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病弱总裁的缚地灵》作者：云斜不归 　　文案： 　　天师家族百年天才计燃渡劫之日被天雷劈得灰飞烟灭。 　　再睁眼，却是改天换地，成了豪门总裁顾允寰的缚地灵。 　　计燃：so sad 　　他必须呆在顾允寰七步之内，顾允寰生，计燃生，顾允寰亡，计燃亡！ 　　偏偏顾允寰是极阴体质，招鬼招魂招怨灵，上身必毁他根基。 　　计燃为顾允寰掏心掏肺。 　　可对方根本看不见他！ 　　*** 　　顾允寰隐约感觉冥冥中有人在保护自己。 　　丢失的文件会重新回到桌上； 　　入门的抢劫犯会不小心把自己锁在储物间； 　　身边的怪事冤案终是有头有尾； 　　就连每况愈下的身体都有所好转。 　　那人哄他睡觉，为他驱走鬼怪阴霾，惹得顾允寰对暗处那人心生涟漪。 　　直到有一天，他坐在办公室，怀中突然跌入一漂亮少年，眸光明灿如星。 　　“顾允寰，你怎么抓到我了？”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计燃，顾允寰 ┃ 配角：很多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最强天师化身总裁的随身小可爱！ 　　立意：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第1章 铜镜封恶鬼 　　高台外一只飞鸟掠过窗前，艳阳的刺眼日光映入落地窗内。 　　屋内没开空调，顾谦容打开办公室的门便被热浪冲得脖后发汗，然而坐在顾允寰对面时，竟还感觉凉荫荫的。 　　他讪讪从怀中摸出面镜子放下。 　　“堂哥，我从大师那给你求了面镜子，特意去了宝灵寺开光，” 　　小小的一面铜镜，边缘被打磨成云纹，古朴的黄绿色质地让整面镜子像是个上世纪的古董，连镜面都有磨损的痕迹。铜镜后粘着黑色塑料支撑架，摆在桌上，镜面正对着顾允寰的人面。 　　“你还挺迷信。” 　　顾允寰瞄着镜子里的自己，扭曲的镜面将他俊秀的五官分割成数块，支离破碎的面容透着股阴气，像是只藏在镜子里伺机而动的恶鬼。 　　“我前几天不是刚刚拜了个师父嘛。”顾谦容忍着脾气，不敢直接反驳顾允寰。“大伯今天也请了大师回家，说是想请大师帮堂哥算算。” 　　才说着，顾允寰便咳嗽了一声。 　　他的脸色一片雪白，便衬得嘴唇更没有血色。 　　他的嘴角缓缓扯出一道冷笑，“若是请道士就能治好，我早该好了，怕是还能长命百岁呢。” 　　而不是像现在一般，二十多岁便半死不活，吃饭睡觉样样都不安稳。 　　顾谦容不敢再说话了。 　　一是顾允寰眉宇间的疲惫和反感已经快溢出来了，二是那镜子的阴冷让顾谦容逐渐感到不安。 　　他开口告辞，却在推门出去时忍不住回头望向顾允寰，桌面上的那面镜子。 　　而正在顾谦容身后的角落，一双眼睛直直望向顾谦容的背影。 　　那是个少年，少年的发丝极黑，微微张开的领口露出凹陷的锁骨，黑色衬衫只能堪堪遮住大腿，往下是两条纤修长的腿。 　　如此一人端坐散漫的坐在椅间甚是惹人，偏偏在场二人谁都没注意到少年。 　　“厉鬼封镜……”计燃的手指撑着下巴，撩起眼帘看向铜镜。 　　铜镜中，一只扭曲的黢黑手指拼死从镜中挣脱出，指尖正对向顾允寰的方向，蜿蜒的黑气贴着镜面缓缓贴紧顾允寰的手指。 　　空气似乎愈发阴冷了。 　　顾允寰俯下身咳嗽着，血沫从手指尖溅出，他艰难的抬手按铃，从门外冲入个保镖，他倒了几颗药，又端着份食盒给顾允寰盛了碗粥。 　　连计燃都被保镖身上浓郁的生气煞得退后一步，铜镜内却只是收回了手。 　　每当这时，计燃都会感慨——也不知道顾允寰放这么个保镖在身侧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有他在，厉鬼会收敛；可自己想帮忙，也会被煞得不敢靠近。 　　自他从雷劫的痛苦中睁眼，便发现自己被束缚在了某位现代霸道总裁顾允寰的身边。 　　大概是原身与他同叫「计燃」，又或许两人还有少许的血脉挂钩，计燃竟李代桃僵生生挤掉了原本那位「计燃」的灵魂。 　　计燃扫过原身的记忆，便大致搞清了现在的状况。 　　那位「计燃」爱慕顾允寰到痴迷的程度，又因为年纪小、识人不清，结识的人大多为狐朋狗友。损友给「计燃」出谋划策，让他求神拜佛锁住顾允寰的心，又找了几个邪门歪道让「计燃」学妖术，又是放血又是禁食…… 　　“计燃”当真成功将自己锁在了顾允寰身边，只不过不是因为妖道出的主意管用，而是他终于折腾死了自己，又因为怨念太深，才化作缚地灵生生拴在了顾允寰的身旁。 　　而顾允寰…… 　　计燃看着顾允寰艰难的咽完半碗粥，他伏在桌前喘息，而保镖见顾允寰再喝不下东西，只能将粥碗收起，整理好桌案上的东西才自行离开。 　　顾允寰的身体看上去几乎是大限将至了。 　　身为顾允寰的缚地灵，计燃刚刚重生在这个科技高度发达的现代，便要跟着一块仙去了。 　　“哎。”计燃轻飘飘的浮到顾允寰的背后。 　　作为一只灵体，计燃能够穿过实体，唯一能触碰的却只有顾允寰一个。 　　然而连顾允寰也看不见他。 　　不知道原本的「计燃」若是发现所谓的「永远陪伴」是这种景象，还会不会再听那群人的忽悠。 　　计燃低头看着顾允寰。 　　顾允寰的手背绷着青筋，呼吸格外艰难，血色将他淡色的嘴唇烧灼成艳红的色泽。他的身子由内而外散着黑雾，然而却有层薄薄的金光护着躯体脏器，勉强维持身体的平衡。 　　若是平衡被打破，喷薄的黑气将淹没顾允寰。 　　但即使维持平衡，他的身子早就应该支撑不住了，为了维持平衡，需要禁食多种食品，不能剧烈运动，保持长时间的睡眠，精神不能过度紧张…… 　　只要是人便不可能没有负面状态，每次打破平衡都会逼得身体受损。 　　连计燃都想象不到顾允寰到底是怎么忍了这么多年。 　　极阴体质让顾允寰极易吸引恶鬼和阴气，他怕是连睡觉都不安稳。 　　想到这，计燃看顾允寰的眼神都带了怜惜。 　　顾允寰从抽屉里拿出一瓶安眠药，他倒了几颗，借着水咽了下去。 　　六月的天气，外面已经是一片蒸笼，顾允寰却仍然需要披着毯子才能勉强隔绝寒意。 　　身体发冷，甚至冷到极致后，又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 　　他紧皱着眉头，梦里疼得难受也一声不吭。 　　可某些东西却不会怜惜顾允寰。 　　在他睡着的瞬间，空气中的温度又冷了不少，从镜面上映出一张鬼面。 　　披头散发的黝黑雾气疯狂冲撞着镜面，铜镜凹凸不平的表面从里侧被顶开一个弯曲的缺口，裂口爬满了整张镜子，玻璃一点点的裂开，裂纹破张的声音却没能惊醒顾允寰。一根手指从镜子里探出来，然后是一只宛如被烧焦了的黝黑手掌，那手掌向前伸着，极努力的碰到了顾允寰的手背。 　　破碎的镜子似乎已经凝成了一张鬼面，在触碰到顾允寰的瞬间便呼啸着从镜子里钻出了脑袋，大张着含血丝的眼睛望向猎物。 　　然后他就看到，一位长得异常漂亮的少年正对着他露出大大的笑容。 　　“我等了你好久。”少年仿佛在和情人撒娇般，语调软绵绵的，尾音还微微上翘。 　　他的手指正碰着少年的手指指尖，焦黑的皮肤和少年如雪的肤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少年的手向前伸了点，反手将鬼面的手掌完全握在掌心中：“我的灵气只剩一点点了，没法把你从镜子里揪出来，只能等你来找我。” 　　鬼面能感觉到少年身上同类的冰冷，和截然不同的……敌人的气息。 　　然而还不等他逃走，爆裂的气息在两人交叠的手掌心爆开，被碾成碎片前，鬼面唯一能看到的，只有少年的笑靥。 第2章 ——顾允寰，我等了你好久。 　　原本骤降的温度猛地回升。 　　计燃看着飘散的黑气，悄悄在心底松了口气。 　　——纵然计燃前世是个修炼天才，可他毕竟没能飞升成功，**被烧焦，灵魂被劈碎，残魂替代「计燃」后，留下的只有丁点灵气。 　　在动手前，他已经做好了和厉鬼同归于尽的准备。 　　幸好那鬼面比他想象中的弱小。 　　“顾允寰，我现在也受伤了。”计燃贴着顾允寰笑道。 　　他动用灵体击杀厉鬼，灵体也不可避免的被撕裂。即使只是一抹魂魄，计燃也是能感觉到疼的。 　　但是计燃只能呆在顾允寰七步之内，只能触碰顾允寰一个实物。 　　他连疼也都只能说给身旁的人听——虽然顾允寰听不到，也不会回复。 　　计燃将脑袋靠在顾允寰肩上。 　　他突然感觉顾允寰在颤抖。 　　贴得极近，计燃才能听到顾允寰的呜咽，也许是身体疼得难受，连药物和睡梦都镇不住疼痛的胸腔，所以他止不住的颤抖和呜咽，听得计燃也跟着难受起来。 　　“我都受伤了。”计燃不太高兴的念道，但他仍然将手掌贴在了顾允寰的额头上。 　　淡淡的白色光芒落入顾允寰的身体。 　　计燃的魂体也透明了几分。 　　计燃看顾允寰的呼吸平稳了，才再次靠着顾允寰闭上眼睛。 　　鬼魂不需要睡觉，但计燃觉得自己需要。 　　他就那么倚着顾允寰的肩膀，将所有的思绪和意识放空，陷入了睡眠的状态。 　　—— 　　“大师，这是我儿子的八字，希望您能帮我儿子算算……他的病是不是真的没办法了。”顾父紧张的将字条递到大师手中。 　　留着山羊胡须的大师赵良将手中的八字举起，对着阳光仔细瞄了会儿，才又从口袋中摸出一个写着「天干地支」等字样转盘仔细掐指凝算。他翻着白眼，嘴巴里发出神神叨叨的念叨，模样倒是和街角掐指算人的江湖骗子一般无二。 　　“不好！”赵良发出一声疾呼，“你儿子在哪？他恐有生命危险！” 　　“他今天在上班……” 　　“快，开车过去。” 赵良快步朝门外跑去，顾父一近六十岁的人也只能快步跟在赵良身后。赵良的车就停在门前，他系上安全便让顾父帮忙指路。 　　顾父心有怀疑，可看赵良急得额角冒汗，一副急火攻心的样子不像作假，于是便报了位置。大师一路飞驰，拐过几条小路，终于在三十分钟内赶到了公司楼下。 　　他连车都没来得及停好，一开车门就跳了下去，几步冲到大门口，保安和前台一并来拦，后面的顾父赶紧帮忙打圆场。 　　他不明所以的跟着的赵良冲上电梯，赵良一边掐指一边发抖：“我已经感觉到……”恶鬼的能量了。 　　他捏紧了手中的法器，看着指针快速打转的模样，一时间只敢咽了口口水。 　　电梯门打开，而办公室的大门只在两步外。明明走廊内的温度已经开到十八度了，赵良的后背却依然被汗水浸透，他颤抖着朝门边走去，艰难的推开了门。 　　紧随在其后的顾父也跟着赵良的目光朝屋内看去，一眼便看到倒在桌上的顾允寰。他侧着趴在桌上，嘴角似乎还沾着血，未开空调的屋内萦绕着阴冷的恶意，而顾允寰的呼吸也似乎…… 　　“快叫救护车！”顾父目眦欲裂。 　　他的吼声惊扰了旁边办公室里的助理和保镖。 　　“快……”顾父只觉得心跳也要跟着停了。 　　他最宠爱、也最有能力的小儿子…… 　　“爸？”一声呼唤将顾父的心脏从地狱里捞了上来。 　　他机械地回头，就看到顾允寰捏着纸巾擦拭着唇边的血迹。 　　他的眉眼间还藏着几分疲倦，望着顾父的眼神却格外温和：“怎么了？” 　　“你有没有感觉不舒服？或者是，很冷，五脏六腑很难受？”赵良比顾父还先一步开口，手中法器的指针还在快速旋转着，在赵良走到桌边时，指针对准了桌上的铜镜，而木质的针头竟然崩开了一道裂纹。 　　赵良赶紧抓住铜镜的边缘，紧张的盯着铜镜的表面。 　　缠绕在铜镜里的黑色雾气已经失去了依托，赵良的手刚放上去，紧密缠绕的黑色雾靥贴着手背钻了进去。 　　赵良手中的木质法器竟然发出了短促的嗡鸣声，在众人看不到的空间中，汹涌的黑色雾色撞击在法器上，当法器上的亮光消散，法器也彻底碎裂成了两半，砸在了办公桌上。 　　顾父原本还不知道如何与儿子解释，突的看到法器碎裂的场景，也跟着说不出话来。 　　反而是顾允寰格外淡定：“睡前挺冷的，不过已经好多了。” 　　“是吗？可是……” 赵良盯着手中的法器。 　　他心疼得肝胆都颤着，但想到至少抵挡了铜镜中的阴气，便也勉强收敛了表情，继续问道：“那鬼怪凶猛，被封印在铜镜中，哪怕是残留的阴气都凶猛异常。你又是极阴之体，怎么可能……躲得过去？” 　　“除非这屋内……” 赵良的目光在房间内转了圈，最后还是落在顾允寰那苍白异常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在帮你。” 　　“阿切！”计燃猛地打了个喷嚏。 　　“怎么都变成一抹魂了，还会打喷嚏啊。” 　　计燃捏着鼻子哼着，一抬眼就看到屋内多了不少人。 　　顾允寰面前的男人留着山羊胡须，一身灰色道袍，手中抓着个报废的法器，另外一只手却捏着那面碎裂的铜镜。 　　计燃仔细观察着那老道，他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体质通透，是个性子坚韧善良，极适合修炼的仙家苗子。 　　然而他面相约三四十岁，除了手中法器上沾染着灵光，体内竟然没有半点灵气。 　　“古怪。”计燃悄悄站在老道面前，那人却目不斜视的盯着顾允寰，明明一抹灵体正端坐在他面前，他却毫无察觉。 　　计燃的手指在老道的脑袋上戳了戳。 　　他玩得开心，顾允寰却先轻笑起来：“极阴体质？那先生不如说说，我的身子还有救吗？” 　　“若是一辈子无病无灾，不遇鬼神，活不过三十五。” 赵良立刻回道。 　　“那若是遇到鬼神呢？” 　　“极阴体质，若碰鬼神便根基尽毁，最多，不到三十。” 　　“我今年已经二十八岁。”顾允寰的眼神凌冽：“那先生不如看看我是何年死的，再来看看你那鬼神说站不站得住。”顾允寰的手掌压在胸前。 　　为了治病，他总要尽量按照医生的要求平稳情绪——但听到老道的话，顾允寰当真是忍不住了。 　　他为了治病，跑遍了半个世界，所有的仪器都查不出问题，只能说他小时候受了惊吓，毁了根子。他吃药吃了半辈子，突然出现个老头说他是天生吸引鬼神才病痛缠身，无医无药只能等死。 　　——医生查不出症结所在，尚且还能极力延长他的生命；遇到个懂行的老头，倒是一句话就注定他早死早夭的未来？ 　　顾允寰剧烈地咳嗽起来，顾父惊恐的上前安抚，保镖去倒水，助理也去准备药和车，随时准备把人拉到医院。 　　赵良神色难看，却什么都没说。 　　他说的是实话，却也知道顾允寰心中有恨。 　　天命不可违，可若是天命残忍又怎么办？ 　　顾允寰咳得几乎停不下来，他的嘴角又溢出了血丝，手指指尖也抓得极紧。 　　计燃看得难受，只能又捏着顾允寰的手，送入了不少灵气。 　　“你发什么火啊。”计燃哼哼唧唧的，仗着没人听得到，便半跪在顾允寰面前抱怨着：“要是我在你面前，说得比他还直白呢。极阴体质几乎不存在一生不遇鬼神的情况，所以十之九是活不到三十的。” 　　他一边送着灵气，一边感受着魂体的状态。 　　明明睡前还疼得厉害的魂体似乎自动恢复了，而他的魂体胸口的位置正萦绕着股黑气，不过却因为计燃脾气单纯，那黑色都显得通透些。 　　他似乎是在睡梦中自动吸收了恶鬼的气息，并借用恶鬼气息补全了自身。 　　想到这，计燃突然有些坐立不安了。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醒而又明白的意识到，他已经变成一只鬼了——他不再是纯粹吸收灵气的道士，而是灵气鬼气一并吸收的，缚地灵。 　　“要命……”计燃收回了手。 　　顾允寰感到胸口闷生生的感觉消散了。 　　有什么人捉着他的手，凭空裹挟着春风吹散了每一处躯壳内的淤塞。 　　那冰凉的气息不同于躯体的阴冷，反而像是春日里暖洋洋的温柔风浪，捉着他的手，吹入他的心脏。 　　顾允寰甚至对那东西感到熟悉。 　　他梦里，那温柔却不可视的风伏在他的身上，又娇又弱的在他耳边说： 　　——顾允寰，我等了你好久。 　　作者有话说： 　　顾允寰听错了hhhh 第3章 “你说，世界上会不会真的有鬼？” 　　“抱歉。” 　　赵良低下头，模样显得有几分愧疚和不忍。 　　顾允寰却已经压住了脾气，他的左手轻轻覆盖在右手上，感受着残留在指背上的冰凉温度，再开口时，语气平稳而淡定：“该是我说抱歉才对，没想着和您发脾气。我身体的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您的话我不相信，我也会积极配合治疗，至于能活多少年要看医生怎么说。” 　　赵良看顾允寰不信，只能摇摇头。 　　再看手中破碎的铜镜，赵良提醒道：“不管您信不信，您最好注意一下送你铜镜的人。铜镜招阴，而且对你的身体不好。” 　　只不过他那面已经碎掉的法器便不必再提了，大不了后续问顾父多要个一两万，捐给福利院给自己积攒福分吧。 　　赵良心痛的样子落在计燃眼底。 　　他发现这位没开窍的老道倒是人不错——科技社会的灵气极度匮乏，也许是数百年间逐渐凋零所致，他虽然没有像正统仙家一般先修心法、引灵入体，可是却有颗仙家该有的仁善之心。 　　况且计燃突然出现在这个时代，记忆里全都是些他不熟悉的东西。他二十多年享受的天才人生几乎白过，所有的一切都要重新试探接受……而老道是他在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仙家人。 　　计燃从小长在山林间，哪怕只接触父母亲友，都见过不少尔虞我诈。 　　眼前的老道倒是招人喜欢…… 　　计燃飘到了赵良面前，赵良根本没有察觉到魂体的存在，还沉浸在法器毁坏的悲痛中。 　　“怕什么？” 　　计燃在赵良面前笑着，他抬手用食指指尖抵在赵良眉心。 　　“所谓修道，其实都是修心，再好的外物也比不上自身。” 　　赵良的眼睛突然很疼，他抬手捂住眼睛，然而当手掌放下时，疼痛感却消失了。 　　“大师，我们还是去外面聊吧。”顾父看顾允寰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能笑着招呼赵良出门说事。 　　赵良带走了碎裂的铜镜和法器，只留下保镖在屋内照顾顾允寰。 　　保镖看顾允寰呆坐在椅子上，忍不住低头劝道：“顾先生，你别听那老头瞎说，我们老家这种神神叨叨的老道可多了，全是唬人骗钱的。” 　　“我……”顾允寰突然开口：“你说，世界上会不会真的有鬼？” 　　“啊？” 　　“算了。” 　　顾允寰拍了拍掌背，看着手背上的淡青色脉络，一时间哑然失笑：“没什么，我魔怔了。” 　　只是夏日梦境里虚无缥缈的幻觉，他怎么就当真了呢？ 　　—— 　　自那日骤然吐血后，顾允寰的身体便好了不少。 　　去医院检查，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上上下下查了一遍，医生只能猜测是胸口闷了口淤血，吐出来后便好了，除此以外再无下文。 　　而顾允寰连噩梦都少了，只是沉入梦境时总能隐约听到一个人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说话。他听不清声音，也看不见人，但对方像个小蚊子似的，却意外不令人烦躁。 　　被顾允寰暗地里叫做「小蚊子」的计燃却从最初的新奇变成现在的百无聊赖。 　　顾允寰的生活单调乏味，上班、开会、看项目调查报告，计燃跟在他身旁，只觉得顾允寰简直比他这个修仙的人都严苛。 　　“怪不得你的身体还算好。”计燃瞄着顾允寰苍白的脸色。 　　即使顾允寰作为正常人来说，简直是病入膏肓了——但是他的神志清醒，意志坚韧，四肢也不存在残疾。 　　寻常的极阴之体容易招鬼上身，或疯或死，连传闻中的极限三十岁都只是理想数字。 　　“你门都不出，去哪里见鬼。”计燃弹了下顾允寰的脑袋。 　　顾允寰的手指指尖一顿。 　　计燃赶紧心虚的收回了手。 　　顾允寰继续提笔写批注。 　　他把一份批好的文件摆在一旁，刚拿起下一份文件翻了两页，便拿出手机给人打了个电话。 　　“为什么富南市的拆迁工作还没完成？流程都已经拖了快两年了，贷款，批文，都下来了，连建筑规划都改了三遍了，拆迁还没做完？” 　　“有一户钉子户，八个月前就剩她一家了，一直没搬。” 　　“价格也没谈拢吗？” 　　“赔偿比其他家多了快一百万了，还是没应，再涨下去，之前搬迁的肯定也要闹。” 　　提到那家钉子户，连顾允寰也觉得头疼。 　　他也曾了解过情况，户主唯一的女儿十几年前离家出走，户主年纪大了，情感也细腻，因此始终不肯搬家——女儿离家出走时甚至还没有智能机，小小的一个人，会写的字都不多，因此户主说什么都不肯答应拆迁。 　　顾允寰又不是什么霸道的人，但各种款项项目都通过了，拆迁的事情也已经拖了两年，再不解决，批地的人也要有意见了。 　　“我亲自去劝劝吧。”顾允寰和对面约了个时间，便开始收拾东西。 　　他穿了外套，又让保镖备上药和热水，两个人开车便朝着富南市的方向开去。 　　计燃被迫跟在顾允寰的身边，他好奇地看着街道繁华的模样，像个看到新奇事物的孩子——计燃甚至从窗户钻出去，像个小风筝似的被名为顾允寰的线拽着，一路朝着富南市飞了过去。 　　车子落地，开发商派来的助理就跟在了顾允寰跟前。 　　他们换了车子去钉子户的家，一路上尘土飘扬，哪怕是关着窗户，顾允寰也觉得胸口难受起来。 　　他的眼睛看向窗外，灰沉沉的乌云压得低低的，空气却格外沉闷。 　　车子停在了大门前，一整个街道只有这么一户独立三层小楼立在原地，周围拦了几根孤零零的木头挡着小楼。顾允寰推门下去，助理则小跑着去敲门。 　　车停下后，计燃也安静了不少。 　　他小心翼翼的瞄了眼愈发压抑的黑云，心头裹挟着的不安与恐惧逐渐加剧。 　　他缩在顾允寰的身侧，甚至抬手去抓顾允寰的胳膊，不管对方能否感受、能否触碰到自己的，计燃也缠得紧紧的，始终都不敢放开手。 　　顾允寰的脚步顿了一下，助理在前面叫了声，顾允寰才继续跟着助理往门前走去。 　　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眉宇间已经有了风霜的痕迹。 　　她看到助理时无奈摇头，再瞥到顾允寰，先是愣了下，然后才问道：“请问是……电话里说的那个顾先生吗？” 　　“是。”顾允寰点了点头。 　　中年妇女的神色和蔼了不少，她拉开门，小心的让出位置。 　　助理保镖和顾允寰三人进了屋。 　　中年妇女邀请几人坐在沙发上，她的手搭在膝盖上，显得格外紧张。“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拆迁的事情，但是我真的不能让，我的女儿她离家出走的时候还小，如果我搬走了，她就找不到我了。” 　　“我可以帮您去找算法大师，根据你女儿小时候的照片模拟推算出她如今最可能的长相，也可以利用顾家的人脉帮您把寻人启事贴遍全国，只要您愿意签了合同，我们也愿意想办法优先让您的DNA数据和国内所有失踪儿童的DNA进行比对……我是公司的老板，我说话算话，我们的诚意放在这，希望您能再考虑考虑。”顾允寰不紧不慢的说着，他寻常的模样很冷，可是当他垂下眼帘，放慢语速，便又显得格外温和。 　　中年妇女的神色透露出了犹豫，然而还不等她说话，一个人端着果盘从厨房的位置走了出来。 　　“阿环，你和客人喝点水吧。” 　　中年妇女如梦初醒，赶紧摇了摇头。“不行，我不信那个。” 　　中年妇女捏紧了衣服，神色甚至透出了几分烦躁：“我不搬，我要等我的女儿回来。” 　　屋外突然打了一声惊雷。 　　屋里的人倒是没什么反应，反而众人看不到的计燃却腾的跳起来，一把缩进顾允寰的怀里。 　　他吓得浑身哆嗦，却无人知道他的恐惧。 　　计燃的神经绷紧到了极致，屋外的雨哗啦啦的下着，半开着的门和窗户将雨声传递到屋内，计燃只能像只猫似的把脑袋埋进顾允寰的怀中，企图屏蔽耳边的声音。 　　恐惧和害怕始终充盈着计燃的心脏，然而魂体却不会因为他捂住了耳朵便不再听见声音。 　　“既然谈不拢，那我们先告辞吧。”助理早就料到了结果，他起身朝门的位置走去，保镖也起身了。 　　然而顾允寰却仍然坐在沙发上。 　　保镖和助理看向顾允寰，顾允寰却偏头看向旁边的中年妇女：“外面的雨下得太大了，距离市区还有两个多小时的路，能不能让我们在您家……借宿一晚？” 　　“好，好的。”中年妇女点点头。 　　助理和保镖诧异的对视，但再看一眼外面密密麻麻的雨点和呼啸的风声，两个人也不再坚持。 　　——但凡顾允寰淋了雨，怕是要再折腾几天。 　　随着大门关闭，雨声和雷声都被厚厚的石墙挡在屋外。 　　计燃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他的手掌还搭在顾允寰的怀里，脸颊却已经探了出来。他好奇看着这栋老旧的独院别墅——木质的地板，斑驳的墙面，连家具都格外陈腐。 　　空气中飘荡着雨水的腥气，客厅开了灯，却仍然阴沉沉的。 　　而计燃的目光掠过众人，落在了墙角。 　　墙角的小女孩正扒着墙角探出一只眼睛，悄悄注视着屋内的众人。 第4章 “哥哥，你在撒娇吗？” 　　屋内的众人对恶鬼的窥视无知无觉。 　　那小女孩的目光划过众人，她似乎想搞点恶作剧，于是大大方方跑到桌前，抓起水杯就要往下推。 　　而她的目光恰好和计燃对视了。 　　“小姑娘。”计燃的嘴角翘起笑容。 　　那小女孩被计燃的声音吓得失了魂，她扔下水杯，转头就蹿上了楼。 　　计燃跟在顾允寰身边，便也没有追过去，然而他仍注意到了小女孩脖子上的深色勒痕，那痕迹几乎贯穿小女孩的脖子，让她的头颅变得摇摇欲坠。 　　顾允寰选择留宿。 　　中年妇女为几人收拾好了房间——保镖打地铺睡在顾允寰旁，助理则单独一间屋子。 　　顾允寰进门便特意拉上了窗帘。 　　保镖奇怪的看着顾允寰，不明所以的问道：“先生，您不是喜欢关着窗户看打雷吗？” 　　“今天没心情。” 　　“也是……”这边谈不下来，后续的资金都落不到实处，堆在账户里也只是徒增利息罢了。 　　顾允寰摇摇头，他也没解释，脱掉外套后，合着衬衫便打算休息。 　　他闭上眼睛，遍地看不见的浓郁黑气遍布房间内，正汹涌着向顾允寰翻涌而去。 　　计燃皱眉将黑气挡下来，他从床上跳下去，仔细环视着四周。 　　他蹲下身子仔细看着地板，木质的地板颜色暗沉，空气中飘着的腐锈气息不知是木头本身发出的，还是藏着些别的什么。计燃的手指贴着木板缝隙往里面摸进去，他什么都感觉不到，手指也穿过了地板，但是……如果底下是混凝土地面，以他现在脆弱的魂体是穿不过去的。 　　计燃趴得低了点，他的眼睛正顺着缝隙往里面看进去。 　　“你在干嘛？” 　　男人的声音骤然响起。 　　计燃吓了一跳，他抬起头，就看到房子的男主人站在他身旁。不过男主人的目光落在了保镖的身上：“你怎么要睡地上？” 　　“我们顾总的身体不好，不能吹风，随时都可能要吃药，我陪着他住，方便点。”保镖憨笑着，男主人的脸色却很难看。 　　他僵硬呆板得像是个机器人：“不能让客人睡地上，我把旁边的房间给您收拾好了，隔壁房间说一声就……” 　　“不麻烦不麻烦，我们住得房间多了，不还是给您添麻烦吗。”保镖赶紧摆手：“没事。” 　　男主人的表情愈发的僵硬了。 　　而计燃从木头的缝隙中，看到了类似于泥土碎屑般的深黑色。 　　男主人拗不过保镖。 　　他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请你们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和阿环的生活了，我们不会拆的。不管你们是把商业区建在我们旁边，还是别的……我们不会搬得，你们别来了。” 　　保镖眼睁睁看着男主人离开，他疑惑的回头，顾允寰的神色很平静。 　　“顾先生，他是不是有病啊……” 　　保镖实在搞不清楚对方干嘛要和他表演一出行为艺术，顾允寰却轻笑着摇头：“可能是他在地板或者床底下藏了什么东西吧。” 　　“啊？”保镖没反应过来。 　　“睡吧。”顾允寰拉上被子。 　　灯关掉了，计燃眼前的世界也昏暗下来。他试图俯下身去嗅闻地板上的味道，又时不时钻出门环视别墅内——走廊没有开灯，楼梯处幽暗一片，一栋小别墅关掉灯，比鬼宅还要恐怖几分。 　　一切都静悄悄的。 　　黑暗中突然传来了鞋子踩在地上的「吧嗒」声，木质地板上，脚步的声音格外响。 　　那声音踩着鞋子路过一扇扇门，很快便停在了顾允寰的门前。 　　小女孩踮起脚尖，将眼睛对准了门上的猫眼，小心翼翼的往屋内看去。 　　“想要恶作剧吗。” 　　计燃在小女孩的身前站定：“还是你想进门。” 　　“嘘，别让人听见了。”小女孩睁大眼睛，得意地和计燃笑着：“我们悄悄进去，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了。” 　　“你可以直接进去，没有人能发现你。”计燃抱着手臂，冷然道：“因为你已经死了。” 　　小女孩的动作停下了。 　　她呆呆地望着计燃，四肢突然崩裂，她几乎是崩溃的望着计燃，眼底都於满了慌张和恐惧。血从她的手腕滴下来，落到地上的时候却消失不见了。“我没有死！我！” 　　“你应该记得谁杀的你，而你留下又是为了谁。”计燃的手掌放在小女孩的脑袋上轻轻地揉着。“孤独了这么多年，你应该也想回去了吧。” 　　——她毕竟不是作恶的厉鬼。 　　一个小姑娘渴望闹出恶作剧吸引众人的注意力，本就是过于孤独又热爱玩闹的表现。 　　“我可以送你离开，但你可以告诉哥哥，是谁杀了你吗？”计燃俯下身，他的神色温柔，唇角勾着笑的样子格外好看。 　　小孩子瞬间就忘了刚才计燃冷脸的样子，她低下头，声音沙哑：“是齐叔叔。” 　　——那位嘴巴里温柔叫着「阿环」的齐海，齐叔叔。 　　计燃在心底说了声「果然」。 　　那个男人不允许保镖睡在地上，是怕保镖能发现藏在地板底下的东西。 　　当他的魂体可以穿过地板的时候，计燃就已经知道了，部分地板下是中空的，里面埋着的恐怕是榨干了血的陈年尸骨。即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还能隐约窥见隐没在缝隙里的干涸血滴。 　　不过在超度小女孩前，他先要想办法把凶手绳之以法。 　　——厉鬼杀人即使在他那个时代便不被允许，往往是仙家人捉拿厉鬼，朝廷捉拿凶犯。 　　可……他又不是人。 　　计燃的手指抵着下巴，他正发愁，门却突然从里面开了。 　　一脸冷漠的顾允寰穿过小女孩，带着计燃朝着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走去。计燃被拖在顾允寰身后，无奈的冲着小姑娘笑了笑。 　　顾允寰进了厕所，计燃则站在洗手池边等他。 　　他的目光上下晃着，却突然瞄到了旁边的镜子。 　　黑暗的镜子里竟然映出了一张面容。 　　那少年黑发白肤，脸颊上还浮着少年人圆嘟嘟的颊肉，望着镜子的眼神呆滞。 　　只是如此漂亮的少爷映在镜子里，镜子前却空荡荡的。 　　“我怎么会……”计燃的手指捏着脸颊，还没确认完，厕所门便打开了。 　　计燃赶紧往旁边退了两步，避开了镜子——要是被人看到了镜子里的人就完了。 　　顾允寰淡定的从镜子前走过。 　　他回到房门口，然而进门前，他蹲下身子将手指搭在了门框上，而在他的手指下，是一处深红色的血滴状痕迹。 　　“顾允寰，人就在底下，你看看嘛。”计燃俯下身，贴在顾允寰的耳边，他看着顾允寰的时候，说话便不自觉的软了几分。 　　小姑娘在旁边细声细气的问道：“哥哥，你在撒娇吗？” 　　“……”计燃沉默的看着小姑娘。 　　小姑娘瞪大眼睛。 　　计燃尴尬得想从地面钻进去。 　　顾允寰听不见两人的交流，他仔细看着门槛上的痕迹。 　　虽然很多颜色都已经看不清了，但是顾允寰能清晰的辨认出相似的痕迹，那些红色呈喷溅状散落，从内向外撒开，虽然只有浅浅的一道，却……很不详。 　　即使空气当中的气味格外的浅淡，但顾允寰也能嗅到腐臭的腥气，属于活体腐烂物散发出的味道始终萦绕在房间中，雨水的腥味和腐烂的味道完全不同，顾允寰能快速剥离出这种味道。 　　他的神经突然变得兴奋起来。 　　自从今天进门开始，顾允寰便察觉到不对劲。 　　他的身体差，因此他对任何细微的变化都异常熟悉，屋内的气温明明没有变化，顾允寰的体感却更低了，而他所住的房间甚至比其他房间更阴冷许多。 　　雷声响起时，他察觉到虚无的颤抖，似乎有个人躲在他身边，恐惧着黑沉沉的天幕。 　　于是他主动提议留下——并不是为了身体，而是下意识的想要留下。 　　即使顾允寰感觉自己的想法很荒谬，但他仍然依照本心留下了。 　　而他也在踏入房间的时候发现了更多的不对劲。 　　更何况刚才在镜子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奇怪……少年的身影。 　　那抹白色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他眼花了，影子勾勒出一个细瘦的身影，黑暗中映出的白肤如雪，一双透亮的黑色眼珠纯洁无瑕，没有沾染半点恶意。 　　——不会真的有鬼吧？ 　　顾允寰百无聊赖的想着。 　　他走进房间，蹲下身子查看着； 　　木质的地板已经被清洗的格外干净，蹲下身子的时候，腐朽的木头气息几乎盖过了藏在缝隙当中的腐臭。 　　“这……”顾允寰的喉咙咽了一下。 　　他突然发现有几块木板的颜色和另外的木板有轻微的差异。大部分木头的缝隙里都沉淀着黑色的碎屑，黢黑的边缘显然是未清理木缝造成的泥土堆积，可是那两块木头却显得较为干净，尤其是木头间的缝隙只有少量的灰尘。 　　顾允寰的手指在木头上轻轻敲了几下。 　　「扣扣扣」。 　　空的。 　　其余的木头下面是实心的，只有那么两根木头下面是空的。 　　保镖已经被顾允寰吵醒了，他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疑惑地问道：“顾先生，怎么……出什么事了？” 　　“你先到床上来休息吧。”顾允寰起身：“地上凉。” 　　“没事。”保镖傻乎乎的笑道。 　　“不，你还是上来吧。”顾允寰瞄了眼被保镖身下的垫子挡住的木质地板：“不然你明天会后悔的。” 　　作者有话说： 　　因为想要下周上榜单，所以这两天更新会多一点… 　　下周大概就恢复日更的正常速度啦！ 第5章 计燃是谁？ 　　保镖满头雾水的度过了后半夜。 　　顾允寰则是闭着眼睛假寐——他莫名的睡不安稳，又冷又倦，精神却格外亢奋。 　　一个月以来，顾允寰第一次感觉怀中空荡荡的，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在身边，可他思来想去，也搞不清那感觉的来源。 　　而第二天一大早，顾允寰便找到了中年妇女阿环。 　　“能借一步说话吗？”顾允寰温声道。 　　“好。”阿环不明所以的点头，她带着顾允寰去了阳台，而顾允寰开口便直入主题：“请问您女儿和您丈夫的关系好吗？” 　　“我们是重组家庭，我丈夫以前也会帮我照顾女儿，会带她去游乐园，也会帮她洗澡。”阿环低着头说着。 　　计燃仔细听着阿环的回话。 　　连他都听出了问题——阿环在故意躲避一件事。 　　明明顾允寰问的是，“他们关系好吗”，可阿环说话的时候，恰好避开了这个问题。 　　明明几个字就能说清楚，她却一遍遍罗列丈夫对女儿做过的事，从头到尾都不敢说一句，「关系好」。 　　计燃看着阿环，他原以为这位母亲对女儿的事一无所知，但恐怕她早就有预感了。 　　她不愿意承认，也不敢相信，于是只能一天一天的拒绝拆迁，企图用假象蒙蔽自己，臆想着女儿只是离家出走。 　　顾允寰也沉默了。 　　“抱歉，您的女儿可能早就死了。”顾允寰垂下眼帘。 　　“您开什么玩笑，您没必要开这种玩笑，我……” 　　阿环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我已经报警了。”顾允寰慢慢说道：“会有警察上门的。” 　　“可是……我当时和她见最后一面的时候，我还骂了她不听话。”阿环的眼神空洞：“我气疯了，我骂了她好多，直到她摔门离开。” 　　顾允寰听着这位母亲说着对孩子的思念，而他旁边站着的计燃则蹲下身子，揉了揉小女孩的头。 　　“你妈妈很后悔。”他柔声道。 　　“我知道，我很早就知道了。”小女孩的眼睛直直的望向母亲的方向：“但是我没办法告诉她，其实我早就不生气了，也不是她的错。” 　　顾允寰陪着阿环出门。 　　保镖和助理早就等着上路，一看顾允寰出来，便询问离开的时间。 　　顾允寰却轻轻地挡了一下：“等等，等警察到了再说。” 　　“啊？” 　　“我去帮顾先生收拾一下房间吧。”阿环勉强撑起笑脸，她对着顾允寰点点头，而顾允寰正要说什么，阿环便纠结的继续说道：“我想……自己去看看。” 　　“好，我……” 　　顾允寰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突然快步上前挡住了阿环，反手抓住中年男人的手臂往后拧，中年男人手中的尖刀挥舞着扎向阿环和顾允寰，顾允寰却抬脚抵住了他的腹部，反手用力将人掼倒在地上。 　　顾允寰喘着粗气，他把刀子踢到一旁，保镖也赶紧上前压住男人，惊魂未定的阿环捂住嘴巴，而顾允寰气喘吁吁地松开了手。 　　他没被刀刃伤到，却因为剧烈运动而呼吸急促。 　　顾允寰的身子本来就差，稍稍呼吸快点就会胸肺疼痛，他捂着胸口艰难的喘息，胸**裂般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 　　男人见挣脱不开，便干脆盯着阿环笑了起来。 　　“你报警了？你终于是报警了？” 　　“你还打算让人搜查那个房间吗？你知道你女儿是以一种什么样的状态藏在里面的吗？” 　　“你会让所有人看到她没穿衣服的样子，她会连死都不安生，连死后的样子都被人玷污……” 　　小女孩面无表情的走到男人的面前，她抬起脚狠狠地踩在男人的脸上，只是她的脚踩了一个空。 　　但小女孩却依旧左右扭动脚掌，就仿佛要把男人的脑袋碾爆似的。 　　“我劝你最好闭嘴。”顾允寰努力咽下口腔中的血腥味，笑着看向男人。“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这件事有问题的吗？” 　　“你是个什么东西。”男人翻了个白眼。 　　“我昨天晚上听到了，你模仿小女孩的脚步，走到我的门前偷看。”顾允寰盯着男人：“欲盖弥彰只会适得其反。” 　　“你在说什么东西！你……”男人瞪大眼睛，愤怒的低吼着。 　　“如果不是你，我大概也不会怀疑那房间里有问题。” 　　“根本不是我！” 　　计燃看着男人怀疑而又崩溃的眼神，突然看向愤愤的小姑娘：“你要不要试试踩到他？” 　　“我不会……” 　　计燃蹲下身，用手抓住小姑娘的脚，他集中力量，帮小姑娘凝实了魂体。 　　“你再试试。”计燃松开手。 　　小姑娘试探着一脚踩在了男人的脑袋上。 　　“啊——”男人正要生气，却茫然的看向在场的几人。 　　除了坐在他身上手脚并用压着他的保镖外，剩下几个全都站在他面前，都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小女孩再次用力。 　　男人的耳朵脑袋在被一只小小的脚掌踩着，他的表情从茫然到惊恐，突然疯了一般的叫了起来。 　　他拼命地挣扎，连保镖都差点按不动他。 　　稚嫩的小脚踩在男人的脸上，而男人努力抬起头又被踩下去，就像是他自己发疯了将头往地上撞似的，不一会儿脑袋顶就见了血。 　　顾允寰着实难受得厉害，他只能温声和阿环说道：“我先去沙发上休息会儿，您……” 　　“抱歉，我真的，没心情陪您了。”阿环擦了擦眼泪，她跌跌撞撞的朝着埋着女儿的房间走去：“我想去陪陪她。” 　　“妈妈，别哭了。”小姑娘停下了踩人的动作，快步跑到阿环身旁：“我都没事了，你不哭了。” 　　“计燃哥哥，你可不可以帮帮妈妈，我想见见她，我想告诉她，我要走了，她……不要再哭了。” 　　小姑娘转向计燃。 　　计燃犹豫了下。 　　他的身子本来就很差，魂体还是靠一个月前吞噬的厉鬼才逐渐凝实，虽然一个月内他利用仙家的心法吸收了不少灵气，可现代社会灵气稀薄，他汲取到的灵气有限…… 　　“计燃哥哥？” 　　“那你可能只能在你的尸体旁才能出现，而且时间不长。等安抚了妈妈以后，就……” 　　“进入轮回，我知道的。”小女孩的眼睛亮亮的。“我愿意的。” 　　“好。” 　　计燃的手放在小姑娘的头顶。 　　离这最近的警察用了半个小时才赶到，他们先试着撬开了地板，看到了地板下几乎已经化为尸骨的娇小骨骼。 　　中年男人作为犯罪嫌疑人被逮捕，他被抓的时候疯了似的叫着「有鬼」，可是刚才他还拿着刀想杀人，现在就装疯卖傻，大家都只当他是想要装疯逃避法律责任。 　　谁也不会想到刚才感受到一只小女孩的脚踩在脸上的凶手内心到底有多崩溃。 　　现场被封锁，警察千叮万嘱要阿环不要触碰现场，最终却还是留下阿环这位母亲单独在房间内。 　　阿环跪在地上看着那小小的尸骨。 　　男人为了把她藏起来，仔细将她分散成了能折叠的小块，一点点填埋在了几块木板下的缝隙中。从表面上看，那团东西已经看不出小女孩的模样了。 　　可是阿环仍然记得小姑娘笑着的样子。 　　“对不起，妈妈以后不骂你了。”阿环呆呆地说道：“你原谅妈妈，你再……哪怕再看你一眼也好，是我的错，我……” 　　阿环说不出话，她近乎崩溃的佝偻着身子，宛如承受不了巨大的悲痛。 　　眼泪无声的流着，她甚至再说不出什么话。 　　“妈妈？”一双小手在阿环的面前晃了晃。 　　阿环猛地抬头。 　　小姑娘的笑容落在她的眼底。 　　“你——” 　　“妈妈别哭了，我没事了。” 　　小姑娘站着帮阿环擦了擦眼泪，只可惜她的手指碰不到阿环。 　　“不是妈妈的错，我一直都知道的。”她歪着头看着阿环：“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你的错。” 　　“囡囡，你没死，那个不是我的囡囡，我……”阿环想要把小姑娘搂在怀里，可是却扑了个空。 　　小姑娘无奈的摇头：“妈妈，我要进轮回了。” 　　阿环瞪大眼睛。 　　“这十年时间，我一直都陪在妈妈身边。但是我知道，我其实该走了，如果不是顾允寰哥哥和计燃哥哥的话，我可能只会随着时间渐渐消散，连最后和妈妈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小姑娘环抱着腿蹲下：“所以妈妈，别哭好吗？你和我说说话……” 　　—— 　　顾允寰疲惫得坐在沙发上。 　　保镖凑近给顾允寰递水，煞得计燃只能离顾允寰三步远。 　　顾允寰吃了药，喝了水，可胸口的疼痛却始终没能缓解。 　　那痛苦的模样惹得警察都特意来询问情况，被保镖和助理三两句便解释了过去。 　　“去市区要两个多小时的路，这边也没什么好医院。”保镖急得直打转。 　　而计燃也挺着急的。 　　顾允寰难受得几乎咳血，可那保镖的煞气让他不能靠近。 　　“真是……” 　　计燃正打算试试莽上去是什么后果时，阿环已经整理好心情，缓步走向了顾允寰。 　　保镖下意识离得远了点，而顾允寰则收起了痛苦的表情。 　　他的额角还在滴汗，神情却冷淡了不少，“您……” 　　“谢谢您。”阿环低下头道谢：“我终于又见到囡囡了。” 　　“没事。”顾允寰摇摇头，他以为阿环提到的囡囡是那个可怜的小女孩的尸骨，于是并不太在意。 　　阿环却抓紧了顾允寰的手，“谢谢顾总，如果不是你和计燃先生的话，我这一辈都不会安心的。如果不是我亲眼见了她的话……” 　　“计燃？” 　　顾允寰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囡囡和我说，是您和计燃先生帮了忙。” 　　阿环擦了擦眼泪。 　　“拆迁的合同按照最初那个价格就行，等案子解决了，我马上就和您签合同。” 　　“可……”计燃是谁？ 第6章 “你们说的计燃，是谁？” 　　回去的车上，顾允寰终于从紧绷的情绪下恢复过来。 　　他用手掌抵着胸口，突然向着前排的人问道：“你们听过计燃这个名字吗？” 　　保镖徐毅强疑惑回头：“不知道，只知道和咱们顾家合作的公司老板有姓「计」的，但是不叫计燃这个名字。” 　　徐毅强喃喃说完，又紧跟着骂了起来：“没想到那男人竟然奸杀继女，真不是个东西。早知道我应该多踢他几脚……” 　　助理也跟着帮腔：“是啊，而且那母亲竟然和女儿的尸体共同生活了十几年时间，想想都可怕。” 　　“是……等等？”徐毅强的脸色青青白白：“我昨天晚上就睡在那地板上，那小姑娘就、就在我下面！” 　　助理一下子就不敢吭声了。 　　车里徐毅强几乎是抱着脑袋哀嚎着，甚至还吆喝着要去寺庙驱邪。 　　而顾允寰无奈的笑着偏过头去。 　　“计燃……” 　　顾允寰把这个名字在唇舌间念了两遍，陌生的名字抵在他的舌尖打了个转，惹得旁边的计燃都往车门处退了两步。 　　“念得那么暧昧干嘛。”计燃将脑袋抵在车门上：“反正你也看不见我。” 　　富南市的土地项目拖了两年的时间，如今一解决，无论是顾允寰和合作方，还是批项目的政府部门都格外高兴。 　　在合同落地、签约开工的当天晚上，合作方特意邀请顾允寰和相关的几家公司负责人参加酒会。 　　“那几个批项目的人都来呢，你不来怎么办？” 　　合作方的梁玉是顾允寰的朋友，只是梁玉性子活泼，没办法陪着顾允寰清心养神，所以两人只是偶尔见面喝茶，关系却意外不错。 　　梁玉这么说也是提醒顾允寰，如果能和对方搞好关系，后续的土地建设项目多少会优先通知他。 　　顾允寰仔细掂量了下身体状况——他最近一直没犯病，胃口比寻常也好了不少，如此重要的聚会，又是刚刚签约的好时候，参加一次也能彰显他对此次签约的重视。 　　顾允寰应了下来，对面的梁玉也松了口气。 　　而在顾允寰看不见的位置，计燃正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顾允寰，喝酒伤身体，况且合约都签下来了，怕什么。”计燃贴在顾允寰的身后，用手指捏着顾允寰的衣角：“你会胃疼的。” 　　顾允寰毫无知觉的低头继续批着工作。 　　计燃叹了声气。 　　他跟在顾允寰的身边也有一个月了，顾允寰生活单调，计燃见不到半个鬼，就喜欢贴在顾允寰身侧自言自语。 　　明明是个很好的外出机会，可看到顾允寰又要去参加酒会，计燃便忍不住想要嘟囔顾允寰几句。 　　但计燃改变不了顾允寰的计划，他只能飘在窗边看着飞鸟掠过窗台。 　　“真冷。”顾允寰将文件摆到一旁，突然自言自语的说了句。 　　计燃回过头，看顾允寰在七月的天气裹着严严实实的西装，在未开暖气的天气中仍然喊着冷，心头也多了几分无奈。 　　他回过身抱住顾允寰，小心的将自己的四肢缠绕在顾允寰身上，细细黏住他每一寸皮肤，尽量让自己的魂体贴在对方身上。他把下巴垫在顾允寰的肩上，轻声在他耳旁道：“不冷了吧。” 　　顾允寰的手指按在桌上。 　　在那一刻，计燃差点便觉得顾允寰已经听到自己的声音了。 　　但是下一秒，顾允寰只抽出了计划清单，在最下面填上了参加宴会的时间。 　　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计燃松了口气。 　　然而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顾允寰写每个字都格外用力，笔锋几乎将纸张划破。 　　庆功宴的时间被定在了晚上，顾允寰六点就到了大厅。 　　因为有不少官员和合作伙伴，徐毅强便只在停车场等着，顾允寰只身带着药进门。 　　梁玉开心的迎过来，他抬手抱了抱顾允寰的肩膀，兴奋的和顾允寰说道：“我前段时间去了西北，买了两块好玉。” 　　“西北？你又去求师父了？”顾允寰冷淡的瞭了梁玉一眼：“不过玉的成色不错。” 　　“知道你不信，但是做生意，不得求个吉利吗？”梁玉不甚在意的把玉收回怀里，“反正单单是玉的价值已经够了，我又请大师开了个光，说是能保平安。” 　　计燃无语的盯着梁玉怀中的那块温润美玉——没有半点灵气光芒，古朴的光泽只属于玉石本身。 　　说到底，灵气本身只是一种祝福，在普通人身上附着也只能消解对方沾到的阴气，带给人运气加成有限。然而以前的大师开光，好歹还会在玉石上附着一层灵气，聊胜于无。 　　现在的开光…… 　　——他是对着玉念了段经还是撒了圣水啊？ 　　计燃一头雾水。 　　梁玉完全不知道自己花大价钱开光的钱比打水漂好不了多少。 　　他正拉着顾允寰，跟对面的官员交谈着。 　　卡了两年的项目终于开工，市内又要多几样标志性建筑，在场的众人都高兴得很。 　　他们也听过顾允寰的身体不好，因此用饮料代替了红酒，格外和蔼的和顾允寰谈着项目的后续。 　　“堂哥，”一个声音唤得顾允寰回头。 　　顾谦容在不远处朝着顾允寰招手。 　　顾允寰愣了下，他想起前几天那面镜子，于是轻轻皱了皱眉。 　　可鬼怪一事说不出口，他只能和对方摆摆手，转头继续和众人说话。 　　“早听说顾总只吃珍馐美味，今天特意请了大师傅给各位做了几个拿手菜，来尝尝吧，也请顾总帮我们品鉴品鉴？”庆功宴的主办人突然提议。 　　顾允寰点头应了。 　　对方很快端了几个小碗上来，递给顾允寰的小碗上甚至还贴着小标签：“顾总，这是特意给您准备的，料酒都没放。” 　　谁都知道顾允寰身体差，而他们也不愿因为一顿饭得罪顾允寰。 　　顾允寰端起碗轻轻调了几下，端起碗尝了一勺。 　　“顾总，味道怎么样？” 　　“很好。”顾允寰放下了碗。 　　那浓郁的汤汁明明是热的，滑入喉道后却让顾允寰冷得发寒。他用的勺子翻了下，竟在碗里翻到了蟹黄。 　　“加了蟹肉啊？” 　　“咦？我记得这碗是没放蟹肉蟹黄的。”旁边的人犹豫着：“应该是不小心搞错了。” 　　“蟹肉是好东西啊。”旁边一官员笑呵呵说着。 　　顾允寰放下了汤勺。 　　他的胃里已经开始难受，嘴角却翘起了笑容：“梁玉，要不你尝尝我这碗，不错的。” 　　“好。”梁玉从顾允寰的手中拿过碗，两口就喝了个干净。 　　顾允寰又寒暄了几句，找了个借口便去外面放风了。 　　计燃被顾允寰拖着出了门，他飘到顾允寰身边，一眼就看到他额上的汗珠。 　　顾允寰放松的表情持续到他出门——他的手已经搭在胃上了，乍然间吃了点冷食，顾允寰的胃部仿佛被火烧了般，他喘着气，闭上眼睛努力隐忍着疼痛。 　　那群人聚集在大厅中，顾允寰的身后，欢声笑语，推杯换盏，众人兴奋地讨论着钱和色。他们的话题他插不上嘴，也不感兴趣。 　　大厅中的冷气溢到厅外，冻得顾允寰缩紧了肩膀。 　　他望着暗沉的夜空，难得在深夜感到落寞和孤独。 　　“顾允寰，我就说不参加的。” 　　一双手从背后搂住顾允寰。 　　手掌心贴着他的胃部轻轻揉着，那似乎是双冰凉的手，贴着他的胃却让顾允寰的痛苦缓解了不少。 　　那轻微的触感几乎像是刮过了一阵风，可顾允寰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胃部的疼痛正在逐渐消解。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允寰一个字都听不清，情绪却一下子放松下来。 　　顾允寰从来没和旁人提起身边的异样。 　　因为身体差，他对外界的一切改变都格外敏感，近乎于拥抱的微风在夏日的夜晚也寻常，可顾允寰却能清晰的察觉到每一处温柔。 　　“这样也不错嘛。”顾允寰的眼睛眯起来。 　　如果真的有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东西陪在身边，哪怕他确实只能活到三十岁，倒也不算太亏了。 　　“你们是不是少了个人？之前不都一直是五个人一块吗？”顾谦容的声音突然响起。 　　“计燃啊？他估计来不了了。” 　　顾允寰诧异地回头，那边的顾谦容还在和几个富家小少爷聊着。 　　他没注意到顾允寰，顾允寰却主动走了过去。 　　“顾谦容。”顾允寰开口叫道：“你们说的计燃，是谁？” 　　“啊？堂哥？”顾谦容回头。 　　提到计燃，他自己也不甚清楚，顾谦容捣了捣身旁人的手臂，瞥着他要他回答。 　　旁边的人一见顾允寰便吓得腿软，直到顾谦容拍了他几次，才战战兢兢地对着顾允寰说道：“计燃是我们一个朋友。” 　　“他是计家的私生子！” 　　“嗯嗯，人长得不高，胆子还特别小，不讨喜。” 　　“阴森森的，前段时间好像迷上了什么巫术，跟我爸信的不是一个路子，可邪乎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形容出一个形貌阴森难看、性格古怪的小男孩。 　　顾允寰的眉头越皱越紧，“那他人呢？” 　　几个男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最终还是开口了：“他自杀了。” 　　“前段时间计燃好像喜欢上一个男人，一直琢磨着追人来着。” 　　“其他人追人，送房送车，但那小子是个私生子，没钱，就去网上找什么能让人心动的巫术。” 　　“对对对，那种东西哪能成功啊，他没成功，受不了就自杀了。” 　　顾允寰听着几个人嬉笑着说完去世伙伴的一生。 　　他的眼神很冷，而顾谦容则小心翼翼的看向顾允寰：“堂哥，你问他做什么？” 　　“听到了个熟悉的名字，所以问问。”顾允寰垂下眼帘：“没想到他跟你们关系这么好，连死了都不忘让你们乐呵乐呵。” 第7章 “你看得到我？” 　　几个少年能听出顾允寰的阴阳怪气。 　　——谁也没想到计燃竟然会认识顾允寰这样的人物。 　　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敢说话了。 　　顾谦容也尴尬的站在一旁，他瞥了眼几人，干脆拉着顾允寰的肩膀便走到一旁：“堂哥，今天我就是过来凑热闹的，不过既然看着你了，你不得带我认识认识咱们市里的精英？” 　　顾谦容有自己的私心，顾允寰也不拒绝。 　　大厅内的人一看顾允寰进了屋，立刻便围上来套近乎。 　　顾谦容看到几位只在网络新闻中才见过的大佬，一时间兴奋地两眼放光。 　　“这位是我的堂弟，叫顾谦容。” 　　“哦哦哦，跟顾总长得还挺像的！” 　　“不错不错，一表人才。” 　　“有几分顾总年轻时候的意气风发嘛。” 　　顾谦容听着听着，就挂不住笑了。 　　即使再没脑子的人，此时也能听出几人是借着夸赞他来拍顾允寰的马屁。 　　——偏偏顾允寰只是点了点头，他挥手和几人告别，留下顾谦容和他们攀谈，顾允寰则是去找了梁玉。 　　顾谦容想要找话题和大佬们套近乎，但是话到了嘴边上，却被他们敷衍的眼神和态度弄得完全不想说了。 　　——明明他也是顾家的少爷，除了顾允寰做成的数个项目以外，他和顾允寰明明没什么区别。 　　可是为什么…… 　　顾谦容不再搭理几个人抛出的话题，他快步跟上顾允寰，就听见顾允寰对面的男人正在聊着什么大师。 　　“你真不打算跟我去西北？我认识的大师可灵了，让他帮你看看……” 　　梁玉担忧的看着顾允寰。 　　顾允寰刚想摇头，身后的人就打断了他的声音。 　　“你也有喜欢的大师啊？你拜得是哪位师父？” 　　顾谦容从顾允寰的身后绕出来，他嘴角带着笑，和顾允寰有七分相似的模样让他显得更温和了。 　　梁玉和顾允寰是朋友，却对顾谦容一无所知。 　　不过一听顾谦容提到大师，梁玉就来了兴趣——他给顾允寰推荐了几次师父，顾允寰都不感兴趣，谁知道顾允寰的堂弟竟然也喜欢…… 　　梁玉立刻兴奋地牵着顾谦容的手，开心的和顾谦容介绍着师父的事情。 　　顾允寰便听着梁玉嘟囔的「道法自然」「阿弥陀佛」，一时间也有些怀疑——这真的是一个道上的大师吗？ 　　偏偏顾谦容和梁玉很说得来，两个自诩信仰格外虔诚的人，借着几套完全不兼容的理论开始了完全没有障碍的交谈。 　　而顾允寰干脆通过手机通知徐毅强把车开到门口，然后将手机收回了口袋。 　　“原来他们那边也有这种说法啊。”梁玉笑了起来：“正好我从我师父那买了基本修习心性的书……” 　　“嗯？”顾允寰疑惑的看过来。 　　“这个数买到的孤本，我还特意扫描打印了两本。”梁玉把一本塞到了顾允寰的手里，另一本递给了顾谦容。 　　顾允寰突然怀疑自己和梁玉合作项目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他从外表看着也不傻啊。 　　计燃瞄了眼顾允寰手中的书。 　　他的眼睛微微瞪大——他竟然从书上感觉到了一丝丝阴气，只是那阴气并不是直接从书上散发出来的，反而是藏着书页间，并不会沾染到人身上。 　　顾允寰随手拿起翻了几页，上面的不知道是文言文还是特殊的术语，他认识每一个字，但是把它们连接起来……就完全不明所以了。 　　而趴在顾允寰肩上的计燃的瞳孔都亮了。 　　——这确实是一本心法修炼书籍，然而却不适合普通人看。 　　而顾允寰所翻到的几页里，包含了仙师如何御鬼、操控阴气的方法。 　　“谢谢梁哥。”顾谦容开心的将书抱进怀里，他和梁玉点了点头，便先告别往外面走去。 　　而梁玉把手往顾允寰的肩膀上一搭：“呆得无聊了吧？走，我陪你去医院。” 　　“干嘛去医院？” 　　“你刚才不是胃疼吗？”梁玉往下瞄了一眼：“好了？” 　　“嗯。” 　　梁玉只觉得神奇——顾允寰的病从未好得这么快过。 　　顾小少爷的病哪次都要闹进医院，秋天吹点晚风便要在医院住半个月的时间，更何况今天室内开着空调，他还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你最近去医院的次数少多了，是找到大夫帮你治了？那你可要给我推推这个大夫。”梁玉狠狠的拍了拍顾允寰的肩膀：“华佗在世啊。” 　　“没什么大夫。”顾允寰想了想，最终还是认真道：“就像你说的，可能是上天听到了我的感召。” 　　“你真信啊？”梁玉这个求神拜佛的忠诚信徒在这一刻表达出了对上天的极度不信任感：“看病听上天，等于靠跳大神治病，少学那些神神叨叨的仙儿。” 　　“知道了。”顾允寰笑起来。 　　他正和梁玉说着话，眼睛却突然停在了角落里的位置。 　　他看到顾谦容站在垃圾桶边上，将手中的书扔了进去，然后叼着烟走了。 　　“怎么了？”梁玉没注意到顾谦容。 　　“没什么，走吧。”顾允寰深吸了一口气。 　　徐毅强先把梁玉送回家，又把顾允寰带回公寓。顾允寰把书放在书桌上，然后便披上衣服去洗澡。 　　计燃趁着这个时间仔细翻看书的内容——虽然想触碰实体会花费大量的能量，但计燃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古籍当中记载了如何利用阴气，以阴气御灵者如何吸收鬼魂而不被恶意操控，如何将他人身上的阴气转为自身所用…… 　　计燃的魂体早就没有温度了，但是他仍然感觉自己已经兴奋得脸热了。 　　他完全可以通过修炼的方式逐渐炼化顾允寰身上的阴气，既能够帮顾允寰恢复健康，又能帮自己凝实身体、重获自由！ 　　“他那大师父还挺有用的……”计燃小声嘟囔了一句。 　　他还想要再往下看，那边顾允寰却已经洗完澡了。 　　计燃吓得「啪」一下合上了书页。 　　顾允寰好像没有察觉到屋内异常的响声，他擦干头发，将桌上的书重新摆好，然后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一翻身便睡了过去。 　　计燃松了口气。 　　他晃晃悠悠的飘到顾允寰的身侧，他伸出手，念着顾允寰的名字运转心法，空气中丝丝缕缕的黑气很快便被吸进了手掌间。计燃修炼了一个多小时，却也只吸收了丁点黑气，但是计燃格外满意——第一次试验心法便能成功，他果然是个天才！ 　　计燃轻轻俯下身子，躺在了顾允寰身旁。 　　“晚安。”计燃对着顾允寰挥了挥手，开心的闭上眼睛，任由身体自由的消化阴气。 　　顾允寰在虚无的黑暗中走了不知多久，他在精疲力竭间停了下来，眼前却突然亮了起来。 　　顾允寰茫然的朝着光芒看去。 　　他的身形高大，可是疲惫的时候却连肩膀都佝偻起来，痛苦与孤独折磨着顾允寰的情绪，他的嘴唇干涸，发不出半点声音。 　　“你不舒服吗？”一双手递到了顾允寰的眼前。 　　顾允寰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那声音明明是顾允寰从来没听过的，却仍让他异常的熟悉。 　　他抬起头，诧异的朝着那人看去——一双眼睛似乎盈着秋水，那一刻顾允寰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不是没见过好看的人，可是眼前的人是第一个一出现便让他停住了眼神的人。 　　“你是……谁？”顾允寰的眼睛发热，但他舍不得收回目光。 　　“你看得到我？”计燃的手指尖指向了自己，眉眼间尽是诧异。 　　顾允寰朝着前方伸出手，他想要抓住对方的手，然而眼前突然化为一阵旋涡。 　　顾允寰的意识从睡梦中挣扎着醒来，他茫然的坐起身，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窗外已经是天光大亮，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这个奇怪而又美好的梦境格外的长，他甚至比平常晚了半个多小时才醒。 　　顾允寰惦记着梦境里忽隐忽现的影子，没把睡过的事情放在心上。 　　他转身看着桌案上的书，他忍不住将手拿在手心。 　　顾允寰翻了几页，顾允寰的注意力不在书上，他尝试着感受书上残留的温度，但冰冷的书页上什么都没有。 　　可是底部的书页已经有了几个细微的褶皱。 　　顾允寰的手指从褶皱上碰过，他重新把书合了起来，端正的摆在床头的位置。 　　顾允寰身体逐渐好转的事情震惊了大半个商圈。 　　谁都知道顾允寰身体差，纵然忌惮顾家的势力再次壮大，可想到顾允寰恐怕活不过几年，各家也都放下心来。 　　可顾允寰身体好转，连顾父都兴奋到多增加了一笔慈善基金用作大病救助，搞得各处人心浮动。就连顾家内部都有人对顾允寰感到不满——即使顾允寰是独立于顾家开的公司，可没能分到一杯羹的人总认定顾允寰是借了顾家的势。 　　他们以前还等着顾允寰去世了，能直接以继承遗产的理由直接将顾允寰的公司资源握在手上，可现在…… 　　顾允寰对里里外外的心思丝毫不知情。 　　想得太多也不利于他的身体，因此顾允寰早就养成了对恶意浑然不在意的心态。 　　比起商圈内各家的探究，顾允寰更在意常常出现在他梦中的男孩。 　　——他是谁呢？ 第8章 偷吃小蛋糕的鬼 　　“你不知道，最近那群人可算是嫉妒死你了。” 　　梁玉敲着桌子：“平时都说祝你身体健康，结果真的等你身体好了，那群人又天天在背地里诅咒你。” 　　顾允寰翻着文件，他也不抬的回到：“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个，可以回去了。” 　　“你难道不在意？我听了都气得要死！”梁玉一拍桌子，连桌上的文件都被震得弹了起来。 　　顾允寰没被吓到，计燃却迷迷糊糊的被吓得坐了起来。 　　他揉了揉眼睛，靠着顾允寰坐着，歪头看着梁玉。 　　“我也快气死了。”顾允寰无奈抬头：“气得身子都受不了了。” 　　“哎！你别……” 　　“生那么大气做什么。”顾允寰的肩上微凉，他的眼神都温柔了不少：“我最近睡得比以往沉了，时间也特别长，医生说可能是恢复期，身体机能会在睡梦中渐渐恢复。” 　　“那是好事啊。”梁玉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护身符：“给你，护身符。” 　　顾允寰虽然不信，却没有拒绝梁玉。 　　他将护身符放在桌上，梁玉却赶紧把护身符拿了起来，当着顾允寰的面打开了，指了指里面的东西认真道：“放了好东西的。” 　　“符纸？你不才说你不信跳大神吗？” 　　“跳大神那是喝符水，我这是符纸，能一样吗？”梁玉的理论一套一套的，“戴着吧，求个心理安慰也不错。” 　　计燃瞄着那小小的护身符。 　　那护身符看上去很普通，可计燃却感觉到不舒服。 　　顾允寰将护身符戴到脖子上，计燃忍不住伸手去抓，他看不到护身符里面的符纸，上下摸了遍也没发现问题，计燃只当自己眼花了。 　　计燃贴着顾允寰的胳膊，他把脸颊埋进了顾允寰的手臂间，借着对方看不见自己的便利，拼命地吸收着顾允寰身上的阴气。 　　他炼化顾允寰的阴气，顾允寰的身体也会轻松不少。 　　但他最近都把那本书放在床头，睡觉的时候也会关上灯，计燃根本找不到机会去翻书。 　　“要不是我天纵奇才，看前面就懂了心法如何修炼，顾允寰，你要遭好大的罪呢。”计燃的手指点了点顾允寰的肩膀。 　　顾允寰的手停了下。 　　他的手顺着肩膀的位置拂过，然后又转头和梁玉继续聊着。 　　那动作吓得计燃一动不敢动。 　　他其实很怀疑顾允寰发现自己了——可顾允寰始终看不见他，除了身体好转外，顾允寰生活的世界仍然是个正常的世界。 　　反而是他梦见了顾允寰好几次，对方在梦境里也会是一副冷面却温柔的模样，只安静的听着他说话，却一句都不回复。 　　“哎，我想你都想到梦里都是你了。” 　　计燃不满的将脸颊在顾允寰的胳膊上蹭了蹭，然后歪着头继续盘算着未来的事情。 　　“我给你带了乐谷坊的蛋糕。”梁玉从袋子里端出一只小蛋糕：“尝尝。” 　　“做得倒是挺精致的。” 　　顾允寰没动手。 　　他不爱吃甜食，再加上身体原因，顾允寰的衣食住行几乎都有特殊的安排——他几乎不会碰外面的东西，况且蛋糕的奶油香气太甜腻了。 　　“乐谷坊啊！”梁玉摇头看着小蛋糕：“你要是不吃，那就送给你家保镖吧，听说他家的小姑娘百天了？” 　　“嗯，明天就是他家小姑娘的百天宴。” 　　“可惜小姑娘百天也吃不了蛋糕。你明天先帮我把礼送了，过段时间我补个玉石。” 　　两人借着徐毅强的小姑娘聊了起来，而计燃的目光已经黏在小蛋糕上面了。 　　他试探着贴近蛋糕。 　　那无孔不入的奶油香气钻进计燃的鼻腔，越来越浓稠的香气让计燃的眼睛都红了，他想要尝尝小蛋糕，可手指却从蛋糕中穿了过去。 　　“顾允寰，我想吃蛋糕。”计燃回头，又委屈又难受的说道。 　　虽然他知道没人会理自己。 　　计燃生活的年代太苦，纵然计燃所在的修仙世家计家权势不小，可修仙之人讲究的是清净苦修。 　　计燃作为家族中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修炼速度远超常人，虽然可以比常人多照顾些口腹欲望，可家族的氛围毕竟是苦修为主，因此他很少有机会能品尝甜食。 　　偏偏他最喜欢甜食。 　　现在的奶油蛋糕甚至比古代的蔗糖更馨香，刚刚烤制出的小蛋糕上奶油被烤得焦黄的味道在办公室中游荡，惹得人馋虫大发。 　　“顾允寰，我吃不到。”计燃蹲下身子。 　　他生怕被人发现异常，所以不敢碰小蛋糕，手指刚刚探出去便缩了回来。 　　“蛋糕得快点吃，徐毅强今天不在，还是分成两份吧，给秘书处两个人一人一个。”顾允寰打开包装盒，将八寸的小蛋糕切好分装。 　　原本好看的小蛋糕被分割成了两半，歪歪扭扭的倒在小盘子里，再也看不出原本的精致。 　　“暴殄天物。”梁玉瘪嘴吐槽道。 　　顾允寰笑了下，他甚至还和梁玉一起将蛋糕端去秘书处。 　　两个办公室相邻，计燃也被留在了屋内。 　　计燃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的手逐渐凝实，在黏着蛋糕的底座上碰了碰，沾了半根手指的蛋糕递进嘴里。 　　粘稠的甜香让计燃瞬间瞪大眼睛，他忍不住勾着眉眼笑着，兴奋地鼻尖都染上一层薄红。 　　他听到秘书道谢的声音，于是着急地低下头舔了舔底座上的奶油，等两人进门的时候，计燃才装模做样的飘起来游到顾允寰身后。 　　“那两个小姑娘那么惊讶，看来你给的福利不行啊，顾总。”梁玉坏笑道：“那么漂亮又能干的小姑娘，去我们公司可能更受欢迎哦。” 　　“我给她们开的薪酬配得上她们的能力。”顾允寰看了眼蛋糕底座，上面还有细细舔过的纹路，让人能想象到着急的捧着底座舔舐的小狗。 　　梁玉哼了声。 　　“我看是你长得好看吧，毕竟谁上班的时候不想看着大帅哥啊。”说到这，梁玉羡慕的瞄了眼顾允寰的脸。 　　顾小少爷也不知道怎么的，长得那副眉眼清隽的模样，看多少遍都帅得令人心动。 　　顾允寰丝毫不把梁玉的嫉妒与羡慕放在心上。 　　他又和梁玉说了点事情，到了下午开会的时间，顾允寰便把人赶走了。 　　而桌上只剩了个底座的蛋糕盒子，他直到下班的时候才扔掉。 　　搞得隔壁小秘书看到底座都心惊肉跳的。 　　“顾总以前从来都不会给我们送吃的啊？” 　　“就算送蛋糕，室内铃声按一下就行了……干嘛亲自来。” 　　“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谁知道呢。” 　　两个小秘书心惊肉跳的，而顾允寰的心情一直都很好。 　　徐毅强为女儿的事情请了几天假。 　　——他家的房子买在了郊区的位置，虽然地理条件不好，可是能靠着保镖的工作在寸土寸金的燕市打拼出一套房子已经是令人望尘莫及了。 　　徐毅强女儿百天生日宴特意邀请了顾允寰参加，他也邀请了公司的其他熟悉的伙伴。顾允寰考虑了一番，干脆大手一挥，公司暂时放一天假，同时为被邀请的人包车一起去徐毅强家参加百日宴。 　　顾允寰那辆车也坐上了几个同事，而为了不吹空调，顾允寰特意坐了副驾。 　　后排的人格外的兴奋，叽叽喳喳讨论着这次开会，但顾允寰却微微靠着椅背，感受着怀里的微凉触感，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觉得那人想吃蛋糕。 　　他还以为藏在他旁边的是只胆大妄为的鬼，谁知道其实是个胆小鬼。 　　去郊区的路除了主干大道以外，还有两条长达几公里的高架路，高架路架在山里，只有一车多的宽窄，是早年建设时的产物。 　　车子正常行走的时候，后面卡车的滴滴疯狂响着，车子往旁边让了一下，而后面的车子很快冲了上来。卡车贴着车的边缘往前驶去，然而后面的大卡车才超出一半，两辆高速行驶的车却突然撞击了。 　　顾允寰被猛然的晃动吓得转头，就看到旁边的司机满头是汗。 　　“车失灵了……”他拉着方向盘想要向右打方向盘，然而右边是栏杆，司机下意识踩刹车，然而狠踩下去的时候却触发了抱刹。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车子再次向左撞上大车尾部，没能把大车撞倒，反而是车头凹陷磕在了司机的头上。司机的眼睛一翻，竟然就那么昏了过去。 　　“……”顾允寰的嘴唇抿了起来。 　　他抬手抓住方向盘，绕过副驾驶去操控车子。 　　车后座的尖叫声已经响成了一团，刺耳的尖叫和车体摩擦过大车的声音让顾允寰的神经绷得更紧了。他甚至没来得及发现胸口贴着衣服的护身符正在发热。 　　顾允寰努力操控着车子，而两辆车跌跌撞撞的往前走，竟然挤在了山缝间。左边的大车稍稍右斜，顾允寰的小车就贴在了山壁上，右车体几乎也要变形了。 　　一双手却突然抓住了那对护身符。 第9章 跟在他身边，找到了害他的机会…… 　　计燃从早上开始便觉得顾允寰周身缠绕的黑气似乎更浓郁了。 　　他找了很久都没找到黑气的来源，只以为是顾允寰的阴气更重了——极阴之体自然情况便会产生阴气，影响五脏六腑的功能，最近又接近阴历七月，阴气滋生更快。 　　但是顾允寰有他护着，自然也不会因为周身的阴气变得更倒霉，所以计燃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然而车子开到一半，计燃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靠着顾允寰的胸口坐着——即使计燃能穿过人，可后排的座位上挤着的三四个不认识的女生，他虽然知道现代社会已经没有古代男女有别的那套了，可是听着一群小女生嬉笑着说话，却仍旧红着耳朵坐进了顾允寰的怀抱中。 　　计燃贴着顾允寰的胳膊，一边炼化阴气，一边享受的仰躺在人肉座椅上面，舒服得几乎要呻吟出声。 　　顾允寰的胸膛紧紧的贴着他的后背，而计燃歪着脑袋舒舒服服的将自己的脸颊埋进对方的手臂间。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走得极慢，直到身后突然变得滚烫，计燃才苏醒过来。 　　然后车子便猛地失控撞上旁边的大卡车。 　　计燃的脑子过了一遍，立刻便察觉到是护身符有问题。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其中的关窍——诅咒。 　　计燃虽然修道，但道上门派繁多，零零总总上千法门，计燃能熟练运用五百，却仍有许多在他的知识范围之外。 　　诅咒便是其中一种。 　　他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觉得那护身符不对劲了。 　　车子贴着卡车挤压，然而巨型的卡车甚至没有一分一毫的撼动，车子半边都已经变形了，后车厢哭泣和尖叫混乱交杂成一团。 　　车门都已经往里挤到了方向盘的位置，还好前保险杠没有变形，驾驶座的气囊未弹起。但是顾允寰的一只手已经被变形的车框划破了，甚至卡在了车里。 　　刹车失灵，车子还保持着高速撞击着卡车，然而撞击造成的回弹反而让他们整辆车子差点被碾碎。 　　前车不知为何还在右拐，他们被夹在山壁间，几乎要跟着车子被碾压变形，而司机的半个身子已经卷进了变形的车厢中，顾允寰右侧也往里面压进来。 　　计燃的手掌抓紧了护身符。 　　诅咒之力正张狂的发挥着作用，烧灼的力量几乎要把计燃的手心烧穿，他第一次感受到灵魂上的痛苦，从骨髓穿透的火焰几乎要带着计燃一起湮灭。 　　“从哪弄来的诅咒……”计燃还几乎没见过如此强大的诅咒力量。 　　在如今这个灵气稀薄的时代，将大量的灵气都灌入一个小小的符咒当中，并且做到致死的诅咒力量几乎是恐怖的。 　　计燃浑身的灵气暴起，几乎是压倒性的灵气闪动着覆盖了护身符。 　　车子的大半都已经变形。 　　后排的尖叫声甚至都已经演变成了哭声。 　　顾允寰已经被刺伤了，甚至还被连续几次和山壁的撞击顶到了脑袋。 　　他的情绪波动很大，腹腔内已经开始疼了，呼吸也变得愈发急促紧张。不到半分钟内发生的事情让人头脑发懵，在下一刻，覆盖在他手臂上的冰凉气息一松，刹车突然恢复了正常。 　　车子在急促的刹车声音中右转撞上山壁，大车擦着左侧一下子开到了前方，而他们的车子往前磨蹭了两下后停了下来。 　　车头的位置变形最严重，后排右侧凹陷了。 　　顾允寰一边用手抵着胸口，他艰难的急喘着，脑袋和手上都有伤口。然而更令他感到恐慌的不是伤痕和痛苦，而是猛然消失的温柔触感——触碰着他的温柔和风消失，他的心跳也跟着一块停了。 　　周身的温度很冷，车子停下，连空调都已经停了，可顾允寰却冷得发抖。 　　“顾总，没事吧？” 　　“司机怎么样了啊……” 　　“快报警，打急救电话！” 　　后排的声音显然慌了，而顾允寰则愣神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计燃几乎是疼得将自己缩起来了。 　　护身符中的诅咒力量比他想象得更强大——如果不加以阻止的话，刚才顾允寰怕是要重伤，前后排的几个也要跟着倒霉。 　　司机的位置是最不巧的，极有可能在和大车的竞速中被直接挤爆车门，直接死亡。 　　——也不知道是谁要用这么阴毒的带着全部人一起死的手段对他动手。 　　“顾允寰，你要小心点。”计燃有气无力地说着。 　　他的魂体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若是按照他现在的修炼速度，恐怕要等一个月才能恢复到正常水平。 　　计燃的睫毛轻轻颤着，他不高兴于自己的虚弱，又不得不撒娇似的藏在顾允寰的怀中。 　　但是当力量急速下降时，顾允寰几乎察觉不到计燃的存在了。 　　救护车赶到，司机和顾允寰一并上了车，警车随后赶到，几个女生把两人送上了车，留下了一个回答警方的问题，另外的人跟着救护车一起赶到医院。 　　司机的状况倒没什么，只是突然撞到头导致的脑震荡。 　　可一直清醒的顾允寰的状况反而更糟——极度的惊吓让他的身体产生了应激反应，胸腹部的脆弱器官又开始作怪。 　　他在车上就开始咳血，吓得医生以为他器官碎裂了，甚至于他在救护车上疼到昏迷，弄得救护车飞奔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可在医院做了一圈检查，也只能查出手腕腕骨轻度骨折，表皮擦伤的状况。 　　睡梦中的顾允寰额头发汗，四肢却凉得厉害，医生拿他没办法，还是跟着的秘书快速帮顾允寰安排了病房，让他先在病房中休息。 　　顾允寰说不上自己做了一个怎样的梦。 　　在紧张而又慌乱的环境中晕倒，他的眼前飘过了无数光怪陆离，直到看到另一个缩着的小男孩蹲在地上，他的情绪才放松下来。 　　“你，怎么样了？”顾允寰结结巴巴的问道。 　　“顾允寰，我好疼啊。”计燃张开了手，露出手上被符咒烧出的伤痕。 　　——“你为什么会受伤？刹车失灵是你做的吗？”顾允寰盯着计燃，急切道。 　　跟在他身边的是一只鬼，鬼魂是害人的，今天的状况又处处透着古怪。 　　他跟在他身边，终于等到了一个害死他的机会…… 　　顾允寰的眸光闪烁。 　　他突然注意到眼前男孩脸上的表情，可怜无助的，委屈又隐忍。 　　顾允寰的心脏突然跟着跳了起来。 　　“刹车恢复，是你帮了我。” 　　“而且你也没有离开我身边，对吗？” 　　他突然笑了起来。 　　胸口的胀痛也掩盖不住他的好心情，他怜惜地看着计燃手心的伤口，忍不住蹲下身子想去捉住计燃的手掌，对方却气鼓鼓的收回了手，一转身就朝着黑暗里跑去。 　　顾允寰想要去追，他快速追出去几步，可却看不到计燃的背影了。 　　—— 　　从梦境中醒来的时候，顾允寰还有几分不真实感。 　　顾父在旁边盯着顾允寰，他一见人醒了，马上开心的捉住顾允寰的手，轻轻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爸，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说得是什么话？一个意外，谁都预料不到，用不着和我道歉。”顾父轻轻叹了声气。 　　他看着顾允寰苍白的脸色，又想到那莫名其妙的车祸，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他幸运还是不幸。 　　顾允寰扶着床起身，然而才坐起来，脖间的东西突然滑了下来。 　　顾允寰诧异的伸手抓住那样东西，垂眼一看，是那个护身符。 　　“这是什么？护身符吗？”顾父皱紧眉头看着顾允寰掌心的东西。 　　顾允寰没说话，他把护身符拆开，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原本好好的一张符纸，此时已经变成了灰烬似的粉末，粉末焦黑，似乎是被什么烧灼过。 　　“谁送你的，在里面放香灰干什么？” 　　“没有，我自己买的。”顾允寰把护身符连带灰尘扔进了垃圾桶。 　　他骤然想到刚才那男孩手掌上灼烧的痕迹，表情也变得愈发难看了。 　　顾允寰拿起手机给梁玉拨了个电话，可是对面的电话铃声响了几下，始终都无人接听。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顾父突然叹气道：“你们两兄弟真是……你，醒了就去医院看看梁玉吧。” 　　“怎么了？”顾允寰的眼睛微微瞪大。 　　“梁玉昨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去飙车，直接从车上摔出去了，滚到半山下面，今天早上才被人发现送去医院。中午的时候才出抢救室，现在还昏迷着……” 　　顾父说着说着，便看向顾允寰。 　　比起梁玉的情况，顾允寰的车祸几乎不算什么。 　　只是他的身体本就差，心理波动大，再加上当时的压力和氛围刺激得顾允寰发病，导致顾允寰不得不卧床恢复。 　　“你去看看梁玉，我也帮你转一下住院手续。” 　　“爸，梁玉身上有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什么？” 　　“比如……像这样的护身符？”顾允寰指着垃圾桶，然而看着顾父奇怪的表情，顾允寰最终还是咽下了疑惑。 　　他垂下眼帘，情绪逐渐平静下来：“爸，你能帮我找找前段时间那个大师吗？我想问他件事。” 第10章 顾允寰，我害怕 　　赵良奇怪的看着眼前的青年。 　　对方身负极阴之体，命不久矣，前几日更是有大凶之兆——虽然不知道哪位高人救了他，可他显然是不信鬼神之说的。 　　“你……”赵良斟酌着：“顾少爷找我是打算……” 　　“我想问问你如何保养鬼魂。” 　　顾允寰格外直白。 　　赵良的脸色煞白。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顾允寰，却发现他感知不到顾允寰是否入了邪。 　　顾允寰本来就是极阴之体，那八字阴到了极致，即使鬼魂不近身，他看顾允寰也都觉得阴森森的。怕是他再招惹七八个鬼魂，他也察觉不到。 　　“我劝你最好别有养小鬼的念头。”赵良苦口婆心的劝道：“你知道养小鬼意味着什么吗？你的身体本来就差，小鬼又最难缠、最容易遭反噬，但凡你沾染到小鬼的阴气，就会彻底毁了根基，至少也是落得个残疾……” 　　赵良还想要给顾允寰举几个例子，却被顾允寰打断了话头。 　　“是只有养小鬼是这样吗？如果只有小鬼难缠，那豢养其他鬼魂……” 　　“当然也是不行的。小鬼难缠是因为小孩心性不定，沾染怨气以后没有目标便更容易作恶，但成人恶鬼却更加狡诈奸猾，最擅长通过诱骗、欺诈的手段在无形之间取人性命。” 　　赵良越说越觉得顾允寰被蛊惑了。 　　他浑身上下都是阴气，若是被恶鬼所害，戕害他的恶鬼定会实力大涨。 　　况且仙家人哪能看着一个好人无端被恶鬼害死？ 　　“你千万别信鬼怪蛊惑，就算它们暂时对你有没有恶意，鬼怪的阴气也会影响你的身体，到时候你根本支撑不了多久。”赵良顿了一下，紧接着补充道：“而且都什么年代了，财富是要靠自己创造的，千万不能信什么鬼神之说啊！” 　　顾允寰：“？” 　　计燃飘在空中，听着赵良的话，便也跟着点了点头。 　　以前天地间灵气富裕，无论是天师还是鬼怪的能力都相对强悍，那时候求神拜佛多多少少能起点作用。 　　可如今天地灵气凋零，光靠着普通人装神弄鬼，哪有什么拜求大师的必要。 　　顾允寰的神色变幻，大师以为他的劝说起了作用，语气间也变得愈发语重心长了起来。 　　只是顾允寰的想法和他想象中的南辕北辙。 　　顾允寰的眼睛轻轻眯了起来。 　　——看来那个男孩，不是鬼。 　　顾允寰的神色放松下来，赵良也逐渐温和起来。 　　计燃听得无聊，便从大门钻了出去。 　　赵良虽然是个走道家路子的神棍，可却是借住在一间寺庙的。 　　庭院前几棵古树歪着脖子，隐约还能听到前殿游客喧闹的声音，再往后院的位置却显得格外幽静。 　　计燃跑到合欢树下，踮起脚尖去抓绒花，他抬手握住绒花，细细的绒丝就穿过了指间。计燃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失落，他转过头正要回去，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异动。 　　在佛门清净地中，竟然盘旋着一股极其浓郁不详的灵气。 　　汹涌澎湃的灵气给计燃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那气息是从后院散发出来的。 　　计燃远远的看到一群和尚簇拥着一个穿正装的男人从门内走出来，那男人身量极高，顶着一头金色柔顺的发丝，面上的表情却格外倨傲。他的周身散发着浓郁的灵气，周围的和尚们却气息弱弱，显然都是普通人。 　　那人浅绿色的瞳孔让计燃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下意识的认为对方是怪物，但又很快冷静下来。 　　如今已经不是他所生活的时代了——金发碧眼也不过是外国人里最寻常的长相。 　　计燃将手掌压在胸口，再次朝着那人看去。 　　也许是他的目光过于火热，那人竟然回头看向计燃。 　　两人相距甚远，计燃又站在合欢树下，那人懒懒的扫了计燃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可计燃却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他看得到自己。 　　如今天地灵气凋零，纵然计燃曾经是家族中天赋异禀的百年天才，也只能察觉到空气中微薄的灵气。 　　可是那个外国人周身灵气充裕，举手投足间甚至能带动灵气的波动，那般灵气……到底是如何修炼的？ 　　计燃立刻就想要跟上前探探情况。 　　只是他才往前走了几步，身后便传来一阵拉扯感——他已经走到极限了。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外国人消失在另一扇门的后面。 　　刚才还温和的风突然停了，一朵绒花直直的从枝头落下。 　　计燃仰头看天，太阳还挂在天上，但空中却压低身子飞着许多蜻蜓。 　　计燃的脸一下子就垮下来了。 　　他转身就朝着屋内跑去。 　　此时赵良的表情已经温和下来了，他和顾允寰说着生活上的事情，甚至特意给顾允寰沏了一杯茶。 　　“现在骗子太多了，我们也不推荐人信我们这行。若是有人信，朝我们求个安心，若是不信，自然不强求。”赵良端着茶杯，低头轻轻叹道：“其实我的师父曾经和我说过，数百年前，我们师门也是个大的门派，有上百弟子，上千记名弟子……信众也很多。那时我们是真的能捉鬼修炼的，可是……谁知道是不是百年来以讹传讹，所以师父他才癔症了。” 　　顾允寰没有应答。 　　他自己不怎么信鬼神一说，坚信事在人为。 　　可想起那个出现却又消失的「人」，顾允寰的信念却又不那么坚定了。 　　“既然你师父说你们师门数百年前颇有名气，那以前可能是哪个香火鼎盛的道馆吧，说不定古籍里面也有记载呢。” 　　“我的师门叫「生门」，古籍中重名的太多了，至于我道门中的东西……当年那场战乱，都被禽兽抢的抢、烧得烧，什么都不剩下了。”赵良的脸上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天空突然轰隆打过一声雷。 　　原本刚站到门口的计燃突然朝着顾允寰冲了过去，他把自己的脑袋完全钻进顾允寰的怀中，恐惧的将自己藏到对方的手臂间。 　　“顾允寰，我们回家吧！再不回去要下雨了！” 　　计燃的声音都在发抖。 　　然而他的魂体太脆弱了。 　　——抵消诅咒耗费了计燃大量的力气，连他的灵魂都受到了影响，魂魄上被烧灼出疤痕至今都没有消失，而计燃也难以像以前一样对顾允寰造成影响了。 　　当他贴近顾允寰的时候，顾允寰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他瞄了眼外面的天色，见屋外的树叶都蒸腾在近乎扭曲的热气间，再想到刚才那声雷，顾允寰便知道等会儿要下场大雨。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无奈的和赵良告别。 　　“赵大师，我先回去了，等会儿雨大了就不好走了。” 　　“顾总最近的精神看着不大好啊？” 　　“可能是前几天遭遇了场车祸，晚上容易惊厥吧。” 　　顾允寰也察觉到他的精神不大好，也许是收了惊吓，所以晚上睡得久了也很疲惫。 　　他没把身上的事放在心上，告别赵良后便开车离开。 　　他的公寓距离寺庙很远，但顾允寰车开得快，不到两个小时就已经到家了。 　　他进门前，外面已经开始下暴雨了，黑云压得很低，时不时还夹杂着雷声和闪电。 　　也许这是入秋前的第一场雨，因此下得很长，等顾允寰吃了晚饭回到卧室，屋外还在落雨。 　　顾允寰将屋内的灯关上，然后拉开了落地窗的帘子。 　　屋外的声音淅淅沥沥，轰隆隆的巨大雷声落在耳侧，顾允寰便躺在床上安静的听着屋外的树枝被雨滴打湿。 　　顾允寰在这一刻突然感觉很孤独，然而当他试图去感受那个透凉却又温柔的存在，却什么都摸不到。 　　他看不到那人，而这两天，他也感觉不到那个人了。 　　而被顾允寰惦记的计燃则缩在角落的位置，抬手抱住了脑袋。恐惧感几乎要将计燃的精神冲垮。 　　他的身子在微微发抖，然而在角落的位置仍然能听到雨滴的声音和雷声。 　　轰隆隆的落雷就像他死亡前听到的最后一声巨大的劫雷声音，粗大的闪电混合着雷声落在他的头顶，被电流击穿身体、火焰烧灼皮肉，在骨髓爆裂的疼痛中昏迷……直到醒来。 　　计燃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会对死亡恐惧到这般地步。 　　屋外的雨声格外绵长，而计燃的精神始终紧绷着，他没有呼吸，却也感觉呼吸格外困难。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悄悄爬上了计燃的脊背，那黑色的雾气萦绕着钻进计燃半透明的灵魂，而正处于恐惧中的计燃却对此一无所知。 　　他跌跌撞撞朝着床走去，然后从后面抬手抱住了顾允寰的身体。 　　顾允寰感觉不到，自然不会回头，计燃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一边将脑袋藏在他的怀中，一边怕得发抖。 　　“顾允寰，我害怕……” 　　“好疼，我害怕……” 　　他被吓得浑身发抖，语气都颤颤巍巍的。 　　但是他前面的人好像听不见…… 　　那一刻计燃的委屈达到了极限。 　　然而还不等他掉眼泪，顾允寰突然翻了个身。 　　屋里暗沉的雾气似乎愈发的浓郁了，然而黑暗却掩盖了侵略性的黑色雾霭。 　　顾允寰看向计燃的脸颊，他先是一愣，然后试探着问道：“你……哭什么？” 　　作者有话说： 　　一个小BOSS出现了！ 　　每天都只有深夜才有时间码字，深夜写完，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发，刚刚好！ 　　谢谢泳思扔了2个地雷—— 第11章 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那张熟悉而又漂亮的脸颊出现在眼前。 　　顾允寰已经有几天没见过计燃、没感受过计燃的存在了，自从车祸后，顾允寰心底就像是空了一块似的。 　　他的身子依旧很差，每天晚上都会被噩梦折磨，昏睡的时间也长了不少。 　　可最让顾允寰接受不了的是，他再也感受不到那人存在了。 　　但今天…… 　　“是我太想你了嘛？”顾允寰抬手将计燃的头发撩开，他的目光沉沉，落在计燃眉眼上的时候，瞳孔深处藏着兽一般的凛冽。 　　可惜计燃的意识已经模糊了。 　　顾允寰一回复他，计燃也想不起任何的顾虑，反而是下意识的往顾允寰的怀抱中一钻，“顾允寰，我害怕……” 　　“怕？”顾允寰注意到屋外的雨声和雷声。 　　他想起身，可是身上就像是压着巨大的石头，胸口又沉又闷，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顾允寰重新倒回了床上。 　　他好像是在半梦半醒间，明明卧室内的一切布置都和现实里相同，他却醒不来、动不了——他还在梦里，却似乎不完全在梦里，而他能眼睁睁的看着计燃就躺在他的耳侧，就像是……他忽然能看见他了似的。 　　顾允寰只能低声用言语安抚着计燃的情绪：“没事，很快就没事了。” 　　“可是……在打雷。”计燃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梦里的雷声未停，计燃的意识已经完全模糊了。 　　黑雾几乎已经蒙住了计燃的身子，那狰狞的黑雾是淡淡的灰色，汹涌的绕在两人间。 　　然而此时那雾色竟然奇妙的将两个人连在了一起。 　　“你怕打雷？”顾允寰已经抬手帮计燃捂住了耳朵。 　　他把计燃朝自己的方向拉了过来，他看着计燃颤抖的模样，心底虽然有怜惜的情绪，但是更多的却是…… 　　“如果你告诉我你是谁，我就保护你。”顾允寰在计燃的耳边缓缓道：“如果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我怎么帮你呢？” 　　他需要确定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他听到的那个名字。 　　“我叫……计燃。” 　　果然。 　　顾允寰的神色更加温柔了，他低下头，尽量贴进计燃的额头，两个人的鼻尖都几乎顶在一起，只是顾允寰感觉不到任何鼻尖呼出的气息。 　　他更确认两人并不在现实世界。 　　可这从来都不妨碍顾允寰做事。 　　“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吗？”顾允寰再次试探着问道。 　　计燃的眼瞳缓慢的移动着，而顾允寰的手掌穿过计燃的发丝，他的手将计燃完全揽在怀中，却用另一种姿势禁锢着计燃，强迫计燃待在原地、直视着他。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计燃抓紧了顾允寰的衣服，把他胸口处的睡衣都捏得皱巴巴的，他几乎是急切道：“我永远都在你身边的，你能不能……抱抱我？” 　　明明在梦里无法呼吸，可顾允寰却感觉自己的呼吸似乎都要停止了。 　　他鼓起勇气，最终还是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是什么？” 　　不是鬼，又不可能是人。 　　那他是什么？ 　　可是在计燃回答之前，黑暗中汹涌的黑雾变得愈发暴躁。 　　顾允寰只看到计燃的嘴巴动了动。 　　他什么都没听到，而计燃的身形也愈发的模糊起来，他抬手去抓计燃，可却猛地从梦里惊醒。 　　窗户映入的日光刺得顾允寰挡住了眼睛，他左右看了看，却什么人都没看到。 　　雨后的天气微凉，然而贴着皮肤的凉气却不是属于那个失踪已久的鬼魂。 　　胸口如同刺入一根针，只要呼吸便疼得他浑身冒汗，再加上呼吸间吸入的凉气，肺部和胃部同时作痛，疼得顾允寰佝偻起身子。 　　他抓紧被子，一边控制情绪和呼吸，一边快速复盘着之前的事情。 　　结合种种迹象表明，那人受伤了，而且很严重。他不是鬼，可上次却趁着他不在的时候翻看了那本书，而在他看了书后，他的存在感逐渐加强…… 　　顾允寰将那本奇怪的书从床头拿了过来，他打开书页，上面写着的的像是鬼画符似的。 　　很多话语都是用中文书写，可是顾允寰却根本看不懂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连续翻了几十页，却只找到了很少的有用信息。 　　——例如鬼怪依附阴气而生，例如医院、坟头等地阴气较重，因此体质较差的人若没病则需要尽可能远离阴气重的地方，而阴气重的地方可以滋养鬼怪…… 　　——阴气重的地方……医院吗？ 　　顾允寰打开手机，手机日历上赫然提醒着他去看梁玉。 　　计燃醒来的时候，顾允寰已经坐上了去医院的车。 　　他隐约记得昨晚做了个又混乱又恐怖的梦，可计燃不敢肯定——顾允寰怎么可能看得见他？ 　　顾允寰可没有阴阳眼，在计燃凝实身体前，顾允寰绝不可能在现实中看见他。 　　计燃心底藏着些失落。 　　