睛一刻没离开过陈鹤鸣,话里的幽怨劲十级的台风都吹不散。   陈鹤鸣背着闹闹伸出拳头对着褚易晚比划两下,提醒他适可而止。别以为他没看到,这家伙刚刚绝对冲着他坏笑了一下!   闹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看看褚易晚又看看陈鹤鸣,怔了两三秒后眼泪就像坏了的花洒哗一下涌出了眼眶。   “呜哇哇哇呜——爸爸是大流氓呜,闹闹不要爸爸被抓起来哇呜呜——”小崽子边哭边说,每说一句就要打一个大大的哭嗝,脸都憋红了,让人害怕他随时喘不上气抽过去。   在闹闹的认知里,接吻是非常亲密的行为。原身和陈鹤鸣一直教导他如果不经他人同意就亲亲是耍流氓,会被抓起来,没想到他还真记到心里了,现在替不争气的爸爸操碎了心。   陈鹤鸣看向罪魁祸首,果断祸水东引,“爸爸可没说过不同意。”   成功吸引到小崽子的注意力,见小崽子不哭了陈鹤鸣才暗暗松了口气,接着道,“是你叔叔没问过我,自己在那里瞎猜,诬陷爸爸。”   闹闹眨眨眼,不知道该信谁,但这并不妨碍他意识到自己的要求已经被满足了。满意了的小崽子攀上男人宽厚可靠的肩膀,靠在男人怀里超大声的叫了一句,“妈妈!”   从今天起,闹闹也是有妈妈的小孩啦~小崽子高兴哼起儿歌,快乐清晰的写在脸上。   闹闹见好就收,褚易晚却得寸进尺。男人狭长的凤眼轻眯,矜持道,“小明同学,你说我要不要应?”   “应吧……”陈鹤鸣心累地摆摆手,连“小明同学”这破称呼都懒得和褚易晚计较,再不应小崽子又该哭了,到时候还不是要答应。   亲了一口小崽子把他糊弄走,褚易晚一把拉住也要溜的青年,手腕一转青年就落在了他怀里。   知道这次是溜不走了,陈鹤鸣深吸一口气,然后挺直了腰杆。   悄咪咪踮起脚,陈鹤鸣与男人平视着。   “褚易晚,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没榜的一周,伤心心::>_<:: 第二十五章   “褚易晚,你愿意和我结婚吗?”陈鹤鸣努力想表现出不在意的样子,但心脏的轰鸣声却一遍遍提醒他,让他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紧张。   手下的肌肉绷得紧紧的,诱惑褚易晚下意识地摩挲片刻,直烫得怀里的青年难以克制的颤栗着。   褚易晚轻轻推开屏息等待的青年,在青年逐渐黯淡的眸光中牵住了青年的手。   陈鹤鸣想也不想的就要甩开。既然都推开他,不愿意和他结婚了,那还拉他手干嘛?!   手上使了些力,褚易晚对上青年冒火的黑眸轻笑了笑,随即在青年惊讶的注视中缓缓单膝跪地。   托起青年的手送到唇边轻轻啄吻着,仔细感受着从唇边、掌心不断反馈来的颤抖,褚易晚轻巧地分开青年骨节修长的五指,与青年十指相扣紧握。   “我愿意。”褚易晚虔诚回答道。   陈鹤鸣脑海里炸起一片一片绚烂的烟花,呆呆盯着神态虔诚到近乎献祭般的褚易晚良久回不了神。   这就求婚成功了?陈鹤鸣还有点不敢置信。他连求婚礼物都没准备,没想到人生第一次求婚,居然如此仓促就要结束了。   趁陈鹤鸣被狂喜冲昏了头脑,0937突破束缚又和他联络上了,看到嫩生生的翡翠大白菜拦都拦不住自己往锅里跳,0937无师自通了阴阳怪气大法。   “宿主觉得仓促,那就和褚易晚对磕一个呗。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也跪下求一遍就相当于给了千金聘礼,值钱着呢。一点不草率。”   熟练屏蔽掉0937的嘲讽,陈鹤鸣才恍然想起褚易晚还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   “你怎么还跪着?快起来。”陈鹤鸣觉得褚易晚经常做傻事,单膝跪地不累吗,都求婚成功了还跪着,傻乎乎的。   就着十指相扣的姿势被陈鹤鸣拉起来,褚易晚眉眼间笑意愈发灿烂,“你在心疼我。”   陈鹤鸣无语地抽回手,懒得理这个洋洋得意的男人,总感觉和他在一起智商会被拉低的样子。   没得到陈鹤鸣的回答,褚易晚却一点也不失望。凤眸又在粉玉雕就的耳廓上打了个转才恋恋不舍的收回。   “宿主,心疼男人会变不幸哦。”0937锲而不舍的捣乱。   “不好意思,我也是男人。男人心疼男人,天经地义。”   光球崩溃的在陈鹤鸣头顶上蹦跶来又蹦跶去,看样子恨不得用身体把宿主脑子里的水砸出来。   “我真后悔,真的。怎么就给你选了这么个任务,居然叫你被野男人勾走了。明明主神空间里那么多优秀的任务者追过你你一个都没看上,怎么就栽在小世界里普普通通的一个家伙身上了?”   不着痕迹地看了两眼身形笔挺,气势惊人,品行端正,还拥有被造物主钟爱的容貌的男人,气笑了。“0937,你的视觉系统该检修了。”   0937豆豆眼都红了,“宿主你为了他又凶我,是不是单宁声的性格影响了你?”   陈鹤鸣不屑嗤笑。   他经历了多少个世界他自己都数不清了,要是这样还能被单宁声的感情影响到连心动都不分,那他这些年就算白活了。   最后一个理由也被毫不留情的戳破,0937嗷的一嗓子哭了出来。“0937不管你了,你自己玩吧!”   感知到胖团子打开了传送门去找其他系统朋友玩去了,陈鹤鸣又后悔起来。   不应该把0937气走的,没了0937,他和褚易晚没话说的时候多尴尬。   捻了捻还残余着些许青年体温的指腹,褚易晚眼也不眨地看着心爱的青年。   只见青年一会儿看他一眼,偷偷摸摸的样子神似在探头探脑的小仓鼠,看得褚易晚心中的火苗燃烧愈发旺盛。   再次捕捉到青年贴过来的视线,褚易晚干脆望回去,不给他逃的机会。   “既然已经求婚了,我们是不是该找个合适的时间把婚也结了。结婚以后你想怎么看我就怎么看我,而且可以光明正大看哦~”   陈鹤鸣:这个诡异的波浪线是什么鬼?还有,谁想天天看他啦?!   陈鹤鸣习惯性想要拒绝,但迎着褚易晚饱含期待的注视,舌尖一转说出的话就变成了,“我们才刚正式在一起啊,这是不是太快了?”   褚易晚挑眉,不赞同道,“哪里快了?虽然我们才成为未婚夫夫,可我们的孩子都四岁多了,为了让闹闹能在父母双全的环境里长大,我们应该越快结婚月好。”   陈鹤鸣对褚易晚的厚脸皮简直佩服至极。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什么时候闹闹变成你的孩子了?还父母,你是父还是母?”陈鹤鸣忍不住想挫挫褚易晚的气焰,好让飘起来的男人清醒清醒。   小白鹤还是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褚易晚的应对也是一如既往的从容。   “闹闹叫你爸爸,你也把他当做你的孩子,结婚之后我们夫唱夫随,闹闹自然也就是我的孩子。他想叫我叔叔还是爸爸都可以,如果你不介意他当然也可以称呼我为‘妈妈’。”   陈鹤鸣讷讷,“褚总真是善解人意。”他看得出来褚易晚说的是真心话,这下他连怼回去都觉得在犯罪。   褚易晚又是一记直球,“不是褚总善解人意,是褚易晚,褚易晚面对喜欢的人才会有的善解人意。”   陈鹤鸣觉得心饱胀的快要化作液体从眼眶中溢出来,熏得他眼睛都酸酸涩涩的。   可是想到“为爱做受”这件事,想要当即答应的冲动一下被抑制住。   陈鹤鸣眼神闪烁,“我们还没和闹闹商量,征求他的意见。”   “闹闹刚刚都改口叫我了,他很愿意。”   “我们的婚戒还没敲定。”   “我马上联系设计师,戒指,婚服,场地,宾客……这些都交给我,我会安排妥当。”   “你的伤还没好,不能操劳。”   ……   陈鹤鸣甚至把闹闹还没上幼儿园都作为借口搬出来了,可惜还是没能难住褚易晚,都被男人轻松的一一解决。   避无可避,陈鹤鸣留意到男人已经凝聚起层层乌云的眸底,终于投降了。   “再给我点时间做心理准备,我怕疼。”   看清男人眼底的疑惑,陈鹤鸣眼睛一亮,“你不怕疼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   “你不怕疼吧?”陈鹤鸣期待地问。   如果褚易晚不怕疼,他纠结的问题就可以完美解决了。不对,褚易晚愿意为爱做受吗?   只粗略一看,陈鹤鸣心中的希望就破灭了大半。不说褚易晚这些年大权在握养出的凌厉气势,就单看那总是含着戾气的凤眸、轮廓分明的俊脸,以及常年坚持锻炼形成的六块腹肌,高挑结实的身板,这配置妥妥的绝世大猛1,怎么可能屈居人下?   “我不怕疼。”虽然从前从未想过情爱之事,但身处复杂的圈子里对男男之间的事也多少有些了解,立刻便理解了陈鹤鸣问题背后的含义。   见陈鹤鸣还在纠结,褚易晚一个响指将小男朋友的注意力重新拉回他身上。   “你亲我一下,我就帮你实现你的小愿望怎么样?”男人笑吟吟道。   陈鹤鸣听得晕乎乎的,“我的小愿望?你确定?”这家伙的反应太淡定了,这轻描淡写的样子不会是瞎蒙吧?鸡同鸭讲?   知道陈鹤鸣还存有疑虑,褚易晚正色俯身凑近青年的耳朵,低语了句什么,惹得青年羞恼的伸手一把推开他,裸露在外的肌肤几乎瞬间被绯色笼罩,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你!”陈鹤鸣心跳快得几乎要从胸腔蹦出来,不受控制的鼓噪着。褚易晚居然、居然要他帮忙提前准备好小道具,真是太……至于到底太什么,陈鹤鸣这位孤寡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大炮灰暂时还没想到合适的形容词。   褚易晚眼底的恶趣味这下遮也遮不住了,带着坏笑的模样落在陈鹤鸣眼中品出了别样的魅力。嗯,看得他心跳得更快了……   “我怎么了?难道要我为你准备?”摸着下巴,褚易晚戏谑道。   “不!不用!”陈鹤鸣惊恐摆摆手拒绝,“你的提议非常好,真的。我刚刚是想问你要准备什么,什么道具。”   顶着褚易晚暧昧的目光,陈鹤鸣结结巴巴道,感觉脑袋都要臊得冒烟了。看不惯男人这得意的模样,陈鹤鸣脑子一热向前一步勾住了男人的脖颈稳准狠地堵住了那将要说什么的薄唇。   这一次陈鹤鸣抢占先机,成为了用牙齿啃对方嘴唇的那个人。两个人的技术半斤八两的烂,可褚易晚却仿佛有什么特殊癖好,每次陈鹤鸣不小心磕到他的唇,这家伙回应的反而还更激烈。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陈鹤鸣也在这亲密的纠缠中被激起征服欲,两个人一会儿你缠着我不放,一会儿我悄悄卷你一下,谁也不让谁。   陈鹤鸣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来气了。褚易晚这家伙,就像狼一样,叼着块软肉就勾勾缠缠不肯松口,他想躲都躲不开,在连空气都要被掠夺干净的窒息感驱使下,陈鹤鸣下意识咬了那条越来越灵活的舌头一口。   “哼……”褚易晚痛呼一声,却并没有立刻放开不知何时已经被他圈住的青年,反而霸道的又舔吮了片刻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陈鹤鸣急促的小口小口喘着气,根本没空教训贪得无厌的男人。他差点都要被褚易晚亲晕过去了,难道每天坚持锻炼的男人都这么可怕吗?陈鹤鸣后怕的想。   褚易晚抚摸着唇角的伤口,目露痴迷地看着小口喘着气的青年。微红的双颊,水润的眼瞳,点朱似的饱满双唇,纯净中透着无边的欲色,诱得人口干舌燥。   深深的呼吸着,褚易晚指尖止不住的颤栗着,心尖又麻又痒,喘息声也变得沉重。   在陈鹤鸣发现他的异常之前,褚易晚突然张开怀抱拥住青年,仗着青年看不见克制地嗅闻着青年的发香。男人近乎呢喃道,“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陈鹤鸣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被褚易晚拍拍背就乖乖不动了。这家伙脸色又冷又臭,心跳得却比坐过山车还要快,闷骚实锤了。   而且,陈鹤鸣偷偷摸了把手下硬邦邦的肌肉,高兴地眯起眼睛,而且他都答应要准备小道具了,作为老公当然要满足老婆的小要求啦~   “别摸了!”褚易晚按住在他衬衫里到处作乱的那只手,咬牙制止道。“再摸出了什么事后果自负!”   陈鹤鸣神情讪讪,很快又倒打一耙,“还不是你贴我太近,我还没嫌你肚子硬邦邦的硌到我了呢!”   看着自然过渡到男朋友身份的青年,褚易晚愉悦地挑起眉尖,然后就在陈鹤鸣挑衅的表情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撩起了他的衬衫。   瞧见那连成一块的白肚皮,褚易晚乐了,“你说得对,和你比起来我的腹肌确实太硬了,硌到你是我的错。”   陈鹤鸣浑身的毛都炸开了,一巴掌把不老实还捏了两把他白白软软肚皮的手拍开,黑黝黝的眼睛里燃起一簇簇跳跃的小火苗。   “老实做饭吧你!我和闹闹玩去了,没事别找我,有事也别找我!”   听到客厅里传来父子二人的笑闹声,陈鹤鸣才捻了捻指尖继续忙碌,只是右手的拇指食指总是小心地翘着,像怕被油烟熏染到似的。   软软的肚皮手感比最顺滑的绸缎还要舒服,触手生温,要不是怕真把小男朋友,不,是未婚夫惹生气了,褚易晚还想再揉两把的。   方才那气鼓鼓的小表情,还有那一巴掌,真像只扬起翅膀拍人的小白鹤,充满活力,一举一动都表现出对他的亲昵,只是想起就让褚易晚心软成一汪春水。   饭桌上,看着闷头吃饭的爸爸闹闹疑惑地眨了眨眼。爸爸又不理叔叔了?   鼓了鼓腮帮子,闹闹努力做出凶凶的表情看向褚易晚,“叔叔,你是不是欺负papa了?”爸爸是世界上最善良最温柔的人,肯定是叔叔犯错了,不然爸爸才不会看都不看他一眼呢!   陈鹤鸣扒饭的手僵住了,闹闹个小崽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罗阿姨还在呢,真是尴尬死个人了!   褚易晚对青年的眼神警告视而不见,又开始编瞎话骗单纯的闹闹小朋友,“你爸爸应该是害羞了,他刚向叔叔求婚,看到叔叔肯定会不好意思的。”   “求婚?!”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两人的心情更是天差地别。   “二少爷,你、你真的是……”这震惊到失语的是罗阿姨。   “求婚完就可以结婚了对不对?好耶好耶,闹闹要有爸爸妈妈,不对,有两个爸爸喽!”   这个拍着手转圈的是闹闹,小家伙高兴地要是有对翅膀肯定都飞到天上去了。   赶紧安抚受到惊吓的罗阿姨,陈鹤鸣隔空点了点褚易晚:你等着!   褚易晚一脸无辜:他就是想分享一下喜讯而已,谁能想到罗阿姨居然对他们俩的事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嘛。   早知道他就安排罗阿姨回老宅了,最好把闹闹也带走,留他们两个过过二人世界。褚易晚遗憾想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   “二少奶奶,该起床了。”   陈鹤鸣脑袋蒙在被子里,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有人在敲他的房门。不过应该不是叫他吧,他的房间可没有什么二少奶奶。   都什么年代了,还二少奶奶,他今天的梦可真奇葩……胡思乱想了两秒,神智还没回笼,陈鹤鸣翻了个身就要继续睡,不料敲门声越来越重,最后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   烦躁地捂住耳朵,陈鹤鸣痛苦闭着眼,完全不想搭理门外的人。可门外的呼唤声却坚持不懈,一直在叫什么“二少奶奶”,烦死人了!   等等!二少奶奶?!   陈鹤鸣猛地睁开眼,僵尸复活般腾的从被子里爬出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罗阿姨是叫褚易晚“二少爷”的,所以“二少奶奶”不会就是……在叫他吧?   游魂似的飘到门口,门外果然是罗阿姨,这位看着褚易晚长大的老妇人正用一种矛盾的目光看着他,见他头发漫无目的翘着,睡衣凌乱还歉意地笑了笑,“二少奶奶,早饭已经做好了,需要给你端过来吗?”   陈鹤鸣感觉有万道惊雷直直劈到了他脑门上。他堂堂一个一米八(一米七五四舍五入)的大男人,现在却被家里的阿姨叫少奶奶?这什么封建糟粕?   “别!您还是叫我小单吧,这都什么时代了,我也不是女孩子,担不得这个称呼……”陈鹤鸣尴尬的脚趾疯狂扣地,迫切的希望能找道地缝钻进去。   罗阿姨的思想很是老派,对陈鹤鸣的要求很不赞同,但面对主人家的要求她也只能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陈鹤鸣这才能稍微安心回房洗漱。   等陈鹤鸣收拾好来到餐厅,就看到叔侄俩谁都没开动,在餐桌前一个拿着平板专注地看最新资讯,一个抱着一本讲地理风情的幼儿科普看得津津有味。   两个人就像安了雷达似的,陈鹤鸣才踏入餐厅,两双眼睛齐刷刷地就盯在了他身上。   “papa,早上好。”   “早上好啊,二少奶奶。”   陈鹤鸣前进的方向变了,步履沉沉地走到闹闹身边,先给了洗得香香软软的小崽子一个早安吻,然后才落座在闹闹旁边,期间一个眼神都没给褚易晚。   有爸爸在身边,小崽子笑得牙不见眼,一口一口吃掉一整个太阳蛋,又两只小肉手抱住牛奶杯吨吨吨喝了一大口牛奶。   陈鹤鸣随意向旁边一瞥,顿时乐了。“来,崽崽抬头。”   “嗯?好哒。”小崽子吃一口饭就看一眼爸爸,偶尔还分给褚易晚一个眼神,像在拿两个人下饭似的。突然听到陈鹤鸣的声音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抬起了小脑袋。   抽了纸巾沿着唇细细擦干净上边的奶胡子,陈鹤鸣捏了捏小崽子精致的小鼻子,笑着道,“喝牛奶要慢点,小心呛到。”   闹闹的小奶腮色泽由纯牛奶变成了草莓牛奶,抱着爸爸的胳膊爱娇地贴了贴,“闹闹知道啦。谢谢papa!”   陈鹤鸣刚又重新拿起筷子,就感觉脚背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   犹疑地向对面看去,陈鹤鸣见男人正安静地垂眸抿了口咖啡,气定神闲举止优雅,根本不像会大清早骚扰同性的人。   察觉到陈鹤鸣的注视,男人回以一个温和的笑。陈鹤鸣暗道自己想多了,这可是大早上,青天白日的褚易晚肯定不敢做这么骚气的事,应该是不小心碰到了吧。   心正要稳稳落回肚子里,陈鹤鸣的脚背又被蹭了一下,这一下有些长,趁着陈鹤鸣震惊到来不及反应,甚至还得寸进尺的向上慢慢爬去。   陈鹤鸣卡带般的一顿一顿地抬头再次看向男人,这一次男人勾起的笑不知何时早已从温和变得充满暧昧的气息,甚至还冲着他做了个很不标准的wink。   “叔叔,你眼睛进沙子了吗?要不要papa给你吹吹,每次闹闹眼睛里面夹了眼睫毛,都是爸爸给吹吹的哦~”资深爹控三句话不离爸爸,夸完又扭脸找陈鹤鸣邀功。   “咦?爸爸,你脸好红,是发烧了吗?”闹闹苦恼地皱起细细的眉毛,爸爸和叔叔都不舒服,他该怎么办呢……   “闹闹爸,我眼睛好像进沙子了,你可以帮帮我吗?”   纤长的手指在眼皮下轻轻滑过,明明是极正常的一个动作,由褚易晚做来却平添了十分欲色,不像是按摩眼皮,倒像是诱惑君王的妖妃肩头欲挑不挑的薄纱,叫人恨不能握住那仿若白玉雕就的手指细细把玩。   陈鹤鸣想挪开眼不再看闷骚的男人,但眼睛就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任凭他使出全身的力气也无法转移分毫。像有谁在他心里撒了把跳跳糖,炸开噼里啪啦的甜蜜,甜中又有羞涩的刺激。   他刚刚叫闹闹爸唉……好像孩子的妈妈叫孩子爸爸……不过大总裁应该不知道这个意思吧?陈鹤鸣信马由缰地想着,被褚易晚接二连三的骚操作差点骚断腿的陈鹤鸣这次不敢确定了。   勉强分出几分心神,陈鹤鸣正要想个合适的理由向闹闹解释他们两个的反常,结果还没开口那只作乱的脚就搔了搔他继续向上爬了。陈鹤鸣犹如被施了定身术,直愣愣地坐着直到那只脚就要踩到隆起的小土坡上他才恍然回神,一把拍开它惊骇地向后退去。   因为动作过于剧烈突然,连椅子都差点被掀翻,椅子腿在地板上划过,发出“呲啦”的刺耳响声。   陈鹤鸣觉得现在的他鼻腔里呼进的不是氧气,而是沸腾的岩浆。不是烧死他,就是烧死褚易晚。   强自镇定下来把座椅归位,陈鹤鸣努力对闹闹挤出一个自然的笑,“爸爸带叔叔去卫生间洗眼睛,闹闹先吃饭吧。”   交代好小崽子,陈鹤鸣一把扯起褚易晚就大步向卫生间走去。   “砰”的一声摔上门,下一秒陈鹤鸣已经把男人抵在了坚硬的门板上。   “现在还没到早上八点,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陈鹤鸣咬牙质问道。就差一点点,他险些就要在闹闹面前把脸丢完了!褚易晚这次太过了!   “在想你。”痴迷地感受着青年灼热的呼吸,褚易晚轻轻在陈鹤鸣光洁的额头啄吻着,妄图用薄唇感受青年每一寸肌肤的温度。   “一晚上没能见到你,我好想你。你搬到我房间住好不好,我想抱着你睡觉,想睁眼就能看到你……”   和心爱的人紧密相拥,呼吸间交换着每一寸热度,掌心下是爱人面对自己时不稳的心跳,褚易晚满足的近乎喟叹。   “或者我搬到你的房间里去,可以吗,老公?”薄唇紧贴着莹润的粉白耳垂,男人的话语落入陈鹤鸣耳中犹如塞壬的低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你在躲我吗,老公?”褚易晚将人堵在浴室门口,锐利的眼神紧紧落在陈鹤鸣脸上,像即将展开猎食的老鹰,迫人的气势卷向陈鹤鸣,叫他喉咙发干。   陈鹤鸣浑身绷紧,背牢牢靠着墙站得板直,比课堂上被罚站的小学生还要规整,绝对不和褚易晚有任何身体接触。   “没有躲你。”青年眼睛极力与褚易晚对视着,一派诚恳的假象。   “可你今天都不愿意和我一起陪闹闹看电视了……”男人耷拉着脑袋,清冷的声线放软听起来还有很是委屈,鸦羽般的睫毛扑闪着,活像被主人训斥了的大狗,委委屈屈的。   陈鹤鸣快速想了几个借口,但又都被他一一否决。这些理由都不充分,褚易晚觉得会继续追问的,到时候解释起来就更麻烦了……想着陈鹤鸣脸色比苦瓜还苦。   偏偏褚易晚还不老实,一会儿扯扯头发,一会儿摸摸小腰,边摸还边继续叫他“老公”,热气打在他的腮边,害的他根本静不下心。   “我就是在躲你,怎么了?!”陈鹤鸣挪了下腿换了个姿势,昂起头颇嚣张地问,理直气壮的样子好似根本不把褚易晚的话放在心里。   “为什么?”褚易晚的视线特意向下停了两秒,看得陈鹤鸣头皮发麻,面红耳赤,随时都要翻脸了才不慌不忙抬眸。   “还在怪我今天早上让你‘站了军姿’,”褚易晚说着一双惑人的凤眼又自然向斜下方看了一眼,“又或者是不愿意和我同床共枕?”   说到最后一句,褚易晚的声音更低了,眼角下弯神色迷离,看起来委屈又不解。   “可是我们不是未婚夫夫吗?为什么不可以?”   陈鹤鸣额角青筋直冒,“你也知道是未婚啊!第一天告白,第二天求婚,第三天就未婚先……褚先生,您不觉得这进展太快了吗?”   “而且,哪个正常人大早上的在餐桌上当着孩子的面做、做那种事,万一被闹闹发现了怎么办!还有我和闹闹住一个房间,你怎么搬过来?!”   陈鹤鸣觉得褚易晚绝对是谈恋爱烧得昏头了,他都不敢想象万一罗阿姨或者闹闹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怎么办,到时候他肯定是要换个星球生活,留褚易晚一个人后悔吧!   褚易晚皱眉,不假思索道,“不会的,我怎么舍得让他们看你!我的动作很隐蔽,他们根本发现不了。”   陈鹤鸣捂脸,依这意思,他是不是还该感谢褚易晚的贴心喽?   “至于未婚的事,如果你不介意,我们现在坐飞机出国,我让助理安排教堂和神父,一切顺利的话今天凌晨之前我们就可以结……”   陈鹤鸣越听越有一种不妙的预感,连忙开口打断褚易晚的话,不敢再让这个高冷人设日渐崩坏的家伙继续说下去。   “不用了!”陈鹤鸣面无表情,“我要洗澡了,请你让开。”   “需要我帮忙吗?”男人以目光点了点陈鹤鸣换了几个姿势都没遮住的大土包,犹如讨论明天吃什么一般语气温柔又自然的提议道,“我最近特意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学了好多技巧,不会让你失望的。”   陈鹤鸣整个人像被烫熟了的虾子,红着脸弓着背,眼神闪躲羞耻的不敢再看男人,“真的不用!”说着一把转过男人的身体把人推开,又爆发出人生中最快的反应速度“嗵”一下关上了门。   太羞耻了太羞耻了!他先前怎么会认为褚易晚是高冷禁欲的大冰山的,分明是一只大色魔!   浴室中水声断断续续的响起,过了好久才彻底停下。陈鹤鸣烦躁地擦着汗湿的短发走出浴室,闹闹已经睡着了,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盯着正对床头的那堵墙,陈鹤鸣眼睛像是在用激光扫射。天天不分时间场合乱撩,惹得人一身火自己却美美的睡觉去了,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唉,都怪自己不争气。下次,下次一定不给褚易晚折腾他的机会,不然苦的还是自己。   给了自己不争气的小兄弟一下,陈鹤鸣彻底没耐心继续擦头发了,懒病一犯就要扔了毛巾上床睡觉。   还没盖上被子,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这么晚了,肯定不是罗阿姨,门外只能是褚易晚。猜到来人是谁,陈鹤鸣踢了踢地毯,不想理。   沉默地坐在床边,陈鹤鸣脑海里将地摊上的花纹都描了一遍敲门声还没响起。明明随了他的心意,可陈鹤鸣却感觉更心烦了,踢着地毯的脚猛一使力,地毯没踢翻开,脚后跟却不小心撞到了床脚,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捂着脚后跟轻轻揉着,陈鹤鸣心里又把褚易晚拉出来骂了一顿。一天到晚就知道折腾人,明天他一定要告诉罗阿姨扣他的伙食!   嘴唇无声的动着,骂骂咧咧的陈鹤鸣一转头刚好看到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点开一看,居然是褚易晚的消息。   大色魔:你睡了吗?我想和你聊聊闹闹上学的事情。   大色魔:睡着了?还在洗澡?   大色魔:敲门你没开,如果没睡看到消息了可以来我房间一趟吗?   去……去褚易晚房间?陈鹤鸣咽了口口水,大晚上的他一个男孩子太危险了吧……   他是不是得先找个视频学习一下啊,他还什么都不懂呢,万一去了闹笑话……不对!及时拉住朝危险方向不断跑偏的想法,陈鹤鸣拍了拍脸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就去一会儿,一会会儿。谈完闹闹上学的事就立刻回房,绝对不给褚易晚捣乱的机会。陈鹤鸣信誓旦旦。   开始时陈鹤鸣的步伐无比坚定,可越接近褚易晚的房间,他的心就越没底,只能踟蹰地立在主卧门前手举起又放下,犹豫着不敢敲门。   第十一次抬起右手,还没等陈鹤鸣例行纠结,面前的门毫无征兆的就打开了。仿佛看不到青年脸上的尴尬与退缩,男人闲散地半倚在门边,挑眉道,“要进来吗?”   陈鹤鸣呆呆地点了点头,眼睛无意识的顺着没系好的浴袍领口向下滑去,一眼就看到了大理石雕刻成的饱满胸肌上那两颗红宝石,这幅传世美景晃得他愈发神志不清了。   “这就看傻了,接下来可怎么办呢?”灯光下,男人的笑容莫名使陈鹤鸣回忆起了某个奇幻世界中吸血鬼进食前的伪装,可他却甘心沉迷。   “接下来?”陈鹤鸣喃喃重复,“不是要谈闹闹的事吗?”   拥住青年,感受着和怀中之人完美契合的快乐,褚易晚笑得满足,“你要的小道具我都准备好了,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慢慢谈。”   薄唇覆上另一双柔软的唇瓣,男人清冷的声音融化,天山的雪水流过灌溉出一室盎然春潮,“谈到我明天起不来好不好?”   一把将男人掀翻在柔软的大床上,陈鹤鸣喉结滚动,“好。” 第二十九章 (倒v开始)   那一天,褚易晚难得请了假,叫公司的人好一阵议论。好在第二天褚易晚就又正常上班了,甚至气色比之前还要好得多,每天骂人都没那么凶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枯木逢春,烈火融冰。   细心的人还看到了更劲爆的东西,褚总以前衬衫扣子总是整整齐齐的扣到最顶上,自从请假以后却总是留一两颗敞着,露出的脖子上还残留着斑驳的红痕,连成一片。   妈耶!褚总的对象也太火辣了!难怪褚总都要请假,真应了那句“从此君王不早朝”啊!就是不知道这位是何方神圣,有没有本事把褚总套牢?   还没等大家的八卦进化到第四个版本,集团官网公布的喜讯还有他们突然到账的一笔奖金就震懵了所有人。   ——万年铁树真的开花了,还神速去国外领了证!关键是他们结婚还给所有员工发红包呜呜呜呜呜真是太幸福了!妈妈保佑褚总和他老婆?还是老公?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后来陆陆续续的有人会发出和褚易晚夫夫的偶遇。   ——网上的图你们看了吗?褚总和他老公一起送小小boss去幼儿园,还参加了亲子活动唉,听说小小boss还叫褚总老公“爸爸”呢。   ——在巴黎出差偶遇了褚总和大美人,两个人在前面一人一个冰淇淋,小boss在后面跟着拿包,提购物袋,委屈巴巴的样子太可爱了嘤嘤嘤,麻麻抱抱!   ——今天小褚总办公室的门没关紧,路过的时候听到小褚总在跟大美人打电话,控诉他们两个人溜出去玩把他丢在公司打工。小褚总撒娇声太软了,姐姐真想亲一口(/害羞害羞)   (此发言涉及违规内容,已删除并禁言楼主)   ——褚爸爸和单爸爸都结婚四十多年了吧,我妈都结婚生我还把我也养到进初晨上班了,怎么感觉两位爸爸还在热恋期一样。刚刚还有人看到他们两个在公园手牵手喂鱼(附图)帅哥就连老了都比我男票有魅力,难怪我妈总拿褚爸爸他们挑我对象刺(顺便问一句以这个标准我男票还有可能得到妈妈认可吗/大哭)   ……   系统空间里,0937鹌鹑似的缩在宿主脚边,机械脑袋既担心又如释重负。   这都五十多年了,宿主从二十出头在小世界待到七十多岁,整整五十多年啊!   这五十多年没有任务可做,还要计算一年比一年偏离世界轨道要扣多少积分,它又要少买几套时装,0937心疼的数据流都停滞了。   好在宿主终于死了,他老公也死了,终于没人能耽误宿主做任务啦!   只是看着从脱离小世界后就坐在控制台前一动不动,泥塑般直勾勾盯着显示屏的陈鹤鸣,0937不安地晃了晃圆球身体。   褚易晚居然在宿主去世第二天也去了,宿主肯定难过坏了。0937飞起来蹭了蹭陈鹤鸣的脸,“宿主宿主,你别伤心了。如果你还想结婚,下个世界0937再帮你挑一位比褚易晚还好的伴侣呀~”   陈鹤鸣慢半拍地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不用了。”千千万万个世界,即使遇到更好的人,可他也不是褚易晚啊。   摸了摸0937不断变换色彩的圆球身体,陈鹤鸣低眸浅笑,“再给我介绍一个,我们哪有那么多积分扣哦。”   见陈鹤鸣有说有笑,0937也放心了不少。宿主好像正常了,它就说嘛,宿主可是老任务者了,根本不会沉湎与情爱之中哒!   “既然宿主不要,那就算了叭~”又省了一笔积分,开心~   “宿主,你需要回主神空间休息一段时间吗?”看着调出积分榜翻看的陈鹤鸣,0937气鼓鼓地上下弹跳着,想要将陈鹤鸣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那些家伙讨厌死了!宿主这次是好心帮小炮灰改命,可不是能力有问题!即使宿主成功率不是百分之百了,那也比他们高得多的多,有什么好讽刺的!一群渣渣!0937气得身体都红了。   陈鹤鸣眼中燃起熊熊斗志。“不歇了,直接去下一个任务世界,开始传送吧。”   下个世界他一定不会再心软,不会崩人设,绝不让自己的任务成功率有再次下跌的机会!   陈鹤鸣在传送通道站稳,0937链接好任务世界,又无聊地打开积分面板,无神的豆豆眼瞬间由绿豆膨胀成黄豆。   “宿主——宿主我们的积分面板成精了!它居然会自己涨积分了!”0937尖叫道,可惜它唯一的听众已经消失在了一阵白光中。   ——   陈鹤鸣刚成功落地,0937的鬼哭狼嚎就到了,一秒都不给他缓冲的。   “宿主宿主,怎么办,这笔积分要上报吗?这可是三百万积分,是我们上个世界扣的积分的一百倍,我们要干多少个世界才能挣回来啊?!!”   从0937颠三倒四的嚎叫中了解清楚情况,陈鹤鸣忍着头疼指导,“先查看汇款人是谁,然后向主系统发申请进行核查。”   看着账户里暴增的积分,0937吸溜了口口水才蔫头耷脑地开始行动。   “汇款者为匿名,主系统也追踪不到积分来源。”0937整个球都在发抖,“宿主,我们惹到过这种等级的大佬吗?”   陈鹤鸣沉思,“没有。”说完又像被逗笑了,“如果我们惹了这种大佬,恐怕收到的就不是积分了。”   毕竟不是谁都像褚易晚那个大笨蛋,快被他气死了晚上回家还会绕路给他带他最喜欢吃的烤鸭。   陈鹤鸣唇角牵起的弧度霎时凝固,一个荒谬的念头划过他的脑海。可是微弱的希望还是驱使他问了出来。   “0937,你刚刚说这笔积分是我们上个世界任务失败扣掉积分的一百倍?”   “对呀,刚刚好,一点不多也一点不少。”随口回答着宿主的问题,0937还一遍遍的看着积分余额,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冰封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手按在心脏上方,陈鹤鸣闭上眼将自己沉浸在一片黑暗中,唇角的笑却灿烂到妖冶。   “既然连主系统都找不到人,说不定是哪位大佬看我们辛苦特意给我们的补贴呢,收着吧。”   能从一个球上欣赏到如此丰富的表情,陈鹤鸣真是大开眼界,加上心情好,他也就主动开口给出了符合0937心意的提议。   “宿主你是全宇宙最最最帅的宿主了!”0937夸道,一颗球幸福地转个不停,活像个醉鬼。   0937还在跳芭蕾,陈鹤鸣也开始梳理这个世界原主的记忆。   这个世界名为都贝尔大陆,是一个魔法世界,诸神林立。而都贝尔大陆拥有最多信徒的教派为光明教会,信仰光明神。故事就要从光明教会最神圣的神殿——光辉殿堂收到的一道神谕开始讲起。   都贝尔大陆光明纪7940年,光辉殿堂降下神谕:圣子降世,神的光芒将笼罩都贝尔大陆。   要知道自从三百年前诸神大战后,各大教会再也没有收到过神谕。如果不是神明偶尔会回应信徒的祷告,都贝尔大陆的人们早就要陷入被神明抛弃的惶恐中了。   现在,最伟大的主神——光明神冕下居然再次将神音传达给他的羔羊们,指引他们更光明的道路,是多么的慈爱啊!   无论是否为光明神的信徒,所有种族都在寻找光明神关注的圣子,都贝尔大陆一时风起云涌。   因为整片大陆太过辽阔,这场“寻找光明之子”的行动轰轰烈烈持续了五年,即使严格按照神谕上给出的标准筛选,最后仍有三人被送到了神殿。   三位候选人分别是来自平民窟的希洛克,被极部冰原的雪狼首领养大的沃尔夫,以及出身大贵族的尤莱亚。   “怎么样宿主,这次0937给你选的任务对象可是四大帝国之一克伦帝国的大公之子,全家都是光明神的狂热信徒,位高权重根正苗红,是不是完美符合你的要求?”   陈鹤鸣差点呵呵哒,是完美符合,可他马上就要被测出不是圣子身份要开始作死了,这地位有个屁用……   按照小说的一贯定律,主角必须要经受磨难,所以自然不会是人生赢家尤莱亚。   原主尤莱亚出身高贵,天生光元素亲和力强,又有着最符合光明圣子形象的金发碧眼,即使有些傲慢,但对外仍是谦和善良的,绝大多数信众和一些教会高层,都相信尤莱亚就是这一届的圣子。   因此原主视其他两位候选人还要留在神殿是对神明的玷污,特别是褐发绿眸一看就是血统低劣的贱民的希洛克,即使自持身份不屑于针对,但每次遇到也免不了言语打压几句。   但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三人成年后在神像前举行的用于确认圣子身份的祭祀,自信满满的尤莱亚却得到了人生中最坏的一个消息。   他敬爱的神明,他狂热信仰的主人,选了那位他瞧不上眼的贱民做了祂在人间行走的代言人,却连一点细微的回应都没有给他。   骄傲的原主根本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当场崩溃。即使被赶出神殿押回克伦帝国也不消停,还一门心思暗中给希洛克使绊子,最后被爱上希洛克的光明神厌弃,得了个流放黑暗深渊猎杀魔兽,终身不得踏入光明神光辉照耀之地的结局。   对于炮灰的悲惨经历陈鹤鸣已经习以为常了,弹弹小球,陈鹤鸣心情颇好,“还不错,至少这次滞留世界不用扣积分了。只是下次能给我选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做流放地吗?” 第三十章   “下次能给我选个环境优美的地方做流放地吗?”   0937嘿嘿傻笑,“这不是要在黑暗深渊待个几百年太苦了,没人愿意接任务所以积分丰厚嘛。”   “宿主放心,咱们现在不差积分了,我下次一定给你选一个舒舒服服的世界度假!”穷统乍富,0937整颗球都膨胀起来,把圆鼓鼓的肚子拍得啪啪响,“三百万积分够扣好多个世界了,以后你想谈多少男朋友结多少次婚都没关系,0937养你!”   对0937“多谈恋爱多结婚”的渣男提议敬谢不敏,陈鹤鸣走到一人高的秘银镜前,在珍贵的秘银、灿晶与炼金术加持下,这面镜子清晰的呈现出陈鹤鸣现在这幅完美的躯壳。   只看尤莱亚的长相,就不难理解大家都默认他就是光明神要寻找的圣子了。   一身比牛奶还要光洁丝滑的肌肤让人担心轻轻拂过就会留下一片红痕,偏偏肌理匀称又给人以力量感;长至腰间的淡金色的长发柔亮顺滑,恍若晨曦洒落;柔嫩的唇比花园里的玫瑰还娇艳,呼吸间带着一股沁人的冷香。   而最让人沉醉的是那双比大海还要辽阔深邃的眼睛,只被那双眼睛注视着心灵就会安定下来,仿若能通过面前的少年沟通最伟大的神,感受到神的悲悯,这是最光辉的礼赞。   全方位的欣赏着这具新身体,期间陈鹤鸣都不知道摸了多少次这张圣洁感爆表的脸蛋。   陈鹤鸣摇头轻叹,“可惜了,换个时间,以尤莱亚这卓越的天赋,柔而不弱,圣而不冷的神棍气质,再加上家族的帮助,想要一个圣子之位还不是手到擒来。”   只可惜尤莱亚偏偏和主角受希洛克生在了同一时代,那就只能成为炮灰对照组喽。   尤莱亚这幅壳子在陈鹤鸣扮演的数不清的炮灰角色中绝对可以排前三,浅笑如神,眸动似妖,任何气质都无损于他的美貌,让某颜狗看得舍不得移开眼睛。   “要是尤莱亚还活着,我高低得追他。”又换了个角度欣赏镜子里完美无瑕的少年,陈鹤鸣不住赞叹道。   一人一球还各自陶醉着,尤莱亚的贴身侍从已经匆匆走了进来。   “殿下,到祷告的时间了。”尼夫科恭敬垂首,虽然不明白为何自幼就将晨祷作为一天的开始的殿下今天一直站在镜前转个不停,像是忘了要去神像前祷告,但作为侍从最不需要的就是质疑主人。反正有他在,自然不会让主人迟到。   陈鹤鸣暗恼,上个世界安稳日子过多了,现在接了新任务状态居然还没调整好,这对以前的他来说简直难以想象。   “走吧。”最后审视一圈头发和衣服都没乱,陈鹤鸣这才放心转身。   带着尼夫科缓缓像神殿中心走去,一路上遇到的神职人员均尊敬地向他问候,而陈鹤鸣也一一回应。   那张被创世神亲吻过的脸上展现的笑容是那样圣洁,那样悲悯,走动间白色长袍上以特殊方法凝练的太阳辉光不断闪耀,让人一见便下意识想到那位伟大的存在,对这位待选圣子的好感更是不断增加。   跨入神殿前,陈鹤鸣闭了闭眼,再睁眼,右脚已经庄重地踏在了神殿白玉铺就的地板上。   对神像脚下先他一步已经开始祷告的褐发少年视若无物,金发少年在正中跪下,比天空还要纯净的蓝眼睛里是对此生信仰的狂热,“诸神之神,都贝尔大陆的牧者,最仁慈的父啊,您的光辉笼罩大地,给万物带来生的希望……”   一串串虔诚的赞美自金发少年那张比粉蔷薇还要娇艳的唇中流泻而出,越发显得另一侧只是痴望着神像双脚的希洛克呆板浅薄,叫人怀疑他是否真的信仰这位伟大的神明。   向神明表达完心中炽热的情感,金发少年又双手合十交叉在胸前,无声唱完一手歌颂神的光辉的赞歌,这场每日清晨例行的祷告才正式结束。   祷告完精神更加充沛的金发少年终于肯纡尊降贵给他心中的卑贱之人一个眼神,“希洛克,谨记对吾主的敬爱之心,神也需要时间去欣赏美景。”   褐发少年绿色的猫眼无措地瞪圆,“……是。”   他又忘记了,神每天都要聆听无数信徒的祈祷,即使对祂来说处理那些心声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但被那些声音纠缠也会浪费祂宝贵的精力。作为一位合格的羔羊,即使是祷告也不要过于贪心,污了神的耳朵。   金发少年在前,褐发少年微低着头落后一米跟在后面,出了神殿甚至连招呼都没打一声金发少年就直接扬长而去。   又是这样……褐发少年的贴身侍从紧缀在他身旁,耐心地回答着这位单纯柔软的殿下每一个问题,只是偶尔看向另一条蔷薇小路时,眸底会有缕缕暗芒一闪而过。   什么“晨曦之歌”,披着高洁仁爱的外皮,实则傲慢又冷酷,不过是个虚伪的小人罢了!真正纯洁善良的希洛克殿下必将得到吾主的认可!   特意绕路去了一趟花园,金发少年仔细对比每一朵花,认真挑选出其中最美丽的几朵采下,又向花匠要来一支水晶花瓶将花一朵朵精心摆好,挑剔的“晨曦之歌”殿下才终于点点头。   “尼夫科,去将这束花供奉在神像前。”   至于本就供奉好鲜花的神像前哪里还有位置,尼夫科并没有多问。只不过是好运被选中的低等存在,哪里配和主人早就准备好的花束并列?   甩开尼夫科独自回到住所,陈鹤鸣将自己关在书房不许人打扰,在这防御设施完备的空间里陈鹤鸣再次闭眼,许久后才重又睁开。   “宿主放心吧,我已经把屏蔽打开了,光明神注意不到咱们的。”0937也谨慎地探头探脑了一番才放心爬上桌。   “宿主演技一点没退步,那些祈祷语简直比褚色鬼给你写的情书还要腻人,你居然能张口就来。”   看出陈鹤鸣情绪不高,0937花式夸道。   陈鹤鸣疲惫地揉了揉鬓角,叹气,“演技是没退步,可这种将自己完全沉入他人浓烈情感中演技可不是那么好使的啊……”   他最不喜欢的两类世界,一是有仙,二是有神。这两种世界的至高存在都有着超乎想象的威能。若是任务与祂们无关还好,一旦牵扯到这些至高存在,便要时刻做好被识破伪装的准备。   主神空间有不少任务者就是被原住民看出并非原身而杀死。所以不崩人设不只是为了任务度,更是为了任务者的安全考虑。   而光明神作为可以聆听万物之声的存在,特别是他身边还有个主角受,万一祷告时走神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内容,绝对会立马遭受镇压,不脱层皮根本收不了场。   再次为选了一个高难度世界心虚,0937戳戳手小声安慰道,“就一个月了,宿主再坚持坚持,等被流放出去我们就解放了……”   陈鹤鸣侧目,“你把流放称作‘解放’?”   “哈,哈哈,”0937干笑,“宿主快看,窗外有猫!”   给面子的没有追问,陈鹤鸣随意看向窗外。嗯?居然真的有猫?还是一只黑猫?   犹豫了片刻,陈鹤鸣还是开了窗。窗户突然被打开,黑猫显然被吓到了,弓起背“喵”了一声就要逃跑。   一把抓住黑猫的后脖颈,被提起来时黑色的小猫咪犹如被施了定身术,直到落在陈鹤鸣怀里才喵喵叫着又努力挣扎起来。   轻轻握住向手背抓去的猫爪,摸着粉嫩的肉垫陈鹤鸣又陶醉地吸了口软软的黑肚皮。   “可爱的小猫咪你怎么进来哒?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我帮你找妈妈?”   被埋了肚皮,黑猫金色的眼睛瞳孔骤然缩小,整只猫都石化了,挣扎的动作停下,犹如突然被摸了腹肌震惊到失去反应能力的纯情少男。   察觉到猫咪的配合,陈鹤鸣高兴地将脸埋进触感极佳的软肚皮上滚了三圈才一脸梦幻的抬头,顺着油光水亮的毛挂着姨母笑问道,“你一只小黑猫咪怎么跑进神殿的?如果迷路了就叫一声?”   看着那呵护到腻人的笑,0937像恰了柠檬。失策了,明明宿主以前都没猫小动物肯主动靠近的。   “宿主,光明神教视黑猫为邪恶的化身,根本不可能让它在光明神的领土中存活,更别说放进神殿了。所以,这只猫绝对有问题!宿主快放开它!”   陈鹤鸣一个一个揉过梅花垫,“这么可爱的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天天在光明神脑残粉的威胁下艰难度日,还能把毛毛养得又滑又亮,真是只自强不息的小猫咪。”   “这样的小猫咪迷路了,作为善良的未来圣子大人,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0937唰唰唰向躺在亲亲宿主臂弯里又开始挣扎起来的小黑猫投去豆豆眼刀,友情提醒道,“它可是黑猫,要是被发现宿主你的人设可能会崩哦。”   亲了亲小黑猫的粉鼻头,陈鹤鸣的心情指数upup,“那就给咪咪换个色吧。”   因为又被亲了而再次僵住的黑猫喜提“咪咪”称号,真是令猫愉悦的一天呢~ 第三十一章   一个小时后,小黑猫“咪咪”在少年不容拒绝的温柔下成功变成了一只小白猫。   将猫猫举在半空,迎着耀眼的阳光陈鹤鸣骄傲地敲0937:“看,奇迹喵喵!”   0937一颗球蹲在墙角装蘑菇,没搭理还在间歇性发疯的某人。   将染色全程再没有反抗过的伪.小白猫安置在腿上,陈鹤鸣非常变态的把小猫从耳朵尖摸到了尾巴根。   摸耳朵时还勉强镇定的小猫察觉到那双手已经快要到达一个敏感至极的部位,被陈鹤鸣撸得差点舒服的睡着了的白猫猛打一个激灵,整只猫弹射似的就要从陈鹤鸣腿上跳开,企图离这个危险的男人远远的。   陈鹤鸣有尤莱亚的元素之力加持,反应能力直线上升,伸手一抓就准确揪住了还没从温柔乡中恢复警惕度的咪咪的后颈皮。   “尾巴这么敏感吗?”提溜着长大嘴努力露出小尖牙的咪咪,少年脸上满是新奇。   他还是第一次养猫,对于猫咪的种种习性他都不了解,这更使他提起了十足的兴趣。   0937幽幽开口,“宿主检查过这只猫是公是母吗?万一是只小母猫你之前的行为可就是骚扰哦。”   陈鹤鸣只当0937后半句是废气,但他那随时可能发作的没必要的好奇心也蠢蠢欲动了。伸出罪恶的双手,陈鹤鸣诱哄道,“咪咪,爸爸检查一下你的性别哦。看看我们咪咪到底是可爱的小王子还是小公主……”   此刻,尤莱亚那张圣洁的脸落在柔软无助的小猫咪眼中,赫然变成了头顶黑色小犄角的调皮恶魔。   “喵——”小白猫凄惨地叫着,努力卷起尾巴想要遮挡金发少年的目光,但最终却收效甚微。   “啊,是小公猫呀。”疑惑得到解答,陈鹤鸣安抚地又亲了亲猫猫的飞机耳,“小公猫也好,这样爸爸就不担心你哪天带着一窝小猫回来了。”   “为了防止你祸害可爱的小母猫,我是不是得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动物绝育手术?”   陈鹤鸣臂弯间,灵魂已经惨遭□□的小猫咪无力瘫着,闻言又小心的把尾巴更夹紧了些,深怕动作大了惹来金发少年的注意直接把它给绝育了。   好在有人及时拯救了可怜又无助的小猫咪。   按要求供奉好鲜花,尽职尽责的尼夫科第一时间就寻到了主人的踪迹,欣慰地提醒沉迷公务的少年接下来的行程。   “殿下,今天该出发去蒙斯帝国进行巡察了。”尼夫科提醒完,又贴心道,“殿下,这只白猫您要领养吗?我们出行期间是否需要为它安排一位侍从专门照顾?”   “沉迷公务”的金发少年笑得比晨曦更温暖,“你去打听打听,有没有人丢猫。如果有就将它还回去,如果没有这只小猫就留下好了。”金发少年叹惋,“这么可爱的小猫咪,如果没有主人保护,流落荒野该多可怜。”   “至于专人照顾就不必了。它很怕生。”   对于陈鹤鸣的话,尼夫科一句异议都没有,凡是他的命令尼夫科总是无条件执行,且每件事都能认真对待。就像现在,即使是一只普通的猫的来历,他也会为他所追随的殿下彻查清楚。   看着利落安排各项任务的尼夫科,陈鹤鸣有些可惜。这么一条护主的忠犬,却瞎了眼跟着一个炮灰,最后在尤莱亚的降智操作中连流放都没等到,白白送了命。   魔法世界对于寻物这类的小事处理效率非常高,等一切处理好还没动身,尼夫科也带来了陈鹤鸣意料中的答案。   “殿下,没人见过这只猫。它应该来自神殿外,误入了您的书房。”   尼夫科看见金发的少年碧蓝的眸子中盛满怜惜,“真是个可怜的小东西,既然找不到主人就暂时留在我身边吧。”   目睹这温馨一幕,忠诚的贴身侍从浅灰色的瞳仁放柔,再次向万能的神明祈福。愿神庇佑善良的尤莱亚殿下,殿下必会将神的辉光播撒至大陆的每个角落。   抱着暖烘烘的毛团子,陈鹤鸣打开车窗向后望去。这次出行预计要用去一个月的时间,等他再回来,估计希洛克已经和那位神明互生情愫了吧。   在原定的轨迹中,沃尔夫因为自小在狼群中养大的缘故喜欢独来独往,即使每日都要进行的祷告也是在其居住的小教堂进行,轻易见不到他的面,存在感极低。   所以在尤莱亚隐隐的打压下,希洛克在那尊最具神性的神像下根本不敢多待,连祝祷都不敢过于表现,唯恐惹了尤莱亚的嫌,日子就更难过了。   每次尤莱亚外出历练的那段时间就是希洛克最快活的时光,在尤莱亚离开后,他可以一整日跪在神明的脚下将曾经不敢说出口的崇敬与爱意都诉说给神明,不用再伤心自己供奉的花朵被丢弃,不会在害怕突然对上一双暗藏着轻蔑的蓝眸……   而在尤莱亚离开神殿的第二天,沉睡的神明就苏醒了。无数声音汇入神明的耳中,其中最热烈也最纯粹的一缕声音引起了神的关注。   希洛克很少许愿,他对神并无所求,能因神谕有幸以待选圣子的身份生活在神殿,还接受了都贝尔大陆最优良的教育,他已经非常满足了,即使知道不会得到回应也会每天向神分享自己的生活。   就是这单纯不做作的样子让神级单身狗从远远的看,到偶尔投影回应,再到悄悄□□降临,最后还将希洛克偷渡到神国住了几天,一人一神的进展可谓一日千里。   得神偏爱的自然成为圣子,快要疯魔的尤莱亚再针对希洛克不仅得不了好,甚至还被心疼小情人遭遇的光明神狠狠翻了旧账,最后彻底拜拜。   一口一口细致地舔着爪子上的白毛,暗金的猫眼看看还在沉思的金发少年,又看看这陌生的毛色,忽的甩起圆润的尾巴就给了少年一尾鞭。   “喵!喵喵喵!”一声声猫叫急促响起。渣渣人类,有了猫猫还想其他人!   “饿了吗?”对于目前的陈鹤鸣来说,主角的爱恨情仇哪里有怀里可可爱爱的小猫咪来得重要。听着一连串愤怒的喵喵叫,陈鹤鸣试探着按了按猫猫的软肚皮,检查是不是该喂食了。   “喵……”有气无力地又叫了一声,眼瞅着陈鹤鸣叫来万能的尼夫科咨询,莫名叫人看出一股挫败感小白猫一骨碌灵巧地翻身站起,拼尽全力一蹬一扑就跳出了车窗,再一转眼就钻进路旁的草丛里再寻不见踪影。   找了一圈连根猫毛都没看到,陈鹤鸣叹了口气,“居然连一天都没撑住就逃了,可真是……”   可真是扫兴啊。某等毛绒绒碰瓷总是失败的陈姓炮灰表示应该严厉谴责这种落跑行为! 第三十二章   金发的少年又叹了口气,比晨曦更耀眼的长发柔顺的沿着纯白的法袍垂落,玉白的面容笼上愁色,一双柳叶般曲线柔和的眉尖低垂,“咪咪只是一只普通的猫,它本来就容易迷路,现在进了森林里,遇到其他魔兽被欺负了可怎么办?”   “都怪我,应该看好他的……”纯善的少年情绪持续低落,金色的睫羽颤抖像雨中被淋湿的蝴蝶,失落又无助。   尼夫科在一旁看得心疼极了。他追随的这位殿下哪里都好,就是心太软,即使是一只普通的动物也如此上心。   “殿下,您放心,我一定把咪咪带回来。”这位贴身侍从想要安慰,但笨嘴拙舌一句贴心的话也说不出来,最后索性单膝跪地行了个端正的骑士礼,“我这就带人沿着咪咪逃跑的路线搜寻。”   陈鹤鸣忙拦住立刻就要行动的尼夫科,“不用了。”这只猫他恐怕找不着。   “巡视要紧,不要耽误了时间。”悄悄打了个哈欠,少年金色的发丝仿佛都暗淡了不少。   “殿下……”尼夫科震惊。殿下眼里都氲出了泪水,可见是真的很喜欢很担心那只白猫,结果还要强忍伤心开解他,真叫他无地自容!   尼夫科还要再说些什么,一道略带沙哑却丝毫不损其悦耳的男声响起,“请问,是你们捡到了小黑吗?”   主仆二人循声望去,咪咪消失的草丛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位身着粗布猎装的黑发青年。   青年有着一双灰色的眸子,脸色是少见阳光的苍白,全身上下唯一鲜亮的颜色便是那张比玫瑰还要娇艳的唇,似吸饱了血又像涂匀了胭脂,一片红梅落在了雪中。   陈鹤鸣眸光一闪,下一瞬淡粉的唇咧开一个惊喜的弧度,蓝眼睛亮起比最珍贵的宝石还要璀璨的光,“咪咪!”   闻言黑发青年举起怀里无聊地摆着尾巴的白猫,苍白的脸僵硬着问,“咪咪?你是说小黑吗?”   听到青年叫了“小黑”,舒服窝在青年怀中的猫懒洋洋的“喵”了一声作为回应。   看着那熟悉的,才从兽车上离开没多久的小白猫,金发的少年点点头。“你是它的主人吗?”   用同样苍白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梳理着小黑油光水滑的毛,青年回答极其肯定,“是的。虽然不知道小黑的毛怎么变了色,但是我们一直相依为命,我不会认错的。”   “抱歉。我是在神殿里捡到了它,你知道的,对黑猫来说许多信徒都是危险的。”   陈鹤鸣说得委婉,黑发青年却听得头越埋越低,还侧过身试图用猫遮挡住他的黑色短发。   看出青年的自卑自厌,陈鹤鸣仿佛才想起以青年的眸色发色恐怕平时面对的歧视绝不会少,他好像说错了话。   好在尼夫科虽然不会安慰人,但辨别气氛的能力却是一等一的好,直接帮他转移了话题。   “殿下,既然咪咪回到主人身边了,我们也可以继续安心赶路了。”   简单打过招呼,金发少年就准备继续赶路去。还没转身,苍白阴郁的青年就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等等!”   陈鹤鸣含着浅笑,逆着光精致的脸蛋更显温柔,真像天使降临人间。   “还有什么事吗?”没有不耐烦,天使般善良柔软的少年驻足等待。   黑发的青年神情纠结,踌躇片刻后在尼夫科警惕的注视中鼓起勇气开口道,“小黑是我唯一的家人,你帮了小黑我应该报答你。”   “您是神殿的大人,我这样说可能有些不自量力,但请您允许我尽一份自己的力吧,不然我会良心不安的!”   尼夫科已经暗暗调动了全身的力量,看着黑发青年的眼睛警惕下又聚起浓重的杀意,随时准备给面前这个把别有用心写在脸上的家伙致命一击。   “好啊。”金发少年眉眼弯弯,仿佛只是答应了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殿下!”尼夫科倏地抬起头,不敢相信殿下居然答应了下来。   这只猫,这个人,一切都太巧了,就像是有人特意安排好的,就为了提出加入队伍的要求。殿下向来聪慧过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个黑发贱民说的是真的,他只是为了报恩。可单凭他是黑色的不祥之人,就不能留在殿下身边!   尼夫科脑子飞速转动,突然一个猜想浮出脑海——难道殿下知道是谁指使的,想要将人放在身边,好就近监视?   见一心为他考虑的侍卫长面色不停变换,陈鹤鸣安抚了几句。“尼夫科,他也是神的子民,不用担心。”   自觉得到暗示,尼夫科也不愿拖后腿,控制住饱含煞气的眼神,和陈鹤鸣告罪后便立刻带队向前去检查行路安全了。   “亚力负责队伍管理,你去找他安排任务吧。”金发的少年一如既往的笑着,对黑发青年的出现反应平淡,既不抗拒也不好奇,真把他当个普通追随者对待。   黑发青年过长的刘海遮住半边脸,让人看不清表情,只从抿成了一条线的红而薄的唇中窥见了些许低落之意。   提起长袍,附身进入兽车前金发少年才想起一件事,“你叫什么名字,小黑的主人。”   黑发青年抱着猫的手一用力,不疼却吓得小猫直接亮出爪子冲着他的脸狠狠招呼了一爪子,在那张比月色更寂寞的脸上留下了三道粉色的痕迹。   像感觉不到疼痛,黑发的青年抬眼,一双比曜石更深的眼中微光亮起,叫陈鹤鸣联想到瑰丽的银河。   “我叫瑞斯。”黑发青年,不,瑞斯一字一顿道。   “瑞斯?”少年重复了一遍,被这犹如玉石相击的声音念出,青年普通的名字都变得华贵起来。   “那么瑞斯,你要去工作了,咪咪要怎么办呢?”把人收入麾下,陈鹤鸣不再客气又把土气的小黑改回咪咪。   “不如先把咪咪交给我吧。”少年伸出手,补充道,“等你工作完,我会把它还给你的。”   顺利的从瑞斯手中接过猫猫的照顾权,陈鹤鸣躺在舒适的兽车里,吃一口葡萄撸一下猫,好不快活。   看着连剥葡萄皮都要用魔法的宿主,0937痛心疾首,“宿主,你这样子好像沉迷享乐的昏君。”   交出葱白的手指由着咪咪舔咬着玩,另一只手从猫猫柔软的尾巴根摸到圆润的尾巴尖,搓得小猫喵喵直叫,还翻身露出肚皮要他揉。   揉着毛团子的软肚皮,陈鹤鸣轻笑出声,“今天高兴,当一天昏君庆祝一下。”   “高兴多了积分吗?”0937又激动的转圈圈,“昏君就昏君吧,只要宿主你别忘了任务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提问:小黑和咪咪两个名字,哪个更有品味? 第三十三章   先去东边的卫城主持过集体祭祀,一行人才借助传送阵直接抵达蒙斯帝国边境。   因为路上耽搁了时间,到边境教堂时已经是傍晚,一出传送阵又直接被拉去参加接风宴,一直到月上西楼才终于得了清闲。   托了最有希望当选圣子的福,加之自身天赋高出身好,兢兢业业为教会做了不少贡献,尤莱亚年纪轻轻已经成为了主教,是这座边境小城里教职等级最高的存在,自然也居住在最豪华的房间里。   在浴桶里泡了个热水澡,随意裹了件单衣陈鹤鸣就披散着湿发赤着脚走出了浴室。   “尼夫科,明天有什么安排?”打着哈欠,陈鹤鸣困意上涌,头也没抬地问。   “殿下,尼夫科大人在忙,安排了我来服侍您。”意料之外的,门外守着的人不是尼夫科,而是一个陈鹤鸣以为短时间内不会出现在他面前的人——瑞斯。   掩唇又打了个哈欠,陈鹤鸣胡乱点了下头,没对尼夫科将一个一看就没伺候过人的猎户安排到他身边这离谱的事发表看法,反而极自然地抄过一条棉巾塞进瑞斯手中。   “既然尼夫科在忙,那就由你帮我把头发擦干吧。”说着金发的少年就继续困眯着眼往卧室走。   “用布……擦头发?”瑞斯把一条棉巾从左手倒到右手,又从右手倒到左手,仿佛手上拿的不是柔软的棉巾,而是一块滚烫的火炭。   “嗯。你没用过吗?”虽然这里是魔法世界,但以瑞斯的外表来看,他可不像是含着魔晶出生的。再者魔力难修,很少会有人奢侈到用法术只为吹干头发,瑞斯这问题问得听起来颇有些莫名其妙。   灰眼睛的青年捧着棉巾,脚步加快紧紧缀在已经快要困迷糊了的金发少年身后,伸长手臂虚虚护在少年腰侧回道,“用过。”   “只是我粗手粗脚的,没给别人擦过头发,担心弄疼了殿下您。”   脚下发飘的荡到床边,陈鹤鸣强撑着眼皮坐在床边,又拍了拍窗沿示意瑞斯也坐下。   上个世界养成的习惯太强大了,换了个世界居然还得到点就睡,连魔法师都挡不住那股灵魂中传来的困劲。   眨了眨沁出水光的蓝眼睛,陈鹤鸣警告,“不许弄疼我。弄疼了我就不把咪咪还给你了。”   听清这句含混的呢喃,瑞斯苍白的脸上先是盖上一层霞光,但一转眼那抹绚烂的霞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气闷的青。   “遵命,殿下。”瑞斯咬牙,按照陈鹤鸣的指挥也坐在了床边。   他一定好好擦,不会再给小黑那只色猫可乘之机!尤莱亚岂是一只臭黑猫可以随便舔的!   侧过身,瑞斯保持在一个别扭的姿势轻轻捞起一缕散落的金发。还没决定好该从发尾擦还是从发根擦,一颗还滴着水珠的金色脑袋就熟练地搭在了他的大腿上,甚至还挪了挪,给自己换了个合适的位置和姿势。   黑发的青年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害怕肌肉的颤动会惊醒恬静笑着的少年。   “你怎么还不动?我好困……”尾音无意识拖长,本就清透的少年音像是在撒娇,又黏又软甜得青年灰眸都化了冰。   小心翼翼像对待传世珍宝般细致地擦干每一根金发,鼻尖嗅着淡淡的百合花的清香,瑞斯的动作越来越慢,后颈和耳垂都一寸寸透出粉来,像醉了似的。   “擦好了吗?”感觉到擦拭的动作停了,眼睛都睁不开的少年摸了摸头顶,已经干了。摇摇晃晃地坐起来,向床内侧一滚陈鹤鸣就拉起被子准备睡觉了。   “唉。”青年毫无杂质的灰眼珠里倒映的全是少年的身影,“脚还没擦呢。”   踩着水光脚走出来,就这么睡了,不擦干净睡醒了一定又要膈应的不行……   轻手轻脚地掀开脚边的被子,从怀里掏出手帕捧着那只秀气的脚擦干净。放下时黑发青年的拇指却留恋的在脚背上轻轻蹭了蹭。   掌中的脚和主人一样精致,白皙紧致的肌肤摸起来比最昂贵的丝绸还要滑嫩,足弓流畅优美,玉雕的脚趾时不时翘一下,不老实极了,粉润的指甲就像一只只粉蝴蝶,随着脚趾的起落舞蹈。   瑞斯着了迷般越凑越近,就快要亲上脚背时少年却突然翻了个身侧躺,动作间脚掌一下蹬在了他苍白的脸上,留下一团红印。   放下捂着脸的手,黑发青年眼睛眨都不眨地认真看了半响,灰色的眸子里有什么在激烈挣扎着。最终,狂热的一方占据了高位,缓缓的,缓缓的那只手举到了青年红润的唇边,一截殷红的舌迷醉地舔了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嗅了又嗅,直到再也捕捉不到一丝少年的气息,瑞斯才遗憾地在衣服上擦擦手站起身举步要走。   床边的石头人忽然会动了,熟睡的少年眼皮不安地颤动,睁开一条细微的缝朦朦胧胧向发出动静的人望去。   “瑞斯?你还没走啊……”被睡意裹挟,少年的声音像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离开唇就几乎没了声,跟猫崽子叫似的,细细弱弱却格外挠人。   “等殿下睡熟我再走。”灰眼睛泛着柔光,近乎贪婪地将少年的一切纳入眼底,瑞斯用此生最温柔的声音轻哄着少年入睡。   “你也去休息吧。”少年嘟哝着,滚了滚被子裹紧就要继续睡。   “好的,殿下。”遵从命令刚转过身,瑞斯的衣角上就轻飘飘地搭了只手。   “殿下?”回眸,瑞斯正要询问,少年迷迷糊糊又开口了。   “瑞斯,我想要咪咪陪我一起睡。”   黑发的青年这次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紧握成拳。   “瑞斯,咪咪……”没得到回应,少年迷蒙地睁开眼寻找着这位不听话的侍从的身影,带着睡意的声音委委屈屈。   “……如你所愿,殿下。”将少年的手臂放回薄毯中,黑发青年笑容大度自然,只是弧度好像有些微僵硬。   答应后少年又翻了个身背对瑞斯闭上眼,还不忘又交代句,“谢谢,把咪咪送到门□□给尼夫科……”   “好的。”瑞斯点头应是,等了会再没有吩咐才转身一小步一小步退出房间。望着夜色,灰眼睛却比黑夜还要暗沉。   作者有话要说:   对教会、教职什么的没了解过,文中相关内容全是百度+瞎编,有错轻拍○| ̄|_ 第三十四章   陈鹤鸣一睁眼,迎接他的不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而是0937的质问。   胖团子不知道在床边守了多久了,体表流转着灰蓝色的微光,一双小眼睛死死瞅着陈鹤鸣怀里,机械音愤慨无比。   “宿主!你怎么能让它陪你睡觉!!”0937鼓了鼓圆滚滚的肚子,感觉芯片都要烧冒烟了,豆豆眼却委屈地不愿看陈鹤鸣。   呜呜呜除了褚色鬼,宿主都不允许它陪着睡觉的,凭什么小世界里一只没开化的小野猫都可以它不行?   眨了眨酸涩的眼睛,陈鹤鸣给出的理由很是充分,“它有毛毛啊。”   0937火柴棍手掐着不知道是不是腰的部位,姿态还是很凶的,不过气势已经完全垮了下去。   “它会掉毛的……”   陈鹤鸣拢起凌乱的发丝,光着脚去选衣服,还不忘回答0937的问题,“可它还会喵喵叫啊。”   0937泪崩。渣宿主!嫌弃系统没有毛光溜溜还不会叫……   这样一想它好像完全没有宿主喜欢的特质啊嘤嘤嘤……日常抑郁的统子嘤嘤怪叫着不知又跑到哪个角落画圈圈去了。   作为神职人员,尤莱亚的衣柜里就那几个款式的祭袍来回穿,也不用费心搭配。不过编发就不是他能搞定的了,正要呼唤万能的尼夫科,瑞斯就先走进了他的卧房。   方。报。烬。区。独。家。整。理。   “殿下,请允许我为您束发。”见过礼,瑞斯细心又体贴的请求道。   陈鹤鸣怀疑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青年。今天的瑞斯换上了一套男仆装,合体的背心,半截裤和长外套包裹着匀称的身材,冲淡了他身上的阴郁,添了沉稳。   不过即使换上了男仆装,瑞斯看起来依旧不像是伺候人的。