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的千层套路[无限]   作者:风悬   简介:   陈半白被迫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成为了一个抑郁症患者,他一无所有,事业感情都跌入谷底,他还负债累累,现在他站在高楼之上,面对着两个抉择。   一是从这里跳下去。   二是被抹去普通居民身份,押送到贵族区当奴隶。   陈半白选择了后者。   贵族区的奴隶就是牲畜,没有人权,没有自由,不仅要从事繁杂的劳动,更要时刻担心会不会因为错做事,或者触犯到了贵人然后被丢进S级科研院,据说进了那里,再出来就是被丢到墙外的怪物了。   直播间内,没想到陈半白还活着的观众们:哦豁   他们以为陈半白要当牛马了,准备看笑话的时候,却发现陈半白居然做出了一个他们从未设想过的骚操作,然后又开始了他们所熟悉的脚踏N条船,把大佬们哄得一愣一愣的海王流程。   观众:纯纯的大离谱   【这是第一个副本的内容】   1:《主播的千层套路[无限]》第二部   2:1V1,陈半白X熙光   3:不是真脚踏N条床,海王的小伎俩罢了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半白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他是最好的猎人   立意:在丛林法则里也要坚定信念 第1章 血色之城1   陈半白再度睁开眼睛时,脑海中涌入大量的记忆和负面情绪——他是个抑郁症患者,而且他如今已经一无所有,事业感情都跌入谷底,负债累累。   现在他站在高楼之上,打算一跃而下。   在他正在控制着这份汹涌的情绪时,身后传来一道催促的声音。   “陈半白,你不会是不敢跳了吧?你不跳,我立刻就把你的事情和照片公布到网上去!”   “真死和社死,你选一个吧,哈哈。”   那人嬉皮笑脸的,仿佛陈半白不是在跳楼,而是在蹦极。   陈半白收回那跨出去一半的脚,蓦地转过身,然后缓缓走向了那个叫嚣着,威胁着让他去死的人。   这人仔细一看跟陈半白长的居然有那么一两分的相似,个子矮上五公分,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惨白,但又因为激动而涌上了一股红潮。   他没料到陈半白会突然转身,还换了个和之前完全不同的神情朝自己走了过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男人脸上红得更加厉害,恼羞成怒呵斥道:“陈半白你还看不明白现在的局势?”   陈半白走到对方三步远的距离后停了下来。   “什么局势?”   男子冷笑,眼神睥睨着陈半白,像看一只将被他的鞋底碾死的蚂蚁:“放弃吧,你没有再回旋的余地了。其实你知道吗?我反而不希望你就这样去死,让你这个天之骄子沦为贵族区的奴隶给人舔鞋底,那不是更有意思?”   “可惜,有人希望你去死,死了干净些。”   陈半白念出一个人名:“李琛?”   李琛,陈半白的未婚夫。这原本是两家长辈从小定的娃娃亲,两人一年前开始正式接触后,如今已经走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陈半白原本以为李琛是喜欢自己的,直到李琛疏于伪装时,他才发现了端倪。   意识到自己的公司机密之所以会被泄露跟李琛有关系后,陈半白去找李琛质问,却得知李琛早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就离开了A市的消息。   心理防线垮了的他接着又被人摆了一道,被拍下了引人误会的画面,接着又背下了一个烂锅……最终,他被逼到了这里。   很明显的,这一切就是个局,为的就是逼死他。   “你没必要知道。”男子,也就是陈半白的堂哥陈柯,他对陈半白嫉恨已久,虽然他很想说出真相看陈半白崩溃的样子,但是想到那人的交代他又忍住了。   陈柯打算再次催促陈半白跳楼他好快点完成任务的时候,却突然听见陈半白轻声呢喃了一句:“既然你不说,那就是没有价值,没有价值的人,就去死好了。”   不等陈柯反应过来,他的身体突然悬空……他被陈半白生生的提了起来!   陈半白哪儿来的这么大劲儿?   陈柯被提起来之后,下一秒就来到了天台的护栏外。   十几层的公寓楼在这座城市里也算不得多高,但是这个高度摔死个人那还是绰绰有余。   呼啸的风声在陈柯耳边作响,他吓得身体僵硬成了一根木头,连带着脑子都一起木了。   “陈……陈半白!”察觉到陈半白似乎有松手的迹象,陈柯哆哆嗦嗦的道:“陈半白你冷静点,你别松手,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我本来就要死了不是吗?”   陈半白与其说是在这具身体重生,不如说是与这具身体融合了,他原本的身体素质,灵魂强度,一点不落的继承了下来。   作为A级主播,哪怕他受了伤,拿捏一个陈柯这样的弱鸡还是不难的。   陈柯意识到自己犯了蠢,是啊,陈半白本来就要死了,他还在乎这个威胁?   就在陈柯绝望之际,他听见陈半白道:“你对我说过,没有价值的人就该去死。”   “你要是不想死,就努力做个有价值的人,明白吗?”   面对死亡的威胁,陈柯现在只想着活命:“明白!我什么都说,你别松手,你把我拉上去,我知道很多,很多李琛的秘密!”   “是李琛要杀你!”   陈半白没有把陈柯拉上去,而是保持着这个姿势,静静地看着陈柯,然后听着陈柯坚持不住,哆嗦着,倒豆子一样把他知道的给抖落了出来。   “李琛他得到一个跟王室联姻的机会……”   李琛得到了一个和王室联姻的机会,这对他,对整个李家来说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鲤鱼跃龙门的机会,所以李琛想把陈半白处理的干干净净,不给他的联姻道路上留下半分阻碍。   于是李琛便联合了陈柯一家,对陈半白设了这个局。里应外合之下,整垮一个父母双亡,羽翼未丰的陈半白只用了一个月而已。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陈半白把陈柯外套撕了大块,当做绳子把陈柯的手和护栏绑在了一起。   这衣服料子好,陈半白绑的也很结实,但是陈柯不仅被吊着难受,还吓的忍不住失禁了:“陈、陈半白,你……你要干什么?把我拉上去啊,对不起……我错了,陈半白,对不起……你……”   “我会给你打求助电话。”陈半白道:“你不要乱动,努力等到他们来救你,好不好?”   “我现在已经不想死了,所以你加把劲儿?”   “加油。”   留下这句话,陈半白转身便走,脚步不紧不慢,没有一点要回头的意思。   陈柯:……   去他妈的加油……他看着用衣服绑定的那个地方,咽了口水,内心一片绝望,他真的能撑到人来救他吗?   陈半白打了一个报警电话称有人要跳楼,报完地址后他挂了电话,走进了电梯。   电梯缓缓下落,当电梯门再次打开时,陈半白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虚弱无法再遮掩,他走出来时甚至来踉跄了一下。   他的确是继承了原本身体的一切,这「一切」中也包括了他所承受的创伤。   他不是安安稳稳通过系统过来的,而是被副本大boss弄的七窍流血,靠吸血鬼始祖的「血滴子」和神秘强大的熙光强行给续了命,偷渡过来这个世界的。   他刚才看着正常,但事实上他现在若是不强忍着,能一口血直接喷出来。   他现在,其实很虚弱。   所以他必须要在这个世界修养好,才能想办法唤醒熙光,然后回去。   至于回去之后怎么做……陈半白现在暂时不去想,因为目前更重要的是,他要怎么在这个世界活下来。   通过记忆,陈半白了解到这个世界分成了里外两个区,外区是普通居民所生活的区域,看起来和普通世界的现代社会没什么区别,内城是贵族区,里面的制度和外面截然不同,甚至还有王室。   现代和封建制度割裂成了两个区,偏偏又和谐的存在了下来,外区的人一边接受着自由平等的思想,一边又认可着贵族区的一切阶级制度,包括奴隶制。   在外区有公民信用点积分,一旦清零,面对的不是牢狱之灾,而是被抹除普通公民身份,被押送到贵族区被打上奴隶的烙印。   陈半白如今便是因为欠下巨债无法偿还被清空了信用点,他除非今天跳楼,不然等待他的,就只有成为奴隶一条路。   但李琛根本不想原来的陈半白活,若不是他来了,李琛手里还有后手,绝对能妥妥的逼死一个脆弱的抑郁症患者。   前一个月还柔情蜜意,翻脸的时候又狠辣至此,原来的陈半白无法接受,现在的陈半白嘛……他想起了上个副本的百里淮,轻笑了一声。   人心,本就难测,尤其是利益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感情便会变得脆弱无比。   更何况,是本就不够牢靠的感情。   陈半白身上还有一点零散的现金,他拿去买了一瓶矿泉水和面包。   喝了几口水才把喉咙里的血气给压下去,而吃完面包后,他胃里的灼烧感也稍微得到了缓解。   将包装扔了,陈半白主动的走进了警局,交代了情况,提前办理了转去贵族区的手续。   虽然是去做奴隶,但是说实话,陈半白现在一无所有,留在外区还不如去内城,好歹奴隶是管吃管住的。   在等待派送车辆的时候,陈半白坐在冰凉的椅子上,无聊之际,后知后觉的想起了直播系统。   他是偷渡来的这个世界,直播间还会开着吗?   带着疑问和好奇,陈半白用意识打开了直播间,他看到了自己此时的模样,也看到了一条条的弹幕。   其中出现最频繁的,是对他居然还活着的感慨和惊讶。   【这都没死?主播果然是个大祸害,祸害遗千年,这话放他身上真是一点没错!】   祸害遗千年?   陈半白看着镜头里脸色苍白憔悴,模样忧郁易碎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在这个游戏里,活下去是唯一的目标,也是最艰难的事情。   他还真希望自己能当个能活千年之久的祸害。   【也不知道这个贵族区是什么样的,当奴隶的话,首先主播是不是要被拍卖?】   【拍卖?这个拍卖它个正经吗?】   【或许呢?嘻嘻嘻】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有个渣女回来了(小心探头jpg.) 第2章 血色之城2   虽然是被专车接去人称贵族区的内城,但他们可不是去做客,而是去当牛马的。   陈半白想起自己曾经在自己世界的时光,那会儿每天忙碌操劳,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多少,饮食上更是糟糕,赚再多钱,也很少能正常按时吃顿饭,以至于他年纪轻轻就得了胃癌。   谁又能说,这种日子不是在当牛马呢?   大概是灵魂受到了重创的缘故,陈半白发现他不仅精力不济,而且还压不住这具身体残存的一些弊病。若不是这具身体的意识在他来之前已经消散,他甚至怀疑他能否顺利的主宰这具「身体」。   其他人肉眼可见的紧张惶恐着,陈半白却不得不闭眼休息起来。   这一觉,就睡到了目的地。   被外面的人称之为贵族区的内城,在陈半白原本的设想中它或许制度封建,但科技发展至少领先外面及时乃至上百年,不过他睁眼往车窗外一看却发现,没有高楼大厦,房屋大多低矮,有个七八层便是大高楼了,更没有什么科技感,路上连行车都少,居然马车代步的多。   这模样,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不仅陈半白,其他人也都懵了。   神秘的内城,跟想象中的差距也太大了。   在众人愣神的时候,一道尖锐的声音在外响起:“下车,磨蹭什么?”   身穿青色制服的中年女人手里拿着一本册子,皱着眉头看向车内,这一批奴隶,人有点少。   虽然外面总是会定期送点人近来,但是也顶不住这些奴隶不懂事,找死的多,最后能留下来的往往只是少数。   上面的人可不管这过程多难,反正只管向他们要人。   希望这批人有眼色一点吧。奴隶就是奴隶,嚷嚷什么人权尊严?都被送进这儿了,苟且活着不好吗?   司机连忙下车和这位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呼喝着让车内的人排着队下来。   “拿好你们的证件一个一个的来!”   除了藏在自己身内的某恶鬼,和陈半白关系最紧密的直播间此时也热闹了起来。   多是看热闹的,这个比狐狸还狐狸的狗贼主播要当奴隶了,据说还要被拍卖,多稀罕呐?   可惜,这会儿的场面让他们都觉得挺扫兴。   就这?   【说好的拍卖呢??】   陈半白排的不前不后,走到那中年女人面前,将外面办好的证件递给了对方。   这是类似于身份证的东西,可以证明身份,也附有被送进来的理由声明。   被清空信用点的人,可不都是欠债,也有可能是,杀了人,犯了大罪。   中年女人一双眼睛很精明凌厉,简单扫了一眼资料后,她瞅着陈半白多看了几眼,突然露出了自来这儿后的第一个笑意:“不错。”   公司破产欠下巨债,之前是个高素质二线城市居民,这模样虽然有些憔悴,眼睛下都黑了一块,但是依旧可以看出来十分优质。   这样的奴隶,很适合送去讨大人物欢心,这可比丢去「屠宰场」有价值的多。   直播间:【芜湖,一个眼神我就懂了,主播要被送去暖床了!(这是可以说的吗?)】   【芜湖!】   别说直播间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观众,陈半白都生出了几分怀疑。   合理的怀疑推出的结果,很可能就会是真相。   中年女人对陈半白态度比别人好了三个度,语气温和道:“你先在旁边等我,我有话对你说。”   “我这边很快就好。”   陈半白点头:“好。”   其他人检查完就被直接带走了,只有陈半白在旁边依旧站着,这引来了其他所有人的注视,就连司机都多看了两眼。   陈半白顶着这些人的眼神站了十来分钟,中年女人这边就已经火速的审核完了。   看起来不太严格的样子。   就不怕有人冒充别人混进来一探虚实吗?陈半白想。   中年女人见陈半白面色苍白却不惊慌失态的样子很满意,拿着帕子擦了擦脸,冲陈半白招招手:“好了,跟我来吧。”   陈半白跟在了对方身后,对方一直也再说话,直到他们上了一辆在外很普遍在这里却少见的轿车。   “你叫陈半白对吧?”中年女人道:“我不爱说废话,便直接说正事儿了,你也且听着,记住,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见陈半白点头了,中年女人才继续开口:“你们外面怎么叫不重要,进了这里,你只要知道,这儿叫月城,皇族姓姜,城分两区,东区为贵,西区为贱。”   “尊贵的人自然都在东区,而奴隶……”她看着陈半白,笑意盈盈道:“东区西区都可去。”   “区别在于,西区的奴隶,要干粗活重活,去屠宰场,矿场又或者去研究院当药人,虽然有赚够钱赎身的规矩,但是能活到攒够钱的人可不多。”   “东区的奴隶就轻松多了,日子没你们在外面好,但是绝对比西区的人过得好。”   “但是丑话说在前头,这过得好,不代表活得久,那边都是贵人,你随便惹了谁,都可能是个死字。”   “所以啊,在外头的那些心高气傲,现在都得收起来。这命,比心气重要,对吧?”   【这人怎么像个老鸨?】   【或许她就是?】   陈半白没有打断对方,只是在对方说话的时候点点头,看起来,倒是挺乖巧,让中年女人看了笑意越发灿烂。   这月末了,总算是挑上个好苗子能送过去了。   她是希望陈半白能活的更久一些的,所以又多叮嘱了陈半白两句:“去东区的机会很是难得,你看你们这几十号人,也就你一个能有这个殊荣,你可得好好珍惜。或许你现在感受不到,之后你稍微打听一番,就知道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你这去了东区呢,敬畏之心不可无,但是也别太紧张,只要你能讨主人开心,吃的穿的可能比谁都好。”   “你们外头也有人养宠物吧?就是这么个理儿。”   车子停下来时,中年女人意味深长的对陈半白道:“这忍一忍,熬一熬,说不定就能得了机会重新出去,见着家人呢你说对吧?”   陈半白点了点头,没说他这个世界的父母已经于几年前去世了,而其他亲人也都不在意他,不然他也不至于孤立无援,落到这个下场。   下了车,陈半白被带到了一座比之城外分外古老的楼里。   一进去,陈半白就被一个陌生的壮硕男人带着往后院走,而中年女人也只是笑着看他,点了点头。   陈半白沉默着跟着男人往里头走,男人到了后院,看着没人了,倒是开了口:“兄弟不错啊,居然没被吓得尿裤子。”   闻言,陈半白看了眼对方,发现对方眼神挺和善。   男人侧了侧身,给陈半白看自己脖子上的印记:“这玩意儿是奴隶烙印,你待会儿也得留一个,放心不痛,不像西区的都是拿铁烙,咱们喝口药就行。”   表明身份后,男人露出爽朗的笑容,道:“别紧张,我们一个地方来的,关照你一下,虽然……好像也没什么好关照的。”   “就跟你说一件事,你一定要记住了。”   “奴隶不是人,当好猫狗,千万别伸爪子,一次都不要。”   “不然,你会比西区那些人还要惨,死的还更快。”   男人语速快,步子也快,不等陈半白说什么,就将他推进了一个房间。   “今晚你会参加拍卖,好好表现,别尿别嚎哭,争取找个好主人。”   说完,门便关上了。   虽然男人的话不好听,陈半白却觉得对方真情实感,没有半点故意埋汰人的意思。   下一刻,他发现屋里有人。   是两个年轻女人,站在冒着热气的浴池旁边,低着头,显得异常沉默,陈半白发现她们脖子上也有着跟刚才那个男人一样的印记。   陈半白瞥了一眼浴池和旁边叠放的衣服,再结合刚才那个男人的话,猜到了要干什么。   洗白白,绑个蝴蝶结,然后待会儿拿去卖个好价。   【哈哈哈真的要拍卖!绝了绝了】   【主播听到了没,别尿,争取找个好主人(狗头)】   陈半白拒绝了两个女人服务,自己主动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让那两个女人看了眼低下头没强行上手。   但是穿衣服的时候,两人还是亲自给陈半白穿,因为这衣服跟外头不一样,不是现代装,看着华丽漂亮,穿起来却很繁琐,第一次接触的人估计穿不明白。   陈半白任由她们装扮自己,然后喝下了一杯红的跟血一样,但是无色无味的水。   喝完,他的脖子处微微有些灼热,如果有镜子,他大概就能看到脖子上多了一个特殊的印记。   印记不难看,但这东西是在无时无刻提醒任何人,他们的身份。   两个年轻女人看着随意站立在那儿,但是却不像个奴隶,反而像个「贵族」的陈半白,心情很复杂。   这样的人,在外头当个明星大红大紫也不难吧?在学校里或许是所有人追捧的校草男神?但是以后,就得跪着当狗了。   可惜。   作者有话说:   晚安——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60799821、星律、风岚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IN尼有只小熊熊…… 10瓶;沐夏 5瓶;y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血色之城3   总体上来看,月城占地只有一个中型省份的大小,外面的人形容这里,就是「一座城」。但事实上,月城内部和一个小型国家没有什么区别。   而东区和西区是一个笼统大区域的划分,就像是华夏的南方北方,只不过这里阶级划分的非常严格而已。   西区暂且不说,仅西区便分了六个郡,以环形拱卫着最中心的核心区域,也就是国都,真正的「贵族区」。   外头按批次送人进来,也是根据地区的不同,分别送往不同的郡,然后经过筛选将合适的人再送到拍卖行供人挑选。   外头三天送一次人进来,拍卖会是半个月进行一次。拍卖会当然不只是贩卖奴隶,但是奴隶绝对是拍卖会里最吸引人的噱头。   月城内无奴隶,奴隶全是外面引入的,这种外地进口而来的东西,属于稀罕物。   拍卖行门庭若市,来人络绎不绝,而拍卖也按时的拉开了序幕。   一件件在外不好买、买不到的东西交易完成,主持人看了眼名单,露出了一个笑容:“接下来我们要售卖的货物都是来自于外城,今日有个好消息是,这一次的货物数量比往日多了一倍,当然,我们可以保证,质量标准绝对没有下调……”   主持人首先介绍,热场子,看着差不多了,再开始一个个介绍「货物」。   这些货物,当然就是外城来的奴隶,在这里,他们就是货物。   拍卖行分了四层,主持人和货物展示在三楼,四楼作为最佳观赏位,一个个隔开的包厢里则坐着身份最高的贵宾。   此刻,某个包厢里,拍卖会的负责人正微微弓腰站在一边,眼神偷偷的看向窗边的两个人,有些敬畏,又有些激动。   这两位都是国都来的人,且身份不一般。   坐在窗边的是一个纤细精致的少女,和一个神色冷峻的青年。   少女面覆忧色,幽幽注视着楼下热闹景象,欲言又止,率先开口的反而是那冷峻的青年:“不是每个奴隶,都是司徒雪,你来这一趟,毫无意义。”   少女闻言,忧愁更甚,喃喃道:“司徒雪……司徒……雪。”她摇了摇头:“我不信,就没有一人可以替代他。”   “还剩最后一个。”少女视线投向那个配了升降梯的大笼子的方向,眼神带着希冀:“我听说,最后一个展示的奴隶,是最优质的,司徒雪不也是这样被选出去的吗?”   冷峻青年没再说话,对自家妹妹魔怔了一样的举动很是无奈。   外城持续几十年往城内输送奴隶,至今才出现一个司徒雪这样的妖孽,你寄希望于在这个地方再出一个司徒雪,哪儿有那么容易?   这些奴隶本无独特之处,独特的是司徒雪个人罢了。   就在青年打算闭目养神,等待自家妹妹顽闹结束的时候,他的眼角余光看见了自升降梯落下的笼子里的人,视线与对方相撞。   青年蓦然感到了一阵战栗。   那战栗一闪而逝,却依旧留下了痕迹,他打起精神,眼神毫不避讳的朝那个奴隶看了过去。   陈半白坐在并不舒适的笼子里,眼神扫过了在场所有他能看到的人,然后捕捉到了一道特别的视线。   或许是精神力更强大了的缘故,他隐约能分辨出灵魂强度的高低,这道眼神的主人精神力波动是最强烈的,远高于那些底下的人。   直播间弹幕在调侃陈半白关笼子的事儿时,陈半白却已经主动的朝他感知到的那人露出了一个笑容。   一个,没有半分讨好,却又带着赤/裸裸引诱的笑容。   他在引诱他人买下他,这简直……大胆到令四楼的人也纷纷侧目。   哪个奴隶被关笼子里当物品拍卖不是一副死了妈的表情?亦或者是恐惧,崩溃的模样?   这奴隶,胆子不小,以及……皮相十分讨喜。   因为陈半白的一个笑,现场便已经蠢蠢欲动了起来,主持人发觉了这一点,笑容更灿烂了,然后比之前更用心的介绍了陈半白的卖点——高学历,高社会地位,有良好的家世,也有优秀的能力,皮相上等,无严重不良嗜好,手上也没人命。   除了年纪大了一点25了,综合看来是十分适合当宠物养的,在外拿得出手,自己养着也顺心。   主持人介绍完便到了举牌竞价的环节。   最先举牌的是四楼的客人,第二个也是四楼,第三个,第四个……很快,四楼之下的人已经完全放弃了竞价,他们已然明白,这已经不是他们能参与的游戏。   整个竞价过程中,最先和陈半白对上眼的冷峻青年始终没有举牌。   直到,眼看着陈半白就要被拍下的时候,他终于举起了牌子,给出了一个高到令其他人都沉默了的价格。   少女原本一脸纠结,结果看自家兄长叫了价,惊讶的微微瞪大了双眼:“三哥,你……”你不是一直不看好我买奴隶吗?   青年将牌子丢给了负责人,示意他去办好手续,然后对少女道:“我们明日一早动身回去,这是你唯一一个可以带回去玩弄的奴隶。”   “我才不会玩弄……”少女下意识否认,然后发现了重点:“回去,这么快?”   “嗯,储君身体出了一些问题,秦亲王传信让我尽快回去。”   “那……好吧。”少女朝楼下看了一眼,笼子里的人已经不见了。她问兄长:“这奴隶,三哥你觉得他有机会比得上司徒雪吗?”   青年口吻随意:“或许他能给司徒雪提上鞋?”   “三哥,你不会也对那司徒雪有什么想法吧?”少女狐疑的看向青年,她自然知道司徒雪不简单,但是她三哥是不是太推崇那个司徒雪了?   青年瞥了一眼少女,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了门外的敲门声。   拍卖行的负责人推开门,往旁边站了站,让身后被两个大汉一左一右守着的陈半白展露在人前。   陈半白作为一件被重金拍卖出去的礼物,身上穿着过分华丽的衣服,头发是外城才有的特色短发,难得的是,他这样的装扮看起来也并没有不伦不类。   大概是这张脸长的太好,导致人怎么看都会觉得顺眼。   青年向陈半白招了招手:“过来。”   陈半白走了过去。   青年哪怕是坐着,也像是在俯视着他人,他嗓音低沉又冷淡:“跪下。”   所有人都觉得陈半白会犹豫,会拒绝,会想办法不跪的时候,陈半白却一丝挣扎也无,直接坦然自若的跪了下来。   他微微仰起头看向眼前的人,轻声唤了一句:“主人?”   一旁的少女见此拧起了眉,满脸写着嫌弃和不高兴。   这分明还没被驯过的奴隶居然这般软骨头……一个无半分风骨的鞠躬屈膝之辈,实在令她失望。   这样的玩意儿,拿什么跟司徒雪比?   青年反应没少女这么大,但是对眼前的奴隶也少了几分期待,他原本想仔细看看对方,现在却没了兴致。   聪明倒是聪明,可却因为期待太高的原因,这份「聪明」反而是倒了胃口。   “你的主人不是我。”青年示意少女的方向:“以后你便跟着小姐。”   “具体的规矩之后有人教你。你是个聪明人,但最好不要自作聪明,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他对自家妹妹的打算并不看好,买下这个奴隶也只是为了哄妹妹,所以他可不希望这个看起来有几分不安分的小奴隶真的不规矩,折腾出什么乱子来。   青年说完起身便走了,少女也跟着起身,两人都并没有理会跪在一旁的陈半白,这把人送府上的事情不用他们操心。   拍卖会负责人恭送两人离开,然后看向了缓缓起身的陈半白,他感慨陈半白的幸运,居然跟了这样的大人物,又唏嘘想,陈半白看来没讨两个主子喜欢,到时候跟去了国都,日子也未必能更好过。   直播间也唏嘘。   【主播虽然大难不死,但是看样子没有后福了。】   【嘶,主播之前面对帝王不仅不用跪,帝王还给公主抱,现在随便就给人跪了,真是可怜。】   【啧,喊主人却不被搭理的小狗狗,确实可怜。】   可怜?   陈半白拍了拍衣服上几乎不存在的灰,脸上挂着一抹淡淡地笑意。   他是从深渊,从泥潭里爬出来的人,此前刚逃过死劫,现在以体内恶鬼沉眠的代价才得以在这个世界苟活、修养,他这样的人,还能是满身傲气不成?   不择手段活下去,活到最后,才是他唯一要考虑的事情。   到目前为止,他其实走的很顺利。   接下来陈半白按照流程被送到了那两人府上。   当天晚上,陈半白睡在了奴仆睡的屋子里,因着房子够大,他身份有些特殊,还分到了一个小单间。   陈半白身体疲累虚弱很快便睡了过去,只是房门被打开,床头立了个人,生性警觉的他被惊醒了。   他看了过去,发现竟是他的直系上司,也就是白天所见的那个精致得像娃娃一样的少女。   少女白天看起来忧愁柔弱,这会儿,却一脸冰霜,眼神冷淡凌厉,比之她那兄长也不逞多让。   “醒了?”少女开口,也不需要陈半白回答,她道:“明日我和兄长会离开此地,至于你,我打算把你转卖给一个贪图你美色的人。”   “那人最喜欢买漂亮的奴隶,然后等玩腻了就调、教好,转手再送给其他人。”   “你虽然年纪大了些,不是他喜欢的雌雄莫辨的款式,但是你够漂亮,他一定愿意买下。”   少女附身,冰凉的手捏住陈半白的下巴,与陈半白对视:“你的表现让我很不满意,这样的话,你在我这里,就没有任何的价值了,回收利用挽回些损失也不错。”   闻言,陈半白瞬间便搞清楚了对方的来意。   这是最后的试探,或者说是最后的通牒。   这位上司的脾气比想象中还要差,也要更加果断,陈半白能猜到,如果他接下来的表现不能让对方满意,那对方所说的话,就会是他接下来的下场。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他原本以为找个家世好的主家,当个透明咸鱼好好养伤便好,不想对方家大业大,却并不养闲人,当咸鱼?别想了,转手便更高价卖掉你,一点亏也不会吃。   真是……无奈啊。   陈半白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然后,一只手撑在床板上,一只手快速的揽住了少女的脖子,少女来不及反抗,下一秒便天旋地转被压在了床上。   她懵了:“大……”胆!   少女的声音被陈半白摁在喉咙上的手指打断。   陈半白感受了一下手指的触感,验证了他的猜想:“小姐……应当是个公子吧?”   少女,不,贺从安一双猫眼瞪到了最大。   “半白不知道公子用了什么手法伪装的如此完美,但是,有些东西是再小心也无法隐藏的。”   脱了裤子是最好验证的,不过陈半白当然懂分寸,只是再点了点贺从安胸口的位置。   少年正是快速抽条发育的年纪,胸口都是骨头,平的仿佛还能凹进去,这和发育期的少女也是完全不同的。   陈半白自觉很有分寸,验证完还第一时间将人松开,但是躺在床上的贺从安却仿佛被电流击中。   哪怕是他的贴身侍女,也没有这样触过他的身体。   贺从安脸涨的通红,杀意丛生。   【??男的?这怎么可能?】   【一点破绽也没有啊,主播是怎么看出来的?牛逼!】   【乖乖……这样拆穿,就不怕被灭口嘛?】   陈半白其实也是在赌,赌贺从安既然需要一个有能耐的奴隶,那就能忍下不快留下他。   这也是无奈之举,他若是不能快速拿出让贺从安侧目的表现,这小少爷下一刻就会毫不犹豫地让人把他送到别人床上去。   狭小的房间里再次安静了下来,只余两人一轻一重的呼吸声。   作者有话说:   ps:所有副本背景都是私设如山的架空时代;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60799821、花架与蔷薇、我用薯片割过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令姜 19瓶;娴时 5瓶;树洞l 4瓶;云止、琉璃月、喵喵喵 2瓶;祁祁祁、我磕的不是CP是爱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血色之城4   第二天一早,贺家的奴仆麻利的做好了离开的准备,贺修筠先行一步坐上了车,贺从安姗姗来迟,后头跟着陈半白。   贺从安眼下有明显青黑,脸色微沉,故意停在了一旁对陈半白说:“上车。”   最后,陈半白坐在了贺家兄妹中间。   贺从安故意这样安排,就是为了让陈半白坐在贺修筠身边紧张不自在,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陈半白上车后直接闭眼睡着了。   不自在?   这明明是自在过头了。   贺从安暗自咬牙切齿,他故意挤陈半白,让陈半白往贺修筠身边靠,最好倒贺修筠身上去,以他对自家三哥的了解,陈半白讨不了好。   陈半白察觉到贺从安的意图后,睡意朦胧下整个人靠在了贺从安的肩头,说是肩头,他比贺从安高,其实是整个人笼罩住了贺从安。   他在贺从安耳边道:“小姐,你昨晚闹我一晚上没睡好,这事情你也不想让贺少爷知道的吧?”   贺从安:“……”   他越发发现,他对这个奴隶的第一印象偏差大到离谱。   陈半白像是发觉自己失态,连忙调整好了自己的坐姿,给贺从安口头告了罪,然后然后继续闭目养神。   贺从安发现,陈半白不像装睡,可是这人居然睡着了也可以保证自己坐的端端正正一动不动,再没有把身体往哪个方向偏过。   两人的小动作贺修筠没有注意,唯一让他有些在意的是,贺从安居然会把陈半白这样亲密的带在身边,明明昨天还明显很不满意?   看来司徒雪真的已经成为了贺从安心里的一块心病。   司徒雪,奴隶出生,在月城里他身份卑贱,但是他长袖善舞,又擅风月,做为男人却男女不忌,情人众多。   且这些情人一个比一个身份贵重,甚至,他还得到了储君的赏识得以常驻王宫,这让他在月城也混的如鱼得水。   若只是如此倒也没什么,但是这司徒雪越发的张扬跋扈,不仅荤素不忌勾引有婚约之人,甚至他还插手甚至左右了朝政,硬是凭一己之力搅混了这帝都的水。   贺修筠忌惮司徒雪是因为司徒雪已经不能再用一个奴隶,一个宠物的身份去看待了,这人已经进入了原本属于他们的棋盘,站在了和他们平等的位置上,让人再不敢小觑。   贺从安这样在意司徒雪原因则非常简单,他的未婚夫,岑王,也成了司徒雪的裙下之臣。   岑王为了司徒雪,大庭广众之下撂了贺从安好多次面子,这让贺从安一时成了圈子里的笑柄谈资,如此一来,贺从安怎么能不恨司徒雪?   偏偏司徒雪段位极高,他私下再风流,表面功夫确实做的极好,明面上他跟谁也没丝毫暧昧和勾缠,始终清清白白。   那些上门找他麻烦的人最终都成了泼妇,妒夫,丢尽了脸面,而司徒雪反而名气地位更加超然。   贺从安被这司徒雪恶心的死去活来,却拿这人没办法。   消沉了一段时间后,贺从安提出了这么个点子——他要亲手培养出一个「司徒雪」,让他和司徒雪分庭抗礼。   贺修筠丝毫不看好贺从安的计划。   比司徒雪相貌更出彩的没那个脑子,有那个脑子的没那份情商和风情,有这份情商风情的人也没司徒雪的运气能得到储君的支持,更别说,司徒雪本身的政治才能也足够出众,这样的人,你拿什么去「代替」?   他深知这计划不靠谱,但他也没有严格阻拦贺从安这样做。   贺从安养个奴隶玩儿罢了,总比她头铁直接自己找上司徒雪对线好吧?   司徒雪不会轻易对贺从安出手,但如果贺从安自己找上门,司徒雪覆灭不了贺家,但是贺修筠也深知自家妹妹不是对方对手,估计得吃大亏。   贺修筠微微凝眉,思绪回到了朝堂之上。真要铲除司徒雪,首先得解决掉那位……储君殿下。   贺从安昨晚被陈半白将了军,今天又被挟持,心情自然是十分不爽,但是看了一会儿陈半白,情绪又缓缓地平复了下来。   他的确非常讨厌司徒雪,也是真想让司徒雪倒霉,所以他对陈半白的期待也越大,与之相比,现在这点不爽也不算什么。   而且,陈半白跪着他看不上,现在张牙舞爪给他一爪子,他心底反而松了口气。   能挠人,敢挠人,才有去对付司徒雪的资格,他要的就是这种有攻击性的,而不是那些一听要对上司徒雪就怂的废物。   月城和外城相连有几十年历史了,这让原本守旧的月城其实也不免沾染了科技的气息,出行上,为了便捷,长途旅程,汽车已经代替了马车。   但进了帝都后,一切又陈半白最初看到的相似了起来,除了步行便是以马车代步,汽车寥寥无几且都是停靠着并未在街上通行。   这月城,似乎还固执的保持着自己原本的模样。   陈半白跟着贺家兄妹回到了帝都的贺家大宅子,主子住的地方大了很多,可是仆人众多,导致仆人住的地方反而没有任何的改善,甚至更加拥挤。   陈半白来到新住处,发现这间屋子里放的是大通铺,一共要睡八个人。他拿着新领的衣服和生活用品,来到了最里面的位置。   大通铺分成八份后,每个人分到的地方不大,他看着火车卧铺般大小的床铺,怀念起了他之前的床,以及在曙光住所的床,它们别的优点不说,至少足够宽敞。   陈半白刚打算去换衣服,外面突然涌进来一群人。   这些人刚下工回来,有些是这间屋子里原本住的人,有些则是听了信看热闹来了。   外城的奴隶他们知道,但是在帝都其实非常少见,偶有一个,都有些不同凡响,不是无名之辈。现在自家就来了一个,还是出现在这偏僻后院而不是主院,他们自然都是好奇无比的来参观了。   于是还穿着拍卖行那套衣服的陈半白就像猴一样被观赏着,其中还伴随着一些或大声或小声的指指点点。   一般人,早就在这样的氛围里窘迫无比,无地自容了。   但心脏强大的陈半白除了伪装,很少真正的出现害羞窘迫的情态。   他不慌不忙的同众人简单打了一声招呼,然后进了洗浴的地方。   这里所有人的仆人都穿着绿色和蓝色的间色短衫长裤,越是低等级的仆人,越是看起来灰扑扑的,而陈半白领到的衣服,却是银白色,布料柔软丝滑,仔细看还有精美的绣纹点缀。   不消说,陈半白也猜到了这是贺从安的手笔。   一件衣服所带来的威力有多大?   陈半白住在低等奴仆的房间里,吃着粗糙无味的餐食,干着和其他人没有两样的活计,和粗使仆人同进同出,但是因为他这身衣服,半个月过去,他不仅没办法融入现有的群体里,还遭到了非常激烈的排斥,甚至是欺凌。   这一天,大约是确定没人护着陈半白了,看不惯陈半白的人选择了动手。   一大早,陈半白就发现他的衣服被划破,紧接着他分到的活更重更累,有人还故意纠缠他致使他错过饭点只能分到残羹剩饭。   甚至,有人故意将他的饭食撞翻。   “不好意思啊。”撞他的人比陈半白矮了半个头,但十分肥壮,他蹲下身,用打翻的碗把地上的饭菜重新装了回去,然后递给陈半白:“给你重新装好了,你吃吧。”   饭菜乱七八糟还混着泥土,狗看了都不吃。偏偏他盯着陈半白,满脸横肉的模样显得很凶悍,隐隐带着压迫的意味,他想让陈半白当众吃下这碗东西。   陈半白有些不耐烦了。   因为受到了这具身体的影响,他变得很容易疲惫,嗜睡,易怒,晚上还夜夜不落的做噩梦,坚持出工已经让他很不舒服,现在这些人居然还来找他麻烦。   陈半白假意伸手去接,在触碰到碗的那一刻,透明的,只有陈半白和直播间观众能看见的领域迅速的蔓延然后将眼前的壮汉笼罩,下一刻,壮汉的眼神变了。   壮汉松开了饭碗,眼神惊恐的掐住了自己的喉咙,他的喉咙像是卡了什么东西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视线里开始疯狂呕吐,夸张的吐了一地却依然止不住,他仿佛要把整个内脏都一起吐出来才会罢休。   【这是什么?】   【新人?诶嘿我是老粉了,给你科普一下。主播一共完成了两个副本,第三个副本滑铁卢逃命来到了这里,现在他用的这个技能据主播说是他从第一个副本大boss赵艺那里薅来的,叫梦魇之境,作用大概是领域+梦境,也不知道这人做了什么梦,好家伙吐成这样,呕——】   【我发现,赵艺,姜辰,秦风我居然都记得?】   【楼上nb,我怀疑主播都记不得这几个大冤种了(狗头)】   陈半白没看弹幕,对于这个直播系统和观众,他除了想坑钱做局的时候,很少会去注意。   他灵魂受损严重,养了这些天养好的精力,用一次技能便成倍的用出去了,现在他的脸色比之前还要难看,本就白皙的皮肤,现在只能用苍白如雪来形容。   陈半白躲开了那人的呕吐范围,往后退了几步,眉头紧锁。   他是个自控力很强的人,但是刚才他失控了,这不是个好现象。   不管是耗费大量精神力释放技能,还是贸然在这么多人面前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能力,都是很大的失误,如果他接下来继续做这类事情,他估计没法活着回去了。   这样想着,陈半白只觉得更加不耐烦,更加暴躁。   强行压下了身体里的所有负面情绪,陈半白眼神重新变得清明。   他能猜到今天的种种估计跟贺从安撇不开关系,贺从安一定安排了什么推波助澜,而这样做无非就是报复+调、教他。   吃多了苦头,才会滋生更强烈的,想往上爬的那种野心和贪婪,同时也能磨一磨他的傲气,让他意识到听贺从安的话,讨好了贺从安他才能过的更好。   在某个海拔高的亭子里,贺从安手里拿着一个望远镜将那仆人住的院子里的情况收入眼底,本来他悠闲地吃着点心,喝着茶水,下一刻,他差点没吐出来……他看到那个肥壮的仆役嘴里不断的往外吐东西,只是看着,便像是闻到了味儿似的。   因为突然受到刺激,点心卡了一下喉咙,他也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贺从安喝了几口清冽的茶水把那股不适平复了下去,待他重新拿起望远镜看过去的时候,冷不丁的,他居然直直的对上了陈半白的眼睛。   陈半白似乎是在往他这边看,又似乎知道了他的存在。   这怎么可能呢?贺从安否定了几个可能,但是,他看到那个脸色苍白,看起来冷艳的像鬼一样的男人动了动薄唇,他没有学过唇语,却顺利的接收到了对方给出的信息。   【来见我】 第5章 血色之城5   陈半白去了厨房要到一杯热水,也没回住所,就在一棵树下一边喝水,一边闭目休息。   阳光透过树叶撒下的光芒像是碎金一样照耀在身形单薄如少年的男人身上,那张苍白的脸白到透明,看起来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贺从安找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他站在原地,微微的恍惚了一下。   陈半白看起来很惬意,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有多虚弱有多沉重,在灵魂受损的情况下强行使用耗费精神力的技能,这对他糟糕的状态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他没有睁眼看,但是他感受到了贺从安的气息。   贺从安回过神,道:“我来了。”   陈半白睁开了眼睛,并未和贺从安周旋,直击重点:“半白既然对小姐有大用,何必做无谓的试探浪费时间?若半白没有那能耐,小姐这些安排恐怕也收效甚微。”   “不如,我们做一个交易。”陈半白微微抬眼,阳光刺目他却没有丝毫躲避的与贺从安对视。   “你想做什么交易?”贺从安被陈半白看得有些不自在,有些恼怒却又好像没办法真的发起火来,只能色厉内荏地道:“你是我买的奴隶,你的生杀大权在我手上,你的人你的全部都是我的,你能拿什么和我做交易?”   都说司徒雪的眼睛比狐狸精还狐狸精,贺从安此时却觉得,能惑人的未必是妖,庙堂烛火也能摇曳人心。   “我的命。”陈半白道:“若是小姐查一查应该很轻松能查到我患有重度抑郁症,我随时有勇气结束自己的生命……我的意思是了,我对活下来并没有太强烈的欲/望,但是我可以保证我会活到为你完成任务的那一天。”   贺从安没听说过抑郁症,但是他听明白了陈半白是在拿「继续活着」来跟他做交易。   “你以为我在乎你的死活?”   纵然是打着空手套白狼的心思,陈半白也很镇定:“小姐不在乎我的死活,但是在乎我能不能帮你达成目的。”   贺修筠能意识到的,陈半白也能看出来。贺从安若不是对某个目的十分在意,那个晚上就不会来亲自找他,后面也不会是那个表现。   虽然他不知道贺从安到底想要什么,但是这不妨碍他拿这个当做自己的筹码。   “小姐,犹豫不决是成大事者的阻碍。”陈半白没心情小心和贺从安拉扯,他看了眼停在百米外驻守的人,声音低了下来,用了激将法:“难道你男扮女装后,连性子也变成女子那样了嘛?”   把贺从安比作女子,对贺从安来说简直就是死穴。   贺从安脸上所有的怒意消散,眼神却变得凶狠了起来。   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小豹子。   几个呼吸间,贺从安做好了决定:“我不认为你有资格和我做交易,但是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之前你做不好我不会要你命,但是若是交易,你完不成任务,我会让你比死还难过。”   陈半白闻言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好。”   贺从安见陈半白这样,认为陈半白定然所求甚大,问:“你想要什么?”   “我要一个足够清静的住所,任何人不要来打扰我。”   贺从安听完后,满脑子问号,就这?   陈半白看出了对方的疑惑,轻声道:“小姐,我社恐,不爱见人,不喜与人打交道。”   贺从安的神情变得越发古怪。   就这?   贺从安到底是被陈半白那句话刺激到了,似是为了表现自己不像「女子」,学着自家三哥雷厉风行了起来,当即就把陈半白调离了原本的住处,送到了一个清静的院子里。   那个院子不仅偏,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导致那片区域没人敢随便靠近,可以完美符合陈半白的要求。   陈半白来到了新住处,果然够清静,除了微弱的虫鸣声的树叶的沙沙声便称得上是万籁俱寂,而且这独立的小院子里什么都配备了,小厨房,书房,主卧次卧……但是就是没人。   有仆役轻手轻脚的送了一些食物和衣物过来,然后又一声不吭的离开,最后整个院子里只剩下了陈半白一个人的呼吸声。   安静的过分,便显得有些瘆人了。   陈半白一贯胆子大,脸皮厚,但是……他摸了摸自己有些发凉的后颈,没有多看院子外浓墨夜色,立刻进了卧室里。   这一整天他都没有好好吃饭,但比起吃饭,陈半白疲惫至极更想好好睡一觉。   一挨床,陈半白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但是在他彻底沉睡之前,半梦半醒中,有道黑影直接穿过了房门,伫立在了陈半白的床边。   陈半白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却没有办法挣开眼睛。   黑影俯视着陈半白,突然,它显得很是惊慌还做出了要逃的姿态,可惜不过才挪动一步,它的身体就像一团泡沫一样微微摇晃一下就消失了。   准确的来说是被另外一道从陈半白身上蔓延而出的影子吞噬掉了,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就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而床榻上,原本睡得不安稳的陈半白松开了皱起的眉头,僵硬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呼吸变得平缓绵长。   第二天,陈半白早早醒来却难得有神清气爽的感觉。   可惜,他因为他不会烧这原始的灶台,他依旧没有饭吃,最后只能给自己做了一个简单的蔬菜沙拉。   贺从安来的时候,陈半白正在面无表情的吃生黄瓜片。   看起来真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只喝露水的小仙男。   贺从安让随从停在院子外头,自己则不客气的坐在了陈半白的对面。   他好奇问了句:“你只吃生的?”   陈半白不想贺从安拨人过来便没说自己不会生火的事情:“生的蔬果原汁原味,比那精心烹调过的更清新爽口,不过肉食不可生食。”   贺从安瞥了眼陈半白碗里的东西,不太感兴趣。   说的好听,他还是更喜欢厨子弄的熟食,尤其是肉食,蔬菜,还是生的蔬菜,有什么好吃的?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贺从安此行是来和陈半白好好谈谈的。   交易做了,陈半白的要求他满足了,现在便是让陈半白干活的时候了。   “公子,你需要半白做什么?”陈半白也不免好奇,有什么是贺从安手下的人做不了,非要去买个奴隶才能做好的事情。   听到陈半白的称呼贺从安瞥了一眼他,停顿了一会儿才道:“我需要你对付一个人。”   陈半白更好奇了:“什么人?”   “司徒雪,和你一样是奴隶出生,还是同一个拍卖行里出来的。”贺从安一想到那个人脸色就不好了起来:“他抢了我未婚夫,我要你……”   说到这里,贺从安又沉默了,似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陈半白没料到居然是这种事情,但是又觉得是这种事情很合理。   被抢了未婚夫,贺从安不直接把那人弄死,这说明司徒雪必有倚仗,这个倚仗没有意外的话便是贺从安的未婚夫。陈半白想了想,试探道:“公子是希望我去勾引那司徒雪,引她失贞?”   贺从安:“??”   引诱司徒雪失贞?   他人傻了,这是他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贺从安震惊了好一会儿才道:“司徒雪,他是男人……”   “男人……”陈半白知道自己误会了司徒雪的性别,问:“月城,男人和男人可以通婚吗?”   “月城男风盛行,但是哪个朝代能让男人和男人合法通婚?”   贺从安满眼:你莫不是在开玩笑?   陈半白问:“那他岂不是绝无可能抢过你?”因为,贺从安明面上是女人,做为未婚妻,怎么会争不过一个男人?   贺从安眼神有些复杂:“只要司徒雪一句话,他就能退婚。现在也正是因为司徒雪一句话,他还未退婚。”   “司徒雪对他影响如此深,令他甚至可以不念幼时情谊把我的面子扔到司徒雪的脚底下,我拿什么和他挣?”   “而且,我其实也不是真正的女人。”贺从安抿唇,嘴角微垮。   陈半白这才了解到了大概情况。   贺从安喜欢他未婚夫,但是他未婚夫喜欢一个叫司徒雪的男人,现在贺从安明显不甘心。   “那公子希望我如何做?”   “我……”贺从安咬牙:“我希望你能把岑王从司徒雪手里抢过来。”   这次轮到陈半白惊讶了。   贺从安明显对那未婚夫岑王有意,但是他却让陈半白去针对岑王而不是司徒雪。   “为何不能是司徒雪?”鉴于贺从安的那点心思,陈半白觉得若是要分开两个人,从司徒雪那里下手或许更能让贺从安接受。   贺从安今年16岁,雌雄莫辨的少年做了女装打扮后显得很娇柔,他拧起秀气的眉毛:“你若是去找司徒雪,那便是肉包子打狗!”   接着他给陈半白认真科普了一下司徒雪何许人也,还有司徒雪的彪悍战绩。   这个男女不忌的家伙,有时连情人的未婚妻或追求者也不放过!   贺从安也不明白这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的确,司徒雪长相绝佳,但是贺从安自认他与三哥外貌也是极好的,可是他和三哥也绝无如此大的魅力能引得那些人如此神魂颠倒。   说难听些,就算是那些名伶名妓,也没那个能耐能将这么多天之骄子玩弄股掌之间。   陈半白听贺从安的表述来看,那些人不仅是被司徒雪吸引而已,而是已经到了做舔狗的地步。   陈半白脑子里蹦出一个词:顶级海王。   直播间也啧啧称奇:“想说,主播这是遇到对手了!”   【海王vs海王的巅峰对决】   【容我提醒大家,主播他翻车过(幸灾乐祸)】   【主播翻车确实猝不及防,那个百里淮我还以为被主播吃死了,嘶,说起来他为什么非要杀主播呢?】   【这只有等主播回去才能揭开谜底了。所以主播要在这里待多久才能回去?这个世界可能是……(消声)世界,在和平期,没什么意思。】   直播间的观众想看的,喜欢看的是刺激连连的内容,可以不血、腥暴力,但是必须险象环生,这样才有意思,不然他们看什么恐怖游戏直播?   话虽如此,大部分的人却没走。   口嫌体正直,直播间的观众其实对自家小主播挺感兴趣的,就算内容直播内容平淡也无所谓,就当是下饭节目了。   贺从安说完司徒雪后,对陈半白道:“司徒雪是个很骄傲自负的人,他引诱到的人,如果被你抢走,我不信他会毫不在意。”   “不仅岑王,司徒雪的其他拥戴者追随者,你能抢走一个,就能在我这里换一样东西,或者你自己提一个要求,只要不超出我的承受范围之内,我必能满足你。”   “甚至,我重新还你自由,让你走出月城,也不是不行。”   为了报复和恶心司徒雪,贺从安显然是已经做好了付出极大代价的准备。为了提升陈半白的积极性,他也没有急需采用打压命令的方式,而是改成了利诱。   他昨晚也反思过自己的行为是否太小家子气,既然已经做了打算,何必再犹犹豫豫,踌躇不前,之前让陈半白去做便是,若是陈半白不听话,不中用,那他随时可以把这人扔到屠宰场去自生自灭。   若是陈半白有那个能耐,那他助陈半白一把又如何?他自信陈半白要的,他给得起,包括自由。   陈半白此时脑子里只冒出一个想法——他是否表现的过于自信,以至于让贺从安如此高看了他?   司徒雪这样的顶级海王,还优先占领了战场,且有着极大的优势,他拿头去跟对方抢?   陈半白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母胎solo的普通单身狗,最多擅长交朋友了一点,肯定不能和海王相比,尤其是恐怖如斯的顶级海王。   他定是抢不过的。   作者有话说:   早上好——   感谢在2022-07-20 14:30:18-2022-07-20 22:5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沐夏 5瓶;三木不成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血色之城6   当然,哪怕陈半白认为自己做不到,也不会对贺从安表现出来。   若是他承认自己没有用处,那贺从安何必留着他?   陈半白觉得这个地方不错,他想安心养病,不想出去再奔波……他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受到了这具身体病情的影响,懒散了许多,以往他喜欢折腾,现在他只想安静待着,躺着。   贺从安交代完目的,便与陈半白商议了一下计划。   过几日便是司徒雪的生辰,虽然司徒雪脖子上有奴隶烙印,但是多的是人想为他大办生辰宴。   贺从安得到消息说是秦亲王这个司徒雪的原主人牵头,岑亲王帮着张罗,储君太子也会亲至。   这场生辰宴定然会汇聚很多司徒雪的拥趸到场,贺从安的意思是,他在生日宴会上做点布置,让陈半白跟岑王发生点什么引来司徒雪的误会,让两人生出龃龉。   这个计划一提出就遭到了陈半白的反对。   “这场宴会公子你应该很难插手,强行动手脚不仅很大概率失败,还会被人抓到把柄。这是其一,其二,若是我以这样算计的姿态出现,岑王必定对我心生厌恶,其他人也会对我生出警惕和轻视之心,这样一来,我如何能获取他们的信任更进一步?”   “就算这个计划成功了,收益也不高。”陈半白摇了摇头:“付出这么多精力算计,只为了让司徒雪和岑王闹点不愉快……这显然毫无意义。”   司徒雪太顺遂了,贺从安第一次出手也不敢太好高骛远,只想着挫一下对方的锐气,但可想而知这样做没有任何用处不说还打草惊蛇,这对他之后的行动会有很大限制。   提出的计划被反驳的彻底,贺从安不满反驳:“能让司徒雪丢人,付出一些代价算什么?”   陈半白淡淡地道:“那不如公子把目标改成针对司徒雪?”   