他歪头倒在一旁的座椅上，等车停在医院门口，计燃才知道他们最终的目的地。 　　顾允寰检查了口袋里的药瓶，又拿着保温杯出了车门。 　　从楼下一路坐着电梯到了六楼特别病房，才走了几百米的路，顾允寰便觉得胸腔内的心脏跳动得愈发剧烈了。 　　当察觉不到那个人的存在后，他的身子彻底回归了以前的状态。 　　哪怕只是走几步路，他的胸口里也闷着一口气，每一步都让他胸口钝痛，疼得额角都滴出汗来。 　　空气中浓重的药味刺激着顾允寰的鼻腔，他不得不扶着旁边的墙壁休息。 　　徐毅强在家陪女儿，所以他身边甚至连个搀扶的人都没有，计燃飘在顾允寰身侧，他抬手想要扶住顾允寰，可近乎于透明的手掌却只是轻轻碰到顾允寰的手臂。 　　——那诅咒的力量强大到让计燃一朝回到解放前。 　　“……”计燃沮丧的看着手掌。 　　他几乎能透过自己透明的手掌看到地面的颜色。 　　“梁哥，我下回再来看你。” 　　两人才走到梁玉的病房门口，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顾允寰和顾谦容打了个照面，顾谦容先是一愣，然后才笑着和顾允寰说道：“哥，你的精神看着不太好啊，怎么不在家待着，跑医院干嘛？这阴气这么重，再冲撞着你了。” 　　“你来看他？”顾允寰的眼神显得有些冷：“最近没事情做？” 　　顾谦容的脸色一变。 　　他讪讪笑了声，随口应付过去，然后再快速的往后离开。 　　计燃下意识的朝着顾谦容离开的方向看去。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顾谦容和一个熟悉的金发翠眸的外国人站在一起，而那外国人身上浓郁的灵气几乎能将附近的鬼怪灼伤。 　　他对着顾谦容打了声招呼，然后懒懒的看了计燃一眼。 　　那人显然看得见计燃，却懒得理他这个小鬼，见顾谦容来了便并肩一起走了。 　　顾允寰已经进了病房门，计燃却不着急跟进去。 　　他不能离顾允寰太远，于是干脆站在栏杆处，等着那人在楼下再次出现。 　　——为什么会有人的身上有如此浓郁的灵气？ 　　——这世界不是，灵气衰竭了吗？ 　　计燃的眼瞳里露出了急切的目光。 　　他低头朝下看去，没看到那外国人，却看到了令他震撼的一幕。 　　无数茫然呆滞的魂魄穿行在人群中央。 　　楼下大厅中，焦急的病人和病人家属等在科室外，穿行的茫然魂魄正在人群中打转。 　　他们的形象维持着生前的模样，有人瘦骨嶙峋，有人血肉模糊，只是每个人的表情都是茫然的。他们只是没弄明白死亡是什么，于是便只能在生前待过的地方徘徊，在日复一日的徘徊当中生出怨气，化身为害人的厉鬼——可本身他们都只是在痛苦中死去的病人而已。 　　计燃以前受宗门庇护下的村庄邀请去清理厉鬼，或者为人做法事，往往也只能看到几只鬼怪徘徊。 　　况且那个时候大家也没什么钱去看病，若是没有哪个赤脚大夫愿意不收费看病，往往也就是活在哪死在哪，哪里能聚集这么多鬼魂在同一处。 　　“真是……”计燃一时间说不出什么。 　　他听到底下的鬼魂在叫着疼，叫着痛。 　　那一刻计燃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他甚至没看到那位外国人和顾谦容早已经离开医院大门了。 　　“你们的医院怎么这么乱，这么多人，吵死了。”里昂不大高兴的看着顾谦容：“还要我陪着你。” 　　“里昂先生，主要是您之前给我的诅咒符咒出了问题，所以我才想让你帮我看看是出了什么问题。” 　　顾谦容虽然不大高兴，但是态度格外虔诚。 　　里昂意识到顾谦容是在质疑他，他的眉心皱得更紧了，可想到他来这的目的，便只能勉强解释：“那梁玉先前把护身符打开，就已经让诅咒之力散了一部分。至于你那个哥哥，估计根本没把护身符带在身上……” 　　“那他怎么……” 　　“就他那浑身阴气的倒霉模样，撞上哪个鬼，都能出场车祸。”里昂翻了个白眼。“不过他马上就要倒大霉了……医院这么多冤魂，缠上他的可是一只有意识的恶魔呢。” 第12章 病房门口的男孩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顾允寰端坐在病床旁，十指交叠放在膝盖上，模样格外放松。 　　若不是他脸色苍白，任谁都看不出顾允寰此时正郁着一口气。 　　只是比起顾允寰的症状，床上的梁玉看上去则显得格外凄惨，腿部被高高的吊起来，脑袋上裹着厚厚的白纱布，就连手指都活动不了，连氧气面罩都是前天才取掉的。 　　他听到顾允寰的话就翻了个白眼。 　　“你自己看看你说的，弄得好像还是我故意的一样。”梁玉哼道：“我哪知道，我本来只是单纯在酒吧喝酒，不知道怎么就上头和别人吵起来了……然后还斗气飙车，车子开到一半就刹车失灵飘出去了。” 　　“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我爸妈都说是我性子着急。可是我以前也不会为那点小事上头啊。简直是……” 　　“见了鬼了。”顾允寰帮梁玉补完了下半句。 　　梁玉赞同的点点头。 　　“你的护身符当时放在哪？”顾允寰再次问道。 　　“在身上啊，护身符当然要放在身上。不过出车祸以后，医生帮我把衣服剪了，现在扔到哪就不知道了。这护身符可真没用啊。”梁玉此时倒琢磨出点唯物主义的状态来。 　　只可惜他的兄弟却彻底否认了梁玉的观点：“不是没用，是太有用了。” 　　顾允寰的眼神深沉，梁玉诧异地回头，就听顾允寰缓声说道：“我也遭遇了车祸，一车人差点就死了。那个卡车司机莫名其妙犯了困，没看到我们一车人，如果当时刹车没恢复的话，我们会被活生生挤成肉饼。” 　　梁玉不说话了。 　　他的眼底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两个人在拿到护身符的同一天都出了车祸，而且还是以极其相似的刹车失灵造成的。 　　“可，可你不是没什么事吗？” 　　但凡真的挤到了顾允寰，顾允寰此时怕是还要在ICU等着二次手术呢。 　　“那是因为我身边有……”顾允寰顿了下。 　　他想到了昨天晚上的那个男孩，黑发黑眸，微长的发丝垂在脖间。 　　“有大师给我的庇护符咒。”顾允寰轻飘飘的改了说辞。 　　“啊？你不是不信吗？而且有这种好东西你怎么不给我一个！”梁玉格外震惊。 　　他也不知道该震惊于这种看着骗人的护身符和符咒竟然真的有用，还是该震惊于自家坚定的信仰反对者的朋友竟然也拜了大师。 　　“我哪知道你的护身符其实是催命符？” 　　顾允寰倒是不在乎梁玉震惊的目光。 　　梁玉顾不上顾允寰古怪的表情，他想挪到床边，却被浑身固定着的绷带束缚住了动作。 　　顾允寰却也不在意梁玉对大师的憧憬和崇敬，而是继续问着：“那护身符是谁给你的？” 　　“是，顾谦容。”梁玉猛地想起顾谦容：“我在你公司楼下遇见他的，他说两个护身符，你我一人一个。还说你最近和他闹别扭了，就算给你的惊喜，让我别说是谁送的。” 　　梁玉当时还觉得自己是好心帮人送个护身符，如今看来……他送了个催命符。 　　“是他啊。”顾允寰倒没有特别惊讶。“他年纪不大，但是做事倒是挺狠的。” 　　“万一他也不知……”梁玉不敢想象顾允寰的亲堂弟会跟顾允寰一个病秧子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况且他干嘛非要自家最有出息的人去死？ 　　梁玉不理解。 　　“应该是他。”顾允寰不愿意多说，他只温声警告道：“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护士推开门帮梁玉换药，还带来了不少刺激性的药物要梁玉服用。 　　空气中的药味愈发的浓郁了，顾允寰感觉堵在胸口的那种气息愈发难受了。 　　没有那双手的轻轻抚慰，他的身子已经恢复了往常。 　　胸腹疼痛，胸腔发闷，呼吸不畅，连头都昏昏沉沉的。 　　顾允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梁玉立刻察觉到顾允寰的脸色很差，于是便指了指旁边的床：“先去休息一下吧。护士小姐姐，能不能帮我们把窗户打开透气？” 　　顾允寰慢慢走到床边。 　　他本以为自己还会像以往因为疼痛和呼吸不畅而失眠，但是很快疲惫的身体就被拖入了黑暗当中。 　　他的身体上似乎升腾起了一层雾霭。 　　“小姐姐，我过得都快发霉了。今天几号了啊？” 　　“十号，正好是阴历七月十五。” 　　“怪不得这么冷呢。” 　　梁玉在旁边开玩笑的话已经传不到顾允寰耳朵里了，顾允寰已经被黑色的梦靥摄住，从的黑雾中狞笑着挣脱出一张狰狞恐怖的鬼脸，眼睛正死死凝视着顾允寰的脑袋。 　　计燃仍望着楼梯下无数鬼魂。 　　他听到人的哀嚎声和鬼魂的啜泣声。 　　下方大厅中的鬼魂显然没有意识到死亡的到来，对死亡的茫然让他们仍沉浸在生前的痛苦当中，如果久久不能清醒，便有可能蜕变为厉鬼。 　　计燃的半个身子探出栏杆，但身后的顾允寰像是一根绳子似的拽住了计燃，将他吊在半空。 　　他细细听着哀鸣，最终还是叹了声气。 　　计燃默默念着一段咒语，他的手指掐着法决，而台下的魂魄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开始源源不断的走向楼梯间的位置，并顺着楼梯缓缓向上。 　　大厅的魂魄向上赶来，而计燃所在楼层的灵魂则已经聚集在了他身边。 　　刚刚的「唤灵」用了计燃大半的力气。 　　可是当其他魂魄贴近计燃，计燃却感觉到了无尽的食欲。 　　鬼魂的本能驱使着计燃去吞噬周围的灵魂。 　　计燃抬手抵在魂魄的眉心。 　　灵气从他的指尖爆发，那淡黑色的雾气迅速消散，纯白色的透明灵魂在黑雾后睁开了眼。 　　那灵魂对着计燃张了张口，计燃听到耳边飘来一声「谢谢」，纯白色的雾气缥缈着消散在了空气中。 　　周围的魂魄似乎也有了几分清明。 　　他们像是排队似的一个个站在计燃面前。 　　若是开了天眼的天师站在此地，怕是会被眼前的场景惊到。 　　无数黑色茫然的灵魂一个个被净化，缠绕在魂魄周围的恶意和怨气被驱散，无数透明的魂魄一个个挣脱出来，他们对着计燃鞠躬道谢，然后再大步走向轮回路。 　　当越来越多的灵魂被净化，计燃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也充实了不少。 　　他的灵魂竟然被黑色的雾气填满——那雾气没有半丝恶意，反而是纯净的阴气和丝丝缕缕的白色灵气。 　　每个魂魄间只能提供极少的能量，可是同时净化这么大量的灵魂却依旧给计燃带来了极大的好处。 　　计燃加强了唤灵，将分散在医院四处的灵魂全都唤到身边来。 　　而病房里正紧皱着眉头的顾允寰睁开眼。 　　他从身体里坐起来，僵硬着朝着门外走去。他身后的黑色雾气不甘心的追上，然而却在靠近门口的时候陡然一颤——那雾气中狰狞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下一刻他便钻进了顾允寰肉身的眉心。 　　顾允寰此时已经意识全无。 　　他穿过了门，站在门口，还要往前走时，却看到了病房门口的男孩。 　　他的眼底突得闪过一丝清明。 　　记忆如流水般滑过，顾允寰僵在原地，他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计燃的周身似乎在泛着白光，无数黑暗在他的手掌下解脱，人形、或者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灵魂在手指翻飞中变成白色的光团，泛着白色的光晕映在计燃周围。 　　而被包围在中心的男孩穿着黑色的衬衫，柔顺的黑发垂在脖后，温柔的眉眼在白光的映衬下如同教堂中一尊圣母像，圣洁的同时又格外美丽。 　　目光再往下，顾允寰突然注意到计燃的腿是光着的。 　　他只穿了衬衣，黑色的衣摆遮住大腿中央，几乎像是套了一件短裙，下面露出的笔直曲线白得耀眼。 　　眼前的一切梦幻而又奇妙。 　　像是个美梦。 　　医院中的鬼魂很多，计燃用了很长时间才净化完。 　　他唤灵的范围有限，还有更多的魂魄藏着，等待着某一天的突然清醒，或者是等待着某一天魂飞魄散——可那也是计燃做不了主的事。 　　计燃一时间有些失落，他默默回头，却一眼就看到了呆愣的顾允寰。 　　计燃吓了一跳。 　　可他很快就发现顾允寰的眼神呆滞，不像是意识清醒的样子。 　　“怎么把你的魂也招来了啊。”计燃无奈道。 　　他以为顾允寰是被唤灵强行唤出了魂魄，所以才浑浑噩噩、不甚清醒。 　　计燃看周围也没有别的魂魄了，便先一步走到顾允寰面前，抬手抓住顾允寰的手掌，“乖，我带你回去。” 　　顾允寰点点头，他垂下眼看着计燃的发顶，任由计燃牵着他的手慢慢朝房间里走去。 　　两个魂魄交握的手没有任何的温度，可是顾允寰却仍然察觉到了要将手掌心烫伤的温热。 　　而在他们转身进入病房门的那一刻，楼下大厅中的一人悄然捂住了自己口袋里的仪器。 　　仪器顶端正散发着灼热的光芒，那人的神色怔愣，抓着那小东西左右寻找，最终，仪器的顶端指向了顶楼的位置。 第13章 梦中小鬼的亲吻 　　计燃将顾允寰的灵魂带到床边。 　　他一眼就看到正躺在床上，睡得极其不安稳的顾允寰。 　　计燃心头突然升起了一丝疑惑——即使顾允寰是极阴体质，也不应该这么轻松的被唤灵喊得脱离身体。 　　哪怕是濒临死亡的人，若是还没能完全死去，灵魂便不会离开躯体——否则严重的事故现场便不会有那么多奇迹幸存者了。 　　顾允寰魂魄的出现极其不同寻常。 　　计燃忍着没开口。 　　他把顾允寰的灵魂扶着放进了顾允寰的身体当中，让他慢慢对准身体倒下。顾允寰的灵魂贴着躯壳，他隐约感觉自己坐不起来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计燃俯下身子。 　　计燃的嘴唇轻轻的贴在了顾允寰的眉心。 　　顾允寰的眼睛瞪大，下一秒，他就沉入了梦境中。 　　而计燃身体内的灵气则源源不断的涌入顾允寰的身体，灵气帮他驱散了五脏六腑上附着的阴气，同时也逼出了藏在他脑袋里的那团黑雾。 　　“梦靥。”计燃的眼睛眯了起来。 　　那黑雾好像被吓到了似的，滚着想要逃走，就被计燃一把抓住。 　　他跪坐在顾允寰身上，抓着梦靥像是捏面团似的把玩着，小小的黑雾在计燃的手指尖翻滚，却始终逃不开。 　　计燃上上下下耍够了，才懒懒的松开手，翘着嘴角问道：“所以之前顾允寰睡不醒、精神疲惫，都是被你弄得啊？” 　　梦靥不回答，它找准机会，正准备在计燃身上撕下一块肉来，却突然被手指按住，一道白色直指眉心，恍然间梦靥竟看到了光。 　　躯体在被净化，梦靥周身的黑气几乎要被完全驱散，在他彻底消散前，那黑雾努力哀嚎着祈求计燃能放他一条生路。 　　计燃不为所动。 　　他的嘴角带着笑，神色温柔漂亮，可手指指尖上的灵气却愈发的浓郁了。 　　“不，我可以，我可以赋予他美梦，而且还可以帮顾允……顾总睡得更好！” 　　梦靥本身的能力便是造梦，可贪心不足的梦靥会悄然吞食人的精神。 　　它原本想趁着中元节实力大增的时候将顾允寰彻底吞噬——极阴体质的美味魂魄对于所有鬼魂来说都是巨大的诱惑。 　　更何况他本就已经活不久了，五脏六腑被阴气侵蚀的情况最多只有两年的寿命，难不成顾允寰还想活到五百岁不成？只是提前两年去死而已。 　　梦靥暗戳戳的想着，可再看着计燃眼角微抬却毫无笑意的眼睛，梦靥小心翼翼的吞下所有的恶念。 　　“我没有杀人的想法。”梦靥还在委屈的说道。 　　“我以前学过一个御鬼的法子，能够和鬼魂签订契约，对方若是产生任何一丝违背主人意愿，就会暴毙而亡。”计燃看着虔诚的梦靥：“你若是愿意签，我便信你？” 　　梦靥已经变鬼这么多年了，可是他仍然能感觉自己的额角正在往下滴汗。 　　计燃看着漂亮，可那黑得如同黑洞般的瞳孔却异常可怖。 　　梦靥想逃走，可在控制和威压下只能低下头：“愿意为主人效劳。” 　　他柔顺的样子让契约的建立异常顺利，只是梦靥没想到自己由恶念形成的阴气竟然会被契约抽走大半，而他也缩成了拳头大小的黑色小球。 　　计燃彻底驯服了梦靥，他松了口气。 　　他先将大半力量送入顾允寰体内，将顾允寰的五脏六腑护住。与顾允寰体内阴气同源的灵气并未遭到排斥，反而轻松地将五脏六腑的阴气都驱逐出去。 　　顾允寰的身体太差，若是不能及时将阴气隔离，他的身体会被阴气扎根的阴气一点点刺穿，直到不可挽回。 　　“我要是早点遇到你就好了。”计燃撑着脸无奈道。 　　若是在顾允寰小时候就能碰到他，便能及时用灵气护着顾允寰的身体，而不是让阴气在他的器官上扎根，连驱逐和保护都很困难。 　　而且…… 　　想要挽回顾允寰身体的颓势也很难。 　　梦靥小心翼翼的在计燃身旁打着转，它不明所以地看着顾允寰和计燃，圆溜溜的小眼睛突然迸发出了亮光。 　　怪不得！ 　　计燃对着顾允寰发了会儿牢骚才爬起来。 　　他盘腿坐着，开始消化今天吸收到的无数灵气和阴气。 　　那气息不断填补着他身体内的能量的空缺，还不等计燃完全吸收，顾允寰已经再次醒来了。 　　他呆坐在床上，先是碰了碰额头，又茫然的四处看了看。 　　空气中空空荡荡的，隐约能听到旁边病床传来的「哼哧」笑声，除此以外，刚才看到的一切就像是个荒诞而又奇妙的梦境。 　　可是他胸口的闷痛和脑袋鼓胀着的疼痛已经消失了。 　　顾允寰快步走下床，他突然拉住梁玉，吓得梁玉差点从床上翻下来。 　　他惊魂未定的看着顾允寰，震惊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顾允寰的脸，半天才憋出一句：“顾总，您干吗呢？” 　　“你看到我出去过吗？” 　　“没啊，你刚才睡着睡着突然没声了，吓得我差点以为你睡死过去了。”梁玉抚了抚胸口。 　　他看着顾允寰微妙的表情，一时间突然怀疑顾允寰的精神出问题了。 　　否则怎么又是信了鬼神，又是莫名其妙问怪话。 　　“你……要不去精神科看看？公司压力是不是比较大？” 　　“没事。”顾允寰摇摇头。 　　梁玉摇摇头，不敢再说。 　　他倒在床上，懒懒的冲着顾允寰挥挥手。 　　顾允寰走到门外，他趴在栏杆上往下看，正是他在梦境中看到的一切。 　　熙熙攘攘的人流，嘈杂的人声，痛苦的呻吟，唯独缺乏了麻木吊轨的鬼怪。 　　可是身体的疼痛消减了，呼吸都顺畅了不少，连困扰他的精神不振都一扫而空。 　　“看来……” 　　他没有做梦。 　　—— 　　梁玉生病，精神差了不少。 　　梁玉的公司虽然是家族产业，兄弟几个也和睦，但偏偏几个兄弟都没什么管理公司的能力，所以在他病了后，只能求助顾允寰帮忙。 　　“我现在脑震荡，你要是不帮我，可谁都帮不了我了。”梁玉在电话对面哀嚎着，惹得顾允寰耳根都疼了。 　　“已有的项目我帮你看着。”顾允寰不得不答应。 　　“我前段时间在讨论收购一个小游戏，你帮我盯一下。我那几个弟弟短视，要是让他们去弄，怕是要出差错。”梁玉赶紧提醒了顾允寰一句。 　　梁玉提到的游戏公司是个小公司，前期投入市场后，后续的融资没跟上，原本兴致勃勃的创业团队经受了现实的毒打，只能谋求融资或收购。 　　梁玉只是其中一家和他们接触的公司，但是却是实力最雄厚的那个。 　　顾允寰本以为收购十拿九稳，但当他和对方沟通时，却没有得到确切回复。 　　他找人查了查，这才发现顾谦容竟然也试图收购该公司。 　　“顾谦容……”顾允寰看着方案上的名字，唇角微微勾起了笑。 　　他给助理打电话，把合同要求的占股比例又压缩了百分之五，同时也减少了十万的融资金额。 　　他特意给对方团队的领头人打电话，认真的表达了公司的态度：“我们只持股，但是不干预你们团队的运营。我们可以在股份上有所让步，同时不干预游戏的进度和宣发。” 　　对方沉默了半晌。 　　顾允寰放下电话后便不再管这件事。 　　然而对方只用了一个下午就回了电话：“梁总，我们愿意和您合作。” 　　顾允寰笑了。 　　截胡了顾谦容的收购项目，顾允寰的情绪都好了不少。 　　最近几晚他睡得很好，可却再也没看见过计燃——那只小鬼似乎是在为了那天的亲吻而害臊，一连躲了十多天。 　　顾允寰晚上看不到计燃，白天也感觉不到计燃的靠近。 　　明明帮他驱赶了疼痛和病痛，可手臂上的冰凉触感却消失了，就好像…… 　　——离开他了似的。 　　想到这，顾允寰的眉宇微微蹙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不高兴，可只要想着那人不在身旁，顾允寰便高兴不起来。 　　今天也是截胡了顾谦容的收购案才勉强舒服了些。 　　“那小鬼……”顾允寰垂下眼帘。 　　明明是他先主动的，天天又搂又抱，还亲他，却不说明白是什么意思，还敢玩消失。 　　简直是小混蛋。 　　“啊欠！”计燃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他始终不明白作为缚地灵的他为什么还会感冒。 　　“是因为最近降温了吗？”计燃委屈巴巴的自言自语。 　　他正扯着自己的衣摆，努力遮住大腿，然后闭上眼睛打算继续吸收灵气。 　　那日的庞大灵气耗费了他大量时间吸收，计燃甚至还昏迷了几日，再醒来的时候，魂体都凝实了不少。 　　梦靥被计燃揍得老实了，大部分的力量也都被计燃吸收了，计燃昏迷，他就只能悄悄缩成球围观，根本不敢放肆。 　　今天见计燃好不容易醒了，梦靥赶紧问道：“计先生，刚才顾总说得小鬼是不是……你啊？” 　　梦靥自己都不确定顾允寰记得记得他塑造的梦境。 　　如果现实中的人知道世界里有鬼魂存在……还挺让人不安的。 　　“不是。”计燃立刻否认道：“他前几天知道那个什么游戏是顾谦容也在争取的以后，就一直筹划着呢。估计是骂顾谦容呢，他根本不知道我存在嘛！” 　　作者有话说： 　　悄咪咪说一句，由于某些特别的原因（其实就是没人点进来看文QAQ）我想改名叫《穿成病弱总裁的缚地灵》……不知道怎么样。 第14章 聒噪的馋嘴小猫 　　计燃坚定的认为顾允寰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毕竟精神正常的人类不会相信自己身边存在看不见的人。 　　计燃触碰顾允寰身体的时候，对方最多只会感觉温度稍稍降低，但那轻微的温度差异往往会被忽视。 　　顾允寰从未透露出破绽，计燃也就被蒙在鼓里。 　　他笃定的样子让梦靥也犹豫起来。 　　梦靥总觉得顾允寰已经知道了什么。 　　可计燃信誓旦旦的样子让梦靥暂时收起了怀疑。 　　毕竟大佬总不会出错的。 　　计燃继续缩在顾允寰身旁的沙发上吸收灵气。 　　梦靥不在的时候，他光着腿坐顾允寰怀里吸阴气也没察觉不妥，但梦靥在旁边看着，计燃便端端正正的盘腿坐到顾允寰旁边的沙发上，用枕头遮住腿，然后闭眼开始专心修炼。 　　梦靥看得无聊，便干脆滚到窗外面看飞鸟去了。 　　两个人，一只魂的祥和生活就这么持续着。 　　直到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顾允寰的思考。 　　顾允寰随手接起电话，对面冲天的愤怒声穿过话筒，落到了计燃的耳朵里，吓得他陡然睁开了眼。 　　“顾允寰！你还是不是我堂哥？！你抢我生意干什么？” 　　顾谦容简直气急败坏了。 　　那收购生意已经谈了百分之八十，对方犹豫间几乎同意了顾谦容的要求。 　　可今天对方却突然反悔，打电话表示有了梁氏帮忙。 　　哪是什么梁氏，最近梁氏都是他的好表哥在参谋项目呢！ 　　“顾谦容，说话不要那么急躁。” 　　“堂哥，我的好堂哥，我要借着收购案面世呢，我都谈了一个多月了，你替梁氏来截胡我？” 　　“顾谦容，生意上的事情，在商言商，你的条件对方不同意，我们的条件对方同意了，就这么简单。” 　　“简单个屁。”顾谦容的脾气再也憋不住了。 　　他几乎的想要把里昂抓过来，指着他的鼻子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顾允寰还活得好好的，甚至还能截胡他的项目。 　　包含诅咒之力的护身符失效，他那日的话也是在放屁，顾允寰现在还有闲情雅致和他掰扯「在商言商」。 　　“堂哥，你把并购案撤了，反正你们也没签合同。我已经盯了很久了，而且我已经考察……” 　　“对方的留存率在百分之七十左右，是市场上难得的高留存率游戏，游戏模式和背景也很有新意……但是你想压价，想彻底抹除工作室的名字，所以才拖了这么久。顾谦容，做生意的时候还是要真诚点。” 　　顾允寰的话不紧不慢。 　　他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语气，可顾谦容却已经被气得七窍生烟。 　　他还想要再说什么，顾允寰却先把电话挂了。 　　他可不想让顾谦容的声音再吵着耳朵。 　　顾允寰低下头继续认真地处理工作，旁边的计燃却笑得格外开心。 　　他甚至忘了身旁还有个梦靥盯着自己，半个身子都已经歪到了顾允寰的身上。 　　他侧着抓住顾允寰的手臂，肩膀也抵着顾允寰的肩，看着顾允寰淡定的眉眼笑得格外开心。 　　“你什么时候知道他不是好人了呀，我都提醒你那么多次了，你也不听我的。” 　　计燃说话的语气跟撒娇似的，只可惜顾允寰听不见。 　　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像个小蚊子叫，手臂上沁凉的触感更如同错觉。 　　但顾允寰的情绪却一下子放松下来——他知道那个人还在身旁。 　　就这么依着自己的手臂，连半边身子都要靠进他的怀中。 　　顾允寰的心跳加快了。 　　他垂着眼继续看文件，然而批注的动作却很慢。 　　被触碰的手臂已经酥麻了，他第一次体会到醉倒温柔乡到底是种什么感觉。 　　—— 　　顾允寰和顾谦容闹翻的事情很快传到顾父耳朵中。 　　顾父从小就疼宠顾允寰，他不知道顾允寰为什么突然和顾谦容置气，可仍然帮顾允寰压下了家族中的质疑。 　　顾允寰仍然规律上下班，即使多了梁玉的工作，他也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而徐毅强也明显察觉到顾允寰的身体在好转。 　　“最新的体检结果出来了，顾先生的指标相当不错。” 　　徐毅强开心的拿着体检报告放在桌上：“顾先生，王总刚才还问我您是怎么保养的，我就把您的食谱说给他了。” 　　“结果呢？” 　　“他一听，脸都绿了。” 　　顾允寰的嘴角也抬了起来。 　　他那食谱完全是按照病人餐来的，而王总则是个典型的三高商人。 　　若是按照顾允寰的食谱吃…… 　　顾允寰几乎都能想到王总痛苦的表情。 　　“对了，顾先生前段时间给秘书们分蛋糕了？”徐毅强颇为好奇地问道。 　　“嗯，梁玉上次带了乐谷坊的蛋糕。” 　　顾允寰才说完就顿住了。 　　顾允寰的眼睛眯了起来。 　　“上次的蛋糕不错，你在帮我订两个吧。” 　　顾允寰温声道。 　　“啊？顾先生不是没吃吗？而且您应该也不喜欢甜食……” 　　“身体好了肯定要换换口味。”顾允寰十指交错，模样看上去异常诚恳：“其他的甜食小蛋糕也拿几种。” 　　“好，知道了。”徐毅强赶紧点点头。 　　他出门的时候还满心疑惑，顾允寰却拿着笔在纸上画了只小猫。 　　小猫吐着舌头，眼睛布灵布灵的，一看就是只贪吃的小馋猫。 　　一听到「蛋糕」，计燃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在房间里四处飘着，兴奋的情绪难以言表。 　　纵然只能偷偷借着机会舔一舔盒子，但计燃始终记得那块小蛋糕给他带来的惊喜。 　　甜腻绵软的口感，入口即化的香甜奶味，浓郁绸绵的清甜口感。 　　那是计燃在过去二十多年内从未尝过的美味。 　　他不自觉的咽口水，又爬到顾允寰的桌前开心道：“顾允寰，你买那么多甜食又吃不完，我等会儿偷吃几个，你不准生气啊。” 　　说完又觉得自己理亏，计燃便伏在桌前，“我上次帮你都受伤了，按道理讲，你需要给我上供的。” 　　计燃说得歪理连他自己都脸颊发红。 　　——幸好顾允寰听不见。 　　听不见的顾允寰在小猫涂鸦的嘴边加了个对话框，又在涂鸦的顶部加上了这幅画的名称。 　　【聒噪的小猫】 　　徐毅强借着顾家的关系，很快就拿到了乐谷坊的全部新品。 　　一大袋子甜品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顾先生最好快点吃，刚刚端出炉的，都还热着。”徐毅强笑着将蛋糕推到顾允寰面前。 　　顾允寰平静的端起一只小蛋糕放在唇边。 　　浓郁的奶香熏得顾允寰难受，他咬了口，腻到发苦的味道让人难以下咽。 　　顾允寰放下手中的蛋糕，面上表情不变。 　　“先放着吧，我处理完就吃。” 　　“好。” 　　“等会儿吃不完的给他们送过去吧，你也拿几个给你媳妇儿尝尝。”顾允寰温和的说着。 　　徐毅强没察觉到半点不对，他乐呵呵的出了门，而顾允寰则将几样小蛋糕的包装全都拆开摆在一边。 　　他把手边吃了一半的小蛋糕也往前推了推，留下一小片地方供他继续工作。 　　计燃嗅闻到空气中的味道。 　　他兴奋的在桌前打转，左右挑选一番，最终还是选择了顾允寰不要的小蛋糕。 　　“顾允寰，人不能浪费粮食。”计燃小心翼翼地瞄着顾允寰，在他的视线死角把小蛋糕捧了起来。 　　他不敢吃太多，只怕被人发现房间里藏着个贪吃鬼。 　　计燃就着顾允寰咬出的弧度咬了下去，在蛋糕上留下个不明显的牙印。 　　他捧着蛋糕舍不得松手，嗅着蛋糕松软香甜的味道，最终还是把剩下的最后一点摆在桌上。 　　“希望别被发现。”计燃并不存在的心脏砰砰跳着。 　　他贪嘴多吃了几口，小蛋糕被咬得痕迹已经很深了，只剩下一个骨架支撑着蛋糕的形状。 　　计燃一时间又很懊悔——他一个仙家人，本应该抛弃人欲追求大道，没想到竟然会沉浸食欲！ 　　怪不得他当时没能飞升成功！ 　　计燃想到这，憋着口气不肯再拿其他蛋糕，而是忍着馋虫闭上眼，努力屏蔽空气中的蛋糕香气。 　　顾允寰用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工作做完。 　　他松了口气，才要起身就看到桌上摆满的小蛋糕。 　　他一眼扫过去，在脑海里估算了个数字，眉心立刻皱了起来。 　　计燃被吓了一跳，差点躲到窗户外面去。 　　顾允寰的目光缓缓下移，当看到他吃过的那块小蛋糕时，眉宇突然舒展了。 　　顾允寰用手抵着额头笑了起来。 　　计燃看得心惊胆战，他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可再看顾允寰的举动……会不会是被吓傻了？ 　　计燃偷偷摸摸的绕到顾允寰前面去看他的表情，却突然看顾允寰按铃叫来了徐毅强。 　　“把蛋糕收拾一下，分给其他办公室的人吧。蛋糕味道不错，楼下的零食房增加个蛋糕柜，让采购部的人定时买糕点放进去。” 　　顾允寰说完，便端起那只剩下个骨架的蛋糕递到了唇角，先是咬了一口，然后将整个吃完。 　　味道还是甜腻腻地，发苦，可顾允寰却总觉得那苦味的回味是种甘甜。 　　甜得他舌根都酥了。 　　作者有话说： 　　我发现JJ好像会吞掉作者有话说！ 　　好几次保存的都消失了！ 　　谢谢看文的小宝贝们！ 　　正在每天熬夜赶稿中ing； 　　谢谢读者「晞蓦」，灌溉营养液＋3、读者「无」，灌溉营养液＋5、读者「霹雳美少女」，灌溉营养液＋5—— 第15章 “奶奶，我找到陪我的人了。” 　　计燃胆战心惊的反复确认，最终认定顾允寰没发现自己。 　　哪有人发现了以后会那么淡定的！ 　　计燃心下松了口气。 　　至于顾允寰又拿了他吃过的小蛋糕……根本不算大事。 　　毕竟以前食物匮乏的年代，计燃接受的教育便是节约粮食，兄弟间同食一碗饭也是常事。 　　他和顾允寰也算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兄弟同食…… 　　大概，也许，可能是挺正常的一件事。 　　计燃给了自己一个合理的理由。 　　接下来一个多月时间内，顾允寰和计燃一直都是相安无事。 　　近半年的相处里，计燃已经习惯了在顾允寰身旁喃喃自语，连梦靥都要时不时出去看看世界，计燃却总是陪在顾允寰身边静心修炼。 　　而顾允寰也找到了有效的投喂方法。 　　他会买几样甜滋滋的小零食，如果一袋子内的小零食个数很多，就会总莫名其妙的少几个。如果一袋子里的零食较少，他咬过的那只便会又悄悄小上一点。 　　小馋猫在角落里偷偷用各种方式偷吃，还要装出一副得体的样子，努力擦掉嘴角残留下的碎屑。 　　光是想想，顾允寰便心情大好。 　　他的好心情持续了很久，直到入冬后的那个上午。 　　“奶奶……去世了？” 　　顾允寰接到电话就往家里赶。 　　等顾允寰走进前厅，就看到正对着门口的主厅内放着冰柜。 　　徐毅强想要扶着顾允寰进去，却被顾允寰推开，他努力维持表情，可是眉眼却不自觉的趿拉着。 　　他缓缓走到堂前，郑重的跪在垫子上磕了个头，然后才慢慢直起身。 　　“老人家今年都一百零二岁了，也算是喜丧了。” 　　顾父的眼睛里也有泪光，然而却仍然强忍着擦干眼泪。 　　顾允寰十岁前都是住在老宅院中，顾父忙着工作，顾奶奶便陪着顾允寰度过了人生中一半多的时光。 　　顾允寰已经有半年多时间没回老宅了。 　　平日里工作忙碌、身子又差，顾允寰错过了和顾奶奶最后相处的时光。 　　他佝偻着背，沉默的捧着脸坐在冰棺旁。 　　胸口由于过于急促的呼吸变得痛了起来，顾允寰把脸埋在手掌间， 　　“你……先去花房那边吧。你奶奶以前最喜欢待在花房，去看看吧，看看花开成什么样子了。” 　　顾父指示徐毅强把人扶去花房，徐毅强快步跑上前，搀扶着顾允寰便朝后宅跑去。 　　顾允寰主家的宅院占据了很大一块地。 　　前面仍维持着最早时期的贵族宅子样貌，后面的地皮上则是建造了现代别墅群。绕过小桥流水的园林风格建筑，往后便是几幢联排小别墅，拱卫在一起的形状如同城堡一般。 　　计燃正把注意放在顾奶奶身上。 　　顾奶奶的魂魄不在身体内，要么是顾奶奶已经投胎转世，要么便是她还有未了的心愿。 　　计燃叹了口气，然而他一回过神就发现，顾允寰不见了。 　　“人呢？” 　　计燃茫然的四处望着。 　　“刚才那个老头说让顾总去花房。”梦靥在旁边提醒道。 　　“你知道路怎么走吗？”计燃面无表情的看向梦靥。 　　梦靥犹豫着摇摇头。 　　自从计燃的实力增强后，他的活动范围变成了以顾允寰为中心、方圆二百米内。 　　可是二百米…… 　　“那就每条路都试试。”计燃看着不远处高大的建筑，努力深吸了一口气。 　　明明只是二百米的距离，却像是在他和顾允寰间建了个迷魂阵。 　　哪怕计燃连续穿过墙壁，绕了十几圈，都没能找到花房。 　　梦靥终于忍不住了。 　　“嗯，刚才应该往右边走的，您是不是，从左边又绕回来了？” 　　计燃沉默了。 　　然后他默默地向前，往右边绕了过去。 　　往前走，一片阳光映照入房间内，浅金色的光束中，每一粒飘扬的金粉色灰尘颗粒都扬在空中。 　　顾允寰沉默的听着刺耳又尖锐的嘲讽声。 　　痛苦而又悲伤的情绪让他甚至懒得理身旁的顾谦容。 　　“我们的好堂哥不是在忙事业吗？怎么还回来了？不忙了？还是公司倒闭了？” 　　“老太婆平时最疼你吧？你怎么也不陪陪她？” 　　“光知道和我们耍威风，连老太婆死了都不知道。一年多不回来，装什么大孝子啊。”顾谦容的声音格外的刺耳。 　　旁边的兄弟想拉住顾谦容，却被顾谦容推开。 　　他听着身旁的劝解声和道歉声，脾气愈发的爆了。 　　“一个个都装孙子，你们真以为奶奶向着你们？也不看看顾家的资源在谁手上，我们都是装孙子，这里可只有一个亲孙子。” 　　顾谦容突然感觉自己的脸上挨了一巴掌。 　　他瞪大眼睛。 　　先是看向顾允寰，顾允寰还半死不活的躺在躺椅上，再看向其他人，却都是离得他远远的。 　　那刚才脸上…… 　　顾谦容信鬼神，而且信得很深。 　　他算了算日子——顾奶奶是前几天去世的，按照家族惯例，头七才把家人全叫了回来。 　　因此今天正是古代传说中回魂的日子。 　　顾谦容的脸色煞白，他立刻哆嗦着嘴唇不再说话，逃也似的离开了花房。 　　几个兄弟站着也尴尬，和顾允寰说了声后，便也先跑了。 　　只有顾允寰垂眼躺在躺椅上，沐浴在花房的阳光下，沉默的交织着手指。 　　“顾允寰，别伤心了。”计燃抬手去擦顾允寰的眼角，然而眼泪却从他的手指穿了过去。 　　那眼泪热热的，烫烫的，计燃感觉手指几乎都被眼泪灼穿了。 　　计燃的表情中带着几分哀伤。 　　他俯身趴在顾允寰身上，仰头看着顾允寰。 　　“不要伤心，你爱的人会因为你的伤心而难过。” 　　计燃的声音格外温柔。 　　顾允寰耳边的声音第一次变得清晰起来。 　　那个柔柔的声音甚至摒弃了以往撒娇般的暧昧语气，一双轻飘飘的手似乎正抵在他的脸颊上，接着他掉落的眼泪。 　　耳边的安抚让顾允寰甚至产生了瞬间的呆滞，下一秒他便沙哑着嗓音喃喃道：“哪怕我让我见她最后一面也好。” 　　“……”计燃突然转过头。 　　沐浴在阳光中的花房内洒满了细碎的阳光，在光芒中心正站着一佝偻的老人。那躯壳腐朽，目光却透着澄澈的温柔。 　　这一缕残魂太脆弱了。 　　一百零二岁的喜丧，往往逝者也不会有多少残念，即使头七的日子是魂魄最强的时候，那缕残魂也显得格外微不足道。 　　她颤巍巍的走向顾允寰，计燃赶紧站起身让位。 　　佝偻的魂魄只比躺着的顾允寰高了一点，那粗糙的手掌在额头和脸颊上轻擦，却只是穿过了肉身。 　　但她还是很温柔。 　　“梦靥，你有办法让人的在梦中魂魄离体吗？” 　　“危险很大。” 　　“那你可以，让人在梦中和魂魄相见吗？” 　　梦靥沉默了会儿。 　　“能。” 　　他知道计燃心软了。 　　计燃将大量的灵气注入到梦靥的身体中，球体内的黑色透着股轻盈的光，梦靥一下子钻进顾允寰的身体内，而顾允寰的眼皮终于撑不住了。 　　在黑暗中，顾允寰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支撑着睁开眼睛，却发现身子一动都不能动。 　　他被钉在了原地，四肢像是压了石头，连眼睛都只能盯着一个方向。 　　耳边虚弱而又温柔的声音还在不住地说着。 　　“你身子不好，把自己搞得好瘦。” 　　“你生意做得好，是奶奶最喜欢的娃娃了。” 　　顾允寰先是一滞，他的眼睛立刻涌上了泪珠。 　　狭窄冰柜中发青的面容和阳光下透明的、却温柔的面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顾奶奶矮小的身子正和顾允寰对着，看他睁开眼，笑也更和煦了。 　　“乖娃，不哭。”粗粝的手掌抹去眼泪。“奶奶一辈子经历了太多事了，奶奶也该去见见老伙伴，见见那位爷爷了。” 　　顾允寰努力想抬起手，然而顾奶奶却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 　　“奶奶，我的身体好多了，我最近吃饭都能吃下二两面了。” 　　顾允寰的嗓子都是哑着的。 　　“你是我最喜欢的孙子，我以你为骄傲。以后你的弟弟惹事了，说错话了，该打该骂，都该你来了。”顾奶奶拍着顾允寰的手背。 　　计燃站在不远处看着子孙团圆的场面。 　　他轻轻叹了声气。 　　梦靥塑造的梦境需要耗费大量的灵气，顾允寰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要贯穿灵气，才能保证他和另一个世界的人对话。 　　而计燃正驱使着梦靥的身体，帮顾允寰打开阴阳隔阂。 　　“奶奶，我找到陪我的人了。”顾允寰突然轻声说道。 　　“嗯？”顾奶奶的身体已经淡的几乎要消失了，听到这句话，却仍然撑着向顾允寰看去。 　　她的脚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声音也弱得像风，可顾允寰仍然听到了她的问题。 　　“是谁。” 　　“是那个人……”顾允寰的眼睛往下看，看向了站在他不远处的那个百无聊赖的男孩。 　　顾奶奶的手掌也不见了，发丝也消散了。 　　顾允寰听到她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也只有那么一个字。 　　“好。” 　　她知道他过得好。 　　所以她走得干干净净，开开心心，没留下一丝遗憾和悲伤。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是倔起来的顾总对傻表弟。 　　看到汹涌的小可爱们，我涌上了码字的热情！ 　　码字！码字到昏迷JPG； 　　谢谢@扔了1个地雷—— 　　谢谢读者「巧克力爱好者」，灌溉营养液＋1、读者「一冈冈」，灌溉营养液＋6、读者「咪哆」，灌溉营养液 ＋1、读者「晞蓦」，灌溉营养液＋3、读者「无」，灌溉营养液＋5—— 第16章 仗势欺人其实也挺爽的 　　顾奶奶的魂魄一飘散，梦靥便立刻撤出了顾允寰的身体。 　　而顾允寰整个人就像是断片睡着了似的，立刻陷入了黑暗中。 　　圆溜溜的小球还在计燃面前打着滚，不大满意的和计燃吐槽道：“顾总的身体里跟个黑洞似的，一贴过去，我的灵气差点就全散光了。” 　　“那说明你的修行不到家。” 　　计燃得意的扬起下巴。 　　他抬手送给梦靥一股黑气，梦靥立刻抱着计燃的食指吃了起来。 　　顾奶奶已经离开了，房间里就只剩下顾允寰和两只看不见的鬼魂。 　　计燃消耗了灵气后便想睡觉，等梦靥吃完，他就直接倒在顾允寰的怀中，侧过身子缩着睡着了。 　　他的手掌搭在顾允寰胸口，微微蜷缩的十指紧紧抓着顾允寰胸口的衣襟。 　　两个人的身子贴得极近，若是计燃是个人，两人连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只可惜阴阳两界不相同，只有一只似球非球的梦靥围观这一切。 　　梦靥赶紧转过身，避开这非礼勿视的场景，然后慢悠悠飘到花丛间追蝴蝶。 　　顾允寰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他醒来时已经是中午，胃部的抽搐提醒顾允寰进餐。 　　顾允寰先坐直身子，他缓了缓才起身朝正厅走去。 　　梦靥赶紧叫醒计燃，避免刚才迷路的悲剧再次发生。 　　计燃迷迷糊糊的追在顾允寰身后，跟着顾允寰进了餐厅。 　　两人才一落座，管家便把顾允寰的午餐端到了他面前。 　　顾家人没有吃饭噤音的习惯，因此餐桌上还热热闹闹的。 　　顾允寰附近本没人出声，顾谦容首先打破了安静。 　　“怎么就堂哥特殊，饭菜和我们不一样，连奶奶去世的午餐都能迟到。” 　　顾允寰不打算理顾谦容，他身后的徐毅强虽然生气，却也只能忍耐着不出手。 　　顾谦容打定主意，只觉得顾允寰怕是不会在今天生气动手。 　　毕竟顾允寰最尊重顾奶奶，今天是她的大日子，顾允寰估计不会把场面闹得太难看。 　　顾谦容扔下筷子，吊儿郎当的冲着顾允寰笑：“堂哥，奶奶疼你，刚才挪棺的时候你连拜都不拜一拜，万一奶奶死不瞑目……” 　　顾允寰停下筷子，偏头对身后的徐毅强道。 　　“徐毅强，把人丢出去。” 　　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卧槽」，然后小辈们哈哈笑了起来。 　　顾允寰重新拿起筷子，而徐毅强直接走到顾谦容旁边提起他的衣领。 　　顾谦容一看丢了面子，立刻涨红着脸想要反抗，然而才挣扎了几下就被扯出了两米多远。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顾谦容和徐毅强身上。 　　顾谦容的父亲站起身，尴尬得不知所措。 　　他想要求顾允寰，可是作为长辈，他却说不出个「求」。 　　徐毅强不折不扣的执行着老板的命令，直接把人拽出了正门，纵然顾谦容反抗得厉害，却仍然是把人拖出宅院的主大门才松手。 　　顾谦容气急败坏的指着徐毅强的鼻子骂。 　　徐毅强翻了个白眼，理也不理顾谦容。 　　等屋外的声音安静下来，顾允寰才重新看向顾谦容的父亲。 　　他的脸上带着谦卑的笑，温和有理：“二伯，抱歉我刚才冲动了……我记得您上次想拍那只玉如意，我做主送给您，当给您赔不是，您看行吗？” 　　顾谦容的父亲倒不是真为儿子找回面子。 　　顾允寰给了台阶下，他便借坡下驴，也应了顾允寰的话。 　　从头到尾，两人也没把门外的顾谦容放在心上。 　　而顾允寰垂下眼帘的时候，眼底多了几分笑意。 　　仗势欺人其实也挺爽的。 　　突然后背上抱过来一个凉凉的东西。 　　顾允寰的肌肉瞬间绷紧。 　　他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一时间顾允寰感受到了特别的紧张。 　　那是谈上亿的项目时也感受不到的紧张情绪。 　　“真棒。”计燃抱着顾允寰鼓励道。 　　顾允寰听不清耳边的声音，嗡嗡的，一切似乎又恢复到了最初的状态。 　　但是他的精神不自觉的放松下来，嘴角的笑也愈发的真诚了。 　　今天的酒席上，几个长辈都喝多了。 　　顾奶奶的脾气好，养育出的一众子女倒也都是知恩图的，今天来送她老人家，扶着棺材出门时，众人跌跌撞撞几乎连走路都站不稳了。 　　顾允寰身子不好，站久了总要难受，再加上寒冬腊月，风声裹挟着寒冬的冷气直往人俩上刮，几乎连面颊都要刮下一层皮来，他便更撑不住了。 　　可顾允寰仍坚持上前扶灵，直到把棺材送上车，他才重新坐回车上。 　　浩浩荡荡的车队一路将人送到公墓区，顾父送上了第一剖土，顾允寰动手送了第二剖。 　　黑漆漆的棺材渐渐被掩埋，坟上也堆起了小土包，只有插在坟前的那块碑上写着顾奶奶的名字，顾春华，搭着她那张笑得和蔼的面容。 　　顾允寰在坟前磕了头。 　　顾父和几个兄弟姐妹在坟前烧纸献花，而顾允寰知道，奶奶收不到。 　　但是她已经没有遗憾了。 　　离开公墓后，顾允寰便和众人告辞了。 　　他回到公司，一直加班到晚上九点多才离开回家。 　　顾允寰的精神不大好，倒在后座休息时，徐毅强还特意多问了他几句。 　　顾允寰微微睁开眼，慢慢说道：“不用去医院。” 　　“顾先生，虽然您身体最近好了不少，可也不能这么折腾。还是去医院看看。” 　　徐毅强苦口婆心，却没能拗得过顾允寰。 　　“那我明早早点来接您。”徐毅强只能妥协。 　　平日里他住在公司为他租的公寓里，距离顾允寰的住处只有一百多米。 　　顾允寰没拒绝。 　　他揉着太阳穴，神情疲惫而倦怠。 　　计燃知道顾允寰的心情不好，可看他倔着不肯去医院，也忍不住凑到顾允寰面前说教着：“顾允寰，你自己折腾自己，灵气也护不住的。” 　　“顾奶奶也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的，我也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的。” 　　顾允寰的神色淡然，显然是什么都没听见。 　　计燃也不指望顾允寰给他回复，可他仍恨铁不成钢。 　　计燃偷摸摸弹了顾允寰几个脑瓜崩，然后仗着身子透明，围着顾允寰转了几圈。 　　慢吞吞行驶的汽车周围，在人们都看不见的空间里，一只鬼穿出车门又钻进去。 　　可是被那只笨鬼围在中心的顾允寰只是微微松了神色，却仍然没打算去医院。 　　他坐着电梯回了家，开门的时候也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顾允寰的公寓很大，而且独幢内做了上下双层设计，二楼设置有围栏，透过围栏能看到一楼客厅的布置。 　　顾允寰还有些工作要安排，他把一楼书房的电脑抱到客厅，又将几份资料压好。 　　准备好了一切，顾允寰将一罐奶倒进热奶机中，这才去浴室洗澡。 　　计燃自然不会跟着顾允寰一起洗澡。 　　他在客厅绕着，顾允寰不看电视，计燃就只能站在客厅的落地窗旁看街景。 　　然而他的耳朵却突然听到一个很细微的声音。 　　计燃回头向上看去，只见一个灰溜溜的影子正藏在栏杆的暗处，猫着腰往楼下看。 　　那凶恶的模样只一眼便让人知道他不是个好人。 　　计燃只觉得浑身都炸起来了，他像只发了火的猫，浑身上下都是刺着的，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人，那人却浑然不觉。 　　他似乎是见楼下没人，胆子便大了些，踩着楼梯竟然就下楼了。 　　计燃冲过去拦他，可是还没靠近就被冲天的煞气掀翻了。 　　——恶人的煞气比恶鬼还强悍，哪怕是计燃也一时间不能接近。 　　顾允寰还在洗澡，浴室的水声很大。 　　那小偷也不着急离开，竟然走到客厅桌前，把顾允寰的笔记本电脑一合，夹在腋下就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计燃记得顾允寰的电脑里有重要的资料。 　　他快步跟在小偷身后，然后便看着那人绕到厨房里，竟然挑了把切水果的尖刃长刀。 　　计燃的脸色都白了。 　　那小偷似乎还觉得好玩，出门后干脆把笔记本电脑往柜子上一扔，就等在了浴室门口。 　　计燃和顾允寰相处得久了，知道顾允寰大概要洗半个小时以上。 　　小偷不着急进去，可顾允寰总会出门。 　　计燃的思维转得很快。 　　他立刻跑到储物间内，将柜子高层的一只皮球摔在地上。 　　皮球跳动的声音格外清晰。 　　浴室的水声大，可小偷人正站在外面。 　　他听到声音后立刻就站了起来，拿着刀子小心翼翼的靠近储物间。 　　计燃眼睁睁的看着小偷推开储物间的门，他拿着刀对准空气，下意识便走到角落里最大的柜子旁。 　　房间内若是有人，也只能藏在那。 　　他狞笑着去拉柜门，而在他不远处，计燃笑着伸出手。 　　储物间的门从里面关上了，锁芯从里侧转动反锁，「吧嗒」一声，没有窗户、仅有唯一出口的储物间就变成了禁锢小偷的密室。 　　而计燃看着小偷的表情从茫然到狰狞，他缓缓从门板上穿过。 　　徒留下不知所措的小偷一个人躲在储物间内，一脸懵逼的撞门。 第17章 病弱美人顾允寰 　　顾允寰洗完澡出了浴室。 　　一眼看去，家里似乎一切正常。 　　可顾允寰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生病的混沌脑子半天才想清楚——他摆在桌上的电脑不见了，反而被人合上摆到了柜子上。 　　而房间里还有别的声音。 　　顾允寰很快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是储物间。 　　顾允寰终于做了一个正确决定。 　　他抱起手机和电脑直接出了门，先反锁好大门，才拨了报警电话。 　　只是寒冬腊月穿着浴袍站在门口…… 　　顾允寰的身子已经开始反常发热，他裹紧浴袍，给徐毅强也发了条消息。 　　徐毅强先赶到给顾允寰送了衣服，随后警察才到场。 　　作为唯一一个当事人，顾允寰必须在现场。 　　他的精神不振，却仍然撑着带警察找到了储物间。 　　顾允寰试着用钥匙开门，然而拧了几次都没打开门，最后还是警察直接暴力拆了门才将里面的小偷抓住。 　　抓住小偷的时候，小偷的手里还握着刀，气急败坏的情绪激得他眼睛通红。 　　小偷的眼睛死死盯着顾允寰，嘴巴里叫嚣着要杀了顾允寰。 　　“等我出来就杀了你……”那声音尖锐而又恐怖。 　　带头的男警官直接一巴掌打在了小偷的脑后：“出来个屁，入室抢劫，你以为是小事？” 　　顾允寰沉默的看着那小偷。 　　他倒是不会被几句威胁吓到，反而是威胁让顾允寰意识到那门……是从储物间里面锁上的。 　　顾允寰想着想着便笑了起来。 　　他的心情很好，非常好。 　　即使今晚遭遇入室抢劫，他仍然不觉得自己有多倒霉。 　　因为除了奶奶以外，他仍然有陪着他的人。 　　顾允寰已经被烧得昏昏沉沉了，徐毅强扶着顾允寰，担心的询问警察道：“警察叔叔，我们能先去医院吗？我们顾先生身体不好。”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徐毅强赶紧把顾允寰背到楼下，开着车送到了医院。 　　顾允寰的身体本就差，吹了点风生了病，人就更脆弱了。 　　送到医院的时候，顾允寰已经是半昏迷状态。而他的身子骨差，医生前前后后用了不少法子，折腾了大半个晚上才降温。 　　计燃一直跟在顾允寰身边，看顾允寰病得昏昏沉沉，一时间也跟着难受起来。 　　他们修习仙法的很少生病，但仙法本身却不能治病。 　　所以他只能干巴巴、眼睁睁看着顾允寰躺在病床上。 　　他气呼呼的在顾允寰周围打转，而梦靥也不敢说话。 　　照梦靥看来，单是计燃救了顾允寰的命，就该顾允寰感激涕零、主动献身了。 　　偏偏人鬼殊途，计燃好事做尽，顾允寰也…… 　　不对！ 　　梦靥突然记起，顾允寰是和计燃见过面的。 　　在计燃被雷声吓得魂飞魄散时，它趁机污染了计燃的精神。在它塑造的幻境当中，顾允寰和计燃是面对面见过的。 　　梦靥圆溜溜的眼睛缓缓挪到了病床上艰难喘息的顾允寰身上。 　　那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了，可梦靥陪着这位大爷呆了三个月，多少还是了解点顾允寰的。 　　别说是三个月，就是三年，他恐怕也能记得一清二楚。 　　计燃对梦靥的震撼一无所知。 　　顾允寰的五脏六腑被损害得厉害，寒气再次入体，岌岌可危的身体立刻就垮了。 　　他一晚上都无意识的蜷缩发抖，即使盖了两层被子，又灌了一大碗药也无济于事。 　　医生不敢给顾允寰上抗生素，物理降温和温和的中成药降温都没能起作用，才过凌晨，顾允寰的体温又飙到了三十九度。计燃盯着顾允寰皱着眉的可怜模样，一边心疼，一边却又只能往顾允寰体内灌输灵气——灵气不能治病，却能作为物理降温的工具，比隔靴搔痒的冰袋敷额头稍稍管用些。 　　即便如此，断断续续的高烧也持续到了第二天中午。 　　顾允寰勉勉强强从昏迷中醒来，他的体温降到了三十七度，身子浮着层冷汗，骨头里仍然沁着股寒凉。 　　医生和徐毅强都松了口气。 　　顾允寰喝水润润嗓，等状态好些了，便和警局那边打了电话。 　　警局的同志听说顾允寰还没恢复，便利落的派了两个同志上门做口供。 　　毕竟除了嫌疑人的口供外，报案人的口供也很重要。 　　警局的两位同志匆匆上门——他们越过装潢精致的长廊，偌大的医院装饰得倍儿漂亮、医生护士脸上都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但就是没有一个病人——在咂舌中，终于来到了特护病房外。 　　顾允寰正苍白着一张脸，见两人到了，就点了点头。 　　他简单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同时也叙述了昨晚的情况。 　　顾允寰显然不知道他面对得是多危险的情况——就像他根本不知道那把刀其实是从他家厨房顺出来的一样。 　　旁边的计燃不满的哼了声。 　　“那混蛋敢趁着你不在拿刀等你，你知道那有多危险吗？” 　　计燃说完还不满意，怒气勃勃的在顾允寰的脑袋上狠狠点了点。 　　顾允寰脸上仍然带着笑，看着专注，其实神早就飘走了。 　　然而还不等顾允寰去思考那触感是什么意思，就被警察的话拉回了现实：“如果不是他被锁在你家储物间的话，你麻烦就大了。” 　　“嗯？” 　　“你还不知道吧？嫌疑人本来打算偷东西的，但是见你回来了，就临时起意从你家拿了把刀，打算从入室盗窃变成入室抢劫。” 　　“虽然不打算恐吓你，但是毕竟顾先生也是成年人了。我们问他，「如果你叫了或者抵抗了怎么办」，他当时的回答是……” 　　顾允寰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那警察似乎也是很艰难的说出口：“他的回答是，「那就杀了啊」。” 　　顾允寰的后背都是凉的。 　　哪怕他再淡然，面对错过的生死关头，人却总会不自觉的后怕。 　　“但我们很好奇，他说听见了您家储物间发出声音，以为那有人，才被吸引过去的。而您当时还没从浴室出来……到底是谁关的门啊？” 　　警方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觉得嫌疑人话语中最大的漏洞便在这里。 　　“哦。”顾允寰垂下眼帘：“我家的门坏了，如果狠拍上，会从房内自动反锁。至于他听到的声音嘛，”顾允寰笑了下：“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隔壁发出来的吧。” 　　做完了口供，两名警察放下带来的果篮，再次和顾允寰说了再见，才转身出门。 　　临走的时候，顾允寰还隐约能听到两人的讨论。 　　“原来那么高档的公寓装修质量也不行啊，隔音也挺差的。” 　　顾允寰没有考虑那无端被污蔑的装修公司，而是麻烦徐毅强去帮忙洗苹果。 　　虽然还在发低烧，可顾允寰的情绪却稳定了不少。 　　徐毅强奇怪的看着顾允寰这副模样，在顾允寰出声之前，突然奇妙的「咦」了一声。 　　“顾先生，您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徐毅强仔细思索了很久，也没能搞明白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但您确实不一样了。” 　　顾允寰嘴角的笑还没收敛。 　　他看看四周，除了他和徐毅强外再无任何一个活物。 　　可是顾允寰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个藏着的人。 　　他看不见他。 　　可是他始终陪着他。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顾允寰长长舒了一口气。 　　人在不孤独的时候，总是会和一个人的时候不一样吧？ 　　计燃愣愣的看着顾允寰。 　　他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心跳有点快。 　　明明顾允寰说得不清不楚，可是计燃却呆呆地藏到了窗户旁边，坐在窗沿上看着顾允寰。 　　顾允寰垂着眼帘啃着苹果，另一只消瘦的手腕搭在笔记本的键盘上。 　　他的形容几乎算得上狼狈，头发乱糟糟的，额头上贴着退烧贴，毛茸茸的羽绒外套散散的搭在身上，下巴上甚至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然而即使在病中，顾允寰的眼神清明，敲键盘的动作一刻不停，咬着苹果看着屏幕，而计燃也安静了下来。 　　他也不修炼，就这么挂在窗沿上看着顾允寰。 　　似乎连时间都慢下来了。 　　顾允寰下午工作了一会儿，晚上就又烧起来了。 　　一个普通的风寒感冒折腾了一周多的时间才好全。 　　——在他病倒四天后，顾父终于得知自家亲儿子遭遇抢劫、病房工作的感动事迹，感激涕零的跑到顾允寰的病房，没收了顾允寰的工作电脑。 　　顾允寰：？ 　　顾允寰：“爸，年前工作挺多的。” 　　顾父被顾允寰淡定的表情气得头疼。 　　“身体才好了点就折腾？年前工作多，你明知道还要让我担心？” 　　“我一年生病的时间比健康的时间还多，若是病了就不工作，那我就没活做了。”顾允寰十指交错，模样中透露出几分无奈。 　　顾父一时间无语。 　　顾父反驳不了顾允寰的话，却也不愿意让顾允寰带病工作。 　　顾允寰只能暂时把权力下放，等病好了再加急处理其他工作。 　　他很快就把这件事放到了脑后。 　　然而顾父却对这次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 　　当他在酒会上忧心忡忡和合作伙伴讲述了顾允寰身上发生的恐怖经历，周围伙伴心有戚戚的同时，却也有人提议道：“那您得赶紧给顾小少爷找个伴儿啊！” 第18章 算是约会吧？ 　　顾父先是一愣，然后苦笑着：“谈恋爱有什么用？他那身体，还不得把人家女孩拖累了？” 　　“您不懂，这次是没人在家照看着才被小偷钻了空子，要是有个姑娘在屋里收拾着，肯定就不会有小偷了。”那人说着说着，理由便更多了：“要是有个姑娘照顾顾小少爷，相互间有个照应，出事也能及时打电话不是？” 　　顾父的合作伙伴年纪都不小了，对做媒的事情相当热衷。 　　有人提出做媒，其他各怀心思的人也立刻跟着劝了起来。 　　最开始提议的那人看顾父意动，眼睛一转，心思便活络起来。 　　他翻了翻手机，找出张照片放在顾父面前：“您看，我正好有个侄女，人长得漂亮，今年刚大学毕业，人温柔性子好……” 　　“老计啊，原来你等在这呢。”顾父抬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计忠海把手机揣回口袋里，将手心密密麻麻的汗珠擦在了裤子上，他憨厚的对着顾父笑着，兴奋的心脏却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 　　顾允寰才从忙碌的工作中抽身，顾父就发来了计绵的照片。 　　顾允寰对姑娘没兴趣，前几日听顾父说时还以为在开玩笑，没想到顾父竟然真给他选了个「对象」。 　　“先和计小姐见一面，若是不喜欢，我也不会强求。”顾父温声和顾允寰说道：“你计伯父那边已经和计绵约好了。” 　　顾允寰本打算拒绝。 　　可姑娘那边已经约定好了，再加上他对「计」这个姓氏很敏感，顾允寰最终还是答应了见面。 　　计燃听到「计绵」二字时，眉心微微蹙紧。 　　计家倒是和顾允寰颇有缘分，原身计燃爱慕顾允寰到疯魔，计家竟然还推出了个计绵作为顾允寰的相亲对象。 　　计燃心底有些不舒服。 　　不知道是在为原身不值，还是为了点别的什么在难过。 　　相亲当天，顾允寰踩着约定的时间到达，却发现计绵已经落座了。 　　计绵是个格外漂亮的姑娘。 　　顾允寰的眼睛落在了计绵的脸上，他仔细观察着计绵的模样，声音也显得格外温柔：“计小姐打算喝点什么？” 　　“我已经点了拿铁。” 　　计绵温温柔的说道：“不知道顾先生……” 　　“服务员，来杯白水，谢谢。” 　　顾允寰点完，才正襟危坐，认真说道：“对不起，计小姐，我身子不好，不喝那些。” 　　计绵的嘴角抽了抽。 　　等白水端上来，顾允寰端着杯热水和计绵面对面坐着。 　　计绵连着找了几个话题，顾允寰都只是随口应着，微微垂敛的眼睫看不出他对计绵话题的半点兴趣。 　　计绵难得遇见如此无趣的人，她笑得脸都僵硬了，顾允寰还不紧不慢的端着杯子喝水。 　　那淡然倒水的模样像极了她八十岁钻研茶道的太爷爷。 　　计绵眼前的一杯拿铁快要见底了。 　　她颇有点着急，却实在跟眼前的人说不上什么话。 　　计燃看着计绵不自觉透出的着急情绪，终于无奈的戳了戳顾允寰的脸。 　　“顾允寰，面对姑娘可不能这么冷淡啊，不礼貌。” 　　计绵突然看到顾允寰垂下眼去。 　　他的脸上似乎还带了点笑？ 　　可是他在笑什么？ 　　计绵颇为疑惑，可不等她借机问起，那边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计绵，怎么在这？”三三两两的年轻人围了过来：“哇，在跟帅哥约会啊。” 　　顾允寰稍稍往里侧坐了点，拉开他和众人的距离。 　　计绵的伙伴很懂分寸，看计绵在约会便不多打扰，只是在离开时扬声说了句：“你好好约会，但也别忘了过几天的凶宅探险啊。” 　　“知道了。”计绵赶紧和朋友挥挥手。 　　等她深吸口气，打算再找几个豪门子弟感兴趣的话题时，就听对面神色寡淡的顾允寰问道：“什么凶宅？” 　　“就是前段时间死得特别惨的那个，最近解封了。我们约好要过去……” 　　“嗯？”顾允寰的眉心隆起。“前段时间？” 　　顾允寰不知道，计燃也没机会知道。 　　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在看不见的空间里摆出了和顾允寰如出一辙的好奇模样。 　　“顾总不知道啊？”计绵颇有些惊讶。“就是洪家，他们唯一的姑娘前段时间自杀了。自己在身上刮了几十刀，血放了一半，然后拿刀捅了心脏。” 　　如此猎奇的死法对于爱好探险的少年人来说，反而是奇佳的冒险素材。 　　计绵便打定主意和朋友去做一次凶宅探险。 　　她说完后，才意识到刚才表现得太兴奋了。 　　计绵抿抿嘴唇，努力装出柔弱的样子，“别……别说这个话题了，怪害怕的。” 　　“计小姐，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探险吗？” 　　计绵诧异的撩起眼帘。 　　顾允寰的态度诚恳，语气温和。 　　他穿得正式，头发也抹得板正，端着茶杯的模样一副精英做派。 　　俊朗的精英和血腥的凶宅格格不入。 　　计绵被帅得心脏砰砰跳，她低下头羞涩的「嗯」了声，扭扭捏捏答应了顾允寰别样的「约会」请求。 　　她喝完了杯底的拿铁，开开心心看着顾允寰买了单。 　　即使顾允寰拒绝了计绵后续的约会请求，计绵也没有半点失落。 　　而顾允寰回家的路上却被计燃点着脑袋念了一路。 　　“顾允寰，你故意往鬼堆里凑！” 　　“万一我没来得及保护你，你就完了。” 　　“顾允寰，你如果真的想和计绵约会，可以约去看电影啊。” 　　说到这，计燃不知怎么的，突然不高兴了起来。 　　他的眼睛望向不远处的巨幅海报，轻轻念了声：“我还没看过电影呢。” 　　顾允寰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悸。 　　他让徐毅强停车，然后探出头四处看了看周围。 　　顾允寰的目光被远处的巨幅海报吸引了视线。 　　“顾先生，这可是部古装奇幻悬疑大剧，最近可火了。”徐毅强笑呵呵的和顾允寰说道。 　　“嗯？好看吗？”顾允寰沉吟一声，疑惑问道。 　　“好看啊！我媳妇儿可喜欢了。” 　　顾允寰点头，他推开门下车，朝着影院的方向走去。 　　留下徐毅强一个人坐在车上疑惑：“顾先生想看电影，干嘛不请刚才的计小姐一起看……” 　　今天不是休息日，看电影的人却奇多。 　　顾允寰买了最近一场的票，入场检票后，检票员疑惑的看着两张票和顾允寰一个人，最终还是放行了。 　　顾允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把另外一张电影票压在一旁的座椅间，然后把注意力放到了大屏幕上。 　　电影讲得是个简单的降妖除魔的故事。 　　捉妖师门「生门」认定的叛徒通过凶案线索抽丝剥茧，最终拯救了全人类，整部影片的特效相当亮眼，剧情老套，可是故事间却安插了许多笑点。 　　然而戳到很多人的笑点并不在顾允寰眼底，他的注意力被电影开场的几句简短介绍吸引：“生门……” 　　——那不是赵良大师所从的师门吗？ 　　“果真有这么厉害吗？”顾允寰面无表情看着主角一怒激起万顷波涛。 　　计燃也无法领悟编剧埋下的笑点。 　　可是他却十分喜欢整个影片里弘大的场面，和黑暗中身临其境的感觉。 　　顾允寰在旁边嘟囔，计燃不自觉的就歪了过去。 　　他把脑袋靠在顾允寰肩上，望着电影的眼神亮晶晶的。 　　“没那么厉害，最多就是隔空取物。但是也很少有几个师兄弟做得到……我就做得到。” 　　电影演到一半，不少迟到的观众也入场了。 　　封闭的空间中空气都燥热起来，顾允寰的手抓着胸口缓了会儿，却仍然没能压制住跳的越来越快的心跳和逐渐稀薄的空气。 　　右侧的肩膀上那如同凉风般温柔的触感还未消失，顾允寰忍了又忍，可人流密集的小空间内，窒息的感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计燃敏感的察觉到身旁人不对劲。 　　他抬头去看顾允寰。 　　顾允寰半张脸隐在阴影中，嘴唇紧紧抿着，额角的汗珠滴落，身子也在微微颤抖。 　　计燃心头一惊，他起身，又跪坐在了顾允寰的身上。 　　他一只手抵在顾允寰的胸口，另一只手放在顾允寰的鼻尖，从指间溢出的灵气取代了浑浊的空气，胸口汇聚的浊气也被拨开。 　　接触皮肤的触感是清凉的。 　　明明身上什么都没有，可当那冰凉的触感勾勒起小腿的弧度，顾允寰便不自在了。 　　他想要躲开，然而狭窄的座椅当中根本无处可躲。 　　哪怕只是稍稍大点的动作都是多余且令人怀疑的。 　　明明身上只有轻飘飘的凉气，仿佛在燥热的午后站在树荫下吹海风。明明是清爽而又温和的拥抱，却让顾允寰的心脏越跳越快。 　　在看不见的空间里，似乎有双小腿压着他，碾着他的腿往里。 　　“……” 　　计燃看顾允寰的气息稳定了不少，便收回了手。 　　可他不明白，明明气息都稳定了，顾允寰的心跳为什么那么快。 　　他疑惑的靠近顾允寰的脸，想看清他的表情。 　　被电影屏幕映照着的面容紧绷，连嘴唇都抿平成了一条直线。 　　——怎么生气了？ 　　作者有话说： 　　大概算是一场约会吧？ 　　最近公司事多忙成了厌恶上班的菜狗子，全靠存稿更新QAQ； 　　今天终于清闲点了，开始补充我所剩无几的存稿箱； 　　谢谢池池扔了1个地雷、蓝羽扔了1个火箭炮—— 　　谢谢读者「费爷不会撩」，灌溉营养液＋34、读者「茶壶泡泡茶」，灌溉营养液＋194—— 第19章 闹鬼的洪宅 　　直到顾允寰到家，计燃都不知道他生气的原因是什么。 　　“总不能是被电影气到了吧？”计燃茫然的盘着腿，缩在沙发里想着。 　　一旁的梦靥也想不明白。 　　就算顾允寰知道计燃的存在，也看不见、摸不着。 　　即使计燃摸遍了顾允寰全身…… 　　——计燃为什么要摸遍顾允寰全身？ 　　梦靥呆滞地回头，看着自家还在郁闷中的主人。 　　看着人畜无害，其实可以徒手捏爆快成型的梦靥的头。 　　梦靥实在怕计燃恼羞成怒对自己动手，于是只能委曲求全将疑惑憋在心底。 　　计燃的郁闷只持续了一晚上。 　　顾允寰第二天早上便恢复了日常工作的状态，直到计绵发来了具体的时间地点，顾允寰才吩咐徐毅强帮忙准备。 　　“在凶宅里过夜？”徐毅强被吓了一跳。“顾先生，万一有鬼……” 　　“不会，洪家的独女是个挺恬静的小姑娘。”顾允寰连眼睛都没抬一下，低着头认真看完了一页项目综述。 　　“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徐毅强吓得冷汗直流。 　　顾允寰却淡定回道：“洪家别墅附近有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酒店，不如你在那等我？” 　　徐毅强立刻点头。 　　他战战兢兢把人送到了别墅门口，中途还接了计绵。 　　顾允寰坐在后排，计绵坐在副驾驶上，微红着脸颊透过后视镜看向顾允寰。 　　“顾总这么忙，出门还看文件啊？” 　　“嗯，前段时间顾总病了，积压了不少工作。” 　　徐毅强回复得格外诚恳，计绵激动地浑身发抖。 　　——哪怕积压了那么多工作，竟然还要陪自己去凶宅探险，顾总是真的看上自己了吗？ 　　而顾允寰能感觉到计绵的窥视。 　　他对空间内发生的每一丝变化都极其敏感，更何况对方的眼神灼热得几乎要吃人。 　　不过比起计绵兴奋又热烈的目光，顾允寰更在意皮肤上贴着的湿凉温度。 　　顾允寰半边身子都僵硬了，他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文件上，却又不自觉的想着小鬼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姿势靠在他身上。 　　开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才到目的地。 　　而探险小队的人已经到齐了。 　　计绵一下车就被朋友们迎了过去，顾允寰则安静的站在队伍最后，旁人看过来，他便安静的点点头。 　　队长点了点人就往里走。 　　洪家宅院没有开灯，穿过庭院，来到别墅门前，小心翼翼推开大门时发出的「吱呀」声刺破宁静，几人都听到了小动物四散跑开的「吱吱」声。 　　几个女生抱在一起，男生们的神色也紧张起来。 　　只有跟在队伍最后的顾允寰面无表情。 　　别墅内静悄悄的。 　　当抬手开灯时，房间内的灯光竟然闪烁了几下，便啪一声的炸裂了。 　　“啊——”男男女女的尖叫声交织。 　　顾允寰默默打开了手电筒。 　　强光手电射出的光束几乎要晃瞎人的眼睛。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洪慧雯的尸体是在二楼的杂物间发现的，我们先去案发现场看看吧？”队长咳嗽一声。“摄像机开了吗？” 　　“已经开了。”扛着摄像机的男生比了个手势。 　　顾允寰跟在队伍最后面。 　　空气中血腥的气息似乎还未散尽。 　　在手电筒的映照下，顾允寰清晰地看到楼梯把手上肆意流淌的血痕。 　　“看来那位洪小姐不只是自杀当天自残过。”顾允寰冷漠地说道。 　　“不知道，我好像都有一年多没和她说过话了。” 　　“是，我找她聊过天，但是她不回我消息。直到她去世……” 　　队伍里有几个认识洪慧雯的，一提起那小姑娘，便收不住话。 　　刚开始还只是说洪慧雯内向，后来却聊起了她的丑事。 　　恐惧感逐渐消散，探险小队逐渐变得「活泼」起来，二楼的第一扇门推开，快十个人挤进一个小房间，见床边搭着小架子，架子上挂着女性用品，便嘻嘻哈哈的翻找起洪慧雯生前的痕迹。 　　顾允寰的目光避开那几件衣服。 　　他站在房间外，能清晰的感觉到房间内似乎比外面更冷。 　　明明他穿着厚羽绒服、裹得像只蓬松的熊，可是才踏入房门，被冻得打颤。 　　顾允寰的大脑只思索了几秒钟，便转身朝着第二个房间走去。 　　计燃却停在了第一间房外。 　　房间内的布局总给计燃一种极其不详的感觉——明明屋主洪慧雯是自杀，可从计燃踏入房门开始，周围浓郁到几乎凝结成煞气的阴气便让他皱紧了眉。 　　自杀的人采用再凄惨的方式，也不会留下如此浓郁的煞气。 　　他们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在走向死亡，因此既不会枉死成鬼，也不会茫然到不辨生死。 　　可这间屋内…… 　　似乎真藏着什么东西。 　　计绵翻到了洪慧雯生前的日记，她正要翻开看看，就被好友叫了过去。 　　“计绵，今天穿得好漂亮啊。”好友对着计绵眨了眨眼睛：“这么冷的天，打底裤配JK……还画个烈焰红唇？” 　　“我是突然想这么穿了。”计绵羞得垂眼，耳朵都红透了。 　　好友还在调侃她，计绵抬眼刚想说什么，却突然看向了落地镜的方向。 　　男生拿着手电筒正在翻东西。 　　镜子里只能映出极其微弱的灯光，看不清人脸，却能分辨出镜子中反射的人的状态。 　　她和好友都坐在床上，正对着床的镜子里却映出了，一个站立的人形。 　　计绵一下子蹦了起来。 　　“怎么了？”好友赶紧拉住计绵的手。 　　“镜子里……”计绵再次向着镜子看去，里面却只有她和好友了。 　　“我刚才看到镜子里面……”计绵颤抖着手指着镜子。 　　——她很确定自己没看错。 　　“啊！那桌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黏糊糊的弄了一手。”有个男生突然烦闷的看着手：“我先去洗一下。你们再看看有什么东西。” 　　“好。”房间里的人没发现任何不对劲，还在嘻嘻哈哈的。 　　而计绵的脸却惨白惨白的。 　　就在那个人路过镜子的时候，她看到那人的肩膀上似乎黏着一个血红血红的人。 　　—— 　　顾允寰没有在姑娘生前的痕迹上过多停留。 　　他热爱冒险，却对死者的生前并不好奇。 　　顾允寰径直走到案发现场，他借着手电筒的光仔细观察着这处痕迹。 　　地上画出了死者放下后的样子，黏糊糊的地面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即使在深冬时节，血色晕染的范围内也爬着小虫子。 　　顾允寰蹲下身，手电筒照射着木地板。 　　地板的每一寸都被血迹腐蚀，黑乎乎黏黏的瘢痕趴在地面上，散发着腐烂的恶臭。 　　可是在大片大片的血迹下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顾允寰的眉心蹙紧。 　　他观察着被血色掩埋的轮廓边缘，那好像是个用炭笔画出圆形，再往里，是花里胡哨的花纹。 　　隐约能从被血隐藏的地方看到炭笔画过的纹路。 　　“这是什么？” 　　屋内所有的阴气似乎都被中间的痕迹吸引，藏在另一个空间、浓郁而又狰狞的黑色正悄然靠近顾允寰。 　　就在黑雾凝结成的触手即将触碰到顾允寰时，一只手突然从后面伸了出来。 　　手掌搭在了顾允寰的眼睛前，挡住了肆虐的黑色。 　　计燃的嘴角带笑，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屋内角落里藏着的怨气愈发狰狞了，藏在角落中的恶鬼渐渐地都探出了头。 　　它们对着二楼的猎物露出了獠牙。 　　长廊里突然传出了刺耳的尖叫，男生疯狂甩着手上的红色液体，跌跌撞撞的冲出厕所。 　　走廊不知不觉间拉长了。 　　房间内的计绵吓得心跳都快停了。 　　她眼睁睁看着那人离开，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计绵，你觉不觉得……房间里好像有点冷。” 　　好友搓了搓胳膊。 　　计绵的嘴唇已经没有血色了。 　　“徐哥怎么还没回来？”有人踩在了书桌上，提着手电筒去看书架上层。 　　手电筒的灯光照亮了书架上层，柜板上，一层白色的乳胶状正在蠕动着，透明的白色乳胶上浮现出一张嘶吼的人面。 　　“啊！！”那男人脚下踩空，从书桌上摔了下来，一下子砸在地上，生生晕了过去。 　　计绵猛地站起身。 　　她再也忍不了房间内恐怖的氛围了，尖叫着冲出房门。 　　房间内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 　　“绵绵怎么了？”好友诧异了一下，这才起身追出去，离开时还不忘摔上房门。 　　然后外面便一片寂静。 　　明明是木质地板，踩在上面都会发出「嗒嗒」的声音，可两人跑出去以后，屋外却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觉得屋里不对劲。”剩下的一个女生已经快哭出来了。 　　男生努力压下恐惧：“要不我们也出去看看……先打急救电话吧，小赵摔得不轻。” 　　然而女生捧着手机打电话时，却永远都是忙音。 　　“急救电话怎么会是忙音呢？”女生吓得满眼泪。“怎么会……” 　　“我试试。”男生才掏出手机，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 　　敲门声由慢及快。 　　两人吓了一跳。 　　女生哆嗦着朝着男生的方向靠过去。 　　“门又没外锁……”女生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这种房门是内锁！”男生颤抖的声音瞬间点燃了两人最恐惧的心理。 　　话音刚落，房门晃动得愈发厉害了。 　　在两人的尖叫声中，房门缓缓打开。 　　顾允寰站在门口，清冷的眉眼与他刚下车时没有半点不同。 　　他漠然开口，语调都与平常一般，“我来找样东西。” 第20章 时代不同了 　　顾允寰淡定地走进门。 　　强光手电的光芒映照在书架上，将每本书的名字都照得清清楚楚。 　　顾允寰的手一顿，先是抽出了一本没有名字的古怪旧书，又拿了洪慧雯的日记本。 　　他将一张皱巴巴的、画着奇怪魔法阵的纹路的纸页抚平。 　　纸上记录着日期和洪慧雯的名字，顾允寰几乎能透过她娟秀的笔记想起洪慧雯那恬静温柔的相貌。 　　曾经酒会上与他有一面之缘的姑娘此时已经躺在坟墓里。 　　而顾允寰却对她的死尤为不解。 　　“顾，顾哥，你怎么了？” 　　房间里两个快要吓傻的小孩哆哆嗦嗦地问道。 　　“你们知道洪慧雯为什么要自杀吗？”顾允寰头也不回的问着。 　　“不知道。”两个人无辜的答道。 　　他仔细翻阅着洪慧雯的日记。 　　日记逐渐勾勒出一个文静女孩的生活，可当时间来到六月的时候，日记的内容突然混乱了起来。 　　“他帮了我，他长得很好看，我很喜欢他。” 　　“他为什么那么优秀，我想和他告白。” 　　“原来他喜欢XXX，如果我和他有一样的爱好，他会喜欢我吗？” 　　XXX的位置被涂抹成了黑块，根本看不清底部的字迹。 　　“我在房间里布置了那样东西，房间里总是阴森森的，可是他爱我。” 　　“他为什么和那个男人走得那么近？我不喜欢，我好嫉妒。他会喜欢男人吗？” 　　中间有几页被撕去的内容。 　　“误会和嫉妒让我变成了魔鬼，我要赎罪。” 　　最后一页的字迹很潦草，可是从落笔的尾钩处，仍然能看出是洪慧雯亲笔书写的。 　　走一路净化一路的计燃终于清理掉了满屋的怨气。 　　他飘在顾允寰的身后，细细看完了所有日记。 　　他的目光又飘到了那页皱巴巴的纸上——显然这是记录在日记当中的一页，但那完美的魔法阵却并不像是手画上去的。 　　繁杂而又丰富的纹路让计燃想起了仙家的一个特殊分类——符咒。 　　那像是涂鸦似的魔法阵完美又印刻着邪性，根本不是随笔。 　　她学着什么东西复刻了这张图。 　　“找到了。”顾允寰在没有标记的书中翻到了魔法阵的原图和剩下的几页日记。 　　而在撕掉的日记中，洪慧雯的描述却比混乱的日记更恐怖。 　　她为了讨好男友高兴而信奉了奇怪的教派，而在她嫉妒怀疑男友后，男友以此为理由pua洪慧雯自杀谢罪，并且强调要采用献祭的形式以获得神的救赎。 　　洪慧雯便这么死在了房间里。 　　“救赎？”顾允寰冷眼看着那本记录着邪恶的书。 　　计燃全身发寒。 　　他不懂魔法阵的纹路画法，却熟悉符咒。 　　那每个法阵都印刻着邪恶，分明是聚集怨气、献祭恶鬼的法子。 　　——怪不得！若是只是普通的自杀，房间内根本不会聚集如此强烈的怨气和厉鬼。 　　有人为了召集恶鬼并困住怨灵，才特意诱导洪慧雯画咒自杀！ 　　计燃的眼底燃着杀意。 　　利用活人的怨念配合充满灵气的法阵形成气场，极容易影响人的心智和情绪，造成更大规模的死伤，且人死后，怨念再通过法阵反哺恶鬼…… 　　只有最邪恶的魔人才干得出来的事，却在他眼前上演了。 　　“顾允寰，我们得把背后的人抓出来，不然他还不知道要杀掉多少人。” 　　等怨念真的聚成了，就不是一个人自杀的事了。 　　“他既然要利用活人培育厉鬼，肯定不会只死了这一个……” 　　计燃看着房间内汹涌的鬼怪，一时间愤怒和惶急萦绕在心头。 　　——仙家早就废掉了，如今的世界灵气凋零，他又被迫束缚在顾允寰身边…… 　　——他真的能找到幕后黑手、结束这场悲剧吗？ 　　计燃的眼底突然涌上了一丝悲凉。 　　而顾允寰垂着眼帘，表情淡定，似乎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就在计燃急得都快要冒着再被天雷劈死的风险现身时，顾允寰终于合上了手中的小本子。 　　他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喂，警察叔叔吗？我发现了邪教非法传教的证据……” 　　计燃的表情有一刻的呆滞。 　　十五分钟后，救护车和警车一并赶到。 　　当一身正气的警察进门时，原本汹涌的怨念与恶气四散开，生怕被煞气和他们身上的功德金光伤到。 　　计燃眼睁睁看着顾允寰把记录着邪恶怨气召唤术的小本子和洪慧雯的日记交给了警察。 　　对方仔细看过后，立刻对着对讲机严肃道：“今晚组织研判，一定要打掉这个把手伸到青少年身上的邪教！” 　　计燃的精神都恍惚了。 　　他师门的几位长辈为了打掉类似的邪恶魔人和信众，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他们……他们普通人真的…… 　　“我们其实已经跟了一阵子了。”警察无奈的和顾允寰说道：“辖区里好几个孩子都是类似的死法，但一直都没找到证据……” 　　“我们也是歪打误撞，本身只是来探险的。” 　　顾允寰温和地回复道：“希望没有给你们调查添麻烦。” 　　“不会不会。”警察赶紧摆摆手笑着。 　　双方笑得格外客气友好，看得计燃眼睛都直了。 　　医生和警察把摔倒在厕所、走廊和楼梯间的孩子都抱上了救护车，一群青年哭着喊着说闹鬼。 　　警察无奈得安抚了几句，同时也把顾允寰送了车。 　　当车子开过洪宅，顾允寰的目光再次掠过这幢屋子，他奇妙的发现，洪宅阴森森的感觉竟然消减了不少。 　　“呵，小鬼。”顾允寰收回了目光。 　　计绵已经吓哭了。 　　她抓着顾允寰的袖子，一边掉眼泪一边喊：“顾哥，幸好有你报警，幸好……” 　　她看着顾允寰没有丝毫改变的神色，只觉得格外有安全感。 　　好像只要待在顾允寰身边，鬼就不会近身一样！ 　　探险队的人都受到了惊吓。 　　顾允寰在医院陪着计绵，直到她父母出现，顾允寰才离开。 　　已经确定了洪慧雯的死因，一夜的冒险也足够惊险刺激，顾允寰很快便把那夜的冒险放到了脑后。 　　谁知过了三天后，一名警察登门拜访，还给顾允寰带来了一小摞传单。 　　“顾先生，这是我们派出所赶制的反邪教传单。感谢您当时给我们提供的线索，也麻烦您在您公司宣传一下……” 　　警察还给顾允寰提了一个小果篮表示谢意。 　　白嫖了警方两篮子水果的顾允寰认真的点头应允了。 　　计燃站在离警察两米远的位置看着传单。 　　传单上仔细写了常规传播方式和形式，阐述清楚了利害，留下了举报电话。 　　简单有效。 　　“徐毅强，通知各部门部长开会，做一下公司内的反邪宣传。” 　　顾允寰把传单放在了桌案上。 　　于是计燃眼睁睁看着他们只用了一个下午时间，就让上上下下几千人了解了其中利害。 　　“真是时代不同了……” 　　计燃不得不佩服他们的魄力。 　　可计燃仍然在担心一件事——警察掐断了传播途径，可是掌握了献祭锤炼恶鬼法子的背后人仍然没找到。 　　那不同于符咒画法、却蕴含着相似力量的法阵，绝不是一个普通人能画出来的。 　　计燃不由得想到了那天见到的金发碧眼的外国男子。 　　他可能要想办法再上山看看。 　　计燃不知道要怎么撺掇顾允寰上山。 　　他满腹哀愁，只能飘到顾允寰面前，用手捏着顾允寰的鼻子发泄脾气。 　　虽然顾允寰看不见也感觉不到，但计燃却放松了不少。 　　他蹲下身子，将下巴垫在桌上，圆圆的两颊都挤出了软肉。 　　他眼巴巴的望着顾允寰，像是只复读机似的说着顾允寰听不见的话。 　　“顾允寰，我们上山吧？” 　　“上山吧？” 　　“你上次和赵良不是聊得挺好吗？不再上山和他聊聊吗？” 　　小复读机说得真情实感。 　　顾允寰除了笔触更重了之外，面上一副淡然。 　　小复读机都要失望了。 　　顾允寰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就听对面一个黏糊糊的甜甜女声道：“顾总，我出院了。” 　　“嗯。”顾允寰皱起眉。 　　——计绵出院，和自己打什么电话？ 　　——而且崴脚而已，需要住院吗？ 　　“上次麻烦顾总照顾了，所以我想邀请顾总去爬山……”计绵心心念念着和顾允寰发展。 　　然而顾允寰拒绝得格外干脆。 　　“抱歉，我身子不好，不能爬山。”顾允寰换成左手拿电话，右手依旧抵着文件做批注。 　　“那我们开车到山上，不爬山，就在半山的寺庙走走。”计绵惦记着要去寺庙里求个平安福，驱驱身上的阴气，却没想顾允寰依旧拒绝了。 　　计绵几乎以为顾允寰那晚的温柔只是礼貌了。 　　她再次放软了语调：“听说那庙里求姻缘挺灵的……” 　　顾允寰顿住了。 　　“好。” 　　顾允寰答应了。 　　计绵的心跳快得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不过……”顾允寰停顿一下，才接着往下说着：“可能让计小姐误会了，我先和您说声抱歉。” 　　计绵心头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我想上山想求的姻缘，和您无关。若是您误会了，我只能和您说声抱歉。” 第21章 真见鬼了 　　徐毅强能察觉到车里的氛围格外不同寻常。 　　顾允寰坐在后排，像往常一般处理着工作；而副驾驶座上的漂亮富家小姐却冷了脸，紧紧捏着手机看向窗外。 　　车内的氛围极冷，徐毅强找不到话，被吓得后背发凉。 　　极其僵硬的氛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计绵下车时甚至没和徐毅强说声谢谢，而是直接摔门离开，她大步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脚步没有半分留恋。 　　顾允寰缓缓关上了电脑。 　　徐毅强看得心惊肉跳，身强力壮的保镖小徐企图从自家总裁这里找到点安慰。 　　“顾先生，你们两个吵架，还要坐一辆车啊？” 　　顾允寰的眉心微蹙，不大明白的看着计绵离开的方向。 　　他本以为话说得清楚，计绵心高气傲一小姑娘，怕是不打算再搭理自己了。 　　结果计绵打电话要顾允寰接她上山，却又闷闷的坐着一言不发。 　　顾允寰搞不懂计绵到底在想什么。 　　“没事，今天上山本就是来求求姻缘，和计小姐没关系。”顾允寰下车，在手机上瞧了眼求姻缘的攻略，便朝着前面的大殿走去。 　　计燃跟着顾允寰从车上飘下来，他站在原地前前后后飘了半晌，竟然也不跟着顾总往前殿去，惹得梦靥都犯了难。 　　佛门圣地，前殿人声吵闹，后院却是个清净地。 　　梦靥看计燃神色紧张，心头不自觉地便浮现出和尚斩妖除魔的场景。 　　它一时间也怕得不行。 　　它紧紧盯着计燃，就看计燃神色严肃而紧张。 　　“梦靥，你能记住路吗？” 　　梦靥沉默了下。 　　他看了看又宽又平，压根没几条岔道的寺庙，犹豫着回答：“记得住，吧。” 　　“好，那你帮我记住路。”计燃毅然决然的朝着后院的位置走去。 　　当时一看到那奇怪的法阵，计燃就知道这绝不是本土的产物。 　　而计燃唯一能想到的外人…… 　　——便只有那位周身灵气浓郁的外国人了。 　　后院大大小小的房屋都长得一个样子。 　　计燃转得晕头转向，也没感受到灵气波动，他找了三遍都没找到那人，最终还是决定放弃。 　　“看来他今天不在庙里。”计燃叹了声气。 　　他垂头丧气的飘着，在梦靥的引路下，顺利的来到了前殿。 　　他一飘进前殿，便看到顾允寰端坐在一方小桌前。 　　赵良正坐在顾允寰对面，拿着根签子上下打量着。 　　“你的正宫位明明暗暗……似有非无的。”‘ 　　赵良捋着胡须，一身青色道袍衬得他更仙风道骨，连进门进香的香客都先朝着赵良拜拜，才绕过他进了正殿。 　　而计燃却飘到赵良前方，抱着手臂看赵良瞎诌。 　　正宫位明暗不定可不是好签。 　　计燃一时间也跟着发愁。 　　他不知道顾允寰求得什么签——顾允寰虽然和计绵说要求姻缘，可计燃跟了顾允寰半年，简直比徐毅强还熟悉他。 　　顾允寰年纪轻轻，清心寡欲，活得比和尚还自律。 　　若非病体拖累，他简直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在公司。 　　——天上可降不下林妹妹，求姻缘不去见姑娘，反而跑来求神拜佛，难不成要娶个鬼不成？ 　　他盯着签上的签文细细思索。 　　“正宫不明……可也是个圆满的签啊。”计燃歪着头想着：“求的到底是哪宫的神仙？” 　　“不过你近期，可能要遇到烂桃花啊。”赵良猛地睁开眼：“而且你还会因此遭难。” 　　“遭难？”顾允寰垂下眼帘。 　　赵良越算，脸色越难看。“顾少爷今晚先住在我这边的厢房吧？先避过今晚。” 　　“怎么，今夜有鬼要现身吗？”顾允寰用手撑着下颌。 　　他难得做出如此慵懒的姿态，若是仔细看，还能窥视出藏在他眉眼间的兴奋和炽热。 　　“不是。”赵良摇摇头，望着顾允寰的眼神含着怨念：“顾少爷怎么老是说那么多封建迷信的话，什么见鬼不见鬼的，多不吉利。” 　　顾允寰一时间以为自己才是那个算命的。 　　他轻轻摇了摇头，却也听了赵良的话，留在了半山寺庙中。 　　赵良见顾允寰听劝，沉重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他拉着顾允寰聊天，顾允寰便随意和他说起了那日看的电影。 　　“生门？那电影拍的是生门？”赵良喜得连形象都顾不上，拿起手机搜了搜，看着简介上的「生门」介绍和节节攀升的票房，只觉得乐呵呵的。 　　原本还飘在计燃脑袋周围的梦靥一惊。 　　计燃立刻察觉到了梦靥的变化。 　　“怎么？” 　　“您，您……”梦靥哼哼吃吃开不了口。 　　计燃却从那黑乎乎的小球脸上看到些许踟躇和希冀。 　　“你想入生门？”计燃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 　　那电影虽然拍得无趣，可却提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生门中人和精怪可相辅相成、互补修炼，生门中的秘法甚至能在不伤害人类的同时滋养精怪，并帮助精怪重塑人形。 　　计燃能用灵气哺育梦靥，可再强悍的梦靥，也不是人。 　　终究是躲在人类看不到摸不着的世界里，窥视着世间纷扰。 　　梦靥想成人形，无可厚非。 　　可…… 　　计燃看向梦靥圆溜溜的身子。 　　纵然他驯服这只精怪的过程不大愉快，可他毕竟多了个能陪他说话，能帮他带路的人。 　　“好。”计燃眯着眼睛望着梦靥：“只是我和你的主奴印记，会转移到他的身上。” 　　“谢主人！”梦靥此时才记起那个掌控着他性命的印记。 　　不过只要能多几分希望，梦靥都想去尝试。 　　哪怕赵良现在连天眼都没开。 　　赵良和顾允寰聊了许久，直到中午一起用了斋饭，赵良才将顾允寰约到了禅房去。 　　后院有不少空着的房间，赵良匀了一间靠近前院的给顾允寰住。 　　顾允寰给徐毅强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后便打算先去后院看看情况。 　　然而他的手刚放到门把手上，便停住了。 　　他听到了赵良的声音。 　　赵良才从顾允寰的禅房出来，他还要去前院继续兼职算命，然而才走出两步，眼前突然一疼。 　　似乎是什么东西狠刺着他的眼睛，烧灼般的刺痛让他睁不开眼。 　　眼泪哗啦啦的打湿了眼眶，他努力揉了揉眼，狠狠的眨了眨。 　　他看到一个只穿着衬衣站在他面前的漂亮男孩。 　　那男孩和正常人并无二致，只是漂亮得惊人，同时还…… 　　赵良突然察觉出不对。 　　然而那男孩将手指放在唇边，比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而在他的肩膀上，赫然立着只球状的黑东西。 　　赵良才想问，那球状的东西竟然动了！ 　　赵良的眼睛瞪大，就在他差点昏过去的时候，计燃弯了弯眼睛，温声问道：“赵大师，我想问您些事情。” 　　—— 　　赵良死都想不到，这世界上真的存在鬼魂。 　　当计燃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赵良那颗心脏已经是摇摇欲坠了。他捧着一颗心，听着计燃的问题，一边怀疑一边谨慎地回答：“给孩子做法事？做了几场，不过我什么也没问，我什么都不知道。” 　　“赵大师，别慌。”计燃嘴角含笑，语调也温温柔柔的，可是那慢吞吞的咬字方式，却无端让人联想到影视剧里的恶鬼。 　　阴阳怪气，下一秒就要夺人性命。 　　梦靥听着都的渗人，更何况对鬼怪一无所知的赵良了。 　　