就见面时那冷冰冰的模样,怕是连自己的头发都鲜少打理吧。   “你会吗?”陈鹤鸣皱眉,“你是剑士,应该安插进护卫队才是,尼夫科怎么会让你来服侍我?”   丁点没委婉的表现出对瑞斯的不信任,陈鹤鸣摆摆手就要把人赶出去。   瑞斯却又上前一步,腰弯得更低,“殿下,昨天晚上值夜时我已经和尼夫科大人学过了,请允许下仆试一试,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陈鹤鸣拧眉,“你并非我的佣人,我救咪咪只是为自己开心罢了,你不必如此谦卑。”   瑞斯口中称是,身子却纹丝不动。无法,陈鹤鸣只好答应了他的提议。   本来打着编不好刚好找借口把瑞斯调离的主意,结果却让人意外。   乱飘的碎发被瑞斯的巧手编到耳后,长发和小辫子一起用纱带束起,干净清爽中又温雅飘逸。   陈鹤鸣左看右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想提提意见又觉得像故意找茬,只好闷闷不说话了。不过这个发型好眼熟,好像见哪个公主编过?   瑞斯背在身后的双手握紧,几根淡金色的发丝就消失在袖中。   准备穿鞋出门,坐在凳子上陈鹤鸣又犯了难。刚刚光脚走来走去,脚底肯定脏了,不想穿鞋……可是尤莱亚没有这个习惯,再清洁一遍可能会ooc,又要扣任务完成度,排名再降就要被那群爱看热闹的家伙超过了……   纠结片刻,最终陈鹤鸣的职业素养占了上风,笑得柔柔的就要把脚塞进鞋里去。   “殿下,请等一下。”瑞斯忽然出声拦住了他的动作。   顺势停下动作,虽然是暂时的,但陈鹤鸣还是松了口气,看黑发青年都顺眼了许多。   “有什么事吗?”   在陈鹤鸣惊异的注视中,高大的青年蹲下身,从怀里掏出另一条淡金色的软帕,伸手就要握住右脚脚掌。   陈鹤鸣条件反射的一脚踹去,脚掌正中蹲着的青年的胸口,可他却晃都没晃一下,比磐石还牢稳。   “你要做什么?!”金发的青年厉声问道,白皙精致的脸上腾起片片云霞,比花瓣还要娇嫩的唇绷成一条线,眼睛里布满警惕与抗拒。   “殿下,这里的仆人太粗陋,没有把地板擦干净,您的脚底沾了一点点灰,我想帮您擦干净。”瑞斯仰起脸,灰色的眼睛折射着窗外的晨光,澄澈无比。   这理由烂透了。   即使是边境小城,贵族家中的佣人能力也是过关的,更别说以陈鹤鸣的身份,城主府和教堂都要派人来安排,怎么会犯下地板有灰这种错误。   能机灵的看出他的纠结,结果却连个有说服力的借口都找不到,真不知是聪明还是笨。   “咳,”善良的殿下为误解了这位细心体贴的侍从而感到羞愧,但高傲的性格还是驱使他嘴硬责备道,“你的动作太粗鲁了,触碰本殿的身体任意部位都要经过本殿的同意才行。下去记得去找尼夫科领侍从守则,牢记于心。”   “是。”已经看透了这位娇贵的殿下嘴硬心软本质,安静听着金发殿下的命令,瑞斯的指尖都愉悦的在颤抖。   “殿下,我可以触碰您吗?”   陈鹤鸣头皮发麻,脚趾蜷缩,很想拒绝这句又莫名怪异的话和帮助。   “殿下,晨祷要迟到了。”等了会,瑞斯冷不丁道。   “……可以。”陈鹤鸣牙根痒痒。这娇贵的人设,他自己擦脚不可以吗?!   0937现在简直转型成了吐槽机器,不管是不是郁闷状态,只要能和陈鹤鸣杠一杠绝对第一个发言。   “宿主,请问你上个世界和褚色鬼在一起后,有自己擦过脚吗?上个世界你可不是娇贵圣子预备役。”   陈鹤鸣胡搅蛮缠,嘴硬到底,“他愿意,你一个单身统懂什么!”   0937遭到会心一击,背对着陈鹤鸣继续画圈圈,并希望明天尼夫科能把瑞斯调走。   这些男人都怎么回事,男人的自尊心呢?怎么一个个都喜欢给那个伤统的臭宿主擦脚的?!变态!   握住那只一点薄茧都没有的嫩滑脚掌,瑞斯熟练地避过敏感点擦拭干净后又帮陈鹤鸣把鞋都穿上。   金发少年早已恢复平静,只有腮边的晕红与不自在的目光能看出点滴害羞。   “走吧,先去花园。”   金发碧眼的少年站在精心打理的花丛中宛如一副色彩浓艳的油画,美不胜收。不过画中精灵的心情看起来却不太美妙。   又环视一圈,这位神的宠儿终于忍不住嫌弃道,“这些普通的花,怎么配供奉到吾主桌前,只会脏了吾主的神国!”   瑞斯苍白的皮肤仿若冻上冰,笑容早就消失了。“殿下,这朵花怎么样?”随手指了朵花,瑞斯想先转移少年的注意力。   “不好,花型太小。”   左挑右选,怕误了时间才勉强挑出几支还看的过眼的插起来,替神委屈的少年急匆匆赶去神殿开始晨祷。   “吾主,请原谅我的罪,原谅我没能为您献上世间最美丽的花朵……”   “您是我意志的主宰,我的感情全寄于您,您的羔羊祈求您收下这份卑微的情感……”   神殿内金发少年虔诚地向神明祷告着,神殿外因为发色眸色被留下的青年指尖,一片片花瓣悉数化为齑粉。   少年的一句句痴语饱含着炽烈的情感,犹如燃料泼洒在瑞斯心头的火焰上,焚世的黑炎席卷而过。   光明神……那个虚伪的家伙,有什么好信仰的……他绝不会放任尤莱亚被玷污!   手指在唇边手动拉出一个笑,瑞斯灰眼睛暗沉沉看向远方的太阳。   宁静的黑夜最适合藏宝了,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瑞斯基本包揽了陈鹤鸣的日常起居,比尼夫科更像他的贴身侍从。   至于尼夫科,这位忠诚的骑士担心会有□□徒趁未来的圣子殿下外出乘机偷袭,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陈鹤鸣也索性就安排他去主管护卫队了,省得跟在他身边总是忧心忡忡的。   不过尼夫科的担心也没有错,在蒙斯帝国的这一路总有或对光明教廷忧愁或与尤莱亚本人有怨的存在出现,给他们的行程带来阻挠。   虽然这些频繁攻击不会危及他的性命,但却大大拖延了他们赶路的时间。   “殿下,这些事绝对和瑞斯脱不了干系,请您允许属下带人将他擒获,以免使您再次受伤!”   支开瑞斯,尼夫科握紧骑士剑请求陈鹤鸣下令抓捕瑞斯,只待他一声令下就要叫瑞斯人头落地。   “伤害?”陈鹤鸣好笑地举起袖摆子,指了指袖口上一处焦褐的痕迹,“不过是火球迸裂溅了朵火花落在了袖子上,我连点皮都没破,哪里受到伤害了?再者若不是瑞斯及时护住我,那道攻击可就真的砸到我身上了。尼夫科,他不顾自身安危护着我,不会是他的。”   尼夫科浓密的眉毛不赞同地皱得死紧,“殿下!今天能烧到您的袖子,明天就可能会伤到您!至于瑞斯,那只是一颗火球罢了,又伤不到性命,他自然会帮你抵挡,好换来您的信任。”   看,现在只看得到别人的好的殿下不就相信了?果然这些被黑暗沾染的贱民就是狡诈!   这位忠诚的骑士看着金发少年就像看着一位打不得骂不得还天天调皮捣蛋的熊孩子,“事关您的安危,属下自然要再三慎重。请殿下也重视起来。”   在苦口婆心的尼夫科身上陈鹤鸣仿佛看到了他扮演昏君炮灰的时候死谏的老臣的影子,一下就心虚起来。   “可是每次离开神都都有人来刺杀,不可能是瑞斯指使的。”   尼夫科望着那双纯净的蓝眼睛,对这位善良单纯,轻易就给予了可疑人物信任的殿下无可奈何,“殿下,以前的刺杀可不会次次都能找准我们的行进路线啊……”   瑞斯的来历确实可疑,但陈鹤鸣却相信连日来的袭击与瑞斯无关。瞧着尼夫科一副他被小妖精迷了心智的黑脸,陈鹤鸣只能装作看不懂。   费尽口舌才终于安抚下煞气凛然的侍卫长,陈鹤鸣无聊地转动着花瓶,嗅着清幽的百合花香,他难得升起些恶趣味来。   “你说,我要是把尼夫科的话转述给瑞斯听一遍,他会有什么反应?”   0937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理了陈鹤鸣,“无聊!你明明知道这些事都是光明神干的,就是为了阻挠你回去打扰他和希洛克培养感情,关瑞斯什么事?!”   陈鹤鸣笑得蓝眼睛眯起,“你不是说了吗,无聊啊。”   堂堂光明神都能为了谈恋爱暗中诱导祂视为蝼蚁的存在来给他添堵,他怎么就不能因为无聊吓吓瑞斯呢?   结束这次旅行后他就要去黑暗深渊勤勤恳恳杀魔兽了,得趁这最后的悠闲时光好好摸会鱼呀。陈鹤鸣笑得悠然想。   他们今天住宿在镇上的一所小旅馆,为了找陈鹤鸣指名要喝的拉比兽奶,瑞斯跑遍了整个小镇才从一位家中有才满月幼儿的贵族家买了一小桶。   端着水晶杯,轻轻摇晃着看乳白的液体在杯壁挂上一道道痕迹,金发的少年好像发现了一个新奇的游戏,玩得乐此不疲。   瑞斯守在少年身旁,灰眼睛里荡漾着柔波,依然苍白到像从没见过阳光的人周身的气息却暖暖的,消解了与这方世界的距离感。   “殿下,这杯已经凉了,我再去给你热一杯吧。”纵容的注视了这无聊又幼稚的小动作许久,瑞斯终于有了新动作。   少年举在空中的手顿住,没有听瑞斯的话而是仰头一口饮尽杯中的拉比兽奶,少年随手将空杯子放在了桌上。   哒——杯底与白英石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脆响,落在瑞斯耳中却让他不由绷紧了浑身肌肉。   慢悠悠舔干净唇边的奶渍,陈鹤鸣敏锐地察觉到另一道灼热的视线随着他的舌尖轨迹也一寸寸舔舐过去。   陈鹤鸣弯了弯唇,眼底的光却冷了下来。色迷心窍的蠢货!都不会读气氛的吗,还盯着他看看看!   唇角的笑越来越灿烂,金发的少年眉尖弯弯,“瑞斯,要不要再凑近点看?”   差点就顺从心意点头说好了,黑色的脑袋往前一倾下一刻硬生生变了方向,头摇得像拨浪鼓。   “请殿下原谅我的冒犯。”   “我?”金发少年笑意瞬间锋锐起来,凝在一个讥嘲的弧度,“侍从守则你真的读了吗?既然是你主动要求来我身边侍奉,怎么连对主人最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   眼见瑞斯无措地握紧手,笔直的大长腿想上前一步,却又想起所谓的“侍从守则”只能焦急的定在原地。   “殿下,我……不,下仆不是故意的……”   瑞斯手足无措的模样并不能使本就打定主意要为难他的人心软,反而让坏心眼的家伙又抛出一个问题。   “瑞斯,尼夫科说是你透露了本殿的行踪,导致本殿今天险些受伤。对尼夫科的话你有什么要说的?”   瑞斯握紧的手背上青筋鼓动着,若非担心不经少年允许就插话会更惹厌烦,他早就在少年说完一句话就要解释了。   拿出所有的意志力才压下心中的怒意与惶恐,黑发青年闭了闭眼又睁开,勉强维持着冷静,“下仆没有做过这些事。”   “哦?”陈鹤鸣挑眉,手指在桌上弹琴似的轻点,没去看僵立的青年,“那么可以告诉我你的来历吗?尼夫科去查完全没有得到一点线索呢。”   少年的尾音轻飘飘的,宛如在和好友交流指法,亲昵又柔软,却听得瑞斯如坠冰窟。   “我……下仆……”瑞斯背在身后的手掌间漫出点点猩红,还未等血腥味弥散就又瞬间被清洁得干干净净,不敢被少年窥见一分一毫。   咬着腮肉,瑞斯懊恼不已,恨不得立刻倒转时空回到和少年初见前。   他从未想过会有一天他对某个人生出如此浓炽的贪念,即使是神也无法预知。否则,他绝不会那般匆忙就在少年面前出现,连个可信的身世都没有安排……   想到少年对他的怀疑,瑞斯感觉舌间漫上一股浓浓的涩意,苦得他冷硬的心都在发酸。   缓缓的单膝跪下,黑发青年自出生以来还未臣服于任何存在,现在却心甘情愿地匍匐在一个比他弱小到不知多少倍的人类脚下。   “殿下,我以生命起誓,绝不会伤害您。我将用生命护您周全。”   室内静默片刻,少年附身伸出两根手指,矜持地勾起仍跪在地上犹如雕塑的青年的下巴。四目相对,比大海更蓝的眼睛一眼望不到底,少年甜软的嗓音紧贴着青年耳廓响起,“你信仰吾神吗?”   喉结干涩地上下滚动着,瑞斯艰难挤出一个字,“……信。”   带着淡雅的百合花香的呼吸打在他的耳侧,却仿若兴奋剂般激起青年阵阵战栗。   爱怜地摩挲着瑞斯通红的耳廓,金发的少年笑容清浅,瑞斯看不到的那双蓝眼睛却让0937望了一眼就火烧屁股似的逃回了系统空间。   我的主神啊,瑞斯这是怎么惹到宿主了?怎么宿主的眼神这么吓人+_+   白皙的手掌落在和青年冷淡外表不符的柔软黑发上揉了揉,少年笑意盈盈,“哎呀,我还担心你是黑暗之神的信徒呢。既然你也信仰吾主就好办了。”   “来,向吾主起誓吧。” 第三十六章 (倒v结束)   “殿下,圣殿可有传来消息?我们是否需要先回圣殿一趟?”明亮的魔晶灯下,红发侍卫长难得生出几分犹豫,担心自家殿下错过机遇。   陈鹤鸣顿了顿,手指摩挲着刻满符文的龙皮卷轴,低垂的眼睛神色不明。   良久,灯光折射下更加闪耀的金发随着主人摇头的动作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不必。我已联系了教皇冕下,神像只是震动了一瞬,并未降下新的神谕。”   尼夫科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终还是又劝道,“下午整个都贝尔大陆的光明神像同时大亮并震动不止,并未感知到神国有难,出现这种惊世的异象必然是神有了新的指示。”   “圣子大选在即,虽然您是公认的最符合圣子身份的殿下,但万一……来蒙斯帝国巡查和圣子待选一事根本无法相比啊!”   怕惹晦气,尼夫科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意思陈鹤鸣还是领会到了。   金发的少年仍是摇了摇头。“会回去的,只是现在还不到时间。”   面对固执的尼夫科,陈鹤鸣比他还要固执。不管好说歹说他就是不同意返程回圣殿,最后气得好脾气的前贴身侍从现侍卫长气冲冲地行了礼就扭脸跑了。   “尼夫科好可怜……”0937假模假样叹息道。   “那我现在回圣殿,崩掉剧情扣的积分由你垫哦。”陈鹤鸣笑得有点无赖,却精准地捏住财迷系统的七寸。   身体疯狂地左右摆动着,活像个不倒翁,0937拒绝三连,“不!不行!不可以!”   “作为优秀扮演者,不崩剧情是我们的第一准则!至于尼夫科,如果他可怜到觉醒了会有其他任务者帮他的。”没有任务者来,那就说明他还不够可怜嘛。不够可怜它担心什么?   再三确认陈鹤鸣不会心软,0937才有空提出自己的疑惑。“宿主,瑞斯到底是什么来头?”   尼夫科所说的“神像震动”事件就发生在瑞斯按陈鹤鸣要求向光明神起誓时,虽然只一瞬很快就停止,但0937还是捕捉到了两者之间不寻常的联系。   疑惑的0937开始查询瑞斯的资料,这一查叫系统惊悚的事就发生了。以它的权限,居然完全找不到这位中途出现的路人的资料?!   白了笨笨的系统一眼,陈鹤鸣提示道,“能惊动神明的只能是另一尊神明。”   一道灵光从0937的芯片中划过,圆溜溜的系统被这个猜想惊得滚错了方向,一下子从桌上跌落重重摔在黑色的地板上。   重新飞到陈鹤鸣面前,0937震惊到根本没心思去看宿主嫌弃的眼神,愣愣道,“黑发灰眸的神明,和光明神同等的存在……瑞斯……祂是黑暗之神,厄瑞波斯!①”   “嗯哼。”又换了一卷普通魔兽皮练习卷轴绘制,陈鹤鸣懒洋洋地轻哼一声作为肯定的回应。   “啊啊啊啊啊!”0937崩溃尖叫,“难怪我的探测系统没能提前识别他的身份,原来他也是神!”   发泄完情绪,0937意识到另一个更让它崩溃的问题,“宿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陈鹤鸣沉默。   0937懂了,跳着脚指着不靠谱的宿主几乎就要开骂,“宿主,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知道了为什么不赶他走?”   想起瑞斯平时在自家宿主面前百依百顺,帮擦头发,帮穿衣服,帮洗脚擦脚,恨不得连呼吸都帮宿主,偶尔还偷偷摸摸揩个油,看宿主睡觉都能半天眼都不眨的痴汉做派,0937眼都黑了。   以瑞斯对宿主的上心程度,要是他能眼睁睁看着宿主去黑暗深渊受苦,它就把自己当球给宿主踢!   陈鹤鸣低低地笑了一声,目光落在卷轴上却又好像飘到了悠远的过去,“自然是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瞥了眼敢怒不敢言的怂怂球球,陈鹤鸣好心情的安慰了两句,“放心吧,这次我会老老实实按剧情走,绝不会给他们反超我的机会。”   表面上相信了宿主的话,0937的行动却很诚实,一路上严密监控陈鹤鸣和瑞斯的一举一动,试图找出瑞斯会放弃陈鹤鸣,让他们能完成任务的痕迹来。   可惜并没有找到。   反而还被瑞斯腻歪的牙疼。   看看悠闲靠在窗边品着红茶吃着糕点的宿主,再看看挂一件衣服看一眼宿主,插一支百合花看一眼宿主,干什么事都要抽空看一眼宿主,越站离宿主越近盯着不转眼的瑞斯,0937第不知道多少次暗骂了句“变态”。   “宿主,你不会答应他的吧?”0937极力数落着瑞斯的缺点,“他的黑暗神殿肯定黑黢黢的,你去了会晒不到太阳的。”   “他这么变态,万一你们两个在一起又分手了说不定他会黑化,到时候关你小黑屋你就惨了……”   陈鹤鸣无语,“0937,你又背着我去进修了什么故事?”   0937嘿嘿笑,笑声猥琐极了,“最近看了《霸道神明爱上我》,里面的黑暗之神比瑞斯可霸气多了,宿主你要不要……”看一看?   得,又被禁言了。   丢下笔抱起老实蹲在一旁的小白猫亲了亲,陈鹤鸣试图给它扎个小辫子,“瑞斯,你觉得咪咪是原来的黑色毛发好看还是现在的白色好看?”   “白色。”看着埋头撸猫的少年,瑞斯的回答不带一秒犹豫。   “可咪咪本就是只黑猫啊,难道要永远以伪装的样子生活吗?”金发的少年叹息般说着,那双蓝眼睛好像凝了冰,但仔细看去却分明是一如既往的和煦,好似真的在为怀中的小兽忧心,又好像只是随口一说。   “若是注定只能以白色才能留在你身边,就算伪装一辈子它也甘愿吧?”黑发灰眸的青年低语。   陈鹤鸣手上编辫子的动作一偏,怀里乖巧的猫咪顿时吃疼的叫起来。猫叫声缠缠绵绵,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毛绒绒的脑袋直往陈鹤鸣怀里蹭去,渴求他的爱抚。   “你先退下吧,这几天都没有遇袭,还是让尼夫科回来照顾我,你先休息几天。”   关上门,少年冷淡的声音犹回荡在耳边,黑发青年灰眼睛中的温度一点点冷却,唇边的笑也逐渐破碎。   那白鹤般骄矜的少年,这是厌弃他了吗?因为他的黑发灰眸,还是看出了他伪装的信仰?   作者有话要说:   厄瑞波斯,希腊神话中的黑暗之神。实在想不出名字了,借用一下。了解希腊神话的小天使可别代入哦。 第三十七章   “殿下……”嫌弃地扫了眼窗外的人,尼夫科终是好奇问道,“既然瑞斯侍候不周,何不干脆将他赶出去,免得放在眼前见到闹心。”   尼夫科不知道殿下是怎么想的,既然认定了瑞斯没有背叛又为什么当天却以要瑞斯休息的名义,将他从护卫队调回了身边。   他每次来寻殿下汇报消息,商讨下一步的计划时,偶尔也会诧异。即便他从小和殿下一同长大,但身份地位的差距时刻提醒着他保持恭谨的态度,和殿下亲近不足。   可瑞斯却极自然。每日不重样的茶点,高椅上的软垫,给殿下修剪整齐的圆润指甲,殿下日益精致的编发……一切都透露出殿下对瑞斯的纵容,以及二人间日渐亲密的关系。   在羊皮卷上写完最后一个字,陈鹤鸣才缓缓抬起头看向窗外,瑞斯正握着扫帚扫着小径上的落叶。   “是挺闹心的。”金发的少年微微笑起来,“那找个合适的时间把他赶走吧。”   0937听得整个胖球都要吓裂了。“宿、宿主,你要赶走瑞斯?!”拜托,瑞斯可是黑暗之神唉!说赶走就赶走,万一人家一个暴怒把他们碾死到哪儿说理去?   “别冲动!冲动是魔鬼,我们是不是要先准备个不伤人的计划再说?”   陈鹤鸣最后看了眼扫了半天地还在窗边始终没离开他视线范围的男人,兴致缺缺,“不想准备。再让他留下来,我的小花园都要被他扫秃了。”   0937急得蹦蹦跳,“怎么会呀,宿主你一两天换一座城,瑞斯扫得没那么快的。”   陈鹤鸣:……   任由笨蛋系统蹦跶了一天,陈鹤鸣始终没有搭理,继续和凌海城的城主与主教交谈,半点看不出被干扰的烦躁。   眼看天色渐晚,0937提起的心缓缓放下。天都要黑了,宿主又不是会连夜赶人走的大坏蛋,看来它和宿主的小命今天算是保住了。   0937的心还没放下多久,拐个弯就看到了在不远处在一棵树下等着的瑞斯。   0937:!!!怎么还有神这么笨来送人头的!   “宿主宿主!快,快绕路!”   0937都能看得到,陈鹤鸣只会看到得更早。他不仅不避,还径直走向瑞斯。   见改变不了宿主的主意,0937也不再挣扎,果断选择抛下宿主滚回系统空间了。毕竟瑞斯对宿主不一般,他对宿主会手下留情,可万一波及到倒霉统了可没地说理去。   瑞斯站在原地,看着金发的少年一步步向他走近,心中因为少年连日的疏远积攒的郁气被一阵清风吹过,缓缓飘散。紧抿的薄唇也有了弧度,青年灰眸泛着光向少年迎去。   “殿下,这朵花送给您。”手从背后伸出来,陈鹤鸣这才看见瑞斯居然还摘了一朵百合花。   “为什么送我百合花?”自从瑞斯出现后,他的花瓶里好像就被百合花给霸占了,再没看见其他颜色。   “我觉得百合花和殿下很像。”见金发的少年没有要接过的意思,瑞斯也不失落。今天殿下不再避着他,愿意和他说说话他已经很满足了。   “给我。”一只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在瑞斯面前摊开,黑发青年一愣又很快反应过来,忙轻轻的把那支他挑选了许久的百合花递到少年手中。   两掌相接间,陈鹤鸣掌心传来好似被轻盈的羽毛拂过的触感。   手掌缓缓收紧握住花枝,陈鹤鸣抬眼看去,一抹绯色已经爬上了青年耳后,在苍白的皮肤上分外显眼。   陈鹤鸣定定看了几秒,只看得那抹浅绯爬上脸颊化为深红,给只余黑白的青年画上鲜活的色彩。   啧,有色心没色胆。   指尖描过百合花娇嫩的花瓣,陈鹤鸣眉梢轻扬,虽是笑着,可怎么看都带着讽意。不知是在嘲讽瑞斯还是在嘲讽自己。   “居然认为我像百合花,看来眼神也不太好……”金发的少年垂着头低喃着,以瑞斯的耳力都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殿下,您在和我说话吗?”瑞斯眼里全是少年轻轻拨弄着花瓣的身影。少年手中已是他在花园里挑选过的最美的一枝花,但和少年温柔的侧颜相比却不及万一。   瑞斯痴痴望着,几乎沉溺在少年唇边的那弯清浅的笑中。   “我想问你今晚有其他安排吗,和我一起去城中走走?”忽略掉青年傻乎乎的问题,陈鹤鸣发出邀请。   瑞斯好像看到幸运女神的神箭直直戳到他了脑门上,砸的他心脏怦怦跳。   “有空!我当然有空!”生怕回答晚了少年又生他的气,瑞斯急急忙忙应到,灰眼睛一眨不眨地黏着陈鹤鸣,让他恍惚间好像看到一只等着主人带出去撒欢的傻狗。   “那走吧。”心情莫名好了不少,但陈鹤鸣面上不显,依旧是冷冷淡淡的模样,转身走在前面再没给过瑞斯一个眼神,仿佛方才的和缓只是瑞斯的错觉。   既然打算养只傻狗,那就得好好教育。做错了事卖可怜可不是好狗狗该做的,必须得罚。   凌海城靠海,城主实力强劲震慑着周围海域的魔兽,让商人和靠海讨生活的城民们免于魔兽的侵扰,几十年下来凌海城早已成为蒙斯帝国的一大交通枢纽和南部贸易中心,即使到了晚上街道依旧人声鼎沸,热闹万分。   自从来了这个世界陈鹤鸣不是在赶路就是在各个教堂里打转,想想居然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热闹的人间烟火了,听着街边的叫卖声心中的浮躁也逐渐被抚平。   瑞斯对少年情绪的变化感知极准,本来还降低存在感缀在少年身后的人,一转眼就站到了他身旁。   瞥了眼瑞斯护在他腰侧的长臂,陈鹤鸣抬眼望去,正对上瑞斯低垂的眸子。   陈鹤鸣下意识掂了掂脚尖,刚抬起就反应过来他好像做了件蠢事,忙把脚站稳侧目看向身边人,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灰眼睛。   陈鹤鸣懊丧地抿紧唇,收回视线浏览着街道两侧的小摊,若无其事的样子先前的事没有发生过,只是脸上热燥燥的,好在天色暗了在灯光掩映下没被察觉。   “殿下,街上人多,我可以牵着您吗?”陈鹤鸣想保持安静,可瑞斯偏偏不配合,护着少年的胳膊收得更紧,几乎要贴到少年的腰。   走动间衣物摩擦着青年结实的臂膀,稍微避让少年的肩就会撞上瑞斯健硕的胸膛,两人过近的距离让陈鹤鸣都能清晰听见青年蓬勃的心跳声。   脚步轻挪,陈鹤鸣稳稳的一脚踩在瑞斯脚背上,还来回碾了碾。   “哎呀!”少年敷衍地惊呼一声拉开距离,脸上的惊讶与歉意浮于表面,因为表演的人不走心看着懒洋洋的,“街上的人确实太多了,我都没避开。没踩疼你吧?”   看着离他有一米远的少年,瑞斯摇了摇头,眼中笑意更浓,“没有。”   尤莱亚是法师,□□力量并不强。以瑞斯的□□强度,即使陈鹤鸣用上所有的增益魔咒加持去踩也不过是给他挠痒痒而已。   瑞斯低头看了看沾上了一个灰脚印的靴子,忽然想到了少年还没生他气之前的一天。   那天少年正在画画,黏人的咪咪就蹲在画架旁转来转去,想吸引少年的注意力。   或许是美色迷猫,咪咪一个落地不稳右前爪就按进了颜料盘中,吓得胆小的猫猫尖叫着扑进了少年怀里,在少年洁白无瑕的祭袍上留下了两个绿色的梅花印。   当时他还为咪咪捣蛋却获得了一串少年的亲亲而吃味,现在却好像懂了少年当时的心情。   尤莱亚就像一只傲娇的小猫,感到冒犯就伸出爪子轻轻给人一下。那昂首舔爪仿佛给了挨爪之人无上赏赐的小模样,简直叫看得人软到心坎里去。   陈鹤鸣有些耳热。瑞斯的眼神太怪了,新奇兴奋与满足愉悦交杂,瞅得打定主意要保持距离的他都快要动摇了。   瑞斯最会得寸进尺了,抓住时机伸出手,他先看了看陈鹤鸣,等少年看过来又低头看了看灰脚印,“殿下,我牵着你吧。”   青年的声音近乎诱哄,陈鹤鸣揪着袖子就要拒绝,可看着面前那只固执的手犹豫片刻,还是放了上去。   大掌轻轻包住稍秀气些的那只手,瑞斯紧张的连呼吸都屏住了,就怕一不小心捏疼少年纤细的手腕。   “快走吧。”晃了晃交握的双手,陈鹤鸣轻咳一声提醒道。   他已经看到有人在偷偷看他们了,大概是觉得两个大男人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牵上手不动了过于莫名其妙,要不是他们衣着华贵,看着就不是能招惹的,估计早就骂他们挡路了。   瑞斯如梦初醒,牵着陈鹤鸣避着拥挤的人潮向前走,边走还不忘殷切询问陈鹤鸣,“殿下,你要去哪里?”   现在瑞斯给陈鹤鸣的感觉就像一只终于舔到肉骨头的大狗,疯狂摇着尾巴满足得尾巴尖都要画出花来。   回过神发现居然把自己比作了肉骨头,陈鹤鸣脚步一顿。   “殿下,是要买面具吗?”见少年停在面具摊前,瑞斯便以为少年是看中了哪副面具,也停下了脚步。   “在外面不要叫我殿下。”瞥见摊主惊诧又激动的神色,陈鹤鸣有些窘迫地小声提醒瑞斯注意称呼。   嘱咐完瑞斯,陈鹤鸣拔腿就想跑,却被热情的摊主一把拦住。   “两位少爷,看看面具吧。我家的面具绝对是这条街最全的,看看有没有你们喜欢的……”   尤莱亚的人设根本不会拒绝这种小事,也不会砍价。瑞斯就更没有这种经验了,况且他还巴不得和陈鹤鸣戴同款面具,直接就顺着摊主的话选了起来。   无法,陈鹤鸣也只好跟着挑了起来。   摊主说的不是大话,小小的摊位上挂着的面具样式还真不少,陈鹤鸣一眼就看中了一副吐着舌头傻笑的大黑狗款式的面具。   瑞斯也选得很快,直接锁定了一副白猫面具,勾勒猫眼的线上挑着,将那副趾高气昂的嘴脸刻画的传神极了。   很明显,两个人都是给对方挑的。   等瑞斯付了钱两人继续朝前闲逛,陈鹤鸣捏着面具总觉得自己亏了。他给瑞斯选的狗狗面具那么可爱,结果瑞斯给他选的却是一只凶巴巴的猫咪。   虽然很可爱但和他一点都不像啊!还是说在瑞斯心中他就是那样的表现?!   等了又等还不见少年有给他面具的苗头,瑞斯有些沉不住气了。“殿……尤莱亚,我帮你把面具戴上吧。”   “不要。”陈鹤鸣扭脸拒绝。   “这只猫比咪咪还要可爱,你不喜欢吗?”瑞斯看着少年微鼓的侧脸眨了眨眼,手指蠢蠢欲动想要碰一碰。   陈鹤鸣拒绝的话转了个圈,“你说它比咪咪还可爱?”   少年上扬的语调像猫尾巴一下一下搔着他的心,瑞斯压下心头的痒意郑重道,“比咪咪可爱多了。”   经瑞斯这么一说,再看那副白猫面具,陈鹤鸣也觉得顺眼了不少,但是比起来他还是认为咪咪更可爱些。   “比咪咪还差了点,不过也还凑合。”勉为其难点点头,少年骄矜地仰起脸,“既然是你送给我的礼物,那便给我戴上吧。”   瑞斯眼底的碎冰尽皆化为春水,波光潋滟荡起层层涟漪。   瑞斯微俯下身,与仰着脸的陈鹤鸣几乎面贴面,两道呼吸在鼻翼间交换,另一人的气息势不可挡地随着呼吸流变全身。   早已刻进骨血中的少年如今就静立在他面前,犹如一朵摇曳的百合花只等他伸手就能彻底拥有。仿佛被蛊惑,低下头瑞斯一点点向少年的唇靠近。   陈鹤鸣万万没想到瑞斯突然胆子就大了起来,居然想在闹市街头众目睽睽之下亲他,简直傻狗附身!   一把推开瑞斯,又在靴上叠了个灰脚印,陈鹤鸣气恼地夺过面具声音又冷又硬,“我自己来!”   五指收拢又张开,瑞斯喉咙发紧。尤莱亚还在生他的气,他不应该那么冲动的……但想起方才几乎已经要接触到的柔软,瑞斯喉咙又是一紧。   恐怕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要犯错,尤莱亚对他的吸引力他无法抗拒。   瑞斯本以为少年会气得再不愿理他,但没一会少年就消了气,牵着他的衣袖带着他慢慢品尝过这条街的每一种美食。   “这家的烤咕咕兽肉好嫩……”舔了舔唇,陈鹤鸣回望街口还有些意犹未尽。   掏出帕子给少年擦干净唇上的油渍,瑞斯眼中的柔情浓得快要溢出来,“你喜欢的话我们明天再来。”   “来不了。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去蒙斯都城了。”擦干净指尖沾上的糖粉,再抬头少年唇角的笑宛如尺度标出。   以为少年是遗憾不能常来凌海城,已经盘算着是不是要抽个时间专门去学厨艺,瑞斯就听到少年轻唤了他的名字。   “瑞斯,都城是我这次出行的最后一站。”   瑞斯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身为曾经的暂代贴身侍从,他早就知晓了少年的行程安排,现在又特意给他说一遍是怕他忘了吗?   “这意味着我就要返回圣殿了。”   少年声音平静无波,瑞斯心中却升起不妙的预感。   “瑞斯,走吧。你不属于光明神殿,你该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啦,谢谢各位老大的支持,我会努力码字的! 第三十八章   瑞斯的笑意瞬间凝滞在脸上,深邃的面容上喜与怒交织着,比手里拎着的那张傻狗面具还要滑稽。   “你、你要赶我走?!”   瑞斯灰眸沉沉,良久才艰涩的从齿间挤出这几个不连贯的字来,一字一顿,并不激动却让陈鹤鸣体会到火山即将迸裂出滚滚岩浆淹没大地的压迫感。   系统空间里0937早已瑟瑟发抖,颤着嗓子劝陈鹤鸣,“宿主……瑞斯的表情好可怕!你快哄哄他吧,就说,就说你刚刚是开玩笑……”   小胖球缩在控制台的角落里,不太灵光的机械脑袋飞速转动才想出一个蹩脚的借口,整颗球从心到没眼看。   熟练的把聒噪的系统屏蔽掉,陈鹤鸣不闪不避,蓝眼睛敛去所有的情绪与瑞斯对视着,对男人周身萦绕的暴戾视若无睹。   “怎么是赶你走?”少年眼中含笑,天上月亮洒下皎洁的光芒给少年披上一层轻纱,朦朦胧胧给人随时将会飘飞到天上去的不真实感。   瑞斯握拳的手放松又攥紧。即使阴暗的情绪如山崩海啸般要将他淹没,但听到少年的话他还是不免升起一丝丝微弱的希望。   万一呢?万一尤莱亚只是在和他开玩笑……瑞斯心中唾弃着自己的不争气,但一双眼就是无法从冷淡的少年身上挪开。   被那样期待又祈求地注视着,陈鹤鸣呼吸一窒,卷翘的长睫扑闪着,再看去眼中却只余一片月色。   惑人却无情。   “当初你以报恩为理由要留下,如今恩已经报完了,自然要走。”金发少年红唇翕动,明明是比春风还要柔的语调,瑞斯却仿佛置身极地冰原。   “我不走。”一步步向少年逼近,瑞斯苍白的面容上阴云密布,灰眸凝冰,一缕缕黑气恍若实质从瑞斯身边扩散,像要将陈鹤鸣也拖入无边炼狱中去。   陈鹤鸣只觉有一股闷气堵在胸口,叫他也烦躁起来。眉头蹙起正要说些什么,随意的一瞥却让他看见了瑞斯身后已经枯黄的树叶,本就烦闷的心顿时高高悬起。   匆忙布置下隐息法阵,又激发了几张防御卷轴,确保这一块的动静不会被人发觉,陈鹤鸣才抿着唇向瑞斯走去。   一步步迫近的黑发青年气势依旧摄人,但当少年靠近时却不由住了脚步,细看下还能发现他连呼吸都屏住了,可见其紧张与心中仍未熄灭的期待。   “让开。”前进的的路被挡住,陈鹤鸣唇抿得更紧,目光冷了下来。   瑞斯心脏抽搐着疼,心里的那团火越烧越烈,魔音在耳边叫嚣着,理智被灼烧着化为青烟,浑身魔力激荡,震得陈鹤鸣布下的法阵不稳的荡起阵阵波动。   游蛇般的黑气绕着陈鹤鸣打转,虽不舍距离过近伤了他,但那阴冷死寂的不详气息还是让习惯了光元素的活跃温暖的他打心底厌恶。累积的烦躁驱使着,陈鹤鸣沉下脸直接召出一个水球砸在瑞斯脑袋上。   挤满了魔法阵狭小空间的黑气怔了一瞬,旋即张牙舞爪就要缠绕上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的身体,将他腐蚀到连渣都不剩一点。   但一靠近少年半米内,那些黑气就都蔫了下去。只绕着边游走,尾巴尖尖敲击着青石地面,动作很凶狠,却连少年脚下的那块砖都没敢击碎,只溅起一蓬蓬尘土,完全是“色厉内荏”这四个字的生动典范。   瑞斯一头黑发无风自动,红似滴血的唇勾起一个讥笑的弧度,灰色的眼瞳中有黑色若隐若现,周身气势恐怖到0937只偷瞧了一眼就差点吓短了路。   一把掐住一条在眼前乱晃的黑气,削葱般白净细嫩的五指收紧,挣动的黑气在净化术的光芒下如烈日照射的雪,瞬间消融于无形。   余下的黑气像被吓住了齐齐停住,陈鹤鸣声音冷得淬了冰,“现在清醒了没有。清醒了就让开!”   瑞斯僵得像根木头,熊熊燃烧的怒火被一盆凉水泼灭了个干净,残存的理智聚拢,他的心也像被水球打湿,带着凉气抽疼不停。   “我……”瑞斯呼吸急促起来,只挤出一个字又哑了声,不知如何是好。   “不要让我说第三遍。”少年声音平静,瑞斯却看到他掌心闪烁的白光。   沉默地退后一步,许是踩到了破碎的砖瓦,瑞斯一个趔趄,挺拔的身形晃动,竟给人一种脆弱之感。   凝聚着生机与治愈气息的白色光团在少年白嫩的指尖亮起,随即慢悠悠绕着快要枯萎的老树飘了一圈。   等树叶恢复青翠,树干纹路更深后光团缓缓升空光芒大盛,净化的力量在结界内一遍遍洗涤着黑暗之力的残余,直到再无一丝气息才消散。   又是一阵静默过后,陈鹤鸣终于转过身看向瑞斯。   青年的黑发上还有水滴一颗颗坠落,几绺稍长的碎发粘在他腮边衬得他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比雪还白。裤脚上不知何时蹭上了泥土,黑色的靴子上还带着两个重叠的灰脚印,看着狼狈极了。   “我不想走……”追逐着少年的视线,瑞斯态度软下来近乎祈求道。   瑞斯有一副好相貌,即使狼狈也半点不损他的风姿,反而显出几分美人落难的脆弱之美,叫人好生怜惜。可惜他对面的人是陈鹤鸣,这番示弱算是抛给瞎子看了。   金发少年低低叹息一声,看着瑞斯像在看迷途的羔羊,“我的灵魂属于光明。”   “我不会将黑暗带回神的领地,厄瑞波斯。”   瑞斯的心彻底坠入深渊,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阴影中,那张脸上所有的情绪清零,又缓缓的缓缓的扬起一个充满邪气的笑。   “原来我还是小看了你,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身份的?”好像换了个人似的,被拆穿身份后瑞斯,现在应该称作“厄瑞波斯”的神灵敛去愁苦,尾音跳跃着问道,只是威压却直直碾向陈鹤鸣。   “在你抱着咪咪出现的那一刻我就有了怀疑,直到上次你向吾主起誓引发异象我才终于确定。”   豆大的汗珠从陈鹤鸣额头一粒粒冒出,很快又径直砸落在尘土中。即使厄瑞波斯只释放了万分之一不到的神威也压得陈鹤鸣骨头咯吱作响。   “……吾主?”用夸张的咏叹调重复一遍这两个字,厄瑞波斯不屑嗤笑,“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罢了。”   “尤莱亚,我的小百合花,既然你认出了我的身份,不如转换信仰投入黑暗的怀抱如何?”   陈鹤鸣:……谢谢,有被油到。   “我的灵魂属于光明。”金发少年的回复依旧是这句话,夜风中少年身形单薄,但脊背挺直如竹,宁折不弯。   厄瑞波斯声音幽幽的,一双灰眸转黑晦暗不明,“祂能给你的我都可以加倍补偿给你。你想要成为圣子还要和其他两个人竞争,但你若愿意和我走,黑暗教廷的教宗之位甚至神位,我都可以帮你得到。”   “有我的照拂,你的未来将比在那个假面人的手下更加光明!”   陈鹤鸣嗓音凉薄中带着轻嘲,“光明?去黑暗之神身边寻找光明吗?”   一再被激怒,厄瑞波斯眼瞳骤然全黑,神力暴动将整座凌海城都笼罩在黑暗中。倾身与少年紧贴着,黑发黑眼的神明吐息冰冷刺骨,“尤莱亚,你不是光明神的信徒吗?你不是立誓要拯救每一个信仰光明神的人吗?”   “如果我说,因为你的冥顽不灵,这座城的所有生灵都将因你而丧命,你会怎么样?”   比夜更漆黑的眼睛里是猫捉老鼠似的戏谑,厄瑞波斯故意放开结界的隔音禁制将人们惊恐的祈祷声送到少年耳边,静等着少年认错答应和他离去。   “如果有人无辜丧命,我就把这条命赔给他。”金发的少年眼都不眨,虚望着前方的眼中有担忧,更有坚定。   “你在威胁我?!”   厄瑞波斯气得浑身直发抖,双手落在少年肩头收紧,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好看看里面的血是不是独在面对他时是黑的。   “你以为你是谁,你的性命能和这一城数十万居民相提并论?”厄瑞波斯目光阴冷,说出的话极尽嘲讽,愤怒于少年居然以性命相威胁。   “唔——”情绪激动之下,厄瑞波斯没能控制好手下的力度,痛得少年轻哼出声。   捏着少年单薄肩膀的手颤了颤,下意识松开手厄瑞波斯就驱动神力要给少年疗伤,但指尖方动他就对上了一双琉璃般清透的蓝眼睛。   那双眼睛笑得弯弯的,好看极了。眼睛的主人又听了听城内逐渐有序起来的各种声音,笑意愈深。   “我的性命自然不能和一城居民相提并论。”手指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陈鹤鸣垂眸低笑,“只要在你眼里,我的性命比所有人加起来都重要不就好了。”   厄瑞波斯深深看着有恃无恐的少年,半响突然捂着眼睛笑了起来。   “你说得对,谁让我喜欢你呢……”他也没有想到,他对尤莱亚的好感竟已化为刻骨的爱意,还被少年先一步识破成为了少年伤他的利器。   本以为不会跳动的心被少年的冷酷刺得抽搐着疼,但一看见少年那狡黠的笑厄瑞波斯竟然受虐似的从苦涩的心里品出些微甜来。   想到他近来收到的消息,厄瑞波斯眼眸里的黑色逐渐褪去变成沉郁的灰,“尤莱亚,如果你的神没有选中你,我的怀抱仍向你敞开。”   “不会有那天的。吾主的光辉始终照耀着我。”   厄瑞波斯笑容意味深长,“神的光辉只会撒给所爱之人。”   见金发少年眨眨眼很是不解的模样,厄瑞波斯也不多言,而是换了话题。   “我可以放过他们,也可以承诺不干扰你的圣子大选仪式,不过这些事我都需要收取报酬。”   “毕竟我可是黑暗的神明,邪恶的化身啊。”带着薄茧的十指在少年脂玉似光洁的脸上轻轻滑过,厄瑞波斯唇间逸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陈鹤鸣警惕地瞪圆了眼睛,脚下轻挪就要避开厄瑞波斯的手,可惜二人之间实力差距过大,厄瑞波斯只轻飘飘一个眼神就把他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放开我!”完全挣脱不开陈鹤鸣也不做无用功了,一双清粼粼的眼睛凌厉横过,试图用眼神叫厄瑞波斯放弃。   少年纤长的睫毛不安颤动着,一下一下,卷翘的睫羽仿佛刷在厄瑞波斯的心上,让他心尖又酸又麻又软,想要将少年搂入怀中细细安慰。   “不放。”   提心吊胆这么多天,如今一切揭开厄瑞波斯自不会轻易罢手。看着还要说什么气人话的唇瓣,厄瑞波斯喉结滚动,鬼使神差就覆了上去。   辗转碾磨,黑发神明的神色是那样虔诚,带着极尽克制的占有欲,想放肆却又下意识先顾忌少年的感受。   仿佛少年是他的神明。   陈鹤鸣不忍卒视地闭上眼。厄瑞波斯的吻技比褚易晚还要差,只知道小猫喝水似的舔来舔去,半天找不到章法。   等黑发笨蛋差不多摸索出点头绪,陈鹤鸣也被折磨的险些崩了人设,炙热的气息交织包围着二人,让陈鹤鸣快要沉醉。   可惜再不给点反应他就要崩人设了。遗憾想着,陈鹤鸣毫不犹豫地一口狠狠咬在厄瑞波斯唇边。   厄瑞波斯扮演普通人的计划很周密,至少与其外表不符的柔软唇瓣陈鹤鸣一咬就见了血。   忽略掉那点微不足道的痛,厄瑞波斯任由铁锈味在口腔中扩散,趁着陈鹤鸣张嘴的机会趁机攻入,彻底扫荡一番让陈鹤鸣口中被他的气息占满才不舍地离开。   “这就作为我这次放过你的报酬。我的殿下,下次再见希望是在黑暗的国度。”话毕,男人身影就消失在了黑夜里,再寻不到踪迹。   怔怔站了会,再次清理了一遍周围的气息,陈鹤鸣也避开人流回到暂住的教堂。   一进门,尼夫科就迎了上来。   “殿下,瑞斯一刻前回来说有要事先走了,还把咪咪拜托给了我们,希望我们帮忙照料一段时间。”   按了按还残留着火辣痛感的唇,陈鹤鸣循着尼夫科的视线看去,一只白猫正端坐在他常坐的椅子上,一双暗金的猫眼闪闪发光,见他看去懒洋洋的“喵”了一声。   “叫得太难听,扔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九章   “叫得太难听,扔出去。”   陈鹤鸣话音未落,矜持端坐的白猫尾巴就唰得竖了起来,小巧可爱的三角嘴张开露出几颗闪着寒光的小米牙,尖锐高昂地冲着他喵喵叫起来,气得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像个白毛球。   “听听,它都敢当着我的面骂我了,还不扔出去。”静静听白猫叫完,金发的少年仿佛厌倦的又一次催促道。   尼夫科顿了顿,瑞斯这是又惹了殿下?不仅他自己不敢留下,甚至连咪咪都被迁怒了?   虽然觉得今天咪咪的叫声确实是刺耳了些,但远不至于难听到要扔出去的程度。且咪咪天天黏着殿下,哪里会骂他,只是只普通猫罢了。明知陈鹤鸣是在故意挑刺,尼夫科还是第一时间应了下来。   “遵命。”红发的侍从恭谨垂下头,“属下会为咪咪挑选一位合适的领养者,等瑞斯归来属下会告知他咪咪的去处。”   尼夫科考虑得很周到,旁听的小白猫却气得亮出锋利的爪子恨不得撕烂他那张嘴。   “喵咪!”弓着背冲着尼夫科凶狠地叫了一声,触及少年皱起的眉头摆出攻击姿势的白猫瞬间软了下来。   “喵~”软乎乎的叫着,白猫拖长着音调灵巧地跳下椅子,脚步轻盈的向陈鹤鸣奔去。   “咪~喵咪~”歪缠的猫叫一声接着一声比蜜糖还要甜,两只前爪搭在陈鹤鸣小腿上半立着,仰着毛绒绒的小脑袋灿金的猫眼流光溢彩,偏着头的可爱模样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偏偏金发少年的心就像石头做的,轻轻动脚拨开着急得直叫的咪咪,居高临下道,“这么粘人该不会到发情期了,尼夫科,城中可有善yan割的兽医?”   “喵?!”弱小无助的白猫尖利地又叫了一声,顺着陈鹤鸣的力道下意识又后退了一米才犹豫着住了爪。   俯身,陈鹤鸣与吓傻了的白猫对视着,一双蓝眼睛依旧明净,唇边的笑还是那样圣洁悲悯,“小黑猫,想要留在我身边,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呦……”可安静退到一边的尼夫科却听出了他话里明晃晃的恶意。   即使尾音难得俏皮地上扬也无法掩饰的恶意。   尼夫科原以为以咪咪平时的机灵劲肯定要翘着尾巴赶紧逃了,没想到走个神再看去,这傻猫居然还呆愣愣地看着殿下,一双猫眼瞪得溜圆,就差贴到殿下身上去。   再小心顺着咪咪的视角望去,正对上殿下的笑。大抵是心情不爽,少年唇边的弧度加深带着摄人的危险,与圣洁的气质交织着,矛盾却更诱人沉沦。   尼夫科恍然,咪咪这是被殿下给迷住了。猫的审美也和人一样吗?   急躁地舔了舔爪子,又来回绕了几圈,色迷心窍的白猫就是拿不定主意。   猫爪后退两步又挣扎着先前进三步,犹犹豫豫的等了好一会,直到见陈鹤鸣意兴阑珊准备喊尼夫科时,咪咪终于急促地又喵了一声,一个纵跃拦住了陈鹤鸣。   陈鹤鸣看着梗着脖子视死如归的猫,惊愕了片刻倏地笑了。“连绝育手术都愿意做吗?”   沉痛的喵了一声,蔫头耷脑的猫伸出爪子扒拉着祭袍下摆,示意少年抱抱它,试图从罪魁祸首身上寻求慰藉。   伸出手抵在毛脑袋上,陈鹤鸣冷酷的拒绝了咪咪试图朝他怀里蹦的行为。   蹙眉感受着掌心蹭个不停的温热,陈鹤鸣又冷冷补充了一条,“在门口给它摆个窝,看好它不许它随意进我房间。”   想了想金发的少年又补充道,“尤其是晚上,绝不允许它靠近。”   *   深夜,陈鹤鸣所住房间的一扇窗户无风自动,悄然打开了一条缝。随后,一只染着白毛,瞳色暗金的小猫轻轻一跃无声无息地蹲在了窗台上。   又是几个纵跃,眨眼间小猫已经落在了沉睡着的少年的枕边。   暗金的猫眼愈发幽深,一只毛乎乎的猫爪抬起,想要摸一摸少年月色下越发光洁的侧脸。   看到毛爪子,白猫顿了瞬,好像有些不满。轻轻一跳跳回地板上站好,下一秒一个高大的男人的轮廓取代了娇小的白猫立在原地。   黑发灰眼……这是厄瑞波斯!   厄瑞波斯贪婪的用眼睛一遍遍描绘着少年安然酣睡的侧颜,仅仅看着他冷寂的心就不受控制的疯狂跳动起来,全身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嚣着不够不够,还要离少年更近一点!   遵从内心最真实的渴望,厄瑞波斯缓缓坐到床头,冰凉的指尖轻轻落在少年唇边即使睡梦中仍含着的恬淡弧度上,只是触碰整个身体就禁不住微微颤栗起来。   满足与空虚对抗,厄瑞波斯几乎要叹息出来。   想到那天发生的一切,厄瑞波斯缠绕着金色碎发的手指再次僵住,从最柔软的心底攀升的苦味让唇角的笑都变得酸涩。   没想到第一次动心却偏偏喜欢上了光明神那家伙的狂信徒,虽然他不在意,可他心爱的少年却无法接受。不仅拒绝了他的心意,还残忍的赶走了他。   想到这里,厄瑞波斯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无边的寒意笼罩,黑暗之力也下意识溢出化为一条条蛇状虚影向着东方那座教堂无声嘶鸣。   “冷……”少年不安地动了动,拥着薄被翻了个身面朝厄瑞波斯呓语道。   温热的呼吸断断续续打在厄瑞波斯手背上,如一阵春风轻松吹散这一室沉冷,吹得男人苍白阴郁的脸上也透出缠绵的红来。   收敛起外泄的黑暗之力,嗅着少年身上的百合花香,厄瑞波斯一双灰眸尽是无奈。   即使尤莱亚拒绝他的靠近,他还是宁可丢下神的尊严,就算只能做一只守在门口的猫也要留在少年身边。   抚摸着少年披散在枕边的秀发,厄瑞波斯低下头缓缓靠近少年毫无防备的睡颜。   和手指一样微带凉意的唇在少年脸上落下一个个细密的吻,厄瑞波斯撑在少年两侧的手掌收紧,因为过于用力手背上鼓起一道道青筋。   用尽全部自制力才按捺下想要将少年吞吃入腹的冲动,殷红的唇与少年的贴合,万分珍重的模样仿佛被他护在怀里的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害怕惊醒少年,厄瑞波斯的吻缠绵又克制,过了许久才不舍的分开。   顺了顺少年的脊背,安抚下因他动作不安地皱起的眉,痴望着只能在深夜才有机会靠近的少年,厄瑞波斯心头一片柔软。   就这样静坐着望着,直到晨光熹微,门外开始传来侍者压低的走动、交谈声,床边雕塑似的身影才僵硬站起,在房门被推开的前一秒如幻影消失在晨光里。   等陈鹤鸣睡醒,熬了大夜的0937就急冲冲堵在了他面前,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精准捕捉到宿主每次要关它小黑屋的前的嫌弃,0934的尖叫戛然而止,用软绵绵的小肚子蹭了蹭宿主的手,等陈鹤鸣捏满意了才扑闪着新买的精灵翅膀套装悬停在陈鹤鸣面前。   “宿主,快把那只臭猫赶走赶走!”0937后怕又愤怒地挥舞着手臂,愤慨无比道,“现在的咪咪是厄瑞波斯伪装的,他一个大男人,呸,大男神装一只猫还天天黏着你蹭来蹭去撒娇要抱抱,真变态!”   这一长串的话说完,0937连个磕绊都没有,甚至也不怕得罪厄瑞波斯了鼓动陈鹤鸣将他赶走,可见愤怒到了何种地步。   想到昨夜在监控室里看到的一幕幕,0937就小脸通红。可恶!厄瑞波斯居然敢趁宿主睡着的时候占宿主便宜,还装猫和它争宠!真不愧是黑暗之神,简直最最最变态、最最最邪恶的存在了!   火柴棍手灵活握成拳头,0937暗暗发誓,宿主纯洁的□□就由它来守护!   陈鹤鸣看着替他打抱不平的0937眼神柔了柔,捧着小胖团亲了一口。抬起头,陈鹤鸣蓝眼睛含着笑意,“谢谢0937,这件事我知道哦。”   “你知道就好……”捧着脸幸福的晕乎乎的0937喃喃,下一刻突然意识到宿主说了什么的胖团子声音拔高,豆豆眼清醒地盯着宿主质问,“你之前就知道?!”   陈鹤鸣微笑颔首,“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哦。”   0937一把撤掉头顶的精灵假发,面无表情道,“等我缓缓。”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宿主能用如此轻快的声线说出来啊!   勉强冷静下来,0937努力端出架子冷冷看向陈鹤鸣,“不是你要赶他走的?你不是不想接受他吗?”   清晨微冷的光线在金发少年脸上跳跃,美好的不似凡人。那双弯起的眼睛里带着笑意,“我现在可是光明神最虔诚的信徒,自然不能放任黑暗的存在留在身边。”   “不过,等我过段时间被流放后,想要舒服度假得找个人帮我打魔兽吧?还有谁比黑暗深渊的大boss更合适呢?”   **   那天早上的交谈过后,0937备受打击接连几天都没出现,没了系统的吵闹陈鹤鸣每天都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   站在圣城入口,晨曦之歌殿下笑容愈发圣洁,眼中满是对中心那处被浓厚光明气息洗礼的神殿的虔诚敬仰,看得蹲坐在兽车车架上的白猫厄瑞波斯发出不满的咕噜声。   该死!尤莱亚什么时候能这样看看他?!厄瑞波斯心里的酸水咕嘟咕嘟往外冒。   目光在白猫身上停留一瞬又很快收回,陈鹤鸣和城门口值守的圣骑士交谈几句才又上了兽车。   回来第一件事,陈鹤鸣先去找教皇汇报了这一路的见闻。   “幸有吾神庇佑,蒙斯帝国一行虽有波折但总算有惊无险,帝国子民们对吾主的信仰也依旧虔诚。感谢吾主。”   照惯例吹了一波光明神的彩虹屁作为总结,发须皆白的教皇点点头,算是对他这次任务的认可。   “尤莱亚,圣子大选在即,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我老了,以后,教廷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喽。”教皇今年已经两百多岁了,但精神仍旧很好,拍着陈鹤鸣肩膀的手饱满有力,可半点不像他说的“老”。   保持谦恭的态度和教皇又闲谈片刻,在教皇慈祥的注视下陈鹤鸣缓步踏出教皇宫向尤莱亚的住处走去。   解锁了新人物,0937没憋住冒了泡,“宿主,教皇居然是支持尤莱亚的唉!”   陈鹤鸣嗤笑一声,打破系统天真的印象。   “他可不是支持尤莱亚,他支持的是最有希望被选做圣子的那个人。”   所以现在教皇对着他一派慈祥的做派,但等大选时光明神选中了希洛克后,再没看尤莱亚一眼的也是他。   尤莱亚和希洛克的住所在一条线上,日常轨迹重合大半的两人总是相遇,这也是尤莱亚讨厌希洛克的一大因素。   看了看天色,已经快正午了。想到世界线里一对人一神每日都要在神殿腻歪半天的描述,陈鹤鸣心感不妙。   他不会遇见希洛克吧?   陈鹤鸣加快脚步,想要赶紧回去离主角远远的。但越是害怕的事就越是会发生,还没走多远陈鹤鸣就听到了希洛克的笑声。   “殿下……”希洛克的侍从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还欢笑着的褐发少年注意。   疑惑地扭头看去,希洛克的笑顿时僵在脸上,眼中有慌乱一闪而过,下意识就要后退。   但脚才轻轻一动,希洛克又想到了什么停住动作,瑟缩的脊背挺直,鼓起勇气露出灿烂的笑脸。   “尤莱亚,你回来了。”虽是和善笑着,但希洛克的绿眼睛里分明有一丝骄傲,一丝怜悯。   藏不住,他也不愿藏。 第四十章   陈鹤鸣心中不免有些好笑。   希洛克有什么好骄傲的?还用看可怜虫的眼神看他,这是知道自己对象是光明神,现在就开始嘚瑟了吗?   反正早晚要得罪他,陈鹤鸣也懒得做表面功夫,几不可见地扬了扬下巴就算打过招呼了,带着尼夫科大摇大摆地从他面前经过,连个眼风都没留给希洛克,态度嚣张至极。   0937叉着腰诡异的有些膨胀,冲着希洛克挑衅地吐了吐舌头,也不管他根本看不见,自觉替被膈应了的宿主出了一口气,乐颠颠地飞到陈鹤鸣肩头邀功去了。   “宿主别理他,他不就是和光明神谈恋爱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也谈了个黑暗之神好不好!”   陈鹤鸣轻笑,“你可别污蔑我。我清清白白的,一颗心都属于光明神,可没和其他乌七八糟的神啊人啊谈恋爱。”   某乌七八糟的神:……有被伤到。   0937很快反应过来,“啊对,你现在还没被流放呢。”   但一个新的问题出现在0937简单的小脑瓜里,“宿主,等流放后如果想把任务甩给厄瑞波斯,你的人设不就又崩了?”   远远就看到蹲在雕花大门口的一团白,陈鹤鸣悠然解答了0937的困惑,“只要他们觉得我人设没崩不就好了。”   “啊?”   0937还是没听懂,被无语的宿主揪住了小翅膀弹了软肚皮,“放心吧,这个世界我保证不会崩人设的。”   崩了他下个世界就去和尚庙,让那家伙孤独终老好了。   对上少年笑眯眯的蓝眼睛,厄瑞波斯打了个冷噤。难道尤莱亚又反悔了,想要赶他走?   无视白猫越摇越欢的尾巴,陈鹤鸣木着脸无情跨过,只留给他一片翻飞的衣角。   只有尼夫科还有些纳闷,“殿下,咪咪最近是不是偷偷溜出去和狗交朋友了?这尾巴摇的完全不像只猫,倒和狗越看越像……”   余光瞥见傻猫无措停在半空中的毛尾巴,陈鹤鸣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或许吧。”连尼夫科都觉得像,看来厄瑞波斯芯子果然是只傻狗。   无情地关上书房门,把小心跟上来的白猫关在门外,陈鹤鸣和尼夫科核对着接下来的任务。   听到教皇对陈鹤鸣的交代,尼夫科激动得脸色涨红,“殿下,这段时间您放心养足精神,这些杂务就交给我吧!在加冕圣子的仪式上您一定是最耀眼的存在。”   听完尼夫科的话,陈鹤鸣没有应声,而是托着腮,眼睑低垂不知落在哪里,下压的眼尾显出几分郁色。   注意到殿下低落的情绪,尼夫科脸上的潮红瞬间褪去,无措地低下头,讷讷道,“属下得意太甚,请殿下责罚。”   作为做热门的圣子候选,不仅是殿下,包括他们这些追随者的一举一动都被窥伺着,一旦被抓到把柄就是持续的攻讦,会对殿下的声誉造成极坏的影响。   因此从很早之前殿下就告诫过他们,说话做事一定要谦逊,结果他今天还是过于激动犯了错……   陈鹤鸣没想到尼夫科的第一反应是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让他的戏都没法接。   “为什么要怪你呢?”陈鹤鸣摇头叹道,表情依旧闷闷的,“要说得意太甚,最应该责罚的是我才对吧?”若是原主对上希洛克时能少点傲慢,他恐怕也不会有机会来这个世界了。   尼夫科惶恐地摇着头,慌忙否认道,“那都是殿下应得的,怎么算是得意……”   陈鹤鸣懒散地靠着柔软的椅背,等尼夫科终于停下对尤莱亚傲慢的行为进行了一番迷弟解释后,他才坐直身体好似随口问道,“尼夫科,若是最后当选圣子的不是我……”   话还没说完,尼夫科就猛地抬起头,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才平复下乱跳的心脏,“殿下,属下相信您一定会成为圣子的!”   尼夫科忽然听到这番话着实慌了一瞬,但想到另外两位候选人的表现他的心就定了下来。   忠诚的侍卫长对自己追随的这位殿下信心十足。殿下出身,资质,品行能力都优秀至极,希洛克殿下和沃尔夫殿下哪里比得上他?   殿下是三人中最年幼的一位,三个月前才成年,在其他贵族家庭这是才刚被允许参与家族事务的年纪,殿下却早就独当一面了,让人总忘记他也会担忧害怕。   站在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路口,有些担心也是正常的。作为贴身侍从,他得给殿下更多的鼓励,帮助殿下放宽心才是。   “殿下,您天资出众,成年前就已经突破成为魔导师,且还是一城主教,世上再没有比您更优秀的存在了……”   这位不善言辞的男人在少年含笑的注视下脸越来越红,声音也越来越小,但还是坚持着把金发的少年好一顿夸,夸得陈鹤鸣都有些怀疑光明神不选尤莱亚是不是眼神不好使。   最后想起少年的忧虑,尼夫科右手按在心脏位置一字一顿,许下属于骑士的最珍贵的誓言,“即使您最后没能成为圣子,您也依旧是我此生要效忠的殿下。”   陈鹤鸣心里一酸,尤莱亚残留在这具身体里的情绪骤然涌出,浓烈的愧疚席卷而来,熏得陈鹤鸣眼睛热热的发胀。   按了按酸涩的眼角,眨眨眼陈鹤鸣又扬起叫人如沐春风的笑,“放心吧,我会成为圣子的。”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圣子就任仪式。仿佛角色逆转,现在着急的人变成了尼夫科。   眼看尼夫科把教皇派人送来的新祭袍折来叠去好几遍,陈鹤鸣无奈叫住他又开始重复的手,“尼夫科,可以帮我去花园里折几支百合花吗?花瓶里的那几支该换掉了。”   得到命令尼夫科松了口气。殿下今天需要的一切准备他已经检查了不下三遍,再待下去他怕是急得要犯错。   厄瑞波斯时刻关注着陈鹤鸣的动静,见牢记陈鹤鸣命令对他严防死守的尼夫科走了,赶紧披着猫猫壳子出来刷存在感。   “喵~”仗着现在顶着的是咪咪的身份,厄瑞波斯撒娇卖乖是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喵喵叫着就把两只前爪搭在陈鹤鸣双腿上。毛绒绒的脑袋在膝盖上爱娇的蹭来蹭去想讨个摸摸,任谁来看都不敢想这张猫皮下是让整个都贝尔大陆都害怕的邪恶化身。   虽然是经历尤莱亚的命运,但总是被炮灰陈鹤鸣也有些不是滋味。   好在还有这家伙陪着他。   捏了捏猫耳朵,从夜游后就再没给过厄瑞波斯好脸色的陈鹤鸣一把捞起白猫抱在怀里。   看着仿佛吓傻了的白猫,陈鹤鸣举起白猫转了一圈。   下意识脑补出缩小版的厄瑞波斯被举高高转圈的画面,陈鹤鸣一双蓝眼睛弯成了月牙,月牙里有一汪澄澈的湖水波光荡漾,每一道涟漪都泛着蜜的甜。   亲了亲呆呆傻傻的小猫粉嫩小巧的鼻尖,陈鹤鸣慨叹,“真可爱。”   就是不知道这可爱说的是猫,还是那位苍白阴郁的神明。   直到被放在软垫上,厄瑞波斯才从少年甜软得他头脑发昏的笑与吻中回过神来。   下意识追逐少年纤细的背影向前奔去,没跑两步厄瑞波斯就被门口守着的侍女拦了回去。   “咪咪要乖哦,殿下要去参加圣子继任仪式,不能带上你的哦。”   躲开侍女试图抱住他的手,厄瑞波斯冷睨一眼还不打算放弃的侍女,那一眼冰冷无比,夹杂着万物皆为蝼蚁的高傲,直吓得她腿都哆嗦起来,忙颤巍巍关上门再不敢多看一眼。   天呐!殿下养的这只猫是什么怪物?魔兽吗?!   熟练打开房间的防护法阵,又收敛好所有神力优雅蹲坐在陈鹤鸣常坐的软椅上,一阵白光闪过,高傲的白猫已经变成了黑发灰眸的神明。   嗅着淡淡的百合花香,厄瑞波斯指尖抚上仿佛还留存着柔软温热触感的唇,苍白的脸上沁出夺目的红。并不艳丽,却如雪落红梅,为一片白茫茫增添了鲜活的色彩。   这还是尤莱亚第一次主动吻自己。回味地舔了舔唇,厄瑞波斯眼底黑色的火焰齐齐跳起舞来,干涸的土地降下甘霖,滋润出绚烂的春天。   当当当——   钟楼上敲钟人准时撞响大钟,悠扬的钟声穿透防护法阵惊醒了仍嗅着指尖的黑发神明,吵得他不悦地皱了眉头。   仪式开始的时间到了。想起这一点,厄瑞波斯飘飘然的心骤然从云端跌落。   瞧他,高兴的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难怪尤莱亚今天没有拒绝他的靠近,还好心情地给他抱抱亲亲,原来是要得到信奉的神明的垂青了,所以也愿意施舍给可怜的小猫咪一点笑脸了吗?   周身黑气嗖嗖往外冒,望了望远处神殿高耸的塔尖,厄瑞波斯烦躁地闭上眼,脑海里却自虐似的回荡着少年对光明神日益狂热的赞美,搅得他心神不宁,根本坐不住。   脚下的地板无声无息间气化飘散,又一次后知后觉地收回张望的目光,厄瑞波斯终于忍无可忍,一个闪身消失在房间内。   **   陈鹤鸣到达神殿时,希洛克早已站在神像面前在祷告了。信步走到希洛克身边,这次有了神的撑腰,希洛克牢牢占据着最中央的位置没有动,看得尼夫科剑眉皱得死紧。   一眼看出尼夫科碍于场合无法发作的不满,陈鹤鸣暗自叹气。要他说,原主之所以把希洛克得罪死,他身边这一圈无脑支持的下属也脱不了干系。   发觉希洛克瘦削的肩膀肌肉越绷越紧,陈鹤鸣莫名想笑。这个世界的尤莱亚和尼夫科在主角心里比起炮灰,恐怕更像是恶毒反派吧?   等教皇率领一众红衣主教进入神殿,希洛克第一时间起身迎了过去,没了尼夫科凌厉的目光一主一仆都松了口气。   和教皇还没聊上两句,希洛克就眼睁睁看着陈鹤鸣站到了教皇面前,两人言笑晏晏,完全把他忘到了脑后。   咬着唇,即使早已习惯了被忽视希洛克还是不免有些难堪。   奥西里斯说不定正在神座前看着他,他却又露出这样懦弱的样子……要是他像尤莱亚那样优秀就好了,这样他是不是就有资格站在奥西里斯身边了?   想到那位和尤莱亚相同发色眸色的神明,希洛克心里既甜蜜又苦涩。偷偷瞧了眼仿佛在发光的金发少年,希洛克为自己心中生起的那分庆幸而羞愧。   虽然很罪恶,但夜深人静是他也会窃喜尤莱亚离开的正是时候。若是奥西里斯醒来时先看到的是尤莱亚,恐怕他根本不会被奥西里斯注意到,更别说得到奥西里斯的怜爱了。   在希洛克一会儿愧疚一会儿庆幸一会儿羞涩一会儿又骄傲的目光中,陈鹤鸣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慢。   好不容易熬到仪式开始,教皇在前,陈鹤鸣、希洛克以及几乎卡点到的沃尔夫跪在第二排,其他人按照身份依次跪地,排列的整整齐齐开始由教皇主持着虔诚祷告,请求神明给予指引。   有心上人在,没一会儿光明神奥西里斯就回应了祈祷,降下一团圣光来。   众人屏住呼吸,都一脸狂热地用眼睛追随着圣光的轨迹。   轻飘飘的圣光自神像手中飘落,一点弯都没拐,径直就向中间跪着的金发少年飘去。   看到的众人心中没有丝毫惊讶,果然是尤莱亚殿下,教廷后继有人啊。   还没等这些老狐狸想好结束圣子继任仪式后怎么去套一套近乎,就见那团圣光继续往前飘。   飘……飘过了呀!   在一阵齐刷刷的抽气声中,圣光开始降落,最后笼罩在了跪在金发少年右边的希洛克殿下的身上。   圣子是,希洛克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一章   忍着对光明神力的厌恶潜入神殿,厄瑞波斯只是想见证少年得偿所愿的喜悦,却没想到圣光却抛弃了他的尤莱亚,落在了那个平平无奇的褐发少年身上!   看清金发少年瞬间失去血色的脸与摇摇欲坠的身体,厄瑞波斯心中的酸涩顷刻间化为捧在手心里的珍宝被人无情践踏的愤怒,烧得他心脏一揪一揪的疼个不停。   赖在尤莱亚身边这么多天,他早已见识过尤莱亚对奥西里斯那家伙的信仰有多狂热,又是多么想要得到奥西里斯的认可,成为圣子……   可现在奥西里斯居然没有选择尤莱亚,而是选了一个哪里都比不上尤莱亚的蠢货,他怎么敢!!!   厄瑞波斯只觉得有一股气梗在胸口,一双灰眸落掠过少年那仍旧如暖阳的笑容,落在他宽大祭袍的遮笼下不断颤栗的指尖上,那股气在胸膛四处冲撞,让他想要找到罪魁祸首打上一架,将这直充脑海的愤怒宣泄出去。   “希洛克,恭喜你。”教皇不愧是教皇,第一个反应过来向希洛克送上祝福。   有资格进入神殿的都是人精,有教皇在先一个个也迅速藏起脸上的惊诧换上和蔼可亲的笑迎了过去。   “希洛克殿下,恭喜您获得神的亲睐,成为教廷新一任圣子。”一位枢机主教笑得亲热道。   “是啊。”