虽然都是对司徒雪的针对,但是这两种针对的内容却天差地别。   贺从安梗了一下,这当然不能换!   而且,若目的是找司徒雪麻烦,他何必另辟蹊径找陈半白?多的是更好的选择。   他哼了一声:“既然你不认同我的提议,那你有什么高见?”   陈半白靠坐在椅子上,姿态松散闲适,缓缓地道:“首先我们不能操之过急,该徐徐图之,这一次生日宴,我不建议有大动作。除此之外,既然执行的人是我,那我希望能有足够的机动性,你可以给我布置任务,但是怎么做由我来决定。”   贺从安还想说什么,陈半白用一句话堵了回去:“若是公子你自己可以一力对付那司徒雪,又何必找上我?术业有专攻,这种勾引人的脏活儿累活儿公子应该并不如我这种奴隶豁的出去?”   陈半白说话并不悦耳,可是却极有道理。贺从安沉默思忖了片刻,最后只是冷笑了一声:“一个月不到,也没有特意教导过你,不想你竟对自己身份转换竟然如此迅速,该不该说你很有当奴才的天赋?”   陈半白随意敲打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   贺从安见陈半白没说话,顿时有些得意,可是这份得意在对上对方藏着几分落寞和忧郁的眼睛时,瞬间的消散了。   从他见到陈半白第一眼起,这还是陈半白第一次示弱。   他本想嘲笑陈半白,可是话卡在了喉咙口里,愣是没蹦出来。   陈半□□力告罄便示弱把贺从安打发走了,然后回到房间里。哪怕外头太阳高悬,他也躺在了床上,身体明明没做什么却像是散了架似的,背部搁在冷硬的床板上像是在做按摩,舒服得让人想呻、吟出声。   想要恢复精力陈半白其实也没有更好的法子,最粗暴的便是睡觉,万事不管的休息着。可惜后者应该是不可能了,他要是想清静的多睡会儿觉,那他便不得不维持好和贺从安的这份合作。   司徒雪……   一边打着瞌睡,一边在脑子里分析剖析着司徒雪,没一会儿,陈半白便睡了过去。   而接下来的几天,陈半白一天到晚都保持着这种无所事事,足不出户,天天睡觉的状态。   贺从安把和司徒雪有牵扯的名单和一些情报给了陈半白之后也再没有出现,他憋着一口气以及藏着一抹好奇心。   陈半白否认了他的计划,是否能拿出更好的法子来?到了那天,陈半白到底会怎么做?   虽然他也知道的确急不得,徐徐图之是最好的,但是陈半白要是一直没有作为,那他会很失望,非常的失望。   今天时间在陈半白这里过的飞快,又是一天醒来时,他的房门外多了两个人。   司徒雪的生日,便是今天。   贺从安看到陈半白时愣了一下,今天的陈半白并未如他所预料的那样低调装扮,反而还特意打理过了头发,戴了一条黑色抹额,束了发带,这样一来他那原本突兀的短发就和身上衣服装扮相衬和谐了起来。   陈半白拒绝了上马车的邀请,小声对贺从安道:“你今天只管把我当一个用来发泄不满的奴隶就行。”   贺从安听懂了陈半白的示意,讶异道:“你确定?”   奴仆和奴隶是不同的,前者为主家做事有月例工钱,有赏钱,还有各种优待,但是后者什么也没有,也没有丝毫人权。   大部分时候,奴隶的确就是用来发泄情绪,拿来肆意玩弄的。往日甚至有人把奴隶调、教成狗,然后用引绳牵着,令那奴隶四肢着地爬着跟在身边去赴宴。   这还是在帝都,在其他郡县,蓄养奴隶的风气更甚,「玩法」也更千奇百怪。   这一点陈半白看了他给的资料就应该知道。   陈半白似笑非笑的瞥了贺从安一眼:“自然,不过还希望小姐怜惜一二,别直接让半白死在了外头。”   “放心,我没有拿火烧钱的癖好。”贺从安眼神略有些复杂了看了陈半白一眼,然后并未再耽搁上了马车。   陈半白原本是可以跟着一起上马车的,但是现在他穿着华服,却只是和普通仆人一样徒步跟随着,其他下人见此总是有意无意的看他,有好奇,有嘲讽。   为了快步跟上马车,陈半白必须大步的跟上,幸而地方离得不远,就这样走了十多分钟便到了目的地。   因为司徒雪特殊的身份,不管其他人怎么想,这生日宴也只是设立在了酒楼中,而不是在某个王府,更不可能在宫中。   但是光是从外头看,就知道这酒楼定是花费了诸多的心思,奢华程度令人咂舌。   “这瑶台玉和绿芜菊咱们平日里见都少见,今儿个竟然这样随意堆放在门口……若不是怕得罪贵人,我都想去顺一把走了。”   “这些花算什么,看到那些座驾了没有?今天来的人都不是一般的贵,你要真敢去偷花,那真是阎王爷面前耍横。”   “啧啧,这云阙楼包场可是少见,也不知道今儿个是个什么情况。”   “听说是有贵人过生辰?”   ……   帝都百姓也都是有见识的,可是这次生辰宴依旧让他们只看了个表面便津津乐道。   陈半白不清楚那些花儿多名贵,也不了解这些马车都是谁家的,但是只需要用眼睛直观的看,便能感受到这场生辰宴办得很是隆重。   他和贺从安的一名婢女一起跟在了贺从安的身后,走进了酒楼后,他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整个会场的情况。   此时宾客来了不少,左边右边用半透明柔软的薄纱和屏风隔断,分别坐了男客和女客。一楼二楼都有伶人表演歌舞和唱戏,不过只有少数人心思在这些表演上,大部分人都是三两人或是一小群人聚在一起交谈着。   贺从安没有在一二楼逗留,而是直接上了三楼。   这三楼景致更好,人也少了很多,而且有单独的包厢,不过这些包厢这次做了特殊的处理,一个个从封闭变成了半公开。   贺从安上了三楼刚走了几步,某个包厢里有人似是注意到了,一只苍劲宽大的手掀开了帘子,然后走出来一个高大的过分的男人。   陈半白目测这个男人身高在一米九五左右,而且不仅高,还很结实,气势强横如山岳,当他走到跟前的时候,令人压力骤然增大。   贺从安原本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但是一见到这个男人便肉眼可见的怂了许多。   他微微福身行礼:“见过岑王殿下。”   岑王?   陈半白没想到这一照面就见到了最主要的人物之一,而且这岑王和自己预估的形象差距很大。   他以为会被司徒雪随意拿捏的男人……反正至少不该是眼前这个压迫感极强的男人的模样。   岑王人长得高,性子也高傲,他甚至连贺从安都没正眼看,只是沉声道:“贺从安,今天规矩些,不要冲撞了雪儿。”   “……”贺从安有很多骂人的话想说,但是都给憋住了。   规矩?他怎么就不规矩了?   贺从安没应声岑王也没在意,转身就回了之前的包厢,这一趟出来,他似乎只是为了警告一下贺从安而已。   陈半白知道贺从安在岑王的心里比不过司徒雪,但是亲眼看了发现,这何止是比不过,那司徒雪还没出来,他就已经看到了极为惨烈的对比。   他看了一眼贺从安,只见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张红一片,不是羞的,而是气的。   贺从安没有继续停留,径自朝着一个包厢走去,脚步比刚才不知道快了多少。   陈半白跟了上去,进了包厢后发现这里头已经坐了一男一女。   贺从安喊了一声:“表哥,表妹。”   “表姐你终于来啦!”你贺从安小上一岁,看起来还有些许稚嫩的女孩儿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看起来很讨喜。   临窗而坐的男人气质清冷出尘,他一直看着窗外,贺从安坐到了跟前他才随意地转过了头。   他不仅气质清冷连长相都有些凉薄,一双眼睛犹如一汪清潭。   “从安,今日莫要如上次般胡闹,不然我也护不住你。”   陈半白没想到对方一出口便是跟那岑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警告。他瞥了一眼贺从安的脸色,很好,更红了。   贺从安差点绷不住自己的形象掀桌子,他看着林鹤年咬牙:“你不是护不住,你是不想护吧?”   林鹤年抿唇,不置可否,也没管贺从安气炸了的模样,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又看向了窗外。   房间内气氛凝滞,林灵见此连忙打圆场:“姐姐莫气,哥哥他一惯这个性子,你别和他计较。”   贺从安刚想说什么,原本静静看窗外的林鹤年突然蹭的站了起来,然后快步的超门口走去。   他走得快一不留神撞上了垂首站在门边的陈半白。   “嘶……”陈半白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吸气声。   林鹤年原本没注意陈半白,他顿了一下看了眼陈半白,对方垂着头看不清模样。   看这模样也不是什么宾客,而且这人似乎是和贺从安一起来的,现在还和贺从安的婢女站在一起。   林鹤年只是看了一眼,也没多在意,直接越过陈半白走了。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了热闹的动静。   陈半白听到有人说,司徒雪来了。   他瞬间明白林鹤年刚才为什么一直看窗外,又突然这样离开了。   一切都是因为司徒雪。   陈半白倒是想去看看那司徒雪,但是贺从安垮着脸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压根没出去的意思,他便也只好继续站桩。   直到,他的耳边传来了一道带着笑意的男声响起:“贺小姐。”   男声有些磁性,像是带了小钩子,听得人耳朵都酥酥麻麻的。   陈半白用余光悄悄瞥了一眼对方,对方比他稍高些约莫一米八出头,他只看到侧脸,却忍不住生出一丝惊艳。   这男人,长得像一副浓墨重彩的水墨画,连眼角和睫毛的弧度都显得秾丽。   冷不丁的,那个男人突然转过头,和陈半白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陈半白像是受到了惊吓连忙收回了视线,头低得更低了,而……司徒雪,他的视线在陈半白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在司徒雪的身上,所以他视线停留的时候,其他人也都因此留意到了低着头的陈半白。   司徒雪身边的几个男人都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人是贺从安带来的,难道有什么问题?   这样想着,一道道凌厉的视线便都钉在了陈半白的身上,像是要将他整个的焚烧。   作者有话说:   我更的着实有些慢了(小天使们对不起呜呜);   不过我终于开了文其实挺开心的,之前连开文,码字的勇气都没有,也的确很久很久没有在文档里敲过字了啊……现在重新开始,有什么东西开始重新被激活了的感觉;   再给自己几天时间,到时候开始追求一下日更,重新做一个正经作者叭,冲! 第7章 血色之城7   就在陈半白要被盯成筛子的时候,司徒雪率先挪开了视线,很自然的上前和贺从安打招呼,说了几句客套话。   贺从安语气僵硬的回了几句。被林鹤年岑王等人的注视着,他有一种如果他要是说话不好听,给司徒雪难堪,这些人就会弄死他的直觉。   贺从安觉得,他来,就是个错误。   不过若不是陈半白,他也的确不想来。   贺从安瞥了一眼低眉垂眼的陈半白,又有股邪火往上冒,他在这憋屈受气,这人倒是清清静静的。   待司徒雪带着人前脚刚离开,贺从安就朝着陈半白丢了一盏茶杯过去。   茶杯里头装了茶水,那杯子撞在陈半白旁边的墙上,水却洒在了陈半白身上,而且一道迸裂的碎片在陈半白的耳朵上割了一道口子,血珠霎时低落。   司徒雪听到了动静,透过那半透明的帘子看向了陈半白,只见那头也不敢抬的青年一动不动像个木桩子一样站着,梅花一样的艳丽的血珠在那白皙的耳朵上格外扎眼。   岑王自然也听到了那动静,他没注意陈半白,只认为贺从安这是在故意针对司徒雪,顿时脸色便不太好:“这贺从安……”   司徒雪收回了目光,笑了笑:“贺小姐年纪小,有些举动不必过于介怀。”   岑王摇了摇头:“她比你小不了几岁。”   司徒雪没接话,走向了另外的包厢。   这三楼里的客人,他今日自然都得挨个儿去见见的。   包厢里,林鹤年面色比刚才更冷淡了一些,他对贺从安道:“我若是你,便不会做这些有损脸面的小动作。”   “我这茶杯丢的是我的奴隶,又不是司徒雪,这你也要管?”贺从安反唇相讥:“我不觉得我哪儿丢了脸面,倒是你,我的好表哥,你怎么……”像条狗一样围着那司徒雪?你好歹也是才满帝都,迄今为止最年轻的状元郎!   后面的话贺从安没能说出来,因为林鹤年冰冷的眼神像是能将他冻结,求生欲让贺从安打住了。   他身份不差,但是和司徒雪身边的那几个男人,包括他的表哥林鹤年比起来,他现在什么都不是。   女孩儿的身份当初帮他娘从侧妃成为继室,让他从庶子变成嫡子,但是也因为此,他的所有未来也被扼杀了,权势地位这东西与他没了关系。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他如此被动的原因。贺从安冷静了下来,冲林鹤年冷哼了一声:“你不用这般看着我,好似我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一般。”   林鹤年冷声道:“不必辩解,你的小心思,人尽皆知。”   “你不讲道理,我教训我的奴有什么错?”贺从安说着随手拿了一个糕点又冲着陈半白丢了过去,那糕点砸在陈半白的头上,滚落下来时头发上沾满了碎屑。   贺从安咬死了他就是在针对自己的奴隶没针对司徒雪,林鹤年也没有继续同他争辩下去。   不过包厢里的气氛比刚才更为不如了。   一旁的林灵看了眼贺从安又看了看林鹤年,最后也什么都没说,安静的喝着茶,期间眼神还略带好奇的瞥了一眼狼狈的青年,但是青年始终谦卑的低着头,也没什么好看的。   宴会随着司徒雪的到来便正式开始,没一会儿厨房便开始上热菜,吃到一半,秦亲王和储君一块儿到了。   虽然两人并没有久待,只是露面送上了礼物和祝福后就离开了,但是,那可是储君和秦亲王!   往日也只有极受宠爱的重臣才有那个面子让两人特意上门道贺,尤其是身体有恙的储君此时也拖着病体前来,司徒雪何德何能?   偏偏这两人就给了司徒雪这样的恩宠,其他人眼红也好,不屑也好,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贺从安没有什么食欲,桌上的菜他几乎没动,也就是喝了点茶。   眼看着其他人疯狂吹捧着司徒雪,他便如坐针毡扭头就想走,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今天可不能白来,总的做点什么。   然后,贺从安看向了陈半白。   陈半白像是头上长了眼睛,这时蓦然抬起了头。   贺从安看懂了陈半白眼中的暗示,不过待他仔细分辨一下的时候却发现陈半白又低下了头,像个低眉顺眼的小媳妇。   “……”要不是见过陈半白的真面目,他可能也被这人这幅样子给骗过去了。   贺从安找了个由头留下了侍女,然后单独带着陈半白离开了包厢,来到了后院。   云阙楼是帝都最知名最奢华的酒楼,除了酒楼本身,居于酒楼后方的云阙园也以绝佳好景闻名于帝都。   云阙园并不对外开放,只有在云阙楼积分达到一定数额的宾客才有资格进去游玩。   这会儿,云阙园安安静静的很是清幽,完全和酒楼的喧闹隔绝了开来。   走在前后无人的长廊上,陈半白捏了捏自己的脖颈缓解酸胀,忽然耳朵上多了一道柔软温热的触感。   贺从安用帕子给陈半白擦了擦耳朵,不过耳朵上的血迹都干了,“耳朵还好吧?”   陈半白往后退了一步,道:“不用擦,有点疼。”   “娇气。”贺从安出口吐槽了一句,不过眼底多了一抹不自在,“回去我让人给你送药,不会让你留疤。”   陈半白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他刚想给贺从安交代一些事情,让贺从安把司徒雪引到这园子里来,却在看到某处异常的时候,瞳孔紧缩。   只见不远处那拱门,白色的墙面竟然开始开裂,然后渗出了血迹。   诡异的一幕让陈半白第一时间对自己的精神状态产生了怀疑,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并不是他精神出现问题从而产生的幻觉。   “贺从安……”   “怎么了?”听到陈半白有些喑哑的声音,贺从安愣了一下,这还是陈半白第一次喊他名字。   陈半白伸手,扯了扯贺从安衣袖,示意他看向走廊前面门的方向:“那是什么?”   贺从安顺着陈半白的视线,转身看去,这一看,他的呼吸一窒,立刻反抓住了陈半白的手臂。   “走!”他想拉着陈半白离开,但是这时,那血色就像是受到了刺激,然后以成倍的速度开始朝这边蔓延过来,眨眼间便越过了两人脚底,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将他们笼罩。   贺从安面色不好看,“走不了了。”   他看向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陈半白,交代道:“待会儿一定要跟紧我。”   陈半白注意到这一片地方,无论是树叶,树干,花朵,还是柱子,护栏,地板,统统都呈现出了一股破败荒凉之感,而在几秒钟前分明还是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景象。   他疑惑问:“怎么回事?”   贺从安拉着陈半白的手臂朝那血腥气最浓的方向走,倒也没有做谜语人,长话短说给陈半白解释:“月城人有概率在十三岁那年进行一次觉醒,觉醒后的人便有能力驾驭……”   贺从安顿了一下,吐出两个字:“鬼怪。”   “实力弱的仅仅只能看见鬼怪,进行简单的沟通,有很少一部分天赋超绝的人,他们可以进行多次觉醒,掌控多个鬼怪,这些人一旦全力出手甚至有改造一定范围内环境的能力。”   陈半白一边上贺从安的脚步,一边认真听着贺从安的科普:“改造环境?就像现在这样吗?”   “对,与其说是被改造,更准确的来说,是这一块地方被污染了。”贺从安的面色从未唯有的难看:“我们现在往外走是出不去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出手的那个人。”   贺从安解释完便抿着唇没有再出声,他虽然一直在往前走,但是却始终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被污染过的地方不仅会与外面隔绝让人出不去,这个地方,本身也已经成了危险的代名词。   陈半白没有继续问东问西,他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思索中。   气味和肉眼能看到的东西对陈半白来说反而不是最重要的,整个环境给他的那种感觉,才是引起了陈半白思索的原因。   他经历过三个副本,每个副本的环境都大相径庭没有丝毫的相似,但是现在他骤然察觉到,这篇被污染的环境给他的感觉竟然和之前在副本里大环境里给他的感觉是一致的。   而看似非常正常的外面的世界,反而给他一种,另外一种世界的感觉。   陈半白不清楚这种感觉到底代表了什么,也暂时捕捉不到有用的信息,不过他并没有不当回事,而是先压在了心底里。   他隐约觉得,这跟这些副本的本质有关。   被他,被曙光之城所有人认为的副本,真的只是一个游戏世界吗?这些世界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假?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而他们这些人所做的事情,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在陈半白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和贺从安穿过了那扇拱门,走过了一条弯曲的小道,然后来到了一处被花与树簇拥遮蔽,像是个世外桃源一般的湖心亭。   此时,湖心亭还站着两个人。   青年五官浓墨重彩气质却偏冷感,高挑的女人五官平淡,但英气飒爽,气质高贵。   贺从安认出了两个人的身份,“司徒雪,颜初曦?”   颜,是月城皇家的姓氏,颜初曦是皇室这一代唯一的公主,十分受宠,她长时间都在外面历练很少回帝都,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陈半白的关注点在司徒雪身上。   司徒雪身上有很多不规则的白影,它们没有实体,所以它们可以毫无阻碍的在司徒雪身上穿梭,而这个过程似乎给司徒雪带来了极大的痛苦,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甚至泛起了青色。   陈半白眼神极好,他注意到司徒雪的嘴角有还未拭去的殷红,自然垂下的双手也在不受控的痉挛。   这时,注意力一直在司徒雪身上的颜初曦也察觉到了不速之客的到来。   她也认出了贺从安,凌厉的眼神微松,她冲贺从安招了招手。   走近了,贺从安也发现了司徒雪的不对劲。   不出意外出手的是颜初曦,而出手的对象,应该就是司徒雪,意识到这一点后,贺从安心里多了一丝快慰。   敢收拾司徒雪,那他们就是朋友!   贺从安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颜初曦笑了一声,道:“竟是不小心把你牵扯进来了,不急,我待会儿便将你送出去。”   贺从安点了点头,松了口气。   碰见的是颜初曦,倒是好事,要是什么歹人,免不了一番恶战。   颜初曦突然看向陈半白,道:“既然你还带了一个奴人来,那不如物尽其用。”   不等贺从安反应过来,颜初曦一挥手,一阵阴风就将陈半白吹了吹去,落在了湖水中。   贺从安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公主?”   “我今日在这里教训这奴人总需要有一个理由,不然储君知道了怕是会不高兴。”颜初曦抿唇微笑:“司徒雪对你出言不逊,你的奴人忠心护主把他推到水里去,你下令让奴人去救人,不想……”   颜初曦做了一下取舍,道:“算了,司徒雪暂时死不得,就让你那奴人一个人死在这湖里吧。”   颜初曦自顾自的安排好了一切,然后冲贺从安挑了一下眉头:“你不会舍不得一个奴人吧?不然你亲自去替他,这样……似乎也不错?”   女人没有掩饰自己的杀心,贺从安心中一凛,咬牙:“公主未免欺人太甚?我这奴人不珍贵,但是我贺家的脸面,哪怕是储君也从未这样践踏过。”   颜初曦似笑非笑:“贺从安,莫要不知好歹,我这是在帮你对付司徒雪,你不是一直厌恶他?你胆小如鼠,我帮你出手,你该感谢我才是。”   贺从安冷了脸:“这么多年,公主还真是一如往昔。”   小时候贺从安不仅和岑王一起玩儿,也和大颜初曦一起,他们一起上学,时常待在一起,年纪大了一些才分开。小时候颜初曦极为骄纵跋扈,长大后他以为颜初曦变了,没想到那只是表面功夫,骨子里还是一如既往。   颜初曦不置可否,她重新看向呼吸都变轻了的司徒雪,眼里掠过一抹不加掩饰的厌恶:“司徒雪,你真是死不足惜!”   司徒雪被折磨得浑身冰冷似铁,仅仅是抬眼的动作都显得极为用力,他没说什么,只是眼底似乎带着讥嘲。   “哼。”颜初曦见此冷着脸,复刻了刚才对陈半白的动作。   贺从安看向湖面,挣扎了好一会儿的陈半白和司徒雪一起坠入了湖底,只能看见不平静的湖面,却看不到两人具体的模样了。   突然,贺从安问:“为什么不能让司徒雪直接死在这里?”   “自然是因为他还有用处。”颜初曦也看着那湖面,说完也没给贺从安解释的意思,站了两分钟左右他道:“你去找人来救司徒雪。”   “可别耍小心思,司徒雪真死在这儿了,我可保不住你。”   话落,阴风阵阵的湖心亭如被清洗过的衣服,重新焕发了明亮的色彩。   颜初曦走了,贺从安看着她的背影,眼底藏着忌惮,这女人,那些个高尚品德肯定是吹的,但是这身实力却是真的。   皇室不愧是皇室,从上到下似乎都被上天眷顾,不仅大部分人都能觉醒,还天才尽出。   湖里,陈半白为了装出溺水的模样慢慢的往下沉,在水里憋气,一边留心着湖心亭那边的情况。   如果他们非要让他死在这里,那他就要做好反杀,然后逃亡的准备。   不过事情似乎没到那个地步,颜初曦走了,还让贺从安救人。   既然没有了生命危急,陈半白便有心思想别的了,他先浮上水面换了一口气,然后重新沉到了湖下,然后朝一道身影游了过去。   陈半白将不断下沉的司徒雪抱住时感觉自己就像是抱了一个冰块,他想拉着人往上游,但是司徒雪死沉死沉,像是没了意识,丝毫不配合。   陈半白只是会游泳但是说不上精通,刚才他为了演戏已经耗费了很多体力,现在他本就体力不济,憋气久了也感觉撑不住了。   这样下去,他们两人都得真死在这个湖里头。   在陈半白想着把司徒雪抛下的时候,他忽然发觉司徒雪虽然仿佛失去了意识,但是却并没有溺水时该有的不适的反应。   他凑过去观察时,冷不丁被水流往前冲,嘴唇碰到了一处冰凉的柔软。   眼前的人眼睫微颤,突然睁开了眼睛。   一双被水流冲出波澜的眼睛像一副水彩画,美得像梦境。   下一秒,陈半白察觉到司徒雪反抱住了他,主动的亲了上来,准确的来说,是给他渡气。   陈半白不知道司徒雪为什么还能渡气给他,他抓紧了机会,继续往上游。   拖着铁一样的司徒雪浮出了水面,陈半白眼前发黑,大口大口的呼吸。   他本想把司徒雪往岸边拉,但是他眼角已经瞥见了有人超这边过来,他干脆放任疲惫和虚弱侵袭自己,同时他抓紧了司徒雪的手。   他希望司徒雪在获救的时候别忘了把他一起带上去。 第8章 血色之城8   陈半白睡了很久很久才醒来,这个时间久到直播间的人都怀疑他要狗带。   不过他终究还是醒来了。   情况并没有那么遭,他睡那么久,只是因为他太过于疲惫。   陈半白从床上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布景熟悉,这是他在贺家的住过的那个房间,比起之前,这里多了一股药香。   身上湿透了的衣服已经换了,现在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掀开被子后,便觉得身上有点冷。   他随手拿起了床脚架子上的外套披在了身上,然后推开了门。   开门的动静惊醒了外头打瞌睡的人,见到陈半白后她露出了一个惊喜的表情,然后转身撒丫子跑了。   “嗯?”   纵然是陈半白也没搞懂对方的行为。   这个院子里只有陈半白一个人,他饿得慌,自己跑去厨房找吃的。   难受的是,厨房竟然什么也没有,之前的蔬果则是坏掉了没法吃。   贺从安听说陈半白醒了连忙来见人,他到的时候,陈半白正坐在亭子里吹冷风,面容苍白,脸上却浮现处诡异的红晕。   “你醒了?”   陈半白兀自生闷气,听到贺从安的声音也只是撩了一下眼皮,没出声。   贺从安脚步停顿了一下。   “你在为那天生气?”贺从安将其他人留在了院子外,单独走到了陈半白对面的位置上坐下,他解释道:“我不是不想保你,但是我对付不了那个疯女人,我那会儿要是非要救你,她可能会直接弄死你。”   事情的真相当然不只是如贺从安所说的那样,但是陈半白也没有深究和质问的意思。   他和贺从安的关系没那么亲密,他现在只是贺从安手里的一枚棋子而已。   “你不知道颜初曦那个女人有多疯,若是违背她的命令,她就能把帝都的天都给掀翻,除了储君没人管得了她。”   “她摆明了要对付司徒雪,也是我们倒霉撞了上去……”   陈半白有气无力的打断了贺从安似乎要喋喋不休的话头:“我饿了,公子是打算饿死我吗?”   陈半白的声音虚软无力,抱怨的话像极了是在撒娇。   贺从安听了莫名就有些心软了。   他觉得他不必对一个奴隶有什么愧疚,就算陈半白死了……也无所谓,但是,在他看到仿佛没了呼吸的陈半白时,他依旧受到了冲击,在陈半白昏迷的时间里,他不敢明目张胆照顾,却悄悄让人去看了很多次。   现在听到陈半白喊饿,他想也不想的道:“我让人送吃的过来。”   “别,你找个厨子,带些菜来这边做。”陈半白道:“我怀疑有人现在正盯着贺府。”   闻言,贺从安皱眉:“谁?”   “任何人都有可能。”   贺从安出去一趟又回来,陈半白咳了一声,问贺从安:“公子和我说说我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吧。”   他那天听到了颜初曦的话,颜初曦把黑锅扔给了他,司徒雪那边的人,难道没人逼着贺从安把他交出去吗?   提到这个,贺从安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那天你晕过去了,是司徒雪救了你。”   真救人了的陈半白:“嗯。”   “把司徒雪救上岸之后,他跟我说,这是他和颜初曦的矛盾,不想波及到我,他打算把事情瞒下来。”   贺从安对司徒雪没有任何好感,就算司徒雪这样说,他也不会感激,只会换一种理解:“司徒雪作为奴隶出生极为看重脸面,我猜测他是觉得那日丢了脸,所以不想声张,而且他应该也明白,他再小人得势也动不得颜初曦,还不如把这件事情压下去。”   他语带可惜地道:“也不知道颜初曦在想什么,既然能弄死司徒雪,为什么不直接斩草除根呢?”   “她这次不直接弄死司徒雪,我总觉得后患无穷。”   陈半白一边分神听听着贺从安的话,一边暗自思索着。   他虽然没接触过司徒雪,但是他从贺从安嘴里听过很多对司徒雪的描述已经事迹,在他看来,司徒雪是个十分聪明有能耐的人,这一点贺从安也不会反驳。   但是这样一个以奴隶身份混出头,能让贺从安这样的世家子女们都吃瘪的人,会被一个人轻易的收拾到毫无还手之力,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不免怀疑,这一切都是司徒雪的意料之内。   他没有任何证据,也猜不到动机,但是他依旧有这种直觉。   陈半白不是个警察,也不是法官,所以认定一件事情不需要将就证据。   认定了自己的猜想之后,陈半白愈发忌惮司徒雪。   贺从安让他抢司徒雪的追求者,但是不代表他想跟司徒雪对上。   倒也不是怕了司徒雪,他是怕麻烦,也懒得沾上麻烦。   陈半白是个拼命三郎,但是在这具患有重度抑郁症的身体里,再加上他的灵魂受损,他现在只想,也只能当条咸鱼。   若不是生活所迫,他也绝不会与贺从安做那交易。   和陈半白咸鱼状态不同,贺从安精力好的跟打鸡血了一样,他兴奋的和陈半白聊了好一会儿关于司徒雪和颜初曦的事儿,就差喊——打起来打起来了。   “他们斗起来也是好事,这样司徒雪便不能分神到风花雪月身上。”贺从安道:“这时候便是空窗期,是个绝佳的切入机会。”   “你昏迷了两天,我让人去打听了一下司徒雪的情况,司徒雪也在床上躺了两天,对外说是风寒,情况不太好。”   “司徒雪只是一个凡人,被颜初曦用阴灵教训,他这次不死也得去半条命。”贺从安颇有些幸灾乐祸:“他现在估计得这样躺上一个月!”   “我会安排机会让你和岑王碰面!这是机会!”   “嗯。”陈半白轻声附和了一声,支着下巴靠在桌子上,看起来显得没什么斗志。   见他这般,打鸡血的贺从安冷静了下来。   突然道:“司徒雪是个非常要脸面,非常清高的人,跟他正面抢人的确不容易,但是你若是恶心他,让他主动放弃嘴边的肉却没有那么难。”   “你若是趁着他虚弱的时候跟岑王或是其他人生了暧昧,以他的性子绝对会和他们闹起来。”   “你要是能把这水搅浑……便也算你完成了任务。”   陈半白听到这儿,这才扬起了头,看向贺从安。   贺从安这突如其来的贴心让陈半白有些意外。   老板给下属交代任务会为下属担忧任务太难不好完成吗?   那必然不可能。   陈半白对上贺从安的眼睛,眼底多了一份打量。   贺从安和陈半白对视,没由来的生出了一抹心虚。   幸好,他让人带来的厨子手脚利索,已经做好了一碗面送了过来。   那碗面闻起来香极了,饥肠辘辘的陈半白甚至咽了口口水,但是在面送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故意对贺从安埋怨了一句:“半白差点没了性命,公子却只让我吃碗面?”   他将筷子一放,竟是闹起了脾气。   贺从安见此,道:“你不是饿了?先吃点垫垫肚子,你若是想吃别的,晚些再让他给你做就好了。”   陈半白还是没动手。   “你多少吃点。”说着,贺从安再次喊来人,吩咐下去一堆菜名。   贺从安不是个好脾气,要是别人跟他这么拿乔,他只会翻个白眼,莫名其妙,爱吃不吃!   可是看着脸色苍白的几近透明,神色恹恹的人,贺从安却没了脾气。   他还记得这人怼他的时候那嚣张劲儿呢,转眼就差点没了性命。   陈半白观察着贺从安的反应,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然后也不再闹,连忙吃起了那碗被他「嫌弃」的面。   直播间内:   【我好像感受到了什么……】   【我也,这熟悉的味道……】   【贺从安对主播好像有点意思了,我就想知道,为什么??】   【我觉得你们想多了,主播这我见犹怜的模样,这张脸,让人迷糊一下不是挺正常,怎么就上升到了那个地步?】   【楼上,你还是不懂(沧桑点烟)老粉才能懂。】   【对于海王来说,鱼既然靠近了网,还能让鱼儿跑掉?你们可太小看海王的网了。】   ……   陈半白吃面的时候看了眼直播间公屏,看到他们在聊什么的时候有些无奈,他用意念扣了一段字发出去。   陈半白很少和直播间的观众交流,这跟别的主播完全不一样,因为他从观众手里掏钱,不需要跪着掏。   他直接套路一波,这些观众就被他榨得明明白白。   陈半白发出去的消息有特殊的印记,观众们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陈半白终于诈尸了。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这还是陈半白第一次理他们。   但是看到陈半白说了什么之后,俱都有些无语。   陈半白:“我不是海王,也没那么大魅力,你们不要误导新来的朋友。”   对于陈半白的发言,有老粉冒泡:“he-tui!”   陈半白没开观众玩笑,他真这样想的。   在心里摇了摇头,他没再理会这群老想着怎么看他翻车,为此无所不用其极的观众。   他动作很快的把一碗面吃完,然后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了起来。   然后,竟然真的就睡着了。   贺从安就眼睁睁看着这人吃饱了像猫一样眯着眼睛打盹,然后呼吸匀称的睡了过去。   “……”这人真的能办成事吗?   看起来真像是来骗吃骗喝的。   心里这么吐槽着,贺从安却起身,轻手轻脚环住了陈半白的腰和腿弯,然后将人抱了起来。   “真轻……”   贺从安把人抱进房间里的时候想的是,他是不想让这人就这么死了,不然他付出了那么多钱,还管住管饭却没有见到任何回报,岂不是亏大了?   作者有话说:   晚安;   明天见—— 第9章 血色之城9   陈半白最后没有浪费厨子给他准备的一桌子菜,醒来后他一个人慢慢吃,做了一下午的吃播。   清蒸鲈鱼,油泼牛百叶,葱油鸡,荷塘小炒……样样色香味俱全,陈半白吃的香极了。   被馋哭的观众骂骂咧咧。   有些主播是真踏马不当人啊,明明是恐怖游戏主播,却要直播怎么把boss变成鱼,这就算了,一言不合还正儿八经搞起了吃播。   一直被其他主播跪着舔的观众在陈半白这里频频感受到了世间险恶。   陈半白慢条斯理的吃,吃饱了便在院子周围散步消食。   他这院子十分偏僻,但是偏僻也不全是坏处,至少这里的景色看起来生命力旺盛,没有什么人工痕迹,空气也格外清新。   不过走着走着,陈半白就遇鬼了。   澄澈的天空突然蒙上了一层阴翳,一口荒废的水井变成了择人而噬的深渊巨口。   环境的变换几乎是瞬间发生的,这种污染速度比之颜初曦那次还要快速,而且空气中弥漫的气息要更加的狂暴和危险。   陈半白的心提了起来。   他没想到在贺府里也能遭遇危险。   陈半白首先尝试能不能走出这块区域,但是不管怎么走他都会走回原地,就像是空间一直在错乱,也可以说是更粗暴版本的鬼打墙。   看来只能按照贺从安所说的,先把出手的人找到。   他倒是没想过对方是特意来杀他的,他一是不配让这样的高手出手,二是对方的实力想杀他还不需要摆出这样的架势。   就在陈半白思考着要不要拼一把动用技能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道低哑的男性嗓音在他身后响起:“你为什么不害怕?”   陈半白猛地回头看向旁边捡漏亭子里的水井,只见井口处多了一个人,那人看起来十分瘦弱,此时正毫无形象的蹲坐着,明显是成年男人的身形,看起来却有着幼童般的天真。   “你为什么不害怕?” 见陈半白没有说话,男人又问了一句。   陈半白打量着眼前的人,开口道:“我害怕,但是没有特别害怕。”   男人看起来就像是个好奇宝宝:“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伤害我。”   陈半白慢慢走到了男人的身前,问:“你是什么人?”   贺兰舟歪了歪头: “我?我叫贺兰舟。”   贺家人?   陈半白问:“你和贺从安是什么关系?”   贺兰舟道:“她是我妹妹。”   陈半白不是很清楚贺家的人员构成,除了贺从安就只认识一个贺修筠,贺从安喊贺修筠三哥。   他也没听贺从安提起过贺兰舟,不过这也并不能表示什么,他和贺从安本身也没有到随意谈心的关系。   “我是贺从安买回来的奴隶。”陈半白点明了他是贺从安亲自高价买回来的人,但并未刻意美化他和贺从安的关系,然后试探问道:“你能送我出去吗?”   贺兰舟闻言还是那个表情,并未有不好的反应,但是他摇了摇头,说:“不能。”   像是害怕陈半白误会,贺兰舟主动解释道:“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力量。”   陈半白对贺兰舟的话半信半疑,不过他没有想和对方起冲突,“那我怎么样才能出去?”   “等能量消散完就好了。”贺兰舟道:“反正你出不去,不然你和我说说话吧,很久没有人陪我说话了。”   不管对方话是真是假,他的确是暂时出不去。陈半白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只有贺兰舟旁边看着是「干净」的,没有什么古怪的霉斑锈迹血迹,他便干脆坐在了对方身边。   “好。”陈半白心中依旧警惕,却表现的比较放松,“你想聊什么?”   “你刚才说你是奴隶,我知道奴隶都是月城外面的世界送进来的。”贺兰舟道:“你和我说说月城外面的那个世界吧。”   这对陈半白来说并不困难,他将一个在科技上领先月城百年的世界娓娓道来。   电脑,手机,网络,游戏,电影,这些东西是最吸引贺兰舟的,他反复的询问陈半白其中细节。   “如果月城有这些东西就好了。”贺兰舟道:“如果有这些东西,我就不会无聊了,我还可以和其他人聊天。”   陈半白一直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月城这么顽固的抵抗着外面的世界,要知道它们接壤并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已经过去几十年了。   “你知道月城为什么不引进这些东西吗?”   “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应该是因为害怕。”   陈半白侧目:“害怕?”   这一次贺兰舟却并没有给陈半白解释的意思,只喃喃道:“好想玩手机。”   陈半白:“……”   拥有这么强大力量的人,最大的心愿却是想玩儿手机。   “就算有手机,月城内也没有信号。”陈半白道:“不过很多内容不需要信号和网络也可以用,比如相机可以拍照,缓存到的电影可以看,音乐可以听,单机游戏也能玩。”   贺兰舟一脸向往:“那也很有意思了。”   陈半白建议:“你可以让人帮你从外面悄悄弄一部手机进来。”   “没有人会帮我。”贺兰舟满眼无辜又迷茫的看着陈半白:“他们每个月只会给我送一次食物,不会给我别的。”   陈半白愣了一下,“你不是贺从安的哥哥吗?”   贺从安的父亲是贺家家主,贺兰舟就算是庶子,也不至于过的这么惨?贺家这么庞大,何至于这样亏待?   “我是她哥哥。但是我不讨人喜欢。”   贺兰舟低头,绞着自己的手,一双看起来有些柔嫩的手被绞得泛红,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突然他看向陈半白,“我知道你住在栖燕居,往后我可以直接去找你玩吗?”   陈半白想也不想地拒绝:“兰舟公子,我身体不好,平时不见客。”   陈半白说完拒绝的话,他只觉得四周好像变得更加寒冷,阴风刮在脸上刮得生疼,更让人难受的是,空气中似乎藏着诡秘的气息,危险之感纷踏而来。   这种感觉,好似有什么厉鬼要出现。   哦,贺兰舟按道理来说肯定是能驭鬼的,只要他想,放只鬼怪来给陈半白看看完全没问题。   陈半白明白自己被威胁了。   偏偏威胁他的人眼眶红红,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陈半白识时务地道:“不过你不是客人,是玩伴,来找我玩儿我必然是欢迎的。”   贺兰舟的神情雨转晴,貌若好女的脸盛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真好!”   这样他以后就不用在晚上偷偷去找陈半白了。   作者有话说:   晚安——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鸭鸭是我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麋鹿 60瓶;鱼干、云止 10瓶;花架与蔷薇、娴时 5瓶;小华先生的心尖宠 2瓶;2614302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血色之城10   这地方偏僻,树木繁盛,连阳光都能拒之门外,幽静的同时,也带来了幽冷。   随着天色彻底转暗,空气就越发的冰凉,阴风再一刮,陈半白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他出来只是散步,可并没有披外套。   冷的难受,当贺兰舟再想和他聊天的时候,他依旧不怎么开口了。   终于,他听见贺兰舟道:“半白,你可以回去了,我送你。”   半天不到,贺兰舟就自来熟的喊起了他「半白」。   “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陈半白听到可以回去了,欣喜起身,走之前,他对贺兰舟道:“天色已晚公子也早些回去歇息,下次得空了来栖燕居找我便是。”   说完陈半白就加快步子走了。   贺兰舟看着陈半白有些匆忙的步伐,扬了扬嘴角。   他还以为陈半白真的不怕呢,想来还是怕的。   不过陈半白和其他怕他的人不一样,更可爱顺眼些。   陈半白回去倒头就睡,第二天醒来时脑袋有些晕眩昏沉,万幸的是似乎没有感冒发烧。   他睡到日上三竿,当他洗漱完准备做午饭时,贺从安又来造访。   这一次他的神情有些奇怪,不像是生气,但是也说不上高兴,显得很复杂。   “别动手了,我给你带了吃的来。”贺从安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桌子上的食盒。   陈半白将食盒打开,醉人香味儿瞬间让口舌寡淡无味的他有了几分食欲。   他将一道一道菜从里头拿出,然后开始吃饭,也没问贺从安这次过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贺从安原本等着陈半白主动问点什么,却发现陈半白只顾着吃饭,看也没看他一眼,也没和他交谈的意思,仿佛诸事都不如那手中饭碗。   他真想把陈半白饭碗给掀了!   就在贺从安莫名丧气,感到吃瘪的时候,陈半白终于说话了。   “公子,这附近是不是还住了别人?”   贺从安闻言眉头一皱,“你看到他了?”   陈半白道:“我远远看到了有人,但是他一察觉到我就走了,看起来也不像下人。”   陈半白隐瞒了昨晚具体的情况,他不想让贺从安插手对贺兰舟做什么。   他怕贺兰舟知道是他把人招过去的,然后到时候对他做什么。   贺从安估计有底牌不怕,陈半白却并不想招惹一个强敌。   “那是我二哥。”见陈半白见了贺兰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贺从安眉头微松,然后叮嘱陈半白:“你往后入夜了别出去乱转,如果再看到他,你也干净跑,千万别靠近。”   陈半白像是单纯的感到疑惑,问:“为什么?”   贺从安道:“他很危险。”   贺从安见陈半白依旧盯着他,满眼疑惑和好奇,便又解释道:“他娘是我爹的原配,两人伉俪情深,他娘生他时难产没了,从此我爹便厌恶他把他丢给了下人几乎很少理会。”   “直到他院子里下人越死越多这才惊动了我爹,一查,发现竟是他是个天才居然在很小就完成了觉醒,但是他跟别人不一样的是,他也完全无法掌控这股力量。”   “只要他不开心时,他随时可能会无意识杀人。”   “当年「觉醒」的能力也才被发现五年不到,我爹找来那些人请教,希望能对我二哥的能力加以控制,可惜的是最早觉醒的那位强者也无能为力,最后我爹不得不把他关在了后院里,勒令他不准离开这块地方。”   “靠近他,会变得不幸,不死也得残。”贺从安摇了摇头:“总之离他远些。”   陈半白淡淡地道:“我知道了。”   贺从安解释了老半天,就见陈半白这冷淡的反应,心中有些不忿,又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他沉思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他明知道贺兰舟危险,却特意把陈半白安排在了贺兰舟附近的院子。   “……”他其实,当时还真有点故意的成分。   他当时看陈半白很不爽,还带着点调/教这人的心思。   贺从安硬着头皮解释:“你要清静的地方,整个贺府,没有哪处比这边更清静了。”   “我二哥也不会主动伤人,你只要不招惹他一般不会出什么岔子。”   解释完,贺从安后知后觉的又感到了别扭,他为什么要对陈半白解释?   陈半白淡淡地应了一声,心中对贺从安的解释不以为然。贺从安什么心思他懂,贺兰舟的危险程度他也清楚。   贺从安脑仁疼,连忙转移话题:“我今天过来是想和你说一件事。”   陈半白很给面子的做出了好奇的姿态,问:“什么事?”   “司徒雪那边传来消息,他溺水后天天做噩梦,秦亲王派人来向我讨要你,让你去伺候司徒雪,你觉得如何?”   表面上,秦亲王的说辞是,陈半白救了司徒雪,有陈半白在,司徒雪能更安心些,说不准这惊梦的毛病就好了。   贺从安却嗤之以鼻,以那些男人维护司徒雪的那劲儿,他们绝对不会认同是陈半白救了司徒雪,只会记住陈半白是把司徒雪推下去的那个人,过去伺候是真,但是给司徒雪出气也是真,到时候陈半白能活着回来便是万幸了,死在那里也不奇怪。   他知道秦亲王的打算,却无法斩钉截铁的拒绝。   这笔账,颜初曦是把锅盖到了他的头上,秦亲王索要陈半白,而不是直接要他过去,已经是一种退让。   大约还是司徒雪生命无虞,不然他堂堂贺家「大小姐」估计也得过去伺候。   到底要不要为了陈半白去驳秦亲王的面子,这是贺从安犹豫的点。   他打算把这个选择权交给陈半白自己。   去,还是不去?   贺从安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期待哪一个答案,他定定地看着陈半白。   陈半白眉头微微靠拢,眉眼笼上一层烦闷。   想当咸鱼真难。   很快陈半白就调整好了自己骤然崩了一个角的心态。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也先不想着好好修养了,先完成与贺从安的约定,然后出了月城再说吧。   寄人篱下,还是以奴隶的身份,他还想悠闲度日,的确是他痴心妄想。   陈半白做好决定后,心态也发生了转变,思维也从被动转向了主动。他想了想,对贺从安道:“我觉得这是一次机会,在司徒雪的身边,我更容易接触到目标。”   待在司徒雪身边的确是一个好主意,贺从安之前也想主动派人去接近司徒雪,可惜都是肉包子打狗,一个能成功的都没有。   现在司徒雪主动给出了这么一个身边的位置,本是好事,但是……   贺从安眼神复杂的看着陈半白:“你这时还想着任务?你不怕死在那儿,回不来了吗?”   “这是我和你的约定,我答应过一定会完成。”陈半白拿起茶杯,漱了漱口,“至于危险,若是不危险,也轮不到我来做,不是吗?”   “公子不必觉得亏欠于我,就算我死在了那边,也是我自己实力不济,运气不佳,与公子无关,公子不欠我分毫。”   陈半白分明是在安慰贺从安,给贺从安开脱,但贺从安听了,只觉得心被一只手攥紧,又心悸又难受。   要是陈半白真的一去不复返……   贺从安心中有着一丝自己也没有发现的不舍。   “你要是能活着回来,我可以尽我所能为你做一件事情,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贺从安承诺道。   贺从安的承诺还是值钱的。陈半白面上终于多了一丝笑意,“好。”   陈半白答应下来了,贺从安便离开了栖燕居,然后给秦亲王那边递了消息,表示了妥协,可以答应他们将陈半白带走。   秦亲王那边的下人一直在等着呢,一得到消息便飞快的来了,陈半白只来得及收拾了一下自己贴身用的衣物。   他本想给贺兰舟留下口信,可惜他那院子里没有纸笔。他也不便让贺从安亦或者贺从安手底下的人替他带话,便只好作罢。   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为了让陈半白快点赶过去,陈半白这样的身份也坐上了王府里的马车。道路平坦,其他人看到马车上的图腾也都自觉避让,这样一来,陈半白平缓又快速的抵达了……王宫。   是的,王宫。   别看秦秦王这忙前忙后的架势,但其实司徒雪现在明面上是储君的人,人也是住在储君的宫里的。   到了宫门口,陈半白便开始步行,来到储君所在的青宫时,他流的汗已经将他额前的头发尽数打湿。   和他在贺府时不一样,这里处处都是宫人,每个人也都像是精密仪器中的一部分,没有人擅自多看陈半白一眼。   其中一个面无白须的太监从房门内走了出来,屏退陈半白身边的人后,他对陈半白道:“殿下要见你,你随咱家来。”   陈半白也没想到他没见到秦亲王,却可以见到储君颜琅。   月城现在的皇帝基本不理政务,储君监国,秦亲王辅佐。   跟陈半白所知道的王朝不一样的是,月城对储君空前重视,重视到别的皇子丝毫没有争位的意思,不管内心里怎么想,反正明面上一点苗头没有,而储君的权利也基本等同于皇帝了。   陈半白听贺从安提过两句,现今这位储君从小便展露出了过人的才能,无论是治国还是为人,大节还是私德,统统无可指摘,其他小优点据说也是数不胜数。   皇帝信任,兄弟尊敬,大臣拥戴,颜琅这储君之位坐的非常稳当,可惜,人无完人,事也无完美之事,颜琅似乎患有怪病,每年有一个月完全陷入沉睡,其余时候也比普通人更易患病,身体更为虚弱。   这次贺修筠和贺从安从外头赶回来,就是因为颜琅从沉睡中醒来,纵然身体不适,他也会高强度的处理政务,这时候他重用之人都得在跟前待命,准备好一起忙碌起来。   贺修筠自从回府后便忙的脚不沾地,陈半白再没见过对方。   陈半白跟着太监进了大殿,又从大殿进入了一间书房。   秋季是凉爽但是并不寒冷,可是屋子里却烧着炭盆,香也是暖香,陈半白走得发白的脸色又因为这股暖流红润了起来。   陈半白跪着的时候,他听见前方有玉石之声。   “孤知晓你是被无辜牵连,日后你好好伺候司徒,司徒无虞,孤会将你全须全尾送回贺家。”   “是,殿下。”   陈半白刚才进来时被老太监交代过规矩,头要低着,不能直面君上,他好奇想看一眼但是想想还是作罢,颜琅不是百里曜,更不是熙光,容不得他放肆。   陈半白规规矩矩的没有出格行为,颜琅却还是多打量了陈半白两眼,多了一丝研究之意。   无他,有人哪怕是跪伏在那儿,打扮简单,也依旧能显露几分绝色。   上一个给颜琅这样感觉的人是司徒雪。   颜琅随意命令道:“抬起头来。”   陈半白抬起了头,看向了颜琅,意料之内的俊美……皇宫内,至少陈半白所见到的几个皇子皇女,长相上都没有基因突变,都很出众。   而颜琅这通身气质,比之长相要更加难得。   在陈半白看颜琅的时候,颜琅要更加直白的打量着陈半白,眼底掠过了一抹惊讶。   陈半白的外貌,过于出众了一些,这是他之前未曾留意的。   他不免开始思索起了贺从安的用意。   之前他和他人一样都猜测贺从安的小心思是想拿司徒雪奴隶的身份做文章,动不了司徒雪便拿相同身份的奴隶撒气和折辱。   从贺从安的态度来看也的确是这样。   现在看来,却未必是如此。   作者有话说:   晚安——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分秋、烦烦真不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烦烦真不烦 20瓶;鱼干、娴时、獒榕sytbxy 5瓶;刘s飞 4瓶;緢訷 1瓶; 第11章 血色之城11   颜琅突然侧过头咳嗽了两声,他强行忍住了继续咳嗽的冲/动,放下了手中的笔,重新看向了陈半白。   “下去吧,好好照顾司徒。”   陈半白依言起身,然后转身离开。颜琅若有所思的看着陈半白离开的背影,如玉雕刻般的手指在桌面上规律的轻扣。   青宫处处都透露着自然而然的奢华,而司徒雪所住的院子里则格外的精简,他肉眼可见的受宠,但他屋里除了主要的家具,连个摆件都没有。   整体看下来,也就司徒雪躺的那张床看起来贵重些。   这会儿太阳还没下山,司徒雪却已经躺在了床上,双眸禁闭像是睡着了,偏偏眉头却是皱起的。   守在床边的侍女看了陈半白一眼,然后默默地退到了床脚。   陈半白走到了对方刚才所站的位置。   司徒雪的模样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和贺从安一样,都以为司徒雪惊梦只是秦亲王的一个借口,没想到却是真的。   