捉鬼算命、法器除阴气是一回事，真见鬼又是另一回事。 　　他的手揣到口袋里捏紧了手机。 　　计燃却表现得格外熟稔。 　　他都和赵良见了三次面了，是老熟人了。 　　计燃对赵良颇为满意，同时也认为赵良此人相当可靠。 　　他在赵良尖叫出声前终于道明了来意：“我怀疑那几个孩子的死和外面的仙家法术有关，所以您可以和我说说做法事时的情况吗？” 　　外面的仙家法术…… 　　赵良被计燃的话说得蹙起眉。 　　前几日驻村派出所专门上山来送反邪宣传海报的时候，赵良也在场。 　　虽然记不起自己一个算命的被民警叮嘱「千万不要搞封建迷信」是种什么独特而神奇的感受，但宣传册上确实提过那东西是从外面传来的。 　　毕竟正经国内的不法分子也不会画个中二的魔法阵装逼，国内外的骗子行骗也颇沾染了几分独特的文化背景色彩。 　　计燃大致和赵良讲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可线索纷杂，赵良又对所谓的魔法阵附着的怨气、灵气和阴气一类的抱有怀疑态度。 　　他还没能把事情梳理成一条线，突然就听对面的男孩问道：“您知道灵气是什么时候没落的吗？” 　　关于仙家的史书或流落或被烧毁，然而却仍然保存了一部分。 　　赵良没本事做到灵气入体，可也是诚心熟读过各类仙家典籍的，开口便道：“明朝。” 　　“您能报个年号吗？”计燃对他们这种开口跨度几百年的范围感到无奈。 　　“大概是……”赵良掐指想了想，最终报了个具体的年份范围。 　　计燃愣了。 　　——为什么，恰好和他死亡的年限相似？ 　　作者有话说： 　　顾总以为大师说的「烂桃花」是计小燃。 　　顾总发出了「你懂什么」的声音！ 　　存稿告罄。 　　趁着休息日赶紧存！ 第22章 “计……燃？” 　　计燃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不少。 　　他蹙着眉，手指抵在唇边，细细思索的样子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大难题。 　　赵良也趁着机会观察计燃。 　　漂亮的男孩周身萦绕着一股子阴气，然而那股阴沉的郁气却只是飘在周身。冰白色的躯壳透不出血色，连脖子处的青紫色筋脉都清晰可见，却衬得脖颈修长，冰肌玉肤。 　　不得不承认男孩确实生得张近乎妖冶的面容，可是他周身的气派很正，哪怕盈着一身黑气，却仍然不像是害人的恶鬼。 　　就是说话那阴恻恻的样子怪吓人的。 　　赵良紧张得手心发汗，计燃却已经回过神来。 　　他没有透漏再多的细节，反而拍了拍肩上的小球。 　　梦靥哆嗦得来到赵良的面前，圆溜溜的小东西对着赵良深深地鞠了一躬，上下翻转的幅度几乎达到一百八。 　　「我想拜入生门」。 　　赵良先是一愣。 　　梦靥生怕被拒绝了，于是仔细的和赵良说着收了它的好处。 　　“我可以和生门中人气息互通，帮助你开天眼，同时有助于你修炼。”梦靥说得每句话都在赵良的理解范围之外。 　　可有了计燃从旁解释，赵良很快便意识到——他忙忙碌碌几十年，终于要入了仙家门，踏上他们生门老祖宗们的路了！ 　　赵良又惊又喜。 　　计燃心头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他将束缚梦靥的法术教给了赵良，赵良本身有天赋，计燃只是给他输送了少量的灵气便助他绑定成功。 　　而后计燃又送佛送到西，帮赵良通了灵脉。 　　“如今天地间灵气稀薄，若是靠你自己吸收足够的灵气通灵脉，怕是要六七十年呢。”计燃无奈笑道：“现在您还可以按照您以前的法子修炼，便能感受到灵气了。” 　　“好好，好。”赵良喜得眼角都皱出了纹路。 　　计燃从赵良的口中得到了不少信息，正打算回去再理一理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赵良开口：“你，会伤害顾允寰吗？” 　　“不会。”计燃偏头看向赵良：“我是他的地缚灵。” 　　“原来如此。”赵良也笑了起来。“你说的那位外来人士可能是个，叫里昂的年轻外国人，这段时间借住在我们的后院。” 　　计燃愣了下，赵良才紧接着说道：“顾少爷的底子不好……看来你对他是真的好。” 　　他不去追问顾允寰和计燃的关系，毕竟一切都昭然若揭。 　　顾允寰眉眼深邃，帅得冷峻，计燃一个妖冶漂亮的地缚灵被束缚在他身旁，自然得是对他有情才行。 　　只是一人一鬼，都不在一个空间内。 　　顾允寰一个普通人，又是个极阴之体，根本不可能像他似的，随随便便输了灵气、开了天眼就能见到人了。 　　赵良的眼底不自觉带了几分怜惜。 　　他看计燃年纪轻轻。 　　不仅英年早逝，还对顾允寰用情极深，做了地缚灵便陪在顾允寰身旁日日夜夜看着思念的郎君……说不定还是为情所困才自杀，不然又怎么当得了毫无怨念的地缚灵？ 　　赵良被自己幻想的悲苦故事弄得心头坠坠。 　　计燃被赵良的目光看得毛骨悚然，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溜回了房间。 　　穿过门的时候，计燃就看到顾允寰正抱着本书坐在门边。 　　他突然意识到顾允寰可能会听见二人的对话，一时间只觉得胆战心惊。 　　然而顾允寰却没开口，他凝视着眼前的书，目光淡淡，和寻常没什么不同。 　　只是捏着书脚的手指将书页底揉乱了，皱巴巴的纸张像是经历了场灾难。 　　计燃缩了缩脖子。 　　他小心翼翼的藏到了顾允寰的身旁，也看向了顾允寰手中的书。 　　“你怎么开始研究佛学了？”计燃小声嘟囔着。 　　他的嗓音一下子就软了，跟在外人跟前嘴角含笑的笑面虎模样相似，却是眉眼连同话语都缠绵成了绕指柔。 　　只可惜顾允寰听不到。 　　他确实听不到，在察觉到肩膀上趴了个轻飘飘的物什，他心头如同泡在温水中舒坦，连毛孔都放松下来。 　　害得他心烦意乱、无心「钻研」佛学的小鬼对此一无所知。 　　顾允寰把那本不知道讲了什么的佛经扔下。 　　门外的赵良已经离开，他躺在软榻上闭着眼，无所事事的计燃便也缩着身子窝在顾允寰的颈窝处。 　　赵良本想回来再问问计燃修习仙术的事，透过窗户便隐约看到那模糊的影子和顾允寰交缠在一起。 　　他捋了捋山羊胡须，无奈的摇头笑了起来。 　　年轻人啊…… 　　他轻手轻脚的转身离开，不再打扰这场午后的安眠。 　　—— 　　顾允寰在禅房过了一夜。 　　他本想着让计绵先行打车离开，然而对方义正言辞的拒绝了顾允寰的提议，还表示要顾允寰第二天离开前给她发消息。 　　计绵的古怪举动让顾允寰心底升起了不详的预感，但他没有点破，只是先应下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顾允寰听了场寺庙晨诵，便和赵良打招呼告别。 　　赵良对着顾允寰点点头，目光又不自觉的飘到顾允寰身后的那个男孩身上。 　　计燃落后顾允寰几步，亦步亦趋的跟着顾允寰。 　　“赵大师，可以把你们之前做法事的名单给我一份吗？” 　　“嗯？” 　　赵良收回目光，他看向顾允寰，不明所以的问道：“要名单做什么？” 　　“只是想看看。”顾允寰神色坦然，语气淡定。 　　赵良最终还是找了名单递到顾允寰的手中，他甚至还严肃的叮嘱道：“你……最好还是别掺和。” 　　若真是像计燃所说的，那整件事情可远远不只是明面上那么简单。 　　打掉对方的传播途径只是第一步。 　　像顾允寰这样的普通人，最好是离背后的事情越远越好。 　　赵良说得严肃，顾允寰却是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计燃原本还凑过来想看热闹。 　　突然他转过头，眼睛盯紧了后院的大门。 　　他的神经绷紧到了极致，而隐约能看到计燃的赵良也跟着紧张起来。 　　计绵手中捧了个盒子，手腕上系着寺庙里批发的护身手环，正被一位和尚送出来。 　　和尚对着计绵拜拜，计绵也温声和对方说了什么，等她回到顾允寰身侧的时候，身上那份温婉已经收敛，眉宇间傲气十足。 　　“顾总。”计绵的手指摩挲着盒子的侧边，语调婉转：“一块走吧？” 　　顾允寰对计绵没感觉，自然也不在意对方的态度。 　　“小姐，你这盒子……”赵良指着那盒子，纠结的问道：“是从我们庙里……买的吗？” 　　不仅是计燃察觉到盒子的怪异，就连赵良也隐约觉得不对。 　　那盒子表面竟然浮着一层浓郁的金气。 　　计绵把盒子往怀里抱了抱，警惕的看着赵良。’ 　　“我从后面的大师手里买的。” 　　赵良正想着要如何从计绵手里骗过盒子看看，计燃就已经动了。 　　他突然朝着计绵撞了过去。 　　计绵的手腕一疼，她下意识松开手，手中的盒子掉到地上，根本没锁的盖子「吧嗒」一声打开，两只胖胖圆圆的黑色虫子从盒子里掉出来，碰到地面的瞬间，竟然化为白雾，生生的融化成了一滩水。 　　当虫子消失，附着在盒子上的金光也消失了。 　　计绵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她蹲下去拿起盒子，左右看了看，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慌乱。 　　“计小姐？”顾允寰站在几步之外，居高临下的看着计绵。 　　计绵慌乱的神情被他收入眼底，而顾允寰一个普通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闻到了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 　　就好像那两只小虫子见不得光，一露面就被阳光烧成了灰烬。 　　“我的……”计绵说不出口。 　　两只爱情蛊花了她大半的积蓄，那还是对方听了她的名字后打折才换来的优惠价格。 　　光天白日下，她不知怎么就摔了。 　　计绵一边掉泪一边揉眼。 　　没了蛊虫，她怕是再找不到和顾允寰见面的机会了。 　　“计小姐，”赵良慈悲的看着计绵：“婚姻之事，不可靠邪魔外道啊。” 　　计绵再憋不住了：“你个臭道士懂什么？” 　　计燃惊疑不定的看着地上化成水的蛊虫，他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那蛊虫是什么作用，计燃已经不想深究了。 　　可蛊虫上面显然沾着点不属于计绵该有的气息。 　　唯一挽回顾允寰的希望没了，计绵再看着顾允寰的眼神都带上了恶意。 　　顾允寰在爱他的人眼里是冷傲的高岭之花，在恨他的人眼里就是装腔作势、借着家世恃才傲物的混蛋病秧子。 　　于是计绵紧捏着盒子，几乎是气急了，张嘴便骂出了一连串的脏话。 　　“顾允寰，我不会放过你的。” 　　计绵呐呐道。 　　顾允寰最终还是没和计绵一同下山。 　　徐毅强还在吐槽着刚才计绵的疯样子，顾允寰的注意力却集中在了手中的名单上。 　　从前到后，一个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条年轻的生命。 　　洪慧雯的名字赫然在列，还有几个顾允寰也听过名字的世家少爷。 　　然而他的手滑到其中一个名字的时候却顿住了。 　　“计……燃？” 　　作者有话说： 　　全程只有顾选手对危险一无所知； 　　谢谢泳思扔了1个地雷—— 　　谢谢读者「乌木沉香」，灌溉营养液＋1、读者“@”，灌溉营养液＋10、读者「且向花间留晚照」，灌溉营养液＋1—— 第23章 “计燃，认识吗？” 　　“这房子的前主人死得不大吉利，所以房主才压价出售。房间里的摆设都没动，您要是嫌不吉利，加三百块钱的，我保证您拿到房子的时候，里面跟新装修的似的。” 　　中介认真的和顾允寰介绍着。 　　房间的门打开，激起了一阵灰。 　　中介抬手在鼻尖扇扇风，眉宇间挤出了几分无奈，道：“实在是抱歉啊，我们平时也不来的……”毕竟房间里的男孩死得那么凄惨，就算是中介要赚钱，也不大敢独自来房内。 　　地上积着层灰，半年多没人住的房子透着股陈旧。屋内的装饰都维持着原样，窄小的房间内拉着窗帘，空气中似乎还藏着血腥气，粘稠到令人作呕。 　　中介吓得缩回了脚，他犹豫着看向顾允寰，顾允寰却神色如常，缓步踏入了房内。 　　八十多平的小房间户型通透，算得上是繁华城市中不错的住所。然而每个房间都拉着厚厚的窗帘，将阳光彻底挡在屋外。 　　计燃跟在顾允寰身后。 　　他左右看着，好奇的打量着前身居住的环境。 　　也不知道「计燃」到底是哪里吸引了顾允寰，顾允寰竟然联系了计家，问到了「计燃」的住所。 　　「计燃」的身份不光彩，死得更凄惨，他死后，计家人拿着照片让警方确认尸体身份，连亲自去看看都不敢，直接由医院和警方把人送到火葬场火化了。 　　而「计燃」生前的房子也被丢到网上抛售。 　　计燃一时间为原身感到悲凉。 　　房间布置得很整洁，计燃飘着在不同的房间内打转，寻找着计燃生前的痕迹。 　　顾允寰却已经径直进了卧室。 　　他看到桌上一张小小的相框内，一个长相一般的男孩站在立着的孤儿院标志前比「耶」。顾允寰将相框拿起，一眼便看到相框右下角写着的日期和话。 　　“原来我不是孤儿，我来找他了。” 　　顾允寰的神色微微发怔。 　　——这是……计燃？ 　　他仰头看着书架，书架上没什么东西，几张奖状，几本课本，唯一不同的便是一叠厚厚的彩色信笺和小册子。 　　小册子上画着熟悉的魔法阵，只是给人的感觉并不阴冷。 　　那小册子上的魔法阵比洪慧文房间中的多了很多种，然而上面没有任何标注，只是干干净净的一本手绘魔法阵。 　　同时旁边的信笺仔细写着不少心情。 　　顾允寰平静地翻着信笺，看到其中一页的时候，手指指尖突然顿住。 　　他的眼睛微微瞪大，目光落在了那句话的尾端。 　　“如果我好看一点，他看看我就好了，如果我优秀一点，他喜欢我就好了。”落款是计燃，旁边画着个心，心里写着「顾允寰」三个字。 　　顾允寰猛地将这页合上。 　　他的心脏跳得很快，旁边的中介叫他都没听见。 　　中介站在门廊外，根本不敢往卧室走，他总觉得屋子里有股血腥气儿，那萦绕鼻尖久而不散的味道总让他想起屋主的死因，中介眼巴巴望着顾允寰的方向，脚抬起又落下，瑟瑟发抖的望着顾允寰的位置。 　　“顾先生，顾先生……”中介叫了顾允寰几声。 　　顾允寰将两本东西都拿了下来。 　　那本画着魔法阵的小册子本应该打电话交给警方，可顾允寰的知觉却让他将手绘的册子收了起来，放在了贴身的口袋里。 　　等计燃在各个房间中转了圈回来，顾允寰已经在和中介商量买房的事了。 　　他倒是不打算住在这，可是仍然要中介帮忙请人定时打扫，还要求维持房间原样不动。 　　中介听得毛骨悚然。 　　这的命案凶残等级已经让房价都险些折半，尤其是原屋主所在这栋楼，价格压得再低都没人敢买。 　　结果顾允寰不仅买了凶宅，还不住，还要保持原样！ 　　干嘛啊？招鬼啊？ 　　“顾先生，这附近的房价都不便宜，您单买不住，那真不如换个地段，不住还能租出去。我也不糊弄您，这房子阴森森的，屋主死得可惨了，我平时也不敢来……” 　　中介难得大发善心劝人，可顾允寰的嘴角却扯起了个笑。 　　他抵着眉心笑，半天才说道：“我知道。” 　　“嗯？”中介懵了。 　　“我和他是朋友。” 　　顾允寰看着屋内简单的装饰，一时间也不知道心底到底是什么感觉。 　　可他仍然顺从了内心，取走了房间内的一张照片，一本日记和一本册子，其余的则完全维持原样。 　　计燃跟在顾允寰身后。 　　他狐疑的看着顾允寰的动作，心底终于升起一丝怀疑。 　　原身的记忆中，他只能远远的看着顾允寰。被顾允寰的光芒吸引，却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用着不大入流的法子渴望注意。 　　而顾允寰……认识计燃？ 　　还是说，他认识的人不是「计燃」，而是……计燃呢？ 　　计燃悚然一惊。 　　他和顾允寰处于两个世界，没人比他更清楚两个世界间的壁垒有多厚。 　　顾允寰根本看不到他，也不应该看得到他。 　　“你是不是发现我了？”计燃飘到顾允寰的面前。 　　可顾允寰目不斜视，穿过他透明的身体便大步朝着前方走去。 　　计燃的手掌捏紧，他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跟在了顾允寰的后面。 　　自从心底种下了怀疑的种子，计燃便开始试探顾允寰。 　　顾允寰表现得仍和往常一般，看书，工作，开会。 　　他的日常乏味而枯燥，没什么娱乐活动，生活也是两点一线，往返于公司和公寓。 　　他对计燃的试探似乎毫无察觉——当计燃悄悄凑到顾允寰的面前吹他的鼻子，顾允寰可以目不斜视的继续批阅下一季度的工作目标，计燃把顾允寰放在桌上的笔推到地上，顾允寰也能一句话不说的捡起笔继续批示。 　　“顾允寰，你真的看不见吗？”计燃歪着头看向顾允寰。 　　顾允寰对计燃的打量一无所知。 　　可他能轻易察觉到某个陌生空间中的小人，正在加紧对自己的试探。 　　无论是悄悄碰掉他的笔，还是用手点他的鼻子，故意趴在他背上将下巴垫在他肩上…… 　　顾允寰每次都要用尽力量才能分析出那人对自己做了什么。 　　只是每当那时，顾允寰便会绷得紧紧的，努力集中精神才能继续工作。 　　怎么会有这么坏的小鬼！仗着喜欢他，就在看不见的空间里骚扰他。 　　却在他想要探求的时候，仗着自己看不见就悄悄溜走，一点没有负责的意思。 　　年前的工作在一月底便完结了，快到春节，各公司都开始准备年会和假期。 　　年末的业务最多，年末到春节前的工作最少。 　　顾允寰春节后半年内的工作安排做好了，梁玉那也差不多处理完了年前积压的任务。 　　“我要好好放松放松！”梁玉在电话里愤愤道。 　　他刚刚从医院的病床上挪下来，就回到办公室处理年末繁杂而又重要的工作。整个公司的工作压得梁玉两个月都没能出门，终于借着春节前那点休息的时间来「快乐」一番。 　　顾允寰太知道梁玉那点玩心了。 　　“你要是再去飙车，别拉上我。”顾允寰平静的翻过一页文件：“还喝酒飙车，真不要命。” 　　“……”梁玉记起那次事故，他的手臂神经性的疼了起来，梁玉简直无奈：“哥哥，能别提了吗？你不是说那是什么诅咒弄得吗？” 　　“那也不妨碍你喝酒了。”顾允寰冷哼着。 　　“不喝酒，这次不喝酒。”梁玉只能向顾允寰保证。 　　—— 　　梁玉安排得场子是个酒吧。 　　他请了四五个朋友，又亲自带着顾允寰进门。 　　“酒吧，就要人多热闹才最开心。”梁玉晃着腰，跟着舞曲垫着脚尖扭了几下。 　　顾允寰默默退后两步，拉远了和梁玉的距离。 　　他穿着身西装，衬衣的扣子扣得紧紧地，没有打领带，却仍旧严肃到了极致。 　　梁玉也不扫兴——顾允寰身体不好，酒吧的暖气开到27度，顾允寰却仍需要物理保暖——只要有顾允寰那张脸陪衬着，就注定他们的酒吧之旅不孤独。 　　他哼着和的酒保要了杯酒，端着酒杯调侃顾允寰说道：“你别绷着一张脸吗？　　“离我远点。”顾允寰拉远了和梁玉的距离，他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舞蹈上，看着女郎扭腰，他颇有些无聊掏出手机，打算再看看近几日的金融新闻。 　　突然手臂印上一片清凉，怀抱间郁燥的热气也消散了不少。顾允寰先是一愣，紧接着他不自觉的别开眼神。 　　——怎么趁着人多的时候抱他？ 　　顾允寰的耳朵尖热热的。 　　他的目光缓缓移到右侧，突然听到一群人大声起哄着。 　　“计燃那时候是不是喜欢你？是不是嘛？” 　　“你别说了！有意思没意思？” 　　几个男生指着一个女生的鼻子，几人笑得很放肆，女生的脸上虽然有烦躁，可不是完全不情愿。 　　“我们小文长得好看，计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配不上呢？”旁边的女孩抱住小文，挑眉笑着和对面的男生道：“得亏人没来，不然……” 　　他们还没说完，桌上突然拍下了一瓶酒。 　　服务员将酒摆在几人面前，指了指顾允寰的方向，“那位先生送你们的酒。” 　　几个学生颇为诧异的看向顾允寰。 　　只见顾允寰神色冷淡，端着杯不知是什么的透明酒水喝着。昏暗的灯光衬得顾允寰沉静而俊美，扣得紧紧的衬衣更多了几分禁欲美感。 　　男生们不大满意的别过眼，也有调笑着望向对面女孩的，显然都以为是顾允寰看上了其中哪个同学。 　　班长咳嗽一声，他端着酒杯，亲自走到顾允寰面前道谢。 　　“先生，您是……”班长试探着问道。 　　“听到了个熟悉的名字。”顾允寰偏头看向班长：“你们在搞同学聚会？” 　　“嗯。”班长点点头。 　　他莫名觉得顾允寰周身的气质极冷，只站在他身旁便能感到一阵压抑。他慢慢的撩眼看人，无端透出股瞧不起人的淡漠。 　　班长下意识想退后几步，可想到自己的身份，班长的底气又足了不少。 　　“您想问谁？”班长扯着嘴角，“您不介意的话，就来我们这桌……” 　　梁玉好奇的看着自家好友脸上那兴奋却又带着点恶意的表情。 　　他想不通旁边的几个学生哪里惹到顾允寰了，但也懒得管，反倒好奇的观望着事态发展。 　　顾允寰被几人拉到了桌边，他才坐下就收获了几人好奇的目光。 　　他垂着眼帘，端着装温水的杯子轻轻抿了口。 　　“这位先生认识我们中的一个人……”班长拖长了尾音。 　　同学们兴奋的起哄着，一个个都凝视着顾允寰，想知道到底是哪位幸运儿能得到这个看上去像大人物的人的青睐。 　　顾允寰放下了水杯。 　　他撩起眼帘，说不上眼底藏着的是不是笑意。 　　“计燃，认识吗？” 　　作者有话说： 　　打算，明天V。 　　今天攒够一万字的稿子，就明天V！ 　　【推荐自己隔壁预收《首富的纸片恋人（娱乐圈）》　　穷得只剩钱的首富十八线漂亮小明星 　　江以枫孑然一身在娱乐圈打拼，兢兢业业五余载，偏偏坐稳十八线不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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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话很多， 一方面是想要是借着计燃找回老同学交流的话题， 一方面是想讨好这位送上上万红酒的神秘人物。 　　顾允寰刨除那些话语中夸大的部分， 很快拼凑出了个歪歪扭扭的计燃形象。 　　他的食指在杯壁上敲了敲——顾允寰隐约觉察出， 几人所说的计燃， 和自己身边的计燃不是同一个人，却和那几页信笺中叙述的计燃相似。 　　内向，敏感，温和到近乎自卑的少年更接近信笺中絮絮叨叨诉说着爱恋和苦恼的少年，却和顾允寰的计燃不同。 　　医院走廊上伸出指头将无数生灵净化的漂亮少年绝不同于他们所说的人。 　　只是「计燃」离世的时间和计燃出现在他身旁的时间，还有种种恰好，难道只是巧合？ 　　他想得出神，计燃在旁边听得却胆战心惊。 　　酒吧的氛围热闹，却让计燃无所适从。 　　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少男少女站在台上热舞放歌，轰鸣的音乐声和浓浓的酒味让整个场景暧昧而混乱，纵然计燃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仍然表现得像是误入人世间的天真小鹿。 　　看不见他的兔女郎服务员从计燃的身体内穿过，吓得计燃差点想飞起来。 　　——太可怕了！怎么会这么可怕！ 　　他连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在看到台上扭腰跳舞的衣着轻薄的女生，计燃更是抱着非礼勿视的想法一头栽进了顾允寰的怀里。 　　不过很快计燃便意识到，有比他这样的仙家人闯进酒吧更可怕的事情。 　　那就是顾允寰似乎发现了他的存在，并且开始跟原身的同学交流起了“计燃。” 　　“顾允寰，你又看不到我。”计燃干脆撑着桌子，用鼻尖顶着顾允寰的鼻子，面对面盯着顾允寰的眼睛。 　　顾允寰正发愣着，鼻尖却突然触碰到微凉的温度。 　　他的眼帘撩起，耳边的人正说到：“计燃是个变态，口袋里总带着张照片，好像是个男人。死变态，喜欢男人……” 　　顾允寰的身子往前倾了点，计燃差点便亲到顾允寰。 　　他吓得往后退了点，用手指抵在顾允寰的嘴唇上，绷着脸努力严肃道：“你别听他瞎说！” 　　就算是原身喜欢顾允寰，那也是发乎情止乎礼，不是什么变态。 　　计燃就算是个思维落后的古董，也懂得被人纯粹的喜欢着是件值得感谢的事情。 　　顾允寰的嘴唇上触碰到了一个冰冰凉的东西。 　　顾允寰的眼瞳微微睁大，他退回到座位上，计燃就赶紧把手收了回去。 　　他干脆趴在顾允寰的肩膀上，愤愤瞪着在场众人。 　　“背后编排人，怪不得身上阴气都那么重。” 　　每个同学身上或多或少都背着股阴气，而其中一位的身上最为浓郁。 　　计燃脾气上来了，并不愿意帮几人拂去肩上阴气。 　　况且一般人并不像顾允寰般容易招阴，就算招惹上了，随手做件好事便也就散去了。能被阴气缠上的，多是脾气秉性样样不行。 　　计燃生气了，计燃是修仙的又不是当菩萨的，才不愿意以德报怨帮他们。 　　偏偏顾允寰说不上是什么心思，竟然用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搭在桌上，温和的继续问着几人道：“喜欢男人？难道不是喜欢……” 　　顾允寰的眼神落在了身旁的女孩身上。 　　小文长相俏丽，算得上是个小美女，也勉勉强强担得上被癞**追求的「白天鹅」。 　　个屁。 　　顾允寰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小文身旁的女生撞了撞女孩的手臂，压低声音道：“小文，这帅哥是不是看上你了？” 　　“你别瞎说！” 　　“真的，刚才他的脸冷得都快绷不住了，结果拿水的时候往你这看了一眼，眼神都软了，而且你看他的脸，是不是红了？” 　　好友的话让小文止不住幻想，她再次朝顾允寰看去，果然在顾允寰的两颊上找到了极为浅淡的粉红。 　　同学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完，男生也喝了不少酒。 　　他们嬉笑着望向顾允寰，醉眼朦胧的问道：“不知道您和计燃那小变态是什么关系？” 　　对方嘴巴里的酒气和烟气熏得顾允寰不适。 　　他抬手挡了挡鼻尖，眯着眼睛慢慢道：“是他朋友，很好的朋友。” 　　问话的同学嘎嘎笑了声：“朋友？我们也是他的好朋友！” 　　说完便仰头笑了起来。 　　有人跌在卡座的沙发中怪叫着，有人跟着起哄，场面像是群没开化的猴子，把别人的苦难说成是自己的玩笑，还摇头晃脑、怡然自乐。 　　“我跟你们不一样。”顾允寰端起酒杯，轻抿着杯中的白开水。“我不会成年了还把小时候做得脏事丑事当别人的玩笑说出来，也不会靠着幻想臆测别人的感情状态。” 　　毕竟连他确定那小鬼喜欢自己，都要几次试探——次次都把鱼钓上来了，才能隐约猜到那小鬼的心思。 　　而他们看到计燃多看了个女人一眼，便要说计燃喜欢她，从而延伸到计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场面安静了一瞬。 　　大家目光怔然，落在顾允寰身上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你，你……” 　　一个人醉酒的人靠近顾允寰，刚想问点什么，才一张嘴，顾允寰便起身往后闭了闭。 　　他抬手掩了掩鼻尖，嫌恶的态度丝毫不掩饰。 　　顾允寰是故意做给几人看的。 　　他们嫌计燃脏、恶心。 　　他嫌弃这群人脏，心脏，嘴也脏。 　　“妈的，你说什么？” 　　其中一个喝醉的男生被顾允寰的话和动作激怒，他举着拳头就向着顾允寰砸了过去。 　　他幻想着脸色苍白的小白脸被一拳头打翻，然而歪歪扭扭的拳头擦过顾允寰的鼻尖，顾允寰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一把把人拉扯压在桌上，抓着他的手臂一扭便彻底把人制住了。 　　还有人踩着桌子跳过来想帮忙，顾允寰一脚把桌子踢得滑进去两步，那人脚下一空，跌跌撞撞朝前倒了下去。 　　顾允寰也不看那两个嚎着的人，他捂着胸口，努力咽下喉咙里的腥甜，再看着几人的眼神很冷。 　　稍稍清醒的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眼前的男人不是上来和他们同仇敌忾陪他们骂老同学的，反倒是来报仇的。 　　那边梁玉一看闹起来，本打算上前帮忙，结果见顾允寰拖着病体几下把人摔出去，一时间也停住了脚步。 　　他嘚瑟的吹了声口哨，抬手对着老板招了招手，在对方谄媚的神色中，附耳吩咐了老板几句。 　　班长紧皱眉头看着在场的一切。 　　他好不容易筹划的同学会，开始聊得都挺愉快，却没想到被顾允寰破坏了。 　　旁边的老同学还蠢蠢欲动。 　　顾允寰虽然看着脸色苍白，但刚才他也病恹恹的，和现在没什么不同。 　　班长赶紧挡在双方间，努力撑起笑脸。 　　“这位先生，我们只是在同学聚会，你打扰我们的性子在先，不好吧？” 　　班长说完，又赶紧补充道：“我们对计燃同学没什么恶意，只是看他来应邀过来，所以发几句牢骚而已。” 　　“应邀？”顾允寰的眼瞳转向班长。 　　班长被那双眼睛看着，心底恐惧的同时，又升起几分不爽。 　　他理了理腕表，尽量维持着语调平稳：“先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没必要闹得那么难看。” 　　“况且不是一瓶小几万的酒就能装有钱人的。” 　　班长慢条斯理的话语终于找到了重点，他兴奋得脸颊浮红，语调拖着点病态：“我现在是寰宇集团的高管，上上下下认识的人都不少，今天您真出点事，我也能把事情压下来。您给我点面子，道个歉，就让这件事过去了，行不行？” 　　一提到「寰宇集团」，同学群里爆发了小小的欢呼惊叫。 　　寰宇，主营地产，在金融互联网方面也有不少业务。 　　几个同学的惊叫声让班长笑了起来。 　　那边的梁玉听着也笑了起来。 　　“寰宇……”梁玉叼着吸管，看向疑惑的酒保：“没事没事，我想到高兴的事。” 　　全场只有顾允寰的表情如常。 　　而计燃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班长在说什么，他扶着顾允寰的肩膀念了念那个熟悉的名字，一时间竟然忘了在哪见过。 　　顾允寰的语调迟疑了一瞬：“寰宇集团的高管，这么厉害啊？” 　　班长得意的点点头。 　　虽然他尽力掩饰，可是得意的情绪几乎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状似不经意的展示了手腕上的腕表，还没等再说什么，那边的老板便匆匆赶来。 　　“顾先生，真抱歉影响您的心情了。”老板先是对着顾允寰赔罪，然后冷脸看向几个人：“今天怕是不能招待几位了，请您立刻离开。” 　　“我们付了钱的！” 　　“你怎么敢赶客人的！” 　　“都花了钱的，你没看是他先来砸场子的吗？讲不讲道理啊？” 　　几个学生被惹得毛了，大声的指着老板的鼻子骂道。 　　顾允寰看了老板一眼，老板立刻绷直了身子，吆喝着保安赶人。 　　“我也不要你们结钱了，刚才喝的酒就当我们送你的。赶紧，走人！” 　　班长立刻上前问道：“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我们是客人，而且都在您店里花了钱的。”说完，他还颇为不满的抬眼看了看顾允寰。 　　顾允寰干脆找了张高脚椅子，一条腿搭在地上，另一条腿踩在椅把上，冷眼看着老板赶人。 　　他甚至端着自己那杯白水安静的喝着。 　　杯中的白水见底，顾允寰伸直胳膊，酒保提着水壶帮顾允寰续了一杯。 　　班长简直懵了。 　　他们据理力争，却仍然被扔出了酒吧。 　　就连最漂亮的小文都被推了出来，差点连高跟鞋根都踩断。 　　保安拦在门口，挡住了他们的路。 　　他看着狼狈的众人，开口默默提醒道：“几万块钱的酒确实装不了有钱人，但是人最忌讳的就是在没摸清底细的人面前装有钱人。” 　　他还特意看了眼班长，弄得班长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别看你们今天晚上点了小几万的酒，人家今晚上就算是只喝白开水，也足以指挥老板把你们丢出来……你以为今天的新舞团和DJ是谁请的？” 　　保安的话让不少人都酒醒了。 　　他们对视了一眼，也聚不下去了，干脆在门口打车各回各家。 　　班长一个人憋了一肚子气，气呼呼回到家时还觉得不爽。 　　他愤愤的向以前的同学朋友打听计燃的下落，又在朋友圈发了聚会照片，点名道姓骂计燃不顾同学情谊毁约未到。 　　班长想从计燃下手好好报复一番。 　　直到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他还惦记着这事。 　　他跟着部门经理一路坐着电梯上了顶楼，抱着资料路过会议室，当门打开的瞬间，他的目光突然凝在了办公室里首位的那人身上。 　　班长脸色苍白的快步跟上经理，哆哆嗦嗦的问道：“陆经理，咱们公司老板叫什么……” 　　“顾允寰，寰宇的寰。网上随随便便一搜就能找到，你问这干嘛？” 　　班长几乎迈不动脚。 　　他捧着手机输入「寰宇集团」，看到蹦出来的词条和熟悉的照片，一时间连心脏都跟着痛起来。 　　还不等他放下手机，突然蹦出了一条朋友圈提示。 　　在他发的那条聚会信息下面，熟悉的朋友疑惑的回复：“计燃都死半年多了，你去哪发的邀请函？” 　　班长脚下一滑，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 　　顾允寰对未来那群人遭遇的倒霉糟心事一无所知。 　　他看着那群人被赶出门的时候，神色仍然是淡淡的。 　　反倒是梁玉伸长了脖子，等人被赶出去了，才嘎嘎笑着举起杯：“大戏啊。你怎么突然看那几个人不爽？” 　　“嗯？”顾允寰盯着水面的纹路，轻轻笑了下：“计燃已经死了。” 　　梁玉一时无语。 　　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他们是真挺缺德的。” 　　顾允寰不再说话。 　　他感受着肩膀的温度，在脑中勾勒着计燃的姿势，突的又想起刚才那个吻。 　　顾允寰默默别过眼，也不看台上的少男少女，转而盯着手机。 　　梁玉撞了撞顾允寰的肩膀，打断了顾允寰装蒜的企图。 　　“我刚才想起来了，计燃，是不是之前那个计家的孩子，你对计家的人还挺上心的。” 　　计燃想起顾允寰冷眼看着计绵哭成泪人的样子，然后用看傻子般的目光斜睨着梁玉。 　　可惜梁玉是个没眼色的人，自认为英明神武到了极致，撞了撞顾允寰的肩膀，见他没反应，又皱着眉靠近：“那你对计家那么上心干什么？” 　　“谁告诉你我是对计家上心？” 　　“那不然呢？总不能对死人上心吧？”梁玉挑眉。 　　顾允寰抿着嘴唇，半天才扯着嘴角笑了起来：“是啊。”谁会对看不见的死人上心？ 　　顾允寰闭上眼睛，听着耳边震耳欲聋的音乐，干脆倚在吧台上放松。 　　他也不喝酒，只那么一杯杯续水，惹得酒保备了三瓶温水等着。 　　梁玉看顾允寰对酒吧的灯红酒绿真没兴趣，这才凑到顾允寰的耳边轻声道：“不过我劝你离计家远一点，他们家挺迷信的，求神拜佛的多，而且还和顾谦容走得挺近的。” 　　这下，不同空间的两个人全都抬起了头。 　　—— 　　计燃不得不承认，自从那日酒吧的事情过后，他也没心情再试探顾允寰了。 　　倒不是计燃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反倒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注意。 　　那天在班长离开后，计燃竟然感觉自己身上的阴气有一部分沾染到了那人的身上。 　　虽然只是非常非常少的一点阴气，最多只能让人小小倒霉几天，可身体的变化却格外的不同寻常——那抹阴气竟然不受控制。 　　计燃很怀疑原身做了什么。 　　尤其是当他看到顾允寰带回的那本刻画着魔法阵的小册子后。 　　那小册子上的魔法阵干干净净，不沾染半分阴气。 　　里面的每一页都画着不同的法阵，计燃偷偷翻看了一遍，那册子上每个法阵都是用炭笔勾勒，一气呵成，没有任何一分冗余，甚至比洪慧雯手中的小册子上的线条更少。 　　计燃对灵气的变化格外敏感，而阵法多一笔少一笔，都有可能不成型。 　　可那本子上的法阵不仅能用，还剔除了凝聚怨气的一部分，甚至减少了冗杂的线条，使法阵更简洁。 　　而且和洪慧雯那本粗糙的法阵复刻、夹杂大量污染大脑的信息的小册子不同，原身手中的册子上没有任何文字叙述，甚至图案旁都干干净净的。 　　——它更像是，由持有者自己画出来的。 　　计燃心中一惊。 　　他的脑海中有不少复杂的线索，却连不成一条线。 　　他将所有魔法阵的线条记下，打算一一研究透。然而还不等他再多偷看几眼，便没机会了。 　　春节到了，顾允寰要回老宅子住了。 　　过年的时间里，顾家总是格外的热闹。 　　今年顾奶奶去世了，可顾家的兄弟姐妹仍聚在一起，长辈的兄弟热热闹闹的，就连几个远方的表亲也来凑热闹。 　　顾谦容经历了上次那一遭，再不敢在顾允寰的跟前继续惹不痛快，也不再继续装着笑脸讨好顾允寰了。 　　可顾允寰身子不好，兴趣又单薄，和同辈的其他小孩聊不到一块。 　　他拿着蛋糕逗了逗四岁的小侄女，直到小侄女气得脸颊通红，圆溜溜的眼睛蓄着泪，才笑着把蛋糕递过去，然后又抽出个大红包塞到小侄女怀里。 　　计燃飘在顾允寰旁边，挑眉看着顾允寰，笑着道：“顾允寰，你好坏啊。” 　　顾允寰听到耳边嗡嗡声，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顾父把顾允寰叫到身旁，几个叔叔伯伯围着顾允寰惊奇道：“看着真的好多了，不像前几年那样了……” 　　前几年过年，顾家还得有个常驻医生，随时准备为顾允寰服务。 　　如今顾允寰的脸色红润了不少，虽然也不见长胖，精神却和一年前完全不同了。 　　顾父看着小儿子的状态，心头藏着的那点难过被驱散了不少。 　　他拍拍顾允寰的肩膀，微醺的情绪逐渐上头，顾父的眼角也挤出了几滴泪：“我啊，只要看着你健健康康的，就知足了。” 　　其余几个叔伯连忙安抚顾父，顾父反手擦擦眼泪，又笑道：“也不知道你小子怎么就突然好了，是不是上次车祸出了个大灾……就熬过来了？” 　　“不是。”顾允寰被顾父那点封建迷信的想法逗得笑了。 　　他揉揉眉心，温声对着父亲道：“不是，是有其他人帮了我。” 　　“那咱们要好好谢谢人家。” 　　“嗯。”顾允寰点点头：“我会好好谢谢他的。” 　　计燃原本还贴着顾允寰站着，一听他的话，立刻跳开了两步远。 　　顾允寰并没有再说下去的打算，计燃也分不清顾允寰到底在敷衍，还是真情实感。 　　他亦步亦趋的跟着顾允寰走到二楼的阳光房，阳光房的玻璃顶透出无尽星光，闪烁的晨星装点了阳光房。 　　紧紧关着的窗户隔绝了屋外的寒气，而他端着热水望着天，看着天边绽放的烟花，难得没有孤独的感觉。 　　只可惜怀里空空荡荡，小鬼刚才还贴着他说话，现在却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顾允寰，顾总，”从门内走出个面生的人。 　　顾允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辨认出这是个远方表叔——他是顾奶奶的表亲，与顾允寰隔着好几代的关系，可算起来顾允寰却要叫他一声「叔」。 　　“叔。”顾允寰对着他点点头。 　　那人的情绪也像是突然放松下来了，他拿着瓶酒，颇为热切的笑着：“怎么躲到这，也不和大家说话，太孤僻了可不好。” 　　顾允寰扯着嘴角和对方点了点头。 　　顾表叔却贴近顾允寰，举着酒瓶就在他的杯子里倒了酒，格外亲切道：“过节，哪有一点酒不碰的？只喝一点肯定不影响身子的。” 　　顾允寰犹豫着举起了酒杯。 　　计燃还趴在玻璃房上看烟花，一听到两人的对话，气得立刻转头。 　　他还没来得及拉住顾允寰的手臂，就看顾允寰将一杯酒水混着白开水的饮料喝了大半。 　　“甜的？” 　　顾允寰咋么了下味道。 　　“对啊，我肯定也不会让你直接喝烈酒啊？”顾表叔无奈的摇摇头：“专门找的甜酒，不伤胃，酒精度数也低。” 　　顾允寰的眼睛眯了起来。 　　不知怎么的，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他举着酒杯和顾表叔碰了碰，顾表叔狠狠揉了揉这个看似冷硬的外甥的脑袋，这才离开了阳光房。 　　而顾允寰端着杯甜酒，望着玻璃房外的天空，见烟花绚烂多彩，景色美好，便忍不住又尝了口手中的酒。 　　甜甜的，味道很好，喝不到酒精味。 　　计燃飘到顾允寰的身前，他看着那杯晕着淡蓝色的酒，又看顾允寰捏着酒杯的样子，忍不住俯下身，用食指戳了戳顾允寰的眉心。 　　“不能喝酒的。”计燃嘟囔道：“喝酒很伤身体的。” 　　不过顾允寰的日常已经足够自律。 　　苛责顾允寰贪杯尝酒，计燃自己都觉得不人道。 　　——出家了还能吃鱼呢。 　　计燃叹息之余，只能把手指抵在顾允寰的太阳穴处，不断驱散酒精带来的负面情绪。清凉的灵气熨贴的驱散五脏的阴气，顾允寰的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他端着酒杯，仰躺在躺椅上，难得闲散的望着外面的烟花。 　　耳边叽叽咕咕的声音始终未停，却比刚刚清晰了许多，也不知道那小鬼到底说了什么，可身后人有身后的热闹，他自有自己的热闹。 　　计燃伏在顾允寰的身后，他歪着头，有点丧气的发泄着今天的落寞。 　　计燃的记忆里，他以往过年的时候也是一大家子人聚集在一起。克制内敛的仙家门派会给上上下下的弟子亲族都发红包，并上几捆烟花在山顶燃放。 　　那时的计家总是热闹非凡，计燃作为家族中难得的天才，敬酒的、聊天的，身旁从未缺过人。 　　今年是他过得第一个清净的年头。 　　只有顾允寰一个人。 　　计燃的眼睛突然瞄上了他手中的酒杯。 　　计燃也想喝酒了。 　　计燃松开了手，他看顾允寰端着酒杯半眯着眼，似乎昏昏沉沉正在半梦半醒间，于是陡然间壮着胆子抓住顾允寰的手，低下头尝了口。 　　确实是甜的，没有任何酒精的呛鼻。 　　计燃的还想再尝一口，最后剩下的那点便被顾允寰端着一口饮完。 　　计燃气得脸颊都鼓起来了。 　　他的手搭在顾允寰的膝盖上，仰头看着顾允寰的表情。 　　不知道怎么的，计燃觉得顾允寰笑了，还很开心。 　　他干脆压着顾允寰，捣乱似的钻到他的手臂间，仗着顾允寰看不见他，用全身的重量压着顾允寰。 　　明明对方感觉不到自己的重量和温度，计燃却仍然用脑袋顶着顾允寰的胸口，毛茸茸的头发都被顶得乱糟糟的。 　　他听到顾允寰心跳得很快。 　　人的心脏不应该跳得这么快的。 　　计燃用手压在顾允寰的心口：“不能跳。” 　　他呼出的灵气都带着股甜酒的味道。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刚开始像奶猫嗷嗷，后来每个字都在加重。 　　只是嗓音中的醉意怎么都压不住。 　　“你不会……以为甜酒没有度数吧？” 　　顾允寰捂着脸笑了起来，那种近乎于欢快的情绪让顾允寰激动的全身颤抖，而一双手还捂在顾允寰的胸口。 　　“甜酒的度数低，但是比其他酒更容易醉，而且起效很快。”顾允寰歪着头，他甚至顾不上怀中的人会不会知道，眼睛便朝着怀中看去。 　　那里空空荡荡，可顾允寰知道计燃正趴在自己怀中。 　　那小鬼甚至加重了压着他心口的动作，就好像想把自己印在顾允寰的心口似的。 　　计燃茫然的抬起头。 　　他分辨不清顾允寰在做什么，皱着鼻子辨认了许久，计燃只觉得顾允寰在嘲讽他。 　　他气呼呼的坐在顾允寰身上，然而弯腰的时候身子不稳，就那么直接倒在了顾允寰脸侧。 　　顾允寰清晰听到了耳畔的声音。 　　“坏蛋顾允寰……” 　　顾允寰随口应了两声。 　　“是计燃吗？” 　　“是。” 　　“那你，是计家的计燃吗？” 　　他把问题藏了几天的时间，终于在这个重要的夜晚问了出来。 　　“你猜？”计燃不大高兴的眯眼哼道：“你觉得我是吗？” 　　“你不是那个计燃。”顾允寰慢慢说着：“但你喜欢我。” 　　“哪种喜欢？”计燃紧盯着顾允寰的眉眼：“哪种喜欢？” 　　“哪种都是。” 　　顾允寰温声道。 　　玻璃窗外突然绽开一道烟花，那烟花很近，几乎是贴着两人冲上天，然后在玻璃房顶端炸开。 　　四散的彩色烟火伴随着烟花爆开的声音，楼下的嬉笑声也传了上来。 　　几个顾家的孩子在院子里放烟花。 　　顾允寰的眼底倒影上了烟花的颜色。 　　然后那颜色逐渐映上了一个人的轮廓。 　　顾允寰是真的醉了，半梦半醒间，偏偏计燃还在毫无知觉的释放着灵气。 　　本就被阴气气场环绕着的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被那浓郁到倾泻出来的灵气环绕。 　　顾允寰眼前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而他的神志也逐渐被醉酒拖累得沉了下去。 　　在最后能看见计燃的时候，顾允寰的手掌捧住计燃的脸颊，将人朝自己的方向拉了过来。 　　“我应该，也醉了。”顾允寰哼了声。 　　他碰了碰计燃的嘴唇，第一次察觉到那处软得不像话。 　　“扯平了。” 　　顾允寰闭上眼睛，“我看你明天清醒了要怎么办。” 　　——是会害羞，还是会狂喜？ 　　—— 　　计燃简直想给自己一拳头。 　　昨天晚上的记忆格外模糊，他记不得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等他清醒的时候，顾允寰已经坐在桌前吃他的营养早餐了！ 　　“我真的……到底在做什么！”计燃捧着脸，满眼震惊。 　　他想不起昨晚发生的事，喝完酒后的记忆完全断片了，但能确认的一点——顾允寰一定一定已经知道他的存在了。 　　计燃仔细回忆自己以往和顾允寰的交往。 　　——他俩好像也没什么交往啊！ 　　计燃满眼震惊，思来想去都搞不懂是哪里出了破绽。 　　不过，不过当初在山上，他为了取信赵良，似乎和赵良说了不少东西。 　　就算顾允寰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但是赵良的每一句回复都很清楚。 　　再加上赵良最后的那句问话…… 　　而且有几次梦中，他是见过顾允寰的。 　　如果当时顾允寰便有了记忆。 　　计燃觉得自己不如现在就散了灵气就此消散算了。 　　他一脸生无可恋的掉在顾允寰几步后，压根不敢往顾允寰那再看一眼。 　　哪怕只是一眼，计燃也觉得自己脸上滚烫的温度几乎要将他淹没了。 　　他打定主意不往顾允寰那去，从此平心静气修炼了度此生，而顾允寰对计燃心底的小九九一无所知。 　　他看不到计燃，自然不知道计燃有意避开他。 　　刚开始顾允寰还以为计燃害羞，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当十来天都感受不到计燃、也察觉不到对方的靠近时，顾允寰的情绪已经落到了极点。 　　顾父本想问问儿子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可是看着顾允寰脸色沉沉，连顾父都觉得顾允寰的威严愈发的重了。 　　连他看着都觉得害怕。 　　日子都快出了元宵，顾家的客人来来往往都散得差不多了。 　　顾允寰闲了两天，正打算启程回家，顾家却迎来了一户不速之客。 　　计忠海领着几个儿女，并着一个计绵来给顾家拜年了。 　　“一直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好。”计忠海将大包小包的礼物递到了管家手中，搓了搓手掌憨厚地笑着：“前段时间不是要合作了吗，所以我想着要来给顾总拜年。” 　　计家的小辈也笑得谄媚，连着计绵都跟着笑，只是她早知道联姻的事情黄了，所以对着顾允寰的时候也不大上心。 　　顾允寰没打算为难计家。 　　他和计绵是黄了，可惦念着计家出了个「计燃」，顾允寰便朝着计家倾斜了少量的资源。 　　寰宇旗下项目和计家开展合作的事情在一月的时候就传遍了整个燕市，连计家的股票都跟着提振了不少。 　　顾允寰没打算让公司上市，因此两家合作几乎只是计家一户受了好处。 　　计忠海因此高兴地脸都笑僵了，一个劲的想攀上来。 　　顾允寰不打算和计忠海聊什么「联姻」一事，他以性格不合适拒绝了计绵，但计家总觉得对方倾斜的资源是对计绵的示好，只要他落单，总要把人往顾允寰的身旁推。 　　大庭广众之下，顾允寰不想给个女孩难堪。 　　他干脆拉着计忠海去聊合作，这才终于摆脱了计绵。 　　只是计燃看着屋内的一众计家人，总是有种违和感。 　　那是种非常奇怪的感觉，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着淡淡的金气——可那金气却不像顾允寰般是靠着做善事积累的，反而，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蹭上去的。 　　而且他们周身萦绕的气息……似乎和「计燃」死时，身下的法阵气息相似。 　　“总不会是你们杀的人吧？”计燃撩眼看着活络关系的众人，嘴角微抬，眼底却没什么笑。 　　作者有话说： 　　顾总：你小子在酒吧不经我允许偷亲我！过分！要亲回来才行！ 　　我从昨晚下班写到现在……五个多小时，才写了这么点QAQ； 　　不过终于卡到我要卡的点了！ 　　【推荐自己隔壁预收《首富的纸片恋人（娱乐圈）》　　穷得只剩钱的首富十八线漂亮小明星 　　江以枫孑然一身在娱乐圈打拼，兢兢业业五余载，偏偏坐稳十八线不动摇。 　　争取到的角色被空降资源咖抢走； 　　争取到的代言被临场替换掉； 　　空有一张盛世美颜，偏偏透明到全网只有五个铁粉，活了半辈子甚至要业余时间戴口罩送外卖才能勉强维持生计。 　　江以枫二十五岁那年，终于凭借着一部作品捞到了二十万零五百的资金。 　　——片场事故导致他从马上跌落摔断腿，剧组赔了他二十万医药费，并且结清了当天跑龙套的五百块片酬。 　　然而前半生的霉运似乎到了头，江以枫竟然被陌生的系统选中了—— 　　—— 　　某异世界全球首富的手机上莫名绑定了一个养崽（老）崽（婆）app。 　　只要首富充值，就能够帮助崽崽获得各种资源。 　　今天崽崽要吃糖醋里脊盖饭，充值二十五元； 　　明天崽崽想买衣服走红毯，充值一万块； 　　某首富看着app里纸片男老婆水漉漉的眼睛，冷漠的按下充值键。 　　直到有一天，app提醒，充值一千万可以获得见到真人崽崽的机会哦—— 　　首富：骗子！ 　　然后按下充值键。 　　于是首富莫名其妙的发现，自己的世界多了一个叫江以枫，跟他的男老婆一模一样的大明星。 　　而江以枫发现，自己的世界多了一个突然冒出的世界首富，长相跟他系统选中的饲养员长得一模一样。　　首富：老婆，我可以。　　江以枫：？？】 第25章 招魂，而不是穿越 　　计忠海热络的和顾允寰交流完了工作。 　　他一转头就看到缩在角落里种蘑菇的侄女， 一时间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小顾总，绵绵前几天在家还念着您……” 　　顾允寰疑惑抬头。 　　——念他做什么？骂他吗？ 　　计忠海见顾允寰神色变换，脸上的笑意愈发深邃了。 　　“也谢谢您上次照顾绵绵， 听她妈妈说她又去探险什么凶宅了……胆子不大，总爱跟着狐朋狗友胡闹。” 　　“没事，正好我是一起跟着去探险的， 举手之劳。”顾允寰淡定道：“不过我和计绵不合适， 您也别提了，性格不和， 处不成恋人。” 　　他一眼就看出计忠海是个什么意思， 可顾允寰不打算任由他攀扯。 　　——那小鬼还不知道和他生着什么气，再惹了小鬼吃醋， 顾允寰都不知道要怎么哄。 　　——而且那小鬼现在还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 　　顾允寰努力隐着心底的焦躁， 他的目光在顾宅内扫过，一时间只觉得环境过于空旷了。 　　要是仅有一个人的空间，小鬼躲都躲不过去。 　　在场没人知道顾允寰的焦躁，他耐着性子和计忠海说完了话， 脸色也彻底绷不住了。 　　计忠海还想追着挽回下计绵的感情，可看着顾允寰一脸煞气，一时间只能把计绵的名字咽回去，僵硬的换了个话题：“小顾总上次问计燃的事情， 是……” 　　“对了， 计总， 上次忘了问。”一提起计燃， 顾允寰发散的意识终于回笼了， 他淡定问道：“计燃埋在哪家墓园？我可以去探望一下吗？” 　　计忠海脸僵了。 　　他额上渗出冷汗， 盯着顾允寰的眼睛， 结结巴巴道：“他，出身不光彩，我们，没下葬。” 　　计忠海直到顾允寰冷脸走掉都没想出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他还想去和顾父说道说道顾允寰的婚事，结果一转角就听到个熟悉的声音：“计伯父，早啊。” 　　顾谦容笑盈盈的走到计忠海身旁，见他还时不时惶恐的望着楼上，脸色也沉下来了。 　　“里昂先生和计大师都记挂着您呢，要不下回上山的时候，我和您一块？” 　　“算了，十五那天我再去和计大师聊聊。” 　　计燃跟在顾允寰身后两米远。 　　他琢磨着计忠海长相，这位「计燃」名义上的父亲和他长得半点不像，哪怕是计家姊妹也有相像的地方，可计燃的五官…… 　　计燃上下捏了捏自己的脸。 　　“果然我比较好看吧？” 　　他没注意前面的顾允寰停下了脚步，一下子就撞到了顾允寰的肩上。 　　计燃差点摔倒。 　　他的脸撞到顾允寰背上，痛得鼻尖发痒，计燃揉了揉鼻子，眼睛里都挤出了泪。 　　——当鬼怎么还能当得像自己失败啊。 　　计燃不大高兴的瘪着嘴。 　　顾允寰却停在原地愣了三秒，然后才继续往前走。 　　背后的酥麻弄得顾允寰后背发烫，他连走路的动作都缓慢了许多，然而熟悉的触碰瞬间驱散了顾允寰的焦躁，取而代之的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望。 　　他想要更多的触碰和抚摸。 　　可顾允寰甚至不知道向谁去索取。 　　他沉着脸安排了工作，提前收拾好东西，给顾父打了个招呼便回去上班了。 　　元宵节后，生活似乎恢复了日常的忙碌。 　　然而仍然有几分不一样，顾允寰摆在桌上的小零食再没人碰过，也没人再故意把他的笔推到地上，和他玩试探的游戏。 　　若不是偶然间还能听到耳边传来的细细瓮声，顾允寰简直想和赵良打电话，坦白一切后好好问问那只小鬼到底藏在哪里。 　　“顾先生，陆助理那边来信了，事情已经办妥了。”徐毅强抱着手机进门，将电话递到了顾允寰面前。 　　他一言难尽的看着顾允寰，顾允寰却一脸淡定。 　　他接过电话应了几句，然后便起身打算出去。 　　徐毅强跟在顾允寰身后，犹犹豫豫的问道：“顾先生，您……买人的骨灰干嘛？” 　　他只要一想到骨灰和死人的联系便瑟瑟发抖，偏偏顾允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朋友去世了，他家人不愿意为他办下葬，所以我就代为帮忙了。” 　　“那……他家人可真不是东西。”徐毅强皱着眉嘟囔了句。 　　“是啊。”顾允寰的神色闪烁，他突然开口吩咐着：“等会儿回来的时候，记得把计家递上来的项目书放我桌上。” 　　“您之前打招呼的时候我还以为要让他家的项目直接过呢。”徐毅强哈哈笑着。 　　“之前是打算的，现在不打算了。”顾允寰揉着眉心慢慢道：“我觉得他们人品不行，所以项目书我要亲自过目。” 　　司机把顾允寰和徐毅强送到了墓园，从墓园外到墓地间的距离是禁车的，两人只能下车步行。 　　从外面一路走到墓园的核心区域，陆助理早就捧着骨灰盒等着了。 　　那里已经挖好了坑，陆助理将骨灰盒递给顾允寰，而顾允寰亲手将骨灰盒送到了坑中。 　　徐毅强和陆助理哼哧哼哧的把墓坑填上，顾允寰便垂眼看着骨灰盒被土淹没。 　　墓地登记了死者的出生年月、姓名和身份证号，然后在档案上烙印下一个冷冰冰的编号，日后凭着编号便能确认坟的位置。 　　“顾先生，您从哪拿到的照片啊？”徐毅强疑惑的看着石碑上的照片。 　　那是个长相一般，笑得却很开心的男孩。 　　“朋友，从他那拿到的。” 　　他对着墓碑拜了拜，神色间没有多少悲伤。 　　徐毅强和陆助理满目疑惑的望着顾允寰——顾总折腾了半个多月才将对方的骨灰盒从计忠海那讨到，又买墓地又亲手操办下葬，但是顾允寰却好像没多少悲伤。 　　他就像是举办了个普普通通的仪式。 　　只有顾允寰自己知道，他到底为什么操办这场丧事。 　　——虽然顾允寰从未接触过埋在此地的这人，可顾允寰的直觉告诉他，这人的自杀和计燃的出现一定有关系。 　　即使两人长着完全不同的脸、性格也南辕北辙。 　　顾允寰可怜他寂寥一辈子，连个真心人都没遇见，也感谢他将人送到自己身边。 　　而计燃已经来不及去察觉顾允寰的不对劲。 　　他的手紧紧按在那张照片上，力量几乎都要穿透空间的束缚。 　　“你……”怎么会长得和我不一样？ 　　计燃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只觉得前几日的疑虑终于得到了解答——不是「计燃」和父母长得不像，而是「计燃」和计燃长得不像。 　　他并不是占据了「计燃」身体的孤魂野鬼，而是真真切切用自己的魂魄出现在了顾允寰身旁。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计燃呆滞着。 　　招魂，而不是现在这个社会俗称的穿越。 　　偏偏这一切是「计燃」所做不到的事情。 　　计燃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已经神魂消泯，尸骨便埋在面前的墓碑之下，带着所有的秘密和爱意，随着时间逐渐化为黄土一抔。 　　“你可真是给我留下了一个大难题……”计燃无奈地叹着。 　　不仅是「计燃」的死。 　　就连计家人身上沾染到的龙气也令人怀疑。 　　计燃虽然怀疑「计燃」的死和计家人有关，可计家人身上和那魔法阵上气息相似，并不能作为证据。 　　更何况他也没法把这一切都告诉赵良或者是顾允寰。 　　赵良能力有限，顾允寰在俗世中的能力颇大，但计燃不打算把他牵扯进来。 　　“这里面要是真有阴谋，肯定是跟龙脉有关的大阴谋，你还是别知道的好。”计燃贴在顾允寰的耳边絮叨着。“我离你远远的，让你按照自己的轨迹生活，也是为了你好……” 　　计燃说完，又不大好意思地离顾允寰远了点。 　　然后他就看见顾允寰垂下眼帘。 　　顾允寰的心情不知是因为这场葬礼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突然陷入了无穷无尽的哀伤当中。 　　他甚至有些失态地咬住了嘴唇，脚步也停了下来。 　　徐毅强和陆助理都诧异的望着顾允寰，而顾允寰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才沙哑着嗓音开口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慢慢走。” 　　徐毅强立刻急切道：“可是这墓园离大道要两公里路呢，顾先生，您的身体……” 　　然而还不等徐毅强说完，顾允寰就晃了晃手。 　　“那我们在大道上等您，您要是不想走了，给我们打个电话。” 　　两人顾允寰态度坚决，只能退而求次，换了个法子。 　　等他们两个离开了，顾允寰便一个人慢慢走在小路上。 　　他的神色落寞，似乎连眼底都藏了泪。 　　计燃被顾允寰吓到了，他在顾允寰身边打了个圈，仔细看着顾允寰的表情。 　　计燃看到不出顾允寰到底是真的伤心还是假装的，可顾允寰也没有骗他的必要——他连自己在哪、会不会关心他都不知道，又怎么会装模作样来骗一只鬼呢？ 　　计燃站到了顾允寰面前。 　　他能触碰到顾允寰，被顾允寰的身子顶着向前飘，而计燃的手抱住了顾允寰的脸。 　　他试探着靠近顾允寰，用大拇指擦着顾允寰的眼睛下面。那动作没什么力气，只是冰凉的触觉扫去了眼底的疲惫。 　　“不要哭……”计燃结结巴巴的说着。“别伤心了，你又不认识他……” 　　见顾允寰还是一副失落的样子，计燃有些无奈的叹道。“顾允寰，你怎么这么心软呀。” 　　作者有话说： 　　如果顾总能看到计燃小同学。 　　计燃：“果然我比较好看吧？” 　　顾总一脸真诚：“对，你最好看！” 第26章 肤浅的人类！ 　　心软的顾允寰垂下了眼帘。 　　他发现， 自己的耳边声音愈发清晰了。 　　他甚至能从模糊的字句中猜出小鬼到底在说什么。 　　只是眼前仍然是一片清明，明知道小鬼正用手捧着他的脸，怕他掉泪似的磨蹭着他的眼底， 可顾允寰仍然只能看到窄窄的小道，和道路两侧丛生的杂草。 　　他垂下眼睫，连迈步都不肯， 站在原地等着小鬼蹭了他好一会儿。 　　直到两人间的旖旎被手机铃声打断， 顾允寰才磨磨唧唧的接起电话：“谁。” 　　徐毅强总感觉顾允寰的声音冷得想杀人。 　　他哆哆嗦嗦的问道：“顾先生，您身体没问题吧？用不用我来接您？” 　　顾允寰边说边往前走， 而计燃也松开了手。 　　他看顾允寰的神色正常了不少， 心中松了口气。 　　他跟着飘在顾允寰的身旁，左右打量着墓园的景色——纵然是高级墓园， 墓园外也未曾细细打理过， 寂静的郊外，三月微寒而湿冷的季节，空气中似乎都浮起了雾气。 　　“真像个要出事的天气。” 　　计燃随口嘟囔着。 　　他们继续往前走。 　　顾允寰还在打电话，可只有几百米远的路， 两人沿着小道走了几分钟都没见到弯道。 　　“……”顾允寰的眉头皱了起来。 　　“顾先生，好像起雾了，还是我去接您吧。”外面的徐毅强还在说着，顾允寰却听到了奇怪的铃铛声。 　　一个人的声音就像是凭空出现了， 气喘吁吁地接近， 然后停在了顾允寰身后。 　　顾允寰沉默着回头， 就看到一个年轻男人擦了擦汗， 笑得格外开朗。 　　“抱歉。”年轻男人对着顾允寰眨眨眼， “我刚才去墓园看长辈， 结果迷路了。” 　　顾允寰冷静地看着对方， 年轻人也笑着和顾允寰对视。 　　“我可以跟着你一起出去吗？”年轻男人熟稔的问道。 　　顾允寰看着年轻男人，半天没说话。 　　那男人脸上的笑容更亲切了，他甚至放肆地把手掌搭在顾允寰的肩上，脸颊也靠近了顾允寰。 　　“小心。” 　　然而还不等计燃碰到顾允寰，顾允寰已经抬手按在对方的脸上，异常不礼貌的把人推出了几步远。 　　那人跌跌撞撞的退开，抬头凝望顾允寰的眼神中有不解和怨恨，却仍然耐着性子问道：“我只是问个路而已，用不着戒备心这么足吧。” 　　他再次缠了上来。 　　顾允寰冷眼看着面前的年轻男人，那是他第一次直面不是人的生物。 　　明明拥有人的皮囊，却浑身都带着股令人不舒服的阴寒，手指碰到他的时候，那股子阴冷几乎都渗入骨髓了。 　　对方明明笑着，五官却无端透着股邪肆，紧盯着顾允寰的眼神几乎是要把他扒皮抽筋才肯罢休。 　　“……”看唐僧肉也不必是如此眼神吧？ 　　顾允寰一时间无语。 　　那青年人还想上前，却生生把目光落到了顾允寰身后。 　　一双手环住顾允寰的脖子，好奇的从他的肩膀处探出头来，计燃歪着头对着年轻人笑，手指掐法决的速度却丝毫未减。 　　周围的灵气磁场骤然一遍，扭曲的空间被撕碎，雾气裹着浓浓的阴雾逐渐消散，年轻人狰狞的五官被骤然打散。 　　顾允寰眼看了一场闹剧，脸上的神情依旧淡定。 　　他甚至有空低头捡起地上遗留下的黑发黑眼的娃娃，上下打量了一番。 　　“为什么娃娃这么丑，人长得还不错？”顾允寰真情实感的疑惑道。 　　计燃翻了个白眼。 　　肤浅的人类！难道就只能注意到那人的长相吗！ 　　计燃气哄哄的眯着眼睛，他还没意识到的时候，脾气便下意识的起来了。 　　顾允寰抬手竟然将那娃娃抓在手中，带着便朝着大路走去。 　　计燃的眉心一跳。 　　——顾允寰的胆子真是大上天了！ 　　他驱散了娃娃上残存的最后一点阴气，那娃娃便成了最普通的容器，除非再次灌入足够的灵气和阴气驱使，否则不会对人造成伤害。 　　计燃做完这一切，才再次安稳的飘在顾允寰身后。 　　而在树丛杂草遮挡着的干涸田地间，正停着一辆车。 　　车上的两人冷眼注视着发生的一切，一切略显疲态，另一人却金发碧眼、意气风发。 　　“我不懂你试探他有什么用？一个病秧子企业老板，身边跟只鬼又怎么样？灵气都稀薄成这样了，再强悍的鬼能改变得了什么？”里昂得意偏头看着身旁的人，语调轻佻：“不如想想自己未来几十年怎么过吧。” 　　“几十年？”那人的眼睛一翻，凝视着里昂。 　　里昂无端察觉到几分威胁。 　　明明对面的男人比他大不了几岁，除了疲态外，他的五官甚至还称得上英俊漂亮，岁月在他的眼尾留下了细纹，可是这男人反而生得有股怠懒的糜烂气质。 　　里昂却被他一眼看得连背后的汗毛都生起来了。 　　“计先生，按照你们的说法，天师本来就是逆天而为，几十年，已经不少了。” 　　计先生哼笑着回头，他的目光穿过车窗，看向顾允寰离开的方向，而他的手指还拨弄着指骨上的戒指，戒指内刻着「计」字，而快被擦掉的位置，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燃」。 　　—— 　　顾允寰将娃娃带上车的时候，徐毅强还忍不住问了声。 　　“顾先生，你从哪捡的娃娃？路边的东西挺脏的，您得注意点。” 　　顾允寰并不让徐毅强接手，反而拿了个袋子将娃娃套住，摆在了一旁的座椅上。 　　他给赵良发了条消息，把娃娃的照片拍给赵良看。 　　对面成排的感叹号透露了赵良不平的心绪，对方立刻询问顾允寰是在哪捡到的。 　　“墓地。”顾允寰简洁明了。 　　赵良立刻吩咐顾允寰别随便丢垃圾，然后火速准备下山赶过来取。 　　等顾允寰到公司的时候，赵良都已经走了一半路了。 　　徐毅强想帮顾允寰提那只娃娃，却被顾允寰拒绝了，他带着一只和自己形象格外不符的丑娃娃走在前面，徐毅强便在他身后嘟囔着：“顾先生最近占有欲愈发强了，连个捡来的娃娃都不让碰了。” 　　计燃离得徐毅强一米多远，听着这个九尺壮汉低着头嘟囔的声音，忍不住凑得离顾允寰近了些，然后回头叹道：“顾允寰怕那小人害人。不给你是救你呢……” 　　不过顾允寰不说，旁人也不知道他是个纯良的大善人。 　　计燃越想，心头的无奈越深。 　　顾允寰却敛下眉眼看向手中的袋子。 　　他眼底的笑意鲜明，唇角也勾了起来，在计燃不曾注意的角落，他的耳尖动了动。 　　被人理解是种很奇妙的感觉。 　　果然是喜欢自己的人比较懂自己吗？ 　　顾允寰难得轻松的想着。 　　作者有话说： 　　顾总：他这么了解我，他果然爱我。 　　其实不是太悬疑的事情，不要抱着太高的期待。 　　我和小可爱们的差距不过就是，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们不知道，罢了。 第27章 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计燃的存在感突然强了起来。 　　对于顾允寰来说， 能听到身旁小蚊子的碎碎念，是件非常奇妙而又独特的事情。 　　虽然那声音夹杂着各种各样的杂音，如同小孩子瓮声瓮气的说话， 只能从几个关键词中辨认出整句话的意思——甚至于只有当计燃离得很近，几乎是贴在他的耳朵边上的时候，才能听到一两句——顾允寰仍然兴奋到浑身发抖。 　　即使小鬼不再继续偷吃零食， 却仍然会在他将香甜的小蛋糕放在桌上时， 颇为不甘心的贴着他的耳朵念着：“顾允寰，我馋死了。” 　　顾允寰将小蛋糕拖到自己面前， 在他犹豫要不要当着计燃的面把整个小蛋糕都干掉的时候， 门口突然传来了赵良的声音。 　　“顾总？” 　　顾允寰默默地抵着鼻尖咳嗽一声，然后把赵良放了进来。 　　赵良才进门就看到顾允寰桌上的蛋糕， 他对顾允寰的生活习惯一无所知， 因此还以为是顾允寰点的。 　　“顾少爷原来也贪甜食啊。” 　　赵良没想到顾允寰那么冷硬的外表，竟然有这么柔软的一面！ 　　顾允寰默默地将小蛋糕拉到自己的范围内。 　　腻乎乎的奶油香气让他不大舒服，顾允寰自己一个人着实没办法把那块甜腻腻的小蛋糕喂进嘴里。 　　他端详了小蛋糕好一会儿，弄得赵良也颇为不自在。 　　“顾少爷， 我又不抢您蛋糕。”赵良捋着山羊胡，故作深沉道：“您那个墓园捡到的娃娃可是厉害东西，要是不抓紧处理，指不定要出大事。您让谁收着了？我亲自去拿就行。” 　　“在我这。” 　　顾允寰从书房的柜子里抽出了那只小小的娃娃。 　　娃娃的脸长得异常丑陋， 扣子做的眼睛更是泛着诡异， 即使那娃娃已经和市面上低价的丑陋布娃娃无异， 可顾允寰仍能回忆起刚抓起这东西时， 指尖感受到冰寒。 　　赵良被顾允寰大胆的动作吓得一呆。 　　他赶紧把娃娃从顾允寰手里抓了过来， 上下看了看， 然后诧异的回头望向顾允寰：“顾少爷， 这种东西你可不能随便碰啊。” 　　他说完又瞄了眼躺在沙发上，腿上挡着抱枕的计燃。 　　计燃挑眉看着赵良，赵良赶紧收回了目光。 　　他咳嗽一声，用拳头抵着嘴巴，故作神思：“这种蛊毒娃娃不像是咱们本土的东西，不过近些年相关的外国片儿也不少，不排除是有人走了他们的道儿……’ 　　“我对它是哪条道上的人做的没兴趣。”顾允寰表现的兴趣缺缺——毕竟判断出是哪派人，并不影响顾允寰的日常生活。 　　然而顾允寰必须知道的是，到底谁是幕后主使，又是哪一方参与了。 　　他是犹豫了一下，他没听出顾允寰话语背后的潜台词，只能借着自己知道的事情继续往下说。“不过它也有限制，只有人在附近的时候才能操控。所以你也不需要时时担心，避开那些和你有矛盾的人……” 　　“所以想要用它对付我，必须满足两点条件，一是操控人需要在附近，二是需要知道我的行程。” 　　“是。” 　　“可是今天有谁知道我要去墓地。”顾允寰十指交错，搭在了下颌处，在赵良茫然的目光当中，顾允寰轻轻笑了笑。 　　“顾少爷，年轻人虽然笑笑更健康，但是……”赵良没说下去。 　　他又看了一眼计燃的方向，见计燃还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指，似乎对两人的交谈丝毫不感兴趣。 　　赵良又想了想第一次见计燃时，计燃似笑非笑、面含凶色的神情，总觉得他们两个在长相方面颇有相似点。 　　——总不能两个男的也叫夫妻相吧？ 　　赵良默默咽下了自己的猜想。 　　有计燃在，赵良也不多问顾允寰的身体状况，照常吩咐了顾允寰几句，他便提着娃娃离开了。 　　而顾允寰则扯了张白纸，提笔在白纸上写下了两个名字。 　　「计忠海」，「计燃」。 　　他把「计燃」的骨灰从计家带出来是颇花了一番心思的，对方虽然对「计燃」不上心，却也不愿让别人说三道四，因此对顾允寰的提议万分抗拒。 　　可两家之间毕竟有合作，对方也巴望着顾允寰能带他们一步青云，最终还是同意了。 　　顾允寰在确定了墓地之后，还特意打电话给计忠海，但是对方觉得丢脸，所以这场简简单单的葬礼甚至只有四个人出席。 　　不会是计忠海动的手。 　　但是一定和他有关。 　　“他们？”计燃的眉心完全蹙了起来。 　　计燃将手搭在膝盖上，思来想去都想不通其中的逻辑。 　　他被困在顾允寰的身边，想的太多，知道的却太少。 　　“要是……” 　　要是顾允寰真的能听见他说话就好了。 　　计燃歪着头看向顾允寰的方向，又慢慢的将目光挪到了桌上的小蛋糕上。 　　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将目光从小蛋糕上拖走。 　　计燃闭上眼睛，平心静气的坐在原地，努力将意识沉浸在修炼的气场中。 　　而顾允寰的笔尖在求神拜佛几个字上圈了个圈，他拿出手机，给梁玉发了条短信，又托一个认识的朋友帮忙调查。 　　布置好一切之后，顾允寰在深吸了一口气。 　　他小心翼翼的把蛋糕推开了半米远的距离，低下头继续看项目书。 　　—— 　　然而顾允寰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身边变得愈发的不安全了起来。 　　他在公司连着加了几天班，直到顾姐姐约他一起去给即将出世的小外甥买衣服，顾允寰才特意安排了出门的时间。 　　顾姐姐听说顾允寰的身体好了，还特意多关心了几句，见顾允寰吃的还是那么清淡，顾姐姐简直无奈。“怪不得爸爸说你前几天相亲失败了，你要是让新娘陪着你吃这个……连我都觉得你不行。” 　　“我身子不好，吃东西是要清淡点的。”顾允寰端着一杯白开水，老神自在道。 　　“算了，我不和你说了，你就在这等着，我先去试两件衣服。”顾姐姐把买的大小童装都摆在了顾允寰的对面，自己一个人进了女装店。 　　顾允寰平静的喝着水，突然听到耳边的温和声音：“你好，请问……我可以加您的微信吗？” 　　顾允寰转头，就看到一个长相可爱、身材窈窕的漂亮女孩递过手机。 　　女孩看上去没什么恶意，她羞涩的撩着头发挂到耳侧，举着手机的动作也有几分犹豫。 　　她身后不远处还站着几个女生，偷瞄的样子仿佛是在期待女孩的成功，或者是等着看女孩的笑话。 　　顾允寰的手指在手机壳上敲了敲。 　　正常情况，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不会驳一个女孩的面子。 　　就在顾允寰要把手机拿起来的时候，耳边的声音却带着愠怒道：“不行！” 　　作者有话说： 　　端午节快乐！端午节安康！端午节暴富！ 　　今天去亲戚家，没时间码字……就拖到现在。 　　要上一个一天为周期的好榜单了，所以6.4号要晚上才更新！我一回家就开始码字-会好好更新的！ 　　祝大家节日快乐！ 第28章 “你怎么脸红了？” 　　顾允寰的手顿了下。 　　他伸出去拿手机的手十分生硬的转了个弯， 覆盖在了水杯顶端。 　　顾允寰神色不变，语气温和：“抱歉，家教比较严， 不加陌生人微信。” 　　女孩的脸色微变。 　　而在计燃的眼中，那女孩眉心萦绕的黑气几乎是沸腾了，张牙舞爪的想贴近顾允寰， 却畏惧着他身上薄薄的一层金色。 　　就在他打算将那附了体的东西抽出来的时候， 女孩的朋友首先动了。 　　她们根本没意识到朋友已经换了个人，只是跑上来一人搀着女生一边的胳膊。 　　——她今天的力气好像格外的大啊。 　　朋友们又用了点劲， 女孩瘦瘦小小一米五的小身板被两人紧紧拉着， 两个朋友尴尬的跟顾允寰点点头：“祝您跟您爱人百年好合！” 　　说完两人就费劲巴拉的把女孩拉开。 　　见女孩似乎还想往顾允寰的旁边凑，其中一人「啪」一下推了把女孩的脑袋：“傻不傻， 帅哥那么多， 干嘛非指着这一个？” 　　附身在女孩身体里的鬼被一下子打懵了。 　　他费尽全身的力气，也没从两个好友手中把胳膊拽出来，反而被拖得越来越远。 　　鬼怪瘪瘪嘴巴。 　　计燃眼睁睁看着那只鬼不情不愿的被拖走，从背影弥散的黑气当中都能看出做鬼的委屈。 　　计燃疑惑的放下了手， 他心底油然升起了对那只鬼的同情。 　　——简直是太不容易了！ 　　做鬼做成这副样子，实在是太失败了！ 　　计燃目送那只鬼被拖走——一时间他竟然开始感慨灵气匮乏时代当鬼的艰辛。 　　不过力量孱弱的一只小鬼是如何附身的？ 　　计燃的眉心微微蹙了起来。 　　“顾允寰，不要随便给陌生人联系方式啊。” 　　“如果不是我一直都陪在你身边的话，你可怎么办啊……” 　　计燃浮在半空， 用手撑着头喃喃道。 　　他无奈的望向顾允寰， 就看顾允寰的两颊……似乎红了？ 　　他在害羞什么？ 　　计燃一脸无奈的盯着顾允寰， 而顾允寰状似平静的喝着水， 另一只搭在桌子上的手却死死地按着桌面， 连手指都挤得泛白。 　　计燃倒是没发现顾允寰内心正在发生剧烈的挣扎。 　　计燃也知道对方既然找了只鬼来接近顾允寰， 就一定在周围看着， 而他……也一定看得见自己。 　　计燃的眼神在周围人的身上划过，然而每个路过的人都像是普通人，身上根本没有任何的灵气波动。 　　顾姐姐已经从店里出来，她提着两个袋子，刚坐回座位，便诧异的望着对面的顾允寰：“你怎么脸红了？” 　　“嗯？”顾允寰抬眼，仍旧是一副无悲无喜的面容，可顾姐姐却异常吃惊的用手指点着顾允寰的颧骨：“脸红了，这还有红晕？” 　　顾允寰：“……” 　　他不知道那小鬼是不是还看着自己。 　　嘴巴上说着要和他拉开距离的小鬼，其实是个看人问他要微信都吃醋得不得了的小醋精，不过醋性和脾性都大得狠，一个不如意就要消失十几天不出现。 　　顾允寰战术性的喝水，然后认真道：“太阳太晒了。” 　　“这才几月的天气？”顾姐姐疑惑的抬头看太阳。 　　三月的天气，她直视太阳都没什么事，顾允寰却晒得面皮发红。 　　不疑有他的顾姐姐赶紧拿着大包小包，拽着顾允寰进了商场，还特意买了一把遮阳伞。 　　顾允寰则沉默的蹭了蹭两颊，企图掩饰脸上的红晕。 　　计燃也担忧的跟在顾允寰身后。 　　——怎么这么脆弱啊。 　　计燃出神的想着。 　　顾允寰的身体一直都很差。 　　年少时被阴气灼伤肺腑造成的严重伤害是不可逆的，纵然计燃现在能用灵气抵御灵气对顾允寰身体的侵蚀，也不能让他的身体恢复如初。 　　但他仍然能忍着成为如今的顾总，除了天赋以外，他还要顶着病体奔波。 　　计燃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修真人士都觉得他一天天的工作太累，顾允寰对此却毫无怨言。 　　“我得想个办法，帮你把身体治好。”计燃掐了掐手指想着。 　　他陪着顾允寰回家，一进门，计燃就飘到了楼上，趁着顾允寰洗澡的功夫去偷看那本一直放在他床头的书。 　　古朴的书页上记载的奇妙能力已经被计燃学走了七七八八。 　　他的理解能力强，天赋又强悍，即使是完全不同的鬼学法门也学得奇快。 　　那本书已经翻完了三分之二，剩下几张讲得恰好是人与借由阴气修炼之人间的关系。 　　作为与顾允寰共生的一只鬼，上面的记载内容详细介绍了如何借由阴气共鸣帮共生者颐养身体，但这需要共生者配合。 　　既不想把顾允寰牵扯进来，又想让顾允寰早日康复的小鬼犯难了。 　　“我总不能托梦吧……”计燃歪着头想着。 　　虽然顾允寰已经知晓了他的存在，但是顾允寰对他的了解到底是一只帮过顾允寰的鬼、一只藏在顾允寰梦境中的鬼，还是……藏在顾允寰身边的鬼？ 　　计燃的顾虑很深。 　　他不想让顾允寰知道，他就待在顾允寰身旁，始终能看到顾允寰的一举一动。 　　——要不然他做的那些幼稚的举动就太羞耻了吧？！ 　　计燃歪着头想到。 　　况且作为与鬼魂共生的一方，他也必须修炼心法，才能将双生的鬼气化为己用。 　　计燃将手中的书页合上，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结果一转身，计燃就看到顾允寰正披着浴袍往楼上走。 　　三月的天气还算凉爽，顾允寰刚吹过头发，散乱的发丝如同鸡窝一般，却依旧遮掩不住顾允寰锋利的眉眼。他坐在床上，浴袍散了一半，分明的肌肉线条从浴袍下透出。 　　——计燃曾听说过，有一种人只要稍微锻炼身体，就能拥有极佳的身体线条，看来顾允寰属于这种人。 　　从顾允寰的胸口寸寸向下，计燃的目光停留在了顾允寰的腹肌上，他默默偏过头，掩饰般的咳嗽一声。 　　计燃忍住了撩开自己衣服下摆对比的冲动，强作镇定地用手在脸颊旁边扇着风。 　　接下来的日子里，计燃一直在思考自己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顾允寰上山。 　　他至少要见到赵良，才能不着痕迹的把修炼心法交给顾允寰——当梦魇离开了计燃，将他甚至不知要如何从梦境中接近顾允寰。况且即使偶然通过梦境串联了顾允寰的精神，像顾允寰这样的普通人，根本就摸不到心法修炼的窍门，只能当废纸来看。 　　可是顾允寰的生活太过于规律。 　　计燃想尽办法，也找不出一个让顾允寰上山的理由。 　　计燃苦恼的用手指敲着脸，突然听顾允寰接过电话说道。“上山考察？” 　　“好，知道了，安排在……星期四吧。” 　　计燃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他围着顾允寰左右绕着，眼睛亮晶晶的，期待顾允寰是要上山找赵良。 　　现在已经过了几个月时间，也不知道赵良修炼的如何了。 　　他满怀期待希望见到赵良，然而当周四上山后，计燃只能感觉到一辆车在崎岖不平的山上颠簸——他的方向感极差，因此也分辨不清这座山是不是赵良所在的那座山，绕到车窗外看路，只见山路崎岖，然而延绵的青色却延伸到了远处。 　　“约顾总考察项目可真不容易啊。”计忠海擦了擦额角的汗，心中虽然不大高兴，但仍然撑着笑脸冲顾允寰笑。“这神龙山可是传闻中龙栖息的地方，也是秦岭山脉的一条。现在政府好不容易松口了，咱们只要拿下这片地的开发权，无论是做旅游，还是搞野生生态乐园，都能大赚一笔。” 　　顾允寰把目光落在了延绵的青山上，又低头翻了翻项目书。 　　计忠海给出的项目书非常大胆，其中各种各样的设想确实很新奇。 　　前几年政府始终咬着生态保护不松，导致整片神龙山都保持着最原生态的样貌。由于不打算开发，原来栖息在神龙山山脚的居民也全都迁了出来，只留下这片未被开发的神秘境地等着人的探索。 　　然而最近上边却松了口，不知是什么原因，他们突然放宽了对神龙山的保护。 　　只不过上面虽然有意移交开发权，却依旧设置了许多条条框框。 　　顾允寰今天便是亲自来看看，若是开发的价值真的大于遵守那些奇葩的附加条件所带来的隐性，神龙山的开发自然是势在必得。 　　他的脑海里全是利益的盘算，而计燃听到神龙山的名字时，先是一愣，然后赶紧窜出了车子，仔细观察这整座山的地貌。 　　神龙山曾经是计家的栖身之所，由于山下藏着龙脉，所以终年灵气缭绕，如同仙境。 　　如今的神龙山虽然仍像仙境般笼罩在云雾中，那龙气却像是被生生斩断了一样，空气中还有易散的灵气和龙气，却已经虚弱到几乎不可见了，计燃急急的去探究龙脉所在，然而却什么都感受不到。 　　“……”顾允寰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计总，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什么？” 　　“好像是什么……巨大的动物发出的声音。”顾允寰疑惑的透过玻璃朝着山脉深处看去。 　　他的视线被山体遮挡，什么都看不到。 　　但顾允寰却总觉得那声音是从山体里面发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我终于写完了！ 第29章 看到他了 　　计忠海侧耳仔细听着。 　　但是他听得不大清楚， 吼叫声像是野兽嘶鸣，也像是瀑布砸在石头上的脆响。 　　前排的徐毅强犹豫着回头：“前几年附近就有野猪伤人的消息，我们这么冲动进山， 会不会有危险？” 　　顾允寰的手指敲了敲膝盖：“先去问问情况，护林员那边已经打好招呼了，还有两个开发局的工作人员跟着， 不会出事的。” 　　顾允寰隐约觉得， 神龙山的开发价值可能要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而作为商人，顾允寰深知利益险中求。 　　更何况神龙山的情况远不到「险」的程度。 　　一行人花了几个小时才开到护林员的住所。 　　计忠海刚下车就看到一个正在擦木仓的人， 他吓得「嗷呜」叫了一声， 连连后退几步。 　　“别害怕，这是我们请的猎户， 有持枪证的。”年迈的护林员从小屋里钻了出来， 他咧着嘴笑了笑，先是抬手拍了拍猎户的肩膀，然后才对着在场的几人说道：“开发局的同志也到了，准备下， 进山。” 　　计燃跟在顾允寰的身后，顾允寰要看山林内的特点，而他则是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神龙山和几百年前的模样已然是不同了，高耸的古树还沾染着丝丝缕缕的灵气， 低矮的灌木却完全和外面无异。 　　神龙山的龙脉滋养了整座山的生物， 甚至还包括人——那护林员今年六十余岁， 却仍然身手矫健， 他的身体通透， 常年与野兽和自然为伍， 体内竟然没有一丝沉疴。 　　而顾允寰…… 　　周围缥缈的金色龙气和顾允寰身上的紫金色交相呼应， 似乎是龙脉在滋养着顾允寰的身体。 　　护林员和开发局的人还在和顾允寰说着神龙山的情况。 　　山林阴冷，更何况三四月正是春雨连绵的季节，计忠海都忍不住裹紧了外套，顾允寰却感受到了难得的舒适。 　　那种阴寒的凉意吹着，顾允寰反而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坐车时的晕眩和颠簸被山林间的风吹散，而耳边的嘶吼声也愈发的响了。 　　计燃和顾允寰同时停住了脚步。 　　那是一个苍老而又疲惫的声音，嗓音中含着血泪：“救救我……” 　　“顾总，怎么了？” 　　“你们没听到那个声音嘛？”顾允寰蹙紧了眉：“我听到有人在叫救命。” 　　“不是吧？神龙山很多地区都不对外开放的，哪有人啊？”开发局的人懵了，猎户则沉静得多：“有时候会有驴友来探险，不过我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护林员也摇了摇头。 　　顾允寰转头朝着山林里看去。 　　那声音似乎真的藏在山体内，苍老而雄厚的声音并不像人类。 　　计燃的身体已经绷紧了。 　　明明已经是魂体状态，可计燃仍能感觉冷汗浸透了后背。 　　他低着头，眼睛瞪得圆圆的，那疲惫的声音只持续了一瞬，可计燃却对那声音格外熟悉。 　　作为计家百年来最有天赋的天师，计燃进步的速度很快，他七岁的时候便能借自然之力修习清心，十五岁便能感知到埋在藏在神龙山下的龙脉化身。 　　那龙脉化身甚至会借天地灵气帮计燃温养灵体，助他修炼。 　　他们和谐相处了大约十几年的时间，直到计燃飞升失败、被雷劈死前，他还和龙脉化身聊过自己的担忧。 　　当初他们都担心计燃会因为心中的忧虑而走火入魔。 　　但事实上心魔劫还没到，计燃便先被雷劫送走了。 　　可……那分明是龙脉化身的声音。 　　计燃的眼睛凝望着山林内，他的瞳孔微动，一时间想要脱队去找声音的来源。 　　可是计燃的身体被牢牢地束缚住——他实在是不认路，要是走得远点，二百米的距离足以让计燃花上两百年的时间来找顾允寰，所以计燃干脆将自己捆绑束缚在了顾允寰十步之内，比最初身体虚弱时还要多了两米左右的距离，方便他在顾允寰的房间内自由活动。 　　悠然宁静的山林中，断裂的金色灵气飘散得更厉害了。 　　龙的悲鸣声几乎刺伤了计燃的心脏，他呆呆地站着，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计燃的心情变得十分低落，一直到下山的时候，他的情绪都没能恢复过来。 　　顾允寰走走停停，一行人只看了三四个地点。 　　开发局的人还担心拉不到顾允寰的投资，极力劝说顾允寰多看看。 　　“环境真的很不错，后面那片不能开发，但是前面的两片可以做野生动物园，而且小飞来峰峰顶那块石头也很有特色……” 　　而计忠海在看了山区的状况后，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就算是合作开发，投资金额也要在十个亿左右，计家就算和顾家合作，也很难攫取利益。 　　“都不给批商用住房，旅游商业开发很难搞得啦。”计忠海不大高兴的说着：“而且这个限制那个限制的……” 　　“计总没有投资的打算吗？”顾允寰诧异地问道。 　　计忠海皱眉摇头。 　　他原本以为能将山脚下的那片土地批成商用住房地，上面再建造高档休闲娱乐设施，既能打造高逼格度假山庄，又能满足上面提出的各种限制。 　　但开发局显然不打算批地…… 　　“顾总，我们总得顾忌点商业利益吧，我们又不是做慈善的。”计忠海哼了声，不满的说道。 　　顾允寰看了眼尴尬的工作人员，他抬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说话的语气格外温和：“我们需要商量一下具体的开发计划和责任划分，我对开发这座山……很有兴趣。” 　　他对那种能够温养身体的气息和山内奇怪的嘶鸣都很有兴趣。 　　开发局的两位小同志抓着顾允寰的手狠狠晃着，简直像是见到了恩人似的。 　　他们惊喜的和顾允寰道了谢，计忠海倒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直到上了车，计忠海还颇为不能理解：“顾总干嘛要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项目？” 　　“大概是因为我觉得这山上真的很适合做疗养院，接触自然对人的身体很有好处。”顾允寰老神自在，仿佛马上就打算搬进疗养院住似的。 　　计燃忧心忡忡的钻进车里。 　　计忠海和顾允寰靠得近，后座的位置显得拥挤，计燃只能挪到顾允寰的前面，扒着椅背站着。 　　他还想着神龙山里的声音，情绪变得格外低落。 　　计燃还唉声叹气着，车突然一个急刹。 　　顾允寰没稳住身形，一下子撞到前座上。 　　计燃下意识的给顾允寰垫了一下，没让他的鼻尖直接撞上前座。 　　扶着前排座椅起身，他眨了眨眼睛，正要问问是什么情况，却发现眼前似乎多了点东西。 　　迅速钻进身体内的龙气将他的眼睛挤得胀痛，然而身前的影子却格外的显眼。那少年的身子还趴在前座座椅上，歪着头不大高兴的思索着。 　　顾允寰只能隐约捕捉到少年的轮廓，可再多得却也看不到了。 　　他待在原地，半天都没能回神。 　　计燃还沉浸在自己的小悲伤当中，丝毫没发现身后的人状态不对。 　　计忠海疑惑的晃了晃顾允寰的肩膀：“顾总？” 　　顾允寰猛地回过头，他深吸了一口气，先是揉揉眼睛，然后再次朝着前面看去。 　　计燃依旧在那。 　　他的轮廓依旧模糊，可是在顾允寰的眼中，却清晰的让他想落泪。 　　他沉默的望着计燃，眼神深邃而坚定。 　　“顾总，您是不是撞到鼻子了？”旁边的计忠海关心道。 　　顾允寰默默收回了目光，他沉默了下，最终还是挑起嘴角笑道：“没事。” 　　“这边的路都没修好，上山的路坑坑洼洼的，就算是要开发，估计也得好几年的时间。”徐毅强看着前面的道路抱怨道：“顾先生，您真的要投资啊？干嘛不选点好地方。” 　　“可能是因为神龙山真的是个很独特的地方吧。”顾允寰将手掌搭在了膝盖上，表情中带着几分神秘莫测，弄得在场众人都颇为疑惑。 　　计燃疑惑的回头，他好奇地看着顾允寰，甚至趴在顾允寰的膝盖往上看他的表情。 　　“顾允寰，你怎么这么高兴啊？” 　　顾允寰感觉不到计燃手掌的温度，对方只是单纯的弯着腰望向顾允寰，但顾允寰的心底却柔软一片。 　　心脏跳得很快，顾允寰避开了计燃的眼神。 　　周围的金色龙气加快了运转的速度，竟然直直的钻进了他的身体内。 　　计燃诧异的抬手抓住龙气。 　　金色的气息和他曾经在计忠海身上发现的是完全相同的。 　　他转头看向计忠海，计忠海一副老实人的样子，周身没什么龙气。 　　——他本人并不吸引龙气，那他，在哪蹭到的那些气息？ 　　作者有话说： 　　最近因为端午回老家！打乱了更新的计划！ 　　下周我会慢慢把更新时间调回到中午十二点的！ 　　以后能加更我一定会加更的！ 　　谢谢每个看文的小宝贝！ 　　谢谢小妖迢迢扔了1个地雷、泳思扔了1个地雷、蜡笔小珊扔了1个地雷、是冬秋呀扔了1个地雷、泳思扔了1个地雷—— 　　谢谢读者「陌屿」，灌溉营养液＋7、读者「小妖迢迢」，灌溉营养液＋3、读者「Guh」，灌溉营养液＋1、读者「蓦舞汐」，灌溉营养液＋5—— 第30章 熬人的小猫咪（考试的快快睡觉！不要看文！） 　　计燃的注意力集中在计忠海身上， 而顾允寰稍稍抬头瞄了眼计燃，眼睛立刻眯了起来。 　　他将拳头抵在嘴唇上咳嗽了两声，前后座的人立刻担忧得看向顾允寰。 　　“顾总， 要不去趟医院？怪我怪我，我就不该把您拉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顾先生，等会儿下山就去拍个片吧， 好好检查一下， 就当做体检了。” 　　前后的人都对顾允寰的身体颇为关注。 　　计燃却疑惑的转头看向顾允寰，他一只手按在顾允寰的肩上， 另一只手去摸他的胸口。 　　金色的气息活跃得包裹住计燃的灵气， 他仔细探查着顾允寰五脏六腑的阴气，却没有发现丝毫的絮乱。 　　除了他的心跳速度异常外， 顾允寰的身体状况倒还算平稳。 　　“心跳怎么这么快啊。”计燃嘟囔了句。 　　龙脉亲自将金气送入顾允寰的身体， 又有漫山的灵气安抚，顾允寰的身子不应该出现任何问题的。 　　计燃直白的目光落在顾允寰身上，丝毫不避嫌的动手动脚惹得顾允寰的耳朵都热了。 　　他坐直身体，拳头落在了身体两侧， 眼神朝着窗外飘去，又止不住的想用余光去看看缩在他腿前和座椅间的小孩。 　　小鬼在他身上摸索了半天，似乎确认他没事后才停下了手。 　　顾允寰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隐约判断出计燃的轮廓， 淡淡的透明影子却是顾允寰唯一能探知计燃所在的途径。 　　前座的徐毅强看出顾允寰心不在焉， 关心了几句后才罢休。 　　计忠海一路上找了不少话题， 可顾允寰都表现得兴趣缺缺， 直到下车前， 计忠海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你去哪了？”电话对面的声音又急又狠， 听在计燃耳边， 总让他觉得异常熟悉。 　　计燃好奇的看向计忠海，计忠海则抱着手机道：“神龙山啊？我们最近做了个开发项目……” 　　“神龙山此地属阴，计家与之犯冲，能避则避，别去那种阴森的地界。”对方急切道。 　　计燃皱着眉靠近手机，想再听得清楚点，可对方一把挂断了电话，惹得计燃干巴巴的着急。 　　“计总，在和谁打电话啊？”顾允寰的声音突然响起。 　　计忠海捧着电话愣了下，然后才讪讪道：“是个求神问道的大师，顾总应该不信这个……” 　　“他叫什么名字？”顾允寰追问。 　　“不知道，我们都跟着旁人一起叫的，都叫他「计大师」，跟我同姓。” 　　——怎么姓计？不是个外国人吗？ 　　计燃懵逼的看着计忠海。 　　可计忠海也没撒谎的理由。 　　他摸了摸鼻子，带着点讨好的意味笑着：“顾总，我先回去了。神龙山的项目，我就不参加了。” 　　“好。”顾允寰点点头。 　　计忠海松了口气，他打电话叫了司机来接，而徐毅强则先把顾允寰送回了公司。 　　还有两个小时才下班，顾允寰没有着急工作，而是让徐毅强取了几个小蛋糕上楼。 　　计燃不明所以的蜷腿坐着，他歪在大门正对着的沙发上，懒散的撑着下颌看向顾允寰：“顾允寰，你不是，不爱吃甜食吗？” 　　前段时间顾允寰总是托徐毅强买甜食回来，最后那堆东西不是送了员工，就是送给了顾允寰公寓楼下的小朋友们。 　　