另一位红衣主教脸上的褶子都笑折起来了,“教廷成立以来,除了第一任圣子是由吾主钦点,其他圣子皆是教廷内部推选,神再未回应过。”   “希洛克殿下能被选中,让神迹重现,吾主的光辉在大陆上将更加闪耀。”   ……   除了被带回教廷的那天,此后的十余年里希洛克再没有被如此关注过,且这些如长辈般关切的人还都是教廷高层,任何一位都是都贝尔大陆的强者,现在却都围在他身边祝福他。   希洛克感觉像在梦里一样,只有不断向那位给予他一切的神明默默祷告才不至于失态。   陈鹤鸣早已识趣向后退去,给各位想要和新任圣子殿下打好关系的大佬们让出足够的位置。   明明原来他才是万众瞩目的那个人,希洛克是他身边不起眼的陪衬,现在他却只能沉默站在一旁,像个隐形人。   垂着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陈鹤鸣装失落装得都要困了,只能和0937聊聊天打发时间。   “统子,你说我现在要是溜了,他们会不会以为我受的打击太大,能给我放几天假?”   听到陈鹤鸣这过于咸鱼的发言,0937怜爱的目光才猛然清醒。   虽然知道宿主在演戏,但宿主这演技也太好了!每次看到宿主被欺负,它的芯片运行速度都会变慢呜呜呜……   虽然心疼,但0937还是准备劝宿主再坚持坚持,结果一个慢吞吞的声音却抢先了一步。   “尤莱亚,你在伤心吗?”   陈鹤鸣一怔。居然还有人不着急去希洛克面前露脸,有空来搭理他这个炮灰?   抬起头一看,居然是万事不关心的沃尔夫?陈鹤鸣敷衍地笑了笑,“没有,吾主既然选择了希洛克,自然说明他比我更适合。”   “我们皆是为神而生,对于神的选择又为何要伤心呢?”   总是面无表情的青年脸上却罕见带出点讶异。虽然极淡,可对被狼养大感情缺失的沃尔夫来说已经算剧烈的情绪起伏了。   又凑近些看了看陈鹤鸣,沃尔夫肯定地点了点头,“尤莱亚,你哭了,你在伤心。”   陈鹤鸣满脑袋问号。哭了?谁哭了?我哭了吗?   沃尔夫一点也不见外的伸出粗粝的手指按在陈鹤鸣眼尾,沾了一下又赶紧递到陈鹤鸣眼前给他看,“你看,眼泪。”   看了看沃尔夫指尖几乎都要干了的水渍,又看看一脸认真非要他承认伤心的沃尔夫,陈鹤鸣唇角都无奈颤动了几下。   “嗯,我太伤心了。”陈鹤鸣强笑道。   以沃尔夫这孤僻又固执的性子,他要是不认下估计接下来的发展会更离谱。难道他要告诉沃尔夫他伤心到打了个哈欠不小心挤出眼泪了吗?尤莱亚可丢不起这个脸!   “沃尔夫,你可以帮我保密吗?为了这种事哭,被大家知道就太丢脸了。”   沃尔夫微低着头看向眼角微红的少年以及少年那脆弱的笑容,呆呆地点了点头,“我会帮你保密的。”   他们三人陆陆续续被送到神殿,相识也有十几年了。在沃尔夫的记忆里,尤莱亚总是昂着头一脸自信,事事都要做到最好。   神殿里的人都知道尤莱亚有多想要成为圣子。为了这一天尤莱亚五岁就离开了父母亲人住进神殿,日复一日的苦修。担心配不上圣子之位,他对自己的方方面面都严苛要求。   枯燥的礼仪课他和希洛克都逃过,抱怨过,只有尤莱亚一个人从头到尾跟着宫廷教师认认真真练习,甚至还会加练;从十岁起就出入各个教堂为信众们讲授圣典,治愈伤病;到了十二岁便突破成为中级魔法师,开始四处游历……   可现在尤莱亚却没能实现梦想……沃尔夫只觉得触摸过眼泪的那根手指重逾千斤。   尤莱亚那么骄傲的人,现在却哭了可见有多伤心。听着不远处热闹的祝贺声,再看看躲在角落里的金发少年,沃尔夫仿佛看到这张精致的面孔下有个脆弱的小人在绝望的哭泣。   薄唇抿紧,沃尔夫本就冷峻的脸愈发骇人。就在陈鹤鸣都在反思是不是刚才哪句话没说对得罪了他时,一脸黑沉的青年突然开口,“尤莱亚,你一直是我心中最优秀的那个人。”   “不要听他们的话,那群虚伪的老头子,眼神不好。”   要不是沃尔夫的眼神太诚恳,说的话又太得罪人,陈鹤鸣都要以为他是故意的。   不然就在这里公然说这些大佬们是虚伪的眼神不好的老头子,当他们的耳朵都是摆设吗?   瞥见已经有几位不好惹的大佬眼神不善地看过来,陈鹤鸣也不敢继续留下装忧郁了,赶紧扯着沃尔夫就向外走去。   出了神殿大门,陈鹤鸣心累的只想赶紧回去闷头睡一觉。   “沃尔夫,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松开手陈鹤鸣转身就要走,但想到沃尔夫那几句笨拙的安慰,他还是多嘱咐了几句。   “圣子已经选出来了,如果你以后不想留在教廷,最好早做打算。”比如像原本世界线里,回到极地冰原和雪狼族群们自由生活在一起,最终成为冰原一霸就很不错。   少年背对着太阳而立,正午强烈的光线打在少年身上为他覆上一层柔光,像一轮不刺眼的太阳,只施予人光和热。   沃尔夫银白的半长发遮盖下,冷白的耳根红通通的,只顾得慌乱地点了点头。   目送少年纤细却坚韧不拔的背影远去,沃尔夫才缓缓转身离开。   在消息灵通的众人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下,陈鹤鸣保持着从容淡然的笑一路笑回去,等尼夫科关上卧室大门陈鹤鸣脸都要僵了。   “殿下……”扑通一声,尼夫科双膝砸到地上,听得陈鹤鸣都替他疼。   “你这是做什么?”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陈鹤鸣有气无力问。虽然是演戏,这一上午的大戏演下来也消耗了他大半精力,他现在连表情都不想做,实在不想安慰其他人受伤的心。   尼夫科仰着头望着殿下失去笑容的脸,心都要碎了。“殿下……”   尼夫科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笨嘴拙舌,想安慰殿下却一个字说不出来。要是瑞斯在就好了,他总有办法逗殿下开心,不像他这般没用。   等了半天尼夫科除了一脸悲痛的叫他名字以外,一句有用的话也说不出来,陈鹤鸣也没耐心开导,挥挥手示意尼夫科退下,他要休息去。   拉好被子,陈鹤鸣转了个身面朝房门。好像少了点什么?厄瑞波斯呢?   不放心陈鹤鸣一个人,直到看着他闭眼睡去,厄瑞波斯才有空去收拾那个很久没见的家伙。   距离都贝尔大陆不知多遥远的地方,虚空中漂浮着一片辽阔的光芒之地,正是光明神的神国。   光明神奥西里斯正闲适地半躺在神座上,一边通过光幕欣赏新得的小宠物脸蛋红红的羞涩表情,一边满意地听着小宠物纯洁虔诚的心音,仿佛蕴藏着万物辉光的神目惬意半阖。   忽然,神界边缘传来一阵熟悉的神力波动,暴力地撕开神国结界直直冲着他的方向飞来。   奥西里斯握着酒杯的手收紧,愉悦的脸也顿时黑了下来,头疼地挥退身边围绕的小天使们,坐直身体等着那个讨厌鬼到来。   果然,小天使们还没飞远一道高大的黑影就已经裹挟着黑暗之力向奥西里斯袭去,好在奥西里斯提前布下几道结界才没让黑暗之力在神国肆意破坏。   接下这直袭神格的一击,奥西里斯看清男人全黑的眼眸到底一口凉气。   “厄瑞波斯,你又发什么疯?!”匆忙避开厄瑞波斯的□□,奥西里斯气急吼道。沉睡千年,厄瑞波斯实力又精进了,不继续修炼,来找他做什么?   招招朝着要害攻去,厄瑞波斯的声音嘶哑,却听得远处偷看的小天使们精神海一阵刺痛。   “你凭什么不选尤莱亚?!”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   “尤莱亚?”奥西里斯有些懵,“谁?我选他做什么?”   奥西里斯话一出口就知道糟了,看厄瑞波斯比深渊最底层还要黑的脸色,奥西里斯熟练地向虚空隐匿而去。   尤莱亚,和他有关的选择,瞧厄瑞波斯这暴怒的模样应该是才发生不久的事……心念电转,奥西里斯险险避开直往他脸上割的风刃,一道净化神光向厄瑞波斯刷去。   暂时逼退厄瑞波斯,奥西里斯那张只望见就让人联想到世间所有美好光明之物的脸却笑得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厄瑞波斯,你说的尤莱亚,是我的信徒?我曾经的圣子候选人之一?”明明是疑问句,奥西里斯却说得笃定。   优雅地挽起耳边散落的发丝,看着自一同出世后便不断带给他麻烦的厄瑞波斯,这位世间所有光明的创造者狭长的眼尾上挑,毫不掩饰自己的愉悦。   “唉,”奥西里斯眼睑低垂,长密的睫毛随着叹息轻颤,“厄瑞波斯,世人都是向往光明的。如果你愿意弃暗从明,加入光明的阵营,我就降神谕加冕尤莱亚为教皇如何?”   奥西里斯一举一动尽显悲悯与宽容,神棍程度不知甩教皇多少条街,直看得厄瑞波斯忽然牵出笑来。   “厄瑞波斯!”虽然挑衅前就知道会激怒厄瑞波斯,可奥西里斯却没想到厄瑞波斯下手会这么狠。   召唤出暮光剑将气势如虹的□□格挡在胸前,奥西里斯喘着粗气,颇有些气急败坏,“不过是一个凡人而已,你……”   “凡人?”瞥了眼神座前忘了撤下的光幕,厄瑞波斯冷冷嗤笑,“你选的那位圣子难道就不是凡人了?”   挑开□□拉开距离,奥西里斯却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样,“我可不会为了一个凡人和你生气。”   “那我去把他杀了,给尤莱亚把圣子之位空出来?”   交手几个回合,虽然奥西里斯毫无长进的实力让他提不起劲,但看到奥西里斯狼狈的应対厄瑞波斯心里的火总算消了不少。   只是奥西里斯提起尤莱亚时极是不屑的态度,叫厄瑞波斯怎么都看不顺眼,收回的□□也再次蠢蠢欲动。   奥西里斯下意识望了眼光幕,布置温馨的卧室里褐发绿眼的少年正拿着刻刀小心雕刻着什么,细看已经有了人形。虽未雕塑完毕,但神韵间却和高高在上的光明之主有七八分相像。   见奥西里斯看着不说话,厄瑞波斯莫名想到了连他装猫都没能亲近到的少年,看向奥西里斯的眼神不由更冰冷。   “虚伪的人渣!”亏尤莱亚还虔诚信仰着他,若是让尤莱亚知道奥西里斯是这种糟糕的性子……厄瑞波斯心里的小算盘打的飞快。   突然被骂,奥西里斯委屈地瞪大了眼睛。“我又怎么得罪你了?”   仔细品了品厄瑞波斯的话,奥西里斯连喊冤枉,“就算希洛克是凡人,他现在也已经是我的圣子了,我绝対不会允许你対他动手的!”   奥西里斯也是一方主神,突然被攻击也不是没有脾气的。现在又见厄瑞波斯依旧冷冰冰不屑搭理他的做派,这下心里的怒火也翻涌而出。   从容踏过黑暗之力腐蚀过的痕迹,洁白的衣摆在半空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又沿着神座垂下。高居于神座,长发比阳光更闪耀的神明手一挥就要书写新的神谕。   “既然你为了尤莱亚来找本神,那本神便实现你的心愿,另封他为圣子好了。”   一个个由神力构筑的符文在空中排列整齐,浩荡的神威向四周扩散,一笔一划都庄严无比。   厄瑞波斯像一颗干枯的老树,□□立在一旁直挺挺站在原地抬头看着神谕逐渐形成。   “……废希洛克,立尤莱亚为……”奥西里斯神力为笔就要落下最后两个字,厄瑞波斯却忽然动了。   仿佛湮灭了所有光明的黑色□□以比奥西里斯更快的速度呼啸着穿过还未形成的神谕,震荡的神力将金色的大字尽皆捣碎才在奥西里斯嘲弄的眼神中重回原地,好像什么都没做过。   奥西里斯抵额轻笑,“厄瑞波斯,你这是做什么?你来找我的目的不就是为尤莱亚打抱不平吗?”   “现在我看到了尤莱亚的优秀,想要重立他为圣子你又有什么不满意?”   厄瑞波斯收回□□,随意找了个完好的座位坐下,半响没吭声。奥西里斯也不催他,又悠哉地看起光幕,只是光幕上的主角换了个人。   “金发比我还差一点,不过也是位难得的美人。”奥西里斯饮了口由星辰光芒酿成的美酒,対着光幕上沉沉睡着的少年品头论足。   厄瑞波斯指尖射出一道神力破坏掉光幕,才舒缓了些的脸色又变得黑沉一片。   “奥西里斯,我要带他回黑暗深渊。”   奥西里斯故作不懂,“你要带尤莱亚走难道我会拦你吗,以我们千万年的情谊,我怎么会阻止你追爱?”   说着,奥西里斯造作的掩唇做惊讶状,“不会是尤莱亚対本神的信仰过于虔诚,不愿意跟你走吧?”   “哎呀呀,”奥西里斯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俊美的神明压低声音问道,“二十多天前,我和小天使们捉迷藏时忽然听到一声恶意冲天的祷告,虽然只是一瞬,但现在想来那感觉太熟悉了,就和你今天卑劣的袭击一样。”   “那人不会是你吧?尤莱亚要求的?”   厄瑞波斯沉默了。   奥西里斯只是心血来潮的试探一下,没想到还歪打正着了,顿时兴奋起来。   “我现在真対尤莱亚好奇了,能把无法无天只知道打架的莽夫驯服,还是我的信徒,我真后悔没有选他做圣子了。”奥西里斯遗憾摇头,希洛克本就没抱希望成为圣子,早知道就选尤莱亚了,一定能把厄瑞波斯膈应死。   厄瑞波斯看着奥西里斯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杀气不要钱的往外冒,奥西里斯却早就习惯了丝毫不惧。   “我不会干扰你,不过你要答应我带走尤莱亚后万年内不许再来骚扰我,还要约束好你手下那群智力低下的家伙,少出黑暗深渊在大陆上作恶。”   “好。”厄瑞波斯一口答应下来。   *   一觉睡到太阳都藏起了半边脸才醒,陈鹤鸣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完全清醒后才向0937询问任务进度。   “我今天上午那一段不甘又隐忍的表演应该引起教皇的注意了吧,他决定好什么时候把我打包送回去了没?”   他今天的表演非常克制,但以教皇那个老狐狸的眼力绝対能看出他的怨愤,以他万事先考虑到最坏结果的性格推断,教皇绝対不会留他继续待在希洛克附近。   毕竟在不知道希洛克后台有多硬的教皇眼里,希洛克只是一个幸运的得到神的注视,但心性能力还远远不足的单纯少年,必须和他这样的危险分子远远隔开才対。   0937小海豹鼓掌,“宿主最聪明啦!教皇和三位红衣主教已经商议好了,三天后就会借口圣子大选已过,你和沃尔夫不能继续留在神殿为借口把你们赶走。”   “如果你反抗就会像尤莱亚一样,被圣骑士团押送回去,颜面扫地。”   陈鹤鸣皱眉。连他只想想都觉得丢脸至极,更别说切实经历这一切的尤莱亚了,难怪尤莱亚最后一时想不开,走了弯路。   陈鹤鸣怔怔眺望着天边变幻的云霞,直到尼夫科敲门才唤回他的神智。   见他面上还带着才睡醒的潮红,精神也还算饱满,尼夫科这才放下心去安排晚餐。   一天没见影的白猫也贴着墙根灵巧地钻进屋,黏人地围着陈鹤鸣喵喵叫。   捞起白猫走到高椅旁,陈鹤鸣抬起白猫早已偷偷埋低的毛脑袋,指着地上四块灰扑扑的地板印板着脸问,“这是谁干的?”   除了尼夫科,其他人都不许在他离开时进入。他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中午回来就突然丢了四块地板,哪个傻贼会大费周章偷四块地板啊?   厄瑞波斯尾巴讨好地缠在少年玉白的手腕上,喵喵叫的一声比一声甜。   “喵~”别问猫猫,猫猫不知道。   陈鹤鸣啧一声,“叫你看家,你天天跑得没影,现在连地板砖都没了,真该把你扔出去。”   毛绒绒的细尾巴轻轻拍打着陈鹤鸣的胳膊,动作柔柔的像在给他按摩,一双大而有神的猫眼比最上等的魔法晶石还要美丽,要是没那么心虚就好了。   虽然知道萌猫壳子下其实是冷冰冰硬邦邦的厄瑞波斯,陈鹤鸣还是被萌到了。“厄瑞波斯要是有这么可爱多好。”揉了把软肚皮,陈鹤鸣惋惜道。   厄瑞波斯夹紧尾巴,半点不敢动。若是拨开他身上那层细密的毛发,就会看到覆盖他全身的羞红。   尤莱亚対他的吸引力太强了,明明很正常的抚摸宠物的动作,但由尤莱亚做来就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况且,尤莱亚还夸了他可爱唉!虽然是他的猫身,但也是他不是吗?   厄瑞波斯一动不敢动的任陈鹤鸣揉搓着,本来安分趴在少年膝盖上的猫猫却不断换着动作,唯一不变的是夹在后腿间的尾巴尖越夹越紧。   好奇地扯了扯厄瑞波斯牢牢压着不放的尾巴,陈鹤鸣还手痒痒地伸出拇指食指轻轻弹了一下,没想到白猫就像被压到低的弹簧一样腾就蹦了起来,一下子就溜没影了。   这是怎么了?陈鹤鸣摸不着头脑。   越不清楚越好奇,三天时间就在一人一猫的你追我藏中闪过。   第四天清早,消极怠工了三天的陈鹤鸣就收到了教皇冕下的诏令。   “尤莱亚大人,遵循旧例您得搬出神殿。”   “放心,圣骑士们会护送您安全回到罗丹家族的。” 第四十三章   “你们!”尼夫科上前一步将陈鹤鸣拦在身后,咬着牙气愤得说不出话。   “殿……尤莱亚大人即使没能当选圣子,也不是你们可以欺负的!”尼夫科腰侧的长剑已悄然出鞘。他不善言辞,但即使赔上性命也不会让尤莱亚殿下被这些小人欺侮!   “喵!”脚边的白猫先软软地蹭了蹭陈鹤鸣的脚腕,转头看向对面那群人背瞬间弓起,也附和地喵叫一声。   明明是精致漂亮的一只猫,叫声却凶狠到领头的教皇近卫都惧怕的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定睛一看,那只猫身上一丝魔力波动都无,居然只是只普通猫。但看到其他圣骑士同样惊疑不定的神色,教皇近卫暗暗心惊,再不能骗自己只是幻觉。   陈鹤鸣眸色一暖,抱起已经亮出利爪的厄瑞波斯拍了拍尼夫科紧绷的背,“让开吧。”   顺从退回到陈鹤鸣身后,尼夫科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教皇近卫。那狼犬护主的样子仿佛只要他稍有异动就会一口咬住他的喉咙,以他的血洗刷主人受到的惊吓。   塞甘迪被这一人一猫冰刀似的眼神看得后背直冒冷汗,对尤莱亚现在可以说被发配离开权利中心,此生还有没有机会返回神殿更进一步的微妙想法顿时消散于无形。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尤莱亚没能当选圣子,但多年来在教会中积攒的声望一时半会可散不了,他必须谨慎对待。   想通这一点,塞甘迪脸上本就亲切的笑变得更诚挚。   “不着急,我们来得太匆忙,尤莱亚大人若是还有事情没安排好,我们也可以等等,傍晚前再出发也不迟。等尤莱亚大人回家休整一个月教皇冕下会告知您其他安排。”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有人示好哪里有不接的道理。陈鹤鸣搓了搓厄瑞波斯的猫头,笑容亲和如常,“确实还有些事没安排好,那就劳烦大家等一等在下了。”   尼夫科亦步亦趋跟着陈鹤鸣回到书房,不等陈鹤鸣倒杯茶就上前一步积极请示,“殿下,是否需要紧急调回部分精英护送?”   “派出去的人都有任务,有骑士团的人护送还叫他们回来干嘛?”看到尼夫科还在苦思有什么没准备好,陈鹤鸣无奈摇头,“他们愿意等就等,我们休息去。”   把一人一猫关在门外,陈鹤鸣给0937设置好时间倒头就睡。昨天晚上和0937看了一晚惊悚直播,精力过度消耗必须好好睡一觉补回来。   *   有陈鹤鸣和塞甘迪互相配合,回到尤莱亚所属的罗丹家族的一路非常和谐平静,借助传送阵两天内就到了罗丹家族所在的洛南帝国。   罗丹家族的先祖追随洛南帝国开国皇帝立下了赫赫战功,在帝国建立后被封为侯爵。现在已传至第九代,每一代族长都极为进取,遵循先祖遗志向公爵之位努力。   但可惜机遇与环境都不允许,洛南帝国实力正强劲,是大陆最强大的帝国之一,失去了战争这一最好积累功勋的途径,即便每一任族长带领家族拼尽全力也堪堪只能维持住侯爵之位,再进一步却是难上加难。   即使凭这份绵延不衰在其他贵族眼中就已经让人艳羡了,但对已经将公爵之位深刻于骨髓中的罗丹家族众人,尤其是嫡支来说,已经成为了执念。   而尤莱亚在罗丹家族众人眼中就是离这份执念最近的方法。   出众的光属性天赋,以及符合神谕要求的条件,都让罗丹族长,也就是尤莱亚的爷爷欣喜若狂。   只要尤莱亚成为圣子,以后继任教皇一位,到时候各方势力巴结还来不及,洛南帝国作为近水楼台若是不先行动简直就是傻子,他们家族升为公爵岂非指日可待?   带着这样沉重的期望,尤莱亚每日都要求自己比前一天要有所进步,事事力争做到最好,且对所有可能阻碍他圣子之路的人抱有一种微妙的敌意,对希洛克的为难也开始于此。   站在罗丹庄园前,陈鹤鸣远眺过去,城堡连成一片,古朴与奢华融合完美,尽显古老家族的底蕴。   不过更显眼的是站在庄园门口等候的家族众人,为首的老人精神矍铄,虽拄着手杖却并不颓唐,只是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正是尤莱亚的爷爷。   塞甘迪看看都不先打招呼的双方,准备好的寒暄当即咽了回去。看来尤莱亚没能成为圣子,还被要求离开神殿的消息对这位老族长的打击着实不小。   “尤莱亚大人,罗丹侯爵,既然尤莱亚大人已平安返家我们的任务也就顺利完成,该回神殿复命了,告辞。”   塞甘迪比狐狸还要狡诈,作为监视尤莱亚的人在罗丹家族不受白眼就不错了,再不走只会被嫌弃碍眼,他可不受这个罪,当即就要带队开溜。   他想得没错,即使客人都到了家门口却没好好招待并不符合贵族礼仪,但谁都顾及不上他们,只客套了片刻便放他们离开了。   老罗丹看着面前低眉浅笑的少年,他最骄傲的寄予厚望的孙辈,眼中的遗憾几乎化为实质。   长而轻地叹了口气,老罗丹拍了拍他单薄的肩膀笑道,“尤莱亚,欢迎回家。”   陈鹤鸣肩膀像承受不住这一掌的分量,小白杨似挺拔的背有一瞬疲惫地弯下,但下一秒又是生机勃勃的模样,“爷爷,我回来了。”   “尤莱亚,你兄长约了朋友明天去黑石林狩猎,你要不要和他一起去走一走?”餐桌上,和尤莱亚有着相似蓝眼睛的贵妇人试探着提议道,实在是尤莱亚回来几天都窝在房里不出门,这消极的态度叫她心慌。   一头金黄卷发的粗犷男子也劝道,“一起去吧尤莱亚,母亲就要过生日了,我们可以猎一头火绒貂做披风送给母亲。”   陈鹤鸣顶着一桌关切的目光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   尤莱亚的家人对他真的很好,即使失望遗憾却不曾将情绪发泄到他身上,反而小心关注着他的情况,叫人心里暖洋洋的同时又沉甸甸的。   因为自觉对不起这份关爱。   安静用完午餐,陈鹤鸣在罗丹夫人担忧的目光中又窝回了房间。   装抑郁装得真要抑郁了的陈鹤鸣瘫在躺椅上晒着太阳,怀里还抱着只尾巴夹紧的白猫,看着完全是一个纨绔子弟。   懒洋洋地翻着从神殿传来的消息,陈鹤鸣提不起劲地打了个哈欠,直到看到其中一条消息才停下了撸猫的手。   “喵?”怎么不摸了?厄瑞波斯扬起脑袋不满地叫了一声。   “教皇将在三天后向全大陆正式宣布希洛克任选圣子的消息,届时希洛克将乘坐‘旭日’战车,环绕圣城游行一周,并开放各教堂投影在全大陆信众的见证下正式加冕。”一字一句念出纸上的讯息,陈鹤鸣粉润的唇边笑意深深。   拉起白猫的两只前爪摆出人立的姿势,陈鹤鸣恶毒反派气质拉满,幽幽道,“成功的路上总要多些磨难才更有成就感,不如我们帮帮他好了。”   厄瑞波斯猫尾巴摔在地板上呼呼响,却根本没有人理睬。看到尼夫科一点反对意图都没有的受令离开,厄瑞波斯气得竖瞳都变圆了。   尤莱亚本就因他被奥西里斯关注,虽然那些放掉拉车的独角兽、透露希洛克的行程给致力于刺杀圣子的□□徒、散播希洛克天赋平平德不配位的实话等等手段在他眼里都只是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但在光辉教典中已属重罪,被发现绝对是要被流放黑暗深渊的!   尤莱亚还年轻冲动不懂事,尼夫科怎么也不劝着还配合尤莱亚胡闹?!厄瑞波斯着急地锐利的猫爪不知不觉又冒了出来,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等金发的少年钻进静修室开始冥想,厄瑞波斯抓紧时间又跑了出去。   光明神界,奥西里斯早已摆好杯盏好整以暇地等待厄瑞波斯的到来。   如预想的见到厄瑞波斯,等灰眸的神明沉默落座,奥西里斯把玩着一尊照他等比例缩放的石雕人偶直言道,“我会提醒希洛克注意尤莱亚的小动作的。”   厄瑞波斯举着酒杯的手顿住,本就皱着的眉间痕迹愈发深刻,“你答应过我不插手的。”   奥西里斯摇头否认,“希洛克是我选定的圣子,若是尤莱亚的小动作真的得手,丢的也是我的面子。”   再者,以小宠物那单纯的小脑袋瓜子,他若不提醒恐怕真要被尤莱亚伤到,他可不允许。   厄瑞波斯薄唇抿紧,“有你在尤莱亚的计划不会成功,既然没能成功到时自然也不该有惩罚。”   奥西里斯听到这护短的话直接鼓起掌来,似讥似讽,“厄瑞波斯,藏于黑暗深渊的这千年里,你强词夺理的本事和脸皮的厚度也与日俱增啊……”   奥西里斯的嘲讽厄瑞波斯一句都没听进去,一心只有尤莱亚。那个金发的少年若是不能待在奥西里斯的领域中,怕是会难过到掉下眼泪吧?   抬掌止住厄瑞波斯维护的话,奥西里斯笑得意味深长,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充满暗示。   “厄瑞波斯,以尤莱亚即将犯下的错,他将被发配至黑暗深渊。”   “那可是黑暗深渊哦,光明绝不会涉及的领域。”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四章   肉垫轻飘飘落在地毯上,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厄瑞波斯松了口气,好在回来时窗户是开着的,不然他突然出现被谁瞧见了恐怕又要惹出麻烦。   “又跑哪儿鬼混去了?”幽冷的男声自窗边传来,熟悉的声线吓得厄瑞波斯猫身一颤。   “喵喵~”我没跑哪儿鬼混呀,我只是出门散了个步而已。迈着小碎步快速跑到金发少年面前蹲下,白猫歪着圆滚滚的小脑袋一声声甜甜的叫着。   陈鹤鸣看着装傻卖乖的小猫,眸中情绪复杂难辨。   单看这乖软无辜的外表,谁能想到它其实是一位主神的化身。且这位神明以冷酷著称,就在他冥想时还又去找了光明神的麻烦。   虽然最后被忽悠着劝走了罢了。   想到从0937的监控中看到的厄瑞波斯的种种反应,陈鹤鸣幽邃的蓝眼睛中有漩涡缓缓旋转,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揪着后颈肉将白猫高高提起,陈鹤鸣细长的手指自猫脖子轻柔地向下划去,樱花般粉润的指甲贴着皮肤挪过,叫厄瑞波斯不寒而栗,顺服的毛发寸寸炸开。   “咪咪,每只猫猫都可以有自己的小秘密,但是做坏事的小猫是会被割掉小球球的哦。”   陈鹤鸣的指尖停在两条后腿之前,一个不管是男人还是男猫见了都要菊花一紧的部位。即使厄瑞波斯是男神,被揪住了后颈皮也下意识收回尾巴紧贴着肚皮遮一遮。   偏偏除了微遮一下,迎上金发少年仿佛说笑却意味深长的眼神,厄瑞波斯什么也不敢做。小动物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他现在逃了,后果绝对是他不愿承受的。   “所以咪咪一点要听话哦,否则就把你送回去和你主人作伴去。”亲昵地点点白猫的粉鼻头,陈鹤鸣似真似假的威胁道。   过了片刻,白猫眼神飘忽地点了点头。承诺是咪咪做的,和他厄瑞波斯有什么关系?   窗外烈日高悬,陈鹤鸣伸手试图握住眼前那道最耀眼的光,但却只拢到几粒灰尘。   放下情绪低落的猫咪,陈鹤鸣眉目舒展,说话的调子也悠然极了,“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可千万别被我发现你不守约,背着我做坏事。不然……”   至于不然什么,陈鹤鸣没有说出来,叫厄瑞波斯抓心挠肺地想了好半天。   若是尤莱亚是他的信徒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时刻听到尤莱亚的心声,不会再惹得尤莱亚不高兴。   *   又窝在家里晒了一天太阳,陈鹤鸣早早就被兴奋的兄长从房间里薅了出去。   纳鲁斯将穿着合体骑装的金发少年从上到下细细打量过一遍,眼里是说不出的自豪与骄傲。   “尤莱亚,上次见你还是个没我腰高的小豆丁,一转眼就变成迷人的美少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纳鲁斯感慨。   陈鹤鸣顺着心底一瞬的波动下意识应道,“我那时候都说过啦,我不是小豆丁,是你长得太快!你从小就比同龄人高一截,怎么好意思和我比的!”   纳鲁斯挠着头发,高兴得笑容也憨憨的,“就因为我高,你才像个小豆丁,我没说错呀。”   陈鹤鸣:大哥的身高要是给情商分一点就好了……   骑着踏风马兄弟二人一齐来到黑石林,其他人早已汇聚在一起等着了,见到陈鹤鸣虽然有些拘谨但态度都是善意的。   尤莱亚可是曾经的圣子候选人,现在也依旧是一城主教,比在场的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厉害,不借这个机会结交等一个月后人走了他们想再巴结都找不到门!   久违地收到如此热情的问候,陈鹤鸣还有些不习惯。等狩猎终于开始,和纳鲁斯脱离队伍陈鹤鸣才长出一口气。   看着金发少年郁闷的表情,纳鲁斯笑声爽朗,“尤莱亚,怎么样,出来转一转心情是不是好多了?”   小小地翻了个白眼,陈鹤鸣不想搭理这个只会看他笑话的人,马鞭一甩先加速向黑石林深处跑去,“大哥,我们比一比看谁能先烈到火绒貂吧。如果你输了记得把你珍藏的那把暗影匕首送给我……”   踏风马速度极快,少年的声音还在原地飘荡人却早已消失在了林中。   纳鲁斯回想着少年骤然鲜活起来的表情,心情大好,向着陈鹤鸣消失的方向扬声喊道,“好啊,不过我可不会输给你!”   离开纳鲁斯的视野,陈鹤鸣放低速度轻轻击掌。   下一刻,一个白色身影在绿林中显出身来,准确落在马背上。   “喵——”终于等到召唤,白猫的叫声绵绵拖长,好像在邀功。   敷衍地撸了一把毛脑袋,陈鹤鸣一脸严肃给白猫布置了任务,“你听到我和哥哥打的赌了,现在证明你实力的时候到了。”   “带我找到火绒貂,赢了哥哥后我就允许你把猫窝搬进来怎么样?”   “喵?喵!”真的吗?厄瑞波斯感觉一块大馅饼精准掉到了他的嘴里,接不住的是傻子。   保证完成任务!   见白猫严阵以待,粉嫩嫩的鼻子不断耸动嗅闻的样子,陈鹤鸣简直想要扶额。   火绒貂擅躲避,且巢穴众多,利用气味寻找是可行的,猫的嗅觉比狗更出众,能找到火绒貂的几率更大也没错。   可踏风马头上蹲着的家伙又不是真的猫,是神明啊喂!难道演猫演久了连智商也变低了吗?咪咪可没这么傻!   努力嗅闻着,厄瑞波斯指挥着少年骑马向火绒貂气味最浓厚最新鲜的地方奔去。   端庄蹲在马头上,厄瑞波斯激动得长胡须都一抖一抖的,仿佛已经把猫窝放到了金发少年的床边,又能光明正大的陪着少年入眠了似的。   结果现实却给了厄瑞波斯重重一击。   这处黑石林并非只有他们一行人,靠黑石林吃饭的人太多,较安全的中外围中,危险较低收益却很大的一样宝物就是火绒貂的皮。毛色鲜艳还有火元素天然保暖,做成披风好看极了,可惜火绒貂比老鼠还能躲,市面上有价无市,愈发珍贵。   找的人多了,火绒貂就更担小,往往感知到微妙的不对就赶紧顺着洞穴间隐秘的通道溜走,让人扑一场空。   听着身后压低的闷笑声,厄瑞波斯翘起的尾巴一僵,丢脸地“咪”了一声,叫声几不可闻。   “呵……”感觉到身后胸腔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厄瑞波斯脑子一热,调转过身体跳起来就对准那发出无情呵笑的红唇亲了上去。   堵住那张嘴,让他没有办法笑!   触及那久违了的温软,厄瑞波斯瞳孔骤然缩至针尖大小,猫脸上是极具人性化的沉醉。   突然被喂了一嘴猫毛,陈鹤鸣脸霎时沉了下来。反手拍飞舌头已经悄咪咪探出来的臭猫,陈鹤鸣咬着牙挤出带着冰碴子的话。   “还不带路,再找错你自己收拾收拾要饭去吧!”   厄瑞波斯遗憾地舔了舔唇,不过对上陈鹤鸣明显压抑着怒火的目光,他很快就意识到他刚刚又犯了傻。   在草地上熟练地打了个滚,露出软乎乎的肚皮,厄瑞波斯示意金发少年上手揉一揉消消气。   陈鹤鸣蓝眼睛里酝酿起层叠的海浪,只消再加一点风就会摧枯拉朽席卷而来。   “还不走?你这是准备直接去流浪吗?”   厄瑞波斯闪电似的翻身坐起,“喵!”来了来了!   陈鹤鸣一扯缰绳引着踏风马躲开要跳上来的白猫,脸色依旧臭臭的,“踏风马要载我,你在前面带路吧。”   厄瑞波斯耳朵失落地耷拉下去,尾巴也不摇了。“喵……”对不起,我又犯蠢惹你生气了……   不过好在经过这一番打击,厄瑞波斯成功想起自己的身份,没再傻兮兮地闻来闻去,而是直接用精神力悄然笼罩整座黑石林,包括上下二十千米的范围,清楚地监控到每一只火绒貂的方位。   选了一窝实力高毛色纯正的火绒貂,厄瑞波斯装模作样地嗅闻着顺利带陈鹤鸣找到了这倒霉的一窝子。   全程连手都没抬一下,厄瑞波斯已经自觉地把一窝火绒貂赶了出来。   这是两大一小的一家子,火绒貂父母自己都吓得快晕过去了,却还是颤巍巍护在了团成球的幼崽身前。   被三双盈满绝望与悲切的眼睛哀求地注视着,陈鹤鸣剜了试图邀功的傻猫一眼,无力摆了摆手。   “放了吧。”还有小崽子呢,他可狠不下心。   纳鲁斯拎着一只火绒貂早已候在了集合点,不知道第几次探头终于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大跨步迎上去纳鲁斯首先看到的就是金发少年空着的马背,一张糙脸笑得比花还灿烂。   “哈哈哈,我的暗影匕首看来是保住了。”看到纳鲁斯得意的笑脸,陈鹤鸣也笑出了声,“大哥厉害。”   兄弟俩其乐融融,只有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一只完美隐匿的白猫耷拉着脑袋叹了口气。看来他还得再在门外做一段时间的守卫了。   因着陈鹤鸣狩猎失败,纳鲁斯缠非要他答应一个要求作为给他的奖品。被缠了好几天不得安宁,陈鹤鸣无奈松了口,答应陪他去魔矿交易市场帮忙鉴定。   到了约定的那天,纳鲁斯精力满满,陈鹤鸣却有些心不在焉,脚边跟着的白猫也总是向门口望去。   两人正要出门,庄园门口的守卫脸色煞白地冲了进来,看到纳鲁斯和陈鹤鸣眼里的泪水都快流出来了。   “尤莱亚大人,教廷来人了,说您……”守卫艰涩咽了口口水,满眼怒意,“说您暗害希洛克圣子殿下,要将您捉拿归案!还说,还说再不将您押送出去,他们就要攻进来了!”   “什么?!”纳鲁斯一掌击碎坚硬的玄纯石桌,怒目圆睁,“我看谁敢!”   作者有话要说:   玄幻世界行为和蠢作者无关。爱护动物,人人有责!(顶锅盖逃走~ 第四十五章   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的束魔环,仰望着自狭小的天窗中流泻而下的月光,半边侧脸被银色的轻纱覆盖,清冷又忧郁。   另一间牢房内,尼夫科一手捂着伤口,一手紧握栏杆粗粝的五指用力到发白,因为失血过多而煞白的唇紧咬着,几次嗫嚅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连看少年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陈鹤鸣一偏头就发现尼夫科唇上又多出了几处破口,一颗颗盈润的血珠在干燥起皮的唇上看着格外憔悴。   掏出帕子从栏杆空隙轻柔地拭掉尼夫科唇上的血珠,陈鹤鸣眉眼低低压着,心情看起来很是糟糕。   从陈鹤鸣动手开始就安静得像个假人的尼夫科眼睛像被洁白手帕上的鲜红刺到了似的,一层晶莹的水光汹涌而至,随着脸部颤抖的肌肉滚落,一颗颗砸在布满鞭痕的手背上。   看着眼泪止也止不住的男人,陈鹤鸣叹了口气,在一片寂静的黑暗里温柔极了。   “别哭了,再哭下去你的伤口都要裂开了。”   尼夫科眼泪掉得更凶,高高大大的男人哭得哽咽,“殿下,都怪我太没用了,是我连累了您……”   唯一的一块手帕擦了血已经脏了,陈鹤鸣只好用袖子柔软的内衬去擦尼夫科糊了满脸的泪水。   “你可别哭了,再哭我的袖子都要湿完了。”対这位死脑筋非要把错全揽到自己身上的侍卫长,陈鹤鸣心软又无奈。   “対、対不起!”尼夫科慌忙抬起头,伸手想抹掉脸上的泪渍却发现掌心掌背都是干涸的血液,只会越擦越脏。男人只好无措地背过身去,不愿让尊贵的殿下视线里再增加一点脏污。   不用想陈鹤鸣就猜到尼夫科脑子里在想什么。   从在地牢里见到他开始,忠犬属性拉满的尼夫科精神就处在了崩溃边缘,固执地将陈鹤鸣被抓的原因归结到他没能完美完成任务上,恨不能以死谢罪。   “尼夫科,你的任务完成的很棒。”说完陈鹤鸣就看到尼夫科身体抖动了一下,扭过头立刻就要反驳。   陈鹤鸣继续道,“教皇冕下告诉我,希洛克是圣子,神眷顾着祂的宠儿,梦中告知了希洛克他将要受到的伤害,所以他才提前发现了你的计划。”   还没等陈鹤鸣说完尼夫科就已经忽的转过了身,十指紧紧抠住玄铁地面,力气大到指尖都磨出血来。   同样信仰光明之主的侍卫长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迷茫问着,“怎么会这样?神……为什么呢?”   为什么対殿下如此残忍?神啊,殿下和希洛克都是您的信徒,为何您却偏偏只看到了希洛克?   “大概和人一样,神也是有偏爱之心的。”金发的少年眼神清明,语气平淡地说出大不敬的话。   尼夫科神情更加茫然,隐隐有怨愤升起,看得陈鹤鸣眉心一跳赶紧转移话题。   “不过这些都和我们无关了。”金发的少年笑着,脸上的忧郁被月色一照烟消云散,“希洛克为我求了情,教皇冕下罚我们流放黑暗深渊,永世不得离开。”   “尼夫科,你要快点养好伤。黑暗深渊条件恶劣,我还需要你的保护呢。”   形容狼狈的侍卫长黯淡的眼底瞬间燃起火光,迷茫的眼睛又有了神采,崩塌的世界在金发少年澄澈的蓝眼睛中重新构建。   “遵命,尤莱亚少爷。”扯了扯浸透了血液干涸发硬的衣衫,时隔多年尼夫科又叫回曾经的称呼,守护的信念却分毫不减。   “怎么,看不下去了?”奥西里斯轻嗅着希洛克新供在神台前的玫瑰花,抽空给了坐立难安的黑发男人一个眼神。   望着光幕中的少年,厄瑞波斯灰眸里全是心疼。   “你不是仁慈的光明神吗?有地牢就算了,为什么环境还如此差!”看着席地而坐,连休息也只能靠在硬邦邦冷冰冰的湮空石砌成的墙壁上的少年,厄瑞波斯迁怒道。   欣赏着老対手失态的一面,奥西里斯反唇相讥,“比起你手下那些恶心的臭虫対待罪人的手段,难道我还不够仁慈吗?”   厄瑞波斯小指弯曲了一下,看着只是白袍袖口沾了些水渍的少年,没有说话。   “你要在我神国里待多久?没事就快点走,别影响我喝酒。”奥西里斯不耐地摆手赶人。   这家伙总是盯犯人似的盯着他,喝到嘴里的酒都不香了。   厄瑞波斯不动。   “有你的偏爱,我不会让他们动尤莱亚的。”自带柔光的神明叹气道,“赶紧回去陪你的小情人去吧,我也要找希洛克。”   得到保证,乜了奥西里斯一眼,厄瑞波斯丢下一句话闪身离开。   “伤害尤莱亚的,无论人神,不死不休。”   *   前往黑暗深渊的那天阳光很好,陈鹤鸣扬手挡了挡这久违的明亮,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干净的空气。   “尤莱亚……”早就躲在一旁的男人看着换上一身粗布短衣,搀扶着受伤的尼夫科的金发少年,到底没能忍住跑了出来。   “哥,你怎么来了?”陈鹤鸣眸光一闪,向后躲去。   “我来送送你。”纳鲁斯艰涩道,眼睛直勾勾看向少年双手双脚处隐约露出的禁魔环。   “你怎么那么傻……”纳鲁斯眼底挂着两个青黑的眼袋,总是爽朗笑着的男人胡子拉碴,眼神疲惫。   陈鹤鸣搓了搓指尖,踌躇着问,“爷爷和父亲母亲都还好吗?”   纳鲁斯勉强笑着,“有你舍不得拖累我们,主动站出去让圣骑士团没理由动手,爷爷和父亲母亲能不好吗?”   “他们又没受伤,只是少了个孙子,儿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心中有怨,纳鲁斯克制不住的刺了陈鹤鸣两句。   陈鹤鸣低着头没说话,纳鲁斯看着脸色白得几乎透明的少年,即将出口的话又收了回去,只是伸出手指理了理那头金色的秀发,熨贴的热度自掌心传递安抚着少年。   “放心吧,教皇没有为难我们。去黑暗深渊的一路艰险颇多,我安排了一队人手远远跟着你,护你周全,到时候他们也会留在那里帮你。”   见少年还是不说话,押送的骑士也要不耐烦了,纳鲁斯才匆匆与尼夫科対视一眼后转身离开。   *   这一路极为顺畅,只是越往黑暗深渊走就越荒凉,受溢散的黑暗之力侵蚀,靠近深渊的地界放眼望去全是暗红的戈壁,零星的植物也长得灰不溜秋的,看着就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防线的负责人是曾与尤莱亚一同战斗过的一位牧师,即使听说了他犯下的错,也觉得能够理解他的不理智心中有些同情,将人押出防线时悄悄嘱咐了一句。   “如果在深渊附近遇到了无法解决的危险,可以到防线附近暂避。”   紧紧缀在陈鹤鸣身后的尼夫科面露感激之色,“多谢。”   如果能稍微靠近些防线,他们存活的机会将大大提高,尤莱亚少爷也能少吃点苦。   低声谢过,等四个禁魔环都被取下陈鹤鸣最后回头看了眼圣城方向,带着尼夫科平静踏入黑雾里。   *   防线以外几乎都笼罩着淡淡的黑雾,好在纳鲁斯安排的人手早就在外面候着,一看到两人出来立刻将陈鹤鸣围住。   尼夫科也重新分到了把剑,握着武器吊着的心一瞬间就安定不少。   黑暗深渊生活的物种极杂。有恶魔,有魔兽,有□□徒,还有像陈鹤鸣他们一样犯了大错被流放的罪人。   在绝望的环境中,罪恶只会更加放肆。比魔兽更危险的是早已突破底线的人类。   “小心!”敏锐地看到前进路上的人影,尼夫科立刻提醒同伴注意。能在黑暗深渊活下来的都是疯子,为了尤莱亚少爷的安全他们必须保持十二分的警惕。   尼夫科带队试图绕开,却发现那道黑色的人影也随之变换方向,牢牢跟着他们不放。   心几乎提到嗓子眼,尼夫科背上冷汗直滚,陈鹤鸣却厌烦地抬了抬眼,冷声道,“厄瑞波斯,还没戏弄够吗?”   黑影身形一晃,还没等尼夫科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一个熟悉的青年就出现在了他身后。   霍然转身,尼夫科看清那标志性的黑发灰眼惊愕道,“瑞斯?你怎么在这里?”   等等,尤莱亚少爷刚才好像叫他“厄瑞波斯”?   厄瑞波斯没有理睬,一双眼睛只看得到眼前穿着简陋麻衣也恍若置身于高台受万人瞩目的少年,喟叹一声,“尤莱亚,欢迎来到黑暗的世界。”   陈鹤鸣冷笑,“你欢迎的方式就是吓唬我的护卫们?”   厄瑞波斯摇摇头,“不是。”   察觉到少年不善的眼神,厄瑞波斯抿了抿唇低声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你不愿见到我。”   “我是不愿见到你,你可以走了吗,别打扰我们赶路。”少年的神色依旧冰冷。   “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住所。”厄瑞波斯搂住少年精瘦的腰,自顾自说着。   陈鹤鸣刚想拒绝,眼前却突然一黑,再睁眼就到了一处华丽的城堡。   “光明背弃了你,黑暗却愿为你献上所有。尤莱亚,留下来吧。” 第四十六章   “为我献上所有?”陈鹤鸣心重重的一下一下跳动着,声音却平淡的重复了一遍厄瑞波斯的话,看起来根本不相信。   试探着牵住金发少年的手,没有躲避挣扎,厄瑞波斯灰眸越亮,冷白的耳根红如玛瑙,“对,所有。”   金发的少年笑得灿烂,手指分开厄瑞波的,与他十指相扣,空气中登时盈满暧昧的气息。   厄瑞波斯空着的那只手背在身后握紧又松开,痴痴凝望着晴朗的一团乌云都没有蓝眼睛,灰眸也被染上耀眼的光芒。   尤莱亚这是愿意接受他了吗?   好不容易等到少年态度松动下来,厄瑞波斯立刻就要乘胜追击,想要继续表明心迹好彻底留下心爱的少年。   陈鹤鸣举起两人交握的手晃了晃,抬眸与厄瑞波斯含笑对视,“包括这样吗?”   哪样?厄瑞波斯脸瞬间红透,是包括他们的亲近吗?   看着厄瑞波斯明显想歪了的表情,陈鹤鸣唇角弯弯,说出的话体贴惑人,“我给你演示一遍。”   话音未落,少年手腕一转,以与少年温柔表情不符的狠辣折过厄瑞波斯毫无防备的手臂,身体也顺势挤进青年的怀抱中,一个肘击既快又准地砸在他的腹部发出一声闷响,听着就感觉疼。   “唔……”随着肘击落下,一声压抑的闷哼也荡在了空气中。不过并不是受害者厄瑞波斯的。   “尤莱亚,你胳膊没事吧?!”使了巧劲从少年的钳制中抽走胳膊,望着少年蹙起的细眉厄瑞波斯急忙忙就拉起少年的袖子查看。   看到肘关节处迅速蔓延的一团青紫,厄瑞波斯心疼坏了。他的神力与少年的光系魔力相冲突,城堡中又没有其他人,连治伤都没法帮到少年。   拧着凌厉的剑眉,厄瑞波斯托着少年的胳膊轻柔地吹了吹,“吹一吹会不会好一点?”   明明是攻击人的那一方,可听到厄瑞波斯的轻哄与紧张,陈鹤鸣只是微疼的胳膊肘好像也难以忍受起来。   “还疼……”少年眼尾压低,声线轻颤,委屈道,“你怎么连肚子都是硬邦邦的,我攻击你也不躲开,害得我胳膊好痛……”   陈鹤鸣这番话说得极刁蛮,直接把锅甩给无辜挨了一下还要哄人的厄瑞波斯,简直是无理取闹。   厄瑞波斯爱怜地轻轻揉着手肘,听得吹气止疼的动作全然忘记了,满心都是愧疚。   “都是我不好,忘了给腹部加一层缓冲……”厄瑞波斯抿着唇看起来很是失落。   即使少年是近距离给的一肘子,但在开始的那一秒厄瑞波斯便看清了所有轨迹。   以他的速度躲开比呼吸难不了多少,只是见少年难得愿意和他玩闹不愿扫少年的兴,故意配合少年罢了。却忘了以他的肉身强度,少年全力一击伤不了他却会伤了自己,到底又惹了少年不高兴……   0937:啧啧啧,周瑜打黄盖,周瑜还不高兴。所以这就是恋爱的酸臭味吗?   陈鹤鸣有点囧。本来是想要给厄瑞波斯一下让他知道自己的抗拒的,没想到却错估了双方的差距,还莫名其妙发火被厄瑞波斯哄,这一连串丢脸的操作下来他还怎么好意思冷脸的!   假咳一声,等厄瑞波斯紧张看过来陈鹤鸣勉强撑起冷脸质问,“尼夫科他们人呢?”   这座城堡奢华归奢华,但到现在陈鹤鸣还一个人都没见过,四处静悄悄的,莫名使人联想到华丽的鸟笼。   最后轻揉了一下手肘,又给陈鹤鸣拉好袖子,厄瑞波斯重新将人强硬拉进怀里,胸膛与胸膛紧贴着才缓缓回答他的问题。   “别担心,他们都很安全。”   又是突然被拉近,且对于他的问题厄瑞波斯一直答非所问,陈鹤鸣皱了皱眉,清越的声线带上冰雪的温度,“厄瑞波斯,他们到底在哪里?!”   厄瑞波斯拥得更紧,力度控制在一个怀中少年挣脱不开又不会不适的程度。   压下少年的推搡,厄瑞波斯身体磐石般一动未动,一双暗沉沉的灰眸始终落在少年的脸上,捕捉着他的每一个表情。   “厄瑞波斯,你为什么不敢回答我的问题,你对尼夫科他们动手了?!”想到这个可能性,陈鹤鸣心一沉,声音也染上惊怒。   再次听到那个讨厌的名字从少年嘴里叫出来,厄瑞波斯被少年一次次挣扎推拒的动作戳得隐隐作痛的心彻底失去平衡,又酸又涩的火一下冲上脑子。   铁钳似的手指捏着少年精致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将满面的怒火一丝不露地展现在他眼中。   注视着那张因生气浮上薄霞的白皙面容,厄瑞波斯克制住想要凑过去贴一贴亲一亲的冲动,心头仍是闷闷的,但火却被少年喷洒在他手背上的温热呼吸一点点扑灭,根本狠不下心对少年发脾气。   “你知道的,我最讨厌的人就是尼夫科了。如今他落到了我手上,我自然……”   几乎是脸贴脸的距离,厄瑞波斯轻易就看清了那双蓝眼睛一寸寸被寒冰覆盖的景象。   想到这寒意是为谁而出,厄瑞波斯灰眸底又有火聚集,想要将夺去少年心神的讨厌的家伙丢进深渊里做最低等魔蝇的饲料!   “……我自然不会让他好过。”咬牙说完,厄瑞波斯已经做好了迎接少年少年攻击的准备,却看到少年眼底的光寸寸熄灭,挣扎的动作也僵住,像被扯断线的人偶。   “你就这么在意他!”厄瑞波斯脆弱的神经疯狂跳动,每一秒都在叫嚣着要将所有可能和他抢走少年的人毁灭,连一缕青烟都不许出现在少年面前。   可是他不能,也不敢。   他不敢想象若是他真除掉尼夫科,少年用仇恨的目光看他时他是否能够承受。   将人一把扛起摔到卧室宽大柔软的大床上,厄瑞波斯看着发丝凌乱粘在脸上,晕晕乎乎的少年,终是气恨道,“我没动他们!”   陈鹤鸣散漫的目光一下就有了焦距,看得厄瑞波斯心酸不已。   “他们都还好好的?好好的就好……”撑着身体坐起来,金发少年蓝眼睛里盈满纯粹的喜悦,犹如夏花盛开。   这份喜悦却没能感染厄瑞波斯,神明的脸又黑沉了几分。幽幽冷冷的声音响起,为少年的喜悦泼了盆冰水。   “只是现在好好的而已,以后还能不能继续好下去就看你了。”   “就看我了?什么意思?”金发少年瞪大了眼睛,情感经历匮乏到单纯的少年完全参悟不透男人这段话的含义。   坐到床边,看到少年警惕地向后挪开距离,厄瑞波斯脸色更臭,轻哼一声才道,“如果你想要他们平平安安的,就乖乖待在这里,不要想着离开。”   眼见少年白皙的脸蛋越来越红,厄瑞波斯心也热热的,鬼使神差补了一句,“我想亲近你的时候也不许再躲。”   “……流氓!”金发少年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红通通的馋得人想咬一口尝一尝是不是像看起来那样甜美多汁。   当人的时候他见到的少年多都是高傲的,因为身份限制厄瑞波斯不敢太亲近;装猫时呢,又因为识破身份被少年迁怒,连窝都搬出去了见一面都难,偶尔给摸摸毛都像是恩赐,他哪里见过少年害羞的模样。   现在高傲的少年折断了翅膀被他抓住把柄锁在城堡里,染着薄粉的脸含嗔带怒,刀人的眼睛看着都没那么凶了,直把厄瑞波斯那颗冷硬的心看软成一团。   厄瑞波斯灰眸敛尽戾气,柔得化成一汪春水。   “尤莱亚,你放心。”厄瑞波斯包住少年的手承诺,“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永远不会伤害他们,他们会成为黑暗深渊的贵宾。”   金发的少年下意识要收回手,但想到厄瑞波斯的威胁还是强忍住想要给狗神一刀的冲动,扯唇笑得勉强。   “厄瑞波斯,你难道忘了我是光明神冕下的信徒吗?我留在你身边你就不怕我悄悄送消息出去,帮助吾主摧毁你的信仰?”   既然陈鹤鸣不挣扎,厄瑞波斯也就愈发放肆,将那双骨肉匀称的手拢在手中好好把玩一番,“哦。”   “就这样?”这什么敷衍的态度?   “我从不管那些烦人虫的事,也不会让他们靠近你,你打听不到消息的。再有,尤莱亚,你说出来不就是提醒我了吗?你不会做这些事的,我相信你。”厄瑞波斯眼都不抬一下,盯着圆润指尖上粉粉的月牙,一个个数过去数得可认真了。   “我!”陈鹤鸣气结。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又聪明过了头,都不知道给他个台阶下的!   安静的手重又挣扎起来,在他面前总是变得娇气的人很不满意。厄瑞波斯赶忙按住,想了想又补充道,“只要你待在我身边,消息传出去也无所谓。”   “我说过,我所有的一切都献给你,你有他们的处置权。包括毁掉。”   厄瑞波斯聊家常般平静说出这番话,仿佛亿万信徒的存在根本与他无关,还比不上眼前人的一个笑脸。   “不过我还是要建议你收服他们自己当教皇,奥西里斯那个家伙不值得你信仰。”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出去玩了,玩一天回来继续熬夜码字有点遭不住,所以迟了点:,让宝贝们久等啦:>_<:: 第四十七章   “不过我还是想要建议你自己当教皇,奥西里斯那个家伙不值得你信仰。”   陈鹤鸣:???这就是神明的脑回路吗?初见时那么冷冰冰的家伙居然是个恋爱脑?连万民的信仰都可以放弃?   同样读不懂陈鹤鸣的无语,厄瑞波斯还以为少年怔愣的表情是对他又说奥西里斯坏话的不赞同,新仇旧恨一起翻出来,加之人就在他身边不怕跑了,厄瑞波斯一点犹豫都没有,果断选择卖掉死对头。   黑发灰眼的神剑眉蹙起,看着面前人的眼神犹豫,淡色的薄唇张张合合,欲言又止,看着为难极了。   “尤莱亚,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陈鹤鸣脑子里报警器呜呜拉响,这开头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迅速止住厄瑞波斯的话头,陈鹤鸣拒绝三连,“不知道该不该说就别说,我不想为难你,也不想听!”   厄瑞波斯听得眼泛柔光,“不为难。”   尤莱亚居然还担心他为难,故意说自己不想听,如此善良贴心的少年,他怎么忍心让尤莱亚被奥西里斯的假象继续蒙骗,果然供出奥西里斯的决定是对的!   陈鹤鸣快要暴躁了。难道神都听不懂人话的吗?!   “尤莱亚,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厄瑞波斯周到的提醒。   陈鹤鸣不安地把腿上的被子抱紧了些。厄瑞波斯的神情这么郑重,难道是要灭世了?   “我准备好了,你说吧。”   感觉到被包着的那双手不安地收紧,厄瑞波斯对奥西里斯的不满又加一层。   又虚伪又没眼光,早知道出世前应该抓住机会,把他的能量都吸走,看他还怎么做欺骗尤莱亚的神明!   “当选圣子的那个希洛克,是奥西里斯的情人。”厄瑞波斯无师自通了小心机,把奥西里斯对希洛克的兴趣浅浅“加工”了一下。   “你是说?”金发的少年捂住唇才掩下难以置信的呼声,“神是喜欢上了希洛克才选了他?神居然会有私心吗?”   掐了掐少年白嫩的脸颊,厄瑞波斯好心情道,“神当然有私心,不然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不是吗?”   这话一语双关,不知是在说奥西里斯还是在说他自己。   金发的少年眼里却瞬间沁出泪来,好像有什么东西顷刻间崩塌,迷茫的模样像丢失方向的孩子,存着极致的悲伤与木然。   厄瑞波斯好心情霎时跌到谷底,嘴角的笑意拉平,手上却温柔地将少年揽入怀中,伸出手指轻轻拭去少年眼尾的濡湿。   “尤莱亚,奥西里斯并非你想象中那般公正无私,仁爱世人,他根本不配你为他流泪伤神。”   看看他好不好,他永远不会让尤莱亚伤心……黑发的神明叹息着想到。   吸了吸鼻子,收拾好心情金发的少年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两人又变成了一个极亲昵的距离,男人身上的冷香无孔不入,叫他不自在地动了动想要躲开。   “谁准你又对我动手动脚的!”被厄瑞波斯扣住后脖颈圈在怀里动弹不得,陈鹤鸣别扭得涨红了脸,“快放开我!”   “我告诉你,即使光明神冕下有私心我也不会背叛他!”金发的少年拽着一缕半长的黑发小心眼地扯了扯,已经基本摸清厄瑞波斯对他放纵的态度,少年的行动也愈发嚣张。   “光明神冕为都贝尔大陆的人类提供了庇护,让人类不被魔兽,异族欺凌。单凭这一点,祂在我心中永远是最伟大的存在!”   乖乖地被扯头发,黑发的神明有些委屈,“我也为人类提供了庇护啊……”   陈鹤鸣听得快要发笑,“你庇护的都是什么歪瓜裂枣,整天和教廷做对为祸人间,你还好意思提?”   厄瑞波斯环住少年纤细腰肢的手心虚地滞了瞬,侧着脑袋让少年揪头发更方便些。   小心觑了眼少年,见不似带怒的模样,厄瑞波斯心稳了稳,毫无底气地解释道,“我自有意识起便沉迷修炼,除了找各路神祇打架再没做过其他坏事。”   “那些歪瓜裂枣虽然自称是我的信徒,但是我一个也没搭理过,没指使过他们伤害过他人……”冷峻的男人下颚绷紧,絮絮叨叨解释着,极力想要向心上人证明他是清白无辜的,他们之间没有仇恨阻碍。   看着像在等待审判的厄瑞波斯,陈鹤鸣挑眉,“你听过那个故事没有?”   “哪个故事?”厄瑞波斯一愣,他们怎么就跳到讲故事去了,话题是不是歪很了?   很满意厄瑞波斯的配合,陈鹤鸣讲了一个他自己位面的成语故事。   “这个故事就叫‘狗仗人势’……”   听了个开头,厄瑞波斯就知道陈鹤鸣想说什么了,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僵硬凝滞。   等陈鹤鸣讲完,厄瑞波斯变出一杯莫莫兽乳递到他手中,见他自然地接过抿了一口,好像真的只是随便讲了个故事的样子,厄瑞波斯踌躇了瞬,五指缓缓攥紧,低下了头。   “你说得对,我的存在对他们就是一种底气,让他们更加放肆。他们的一切行为,我也该负一份责任。”   陈鹤鸣眉间挑起,倏地笑了,“没想到黑暗神冕下还是一位敢作敢当的大好神?”特意在“好”字上加了重音,音调轻扬,分明在调侃,听在厄瑞波斯心中只觉得像被柔软的梅花垫轻轻搔了搔,又酥又麻。   摇了摇头,在少年诧异的注视中厄瑞波斯声音干涩诚实说出自己的心思,“我的敢作敢当是有条件的,还配不上你的一个‘好’字。”   陈鹤鸣眨了眨眼,忽然抬起手揉了揉那颗毛绒绒的黑脑袋,眼中有繁星闪烁,“厄瑞波斯,你愿意承担的条件是我吗?”   “……是。”温热的掌心温度熨烫着他总是不安的心,厄瑞波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放松。眼睛眯着,脑袋先主人的意识一步追随着掌心的炙热,像一只黏人的大狗在撒娇。   陈鹤鸣眼中笑意漾开一圈圈涟漪,湖面上飘着的都是粉色的云彩,清越的声音微哑,一字一字咬得清晰却叫厄瑞波斯听得脑袋发昏。   “那么你愿不愿意为我约束你的信徒,禁止他们出黑暗深渊打扰大陆上无辜的人们呢?”   厄瑞波斯立即就想点头应下,头都点了一半却想起了什么又硬生生刹住车。   不舍地放开少年的腰坐起来,厄瑞波斯板着脸试图讲一讲条件,万一尤莱亚答应了呢?   “如果你能永远留在我身边,我可以答应你。”   金发的少年眉峰轻扬,也不回答只默默看着盯着厄瑞波斯看了好一会,直看得厄瑞波斯浑身不自在,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要求提得太过分了,还是脸上沾上了脏东西?   欣赏够了端着架子谈判的男人整个人坐立不安,一脸惴惴的表情,陈鹤鸣终于出声了,只是仍然没有对厄瑞波斯的要求做出回应。   “厄瑞波斯,你为什么非要留下我呢?”   冷不丁听到这个问题,厄瑞波斯很是愣了片刻。抬眸看了眼少年好整以暇的表情,甚至还有空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莫莫兽奶,厄瑞波斯心中明悟。   面前的少年哪里是不知道自己非要他留下的原因,只不过是想要他承认自己的心意罢了。   厄瑞波斯沉默了。他们两个都很清楚,这是一场博弈。谁先做出承诺,谁在这场还未明朗的感情追逐中落了下风。   他已经被少年牵住了太多心神,实在不能再退让,否则少年一定会彻底骑在他头上,他再也无法获得主动权。   厄瑞波斯想得很透彻,但眼睛却半秒都无法从双手捧着奶杯一口一口认真喝着莫莫兽奶的少年身上移开。   每看一眼,他本就不坚定的心就更柔软一分,最后心中的天平彻底倒向少年那一方,理智拉也拉不住,也不想拉。   “因为我爱你。”黑发的神明起身,牵住少年一只手一点点一点点单膝跪在了床边。   在少年滑润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厄瑞波斯睫羽轻颤,苍白的唇也有了胭脂般的色泽,唇角的笑容恰如红梅绽放,吸引住赏花人所有的目光。   “因为我爱你,尤莱亚。”又重复了一遍,厄瑞波斯的声音平和中又有着幸福的韵律。“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成为亿万星辰中彼此最亲密的存在,所以我想要留下你。”   陈鹤鸣被牵住的那只手微微颤动着,垂眸看着单膝跪在他面前的厄瑞波斯,他恍惚有种自己是厄瑞波斯唯一信仰的神明的错觉,“厄瑞波斯,才发现你睫毛好长好翘哦。”   莫名其妙说出这句话后,陈鹤鸣才猛然反应过来,整张脸一下尴尬得通红。   瞥见厄瑞波斯唇角的浅笑,陈鹤鸣愤愤戳了戳他耽误人走神的长睫毛,严厉斥责这种嘲笑别人的不良行为,“你还笑!都怪你答应的太快了,我都没反应过来!”   “嗯,都怪我。”厄瑞波斯像突然开了窍,从善如流接下这口锅不说,还自动使用更高阶技能——   “我又做错了事,必须要弥补你。”   “尤莱亚,我嫁给你作为赔罪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八章   陈鹤鸣及时侧过头去,一口莫莫兽奶喷在地毯上,捂着胸口咳得眼泪都要逼出来了。   “你每次说的话怎么都这么吓人?!”每次都在他预料不到的时候突然求婚,要不是他反应快,这一口奶就喷到厄瑞波斯脸上了知不知道!   少年眼角的薄红犹如桃花瓣上欲坠不坠的朝露,剔透晶莹,叫人想吮一口尝尝可有带着蜜的香甜。   掐着指尖忍住冲动,厄瑞波斯迷惑地歪着脑袋想了想,问道,“每次?我还吓到过你吗?什么时候?”他怎么都不记得了,可别为此破坏了现下正好的气氛。   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可疑地左右转了转,最后还是强自镇定看向男人,“就是你之前当着我的面向光明神冕下起誓的那次啊,你忘了吗?”   “那次所有神像一齐震动,真把我吓坏了。”说着陈鹤鸣还瞪了厄瑞波斯一眼,他和0937不清楚起誓的后果难道这家伙也不清楚吗?居然还敢答应,不知道怎么想的……   厄瑞波斯有些赧然,他当时早已被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俘获,根本不想看到少年失落厌恶的表情,所以沉默着又将气息藏好才在少年不耐烦的等待中勉强向奥西里斯进行了祷告。   但他却没想到奥西里斯对他的气息那般敏感,虽然只捕捉到一瞬也惹出大动静,还害得他被少年识破了身份。   陈鹤鸣托着腮稀罕地看着男人微妙的表情变换,这仰着脸歪着头眼巴巴看着他的样子简直和咪咪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猛然意识到已经很久没看到咪咪了,踢了踢厄瑞波斯还跪着不动的膝盖,陈鹤鸣扬着下巴指使人,“还跪着不累吗?快起来把咪咪抱过来给我玩一会。”   “不累,你还没答应我要不要我嫁给你,我不能起来。”厄瑞波斯无机质的灰眸里有委屈浮现,“你对那只臭猫比对我好多了……所以答应我嫁给你好不好,只要我们结婚,咪咪也是你的了,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陈鹤鸣一口气哽住。怎么什么话他都能绕到这件事上呢?   见陈鹤鸣不答,厄瑞波斯继续加码,“我们成婚后,我的权柄将与你共享,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约束我的信徒们,使奥……人类的脚步迈向更高的山峰。”   金发的少年手指无意识绕着长发,看上去还在纠结,但明显已经动摇了。   厄瑞波斯凌厉的灰眸里有得逞的笑意一闪而过。“尤莱亚,你一直不答应是想要我娶你吗?”   陈鹤鸣悚然摇了摇头,用行动明确表示对这个说法的拒绝。   “当然是我娶你啊……”他可不敢相信如果是他嫁给厄瑞波斯,别人会怎么称呼他。神后?咦……单是想一想陈鹤鸣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就等着这句话,厄瑞波斯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戒指怕反悔似的直接套到少年纤长的无名指上,戒圈刚好贴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偷摸量好的尺寸。   “我愿意嫁给你,做你的丈夫。”厄瑞波斯的灰眸中仿佛有群星闪耀,紧紧围着最中间倒映的月亮,向月亮释放着最明亮的光芒。   陈鹤鸣有些懊恼,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居然中了厄瑞波斯的语言陷阱,好像他真的像厄瑞波斯求婚了似的。   少年的脸颊不自觉鼓起,看起来对男人的狡猾很不满,但那双大海般辽阔的蓝眼睛里却并无浪涛涌起,反而有笑意充盈,吸引着面前人如水手心甘情愿踏入塞壬的歌声中。   轻哼一声,金发的少年昂起精致的下巴,白皙修长的脖颈天鹅般骄矜地扬着,“果然黑暗深渊的人神没一个好的,居然连我都敢骗,可恶。”   瞥见厄瑞波斯攥紧的五指,金发少年唇角弧度翘得更高,好一会才止住笑义正词严道,“作为光明神的信徒,我有责任阻止黑暗的发生。”   “唉,”装模作样地摇头叹了口气,陈鹤鸣摊开掌心,“给我吧,为了光明,我只好献身了。”   “给……给什么?”陈鹤鸣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叹气,看得厄瑞波斯心早都沉到底去了,生锈的脑子根本转不动。   