他想起了两天前在云阙园里发生的事情,那透明的阴魂一次次的穿透了司徒雪的身体,使得司徒雪的身体僵硬冰冷的像具尸体。   他不知道颜初曦到底做了什么,不过司徒雪是活人,被阴魂污染的确会很伤。   这样一来,司徒雪会是这样反应似乎也很正常。   可是陈半白却深刻记得司徒雪当天在水下的反映,这让他怀疑司徒雪并非真的那么弱势。   表面上的弱势,有时候很可能只是示敌以弱的策略罢了。   这一手段陈半白自从绑定了这个逃生游戏系统后便用得炉火纯青。   陈半白只是无聊,趁机想了想,其实对他来说,司徒雪到底是真吃亏了还是示敌以弱都跟他无关。   这个世界他是偷偷来的,是逃命,是休养,是苟,而不是如之前那般提心吊胆的做任务,完不成就得死。   就在陈半白做好了要干站着很久的时候,熟睡的司徒雪猛的抽手,紧紧握住了陈半白的手臂。   陈半白吃痛,忍住了甩开司徒雪的冲动,“司徒公子?”   司徒雪睁开了眼睛,看向陈半白,缓缓道:“你来了?”   “抱歉,弄疼你了?”司徒雪松开了手,自顾自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我被什么东西往水底拖,在水要没过我头顶的时候,我看到了岸边的你。”   司徒雪拒绝了侍女的伺候,对她道:“去叫饭,我饿了。”   侍女出去了,陈半白看司徒雪穿着单衣往外走,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拿了搁在一旁架子上的外套,几步走上前披在了司徒雪的身上。   司徒雪倒是没有拒绝,他拢了拢外套,露出了一个笑:“你还真是绅士。”   听到绅士二字,陈半白愣了一下。   连着两个世界都是在古代社会的环境里,他已经有挺久没听到这种形容词了。   “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也是从外面来的,跟你的短发无关。”司徒雪道:“月城的人,跟我们社会的人,像是两个世界的人,非常好区分。”   陈半白这才开口,回道:“我是前些日子被送到了拍卖行,然后由贺小姐买下。”   司徒雪笑着点了点头,说:“你运气……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不必拘谨,坐。”司徒雪指着旁边的椅子,看着陈半白。   “这不合规矩。”   “你才来多久,就被驯化得懂规矩了?”   陈半白看着司徒雪道:“在这个和我们社会风俗完全迥异的世界,横冲直撞,难道不是在找死吗?”   “就算是如今的你,不也处处小心遵守着这个世界的规矩?”   司徒雪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笑道:“别这么紧张,活像我戳了你肺管子似的。”   陈半白呛道:“你的驯化二字,让我觉得比奴隶二字更加刺耳。”   见陈半白这个反应,司徒雪反而笑意更深,他摇了摇头,道:“看你这么有活力,我很欣慰。”   “希望你可以一直保持。”   虽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驯化二字,对司徒雪来说,不是讽刺,而是一个陈述词。   司徒雪再次指了指椅子:“坐吧,陪我吃顿饭,这是命令。”   这一次陈半白坐下了,他抿了抿唇,表情有片刻的纠结,像是在纠结自己「伪装」暴/露。   司徒雪一直静静地注视着陈半白,在屋里气氛又回归了安静的时候,他道:“你能被贺从安选上是你的幸运,你的长相太招摇,若是落到别人手里日子……”司徒雪看着陈半白的脸,突然不忍往下想。   最让人难受的不是美好被撕碎,被毁灭,而是被玷污。   “不过,贺从安将你放进这个角斗场里,对你来说也未必是更好的选择。”   司徒雪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一切,贺从安的心思在他眼里仿佛透明。   陈半白被他这样看着,嘴唇抿得发白。   “在一群狮子,老虎,鬣狗里,突然来了只……”司徒雪想说兔子,觉得不妥,改成绵羊,但是陈半白又不像绵羊,怎么看,都跟猫更像一些。   连故作讨好的模样也跟猫儿一样,刚才还表演了一个伸爪子呢。   他换了一种说辞:“在一群猎人的地盘,突然进来了一只柔弱的猎物,就算猎人无意杀它,这只猎物也会在这里过的非常窒息,非常难受。”   “因为这本质上是在刀尖跳舞。”   “你觉得呢?”   司徒雪将陈半白比做了柔弱的猎物,陈半白没什么反应,直播间先坐不住了。   【听到他对主播的比喻,我直接笑出了声!】   【我觉得主播的确在颤抖,不过是憋笑憋的。】   【可恶,又被主播给演到了!】   观众在上帝视角一清二楚,司徒雪却是不知情的。   其实司徒雪的判断完全没毛病,陈半白被送到月城,跟一只待宰羔羊区别不大,不管他会不会挣扎,它也只是弱势的猎物,可以随意被人撕碎,毫无反抗之力。   可他不知道,猎物,也可以是最好的猎人。   陈半白看着司徒雪,声音沉了下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司徒雪刚才说的话,明里暗里都是在恐吓他。   再联系到司徒雪以相同世界的人的身份与他拉进关系的举动,陈半白已经隐约猜到了司徒雪的意图。   果然,他听见司徒雪道:“你很聪明,也清楚自己的处境。那你应该也很清楚,你需要一个可靠的靠山,贺从安今天轻易把你交了出来,显然她不是个合格的靠山。”   陈半白问:“你想让我投靠你?”   司徒雪颔首。   这人为刀俎的生活啊。陈半白只是犹豫了瞬间,就直接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原本没想让你做这些。”司徒雪突然伸手,捏住了陈半白的下巴,“只是你的模样出乎了我的意料。”   他的力道不算重,但是却绝对谈不上尊重。这时候,司徒雪被月城同化的那部分东西展露了出来。   陈半白睨着他,等他接下来的话。   “很漂亮。”司徒雪莫名其妙的称赞了一句后,然后道:“我想让你代我去应付一些人。”   陈半白眼里流露出疑惑。   司徒雪道:“岑王,秦亲王,还有林鹤年这三人,我要你让他们喜欢上你。”   “……”纵然是陈半白,此时也是真情实感的露出了懵逼的神态,脑袋上爬满了问号。   直播间则替他打出了那些问号。   ——   【我跟主播同款懵逼】   “你……”   司徒雪道:“我不需要你伪装一辈子,但是至少需要三年,这三年你代替我稳住他们。”   陈半白勉强从震惊中回神,然后下意识的开始消化分析司徒雪的话和意图。   陈半白捕捉到几个关键词,喜欢,代替,三年,稳住,不过一时间他也没搞明白司徒雪到底在想什么。   他干脆直接问了:“为什么?”   贺从安让他勾引这几个人他还能理解,司徒雪是为什么?   嫌舔狗多?还是因为现在遇到了真爱,所以嫌舔狗碍事阻碍他和真爱在一起了?希望他拖住这些人不让他们捣乱?   但是这个猜测只是胡乱猜测罢了,仔细一想根本就是狗屁不通。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司徒雪松开了钳制陈半白下巴的手,冲着门外说了一声,然后奉菜的人便有序的走了进来,将不算很大的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司徒雪还没醒的时候御膳房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等他一叫便能飞快的拿出菜品。   其他人放好菜便走了,只有一个小太监留了下来,他在看到陈半白坐着的时候拧起了眉头。   他想对司徒雪说点什么的时候,司徒雪屏退了他。   小太监不甘了应了声是,隐晦地瞪了陈半白一眼后退出了房间。   司徒雪和陈半白都没注意这个小太监,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两人的时候,两人继续了刚才的话题。   不过在开口前,司徒雪展现了他一惯的体贴:“还未吃晚饭吧?随我一起用,房里没外人,你不用拘谨。”   “谢谢。”陈半白拿起了筷子,只是眼神还是往司徒雪身上看,压根没真的下筷。   他在等着司徒雪的解释。   司徒雪对上陈半白好奇的眼神,心想,这好奇又无辜的模样真的跟猫儿十分相似。   司徒雪问:“你很想知道原因?”   陈半白只是点了点头,没有把自己真正的想法说出来,有些心照不宣的事情当着正主的面儿却不太好说出来。   比如,难道要说,当初你不是故意让他们喜欢上你,借他们提升巩固自己的身份地位吗?为什么现在却又要把人推开?   “我知道外面的传闻,但是传闻并不完全正确,我和他们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关系。”   司徒雪慢条斯理的给自己舀了一碗汤,继续道:“月城人里头有些人拥有通灵驭鬼的能力,就如你那日所见的大公主颜初曦,他们虽然拥有了这种强大的超越自然的力量,但也因此留下了很多后遗症。”   “其中最严重的是身体被污染,侵蚀,然后彻底被阴灵反噬,越强大的通灵者,被反噬的可能性就越大。”   “岑王,秦亲王,林鹤年三年前就已经出现了被污染的迹象。”   “而我有办法帮他们控制。”   司徒雪顿了一下,嘴角微杨,道:“他们发现我能帮他们之后就和我做了交易,我负责帮他们抑制污染,他们给我极高的自由和地位。”   “这些天之骄子为了活命可以纵容我做很多事情,比如那贺从安,她若是真碍了我,我杀了她,我也不会有事。”   陈半白心中微惊,这一点是贺从安也未曾预料的。   贺从安一直认为司徒雪至少不敢真的动他呢。   不曾想,司徒雪平日里的「嚣张」真的不算什么,他还可以更嚣张更张狂。   陈半白没有打断司徒雪的话,他觉得事情还没有结束,也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司徒雪还没有说到最关键的点,也是他最好奇的点。   司徒雪喝了口汤,道:“我和他们原本只是利益置换,威逼,利诱,他们稳稳的掌控着我,但是他们失算的是,我的血除了能帮他们抵御侵蚀,却也会产生一些奇妙的反应。”   “他们受了血液的影响开始对我产生好感,在我有意的引导下,他们都认为自己爱上了我,掌控的天秤逐渐发生了新的倾斜。”   “可惜假的就是假的,他们也比我想象中的强大,三年不到的时间,他们已经再次突破了一个大阶段,我血液对他们产生的这种影响也开始逐渐消失。”   “理智即将回归,到时候便都成了麻烦。”司徒雪并不在乎这三人的喜欢,就如他所说,他们之间压根没有什么真正的真心,“我希望他们能继续沉浸在情爱里,在三年内都不要有心思去思考更多。”   司徒雪的话,陈半白越听越惊,到了最后,他发现自己着了司徒雪的道。   有些话,是秘密,他是不能听的,而他听了,就等同于上了司徒雪的贼船。   前一刻司徒雪还给他选择,让他选他做靠山,后脚就「共享秘密」,让陈半白不得不选择他,为他所用。   拒绝?你连这些隐秘都知道了,你拒绝的话,我为了安全着想处理掉你不过分吧?   哦,司徒雪刚才还说过,连贺从安都可以随便死。   所以陈半白如果拒绝了他,凭什么能活?   论威逼利诱,贺从安的手段比起司徒雪稚嫩如孩童。   但无论是哪种威胁,对他都很有用。   这我为刀俎的生活啊。陈半白道:“他们至少现在依旧喜欢你,让他们移情别恋并不容易。”   “恰好相反。”司徒雪笑道:“他们对我的喜欢完全建立在虚幻之上,让他们尝到真正的爱情的滋味,他们会跟没吃过肉的孩子一样。”   “为什么是我?”既然这么简单,司徒雪完全没必要把这件事情交给一个不熟悉的人去做。   “没吃过肉的这些孩子都是辟谷的神仙,一般的肉他们也看不上啊。”司徒雪侧头看着陈半白,黑发如瀑随意散落在肩头有一种写意的风情,“你是我唯一的人选,我觉得他们会很喜欢你。”   “因为我尝过,味道……很令人着迷。”   司徒雪突然倾身向陈半白,然后在陈半白的面颊上落下了一个吻,令人酥麻的嗓音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响起:“你连我都可以吸引,对他们也一定可以。”   “我相信你。”   “……”   陈半白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司徒雪,这人不仅威逼利诱,还不惜色/诱。   真是只老狐狸,滴水不漏。   而且能让他在这样一个小环上面都慎重的布局,司徒雪必然所求甚大。   司徒雪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早—— 第12章 血色之城12   “别把人工呼吸说的那么暧昧。”陈半白擦了擦被司徒雪亲过的地方,司徒雪的气息倒是不会恶心,但是他并不喜欢和陌生人做这么亲密的事情。   至于陈半白当初误喝了东西,无意识的轻薄了熙光这件事情,他已经刻意忘干净了。   司徒雪已经重新好整以暇的坐好,静静的看着陈半白擦脸的动作。他笑道:“对于有些人来说,属于另外一个人的气息进入自己的领地,那这道气息就是敌人,是必死的猎物。”   “如果这道气息并没有引起排斥,警惕,敌视,厌恶等等负面情绪,反而产生了好奇,抱有了接纳和善意……这已经很能说明一些事情了不是吗?”   “你在这类人里面有了随意进入和撒野的豁免权,你就有了更高将他们驯服的概率。”   说完,司徒雪也没有询问陈半白有没有理解他的意思,转而问:“你有什么愿望?离开月城?还是别的?”   陈半白知道司徒雪是在给他许好处了。   “我希望三年后事了你能消除我奴隶的痕迹,给我一笔钱,然后不要让人去打扰我。”陈半白道:“也希望你在这三年内能护住我,如果再来一次溺水的事情……我能每次都那么好运活下来吗?”   司徒雪听了陈半白的条件,没有犹豫的就一口答应了:“放心,这些条件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而在月城里,没有人可以在我眼皮子底下杀得了你。”   “那,合作愉快。”虽然这么说,陈半白的神情却恹恹的,没有丝毫的「愉快」。   司徒雪轻轻握了一下陈半白放在桌子上的手,“合作愉快。”   吃完饭,司徒雪亲自带着陈半白去挑了住所。   和贺从安不一样的是,司徒雪给陈半白的待遇好上了很多,不仅亲自给他挑了一间采光好的房间,还让陈半白在宫里的花费都挂靠到了自己的身上。   在宫里包括储君也都是有份例预算的,每个人一个月能花费的金额有限,而吃不吃得好,又跟钱息息相关。   司徒雪这是在生活上解决了陈半白的后顾之忧,当天晚上,还有人给他带了几套符合宫中规制的衣服过来,亵衣亵裤,鞋子袜子都体贴得一样不漏。   当晚司徒雪没有让陈半白过去伺候,而是让陈半白自己早点休息。   陈半白躺在陌生又柔软的床上,眼神无神的注视着帐子的顶部,心神陷入了沉思。   贺从安和司徒雪对他的要求可以说是殊途同归,但他知道内里是有差别的,差别很大。   贺从安只是个人的小心思,而司徒雪……他担忧的是,他会卷入一个怎样麻烦的漩涡里面。   陈半白现在的精力是在不够用,想着想着他便直接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陈半白因为心中的暗示而早早的起了床。   他没忘记自己明面上是来伺候司徒雪的,要是他睡的比司徒雪还晚那就有乐子了。   幸而,陈半白过去的时候,司徒雪还没有起床。   一个比陈半白要矮了一个头的小太监站在屋子外,不满地看着陈半白,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半白。”   “那行,以后就叫你小陈子。”小太监道:“你可以叫我李公公,我是司徒公子跟前伺候的,以后你便跟着我一起伺候公子。”   “这里是宫里,不比外面,规矩和礼数比什么都重要,你日后万万要记住不能如昨日和今日这般散漫。”   “下人不能与主子平起平坐,不能随意直视君颜,不能偷奸耍滑让主子来等你上值……”   这个李公公个子不大,肺活量却很足,记性也好,陈半白站在院子里,愣是听着他连续不间断的说了半小时的训话。   而半小时过去了,司徒雪也还没有醒来。   李公公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瞪了陈半白一眼,然后跑到司徒雪的放门口,俯首帖耳听房间内动静。   “在干什么呢?”   一道男声突然响起,将听动静的李公公吓了一跳,他一看,发现来人是谁后连忙下跪行礼:“回王爷,公子他近日休息得不好,日日惊梦,奴才见公子还未起身,便很是担忧,可是公子有交代我等不能随意踏进房门……”   李公公的声音有些颤抖和结巴,像是眼前的人有多吓人似的。   陈半白也看见了来人秦亲王的模样,长相和储君颜琅有几许相似,但气质天差地别。   如果颜琅是大气和贵气,那秦亲王身上则透着一股阴郁狠辣的味道。   据说秦亲王的确是一手掌控着慎刑司,手段之狠辣,哪怕是朝堂之上的百官见了他也要抖三抖,传到普通人见,那甚至有止小儿啼哭的功效。   这时,陈半白却想起来司徒雪昨天所说的话,这不过是个没吃过肉的孩子。   陈半白:= =   “他到现在还未有动静?”秦亲王抬头看了眼天空,太阳还未完全升起,但是光亮已经点明了天际。   而他是下了早朝,又去了储君那待了一会儿才过来。   一般这种时候宫里人基本都起来了,而司徒雪也不是个惫懒的人。   秦亲王道:“我进去看看。”   他说着朝房门走去,路过陈半白的时候多看了一眼。   陈半白像个明显的多出来的桩子杵在那儿,想让人忽视都不容易。   秦亲王一个眼神,李公公就察觉到了意思,连忙解释:“这个是昨天贺家那边送来的那个奴隶小陈子。”   李公公这么一说,秦亲王就在脑子里对上了号,知道了陈半白到底是谁。   他随意问了句:“他昨晚便去势了?”   这话问得连李公公都愣了一下:“还,还没有……”没说要给陈半白去势啊?   不过陈半白要是真的要留在宫中,他又不是司徒雪,的确也输要去势才行。   “那你叫他小陈子做甚?”秦亲王气势吓人,却并不吝啬微笑,可惜有些人,笑起来更渗人了。   李公公冷汗直冒,连忙告罪。   秦亲王只是随意说了两句话心里压根没多想,他见李公公这样觉得没什么意思,没再开口,直接推开了房门。   这房间,其他人进不得,不代表他进不得。   其他人见人也完全没有人阻止。   李公公冲陈半白示意,让他跟上去。   陈半白跟着进了房间,然后看到了情况比昨天还要严重的司徒雪。   昨天的司徒雪只是看起来不太舒服,睡着了也皱着眉头,而今天的司徒雪却满头大汗,脸上明显的布满了惊恐和痛苦。   司徒雪看起来不像是在装睡,脸上也看不出丝毫的表演痕迹,他是真的沉浸在了无边的恐怖噩梦里。   难道真的是颜初曦下手太重了?   陈半白回想着司徒雪昨天白天的表现,除了脸色苍白一些似乎也没有别的。   秦亲王看着这样的司徒雪,皱眉,吩咐道:“去拿热毛巾来。”   很快有下人捧了热水来,将毛巾浸润打湿再拧干后交到了秦亲王手里。   陈半白看着秦亲王把毛巾往司徒雪额头上一放,抽了抽嘴角。   他以为秦亲王好歹先帮司徒雪擦一擦脸上脖子上的汗?   秦亲王坐在床边,呼叫着司徒雪的名字,但司徒雪始终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并未给他任何的回应。   这样叫不醒司徒雪,秦亲王也不能像对犯人那样强硬的把人弄醒,就在他坐在床边一筹莫展时,一个是侍女小心地上前行礼,然后指着陈半白说让他来伺候。   侍女对秦亲王说了昨天陈半白刚来,司徒雪就有反应的事情。   秦亲王看了陈半白一眼:“那就按她说的办,过来。”   陈半白原本站在外围,因为这个变故,他也走到了床边。   秦亲王坐在了床中到床尾的位置,陈半白便只好站在了床头的位置。   陈半白并没有特殊的喊醒技巧,昨天大概率也只是碰巧遇到司徒雪醒来而已。   他只是将那厚厚的热毛巾拿来,洗了一遍,再给司徒雪轻轻的擦拭了一下脸,还有黏了发丝的脖子。   值得一提的是,当他伸向司徒雪的领口时,秦亲王的眼神凌厉的像刀子一样落在了他的身上。   陈半白考虑到月城人的保守观念,所以便只是简单的擦了擦外露的脖子,并没有给司徒雪解开领口。   秦亲王一直注视着陈半白的举动,他并未发现有什么特别的,不过就是伺候的细心了一点而已。   不过下一刻,床上的人突然有了动静,司徒雪抬起一只手,抓住了陈半白的手臂,眼睛跟着猛的睁开。   明明是晚起,司徒雪的眼睛里却满是红丝,像是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他睁开眼睛后并未看秦亲王,而是抬头看向陈半白,道:“我又做了和昨天一样的梦,但是这一次我已经被水淹没,水没过了我的口鼻,我呼吸不了,感受到了窒息的滋味。”   “我以为我要死了……”   秦亲王道:“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陈半白道:“你已经没事了。”   陈半白和秦亲王的话同时响起,司徒雪顿了一下,转头看向了秦亲王。   他声音透着点虚弱:“你来了?今日不忙?”   秦亲王有些不满司徒雪话中的意思:“忙我也能来看你。”   “呵。”   司徒雪的一声感叹像是一句嘲讽,他没有松开抓住陈半白手臂的那只手,从床上坐了起来。   秦亲王脸上笑意收敛,想代替陈半白去扶司徒雪,但是却被司徒雪拒绝了。   司徒雪冷着脸对秦亲王道:“王爷公务忙,我这边就不耽误你处理公务了,你放心,我还死不了。”   司徒雪的语气够冲,面色够冷漠,秦亲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甩袖离开了。   面对秦亲王离开,司徒雪表现的很平静,倒是小太监李公公忍不住劝他:“公子,王爷他一下朝便亲自赶过来看你,刚才还亲自照料,王爷他是真情实意的关心你啊,你何必无故和王爷置气伤了情分呢?”   司徒雪说完,只道:“你若是喜欢他,我可以把你送到秦亲王府去。”   李公公顿时把脸上的表情一收,然后再不敢说什么。   开玩笑,谁要去秦亲王府啊,那里规矩比宫里还要严苛!   “你们下去,半白留下。”司徒雪道:“把早膳送来,加两道清爽开胃的小菜,然后多添双筷子。”   “是。”李公公不甘心的退了下去,然后在退出去之前又瞪了陈半白一眼。   嗯?为什么是又呢?   房间里再次剩下司徒雪和陈半白的时候,司徒雪走到洗漱的地方自顾自的漱口净面。   司徒雪突然问:“会梳头吗?”   房间里只有陈半白一个,他摇了摇头,“不会。”   “那你过来,我教你。”   司徒雪坐在镜子前,一边熟练的给自己绾发,戴上小冠,一边给陈半白讲解。   “你之前大概没接触过,之后我会亲自教你一些月城里的东西。”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丝毫不了解月城的男人,那你也跟他们丝毫没有共同语言。”   这一点,陈半白是认同的。   他在司徒雪惊讶的眼神中取下司徒雪的小冠,将他的头发重新打散,然后拿起了桌上那把司徒雪刚才用过的梳子。   他没有急着给司徒雪束发,而是先认真的给他将头发梳顺。   司徒雪的头发很长,很厚,很密,他昨晚做噩梦的时候把头发弄的很乱,刚才司徒雪只顾着给陈半白讲解,却是没有仔细去梳顺,很多地方因为他的粗暴打了结,想来束发的过程中定然也是不舒服的。   耐心的把司徒雪的发丝整理得服服帖帖,陈半白开始按照司徒雪所教的办法束发。   第一遍失败了,第二遍位置歪了,第三遍还不错,第四遍很完美,陈半白这才收了手。   因为陈半白准备工作做得好,头发被陈半白折腾了半天司徒雪也没有觉得不适,而他也纵容着陈半白拿他的头发做实验。   司徒雪称赞道:“做的很好。”   陈半白嗯了一声,问:“你和秦亲王怎么了?”   司徒雪嘴角的笑意淡了些:“他……有点让人难受。”   陈半白没听明白:“嗯?”   “纯粹的爱和纯粹的恨不会让人难受,虚情假意才恶心人。”司徒雪道:“他不喜欢我却非要逼自己表现的喜欢,我现在看到他的脸便觉得烦人。”   陈半白也不知道秦亲王做了什么,司徒雪这满脸的嫌弃的模样,就好像要是陈半白是他闺蜜,他肯定会控制不住的吐槽上一整天。   而司徒雪也终是忍不住对陈半白吐槽道:“他每次忘记来找我,就会公干一般对我说上一番「甜言蜜语」,但他的表情像是要吐出来。”   “有一次,他对我说想我,真的吐了出来。”   陈半白:“……”   是个狠人。   外界传了那么多司徒雪和秦亲王等人缠绵悱恻的传闻,但是估计除了当事人,谁也想不到真实的细节居然是这样的。   “你看他刚才不高兴是吧?”司徒雪冷笑:“他哪儿是不高兴,他是高兴死了,但他脸上还要表现出他的愤怒和受伤,像是不情愿被我赶走的。”   事实上其他人都是这样觉得,都认为秦亲王是被司徒雪故意气走的。   其实仔细想想,秦亲王好像走的确实有点快。   一时间,秦亲王原本留在陈半白心中的形象像块镜子一样碎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   作者有话说:   晚安——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楼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麋鹿 20瓶;沐夏 5瓶;君绪之 3瓶;小华先生的心尖宠、鱼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血色之城13   司徒雪被祸害了太久简直不吐不快,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冰冷和苦涩让他缓缓镇静了下来,那股突然爆发的情绪也重新被纳入那深潭之中不再有波澜。   陈半白问:“其他人,也这样吗?”   “只这三人。”司徒雪道:“这对你来说是好事,真正喜欢我的人,你不会有机会。”   司徒雪说这话并不自傲,只是简单的陈述了一个事实。   陈半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他赞同的不是司徒雪这句话表面的意思,爱情和忠诚并不是绝对捆绑的东西,他只是认可司徒雪的能力。   之后从早餐送来再到吃完,司徒雪一直在等着陈半白主动询问他一些跟秦亲王等人有关的信息,但陈半白并没有这样做。   司徒雪轻笑:“挺沉得住气。”   既然陈半白没问,司徒雪也没有多言。   和贺从安不同,司徒雪用人不疑,不需要陈半白提醒,他便默认这事完全交给了陈半白处理。   吃完早饭后司徒雪没留陈半白,陈半白也跟一般新进宫的宫人一样被李公公带去学习起了宫里规矩。   李公公从见陈半白第一眼就不喜欢陈半白,一是因为他听说司徒雪落水跟陈半白有关,二是陈半白与司徒雪平起平坐的行为,三是因为陈半白这张脸。   狐媚子!   这样艳丽的长相,哪怕是个男人也不会让人放心,何况月城男风盛行,纯粹只喜欢女人的反而比较少。李公公的第六感告诉他,陈半白绝对不是省油的料。   李公公在教习规矩的时候有意加大难度为难陈半白,教习的藤鞭在陈半白不会外露的手臂上抽了十几道,哪怕是手背也留下了一条很深的红痕。   太阳西斜,李公公盯了一天自个儿都累了,他打了个呵欠,看向满头大汗的陈半白。   “你这规矩太差了,希望练上半月你能学聪明点。”   “你也别怪咱家严厉,你干的是皇家的差事,这宫里主子都是一等一的尊贵人,你若是因为规矩不好冲撞了主子,那便是司徒公子也护不住你,咱家是为了你好。”   “好了,今日便这样吧。”   陈半白站了一天也没有坐过,此时腿脚发软很明显的颤抖着,李公公当没看见,走时还留下吩咐:“公子晚上容易惊梦需要人值夜,你白日也无事,晚上值夜便你来。”   陈半白踉跄的往外走,他头有些昏沉,冷不丁的在拐角处与人撞了一个满怀。   他还未反应过来,一道仿佛能穿透鼓膜的尖利嗓音在耳边响起:“放肆!”   陈半白定睛一看,发现他撞上的人是储君颜琅,那双贵气的凤眼里似乎藏了几分探究。   “无碍。”   颜琅轻轻的扶了陈半白一下,然后立刻收回了手。   不等陈半白说什么,颜琅便径自进了院子,看样子是去找司徒雪的。   陈半白看着颜琅的背影,下意识的想到了一个问题——司徒雪似乎并没有提起过颜琅,他们之间到底又是怎样的关系呢?   身体虚弱难受到了极致,陈半白没有过多的去关注颜琅和司徒雪见面的事情,也没有去找东西吃,他回到房间之后直接倒在了床上。   半夜,睡得很沉的陈半白被宫人用力摇醒。   摇醒陈半白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宫女,她对上陈半白格外幽深的眼睛,怯生生地解释:“是是李公公让我来叫你的,你睡的太沉了,我叫不起你……”   “我知道了,谢谢。”陈半白坐起,慢慢恢复了意识清醒,“我马上起来。”   小宫女本以为眼前漂亮的男人会讨厌自己,却没想到听到了对方对自己说谢谢。   她还从来没有听过别人对她说谢谢这个词汇。   小宫女忍不住道:“我见你晚上没有吃饭,我待会儿给你拿些糕点,你偷偷吃。”   “可千万不能被李公公发现!”   “谢谢。”陈半白冲眼前的小姑娘笑,不吝夸赞:“你是我在月城遇到的最善良美丽的姑娘。”   小宫女长得好看,夸赞的话也是听过的,只是这话由眼前的男人说出来,便显得格外的真诚,格外的令人心动。   “你先起身吧,我先走了。”   小宫女脸颊发烫,话落便转身跑了。   【主播你悠着点,你连这么小的小姑娘都不放过吗?做个人吧你!】   【有没有一种可能,主播撩小妹妹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对啊,为什么我们默认主播只能找boss?】   【boss也有女人,比如文诺?(狗头)】   陈半白拖着浑身酸痛的身体起身,穿上一件能保暖的外套,来到了司徒雪的房门前。   房门前有个小太监守着,见陈半白来了便和他交接,大致交接了两句便打着呵欠走了,最后只剩下陈半白一个人。   不仅房间内,整个四面八方都是一片死寂,这个时间连鸟儿都在安眠,只有一盏昏黄的灯与陈半白作伴。   就在直播间观众们以为陈半白会在原地打个盹儿直到天明的时候,他们惊讶的发现,陈半白吃完小宫女偷偷送来的糕点后,居然直接推开了司徒雪的门。   自从到了这个世界,观众们也习惯了陈半白半死不活的咸鱼模样,差点没了命咸鱼一点完全能理解,但是不免有些无趣和不习惯。不过今晚,他们从主播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顿时,他们都亢奋了起来。   搞事情搞事情,主播最能搞事情了!   陈半白还不知道自己让怨种粉丝兴奋起来了,他推开门进入房间之后,来到了里卧。   里卧点了蜡烛,但是因为放了灯罩的缘故在黑暗中也不会刺眼,床榻上司徒雪闭着眼睛,呼吸平缓。   陈半白注意到司徒雪身上的被子有些乱,轻轻地给司徒雪整理了一下,将他掀开的地方重新盖好。   做完这些后,他搬来一旁搁脚的小凳子放在床边,坐了下来,然后再埋首膝盖上打起了瞌睡。   在陈半白真的要睡着了的时候,他听到了司徒雪略有些沙哑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里?”   陈半白抬起了头,眼睛因为闭合太久,刚打开时模糊又朦胧,他看不大清司徒雪脸上的神情。   他回答:“我今晚值夜。”   “值夜在门外守着就好。”司徒雪的声音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有些疲惫沙哑的缘故,听起来和白日里不一样,显得有些冷漠。   “我知道你会惊梦,特意进来守着。”陈半白与司徒雪对视,没有半分隐藏和心虚,有的只是不设防的坦然:“你每次惊梦都是在溺水,我想拉住你。”   四周皆寂,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交织着,司徒雪揉了揉眉心,过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道:“也好。”   司徒雪的床很大,就算是大男人,睡四五个也不成问题,他往里挪了挪,用命令的语气对陈半白说:“上来。”   陈半白摇了摇头:“不合规矩,我坐着就行。”   “又不是月城人,哪儿来的那么多规矩?”司徒雪有些不耐,“上来。”   陈半白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上了床,小心的睡在了床边沿的位置,这地方还残留着司徒雪的体温,很是温暖。   司徒雪没有与陈半白分被子,而是示意陈半白拿了床上另外一条薄一些的毯子盖着。   他侧躺看着陈半白,很满意陈半白该听话时候的听话。   待陈半白躺好之后,司徒雪将手伸向了陈半白。   陈半白看着眼前这只修长匀称得像是工艺品般的手,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司徒雪道:“拉住我,别松开。”   “睡吧,在我醒来之前,你要一直拉着,别松开,记住了吗?”   “好。”   听到了陈半白的回复,司徒雪闭上了眼睛,气息很快变得绵长。   他刚才一直没睡,陈半白进来的时候,他是清醒的。现在的他感到非常的疲惫和困倦,不同的是,现在的他像是得到了一个指示,关上了某个开关,他终于顺利的睡着了。   因着有陈半白在的缘故,司徒雪特意往里面睡,两人隔了一大段距离,但两人的手一直牵着没有松开。   陈半白也跟着闭上了眼睛,但此时却没有半分睡意。   今晚这出是他故意为之,他也早就察觉到了司徒雪根本没睡着,所以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司徒雪的面前演戏。   但司徒雪会让他陪着一起睡倒是他没想到的。   和陌生人躺在同一个床铺上,陈半白越躺越精神,根本不可能放松得下来。   第二天,李公公发现司徒雪房门前没人的时候,气得将值夜的小太监狠狠骂了一顿。   小太监委屈极了,昨晚不是他守夜!他知道这会儿不能和对方顶嘴,便忍着等李公公消气。   李公公发完火不消提醒便想起了关键,昨晚值夜的好像是陈半白?   所以,本该在这儿值夜的陈半白他人呢?   李公公咬牙切齿的同时又有点暗乐,待会儿看他怎么收拾着讨人厌的家伙!   李公公吩咐其他人去找陈半白:“找,给我把他找出来!”   “是。”   院子里几个太监宫女连忙分开去找人,整个内院加外围加起来也不算特别大,再往外有层层看守陈半白也没办法私自闯出去,但是他们找的仔仔细细,把茅房都仔细搜寻了,偏偏就是没找到人。   “这人还能飞走了不成?”   李公公不信这个邪,他还想让人去找,但是冷不丁看到迎面走来的人时,他连忙把找人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他连忙对着来人跪下行礼:“殿下日安。”   “起。”   颜琅脚步没有停顿的往前走,问:“司徒还没起身?”   李公公连忙跟在身后,回道:“主子他近日起得都比往日要晚些。”   虽然司徒雪还没有起,但是这月城内谁也没资格让颜琅在屋外头干等着,自己在屋里头睡大觉。   李公公给颜琅推开了房门,他有意先进去提醒司徒雪,可又不敢走在储君前头,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以自家主子的受宠程度,储君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真的怪罪。   李公公低头跟着进了卧室,在察觉到气氛安静得有些古怪的时候,他偷偷的抬头看了一眼。   然后他差点整个人跳起来。   只见床上睡在一起的两人中,其中一个不就是他刚才让人找了半天没找着的陈半白?   他居然爬上了主子的床?!   而且还被储君看到了?!   李公公的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变成了黑,比锅底还黑。   作者有话说:   生理期真是降维打击,久等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楼日 2个;一分秋、芜湖、风岚、狸lumos、玻璃橘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ayiro 20瓶;晏厌、花架与蔷薇、娴时、夙云 5瓶;想要更新 3瓶;鱼干、小华先生的心尖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血色之城14   陈半白一开始睡不着,后面因为疲惫而有了困意,但他此时却需要一直保持清醒,等待着司徒雪惊梦。   做戏做全套,陈半白希望司徒雪惊醒后第一时间看到他。   不想司徒雪睡得非常沉,一点惊梦的迹象都没有。   最后,他却一不小心睡着了。   他睡的不安稳,感受到那只手被突然攥紧的时候,他立即惊醒。   一睁眼,陈半白就对上了几双神色各异的眼睛,顿时愣住了,好多人……   在他愣神的时候,耳边司徒雪的声音响起:“殿下不如先去书房?容我稍做梳洗。”   颜琅深深地看了眼陈半白,点了点头:“我在书房等你。”   颜琅和随侍一起离开了,李公公想留下来,司徒雪给了他一个眼神,“去伺候着,别怠慢了殿下。”   李公公不甘心的应道:“是。”   他依依不舍的走了,其他人也都很有眼色的跟着退了下去。   司徒雪身体舒展的靠在床头,带着几分意外地道:“我昨晚没有做那个噩梦。”   陈半白没等司徒雪提醒,自己默默地下了床。   “难得睡了一个好觉。”司徒雪对背对着自己整理衣衫的陈半白笑道:“多谢了。”   “你别怪罪我擅自进你房间就好。”陈半白整理好了衣服,回过头看向司徒雪。   司徒雪今天的气色看起来的确好了不少。   司徒雪突然道:“把手给我。”   “嗯?”陈半白下意识的伸出了昨晚牵住司徒雪的那只手。   司徒雪握住了陈半白的手,这次在明亮的光线下,那手背的红肿清晰了起来。   昨晚他隐约看到了陈半白手上的痕迹,不过那时光线很暗,他状态也不好便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刚才他感受到那只手因为他的力道而颤抖,他才有了怀疑。   这一看,触目惊心。   这只手被他无意识的握着,不断的碰触伤口,大概会非常难受。   再看陈半白犹带疲倦的眉眼,也能看出来陈半白昨晚没有睡好。   司徒雪松开了陈半白的手,掀开被子,下床,“你回去吧,晚上再过来。”   陈半白将手收回宽袖之中,“好。”   司徒雪望着陈半白身影消失的方向,神情若有所思。   他揉了揉手指,掌心和指尖似乎还残留那份触感和温度。   他心中有怀疑,但是偏又不能在陈半白身上找到任何破绽,而所有的细节也是越看越值得推敲……推敲出的都是陈半白的态度有多真诚。   算了,何必多想,总归这人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回到自己房间,陈半白脱了衣服躺下,完全没有在意李公公昨天让他继续学规矩的事情。   他知道司徒雪会帮他解决这个问题,之后他应该再也不用这样学规矩了。   闭上眼,陈半白想到了刚才见到的颜琅。   颜琅昨天下午分明才找过司徒雪,第二天居然又早早找了过来,如此密集的行程,陈半白猜测颜琅跟秦亲王等人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是身体出现了问题,需要找司徒雪缓解。   陈半白不由感叹,在月城,拥有这种血液的司徒雪简直是拥有了男主必备的bug级别金手指。   如果他猜测是真的,那颜琅这个储君也相当于被司徒雪控制在了手中。   真恐怖。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太阳西落,本来洁白的云朵被染上橘红色,粉扑扑的很可爱。   陈半白捧着一只饭碗坐在石凳上,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久违的惬意。   李公公站在不远处看着,恨得咬牙切齿。   他原本想教训陈半白,然后在司徒雪面前告上一状,不想却先等来了司徒雪的敲打。   什么规矩,教训,都因为司徒雪一句话给打断了计划。李公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这狐狸精兴风作浪,心里憋屈的很。   做了一番心里建设,李公公才木着一张脸来到了陈半白的面前。   “你吃完了便跟咱家走吧。”   陈半白坐得稳如泰山动也没动一下:“去哪儿?”   “主子找你!”   看李公公的模样,知道的知道他只是带陈半白去见司徒雪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带着陈半白去用私刑。   陈半白并未如李公公所预想的那样恃宠而骄,他闻言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然后将碗筷放了便跟了上去,这让李公公莫名更憋屈了。   他倒是希望陈半白猖狂些。   到了书房,颜琅自然是已经离开,但是此时又多了一个秦亲王。   秦亲王比岑王矮上一些,但是也有一米八几的身高,整个人身形偏消瘦,长相俊朗气质却偏阴郁,身上还带着一股煞气,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   这是一个看起来像是一个大反派一样的人物,只是,陈半白一看到他便不免会想起司徒雪所描述的场景。   想着这人的另外一面,那股压迫感似乎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陈半白给两人行礼,人还没站直就听到秦亲王道:“你让这人跟着我 ,到底是他照顾我还是我得照顾他?”   “我这次身体亏损的厉害,实在没办法出远门。”司徒雪早上还透着几分红润的面色现在看起来却又憔悴了起来,不过这次面对秦亲王时没了上次的冷淡,看起来温和了许多,语气有几分无奈:“半白在我能睡个好觉,若不是担心你,我何苦把他借给你?你倒是还不领情。”   “他对外面更熟悉,他跟着你我才放心。”   秦亲王看起来很不高兴:“若是你不能同我一起去,那我就自己去便是了。”   司徒雪语气越发无奈:“颜穆,别闹,你从未走出过月城,一个人怎么能行?”   陈半白还没明白司徒雪为什么叫他过来,就听见两人在争论着关于他的去留。   出月城?   单独和秦亲王一起?   陈半白安静的在一旁站着,等着两人讨论的结果,没有丝毫意外的,秦亲王「妥协了」,不强求司徒雪和他一起,然后答应把人换成了陈半白。   司徒雪看向陈半白,手指微动,眼底藏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很快又消失不见,“半白,好好照顾王爷,等你回来,我重重赏你。”   秦亲王走时是带着陈半白的。   陈半白才来青宫没几天,现在又要继续换地方。他的行李非常少,也就是两套换洗的衣服,鞋袜,快速的收拾了一下就连忙跟上了秦亲王。   出了宫,秦亲王停下了步子,看着陈半白皱了一下眉。   他本是打算一个人,但是现在却被司徒雪塞了一个人来。这人看起来弱得风能吹跑,他最终还是让人上了马车。   他不想被拖累进度。   被看拖油瓶的眼神看着,陈半白安静的垂着头,听到了对方让他上车的声音后,他跟着登上了马车。   马车外面看起来挺低调,并没有奢华之感,但是马车内却布置的十分精致仔细,宽敞的小塌,蓬松柔软的地垫,各种雕花暗阁,茶几上的杯具透着莹润的光泽看起来精美又昂贵。   秦亲王自然是独占那小塌,陈半白则是在另外一个角落里坐下。   两人互不打扰,偶尔陈半白给秦亲王斟茶倒水,就这样,马车一路驶出了帝都。   陈半白透过偶尔被风吹开的窗帘看向窗外,他不认路,到了高大的城门口,他才意识到秦亲王此行是不打算做任何的修整,直接去目的地。   出了帝都大概两公里左右的路程,马车停了下来,不是到了目的地,而是要换车。   为了效率,秦亲王当然不会乘马车去夏国,而出了城之后便可以无视帝都的一些规矩,适当的使用一些夏国的科技。   陈半白对坐车没任何不适应,轻车熟路的找了个姿势就打算继续休息,但是颜穆则不同。   颜穆的眉头都拧成了麻花,嘴角绷紧,仿佛如临大敌。   汽车并不颠簸,非常平稳,司机的技术非常好,但是,这不影响颜穆晕车。   过了一会儿,陈半白终于发现了颜穆的不对劲。   “王爷晕车?”   颜穆还是第一次听陈半白主动开口说话,声音像薄荷茶,微凉,却又让人想再听一遍,再感受一次那抹凉意。   颜穆勉强回应了一下陈半白:“嗯。”   陈半白道:“等出了月城,可以在药店买晕车药。”   话虽如此,但是路程其实距离出夏国至少还有五六个小时的车程。   “我会一点按摩手法,应该可以缓解一二,王爷要试试吗?”   颜穆听到陈半白这句话,才抬眼看向了陈半白,眼中带着审视。   陈半白与他对视,直面他的审视。   颜穆没反对,陈半白就当他答应了,“王爷闭上眼睛。”   沉默了好几个呼吸间,颜穆才妥协,闭上了眼睛。   当陈半白的手放在他的太阳穴时,颜穆像豹子一样反应极快地抓住了陈半白的手,“你干什么?”   颜穆对陈半白不信任,当陈半白的手指搭在他的脆弱的穴位上时他防备到了极致。   “按摩。”陈半白的手被抓得生疼,他眉头微蹙,“王爷若是不愿意那便罢了。”   又是一阵死寂的沉默,最终颜穆松开了陈半白的手,重新闭上了眼睛。   颜穆这是暗示陈半白给他按,但是等了好一会儿却没听到任何的动静。   他重新睁开眼睛,一看,发现陈半白竟然一派慵懒的模样靠在车门上,眼看着都快要睡着了。   颜穆不客气的一把抓在了陈半白的肩膀上,将他身体掰了过来,凝视他:“给我按!”   陈半白眨了眨眼睛,像是惊讶于他的要求。   “快点。”颜穆的眼神看起来很凶狠。   过于主动的不值钱,别人不会当回事儿。陈半白故意假装会错意,等着颜穆主动的来找他。   目的达成了之后陈半白开始认真的给颜穆按摩。   他会一些按摩技术,没多好,但是只是舒缓的话完全够用。   陈半白单腿跪在座椅上,面对着颜穆的脸,手指不断调整力道按压揉捏着。   陈半白认真按摩的时候并没有太注意两人之间的距离,这让很少与人这样亲近的颜穆觉得舒服的同时,又觉得别扭到浑身肌肉绷紧。   他想推开陈半白,又舍不得陈半白手指作用在他身上的力道。   他能感受到陈半白并不是故意凑过来,因为很多次肢体碰触上陈半白便会下意识的拉开距离。   只是这种若即若离,忽远忽近,更要命。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人名一整章都写错了,是颜穆不是秦穆,写新章写着写着才反应过来(现在已改) 第15章 血色之城15   陈半白的按摩手法不算很高明,但是在此刻却像是灼热夏季里的凉风、冷饮,舒服的让人想轻声呻/吟。   颜穆本是浑身紧绷带着警惕,随时都可能出手捏死眼前的人,但是终究,他还是在这样的攻势下放弃了抵抗。   颜穆倒是放松了,舒服了 ,陈半白却是越按越累,尤其是这个姿势也很不方便,他不能靠秦穆借力,又得防止自己在车子的运动中摔倒,还得稳住手中的力道不能误伤了颜穆。   陈半白停了下来,坐回了位置上。   颜穆睁眼,不满地看着陈半白,怎么突然停了下来?   陈半白揉着自己的手指,道:“王爷,我手酸,累了。”   他的理由让颜穆很是意外和不习惯。   伺候他的下人从来没对他说过累这种话,因为,难道因为累,就可以不伺候了吗?   主子没发话,奴才除非真要死了,否则都不敢喊一句累。   颜穆嘲笑道:“你这样的奴才,若不是你的出生,这辈子也进不了帝都。”   奴才也是分三六九等,足够优秀的,才有资格被送到帝都,能进宫的更是万里挑一。按照标准来看陈半白,那陈半白的确是非常不合格。   “我出生夏国,人权至上,在这样环境下长大,我不会以做一个优秀的奴仆而感到荣耀。”陈半白认真地看着颜穆,“我也不会因为我有资格伺候你而感到荣幸。”   颜穆眼睛微眯,沉默了一会儿道:“大逆不道。”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陈半白道:“我并非看不清形式,不管我以前如何,现在我的确已经为奴为婢。”   “我只是想提醒王爷,你去夏国办事,你要做好一个心理准备,那里的人和月城人完全不同。”   颜穆认同陈半白所说的话,他不是什么蠢货,也不会刚愎自用,但是他对陈半白的态度很不满意。   奴才不是幕僚,他能听得进去幕僚的建议,可不见得愿意被一个奴仆指手画脚。   颜穆冷哼了一声,“你能认清自己的身份便好。”   “继续按吧,再这般矫情抱怨,我会让人把你送回去。”颜穆冷笑:“送到一个你绝对不会想去的地方。”   颜穆所说的地方指代的是科研院,屠宰场,矿场这三个地方,这三个地方无论是去哪里都比死亡还要可怕,生不如死,堕入地狱不过如此。   陈半白继续揉着自己的手,道:“司徒公子让我随你一起去夏国,你要因为这点小事就辜负他的一番心意吗?”   “都说王爷对司徒公子情真意切,看来也不过如此。”   颜穆没想到看起来很温顺的陈半白这么牙尖嘴利,他微恼,想教训陈半白一下的时候,又听见陈半白说:“王爷如此伟岸的人物便不要和半白计较了罢?何必动了火气?”   “刚才姿势不方便累人,王爷且换个姿势便好了。”   陈半白看着颜穆,露出了自碰面后的第一个笑容,眼里盛着笑意,有别于单纯的礼仪。   “还要按吗?”他问。   片刻后,坐在前头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后座上的两人,颜穆正仰躺着,将上半身搁在了陈半白的腿上,任由陈半白的手在他头上,脖子上放肆,表情还十分放松,凶神恶煞的气质都去了大半。   要不是怕被副驾驶上的人发觉,他真想给同是夏国来的陈半白竖一个大拇指。   换了一个姿势后陈半白使力要方便很多,不过他的手的确酸了,便按得也没有刚才卖力,按一会儿停一会儿。   苦一会儿再尝点甜的,往往会觉得这份甜更加美味,而且不容易腻。颜穆此时便陷入了这个圈套里,这「短短」几个小时的路程,给他留下了万分深刻的印象。   比他在慎刑司地牢里给犯人上百来种刑具还要难以忘怀。   因着颜穆的吩咐,一共持续了八个多小时的路程中途没有任何停顿,除了上厕所,连吃饭也是在车上。   司机和唯一跟来的一个护卫大叔对付了一点干粮,颜穆这种金枝玉叶则是吃的从王府里带的糕点水果,还有肉脯肉干。   陈半白本也要吃干粮,但是颜穆良心未泯,分了一份给陈半白。   将三人送出了月城,在分界线转头,司机重新开着车子回去了。   夏国和月城是有协议的,两国都不能随意踏入对方的国土,颜穆这次来,手里也是带了文书的。   颜穆一下车,便有几个穿着正装的男女大步走了过来给他躬身行礼,然后带着他们来到了驿馆稍作休息。   这些人是特意派来接待颜穆的,虽然行程仓促低调,但是夏国这边并不敢怠慢了颜穆。   代表团的人意图让颜穆在M市休整游玩两天再去B市,不曾想颜穆只是吃了一顿饭,洗了个澡,便坐上了私人飞机,直接赶往B市。   这架私人飞机可比马车和汽车宽敞多了,还有几张床铺可以供人休息,但是,颜穆他,晕机。   颜穆臭着一张脸,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却依旧没有睡意。   越难受,似乎就越难睡着。   颜穆只能再度喊来了陈半白。   陈半白本就精力不济,又舟车劳顿,再吃了顿饱饭,他一挨床就睡着了,只是才睡一会儿就被人粗暴的摇醒。   “王爷不困吗?”   颜穆对把人强行喊醒这件事没有丝毫的愧疚,“我不困 ,你继续给我按摩。”   陈半白现在就是后悔,极度后悔拿出了按摩这个技能,这算不算挖了坑把自己埋了?   “飞机上应该备了晕车药,我去问问。”陈半白无奈起身,打算去给颜穆这小王爷找药,也怪他精力过于不济,刚才他居然忘记了这一茬。   大概也是没想到颜穆不仅晕车,连坐飞机的反应也这样大。   颜穆拦下了陈半白,面无表情地道:“我不乱吃药。”   陈半白据理力争:“这些药吃了不会对身体有不利的影响 。”   颜穆挑了一下眉,冷色的嘴唇吐出两个字:“不吃。”   陈半白能拿这位秦亲王怎么办呢?这位秦亲王睡觉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匕首呢,而且,他还是一个觉醒了不止一次的通灵者。   凶得很,惹不起。   他咬了嘴唇一口打起精神,刺痛和舌尖尝到的腥甜让他的确清醒了许多。   他刚想下床搬个矮凳坐在床边,但是颜穆先一步将搭在肩头的外套丢在了一边,然后让了他的床,像是在车子里那样将身体靠在了陈半白的腿上。   见陈半白没动静,颜穆还抬头给了陈半边一个疑惑的眼神。   “王爷,我们可以换一个姿势。”   “不用了,这样很好。”颜穆想也不想的拒绝。   这奴隶看着十分消瘦,弱不禁风,但是身上并非是只有一把骨头,反而有一种恰到好处的温软,当个靠垫真是极好的。而且他身上 还有一种淡淡地,不恼人的清香,闻着很舒服。   至于别的?颜穆没有考虑。   以他的出身地位,他向来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颜穆调整好姿势等着陈半白的服务:“别磨蹭,小心本王把你从飞机上丢下去。”   “王爷,夏国不准高空抛物,飞机上也不能扔东西。”   陈半白怼完颜穆,在颜穆发火之前把手盖在了颜穆的眼睛上,先给颜穆做了一个眼部的放松。   顿时颜穆就安静了,也没有训斥陈半白的意思。   颜穆不是很好伺候,但是他有个很大的优点就是你把他伺候舒服了,他就不会哔哔你,而且赏罚分明,比如颜穆在车上时,嘴上嫌弃他似乎并不满意他,但是会愿意把自己的东西分给他。   大概是在床榻上比较舒服,颜穆躺着躺着便睡着了。   陈半白见他睡着了,轻轻地将颜穆的身体挪到了一边,然后换了一个地方睡觉。   一觉醒来,颜穆神清气爽,他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然后发现了蜷在沙发上睡得很沉的陈半白。   