计燃为了拉开和顾允寰的距离，特意忍着馋虫，接连试了几次，也知道顾允寰自己几乎不碰甜食。 　　他看着顾允寰的方向，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顾允寰。 　　计燃突然怀疑，顾允寰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了？ 　　顾允寰正翻阅着开发局的纸质版限制规定，他垂眼的模样格外认真，似乎丝毫不知道房间内还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计燃试探过顾允寰几次，他都没露出马脚，可…… 　　两人隔着几米距离，顾允寰听不到计燃的声音，他正细细看着项目书，耳边却突然蹭到了一凉凉的温度。 　　顾允寰的手的呼吸一顿，下一秒他淡定的抬头朝着沙发那看去。 　　计燃果然已经换了个位置，躲到他身边来了。 　　只是小鬼也不出声，时不时碰碰他的笔，又抓一把他的衣服。 　　像是只想吸引主人的小猫咪。 　　顾允寰忍了又忍，呼吸都比刚才急促了。 　　“顾先生，梁总那边定了一品居的鲜汤，请您过去吃个晚饭。”徐毅强「啪」一下推开门，大步朝着桌前走来。 　　计燃吓得从顾允寰身上跳了下来，几步就溜到了自己的小沙发上。 　　徐毅强满身煞气，只是神情格外憨厚：“顾先生，您要的甜食。” 　　“……”顾允寰狐疑的望着徐毅强，直看得徐毅强满头问号，才稍稍收敛了目光。 　　他用手指抵着眉心，犹豫了半天才慢慢道：“你最近……有没有遇到……鬼敲门？” 　　顾允寰问不出他做没做过亏心事，只能换了个比较委婉的说辞。 　　然而在徐毅强听来，这可一点都不委婉！ 　　“我最近可都跟顾先生待在一起的！”徐毅强惊恐的瞪大眼睛：“您是不是上次去洪宅的时候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了？我就说您不该去那种地方！” 　　徐毅强人高马大，在鬼神方面的胆子却小得很，一提到洪宅，他先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顾允寰确定，以徐毅强的脑子，想要做点亏心事又不被发现，可能是有些难度的。 　　——那……计燃为什么避着他？ 　　顾允寰抱着满心的疑惑赴了梁玉的约。 　　他到的时候，梁玉正等在门口，他开心的朝着顾允寰招了招手。 　　“一品居的老板新招了个几个厨子，有个南方人，煲的汤是一绝。我才听老板说，就叫你过来了，算不算够意思？”梁玉抬手搭上顾允寰的肩膀。 　　顾允寰拍了拍梁玉的手臂，示意他把手放下，然后才轻笑着道：“一品居的老板从不在下午四点以后临时招待客人，你是借我的名义订的餐吧？” 　　“……”梁玉赶紧陪笑道：“那不是我的名字打不动人家吗？就只能借着你的名字用用。况且人家一品居的老板知道你的忌口，聚餐选这，不是刚好吗？” 　　梁玉说完，又压低声音说了句：“你让我查的事情找到了。” 　　顾允寰点点头。 　　两人绕过了前厅的弯弯绕绕，还没上楼，就听到老板正和人吵着。 　　“一品居四点以后是不接受现场订餐的，您今儿定了日子，明天肯定有位置留给您的，我到时候再赔给您一份醉蟹。” 　　“我不要，明明刚才梁玉才在你这订了餐，你说不准现场订？我是不如梁玉吗？” 　　“那不是梁总订的，您……” 　　“那是谁？” 　　顾允寰和梁玉绕了个弯露头，一品居的老板一眼就看到了顾允寰。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抬手招呼道：“顾总，贵客！” 　　然后他又看向面前的顾谦容：“顾小少爷，是顾总订的。” 　　顾谦容的目光落在了顾允寰的脸上。 　　顾允寰的神色坦然，淡定的看着他和他的女伴。 　　“谈恋爱了？女朋友好漂亮啊。”梁玉本着不冷场的情操笑道：“顾小弟弟，挺厉害的嘛。” 　　顾谦容捏着拳头，他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顾允寰和梁玉绕过他，一品居的老板明明是个势利眼，在顾允寰跟前却格外的卑微谄媚，引着人上楼的时候，腰甚至都是佝偻着的。 　　“顾少爷，那人不是你堂哥吗？”女伴靠了过来，笑盈盈道：“好帅啊。” 　　“好帅？”顾谦容咬着牙，黑洞洞的目光往上看去：“一个病秧子，指不定哪天就死了。” 　　—— 　　顾允寰跟顾谦容早撕破了脸，因此他对顾谦容的态度根本不在乎。 　　他们进了包间，老板立刻端来了几盅散发着浓香的砂锅。 　　顾允寰看老板退出去，这才转向梁玉：“查到什么了？” 　　计燃不知道顾允寰让梁玉查了什么，因此也好奇的凑上去，小心翼翼贴着梁玉身侧，歪着头把耳朵凑到他面前。 　　顾允寰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梁玉却毫无察觉，他一边拌着汤匙，一般笑道：“计忠海他们确实拜了一个大师，不过那大师神神秘秘的，但是那大师还和个外国人搞在一起，那外国人好像也是搞星象占卜的，叫里昂。” 　　“外国人……和我们本土的是一个路子吗？”顾允寰瞄见计燃的耳朵都竖起来了，立刻不大高兴的应道。 　　梁玉却激动的一拍桌子道：“谁知道啊，那里昂听说还挺灵光的，我听洪总，就是那个洪筹光说的。” 　　“洪总？”顾允寰瞄了眼计燃，又把目光放到梁玉身上：“除了洪筹光，还有谁？” 　　梁玉接连说了几个名字。 　　顾允寰的眉头却皱得越来越紧了。 　　梁玉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前几天去了洪筹光的女儿洪慧雯自杀的宅子里，找到了点……不大正常的东西。” 　　“洪慧雯，鲁广海，陈平，周晨怡……”顾允寰每报出一个名字，梁玉的脸色就难看几分，直到最后一个：“计燃。” 　　作者有话说： 　　可以看见以后，顾总的醋劲可算是越来越严重了。 　　哎。 　　计小燃：他最近怎么这么奇怪？ 　　高考的不要看文！！坚持两天时间！！这两天千千万万不要看文，要吃好睡好，尤其是睡好！这是我的经验之谈！！不要看文不要看！要好好睡觉！晚上早睡！也要午休！ 　　祝你们前程似锦！万事如意！ 　　谢谢读者「蓦舞汐」，灌溉营养液＋10—— 第31章 「借你吉言」 　　“计燃？” 　　梁玉念了两遍这个名字， 却只觉得异常陌生。 　　计燃终于收回了放在梁玉身上的目光，往顾允寰这边凑了点。 　　“不对，如果和里昂有关， 这个叫计燃的肯定是计家人，他们不信里昂那一套。”梁玉放下了汤匙，认真道：“计忠海压根不信占卜。” 　　“可是他信的大师和里昂的关系， 不是挺近的吗？” 　　“那也不是一套路子啊， 况且里昂一个大师，要是搞一个死一个， 谁还愿意信他？”梁玉也不愿意相信， 里昂真是个教唆杀人的恶魔。 　　否则几个商业上的伙伴中了招却还信他，那就不是单纯的引诱蛊惑了， 得是催眠才行。 　　“况且杀人对里昂来说没好处， 他收钱占卜，装得个大师的名头，去做这种事情岂不是太冒险了？况且跟你也没关系啊……” 　　梁玉拍了拍桌子：“赶紧喝吧，汤都凉了。” 　　顾允寰似乎不大高兴。 　　计燃屈起手指， 在顾允寰的眉心弹了下：“顾允寰，这事很危险的，不都有警察叔叔在调查了吗？你操什么心啊。” 　　顾允寰用手抵着下颌，浓鲜的汤汁上撒着青翠的葱花， 细碎的虾米、玉米粒装点着汤顶， 在汤匙搅动的时候， 甚至还能看到汤底的虾仁。 　　计燃把目光停留在了顾允寰的汤碗边， 他靠近深深嗅了一口， 鼻尖的味道盈满， 惹得计燃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想要靠近闻一闻， 顾允寰却突然放下了汤匙。 　　“我觉得我们可以去见见里昂。”顾允寰突然道：“总要见见他，才知道为什么计燃是例外吧。” 　　“干嘛？为计燃打抱不平？你认识他吗？”梁玉笑着。 　　“前几天去给他上了个坟，结果遇到点厉害的东西，我找了师傅问过，他说那东西不像本土人搞的。” 　　顾允寰翻出手机，将他拍的照片给梁玉看，梁玉只瞄了一眼就发出一句「卧槽」。 　　经历了上次的诅咒以后，梁玉对邪术也颇为相信，甚至还趁着春节后的日子坐飞机去找了他拜的师傅，特意求了块平安玉回来。 　　而顾允寰手机中的照片，哪怕透过屏幕也看着阴森森的。 　　“怎么那么像恐怖片里的东西？我记得我去年飞阿美莉卡的时候在恐怖博物馆里见过一个类似的。”梁玉都快缩起来了：“邪术不通过手机屏幕传染吧？” 　　顾允寰：“？” 　　顾允寰：“你离我远点，我怕弱智通过飞沫传播。” 　　计燃心下坦然。 　　「计燃」的死亡无可争论，他和洪慧文死亡的原因类似，大抵是在网络上接触了相关的东西，最后为了感情自杀身亡。 　　偏偏那群人不知道为什么盯上了顾允寰…… 　　梁玉也忧心忡忡的。 　　他和顾允寰约了个时间，打算去见见里昂。 　　梁玉本想自己一个人去探探情况，他带上保镖壮胆，又有大师送的平安玉保佑，总比顾允寰一个病秧子靠谱。 　　可顾允寰显然比他的胆子大得多，身边没什么傍身的东西，却执意要一块去。 　　“他想对我下手，却连我的面都不敢见，岂不是太失礼了？” 　　顾允寰的语气格外认真。 　　梁玉犹豫着问道：“可如果真的是他做的，那他都要杀你了，你去见面不算自投罗网吗？” 　　“……”顾允寰挑眉看向梁玉，见对方似乎真的疑惑不解，只能无奈解释道：“我就算不见，他也不会留手，不如过个明路。如果确定是他，我也好办。” 　　代表着顾家的势力也不可能真的怕一个会巫术的人。 　　一个外国人，借个理由让人回国也简单。 　　——总不能隔着大洋彼岸动手，否则对方的目标第一个瞄准的肯定不是他这种小老板。 　　“是我糊涂了。”梁玉拍了拍脑袋。 　　两个热爱冒险的家伙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喝完一锅粥，出门的时候，一品居的老板候在门口，脸都快笑僵了。 　　“您二位慢走，顾总下回想喝什么，打声招呼，我让店里的员工给您送，怎么能还劳烦您舟车劳顿赶过来？” 　　“那麻烦了。”顾允寰点点头。 　　梁玉出门的时候瘪瘪嘴，颇为嫉妒的看着顾允寰：“一品居从来都不经营外送生意，想吃都必须亲自到店取。” 　　“所以？” 　　“人生赢家啊，顾老板。”梁玉的手搭在车门上，无奈感慨道：“如果不是你没有女朋友，我们的友谊可能不会维持那么久，我真的会嫉妒啊。” 　　“……”顾允寰撩起眼帘看向已经钻进车里、扒着车窗往外看的计燃，然后对着梁玉咧开嘴笑了起来。 　　那笑容格外的真诚，看得梁玉满心迷茫。 　　“你怎么知道没有？” 　　“我要是个女的，我跟你相处不来，天天腻在办公室里处理公务，哪来的时间培养感情？” 　　梁玉说完还补充了一句。 　　“如果真的有人能待在你办公室陪你，哪怕一周，我都相信她对你是真爱。” 　　顾允寰的目光落到了车内。 　　计燃总觉得顾允寰在看自己——可是明明他们两个处在不同的空间，梁玉和顾允寰一样是普通人，梁玉对他毫无察觉，顾允寰也当如此。 　　可他却被顾允寰的眼神看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就……借你吉言。” 　　顾允寰垂眼笑了起来。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别想了。”梁玉摆摆手就上了车，而顾允寰也拉开车门坐到了后排。 　　他的注意力全在和他只有一个位置间隔的计燃身上。 　　梁玉的话还萦绕在耳边，惹得顾允寰总想往计燃的方向看看。 　　——他到底要喜欢自己到什么程度，才愿意陪着自己度过一天又一天的枯燥呢？ 　　顾允寰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生活确实格外枯燥乏味。 　　他一个月内的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办公室，又因为身体不好，甚至连现场调研都是托人前去，除非非常重要的工程项目顾允寰才会亲自到场。 　　计燃却没什么负面情绪，明明是强大到连山上有名的大师赵良都要忌惮的存在，却始终不曾伤害他，或者是引导他做什么。 　　“徐毅强，讨好女孩……一般都用什么法子？”顾允寰突然问道。 　　徐毅强吓了一跳。 　　“顾先生，您遇着哪个女孩了？” 　　他看顾允寰不回答，便接着说道：“讨好女孩的法子很多，一般都是送花送戒指，女孩喜欢吃的，就送零食请吃饭，喜欢玩的就去游乐场……不同人是不一样的，哪有一样的讨好办法。” 　　他这话让顾允寰犯了难。 　　小鬼胆小得很，前几天还在跟他划清界限，他当然不可能直接问它喜欢什么——要是把小鬼吓跑了，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可投喂甜食已经不起作用了，除了甜食以外…… 　　“要不买花吧？男孩女孩买花应该都不会出错。”前排的徐毅强继续建议道。 　　顾允寰跟着点了点头。 　　于是第二天早上，助理就接到了买花的命令，一大早订好了花，捧着就去了顾允寰的办公室。 　　徐毅强一拉开门就看到陆助理捧着一大捧玫瑰，一脸懵逼的看过来。 　　徐毅强看看花，又看看陆助理。 　　他坚毅的脸庞露出了崩溃的神色：“你，你……” 　　“顾总让我给他订花，你有心里有着落？”陆助理压低声音问道。 　　“……”徐毅强回头看了看顾允寰：“有着落，这花就不该送到办公室。” 　　他嗓音干涩，眼神呆滞。 　　徐毅强和陆助理偷摸摸朝着顾允寰的方向看去，顾允寰正戴着耳机开视频会议，神色坚毅，半点没有谈恋爱人该有的模样。 　　“顾先生最近也没见什么女人啊，就昨晚见了梁玉梁总，梁总说他注孤生来着。”徐毅强挠挠脑袋。 　　“得，破案了。”陆助理唉声叹气道：“肯定是为了骗梁总说自己有人追，男人的攀比心啊。” 　　“不会这么幼稚吧？” 　　“以我的经验之谈，男人，就是这么幼稚。”陆助理哼了声。 　　徐毅强狐疑的望着陆助理：“那你前几天收到的花……” 　　陆助理把花捧往徐毅强的手里一塞，转身大步离开。 　　计燃瞄着两人在门口悄摸摸说话，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知道在谋划什么。 　　计燃的警惕心立刻提上来了——藏在背后那人都想过操控厉鬼谋害顾允寰，自然也能操控他身边的人。 　　他尽量靠近徐毅强，却只听到了两个男人聊了通八卦。 　　计燃：“……” 　　等徐毅强把花放到桌上，他才走近看着。 　　顾允寰瞄了眼花，就把目光收了回来。 　　他按着耳机，神色淡淡，讲话的语气也格外平静而冷淡。 　　计燃半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衔着花枝，低下头凑了上去。 　　淡淡的馨香萦绕鼻尖，计燃刻意用灵气包裹着身子，低下头去蹭了蹭花叶。 　　“真好看。”计燃小声道。 　　柔软的花瓣被他的鼻尖蹭过去，花瓣的汁水染上了他的鼻尖。 　　计燃毫无察觉，顶着红红的鼻尖直起身子。 　　他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干脆窝到顾允寰身旁的沙发上，一边盘腿打坐，一边闭眼吐息。 　　视频电话对面的人突然好奇的「咦」了一声。 　　“顾总，您身边有人啊？” 　　摄像头映出了一个少年的半张脸，少年闭着眼睛，鼻头红红的，衬得五官更精致漂亮了。 　　顾允寰抬手转开了摄像头，却把手机拿起来，打开录像模式摆在支架上。 　　“没什么，我的人。” 　　顾允寰冷静道：“继续开会。” 　　作者有话说： 　　顾总：怎么这么可爱！ 　　顾总：艹！你们怎么都看到了！ 第32章 稻草娃娃 　　顾允寰戴着耳机， 计燃根本听不到对面的声音。 　　他对现代颇有名声的摄像鬼故事没有任何概念，自然也不知道那一方小小的摄像头竟然能连接人类看不到的许多事情。 　　——计燃对灵气的感知格外敏感，半年前的灵气比如今的灵气浓度还要高些。 　　他的毛孔舒张， 无数灵气化为旋涡涌进身体，膨胀的魂魄愈发凝实。 　　当两轮吐息结束，顾允寰已经结束了视频会议， 就连那朵花也插在了高颈瓶内。 　　细细的瓶口吐出几朵绽开的粉红牡丹， 盛开灼艳的颜色为冷硬的办公室增添了几分明艳。 　　修仙之人天生喜欢自然的花草植物，计燃又悄悄绕到花瓶后， 好好把玩了会儿花朵。 　　“顾允寰， 你应该多放点绿植的。” 计燃撑着脸颊笑道：“多接触自然对你的身体好。” 　　计燃只是无心的一句话。 　　然而第二天顾允寰便要陆助理帮他选了一套最合适的办公室养花指南，好好将办公室内装点了一番。 　　计燃看着壮汉们搬进搬出几盆巨大的绿植， 甚至靠着办公桌正对着的那面墙放了一株发财树。 　　“不少老板都可喜欢发财树了， 保佑我们寰宇有限公司长长久久。” 　　陆助理格外高兴的拍着绿植道， 　　顾允寰半点没觉得把高大的发财树放在那有什么不对劲的，反而点头应了。 　　计燃缩在沙发上眼睁睁看着一群人胡闹，只觉得满脑子都是问号。 　　“顾总怎么突然想布置办公室了？以前不是都说不喜欢办公室有杂物吗？”徐毅强举着小喷壶， 一边给多肉喷水一边问道。 　　顾允寰端坐在办公桌后。 　　并不大的办公室被细细装点了一番，整个房间便显得格外拥挤。 　　计燃抱着怀疑的目光看向顾允寰，顾允寰却在仔细环视了一圈后，认真道：“挺好。” 　　计燃：“……” 　　计燃想翻白眼。 　　顾允寰没法透过一个轮廓感知计燃的无语， 他坐在绿荫环绕间， 目光落在桌案上， 注意力却集中在一侧的小鬼身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 在增加了一屋绿植以后， 顾允寰只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堆积在胸口的郁气也散了， 连心情都跟着畅快起来。 　　——虽然视觉观感很拥挤，可是布置得还是蛮漂亮的嘛！ 　　顾允寰得意洋洋地想到。 　　计燃摸了摸发财树巨大而又平滑的叶子。 　　“算了。”计燃苦恼道：“还是希望你能保佑顾允寰发财吧。” 　　不然放这么丑的一棵树在屋子里也太难看了吧！ 　　计燃愁眉苦脸的想着。 　　他盘腿坐好，打算眼不见心不烦，继续修炼。 　　然而沉心静气后，计燃却又悄悄睁开了眼睛。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真的有这么巧吗？昨天他才说过要顾允寰增加绿植，今天他就在办公室摆满了绿植。 　　计燃看向顾允寰，对方还在工作，却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你是不是能听见我说话？”计燃突然开口。 　　顾允寰一动不动——两个人隔得远，顾允寰确实听不到计燃的声音。 　　计燃松了口气。 　　可疑虑没有消除，计燃还打算再试探几次。 　　不过不等计燃试探，另一件事情很快打乱了他的计划。 　　顾允寰当晚约了一个老板见面谈生意。 　　然而布置了绿植的办公室此时已经不适合进行会面了，于是双方便把交谈地点定在了一楼的会议室。 　　计燃看到简洁的会议室时，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被拯救了。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看顾允寰和另外一个老板进了会议室，便钻出门打算站在外面休息会儿。 　　当顾谦容从大门进来时，计燃下意识想要拦住他，但前台和秘书都知道他是顾允寰的堂弟，于是微笑着将人迎上了楼。 　　“顾允寰不在办公室啊？”顾谦容挑眉道：“怎么不见他人呢？” 　　“顾总在开会，顾先生在顾总办公室等他吧？” 　　秘书热情的引导着顾谦容上楼，而计燃诧异得跟了上去。 　　他解开了和顾允寰的随身限制，跟着顾谦容一路上了楼。 　　顾谦容得意洋洋的推开门，他挥挥手，秘书便拉上门离开了。 　　顾谦容看着满屋的绿植，先是皱眉骂了句「品味真差」，这才走到办公桌后坐下。 　　他翻了翻顾允寰的文件，看着密密麻麻的项目标注和评估报告，只觉得头疼不已。他翘着二郎腿，在顾允寰的桌子上翻到一根短发——顾谦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稻草扎成的娃娃，把头发塞进了娃娃的胸口。 　　那娃娃画着大大的红唇，涂着黑洞洞的两只眼睛。 　　顾谦容重新把稻草娃娃塞进怀里，嫌恶的骂道：“去死吧。” 　　他不知道里昂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前几天还骂他蠢，也不愿再动手帮他对付顾允寰，现在却主动找上门，甚至亲手给他提供了一只稻草人。 　　里昂没收费，还特意嘱咐他要亲眼盯着。 　　顾谦容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哪怕知道亲眼盯着可能会被牵连到，却也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只为了能看着顾允寰倒霉。 　　“谁让你得罪了大人物呢。”顾谦容得意洋洋的翘着脚，笑脸也格外的阴险。 　　他撑着脸等着顾允寰，然而却没想到自己对面站了个煞神。 　　计燃看到那娃娃的时候，脸色就沉下来了。 　　那娃娃的手工制作工艺并不像上次的蛊娃娃似的，稻草娃娃完全是本土做得诅咒道具，制作简单，且手段粗糙，符合古代社会的通用需求——只是一般的稻草娃娃没用，诅咒是个繁冗复杂的过程，致人于死地时施加的灵气和怨念都要足够，且要在稻草内部雕刻阵法来附着阴灵。 　　现代社会的灵气溢散严重，相关的古籍文书更是早在百年多前就被烧毁了七七八八，就连颇有天赋的老道都修不成仙，哪来施加诅咒的方法呢？ 　　计燃只觉得好玩且可笑。 　　那个外国人用的手段直白且傲慢，根本想不到借着顾谦容的手来杀人。 　　顾谦容把稻草娃娃带在身上，等对方开始施法，就会以顾谦容的生命为媒介夺取顾允寰的性命。 　　别人把他当枪使，他乐呵呵的跟个傻逼似的，还以为能害死顾允寰呢。 　　计燃垂下眼帘。 　　他的手指指尖探出一丝灵气，勾动了顾谦容怀里的娃娃，那娃娃一动，藏在背后的人立刻警觉了起来。 　　里昂看着计先生兴奋到不正常的表情，一时间有些担忧。 　　“不会出什么事吧？你们这里的灵气这么稀薄，你一下子就废掉那么多……何必呢。” 　　难得正经的计先生笑了下，那张脸笑起来的时候显得格外漂亮，眉宇间甚至勾勒出了几分风情。 　　里昂不喜欢男人，却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他不大高兴的皱紧眉，就看计先生把手放到了另一只稻草娃娃上面。 　　从这个平凡男人身体里挤出的巨量灵气几乎煞到里昂，他苍白着脸盯着计先生，而计先生闭上眼睛吟唱着咒语。 　　那声音空灵得宛如一首歌。 　　“不对。”计先生突然睁开了眼睛：“不是顾允寰，是计燃在……” 　　他一拳头砸了出去，眼前的空气荡出一层波纹，拳头仿佛撞到了玻璃墙面，手竟然生生停住了。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的虚空，突然捂着胸口喷出一大口血。 　　里昂被计先生吓了一跳，冲上去就扶住他。 　　“怎么了？怎么回事？” 　　计先生捂着胸口，他看着手中焦黑的娃娃，再想到对面的计燃可能淡定而又悠然自得，一时间气得又呕出一口血来。 　　“你伤得这么重……那边肯定也讨不了好处，等会我帮你再试试。” 　　里昂难得关心道。 　　计先生一把抓住了里昂的袖子，盯着里昂的眼神冷淡而疯狂：“若是连我都杀不了他，你以为你可以吗？小鬼？” 　　“……”里昂被计先生一句话说得怒火冲心，可看他弯腰吐血时可怜又疯狂的模样，最终还是闭了嘴。 　　“行吧，我就当你在保护我。”里昂不服气的说道。 　　然而他心底却升起了丝丝恐惧。 　　而被忌惮的计燃此时正捂着嘴巴。 　　魂体不会咳血，然而五脏六腑的剧烈疼痛却让他不得不缩起身子。 　　顾谦容已经晕了过去，计燃的魂体也淡淡的。 　　他的肺腑受了重创，浑身上下的骨骼像是被打断了，他每呼出一口气都会带动肌肉的疼痛，计燃不得不努力站定身子，然后用残存的灵气修补着体内的伤口。 　　若是对方再坚持一会儿，计燃也只能燃烧最后的魂体和对方对抗。 　　可那人不知为什么缩了。 　　计燃也没有乘胜追击。 　　他闭着眼睛，摸索着蹭到了沙发上。 　　计燃像是只受伤的小猫，躲在沙发上独自舔舐着伤口。 　　顾允寰开完了一场会——他几个小时没见到计燃，只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谈判的时候他始终心神不宁，对方老板也看出顾允寰心神不定、再加上一次见面说不明白，他很识趣的留下了项目书和几份专利受理书复印件便出去了。 　　顾允寰焦躁得推开门。 　　他的眼睛在门口扫了一圈，没见到计燃。 　　顾允寰胸口堆着口闷气，他不知道焦躁和烦闷从何而来——只是两个小时罢了，以前他从不会为了几个小时没见计燃而烦闷。 　　他把秘书叫到面前，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没问出「计燃去哪」这种不着边际的话。 　　“顾总，您堂弟来了，在楼上等您呢。您要不要先上去看看？” 　　顾允寰先一愣，紧接着转过头快步走向电梯。 　　不知道为什么，不详的阴云在他心底越积越重，一时间竟然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作者有话说： 　　顾总：我布置得屋子真不错呀。 　　计燃：以后在一起了，不能把装修交给顾允寰！ 　　谢谢是冬秋呀扔了1个地雷—— 　　谢谢读者「浮萤」，灌溉营养液＋10、读者「且向花间留晚照」，灌溉营养液＋1、读者「地上的草」，灌溉营养液＋2—— 第33章 顾允寰的心脏跳得很快。 　　电梯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跳， 可顾允寰的心脏却似乎被堵住了。 　　胸口喘不上气，直到产生了轻微的晕眩，顾允寰才发觉是他忘了呼吸。 　　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电梯一停靠，他便大步迈了出去。顾允寰抬手推开了门，一眼就看到倒在座位上的顾谦容。 　　他的目光绕过顾谦容， 环视房间， 却没能看到计燃。 　　明明应该安心的，可顾允寰的心跳却越来越快了。 　　他急的鼻尖上都透出了一层汗， 眨眼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明明身体没出问题，可顾允寰却仍然觉得心慌。 　　“计燃？！”顾允寰甚至伪装不了以往的若无其事， 望着什么都没有的房间叫着计燃的名字。 　　他想确定， 计燃是不是还安全。 　　无论那个小鬼事后再逃避或是……都不重要。 　　他要他没事。 　　秘书跟着进门，一眼就看到晕倒的顾谦容。她尖叫了一声，然后赶紧拿手机叫救护车，连顾允寰奇怪的举动都来不及探究。 　　顾允寰脸色苍白。 　　他突然走到计燃常坐的那只沙发边， 摸索着去触碰沙发表面的空气，明明手掌心触碰到的空气是一片虚无，可是顾允寰确能感觉到什么东西正牵扯着自己体内的气息——他的身体逐渐虚弱，耳边呼「疼」的声音却逐渐清晰。 　　如果赵良在， 他便能看到顾允寰的身体正在急速衰弱。 　　计燃的灵气保护了顾允寰的身体， 然而当他虚弱到几乎昏迷的时候， 身体便开始不自觉的吸收周围的灵气。 　　与他同源的灵气自然是容易被吞噬的。 　　顾允寰就俯身站在沙发前， 他看不见计燃的模样， 却察觉到了他的虚弱。 　　“顾总， 顾少爷这……”秘书在后面战战兢兢的问着。 　　“等救护车来了， 把他送过去就行，小赵你跟过去。”顾允寰的声音格外冷静，甚至沉静到了近乎冷漠的地步。“下回别让他进我的办公室了。” 　　秘书诧异的点头，却也没多说什么。 　　她总觉得顾允寰的脸色比顾谦容的脸色更难看。 　　在救护车来之前，秘书试探着问：“顾总，您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顾允寰摇摇头，摆手拒绝了。 　　他看不到计燃，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顾允寰下意识觉得，自己不能离开。 　　他要留在计燃身边陪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煎熬的情绪刺激让顾允寰的身子难以支撑。 　　他干脆坐在沙发上，和计燃挤在同一个小空间内。 　　顾允寰第一次感觉到对方的身体是阴冷的。 　　顾允寰的意识逐渐被冻住，他闭上眼睛，在半梦半醒间看到了计燃。 　　计燃正捂着胸口脆弱的喘着，梦里的身体也是半透明的。他一抬头撞上顾允寰的眼神，顾允寰直接大步走向他——他抬起手，小心翼翼的将人揽在怀里，用最温柔的拥抱着的姿势轻声道：“疼吗？” 　　计燃愣住了。 　　他的手扶着顾允寰的胸口，嘴巴委屈的瘪了瘪。 　　“有人暗算我。”计燃闭着眼睛。 　　就算是为了杀顾允寰也不行。 　　顾允寰死了，他也死了，所以谁都不能碰顾允寰。 　　“谁？顾谦容？”顾允寰的眼睛眯了起来。 　　“不是。”计燃当然知道顾谦容就是个来送命的炮灰：“他就是个傻逼。” 　　“是，他是傻逼。”如果不是计燃看着很虚弱、很疼，顾允寰都快被计燃逗乐了。 　　然而他现在仍然是虚虚的搂着计燃，微微垂着的眼睫间仅有心疼的恍惚。 　　计燃花费了大量的灵气维护顾允寰的五脏平衡，因此当顾允寰靠近时，计燃的灵气又重新补全了灵魂的空缺。 　　——顾允寰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计燃藏在顾允寰的手臂间偷偷想着。 　　“在想什么？”身旁的声音冷冷淡淡的，却让计燃吓了一跳。 　　他好像偷偷搞事后被发现的小鬼，明明受了伤却心虚的不得了。 　　毕竟计燃借着顾允寰看不见他撒了不少娇——可若是顾允寰早知道他的存在，哪怕不知道他做得蠢事，计燃也止不住两颊泛红。 　　“在想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计燃结结巴巴的说道：“你明明就看不到我。” 　　“不需要躲着我，你也躲不开我。”顾允寰说完以后只觉得自己这话有歧义，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没必要躲着我。” 　　哪怕他现在觉得浑身发冷，连头都疼了起来，但是情绪却很高昂：“我能听到你的声音。” 　　计燃头皮发麻。 　　他的眼睛直直的望向顾允寰，而顾允寰笑盈盈地看向计燃的眼底。 　　计燃莫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明明就是两个男人在对视啊…… 　　“那我说的什么话都能听见啊？” 　　“你靠近了才行。” 　　顾允寰不打算瞒着计燃。 　　计燃现在浑身疼，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倒在顾允寰的肩窝。 　　他本来就是灵魂，所以呼吸急促的时候也没声儿，顾允寰拍了拍计燃的肩。怀中透明的身体像是马上就要消失了，顾允寰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和那个外国人有关吗？” 　　“不是他。”一提到正事，计燃立刻便精神了起来。“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像那样的小鬼，哪会我们这里的招数。”就只能借着那些制作丑陋的盅娃娃装神弄鬼，连灵气都没有散干净。 　　若是计燃全盛时期，甚至能通过蛊蛙娃身上逸散的灵气找到它的具体位置。 　　只可惜现在灵气凋零，计燃又成了这副模样。 　　顾允寰沉吟了半晌。 　　“不过用不着你来对付他。”计燃对着顾允寰认真道。“你只要好好的做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我教你个法子，只要用心练，身体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加班加到了8：30，所以不仅更得晚，还少QAQ； 　　明天会补回来的！！一定会的！ 第34章 摸不到，看不着 　　顾允寰差点被计燃认真的小表情逗得笑出来。 　　他的神色温柔， 任由计燃牵着他的手掌。 　　那是个单纯的利用心法休养生息的法子，可以帮助吐纳、恢复五脏活力，计燃给顾允寰演示了一遍， 胸口的淤塞反而轻了不少。 　　——魂体和人本就是互通的。 　　计燃的眉眼染上喜色。 　　不过他的神色很快就塌了下来。 　　“我的灵气没恢复。”计燃歪着头小声道。 　　“……”顾允寰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手盖在计燃的脑袋上狠狠揉了两把：“你已经很厉害了。” 　　见计燃没那么痛苦了，顾允寰才来得及观察计燃。 　　计燃仍然穿着那件黑色的衬衣， 大大的衬衣几乎遮住膝盖， 只是当他跪坐着的时候，衬衣的下摆往上拉了点。 　　顾允寰强迫自己收回目光。 　　他咳嗽着慢慢说道：“怎么就穿了件这个……” 　　计燃诧异的低头。 　　顾允寰还没来得及阻止， 计燃已经抓着下摆拉开了衣服。 　　他震惊的抬头望向顾允寰：“我里面有短裤的， 你在想什么？！” 　　顾允寰：“……” 　　顾允寰看着衣服下的一大片白色，瞳孔闪了闪， 最终还只是默默挪开了眼：“也不大正式……” 　　—— 　　顾允寰再次醒来的时候， 人已经在医院了。 　　他看着空荡荡的病房，突然想起藏在沙发上的小鬼，顾允寰下意识想翻身下床，却被眼疾手快的徐毅强按回到了床上。 　　“顾先生， 你可吓着我了，医生一直说您的身体状况很差……”徐毅强说着说着都快难过得掉泪了。 　　顾允寰胸口钝痛，头也一阵阵的疼，被隔绝的阴气汹涌， 反扑上来便凶狠的仿佛想把他撕咬干净。他的身体更脆弱了， 咳嗽的时候气甚至喘不上来， 只能倚靠在坐垫上， 努力调整呼吸。 　　“你……是怎么过来的？”顾允寰记得自己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每次和计燃交谈都是在梦中， 惹得顾允寰都觉得自己觉短。 　　情绪的烦躁加剧了头痛， 顾允寰只能先仰着头， 打算搞清楚现在的情况。 　　然而徐毅强还没开口，一双手便触碰着他的太阳穴，温凉的手掌贴着皮肤，揉按的动作没什么劲，却足以让他平静下来。 　　“我在呢。”计燃含着倦意道。 　　身子骨弱的时候，睡觉是最好的恢复方法，计燃一觉醒来就看到顾允寰阴沉着脸看向徐毅强，看着一点都不好惹。 　　但实际上那委屈的情绪都快从毛孔里溢出来了，连头上蓬松的软毛都塌了下来。 　　计燃突然发现，顾允寰的情绪还是很好懂的。 　　至少计燃能够轻易察觉到顾允寰的委屈。 　　徐毅强没注意那么多，他只觉得今天顾先生的情绪格外反常。 　　阴晴不定的。 　　“我听到小赵在叫，进门就看到您和顾谦容都晕倒了。”徐毅强抬手抱住胳膊，仿佛强行给自己鼓劲：“顾少爷，顾少爷身上掉下来个稻草人娃娃……” 　　当时医生还嘲笑他大少爷搞迷信，但徐毅强很怕这类东西，被吓得都快说不出来话了。 　　直到现在徐毅强都觉得毛毛的。 　　“咱们办公室是不是……不太干净啊？” 　　“稻草人？”顾允寰沉吟片刻。 　　徐毅强的头点得飞快，他一想起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稻草人就觉得浑身发汗，忍不住便劝着顾允寰说道：“顾先生，我们要不要把赵大师再请过来驱魔……” 　　顾允寰：“……” 　　顾允寰：“赵大师他，应该不会管驱魔的事吧？” 　　徐毅强：“天师不管国际业务的吗？” 　　徐毅强茫然而又天真的眼神让顾允寰沉默了会儿，他确定徐毅强是当真被吓傻了。 　　徐毅强自己说完才察觉出丁点不对，他想了想那个稻草娃娃的样子——徐毅强当时不敢看，因此让小赵帮忙丢进了垃圾桶。 　　可那东西虽然看着阴森森的，但是和电视里面常用的诅咒人的东西差不多，大概是个本土的玩意儿。 　　“顾先生，这回的东西跟上次那个不一样……但您上次没什么事。”这次怎么就晕了呢？ 　　徐毅强不明白，顾允寰也不大懂。 　　只有计燃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两个人不知道，但是计燃一清二楚。 　　藏在背后那人可比那个外国人强多了。 　　那外国人遍身张扬而又肆意的灵气其实是连灵气都隐藏不了……可他到底在哪修炼得那么厉害的？灵气都已经稀薄凋零到这种地步了，就算是个绝世天才也绝不可能。 　　计燃一时间只觉得事情棘手。 　　“反正过几天还要去山上一趟，你可以去和赵大师求一枚平安符。”顾允寰温和的说道。 　　徐毅强狠狠地点了点头。 　　医生又帮顾允寰做了全面检查，他的身子骨差，常年来医院，但几个月前身体明明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今天再检查的时候，却又成了原样。 　　连医生都好奇：“之前一段时间没有什么感觉吗？突然犯病一般都是有征兆的，是不是饮食，或者是睡眠……” 　　顾允寰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床边的徐毅强立刻福至心灵：“前段时间顾先生反常买了很多甜食，医生，会不会有影响啊？” 　　“身体不好，甜食肯定是不能多吃的呀，而且外面的饭店不卫生，顾少爷还是少吃外餐。” 　　顾允寰：“……” 　　顾允寰已经能想到那小鬼诧异的表情了。 　　他先是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慢慢道：“医生说了，不让吃甜食。” 　　医生不明所以的应道：“适当的吃一吃没问题，可您的身子不好，最好还是别吃那么多。” 　　计燃气鼓鼓的松开了手。 　　他又觉得自己的举动太幼稚了，于是死死地捏着手指直到情绪平复，然后继续气呼呼的扭过头。 　　他不打算理那家伙了！ 　　而且自己明明都还没有吃到几口零食！ 　　顾允寰也知道计燃肯定生气了，可在场还有旁人，他只能隐住唇角的笑意，继续听医生的吩咐。 　　医生絮絮叨叨讲了用药和保养的方法，等说完了，才突然提到了顾谦容。 　　“顾少爷，您堂弟那边已经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但就是莫名昏迷，至今未醒。”医生提到顾谦容的状况也觉得疑惑：“现在打算进行专家会诊，您要不要去看看他？” 　　“我给我三叔打个电话，让他来照顾他吧。”顾允寰垂着眼帘慢慢道：“我身体不适，起不了。” 　　顾允寰还记着仇。 　　医生也看出豪门兄弟间似乎有点矛盾，他不便多问，招呼一声离开了。 　　等医生离开，顾允寰又让徐毅强帮忙拿药，然后才笑着叫了声计燃的名字。 　　“是医生说的。”顾允寰无奈道：“医生说的话，总不能赖到我的身上吧。” 　　计燃觉得顾允寰有点厚脸皮。 　　明明就是他在跟着附和。 　　他憋着一口气不去理顾允寰，干脆坐到窗边开始打坐。 　　顾允寰见找不到计燃，知道真惹了计燃生气，于是只能叹了声气。 　　他难得不利用生病休息的出时间工作，而是不熟练的运用起计燃教他的心法。当试着调整运气过一遍后，胸口淤积着郁气似乎松了些，他吐出口浊气，然后朝着窗边看去。 　　天气已经阴沉了。 　　四月本就是多雨的季节，外面的天幕低垂，云雾蔼蔼，连风都大了。 　　天空有闪电划过，却没见雷声。 　　顾允寰突然想到什么，他叫了计燃一声，却听不到回应。 　　——总不能这个时候还在生气吧。 　　顾允寰有点无奈：“快下雨了，过来。”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惊雷劈下，紧接着雨水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计燃的眼睛瞬间睁开，他在意识到之前已经窜上了床，刷的一下钻到了顾允寰的身边，将脑袋埋在了顾允寰的怀里。 　　胸口的温凉让顾允寰无奈，他虚虚的抬起手，却什么都摸不到。 　　但是靠近的时候能听到计燃哆哆嗦嗦的叫「救命」。 　　“真拿你没办法。”顾允寰摇摇头。“抱着我，我们去走廊通风。” 　　因为是私人医院，为了保证每个病房的病人都能享受到最优质的服务，房间都是有外窗的。 　　因此只有走廊是不面向外面的。 　　顾允寰让计燃抱着自己，计燃就听话的四肢都缠绕在顾允寰的身上，让顾允寰带着自己下床出门。 　　走廊都沁着层凉意，只是比起房间内，雷声和雨声都小了很多。 　　顾允寰甚至能透过腰上胸前的凉意感觉计燃搂得紧紧的。 　　他下意识想要触碰计燃的肩膀，然后手掌摸下去的时候却只感觉到了一手的冰凉，顾允寰的眉眼微凉，嘴唇也轻轻抿了起来。 　　他碰不到。 　　手掌心是空空的，什么都碰不到。 　　顾允寰放下了手，他看着怀里空空，而计燃还在发抖。 　　他尽量压抑住嗓音里的不满，温声对着怀中的人说道：“没事，没事的，有我在。” 　　说完，他又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害怕下雨？” 　　从他来到自己身边开始，似乎就开始惧怕雷电和雨声。 　　顾允寰对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计燃，有着不一般的探究欲。 　　作者有话说： 　　工作使我憔悴。 　　每天码字的时候我都在想，我什么时候可以挣到钱退休，我再也不想工作了QAQ 第35章 「我想到好笑的事」 　　计燃还迷迷糊糊着。 　　每次听到雨声和惊雷， 他都很难保持意识。 　　死亡带来的副作用让他战战兢兢，恐惧始终萦绕在心头。只是顾允寰的怀抱仍旧温暖，他没动， 可是魂体和皮肤接触的位置似乎都被灼烫的体温给烘得热了。 　　他的脸颊深深的埋在顾允寰的怀抱中。 　　“顾允寰，我害怕。” 　　计燃重复了一遍。 　　“没事。”顾允寰温声道。“我在。” 　　“为什么害怕下雨……”顾允寰又轻轻问了遍。 　　“因为，因为……”计燃的神志逐渐恢复。 　　他仍然是战战兢兢的， 但是语气却快了不少：“因为害怕下雨， 因为我是在下雨天出事的。” 　　顾允寰的心里一紧。 　　虽然知道，计燃如果是个活人， 根本就不会出现在他的身边。 　　可是不说出来， 顾允寰便会下意识的避开那个他压根不敢想的角落。 　　他不再问下去，只是任由计燃埋在他的胸口。 　　以往顾允寰总要在雨天看雨， 雨水冲刷天地间的时候， 连云彩都明亮了许多。 　　无人的时候，雨声可以静心。 　　但是当怀里抱着一个微凉的温度，哪怕小鬼并不像人一样热烘烘的，可是顾允寰也觉得心底满满当当的。 　　他没再说话， 只是任由小鬼抱着他。 　　医生从门口经过时还惊讶了一瞬，顾允寰只说他在透气，只是神色和精神都比刚才好了些。 　　“外面下着雨呢，屋里更凉快。”医生指了指屋里。 　　顾允寰摆摆手， 医生就不再劝了。 　　两个人安静的氛围持续到外面的雨声渐停。 　　计燃松了口气， 他的脸色微红， 眼角也染着一圈粉。 　　他蹭了蹭鼻子， 半天才缓过神来， 不大好意思从顾允寰的怀里站了起来。 　　——幸亏看不到， 要不然就丢死人了。 　　“不哭了？”顾允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计燃猛地抬起头。 　　“没哭。” 　　计燃嘴硬。 　　不过他是真的怕。 　　当天师捉鬼， 哪怕是被砸成肉泥的鬼影都见过，计燃一直以为自己会天不怕地不怕。 　　可死亡的恐惧仍然不是人类靠精神可以抵挡的。 　　不过顾允寰又看不到…… 　　“可是我衣服都染湿了。”顾允寰一开口，计燃下意识去触碰顾允寰的胸口。 　　结果他的手掌摸到了一片干燥。 　　计燃感觉手掌下的胸腔颤抖着，顾允寰先是嘴角含笑，后面竟忍不住大笑了出声。 　　“你知道我在摸你？”计燃的眼睛瞪大，下一秒，他气冲冲的跑到病房门口蹲下。 　　顾允寰不知道他跑到哪了，只能自顾自的解释：“逗你，没想到你信了。” 　　他回过头想找计燃，可一转头就看到徐毅强一脸震撼。 　　徐毅强手里的苹果摔到了地上，他本人也战战兢兢地靠近顾允寰，半天才沙哑着喊道：“顾顾顾……顾先生？” 　　顾允寰：“……” 　　顾允寰：“没什么，我想到好笑的事。” 　　顾允寰收起了笑。 　　他弯腰拾起了苹果，慢慢朝着病房内走去。 　　徐毅强精神恍惚的跟在顾允寰身后，只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幻觉。 　　——应该是幻觉吧？ 　　顾允寰只觉得有点尴尬。 　　至于自家徐毅强被吓得心里毛毛的事情……顾允寰表示他不了解。 　　这次生病持续的时间很长，也许是因为计燃的灵气一直都没恢复，顾允寰只有运作心法才能勉强驱散附着在五脏六腑上的阴气。 　　但公司的事情很多，即使躺在病房里，顾允寰大部分的时间还是花在工作上。 　　顶着病体忙工作，顾允寰简直心力交瘁。如果不是计燃脾气消得快，天天陪着他说话，顾允寰怕自己会忍不了这么孤独寂寞的生活。 　　顾父本想要帮顾允寰分担工作，可是顾允寰最近申请的项目和顾父熟悉的领域天差地别，因此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时不时的往医院跑，劝顾允寰多休息一会儿。 　　前前后后花了近一个月时间，直到春雨都快结束了，顾允寰才离开了病房。 　　“下回绝对不能给顾先生买甜品了。”徐毅强信誓旦旦的说道。 　　顾允寰瞄了徐毅强一眼。 　　计燃缩在沙发上，只觉得自己的脸都塌拉下来了。 　　——好不容易已经不用装了，结果一朝回到解放前。 　　他仍躲在自己最爱的小沙发运气，旁边的发财松蓬勃的树叶几乎要顶到计燃的魂体当中。 　　顾允寰知道计燃最爱躲在角落里的沙发上休息，也不去打扰。只有找不到计燃的时候，才会特意走到沙发边上叫他一句，听着计燃回答的声音，顾允寰的心脏才会安宁下来。 　　不过计燃在这几日也重新稳定了魂体。 　　虽然残余的能量很少，但是计燃仍然匀了一部分给顾允寰修补身体。 　　顾允寰每天隐忍痛苦的模样看得计燃心酸，所以哪怕他只积攒下来了丁点灵气，也要分出一部分给他。 　　“你可要健健康康的。”计燃不止一次在顾允寰的耳边嘟囔着。 　　顾允寰的耳朵动了动，他揉了揉泛红的耳尖，忍不住翘起嘴角笑了起来。 　　“知道啦……” 　　两个人在彼此完全意识不到的卿卿我我当中迎来了梁玉的质问。 　　“不是说好了要去见那个外国人的吗？！你人呢？”隔着电话，梁玉简直要哭出来了。 　　最近和计燃玩的非常happy的某位顾姓总裁沉默的抱着电话。 　　“我和他把时间约在了周六，正好公司休息，不准说没时间。”梁玉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顾允寰也觉得自己最近好像放肆的过分了。 　　——差点把自己两次被害的事情都忘了。 　　而且顾允寰也有了新的由头——顾谦容至今都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警方调取了监控摄像头，从他进入办公室以后便没有其他人进入的痕迹，但在短短两个小时时间内，顾谦容体表没有任何伤痕，却莫名其妙的晕倒了。 　　顾允寰也从三叔那里知道顾谦容和里昂前段时间来往频繁。 　　顾允寰对此表现的不屑一顾。 　　但是顾谦容却是一个好用的借口。 　　上山当天，梁玉本打算让徐毅强开车一路带他们上去，他坐后排好和顾允寰叙旧，却被顾允寰无情的拒绝了。 　　“为什么不让我坐后面？！”梁玉坐在前排仍止不住的控诉道。“坐后面不是才能和你好好说话吗？！” 　　“前几天有人用巫蛊娃娃想害我，我把那娃娃放在后座以后，最近身体一直很差，而且也经常倒霉。”顾允寰面无表情的说道。 　　梁玉的身子一抖。 　　“啊……前排也挺好的，视野开阔……要不咱们两个一起在副驾驶座上挤挤？或者我再去开一辆车。” 　　“不必了，不需要那么麻烦。” 　　梁玉简直要被顾允寰对他的兄弟情感动的哭出来。 　　他们和里昂约在了寺庙里，对方果不其然，借宿在赵良所在的寺庙。 　　徐毅强去前院找赵良开光保佑，梁玉和顾允寰则一路来到了后院。 　　顾允寰的脚才踏入后门，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好奇的朝那处看去，却发现一个外国人正坐在屋内的垫子上，面前摆着一方矮矮的小茶桌。 　　“这架势，不大像是来找我们聊天的？” 　　梁玉压低声音和顾允寰说道。 　　计燃眯了眯眼睛，他想避开里昂，但感受着周围溢散的灵气，计燃突然有了个更好的法子。 　　他干脆站在两个人的身后，当顾允寰和梁玉进门时，计燃正站在门前。 　　里昂就那么抬起头和计燃对视了。 　　他眯着眼睛看着计燃，而且计燃双腿交叠，依套在了门板上。 　　他并不进门，就这么直直的站在门边，阳光穿透他透明的躯体照在地上，衬得计燃仿佛在发光。 　　“我们约了您其实是想问问顾谦容的事情。”梁玉的话打断了里昂的目光。 　　里昂心中颇有点傲气，看着梁玉这样无理而又不堪的商人，里昂单手撑在身下，不大高兴的哼了一声。 　　“顾谦容？顾少爷最近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他最近在病房里……昏迷不醒，而且被抬走的时候，手上还有只稻草娃娃掉下来。”顾允寰面无表情的看向里昂。“他身边搞封建迷信坑蒙拐骗的毕竟只有你一个，当然要问你。” 　　里昂被顾允寰的一句话气的简直忍不住脾气。 　　他差点就摔了杯子，手已经撑着桌子站起来了一半，犹豫了半天，忍了半天，里昂最终还是坐了回去。 　　“你说我坑蒙拐骗？”里昂冷笑着问道。“看来顾总最近日子过得不错……” 　　“怎么，你还在我日子里下绊子了不成？” 第36章 抢灵气 　　里昂差点就撑着桌子站起来了。 　　然而当顾允寰的话音落地， 里昂又僵在原地。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紧紧凝视着顾允寰，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若是按照里昂的性格， 他本来不屑和顾允寰这种将死之人打交道，随随便便一只小鬼就能让顾允寰厄运缠身，更用不着他忌惮。 　　可想到站在那不声不响、神秘莫测的计燃， 里昂却只能先忍耐下脾气。 　　他懒散的撑起嘴角， 不大高兴的应着说道：“顾总可真是开玩笑，我一个……坑蒙拐骗的， 怎么给你下绊子。” 　　里昂说完还偏过头去看计燃。 　　计燃的身子完全是透明的， 阳光穿透他的躯壳，连里昂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魂体的躯体透明， 证明对方残存的灵气几近于无。 　　“况且就算是我给您下绊子又……” 　　里昂挑衅的话还没说完， 从屋里头就传来一阵咳嗽的声音。 　　里昂的声音一顿，他不大高兴的收敛神色，“顾先生大费周章通过洪筹光那边找到我，不会是就为了污蔑我几句吧？我忙着呢。” 　　“不， 我也问问您，像这样的娃娃常见吗？”顾允寰把照片往前一推。 　　那照片上是里昂用在顾允寰身上的巫蛊娃娃。 　　“不常见，一般是看电影看多了的人才会用，普通的布料做成的， 里面擦上羊血或鸽子血， 当做诅咒人的道具用。”里昂想到屋里的咳嗽声， 只能忍着烦躁有气无力的说道。“您该去找个爱看电影的人。” 　　“我听洪总说里昂先生非常擅长帮人改运， 只要有了里昂先生助力， 生意上的事情都顺利很多， 不知道里昂先生能不能也帮帮我？” 　　梁玉倒是对别的方面很感兴趣。 　　况且他手上还戴着师傅送他的宝玉， 对付一个外国人，还是有……有把握的吧？ 　　“都是心理作用罢了，不过心理暗示确实有助于你在生活中过得更顺利。”里昂抬起手认真道：“您凑过来，我来让你感受一下……” 　　梁玉的表情不变。 　　可若是细看，他的眼神已经不聚焦了，下意识便撑着桌子靠近里昂。 　　里昂的手指上附着着浓郁的阴暗灵气，几乎要戳到梁玉的眼睛里。 　　顾允寰下意识拉住梁玉，可梁玉的动作太快了，两人间只隔了一张方桌，顾允寰都来不及拽住他。 　　粘稠的空气似乎突然安静下来了。 　　周遭的灵气突然爆发，里昂的瞳孔缩紧，他惊异的发现自己竟然无法阻止灵气的出流失。 　　明明是个晴朗的午后，连屋外的柳树都静静垂着，偏偏摆放在桌案上的照片却被风吹起了一个角。 　　在看不见的空间中，汹涌的灵气被生生拽出了里昂的身体，当他的躯壳快速衰弱的时候，计燃的魂体却在发光。 　　他的手指掐着法决，任由里昂反抗，却只能被把玩在鼓掌间。 　　他身体内的灵气极具流失，连滋养的小鬼身上的阴气都被吸走了大半。 　　里昂几乎是惶恐的收回手，看向门口的目光含着惊恐。 　　——他终于明白计先生为什么说，计燃不好惹。 　　那尊神就那么歪着头站在那，嘴巴里随便念几句，灵气便发了疯似的朝他钻过去。 　　计燃几步走进了阴影里，此时里昂才看清计燃的表情，他含着笑，却诡异得如同害人的艳鬼。 　　计燃张开嘴，却没发出声音。 　　灵气的流失让里昂眼前发黑，他努力稳住身子，仔细去辨认计燃的嘴型——「你再试试」。 　　里昂的骨头都疼了起来。 　　“里昂先生？”梁玉终于缓过神来，他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人，而里昂神色难看，额头满是虚汗，眼神空洞的看向两人身后，跟见了鬼似的。 　　见了鬼…… 　　梁玉哆哆嗦嗦的看着被吹起来一角的照片，用手擦了擦胳膊，然后蹭到顾允寰耳边问：“你有没有觉得很冷？” 　　顾允寰大概知道，是小鬼对里昂做了什么。 　　这位从一开始就抱着极端恶意的大师此时终于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但他仍然对着旁边的梁玉道：“不冷，是你的错觉。” 　　计燃适时收手。 　　里昂下意识拉了拉衣服，仿佛想要用衣服挡住溢散的灵气。 　　他算是怕了计燃，虽然满腹怨念，却生不出一丝一毫对抗的心思。 　　他想不通，明明这个地方的灵气都已经散去，为什么计燃却这么强？ 　　——计燃年纪不大，那在这片土地上，比计燃年纪更大的人里，会不会隐藏着更恐怖的存在？ 　　计燃可没有回答里昂的必要。 　　毕竟像计燃这样对灵气极度敏感的体质，在过去传统的天师家族中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至于里昂……他的体质甚至还不如赵良通透，虽然不知道在哪沾染了一身灵气，却根本不会固灵的法子。 　　而房间里那人就不一样了。 　　刚才计燃突然发难，却只在他没防备的时候抢下了一丝灵气。 　　“我手头有块地在神龙山，下次合适的时候，再来找里昂先生帮我看风水。”顾允寰见里昂缓过来了，便不打算多留。 　　计燃朝着屋内走了几步，他想看清那屋里的是谁，可才站到门口，就被淡淡的金雾和灵气挡着。 　　对方刻意在门上地上都刻了阵，他进门可能就要被反吸干净。 　　计燃略有些失望，却只能转头跟上顾允寰。 　　里昂等三个人都出了后院，才撑着站起身，跌跌撞撞跑到隔壁的房间内。 　　他的脸上满是惊恐，看向计先生的时候，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震惊。 　　“那个计燃是谁？他不是我们接触的那个……” 　　“他就是我本来想要困住的那只厉鬼。”计先生撑着脸，神色倦倦道：“若不是那个计燃，一个普通人竟然跟我们耍心思，他的神志早就已经被抹掉，成了任由我们驱使的怪物了。” 　　“计燃”留了一手，因此他彻底失去了控制计燃的机会。 　　手指上印刻着「计燃」名字的戒指在发烫，计先生心底涌上惶恐，却努力抚着胸口平静下来。 　　“没事，还有机会。顾允寰要开发神龙山，计燃肯定也要去。现代社会杀人的方式多着呢，用不着只想着用巫术蛊术。” 　　—— 　　梁玉总觉得自己刚才好像懵懵的，莫名其妙就要往里昂那边凑。 　　“那里昂，真的很怪。” 　　梁玉认真和顾允寰说道：“你下回可不能单独请他去做神龙山的风水，你得叫上我。” 　　顾允寰看了梁玉一眼，见他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终于叹了声气，抬手扶着梁玉的肩膀慢慢道：“该是我劝你别单独去见里昂才对。” 　　“啊？”梁玉懵了。 　　“里昂应该就是那个对我动手的人。”顾允寰想到那两只形象各异的诅咒道具，一时间心里的怒火也冒了出来：“他们下手的法子恶毒，你别去招惹他们。” 　　“那你怎么办？要不我把师父叫过来吧……”梁玉抓起手机紧张道：“我们两个普通人，怎么对付得了这种人？” 　　顾允寰一直觉得梁玉的脑子可能有点大病。 　　“你为什么不能用普通人的法子对付他们？” 　　梁玉懵了下。 　　“里昂一个天天寄宿在寺庙里的人肯定没有正经的工作登记。” 　　梁玉眼睁睁看着顾允寰拨通了一个号码，淡定的对着那边道：“您好，我发现有非法滞留的外国人……” 　　——这也可以？ 　　梁玉人都惊了。 　　他精神恍惚的看着顾允寰用电话搞定了一切，直到来到前殿，他才吞咽了一口口水，认真道：“现代社会真好啊。” 　　计燃在旁边看着顾允寰几下解决了里昂，一时间也失语了。 　　他觉得自己学习的路还有很长。 　　竟然还能这么做！他本来都打算给梁玉做个护身符了！ 　　他干脆把手搭在顾允寰肩膀上，在他耳边道：“顾允寰，你好厉害呀！” 　　计燃说得真情实感。 　　顾允寰没法直接回答，只能装模作样的点点头，其实连体温都上升了。 　　两人一鬼走到前院的时候，徐毅强刚刚求好了平安符。 　　赵良还在劝他不要依靠外物：“内心安定就能平平安安，外物终究都只是平定内心的媒介……” 　　“但是大师，我怕。”徐毅强说得理直气壮。 　　计燃看着徐毅强周身散发的煞气。 　　连他都无法靠近徐毅强，这个人高马大的贴身保镖只要往顾允寰身旁一站，就能帮他驱散大半阴灵。 　　——谁敢靠过去啊！！ 　　计燃在内心呐喊道。 　　梁玉对赵良一类的大师都很尊敬，看到他便合掌拜了拜，顾允寰只是轻轻点头。 　　赵良不自觉的把目光放到了计燃的身上。 　　计燃趴在顾允寰的肩膀上，对着赵良笑了笑。 　　“他已经知道了……”计燃指着顾允寰说道。 　　赵良愣了下，然后神情复杂的点点头。 　　“顾少爷可真是有缘人啊……”想起前几次顾允寰问得问题，还有他姻缘那古怪的签面，赵良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们这是，有缘人终成眷属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11 23：44：05-2022-06-12 13：56：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仄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像他养的情人 　　顾允寰没有察觉到丝毫的不对。 　　他知道赵良看得见计燃， 小鬼正趴在他的肩上和赵良打眼色，而他只能借着小鬼的声音和肩膀上微凉的触感感知到小鬼在做什么。 　　顾允寰有一瞬间的不爽。 　　“有缘人？那顾总可得好好参详参详道上的东西，我那么虔诚， 我师父都说我缘分不够呢。”梁玉狠狠的拍了拍顾允寰的肩膀。 　　顾允寰疑惑地看了梁玉一眼。 　　他本来觉得，梁玉既然能拜到师父，那对方肯定是个骗子。 　　现在看来对方可能真的很会识人。 　　“顾允寰。”计燃贴着他叫了声：“我想和赵良单独说话。” 　　顾允寰不大高兴， 却仍然先向赵良开口：“赵大师， 上次向你求的签子……还想多问几句。” 　　“嗯？你上回求了什么签子？你不是不信吗？”梁玉瞪大眼睛，然后不怀好意的望向顾允寰：“求得什么？” 　　“姻缘。” 　　顾允寰面无表情、理直气壮。 　　赵良把顾允寰单独请到了一旁的屋内。 　　计燃松开手， 朝着房间的角落指了指。 　　赵良意会， 才要迈开脚，就听顾允寰不满道：“你又打算背着我和他说话吗？又是为了我好？” 　　赵良心头一惊。 　　他以为计燃和顾允寰是在梦中见过了——梦靥曾告诉赵良， 由于梦靥能力特殊， 两人在梦中见面时也能对话。 　　可没想到顾允寰竟然能直接跨越空间隔阂听到计燃说话。 　　“这……这是怎么回事？”赵良丝毫不掩饰眼底的诧异，连平时伪装出的神秘都忘记了：“他能，能听得见？” 　　“嗯。”计燃点点头，他扶着顾允寰的胳膊， 俯下身子靠近顾允寰的面颊。 　　明知道对方看不见他，计燃的动作就更放肆了。 　　他的脸贴得极近，眼睛向上撩起，无端透着点无辜：“不是想避着你， 但是不想让你担心。” 　　“我什么都不知道才最担心的。” 　　计燃嘟着嘴巴， 哼哼唧唧的应了。 　　他一转头看到赵良， 只见赵良神色恍惚， 似乎接受不了两个人凑得近又黏黏糊糊的样子。 　　计燃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努力维持住严肃的神情， 慢慢说道：“那， 那就在这说吧。” 　　赵良看计燃神色严肃， 也忍不住沉下了心思。 　　而事实正如他想象的，里昂果然是背后做法想害顾允寰的那人。 　　“可是……里昂确实很有本事，庙里的几个主持都不如他算得准，他又帮忙招揽了不少香火和生意，而且巫蛊本来就不能当证据用，要怎么动他？”赵良一时间有些发愁。 　　“放心，他要离开一趟，近期也不会再回来。他的签证到期了，来来回回办下来至少要半个月时间。”顾允寰淡定道。 　　他倒不是很为自己的未来发愁，纵然有人想要他的命，顾允寰也表现得坦然而轻松。 　　赵良也被顾允寰的淡定感染了，他逐渐平静下来，又认真问道：“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里昂的灵气浓郁到我都觉得恐怖，顾少爷您的身体又……” 　　但凡一丁点没能防住，顾允寰的身子怕是支撑不住。 　　“里昂不可怕，但是他背后藏着一个熟悉阵法的人。”计燃的形容让赵良有点懵，可他完全不知道里昂竟然也有相熟的人。 　　那里昂是个外国人，为人又傲气，长得也不错，虽然寺庙里不少人都想和他搞好关系，但他和人处得总是淡淡的，没什么要好的朋友。 　　“可是他没认识什么朋友啊？”赵良仔细思索着。 　　他捏着下巴沉吟半晌，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赵良甚至提议可以帮忙盯住里昂：“不能让他再继续对咱们的孩子下手了，不管他背后有没有人，那个魔法阵肯定是他做的……” 　　“不用。”计燃拦住了赵良。“你现在对付不了里昂。” 　　里昂若是真发起狠来对赵良下手，那计燃后悔都来不及。 　　赵良犹豫着想反驳，可计燃却沉声定音：“就先等里昂回去再说，那魔法阵肯定是他提供的，在他的住所找找有没有线索……如果没有，等他回来也不迟。” 　　顾允寰也紧接着补充：“最近警方查得还很严，里昂应该找不到机会下手。” 　　赵良一直憋在心口的一口气终于松了。 　　他的眉眼都舒展了。 　　“顾少爷能看到计大师吗？”赵良找了个轻松点的话题问道。 　　顾允寰摇了摇头，神色更阴郁了。 　　“虽然不知道顾少爷是怎么能听到那个世界的声音的……”赵良慢悠悠的往下说着，而一直藏在他肩膀上的黑色梦靥也跳了出来，上下打量着计燃和顾允寰。“他们两个身上的气息好像啊？” 　　“什么？”赵良偏头看向梦靥。 　　“怎么了，赵大师？”顾允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微微蹙眉，沉默的看向赵良。 　　“刚才它不是说，你们的气息……”赵良猛然反应过来。“顾少爷听不见？” 　　计燃的目光从梦靥身上挪到了顾允寰身上，他的手指抵着下巴沉吟半晌。灵气跳跃在他和顾允寰间，而两个人的阴气暗沉的色泽也极为相似，仔细辨认时，几乎要将两人认作一体。 　　“我们的灵气、阴气都是同源，所以他才听得到我的声音。”计燃的眼睛突然亮了。 　　他炼化了顾允寰的阴气作为己用，顾允寰则吸收计燃的灵气保护五脏。 　　两人早就已经成了密不可分的整体，谁都离不开谁了。 　　“可能是的。”赵良的神色格外温和：“也祝你，得偿所愿。” 　　—— 　　回去的路上，计燃一直在思考赵良那句「得偿所愿」是什么意思。 　　他想问顾允寰，可车上还有梁玉和徐毅强，计燃只能缩在后座上，靠着顾允寰发呆。 　　梁玉热情的和徐毅强交谈着开光手镯的问题，他还积极的拉顾允寰参与讨论，却被顾允寰无情的拒绝。 　　“我们送梁玉一个真的能辟邪的护身符吧？”计燃在顾允寰的耳边小声道：“他都帮了你那么多。”甚至在迷信的情况下还陪着顾允寰来见里昂。 　　顾允寰不便说话，只能掏出手机和计燃聊着。 　　【为什么只给梁玉？】 　　“因为你有我啊！”计燃理所当然道。 　　——他都已经陪在顾允寰身边了，当然不需要护身符了！ 　　计燃小天师对自己很有信心！ 　　【那好。】 　　顾允寰应了。 　　他放下手机，难得温和的与前排的梁玉说道：“我认识一个比较灵的大师，你要是信的话，我帮你求个护身符。” 　　顾允寰的话音刚落，梁玉猛地转过头。 　　他盯着顾允寰的眼神让他自己都觉得头皮发麻。 　　“顾允寰！你还是不是我兄弟，有灵验的大师竟然不告诉我？！”梁玉抓着自己的护身玉石叫道。 　　“你不是已经从师父那讨了一块玉吗？”顾允寰皱着眉道。 　　“我师父都说了，三人行必有我师，我们信这种的……得多信几个才行。”梁玉理直气壮，听得旁边的徐毅强也跟着直呼「大师」。 　　梁玉说完，还急切的又问了句：“那位大师那能不能求财？” 　　“别想了，你脑子不行是先天的，别麻烦大师了。”顾允寰面无表情道。 　　梁玉委屈巴巴想着自己的事业，其实他做得挺红火的，可是就是比不上顾允寰眼光好——对方早年建造的几个商业楼，在城市建改以后，被规划到了市中心的位置，至于梁玉手头那块最靠近核心区域的地皮被他自己规划成了居民楼，土地性质又变更不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施工。 　　——想想都难受。 　　“南府街的项目，要合作吗？”顾允寰突然问道。 　　“南府街？那不是你要和计家合作的吗？”梁玉惊了一下，他又想到什么，便下意识的问道：“那房间里面的是不是那个和里昂搞在一起的人？去里昂那的时候，我听到屋里有咳嗽的声音。” 　　“可能。” 　　“计家求的大师藏在里昂房间里，不知道的以为是里昂养得情人呢。”梁玉嘴快道。 　　顾允寰：“……” 　　“不要说那么淫荡的话。”顾允寰面无表情的制止梁玉再说下去，语气义正言辞，弄得梁玉都觉得自己过分了。 　　他咧着嘴角说自己开玩笑，计燃也不大高兴地靠近顾允寰的耳朵：“那个人比里昂厉害很多，如果是情人，肯定是他养的里昂。” 　　计燃说完就直起身，想看看顾允寰要怎么回他。 　　结果他的余光看到顾允寰的耳垂有点红。 　　计燃看了眼顾允寰，顾允寰仍然保持着淡定的模样。 　　计燃疑惑的伸出手，对着手吹了口气，可手指上没有任何风拂过的感觉。 　　——他明明已经不能呼吸了，为什么顾允寰的耳朵红了？ 　　车子一路下山，梁玉本想带顾允寰去一品居再尝几道鲜汤，临进城以前却突然接到电话。 　　“什么？张兰病倒了？” 　　梁玉的眼睛瞪大，“知道了，我马上过去一趟。” 　　“张兰？”顾允寰皱眉：“那不是你合作的那个……” 　　“是，那个女老板，人挺厉害的，看着也健健康康，怎么会突然病倒啊。”梁玉无奈叹道：“她那么强的女人，前几天吃饭的时候还跟我们说，总觉得买来当婚房的别墅闹鬼。谁知道今天就突然，哦，对了，你们说，会不会是鬼闹得啊？” 　　作者有话说： 　　梁玉：“不知道的以为是里昂养得情人。” 　　顾允寰：你在暗示我什么？ 　　计燃：“那个人比里昂厉害很多，如果是情人，肯定是他养的里昂。” 　　顾允寰：你又在暗示我什么？ 　　顾总很凌乱。 第38章 荒唐的鬼屋 　　赶到张兰家的时候， 已经有不少人赶过来。 　　几人都是张兰最近合作项目的老板，因此都对她的健康格外关心。 　　守在门口的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男人，他长相俊秀， 在几位商界人士面前显得格外温顺。 　　“谢谢你们来看兰兰……” 　　男人的语气甚至透着点柔软。 　　顾允寰不认识男人，梁玉却熟稔地拍了拍男人的肩，惋惜道：“胡旭， 张总的情况怎么样了？” 　　“梁总， 她的状况不大好。昨天晚上我没回来，她给我发消息说有鬼， 等我早上赶过来的时候， 她已经昏迷不醒了。”胡旭说话的语气慢慢的，最后一个字落下， 胡旭抬手擦了擦眼角。 　　在场的老板都感慨胡旭对张兰用情极深， 一时间也很同情这个年轻男人。 　　顾允寰和张兰关系一般，在商场上却有过几次合作。 　　只是当年他和张兰合作的时候，胡旭还没成为张兰的小男友，因此他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略显柔软的男人。 　　而且对方总给他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可能是他不大喜欢柔软的男人？ 　　顾允寰在心中唾弃自己的偏见。 　　“顾允寰， 那个男人怪怪的。” 　　计燃温柔而又黏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肩上的触觉凉凉的，顾允寰连心情都宁静了不少。 　　听着计燃的话，顾允寰干脆也低下头， 在手机上打了行字， 赞同计燃的观点。 　　他觉得这男人怪怪的， 可能是错觉。 　　但计燃感觉这男人怪怪的， 那一定是他有问题！ 　　几人一路上了楼， 等看到床上昏迷不醒的张兰时， 在场的老板都露出了愁容。 　　张兰的女助理和胡旭分别站在床前， 她的专属律师也在床尾坐着。 　　在商界混的，多多少少都听到张兰家里的事情。 　　她的父母早亡，唯一的亲戚借着抚养权侵吞她的财产。张兰成年后通过各种手段夺回了公司实权，拿回了被转移走的财产，并且把自己唯一的亲戚送进了监狱。 　　而当她病倒时，病床前也只有小男友一个人陪着。 　　“昨天晚上她跟我说，家里好像有人。我当时在乡下，妈妈病了，来不及回来，就让她等我今天回来。”胡旭说得格外真情实感。 　　旁边的老板也跟着附和：“我早就劝张总搬走。你说一栋屋子，又是血水又是鬼影，半夜电视突然开机，还有找不到人影的脚步声……不搬走，难不成还住着？结果张总不听。” 　　商场上混的几乎都挺迷信，两个人一唱一和，在场众人立刻便觉得毛骨悚然。 　　张兰并不避讳自己家里发生的事情，更何况闹鬼的八卦说了也无损什么，所以合作伙伴也多多少少听过张兰家里闹鬼的传言。 　　但谁能想到真的会出事。 　　“请医生看过了吗？”顾允寰突然问道。 　　作为全场最淡定的那人，顾允寰的冷静显得格格不入。 　　胡旭僵了一下，旁边的女助理立刻补充道：“已经看过了，医生说张总受了很大的惊吓，而且张总的心脏不好……要是再受点惊吓，怕是就不行了。” 　　“那赶紧搬出来啊？还等什么呢？”梁玉也立刻接道。 　　胡旭瞥了梁玉一眼，又赶紧收回了目光：“医生说她还在昏迷，暂时不便移动。我打算等明天她醒了再和她一起搬走……” 　　说到这，胡旭顿了下，紧接着又咬了咬牙道：“各位能不能留下陪我一晚，这房子里面一直都怪怪的，我也不敢一个人留着陪她。” 　　女助理在旁边附和着：“我本来是想和胡旭，胡先生一起留下照顾张总的，但是我毕竟是女生，单独留下陪着不合适。”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各位老板也干脆应了。 　　他们本就是下午才赶到，因此几人只需要再待几个小时就行了。 　　张兰躺在床上，面上戴着呼吸机，面容苍白，脸颊上却晕着反常的红色。 　　她的双手交叠摆在胸口，手指指尖上浮着层深紫色，那是心脏不好的特点。 　　计燃仔细打量着张兰。 　　他从张兰的身上看不到任何一丝被阴气袭扰的痕迹，但心脏不好的人，并不能以寻常的遇鬼见鬼来形容——他们可能只是被什么不寻常的声音惊吓到，便会心脏病发。 　　计燃重新飘回顾允寰的肩上，扶着顾允寰的肩膀笑道：“顾允寰，我没感受到任何阴气。” 　　“嗯。”顾允寰打量着胡旭和那位全程低着头的女助理，赞同地「嗯」了声。 　　他和计燃不同，计燃可以直接用眼睛看到房间内无尽的阴气，而顾允寰可以通过身体的触感感受到。而且顾允寰的直觉告诉他，根本没有鬼。 　　“我给大家做晚饭吧。”胡旭腼腆的笑着。 　　周围的人善意的打趣胡旭贤惠，胡旭也温柔地应了。 　　各位老板吃了晚饭，只有顾允寰一个人吃得是徐毅强煮的素面。 　　胡旭给各位分配了房间，但徐毅强作为单独的保镖，却不愿意睡单独的房间。 　　跟着一起来的徐毅强说什么都要在顾允寰的房间打地铺，人高马大的一个保镖，抱着枕头一脸紧张的样子逗得梁玉都跟着笑出声了。 　　“怎么你这么大一个保镖也害怕鬼？那你让我们这些普通人怎么办？”梁玉取笑道。 　　“梁总，您这话就不对了，那鬼杀人又不看人身高。”徐毅强说得理直气壮。 　　顾允寰倒是不怕那些，他刚想应下来，突然想起那次计燃一蹦三尺远的模样。 　　计燃好像不大喜欢和徐毅强靠得太近？ 　　“徐毅强，要不你和梁玉凑合一晚上吧。”顾允寰认真道：“梁玉，你不是也挺怕的吗？” 　　“可我不是都有师父送我的玉了，开过光的，遇到邪事能保命的。”梁玉按了按自己手臂上的玉石，得意洋洋的说道。 　　“可徐毅强也求了个护身符。” 　　三人正说着，一个异常迷信的老板便凑了上来。 　　他没护身的东西，又被闹鬼的传言弄得怕怕的，一听两人争着徐毅强的住处，便自告奋勇让徐毅强去他的房间睡。 　　“正好有护身符护着我们两个，就什么都不用怕了。”那小老板笑得像一朵菊花。 　　顾允寰和几个老板聊了点工作上的事，然而没聊几句那几人便困得睁不开眼了。 　　“先不聊了，明天再和顾总您说说合作的事吧。” 　　顾允寰沉默的看着几人回房间，他的眼睛轻轻眯了起来。 　　计燃趴在顾允寰的肩膀上，突然开口说道：“顾允寰，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顾允寰下意识的偏过头，然而肩上却空无一物。顾允寰垂下眼帘，淡淡的应了声：“他们不该睡得那么早才对。” 　　几人都正值壮年，又聊到了生意上的事情，哪怕有困意，说得起劲的时候也没了。 　　怎么可能这种情况下连困意都忍不住？ 　　今天晚上的饭菜里可能下了什么东西。 　　计燃也想到了下药那回事，他对现代的很多东西都不了解，所以也不大知道胡旭到底在饭里放了什么东西。 　　不过计燃总觉得胡旭肯定是打算在今晚做什么，才特意搞出那些名堂的。 　　“他迷晕人干嘛……”计燃细细的想着。 　　然而由于计燃和现代人的认知有差异，所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胡旭到底要做什么。 　　“那等晚上看看吧，既然都把我们叫过来了，晚上肯定是要看戏的。”顾允寰温声道。 　　他收拾好被褥上了床，先照例拿着手机看材料。 　　顾允寰翻完了一页材料，手机弹窗突然蹦出一条消息推送：丈夫冷暴力妻子，妻子竟做出这种事…… 　　顾允寰皱着眉想划掉，结果手指一碰，竟然直接跳转到了新闻页面。 　　他的手指挪向右上角的x按钮，眼睛却下意识瞥了一眼正文内容。 　　顾允寰的手指一顿。 　　他抿着嘴唇看向空气，周围空荡荡的，计燃也一声不吭。 　　“计燃？”顾允寰叫了声，却没听到计燃的回应。 　　顾允寰的眼瞳微微睁大。 　　他下意识的坐起身，顾允寰将手机摄像打开，对准房间内扫了一圈。 　　摄像头在照射到一处的时候，手机屏幕中赫然出现了一个淡淡的透明人影。 　　那人盘着腿坐在床尾，眼睛闭得紧紧的，小脸上严肃庄重的神色反倒应了之前赵良看到他时尊重而又恭敬的神色。 　　顾允寰抿着唇望着计燃的方向，他一时间入了神，直到困意来袭，顾允寰才发现自己已经看了很久了。 　　他默默收起手机，调好闹铃便闭上眼睛。 　　至于今晚的闹剧什么时候开始……反正总有人要将人吵醒才能开演。 　　半夜时分，鲍宁迷迷糊糊之间突然听到了高跟鞋踩到地板上的声音。 　　他翻了个身，没把那声音放在心上，下意识地念道着自己找的那位女秘书的名字。然而他才打了一个盹，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他明明就不在家。 　　鲍宁作为一名没做多少好事的商人，却把封建迷信的那套因果轮回报应记得清清楚楚，他时不时还要跑到山高水远的腹地去请高僧庇护，现在更是怕的不得了。 　　他脑子还有些糊涂，晕晕乎乎的，想什么事情都仿佛蒙着一层雾，但是门外逐渐靠近的高跟鞋声让鲍宁的精神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千万别进来。”鲍宁紧紧抓着自己的被子。 　　他听到他声音停了，于是犹豫着凑到了门边，小心翼翼的推开门。 　　走廊里空荡荡的，哪怕是纯黑的走廊，从屋内透过的光仍然能照亮一大片走廊，然而目光所及之处却什么都看不到——走廊里根本就没有人，更不存在什么穿着高跟鞋的女人。 　　鲍宁的脸色苍白，他的脚往外踩了一步，但是下一秒，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鲍宁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他直接坐在了地上，捂着嘴巴连滚带爬的回到了房间，抬手趴上了门将脸，狠狠的埋在了被子里面。 　　他不断的叫着什么都不知道，然而尿意却越来越明显了。 　　厕所在走廊内，客房是没有厕所的。 　　鲍宁用手捂着自己的肚子，他艰难地忍着尿意，但是恐惧让他越来越憋不住了。 　　他突然听到了走廊传来了脚步声，这下鲍宁更不敢出门了。 　　“鲍宁鲍宁，在里面吗？”外面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鲍宁松了口气，他爬出被子打开门，就看到自己的朋友站在门口。 　　“你刚才听到没有，脚步声……”朋友捂着肚子叫着。“一……一块去厕所吧……” 　　鲍宁看朋友这幅样子，一时间也笑了起来，“你平时不是不信这种东西吗？怎么也被吓成这副样子？” 　　朋友尴尬的笑了笑。 　　他和鲍宁结伴去了走廊最尽头的厕所，这走廊上没有灯两个人是摸黑过去的，心里还有些害怕，当钻进门的时候，两个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两人打开灯，轮番上了厕所以后，打算洗个手便回去。 　　困意逐渐涌上大脑，然而水池竟然没了水。 　　“真不知道张总住在这种地方是要干什么……”鲍宁瘪着嘴巴骂了一句。 　　他左右找了找，终于在另一角找到了一个水龙头，他抬手打开水龙头，将手递到底下。 　　他眼睁睁的看着水龙头的水打在他的手上，竟然变成了深红的颜色。 　　他的意识本来就模模糊糊的，在看到那红色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大叫着朝后冲了出去。 　　不少人都被惊醒了，即使原本听到声音还在犹豫的人，此时也被鲍宁的叫声吓到。 　　他的朋友朝着水龙头看去，却只看到地上有点淡红的颜色，水还在哗啦啦的流着，鲍宁连水龙头都没来得及关便冲出去了。 　　“有鬼！绝对有鬼！” 　　他一边哭喊着，一边大叫着，腿都已经完全软了。 　　顾允寰推开门走出来，就看到胡旭已经扶着鲍宁朝他自己的屋内走去。 　　“别害怕，那些东西是不会伤人的……”胡旭认真道。 　　“不行，我是不能再一个人住了。”鲍宁的意识虽然不清楚，但是他也知道一个人住很危险。 　　他的朋友赶上来，干脆带着鲍宁一起去了朋友的房间。 　　胡旭对着两个人笑了笑，又冲着推开门的顾允寰点点头。 　　“你听到脚步声了吗？”顾允寰突然问道。 　　“好像听到了外面有声音……但是我不敢出来看。”胡旭咬了咬嘴唇。“我已经受到过很多次惊吓了，之前劝她陪着我一起搬走，但是她总不愿意。” 　　“这屋子真的有鬼吗？” 　　“刚才您不是也听到了吗。”胡旭苍白着一张脸笑着。 　　“看来是真的。”顾允寰扯着嘴角笑了笑。 　　他的眼底一片冷色，顾允寰推开门走进了房间，他什么都没说，但是胡旭却皱了皱眉。 　　等他把鲍宁送回到了房间里，又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女助理已经小步跑了过来。 　　她压低声音问道。“那群人都睡了吗？” 　　“下的药量肯定已经足了，刚才那么大的声音都没吵醒几个。”胡旭收起了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不大高兴的眯起了眼睛。 　　想起刚才顾允寰畅谈时那副淡然而又没有感情的眼神，胡旭一时间有些担心。但是看着身旁女生漂亮而又满含希冀的眼神，胡旭却又咬了咬牙，打算按照计划走。 　　“等会儿……四点钟是他们睡的最熟的时间，你去喂她喝水。” 　　胡旭拍了拍女助理的肩膀，他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连语调的尾音都压不住。“只要她死了，一切都解决了。” 　　女助理犹豫的低下头，但事已至此，做都已经做了，难不成还有回头路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逼近了四点。 　　在安静的走廊中，一个人正悄悄的将黏在每个房间门中段的东西取掉。 　　那是一个黑色的播放器，音质好，价钱高，而且十分轻便小巧，只有大拇指大小。 　　当他把顾允寰门口的播放器取掉时，丝毫没有注意身后正有一人的目光正紧紧的盯着他。 　　计燃不知道胡旭取掉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悄悄的靠近胡旭的时候，只看到了对方脸上露出了略微病态的笑容。 　　“……”计燃知道刚才的脚步声一定是胡旭捣鬼。 　　顾允寰此时还站在房间里面等着他，但计燃此时玩心大气，他看胡旭还蹲着用手指抠胶布，他悄悄的从后面接近胡旭，突然用脚在地面上狠狠的踩了一下。 　　脚踩在瓷砖上发出的声音并不明显，但是空荡荡的走廊里猛地发出一声奇怪的声响，惹的胡旭忍不住往后看。 　　然而什么都没有。 　　他根本就不信鬼，于是继续蹲着做自己的事。 　　然而身后却传来了脚踩在地面上的声音，那人似乎是光着脚的，从后面一路走向他的位置，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胡旭突然回头。 　　走廊里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的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眼睛也瞪大了，那张脸上腼腆的表情完全消失不见，只留下了错愕和惊恐。 　　他下意识的站起身想要离开，但是当他转过身时，那声音再次朝着他走进。 　　他加快脚步想要跑开，但是身后追随他的脚步声却越来越快了。 　　那声音很小，但是却明显是一个人。 　　他快速的跑回到房间里，看女助理还等在原地，先是揉了揉胸口，然后紧张道：“赶紧去给她喂水，明天我们就搬走。” 　　“好。”女助理也不知道胡旭突然间在怕什么，她和胡旭一起出了门，慢慢朝着张兰所在的卧室走去。 　　两人一起来到床边，看着陷入梦境的人，胡旭一狠心，将早就准备好的水端起来，抬手就去拽他面上带着的呼吸面罩。 　　那面罩虽然是辅助呼吸用得，但张兰只是吃了药处在昏迷状态而已，根本就用不着面罩。 　　他把水杯递在了张兰唇边，然而还没有倒进去，就有一个阴影站在了门口。 　　顾允寰默默的看着在场的两人，他笑的不太明显，望着两个人的眼神也冷冷的。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喂张总吃药吗？” 　　胡旭的手一抖，水直接泼洒在了张兰的脸上，张兰呛了一口水，即使他还没有意识，却仍然咳嗽着挣扎。 　　女助理吓了一跳，她立刻瑟瑟发抖的想要避开，然而胡旭的表情却显得异常凶狠，他直直地望向顾允寰，恶狠狠的对着顾允寰说道。“关你什么事，顾总是不是管太多了？” 　　“是吗？现在四点钟，你就来给她喂药了？”他的表情显得非常冷，胡旭的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慢慢说到。“要你管？！” 　　“我已经报警了。‘顾允寰淡定地看着胡旭。“如果张总的昏迷与你无关，那我提前和你说声抱歉。” 　　虽然顾允寰这么说，但是他的眼神清明，瞳孔倒映着胡旭慌乱的眼神。 　　对方已经彻底乱了阵脚，被吓怕了。 第39章 没心没肺二人组 　　当各位老板从睡梦中被吵醒时， 还不到五点钟。 　　计燃看着众位老板看到警察时那满脸煞白的样子，似乎那位被胡旭装神弄鬼吓到的老板最惶恐，他霎时间就想往反方向跑， 直到被老朋友叫住，才迷迷糊糊的站在原地。 　　那老板脸上的惊恐的表情不作假，直到看警方一直都停在张兰的卧室门口， 才努力忍下心头的不安。 　　计燃好奇的飘到那人身旁。 　　他一个普通人， 身上竟然沾染了淡淡的阴气，似乎是被什么怨气缠上了。 　　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 阴气也根本无法对他做什么， 只能让他倒霉几次，然后怨气便要随着时间逐渐消磨干净。 　　那边的胡旭此时正苍白着脸和警察解释：“我只是想看看她是不是渴了……” 　　就连女助理也捏着裙角， 半个身子都躲在胡旭身后， 她的脸上满是惊恐，躲躲闪闪的不敢直视在场几人。 　　“我晚上起夜的时候看到他们鬼鬼祟祟的，而且助理和张总的男朋友同时在半夜起床给她喂水……很不寻常，就报了警。” 　　顾允寰淡定解释道：“警察叔叔， 应该可以吧？” 　　“没问题，医生那边已经提取了那杯水的成分，而且在里面做检查……” 　　警察的话还没说完，医生已经从卧室出来了：“检查了一下， 张女士疑似服了药……而且脑后有被击打过的痕迹， 但具体是什么造成的还需要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 　　警察的目光挪到了胡旭的脸上。 　　胡旭苍白着脸， 一时间竟然连站都站不稳。 　　计燃看着这胆小鬼被人几句话就吓得瑟瑟发抖， 忍不住趴在顾允寰的肩膀上笑道：“都不用做详细检查， 他根本撑不过第一**问的。” 　　顾允寰听他笑得开心， 再想着刚才计燃装鬼吓人的一幕——他觉得胡旭有问题， 便溜到胡旭的房间偷听了一嘴，再加上计燃根本不需要睡觉，便干脆等到胡旭开始行动才跟在他后面。 　　空无一人的走廊传来脚步声，除了提前设置好的播放器以外，还可以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胡旭果然被吓得几乎精神失常。 　　顾允寰被计燃的调皮弄得都笑了出来。 　　计燃回到房间，拱到他跟前撒娇的时候，顾允寰甚至试探着去触碰计燃的脚掌——想要在瓷砖铺成的地板上光脚踩出声响，脚上还不知道要吃多少力呢。 　　只可惜顾允寰此时还看不见计燃，也碰不到他。 　　“他那么怕鬼，干嘛要装神弄鬼吓人，万一真的招惹上了怨气很深的东西，会很麻烦的。”计燃不解道。 　　他曾经救过的不少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结果招惹了不得了的东西。 　　然而这人明明就怕得要命，他在后面追着的时候，胡旭手脚都软了，跌跌撞撞往前冲，嘴巴里还求饶着，怎么看都怕得很。 　　——但他还是要装神弄鬼。 　　“因为他以为自己做得万无一失了。”顾允寰轻叹一声。 　　胡旭想做什么，只要稍稍想想就知道。 　　借着张兰心脏不好的机会，装神弄鬼吓唬人。毕竟张兰孤家寡人一个，等她意外去世，那么大的一笔款财产，足够胡旭锦衣玉食半辈子。 　　——只是故意诱发一个人的心脏病，干嘛请他们来？ 　　顾允寰想不大通，但他的探究欲望足够浓厚。 　　“顾允寰，胡旭干嘛要你们留下做闹鬼的见证人？”计燃趴在顾允寰的肩头，歪着头疑惑道：“如果张兰都已经因为闹鬼的事情病倒了，那他干嘛要留下你们？” 　　想要杀人，难道不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吗？ 　　顾允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两个人沉默的看着警察把胡旭和女助理一同带上车，几个老板作为见证者也要去警局做口供。 　　计燃在人群中看到了一脸发懵的徐毅强，再联想到昨天晚上的动静，计燃只觉得无比怜惜这个大高个。 　　——怕鬼的人经过昨晚的闹腾，怕是吓得不轻吧。 　　“顾允寰，用不用安慰一下徐……” 　　“顾先生，怎么这么多人啊？胡先生怎么了？” 　　徐毅强的眼睛里满是茫然。 　　“你刚醒？”顾允寰显然比计燃更了解自己这位贴身保镖：“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吧？” 　　“不错啊，不到十点睡到现在，精神挺足的。” 　　“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什么声音？昨晚没什么声音吧？” 　　计燃沉默了。 　　以徐毅强的睡眠质量来看，晚上闹再大的动静都醒不了。 　　单单那位老板昨晚的哭喊就已经够吓人了，徐毅强却生生一点都没听到。 　　不得不说，睡得好也是一种天赋。 　　由于人数多，因此警方只带走了胡旭和女助理，剩下的人则开着车去警局做笔录。 　　很多人都还晕晕乎乎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晚上几个小时的笔录做完，胡旭那边已经开口了。 　　计燃溜到审讯室听了全程，于是第一时间和顾允寰分享了自己听到的故事。 　　计燃趴在顾允寰的肩上惊奇道：“他们没打算现在杀人，本来只是打算套走张总一套房子的。” 　　“借着闹鬼的事情低价买入、高价卖出，很典型的套财产手段。” 　　“结果张总发现了，争执的时候就把人推下楼了……所以昨晚想请几个老板见证闹鬼，那样他们说张总死于心脏病，就没什么可怀疑的了。”那么多人见证闹鬼，张兰心脏不好，在众人见证有鬼的情况下被吓得心脏病发也很正常。 　　计燃说着说着，忍不住骂着那胡旭狠毒。 　　“怎么用着别人家的钱，出轨，还企图霸占人家财产？” 　　“是啊。”顾允寰摇摇头：“像他们那类人，太贪了。” 　　梁玉和徐毅强出来的时候，顾允寰已经在长凳上坐了会儿了。 　　他朝着两人挥手，梁玉也快步走过来。 　　“又是你报的警啊？你昨晚没睡？”梁玉听警察一说，就知道自家好友又开始冒险了。 　　顾允寰身体不好，连长途汽车都不能坐，长时间被困在燕市，对外界的向往自然愈发强烈。 　　因此上学的时候他会主动通过监控视频帮丢东西的同学找被盗的赃物，也会参与不那么激烈的集体活动——他期待冒险，所以会在有限的机会当中尽情体会每一次冒险。 　　“你身子不好，首先得保证睡眠再说什么冒险吧。”梁玉拍了把顾允寰的肩膀。 　　“有人叫我。”顾允寰别了梁玉一眼：“我不像你一样，外面吵成那样还睡得没心没肺。” 　　梁玉愤怒的瞪大眼睛。 　　他还没说什么，顾允寰便又开口了：“这周内，我找人把那只开了光的手镯送你那。” 　　“那我就等你的镯子了。”梁玉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笑得跟个老狐狸似的。 　　徐毅强在后面扭扭捏捏的靠上来，“顾先生，能不能也送我点开了光的东西？” 　　顾允寰想起计燃避着徐毅强的样子。 　　计燃看着徐毅强坚毅的脸上露出羞涩的表情。 　　一人一鬼都沉默了。 　　“嗯。”顾允寰点点头。 　　张兰苏醒过来以后，听说了事情的经过，还特意让人给顾允寰送了谢礼。 　　顾允寰欣然笑纳。 　　那是块特等的黄玉，据说是张兰前几年在拍卖会上买来的，外表莹润，摸上去还凉凉的。 　　顾允寰一眼看着便觉得喜欢，而计燃也被那块黄玉吸引。 　　“顾允寰，这玉石上的气息对你有好处。” 　　计燃抬手触碰玉石，那黄玉竟然被他托起在手中——计燃无意识的时候不能触碰任何除顾允寰以外的东西，可那只黄玉却萦绕着种自然的灵气。 　　“里面孕育的灵气很浓，若是你全吸收了，以后我受伤了，你也不会有事的。” 　　计燃开心的把玉石捧到顾允寰面前，一抬头就看到顾允寰暗沉的眼神。 　　“你还想要受伤？”顾允寰反问道。 　　“我不是……”计燃舔舔嘴唇，有点心虚的说道：“我没有要受伤，只不过你吸收了玉石以后……对你有好处。”计燃的声音越来越小，连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底气。 　　明明是他在保护顾允寰，怎么反而是他心虚了。 　　“我不喜欢你做危险的事情，无论发生什么……保护好你自己。”顾允寰想起之前几次见到计燃的时候。 　　梦境里的计燃总是一副凄凄惨惨的样子，有的时候手掌掌心被烧得焦黑，有的时候浑身蜷缩不住喊疼。 　　他希望他见到的计燃永远都是那次在医院里那样，面对着无数生灵，慈悲而圣洁，而不是梦境里凄凄惨惨，连气息都弱得不行的模样。 　　“知道了。”计燃完全没理解顾允寰的深意。 　　他叹息着收回手，趁着顾允寰不注意，立刻将那块黄玉捂在手心，用灵气化为液体，抬手便送进了顾允寰体内。 　　