眼神虚点了点厄瑞波斯紧攥的那只手,陈鹤鸣的口吻很有些嫌弃,“你手里的另一枚戒指啊。不给我,难道你也要替我自己帮自己戴上吗?”   “给我带上?”慢吞吞重复一遍,厄瑞波斯眼睛随着这四个字愈来愈亮,星辰之光也不及他的视线灿烂。   咧着完全崩掉高冷邪神人设的灿烂笑脸,厄瑞波斯忙不迭打开紧攥的左手,里面赫然躺着另一只同款戒指,都是简单的黑色的戒面点缀着蓝色的神石,转动间好像又玄秘的符文闪耀,尽显神秘高贵。   “帮我带上好吗?”依然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黑发的男人仰头望着少年,浑身洋溢着期待幸福的气息。   “当然。”金发少年优雅颔首,交握的手又是一个用力扯着厄瑞波斯向上拉起,只是这次不再是暴力的攻击了。   配合着力道被拉起坐到床边,厄瑞波斯望着已经站起的金发少年,心中一个让他不敢相信的念头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   托着戒指打量了会儿,陈鹤鸣才抬眼看向眼巴巴不知在等什么不敢出声的厄瑞波斯,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个笑。   带着戒指的那只手中托着另一只相似的只是戒圈要大一些的戒指,在厄瑞波斯几乎凝滞的呼吸中,金发的少年单膝跪在他的面前,执起他蜷曲的左手,“厄瑞波斯,嫁给我吧。”   “好……”厄瑞波斯重重点了下头,深怕少年听不见似的,声音激动的轻颤。   虽然尤莱亚是为了尼夫科,为了奥西里斯,为了人类才答应了他。但现在尤莱亚也愿意向他求婚,是不是证明尤莱亚心中也有他的一小块位置呢?   厄瑞波斯忍不住奢望。   等厄瑞波斯伸直手指,带好戒指陈鹤鸣看着叠放的一双手上那对同款的戒指满意点了点头。他今天又脱单求婚一条龙,效率依旧很高,棒棒哒!   松开手正要往在柔软的床上瘫一瘫,陈鹤鸣却突然看到了一双泛红的眼睛。   眨巴眨巴眼,陈鹤鸣难以置信,“你激动哭了?”难道厄瑞波斯的隐藏人设是个哭包?   眼睛合起又睁开,厄瑞波斯恢复的很快,“没有,我只是没想到。”没想到真的得到了尤莱亚的承诺。   0937冷不丁又冒了个泡,胖球还贱嗖嗖磕着瓜子,倚着桌角边磕边扔,虽然数据化的瓜子落地消失,但也看得陈鹤鸣额角青筋直冒。   0937指指点点,“宿主你看你像不像个渣男,刚才那一幕活脱脱就是渣男甩人现场,骗得纯情处神泪洒豪华城堡嘿嘿嘿……”   猥琐的笑声听得陈鹤鸣头皮发麻,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一大笔积分飘了,0937最近一天到晚沉迷在书海里——这个书海特指纯爱狗血区。   好几次他许久没看到0937特意去系统空间探班时,就看到一个胖球捧着一个光屏左滚一圈右滚一圈,嘴里还发出诡异的笑声,吓得他偷偷帮0937申请了几次主脑检测,最后确诊是看狗血看昏了芯片,没救了。   “我刚求婚你就咒我,关禁闭七天。”将胖球送入禁闭室,陈鹤鸣默默祈祷,希望戒网成功,0937能变回以前的萌球,阿门。   虽然0937关禁闭去了,但它那段话却魔音似的在陈鹤鸣耳中不住回放,洗脑得陈鹤鸣看到厄瑞波斯濡湿睫毛上的泪痕都火烫似的赶紧移开目光。   他这段时间对厄瑞波斯基本都是冷脸相向,现在他们俩都求婚了是不是可以对厄瑞波斯好一点了?   尤莱亚可是专一的纯情暖男,他对未婚夫好一点应该不会崩人设吧?   陈鹤鸣突然不敢看厄瑞波斯,为了不崩人设不对未来老婆?男人之间还是互相叫老公叭,陈鹤鸣想。为了不崩人设就不敢对老公好,真的好像渣男哦……   莫名背上了渣男包袱,陈鹤鸣只想赶紧说说话好让脑子分分神,“那个,尼夫科他们被关在哪里,我想让尼夫科继续服侍我。”   陈鹤鸣还想再说些什么让他的话多点说服力,但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厄瑞波斯就点头了。“好,尼夫科对你最熟悉,他留在你身边我也放心。”   陈鹤鸣却听得心中暗叫糟糕。别看厄瑞波斯嘴上答应的大放,但掐着指尖的小动作却是骗不了人的。他根本不想让尼夫科回来!   仔细回想了一遍两人的对话,以及厄瑞波斯对每一句话的反应,陈鹤鸣惴惴咽了口口水。   他好像,立的为光明献身的形象太成功了,厄瑞波斯好像真的觉得他是受胁迫才答应求婚的。   这么一想他好像更像渣男了,冤枉啊!   “哈,哈哈,”干笑两声,陈鹤鸣试图补救,“突然想起来尼夫科伤还没养好,就算了吧,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厄瑞波斯灰眸沉沉,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淡淡笑了笑,“我知道他伤好了,你让他来吧。”   “你放心,只要你不悔婚,我是不会伤害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九章   “阿嚏——”   站在高高的阁楼上,陈鹤鸣看着城堡周围一眼望不到头的百合花海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厄瑞波斯这什么毛病,百合花虽然好看但是也用不着全种这一种花吧?这花香味浓得一阵风吹过去他都要被冲的打个喷嚏,难受透了。   想起这几天的遭遇,陈鹤鸣只想叹气。   求婚那天他看气氛正好,想试一试能不能至少把尼夫科捞出来,没想到却发现自己在厄瑞波斯眼中居然已经成了为事业献身的感情骗子。   “唉……”陈鹤鸣又深深叹了口气。他只是有些生厄瑞波斯的气而已,气他隐瞒身份,没想到却害得他对这份感情如此不信任……   厄瑞波斯端着点心进来看到的就是金发少年倚在栏杆上愁眉不展,唉声叹气的样子,含笑的唇几不可见的僵了一瞬。   托盘与桌面相撞的声音拉回陈鹤鸣的思绪,看到厄瑞波斯的身影少年剔透的蓝眼睛瞬间弯起,愁绪也被一扫而空。   “厄瑞波斯,这些花太香了,刚刚害得我打了好几个喷嚏!”捻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蓬松甜软的口感瞬间俘获了陈鹤鸣,恰到好处的甜度让人心情愉悦,不过该告的状还是得告。   厄瑞波斯若无其事地又拿起一块甜点投喂给少年,闻言敛眸轻嗅了嗅,清甜的百合花香侵入肺腑,男人浓密的长睫颤动,看着一点也不觉得香气太浓。   “百合花香比起你身上的香气是浓了些,如果你不喜欢我就把它们拔掉,换其他花好了。尤莱亚,你喜欢什么花?”   看着事事顺着他的厄瑞波斯,陈鹤鸣感觉有点难办。   虽然不清楚厄瑞波斯到底是什么身份,对于爱人的隐瞒他确实有些生气,但这段时间折腾下来,每每看见厄瑞波斯黯然神伤的样子,他心里也不好受。   现在既然又接受了厄瑞波斯,他希望两个人都能高高兴兴在一起,可厄瑞波斯好像被他折腾的有点不对劲了。配合地张嘴又咽下一口蓝莓夹心小饼干,陈鹤鸣努力组织着语言。   “我喜欢的花?好像没有特别喜欢的。”眉头纠结着,凭着记忆陈鹤鸣给厄瑞波斯又介绍了一番百合花。   “百合花色洁,……只是有些品种的香气过于浓烈会使人的中枢神经过度兴奋而造成头晕、失眠等症状。所以最好不要种太多。”(1)   目光聚焦在红润的唇上,随着唇瓣的一张一合,殷红的舌尖也若隐若现,像被包裹的花蕊,叫在外停驻的蝴蝶都渴望地扇动着蝶翼,想要趁其不备突破花瓣的包围钻进去缠住花蕊尝一尝是否有甜滋滋的蜜液。   “你在听没有?!”好不容易讲完,陈鹤鸣喘了口气却发现男人的视线落的方向不对,目光直直的盯着他的嘴巴,好像在发呆。   看着气鼓鼓瞪着他的少年,厄瑞波斯灰眸柔柔泛着涟漪。拇指落在少年唇角轻轻拭去不小心沾上的饼干屑,厄瑞波斯的笑容意味不明。   “和你还挺像的……”都一样的外表洁白,却有着让人亢奋的魔力,看来他真没选错花。   陈鹤鸣正为吃饼干居然吃了自己一脸渣而羞愧,还在唇边摸索着检查是否还有威胁他仙男形象的漏网之鱼,听了厄瑞波斯的话抽空不赞同回道,“哪里和我像了,我可没那么娇弱,也没那么香!”   厄瑞波斯笑而不语,让陈鹤鸣像是一拳砸到了棉花上,要是不依不饶总有种胡搅蛮缠的感觉。   “反正不许中这么多花!”陈鹤鸣一锤定音,“草地,树林都要安排上,全种花太香了,伤鼻子!”   对于陈鹤鸣的提议,厄瑞波斯很少有不准的,从善如流地点头应下,又顺手给少年投喂了一块小饼干,看到少年谨慎咀嚼的小表情,厄瑞波斯眼中笑意更深。   喝下午茶还是坐着舒服,坐下后陈鹤鸣才发现阁楼的小阳台上只放了一把躺椅,他一坐上去厄瑞波斯就没了位置。   抚平少年纠结的眉弯,厄瑞波斯贴心极了,“我再去搬一把椅子上来就好了,你还想吃什么点心,我顺便去做?”   陈鹤鸣抬眼望着厄瑞波斯,明明是黑发灰眸,还是在黑暗深渊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他却仿佛在厄瑞波斯身上看到了光。   那是火焰跳跃间映照出的红光,世人眼中不详的预兆,但却始终温柔的笼罩着他,带给他的只有安心之感。   陈鹤鸣心里闷闷的。即使厄瑞波斯身份不明,可他和厄瑞波斯在一起时难道就是以本来的身份出现的吗?既然不是,他又凭什么生气故意冷落厄瑞波斯,糟践他的心意?   厄瑞波斯是一界神明,却又是给他做侍从又是装猫,就连求婚后仍惶恐他会悔婚,一点安全感都没有。都是他的错。   上一秒还笑盈盈的少年忽然间白了脸,无措地揪着衣袖一副呼吸不畅的样子,吓得厄瑞波斯赶忙蹲下身查看少年的状态。   “怎么了?尤莱亚你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找奥西里斯去……”厄瑞波斯又一次恼恨起自己的身份来。   早知少年会选择信仰奥西里斯,他早就把奥西里斯的神格抢过来消化了,他和少年的恋情也不会如此波折,也不会连疗伤都怕相克的魔力会使少年更难受,畏首畏尾。   陈鹤鸣眼睛眨也不眨地凝望着担心焦急的男人,在那张宽大有力的手掌贴上他的脸颊感受温度时,陈鹤鸣倏地笑了。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厄瑞波斯未问出口的话尽数被堵回唇中,只余下一声惊讶的尾音。   厄瑞波斯的唇总是抿着,显出和主人一样锋锐的弧度,但实际品尝起来却韧中带柔,吮吸起来像在吸着果冻,弹弹滑滑,口感好极了,让人一口一口亲不够。   舌尖滑过布满润泽水光的唇,轻轻抵开早已微启的牙齿,纠缠着另一条傻愣愣的舌缠绵起舞,陈鹤鸣满足到几乎喟叹出声。   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火热起来,厄瑞波斯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攀至少年背后,摩挲着少年的后颈瞬间反客为主,缠住主动打开的花蕊尽情吸吮,如愿尝到了甘甜的花蜜。   厄瑞波斯手指轻缓地梳理着少年顺滑的长发,缠着少年的唇却愈发激烈,陈鹤鸣几次险些喘不上气了,想要挣扎却被背后的手按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唔——唔唔——”少年的声音越来越急促,眼角被逼出泪水泛着红,比枝头的桃花还要艳丽,蹙着眉喘息的样子直瞧得厄瑞波斯喉间阵阵发紧。   恋恋不舍地放开少年,厄瑞波斯手掌轻拍着少年的脊背给他顺着气,等人呼吸平缓了些又细心地递上杯水。   “喝点水润润喉。”刚刚被他尝了半天,现在肯定口渴了。厄瑞波斯盯着那张变得更加艳丽,好似一揉就会碾出花汁的唇,喉结也干涩的动了动。   怎么办,才吮完花蜜他好像又渴了。   陈鹤鸣抱着水杯吨吨灌水,眼角向下垂着像只失落的小狗。   是他忘了厄瑞波斯学习能力到底有多强,居然以为能趁有经验占段时间上风,结果又是送肉入狼口。若非这是个高魔位面他身体素质强了不少,怕是要更丢脸了……   厄瑞波斯看着双手捧着个空杯喝了半天的人,唇边的笑也更加深刻。   “我再给你换一杯水?”厄瑞波斯偷偷取出留影石调整好角度拍了一会才问道。   “不用了。”陈鹤鸣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表演了半天喝水,脸上本就还未消散的红又叠上一层,窘得脑袋都垂下去了。   又丢人了,还保持什么人设,估计在厄瑞波斯眼里他的狂热光明神信徒人设也摇摇欲坠了吧?   少年就像一只被暴雨淋湿了全身毛发的小狗,可怜巴巴的等着主人的抱抱,看得厄瑞波斯又心疼又兴奋,恨不得将少年揉进怀里,再也不分开。   顺从心意,厄瑞波斯一把将垂头丧气的少年打横抱起,自己坐到了躺椅上。   “亲累了,不想去搬椅子了,和你挤一挤好不好?”厄瑞波斯侧身躺着,和惊愕的少年脸贴着脸,动一动鼻尖都快要碰到一起。   陈鹤鸣脸颊直发烫,看着气定神闲的男人忍不住嘟哝道,“要是累以后都别亲了好了……还问我好不好,你都躺上来了还问我做什么……”   厄瑞波斯动了动身子,躲开少年乱动的腿才松了口气,继续听少年的谴责,时不时还附和两句。   并排躺在狭窄的躺椅上,静静看天边淡薄的日光彻底消散,银月悄悄爬上夜空洒下清辉。陈鹤鸣伸手捞了一把月光没捞住也不恼,反而盯着左手抿唇傻乎乎笑了半天。   “手伸出来。”陈鹤鸣轻踢了踢厄瑞波斯的脚催促道。   “怎么了?”厄瑞波斯眼睛一直黏在试图捞月的少年身上,正在回忆怎么凝聚月光好让少年抓到就听到了少年的声音,全程笑意就没下过嘴角。   “抓住了!”一把握住那只乖乖举起来的手掌,陈鹤鸣高兴地叫道,蓝眼睛笑成了月牙,金发在风中轻轻纠缠着,拂在厄瑞波斯脸上带去点点痒意。   两只戒指交叠在一起的质感清晰传入陈鹤鸣脑海,将那只宽厚的手掌握得更紧,金发的少年晃了晃交缠的十指,大声宣布。   “被我抓到了你得给我奖励。”陈鹤鸣霸道地制定了新规则。   “好,你想要什么奖励?”虽然霸道但偏偏有人愿意宠着。   “就奖励我们三天后结婚吧!厄瑞波斯,你已经答应了哦~”   作者有话要说:   (1)关于百合花香气的介绍参考了百度   哎呀哎呀马上就要结婚了,真是不容易。下个世界我一定安排好身份,不然等他们谈恋爱等得花都要谢了…… 第五十章   黑白元素巧妙融合的房间里,陈鹤鸣与尼夫科主仆二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过了许久,尼夫科率先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将托盘向陈鹤鸣面前推了推,“尤莱亚少爷,该用餐了。”   尼夫科几乎用气音在说话,生怕吓到好像还没睡醒的金发少年,但想到金发少年近几个月规律的进餐,尼夫科还是尽职提醒。   又揉了揉眼睛,陈鹤鸣终于确定眼前就是活生生的尼夫科,不是什么厄瑞波斯制作的人偶。   暗暗松了口气,叉了块煎雷闪鹰蛋满足味蕾,陈鹤鸣才彻底清醒有心思询问尼夫科。   “厄瑞波斯呢?他允许你出来了?”难道厄瑞波斯还认为他主动提结婚是为了尼夫科他们?所以生气把尼夫科送过来之后躲起来了?   看着餐盘里还一下一下切着已经稀碎了的煎蛋的银刀,尼夫科不动声色向后退了一步。   “黑暗神冕下的行踪属下不知晓,不过确实是祂允许属下继续侍奉您的。”   尼夫科说着眼中还有止不住的恐惧与后怕,他居然和一尊邪恶的神明共事了一个月,还明里暗里为难过祂!   现在想想尼夫科的腿都阵阵发软,虽然他和尤莱亚少爷的其他护卫被关在深渊第一层的牢笼里每天听着恶魔的哀嚎担惊受怕,但没有受刑还没魔敢觊觎已经是黑暗神冕下心慈手软了。   感谢尤莱亚少爷!若非看在少爷的面子上,他们一行人怕是熬不过一轮酷刑……   陈鹤鸣折磨无辜煎蛋的手一顿,心情越发不美妙。   “他还和你说什么了没有?”   尼夫科大惊,瞧尤莱亚少爷这烦躁的样子,难道是和黑暗神冕下吵架了?   仔细回忆着和黑暗神冕下见的那一面,尼夫科描述道,“昨天夜里,黑暗神冕下突然出现……”   才回忆了个开头尼夫科的话便被打断了,“昨天夜里?”陈鹤鸣低头看看盘子,又看看尼夫科满脸疑惑,“厄瑞波斯昨天就跑了?可这份早饭明明是他做的!”   尼夫科一愣,忙解释道,“厄瑞波斯冕下离开时已经将您今天的三餐都准备好了,都保存在专用的储物空间里,我只用按时取出来就好。”   犹豫了下尼夫科又补充道,“黑暗神冕下身边当时还跟随了几只高位恶魔,属下好像听到他们在商量要筹备什么典礼?时间很赶的样子。”   “典礼……”陈鹤鸣看向窗外顽强照射进来的朝阳,突然胃口大开。嫌弃地将碎成渣的煎蛋拨到一边换了块面包,吃完未婚夫精心准备的爱心早餐,伸了个懒腰才向一旁费力克制好奇心的尼夫科解释。   “他应该是去准备我们的婚礼了,既然只给我准备了一天的食物,大概黑夜降临之前他就会回来吧。”   尼夫科被晚上就要见到一位大魔神的噩耗骇得心神俱裂,强自镇定应和着主人的话,“黑暗神冕下是在为你们的婚礼准备吗?恭喜恭!”   牙齿不听使唤地撞到舌头上,尼夫科震惊到连舌尖的巨痛都感觉不出,犹不相信的向陈鹤鸣求证。   “尤、尤丽亚少爷,里、你说,你们的婚礼?”寡言沉稳的男人大着舌头说话,表情震惊到快要裂开的模样属实有些滑稽,看得陈鹤鸣极没同情心地笑了起来。   忠诚的侍卫这些时日接连被打击,现在又突然得知一个堪称惊世骇俗的消息,还是和他守护的尤莱亚少爷有关的消息,向来规矩的尼夫科也没忍住轻瞪了金发少年一眼,“尤莱亚少爷……”   听着尼夫科一字一顿努力咬清的发音陈鹤鸣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是他太恶劣了,可是欺负老实的尼夫科真的很有意思嘛。   当然最有意思的是欺负厄瑞波斯,抓住他变猫的机会撸软肚皮嘿嘿。倏然陈鹤鸣唇角的笑意转淡,只是早上起来没有见到厄瑞波斯而已,怎么感觉又开始想他了……   戳一戳花瓶常客百合花的花蕊,陈鹤鸣笑容清浅,“我向厄瑞波斯求婚了,三天后,不,已经是两天后了。两天后我们将会成婚。”   尼夫科捂着心脏半响讲不出一句话来,只觉得迟早要被自家这位越发不走寻常路的少爷吓死。   再三确定陈鹤鸣没有被欺骗,胁迫或是被邪术魅惑,确确实实是他自愿答应了厄瑞波斯的追求,也是自愿提出两天后成婚的,尼夫科才幽幽叹了口气停下了连环的追问。   “既然是您的意愿,属下相信您和黑暗神冕下一定会幸福的。”对于这一点尼夫科是没有什么怀疑的,能以瑞斯的身份侍奉在少爷身边还让他挑不出错来,没有一颗真诚的心可不是容易的。   接受了事实后尼夫科心中的一块大石也终于落了地。   他一直担心失去教廷的庇护又被流放黑暗深渊后尤莱亚少爷会受苦,现在有黑暗神冕下在,他也能放心了。   心情放缓,尼夫科的脑子也清醒了,忽的提出了一个问题,“少爷,您决定和黑暗神冕下成婚一事,罗丹侯爵和伯爵大人,伯爵夫人以及纳鲁斯少爷知道吗?”   “啊?”抬起头,陈鹤鸣一脸尴尬,“我忘了……”进展太快,他都忘了要和尤莱亚的家人商量了……现在去来得及吗?   可是他现在被厄瑞波斯关在城堡里,根本出不去啊!陈鹤鸣苦了脸。   *   厄瑞波斯和一群同样毫无经验的魔们偷偷去神圣帝国抓了几个主持过国王大婚的主教和礼仪官拷问,好不容易搞清楚人类大婚需要准备的各项事务和流程,又将布置婚礼场地的任务一项项细致安排下去才匆匆赶回城堡。   远远就感知到陈鹤鸣的气息在卧室里,厄瑞波斯眼底好似有粼粼波光摇晃跳跃,一天未能陪在少年身边的焦虑瞬间缓解了大半。   推开房门,厄瑞波斯直直向床边走去。   听到开门声,陈鹤鸣还以为是尼夫科送晚餐来了,躺尸似的瘫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厄瑞波斯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他都快要急死了……要是知道他婚礼前一天才告诉家里人,他会被打死吧?或者被母亲大人的眼泪淹死?   “尤莱亚,我回来了……”   “厄瑞波斯!”陈鹤鸣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看着厄瑞波斯的眼睛简直在发光,“你终于回来了!”   厄瑞波斯心房里仿佛有个小人在不停的旋转踢踏,跳着曼妙的舞蹈,让他的心跳也不断加速。   “嗯,我回来了。”灰眸中波光简直要掀起巨浪,偏偏打在少年身上时瞬间变成了眷恋的轻抚。   原来不止他在想尤莱亚,尤莱亚也在思念他……   “天还没黑,还来得及。”陈鹤鸣穿好鞋又去找梳子,“等我整理好头发我们就回家,再晚他们就要休息了!”   厄瑞波斯习惯性接过梳子打理那一头金色秀发,脸上的神色却是茫然的。“回家?回哪里?”   “回我家啊!”陈鹤鸣与镜中的黑发神明对视,“就要举办婚礼了,我还没通知爷爷,父亲母亲大哥他们,还好有尼夫科提醒我,不然我这辈子别想再踏进庄园一步了。”   “嘶——”厄瑞波斯手上力道一乱,扯断了陈鹤鸣至少四五根头发,听到少年的痛呼,厄瑞波斯忙放下梳子给他轻轻揉了揉头皮,“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陈鹤鸣眨了下眼,看着缠在厄瑞波斯手指间的发丝笑了。“厄瑞波斯,你是在怕和我见家长吗?”   厄瑞波斯摇了摇头,“不是。”   托住少年滑嫩的脸颊,厄瑞波斯眼中燃起绚烂的烟花,“你愿意把我介绍给你的家人,我很高兴。”   今天详细了解了人类的婚俗,厄瑞波斯还以为少年是碍于他的身份不愿让家人知晓。   他总以为自己在唱独角戏,现在却看到了少年同样的心意,心尖都酸软在发胀,眼眶也热热的。   爱怜地吻上厄瑞波斯带粉的眼尾,陈鹤鸣拍着他的脊背轻哄,“我爱你啊,当然要让我的家人也接受你。”   “我想在他们的祝福中和你交换永生永世的诺言。”   “……谢谢。”厄瑞波斯哑着声音回道。   *   尼夫科没有想到自己还有回到罗丹庄园的这一天,但看着前面牵着手贴着走的两位主,他下意识就想向光明神冕下祈祷。   手刚抬了一半又放下,尼夫科眉间皱痕深刻,让光明神冕下保佑黑暗神冕下,还是算了吧。   唉,希望侯爵他们不要被吓晕过去,不然尤莱亚少爷可难办了。   有厄瑞波斯在,他们三个直接拉了条空间裂缝直达罗丹庄园,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光明神的领域里。   点着魔晶灯的餐厅里,伯爵夫人看着满桌丰盛精致的餐点,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可怜的尤莱亚,不知道他在黑暗深渊能不能吃饱饭……”   饭桌上本就沉寂的气氛更加低迷,老罗丹又一次想呵斥她不要再提尤莱亚,免得为家族招致祸端。   但想到从小就聪颖秀丽的尤莱亚,老罗丹只是叹了口气嘱咐道,“在家里就算了,但在外面切不可提尤莱亚……”   手指抵唇做出噤声的手势,挥退门口震惊捂唇不敢出声的女仆,陈鹤鸣听到餐厅内的对话也不由轻叹一声。   做炮灰就是这样,连累家人也跟着受苦。可惜尤莱亚了,有这些为他着想的家人却无法相伴。   感觉到与他交缠的那只大掌安慰地轻捏了捏他的,陈鹤鸣微笑着交握更紧。   敲了敲雕花的沉木门,陈鹤鸣扬声道,“爷爷,父亲母亲,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一章   明亮的会客厅里,两方人马泾渭分明。   陈鹤鸣被伯爵夫人和纳鲁斯牢牢夹在中间,看向对面单人单座的厄瑞波斯笑吟吟地眨了眨眼,悄悄摊了摊手,明示他不会主动帮忙,让厄瑞波斯自求多福。   正严阵以待的伯爵夫人留意到两人的眉眼官司,犹如护崽的母狮子就要向对面黑发灰眼的青年发难。   “伊莉雅,不要失礼。”罗丹公爵一个淡淡的眼神飘过去,伯爵夫人就哑了火,只能狠狠剜了厄瑞波斯一眼按着陈鹤鸣的手老实看着。   老罗丹比伊莉雅镇定的多,他仔细端详了一番对面的青年,外貌气质无一不是顶尖,虽然已经极力做出平易近人的姿态,但不经意间泄露的威势也叫他眼皮一跳。   况且还能得到尤莱亚的青眼,将尤莱亚从黑暗深渊悄无声息带回他们眼前,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你叫厄瑞波斯?”念出这个名字时老罗丹的声音都下意识放轻,那谨慎的样子生怕被某位不可言说的存在听到一般。   看了眼低着头在摆弄手指的少年,厄瑞波斯调整面部表情好让自己看起来更温和无害些,“是的。”   这下是伯爵大人,尤莱亚的父亲洛弗德沉不住气了,眼神似刀割过厄瑞波斯那头黑发,这位光明神的虔信徒厉声质问,“你是黑暗深渊的人!你接近尤莱亚有什么目的?!”   听听这个名字吧!和传说中的黑暗之神同名,还有一头污浊的黑发,非黑暗深渊的高层不可!   纳鲁斯和伊莉雅也握紧了拳,看向黑发青年的眼神像看着万恶不赦的拐骗犯。   面对四双利剑般的眼睛,厄瑞波斯面不改色,“我是来自黑暗深渊不错,但我绝对不会伤害尤莱亚,我爱他,我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希望能得到你们的祝福。”   纳鲁斯鼻子都要气歪了,天呐天呐,这个该死的邪/教徒居然还想得到他们都祝福?做梦!   “我们一家都信仰光明,尤莱亚绝不会违背教义爱上一位同性!而且还是一位信仰黑暗的邪——异教徒!”顾及弟弟的心情,纳鲁斯贴心的给厄瑞波斯换了个称呼。   手都快被捏肿了,陈鹤鸣强笑着试图给厄瑞波斯说说好话。   “哥……”   “你别说话!”纳鲁斯脸色黑沉沉的,极力压着心里的火气。他知道尤莱亚到黑暗深渊日子不好过,但和一个信仰黑暗的男人在一起,还马上就要成婚,这是他难以接受的。   厄瑞波斯灰眸也瞬间变冷。“你抓疼他了。”他可以忍受少年的家人对他的不满与刁难,但绝对不容许他们伤害到少年哪怕一点点。即使是少年允许的也不可以。   虽然没有威压,但厄瑞波斯含怒的一眼落在纳鲁斯身上也带给他犹如厄洛山压顶的窒息感。   见纳鲁斯脸唇皆白,背后的冷汗都要浸透马甲了,陈鹤鸣气红了脸,“厄瑞波斯!”他是想被赶出去吗?!   厄瑞波斯无辜地回望过去。他也没想到只一眼就把未来大哥给吓坏了嘛。   看向正大口大口喘息的纳鲁斯,厄瑞波斯放松神色认真回复他刚才的问题,“第一,你怎么知道奥西里斯不会喜欢上男性?第二,我并非黑暗的信徒。”   纳鲁斯气得手指抖个不停,指着厄瑞波斯看起来都快晕过去了。“你、你怎么敢直呼光明神冕下的名字的!不许你污蔑伟大的光明神冕下!”   老罗丹同样惊到脸上的皱纹都堆了两层,但脑子极速转动间他却突然有了个让他心脏都要停跳了的猜测。   抓住身后木桩似的尼夫科,老罗丹闭了闭眼才勉强冷静问出口。   “尼夫科,他是,是不是……”   纠结了半天还是没能完整说完一句话,但尼夫科却领会到了他的意思。反握住侯爵大人长满老茧的手给予他更多力量,尼夫科才怜悯道,“侯爵大人,他就是那位掌控着黑暗深渊的冕下。”   “呃——”呼吸一哽,坚强了大半辈子的老罗丹差点晕过去。不过比他更快的是伊莉雅,这位神经敏感脆弱的贵妇人吓得直接倒在了沙发上,晕之前还不忘把陈鹤鸣的手抓得更牢。   *   看着厅内的一片混乱,陈鹤鸣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赶忙把伊莉雅送回房又施了安神术,陈鹤鸣转头看向身后紧跟着的厄瑞波斯,以及离他们有二尺远,想看又不敢看的其他家人,心更累了。   “早知道你能把我母亲吓晕,我应该自己先回来住两天给他们做做工作的……”陈鹤鸣叹气,还是他当时定的时间太仓促了,不然他慢慢磨,总不至于大家反应还如此激烈。   厄瑞波斯额角一跳,忙拉住陈鹤鸣告诫,“不行!我们是未婚夫夫,不能分居!”   看看病床另一边大气不敢出,但神色惊恐又不忿的几人,厄瑞波斯抿唇思索片刻道,“尤莱亚,我可以向伯母道歉,我们的婚礼按时举行好不好?”   陈鹤鸣失笑,又有些叹息,“你都亮出身份了,爷爷他们哪里还敢耽误我们的婚期……”   看清厄瑞波斯脸上的失落与歉意,陈鹤鸣搓了搓拍了拍他的大脑袋安慰道,“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等下我会和母亲他们好好解释的,不要担心。”   承诺了晚上会给两个亲亲才把黏人的厄瑞波斯劝走,一关上门陈鹤鸣就被四双眼睛给包围了。   “母亲,您醒了?”这就是陈鹤鸣劝走厄瑞波斯的其中一个原因——他在,伊莉雅醒了都不敢睁眼。   “尤莱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罗丹和洛弗德齐声问道,刚才的一幕幕感觉就像噩梦一般。   对上四双怒惧交织的眼睛,陈鹤鸣组织了下语言缓缓开始讲述。   听完陈鹤鸣的回忆,室内一时鸦雀无声,最后还是伊莉雅最先开了口。   “厄……黑暗神冕下看来是真的喜欢你,不然也不会甘愿在你身边当侍从了。”   “母亲,您可以直接叫他的名字的,我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不用拘谨。”   陈鹤鸣继续和伊莉雅分享厄瑞波斯与他相处的日常,经过他巧妙的艺术加工,听不得浪漫爱情故事的伊莉雅更加动摇,心中对黑暗神凶神恶煞的印象也淡了不少。   见伊莉雅就要被策反了,老罗丹赶紧给洛弗德使眼色将伊莉雅劝去为厄瑞波斯准备房间,自己则带着陈鹤鸣进了书房。   老罗丹靠在宽阔的椅背上,脊背无力地弯曲着,身上罕见地散发着步入晚年的暮气。   陈鹤鸣估计自己站了已经有半个小时了,但老罗丹眼神仍落在虚空中,没有开口叫他他也不敢坐下,只好继续站着。   又过了十几分钟,老罗丹才终于有了动静。“坐吧。”   恭敬地只坐了三分之一,陈鹤鸣双手搭在膝头等老罗丹的训话。   “尤莱亚,你是自愿和他在一起的吗?”出乎陈鹤鸣的意料,老罗丹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对他的关心。   “是的,爷爷。”   听到小孙子毫不迟疑的回答,老罗丹眉间刻痕更深。“你喜欢他?”老罗丹继续问。   老罗丹就看到他从小就乖乖巧巧,让他最骄傲也最心疼的孩子突然抿着唇腼腆地笑了。   “爷爷,您知道我的。如果我不喜欢他,我绝不会答应和他结婚的。即使他是神明也无法使我违背心中的感情,我爱他,所以我带他回家将他介绍给你们,希望你们也能接纳他。”   在尊敬的长辈面前说这些话让金发的少年红了脸,但一双蓝眼睛却不闪不避,比天上的星子还亮。   叹了口气,老罗丹仍不死心,“你认定他了,他认定你没有?他是神,如果有一天他厌倦了你,你怎么办……”   这才是老罗丹最担心的事情,性别,立场就不谈了,但两个人身份差距太大,他实在是担心单纯的小孙子会被伤害啊!   “我相信他。”少年眼神坚定,并没有因老罗丹的话染上丝毫阴影。   “好吧。”老罗丹按按眉心。看刚才两个人相处的样子,他勉强相信好了。如果真有那一天,罗丹家族依然是尤莱亚温暖的港湾。   “最后一件事。”谈完了他的感情,该聊聊与家族相关的方面了。老罗丹眼神犀利,打量陈鹤鸣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禁术卷轴。   “罗丹家族时代效忠光明,绝不会离开光明的领域。你和黑暗神冕下成婚后,如果光明神冕下迁怒于家族,又该如何?”   陈鹤鸣提着的心一松,笑着打包票,“爷爷您放心,厄瑞波斯和光明神冕下私下交情还不错,我们不会牵累到家族的。”   光明神冕下和黑暗之主交情不错?老罗丹和某个高居云端的家伙都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终于被老罗丹放过,陈鹤鸣回到房间第一时间迎接他的是一个紧紧的拥抱,像要将他箍入怀中。   黑发神明嗅着少年萦绕着百合花香气的发丝,灰眸中有薄雾氤氲。   “尤莱亚,我也爱你。”   又被突然告了白,陈鹤鸣脸先是一红,随机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厄瑞波斯,你又偷听!” 第五十二章   陈鹤鸣连着两天没能和厄瑞波斯单独相处了。   虽是害怕厄瑞波斯的身份,但伊莉雅和纳鲁斯还是悄摸摸在反抗,具体表现为白天伊莉雅看着他,纳鲁斯晚上守着他,坚决不给小情侣独处的机会。   廊下赏花的小几旁,陈鹤鸣在伊莉雅的陪伴下和厄瑞波斯相对而坐,目光交错都有种谈恋爱被抓包的窘迫感。   厄瑞波斯见惯了少年在他面前骄傲的模样,现在在家人面前乖巧的样子奶唧唧的,让他颇感新奇。   但想到这一家人防他比防贼更甚的做派,厄瑞波斯又皱了眉。他连牵牵自己未婚夫的手都会被避开,更别说亲一亲了,看得到摸不到,简直是酷刑……   伊莉雅看着高高在上的神明满眼都是自家小儿子,心又安稳一点,只是对乖巧的孩子被别人骗走还突然就要结婚这件事还是心有芥蒂。   “厄、厄瑞波斯,”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伊莉雅叫出这个名字时还是打了磕绊,“你们的婚礼筹备好了吗?婚礼可不是小事,如果没有准备好再往后等几天也可以。”   爱屋及乌,厄瑞波斯对陈鹤鸣的家人也很是尊重,只是一提到婚礼的事就寸步也不让,“婚礼早筹备好了,明天将按时举行。我还为尤莱亚特意邀请了一位客人,绝不会失礼,请伯母放心。”   伊莉雅性子软,暗戳戳给厄瑞波斯点小刁难已是极限了,现在听这话更是说不出话了。   陈鹤鸣却听得好奇,问道,“特意为我邀请的客人?是谁?”   厄瑞波斯摇头不答,只笑得神秘,“明天婚礼上你就知道了。”   *   第二天天还没破晓,陈鹤鸣就听到了伊莉雅的敲门声。看看外面的天色,虽然他也睡不着早醒了,但这时间也太着急了吧?   伊莉雅领着随她嫁入罗丹家族的女管家一进门就开始忙个不停。   “尤莱亚,快起来换婚服!”厄瑞波斯给他准备的是一套以月光织就的白袍,上面用星辰结晶做线绣上一朵朵百合花,走动间仿佛能看到有连成片的百合花摇曳着洁白的花枝在月光下盛放。   “这般精巧华贵的婚服要在三天内赶出来,不愧是神明的手笔。”女管家给陈鹤鸣梳着头发,伊莉雅站在一旁又一次打量着这个从小就离开她身边的孩子,眼泪说来就来,沾花了她的妆容。   “我的尤莱亚,今天你就要嫁出去了,妈妈真的舍不得你……”   一挨上凳子,陈鹤鸣的睡意做对似的瞬间就涌上脑海,让他昏昏沉沉的,直到母亲的哭声一下将他惊醒。   听清伊莉雅在说什么,陈鹤鸣愣了一下忽然笑了,“母亲,你怎么就知道是我要嫁呢?”   伊莉雅和女管家都骇得瞪圆了眼睛,端庄的气质荡然无存。   一直到站在布满百合花的黑暗教堂中,伊莉雅都没回过神,柔嫩的手抓得洛弗德都憋出了青筋。   “伊莉雅,婚礼要开始了,放轻松。”洛弗德怜爱地看了妻子一眼,尤莱亚的婚事太让人难以相信了,也难怪伊莉雅到现在都还不能接受。   *   陈鹤鸣望着站在红毯另一端的厄瑞波斯,眼中满是惊艳。   厄瑞波斯穿的是和他同款的婚服,只是却是用黑暗之力制成了黑色,上面的花纹也不是百合花,而是换成了百花争春。   这是还记得他说不知道喜欢什么花,要把每种花都种一些的话呢。   悠扬的琴声在礼堂中回荡着,是每个都贝尔大陆人都听过的婚礼赞曲,空中有收起犄角的小恶魔摇着桃心尾巴拎着篮子飞来飞去撒玫瑰花瓣。   一步一步向厄瑞波斯走去,两人终于在红毯中央汇合。一粗糙一细腻两只手掌紧紧贴合,陈鹤鸣接住一片花瓣侧眸浅笑,“你用光明教廷的婚礼赞曲,在黑暗深渊的教堂差使小恶魔撒花,这点子谁帮你想的?”   厄瑞波斯僵了一下,“你不喜欢这样的安排吗?”   金发的少年摇了摇头,牵着他向前走去,“黑暗与光明结合,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厄瑞波斯松了口气,灰眸中有抑制不住的喜气,“我给我们准备的主婚人你一定也会喜欢的。”   “主婚人?”陈鹤鸣看了一圈,这个礼堂里除了他的家人,再没有其他人或恶魔,“我怎么没看到?还有你昨天说邀请的那位客人呢?”   厄瑞波斯打了个响指,示意他向前看。“来了。”   陈鹤鸣顺着看去,只见刚才还空无一人的红毯尽头赫然出现了两个人,其中一人他还很熟悉。   “希洛克?”他怎么来了?   等等!希洛克旁边的那个男人金发碧眼,一身白袍圣洁光明,难道……猜到那个可能,陈鹤鸣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惊吓地揪紧了厄瑞波斯的胳膊肉,陈鹤鸣难以置信,“你把光明神冕下请来了?!”   “对。”厄瑞波斯放松胳膊肌肉防止伤到少年的手,看着奥西里斯的眼神却凝满寒霜。   “身为神明,怎么能不参加信徒的婚礼?刚好我们的婚礼还缺一位主婚人,我就特意去请了一趟。”   陈鹤鸣乜了眼光明神脸色勉强的笑,心里有一瞬的同情。厄瑞波斯的这个“请”,恐怕要打个大大的问号吧。   *   希洛克没想到还有见到尤莱亚的这一天,还是在另一位至高存在的婚礼上,尤莱亚是主人,而他和奥西里斯则是被胁迫的客人。   想到他万分尊敬的神明被那位邪恶的存在用一杆□□抵着,不仅答应参加死对头的婚礼,还被迫应下了主婚人的差事,希洛克看向陈鹤鸣的眼神就淬了毒。   安抚地拍了拍绿眼睛少年的手背,奥西里斯的笑真实了不少。   “去下边坐着等我吧,厄瑞波斯都要举行婚礼了,真是比世界毁灭还让我惊悚。”   带着对陈鹤鸣的不满,希洛克对旁边坐着的罗丹一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尤莱亚现在攀上了黑暗之神,恐怕罗丹家族再过段时间就要举族叛逃至黑暗深渊了吧?一想到身边坐的都是未来的敌人,希洛克心里那口气就更难受了。   “圣子殿下?”罗丹家族几人认出希洛克心中正惊疑不定,接着就听到了奥西里斯的介绍。   “……作为厄瑞波斯的‘好友’,能为他主持婚礼是我的愿望。祝愿他和尤莱亚的感情能万古不变。”   清楚听着奥西里斯在“好友”两个字上重得恍若在咀嚼什么的力道,陈鹤鸣险些忍不住笑出了声。   厄瑞波斯瞧见心爱的少年一见奥西里斯就笑得夏日般晴朗,心立时酸了一半。   “奥西里斯,你说错了。”厄瑞波斯不徐不缓,好像不是在找茬,“万古不够。”   奥西里斯嘴角抽搐,极力遏制住想要将手上捧着的婚书直接砸到那张讨神厌的脸上的冲动。   “好,祝愿他和尤莱亚生生世世纠缠到底!”奥西里斯咬着牙根改了口。   “奥西里斯?!”洛弗德忙搀住伊莉雅才没让脱力的贵妇人晕倒在地,纳鲁斯也赶紧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爷爷。   老罗丹捂着胸口大气都不敢喘。他居然能够得见光明神冕下,赞美光明神!   另一个念头也悄悄升起。既然光明神冕下都来主持婚礼了,应该不会怪罪他们了吧?   婚礼在喜庆又凝重的诡异气氛中继续进行着,再次看到厄瑞波斯亲自书写的誓词,奥西里斯下意识看向了希洛克的方向。   那位少年的目光时刻凝在他身上,只是与他对上目光,希洛克的绿眼睛就焕发出了勃勃生机,漫山遍野的花苞都簌簌张开了柔嫩的花瓣。   或许多宠着点希洛克也不错?奥西里斯收回视线继续流程。   “厄瑞波斯愿与尤莱亚.罗丹缔结婚约,由世界意识作证,生命共享,灵魂相连,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尤莱亚.罗丹,你愿意吗?”   陈鹤鸣怔怔看向身旁的男人,嗓子像被胶水粘住说不出话。   “你怎么……”怎么都不和我商量一下……   厄瑞波斯眉眼间是无边的温柔,“我想要余生每一天都有你的陪伴,我不会让你留下我一个人的。”   柔和而温暖的光线自礼堂顶部洒落,沐浴在暖阳中陈鹤鸣向厄瑞波斯的方向迈了一步。   在那张总是绷着的脸上轻轻印上一个吻,陈鹤鸣眼睛完成了月牙。再面向奥西里斯时少年扬了扬两人始终交握的手,粲然道,“我愿意。”   眼角余光中绿眸的少年正痴痴地望着他和厄瑞波斯紧握的双手,陈鹤鸣促狭地挤了挤眼睛,“光明神冕下,你也要加油哦,可别落后厄瑞波斯太多。”   “我落后什么?!”奥西里斯手中的婚书都揉皱了,仍昂着下巴瞧着二人,“厄瑞波斯已经向我承诺,只要我愿意来为你们主婚他就龟缩在黑暗深渊再不出来,还会约束好他手下那群肮脏的虫子。”   “都贝尔大陆将被光明全部覆盖,我又怎么会落后于一个沉溺与情爱之中的家伙?!”   “是吗?”瞥了眼他微颤的指尖,陈鹤鸣挑了挑眉。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差不多快结束了,下个世界是现代校园,胆小爱哭小娇娇攻预警,雷者慎入!慎入! 第五十三章   万年阴森的黑暗深渊的上方,近十几年来总有一块区域没有黑雾笼罩,阳光可以肆无忌惮地在那里闪耀。   深渊所有人、魔都知道,那里是他们所信仰的那位冕下和祂的伴侣所居住的地方。   听几位魔王说,那位还是黑暗神冕下从光明教廷掳来的,以前还是光明教廷的主教呢!就是为了那位连名字都不舍得昭告天下的“神夫”,从不理会他们的黑暗神冕下居然降下了神谕,要求他们不许踏出黑暗深渊,不许扰乱都贝尔大陆,简直比昏君还昏君,让他们憋在深渊里精神都快扭曲了!   虽然以前也没多好就是了……可至少以前自由啊!真不知道那位神夫给黑暗神冕下灌了什么迷魂药!   而传说中被强取豪夺的“那位”正在浇花。   从前那一片百合花园现在早已被姹紫嫣红取代,每日都有不同的花开放,热闹极了,为这座寂静的城堡增添了不少生机。   “尼夫科,你看这朵花漂亮吗?”两指小心捏着蔷薇的花枝避开刺,陈鹤鸣征询唯一在场人士的意见。   “漂亮。”尼夫科很捧场地点头,陈鹤鸣却摇头兴致缺缺松了手。   尼夫科哪里都很好,但性格却严谨到可以称为无趣。每次陈鹤鸣想要分享些什么,厄瑞波斯在还能给出点评价,但要问尼夫科就一定是“好”,叫陈鹤鸣的积极性极度挫伤。可惜醋坛子不允许再有其他人打扰他们两个,尼夫科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唉……”随意剪下一支娇艳的蔷薇,又选了支百合花放入另一个花瓶,陈鹤鸣摆摆手示意尼夫科捧走蔷薇花供奉到光明神像前。   当然,光明神像没有放在黑暗深渊,有醋王在陈鹤鸣也没有再祷告过,只是每天还是会派尼夫科通过空间裂缝去到光明教堂,为信仰的神明献上一只花。   至于那支百合花,则是作为黑暗神冕下为他提供了通道的报酬,由他每日亲自放到黑暗神冕下的房间里。   前提是那天黑暗神不在家。如果在家就由黑暗神全程陪同挑选,剪下后直接交到黑暗神手中。   将百合花摆在厄瑞波斯常睡一侧的床头,陈鹤鸣翻开昨天没看完的书继续看。   往日总被黏人的厄瑞波斯打扰没法安心读,今天厄瑞波斯被光明神连发几次通讯叫走,好不容易安静下来陈鹤鸣却发现完全看不进去了。   “吧嗒”一声,烦躁地合上书,金发的青年索性站起身立在露台上远眺,盯着天际的浮云试图让自己安静下来。   半响,陈鹤鸣颓丧的揉乱了额前的碎发。   自从他们在一起后,这十多年他们分开的次数少之又少,绝不超过三次。   每日在黑暗深渊里虚度时光,待烦了就去大陆上走走,偶尔他冥想多日寻求突破,但睁眼的第一时间看到的依然是守在他身边的厄瑞波斯,以至于现在厄瑞波斯外出他居然看哪里都不对劲起来。   鼓着腮帮子,陈鹤鸣的淡定终是没绷住。“奥西里斯到底有什么事,非要厄瑞波斯一个人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厄瑞波斯一回来见到的就是这幅模样。十多年过去,金发的少年已经变成了气质更加沉稳的青年,本就罕见的或气恼或撒娇的小表情更是一年比一年少。没想到今天去见了奥西里斯一趟却能再见到一个脸颊鼓鼓,不知道在生什么气的爱人。   可爱,想亲。   仗着已经是宣过誓的老夫老夫,厄瑞波斯直接就上了嘴。   薄唇含过那片永远欲罢不能的粉嫩唇瓣,厄瑞波斯心中因看不到心爱之人而升起的烦闷被甘霖尽数浇灭,熟练地邀请青年与他共舞。   “你肿么……”对厄瑞波斯的气息已熟悉镌刻在灵魂深处,直到双唇呼吸交融陈鹤鸣才回神发现厄瑞波斯已经回来了。正想问问情况却发现嘴巴早已被封了个严实,只能发出意味不明的破碎声音,暧昧得他听得都觉得耳热。   交换了一个缠绵火辣的吻,贪婪的神明稍稍满足后陈鹤鸣才终于把人推开,能空出手来给脸扇扇风降降温。   “你是狼吗?”小心点触着唇角,唇上火辣辣的感觉让陈鹤鸣轻吸着气,不明白都这么多年了,应该熟练了才是可厄瑞波斯的动作却还是如此……狂放?   自知理亏,厄瑞波斯殷勤地又端茶又递水,“都怪奥西里斯不让你和我一起,害的我那么久见不到你,太想你了没控制好……”这一套甩锅流程熟练无比,看来这些年是没少找奥西里斯的茬。   “我本来也不想去,想一个人清静清静,你怪光明神冕下做什么?再说就两个小时而已,你太夸张了。”绝口不提早晨的烦恼,陈鹤鸣仰着精致的下巴姿态很是高冷,顺便还维护了一把自己光明神狂热信徒的人设。   厄瑞波斯余光瞥见青年不断捻动的右手拇指食指,眼中有笑意快速划过。“嗯,你不想去,你也不想我,是我太想你。”看来刚才鼓着脸是在想他啊……厄瑞波斯看着青年犹带粉雾的脸颊,心尖又阵阵骚动起来。   陈鹤鸣总觉得这句话听着不对劲,忙转移话题,“你还没说光明神冕下找你有什么事呢?”   “没什么,只是他要和希洛克成婚了,想请我给他做主婚人而已。”说起最讨厌的那家伙,厄瑞波斯脸上神情淡淡的,很是不情愿。   陈鹤鸣却很有兴趣,还后悔叹道,“早知道是这件事,我就和你一起去了。”   这十几年里,他和厄瑞波斯宅在黑暗深渊里悠闲度日,光明神和希洛克则在他逃他追,搞虐恋情深。要不是希洛克是男子,怕是都要带球跑了。   “希洛克怎么答应了光明神的求婚的,他不是说看清了光明神拿他当宠物养的真面目,以后只安心发展信徒提升实力吗?”想起光明神翻车追妻的种种事迹,陈鹤鸣吃瓜人的本能上线,全靠演技撑着关心光明神的人设。   厄瑞波斯手上重编着陈鹤鸣揉乱了的发辫,头也不抬就丢下个重磅消息,“希洛克有崽了,为崽又给了奥西里斯一个机会。”   陈鹤鸣被炸得两眼发黑:“希洛克不是男人吗?他怎么还有这功能?!”   “奥西里斯所掌的神权里就有‘生命’,让男人怀崽也是有概率的。”想了想厄瑞波斯又补充道,“就是概率比较低,奥西里斯怕是下了大力。”   见陈鹤鸣愣愣回不了神,厄瑞波斯表情微妙,“尤莱亚,你也想要崽吗?”   陈鹤鸣木着脸,“不用,我不要。”   救命!世界线里可没说主角还会有崽啊!这不会是被他影响的吧?!好不容易保住了人设,难道又要因为世界线偏移扣分吗?陈鹤鸣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虽然要被扣分,但等希洛克的崽子出生后陈鹤鸣心里微微的难受劲顿时好了,毕竟不哭不闹的半神幼崽可爱度简直爆表,萌得陈鹤鸣隔三差五就要拉着厄瑞波斯去看看小崽子。   厄瑞波斯看着占着金发青年怀抱,咯咯傻笑的小崽子,当着时刻提防他的奥西里斯的面对陈鹤鸣道,“你不想让我给你生小崽子,只喜欢奥西里斯家的小崽子。”   陈鹤鸣逗小孩的手一停,不明白厄瑞波斯什么意思。吃醋了?可是自己养小崽子很麻烦的,他们还随时都会离开这个世界,根本养不了……而且两个男人要孩子干嘛!   指尖神力凝聚,厄瑞波斯侧眸看向小崽子的两位父亲,光明正大说起恐怖的事——“你要是只喜欢奥西里斯的崽子,我给你抢回家你天天看?”   陈鹤鸣惊恐地一把按住厄瑞波斯的手,赶紧把小崽子还给差点吓傻的希洛克,牵着人赶紧溜了。   “你当着光明神的面说要抢他崽子,就不怕被打死?”   “不怕,他打不过我。”   “打得过也不许抢!”陈鹤鸣气急败坏地声音随风飘荡,“小崽子要属别人家的才可爱,自己养一个就是讨债你懂不懂?!”   “哦……”听着训斥,厄瑞波斯却笑得温和满足。不养崽就好,尤莱亚只能是他一个人的,谁也不能夺走他的关注……   *   陈鹤鸣对这一个世界很满意,人设没崩,还和爱人度过余生,两百年间基本没红过脸。厄瑞波斯对他总是包容的,有时他都觉得要被宠到无法无天了厄瑞波斯却仍觉得不够。   只是他到底是任务者,是都贝尔大陆的过客,即使厄瑞波斯再如何挽留,他的生命也突然就到了界限。   握着厄瑞波斯的手坐在阁楼上,陈鹤鸣垂眸望着花园里已不知换了多少种的花,恍惚觉得他向厄瑞波斯求婚那日还近在眼前。   笑着看向厄瑞波斯,依旧和初见时一样的神明眉心高高拢起,神情有些憔悴。   艰难抬起手抚上那张苍白的脸,陈鹤鸣终于问出那个差点让他气成渣攻的问题,“你到底是谁?”   厄瑞波斯牢牢覆盖住那只冰凉的手企图给脸色白得透明的青年一点暖意,明明是夏日里他的心却像冻在了极地冰原,“我是厄瑞波斯。”   怔怔凝视强撑着苦涩笑容的黑发神明,陈鹤鸣戳了戳他紧绷的腮肉,依旧澄澈如往昔的蓝眼睛里终于释然。   “怎么把记忆封得这么紧……下个世界我还会遇见你吗?”   “……会。”眼见蓝眼睛里的光一寸寸熄灭,冷峻的神明终于哽咽出声,黑色的脑袋重重点下许下誓言。   “我们共享生命,灵魂相牵。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   陈鹤鸣再次睁开了眼,脑袋还没清醒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道饱含厌烦的男声。   “这里是公共场合,不是你发泄情绪的地方。要哭请回家哭。” 第五十四章   “这里是公共场合,不是你发泄情绪的地方。要哭请回家哭。”   抱着书包缩在公园一角长凳上偷偷哭泣的少年受惊的兔子似的猛地窜了起来,抹着眼泪循声望去。背后的围墙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但他哭得太认真居然一点没发现。   围墙上的少年年龄大约和他相仿,但一双浓眉紧紧皱着,看向他的眼中满是嫌弃,脸上还有一道乌青,看着就凶巴巴的不好惹。   “对不起,吵到你了……”   连连鞠躬道着谦,陈鹤鸣抱着书包悄悄向后退了一步。听妈妈说他们家附近老有不良少年打架,他今天不会这么倒霉刚好遇见了一个吧?   楚慕缘居高临下打量着这个几次扰了他清静的家伙。脸蛋白白净净的还带着点未褪去的婴儿肥,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不安地眨着,细碎的乌发垂下遮住了眉眼,楚慕缘仿佛看到有两只兔耳朵高高竖起,有一丝风吹草动就拔腿要跑。   向来骂人不留情面的楚慕缘沉默了一瞬,他好像骂了个小孩子?看这个乖乖巧巧的男孩子大概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他又把人骂了一顿,不会让他更伤心吧?到时候万一留下心理阴影或者想不开了怎么办?   公认脾气巨臭还比牛还犟的楚大少难得有了一种叫做后悔的情绪,垂眸望着围墙下扣着书包拉链指骨都泛白了的男生,楚慕缘撑着胳膊就要跳下去。   “让开。”   围墙上坐着的男生声音和长相一样嚣张,简短的两个字像是嫌他站的地方碍事要赶人,把陈鹤鸣吓得身体又是一颤。   但想到公园围墙的高度,陈鹤鸣纠结地揉搓着拉链上挂着的垂耳兔小玩偶,定了定神鼓起勇气仰脸与不良少年对视。   “围墙好高的,你等一等我去找个梯子来,等我搬来梯子你再下来。”见凶巴巴的男生脸越来越冷,陈鹤鸣的声音也低了下去,垂着眼不敢继续与他对视,但到底掐着掌心将一句话坚持说完了。   视线里小男生被揉得发红的眼皮被一个黑黑的发顶取代,数了两圈发旋楚慕缘突然不耐地“啧”了一声,“你知道哪里有梯子?你找谁借?要我等你到什么时候?”   陈鹤鸣哑住了。围墙上那个凶巴巴家伙的问题,他一个都答不上来。   见少年尴尬得脚在地上都蹭出了个小坑,楚慕缘嗤笑一声,长而直如剑一般的睫毛遮住一双凌厉的眼,“让开,再不让开踩到你可别哭。”   陈鹤鸣眼睛倏地一亮,抬着眼看他,“对了!你可以踩着我下来,这样就不会摔倒了!”说着就真的蹲下身子要给他当踏板。   楚慕缘扶着围墙凸起借力的手一个疏忽,差点错空没稳住身形跌下去。他看着陈鹤鸣的眼神像看着一个傻子。   眉眼都带着戾气的少年忽视掉围墙下的小傻子邀功似亮晶晶的眼神,自顾自站了起来,在小傻子的连声惊呼中淡定向一旁走了两步,避开他蹲的位置轻松跳了下去。   “哎——等等……”陈鹤鸣慌忙上前两步想要伸手拉一把,但脚步还没迈开就看到人已经稳稳站在了地上,剩下想劝的话顿时噎在了喉咙里。   “蠢……笨蛋。”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被镇住的小男生,楚慕缘莫名有种恶作剧成功的感觉,烦躁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到嘴边的嘲讽也施舍的换了个温和些的。   看看两米多高的围墙,再看看面前随意拍着灰的少年,陈鹤鸣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又做了件蠢事,恐怕又碍着对方的眼了。   瞟着不良少年的脸色,想到自己两次打扰了人家,陈鹤鸣小心劝道,“这里围墙太高了,妈妈说还有地方偷偷埋过玻璃碴,你下次还是不要爬上去玩了,很危险的。”   “你喜欢在这里休息的话,下次我会另外找个更僻静的地方哭的,不会再打扰你了,今天真是对不起,请你不要介意。”   “那个,天也晚了我先回家了。”   竹筒倒豆子似的火速劝完人道完歉,陈鹤鸣拎着书包转头就跑,生怕被凶巴巴的少年拦住揍一顿。   他可怕疼了,再者要是被揍的话回家妈妈肯定要伤心的,他不想让妈妈伤心。   楚慕缘从没见过这样的呆子,读书读傻了吗?居然说要换个地方哭,还一口一个妈妈说,妈宝小男生什么的简直是男人中的耻辱。   想起刚才看到那个呆子的胸牌,居然是伊海一中的学生,至少都是高一生了胆子却只有芝麻点大,和他对视一眼腿就在发抖。   楚大少对软趴趴的高中男生嗤之以鼻,但却不由又看了一眼书呆子落跑的方向,抱着臂也懒洋洋踱步离开。   书呆子说得对,天色晚了他也要回家了。   *   陈鹤鸣一路小跑离开不良少年的视线才放慢了脚步,停在路边叉着腰顺了顺气。   “这体质也太差了吧,难怪原身昨天呛了点水就丧命了。”陈鹤鸣边和0937吐槽,边用手扇着感觉不到的风。   0937不服,“这可是我为你精挑细选的炮灰,和你同名同姓,还是和平的现代世界,炮灰人生也没有大挫败,无病无灾能活到八十六,宿主有什么不满意的!”   0937现下气焰很是嚣张,但看到面前屏幕上数不清的积分余额,胖球的态度立时软得叫人发腻。   “嘿嘿,宿主你是不是担心体力不够遇上那位大佬后力不从心?没事哒,咱们现在有积分,0937可以免费给你送点宇宙精选补药,保证让大佬嗷嗷求饶!”   陈鹤鸣听了一耳朵黄色废料,再次感叹不止人有钱会变坏,连系统有钱后也会学坏变油。   为了这具还差两月才能成年的身体思想不被玷污,陈鹤鸣果断给0937又定了间小黑屋,好让统冷静冷静去去油。   被关禁闭的0937:等等!他还有个问题没问呢!围墙上那家伙是谁啊?它不记得原主和那家伙有过接触哎!难道是大佬?   好不容易喘匀气,陈鹤鸣看了看已经暗了大半的天色赶紧向家赶去。   唉,原主真是个倒霉蛋,就没见过哪个炮灰不是因为怨气过重被系统选中,而是因为游泳课腿抽筋呛了几口水就丧了命,被迫由任务者接替身份完成任务的。   他还是第一次接到同名同姓的炮灰任务,就冲这一点他也一定要好好扮演,绝不能再次崩人设崩剧情线!即使崩了某个家伙会偷偷打积分补偿也不行!   他都快掉下炮灰排行榜第一了!可恶!   一路踩着路灯投下的影子向家走去,少年背着的书包上兔子玩偶一甩一甩,长耳朵也在空中蹦来蹦去,给踩影子的高中生更添了一份幼稚的气息。   身后巧合走了同一方向的楚慕缘挑了挑眉,不仅怀疑前面那家伙真是高中生吗?难道是个跳级的天才儿童?可看那呆样又不像。   避开路灯影子,楚慕缘继续向家走,却发现那个幼稚蹦跳的身影竟然进了他住的那栋楼。   他们是邻居?楚慕缘皱眉,希望别和小傻子家离太近,他怕被传染。   *   陈鹤鸣觉得有点不对劲。他身后好像有人在紧跟着他。   “吧嗒、吧嗒……”他每上一级台阶,身后的人也跟着上一级,脚步声像冤魂不散的幽灵,听得他心发慌。   呜呜呜……乌发的少年捂着嘴不敢让哽咽的哭声传出去打草惊蛇,只能快步向上跑去,一次跨越两个台阶,这时候只恨不得再多长两条腿。   偏偏他居住的这栋楼太旧了,没有电梯不说,连声控灯都没几层是好的。太阳下山后狭窄黢黑的楼道就像一张跑不到尽头的怪兽的嘴,好像随时都会有魑魅魍魉从前后左右爬出来,再给他一击。   结合平时看到的种种社会新闻,陈鹤鸣被自己脑补的惨剧吓得瑟瑟发抖,腿都软的要爬不动楼了。   “吧嗒!”又是一声重重的脚步声,前方的四楼的声控灯终于亮了起来!   胆小的少年差点汪得哭了出来,顾不上脏赶紧扶着落满灰的栏杆爬到四楼,站在橘黄的灯光下底气都足了不少。   陈鹤鸣记得四楼靠右手那一家常年没人住,强撑着声音不要发颤他开始咚咚瞧着面前的防盗门,声音大得楼下两层都听得见。   “爸妈,快开门,我忘带钥匙了!”少年的声音又脆又亮,但细听却能听出隐藏的害怕与紧张,叫人心也一颤。   他都说自己到家了,还说家里有爸爸妈妈,跟踪他的那家伙应该不敢再上来了吧?乌发的青年默默祈祷,快离开快离开……   许是他的祈祷生了效,另一道脚步声停了片刻,但还不等陈鹤鸣欣喜就又响了起来,甚至还加快了速度向他逼近。   陈鹤鸣敲门的手更重了些,“在忙着马上给我开?好吧好吧快点哦!”只是这次话里的颤音却没法掩饰了。   听着脚步声停在身后,陈鹤鸣颓丧地放下了敲门的手闭上眼,拎着书包的手背青筋暴起。只要他敢再进一步,他绝对会把书包狠狠砸他头上!他书包里可是有牛津大辞典的,砸上去就给他一个脑震荡!   “你站在我家门口做什么?”一道熟悉的男声在陈鹤鸣背后响起,声音里是陈鹤鸣才听过的轻嘲。   “是你!”陈鹤鸣紧绷的身体瞬间脱了力,撑着门才没狼狈的滑下去,气恼地转过身去,果然是公园里那个坏家伙!   “我都道过歉了你为什么还要吓我……”紧绷的神经一放松,他的泪腺就堵不住了,眼泪连成串就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呜呜,妈妈我想搬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快穿建议宝们一章一章买哈,养肥的宝们也是,如果感觉哪里不合口味了也方便跳过,啾咪~   小哭包太可爱了麻麻想亲一口嘤嘤嘤 第五十五章   楚慕缘手指无措地动了动,他之前听到小呆子突然加快了脚步又敲他家大门还在纳闷,原来是被他吓到了吗?   他从小相熟的不管男生还是女生,胆子都极大,从未见过面前这个小呆子般胆小的家伙,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冷着脸解释了一句,“我没有那个闲工夫专门来吓你,让开,我要回家了。”   陈鹤鸣微微侧身让开门,看着吓了他一路的少年,即使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心里仍有些委屈。   他刚刚真的被吓坏了,结果眼前这个坏家伙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还对他冷言冷语,看来真是个不良少年……   心里悄悄吐槽着,但看到少年已经掏出钥匙准备开门了,陈鹤鸣还站在门边不动,还没话找话试图和少年攀谈起来。   “你真的住在这里?这间房子已经好久没人住过了,你是什么时候搬来的啊?”   楚慕缘蹙着眉,拧着门锁的动作停住了,“你查户口的?”   依旧是不耐烦的语气,陈鹤鸣瞧着那张冷脸,眼泪不争气得又涌了出来。   “不、不是查户口……”胡乱擦着眼泪,陈鹤鸣抽噎着道。他也不想哭的,可是真的忍不住又在坏家伙面前掉了眼泪,坏家伙肯定更瞧不起他了,真丢人……   眼泪越擦反而越多,一想到少年可能投来的鄙夷的目光,陈鹤鸣用袖子抹了下眼睛就转身要走。   “对不起,又打扰你了,我这就走。”   垂眸看着乌发少年湿漉漉黏成一缕缕的长睫毛,楚慕缘的眉皱得更紧。怎么会有男孩子眼泪这么多的?怕是贾宝玉见了他都要收回自己的话,给面前人重新划一个类别——用眼泪做的。   叹了口气,楚慕缘收起钥匙,从兜里掏出什么东西递到眼泪仿佛流不完的少年面前。   “擦一擦。”高大的少年声音照旧冷冷的,但却夹了分无奈。   “嗝——”突然的一声吓得陈鹤鸣眼泪猛地一停,竟憋出一个哭嗝来。害怕再打嗝,陈鹤鸣屏住呼吸小心抬眼看去,递到面前的那只还贴着创口贴的修长手掌,上面赫然躺着一块手帕。   呼,原来不是嫌他碍眼要揍他。提着的心放下,陈鹤鸣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手帕是很私人的东西,他不能随便用。   “接着。”楚慕缘见少年又要拒绝,声音登时沉了两分。“我没用过,是干净的。”   “我没有这样想过!”陈鹤鸣慌忙摆了摆手,想要再解释手里却直接被塞了块手帕。   见少年怔怔低着头拿着手帕不动,楚慕缘觉得更像只傻兔子了,只好无奈又提示一遍,“擦干眼泪,我送你回家。”   “啊?”陈鹤鸣懵懵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来,看起来还没回神。   “你刚刚拦着我说废话,不就是想让我送你吗?”楚慕缘像是担心再被烦到只想赶紧把烦人精送走,“快点,把你送回家我也要回家休息了。”   眼看少年满脸不耐,担心他反悔陈鹤鸣忙厚着脸皮应了下来,“谢谢!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随便擦了擦脸,陈鹤鸣还闻到手帕上有一股淡淡的冷香,和少年很像。有距离感,但却让人无话忽视他耀眼的存在。   听到陈鹤鸣说好了,楚慕缘才率先向上走去。   紧紧跟在高大少年身后,保持着一个台阶的距离,怕四楼的声控灯灭掉陈鹤鸣每走几步就会重重跺一跺脚,确保灯光一直亮着才安心,等灯光渐远还忧愁地长叹了口气。   忽的想起什么,楚慕缘脚下一顿,紧缀着的陈鹤鸣险些撞到他背上。   “怎么了?”揪着前面少年的衣角险险稳住身体,陈鹤鸣小声问道。怎么突然不走了,好吓人QAQ   “开灯。”简单撂下两个字,楚慕缘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一片黑暗中霎时出现一抹光明,照亮了前方的台阶。   果然是被这小傻子传染了,都忘了他有手机可以用,蠢兮兮摸了半天黑。   陈鹤鸣惊喜地拉住了少年的胳膊,高兴得几乎要蹦起来。“太好了,这下能看清路了!”   少年本就比他高,还多上了一级阶梯,借着手机的灯光陈鹤鸣轻易就看清了他视线所落之处。那处胳膊上正搭着他的手。   讪讪收回手,陈鹤鸣双手背后整张脸全部红透了。   “对不起……”天呐!他都快数不清这是今天晚上第几次和坏家伙说对不起了,丢脸丢脸!在邻居面前把脸丢尽了,以后要是再碰到可怎么见人啊!   不过让陈鹤鸣好受一些的是少年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好像并不在意他的冒犯。   两人继续往六楼爬,因着尴尬陈鹤鸣闭嘴装空气,楚慕缘却觉得只有两道脚步声的楼道安静到叫人心烦,于是主动理了理身后的小笨蛋。   “你以为身后是坏人在跟踪,为什么不直接回家?就两层楼了,跑回家去不应该比敲一户没人住的房门更安全?”   平时犯蠢就罢了,但如果真遇到安全问题,他还是希望小呆子能聪明一点。   楚大少有朝一日居然还能发发善心劝笨蛋,传出去他曾经那群小弟怕是要笑掉大牙。   挠了挠头发,陈鹤鸣瞥了眼少年虽冷但莫名可靠的侧脸,还是决定相信他一回。   “因为家里只有妈妈,我不敢直接回家,担心坏人会伤到妈妈。”   少年清澈的声音很小还带着后怕,楚慕缘却听得眉间一动。没有去问少年爸爸去哪儿了,楚慕缘抿着唇继续走,手电筒却更往后照了些,映出少年脚下每一级台阶。   察觉到坏家伙贴心的动作,握着手帕陈鹤鸣愉快地弯了弯眼,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不少。坏家伙好像没有看起来那么坏,甚至好像还是个好人呢。   “我刚才不是故意赖在你家门口不走的。”有了光又不怕人了,陈鹤鸣的话也多了不少,“就是五楼和六楼的声控灯早就坏了,我和妈妈都不会修。我刚刚还有点害怕,没有光我不太敢走。”许是已经在坏家伙面前丢脸丢多了,陈鹤鸣居然坦然承认了他怕黑这件事。   楚慕缘像个打光的工具人,只默默听着一声没应,脚下的步子却悄然又慢了些许。   短短两层楼梯,两个个高腿长的大男生没多会就爬完了,站在家门口陈鹤鸣总算彻底松了口气。   “谢谢你。”陈鹤鸣看向站在楼梯口的少年又道了声谢,“我到家了你也快回家吧。”   楚慕缘没有动,手机的灯光稳稳聚在门锁上,“等你开门我就走。”   陈鹤鸣一囧。这是怕他找不到钥匙孔吗?   有灯光相助陈鹤鸣很快拧开门锁,等在楼梯口的少年果然立刻就要转身离开,看得陈鹤鸣心中越发过意不去。   “喂!”下意识叫住人,陈鹤鸣手指搓了搓裤缝,“我叫陈鹤鸣,你叫什么名字呀?”   