比他巴掌大不到哪里的脸,面色时常带着气血不足的苍白,嘴唇的颜色非常的浅,明明已经二十多岁的人了,看起来却像是一个还在学堂里念书的少年郎。   哦,学堂里有些念书的比他年纪大的也有许多。   怜悯弱小大概是正常人的一种本能,颜穆看着「弱小」的陈半白,心中倒是没了一开始的嫌弃。   虽然大逆不道,不听话,不懂了一点,但是的确不令人讨厌。   颜穆离开了房间,他走后,一抹黑色的影子投射在沙发边上,隐约可以分辨出是个人形,同时直播间的画面突然扭曲了起来,成了马赛克,什么也看不清了。   【就一转眼发生了什么?难道??】   【楼上别把裤子乱扔,没亲,没做,没接触。】   弹幕可以照常发,画面却看不清楚。就在观众们议论好奇的时候,画面突然又恢复了正常,只是仔细一看会发现陈半白身上多了一条毯子,而陈半白苍白的面色看起来更加红润了一下,眉眼间的疲惫都消散了许多。   陈半白是被颜穆的护卫叫醒的,到地方了。   他们到的时候天空已经被擦亮,站在停机坪往楼下看能看到车辆已经多了起来,还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小点。   在月城下人要早起,在夏国,普通人也需要早起开始工作,为美好的生活奋斗和忙碌。   睡了一觉陈半□□神了些,他做好了跟着颜穆走上一天的准备,但是颜穆却直接把他丢在了酒店里,然后带着护卫出了门。   颜穆这次来是为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而去参加那场正式的会晤和密谈的时候,不受信任的陈半白自然是被隔绝在外。   对此……陈半白觉得非常完美。   在颜穆离开之前,陈半白向他拿到了一张副卡。   副卡护卫也有一张,日常开销都是由他负责,陈半白拿卡的借口则是他需要去购置一些按摩用的精油。   在酒店洗了个澡,陈半白拿着卡出去了。   精油是要买的,这是答应了颜穆要购置的东西,不过陈半白拿着这笔钱还有别的想买的。   他先去取了一笔现金,这是为了防止刷卡留下记录。   陈半白买完自己要买的东西之后到了一家大商超,这家商超在B市也是最顶级的,里面汇聚了所有大牌,很多外面买不到的限定款,在这里的专柜往往还能拿到现货。   精油店里,店长在看到陈半白的时候眼前一亮,先一步来到了陈半白的身边为他做讲解,周围其他客人也忍不住频频朝陈半白看去。   陈半白身上穿着月城的服饰在这地方看起来的确比较另类,但让他如此受关注的原因还是陈半白的外形。   过于优越的外形让他像个精致的雕塑,而且还是自带聚光灯的那种。   陈半白在自己世界是出道当过明星的,对于这种关注他适应良好,他在店长专业的建议下选购着精油,也因此忽视了一道分外惊讶和复杂的眼神,也没有发现对方在一旁盯着他看了许久。   久到他身边的女人脸色都古怪了起来。   陈半白拿着一瓶据说是店里镇店之宝之一的精油闻着香,他原本没打算买这款,但是它确实十分吸引人,连包装都很讨喜。   “这个款我要了。”   这句话不是陈半白说的,而是一个打扮得十分精致贵气的女人。   女人趁陈半白没防备拿走了陈半白手里那瓶精油,然后对店长道:“这个,还有我手里这些,结账。”   店里的精油很多都是限量,这瓶店里更是只有一瓶。   店长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她认识这个女人,所以她知道对方不能得罪,可是满足对方的话,就是慢待了陈半白。先不说她对陈半白个人上面的欣赏,仅从服务上来看,她要是妥协,她便是毁了店里的口碑。   偏偏……谁让这个女人是王室的人呢?   当初这世界上有很多国家,现在却只剩下了小猫三两只和独大的夏国,夏国整合了原本的一些国家,也导致了在治国上面出现了一些融合,代表大会有,议院有,王室也得以保留。   虽然王室压根没实权,但是身份摆在那里,人脉也广,远不是他们这种小公司能够得罪的。   在店长为难之际,陈半白笑着道:“好香配美人,这款精油非常惊艳,也非常适合这位美丽的小姐,如果是我买下,我也会愿意送给这样的美人。”   夸张的话从一个长相和气质都绝佳的人嘴里讲出来便是格外的动听,原本带着敌意的女人,那份敌意咻得就跑光了。   女人略带打量看着陈半白:“你舍得把这瓶精油让给我?”   “我其实不懂精油,但是我懂美人。”陈半白笑了笑道:“我觉得它和你很相配,这就够了。”   陈半白说完对对方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了柜台,结账。   他察觉到了女人的敌意,这很莫名其妙,然后他特意留意了一下周围,结果让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这份熟悉是来自于他所接收的记忆。   原本的「陈半白」有一个未婚夫,这个未婚夫因为要去和王室结亲抛弃了他,还打算毁了他。   这个未婚夫叫李琛,现在就站在这家精油店的门口。   李琛高大帅气,优秀的家世和家里的财力堆彻出了一身贵公子的气质,重点大学毕业,金融天才,一大堆光环加身,别说原来的「陈半白」,连王室的公主都被迷得五迷三道。   可惜,这条漂亮的蛇身怀剧毒,实在不是个好东西。   陈半白迅速的结完账就打算离开,他暂时没办法对李琛做什么,也不想和李琛碰面后生出事端。   眼看着两人就此擦身而过,李琛却突然拉住了陈半白的手臂。   李琛一字一顿地道:“陈半白。”   这语气,听起来颇有些咬牙切齿,听得陈半白很疑惑。   “放开。”陈半白道:“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   李琛冷笑:“别说你只是换了身衣服,你就算是烧成灰,我也认识你。”   李琛的眼神笃定,陈半白自知没办法糊弄过去,只好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所以,你想做什么?在这里亲手杀了我?”   李琛瞪大了眼睛,恨声道:“陈半白你是真的没良心!”   陈半白:?   他气极反笑:“我怎么没良心了?”   李琛深呼了一口气,刚想说什么,手臂就被人挽住了,女人盯着他,道:“你们认识?”   女人原本以为李琛只是看陈半白看到失神,是被陈半白迷住了,但是她现在意识到,两人应该认识。   他们结婚之前她就知道李琛喜欢男人,还有过一个前男友,这让她十分警惕。   “不认识,我先走了。”陈半白甩开了李琛的手,大步的离开了。   李琛想去追,却被女人死死的拉住,“李琛,你敢做让我丢脸的事情试试?”   李琛被拖了一下就看不见陈半白的身影了,他攥紧了拳头。   他终于又见到了那个人,但是那个人又在他的视野里匆匆的消失了。   李琛收回了视线,看向女人,一双曾经清澈阳光的眼睛只剩下无边的冷漠。他轻佻的拍了拍女人的脸,嘴角的笑容说不出的讥嘲,“你非要嫁给我的时候,就该做好一辈子丢脸的准备。”   他不喜欢这个女人,他难道还会惯着她不成?   脸面?   呵。恶心的东西。   陈半白回到酒店的时候颜穆还没有回来,他放下东西,然后去楼下吃了一顿。   吃完他再次回到酒店,拿着一瓶店里送的精油试用装进了浴室。   试用装很少,但是用一次也还算富余。   舒服的泡了一个澡,一身的疲惫都软了下去。而当他穿着浴巾出去的时候,发现颜穆已经回来了,而且正坐在他的床上,手上在摆弄着一支手机。   听到了声音,颜穆转头看向陈半白,然后,他的喉结无意识的滑动了一下。 第16章 血色之城16   颜穆绝对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从小到大所见之人最丑也是清秀佳人,他不会轻易被美色所惑,但他依旧还是会被美色所惑。   刚出浴的陈半白身上仿佛笼罩了一层朦胧的滤镜,让人在直面美貌的同时还能生出无限遐想。   颜穆掩盖住自己的反应,道:“你怎么不穿衣服?”   穿着把小腿都遮严实了的浴衣,陈半白怀疑颜穆的眼睛出了问题,否则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颜穆问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强行的转移了话题,道:“你身上怎么这么香?”   “我买了精油回来,店里送了一小瓶试用装,我先试了一下效果。”陈半白说着去拿自己带回来的几瓶精油,一瓶一瓶给颜穆介绍,“这瓶是消除疲劳的,待会儿可以给王爷用,这个是助眠的,可以叠加一起用,这个可以提神,回去的时候可以在车上用这个……”   在陈半白介绍的时候,颜穆的视线却下意识的落在了陈半白的腰上。   浴袍的带子在腰间打了一个结,勾勒出了陈半白的腰,细得不像个男人,但是又怪好看的。   介绍完精油,陈半白问颜穆:“王爷用过饭了吗?”   “用过了。”   “那待会儿还出去吗?”   “不出去。”   陈半白道:“那不然现在开始?”   颜穆没反应过来:“嗯?”   “王爷去洗澡,我给你拿精油按摩。”   浴室的东西颜穆定然是不懂怎么用的,越是月城的核心成员,对夏国的了解都越少,普通月城人对夏国很多东西可能已经不会陌生,但是颜穆连坐轿车的次数都可以用一只手数过来。   有陈半白在,护卫大叔直接撒手不管睡觉去了,所以陈半白亲自去给颜穆放了水。   看着陈半白在放水的背影,颜穆却有些误会了。   他以为陈半白要在他洗浴的时候给他按。   颜穆莫名的紧张,还有一些别扭,他在犹豫待会儿要不要把陈半白赶出去。   陈半白放好水就出了浴室。   颜穆静静等待着,却发现陈半白出了浴室就没有再回来的意思,顿时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涌上心头。   “陈半白!”   听到声音,陈半白疑惑地探头,看向浴缸里的颜穆:“王爷有什么吩咐?”   “给我洗澡。”   陈半白虽然没伺候过司徒雪和贺从安洗澡,但是他是知道这些人洗澡都是需要别人给洗的。   他此前还没给别人洗过澡,还是个这么大的男人。做了一番心理建设,陈半白走进了浴室,连同精油一起带了进去。   陈半白的确是不熟练,他把沐浴乳的泡沫抹在颜穆的身上,然后用毛巾给他搓背,一不小心竟然会把颜穆的细皮嫩肉搓红,所以他不得不跟按摩一样仔细研究着力道的问题。   他过于全神贯注,表情也非常平静,哪怕他的手游走过颜穆的大腿,腰,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颜穆:“……”   伺候他沐浴的小太监或者侍女总是脸红,不敢看他,在他们眼里,他是个能让人脸红心跳的男人,而在陈半白眼里,他就像是一个不能自理的植物人,又或者是案板上的一块肉。   这莫名其妙的挫败感。   颜穆闭上了眼睛,不想在看。   给颜穆围上浴巾,陈半白在床上铺了一块精油垫赠送的布,让颜穆躺了上去,然后拿出了准备给他用的精油。   就在他刚把精油倒出来时,颜穆道:“我要你用的那款。”   “我先给你用这款,然后再用那款。”   “不,那款好闻。”   陈半白将精油瓶子朝着颜穆的鼻子挪了挪:“这款也好闻。”   颜穆转头,看向陈半白,眼神十分有压迫感。   陈半白无奈:“好吧,那就用那款。”   颜穆面无表情的补充道:“今天只用那款。”   “行。”   陈半白发现颜穆这人十分的表里不一,有时候看起来像只身经百战的狼王,随时会凶狠的把人的脖子咬断,有时候却又像是一个任性又执拗的孩子。   颜穆在陈半白给他按摩的时候睡着了,陈半白轻轻的推了推颜穆没有推醒,他只得轻手轻脚的给颜穆做了清理,然后给他盖好被子再离开。   等他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他刚才又出了一些汗,进浴室快速的冲了一个澡之后他才钻进了被窝。   没有立刻睡着,他回想起了李琛。   李琛见到的反应看起来非常的违和。   眼神可以骗人,但是李琛看他的眼神,就算是奥斯卡影帝也做不到这样信手拈来的呈现,他更愿意相信那是李琛真实的反应。   而如果是这样,那有些事情或许就会出现一些偏差。   他本以为对「陈半白」出手的是李琛,但是李琛看他的眼神,倒像是他才是那个负心汉。   等之后有机会他会再去调查,给「陈半白」一个真相,现在的话,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关注李琛。   陈半白的精油按摩还是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颜穆不仅顺利的睡着了,还睡得很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精神奕奕,昨天忙活了一天,眉眼间却没有疲惫之色。   不过此时他还是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他在摆弄着一部手机,他第一次接触手机,哪怕他很快的学会了一些基础的操作,但是依旧有很多疑惑。   比如,他想要给陈半白发消息,怎么样陈半白才能收到呢?   颜穆没有去找护卫,因为他觉得护卫也不知道。   那他只好去找陈半白了。   于是陈半白一起床就看到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坐在他的床边。   “你醒了?”颜穆把手机递给陈半白,在陈半白疑惑的眼神中道:“教我怎么用社交软件。”   社交软件?陈半白接过手机,看到了一只大大的企鹅,页面呢还停留在登录的页面。   陈半白知道颜穆之前是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的,现在看他拿出一支手机还让他给他注册企鹅号,顿时有一种打碎时空屏障的错乱感。   “这个很简单。”陈半白只是愣了一下就反应了过来,他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整个人往颜穆那里靠近。   颜穆瞥了他一眼,没有阻止。   陈半白凑近是为了让颜穆看的更清楚,他一步一步仔细又缓慢的给颜穆讲解着。   “你用的这款社交软件叫做北极,这个是北极的企鹅,是北极的标志,同时还有一款很有名的社交软件,我待会儿给你介绍,你要是用来和合作的人交流的话,我建议你用那个软件,首先呢你要注册一个账号……”   陈半白想了想,把手机递还给了颜穆,“还是你来操作,我教你,这样你记得快一些。”   “对,点这里,点开这个,输入密码,密码你自己想。”   “手机号,然后这个验证码……”   “取名字……”   陈半白教的认真,颜穆学的也认真,但是接触一个完全陌生的东西时,光是这样也还是不够。   陈半白发现了颜穆没听懂,连操作也总是迟疑,按错,按不对,他只好手把手教,抓着颜穆的手去操作。   “对,点这里,加好友的话,是这里……”   颜穆熟悉了社交账号一连串的操作,甚至他还在陈半白的帮助下给陈半白之前的企鹅账号发送了好友请求,但是他的列表依旧是空白一片。   他问陈半白:“那我怎么才能和你说话?”   “要先加上我的好友。”陈半白听懂了他的意思,道:“加上我的账号好友之后我们可以发信息,你如果不会拼音,可以发语音,发视频。”   “我刚才,给你发送了,好友请求。”颜穆努力的将一些「专业」术语说的标准,他想了想,道:“你是不是还需要同意才可以?”   陈半白点头:“王爷真聪明。”   颜穆注视着陈半白:“那你为什么不同意?”   “我没有手机,这个要登录账号才可以同意。”   颜穆沉默了一下,起身,道:“我带你去买手机。”   陈半白闻言有瞬间的惊讶,他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用买了,王爷难道忘了月城不能用这些东西?”   “就算你可以把这些东西带进去,它们也用不了,你以后也不能用它联系我或者是其他人。”   “当然你在夏国用是没问题的,你这些天可以随便用,这里到处都是网络,wifi。”   “只是回了月城之后,就没有信号了。”   颜穆静静地听他说完,然后道:“以后,月城就有了。”   “什么?”这个消息太劲爆,陈半白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   “以后这些东西会引进月城,你说的东西,月城里都会有。”   “走吧,我带你去买手机。”颜穆将陈半白一把拉起,在陈半白因为愣神没站稳的时候,一把环住了陈半白的腰将人抱住,嘴角微扬:“别拒绝,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作者有话说:   修文;   ——   用了一款新的码字软件,被坑麻了;   连卡两次吞了两次稿子,我不得不重新再把卡掉的稿子重新输入;   握拳,明天就换掉它!(骂骂咧咧)   晚安—— 第17章 血色之城17   颜穆原本只需要扶一下便好,但是他却将人搂在了怀中。这个动作让他自己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将人推开,满眼的不敢置信。   他他他为什么要抱陈半白?   他并不是个滥情的人,恰好相反,他在见识过父皇的多情,母后的落寞后,他立志要成为一个专情的人,喜欢一个人便从一而终,绝不见一个爱一个。   颜穆头皮发麻,再看陈半白时像是在看一个狐狸精。   陈半白对上颜穆的视线,眯了眯眼睛。   颜穆接触到陈半白的眼神就像是被电到了,他连忙挪开了视线,匆匆离开了房间:“别磨蹭,你洗漱完随我一起出去一趟!”   那挺拔的背影这次怎么看都有点落荒而逃的狼狈感。   陈半白挑了一下眉头,嘴角微杨。   司徒雪倒是没有坑他,秦亲王的确挺单纯好骗。   当然,这只是开始,只是撬开了一条缝,能不能登堂入室让颜穆「移情别恋」还得看接下来的表现。   现在颜穆对他正是起了防备的时候,一个操作不当他可能就会被彻底的拒之门外。   陈半白洗漱完和颜穆一起去了手机店,挑好款,付了钱,办好卡,陈半白就在颜穆直勾勾的,带着些许期待的注视下立刻下好了「北极」。   下好后他登录原身的号,然后加上了颜穆的好友。   颜穆这次没有请教陈半白,他自己折腾了一会儿,然后给陈半白弹了一个视频。   陈半白瞥了一眼就在半米内的颜穆,无奈的接通了视频。   颜穆盯着手机,有些稀罕的瞅着。   看了一会儿他道:“拍出来不够真实。”你真人比视频里要好看很多。这句话颜穆咽了下去没有对陈半白说出来。   “还好?”毕竟都还没开美颜,陈半白想,要是他用某个短视频的拍照功能给颜穆感受一下,颜穆会不会陷入恐怖谷的恐惧之中?   “现在回去吗?”   “到处走走吧。”颜穆没再看手机,但是却把手机攥在了手里,“你对夏国了解,你带路。”   “好。”   陈半白直接把颜穆带到了游乐场,这里很多游玩设施,足够让颜穆大开眼界。   当颜穆坐上旋转木马的时候,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似乎哪里有些奇怪……然后他就看到了几个小孩儿坐上了空置的位置上面。   颜穆:“……”   陈半白拿着手机在一边拍,把颜穆皱着眉头坐在旋转木马上的模样记录了下来。   颜穆等旋转木马停下来后迫不及待的去找陈半白麻烦。   陈半白买了甜筒回来,给颜穆递过去一支,“试试,这个很好吃。”   颜穆没接,“那个东西是稚童玩儿的?”   “大人小孩儿都可以玩儿,不然人家为什么让你坐?”陈半白回答的一本正经。   颜穆半信半疑,看着漂亮的甜筒,没有抵过好奇心,接过,咬了一口,香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怎么样?”   “尚可。”颜穆吃了一口便停了下来,“甜食是女人爱吃的东西。”   “男人也可以喜欢吃,你看,雪糕,冰糖葫芦,冰粉,大家都在吃,不拘男女老少。”陈半白扯了扯他的衣袖,指了几个方向让他看。   颜穆顺着陈半白的指示看了过去,有些是坐着,有些站着,男女老少都有,他们姿态随意的享受着手中的东西,他下意识的又咬了一口甜筒。   边吃边走,陈半白带着颜穆又体验了过山车,碰碰车,海盗船,路过鬼屋的时候,颜穆饶有兴致的往里头走,陈半白劝阻道:“这个没什么意思,很无聊。”   颜穆若有所思的看了陈半白一眼,然后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陈半白表面淡定,内心抗拒的跟着颜穆进了鬼屋。期间他提议和别人组队,只是颜穆不同意,所以是他们两个一组单独进了鬼屋。   一进门,陈半白就听到了诡异的音乐声,昏暗的走廊远处亮着昏暗的绿光看起来像几团鬼火,墙壁上的斑驳痕迹看起来十分逼真,暗红色的涂鸦看起来有几分诡异。   陈半白咬住了后槽牙。   他接触过不少的鬼,但是,他并没有丧失恐惧。对鬼怪和未知的恐惧,仿佛一道烙印镌刻在了人类的灵魂里。   陈半白绷紧神经跟在颜穆身后,他告诉自己,里头的都是工作人员,他完全没必要害怕,明明更诡异的情况也遇到过不是吗?   走廊走了过半,一只手突然从转角那边伸了出来,扣在了墙壁上,随着它滑动的轨迹,墙面上留下了一只血手印。   陈半白的心咯噔了一下。   两人继续往前走,刚才那只手和它的主人消失的干干紧紧,此时耳边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先是一道近的,然后是稍远的,又是一道更远一些的,最后它们汇聚到了一起,同时敲起了门,越敲越大声,到后面就像是有人在用头在用力撞击门板。   陈半白此时已经明白,他「运气非常好」,遇到了一家优质的鬼屋。这些诡异的动静,比被人拿着电锯追要更加令人心悸,心中止不住的联想,恐怖的气氛层层叠加。   见颜穆握上了门把手,陈半白抓住了他的手,“你干什么?”   颜穆没顾陈半白的阻拦,拧开了门把手,将门推开,道:“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门打开,站在门外的两人看不清里头具体的模样,黑黢黢的,像一张择人而噬的深渊巨口。   陈半白寻找着灯的开关,但是房间是特殊布置的,并没有常规的安置电灯开关。   颜穆直接走了进去,过了一会儿对门边站着不动的陈半白道:“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房间里没人。”颜穆顿了一下,道:“阴气很重。”   陈半白警惕的朝走廊看了看,“这种地方一般有机关,说不定工作人员躲哪个机关里了。”   陈半白的异样表现的很明显,颜穆想了想,还是没把他觉得这间房间的确没有人气的判断说出来。   他扫视了一眼房间,将门重新关上,“继续走吧。”   两人刚走几步又听到了一个男人尖叫的声音,那声音之高仿佛要和女高音一争高低。   “我们前面应该还有一队,不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陈半白记得在他们之前,大概十分钟左右进去了一个队伍,按道理来说十分钟足够他们拉开很大一段距离了,但是这声尖叫格外的清晰响亮。   这个鬼屋果然不一般,不一般的吓人。   黑暗中,颜穆皱了一下眉头,眼神带着些许严肃,“跟紧我。”   不用颜穆交代陈半白也会跟紧颜穆。   耳边的音乐声中隐约传来了孩子的笑声,本该天真无邪,此时却只剩下一个邪字。两人穿过了一个停尸间布置的房间后又进入了一个桌子上摆满镜子的房间,这时音乐应景的变成了女人轻声的吟唱,没有歌词只是一声声呓语。   镜子都盖上了红布,乍一看像是一个个新娘子的头凑在了一起。   陈半白面上保持着镇定,但是这份镇定在一块红布滑下,镜子里印出一张惨白的女人面容时,裂开了。   “王爷。”   颜穆转过头,“嗯?”   “镜子。”   颜穆看向镜子,镜子里隐隐倒映出他们两人的模样,陈半白的脸色在足够昏暗的灯光下也带着明显的苍白。   “被自己吓到了?”颜穆说着伸手一扯把落下的红布重新盖了回去,他观摩了一下道:“这里有机关,这块布掉下来应该和机关有关系。”   “不是,我刚才看到了一张女人的脸!”陈半白深呼了一口气,“这个鬼屋的机关和投影做的非常细节。”   颜穆姿态非常放松,在这里就像是在巡视自己后花园似的,他对陈半白颔首,“有我在你怕什么?就算有真的鬼魂又能如何?”   “而且夏国和月城不同,这边从未听说有灵异出现。”   从未有过不代表不会有。   陈半白在脑海中回忆着和夏国有关的事情,夏国看似和他出生的那个世界十分相似,但其实也就是相似而已,内里天差地别。   他的世界华夏只是众多国家中的一个,而夏国就是这个世界除了月城外唯一一个大型国家,华夏国外有国,环绕整个地球,夏国国外有墙,墙外都是迷雾,据说迷雾外都是怪物,但具体是什么情况普通公民无从知晓。   某种程度上,这个世界与他之前所经历过的副本世界是一样的,都被某种神秘又危险的力量圈养起来,只是面积大小的不同而已。   所以说……夏国出现点真灵异生物,非人类,可太有可能了。   要是完全没有,才奇怪。   颜穆犹豫了一下,拉住了陈半白的手腕,“怕就跟紧我。”   陈半白没有挣开,被拉着往前走了几步后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那镜子。   那镜子就像是能检测到他的视线似的,那块红布再次掉落下来,那张惨白的人脸再度出现,并且,冲着陈半白扯出了一个微笑。   接着,一双纤细的手从镜子里伸出,握住了镜子两边的边框,像是钻窗户一样的要从这镜子里钻出来。   作者有话说:   晚安呀;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兔子会吃人の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楼日、Tayir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哭泣的笑脸小丑 20瓶;沐夏 10瓶;木子熙 5瓶;君绪之 3瓶; 第18章 血色之城18   陈半白并未回过头,他依旧在注视着镜中的女人,看着她一点一点的,从镜子里走了出来。   镜中女人出来后迅速的来到了陈半白的面前,女人的速度很快,快到可以看出的确不是人类扮演的工作人员。   此时两人的脸距离差距不足十公分,近到陈半白可以清晰的看到女人眼珠子里爬动的虫子。   【哎呦卧槽,吓我一跳!】   【主播快把镜头挪开点,有被恶心到】   隔着屏幕的人都被吓到了,陈半白更是心跳漏了一拍,脚步停了下来。   而此时,颜穆对此却似乎依旧无所觉,倒是因为陈半白停了下来,才回过头看了一眼。   在他看过来的时候,镜中女人突然就消失了,仿佛刚才所见都是陈半白的幻觉。   颜穆没看到女鬼,也没发现异常,“怎么了?”   陈半白嗓子发干,问颜穆:“王爷刚才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没有。”颜穆顿了一下,加了一句:“就是这里的阴气格外的重,夏国的鬼屋都这样吗?”   又道:“在月城,只有为了觉醒,或者是张开领域,才能布置出这样的环境。”   陈半白摇了摇头,问道:“如果有阴魂出现,王爷能察觉到吗?”   颜穆毫不犹豫的肯定道:“不要怀疑一个驭鬼者对阴魂感知的敏锐度。”   陈半白:“……”你说真的?   颜穆说的笃定,陈半白也从司徒雪那里知道颜穆的实力确实非常强。所以颜穆为什么没有感知到那镜中的女鬼?   若是那镜中女鬼比颜穆强上许多所以可以躲过颜穆的感知,那她为何又要特意躲着颜穆?   陈半白灵魂受损,精神力亏损很大,但是他的灵魂和精神力强度并没有改变,他可以探查到其他灵魂的灵魂强度,但诡异的是,他特意探查了一下刚才那个镜中的女人,却发现什么也没有探查到——连对方的存在都没有探查到。   这非常的诡异。   陈半白怀疑这家鬼屋有很大的问题。   他的怀疑并不能告诉颜穆,他只好换一种办法来劝说颜穆早点离开这里。   颜穆正在信步往前边走呢,他的手臂突然被人一把抱住。   他眉头扬得高高的,这小奴隶胆子委实大了一点。   虽然这样认为,颜穆却没有立刻将人一把掀开,只是眼带询问的看着陈半白,“怎么了?”   “王爷,我坦白,我其实胆子特别小,还有幽闭恐惧症。”陈半白皱着眉头,脸色比苦瓜也好不到哪儿去,面无血色地道:“我们能不能快点出去?我撑不住了。”   颜穆早就发现陈半白胆小了,人一旦害怕,肢体语言是很难控制的,不过他没想到陈半白怕到这个程度。   “我可以护住你。”颜穆不是很能理解陈半白的恐惧,但是还是加快了步伐,也没有甩开陈半白的手,“幽闭恐惧症是什么?”   陈半白见颜穆加快了速度面色微松,答道:“幽闭恐惧就是对封闭空间的恐惧和焦虑。”   颜穆随意的扫视了一下四周,这家鬼屋倒也没有很逼仄,和正常居住的房子差不多的空间大小。   “这里算封闭的空间吗?”   “不算,但是它还是引发了我的恐惧。”   颜穆闻言嗤笑了一声,他认为陈半白只是单纯的怕鬼而已。   “再快一点。”陈半白忍不住催促了一声,他心底里隐隐有些不安,这份不安也在催促着他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颜穆不满地看了陈半白一眼,刚想说什么,一声高亢的尖叫声再次响起,声音里的恐惧浓度都快要凝成实质了。   这时,两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种恐惧程度,对于一间鬼屋来说,有点超纲。   这次不用陈半白催促,颜穆也自觉的加快了脚步,而旁边再有什么异响他也没有因为好奇而去查看。   两人沿着道路笔直向前,越往前走,那嘈杂声就越大。   一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小跑来到两人面前,连忙解释道:“你好,这边出口出了一点小问题,我们正在处理,在处理好之前得麻烦两位稍作休息,真的非常抱歉,事情解决之后我们会如数退还大家的门票费用,并且我们也给大家准备一份慰问小礼物。”   陈半白问:“出什么问题了?”   工作人员一脸无奈地道:“墙体塌方,出口处被堵了,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跟管道爆炸有关系。”   这个事故让工作人员都觉得很扯,太扯了,不是电路问题,也不是火灾,居然是入口的地方给塌了。   这鬼屋明明在去年得到了大量资金支持翻新过,怎么会这么豆腐渣工程?   这次出现这种安全隐患也不知道鬼屋会不会被大力整改封停,如果这样的话,那就代表着他要失业了。   工作人员将他们引到了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放了二十几张桌子椅子,最前方放了一个半人高的讲桌,还有一块大大的黑板,看起来像是学校里的一间教室。   此时房间里已经坐了十多个人,陈半白注意到有三个人正靠在桌子上像是睡着了一般,其他人各种姿势坐着,脸上多带着不同程度的担忧和焦急。   陈半白和颜穆找了一个相邻的位置坐下,而工作人员则离开了房间去等后面的人。   据工作人员说,他们后面还有一批在通知之前放进来的游客。   门再次被关上,陈半白收回了看向那工作人员视线,垂眸深思。   这个工作人员看起来没有什么明显的问题。   不过……   他们一路上走来似乎没有遇到别的NPC工作人员,这一点很可疑。   这个房间里聚集了十多个人却意外的安静,这也很可疑。   还有,刚才尖叫的人去哪儿了?在只有一个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的情况下,他们是怎么被吓成那样的?   他们也看到了那些东西吗?   他原本还猜测,他能直接看到那些东西跟他灵魂受伤有关系。   不大不小的房间内有一股莫名压抑的气氛萦绕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的等待着某个结果。   颜穆想起陈半白所说的幽闭恐惧症,瞥了一眼紧张的陈半白,握住了他的手。   颜穆冷声道:“怕什么?”   “我说了我能护得了你。”   陈半白反握住了颜穆的手,嗯了一声,看着他,嘴角微扬:“谢谢,我相信王爷。”   颜穆冷哼了一声,脸色却松缓了许多。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那个工作人员没有回来,有人按捺不住出去查探,房间内的人却发现,又半个小时过去连出去的人也没有再回来。   房间内好歹有灯,哪怕比较昏暗,但是好歹是有的,而门外头却是漆黑一片。   没人敢贸然出去了,每个人都隐隐感受到了不安,危险即将降临的感觉格外的清晰。   果然,有问题,之前察觉到的不对劲并不是陈半白的臆想而已。   陈半白和颜穆同时站了起来,然后两个人都愣了一下,看向了彼此。   陈半白道:“我觉得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   颜穆点头,“出去看看。”   他们俩朝门外走,其他原本蠢蠢欲动的人也跟了上去。   颜穆走在前头,陈半白在后面跟着,一边和其他游客交谈。   “大哥你之前听到了有人在尖叫吗?”   “这事儿我知道!”另外一个人抢答道:“是个妹子,我当时跟她还有几个朋友一起组队进来,她跟她的朋友一起进了一个房间,我那会儿就在门口,然后听到她突然尖叫,叫的特别吓人,我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就推门,没推开。”   “后来是她朋友把她给抱出来的,她当时昏迷了,她朋友说被里面的机关吓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机关能把人吓成这样,她到现在都还没醒。”   被抢话的中年男人注意到了一个点,问:“那个门你没推开,是因为有人在里面反锁了?谁干的?”   “操,对哦,谁干的?”抢话的男青年懵了,“总不会是她们自己反锁的吧,可是那房间里也没第三个活人……”   一起跟来的有五个人,四男一女,唯一的女孩儿很高挑,扎了一个高马尾。她听完两人的话后咬牙道:“我的朋友跟这个情况是一样的,她和另外一个人和我们不小心走散了,后来我们就听到了她的尖叫声,找过去的时候她也昏迷了,怎么喊都喊不醒。”   “这个鬼屋太邪门了!”   谁说不是呢?太邪门了!此时几人心中同时冒出了同样的想法。   一次是巧合,但是昏迷的人多达三个,而且一路走来只碰到一个工作人员,而对方到现在都没再露面。   女孩儿大胆猜测道:“我们不会是遇到恐怖分子了吧?他们打算把我们困在这里抢劫我们?”   “不至于吧……”   “恐怖分子怎么想的在鬼屋里动手?”   “难道是鬼屋老板疯了?”   “我怎么怀疑刚才那个工作人员有问题呢?他也有作案时间,其他工作人员我怀疑早被他解决了。”   “我不好奇谁干的,我就想知道他娘的想干什么?”   几人把话题说开之后就争论了起来,而他们似乎也为了冲淡空气中那份令人不安的死寂,所以纷纷参与了话题之中。   陈半白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搭话,一边分出了些许精神力开始探测四周。   他其实觉得,若是恐怖分子之类的反倒是好解决,但真相可能远比他们预测的更加恐怖,想害人的也可能不是人。   走在最后的人发现前面的队伍突然不动弹了,吓一跳,“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   走在最前面的颜穆声音沉冷,“前面没路了。”   陈半白离的最近,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楚了前面的情况。   只见他们之前原本走过的,看见的的那些大路小路全都被封锁了,一堵堵铁护栏网与墙体严丝合缝,就像是它们本就生长在这里。   此时,这一块区域与密闭的监狱只有一个区别,那就是,监狱有门有锁,而这里没有门也没有锁。   作者有话说:   晚安——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哭泣的笑脸小丑 20瓶;琅琊 8瓶;刘s飞 7瓶;萧澜、流云漫游 5瓶;雨中天晴 3瓶; 第19章 血色之城19   一直还算镇定的中年男人在看清眼前的场景后也露出了错愕震惊的表情:“这怎么回事?”   站在最后的人被他的反应搞得更加好奇和紧张了:“到底怎么了?”   “我们之前走过的路被封了。”中年男人喉头干涩,“我们……好像被关起来了。”   陈半白往前走了走,将手放在了铁护栏上,那冷硬的触感排除了这东西只是样子货道具的可能。   他试着推了推,意料之中的这铁护栏纹丝不动,不像是临时装上的,它们已经死死的嵌入了墙体。但是他也分明记得经过这块的时候通道里没有这些东西。   中年男人也上前来推门,他常年健身,手臂上的肌肉很大块,但是他用了最大的力气也没有将这铁护栏推动丝毫,甚至连晃都没有晃一下,可想而知它有多稳固了。   他摇了摇头,对众人道:“靠蛮力根本不可能打开,这里还没有门,我们要出去得靠工具才行。”   但是这里哪儿可能有锯开铁栏杆的工具?   有人提议:“不如直接把墙给推了?”   之前那个工作人员不是说出口的地方塌房了,这种豆腐渣工程,推个墙应该不会太难?   这个提议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他们开始巡视四周找寻可以用的工具。   陈半白和颜穆没有跟着一起,他们比这些人更冷静,想的更多。   既然幕后的人能弄出这些铁护栏来,怎么会不注意到墙的问题?   果然,在众人尝试了之后发现,这墙内结构坚硬坚固的离谱,他们最多蹭破点墙皮。   “那入口是怎么给弄塌的?”   “不是,你还相信那个人的话啊,入口根本没塌,就是他们不想让我们出去而已。”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里被封了出不去,众人只好往回走,然后继续探寻他们没有探寻过的地方以寻找出一处缺口。   陈半白这次没有阻止颜穆进那些关闭的房间,而且他自己有意和颜穆分开和其他人走在一起,他想将之前镜中女鬼那样的存在再引出来试探一番,它的存在绝对和他们现在的处境有密切的联系。   在他的钓鱼执法之下,陈半白还真的幸运(倒霉?)的遇上了似阴魂,又不算阴魂的存在。   他起初只听到了咚咚咚敲地板的声音,那声音开始跟着他,他故意一个人待在了一个房间,把门关上,然后……他主动的找到了这道声音的源头。   这是一个少年模样的「人」,他的面容看起来还有稍许稚嫩,皮肤很白但是透着青色,除了他整个人是倒立的之外看起来还挺正常。   陈半白与这倒立的少年对视着,双方眼底都有着对对方的忌惮。   过了片刻,陈半白没有再浪费时间,直接问对方:“你能开口说话吗?”   少年像是个皮球一样在地上弹跳了一下,但是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陈半白暂时当做那是对方默认自己不会说话的回复,他再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少年略长的脱发渗出了水迹,然后他在干燥的地面移动,写出了两个字。   这两个字的笔画线条非常的歪曲潦草,陈半白仔细辨认了一下才认出来,“回家?”   这什么意思?   陈半白打算再问少年一些东西的时候,一道老年人的咳嗽声响起,那少年也在他的注视下缓缓消失了。   这一次他看清了对方消失的过程,他发现对方消失不见并不是消散,也不是隐身,而是隐匿。   陈半白灵光一闪,想到了某种可能。   颜穆见陈半白好一会儿没有回来,皱起了眉,但他想去找陈半白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别的地方的墙面地面都非常的坚硬很难破坏,但是这个地方的地面……   颜穆感觉到不对劲,掀开了铺在客厅的地摊,再跺了跺脚,脚下的那一块地面瞬间开裂,露出了一口猩红的棺材!   月城帝都,皇宫中。   司徒雪自陈半白离开后又开始惊梦,颜初曦的手段给他带来了很多非明面上的痛苦,这惊梦不止是让他睡不好觉,还在削弱着他的精神力。   他不由的开始想念陈半白了,有陈半白在,他至少可以睡个好觉。   屋内暖香袅袅,司徒雪因为连连惊梦而心烦意乱,在纸上写下了颜初曦三个字,又用一团墨晕开。   他已经,动了杀心。   司徒雪换了张纸打算抄心经让自己冷静下来,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门一开,他才发现是太子身边的贴身太监。   “司徒公子,殿下让您准备一下快速前往东门!”   “发生了什么事?”   “殿下只说是夏国出了变数!”   司徒雪身边的人飞快地给他收拾出来了一个简单的行李,他自己则是换了个身衣服,然后迅速出了门。   宫外空旷之地的上空,停了一架飞机。   这东西以往从未出现过在月城帝都,离得不算远的人们纷纷驻足观看,眼中满是惊疑。   这是什么东西?   司徒雪在看到飞机的时候也怔愣了片刻,他也很久没见到飞机了。   这次出行司徒雪没有带任何人,上了飞机后,他看到了神色凝重的储君颜琅。   “殿下,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现在去哪儿?”司徒雪心中有了猜测,不过并不能确定。   他想,这个时间里,又跟夏国有关系,那问题估计出在了颜穆那边。   颜穆和夏国谈崩了?   不应该……   “孤刚从科研院得到了消息,墙外的怪物出现了暴动。”颜琅在得到科研院那边传来的消息后,他的眉头就没有彻底舒展过,眼底染上了深深的墨色。   墙是为了外面那些怪物而筑,从人类的生存环境被压缩到现在,他们能安稳的发展和生存都是因为这防御工事能挡住墙外的那些东西,而如今,研制出「墙」的科研院却传来消息说「墙」被撕开了裂缝。   这一道裂缝真正被撕开的时候,就是大量的怪物降临墙内的开始。   司徒雪听完颜琅的话后,问:“那道裂缝在哪儿?”   “暂时只能确定在夏国的B市。”颜琅语气凝重:“科研院现在正在根据暴动来推演具体的地址,希望他们能尽快的出结果,如果赶不上救援……”   如果赶不上救援,最轻的就是B市封城进入死亡倒计时,而最重的,就是夏国和月城一起进入被毁灭的倒计时中。   颜琅看向司徒雪,“若是顺利,孤会镇压住那些东西并且修复缝隙,到时候就麻烦司徒帮孤兜底了。”   “殿下,我恐怕做不到。”司徒雪语气无奈,这份无奈不是伪装,而是他真的没办法做到控制住全力爆发后的颜琅。   世人只知道颜琅智计无双,治国仁爱,却很少人知道颜琅他其实也是个驭鬼者,还是个异常强大的驭鬼者,他强大到需要年年闭关静修,连司徒雪都没办法起到太大的作用。   秦亲王三人也很强大,但是都在司徒雪可控的范围内,但是颜琅要是彻底爆发,估计得抽干他的血才能缓过来。   颜琅以往从未向他取过血,唯一一次妥协向他求助,但是他却没办法抓住这次机会……司徒雪陷入了强烈的挣扎之中。   “司徒。”颜琅咳嗽了两声,眼神锐利的注视着司徒雪,“孤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你来月城的用意。”   司徒雪闻言瞳孔骤然收缩。   颜琅和司徒雪交谈起来向来都是慢条斯理的打太极,话里藏话,互相试探,但是这一次他很直接,“孤不拿大义压你,只和你公平交易,你这次全力相助,孤可给你一次继续渗透月城的机会。”   “这是你日思夜想的不是吗?为此冒一次险如何?”   颜琅说完便没有再劝,他知道,司徒雪一定会答应。   是的,司徒雪无法拒绝。   有些东西,比他的命更加重要。   不过他也不想就这样死了,他的计划还没有完成。   “我并非优柔寡断。”司徒雪对颜琅道:“只是大公主给我留下了暗伤,我现在非常虚弱。”   颜琅从怀里取出一只檀木盒子,这只盒子看起来很质朴,毫不花哨,可是当人用眼睛去注视的时候,会感受到一股真切的沉静的,安抚精神的力量。   不用鉴定,稍微有眼光一些的人也能看出这绝对是个宝物。   颜琅将盒子打开,盒子里装着三颗圆滚滚的珍珠一般的药丸,他拿了一颗递给司徒雪。   “吃了它,你不仅会恢复,身体和精神也会得到大幅度的增强。”   司徒雪捏着药丸,隐隐猜到了这是什么东西——颜琅一直以来用来续命的秘药,非常珍贵。   有了它,他应该是不会死的。   B市游乐场鬼屋内。   陈半白回去找颜穆时发现颜穆不在原本的地方,询问了一番才终于找到颜穆。   “王爷?”   颜穆背对着陈半白,听到陈半白的声音也没有回头。   陈半白似乎看见颜穆的身躯在颤抖着。   颤抖?   这里是有些过分阴凉了,但是颜穆的身体其实挺好,不至于冷到发抖?   陈半白走进了房门,朝着颜穆走去。   近了一些他才看见颜穆脚底下居然有个洞,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颜穆的手似乎是放在了那个东西上面。   “王爷?”陈半白再次叫了一声。   颜穆也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地转过了头。   陈半白看到了他眼中的赤红之色。   颜穆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走!”   陈半白一脸茫然,没有停下脚步依旧朝颜穆走去,“你怎么了?”   颜穆死死的盯着陈半白,眼中赤色浓郁到要化为液体流出来,“走!”   “你到底怎么了?”陈半白的脸上布满了迷茫和担忧,他一个箭步冲到了颜穆面前,双手搭在了颜穆肩上做出了要扶住他的动作。   然后,在所有人猝不及防之下,陈半白眼睛都没眨一下的用手刀拍晕了颜穆。   陈半白这一个手刀下手极重,直播间的观众们看了都觉得脖子疼。   颜穆被拍晕了,但是,他的眼睛在片刻后又重新睁开,然后幽幽的看着陈半白,眼中流下了血泪。   陈半白对上这双令人全身发凉的眼睛,却是格外的冷静。   作者有话说:   定好了入V时间结果病情复发拖到现在,sos;   对不起我的崽崽们(揉揉);   下一章入V;   晚安,我们明天见 第20章 血色之城20   【这个秦亲王被夺舍了?】   【这么弱?还说保护主播呢, 主播要G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主播的锅,主播直接把人家打晕了,挣扎的机会都不给?】   的确是陈半白物理打断了颜穆导致对方直接丧失了抵抗阴魂的机会, 嗯, 陈半白故意的。   陈半白在打晕颜穆的同时唤醒了体内沉睡的恶鬼。   他刚才第一次感受到了这里阴魂的实体, 于是他打算给自家恶鬼加个餐。   像刚研磨开来的墨汁,一道黑影自陈半白脚下蔓延, 被控制的颜穆脸上出现了警惕之色,但是还不等他探清虚实,墨色黑影如一道夜幕将他笼罩。   然后,撕碎, 消散。   看起来很强悍的阴魂不过眨眼间就被吞食, 这一幕让陈半白看了都心惊肉跳。   恶鬼出现的次数不多,但是每次出现都能替陈半白化解一次大危机, 实力强到离谱。   可惜并不持久。   恶鬼在吞噬完那阴魂后甚至没有和陈半白打声招呼就再次沉寂,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直播间的观众只觉得屏幕变暗了一会儿, 当他们重新看清楚画面的时候就看见陈半白将似乎昏迷了过去的颜穆抱了起来。   【刚才怎么回事?主播干了啥?】   【主播不是很虚嘛,他怎么解决掉颜穆的?】   观众们一脸懵逼,不过眨眼的时间, 仿佛发呆发了一小时似的, 完美错过了高/潮,离谱。   陈半白犹豫了一下没把颜穆放在颜色诡异的沙发上,而是放在了一张藤椅上, 确定他不会滑下来之后, 他重新来到了颜穆刚才所站的地方。   这一次他看清楚了那个洞里的东西。   棺材?   他用精神力感知了一下并未发现任何波动和危险, 最大的危险应该就是刚才那个阴魂, 那个阴魂已经魂飞魄散了。   猩红的棺材本身就散发着一股不详的气息, 陈半白打量了一眼,然后还是动手将它用力推开。   棺材里没有尸体,只有一个罐子,罐子本身看起来并没有多特别,引人注目的是棺材内和罐子上面的诡异符号和线条。   这些东西陈半白不认识,但是看着却有几分眼熟。   陈半白仔细想了想,“难道是,阵法?”   陈半白越看越觉得像,这时,安静的系统破天荒的叮了一声。   【恭喜玩家陈半白发现高级阵法(回魂),阵法可回收,请问是否回收?】   陈半白没有犹豫,“回收。”   【回收失败,系统检测到高等级阵法正在启动中,请玩家及时制止。】   【叮-指定玩家陈半白请在限定时间内完成任务:阻止(回魂)完成启动,任务失败:扣除一半积分,任务成功:奖励游戏内开启商店一次】   陈半白看完系统消息顿时紧张了起来,不是因为任务失败就要扣除一半积分,而是他从任务的表象看出了一些东西。   这个阵法,恐怕是得用足够的人命才能开启。   这个鬼屋果然存在着大危险,现在他们这些鬼屋里的人已经成了猪圈里的猪,时间一到,就会有人来收割他们的性命。   陈半白在房间里找了找,找到了一支记号笔和一把剪刀,他回到棺材边,开始搞起了破坏。   这里是阵法的一角,他在这里搞破坏幕后之人应该能感受得到,这大概率能把负责杀人的人给引导过来。   “擦除”掉了这处大部分的线条和符号,陈半白突然看向了门外。   他听到了动静,有人来了。   陈半白毫不犹豫的躺进了棺材里,然后将棺材关了大半。   门被缓缓推开,过了一会儿那脚步声才开始往房间里面走。   顾及被他丢到一边的颜穆,陈半白在棺材板上敲了敲。   那脚步声顿了一下,然后略有些急促的朝棺材的方向走来。   陈半白极为专注的听着这脚步声,察觉到对方已经完全靠近之后,他释放了从第一个世界留下的技能——玄流。   这个技能等级不算高,释放起来消耗的精神力要比梦魇之境少很多。   棺外的人突然觉得四肢的温度极速降低,眨眼间四肢上竟然结了冰!   他连忙去破坏这些冰块,但冰块被破坏掉之后依旧能再生,而且越来越坚硬,脚下的冰块还连接到了地面,将他死死的困在了原地。   面对这种超出常理的事情,他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惊慌失措。   这人,比陈半白想象中的还要弱,居然是个普通人?   陈半白从棺中爬出来,在看到对方的长相后,有些讶异。   这人不是大家以为有问题的那个工作人员,而是第一个从房间里出去找人结果没回来的「倒霉鬼」。   都以为他遇害了,但是显然,遇害的其实是那个无辜的工作人员。   程海看到是陈半白,眼里的惊慌少了许多,眼前的,好歹是个活人。   但是,眼前这人也绝对不是个正常人!   “你、你是什么人?”   “这话应该我问你。”陈半白朝程海走了过去,垂下的手里还握着那把生锈的剪刀,“鬼屋工作人员还活着吗?”   程海瞳孔微缩,陈半白也不需要他回答了,因为他已经从对方眼中知道了答案。   陈半白看着程海,语气沉冷:“你杀了人。”   程海剧烈挣扎,可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挣脱不了陈半白的禁锢。   程海注意到了陈半白手中那把剪刀,额头冒出了冷汗,他低吼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若是平时陈半白会很有耐心的套程海的话,但是他看了眼系统给出的一小时倒计时,还是决定速战速决。   陈半白用了中阶技能梦魇之境。   当梦魇领域笼罩程海的时候,程海所见所想都被陈半白掌控,在他编制的梦境里面,程海把他所知道的东西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陈半白如法炮制把程海也一个手刀打晕丢到了一边。   他走向颜穆,然后在颜穆旁边坐下,放置在膝盖上的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   刺痛感像马蜂的针一样扎在了陈半白的脑袋里,他咬牙集中精力,消化着程海刚才所提供的信息。   和他所猜测的那样,这座鬼屋非常不简单,它其实就是早早被人布置好的,藏纳阵法的场所。   主使这一切的并不是单个人,是一个组织,程海是这个组织中的一员。   这个阵法需要很多生魂才能启动,生魂则需要死亡时间越短越好的尸体才能剥离出来,超过半小时就完全没用了。今天是他们算好的绝佳日子,所以这个鬼屋今天将褪下伪装,大开杀戒。   当然,这一切其实很隐蔽,外面的人绝对不会知道这里困了几十个人。   工作人员是真正的倒霉蛋,被欺骗留下后用来蒙蔽游客的存在,程海是来盯梢关人的,那些铁门的设置需要他亲自去操纵那些机关。   而负责杀人的人嘛,则是隐藏在了游客当中。   等时间一到,那些人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人杀死。   陈半白想到了那些晕倒的人……他们应该是被第一批控制的人,时间一到,他们也是最好杀死的一批。   这样看来,隐藏着负责杀人的人是会提前动手做一些准备的。   陈半白忍着不适站了起来,然后突然对上了一双看起来有几分阴鸷的眼睛。   颜穆,醒了。这次他的眼中没有赤红之色,十分的清醒。   颜穆眼神不善地看着陈半白,“陈半白,你下手挺狠啊。”   “王爷,我是被你吓坏了,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陈半白不用特意演此时也是一脸憔悴,像是遭受了一顿摧残。   颜穆憋着气暂时没发,他一边揉着脖子,一边看了眼棺材的方向,发现了晕倒了丢在一边的程海。   “他怎么回事?我晕倒后发生了什么?”   陈半白省略了自己和恶鬼出手的内容,只说他发现了棺材的不对劲开始搞破坏,然后等来了要杀他的程海。   “我打晕他之前问出了一些消息。”陈半白将能说的一些信息简要的告诉了颜穆。   