黄玉化成的精诚灵气立刻滋养了身体，孕育于自然的黄玉比起人类的灵气更温和，五脏被灵气包裹，那种连胸膛都一并热起来的感觉让顾允寰一时间愣住了。 　　下一秒他便皱眉望着手伸过来的方向。 　　“计燃！” 　　顾允寰生气的叫到。 　　计燃吓得一下子缩了起来，连小沙发都不敢坐了。 　　顾允寰知道自己看不到计燃，连生气都没法按着计燃听话。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默默打开了摄像，对准房间。 　　顾允寰放下手机，大步朝着计燃的方向走去，他站定在计燃身前，蹲下身子，认真道：“怎么不听话。” 　　作者有话说： 　　顾总：想不到吧！我有手机！ 　　我印象最深的一个手机见鬼的鬼故事，就是那个鬼抓着小孩头发一直跳一直跳…… 　　谢谢礼幼寺扔了1个地雷—— 　　谢谢读者「魏婴」，灌溉营养液＋10、读者「仄言」，灌溉营养液＋1、读者「泳思」，灌溉营养液＋1、读者「仄言」，灌溉营养液 ＋1、读者「一枚知知」，灌溉营养液 ＋10、读者「江月落」，灌溉营养液＋5、读者「浮萤」，灌溉营养液＋10、读者「且向花间留晚照」，灌溉营养液＋1—— 第40章 “不，我想，碰碰你。” 　　计燃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眼前的人。 　　“你……” 　　计燃仔细观察着顾允寰的眼睛， 却发现他的目光是望着虚空的，根本没落在他身上。 　　顾允寰压根没看到他。 　　计燃抬手在顾允寰的面前挥了挥，顾允寰没有任何反应。 　　“你怎么找到我的啊， 明明你就看不到我。”计燃蹲着将手搭在膝盖上，皱着鼻子吐槽道。 　　“你知道为什么在摄像机发明以后，人类见鬼的记录却没有丝毫变少。”顾允寰翻出几篇恐怖小故事， 翻过手机递到计燃面前。 　　计燃哪知道这个， 他好奇的看完几个故事，然后皱着眉头纠结道：“鬼没有这么可怕。” 　　说完， 计燃又歪着头笑：“怪不得徐毅强怕鬼呢， 我要是看不到鬼的话，我肯定也害怕。” 　　“我的意思是， 用摄像机能看到你。”顾允寰笑了起来：“躲我没用。” 　　计燃眨了眨眼睛。 　　他默默偏过了头， 纠结着慢慢开口道：“我真的是为了你好……那块黄玉我拿来没用。”其实是有用的，可以帮助他更好的调和魂体的阴气和灵气，可黄玉毕竟是外物，计燃一个小天才， 自恃没那东西也能平衡体内的气息。 　　他自负得很，自然也不屑于抢顾允寰保命的东西。 　　“况且那块黄玉是送给你的，又不是给我的。” 　　计燃抬手在顾允寰的额头上点了点。 　　顾允寰现在没有抬起手机拍摄，计燃的警惕性降低了不少。他往前蹭了蹭， 将脑袋埋在了顾允寰脖间的位置， 计燃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气， 他细声细语的和顾允寰说道：“你一直生病……我很担心。” 　　虽然锻炼是增强体质的良方， 可像顾允寰这样的身体， 稍稍运动就会连累五脏六腑都疼起来， 哪怕只是剧烈运动几分钟也能让他在医院住上两天。 　　计燃不想再看顾允寰躺在医院了。 　　“……”顾允寰张了张嘴， 最终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他想要揉揉计燃的脑袋，但是却看不见计燃，顾允寰的眼睫颤了颤，他抿着嘴唇没说话，反而是站起身回了书桌后面。 　　计燃不知道为什么顾允寰会突然情绪低落，他亦步亦趋跟在顾允寰的身后，而顾允寰沉默的打开电脑，对比着手中的纸质文件继续工作。 　　计燃仔细观察着顾允寰的眉眼。 　　——明明就是一副失落的样子。 　　计燃试探着靠近顾允寰，“你别生气了。” 　　计燃记得原身的记忆当中，部分电视剧里女生生气会很难哄。 　　其实都一样的……谁生气都难哄，计燃甚至都不知道顾允寰生气的原因，只以为他还在为了那块黄玉发脾气。 　　“我没生气。”顾允寰眼也不抬，继续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文件。 　　“那你干嘛不理我？”计燃仗着顾允寰看不见他，又伸手去拉了拉顾允寰的脸颊。 　　软软的，不像他这个人外表似的冷硬。 　　“没不理你。”顾允寰被计燃委屈巴巴的话弄得没法，本想自己生闷气，可又没办法任由计燃胡思乱想。 　　“你……”顾允寰犹豫着问道：“我以后，可以看到你吗？” 　　他还想碰一碰，摸一摸计燃。 　　就像是每次在梦境中见到他时一样。 　　可现在连看到似乎都只是种奢望。 　　“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听到我的声音。” 　　计燃为难的嘟起嘴巴。 　　他所知道的地缚灵也从来没有哪个能和人交流的——地缚灵是种因执念而生的灵体，而且其执念当中的怨念必须极少，否则魂体会直接化为怨灵。 　　除了地缚灵之外，想要将人的魂体束缚住，就只能依赖阵法。 　　可据计燃了解，也只有曾经的那个小混球弟弟才有点可能做成那种束缚阵法，剩下精通阵法的大师早在计燃活着的年代都死透了。 　　“两个世界本来是不可能联通的，况且现在灵气都凋零得近乎没有了，人鬼的分界线就更鲜明了。” 　　计燃的眉头皱起，小脸已经皱成了一团。 　　他苦思冥想也想不出答案。 　　顾允寰的手指顿了顿。 　　“那你……能变成实体吗？” 　　“以前修炼几年就好了，现在都没什么灵气了。”计燃趴在顾允寰的肩膀上叹道：“顾允寰，你想见到我呀。” 　　“想。” 　　“可你不是能通过摄像头看到我吗？” 　　计燃疑惑的望着顾允寰的侧脸，顾允寰沉默着，他的眼睫毛颤着，眉眼间藏着的深深倦意和疲惫让计燃愣住了。 　　“你怎么了，你……” 　　“不，我想，碰碰你。” 　　—— 　　计燃自己都搞不懂他在害羞什么。 　　顾允寰那句话明明就没什么歧义，用在彼此关系好的人身上也可以。 　　可计燃偏偏在听到后连心都跟着软成了一滩水，被一句话搞得不知所措。 　　计燃在办公室里干脆躲着顾允寰。 　　反正顾允寰找不到他的时候，会通过相机看他的位置，心中也能稍稍安宁下来。 　　连顾允寰都有些不知所措。 　　他只是难得顺着心意说话，却没想到把小人给吓跑了。 　　顾允寰找不到和小鬼说话的机会，每次靠近，计燃都会神色惊恐的跑得远远地，甚至有的时候坐姿把衣服撩起来，跑得时候连衣摆都来不及拉，匆匆忙忙的像是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刚开始的时候顾允寰还颇犹豫了一番。 　　然而时间越久，他心底潜藏的暴虐性子就愈发的旺盛，恨不得把计燃抓过来压着他好好问问。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找机会拦住计燃，合作项目就出事了。 　　“它的经营状况一直都很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意外？” 　　合作方的资金链断裂导致项目迟迟无法推进，并且对方甚至在顾允寰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并购，原本的项目沟通方是对方的总经理，现在却需要再和并购方沟通。 　　再加上那是个费时费力的项目，对方原本是按照技术和资金共同投入的，如果对方更换了管理层，很多事情都要重新谈妥。 　　顾允寰不得不抓紧时间联系了对方。 　　“顾总，这个项目竟然是顾总主导的啊……”对面的人笑呵呵的，声音格外熟悉。 　　“鲍总，我们需要约个时间谈一下。”顾允寰又看了看那名字，便知道是上回一块去张兰家的那位老板。 　　鲍宁一听是顾允寰，态度便格外的殷勤。 　　两人也没有聊到上次那么尴尬的事情——当警方告诉鲍宁，胡旭是通过手机控制播放器播放脚步声，用化学药剂制造血水假象时，鲍宁想到自己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着实是……丢脸。 　　不过当时顾允寰应该没看见。 　　鲍宁不断安抚自己，电话里对顾允寰的态度却愈发的殷勤起来。 　　然而在顾允寰和鲍宁见面以后，却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对方压根不愿意让步，很多事情都卡着顾允寰的底线，根本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甚至由于公司并购，鲍宁以清理不良资产为理由，想要直接解除和寰宇的合作。 　　“钱都已经投入进去了，鲍总，你收购科技公司的目的既然是想要发展这方面的业务，我们双方的合作还是要做的……” 　　顾允寰表现得格外淡定，然而心底却有些不满。 　　鲍宁笑得谄媚，却也没有多少让步。 　　“顾总，您也知道刚刚并购……我们公司的效益也不好，能把对方完全吃下来也是花了大力气的，而且我们主推的也不是您这个项目。” 　　顾允寰看对方的模样便知道鲍宁并不是真打算暂停项目。 　　顾允寰的公司足以投入更多的资金去维持项目，可是因为主营业务等因素的影响，收益会比预期低几倍不止。 　　鲍宁在等着顾允寰让步。 　　等他让出更多的利益。 　　计燃无聊的看着顾允寰和鲍宁唇枪舌战。 　　两个人在为了利益而不断地在合同上拉扯，鲍宁虽然显得很谄媚，可是对利益没有半点让步。 　　不过…… 　　计燃皱眉看着鲍宁身上的黑雾。 　　他这人身上的阴气怎么越来越浓了？ 　　如果顾允寰没有黄玉的灵气保护，单单是靠近鲍宁，恐怕都会受到影响。 　　可是鲍宁明明没有被鬼俯身的痕迹。 　　“你得干了多少缺德事啊……”计燃忍不住嘟囔道。 　　顾允寰需要和鲍宁交流，再加上鲍宁比较难对付，因此交谈很不顺利。 　　连徐毅强都纠结道：“要不咱用顾家压压他？” 　　项目资金都投入很大一笔了，再停手，前期投入的人力物力全部打水漂，而且技术项目的人才也没法立刻转入下一行，反而可能会影响公司在相关行业的名声。 　　徐毅强想用顾家压他，顾允寰却摆了摆手。 　　“不用。”顾允寰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在和他谈谈吧。” 　　顾允寰打定了主意，便开始继续和鲍宁接触。 　　计燃也悄悄观察着鲍宁，对方身上浓郁的黑色愈发的浓重，连顾允寰有的时候都会察觉到不对劲。 　　——两人握手的时候，鲍宁的手冰得不像活人。 　　不过项目总算是有了进展，在几乎快达成的时候，鲍宁甚至特意约顾允寰到酒吧谈生意，庆祝项目的继续。 　　“长宁酒吧？前段时间是不是出过事？” 　　作者有话说： 　　最近卡文比较严重，不过又续上了！ 　　今晚应该还有一更！ 　　对不起！！我以后会认真更得QAQ 第41章 动听的歌声 　　“长宁酒吧？”徐毅强沉吟半晌， 突然一拍手认真道：“那地方邪门的很，前段时间刚出现了命案，最近一直有闹鬼的传言……” 　　顾允寰的手指抵着下巴， 他的眼帘微微垂着，突然想起计燃要他远离鬼怪的事。 　　他已经很久没和计燃说话了，那小鬼和他闹起别扭来， 着实让顾允寰招架不住。 　　“晚上先过去看看吧。” 　　顾允寰慢慢说道。 　　况且闹鬼的传言十之八九都是杜撰， 他想要见小鬼一面都千难万难，别人想随随便便见鬼，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顾允寰愤愤地想着。 　　计燃飘在顾允寰后面， 也没把长宁酒吧闹鬼的事放在心上。 　　——鬼？能有多可怕？ 　　自信小天师压根不担心有什么鬼怪能比他更强。 　　下午四点，顾允寰准时出门赴约。 　　长宁酒吧在市中心最繁华的位置， 往常下午四点后便逐渐热闹起来， 然而最近一段时间却鲜少有人在长宁酒吧蹦迪。 　　闹鬼的传言是一方面——年轻人往往对闹鬼一事不屑一顾——偏偏那闹鬼的传言疑似牵扯上了刑事案件，因此不少人都对此敬而远之。 　　不怕鬼和不怕晦气是两码事。 　　只是鲍宁仍然选择长宁酒吧作为聚会地点。 　　他早吩咐了经理，因此顾允寰一到，经理就把人领到了包间内。 　　“包间里可以唱歌……请顾总等等， 鲍哥马上就到。”经理只知道眼前的人是贵客，却不知道顾允寰的具体身份，因此对顾允寰的态度是照顾有余，态度却不怎么殷勤。 　　“鲍宁常来这吗？”顾允寰看对方叫得熟稔， 于是随口问了句。 　　“鲍哥经常来， 都好多年了。”经理笑着道：“前段时间出了点小事， 客人不多， 但鲍哥还是照顾我们生意。” 　　顾允寰点点头。 　　这酒吧……大概真有点问题。 　　最近的天气逐渐热了起来， 酒吧还没开始营业， 室内的空调未开， 整个房间都还是闷热的。旁边的徐毅强额头上都开始滴汗了，可顾允寰却冷到了骨髓里。 　　周身冷得几乎要将人冻僵，五脏似乎冰冻在了冰窖当中，连肺腑都涌上一阵寒意，吐出的呼吸也格外冷。 　　顾允寰努力压下喉头的腥味，他仔细看着昏暗的长廊。 　　越过几个包厢组成的长廊，便是酒吧的大厅，然而只有几步路的走廊在各色灯光的照耀下却显得格外长。 　　“顾先生，我总觉得不对劲，这……怪怪的。”徐毅强狠狠搓着手臂。“没开空调吧？怎么有点冷？” 　　顾允寰疑惑地看了徐毅强一眼。 　　——平时连计燃都要避着徐毅强，这酒吧里那只鬼竟然那么强吗？ 　　飘在顾允寰身后的计燃瘪了瘪嘴。 　　徐毅强身旁什么都没有——他纯粹是心里作用，头上的热汗都快把衬衫浸透了，却仍然要捂着胳膊说冷。 　　可这酒吧里的那只鬼确实强得离谱。 　　那鬼的怨气极深，计燃明明还没见到它，却能看到整个走廊墙壁间隐隐渗透出的黑色黏腻雾气。 　　顾允寰推开门进了包厢，徐毅强坐到顾允寰旁边，神色却格外紧张。 　　他左右看着，看到墙壁上右面墙壁上有一面大镜子的时候，呼吸都加速了：“顾先生，那镜子看着像不像八卦镜？这屋子的布局怎么阴沉沉的……” 　　顾允寰看他脖子和脸上都透着层汗，一边说冷，汗水却不断流下来。 　　“你帮我去一品居要道汤吧，不知道谈完是几点，等我电话就好。”顾允寰格外体贴的说道。 　　“不好吧？而且顾先生你的身体……” 　　“我很久都没出事了。”更何况还有个小鬼正陪着自己。 　　顾允寰干脆让徐毅强把药放下，同时又保证会及时和徐毅强联系。 　　前段时间顾允寰去了医院，可这段时间和鲍宁谈判时间紧，顾允寰却没有丝毫不适，甚至连饭量都比以往大了。 　　徐毅强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在絮絮叨叨了一堆吩咐后，提前离开了包厢。 　　时间已经过了约定的点，可鲍宁还没来。 　　顾允寰不大高兴，却也没直接起身离开，他看了看那话筒，正打算去问问经理有没有白开水，肩上就趴上一点温柔的凉意。 　　计燃用四肢缠着顾允寰，阻挡了四面的阴气。 　　“顾允寰，那东西是什么？” 　　计燃看着话筒，试探着问道。 　　他倒是在记忆里看到过，可是原来的计燃就不爱去唱歌，也从未碰过话筒。计燃不会用，就只能一点点试探顾允寰。 　　“话筒，唱歌用的。”顾允寰拿起话筒，打开了底部的开关。 　　他对着话筒吹了声气，房间内突然响起了巨大的声音，计燃被吓了一跳，但是很快红着脸兴奋的想去拿话筒。 　　顾允寰默默抬头看了看上面的摄像头。 　　——不过这酒吧本来就有闹鬼的传言，摄像头拍到点非自然现象应该也很正常吧？ 　　“有没有什么歌啊，咱们对面那家商场最近不是常常放歌吗？”计燃握着话筒兴奋道。 　　顾允寰听出计燃是真的很想唱。 　　他先到门口把包间的门反锁，然后凭借记忆调出几首楼下商场最近常常播放的歌。 　　“你会唱吗？要不要开原唱？”顾允寰调整着歌曲。 　　毕竟楼下常常放的歌曲歌词含糊，唱腔也比较古怪，顾允寰不大爱听，却也知道那几首歌都不好唱。 　　“不开！”计燃自信一笑。 　　顾允寰只开了伴奏，看着漂浮在空中的话筒，一时间有些无奈。 　　“我上次一句话惹了你，你那么久都没理我，现在一个话筒就让你重新搭理我了？”顾允寰简直被计燃气笑了：“你都不理我。” 　　顾允寰的话说得理直气壮，半点不像是个正常的二十多岁青年嘴巴里能说出来的，反而像是在和计燃撒娇。 　　计燃想起上次被顾允寰一句话弄得脸红几天的盛况，他捏着话筒犹犹豫豫的靠近顾允寰，捏着嗓子撒娇道：“是你太忙了，你陪我唱歌，好吗？” 　　悬空话筒递到顾允寰的唇边。 　　顾允寰看不到计燃，只看着一直悬空话筒也不害怕，接着第一句歌词给计燃起了个调。 　　他虽然不常听歌，但记性好，楼下放得几首流行音乐只听了一遍就会了。 　　开头的一句唱完，计燃便接过话筒。 　　他靠在顾允寰的身上，努力将灵气附着在说出的话语上，贴着话筒就吼出了一句词。 　　顾允寰：“……” 　　顾允寰诧异地偏过头。 　　计燃丝毫没察觉自己唱得有什么不对，刚出声的时候还有点羞涩，后来越唱越投入。 　　顾允寰锁了门，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 　　顾允寰又不是外人，计燃唱起歌来当然越来越开心，顾允寰沉默的听着计燃唱歌，一时间只觉得计燃唱歌好有个性。 　　不管那首歌的词，随便搭配个调子就唱起来，丝毫没有羞涩，唱得非常欢乐。 　　“顾允寰，这首歌结束了。”计燃放下话筒，兴奋着小声道。 　　“嗯？”顾允寰愣了下，然后扯着嘴角笑道：“没事，我给你切下一首。” 　　几首都是顾允寰公司附近商常放的歌曲。 　　柔和甜美的小舞曲在计燃奔放的嗓音当中显得格外豪迈，哪怕计燃那一副好嗓子也救不了。 　　计燃自己听不出来跑调，于是豪情万丈的唱完，才红着脸，眼睛亮晶晶的望向顾允寰。 　　顾允寰还看着话筒，没看计燃。 　　计燃这才想起顾允寰看不到他，他把话筒放在桌上，开心的压在顾允寰耳侧笑道：“我唱得好开心啊。” 　　顾允寰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不大不小，刚刚好打断了再次点歌的动作。 　　顾允寰上前去打开门，鲍宁一脸纠结地站在门口。 　　经理跟在他后面，神色如常，保持了一个服务业从业者的优秀品德。 　　“顾总，对不起，我来晚了……”鲍宁其实早站着了，可听到从门缝里泄出的撕心裂肺的歌声，一时间难以抬手开门。 　　酒吧的包厢比传统KTV包厢的隔音更好，然而却没办法完全挡住房间内的声音。 　　因此外面的人将里面传出的歌声听得一清二楚。 　　一时间鲍宁简直想直接毁约，放弃他拿乔作态的一个多月。 　　“没什么，进来吧。”虽然鲍宁迟到了，可刚才他显然在外面等到唱完歌才敲门，两个人互相谅解，顾允寰侧过身让鲍宁进门。 　　鲍宁先进门，而经理紧随其后。 　　而跟在经理身后的是几个穿着清凉的女孩子。 　　顾允寰的脸色冷了下来。 　　“我刚才去给顾总准备了点小礼物。”鲍宁拍了拍座位，立刻有两个女孩便坐在了他身旁，妖娆的靠在鲍宁的肩上。 　　顾允寰离鲍宁远了点：“鲍总准备的礼物挺影响我们签约的。” 　　他不大喜欢鲍宁的做派，幸好他只需要和鲍宁签署文件就达成目标了。 　　然而鲍宁却似乎看不出顾允寰心中的排斥，他把公文包放在一旁，抬手先搂住一个姑娘，自以为贴心的对顾允寰挑眉。“难得出来吗，放松一下。” 　　顾允寰沉默片刻。 　　他再次坐得离鲍宁远了点。 　　不过表现得这么明显的厌恶倒不是为了和鲍宁拉开界限，顾允寰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来签约的，不是来帮忙教育鲍宁怎么做人的。 　　但是他刚才离了一米远，却仍然能感觉鲍宁周围的寒意愈发的深了。 　　刺骨的疼痛几乎是触碰到便像是生生剜掉了人一块肉似的。 　　作者有话说： 　　自信小计自信歌唱！ 　　谢谢读者「鲵旋之渊」，灌溉营养液 ＋20、读者「巧克力爱好者」，灌溉营养液＋1、读者「二十四桥明月夜」，灌溉营养液＋1、读者「花自飘零水自流」，灌溉营养液＋2—— 第42章 “所以你帮不了，你会受伤。” 　　深寒的温度几乎要是在提醒顾允寰远离鲍宁。 　　顾允寰也没有为了一个合同搭上自己的打算， 他撤到几步外，嫌恶态度明显到鲍宁的脸上挂不住笑。 　　“顾总，没必要这么奇怪吧？” 　　鲍宁的脸一下子塌了下来。 　　“我家里有人了， 就不参与鲍总的小活动了。”顾允寰将手中的合同推了过去：“上次约定的条款还有点问题……” 　　“家里有人了？家里有人就更应该好好玩玩，顾总，男人还能被家里的人束缚着？向来都只有她们脏， 没有咱们脏得份啊。”鲍宁的手不规矩的朝着下摸， 靠着他的两个女孩，一个面上仍然带笑， 另一个却把脸埋到了鲍宁的脖间。 　　那个埋下头的女孩表情狰狞， 咧开的嘴角几乎拉到了耳根。 　　顾允寰的方向恰好对上那女孩的正脸，他看到她的眼底泛着红血丝， 懒懒抓着鲍宁脖子的时候， 指尖的青筋暴起，显然在忍耐着什么。 　　“顾允寰，那个女人……”计燃趴在顾允寰的耳边道。“是被鬼附身的。” 　　鬼没有现行，而是附身到一个女孩的身上。 　　计燃丝毫不怀疑， 一旦他们离开房间，附身女孩的鬼就会操控女孩把鲍宁活活掐死。 　　顾允寰的手指摩挲着的指骨，他顿了顿，突然对鲍宁说道：“鲍总， 酒吧的卫生间在哪？带我过去下吧。” 　　“行。” 　　鲍宁见顾允寰主动示好， 自然是求之不得， 他立刻起身带着顾允寰向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中途还笑着和顾允寰搭话道：“顾总， 您可别怪我说话直接， 我说得实话嘛。” 　　“鲍总家里有人了吗？” 　　“没啊。”鲍宁叹息道。“以前我有个特别喜欢的女生， 结果我多诚心啊，她不知好歹还出轨……” 　　“那她还活着吗？” 　　也许是顾允寰问得太直接，鲍宁甚至愣了会儿才回答顾允寰的问题：“她死了。” 　　顾允寰没再问下去，但他和旁边偷听的计燃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两人进了厕所，顾允寰单独去了隔间，外面的鲍宁忍不住恶意的想着：怕不是小得不能看了，才要在隔间上厕所吧。 　　厕所里阴郁的阴气浓郁到计燃必须寸步不离的护着顾允寰。 　　他一时间都来不及想别的，计燃只想知道那鲍宁到底做了多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才让这女鬼的怨气这么浓。 　　顾允寰先拿着手机搜索鲍宁，刚开始只是最基础的关键词，但是带上长宁酒吧搜索后，搜索栏很快有了其他消息。 　　大量关于长宁酒吧死者猜测和事件经过都跳了出来，刨除了其中咨询繁杂的博眼球谣言，跳过评论区热闹的阴谋论患者的瞎猜，顾允寰简单理清了最关键的案件信息。 　　死者，在酒吧的厕所里割腕，由于伤到了静脉，又失血过多，最终没能抢救回来。 　　而对方是一名富二代的领证老婆，以往在网上也算是个小网红，只是关于她不好的传言不少，又因为炫富和炫恋爱被网友追着骂了很久，即使死亡也没能掩盖住甚嚣尘上的流言。 　　“……”计燃看得头都大了。 　　“怎么这么会编啊，他们说得弯弯绕绕全都是没影的事情……”计燃从没接触过网上乱七八糟的信息，一时间只看得蒙蒙的。 　　然而对于顾允寰来说，从繁杂的消息中提取关键词已经成为了他捕捉讯息的常用手段，对于其他骇人听闻却丁点用没有的消息都是屏蔽了之——不然他迟早被各类建设城市后花园的消息骗光投资金。 　　他压低声音简单和计燃说了发生的事情，计燃严肃的点点头，然而还不等他回话，计燃就猛地抬起头。 　　他的手狠狠抓住一缕阴气。 　　顾允寰没反应过来，他肩上的凉气已经消失了，耳边什么声音都没有。 　　顾允寰叫了两声计燃的名字，计燃都没有任何回应。 　　外面的鲍宁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站在厕所门口远远的叫了声顾允寰的名字，而顾允寰也推门出了厕所隔间。 　　“先回去吧。”顾允寰淡淡道。 　　“好。”鲍宁笑着在前面领路。 　　等两人都离开了，计燃才默默看向眼前狰狞的女鬼。 　　他的手指指尖死死扣着女鬼的脖子，对方瞪着一双又圆又红的眼睛紧紧凝视着计燃，似乎想要在计燃的身上撕下一层皮来，凶狠的目光带着浓郁的仇恨。 　　计燃能够制住女鬼，然而却根本没办法对她动手。 　　它的怨气强悍到让计燃都诧异——一只能够影响整个酒吧气场的女鬼，冲天的怨气几乎要扑到计燃脸颊上。 　　以计燃现在的能力，暂时没法强行净化如此强烈的怨气，然而她的怨气这么深，想报仇必然是要杀人的。 　　放任厉鬼杀人绝不是天师该做的事。 　　“所以可以和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计燃的手指扣着对方的脖子。 　　女鬼挣扎半天都没逃脱，只能强自镇定，喑哑着嗓音道：“那人他……” 　　计燃听了场极不公平的男女纠葛。 　　前期只是个简简单单的富二代追小网红美女的故事，可后期对方却对小网红展开了家暴，不断以「认为小网红出轨、要求证明衷心」为理由要求她自残。两人并非是钱与钱的故事，小网红是真的爱那个男人，然而对方也许施舍了点真心，但更多的却是自私。 　　于是一场一场的妥协中，小网红怀孕了。 　　然而在孕期中，这种妥协依旧没停，只是孕期激素让小网红越来越无法忍受丈夫在外面花天酒地，回到家却叫嚣着她出轨的日子。 　　“我那天跑来质问他，他又要求我自残，说我脏，说我混成网红的时候不知道巴结了多少其他人……” 　　“我是自杀的，我还是自杀的。”女鬼的瞪圆了眼睛：“他所做的事情，不过就是在我割破手腕失血昏迷以后，打开了水龙头的水。” 　　于是本应该加速结痂的伤口被水流冲刷，直到她被人发现死了酒吧的厕所里。 　　女鬼的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挣脱出来。 　　她在失血过程中有一瞬间的清醒，她并不恨肚子里的孩子，甚至感受着胎动，她还有活下去的想法。 　　但是她抬不起手，关不上汹涌的水流。 　　计燃只是听着，就能感觉到女鬼冲天的怨气。 　　若真按照案子来办，根本找不出另一方参与的证据，连伤都是女鬼自己动手的。 　　计燃有点意动，但仍然忍着道：“想想别的办法……” 　　“不管怎么样，你不能让其他女生帮你承担杀人罪名。”计燃死死拉着女鬼：“你不该让别人帮你报仇。” 　　不然等女孩下了手，她说被鬼附身了，谁又信这么扯淡的理由？ 　　“那我直接杀了他吗？”女鬼撩起眼帘，还不等计燃再说一句，女鬼蓦然砍断自己的手臂，竟然就这么耗散一只手臂蕴藏的所有阴气，直直扑向鲍宁所在的房间。 　　计燃抬手将那只手臂的阴气净化，他几步奔向女鬼，可这整个酒吧都被女鬼污染，完全是对方的主场——计燃竟然被生生拉扯着无法向前，他周身灵气暴起，手脚并用挣脱走廊墙壁上冒出的手掌。 　　可惜他的灵气正弱，根本没恢复全盛时期，一时间竟然难以向前。 　　而房间里的顾允寰突然放下了手机。 　　他皱着眉头看向屋外，只觉得心有点慌。 　　鲍宁早就顾不上顾允寰了。 　　他在长宁酒吧混迹了这么久，今天本来也不是来谈生意而是带着顾允寰玩乐拉近关系的。只是今天他一直都难以抑制住欲望，止不住往身旁人的身上凑，那脸颊几乎都要埋上去了，一双眼睛混沌而污浊。 　　旁边的人只能勉强撑着笑应付鲍宁。 　　顾允寰一打开走廊，便察觉到凝重的阴寒。 　　他冷得骨髓都疼了起来，然而心中却似乎有个声音在叫他，他一步步向前走，胸口的疼痛和周身的寒意似乎想挡住顾允寰的步子，他却仍慢慢走到了厕所前的走廊处。 　　“计燃？” 　　顾允寰叫了一声。 　　他的肩上骤然多了一抹冰凉的温度，一双手死死按着他的肩头，计燃趴在顾允寰的肩头紧抱着顾允寰：“顾允寰，快回去。” 　　顾允寰已经察觉到计燃的语气不对劲了。 　　他碰不到计燃，只能压着嗓音问道：“你对付得了吗？” 　　“总得试试啊，那是条命。”不管是不是人渣，总归是条命。 　　作为天师，阻止厉鬼害人是刻在他心底的第一条准则。 　　“所以你帮不了，你会受伤。”顾允寰突然停下了脚步。 　　在计燃愣神的眼神中，顾允寰的脚步黏在了原地。 　　“那个女鬼是他的前女友吧。” 　　善良温顺的顾允寰在此时露出了他格外冷漠的一面。 　　“你会受伤，那就让该斗的人去斗，该报仇的人去报仇，计燃，我没那么正义，为了个坏人还要让只女鬼伤害你。” 　　四周的黑雾还想靠近，计燃伏在顾允寰身上的时候，那些阴气似乎在犹豫。 　　计燃却说不出来话。 　　“你，我……”计燃只觉得头脑发懵。 　　顾允寰却笑了下：“吓到你了？” 　　作者有话说： 　　顾总非严格意义上讲，是个好人。 第43章 害人的厉鬼 　　顾允寰的笑意很浅， 冷淡的眉眼间几乎没多少对鲍宁的怜惜。 　　如果只是要他一个人的命去对付厉鬼，顾允寰倒是不怕。 　　他拖着近乎残废的身体活了这么多年，若是能借着他的命换条人命， 哪怕对方是个烂人，顾允寰也不怕。 　　可顾允寰不接受计燃去以身犯险，哪怕只是受伤， 也不该是为了一个鲍宁。 　　走廊内的黑色雾气淡了不少， 而萦绕在周身的凉意也清浅了几分。 　　计燃急得直打转，眼睛却一下子瞄到厕所水池壁上一只小小的纹路。 　　那是个用记号笔画上的痕迹， 计燃对阵法了解不深， 可那只纹路却给计燃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那似乎是个还没被激活的阵法， 　　还不等计燃细看， 包厢里就爆发出一声尖叫。 　　门突然打开， 原本屋里的女孩也往外冲，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惊恐。 　　顾允寰立刻辨别出刚才行为诡异的女孩也跑了出来，他几步冲进房间，就看到鲍宁瞪着圆圆的眼睛正在抽搐。 　　顾允寰立刻拿出手机打了急救电话。 　　经理也很快进了房间， 面含惊恐的跪在鲍宁身侧开始为他做胸外按压。 　　可鲍宁的脚来回蹬了几下，一歪头，竟然就那么瞪着眼睛没了心跳。 　　计燃跟着顾允寰闯进房间，立刻就发现屋内的怨气竟然只增不减， 那女鬼在报复了鲍宁后， 果然没能消除怨气， 反而更加猖狂。 　　她隐匿在镜子里， 顾允寰进门时本想直接扑向他， 然而计燃紧跟其后， 那女鬼掂量了一下计燃的战斗力， 最终还是偃旗息鼓。 　　然而计燃却能察觉到那女人没有就此罢休。 　　——杀过人的厉鬼的戾气只会越磨越重，纵然他们说得千般可怜，在真的报复完以后，他们也绝不停手。 　　计燃仍记得当年父亲抚着他的头、语气温和，年纪尚小的计燃也怀疑过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任由厉鬼杀恶人呢？ 　　——因为厉鬼生于恶意，从来没有以恶制恶，只有以恶养恶。 　　计燃想要冲入镜子，然而周围的阴气像是看出计燃的企图，他才一动，阴气立刻超着顾允寰涌去。 　　“它们……” 　　在威胁我。 　　计燃第一次被这种阴暗的生物威胁，然而藏在暗处的女人却朝着计燃露出了獠牙。 　　还不够，现在还不能对付他。 　　只要再有一个人就够了，只要再吞噬一个人，就能吃了这个要杀了她、威胁她的魂体了。 　　经理望着鲍宁，人都傻了，他茫然的站起身，突然朝着外面大喊着让那几个跑掉的女生回来。 　　其中一个胆子大的凑上来，战战兢兢地望着屋内，看到鲍宁一动不动，腿立刻就软了。 　　她用手撑着身子往后挪，脸上的妆容都已经皱成了一团，她艰难的张开嘴，呜咽着说道：“和我们没关系，鲍总，鲍总刚才突然说镜子里有人，我们什么都没看到，他突然就倒在地上大叫有鬼，还抽搐吐泡沫……” 　　“什么有鬼？哪来的鬼？鲍总要是怕鬼，又怎么会……”经理压下了喉咙里的其他话，他此时表现得格外不近人情，连那分对鲍宁的谄媚都消失不见，留在脸上的只剩下冷硬的神情：“鲍总以前就身体不好，总是通宵在酒吧混迹，中风出事也很正常。那么多酒吧喝死过那么多人，哪来的鬼？” 　　顾允寰在旁边默默看着经理的变脸。 　　救护车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赶到，酒吧里也没什么人，经理简单安排了后续，这才转头去照顾顾允寰的情绪：“顾总，您要不先离开？” 　　“警察不会来问后续吗？” 　　“我到时候让警方给您那边打电话就行，不耽误您的时间了。”经理着急把顾允寰这个外人打发走。 　　闹鬼的传闻没什么，但闹鬼闹到死了人却不一样。 　　经理想平息事态，顾允寰也了然的点点头。 　　他刚打算离开，计燃就看到那只女鬼阴暗的雾气猛地窜上了天花板，裹挟着带走无尽阴气，不知逃向了哪个方向。 　　计燃下意识想追上去，他快速的在顾允寰的耳边道：“顾允寰，厕所！” 　　那只刻在洗手池上未被激活的阵法显然是为女鬼打造的。 　　顾允寰也没多问，快步就朝着厕所的方向走去。 　　从包间到厕所只有几步路，顾允寰腿长，几步就走到了。 　　然而刚到厕所门口，走廊那边就传来一声惨叫，计燃眼睁睁看着黑雾扑上一个女孩。女鬼的脑袋在黑雾中若隐若现，惹得计燃皱起了眉头。 　　他几乎是一下子扑到黑雾上面，伸出手一把将黑雾扯得散开，女鬼张嘴叫咬住了计燃，牙齿牢牢地钉入计燃的骨头，披头散发的凶狠目光牢牢地钉在计燃的脸上。 　　“你既然已经报完仇了，何必再造杀孽。” 　　计燃苦口婆心的说着，可女鬼却像是听到了笑话。 　　她咬着计燃的胳膊，手指也紧紧的抓进计燃的皮肉——此时的她吞噬了鲍宁那个恶人的恶念，已经不再怕眼前虚弱的小天师了。 　　猩红的瞳孔紧紧凝视着计燃。 　　“这些女人能去陪他，让他抛弃我，她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借口罢了，她哪里知道鲍宁以往都和谁来往？ 　　“工作都不容易，况且也只是鲍宁一个人的错。” 　　计燃已经头脑昏沉了。 　　女鬼一把拽断计燃的手臂，算是报复他刚刚撕扯她手臂的仇。 　　下一秒她便扑上去打算撕咬计燃的脑袋，结果顾允寰却像是突然感应到了什么，走到了计燃摔倒的位置。 　　当一人一鬼的身体重合的瞬间，顾允寰身上似乎有什么力量护住了计燃。 　　女鬼想要触碰计燃，手却被一抹金色的东西烧穿。 　　她不敢停留，回过头咬住女孩的脖子。 　　对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喉咙里发出了最后一声尖叫，然后倒在地上，连抽搐挣扎都没有，就这么直接去了。 　　计燃目眦尽裂。 　　他扑过去想杀掉女鬼，对方却笑着缠住计燃。 　　连着残害两人，她的力量愈发的强悍了。 　　于是女鬼打算吃掉在场最美味的两个补品，一个计燃，一个顾允寰。 　　计燃掐着法决，女鬼尽力躲闪，她的头发被烧着，牙齿却格外尖利，黑色的浓雾像是一张深渊巨嘴，下一秒便要吞噬计燃。 　　计燃的脸色苍白。 　　他的力量太差了，一时间根本对付不了女鬼。 　　计燃悄悄地看了眼顾允寰的方向，顾允寰还诧异地望着女孩，没能反应过来。 　　计燃松了口气。 　　他小声的对着顾允寰说了声对不起，下一刻就要点燃灵魂自爆。 　　——不能再让女鬼继续害人了。 　　女鬼的黑雾已经蔓延到了半个酒吧，酒吧里的人或多或少都不太舒服。 　　她狰狞着笑脸扑向计燃。 　　计燃已经被浓稠的黑雾覆盖了，他浑身冰凉，呼吸都浅了点。 　　顾允寰似有所查，他突然回头叫着计燃的名字。 　　膨胀开的黑雾触碰到了水池上的纹路。 　　骤然间一道光芒炸开，在女鬼的惊叫声中，她竟然被吸着卷入了那纹路。 　　整个酒吧里的黑色雾气都被缠绕在了旋涡当中。 　　计燃猛地睁开眼，他看到女鬼半个身子都被卷入了阵法，那阵法竟然快将女鬼全部吞噬。 　　女鬼的愤愤不平和怨恨完全没用，拖拽着她的力量强悍到几乎影响到计燃。 　　她试图抓到计燃，然而触碰到计燃时，计燃对着女鬼笑了笑。 　　他反手砍掉了女鬼触碰到他的位置，掐着法决直接将那部分净化。 　　女鬼哀嚎尖叫着被拖走，而计燃趁着女鬼自顾不暇的时候净化了所有没被法阵吸入的阴气。 　　那法阵的亮光只亮了几秒，很快酒吧就恢复了正常。 　　顾允寰周身刺骨的寒意消失了，可酒吧昏暗的灯光下，大睁着眼睛没了呼吸的少女却仍真实存在。 　　“计燃。”顾允寰又叫了一声。 　　他的心跳很快，下意识就想找到计燃。 　　肩上突然多了一抹温和的冰凉：“我在。” 　　经理赶过来就看到了地上的人。 　　他也险些一口气没上来跟着去了。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接连两个人死在酒吧，而且场面还很奇怪，无论如何都不能用科学解释。 　　连经理这种混不吝的人都想要去山上拜菩萨了。 　　“不知道。”顾允寰皱紧了眉头。 　　看着倒在地上、惊恐的瞪着眼的女孩，经理知道是不能放人走了。 　　医生比警察先到，很快便宣判了两个人的死亡，警察随后赶到，法医仔细检查了两人的尸体，拍照留证后才将人抬走。 　　顾允寰又被请到了警局做调查，他简单叙述了自己看到的，绝口不提闹鬼的事情——纵然他知道真的闹鬼。 　　警察也没想到顾允寰竟然三番两次陷入到这种事情当中来。 　　“顾总，运气不好啊。”警察怀疑的看着顾允寰。“上次张兰的事情好像也是您？” 　　“嗯。”顾允寰点点头。 　　警察犹豫不定，一时间也没办法直接放过顾允寰。 　　然而监控录像和证人证言都证明顾允寰没有作案，而两名死者都是死于突发性的心脑血管疾病，显然和顾允寰无关。 　　直到放走了顾允寰，警察还犹豫不定。 　　然而晚上的时候警局却突然来了两位特殊部门的同志，先是仔细问了案情，然后便问了顾允寰的情况。 　　“怎么，那个顾允寰，真有问题？”老警察立刻警觉起来：“是不是用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手法做的啊？” 　　“怎么会。”那名特殊部门的同志将手中滴滴作响的仪器拿开，笑得沉稳而和蔼：“顾总是合法公民，我们只是有点别的事情需要找他商量。” 　　比如，关于天师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到了我们的计燃小同学补充灵气的时候了！ 第44章 灵体合一 　　顾允寰回到公寓的时候， 徐毅强心头还有几分不安。 　　“那酒吧也太诡异了吧，而且一天内连着暴死两人，绝对是不祥之地， 以后顾先生还是离那种地方远点吧。” 　　顾允寰知道鲍宁和女服务员都是被什么东西弄死的，可想着徐毅强谨小慎微的态度，又无奈点头。 　　“确实该少去。” 　　毕竟那种地方也不怎么干净。 　　徐毅强将打包好的一品居外卖递给顾允寰， 又仔细嘱咐后才下楼准备他的烧烤晚宴。 　　等徐毅强离开了， 计燃才悄然飘回到了顾允寰的肩上。 　　计燃不大高兴地把脸埋在了顾允寰的肩头。 　　今晚发生的事情让计燃格外不舒服，只要想到那个躺在地上的女生， 计燃明明不会呼吸， 却有近乎窒息的错觉。 　　他的手紧抓着顾允寰的衣服，手指穿透了衣角， 虚无缥缈的身体什么都抓不住， 连愤怒到极致都只能攥紧自己的手。 　　“顾允寰……我好像错了。” 　　计燃茫然的眨着眼睛。 　　“如果我一开始……一进酒吧就去找那只女鬼，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计燃自己知道这是一种无解的循环。 　　如果他最开始就针对那只女鬼，为了报仇，女鬼会首先针对酒吧里面的普通人——通过顾允寰让计燃投鼠忌器， 然后对其他普通人下手，到时计燃一样打不过女鬼，鲍宁照样要死。 　　顾允寰在警局接受讯问的时候，计燃想了许多许多条路， 可他发现， 摆在他面前的好像只有一条路。 　　——无论他做出什么选择， 最后的结局都一样。 　　计燃的情绪过于沉闷， 顾允寰却突然问道。 　　“你打得过她吗？” 　　“打不过， 但我能和她同归于尽。”计燃说话的时候嗓音沙哑， 显然是已经惦记过这条路了。 　　顾允寰的呼吸一滞。 　　他将手中的餐盒重重的砸在了桌上。 　　顾允寰想把计燃抓到眼前， 垂头丧气的小鬼此时已经完全没了斗志，听声音都弱弱的，顾允寰深吸了一口气，慢慢道：“能告诉我，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计燃又想到了女主讲给自己的那个故事。 　　他将脑袋搭在顾允寰的肩上，慢慢的将整个故事都讲给了顾允寰听。 　　“她的怨气那么深，你斗不过她，没必要伤心。” 　　“可是有无辜的人死了……而且……其实厉鬼杀人是不会停的，但我没能阻止她。她的力气那么重，如果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只怕会对其他人下手……” 　　计燃越说越觉得担心，可他除了顾允寰的身边，哪儿都不能去。 　　“不是经常说吗，尽人事，听天命。”顾允寰十指交错，“况且她被那阵法吸进去了，说不定就是有人为了封印她才特意制造了阵法，肯定不会再把她放出来到处作恶的。” 　　“……”计燃只当顾允寰在安抚自己。 　　顾允寰的语气却格外轻巧。“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可以让陆助理收集最近一段时间闹鬼出事的新闻……那女鬼就算害人，也必然会留下痕迹，这回不也传出了闹鬼的传闻吗？” 　　毕竟女鬼不是人类，几次闹出事情来也都有前兆。想要判断哪些是女鬼作恶杀人、哪些是意外，只需要按照关键词查找就好了。 　　况且网络时代，将闹鬼和死人联系在一起必然会引起极高的热度，如果女鬼再次作恶，不怕找不出她来。 　　计燃被顾允寰安抚的情绪终于好了点。 　　他不再像刚才那么颓丧，开始回忆起今晚的所有细节。 　　那女鬼的怨气太深，所以计燃一时间打不过——若是平常倒是看来，打不过一只积聚了无尽怨气的女鬼也很正常，知难而退也是仙家道士的常态。 　　可是对于计燃来说，被一只积了怨的女鬼打得几乎要自爆才能杀死对方，简直是奇耻大辱。 　　竟然还让那女鬼当着他的面杀了一个无辜者…… 　　“如果我能厉害一点就好了。” 　　计燃说这话的时候，顾允寰正在厨房热饭。 　　若是让他听到，怕不是想要揪着计燃的脸笑骂他「怎么不够厉害」。 　　连在山上苦修几十年的大师都怕计燃，那又怎么不算厉害？ 　　计燃下定决心要苦修，于是他便第一时间窜上楼，抱着床头的那本书细细看着。 　　他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仔细看书了，后面的各种心法都需要大量的灵气和阴气铺垫，计燃正努力恢复着体内的灵气和阴气，自然用不着后面的功法。 　　可他现在只想赶紧修炼，好早日恢复全盛状态。 　　“什么？”计燃在看到后面一行字的时候，突然愣住了，他的目光落在那行字上仔细看了看，确定自己没看错后，计燃的脸一下子红了。 　　——为什么两人会灵体合一？！ 　　若是遇到极阴之体，以其至纯阴气炼化供己身修行，修炼至后期阶段，两人便可灵体合一，彼此影响彼此，彼此间气息相通。 　　平常人看到这话不会多想，但是计燃修炼过太长时间，看到这句话的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双修。 　　这些词以往都是用在双修功法上的！ 　　怎么只是借由对方的阴气炼化就能达到灵体合一了？！ 　　计燃总算知道顾允寰是如何听到自己声音的了。 　　炼化都已经进入了后期阶段，双方彼此影响，声音自然也能在二人之间传递。 　　若是再修炼的深一点，两个人怕是能达到气息相通、心意相通。 　　他和顾允寰又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心意相通…… 　　计燃的眼睛里已经在画圈圈了。 　　他恨恨的将整本书合上，也没再继续往后看——现在得到的法子已经足够他修炼了，所以计燃打算压下自己的好奇心，努力修炼。 　　绝不能被一本书就影响了自己修炼的心情！ 　　他原本失落的心情被一本书救了起来，计燃现在只想提升自己的能力。 　　接下来的几天都很不太平，鲍宁离奇的死亡经历传遍了整个商界，大家都知道那天顾允寰和鲍宁在洽谈生意，因此都想从顾允寰这边打听到消息。 　　可顾允寰守口如瓶，众人想听八卦也只能从长宁酒吧的几个服务员那里了解。 　　在场的几个服务员都是胆子小的女生，被叫到包厢里时还战战兢兢的，见那些人只是想听八卦，便添油加醋地把事情一说。 　　于是事情越传越离谱。 　　在顾允寰处理鲍宁留下的烂摊子时，流言已经发展到了顾允寰在室内留下厉鬼杀死鲍宁的程度。 　　当顾允寰终于和鲍宁留下的公司签订合同，确定了事后的合作流程和责任分配，对方公司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顾总有没有听说最近的流言？您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毕竟鲍宁都已经死了。 　　鲍宁虽然是个人渣，但很有商业头脑，几次商业合作都非常成功，不过手段也下作。 　　他手下的人既没有鲍宁的阴狠，又没有鲍宁的魄力，所以也不敢和顾允寰较劲，合同签的很爽快，也让渡了一部分利益。 　　对方根本就不敢得罪顾允寰，所以问起那事情的时候，生怕顾允寰因此对他们公司起了嫌隙。 　　“什么？”顾允寰对此一无所知。 　　“只是有关我们鲍总的一些消息……”前来谈判的人员赶紧把这话题绕了过去，顾允寰却通过其他途径知道了一二。 　　纷纷扰扰各种传言当中，也有人说是鲍宁的前妻前来复仇，但更出名的是顾允寰为了商业利益下手谋害鲍宁的说法。 　　顾允寰对此很无语。 　　直到一伙人找上门来。 　　“您是说，要找我了解一些超自然的事情？”顾允寰平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在场的两个男人对着顾允寰笑了笑，他们看上去格外温和，其中一个男人戴着眼镜，一张娃娃脸上带着笑，“别那么紧张嘛，顾总，只是想询问点事情。” 　　“你们是怎么越过前台上来的？前台说是有……公事找我。”顾允寰看向两人的衣服。 　　他们穿的非常素净，甚至算不上正式，然而却借着公事的名义来找他。 　　“是想要问问您前几天的酒吧命案。” 　　“嗯？你们觉得我会知道什么。”顾允寰的面色平静。 　　计燃趴在顾允寰的肩上，他贴着顾允寰的耳朵说道。“他们两个是普通人……” 　　计燃的话语才说完，一人就把口袋里的仪器放在了桌上。 　　巴掌大的仪器突然开始疯狂的震动，屏幕上的数字来回的跳转，上面还有一个指南针状的细细小针疯了一般的旋转，最终停在了顾允寰的方向。 　　“可能吓到你了，但是我们……是以正式的修仙协会的名义来找您的。麻烦您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第45章 不是熬夜者联盟的修真者协会 　　娃娃脸本以为顾允寰听了协会名字就会立刻转变态度。 　　然而顾允寰并没有按照他们预想中的剧本走， 反而是拿起固定电话淡定道：“楼下保镖上来一下，有人冒充公职人……” 　　顾允寰还没劝完楼下人报警，就被慌张起身的人按下了电话。 　　娃娃脸彻底放下矜持， 差点就把证件怼到顾允寰脸上，一张证件上写着娃娃脸的名字：张洹，而旁边戴着眼镜的眼镜男也赶紧递上了证件。 　　“我们是正经的公职人员， 不是冒充的。”眼镜男抚了抚眼镜， 不大高兴道：“顾总，我们已经通过调查发现您和多起非自然事件有关， 可以不用和我们装傻。” 　　“我们的协会名真的不是编的！就叫这个！”娃娃脸补充道：“不过正常情况下不对外开放， 都是自称是研究外星人的下属科研机构。” 　　——他们协会有着一个骗子都不会编的名字，可偏偏是正式协会名称， 毕竟国内的共识是土鳖不土， 战斗力五。 　　修仙者协会听着像个熬夜者联盟，但实际上是正统的聚集了传统仙家道士的公家协会，由于国内灵气凋零，因此协会里也包括理论派和实践派。 　　不过只有少数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而且对外事务都是由类似娃娃脸和眼镜男这样的协会助理做的。 　　“我们虽然是普通人，但是我们协会中的很多人都是像您一样的仙家人士，所以我们想请您也一并加入我们协会。” 　　娃娃脸收敛起假笑，神情显得格外严肃。 　　顾允寰仔细掂量着二人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协会和编号都写得清清楚楚， 上网查一查便知道是不是作假， 然而所谓的「修仙者协会」…… 　　“顾允寰， 不如用赵良试试他们。”计燃在顾允寰的耳边轻声道。 　　对方既然能注意到顾允寰， 那自然也能注意到赵良。 　　“云台山上有个叫赵良的大师……”顾允寰才提到「赵良」的名字， 两个人就皱起眉头， 似乎很不高兴。 　　现在灵气凋敝， 娃娃脸承受不起让一个心思不纯的人加入修仙者协会的风险。 　　娃娃脸不说，计燃倒是也明白。 　　剩下的那些修真者能力有限，真要是被什么人混了进去，得知了所有大师的名姓，很多大师连自我都没法保全。 　　毕竟电视上那种新型的武器显然不是几个大师能对付的。 　　但是赵良真是一个很好的人！ 　　而且他周身气息纯正，甚至还散发着功德金光。 　　像赵良那般没本事的修士，若不是有法器和功德伴身，早被厉鬼吞噬干净了，也等不到和计燃相遇。 　　只是对于两位不熟悉修道者眼中世界的人来说，他们只能从最基础的人际关系和人物经历梳理当中来判断这个人可不可靠。 　　计燃悄悄的叹了声气。 　　他们还是太弱了。 　　顾允寰感受到身后的计燃并不高兴，而他和赵良的关系也不错，于是便帮赵良辩驳了几句。“他周围环境虽然复杂，但仍然保持着一颗赤诚之心，修道之人的心性单纯和周围的环境无关，若是只能在单纯的环境里才能保持赤诚之心……将来面对更复杂的事情，只会束手无策。” 　　娃娃脸愣了一下，然后他笑着说道。“看来你们的关系真的很好。” 　　——不然怎么会冒着被怀疑的风险为赵良说话？ 　　“没关系。”顾允寰垂下眼帘。“我只是不习惯说好人的坏话罢了。” 　　娃娃脸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他很快让其他的助理和赵良联系，这边已经和顾允寰通了气，确定顾允寰知道那些非自然因素后，娃娃脸才把自己此行的目的告诉了顾允寰。 　　“您安排一下时间吧，我们……前段时间突然来了不少外国的仙家人士，有牧师、魔法师、老板，称呼挺多的，他们想来挑战我们。”说到这儿的时候，旁边的眼镜男也跟着一起冷了神色。 　　对方所谓的挑战显然不只是挑战那么简单。 　　“而且很奇怪，按理说灵气凋零本应该是世界范围内都存在的现象……但是好像只有我国及附近的领域出现了严重的临期凋零。他们的仙家比我们的要厉害得多，现在来闹事，我们得准备超出他们两倍的人手才行。” 　　若是以往，计燃怕是会觉得以多胜少是胜之不武。 　　但是一听到那些外国人并没有受到灵气凋零的影响，计燃立刻便没想法了。 　　——难不成让小孩子和大人去比较，还要纠结小孩子的人数更多吗？赢，才是首要任务。 　　不过计燃很快就看向顾允寰。 　　不管自己怎么想，首要任务是让顾允寰同意。 　　顾允寰正要送客，二人便开口解释道：“我们知道他有点仙家本事，可是修仙者协会藏得隐秘，云台山上的那个里昂……顾总您也见过，可不是个善茬。我们不能轻易把协会的秘密透漏给不清楚底细的人知道。” 　　娃娃脸来找顾允寰前，是清楚查了顾允寰一段时间的。 　　顾允寰的履历异常清白，父母背景干净，奶奶又是退伍军人，而他由于身体差，从小就深居简出，从不去垃圾场所，亲朋关系简单。娃娃脸调查的时候甚至发现顾允寰从八岁就开始给慈善机构捐款，开公司后也成立了专门的儿童救助基金会，不对外收款，单凭寰宇和顾允寰的个人捐款进行直接的儿童帮扶。 　　眼镜男当时也止不住跟着他赞叹顾允寰这人格局大。 　　而他们在调查赵良的时候，却很难判断对方是否是个心思纯净的人，毕竟赵良接触的人员过于杂乱，又和里昂搅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明天会写的多一点！ 　　明天打算做烤肉吃-在思考是去店里吃还是自己做。我做的烤肉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第46章 是个好人 　　顾允寰对赵良的信任让在场的两位同志颇为为难。 　　但最终他们还是选择信任顾允寰——毕竟修仙者联盟的事情只要通过顾允寰的嘴说给赵良听， 就不再存在隐瞒的价值。 　　而且等顾允寰告诉赵良的时候，只会增加双方的嫌隙，就算修仙者联盟有再多的理由…… 　　娃娃脸想了很多， 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 　　顾允寰和赵良通了电话，当对立面得知消息时，第一反应竟然是——“顾先生，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骗子了？” 　　顾允寰沉默了片刻。 　　修仙者协会这样的名字确实像骗子。 　　“应该不是， 他们有自己的证件。”顾允寰慢慢的说道：“他想邀请我们一起加入……” 　　赵良对修仙者协会的决定感到震惊。 　　顾允寰只是一个普通人，还是极阴体质， 一旦被阴气影响， 有可能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 　　只是修仙者协会的几位普通人并不清楚。 　　在他们看来，顾允寰涉足了不少灵异案件并从其中顺利脱身， 自然是有能力自保的。 　　他们看不见顾允寰周身环绕着的无尽阴气， 也就不知道顾允寰所面临的危险。 　　赵良一时间只感觉荒唐，于是他抓紧时间上车，等赶到寰宇集团大楼下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中午。 　　二人本打算邀请顾允寰去外面吃饭——既然是邀请顾允寰加入修仙者协会， 就一定要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两人原本打算忍痛钉上全市最好的餐厅，请顾允寰吃顿大餐，可最终还是被拒绝了。 　　“我的身子差， 吃不了那些东西。”顾允寰淡淡的说道。 　　顾允寰的话就像是为拒绝找一个借口， 两人犹豫的望着顾允寰， 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若不是赵良赶过来， 两人心底怕是还要忐忑一阵子。 　　赵良一来就把两人拉到了外面。 　　他比顾允寰了解仙家的那些事情， 上上下下了解了一遍， 确定娃娃脸和眼镜男并不是骗子后， 才把顾允寰身体的状况告诉了二人。 　　“你们来找他入伙，岂不是要了他的命。”赵良的眉眼严肃。 　　娃娃脸和眼镜男对视一眼，两人的眼底都有为难。 　　娃娃脸压低声音，说得格外无奈：“那群人显然不是来和我们正常交流的，最近有几个厉害的师傅都被打伤了，人家借着交流的名义来，还带了官方的信函，我们没办法……” 　　这种时候已经顾不上什么一对一了，他们几乎是急病乱投医，只想着赶紧扒拉出国内可用能用的人试试。 　　“……”赵良从他们的话语中听出了浓浓的顾虑。 　　一般情况下，能不求人谁又想求人呢？ 　　“我……”赵良犹豫着道：“如果真的没人，你们可以找顾总试试。顾总只是个普通人，可他……能带来你们想找的人。” 　　计燃的鬼怪身份格外难以启齿，不到万不得已，赵良不打算先开口。 　　反正顾允寰能听到计燃说话，有什么事情，让他们两个自己去商量。 　　娃娃脸和眼镜男得知顾允寰的身体状况，一时间也有些犹豫。 　　两个人最终还是只邀请顾允寰参加修仙者协会，却没有直接邀请顾允寰离开，而是悄悄给赵良塞了地址。 　　等二人离开后，赵良才无奈的和顾允寰说着二人的好话，同时又将目光放到了计燃的身上。 　　“我不知道你和他们说的那些大师比起来怎么样，但是计大师，我觉得你足够厉害。”赵良不知道计燃一只鬼魂是不是会像他一样愿意为家国效力，但他只能和计燃陈明利害，期待计燃能出面帮忙。 　　计燃的手臂环绕在顾允寰的肩上，他垂着眼帘没说话，赵良只能无奈的叹气。 　　他隐约察觉计燃并不是此时才死去的鬼魂，对方若是对脚下的土地没有归属感，赵良也劝不动。 　　况且计燃还得陪着顾允寰，若是顾允寰出了个三长两短，计燃肯定是第一个不愿意的。 　　想到这，赵良突然觉得释怀了。 　　“那我便先回去了。”赵良慢慢的对着计燃道：“顾先生，希望您……也不要一时冲动，考虑清楚，再和那边联系。您现在的身子好了不少，可若是被鬼魂侵袭，却依旧危险。” 　　顾允寰冷淡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了笑，他的神色温和，语气淡淡：“谢谢，我会想清楚的。” 　　赵良松了口气。 　　等他离开后，计燃才贴在顾允寰的耳边道：“顾允寰，你别理。” 　　“嗯？”顾允寰倒是很怀疑计燃从哪里看出自己想理那个「修真者协会」的？ 　　“我知道你觉得难受，但是如果外面的灵气真的比咱们这边充沛……那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计燃绷紧了小脸，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严肃起来。 　　顾允寰难得听到计燃这么严肃。 　　他想要把人抱到怀里问问，然而手掌往后却摸到一片空气。 　　顾允寰只能收回手，垂眼继续问道：“因为事情复杂，所以不让我管？” 　　——而且小鬼为什么会觉得他会管这种事？ 　　顾允寰并不自认为好人，很多时候他对外界的反应堪称冷漠，可小鬼似乎从不这么觉得。 　　他好像总觉得…… 　　“因为顾允寰你是个好人啊……”计燃趴在顾允寰的肩膀上慢慢说道。 　　顾允寰顿了一下，他无奈的扶着额头笑了起来：“说真的，你这话……我以为我刚才在和你告白。” 　　计燃先愣了下。 　　他反应了会儿才意识到顾允寰到地是什么意思。 　　“你在说什么？！”计燃瞪圆了眼睛：“我没，我……” 　　计燃一时间结结巴巴的竟然说不出来话，只能疑惑而又震惊的看着顾允寰的后脑勺。 　　顾允寰没法和计燃解释。 　　他只是突然间问：“计燃，你几岁了？” 　　“二十多吧，跟你差不多大。”计燃趴在顾允寰的背上，哼哼唧唧道。 　　“你竟然和我差不多大吗？” 　　和他差不多大，却有着不谙世事的单纯，也绝不是二十四岁不到就自杀了的「计燃」，甚至不知道好人卡的梗。 　　计燃生活的年代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顾允寰对计燃的一切都很好奇。 　　可他又问了两句，计燃就不回答了。 　　顾允寰只能先按捺住焦躁的心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工作。 　　他当时没有拒绝修仙者协会的邀请，事后却没有再提及此事。 　　而计燃上次劝他不要参与，顾允寰却发现计燃显而易见的焦躁起来。他经常看到计燃修炼——那时间甚至比以往的时间都还要长。 　　顾允寰以前叫计燃的名字时，计燃总是会回应。 　　可现在的计燃却经常沉浸在修炼中，每次都要顾允寰举着手机四处寻找，才能勉强找到计燃的位置。 　　还好计燃最喜欢缩在门正对着的小沙发上盘腿修炼，即使那只巨大的发财树的枝叶几乎都盖住了他的脸，计燃也最喜欢那里。 　　顾允寰知道，计燃嘴巴上虽然说着不打算管，可实际上却把娃娃脸和眼镜男说得事情放在了心上。 　　“到底谁是好人啊。”顾允寰举着手机看着计燃认真的样子，一时间只觉得无奈。 　　计燃劝他别管，是怕他的身子支撑不住。 　　可计燃终究没办法把这件事情放下。 　　之后的一个多月时间都很平静，今年的夏天出现了极夏的天气，温度异常的高，网络上经常能看到抱怨天气太热的贴子。 　　顾允寰却很舒适，办公室里依旧没开空调，保持着自然通风的燥热状态。 　　这下更没人来打扰顾允寰了，连老妈子般的徐毅强都不再往办公室跑。 　　——里面实在太热了，谁也没办法忍受没有空调的夏天！ 　　然而顾允寰却很享受这个夏天。 　　他的身子逐渐好了，在夏天也偶然能感受到热风，而不是在艳阳下依旧冻得浑身发寒。 　　纵然旁人不大愿意进屋陪他，他却已经有了能陪着他的人。 　　去年的这时候他还当陪伴是错觉，今天他却能确定小鬼的存在。 　　工作生活都很顺利的顾允寰快乐得度过了整个夏天。 　　然而才入秋，夏天的尾巴还没过去，修仙者协会那边却先一步找来了。 　　“抱歉，顾先生，实在是打扰您了。”娃娃脸这次表现得格外客气：“我们希望您能参加一次……” 　　“出了什么事？”顾允寰没等娃娃脸说完，便先问道。 　　他的话语有些急，甚至还打断了娃娃脸的请求。 　　娃娃脸很快道：“我们有几位大师受伤了，所以想要请您过来。” 　　“你把地址发我。” 　　“那我帮您买机票……” 　　“不必，我有钱。” 　　寰宇集团总裁顾允寰淡然道。 　　对面的娃娃脸沉默了一瞬。 　　顾允寰和对方确定了地点和时间，放下电话就让徐毅强订了机票。 　　计燃这次没有让顾允寰拒绝，因为他和顾允寰都知道，对方沉寂一个多月的时间便是不想麻烦顾允寰。 　　他身子差，要他去是强人所难。 　　可这次打电话给顾允寰，说明可能不是几位大师受伤了，而是能顶着事的大师……几乎已经不存在了。 　　所以才不得不死马当成活马医，叫了顾允寰这个极阴之体。 　　“别担心。”计燃趴在顾允寰肩上：“我会护着你的。” 　　计燃阴暗的想着，他倒是想看看，那些外人到底是来惹事的，还是来给他当养料的。 　　作者有话说： 　　我做的烤肉不知道是少放了什么东西，味道没那么好吃了qwq 第47章 我们的联系 　　由于对面说得事情紧急， 因此顾允寰趁着下午的时间安排好了公司的事情，并把接下来几天的会议转为了线上。 　　他让徐毅强帮忙订机票，而计燃也悄悄告诉顾允寰， 要他把徐毅强一块带上。 　　顾允寰犹豫了片刻：“你不是不喜欢徐毅强吗？” 　　“为什么这么想？”计燃歪着头靠在顾允寰肩上震惊道。 　　——徐毅强是个没什么心眼的老好人，胆子小，人心却不错， 还能保护顾允寰， 为什么他会不喜欢徐毅强？ 　　“你总是躲着他……”顾允寰说完就闭上了嘴。 　　“你看得到我？”计燃从顾允寰的话语当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顾允寰明明看不到他——连计燃自己都不知道要如何才能现身，他知道灵气积累到一定程度， 鬼魂便可以再造人身， 可如今灵气凋敝，想要积累到足够再造人身的灵气却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顾允寰以前明明和计燃撒娇说过， 他看不到。 　　“你说过你看不到我的。”计燃的情绪低落：“你骗我。” 　　“我现在确实看不到你， 但是上次用摄像头看到了……” 　　顾允寰听着计燃的语气，一时间有点慌。 　　况且他确实看不到计燃——否则他的情绪也不会如此低落。 　　“我躲着徐毅强，是因为他身上的煞气很重。一般阳气越重的人，煞气也越重， 我根本就近不了身。” 　　计燃说完，又觉得有歧义，他紧接着补充道。 　　“你把徐毅强带在身边，就不怕鬼怪近身了。” 　　“那你呢， 你能近身吗？”顾允寰忍不住轻笑道：“如果我带着你， 鬼怪能近身吗？” 　　“我也会保护你啊。”计燃理所当然道。 　　顾允寰的心情好了不少。 　　他给徐毅强也订了一张机票， 不过位置却没选在一起。 　　徐毅强对此感到疑惑。 　　“顾先生， 为什么不把我们的座位订到一起？”徐毅强看着座位号， 十分疑惑的问道。 　　“头等舱已经没位置了， 如果坐在一起， 会很挤的。” 　　顾允寰一本正经的说到。 　　徐毅强立刻接受了顾允寰的理由。 　　其实连顾允寰都没想到，最近几班航班头等舱的票都没了，因此只能乘坐经济舱前去。 　　两人坐上飞机，顾允寰旁边是没人的，因此他也能戴着耳机，装作和朋友聊天的样子与计燃说着话。 　　“我们要做什么准备吗？”顾允寰笑着问道：“比如准备什么法器……我可以让当地认识的人帮我现买，古董也没问题的。” 　　计燃摇摇头，他犹豫着说道：“其实我生活那个年代的东西，放到现在也算是古董了。” 　　——所以计燃不大明白古董的价值。 　　顾允寰默默收集了计燃透露出的有关他身份的信息，然后继续道：“那要不要和我说说，仙家都是怎么比拼的？” 　　“大概是用仙术打架？以前我们都不是这么做的，我们是比赛净化恶灵，找出附近的几个大恶灵，标记好以后各自分配并去净化，看谁能净化完整。”计燃坐在顾允寰的腿上，仰头倒在顾允寰的怀中。 　　他的声音贴在顾允寰的脖颈侧，弄得顾允寰心痒痒的。 　　顾允寰想要抱抱计燃，可他努力隐忍了冲动，笑着慢慢说：“看来我过去就只是……陪着你。” 　　“不。”计燃翻了个身，跪在了顾允寰的腿上，严肃的盯着顾允寰的眼睛说道：“顾允寰，我们两个来融合吧。” 　　顾允寰被计燃的话吓得愣了。 　　下一秒他才反应过来计燃说的「融合」是个什么意思。 　　顾允寰努力掩饰住了脸颊上露出的错愕，略微无奈道：“我都看不到你，我们怎么融合？” 　　“在梦里双修吗？” 　　说完，不等计燃反应，顾允寰先愣住了。 　　紧接着他抿抿唇，又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后，才垂下眼帘，对着计燃道歉：“我不是……” 　　“不是你想得那种双修，但确实是双修。”计燃握紧了顾允寰的手掌，他的脸颊还有点红，却无可奈何的和顾允寰道：“是将你身上的阴气暂时和我身上的阴气融合。” 　　顾允寰作为极阴之体，体内有源源不断的阴气，却无法为人所用。 　　而计燃作为鬼魂的一种，能够驱使阴气，如果有顾允寰作为他的阴气蓄水池，那么计燃将拥有源源不断的阴气供他驱使。 　　“我需要你配合我。”计燃贴在顾允寰身上小声道。 　　他们只有很短的时间，因此顾允寰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手。 　　他感觉有什么细细的丝线缠绕住了他的手腕，似乎将他的手抬了起来，紧接着身体内的凉气源源不断的涌入虚空…… 　　顾允寰能轻而易举的察觉到体内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所以当身体逐渐变得轻松的同时，他愈发能感应到身旁人的存在。 　　那是一种很神奇的心灵相通——他明明看不到计燃，却感觉计燃就在某个位置。他们两个似乎被一条丝线联系起来了，彼此知晓，彼此缠绕。 　　“好了。”计燃松开手：“终于做完了。” 　　就在计燃开心的时候，顾允寰突然问道：“等我们下了飞机以后，我们间的联系会解开吗？” 　　“如果你不想的话，等事情了结，我就解开。”计燃以为是顾允寰不愿意让自己捆着他——他没意识到捆绑是相互的，阴气连接让他可以感受到顾允寰的身体状态和位置，同时可以调用顾允寰体内的阴气，而顾允寰，也是如此。 　　“不，挺好的。”顾允寰缓缓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飞行时间里，顾允寰躺着补觉，而计燃则继续修炼。 　　他们一走出机场，就远远看到了娃娃脸和眼镜男。 　　两人的模样沧桑了许多，一看到顾允寰，就加快了脚步跑过来。 　　“顾总，您到了。”娃娃脸先开口：“赵良大师已经到酒店了，我们先接您过去。” 　　顾允寰点点头，徐毅强也跟着坐上车。 　　这下计燃被挤出了车子，只能趴在车顶看着他们，侧耳听几人说话。 　　他难得又享受了一次被当成风筝放的感觉，同时从娃娃脸和眼镜男的嘴巴里得到了事情的经过，两人略过了背景，直接说了发生的事情。 　　对方的挑衅几乎是毫无道理的，甚至于卑鄙的。 　　修真者协会的人早期成立的时候，以为世界范围内都是灵气凋敝的状况，然而随着对外面的认知增加，再加上逐渐开放，协会内的人越来越意识到——灵气凋敝竟然只在C国出现，除了几个小国由于没有龙脉提供灵气外，稍大的国家都是有滋养在地脉下的龙脉提供灵气的。 　　可C国作为面积和国力都数得上号的国家，灵气竟然几乎是完全消散。 　　但按照灵气溃散的速度，C国的灵气本应该完全消失才对，却不知怎么还残余了一部分。 　　不过做人要尊重事实，尤其是作为C国人，一定要讲究实事求是。 　　灵气凋零就承认不足。 　　于是修真者协会早就和每一个加入的大师说明了情况，平时大家也都各自修炼各自的，面对外国来的仙家挑衅，向来是哪怕丢脸也不迎战。 　　可这回……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依仗了什么，竟然开始逼我们迎战。”眼镜男抚了抚眼睛，声音很冷。 　　“我们的大师不打算迎战，他们就对我们协会的普通人动手，对大师手下一点能力都没有的弟子动手。” 　　“那几个普通人差点就死了。” 　　计燃也皱紧了眉头。 　　“对普通人动手？” 　　“那报警抓人啊。”徐毅强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 　　“哪有证据？这种事情说给别人听，是压根没证据的。”眼镜男先开口，又疑惑的看向徐毅强：“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 　　“他不知道。” 　　“那还是别把普通人……” 　　娃娃脸才想说，他突然意识到什么。 　　娃娃脸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样仪器，放到了徐毅强面前。 　　仪器一动不动。 　　明明顾允寰就坐在车里，在这么近的距离内，仪器竟然一动不动。 　　娃娃脸抬头，一脸震撼的看着徐毅强。 　　徐毅强疑惑的望向娃娃脸。 　　“怪不得。”娃娃脸收回了手中的仪器：“怪不得。” 　　这下娃娃脸和眼镜男也不再纠结徐毅强的出现——这么个厉害的角色，连他们都觉得安心。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和身旁的顾允寰讲述道：“那几位大师被打伤了，可能要十年左右的时间才能恢复，我们也不敢把他们送到外国修养……万一被盯着，他们走了就回不来了。” 　　“现在剩下的几位都是比较年轻的大师，但，我们是真的没办法了。他们说，如果不应战，就要向普通人下手，至于我们一次出多少人，他们都无所谓。” 　　因此娃娃脸才把顾允寰叫来了。 　　无论如何，多一个人总比少一个人安心吧？对方都已经不在意人数了，他们也没必要在绝对劣势的情况下讲什么公平。 　　“没事，你别担心。”顾允寰双手交叠，语气平静：“如果到时候比不赢……” 　　“徐毅强。”顾允寰一叫，徐毅强立刻回头，在徐毅强殷切的目光中，顾允寰淡定道：“你到时候就去和他们比摔跤，务必送他们进医院住几个月再出来。” 　　作者有话说： 　　对方天师：哈哈，我不做人了。 　　顾总：那我也不做人了。 　　徐毅强的正确用法JPG 第48章 挑衅 　　车内原本压抑氛围一下子便放松了不少。 　　严肃的眼镜男都忍不住跟着笑。 　　只有顾允寰依旧保持着冷淡的神色， 将手搭在膝盖上，一副无悲无喜的样子，似乎刚才的话和他无关。 　　“顾总， 我们要是有您这么好的心态就好了。”娃娃脸说话的语气也没那么严肃了，他用手背抵着嘴唇笑了会儿，才恢复了正常神态， 他瞄着徐毅强高大的体型说道：“看来这次是不用怕了。” 　　等到了酒店， 待顾允寰收拾好，娃娃脸便电话问他要不要和其他大师见个面。 　　顾允寰应了， 计燃也跟着顾允寰一块来到大厅。 　　整个酒店都被包下， 酒店里的人也都经过了核查。 　　顾允寰到的时候，一群年轻人和中年人正混在一块兴奋的说着什么， 一见顾允寰， 众人先笑，然后立刻皱起了眉。 　　“小心！”一个戴着头冠、穿着道袍的人将手中的拂尘朝着顾允寰的肩头打了过来，还不等拂尘打在顾允寰身上，徐毅强便先一只手抓住了拂尘顶部。 　　“老头， 怎么打人呢？”徐毅强非常不客气骂道。 　　“你没看见吗？他肩上有鬼！” 　　在场的众人都紧张起来，盯着顾允寰的眼神戒备。 　　计燃对他们的敌视反而感到亲切——他面对厉鬼的时候，和对方是一般的态度。 　　只是计燃当年灵气充裕，仙家分得清各种类型的鬼魂， 恶灵、执念而生的鬼怪、精怪和各种魂体……灵气充裕， 天地间诞生的灵体也多种多样的。 　　等徐毅强离得远了点， 计燃才趴在顾允寰的耳边笑着：“好像看到以前的我哎！” 　　虽然他不会被地缚灵吓成那副模样。 　　“别闹。”顾允寰垂眼瞥着肩上。 　　徐毅强听到顾允寰的声音， 他目光呆滞的回头看向顾允寰， 差点一把摔倒在地上。 　　他这人最怕鬼神一类的东西。 　　“顾……顾顾顾先生！你在干什么？”徐毅强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在场的仙家人显然不能接受顾允寰与他的伴生厉鬼。 　　众人见顾允寰缭绕的鬼气， 除了部分人隐约知道那鬼气不寻常， 甚至没有半点怨气，其余的人年纪尚浅、学艺不精，一时间都把顾允寰周身的气息当成计燃身上散发出来的。 　　被如此浓郁的鬼气包围……几人只觉得痛心疾首。 　　然而还不等各位再次发话，电梯门打开，赵良和娃娃脸两人已经赶了过来。 　　赵良一见此时对立的架势，马上上前劝架。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几位道士也放下了手中的法器，只是脸上紧张而警惕的神色还没消除。 　　计燃也不介意。 　　他示意顾允寰去跟徐毅强解释，自己留在原地听大师们说话。 　　想要在如今灵气凋敝的环境下闯出一片天很难，更何况几位能力颇强的天师都被打伤了。在场的人年纪还小，好不容易练就一身本领，却面临着被打伤后彻底断绝仙途的未来。 　　几个天师凑在一块，刚开始还说着要如何调整战术应对外来者，后来便苦笑着道：“我要是被打伤了，就回去找工作，不知道现在公司还收不收没工作经验的大学生。” 　　“你还有大学学历啊？好厉害，我当年实在学不会物理，被我师父吊着打都没学会，只能做天师……不过我贴膜贴得特别好，如果受伤了，就去天桥底下贴膜，同时让师兄弟帮衬着点，总能吃口饭。” 　　他们说话的语气显得很悲观，听得赵良有些难受。 　　他捋了捋山羊胡须，突然问起那几个外来者的能力。 　　“很厉害，豢养有厉鬼。” 　　“好像诅咒之力也很强悍。” 　　“上次他给一个工作人员下咒，我没能解开，如果不是我师父，他怕是就救不回来了。” 　　“最好还是能见见那些人，才知道本事究竟如何。”赵良摇摇头：“约了什么时间？” 　　“咱们协会的几个同志已经去和他们谈了，能延长几天是几天。”其中一个道士认真说道。 　　然而就在天师们商量对策的时候，门口却突然传来了嚷嚷声。 　　小酒店已经被包圆了，对方也知道里面全是修真者协会的人，于是两三个棕色头发的雀斑小方脸便打算搞个恶作剧。 　　他们甚至提前通知就跑到了酒店，门口的保安拦着不让进门，结果对方一只手按下去就让保安的肩头都麻木了。 　　小方脸大摇大摆的进门，三个男孩长得极像，脸上又是同样的玩味般的笑意。 　　计燃沉默的看着那三个男孩，他们身上的气息很虚浮，却也格外浓郁，显然是不认真修炼却又被环境和前辈揠苗助长般的注入灵气催成的。 　　在场的天师气息微弱，却很扎实。 　　那几个小孩大吵大闹道：“你们都当缩头乌龟几天了，连比一比都不敢，天天在外面吹什么啊。” 　　天师们的脸上露出了愤愤的表情。 　　他们搞这行的，能够沾了点灵气，在当地都是出了名的大师了。 　　普通人见到他们的时候都要恭恭敬敬的叫「大师」，可对方几个孩子却表露轻蔑。 　　他们难忍，却必须忍。 　　娃娃脸赶紧上前解围：“不是有赵樱子在和你们商量时间吗？几位大师都没休息好，况且人都没来齐……” 　　“我们就十个人，光是这屋子里站了都不下二十个大师了吧？还是说你们的什么大师都是这种不入流的货色？那我劝你们最好还是早点……”其中一个小方脸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拍了下胳膊。 　　小方脸立刻闭嘴，似乎差点把什么话说出口了。 　　计燃好奇的飘了过去。 　　他还没靠近，小方脸一只手就捏了过来。 　　原本还对着计燃恶语相向的道士猛地喊了一声小心，提着手中的桃花剑就冲了过来。 　　然而计燃轻轻转身就飘到了一边，让小方脸抓了个空。 　　——傻了吧，爷会飞。 　　道士松了口气，小方脸却气得不轻。 　　“你们先用鬼挑衅我，就别怪我动手。” 　　“没人想和你们动手……”几人都不动作，小方脸便直接放出一只厉鬼。 　　那厉鬼立刻钻进了离他最近的娃娃脸身上。 　　娃娃脸和眼镜男都看不到第二个空间发生的事情，但眼镜男口袋里的仪器却开始疯狂的报警。 　　道士急忙想帮忙，可厉鬼的怨气不是他一个小人物能化解的。 　　计燃刚打算出手，门突然开了。 　　顾允寰先行出门，徐毅强紧随在后，徐毅强的表情恍惚，神色带着点茫然，显然还没能从震碎世界观的事情当中恢复过来。 　　计燃直接朝着顾允寰扑了过去，“顾允寰，让徐毅强去拍张洹的肩膀！” 　　顾允寰立刻开口。 　　徐毅强莫名其妙的走到娃娃脸面前，在他痛苦的神情中拍了拍他的肩膀。 　　厉鬼还没来得及闪躲，裹挟着无尽煞气的巴掌落下，一下子就吞噬掉了半只厉鬼的身体。 　　厉鬼哀嚎一声，疼得叽叽直叫。 　　徐毅强却半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低头关心问道：“张洹，没事吧？” 　　娃娃脸摆了摆手。 　　那小方脸愣住了，他看着自己精心培育的厉鬼被一只手给拍得散了大半，一时间几乎撑不住嚣张的笑容。 　　而天师们也神色各异，一时间都不做声了。 　　只有几个看不清厉鬼的人很淡定。 　　“顾允寰，看来他们的灵气确实很充裕……不过他们似乎是为了什么东西才来的。”计燃趴在顾允寰的肩上小声说道：“他们到底想要什么东西？” 　　——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他们千里迢迢把天师送来，大费周章的搞事的？ 　　他们的灵气充裕，而这边的灵气凋零，连龙脉都快要散掉了。 　　计燃百思不得其解，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他趴在顾允寰肩上，淡淡的望向对面，那几个小鬼看占不到什么便宜，于是嘴巴一瘪，立刻便骂了几句脏话，退了出去。 　　“幸好有你们在，不然那只厉鬼对付起来真是颇有点难度。”赵良擦了擦头上的汗，计燃却对着赵良淡淡的笑了笑：“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我对他们的目的很在意。” 　　“也不知道他们故意挑衅到底是想得到什么？听他们说的……好像很重要的样子。”赵良捋着胡须：“总得想办法搞清楚。” 　　这次的挑衅由徐毅强的帮忙结束，但谁都知道不可能真的结束。 　　对方的手段不只是利用厉鬼而已，徐毅强终究也只有一个人。 　　第二天才吃完早饭，顾允寰正准备开早上的视频会议，房门处就传来了急切的敲门声。 　　顾允寰上前开门，就看娃娃脸着急地望着顾允寰：“麻烦顾先生带着徐毅强先生陪我们过去一趟……出事了。” 第49章 你们弱得很！ 　　计燃被娃娃脸惶急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快速收势结束修炼， 一把趴在顾允寰的肩上。 　　顾允寰也沉下表情，他快速给秘书发消息取消中午的会议，取掉耳机便跟上了娃娃脸。 　　娃娃脸的脚下虚浮， 说话的语调也格外急：“可能是我们这边谈崩了，对方对我们的工作人员动手了，还有个大师出去买东西的时候被下了咒， 刚刚送到医院去……他们说， 如果我们不应的话，就只能采用偷袭的手段， 不会让我们继续当缩头乌龟了。” 　　娃娃脸没想到对面会公然发难。 　　——就算那群人怀着恶意， 表面上总要装一装吧？现在却连点人的样子都装不出来，骤然发动偷袭还要作出一副高傲做派， 简直是…… 　　娃娃脸第一次觉得事情棘手到不可控的地步了。 　　计燃不清楚剩下数人的实力， 只能先静观其变。 　　等所有人聚集起了，几个大师的脸上露出了愤愤的神情，他们痛骂着对方的不讲理，然而最终却只能商量着低头。 　　“我怀疑对方就是冲着断了我们的根儿来的。”一位二十几岁、双目失明的道士抓着拐， 说话的时候语调发抖：“他们当年又不是没做过，就是为了断我们的根儿。” 　　“不能因为怕就投降，那群人全都是疯子，你退缩了， 他们就会对普通人动手。不能退。” 　　他们的窃窃私语声在对方到来的时候停止。 　　对面的十个人显得格外淡定而狂傲， 他们的打扮各不相同——毕竟仙家的体系不同， 如今总是用牧师、魔法师、巫师一类的区分各自的派别， 而国内则是单纯的按照门派划分。 　　大家的衣服不同， 可一眼就能看出阵营。 　　对面的人拿着法杖和扑克牌， 还有人穿着傀儡师的衣服， 脸上画着小丑妆。两方面对面站着，一时间，计燃也察觉到对面的人正蠢蠢欲动。 　　“随便你们什么规则，是一个人上，还是三四个人一起上。不过你们如果打算二十多个一块围攻的话，我们也得一块上了……” 　　领头的男子发色鲜红，如同飞扬的红云，长相也格外俊秀——只是表情倨傲蛮横，衬得一张脸都显得狰狞。 　　计燃仔细观察着他们。 　　“顾允寰，不对劲，为什么他们里面……只有三个人的力量扎实？”计燃格外诧异：“除非他们的灵气浓郁到即使不认真修炼也能……” 　　计燃的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是可能实现的。 　　神龙山那声低低的龙鸣让计燃心头一缩。 　　计燃的神情骤然紧张了起来。 　　不过他倒不是为了这场毫无悬念的比赛担心。 　　队伍里有两位往前一步，对面也懒懒的出了一个人。 　　那人的目光扫过顾允寰，突然扯着嘴角笑道：“找个极阴之体的人来，生怕他死的太晚了？” 　　他的手指一翻，两只受诅咒的布娃娃竟然颤巍巍的一步一步走了起来，小小的娃娃歪着脑袋，两只眼珠子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人。 　　才入初秋，秋老虎的威力还未下，然而没有荫蔽的操场上却冷得令人心头发寒。 　　两个年长的道士也不讲究「不能以大欺小」那一套——灵气凋敝使他们终其一生都可能无法追得上对面年轻的小孩，可他们却也不能退。 　　小小的诅咒娃娃却很快爬到了两个人面前，即使用手中的长剑劈刺，娃娃却仍然完好无损。 　　对面的人好整以暇，显然是还有不少手段都没放出来，就抱着手臂看着两人，像是在看一场猴戏。 　　两人脸色煞白，对付诅咒娃娃竟然不见成效，就见娃娃扒住了他们的脚踝，一路咬住他的裤子往上。 　　道士想要用手将娃娃扯下来，然而对面的手掌一翻，阴气混合着浓郁的灵气注入，两只诅咒娃娃暴起，躲过了道士的手，竟然张着嘴巴朝着道士的脖子咬了过去。 　　“你敢！” 　　后面的人马上就想上前帮忙，可距离太远，几乎已经来不及了。 　　计燃的手掌一翻，抬手就扼住了娃娃的嘴巴。 　　他的手掌卡着诅咒娃娃满是獠牙的嘴巴，直接把两只娃娃全都压在了地上，狠狠的扼着撞到了地上。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娃娃上的阴郁怨气，手指勾了勾，嘴巴里念了句咒，两只娃娃的阴气便被尽数收拢。 　　原本制作得可怖的布娃娃也被扔在地上，没了半点生气。 　　“你们不是就上两个人吗？！”对面那人叫了起来。 　　“三个人啊，你们不是说随便多少人都行，只是有一个开始的时候没动手而已。”其中一个道士反应过来，立刻伶牙俐齿的怼了回去。 　　计燃无语的看着对方。 　　他记得这人昨天好像还说什么鬼怪不可信。 　　不过对方显然已经忘记了自己的那一番说辞，而且面对着强敌的时候，首先应该一致对外。 　　对面的人立刻又用了别的招数。 　　只是他的灵气虚浮，天赋也远远没到能轻易灵气外放的地步，因此只能借着其他的物件来释放灵气。 　　然而计燃的速度更快。 　　他甚至熟练的反向操控诅咒娃娃朝着那个人扑过去——他斩断了那人和诅咒娃娃之间的连接，在娃娃身上用灵气画了一个符咒。 　　娃娃身上没有怨气，自然不会造成太严重的伤害，可是那人却神色惊恐的左右避开，显然是被自己的娃娃吓得不轻。 　　计燃不断掐着手指，戏弄般的姿态几乎是将他们刚才的作态全都还了回去。 　　几个年纪比较轻的人立刻就坐不住了，站起身就想要给计燃一个教训。 　　然而他们却很快被拉住，但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计燃身上。 　　“我以为你们说得多好听，责怪我们豢养厉鬼害你们？你们自己不也养着一只厉鬼吗？” 　　对面领头人艾萨扯着嘴角讽刺道。 　　只不过他那点讽刺根本是不痛不痒。 　　眼镜男虽然看不见计燃，可他已经从赵良的口中得知了计燃的存在。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厉鬼，那可是所有鬼怪当中最为纯净而又弱小的地缚灵啊！ 　　看来对面是被地缚灵打败了。 　　眼镜男抚了抚眼睛，煞有介事道：“我知道这几位外国的朋友可能知识面比较狭窄，没听过地缚灵是什么，可是地缚灵绝不是厉鬼。” 　　“抱歉，我本以为你们都趁着赶地铁的功夫学习理论知识的。”眼镜男说完还有些抱歉的摊摊手。 　　眼镜男的话几乎要把几人气死。 　　他们本来就不是真的一心问道的人——灵气浓郁的环境让他们天生拥有更好的修炼环境。 　　再加上修炼艰苦，且对天赋的要求极高，他们只要稍稍有了成就，都是大财阀大企业家的座上宾。 　　他们确实没几个看理论知识的，可是谁愿意被一个下等的普通人说？ 　　“闭嘴！”一个人抬手就放出一只恶灵。 　　计燃的眼睛都亮了。 　　对面人的水平确实很一般，除了一直没出过手的领头人以外，其余的几个全都靠着驾驭恶鬼、操控阴灵辅助战斗，所练习的本事也往往都是诅咒等法子。 　　然而计燃现在也是阴灵的一种。 　　他心思干净，不会被恶念影响，对面的恶灵也没有哪个能够伤害到计燃的。 　　——完完全全就是给计燃送温暖了。 　　当恶灵扑到计燃面前，就看计燃一把扼住恶灵。 　　他的手掌抓着对方的天灵盖，手掌中发着微光，嘴巴里很快念出净化咒术，即刻间便把阴灵碾碎，让恶灵成了他的补品。 　　计燃开开心心的翘起嘴角。 　　而对面的人骤然失去大半力量，一时间也慌了神。 　　计燃走到众位道士之间，突然问道：“你们要不要……磨炼一下自己？” 　　计燃看着在场形形色色的天师，每个人都是三四十岁的年纪，看着比计燃大了不少。 　　可他仍然用着一种慈爱的眼神望着在场的众人——这可都是后辈呢！ 　　计燃的眼神看得大家发毛，可是当得知计燃是地缚灵，刚才又救了人后，众位天师也都放下了心中的不适。 　　“谢谢，我想，我需要磨炼一番。”一个天师笑了起来。 　　旁边一位穿着道袍的女士也跟着应了：“我的本事还有很多不足，得练一练呢。” 　　计燃于是便重新回到顾允寰身边，看那些人继续和对面缠斗。 　　顾允寰温声道：“刚才你对付他们的时候，没受伤吧？” 　　“没有，对面弱得很。”计燃刚才还一副沉稳的作态，一趴到顾允寰身边，立刻软着声音得意道：“我刚才特意挑衅他们，他们几个至少有一半的灵气都被我抽走了，剩下的就当让其他人练手了。” 　　“你这话要是让对面听到，他们会生气。” 　　“生气就生气，又不是我让他们和我比的。”计燃得意洋洋的哼着，顾允寰想象着计燃得意的小表情，忍不住垂眼笑了起来。 　　“顾允寰，等他们比完了，我再抢点他们的灵气……等我更强大了，你的身体就能更好点了。”计燃环着顾允寰的肩膀，慢慢笑着说道：“你等着，我非把他们的灵气全抢过来不可。” 　　“好。” 　　作者有话说： 　　我发现，我每天，都处于困倦当中。 　　我好困啊…… 第50章 像个艳鬼 　　计燃得意的声音惹得顾允寰的神色都柔软了不少。 　　然而他心底的焦躁却一遍一遍的袭扰着顾允寰的神经——哪怕是旁人也能看到计燃， 只有他什么都看不到。 　　徐毅强纵然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复杂的世界，在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那群人到底在做什么后，便低头安心玩着手机。 　　可是顾允寰想知道计燃怎么样了。 　　他怕那个小鬼又瞒着他受伤， 浑身疼得发抖都借着躲在第二个空间内为所欲为。他的情绪逐渐变得焦躁而不甘，凝望着台上的神情也显得冷冰冰的。 　　直到计燃重新趴回他的肩头，冰凉的触感描摹着计燃的轮廓， 燥热的情绪才被安抚了点。 　　——却仍然藏在心底伺机而动。 　　“其实不需要太多花里胡哨的动作， 当成街头打架斗殴去跟鬼魂撕扯就好了，难不成还打算来一套武术拳法吗？” 　　计燃在顾允寰的耳侧点评着场上的动作。 　　然而当他看到一个雄壮魁梧的和尚露着只手臂， 他周身的灵气不强， 煞气却格外浓郁，哪怕对方远程施咒都很难在这样的一个人身上奏效…… 　　“其实练练武术也是可以的。” 　　计燃艰难的补充。 　　虽然自己这边每次都要出两三个人去对付对面的一个人， 往往也赢不了， 可对面的脸色却依旧难看。 　　领头人艾萨看着自己的人被当成磨刀石，眼底的戾气和恶意越来越深了。 　　他的目光缓缓挪到了计燃的脸上。 　　“那样漂亮的人，竟然是地缚灵？我还以为是他们常说的艳鬼呢。”艾萨压着嗓音和身旁的人诋毁着计燃。 　　旁边的人却难得没跟着他一起嚼舌根，而是直接道：“艾萨， 你是看上他了吗？” 　　“什么？” 　　“你说他长得好看，而且艳鬼是勾引人的吧，你的意思不是说你喜欢他吗？” 　　在场的除了艾萨以外，其他人对这个国度的语言的了解也只限于沟通交流和嘲讽。 　　艾萨瞪着眼睛怀疑的看着身旁的人， 他又往计燃的脸上多看了两眼。 　　确实是他平时会喜欢的漂亮长相。 　　这次没有出现预想当中碾压场景， 他们原本计划好的手下留情也做不到， 而这一切都是拜一个人， 或者说一只鬼所赐。 　　他们的目光黏在了计燃身上。 　　在所有人都打了一遍后， 对面虽然赢得多， 却也没有刚开始那种碾压式的赢。 　　艾萨最后一个出场， 他的神情透着股傲慢，语气也格外倨傲：“你们可以一起上。” 　　他的灵气几乎全压在身体内，没有丝毫的外泄，若不是站在对方阵营里，怕是真不像是个天师。 　　然而当他站起来的时候，周围的气息似乎都被卷起来了，哪怕灵气匮乏的环境也被他周身的气息搅动得近乎沸腾。 　　“顾允寰，他好强啊。”计燃的语调染着兴奋，像是个看见好玩玩具的孩子。 　　顾允寰听着计燃的声音，便知道对面并没有很难对付。 　　只是除了计燃以外，其他几个显然应付不了现在的场面。 　　“一起上吗？”几个天师隐隐看向计燃的方向。 　　看计燃仍趴在顾允寰的肩膀上，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说点什么，其余几人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他们两个小情侣人鬼两隔，其实也挺悲情的。” 　　“我听过顾总的名声，他好像一直都没什么绯闻，原来是……怪不得啊。” 　　“坚持下来不容易。” 　　几个天师平时跟富商多多少少有些来往，对于富人圈子里那些肮脏的事情知道些。 　　然而像顾允寰这样的……大家当真没见过。 　　计燃不知道和顾允寰说了什么，他直接朝着天师们挥挥手，自己单独迎了上去。 　　众位天师知道计燃实力强悍，便忍耐下了焦躁的心绪，打算看看计燃要怎么做。 　　不过他们闲了下来，再看看计燃和顾允寰，止不住的叹道。 　　“感情链接深厚到成为地缚灵，简直是孤注一掷。” 　　“若是最后顾总忘了他，他也离开不了，简直是……太决绝了。” 　　后面的人正讨论着，顾允寰却突然起身来到众人面前。 　　他俯下身子，眉眼认真的问道：“你们可以和我说说，地缚灵是什么吗？” 　　计燃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 　　他此时正兴奋地望着对面的人，而艾萨也收拢起了傲慢的神情。 　　“我想看看你有多厉害。”计燃的手臂抬起来，对准了眼前的艾萨：“我想知道你们除了诅咒以外还有什么手段……” 　　“手段可多着呢。”艾萨的手指快速掐出一个花，无尽的灵气涌来，山呼海啸的压迫几乎要把计燃这只小小的灵体压碎。 　　——眼前的人也拥有极佳的灵气亲和力。 　　他学习大概很刻苦，所以才能调动如此强悍的灵气。 　　计燃的手指跃动着，作为一只轻飘飘的魂魄，他几乎是几步就跳出了对方的攻击，计燃的嘴巴里念出了轻巧的咒语。 　　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计燃的眼睛直直望向对面，眼底有火焰在跃动。 　　“谢谢你告诉我，”艾萨的攻击几乎完全被计燃的魂体吸收，他就像是在刻意引诱对方攻击似的，甚至连脚步都已经落在了艾萨面前，眼睛和艾萨贴得极近：“我还是最强的。” 　　计燃的手掌贴在了艾萨的肩膀上，灵气立刻缠上了艾萨的灵气，明明灵气都是同源的，可计燃的灵气似乎开始吞噬对方的灵气。 　　艾萨抬着头望向计燃的眼睛。 　　圆溜溜的瞳孔间几乎看不到眼白，那双眼睛漂亮得像是阳光下的玻璃球。 　　艾萨在那一刻好像忘了怎么呼吸了。 　　计燃吞噬了艾萨大半的灵气，他的脚掌离地，特意飞到了半空，轻轻拍了拍艾萨的侧脸。 　　灵体根本就接触不到人，只会留下轻轻的一道凉意。 　　“小鬼，你输了。” 　　计燃还笑着。 　　后面几个人早忍不住了，他们冲上去拦住计燃，然而每个人都从计燃的身体内穿了过去，最后只能架着艾萨后退。 　　“太过分了！你们赢了就赢了，干嘛用这么羞辱人的手段！” 　　不管在哪个国家，挑衅人的手势和动作都是一致的。 　　计燃轻佻的表情和动作显然是战术蔑视！ 　　“那你们最开始对待我们国家天师的时候，用得是什么态度？”计燃的眼神很冷：“你们既然要说尊重，那你们的尊重呢？” 　　对面的几个青年人咋咋呼呼、骂骂咧咧，不过说的话是计燃一个字都听不懂的。 　　计燃才看艾萨的表情呆滞，似乎被打击得不轻。 　　艾萨的目光突然落到了计燃的身上，计燃被他的目光看得身后毛毛的。 　　他立马转过身朝着顾允寰跑去，凑到顾允寰身边，一步就蹦到了顾允寰肩上。 　　