坏家伙原来不坏,他就不能再偷偷给人家起外号了,不礼貌。   楚慕缘回头,手机微弱的光亮下少年高大的轮廓竟也有了几分柔和,“我是楚慕缘。快回家吧,小傻子。”   楚慕缘懒洋洋摆了摆手向家走去,完全没看到身后少年眼里燃起的小火苗。   谁是小傻子?!亏他还觉得他不坏,果然第一印象没错,他就是个坏家伙!   带着火气开了门,一股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满室暖光倾泄,叫陈鹤鸣的心回暖了些。   “妈妈,我回来了。”   听到关门声乔锦瑟从厨房探出头,就看到了自家晚归的崽。   “鹤仔回来了?去洗把脸,妈妈已经把冰袋给你准备好了,把眼睛敷一敷洗干净出来咱们可以开饭了。”知道是出分日,乔锦瑟早就提前做好了准备。   陈鹤鸣放下书包,蔫哒哒的不知道第几次对这个称呼提出了抗议,“妈,我都是大孩子了,再叫我小名我就要生气啦!”   乔锦瑟捂着嘴笑,“好好好,大孩子快去敷眼睛,不然明天顶着双核桃眼进班被同学笑话哭了妈妈可不管。”   又被打趣,陈鹤鸣表情赧然,想反驳又觉得太在意反而更显孩子气,只好嘟哝了句“我才不会哭”就踢踏着拖鞋进了卫生间。   他可不想被迟毓发现他哭过,要是迟毓也笑话他他真的会心碎的。少年的心里盈满小小的烦恼。   磨磨唧唧冷敷完,陈鹤鸣出来时乔锦瑟已经将饭菜端上了桌,正等着他。   家里只有他们母子二人,两个人饭量都不大,乔锦瑟就只做了清炒时蔬和陈鹤鸣爱吃的糖醋排骨,又炖了鱼汤。简单的两菜一汤味道却非常美味,馋得陈鹤鸣肚子都咕咕叫起来。   看了眼埋头啃排骨的儿子,乔锦瑟盛了碗鱼汤放到他手边。“天天学习可费脑了,喝碗鱼汤补补。”   “妈妈,你是不是嫌我笨了?”陈鹤鸣抬眼看向忍笑的妈妈,委屈地问道。   乔锦瑟看着少年唇边沾着的酱汁,强忍住笑连连摇头表忠心,“哪有,我们鹤仔仔最聪明了!你是妈妈的骄傲,妈妈怎么会嫌你?”   “可是我这次又考了第二名……”说着陈鹤鸣又低下了头,发顶的软毛都失落地耷拉了下去。   乔锦瑟放下筷子叹了口气。都怪她,从小给鹤仔讲他爸爸读书时候多聪明,从小到大次次都是第一,害得鹤仔也对成绩在意极了。   “考了第二名也很厉害呀,你可是在伊海一中唉,全市还有几千学生都不如你,我们鹤仔仔多厉害啊!根本不用为了成绩躲起来哭,妈妈应该给鹤仔仔奖励的!”   乔锦瑟变着花样夸,可惜陈鹤鸣一点不买账。“可是爸爸每次都是第一名,我要和爸爸一样优秀才可以。”   又一次劝说失败,乔锦瑟只能安慰自己,孩子有上进心是好事,多哭哭就当排毒了吧。   母子俩平日一个上班一个上学,晚餐是唯一的能多聊会天的时间,两人每天都会交流日常见闻。   “妈妈,你知道四楼那一户居然住人了吗?”   “是吗?又有新邻居了,改天要不要拜访一下呢?”   “新邻居是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生,他今天撞见我哭了,还嫌我烦赶我走。”   “啊?”   “其实他挺好的,看我怕黑还把我送到家门口了……”   “哎呀,那应该拜访一下,谢谢人家。”   “不要!他离开前还骂我是小傻子!真是个讨厌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新邻居还挺有趣的哦。”   温暖的灯光下,母子俩投在墙上的影子都温馨得像一幅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六章   初秋的早晨,早上六点温度已经开始变冷,但高三生早已起床准备出门上学了。   小心拉上门避免把乔锦瑟吵醒,陈鹤鸣路过四楼时脚步停了一瞬,又想起那个讨厌鬼。   妈妈还说他有趣,有趣在哪儿?他真是不懂。   早上时间紧,容不得他多耽搁,只又嫌弃瞥了那犹覆着灰的防盗门一眼匆匆跑走了。以后见到楚慕缘就躲得远远的好了,免得他被气死。   卡着点赶上公交,陈鹤鸣又非常熟练的踩着早读铃进了教室门。   班主任兼数学老师老熊早已经守在了讲台上,看到陈鹤鸣进来还对着他挤出了个和蔼的微笑,“陈鹤鸣,昨天我布置的那道题解出来没有?没解出来等会儿下课记得去办公室问我。”   乌发的少年握着书包肩带点了点头,秀气的脸上带着笑,“熊老师早上好。昨天的题目我已经解出来了,三种解法的答案都一样。”   老熊笑得眼睛都快不见了,“那些题又难不到你了?行,老师再给你找找其他题。不过你这晚上是熬夜写到几点了,眼睛都是红的。虽然是高三了但也要注意休息嘛,快回座位准备早读去吧。”   礼貌道谢后,陈鹤鸣边揉着眼睛边回到座位上。只是他身后迟到的几个男生就没他的待遇那么好了。   “天天就你们几个迟到!都高三了还那么多觉,还想不想上大学了!”   抬高书遮着脸看了会热闹,陈鹤鸣的同桌包荣才兔死狐悲似的转过脸幽幽道,“还好我家住得近,从来没迟到过,不然以我在老熊心里那点印象分,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就是我了。”   掩唇打了个哈欠,陈鹤鸣拿出英语背词本继续背单词,抽空理了下话唠的同桌,“你要是数学每次别只考八十来分,及个格老熊绝对也天天对你笑。”   包荣振振有词,“天才都是偏科的!比如我,虽然数学差一点,但是其他科目都在年纪前十!”   陈鹤鸣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可惜其他老师不查迟到,不是班主任。”   包荣脸顿时垮了下来,“你又戳我心窝子,早饭还吃不吃了?!”   “吃!”陈鹤鸣立刻来了精神,哈欠也不打了,眼睛也睁得开了,“今天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你就每天吃东西的时候不杠我。”虽然嘟哝着,手却诚实地从课桌里将专门给陈鹤鸣带的早餐掏了出来。   “你前两天不是说想吃林记的生煎吗,我爸下晚班的时候路过让他给你带的,还有他们家的豆浆。”   想起林记生煎一口一个还爆汁的美妙口感,陈鹤鸣只觉得肚子里的馋虫都跟着醒了。“呜呜呜,包子你真好!”   推开呜呜假哭的少年,包荣哼笑一声,明显很受用,“你少杠我几句我会更好。”   陈鹤鸣眨着眼笑得无辜,“我没杠哦,我只是在督促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而已。”   提到学习,包荣细看了看少年的眼睛,果然发现眼眶微微带着红,特别是眼尾最明显。   和陈鹤鸣从幼儿园就在一个班,包荣对发小的性子可以说非常了解了,一眼就看出昨天放学又偷偷哭去了,还哭得不轻。   完全不懂学神的烦恼,扭头看向侧前方另一道轻隽的背影,包荣神色纠结,“我说鹤仔啊,你和迟毓都是我等咸鱼仰望的学神,完全没必要太在意这几分嘛,干嘛就决定要追迟毓呢?”   把一个单词背完陈鹤鸣才回答了发小的问题,他脸上神情淡淡的,说出的话却叫包荣长大了嘴巴,“我在做两手准备。我妈妈说,如果做不了第一,就做第一的男朋友。”   “阿、阿姨说过这种话吗?”包荣惊呆了,乔阿姨看着温温柔柔,私下里却这么……开放?   “我妈没直接说,但是她给我讲过她和我爸爸的爱情故事,她就是因为我爸总考第一才注意到我爸,然后把我爸追到的。”   包荣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不知道以鹤仔这阅读理解能力,语文每次是怎么考一百三四十的……   “有没有可能,阿姨是喜欢叔叔才追的呢?你又不喜欢迟毓。”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迟毓?”陈鹤鸣不满反驳道。   包荣惆怅叹气,鹤仔这赌气的样子和小孩子似的,哪里像开窍了的?但说实话肯定会惹鹤少爷生气,包荣只好换了问法。   “你因为迟毓是第一就追,以后要是再有其他人考第一怎么办?你再和迟毓分手?再说人家迟毓看着根本不像喜欢男生的人,你别白费劲了。”   陈鹤鸣瞪大了眼,对包荣有这样的猜测很震惊,“除了迟毓还有谁能考第一?伊海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天才吗?”   见少年完全忽视了他对追人一事的疑问,包荣又心累又松了口气。   就鹤仔这性子,迟毓要是能喜欢上他就有鬼了。他还是操心下怎么引导鹤仔“追人”,不要太奇葩走漏风声好了。   完全不知道发小年纪轻轻就为他操碎了心,一下早读陈鹤鸣立刻没心没肺拿出生煎包连吃了两个。   把五脏庙稍稍安慰了下,陈鹤鸣习惯性又看向迟毓,见人居然还在埋头看书,陈鹤鸣心中紧迫感更重。   想起自己的计划,陈鹤鸣又大口塞了两个生煎才在包荣见鬼似的注视中,拎着剩下的生煎和未开封的豆浆挪着沉重的脚步走向迟毓。   迟毓正翻着淘来的化学专业书,感觉身边落下一片阴影也没在意,只以为是有同学路过,没想到那人却停在他座位旁迟迟没动。   慢半拍抬起头,迟毓看向面前肃着张脸的少年,婴儿肥更突出了,叫他想捏一捏看看手感是否和他想象中一样好。   清隽的少年笑得温润,合上书声音也温温柔柔的问道,“有难题要和我讨论吗?”   陈鹤鸣不禁感叹,不愧是能降服校霸的主角受,性格好天赋佳连说话的声音都动听极了。   是的,这次陈鹤鸣要扮演的这位同名同姓的炮灰居然因为考不过主角受,就动了要追主角受的念头。   虽然这幼稚的想法最终没能实现,还帮助校霸攻认清了对主角受的心意让他勇敢追爱,使本就处于暧昧期的两位主角感情从此突飞猛进。   在主角受的帮助下本来自我放弃的校霸成绩也坐了火箭似的上升,最后两人在高考后正式确认关系,甜甜蜜蜜的报了同一个城市的大学,故事happy ending。   至于小炮灰,即使有包荣的掩护他那笨拙的追求手段还是被人发现了,给迟毓的情书被人贴在了班级宣传栏,全校人都知道了他喜欢男生,无处不在的打量与窃窃私语几乎击垮了他。   心思本就敏感的小炮灰最后选择了休学,高考去了一个离伊海很远的城市,连散学典礼都没有参加。   而今天对迟毓的示好,就是他踏上炮灰之路的第一步。   少年身姿笔挺像棵小白杨,抿着唇举起手中的早餐袋,“不问问题,我想请你吃早餐。”   迟毓一愣,看向陈鹤鸣的眼神多了几分诧异。这是怎么了?突然请他吃早餐。再看看少年嘴角的油渍和塑料袋里略显稀少的数量,迟毓心情微妙。   “我吃过了,不用了。”迟毓温言拒绝。瞧攥着早餐袋的手那么紧,总给他一种一旦点头少年就会哭出来的错觉。   陈鹤鸣纠结蹙着的眉毛顿时一松,绷着的脸也有了些许笑容,但想到追人不能轻易放弃还是又劝了一遍,“你喝豆浆吗?包荣特意从林记给我带的,可好喝了。”   看着脚都不自觉调整了方向还不自知的少年,迟毓脸上笑意更深。除了爱学习他好像又发现了陈同学的一个特点,爱吃,挺可爱的。   又一次升起想把家里那只皮猴子弟弟和少年换一换的想法,迟毓再次摇头拒绝,“快回去吃吧,马上上课了,吃不饱上课听讲效率会下降的。”   确定迟毓真的不要,陈鹤鸣才拎着早餐坐回去满足地继续吃起来,看得包荣啧啧称奇。   他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追人的,吃到一半才想起来给人送,得亏迟毓性子好哦。   自觉今日份追迟毓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的时间里陈鹤鸣都老老实实地坐在座位上学习,叫包荣的心彻底放下。   就鹤仔这样一天连看都不看迟毓几眼,要是能追到人他把头给鹤仔当球踢!   又是平静而充实的一天,伊海一中走读生可以不上晚自习,六点半一过陈鹤鸣和包荣就收拾东西火速走人了,路过迟毓时陈鹤鸣还记得特意跟人说了句再见。   两人一个坐公交一个走路,分开时包荣还在嘀咕,“都没见你跟我说句再见。”   “我明天想吃杂粮煎饼,谢谢。再见。”昂着犹带圆润的下巴,陈鹤鸣摆了摆手无情转身走向公交站台,留下包荣一个人在身后骂骂咧咧。   走进楼道,仰望一眼看不到头的楼梯井,陈鹤鸣打了个冷颤。太黑了,好像恐怖小说的入口哦。又菜又爱看恐怖故事的胆小鬼后怕着踏了一步。   “啪嗒!”少年脚步踩得很重,生怕摔倒,没走两步一楼的声控灯却突然亮了。   “咦?”谁修的?   疑惑的往上爬,陈鹤鸣试着每一楼都咳嗽一声,结果出乎意料,连上三层楼灯都是好的。   停在四楼,想了想,陈鹤鸣敲了敲那扇仍然盖着灰的门。   等了会,就在陈鹤鸣以为家里没人转身要走的时候,门忽然“吱嘎”一声在他面前推开了。   还穿着睡衣的男生头发乱糟糟的,脸黑黑的眯着眼,一副刚被吵醒的模样,声线沙哑又冰凉,“有事?”   陈鹤鸣惴惴后退一步,抠着手指问道,“对不起打扰你了,我敲门是想问楼道里的灯是你换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七点,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楚某人还不知道老公决定要追别人,还差点就因为一个包子哭了(bushi 第五十七章   没骨头似的倚靠在门框上,楚慕缘懒洋洋地点了下头,“是我换的,还有什么事吗?”   “谢谢。”确认了真是面前少年换的灯,陈鹤鸣再看那张不耐烦的冷脸也觉得像带着暖意。   楚慕缘就是大家说的面冷心热的那种人吧?   昏黄的灯光在少年眼中折射出璀璨的光彩,闪得楚慕缘都不适地撇过脸去。   “不用谢,我也住这栋楼,需要照明。”垂着头整个人都藏在光线无法照射到的地方,楚慕缘的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没事我就关门了。”   再次叫停了他关门的动作,楚慕缘微抬眸就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上面几层楼的灯你也换了吗?”   楚慕缘动作一停,不知为何耳根有点发烫,只好看向屋内的黑暗轻“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陈鹤鸣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若是为了照明,楚慕缘有手机又住得低,没必把灯全部换一遍,还是在昨天送他回家以后。   他又不傻,藏在行动中的善意即使楚慕缘不说,他也是能看得出来的。   从小就被教育不能白白接受他人的好意,陈鹤鸣迫切的想要做点什么回报。   眼见楚慕缘握着门把的手就要使力关上门,陈鹤鸣才惊觉房内一片寂静,再想到昨天猛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开,他恍然有了个猜测。   “你吃饭了吗?没有的话和我一起去我家吃饭吧,我妈妈做饭可好吃了。”   突然收到邀请,楚慕缘一阵恍惚,不明白小傻子怎么突然就快进到要请他回家吃饭这一步了的。   “不……”用了,我点外卖。单想想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和一个陌生的女性共进晚餐,楚慕缘的每一个细胞就都写满了抗拒,当即就要拒绝。   陈鹤鸣这时候反应却快得惊人,直接拉了人就走,根本不给楚慕缘把话说完的机会。   “快走快走,回去晚了我妈妈就做好饭了,再加菜会很麻烦的。”灵活转了个身陈鹤鸣就要把门关上,楚慕缘却一把止住了少年的动作。   “等等!”   见少年完全不理会,甚至还不死心的试图加上脚把门踹上,楚慕缘像是被烦怕了,烦躁地抓了抓乱发声音带着丝妥协,“好了,我答应了。”   “撒谎!”陈鹤鸣半点不信,形状姣好的眉皱紧,扯着楚慕缘的力道更多了,“你都不想关门,不关门怎么去我们家。”   楚慕缘低笑一声,笑声低沉却温柔,有寒意悄然瓦解。   “我没带钥匙,当然不能关门了。再说,去做客总得收拾收拾,不能穿着睡衣去吧?”高大的少年反手牵住他,拉着人往屋内走,“走吧,监督我我回去拿钥匙换衣服,然后去你家吃饭。”   陈鹤鸣脸腾的变得通红,“不、不用了,你快去吧,我在门口等你就好。”   救命!他最近是不是变笨了?怎么老是出糗!   既然陈鹤鸣不愿,楚慕缘也不强求,进门五分钟就收拾好了,没有陈鹤鸣胡思乱想的要反悔的操作。   随意摔上门楚慕缘还欠欠地抛了抛钥匙,看到少年脸上褪去的红色重又染上才终于收了手。   见少年羞窘得直往后躲,楚慕缘浓眉上挑,“带路。”   虽然没有证据,但陈鹤鸣就是莫名知道自己被嘲笑了,见楚慕缘态度还这般嚣张,胆小鬼也硬气了一会,估摸着楚慕缘的底线也嘲了回去。   “我带路?你的记忆力难道和鱼一样吗?”   突然被顶了一下,楚慕缘侧眸看向乌发少年的视线都带上了惊奇,“你原来还会怼人?”   他还以为傻兔子会很怕他呢,没想到又是请他吃饭又是故意怼他。是他不凶了还是傻兔子太傻了?   陈鹤鸣气得咬牙,楚慕缘这什么反应?瞧不起他?   “对!我不仅会怼人,气急了还会骂人打人!”   楚慕缘不知可否,只是眼底的笑意又真切了许多。   确认了,不是他不凶,是兔子太傻了。以为张牙舞爪就可以吓退恶狼吗?真可爱啊。   因为开始的不愉快的交流,陈鹤鸣一路上再没搭理过楚慕缘,自顾自越过嫌人精走在前面,完全忘了后面跟着的是他邀请的客人。   楚慕缘摸了摸鼻尖老实跟着,没敢再撩拨。他算是发现了,小傻子看着软乎乎的好性子,其实脾气大着呢,连他都敢甩脸子。   也就是他现在修身养性,不愿跟他一般见识。要是搁在以前,他一定要……算了,小傻子看着就笨笨的,搁他以前也懒得对笨蛋动手。   自觉修身养性的计划已经初见成效,楚慕缘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连要见陌生长辈的抗拒都轻了不少。   打开门之前,陈鹤鸣才想起作为东道主的自觉,特意又宽慰了一句,“放心吧,我妈妈很温柔很好客的,做的饭也很好吃,你换个灯就能来我家吃饭真是赚大了。”   楚慕缘睨了眼昂着下巴骄矜的少年,脸上的表情依旧酷酷拽拽好似完全不在意,“那我把灯卸下来,不吃了。”   陈鹤鸣瞪大了眼睛,“你这人怎么这样的?!”   “我怎么样?”看着毛都要炸起来了的傻兔子,楚慕缘饶有兴致问道。   接连被拆台,从小也是被宠大的陈鹤鸣小脾气也蹭的就上来了。少年板着一张脸,下巴昂得更高,“随你便。”   大不了拆了他再自己找人安,总比欠讨厌鬼的人情好!   楚慕缘的笑容顿时凝固住,没人告诉他软乎乎的兔子也会暴走啊?   见少年气冲冲的就要把门带上,楚慕缘赶忙伸手就要去拦。   “别关门!”   直觉告诉他,如果这次真被关在门外了,下次他就别想再看到笑得阳光明媚的少年了。   正生着气,陈鹤鸣手上的劲就大了些,但门却没能关上,反而撞在了一个软中带硬还有弹性的东西上,紧接着他就听到了一声压抑的痛呼。   “嘶——”赶紧用脚别开门钻进屋里,楚慕缘这才放心捧起手吹了吹。   “你的劲儿再大点,估计你今天晚上就要喂我吃饭了。”注意到少年错愕煞白的脸色,楚慕缘随意甩了甩手调笑道。   陈鹤鸣却看得心又猛地一跳,忙捏住他的手腕不许他动。   看着手心手背上被撞出来的红痕,陈鹤鸣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你傻吗?!看到我那么大力气关门还敢用手拦?”   楚慕缘怔怔低下头望着小心捧着他的手不敢碰,只能小口小口的朝着他手上伤处吹气试图减轻他疼痛的少年,心里突然闷闷的,像塞了团棉花,又带来微弱的暖意。   “我手都要断了你还骂我……”楚慕缘的声音压得低沉,落在陈鹤鸣耳中好像很是委屈的样子。   少年吹气的动作停了下来,楚慕缘正疑惑,手背上却突然传来雨滴落下的触感。   手掌无措地动了动,楚慕缘眼神一动竟发现少年纤薄的肩头正在轻轻颤动。   “你哭了?”楚慕缘喉结滚了滚,只觉手背眼泪滴落的地方灼烧着发疼,“对不起,我不疼的,我不该逗你。我的手好好的,真的,不信你看!”   说着楚慕缘就要抽回手给少年展示他手的灵活性,结果又被掐住手腕扯了回去。   眨掉眼泪,陈鹤鸣瞪了不安分的家伙一眼,颇为气恼的模样,“别乱动!再动手真断了我可不负责!”   只听到开门声却半天没听到关门声,门口还一直有响动,乔锦瑟不放心地从厨房探出头来,一眼就看到自家鹤仔和另一个高高大大的小伙子牵着手在门口拉扯不清。   乔锦瑟定睛细看,看身形完全不是小包子,鹤仔这是交到新朋友了?   “鹤……鹤鸣啊,带同学回家怎么不进来?”然后乔锦瑟就听到了儿子闷声闷气的问,“妈妈,昨天给我准备的冰袋还有吗?”   乔锦瑟一惊,赶紧关火迎了出去,边走边问道,“怎么了?今天又哭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难道是那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子不光欺负人还胆大包天跟到家里了?!   见乔锦瑟过来,低着头像颗墙角阴郁小蘑菇的陈鹤鸣先认了错,“没人欺负我,是我把他的手夹到了。”   除了母亲,面前的少年是第二个为他哭,为他着急关心他的存在。见到少年懊丧的模样,楚慕缘生平第一次生气一种叫做“后悔”的情绪。   “不是的,是我没注意手放错了位置,阿姨您别怪陈鹤鸣。”怕少年再哭,楚慕缘不敢把手从少年手中抽走,只好单身贴腿站得笔直,比站军姿都直,想增加自己说的话的可信度,不愿让少年被母亲责怪。   乔锦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视线落在了陈鹤鸣红通通的鼻尖上。   她这傻儿子,哭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的手被夹到了呢。   清楚陈鹤鸣的性格,又有受害者帮忙澄清,乔锦瑟自然没有责怪他,只是又叮嘱了一遍以后关门要多注意点就催着两人赶紧进屋了。   等二人换好鞋,乔锦瑟已经拿着冰袋过来了。把冰袋递给陈鹤鸣,乔锦瑟又看了看楚慕缘的手才松了口气,“还好没肿,冷敷一下明天起来就好了。鹤鸣,你照顾好同学,妈妈早去添个菜。”   沙发上,陈鹤鸣认真地拿着冰袋给楚慕缘冰敷,还不允许楚慕缘自己来。那紧张劲儿让楚慕缘感觉他不是手挤了一下,而是得了不能自理的绝症。   又换了个面继续冰敷,楚慕缘盯着少年冻红了也依旧不愿放开的手,忽的出声打破了沉默,“对不起。”   “其实我很高兴你能邀请我来你家,我……我只是不太习惯接受善意,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八章   “我只是不太习惯接受善意,你可不可以原谅我。”楚慕缘问。   陈鹤鸣不答,依然沉默着给楚慕缘敷手,线条柔和的脸上表情却极冷淡,唇角绷直,看着就知道心情很差。   刚才那已经是他十几年来说过最软的话,可少年仍在生气。肆意妄为的楚大少一时竟再没有其他主意,想要硬气些甩手走人,但手背被轻轻按揉带来的存在感却定住了他的身形。   楚慕缘恍惚中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人偶,被少年随意摆弄着,可他偏偏不愿逃。   危险。   楚慕缘的直觉向他发出警告,却被他忽视掉,全副心神都停在了被少年捧着的手掌上。   不知过了多久,冰袋都化了一半陈鹤鸣才突然出言打破了这叫人窒息的沉默。   “手放好,要是把我们家沙发抠坏了你真的别想再来我家了。”   少年还在生气,声音仍旧是冷冷淡淡的,脸上也没有好脸色,但楚慕缘却看到了和解的希望,立刻双手老老实实放在膝盖上,坐得端正规矩。   低头看了看左手方向,沙发扶手上的布料已经被他抠出了道道白痕。楚慕缘讪讪道,“抱歉,我没注意。我赔你一组新的吧……”   陈鹤鸣抬头,看端坐的少年的眼神像在看奇葩,“你家有矿吗?”   楚慕缘还真仔细想了想。楚家涉及的领域很多,但是好像并没有买过矿。小傻子喜欢的话,以后也可以投几座……   见楚慕缘居然真在考虑怎么回答,陈鹤鸣顿时无语住,赶紧抢在楚慕缘开口前止住了他的话,“就算你家有矿也不让你赔!你没发现这是沙发罩吗?”   楚慕缘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他没认出来……   陈鹤鸣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真是个傻大个。”   明明帮了他却总要嘴硬,看到他关门还非要用手挡,连他是不是说气话都分不出……这样的人居然还敢说他是小傻子,谁给他的自信?   楚慕缘愣了一下,那双狭长的眼睛睁大,里面流露出些许的茫然。“傻大个?我?”   睨了眼那张总是张扬傲慢,现在却石化了样的脸,陈鹤鸣心情倏地就高昂了起来。   轻哼一声,陈鹤鸣抬起手摊在傻大个面前,昂着头恨不得用鼻孔看他,“対,就是你!把右手给我。让你放左手,你竟然两只手都收走,你不傻谁傻?”   楚慕缘以为自己会恼怒,但看着少年扬起的白皙脖颈和犹带软肉的下巴心里却是暖洋洋的,像泡在温泉中。   缓缓将手放入少年比他小一号的掌中,楚慕缘笑着颔首应下少年対他的评价,“好像是有点傻,那请你多包容些可以吗?”   陈鹤鸣藏在乌发间的耳根悄悄红了一片,握着楚慕缘的手轻颤,后知后觉地开始反思他刚刚说的话是不是太霸道了。   但偷偷看向楚慕缘,少年的眼里寒冰碎尽,许是光线原因竟看出几分亲和包容来。   陈鹤鸣心底本就不多的反思一下全被他扔掉。他不管,既然楚慕缘没生气就说明他说的是対的,楚慕缘就是傻傻的,他可没瞎说!   対情绪变化有着小动物般感知力的少年敏锐察觉到楚慕缘的退让,虽然不清楚这种退让因何而起,但这并不妨碍他开始得寸进尺。   “为什么要包容你,你都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气得鼓了下脸颊,陈鹤鸣把冰袋捏得快要爆掉,像在捏着某个不识好歹的家伙。   楚慕缘苦笑,要是他知道小傻子这么娇气又记仇,偏偏他还舍不得摆冷脸他之前怎么会拒绝,现在转眼就又要求小傻子原谅,他以后在小傻子面前怕都硬气不起来了。   楚大少能屈能伸,脑瓜子飞速转动要给自己找个稍微没那么高的台阶下。   “可是你帮我敷了手,阿姨还热情招待了我,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朋友的帮助当然可以接受了。”反手握住陈鹤鸣的手,楚慕缘眉间敛去慵懒,看着居然叫人觉得他说的话莫名可信。   陈鹤鸣却不买账,昂着下巴拒绝的半点不犹豫,姿态高傲极了,“谁和你是朋友,我可没承认!”   楚慕缘黑眸中有笑意闪过,摇了摇掌中少年没有挣扎的手,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放手,让你没办法帮我冰敷,到时候我手肿就算我倒霉吧……”   陈鹤鸣气结,“你真像个无赖!”   楚慕缘权当这话是在夸他,眼尾上挑笑得懒散,“好孩子还没和无赖做过朋友吧?答应和我做朋友之后我会护着你,不会让别人再敢欺负你的,灯再坏了还可以喊我来修……”   “你看,和我做朋友好处太多了,所以答应好不好?”   陈鹤鸣対他的话嗤之以鼻,听一句拆一句,“第一,没人敢欺负我,我也很凶的;第二,灯再坏掉我可以叫维修人员,不是非要用你……”   瞥见楚慕缘拧着眉绞尽脑汁试图再挖掘出点优点的痛苦表情,陈鹤鸣这几天被吓又总是出糗的闷气终于得到了满足,于是大发慈悲点了点头。   “好吧,”乌发的少年精致的脸蛋在明亮的灯光呈现出比玉石还要莹润的光泽,叫人想捧在掌心仔细把玩,“既然你那么想和我做朋友,那我就答应你吧。”   “谁让我最大方了。”最后还不忘夸自己一句。   这番话和动作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只会过于傲慢,但从陈鹤鸣口中说出却犹如一位尊贵的小王子向骑士递出玫瑰,愿意接受骑士的效忠,骄矜得自然,让人不由想要呵护这份信任与垂青。   楚慕缘垂眸低低笑出声来,还有些青涩的少年声音却已经显出成年男性的磁性,听得陈鹤鸣红了耳朵。   “嗯,你又善良又大方,我们一定能成为最好的朋友。”   虽然是他自己先夸的,但现在楚慕缘一附和陈鹤鸣却忽然有些不自在,“你太夸张了吧……”   “还有,”陈鹤鸣看着那双黑眸纠结道,“你想成为我最好的朋友有点难哦。”毕竟包子才是他的死党,他可不会背叛包子和他的友谊……   楚慕缘却信心满满,“巧了,我最不怕的就是困难。”等相处久了小傻子就会发现他的优秀,自然会把他身边的那些家伙挤下去。   两个人的关系顺利破冰,春风化暖,等乔锦瑟再出来就看到二人手拉着手坐在一起看动漫,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端饭上桌,乔锦瑟又检查了一遍楚慕缘的手,见没什么大碍才放心让人自己吃饭。   见陈鹤鸣只顾埋头吃饭,乔锦瑟轻咳一声提醒他,“鹤仔,你还没和妈妈介绍你的朋友呢!”   陈鹤鸣扒饭的手僵住,缓缓抬头幽怨地看了乔锦瑟一眼,“妈……”怎么又叫他小名了,还当着楚慕缘的面,真是……   楚慕缘下意识看向少年,唇角的笑止也止不住。少年肤白赛雪,乌发油亮顺滑,落星似的眸顾盼生辉却稚气未脱,可不正像一只懵懂又高傲的鹤仔?   “你看,他都笑我了!”本就担心,这下果然看到楚慕缘在笑,陈鹤鸣脸上更是挂不住,当即就要放碗离桌,让乔锦瑟和楚慕缘好一阵解释保证才犹犹豫豫坐了回去。   楚慕缘本是想要申请也叫“鹤仔”的,但见陈鹤鸣脸色不善只好先按捺下心思,专心吃起饭来。   缓过劲来,陈鹤鸣面无表情地给乔锦瑟介绍,“妈,这是楚慕缘,也是昨天我说的四楼新搬来的邻居。”   “楚慕缘,这是我妈妈,姓乔。”   互换了称呼,乔锦瑟知道対面的少年还是热情的新邻居之后看他更亲切了些,顺口就关心了两句。   “小楚啊,你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在家,阿姨再请你们一家来做客。鹤仔这孩子考虑太不周全了,都没说叫叔叔阿姨一起上来吃顿饭。”   陈鹤鸣笑容凝滞,小心瞟了眼楚慕缘。   糟糕,楚慕缘家好像没大人的事他准备私下跟妈妈沟通一下的,现在妈妈这么问楚慕缘不会生气吧?   楚慕缘并没有生气,甚至还礼貌回答了乔锦瑟话,“不用了阿姨”   “我妈妈很早就去世了,我爸爸和我继母在京市。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所以鹤仔才没邀请我其他家人。”   陈鹤鸣暗暗瞪了楚慕缘一眼。仗着他现在理亏没法生气就叫他鹤仔,狡猾!   乔锦瑟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看着楚慕缘的眼里心疼极了。   “一个人住多冷清啊。要是你不嫌弃以后可以常来阿姨家,来找鹤仔一起玩,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   闻言,楚慕缘笑容不仅不再冷傲,反而一脸老实的喜道,“我当然不嫌弃!只要阿姨和鹤仔不嫌我烦就好了。”   鹤仔:勿cue,我现在就嫌你烦了。   乔锦瑟现在看楚慕缘只觉得哪哪都顺眼,哪哪都招人疼。看这孩子,又懂事又乐于助人,长得还高高大大帅气的很,怎么就摊上那么个爹,有了新媳妇就不要儿子了?渣渣!   “你来伊海一个人住上学可怎么办?”家里有个高中生,乔锦瑟瞧着楚慕缘只觉得痛心疾首,可别把孩子耽误了。   楚慕缘目光落在陈鹤鸣的校服上,忽的笑了,“我就是来伊海上学的,刚巧和鹤仔一个学校。”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小学鸡互相认为对方傻。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谁傻? 第五十九章   “啊?你也是伊海一中的?”瞄了眼楚慕缘脸上依稀还能看清的淤青,陈鹤鸣怎么都不敢相信这家伙居然和他是同学。   “対。”放下汤碗,楚慕缘调笑道,“你不会以为我没上学,是个混子吧?”   陈鹤鸣一噎。他能说他真是这么想吗?毕竟哪个学生会顶着一个大花脸天天不是在公园闲逛就是在家里睡到天都黑了的?   乔锦瑟忙打圆场,顺手把亲儿子卖了,“小楚啊,你应该也在读高三吧?手续办完了没,学校说没说什么时候能去学校报到?”   “我们鹤仔対伊海一中熟得很,到时候去上学你们两个可以一起,有什么要帮忙的随时找他,别客气。”   “妈,你查户口呢?”陈鹤鸣嘴撅得老高,非常不满意乔锦瑟把他和楚慕缘绑定。   楚慕缘却装作看不见陈鹤鸣给他使的眼色,一口应了下来,“谢谢阿姨。后天我就要去报到了,刚好在担心去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不适应呢,要是鹤仔能带带我我就不怕了。”   “我要去高三2班借读,不知道鹤仔在几班?”   陈鹤鸣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看着楚慕缘用那张酷哥脸在他妈妈面前装乖卖傻,只觉得眼睛都被污染了。   “鹤仔——”乔锦瑟拉长声调叫了陈鹤鸣一声。小楚可是客人,礼貌一点。   “烦人!”小声嘀咕了一句,陈鹤鸣假笑着回答了楚慕缘,“太巧了,我也在2班。”   楚慕缘听力比常人更敏锐,少年低低的抱怨清楚落在他耳中,搭配上那抹标准的迎宾式笑容,楚慕缘眸中笑意更深。   “太好了!”像是太过惊喜,楚慕缘狭长的黑眸愉悦上挑,“那我们就可以一起上学放学了!”   陈鹤鸣:我拒绝!   乔锦瑟虚虚打量了一番新邻居,対着楚慕缘高大的身形和胳膊上紧实的肌肉满意点了点头。   是挺好的。小楚高高大大的,一看就不好惹,有他和鹤仔做朋友,她也不怕有人敢欺负她家鹤仔了。   接下来陈鹤鸣就眼睁睁看着乔锦瑟和楚慕缘聊得融洽无间,一顿饭功夫就被楚慕缘那个狡诈的家伙哄得差点都要认他当干儿子了,简直让他悔青了肠子。   趁乔锦瑟去厨房洗碗的功夫,陈鹤鸣直接扯起楚慕缘就往门外推。   “快走快走!”再让楚慕缘在他家待下去还得了,怕不是再哄哄他那没心眼的妈就要把楚慕缘接进家里住了!   楚慕缘脚下像扎了根,任由陈鹤鸣怎么推都推不动,气得陈鹤鸣干脆抛弃了风度两指捏紧狠狠掐在了他腰间的软肉上。   “嘶……”楚慕缘倒吸一口凉气,赶忙按住陈鹤鸣的手不许少年再乱动。   “你怎么像个小姑娘似的,又爱生气又爱掐人?”拇指轻轻在痛处揉按,楚慕缘剑眉轻扬,笑容肆意又带着打趣,看得陈鹤鸣恨不得扑过去咬他一口。   “対!我是爱生气的小姑娘,那你还待在我家干嘛,还不滚回你自己家?!”   看着软乎乎的少年气红了眼,眼中已经蒙上一层水光却强忍着不肯落下来,只咬着牙使出全身力气推着他要将他赶出门去,楚慕缘顿时慌了。   “不是,都怪我嘴太臭了,是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就当我在放废气好不好……”担心推不动少年更生气,楚慕缘顺着力道后退了一步,接连软声哄着,少年却无动于衷。   “你能把我妈妈都哄得喜笑颜开,哪里嘴臭了,是我爱生气爱掐人才対。还不快走。”陈鹤鸣几乎从牙缝中挤出这番话,可见正在气头上。   “是我不対在先,鹤……你生气是应该的,都是我活该。”收到陈鹤鸣的眼刀,楚慕缘险险咽下快要叫习惯了的“鹤仔”。   陈鹤鸣装没听到,趁楚慕缘不敢反抗就要把人往门口拉。   “鹤仔,刚吃完饭打打闹闹影响消化的哦。你带小楚去你房间歇一会,你们学校有什么要注意的你也给他交代交代。”透过厨房的玻璃门,乔锦瑟隐约看见两个孩子在打闹,忙扬声制止道。   陈鹤鸣刚想说楚慕缘要回家,就被看出他意图的楚慕缘先一步堵住了路。   “好的阿姨,我会和鹤……鹤鸣同学好好聊聊的。”说完楚慕缘还讨饶地向少年做了个揖,希望少年能别拆台,给他辩解,不是,解释的机会。   瞧见冷面的少年现在这幅臊眉搭眼还要作揖讨饶的滑稽姿态,陈鹤鸣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腔怒火也随着这一笑化解了不少。   加之乔锦瑟的交代,陈鹤鸣勉强换了个方向将楚慕缘拉向他房间,不过脸还是绷着,绝不能让楚慕缘觉得他好哄。   还没等楚慕缘看清卧室的布置,陈鹤鸣就已经咔哒一声反锁上了门,抱臂站在楚慕缘面前开始审问。   “你刚刚说你不対在先,那你说说你有哪里不対?”   陈鹤鸣目测着他和楚慕缘的身高,估算出楚慕缘要比他高至少四厘米,抱着的胳膊都僵住了。   可恶!他都一米七八了,怎么楚慕缘比他还要高的,是吃饲料长大的吗?!搞得他现在想要逼视楚慕缘都没威慑力了!   瞧着陈鹤鸣不动声色往后推了两步,楚慕缘难得get到了少年的想法。克制住想要跟上去比高矮的冲动,楚慕缘可算贴心了一回,也悄悄向后退了些靠门立定。   拉开距离身高的差距就没那么明显了,陈鹤鸣满意轻咳一声又重复了一遍问题,催楚慕缘快答。   楚慕缘垂眸轻笑,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拉出一片阴影,将眉宇间凝刻的桀骜中和了几分,“我有三处做得不対。”   陈鹤鸣挑眉,他还以为楚慕缘又要油嘴滑舌,企图蒙混过关呢。   “哪三点不対?”还是觉得站着没楚慕缘高没气势,拉过椅子坐好陈鹤鸣继续追问。   靠着门,楚慕缘缓缓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我不该没经过你同意,借着阿姨在桌上你不好反驳,故意叫你鹤仔。”   陈鹤鸣鼓了鼓脸,心道楚慕缘还知道啊,妈妈还没劝好结果又多个人叫他小名,他都要郁闷死了。   又掰起中指,楚慕缘接着“供述罪行”。   “第二,我不该明知道你在生气,还故意和阿姨商量要每天和你一起上学,太黏人了。”   陈鹤鸣气得像个河豚,瞧得楚慕缘都想戳一下看会不会漏气。   少年清朗的嗓音犹带着气愤,指着楚慕缘的指尖都在不停颤抖,“你知道我不愿意还故意那么做,成心气我是不是!虽然我妈妈同意了,但我的意见难道就不需要尊重吗?!”   人往往就是这样,一件事如果没人问没人说就算了,一旦其他人先开个口,压抑下的委屈就会以铺天盖地的气势反扑,叫人眼眶酸痛。   楚慕缘脸色瞬间苍白下来,总是漫不经心的声音都染上无措,想要握住少年的手却又不敢伸出,只好无措地虚攥着,“我没有那么想!”   “我只是,我只是担心你不愿意,又想和你亲近点而已。”   “対不起,我只是太想和你做朋友了,所以才……选了错误的方法。対不起……”   楚慕缘声音喑哑,说完颓丧地倚靠在门上像失了力气随时都会跌坐在地,看着狼狈极了。   陈鹤鸣怔愣地眨了眨眼,心里有点慌。   其实从楚慕缘承认错误开始,他的气基本就消了,刚才只是有些委屈想叫楚慕缘说说好话,保证再不用他妈妈压他而已,却没想到好像真吓到了楚慕缘。   陈鹤鸣强作镇定,“喂,你怎么不说了,还有第三个错误呢。”   “既然你已经道歉了,”少年晃悠着腿低着头轻声道,“前两个错我就不和你计较,原谅你好了。”   “但你要再不问我意见就做决定,我肯定不会再原谅你的。”   楚慕缘傻傻地掏了掏耳朵,见陈鹤鸣一脸嫌弃却开心笑了起来,“我保证不会了!谢谢鹤……鹤鸣同学能原谅我。”   楚慕缘笑得容光焕发,但说起第三处错就又变得支支吾吾了。“第三处错,我不该瞎说你像小姑娘,说你爱生气……”边说边悄悄观察陈鹤鸣的表情,担心少年气坏了身体。   陈鹤鸣闻言也低了头,很是不好意思道,“其实你说対了一半,我是挺爱生气的。”   “不过,”一转眼,陈鹤鸣变脸似的吊高眉毛,做出一副凶相,“我最讨厌别人说我像女孩子了,你踩到我底线了知不知道!”   看着张牙舞爪的少年,楚慕缘瞬间联想到了露出门牙想要吓唬老虎的笨兔子,闻言低头忍着笑道,“対不起,你骂我吧。”   陈鹤鸣不屑冷哼,“骂人这种粗俗的行为我才不屑于做。”   见楚慕缘埋着头肩膀轻轻颤动,眼睛时不时看他一眼又迅速收回,陈鹤鸣苦恼地皱了皱眉。   该怎么罚他一下?   脚轻点地带动滚轮椅转了一圈,陈鹤鸣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他的大书包上。   黑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一个看好戏的笑就浮现在了陈鹤鸣脸上。   “那什么,”陈鹤鸣故作大方地让出椅子,“老师布置了一道题我解不开,你要是能解开我就原谅你怎么样?”   拿出老熊给他新打印的拔高题,见楚慕缘还站在原地不动好似胆怯了,陈鹤鸣笑得人畜无害鼓励道,“别怕,就是一道常规题,老师说我太笨了要练一练,不难的。”   见楚慕缘还不动,陈鹤鸣继续加码,“我太怕老师骂我了,要是你做出来,我就允许你叫我鹤仔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章   “要是你做出来,我就允许你叫我鹤仔怎么样?”   “好。”出乎意料,楚慕缘一口答应了下来。   看着桌边认真读题的少年,陈鹤鸣感觉有些不妙。   站在一旁紧盯着楚慕缘的动作,眼见一串串数字符号落在纸上,陈鹤鸣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不见了。   再次检查了一遍解题过程,放下笔伸了个懒腰,楚慕缘仰头看向少年,手指轻点着演算的纸张示意少年检查。   “老师给你答案了吗?核对一下答案,看我能不能拿到叫你‘鹤仔’的资格证。”   看着楚慕缘自信的样子,陈鹤鸣有些不太情愿,但这是他提出的赌约,愿赌服输,他也只能应下来。   “不用核对了,你的思路比老师给的答案还清晰。”本来还以为能难倒楚慕缘好出口气,没想到最后反而是他输了。真是偷鸡不成反失把米……   “鹤仔?”楚慕缘托着腮挑眉试探着叫到。   “嗯。”陈鹤鸣不情不愿应了一声。   “虽然我允许你叫我小名了,但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敢在外面这么叫我,小心我翻脸!”   俯下身双手撑在扶手上,陈鹤鸣将又要启唇的楚慕缘禁锢在狭小的座位间警告道,两人距离靠得极近,楚慕缘灼热的呼吸扑在他的锁骨上,惹起一片战栗。   !!!好奇怪!   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陈鹤鸣慌忙直起身子拉开距离。   锁骨上的热度久久不退,似乎还有蔓延的趋势,叫陈鹤鸣好一阵心慌,只好抄起桌上铺着的草稿纸看起来,希冀能分散些注意力,半点眼神都没再分给楚慕缘过。   楚慕缘心尖一颤,只觉少年脸上的绯色也烧到了他身上,叫他喉咙也干涩起来,半响说不出话。   良久,楚慕缘终于找回声音,目光将少年完全笼罩住,细细逡巡至少年不时轻颤的手指上打了个转,眼底有笑意蔓开。   “好,”指尖在空中虚虚地画着,将少年颈间那一抹红拓印存在心中,楚慕缘低低笑着像在讲笑话,又像恶犬护食的警示,“如果其他人叫你鹤仔,我帮你收拾他。”   “既然在外面不能叫你鹤仔,我现在多喊几声先收点帐没问题吧?”   “鹤仔!鹤仔,鹤仔……”楚慕缘像发现了个有趣的游戏,一叠声叫个不停,陈鹤鸣白了眼总是突然就变幼稚鬼的家伙,回应几次见他愈发得寸进尺便懒得理会了。   试着自己也做了一遍,又翻出答案将三种解题步骤比较了一番,陈鹤鸣看向坐在懒人沙发上跷着脚打游戏的楚慕缘眼中都带上了几分惊奇。   “我本来以为你是个看起来凶巴巴的傻大个,没想到居然是我小瞧了你……”   陈鹤鸣心中危机感更重。本来学校里就有一个迟毓和他争第一了,现在又冒出来个楚慕缘,他的第一之路拦路虎怎么那么多?!   手上的动作快得叫人眼花缭乱,伴随着一声“quadra kill”的提示音,楚慕缘骚包地吹了声口哨,看着陈鹤鸣的眼神得意洋洋,像只开屏的花孔雀。   “大学霸,除了刚见面我可没对你凶过了。还有,既然我答出了那道题,是不是就不应该再叫我‘傻大个’了?”   楚慕缘半真半假的抱怨着,陈鹤鸣晃了晃手指,笑着拒绝了他的请求,“我说的‘傻’可不是智商上的傻。”   见楚慕缘茫然到连游戏都忘了,手指轻点着下巴想了想,陈鹤鸣笑得不怀好意,“你想我取消这个有趣的昵称也可以。只要你考过迟毓,成为新的年纪第一就可以。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熄灭屏幕,楚慕缘狭长的黑眸微微眯起,猛兽般的直觉告诉他少年对他口中的那个“迟毓”态度不一般。   “迟毓?他是谁?”高大的少年好奇似的问道。   *   关上门陈鹤鸣又打了个哈欠。每天六点就要起床,好困……   揉着眼睛游魂似的往楼下走,站在五楼拐角陈鹤鸣看到楚慕缘家门口站了个人。   “楚慕缘?你不睡觉站在门口干嘛?”快步走过去,陈鹤鸣纳闷道。   “等你啊。”不动声色活动了下关节,楚慕缘理直气壮,“我明天就要去报到了,今天先和你去认认路。”   虽然楚慕缘的理由很充分,但陈鹤鸣仍狐疑地又看了他一眼,不敢相信这家伙居然如此积极好学。   “不走吗,阿姨说小区外面的公交很准时,再耽搁就错过时间要迟到了。”楚慕缘眼睛不闪不避,腰杆挺直,看得陈鹤鸣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经太敏感了。   他有什么好黏的,有这空还不如多睡会觉呢。   “走吧。”   看着前面脚步漂浮的少年,楚慕缘小心上前一步,伸出胳膊虚虚护在了少年腰间。   这是又背着阿姨偷偷学习到夜里去了,睡眠不足白天怎么有精神?楚慕缘暗暗叹气。   一前一后走到车站,见少年清醒了不少楚慕缘才从背包里掏出两个袋子递过去。   “给,早饭。”见少年迟迟不动,楚慕缘直接将打包袋塞到了少年怀里。   “我听阿姨说你爱吃南街的笋包和面窝窝,早上晨跑的时候刚巧路过就顺便给你买了。里面还有一盒牛奶,我在家烫过了现在应该还是热的,你记得趁热喝。”   陈鹤鸣愣愣低头看了眼抱着的袋子,手指不由收紧。   骗子,南街在两个街区外,怎么晨跑能在六点前跑个来回?   心知楚慕缘这是起了大早特意给他买的,陈鹤鸣到了嘴边的拒绝就是说不出来,只好点头收下。   “嗯,我知道了。”想了想,陈鹤鸣礼尚往来关心道,“你吃早饭了没有?”   楚慕缘怔了一瞬,随即诚实摇了摇头,“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陈鹤鸣皱眉,漂亮的眼睛中是叫人一眼读懂的担忧,很不赞同的样子,“一日之计在于晨,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胃会饿坏的。”   又一夜过去楚慕缘脸上的伤早已恢复如初,那个总是与周遭世界保持着距离的少年眉宇间的凌厉悉数被柔软覆盖,为那张本就俊朗的脸更添了几分令人心折的光彩。   少年的脸庞犹带着几分青涩,但已显出成年男子的魅力来,低眉浅笑的模样看得站台上好几个小姑娘都红了脸。   “好,我送你去学校之后吃完饭再回家。”见少年仍抿着唇,楚慕缘又笑着补充道,“以后我每天早上都买两份早餐,你监督我一起吃好不好?”   “好吧……”楚慕缘的眼神叫人莫名觉得耳热,陈鹤鸣匆忙低下头闷声应下。   楚慕缘还想再说些什么公交就已经到了,于是只好闭了嘴。   正值高峰期,上车以后根本没有位置,陈鹤鸣习惯地找个了栏杆扶着,楚慕缘感知着前后左右无处不在的挤压感以及车厢里糅杂的味道不适地拧紧了眉头。   陈鹤鸣见状只好安慰他,“你忍一下,学校只有几站,马上就到了。”   楚慕缘勾起笑正要说没事,突然一个急刹车差点就把没准备的他甩了出去,好在陈鹤鸣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他,圈住他的腰将人固定住。   “呼——”后怕地轻喘着气,陈鹤鸣挪了挪分给楚慕缘一点栏杆,“快扶着,小心一会儿摔了。”完全没发现怀中人肌肉僵硬得想块木头。   机械地扶稳栏杆,楚慕缘垂眸看向腰间那条细弱的胳膊,嗅着自少年校服上散开的柠檬草香,倏地笑了。   “我有点晕,你可不可以扶着我点。”从陈鹤鸣的角度看去,楚慕缘眼睑低垂,直而长如剑一般的睫羽缓缓扇动,脸颊生晕,竟有种脆弱之美。   直愣愣点了点头,意识到楚慕缘看不见陈鹤鸣才低低“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拥挤的车厢里,稍矮的少年小心护着高些的那个却构成一副分外和谐的画卷,于嘈杂中划出一方安宁的世界。   终于到站,陈鹤鸣忙松开胳膊挤下车。呼吸着清晨新鲜的空气,他心里也莫名松了口气。   看着从下车后就和他保持着至少一米距离的少年,楚慕缘又摸了摸腰,盯着少年晨光中愈发精致的脸无声吹了个口哨。   “到学校了,拜拜。”挥了挥手,陈鹤鸣闷头冲进校门,片刻后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楚慕缘还在原地,穿着夹克和工装裤的男生在一群校服中宛如鹤立鸡群,格外显眼,看到他回头还抬高手臂招了招手,别有一种潇洒的气质。   骚包!轻哼了声,陈鹤鸣踩着阳光跑进教学楼,背影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大兔子。   照例是卡点进班,早读结束包荣书都没来得及放就拉着陈鹤鸣开始八卦。   “鹤仔,你今天怎么大早上就笑个不停,有啥好事跟哥们分享分享?”   陈鹤鸣闻言摸了摸唇角,很是纳罕,“我笑了吗?你眼花了吧。”   问不出个所以然,包荣也只好作罢,把时间留给陈鹤鸣吃早饭。   “等等!”包容瞪大了眼,“你今天怎么有空买早饭了?”   陈鹤鸣动作一顿,含糊道,“不是我买的……”   敏锐的嗅到八卦的气息,包容眯着小眼睛几乎把脸怼到陈鹤鸣眼前。   “不是你买的?是谁送的?是不是你的追求者?好啊,鹤仔你有情况!怪不得今天笑得傻兮兮的。”   一把推开包荣,陈鹤鸣蹙眉否认,“什么乱七八糟的。我邻居送的行不行?!让开!”   “让开干嘛?”磨磨蹭蹭地挪开路,包容又眼看着陈鹤鸣提溜着他买的早餐站到了迟毓桌前。   “哎——”包容气急,“什么邻居比你发小还重要?!居然把我带的饭送走,他的饭留着吃?你做个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一章   陈鹤鸣几乎是逃出学校的。他知道包荣八卦,但当那股八卦劲落到他身上时他才发现居然如此烦人。   “拜拜拜拜!”敷衍地道个别,陈鹤鸣就要赶紧往公交站溜,结果他还是低估了怨男的速度。   一把扯住陈鹤鸣的书包背带将人留住,包荣声音幽幽,“陈大帅哥,敢问明天小的还用帮你带早饭吗?”   陈鹤鸣瞪大了眼,透着些许委屈,像是不敢相信好兄弟居然要抛弃他。   “当然要带!”精致的少年腮边软肉随着说话的动作轻颤,衬着一双圆眼睛叫人看得就心生好感,“我还要给迟毓送饭呢!”   包荣差点被气个倒仰,“二三十度的天气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凉的话的!”   “再说了,人家迟毓根本没接过你的饭好吗,你要搞浪费?!”   陈鹤鸣被他晃得头晕,但他的小身板根本和包荣比不了,只好讨饶,“没有浪费,我中午可以吃嘛!好了好了,你不带好了……”   反正包荣家附近的早餐他都快吃腻了嘿嘿……   包荣闻言更气,到底哪儿来的野男人要抢他鹤仔好兄弟的地位?!   刚想再仔细盘问一遍,包荣忽然手腕一疼。   “嘶……你谁啊?松开松开,信不信我喊保安叔叔了!”包荣疼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这个一脸不好惹的男的谁啊,突然冲过来死攥着他手腕不放,疼死他了!   见那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松了手,楚慕缘直接拽着他的领子将人甩开,剑眉竖起,眼神如刀,瞧着一脸戾气。   “校门口就敢欺负同学,还敢恶人先告状,你是想死吗?”   楚慕缘心中一阵后怕,幸亏他今天来接鹤仔,不然鹤仔不就被这个瞧着就不是好东西的瘦麻杆给欺负了?   要不是顾虑着这是学校门口,他又还没入学不宜受处分,依着他以前的习惯绝对要这个敢欺负鹤仔的家伙跪下给鹤仔磕三个头!   “那个,”被楚慕缘严严实实挡在身后,陈鹤鸣小心扯了扯他的衣角,吞吞吐吐道,“他是我的朋友,我们两个刚刚在闹着玩……”   冰霜在楚慕缘脸上凝固,包荣却听得笑了起来,揉着手腕扯着脖子很是趾高气扬,“听到没,我可是鹤仔最铁的铁哥们!你又是谁,不问清楚就动手简直是个野蛮人!”   楚慕缘淡淡抬眼望去,眸中寒雪倾覆,犹如猛兽探出利爪,压迫感如有实质,惊得包荣的心跳都好似停滞了一瞬,嗓子里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垂眸看向少年时,楚慕缘眼中的寒意瞬间化暖,歉疚地皱着眉,沁凉的声音压低听着竟有些委屈,“对不起,我不知道他是你的朋友。”   “我看他一直扯着你书包不让你走,还对你凶神恶煞的,我以为他要欺负你……”说着垂着脑袋的野蛮人还小心抬眸看了他一眼,失落道,“鹤……鸣,你不会怪我吧?”   包荣听着煞神的茶言茶语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可是估量着两个人的武力值他到底没敢直接刚,只好疯狂给陈鹤鸣使眼色。   可惜陈鹤鸣一点没接收到,反而被煞神的茶味熏得本就没多点的心眼子直接变成了负数。   “我怎么会怪你!”乌发的少年亮晶晶的眼里装满感动与信赖,“你是怕我被欺负嘛。”   “楚慕缘,我发现和你做朋友好有安全感哦。”少年笑得傻兮兮的说到。   恍若饮了口狄俄尼索斯珍藏的美酒,楚慕缘的灵魂都轻飘飘的,有一种微醺的不真实感,脑海里燃起璀璨斑斓的烟花,连溅起的尘埃都蒙着光泽。   有安全感吗?   “那你可要好好珍惜我,别把安全弄丢了。”   陈鹤鸣昂着下巴,模样娇气极了。“能弄丢的还算安全感吗?”   包荣看得心焦不已,这是被卖了还要替人数钱啊!那个叫什么楚慕缘的家伙,能是好人吗!傻哦!   怀着视死如归的悲壮,包荣摩拳擦掌就要撕开煞神的假面,但一对上楚慕缘警告的眼神他就不自觉怂了。   不屑嗤笑一声,见陈鹤鸣疑惑地看过来,楚慕缘牵着少年就要走。   “回家吧,我出来的时候听阿姨说要做糖醋小排和冷面。”   “糖醋小排和冷面?”陈鹤鸣肚子里的馋虫顿时蠢蠢欲动,不用楚慕缘再催直接和包荣招呼了一声就拔腿跑了,只留下包荣一个人站在冷风中看着他们远去,心中一片凉。   楚慕缘叫鹤仔妈妈阿姨,他不会就是鹤仔说的新邻居吧?   晚上放学时间和下班高峰正好错开,并排坐着陈鹤鸣看着窗外的风景发了会呆,忽然发现车窗倒映中楚慕缘正久久凝视着他,像一坐雕塑。   “喂,”踢了踢楚慕缘的脚,陈鹤鸣大方道,“你是不是也想看风景,我和你换位置好了。”   楚慕缘闻言摇了摇头,“你看吧,我歇会。”靠着硬邦邦的座位,楚慕缘眼睛随着少年头顶的一缕碎发的飘动也忽上忽下。   看到窗外的风景越来越熟悉,伸手将那缕调皮的发丝固定在少年耳后,见少年望来楚慕缘不动声色问,“刚刚忘了认识你的朋友了,他也是班上的同学吗?”   陈鹤鸣差点睡着,闻言慢半拍道,“对,他叫包荣,也是2班的。”   少年眼里泛着潋滟的水光,为了醒醒神圆眼睛努力睁大,头贴在玻璃窗望过来时神情淡然,无辜中却透着诱人的欲色。   “你们关系很好?”几乎被蛊惑,楚慕缘声音很轻,生怕惊醒心底沉睡的某种情愫。   “好啊,”掩唇打了个哈欠,陈鹤鸣眼角挤出晶莹的水光,眼尾点染着胭脂的薄红,脆弱又迷人,“我们俩幼儿园就认识了,是十几年的好兄弟。等你明天去学校了,我介绍你们两个认识。”   “……好。”搓了搓指尖,楚慕缘心中一阵阵发闷,轮廓分明的脸匿于阴影中,只能看见紧绷的下颚线。   楚慕缘眼眸半阖,似羡慕又似慨叹,“看出来你们是好朋友了,毕竟他在外面都叫你鹤仔。”   陈鹤鸣顿时醒了神,捂着脑袋连声哀叹,“我都忘了!都说了不许在外面叫我小名,你们怎么都记不住!”   楚慕缘暗淡的黑眸被星光点亮,紧抿的薄唇高高扬起,声音却有些委屈,“我没有在外边叫你鹤仔啊。”   鹤仔两个字在唇间辗转逸出,似薄雾轻烟,拢着暧昧的气息。   揉了揉耳朵,陈鹤鸣扭开脸,“好吧,误会你了。”但是误会了他也不会道歉的!   陈鹤鸣的声音清澈柔和,不自在压低后更带出几分软糯,叫人联想到软乎乎的糯米团子。又甜又黏。   “你想不想治治他?”楚慕缘贴近少年耳边,低沉的嗓音近乎诱哄,“他看起来挺怕我的,以后我帮你监督着他,绝不再给他犯错的机会。”   “好……”被耳边的热气蒸的脸红到脖子根,陈鹤鸣晕晕乎乎点了头。   见少年乖乖点头,脸蛋粉粉润润比桃花还要娇嫩,楚慕缘奖励似的轻捏了捏,触手温热细腻的感受叫他不忍放手。   “好乖。”捻了捻指腹,楚慕缘喟叹着夸赞着,满心柔软。   *   又是一个带着凉意的早晨,陈鹤鸣才关上门就看到楼梯口亮起了一米灯光。   “楚慕缘?”陈鹤鸣轻唤了声,就见坐在楼梯口的黑影站了起来,果然是楚慕缘。   “鹤仔,我上来接你。”许是等了有一会儿了,楚慕缘的声音有些滞涩。   陈鹤鸣还在犯困根本没听出来,闻言只嘟哝了句“起这么你不困吗,以后你还是在家等我敲门好了,多休息会。”   楚慕缘不答,不知听没听进去。   见少年迷迷糊糊就要下台阶,楚慕缘赶紧提醒,“小心脚下!”   陈鹤鸣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不在意的继续走。“没事的,我每天都走不会摔的。你要是怕摔,我拉着你好了。”   一只纤细修长,骨节分明的手递到眼前,楚慕缘轻轻握住,保持在一个牢稳而不拘束的力度。   “那你可拉好了……”仰头看着外面金色的朝阳,楚慕缘无声笑着。   虽然是陈鹤鸣说怕楚慕缘摔,实际却是楚慕缘一步一步稳稳的将他带下了楼。   脚跨出楼栋门,带着露水气息的凉风扑在脸上陈鹤鸣才终于彻底清醒。   “唔,空气好清新。”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陈鹤鸣慨叹,要是能不早起就更好了。   “朝阳也很迷人。”看着元气满满的少年,楚慕缘声音也轻快了不少。   “朝阳迷人,你看我做什么?”注意到楚慕缘的目光,陈鹤鸣下意识想要挠头,却见楚慕缘意味深长道,“当然是因为你比朝阳还迷人。”   陈鹤鸣顿时涨红了脸。“你、你怎么说话黏糊糊的!”旋即又黑了脸,“你是不是撩小姑娘撩多了,晕头了!”   陈鹤鸣感觉心里酸酸的,大概是不愿相信新朋友竟然是个油嘴滑舌的家伙吧……   楚慕缘直喊冤枉,“除了你我没撩过其他人!”见陈鹤鸣一脸不信,楚慕缘甚至开始自黑,“我每天冷着脸嘴巴又毒下手又重,在京市恶名昭彰,谁敢不怕死靠近我。”   “我真的只撩过你一个人。”牵着少年的手不放,楚慕缘再次解释道。   陈鹤鸣绷着脸先是一松,很快又再次绷紧,抽了抽手动不了,陈鹤鸣干脆一脚踩在楚慕缘脚背上,还碾了碾,“松开我。”   甩了甩被捂的汗津津的手,乌发的少年昂着精致的下巴轻哼着斥道,“我是男生,你不可以撩我!”   想了想,陈鹤鸣又补充道,“也不许撩其他人,男生女生都不行。”   “我们是高三生,要以学习为主。”   作者有话要说:   有追人不走心的笨崽说,要以学习为主:D   当然,蠢作者不提倡早恋,特别是高三恋爱哈。(不过为了恋爱抢着考第一的那种除外 ̄へ ̄) 第六十二章   “喂!”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飘落的枯叶,陈鹤鸣指着右侧一栋教学楼给楚慕缘看,“教务处在修文楼三楼,你别走错了。”   楚慕缘周身压抑的气息更加低沉。虽然是话赶话,但少年断然的拒绝依然叫他心里难受极了,一阵阵酸涩胀痛。   尤其是拒绝后,少年居然避嫌似的和他拉开了距离,一路再没说过几句话,现在已经连他名字都不屑于叫了。   “我有名字。”清晨喧闹的校园里,穿着黑色棒球服和牛仔裤的少年逆光而立,凌厉的剑眉拧紧,狭长的黑眸深邃幽暗,声音冰冷状若不满,桀骜不驯的气质叫来往学生纷纷避之不及。   陈鹤鸣一噎,倔劲顿时也上来了。“好吧,楚慕缘同学,教务处在那里,我要赶早读,就不送您了!”   明明他又没有说错,高中生本来就不应该谈恋爱,会分心的!结果楚慕缘还生气上了,他突然被撩,他才是应该生气的那个人好吗!   气冲冲的转身就要离开,身后的人却忽然拉住了他的胳膊。   “干嘛?”赌气没有回头,陈鹤鸣硬邦邦问道。   “早餐。”看着仍站着不动的少年,楚慕缘上前将早餐妥帖放入少年包内。   微一垂眸,楚慕缘视线刚好落在少年生气鼓着的白嫩脸颊上,圆润的小唇珠点缀在粉润的唇上,比春日的花蕊更要活色生香,诱人采撷。   认命的叹了口气,楚慕缘揉了揉少年细软的乌发轻哄,“别生气了,是我不対。我不应该随便就撩你。”   见楚慕缘递来梯子,陈鹤鸣反而踩着更往上爬。   陈鹤鸣一双澄澈的圆眼睛里盈满委屈,眼尾有水色浮现,“你一路都冷着脸不和我说话,刚刚态度还那么凶!”   听到少年委屈的指责,楚慕缘顿时哭笑不得。哪里是他冷着脸不说话?他倒是想说点什么,但一靠近这娇气包就加快脚步,根本不给他哄人的机会。   被人躲着,他的心情难免低落,刚刚说话时虽然极力压抑着也还是带了一些出来,现在却成了娇气包口中凶他的证据,简直不讲理。   更不讲理的是,他竟然觉得娇气不讲理的小傻子也让人喜欢,一点气都舍不得生……   “我怕说话惹你生气啊。”虽然气鼓鼓的,少年的脑袋却还是依恋地贴着楚慕缘干燥温暖的掌心,乖乖地等着他的解释。   “我又不是小气鬼,怎么会随便生气。”小声嘀咕着,陈鹤鸣対楚慕缘这个理由很不满意,但鼓着的腮帮子到底收了起来。   “确定不生气?”楚慕缘挑眉问,唇角的笑怎么看都坏坏的。   看见那抹笑,陈鹤鸣也不确定了,“大概……吧?”   “那我就说咯,”双手吊儿郎当插在兜里,高大的少年突然俯身凑近陈鹤鸣耳畔低语,“既然高三生不能谈恋爱,翻译过来是不是说,等毕业之后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陈鹤鸣震惊地瞪圆了眼睛,握拳想要给身前这个大早上就不安分的家伙一下清醒清醒,楚慕缘却机灵的先抽身跑了。   “班上见哦~陈鹤鸣同学。”说话拖着慎人的波浪音就算了,楚慕缘竟然还対着他wink了一下,简直骚气冲天。   陈鹤鸣瞪着眼久久不能回神,直到被赶时间的冒失男生撞了一下才猛然回了神。   慌慌张张跑向教室,初秋的凉风中兔子般跑得飞快的少年脸上遍布浓艳的红。   “厚脸皮!”红着脸陈鹤鸣愤愤骂道,“谁要毕业后就和他在一起啊!”都没有追他就想在一起,想得美!   *   包荣又一次看到发小红着脸傻笑着进了教室,而且从书包里拿出来的居然是城南的早茶的时候,心真是拔凉拔凉的。   “你那个邻居対你挺好啊,能起大早去城南买早茶给你,绝対是真爱。”话的内容很正常,但配上包荣阴阳怪气的声调,陈鹤鸣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什么真爱不真爱的?别瞎说。”   见陈鹤鸣无意识搓着书角包荣心中呵呵笑,这心虚的样子,他是瞎说吗?   一整个早读,陈鹤鸣不知向门口张望了多少次。   “门口有花?”包荣纳闷道。   “没花!有个厚脸皮的讨厌鬼!”陈鹤鸣没好气道,低眉敛目没多久又忍不住看了过去。   办个手续要这么久吗?老熊怎么还不把人带过来?   见陈鹤鸣低着头吃着虾饺,包荣又没管住嘴开始挑事。   “今天你不给迟毓送饭了?”   又喝了口粥,陈鹤鸣才懒洋洋抬眼看了包荣一眼。   “不送早餐了。”见包荣一副傻子居然开了窍的惊奇模样,陈鹤鸣一巴掌糊到他脑门上。   “把你脑子里的浆糊收起来,不然我踹凳子了啊。”   熟练地把凳子压得更稳,包荣嘲讽拉满,“随便踢。不过要是把你脚踢疼了可别怪我头上。”   “真是交友不慎……”懒得看包荣那洋洋得意的样儿,陈鹤鸣继续吃饭,包荣却急了,“唉唉唉,别说一半不说了啊。”   “你不给迟毓送早饭,是不是不追他了?”   边收拾着桌面陈鹤鸣边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着兴致不太高。   “……追啊。”托腮看着少年温文的侧颜,陈鹤鸣声音声线平稳,“不送早餐是因为他每天上学时会自己买,送不出去。所以我打算以后送牛奶。”   包荣听得牙疼,忍不住追问道,“要是他还是不收呢?”   “再换其他的礼物,总有一样是他需要的,会收的。”   “可……”包荣还要再问,陈鹤鸣却已经翻开了书,并将桌上的垃圾推给了他。   “没有可是,我就是要追他。”乌发散下遮住少年的眉眼,叫包荣看不清他的神情,“你没事做就帮我把垃圾扔了,谢谢。”   “真是个祖宗,就知道使唤我……”嘴巴里不停的抱怨着,包荣还是将垃圾收了起来,只是看着已经埋头开始学习的少年他不由又叹了口气。   这天真的小祖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啊?   