他将颜穆扶了起来,认真地对颜穆道:“王爷,我们要尽快阻止他们的杀人计划。”   颜穆被陈半白转移了注意力,但是起身时脖子一动就疼,唤醒了他挨陈半白手刀的回忆。   颜穆深深地看了陈半白一眼,心道,这笔账等出去了他再找陈半白算账。   “先把人找出来。”颜穆一手扶着脖子,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同时,他张开了领域。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他动真格了。   类似于梦魇之境这样的领域在眼前缓缓张开,陈半白眼睁睁的看着这本就阴森的鬼屋变得宛如修罗地狱。   颜穆的实力很强,这个领域直接将整个鬼屋都笼罩了起来。   而在他所张开的领域内,他的一切能力都得到了大幅度的增幅,他还能同时召唤出多个被他所掌控的阴魂。   “你就在这里待着,我去找人。”在颜穆眼里陈半白是普通人,所以他让陈半白停留在他的领域核心,这样陈半白基本是安全的。   陈半白没有硬撑,点了点头:“好。”   在颜穆离开前,陈半白连忙道:“如果找不到人,你可以把他们都敲晕。”   颜穆闻言咬了一下后槽牙,冷哼了一声,“知道了。”   陈半白目送着颜穆飞快速度飞快的离开,重新坐在了地板上。   他需要休息一下。   他本不该动技能的,这是在透支自己,这一次无疑又拉长了他休养的时长。   但是完成任务的那个奖励完全值得他这样做。   他现在权限已经提高到了A级,商城大部分区域都已经对他开放,他大概率可以在商城买到修复灵魂和精神力的宝贝。   至于买这些宝贝的积分,经过他雁过拔毛的搜刮,他积分还挺多的。   高投资高回报,没有意外的话,他可能还会提前结束休养恢复到巅峰状态。   陈半白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但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猛的睁开眼站了起来,冲出了房门。   作者有话说:   悬梁刺股:这家伙连我们也救不了;   QAQ;   先更一章;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芜湖 2个;玻璃橘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刘s飞 10瓶;cy程小瑶 8瓶; 第21章 血色之城21   宛若森罗地狱的鬼屋内众多阴魂悄然浮现, 敲门的,咳嗽的,玩儿弹珠的, 穿着新娘服的, 舌头露在外头的……   之前这些阴魂只是隐蔽的出现, 而且数量比较少,时间也短, 但是现在,他们肆意的活跃在各个角落,整体看起来那真叫一个群魔乱舞。   陈半白没有理会试图上来捣乱的阴魂,甚至在撞上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停顿, 因为他知道, 这些存在其实只能算是投影,他们和他压根不在一个空间内。   陈半白没有第一时间去找颜穆的位置, 而是一路疾行来到了之前他们所待的那个像教室外面。   房门从里面锁住了,陈半白使用了同样是从游戏内第一个世界带来的技能「魔术师的火焰」。   一缕看着很微弱的火焰骤然出现, 但是眨眼间,火焰就弥漫开来,别说一道普通的门, 就连这特质的墙壁都被烧得有融化的迹象。   门板化为灰烬, 陈半白下一秒冲进了房间,迅速锁定了中间位置上趴着的一个女孩儿。   陈半白再次使用了「魔术师的火焰」,火焰席卷, 趴着的女孩儿无法再继续伪装, 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直立了起来, 一双眼眸已经没了黑白之色, 只余一片血红。   “果然。”   陈半白一开始的设想是那三个被弄晕的人是受害者, 但是刚才他突然意识到,这三人虽是受害者,也会是被控制者,就和颜穆之前的状态一样。   大阵里会有几个重要的节点,陈半白从颜穆那个节点得到了一点启发,他猜测这几个节点都藏了阴魂,他们还都有夺舍复生的能力。   把这三人弄晕的另外几人可能不是真正杀人的角色,被控制的这三人才是。   这些只是陈半白的猜测,但是现在看来,至少这三人的确被控制了。   木门被瞬间烧成灰烬,这个看起来才刚成年的女孩儿却毫发无损,只是表情变得有些狰狞而已。   陈半白连续使用技能导致脑袋又重新痛了起来,不过此时也顾不了更多了,他再度发动了梦魇之境。   女孩儿来不及挣脱火焰的困境就被梦魇之境笼罩。   陈半白扫了一眼教室里剩余的那些人,他们全都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晕倒趴在了桌子上,他没有看到那另外两个人。   不出意外的话那两个人和外面那五个人以及颜穆对上了。   梦魇之境有非常强的迷惑的能力,但是杀伤力要差一点,陈半白知道他没有办法快速的解决掉对方,也没有办法坚持太长期的时间,他得去找颜穆。   陈半白用梦魇之境给自己争取了一段时间,然后朝颜穆所在的方向奔跑。   陈半白找到颜穆的时候颜穆正好解决了那两个操控者,两道阴魂从那两人的身体内被活活抽了出来,然后被颜穆丢给了自己豢养的厉鬼。   颜穆看向了跑来的陈半白,眼神凌厉而冷漠。   “还有一个!”陈半白没在意颜穆的表情,他走到了颜穆的身后,指着那朝自己奔来的身影。   颜穆瞥了他一眼,周身的厉鬼随着他的心愿朝那女孩儿而去。   那被陈半白激怒的女孩儿这时发现了不对劲想跑,但是,她跑不了。   战斗只持续了三分钟,那个被陈半白削弱了一番的女孩儿最终还是落败,阴魂被抽出,然后再被厉鬼分食。   陈半白在一旁安静的看着,看到这个被控者也被解决,缓缓的松了口气。   陈半白看见了那些或坐在墙角,或躺在地上的晕倒的人,他打算过去查探一下,手臂却突然被一只宽大的手抓住。   他微微仰头,对上了颜穆格外冷漠的眼睛。   “王爷?你怎么了?”   陈半白这才注意到颜穆的神态有点不对劲。   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力气越来越大,陈半白还感受到了颜穆手臂在微微颤抖,那几个煞气冲天的厉鬼也在此时齐齐的看向了他,像是随时都会冲上来撕碎他。   他们身上的煞气和阴气太重了,只是靠近就让人感受到渗入骨髓般的寒冷,这股冷意仿佛真的能将人肢体冻僵,同时思维也开始变得迟钝了起来。   颜穆出手了,他一抬手,一道风刃就朝着陈半白飞了过去,然后擦着陈半白耳边的头发,砍在了他身后的一道阴魂身上。   陈半白转过头,看到了那道有几分熟悉的阴魂,那是,镜中的那个女人。   和之前不同,此时她已经有了实体,能被感知到。   陈半白心脏狂跳,心中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他猛的朝那三个被控制的人看去,然后发现了不对劲,那三个看似只是晕倒的人面色白的过分,胸腔也没了起伏。   阴魂已经离体,但是他们的身体也被动了手脚,或许在他们尖叫的时候就已经遇害了,现在再也没办法像颜穆那样重新睁开眼睛。   陈半白知道自己又想漏了,这几个人不仅是用来杀人的,还是用来献祭的。   时间不到,生魂也不够,这三人和那个工作人员的献祭无法完全开启「回魂」,但是却也能发挥出阵法些许的作用。   比如,给少许的阴魂开一扇门,将它们召唤而来。   想通了这一点,陈半白扫视四周,发现了让他头皮发麻的情景。   之前他遇到的那些阴魂,现在全部朝这边涌了过来。   陈半白有些无奈,他为什么想不开要带颜穆来游乐场,有为什么要路过这家鬼屋。   有些东西,就像是命运的牵引,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就成了命运的提线木偶。   陈半白看向颜穆,问:“王爷,你,行吗?”   颜穆看到那数量众多的阴魂时眼皮也在狂跳。   他现在还能控制住自己,但是接下来面对这些东西,哪怕能赢,他应该也会被污染,失控。   他深深地看了眼陈半白,道:“待会儿离我远点,不要靠近我。”   说完,他主动朝着那些阴魂走去。   陈半白帮不上忙,他只能忍着疼痛,眯着眼睛去把那些晕倒的人叫醒。   一个,两个……五个人都醒了,在他们惊恐的瞪大双眼的时候,陈半白道:“没有时间给你们解释具体情况了,我只能告诉你们,如果现在我们不能快点离开这里,我们一定会死在这里。”   中年男人艰涩地咽了口口水,问:“我们要怎么出去?”   “我有一个办法,不确定能不能行,试试。”陈半白让这五人中的两个去叫醒和寻找其他人,他和另外三个人则是去……挖棺材。   交代完事情后,陈半白道:“大家速度一定要快。”   “那那我们要怎么过去?”众人看向那群魔乱舞之地,腿都软了。   那些东西,是鬼吧?绝对是鬼吧?   众人十分窒息,要不是生存的欲/望很强烈,他们可能已经因为恐惧晕过去了。   “直接跑过去就行。”   “……”   陈半白再次使用了领域梦魇之境,他开了一个道,迷惑了其他阴魂,然后带着几人跑了出去。   那些阴魂都被颜穆吸引,因为颜穆的领域狠狠地威胁到楠`枫了他们。而有着颜穆吸引火力,他们几人最终也顺利的离开了包围圈。   陈半白回头看了眼颜穆,蓦然遥遥地对上了颜穆的眸子。   他从颜穆的眼里看到了些许疯狂和失控。   越强大的驭鬼者越容易被反噬,他今天动用的力量太多了,他掌控的那些厉鬼吞噬了太多阴魂,这样一来,他已经无法简单的全身而退。   他待会儿有很大可能彻底失控,所以他提醒陈半白要走远一点,别靠近他。   陈半白引导着惊慌失措的众人找到了几个埋了棺材的地方。   棺材挖了,罐子砸了,那些符号,线条,图案,划花。   这些做完后,系统提醒陈半白任务进度增加了一大截。虽然不能彻底的阻止,但是这样做的确是有作用的。   鬼屋里那些机关是一次性的,陈半白在发现无法打开铁护栏之后,决定就这那几个藏棺材的地方挖洞。   这地方不如别的地方坚硬,竟然真的能挖得动,发现这一点之后,其他人也不管有没有顺手的工具,累不累,通通都加入了挖洞大军。   除了死去的四人,现在剩下的活人也还有十来个,他们齐心协力之下,短时间内一条很窄小的小道一点点挖了出去。   他们不需要挖很远,他们算计好了方向,角度,只需要几米的距离他们就能脱困闯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们也终于看见了光亮。   一个接一个的从地下爬了上来,他们还来不及高兴,也来不及向其他人求救,就听见了一道巨大的爆炸声。   他们本能的往外跑,爆炸声在身后接连响起,最后一股热浪将他们掀翻在地,也将他们的后背狠狠灼伤,耳朵也有瞬间的失聪状态。   鬼屋爆炸了。   逃出来的人劫后余生心情万分复杂,不知情的人一脸懵逼。   陈半白则是第一时间用精神力在那片废墟里搜索颜穆的灵魂波动。   幸运的是颜穆的灵魂虽然很虚弱但是没有消失,麻烦的是,他被埋在了废墟里。   【叮-恭喜主播完成回收任务,(回魂)已回收,奖励已经发放】   【叮-主播陈半白触发新任务:救援颜穆,任务失败精神力污染+20%,任务成功奖励精神力提升20%】   看完系统信息,陈半白微愣,之前阵法的存在让系统发布任务他没有太意外,但是现在系统居然会发布这样的救援任务。   他来不及去思考系统的用意,他回过神立刻朝废墟冲去。   其他人看着他往废墟跑也来不及阻止,勉强还清醒着的中年男人咬牙,用沙哑至极的声音向远处的游客求救。   他们的通讯设备都在进鬼屋之前锁在了储物柜里,连报警和打120都做不到,只能求救于别人。   陈半白冲进废墟后同时用了火焰和玄流两个技能将自己层层包裹,火和高温被拦住了,但是却无法阻止呛人的烟雾。   幸而他能锁定颜穆所在的具体位置。   用最快的速度深入,陈半白用了三分钟不到就找到了外形十分凄惨,已经昏迷过去的男人。   他将人背了起来,颜穆的重量压在了他的背上,沉重无比。而且他的背被烧伤了,这一压,痛感直冲脑门。   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陈半白咬紧后槽牙背着人往外走。   比起进来的速度,这一次出去的速度就慢了好几倍。   身上的重量,身体的不适,脆弱到几乎要崩溃的精神力,还有废墟建筑本身的阻碍和危险都在阻碍着他。   在还剩下几步的时候,陈半白再也无法支撑那两个技能,膝盖一软他单膝跪在了地上。   深呼了一口气,陈半白手撑着地再度站了起来,看也没看手上的燎泡以及腿上的伤势,继续艰难的往外走。   在他走出去的下一秒,一根钢筋掉了下来,砸在了他刚才摔倒的地方。   如果他刚才没有迅速起身走开,这个钢筋可能会穿透他的脑袋。   这样的惊险让看到的人都觉得紧张到心脏狂跳。   不远处刚刚赶来的颜琅和司徒雪就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在陈半白支撑不住要摔倒的时候,两只手同时扶住了他。   陈半白无意识的抬了一下头。   这会儿陈半白的形象狼狈到不能更狼狈,衣服早已经皱到不行,头发杂乱,脸上满是汗水,泥土和灰,嘴唇干到起皮,只有一双眼睛保持着澄澈和清亮。   明明往日的美貌不再,但是颜琅在对上陈半白的眼睛时,反而感受到了一丝陌生的心动。   或许是因为,在废墟里开出的花,要比温室里的花,多了一份惊心动魄。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   晚安——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星律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架与蔷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沐夏 10瓶;娴时 3瓶;小华先生的心尖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血色之城22   陈半白在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后, 眼睛缓缓闭上,径自晕了过去。   他这次消耗实在太大,彻底撑不住了。   将陈半白和颜穆交给了护卫, 其他人也正在往乐园外疏散, 但是司徒雪和颜琅没有离开, 留在了原地。   司徒雪压抑着难言的怒火,“居然埋了炸/药……”   能建造这一个鬼屋或许还不能说明什么, 但是再加上能往这下面埋那么多炸/药,就能确定一些问题了。   这东西在夏国管控的非常严格。   颜琅道:“看来夏国跟你并不是一条心。”   司徒雪想要的是和平,是夏国的安稳,是彻底的隔绝墙外生物的威胁, 但是很显然, 夏国的某些领导者希望打开墙外生物这个潘多拉魔盒来做点什么。   司徒雪闻言,面沉如水。   司徒雪想渗透月城是为了一个计划, 一个彻底分割夏国和月城的计划。   他认为,结束两个本不该接壤的, 不同时代的国家的捆绑可以恢复这个世界的秩序,使得迷雾消失,外面那些生物也重新回到它们该去的地方。   但是有些人却不顾墙外的危机, 到了这种时候还想或玩弄政治, 或满足私欲和个人利益。   颜琅看向司徒雪,“或许你应该先处理好夏国内部的问题。”   司徒雪捏紧拳头没出声,内心犹自愤怒。   这些人的所作所为触碰了他的底线。   他绝对不允许墙外的那些东西出现在夏国境内!   颜琅没有再就此说什么, 他从怀中取出那只装了秘药的盒子, 递给司徒雪, 语气无奈, “接下来要麻烦司徒了。”   他之前给过司徒雪一颗秘药做报酬, 这次给的是自己和颜穆的那一份。   炸/药没有炸死颜穆,却毁了他好几个畜养的阴魂。那些阴魂虽然没有实体,但是身为能量体依旧会受到影响,尤其是它们不能逃,只能被动的护主。   颜穆没死,但是也丢了半条命,被砖石水泥砸身上的时候他几乎没了意识,最后只隐隐感受到自己被人背了起来。   那人的背有些单薄,还很滚烫,他靠在那人的脖颈处,闻到了一股淡淡地,特别的香气。   他听到了有东西重重落地的声音,听到了嘈杂的尖叫和议论声,也感觉到背他的人摔倒了受伤了,他们隔着一层布料,筛糠般的颤抖他感受得十分清晰。   他努力想睁开眼睛却始终没能做到,直到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颜穆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第一个想法是,他想看看那个人。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不顾骤然涌入导致眼睛刺痛的强烈光线,他朝眼前的人看去……一张熟悉的,犹如水墨画的脸出现在眼前。   往日里漂亮得有点霸道的脸现在看起来格外的憔悴,红润的嘴唇现在变成了不健康的暗色。   “司徒雪……”   司徒雪看起来累坏了,他靠在床沿眼睛紧闭,颜穆的声音并没有惊扰到他。   颜穆呆呆的看着司徒雪,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有感激,有羞愧,有纠结,还有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失落。   颜穆受伤最严重的不是身体,而是精神上的污染,司徒雪给他治疗好了之后,他现在状态其实还不错。   司徒雪明显是累晕了所以没来得及离开,直接坐在了地板上。   他忍着身体的一些不适从床上起来,然后轻手轻脚的将司徒雪抱上了床,盖上了被子。   做完这些,颜穆坐在了床沿边上,注视着司徒雪陷入了沉思。   他应该是喜欢司徒雪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变心了。用变心来形容也不是那么准确,他没有喜欢上别人,只是发现自己对司徒雪的爱意越发淡薄。   他无法接受自己像父皇那样是一个见一个爱一个的人,所以他强迫自己继续「喜欢」司徒雪,但是表象易维持,内心里变质了多少他自己最清楚。   见面,问候,关心,都成了任务,而且是想逃避掉的任务,他想司徒雪大概也察觉到了他的言不由衷,口不随心,所以淡然如菊的人也被他气得忍不住闹脾气。   以往就算了,从现在开始,他不能再如以往那样逃避。   比如……   颜穆想起了那张漂亮秾丽的脸。他想他以后应该离陈半白远一点,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陈半白在某种程度上让他感受到了危险。   他不能让自己犯这样的错,所以,预防,远离,是最好的。   虽然这样想着,颜穆还是找人来问了一下陈半白的情况,在得知陈半白无恙之后,心下微松。   他能看出来陈半白是个聪明人,当时他争取到的那些时间应该够陈半白逃出去了……没逃出去,那陈半白一个普通人怎么能承受得了那场爆/炸?   颜穆丝毫没想过救自己的那个人会是陈半白,因为陈半白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从那废墟里救下他?   先不说陈半白能不能成功找到他,那火焰,高温,烟雾,还有时不时砸落的东西就不是陈半白能应付得来的。   “阿穆。”   颜穆听到声音看向了房门外,穿着寝衣披着一件外套的颜琅正在向他招手。   颜穆立刻起身,走向了颜琅,“皇兄,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颜琅看了眼房间里沉睡的司徒雪,点了点头。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郊区的一栋别墅内,装修是中式园林风格,这是月城皇室在夏国置办的落脚点之一。   两人来到了茶室,颜穆主动的担起了泡茶沏茶的活计。   “多谢皇兄带着云初及时赶到,不然我这次就阴沟里翻船了。”颜穆道。   司徒雪,字云初。   两兄弟关系亲近,颜琅没跟颜穆客气,递过来的茶水直接喝了,“也算不得阴沟翻船,筹谋此事的人布局看似低调简单,但却花了极重的心思,若不是你全力阻止,此事便成了,也多亏是你,哪怕是我在,结果也不会比现在更好。”   “不过这次的确多亏了云初。”   颜琅对颜穆解释了他和司徒雪能及时赶过来的原因。   “裂缝已经补上了,那里不会再出意外,但我怀疑这只是一次试探,幕后之人还留有更多的后手没有显露出来,这是我们之后要紧密关注的事情。”   颜穆听出了颜琅的言外之意,问:“需要我继续留在夏国吗在?”   “不用,你这次消耗太大,接下来回月城好好修养一段时间。”颜琅道:“这夏国有一场更大的动荡在等着我们,等你调整好之后再过来。”   月城很多地方不如夏国,但是只一点——月城能更有效的抵抗墙外之物,能维护夏国在这方面的治安,对墙外之物没有抵抗之力的夏国便不得不屈居月城之下,对月城妥协的可不仅是输送大量奴隶这一件事情。   同时月城自然也要管在夏国出现的这档子跟墙外之物有关的事情。   “好。”颜穆对颜琅的安排没有异议。   接下来两人就着此事聊了一会儿,又聊了聊之前颜琅让颜穆去做的事情。   月城一直是保持着完全的独立,但是颜琅这次做出了改变,而且他需要的还是一场迅猛的大变革,为了效率他直接把颜穆给派了出去。   颜穆出面让夏国方面没有任何的扯皮的余地,事情已经完全按照颜琅的意愿给定了下来。   “皇兄为何如此急切?”颜穆知道颜琅急,所以他也急着把事情给办好,但是他不知道颜琅为什么会这么急。   “科研院那边一直在研究的项目有了结果。”颜琅看向了窗外,看到了乌云密布的天空,“这天,该变了。”   颜琅的眼神让颜穆明白,这个结果应该是个极大的秘密,连他也不能知晓。   颜穆暗自皱了一下眉头又很快松开,没有去询问颜琅。   他们是兄弟,而且是兄友弟恭的关系,但事实上,有些时候,君是君,臣是臣,忘记了这一点那就是在找死。   两人静静的喝了会儿茶,突然颜琅看向了一个方向停顿住。   注意到颜琅眼神的异样,颜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单薄漂亮的青年站在不远处,白色的睡衣穿在他身上有些空荡,门外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青年就如那雨中娇花不胜摧残,但是青年的气质却不给人柔弱之感,静而不颓。   颜穆脱口而出,叫道:“陈半白。”   陈半白醒来后洗漱了一番就出来觅食,但是他先注意到了颜家两兄弟——茶室门没关。   被发现了陈半白只好进了茶室行礼问好。   他瞥了颜穆一眼,发现颜穆已然精神奕奕,活蹦乱跳,心中有些羡慕。   健康真好,不像他,现在都还没缓过来,要不是饿得厉害,他躺在床上压根不想动弹。他的脑子现在就像是一个超负荷运转的机器,快到要冒烟了,难受至极。   “坐。”   “多谢殿下。”   陈半白坐下,坐在了颜穆旁边的位置,因为陈半白和颜穆相处了一段时间自然是更加熟悉的。   他没注意颜穆因此皱起了眉。   颜琅注意到了。他还发现,颜穆似乎故意避着陈半白,看也不看一眼,态度冷漠。   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颜琅想起了之前陈半白将颜穆从废墟里背出来的一幕。   他以为颜穆这次之后会对陈半白另眼相待……不对。   颜琅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颜穆那时候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司徒雪,所以,颜穆以为是司徒雪将他救出来的?   司徒雪的确救了颜穆,但是把人从危险的废墟里及时背出来的,是陈半白,没有陈半白,颜穆存活的几率将大大降低。   颜琅瞬间想明白了关窍,但是他并没有特意提醒颜穆。   颜琅看向了陈半白,他的眼底藏着些许探究。   青年顶着一张秾丽的脸,像个妖/精,但是内里却似乎很是纯白,而且极为易碎,或许也是因为这样,使得青年哪怕处在微末之时,身上也完全没有一丝媚俗之气。   他也没想到,贺从安丢出来的这个猎物还没迷惑到岑王等人,反倒是先让他有了狩猎之心。   颜琅的手摩挲了一下玉石杯子,心中酝酿了一个想法。   作者有话说:   晚安——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芜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0瓶;卯金刀、小华先生的心尖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血色之城23   陈半白刚坐下没一会儿, 颜穆便起身离开了茶室。   颜琅注视着陈半白的脸,却并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到任何伤心的情绪,平淡得仿佛没有看出颜穆的冷漠和躲避。   颜琅对陈半白道:“医生给你检查过, 除了一些外伤, 肌肉韧带拉伤外没有其他损伤。”   陈半白点了点头, 他喉咙痛,并不想开口。他等着颜琅提吃饭的事儿, 却不想颜琅居然主动和他说起了话。   “他建议你在夏国多待上几天,你的外伤在夏国治疗会好的快一些。”   这些话原本用不着颜琅来亲自对他说。陈半白点了点头,心底有些疑惑。   “阿穆和司徒明天一早会随我回月城。”颜琅道:“不过不用担心,等你伤好了, 会有人将你送回去。”   陈半白点头。   “你是不是想一直留在夏国?”   颜琅冷不丁的一句话让陈半白下意识的, 惊讶的对上了颜琅的眼睛。   颜琅见陈半白终于有些精神了,笑了笑, 然后道:“你救了阿穆,这样大的功劳孤原本可以给你一道特赦让你脱奴籍, 返回夏国,只是夏国接下来会不太安稳,你最好还是待在月城。”   陈半白的眼神变得更加灼热, 被他这样直勾勾的盯着, 颜琅嘴角扬起并不遮掩自己的笑意,“当然,奴籍可改, 同时, 孤会给你合适的奖赏。”   虽然颜琅不准他留在夏国, 但是陈半白这会儿看颜琅极为顺眼, 心想颜琅这个储君这么受人爱戴真不是没有道理。   他自己都没想到脱籍的事情, 颜琅却记住了。   哪怕喉咙干涸刺痛,陈半白也艰难地开口道谢:“多谢殿下。”   这极为沙哑粗砺的声音一出口,把陈半白自己都吓了一跳,颜琅也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过不是指责。   “是孤思虑不周。”话落,颜琅亲自给陈半白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了陈半白。   在陈半白喝茶的时候,颜琅叫来了人,吩咐下去准备餐食,同时又喊来了医生让对方给陈半白再度做一下检查。   颜琅周到的让陈半白都有点受宠若惊。   因为颜琅的存在,这桌上的菜色毫不意外都是极其精致的,而且哪怕是在外比较简陋,下人也会非常自觉的先试菜。   颜琅坐在了陈半白的右手边,并没有刻意的去遵循什么礼仪,但举手投足间优雅到令人觉得赏心悦目,不必知道身份也能看出这是一个钟鸣鼎食之家出来的贵公子。   所有和颜琅近距离接触的人都十分的局促,就连他的几个兄弟都是恭恭敬敬的,可是在陈半白的身上看不到任何的紧张局促的痕迹。   这让在一旁伺候的下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暗暗猜测着陈半白的身份。   陈半白饿了,可是面对着一桌子菜却发现并没有什么胃口,舌头莫名有种麻木的感觉,让他只能感受到一股奇怪的苦涩。   他在下人试菜的时候,趁机问颜琅:“殿下能告诉我,你所说的奖赏是什么吗?”   陈半白已经想好了,无论颜琅奖赏什么,比如什么爵位,地产,他都要折现成钱,这样他才能拥有最强的机动性,之后他就可以不用管贺从安,不用管司徒雪,自己直接卷着铺盖到没人的地方躲到自己恢复就行了。   他如果没有足够的钱逃到某个没有人烟的角落,哪怕脱了奴籍,司徒雪照样会像之前那样明面上合作,实质上操控他。   陈半白怀着期待看着颜琅,下一刻却被颜琅的话惊呆了。   “孤打算立你做侧妃。”颜琅补充道:“孤还未娶太子妃。”   陈半白什么身份?能成为太子侧妃,还是在太子妃没过门的情况下进门,这多大的殊荣啊?   这的确是实打实的「奖赏」了。   陈半白这会儿却是满脑袋的问号。   直播间的观众也傻了。   【太子这是把自己赏给主播的意思?】   【我保证我一直待在直播间没有出去串门,但是我没看到主播和太子有什么暧昧啊,互动都很少吧,太子怎么看上主播的?】   【太子是不是想利用主播?就跟其他人那样?】   【不至于,主播还没有重要到需要太子卖身的地步。】   观众们疑惑的点同样也是陈半白疑惑的点,他脸上露出毫不作假的惊讶,问道:“殿下何意?”   “孤能为你脱籍,但你却不能因此重获自由,就算贺从安愿意放你离开,你去夏国也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策划这次活动的幕后之人是一个庞大的组织,这次活动也并未是一次偶然,而是大阴谋之下的一次试探,你在他们的面前露了脸被他们记挂上,再留在夏国必然会陷入危险之中。”   “你不能留在夏国,只能来月城,而你在月城没有根基,甚至没有户籍,你想在这里生存下来亦是非常艰难,更何况,你脱了奴籍,不代表可以完全和贺从安划开界限,他若是找上你,你当如何?”   颜琅像陈半白的幕僚,耐心的给陈半白逐条分析。   “留在孤的身边,是你最好的选择。”   【他说的很有道理,竟不知道怎么反驳?】   【待在太子身边其实挺安全的吧,主播你不然牺牲一下自己?(狗头)】   陈半白皱眉,“多谢殿下为我考虑这么多,但是殿下为何要如此「用心」?随意给我些钱财便已经能彰显仁慈了不是吗?”   颜琅微微扬了扬眉头,“你不愿意?为什么?”   陈半白是被贺从安拿来勾引岑王等人,拿来与司徒雪打擂台的「美人」,这样的身份,缘何会看不上太子侧妃的位置呢?   颜琅注视着陈半白,收敛起了几分温和,眼神瞬间变得压迫感十足。   他这是在打猎,可不是在和猎物讨价还价,而且他并未有丝毫亏待陈半白。   若是陈半白打算欲擒故纵,他会觉得很无趣,他的时间也让他没有玩儿这种游戏的兴致。   “半白自觉配不上殿下。”   “是配不上,还是不愿意?”   陈半白在颜琅充满压迫感的眼神中回道:“兼有之。”   因着陈半白的这句话,整个餐厅的空气仿佛都陷入了凝滞,一旁伺候的下人们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   他们很想质问陈半白,你知道你拒绝的是什么人吗?不是什么普通的男人,也不是一般的贵族,而是一国的储君!你凭什么不愿意?你怎么敢不愿意?   如果颜琅是个暴君,那陈半白今天不仅这顿饭吃不上了,还要身首异处。   颜琅终究也不是暴君,但他是「君」,他不残暴,却霸道。   “孤在狩猎之时猎物总是闻声而逃,它们野性难驯,孤并不因此生气,孤箭矢所指,它们的宿命便已成定局。”   颜琅一句话就确定了事情的调性——没有陈半白说不的权利。   陈半白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无言的垂眸,看向了手中的汤碗,缓缓地,喝了一口。   “你喜欢阿穆?”颜琅顿了一下,“或者是司徒?”   陈半白摇了摇头。   颜琅能看出陈半白并没有说谎,笑了笑,对陈半白道:“既然如此,你何必抗拒?孤会宠爱你,也能给你想要的。”   颜琅自信陈半白最终会喜欢上他,因为他有这个资本。他也不介意陈半白此时并不爱他,因为他也只是把自己难得感兴趣的东西随意收入囊中而已。   “我是男人,还是夏国人,能做太子侧妃吗?”   颜琅闻言,语气平淡的同时透着一股子狂傲的味道,“孤若是连后院也做不了主,今日后院也不会如此干净了。”   作为太子,他的后院从很早就被人盯得严严实实了,不过那些强迫他的人,最后不仅没有把自己家族的女人送进他的后院,就连家族的名字都消失在了月城京都。   以他现在对月城的掌控程度,别说只是纳个男侧妃,就算是他让陈半白做太子妃也不过是稍微麻烦了一点罢了。   当然,颜琅并未想过让陈半白当太子妃。   这个位置,他不会轻易给出去,陈半白只是让他起了几分兴趣,并没有达到那么重的分量。   “我不知道殿下为何会选择我,我只想求个恩典。”   见陈半白妥协,颜琅并不意外,陈半白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他能做贺从安的刀,自然也不可能强烈反抗他。   “说。”   陈半白进一步的做出了妥协的姿态,道:“若是有一天殿下厌弃了我,请殿下留我一条生路,准许我回夏国。”   颜琅并未多犹豫就答应了:“可。”   陈半白吃完饭去看了眼司徒雪,然后意外的撞上了颜穆。   颜穆刚从房间里出来,看向陈半白时表情冷淡,“他在睡觉,别去打扰他。”   陈半白早就发现了颜穆态度上有点不对劲,但是他并没有在意。   得到颜穆的爱慕和关注是司徒雪给的任务,而他之所以要听司徒雪的是为了离开月城,可是现在……   颜穆的情绪和感情现在已经与他无关。   于是,陈半白面对颜穆的冷漠,表现得还要更加的冷淡无情,他淡淡地瞥了颜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颜穆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咬了一下后槽牙。   第二天,颜琅颜穆司徒雪三人离开,别墅里只剩下了下人和陈半白。   陈半白外伤多,医生开的药多是外敷,少数内服,不过总体来看并不影响陈半白自由活动。   颜琅交代过,在新外派过来的人过来之前别墅内的任何人都不准外出,陈半白只能在别墅内到处看看。   他本能地寻找着可以出去的突破口,别墅有严密的安保,但是并不是牢不可破。他盯着某个地方看了半天,最终有些遗憾的收回了视线。   颜琅答应给他脱籍,但是在正式脱离之前,他都是「奴隶」。据说,几十年来,所有想逃跑想反抗的奴隶,无一成功过。   哪怕是离开了月城,他们也会被轻易的找到,就好像有什么可以帮助定位的东西随着他们变成奴隶后留在了他们的体内。   陈半白想到了被拍卖之前喝的无色无味的水。那东西很不简单,并不只是在他们身上留下了一个标志性印记而已。   他的目标是安静修养,而不是狼狈躲藏又被逮回去受罚瞎折腾,所以陈半白只得继续忍耐。   也不需要等太久,只需要等颜琅如约给他脱籍。   陈半白逛了一会儿就回到了房间,瞥了眼积分,然后打开了商城。   之前回收阵法的奖励便是在游戏里打开一次商城,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在里面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幸运的是,陈半白的确找到了他想要的,一种神奇的可以直接修复灵魂的东西。   这东西极为珍贵,卖的自然也是十分昂贵,陈半白薅直播间观众,薅系统,薅玩家,薅曙光第三公会……薅来的大量积分居然仅仅只够买一瓶!   剩下不多的积分,陈半白用来买了能恢复精神力的药。   确定买不了其他东西后,陈半白有些丧气的关上了商城。   他还是太穷了。   沮丧只是片刻,能买到了能恢复灵魂的药水陈半白还是非常开心的,这药水能大大的缩减他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   现在只需要等恶鬼苏醒,他找到地方喝下药水,静修一段时间,他就可以离开。   扫了眼游戏仓库里的东西,陈半白没有急着用,眉眼间的疲惫憔悴也消弭了许多,转而染上了几分明媚。   一架直升飞机低调的降临在了B市的郊外,走在最前面的两个男人体型不一,气质迥异,随后他们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车子飞速的开走朝着市中心的方向驶去。   到了傍晚,这辆黑色的轿车驶入了园林风格的别墅内。   他们来的时候,陈半白正在吃晚饭,和前一个晚上不同,这个晚上他只要了一碗粉,坐在客厅的地毯上,一边吃一边看着正在播放新闻的电视机。   B市最大的游乐场爆发了大爆炸这件事情肯定是上了新闻的,但在新闻里,这件事情自然不会牵扯到任何的灵异元素,直接被定性成了恐怖分子报社行为。   岑王颜辰和林鹤年进门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漂亮的青年穿着乳白色的毛衣坐在地毯上吃着面条,看起来很慵懒很惬意。   青年此时的模样和他们的印象中的模样形成了极大的割裂感。   陈半白听到动静,转头看去,在看清楚来人是谁之后,起身行了一个礼。   他以为他和这特派来的两人没有什么交集,这两人应该也不会理会他,却不想这两人直接朝他坐了过来,然后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他刚才坐的地方是不能再坐了,他只能端着碗站到了一边。   看着陈半白不忘端碗吃面的岑王:?   林鹤年气质清冷,一双眼睛犹如一汪清潭,他将风衣递给了佣人,淡淡地瞥了陈半白一眼,“坐。”   看着陈半白坐下后又优先吃了口粉的岑王:?   林鹤年并不像岑王那样关注这些旁枝末节,他拿出了一份文件,道:“陈半白,25周岁,A省人,十八岁那年父母双亡,在大学期间创建了一家游戏工作室,后来工作室变成了公司即将上市,但是因为核心项目机密被盗取上市失败,接着公司破产,数额太大直接清空了信用点被送往月城。”   “核心项目的机密被盗,名誉被污蔑毁坏,夏国公民的身份被改成月城贱籍……”林鹤年注视着陈半白的眼睛说到这里,问:“你一定很恨害你变成这样的人吧?”   岑王表情平静,对林鹤年所说的显然是早就知情。   陈半白回以注视,反问:“林少爷特意调查我,为什么?”   “没有特意调查,你的详细资料早就记录在案,我可以轻易调取到。”林鹤年说着把一份文档递给了陈半白,道:“李琛,你们从小定了娃娃亲,后来交往过一段时间,他和他背后的李家就是主导这一切的人。”   文档上是一些记录和举证,它们可以证明陈半白的遭遇和李家有绝对的关系。   这些东西陈半白来的第一天就从陈珂嘴里撬出来了。   陈半白看完文档中的全部内容,将它放在腿上后端着碗喝了一口面汤,没说话。   林鹤年对陈半白这样的反应不太满意,他微微蹙眉,“你想报复他们,我可以帮你。”   陈半白吃了口粉,依旧没吱声。   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人大概是查到了什么东西,并且跟李琛以及李家有关系,而因着他恰好跟李琛有关系,所以两人打算利用他做什么。   事实如陈半白所料,林鹤年道:“在游乐场举行的邪恶召唤仪式,顺藤摸瓜之下发现和李家有关系,李家或许不是幕后最大的黑手,但是李家很关键,要找出后面的人,就绕不开对李家的调查。”   “这种仪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在另外一个地方再度举行,这一次他们经验更足,也会更加完善。时间紧张,我们没有办法慢慢布局,你是目前最好接近李家获取信息的人。”   林鹤年道:“我需要你去接近李琛,从他嘴里套取信息,你做到这些,我保证会让李家得到最为严厉的惩罚。”   林鹤年摊牌了,陈半白这才把自己的眼神从碗里挪移到对方的脸上,“林少爷想利用我,却说帮我。”   “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   林鹤年模样清冷,皱眉的样子就更冷更让人难以忍受了,被他不耐烦的眼神注视的时候恍若自己是个什么垃圾。   陈半白觉得林鹤年清冷清正只是表象,他的本质应该是傲慢。   陈半白对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并不惯着,拒绝道:“抱歉,我只想苟活,并不想冒险。”   林鹤年的眉间瞬间紧得能夹死蚊子。   “储君任命我为这次清剿行动的负责人,我有权命令你协助我。”   林鹤年一字没提陈半白卑贱的身份,可是俯视淡漠的眼神却无声胜有声的明示着这件事情。   “我不是月城人。”不等林鹤年质问,陈半白道:“我救了秦亲王一次,储君论功行赏,已经允诺为我脱除贱籍。”   闻言,林鹤年和岑王都陷入了惊讶意外之中。   这事情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   “储君应当还未下令。”林鹤年斟酌了一下道:“现在你仍然还是奴籍。”   “你尚是奴籍,我便能调遣得动你。”   林鹤年说的没错,颜琅约莫是得等陈半白回月城之后才会正式下赦令的,还没下令,也就是事实还未成立,这一点他没有办法反驳。   陈半白有些无奈,他明明是来修养苟命的,却偏偏摊上这些看不得他休息的人。   现在被林鹤年钻了空子,再加上林鹤年看样子本就不会轻易放过他,陈半白想明白之后也懒得与林鹤年费口舌。   他直接问:“具体需要我做什么?”   见之前老神在在,拒不配合的陈半白服软,林鹤年心里陡然升起了一丝快意,嘴角微微上翘后又被他快速的摁了下去。   “时间紧急,今晚我们就行动,我会安排一场意外让你们俩遇见,你趁机留在他的身边。据调查,明天晚上李家会有一场家宴,李琛一定会去,你一定要让李琛带你一起去,这场家宴大有文章。”   顿了一下,林鹤年给了陈半白一个信息:“当初你的事情,李琛有可能并不知情,你可以趁机和李琛谈一谈。”   这一个信息其实也是林鹤年决意让陈半白去接近李琛的原因,如果李琛对陈半白并无恶意,反而余情未了,那陈半白便有很大的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达到他想要的目标。   而如果不是他查到了这一点,他这次想要达到目的就会复杂非常多。   李琛并不知情?   陈半白结合之前李琛在商场内的那个反应,觉得这条信息的准确性不低。   “什么时候出发?”   和颜穆一样,林鹤年并不是第一次来夏国,他甚至在夏国还留学过一段时间。他在抵达夏国之后就换上了在夏国更普遍不惹眼的装束。   衣服风格普遍,但是一套剪裁合体的西服套在林鹤年修长的身体上,看起来却并不普通。林鹤年看起来很年轻,五官清冷纤薄,乍一看像是还在象牙塔的少年人,偏偏衬衫扣子扣到了最顶端的他,又透露出一股少年人不会拥有的浓烈荷尔蒙的欲气,他越是克制,眼神越是清冷,这种欲气便越是如影随形。   林鹤年薄唇微动,“现在。”   “稍等。”   说着,陈半白埋头吃起了粉,和刚才不同的是,他这次的速度明显快了很多。   一旁的岑王看着,思维发散。   一米九五个头的岑王身材高大健壮,坐在那儿就像一座山一样气势沉重压人,眼神和林鹤年那种过于理性高傲而冷淡的冷不一样,也和颜穆的阴狠不一样,他的眼中是令人望之胆寒的煞气。   这种煞气只有见过许多血,杀过许多人,才能凝聚出来的。   谁也没有办法仅从外表发现他心中所想的居然是——这个粉是什么粉,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他好像有点饿了,待会儿是不是也让厨房给他煮碗粉?   看起来是真的很好吃的样子啊。   陈半白出门时原本打算换身衣服,林鹤年打量了他一眼,“不用换。”   白色很适合陈半白,这身休闲柔软的装扮让陈半白看起来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脆弱之感,这种柔软易碎的感觉更能引起一个男人的怜惜。   林鹤年对男女之事并无研究,但他直觉这样很好。   林鹤年安排好了一切,然后由岑王送着陈半白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家酒吧,月亮高悬,却正是它正热闹的时候。   陈半白以为岑王送完他就该打道回府,却发现岑王停好车,跟着他一起下了车。   陈半白心有疑惑,但是岑王什么都没有说,他便也没有问,待会儿就知道林鹤年和岑王两人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了。   两人走进酒吧,一路上引来了很多注视的目光。   岑王带着陈半白来到了一处卡座,卡座沙发很大坐三个人也完全足够,但是岑王却拉了陈半白一把,将陈半白拉到了他的旁边坐下。   岑王用下巴点了点桌子上的纸质清单,“点酒。”   陈半白在岑王的示意下把岑王那一份酒也一起点了。   这不是清吧,四周的气氛火热,音乐声嘈杂声很大。   岑王凑在了陈半白的耳边说话:“待会儿李琛会来。”   “嗯。”陈半白不意外,林鹤年意图很明显,就是要让他和李琛两人在今晚碰面。   “他来的时候,我会假装强迫你,你记得挣扎。”   陈半白闻言,这才明白今晚要演的是什么戏码。   他道:“到时候在我脸上泼一杯酒。我怕我哭不出来。”   岑王没说好不好。他看着眼前比自己年纪大却十分显年轻的男人,眼底藏着一抹好奇。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陈半白其实给他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印象。   那时青年虽然头也没有抬,白嫩的脖颈像引颈就戮的鹅,耳朵渗着血,身上泼上了茶水,不可谓不狼狈,但是,又很漂亮。   没看到脸,也让人觉得,这应当是个很漂亮的奴隶,不愧是能躲去苦役,送到京都来的货色。   可是他幸运的同时也可怜,贺从安明显是把他当成了司徒雪的替代品,故意放在跟前折辱撒气。   岑王猜到了这层,却并没有像为司徒雪那样去为陈半白警告贺从安。   毕竟陈半白对他来说只是眼前被风吹过去的一片落叶,只是让他多看了一眼而已。   不想今天他们会因为这种方式再次产生阶级,而这次陈半白没有再低着头谨小慎微,而是走了另外一个极端,当着他和林鹤年的面并不窘迫,还不忘护食。   这么一个明显的改变,就像是这段时间有人给予他盛宠,将一只流浪猫给宠回了原本傲娇的性子。   所以,这给予了陈半白盛宠的人是谁?   岑王心里藏着几分好奇,他想总不可能是贺从安吧,也总不可能是颜穆,更不可能是看似温和宽厚的储君。   酒很快送了过来,陈半白喝下一口的时候,也恰好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李琛来了。   “李少今儿个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和小公主吵架了?不是我说,小公主长得那么漂亮,又对你死心塌地的,你别再想着前任了,你前任哪里比得过小公主?”   “就是,你那个前任据说私生活混乱的很,你记着他,他睡在别人床上可不会记着你,你可别犯傻。”   “也是他活该,去了贵族区就再没机会回来咯,那边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说够了没有?”李琛声音深沉,隐藏着怒火,“不管我爸和那个女人对你们说了什么,别在我面前提他,不然以后就别来往了。”   “……”   原本还兴致勃勃劝说的众人交流了一下眼神,然后默契的转移了话题,热热闹闹的谈起了别的。   而李琛则直接开了一瓶桌上的酒喝了起来。   才喝一口,李琛听到了酒瓶子碎裂的声音,他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   他刚才完全没注意到邻桌的情况,现在一看,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如遭雷击。   酒瓶是岑王凑过来欲要亲吻陈半白时被陈半白故意蹭倒的,他要用这个声音来吸引明显没注意到这边的李琛的注意。   这个酒瓶就像是一个开关,岑王宽大的手掐住了陈半白的后脖颈,强硬的吻住了陈半白——当然,只是错位。   而在李琛的角度看便是岑王在强吻陈半白,陈半白在挣扎。   许是不满陈半白的挣扎,高大的男人拿起一杯酒对着陈半白的脸泼了过去。   酒水打湿了陈半白的碎发,眼睫,从下巴,脖子淌下,竟是惊人的漂亮。   陈半白眨着眼睛,眼中像是蓄满了眼泪,他的视线冷不丁的对上了李琛的。   李琛也像是如梦初醒,猛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桌上其他几人也注意到了邻桌的情况,却没想到李琛反应那么大,而且居然还直接起身走了过去。   然后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李琛冲着那个十分高大的男人拿起桌上的一瓶酒砸了下去。   高大的男人勉强躲开,但是酒瓶还是擦过耳朵砸在了他的身上,然后炸裂开来,不仅脖子上耳朵肩膀被割伤,他的脸上也不知道哪儿擦伤了,到处都在渗血。   这看着着实是十分凄惨。   这模样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陈半白都忍不住检查了一下岑王的伤势。   李琛眼神暴戾,他还想对岑王动手的时候,陈半白拉住了他的手臂。   可能是酒气上脸的缘故,他的整张脸都红了,愈发衬得那双眼睛清澈又湿润。   陈半白看着李琛道:“李琛,他是我主子,月城的王爷。”   听到「主子」二字,李琛死死盯着陈半白,后槽牙都要被他咬碎了,“那又怎么样?”   “别找死。”   陈半白语气冷硬,声音却因为醉意而绵软,少了许多强硬,隐隐竟有些撒娇的意味。   李琛还想说什么,陈半白将李琛的手抓得更紧,道:“你想再害死我一次吗?”   陈半白的话将李琛钉在了原地,他不能理解陈半白话中的意思,却能听出话中复杂的情绪,是怨恨,是逝去的爱意。   就在僵持住的下一秒,陈半白脚下一个踉跄,竟是缓缓倒了下去。   抓住手腕的那只手无力松开,李琛再顾不得去想什么,连忙将人抱入了怀中。   一旁看着伤势惨烈,实则屁事没有的岑王悄悄收回了那下意识伸出的手,抹了一把脸,血痕布满了整张脸,棱角分明的俊朗面孔顿时煞气纵横。   他敏锐的发现,陈半白这站不稳要晕过去的模样并不是做戏,陈半白那腿是真的使不上力。   而那脸上的红潮,也红的太过厉害了。   他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那只被陈半白喝空了的酒杯。   林鹤年是不是偷偷做了什么事情?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 第24章 血色之城24   岑王瞥了眼陈半白, 犹豫之时,之前安排好的人连忙跑了过来,面带惶恐, “王爷您受伤了?”   “快, 快送医院!”   这话也惊醒了情绪混乱成一团的李琛, 他抱起陈半白朝着酒店大门的方向拔腿狂奔。   岑王:……   因为对方的果断离开,导致他省了一场降低对方怀疑的戏份。   李琛是自己开车来的, 他将陈半白放在了副驾驶座,刚打算关上车门突然被一只滚烫的手抓住。   陈半白浑身滚烫而且绵软无力,连眼睛都觉得热得要化了,眼泪似乎在不断的分泌。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李琛却在与他对视的过程中呆住了。   【主播这是被下药了?岑王干的嘛?没想到啊, 浓眉大眼的小伙子这么狂野】   【咦惹,主播看起来好涩/情, 嗨呀这是能说的吗?】   【这欲语还休,这妩媚多情, 这湿润含情的眼睛,这谁顶得住?】   “半白……”李琛自己先回过了神,他将车门关好, 然后坐上了驾驶座的位置, 朝医院开去。   他已经猜到了陈半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个王爷真是该死。   他也是在那天之后特意去查,才查到陈半白居然因为信用点入了贱籍去了月城。原本他疑惑为什么会在B市恰好遇见陈半白,现在他已经明白, 陈半白是被月城那几个来夏国的皇室带来的。   意外, 又不意外。   他知道陈半白长的好看, 而今似乎又好看了许多许多, 这样好看的人那些人不瞎, 看见了,占有了,的确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就是他一想到其他人占有了陈半白,他便眼睛都红了。   或许,家里正在做的事情,是正确的。   月城,早该毁灭了,一群封建的渣滓而已。   在李琛开着车子凶猛的往医院冲的时候,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陈半白突然抬起手,然后用力在手上咬了一口。   李琛差点来了一个急刹车。   “好好开车。”陈半白恢复了更多的理智,他先安抚了李琛一句。   然后道:“你走之后,陈珂告诉我你为了和公主联姻不要我了,不仅如此,你还交代他让他毁了我。”   李琛急忙否定,“我没有!”   “我不想怀疑你,但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你也的确不见了,我给你打电话,发信息,给你写信,找你的朋友……统统都得不到回应,你的朋友奚落我,又或是劝我,被找你了,你已经不要了,我不信,我来了一次B市找你,但是我不仅没有见到你,还被狠狠教训了。”   陈半白轻描淡写的一句「教训」带过,并没有详细说,李琛心里揪起刚想询问,就听见了更让让他目眦尽裂的话。   “陈珂又做了一些事情让我走投无路,名声也毁了,我本想从高楼跳下一了百了……”   “但是陈珂对我说你要和别的女人结婚,让我快点死,我突然又不甘心了。我还是想见你一面,我想知道,你在见到我的时候,表情是不是也如这一切那样冷酷。”   “我不想承认,我心底其实还卑微的抱着一个念想,想着这一切是否还存在什么误会,其实你哪怕厌恶了我,想抛弃我,但其实并不会这样狠心的想让我去死。”   李琛终于忍不住,将车子靠边停下。   “我没有。”李琛知道自己的话很苍白,他看着陈半白,十分认真的对陈半白说出了自己所经历的事情。   