艾萨的目光还望着计燃的方向。 　　旁边的兄弟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问道：“艾萨，你在看什么？” 　　“你说得对，他是只艳鬼。”艾萨念道。 　　计燃以为顾允寰察觉到他回来以后，会高高兴兴的继续问他点什么。 　　毕竟刚才顾允寰可看不到他到底有多英勇！多帅气！ 　　然而计燃没等到顾允寰温柔的问话，顾允寰的脸色反而有些难看。 　　计燃赶紧半跪下身子，他想捧着顾允寰的脸颊再问点什么，偏偏顾允寰神色沉沉，脸上一点都没有高兴的样子。 　　“顾允寰……”计燃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周围咳嗽了声，计燃才意识到自己扒在顾允寰身上的动作太暧昧了。 　　寻常没人看见的时候，计燃都已经形成习惯了。 　　此时被这么多双眼睛望着，计燃终于知道害臊了，他默默从顾允寰的肩上挪了下来，走到身旁贴着他，继续问道：“怎么不高兴？” 　　顾允寰没有当着众人的面问，他走到了角落，计燃也不明所以的跟了上去。 　　其他人看小情侣想单独说话，于是也不多加打扰。 　　也只有顾允寰的心情不怎么好。 　　他倒是不介意众人把他们两个说成情侣，相反，他人的误会反倒是应了顾允寰心底极其隐秘的一块，戳得他心脏痒痒的。 　　然而只要一想到计燃并不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 　　顾允寰心底就像是漏了一块。 　　“你是地缚灵，所以才不得不和我在一起，是吗？”顾允寰的声音一时间竟然显得有些沙哑。 　　“……”计燃张张嘴，他犹犹豫豫的叫着顾允寰的名字，可顾允寰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应计燃。 　　“你每次说要陪着我，是迫不得已，而不是你想要待在我身边？” 　　计燃想要说「是」，可顾允寰看着几乎要哭出来了。 　　——他为什么会，这么悲伤？ 　　“顾允寰，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计燃认真道。 　　顾允寰垂着眼帘，他深吸了一口气，斟酌了半天，才慢慢对计燃说道：“你让我再想想……” 　　他以为计燃是想陪在他身边，才出现在他身边的。 　　即使那群人恭喜顾允寰，说计燃是因为执念才会被锁在顾允寰的身旁，可顾允寰知道，这个计燃和那个在纸上写着「喜欢顾允寰」的「计燃」并不是同一个。 　　计燃不是出于执念被锁在他身旁的地缚灵。 　　计燃对顾允寰没有执念。 　　作者有话说： 　　其实本来想让艾萨说计燃同学像个魅魔的。 　　后来觉得描述有点太瑟情了（虽然我相信艾萨一定会往着这方面说） 　　所以还是让他称呼为「艳鬼」了。 　　谢谢读者「z」，灌溉营养液＋1、读者「巧克力爱好者」，灌溉营养液＋1、读者「巧克力爱好者」，灌溉营养液＋5、读者「南美因」，灌溉营养液＋1、读者「南美因」，灌溉营养液＋6、读者「趣」，灌溉营养液＋1—— 第51章 再无仙缘 　　顾允寰嘴上说着「再想想」， 可脸上的神情不大好看。 　　纵然那张脸板着几乎看不出什么心情，可计燃能清晰的察觉到顾允寰伤心了。 　　他脑袋顶的碎发都没那么支棱了。 　　计燃伸手想碰碰顾允寰，可是他的手掌碰了碰顾允寰的脑袋， 才意识到对方感受不到他。 　　计燃沉默的收回手掌。 　　他突然也觉得，碰不到顾允寰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于是众人很快就发现两个人的心情都不怎么好。 　　天师们本来是打算向计燃求教的，可看着顾允寰冷着脸， 计燃又委屈得快要哭了的样子， 一时间也不敢再上前。 　　“怎么吵得这么凶啊。” 　　“顾总的脾气怎么那么差啊，都把人说得快要哭了。” 　　“又在吵什么架呀， 和和气气的不好吗？” 　　在场的几个人说着说着便觉得不值。 　　计燃和顾允寰的冷战持续了两天。 　　准确的说， 是顾允寰单方面和计燃冷战。 　　计燃亦步亦趋的跟在顾允寰身后，但是顾允寰的脸色很冷， 不说话的时候， 旁人根本不知道顾允寰在想什么。 　　就连徐毅强最近都离顾允寰远了点，他悄悄和其他的天师们说起顾允寰表情可怕的事情。 　　“就好像是老婆被人抢了似的……”徐毅强一脸一正言辞的说道。 　　周围的人也离顾允寰远了点，只有几位工作人员还殷勤的招待着顾允寰——甚至在比赛结束之后，小镇的几位领导都特意找到顾允寰， 想要请顾允寰吃饭。 　　毕竟顾允寰代表的是整个寰宇集团，如果能给小城市拉来点投资，也算是一件大功绩。 　　顾允寰的身子不好，很多东西都不能碰， 但是别人请聚餐， 顾允寰虽然嘴巴上说着身子不好， 却总是要吃点东西的。 　　计燃贴在顾允寰的耳边劝了几次， 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允寰和对方碰了碰了手中的酒杯。 　　哪怕只是抿了一口酒， 顾允寰的胃部也烧得疼。 　　对方倒是笑得很殷勤， 见顾允寰只浅浅的喝了一口酒， 便犹豫着问道。“听说顾总的身体不大好……是不是，不能喝酒啊？” 　　顾允寰的胃隐隐作痛，他垂着眼睛慢慢说道。“喝得多就不行了，而且也有不少忌口，所以等会儿我吃的少了，您也别怪罪。” 　　顾允寰看上去是弱势的一方，但是对面的领导还想要请顾允寰帮他们投资，所以对顾允寰的态度非常殷勤。 　　况且顾允寰还是因为身体缘故才不能吃东西，就算顾允寰真的下面子不碰吃的，几人也不敢对顾允寰做什么。 　　只是顾允寰自己想不开多喝了几口酒，把自己烧得胃疼，晚上蜷缩在床上，用手一刻不停的揉着胃。 　　“顾允寰，你不能折腾自己的身体啊……”计燃软绵绵的靠在了顾允寰胸口的位置。“你要是折腾自己的话……我也会心疼。” 　　他的手帮顾允寰揉着胃部，另外一只手搭在顾允寰的肩上。 　　计燃没有抬头，他也知道顾允寰看不到自己。 　　但是顾允寰的声音却突然在头顶响起。“我……” 　　计燃疑惑的抬起头。 　　“没什么。” 　　顾允寰却突然将所有的话都咽回到了肚子里，弄得计燃满脸疑惑。 　　顾允寰在计燃的轻抚之下睡着了，但是半夜在睡梦当中，他艰难的蜷缩着用手紧紧搂着胃部，在半梦半醒之间，浑身疼的发抖。 　　胃不疼的已经开始抽搐了，他的嗓音里也发出了一声**。 　　计燃原本正在修炼，突然被顾允寰的声音吓到，他赶紧凑了上来，见顾允寰的额角滴着汗，脸上的汗珠很快就把脸颊下的床单打湿了。 　　计燃心疼的用手揉住顾允寰的胃部，一边往顾允寰的胃部传着灵气，一边努力的揉按着他的皮肤。 　　然而计燃冰凉的气息完全无法帮助抚平顾允寰的燥热。 　　若是计燃能触碰顾允寰的话，他就能用温热的手捂住顾允寰的胃，休养一会儿也就好了。 　　然而现在计燃只能心疼望着顾允寰，又不敢把顾允寰从梦中叫醒，又着急的手足无措。 　　顾允寰的身子本来就不能经受太多劳累，但是这段时间他一直陪着计燃跑前跑后。 　　天师们的事情本来与顾允寰无关，但是因为计燃要与天师们讲修炼的事情，所以顾允寰也常常把工作直接带到门口的座位上坐，等着计燃和天师们聊完了，顾允寰才会合上电脑，重新回到房间去工作。 　　而几位领导也带着顾允寰逛遍了城市当中的繁华地带，只希望顾允寰能在其中看到商机，并且给予投资。 　　若是个正常人倒罢了，顾允寰的身体却很差，这样子一圈下来顾允寰早就支不住了。 　　今天晚上的一杯酒只不过是导火索，计燃一直在用灵气帮顾允寰疏导身体内混乱的气息，然而顾允寰却仍然病了。 　　还是计燃特意找了离的最近的天师叫医生，这才及时把顾允寰送到了医院。 　　小地方的医院虽然条件差，但是领导们听说顾允寰病了，还是特意让医院给顾允寰留了个不错的病房，虽然是双人间，但是却有专门照顾他的护工。 　　徐毅强坐在床前，犹犹豫豫的对着顾允寰说道。“顾先生，说不定就是我们在这里招惹了什么脏东西，所以您这回又病了……” 　　“周围这么一圈大师围着我，哪有脏东西敢上身啊？”顾允寰垂着眼帘说道。“只是这段时间太忙了……” 　　“顾先生这么忙忙碌碌的，也没落下什么好处，而且我看那几个外国人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到底想干嘛。” 　　徐毅强看不到另一个空间发生的事情，所以只觉得格外无聊。 　　那几个外国人压根不敢接近徐毅强，徐毅强也觉得那群人神神叨叨的。 　　——每次看到他的时候就跟见了鬼似的，全都做鸟兽散，奇怪得很。 　　“等他们离开了，我们就先回去。”顾允寰一边咳嗽一边说道。 　　而计燃趴在顾允寰的肩上，闷闷不乐的将脸颊埋在了顾允寰的肩胛之间。 　　顾允寰看不见他，却能感觉到自己肩上的凉爽，然而小鬼第一次这么沉默。 　　顾允寰和计燃心意相通，他很快便察觉到了计燃的失落，可是无法触碰，也无法安抚。 　　他没办法和计燃说清自己到底在生什么气。 　　他…… 　　顾允寰抿了抿嘴唇。 　　徐毅强还是不大能接受这个世界竟然变得如此灵异，只是以往见都见不到的大师，此时竟然都赶到病房来关注老板，这其中竟然还有两个经常在新闻当中出现的人物。 　　不过两个人都受了伤，因此是坐着轮椅前来的。 　　“没想到后辈当中竟然出了这么强的人……”其中一位大师望着计燃，神色悲伤。“只是现在灵气凋零，如果你出生在那个灵气富裕的时代就好了……我们就不用被逼成现在这样了。” 　　计燃沉默了片刻，突然问到。“灵气凋零应该是整个世界都在如此……但为什么只有我们的灵气变得如此，奇怪？” 　　“我曾经翻阅过古书，上面说龙脉有异变。但具体是怎样的异变还未确定……” 　　“可是如果龙脉真的是如灵气凋零出现的时间一般在我那个……是在明朝……现在不会有灵气残存的。” 　　在计燃的认知当中，龙脉散发的灵气滋养仙家和人类。 　　若是天地间灵气消散，那绝不限于一隅之地。 　　但是龙脉尽毁，天地间的灵气也最多支撑上100多年…… 　　计燃一脸严肃的思考着儿旁边的徐毅强看得十分震撼。 　　他没想到附身在自家顾先生身上的那只鬼竟然有这么深的道行，连电视上有名的大师都要温声细语的和对方说话。 　　徐毅强一时间觉得担忧，同时又有些安心。 　　——那只鬼那么厉害的话，肯定不会让其他的鬼接近顾先生的，但是那只鬼要是一个不开心，把顾先生吃了怎么办？ 　　徐毅强用手撑着脸，一脸无奈的想着。 　　等两位大师和计燃交流完，他们才把目光放到了顾允寰的身上。 　　顾允寰自始至终表现的异常安静，并没有打扰他们之间的对话，两位大师一时间对顾允寰充满了兴趣，他们好奇地看着顾允寰身上浓郁的阴气，认真的询问顾允寰说道。“你知道你身上的阴气很重吗？” 　　“知道。”不少人都和顾允寰说过他极阴之体的事情，也说着他五脏六腑已经被阴气灼伤，即使想要恢复也很难了。 　　不过顾允寰早就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身体。 　　人活着一辈子，总不能干什么事情都顺顺利利的。 　　“我看到你的身体里面有灵气……如果能把你身体内被灼伤的暗伤修复好，再找一些能驱使阴气的法子，你这身体本来是极适合修仙的……” 　　只是上天残忍。 　　像顾允寰这样的极阴之体，若是能修炼，几乎是可以无视灵气的稀薄与否。 　　可他身体内已是摇摇欲坠，算是彻底断绝仙缘了。 第52章 “凭你看不见他吗？” 　　顾允寰早就已经习惯了旁人对自己的评价。 　　但计燃却觉得格外不舒服。 　　他从来学的都是仙家正统， 对鬼神阴气一道没什么了解，所知所看也都是从那本小册子上学来的。 　　所以计燃竟然不知道顾允寰还有仙缘。 　　偏偏他遇见顾允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的身体内部已经被阴气灼烧毁掉，五脏六腑根本就承受不了灵气带来的压迫。 　　计燃一时间只觉得很愧疚。 　　他的手紧紧抓着顾允寰的肩头， 另外几位天师们也露出一脸抱歉的模样。 　　在场只有顾允寰一个人神色淡定，语气淡淡，似乎并不为自己的事情感到伤心。 　　“身体不好我也能做其他事情， 况且我本来就无意此道。”顾允寰的修炼没兴趣。 　　看计燃那么严肃而又认真的修炼是一件放松的事情， 但要真的让他自己上，顾允寰怕自己忍不了如此枯燥而又乏味的生活。 　　他只有呆在计燃身边的时候才能安下心来， 就连运转心法也是常常跟着计燃静坐时一起。 　　“我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顾允寰慢慢说道， 然后他将笔记本电脑拿到膝上，顶着高热继续工作。 　　大师们并不了解顾允寰的日常， 但是徐毅强却有些无奈的瘪了瘪嘴。 　　顾允寰要是没有耐心的话， 根本就没有办法应付繁冗的公司事宜。 　　只不过是他家老板志不在此而已。 　　——要不然眼前的人通通得失业！ 　　计燃也觉得顾允寰说的太过分了。 　　“顾允寰，你明明是我见过的最有耐心的人了。”计燃将脑袋在顾允寰的肩上蹭了蹭。“又有耐心，又好说话，就是性格太好了。” 　　顾允寰：“……” 　　顾允寰倒是很少从别人口中听到如此评价。 　　旁人对他的评价大都不怎么好， 毕竟在商业上驰骋做事往往不留情面，而顾允寰在商业上向来没什么仁慈之心，在合法范围内的手段少有温情。 　　只是身上人全然的依赖和信任让顾允寰不自觉软下了心来。 　　有了计燃的评价，旁人的评价如何已经无所谓了。 　　两位大师原本想要再和计燃讨论点天师修炼的方法， 交流一番学习成果， 然而娃娃脸却紧跟着几个外国天师来了， 几人中的领头人艾萨也在， 只是他脸色苍白， 走路的动作都轻飘飘的， 显然是没恢复好就赶来了。 　　“听说顾总生病了？”艾萨的表情冷漠， 语调也格外敷衍：“我们来慰问顾总。” 　　“顾先生还在恢复期，可能不适合让你们探望。”娃娃脸难得绷紧了面颊，连眼睛都眯了起来：“请艾萨先生谅解。” 　　“不适合探望？”艾萨冷哼一声。 　　他的眼睛还朝着屋里看来，见计燃趴在顾允寰肩上，艾萨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顾允寰脸色沉沉，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几人前来看望，顾允寰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只在他打招呼时平静回应了一声「你好」。 　　那全然漠视的态度让在场几人都不大高兴。 　　可计燃被他们的声音吵得歪过头来，虽然那脸上仍然挂着笑，可是在场的几个人却没一个再敢继续吵闹了。 　　他们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站在病房里，等着艾萨开口。 　　“我们是来看顾先生的，顺便想要问问计先生……你愿意陪我们回去吗？” 　　娃娃脸的表情近乎于愤怒了。 　　他招待外宾的时候向来要保持情绪内敛，可是对方显然是来挖角的。 　　“请您讲话放尊重一点！计先生是我们的座上宾！” 　　“凭你看不见他吗？”艾萨面对娃娃脸的时候可没什么尊敬，他说完，甚至得意的瞭了顾允寰一眼。 　　顾允寰慢慢合上了笔记本，抬头看了眼艾萨。 　　——这人……怎么像是冲着他来的？ 　　“我们可以给计先生的待遇是你们绝对比不上的。”艾萨晃了晃食指，那轻蔑的态度让计燃的手都痒了。“而且你们的灵气马上就要消失了吧？你们的天师还能再撑多久？” 　　“我们的灵气从未消散，难道这还不能证明，上天选择的是我们吗？” 　　艾萨嚣张的态度让在场的两位天师都气得牙痒痒，然而他们仍然想要看看计燃的态度——除了计燃以外，他们还要看看顾允寰的态度。 　　计燃敏感的察觉到艾萨开始时话语中的恶意。 　　只是他并不认为那恶意是对着顾允寰来的——他只要想到他无法触碰顾允寰，导致顾允寰生病的事情就满心难受。 　　连计燃都不知道自己作为魂体，为什么会妄想有一天能够像个正常人类一样触碰顾允寰。 　　可他哪怕只是想想都觉得心里空空的。 　　艾萨那话明明是对着娃娃脸说的，可是计燃却觉得艾萨一句话扎到了他脆弱的小心脏。 　　“可惜，无论天地间的灵气有多匮乏，我们这里还是诞生了我这样的天才，你们那……”计燃的目光划过众人，在他们傲慢而又暗含着恐惧的注视下，扯着嘴角笑了起来：“而你们那只有你们这群废物。” 　　娃娃脸不知道计燃说了什么，可他时刻关注着几人。 　　在他们要冲到顾允寰病床边上的瞬间，娃娃脸暴起抓住了两人，徐毅强也一下子就掀翻了三个。 　　他们的灵气几乎耗干了，诅咒道具用完，又不会直接驱使灵气。 　　于是几个**只是弱鸡水平的外国天师被撂翻在了病房内，而他们此生都没有经历过如此狼狈而又难堪的情景！ 　　他们气得叽里咕噜的说着骂人的话，顾允寰的神色也格外平静。 　　“病房里面有监控，你们如果要做外交抗议……那我也会公布病房内的监控录像。” 　　娃娃脸无奈道：“那会引起争端的，顾先生，我们要给外来者点面子……有关方面不会让您公布的。” 　　“嗯？”顾允寰疑惑地看着娃娃脸：“我有钱，手底下也有媒体，受了委屈公布视频，应该很正常吧？” 　　计燃此时才听懂，那几个小鬼打不过就打算找上面告状！ 　　“怎么无耻成这样啊？仗着我听不懂你们的话，想告我黑状？”计燃的眼睛都瞪圆了：“你们几个可以试试，普通人可看不见我。” 　　艾萨无奈的拦下身后的不满。 　　他望向计燃的神情格外无奈，哪怕是他阴恻恻的威胁人时，那张脸也显得灼艳馥郁。 　　“我替他们向你抱歉，可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 　　艾萨将自己的伙伴扶起来。 　　在场的几人虽然不忿，可多多少少都是听艾萨的话的。 　　于是他们一瘸一拐的跟在艾萨身后，直到甩开了身后的人，几人才不满的和艾萨说道：“就任由他们对我们动手？” 　　“你别忘了我们的任务，任务失败了，还想让他们帮你出头？”艾萨语速极快，讽刺的眼神看得那位开口抱怨的小雀斑瞬间闭嘴了。 　　艾萨的脑海中全是计燃看向他的眼神。 　　而他的脑子倒是没被美色占据，而是快速的思考着对策。 　　“既然任务失败了，就用别的借口。打电话给里昂，让他快点养好伤，和他的那位计先生接上头，了解下现在的情况……另外想个办法，套一套那个顾允寰。” 　　“商人嘛，只要利益够多，哪有不上钩的？” 　　—— 　　计燃怼完人以后，心情没有半点缓解，反而仍然显得格外沉重。 　　那几个人说得是实话。 　　他不知道龙脉到底如何了，想要去探查，顾允寰的身子又太差。 　　而且最近他们正闹冷战，顾允寰都不愿意多搭理他一句，更何况陪他去神龙山的危险之处。 　　“我们得先弄清楚他们要做什么。” 　　计燃认真的想着。 　　“刚才那几个人都在说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懂。”徐毅强无奈朝外面看过去：“他们应该也是……什么大师吧？我还以为大师连鬼都能降服，遇到我这样的，也都跟僵尸电影里面似的一下子就躲开了。” 　　徐毅强那番话弄得在场两个大师都很无奈。 　　“我们是帮忙祛除怨气，而且大部分鬼的气息都没有人类强，两者几乎不存在交集。如果一个人常做善事，更是一辈子不惧鬼神……”大师教育着徐毅强说道。 　　“那我们顾先生怎么总是生病？”徐毅强想到他们刚才的话，只觉得格外愤愤不平。“我们顾先生操心慈善，做得好事也多。” 　　徐毅强的话加深了计燃的难受。 　　他的眼睛咕溜溜的转着，却想不出什么东西能帮顾允寰缓解痛苦。 　　五脏六腑的阴气又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消除的，恐怕得是很厉害的东西才能帮顾允寰缓解体内的暗伤。 　　可如今天地灵气都散了，再加上顾允寰的特殊性，他该去哪弄来帮顾允寰的东西呢？ 第53章 我不怕死 　　计燃想得难受， 他也问不出来。 　　能治愈顾允寰的东西对天师来说也是绝佳的补品，计燃无法理所当然的让众人让出给顾允寰——若是他自己的倒罢了，可夺了别人的机缘， 终归是不好。 　　计燃在医院陪了顾允寰一周。 　　顾允寰的身体比起一年前好了不少，第三天就已经退烧了，后续几天只有间断的咳嗽， 其余身体状况一切正常。 　　当地领导也松了口气， 等他出院后，再邀请顾允寰时也不敢请他喝酒， 只能趁着白天的功夫带顾允寰看看当地的绿水青山。 　　“我们本地的群众还是非常勤奋的， 顾总，你看， 我们这路边一小块地都被当地种上小麦了……民众都比较淳朴， 干活也利落，开发价值还是很大的。”领导笑得像朵菊花，尽力想趁着顾允寰离开前的一点时间拉到点投资。 　　顾允寰跟着对方逛了一圈，中午回到办公室， 对方仍然喋喋不休着。 　　突然外面敲了几声门，门一开，一个圆肚子的商人就挤了进来。 　　“老方……你可不仗义！” 　　那胖子脸上泛着青黑，衣服也显得宽了点， 状态格外不好。 　　他当着顾允寰的面， 一进门就把矛头直指办公室内的方正。 　　方正的汗都滴下来了。 　　他没想到胖子就此发难， 屋子里还有顾允寰， 他只能尽力安抚。 　　“咱们有什么事， 等之后再说。” 　　“之后你又是搪塞我！”胖子拍了拍大肚子， 皱着眉头不满道：“我都已经掏出一笔污水处理费用了， 现在就想让你请个大师帮我看看。钱大师不已经来了吗？你出面帮我请一下不就行了。” 　　“我不是说了吗，钱大师病了，我一个小领导，还能强迫人家去帮你看……而且我们不搞封建迷信。” 　　方正也很头疼。 　　计燃一听封建迷信，颇为感兴趣的凑了上去。 　　他看得出胖子身上沾染着的淡淡黑气，那黑色似乎不是因为恶念而孕育出的纯黑怨气，反而像是被污染的灵气。 　　计燃的眉毛一挑，立刻感兴趣了。 　　灵气被污染的情况寻常，却又不常见。 　　例如在蕴含灵气的古树下埋葬怨气十足的尸体，尸体未能成怨灵，却因为怨气很深而污染古树的灵气。 　　不过此类灵气往往无法伤人，沾染上了也只会倒霉几天，并不会影响什么。 　　计燃把看到的事情说给顾允寰听，顾允寰听后也点了点头。 　　他对旁人无意间沾染了怨气并不感兴趣。 　　可方正都急得快哭了。 　　胖子不依不饶，吵着要他给个说法。 　　方正被胖子烦得没办法，再加上顾允寰还在，只能陪着笑脸说道：“我会和钱大师联系的，但是他愿不愿意就是另一回事了。你先回去，明天我再联系你。” 　　那胖子得到了确切的承诺，终于松了口气。 　　等人离开了，方正才松了口气，对上顾允寰疑惑的眼神，方正苦笑了一声说道：“让顾总看笑话了。” 　　“没什么，那人出什么事了？还要请大师？” 　　顾允寰自己不迷信，所以对各种事情没什么讲究，可是圈子里有人甚至连吃口肉都要特意算算天数，避免冲撞了好日子。 　　刚才那胖商人脖子上还带着一串火红的大坠子，手腕挂着串佛珠，显然是个特别讲究的人。 　　——怎么把人逼成这样了啊？ 　　“嗨呀，都是迷信闹得事。”方正摇摇头：“其实就是他前两年买了后面山头的一块地，原本是打算用来建厂的，当初便宜卖给他，是他能帮着治理山后的小河。” 　　“之前没怪事，后来河水治理好了，工厂施工的时候却有工人受伤……后来是他自己家意外着火，女儿又生了场怪病。” 　　“他自己疑神疑鬼的，觉得是那块地有问题，污水一治理好，事情就不顺了。可是咱们看啊，施工队出事常有，可他的没一次造成严重事故的，那么严重的火灾，可他家的贵重物品刚刚转移到银行保险柜，家里人也都没事，女儿得怪病，结果又神奇康复……如果真的是有什么非自然的存在，那也是在庇护他啊。” 　　顾允寰颇以为然的点点头。 　　他也觉得得方正说的是实话。 　　方正见顾允寰认同，立刻借着自己的小县城是风水宝地的话往下说了下去。 　　两人聊过了天，方正看顾允寰真没什么投资打算，一时间只觉得沮丧。 　　计燃却和顾允寰聊起了那胖商人身上发生的事情。 　　“这块地看来是真不错……怪不得那群人会把这里选做比赛的地点呢。”计燃搭在顾允寰的肩上笑道。 　　他丝毫不管顾允寰最近冷淡的态度，反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计燃说话的语调越轻松，顾允寰的眉头皱得就越紧。 　　方正的办公地点和顾允寰租住大楼相距不远，顾允寰步行回酒店，才走到门口，就撞见了酒店门前的艾萨。 　　艾萨看到计燃的笑脸和顾允寰皱紧眉头的模样，忍不住扯着嘴角笑了起来。 　　“你们闹矛盾了？” 　　“没有。”计燃比顾允寰快了一步说道。 　　顾允寰懒得理会艾萨，艾萨却觉得有趣。 　　“你为什么和他吵架？你的身体那么弱，要是没有他护着，你可能早被厉鬼分食殆尽了。”艾萨的声音格外低沉。“你要是继续连累他，你们两个估计得一块去死了，大叔。” 　　顾允寰长得俊朗，少有人提及他的年龄。 　　这一年时间过得很开心，早就让顾允寰忘记自己撑不到三十岁的那句预言了。 　　“关你什么事！”计燃愤愤地瞪圆了眼睛。 　　偏偏艾萨的手一摊，一副为了计燃好的模样。 　　“我关心你而已。” 　　顾允寰看着艾萨的表情，他突然笑了起来。 　　他理解眼前的人到底为什么会那么厌恶而又针对自己了。 　　他看过来的目光充斥着令人厌恶的黏腻热意，外国人特殊的直白和狂热透过眼底表露无疑。 　　他能看到藏在自己身后的小鬼，并深深的恋慕着他。 　　而顾允寰他…… 　　顾允寰敛下眼底的笑意和恶意，说话的语调淡定：“他既然是我的地缚灵，肯定要陪着我。除非你们有本事把他从我的身上带走……” 　　艾萨愣了下。 　　他不大高兴的抿了抿嘴唇，烦躁的情绪一闪而过，下一秒艾萨便擦身走过顾允寰身旁，甚至还幼稚刻意的用肩膀撞了下顾允寰。 　　“他那家伙怎么这么讨厌啊。” 　　“可能是因为想要挖角，没成功。” 　　哪里是要挖角啊，那是要挖他的墙角。 　　顾允寰突然发现自己挺可怜的。 　　当他想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也是他明白他不能那么做的时候。 　　“如果我死了，计燃，你是不是会和我一起消失？”顾允寰轻声问道。 　　计燃沉默了下，他最终不想骗顾允寰。 　　“是，我会消失。” 　　“但是我不怕。” 　　计燃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我们修道之人讲究尽人事听天命，万事不可强求。” 　　“也有别的法子的，对吧。” 　　顾允寰直接绕过所住的楼层，上了顶层，敲开了一位大师的门。 　　在对方诧异的眼神中，顾允寰淡定道：“您知道有什么办法，解除地缚灵和宿主之间的联系吗？” 　　那人的脸上流露出了几分诧异。 　　“顾总，你打算解除你和地缚灵间的联系？”他说完又看了计燃一眼，发现计燃也是一脸茫然，那人的神情便更加震惊了。“计先生可是相当厉害的，而且他一心跟着您……”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 　　“顾允寰，没法子解除的。”计燃立刻就反应过来顾允寰到底想做什么。 　　他立刻皱着眉头攀上顾允寰的肩头，极其认真的和顾允寰说道：“你别想，没法子解除的。” 　　说完，计燃又补充道：“我是修道的，仙家人都把生死置之度外的。” 　　对面的大师只觉得猝不及防一口狗粮。 　　他看得明白是什么状况，却也不好开口劝。 　　“顾允寰，我要生气了。”计燃看顾允寰的脸色还是不好看，一时间只觉得生气：“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怕死？” 　　“你不怕的话，为什么会怕打雷，怕下雨？” 　　顾允寰走到无人处，才冷笑一声问着计燃。 　　“你不怕的话，为什么会躲到我怀里。你不怕死吗？干嘛要跟着我一起？” 　　顾允寰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想赶走计燃，还是在怕什么。 　　他说话的语调自始至终都很冷静，像他以往一样冷静。可是他的左手搭在右手上，努力的压制着手掌的颤抖。 　　计燃缩了缩脖子。 　　他挺怕死的。 　　可是比起死亡，顾允寰那伤心得都快要哭出来的嗓音更让计燃难受。 　　“我好不容易打算陪着你了，你干嘛把我往外推啊。”计燃的手臂紧紧搂着顾允寰的肩膀，语调都像是在撒娇。“地缚灵是没法离开宿主的。” 　　“你不是因为执念才来的。” 　　“现在是了。” 第54章 被污染的山林生气 　　计燃说话的时候几乎完全是凭借着本能。 　　他是真的想留在顾允寰身边， 陪着他，看着他，希望能把顾允寰的身体养好， 希望能让顾允寰的生命中多几分鲜活的色彩。 　　顾允寰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应。 　　“我真的不是个很大度的人……” 　　顾允寰格外无奈。 　　按照他的个性，他应该牢牢的把计燃抓在手中，借着计燃的执念和愧疚彻底将他锁在自己身边。 　　“但是计燃， 我也不想看着你陪我一起死。” 　　顾允寰第一次为自己的身体感到失落。 　　计燃捧着顾允寰的脸颊的， 他想飘到前面去看顾允寰的表情，顾允寰却幼稚的用双手挡住脸颊。 　　他藏住那双闪烁着阴暗的眼睛， 努力忍下心底的悸动。 　　计燃却完全不明白。 　　“可是我是陪着你的地缚灵啊……” 　　他压根听不懂顾允寰藏在话语里的情谊。 　　计燃根本没想那么多， 他既然是陪着顾允寰的地缚灵，能争取到几年的时光已经是侥幸了。 　　“顾允寰， 我原本都要死的， 但是是你才让我活过来的。”计燃飘在顾允寰面前，眼睛笑得弯弯的， “我要陪着你。” 　　顾允寰没再和计燃闹脾气。 　　可他突然升起了一种强烈的活下去的愿望。 　　原本顾允寰打算订第二天的飞机直接回去，可由于改变了主意， 再加上刚刚出院，顾允寰便将回归的时间又延后了一天。 　　因为多了一天时间，计燃便提议要去和几个大师打招呼。 　　“现在灵气没剩多少，想修炼起来很难， 我给他们每人写三张平安符， 在他们恢复期间保他们平安……” 　　“你怎么不给我写一张平安符？”顾允寰笑着道。 　　“因为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啊， 要什么平安符。” 　　顾允寰的神色更柔和了。 　　他们给同层的几位大师送了平安符， 又拜托娃娃脸和眼镜男把几张平安符送给大师。 　　在场的大师们看计燃同一时间画了那么多平安符， 一时间只觉得格外震惊。 　　“没想到现在还有人能在同一时间内画出那么多平安符……” 　　“计先生， 您到底……” 　　几位大师都震惊了。 　　然而他们很快就稳住了心神——能够出现在修仙者协会的低阶修行者的人品都是历经考验的——计燃也和他们分享了不少仙家修仙的方法， 因此他们也不会过多过问计燃的事情。 　　计燃倒是觉得画符不怎么困难。 　　他吸收了那么多对手的灵气，身上的灵气浓郁得几乎可以溢出来，当然要用在自己人的身上。 　　他扑在顾允寰的肩上，跟着顾允寰上了楼。 　　刚来到钱大师的门口，就听到了屋内的恳求声。 　　“您帮帮我，多少钱都可以，再这么倒霉下去……我全家可能都得出事啊！” 　　“不会的，而且你买的那是块宝地。地理位置和朝向都不错，建工厂的地址也是块好地方，只要你诚心做善事……” 　　计燃总觉得那声音很熟悉，顾允寰也很快意识到房间里是谁。 　　一人一鬼刚想离开，门就已经被推开了。 　　戴着黑色墨镜的保镖还在把人往外面推，那位胖商人仍然哭求道：“您说那片地对我未来的事业有好处，可我现在怎么看都是要命的……您不能再帮我看看风水吗？” 　　那商人说得实在是太真情实感了，钱大师只能推着轮椅往前几步，他刚打算解释，就看到了门外的顾允寰，和顾允寰身上的计燃。 　　两个人的状态比昨天好多了，计燃搂着顾允寰的肩膀，顾允寰站在那，一眼看上去格外和谐。 　　——如果计燃不透明的话。 　　钱大师有些苦恼，可再想到计燃的那些本事，一时间又有些犹豫。 　　当着外人的面，他不好和计燃交流，只能叫着顾允寰的名字。 　　“顾先生先进来吧，有些事情我要和您说。” 　　钱大师的目光盯着计燃，计燃也了然的点点头。 　　那胖商人的脸上还有纠结，钱大师却突然说道：“你可以先在门口等我一下，我等会回复你。” 　　胖商人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等顾允寰进了门，钱大师便快速的和计燃说道：“你知道那人身上是怎么回事吗？” 　　“接触到了被污染的灵气。”计燃无所谓道。 　　“是。”钱大师满意的点点头。“然而那被污染的灵气意味着山林当中有几乎已经成型的精怪……那精怪毫无意识，只能任由身体被怨气污染……如此的精怪并不是现在的我们能对付得了的。” 　　说到这里，钱大师又叹了一声气。 　　“而且你看那个人，他多次因为沾染了被污染的灵气而倒霉，但是却次次都能化险为夷。那山上既然有精怪，肯定也有东西在护着他，否则不可能让他次次倒霉，却又次次都避开要害。” 　　计燃愣了一下。 　　他本来认为那么浅的怨气对于人来说没什么，可是听钱大师的话却又不是那个意思。 　　钱大师看计燃的表情上带着点茫然，立刻便反应过来了。 　　他马上便和计燃说着：“有知识盲区是很正常的，但是像我们这样的人还是要多学习多看才知道。” 　　“他常常去山上经常沾染这些怨气，他身强力壮，但是家里的老人和小孩却都是不能沾阴气的……小孩沾了怨气，就很容易生病。”钱大师上有解释的和计燃解释。 　　在灵气凋敝的如今，钱大师的灵气水平虽然不如以往，但他几十年如一日的钻研着仙家历史，是个绝对的理论高手。 　　仙家上下，只要残留的古籍都被钱大师翻过一遍，他用自己人生当中的几十年时间来记忆并调查这些东西，因此对每种精怪、鬼魂的存在都记得清楚，也能清晰准确的说出他们的危害。 　　就连计燃都被钱大师的博学震撼到了。 　　他认真的听钱大师说完，又被钱大师拜托道：“我希望你能帮帮他，他毕竟也是个不错的商人。我听方部长说，那人是从这个小镇上出去的，在外面闯出一番事业以后，又愿意回报家乡……甚至还愿意出钱扶贫，是个不错的人。” 　　计燃仔细听完。 　　他对钱大师所说的事情一知半解，于是便趴在顾允寰的身上问了些自己不懂的问题，而顾允寰也一一和计燃解释了。 　　计燃听完了所有的解释，忍不住感慨说道：“那个胖商人可真是个好人啊！” 　　他倒是对这件事情有了点兴趣。 　　不过他对此并不是一无所知，计燃很怀疑那林中的树木是有灵的。 　　胖商人帮当地治理了污染，所以有灵的树木在庇佑着胖商人，然而他们的灵气却被污染了，因此便让他沾染上了怨气。 　　计燃想要过去看看。 　　钱大师见计燃颇有兴趣，于是便打算一起前去。 　　门一开，那位胖商人的目光迥然有神，正直直的望着房间内。 　　一看几个人都出来了，胖商人赶紧跑了过来。 　　他殷切的目光让钱大师意识到了什么，钱大事对着胖商人点了点头，胖商人马上对着钱大师拜了拜。 　　他知道身旁的这位也是一名商人，只是不知道顾允寰要求钱大师点什么。 　　“兄弟，钱大师可是圈子里有名的大师。要是能让他帮忙，就算是赚了。” 　　胖商人哈哈笑着和顾允寰推荐道，顾允寰也对着胖商人点了点头，但是并不多说什么。 　　“我和你说……”胖商人并不在意顾允寰的冷淡，反而是凑上来和顾允寰多说了很多。 　　顾允寰也总算知道这位贫苦出身的小商人到底为什么能做大到这种地步——他非常健谈，而在商业合作当中，健谈往往意味着双方合作的顺利进行。 　　胖商人说自己叫肖大圆。 　　“我小时候从来都没来过这个地方，以前我们那就有传说，说这边山上种着好多棵大槐树，槐树下面都是有鬼的，所以不让我们过来。” 　　肖大圆看着小镇上的一切，颇为感慨的说道。 　　“没想到现在竟然由我自己来投资这片山了……” 　　顾允寰对小镇的发展也颇为看好。 　　再加上方正多次推荐，顾允寰也打算在小镇上做一定的投资。 　　但是具体要做哪方面的投资还需要再考虑，因此顾允寰并不打算直接应下。 　　他们和钱大师一路来到了那片小山丘。 　　由于顾允寰身体有恙，肖大圆便吩咐司机把车开到山上。 　　计燃的目光从周围划过，他看完了整片山林，只觉得山林中的气息非常奇怪。 　　斑驳交杂，显然是已经被污染了，生成的黑色雾气遮挡住整片山丘，但是在山丘的掩映之下，似乎还藏着勃勃生机。 　　“我在这边修了一条山路，方部长那边也凿了一条隧道，我们可以直接从隧道过去。山上还有一片小樱桃林，我可以带顾先生去看看……” 　　肖大圆笑呵呵的。 　　等他们下了车，钱大师的目光在周围看过，他慢慢地皱起了眉。 　　“怨气已经污染了山林的核心。” 　　计燃飘到了钱大师的身旁，说出了钱大师心中所想。 　　“如果想要清理怨气，恐怕面对的不只是怨气，而是整个山林的生气。” 第55章 送你的礼物 　　钱大师忧心忡忡地看着眼前的山林。 　　本是一块风水宝地， 却因为怨气的污染变成了阴云肆虐的景象。 　　蓬勃滋生的灵气被怨气感染，刚刚冒出头便染上了怨念，漂浮在空气中的无尽阴灵毫无意识， 却在触碰到人的时候下意识送去几分阴气。 　　计燃的眼睛始终凝视着空气中飘扬着的黏腻阴气，那阴气中的灵气挣扎着，却被浓郁的怨念污染。 　　“看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计燃担忧道。“如果最初就有这么强的怨气， 那个人一定会直接化为厉鬼。” 　　“现在连山林的核心都污染了， 但是几十年间也没什么大的灾祸发生……”钱大师也感慨世事无常。 　　如果当初那厉鬼直接出山，直接就会威胁到整个小镇人的性命， 到时候至少要死上几个人才能勉强压制住厉鬼的怨念。 　　现在厉鬼的怨念污染了整个山林， 路过的都要倒霉，却也不至于闹出人命来。 　　也不知道到底是福是祸。 　　肖大圆见钱大师似乎颇为感慨， 便忍不住凑上前询问道：“钱大师， 你看看我买的这片地还有救吗？” 　　钱大师犹豫着看了眼肖大圆。 　　“不如先试着解决怨气的源头，先消解些怨气再说。”计燃笑道。 　　说完，他就重新飘回到了顾允寰身侧，他的手搭在顾允寰的肩膀上， 认真的和顾允寰说道：“顾允寰，你要待在我身边……这边的怨气很重，我怕你受伤。” 　　顾允寰熟练地拿出手机，用手机和计燃交流。 　　“怎么回事？” 　　“整个森林的生气都被怨气污染了， 我们想先解决怨气的源头。” 　　计燃也不清楚山林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只是个低低的丘陵小山， 从斜坡上甚至可以一眼望到山下的农田。山上的树种得郁郁葱葱， 密林间格外凉爽。 　　保镖推着钱大师， 在钱大师的指挥下， 他们一路来到了几棵粗大的槐树边。 　　“看来源头就在这树下……” 　　钱大师不敢贸然动手， 然而肖大圆一听钱大师的话， 立刻便激动了。 　　他早就找了几个人陪着，甚至带了铁锹镐头。 　　钱大师才说了源头在树下，肖大圆立刻就指挥几人用铁锹开挖。 　　“我不能等着，不然我以后恐怕真的要小命不保了。”肖大圆满脸是汗，他的额头上都印着青黑，神色格外颓丧。 　　几个保镖也根本不信雇主说得什么鬼神，因此挖起坑来格外卖力。 　　顾允寰下意识离几人远了点。 　　那棵槐树十分巨大，几乎两人合抱才能抱得住。树干上挂着一个牌子写着存活时间和树种，树干的枝丫朝外伸展，整个树郁郁葱葱，树底下凉荫荫的。 　　然而在计燃和钱大师的眼中，整个树干都被包裹在浓郁的阴气中。 　　那几个保镖快速往下挖着。 　　顾允寰看着看着，便突然察觉了不对劲。 　　“那里面是不是有东西……” 　　还不等顾允寰看清，一股极致的阴寒气息突然冲出，裹挟着人的神经瞬间冰冻到了顶点。 　　钱大师的脸色阴沉。 　　两个保镖只感觉他们被什么东西猛地掀翻，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格外单调阴沉。 　　他们脖子上像是扼了一只手，黏糊糊的手掌正死死地扣着他们的喉管。 　　呼吸正寸寸削弱，眼前的世界也骤然变得阴沉，他们隐约看到槐树上冒出一张张人脸，正死死凝视着他们。 　　肖大圆、徐毅强和顾允寰是在场唯三正常的人。 　　顾允寰被计燃护得严严实实的，徐毅强本人煞气重、厉鬼阴气都避着他，而肖大圆却被莫名的力量护着。 　　但是他仍然眼睁睁的看着树上冒出一股阴森森的绿色气息，林子里的风大到几乎要把他一个二百来斤的胖子刮翻。 　　他哆哆嗦嗦的蹲到地上，一时间只觉得来错了。 　　“我就不应该买这块地！是我错了，土地爷爷饶命啊，上帝菩萨观世音保佑啊……我以后潜心烧香求道，三清观各位在上，您放过我吧！” 　　肖大圆把能记起来的神仙全都拜了一遍。 　　计燃向着肖大圆投去了莫名其妙的眼神——这人怎么能背出来那么多神仙的名字？ 　　周围的风越来越大了。 　　顾允寰在计燃的保护下格外安稳，他试图看清树下冒出的一截东西，只见那是块小小的布料，被土掩埋着的泥地中透出一截小小的衣服布料。 　　想起计燃所说的，顾允寰的面色沉了下来。 　　顾允寰靠近树边，他低下头望着那片被尘土掩埋着的破旧碎片。他抬手想要触碰那片衣物，一阵风却突然刮在了他的脸颊上。 　　那阵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几乎要冲撞到顾允寰的脸上，然而在冰冷的气息降临之前，突然有什么东西护住了顾允寰。 　　磅礴的灵气榨成浓郁的光芒如同一把光剑刺破了深绿色的屏障，计燃的眼神冰冷，他的手掌紧紧的攥着那抹绿色的光团，骤然爆发的光芒瞬间包裹了细细的光晕，净化的力量冲撞着那些黑色的阴气，大量的阴气牵引着怨气炼化吸收，计燃的头发飘起，他的眼睛紧紧闭着，而周围的空气却几乎静止了。 　　那两个躺在地上的保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他们脖子上的滞涩瞬间消失了。 　　钱大师的表情也不大好，他的轮椅被掀翻到地上，钱大师艰难的扶着地面爬起来，然而他的灵气还没恢复，哪怕只是净化了半点阴气，他便觉得自己已经达到了极限，但是计燃却伸手攥住了那么阴气，还能和对方分庭抗礼。 　　计燃的眼神冰冷。 　　对方向着顾允寰动手的动作刺激了计燃，计燃决心要给山林的灵气一点教训。 　　他的灵气还没完全恢复，灵体甚至还未凝实。 　　然而计燃的手指掐动，周围的风声愈发的喧嚣起来。 　　逐渐放肆的风声嘶吼着，吹到脸庞的绿色叶子甚至能划破脸颊，从槐树表皮下挣脱的面容狰狞可怖，一双眼溜溜的红色眼珠子紧紧盯着计燃。 　　顾允寰看不到计燃做了什么。 　　他突然觉得风变大了，耳边计燃的声音格外清晰。 　　他看不到计燃，却知道计燃正站在他的身旁，在钱大师都忍不住抬手遮挡狂风时，顾允寰却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听到计燃厉声和对方说着什么，然后便是几声闷哼。 　　顾允寰心中着急，他怕计燃受伤——他又看不到计燃，要是小鬼受伤，恐怕又会瞒着他。 　　“计燃？” 　　顾允寰叫了声计燃的名字。 　　他突然感觉什么东西靠近了他，周围的风声突然小了，一个温暖的气息充盈着他的躯体。 　　顾允寰眨了眨眼睛。 　　五脏六腑的温度几乎灼热得太过了，他的脚几乎站不稳。 　　过于温柔却又强大的力量抚慰着胸腔中五脏六腑，每次呼吸都会带来尖锐的疼痛，他捂着胸口蹲下，周围的空气也彻底宁静了下来。 　　顾允寰的额角滴下汗珠，他垂眼蹲在坑边，几乎说不出话来。 　　“顾允寰。”冰凉的气息突然碰到了顾允寰的肩。 　　顾允寰看到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双赤裸的脚，肤色很白，脚踝处很细。 　　那白色近乎透明，甚至能透过皮肤看到青黑的泥土。 　　顾允寰胸口的阵痛还未缓解，顾允寰却猛然抬头。 　　他看到那张漂亮的眉眼正深深的凝视着他，见他抬头，甚至还对他笑了笑。 　　扶着他肩膀的手掌仍然没有触感，然而顾允寰却说不上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 　　“你……” 　　顾允寰的目光一错不错地望着眼前的人。 　　计燃还没发现顾允寰能看得到自己。 　　他正认真的和顾允寰说道：“那槐树送了我个礼物。” 　　“你受伤了吗？” 　　顾允寰也不问那礼物是什么，而是直直的望着计燃。 　　他的目光从计燃的脸颊上划过。 　　计燃的眼睛清明，神色兴奋，露在外面的位置没什么伤痕。 　　他仔细打量了几遍，确认计燃没受伤，才终于松了口气。 　　计燃被顾允寰的目光看得颇为不自在。 　　他缩了缩肩膀，正打算忽视顾允寰奇异的目光，却突然顿住。 　　“你看得见我了——” 　　计燃的话还没得到回答，徐毅强就冲过来扶顾允寰。 　　计燃被吓得直接跳开，周围的人也把目光聚集在顾允寰身上。 　　“顾总，刚才你，是你吧……”肖大圆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 　　“什么？”顾允寰收回了目光。 　　他的胸口还传来钝痛，可是周身却是非一般的轻松。 　　周围的一切都恢复了宁静，可周围一片狼藉的场景根本做不了假。 　　两个身强力壮的保镖都差点被弄死，钱大师也因为身受重病难以抗衡……全场只有顾允寰一个人靠近了那棵槐树。 　　在这一刻，肖大圆心中的崇敬逐渐上升到了顶点。 　　他的目光直直的落在顾允寰身上，甚至连腰都是微微弯着的。 　　“顾总，您，知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顾允寰抿了抿唇，他压下过快的心跳和胸口的闷痛，指着坑中的东西认真道：“那是不是人的衣服？” 　　徐毅强靠近一看，吓得倒退三步。 　　“真，真是人的衣服！” 　　作者有话说： 　　今天晚上打算整杯奶茶！芝士葡萄就是最好的！ 第56章 徐毅强壮着胆子撩开了泥土， 从土下面冒出来的一截白色滚了出来。 　　徐毅强吓得都快哭了，却还是颤颤巍巍的捉着铁锹：“我做什么孽啊……” 　　顾允寰太了解徐毅强的性子了，他看徐毅强吓得不轻， 于是立刻道。 　　“没事，回去我给你拿一张平安符。” 　　徐毅强的表情立刻收了回去。 　　他犹犹豫豫的扭捏着说道：“顾先生，你帮我多要两张吧， 我给我家妮儿也搞一个。” 　　“好。”顾允寰点点头。 　　徐毅强这才松了口气。 　　他知道顾允寰身旁跟着只鬼， 可几天观察下来，徐毅强也知道那鬼比寻常的大师还要厉害。 　　——只是无法显形， 人也看不到。 　　肖大圆听得肃然起敬。 　　他不知道顾允寰身上附身着小鬼， 于是把功劳全都归于顾允寰。 　　肖大圆开开心心的对着顾允寰拜了拜，顾允寰想拒绝， 最终却压下了喉咙里的话。 　　“还是先想个办法报警吧。” 　　“这都死人了， 直接报警不就行了？”肖大圆不明所以。 　　“嗯？”顾允寰看了眼古树上面挂着的牌子，又看了看肖大圆一脸不谙世事、天真的模样，一时间竟有些无语：“尸骨还不一定是真有案件，但是你盗挖百年古树……是真的打算去坐牢吗？” 　　肖大圆麻木的眼神落在古树被挖断了几根的根茎上， 喉咙里发出了「呜」的哀鸣。 　　肖大圆最终还是找了方正来处理这件事。 　　方正对这片地熟，他立刻找了镇上的唯一的法医，来对那具尸骸做尸检。 　　他对大师一类的人不怎么熟悉，也不大信钱大师， 可是看顾允寰和肖大圆两人都在， 方正一时间只觉得无奈。 　　“你们两个怎么会凑到一起？顾总， 您怎么也跟着肖大圆一块胡闹啊。” 　　“顾先生哪能算是胡闹啊， 老方， 你对顾总尊敬点！”肖大圆的态度比起昨天已经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看得方正一愣一愣的。 　　方正一时间都分不清眼前的肖大圆是不是被夺舍了。 　　只有在场的众人知道肖大圆是为了什么转变。 　　他们每个人都看到了刚才的超自然现象， 谁都不能骗自己说什么事情都不存在。 　　肖大圆更是个迷信的，一想到刚才的场景，简直恨不得跪在地上拜一拜顾允寰，求他保佑自己平安顺遂。 　　顾允寰身边的朋友也有信这些的，他看到肖大圆的出眼神倍感熟悉。 　　计燃以前接触的商人也最爱这套，而他一直觉得奇怪——遇到鬼的几率比他们破产的几率要低了几十倍，笃信这个干嘛？ 　　“顾允寰，要不劝劝他吧？” 　　“嗯……”顾允寰缓了许久，此时还没能缓过来。 　　那边正在小心翼翼的挖坑拍照，这边顾允寰只觉得头晕脑胀。 　　他深吸了两口气，正打算说什么，眼前却突然黑了。 　　顾允寰再醒来的时候，没有感觉到一丝的不适。 　　他的身体比以往轻快了百倍，即使被消毒水的味道包围，顾允寰也难得不觉得头痛。 　　他撑着坐起身，动作一下子就惊到了旁边的人。 　　肖大圆差点蹦起来，一看顾允寰醒了，立刻抓住顾允寰的手掌，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道：“顾总，您终于醒了！我好等啊——” 　　他的嚎叫声引来的徐毅强。 　　徐毅强拿着化验单赶来，看到顾允寰醒了，立刻就凑了上去。 　　而顾允寰此时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旁边病床上的小人身上。 　　那小人的腿正一晃一晃的，看顾允寰醒了，才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 　　他的脚踩过地面，扒到床边的时候，脚掌和腿上都是干干净净的。 　　“顾允寰！感觉怎么样？” 　　顾允寰对着计燃点了点头。 　　计燃一下子开心起来。 　　计燃费尽心力把属于山林的生气赠予了顾允寰，那生气汹涌，完全可以治愈他身体内的每一寸伤痕。 　　那生气几乎可以生生将修道之人的修为拔高一个等级，可对于计燃来说却没什么用。 　　他开开心心的对着顾允寰弯起了眉眼。 　　顾允寰的手指动了动。 　　——能看到他了啊？ 　　“顾先生？”那边肖大圆小声叫着：“是不是这房间里不干净啊？怪不得我一进门就觉得冷。” 　　肖大圆说完还搓了搓手臂。 　　徐毅强也吓得一激灵。 　　顾允寰有些无语。 　　他觉得肖大圆和徐毅强肯定非常有话题。 　　只是还不等他把话题遮掩过去，计燃就抱了上来。 　　他的手臂很自然的绕过顾允寰的肩膀，身子轻飘飘的趴在了顾允寰的背上。 　　纵然计燃的身体仍然是轻飘飘的，接触的位置只有凉意，可是眼睁睁看着这么个小鬼趴在自己身上……顾允寰仍然觉得后背绷得紧紧的。 　　计燃甚至凑到了他的耳边，小声教了他几句话。 　　“肖总，您其实不必怕那些的。”顾允寰斟酌着语气说道：“无偿帮助山林清理污染，那座山的……山神很感谢您。” 　　“啊？”肖大圆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那我为什么还倒霉？” 　　“那时山神被死人的怨气污染了，它在尽力护着你。” 　　“那人果然是……” 　　肖大圆的眼睛微微瞪大，然而还不等他震惊，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肖大圆接起电话，就听到对面的方正严肃道：“非自然死亡，肖总，你们得过来做个笔录了。” 　　—— 　　方正一时间只觉得头疼。 　　那具尸骨已经完全化成白骨了，而且经过法医鉴定，尸骨的脊椎骨处存在断裂痕迹，并且根据鼻骨骨折等信息推断出尸体极有可能是死于机械窒息。 　　可是根据尸化程度来查询，竟然没有查到任何的失踪报案。 　　而肖大圆、钱大师和顾允寰一同挖古树的动机都很难解释，他和方正说是钱大师指引着他挖树破解阴气、最终找到尸骨，方正信，肖大圆要是拿着同样的一套说辞说给警方听，警方估计会觉得肖大圆扰乱办案程序。 　　他协调了半晌，才终于说通那边放出了肖大圆。 　　——不过最重要的是在场的众人都能证明是钱大师首先走向槐树，然后招呼人来挖掘大树底部的，而钱大师整个成长轨迹和这个镇没有任何关系，不可能是凶手。 　　“一具白骨，辨认都不好辨认啊，数据库也没有匹配的信息。” 　　方正愁容满面，无奈的对着肖大圆说道。 　　“挖出尸体的事情太大了……咱们这都多少年没出过命案了。” 　　“要不我们去请顾大师瞧瞧？” 　　方正仔细提议道。 　　“什么顾大师？钱大师还不够你折腾吗？” 　　“不是，我说的是顾允寰大师。” 　　在好友震惊的目光中，肖大圆点了点头。 　　方正只能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特意找了一趟顾允寰。 　　他硬着头皮请顾允寰帮忙，顾允寰也满脸疑惑。 　　还是计燃借机和顾允寰说道，“我可以去问问，不一定能问道。” 　　毕竟那女孩的怨念都已经被污染得很严重了，计燃打败了被污染山林灵气，净化了躯体上的怨气，那附着着怨气的魂体却不一定还存在。 　　“那就试试。”顾允寰点头答应。 　　他陪着方正去了密林当中，只是面对完全正常的山林，顾允寰的眼前却再看不到奇怪的景象。 　　他看着计燃透明的躯体飘到了树前，那张漂亮的小脸绷得紧紧的，每次念出一句话的时候，槐树的树叶都会晃动几下，似乎是在回应。 　　顾允寰趁着计燃和古树聊天的功夫，自己捏着心法的手势，尝试着借山林的温柔气息的抚慰身体。 　　“他就是你说的人？”大槐树晃了晃枝叶。 　　计燃回头望着顾允寰的方向。 　　顾允寰正练习着他教给他的心法，而旁边的肖大圆和方正都一脸惊叹的望着顾允寰。 　　计燃默默收回了目光，他对着眼前的魂体笑了起来：“对啊，是我说的人。” 　　“人类的大师尚且能收到万人敬仰，你又能收获什么呢。” 　　“我以前也想不通，后来我的父亲说，仙家人若是总想要得到什么……那就什么都得不到。没办法，人总不可能什么都想要，什么都得到。” 　　魂体没再说话。 　　它再次向计燃重复了他的要求，然后才从身体内找到了那女孩残存的魂魄。 　　女孩的魂魄还很茫然，除去了怨念后，她甚至不知道怎么死去的。 　　可是她仍记得自己的名姓和家庭住址。 　　计燃记下后，抬手净化了女孩的残魂，又对着大槐树说了声谢谢。 　　计燃回到顾允寰身边，他原本想凑到顾允寰面前，突然想起他已经能看见自己了，于是红着脸往后蹦了几步。 　　“顾允寰，你和他们说……” 　　顾允寰点头。 　　他停下了动作，面无表情的回头道：“是徐家镇夏庄第116号的白小凤。” 　　肖大圆点点头，方正却一拍手，“白小凤…当年都说她跟别人跑了！顾总，您，您是真跟鬼交流了？” 第57章 你是我的神 　　方正原本觉得肖大圆就是在扯淡。 　　他在镇上见过太多神婆， 装神弄鬼，不讲科学，镇上甚至有过家长让生病的孩子看神婆， 延误了治疗，闹出了命案。 　　可此时方正却咽了口口水。 　　——因为他真的认识白小凤。 　　“顾总，您……顾大师啊。” 　　方正一把抓住顾允寰的手， 上下晃了晃， 眼神格外的诚挚而真切。 　　“真是，像顾大师这么年轻有为的人真是不多了。” 　　——又能做生意， 又能当神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顾允寰瞥了眼站得离他两米远的计燃，然后对着方正道：“还是先办案子， 其余的事情以后再说。” 　　—— 　　有了受害者信息， 警局那边立刻对尸骨衣服上残留的DNA和白小凤唯一的女儿做了对比。 　　那孩子如今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听到警方的说法只觉得格外惊奇，然而还是提供了DNA数据。 　　结果正好比中。 　　本来按照程序，顾允寰是绝对不可能见到白小凤的孩子的。 　　然而由于是他们发现了骸骨， 又隐约猜出了骸骨的身份，中间又有方正的搭桥，双方才见了一面。 　　白小凤的孩子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她望着顾允寰的眼神带着泪， 嘴角却还是带着笑的：“我一直以为我妈妈把我丢给我爸了……后来我以为我爸妈都不要我了。” 　　她的父亲是嫌疑人， 然而小姑娘却不怎么在意。 　　听说母亲跟着别人跑了， 父亲又嫌弃她累赘， 小姑娘从小辍学， 如今只能打苦工。 　　不过对她来说， 最难受的还是父母都不要她的事实。 　　所以当她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是被丢下的那个后， 小姑娘除了悲伤以外，那种被自小萦绕着的被抛弃的自卑却少了不少。 　　顾允寰看得皱眉，计燃也隐隐难受。 　　等转过头来，计燃扭扭捏捏的趴在顾允寰肩上说道：“好可怜啊。她那个混蛋父亲也不是个东西。” 　　“嗯。”顾允寰捏了捏指节处。 　　他以往都是一个人去做，可是此时顾允寰却升起了一丝丝炫耀的小心思。 　　他瞄了眼脖子上的手臂，在走出派出所大门后突然说道：“我想……捐一个慈善基金，个人出资，帮帮那些人。” 　　“嗯？”计燃的眼睛微微瞪大。 　　顾允寰说完才觉得有点羞涩。 　　他就像是个做了好事在祈求表扬的小朋友似的，这种求着旁人表扬的姿态实在是…… 　　“顾允寰，你好棒呀！” 　　计燃一下子就蹦到了顾允寰的面前，他微微抬头看向顾允寰的眼睛，眼底就好像藏着星星。 　　顾允寰愣了下。 　　“顾允寰，愿意帮助别人是一件很棒很棒的出事情。”计燃的眼睛弯弯的，像是一道月牙。 　　顾允寰的心跳很快。 　　他的心底油然升起了一阵满足的感觉，被计燃夸赞的快乐让顾允寰飘飘然了。 　　顾允寰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满足和笑意。 　　他很少有被谁表扬过，因为早熟，向着父母索要夸奖和认同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而成立公司后，再做慈善也被当做理所当然。 　　然而当做了慈善却又得到了表扬的时候，顾允寰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情绪竟然会如此雀跃。 　　他兴奋起来后做事也快了很多。 　　警方只用了两天时间就确定了嫌疑对象，然而由于案件发生在很多年前，证据几乎已经完全消失了——可嫌疑人的心理素质很差，警方费力找了几处当年留下的陈旧血迹诈了他一下，对方就招供了。 　　而在那人正式批捕的当天，顾允寰拿出了一份投资意向书。 　　他将投资意向书交给了方正，而修仙者协会那边也表示愿意帮顾允寰的忙。 　　双方前期的合作意愿敲定，后续的具体投资项目还要再商定一番。 　　然而如此着急赶工作，顾允寰的身体却依旧十分轻松——他终于在见完了方正以后，才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那天……你和那山林之灵说了点什么？” 　　“嗯？” 　　计燃不明所以。 　　“你给了我什么。”顾允寰直白了当：“为什么我的身体会突然轻松了不少？” 　　“……”计燃想起那日和大槐树的交谈。 　　他生生按住了一座山林的生气，而他的灵体亲和度导致他体内的灵气急剧膨胀，对方所有攻击的灵气都被消耗干净，残余的怨气几乎是不堪一击。 　　直到他彻底压制住了山林灵气，强制性净化掉对方的怨气，对方才愿意和计燃交流。 　　而当计燃承诺会帮他嘱咐肖大圆后，作为礼物，和被打败后的战利品，大槐树送了计燃一抹生气。 　　而计燃将那抹生气全送给了顾允寰。 　　“我答应了他点事情，这是那棵树送我的礼物。”计燃笑了起来：“顾允寰，你以后就不用担心什么三十岁不三十岁的了……你已经，好了。” 　　“嗯？” 　　“被阴气灼伤的五脏六腑修复以后，你就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了。”计燃的手指点了点顾允寰的胸口，他冰凉的手指贴在顾允寰的胸前，那动作弄得顾允寰心口微凉。 　　可是常年萦绕的闷躁消失，甚至四肢都格外的轻快。 　　而一切的一切，都源于眼前的少年…… 　　“顾允寰，你不用再想办法摆脱我了，我要一直缠着你的。”计燃的眼睛直直的望着顾允寰，那眼神中含笑，望进了顾允寰的心底。 　　顾允寰的心跳很快，郁燥的情绪和无法宣泄的感情几乎涨的他眼睛发酸，他垂下眼帘轻声道：“好啊，那我等你一直缠着我。” 　　计燃的耳朵动了动。 　　不知怎么的，计燃总觉得顾允寰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怪怪的。 　　——怪色的。 　　计燃被自己脑海中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异常惊悚的蹦跶出去半米远，又飘回到顾允寰的肩头。 　　回去的时候，计燃才发现他们不是去酒店。 　　“不回去吗？” 　　“我让徐毅强过去收拾东西了，你不是说，和那座山达成了什么约定吗？” 　　计燃的神色温和下来，他轻轻应了声，然后把脑袋倒在顾允寰肩上。 　　“原来我随口一说，你都记得啊。” 　　计燃原本还打算让顾允寰给肖大圆发个消息，但是看他记得，便打算跟顾允寰一起去。 　　而且既然要在这个小镇投资，就免不了要和肖大圆合作。 　　——那不如让顾允寰在肖大圆面前再……露一手试试？ 　　他们才到山下，便惊讶的发现肖大圆竟然已经等在山脚了。 　　明明是半路给他发的消息，可此时的肖大圆着装鲜亮，格外得体的迎了上来。 　　“顾大师，几天没见，气色更好了。”肖大圆殷勤的态度让顾允寰有点无奈。 　　“我其实不懂那些通灵的，上次的事情都只是凑巧罢了。” 　　“我懂我懂，天机不可泄露嘛。”肖大圆圆圆胖胖的面颊上挤出了一朵菊花，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让顾允寰颇为无奈。 　　两人一起上了山。 　　而肖大圆见顾允寰独自爬到丘陵顶，对顾允寰的敬佩更上一层楼。 　　——大师就是大师！修养不好的时候病恹恹的，现在连身子都在几天内好全了！简直就是神仙下凡！ 　　“这棵槐树是有灵的，虽然它是百年古树，可是也要吸收天地间的气息才能生存……而且丘陵上容易种植果树，不如把那纳鞋场，改为水果加工工厂吧，应该会比纳鞋厂的收益更高，还能带动附近农业发展。” 　　顾允寰将计燃的话转述给了肖大圆，并且提出了自己的建厂建议。 　　如此依山傍水的地方，既然适合种植果树，为什么不能因地制宜建水果加工厂呢？ 　　“好主意，我……我的资金可能有点问题。”肖大圆遗憾道。 　　“我会让助理来和你洽谈投资的，钱的问题不算问题。”顾允寰淡淡道。 　　肖大圆在内心骂了句「卧槽」，然后无奈的对着顾允寰笑了笑。 　　“其实我真的……” 　　顾允寰才想解释，那槐树的一根枝干竟然奇迹般的伸到了顾允寰面前，蹭了蹭顾允寰的脸颊。 　　顾允寰一抬头，就看到计燃正坐在树枝上，笑得格外开心。 　　——就好像恶作剧得逞了似的。 　　顾允寰再次看向肖大圆，对方原本疲倦的神情瞬间收拢，望着顾允寰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天神。 　　顾允寰沉默了片刻。 　　他打算换个方式：“这世界上求仙问道只有一条不变的道理，就是因果轮回，善恶有报。你帮这座山清理了污水，它保佑你平安，日后也要多照顾它……自己努力，你的生活就会越过越好。” 　　肖大圆已经完全把顾允寰当真神了，他一开口，肖大圆便全盘听了进去。 　　等顾允寰离开的时候才来得及问计燃：“不是说，不想让他相信鬼神一说的吗？” 　　“可是顾允寰，你要是和他合作的话，要是他信你，你是不是就能得到更多让利了？”计燃笑嘻嘻的：“我别的做不成，但是能帮你装神弄鬼。” 　　“这可不是什么好词……而且我要是个坏人，借着这个机会掠夺他的家财怎么办？” 　　顾允寰有的时候都不知道计燃对他的信心是从哪来的。 　　“你不会啊，知道你不会，我才帮你的。” 　　计燃歪着头笑得开心。 　　顾允寰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为了利益做出那种六亲不认的事。 　　可当看到计燃的笑容，顾允寰突然觉得，哪怕他想，他也不会做。 　　作者有话说： 　　热得发昏QAQ 第58章 殷切的合作 　　顾允寰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才解决了这边的事情。 　　他回到公司的时候， 陆助理都快要哭了。 　　幸好顾允寰快速投入工作，每天加班加点工作，只用了几天时间就处理完了堆积的工作。 　　寰宇公司在今年做成了三项大合作， 去年承接的项目也正式投入建设，在十一月前，业内对顾允寰的评价又高了些。 　　顾允寰手上又多了不少合作意向书， 只是有一封却极其特别。 　　“多兰斯？”顾允寰翻看着印了公章的文件， 一时间竟然不敢确定：“不是已经快到圣诞节了吗？他们怎么这个时候表达合作意向？” 　　陆助理摇摇头。 　　多兰斯在业内是个很独特的公司。 　　它的主公司异常有名，有传言称， 即使他们公司日后放弃所有业务， 单单靠着吃核心技术的版权费，也能再吃两百年。 　　这次表达合作意向的是多兰斯旗下的一家科技公司， 可是信函的名字前面却挂了多兰斯这个名头。 　　顾允寰对这次合作感到吃惊， 但合作不易，顾允寰还是很快向对方致电，表达了开展合作的意愿。 　　令顾允寰感到不解的是，对方的态度过于热切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有求于我。”顾允寰摇头笑道。 　　计燃不太懂顾允寰的工作， 对现代高科技产物也一知半解，所以只能满眼星星的听着顾允寰说话。 　　只是面对顾允寰的迟疑，计燃也试着猜到：“是不是，他们真的有求于你？” 　　“不可能。”顾允寰的十指交错， 语调淡定：“多兰斯的主要业务在国内铺得很大， 不少有名的厂家都是多兰斯的下游……他们处事挺霸道的， 主公司又愿意为了分公司出头， 真要跟我有业务冲突， 第一时间肯定不是寻求合作。” 　　——而且是态度如此热烈的合作， 跟看上了自己似的。 　　顾允寰脑海里闪过几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却很快被他搁置。 　　他重新看向桌边一脸纠结的计燃，计燃的小脸皱巴巴的，似乎正认真的帮他想着。 　　可他又不熟悉顾允寰的业务，对新兴科技和霸占市场的产品也一无所知，更何况提出什么见解了。 　　所以计燃只能一脸纠结的把下巴搁在了桌沿处，看着屏幕上陌生的技术指标。 　　“顾允寰，我看不懂。”计燃有点无奈道：“你们现在的东西都好难啊。” 　　计燃原本只是随口说一句，然而顾允寰却把屏幕转了过来，正对着计燃的脸颊，他指着屏幕上的部分参数仔细和计燃说着，然而没几句就发现计燃似乎真的不懂。 　　再想到那天他听到的话，顾允寰突然惊奇的望向计燃。 　　“要不……”顾允寰敲了敲桌沿：“我帮你找点课程吧？” 　　计燃怕是从不知道哪个年代冒出来的小鬼，虽然表面看上去没什么不同，可随随便便问几句常识性的学术问题就能诈出来。 　　顾允寰隐隐中不希望旁人知道有关计燃的太多事情，他总觉得那样很危险。 　　计燃倒没想那么多，他既然要生存，自然要适应。 　　只不过计燃不能戴耳机，顾允寰只能把电脑摆在沙发边，开着声音让计燃看。 　　陆助理几次敲门都听到了疑似初高中课程的内容，开门后却什么都没有。 　　这让他一度认为顾允寰在办公室里藏了个的高中生。 　　事后他一脸隐秘的和徐毅强说起这事，徐毅强满脸惊恐的避开了陆助理，更让陆助理觉得确有其事！ 　　——不然徐毅强怎么那么讳莫如深！ 　　顾允寰对自家手下的心理状况一无所知，此时他正翻着多兰斯那边传真来的初始合同。 　　双方已经谈了有一段时间，也快逼近圣诞节，多兰斯那边便先希望能早日见面，将合同敲定。 　　顾允寰看着初版合同的细节，只觉得格外奇怪。 　　他们洽谈的时间很短，双方却都对彼此满意，只是合作的细节格外详实，条件也给得优厚，可是其中几条的范围却很模糊。 　　“顾允寰，怎么眉头皱得这么紧。”计燃跳着过来，他用手揉了揉顾允寰眉心，然后一对上顾允寰的眼神，计燃又快速抽回了手。 　　计燃总是忘记顾允寰早就能看到自己了。 　　他们两个的相处和往常没什么变化，顾允寰工作的时间很长，大部分时候，计燃都是独自一个人依在顾允寰身侧修炼。 　　而当计燃看网课学习时，顾允寰也只会时不时瞭他一眼。 　　这也让计燃经常会忘了边界，每次扑上来就对着顾允寰又是揉又是抱，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会一蹦三丈远，独自脸红。 　　他看着顾允寰清澈的眼睛，在心中狠狠唾骂了自己的龌龊。 　　然后计燃才的重新看向顾允寰，小声的对着他说道：“是不是合同出问题了？” 　　“对方的合同里面有几条的要求很奇怪，签了以后，出现意外就会卡死寰宇的命根。” 　　顾允寰说这话的时候，瞳孔微微缩紧，像只野兽似的。 　　计燃则没想那么多——他最近在学历史，看到他死亡以后的历史进度，一度想暴起杀人，所以提到外来者，计燃便心有余悸。 　　“他们说不定从开始就不是冲着合作来的，就是想要针对你而已。” 　　计燃看了眼那两条。 　　内容虽然看上去是要遵守当地法规禁令、遵守相关禁售条例，可是按照多兰斯公司的社会地位，可操作空间太大。而对方简简单单的一句违约条令，却可以靠着操控让违约金超出整个寰宇的估价。 　　“顾允寰，和他们打交道，还是小心点。” 　　“好。”顾允寰点头。 　　他和多兰斯负责人约好了见面时间，刚刚坐下，对方便微笑着说道：“老板那边让我开个视频通话，您应该不介意吧？” 　　顾允寰示意他随意，却又瞄了计燃一眼。 　　计燃立刻听话的飘走，蹲到办公室的另一侧盘腿修炼。 　　负责人操控的视频一打开，端坐在对面的艾萨便急切的搜寻着一个身影。 　　当他发现视频中只有顾允寰一个人时，失落又烦躁的坐到了一边。 　　这时多兰斯的真正副总才笑了起来：“开始吧。” 　　多兰斯虽然姿态放得很低，可事实上却是合作的主导方。 　　顾允寰几次提到合同上模糊的条款，对方都打太极，顾允寰的食指敲着膝盖，他对对方提出的合作请求不置可否，在负责人略微不屑的眼神中，顾允寰默默抬起了嘴角。 　　“我们可能还要再商量下。” 　　“我们已经给出了最优条件了，顾总，哪怕是你们国家的公司也绝不会给出这种款项的让步。我们是看中了寰宇的发展潜力，同时也希望能够和寰宇一同打开国际市场……” 　　对方看上去诚意十足，然而计燃一时间只觉得荒谬。 　　他不懂商业，可是根本没有一个外来的、地位远高于你的国际公司会向着一个小公司倾斜资源，还好心将人扶持到国际市场上。 　　计燃脑海中拉响了警报。 　　然而原本紧张的顾允寰却像是平静了下来，他的态度变得和缓，问了不少关于日后发展的问题，之后又认真表示打算考虑。 　　连计燃都想要上前去摇醒顾允寰，但顾允寰嘴角含笑，似乎真的没有察觉到对方的问题。 　　只是在最后签字的时候，顾允寰仍然表示需要再在那几条模糊不清的条例上进行点细化，规范每个人的责任。 　　“合作的事情也不急于在这一两天，您说是吧？”顾允寰翘着嘴角和对方轻轻握了握手，结束了这次成果颇丰的谈话。 　　摄像头拍摄到的位置，顾允寰的动作异常坦然淡定。 　　艾萨厌恶极了他，又不得不在小小的视频框内搜索着计燃的身影。 　　然而他很快就看到一个身影出现，亲昵的贴着顾允寰的后背，轻飘飘的落在他的背上，被顾允寰背着走出了门。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副总笑着望着艾萨：“那个人不是已经入套了吗？看样子，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就能达成合作了。” 　　“那也得几个月时间呢。”艾萨不满。 　　“几个月时间不长，要有耐心。” 　　而在他们想象着顾允寰很快就会妥协签字的时候，顾允寰直接让司机转头开去顾父那，同时又拨打了另一个电话。 　　计燃着急的趴在顾允寰肩头，认真的和他说道：“对方这么着急让你签字，而且还给你开这么优惠的条件，肯定有什么问题！顾允寰，我们可不能中了他们的圈套啊！” 　　计燃急切的声音让顾允寰回神，他看了眼司机位上的徐毅强，这才放心的和计燃道：“我不会签这份合同的，但是……我们得弄清楚他们想要什么。” 　　“啊？” 　　“我已经约了XXX的人见面。”顾允寰晃了晃手中的合同：“结合一下他们的营业范围和最近的动向，很快就能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每天都在接收奇奇怪怪的知识。 　　今天看了个锂矿发展的视频，真是不容易啊。 第59章 顾允寰做事向来雷厉风行。 　　刚结束和多兰斯的交谈， 顾允寰立刻约了相关人员和自己的亲老爹。 　　为了表示郑重，顾允寰特意选了家餐厅见面，等他接上顾父到了餐厅的时候， 对方已经等着他了。 　　“没想到刘会长来得这么早……”顾父笑着和刘兆明打招呼。 　　顾允寰反倒不和刘兆明客气，他打开国际市场的时候没少和刘兆明打交道，只是往往都是在办公室见面罢了。 　　这还是顾允寰第一次把他约在餐厅里。 　　刘兆明原本还不明所以。 　　然而当顾允寰说出对方公司名字的时候， 刘兆明瞬间皱紧了眉头。 　　“多兰斯向你……出示了一份条件优越的合同？” 　　他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顾允寰点了点头。 　　他从钱夹中抽出一张卡， 示意徐毅强去打点店主，同时他又看向刘兆明。 　　“刚才我向他们表明了合作的意愿， 我想知道的是……多兰斯总公司所在州的法律和分公司所在地的法律， 规定的禁售项，还有……” 　　顾允寰林林总总说了不少， 刘兆明也立刻掏出手机打电话。 　　他们XXX需要紧紧盯着对方地区的变化进行策略调整， 为企业提供咨询服务，多兰斯总公司所在地的地区法律细微调整都在刘兆明的监督范围内，然而他没想到对方分公司所在地区竟然在九月份做了法律变更。 　　“他们的变更怎么都这么诡异。”刘兆明放下电话的时候忍不住骂了句：“上次有个地方还说十点以后坐在街上的人全部逮捕……这次变更了几条小条例，出于环保要求， 该州禁止一切以企业形式进行的锂等商品的交易。” 　　顾允寰沉默了片刻。 　　“……” 　　顾允寰疑惑的抬起头，“他们整个州内难道没有电动汽车吗？” 　　刘兆明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这种规定是怎么颁布实施的——虽然每个国家和地区都有一些听上去就很离谱的法规，但是离谱到在场的三人都沉默的法规可不常见。 　　“我记得……我们产品的备用电源是微缩锂电池。”顾允寰十指交错，语调平缓。“如果我和对方公司合作开发产品， 锂电池不是我们自行研制的， 而是通过其他公司外购……会不会被这条法规束缚？” 　　“会， 我曾经处理过类似的事情， 那人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 但事实上， 他直到今天都没能回来……”刘兆明格外认真。 　　他只要想到那位没能逃脱的技术员便倍感失落， 他没能把那人从泥沼当中救出来，甚至只能眼睁睁的看到那人被判刑的消息。 　　“他们果然是在针对你！”计燃气呼呼的。 　　既然才不相信这是无意为之——对方九月份才修改了法规，十月份就向顾允寰递交了合作意向书，总公司当地没有类似法规，信函上也都带着主公司的抬头，然而实际合作方却是分公司……而并不引人的分公司所在地却悄然添加了这样一项法规。 　　分明就是在诱导顾允寰签署合同，借着合同阴顾允寰一把。 　　计燃虽然不懂金融，但是在鲍宁死亡后，计燃是眼睁睁看着鲍宁的公司如何被其他公司瓜分坑骗，各种各样的信贷违约几乎要将小公司压垮。 　　——寰宇只会比鲍宁的公司还惨。 　　“绝对不能和那些人合作……” 　　计燃现在产生了公报私仇的想法，他心中的怒火烧起，甚至想借着操控阴气给那些人点颜色瞧瞧。 　　然而顾允寰却淡定的多。 　　“既然他们一早就是冲我来的……那我们就要考虑一下他们的动机是什么。” 　　旁边的顾父很快便想到了几样新增的产业，他们有几样产品，虽然打开了海外市场，但是并没有在任何一方上市，也完全没有经过对方的交易审查。 　　“这个新产业……现在也不重要啊，发展这么浅……”顾父没想到对方那么大一个公司，竟然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对顾允寰动手。 　　刘兆明却摆了摆手。 　　“应该是有其他方面的考虑，我怀疑他们一直在研究的那个技术最近有突破了，应该会用到这方面的东西，所以他们肯定要提前搞专利垄断……” 　　刘兆明说到这的时候皱起了眉头，他快速给人发了一条消息，然后抬手拍了拍顾允寰的肩膀。“随时和我保持联络，尽量拖延签合同的时间，我这几天可能要加班加点了。” 　　“祝你好运。” 　　顾允寰点点头。 　　等刘兆明离开了，顾允寰才动筷子夹了一块儿锅包肉。 　　这一桌菜本来是给顾父和刘兆明点的，刘兆明离开了，本着不浪费的原则，顾允寰便品尝了起来。 　　他以前很少会吃外面的东西，像这种口味重、油又多的食物，更是碰都不会碰。 　　然而身体好了以后，顾允寰仍然偏好口味清淡的食物，但是却也开始尝试这些以前从不曾碰过的菜。 　　顾父没反应过来，他先是舀了一碗鸡汤，结果手上一松，碗狠狠的砸在了桌面上，汤汁流了一桌。 　　“你怎么，你怎么碰起这种东西来了……就算是贪吃，也要以身体为重。” 　　顾父苦口婆心的说着，然而顾允寰却笑了起来。 　　“爸，我已经好了。” 　　顾允寰默默的把目光放到了顾父脸上。 　　顾父先是一愣，他的手开始发抖，人也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顾父扑到了顾允寰面前，他抓住计燃的手上下打量着计燃的面容。 　　当他发现眼前的儿子似乎真的面色红润，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我想了那么多个办法……等的就是这一天。” 　　顾父抬头擦着眼泪，他用手捧着顾允寰的脸颊。“真好，真好。” 　　顾允寰第一次看到父亲如此失态的模样，他有些无奈的帮顾父擦了擦眼泪。 　　“是别人帮我的……” 　　“那我可要谢谢他，要不要亲自去拜访一下？” 　　“不用了，我已经谢过他了，而且他现在不方便和您见面。” 　　“做了这么多好事，怎么会不方便呢。”顾父抬头看向顾允寰，看着自家儿子那样淡定的眼神，顾父突然明白了过来。“哦哦哦，果然不大方便。” 第60章 他想要的是他 　　顾父年轻时忙于工作， 然而几个孩子中，他对顾允寰最为照顾。 　　顾允寰不知从哪里惹了一身毛病，明明是足月出生的， 却病恹恹的，惹得顾父和妻子都格外担忧。 　　像他这种病秧子，父母几乎是疼着宠着， 就连几个哥哥姐姐都对顾允寰格外忍让——顾允寰自小就安静， 然而却是个有主意的人。 　　身体差，导致他对男男女女的情感都很弱， 年少的时候忙着读书， 大学后开始忙于赚钱。 　　顾父刚开始还想着要顾允寰早日结婚，然而顾允寰却语气淡淡：“我现在顶着这个身子结婚， 我盼着妻子留个孩子把她当工具， 她盼着我早死拿遗产，爸，你真的觉得这样我会很快乐？” 　　顾父后来便不再管了。 　　后来要不是顾允寰真遇到了危险，他也不会升起让顾允寰相亲的想法。 　　只是看顾允寰几个月也不和人家联系， 寰宇和计家的合作没了影，顾父便知道事情又黄了。 　　他本想着儿子在生命的最后时光怕是要孤独终老了，然而却突然得知了两个好消息。 　　——他儿子的身体好了，他儿子还找到了共度终身的人。 　　“那等你觉得方便的时候， 就带她来看看我。”顾父的神色温柔下来。 　　连刚才那件事带来的刺激都没法影响顾父的好心情， 他颇为慈爱地看着顾允寰吃饭， 眼见着顾允寰的饭量比以往翻了两倍， 那种难以言说的喜悦让顾父身心顺畅。 　　等一顿饭吃完， 再谈起多兰斯的事情， 顾父也让顾允寰别放在心上。 　　“你爹的能量还是不小的， 现在多兰斯在我国的产业铺得很大……但是现在正是技术换代的时候，多兰斯能吃老本到什么时候？” 　　顾父淡淡道：“只要借着把它的新兴技术领域排挤出去就好了。多兰斯既然自诩能靠现在的专利技术吃两百年……那就吃吧。” 　　顾允寰看着顾父那冷淡嘲讽的表情，无奈的点点头。 　　“我其实担心的不是多兰斯……我不认为新领域的争夺能让多兰斯对我动手。”顾允寰的睫毛一颤，语气却愈发的坚定起来：“应该还有别的原因。” 　　然而和多兰斯的合作却给顾允寰提了一个醒。 　　计燃知道得比顾允寰少，但是想法却比顾允寰多。 　　九月的时间恰好是顾允寰留在小镇的那个月，如果恰好有对方的飞机行程、甚至是具体的发布日期，就能判断对方的行为和他们的比赛到底有没有关系。 　　计燃只要想到那群人竟然想对顾允寰动手，便觉得怒火中烧。 　　他甚至想违反祖宗的规定，直接让那群人不再敢对顾允寰动手。 　　顾允寰一上车，就看到计燃一脸纠结的飘了上来，那张小脸上满是茫然和不解，望向顾允寰的眼神也可怜巴巴的。 　　顾允寰心头一动，他拿着手机，慢慢的敲着字：“怎么这么不开心？” 　　“顾允寰，你不担心吗？”计燃疑惑的偏头问道：“他们一次没成，肯定会做第二次的。” 　　“担心我？”顾允寰反倒不怎么在意自己的事情。 　　他对计燃的情绪更感兴趣。 　　当计燃表现出对他的可怜，顾允寰心头的情绪便更加高昂。 　　他当然知道可怜算不上喜欢，可是人的怜爱是最容易转化为喜欢的情绪——计燃只会和他在一起，是属于他的地缚灵。 　　顾允寰很喜欢计燃把注意力完全放在自己身上的模样。 　　计燃离不开他，他有足够多的时间让计燃把怜爱变成喜欢。 　　而在他的未来，他们有足够长的相处时间。 　　顾允寰对此欢欣雀跃，他连情绪都好了不少。 　　至于多兰斯的事情，并不是顾允寰一个人可以解决的。他连着几次委婉的拖延时间，直到刘兆明那边传来了消息。 　　“已经查出来了……他们最近打算推进的战略计划需要寰宇公司的两项专利……就是你们最近做得那个VR显像设备里……” 　　刘兆明仔细调查，没想到对方竟然把未来的发展重点押宝在了这两项战略上。 　　而对方想要继续保持未来几十年的发展红利，像现在一样坐收专利费，就必须要掐断其他公司的一切科研苗头。 　　而寰宇公司最近透露出了一些进展，对方却还没有完成开发——一旦寰宇优先申请了专利，或者说将技术进展推到极致，到时候他们战略的核心专利把握在其他国家的人手里，就会丧失主动权。 　　“他们想要扣押你，拖延进程，而且做一些利益交换而已。”刘兆明说到这的时候，又顿了一下。“可是我觉得不大对劲……其实你们公司对那个项目也不怎么重视，完全可以从别的方面来扰乱你们的进程，干嘛非要把你弄出去？我到现在都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是几号颁布的法律？” 　　“十二号。” 　　“……”顾允寰隐约记得，那几个人回去的飞机是在十一号。 　　计燃缩在顾允寰的旁边，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也记起了那群外国人飞回去的时间，一时间只觉得愤愤不平。 　　“应该就是他们！” 　　计燃认真的说道。 　　顾允寰挂断电话以后，才无奈的转向计燃。 　　“想要颁布法律应该需要一定的审核时间，他们十一号回去，就算还有时差影响，也不可能当地十二号就颁布法律吧……” 　　“怎么不可能，不是皇帝一句话就好了吗。”计燃眨着眼睛望向顾允寰。 　　顾允寰刚想要反驳，突然用关节敲了敲桌面。 　　他沉吟片刻，在看向计燃的时候带了几分不确定。 　　“或许，他们的目的其实是你？” 　　顾允寰虽然不确定，却仍然把这消息告诉了娃娃脸，那边娃娃脸一听说，立马炸起。 　　“他们简直太过分了！都已经把我们所有的天师打伤了……现在几乎都没有能用的人，他们还想要把计燃带走？”娃娃脸在那边骂骂咧咧的说着，“做他的美梦吧！顾允寰，顾总，你现在是我们的重点保护对象，你绝对绝对不能去国外。” 　　“是为了保护计燃？” 　　顾允寰默默的把目光放在了计燃身上，计燃还一脸茫然的扶着腿坐在他身旁，端得一副格外乖巧的模样。 　　顾允寰简直想要捏一捏计燃的脸颊。 　　“肯定是为了保护计燃，也是为了保护你嘛。顾总，他们这次肯定是想要将你扣押以后，带走计燃。” 　　“好，只要是为了保护他，什么都行。”顾允寰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计燃的。 　　计燃一时间只觉得如芒在背。 　　他总感觉顾允寰话里有话，就连做的都有些不自在了，计燃扭了扭屁股，小心翼翼的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我先去修炼了……他们不安好心，我们也要做好准备才行。” 　　计燃愤愤不平的说着。 　　然而顾允寰望着计燃脸颊上的一抹红晕，眼神里的笑意愈发鲜明。 　　——最近一段时间，顾允寰好像越来越能看清计燃了。 　　就好像再有一段时间，他就能真实的触碰到计燃似的。 第61章 文明发言，绿色发言 　　刘兆明的办事效率从来没有这么快过。 　　他上上下下安排了不少事， 上面的反应也很快。 　　一周内，顾允寰就收到了一笔新的新的投资款，并且原本由顾允寰单独投资的小项目变成了顾允寰和某个新公司共同研究的大项目。 　　专利局那边加快了相关审查速度， 甚至特意给顾允寰批了快速通道。 　　当顾允寰再次坐在多兰斯负责人的对面时，他的神情冷淡而无奈：“抱歉，我们可能没办法达成一致， 合作的事情还是放一放吧。” 　　负责人一时间难以接受。 　　他放弃了圣诞节假期来和寰宇这样的小公司谈合作， 最后却被对方拒绝了，身为多兰斯负责人的他还没有受到过如此大的羞辱。 　　“我们在合作上做了如此多的让利， 顾总一句「难以达成一致」， 就让我们几个月时间的努力都白费了。顾总，说实话， 我从来没见过像您一样毫无商业信誉的商人。” 　　负责人梗着脖子说道， 若不是顾忌着点文明人的面子，负责人简直想破口大骂了。 　　偏偏顾允寰似乎没听到他话语间的挖苦似的。 　　他只是笑了笑，拿起了手中文件，抬手和负责人握手。在负责人警惕的目光当中， 语调平和的与负责人说道：“真是抱歉，只是我实在没办法答应您的违约项，风险太大了。” 　　负责人心头咯噔一声。 　　他隐约知道总部那边想做什么，多兰斯也不只是对寰宇这么做过， 只是很少会有人真的完全拒绝合作。 　　他佯装愤怒， 还想再争取一下。 　　然而顾允寰却像是没听懂他的话， 继续说道：“哎， 其实我也不想失去这次机会……只是联合股东不同意， 我也做不了主， 我请您吃顿饭吧。” 　　计燃看着那负责人脸上红红白白， 再看顾允寰面无表情、神色坦然，一时间歪着头笑得格外开心。 　　——顾允寰怎么能这么可爱啊！对面的负责人都气得快要昏厥过去了！ 　　他的双腿拢着，趴在旁边的沙发上看他们对弈。 　　其实算不上对弈，顾允寰打定主意不合作，对方负责人企图再争取，却绝不可能取消藏在字里行间的陷阱。 　　顾允寰给的几个理由都格外敷衍，他身旁跟着的律师也时不时补充一句。 　　只不过顾允寰的律师可没有顾允寰那么好的心态，他看着顾允寰淡定的神情，在心里感慨顾总的厉害。 　　这次谈话没持续多久，合作便彻底破裂了。 　　多兰斯拿着让步如此多的合作请求却依旧遭到拒绝，一时间只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他们很快通过手中掌握的宣传渠道阴阳怪气国内某些科技公司眼高手低，再通过营销号的嘴巴，隐隐透露了合作细节。 　　“拒绝和多兰斯的合作？这么厉害的？” 　　“太没有商业信誉了吧，我不相信这样的公司能做出什么好产品。” 　　“神神叨叨的，多兰斯压根不会跟小公司合作。编故事也编得正常点。” 　　多兰斯一通操作下来，竟然没几个相信的。 　　毕竟多兰斯平常营销得格外高大上，说他和小公司合作被拒绝，部分推崇多兰斯的人甚至觉得对方是在抹黑多兰斯。 　　负责人刷着消息的时候都要哭了。 　　多兰斯试探着放出合作的消息，又发了一条否认的通稿。 　　多兰斯的官博又手滑点赞了其中一条营销号的发文，过了半晌又取消掉了。 　　然而还不等多兰斯手滑的消息传开，热门已经被另外的一条消息占据。 　　【寰宇与宁耀的VR宇宙发布。】 　　负责人的表情一僵。 　　近些年VR的热度虽然炒得很高，但实际产品却很不出彩。 　　然而此次发布新品的公司一个是寰宇，互联网有名的大公司，一个是宁耀，虽然没什么名气…… 　　众网友看着制作精良的宣传片，一时间拿不准宁耀到底是哪个公司。 　　他们随便一查，立刻看到了股份所有权中，一连串国字打头的称号。 　　“哇塞，算是国家队了吧？” 　　“寰宇的预告宣传片做得真好，这个3D动漫宣传片跟真的似的，要不寰宇转型做动漫吧？” 　　“之前多兰斯是不是也传言要搞VR？” 　　“人家多兰斯做的是宇宙互联，多兰斯那么牛X的公司，瞄准得是全宇宙，一个小VR设备根本就比不上多兰斯的概念好吗？” 　　“一人血书寰宇做动漫，这个宣传片的动漫人物我馋了。” 　　“这个建模真的好看爆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建模，从今往后他就是我老婆了！” 　　“可是视频里那建模是男的？” 　　整个视频评论区，一大半的评论都在舔建模。 　　毕竟互联网时代，最不值钱的就是概念。 　　各式各样的公司一天能推出上百概念产品，然而真的落到实处的却没几个，VR设备更是早就被吹得天花乱坠，若不是宁耀背后的实力雄厚，众人怕是当成玩笑看看就过去了。 　　真正让网友们沸腾的是概念视频里，解说本次合作的3D人物建模。 　　“这个建模真的好绝，就是名字好土啊，怎么叫「小计」。” 　　“我觉得很好啊，像我老婆的名字。 ” 　　顾允寰原本是打算看看宣传效果的，然而在看到评论的时候，怒火却不自觉的窜上心头。 　　计燃看顾允寰脸色不好看，便小心翼翼的凑过来，想看看是什么东西把顾允寰气成这样。 　　然而还不等计燃靠近，顾允寰猛地抬手合上了手中的电脑。 　　“嗯？”计燃瞪圆了眼睛。“怎么了，你不是说，用我的形象做了建模吗？” 　　“大家的反应还不错。”顾允寰强自淡定的说道。 　　——计燃从未听说地缚灵可以重归于世间的。 　　他的**已经消亡，作为灵魂存在而不占用他人躯壳的情况下，计燃怕是一辈子都要维持着魂体的状态。 　　顾允寰前段时间制作宣传片建模的时候，便把他画的计燃的画像给了团队。 　　虽然顾允寰画得没那么像，可落在建模上却仍然好看得出奇。 　　于是…… 　　顾允寰想起评论区那一堆喊「老婆」的，一时间只觉得头疼。 　　然而看着计燃小鹿一般单纯的眼瞳，顾允寰的喉咙一动，随口便道：“他们很喜欢你。” 　　“那你让我看看呀。”计燃的眼睛都弯了起来，显然是很开心。 　　他碰不到设备，就挂在顾允寰肩膀上撒娇，顾允寰被他扰得没办法，只能打开了一条热门贴，让计燃看底下的回复。 　　“我想上……”计燃还没读完就瞪大了眼睛。 　　计燃转头跳了半米远。 　　顾允寰也皱着眉，默默把评论投诉了「SQ」。 　　“他们怎么这么说话。”计燃气得脸颊鼓鼓的，他不大懂那些网上用语，只觉得对方说话很不好听。 　　顾允寰也不常看评论，虽然听说现在的网友很豪放，可真见到了……顾允寰默默地给技术部和公关部打电话，要求控制类似言论。 　　于是网友们很快发现他们发的跟「小计」相关的评论全都消失了。 　　而寰宇还煞有介事的发言道：“请大家文明发言，绿色发言哦——” 　　然后配图小计的建模，搭配文字「这不是你老婆」。 　　网友：“？” 　　——逆反心理上来了！ 　　于是在无人看好寰宇官宣的VR设备的情况下，寰宇的宣传片莫名其妙的在网上火了一把。 　　连顾父听说都打电话来恭喜顾允寰。 　　“我看那个角色很火，听说老杨那边的玩具厂来问你们要授权做玩具，被你拒绝了？” 　　顾允寰感觉自己已经气得快要心梗了。 　　刘兆明也想不到宣传效果这么好。 　　他们加急了宣传了VR设备的研发，同时又特意在宣传片中展示了那两样关键技术。 　　完整的技术虽然还没能突破关卡，但比不少的细枝末节已经批准了专利。 　　多兰斯的计划完全破产，而他甚至能想象多兰斯的那群人到底有多气急败坏。 　　多兰斯的副总裁，互联宇宙计划的提出者今天的心情非常差。 　　只要想到对方先一步公布了那几样专利，并且还抢先申请了国际专利，他的心里就像是猫抓似的。 　　他背着手在房间内游走，见艾萨又撑着头看平板，一时间冒起了怒火。 　　“你最近总盯着这个宣传片看什么？现在怎么办？合作黄了，现在是绕过那两项专利开发新的，还是向他们买使用权？我们现在很被动，你还在看对手的宣传片？” 　　副总裁暴躁的声音终于把艾萨从视频里叫醒，他默默抬起下巴，冷笑着道：“你又不是没玩过专利作废，等他们产品出来了，你卡入关审批不就行了？” 　　说完，艾萨又歪着头笑道：“没办法把顾允寰弄过来，那就让里昂去找那位计先生。他们的灵气溢散速度在加快，时间怕就是这一两年了，我们也得好好做准备了……” 第62章 他的态度有点太暧昧了 　　新项目的宣传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相关几个部门获得了一笔巨额奖金。 　　然而在员工们欢欣鼓舞，宣传部门却愁容满面。 　　他们的顶头上司，顾允寰， 竟然不允许用「小计」这个已知的建模形象再进行宣传设计，同时还特意发文拒绝同人和形象二次创作。 　　“顾总怎么这么古板？对着个纸片人叫老婆而已，当今年轻人谁还没有个纸片人老婆呢？” 　　可无论宣传部门再怎么抱怨， 都没法让顾允寰松口， 每次提议的时候，顾允寰都冷着脸看向他， 弄得那位经理满头是汗， 最终只能含混答应。 　　然而过了半个多月，就在逼近年底核算业绩的时候， 顾允寰才突然松了口。 　　“可以做一些正常向的「小计」视频， 宣传我们的产品，但是仍然不开放任何领域的二次创作。”顾允寰难得松口，宣传部的几个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小计的建模是已经做好的，年前只有一小段时间， 时间来不及，他们便干脆将建模投射到现实场景里，做了个很粗糙的产品介绍视频。 　　