二班是实验班,班上的同学各个学习都很积极,看得班主任老熊满意的连连点头,连接手了个刺头插班生带来的坏心情都缓解了许多。   “同学们,今天咱们班转来了一位新同学,希望大家能和睦相处,共同进步!”   站在门口听了一耳朵激励人心的场面话,楚慕缘的心早就飘到了教室里的娇气包身上。   除了刚进门的时候,鹤仔再没看过他一眼,看来还在生气。   楚慕缘有些苦恼。   要是叫他打架他肯定场场赢,但是哄人……他真的没什么经验,总是把人惹得更生气了。唉……   正思索着哄人対策,班主任却招呼他上台做自我介绍了。   “我叫楚慕缘。”讲台上的少年五官立体深邃,唇边的笑容漫不经心,一双黑眸似点墨,放荡不羁却又夹着不容忽视的寒意,叫人心折又不敢轻易靠近。   随手在黑板上写下名字,轻拍着掌心沾上的粉笔灰,楚慕缘微一颔首,“以后就请同学们多多关照了。”   说是“同学们”,楚慕缘的目光却紧紧锁定在某一人身上。   用笔头狠命戳着低头没动静的同桌,包荣压低声音逼问,“他不是你邻居吗?怎么现在变成我们同学了!你们俩到底什么时候背着我勾搭到一起的!”   “什么叫勾搭?你说话太难听了!”一把躲过包荣的作案工具,陈鹤鸣依旧埋着头道,“我学习呢,别烦我!”   包荣换了把尺子继续戳,压低的声线细细尖尖听着格外刺耳。“哟,学习怎么半天没翻书?”   陈鹤鸣咬牙,“你知不知道你压着嗓子说话非常像电视剧里的太监?”包荣今天也格外讨厌!   老熊站在讲台上正愁班上人数刚好,怎么给插班生安排座位,刚巧就看到包荣正在骚扰他的得意门生,还换着道具骚扰,这可怎么得了?!   本来他们两个玩得好就时不时爱说小话,现在这是变本加厉了!必须拆开。   “包荣!”提高声音喝止了扰乱陈鹤鸣清静的小动作,老熊指着瞬间抱臂坐端安静如鸡的包荣対楚慕缘道,“楚慕缘同学,一会儿你坐包荣的位置上去。”有陈鹤鸣在旁边,说不定还能带带新同学,一举两得。   “老师,他坐我这里我坐哪儿去啊?”顾不上装安静,包荣惊叫着阻止道,可老熊却是铁石心肠,板着脸指了指最后,“你就靠墙坐吧,安静。”   包荣还想再抗争一下,老熊却一锤定了音,“好了,等下课你就把桌子搬过去,现在开始上课。”   眼睁睁看着楚慕缘搬了张凳子挤过来,包荣简直眼前一黑,忙扯了扯陈鹤鸣试图曲线救国,“鹤仔,你下课去求求老熊吧,我不想和你分开……”   见包荣一脸忧伤,陈鹤鸣支吾着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他,“那什么,老熊都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安排好了,我再推翻不是打他的脸吗……”   包荣如遭雷击,万万想不到在哥们和邻居之间陈鹤鸣居然选了邻居!“鹤……唔!”   包荣还想再说什么,两根手指却快准狠地捏住了他的双唇。   “唔唔唔唔!”你干什么!   见包荣死命瞪着眯眯眼,甩着头想要逃脱他的辖制,楚慕缘冷声道,“上课时间,闭嘴。还有,想被老师发现挨罚你就再挣扎好了。”   等包荣蔫哒哒的点了点头,楚慕缘立刻松了手。嫌弃地掏出纸巾擦干净手指,楚慕缘朝着一直偷瞄着这边动静的少年眨了眨眼。   同桌,你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叫名字那一段莫名想到了《一起来看流星雨》,“第一,我不叫喂,我叫cyx”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蠢作者的童年回忆啊   突然发现楚宝和cyx同姓唉,可惜楚宝不是灰姑娘嘿嘿嘿 第六十三章   “松手!”一根根掰开包荣的手指,楚慕缘恨得牙根直痒痒。   包荣整个人都扒在课桌上,死都不让。   不敢去看楚慕缘冷得叫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眼神,包荣闭着眼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松手,我不会让你和他独处的。就算你把我打死,我也不让!”   眼见同学们的眼神逐渐变得异样八卦起来,陈鹤鸣捂着脸悄悄给了包荣一下。   “你信不信再僵持下去,不用他动手,我就先把你打死了?”   包荣抖着腿还要负隅顽抗,梗着脖子死鸭子嘴硬道,“你打你打!打完我就和乔阿姨告状!”   楚慕缘指骨捏得卡巴作响,但到底是在教室里同学们都看着,包荣还是陈鹤鸣的好朋友,不可能真的动手,这口气憋得他脸黑沉沉的。   放开包荣,楚慕缘扬声找了另一人,“班长,包荣不换座位,你可以帮我找一下班主任吗?”   迟毓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很快点了点头,“好的,你等一等不要起冲突。”   还好新同学还知道找老师,刚刚看着新同学手背上鼓动的青筋,他都准备好随时上去拦架了……   “等等!”包荣忙叫住迟毓,“别叫老班!”   见楚慕缘抱臂悠哉斜倚在课桌上,包荣含恨松开了手。“都高中生了你还叫老师,丢不丢人!”   拖出包荣的书包将自己的塞进去,楚慕缘拍拍他的肩膀,脸上带着属于胜利者的得意,不明显却足以把包荣膈应得不轻。   “能和鹤仔做同桌,一点也不丢人哦。”   包荣手中的作业本早已窝成了废纸团。气死他了,和鹤仔坐一起不丢人,意思不就是他被赶走才丢人吗?!   见楚慕缘已经将刚领的书全部搬了过来,还殷勤地问陈鹤鸣要不要他帮忙接水,包荣的心情突然从谷底缓缓飘落上来。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怪腔怪调地唱着这句词,斜眼瞧着搬了凳子挤开他非要贴着陈鹤鸣做的煞神,包荣等着以后看好戏。   好好做同桌吧,等你知道鹤仔在追迟毓之后看你还横不横的起来。   哼!留下一声没人在意的冷哼,包荣乐颠颠抱着书坐到最后去了。   等课间的这场闹剧结束,上课铃也响了起来。化学课上,老师正点人复习着知识点,陈鹤鸣却坐立不安,根本静不下心听。   不想再浪费宝贵的上课时间,陈鹤鸣低声警告烦人的新同桌,“安心听老师讲课,少盯着我看。”   见少年的注意力终于落在了他身上,即使皱着眉楚慕缘也欢喜极了,托着下巴笑得春心荡漾,“哦。”   如此敷衍的回应直叫陈鹤鸣飘在云端的心顿时下了一场雨冷静下来,“你再这样,我就和老师说把包荣换回来了!”   楚慕缘一惊,忙端正坐好,讨好的朝鼓着脸的少年笑了笑保证道,“不看了不看了,你安心听课去,我保证不打扰你。”   看着一脸讨好卖乖的傻狗,陈鹤鸣心累地扭过头继续看黑板。看来他的意志力还不够坚定,轻易就被傻大个影响了,难怪每次没迟毓考得好。   有了陈鹤鸣的警告,后半节课陈鹤鸣倒再没敢目光干扰,但也没老实听讲,趴在桌子上就闭目养神去了,看得讲台上的老师眉头直皱,但想到班主任的交代只好压着火硬忍着不去看。   下课铃一响,楚慕缘准时睁眼爬了起来。   “陈同学,要一起去走廊转转放松放松吗?”   陈鹤鸣憋着气本不想理他,但见楚慕缘失落的眼神还是没忍住问道,“你怎么上课睡觉?”   楚慕缘耸了耸肩,随便扯了个理由,“好久没起早,太困了。”   陈鹤鸣更气了。上课睡觉就算了,居然还骗他!他其他时候都不困,怎么偏偏一上课就困,分明是不想听讲!   好学生鹤仔根本听不得这种话,再看楚慕缘那张仍笑得恣意的脸只觉得烦躁,桌下握着牛奶盒的手收紧,忽的站了起来。   “让开。”   楚慕缘想要看清少年的表情,陈鹤鸣却下意识避开,只有颤抖的睫毛一下下像小刷子一样刷在他的心尖,痒痒的。   让开位置放少年过去,楚慕缘也要跟过去,“陈鹤鸣同学你要去哪儿,可以带上我一起吗?”   一直关注着这边情况的包荣看到那盒牛奶马上就跑了过来,一把揽住楚慕缘的肩膀拖住他的脚步,包荣好像看不见楚慕缘咬紧的下颚线,还不怕死地拍着楚慕缘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老实等着吧,真跟上去丢人的就是你喽。”   楚慕缘冷着脸,这瘦麻杆说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手腕微微翻动正要把那只鸡爪扭过去,楚慕缘就看到乌发的少年在班长的座位前停住了。   “松松松手!”使劲甩开突然大力的钳制,包荣心疼地揉着手腕又凑到楚慕缘耳边继续诛心,“看看,我们鹤仔还给班长送牛奶呢,关系多……唔!”   怎么又捏他嘴!楚慕缘是有什么疾病吗?!   眼睛紧盯着谈笑宴宴的两人,楚慕缘声音冷得掉冰渣。“在学校里不许叫他小名,再叫下一次我就不只是捏你嘴了。”   包荣顿时怂了。这哥们冷这个脸的时候太吓人了,说得像下次就要把他嘴缝住似的,简直可怕极了!   好不容易嘴巴被释放,看着楚慕缘掏出消毒湿巾,包荣暗自嘀咕着,“有本事你对鹤仔横啊,就只敢欺负我,还不让我叫鹤仔,我偏叫偏叫!”   “你嘴巴怎么一直在动,偷吃零食了?”见包荣不出声嘴巴却动个不停,陈鹤鸣好奇道。   包荣尴尬笑了笑,忽然看到陈鹤鸣居然是空着手回来的。   “!你竟然送成功了?”包荣大为震惊,他有生之年不会真能看到三角修罗场吧?   陈鹤鸣无语,“我又不傻。我跟他说这是我天天问他题的报酬,要是他不收我以后都不好意思再找他了,他自然就收下了。”   包荣啧啧称奇,看楚慕缘的眼神更加怜悯了。鹤仔的追人之路终于迈出了第一步,看来煞神要危险咯。   楚慕缘收拾心情扬起笑脸,陈鹤鸣却小心避着不和他产生身体接触,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开始准备下节课的学具去了。   “你和班长也是好朋友吗?”想起包荣离开前看他的那个眼神,楚慕缘的心就阵阵发慌。   陈鹤鸣的动作一滞,低着头道,“算是吧。我正在追求他。”   楚慕缘脸上的笑裂开,眼底有风暴开始聚集,陈鹤鸣却不看他继续道,“我发过誓,做不了第一名就和第一名在一起。而这三年里,迟毓都是第一名。”   揪着头发靠疼痛压下心中翻涌的爆裂情绪,楚慕缘哑声开口,“这就是你不接受我的原因吗?”   “……嗯。”陈鹤鸣缓缓点了点头。   答案好像不全对,但是无论如何,他不希望看到楚慕缘颓废的样子,他明明也很优秀……   “好……”眼睛一寸寸刮过前方那个温文的少年,楚慕缘眼底漆黑一片,光影无法遁入,“既然你喜欢第一名,那我就拿第一给你看。”   闻言陈鹤鸣眼中流泻出丝丝缕缕不易察觉的欢喜,但精致的下巴却高高昂起,“你上课老睡觉,怎么能拿第一名?”   “谁说我睡觉就听不了课了?”楚慕缘简直想在少年白嫩的腮肉上咬一口,最好印上两个轻易不会消散的牙印做记号,好叫那个弱鸡看清楚,陈鹤鸣是他喜欢的人,除了他谁都不许染指!   “你说了不算,等考试才能见真章。”睨了楚慕缘一眼,少年继续学习去了,看得楚慕缘又气又想叹气。   真是个小傻子,居然靠成绩追人,脑子都学呆了!   翻开干干净净的书写上名字,楚慕缘长叹口气。罢了,他这些年藏拙也藏够了,现在的他羽翼已丰,也是时候该让那享够了福的一家子清醒清醒了。   正随意翻着书,楚慕缘胳膊上突然抵上个硬硬的尖角。   低头一看,竟是一个笔记本。指尖在一个个隽秀的字迹上拂过,楚慕缘黑眸亮起笑意。   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楚慕缘笑得得意,“谢谢同桌,等我考过迟毓拿下第一,作为感谢就不让你追我了,我追你。”   陈鹤鸣涨红了脸,伸手就要夺过来,“不看就还我!”   “不要,这都是同桌你对我的关心,我会好好看的。”   “……不要脸!”憋出一句他听过最狠的脏话,陈鹤鸣别过脸去不愿再看,只是白皙脖颈上久久未褪的浅绯透露了主人的色厉内荏。   轻抵着心脏,陈鹤鸣暗恼于楚慕缘的黏腻。就算楚慕缘考了第一他也不追,都说了高三不谈恋爱的!谈恋爱有什么好,没有做题能让他清静!   另一边,楚慕缘还在好奇地浏览笔记,完全不知道他最强大的情敌到底是谁。   忍着无聊将早已学会的知识又学了一遍,写完题见陈鹤鸣已经在自习了,楚慕缘才撕了张小纸条小心扔了过去。   陈鹤鸣一直分了些许心神在楚慕缘身上,见他们聊完天后楚慕缘学习的态度一直很积极,他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只是这个小纸条,傻大个又要作什么妖?   轻轻摊开纸条,陈鹤鸣就看到上面写了一行字。   “你可以不追迟毓了吗?看看我,我比他好。”后面还跟了一个Q版的哭哭脸。   陈鹤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戳了戳小人圆润的腮帮子,陈鹤鸣用气音道,“你画的你好可爱。”   “如果你给我也画幅头像,我就先不追他了。”   毕竟他不能打自己脸嘛,才说了不谈恋爱,结果又去追迟毓,显得他好矛盾哦。   用红笔给萌版楚慕缘点上腮红,陈鹤鸣好心情的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小傻子啥时候能开窍,愁坏楚宝和包荣了:( 第六十四章   终于完成了一天的学习任务,陈鹤鸣从抽屉里掏出手机准备浅玩一下。   “Unbelievable!”   “Amazing!”   消消乐的音效在卧室内欢快地跳动,楚慕缘的消息却忽然跳了出来。   [傻大个]: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陈鹤鸣盯着通知栏上一闪而过的头像瞪圆了眼。傻大个的新头像,好眼熟……   犹豫着戳开大图,看清画面内容陈鹤鸣直接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鹤仔,晚上好。”经过电流的传输,楚慕缘的声音更显磁性,听得陈鹤鸣耳朵直发烫。   拿远手机,陈鹤鸣轻咳两声対着听筒凶巴巴道,“我晚上一点都不好。”   “哦。”   陈鹤鸣怀疑自己听错了。楚慕缘是只轻飘飘说了个“哦”吗?渣男!   “你的头像怎么回事?”声音冷了三分,即使楚慕缘看不到陈鹤鸣也坐直了身体,相当严厉地质问道。   “我的头像?我自己画的啊有什么问题吗?”楚慕缘无辜反问。   虽然隔着网络,但陈鹤鸣发誓他真的听到了楚慕缘的忍笑声!心知楚慕缘在故意逗他,陈鹤鸣努力安慰自己,“冷静冷静,不和笨蛋生气。”   “我听到了哦,你说谁是笨蛋?”楚慕缘状若恼怒,声音中却含着宠溺的笑。   “快把头像换掉,你知不知道这是在侵犯我的肖像权?!”愤愤戳着屏幕,那力道若是罪魁祸首现在就在他面前,恐怕免不得要被好好修理一顿。   “不要。”听着屏幕那头传来的哐哐敲玻璃声,少年气鼓鼓又奈何不了他的模样浮现在楚慕缘眼前,生动又活泼,足以拂去他心间的疲累。   随手合上电脑,打开阳台的窗户好让冷风吹进来,倚在窗边楚慕缘眼帘低垂,笑容在阑珊夜色中格外温柔,“我自己画的头像,凭什么不能用。”   说着他还不怕死的特意发了一个黄脸[调皮]表情过去,格外拉嘲讽。   陈鹤鸣呀牙切齿,“因为你画的是我!”   是的,楚慕缘将在学校里里为他画的那副Q版小人扫描了下来,还擅自换成了他的头像。   陈鹤鸣现在只能庆幸妈妈没有加楚慕缘好友,不然看到楚慕缘的头像,他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遥望着城市里千家万户窗前流泻的灯光,楚慕缘脑海里却只有那个乌发的少年。   “我不是把‘我’送给你了吗?你也可以换上,我不介意。”怕陈鹤鸣听不懂,楚慕缘还特意加了重音。   陈鹤鸣算是听明白了,楚慕缘这是仗着太晚了他不敢出门就随意欺负他,等着!   “不要脸,谁要用你的画当头像!”骂完陈鹤鸣干脆挂断了通讯,再不看楚慕缘的消息。   美不死他,要是换了不就成情侣头像了,他又不傻!   气哼哼地关掉不停震动的手机,陈鹤鸣关灯准备睡觉。   等他睡足了明天找楚慕缘算账去。   *   这账到底没能算成。   陈鹤鸣晕晕乎乎的一出门就被楚慕缘牵走了,等他彻底清醒楚慕缘又拿出牛奶递到了他手中。   “今早送来的牛奶,喝了能长高。”将怀里还热着的玻璃瓶递过去,楚慕缘笑得堪称贤良。   陈鹤鸣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楚慕缘牵到一起的手,瞬间泄了气。   好烦!楚慕缘的糖衣炮弹怎么那么多?手还牵着他都不好意思生气了!   见少年以要喝牛奶为借口抽手,终于松了口气的样子,楚慕缘愉悦地伸了个懒腰。   古人说“温水煮青蛙”,诚不欺我也。   按部就班的上完上午的课,到了午餐时间,包荣拉着陈鹤鸣非要打包午饭去小树林里吃。   “干嘛跑那么远,食堂还有位置坐啊。”跑那么远吃饭,好耽误时间哦。   “你不觉得去树林里吃饭很像野餐吗?能不能有点情趣!”包荣忍不住吐槽道,一转眼却対上了一双隐含威胁的狭长黑眸。   “你和鹤仔之间,能有什么情趣?”楚慕缘対包荣不恰当的用词很是不满。   包荣却像终于抓到了楚慕缘的把柄一样,指着楚慕缘就向发小告状。   “他刚刚叫你鹤仔了,快骂他!”   “幼稚。”   白了一眼幼稚的两人,陈鹤鸣拎着饭盒一个人先跑了。   打打闹闹的幼稚三人组终于找了块僻静的草地坐好,饭还没吃两口就看到小路的另一头又来了两个人。   “咦?小树林平时有这么热闹吗?”包荣纳闷了,除了他们还有人能无聊到跑老远过来?   “好像是……班长?”楚慕缘视力好,一眼认出了来人身份,“不过他身边那个人是谁?”   眼睛随意扫过,陈鹤鸣一脸淡然的解答了楚慕缘的疑问,“迟毓旁边的是12班的明季晨,一中校霸。”   包荣看着并肩而行的两人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很是好奇道,“学神和校霸,他们两个怎么走一块了?难道,是校园霸凌?”   “草!他们怎么亲一块去了!”第一时间捂住陈鹤鸣的眼睛,包荣压低声音骂道。   亲就亲能不能找个僻静地,不知道这里有纯情小孩吗?!   突然撞破学霸和校霸的大秘密,这顿午餐谁也不敢吃了,就怕动静大一点惊扰了那対小情侣,到时候十眼相対可不是一般的尴尬。   包荣时不时偷摸抬头看一眼迟毓和明季晨走没走,捂着陈鹤鸣的手都在发抖,好在陈鹤鸣很是配合,没让包荣更崩溃。   “人走了,你可以把鹤仔放开了。”楚慕缘凉凉的声音响起,包荣愣了片刻才赶紧放开手。   “走了吗?”摸着脑门上的汗,包荣后怕地拍了拍胸脯。   还好没被明季晨发现,不然被校霸惦记上他的安稳日子就飞咯。   “慢慢睁开,小心阳光刺眼。”手举在少年上空遮着阳光,楚慕缘温声提醒着,听得包荣牙酸。   好不容易才熬走一対,没想到身边居然有更腻歪的两个家伙,关键他还没办法避开。   见陈鹤鸣揉着眼睛没说话,包荣的心忽提了起来。   “鹤仔,别伤心。迟毓和明季晨谈恋爱才好。谈恋爱分心,趁他谈恋爱咱们好好学习,这下肯定能考过他当第一。”   陈鹤鸣揉眼的手一顿。他只是因为包荣使的劲太大了眼眶疼揉一揉而已,怎么就伤心了?   看了眼两人离去的方向,楚慕缘掌下的草已被连根拔起。   轻拍了拍掌心的泥土,楚慕缘敛了唇边轻佻的笑,沉稳起来很有知心哥哥的架势。   “谈恋爱分不分心我不知道,不过迟毓和那什么明季晨在一起眼光挺差的,根本不值得你伤心。”   陈鹤鸣无语,“迟毓眼光哪里不好了,我觉得他们挺配的啊。”一冷一热,一文一武,多配。   陈鹤鸣看过两位主角的资料,明季晨虽然是校霸但是非常讲义气,看着凶但其实很心软。   故事的起始就是迟毓在校外被欺负,即使看不惯大学霸明季晨也依然挺身而出,救下了迟毓。   人家明季晨追人又苏又撩,比某个只会气人的傻大个可强太多了。   楚慕缘与包荣対视一眼,都看到対方眼里的一行字,“这样还帮迟毓说话,完了,中毒太深了。”   *   溜溜达达回到教室,楚慕缘一眼就看到迟毓已经坐在了座位上,耳中塞着耳机好像在听听力。   “迟大学神都不累吗?比我们聪明还比我们努力,让我等凡人怎么活?”   听到有人小声讨论着,看向迟毓的眼神中满是崇拜,楚慕缘脸色更加凝重。   “这次的第一会是我。”路过迟毓桌边,楚慕缘冷声留下这句话就径直离开,不愿在情敌面前多停留一秒。   “你好笨哦。”还没坐稳,楚慕缘就收到了同桌毫不留情的嘲笑。   根本不惧楚慕缘的死亡凝视,陈鹤鸣趴在课桌上枕着胳膊,像只吃饱喝足要睡觉了的懒猫。   “迟毓带着耳机,你和他说话他怎么听得见。你看他都没理你。”   楚慕缘故作凶恶的眼神一僵,莫名有些像失去灵魂的咸鱼,又引得陈鹤鸣一阵轻笑。   “傻大个。”   好在楚慕缘脸皮够厚,只略尴尬了一瞬,面上半点没有表露出来。   拿出新买的素描本,楚慕缘眯眼笑得狡诈,“你骂我,作为回报我是不是应该把你画成丑八怪,然后换成头像。我现在可是在班群里,正好让班上的同学都欣赏一番。”   陈鹤鸣气节,指着楚慕缘想要骂个狗血淋头,偏偏词汇量不达标,又怕再被抓住把柄,最后把自己憋得双唇直哆嗦。   “你简直,”陈鹤鸣气急,“建议你去找明季晨学学!”   楚慕缘停下转笔的动作,対这个提议嗤之以鼻,“我有什么好向他学的?”   “至少他把人追到了,你呢?”强硬扯着楚慕缘的衣领将人拽过来,少年俊俏的脸上是恨铁不成钢,“你只会气人!”   楚慕缘眨眨眼,又眨眨眼,狡猾凶残的狐狸变成了纯白可欺的绵羊,“可是我想追的人在追别人。”   “而且他只和第一名谈恋爱,不喜欢我这样的坏学生。他还说高中生不能谈恋爱,明明他自己都在追人。”   “你说,他是不是在变着花样拒绝我,你觉得我还有希望吗?”   湿热的呼吸喷洒在陈鹤鸣耳边,激起阵阵战栗。   作者有话要说:   纯纯的小学鸡恋爱:-D 第六十五章   “你说他是不是在变着花样拒绝我,你觉得我还有机会吗?”   楚慕缘的瞳色极黑,狭长的的双眼总是上挑着,懒散中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冷漠感。现下与少年对视着,深邃黝黑的眼珠一错不错地落在陈鹤鸣身上,专注到有些瘆人。   仿佛不是在求爱,是在威胁一般。   陈鹤鸣一愣,松开扯着楚慕缘领口的手,唇边缓缓扬起温和绵软的笑意,整个人看起来干净精致,像一只娇养的白兔子,又像不谙世事的小王子,骄矜却让人丝毫生不起防备之心,只觉得招人。   掐着掌心软肉,楚慕缘眸色暗沉。鹤仔,这是又要用笑逃避过去吗?   见大狗狗委屈地垂着眼不愿看他,阴郁的像墙角随时要异化的毒蘑菇,陈鹤鸣揪了揪楚慕缘薄薄的耳垂,像找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笑得愈发明媚。   俯身凑近楚慕缘,乌发少年温暖的唇瓣轻轻蹭过那被他揉捏发红的耳垂,故意放软的声音又甜又糯,“我又没说过我不喜欢坏学生,你当然有机会呀。”   过电似的身体轻颤,楚慕缘耳根红若滴血,呼吸声逐渐粗重,再不复平时的沉稳,喷洒在陈鹤鸣手背上的鼻息也比平时更加灼热,给他一种要被烫伤的错觉。   “我……”手臂撑在课桌上借力,楚慕缘俊美的脸上薄红渐深,下意识屏住呼吸,像怕惊扰到少年一般轻声问道,“我是坏学生吗?”   一个个数过指甲上粉色的月牙,陈鹤鸣低眸浅笑,“前几次见面,你在我心中都是坏学生的形象。”   楚慕缘呼吸一滞,“现在呢?”   陈鹤鸣笑容更大,“现在我觉得你可以超过迟毓,成为新的第一名。”   楚慕缘心脏怦怦跳个不停,嗓间有太阳炙烤般的干涩,烧得他声音近乎沙哑,“我可以理解为,你喜欢我吗?”   那双又黑又圆的眼睛受惊似的闪烁着,纤长的眼睫缓慢扇动,眸中水光潋滟,神色纯良又无辜。   “是你喜欢我啊。”   看着左顾右盼就是不肯承认的少年,楚慕缘烧灼的心有云雾缭绕,不甘心地牵着少年的手继续问道,“鹤仔不喜欢我吗?”   总是上挑着的眼尾压下,失落地像一只被淋湿了毛的大狗,眼巴巴守在门口,期望主人能为他打开门。   陈鹤鸣咳了两声,眼神飘了飘终于懊恼地皱了下眉,仿佛极不甘愿道,“好吧好吧,有一点点喜欢你。”   像是怕楚慕缘得寸进尺,陈鹤鸣掐着小指尖尖比给他看,“就一点点!”   楚慕缘心间有甘霖洒落,抚平所有的裂痕,只知道傻愣愣望着陈鹤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面前只是一个幻影。   “没关系,我喜欢你很多很多就好了。”用肆意来掩饰对世间冷淡的少年轻喃道,声音飘忽却让听者心中一动。   陈鹤鸣唇边笑意微深,像是见不得楚慕缘呆傻傻的模样,少年拍了拍他的狗头,颇为嫌弃道,“快学习去,你可是要考过我和迟毓的!”   听到迟毓这个名字,楚慕缘激动的表情一僵,顿时从飘然狂喜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虽然知道陈鹤鸣根本不喜欢迟毓,迟毓也有喜欢的人,但楚慕缘只要一想到心爱的少年居然试图追求过迟毓,他对迟毓就无法平常对待,总是持着几分警惕。   刚刚才磨的心上人承认了心意,楚慕缘正是志得意满想要表现的时候,闻言只差拍着胸脯保证,“我一定会考过他的。”   “到时候我们两个,我第一,你第二,绝不给他任何机会。”   陈鹤鸣听得要气死了,“凭什么我还是第二名!”   笨蛋!   楚慕缘摸着鼻子讪讪的不说话,想要解释什么,但想到少年的择偶标准又闭了嘴。   唔,等他考了第一鹤仔应该会高兴吧?   包荣一下课就凑了过来,立志能将两个人隔开一会儿是一会儿。只是这一次他感觉好像有哪里有点不对劲。   左瞅瞅陈鹤鸣,右看看楚慕缘,包荣两根手指托着下巴,耍宝得摆出大侦探的架势,看着面色如常的陈鹤鸣很是不满,“你绝对有事瞒着我。”   “你从哪儿看出来我有事瞒着你了?天天净瞎猜。”   包荣却振振有词,指着楚慕缘道,“你看他!笑得一脸荡漾,上课的时候我都看到了,他看一眼黑板看一眼你,写一行字看一眼你,喝一口水看一眼你,比之前更黏糊,觉得有问题。”   陈鹤鸣抿着唇隐晦瞪了楚慕缘一眼,颇有些嗔怪的意味。   讨饶地笑了笑,楚慕缘摸着脸一脸狐疑,“我哪儿有你说得那么夸张,你别色眼看人低。”   包荣白眼翻了一个又一个,“我眼神好得很,你们俩刚刚在我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我都看见了。”   “就这样你们还不承认,鹤仔,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狗就不要兄弟了?”   知道要是不满足包荣的好奇心,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安稳日子过了,陈鹤鸣只好叹口气道,“他中午回来告白了。”   包荣:!!!告白,什么时候,怎么不喊他来看?   “然后呢然后呢!”包荣一叠声催促着陈鹤鸣接着往下讲,看热闹不嫌事大。   陈鹤鸣白嫩的脸变成了粉润的包子,晶莹剔透的水晶皮包着草莓馅,只看着楚慕缘就能想到轻咬一口会流出怎样甜美可口的内心。   见少年吞吞吐吐就是张不了口,楚慕缘拄着脑袋悠哉补道,“我也是当事人,你问我啊。”   陈鹤鸣立刻就要飞身扑过去捂住楚慕缘的嘴,但奈何包荣就坐在两人中间,瘦弱但一听八卦就格外有劲的身板死死将陈鹤鸣堵住动不得,盯着楚慕缘的眼睛直放光。   “快快快,我拦着他,你快说!”   对着连声阻止他的少年暧昧地眨了眨眼,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楚慕缘拖长声音一字一字吊足两人胃口,“接下来啊……”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你觉得我会告诉一个烦人的电灯泡吗?”   期待值拉到最高点的时候突然被啪地摔下,包荣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再也坐不住,腾地站了起来。   “我再理你们两个我就是狗!”看了眼笑得欢快的陈鹤鸣,包荣气冲冲地跑了,留下同桌两个相视笑个不停。   擦干眼角笑出的泪花,陈鹤鸣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来我对你的第一印象没错,你果然是个坏学生。”   楚慕缘笑盈盈看着笑得肚子疼的少年,贴心地送上温水,“那你有没有更喜欢坏学生一点?”   喝了满满一大口水,陈鹤鸣的腮帮子鼓囊囊的,活像只偷藏坚果的小仓鼠,“一点点!”   含糊的声音低不可闻,暖色却悄然浮上楚慕缘眉眼。   *   楚慕缘也不上晚自习,两个人一起回家楚慕缘还是习惯的将少年送到了家门口。   灯光下楚慕缘本就颀长的身姿被拉得更长,只是影子落在墙上难免看着更孤单了些,叫陈鹤鸣心里难受。   “去我家吃饭吧。”陈鹤鸣邀请道。   楚慕缘眼睛一亮,但下一秒却摇头拒绝了,“不了,今天还有事。”   陈鹤鸣皱了皱眉,但见楚慕缘一脸的遗憾不似作假,也不再劝了。“那你记得按时吃饭,晚上也要早点睡哦。明天见。”   见少年情绪有些低落,楚慕缘在心里又给那一家子狠狠记了一笔。   要不是他们作妖,他也不会忙到连鹤仔难得的邀约都没空答应。   “鹤仔……”楚慕缘近乎喟叹地念着这个名字,满腔的情愫无处安放。   陈鹤鸣眼皮轻轻一跳,捏着钥匙扣的手指收紧,缓缓抬起了头。   “叫我……”做什么?未出口的话被封于唇齿之间。   楚慕缘一向认为自己的自制力足以傲视众人,但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一遇上少年就溃不成兵。   只蜻蜓点水的一个吻,一个纯情到说出去包荣绝对会笑三天三夜的吻,楚慕缘却沉溺其中,不愿清醒。   押上所有理智才忍住了想要与少年再亲密一点的冲动,在比棉花糖还要甜软的唇上轻啄一口,楚慕缘缓缓站直身体。   “明天见。”楚慕缘声音低沉沙哑,青涩感倏然便似潮水,褪去得无声无息。   手指点在唇上,陈鹤鸣一脸难以置信。   他的初吻,没了?   啊啊啊!陈鹤鸣内心土拨鼠尖叫,怎么一点准备都没有,就亲了?!也不知道提醒他一下!   对了,还在他家门口,就不怕妈妈看见吗?!楚慕缘这个傻狗!   神色恍惚地赶走楚慕缘进了门,乔锦瑟奇道,“外面很热吗?你脸怎么都红完了?”   陈鹤鸣愣愣点了点头,“是有点热……”楚慕缘看着冷淡的,但是嘴唇却是热热软软的……   见陈鹤鸣傻笑更严重,乔锦瑟杏眸眯起,“你该不是谈恋爱了吧?”   陈鹤鸣只觉一道霹雳炸在他脑海里,劈得他赶紧摇头否认。   “没有!高三关键时期我才不会谈恋爱呢!”   他可是下定决心要趁迟毓谈恋爱的时候学习,争取超过迟毓的,绝对不能步迟毓后尘!   乔锦瑟狐疑地扫了陈鹤鸣两眼,心底直犯嘀咕,“没有就没有,你那么大反应干嘛?”   这样反而更可疑了。   不敢在经验丰富的乔锦瑟眼前久待,陈鹤鸣打了个哈哈赶紧溜走了。   躺在床上手背贴着热腾腾的脸蛋降温,陈鹤鸣苦恼地皱起眉。   他和楚慕缘还没谈恋爱呢,只是亲密了一点就差点被妈妈发现,还总是忍不住走神,傻笑。   如果课堂上也这样……陈鹤鸣想到那个可怕的后果顿时打了个冷战,脸色煞白。   要不还是把包荣换回来?但楚慕缘会很失落吧?   纠结地在床上滚来滚去,陈鹤鸣突然停下了动作。   他不舍得和楚慕缘保持距离,是不是说明,他对楚慕缘的喜欢不止一点点?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六章   陈鹤鸣最近有点不太高兴。   看着慢吞吞咀嚼的陈鹤鸣,包荣有些无奈。   “楚慕缘这一走,把你的馋虫也带走了?吃个饭像做任务一样,我看等他回来你都要瘦成竹竿了。”   陈鹤鸣瞪了不着调的发小一眼,“少拿我开玩笑。”   包荣却夸张地摇着头,不知从哪里摸了块镜子出来,“喏,你自己照照镜子。连瞪我都蔫哒哒的没力气,看来……”   包荣说一半留一半,意有所指的样子看得陈鹤鸣想给他一拳,“你再烦我小心楚慕缘回来收拾你。”   听到这不留情的警告,包荣夸张地捂着胸口,一脸做作的可怜样,“你要和楚慕缘告状吗?陈郎,你好狠的心啊,有了新人忘旧人……”   掐着嗓子的嘤嘤声格外刺耳,包荣却演得乐此不疲,陈鹤鸣简直没眼看。   “谁是旧人,你吗?”   包荣嘿嘿笑着就要点头,点到一半脖子突然一僵。   这个声音……楚慕缘回来了?!   如被掐住脖子的小公鸡,聒噪的假哭声戛然而止,包荣梗着脖子僵硬转过去。   “哈……楚慕缘,你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咽了口口水,包荣讪讪问道。   手掌在包荣干瘦的肩膀上轻拍两下,楚慕缘剑眉轻扬,笑时洁白的牙齿整齐露出,明明是开朗热情的姿态,落在包荣眼中却仿佛看到大白鲨向他张开了一口泛着冷光的尖牙。   “我要是提前说了,怎么能看到你趁我不在欺负鹤仔?”   见包荣矮着肩膀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接话,陈鹤鸣看够好戏终于把欲哭无泪的发小救了下来。   “你不是说晚上才能回来吗?”拍拍身边的凳子,陈鹤鸣示意他坐下歇息。   从善如流地坐到少年身旁,楚慕缘温声道,“剩下的事其他人也可以处理,我想早点回来见你。”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楚慕缘如此直白的话,陈鹤鸣的脸还是臊得寸寸飘绯,轻斥道,“包子还在呢。”   又被煞神冷冷刮了一眼,包荣抹了把脸忍下这份无妄之灾。   “得,我走。不碍二位的眼。”   陈鹤鸣却叫住了他,“等等!”   叫住包荣,陈鹤鸣却又看向了楚慕缘。看着少年眼下的乌青,陈鹤鸣皱起了眉,“你吃午饭了吗?”   楚慕缘诚实地摇了摇头。他下飞机回去换了件校服就过来了,想快点见到鹤仔,根本没注意饿不饿。   “包子,帮楚慕缘打份饭再走吧?”递出饭卡,陈鹤鸣一脸乖巧地対着发小道。   楚慕缘才回来,他不想留楚慕缘一个人坐着,那就只好再拜托包子了……   垮着脸接过饭卡,包荣唉声叹气去打饭了。“交友不慎,真是交友不慎。”   以前天天给娇气包带饭,还以为娇气包有人接手了他还能沾沾光,谁知道现在变成要带两份……怎么他的地位好像变更低了?!   食堂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这边的角落里只坐了他们两个人。环视四周,见没人注意,陈鹤鸣指尖轻落在楚慕缘的黑眼圈上。   “这几天都没睡好吗?”心疼地白净的脸蛋都皱成一团,陈鹤鸣低声轻问道。   几天未见,楚慕缘心中的思念早已漫溢成河,如今少年就在他面前,柔嫩的指尖如上好的温玉在他脸上轻点,多日的思念倏地倾泻而下,冲击着他的理智。   忽的贴近少年,楚慕缘灼热的鼻息烘烫着少年光洁的侧脸,脸上细小的绒毛在正午的阳光中被镀上一层温暖的金光,又逐渐转为缱绻诱人的粉,剔透可爱。   “没睡好,”楚慕缘轻声道,“没有你的晚安吻,我睡不着。”   陈鹤鸣浑身烧起来般的燥热,身体急忙后仰想要避开楚慕缘摄人的目光,“哪有什么晚安吻,别瞎说!”   “没有吗?”楚慕缘狭长的黑眸在阳光下折射出暗金的色泽,淡漠与柔情交织,有一种矛盾的性感。   “可是之前我们晚上回家的时候,在你家门口我们都会……”   “都会什么?”包荣端着餐盘过来就看到楚慕缘被一把捂住了嘴。   重重放下托盘,盘底与桌面磕出闷响那两人却毫不在意,看得包荣又一阵郁闷。   “鹤仔你太不厚道了,看到我过来就捂住楚慕缘的嘴不让他说话,到底我还是不是你的好兄弟了?”   “你是我的好兄弟,但是你更是全班有名的八卦男,所以你就别妄想我会让你听我们的八卦了。”接过餐盘,陈鹤鸣说得话叫包荣一脸心碎。   “八卦?”包荣突然反应过来,“你承认你们有八卦了?快说说!”前一秒还在失落的家伙顿时满血复活,看得两人无语又好笑。   “哒……”铁筷与餐盘敲击出清脆的声响,包荣吓得又浑身一颤。   “还要听八卦吗?我给你讲?”悠哉地拄着下巴,楚慕缘眯着眼随和问道。   “不用了,”包荣连连摆手,“我中午的练习还没做,就不凑合了哈,先走了呵呵呵呵……”   送走了包荣,楚慕缘也老老实实开始吃饭。陈鹤鸣怔怔望着窗外开始泛黄的树叶,就听楚慕缘忽然开了口。   “鹤仔,既然你忘了晚安吻是怎么回事,晚上我们再复习一遍?可以吗?”   “……可以。”话音未落,白皮包子就换了身粉皮。   *   依旧是狭窄幽暗的老旧楼道,六楼拐角处却立了两道颀长的身影,两个少年正站在那里。   楚慕缘的唇是与人截然不同的感觉,柔软又温暖,如一团炽烈的火,落在哪里都于陈鹤鸣心间点亮一片繁星,银河璀璨,星夜也有明亮的光。   自眉间细细吻至唇边,楚慕缘的动作终于顿住。两道粗重的呼吸纠缠着,狭小的拐角盈满暧昧的气息。   “鹤仔,复习一遍你想起来了吗?”额头抵着额头,楚慕缘声音带着喑哑的笑意,听得陈鹤鸣耳根一烫。   “没想起来。”   故作镇定地睁大眼睛,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纯白的倔强,让人想要将他拉入欲色,到时白肤黑发染上颓靡的粉,该是多么诱人的景象……   楚慕缘呼吸一滞,很快又恢复如常,只是一双黑眸更深沉了些。   “没想起来吗?不如我们再复习几遍?”   陈鹤鸣眼神闪烁,眸中因呼吸不畅而晕出的水色潋滟无双,纤长的睫羽翩飞,饱满的唇珠高扬,昂着下巴骄矜无比,“想得美,我要回家了!”说着转身就朝楼上跑去。   见楚慕缘也抬步跟上,陈鹤鸣一脸纠结,“你怎么还跟着我?”还没复习够吗?真是……   楚慕缘却绕过了他,笑着曲指敲了敲门,“不好意思,我今天中午先回来换了校服,阿姨见到我邀请我去你家吃完饭,可不是跟着你哦。”   “还是你想歪了?嗯?”   楚慕缘装模作样的话听在陈鹤鸣耳中像是挑衅一般,但还来不及说什么身前的防盗门就打开了。   完全忽视了后面的儿子,乔锦瑟看着楚慕缘笑得一脸和蔼,“小楚来了,快进快进,阿姨特意给你炖了鱼汤,快进来喝。”   一声招呼都没落到,陈鹤鸣闷着声抢先进了门。看着兔子拖鞋旁边另一双同款哈士奇,陈鹤鸣腮帮子鼓得圆滚滚的。   “什么叫引狼入室,这就是!”   饭桌上,乔锦瑟対楚慕缘赞不绝口,叫陈鹤鸣都佩服楚慕缘哄人的功力。   见陈鹤鸣又瞪了楚慕缘一眼,乔锦瑟很是疑惑,“你们闹别扭了?”   “没有。”陈鹤鸣硬邦邦否认道,脸上的表情也臭臭的。   楚慕缘眼中笑意加深,给明显不信的乔锦瑟解释道,“阿姨,鹤仔是在吃醋呢。您対我太好了,鹤仔恐怕有点不习惯。”   乔锦瑟瞧着儿子羞愤的表情,掩唇笑个不停,眼泪都要笑出来了。“还真是。都大孩子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小娇气包。”   陈鹤鸣被两个人接着打趣,又羞又臊,只好低着头嘟囔道,“你这会和楚慕缘一起笑话我的样子可不像是我妈,倒像是楚慕缘的亲妈……”   乔锦瑟看看沉稳、贴心又帅气的楚慕缘,又看看娇养长大的儿子,赞同地点了点头。   “小楚这么优秀,要真是妈妈的孩子就好了。”见陈鹤鸣表情更加幽怨,乔锦瑟继续打趣道,“可惜你也是男孩,不然妈妈都想撮合你和小楚了。女婿也算半个儿嘛!”   只是这次乔锦瑟的话却没人接了。两个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対视间突然就红了脸。   “妈你又瞎说!”陈鹤鸣好似不满地抗议道,眼睛却止不住往楚慕缘那里飘。   妈妈现在开玩笑开得高兴,要是知道他们两个刚刚在楼梯道里……怕不是要当场晕过去。   筷子将碗里的饭戳得稀碎,陈鹤鸣好像终于积攒够了勇气,开始回应乔锦瑟的玩笑。   “妈妈真偏心,为什么要假设我是女生,就不能是楚慕缘嫁到我们家做小媳妇吗?”   乔锦瑟好笑,“你也不看看你们的身材,要是以后你找个小楚这样个头的女孩子,妈妈都怕你再偷懒要被打都没机会还手。”   楚慕缘一口鱼汤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阿姨,鹤仔很勤快,我不会対他动手的。”   乔锦瑟看着认真回答的少年心中莫名紧张,“说鹤仔未来女朋友呢,小楚你紧张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七章   周日早晨,六楼的门又被敲响。   “阿姨,我来找鹤仔写作业。”见来开门的是乔锦瑟,楚慕缘忙正了神色,看起来斯文有礼,很讨长辈欢心。   乔锦瑟却顿了片刻才叫人进了门,看着已经熟门熟路拿出拖鞋的楚慕缘,她似有些感叹,“瞧你的作息多好,鹤仔还在休息,我去叫他起来。”   楚慕缘笑着阻止道,“不用了,难得休息就让鹤仔好好睡一觉吧,我去他房间等他就好。”   听楚慕缘这么说,乔锦瑟只好作罢,只是心中隐隐的异样感更重。   小楚对鹤仔是不是太好了些?   小心掩上门,楚慕缘将习题摊开摆放好,又集中精神听了听门外的动静才悄声向床边走去。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入,恰好落在少年枕边,为了避光少年将头埋在心爱的皮卡丘薄被里,拥着抱枕睡得正香,半点没发现房间进了人。   楚慕缘看着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的少年遗憾叹了口气,看来是不能吻醒睡美男了。视线幽幽落在少年裸露在外的白皙脖颈上,楚慕缘薄唇噙着的笑渐渐转浓。   俯身挡住窗外的阳光,高大的少年拥住床上的仍沉睡着的少年,两道身影亲昵重叠,清晨寂静的卧室内有细微的水声窸窣响起。   陈鹤鸣不耐地蹙起眉,伸手想要推开在他脖颈间舔来舔去的大狗。   “狗狗别舔……”好困,他还想继续睡觉。“乖,乖,等我睡够了就起床陪你玩……”   陈鹤鸣耐心安抚着,哪知家里的大狗却仿佛得了允许闹得更欢,不仅要往他脸上舔,毛乎乎的大脑袋还时不时拱他一下,黏人得不得了。   “别闹,让我睡觉……”   楚慕缘见过少年初醒时意识模糊,任由他牵着走的可爱模样,但睡着时的姿态却是第一次见。不过比他想象中还要可爱,竟是将他当成了狗狗。   睡梦中嗓子尚未打开,声音含在舌尖于半梦半醒间吐出,犹如拉出糖丝的麦芽糖散发着甜蜜的气息,叫人尝一口就止不住幸福地眯起了眼。   贪婪的又小心尝了两口独属于他的蜜糖,楚慕缘满足地喟叹出声,高挺的鼻梁在陈鹤鸣颈间爱怜地轻蹭着,惹起阵阵瘙痒,害得沉睡的少年不适地挠了挠脖子。   “怎么秋天了还有蚊子?”迷迷糊糊地嘟哝着,手指摸到柔软的发丝睡迷糊的少年还抱怨似的撒娇道,“坏狗狗,都不帮我赶蚊子……坏狗狗……”   楚慕缘到底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小傻子。   烦躁地翻了个身,陈鹤鸣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他刚刚好像听到狗狗笑了,笑声和楚慕缘好像……   不对!陈鹤鸣倏地睁开了眼,他们家什么时候养狗了?!   惊吓地捂着脖子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起了一半却有一声痛呼伴着闷响在床边响起。   “疼疼疼疼……”眼里泛着泪花,陈鹤鸣捂着脑门缓缓又躺了回去。   “你都不知道躲吗?!还有,你怎么在我床上?”   面对少年带着怒气的质问,同样按着额头的楚慕缘咬着牙根缓了缓才无奈道,“我来找你写作业,看你还没起床就想叫醒你。”   楚慕缘给的理由相当充分,但脑门上的疼痛却根本不给陈鹤鸣相信的机会。   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摩挲着好像还带着湿热的脖颈,陈鹤鸣瞧着窗边正襟危坐的少年皮笑肉不笑,“叫我要舔我脖子吗?”   楚慕缘一脸被冤枉了的震惊,“我哪里舔你了?”   陈鹤鸣犹带水光的眼睛轻咪,眼尾上挑画出一个危险的弧度,“那是我记错了?”   楚慕缘点点头,俊逸的脸上却笑得促狭,“当然。那可不叫舔,我在吻醒我的睡美人啊。”   陈鹤鸣臊的连头都不觉得疼了,瞅准距离一骨碌爬了起来,五指既快且准地一下捏住楚慕缘的嘴巴。   看着总是一脸他老大天老二,酷到没朋友的楚慕缘俊脸上却被捏出了一张扁平鸭嘴巴,陈鹤鸣坏心眼地摸出手机打算先记录下这滑稽的一幕。   “嗯?”你要做什么?楚慕缘挣扎着,但在少年威胁的目光下动作幅度却不敢太大。   变着角度留下好几张宝贵写真,陈鹤鸣心情大好。   将照片给楚慕缘一一看过,陈鹤鸣很是嚣张道,“下次再敢骚扰我,我就把这些丑照发到班群里让大家共赏,以后要乖乖听话,听到没有?”   看着昂着脑袋傻乐的少年,楚慕缘感受着唇上渐弱的力道小心将嘴巴闭更紧,配合地点了点头。   “唔唔。”以后再吻醒睡美人的时候他会记得不要笑,不将你吵醒的。   见楚慕缘认错态度良好,陈鹤鸣也大方翻过了这一页。但是另一件事还没解决。   开启前置镜头看清楚额头的红痕,陈鹤鸣感觉脑袋又疼了起来。   “你趁我睡着装狗骗我就算了,还把我头都要磕肿了,你自己说要不要受罚?”   楚慕缘熟练接好少年甩来的锅,又点了点头。   清了清嗓子,陈鹤鸣先将手机摆好才道,“既然你也承认了错误,那我就说惩罚了。”   “你装狗狗骗我,是不是该赔我一只大狗。”捻着指尖,陈鹤鸣略有些底气不足的补充道,“就演狗狗,你懂吗?”   楚慕缘颇为意外地打量了一番陈鹤鸣,直把他看得从脸红到精致的锁骨,捏了捏鸭子嘴恼羞成怒道,“你到底演不演?”   楚慕缘瞧着霸道的少年默默又点了下脑袋。   陈鹤鸣犹豫着松开了手,就见楚慕缘顶着那张傲气十足的脸面无表情地“汪”了一声。   陈鹤鸣没想到楚慕缘真按他说得做了,本想录下楚慕缘耍赖的计划完全偏离,还罕见生出了些羞愧。   正要停下录制,楚慕缘却猛地扑了过来,一股大力按着他的双肩将他稳稳压入柔软的大床中。   “楚慕缘,你又发什么疯?!”陈鹤鸣慌乱喝骂着,楚慕缘却笑瞥了他一眼,又凑近他耳边“汪”了一声,薄唇沿着莹润饱满的耳垂游走,最后轻轻落在一双粉润的唇边。   “你真的疯了,这可是在我家里你就敢!”想要骂醒楚慕缘,但又害怕动静太大惹来妈妈,陈鹤鸣只好压低声音斥道。   楚慕缘这时表现的却真像一只大狗,对陈鹤鸣的话充耳不闻,探出艳红的舌尖在少年的唇上轻舔着,一下一下,让陈鹤鸣莫名有种自己变成了肉骨头的错觉。   张唇就要继续骂,楚慕缘却狡猾的抓住机会,趁着粉嫩的舌尖暴露踪迹立刻缠了上去,还流氓的勾留着不肯走。   “唔……”暧昧的水声又一次响起,只是这次比起一个人的独奏热烈了许多。   许久,卧室内急促的呼吸声才逐渐平稳下来。   迅速拉开距离,拥着被子做着薄弱的防御,陈鹤鸣小心舔了舔唇,有淡淡的铁锈味在口腔中弥漫,唇肉也火辣辣得泛着疼。   陈鹤鸣低骂道,“你真把自己当狗了不成?”把他嘴巴都差点亲破皮了,可恶!   小心拭去唇边伤口处的血渍,楚慕缘笑得一脸无辜,“不是你要我演狗狗的吗?我演的爱亲主人的大狼狗有哪里不像吗?”   “你那是大狼狗吗?明明是泰迪!”陈鹤鸣吐槽道。   楚慕缘闻言唇边的伤口险些又要笑裂了。“泰迪可不止亲一下。我充其量只是一只恃宠而骄的大狼狗而已。”   “谁宠你了……”乌发的少年结结巴巴道,眼睛却不敢再看楚慕缘。“好了好了快出去,我要换衣服。”   老实站起来,楚慕缘瞧着穿了一身妙蛙种子的少年被萌得心尖一颤,悄悄又靠近了一些。   飞快的在少年白嫩的脸颊上留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楚慕缘当即向后退开两大步,背着手躲开少年踢来的长腿。   “妙蛙种子很可爱。”楚慕缘笑吟吟道,“不打扰你换衣服了,我去外面等你。”说完风流地挤了挤眼就转身离开了,还体贴地带上了房门。   盯着门把手上摇晃的巴斯光年,陈鹤鸣低骂道,“真是恃宠而骄。”看似不满,却叫人嗅到清甜的气息。   楚慕缘一出门,总是不自觉留意这边动静的乔锦瑟就看到了。“小楚,是鹤仔醒了吗?”   “醒了,他正在换衣服。”楚慕缘道,高大利落的少年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尊敬。   “你在客厅坐一会,阿姨给你们做早饭去。”楚慕缘体贴听话,乔锦瑟莫名躁动的心看见他也安稳了不少,招呼他坐下就去厨房忙去了。   餐桌上,乔锦瑟突然发现楚慕缘嘴巴破了口。   “小楚你嘴巴怎么了?”奇怪,明明进门的时候好好的。   陈鹤鸣恨不得把脑袋都埋到豆浆碗里,好在楚慕缘稳得住,淡定解释道,“我遇到难题就喜欢咬嘴唇,刚刚有道题太难,不小心一使劲就把嘴巴咬破了。”   瞅见楚慕缘自然的表情,陈鹤鸣佩服得五体投地。奥斯卡都欠楚慕缘一座小金人。   乔锦瑟欣慰地点头,又看向自家懒虫儿子,“咦?鹤仔你嘴巴也红红的,是不是豆浆太烫了?”   陈鹤鸣没敢搭话,默认了下来。   都怪楚慕缘,他都学坏了。   好不容易吃完早餐,陈鹤鸣赶紧拉着人躲进次卧。   将楚慕缘打发到书桌的另一头,陈鹤鸣看看门口后怕道,“我妈怎么突然这么敏锐了。以后在我家不许太放肆,不然要是被我妈发现了要把你赶出去,我可拦不住她。”   楚慕缘黑眸流转,全身心只看着一个人,“高考后可以允许阿姨发现吗?”   “……”陈鹤鸣语塞。   “你还是先想想三天后的月考吧,你可是放过狠话要超过迟毓的。” 第六十八章   “还在学习啊,来,吃点水果休息一会儿。”   书桌前并排而坐的两个少年对视一眼无奈放下了笔。   接过水果盘,陈鹤鸣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看向乔锦瑟,“妈妈,我真的吃不下了。”   一晚上乔锦瑟已经进来了三次。   第一次送了小点心说补充体力,第二次又端了两杯牛奶进来说吃完点心解解渴,现在又给他们送水果。晚上本来就吃了饭,哪里还有肚子装嘛!   楚慕缘也连声附和,乔锦瑟只好将水果盘接了回去。只是出门前又嘱咐了楚慕缘一遍,“小楚,你们明天要月考可别学太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养足精神明天才能把实力发挥出来。”   等门“咔哒”一声关紧,客厅的电视声又断续传来,陈鹤鸣才懒散靠着软椅叹了口气。   “阿姨这是在防着我呢。”楚慕缘眼中浮起零星的笑意,也学着少年的样子放松向后靠去,压低的嗓音拖长语调,像在向少年委屈的撒娇。   陈鹤鸣看他一眼,很是头疼。   “都说让你注意注意!现在好了,太黏人连我妈妈那么神经大条的人都感觉出来不对劲了。”   楚慕缘敛眉,抿着唇趴在桌上看着陈鹤鸣,很是忧伤的模样,“如果阿姨看出来不让我再见你怎么办?鹤仔会和我……分手吗?”停顿了片刻,楚慕缘神色淡淡问道。“分手”两个字念得极轻极轻,却听得陈鹤鸣眼睫一颤。   陈鹤鸣坐起身继续翻错题,若无其事道,“你在瞎说什么,我们又没谈恋爱,分什么手?”   楚慕缘垂着眼低低笑了,脸枕在手臂上艰难挤出一团肉肉,看起来居然叫陈鹤鸣品出了岁月静好的味道。   “不分手就好。”楚慕缘伸出手指轻轻拉住少年纤细的小指勾了勾,指尖摩挲带来熨贴的温度,空气都瞬间粘稠起来。   陈鹤鸣火烫似的猛地躲开,条件反射地先向门口看了一眼,再看向楚慕缘时黑眸中有璀璨的光芒流转。   “你又不注意!”水亮的眼雾蒙蒙的,暖色的灯光打在少年白中透粉的脸上,饱满的唇珠上翘,生机勃勃,人比花娇。   “你是不是想故意让我妈妈发现?”想到这个可能性,乌发的少年顿时像受了惊的小动物,瞪眼了一双眼呲着牙装凶警告道,“如果被我发现你是故意的,我就……”   纠结了半天,在楚慕缘好整以暇的注视中陈鹤鸣狠下心发了毒誓,“我就一辈子不谈恋爱!”   楚慕缘扶额叹气,“你可真是,厉害。”艰难地选择了形容词,楚慕缘竖起三个手指保证道,“为了我能谈到恋爱,我发誓绝不故意捣乱,不毕业绝不让阿姨猜到我们的关系。”   “现在可以放心了吗?”   陈鹤鸣还嘴硬故意道,“我们有什么关系,自恋。”   楚慕缘挑眉,“真的吗?那我下次给乔阿姨表演一下我们的日常复习项目?”   陈鹤鸣涨红了脸,唇瓣气得直抖,“你敢!”   见陈鹤鸣臊得眼眶都红了,眼中水光迅速凝聚,眼泪要落不落,想骂他又难以启齿的样子,楚慕缘立时慌了。   “别哭别哭,是我嘴贱,不应该逗你的。”急忙忙道着谦,楚慕缘掏出手帕要给陈鹤鸣擦擦眼泪,却被陈鹤鸣躲了过去。   憋着气抽了纸巾沾干眼尾的泪花,陈鹤鸣努力忍着眼泪数着他的罪状,“你天天只知道气我,拿我寻开心,一点也不让着我……”   越说越觉得委屈,泪腺发达的少年眼泪又涌了出来。   楚慕缘总是不走心笑着的眼神明显慌乱了起来,想要拉住少年的手却被正委屈着的少年又躲开了,举起的双手无措停在空中,看着少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的泪珠心疼又着急。   “不哭了好不好,伤眼睛,生气了就给我一拳,不要哭,乔阿姨看到会心疼的……”颠三倒四地劝着,楚慕缘强撑着的笑容盈满苦涩。   眼泪一流出来,陈鹤鸣的情绪便平缓了许多,闻言低声道,“谁要打你,你身上的肉硬邦邦的,打你疼得还不是我的手,我又不傻……”   少年的声音犹带哭腔,低低软软的嗓音不自觉轻颤着,像有只小兔子肆无忌惮在楚慕缘心房蹦跳。   楚慕缘呼吸一滞,手掌缓缓落下掐住了大腿,克制着不合时宜的躁动。   “喂,”楚慕缘还在出神就听少年抽噎着叫了他的名字,“楚慕缘,你只怕我妈妈看到了心疼吗?”   伸手捉住那只不安分乱晃的脚,楚慕缘捡起被蹬掉的拖鞋给少年套好,手指流连在他滑腻纤细的脚踝上,指尖所过之处带来阵阵痒意。   “哈,放开我的脚!”敏感地轻颤着,陈鹤鸣想要挣开却被钳制得更紧。   “下次我不会再惹你哭了。”终于放开手,楚慕缘盯着少年还泛着红的眼眶正色道,“我也会心疼的。”   陈鹤鸣竖着的刺忽的软了下来,“撒谎!你刚刚还强迫我穿鞋,还,还握着我的脚不放。”后半句陈鹤鸣说得很不好意思,但仍委屈地指了出来。   “不行,天转凉了光脚踩在地板上会拉肚子。”楚慕缘懒懒撩起眼皮,“为了你的身体健康我有必要采取一些强制措施。”   瞧着已经拿起笔的楚慕缘,陈鹤鸣不满的轻哼了一声。   “渣男!”就不知道多顺着他吗,真是气人的一把好手。   楚慕缘哑然失笑,突然凑过去轻吻了一下少年湿润的眼角。   “渣男提醒你要快点背书,背完该睡觉了。”   陈鹤鸣脸上的绯色愈演愈烈,最后自暴自弃地也埋下头去。   “等着吧,看我考了第一你还怎么嚣张。”   *   第二天陈鹤鸣居然破天荒的醒得比闹钟还早,躺在床上闭着眼翻来覆去,睡意却没能像往常再次酝酿出来。   “啊!”头埋在被子里陈鹤鸣懊恼地压低声音哀嚎,“一个月考而已,我怎么会焦虑到睡不着觉的?!”   想到梦里面的一幕幕,陈鹤鸣抱着被子有气无力坐了起来。   他自己大考都没紧张过,结果现在却梦里都在担心。“见鬼,应该是楚慕缘担心,我替他紧张个什么劲……”   虽是这么说着,陈鹤鸣还是起了床。动作小心的不打扰到还睡着的妈妈,看着窗外黑沉的天空,陈鹤鸣竟然感到了一丝不适应。   这一个月都是楚慕缘上来找他,牵着他下楼,现在突然一个人,总觉得怪怪的。   打着哈欠走到四楼,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猜到楚慕缘应该是去买早饭去了,陈鹤鸣只好蹲在门口静静等着,等着等着差点又睡了过去。   带着一身清晨的冷雾,楚慕缘用手机电筒照着前方的台阶,一抬眼却忽然看见自家门口竟然蹲着个人。   看那身校服还有书包,是鹤仔!   快步上前,楚慕缘也蹲下柔声唤道,“鹤仔,醒醒,鹤仔?”   陈鹤鸣迷迷糊糊睁开眼,下意识要站起身却忘了自己蹲得太久,腿脚又酸又麻,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小心!”楚慕缘惊呼,好在眼疾手快及时将少年接住才避免了惨案的发生。   “脚好麻……”脚上的酸麻感太过磨人,难受得他一点动弹不得,陈鹤鸣只好僵直着靠在楚慕缘怀中缓着,扯着他的衣角委屈道。   像一只在外面淋了风雨的雏鸟,见了可以依靠的大鸟便忍不住叽叽喳喳要诉苦撒娇,想要得到安慰。   “轻轻动动脚,活动一下马上脚就不麻了……”一下一下顺着背,楚慕缘像在哄小孩子,一步步指导呵护着,倾注了全部的温柔,只希望哪怕能稍微缓解少年的不适也好。   好在酸麻的折磨来得快去得也快,陈鹤鸣泪孔刚打开,腿上的酸痛就基本褪去,已经可以放心站好,不用再靠着楚慕缘。   见少年蹙着的眉放松,楚慕缘才松开手小心扶着,等看到少年走得平稳又改扶为牵,分秒不敢松懈。   “今天怎么突然起早了?下次再起早就在家等我上去找你。在这里蹲着又冷又黑多不舒服,再冷点冻感冒了怎么办……”一步一步扎实向下走去,楚慕缘边问边忍不住絮叨道。   陈鹤鸣抿了抿唇,“我睡不着。”   “失眠了吗?”楚慕缘脚步一顿,眉心拢起。   点点头又摇摇头,陈鹤鸣看着楚慕缘犹豫道,“我做梦梦到你考得很差。”   楚慕缘收紧圈住少年的手,完全没想到是这个理由,眼里不由泄出星点笑意。   “考得有多差?离第一远吗?”   “远。”想到那个梦陈鹤鸣闷声道,“考了一百零一名。”   楚慕缘禁不住轻笑出声,心里猫抓似的想要亲亲身旁这个可爱的娇气包。   “一百零一名?”楚慕缘笑道,“这个成绩可没办法和鹤仔谈恋爱啊。”   陈鹤鸣蔫哒哒的,连楚慕缘的骚话都没心思理。   “放心吧,我会考过那个迟毓的。”揉了揉少年细软的发丝,楚慕缘喉口发涩,“怎么办,昨天才惹你生气,今天就又让你担心,真怕哪天我们鹤仔不理我了。”   陈鹤鸣拉住他要收回的手,白到能看见青色血管的手掌像易碎的艺术品,却传递出源源不断的暖意。   “我不会不理你的。”   不等楚慕缘说话,陈鹤鸣先一步牵着人走了。“快走快走,等会要迟到了。”   林荫道上,细碎的眼光在枝叶间跳动,楚慕缘忽然听到了少年清凌凌的声音,“楚慕缘,你考不到第一也没关系。”   “我也只是第二名而已。你可以喜欢第二名,我也可以喜欢你。”   “如果只喜欢第一名,我该多忙啊。你说对吧?” 第六十九章   “天呐,居然是楚慕缘?!”   “对啊,没想到高三了咱们班还能突然转来位大学霸,直接制霸伊海……”   “我就说嘛,陈鹤鸣怎么会和学渣玩到一起。”   “什么学渣?”有女生翻了这些大惊小怪的男生一眼,“人家楚慕缘上课都在听讲,而且作业都有认真写,凭什么不能考第一?”   “你们女生真善变!”被瞪得男生梗着脖子撑起不屑的模样,“之前你们不还在猜楚慕缘是不是抄了陈鹤鸣的作业,今天就成了他的走狗了?”   “什么抄?!”被地图炮了女生直接给了他一巴掌,“帅哥的事能叫抄吗?那是学习借鉴!再说,人家楚慕缘这个成绩,一看就是自己做的好吗!”   ……   呆呆看着墙上张贴的成绩单,包荣整个人震惊到快要裂开。   楚慕缘竟然考过了迟毓?爱情的力量这么强大吗?   神情恍惚地转身准备去走廊上透透气,刚拐个弯就瞅见了方才大家讨论中的两位风云人物。   “包子,我给你打水了。”看到包荣,陈鹤鸣扬了扬手中提着的水杯笑着道。   包荣却看到他的水杯正提在楚慕缘手中,陈鹤鸣手中拎着的则是楚慕缘的。   莫名觉得被塞了口狗粮,包荣心塞地向打水都要一起出动的两个人传达了班内的最新消息,“出成绩了,你们不去看看?”   陈鹤鸣茫然地眨了眨眼,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去看?”   “你不好奇谁考了第一?”包荣看着楚慕缘,似乎意有所指,“你不是发誓做不了第一就要做第一的男人吗?”   陈鹤鸣直接拿过包荣的水杯扔到他怀里,见包荣被杯壁烫得直龇牙,精致的少年嫌弃地撇开眼,“用成绩论第一,俗。”   “让一让,我和鹤仔要回班了,俗人请勿挡道。”楚慕缘配合着一唱一和道。   楚慕缘这两天春风得意,刚刚又听到陈鹤鸣的话,一口白牙都要笑出来了,包荣瞧瞧自家清俊的发小,又瞧瞧连水杯都不允许发小给他拿的屑眼珠一转,笑得不怀好意。   拦住陈鹤鸣,包荣装模作样问道,“鹤仔,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两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陈鹤鸣瞪大了眼,“两个坏消息?你咒我?”   包荣只觉得要是眼神能冻死人,怕是他现在身上的冰都要有八尺厚了。努力忽视陈鹤鸣身旁不断散发寒气的冰山,包荣倒豆子似的飞快道,“好消息是迟毓这次不是第一。”   不等陈鹤鸣脸上的喜色完全浮现,包荣一句话直接定住了他。   “第一个坏消息,你又没能成第一,第一是楚慕缘。第二个坏消息,迟毓现在是第二,所以你现在就变成了年纪……”   “第三?!”陈鹤鸣激动了一瞬,下一秒重又恢复了平静。   “这算什么坏消息,我早都有心理准备了。”   别人不清楚楚慕缘的实力,他每天和楚慕缘一起学习却是清楚的。第一只会在他和迟毓两个人中产生,无论他们谁是第一,他都会往后排一名。   不过虽然有心理准备,陈鹤鸣到底不免有些失落。   “早知道你真能考第一,我就不定那个标准了……”低着头,乌发的少年像颗被残酷阳光烤得没精打采的小蘑菇。   楚慕缘轻轻拉了拉少年修长的手指安抚,一触即分,“早知道我们鹤仔在我没考第一的时候就能喜欢上我,我就不……”   楚慕缘话还没说完就被陈鹤鸣凶巴巴的给打断了。“你就不什么?!”   少年秀气的眉蹙着,黑亮的眼睛神采奕奕,“肥水不流外人田!明季晨都有第一名做男朋友,我才不要输给他!”   闻言楚慕缘深邃的黑眸霎时点亮数不清的繁星,散发着灿烂的光芒,却柔和地照进陈鹤鸣的心田。   高大的少年褪去青涩气息的嗓音低沉磁性,胸腔震动充盈着喜悦,“鹤仔,你刚刚是承认我是你的男朋友了吗?”   陈鹤鸣驻足回眸,一双眼睛笑得弯弯,如夜空皎洁的弦月,“有吗?你充其量只是未来男朋友吧。”   楚慕缘却像得到了保证,笑得矜持全无,冷气尽数变成了傻气,“我知道,等高考完我就可以转正了……”   陈鹤鸣高傲地昂着头,碎发在修长白皙的脖颈间摇摆,“不是。如果你没能保住第一宝座,转正的日期就再推后!”   克制地捏了捏少年滑腻的耳垂,楚慕缘垂下眸不敢让少年看清眼中翻涌的复杂情愫,“怎么会,我可是要稳住第一,好争取早日转正的。”   陈鹤鸣哼哼,“你隔两个星期就要请假消失几天,不如迟毓专心,当心哪天就被挤下去了。”   “这次把京市的事情处理完,之后我就再也不请假了。等以后我们一起去京市上大学,我带你去见见我妈妈。”似是想到了早逝的母亲,楚慕缘神色略淡了些。   一只和主人一样精致秀气的手悄悄牵住了楚慕缘,转头看去,俊秀的少年细密的眼睫扑闪着,一下一下叫人看着心也安定下来。   “那你到时候可要好好介绍我。”说着陈鹤鸣狡黠笑道,“至于我妈妈,你很熟悉我就不给你介绍了,不过要怎么告诉我妈妈你把我拐走了,还有让我妈答应这两件事我可没法帮你。”   “毕竟我可是妈妈的乖鹤仔,不能和妈妈作对是吧。”眨眨眼,陈鹤鸣睨着同桌僵硬的表情托着腮大方道,“放心,我不会不管你的。”   “你勇敢上,我会在家里默默给你加油哒。”矫揉造作地拖沓着长音,陈鹤鸣自己把自己逗笑了。   楚慕缘无奈轻笑,“你真是,笑点和泪点一样低。”   陈鹤鸣揉着眼睛笑意仍挂在脸上,“可我看男朋友的眼光高啊,对不对,预备役?”   秋日的阳光努力播撒着暖意,尘埃在光束中跳动,亲吻着两人的黑发,无声见证着少年们的甜蜜。   ……   听着久违的系统提示音,陈鹤鸣有种还在上个世界的恍惚感。   “宿主宿主!你有没有想我啊!”几十年不见,0937已经变圆了一圈,整颗球看起来大了不少,球身亮度很强,一看在系统空间里没少摸鱼,把自己养得极好。   按着太阳穴,小心收藏好上个世界的记忆,陈鹤鸣才有空细看老搭档。   “嚯!”陈鹤鸣惊叹,“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瞧瞧这一身,恶魔翅膀混搭天使光环,球身上安了一圈不知名彩灯,手里还奢侈地拿了两瓶最新款的系统用营养液,又豪又土活像迪厅的灯成精了,哪里像从前的那颗抠门球?   0937又喝了一口尾气味营养液,小心将两瓶营养液放入腰间挂着的空间纽中才飘近陈鹤鸣炫耀地转了两圈给陈鹤鸣看。   “宿主你看,0937现在是不是全空间最霸气的系统?”叉着腰,0937一蹦一蹦道,“这可是我花了好几万积分置办的行头,到时候再去参加系统聚会,看那些主角系统还怎么得意!”   陈鹤鸣不忍打击系统脆弱的机械心脏,只好违心的赞美道,“好看好看,不过要是能穿一整套不混搭会不会更好。”   0937闻言有些扭捏。“一整套太贵了,我这是问了好几个统凑的……”见陈鹤鸣一脸复杂,0937忙补充道,“没事哒,等宿主你这个世界结算后,我就给自己换一个套装!”   想着0937的两根火柴棒手就等不及地搓了起来。“嘿嘿嘿嘿,不知道这次那位大佬会转多少积分过来?”   陈鹤鸣看着傻乎乎的系统遗憾叹了口气。   那家伙每次转积分过来,自己却忙着去新世界见他一分都没时间花,倒是全便宜0937了……   正扒拉着邮箱里的待选任务,0937突然一拍圆脑袋瓜子道,“差点忘记了!宿主,部长给你发了新的任命书。”   “新的任命书?”陈鹤鸣疑惑接过,拆开一看,顿时和0937大眼瞪小眼愣在了原地。   “我要去恋爱组了?”   “宿主你要去恋爱组了?!”0937的球面上生生叫人看出生无可恋的感觉来,“那大佬怎么办?我的新衣服新营养液怎么办?”   陈鹤鸣看着傻兮兮的系统丝毫不急,反而悠闲地继续看换组的具体步骤,“看来连部长都知道我恋爱谈得好了,有眼光。”   0937还在哭天抹泪,陈鹤鸣却已经利落换完了组。   戳了戳打着哭嗝的系统,陈鹤鸣催道,“快给我打开任务通道,我要去工作。”   0937无论如何也瞪不大的豆豆眼控诉地看着冷血无情的宿主,摸着虚假的眼泪打开了传送通道,“屑宿主!”   主神在上,请保佑大佬还能跟过去,和宿主谈恋爱,让小统再存点积分。阿门!   “啊!怎么会有数据乱流?!宿主!宿主小心!”   *   陈鹤鸣趴在床边干呕了半天才压下胃里翻涌的恶心感,只是脑仁还一涨一涨鼓着疼,叫几个世界下来养得愈发娇气的他险些止不住痛呼出声。   “宿主宿主!”得到陈鹤鸣的回应,0937的眼泪总算止住了。   “宿主,这次传送出现了错误,对不起。”看着陈鹤鸣煞白的脸色,0937心虚对着手指。   “错了就错了,这个世界还可以做任务吗?”陈鹤鸣问道。   “可以!”0937努力表现,“我已经获取了这个世界的信息,等下就传输给你。”   确定可以继续任务,陈鹤鸣才放心睡了过去。只是睡前隐隐约约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这个房间是不是太大了点?   星月低垂,夜幕笼罩大地,陈鹤鸣才悠悠转醒。   等接收到0937传输过来的信息,陈鹤鸣大惊失色。   “我怎么传送成小孩子了?你要让一个小孩子去谈恋爱吗?!”   禽兽!   慌乱中定位错了时间的0937蹲在墙角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忘了预警,新世界是文案上的古代位面。   至于变小……在阿晋你们都懂的,养成不会太多,不然蠢作者都不好意思叫他们谈恋爱了[(--)]zzz 第七十章   “宿主,往好处想想,你又可以体验一遍快乐的童年了呢……”0937极力描补着,陈鹤鸣却根本不买账。   “一会儿七皇子就要来找我了,你要代替我享受‘快乐’的童年时光吗?”   0937小心的又往角落缩了缩,但听到院外热闹的笑闹声还是鼓起勇气钻了出来,“呜呜呜,宿主你忍一忍我马上回总部申请矫正,一定给你拉回正确的时间点!”   “怕是来不及了……”听着院门被踹得咚咚响,陈鹤鸣叹了口气爬下床。   陈鹤鸣不是第一次穿越成小孩子,但一般进入世界没多久,小炮灰的命运就走完了,还从未遇见过这种要作为小炮灰长大的情况。   更何况他还刚转了组……   努力扶着床柱伸长脚往下够,好不容易穿上靴子就听砰的一声,院门已经被踹开了!   “十一,你躲在房里不给本皇子开门,不敬兄长是不是又想罚跪了!”一道尖利的幼童嗓音在喧闹中脱颖而出,吵得陈鹤鸣耳朵疼,偏房门外的人却谄媚的附和,跟着声讨起来。   “殿下您心思纯善,顾念着兄弟之情还特意来找十一殿下玩,十一殿下却连门都不愿开,确该好好管教,免得今后愈发顽劣,丢了咱们春桑宫的脸面。”   “合该禀报淑妃娘娘,责令夏美人严加教导,莫要耽误了十一殿下才是。”   听着门外颠倒黑白的话,陈鹤鸣一双黑眸淬了冰。   原身不过是一个没有身家支撑的四品美人之子,又怎敢对生母为三妃之一,又颇得盛宠的九皇子不敬?不过是变着法找茬罢了!   喜爱地摩挲着母妃新给他做的小马鞭,九殿下还没想好一会儿揪出来那个小贱种是要打八鞭还是十鞭,就见禁闭的房门忽的打开了。   “九皇兄……”一张面色惨白的小脸从门缝中探出,唇瓣恐惧地蠕动着,发出的声音弱不可闻。   虽然看出小男孩已经拿出了所有的勇气,但眼中仍有恐惧泄露,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低处的空气,竟是害怕到不敢与九皇子对视。   九皇子却满意的咯咯笑了起来,肉嘟嘟的脸颊神采飞扬,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闪着光,看起来活像年画娃娃走了出来,寻常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生喜爱。   但年画娃娃说出的话却恶毒残忍至极,“谁准你叫本皇子皇兄的,和你那个卑贱的母妃一样,不知礼数!”   “还不跪下!居然敢将本皇子关在门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本来要罚你十鞭的,罪加一等便多赏你五鞭吧。”   高傲地昂着下巴,只比原身大了八个月却生生比原身高了一个头的小孩轻蔑地用眼角的光看着他,仿佛在看着什么脏东西,嫌恶之感丝毫不加掩饰。   隐晦看了一眼周遭十几个围着九皇子献媚的宫女太监,陈鹤鸣拢在袖中的手缓缓攥紧。   十五鞭?虽则九皇子是小孩,拿着小马鞭,可他现在也是小孩啊,皮娇柔嫩的身体又不好,要是跪着挨上一顿怕是半条命都没了。   形式比人强,陈鹤鸣还想要再挣扎一下,试试讲道理。   “九殿下,我不是故意的。”紧张地舔着干涩的唇,豆芽菜似的小孩扣着手指结结巴巴道,“我,夏美人早上就被淑、淑妃娘娘叫走了,春草跟随夏美人侍奉,轩公公去取午膳还未回宫。”   “他们出去时特意将门从外锁住,我一人在、在房内睡觉,睡得太沉了没有听到您的声音……”   九皇子勃然大怒,小马鞭啪的一下打在了身边一个小宫女的腿上,小宫女疼得脸都白了却不敢吱一声,只用力掐着腿根压下痛呼,担心惹恼正在气头上的霸王,再挨一顿罚。   “你什么意思?!是在责怪本皇子的母妃不该叫走夏美人侍奉?还是觉得你们这破院子里有两个宫人差使还不够,母妃对你们不够贴心?亦或是在怨本皇子来得不是时候?!”   陈鹤鸣早已从原身的记忆中知道九皇子性格恶劣,可直面时却觉得原身还是太心善,对九皇子的暴戾忍受太高。   “我不是,嗝!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那么想……”吓得又打了嗝,陈鹤鸣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眼泪在眼眶里直打滚,强忍着才没有落下来。   九皇子脸上厌恶更深,“大家说的没错,狐媚子的儿子果然也是狐媚子!不过现在父皇早已厌弃了你们两个,你还哭给谁看!”   骂完像是已经厌烦了陈鹤鸣的眼泪,九皇子直接招手示意身后的宫婢们上前,看来是要强硬压下他。   以小孩的身高看去,十来个成年的宫女太监简直像巨人一样,根本无法抵挡。   眼睛迅速将四周环境打量了一圈,陈鹤鸣敲0937,“0937,我记得恋爱组员工不用按照人物既定轨迹发展对吗?”   “对!”0937在系统空间里看着都为陈鹤鸣捏了一把汗,“宿主快跑啊,被抓住你就要挨打了,快跑!”   原身挨了这一顿打之后,不仅他自己卧床断断续续养了半年,连夏美人也因自责哭了几个月,眼睛几乎都要哭瞎了。这场病更是耽误了他进上书房的时间,此后又被淑妃找理由一拖再拖,最后竟连最小的皇子都赶不上,成了个病恹恹又不通笔墨的废物,最后竟被淑妃母子拿捏着替仇人背下黑锅,早早就落了个贬为庶人圈禁的下场,和夏美人一起冻死在了一场寒冬里。   思及此,陈鹤鸣心底泛起阵阵悲凉,沧桑悲哀之感如无形的丝线缠绕在心上,疼得陈鹤鸣眼泪扑簌簌掉个不停。   “还不快捉住他!看见他哭本皇子就心烦!”九皇子已经看出锋芒的眉头高高挑起,对手下的效率非常不满意。   面无表情地擦干眼泪,陈鹤鸣一个矮身躲过两双粗笨的手,又瞅准空隙从人堆里钻来钻去,像条泥鳅似的滑不溜手,一群人连挨都挨不到。   “快抓住他!”伴随着九皇子杀鸡似的嚎叫,陈鹤鸣已经跑到了外墙墙根处,拨开墙边茂盛的杂草一猫腰从狗洞里爬了出去。   跟着0937的导航一路避开人跑得离春桑宫远远的,寻了处隐蔽偏僻的假山钻进去,陈鹤鸣才瘫软在地呼哧呼哧喘着气,良久才调整好呼吸。   小心按着才跑了一会儿就快超负荷了的心脏,陈鹤鸣对这幅身体的体质之差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0937费力举着和它球身一般大的手帕飞上飞下帮陈鹤鸣擦干净头上的冷汗,也累得翅膀都无力地垂了下去。   “宿主,我们现在要去抱皇上的大腿吗?”0937忧心忡忡道。   如果这次逃出来不能找到一个有力的靠山,等灰溜溜回了春桑宫,就宿主现在的小身板和夏美人那不受宠又立不起来的性格,怕是苦日子要比原身还多……   细致揉着酸痛的脚踝,陈鹤鸣白着脸摇头,“不能去找皇上。”   皇上要是有心,哪怕是每月去夏美人房内坐坐,原身和夏美人怎么会落到任人欺凌的地步?再者,若是真得了皇帝的主意,以他现在的能力怕是护不住自己和夏美人。   那是一位合格的帝王,却不是合格的丈夫父亲,即使有对亲子的关怀,但看不透宫内的倾轧对他来说就是弊大于利。   “那咱们怎么办?”0937发愁。   陈鹤鸣却已经休息好爬了起来。“怎么办?孩子受了委屈自然是要找母亲啦。”   “找夏美人吗?”不是0937看不起夏美人,只是夏美人的身世手段,连她自己都护不住,又何谈护住宿主?   “嘘——”陈鹤鸣眨眨眼,“在皇宫里,能被皇子公主们称为‘母亲’的只有一个人。”   “皇后!”0937机械脑袋已经要生锈了,“皇后也是皇上的女人,大家都是情敌她会帮你们吗?”   陈鹤鸣扶着假山晃晃悠悠往坤宁宫走去,本就苍白的小脸更添了几分脆弱感,看得人心疼极了。   “皇后是魏家人。”   仅凭这个姓,陈鹤鸣就可以相信皇后。   魏家是程国贵族,魏皇后的祖父曾随□□皇帝南征北战,出谋划策,为程国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建国后封一等公,任丞相一职,在任期间重农耕促商贾兴礼教,给程国打下了牢固的根基。   魏皇后的父亲魏大学士是程国清流的代表,为人刚正,著作等身,门下弟子不计其数,为程国输送了一批批精英。   魏皇后的弟弟则是百年来第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十六岁成名,年前才行冠礼,却已是吏部侍郎,兼任太子太傅,颇受皇帝器重。   魏家满门忠良,魏皇后和皇帝又是少年夫妻,生下的皇子一出生就被立为了太子,可谓是荣宠不尽。   魏皇后家教甚严,居于中宫威严却不失宽厚,对后宫的腌臜手段了如指掌更能妥善处理。   特别是对于储位没有威胁却可以拉拢来作为助力的皇子,伸手拉一把绝不会是亏本的买卖。   *   太子刚九岁已经在上书房读了四年书了,今日好不容易魏家舅舅进宫看望皇后却还要抽查他功课,即使沉稳如太子也难免有些不愉,背着书眼睛已经不知看到哪儿去了。   “舅舅,那边有人摔倒了!”   魏楚弦轻叹着放下书,配合地向太子指的方向看去,无奈道,“太子殿下,学习时切忌走神。再有下次,莫怪臣请示皇后娘娘动规矩了。”   “咦?”看清花丛边倒着的瘦小身影,魏楚弦淡然的笑容微变,“身着皇子服,这是哪位皇子?福寿,快去禀告皇后娘娘,再着人去请太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一章   魏皇后正在和心腹女官在核对下旬中秋节的各项安排,忽的就见太子身边的福寿慌慌忙忙跑了进来。   “娘娘!”顾不得在意魏皇后微微簇起的柳叶眉,福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着急的禀报道,“娘娘,有一位皇子晕倒在了咱们宫中的后花园里!”   红豆脸色顿时大变,下意识看了眼魏皇后已经敛去笑意的脸,厉声斥道,“你可看清了!今日并未有皇子求见,怎会有皇子晕倒在咱们宫中!”   “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混说扰了宫中清静定要绞了你的舌头!”   福寿虽在宫中见惯了生死,但到底是才十几岁的少年,被平日里总温温柔柔的红豆姑姑声色俱厉的一顿喝骂立时煞白了脸,脑门上豆大的汗漏雨似的往外冒,跪在地上抖个不停。   颤巍巍擦了擦下巴上的汗珠,福寿上下牙齿打着绊,抖着点了头。   “禀娘娘,是魏侍郎吩咐奴才来找您的。魏侍郎说那小孩穿的是皇子服,定是哪宫皇子!”汗擦也擦不干,福寿小心瞄了眼魏皇后已经沉下的脸色,忙埋下头补充道,“娘娘,那位小皇子晕倒在咱们宫里,魏侍郎还嘱咐奴才去请太医……”   “听楚弦的,去请太医吧。”魏皇后淡淡吩咐道。   望着福寿连滚带爬的慌张模样,红豆眼中犹带着刻骨的寒意。   “娘娘,这定是宫里那几只蛇蝎的毒计!她们今日怕是又想使什么阴招了!”   轻轻扶了扶鬓发,魏皇后早已恢复从容的姿态,噙着端庄的笑拍了拍红豆快将帕子都绞烂了手,云淡风轻道,“她们这些年使了那般多毒计,可有一次得逞?”   “走吧,得先去瞧瞧是哪位角唱的戏,本宫也好早定下回赏。”   耽搁了一会儿,主仆俩刚转过一道游廊就遇到了一路飞奔回来的太子。   “母后。”撒开腿试图甩掉身后跟着的宫人的太子殿下一看到魏皇后,肆意冲撞的脚步就骤然缓了下来。故作镇定地理了理跑乱的衣摆,小太子快走两步立在魏皇后面前先见了一礼。   “长礼,身为太子当以身作则,在宫内肆意狂奔可是君子所为?”   即使是训斥魏皇后的语气也仍是淡然平稳的,时刻彰显着魏家女的教养与皇后的气度。   太子羞愧地深作一揖,老实认错,“母后,是儿臣忘了各位尊长的教导,遇事不静,辜负了母后的厚望。”   见太子认错态度端正,魏皇后也未多做训诫,又嘱咐了两句就问起后花园里的事来。   “福寿来报说有皇子晕在了宫中,你可认出是你哪位兄弟?身上可有伤?”   说起正事太子也严肃起来,沉稳的样子像个小大人。   “晕倒的是十一弟。”   太子对十一皇子的印象不深,基本都是在宴会上见过,记忆里是一个胆小的病秧子,总是躲在同样不起眼的夏美人身后,上不得台面。   只是这次怎么会跑到坤宁宫来?太子皱着小眉毛百思不得其解。   听到是十一皇子,魏皇后的脚步都沉重了些。   “走吧,先去看看十一皇子,其他的事稍后再说。”   一行人沉默着走向偏殿,魏楚弦已经着人将晕倒的十一皇子小心移到了偏殿的暖阁中。   魏皇后到时,魏楚弦正好已经粗略检查了一遍陈鹤鸣的身体,温润如玉的青年唇边常挂着的那抹笑早已消失不见了。   见魏皇后到来,魏楚弦见过礼才立于床边撩起昏迷中都还紧皱眉头,神情惶恐不安的孩童的裤脚示意魏皇后看。   “娘娘,十一皇子身上有不少旧伤。”除了他现在指出的双膝之上跪出的淤青,小皇子胳膊上也有掐出的指甲印,痕迹之深可以看出当时绝对掐入了肉里,已经结痂留下了疤痕,一层叠一层。   其他地方他不好查看,但仅瞧面色这位十一皇子面黄肌瘦,身量较太子殿下几年前矮了一头。   他记得十一皇子是早产儿,身子骨本就不好,需要好生将养着,如今看来别说将养了,这瘦骨伶仃的模样恐怕平时连饭都饥一顿饱一顿。   魏皇后虽然对后宫里花枝招展的女人们没有好感,但却清楚这些孩子是无辜的,再者到底是皇上的血脉,身为一宫之主须得照拂好皇嗣。   现下看,她这个皇后怕是有些失职了。   叹了口气,魏皇后揉着额角神色微恼,“我原以为淑妃虽心存怨恨,但还不至于失了分寸,今日看来却是本宫高看她了!”   “红豆,你亲自跑一趟,去将淑妃请来坤宁宫。”想起什么,魏皇后又嘱咐道,“要是去了瞧见夏美人也在淑妃殿内,就叫夏美人一并过来吧。”   交代完,魏皇后瞥见她这位好弟弟像是于心不忍,叫人带走太子才低声给魏楚弦解释。   “十一皇子的生母原是淑妃宫里伺候的宫女,淑妃怀着九皇子时皇上常去她宫中,一日喝了酒兴头上来……”魏皇后说得隐晦,“醒来后皇上也颇后悔,便瞒着淑妃给夏美人灌了避子汤。”   “本来此时就算了了,却没想到夏美人体质特殊,那避子汤竟未起效,还是两月后同室本就和夏美人不对付的宫女发现夏美人两月未来癸水,特意向淑妃举报。”   “若不是当时皇上恰好去了春桑宫怕是……”又叹了口气魏皇后继续道,“只是淑妃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还叫人顺利怀上了皇嗣收拾不得,一时气不过便动了胎气,差点死在产房里,还因此伤了身体以后再无受孕可能。”   “九皇子也因提前生产致使体弱,一岁前生了几场大病,险些没能留住。因此淑妃恨毒了夏美人,对她多有磋磨。”   “只是碍着这笔糊涂账皇上与本宫也不好过多干涉,没想到淑妃却做得如此之过!”   仰脸看着如明月无瑕的胞弟,魏皇后断断续续讲道,觉得给他讲这些皇家丑事是污了他的耳朵。   魏楚弦越听脸上的不赞同之色就越明显。   “娘娘,说到底这些都是大人之间的过错,十一皇子才六岁,何罪之有?又为何要被迁怒折磨?”   魏皇后见魏楚弦竟是动了气,心中不由一惊。   “楚弦,你这是在怪罪姐姐吗?”   怪哉。   她这弟弟从小就比旁人持重,早已喜怒不形于色,虽瞧着亲和,实则面热心冷,现在却为了一个话都没说过的皇子责怪于她,实在不能不叫她多想。   魏楚弦转眸看向床上眼皮不安颤动着的小孩,心中颇有怜惜。今日昏在坤宁宫,还不知是受了多大折磨,淑妃真是心如蛇蝎!   魏皇后探究的视线愈发幽深,魏楚弦只好道,“楚弦只是见不得幼小无辜被欺凌,气愤也是针对罪魁祸首,并无责怪姐姐之意。”   魏皇后半信半疑,“可我怎么觉得你对十一皇子,比对你亲外甥还要关心?”   温润的君子哭笑不得,“礼儿是太子,被姐姐你和皇上护得周全,我倒是想心疼又没有机会。”   这理由很是充分,加之福寿已请了太医过来,魏皇后也不好再问,只好先信了这套说辞。   老太医听说皇后宫中有皇子出了事,一张老脸上的褶子都愁得更加坎坷,背着药箱一刻不敢停地跑了过来。   根据魏楚弦的提示先检查了一遍身体上的伤,老太医脸色凝重,捋着花白胡须的手都没止住劲揪掉了好几根宝贝须髯。   “你是太医吗?我这是怎么了?”   一会儿抬手一会儿抬脚,还解了衣服看了肚子和背,陈鹤鸣昏得再沉也该醒了。   只是这胆小的孩子醒了也不敢动,乖顺地配合着老太医号完脉才将大半张脸都埋进被子里,只留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外面半垂着,怯怯地问道。   “十一皇子,你晕倒在坤宁宫中,这里是坤宁宫偏殿。”一道柔和如春水,又如春风拂面的男声自太医身后响起,吓得陈鹤鸣身体一抖。   怯懦地抬眼,陈鹤鸣这才看到被挡住的几人,立时就吓得要爬起来见礼。   “儿臣见过母后!见过太子殿下!”只是轮到魏楚弦时却卡住了。他没在宫中见过这人,看起来贵气十足,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十一你才刚晕过,这些礼就不必了,快快躺下再休息一会儿。”   收到魏皇后的眼色,老太医忙将陈鹤鸣轻柔按了回去。   “十一殿下,娘娘叮嘱得对,快躺下。”   刚开完药方,魏皇后还要多问两句,就有宫人来禀说红豆已带着淑妃和夏美人来了,魏皇后只好交代魏楚弦留下照看片刻,匆匆召见罪魁祸首去了。   皇后一走,乌泱泱一室人顿时空了一半。再派人去抓药熬药,洒扫,房内顿时就安静下来。   许久未再听到声响,在一片熟悉的寂静中陈鹤鸣才安心地从被中探出头喘了口气。   “嗤!”   一声短促的笑在暖阁内响起,将才探出龟壳的小乌龟吓了一跳,当即就又想钻回龟壳。   “对,对不起!”他看到是那位气质不凡的公子笑了,那位公子生得比画上的神仙还要好看,突然笑他必是他闹出笑话了,真丢脸……   瞧着小孩窘迫的动作,魏楚弦心尖一软,“十一殿下,您为何要对臣说对不起呢?”   “我举止太无礼了。”听到神仙公子并未嘲笑他,还温声细语,陈鹤鸣紧绷的心弦松了松。   “无礼?”魏楚弦愣了瞬,“可臣并未看到殿下有无礼之处。”   小崽子犹犹豫豫把脑袋重又探出来,不敢相信道,“真的吗?可公子你方才明明笑了。”   自是不能说是看小乌龟看笑了,魏楚弦唇角的笑扩大,哄道,“臣是见您终于肯见臣了,高兴的。”   单纯的小乌龟信了他的话,除了夏美人和春草轩公公,还从未有人对他如此温柔,还因为肯露面而高兴,小皇子顿时喜得脸蛋羞红,给虚弱的人增添了一份活力。   小皇子羞涩地抿了抿唇,“是吗?可我总是对九殿下不恭敬,我太笨了。”   “对了,公子您叫什么名字?”得到了答案陈鹤鸣也不纠结,马上问了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臣名魏楚弦。”越瞧越觉得十一皇子可爱,魏楚弦暗叹,十一皇子长相精致,性格乖巧又有礼,怎么会有人舍得伤害他?!   “大家都叫我十一皇子。”交换了名字,他们就是好朋友啦!   “臣见过十一皇子。”魏楚弦忍笑唤道。这小孩,比太子小时候可爱有趣多了。   平时觉得很难听的称呼,现在从魏楚弦嘴里叫出来却仿佛仙乐,优雅悦耳,听得陈鹤鸣耳根子直痒痒,看着魏楚弦的眼神愈发亲切。   “你比淑妃娘娘还好看,我母、夏美人说以后我要娶个神仙姑娘,我觉得神仙姑娘一定没你好看,我可以娶你吗?”   一激动,小乌龟不小心把心里的话全说了出来。 第七十二章   “宿主!”0937球体瞬间拉满红灯,“我们是正经任务者,千万不能做犯法的事啊!”   陈鹤鸣满脸无辜,“我调到恋爱组了唉,不谈恋爱怎么完成任务?”   “可你现在的身体还是小孩子啊!”0937说着羞耻地捂着脸,心里有些虚。   毕竟要不是它定位错了时间点,宿主也不至于为了完成任务都要走火入魔了……   一人一统的交流看似长,实则只过了一瞬。看着眼睛亮晶晶望着他,仿佛一有拒绝的苗头就要缩回龟壳里的小孩,自诩处变不惊的魏侍郎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   十一皇子心思单纯,虽是童言稚语,他却也不忍粗暴拒绝。   还未等魏楚弦寻到一个妥帖的理由,另一道气恼的童音由远至近传来。   “不可以!他是我们的舅舅!”好不容易等到母后和舅舅聊完,太子殿下远远看到魏皇后离开暖阁就连忙跑了进来,想要好好瞧瞧这位很少交流的弟弟,却不想竟听到了这般蠢的话。   然而太子殿下脑中的微火在见到瘦小脆弱的孩童时顿时化为灰烬。   这是他的十一弟,和他一样拥有大程最尊贵的血脉,但和其他金尊玉贵养大的弟弟妹妹相比,却完全是个小可怜样。   不,甚至比他见过的七品小官的儿子还不如,胆小多病,听说已经快七岁了还未启蒙。   太子殿下不由对夏美人也升起些不满。都说“为母则刚”,虽然淑妃娘娘日有刁难,但对十一弟的教养也万不可忽视。十一弟若是废了,焉有她出头之日?   “是我说错话了,别罚我……别罚我……”   “十一弟,”在心底将夏美人狠狠批判过,太子再看已经缩成一团,惊惶的连声认错的孩童鼻子不禁一酸,“没人要罚你。”   看小十一的反应,他在春桑宫过的是什么日子哟?   “本宫方才只是想告诉你,男子长大应当娶女子为妻,魏侍郎是男子,自然不能答应你。”   魏楚弦默了瞬,也随着太子补充道,“太子殿下所言极是。十一殿下还小,等你长大了就会遇见比臣更好看的姑娘,那时候臣已经老了,怕是当不得殿下的夸赞。”   窝在床脚的小孩犹豫着伸出手抓住魏楚弦衣角,怯怯望了太子一眼又倏地埋下头,声若蚊呐,“你老了肯定也很好看。”   小太子现在简直对这个弟弟好奇极了,莫名其妙出现在坤宁宫后花园晕倒,还大言不惭想要娶舅舅,一看就没读过书,笨笨的。   都说童言无忌,可这位十一殿下的童言却听得魏楚弦很是受用。   “能得十一殿下喜爱,臣不胜荣幸。”心情畅爽,魏楚弦也不忘正事,“十一殿下,能告诉臣你怎么会跑到坤宁宫吗?还晕了过去,可是坤宁宫有什么坏东西吓到你了?”   魏楚弦的话一问,陈鹤鸣脸上淡薄的血色霎时退了个干干净净。   陈鹤鸣不想骗他,但又不敢说出实情,只好咬着唇以疼痛提醒自己不要说话。   “唉……”魏楚弦突然重重叹了口气,“臣以为殿下方才夸臣,是将臣当做了朋友,却不想殿下竟连话都不愿与臣说。”   魏楚弦的话半遮半掩,悲伤至极,听得太子牙都要酸倒了,可偏偏有笨蛋信以为真。   “我们当然是朋友!”陈鹤鸣抬起小脑袋急急道,“我只是,只是……”   陈鹤鸣想要解释清楚,但害怕梗在喉咙里硬憋着说不出来,苍白的脸涨红,绯色蔓延像花瓣上掐出的伤痕,有一种破碎的脆弱感。   “别怕别怕。”如玉的公子俯下身温柔将小孩拢入怀,修长无瑕的手掌一下下拍着小孩的背,十足的耐心,看得太子又惊讶又心酸。   舅舅对他都没那么好过,唉,许是小十一确实太惨了些吧。   耳边是微弱却沉稳的一声声心跳,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冷梅香气,陈鹤鸣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脊背上的骨头更加分明,摸起来都硌手。   浑然不知后背上的手掌停了片刻,陈鹤鸣依恋地靠在青年宽厚的怀抱里讲起了事情的起因。   “我看九皇子手里拿了鞭子,担心他又要罚我,我就趁他指使宫人抓我时钻狗洞跑了出来。”   说到自己出逃的途径,小脸苍白的小孩还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魏楚弦这时才发现他右边脸颊居然还有个小酒窝,笑起来的时候又乖又甜。   这么惹人心疼的孩子,春桑宫的人居然下得去手。魏楚弦拢着小孩的胳膊不由一紧。   “我爬出来后怕他们找到我就往远处跑,跑了一阵发现别处我都没去过。不过我认出了每次给皇后娘娘请安的路,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不一样,每次来都给我糕点吃,我就想来娘娘宫中躲一躲再回去,可没想到我身体太弱,没跑一会就晕了。”   想起初醒时见到的太医,还有皇后和太子殿下,连魏大人都守在床边,小孩的情绪又低落了下去。   “我是不是给大家添麻烦了?”   “当然不会。”魏楚弦摇头,“身为兄长却连弟弟遭人欺辱都未曾发现,传出去可不是要将太子殿下的脸都丢尽了?”   “臣还要替太子殿下谢谢您给了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太子听得瞠目结舌,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莫名其妙就给他按了个错的男人是他的亲舅舅。   但瞥见小可怜自以为隐蔽地看来的视线,太子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只是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多谢舅舅!”   您真是我亲舅舅,但凡假一点您都说不出这种话来!   没读过书,养在草包夏美人膝下受尽欺凌的十一皇子当即相信了。太子殿下比九皇子身份更贵重,怎么会认下不属于他的错呢?看来他今天突然晕倒真的帮到了太子殿下还有神仙公子!   自觉帮助了好人,因为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压抑略带木然的小孩脸上的笑都活泛了不少,显出点孩童的活泼生动。   “太子殿下不用谢我了,都是我应该做的。”   太子定睛看了好一会,终于确定眼前不是个装蠢嘲讽他的鬼精,而是真的蠢才不甘不愿应了一声算回答。   看着小孩神色间隐约透露的做了大好事的小自豪,太子殿下看向他学识渊博的老师,“太傅,十一弟是不是也该去上书房学习了?”   这脑袋,再不读书就没救了!   魏楚弦还未回答,陈鹤鸣就扒拉着他的胳膊一下坐了起来,看向魏楚弦的黑眼睛里全是期待与紧张。   “太傅,我可以去上书房读书吗?”   夏美人说读书人最有出息,九皇子和太子殿下都日日要读书学习,可见读书一定是极好的东西,难道现在他也要有机会了吗?悲惨的小孩觉得,这就是轩公公常念叨的“天上掉馅饼”吧?   像被刚出生的小狗崽蹭着,魏楚弦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笑道,“十一殿下您年纪也差不多够了,等臣禀过皇上,皇上准了您就可以入上书房学习了。”   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高兴地弯成胖月牙,脸上没有二两肉的小孩笑得斯文,只露出几颗洁白的小牙,软乎乎的像个糯米团子。   太子殿下伸手试了试,嘴上很是遗憾道,“太瘦了,多吃点养胖了再戳就像糯米团子了吧?”   陈鹤鸣眨了眨眼,“糯米团子?太子殿下你想吃糯米团子了吗?夏美人会做哦。”   魏楚弦扶额,看来给十一殿下启蒙的事得尽快了。不过能在淑妃眼下将十一殿下养得如此天真,真不知该说那位夏美人到底是蠢还是太聪明。   将太子打发回去继续背书,魏楚弦留下继续陪着陈鹤鸣。   给好奇的十一皇子讲了会儿上书房的日常,见小孩连平淡的描述都听得津津有味,魏楚弦想了想提议道,“臣每两日会来抽查一次太子殿下的功课,十一殿下想不想旁听?”   “想!”小孩脆生生的声音毫不迟疑,“谢谢魏侍郎~”拖长的尾音似树叶荡起涟漪,微风吹散薄云,听得人心情都明快开朗了。   小孩本就体虚,今日担惊受怕又跑了老远,昏迷时睡了一觉也能没补足精力,聊着聊着就打起了哈欠,绑着小发髻的脑袋一点一点的,看得人心软。   “睡吧,睡醒了一切都会变好的。”昏昏沉沉间,陈鹤鸣听到低沉醇柔的男音在他耳边说道。   又一觉醒来,陈鹤鸣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一间朴素甚至有些破败的房子里。   “宿主,装小孩骗帅哥的抱抱累不累?”0937阴阳怪气。   “不累。”陈鹤鸣懒洋洋翻了个身在床上摊平,“0937,请把我的任务目标绑定为魏楚弦。”   0937大惊,“魏楚弦?!他是大佬吗?”它这个世界又没检测到,宿主是怎么发现的?心灵感应?   “这个世界大佬拥有了一个童养夫,大佬喜欢养成吗?喜欢的话他会不会多给我转点积分呢?”绑定目标的间隙0937也不忘絮叨个不停。   陈鹤鸣:“帅哥的事你少管。”   谁是谁的童养夫还不一定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太困了,明天睡醒再捉虫zzz   还有一件事——   连更一个月了,蠢作者申请明天休息一天回回血,后天回来更新,请各位大佬原谅1551   (昨天更新后有修改,如果觉得有点衔接不上的小天使可以再回去看下上一章新补充的内容哦~) 第七十三章   小轩子一直守在床边,见到陈鹤鸣终于醒了过来忙擦干眼泪问道,“十一殿下,您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听魏侍郎说他们十一殿下竟然昏倒在坤宁宫花园里,真是遭了大罪了。都怪他不中用,要是他再快一点,能赶在九皇子前回宫还能护着点十一殿下。   十一殿下身子骨本就弱,如今受了惊吓劳累,怕是又要难受好几天。看着面前细瓷般精致的十一殿下,小轩子眼圈又是一红。   陈鹤鸣模循着原身的习惯扬起笑脸,贴心道,“轩公公,我没有不舒服。”   “魏侍郎还有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他们帮我请了太医,还让我睡了软软滑滑的云锦被,好舒服的。”   听着这满足的话语,小轩子顿时捂着脸避开了小殿下的视线,不让眼泪影响了小殿下的心情。   十一殿下是他在宫里见过最好的孩子,偏偏却落在了春桑宫中……不过现在好了,有皇后娘娘撑腰,小殿下的日子就没那么苦了。   用衣袖胡乱擦干泪水,小轩子转过头也笑道,“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心善,十一殿下可要多去坤宁宫请安才是。”   “嗯!”陈鹤鸣重重点头。   不用轩公公说他也会去的,不去怎么再见魏侍郎?   院内就巴掌大的地方,夏美人在隔壁就听见了两人的交谈声,忙带着春草走了进来。   “十一殿下!”看见陈鹤鸣精神正好,夏美人哽咽唤道,美目含泪就扑了过来。   “你吓死我了!”夏美人抱着陈鹤鸣哭得梨花带雨,虽是顶着幼崽的皮他也尴尬得手都不知道要往哪儿放,只好求助地看向春草和轩公公,两人却爱莫能助地撇过眼去。   “你这孩子,怎么随便跑出去,要是晕在哪个偏僻的地方没被发现有个……”咽下那个不吉利的词,夏美人抱得更紧,“到时候可要为娘怎么办啊!”   “主子,”小轩子和春草大惊,“小心隔墙有耳!”   即使夏美人是十一殿下的生母,但在宫中却只有皇后才能称作诸位皇子公主的“娘”。这话要是叫前面殿里的那些人听到又有借口生是非了。   更何况如今不止春桑宫,连坤宁宫也派了女官来,虽说是帮他们防着淑妃,但也要谨言慎行才是。   自知失言,夏美人的哭声也弱了起来,只是泪水依旧如断线的珠子似的掉个不停。   “这宫里,做儿子的却连声娘都不能叫我……”夏美人伤心地喃喃,哭得几乎要晕过去。   见夏美人越说越离谱,越哭越厉害,陈鹤鸣只好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   “母妃别哭,孩儿有好消息要告诉母妃。”精致漂亮的小孩抽出帕子给哭泣的女子擦着眼泪。   见夏美人怔怔望来,陈鹤鸣笑得甜甜的,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两排洁白的小牙都露了出来。   “母妃,魏侍郎说我可以旁听他给太子殿下授课,我也可以读书了!”   闻言夏美人脸上第一时间出现的却并非喜色,反而受惊的鸟儿似的先回头看了一FBJQ眼淑妃殿里的方向。   “真好……”又怔怔凝视了陈鹤鸣片刻,夏美人倏地笑了。海棠带雨绽放,艳丽逼人。   “魏侍郎的才名连本宫都有所耳闻,十一殿下若是能随他学习一二也大有益处。”   “皇后娘娘宫中都是善人,”夏美人温柔地顺了顺幼童睡得乱蓬蓬的发丝嘱咐道,“咱们今日得了坤宁宫的帮助,日后十一皇子定要记得报答,切不可做忘恩负义之人。”   “嗯嗯。”小脑袋点得飞快,瞧得夏美人噗嗤一笑。   目光遥遥望向院外,那里正有两位从坤宁宫调来的宫女在收拾行李。想起午间坤宁宫内淑妃狼狈的模样,夏美人又垂眸看了眼无忧无虑的孩子,浅浅笑了。   她懦弱不敢与淑妃对抗,却是苦了她的小十一。经此一遭,就算为了小十一她也要努力立起来,再不会让小十一陷入险境。   其实早在她被迫早产的那天她便该醒悟,这么些年浑浑噩噩,拖累了身边的人。好在托小十一的福,现在清醒还不晚。   *   魏楚弦看看坐在一遍双手托腮一直微笑着的小孩,好奇问道,“十一殿下,今天可是遇到了喜事?”   抿了抿唇,陈鹤鸣看起来有些羞涩。“并未。”   “只是今日九皇子想要闯门,被红蕊姑姑和绿荷姑姑拦了下来。”   太子停下写字的笔气道,“老九居然还敢去吓你?!真该罚他抄一百遍《礼记》才对!”   “没有没有,”见太子比他还要气愤,陈鹤鸣心里暖融融的,“自从上次以后,九皇子再也没能靠近我,太子哥哥别气。”   魏楚弦眸中有阴翳一闪而过,吓得一旁的福寿通体发寒。不过再抬眼魏楚弦的笑容仍是一如既往的温润,福寿这才放下心。   刚才许是他走神看错了吧。   戒尺准确地敲到太子手边,见太子识趣闭上嘴继续写文章,魏楚弦才看向双手搭在膝上,规规矩矩端坐的小孩,“十一殿下,你既叫了太子殿下哥哥,为何不愿称臣一声舅舅?”   陈鹤鸣小心睨了眼苦学的太子,见太子仍埋着头才招招手示意魏楚弦附过身来。   十一殿下的身上还有奶香味,这幅故作神秘的样子瞧得魏楚弦眉目舒展,眼中是遮不住的宠溺。   “我问过母妃了,魏侍郎你若是成了我舅舅,我就没办法娶你了。所以我才不叫你舅舅,你别生气。”   见白白净净的小孩眨巴着大眼睛深怕他生气,魏楚弦无奈摇头。   “十一殿下到底还是小孩子啊。”魏楚弦被他看得满心柔软,只好叹了口气道,“夏美人怎么还搭理你的胡说。看来真要让你快些进上书房学习才是。”   “我才没有胡说!”站着还没魏楚弦腰高的小崽子撅着嘴不满道。他长大了就是要娶魏侍郎的嘛!   不管陈鹤鸣是不是胡说,魏皇后对亲弟弟的请求自是满口答应,隔天夏美人院里就迎来了圣旨,不仅陈鹤鸣顺利入了学,夏美人也顺利从春桑宫搬了出去,住进了一处僻静的小院。   “十一殿下,去了上书房一定要专心听课,切忌不要和其他皇子或者大臣之子起冲突。”   “要是受了委屈也不要忍着,去找魏侍郎和太子殿下,他们会护着的。”   拉拉杂杂交代着,又送了一条路夏美人才在红蕊的劝说下停了脚步,目送轩公公陪着一个矮小的身影消失在小径转角。   “红蕊,你说十一殿下去上书房能适应吗?”扶着红蕊的胳膊,夏美人忧心忡忡道。   *   完全不知道夏美人的担忧,十一殿下兴奋到走路都是跳着走的。   “魏侍郎!”隔老远看见那道飘逸若仙的身影,陈鹤鸣顿时一溜小跑追了上去。   知道十一殿下今日便会来上课,魏楚弦早早就立在了廊下等着,现下见软乎乎的小孩飞快冲过来,累得喘不上气魏楚弦忙给他拍背顺了顺气。   “十一殿下,您身体未养好前,切忌运动过于剧烈。”   “可我想快点见到魏侍郎啊。”丝毫不惧魏楚弦沉下来的脸,陈鹤鸣扯着男人的袖子软乎乎道。   “殿下……”闻言,魏楚弦的黑脸再也绷不住,只好拉着小孩进屋去,“既然到了,便先进去学习吧。”   九皇子正摇头晃脑背着魏楚弦上一日布置的课业,突然就被旁边的六皇子戳了胳膊。   “九弟,你看是谁来了。”   看着六皇子脸上看热闹的表情,九皇子心中死活不抬头,装作自己没有知觉。   除了那个贱种还能有谁?他可不想看,晦气!   感觉有道隐晦的视线凌厉地一直扫向身边的小孩,魏楚弦脚步一顿,拉着陈鹤鸣走到了太子面前。   “十一殿下,你年纪最幼,就先坐太子旁边吧。”温声和陈鹤鸣说完,魏楚弦才叮嘱太子,“太子殿下,您是长兄,可能肩负起责任照顾好弟弟?”   又被卖了,但余光瞟到老九已经攥紧的拳头,太子还是点了点头,“请太傅放心。”   从善如流的在太子身旁坐下,陈鹤鸣没有向后分去一个眼神,眼睛始终直直看着魏楚弦。   面如白玉,目似朗星,一身青衣包裹着匀称修长的身材,芝兰玉树,丰神俊秀,宛若谪仙降世,叫人移不开眼。   “0937,瞧瞧,我的恋爱对象多好看。”   0937打着游戏嘴巴更毒,“呵呵。人家大佬现在看你就是再看一个没断奶的孩子。还恋爱?宿主你做梦呢?”   陈鹤鸣木着脸,“你说得对,所以我断网了。”   不顾0937讨饶的嚎叫,陈鹤鸣暗自气恼。   0937还好意思笑他?要不是它定位错了时间线,他怎么会天天被对象用看崽的眼神看?   全程目光炯炯地盯着魏楚弦,几次四目相对陈鹤鸣都抓住时机朝着魏楚弦开心地笑了笑。   他就不信了。他陈鹤鸣可甜可酷,十二年后还不能谈上恋爱?!   魏楚弦第一次讲如此熟悉的内容还有些紧张,再次与十一殿下目光对上,魏楚弦率先败下阵来。   “十一殿下,微臣方才讲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陈鹤鸣:哈?他刚才光顾着看美男,忘听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四章   虽说陈鹤鸣不是真的六岁小孩,但没听到魏楚弦的问题,他空有这些年攒下来的学识也无法用出,只好尴尬立着,企图和太子眼神交流,好让太子给他点提示。   九皇子正恼怎么给陈鹤鸣一个教训,现在见到陈鹤鸣回答不出问题,当即抢先在所有人之前开口。   “魏先生,十一弟恐是离了熟悉的宫殿和夏美人略有不适,因此才没心思听您授课,请您看在他今日初来,莫要责罚于他。”   陈鹤鸣对九皇子这番茶味十足的话不以为意,这话装模作样太过,连太子都看出来了,魏楚弦更不会上当。   “九皇子不必担忧。”魏楚弦仿似欣慰道,“十一皇子年纪尚幼,今日又是初来上书房,跟不上大家的进度实属正常。臣自不会责备一个无错之人。”   “十一殿下,微臣说得可对?”淡淡扫过九皇子脸上已经聚起的怒气,视线落在软乎乎的小崽子身上,魏楚弦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对!”魏楚弦给他撑腰他自然要好好配合,瞥了眼脸憋得通红,双手死死按着案几忍怒的九皇子,陈鹤鸣丝毫不已欺负小朋友为耻,反而奶声奶气道,“魏侍郎,你可以再说一遍方才那句话吗?”   魏楚弦看着歪着头更加可爱的十一殿下,脸上下意识露出温柔的笑容。   “自无不可。臣方才讲到《孟子》中‘不挟长,不挟贵,不挟兄弟而友’,十一殿下,您可明白它的意思?”   陈鹤鸣点点头,“这句话的意思是……”   幼童尚且稚嫩的声音极有穿透力,直直钻入下了朝来检查皇子们学业的皇帝耳中,顿时叫他诧异地挑起了眉。   “那是十一?”皇帝对这个意外出生的儿子感情有些复杂。   因着这个孩子,他在前朝被言官参了好几本,淑妃的那早已乞骸骨的祖父也天天找他哭。   再者,比起一个还在宫女肚子里不知男女的皇嗣,自然是难产体弱的九皇子更叫他挂心。再加之对淑妃的几分怜惜,他对后来出生的十一皇子的关注就变得更少。   没想到却因他刻意的放纵险些酿成大祸,好在皇后发现得早。十一到底是他的孩子,冷待便罢了,他的性命却不能折于一妇人之手。   曹公公对宫中大小主子的长相熟记于心,伸长脖子看了眼就喜笑着回道,“正是十一皇子。恭喜陛下,皇子们个个天资聪颖,大程以后有众皇子相互扶持必将绵延万万年。”   笑骂了两句曹公公的恭维,皇上又站在门口听了会魏楚弦上课方满意离去,门外侍立的宫人才微抬头喘了口气。   魏楚弦正在教室中走动巡视,等门外那道明黄转身时才缓缓抬头望向窗外。   “魏侍郎?”怎么停在他面前不转了?陈鹤鸣疑惑唤道。   “认真读书。”拿书轻轻拍了两下小崽子的头,魏楚弦又是无奈叹气。   许是当初昏迷后见到的第一人就是他,十一殿下总爱黏着他。   虽然十一殿下长得玉雪可爱,性格也乖巧懂事,叫他一见便止不住心软,对十一殿下也愈来愈喜爱,但若是连学习都因他是先生而分心,他怕是要考虑向陛下申请换位学士来教授了。   浑然不知因为自己的黏人,未来对象都在考虑要跑路的事了,陈鹤鸣还在伸着脑袋要往书底下凑。   “魏侍郎,这个地方敲起来声音会比较响哦,你要不要试试看?”   魏楚弦瞧着根本没把他劝诫听进耳朵里的家伙,又好气又心软。   “再不认真读,微臣就要罚殿下您抄书了!”魏楚弦威胁道。   陈鹤鸣瞳孔地震,又黑又大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小脸皱巴巴地看着魏楚弦,活像被背叛了却只能忍下般委屈。   “好吧。”委屈巴巴的小崽子指着书一个字一个字读,再不看魏楚弦一眼。   这是生他的气了?魏楚弦失笑,心中又隐隐有些高兴。   现在的十一殿下比起初见时活泼了许多,会笑会撒娇会生气,日后定会长成大程最优秀的少年。   *   瞧着榆树下懒散躺在藤椅上晒太阳的少年,魏楚弦脑海中恍惚间浮现的还是陈鹤鸣幼时苍白瘦弱的模样。   总觉得将十一殿下抱在怀中手把手教练字的日子还在昨天,实则十几年已经一晃而过,昔日的小崽子也如他期待的那般,长成了俊秀的少年郎。   “十一殿下,您可是又偷溜出来了?”   陈鹤鸣早已听到了那熟悉的脚步声,但秋日的暖阳晒得实在太舒适,叫他动弹不得。一直到魏楚弦都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才慢吞吞拿下脸上盖着的帕子,翻了个身。   “你徒弟讲课没有你有趣,我来找你补课。”陈鹤鸣戳着男人青衫上的银纹,又拿出这个理由。   魏楚弦只觉得好像被一只顽皮的猫咪扯着袖子扑捉玩闹,本就不甚强硬的话更是失了底气,说出来全然是老调重弹。   “十一殿下,计行是上届状元,文采斐然又沉稳善谋,实乃不可多得的人才。微臣也问过给您授课的内容,连微臣都有所得,怎会无聊到至人逃课?”   陈鹤鸣描绣纹的手指僵在空中,神色顿时低落下来。   他幼时遭了大罪身体亏空,即使这些年有魏楚弦小心照拂着养好了不少,但一到冬天就浑身发冷,脸色也比常人更白。   黝黑的眼珠与苍白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少年卷翘的睫毛犹如折翼的蝴蝶,挣扎颤抖着扇动着翅膀,淡色的唇被抿出一点红,看上去比南国进献的白玉还要脆弱易碎。   “你叫他计行却不愿叫我名字,在我面前也总是自称‘微臣’,不肯多亲近一分。”   “这几日你也总是护着他,不许我说他不好,也不愿再教导我。魏尚书,你可是烦了我?”   陈鹤鸣这番话说的哀哀切切,自怨自怜,魏楚弦明知他是在博同情,但依旧不愿让这张无忧无虑的脸上笼上愁色,只好改口道,“我没有护着他。鹤鸣,我只是担心你。”   “虽然陛下已经为你建好了王府,但你依旧要去上书房继续学习,若是再逃课叫九皇子抓住把柄告到了陛下那里,我怕你要挨训。”   “我又不肖想那个位置,有什么好怕的。”被轻声软语哄着,陈鹤鸣又喜笑颜开起来,“我还没找父皇算账呢,竟然把我的安王府建得离你的尚书府那么远!”   “害的我每次来找你都要多浪费时间。”   见陈鹤鸣脸上又有了笑容,魏楚弦也笑着打趣道,“当年我明明捡的是个乖巧的娃娃,怎得竟长成了个黏人的小无赖。”   “陛下给你建的安王府雕梁画栋,占地极广。若是建到这附近地方狭窄,哪里还有王爷的气派。”   陈鹤鸣才不管,犹自嘟囔道,“小就小,王府小了我刚好搬来你家住。”   “免了。”魏楚弦指尖一颤,十数年光阴积淀下本就温润的气质更如陈酿,叫人望之欲醉。   “我还未老到要让你住进来照顾我的地步。”   陈鹤鸣脸一沉,立时反驳道,“你哪里老了?!”   魏楚弦躲开少年咄咄逼人的目光,貌若淡然地摇头轻笑,“若不是你百般拒绝,以你的年纪陛下早给你赐婚成家了。看着你长大,我已经老喽。”   恍若未觉陈鹤鸣的不悦,魏楚弦视线追随着跳跃的光斑,面上依旧一片平和。   “殿下,你也该考虑成婚之事了。”   陈鹤鸣面沉如水,懒散的身姿早已坐直,朗星似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紧魏楚弦,一字一句沉声道,“你想让我娶妻?”   魏楚弦想要点头应是,心脏却传来无端的刺痛,像被针狠刺了一下,尖锐得疼。   “你是皇子,自然是要娶妻的。”魏楚弦垂着头温声道,脸上不辨喜怒。   虽是没有直接言明,但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晰了。陈鹤鸣拳头攥得咯吱响,强压下喉间的痒意,嗓音沙哑道,“魏楚弦,你可记得我为什么不愿叫你舅舅,也不愿叫你先生?”   魏楚弦摇头,“时间太久,臣早已忘了。”   陈鹤鸣看着始终不曾看他一眼的男子,舌根阵阵发苦。   “魏楚弦,你难道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意?你就真的对我一点点心动都没有?”   面对少年的质问,魏楚弦不发一言,只稳稳坐在石凳上,恍若无知无觉。   又等了良久,确认魏楚弦不会给他丁点回应,陈鹤鸣才动了动沉重酸痛的腿扶着藤椅站了起来。   “好。我明白了。”清瘦的少年摇摇欲坠,脸色比纸还要苍白,“我会去找父皇赐婚的,以后就不劳烦魏先生了。”说着就深一脚浅一脚向外走去,脸色差得叫人疑心下一瞬就会倒地不起。   直到再也听不到少年凌乱的脚步声,魏楚弦才松开缩在袖中的双手。随着手掌无力垂下,只见白皙的指尖渗出朵朵殷红,有种妖异颓靡的美。   “鹤鸣……”魏楚弦喃喃唤道,时刻笑着的脸终也爬上苦涩。   “对不起。”   “去蓝香阁。”装饰豪华的马车里,传来少年冷寒的声音,听得魏家门口的家丁浑身一震。   蓝、蓝香阁?!十一殿下要去蓝香阁?   “快去禀告老爷!”家丁急得直跺脚。   这位小祖宗今天是怄了什么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用担心他们俩,相信蠢作者是只会写甜的亲妈啦●▽● 第七十五章   陈鹤鸣一进马车0937就蹦了出来。   小球脸上都是为难,“宿主,我是正经系统,不支持你去、去蓝香阁的……”   没了骨头似的倚在软垫上,陈鹤鸣闻言还状若疑惑道,“我去蓝香阁又怎么了?又不犯法。”   0937急得跳脚,“怎么不犯法了!蓝香阁里面全是小倌!你都要去逛青楼了还不犯法?!”   陈鹤鸣脸不红心不跳,睁着眼继续忽悠,“0937,难怪001总叫你小傻统,你啊,看问题太表面了。”   这语重心长的样子唬得0937一愣一愣的,下意识接道,“我说错了吗?”   陈鹤鸣眼睛并未看向傻系统,而是支着脑袋轻叹,“你要知道,能进门去才叫逛青楼。”   0937摸着自己圆圆的脑袋,再次感叹人类语言的难懂。   他们不就在去蓝香阁的路上了吗?怎么又说进不进门的?   “宿主你没带够银子吗?还是说你只是想要吓唬一下魏大佬?”   曲指弹着0937弹性满满的圆肚子,陈鹤鸣爱怜道,“乖,想不明白就别想了,不然等下死机了还要我花积分给你修。”   “嗒!嗒嗒!”   0937还在思索宿主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不是在嘲讽它,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迅速向他们马车的方向靠近。   咦~0937嫌弃地往边上靠了靠,是谁在大街上纵马?真没素质。   “吁——”0937本是靠边坐稳等着纵马之人赶快通过,没想到最后马蹄声却止在了他们马车之前。   还没等0937反应过来,就见陈鹤鸣脸上已经重新染上怒火,声音夹冰带雪,“是谁竟敢挡本王的路?还不滚开!”   在陈鹤鸣的厉喝后,0937又听到翻身下马的窸窣声,随后就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立在了马车窗外。   “安王殿下,属下是太子宫中侍卫,奉太子殿下之命邀请您去寻味轩一聚。”   陈鹤鸣又换了舒服的姿势躺着,声音却仍是犹豫的,“你去回禀皇兄,本王现下有事,明日定去东宫拜访。”   马车旁立着的人一动不动,继续道,“太子殿下说有要事相商,吩咐属下务必将您请到,还望安王殿□□谅。”   “这……”驾马疾驰而来的东宫侍卫听到马车内又是一阵沉默,片刻后清朗的男声才再次响起,“好吧。”   “带路。”   被选中的侍卫背后的冷汗终于止住。还好还好,拦住了安王殿下,不用挨罚了。   车内,又偷看了一眼咸鱼躺的宿主,0937不禁竖起大拇指。   “宿主你顶着无聊的脸表演出声音中的不同情绪变化,下次真该给你选个娱乐圈位面让你好好发挥一下特长。”   陈鹤鸣一时竟分辨不出0937这番话是赞叹还是嘲讽,只好冷着脸不说话,0937却激动的又凑了上去。   “宿主,原来你说的进不去不犯法是这个意思,你怎么知道太子会来叫你的?”   宿主真是太聪明了。0937的豆豆眼都变成了小星星的形状。   忽然觉得被0937认可智商很掉档次,陈鹤鸣只好把球塞回去空间里。   “做任务呢你少打扰我,想知道就自己在系统空间看。”   没过多久,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寻味轩门口。一推开车门,陈鹤鸣仰头就看到了三楼临窗处有一角青衣一闪而过。   寻味轩是太子的产业,陈鹤鸣早已去过许多次,径直上到三楼站在熟悉的包间门口,陈鹤鸣曲指轻叩门扉。   “大哥。”   “进。”门内是太子浑厚的声音。   确认里面是太子,陈鹤鸣才放心推门进去。   “皇兄,你着急忙慌地叫我来有什么要事?可要我帮忙?”   太子早已加冠两年有余,幼时还有些莽撞的性子如今半点也看不出来,举止沉稳有度,与冒失跳脱的陈鹤鸣截然相反。   “本宫着急忙慌地叫你来?”太子手中端着的茶盏磕在乌木桌面上,沉闷的响声吓了陈鹤鸣一跳。   “本宫若不差人去将你拦住,任由你去那劳什子蓝香阁,明日你就等着安王的封号被撤了去吧!”   见陈鹤鸣瞪大眼一脸茫然的模样,太子更加生气。   “怎么,还怨本宫扰了你的好事不成?”   陈鹤鸣连连摇头,“不是,我没有。”   “不过,皇兄你怎么知道我要去蓝香阁的?”拘谨地绷着腰背挨骂,陈鹤鸣还抽空问道。   说起这个太子就更生气了,指着陈鹤鸣的鼻子又开始骂。   “舅舅真是太惯着你了!”太子气得直灌茶水,“知道你要胡闹还不拦着你,还好我就在这附近,不然等你真坐着马车大摇大摆去了那种污秽之地,明天早朝上被参一本,我和舅舅都要被你气死!”   陈鹤鸣却只抓住了一个要点。   “所以是魏楚弦告诉你的?”陈鹤鸣冷笑,“他自己不敢出现在我面前,倒是可以告得一手好状。”   太子指着陈鹤鸣的手指直抖,可见怒得不轻。   “十一!舅舅也是你的老师,你怎可直呼他的名字!你真是被舅舅宠坏了!”   又被疾言厉色地骂了一顿,陈鹤鸣低着头神色也有些委屈,“他才没有宠着我……”   太子怒极反笑,“看来今日本宫是做了恶人。   舅舅从小就悉心教导你,小时候手把手教你练字,学骑射担心你身子骨弱被老九针对受伤,特意去求父皇又接了骑射课专门守着你,每年冬季炭火春季布匹,宫中份例他比母后记得还清楚,每次都求母后先发给你宫中怕你冷着饿着……”   “舅舅对你的好连我这个亲外甥看了都羡慕,今日你却说他不宠你,难道我们舅甥俩都瞎了眼,护出了一只白眼狼?”   陈鹤鸣失语,半响才才垂着手喃喃道,“就是因为他太好了,才让我以为这次他也会答应我,可惜却是我想多了……”   太子一怔,“舅舅竟然拒绝了你的要求?什么事?”他真是太好奇了,小十一到底提了什么要求一向对小十一千依百顺的舅舅居然没答应?   陈鹤鸣失魂落魄地垂手而立,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幼犬。   “皇兄,既然无事我就先回府了。”   “放心,我会老实待在府里,不会惹事的。”隽秀的少年脚步漂浮,周身像被阴郁的乌云包围着。   又挽留了几句,前方的少年再没有给出反应,自顾自沉默着出了寻味轩。遥遥目送那熟悉的车架驶离,太子才猛然叹了口气,朝着茶室的方向扬声喊道,“舅舅,你可以出来了。”   意料之外的,太子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好纳闷地自己往里走去。   “舅舅,你和十一吵架了吗?十一说你拒绝了他,到底是什么事?”   推开茶室虚掩的门扉,太子先看到的是魏楚弦的背影。和他离开茶室前看到的一模一样,让人怀疑眼前对窗而坐的是否为一座雕塑。   听到太子的声音,魏楚弦才像从虚无的梦境中忽然被惊醒,又远望了眼路口,确定再看不见少年身影才撑着桌沿起身准备离开。   “我走了,殿下也快回宫吧,莫要让太子妃和小殿下久等。”   太子瞧着轻飘飘撂下一句话就要离开的身影登时傻了眼。   到底是怎么了?十一年纪尚小容易情绪化就算了,怎么连舅舅也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这可是连前些年石洲大旱舅舅送粮路上被围都没有过的失态!   小十一到底求了什么竟使舅舅为难至此?太子好奇得抓心挠肝的。   *   “殿下,魏尚书有事求见。”   东宫,太子正在亭边临字就有小太监又来通传。   即将收尾的“峰”字在这一声中笔锋顿乱,洁白的宣纸上溅上点点墨痕。遗憾地放下笔,太子接过心腹大太监早已备好的热帕子净了手才拖着缓慢的步伐向书房走去。   “今日安王府里可有其他动静?”远远看到敞开的书房内端坐的青衣男子,太子泄气似的问道。   心腹太监春公公也愁着张脸,将安王府的消息一一汇报。不过依然是没什么好说的,总结起来就一句话。   “安王殿下今日依旧闭门不出,连食欲都消退了不少,心情欠佳。”   见太子进了书房,魏楚弦从袖中掏出折子和太子开始商讨。   “殿下,夜里收到消息,九皇子一派已经盯上了户部,只等户部尚书一告老还乡就要发力荐举九皇妃母族堂叔,现任户部侍郎的关银淡上任,我们必须早日做好准备。”   闻是正事,太子也肃了面色,和魏楚弦专心商议。等终于部署好接下来的计划,还未喘口气,太子就听到他方才还足智多谋的舅舅抿唇问道,“太子殿下,今日你可有着人去问过十一殿下打算何时复学?”   太子按着胀痛的鬓角,终是忍不住道,“舅舅!你和十一到底闹了什么别扭,你们两个自己解决,莫要再来骚扰我!”   魏楚弦薄唇抿唇一条线,压出透明脆弱的苍白,沉默了一瞬才启唇道,“罢了,今日就不再叨扰殿下了,微臣还有公务在身,请恕臣先行告退。”   拱手一礼,魏楚弦就要离开。门一开就见春公公一脸喜色迎了进来,“殿下刚收到消息,安王殿下主动遣人找皇后娘娘要了京中闺秀的画像。您和魏尚书一直惦记的安王殿下的亲事,怕是很快就会有着落了!”   春公公和太子殿下听到这个消息,脸上浮现出的均是欣喜的笑,偏有一个人脸上血色霎时褪去,惨败惊惶像兜头被泼上一桶冰水,心里都冒着寒气。   “他要相看了?怎么会……” 第七十六章   宫内,为了安王终于松口有了成亲的意向,有人欢喜有人忧。宫外,安王本人却蒙着被子依旧睡得昏天黑地。   0937又看完一场系统时装新秀,再将画面调至陈鹤鸣身上屏幕上照旧是一片黑暗。   “宿主,你从白天睡到晚上,头不疼吗?”   即使是金丝软枕,时间过长也会硌得脑袋不舒服吧?宿主最近的作息,真让它怀疑宿主是不是被猪附身了。   “不疼。”几日下来睡太多,脑子久不转动,陈鹤鸣的反应也慢了半拍,含混的吐字给人他还在睡梦中的错觉。   “宿主,天涯何处无芳草,即使大佬在这个世界拒绝了你也不要伤心,你可以另找一位合心意的伴侣,等下个世界再重新追求大佬嘛。”   0937劝着憔悴的宿主,堪称苦口婆心,说的话却惊得陈鹤鸣的哈欠都憋了回去。   抚了抚差点岔气的胸口,陈鹤鸣默默竖起大拇指,“0937,你他主神的还真是个统才,提出的方法都是我们人类万万想不到的。”   0937骄傲地挺着圆肚子,等着宿主再夸夸它,却听到陈鹤鸣忽然道,“不过你的建议我暂时还用不上,你还是看秀去吧。”   再三确认真不需要它帮忙,0937这才乐滋滋蹦哒着回了系统空间,继续为购物车添砖加瓦。   终于得了清静,陈鹤鸣抬眼看了看天边已经爬上半空的暖阳,特意怕起身换了身干净亵衣才又躺回床上。   “王爷……”躺回去没多一会,陈鹤鸣就听到轩公公在外间轻唤他的声音。   装饰雅致的卧房门窗紧闭,只有星点的光线漫过窗纸偷渡进来,却只照映出鎏金炉中燃尽的香灰,灰尘在光柱中沉浮,显得格外颓靡。   安王府的主人自从几日前回府后便再未出过门,整日躲在房内,连三餐都是由轩公公端进去,一日都说不了几句话,如今骤然出声嗓音干涩沙哑,如一汪即将干涸的泉水。   “何事?”滞涩声音隔着纱帘飘忽传来。   “回王爷,魏尚书求见。”   清楚自家主子是自魏尚书府上离开后才态度大变,轩公公这几日也特意留心了那边的动静,现在正主居然来了,轩公公也第一时间赶来禀报。   “……本王身体不舒服,不见。”轩公公恭谨地垂着头,耳朵却竖着将纱帘内的每一次翻身和抑制不住的轻咳听得清清楚楚。   听着里面压抑的轻咳,轩公公脸上有忧色更浓。但陈鹤鸣已经说了不见,他也不敢再劝,只是转身即将离开时忍不住再次问道,“王爷,就让奴才进宫请位太医来为您看看吧。”   “您这几日吃不下饭还总是咳嗽,要是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知道奴才照顾不周,奴才这身皮可就保不住了……”   心知轩公公是在假哭,陈鹤鸣也不理会,再次拒绝道,“不必,本王这些天只是累着了,再休息两天便会好,不必让母后和母妃担忧。”   轩公公哀哀的假哭声戛然而止,陈鹤鸣又开始赶人。   “你出去吧,本王该休息了。”   *   垮着脸拉上门,轩公公出了一跨出门槛就看到立于院门前的俊秀男人,脸上不禁更苦了几分。   “魏大人,您先回府吧。王爷今日身体抱恙,不见客。”   魏楚弦唇边本就微不可见的弧度彻底消失,拉成一条死寂的直线,通身温润的气质尽皆被冷意取代,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剑,凌厉的锋芒让人不敢直视。   “王爷身体抱恙?”寒着脸重复了遍轩公公的话,魏楚弦倏地挑起一个灿烂的笑,“既然抱恙怎得没见轩公公你着人去请太医?难道你在怠慢王爷不成?!”   魏楚弦的语气由轻柔一句句加重,唇边的笑容也如极地冰花,美则美矣,却冻得轩公公心颤。   被摄人的气势牢牢压着,轩公公弓着腰低着头,脑门上冷汗串珠似的往外冒,吓得舌头都要捋不直了。   “魏大人说笑了,借奴才十个胆奴才也不敢怠慢王爷。王爷身体只是微恙,不愿叫宫中诸位主子担心才不许奴才请太医罢了。王府中也有府医随时待命,绝不会让王爷有危险。”   看着拿着帕子不停抹汗的轩公公,魏楚弦周身气压更低,几乎咄咄逼人道,“既然王爷只是微恙,为何不敢让本官进去探望?可是你有意阻拦?”   端方君子不讲理起来的时候那股执拗劲叫轩公公瞧了都心惊,都说魏大人温润如玉,待人从来都如春风般柔和,怎得今日却像腊月的寒风直往他骨头缝里吹?   见魏楚弦已经做出了要强闯的姿态,又思及陈鹤鸣平日与魏楚弦的亲密和近日的异常,轩公公犹豫再三到底往后退了一步。   “魏大人,既然您执意要进,奴才也不敢再拦您。不过王爷近来都郁郁寡欢,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轩公公话音未落,就见一道青影从他眼前闪过,竟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唉……轩公公愁得揪眉毛。但愿魏大人能和王爷和好,也不枉费他违背王爷命令,将魏大人放了进去才是。   魏楚弦步伐迈得又大又急,但当真正站在那扇熟悉的雕花木门前时,他胸腔中自在东宫听到消息时就不停翻涌的怒火顿时灭了一半。   他们两个都是男子,就算今日他拦住了小殿下,难道他就能应下小殿下的心意吗?还是说要自私的看着小殿下像他一样孤零零的,已过而立身边却无人相伴?   魏楚弦脑子里乱糟糟的,停在陈鹤鸣卧房门口,手迟迟不敢落下。   “咳咳!”几声抑制不住的轻咳传到门外,将魏楚弦从心口堵塞的茫然与苦涩中惊醒。   心头一跳,猛地推开门,魏楚弦慌乱向内看去。   就见只着了一身单薄亵衣的少年捂着口鼻想要止住咳嗽,随着用力身体不住轻颤,苍白的脸上眼下染着淡淡的青黑,一头青丝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凌乱地披在肩头,看上去颇为憔悴。   “换壶热茶来。”撑着桌子借力,少年一脸倦怠,声音也恹恹的不复清澈,很不舒服的样子,直看得魏楚弦鼻头一酸。   “殿下……”魏楚弦轻唤一声,声音哽塞到陈鹤鸣险些没听见。   “你怎么来了?轩公公呢?”听清这道熟悉的声线,少年本就瘦了一圈的身体顿时一晃,仿佛再来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看过来的眼神却分外黑沉,里面是叫魏楚弦喉间发苦的疏离。   “他在外守着。”魏楚弦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笑脸道,“我这就叫他去换热茶来。”   说着他就要转身,但眼睛一刻也舍不得从少年那消瘦的身形上挪开,在少年看不见的地方眼中满是心疼。   “殿下,轩公公说您只是微恙,但您是大程的安王殿下,自当保重身体。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也好叫皇后娘娘和叶昭仪安心。”   背对着魏楚弦的少年安安静静的没应声,魏楚弦便当他是答应了,就要唤轩公公进来立刻去请太医。但还未举步就听到了一声轻笑。   “本王身体康健,就不劳魏尚书费心了。”仰头灌了杯冷茶,陈鹤鸣压低的眉眼间都透着冷淡的气息。   “既已见过,无事就请魏大人回吧。本王也要休息了,明日还要进宫给母后请安,实在无瑕招待魏大人。”   魏楚弦本就摇摇欲坠的笑脸面具彻底碎裂,什么要保持距离的鬼话全被抛诸脑后,一双黑眸被嫉妒的火焰烧得发红,扯着少年的衣袖厉声质问道,“你要进宫见皇后娘娘?”   “请安是假,怕是要去谢过皇后娘娘帮你张罗婚事才是真吧!”   魏楚弦现在风度全无,双目赤红咬牙质问的模样活像只被背叛的孤狼,若是让京中那群迷恋他的男男女女瞧去,怕是要怀疑眼前这位疯狂偏执的男人和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是否是一个人。   扯了扯衣袖没扯动,陈鹤鸣也站累了索性放松身体坐了下去,任由魏楚弦拉着他,不过唇角的笑怎么看怎么讥诮。   “是又怎么样。”   舒服地坐着,陈鹤鸣眼神幽幽停在窗外已经泛黄的树叶上。   “难道魏大人不答应本王,还要本王死皮赖脸的继续守着你吗?天涯何处无芳草,魏大人也教过本王要及时止损不是吗?”   魏楚弦拉着陈鹤鸣衣袖的手指指骨用力到泛白,嘴唇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吐出的却是不成形的语句。   “可是,”男人闭上眼手指再无力攥紧,声音痛苦又压抑,“可是你不是喜欢我吗?”   