李琛是被骗回B市的,然后接下来李琛就被李家用各种办法强留在了B市,他只能通过手机的方式联系陈半白。   他是被李父以责任为由留下的,他向陈半白倾诉抱怨自己的无奈,忙碌,压力,陈半白一开始还会给他只言片语,埋怨了几次后就再也不理会他。   而李琛听到的关于陈半白的风言风语也越发的多了,在传言中,陈半白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另找了新欢,不再爱他。   他不相信,也不想相信,但是他联系不上陈半白是事实,账号还是那个账号,但是陈半白会回复别人,却不再回他任何消息。   “我打听过你的信息,但是……”李琛这时已经有了一个猜测,“我们的账号都被做了手脚,我用各种途径打听到的消息,也被做了手脚,一切都是假的。”   这一切,宛如楚门的世界。   “对不起,半白,是我害了你,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你。”   李琛眼中的眼泪终于还是从眼眶里滚落了下来。   或许心底其实早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早有了一些怀疑,但是,知道与否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他在李家,并不能左右什么。   他自己也只是李家的一个工具而已——拿来和公主联姻,以达到进一步合作的目的。   那个合作极为重要,为此,李家不惜这样大动干戈,逼他在最短的时间内认命。   李琛很无力,无力到不敢看陈半白。   他等待着陈半白责骂他,或者讥讽他,等了一会儿,却听见陈半白说:“上次遇见你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事情真相或许真的如我所奢求的那样有所不同,只不过事到临头,我反而不敢面对了,也害怕见你。”   陈半白解释完了上次见面的态度之后,道:“今天我喝醉了,就再勇敢一次,最后一次……”   “最差也不过是等来你的嘲笑,但是……”   陈半白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烁,他道:“谢谢,不管过程多糟糕,至少,我现在知道,我曾经的一腔爱意,并不是被人愚弄的笑话。”   【主播,你好酸!!】   陈半白也觉得这话酸得很,不过他知道,这些话对李琛来说有着暴击效果。   果然,他话落,李琛的眼睛红得更厉害了,像只兔子一样,只不过兔子没有他那么多泪水,眼神也没有那么多情绪。   “开车吧。”陈半白刚才说话的过程中咬了自己好几口,现在已经表演完了,他不打算为难自己了,眼睛一闭,“我应该被下了刺激性/欲的药,分量可以给的比较多,我现在很难受。”   李琛下意识的想去帮助陈半白:“难受?我来帮你!”   他的视线落在了陈半白的下半/身上,只犹豫了一瞬就要去脱陈半白的裤子。他颤抖着手去拉拉链,他耳根滚烫,他告诉自己,他并不是要玷污陈半白,他只是帮陈半白口出来而已。   陈半白抓住了他的手,眼里充斥着浅薄的欲/望,但是盯久了看又会发现深邃得像悬崖深处的那片黑暗。   “去医院。”   李琛道:“我可以,我帮你!”   “奴隶脏了,不会挨罚,也不会被遗弃,只会直接销毁。”陈半白叹了口气,看李琛的眼神有着看孩子一样的温和,所说的话却透着冷酷,“阿琛,我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自由。”   他说完看向了车窗外,“去医院吧。”   李琛盯着陈半白,僵硬的像一块大石头。   奴隶……他知道的。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想说的话临了一想,都是没用的废话,他难道要怪罪陈半白吗?他难道又要让陈半白为难,受到惩罚吗?   李琛颓然。   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一抹黑影缠上了陈半白的手腕,一股清凉之气缓缓输送到陈半白的身体里,让陈半白的眉头缓缓地松开了。   半昏迷状态的陈半白轻声呓语:“熙光。”   这一次陈半白欲/火焚身,却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再去冒犯熙光,而熙光这一次主动的靠近了陈半白,渡过去的清凉气息,就像是他的呼吸在缠绕着陈半白。   李琛将陈半白快速的送到了医院,这是家私人医院,因着他和院长有私人交情,陈半白第一时间得到了最全面的检查和治疗。   陈半白感觉的没错,这的确是催/情的东西。这药并不属于温和的类型,而且加的量有些超标,从这点可以看出给陈半白下药的人对陈半白没有怀丝毫的怜惜。   如果没有到医院接受治疗,陈半白今晚估计要去半条命。   陈半白洗完胃,正在输液。李琛身心都有些疲惫,坐在病床前看着床上双目紧闭的人,却舍不得眨眼。   生生的看了一整个晚上,像是守护珍宝的恶龙,他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或许,或许他可以偷偷的把陈半白藏起来,让陈半白不用再去跟随月城的人,这样陈半白不用再受那样的委屈,他也不用失去陈半白。   这个想法就像是种子种在了土里,以一种不可抑制的速度和长势生根发芽,然后变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第二天陈半白睡到了下午才醒,他醒来的时候李琛坐在不远处,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看起来更加正式的,正式的仿佛要去参加某个重要的宴会。   事实上李琛的确是要去参加一个重要的宴会。他本该早些准备过去,但是他坚持等着病床上的人醒来后再离开。   敏锐的感受到了一道目光注视,李琛转头看向了病床的方向,发现陈半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连忙放下了电脑,几个大步来到了陈半白面前,“你终于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睡了很久吗?”陈半白的声音很沙哑:“我现在没事儿。”   “嗯,睡了很久。”像个睡美人,他差点忍不住要去将人吻醒。   陈半白说:“我该回去了。”   李琛的眼神已经从昨晚的迷茫变成了一股不可撼动的坚定。   “不,你不用再回去了。”   迎上陈半白的惊讶的眼神,李琛每个字都咬得很重,“以后你就留在我的身边,永远的留在我身边。”   李琛已经做好了决定,所以他昨晚连夜的吩咐了人去做了一些安排。   他抹除了陈半白在夏国的痕迹,给岑王找了一些麻烦,然后给陈半白找了一个隐秘的地方。   这所医院也已经开具好了陈半白的死亡证明。   现在他要带着陈半白过去,等他将陈半白藏好,岑王就算怀疑他,也没有办法再找到陈半白。   李琛强行把陈半白带离了医院,然后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大院子里。   这里是李家老宅,是这次家宴举办的地方,也是他给陈半白找到的栖身之所。   他会全力以赴的在接下来的活动中表现自己,他愿意用所有的荣誉和功绩来换一个陈半白,如此,李家不会拒绝他的。   另外一边,林鹤年接到了一个电话。   “大人,目标失联了!”   在林鹤年皱眉之时他又收到了一条消息,岑王也突然不见了。   两个人明明轨迹清晰,但是却硬生生大变活人似的,跟着的人与两人断了联系。   陈半白就罢了,岑王那里居然也出现了这种意外。   看开是他太小看夏国了。   幸而他也不是毫无准备。   林鹤年闭上眼,用隐秘的法子联系陈半白。   这种联系方式就像是打电话,不过用的不熟手机而是精神力。   一直呼叫不被接应,过了好一会儿,林鹤年才意识到,然后不得不承认,他被陈半白「拒接了」。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25章 血色之城25   林鹤年在陈半白身边安排了一只特殊的鬼魂, 这只鬼魂没有什么战斗力,却可以让他远距离的联系到这只鬼魂的宿体,它非常好用, 却有一个很大的限制, 就是如果宿体拒绝沟通, 那他也没有办法强行与对方通话。   现在的情况就是,他连陈半白也联系不上了。   林鹤年有几分焦躁的用指节敲打着桌面。   “希望陈半白能顾全大局。”   李家大宅子里, 李琛已经带着陈半白来到了李父面前。   李父和李琛长相有五六分相似,但是比之李琛要更加的阴鸷和成熟,只一双眼睛就透着股老奸巨猾的味道。   做为把陈半白和李琛玩弄掌心,恶意满满的人, 他在看到李琛将陈半白带到跟前的时候, 有惊讶,但是并未愤怒。   当然, 也没有任何愧疚。   陈半白和李琛的娃娃亲是上一代定下的,他从未认可过陈半白, 因为没落的陈家在他眼中一文不值,更何况陈半白的父母也死了,他连陈家的丝毫都没有继承到。   李父意味深长的看的了李琛一眼, 他道:“我不管你外面找人, 但是你记得把人藏好,不然我会比公主更快的去摧毁掉它。”   李琛手攒成拳头,沉声道:“我知道了。”   李琛看了眼身边的人, 看着他苍白的脸和抿得很紧, 透着明显局促的唇瓣, 李琛连忙拉着陈半白离开了李父的视线。   李琛把陈半白带到了自己房间, “这些天这里会是最安全的地方, 谁也没有办法贸然进来,等过两天我会带你离开,去一个更清静的地方。”   他眼神带着几许哀求地看着陈半白,说:“稍作忍耐几天,可以吗?”   陈半白没说话,只是拍了拍李琛的肩膀。   李琛浮躁不堪的情绪瞬间就被安抚住了,他深深地看了陈半白一眼,“等我。”   嘱咐了陈半白几句要注意的事情,尤其是,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房门,不要下楼之后,他离开了房间,下了楼。   陈半白看着房门重新关上,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   林鹤年,陈半白将这个名字默念了好几遍,很勉强的才将自己的负面情绪隐下,至于林鹤年传来的沟通请求,他自然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夜幕降临,本就地处偏僻的李宅在黑夜的阴影中显得更加的阴森,房子里灯火通明,却没有带来温暖,反而是透着丝丝凉气。   该来的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在偌大的客厅里挤了三十多个人,其中有半数都是躺着的,躺在一个个棺材里,他们面色红润,表情恬淡,不是死人,仅仅是熟睡而已。   围在这些棺材周唯的十几个人,脸上俱都带着复杂的笑容,有期待,有兴奋,也有几分极力隐藏的恐惧。   而当棺材里的人接连面色变得青灰,失去了人气,客厅温度也骤然降低了许多时,看起来最沉稳老辣的李父也变了脸色,眼底透出几分惊惧。   到底是在和死人打招呼啊。   李父的面颊肌肉微微抽搐着,站在一旁的李琛也浑身僵硬,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这些个棺材。   十六口棺材里的人,其中有十三口里头的人都在先后几个呼吸间悄无声息的死了,死的时候他们原本恬淡的神色看似没有变化,却无端的显得狰狞骇人。   剩下的三个人面色却越发的红润,红润到有些诡异的程度,如一朵花开到了荼蘼,下一秒就要开始凋谢。   窗外传来了几道乌鸦的叫声,此起彼伏的尖锐又恼人,这时,棺中的三人睁开了眼睛,从棺材中走了出来。   李琛以为这就是结果的时候,三人割开手腕,用血在地上画下了一个复杂的图案,这是一个仅肉眼看便能感受到几分古老气息的阵法。   三个人站在特定的位置上,其中两个肉眼可见的干瘪了下去,不一会儿竟然成了两具干尸,而唯一完好无损的人睁开了刚才闭上的双眼,众人发现,这双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一片血红。   这份红不刺目,反而有种深邃之感,看久了会觉得这份红里掺杂着最极致的黑。   在房间里闭目休息的陈半白收到了来自系统的提醒。   【叮-红色警戒,宿主请注意,有LV15的Boss出现,本世界有毁灭的风险。】   LV15?   陈半白悚然一惊,要知道,吸血鬼亲王文诺也才不过LV7而已,LV15未免过于恐怖了一点。   这样高等级的Boss,为什么会突然降临这个世界?   李家人知道自己召唤出了什么级别的怪物吗?   【叮-检测到超越世界等级的Boss出现,请玩家陈半白辅助本世界生灵将Boss镇压,失败惩罚:任务积分获取永久性降低50%,成功奖励:积分+500万,所有副本内商城打开次数上不封顶,商城权限提升,大□□抽奖X1。】   系统给出的任务奖励好到令人咋舌,光是五百万积分就已经能让所有玩家看了眼红了,更别提还有无限在副本内打开商城的Bug级别权限,至于大□□抽奖,某种程度上这才是最珍贵的,它里头的东西被熙光评价为「超乎寻常」,可见它的稀缺性。   但是再好再诱人的奖励,也得有命拿才行啊?   LV15的Boss,他拿头去镇压吗?   陈半白如实对系统进行反馈:“我应该没有办法镇压它,如颜穆这种,再来一百个应该也没有办法做到。”   人数优势是建立在质量相差不那么大的情况下,而LV15的Boss已经与一般人有了巨大的质的差距。   系统接受到了反馈,给了陈半白一个消息:“这个世界属于一星世界,超过LV10 的Boss降临都会对这个世界造成非常大的负担,超过这个等级的Boss降临就有概率使得破损的世界彻底崩溃。”   系统没有直接点明,但陈半白瞬间便理解了它的意思,这个高等级Boss应当是没有真正降临的,不然超出这么多等级的它降临了,这个世界便会如系统所说的,彻底崩溃掉。   而从系统给出的这条信息,陈半白还看到了一个关于副本世界的隐秘。以往没有捕捉到的一些灵感突然重新纷纷涌入他的脑海。   破损的世界……   是否他去的每一个副本世界都是一个个破损的,真实的世界?   等级越低的,是破碎的越厉害的,濒临要消失的世界碎片。   等级高的,则是完整性更高的世界,但同时,似乎也蕴藏着更多的危险,就像是一块美味的蛋糕,它越是完整美好,就越是能引来更多的人觊觎。而它一旦被攻破,损失也会相当的惨重,所以系统重点要保护的世界也是这类世界。   是的,保护。   陈半白已经隐隐猜到,系统让他们这些玩家到这些副本世界做各种各样的任务的真正目的了。   一切都是源于对这些小世界的保护,他们的作用就相当于是灭火器,来扑灭危险之源的。   陈半白原本以为,副本世界的危险都是在副本世界内部产生的,事实上从前几个副本来看似乎是这样,但是这次LV15的大Boss的出现让他看到了一个更完整的「世界」的模样。   他想,在这些大大小小的副本世界之外,应当还存在一个类似于宇宙那样的混沌世界,在那里还存活着的生物,或许才是最可怕的。   至于证据,或许最开始的那个副本才是离真实最近的。第一个副本世界是活动范围最小的一个,仅仅只有一个别墅的大小,别墅外都被混着血丝的不祥迷雾笼罩着,在这迷雾中,似乎藏着非常非常可怕的东西。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这是系统给出的限制,现在想来,那其实是世界与外界的一道屏障,因为隔得太近,才让他们窥得了些许世界的真实。   他听说,这个世界以往其实有更大的地图版块,但是因为诡异的迷雾,人类的生存空间不断的被挤压着,如今也就只剩下了一个夏国,一个月城而已。   等之后,他想去那墙的地方看看,看看墙外的迷雾是否和他曾经见过的相同。   陈半白深呼了一口气,他意识到,处理这大Boss不仅和任务有关,也跟他自己的存活息息相关,如果它真的降临成功,把这个世界毁灭,那他能不能幸免逃走都是一个大问号。   不说熙光似乎还没有恢复,或许还没有办法带他回去,就算熙光恢复了,这个世界的毁灭也有可能会影响到回去的通道导致在回去的过程中迷路。   陈半白让自己快速地冷静了下来,开始想起了对策。   先不说别的,这个Boss降临难道仅仅是为了和李家人见上一面?   合作的话话事人见面很正常,但显然,这个等级的Boss不可能只是为了和李家见面就亲自出面。   不出意外的话,对方哪怕只是短暂的不完全的降临应该也是非常不容易,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所以它这样做一定有着非这样做不可的理由。   陈半白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来不及深想,他立刻主动的请求和林鹤年联系。   他隐去了系统和Boss的等级判断,用另外一种表述方式提醒了林鹤年这里有一个非常危险的东西被召唤出来了,如果可以的话,以最快的速度封锁李宅,别让它逃出去。   陈半白猜测不完全降临的Boss实力应该发挥不了多少,可能只有一成两成,出手的限制应该也很大,趁着它最虚弱的时候出手是镇压他的最佳时机。   不过很快,他发现自己低估了它。   他在用意念与林鹤年联系之时,李琛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而陈半白在对上那双黑的不正常的眼睛时就肯定了,这人一定不是李琛。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26章 血色之城26   眼前的人外形和李琛一模一样, 但因为气质,站姿和眼神的改变,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和李琛长得相似的完全的另外一个人。   陈半白第一时间切断了和林鹤年的联系。   陈半白脸上立刻浮现出警惕和疑惑之色, 往后退了两步, “你是谁?”   “李琛”道:“我是李琛。”   陈半白依旧用警惕质疑的眼神注视着对方, 道:“你不是。”   李琛嘴角上扬,这个笑看起来竟然和以前的李琛没有什么区别, 他道:“我是。”   陈半白眼神有片刻的茫然。   “你怎么了?”李琛担忧的看着陈半白,问:“是饿了吗?正好我上来就是为了带你去吃点东西,你应该饿坏了。”   眼前的「李琛」从最初的判若两人,到有些违和, 到完全同化成了李琛, 这仅仅只用了几个眨眼的时间而已。   哪怕陈半白很确定眼前的是什么东西都忍不住真正的恍惚了一下,猜测现在是否是李琛在占据着主导意识。   出于伪装, 也出于真正的好奇,陈半白跟着李琛离开了房间, 期间用以前两人之间发生过的事情试探了对方。   李琛表情看不出任何的破绽,回答也没有差错。   不过陈半白捕捉到对方在回忆的时候是有停顿的,像是刻意在回想。   下了楼, 客厅看起来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空气中弥漫着香槟酒的味道,以及一些食物的味道,熟悉的李父正坐在长长的餐桌上与一个看起来年纪稍大的老人交谈甚欢。   李琛带着陈半白来到了客厅一角, 客厅很大客人却不多, 这一个角落里一个人也没有。   陈半白在沙发上坐下后, 李琛给陈半白拿来了很多吃的, 这些食物都是「陈半白」爱吃的。   陈半白在看到这些食物的时候, 脸上的表情彻底的放松了下来。他的心底却更为警惕了,这个Boss隐蔽性太强了。   陈半白似是有些忌惮的瞥了一眼李父的方向,对李琛道:“这样没关系吗?”   李琛笑看着陈半白吃东西,自己手里稳稳当当的拿着一支酒杯却没有往嘴里送,闻言道:“我和父亲谈过了,只要不破坏和皇室的联姻,他不会阻止我们,你放心,他以后再也不会来干扰我们。”   “我没有答应要和你在一起。”陈半白瞪了他一眼,道:“就算是有误会,我们也是过去式了,你会和公主结婚,我也会回月城。”   李琛被瞪了一眼笑意反而加深,“你是在吃醋吗?”   “没有。”陈半白认真地看着李琛说:“我不会和公主吃醋,你是她的老公,我是你的前任,而不是你的情人。”   陈半白强调道:“我不会插足别人的婚姻。”   “我和公主没有感情。”   “那是你和她的事情,你们有没有感情,会怎么相处和我无关。”   “那我不和公主结婚,你可以留在我身边吗?”   “等你能够和你的父亲说不,然后把婚约取消了,再来和我说这些话吧。”   见陈半白油盐不进,李琛不再说话了,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陈半白,眼眸深深。   陈半白则是认真吃着东西,并不理会李琛。   过了一会儿,李琛问:“你想回月城?”   陈半白并未察觉食物有什么问题,事实上就算有问题,在李琛的注视下他也要装作毫无所觉的吃下去,既然这样,他便敞开了肚皮吃,他的确是饿惨了。   他有意的做出了毫无警惕之心的模样,在听到李琛的问话时,他也没有刻意停下吃饭的动作,一边吃着一边道:“我的户籍现在在月城,本就没办法长期待在夏国,更何况我是奴籍,岑王回去的时候,我就该回去了。”   “那我陪你一起回去。”李琛道。   陈半白这才转头看向李琛,眼里满是惊讶,“什么?”   “我陪你回月城。”李琛注视着陈半白,客厅的璀璨灯光在他的眼中并未留下痕迹,依旧是黑漆漆的,只隐约倒映出了陈半白的身影,“如果我没办法把你从月城名正言顺的带回来,我就和你一起在月城定居。”   陈半白摇了摇头,“你以为去月城是去旅游吗?”   李琛道:“为什么不?据我所知月城方面已经放松了政策,并不排斥与夏国融合了,从此以后两国泾渭分明的形势将会改变,互相成为旅行之所只是时间问题。”   陈半白与李琛对视了一会儿渐渐妥协下来,似怀有期待的小声问:“你爸爸能同意吗?”   “他的手伸不到月城。”   “嗯。”陈半白装作舔嘴角果酱而掩盖掉笑意的模样。   李琛注意到陈半白没有掩盖完全的笑,嘴角也跟着微微上扬。   他想,陈半白果然如记忆中那般的单纯好骗,外表再像个刺猬,内里对他却依旧是藏着柔软的。   陈半白吃东西的速度没有放慢,他算着林鹤年赶过来的时间,在林鹤年到来之前如果他不把肚子填饱就得继续饿着了,这多事之秋,他想吃个夜宵恐怕也不方便的很。   大约在断联后的二十分钟左右,李宅的大门被强行推开,林鹤年带着一群人闯了进来。   这些人全副武装,连防毒面具都戴上了,手上拿着枪械和冷兵器。   林鹤年倒是没有做任何准备的样子,但是在他推门的那一刻,他的领域就立刻张开了。   在他的领域之下,原本明亮的吊灯都立刻暗淡了下来,变得如同煤油灯一样昏暗,还带着几分腐朽的味道。   林鹤年环视了一眼四周确定了整个大厅的情况,然后立刻锁定了陈半白和他身边的李琛。   他这大张旗鼓进来的模样,在座的人却好像并没有发觉,陈半白注意到,李父还是那副与身边的人交谈甚欢的模样,而那些站着与人喝酒聊天的人,似乎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似得,连多的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门外的一群人。   陈半白收回视线,看向一旁的李琛,却见李琛也依旧含笑注视着他,没有丝毫的慌乱。   怎么回事?   陈半白眼睛微微眯起,虽然心有疑惑,却依旧第一时间蓄力准备好随时发动技能,然后对林鹤年道:“抓住他!”   他的话让林鹤年和李琛一起愣了一下。   前者是因为和陈半白没有任何的默契,不了解,也不信任陈半白的指挥。后者则是,惊讶。   前一秒他还很确定已经哄骗拿捏住了陈半白,后一秒居然就这样生生被打了脸。   他这是被耍了,这个人类真是狡猾至极。   李琛收起了笑容,转头看向了朝他走来的林鹤年,同时的,客厅里的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了林鹤年,他们的眸子模样各不相同,但是此时的眼神都是如出一辙的诡异。   林鹤年这时才算反应过来,眼前的人究竟是什么级别的怪物,于是他不再犹豫的,以几乎是瞬移的速度来到了李琛的面前。   人类的速度当然不可能这么快,但是在领域内,他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不算是人类,而且无所不能。   林鹤年习惯了在领域内的掌控感,当李琛带着陈半白出现在客厅的另外一个角落时,他的表情开始变得错愕。   在他的领域内,哪怕是颜穆颜辰甚至是天赋顶尖的颜初曦也不可能做到这点,哪怕他们同样张开了领域。   最可怕的是,李琛移动的瞬间,他毫无感知。   林鹤年空有实力却没有什么锻炼的机会,不过他的反应倒也不算太慢,他迅速的后退,下令道:“开/枪扫射。”   得到命令的人第一时间开/枪扫射,冲着李琛和陈半白,也冲着里客厅里的其他人。   子弹飞来的时候,陈半白咬牙,他的技能并不能帮他躲过热/武/器,他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把自己的伤口冻住免去流血太多的危险。   不过很快他发现,这流星雨一般的子/弹成功的穿透了其他人的身体,却在他和李琛的面前统一「叛变」,完美的躲开了他们,然后陷入了他们后面的墙体里。   李琛没有笑,但是眼神里却透出了些许嘲讽之色。   下一秒,他也没有对这些人动手,而是一只手抓着陈半白,然后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了。   林鹤年神情变幻,他迅速的扩张自己的领域,在他的领域内他的感知是十分敏锐的,他甚至可以捕捉到这个宅院里的老鼠的动静,可是他此时却无法感知到李琛和陈半白的存在。   在之前他至少还能感知到他们的存在的,现在这种情况说明,这两人已经离这里很远了。   他再次刷新了对陈半白口中怪物的评价,他意识到,陈半白对着怪物的评价并没有高估。   如果没有人能控制得住它,那又有谁能阻止它?   林鹤年下令让众人在周边搜查,他自己更是不计成本的开始动用能力辐射到四周几公里外的地毯式搜查,他还抱有一丝希望对方并不能无限制的瞬移,但是到最后他一无所获。   那个「李琛」真的带着一个人在他的眼皮子下堂而皇之的离开了。   就在他带着人铩羽而归时,一群同样全副武装的人从别墅里冲了出来,而且对方的人数是他们的数倍。   “放下武器,不要抵抗!”   领头的人注视着林鹤年,道:“我们带了重型武器来,希望你们不要做无畏的抵抗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随着他的话落,天空中也出现了飞机轰鸣的声音,林鹤年抬头一看,发现地方连战斗机都配来了,恐怕在不远处,还有其他的东西对准了他们。   “为什么?”   “有人举报和指控你们虐/杀了李家宴会上三十多口人。”不等林鹤年说话,他警惕地盯着林鹤年的眼睛,补充道:“有监控视频作证,视频已经在全网发布,没有人可以抵赖。”   也没有人可以姑息罪犯,无论林鹤年是什么身份,都逃不过夏国军事法庭的制裁。   林鹤年的脸彻底黑了。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27章 血色之城27   在被李琛带着离开的时候陈半白就晕过去了, 再度醒来的时候,他发现已经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而他一睁眼就看到李琛和岑王在打架。   岑王比之林鹤年在战斗技巧上要强很多,他面对李琛神鬼莫测的速度并不慌张, 每每都能找到李琛的方位, 并且拦截下李琛所有的攻击, 但他的领域和掌控的阴魂对李琛似乎也没有什么限制的作用。   而李琛似乎也并不像之前那样只顾着躲,他也有意和岑王交手, 所以两人最后干脆舍去一切花里胡哨直接上了拳脚功夫。   岑王很强,但是他面对的敌人却更强。   陈半白眼睁睁看着岑王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而每次他受伤流出的血都变成了诡异的青黑色。   这样下去,岑王在李琛手里撑不过十分钟, 甚至更少。   岑王全力以赴, 李琛看起来却更像是在戏耍对方,他把岑王一次次的打倒, 耗费掉对方所有的力气和眼中的光芒。   而就在他兴致也跟着耗尽打算把对方变成他的养料时,他听到了陈半白的声音。   陈半白醒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 但是他并未在意,陈半白只是一个普通人类,没有办法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李琛, 别杀他!”   李琛随意的将脚踩在岑王的膝盖上, 然后便传来了骨头碎裂的声音。他做完这些,转身看向陈半白,眼神无忧无喜, “哦?”   陈半白不能放任李琛将岑王杀了, 因为岑王这样的强者是对付这个Boss的强力战力。   岑王林鹤年等人一个人没有办法控制它, 但是他们聚在一起却有希望。   他对李琛道:“你想要什么?我愿意和你换。”   李琛一直不杀他甚至带着他一起走, 陈半白不会自恋的以为是对方舍不得对他下手, 他身上一定是有李琛所需求的东西,而且很大概率是不能复刻的。   “你能有什么东西给我?”李琛微微挑了一下眉头,此时他已经没有刻意去维持原本的李琛的模样了,他随意的一个动作就带出了原本李琛所没有的邪肆。   陈半白是被随意丢在地上的,他扶着墙站了起来,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猜我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   李琛顿了一下,点了点头,“的确,比如你的身体。”   李琛说的暧昧,眼神却是讥讽的。   陈半白似是因为他的讥讽而感到了些许难堪,但他却硬挺着,走到了李琛的面前,抓住了李琛的手。   李琛并不将陈半白这样弱鸡人类放在眼中,他任由陈半白抓住他的手,直到,他的手被带到了毛衣底下,碰触到了一副温热的身躯,触摸到了柔软又不失柔软的皮肤。   “……”空气仿佛都在瞬间凝滞。   李琛像是触电般的将手抽了回来,他眼神阴晴不定的看着陈半白。   陈半白抿着唇与他对视。   李琛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个人类果然狡猾!   李琛有些烦躁的揉了揉眉心,他为了保持身体的活性并未直接杀了李琛,而是将自己与李琛融入,这种手段是最适合他行走在这个世界上的方式,但同样的,这种逆天的手段也带来了巨大的副作用。   哪怕他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上就是弱小如李琛,此时也是可以影响到他的。   他对陈半白自然是很陌生,毫无感情可言,他留着对方的性命只是另有所图,但是李琛却不是,他对陈半白的执念深到他有时候也完全控制不住,就如刚才。   他在摸到陈半白那截纤细的腰时,生出了欲/望,还生出了害羞窘迫的情绪。   该死的。   李琛不再戏耍陈半白,他瞥了一眼地上只能干瞪眼,却连话都没有力气说的岑王颜辰,对陈半白道:“我可以不杀他,但是你要带我去见一个人。”   “谁?”陈半白的脑海中跳出了储君颜琅和司徒雪的名字。   不过李琛却出人意料的,说出了一个差点都要被他遗忘的名字。   “贺兰舟。”   贺兰舟,贺从安那个因为能力不受控制而被囚/禁在偏僻院子的哥哥。   能让李琛上心的应该是让他能够真正降临这个世界的东西,再联系到它现在类似于夺舍的状态,陈半白推测,贺兰舟就是它所想要的宿体。   但为什么是贺兰舟呢?它又是怎么知道贺兰舟的?   陈半白心中惊疑,然后有些犹豫了起来。   带李琛去见贺兰舟无疑也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如果不能在对方夺舍贺兰舟之前控制住它,那一切可能就要玩完了。   在陈半白犹豫的时候,李琛突然凑近陈半白轻嗅,然后道:“你身上有贺兰舟的味道,而且很浓郁,你和他睡过吗?”   “没有。”   “亲吻呢?”   地上的颜辰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陈半白。   陈半白被李琛问得嘴角微抽,“没有,我和他是朋友,仅此而已。”   同时陈半白心中疑惑,他身上有贺兰舟的味道?就算有也早就冲散了,为什么还会被李琛说很浓郁?而且似乎只有李琛会觉得他身上有浓郁的他人的味道。   “哦。”李琛看向陈半白的眼神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道:“总之,带我去见他。”   “你找他做什么?”陈半白拧眉,“你要杀他吗?你们认识?你和他有仇?”   李琛拍了拍陈半白的脸,“你的问题太多了。”   陈半白立刻闭嘴了。   李琛并未给陈半白太多时间,他又一脚踩在了颜辰的身上,这一次是颜辰的手,熟悉的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惊醒了陈半白。   “好,我带你去见他。”   陈半白无奈,他就算不答应,李琛也不会放弃,找到贺兰舟也仅仅只是时间问题,而如果他现在不答应下来,颜辰这个强而有力的战力就要死在这里了。   李琛有些可惜的放弃了到嘴边的口粮,但他知道孰轻孰重。   他将脚从颜辰的身上挪开,看向陈半白,露出了一个和李琛又有了几分相似的笑容,“那就走吧。”   “稍等。”   陈半白忍者身体的不适蹲下身,在颜辰的身上摸索了一下找到了一部手机,手机好像出了点什么问题没办法正常使用,但是急救电话能播出去。   给颜辰拨打了120后,他甚至没有对颜辰多说一句话,他对李琛点了点头,道:“可以走了。”   李琛带着陈半白走了,半死不活的颜辰注视着两人消失的地方,在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名字。   “陈半白。”   他之前发现了端倪,猜测到林鹤年对陈半白做了什么,但是他被困住没办法帮陈半白,也不会非要破坏林鹤年的计划去帮陈半白。   在他们所做的事情面前,陈半白的牺牲不足为道。   别说陈半白还只是一个最低等的奴隶而已。   可就是这个人,刚才救了他。   他虽然意识都有些被李琛给打散了,却依旧清晰的知道了身边发生的一切,他知道陈半白是打算拿身体来换他,也知道陈半白为了他妥协带着这样的危险人物去见自己的朋友。   陈半白为什么会这样维护他他并没有精力去思考了,他唯一知道且感受甚深的是,陈半白尽力救了他。   不知道陈半白落在这个危险的人手上会如何?会在见到人之后把陈半白顺手杀了吗?   抱着对陈半白的担忧,颜辰憋着一口气,等到了救护车来才放任自己晕过去。   “贺兰舟在月城。”   陈半白这样说,李琛便带着陈半白往月城赶。   李琛的确不能一直通过这种瞬移的法子赶路,而且两地相隔甚远,不坐飞机和借用现代的交通工具,单纯这样赶路的话耗费的时间自然是会比较久。   他们高强度赶了两天的路才来到了夏国与月城交界的地方。   陈半白一脸萎靡,李琛看起来状态也不是太好,不过他的状态不好不是因为赶路,而是来自于这个世界对他的排斥。   李琛站在交界处,一条虚线缓缓浮现在眼前,他的表情变得十分玩味。   “真是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   陈半白向李琛投以好奇的目光。   他发现这个Boss某种程度来说是一个还算好说话的人,具体体现在,你问它什么,它想说的话便话如实给你解释。   一路上陈半白或深或浅的试探过它,也得到了不少关于李家和皇室勾结的信息,甚至还知道了一些关于墙外世界的信息。   “这条交界线,”李琛停顿了一下,蹲下身,像是在近距离的探查着,不过它并没有伸手去触碰,“它就像是女巫里的毒药和解药,你选择了什么,它就可以是什么。但选择他的人并不知道两个相同瓶子里,哪个装的是毒药,哪个是解药。”   “毒药和解药?”   “一个比喻,夏国和月城是病人,是死是活,这条交界线至关重要呢。”   陈半白换了一个问法:“你能辨别出两个瓶子的不同吗?”   李琛道:“当然。”   他故意对陈半白眨了眨眼睛,“不过我不会告诉你。”   陈半白没有追问,但是在接下来的路程中,他开始留意它对夏国月城两国关系的态度。   身为要毁灭世界的boss,他想李琛应该是希望它们变差的。   那么按照这一点,从他的态度就可以窥见一些端倪了。   这一路,陈半白倒真的有些收获。   boss有李琛的记忆,他在谈及李家和皇室勾结,站队想要反抗和毁灭月城的时候,语气是戏谑的,带着点看戏,兴味盎然的意味。   所以很大可能,两国开战,某国被吞并,就是「毒药」。   第三天夜晚,他们抵达了月城首都,不需要经过城门,李琛直接带着陈半白进入了城内。   暗夜笼罩大地,天幕上没有月亮和星辰,黑暗铺满了所有空隙。   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陈半白感受到了风雨欲来前的那种压抑的宁静。   作者有话说:   晚安呀 第28章 血色之城28   在夏国的事情爆发后的几天里, 陈半白和李琛在赶路,外界则是天翻地覆,政治军事上两国一触即发。   月城帝都。   皇宫书房内, 熏香袅袅娜娜, 贵气难言的男人手握朱砂笔, 笔下的江山兴盛都在他一念之间。   突然,他在奏折上流畅勾画的手停了下来, 下一秒,他放下了笔,起身,走出了书房, 在几个呼吸间就来到了宫门口。   宫门口外已经站了好些人。   站在前面的是司徒雪, 颜穆,从夏国赶回来的颜辰, 甚至还有本该被关在夏国监狱里的林鹤年。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个或老或少的挺拔身影立于其后,贺修筠贺从安两兄弟也赫然在列。   但最后和颜琅并肩的是一个穿着中山服的四十岁左右的男人, 他留着短发,面白无须,神情肃然。   他是夏国的高级领导之一, 这次来顺道送来了林鹤年, 主要还是为了和月城一起镇压危险等级极高的李琛。   在夏国,有很大一部分人热衷于内战,占领月城在他们心中是最重要的, 占领不了就毁灭, 未达到这个目的和墙外生物联手也在所不惜。   但也有非常清醒的一部分人, 他们清楚, 月城和当初一些蛮横的强国一样会令人难受, 可墙外的迷雾,还有那些生物,却会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他们和月城共同创立和投资的S级科研院几十年来拿出的东西坚定了他们的认知,并未因为这些年的和平就忘记了它们的恐怖。   这次降临而来的墙外生物恐怖异常,他们力排众议,冒着掀桌子的风险也要全力帮助月城。   准确来说也不是帮月城,而是为了整个世界的安危。   中年男人是夏国这次派来的代表,他除了送回了林鹤年,也带来了一些高科技产品和热武器。   此时,整个京城都处于被监控的范围内,李琛和陈半白哪怕没有走大门进来,也被第一时间捕捉到了。   中年男人对司徒雪招了招手,司徒雪上前,叫了一声:“小叔。”   男人露出了一个笑容,拍了拍司徒雪的肩膀,张了张嘴,咽下了很多想说的话,只道:“大局为重,全力保护月城的战士们,能做到吗?”   司徒雪用力点头,“能!”   颜穆等人纷纷看向司徒雪,眼中藏不住的惊讶,只有颜琅神情平淡,显然早就知道司徒雪的身份了。   司徒雪是个间谍,月城在明面上把控夏国,夏国自然也会想渗透月城,其中司徒雪是渗透的最成功的一个。   他原本的目标是以对付月城为主,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他选择了代表夏国,和月城站在统一战线。   司徒雪看向颜琅,颜琅对他点了点头,温声道:“接下来要辛苦云初了。”   颜琅一般叫司徒雪为「司徒」,只有表达亲密的时候才会叫一声云初。   他与颜穆等人不一样,他并未受司徒雪血脉的影响,外界传闻他喜欢司徒雪喜欢到从颜穆手中夺人自然也是谣言,他对司徒雪是单纯的欣赏,以及视为对手。   此时,司徒雪当众自爆身份来与他合作,诚意拉满,他自然也投桃报李,不计前嫌,将司徒雪视为伙伴。   自此,两国才算是拧成了一条绳,达成了真正的合作。   这一路上李琛没有特意停下来过,陈半白也没来得及加衣服,现在走在清冷的街上,他不自觉的抱紧了手臂。   月城比夏国要冷上不少。   不过他现在的心思不在温度上面,而是……   他缓缓地抬头,看向了那节次鳞比的屋顶。   看来,一切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在空出来的这些天里,月城有所准备。   陈半白心中微定,朝着双手手心呼了口气。   李琛自然也发觉了月城的埋伏,有些意外,“反应挺快。”   这样说着,他却也没有露出丝毫的紧张,他用冰凉的手强势的拉住了陈半白的手腕,带着陈半白大摇大摆的继续在街上走,竟是没有半点想逃避的意思。   这下轮到陈半白错愕了,李琛想硬刚?   经过这些天的了解,陈半白了解到这个Boss不是什么心机深沉之人,但是也绝对不是个莽撞无脑之辈。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让他带路去找贺兰舟吗?   陈半白沉默着,在心中将所有的细节滴水不漏的重新复盘。   屋顶上的人手上都拿着武器,有些拿枪,有些拿了弓箭,还有的拿了炸/弹。   某个节点,他们同时出手,将所有的炮/弹都集中扔给了街上的两个人。   爆炸声响起,血/肉横飞。   但这血肉却不是李琛和陈半白的,两人毫发无损,动手的人却基本死了个干净。   这时候,陈半白确定了李琛的核心能力是什么,不是速度,瞬移,也不是操控,而是空间之力。   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能力,尤其是当它被一个lv15等级的Boss掌控的时候。   同一时间,游戏直播间的观众们都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这Boss强得离谱啊!现在他只是错位时空把弹/药原路返回,如果他扭曲空间,直接把人送进时空乱流里……这玩儿啥呢,直接投了吧。】   【也不用那么绝望,Boss现在又不是巅峰战力期,以他现在的实力还做不到这么变/态。】   【真刺激,要是Boss成功夺舍那个什么贺兰舟,感觉都要凉凉。手痒了,我想来一发,大伙儿怎么看?】   【虽然我曾经发誓再也不在这个主播直播间赌了,但是!我觉得这次我可以破例,毕竟很大可能以后都见不着主播了呢】   【我开了一个,大家来跟,我全副身家砸主播能笑到最后!】   【楼上糊涂啊!】   陈半白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直播间,有些可惜手上没积分。   不过就算他自己不投,这些人投入的资产越多,他抽成抽到的钱也越多。   在这种时候,陈半白也发挥了资本家+赌狗的要钱不要命的嘴脸,他联系了那几个常驻直播间嗑瓜子的房管,交代了一点煽风点火的任务。   接到任务,房管们亢奋了。   乐子来了!   爆/炸出现之后,短时间内再没有人对李琛出手,而很快,他们与颜琅一行人相遇。   这并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双方都是故意撞上的。   李琛看到这么一大群人也依旧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紧张之色,反而率先的看向了一旁的陈半白。   他松开拉着陈半白的那只手,然后那只手很随意的在陈半白的脸上拍了拍,如绸缎般的触感让他嘴角多了一抹笑意。   “乖乖在一旁等着,他们不顾你的生死,但我可以饶你一命。”   李琛不得不承认,不管是出于什么缘由,他对陈半白是有两分喜爱的,所以他暂时不想杀陈半白。   而陈半白只是一个普通人,也影响不了什么,所以他可以给陈半白一次机会。   李琛说着故意的凑上前,试图亲吻陈半白的嘴唇,却在还有一些距离的时候被一柄长剑直接打断。   他一回头,发现面前的一群人的眼神比刚才更为锋利,一个个的跟刀子似得想凌迟他。   他没想那么多,只当是这些人不满他的轻慢态度。   只有直播间的观众很懂的吃上了瓜。   【来来来,数一下有多少人想剐了李琛(狗头)】   【太子殿下,秦亲王,岑王,司徒雪,贺从安,嗯?林鹤年的眼神怎么也有点不对劲?】   【假如李琛还没死透,应该也在画个圈圈诅咒这个Boss吧?(手动滑稽)】   【不愧是大Boss,拉得一手好仇恨值!】   【我觉得,应该说是主播养得一手好鱼?】   【Boss此时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群人现在可是被他亲手套上了一层增益buff】   李琛用两根指头接住了颜穆的剑,然后轻描淡写的将这柄特殊材质制成,轻易不会破损的剑碎成了雪花。   “我听说最初是你带着半白来B市的,怎么,你喜欢他?”   “与你何干?”颜穆飞快的瞥了一眼陈半白,想到司徒雪时,他升起了几分烦躁,他喜欢的是司徒雪才对。   不等他出口否定,李琛又道:“这么多人,你是第一个坐不住,第一个出剑的,我觉得你不像是会轻易冲动上脑的人,你只是喜欢他而已。”   这一次,李琛用了肯定句。   颜穆想反驳,但是他很清楚现在是什么场合,他生生把所有的话吞了回去,只一双眼睛幽冷的盯紧了李琛。   李琛饶有兴致的对他说:“要和我单独打一场吗?你赢了我就把他给你,不然他以后就是我的奴隶。”   颜穆冷声道:“你说了不算。”   李琛嘴角勾起讥嘲的弧度:“看来你不敢。”   李琛很明显的激将法,颜穆看着地上的碎片,再一次的忍住了,只是忍得很难受。   “他以后就是我的奴隶”,听到这句话时颜穆的心中烧起了熊熊烈火。   不是所有人都像他对待陈半白一样对待一个奴隶,绝大多数的时候和人,对待奴隶就像对待一个玩具一样肆意玩弄,再加上刚才李琛的举止,陈半白落到李琛手里会发生什么显而易见。   李琛见颜穆沉默,转而又对陈半白道:“半白,你看你多可怜,除了李琛,无人爱你,所以以后你还是安心的待在我的身边吧。”   李琛这话半是搞事,半是真心。   他觉得陈半白在月城应当是过的不太好的,没见过什么真心,在夏国更不用说,所以心甘情愿的跟着他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陈半白愿意为他所用,他也不介意留下陈半白一直追随他。   而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陈半白结束的复盘。   陈半白声音冷静至极,看向颜琅,道:“他在拖时间,不要再准备了,直接动手。”   颜琅闻言并未怀疑陈半白的话,他直接下令,“动手。”   原本面对这样的对手首先会有僵持和试探,而他们也有一些准备需要时间到位,但是颜琅选择相信陈半白。   而且他经过陈半白提醒,也察觉到了李琛有拖延的意图。   不管李琛为什么要拖延,他们绝对不能如李琛的愿就对了。   随着颜琅的一声令下,所有人都集中的攻击起了李琛,这让李琛不得不全力出手,一时间也顾不上陈半白,只是他心中十分憋屈。   不是因为被围攻,而是,他居然又在陈半白身上吃瘪了?   一而再,再而三,李琛直接被气笑。   这个狡猾的人类!   狡猾人类·陈半白趁机快速后退远离战圈,混乱中,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拉着他躲开了一块横飞过来的木板。   “跟我来。”   拉住陈半白的人是司徒雪,今天的他有着与往日不同的干练,另外一只手拿了一只青翠的笛子,陈半白闻言也没有反抗,跟着司徒雪走。   两人来到了一个离战场不算太远,地势偏高的地方,这里守了一群人,见到两人时确定司徒雪身份后就没有理会他们,俱都在神情严肃的看向战场的方向。   司徒雪没有废话,直接问陈半白:“他为什么要拖延时间?”   陈半白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我怀疑他和贺兰舟之间有特殊感应……他可能在等贺兰舟主动靠近。”   他一直在思考,为什么李琛会找贺兰舟,又是从哪儿得知了贺兰舟,他又是怎么确定他带他去见的人就是贺兰舟呢?   刚才李琛主动撞上颜琅等人丝毫没有优先找贺兰舟的意思,这和李琛之前的急切见贺兰舟的态度是矛盾的,而且刚才李琛居然还拿他起了话题,有拖延时间之嫌。   综合种种细节,陈半白得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这毫无根据,毕竟贺兰舟据说从未出过贺府,供这位Boss出现的条件也没有那么简单,世界裂缝也并不是说撕就能撕开……他怎么可能会和它有什么合作?   但这是最不可能的可能。   “贺兰舟已经被带到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保护了起来。”司徒雪对陈半白解释道:“在那里,谁也无法强行进去。”   陈半白冷静地问:“但是内部有人能打开对吧?”   司徒雪皱眉,他想说虽然能打开,但是不太可能,那个地方的人都是严格筛选出来的,接了死命令之后只会遵守,绝不会背叛。   “他已经来了。”   司徒雪听见陈半白的话,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看到了一个十分消瘦,像是在抽条时期的少年人在远处缓缓朝这边走来。   司徒雪很确定对方在看向他这边,准确的来说是在看陈半白。   陈半白遥遥的对上了那个宛若少年一般的男人的眼睛,然后他看见男人无声对他说:“你迟到了。”   作者有话说:   晚安——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彧、无关风月 10瓶; 第29章 血色之城29   陈半白在进宫前和贺兰舟有个约定, 约定他回来后会招待贺兰舟在他那儿玩儿。   但是陈半白在皇宫待了一阵儿又去夏国转了一圈就是没回贺家,在此期间更是没有联系过贺兰舟,这在贺兰舟的眼中, 是妥妥的失约, 乃至是欺骗。   司徒雪认出那人是贺兰舟, 惊讶皱眉,“他怎么跑出来的?”   陈半白没有去解释这个问题, “快拦住他!”   只有三成实力不到的李琛没有强到无敌,被一群这个世界的顶级战力围殴时丝毫没讨着好。   现在只需要拦住贺兰舟,李琛被镇压甚至被杀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但问题是,拦得住贺兰舟吗?   答案是, 拦不住。   这个被贺家囚/禁冷待十多年的男人, 强得不可思议。   所有上前阻拦的人只要靠近他就跟丢了魂一样站在了原地,外界的一切刺激对他们好像都失去了作用。   司徒雪停下了脚步, 不敢贸然的再上前。   贺兰舟也并未理会司徒雪,甚至没有再看陈半白, 他不紧不慢的朝着李琛走去。   随着贺兰舟的靠近,除了个别人,原本围攻李琛的人也跟那些普通人一样失了魂, 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贺从安头疼欲裂, 神情变得恍惚,贺修筠则是不敢置信的望向贺兰舟。   这个哥哥的事情他知道的比贺从安还要多,他知道贺兰舟有多「脆弱」, 从被发现觉醒到现在始终都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能力, 因为他很容易失控, 危险性强, 所以不仅生活上没有人靠近他, 也没有教习先生教导贺兰舟怎么去运用自己的能力。   在他仅有的印象中,贺兰舟是一个孤僻,阴冷,脏乱的野狗一样的人。   而现在,贺兰舟恐怖的实力,琉璃一样纯粹,纯粹到不染丝毫情感的眼睛,强势凶狠的打破了这个印象。   贺修筠忍不住问出了声:“你一直在伪装?”   贺兰舟看也没有看他一眼,现在,他的眼里只有李琛。   他语气淡淡地道:“你终于来了,我等了很久。”   李琛扯了扯受伤的嘴角,语气同样平淡的道:“我从没有见过像你一样迫不及待找死的。”   “反正有整个世界给我陪葬,死亡有什么不好呢?”贺兰舟脚步停了下来,因为颜琅几人阻拦了他。   同一时间,司徒雪举起了他那支笛子放在嘴边,随着青翠到透明的笛子被血色染红,一段从未听过的悠扬旋律钻入了众人的耳朵中。   这段旋律并不能唤醒那些被贺兰舟控制的人,却能增强所有驭鬼者的精神能量,还能安抚他们身上因为使用能力而暴走的阴气,从而在整体上恢复乃至于提高了他们的能力。   因为这笛声,连贺从安的眼中都多了几分清醒。   陈半白在发现这笛声的用处后,除了感叹司徒雪这能力,和这些驭鬼者太契合,太相配,也注意到,拥有这项能力的司徒雪是个夏国人。   月城有那么多驭鬼者,夏国难道只出了一个司徒雪?   可惜两国互相防得很死,两国人也几乎没有往来,再加上司徒雪这个能力没有驭鬼者那么显性,也就导致更难发现这一类天赋者了。   如果两国能够早日破除隔阂融合在一起,这个世界的战力应该会有一个质的提升。   而现在的情况是,他们没有丝毫的可能打败大Boss,他们只能靠阻止大Boss降临来阻止这场大灾难。   表面上看现在并非是败局,月城这边的战力也不容小觑,还有一个超级辅助司徒雪开始发力,但,陈半白却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有些东西就好像一个注定的宿命,还没到结尾,就仿佛能遇见那个结局了……他觉得,他们无法阻止Boss在贺兰舟的身体里降临。   事实上的确如此。   当李琛和贺兰舟相见的时候,李琛的表情就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了。   他一直在拖时间,打架也在想尽办法的拖。   他并不需要赢这些人,他只需要吊着一口气,等来贺兰舟就可以了。   “既然如此,那就履行我们之前签订下的契约吧。”李琛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在所有人猝不及防之下绝了气息。   身体像个装了重物的麻袋倒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一丝血线以极快的速度朝贺兰舟而去,它很隐秘,且速度极快,快到让颜琅也来不及阻止。   血线隐没在贺兰舟的脚下,下一秒,他的脚下出现了一个血色法阵。   这个法阵没有实体,如虚空的一抹投影。站在血色法阵中的贺兰舟闭上了眼睛,垂在身侧的手捏成了拳头,手背青筋鼓起,喻示着主人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颜琅等人自然不会干看着,但他们很快发现贺兰舟的周身出现了强烈的空间波动,岑王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朝他丢了过去,然后众人眼睁睁的看着这把匕首直接在空中消失了。   没有断,没有碎裂,而是,直接消失了。   他再用了一个阴魂去试探,阴魂最后的命运和这把匕首是一样的。   岑王神色凝重,对众人道:“它已经消散了。”   原本众人还以为那把匕首只是被传送走了,岑王的话破除掉了他们心中的那丝侥幸。   贺兰舟依旧毫无防备的站在那儿,此时却没有人敢贸然上前。当他们丢手/榴/弹过去也只能看着它无声无息就消失掉时,他们只好无力又无奈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继续。   此时,最紧张的是陈半白。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boss的可怕,它一旦降临,这里人再多也没有用,而热武器这东西,核/弹对于他来说都起不了任何作用,毕竟他的能力是「空间」。   「空间」的可怕与「时间」并驾齐驱。   陈半白看着贺兰舟,在脑海中呼唤起了体内的恶鬼熙光。   他没有得到熙光的回应,只得对熙光说:【这个世界恐怕要被毁灭了,在此之前我们要及时返回。】   【关键时候你抽取我的灵魂能量,留口气就好。】   陈半白已经做好了断尾求生的准备,最差最差,也得回去上一个副本世界,那里还有很多其他玩家,还有余易,未必没有一线生机,而要是不回去,他可能就再也没有办法离开了。   【叮,恭喜玩家陈半白发现阵法(转生),阵法可回收,请问是否回收?】   系统音响起的时候,陈半白发现周围的景色突然变了,街道,房屋,人,通通不见,他来到了一个四周黑漆漆的地方,而且他发现原本可以自由呼吸的空气也消失了,水流灌进口鼻,眼睛被水冲得睁不开。   他似乎是出现在了水里。   陈半白立刻反应过来往上面游,越往上前面的光亮就越强,陈半白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这一点。   当他冲出水面,离开睁开眼睛时,他发现,这个地方似乎有些熟悉……是那天遇到贺兰舟的那个地方!   只不过这一次,他是在井里钻出来,而贺兰舟,他在亭子外站着,淡淡的朝他看来。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贺兰舟朝陈半白走来,他重复了一句之前对陈半白说过的话:“你失约了。”   “我不是故意失约。”陈半白抹了一把脸上水,然后向贺兰舟伸出了一只手。   “拉我一把可以吗?我没力气了。”   贺兰舟没出声,但却伸了手,将陈半白拉了起来。   陈半白浑身湿漉漉的,坐在了贺兰舟以前坐过的位置,因为刺骨的冰冷,他将自己蜷了起来。   “抱歉,让你等了那么久。”他对贺兰舟解释道:“我奴隶的身份你知道的,我去哪里,能去哪里,想去哪里,都不是我能做主的事情,这段时间我在夏国,没有命令我没办法回贺府。”   贺兰舟摇了摇头,声音很轻:“我也没有自由,我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   他只是存了个念想,没日没夜的独自等待着那个院子里的主人回来而已。   那个院子重新落了灰尘,那个传口信给他说等他回去再招待他来玩儿的人,始终没有再出现。   他已经习惯了孤独,这次却出乎意料的失态了。   贺兰舟看向井,对陈半白道:“这口井在我被关在这边的时候就在了,我经常待在里面,它足够阴冷,它能把我的身体变得像冰块一样。”   陈半白不解问:“为什么要把身体弄得像冰块一样?”   “因为,无限接近于死亡,才是激发我这种体质成长的最佳途径。”贺兰舟道:“我是极阴通灵的体质,没有人知道,我去一次墙外的世界 。”   在陈半白震惊的时候,贺兰舟继续道:“我见到了真正的「阴间之地」,还见到了那个强大的令灵魂都悚栗的鬼魂,我们做了一个交易。”   “我与他签订了转生契约,他告诉我怎么保持清醒,护住自己的灵魂不被彻底污染,怎么提高实力,代价是,我要在下次见到他时做他的容器,供他在我身体里转生。”   “我答应了。”   听到这儿,陈半白已经解开了心中的诸多疑惑。   原来贺兰舟与它的纠葛,早就埋下了伏笔。   他之前对于命运的感知是对的,宿命的确早就写好了剧本——谁也没办法阻止「李琛」夺舍贺兰舟。   沉默了一下,陈半白涩声问贺兰舟:“这样有意义吗?”   这些年贺兰舟应该吃了很多苦,但是分明也没有获得亲人的另眼相待,现在,又要让别人占据自己的身体……这样的一生,于贺兰舟来说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30章 血色之城30   贺兰舟为了变成一个正常人, 从那个院子里走出去,不惜签下转生契约。   但最后,贺兰舟也没有走出贺兰舟, 十年如一日, 贺兰舟还是那个被人视作疯子的贺兰舟, 他的亲人依旧不亲近他,远离他, 他人也依旧恐惧他,遗忘他。   “值得吗?”贺兰舟用陈半白的问题反问了自己。   他没有回答,而是对陈半白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把你拉进我的幻境只是想和人说会儿话, 与你道别。”   贺兰舟认识的人不多, 能安静听他说话的也只有陈半白一个人而已。   所以他选择了陈半白与之道别。   “约定这种东西……之前是你失约,以后便是我失约。”贺兰舟的声音越发的轻了, “我也和你说声抱歉,以后我也没办法应邀去你院子里玩儿了。”   “其实我真的很期待去你院子里串门做客, 也想与你多说说话,听你说外面的世界。”   “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陈半白突然意识到, 贺兰舟恐怕早就预感到这天的到来, 转生契约将他和「李琛」绑定在了一起,「李琛」的执念和计划,贺兰舟估计能察觉到。   但贺兰舟什么也没有做, 只是在静静地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你是想报复这个世界吗?陈半白想这么问, 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   倒是贺兰舟问陈半白:“我把一个恐怖的存在带来了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恐怕都会为它而改变, 你是不是很恨我?”   “不仅是改变这个世界那么简单, 它的强大可能超出了你的想象,它可以毁灭这个世界,而它的目的也是这个。”陈半白说着,毫不躲避的注视着贺兰舟的眼睛,“所有人都会因此而死亡,包括我,所以我也会因此怨恨你。”   怨恨二字让贺兰舟眨眼睛的频率快了几分,“嗯。”   “但是,贺家人没有爱过你,帮过你,其他人,包括我,也没有帮过你,所以我们的怨恨,你也完全没必要放在心上。”   一切无法挽回,陈半白却不打算把负面情绪都发泄在贺兰舟身上,面对眼前这个只见过一次面的朋友,陈半白客观地道:“其实我不认为你是这场灾难的主导者,与其怪你,不如说是命运写就了这一切。”   这个世界的气运应当是极具衰弱的,甚至,整个「大宇宙」似乎都病了,所以众多大大小小的世界都有衰败之象,如果没有他们这些「游戏玩家」,这些世界很快就会因为一个契机走向毁灭。   这个世界也是这样,没有贺兰舟,也会有别人。   陈半白是个敢于打破命运桎梏的人,但他也不否认既定的命运是客观存在的,且难以阻止它的运行轨迹。   陈半白幸运的做到了几次,不幸的是,这次他也无能为力。   贺兰舟思索了一番陈半白的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露出一丝笑意,因为太纯粹,看起来真的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人,“你说的话很有道理,可惜我已经没有时间去细细分辨,我马上就要消失了。”   “很高兴在最后的时间里遇见了你。”   四周的景色原本是十分细腻的,那水流的力道都是如此的真实,随着贺兰舟的话落,这一切开始变得模糊粗糙了起来。   这个幻境很快就要破碎了,就和它的主人一样。   这的确是贺兰舟最后的时光,他选择了和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简单的聊一聊天。   没有抱怨自己的命运,没有哭诉自己的痛苦,只是随意的聊了聊。   陈半白看着贺兰舟,逐渐模糊的脸,情绪变得有些急躁,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叫住了贺兰舟,道:“我在夏国的时候给你买了一部手机,我在里面下了很多小说,电影,还有歌曲,单机游戏,可惜我这次回来的太匆忙没有带在身上,它现在在B市郊区的一栋别墅里。”   陈半白曾对贺兰舟介绍过手机的便利和有趣的事情,贺兰舟便说说,如果他能有一部手机就好了。   陈半白并未忘记,在B市住下的第一天就给贺兰舟买了一部手机,他当时打算在回月城之后让人捎给贺兰舟。   他当时也没有想太多,只是念着贺兰舟一个人太冷清,也想着给自己的领居朋友带一份礼物。   但是连他也没有预料到,再回月城会是这样的光景,而那部要带给贺兰舟的手机,如今还远在夏国。   虽然这次带回来,和兰州也用不上了。   “如果再晚点就好了。”陈半白想起了颜穆所说的话,“再晚点月城和夏国就可以通车,通信,通网,到时候月城也可以通网,不用提前下载好那些,随时上网都可以看到最新的内容。”   是啊,多可惜。   贺兰舟想了想自己和陈半白一起看电影,一起打游戏的画面,所有的期待很快又成了苦涩。   贺兰舟看着陈半白,笑得很真诚很灿烂。   下一刻,他的面容和整个幻境一起消逝了。   陈半白再度清醒过来,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被人抱着,靠在了那人的怀里。   他一睁眼抱着他的人就发觉了,“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陈半白仰头,对上那人的眼睛,有几许恍惚:“颜琅?”   这还是陈半白第一次对颜琅直呼其名,颜琅眉头微动,却没有觉得不舒服,只是感叹陈半白胆子的确是不小。   “是我,你晕倒了,我现在带你回宫找太医给你看看。”   陈半白挣扎着从颜琅身上下来,颜琅看他还算有精神,便扶着人站好。   陈半白看了眼四周,才发现司徒雪,颜穆等人都在,他们的神情都带着显而易见的轻松,一行人看着像是出来踏春散心的。   他难道还在环境里?   陈半白试探问:“贺兰舟呢?”   因为他提到的名字,原本轻松的氛围突然凝滞。   “他自杀了。”为陈半白解惑的是颜琅,“他主动走进了时空乱流里。”   比起「自杀」,用自我毁灭来形容可能会更加形象一些,贺兰舟的身体,还有灵魂,都因此而灰飞烟灭。   听到这个答案,陈半白突然明白贺兰舟身上那一丝违和感从何而来的了。   贺兰舟身上压根没有负面情绪,也没有想要毁灭一切的那种冲/动,他平静的就像是个准备好赴死的人。   这个赴死并不是他妥协与自己命运而走向死亡,而是他怀着牺牲,拯救的心情选择了死亡。   贺兰舟很强,但是他并没有用这份实力去改变自己的生活,去反抗贺家对他的控制,而是拿来了去反抗危险强大的「李琛」。   他们的契约生效无人能阻止,可是贺兰舟只要压制「李琛」哪怕一秒的意志,都能让他成功带着「李琛」一起灰飞烟灭。   贺兰舟用了十几年换来了这一秒,他成功做到了。   被认为危险邪恶的贺兰舟,连陈半白都认为一定会选择怨恨和报复的贺兰舟,比谁都善良纯粹。   这一点,连命运都失算了。   陈半白再度昏倒,一旁并未松手的颜琅及时的抱住了他。   回到宫中,颜琅叫来了太医。   太医给陈半白诊断后,略过专业术语,对颜琅道:“这位公子身子太虚,又过度劳累导致人晕倒,这方面无大碍,好生休息,最迟明日便能醒来,严重的是公子他思虑过重,心神不宁,患有严重心病,若是这块无法解决,那这位公子身子骨很难康健,怕是……怕是活不过三年。”   活不过三年的定论让颜琅都微微失态,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心病?”   太医斟酌了一下,问:“这位公子是否经历过重大打击?”   重大打击?那自然是有的,能被送到月城当奴隶的,哪个没有受过重大打击?   而陈半白的事情众人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调查深一些的还知道他曾经站上过天台寻死。   颜琅点了点头,问:“心病就是因为这个吗?”   太医摇头,“病根是一方面,后面调养也是非常重要的一方面,若是身边的人给予病人合适的照顾和关怀,与他多谈心,那便严重不到哪里去了,若是恰好相反,那才会郁结于心,难以排解,落下心病。”   照顾关怀谈心?那自然都是没有的,有的只是更沉重的打击——知道这一切与自己的未婚夫有关,更艰难的境遇——来月城为奴,更压抑的生活——被贬低被奴役失去自由。   身体上没有得到任何的调养,心理上的压力不减反增。   这样一来,陈半白的身体再破败都不惊奇。   一旁的岑王迫不及待地询问:“这心病,要如何才能痊愈?”   “心病还须心药医,首先要给病人一个轻松的环境,更要耐心的一点一点去打开他的心结,同时辅以药膳调理,如此以三年为基才能痊愈。”   听到还有救,众人的心中都微松。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已经没办法做到漠视陈半白的性命了。   颜琅吩咐一众太医去写药膳方子和煎药,然后示意了一眼其他人,齐齐移步到了书房。   到了书房,颜琅并未落座,他看着站成一排的颜穆等人,揉了揉额头。   陈半白直接昏倒,而他们几人也并不轻松,为了对付「李琛」,他们的消耗也很大。   但让他头疼的不仅是那个已经解决的麻烦,还有眼前几人对陈半白归属权的争夺。   颜穆就算了,他是有些准备的,但是颜辰却出乎了他的意料,除此之外,司徒雪,林鹤年也提出了想要照顾陈半白的想法。   而让颜琅气笑的是,当他表示要纳陈半白为太子侧妃时,他们仿佛同时忘记了往日对他这个储君的恭敬和拥戴,齐齐提出了反对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28 22:03:17-2022-09-29 19:47: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娴时 5瓶;刘s飞 3瓶;小华先生的心尖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血色之城完   他们都想要照顾陈半白, 谁也没有相让的意思。   颜琅被气笑后又有些好奇,这一个个的,为什么非要抢陈半白?   不是他觉得陈半白没那个魅力讨人喜欢, 对方能引起他的兴趣, 便足以证明是有着极大的魅力。   但他可是知道, 颜辰和林鹤年是爱慕司徒雪的,而司徒雪这人, 别人都说多情,他却知道这人其实很冷情,并不耽于美色和情爱。   颜琅让四人说一说自己的理由。   第一个开口的人出乎意料的是林鹤年。   他坦然开口,将自己之前对陈半白做的事情说了一遍。   给陈半白下药, 在「李琛」劫持陈半白时选择牺牲他, 冲他开枪。   林鹤年道:“我愿意对他负责。”   他感受到了一道格外强烈的目光注视,林鹤年转头看去, 对上了颜穆那双阴狠的眸子。   论起很,林鹤年远不及颜穆, 他曾见过颜穆亲手给一个人剥皮,这人身份尊贵却残忍得像一只未驯化的野兽。   被一头野兽盯着,林鹤年也很不自在。   第二个开口的人是岑王颜辰。   他道:“他救了我一命, 以后我养他一辈子。”   林鹤年是还债, 颜辰是报恩。   司徒雪看向颜穆,等他先说。   颜穆收回了看向林鹤年的视线,对颜琅道:“我一直逃避自己的心意, 但是看到陈半白倒下的时候, 我发现我的确是喜欢他的。”   顿了一下, 他眼神坚定地与颜琅对视, “我相信皇兄未必多在意陈半白, 而我是真心喜欢他的,还请皇兄割爱。”   “若是皇兄愿意成全,我愿以正妻之位待他。”   司徒雪曾说过,别看颜穆颜辰和林鹤年三人都是不好相与的性子,他们在感情上却是格外的单纯。   眼下的颜穆便很好的诠释了这一点。   喜欢上一个人便一眼看到白头,颜穆没那等朝秦暮楚的风流想法。   颜琅沉着脸没有第一时间给予颜穆答复,反问:“孤记得你曾说过,你心悦云初?”   颜穆垂眸,毫不犹豫地回道:“我对云初只是兄弟之情。”   一旁的司徒雪闻言,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   颜琅也被颜穆的借口无语住了,但他是知道一些内情的,摇了摇头,向了司徒雪。   司徒雪知道该自己了,他先不紧不慢地对着颜琅行了一个礼,然后道:“殿下,我不日便要回夏国了,我想陈半白应当也是想回夏国的,他现在在夏国无依无靠,正好可以由我照拂一二。”   这个理由看似有点扯,但又无法反驳。   夏国和月城,陈半白更愿意去哪里待着?不用多想也知道,陈半白一定会选择夏国。   如果陈半白有选择权,他估计是更愿意随着司徒雪一起去夏国。可是,结果如何还是得看颜琅。   真正的选择权只在颜琅的手里。   颜琅听完这些人的理由之后,陷入了思索之中。   这四人里头,最让他为难的是颜穆。   原本他打算纳陈半白为侧妃,现在他不得不衡量起陈半白和颜穆的心情孰轻孰重。   而如果他放弃陈半白,他又该将陈半白交给谁?   给颜穆做正妻的话,他直觉两人是不相配的。   如果给颜穆不成,自然也不能给颜辰和林鹤年,最好的选择是让陈半白随着司徒雪去夏国。   颜琅一想到陈半白要去夏国,从此远离他的视线,他心中又生出一抹不舍。   颜琅最终无奈地对四人道:“不如等他醒来后,让他自己做决定吧。”   四人闻言,都接受了这个提议。   事实上颜琅愿意放弃纳陈半白为侧妃,他们这次的行动就已经算是大获成功,几人心中都蓦然一松。   出于不同的目的,他们都不想让陈半白嫁给储君,认为他们绝不是良配。   陈半白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意识一回笼他就回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李家没了,李琛死了,贺兰舟带着Boss灰飞烟灭。   巨大的危机就这样戏剧性地落幕。   陈半白有些恍惚的去清点他未读的后台消息。   【阵法(转生)回收失败。】   【恭喜玩家陈半白辅助本世界生灵将Boss成功镇压,任务成功完成奖励:积分+500万,所有副本内商城打开次数上不封顶,商城权限提升,大轮/盘抽奖X1(抽奖只能曙光之城进行)。】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却真的完成了,这巨额的奖励也给到了陈半白的账户里。   骤然发财,陈半白也不由地喜形于色。   恰好来探视陈半白的颜琅看到他的笑容,声音里也带了几分笑意:“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吗?”   陈半白听到颜琅的声音,反应了过来。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打算给颜琅行李被颜琅扶着肩摁住了。   “别乱动,好生休养着。”   颜琅看着比前阵子又清减了几分的陈半白,回想起太医的话,他声音下意识放轻了声音:“太医说你劳累过度,思虑过重导致昏倒,好好休息几天就能痊愈。”   “谢谢殿下令太医为我诊治。”陈半白一整天没张嘴了,嗓子异常干涩,嗓音哑得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颜琅当即反应过来令人呈了专门为陈半白准备的暖粥来,这粥不仅温和能饱腹还有润喉咙的功效。   见颜琅居然有想喂自己的意思,陈半白伸手自己将碗端了过来,“殿下,我自己来罢。”   颜琅没有与他争,他注视着大口大口喝粥的陈半白,等陈半白吃的差不多了,他开口将之前与颜穆等人所商议的话复述给了陈半白听。   复述完,他问陈半白:“你怎么看?”   把一堆男人放到陈半白跟前选,陈半白当然是,谁也不想选。   他现在可以随意打开商城,也有大量积分可以兑换自己需要的东西,他已经没必要与他们周旋了。   他的首要目的是离开这个世界,返回他的任务世界,那里还有他主要的任务在等着他。   “殿下,我记得你说过要给我一个恩典,给我脱了贱籍。”   “嗯,我已经拟好了圣旨。”颜琅道:“你这次协助清理异端有功,孤也会为你论功行赏,你若留在月城,孤可以给你封爵。”   回夏国虽然自由,但陈半白一无所有。   在月城虽然有所受限,但是有爵位在身,身份高贵,衣食无忧。   颜琅想把陈半白留在月城,但是他没有用之前那种强势命令,而是用了软法子,以利诱之。   他却不知道,陈半白压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个世界的利益也好,自由也好,都不是他所追求的。   “我想留在月城。”陈半白道。   颜琅闻言脸上出现了一抹笑容,但接着又听见陈半白道:“我不需要封爵和别的奖赏,我只想找个地方,一个人独处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希望不被任何人打扰。”   “你想去哪儿?”   “雷音寺。”   雷音寺是离京都不远的一座香火鼎盛的皇家寺庙。   颜琅听说陈半白是去那儿倒是放心了下来,不过,“寺庙终究还是清苦了一些,我派些人与你一同去。”   陈半白摇头:“我过惯了「清苦」的生活,反而不习惯被人跟着伺候。而且雷音寺应当也清苦不到哪儿去,恰好合适。”   不能明着派人去,颜琅却是可以暗着在雷音寺做一些安排的。   “那便这样。”颜琅道:“你打算去多久?”   “应当不会太久,开春了我便回。”陈半白这是接收到了熙光传来的暗示,三个月左右他便能苏醒。   那大概就是三个月不到的时间,颜琅想,让陈半白出去待一段时间也好。   陈半白需要静心修养,而其他人也正好冷静冷静。   陈半白只在宫里歇了两天就启程去了雷音寺,随行的人是司徒雪。   司徒雪打算送完陈半白这一趟就回夏国。   “这次之后两国的合作会更加深入,原本的敌对关系也会做出真正的改变。”司徒雪道:“我要回夏国了。”   陈半白和司徒雪依旧是乘坐的马车出行,马车很稳,茶杯里的茶水水面也只是轻轻地晃荡出小小的涟漪。   他靠在软塌上静静地看着司徒雪,像是在认真听他说话,又像是完全没有听进心里。   司徒雪第一次看到陈半白这慵懒到仿佛没有一丝伪装的模样,没有觉得惊讶,莫名觉得这或许才是陈半白真正的样子,如一颗薄荷糖。   “以后我应该很少来月城……事实上我觉得你应该会更适合夏国才对,毕竟在夏国长大的人,怎么会真正的爱上月城?这里以后就算会有很大的改变,也依旧不是夏国的味道。”   “如果你最后决定回夏国,我会来接你。”   对于司徒雪伸出的橄榄枝,陈半白并未有动容,只道:“谢谢。”   马车停下,两人都知道这是到地方了。   陈半白起身下车,突然被司徒雪拉了一下袖子,他疑惑回头。   司徒雪道:“我们的合作已经结束,贺从安那边也没办法再威胁你,少些思虑,好好修养,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可以来找我。”   陈半白与司徒雪的交情也没那么深,大概是别离天然带来了一些愁绪和柔情吧。   陈半白点了点头,“好。”   司徒雪目送着陈半白进了庙,一时间想了许多,陈半白倒是一身轻松,他来到寺庙后院,这里除了住了僧侣还住了一些来静修的贵人,环境非常清幽却也不失烟火气,在这里修养真是再好不过了。   虽然被LV15的Boss吓了一顿,可是一切顺利还迎来了提前退休的好日子,陈半白怎么能不开心?   安定下来后,陈半白开始了足不出户的日子,每日最多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走一走,期间有人想来探望他,比如贺从安,颜辰,最后都被挡了回去。   商城助于恢复的药,还有足够的休息,陈半白每天都能感受到自己恢复的越来越好,精力越来越充足。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陈半白听见了熙光的声音。   熙光的恢复主要还是看他自己,陈半白暂时帮不上什么大忙。   幸而熙光的恢复能力似乎极强。   熙光栖在了陈半白的影子上,然后将四周的环境收入眼底。   “你似乎过的不错。”说完,熙光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废话。   陈半白这人,在哪儿都能让自己过的不错,何时差过呢?   陈半白这个世界虽然一开始看着是比较艰难的,但是要说陈半白在这世界过的有多惨,那也真算不上。   同期的奴隶现在估计还在没日没夜的挖矿呢。   连李家都被连锅端了。   “是还不错。不过比起这种轻松,我更想早点回去。”陈半白眯起了眼睛,并没有在熙光的面前掩饰自己的恶意,“我的眼睛也不知道百里淮用的习不习惯?”   一开始陈半白或许还不明白百里淮为什么要杀他,但是过了这么长时间他焉能想不明白。   百里淮要他进宫找的眼睛,就在王妃闻音的身上,关于这一点,百里淮显然早就知道了,让他进宫只不过是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用来麻痹百里曜而已。   “那便回去。”   “稍等,我想再去一趟月城的京都。”   熙光随意的问了一声:“去做什么?”与人告别?熙光直觉陈半白不是一个念旧的人。   之前那些离开的人,陈半白之后可是再也没有提起过。   陈半白答道:“去逛街。”   “嗯?”   陈半白终于出了门,然后乘着马车回了京都。   他算着时间,到京都时恰好是城门要关闭,天色渐暗之时,这时,到处挂上的灯笼已经亮了起来。   今日是月城一年里比春节都还要热闹一些的节日,上元节,这一日的夜市不分高低贵贱,都能出来逛逛,整个街道小摊贩数不胜数,张灯结彩,繁华如梦。   陈半白原本便想着这一天回京都来看看,恰好熙光竟也真赶在这时候苏醒过来。   陈半白穿梭在人群里,他荷包里有些银两,不一会儿却已经花去大半,俱都变成了他手里的各种东西,挂坠,发带,连糖葫芦都拿了两根。   陈半白找了个临河的地方坐下吃糖水,刚坐下没一会儿他这桌就又多坐了四个人。   五个身材一个比一个高大,气质一个比一个出众的男人挤在了一个小摊桌上,一时间四周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只不过五个人都没有去在意。   今天穿得很低调却难掩贵气的颜琅率先道:“回来也不打声招呼?”   陈半白笑道:“我一出寺庙的门,消息传得大概比我到这里还要快。”   颜琅见他笑得开心,那点不满也就随风吹散了。   陈半白发现颜穆盯自己盯得太狠,像块望夫石似的,他疑惑问:“王爷为什么这样看我?”   颜穆平日里穿的都是深色的衣服,今天却穿了一件红,这个艳丽的颜色穿到他身上竟显得十分合适,看起来也更加年轻了,事实上他也的确才弱冠之年而已。   他眼神带着几分幽怨,问陈半白:“之前是你把我背出来的,你为什么不说?”   颜穆一直误会那天救他的人是司徒雪,否则也不会纠结自己的心意那么久。三个月前他都还不知道真相,只是因为看到陈半白昏倒,脆弱得像是会立刻死去的模样才算认清了自己的心意。   前些天,他去夏国见到了司徒雪,在两人聊天的过程中他才发现自己的这个误会,这让他懊悔的同时又欣喜。   懊悔是因为他居然误会了这么久,欣喜则是,那个背着他走出火海,那个让他心悸,那个身上有清新香气的人,居然真的就是他所爱之人。   陈半白道:“我以为王爷知道。而且这没有什么浩强调的吧?王爷那天也救了我,我救王爷也是应当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在颜穆心中,这份意义是不同的。   这时颜辰插话说:“你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   众人下意识的打量了一下陈半白,发现的确如此。   之前陈半白的脸色总是苍白憔悴,眉眼间萦绕着一股无法驱散的郁气,现在皮肤依旧雪白,双颊却变得红润有气色了,郁气也不复存在。   何止是好了很多,他现在几乎是全盛状态。陈半白笑说:“这阵子休息的很不错。”   颜辰问:“那你这次还回去吗?”   “不回去了。”   有了陈半白这句话,颜穆脸上的笑意便多了起来。   几人跟着陈半白一起吃了糖水,然后一起去猜灯谜,放孔明灯。   陈半白望着满天的孔明灯,其他人却忍不住在他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这个夜晚,陈半白姿容神态美好得让人印象深刻。   夜市接近尾声,几人也默默地转换了阵地。   陈半白当晚没有跟着颜琅回宫,也没有去其他人府上,而是去敲了贺家的门。   因着是表少爷林鹤年亲自带着来的,贺家下人丝毫没有阻拦任由陈半白进了府。   贺从安贺修筠闻讯而来,他们看到陈半白此时的模样,心中生出了时过境迁之感,明明也没有过去多久,不过是大半年的时光而已,陈半白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尤其是贺修筠,他对陈半白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郡县中的拍卖会上,那会儿的陈半白像一个精美至极的礼物。   现在的陈半白,他瞧着像是一阵抓不住的风。   贺修筠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想,但是陈半白现在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阵要离去的风。   贺从安只觉得陈半白现在看起来健康了许多,再不像以前苍白虚弱。   他早便得知了陈半白的情况,在之前的灾祸时间中立了功,救过颜穆也救过颜辰,而且不仅颜穆求娶,储君对他也有意,今非昔比,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小奴隶了。   他知道陈半白是个能勾人的狐狸,但是他也完全没想到,陈半白这么出息。   “你来是……”   “我今晚想住在我之前住的那个院子,可以吗?”   贺从安听到陈半白要留宿,心中生出几丝隐秘的惊喜,他连忙道:“当然,那个院子你走后都是空着的。”   “谢谢了。”   陈半白看向林鹤年,道:“多谢你送我一趟,天色这样晚了,林公子早些回去吧。”   林鹤年还是那副清冷出尘的样子,但是那股高傲劲儿淡了许多。   那次事情过后他吸取了教训开始着重于历练和实战,墙外的迷雾还有里头的恐怖生物都还未消失,危机始终存在,他再不想像之前那样无力和狼狈。   如此一来,他也沉淀了许多。   “我今晚留宿。”这话林鹤年是看着贺修筠说的。   贺修筠点了点头,以往林鹤年也多次在贺家留宿,这没什么惊奇的。   陈半白并不关心林鹤年今晚睡哪儿。他拒绝了他们的「护送」,也拒绝了贺从安跟着,甚至不需要仆从引路,他自己一人来到了之前的住所。   出乎意料的是,这里看着像是有人经常打理,并未蒙灰。   他看了看这个院子,又走出了院子,来到了那口井所在的亭子。   贺兰舟不在,没了他的影响,这里看起来反而没那么阴森森了。   但也变得没什么稀奇了。   陈半白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他对熙光道:“我本来想去夏国一趟把那部手机拿回来,但是想起来他是被空间乱流绞碎,魂飞魄散,我就算把手机烧给他他也收不到。”   “我以前觉得你吓人,动不动就送人去轮回,现在觉得,被送去轮回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地上的影子拔高起身,与陈半白并肩而立,不过声音还是从陈半白的脑海中响起,这里没有百里曜那种体质的人,他只能通过精神力的方式与陈半白沟通。   “你若死了,我也送你去轮回。”   陈半白嘴角微抽:“谢谢?”   “嗯。”   “……”   陈半白略过了这个话题,道:“你猜我今晚在孔明灯里头放的那个纸条上,写了谁的名字?”   “贺兰舟。”   陈半白笑了起来,“不是。”   “是熙光。”   陈半白感受到了熙光惊讶的视线,笑道:“我对贺兰舟有些惋惜,但是之后我或许也不会再记得他。”   “但是我会记住与我形影不离,一直陪伴我的人。”   闻言,熙光保持了沉默,直到陈半白回到了那个院子,他才淡淡地回了一句:“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语气轻,感情却重。   以恶鬼的性子,是从不轻易做承诺的,而一旦承诺了,便一定会做到。   陈半白在他原来的书房里铺开一张纸,推开了墨,对熙光说:“帮我代笔写封信吧。”   下一刻,黑影缠绕在陈半白的手上,然后带动着陈半白的手,和手中的笔在纸面上留下了几个矫若惊龙的文字。   没别的,就是一句道别,以及一句关于两国分界线之事的提醒。   写完,陈半白不再耽搁了:“该走了。”   “好。”   陈半白合衣睡在了床上,下一秒这具原本鲜活的身体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第二天,林鹤年有意来寻陈半白,贺从安也一同跟了过来。   然后他们便发现了在床铺上已经了无生息的陈半白。   “怎么可能……”   陈半白怎么会就这样死了?   林鹤年和贺从安不敢置信,后来闻讯而来的颜琅三人也不愿意相信。   但是,陈半白真的走了。   众人沉痛之时,颜琅看着那封陈半白留下的信,上面的字迹让他生出难言的违和感。   他从未见过陈半白的毛笔字,但是他却觉得,这字不是出自陈半白之手。   可不是陈半白,又能是谁为他代笔呢?   这难道,陈半白并不是自杀?   因着这个念头,颜琅亲自带人调查了贺府。最后调查结果是,昨晚上这院子里没别人,这院子里也没有除陈半白以外的人的痕迹,书房那支毛笔上的手印也只有陈半白一个人的。   所有的证据都证明,陈半白真的是自杀离开的。   这个结果,让人生出深深的无力感。   这是陈半白自己的选择,他人连怨恨的对象都找不到。   颜琅最后还是给陈半白封了爵位,只为了光明正大的给陈半白一个隆重的葬礼。   普通人并不知道陈半白这人是什么人,但是这场葬礼规格太高了,储君主持,两个王爷亲手抬棺,祭文由状元郎林鹤年书写,吹安魂曲的那位还是「大名鼎鼎」的司徒雪。   自那天后,陈半白这个名字便响彻了整个月城,乃至夏国。   ——   熟悉的翻天覆地之感和晕眩过去,陈半白再次睁开了眼睛,然后冷不丁地与一个手持着油灯的人对视上。   陈半白还没怎的,那人先发出了一声响彻皇宫的尖叫。   那人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脸色比棺中的陈半白还要苍白,嘴中无意识的呢喃着:“尸体、尸体还魂了,鬼、鬼……”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32章 傀儡戏   对方惊讶, 陈半白比对方更惊讶,不过完全不是在一件事情上。   陈半白惊讶的是,他的眼睛居然没有被百里淮挖走?   他的推断出错了吗?陈半白有一瞬间的犹疑, 但是很快又被他否定了。   除此之外, 陈半白还惊讶于自己没有被埋进土里, 而是睡在一个像是玉,又像是寒冰制成的棺材中。   这口棺材摆放在一间雅致的房间, 房间里物件簇新,一尘不染,像是平日里有人在打扫和看顾,以至于这不像是一个停尸的地方, 反倒像是用来藏金堆玉用的。   被吓到的人已经丢下油灯大喊大叫跑出去了, 陈半白从棺材里爬了起来,捡起了那盏油灯, 往上抬了抬,让他看得更清楚了些。   大致看了一圈这里称得上豪奢的陈设, 陈半白突然想到,刚才他对上的那人,长得有几分熟悉。   好像是, 有点像他?   陈半白没有贸然走出房门, 他在屋子里走了走,又停了下来,问熙光:“我确定这具身体是我之前那具, 但是我们确定是回到了秦国?”   这次有锚点地标的空间穿梭对熙光的损耗没那么大, 他现在依旧清醒着, 只是耗费大量精神力让他连声音都透着浓浓的懒散:“不同空间的时间流速不同, 我们依旧回了秦国, 但是秦国过了多久我并不清楚。”   可能只是过了一天,也可能是过了十年,具体多久,熙光目前也无从知晓。   时间和空间都是最强法则,但是时间往往比空间还要难以参透。   “应该也没有过很久,我身上并没有陈腐的味道。”陈半白抬起另外一只手,宽大的袖子落下一截,他嗅了嗅手腕,没闻到奇怪的味道,反倒是衣服上沾着一股几分熟悉的香。   好像是,龙涎香?   “嗯。”熙光道:“你小心些,我沉睡一会儿,若有事你随时唤我。”   闻言,陈半白眉头微挑,“好。”   以往的熙光都是「不管有事没事都别来烦我」的态度,如今却会说「随时唤我」。   这改变不可谓不大。   熙光沉睡过去没一会儿,门外便传来了一道道杂乱的脚步声,接着,在门口停了下来。   刚才那人跑出去时没有关门,此时房门半开半掩,房里房外的人都能透过这个口子看见彼此。   门口的大部分人脸上都带着无法控制和掩饰的惊恐。   死去的人再睁开眼睛,再站在面前,这谁能不惊讶不害怕?   但也有意外,譬如百里淮。   百里淮看着房间里那个长身玉立的人,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陈半白提着灯,拉开了门,与百里淮面对面站着,问道:“我沉睡了多久?”   百里淮注视着眼前的人,声音低沉沙哑:“三年。”   陈半白一惊,三年?   陈半白不顾百里淮就在眼前,立刻调出直播间屏幕看了一眼弹幕。   他不如其他主播那样过于在乎直播间,是因为其他主播在系统这里很难赚到多的积分,能活着回去就需要花掉所有力气了,那直播间观众给他们带来的外快就显得尤为重要,他们自然就会去迎合讨好观众。   而陈半白不仅能赚到系统这里的最高积分,还能从其他玩家那里薅羊毛,观众这里得到的反而成了毛毛雨。   但陈半白并不是完全不关注直播间,甚至,他应该比其他主播关注的更加透彻。   其他人研究观众们的喜好,陈半白则关注他们的一些规则。   而他可以从这些规则里了解到一些能额外获取的信息。   比如现在,陈半白在看到直播间有一些弹幕在惊讶他居然活着的时候,他就能推测出,余易他们应当没有全军覆没。   能推测出这点和观众那边的潜规则有关系。   主播有主播的规矩,这些观众似乎也有,其中一个便是,在选择进入到一个副本专场后,这波观众便只能看这个副本里的主播,直到结束才能离开。   能得出这个结论呢则是陈半白留意了好几个世界,发现所有观众无一例外都没有提其他副本,也就在几个主播直播间跑来跑去。   见陈半白惊讶到晃神的模样,百里淮也渐渐地,真正地接受了陈半白死而复生的事情。   他问:“闻音,你还能活多久?”   陈半白回他:“若你不杀我,当是会长命百岁。”   陈半白的语气并不恭谨,甚至是带着挑衅的,百里淮那张覆盖着冰霜,并且逐渐递增,愈发冰冷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便好。”   许是冰封太久而缘故,百里淮笑着说那便好的时候让人觉得他会马上再给陈半白一刀子。   但百里淮不仅没有再给陈半白一刀子,还给他安排到了自己的寝宫偏殿里好吃好喝的伺候了起来。   陈半白泡在撒了玫瑰花的池子里时都还一头雾水,他吃不准百里淮是什么态度。   他已经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了解到,百里淮已经当上了皇帝,其他人对百里淮都是恭敬的不能再恭敬,这说明百里淮积威甚重,皇位坐得稳稳当当。   百里淮已经不用再虚与委蛇的做戏。   所以百里淮现在为何还要这样?总不能是因为杀了他之后发现真的爱上他了吧?   当然……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不正常的人,心理状态也不能用寻常人的思维度之。   陈半白没有贪图享受在浴池里泡太久,洗干净了便起身,他刚穿上中衣,一个高大的身影就从外头走了进来。   这样高大的身躯总不能是宫女,敢直接进来的也肯定不是侍卫。   陈半白系好扣带,看向那个从轮椅上站起来后就显得尤为高大的男人。   这一次他仔细瞧着发现,百里淮的眼睛其实没什么神采。   它们能「捕捉」到他,但是却又不像是直接看见了他。   他猜测,百里淮的眼睛应该还是无法直接看见。   百里淮不出声,陈半白道:“我们是应该好好谈谈,但不是在这里。”   “嗯。”   “还是说你想用我用过的水洗浴?”   陈半白是故意嘲讽百里淮,却不想百里淮直接开始脱外衫,回道:“也好。”   陈半白横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出去了,被单独留在浴室的百里淮勾了勾唇角,面上犹存几分恍惚。   他起初是最先接受陈半白死而复生这件事情的,但他装着若无其事去上朝,去处理公事之时,反而又越发觉得太虚幻不真实。   陈半白没有好气的刺他一刺,他才终于多了一些真实感。   陈半白发现百里淮真的在里头洗了个澡才出来。   陈半白嘲讽他:“当了皇帝后,你越发不讲究了。”   百里淮以往总是沉默的看他笑看他闹,现在却连一句嘲讽也回了声,“没有王后操持,是不太像话。”   “你说的王后不会是我吧?”   “除了你我并未娶她人。”   “但是你不是已经把你的王后杀了吗?”   “他未死,且得了册封,现在已经是我的王后。”   两人一来一回,陈半白半真半演的吐槽道:“黑的白的都是你说的做的,你脸皮真是厚极了。”   百里淮没有与陈半白呛声,“嗯。”   陈半白深呼了一口气,“我不与你多费口舌,我们谈谈正事。”   百里淮正襟危坐,□□的背和当初坐在轮椅上一样笔直,似是如何也无法压弯丝毫,“好。”   “你之前杀我,是因为你要找的眼睛在我的身上对吗?”陈半白问得很直白,以他和百里淮的关系,完全没有必要客气委婉。   沉默了片刻,百里淮承认了:“是。”   “好,那第二个问题,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把自己眼珠子取回去?”   这一次,百里淮沉默的更久了一些。   百里淮闭了一下眼睛,又重新睁开,敛下了眼中的复杂情绪,道:“我推断错误,我的眼睛不在你的身上。”   这是百里淮杀了陈半白之后才发现的。   他对陈半白解释道:“那双眼睛不仅是眼睛而已,它还是我的命脉,若是它的宿体死了,我和它们会有感应,但我并未在你身上得到感应。”   陈半白心中惊讶,面上带着嘲笑:“那真是……很遗憾。”   百里淮抿着唇,受住了陈半白的嘲讽。   “因为错杀,所以你赏了我一个王后的名分,还假惺惺的不让我入土,拿个水晶棺装深情……”陈半白的眼神从怨怼,讥嘲,慢慢地回归冷淡,“罢了,我早该认清自己的身份,你能赏我个体面的身份,我这小小棋子,当感恩戴德。”   百里淮声音低沉:“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赏赐,你本来就是我的王妃,封为王后顺理成章。”百里淮又道:“入土尸身会腐烂,特制的冰玉棺可保尸身百年完整。”   陈半白第一反应是,这冰玉棺真是个好东西,然后便是,百里淮莫不是真的对他动情了?   陈半白脸上露出了怀疑,按照人设打起了直球:“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你爱我。”   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百里淮道:“对,我爱你。”   陈半白装出了震惊的神情,事实上,他的确很惊讶。   百里淮居然真的承认了。   “失去你的那一刻我还未想明白,只是之后的日日夜夜都会忍不住想起你。”百里淮用眼神描摹着陈半白的脸,声音带着平日里不见分毫的柔和,“当失而复得时候,我便想,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陈半白与百里淮对视,彼此都将对方的眼睛看得透透的。   百里淮的眼睛没有神,只完全倒映出他的模样,脸上透着一丝温柔,陈半白的眼里则是焦躁怀疑纠结怨怼皆有之。   陈半白突然想起百里淮刚见到他时的神情,有惊讶,但不多,好似他死而复生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他脑海中掠过一个惊人的猜测,他问百里淮:“我能醒来,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百里淮嘴角微微上扬,毫不遮掩道:“我是傀儡师,我用线将你我相连,从此你与我共生。”   他突然顿了一下,道:“之前你一直没有醒来,我以为这个秘法有误,幸而它是有用的,你还是醒来了。”   “你是一个傀儡师?”   百里淮突然抬手,修长匀称如玉竹的手在陈半白的注视下动了动,然后陈半白发现自己竟不受控制的起身,朝百里淮走了过去,然后,就这样直接坐在了百里淮的怀中。   百里淮的另外一只手伸手揽住陈半白的腰,将下巴置在陈半白的肩上,道:“准确的说,我是这世上唯一的傀儡师。”   “如今这天下已有半数成了我的傀儡。”   像是小孩儿邀宠一般,百里淮蹭了蹭陈半白的脖颈,对陈半白道:“但唯有你一人与我血脉相连,与我同寿,肉身长存。”   作者有话说:   接上一本的副本;   晚安 第33章 傀儡戏2   在陈半白为了百里淮的话震惊无比, 脑子里翻江倒海时,系统音在脑海中发出了提醒。   【叮-恭喜玩家陈半白完成副本「傀儡戏」世界支线任务4:百里淮的秘密】   听到提示,陈半白扫了眼后台, 发现除了支线任务4, 支线任务6“王妃的遗志(成为王后)”也已经完成。   陈半白差点忘记了那一连串的支线任务了。   这些任务都附带着积分奖励, 除此之外,完成六条支线任务还能获得登出副本的资格。哪怕这样离开副本惩罚很严重, 但是任何等级的玩家来说,活着才是第一任务。   事实上能活着出副本的玩家一向很少,能获得MVP拿满积分出去的则是堪称凤毛麟角。   这一次是余易这位第三工会会长占卜过九死一生的世界,陈半白也不敢拖大, 他也打算把几个任务都过了完成保底。   而此时发现百里淮能操控自己之后, 保底就显得更为重要了。   陈半白把全部支线任务再过了一遍眼,发现支线5现在是个完成的好机会——支线任务5:傀儡的秘密(傀儡和真人看起来很相似, 他们之间有什么区别呢?)   百里淮抱着陈半白没有撒手的意思,反而越抱越紧, 在隐隐有暧昧生出的时候,陈半白开了口——百里淮并未限制陈半白说话。   “百里淮,我现在还是人吗?”   百里淮此时两只手都在陈半白的身上, 一只抚摸起了陈半白柔顺的长发, 他沉沉问:“这很重要吗?”   陈半白反问:“你有必要瞒我吗?”   百里淮已经完全掌控了陈半白,甚至,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不仅是肉/身, 陈半白的思想也会渐渐地受到影响, 以后会与他愈加亲密。   在这种情况下, 百里淮对陈半白自然也没必要隐瞒什么。   坦诚, 应当会给陈半白更多安全感。百里淮这样想。   “在成为傀儡的那一刻,那人的生命力就会开始被消耗,最后变成一具行尸。”   百里淮从陈半白的肩上抬起头来,看向陈半白,继续道:“傀儡与傀儡之间也有不同,死傀是只知道听令的工具,而活傀……”   “活傀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傀儡,并且他们能获得一部分我的能力,代我炼制新的傀儡。”   “我可以控制抽取生命力的速度,有些我丝毫未抽取生命力的活傀依旧算半个活人,若是抽取过,哪怕只是一些,便都算不得活人了。”   陈半白在听到百里淮说活傀的时候,他方才明白,为什么这个任务世界危险异常了。   百里淮可以悄无声息的将人变成傀儡而不自知,还能让对方发展下家,为他炼制更多的傀儡。而百里淮能随时抽取活傀生命的能力更是bug级别的,这生命力抽取出来总不能是浪费掉,多半是作用到了百里淮的身上。   秦国千万人口,他掌控了一半便是五百万左右。也别说五百万这个多到失真的数字,就算是十万人,他们同时为百里淮输送生命力,也能让百里淮成为一个打不死的「神」。   百里淮成长到了这个程度,他们拿什么跟他斗?也不怪余易会算出「无人生还」的卦象。   陈半白看了眼主线任务——消灭景阳城里所有傀儡,右眼皮狂跳。虽然不是说要杀了百里淮,但是,区别似乎也不是很大。   就算景阳城的傀儡只有百分之一,五万傀儡,要在百里淮的眼皮子底下全杀光也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更何况景阳城作为百里淮的老巢,怎么可能只有五万?   余易带了许多人进副本,可是这点人在这个庞大的数字面前不值一提。   想到余易,陈半白有一个不好的猜测。   余易之前的反应很奇怪,后台也联系不上,他怀疑过余易是被控制了,而现在,有个更加要命的真相是,余易是被百里淮给控制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余易……   陈半白脑门上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百里淮看见了,皱起了眉,从怀中拿出一条帕子给陈半白擦了干净。   他安抚道:“我并未被抽取过你的生命,而在你气息消绝的十秒内我为你续回了命,你还是人。”嗯,半个。   【叮——恭喜玩家陈半白完成支线任务5:傀儡的秘密。】   陈半白一收到这条系统消息便能确定百里淮所说的都是真的。   【倒吸一口凉气,恐怖如斯。】   【这个世界的Boss有点无解,这是在逼着主播们毁灭世界?】   【你们说,百里淮能为主播自杀吗?】   【你以为人人都是贺兰舟?更何况贺兰舟也不是为了主播,他是自己很善良,但你们看百里淮他善良不?】   【百里淮:不好意思,我字典里没这两字】   【emmmm手里人命百万条,杀神二字都不足以形容他,魔王一词都显得抽象,这种人早就黑化的不能更黑了,没有可能白起来的。】   无解,太无解了。   这要怎么通关?   这是观众都替陈半白绝望的程度。   而此时陈半白无奈心想,不用犹豫了,这个副本世界唯一的活路只有完成六条支线任务这一条路。   此时门外一个太监高声传话:“王上,王后求见。”   陈半白看向百里淮,“王后?”   百里淮拍了拍他的背,理也未理门外之事,他对陈半白解释:“你总会醒来的,所以便找了一个活傀代你在必要时弄出些动静好让外界知晓你始终都在。”   陈半白冷冷地道:“我若永远不醒,那他岂不成了真正的王后了?”   百里淮感受到了陈半白的不高兴,他温声安抚道:“他自然无法真正的代替你。”   陈半白偏过头:“我也不稀罕你的后位,你爱给谁给谁。”   若是别人敢这样跟百里淮呛声恐怕已经尸骨无存,可是对着陈半白,百里淮有着自己也无法衡量的耐心。   陈半白无论是笑是闹,是骂他还是怪他,只要这人在身边,他就觉得一切都好。   大约是因为,他的身边的人在他眼里都是死物,是没有灵魂的,而陈半白不同。   百里淮对着门外淡淡地吩咐道:“让他进来。”   在门外跪了好一会儿的青年终于听到了传召,他高兴又紧张的提着曳地长裙走进了百里淮的寝宫。   百里淮的寝宫他只来过两次,而且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离开,那时百里淮往往也不在其中。   他大着胆子微微抬头看向坐在软塌上的……两人,然后脸色顿时变得僵硬。   百里淮拿了一旁的毯子给陈半白披上了,而陈半白原本是面对面坐靠在他身上的姿势,这般亲密暧昧,不知情的乍一看还以为两人是在做什么白日宣/淫之事。   陈半白无法动弹,百里淮也并不在意这些。他轻柔托着陈半白的下巴转向跪着的假王后,道:“他样貌与你很是相似,只是神韵不及你万一,这样的赝品,你何必放在心上?”   跪在地上的假王后闻言内心拔凉拔凉的。   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替代品,但装久了他却忍不住奢望,这样深情的王上若是爱上他该多好?最重要的是,那个正主已经死了,死人拿什么跟他抢?王上再喜欢,五载十载,也该淡了。   偏偏,这个正主居然死而复生!   那他现在该怎么保全自己的地位和获得王上的喜爱呢?   在他难过之际,他听见一道雌雄莫辨的嗓音说:“你少自恋,你找一百个替代品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太放肆了!