令宣传部没想到的是，视频效果依然很好。 　　虽然官方账号依旧严控评论区一切叫「老婆」的， 但是依旧挡不住网友的热情。 　　“顾允寰， 我的灵气增长好像又快了！”计燃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好像真的能够……增加灵气哎！” 　　他欣喜的将又凝实了点的手掌递到顾允寰面前。 　　顾允寰下意识想抓住计燃的手， 却从他的手掌间穿了过去。 　　他的手摸了个空， 心头隐隐的欲望愈发的强烈。 　　他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说不定哪一天……你会真的变成人呢？” 　　“不可能， 从来都没有这样的例子。” 　　计燃立刻摇头否认道。 　　虽然他还处于另一个世界， 旁人仍看不见他， 但是魂体力量增加能帮助计燃做成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窥探到那位藏在里昂卧房中阵法大师究竟是谁。 　　计燃隐约察觉到一丝丝危险，那是种极其强烈的直觉，让计燃不得不认真对待。 　　而当他发现视频发布后，他的灵气竟然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急速上涨，计燃当然要再怂恿顾允寰试试。 　　虽然网上的人说话都不大好听……计燃仍然记得自己看到那条评论时，人生观被撼动的感觉。 　　“顾允寰，等我解决了剩下的事，我教你修仙。” 　　计燃得意洋洋的趴在顾允寰肩上，笑得开心：“等你能修仙了……” 　　“我能碰到你吗？” 　　顾允寰突然的问话让计燃停顿了一瞬。 　　计燃不确定的歪着头：“干嘛非要碰到我……其他人又看不见我，顾允寰，他们会觉得你很奇怪的。” 　　“不奇怪。”顾允寰的声音格外温和：“我看得见你，碰得到你就够了。” 　　计燃被顾允寰的话弄得愣住，他觉得开心，心底又有点奇怪。 　　他总觉得顾允寰最近对自己……太暧昧了一点。 　　计燃不是个非常迟钝的人，顾允寰说话又奇奇怪怪的。 　　他小心翼翼瞄着手臂间的人，看顾允寰似乎正专注的看着平板上的金融视频，一时间也怀疑自己想多了。 　　——人鬼结合虽然时有发生，但是往往是欲望作祟。顾允寰连碰都碰不到自己，别说男女之事了，就连恋人间寻常的互帮互助都做不到…… 　　计燃悄悄压下了心底的情绪。 　　不过他还是从顾允寰的身上爬起来，缩到一旁的沙发上继续静坐。 　　年前的工作很多，顾允寰的身体好了以后，加班的时间更长了。 　　为此他特意增加了徐毅强的工资，偶尔也会让徐毅强提前下班离开。 　　今天又是个加班的日子，顾允寰工作到了快九点才出办公室。 　　计燃飘在顾允寰身后，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哈欠。 　　连他都受不了顾允寰强度这么大的加班。 　　“顾允寰，你不能仗着身体好就糟蹋自己啊。”计燃看着顾允寰周身萦绕的黑色阴气。 　　——有了计燃的保护，顾允寰倒是可以不受阴气的影响，只是他仍像是个巨大的吸铁石，将阴气源源不断的聚集到身体周围，同时也由内而外的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 　　“如果你能把阴气利用起来，现在怕是连我都打不过你呢。” 　　“我又不会伤害你。”顾允寰笑了起来：“我对修炼没兴趣，能健健康康的就好。” 　　说完，顾允寰顿了一下，又接着补充道：“而且就算修炼得再厉害，我也没办法碰到你。” 　　计燃的神色一僵。 　　他垂着眼帘，张了张嘴巴，又紧紧的闭上。 　　顾允寰看到了计燃纠结的表情。 　　他的心底微动，虽然酸涩，但是也在意料之内。 　　计燃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感情，可是不敢承认，也不敢回应。 　　顾允寰不知道计燃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可他在失望的同时，也保持着冷静。 　　——他要让计燃一步一步的卸下防线，然后在合适的时候，向计燃表明心意。 　　顾允寰心思向来缜密。 　　他不打算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和计燃表明一切，他需要把暧昧控制在一个合适的范围内，让计燃怜惜他，可怜他，从而无论是他的躯体还是那颗心都离不开他。 　　顾允寰垂下眼帘时，唇角的笑意更明显了。 　　他把车开出了停车场，沿着导航一路向家赶去。 　　然而今天小区的杠杆却坏掉了，从小区的前门进不去，顾允寰就只能将车停在了小区不远处的停车场。 　　他步行走到小区前，安静的刷卡进门。 　　然而顾允寰在进入小区的一瞬间，神经就绷紧了。 　　他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有点危险。 　　顾允寰继续往公寓走去，绕过一栋楼，刚到公寓门口，他还没来得及刷卡，身后却突然有什么东西扎了过来。 　　“顾允寰小心！”计燃惊叫道。 　　顾允寰躲过了刀子，然而对方仍然挥舞着手中的长刀，疯狂的朝着顾允寰刺过来。 　　那人手中拿着武器，神色也狰狞恐怖。 　　顾允寰手无缚鸡之力，刚刚躲过了一次攻击，神色还带着点恍惚。 　　计燃下意识想要拦住对方，可他的手刚刚探出去，便察觉到一股煞气扑面。 　　计燃竟然被煞气甩出去了半米多远的距离，手臂手掌都被灼伤了。 　　眼前的人显然是冲着顾允寰来的，他没发现在看不见的空间中还藏着第二个人，他的眼睛里只有顾允寰。 　　他快步的朝着顾允寰冲了过去，刀刃的方向正对着顾允寰。 　　顾允寰的目光落到了计燃的身上，他看到计燃手臂上伤口的时候，瞳孔猛地一缩。 　　刀子已经贴在顾允寰的衣服上了，顾允寰侧身躲了过去。 　　他借着肩膀狠狠的撞在了男人的脖子处，一下子把人顶出去几步，又从背后抓住那人的手腕，一个大力的拉扯便将那人的手腕拽脱，刀子「啪嗒」掉在地上。 　　顾允寰反手把人按在地上。 　　他又看向计燃，小声叫着计燃的名字：“让我看看你的伤。” 　　“没事，就手上有一点。”计燃反手想藏，却看顾允寰神色不好看，于是只能小心翼翼的避开被压着的男人，然后将手递到顾允寰眼前。 　　计燃只是被煞气燎到，他反应及时，再加上被煞气甩了出去，因此也没受多大的伤害。 　　可顾允寰看得心疼，手上的力气就更大了。 　　男人「嗷嗷」嚎叫着，凄惨的声音在夜晚格外凄凌，很快有人报警并通知了保安室，保安也快速跑过来。 　　“啊，这个人……”保安的眼神微动，神情有些不安。 　　顾允寰瞄了一眼保安，他闭上了嘴巴，安静的等着警察的到来。 　　“顾先生，反正你没受伤……要不算了吧。”保安犹豫着给男人求情，男人刚才激烈的态度也缓和了下来，高声求饶着：“我家里可惨了，我是被逼无奈才出来抢劫……” 　　“抢劫？”顾允寰淡淡道：“拿着刀先砍人，不提要求，是要抢劫，还是打算杀人？” 　　顾允寰说完，又看向保安笑了起来：“看来我们小区招到了不得了的人物。” 　　“不是，顾先生，我不是和他一起的。” 　　“你知道我姓顾？” 　　“是他拿了照片和名字，还给了我一笔钱说，说当顾允寰先生进门的时候就通知他。当时他表情可正常了，我觉得没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他是要杀人啊。” 　　保安也没想到自己借机偷摸受个贿，都能牵扯到这么大的事。 　　他也是隐约听说过顾允寰名字的，顾家在燕城可是大家族，他得罪了大人物，工作怕是也保不住了。 　　——而且万一他被判了个共犯…… 　　保安越想越觉得害怕，他死死压着男人，终于拿出了点威严来。 　　“你是来做什么的？快说！” 　　那男人呵呵笑了起来。 　　他见逃不脱，就斜着看着顾允寰，明明是得意的表情，嘴巴里却仍然是满嘴谎话：“我是看富人区的富人不爽，知道顾大少爷住在这个小区，所以才想随便抢劫个人发泄一下。我可不是瞄着顾大少爷来的……” 第63章 哪怕是保安这个局外人， 也知道这男人是在扯淡。 　　哪有随机杀人的杀人犯会特意关注一个人的信息，并且放过同小区的那么多人，一直呆到顾允寰回来？ 　　偏偏那男人一点都不怕， 直到警察把人抓上警车，他仍然显得得意。 　　警察邀请顾允寰同坐警车走，顾允寰却摆手拒绝了。 　　“我开我的车去。”顾允寰温声道。 　　见他神色淡定坦然， 又是受害者， 警察也不强求。 　　只是在回头的时候小声吐槽了句：“怎么又是他啊……” 　　顾允寰目送警察带保安和那男人离开，等所有人走后， 顾允寰才舒了口气。 　　他几步走到计燃跟前。 　　计燃先是笑起来， 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的双手背后就想躲， 顾允寰却已经欺身上前。 　　他靠近计燃， 想抓住计燃的手，却把计燃挤得往后退了一步。 　　顾允寰什么都没碰到，反倒是计燃感觉顾允寰的身体热热的。 　　又热又烫，像个小火炉似的。 　　“过来。” 　　“干嘛？” 　　“让我看看你的手。” 　　顾允寰刚才就注意到计燃手掌上的伤口， 他的眼神微冷，语气都僵硬了不少。 　　计燃还在避着顾允寰，顾允寰却先停了脚步。 　　计燃听到顾允寰略显沙哑的声音：“计燃，你不能每次受伤都瞒着我。” 　　计燃的心底一紧。 　　他小心翼翼望了顾允寰一眼， 顾允寰仍平静的凝望着计燃的眼睛， 他的眼神看向计燃的眼底， 惹得计燃心头一跳。 　　他抿了抿唇， 慢慢的将双手挪到顾允寰眼前。 　　一双手的手背被煞气烧过， 手背的位置残留着黑色焦黑的痕迹。 　　伤口正在慢慢愈合， 但仍然能看出刚受伤时的恐怖。 　　“他身上的煞气太重了， 我没注意。”计燃干巴巴的解释道。 　　顾允寰没说话。 　　他想碰碰计燃手上的伤，然而摸上去却发现碰不到。 　　他有钱，钱能买到的医疗服务他都不缺，可是他能买到的一切东西都救不了计燃…… 　　“那我下回让徐毅强离得远一点。” 　　计燃：“？” 　　计燃：“徐毅强身上的煞气伤不到我，他没有戾气，也没有伤人的意图。” 　　原本紧张的氛围被顾允寰一句话弄的荡然无存。 　　纵然顾允寰说得真情实感，然而熟知内情的计燃却笑得格外开心。 　　“顾允寰，你不该担心我。”计燃望着顾允寰的眼睛，担忧道：“你才是最危险的那个。” 　　“那人是来杀你的。” 　　“我知道，总会找到他对我下手的理由的。” 　　顾允寰自己倒是不大担心这个。 　　他耽搁了点时间，到警局的时候，那边的笔录已经做了一轮了。 　　然而男人咬死说是随机报复。 　　“顾总，我们见面的频率有点太频繁了吧？”连警局的几位都已经熟悉顾允寰了，看顾允寰出现，还笑着和他打招呼。 　　那边一个队长阻止了众人的玩笑话，转而让顾允寰进门。 　　“随机杀人比杀害特定目标的判罚高很多……但是他宁愿承认是随机杀人。”队长顿了下，才继续道：“顾总，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顾允寰快速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过了一遍，然而却始终想不出，会有什么事情是会让别人想致自己于死地的。 　　多兰斯的事只是商业竞争，临近年底，寰宇近期都在稳固前期发展的合作项目…… 　　“看来挺难办的。”队长只看顾允寰的神色便有了初步答案。 　　基本的口供采集结束，顾允寰还需要再等一会儿。 　　他坐在大厅里，还有不少等待处理杂事的人，墙壁上嵌着一台小电视，放着些新闻故事。 　　端坐着的主持人正认真播报着最近的考古新闻，计燃趴在顾允寰的肩上，听到熟悉的地名时，才偏头看向电视。 　　“盗洞？”计燃诧异道：“为什么会在那片山上开凿盗洞？” 　　顾允寰听出计燃的诧异，便掏出手机打字问他原由。 　　计燃则直接地和顾允寰道：“以前都讲究风水的，那是块极阴之地，哪个有钱的王孙贵族会把坟建在秽物聚集的阴地上？” 　　“嗯？”顾允寰的眼睛微微蹙起。 　　果不其然，电视上很快表明只能根据土壤条件和部分陪葬品确定被盗墓葬的时间，根据陪葬品确定被埋葬的主人是个穷光蛋，但是除了陪葬品以外，墓葬中竟然还残留着一片布，根据撕开的边缘判断是从墓穴主人的身上撕下来的。 　　而墓穴的主人不知是枯骨化成泥，还是被盗走了，只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棺樽。 　　计燃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了那片布上。 　　“不对劲。”计燃的手掌蜷缩紧。 　　他还想再看看仔细看看，可是电视已经切了屏。 　　然而计燃仍然惦记着那一片布。 　　“——”顾允寰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接起电话，只听对面的赵良急切道：“顾总，能不能约个见面时间，很急。” 　　顾允寰愣了下。 　　然后他立刻应了。 　　第二天他就见到了赵良，赵良是来找计燃的。 　　他一见计燃就道：“你知道伏龙山被盗挖的事情吗？” 　　伏龙山和神龙山相邻，只是伏龙山并不像神龙山那么神秘，不少景点依山而建，附近也有村落世代栖息。 　　只是伏龙山上不知为何年年都会发生惨案，村民失踪，驴友死亡，所以官方没开发这片山林，倒是当地百姓挂了个牌子，年年领着探险的驴友进山感受灵异的氛围。 　　计燃听完赵良的描述，一时间只想感慨驴友的胆大。 　　这个山林聚阴，如果不甚遇险，精神不济的情况下，很容易便被聚集的阴气袭扰。 　　若是计燃那时的人听到山上有古怪，立马就躲得远远的，根本不会到山边来。 　　偏偏现在的人胆子倒是挺大…… 　　计燃都不知道这到底是好还是坏。 　　“我通过圈子里的消息，知道了一件很可怕的事。”赵良的脸上流露出了几分惊悚，这件事显然让赵良十分纠结，所以他特地来找了计燃。 　　计燃皱着眉头靠近赵良，只听赵良认真的说道：“有好几个身上有灵气的外国人，跟着那群盗墓贼进山的。” 　　“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计燃疑惑的望向赵良，而赵良摇了摇头。 　　“我觉得这就是我最害怕的事情……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上山是去做什么的，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从里拿走了什么。”老师说完便咬着牙望向计燃。“那里的阴气实在太重了，我已经试过了，只要靠近就感觉浑身不适……我探了好几处地方，发现周围还有好几个盗洞。” 　　“阴气实在是太重了，我很难进去，若是让旁人来……怕是也不行。” 　　计燃知道赵良的顾虑。 　　像那种阴气特别重的地方，如果是普通人三两个进去，怕是很难再出来。 　　而与阴气相克的赵良，若是实力不足，危险更大。 　　“但是实在不能放任不管……我做了一卦占卜，真的很危险，不能不管啊。” 　　说完，赵良就看向计燃。 　　“我来找你也是为了此事……你……和顾总，能不能先去查一查？” 第64章 他们针对的是我 　　穿过挤挤挨挨的人群， 顾允寰终于看到娃娃脸和眼镜男二人。 　　眼前的小村庄甚至没个像样的飞机场——顾允寰下了飞机后直接启用钞能力，但一路颠簸着开过来，他也被颠得脸色发白。 　　娃娃脸一看顾允寰的脸色， 立刻关切道：“顾总，您要是不舒服的话，我们过段时间再……” 　　“没事。”顾允寰摆摆手。 　　赵良也顺势从顾允寰身后走出， 山羊胡须一撇一撇的， 手中还拿着一个巨大的罗盘。 　　他望了眼天，立刻便皱眉掐指算着。 　　最后的答案格外不理想， 赵良心头也萦绕着一抹犹豫的神色：“情况好像不大好， 而且……” 　　“灵气被污染了。” 　　计燃补充完了后面半句。 　　他飘在顾允寰身侧，神色格外严肃。 　　顾允寰不大清楚发生了什么， 在他的眼里， 此时的天艳阳高照，在冬日是个难得的暖日，熏得人暖融融的，反而是个好日子。 　　可看着计燃脸色不好， 顾允寰便也轻声的问：“很危险吗？” 　　“不。”计燃摇摇头：“可能是这块地本就阴气重，不一定有什么危险。” 　　他歪头对着顾允寰笑了笑，然后说道：“顾允寰，等会儿我去探探那个盗洞， 你和张洹他们……待在上面？” 　　说完， 他又面向赵良：“把梦靥借我一下。” 　　“为什么要我待在上面？” 　　“不方便。” 　　“我的身体已经好了， 正好可以陪你。” 　　顾允寰寸步不让。 　　计燃心底着急， 面上却表现得不漏声色。 　　“只是下去看一看， 那个盗洞距离地面几米深， 我又没有实体， 飘下去就好了。” 　　计燃不打算让顾允寰跟着他一起下去。 　　一方面，被污染的灵气似乎有扩大的趋势——只是这不像是那被怨气沾染的灵气似的会害人，却会加速灵气凋零的速度。 　　另一方面……计燃知道会有危险。 　　伏龙山的地形本就聚阴，但单单依靠地理环境，却绝不至于将阴阳聚得如此可怖——有人在捣鬼。 　　“几米深而已，考古队的人都已经搭好了设备，只是下去看看，我瞧瞧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顾允寰的语调仍是温和的。 　　娃娃脸听不到计燃的话，可听顾允寰说得话，他也犹豫起来：“顾总，不如先去酒店吧。耗着也不是办法，而且我还请了其他几位大师前来参谋……只是下洞的事情只能靠您和计大师了。” 　　顾允寰望了计燃一眼，计燃格外诚恳的看向顾允寰。 　　小鬼的心里到底藏着什么念头……顾允寰清楚，却又不那么清楚。 　　无非是想把他留在上面。 　　顾允寰点点头，他们先乘车去酒店，而计燃也见到了几个之前没见过的大师。 　　他们早从钱大师口中听说了计燃的事情，距离上次的事情过了几个月，可钱大师几人还没能完全恢复。 　　赵良的能力在这些灵气枯竭年代仍能步入仙道的人眼中，简直是不值一提。明明他留着一嘴的山羊胡须，三十多岁的年纪打扮得像个五十岁的老头，然而众天师仍然把他当黄毛小儿般似的。 　　其他人越过赵良，殷切的询问计燃道：“你看，还有救吗？” 　　“天地间灵气溢散的速度快的吓人，其他地方还能感觉到灵气，但是伏龙山附近的灵气几乎已经完全消散了……” 　　计燃听着他们的担忧和抱怨，神色更加严肃。 　　斩断龙脉确实能直接掐断灵气的源头，而且如今看来……那群人是有备而来。 　　“他们是故意的，挑衅天师，废掉所有还有能力的人，然后来这捣乱……” 　　“可是上次他们没能把我们全都……废掉。”钱大师担心的看向计燃：“他们会不会对你下手？” 　　顾允寰下意识看向计燃。 　　计燃的神情淡定：“他们想对我下手，也得有本事才行。越是厉害的天师越不可能离开他的诞生地，能够打败我的人绝出不了他们自己的龙脉范围内，不可能来……” 　　“那剩下的小喽啰应该也不会对计大师你造成什么伤害了。”几个人终于放松下来。 　　全场只有顾允寰、计燃和赵良的心绪不那么平静。 　　“如果对方的大人物过不来，那，那如果是我们自己当中……”赵良试探着看向钱大师，钱大师却表现得格外诧异。 　　娃娃脸和眼镜男也不可思议的望过来。 　　赵良的神情紧张：“我只是说个假设，而且也不是不可能的，对吧？” 　　“能找到的厉害大师都被我们找到了，而且现代灵气这么稀缺，能做出那种事的……没个坚定的信念，怎么可能突破桎梏走上这条路啊？”娃娃脸赶紧解释道：“以前灵气充裕的话，倒是有可能。” 　　“你们知道，有个叫计大师的人吗？” 　　计燃突然打断了娃娃脸的话。 　　顾允寰见楠’枫众人一脸茫然，便淡定补充：“计大师是一个跟在里昂身边的人，但是我没见过他。” 　　“从未听过，我们只见过你一个……姓计的。” 　　计燃心头萦绕的阴云越来越重了。 　　他的嘴唇紧紧抿着，情绪也跟着紧绷起来。 　　由于他们赶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当晚众人早早就休息了。 　　计燃作为魂体不需要睡觉，于是他干脆利用时间打坐——幸好他已经是灵魂体了，因此完全可以利用顾允寰周身的阴气和天地间聚起的阴气修炼，纵然灵气消散，却无法阻止计燃继续强大。 　　一周天的心法运转完成，计燃呼出浊气，再睁眼时却听到耳畔传来了「咔咔」的声音。 　　他的目光放在门上，下一秒房门被打开，一个穿着工作人员服装的人握着什么东西走向床边。 　　计燃的眼神一暗。 　　他直接站在了工作人员身后，抬手抓住了对方的肩膀。 　　那人被吓了一跳，喉咙里发出一声惊呼，下意识往身后看去。 　　床上的顾允寰睁开眼。 　　他直接抄起桌上的台灯，翻身下了床。 　　那位服务员看事情败露，神色逐渐狰狞起来，他抓着刀子刺向顾允寰，却被顾允寰一台灯砸在了他的胳膊上。 　　然而对方即使被砸倒，却仍然腾拉扯扭曲的胳膊去抓顾允寰。 　　“你……” 　　“他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计燃站在服务员的身后，慢慢的说道。 　　“……”顾允寰看着服务员已经扭过来的手臂，一时间都替他疼。 　　等他醒了，不知道得疼成什么样子呢。 　　“他们不是冲着你来的。” 　　计燃终于确定了。 　　“他是想杀了你，然后……我也会死。” 　　顾允寰猛地抬头，计燃却直直看向顾允寰的眼底。 　　“顾允寰，是我连累的你。” 　　顾允寰愣住了。 　　而计燃还在他耳边继续：“顾允寰，如果没有我的话，他们绝对不会对你下手的。” 　　“你和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计燃的表情严肃，弄得顾允寰心底也紧张起来，他直直的望向计燃的眼底，在他差点要生气的时候，顾允寰突然听到计燃笑了起来。 　　顾允寰：“？” 　　“谁让你之前总是说是你连累我的？”计燃挑眉望着顾允寰。 　　顾允寰沉默了。 　　“知道我以前是什么心情了吧？”计燃的神色也严肃起来：“所以你以前就不应该气我的。” 　　顾允寰松了口气。 　　“以前归以前。”顾允寰看向地上还在挣扎的人，无奈的问道：“他要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让他自然代谢吧，明天早上就好了。现在没有灵气补充，要省着点用。” 　　顾允寰点点头。 　　他打电话找来了娃娃脸，对方在接到电话的瞬间就清醒了，急急忙忙的跑到这来，就看到毫发无损的顾允寰和地上的男人。 　　“他们的手段真下作。”娃娃脸也猜到了什么。 　　他嘱咐计燃和顾允寰好好休息，又找人帮忙守在门口。 　　经此一夜，顾允寰的睡眠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然而另外几人的精神都很差。 　　娃娃脸挂着大大的黑眼圈出现，看着顾允寰的模样，只觉得格外不公平。 　　——怎么顾总的人生这么幸福，睡眠质量都这么好呢？ 　　“准备一下，今天就去看看吧。” 　　计燃知道拖不下去了。 　　越是拖着，对方越会对顾允寰下手，等灵气溢散的速度加快，龙脉也撑不了多久。 　　越早解决越好。 　　他们来到盗墓贼挖开的盗洞旁，计燃先从赵良的肩头要来了梦靥。 　　梦靥哆哆嗦嗦的，显然不想陪着计燃下洞。 　　“你可以帮我指路，如果有危险，你可以藏在我的身体里。” 　　计燃给梦靥保证道。 　　梦靥打了个转，最终还是认命的蹲在了计燃的肩上。 　　“算是报答你的恩情了。” 　　梦靥坚定道。 　　顾允寰也要随着计燃下洞，然而他才抓住云梯，计燃便急声说道：“顾允寰我先进去看看里面没问题你再进来——” 　　说完直接一把钻进了盗洞当中。 　　顾允寰眼睁睁的看着计燃的背影消失在洞中。 　　他冷着脸看向赵良和另外一众人等。 　　那几个根本不能下洞，只能讪讪地对着顾允寰笑道：“顾总，里面危险，你……要不还是在上面等等吧？” 　　“危险？他一个人进去，不危险吗？” 　　作者有话说： 　　这块后续一直拿捏不好QAQ； 　　尤其是见BOSS的一面不好弄。 　　有种，我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写不出来的感觉…… 第65章 “是我故意的，你不得不来。” 　　顾允寰简直要被气疯了。 　　然而计燃却此时正沿着愈发漆黑的盗洞向内。 　　他循着水声走， 而肩上的梦靥负责记路，两人绕开了盗洞前端，后面则是不知什么时候挖出的走廊， 连通了一处天然溶洞。 　　溶洞内十分狭窄，除了水滴声，便只剩下了鱼游过时发出拍打水面的声音。 　　“真的会有人吗？” 　　梦靥好奇地问道。 　　——如此安静的天然甬道中怎么可能有人呢？ 　　“这里很熟悉。”计燃的手掌抚摸着岩壁。 　　计燃总觉得自己应该很熟悉这里， 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而天然溶洞内虽然静悄悄的， 可它的石壁上长着一种奇特的藻类，竟然散发着幽幽的蓝色光芒。 　　天然溶洞七七八八的岔路都被计燃绕过， 他们只沿着水声， 一路来到了一处狭窄的入口处。 　　那个入口必须人俯下身子钻进去才能通过，而下面则是缓缓的流水。 　　“水声好像开阔了。” 　　梦靥伏在计燃的肩上， 仔细听着溶洞中的声音。 　　湿润的灵气浸润着它的周身， 梦靥贪婪地吸收着灵气。如此浓郁的灵气让梦靥如鱼得水，它恨不得藏在这山腹中修炼，好好将山脉溢出的灵气吸得干干净净。 　　“只要从这里钻进去，应该就能来到山腹处。” 　　梦靥肯定道。 　　同时， 它也贪婪地望着山石后面——山间都溢出如此多的灵气，那么山脉的根，山腹之中，肯定藏着更多灵气。 　　“你不觉得奇怪吗？” 　　计燃突然问道。 　　梦靥一惊。 　　“哪里奇怪？一路上也没听到奇怪的声音， 我们是随着水声过来的， 几条岔路都选择对了， 没什么奇怪的。” 　　梦靥仔细思索也想不出哪里不对。 　　他们循着水声和灵气一路靠近山腹中心， 当水流汇聚、也是水面最开阔的地方会出现回声——一切都合乎逻辑。 　　而山腹本就是山体灵气的核心， 灵气也会愈发浓郁。 　　到底是哪里…… 　　“一切都合乎逻辑。”计燃的手掌贴着岩石墙面， 轻轻按下。 　　他的手掌紧紧贴着冰凉的墙面， 眼神也落在小小的洞口处。 　　“可是为什么，我不能透过墙面呢？” 　　计燃的手掌结结实实的按在墙面上，手掌压实，一种挤压的感觉阻止了计燃的脚步。 　　梦靥黑圆的脑袋上仿佛滴下了一滴汗珠。 　　他咕噜噜的吞下惊惧，再看向岩壁的时候，再也掩不住眼底的恐惧和惊慌。 　　—— 　　顾允寰的心头萦绕着淡淡的忧虑。 　　纵然几个人都在劝顾允寰别下去—— 　　“他不会出事的，计大师的本事那么强，有几个是他的对手？” 　　“他们强的人都出不了当地龙脉所在，我们的灵气又这么稀薄，用不着太担心。” 　　“里面是有几条路，可是计先生又不是人，穿墙过去就是了。而且你在，计先生也走不远的，不用太担心。” 　　无论是娃娃脸还是钱大师都在劝顾允寰。 　　一来是他去了无用，若真要斗法，顾允寰一个周身没半点灵气和煞气的普通人派不上用场。 　　二来是他还是有名的新兴企业家，在燕市那种大城市都是有头有脸的商人，山体溶洞地形复杂，哪怕磕磕绊绊，也是巨大的损失。 　　顾允寰的脸色很冷。 　　即使是和顾允寰不相熟，也能察觉到顾允寰的情绪低落，就连周身的气氛也凝住了。 　　娃娃脸都不大敢继续说话，只有眼镜男推了推眼镜，认真道：“顾总，你呆在上面……更安全。” 　　顾允寰看了眼时间。 　　计燃已经进去十几分钟了，如果他按照寻常人的速度往里面飘，应该只走了一公里左右的距离。 　　只是在盗洞深处的溶洞中，一公里的距离究竟行了多远还是个未知数。 　　“我下去看看。”顾允寰拿着手电筒，又拿了一小袋的必需用品，便踩着云梯一步步朝着里面走去。 　　盗洞被发现后，为了方便考察，考古队的人特意安装了小灯泡和小型发电装置。前面通往摆放棺材位置的一条路都亮堂堂的，然而绕过里面，再通过后面一个天然形成的走廊向着里面走，光却骤然黯淡下来。 　　顾允寰握着手电筒继续往里。 　　他隐约能感觉到计燃的位置——他好像不用看，只需要闭着眼睛，就能感觉到计燃的位置。 　　顾允寰快步的朝着里面走去，然而转过了两个弯，顾允寰眼前的景象却骤然一变。 　　顾允寰诧异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一朵朵耀眼的闪着淡蓝色光芒的生物长在岩壁上，层层生长的藻类生物趴在岩壁，将环境中点缀得如同梦境。 　　顾允寰下意识的碰了碰那生物，然而手掌很快陷入一片湿软，那生物被手指碾压的地方也枯萎了，只留下一丁点细微的光芒。 　　顾允寰立刻抬起了手。 　　他怀着满心诧异，一步步朝着里面走去。 　　那蓝色的藻类似乎在特意照亮一条道路，当人顺着往里面走进去的时候，顾允寰感觉自己好像窥见了一个格外不同的世界。 　　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他快步朝里面走去，安静的空间中，他的脚步声很响。 　　顾允寰心头的不安愈发的旺盛，他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沿着心底的声音朝着里面走去。 　　—— 　　计燃缓缓松开了手。 　　他站直身体，冷静地看着来时路，略微狭窄的道路逐渐变得扭曲，耳边的水声越来越大，逐渐汇聚成了一股。 　　周围的一切都雾蒙蒙的，蓝色的微光却没有消散，然而是映在雾气中，让眼睛所能看到的一切都变得虚幻。 　　突然一样攻击朝着计燃砸过来，计燃躲都没躲，灵气化为箭矢将攻击击溃。 　　那人似乎也发现计燃游刃有余，终于不再隐匿在黑暗中了。 　　“我以为用阵法模拟你记忆中的场景能蛊惑你……看来记忆丢失不全是一件好事。”一个淡淡的，勾勒着几分阴柔味道的声音响起。 　　计燃的目光一凛，他直直的望向声音的方向。 　　当一张阴柔的脸从云雾后露出，计燃的神色已经冷到了极致。 　　梦靥从未能如此直接的感受到计燃的生气。 　　他的气愤很多时候都带点轻巧的蔑视和戏谑，也许是因为实力远超出普通的鬼怪，所以他很难真正的被鬼怪激怒。 　　可是现在连梦靥都能察觉到计燃的情绪。 　　计燃生气了。 　　“计、鸣！” 　　计燃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叫出了这个名字。 　　熟悉的名字落在计燃舌尖，让计燃胸口鼓噪的怒意和失望越发的深了。 　　“哥，你没忘了我啊？”计鸣站在不远处，也不靠近计燃，而是勾着笑望向计燃。 　　计燃紧紧攥着拳头，他深吸了一口气，然而胸口闷得发疼。 　　任谁也想不到，找了半天不见真面目的「计先生」，是自己的亲弟弟。 　　计鸣此时的长相比计燃苍老。 　　他的眉宇间印刻着岁月的痕迹，阴柔漂亮的长相让他不至于难看，然而比起计燃仍维持着年轻的状态来说，他的年纪却显得大了。 　　他怀念的目光落在计燃身上，说出的话却让计燃心寒：“是我故意的，你不得不来。” 　　计燃猜得也没什么疏漏。 　　计鸣就是故意把计燃引到这的。 　　云雾散去，地面上大片大片的阵法露出来。 　　原本就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溶洞空地露了出来，计燃看着地上大块大块的阵法和计鸣站着的位置，他冷笑着结印，计鸣却表现得有几分淡然。 　　“我不知道你怎么活了这么多年了，但是你今天……得死。” 　　计燃一眼便能分辨出，计鸣此时还维持着人身**。 　　哪怕是飞升成功，脱离**凡胎的「仙人」，寿数也只能延长到一百五十岁左右。 　　**凡胎终究是有局限的，无论是邪魔外道还是修仙问道，终究逃不过寿命的终结。 　　计燃此时甚至不想问计鸣是怎么活下来的。 　　可他知道，计鸣和外人勾结，又活到现在，用得绝对不是常理可接受的法子。 　　“我可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啊。”计鸣叹息道。“哥，我看着你都不忍心了。” 　　“你用阵法来困我，用截杀顾允寰来杀我，找一群外国人来探我。”计燃的眼睛里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他不知道他去世后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他能恨自己恨成这样。 　　明明在计燃的记忆里，两个人并没有什么龃龉。 　　计家和睦，计燃和计鸣相处的时间也不少。 　　他带着计鸣见过龙脉化形，也在铲除厉鬼的时候救过计鸣。 　　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出计鸣为什么要杀他。 　　“哥，别说那么多话拖延时间了……你出不去的。”计鸣站在原地不动，汹涌的灵气却直接灌入了地上的阵法中。 　　“只要使用灵气，都能被你吸收……我比不过你的灵气亲和力，但是我可以让灵气不在我身上。” 　　计鸣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还藏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妒恨。 　　他的眼睛里满是疯狂，在幽暗的溶洞当中，计鸣的眼睛也亮得惊人。 　　“哥，我们两个的力量对调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 　　我前面其实提过hhhh计燃回忆自己不是太擅长阵法，但自己有个弟弟擅长…… 　　不知道为啥莫名就拖更到了这时候，写文的时候总想着今晚十点。 　　希望诸事顺利吧—— 第66章 困杀局 　　幽暗的溶洞， 熟悉的人。 　　计燃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但是他胸口鼓噪着的愤怒情绪让计燃难以冷静。 　　计鸣安静地站在原地，阵法当中汇聚的灵气聚集着无尽的怨念， 计燃甚至听到了男男女女的悲鸣声从地底下响起。 　　澎湃的力量压制在计燃的头顶，像是一张巨大的网。 　　计燃分了一抹心神，他的灵气如同尖刺般刺穿了攻击来的灵气， 同时另外一股力量却朝着计鸣撞了过去。 　　计鸣诧异之间， 努力编织出灵气抵抗，然而计燃的力量却无孔不入， 在灵气触碰到另一股灵气的时候骤然散开， 又沿着缝隙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计鸣的身体。 　　计鸣手上一痛，他下意识的要躲， 竟生生被推出了脚下的圆形阵眼。 　　他跌跌撞撞的摔到地上， 眼睛瞪得圆。 　　计燃终于从那张略显苍老的脸上看到了熟悉的诧异表情——当少年时的计鸣露出疑惑的时候，总会瞪着眼睛张圆嘴巴。他的长相本来是很具有攻击性的阴柔漂亮，哪怕微笑都像是只使坏的小狐狸，然而每当他诧异时， 才会显得柔软。 　　可惜计燃感觉不到任何怀念。 　　他们两个本应该都死在几百年前，只是计燃要比计鸣早了几十年而已。 　　“计鸣，你输了。”计燃还支撑着灵气，然而计鸣很快就笑了起来。 　　“哥， 你不会以为我是那个阵眼吧？” 　　计鸣拍了拍裤子站起身， 他站在不远处望着计燃微微透明的魂体， 眼底的恶意愈发得不加掩饰：“你猜我用什么做的阵眼？” 　　计燃一愣。 　　紧接着他感觉到阵法汇聚的恶念已经完全涌了进来， 哭叫哀嚎和抱怨声挤满了计燃的神经。 　　他稳下心神继续攻击， 可是怨念就像是有个源头， 计燃始终无法完全对抗。 　　“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计鸣笑着。“如果你能活着离开这里的话， 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告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得意的把自己的小秘密藏在心底，和计燃约定不可能的下一次。 　　计鸣难得赢了一次，他转过头的时候还带笑，可计燃的声音却让他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仙人活不了五百年，你毁了龙脉，续了你自己的命吧？” 　　“用我和龙脉的联系，在我身上下咒，然后影响龙脉……你应该还用了别人的本事吧？东瀛人的？当时也只有他们吧？” 　　“计鸣，以前那些故事里讲得长生，你真的那么向往啊？” 　　“你什么都能抛弃，那让我想想这回是用什么对付我……是我的尸体吧？” 　　计鸣缓缓回过头。 　　他的眼睛通红。 　　他看着计燃在阵法的重压之下仍然面露笑意，那双眼睛凌冽渗人，目光落在计鸣脸上的时候，惹得计鸣都想避开。 　　他无法直视计燃，只能垂着头道：“我对长生没兴趣。” 　　“只是恰巧活了这么多年？” 　　计燃只觉得可笑。 　　“哥，你还是先活着出来再说吧。”计鸣后退一步：“伏龙山，就算是龙脉重新活过来，都没法帮你。” 　　“龙脉没死。” 　　计燃的额头已经有汗珠滴下来了，他独自一人支撑着如此多的怨气，周身沸腾的灵气几乎炸开，怨气的碎片在他的身体上割出一道道痕迹，计燃的魂体颜色也越来越淡，除了胸口还萦绕着一团银色的核心，其余的位置似乎都燃烧起来了。 　　可他仍然不打算让一让计鸣的嘴。 　　“如果龙脉死了，计鸣，你就不会诱我回来，再设计杀我了。” 　　“你说好久不见，下一秒便下得杀手。计鸣，你倒是和那群人……” 　　计燃说得难听，计鸣也听不下去。 　　总把他和那群渣滓扯上关系……计鸣自认是个混球，却也不是那么下贱的东西。 　　“我和他们不一样。”计鸣冷着嗓音道：“他们想要截取一段龙脉，我把他们当成肥料埋在了那边的山里……” 　　“这回……”计鸣将食指抵在了嘴唇上，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还不能告诉你。” 　　计鸣实在怕自己透漏再多，于是狠下心快步顺着溶洞离开。 　　而计燃一个人被阵法禁锢在原地，他企图离开，可是才迈出几步，身上的灵气重压就更狠。 　　计燃的膝盖都几乎撑不住，他的身子一歪，差点砸到地上。 　　梦靥那弱小的力量在此时根本派不上用场，它哆哆嗦嗦将仅存的灵气灌入计燃的身体，然后不断地祈求着神明保佑。 　　“我真的不想死在这啊！”梦靥小小的身子抖了抖，崩溃的颤抖祈求着。 　　“别动。”计燃的耳朵一动，他似乎听到了人的脚步声。 　　这里全是阵法的痕迹，计燃不熟悉阵法，找不到阵眼的位置，更何况计鸣为了模糊阵眼，将每一处都摆上了满是怨气的躯体——计燃甚至看到了在阵法中挣扎着的狰狞女鬼——那是害死鲍宁的那只女鬼！ 　　“他布置得好周全啊。” 　　计燃能感觉到灵气流失的速度更快了。 　　计鸣为了锁住计燃，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能量。 　　而计燃此时只有一具魂体，怨气和灵气的攻击全都直接作用在计燃的身上，当怨气被打散成碎片，碎片飞来时却会在计燃的脸颊上划出一道道伤口。 　　计燃的上半身佝偻着，他却不能跪下。 　　压迫感就像是一张大网，计燃若是直接倒下，再想站起来就极其困难。而且手上结印的动作也会被限制。 　　整个溶洞间的温度降低到了极致。 　　计燃此时仿佛也感受到了那冰冷到几乎将身体冻僵的寒意，魂体上的伤口流不出血来，却足以让心魂跟着一起疼。小小一方溶洞间，厉鬼被生生拴在原地，耗尽怨气和神志，只为了控制计燃。 　　“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计燃艰难的呼吸着。 　　他的身子脆弱得像是个几乎快要飘散的魂，哪怕这里的布置只剩一半都能彻底困杀计燃，可计鸣不敢。 　　计鸣见过计燃最巅峰的时刻，明知道计燃只剩残魂了，他却仍怕得很。 　　他怕计燃还能活着打破他的计划，于是便使出了所有的手段压制计燃，上次他的计划成功了，这回…… 　　“去你妈的。” 　　计燃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 　　赵良有些不安。 　　空气都躁动了起来，逐渐蔓延出的浓郁阴气和怨气正从山体中渗出来，天空中阴云聚拢，轰隆隆的雷声藏在云层后。 　　娃娃脸收到了气象局那边发来的预警消息，而几位大师都出现了不良反应。 　　他们的身体本就没好，本身又和整座山上的阴气相克，当阴气愈发得不加掩饰后，在场的人都越难忍受了。 　　每个人都在忍耐，计燃还没出来，情况却变得越来越糟，大家的心头压着石头，谁都不想离开。 　　“暴雨预警，雨天待在山上不安全。”娃娃脸和眼镜男都有些着急了，两个人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联系人——几个大师都是已经协商好的，用特殊部门研究人员的身份上山的，伏龙山旁的几个救援队也很重视，只是刚收到电话还来不及上山，雨就先落下来了。 　　“再等等。”钱大师的手捂着胸口。 　　暴雨灌进了盗洞，只是由于这里的地势不低，附近也没什么河水，并不担心倒灌问题。 　　只是雨水流进去，湿黏的环境和阴沉的天气会影响人的判断。 　　谁都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如何，因此也不敢打赌。 　　“钱大师，你……”旁边的娃娃脸震惊的喊道。 　　此时才有人发现钱大师嘴角有血。 　　在场的几个人早就支撑不住了，在钱大师出现异样后，在场的几人陆陆续续都开始出现异样。 　　赵良本就是被强行开的天眼，虽然已经步入了道门，可是本事却不怎么硬。他和天地间的联系最弱，手中的罗盘指针已经剧烈震动到几乎断裂了，可他本人却还能支撑住身体。 　　“现在应该是……龙脉不稳。”赵良抚着胸口道：“先下山，给顾总发消息……山洞里能收到吗？” 　　“不确定，但是附近有基站，信号还很强。” 　　“那就试试。” 　　赵良蹙着眉向洞里看去，黑漆漆的洞口里什么都看不见。 　　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龙脉有异样，当地必出乱，先通知民众待在家里。”钱大师抓着眼镜男的胳膊哑声嘱咐。 　　眼镜男赶紧点头。 　　今天晚上似乎注定是个不眠夜。 　　屋外的雨下得很大，各种消息都在预告这场暴雨，天空中的乌云沉重到几乎压到楼顶，噼里啪啦的闪电和雷声轰隆响彻。 　　明明是冬天的夜晚，倾盆大雨却是连夏季都少有的。 　　伏龙山的预警一个接一个的发，不敢出门的居民只能躲在家里，用手机拍下天空的景象并上传网络。 　　“像世界末日，冬天怎么会打雷？” 　　明明早上还晴朗温暖的天气骤然变脸，伏龙山一侧甚至变成了奇特的红色。 　　树几乎被风车门吹倒，而耳边的广播则放着伏龙山禁止进入、泥石流预警。 　　握着手机刷消息的年轻人终于放下了手机，踮起脚尖探出窗户，朝着伏龙山的方向遥遥望了一眼。 　　“哎，真希望都平平安安的。” 第67章 他好像听不见他说话了。 　　今夜不安的情绪不只是萦绕在一个伏龙山上。 　　从伏龙山逐渐向外蔓延， 原本只是伏龙山山边的小城镇下暴雨，很快暴雨就刮到了周围的城镇，然后继续向外扩张。 　　当张霞在网络上分享了伏龙山的暴雨后，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发现，自己的城镇开始下雨了。 　　“我怀疑是因为看到博主了贴子才传染的，这个雨真的好可怕。” 　　“暴雨红色预警了， 刚才明明还是晴天！” 　　“零下十二度下暴雨？疯了吧？” 　　种种疑惑让张霞也紧张了不少， 还好没人无理取闹到将暴雨也埋怨在她的头上。 　　雨水已经穿过床沿渗入屋内，张霞贴在窗边， 听着风声呼啸着将窗户吹得「啪啦」作响， 忍不住又朝着伏龙山的方向望去。 　　她总觉得，心头很不安宁。 　　—— 　　溶洞中几乎没有声音了。 　　幽幽的蓝色光芒映着地上斑斓的花纹， 若不是熟悉， 压根看不出阵法的形状。三四个阵眼处被破坏，释放出的厉鬼却仍然拼命压制着计燃——虽然它们的力量没有阵法中那么强大，可本能驱使恶意的灵魂去撕咬计燃。 　　计燃的身上被撕咬出了无数个伤口，然而计燃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他的情绪竟然奇特的宁静下来， 一边分出灵气，将致命的攻击打散，另一边却仔细探寻着阵法上附着的力量，找寻着自己的尸体。 　　阵眼影响着整个阵法的运作， 计燃的身体能够稳固灵气， 自然是阵法的最佳选择， 却也不是唯一的选择。 　　然而计鸣为了万无一失， 特意采用和计燃有关联的、他的尸体作为阵心， 自然是想要彻底将计燃留在洞中。 　　“在哪……”计燃寻找着自己的身体。“它在哪？” 　　灵气悄然飘过无数结点处， 然而最关键的一环藏在这几百个结点中。 　　计燃不熟悉阵法， 无法一眼看出阵眼所在，而他的身体更是被怨气缠绕，连灵魂都割开的疼痛却让计燃不得不收拢精神。 　　阵法无法将计燃瞬间杀灭，可是无穷无尽的怨气在天地聚阴的伏龙山蛰伏，阵法间的力量搭配天地间的布局，形成了几乎不可破的无穷杀阵。 　　计鸣确实是阵法天才，虽然灵气亲和力不足，可借用天地摆阵，大胆，而且有本事。 　　只可惜对付的人是自己。 　　计燃闭上了眼睛。 　　他的身体虽然能聚灵，却不会产生阴气。 　　而且他自己的身体绝不会向阵法范围中的他做攻击行为，反而会成为整个阵法力量的源泉。 　　计燃不断找寻着。 　　他的手指牵动，细碎的灵气如同游蛇。 　　纵然他的躯体已经千疮百孔，甚至于他的灵魂都岌岌可危，透明得近乎消失，可计燃仍然能分出心神和灵气去寻找。 　　他骤然睁开眼。 　　——找到了。 　　只可惜他现在的力量太弱，计燃努力想要调动力量去摧毁自己的身体，然而仍然只是徒劳。 　　汹涌的压力愈发的强大，厉鬼在折磨中变得越来越恐怖，计燃哪怕只是抽调了一点力量，他尽力支撑的大网就摇摇欲坠了。 　　是先破阵眼还是…… 　　计燃默默垂下眼。 　　他其实根本没有选择。 　　当脑袋顶的压力几乎要将他的脊骨扭断时，计燃周身的灵气一滞，巨大的力量将一具焦黑枯瘦的躯体推出去几寸，然而法阵的力量猛地安静了。 　　下一秒，压力再次降临，但计燃已经收回了手。 　　此时的力量比刚才来说简直是如同春风般温和，计燃的身子还在颤抖，可也能支撑住了。 　　他的身体很疼，魂体不会流血，否则计燃现在应该是个血人了。 　　“也不知道……是我先把阵法残余的力量耗完，还是我先完。” 　　计燃只能自言自语，自得其乐。 　　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只是计燃没什么希望。 　　龙脉已经很脆弱了—— 　　计燃自己的力量与以前无法相比，更何况他只残留着一个孤魂，真的扛不住，只会连魂魄都被打散。 　　计燃一边支撑一边想着。 　　别人临死的时候想得都是自己的至亲，计燃当初被雷劈的时候，想得也是自己的家人。 　　然而今天再次面临相似的情况，计燃却只想到了顾允寰。 　　他还是站着，只是腰没那么直。 　　计燃歪着头想着顾允寰的名字，额角的汗水一滴滴落下来，连计燃本人都觉得有些累了。 　　幸亏没让他跟着。 　　计燃想着。 　　他的那些手段对付别人、保护顾允寰或许可以，但若是让他从计鸣的手中护他安全…… 　　计燃无奈的想着——恐怕也只有计鸣觉得可以。 　　毕竟他现在已经不行了，可计鸣仍然把他当成头号敌人。 　　他见过计燃最巅峰的时刻，于是时时刻刻都不敢放松，把阴影彻彻底底的烙在了心上。 　　“幸好。” 　　计燃的身子又往下压了几寸。 　　他迷迷糊糊之间竟然看到顾允寰站在不远处，连计燃都想吐槽自己的眼花。 　　——顾允寰怎么可能找得到这呢？ 　　直到他的魂体被一双手穿过，计燃才猛地睁大眼睛。 　　“计燃？” 　　顾允寰叫着。 　　熟悉的声音落在耳边，计燃猛地清醒了。 　　“离开！” 　　这里的阴气太重，顾允寰体内的暗伤治好了，却仍然不能接触阴气。 　　然而他没看到顾允寰的神色有什么变化。 　　他的胸口被手掌穿过，顾允寰摸不到他——他的神色绷紧，脸色也发白，凑近了看，计燃才意识到顾允寰的嘴唇竟然在颤抖。 　　——他在害怕什么？还是被阴气烧灼得太疼了？ 　　计燃无端的想着。 　　顾允寰再次试图用手去触碰他，可几次都没能抓到计燃。 　　空间内的阴气和怨气暴动，当另外一块肥肉出现的时候，所有饿狼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块肥肉上。 　　计燃感觉自己的脑子从来没有转得那么快过。 　　“顾允寰，我的左边！向上有一具尸体！” 　　中心的那抹虚影几乎连动作都快消失了，计燃感觉自己的脸颊已经完全变成了透白的颜色。他张合着手掌，眼睛里露出了几分茫然。 　　顾允寰突然几步走到了前方，当他抓紧那具骸骨往前走，一扭头却发现计燃已经消失了。 　　莫大的恐慌营造在顾允寰的心头，藏在心底的声音则隐约提醒着顾允寰，计燃此时就藏在这具骸骨中。 　　只要他能把这具骸骨带出去，就没事了。 　　手掌触及的位置完全是一片干枯焦黑的皮肤，是一具，干枯得像是木乃伊一样的尸体。 　　顾允寰胸口不大舒服——除了焦躁的情绪外，整个山洞中总给他一种非常阴森冰冷的感觉。 　　越是靠近深处，呼吸就越困难。 　　而他总是能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正叫着疼。 　　洞里的古怪颇多，就是那蓝色的荧光草都是顾允寰从未听闻过的植物。 　　越往里面走，顾允寰心头的阴云便更加强烈。 　　他刚才只瞥了计燃一眼，便连心神都快要震碎了——然而让顾允寰更害怕的是，计燃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了。 　　他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在眼前。 　　顾允寰背着一具尸骨，虽然他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是想要离开溶洞却很困难。 　　计燃原本想为顾允寰指路，可是想到自己那点认路的本事，只觉得他大概没办法把顾允寰带出去。 　　“你怎么进来了？” 　　计燃趴在顾允寰身上，哪怕虚弱，也想和顾允寰说几句话。 　　这回他的魂体散得几乎不在了。 　　计燃也不知道自己残存得这么点魂能不能支撑到重新恢复正常，或者和其他的鬼魂似的，在太阳底下一晒，就彻底消失了。 　　原本顾允寰带不走他，被阵法束缚住的魂魄根本无法单独依靠外力离开阵法，因为一旦怨气中心的目标被抽走，怨气要么四散，要么反噬。 　　阵法内的怪物死死拉住计燃，绝不可能放过他。 　　然而他的躯壳对他的吸引力只会远大于阵法对他的吸引力。 　　毕竟身魂一体，寻常的阵法根本无法抵得过身体对计燃的吸引。 　　然而即使融合了…… 　　计燃却依旧脆弱得像是吹口气就会飘走的魂。 　　“顾允寰，里面很危险。幸亏你来的晚……我如果直接带你进来的话，你就死了。” 　　“我现在没什么灵气了，魂体受伤也很严重，以前还能靠龙脉的灵气温养，现在看来是什么都不成了。” 　　“你好像也受伤了……你都不怨我吗？” 　　计燃的魂体只是暂时藏在身体内，却仍然碰不到顾允寰。 　　他望着顾允寰，只觉得眼帘格外疲惫。 　　“顾允寰，我再跟你说会儿话。” 　　计燃把脑袋藏在顾允寰的脖间。 　　“……”顾允寰握着手臂的手掌差点松开，他的脚下一滑，险些直接摔倒在石头上。 　　他猛地往后看，可是除了背上抓着的这个东西，他什么都没看到。 　　他也什么都听不到了。 　　计燃还在和顾允寰说着什么，可是顾允寰却只是愣在原地。 　　他愣愣的伸手在顾允寰眼前晃了晃，可是顾允寰却没反应。 　　计燃又叫了顾允寰一声。 　　顾允寰闻如未闻。 　　计燃突然意识到，顾允寰听不到自己说话了。 　　作者有话说： 　　其实，计燃小同学现身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第68章 不妙 　　计燃抓着顾允寰的肩膀。 　　他缓了许久才接受这个现实——也许是他得到过太多次的回应了， 顾允寰若是来不及回复他，便会用手机打字和他交流，他都已经习惯和顾允寰说话了。 　　“你听不见我说话了。” 　　原本就困倦的大脑此时更难受了， 他努力想维持意识清醒，可是力量本就虚弱，现在也使不上什么劲了。 　　“计燃？”顾允寰听不到计燃的声音， 连之前哼哼唧唧的如同蚊子一般的叫声都听不见。 　　他连着叫着计燃的名字， 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计燃……”顾允寰抓紧了自己身上人的手。 　　顾允寰隐约猜测这具已经焦黑风化的尸体就是计燃的身体，然而他也知道， 计燃已经成了一抹魂魄。 　　就算他抓紧了这尸体的双手， 计燃也感觉不到。 　　可是顾允寰仍然徒劳的抓着那双手，他的眼睛微微瞪大， 却仍然努力维持着冷静：“计燃， 别……” 　　他不知道要让计燃做什么。 　　他甚至不了解他身上的伤势怎么样了，听不到计燃的声音，也看不到他，他不知道要怎么帮他， 或者怎么才能加快他恢复的速度。 　　顾允寰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能做。 　　他甚至不知道计燃是否藏在身上的这具遗骨当中，自己是不是真的把计燃带出来。 　　他不知道洞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计燃为什么被困， 是谁想要困住他， 而这条蓝色的走廊又是如何形成的…… 　　顾允寰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能被迫的接受一切。 　　“计燃……” 　　顾允寰又叫了一声， 他不知道计燃能不能听到。 　　而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允寰还在往前走着， 他眨着眼睛， 情绪一时间有点茫然。 　　以往一切的算计都是建立在， 计燃陪在他身边， 他看得到、听得见的基础上的，他那时候会考虑要怎么才能触碰到这只小鬼。 　　但是到了现在，顾允寰只有一个想法…… 　　“计燃，我爱你。”顾允寰突然说道。 　　计燃还在迷糊中，听到他声音的瞬间骤然清醒。 　　他还蜷缩在尸体里面，身上疼得要命，恨不得昏死过去。 　　可是听到顾允寰的话，计燃仍然惊得差点从身体里蹦出来。 　　他吓得像只缩头乌龟，可是顾允寰仗着他看不到自己、也听不到拒绝的机会，把藏在心里最深处的秘密告诉了他。 　　而他连躲，都躲不了。 　　顾允寰还在往外走着，计燃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步伐非常沉重。 　　尸体虽然焦黑风干，可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即使减少了一半也不轻，更何况顾允寰的脏腑又被阴气伤了。 　　他每走一步，计燃都能听到顾允寰的呼吸更粗重了几分。 　　他眼睁睁看着顾允寰的额角有汗珠滴落，汗水将他的眼睫毛都打湿了。 　　这条路很长，顾允寰背着他走了很久，往前甚至有一段路的水路，只是不深。 　　然而再往前却显得有些艰险了。 　　而计燃也意识到自己进来的太顺利，整个人都没遇到多少岔路——看来是计鸣从最开始就布置了迷阵。 　　这样大范围的迷阵应该不只是为了困住自己，反而像是要阻拦旁人的进入。 　　伏龙山紧挨着神龙山，然而由于其独特的自然环境，计燃生前几乎从未涉足过伏龙山。 　　然而一生一死，伏龙山和神龙山相伴而生。 　　“龙尾？” 　　计燃不得不得强迫自己去想些别的。 　　不然顾允寰的模样就太可怜了——顾允寰现在完全不像刚才那么淡定，他垂着眼帘的样子让计燃想起了可怜的小狗。 　　他还叫着自己的名字，温温柔柔的沙哑嗓音落到耳边，即使知道他看不见，计燃也止不住想要躲避。 　　“你怎么喜欢我呀。”计燃贴在顾允寰的耳侧，小声的疑惑道。 　　不过计燃很快就坚持不了了。 　　越是靠近洞口，雨水就越多。 　　计燃隐约察觉了不妙，下一秒就听到了雷声阵阵。 　　计燃吓得直接捂住了耳朵。 　　只可惜魂体捂住耳朵也没用，他仍然能听到，那雷声和雨声交杂，让计燃本就所剩不多的神志变得愈发岌岌可危。 　　顾允寰突然停下了脚步。 　　雨水虽然灌进了洞里，却由于远离的湖泊，这个洞不存在的倒灌风险。再加上两人身处天然的溶洞，也不可能坍塌，因此两人顾允寰还算安全。 　　“这里应该就安全了吧？” 　　顾允寰问了句，却没得到任何回答。 　　他听不到计燃的声音，所以甚至没办法判断怀抱里的人究竟怕，还是不怕。 　　顾允寰最终还是往山洞里又走了几步才把怀中的身体放下，换到了胸前抱着。 　　只是一具皮包骨头的骷髅模样恐怖，怀抱着骷髅的顾允寰更被衬得有点疯魔。 　　然而他只是轻轻低下头，将脑袋埋在了手臂间。 　　顾允寰感觉自己的呼吸有点困难，只是胸口和脑袋只有阵阵的钝痛，因此也不会疼得他有多难受。 　　他等了很长时间。 　　傍晚时分一直到入夜，整个溶洞里安安静静的，只是入夜后的气温更凉了。 　　顾允寰的身子好了不少，却经不住这样长时间的阴气灼烧。 　　他先是拿着手机想朝外面发消息，可是手机的信号断断续续的，顾允寰犹豫了几分，最终还是先打开了天气。 　　信号断断续续，然而网络一旦连接上就能获取到实时天气信息。 　　顾允寰环抱着怀中的身体，安静的等着外面的雷暴大雨结束。 　　只是今夜的雷雨持续了很长时间——甚至是大范围的。 　　刚开始各个城市只是感慨冬日雷雨，然而当暴雨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后，所有人都开始紧张了。 　　一些内陆干燥城市出现了内涝，各路网上开始推送被雨水困住的人和车的消息。 　　原本看热闹人的心也渐渐提上来了。 　　张霞睡眠很浅，被雨声惊醒后她迟迟不能入眠。 　　她一遍一遍的刷着手机上的消息，当看到暴雨被围困的人，和夜晚被喊出去组织救援的各种故事……她也不由得恨起了眼前暴雨。 　　张霞站在窗前，看着被雷暴炸得发红的天空，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 　　“鬼天气。”张霞担忧道：“快点停吧，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而和张霞一样在深夜仍未安眠的人，心底抱着同样的念想。 　　神龙山匍匐着的巨龙疲惫得睁开眼，浑浊的瞳孔微微抬起，却无力从地上挣起。 　　藏在神龙山底，巨大的空巢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而巨龙努力的翻腾挣扎着身体。当那橙黄色的眼瞳落在星星上，巨龙的眼底被点燃了耀眼的星芒。 　　巨大的爪子触碰到掉落的星点，原本毫无光泽的鳞片似乎在此时被镀上了一层金光。 　　天空中的暴雨渐渐小了。 　　娃娃脸把背上的荧光标识背心取了下来，看积水褪去，这才徒手抓着下水道的井盖盖了回去。 　　他干完这一切，转头就把脏兮兮的手递到眼镜男面前：“你看看！你看我的手都脏了呜呜呜！” 　　眼镜男嫌恶地后退两步，握着电话继续和对面交流道：“对，是在那个位置。” 　　娃娃脸刚被眼镜男的动作气到，才想发作，听到眼镜男的声音，立刻凑了上来问道：“顾总那边……还没见人？” 　　“雨天上山本来就危险，如果不是因为顾总比较重要……”眼镜男有些无奈：“他们也不同意带着其他普通人上山，伏龙山本来就容易出事。” 　　娃娃脸露出了纠结的表情。 　　然而很快就有了好消息，对方已经发现了洞口，并且顾允寰也给他发了消息——确认了地点和人以后，那边倒是很麻利的把人带了出来。 　　只是顾允寰临走前将一具古尸放进了棺材，这才随着几人下山。 　　“尸体？”眼镜男听得发愣。 　　他倒是一直知道计燃是跟在顾允寰身边的，却不知道顾允寰带个尸体做什么。 　　还好他这边沟通及时顺畅，那具尸体也一眼就能看出焦黑的和古尸呈现出的干瘪状态，所以消防员才没有直接把顾允寰当成杀人魔按倒在地。 　　只是几个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想法。 　　直到把顾允寰护送着下了山，眼镜男问过以后才和众人解释道：“这是之前盗洞里面丢失的人，顾总进洞查看的时候找到了……所以就搬出来了。” 　　几个消防员这才松了口气。 　　顾允寰倒是表现得很正常，他给报酬，众人也不收，于是直接了当的将钱给了眼镜男，让他们这些不同部门的人互相请一顿饭，同时也以个人的名义，让陆助理那边给这边的消防队做了一次设备升级。 　　这一通下来，每个人都喜滋滋的。 　　眼镜男没发现顾允寰的情绪有什么问题，见暴雨小了，这才招呼着几人去吃饭。 　　反而是娃娃脸凑到顾允寰面前，小声道：“顾总，您没什么事吧？” 　　“……” 　　“计先生他，计先生没什么事吧？” 　　顾允寰缓缓地抬眼看向娃娃脸，娃娃脸总觉得顾允寰那一眼看得他害怕。 　　“他……我先放在棺材里了，明天我去接他。” 第69章 “顾允寰，你怎么抓到我了？” 　　娃娃脸没有半点被宽慰的感觉。 　　雨虽然还在下， 却已经不是前半夜那汹涌得如同要将人吞噬的作态了。 　　顾允寰的衣服湿透，脸上的表情也格外的冷漠，却让娃娃脸隐约感到一阵不安。 　　——“计先生不是没有实体吗？”娃娃脸干笑着。“而且那不是几百年前的古尸吗？怎么会是计先生？” 　　“那是他的身体。”顾允寰淡定道。 　　“可是计先生不是那个计忠海的孩子吗？”娃娃脸懵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情报可能是错的！ 　　计燃根本就不是计忠海的孩子，而是…… 　　一个不知道出生于哪个年代、活了不知多少年的鬼？！ 　　怪不得！ 　　娃娃脸发现自己以往的很多疑问都有了答案。 　　只是顾允寰的状态实在说不上好。 　　他不敢问底下发生了什么，只能先安排了酒店， 然后又紧急让饭店做了几道清汤寡水的炖粥， 特意给顾允寰送到了房间。 　　他离开的时候，顾允寰仍然维持着一副冷淡的面孔， 只是在逆光的情况下， 看着有点哀伤。 　　第二天早起的时候，小雨还没停， 只是已经不再打雷了。 　　经历了一夜的反常天气， 不少人都心有余悸。 　　钱大师和另外几人盯着黑眼圈找到顾允寰，看他神色如常时还松了口气，然而往顾允寰身后看的时候，却没能看到计燃的影子。 　　“顾总， 计先生呢？”赵良首先开口。 　　“他……”顾允寰还没说完，那边娃娃脸便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 　　他紧握着手机，看着顾允寰的眼神带着崩溃。 　　在顾允寰茫然的眼神中，娃娃脸哆哆嗦嗦的开口道：“伏龙山塌方， 卫星信息显示， 那个洞被埋了。” 　　顾允寰先是一愣， 下一秒他差点摔倒。 　　“顾总……” 　　“我……”顾允寰犹豫了片刻， 终于抖着嘴唇说道：“我看不见他了。” 　　另外的几位大师也看不到计燃了。 　　他们甚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连洞内的事情都一无所知。 　　赵良也在着急， 他想多问几句， 然而顾允寰显然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是把计燃的身体抱了出来，然后计燃…… 　　“我知道怎么回事。” 　　一个声音突然在赵良的耳边响起，赵良疑惑的看过去，惊喜的发现梦靥竟然从顾允寰的肩头爬了起来。 　　它悄悄吸了点顾允寰的阴气，此时才从昨天晚上的惊心动魄当中恢复过来。 　　小小的球状物才脱困，立刻就扒在赵良的身上开始哭诉昨晚发生的一切。 　　直到此时，众人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 　　虽然梦靥的讲述干巴巴的，可是在场的都是修仙问道的，自然知道昨天晚上的情况到底有多危险。 　　如果不是顾允寰赶到，计燃可能真的会栽了。 　　只是即使顾允寰赶到了，计燃仍然非常危险——阵法当中的怨气耗费了计燃太多的灵气，它现在灵气几乎耗尽，整个魂体正处于摇摇欲坠的档口。 　　此时的计燃应该是已经昏睡了，而他是顾允寰的地缚灵，自然会藏在顾允寰的身上——连他的身体都已经不再是计燃最佳的容器了，反而是顾允寰的身体才是容纳计燃的最佳场所。 　　众人此时简直是面面相觑。 　　谁都没想到顾允寰竟然…… 　　赵良把梦靥的一番话重新复述给顾允寰听，顾允寰却只是垂敛着眉眼，半天才开口问道：“那他，还在我身上？” 　　“顾总，计先生那么喜欢你，与你的羁绊也最深，他选择你当做他休养的容器，说明他……已经离不开你了。”无论是物理意义上，还是心理意义上，计燃都已经无法再离开顾允寰了。 　　赵良看到顾允寰笑了下，只是那个笑容非常的浅淡，一晃而过，连赵良都差点看错了。 　　紧接着，顾允寰又问道：“那他，什么时候能恢复？” 　　众人沉默了。 　　计燃没死，这是件好事。 　　可是谁都不敢保证他什么时候恢复。 　　如果天地间的灵气充裕，计燃想要养好魂体，自然只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就足够了。 　　可是经历了昨天晚上的事，天地间残存的灵气更少。 　　计燃可能需要十年时间恢复，也可能是一百年。 　　谁都不敢做这个保证。 　　“总有一天……”赵良只能安抚道：“当他拥有足够的灵气以后，就能恢复了。” 　　顾允寰听出了对方没说完的意思。 　　——如果他没能拥有足够多的灵气，有可能一辈子都恢复不了。 　　顾允寰的手掌悄悄握了拳头。 　　他突然转向钱大师，问了个奇怪的问题：“请问，您认识格桑大师吗？” 　　“我认识他，他是个理论派，最近这段时间正是他们需要搞祭祀的时候，所以没来。” 　　“可以麻烦您帮忙引荐吗？我想尽快和他见面。”顾允寰想到家中那本已经被翻得皱巴巴的书。“我想问问他，我是否可以修炼。” 　　他想也拥有能直接看到计燃的能力。 　　而不是忍受着计燃随时消失在眼前的痛苦。 　　—— 　　年前的一场暴雨下的急切。 　　冬日本就是干燥的时节，然而雷暴大雨却让不少人遭了灾。 　　明明还很安静的日子突然变得忙碌起来。 　　而顾允寰也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了格桑大师。 　　对方是个秃头小老头，穿着一身厚厚的袍子，却显得仙气飘飘的。 　　钱大师把顾允寰引荐给格桑后便很担心，只是顾允寰与对方闭门交谈了一次之后，情绪就稳定了不少。 　　而顾允寰也从格桑大师的手中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想要开天眼，并非是像普通人想象得那么容易，否则我也不可能数十年如一日，却还只是个普通人。”格桑说话的时候语气淡淡，颇有点劝诫顾允寰的意思。 　　可是顾允寰只是默默地和对方拜了拜，却没有一句后悔的话。 　　格桑送走了顾允寰，当钱大师询问格桑的时候，格桑语气无奈：“他啊，执念太重了。” 　　“只是我听说，地缚灵的力量很大一部分就来自于人执念，心有所念，地缚灵才能有所成。” 　　“也不知道他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我的理论到底准不准。” 　　顾允寰回到公司以后，还要继续处理年前的各项事务。 　　连徐毅强都发现顾允寰似乎不太着家了，情绪也变得很差。 　　顾允寰控制情绪的能力很强，平时也不大和下属发脾气。 　　然而此次回来，却因为账务中的繁杂琐事发了两次脾气——虽然确实是重要款项中的数字出了纰漏，可顾允寰的情绪却依旧反常。 　　他偷偷问了赵良，得到的答案让他摸不着头脑。 　　——他可不觉得顾允寰是在和那只鬼谈恋爱，可顾总的情绪确实反常到了极致。 　　“顾总，咱们公关部又做了几个小计的宣传视频，前几天不是有地方受了灾，公关部想要以小计的形象组织一次捐款。” 　　徐毅强小心翼翼的把手中的笔记本放到了顾允寰面前：“我觉得他们做得挺可爱的。” 　　有了钱，公关部做事相当大方，花了一大笔钱设计了小计的各种形象。 　　这次的公益宣传片，小计穿着厚厚的红色羽绒服，小脸上顶着一抹高原红，开开心心的和众人说着寰宇做得公益。 　　“这次希望我们也都能平平安安的。” 　　视频当中的小计捧着手，眼睛显得亮晶晶的。 　　他的嘴唇红润，说话的时候笑得也甜甜的。 　　那和计燃七分相像的脸颊让顾允寰忍不住伸出了手。 　　他这几日不仅要忙工作，还要抽时间修炼。 　　有了以往运转心法的基础，顾允寰摸到了窍门，却始终无法入门。 　　天地间灵气稀薄，他也找不到关窍。 　　顾允寰累得不行，然而在看到计燃的时候，顾允寰又觉得没有那么累。 　　至少计燃还在…… 　　顾允寰的眼底露出了笑意。 　　他的手指指尖从小计的眉眼上划过。 　　他知道这次能够逢凶化吉，可能还和计燃在山洞中的所作所为有关。 　　顾允寰虽然不懂那些奇奇怪怪的道家学说，可是却明白一点。 　　如果神龙山的名字源于龙脉，那伏龙山的名字自然也有讲究。如果真讲究一黑一白，一明一暗，伏龙山很有可能便是龙脉的另一处命脉所在。 　　那人真在伏龙山下了大手笔，除了困住计燃以外，可能还是为了再困杀污染一处龙脉。 　　计燃破坏了阵法，或许还有所谓龙脉自己的助力，这才止息了风雨。 　　既然这样…… 　　“让视频结尾再加一句，「让我们说，谢谢小计」。” 　　顾允寰想为计燃争取到这一声谢谢。 　　徐毅强马上去做了。 　　寰宇的公益捐助宣传视频引来了不小的关注。 　　小计这个建模形象本就有很多粉丝，再加上跟公益沾边，又不用观众花钱，于是大家便很热情的捧场。 　　“谢谢小计”这样的留言刷了几万条，几百万的观看量也还在攀升。 　　顾允寰在办公室工作到了傍晚。 　　他签完了最后一笔，把文件放到一旁，再抱起电脑时，他鬼使神差的点开了那个视频。 　　「计燃」的动作有点僵硬，然而那张脸却像极了。 　　“计燃……” 　　顾允寰念了一句。 　　空气当中跳跃的金光愈发的旺盛而强烈了，当一颗有一颗小小的散碎金色汇聚。 　　“计燃……”顾允寰的手指贴着人形的眼睫，只是隔着屏幕，他碰不到，摸不着，只能用手指轻轻描摹着那颤抖的睫毛，和眼底的亮色。 　　人物的高光打得很足，却没有顾允寰想象中的计燃那般漂亮。 　　如果是计燃的话…… 　　计燃大概不会这么得意洋洋的在镜头下炫耀着自己的厉害，而是冷静而又克制的和众人说完自己的成就，转头看向自己时，才得意的问，“顾允寰，我厉不厉害？” 　　“顾允寰……” 　　顾允寰愣住了。 　　空荡荡的手臂间好像猝然触碰到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一个重重的东西压在他的手中，一个形状正在汇聚成人，下一秒，他和那真实的微颤的眼睛对视。 　　“顾允寰，你怎么抓到我了？” 　　作者有话说： 　　芜湖！ 　　终于写到这了！ 　　有了实体以后，暂时进入蓄力阶段。 　　顾允寰要开始打扮快乐小计了！ 第70章 和谐相处 　　手臂间沉甸甸的重量让顾允寰第一次确实的感受到人的重量， 和体温。 　　怀抱中的小鬼比虚幻的影子更加鲜活，睫毛，脸颊， 甚至眼瞳倒映的微光都能看得清楚。 　　顾允寰的喉咙上下动了下，下一秒，他直接将人揽在了怀中， 手臂勒紧的动作让计燃都觉得手臂发疼。 　　他的眼睛微微瞪圆， 直到此时都没能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计燃茫然地望向顾允寰的眼睛。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溶洞里，他在昏迷前， 还想着要多少年自己才能恢复魂体的模样， 现在却…… 　　“顾允寰，你没变老呀。” 　　计燃抬手就去触碰顾允寰的脸颊， 然而当摸到一片温热的时候， 连计燃都愣住了。 　　“你怎么哭了？” 　　计燃着急的去擦顾允寰眼角的泪痕，然而却越擦越多，顾允寰的手臂紧紧地桎梏着计燃的腰肢，弄得计燃也被他的眼泪惹得心里坠坠的。 　　“我睡了几天了……”计燃只能换个话题：“我是不是睡了很久了？” 　　“一周。” 　　“一周……年？” 　　计燃试探道。 　　“一周时间。”顾允寰又抓得紧了点。 　　这下计燃才更加真实的感觉到自己似乎真的……有了实体。 　　顾允寰抓着他的腰侧的动作弄得计燃疼， 他忍不住伸手搭在腰上，反手抓住了顾允寰的手掌，在对方愣神的目光中，咬着嘴唇小声道：“有点疼。” 　　顾允寰这才恍然大悟般的松了口。 　　他的手指还哆嗦着， 刚刚往下一移， 就碰到了计燃的腿。 　　顾允寰猛地抬手， 受到惊吓似的往后一靠， 计燃差点随着顾允寰的动作从他的腿上摔下去。 　　计燃稳住身子， 瘪着嘴巴看向顾允寰， 顾允寰却猛然躲开计燃的目光。 　　顾允寰反常的动作让计燃简直想要抱着顾允寰的脸好好问问怎么了。 　　然而看着顾允寰脸颊上还没来得及擦掉的眼泪， 计燃只能悻悻压下疑惑。 　　他扶着顾允寰的腿站起身，好奇的打量着自己的身体——他似乎真的和寻常人类一样，有胳膊有腿，甚至摸上去还有温热的触觉。 　　计燃从未听说有什么鬼怪能生出**的——鬼怪和人类间泾渭分明，除非其中极其特殊的才能互相转换，无论是人死后变成鬼，还是鬼通过夺舍占据人身。 　　可他现在明明用的就是自己的身体。 　　连身上长长宽大的上衣都是寻常的装扮。 　　只是现在成人了，只穿着宽大上衣露着一双白嫩细腿的样子的简直不成体统。 　　计燃这才涌上了点羞耻心，他用手掌遮挡着大腿，皱巴巴的挤着一张小脸，软着嗓音和顾允寰说道：“顾允寰，你得给我买衣服。” 　　“嗯。”顾允寰瞥了一眼计燃的衣服。 　　成了人以后，衣服也贴着腰侧的肌肤凹陷下去，勾出了腰部的弧度。 　　刚才计燃躺着的时候，他腰上的衣服撩了起来，顾允寰的手指不小心蹭上去，弄得顾允寰赶紧躲开了手。 　　直到现在，手掌心都热热的，又酥又麻，惹得他半点力气也没了。 　　顾允寰的脑子里还想着乱七八糟的。 　　然而当他看着计燃朝门口走了两步，下意识便起身走到计燃的身后，一把勾着腰把人揽在了怀里。 　　计燃的脚一下腾了空，半晌才诧异的回头望着顾允寰。 　　顾允寰将手抵在嘴唇上咳嗽道：“别出门，会吓着人。” 　　“咱们两个的身高差这么多啊？”计燃的注意力显然不在顾允寰的话上。 　　“我的身高本来就算高的。” 　　顾允寰忍不住笑了起来。 　　计燃瘦瘦小小的一个，而顾允寰虽然没锻炼过几次，力气也不算很大，却是个骨架大的人——他手长脚长的，单臂就能搂着计燃。 　　计燃刚刚有了人类的身体，又是对周围好奇的时候，以往摸不到碰不着的东西都想摸一摸看一看。 　　他还不大适应走路有重力的感觉，脚下总沉甸甸的，走几步路便想要摔跤，然而还不等他多适应适应，顾允寰干脆把他抱起来，将人当成了个娃娃。 　　计燃总觉得被人抱在怀里很丢人。 　　可是顾允寰却只是把计燃放到了沙发上，用手掌抓起计燃的脚掌，抬眼看着计燃不可思议的眼神，皱着眉道：“不凉吗？” 　　计燃这时才感觉到了屋内的凉意。 　　顾允寰以往身子不好，二十多年的时间让他早早养成了习惯，夏日不开凉风，冬日不吹热风，厚重的羽绒服把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半点没有大佬春夏秋冬一套西装的精英做派。 　　计燃恢复了人身，也不像是鬼魂那么无拘无束了。 　　他一个求仙问道的仙师，被冻得连脚趾都蜷缩起来了。 　　计燃只能低着头往后缩了缩，蜷着腿努力保持温度。 　　顾允寰用手机叫了个跑腿，然后抬手开了办公室的空调——这空调从安装上后便几乎没发挥过作用，此时也不例外，嗡嗡叫了两声，「啪」得一下断电了。 　　顾允寰：“……” 　　顾允寰：“算了，抱抱。” 　　顾允寰把计燃搂在了怀里。 　　计燃被对方的怀抱拥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已经凝成了一团浆糊。 　　他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前几天顾允寰朝着自己告白时候的样子——顾允寰在山洞里，好像是和自己说了喜欢？ 　　小小的办公室里根本没暖气，计燃赤着两条腿，被冻得手脚冰凉。 　　顾允寰的体温比常人偏低，羽绒服里面却热乎乎的，将计燃一把揽在怀中，热气便从脖领间冒出来，熏得计燃两颊冒汗。 　　他舍不得身上巨大的热源，又纠结着前几天的事情。 　　计燃在感情上没什么经历——平日里最多遇见的便是聘用他捉鬼的男人，和女鬼。毕竟他那个年代女性也不大能出门，连在山上男女都是要隔开修仙的——现在遇见个男人表白，计燃就更处理不好了。 　　他想干脆当个缩头乌龟， 　　“计燃。”顾允寰又叫了声：“我喜欢你。” 　　计燃身子一下子绷紧了。 　　“装着不记得了吗？”顾允寰垂眼看着计燃的发旋。 　　怀中的触感是真实的，这让顾允寰极其艰难的忍下了搂紧计燃的动作。 　　“不是。”计燃的手指抓紧，他犹犹豫豫的回到：“我在想，我要怎么回你。” 　　顾允寰的手掌猛地压在计燃的脑袋上，把他的头发都揉得乱糟糟的。 　　等计燃忍不住想要伸手护住头发的时候，顾允寰才松开了手。 　　计燃看不到顾允寰的脸，却能听出他的语气当中含着笑意：“那我等你回复我。” 　　计燃只觉得手脚都软软的。 　　他迷迷糊糊的想着：顾允寰说话的声音还挺好听的。 　　跑腿小哥终于在十点前将衣服和鞋送到了。 　　顾允寰帮计燃套好了外套，又蹲下身子帮计燃穿鞋。 　　计燃踩着质地柔软的运动鞋，好奇的往前迈了几步。 　　他走得歪歪扭扭的，像是个喝醉的人似的。 　　顾允寰只能在旁边拉住计燃的手，扶着他继续往前。 　　两人才出门，还没乘上电梯，秘书办公室就走出来两个结伴的女生。 　　二人一见顾允寰和人牵着手，先一愣，然后转身又钻回到关了灯的办公室里。 　　顾允寰：“……” 　　计燃紧张的抓紧顾允寰的手掌。 　　他时刻记着自己已经能被看到了，对方一出声，他就更紧张了。 　　再加上计燃的脚本来就不稳，电梯门开的时候，他差点摔倒。 　　“以前都没发现走路这么重。” 　　顾允寰抱住计燃的时候，计燃借着机会小声在顾允寰耳侧吐槽道。 　　电梯门缓缓关闭，原本受了惊吓的小秘书终于探出头来。 　　“卧槽？刚才是谁？”两个人仿佛得知了什么惊天八卦：“让顾总牵着，还差点摔倒？” 　　“是腿软吧？真的是腿软了吧？” 　　“顾总这一周都是加班到深夜才走，不会是躲我们的吧？” 　　也怪不了两个人少见多怪，顾允寰向来不近男女，做人做事严肃认真。 　　像他长得那副样子，几个小秘书都是单身少女，能共事数年却对他没一点兴趣，还是多亏了顾允寰那副冷淡的模样。 　　现在…… 　　“顾总开窍了！” 　　两个小秘书偷偷把消息发到了私下的小群，于是很快就让其他的人加入了讨论。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计燃努力挣脱了尴尬的情绪，终于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出现。 　　“我从来没听说过……魂体能成人的。” 　　难得碰到知识盲区，计燃不得不重视起来。 　　“而且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我……”顾允寰摸了摸胸口。 　　他好像又感觉到和身旁人的联系加重了，哪怕不看计燃，也能清晰的感觉到人在身侧。 　　刚才悲伤的情绪还没来得及收敛，眼睛底下还涩涩的。 　　他牵着计燃手掌的手心用了点力，说话的语气也带着几分不确定：“可能跟我的有关。” 　　“嗯？”计燃诧异的看过来。 　　“你是我的地缚灵，和我有关……也很正常吧。” 　　顾允寰平静的望向计燃：“不如我们往这个方向想想？” 　　作者有话说： 　　要开始点快乐的日常生活了！ 第71章 计燃总觉得顾允寰是话里有话。 　　只要一往顾允寰的方向想， 计燃就能回忆起顾允寰的表白。 　　计燃的脑袋乱成了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顾允寰却先开口道：“我刚才一直在想你， 格桑大师说，地缚灵和其联系的宿主间是彼此息息相关的，会不会是因为我太想你了， 所以你就出现了？” 　　计燃狐疑的抬起头， 却发现顾允寰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计燃的手指指尖蜷缩紧了，他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哑， 似乎连说话都很困难：“你……很想我？” 　　“嗯。” 　　车里一时间显得很安静。 　　计燃只觉得自己的表现太丢人了。 　　一句话不敢回应， 一句话不敢问，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街景。 　　计燃毫无方向感， 因此当顾允寰开出了熟悉的路段， 计燃还愣愣的。 　　直到停在了一家饭店门口，计燃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顾允寰，这不是……一品阁。” 　　计燃做鬼的时候尝不到，便安抚自己要维持仙家六根清净的光荣传统， 拒绝美食诱惑。 　　然而当美食真的摆在面前时，计燃突然觉得自己的坚持其实有点脱离实际。 　　计燃已经觊觎了一品阁的美食许久，原本他还打算采取拖字诀，至少要给自己争取到一段时间的缓和， 才好让他想清楚他和顾允寰之间的关系。 　　可当美食摆到面前时， 计燃就闻到鼻尖鲜咸的味道， 只觉得眼睛都亮了。 　　“好香啊。”计燃在大厅里便笑着贴近顾允寰， 他已经忘了自己已经当人了， 一只手抬起来就抓在了顾允寰的肩头， 脚下一用力， 整个人都撞到了顾允寰的背上。 　　只不过重力的作用让计燃拖着顾允寰差点摔倒，直到顾允寰搂着计燃的腰，将他抱在怀间，才不至于两个人一起在大厅里摔跤。 　　一品阁的老板慌慌张张地迎出来，就看到一个陌生的漂亮男人正抱着顾允寰，他先是一愣，差点连最为官方的笑容都没能扯出来。 　　直到顾允寰面无表情地看，向他老板才快步的跑到两人面前，用着十分夸张的语调说道。“顾总最近红火啊，都和官方合作了？” 　　“还好。”顾允寰点了点头。 　　“今天是带……” 　　老板默默的把目光放到了计燃身上，计燃本来想要挣扎，但是想到现在是在人面前，他没脸挣扎，也不敢当众让顾允寰把他放下来。 　　计燃只能一把把脸埋进顾允寰的肩膀里。 　　——鸵鸟。 　　顾允寰在心里笑着计燃这幼稚的模样，面上的表情也温和了，不少老板见顾允寰这副模样，立刻便知道计燃的身份不一般。 　　他马上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然后特意为顾允寰腾了一间包间。 　　“店里的几个特色菜都上一遍吧……” 　　顾允寰也没让计燃点餐，反而是直接吩咐老板道。 　　毕竟计燃这个害羞的样子，要是真把计燃从自己的怀里叫出来点单，计燃怕是一天都陪不了自己，羞得都要重新当鬼了。 　　老板见顾允寰那亲昵的动作，在心里默默把计燃的等级又往上抬了两个等级，他拿着手中的单子快步去了后厨，然后特意吩咐那几人把菜做的好点。 　　“今儿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老板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顾允寰完全不知道老板的感慨，他把计燃放在自己一旁的椅子上，老师的脸已经红得几乎不能看了，他晕晕乎乎的抓紧了筷子，半天才扭头望向顾允寰：“我觉得我至少要好几天都不能出现在人前……” 　　“不然我一出现就得出丑。” 　　“没事，我帮你打圆场。”顾允寰表现得非常宽容，但是计燃却狠狠地晃了晃脑袋，愤愤不平地望着身旁的顾允寰说道：“你给我打圆场……他们根本就不信！” 　　刚才老板的眼神都快要把计燃盯穿了。 　　计燃没有回头看，都能想象到老板八卦的眼神和好奇的心情。 　　顾允寰却泰然自若的帮计燃布置好了筷子，还帮他清洗了杯子和碗。 　　计燃抓着杯子，小心翼翼的望着门的方向。 　　服务生很快就把餐食端了进来，婀娜漂亮的服务生把盘子和汤盅摆在了顾允寰的面前，顾允寰又抬手推到了计燃的跟前。 　　一品阁的饭确实称得上极品。 　　计燃小心翼翼的品了一口，只觉得舌尖味蕾全被这一勺汤汁给征服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过饭菜的味道了——跟在顾允寰身边嗅闻倒是有过几次，可是顾允寰因为身体原因，吃饭大多清淡，所以计燃往往只会看到那些清汤寡水的饭菜。 　　根本没什么味道，连盐都只撒了一点。 　　而一品阁将浓稠的鸡汤与鲜笋炖煮，熬制了几个小时才出的一盅白汤，每天限时限量供应，却还是有公子哥订不上饭。 　　计燃哪怕只尝了一嘴，都觉得自己的舌头都要鲜掉了。 　　“很奇怪，徐毅强不是经常说，原汁原味的无公害有机产品才是最好的吗？可是我以前吃的东西……压根比不上现在的味道。” 　　计燃看着光溜溜的盘底，忍不住轻声叹了一句：“我那个时候要是像现在一样，我肯定静不下心去修行。” 　　“是吗？”顾允寰从下面抓住了计燃的手掌：“可是美食需要用钱才能买到。” 　　“嗯？” 　　“计小天师，今天晚上打算谁付钱？” 　　计燃的眼睛都瞪圆了。 　　他没想到顾允寰竟然在这里等着他，而且顾允寰那带着笑意的模样显然是故意逗他的，但是计燃却依旧觉得不可置信。 　　“ 顾允寰，你变坏了。”计燃抓紧了勺子。 　　“逗你的。”顾允寰垂下眼睑。“我会养你的，不管多长时间。” 　　最好是计燃一辈子都不修炼，安安心心当个普通人陪在他身边。 　　计燃像只小猪似的把桌上的所有粥都喝完了，他起身的时候脚下又有些软，但比起刚才轻飘飘的走路，计燃这回用了些力，努力维持身体的平衡。 　　他已经在众人的面前丢了一回脸了，现在当然要继续维持自己的颜面。 　　两个人手牵着手往前走，计燃捂着脸绕开了服务员，然后下楼的时候却依然被老板拦住了。 　　计燃根本都不敢看老板，老板却显得十分热情，他笑眯眯的把手中的单子递了上来，几乎是硬塞进了计燃的手指尖，计燃疑惑的抓住了老板递过来的东西，而老板则维持着一张笑脸，默默的望着两人。“这东西算是咱们店里的VIP卡……” 　　顾允寰：“？” 　　顾允寰：“从来没听过你店里有什么VIP。” 　　毕竟一品阁想要维持自己的逼格，总要做些不同寻常的设置，除了饭菜的美味之外，一品阁的独特之处便是只在早上接待现客，下午就算亲自到店里，一品阁的位置也早抢光了。 　　普通人和富豪一起抢位置，甚至连订单都已经下到了两个月之后。 　　像这样的店自然不会自打脸开什么VIP客户——单单是一品阁的名字就已经能让人感觉到隐藏在名字后面的格调了。 　　然而此时…… 　　“可以多来看看。” 　　老板的目光是放在计燃身上的。 　　顾允寰在一瞬间想清楚了其中的关窍。 　　老板想要搭上自己，却不好从自己下手，他特意选择计燃当成突破，显然是遂了顾允寰的心意。 　　顾允寰也不好戳破老板，他看计燃疑惑的收下了VIP卡，便打算带着计燃先离开。 　　然而计燃却郑重的握着那一张卡片，皱着眉头，格外严肃的望着眼前的老板。“可是老板，我没钱呀。” 　　刚才计燃就从服务员的嘴里听说了这家店的饭钱。 　　计燃一直知道顾允寰有钱，但是顾允寰有钱并不代表着计燃有钱。 　　像徐毅强买上一块价值60元的小蛋糕都要肉疼很久，这里四位数的饭钱，显然不是像计燃这样的穷鬼能够承担起的。 　　顾允寰喜欢他，所以愿意为他花这个钱。 　　但是计燃就更不能让顾允寰每次都带自己来了…… 　　除非他想办法自己赚钱。 　　想到这儿，计燃又小心翼翼地望了顾允寰一眼。 　　老板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也不知道眼前两个人到底在玩什么play，老板想着两人刚才亲你的模样，再看计燃想要靠近又不敢往前的样子，一时间想不明白他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 　　——难道有钱人之间谈恋爱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难道他还不算有钱人吗？他谈恋爱怎么不这个样子？ 　　老板脑海里一时间想出了太多，但他很快悟出了一条。 　　也许是计燃和顾允寰闹别扭了。 　　像顾允寰那样严肃的人，无论是谈恋爱还是做生意都是一丝不苟。 　　只不过他在恋爱上是初学者，年轻人不懂得低头，才惹得自己的恋人闹脾气。 　　而他作为长辈，当然要拉顾允寰一把。 　　老板给顾允寰使了一个眼色，然后笑呵呵的把两人送出了门。 　　转头老板就拿着手机，给顾允寰发了一条消息。 　　顾允寰疑惑得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又瞄了计燃一眼：“你生气了吗？” 第72章 这怎么多了个人？ 　　计燃被顾允寰问得一愣。 　　顾允寰又看了眼老板给他发的消息， 他默默把手机放到口袋里，眼底生出了点笑意：“他以为我们两个吵架了，让我哄你。” 　　“……”计燃立刻反应了过来。 　　紧接着他绷紧了脸颊往前走。 　　顾允寰跟在计燃身后， 他本来是笑着的，可看计燃快步绕过停车场的位置，走过了一个街区都没停下脚步， 顾允寰觉得， 计燃可能生气了。 　　“计燃。”顾允寰停下脚步：“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 　　急于让旁人给予他们两个关系认可， 急于获取旁人的认同。 　　哪怕计燃不给他回复， 他却永远是那个最优抉择。 　　顾允寰正胡思乱想，计燃却紧张的回过头。 　　“嗯？” 　　他犹豫了半晌， 才指了指霓虹闪烁的街道问：“停车场， 不是往这边走的吗？” 　　计燃虽然没有主动告诉顾允寰自己路痴，但是顾允寰却通过各种渠道……知道计燃实在是不认路。 　　计燃被顾允寰牵着手回到停车场的时候，已经彻底放弃认路了。 　　明明眼前的每一条道路都很熟悉，然而却找不到位置， 计燃连路边转个弯就能看到的停车场都能认错…… 　　“顾允寰，这样我是不是不能出门了？”计燃怀疑自己会走丢。 　　“我会领着你的。”顾允寰偏头看着计燃：“以后我帮你看路，不会走丢的。” 　　回家后，计燃本想几乎打坐， 却被顾允寰推去洗了澡。 　　等他穿着顾允寰宽大的睡衣坐在床边时， 才想起他家里只有一张床。 　　“顾允寰， 你要睡哪？” 　　“地上。”顾允寰把一床褥子铺在了地板上， 又准备去拿被子的时候， 被计燃抓住了手腕。 　　“不行。”计燃的脸都绷紧了：“你身体不好， 冬天， 地生阴，你不能睡地上。” 　　顾允寰的目光落在了计燃的脸颊上。 　　在计燃严肃的神情中，顾允寰努力压下了心头的痒意。 　　“我把地毯铺得厚一点。”顾允寰将垫子抱了出来，在底下又垫了一层。 　　然而计燃却先踩在了垫子上，然后曲腿将整个被子压住。 　　顾允寰：“……” 　　顾允寰被计燃霸道的动作弄得笑了起来，他望向计燃的眼睛，温声道：“计燃，我要是把被子抽出来，你会摔倒。” 　　“你不会。”计燃弯着眼睛笑。 　　顾允寰轻笑一声。 　　他突然上前，附身环住计燃的腰肢，计燃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被抱到了床上。 　　顾允寰屈膝压在床上，无奈道：“一人一边，睡床上。” 　　计燃的眼底泄出笑意。 　　两个人盖着两条被子——作为人，计燃自然不能和当鬼时一般不吃不喝不睡觉，他闭上眼睛，在冬日的寒夜把脑袋藏进暖融融的被窝，然后翻个身子看向顾允寰。 　　“顾允寰，如果灵魂也能变成人，人鬼之间的界限就不存在了。”计燃看向顾允寰的眼睛：“世界会乱套的。” 　　“没事，天塌不下来。”顾允寰像是感觉到了计燃的不安，他伸出手，抓住了计燃的手腕，微凉的体温却让计燃心底微松。 　　反正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计燃总觉得，这个世界好像有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但是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 　　顾总身边多了个人的事只是在秘书拉的小群里传开了。 　　所以当徐毅强第二天来接顾允寰时，他还对此一无所知。 　　徐毅强作为保镖，心理素质比保安搞不到哪里去，当计燃从顾允寰身后钻出来，徐毅强和计燃同时往后跳了三步。 　　计燃一脸惊恐，徐毅强满面诧异。 　　顾允寰不着声色的挡在了两个人之间。 　　“没事，他陪我一起去公司。”顾允寰语气淡淡。 　　徐毅强：“？” 　　徐毅强：“他谁？” 　　徐毅强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只是一晚上没见顾允寰，顾允寰身边就多了个…… 　　计燃躲得离徐毅强三米远，然后友好的和徐毅强招招手。 　　他走路还不大稳，但是又不敢靠得离徐毅强太近。 　　计燃有点懊恼——顾允寰去上班，他为什么要提议跟过去！ 　　“要不我还是在家里待着吧。”计燃的手紧紧抓着裤子一角。 　　他连路都走不稳…… 　　“顾先生，休息一天吧，快过年了，公司的事也忙得差不多了，正好添置两件衣服。”徐毅强很快注意到计燃身上不合身的衣服，立刻出声。 　　他对着顾允寰身后的计燃笑了笑。 　　