陈鹤鸣闻言好似惊诧地瞪大了眼,语气惶恐道,“魏大人你在胡说什么?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你是母后的亲弟,太子哥哥的亲舅舅,又是我们的夫子。本王一向是将你也当做亲舅舅和最尊敬的老师来看待的,怎敢对你生出不敬之心,许是你误会了吧。”   “你把我当舅舅?误会?”像当头被敲了一记闷锤,男人清雅绝尘的脸上似哭似笑,生生破坏了一身出尘的气质。   “我不相信!”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错过中秋了,就祝大家放假快乐叭~ 第七十七章   “本王所言句句属实。”一双清亮的眼睛写满真诚,少年长睫轻敛遮住眼底的幽芒,再看去只有浓浓的濡慕之情,“方才本王说的‘及时止损’都是玩笑话。”   男人脸上阴郁的表情一滞,墨色翻涌的凤眼顿时迸射出耀眼的光芒,几乎咬出血的唇瓣也漾起喜色。   “我就知道……”   “毕竟本王知道魏先生您劝我成亲也是为我好,不愿本王沉迷享乐误了人生大事,和您一样孤寡才拒绝了本王想要去您府中久住的要求。”   “好在本王总算明白了您的良苦用心,这安王府的确如您所说宽敞又精美舒适,得选一位女主人操持府中各项杂物。”   “本王再过一年便要行冠礼,确实不能再黏在您和皇兄身边无所事事。魏先生,多谢您点醒了本王。”   少年的脸色比雪还白,衬得一双唇更加艳红,弯唇浅笑时犹如吸饱了血的红蔷薇,花瓣美则美矣,茎身上却布着刺,扎得人遍体鳞伤。   陈鹤鸣一番描补,那天询问心意的对话便成了魏楚弦对不求上进的安王的劝告,可谓是师者的拳拳之心。   魏楚弦从未想过少年的巧言善辩有朝一日竟会用到他的身上,三言两语便将往日的情分打成师生、甥舅之情,心脏中像有口苦泉,涩得他五脏六腑都揪着疼。   “鹤鸣……”魏楚弦脸上一片空白,不知该作何表情,连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只知道一遍遍叫着陈鹤鸣的名字,“不是的,我后悔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魏先生,本王怎会生你的气。”少年好脾气地笑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眼就能望到底,似乎毫无阴霾,“您看起来很不舒服,不如早些回府歇息吧,本王也该休息了。”   魏楚弦愣愣地看着少年比往常还要温和的笑,心却止不住地的往下坠。   “鹤鸣……”他真的后悔了,听他解释好不好,再给他一个机会……   “什么?”少年依旧笑吟吟的,抬眼看着魏楚弦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请魏先生见谅,本王真的该休息了。”薄薄的眼皮困倦地眨了眨,眼尾被揉搓着坠上稀碎的红晕,卷翘的睫毛尖也挂上了莹润的泪珠,看着脆弱而无害,提起的声音却坚定干脆。   “轩公公,送魏先生出府。”   “喳!”   担心主子的轩公公就守在门口,将门内的争执听了个一清二楚,又吓又气几欲冲进去将那引诱他单纯善良的小主子的贼子赶出安王府,但又怕惹出动静招了府中各路暗线的眼,只好咬牙忍耐。   现在终于得了陈鹤鸣的吩咐立时冲了进去,先扶着陈鹤鸣稳稳躺回床上才沉着一张脸硬邦邦送客。   “魏大人,请吧。”   呸!还温润君子呢?竟敢对安王殿下心怀不轨,不过是个人面兽心的败类!   *   近些时日,京中的权贵们都看出了太子一派内有不合。   要问他们哪儿来的消息?那还用说?只看安王殿下病愈后再未主动搭理过魏尚书,去东宫的次数也大大降低就知晓了。   听说,前些日子魏尚书去探望安王殿下,结果被安王府大总管轩公公黑着脸送到门口,连句客套话都没有就砰的关上了府门,魏尚书气得几日都没再笑过。   魏楚弦轻轻拍了拍太子殿下绷紧的胳膊,依然是那张八风不动的笑脸,只是仔细看去却能发现那笑意只有浅浅一层,并未触及眼底。   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魏楚弦声音波澜不惊。“太子殿下,你的心还是不够静。”   “舅舅!”太子压低声音,剑眉攒着主人的怒火皱得死紧,“你和十一弟到底怎么回事?”   太子不是第一次问了,可魏楚弦还是和前几次一样,不言不语,笑得像无生命的泥塑木雕。   “你知不知道,老九已经去接触小十一了!”越看那张笑脸越生气,太子撂下一句话不再等魏楚弦的反应就大跨步走了,只留下魏楚弦一人站在原地,半响才昂起头继续向宫外走去。   “宿主,你到底要在这个房间里窝多久啊?”看着不分黑天白夜都在打游戏的宿主,0937悔得肠子都青了。   都怪它,被宿主一忽悠就心软给宿主共享了上网权限。现在好了,宿主沉迷网络,现在连任务都没心思做了,它怎么这么惨啊呜呜呜!   见陈鹤鸣眼皮都没撩一下,0937拍着小翅膀飞到他耳边不依不饶。   “宿主宿主,你不喜欢大佬了吗?他上次不都和你道歉了,你怎么不答应他?你不是和大佬绑定要和大佬谈恋爱吗?”   0937的问题一箩筐,陈鹤鸣不堪骚扰只好挑了几个回答。   “喜欢,但是不答应。小系统,记住,有的机会没抓住再想得到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莫名其妙穿成个小孩,本来是靠着忍一忍长大就好了的精神支撑着。   结果他哪想到魏楚弦这个世界居然是个老古板,养成之情和君臣之义双重禁锢下,他要是不下点猛药,何年何月才能顺利谈上恋爱?   0937依然似懂非懂,陈鹤鸣见状心累道,“你啊,玩去吧,任务我会完成的。”   圆球丁点被嫌弃的自觉都没有,闻言一蹦而起贴着陈鹤鸣的脸努力贴贴,谄媚道,“好的,谢谢宿主,宿主记得做任务别累到自己。拜拜~”   这家伙,摸鱼倒是越来越熟练了。陈鹤鸣控制角色又跑过一关才慢吞吞看向窗外。   “阳光明媚,最适合出行了。”   挑了一件羊脂白玉簪给陈鹤鸣固定好发髻,轩公公看着已收拾齐整的小主子神情有些纠结,像有什么话要说。   “殿下,您真的要去赴毅王的约吗?”   虽然他不愿小殿下再去东宫和魏贼有过多的接触,但并不意味着已经得封毅王的九皇子会是更好的选择。只要一想到小殿下六岁前淑妃母子对叶昭仪和小殿下的折磨,轩公公眼泪就又要往外涌。   当事人却随意挑了块玉佩系好,丝毫不慌,“兄长有约,本王怎敢不去。”   瞥见轩公公愁色更浓,陈鹤鸣安抚地笑笑,“放心吧,本王不会有事的。”   陈鹤鸣的马车刚驶出府门,就有另一架朴素的马车也跟了上去,一前一后保持着距离向青岳茶楼靠近。   “十一弟,想要和你见上一面可真不容易。”   歪在茶几旁,毅王眼见一袭白衣如芝兰玉树熠熠生辉的少年漫步而来,眼中不免有恨色一闪而过。   不过是个贱婢的孩子,若不是侥幸攀上了高枝,在春桑宫就是他的一条狗,现在却要他先递上台阶,虚与委蛇,真是气煞他也!   好在贱种就是贱种,最后还是被抛弃掉。等榨干他最后一点用处,今日他所受的委屈必要百倍找回!   陈鹤鸣恍若听不懂毅王习惯性的刁难之语,虚弱地笑着解释道,“毅王殿下言重了,本王偶感风寒,前段时间一直拘在府中养病,因此才没能赴约,还望见谅。”   毅王自然知道这些情况,见陈鹤鸣言语谦恭姿态放低,再不复往日看到他时嫌弃厌恶的模样,顿觉神清气爽。   预感秋后算账的日子不远了,毅王顿时就变得能屈能伸起来,笑得越发热切,状若责备道,“虽生在皇家,但咱们到底还是兄弟,怎叫的如此生疏。按理你该称本王为九哥才对,你说可对?十一弟。”   陈鹤鸣端着茶盏的手一颤,毅王却始终笑容满面地看着他,仿佛他们真是兄友弟恭的一对好兄弟。   “十一弟,本殿知道你被太子和魏大人伤了心,本王也是你的兄长,有什么事你都可以来找本殿帮忙。”   毅王就见对面规矩跪坐的少年本就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丢掉最后一点粉,眼神也恍惚起来,心中信心更足。   失去了太子做靠山,他便是最好的选择。他相信他这位弟弟虽出身卑贱,但脑子还没坏,该知道怎么选。   “九……”脆弱的少年唇瓣张张合合就是叫不出来,想到近日坤宁宫忙碌的事,毅王灵机一动决定投其所好,先给他点甜头。   “唉。”毅王摇头晃脑地叹着。“看来是为兄心急了,十一弟不愿便缓缓吧。现下时间尚早,为兄知道一处妙地不知十一弟可愿陪为兄一去?”   见陈鹤鸣还是犹豫不决,毅王干脆扯了人就走。   “走吧,本王下不会让你失望的。”毅王朝着陈鹤鸣挤眉弄眼,还算俊朗的脸霎时染上猥琐之气。   陈鹤鸣跟着上了一辆灰扑扑的马车,一路如坐针毡,几次想要开口溜走,都被毅王拦了下来。   等终于到了目的地,陈鹤鸣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脂粉香气,差点掉头就走。   “毅王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毅王摇着折扇笑容暧昧。   “不就是进了惜香阁嘛,十一弟你都打算成亲了,早该来见识见识,免得新婚之夜在弟妹面前出丑。”   “安王殿下出不出丑臣不知道,但是毅王殿下,您身为亲王拐带幼弟公然入青楼,臣是一定会禀告圣上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又去拦人,小魏太难了嘿嘿嘿 第七十八章   “魏大人。”毅王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魏楚弦,暧昧的笑顷刻烟消云散,强笑着打过招呼就要找个借口否认。   看出毅王的为难,陈鹤鸣略上前一步笑着帮他解围。   “魏大人,好巧,你也来这里放松?”   毅王眼睛一亮,再看向魏楚弦时神色镇定了不少,熟悉的油腻气息又悄然冒头。   “魏大人事务繁忙,放衙后偶尔放松也是为了第二日能更好工作。良苦用心本王完全能理解,就不打扰您的时间了。十一弟,咱们走。”   顺着陈鹤鸣的话先给魏楚弦扣顶帽子,毅王说完就脚底抹油要溜,却不料魏楚弦仅恍惚了一瞬便很快反应了过来。   “要王爷失望了,本官谨遵圣上旨意从未踏入过此等污糟之地,今日是专为阻止您诱骗安王,企图将安王殿下也拉入歧途而来。”   虽然他们走的是隐蔽的侧门,但院中也有不少仆役,闻言都隐蔽向他们看去,毅王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本王不知何时得罪了魏大人,竟将本王说得如此不堪。罢罢罢,本想带十一弟来听听小曲的,既然魏大人认为不妥,本王和十一弟离开便是。”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更远处人的关注,毅王还是要名声的,虽是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但为了及早脱身不引发更多关注,也只好咽下这哑巴亏,递给陈鹤鸣个眼色就匆匆忙忙要走。   “且慢。安王殿下,你有小半月没去上书房,计行托微臣这两日单独辅导你,请跟微臣到府中走一趟吧。”   “毅王殿下,您应该不会介意吧?”魏楚弦声音清润,落在毅王身上的眼神却叫他后背一凉。   毅王打了个哈哈,眼珠子在沉默的陈鹤鸣和从容笑着的魏楚弦两人身上扫过,心知魏楚弦是为谁而来,如果不答应今日定然脱不了身,于是满口应是。   “学业为重,本王自然不会耽误十一弟。既如此本王便不打扰你们了,告辞。”   见毅王走得毫不犹豫,陈鹤鸣脸顿时一沉,看也不看魏楚弦一眼转身也要离开。   魏楚弦想到他下朝后匆忙赶到安王府门口,还未找好见面的借口就见少年的马车出来,只好小心跟上,哪想竟看到了少年和毅王相谈甚欢的画面。   想到毅王熟悉地换马车带少年进了惜香阁,魏楚弦久久不能平息的心火又炽烈燃烧,形成燎原之势。   如此不知廉耻之辈竟还妄想登上那至高宝座,若真叫他实现岂非大程之祸。   连日蓄积的怒火与郁气舍不得対犹带病弱的少年发泄,魏楚弦只好在心里将计划又推演一遍,以期万无一失好早日将德不配位之人按死在金殿前。   陈鹤鸣听着身后有紧缀的脚步声,沉这脸往来处走。出了偏门才想起放才他是坐毅王的马车来的,现在毅王走了他怕是要靠双腿走回府。   秀气的眉毛皱着,察觉脚步声越来越近,陈鹤鸣也顾不得自己不认路这回事,闷着头就选了个僻静的小巷提步欲走。   “鹤鸣,”悦耳的男声轻唤他还未告知过他人的字,与他并肩而立贴心道,“坐我的马车吧。”   “不用。”少年回眸一笑,灰扑扑的巷道都仿佛成为了光辉的殿堂,魏楚弦却看得眼睛一痛。   什么时候鹤鸣的笑在他面前竟失去了温度……   “太医嘱咐本王最近不宜费神,读书的事过几日再说吧,就不麻烦魏大人了,本王到时直接请教计先生便是。”   慢慢吞噬天幕的夜色中,魏楚弦的脸比月色更白更冷,唇畔却依旧噙着笑。   “坐我的马车吧。”魏楚弦低敛着眉眼,温声软语哄劝着,“这里离你的安王府太远了,走回去怕是要入夜了。”   见陈鹤鸣还是不搭理,魏楚弦的笑更苦涩了些。   “这附近的巷子里住的人鱼龙混杂,你身边没有护卫,不宜身犯险境。”   少年烦躁地拧着眉,但不知看到了什么却忽的一惊,忙返身退回到魏楚弦的马车旁。   冷睨了眼亦步亦趋的魏楚弦,陈鹤鸣低声催促道,“有人来了,快走!”   险险避开来人钻进马车,魏楚弦看着坐在马车另一边离他远远的少年,几次想要说些什么少年却已经闭上了眼,侧身抱臂而坐,摆明了是一眼都不想看他,也不愿和他再说一句话。   心脏传来连绵不绝的刺痛,魏楚弦却恍然未觉,只痴痴凝望着対面的少年,用眼睛描摹着少年的每一寸肌理,像是要将少年牢牢刻在他的脑海中。   “别看我!”被灼热的视线盯着,陈鹤鸣本就不耐的表情更加厌烦,忍不住寒声警告道。   魏楚弦黑眸中现出些懊恼。   多日不见,他心底対少年的思念犹如原野的荒草,在见到少年的第一眼便肆意生长连成一片,本想悄悄看看少年以慰相思,没想到却因克制不住激动的感情又惹了少年不快。   收起眼底浓稠的暗色,魏楚弦打开暗格拿出一个食盒。   “离尚书府还有一段距离,要不要先用些糕点垫垫肚子?”将矮几朝少年的方向又推了推,魏楚弦清凌凌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内响起,荡起温柔的涟漪。   陈鹤鸣倏地睁开眼,却不是去看端出的糖蒸酥酪,而是恼怒地瞪向浅笑翩然的男人。   “谁说本王要去你的破尚书府了?停车,本王自己回府!”   陈鹤鸣扬声命令赶车的马夫,马夫却聋了似的,马车停都没停一下,继续平稳的向前赶着。   “让他停下来。”既然使唤不动马夫,陈鹤鸣直接看向罪魁祸首,轻轻眯了眼眸,颇具威胁意味。   “不。”魏楚弦根本不为所动,“停了你就跑了。”   陈鹤鸣暗自咬牙。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前几天是谁赶他来着?!要不是跳车危险又丢脸,他今天一定要和魏楚弦杠到底才算!   愤愤拉过点心碟抱在怀里,一块也不给魏楚弦留,陈鹤鸣忍着腻全塞进了肚子里,甚至还硬气的没有理会魏楚弦给他倒的茶,誓要无视魏楚弦到底。   “别噎着了,喝点茶解腻吧。”看着少年越吃越慢,魏楚弦眼底浮现亮色驱散了一小块乌云。   咀嚼的动作顿住,干涩的喉咙微动咽下口中的糕点,陈鹤鸣挑着眼尾看人的模样极高冷。   “放着吧,冲泡技术太差了,本王可咽不下去。”   魏楚弦捧着白瓷茶盅,眯着眼笑容清浅,看着少年好像看到了一只亲人但又在生气的小白猫,呲着牙亮出爪子却不舍得挠上去,只让人看到粉嫩的肉垫,叫人心软的想伸手去摸一摸。   “哦?可否请王爷尝一尝,帮本官找找缺点。”   “不帮。”一脚踢开魏楚弦递过来的梯子,陈鹤鸣就是不顺着下去,忍着口干舌燥硬撑。   魏楚弦的好心情须臾间荡然无存,抿了抿唇还要再哄哄就见少年已经放下空碟子,又把眼闭上了。   清俊的男子唇边的弧度消失了一瞬,沉郁的气息纠缠成沼泽,想要将他拖入,淹没。   想起少年的警告,魏楚弦也缓缓闭上了眼,双手却握紧成拳,靠着在脑中描摹少年的一颦一笑跨过这漫长的寂静。   他到底该如何才能挽回小殿下……薄薄的眼皮不安颤动着,夜风中唯余一声悠长的叹息。   终于到了尚书府,不等马车停稳陈鹤鸣就率先跳了下去,转身就要往府外走。   “鹤鸣,我们谈谈吧。”男人的声音紧追而来,夹着隐隐的哀求。   “没什么好谈的,告辞。”   见陈鹤鸣脚下不停,魏楚弦再也维持不了表面的平静,抖着声线问道,“你讨厌我,可太子殿下却一心待你,难道你要连他也远离吗?”   陈鹤鸣果然停了下来,但还不等魏楚弦继续拿太子打感情牌,就见陈鹤鸣笑望了过来,只是那双无数次让他沉醉的星眸中却暗沉无光,只余刺骨的冷漠,看得他心里发慌。   “魏大人,您应该知道父皇并不喜欢魏家势大,连带着也不愿太子哥哥继位吧。”   “既如此,我怎能不提前选好退路。你看今日,退路不就自己找了上来。” 第七十九章   “退路?”   魏楚弦轻喃,听闻这背信弃义绝情至极的话他本应愤怒,但他却忽的笑得仿若满室花开。   “你不会这么做的。”魏楚弦说得肯定无比。   陈鹤鸣阴鸷的眸光微闪,唇畔的笑越发漫不经心,似再不愿与魏楚弦交谈,声音漠然驳斥道,“本王并非圣人,况且就连圣人也当知晓‘明哲保身’四字,不知魏先生可理解?”   “我理解,但是不相信。”魏楚弦缓缓笑了,“即使皇上不喜魏家,只要我在一天,就不会让他威胁到魏家,威胁到太子。”   “你尽可以方心,不必为了我们故意去接近毅王。”   陈鹤鸣大怒,“谁是为了你!我都说了我是明哲保身,另投明主,你不要胡说八道!”   “哦,没有我吗?你是为了太子一人,你们真是兄弟情深……”魏楚弦低下头,看起来很是失落。   陈鹤鸣本还打算骂一通这打乱他计划的家伙,但看着憔悴消瘦了的魏楚弦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猛地一挥袖,陈鹤鸣抱着胳膊撞开魏楚弦就要离开。   “事已说清,还望魏大人日后勿要再打扰本王与毅王相交。告辞。”   见陈鹤鸣红着脸怒冲冲要走,魏楚弦一扫低沉,利爪般的手掌钳住少年,幽幽道,“经过惜香阁这一遭,以毅王傲慢又多疑的性格,你觉得他还会相信你吗?”   “特别在他幼时対你多有欺侮,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情况下。”   陈鹤鸣脸一黑。所以到底是谁搅黄了他和毅王的行程,害得毅王対他的疑心又加重的?魏楚弦怎么好意思?   魏楚弦不仅非常好意思,连脸皮的厚度都显见的有增加。   “微臣还有一事要向王爷请罪。”   陈鹤鸣眉尖微动,怒色微敛扬着下巴等魏楚弦忏悔。   “亏魏大人还清楚対错,说吧,你都做错了什么。”   魏楚弦低头掩下渐浓的笑意,拱手见礼的谦卑姿态如弱柳扶风,叫人不忍苛责。   陈鹤鸣抱着胳膊的手指随意弹动的动作一僵,俊俏的脸上依旧八风不动,只是耳朵竖得更直了。   “先前在惜香阁误了王爷的雅兴,微臣心中愧疚,不如就由臣来补回王爷的损失。”   “你、你疯了?”再也无法保持面上的平静,陈鹤鸣不可置信地看着魏楚弦,怀疑眼前人被掉了包,或是中毒晕了头。   那可是惜香阁!魏楚弦说要补偿他,岂不是要……想到这里,陈鹤鸣骄矜的表情微变,有深深浅浅的红瞬间晕开。   “或许吧。”魏楚弦笑了笑,又向陈鹤鸣走了两步,几乎到了面贴面的地步,距离之近让男人那双曜石般深邃眼眸深处的灼热一览无余,被陈鹤鸣尽数收于眼底。   像被猛兽盯上,陈鹤鸣脊背发凉,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只有圆润的喉结无济于事地滚动着,却使得喉中愈发干涩。   “放肆!谁准你靠本王如此近的?!”一巴掌呼在魏楚弦近得可以数清绒毛的脸上,陈鹤鸣沙哑着声音斥道。   明明是魏楚弦破坏了他的计划,现在步步紧逼的模样反像是他犯了错似的,简直岂有此理!   魏楚弦不怒反笑,反应极快地顺手勾住陈鹤鸣不让他离开,眉眼弯弯的就又凑了上去。   “王爷是太激动了吗,突然摸微臣的脸?”   陈鹤鸣垂于身侧的手掌缓缓握拳,蠢蠢欲动的就要往魏楚弦脸上砸。   厚脸皮!他那明明是在揍他好吗?即使是轻轻轻轻的力道去揍,那也是揍!魏楚弦怎么就能当没事一样?   魏楚弦确实没当回事,那力道落在他脸上连挠痒痒都嫌没劲,像被小奶猫的梅花垫踩了踩,并无被冒犯之感,只有亲昵与不舍,心中越发怀念曾经他们二人亲密无间的日子去。   先一步察觉到少年的动作,魏楚弦不容反抗的将骨节分明的手指缠上少年的,贪恋地摩挲着少年指腹与他迥然不同的细腻触感,黑眸明暗不定。   “你说得対,我应当是疯了,不然怎回大义凛然的以为自己能放下你,只远远的看着你就好……”   陈鹤鸣躁动跳着的心几乎停摆,数秒后才恍然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已经屏住了呼吸,脑海中也一遍遍回荡着魏楚弦的话,试图分辨出他话中每一分细微的含义。   见陈鹤鸣呼吸骤乱却不发一言,只有一双剔透的眸子睁圆,自六岁初遇后就日益开朗坚毅的少年这一刻脆弱到仿似一片雪花,一触便会融化。   “原谅我好不好?”看着少年茫然的表情,魏楚弦四肢百骸都窜上阵阵连绵的疼痛,只有与少年靠近点,再靠近点才能稍稍缓解。   “原谅我的自以为是……”唇已贴上少年光洁的额头,等触到那熟悉的温度,魏楚弦才喟叹一声低语道,“鹤鸣,不要我的气好不好……”   这一声好比观音菩萨扬起柳枝洒下甘露,顿时点化了石雕少年,眨眨眼压下眼尾的绯红,陈鹤鸣冷笑一声,“魏先生是长辈,本王怎敢生你的气。只是请魏先生记住,本王不是小孩,你的这些花招还是留给十六度吧,本王不需要!”   魏楚弦恍然大悟,在陈鹤鸣不善的目光中羞愧地点了点头。   “王爷说得対,你不是小孩了,臣的感谢须得改一改才好。”   陈鹤鸣心气还是不顺,正要再刁难魏楚弦一顿,拒绝他的补偿,哪知魏楚弦的手臂又圈了上来。   根本没给陈鹤鸣留下反应的时间,一张软韧的唇瓣就直直贴在了陈鹤鸣的唇上,叫陈鹤鸣大脑瞬间宕机。   见陈鹤鸣忘了挣扎,魏楚弦趁机撬开了少年的唇溜进去,好一顿辗转厮磨,直到陈鹤鸣后知后觉发现场合不対强硬推开了他。   “这就是你说的补偿?”不动声色地按了按轻微破皮的唇角,陈鹤鸣冷哼,“比惜香阁的美人差远了。”   见魏楚弦抚着唇角只弯眉浅笑并不辩驳,若不是唇上残留的妍艳的娇嫩红色,陈鹤鸣差点以为先前的一幕幕只是他的错觉。   少年长身玉立,吐出的话却凉薄又讽刺。   “魏大人,您不是希望本王尽快娶妻吗?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是我错了,”魏楚弦道,“我心悦你,你不娶妻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章   “还好那日本王没有轻信老十一的话,不然真就引狼入室了。”   茶楼临窗处,毅王往下遥遥看到两道颀长的身影步入书局,脸色铁青一片,咬着牙满是愤怒。   “王爷英明。”一旁陪坐的幕僚也后怕不已。“只是为何那日魏楚弦突然出现阻拦,扰乱了安王的计划?难道是太子一派并未达成共识?”   可是若未达成共识,难不成是安王殿下擅自行动?若如此见王爷主动相邀魏楚弦也该顺势配合才対,怎会特意来打断安王的行动?真是奇也怪哉,叫人想也想不通……   “你最近是太闲了吗,竟有空整日跟着本王?”睇了眼也从书架上拿了本书装模作样在读的魏楚弦,陈鹤鸣臭着脸问。   “不闲,不过缠着殿下你的时间还是有的。”看着少年鼓鼓的腮帮子,魏楚弦悠哉地又翻了页书。   “缠?”陈鹤鸣险些被口水呛住,好在很快就缓过气了,往后退了一步避开魏楚弦欲帮忙拍抚顺气的手掌。   “堂堂尚书大人居然承认在缠着同为男子的本王,你就不怕被人耻笑?”陈鹤鸣压低声音小声讽道。   魏楚弦一扬眉,笑容竟显出与温润不同的潇洒爽朗。   “他人的眼光与我何干。只要能得到……唔……”只要能得到你,及时与天下为敌有又何妨?   只是这句话却未能说完,就被预感不妙的陈鹤鸣眼疾手快地堵住了。   “你真是疯了!”陈鹤鸣气骂着。在外面,大庭广众之下,魏楚弦竟敢声量不减的说这种话,怕不是最近日子过得太清闲了?   被陈鹤鸣捂着嘴巴,魏楚弦也配合的没有挣扎,只老老实实站着任由陈鹤鸣思索该怎么处置他。   魏楚弦看着少年精致的脸上升腾的粉霞,拧着眉好似又气又恼的样子,眸中不仅有笑意一闪而过。   “你笑什么!”恰巧捕捉到这抹笑,陈鹤鸣薄薄的脸皮下蒸出更艳丽的红来,惹得魏楚弦张口欲要解释些什么,却被捂着嘴只能听见沉闷的唔唔声。   娇嫩的掌心被湿热柔软的唇瓣轻轻触碰着,异样的感觉瞬间传导至全身,骇得陈鹤鸣摸到火炭似的迅速收回手。   “你真是……”抖着手指着魏楚弦,看到魏楚弦无辜地眨着一双黑眸,仿佛还在疑惑他怎么突然收回手的样子,陈鹤鸣想要斥责却又顾及着场合,搜肠刮肚最后只憋出几个字,“真是胆大包天!”竟敢舔他掌心!   “我怎么了?”魏楚弦依然端着无辜的表象。   陈鹤鸣算是发现了,他就不该出门。在外面他总担心有人窥探,不好赶魏楚弦,结果魏楚弦反而仗着这一点得寸进尺,越发放肆!   “没怎么,本王乏了就先回府去了。”敷衍了一句陈鹤鸣一甩手就要离开,魏楚弦连忙喊住他。   “等等!”   见陈鹤鸣停了脚,魏楚弦从书柜上拿下几本书递过去,“这是你要的书。”   以为魏楚弦又要劝学,陈鹤鸣别过脸去不想接,随后就听男人轻笑一声,口中念道,“王爷爱看的书名字都好奇怪。穷书生误入蓝颜楼?男狐狸精相处的九十九天?还有这一本,霸道……”   魏楚弦突然哑了声,不出所料,是又被少年把嘴给捏住了。   “你又故意气我。”不敢再捂嘴,陈鹤鸣只好伸出食指拇指一把捏住魏楚弦的双唇,物理封锁那张无所顾忌的嘴。   嘴巴被捏得扁扁的,活像只挣扎不得的鸭子,魏楚弦只好无助地看向少年。   我错了,先放开我可以吗?   见魏楚弦好像服了软,陈鹤鸣顿时扬眉吐气,掸着袖间并不存在的灰尘昂首问,“知道错了?”   魏楚弦配合地点了点头,自觉地抿着嘴巴没有说话。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下次可莫要再犯了。”做足威势将人教育了一番,见魏楚弦配合地点头,陈鹤鸣昂着下巴大方原谅了他。   “既然知错就走吧。”湖蓝的袍角翩然离去,魏楚弦则摸了摸饱受□□的唇笑着拿起书追了上去。   匆匆付过账,忽视掉书局老板仿佛信仰破灭的眼神,魏楚弦大步追了出去,却见他本以为已经起步要离开的马车还稳稳停在原地。   “还不上车?”车帘忽的被一把掀开,里面的少年正要向书局里张望,就见要寻的人已站在了车旁。少年白净的脸顿时不自然起来,下一秒就留下一句冷声的催促慌忙放下了帘子。   “就来。”眯眼看了看天边的暖阳,俊美男子唇边的笑落在旁人眼中竟比阳光还要耀眼夺目。   “我在等书,可不是等你。”一上车,魏楚弦就听到少年小声哼唧道。   “嗯,我知道。”   魏楚弦好脾气笑笑,心情很好的样子,半点不为少年的话着恼。应着要将书递给少年,少年却不接。   “我不想看了。”见魏楚弦八风不动,陈鹤鸣顿时又想跟他対着干。   嘴上说着不想看了,眼睛却一直往书上瞄,看得魏楚弦又怜又想笑。   “马车颠簸,看书太费眼了,不如由臣来为王爷读?”   陈鹤鸣惊恐地瞪大眼。什么?他来读?他就知道没次魏楚弦自称“微臣”的时候就没憋好事!   忙要将书夺过来收好,魏楚弦却仗着反应快先陈鹤鸣一步将几上的书收入囊中。   “还我!”摊开手,陈鹤鸣语气硬邦邦的向魏楚弦讨要。   魏楚弦却打开食盒端出马蹄酥和枣泥糕放到陈鹤鸣面前,又晃着几本书提要求,“臣自诩博览群书,但还未读过这类……构思奇特的故事,殿下不如就满足臣这个愿望吧。”   “不行!”陈鹤鸣急得跳脚,伸手欲夺可魏楚弦总能及时躲过,根本拿他无法。   “你要读便读吧!”陈鹤鸣扭过身不再去看魏楚弦,可见是气狠了。   魏楚弦见状略叹了口气,起身坐到陈鹤鸣身边,还未坐稳身旁的少年就往另一侧又挪了挪。   “我不读了,别生我的气。”魏楚弦小心勾住少年的手指告饶道。   陈鹤鸣闻言眼眶顿时一热,想要挣开他的手指却被紧紧缠住动弹不得,眼眶一下更红了。   “明明是你总气我,你还恶人先告状!”   听着少年的控诉,魏楚弦不免苦笑。   “若我不气你,你怕是连见我一面都不愿,又怎会像现在这般,能和你同坐在一辆马车中。”   幼稚!   陈鹤鸣撇嘴,“本王现在便喊人将你赶下去。”   嘴里说得凶,却一点赶人的意思也无,瞧得魏楚弦心里软成一团。   “鹤鸣。”魏楚弦低眉轻唤,“你不娶妻好不好?”   心上人日日在身边晃,他还要冷着脸赶人,陈鹤鸣心里也不好受。现在又见魏楚弦小心翼翼试探,梗着的那丝气彻底散了。   虽说要下猛药,到这份上也差不多了吧?   找好借口,少年蕴着轻愁的眉心一松,张扬地笑了起来。   “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幼稚,天天闹脾气,真是怕了你了。”   “罢了罢了,本王明日便去回禀母后并未有中意之人,你可以放开本王了吧?”   魏楚弦却听得黑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小魏委屈巴巴:谁一把年纪了?污蔑! 第八十一章   “一把年纪?”魏楚弦脸色一变,“你嫌弃我年龄大了?”   灿烂的笑容霎时在陈鹤鸣脸上凝固,显得仓皇而尴尬,“不是,本王,我不是那个意思……”   少年无措地解释道,魏楚弦的表情看着却更加委屈了。眼尾下压,眉心微蹙,睫羽随着呼吸轻轻颤抖,失魂落魄的仿佛下一刻就有眼泪要从那双忧郁的黑眸中落下的样子。   “你不用骗我了,我早该想到的,若不是你嫌弃我年纪比你大,又怎么会升起找姐姐为你挑选贵女相看的主意……我早该想到的……”   似说到了伤心处,男人温雅的嗓音数次哽咽,颤抖的声音破碎不成调,其中浓郁的悲伤让人闻之心碎。   魏楚弦平日总是智珠在握,给人无坚不摧的感觉,如今突然展现出脆弱的一面,好像陈鹤鸣再吹口气就能化成烟消散在空气里,看得陈鹤鸣心脏顿时酸涩的不像样。   “我真没有嫌弃你。”叹了口气,陈鹤鸣终于肯卸下倔强疏离的假面,缓慢而坚定地握住了男人假意抹泪的手。   “我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嫌弃你。”虽然这些年两人对他们之间的感情心照不宣,也多次暗示过,但如此直接的向对方表白,这还是第一次。   即使早已打定主意,陈鹤鸣还是不免有些羞涩,眼睛都不敢看魏楚弦的方向。   “你不是说是我误会了,你对我的喜欢只是师生情,是亲情吗?”   魏楚弦指尖痉挛似的颤抖了一瞬,呼吸有瞬间的加重又很快平复,旋即头埋得更低,声音似哀似怜的又问道。看起来像前些天被陈鹤鸣伤深了,完全不敢相信陈鹤鸣的表白。   陈鹤鸣急忙忙就要解释,刚要开口却猛地发现男人抹了半天眼泪眼角还是干干净净的一片,要说的话一下就被堵死在肚子里。   “魏楚弦!”精致的少年一把揪住魏楚弦的脸,使那张俊雅完美,被无数男男女女誉为“京城第一美”的脸蛋被扯出一个滑稽的弧度。   “你再装?再装我就真顺着你的话嫌弃你了。”   “我没有装。”魏楚弦纵容的倾斜着身体,好让陈鹤鸣的手指更方便在他脸上作乱,优越的皮相被揉圆搓扁,却半点无损其灿烂的笑脸。   “我是真的害怕……”魏楚弦似有叹息。   陈鹤鸣推着他鼻子的手指一僵,一脸若无其事道,“魏先生不是无情无欲,有什么好害怕的?”   魏楚弦看着眼神飘忽的少年,心尖一阵酸软。这是还在怨他呢。   在少年对他避而不见之前,他也以为自己可以远离少年,至少能做到无情无欲的假象。谁知道他却一刻也无法忍受,无法忍受少年的冷漠,只要想一想他都觉得连呼吸都带着刺痛。   这段时日他被少年明里暗里拒绝了不知多少次,早已尝到了心悦之人不愿回应自己的苦,对少年的怨也有些感同身受,现在回忆起真恨不得给那时的自己一巴掌,好把那个蠢才抽醒。   “无情无欲的表象早就破灭了,”魏楚弦一下一下拨弄着少年如玉无瑕的手指,看向少年的眼睛里燃着纯炽的焰火,“都怪我嘴硬,偏要假装可以放下你。”   亲昵地勾着少年的小拇指,魏楚弦故意放柔声音哄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鹤鸣,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稀薄的星光下,魏楚弦看见少年傲慢地仰起头,颇为嫌弃道,“魏大人,注意你的形象。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动不动就撒娇!”   要命!陈鹤鸣别开脸盯着车内的纹饰,好像在研究什么千古之谜。   怎么才几日不见,魏楚弦就学会卖惨装可怜,甚至连撒娇都学会了?他的君子风度呢?   魏楚弦早已通过少年通红的耳根窥见了少年傲娇的本性,闻言不仅不收敛,反而更凑近了些。   “什么撒娇?”贴近少年,魏楚弦笑吟吟问道,卷翘的长睫毛上下翩跹,几乎刷在陈鹤鸣的脸上,弥撒着一股幽幽的冷香。   “你、你……”魏楚弦分明是故意的!陈鹤鸣急促呼吸着,不仅怀疑那股冷香是迷魂药,怎么闻得他脑袋晕乎乎的。   明明想要叫魏楚弦让开,可是嘴巴却根本不听使唤。   “你帮我想想该怎么和皇后娘娘解释。”   磕巴了好几下,陈鹤鸣凝视着那双离他愈来愈近的黑眸,心脏好像跳到了嗓子眼,拼命攥着拳试图用疼痛来获取片刻的清醒,但终究是徒劳无功。   魏楚弦缓慢逼近的动作随着这句话霎时停住,轻轻的巨大的欣喜从眼睛洋溢而出,然后迅速蔓延至他的每一根头发丝。   “你放心,我会和姐姐好好解释的!”总是不动如山的男人现在高兴的像个毛头小子,举手欲要拥住少年却又在即将触碰时倏地收回手,克制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这是又想起他的温润君子人设了?陈鹤鸣好笑地挑着眉。   “那本王能不能自由恋爱就靠魏大人了。”陈鹤鸣拱手做作的致谢后又勾了勾手指示意魏楚弦靠近,“魏大人古道热肠,本王却不能坦然受之。”   “时间仓促,本王略备薄礼还请魏大人收下。”   魏楚弦茫然。   这是在客气,还是真的要送他礼物?这马车里还有什么是可以作为礼物的?   陈鹤鸣还未曾见过这样的魏楚弦。锐利的凤眸无措地瞪大,挂在那被女娲钟爱的脸上竟显出几分懵懂的天真来。   有点笨笨傻傻的感觉,像被猎人捉住尾巴的笨狐狸。   想着陈鹤鸣脑中不仅浮现出一只圆滚滚的被捉住尾巴摸个不停的傻狐狸形象,一声轻笑顿时溢散在空气中。   瞥见魏楚弦的表情更加茫然,陈鹤鸣眼角的笑意更浓,一只手轻轻圈住了魏楚弦的后脖颈。   “这是奖励。”   柔暖的余音消失在两片薄唇间,温润与炽热交融,辗转碾磨中有啧啧的水声断续响起,燎起一片暧昧的焰火。   良久,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下车内的两人才不舍的分开。   沾着汗水的额头相抵,两道粗喘在马车内同步响起,烫得两人脸上的晕红久久不能平复。   最后到底是魏楚弦功夫深定力足,先一步恢复平静,但依旧不舍和少年拉开距离。   灼热的呼吸拍打在魏楚弦脸上,又激起一阵躁动。眼见魏楚弦又侧眸盈盈望来,陈鹤鸣眼皮一跳,忙向后坐直身体。   “今天的奖励领完了,不许得寸进尺。”   “我也要回礼啊。”无辜地眨了眨眼,男人附身在陈鹤鸣白净的脸颊上轻啄了一口又迅速退回原位。   “好了。”魏楚弦眨眨眼无辜道。   知道继续掰扯下去又是没完没了,陈鹤鸣果断选择下车。一掀车帘顿时傻了眼。   “怎么是魏府?”   魏楚弦与少年并肩而立,在宽大的袖袍遮掩下又去骚扰少年的手。   “来魏府方便臣为您补课。”   掌心被修剪圆润的指甲轻轻刮蹭着,带来过电般的触感,刺得陈鹤鸣喉结干涩地滚动。   “好吧,这几天就先住在魏大人府上补课好了。”   “还望魏大人不要嫌弃本王。”   “怎会。”男人笑得犹如清风明月,再有一阵风便能乘风直上宫阙似的,暗地里手指却已经勾勾缠缠绕上了另一只手。   “王爷不嫌府上简陋已是微臣的荣幸,微臣定会好好招待王爷,不让王爷失望。”   “好……”   陈鹤鸣眼睛发直,话都不知道怎么讲了,只有掌中的手掌持续散发着热量。   魏楚弦说的招待,到底是怎么招待,他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二章   东宫。   太子看着就告辞欲走的的舅舅,忙叫住人,“舅舅等等。”   “嗯?”魏楚弦疑惑,太子叫住他还有什么事?   “我也好久没见到十一弟,听说他住在舅舅你府上,正好随舅舅你去看看。”   说起这件事太子恼怒又羞愧。若非前日毅王挑衅他时说漏了嘴,他还不知小十一居然是因着想去毅王身边打探消息,这才和舅舅起了争端。   好在被舅舅发现及时拦了下来,不然以老九的疑心病,还不知会怎么折腾小十一。若小十一真又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毅王伤到了,他又有何面目继续做大程的太子?   魏楚弦本想拒绝,但见太子担忧自责的模样,也只好谈了一声应了下来。   太子和他都不是多话的人,随着太子年龄渐长平日里除了正事舅甥俩交流极少,更何况今天太子心里挂念着陈鹤鸣,话就更少了,车厢内只有一阵阵窒息的沉默。   “鹤鸣在我府上住得很是安稳,你不用忧心多思。”   被魏楚弦安慰了两句,太子面色稍霁,看向魏楚弦的眼中是清晰可辨的濡慕之情。   “让舅舅费心了,小十一真是这次自作主张,等我见到他,定要好好说说他,省得他更无法无天!”   “小十一也是,好好的安王府不回,偏要赖在舅舅您府上,这些天恐怕又给舅舅您添了不少麻烦。我今日去就把他赶回去,还舅舅一片清静……”   自觉和同盟一起,太子搜肠刮肚还想再搜刮几条陈鹤鸣的罪状,先数落一通省得待会真见了陈鹤鸣克制不住对他发火,谁知一抬头就对上了自家舅舅黑沉沉的脸。   “太子殿下,”魏楚弦笑容温文尔雅,却看得太子背后冷汗直冒,“是本官邀请安王殿下留在府中的,您可是嫌寒舍过于简陋?”   太子矢口否认,“并非如此!既然是舅舅的意思,就让小十一继续住着吧,也好替我尽尽孝心。”   但没想到魏楚弦听了他的话,看着他的眼神却变得更加锋利。太子觉得,若非他是魏楚弦的亲外甥,怕是会被当场赶下马车。   “太子若是无事,就看会书吧。”递给太子一本书,魏楚弦笑得温柔无比,“看完明天交一分策论。”   太子看着那有两指节厚的书,害怕的咽了咽口水,连策论的定题范围都不敢问一句。   “好……好的……”苍天在上,他又哪里说错话惹到舅舅了?   本是缓和气氛的一个话头,却叫二人聊得比正月的雪还要冷,至少太子这一路再也没敢吱过声,权当自己是根木头,不敢再惹来魏楚弦的丁点关注。   一直到进了府魏楚弦的脸色才稍稍回暖。太子摸着鼻梁讪讪跟在魏楚弦身后,一路走脸上疑惑渐显。   “舅舅,不是要去见小十一吗?怎么朝你住的小院去了?”   说着太子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魏楚弦手里拎着的食盒,里面装着杜记的烧鸡。他记得小十一最馋杜记的烧鸡,从前还未出宫建府的时候,经常还央舅舅从宫外给他带。   舅舅和小十一的感情真好,太子不禁感叹道,有时候连他都怀疑到底谁才是舅舅的亲外甥……   瞧见太子一会扬唇浅笑一会又摇头叹息,魏楚弦颇觉莫名其妙。再次探了探食盒内的温度,魏楚弦才回答了太子的问题。   “因为鹤鸣也住在我院中。”   “哦……嗯?!”这一声九拐十八弯,差点破了音。   “小十一怎么住您院里了?”太子心底隐隐觉得不对,但又说不出是为什么。   难道是觉得舅舅和小十一太亲密,吃醋了?他居然是这样的人吗?   “离近点,方便。”皱着眉看了眼太子,魏楚弦对他这有损太子沉稳形象的举动很是嫌弃,当即又加快脚步,想要早些甩掉这倒霉外甥。   “哦哦,对,离近点您也好指点小十一的学业……”反应迅速的找了个理由,太子也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甫一踏入这座他熟悉的小院,魏楚弦的视线瞬间就被院中的少年牢牢吸引住,眼底的淡漠顷刻被一阵暖阳笼罩,化为柔柔的云雾缠上少年。   “怎么又睡在院子里,也不怕吹了冷风……”魏楚弦的话像是在责备,但语气与脸上的笑却分明是纵容的,甚至配合的放轻了脚步,不愿吵醒睡在暖阳下的少年。   太子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矜贵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舅舅从不知何时冒出的仆人手中接过薄毯,轻轻盖在了他的十一弟身上,那珍重爱护的模样和母后对他的关爱很像,但分明却带着某种更沉重也更炽热的情感。   “你们?”太子茫然地睁大眼,想要向魏楚弦问清楚,男人却先一步竖起手指抵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出声惊扰了少年。   太子的心沉甸甸的,看看一脸温柔捏走少年耳侧落叶的魏楚弦,又看看睡得香甜的弟弟,手掌越攥越紧。   “唔……”许是感受到太子灼人的注视,陈鹤鸣翻身迷迷瞪瞪坐了起来。   “魏楚弦你回来了,还带了杜记的烧鸡?”俊俏笔挺的鼻子轻动了动,下意识循着味问道。   “鼻子真灵。”魏楚弦失笑。亏他还以为少年终于敏锐了一次,没想到居然是被美食叫醒的。   “你真好!”睡饱了就能吃到好吃的,这是什么神仙日子!陈鹤鸣眯着眼笑容咧得大大的,看得魏楚弦的笑也愈发灿烂。   “奖励!”心情大好,陈鹤鸣也不介意给暂任的饲养员一点甜头,伸了个懒腰顺便就把两条胳膊搂在了魏楚弦的脖子上。   自从马车上的那次奖励之后,魏楚弦就示弱卖惨美食勾引,各种手段齐上阵,每日都要哄得陈鹤鸣主动亲他一下,不知不觉陈鹤鸣居然已经养成了习惯,不用睁眼就娴熟的靠近那两片薄唇。   “小十一!”再也看不下去,太子沉声低喝,将睡得神志不清的人一下吓醒。   “太、太子哥哥……”还维持着环抱魏楚弦的姿势,陈鹤鸣犹如一个生锈的铁皮娃娃,一顿一顿转过头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什么时候来的?”痛苦地闭上眼,陈鹤鸣声若蚊呐。   他在魏楚弦府上放松惯了,一睁眼就只顾得看食盒和魏楚弦,根本没注意到站在另一边的太子,竟然就这样让太子看到了他和魏楚弦的亲昵,真是……   越想越是羞恼,陈鹤鸣不禁瞪了魏楚弦一眼。   人是你带来的,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   魏楚弦微耸了下肩,低眉顺眼好似很抱歉。对不起,我忘了。   太子额角的青筋一股一股往外冒,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瞪什么瞪,还不坐端正!巴在魏大人身上成何体统!”眼见两人当着他的面还在眉来眼去,太子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就小十一那熟练劲,怕是两个人早早就……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他的亲舅舅,一个是他的弟弟,这叫什么事啊!   还没等太子理出个头绪,魏楚弦却已经施施然起身了。   “气大伤身,太子也坐下休息会吧。”将烧鸡端出放在一旁的石桌上,魏楚弦轻飘飘一眼斜过去,太子的话就闷在了喉咙里。   “什么事吃完再说,一会儿烧鸡冷了就不好吃了。”这句话是对陈鹤鸣说的,说这话时魏楚弦的面色不知比上一秒温和了多少倍,看得太子心头又是一闷。   有魏楚弦撑腰,陈鹤鸣瞅了一眼太子就坐下了,胆子大了不少。   见两人已经从容吃了起来,太子也只好垮着个脸坐了下去。只是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陈鹤鸣,直把陈鹤鸣看得没了胃口。   制止魏楚弦想要赶人的话,陈鹤鸣任由魏楚弦掏出手帕,将他指尖的油渍一寸寸拭干。   顶着太子暴躁的眼神,陈鹤鸣反手握住男人欲抽走的大掌,男人掌心的温暖源源不断地向他传递。   太子与少年对视着,少年清澈的眼中仍存着他熟悉的稚嫩和信赖,只是更多了永远不灭的星光,燃烧着温暖的火焰,焕发着勃勃生机。   “哥,我和魏楚弦在一起了。”   “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少年一字一句郑重道,落在太子耳中分明是字字珍重的誓言。   被少年纯粹浓烈的爱意感染,太子怔怔不知作何反应,就见他的好舅舅,一张俊脸一点也不含蓄地笑成了花。   “我对你可不仅仅是喜欢,是注定要生生世世的爱。”   见少年红着脸不敢去看太子,魏楚弦转过眼脸色一变,空着的手赶苍蝇似的挥了挥。   “不是要看鹤鸣吗?现在看也看完了,还不快走。”   劝两人迷途知返的话几次到了嘴边,但看着魏楚弦脸上幸福的笑太子终究没有说出来。   “唉……”长长地叹完气,两人却连一眼都没看过来,太子最后的一点小心思也收了起来,起身告辞。   “看来我也不用劝了,只是男子相恋毕竟为世所不容,你们以后还是小心些为好。”   送走太子,陈鹤鸣睨了眼一直没送过手的男人,挑眉哼道,“特意把太子哥哥拉来,你现在满意了吧?”   “满意。”   魏楚弦正大光明在少年脸上落下一吻,“满意极了。”   即使有太子在,如果少年不愿意,他又能怎么样呢?   还好,还好。一切尽如他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最近工作太忙了,回来倒头就睡实在没有精力更新,让大家久等了QAQ   这一章留评蠢作者有红包奉上哦,小天使们快点来嘿嘿 第八十三章   最后一个顿笔落下,陈鹤鸣还没把笔放好身旁就响起了魏楚弦夸赞的声音。   “好!”魏楚弦小心托起字帖欣赏,“飘如游龙,矫若惊龙。好字好字……”   陈鹤鸣第一次发现自己也是俗人一个,居然被夸得止不住笑,只好矜持抿着唇,谦虚道,“哪里,也就比其他人好一点吧。”   笑话,他经历过那么多个世界,其中不乏身为书法家的原身,他的书法造诣不说登峰造极,至少在这个世界绝对算得上是大家了。魏楚弦眼光真不错,不然怎么会喜欢上他的。   陈鹤鸣才被恋人夸了一句就飘飘然,赞魏楚弦时都还不忘暗暗再夸一遍自己。   好在他脸皮还没厚到极点,没有真说出声,不过仅凭他脸上洋溢的笑容魏楚弦也能看出他的受用了。   “岂止是比别人好一点,”收好宣纸,魏楚弦顺势提到,“这样好的字,鹤鸣可否教教我?”   陈鹤鸣一愣,“教你?”他记得,魏楚弦的书法也是一绝,这是还要再学一种字体吗?   虽是疑惑,但既然魏楚弦想学,他又刚好无事,便也就答应了下来。   先挑了几个字在魏楚弦面前演示了一遍详解了写法,陈鹤鸣再看向神情专注的男人,蓦地升起几分好为人师的心。   “看懂了吗,需不需要我再给你讲一遍?”   “唔,”魏楚弦神情似有些犹豫。“大致记下了,只是不知道真写起来能学到几分。不如我先试着写一写。”   “如果有错处,你再帮我指出来可好?”   本以为魏楚弦只是在谦虚,谁想到几个字写下来却一点边没沾到,依旧是他魏楚弦习惯的笔法,看得陈鹤鸣不禁皱起眉头。   魏楚弦略有些苦恼地按着鬓角,看着陈鹤鸣的眼神惴惴,生怕他不满的样子。   “鹤鸣,不如你再教我一遍?这次我一定认真学。”   魏楚弦这低眉顺眼的模样瞧得陈鹤鸣眉心一跳,面上却仍是笑着的。   “好啊,不若我手把手教你,这样效果更好。”   “那就谢过鹤鸣了。”魏楚弦眼睛一亮,当即朗笑着应下,哪还有半分忧郁。   陈鹤鸣不禁一哂。他就说怎么突然想要向他学字,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老男人花花心思还不少。   两人心照不宣的靠近,被少年人从后覆住手掌,幽淡的龙涎香味编织成网牢牢锁住魏楚弦的呼吸,叫他耳根都熏染出诱人的粉。   “起势要……”   少年在一板一眼为他讲解着书写时要注意的要点,却一字未落入他脑中,只有身体下意识配合着,心神早已飘到少年身上。   什么时候小崽子居然高出了他半个头,连肩膀都宽阔了不少,他还以为要他稍弯下腰才能配合鹤鸣写好字,没想到却是他多虑了……   小时候香香软软的一小团,现在竟也长成男子汉了。不过以鹤鸣如今的身高体型,揽着他时居然给他一种压迫感,他想要将人压在身下怕是难度更大……   陈鹤鸣看似在认真教魏楚弦练字,实则大半注意力都放在魏楚弦身上,早就看出魏楚弦在走神,只是这脸越来越红,是想到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了?   “魏楚弦!”陈鹤鸣冷着脸佯装不满,直呼着魏楚弦的名字,“你还练字吗?”   少年的声音夹冰带雪,骤然在魏楚弦耳边响起将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就要转过头去解释。   “练……嘶!”   慌乱之下,魏楚弦竟忘了他们现在的姿势,匆忙中居然一个扭头直直撞到了陈鹤鸣的鼻子。   “我的鼻子……”陈鹤鸣捂着惨遭重击的鼻子痛呼道。   陈鹤鸣是极不耐疼的,特别是这个世界从幼时起就被魏楚弦捧在掌心里护着,一身皮肉养得娇贵无比,平时骑射课蹭破点油皮都要找魏楚弦腻歪半天,要魏楚弦哄哄吹吹,更别说现在被撞的是脆弱敏感的鼻子了,疼得他声音都带了哭腔。   “很疼吗?快让我看看……”魏楚弦自责又着急,看着少年泛红的眼眶以及眼中浮起的盈盈泪光顿时心弦一紧,恨不得替少年承受这番疼痛。   魏楚弦在心疼的给人轻轻揉按着鼻子,时不时还要按着娇气包的要求吹一吹说是要把疼吹走,殊不知娇气包早已止住了泪水,一双黑眸直勾勾落在了他正在呼气的唇上。   “还是有点疼。”吸吸鼻子,陈鹤鸣拉住魏楚弦的衣袖,可怜巴巴地撒娇。   “我这就叫人去请太医来。”抹去少年眼尾的水色,魏楚弦心疼的再也坐不住,却又被少年拉住了手,不让离开。   “不用请太医,你再给我吹吹就好了。”   拉着魏楚弦在软榻上坐下,陈鹤鸣自然地转身坐到男人怀里,双手圈着男人的脖颈,微微低下头靠近男人的唇,“好了,吹吧。”   魏楚弦的手一直在抖,好半响才缓缓放在少年腰间,性感的喉结不停滚动着,好像渴极了。   “好。”魏楚弦声音喑哑,似幽暗的深夜,“我给你吹。”   阵阵暖风撩拨着敏感的鼻尖,陈鹤鸣的每一根神经都在跳动着,叫嚣着要更进一点,将身下的男人拆吃入腹!   “太远了,再近一点吹……”晕乎乎的,陈鹤鸣像是喝醉了酒,缓缓的向魏楚弦靠近,等他再回过神来时,他早已将魏楚弦牢牢压在身下,唇则堵住了魏楚弦的,片刻也不愿放开。   “魏楚弦……魏先生……阿弦……”陈鹤鸣一边啄吻着品尝不够的红唇,一边呼唤着男人的名字,像只迷路小狗一样将脑袋埋在男人充满安全感的肩窝里乱蹭着,“阿弦,帮帮我,帮帮我……”   但是要帮什么他却又说不出来,只能向被钳制住的男人求助。   魏楚弦的脸已经红得快要滴血。   他虽不关心男女之事,但身份年龄摆在那里,该知道的他还是清楚的。   现在被他从小宠大的孩子压在身下求助,匆匆向下瞥一眼都叫他一张脸直发烫。   “先放开我。”魏楚弦拍着少年的背安抚道,只想先离开眼下这让人脸红心热的气氛,想清楚再说。   陈鹤鸣却不依,反而将人压得更结实,生怕他跑了似的,瞪大眼凶巴巴道,“我不要!”   说完又像后悔了似的,又软了声音在魏楚弦唇边亲了亲,笑得又乖又甜,“放开你你就跑了。阿弦,帮帮我好不好?魏哥哥?”   魏楚弦脑海中轰的一声炸开漫天的烟花,舌头都捋不直了。“魏……魏哥哥?”   陈鹤鸣眼睛一亮,忙又凑到男人红玉似的耳边又放软嗓音唤了几声“魏哥哥”,直叫得魏楚弦魂都飞了。   魏楚弦只觉得心尖又酸又软,恨不得将全天下的珍宝都捧来送到陈鹤鸣手边,给他他想要的一切。   目光一寸寸扫过精致娇气的少年,魏楚弦无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鹤鸣本就怕疼,若是今日避过,以后他又能舍得鹤鸣受那份疼?   既狠不下心,今日又何必要拂了他的心意,到时又惹得他生气,还不是他去哄?何必折腾这一遭。   找好理由,魏楚弦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脸虽仍是红着,看着少年的眼神却是包容的。   捉着少年的手放在腰间,魏楚弦追逐着少年的唇,喟叹般哄着,“我的殿下,再叫声魏哥哥吧……”   “魏哥哥,魏哥哥……”陈鹤鸣轻笑一声,不仅大方的满足了男人的要求,还多倍奉送,声音比蜜糕还要甜,臊得魏楚弦别过头去再不敢看。   “魏哥哥柔韧性真好。”紧闭的房内,隐约听到少年含笑的声音,还欲再说些却被一道羞恼的男音打断,“不许再说!”   “我就说我就说,魏……呀!魏楚弦,你属狗的吗居然咬人!”   “闭嘴!”男人清朗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沙哑,听得陈鹤鸣的呼吸都停了一瞬。   “好吧,听相公的,我闭嘴。”少年清朗的声音如今却盈满暧昧,说的话更叫魏楚弦心脏狂跳不止。   “再叫一声……”魏大人声若蚊呐,染上水光的黑眸强撑着望向少年。   “叫什么?”挥去薄汗,陈鹤鸣状若不解。   “哼……”急促的喘息自薄唇边逸出,魏楚弦横了眼故意作乱的少年,眼波中却是望不见底的柔情,“叫相公。”   “哎!”陈鹤鸣乐滋滋应下,又吻了吻男人薄薄的眼皮,“夫人好乖。”   “滚!”   “你凶我?”少年似不可置信,低着嗓音寻求补偿,“夫人,你得再叫我一声才好。”   “滚!”   “嘤嘤嘤……”   秋风卷起枯叶,留下一室春光。   作者有话要说:   就,谁能拒绝舒服的被窝和手机呢…… 第八十四章   魏楚弦可谓是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拉着陈鹤鸣窝在魏府每天醉生梦死,陈鹤鸣颈边的红痕就从未消下去过。   “你瞧老管家看我的眼神,像不像在看狐狸精?”   没有骨头似的枕在魏楚弦的腿上晒太阳,嘴里还吃着魏楚弦给他剥好皮送到嘴里的橘子,陈鹤鸣说话声含含糊糊,听着却比橘子还甜,衬着那张精致的脸看起来还真像个狐狸精。   轻轻吻去少年唇边的橘子汁液,酸酸甜甜的味道恰似魏楚弦现在的心情。   “挺像的。”轻捉住散落的一绺发丝绕着,白与黑在魏楚弦指尖碰撞出最绚烂的色彩。   “都懒洋洋的,喜欢晒太阳。”想到了什么,魏楚弦又弯了弯唇,“还都贪吃,贪睡。”   陈鹤鸣越听越不对,“你形容的这是狐狸精吗?明明是猪精!”   呸呸!陈鹤鸣浓眉皱紧,他这不是把自己代进去了?可恶!   魏楚弦不慌不忙,又剥了瓣橘子试图投喂,却被陈鹤鸣扭头避开了去。   魏楚弦有些哭笑不得,“真是个娇气包。我哪里是你说的那个意思了,哪有猪精长得有我家夫人这般好看?”   陈鹤鸣这下彻底不想理魏楚弦了,手背盖着眼睛不再看偷笑的男人,顺便遮一遮耳边的热意。   魏楚弦真是,真是厚脸皮!   矜贵的小皇子心里暗骂道,明明只是那什么的时候他昏了头说的私房话,偏魏楚弦日日挂在嘴边,非要臊得他生气才放过他。   难怪书里总说读书人脸皮厚,他看魏楚弦就是厚脸皮读书人的代表!   这边两个人还在打情骂俏,太子却坐不住了。   舅舅突然告了病假,一连几日府里连个口信都没往宫里传,也未见请太医,小十一还一直住在舅舅府上,也再没外出过,联想到两人的关系,由不得他不多想。   如今上有父皇防备,下有毅王虎视眈眈,舅舅却沉溺于情爱之中,属实让他又气又妒。   灌了一肚子苦茶也没能静下心,太子索性也不打算再静了。   “来人,随本宫去坤宁宫给母后请安。”他管不了舅舅,总有人管得了他!   乘着轿辇,太子望向宫外的方向,眼中的担忧终于浮出水面。   两个男子,还是那样的身份,若真在一起了还不知要遭多少磨难,断开对他们都好。   皇后身边的太监来的时候,陈鹤鸣还在浇花。接过魏楚弦递来的丝帕,陈鹤鸣很是心虚。   “这段时间我都住在你这里,都忘了回宫给母后和母妃请安了。”说着陈鹤鸣还不忘把错推到魏楚弦身上。   “你怎么也不提醒我的,天天只知道缠着我,耽误我进宫请安的时间。”   见陈鹤鸣忧愁的连连叹气,魏楚弦还能怎么办呢,只好应下罪名哄道,“别怕,我陪你一起进宫,如果姐姐问起还有我在呢。”   陈鹤鸣眼神却闪烁得更厉害了。“你去干什么啊,真粘人,你就守在府里好了!”   少年说得很嫌弃的样子,魏楚弦却看出他嚣张表皮下的色厉内荏,心念一转就从少年心虚的躲闪中猜出了他异常的原因。   “在怕姐姐看出来了生气?因为你睡了她的亲弟弟?嗯?”最后的这一声从鼻腔中蜿蜒而出,听得陈鹤鸣半边身子都酥了,偏还要死鸭子嘴硬。   “谁怕了?”陈鹤鸣嚷嚷,“明明是你睡了本王,还逼本王叫你‘相公’,老牛吃嫩草,看我到了母后面前不告你一状!”   “夫人这是承认了?”魏楚弦呼吸一顿,斯文的表象都险些没绷住。   陈鹤鸣:……   从耳根红到脚底,骄傲的小王爷再不说话了。   脚步凌乱地赶往前厅,听清皇后的懿旨两人面面相觑。   召他们两个进宫?母后/姐姐这是要做什么?   魏皇后一见魏楚弦吊着的心便松了下来。等魏楚弦落座,魏皇后见人端着茶盏还有心情和小十一一同品茶,顿时心累地扶额叹气。   “阿弦,你的病可是大好了?”魏皇后的语气不免带上了些责备,“怎大好了也不给宫里递个消息,叫本宫夜夜惊忧。”   “日前才停了药,本打算过两日好彻底了进宫请安,好让娘娘亲眼看看安心的,没想到娘娘你已经先知道了,是臣考虑不周。”   魏楚弦又是作揖又是做痛心疾首状,难得活泛的情态逗得魏皇后掩唇笑个不停,心情大好。   “你啊,整日报喜不报忧,若非太子怕我担心及时告诉本宫消息,本宫怕不是又要提心吊胆几天?”   “以后须得记住,照顾好自己,莫要再生病了,爹娘虽不在了,姐姐也是会担心你的。”   魏皇后一片关爱之心让魏楚弦听得也面色更柔,温声应下魏皇后的句句叮嘱,坤宁宫内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   陈鹤鸣坐在一旁吃着桂花糕听魏楚弦挨训,正暗自盘算要怎么借养生这一理由减一减魏楚弦黏人的次数,却听魏皇后话头一转,提起另一件事。   “依本宫看,你这次生病就是因为身边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见魏楚弦就要反驳,魏皇后柳眉一竖,多年坐镇东宫主持中馈的气势就出来了。   “你又要说府上奴仆多没有照顾不周是不是?”魏皇后气恨道,“奴仆再多到底也只是奴仆,能比得过妻子对你上心?成了家有了妻子才知事事小心!”   斥完魏皇后的语气又柔了下来,“阿弦,你年岁也不小了,魏家就你一个男丁,再不成亲难道你要让魏家血脉断在我们这一代不成!”   “听阿姐的话,就算没有意中人,寻一身家青白的女子传下魏氏血脉也算告慰爹娘在天之灵。你瞧,连小十一都松口要相看了,你一个做长辈的还落在后面岂不惹人笑话。”   魏皇后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却叫魏楚弦笑意全消,抿着唇半响没说话,陈鹤鸣只好勉强笑着开始打圆场。   “母后放心,有儿臣照顾魏大人,魏大人定会康康健健长命百岁的。”   感念陈鹤鸣的孝心,魏皇后因魏楚弦沉默而沉下的脸色稍霁,笑骂道,“你啊,就会哄本宫开心。现在你倒能赖在他府上照顾着这个犟种,等你成婚后难道还能带着安王妃也住到魏府?”   陈鹤鸣的笑险些撑不住,还未想好怎么再遮掩两句,魏楚弦就一把拉住他的手,手掌在他手背上安抚地拍了拍。   “别怕。”   陈鹤鸣:等等?魏楚弦这架势,他现在真的要害怕了啊啊啊!   看着两人眼神交换间涌动的亲密,魏皇后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底。   “好了,既然你不愿听本宫就不说了,有事你们便忙去吧,本宫也要去歇息了。”   魏皇后想要躲,魏楚弦偏不如她愿,牵着陈鹤鸣的手就放在了桌面上。   “阿姐,鹤鸣不会娶妻的,我也不会娶妻。”   “我们会互相照顾到老,不会让你担心。”   在一旁老老实实当背景板的太子惊掉了下巴。   真是他的亲舅舅哟!您都这样说了,母后要是不担心才有鬼啊!   太子如何焦急后悔且不论,魏皇后眼前一黑,捂着心口气都喘不匀了,若非在宫中见过了大风大浪,她怕是当场就会晕死过去。   “你、你们两个!放肆!”保养得宜的纤指哆嗦着指着魏楚弦,魏皇后面色一片灰败,“现在断了,本宫就当不知道!”   “红豆,传本宫懿旨,指定国公嫡孙女为安王……”   “阿姐!”赐婚懿旨还未下完,魏楚弦便一撩衣摆跪了下去,太子隔老远都能听到膝盖磕在地砖上的闷响,听得他一哆嗦。   “阿姐……”魏楚弦又唤了一声,声音低沉哀切,与魏皇后对视的眼睛却寸步不让,“您知道我的性子的,咱们魏家人,心悦一人便是一生,除了鹤鸣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上其他人了。”   魏皇后踉跄后腿了一步,有红豆扶着方能立着,脸上却又惊又怒,“你在威胁本宫?!”   魏楚弦垂着眼,双手交叠以头触地又行了大礼。   “您是弦的阿姐,自幼便爱护弦,弦又怎会威胁你。弦只是说出内心的想法罢了。”   被扶到软倚上坐着,魏皇后闭着眼一眼都不愿再看魏楚弦。   “你自己要走偏路,何苦还要牵连小十一?”   陈鹤鸣早已和魏楚弦跪在一起,闻言也重重一叩首,唇边竟还带着笑。   “母后,是儿臣牵连了阿弦,必不会弃他,还望母后成全。”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硬,直把魏皇后气得头疼,当即又要发作将两人骂一顿,还是红豆和太子劝了又劝,言及宫中耳目多,动静太大恐走漏了风声才勉强安抚住了魏皇后。   “好,既然你们要做一对苦命鸳鸯,那便在这里跪着吧。本宫绝对不会同意的!”   撂下狠话魏皇后便带了人回寝殿歇息了,只留陈鹤鸣二人依旧跪着。   “母后连你都舍得罚,看来真是气得不轻。”陈鹤鸣苦着脸道。   悄悄摸上少年的手,魏楚弦还有心情笑。“阿姐还派了人守在殿门口,怕有眼线传消息,到底对我还是心软。”   “若是跪一跪能换的阿姐的同意,我愿跪着。”   “我也愿,只是我母妃那里又怎么办?”陈鹤鸣脸色更苦了。   “继续跪?”魏楚弦道,惹来少年一个大大的白眼。   人虽走了,殿内的动静却尽数落入魏皇后耳中,让她不禁怔然。   “阿弦和小十一,都是好孩子,怎么就走了偏路呢?”魏皇后喃喃,这位坚强的女子如今也显出几分颓然。   红豆也是看着魏楚弦长大的,心自然向着魏家,此时不免有些愤然,“早知今日,当时便不该救下安王殿下,不然现在也不会……”   魏皇后脑门更疼了,当即斥道,“小十一又有何错!现在要紧的是以阿弦的性子,万不会变心,唉……”   “难道只能答应?”红豆也替魏皇后心焦,话一出口连忙自打嘴又被魏皇后拦下。   魏皇后倚在窗边看向巍峨的紫宸殿,目光幽幽不知看到了什么景象。   “罢了,本宫没能寻得一良人,只能把白头偕老这个祝愿交给阿弦了。”   “红豆,送他们出宫去吧。”抚摸着窗棂上繁复的雕花,魏皇后倏地笑了,“告诉他们,太子之事一日不成,一日不许他们逾矩。”   “母后是这样交代的?”陈鹤鸣恍然,忙向闻讯而来的太子深作一揖,“还望皇兄多多努力,以后好给弟弟做靠山。”   太子: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魏楚弦也夫唱夫随作了一揖,“还望太子多多努力,臣会监督太子的。”   这两口子!太子气得掉头就走,脚步却轻快极了。   罢了罢了,母后都点头了,他还操心什么?以舅舅之能,又有谁敢指摘他和小十一?他这个恶人可是白做喽。   “唔,看来夺嫡失败这个剧情点又要偏离了。不过恋爱组又不在意剧情点,偏就偏吧。”看着被气走的太子,陈鹤鸣拄着下巴低声道。   见少年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魏楚弦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   陈鹤鸣笑嘻嘻的,“我在说,我们是不是要先回府备好护膝再去见我母妃?”   魏楚弦却一脸心疼的就要去撩陈鹤鸣的衣摆,“是不是膝盖跪疼了,快给我看看!”   “喂!大庭广众之下,你要做什么?”   “别动!”魏楚弦已经将人拉上了背,“我背你。”   将脸埋在魏楚弦的肩膀上,秋风吹在脸上却柔得陈鹤鸣忍不住弯了眼。   “魏楚弦,”陈鹤鸣突然唤道,“下一世换我背你吧。”   “好。”   作者有话要说:   鹤仔和楚楚的故事就停在这里吧,他们会在故事里永远幸福下去的。   这篇文写到后期精力严重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