青年想,王上这样严厉的人应当会生气的。   不想他却听见王上轻笑了一声,声音温柔得让人恍惚,“我要那么多替代品做什么?我又不是那贩假货的商人。”   就在青年又嫉又妒又难堪的时候,百里淮将目光投向了他,声音陡然变得冷漠,“你昨晚去凌霄阁想做什么?”   青年几乎是被百里淮的眼神钉在了地上,他强忍着莫名的恐惧,道:“妾、妾只是想去探望一下姐姐……”   陈半白被对方一声姐姐叫得起鸡皮疙瘩,他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转头看了过去。   青年穿得十分华丽,但是趴在地上的模样看着卑微极了。   陈半白对他道:“你抬起头来。”   青年没动,但是下一秒他目含惊恐的抬起了头来。   百里淮解开了对陈半白的控制,但是依旧抱着陈半白,手在陈半白的背上轻拍着,只有冰冷的眼神在注视着青年。   陈半白看到了对方的长相,确定了这就是昨晚看到的那个人。   昨晚,他看到了这人袖子里藏了一把短刀,被油灯里的光照亮后反射出了一道月芒。   “你探望别人的时候喜欢带一把刀吗?”   闻言青年心中一凛,他昨晚的确是带了刀去,他想划坏那张脸。但面上他做出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身体微微颤抖着,为自己辩解:“妾、妾没有……妾”   青年的声音戛然而止。   青年生机几乎是瞬间被抽空的,他眼睫毛上还挂着泪,原本红润的脸庞顿时肉眼可见得变得僵硬惨白。   “聒噪。”   百里淮原本想拿这人逗逗陈半白,他喜欢看陈半白为他吃醋的模样,但在听到这人居然是带着刀偷偷去凌霄阁的,他就一点耐心都没了。   陈半白看着这一幕,有些触动。当然不是为了这青年本身,而是被傀儡的命运而触动。   活傀并不知晓自己已经被人控制,生死也只在他人的一念之间,他们自以为自己还如以往一般活着,实则已经成了半个死人。   下一刻,地上已经算是死去的青年就重新从地上站了起来,向着两人行了大礼,然后退出了寝殿。   陈半白从未见过死得如此「干净」的,不仅一滴血没有流出来,还能自己带着尸体离开,一丝痕迹不留。   百里淮摸了摸陈半白的头发,问:“被吓到了吗?”   陈半白沉默。   “不要多想,我永远不会这样对你。”百里淮亲了一下陈半白的发顶,道:“你将会一生一世陪着我。”   温柔甜蜜的承诺听得人背脊发凉。   心理素质极强大的陈半白都有点头皮发麻,他之前想着回来就砍了百里淮报仇,而现在他只能坐在对方怀里一动不敢动。   稳了稳心态,陈半白露出三分害怕,七分惊奇的神态,问百里淮,“傀儡,是怎么炼制而成的?操控傀儡需要线,可是哪儿来那么多线?”   百里淮完全不知道陈半白一直在向他套话,就算知道,他也无所谓。   在半个世界都在他的操控中时,他再不需要谨小慎微。   百里淮问:“你想学?”   不等陈半白回答,他就道:“我教你。”   “傀儡分活傀死傀,也分一品二品三品四品四个品级,一品的傀儡容易被污染身体坏死变成死傀,然后彻底烂掉,评级越高则品质越高,越好用。”百里淮的嘴角突然扬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对陈半白道:“我这里正好有绝佳的试验品和材料,你将他炼制好了最低也有三品,以后便让他跟着你做你的护卫。”   绝佳的试验品和材料?   陈半白扫了眼任务二任务三,点了点头:“好。”   百里淮将陈半白抱起来放到了床榻上,自己在一旁躺下,他的眼中并无欲色,“陪我再睡会儿,晚些我带去你炼制你的护卫。”   “好。”   陈半白以为自己应该很难在百里淮身边睡着,但他低估了百里淮对他产生的作用,在他闭上眼睛后,脑袋便越来越沉,在他没有特意抵抗的情况下他很快就沉睡了过去。   他再度醒来时,百里淮已经不见了。 第34章 傀儡戏3   百里淮所说的晚些, 一不小心就晚到了深夜。   在夜幕中,百里淮的周身隐约缠绕着滔天的血气,这血气浓郁到令人作呕的程度, 一路随行的人俱都双腿发软, 却又不敢表现丝毫, 那么多人脚踩地面那声音却轻不可闻。   凌霄阁是百里淮令人严守的地方,百米内没有一人, 但是百米外守卫森严,那假王后是怎么持刀混进去的?   毫无疑问是有内部的人作祟。   百里淮今天出去办的事情便是揪出叛徒,然后,灭族。   百里淮理论上掌控了百来万的傀儡, 但大部分都是活傀, 他也不可能同时控制这么多傀儡做不同的事情,这导致, 这些活傀远不如死傀听话,他们太有自己的想法且不知死活, 在某些人眼中,他们可以掌控得了百里淮。   比如朝堂之上的某些官员。   不乏有聪明人已经发现了假王后,他们认为王后的存在蛊惑了王上, 应该把王后毁了, 这样王上才能走出来,广纳后宫。   于是他们布了局,将假王后当做一把刀, 引着进了凌霄阁。   这件事情他们自认做的极为隐蔽, 动手的也是百里淮自己找的人, 最后再怎么查反正也是查不到那几个官员头上的。   但他们哪儿知道, 百里淮除了是帝王, 他更是景阳城里绝大多数人的操控者,只要他想要知道的事情,最终都瞒不过他。   毕竟活傀死了,就彻底听话交代所有了。   百里淮这一次杀了很多人,他带去的禁卫兵把景阳城的天空都似乎蒙了一层血色,这一晚,别说小孩啼哭,鸟叫声都没有一声。   都道百里淮这个帝王铁血手腕,暗地里叫暴君的不少,但今晚过去,大家才会真正的认识到,什么是真正的暴君。   百里淮下意识回寝宫的时候脚步微顿,然后换了个地方。   沐浴完之后,百里淮再穿过冷风回了寝宫。   百里淮发现陈半白竟然还没有睡,他正靠在软塌上,手里拿着本书。不过很明显他并不是真的在认真看书,目光空洞,思绪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陈半白这是在与余易互通消息。   时隔三年多,两人终于再次联络上了,双方都为此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余易告诉陈半白,他之前带着人去见他们找到的那个傀儡师,但是那次行动极为凶险,那个傀儡师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窝点,几十个傀儡师险些把他们一行人都炼成傀儡,其中有一些已经成了死傀,余易用了特殊的法子蒙蔽了对方躲了过去。   但当他把那个傀儡师窝端了之后,他就得知秦国已经易主,「闻音」被百里淮给杀了,而他给陈半白发消息也像是受到了阻隔,完全没办法与陈半白联络上。   至于百里淮后面推出来的「闻音」他知道那一定是个假货,加上他前储君的身份变得非常敏/感和危险,他便彻底的躲了起来,这几年来一次也没有再回过景阳城。   在这三年里,余易摸清了傀儡的规则和秘密,渗透了军中和朝廷,掌握了景阳城里傀儡的名单,集合起了人类联合军,做好了可以歼灭整个景阳城的布局。   余易:【从名单上来看,景阳城很少有活人,绝大多数都是傀儡,现有的名单也不够精确,定还有漏网之鱼,最后我们做出的决定是,焚城。只有毁灭整个景阳城,才能确保主线任务完成。】   【我们的布局已经趋于成熟,只需要一个契机就会开始实施,你现在最好逃出景阳城与我们汇合,景阳城很快就会变得很危险。】   陈半白给余易死而复生的理由是,他用了私人道具保住了性命,然后又被百里淮做成了活傀,他沉睡休养了三年才得以恢复意识。   余易并未深究陈半白的私人道具,曙光之城那么多玩家,等级稍微高一点的主播都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保命手段。   陈半白先看完了余易发来的消息,然后将自己得到的消息也给余易发了过去。   余易看着看着,陷入了沉思。   他所调查出的线索,每一条都来之不易,甚至是通过一些玩家拿命试错得来的,但陈半白睡了三年醒来给到他的东西比他找到的要更加关键和精准。   余易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在其他玩家下属疑惑的眼神中,红着脸继续往下看,在看到陈半白对百里淮的推断时,余易的脸色变得严肃无比。   “会长,怎么了?”会长今天的变脸可是极为罕见啊,这是发生了什么?   余易将陈半白发来的消息总结整理了一下,然后传达给了其他玩家。   不一会儿,倒抽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们以为毁掉一个景阳城已经是最困难的了,但现在却告诉他们,比这更困难的是,这些傀儡的总控制权都在百里淮手里。   这样一来,他们之前抓到的那些控制景阳城傀儡的傀儡师们,瞬间从攻破和消减景阳城兵力的核心武器,成了引爆他们存在的一步废棋。   因为他们死上一定人数,百里淮定会察觉,然后玩家们的计划将寸步难行。   除非他们有那种威力大到可以瞬间把景阳城这一整个城市移平的核/弹……显然他们不可能有。   “这谁能想到百里淮居然是幕后大Boss!之前一点线索都没有。”   “要是我们不知道这件事情,直接按照计划走……”   那多半是都得死在这个世界。   一旦让百里淮察觉到了不对劲,那这个景阳城内,有人的地方就会变得不安全起来,他们根本逃不过围剿。   百里淮的手覆盖在陈半白的脸上时,陈半白才回过了神。   “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   陈半白切断了和余易的联系,看向百里淮,道:“发呆,等你。”   “你要觉得无聊,我可以给你多找些话本子来。”   陈半白摇了摇头,他看见百里淮的头发还湿着,犹豫了一下,下了榻,找来一条毛绒绒的小毯子。   他丢给百里淮:“你自己擦。”   这小毯子本是用来盖盖脚的,但是陈半白觉得擦头发挺好使,比那小帕子一条一条的擦有效率的多。   百里淮犹豫了一下,将它用到了头发上。   过了一会儿,陈半白嫌他笨拙,抢过了毯子给他擦,擦完顺便给他梳了一下头发。   快速的弄完这些,陈半白眼含期待的看着他:“走吧?”   百里淮心情不错,哪怕陈半白伺候他只是为了快些去炼制傀儡。   “好。”   百里淮将陈半白带到了神殿,这个原本是国师居住和祈福的地方,现在已经另作他用,而那个年轻的国师也不见身影。   陈半白跟着百里淮往里走,然后在一个铁铸的笼子里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人。   百里曜,秦国之前的王上。   陈半白眼睛微微撑大,然后对上了百里曜也蓦然睁开的眼睛。   百里曜以往身材高大,身上是有肌肉的,现在则是成了皮包骨的模样,一双眼睛深邃到只可见骨,眼神从清贵变得空洞,与陈半白对视的时候,又猛地变成了鹰隼的凶猛锐利。   百里淮所说的绝佳的试验品就是指百里曜?   陈半白原本还以为百里曜早早便被百里淮杀了,结果却被百里淮故意囚禁在了这里,他看向百里淮,然后发现百里淮正在盯着他看。   “百里曜的身体里有两个灵魂,一个是百里曜,一个是雀占鸠巢的百里夜,他们原本是同胞兄弟。”百里淮道:“百里曜蠢笨懦弱,百里夜阴毒狡诈。”   “能生出这对兄弟的女人,拥有这两人共同的特点,愚蠢,又阴毒。”   “那个女人杀了我的母亲,又与外敌联合致我落到了敌人手里,跟着我的十万人全部被坑杀,我顶着巨石跪了一个月,腿彻底废了,眼睛被挖了装在盒子里送回了秦国,手受了刑筷子亦难抓握,等被折磨羞辱够了,便被挂在城门上活活晒成干尸。”   “不过他们一定很后悔当初的自信,认为我绝对死透了,把我丢到乱葬岗后没再来探查过。”   听到百里淮的话,陈半白便知道了是什么让百里淮变成了现在拿人命不当回事的模样。   百里淮所经历的,每一件拎出来都是一生的阴影,而百里曜兄弟的父母给了他一个套餐。   “这两兄弟继承了那对男女的遗风,坐在那个位置不但治不了国,还能生生将原本繁华的秦国弄到民不聊生,把原本清正的朝堂慢慢替换成了猪狗。”   百里淮瞥了一眼百里曜,或者说现在是百里夜,竟是露出了一个笑,道:“你是想说其中有我的纵容?”   “对,是我做的。”   “你想让那些官员的母亲,妻子,女儿,都与那街上的乞丐混混交/媾,混乱他们的血脉之事我也完全知晓,还让国师配合你,很是可惜,最后竟然没有成功。”   百里淮用最低沉的声音说着最让人上头的恶言,他道:“我不是在帮你,只是因为我们在这个方面殊途同归。你想报复,我想毁灭。你痛恨他们对你的不公平,让你一直活在阴影里像只老鼠,我则是想收回那些被我守住的东西。”   “我不配有,那这秦国就没有人配有。”   “你的眼睛早被百里曜拿去喂狮子了,那只狮子也被我剁成泥撒给了鱼分吃。”百里夜道。   百里夜二十多岁的年纪,声音却像是七老八十,苍老,粗粝,宛若老树皮。   而在这弱不可闻的声音里,在场的人依旧能清晰听出其中的恶意。   “你是不是以为你的眼睛在闻音身体里?哈哈哈。”   “你任由她被我和百里曜睡,又亲自杀了她,但是你居然,爱上了他!”   百里夜一双漆黑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亮,这是月光也照不进的深渊,如同他的名字一般。   “百里淮,你真是一个比我还大的笑话。” 第35章 傀儡戏4   百里淮没有阻止百里夜讽刺他, 百里夜现在激怒他,待会儿他会加倍的还回去。   但是他听到百里夜提起之前玷污闻音这件事时,他真想直接将人掐死。   “我先教你一些基础的东西。”百里淮拉着陈半白走到了一个宽大的操作台前, “低等的傀儡只需要简单的步骤就可以炼制成功, 但是炼制高等傀儡还需要一点技艺。”   “我先教你染线。”   陈半白想要完成「制造高级傀儡」这个任务, 如今是最好的机会,他学的非常认真。   当百里淮论起傀儡技术时, 他便不像是一个君王,杀神,而是一个纯粹的手艺人,手上动作赏心悦目。   百里淮发现陈半白一直盯着他的手看, 动作微顿, 道:“除了眼睛,我别处已经无碍。”就连眼睛, 他也找到了替代品,外观上不成问题, 他亦有法子「看」见。   一切都已经过去,他如今已不是当年那个被人放在泥地里来回踩的少年。   他不介意陈半白知晓他糟糕的过去,但他不想陈半白带着怜悯看他。   陈半白觉出了百里淮的意思, 他低声道:“我只是看着你做这些, 突然觉得你手特别好看。”   闻言,百里淮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主播,不愧是你, 这尊杀神你都敢调/戏!】   【这手活儿好吗?拿人命练的】   【我突然觉得, 主播也很有当反派的潜质, 才看到百里曜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还听到了那么劲爆的对话, 结果在看到这血腥的傀儡术后,主播还能分心注意到百里淮的手好看,细思极恐。】   【不是,难道真的会有人觉得主播是个傻白甜吗?主播从第一个副本起就不当人了,Boss和玩家都被他玩弄股掌之间,这妥妥的大魔王啊。】   【好家伙,那感觉这三真是全员恶人呢】   回到秦国后,别的直播间观众就可以来陈半白的直播间串门了,直播间一时间热闹了许多,他们在调侃陈半白像个反派,但是陈半白本人不觉得自己是个纯粹的好人,但也不是个反派。   毕竟他在干着拯救世界的活不是吗?   陈半白在百里淮细心的教导下,一个晚上已经简单学会了傀儡师的全套操作,接下来便是,实战。   两人重新走向了牢笼。   占据主导意识的依旧是百里夜,他没去看陈半白,他的眼神锁定了百里淮,他道:“你终将死在你的傀儡术之下。”   其他傀儡师的技艺都是百里淮灌输的,这些人可以炼制三品以下的傀儡,百里夜也会傀儡术,但他属于偷师。   百里夜偷偷研究过傀儡术,主要是做研究之用,之前他在闻音的身上种了一些丝,只是拿来玩儿,并没有真把闻音炼制成傀儡。   而他不用、少用,不是因为傀儡术不好用,更不是因为他良心发现,不想害人性命,而是他研究后发现,傀儡术有伤天和,用它就得付出极大的代价——它会蚕食傀儡师的血肉。   这大概就体现出了一个「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傀儡师可以抽取傀儡的生机,傀儡其实也在蚕食傀儡师的血肉维持消耗供给。   若是没有百里淮帮助,普通人学会了傀儡术作用也有限,倒霉的,掌控一个傀儡就能被反噬而死。   这玩意儿,是真的可以噬主的。   纵然百里淮天赋绝伦把傀儡术利用到了现在的地步,使得这个代价形成了微妙的平衡无法威胁到他,可傀儡术这种东西,天生就会噬主,百里夜不想沾这种脏东西,他也坚定认为,百里淮一定会死得比上一次更加「可怜」。   真是个可笑的家伙。   百里夜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正如百里夜看得出来百里淮的意图一样,百里淮也能看得懂百里夜的嘲笑。   傀儡术不是好东西,可是它给了他选择的权利。百里夜如今像案板上的肉,难道以为自己更加高贵吗?   百里淮来到墙的方向触动了某个机关,原本是靠坐在墙壁上的百里夜整个人被吊挂起来,然后固定,成了一动也不能动的娃娃。   他为陈半白打开了牢笼的门,对陈半白淡淡地道:“去吧。”   陈半白拿着手中的道具走了进去,在两人距离不足半米的时候,百里夜终于拿正眼看了陈半白,只是眼神却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在百里夜眼中,傀儡的确和死人没区别。   百里夜对陈半白道:“你不该醒来。”   醒来成了百里淮的傀儡,被百里淮操控身体,污染思维,这样的他,还是闻音吗?   真正的闻音早已经被百里淮在逼宫那天杀了,再次醒来的闻音只是承载百里淮意志的一具空壳而已。   陈半白的眼神并未因为百里夜的话出现什么变化,他精准的将一根针扎进了百里夜的穴位,又在百里夜的肩胛骨下了一根针,针是特制的,能深入骨髓。   给百里夜扎了一针又一针后,陈半白看了眼百里淮,百里淮将手中的檀木盒子递了过去。   盒子里是用药水染制好的天蚕丝,陈半白拿出里头的天蚕丝,开始给百里夜上线。   这个过程百里夜来说是非常痛苦的,百里夜强忍之下把嘴唇咬得鲜血淋漓。他注视着神情专注的陈半白,骨头里似乎在渗着寒意。   声音从齿缝中挤出:“闻音……”   “很快就好了,再忍忍。”   陈半白随口回了一句,然后做着收尾的工作。   傀儡术听着很玄妙,但是操作起来也就是那么一回事,陈半白在百里淮的注视下也有条不紊,丝毫未出错。   【主播在这方面很有天赋的样子……】   【百里夜都抖成这个样子了,主播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看着都疼】   “好了。”   陈半白割破食指,然后在百里夜的眉心按了一下。   血液瞬间被吸收,百里夜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事实上一直在旁观的百里淮也有些意外,陈半白对将百里夜制作成傀儡这件事情表现得太冷静了。   陈半白的思维的确不可避免的会慢慢向他靠拢,但绝对不会这样快。   百里夜晕过去之后,陈半白整个人松懈了下来,眼神有些涣散——陈半白他迫不及待分心去看后台了。   后台他收到了两条任务完成提示,分别是支线任务二和任务三,加上之前的,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条支线任务。   百里淮注意到了陈半白神色的变化,他轻轻地叫了一声:“闻音。”   陈半白回过神,看向百里淮。   百里淮走到了陈半白身边,将人搂到了自己的怀中,“别害怕。”   百里淮因为陈半白刚才那会儿的恍惚认为陈半白的冷静只是强做镇定,格外认真冷酷的表现,也只是因为陈半白对自己身份转变感到恐惧,从而做出的自保行为。   “他过几个时辰就会清醒过来。”百里淮将陈半白拦腰抱起,脚步平稳的朝着神殿的大门走去:“我们先回去。”   陈半白没有挣扎,安静的躺在百里淮的怀中,“嗯。”   回到寝宫,百里淮将陈半白带到了浴室。   就在陈半白认为百里淮会趁机和他一起洗,并且发生点什么的时候,百里淮主动的退了出去。   陈半白快速的洗好后发现寝宫里没了百里淮的身影,一个宫女万分恭敬的对陈半白解释说:“王上去早朝了。”   从昨天下午折腾到现在,百里淮居然还能惦记着早朝,可谓是相当勤政了。   陈半白想,如果没有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百里淮或许真的会是一个非常英明神武的帝王。   可惜,这个世界,这个国家的气运都在断崖式下滑,在这种时候,越优秀的救世者,就会经历越严苛的苦难和打击,也越有可能从屠龙者变成那条恶龙。   熬了一整晚,又洗了一个澡之后,疲倦席卷而来,陈半白忍住了没有立刻睡过去,闭着眼睛,却是去联系余易了。   这会儿余易刚起床。   余易:【我听说昨天下午百里淮屠了百来口人。】   陈半白:【跟你们有关系?】;   余易:【是我们在推波助澜。】;   懂了,余易这是想让景阳城里先自己乱起来,多死点人。   陈半白没有去特意了解余易那边的安排,他先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问余易:【你手底下那么多人,有没有人擅长用巫蛊类的能力?】   余易一点就通:【百里曜那具身体被练成傀儡了没关系吗?】   陈半白:【不影响。】;   余易:【好,我去问问。问好了我把我们新商量好的计划一起告诉你。】   陈半白:【尽快,早点解决,早点回去,我有点累了。】   余易:【好。】;   陈半白说累,余易也深有同感。在游戏世界的每一天神经都很紧绷,脑子也根本不可能停下来,在这里头稍微松懈,死亡也就是刹那间的事情。   用凡人之躯去与超出人类范畴的存在对抗,谁能不累?   陈半白切断联系后好好睡了一觉,因为耗费了不少心力,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下午他才悠悠转醒。   陈半白听到了耳边的呼吸声,他没有睁眼,而是先去看了一眼后台。   余易给他回了消息,告诉他不仅有人会巫蛊,还给出了一个非常合适的方案——用诅咒之法致百里淮心神受创,从精神上摧毁掉百里淮。   现在的局面破局的点最优是在直接弄死百里淮,可是偏偏百里淮是最难死的那个,掌握了那么大的可以抽取生机的备用仓库,别人死绝了他都不可能死。   而现在却又意外的打开了新的局面。   别人杀不死百里淮,但是他若是自己不想活了呢?   这个诅咒之术的作用就是让人在受尽心理上的折磨的同时榨干精血,然后令人心身交瘁而死,期间被诅咒者会时常想起最痛苦最不愿意想起的事情,会无法入睡,入睡也都是不法面对的噩梦,普通人可能一天都撑不过就会被引导至自裁。   余易:【他需要百里曜的心头血,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弄一点百里淮的头发和血。】   【你弄好了想办法出一趟宫,宫内我的人很难接近你。】   陈半白:【知道了。】;   陈半白睁开了眼睛,用视线描摹着眼前之人的轮廓,只从外貌上看,百里淮无疑是非常令人心动的。   这是一张非常有古典气质和男人味帅哥脸,在对方沉睡的时候,感受不到他无情的冷,也感受不到那股凶煞之气,只突出了他最原始的好样貌。   陈半白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手指有意无意的抓着百里淮的头发玩儿,然后有一缕和他的头发被打成了结系在了一起。   接着陈半白又闭上眼睛睡了一个回笼觉。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毫不意外百里淮又离开了,而他的头发里多了一缕不属于他的头发。   作者有话说:   晚安——   快要完结了哦 第36章 傀儡戏完   余易那边在不停的给百里淮找麻烦分散百里淮的注意力, 陈半白这边轻易的取到了余易想要的东西。   百里淮的头发,缠个头发百里淮就自己剪给他了。   血,不下心划伤百里淮再拿自己的帕子擦一擦便有了。   而百里曜的心头血, 就更简单了, 百里曜如今无法违抗他的所有命令, 他是直接命令百里曜自己取出来的。   余易在知道陈半白一天就把东西搞定的时候,再度陷入了沉思。   陈半白论武力论经验是他们之中的垫底, 幸运值他记得也只是非常可怜的F,但在他看来非常难得到的东西,陈半白却总能看着很轻易的搞到手。   他不是很能理解。   陈半白到底比他们强在了哪儿?   陈半白不知道自己给余易带去了深深的思考,他正梳妆打扮, 准备出宫参加一个宴会。   宫外举办的大型宴会都给王后递帖子, 以往百里淮兵不允许假王后在人前露面,现在陈半白对百里淮说想出去散散心, 百里淮却并没有拦着。   真王后拥有社交的权利,他也希望他能摆脱阴影, 过上正常的生活。   闻音对外是女人,陈半白便做了女子的打扮,头上戴了一顶白色帷帽, 坐着马车来到了宴会地点。   他是突然决定要来的, 甚至没有通知下去,所以他来的时候没人来相迎。   直到他到了宴会里头,众人稀里哗啦的跪了一地。   陈半白扫了一眼所有人, 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这些人曾经看到过他被百里曜抱在怀中, 视他为祸水。   陈半白是来送东西的, 无意与众人有什么接触, 他淡淡地叫了起, 然后一个人占了一桌,做出了生人勿扰的姿态看起了比赛。   ——这场宴会不是普通的赏花宴之类,而是综合了世家子弟们的运动比赛,比如蹴鞠,骑射。   贵妇们一边吃着茶点聊着天,一边看着少年人激烈挥洒荷尔蒙,好不惬意。   唯一令人不适的大概只有陈半白的存在。   以百里淮如今的强势是没人敢在陈半白面前乱说话,可是私底下的议论却不会完全断绝。   陈半白这个王后太神秘了,三年来从未正面出现在人前,在后宫宛如一个透明人,偏偏王上后宫只一个王后,不纳二色。   有人觉得王后应该极为受宠,但是也不少人认为王后被王上所厌弃,空有王后之位,并没有恩宠。   她们对陈半白十分好奇,也很想看看陈半白帷帽下的脸究竟是什么模样。   陈半白来时宴会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不一会儿,骑射第一的少年意气风发的跪到了陈半白的面前讨赏。   第一名自然有奖赏,今天陈半白以王后的身份坐镇,那他就该率先给对方赏赐点什么。   陈半白收到了余易给的消息,知道这个就是交接的人,于是让身边侍女将自己打包好的那个盒子递给了对方。   东西送完陈半白就没心思继续待了,但是蹴鞠那边胜利的一队队长在他离开前跪到了他面前讨赏:“王后娘娘,臣别无所求,只想一睹娘娘秦国第一美人的真容。”   第一美人?陈半白不由想了想,闻音有没有这个称号来着?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取下帷帽,大大方方的让眼前俊秀的少年看。   所有的目光都注视在了陈半白的身上,他们一时间竟没有注意到穿着一袭玄色的百里淮大步走了进来。   待他们反应过来时一群人又通通跪了下来,而且比起跪陈半白,他们跪百里淮跪得更加真心实意,膝盖碰地的声音大到让陈半白怀疑是不是有人把膝盖磕破了。   百里淮没听到前言,只看到陈半白取了帽子,其他人的眼神都粘在了陈半白的脸上,他眉头微皱,问:“怎么取了帷帽?”   陈半白不想生事让百里淮在这里做什么,便道:“我长得这么好看,不给人看看可惜了。”   百里淮失笑,又道:“只给寡人看难道还不够?”   在陈半白面前百里淮都是自称「我」,不过在外,他却意外的讲规矩,自称了「寡人」。   “真小气。”陈半白将刚取下的帷帽递给百里淮,道:“那你给我戴上。”   百里淮接过帽子,真就立刻给陈半白戴上了,做实了自己的小气。   陈半白问:“你怎么来了?”   特地空出时间和行程来陪陈半白的百里淮:“顺便来看你,玩得开心吗?”   “也没多有趣。”陈半白摇了摇头,声音里透着几分疲惫,拉了拉百里淮的袖子,道:“正好你来了,我们一起回宫?”   百里淮不满意陈半白只是碰了碰他的衣服,他直接拉住了陈半白的手,十指交握,然后直接带着陈半白走了。   等他们走了,跪着的人才都缓缓起身,有些人还沉浸在百里淮的威严之中,有些人则是在感叹,王上和王后的关系居然真的是如此之好,那暴戾的王上竟也有如此温柔宽和的一面。   也有人对那惊鸿一瞥的美貌念念不忘,在宴会散了之后将王后容貌极美的消息散播了出去,坐实了王后是秦国第一美人的称号。   其他人认为百里淮是暴君,是因为在他身上看不到一丝的温和,推行政令都是令行禁止,粗暴蛮横,对待任何人,无论你是皇亲国戚,官宦豪绅,还是普通百姓,都是一视同仁的不讲情面。   可是他所做的事情却又实打实的让景阳城维持了往日的繁华与治安的稳定,不然女眷们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出门宴会,与众多陌生外男待在同一个空间,要知道再往前几年,女眷们连家门都不允许轻易踏出去,更别提见外男。   而在这样的统治与和平中,大多数人沉浸在富足舒适的日子里,并不太在意这份平静之下的暗潮涌动,也根本不知道,这份暗潮之下的东西与他们整个景阳城的人的性命都息息相关。   回宫的当晚,百里淮就病了,这令所有人措手不及。   三年来,这还是百里淮第一次生病,之前连个小风寒都没有出现过,可此时却卧床不起,精气神断崖式下降,不过三天,百里淮就明显瘦了一大圈,众多太医围在一起为他诊治却都是束手无策。   同时,百里淮的性情也因此变得暴虐,他每次从噩梦中惊醒就会发作一批人,这些人之前他还能容得下,现在却是一点机会不给,直接处死。   百里淮睡不好,吃不下,无时无刻不在受着能深极灵魂的折磨,就这样过了一个月,百里淮便瘦得像一具骷髅架子。   这一天,他突然从床上起来了,一双摄人的眼睛犹带着全盛时期的威压,他所过之处,寂静无声。   他站在寝宫之外,深秋的季节寒风凛冽,他穿着单薄的寝衣背脊却挺得笔直,仿佛没有受到丝毫冷风的影响,而宫人一时也不敢为他批上衣服。   “王后呢?”   “回、回王上,王后他在御书房批改奏折。”   百里淮这一个月过的十分混乱,一开始他勉强还能顾上政事,后面他便全然撒手了,最后陈半白不得不经了手。   御书房,陈半白看着眼前来逼宫的众人,不怒反笑。   “王上病得下不来床了你们也不敢去找他,反而先来找我发难?”陈半白摇了摇头:“心性如此,还想谋夺江山,可笑。”   被陈半白嘲讽的人面色十分难看,其中文官多最会将大道理,立刻就给陈半白喷出了千字罪诏。   他们是把百里淮病倒,病倒期间造成的杀孽也都怪到了陈半白的身上,认为这都是陈半白为了把持朝政图谋不轨。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喷是喷对了一半的。   可惜他们不知道,所以完全低估了陈半白的危险程度,就在他们以为可以控制陈半白,然后堂而皇之在宫中布置人手,从而架空百里淮时,陈半白出手了。   一个让众位大臣肝胆欲裂的高大男人从内室走了出来,手里提了一把长剑。   “王……百里曜!”   “他怎么会……”   前一任王上百里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早就被杀了吗?   百里曜体内的两个灵魂都完好无损,但是他们都无法抗拒陈半白的命令,陈半白让他们躲在内室不准妨碍他,他们便在内室等着,现在他命令他们杀人,他们便拿了那把属于王上的佩剑出来杀人。   高级傀儡的「高级」体现在多个方面,比如傀儡的身体也比最初强悍了非常多,冷兵器基本无法破开他的防御,反倒是他力达千钧,一把剑削铁如泥,削脑袋也一样,不一会儿一堆人头滚滚,血液把地毯都给染了一个色。   百里曜杀的人是算在陈半白的头上的,陈半白后台的计数一直在增加,不过一会儿就传来了提示音。   支线任务1已经完成了。   六条支线任务完成后,陈半白获得了登出游戏的资格,相当于,他拥有了一块免死金牌。   陈半白给余易分享了一下自己的进程。   余易:【……】;   系统给他们的支线任务有部分相同,比如杀傀儡,制造傀儡这些,但是有些和身份挂钩的支线任务则不痛,余易好死不死,有条支线任务是登基成为王上。   别问,问就是羡慕陈半白。   他觉得系统给陈半白F幸运值是帮着陈半白迷惑别人用的。   陈半白让百里曜收手时,大门被再次打开,百里淮披着一件貂皮大衣走了进来。   还没被杀的人顿时跪成一片,然后哭天喊地。   然后下一秒,这些人全都闭嘴了。   陈半白有些无奈,这些人难道以为百里淮是什么救世主吗?百里淮才是真正的杀神。他没想杀掉全部,只是让百里曜杀了几个该死的,可是他们却把脖子送到了百里淮的刀刃上。   整个御书房从刚才的热闹变成了绝对的死寂,变成死傀的人安安静静的将被砍了头的尸体,脑袋,拖了出去。   百里淮看向陈半白,道:“辛苦了。”   百里淮被血腥味弄得再次戾气上头,他强硬的将嗜杀的冲/动压了下去,看也没看百里曜,他拉住了陈半白的手,走出了闷气的御书房。   站在空旷之处,百里淮形销骨立的模样毫无遮掩的出现在了陈半白和直播间观众们的眼中。   【完全变了一个人的样子】   【主播在Boss面前显得格外的健康呢】   【好惨,百里淮越惨感觉主播就越狠,说起来百里淮还不知道诅咒的事情吧?他刚才居然还对主播说辛苦了】   【主播渣起来是能让人眼前一黑的程度】   “我感觉我活不过今天了。”   百里淮用手盖住了陈半白的嘴唇,示意他不用说话,然后继续道:“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态,无药可医。”   这会儿只是回光返照而已。   “我以往以为我恐怕不会再轻易面对死亡了,就算是真的要死,我也会带着千千万万的人给我陪葬。”   “但不到那一刻,所有的计划都不作数。”   “我不想你给我陪葬,也不需要其他人为我陪葬。”   “我写了诏书,我会将王位传给你,那些该死之人也留给你,让他们替我守着你。”   百里淮说完,又给陈半白交代了一些很关键的东西,比如他的傀儡术笔记放在哪儿,如何让那些本该在百里淮死去后也死去的傀儡继续存活,朝中有什么人可用,军中有什么人可以用。   百里淮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在倒下时,是陈半白抱住了他。   这是百里淮除开幼儿时期第一次被他人抱在怀中,而且这人还是以往给他抱来抱去的妻子。   只是这时百里淮已经没有力气别扭了。   陈半白的神色格外的冷静,甚至说是冷酷,显得很不寻常。   百里淮望着他,在这样的角度下,他的王后依旧很漂亮。   “我身上的毛病应该与你有关吧。”   陈半白闻言,脸上终于变了脸色。   百里淮艰难伸手,请抚陈半白的脸,道:“我身边之人,我只对你一人不设防,能害我的人,也只你一人。”   陈半白抿唇看着他,默认了。   百里淮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虚弱的声音被风吹散,只余些许飘进了陈半白的耳中:“我没怪你,我累了……”   陈半白感受到,百里淮彻底断了气。   这诅咒之术十分霸道,百里淮到底也只是凡夫俗子,肉胎之身,傀儡之术也不是万能的神术,它能补气血,却补不回精气的亏损。   这招吊诡攻心之术,确有奇效。   陈半白低低叫了一声:“熙光。”   “好了。”   “谢谢。”   陈半白拜托了熙光将百里淮的灵魂送往了轮回。   这个轮回不是单指这个世界的,而是整个世界大宇宙中的轮回。   他希望,那些被熙光送去轮回的灵魂,都是在不那么畸形的正常世界长大。   将只剩一把骨头的百里淮抱回了寝宫,交代完后续事宜之后,他给余易去了消息。   百里淮一死,所有直接的间接的傀儡们都会快速的出现致命的毛病,不用多久就会悄无声息的死去,对此,百里淮给了陈半白补救的办法。   只要陈半白拿着这个办法将所有傀儡的命吊住,那秦国此后将会牢牢的掌握在他的手中,没有人可以威胁到陈半白的统治。   这是百里淮最后给陈半白留下的礼物和一道屏障。   不过陈半白要辜负百里淮的好意了。   百里淮的法子只是吊住他们的性命,却无法真正的拯救他们,而且强行留人也有副作用,这些副作用不会体现在陈半白身上,而是都在傀儡本身——他们可能会往行尸走肉的方向发展,也可能会带来严重的疫病。   傀儡术有伤天和,傀儡也代表着不祥。   若是真想救下这个世界,那么这一次就得狠下心来进行一次大清洗。   让所有傀儡随着百里淮一起逝去,然后发动一次全新的改革。   陈半白将自己的打算与余易商量。   余易原本的计划是直接焚城,这样就能快速完成任务离开,但他没想到最想走人的陈半白这会儿反而要提出多留一段时间。   最后余易同意了配合陈半白。   【叮-恭喜玩家触发隐藏任务:重新建立秦国秩序。任务成功奖励:+500万积分,大轮/盘抽奖X1,星级道具+1】   陈半白收到系统消息的时候,余易也在同一时间收到了。   余易:!!   隐藏任务!   余易乖乖给陈半白道谢,然后将隐藏任务分享给了其他公会玩家。   陈半白没有介意大家共享隐藏任务,一是因为他这次任务本就是受雇于余易,二是重建秩序这样大的工作量靠他一个人估计还得再待个好几年,如果有其他高级玩家帮忙,这个时间就会无限缩短。   余易公会的这些玩家各个都是人才,狠角色,是绝佳的劳动力,怎么能浪费呢?   陈半白亲手给百里淮操持了葬礼,然后带着百里淮的诏书继位。   继位后他开始大刀阔斧的进行整顿,同时也物色了一个十分合适的继承人丢给了余易这位曙光之城的「国师」去培养。   在这个特殊局势里,一群狠人用了八个月的时间就将秦国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而主线任务也早在第三个月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   在隐藏任务也提示完成的时候,已经安排好所有的众人选择了集体登出游戏。   结算大厅内,所有玩家聚在了一起,大屏幕上在放着MVP的精彩集锦。   MVP是给到了陈半白,虽然余易等人出了很多力,但是关键的东西包括隐藏任务的触发靠的都是陈半白。   其他玩家一边看着视频一边偷看陈半白。   这个他们一开始看不起,不屑一顾的人,已经用实力狠狠地在他们傲慢的脸上打了几个耳光。   这个新人这次出去,恐怕已经是锐不可挡。此时他们倒是希望余易能把陈半白招进公会里头来了,他们合作过,所以很清楚这人到底有多强,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新人马上就可以晋升星级主播了。   这将会是曙光之城里最快晋升星级的主播。   陈半白也在看视频,自己经历和被第三视角记录下来还是不一样的,而且他还通过第三视角看到了他所不知道的东西。   原来,在送他进宫的那天,百里淮气得在院子里一动不动的坐了一天。   原来,在面无表情的杀他之时,百里淮的手在颤抖,发现他没了气息的时候,在疯狂的给他传输生机续命。   原来,在病床上的百里淮早就发现了端倪,几度想质问他又生生忍了下来,眼神复杂难言,而后又趁他熟睡后偷偷起身写了传位诏书。   原来,百里淮偷偷亲过他的额头。   【海王果然渣出了新高度,我对大杀神竟然生出了几分怜悯?】   【先可怜可怜自己吧,赌盘又崩了,暴风哭泣】   【有受害者来发言吗?】   【谢邀,苦茶子都输没了】   【谢邀,以后连看直播的入场费都要交不起了】   【谢邀,还是把我这双手剁了吧!】   ……   【我之前就说过,这个直播间或成戒赌直播间哈哈哈】   能笑得出来的人都是赚了的人,而赚了大钱的观众们也十分上道的给陈半白刷礼物。   最后的赢家还是陈半白。   陈半白看完视频后没有立刻登出结算空间,而是请求开始轮/盘抽奖。   他没有忘记过要给熙光找重塑肉/身的材料,有些珍贵的材料据说只能从这个大轮/盘抽奖里头抽出来。   幸运值F的陈半白有些紧张,他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自己的面板,却发现他的面板数据居然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其中改变最明显的是他的幸运值。   【主播信息;   姓名:陈半白;   主播等级:A;   身体素质:A(详情);   精神力:SS(详情);   幸运值:A;   魅力值:A——(不可预测)   绑定装备:5(详情)  积分余额:2000W+(正在结算)】   他的幸运值居然变成了A?   陈半白心中浮现出了一个猜想。   曙光之城和系统存在的意义和目标是拯救那些世界,而他这次相当于拯救了两个大世界,所以他得到了一些意外之喜。   论坛上之所以找不到幸运值提升的办法,是因为这个提升的办法太硬核,太难了,真正靠此获得了提升的玩家凤毛菱角,而他们也不会轻易地对人分享这件事情。   陈半白这次多了点信心,开始了抽奖。   大轮/盘上分成了六个等分,六种颜色,其中白色的面积最大,红色的面积最小。   陈半白连抽三次,两次红,一次仅此于红的橙。   陈半白被自己欧到了。   他问熙光:“你看这三样东西你用得上吗?”   熙光沉默了一下,道:“够我直接重塑肉身了。”   陈半白毫不犹豫的说:“那你随便拿去用。”   熙光欲言又止。   这次抽奖抽到的全是他所需要的东西,这不是运气使然,而是冥冥之中有东西在帮他。   那东西,就是系统背后的东西。   或许可以称之为宇宙的意志。   祂看到了陈半白的潜力,便也给了他一次机会,助他早日恢复得以更好的辅佐陈半白。   陈半白抽完奖后打开了高级大礼包,高级大礼包里不仅有积分,还有属性点和道具,他无疑又发了一笔财。   可是陈半白凡尔赛地想道:我发财发得可太多了,这也没有什么很特别的。   对于陈半白来说,这次最大的收获是一次性给熙光凑足了重塑肉/身的材料。   他很期待熙光能以人身陪伴在他的身边,在他累的时候从他手里撑过那把伞。   而在陈半白磨磨蹭蹭的回到曙光之城的时候,曙光之城的话题已经被他一人给引爆了。   曙光之城有众多的排行榜,之前陈半白也只是在新人,新锐这些榜单上崭露头角,可这次,他直接登顶了诸多老玩家才能去够的榜单。   众多玩家看着陈半白的总积分数据,又看到陈半白几件霸榜的装备,陷入了呆滞。   这个新人,太踏马猛了啊!   你管这叫新人?   不死心的人特意去深扒了一下陈半白的游戏历史数据。   论坛里。   【这真特么的是新人!】   【如果不是不准开小号,我还以为这是什么大佬的小号】   【这数据直接震撼我全家,把把MVP,把把大满贯,跪】   某个贫民窟角落里,去了半条命好不容易带着几个室友活着回来的陈曼看到了论坛里那个最热的帖子,心情非常复杂。   一个男人惊讶出声:“这个是……那个小白脸?!”   “不然?这张脸见过一次就不可能认错。”更何况她之前还馋过,当时她一看到陈半白就想跟这个男人上床。她不缺男人,但是这个男人太招人了。   男人很是懊悔:“要是之前能把他留下来就好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对陈曼道:“你之前好像说,等他回来求你。”   陈曼是个脸皮极厚的人,当初当着陈半白的面跟人做床上运动她都能乐在其中,毫无羞耻之感,现在却是羞耻到了脸红脖子粗。   她当初的确信誓旦旦的说过这句话,也是真情实感的等着那「小白脸」回来找她,求她怜爱。   陈曼羞耻尴尬过后,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惶恐。   虽然当初只是一点小摩擦,她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但是面对着如此大的双方差距,她却不免乱想,怀疑陈半白会来报复她!   陈曼严厉警告其他人:“以后别跟别人提我们跟他认识!”   众人表面上应了,但却有人忍不住偷偷上了论坛,在帖子下面回帖。   【他曾经是我的室友!】 第37章 正文完结   第三公会十翼总部, 陈半白因为想为熙光借用一下实验场地所以暂时住在了这边,于是导致最近很多想结识,想招揽陈半白的人都往十翼这边挤。   余易自然也想招揽陈半白, 但是在陈半白明确拒绝过后, 他便退而求其次, 招收了郁笙,承诺帮陈半白训练郁笙, 以此来保持和陈半白的同盟关系。   郁笙登记完公会成员信息后来找陈半白,此时他的心情非常激动,激动中又带着几分茫然。   曙光之城内阶级分明,他是有点钱, 可是有钱也攀不上十翼啊!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陈半白, 道:“你成长的太快了。”   人家一步一个脚印,陈半白一步一段天梯。   陈半白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 翻看着论坛里星级以上主播才能翻看的帖子。   是的,在这段时间里他没有完全闲着, 只狠狠睡了两天,玩儿两天,便又去做任务了, 而且是连做三个。   这会儿他的主播等级已经提到了二星, 让一些说星级以下出彩没什么了不得,上了星级之后他会因为底蕴不足大摔跟头的人闭了嘴。   上了星级,陈半白依旧把把MVP大满贯。   也就是到了这时, 陈半白在外的实力地位才得到了真正的认可, 此时已经没有人会说陈半白能走得这么顺都是靠运气了。   对郁笙的话, 知晓更多内情的陈半白并没有丝毫的自满。   他们所处的宇宙那么大, 破碎的世界那样的多, 他拯救的世界才几个?若是只看主播等级,他的确已经是一个合格甚至优秀的「游戏主播」,但他了解他们存在的真正意义,便也知道,主播等级其实并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重要。   一想到那数字庞大的破碎世界,陈半白便只觉得任重而道远。   但是这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而他的旅途也并不孤独。   会有人,啊不,某个恶鬼一直陪他。   熙光的身体已经做好了,现在是在蕴养之中,熙光的灵魂在他出任务世界之后便进入了那具身体里。   待会儿有个重要的会议,开完那场会,他便去看看熙光。   郁笙也知道开会的事情,这个会议是曙光之城的最高会议,汇聚的都是顶级大佬们,而这些人聚在一起商议的东西与接下曙光之城的发展息息相关,所以普通玩家也是会关注。   不过他们只能关注最终出来的结果,至于过程,只有参与者知道。   这样的会议陈半白现在就可以去参与了,郁笙再一次感觉自己的时间流速和陈半白的仿佛不是一个时空似的。   这成长速度完全不属于同一个维度。   陈半白看得出来郁笙的失落,但他没有给郁笙灌输鸡汤,他拍了拍郁笙的肩膀,道:“在十翼好好训练,我期待以后再次和你组队出任务。”   因为他升的太快,他现在已经完全没办法带郁笙做任务了,这一块他是拜托了余易给他找人。   郁笙听到陈半白说想和他一起组队出任务,那股子落差感,颓靡感顿时一扫而空。   他很期待和陈半白一起出任务,他也愿意以这个作为目标去努力。   “好!到时候我们可以组一个固定的队伍,我们会成为曙光之城第一小队!”   陈半白也正有此意,和余易的这次合作让他意识到团队合作比单打独斗有着怎样的优势,小副本还好,大型副本世界,一个人的力量未免单薄了一些。   “嗯,我等你。”   到了点,陈半白出了门,和余易一起去了会议大厅。   这里包括陈半白一共二十四个人,看着也挺多,只是相比于整个曙光之城来说却非常的少。   陈半白是这里最新的玩家,不过倒不是最年轻的,陈半白在他位置的对面看到了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女孩儿,女孩儿脸圆乎乎的,长得十分可爱。   余易挨着陈半白坐下,他对陈半白介绍:“她叫陈鱼,幸运值3S级,魅力值SS级,她的晋级速度也很快,只比你慢一点。”   陈半白夸赞道:“很厉害。”   余易出于各种原因很喜欢找陈半白喝茶聊天,而在他们的交谈中,他察觉到了陈半白想要组建队伍的打算。   他有意为陈半白提醒道:“陈鱼是个独行侠,她没有加入任何公会也没有加入任务队伍,跟你挺像的,你或许可以去接触一下。”   陈半白没有拒绝余易的好意,点头答应了。   余易又道:“其实我也没有加入队伍,除了带会员做副本,我一般是单打独斗。”   陈半白瞬间明白了余易的意思,他挑了一下眉,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余易一身白色衣袍不染纤尘,干净俊秀的脸庞没有丝毫傲慢却透着矜贵,完全就是一个小仙男的形象,谁能知道他此时厚颜暗示过陈半白后,内心里在疯狂打鼓呢?   陈半白也没有那么恶劣,稍微逗了一下余易后,便笑着说:“单打独斗太吃力了,以后我们组个战队一起出任务会方便很多。”   余易心中松了口气,嘴角上扬:“我也这么觉得。”   余易实力其实比陈半白更强,但余易很看重陈半白的潜力,也很期待与陈半白这样的人称为队友。   两人私下说了两句话,会议便开始了。   主持会议的是第一公会的会长,他长得很壮硕,下巴还留着胡茬,给人一种武夫的感觉,但他武夫的外表下却有一颗十分细腻的心,也十分具有领导才能。   他并没有如一般的会议般先讲一段没有用的废话,直接抛出了这场会议的核心问题:“各位,我们这次主要需要讨论一下关于伴生魂的问题。”   他这话一出来,在座有半数以上的人神情都变得严肃了起来。   伴生魂的存在,在最初的时候是一种禁忌,后来很长时间都被带着偏见看待,而因为它的特殊性,星级以下的玩家群体甚至完全不知道它的存在。   但是,在这曙光之城最强大的一群人里头,有半数以上都是伴生魂的携带者。   “我收到了上面意志传来的消息,关于伴生魂的设定会有很大的更改,接下来会进入一段考察期,如果这次改动进行的顺利,那么伴生魂会在接下来的版本里大量的投放……”   第一公会会长对世界的真实并非一无所知,但是他依旧是以游戏的口吻对着大家阐述一些事情,游戏,游戏版本,数据的变化,伴生魂的投放等等,倒也十分的直观了。   他在说完后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陈半白的方向。   他作为唯一一个能与那道意志通话的人,他知道的东西比其他人多的多,其中也包括伴生魂的整改内幕。   伴生魂已经出现很久了,期间一直在磨合,但是磨合的情况不是太乐观。伴生魂并不都是无害纯良的,甚至他们想杀了宿主的心是那么的强烈,为此很多拥有伴生魂的人都在最初的时候死了。   之所以没有禁止投放伴生魂,是因为事实证明,只要你能在最初的时候驾驭住伴生魂,往后有他们的帮助,玩家们会成长得更强大。   之前因为存在巨大的隐患,所以一切都还是在暗处进行,但是现在,那道意志对他说,伴生魂的王已经出现,并且愿意与他们合作。   伴生魂的王对其他伴生魂有绝对的统治能力,只要他愿意帮助玩家,那那个隐患带来的危害就会降到最低。   一想到伴生魂的出处,第一公会会长悄悄的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可是,在虚无存活下来的英雄们啊,而他们的王,更是在虚无那种地方也能设立出一把至高王座。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陈半白潜力无限,前途远大,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陈半白的前途到底有多远大,多宽广。   整个会议都是对伴生魂的探讨,研究,其中还初拟了一份玩家与伴生魂之间的合约。   玩家和伴生魂之间可并不是主仆关系,他们是战斗伙伴,也是合作关系,如果要大范围的合作,那他们之间也需要一些法律法规来约束。   说完这个话题后,他们又针对这段时间出现的一些问题讨论了一下,然后没一会儿便散会了,大概的东西在会议上说完了,更具体的会以文件的形式再一步确定。   散会后,陈半白顺势走到了陈鱼的身边聊了两句,然后交换了联系方式。   余易办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你总是很容易让人喜欢上你。”   陈半白没有谦虚否认,而是笑着说:“你可以把这一点当做是我的能力之一。”   余易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能力,也是天赋。”   他觉得,比陈半白长得好看的,情商更高的,更聪明的人,或许也做不到陈半白的程度。   陈半白的个人魅力,独一无二。   陈半白还不知道余易在心里给他如此高的评价,他主动与余易分开了,然后打算去找熙光。   但他没想到的是在大楼门口,他看到了一个撑着黑色骨伞的青年。   青年的容貌如夜幕之中的皎月,身姿如青松玉竹。   样貌看着陌生,陈半白却一眼就肯定了对方的身份。   或许是因为气质,也或许是因为对方的眼睛。   那双眼里有爱也有他。   陈半白加快了步伐走了过去,钻进了伞底下,而撑着伞的青年这时主动的拉住了他的手。   “熙光?”   “嗯。”熙光轻轻滴摩挲了一下陈半白的手,这是他第一次靠自己触摸到陈半白,再次拥有的心脏在胸腔里打鼓似的跳动着。   “走吧,一起回家。”陈半白微微抬头看向熙光,笑容是少有的发自内心的真诚:“以后我的家也是你的家。”   “嗯。”熙光说着,突然将伞压低了一些,然后在陈半白的嘴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他想,陈半白本就是他的坐标,陈半白所在之处就是他心之所归。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还有两三个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