——开玩笑，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笑就对了！ 　　“今天不去公司，去商场帮你买几件衣服。” 　　“昨天已经买了。” 　　“不合身，而且太薄了。” 　　徐毅强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心头掀起了一波惊涛骇浪。 　　顾允寰和计燃熟稔的相处态度让徐毅强简直惊诧到了极致——顾先生以往从来没有对谁表现过亲近，无论是男人女人。 　　偏偏……怎么像是认识了很多年似的。 　　见计燃似乎还有些犹豫，徐毅强非常贴心的在旁边提醒道：“快要过年了，顾先生也得添几件新衣服。” 　　计燃瞄了眼顾允寰，他的西服外面套着厚厚的羽绒服，黑色羽绒服的毛领衬得顾允寰毛绒绒的，搭配着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颊，计燃只觉得有种无端的可爱。 　　只可惜顾允寰衣柜里只有这么一件毛领羽绒服。 　　“陪我一块去。” 　　顾允寰看计燃一副期待却又不敢开口的模样，率先出声解决了尴尬，然后伸手握住计燃的指尖。 　　计燃听话的跟在顾允寰身后。 　　他的个子明明不低，却被顾允寰衬得格外的小巧，再加上身上套着不合身的外套，让徐毅强止不住的想误解计燃的年纪。 　　他走在前面，却仍然忍不住回头问：“顾先生，这个……成年了吧？” 　　顾允寰：“？” 　　顾允寰狐疑的看向徐毅强。 　　“只是看着比较小，像小朋友……” 　　“他叫计燃。”顾允寰打断了徐毅强的话。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徐毅强的神色从呆滞到茫然，落到计燃身上的时候，突然涌起了无尽的震撼。 　　“这就是，计大师啊！” 　　徐毅强突然觉得计燃那张显得过于小的脸上笼罩了圣光，彷如返老还童，绝对是圣人的典范。 　　徐毅强一时间对计燃充满了憧憬。 　　“大师果然是这样的，能修炼到永驻童颜，计大师果真厉害！” 　　毕竟就连电视里常说的那几位大师都对着计燃恭敬有加，虽然徐毅强看不到那个藏在顾允寰身旁的缚地灵，可他跟着顾允寰进出过那么多商业场所，眼力却超出常人。 　　单单按照那群人对计燃恭恭敬敬的态度，徐毅强便知道这是个厉害的大师。 　　更何况大师现在…… 　　“计大师怎么突然出来了？” 　　“我也不知道，突然就出来了。” 　　“果然那方面不是我们凡人能理解的啊。”徐毅强不敢多问，只合掌对着计燃拜了拜，然后非常殷勤的引着两个人上了车。 　　顾允寰也没想到徐毅强竟然那么多话——他虽然表现得畏惧鬼神，但其实更多的是好奇。 　　其他几位大师长得宝相庄严，让人一眼就心生敬畏，不敢多问。 　　可计燃长得又乖又漂亮，就算是个厉害的大师，可让人看着却没什么威慑力。 　　徐毅强本来就话多，上了车，话就显得更多了。 　　顾允寰听着两人聊天，半晌也插不进一句话。 　　他对鬼神没什么敬畏，所以说起来也没那么多可聊的，看着徐毅强喋喋不休的张口，顾允寰突然觉得他有点烦。 　　“徐毅强，你姑娘是不是一岁多了？” 　　下车前，顾允寰特意问了徐毅强一句。 　　“是啊，已经一岁多了。” 　　“小孩子一岁多，长得快，衣服得多备几件不同大小的。正好趁着机会，去给她买几件衣服，钱我帮你报销。” 　　“那怎么成，您的身子……”徐毅强一回头就看到顾允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而计燃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还跟顾允寰牵着手。 　　徐毅强：“……” 　　徐毅强：“得嘞。” 　　他独自把车停到了地下车库，而顾允寰已经带着计燃进了商业街。 　　计燃走路不方便，每一步都迈得格外艰难，顾允寰就站在计燃身侧，陪着他慢悠悠的绕过商场。 　　“顾允寰，他们好像在看我？” 　　“可能是我们走得比较慢。”顾允寰牵着计燃的手腕，不在意地说道：“刚才看的几件衣服怎么样？” 　　“我喜欢那件，白领子的。” 　　顾允寰让店员取来白色毛绒领子的衣服，他看了眼款式，便愣在了原地。 　　他偏头看了看计燃，计燃似乎完全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 　　他取过衣服，张开手臂将衣服套在身上，毛绒绒的衣领衬着他那张小脸，微粉的面颊被白色的毛绒衣领衬得更殊丽漂亮。 　　羽绒服并不重，缩在里面却暖烘烘的。 　　计燃惊奇地望向顾允寰，顾允寰和计燃对视一眼，然后垂下眼帘。 　　“顾允寰，我们两个的衣服好像啊，不过我这个毛毛领是白色的。” 　　计燃站到顾允寰身旁，仔细对比了一番两人的衣服，然后笑盈盈的和身旁的人说道。 　　“是一样的。”不过是情侣款。 　　顾允寰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和计燃，一时间竟然颇感惆怅——计燃哪懂情侣装啊。 　　——不过如果懂的话，也不会和他穿情侣装了吧？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 　　前段时间工作特别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忙到结束，所以也没请假。 　　之后会写多少更多少，每天尽量多更点的！ 　　鞠躬道歉！我以后尽量写！ 第73章 他是我男朋友 　　计燃才讲了句满意， 店员便立刻借着机会夸起来。 　　“您和您男朋友眼光真好，这件衣服是X国设计大师……” 　　店员滔滔不绝地说着衣服背后的创作故事，顾允寰瞥了眼计燃， 然后垂眼打断了店员的话。 　　“我们不是情侣。” 　　“哦哦抱歉，对不起啊，我看错了。” 　　店员心虚的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掌上， 再看顾允寰和计燃身上同样的款式……真的不是情侣吗？ 　　顾允寰抬手结账， 反手将票据收好。 　　他很自然的提起店员打包好的计燃的衣服，另一只手牵住计燃， 陪着他一块出了门。 　　过了冬至， 正是冷的时候，寒风刮过脸颊像是把刀子般。 　　计燃裹紧了绒毛领， 又抬手去拉顾允寰的帽子。 　　“裹上就不冷了。” 　　顾允寰无奈的将帽子拉上， 两个人顶着暖融融的绒毛，把脸遮得严严实实，走在街上的时候再也引不起旁人的注意。 　　计燃一路上又看了几件衣服，顾允寰一一帮忙买下， 同时又为自己添了几件过冬的衣服。 　　他陪着顾允寰的一年多时间内，顾允寰只来过几次商业街。 　　计燃每次只能飘在他身后，眼睁睁的看着顾允寰绕过一个个零食柜台，坐在奶茶店喝常温柠檬水…… 　　这回他终于可以实际品尝一番现代美食了。 　　计燃挑了几个摊子， 每次只挑一样小食。 　　可连着让顾允寰付钱， 计燃也有点不好意思。 　　“顾允寰， 我尽快找工作把钱还你。” 　　他捧着一份章鱼小丸子， 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事， 我在追你。”顾允寰很认真的看向计燃的眼底：“我在追你， 为你付钱是应该的。” 　　计燃默默挪开了眼神， 他缩缩脖子，只觉得不大自在。 　　心跳得有点快，可计燃实在是没办法正视顾允寰所说的「喜欢」，与他的常识相悖。 　　计燃又想到那天在山洞里，顾允寰绷着脸一步一步将他的身体往外面背着的动作。 　　“追我也不能总让你花钱啊。” 　　计燃说不出什么，只能认真的重复：“我不是女生，就算你要追我，也不能总是让你花钱。” 　　顾允寰还想说什么，计燃却突然把一整盒小丸子递到他手中。 　　“业务上门了。” 　　计燃挑眉笑道。 　　说完他拉下了帽子，拍了拍衣服才快步朝着几个女生走去。 　　“你们好。” 　　顾允寰看着计燃的背影，他皱了皱眉，闷闷的情绪挤压着胸腔中的氧气。 　　他用舌尖抵着上颌，努力隐忍着不满，只是平静的看着计燃要干什么。 　　“最近有发生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吗？”计燃要做生意，所以话也说得很直接，“有没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人和你打招呼，或者是听到有人叫你的名字，回头看却没有人？” 　　被看到的女生紧紧握着手机，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旁边的女生则是忍不住笑起来：“小帅哥，这话问的……有点灵异吧？找我们乔乔搭讪也要用个好理由啊。” 　　计燃没大听明白，但是看着女生脸上戏谑的笑意，也很快知道两人在说什么。 　　然而此时计燃却没露怯，反而是格外淡定道：“只是看小姐招惹了麻烦，正好我懂一点，所以想要帮忙。” 　　女生犹豫了半天，才慢慢摇了摇头。 　　计燃在心里叹了声气。 　　——怎么还这么羞涩啊！ 　　他明明看着这女生笼罩着一层阴气，而周边的两个女生虽然沾染了一点，但是却很快就被两人自带的阳气驱散了。 　　如果不干预的话…… 　　不会伤及生命，但胆子小一点，怕是要吃很长时间的苦头。 　　“要不加个联系方式？” 　　旁边的女生抓了乔乔的手机，很开心道：“下回换个好点的理由，你长那么好看……你开口，我们肯定就直接加了。” 　　计燃：“……” 　　计燃：“你等下，我拿个手机。” 　　他小跑着回到顾允寰身旁，几句和顾允寰说明了情况，拿到了手机。 　　“先用我的吧，你的……等会帮你买。” 　　“嗯，我赚到钱就把你的钱还你！”计燃很开心地说道。 　　他小跑着回到三人面前，三个女生看他长得乖，又忍不住要调侃。 　　“不是吧，扫微信都要请示家长。” 　　“那是我朋友。”计燃偏头看向顾允寰，想起几人刚才对自己的误解，一时间又不大想徒增误会。 　　——误会他图谋不轨简直太侮辱人格了！ 　　“我男朋友。” 　　计燃异常坚定道。 　　三个女生沉默了。 　　她们默默扫完了号码，呆滞的和计燃说了再见，等计燃回去还顾允寰手机的时候，她们才缓过来。 　　“妈的，怎么这样。”一个女生骂道：“算了，算我磕到了。” 　　“磕到不亏。” 　　计燃半点不知道别人的反应。 　　他正拉着顾允寰的手，抬手把帽子重新兜上。 　　“刚才和她们聊了什么？” 　　顾允寰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没什么。”计燃想到自己的回答，眼神便显得格外飘忽不定。 　　顾允寰注意到计燃似乎有点心虚，他压下了烦躁的心情，只叫了一声「计燃」。 　　计燃原本就心虚，听到顾允寰的声音时被吓了一跳。 　　他立刻说了自己看到的一切，只是隐瞒了刚才他说顾允寰是他男朋友的事。 　　顾允寰看了眼那个女生。 　　用肉眼看，那个女生一切正常。 　　然而不知道是计燃说的话起到了作用，还是他曾经学过的心法和入门法则让他已经逐渐触碰到了那层边界，顾允寰看向女孩的时候，竟然感觉到了一种无声的厌恶和抗拒。 　　只是这种情绪并非针对女孩本身，反而是她身上藏着的什么东西…… 　　—— 　　乔慧结束了一天的逛街，和两位好闺蜜开心的说了再见。 　　虽然今天逛街加了个帅哥的微信，可乔慧想到对方说的话，又无奈的感慨——看来自己是拿不下帅哥了。 　　她捧着手机，独自坐在女寝中，愣愣的看着手机上的微信，脑海中又浮现出对方的话。 　　“听到莫名其妙的人叫你的名字” 　　那自然是没有的。 　　乔慧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她的周身冒出了冷汗。 　　熟悉的号码，熟悉的话。 　　一个完全不符合电话号码规则的数字发来了一条短信，短信只有她的名字。 　　她已经持续数月收到类似的骚扰短信，只是近期越来越频繁了。 　　对方不断的发着她的名字，却没有留下任何的身份信息，像是一只来无影去无踪的幽灵。 　　乔慧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还好她在女寝，任何男生都是无法进入的。 　　乔慧努力的安抚着自己。 　　临近寒假，寝室里几个本地的同学翘掉了实习，乔慧不得不一个人待在宿舍。 　　她照例看电视剧直到深夜，然而今晚却格外不同。 　　当她关闭了宿舍的灯，准备入睡时，手机短信的声音再次响起。 　　熟悉的号码，一个已经被她拉黑了很多次的号码。 　　“你烦不烦啊！” 　　乔慧不甘心的咒骂着，空荡荡的宿舍内甚至响起了回声。 　　她烦躁的闭上眼睛，然而手机却再一次响了起来。 　　“你到底……” 　　乔慧的话还没说完，她就僵住了。 　　【我不喜欢女孩子骂脏话。】 　　冷汗顺着额角滴下来。 　　乔慧僵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人在巨大的刺激下是难以做出任何动作的，而她发现自己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 　　【乔慧。】 　　乔慧呆滞地看着一条一条的短信。 　　【你回头。】 　　—— 　　深夜的顾允寰总喜欢将手机调至静音。 　　——以前他的身体不好，晚上若是被吵醒，便会生场大病，几周都不见好，因此顾允寰都是把手机调静音，手下也默契的不在夜晚给他发消息。 　　然而手机来回不断的闪光最终还是影响了计燃。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拿过手机一眼看去，一个陌生的头像在不断地发着求救。 　　【救救我！它就在我旁边！】 　　【大师你救救我！】 　　【它在我房间里，它在我房间里……】 　　【我出来躲它了！】 　　计燃一下子从床上蹦了下来。 　　顾允寰被计燃的动作弄醒了，他才起身就看到计燃一脸焦急，还没等他开口询问，计燃便哑声道：“早上那个女生有危险了。” 　　计燃开始向对面发送短信，询问具体的地址信息，并且安抚着对方的情绪。 　　而顾允寰帮两人都换好了衣服，抓着车钥匙就下楼开车。 　　幸好路上没遇到什么车，对方的精神状态虽然癫狂，却也听计燃的话，远离了窗户边。 　　可是很快对面就没有消息了。 　　计燃心头的不安越来越重。 　　他看着最后的消息显示她已经出了宿舍——她说她甚至没听到其他宿舍发出任何声音，宿舍已经不安全了。 　　计燃想不出那鬼魂要做什么。 　　“那鬼魂最多诱导她一下，根本没办法对她本身造成什么伤害。” 　　“可是如果我把一个人吓得发疯，比如说逼到天台让他自己跳下去，逼到湖边让她摔下去……” 　　计燃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望了眼外面沉沉的夜色，一言不发。 　　而顾允寰已经从计燃的沉默当中知道了答案。 　　作者有话说： 　　整点灵异故事。 　　今天打算做红烧鸡腿，做饭前先更新！ 第74章 做法要做得慢一点 　　计燃二人是从校门处直接开车来到人工湖旁的。 　　乱糟糟的校园来来回回进了几辆车， 因此门卫也来不及检查这辆黑色的商务车是不是他们叫来的，便把人放了进来。 　　乔慧已经被路过的同学拉出了湖面，正帮她做人工呼吸， 即使已经是深夜，却仍然围着好几个学生。学校的人也哗啦啦来了一大堆。 　　“乔乔最近的情绪都还好，没什么问题。” 　　“今天也没遇到什么事啊……” 　　乔慧的两位闺蜜一边抹眼泪一边回辅导员的话。 　　其中一位一偏头， 倏然睁大眼睛。 　　“你为什么在这里？”她的声音骤然变调， 而计燃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在顾允寰的陪同下半蹲在乔慧的身旁，她胸腔中的水已经排出来了， 但是人仍然处在昏迷状态。 　　她的眼睛半睁着， 眸光涣散，手机却扔在一边， 上面还淋着水。 　　“你为什么在这！”乔慧的闺蜜猛地上前抓住计燃的帽子， 却被顾允寰一把抓住了手腕，那力道几乎捏碎她的手骨。 　　“我和你们说过，遇到奇怪的事情可以给我发消息，”计燃头也不抬的说道：“我可能要看看她的手机信息。” 　　闺蜜冷静了不少， 她将信将疑的打开了乔慧的手机，同时又蹲在计燃旁边，防止他删除手机上的信息。 　　计燃不熟练的打开短信栏——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一年多来观察顾允寰是颇有成果的， 他经能熟练的使用手机的基本功能！ 　　“这都是什么？”闺蜜差点没蹲稳。 　　乔慧的手机上有大量的短信——而且竟然是乔慧自己发给自己的。 　　每一条短信的内容都是她在叫自己的名字， 越到后面， 胡言乱语就越多。 　　——也越来越惊悚。 　　【我看到你了。】 　　【你为什么那么害怕我？】 　　【转过头你就能看到我了。】 　　各种各样简单却又恐怖的文字出现在短信框内， 而乔慧的闺蜜也终于察觉到了问题。 　　“大师， 是不是， 真的有鬼啊！” 　　乔慧的闺蜜哆哆嗦嗦的问道。 　　“不， 你往好了想，万一是脑子有问题呢。” 　　计燃安抚着闺蜜。 　　闺蜜愣愣的：“也是。” 　　顾允寰一时间不知道计燃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他捏了捏计燃的手：“哪有这样说话的。” 　　“世界上也不一定有鬼嘛。”计燃弯着眼睛笑，转过头看向乔慧时，目光却冷了不少。 　　救护车在两人说话的时候赶到了，乔慧被送上了车，医护人员仔细检查了她的口鼻，确定污水已经吐出来了。 　　可当人来到医院的时候，她却突然捂着嘴巴开始咳嗽，咳出的污水带血，眼睛却一直都是虚虚睁着的。 　　“人一下水就被发现了，很快就把人捞上来了，心跳、呼吸都正常，怎么会突然吐这么多水？” 　　乔慧的两个闺蜜越发的紧张不安起来。 　　乔慧做了全身检查，却没能发现任何一丁点问题。 　　医生最后只是给她挂上了点滴，然而乔慧却没有转醒的迹象。 　　“您，您能不能帮帮乔乔？” 　　一人小心的问着计燃道。 　　“可以试试看。” 　　计燃并没有承诺，他只是把手掌轻轻放在了乔慧的头顶。 　　“她的手机给我。”计燃反手伸了出去。 　　闺蜜立刻照做。 　　计燃闭上眼睛，他不知道在念点什么，反手握着手机的姿势也显得格外奇怪，然而这种奇怪而又奇妙的感觉反倒是让两个女孩安心了。 　　乔慧身上似乎出现了奇怪的纹路。 　　计燃的手掌悬空停在了乔慧的胸口，手掌并为两根手指，手指顺着胸腔一点点向上。 　　“把她扶起来。” 　　乔慧才坐起身，计燃的手掌向上一勾，乔慧便猛地往前一伏。 　　她呛出大口的脏水，眼睛也终于回神了。 　　计燃的手掌一翻，他摸了摸口袋，什么都没摸到，只能拿了医院的镜子，反手将一道东西塞进了镜子里。 　　两个闺蜜看着计燃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眼睛都直了。 　　乔慧睁开眼的时候，两人已经快要哭了。 　　“乔乔，你终于醒了。” 　　“嗯？”乔慧缓了半天才清醒，她的目光缓缓落到了计燃身上，然后立刻涌出了泪水。 　　“你，你……” 　　乔慧抬手就想要抱住计燃。 　　顾允寰突然单手揽住计燃的腰肢，将人往后带了带。 　　“顾允寰。”计燃无奈叫了声，然后才把目光重新放到了乔慧身上：“没事了，后续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它也不会再影响你了。” 　　“真的不会了吗？”乔慧很紧张：“它之前一直藏在我身边，一直看着我……” 　　“它不在你身边。”计燃把手机递给了乔慧：“它刚才在你身上。” 　　乔慧脸色苍白。 　　“大师，那……脏东西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不会再影响到你们了，但是你的身体应该还会虚弱一段时间，过段时间就好了，记得多晒太阳，多运动。” 　　“那是不是，没走干净？”乔慧捂着胸口：“我还是觉得闷闷的。” 　　计燃犹豫了下，他看了看顾允寰，又重新看向乔慧。 　　“我可以帮你彻底赶走那东西，但是……要钱。” 　　计燃顺利的挣到了一百块。 　　他笑着驱散了乔慧身上附着的黑色阴影——又简单安抚了乔慧。 　　乔慧不住的道谢，又忍不住问道：“大师，大师你知道那东西是从哪冒出来的吗？”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收到奇怪的短信的？” 　　“一个月前吧？我回了趟老家，才到学校就看到有短信。” 　　“口鼻含污水，吐也吐不干净，那脏东西应该是溺死的。” 　　计燃格外淡定的说道。 　　乔慧毛骨悚然，另外两个闺蜜都忍不住离得远了点。 　　而计燃和顾允寰的神色淡然，半点不受影响。 　　“不必特别恐慌。”计燃语气平和：“如果你身体健康、无病无灾，那东西也很难附身。” 　　乔慧被吓得几乎哭出来，她想到自己上个课就腰酸背疼，怎么看都不算是身体健康的样子，只觉得自己前途无望了。 　　“大师，有没有什么平安符，我买！”乔慧的话很快就收获了另外两位闺蜜的一致认同。 　　计燃勉为其难的将几张仅存的平安符卖给了三个女孩，不过他看三人里只有乔慧比较虚弱、有可能被附身，所以收的价钱并不高。 　　等两人离开了病房，顾允寰才无奈的笑道：“按照你卖平安符的价钱，很多大师都要去喝西北风。” 　　“都是学生，能有多少钱。价格应该因人而异嘛。”计燃笑着将现金收到口袋中——虽然顾允寰给他买了手机，但是短时间内还没能搞定他的身份证、电话卡等物件。 　　计燃也不大想接受转账。 　　毕竟对于他来说，真正的钱是承载着灵气和镇压之力的宝藏。 　　顾允寰看着计燃开开心心的将几百块数来数去，一时间只觉得他可爱。 　　“那只东西很难对付吗？怎么又是念咒语，又是打手势的？”顾允寰记得计燃很多时候只需要随随便便操控灵气，就能碾碎那些鬼怪，今天却多了不少步骤，甚至拖延了十几分钟的时间。 　　“我以前去给别人驱鬼的时候，赶得太快，人家便觉得钱花得不值。”计燃得意洋洋的向着顾允寰展示自己的小心思：“我得把时间拖延得长一点才行。” 　　——不然客人总觉得花了钱，却随随便便就做完了，不值这个价格。 　　顾允寰听了计燃的话，也哑然笑道：“是，你说得对。” 　　“今天我请你吃饭。”计燃攥紧了手中的钱：“我也能自己赚钱的，顾允寰。” 　　“好。” 　　两个人肩并肩出了病房，劫后余生的乔慧三人则颇为兴奋，她们干脆整理了个投稿，发到了网上的营销号。 　　而营销号将内容po到网上，倒是没多少人相信。 　　【长得像小计的帅哥，是个大师，还能驱鬼……要素过多。】 　　【虽然小计是我老婆，找男人也不是不行，但是buff叠得有点多了。】 　　【我信鬼附身，可是我不信大师像小计。年纪那么小的大师能学到什么，怕不是骗子骗钱吧？】 　　显然根本没人相信这个故事。 　　令乔慧颇感无助。 　　然而她很快就重新在网络上看到了计燃。 　　顾允寰第二天又没去公司。 　　他和计燃吃完了夜宵，天边都亮了。 　　顾允寰又被压着回去睡了一觉，再次翘掉了当天的班。 　　只有徐毅强很疑惑——自家老板为什么五点给自己发消息？ 　　而等第三天上班的时候，顾允寰身边有个人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公司。 　　明面上大家眼观鼻鼻观心的，然而私下却说什么的都有。 　　徐毅强闭嘴不谈，不大愿意和秘书交流计燃的事，所有人都只能自己脑补。 　　不少人觉得这是他们顾总情窦初开，包养的小男孩，甚至还有人觉得计燃是顾允寰的私生子，只是最近刚找到。 　　计燃完全不知道他们已经把话传成多么离谱了。 　　他用钱托顾允寰买了几块小蛋糕，原本没尝到的小蛋糕铺了半个桌子，连顾允寰都被挤到一个角里去办公。 　　而计燃还要常常通过视频学习才能习得现代常识——然而即使他认认真真一节课一节课的听，却仍然学不懂很多东西。 　　“怎么有种，废了的感觉。” 　　计燃不大高兴的缩在顾允寰的怀抱中，被他喂了一口蛋糕。 　　计燃吃得脸颊鼓鼓的，顾允寰用手戳了戳计燃的脸颊，在他看过来的时候，故作冷静的问道：“最近总公司那边会开一个主播展会，要不要一起去？”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又写了一章ovo立刻发出来了！ 第75章 寰宇集团，小计，懂了，磕到了 　　主播展会指的是笑咪TV旗下举办的主播线下见面会。 　　笑咪TV最近两年的发展势头十分迅猛， 旗下的头部网红比二线明星的热度都高，而它也和当红的明星签署长约，因此每次主播展会都会邀请几位明星作为嘉宾， 提高展会的热度。 　　寰宇只是笑咪TV的小股东之一，然而……梁玉却是笑咪TV的最大股东。 　　当顾允寰问梁玉要两张票的时候，对方还调笑着问顾允寰是不是春心萌动了。 　　“以前不是都不去吗？想去现场看美女了？” 　　“……”顾允寰疑惑道：“为什么你每天都要装成情感大师的样子， 可是你根本就没有过女朋友啊。” 　　梁玉沉默了。 　　梁玉咬牙切齿道。 　　“但是我还是有这份心的。” 　　“有这份心但没有女朋友岂不是更惨吗？” 　　顾允寰很不解。 　　顾允寰听着电话对面传来的「嘟嘟」声， 才意识到对面的人似乎挂了电话。 　　他放下手机，无奈的和计燃道：“应该可以了。” 　　第二天顾允寰就收到了梁玉发来的两张票据。 　　计燃拿着票， 一脸纠结的望着顾允寰：“你和梁玉的友情有点忐忑？” 　　“嗯？还好。”顾允寰点点头：“他是个很不错的朋友。” 　　他始终注视着计燃的表情， 当计燃听到他的话时，嘴角轻轻往下撇了下。 　　顾允寰的眼睛微微抬起， 但是计燃却又恢复了平日里开心的模样， 指着票上很多不熟悉的设备问东问西。 　　计燃对这个新的世界充满好奇心。 　　顾允寰和他说了很多，计燃也很快学会了用手机查知识——他每次都抱着枕头，盘着腿坐在小沙发的位置，被越来越宽的发财松挡得消失了一半。 　　顾允寰偶尔也能注意到计燃的失落， 然而很快他的情绪又会被新的好奇取代。 　　最近几天时间内，顾允寰没再和计燃提起过追求和告白的事情。 　　展会开在年前的一段时间，顾允寰带着计燃来了会场，徐毅强站在他附近为他安保。 　　今年笑咪TV的主播展会邀请了不少大明星， 展会开场表演， 压大轴出场的竟然是最近最火热的一个爱豆组合——惹得底下的主播和观众都忍不住跟着兴奋起来。 　　计燃听着耳畔的尖叫声， 也忍不住靠近顾允寰小声道：“他们跳得好好看啊。” 　　“嗯。”顾允寰点点头。 　　他实在没什么艺术情操， 只是计燃喜欢看， 他也便跟着鼓掌。 　　等台上的众人跳完下台的时候， 计燃却突然皱起眉。 　　“顾允寰。”计燃偏头看向顾允寰：“你能帮我引荐他们吗？” 　　顾允寰注意到计燃的情绪不对， 立刻俯身压低嗓音问道：“怎么了？” 　　“有个人不对劲。”计燃指了指那边。 　　那几个爱豆刚刚跳完舞，坐到座位上时，立刻引了一堆主播围住他们要签名。 　　顾允寰什么都没看清，却知道计燃能看到的事情绝不是小事。 　　他才想找梁玉，举着话筒的主持人却突然凑到了两人面前。 　　“我看你们两位一直看着那边，请问是我们Fox的粉丝吗？” 　　主持人才问出口，旁边的徐毅强抬手就想挡住镜头。 　　直到顾允寰点头应允，徐毅强才收回了手。 　　计燃第一次被摄像头和话筒对准，神情有点僵硬，顾允寰却抬手从一侧抓住了他的手，用手指轻轻敲了敲计燃的手背。 　　然后他平静的注视着摄像头道：“他们跳得很好。” 　　简单的评价，听着异常敷衍。 　　然而顾允寰不知道的是，眼前的摄像头是全网直播的。 　　当计燃和顾允寰出现在摄像头那面的时候，观看直播的人数瞬间涨了一小波。 　　“帅哥帅哥！艹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啊！” 　　“是什么主播吗？怎么这么大牌啊，还自带保镖。” 　　“现在的小网红怎么都这么自信啊，竟然还带保镖 ，笑死了，以为自己是谁啊？” 　　“有谁有帅哥的直播间吗？两个人的都可以。” 　　“牵手了牵手了！这是我可以免费看的吗？” 　　“还没有直播间账号吗？总不会是素人吧？” 　　一群人在网络上疯狂的刷着屏。 　　计燃完全不知道那组合叫什么名字，他只是尴尬的笑笑，抿着嘴唇没说话。 　　可主持人看他长得好看，再加上……她总觉得计燃长得很像一个名人。 　　“这个小帅哥看着年龄不大的样子，请问今天是陪着女朋友来看我们的展会的吗？有没有比较喜欢哪个主播，或者是喜欢哪个节目的？” 　　她越说，计燃越不自在。 　　他一个组合成员都不认识，主播更是在计燃的认知之外。 　　他只能着急地捏捏顾允寰的手，故作淡定道：“不是陪着女朋友，是陪着男……男性朋友一起来的。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他非要来。” 　　顾允寰被计燃的话逗笑了。 　　他原本严肃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柔和了，眼神也落在计燃的身上，随口应道：“是陪我来的。” 　　徐毅强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 　　主持人也觉得两个人的回答简直尴尬到了极点。 　　于是她快速的对着话筒说着结束语，那边的助理却小心推了推主持人的胳膊，让她看了眼直播的数据。 　　原本爱豆表演结束以后，整个直播间的热度一连下降了两万，而采访了计燃和顾允寰后，直播间的热度几乎是直线上升，人数飚增。 　　主持人立刻调转了话头，把原本的结束语转成了其他的场面话，又把摄像机对准了计燃和顾允寰。 　　计燃第一次直面传说中的记者。 　　他对会场上的许多事情都不熟悉，更何况主持人一直在问着他的参加感受，搭乘什么交通工具、从哪里听说了展会、又是如何拿到了内场前排的票…… 　　一个个问题砸下来，计燃感觉他有点懵。 　　“我们还有点事情，您采访下其他人吧。”顾允寰简单回答了她几个问题，在她继续问前，先开口打断了主持人。 　　说完顾允寰和一旁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然后握着计燃的手起身朝着会场的另一边走去。 　　主持人的摄像头只拍摄到了两人的背影。 　　“我听得好尴尬啊，不过那个大帅哥维护小帅哥真的好帅啊。” 　　“两个人什么关系？我看得嘴角疯狂上扬。” 　　“小帅哥好像有点紧张，但是大帅哥看得我口水直流。” 　　“楼上收敛一下口水，明眼人一眼看就知道两个人是一对。” 　　“呜呜呜我不管，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庭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庭的。” 　　直播间的观众骚话频出，甚至还触发了几个被屏蔽的关键词，搞得满屏屏蔽词，看着甚至比不屏蔽还要色情。 　　而摄像机也忠实的记录了两人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坐到了一群爱豆身边的画面。 　　“卧槽？最近正火的Fox啊！他们怎么坐过去的？！” 　　“刚才还说不认识，现在就腆着脸凑过去，男人是不是都是这么不要脸？” 　　“不是，Fox身边的座位可以随便坐吗？会场上的座位不是都提前安排好的嘛？” 　　“什么身份啊！那可是Fox身边，贴着肩膀的座位啊！” 　　“几个小明星至于吗？” 　　眼见着粉丝们和吃瓜观众在弹幕上撕成一团，主持人赶紧向旁人低声询问了下两人的身份。 　　当对方回答她以后，她立刻凭借着自己的专业素养岔开了话题。 　　大部分的观众都跟随着主持人转移了话题。 　　然而还有很大一部分的人开始好奇两个人。 　　于是当夜的吃瓜bot上便出现了计燃和顾允寰的身影。 　　“请问有人能科普一下今晚出现在笑咪TV年会上的两个帅哥到底是谁吗？” 　　吃瓜bot是个做得比较成功的营销号，而今晚笑咪TV的主播展会绝对是全网的头版热词。 　　当照片截图发出，立刻有人在底下惊叹两人的长相，一时间叫「老公」的络绎不绝，直到几百条评论后，才有人奇怪道：“这个男人是不是寰宇集团的老板，顾允寰？” 　　“寰宇？寰宇！是我想象中的那个寰宇吗？” 　　“寰宇老板长这个样子？怪不得我自动叫老公。” 　　“原来是寰宇的老板啊……怪不得我看那个小点的男孩长得像小计。” 　　“对对对，我说像谁！就是小计啊！” 　　“小计是寰宇集团推出的虚拟人物，那个男孩长得像小计，寰宇官博屏蔽「老婆」称呼。我懂了。” 　　“这谁能不磕呢？” 　　整个吃瓜bot的评论区立刻便从探讨帅哥，变成了探讨爱情。 　　而寰宇公司还在运营公司的倒霉蛋看到这条内容，立刻转发进公司小群开始了快乐吃瓜。 　　而舆论中心的计燃，此时正坐在Fox的几位身边，犹豫着要怎么开口。 　　几个爱豆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黑色雾气。 　　计燃可以直接帮他们驱散，可是几人眉眼间却藏着戾气，不像是偶然间招惹到阴气的。 　　也许是计燃的目光过于直白而强烈，其中一个顶着黄毛的少年不耐烦地看向计燃：“你总看着我们干什么？要签名？” 　　“你……最近有没有做过什么……” 　　计燃斟酌着措辞，引得周围同行的几个爱豆看他的眼神越发的不耐烦，甚至还抬手想把人推开。 　　顾允寰从后面护了计燃一下，开口替计燃补充：“你们最近有做过什么缺德事吗？” 第76章 顾允寰的话让在场几个人的脸色都难看了不少。 　　他们狠狠的瞪着顾允寰， 然而旁边的徐毅强立刻站到了旁边——他穿着一身黑色西服，戴着墨镜，里面的衬衫未打领带， 露出了结实的胸口肌肉，一眼看着便不大好惹。 　　小明星默默地压着动手的怒火，又看周围没人注意， 才骂道：“神经病吧， 你他吗才缺德呢。” 　　“我只是想说，你们……”计燃看几人脸上的戾气像越来越深， 眼睛也眯了起来。 　　他在专业上可不会怯场。 　　“你们印堂发黑， 眼白发红，五官呈戾像， 三庭五眼不在正当位， 最近应该被什么事情扰得睡不着吧？是做了什么吗？说出来，我可以帮你们超度。” 　　计燃的态度冷淡了不少，说话的语气也格外欠揍。另外几个被计燃的话激得眼睛冒火，然而当着镜头的面却不敢打架， 只能压低声音恶狠狠骂了几句脏话。 　　Fox的几位爱豆显然都不是荧幕上表现得那么好脾气，甚至当他们俯下身子靠近计燃和顾允寰的时候，连顾允寰都能清晰的感觉一股寒气铺面。 　　那种阴寒到极致的气息盖过了屋内又燥又闷的暖气，落在顾允寰身上时， 甚至刺得他的皮肤都疼了起来。 　　顾允寰下意识把计燃往自己的方向拉了点， 计燃立刻反手覆盖住顾允寰的胳膊， 从皮肤相接的位置传来的温暖驱散了寒意， 顾允寰垂眼时的笑意也愈发的鲜明了。 　　对面的人似乎没意识到顾允寰不想搭理他们。 　　若是寻常看， 几位小明星不过是拒绝了一个胡言乱语企图攀关系的粉丝， 粉丝和同伴却口出恶言， 他们占了理，自然不愿意善罢甘休。 　　“长得……”为首的队长瞥了计燃一眼，再看看顾允寰一副商人做派，忍不住嘲笑道：“sugar daddy，怪不得。” 　　顾允寰的脸色冷了。 　　他默默低头查了下Fox所在公司，仔细看了看后缀。 　　旁边的徐毅强先忍不了了，他提着那人的领子直接拉了起来，一个网络上标注一米八的爱豆，被徐毅强提起来的时候，连脚尖都离地了。 　　台下的主持人虽然注意到了骚乱，但是想到顾允寰的身份，却非常敬职敬业的把摄像机的镜头对准了完全相反的方向，在主播人群当中开始采访。 　　台上哄闹一片，台下的灯早就关掉了，黑漆漆的阴影中，徐毅强提起人的事情只有几个人看到了。 　　那人挣扎了几下，竟然没能从徐毅强的手中挣脱，其他几个人站起身帮忙，徐毅强才松开了手。 　　全场只有计燃没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敢惹计大师，等死吧你们。” 　　徐毅强眯起了眼睛，默默在心里想着。 　　他总觉得这几个小鸡仔让他看着不顺眼，而徐毅强也没搞明白症结在哪。 　　“只有你有保镖吗？”队长一把就推在了徐毅强的肩膀上，另外的几个人也眼神不善的望着计燃和顾允寰。 　　顾允寰的手臂一横，挡在了计燃身前。 　　他微微撩起眼帘看着几人，几个人竟然被顾允寰的眼神看得心底发憷。 　　他们虽然吹得很多，可是真的对上三个人，其实是两个人，也没有丝毫的胜算。 　　于是一个人叫了保镖。 　　计燃没想到简单的问题最后闹到这种地步——虽然眼前人的戾气和怨气确实重得可怕，看上去也不是什么良善人，可是计燃本来也只是想要赚钱，顺便帮个忙。 　　他的目光落在了队长背后升起的一团黑雾上。 　　从他脖颈后露出的皮肤上竟然生出了一张狰狞的面容，扭曲的五官无声的张大嘴巴，似乎想要嘶吼着叫出声音。 　　可是现场混乱一片，丝毫没有人注意到那张女人的脸。 　　当保安到场后，几个雄壮的保安拦在了Fox众人身旁，徐毅强也被单独隔开。 　　“什么东西，谁知道怎么混进展厅的，没钱的穷逼……” 　　“算了，不给你签名而已，干嘛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旁边一个队友赶紧拉住了发脾气的队长，然后俯到队长的耳边小声道：“先打听清楚是谁，晚上发小号……” 　　队长的脸色终于好看了点。 　　此时终于有会场的工作人员注意到了这边发生的事情，工作人员赶紧迎上来，在看到顾允寰的时候，脸上立刻就带上了笑意。 　　“顾总今天怎么来了？” 　　当工作人员弯下腰，笑着望向顾允寰的时候，Fox的几位僵硬了。 　　谁都没想到工作人员竟然绕开了他们，先对着顾允寰问好。 　　“梁玉今天没来吗？怎么了？”顾允寰记得那人打电话的时候还兴致勃勃的，现在却不见人影。 　　“我们也没见到梁总。”工作人员无奈道：“不过方助理倒是来了，您想问的话，我去帮您叫方助理。” 　　“不用了。”顾允寰摆摆手。 　　他的一只手还护着计燃，工作人员看计燃的眼神也格外温柔，甚至还给了计燃一张蛋糕店的礼品券，虽然钱不多，但是却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等安抚完了两人，工作人员才重新看向Fox。 　　七个男孩已经完全安静了，沉默的站在一旁，一句话不说。 　　“这边帮你们换个座位吧。”工作人员很客气的和几人说道，然后领着他们离开了原本的位置。 　　“……”计燃看着他们几个忐忑不安的模样，一时间只觉得无奈：“希望他们几个千万不要被今天的事情影响到了心情。” 　　“为什么？你还替他们担心吗？”顾允寰弯腰靠近计燃的耳侧问道。 　　“他们招惹了一个女鬼，而且不是一个人招惹的。”计燃压低声音说着：“那女鬼的怨念很强，如果他们情绪稳定，就不容易被女鬼影响。” 　　毕竟隔着一个次元，就算对方的怨念已经蓄积到顶，几乎快要显形，可想要直接影响到人类还需要很多契机。 　　而人的精神也是其中一环，于是相信有鬼、信得越深，见鬼的可能便越大，越是胆大、越是不信的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被另一个空间的一切影响。 　　“女鬼的怨念太重了，被影响的话，可能会出事。” 　　计燃忧心忡忡，顾允寰却用手压着计燃的手安慰道：“那不是你的问题。” 　　“但是仙家应以人命为先，人命关天的事情……”可不是用来任性的。 　　看计燃想去找那几人说清楚，顾允寰却抓着计燃的手腕，然后让工作人员以自己的名义将计燃的联系方式给了Fox的几位； 　　“他们愿意接就接，出了事自然会找我们。而且就算仙家人以人命为先，也应该知道，人各有命，全看自己抓不抓得住。” 　　“没事，不会有问题的。” 　　计燃有些担忧，可想起界限间的屏障，计燃又安心了不少。 　　接下来的主播颁奖典礼找了好几个不同区的主播上台，几位舞蹈区的主播甚至借着音乐在台上跳了一小段，惹得台下一阵尖叫。 　　最后游戏区的主播上台领奖，而他们将代表游戏区的中坚力量和真正的职业选手打一场比赛。 　　其中一名主播上场前，计燃突然看到了台下。 　　“顾允寰，那个是不是梁玉？”计燃突然指向了舞台阴影的一处。 　　顾允寰随着计燃指着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梁玉正抬手和半蹲着的鸭舌帽少年说话。 　　距离太远，看不见两人的表情，却能看到梁玉握拳抬手，而台上的人半跪着俯身，和梁玉撞了撞拳头。 　　“看来上次说错了。” 　　顾允寰偏头看着自己和计燃交叠的手掌。 　　“嗯？”计燃不明所以。 　　“我竟然比他还慢。”顾允寰偏头看着计燃，眼底露出了几分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上他？” 　　计燃再迟钝也能感受到顾允寰眉眼间的意思。 　　他的眼睛瞬间瞪得圆圆的，然后很快就垂下眼帘避着顾允寰的眼神。 　　顾允寰也不逼他，就只是在一旁抓着计燃的手 ，开心的陪着他看完了后半程的展会。 　　后半程游戏主播们厮杀的画面被投放到了大屏幕上，几个游戏主播妙语连珠，很快便惹得现场的氛围热闹起来。 　　即使有几人压根不看比赛和直播，也被游戏直播的直播风格吸引。 　　而和游戏主播对战的职业选手更是疯得可怕，每个人的操作都会让人喊一声厉害。 　　游戏最后一局，他们甚至开的是国际服，两队人原本是在玩对抗赛，然而在遇到一队出言不逊的外人以后，他们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计燃看得出神，“顾允寰，他们说得什么啊？”计燃一个字都听不懂，展厅里面也没有配备同声传译，所以众人也不明所以。 　　顾允寰歪着头靠在计燃肩上，一字一句的和他说着屏幕里那些外语的意思，对方没打过，所以这时候正是骂得难听的时候。 　　计燃听得皱眉，忍不住小声骂了句。 　　“咱们的人都没开口骂人呢。” 　　“……”顾允寰看了眼台上憋得脸都红了几个电竞选手，一时间不忍心告诉计燃——若不是底下一大堆的观众看着，他们还全都戴着话筒，现在的场面应该是互骂。 　　“算了，我也不会玩。”计燃哼了声。 　　“我也不会。” 　　计燃听到顾允寰的话，好奇的歪过头：“你也不会啊，顾允寰？我以为你什么都会呢。” 　　“怎么可能啊。”顾允寰揉了揉眉心，他顿了下，又偏头问道：“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学着怎么玩？” 　　作者有话说： 　　今天公司发了中秋福利！大螃蟹！ 　　但是吃得好麻烦啊，就弄了两只，就吃了快两个小时…… 　　不味道还不错嘻嘻嘻 第77章 等大佬带飞！ 　　顾允寰从小便不喜欢玩游戏。 　　他身体不好， 精力有限，纵然学得快，却也只能把有限的精力放在学习上， 再难腾出时间玩游戏。 　　现在成年了，顾允寰也早就失去了对游戏的兴趣。 　　可是计燃想玩，顾允寰便打算陪着他一起学——他们两个擅长的领域完全不同， 可是在游戏上却是实实在在的新手。 　　顾允寰和计燃没有参加夜间举行的晚宴。 　　他提前联系了陆助理帮忙买了台笔记本， 回去的路上也仔细研究了游戏的攻略。 　　然而当顾允寰进入游戏后，却发现游戏并不像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所有的理论成果全部失效， 顾允寰和计燃连着玩了两局以后， 队友已经气得开麦疯狂辱骂计燃了——因为他玩得角色更重要些，操作比顾允寰还要可怕。 　　顾允寰皱皱眉。 　　“没事， 确实打得不好。”计燃有点无奈。 　　顾允寰看着计燃被游戏打击得格外失落的模样， 他的牙齿咬了咬舌尖，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 　　“没事，我们打游戏不行，但是我们还有个诀窍。” 　　计燃疑惑地偏头。 　　顾允寰在看游戏攻略的时候， 着重看了充钱能够获得的服务。 　　虽然这种互动游戏无法通过金钱取得绝对的优势，但是…… 　　顾允寰低下头在游戏大厅发了条语音：“两个小时陪玩，带两个新手，三百， 要厉害的， 游戏体验感好会再加钱。” 　　三百块对于游戏中的土豪来说不算多。 　　可是对于陪玩来说却是个高价。 　　他们的队伍立刻招募到了自愿报名的——而且游戏本身没有段位匹配要求， 因此计燃和顾允寰两个菜鸡也能和大佬同台竞技。 　　计燃目瞪口呆的看着旁边一脸淡定的顾允寰。 　　“有钱……还可以这样的吗？” 　　“可以。”顾允寰认真的点了点头。 　　金钱的诱惑下很快就钓到了两个大佬队友， 队友在队伍中立刻帮着他们两个上手， 同时为了保护自家金主前仆后继。 　　计燃和顾允寰的游戏体验几乎是立刻被队友拔高了几个等级。 　　只不过顾允寰不大满意的是， 计燃几乎都是跟着其中一个队友跑——一个队友照顾不了两个人， 所以顾允寰总是要和计燃分隔两边，如果不是计燃还要时不时的报点找人，顾允寰怕是一局游戏都和计燃交流不了两句。 　　当晚睡觉前，计燃很兴奋的和顾允寰聊着游戏里的操作，顾允寰却只是抬手揉了揉计燃的发丝。 　　第二天计燃难得表示想要自己待在家里。 　　“不陪我去公司了？”顾允寰的神色发暗。 　　计燃赶紧点点头：“顾允寰，我在家等你。” 　　顾允寰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把话憋下去了。 　　他到了公司后整理好了最近的工作，工作效率甚至比前段时间还好，一个上午顾允寰就搞定了几个项目的审核整理。 　　然而顾允寰没有审核后半年几个项目的收尾工作，反而是拿出电脑，戴上耳机，默默点开了游戏。 　　计燃接连几天都没陪顾允寰。 　　徐毅强只是问了几句，根本没放在心上。 　　反而是公司的一群担心两个人分手了—— 　　小秘书甚至找到徐毅强，仔细问他顾允寰和计燃的事情。 　　“啊？他俩能有什么事？” 　　“他们两个分手了？” 　　“……”徐毅强一脸纠结：“你们别瞎猜，他们不是能分手的关系。不过两个人没什么事，我今天早上去接人的时候，计先生还在顾先生家里住着呢。” 　　“那为什么这几天他都不来了？我还想着去顾总办公室的时候能看到他呢……” 　　“不知道。” 　　徐毅强也觉得计燃最近神神秘秘的。 　　反倒是顾先生好像还很失落似的。 　　徐毅强不是个忍得住话的性子，他借着送酸奶的功夫，特意询问了顾允寰：“计先生最近怎么不来公司了？” 　　顾允寰放下耳机，不大高兴的皱着眉：“不知道。” 　　每次他回家的时候，计燃都会热情的等在门口——他不记得路，没人帮忙就只能呆在房间里，顾允寰虽然失落，却始终没问出口。 　　“顾先生，你们两个住在一起，其实可以直接问的啊。”徐毅强诧异道。 　　“可是……”顾允寰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也很优柔寡断。 　　涉及到喜欢人的时候，总是怕最后得到的结论不是自己想要的。 　　顾允寰有几分紧张。 　　但是徐毅强却又鼓励了顾允寰几句。 　　他心里还在好奇——顾先生以前可不是这么爱犹豫的人啊。 　　顾允寰做足了准备。 　　当晚他提前收拾好东西回家，然而刚进门就听到计燃的冷静的声音：“175方向有人。” 　　顾允寰：“？” 　　他径直进了屋，一眼便看到计燃正抱着电脑戴着耳机，紧绷的小脸看着格外严肃，目光却是落在电脑上的。 　　顾允寰一时间有些无奈。 　　——怎么才几天就成了网瘾少年了？ 　　“啊？你来了？”计燃诧异的抬起头。 　　然而就在计燃抬头的功夫，他的人物倒地，被无情的杀掉了。 　　耳机里传来队友的惊呼声，计燃却只是抬手退出了队伍，然后开心的跳到顾允寰身旁。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他的眼睛里满是笑意，甚至还带着点兴奋的可爱，似乎是为了他今天提早回来而开心。 　　顾允寰的手指有点痒痒，他甚至想要狠狠的捏捏计燃的耳朵，惩罚他这段时间让他这么提心吊胆的。 　　顾允寰微微弯腰，看向了计燃眼底：“这么开心？那为什么这几天不和我去公司，在公司你也可以玩游戏，我又不会说你。” 　　“不一样。”计燃悄悄挪开了眼神。 　　顾允寰想不通哪里不一样。 　　难不成是和他玩游戏的人不同？ 　　——刚才计燃取下耳机的时候，顾允寰能清晰的听到对面的声音。 　　他的记性不错，知道那是他们第一次玩游戏的时候，用钱招募到的大佬。 　　“来，今晚要一起玩吗？”计燃捏捏顾允寰的手背。 　　顾允寰点点头。 　　两个人又坐到了一起，但是这回他们打得是双排。 　　不过这次…… 　　计燃就好像是在特意保护顾允寰似的。 　　计燃刚刚击倒一个人，顾允寰偏头去看他，就发现计燃也得意的看了过来。 　　“顾允寰，我厉害吧？” 　　计燃语气得意，神色奕奕。 　　“嗯，超级厉害。” 　　“我练了好长时间呢。”计燃被夸得更得意了：“以后我们两个也不需要分开跑了，我可以保护……” 　　计燃还没说完就被一枪扫倒在地，他吓得满地乱爬，顾允寰却从另一个方向绕过来，把打伤他的敌人打倒，又换枪解决了那人的队友。 　　计燃感觉自己的受到了深深的羞辱。 　　他喝了口水，愤愤道：“那我们两个来比谁更厉害。” 　　那副斗气的小模样惹得顾允寰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我们来比一比。” 　　他的声音很温和。 　　计燃这一段时间跟着对方学了很多技巧。 　　然而玩这种游戏却不是只有技巧就能赢的——运气也占了很大一部分。 　　顾允寰半辈子悲催，然而游戏里的运气却非常好。他游戏的后半程又杀死了三人，而计燃总共就干掉两个。 　　“我练了好长时间呢。”计燃闷闷不乐道。 　　“所以你这段时间躲在家里……是为了练这个？”顾允寰的眼底露出了几分笑，他的手掌搭在计燃的肩上，眸色间神采奕奕。“所以才……这么长时间都不理我。” 　　“哪有不理你？”计燃瞪大了眼睛。 　　顾允寰觉得没必要和计燃说那么多——他心底的失落实在是有些难以言喻，以顾允寰的性格，他没办法一一说给计燃听。 　　然而计燃却继续说道。 　　“那天咱们两个一直要分开走……而且退出游戏以后，那个XX加了我好友，我问他能不能带我打游戏，但是我没有钱，他说他喜欢我的声音，愿意陪我一起玩。” 　　顾允寰顿了一下。 　　他突然抓住计燃的手腕，认真的说道。“我等了你很长时间……你突然不理我了，我很害怕。” 　　计燃都被顾允寰突如其来的直白弄得不知所措。 　　他的脸颊泛红，犹豫了半天才咬着嘴唇说道。“什么嘛……” 　　“那你下回，和我说清楚。”计燃的睫毛不停的颤着，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的融合了下来。 　　他避开了顾允寰的眼神，抬手抓过手机，放在面前想要掩饰住自己那羞红的脸颊。 　　然而在计燃的目光落在手机上时，他的神色突然凝住了。 　　“怎么……谁和我打的电话？” 　　计燃不熟悉手机，也不喜欢手机接收信息时发出的叮当声，所以在没有急事的时候，手机完全处于静音状态。 　　刚才他和顾允寰玩游戏，完全忽略了放在一旁的手机。 　　然后当再拿起来的时候，计燃却发现上面有一个未接电话和一条短信。 　　【您能帮帮我们吗？我们好像遇到了很奇怪的事情。酬劳可以您来定……我们好像遇到了鬼，地址是XX大街302栋！】 　　作者有话说： 　　电脑还没修好，明天去电脑店里修……今天用手机写的，所以慢了点，抱歉啊！！ 第78章 厉鬼的报复 　　Fox的队长贾孟正藏在柜子里， 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他似乎听到了柜子外面一个「砰砰」的脚步声正一步一步的敲在他的心脏上。 　　那声音一浅一重，像是个腿脚不好的人正在上楼梯。 　　贾孟闭上了眼睛。 　　冷汗从额角滴落，而他将脑袋埋在杂乱的衣服里， 用布料挡住手机的灯光，把消息发给每一个能帮助他的人。 　　其中一个号码是那个在笑咪TV上对他们出言不逊的人，然而贾孟在慌乱中想到对方的那番话， 只觉得对方简直是个隐藏在人群中的绝世高人。 　　——怪不得那位寰宇集团的老总都愿意对他那么尊重， 原来是个隐藏的大师。 　　他的牙齿在打哆嗦。 　　然而贾孟却必须努力的忍着自己的任何一分一毫的动静，只怕被房间里的那个东西发现。 　　明明之前什么事都都没有发生， 怎么突然就…… 　　贾孟的手攥紧了手中的护身符， 他不断地念诵着计大师教给自己的话，然而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了。 　　“计大师， 计大师救救我， 救救我……”贾孟狼狈的流着眼泪。 　　那脚步声猛地靠近，一把拉开了柜门。 　　贾孟还没尖叫，就看到自己一个队友正站在门口，拉着他的手就把人拖了出来。 　　“那只女鬼下楼了， 我们聚一块，人多才好对付那鬼东西。”队友的神色阴郁，然而说出口的话却让贾孟心底一松。 　　他跟着队友一起出了门，来到了一个比较大的空房间内。 　　所有人都待在房间里， 而这里是音像室， 房间的墙壁上贴着厚厚的隔音棉， 门一关， 屋外根本听不到屋内的声音。 　　Fox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竟然真的有鬼， 徐宁竟然来找我们了！”其中一人揪着头发崩溃道。 　　“队长， 如果不是你的话， 我们也不会惹上这种事，你得想个办法。” 　　“我们前几天和你说房子里好像有鬼，你还不信我们，现在呢？现在怎么办？！”队伍中的几个人愤怒的望着眼前的贾孟。 　　贾孟的脸上露出了个略显尴尬的表情，他攥着拳头，看周围的人都保持着一致的谴责目光，贾孟的情绪也更烦了。 　　女鬼正在外面。 　　而他们却藏在透不出声音的音像室中，内讧。 　　“你们怪我？”贾孟嘲讽的问道：“你们谈恋爱、泡粉丝、搞集资搞砸的时候，不是我出来帮你们收尾的？现在说都是我的错？” 　　“你是队长，公司能帮你可不愿意帮我们，而且徐宁算是我们帮你吧？”其中一个和贾孟格外不对付的人立刻反击道。 　　“就是，我们以前就算是违约睡粉，也没闹出人命吧？”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说得贾孟更难受了。 　　他的脸绷得紧紧的，在最后一个人接嘴说「如果真要报仇，也是杀了你一个就行了」时，贾孟猛然间爆发了。 　　“杀我一个？”贾孟冷笑：“当初帮我隐瞒的时候，我可是说，我们每个人都在那天晚上上了她的，她死了以后会只记得我一个？她会一个一个把我们全都弄死，会一点一点的把我们整死。” 　　剩下的几个人脸色大变。 　　每个人都沉默了，而贾孟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癫狂：“对吧，你们谁都逃不掉，如果今天那只女鬼要杀人……我们全都要死。” 　　Fox的队员们死死地盯着队长贾孟，仇恨的眼神丝毫不加掩饰。 　　他们的队伍曾经被说是最团结的组合——平日里在网上炒作各种各样的CP、各种各样的友爱甚至获得过正主的点赞，连他们的粉丝都很自豪自家的爱豆不是那般勾心斗角。 　　但是当真的面临生死的时候，连表面的利益都被撕破，所有人都露出了狰狞的面貌。 　　“给计大师发消息……得到回应了吗？” 　　“没有，计大师没有回复，所有人都没有回复消息。” 　　Fox队员们近乎绝望了。 　　突然他们听到了那个声音。 　　门内贴有隔音棉，因此只有在女鬼靠近门板的时候，他们才能听到一点声音。 　　所有人都压低了嗓音，安静的等着女鬼从身侧走过。 　　然而那声音停在了门边。 　　贾孟脸色僵住了。 　　Fox的其他几个队友面面相觑，他们的心跳声已经大得几乎能让旁人听到。 　　“你好，我能进来吗？”屋外一个悠悠然的声音响起，很好听，柔柔弱弱的女声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张人畜无害的可爱面容。 　　然而在场的每个人都心跳如擂鼓。 　　他们仿佛听到了魔鬼的声音。 　　“你们怎么不回答我？” 　　那声音紧接着又再次问了一句。 　　“你们……” 　　原本紧紧锁着的门把手开始剧烈的晃动。 　　他们疯了似的往后躲，手中紧紧抓着计大师给他们设计的护身符。 　　门开了。 　　站在门口的瘸腿女孩看向在场的几人，她的目光小心翼翼的落到了那只护身符上，眼睛里突然迸发了强烈的热情和渴望，她疯了一般的扑到众人面前，在大家的尖叫声中，她伸手抓住了那只护身符，一把塞进了嘴巴里。 　　她张开嘴巴的时候，每个人都看到了她嘴里破碎的牙齿和裸露的牙龈，像是摔断了嘴巴里的一切。 　　然而她的五官仍然很漂亮，明明是头朝下摔到地上，连面容都砸烂的死法，徐宁却仍然顶着一张温柔的脸颊，抓着符咒塞进嘴巴里的动作却疯魔的让几人尖叫。 　　“明明胆子那么大，怎么看到我就变成胆小鬼了？” 　　徐宁微笑着回头，她的手提着裙子，眉眼间勾勒笑意，踮起脚尖和在场的众人做了个屈膝的动作。 　　她残疾的脚也露出了裙摆，呈现在了几人眼前。 　　“徐宁，都是他一个人害得你，你杀了他，跟我们都没有关系啊！” 　　一个人把贾孟推出来，徐宁也立刻缠了上去。 　　她的手紧紧握着贾孟的脖子，一把把人掼出窗外。 　　“不要不要！”贾孟目眦尽裂。 　　“你来陪我吧。” 　　徐宁松开了手。 　　她半个身子探出窗户，眼睁睁看着地上摔得残缺的人，然后又把目光放到了身旁的几个人身上。 　　他们哆哆嗦嗦的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徐宁只是对着几人轻轻笑道。 　　“他死了。” 　　“他罪有应得！” 　　“对对对，是他利用了你的感情，是他的错，杀了他是对的！” 　　“别杀我们，你的死跟我们没关系，我们那天根本没碰你！” 　　“都是他一个人干的……” 　　每个人都在哀嚎，徐宁安静的欣赏着每个人脸上露出的恐惧和绝望。 　　她的手放在脸上，突然撕下了自己原本那层完好的皮囊，她是面朝下摔下去的，所以五官极其狰狞，当众人看到她的时候，差点吓得晕过去。 　　徐宁却指了指自己的脸。 　　“你们不是说，我死的时候的样子才是最好看的样子吗？” 　　徐宁笑着，带动了五官上的筋肉。 　　“是他说的，跟我们没关系！” 　　其中一个人被队友猛地推上前，他的神情惊恐，下意识的就想要躲回去，但是其余的几个人却伸手拦着他，强硬的让他一个人对上发狂的徐宁。 　　然而还不等她上前，门口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他们明明是在郊外的别墅里，怎么会听到敲门的声音。 　　“有人在家吗？”一个稚嫩却又好听的声音响起。 　　“我们不是在别墅吗？敲门声是……”几个人哆哆嗦嗦的。 　　徐宁的脸色骤变。 　　然而几个人根本看不清她血肉模糊的脸颊上的表情，所以都以为外面的敲门声是徐宁搞的鬼。 　　“我们来玩个捉迷藏的游戏吧？”徐宁一边说着，一边走了出去。 　　一见她离开，Fox的几位队员立刻要冲出去躲藏好。 　　不过原本团结的众人间的信任早就已经被各自的行为打碎了，因此大家各自找了房间躲藏，不再聚在一起。 　　而徐宁则笑着看着他们，跑到了同一个房间中。 　　“顾允寰，不经过主人允许就进去是不是会被算成入室盗窃啊？”计燃站在门口格外纠结的说到。 　　“应该不算。” 　　顾允寰站在计燃的身后慢慢说道。 　　他抬手推了一把门，大门竟然就这么被推开了。 　　计燃小声的和屋主说了声抱歉，然后径直走进房间当中。 　　屋内的一切都显得格外的凌乱——不过没有任何声音。 　　一百八十平的大平层中，每个房间的窗帘都是紧紧拉着的，计燃甚至在桌子上看到了一个香灰炉，里面还有几张没有被完全烧干净的碎片。 　　“他们……怎么会烧这种符咒？”计燃的脸色忽变。 　　“嗯？” 　　“他们……有人！” 　　计燃还没说完，两人便一起听到了抽泣声。 　　当两人跑到房间内的时候，正看到一个人正仰面要从窗户处摔下去。 　　顾允寰上前就拉住了那人的领口。 　　他的身体好像被阴寒的气息包裹，然而还不等那气息继续侵入，另外一只手就抓了上来。 　　“报你的仇，就别动我的人。” 　　计燃的脸色瞬间冷了。 　　“不然我连你一块捏碎了。” 　　顾允寰遍身的寒意立刻褪去，而他知道，在他看不到的世界里发生了点什么。 　　作者有话说： 　　昨天修了电脑，然而人家说是硬盘坏了，要换硬盘…… 　　弄了很久才把这台老旧电脑机械硬盘的内容转到了新换的固态硬盘里QAQ要不是有我的小说资料，我可能当场就换电脑了，修真的好贵啊！ 第79章 谢谢你，计大师 　　被拉上来的人还在吱哇乱叫。 　　计燃眼睁睁的看着这男孩抱着脑袋疯狂的哭叫着， 眼泪鼻涕一块流，弄得满脸都是脏脏的痕迹。 　　他还想要往窗户处爬，却被计燃拉了下来。 　　而计燃环视一圈， 竟然在房间里找到了不少藏在边边角角里的人。 　　一个躲在柜子里，一个藏在被子里，还有躲在床底下的， 一个钻在墙角。 　　计燃猛然发现少了一个。 　　“他们的队长……”计燃诧异的低下头。 　　他从窗户往外看去， 在黑暗中隐隐约约的看到了地上似乎有个人影。 　　顾允寰直接打了急救电话。 　　计燃没有着急安抚人，他拽着手里的小明星， 把目光放到了徐宁的身上。 　　徐宁愤怒怨恨的眼神还在几人身上划过， 而当计燃看过去的时候，她的愤怒更深， 却不敢靠近。 　　计燃察觉到顾允寰似乎也想听听他们说点什么， 于是用手指点了点顾允寰的眉心。 　　灵气暂时性拉开了那层遮盖在两个世界之间的屏障，让顾允寰终于能窥探到另一个世界发生了的一切了。 　　他看到眼前徐宁血肉模糊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计燃发现顾允寰的情绪不对，立刻让徐宁把脸换回来。 　　徐宁不情不愿的换回自己最初的脸， 同时小心翼翼遮挡着自己残疾的腿部。 　　“为什么杀人。”计燃的语调平静。 　　“他们几个自找的。”徐宁的语调猛然间抬起。 　　她看计燃脸色沉闷，半点没有被她感染打动的意思，只能一五一十的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讲完。 　　等说完后，她的眼睛又看向窗户：“反正我最想报复的人已经死了， 随便你打算怎么样。” 　　计燃看着徐宁周身浓郁的黑色， 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然而还不等计燃说什么， 他手里的人似乎终于清醒了过来， 一看到计燃就抓紧了他的衣服， 痛哭流涕道：“大师， 大师，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大师，你帮我杀了他，我给你钱，好多好多钱！” 　　计燃看着眼前没有丝毫悔意，满脸都写着怨恨的男人，一时间难以做决定。 　　还是旁边的顾允寰拉开了那人，然后直白道：“那女鬼厉害，单单靠着我们对付不了，你还是要死的。” 　　那人早就被吓破了胆，六神无主间竟然没能看出两人的游刃有余。 　　“我忏悔，我忏悔，只要能让我活着，我什么都做！” 　　“那你也该对着你曾经骗过的人说清楚吧。”顾允寰看着他道。 　　计燃看了顾允寰一眼，顾允寰对着计燃笑了笑。 　　那女鬼显然也望着地上的男人，等着他怎么说。 　　男人吓得抓起手机，看到有信号以后，抬手开了直播。 　　他看着不断涌进来的人，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忏悔着自己做的事情。 　　而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所有人都藏在同一个房间当中，但是当这个人对着镜头哭泣的时候，另外的人却还紧张兮兮的躲藏着，好像完全没听到他说的话。 　　刚刚涌进来的网友简直被他所说的事情弄得懵了。 　　“什么东西？逼得人自杀？” 　　“疯了吧，他说什么呢？中邪了？” 　　“是不是嗑药了？卧槽怎么这么吓人？完全就是精神不正常吧！” 　　“徐宁是谁？根本不认识啊，没听过。” 　　“队友诬陷吧，他们队里就数他一个糊咖了，贾孟那么好的人，他嗑药胡说凭什么信？” 　　网友和粉丝们一个个都格外不可置信，只有他一个人蹲在地上一边瞄着徐宁，一边说着。 　　徐宁的脸上却露出了痛快的表情。 　　她狞笑着望着地上跪着痛哭的人，她忍不住想凑过去看看他的手机屏幕，但是才接近就听到那男生的尖叫声。 　　计燃看到徐宁的神色终于放松了。 　　她很享受的听着自己仇人的尖叫，同时躯体也逐渐接近了透明的颜色。 　　“他们完了。” 　　“你不打算报警吗？我可以帮你报警……” 　　“贾孟都死了，而且当初就算他骗了我，也是我自愿，拿什么报警？” 　　徐宁比计燃这个外来者更懂法律。 　　她只是没办法活下去了。 　　“计燃，现在净化她，你会受伤吗？”顾允寰看着徐宁那近乎透明的身体，心头不知怎么想起了计燃周身透明的样子。 　　计燃的身子逐渐化成透明，那是顾允寰的心中最恐惧的噩梦。 　　他的目光立刻放在了身旁的计燃身上，还好计燃的身体还是保持着正常的状态，再没有出现过透明的颜色。 　　可是顾允寰的心底似乎总是吊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他恐惧于计燃的消失——而他们至今都不知道计燃的身体是如何出现的，无论是钱大师、格桑大师还是计燃自己都对此一无所知——所以他们也不能预计计燃的身体是不是很快就会消失。 　　顾允寰努力压抑住心底的恐惧。 　　而徐宁的神色却突然温柔了起来。 　　她的嘴角翘着，身子也越来越透明了。 　　计燃抬手帮徐宁净化，而徐宁在消失前说得最后一句话是：“计大师，谢谢你帮我报仇。” 　　计燃还没来得及问徐宁，她的身体已经化为雾气消失了。 　　计燃神色不定，他突然抬手抓过那个直播人的手机，镜头扫过计燃的脸颊，计燃直接按了上面的红叉叉按钮。 　　等到直播结束，计燃才直接将手覆盖在男人的脸上。 　　那男人混沌的情绪逐渐镇定下来，而原本藏在同一个房间里的人也爬了出来。 　　“这……你们不是去其他房间了吗？” 　　“怎么回事，你们什么时候在这的？” 　　每个人都很震惊的看着房间中出现的彼此，然而紧接着他们又发现了一件更恐怖的事情。 　　“我们不是在……郊区的那栋别墅吗？我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在场的几个人全都懵了。 　　连他们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而计燃则直接拉过一个人问道：“你们这几天做了什么？” 　　他自己也觉得蹊跷——按理说人鬼之间的界限分得很清楚，就算这几个人都招惹了那女鬼，也不可能同时生病并被女鬼影响。 　　而且那女鬼身上的气息强悍得近乎可怕，让计燃的心底升起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没有啊，我们最近都按照计大师的吩咐，把护身符带在身上……之前我们住在屋子里的时候，总是能听到房间里面有滴水的声音，所以就去向着计大师求了护身符。”那被计燃抓着的人已经知道计燃的厉害了，他刚刚被计燃救出来，当然是知无不言。 　　他突然联想到刚才顾允寰对计燃的称呼，一下子又补充道：“计大师，你不记得了？那护身符，使我们的助理赵柳芒从你的手里花了高价买来的啊！” 　　“……”计燃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计鸣。”计燃咬牙切齿的叫着计鸣的名字。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几个小伙子小心翼翼的扶着窗户往下一看，就能看到摔在楼下的贾孟的尸体。 　　他们已经被今天发生的事情吓破了胆子，一时间呆呆坐在房间里不敢动。 　　还是那个被计燃救出来的人一合计刚才直播的事情，立刻知道他们的星途已经无望了，于是只能继续求着计燃说到：“计大师，您救人救到底，那女鬼是不是不会再来找我们了？” 　　“是啊。”计燃嫌弃的看着他。 　　他压根不把这人当回事，还想着计鸣的事情，这位Fox里曾经受着万人瞩目的男人突然跪在地上给计燃磕了几个头，然后抱着计燃的脚踝哭道：“大师再给我几张护身符吧？多少钱我都买！我以后退圈做好事，我悔改，我再也不会犯了！” 　　计燃抬脚踢了一下，没能把这人的手踢开。 　　反倒是顾允寰冷眼看着那伏在地上的男人：“用不着你自己退圈，你以后也没机会再待在这里面了。” 　　“我真的没做什么，我连小号都没跟着发……”他抹着眼泪哭到：“我先把钱给你，大师，你不能不管我啊！” 　　计燃看他身上确实没沾到多少黑雾。 　　秉持着不挣白不挣的原则，计燃将自己的手机递到了对方面前。 　　“怎么转钱知道吗？”计燃威胁道。 　　“知道知道。”他感激涕零的给计燃转了钱。 　　计燃随便画了张符咒给他——具体有多少效力，就看这人最后有多大的造化。 　　其余几个一看，立刻也想上来找计燃，然而还没等他们要到护身符，警察就已经进门了。 　　——楼下的救护车发现了伤者以后立刻报警，于是一整个房间内的人都被带走了。 　　而今天的网络注定不太平。 　　著名男团Fox的成员开直播痛苦剖白，竟然牵扯出了Fox的队长pua身体残疾、长相好看的女粉丝，并且在睡粉后不想负责的时候灌醉女粉丝，并假意表示对方被成员中的每个人都玩弄过，以此击溃女粉丝的心里防线后放心分手。 　　同时Fox男团的众人为了撇清责任，防止女粉丝反应过来曝光，甚至还在小号上将对方打成私生粉，而他们的粉丝最终送了那位受害者最后一程。 　　网上针对这件事情吵得热火朝天，连Fox团队的公司都不知道这件事，一时间难以应对。 　　而掀起这一切的人正在警局里战战兢兢地诉说着自己的闹鬼历程。 　　作者有话说： 　　所以，不是计燃。 第80章 阴谋论 　　计燃和顾允寰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警局了。 　　只不过那时候计燃还没有现行， 所以都是顾允寰一个人到警局应付人。 　　这次出了命案，当刑警队的人再次看到顾允寰的时候，六组的队长头都大了。 　　反倒是顾允寰一脸淡定， 甚至还和警局的几个熟人点点头。 　　另外的几个人坚称是见了鬼，贾孟是被鬼怪掐着脖子扔下去的。 　　然而指纹鉴定结果还没出来，警方经过现场侦查， 只发现了贾孟脖子上掐痕， 确定他是头朝下，甚至是仰面从楼上摔下去的——这几乎不是个人可以办到的， 再加上他们调查到这群明星内部存在矛盾， 因此怀疑是组合中有人激情杀人。 　　明星内部吵得不可开交，顾允寰和计燃的审讯过程却略显悠闲。 　　也许是计燃的脸看着小， 女警员甚至还坐在对面安抚计燃， 让他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计燃想了想前段时间的反封建迷信宣传海报，于是信誓旦旦道：“我什么都没看到，是他们给我发短信让我救救他们，我才过去的。” 　　对面女警核实了短信后， 便让计燃等在外面的长椅上。 　　计燃安静的等着顾允寰出门。 　　而顾允寰则不大容易过关。 　　他被连着询问了三四遍，直到痕迹科出了结果，他才被放出来。 　　“他是……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从楼上摔下去的？”这结果谁也不信。 　　然而很快他们摸排走访就询问到了一户人家， 他在楼对面目睹了那人掐着脖子仰头摔下楼的全过程， 他还作证， 在贾孟摔下去之前， 好像还一直在哭叫着什么， 行为举止非常异常。 　　警方现在怀疑贾孟一行人全都服用了违禁药品。 　　而通过调看监控和目击证人所说的时间， 确定顾允寰和计燃进入小区时， 贾孟已经死了。 　　“看来你们两个是真没有嫌疑啊。”那位小队长的目光始终落在顾允寰身上，狐疑的神色显然是不大相信他。 　　计燃抓紧了顾允寰的手腕。 　　显然他知道——如果不是他的话，顾允寰其实不会参与到这么多事情当中的。 　　顾允寰笑着反手抓住了计燃的手掌。 　　那小队长皱皱眉，最终还是让两个人离开，离开前甚至送了计燃一盒酸奶。 　　计燃端着酸奶吸了两口，然后开心的拿出手机看着余额说道：“顾允寰，我刚才没检查，他给我打来了这么多。” 　　顾允寰的眼底露出了些微笑意：“好多啊，竟然有这么多钱啊？” 　　“我很厉害的。”计燃笑得更开心了。 　　毕竟对于计燃来说，能够随随便便挣到一大笔钱才是他的日常生活。 　　以往那些人来请他去做法事的时候，都是要抬着几箱几箱的东西到山下，由主事人三叩九拜才能把他请出来。 　　计燃不能总让顾允寰养着——吃的喝的也就算了，计燃可是知道衣服的价格比日常开销贵上几十倍的。 　　“以后我也可以养你。”计燃晃着手机里的数字道：“不过总是住在你家好像也不好……” 　　“哪里不好。”顾允寰的神色微暗。 　　“我也得有自己的房子吧。”计燃琢磨着自己手中的一大笔钱，偏头仔细问道：“楼上的住户不是刚刚搬走吗？那房子多少钱啊？” 　　顾允寰报了个数。 　　计燃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数不清那后面的数字了。 　　他的眼睛微微瞪大，再看自己账户里的余额，计燃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 　　就算是他每天都能赚这么多，也要几年时间才能把顾允寰楼上的房子买下来。 　　“没事，我养你。”顾允寰拍了拍计燃的肩膀。 　　他反手抓着计燃的手腕，看他还是一脸失落，便直接道：“我饿了。” 　　“那我请你吃东西。”计燃立刻被顾允寰转移了注意力。 　　他们找到附近的一家烤鱼店。 　　才落座，计燃就听到隔壁的人在讨论八卦。 　　“那Fox的事情又曝出来好多大瓜，贾孟疑似跳楼自杀了！” 　　“是真的假的啊？真的话，那人干了那么多缺德事，也不像是会因为愧疚跳楼自杀的啊。” 　　“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说跟寰宇公司有关啊。” 　　计燃立刻转过头去。 　　那两个人注意到计燃的眼神，便抬头冲着他笑了笑，然后压低了声音。 　　不过虽然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计燃的耳朵经过灵气洗涤，五感十分灵敏，而顾允寰自幼就对周围的环境格外敏感，所以也能听得清楚。 　　“他们在说我们。”顾允寰看向计燃：“应该是你抓手机的那一下，入镜了。” 　　那群人甚至还在说顾允寰身为大boss操控一切，计燃却觉得很可笑。 　　明明就是那个贾孟自己惹出来的事情，旁人随便听听想想却联想说是公司推了贾孟出来顶罪，事后被公司为了保密做掉。 　　而计燃听着他们对寰宇的猜测，只觉得愈发的不爽了。 　　“不能这样。”计燃的小脸绷得紧紧的，“明明就跟你无关。” 　　“随他们怎么猜测，我们算是救了人，也帮了人，何必理他们说什么。”顾允寰将一块鱼肉递到了计燃唇边，计燃张开嘴巴气鼓鼓的咬上去，因为生气，咀嚼的时候也很用力，撑得两颊都圆乎乎的。 　　顾允寰看着计燃的模样只觉得可爱。 　　因为他被人诋毁而生气的计燃特别可爱。 　　“要不我澄清说，我才是被他们请到的人吧？你都没有入镜。”计燃抬眼。 　　“他们不会信的。”顾允寰说完，又认真的看向计燃的眼底：“上次我们两个一起在网上露过面，所以对他们来说，我们两个就是一体的。” 　　计燃愣了下。 　　他立刻躲开了眼神，顾允寰却撑着脸颊，微笑着望着计燃此时害羞闪躲的模样。 　　“我可还没有说……喜欢你。”计燃强作镇定的说到。 　　“我知道，可是他们又不知道。”顾允寰点点头。 　　计燃只觉得脸颊烧得慌。 　　他快速的解决了半条烤鱼，等出门的时候，他差点又绕到了错误的方向，还是顾允寰打了车，才把两个人送回家。 　　他们的车还停在Fox小区的楼下。 　　第二天徐毅强换了辆车来接顾允寰，计燃也跟着他出了门。 　　“嗯？你们两个没吵架了？”徐毅强惊奇道。 　　“我们两个本来就没吵架啊。”计燃皱眉：“谁在说什么吗？” 　　“你已经很久没陪着顾先生一起上班了，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吵架了呢。” 　　计燃这才想到昨晚顾允寰失落说话时的模样。 　　他当时想安慰顾允寰，却被贾孟的那通电话给打断了。 　　计燃心底有点心虚，他朝顾允寰看去，顾允寰只回身问道：“来吗？” 　　“嗯，我陪你去公司。”计燃点点头。 　　顾允寰的神色放松了不少。 　　等两个人到了公司，计燃才又抱起平板电脑开始学习现代的知识，而顾允寰则在一旁的桌前处理公务。 　　徐毅强偷偷观察了半个小时，确定两个人没出什么问题，才小心翼翼合上了门。 　　然而徐毅强才出房间，就被小秘书团团围住，他这才发现其中一个小姑娘哭得很厉害，连眼睛都红了。 　　“这是怎么了？” 　　“她是fox的粉丝，昨天爱豆出事了，所以一时间接受不了。” 　　徐毅强点点头，他想起那个组合在会场时表现得傲慢的模样，再看小秘书哭红的眼睛，只觉得不值。 　　——怎么会喜欢那样的人呢。 　　徐毅强忍不住在心底叹了一声气。 　　“对了，有件事情要问你，昨天晚上顾总去fox那几个小明星家里干什么？” 　　徐毅强一懵，“什么？” 　　“你不会不知道吧？昨晚网上都闹翻了，好多人都在吵吵，那个fox的队长死亡，队员开直播自爆组合诱骗粉丝，导致粉丝自杀的事情。”小秘书震惊的看着徐毅强：“你不会，不会上网吧？” 　　徐毅强只觉得格外不可思议。 　　“昨晚那个小明星哭着喊着说有鬼，他要道歉，让鬼魂放了他……简直像是中了邪了。” 　　哭红眼的小秘书抹了抹眼睛：“我就是想知道得明白，他们是不是就是人渣。” 　　“鬼魂？中邪？”徐毅强嘟囔了两句，立刻明白过来：“应该是他们来找计大师帮忙了。” 　　“什么？” 　　“那个陪着顾先生的计燃，你们都尊敬点，他可是……他可是格桑大师的得意弟子，格桑大师知道吧？”徐毅强神神秘秘的说着：“肯定是女鬼复仇来了。” 　　他说得认真，其他几个却不信。 　　然而有一天计燃路过秘书办公室的时候，突然递给了其中一人一张纸。 　　“你带好。”计燃对着小秘书笑了笑。 　　小秘书不明所以的带着纸团回家，然而路上却突然感觉胸口一痛。 　　她猛地急刹车，身后的车来不及刹车撞在了她的车后，她来不及说话，想用手将那团纸拿出来，眼前却突然闪过什么东西。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辆大车擦过她的车头，猛地撞在了她前侧的护栏上，来不及刹车的大车连护栏都撞出去几十米才堪堪停下。 　　小秘书看着被挤压变形的车头，连呼吸都停滞了。 　　她连着喘了几口气，突然抓过手机。 　　【姐妹们！那个计燃！真的是算命的吧！】 　　作者有话说： 　　更新了！ 　　电脑修好以后除了频繁重启以外没毛病！ 第81章 直播算命 　　计燃把护身符给出去后便没在关注发生了什么事。 　　Fox成员死亡的事情引起了不小的讨论， 但互联网上每天都有事发生，纵然一个人的去世让粉丝和路人都对此抱有疑惑，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被淡化了。 　　反而是寰宇公司内部看着他们公司推出的纸片人小计， 心头涌上了越来越奇妙的心思。 　　自从那位小秘书把计燃的神奇传开以后，公司内部决定给纸片人小计加上更多的设定——公关部中的策划日思夜想，打算利用小计的虚拟角色展开一次线上顾客互动， 而互动游戏就是帮顾客算命。 　　不过这个想法还要通过老板的同意…… 　　一听说还要顾允寰点头， 连几个和顾允寰关系最亲的秘书部小姐姐都怂了。 　　“那人跟顾总的心肝宝贝似的，我们哪敢过去问顾总啊？要不私下问下他？” 　　“公司搞大型营销活动还需要顾总亲自点头才行， 就算计大师私下答应了， 我们也做不了。” 　　“能不能搞成这次营销活动就看你的了。” 　　被委以重任的小秘书战战兢兢地走到门口，她小心翼翼的敲着门， 就听到门内传来了熟悉的交谈声。 　　“这道题我没听懂。” 　　“这道题是……” 　　计燃和顾允寰正聊着题目， 而小秘书一个文科生都能轻易做出来的解释几何题目，计燃却破费了一番功夫。 　　小秘书再次怀疑的想着——计燃不会真的没成年吧？ 　　“嗯，小徐，站在这干什么呢？”徐毅强刚从电梯出来就看到小徐秘书鬼鬼祟祟的。 　　“嘘——”小秘书赶紧比了一个嘘声， 然后万分悲痛的问道：“计大师不会没成年吧？” 　　“你开什么玩笑，那种大师虽然长得小，但是怎么能用常理揣测，你没听说过有世界十大未解之谜说， 有山洞进入后能够返老还童吗？”徐毅强痛心疾首的劝着小秘书， 很快就让小秘书相信了他所知道的UFO掳人传说、返老还童的山洞、百米以外将人吸入的吃人洞穴等科学常识。 　　再加上小秘书之前被计燃的护身符救过， 那神乎其乎的东西本来就已经打破了她对科学的认知， 此时更是对计燃敬佩有加——高人， 绝对的高人！ 　　想到这， 小秘书对公关部的策划所说的一切更有信心了。 　　怪不得大师被fox的众人请过去， 怪不得大师长得那么年轻，怪不得大师最近数日面对网上的风风雨雨能稳住心态，原来都是自己对大师的理解太浅了！ 　　她一定要更多人感受到大师的感召！ 　　小秘书一把推开门，在顾允寰和计燃一同看过来的时候，她鼓足勇气把策划案放在了顾允寰的案头。 　　“顾总，这是公关部的策划刚刚准备的策划案，可能要计大……计先生配合。” 　　“这个策划案不仅能提升大家对我们寰宇集团的感知，也能帮助扫清前段时间留下的舆论隐患。” 　　小秘书一连说了一大堆的好处，然而顾允寰在看着策划案的时候却全程皱眉。 　　小秘书紧张的抓紧了手指。 　　计燃听到与自己有关，一时间也来了性子。他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顾允寰的方向，想要看清楚策划案上面的内容。 　　“我们公司不是做预测的，搞占卜……应该和我们的主营业务无关，营销方向完全偏了，能起到预计的效果吗？”顾允寰点了点策划案最底下的几行字，语气也显得格外严肃。 　　他还是不想让计燃站到众人面前——哪怕是借着那张虚拟人物的外皮。 　　“现在营销方向都是相互交叠的，首先要引起热度。况且互联网行业也不能说……完全相悖吧？顾总？” 　　计燃听着他们聊着行业最新的营销方式和营销案例，只觉得完全听不懂。 　　他拿过策划案仔细看了看。 　　“我觉得，还好。”计燃给出了自己的意见：“上次说fox成员去世，不是都说，跟我有关吗。还搞什么阴谋论……” 　　计燃自己和鬼神打交道，被说什么倒无所谓。 　　然而顾允寰明明只是被自己拉着过去——否则他早该睡个好觉，第二天精精神神的上班，而不是把时间耗费在警局里，还要被一群人臆测他才是幕后黑手。 　　“我算命不大准，还要准备几天。” 　　小秘书立刻开心起来。 　　顾允寰敲了敲桌面，又向着计燃确定道：“真的要算？” 　　“嗯。”计燃认真的点点头。 　　顾允寰轻轻点头应了。 　　既然是计燃自己的决定，他也不干涉计燃的选择。 　　寰宇集团过小年那天终于将这次直播设计好了。 　　而计燃被摄像头照到的时候只会以纸片人的形式出现——顾允寰提前教了他如何使用摄像头，然后就抱着电脑戴上耳机，在一旁看计燃直播。 　　当直播开始，计燃打开摄像头，弹幕便飘了出来。 　　稀稀拉拉的弹幕数量却让计燃安心了不少，他松了口气，说完了开场词后，便在弹幕里抽网友连线。 　　由于是直播视频连线，还要关掉所有的美颜，所以刚开始只有几个男生参与了直播连线。 　　计燃连着连线了几人，都只说了简单的情况，当对方笑着询问计燃「我什么时候能发大财」的时候，计燃都会认真的否认。 　　“人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我没办法预测那么久远的事情。” 　　占卜本就是不求财，不求命，求得是心安。 　　两三个以后，计燃的直播便显得有点稀疏。 　　不少人都在网上吐槽这个直播预告得那么厉害，结果却显得那么无聊。 　　几个本就喜欢计燃这个皮套人的人倒是截了很多图，用作后续剪辑做视频。 　　很快视频中就换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眉宇间闪烁着几分忧愁，连线到他的时候也只是问了几个有关寰宇公司的问题，并没有多问占卜的事情。 　　计燃却突然盯紧了男人的眉宇。 　　他沉默了片刻，才急声说道：“给你父亲打电话。” 　　“什么？”男人没反应过来。 　　“给你爸打电话。”计燃又说了一次。 　　男人愣住了，他下意识的抓着手机去打电话，电脑的摄像头忠实的记录下他慌忙打电话的画面。 　　“没人接……”男人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他快速的又拨打了几遍电话，手机却依旧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回家，救人。”计燃只简单两句话，失魂落魄的男人就已经反应过来了，他猛地从椅子上蹦起来，转头就跑出了镜头外，甚至没来得及关摄像头——视频中还能听到男人和急救中心交流的声音。 　　等男人离开后，计燃才重新切了下一个人的直播。 　　然而整个视频都因为这个小插曲炸锅了。 　　计燃仍然古板的和众人说着相面的结果，甚至还指出过其中一个人的脸上动了刀子，相面的时候不准，但是却仍然能说出男人此时境遇如何——若是寻常看来，人若是眉心有道皱痕，便对着人说愁苦，人若是眉眼舒展，眼角有笑纹，便说人心境开朗，所以只是看出人境遇如何其实并不稀奇。 　　然而有了刚才的辅助，计燃的视频很快就吸引了更多的人。 　　当热度越来越高，计燃的直播间竟然挂在了直播平台的首页上，一时间越来越多的人点了进来。 　　观众一多，渐渐便有人察觉到了小计这个纸片人外壳似乎跟前几天直播火过的小哥很像。 　　“怎么会是占卜？装神弄鬼的。” 　　“看到直播视频剪辑了，连麦的时候还找观众配合，演得真假，都不知道铺垫一下。” 　　“长得好像那个直播里的人啊，还是相面占卜，前几天不会也是去fox那些人的家里占卜了吧？” 　　“用这种神神叨叨的方式帮忙洗白寰宇集团，我相信网上传的寰宇黑料了，说不定真的是顾总找人杀了贾孟，然后伪造成自杀呢？” 　　“因为传闻fox内部公寓闹鬼，所以开始搞封建迷信洗自己吗？这种手段还有人信？” 　　计燃对他们的话恍若未闻。 　　其实并不是他不看——左下角的弹幕虽然打开了，但是人一多，闪回的弹幕速度特别快，计燃一下子就看不到了。 　　他试着看了几次，眼前却都只有雪花飘过，根本就看不清楚任何一句话。 　　计燃只能无奈的放弃了看评论的想法。 　　他还在和弹幕连线，却换了一个方式。 　　拆字。 　　拆字是一种很传统的判断人心境的方式。 　　有了最基础的依据，计燃终于能展现自己最近练了许久的占卜本事。 　　他连着提醒了几个人，点名了几个人隐藏的小心思，对方都连连惊呼准确，却没有什么轰动的效果。 　　直到最后一个拆字的人坐了上来。 　　“绊。” 　　那人写了一个字。 　　计燃看了会儿。 　　他仿佛不经意的掏出手机把玩着，对面的人还等着计燃拆字。 　　“这个字的寓意不好。”计燃慢悠悠的说到。 　　纸片人的外壳让对面看不清计燃的表情，因此也不知道计燃说话时是什么状态。 　　他像是不大高兴，然后指着那个字道：“这个字的寓意哪里不好？左边意味着财帛，右边一个半，财帛过半，意味着事半功倍。” 　　“丝可不仅是财帛，也可以是通死，左死右半，半死不活。” 　　作者有话说： 　　小计口出恶言是为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82章 算命大师，计小燃 　　计燃的话让对面的人瞬间坐直了。 　　他紧皱着眉头， 不善的目光几乎要穿透摄像头。 　　不过他看着一个皮套人，什么也看不穿，而计燃坐在皮套人的装扮下， 看着手机对面给出的回复，终于松了口气。 　　“小计怎么这么说话啊？” 　　“找的皮下也太没有素质了吧？人家观众拆字哪里惹到他了。” 　　很多人都觉得计燃说话太过了，也有人觉得节目效果十足， 就喜欢看这种比较有张力的直播。 　　对面人也在直播间， 所以能看到屏幕上对计燃的指责和辱骂，也许是屏幕上皮套纸片人让男人放下了戒心， 他也开口指责计燃， 把直播算命的节目搞得更热闹了。 　　弹幕明显多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看热闹， 而男人的表演欲更加的充分， 甚至站起身低下头把脸贴到摄像头前面，向着计燃竖起了中指。 　　这样的节目效果自然吸引了很多人。 　　弹幕上不只是粉丝和看热闹的人，一部分狗粉丝也冲进了直播间，整个直播间的弹幕被污言秽语冲击。 　　旁边的顾允寰看了眼弹幕， 他眯着眼睛，直接放下手中的平板，走过来将计燃的摄像头关掉。 　　他弯下腰对准了麦克风：“房管，封一下ID， 并且做个清单。” 　　然后他回头看着计燃， 计燃将手机往上抬了一点。 　　顾允寰瞬间明白计燃是什么意思。 　　对面的人还在继续羞辱着计燃， 也许是计燃的沉默放纵了男人的行径， 男人愈发的猖狂起来。 　　“娘娘腔， 顶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头像……” 　　计燃开了摄像头， 不过视频里此时已经没有顾允寰的身影了。 　　计燃突然对男人说道：“你吃饭了吗？我给你点了份外卖。” 　　“啊？” 　　视频对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男人疑惑的走到门口开门， 然而却一下子被冲进门的警员压倒在地上。 　　直播镜头里眼睁睁的看着连线观众被压倒的时候还有点懵。 　　直到民警压着人离开，计燃的直播间才渐渐反应过来。 　　直播简直是炸锅了。 　　计燃也直接把手机上的信息放到了摄像头下。 　　“他是个逃犯。” 　　“完全不像啊！” 　　“这怎么看得出是逃犯的？” 　　“这张脸到底从哪里能看出来是一个人？是不是整容了？” 　　观众们一脸震撼。 　　计燃却有点疑惑：“很容易就看出是一个人啊？年轻的时候眼睛有神，年纪大了，皮肤下垂，上眼睑挡住下眼睑就变成这个凶狠的样子……” 　　计燃一点点和观众讲着如何相面，如何判断一个人的长相变化。 　　而下一个连线的观众也尝试让计燃根据自己现在的长相找出属于他的童年照片，计燃几乎是想都没想就选择了其中一张。 　　原本涌入的狗粉丝还没离去，然而房管却非常尽责，很快就将一个个发表极端言论的全部删除。 　　而对计燃抱有意见的围观群众此时已经被计燃折服了，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多，而时间也逐渐逼近了他们设定的结束直播的时间。 　　计燃最终说了一句「感谢看直播，请大家相信科学」，便下了直播。 　　顾允寰第一时间来到计燃身后，用手指卡在计燃的脖肩处揉按着。 　　连着几个小时的直播，计燃的身子早就僵硬了，轻轻按几下就疼得厉害。 　　计燃龇牙咧嘴的叫了两声，然后他委屈的仰起头问道：“顾允寰，平常你上班也这么累吗？” 　　他感觉自己的肩膀都要僵硬了。 　　“都已经习惯了，而且我也不是一直坐着。”顾允寰捏了捏计燃的脸颊。 　　宣传部的通知全都等着此次直播，刚开始的时候直播效果不好，他们还想要进门提醒计燃，然而等收官的时候，这次直播却远远超出了预计，甚至靠着自然热度排到了站内第二名。 　　对面的小秘书来恭喜顾允寰，顾允寰却表现得异常淡定。 　　“他的胳膊有点麻，能不能帮忙拿个热毛巾过来？” 　　小秘书沉默了。 　　谁都知道自家老板才是身体很差的那个，此时计燃看着面色红润，圆溜溜的眼睛像是颗黑珍珠，而他们老板脸色微微苍白，眉眼疏离冷淡…… 　　——怎么还是老板照顾计大师啊？ 　　——这难道就是爱情吗？ 　　小秘书默默在心底吐槽道。 　　顾允寰用热毛巾帮计燃敷着脖子，等计燃舒服了，才回头检查自己一天的工作。 　　等整理好了一天内的工作，顾允寰才拉着计燃回家。 　　“第一个回家的男人是怎么回事？”回家的路上，顾允寰忍不住多问了句。 　　“他的面色不大好，而且亲属和亲属间是有特殊的感应的，我看到……他的亲属可能有问题。” 　　“那为什么是父亲？” 　　“你也知道为什么是父亲吧？”计燃偏头朝着顾允寰笑了起来：“顾允寰，你比我更聪明更了解的。” 　　“好吧。”顾允寰摊摊手：“他家里的内衣摆放方式和生活用品的摆列显然是长期缺乏女性亲属教导，如果是亲缘关系较近的话，说明家里只有父亲。” 　　“嗯。”计燃的手指敲了敲车窗：“其实我看脸也能看出来，但那样就不好解释了。” 　　毕竟单单看脸可是玄学中的玄学，到时候计燃怕自己就没法宣传科学了！ 　　然而计燃还是低估了网友们的能力。 　　各路记者和营销号看到昨晚直播的热度大，于是便想要蹭一波。 　　除了剪辑昨晚的视频发到网上赚取流量以外，记者们还经过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那位连线过程中离场的大哥，并且做了简单的采访。 　　原来那位大哥回家以后发现自己父亲摔倒在地，具体原因不明，紧急送往医院后，才发现是高血压一瞬间上头导致的昏迷。 　　“幸好送医及时，不然我爸就危险了。” 　　男子对着镜头非常真诚的感谢到：“谢谢小计大师。” 　　采访很快便传遍了整个网络。 　　谁都没想到小计竟然真的能占卜。 　　紧接着警方也发布了一份通知，大意是感谢昨晚小计的帮助，罪犯的身份已经确认，经过比对确定是十几年前一个重大刑事案件的逃犯。 　　“是我的错，我为我昨晚的鲁莽道歉，小计大师可以帮我算一下，我的财富密码在哪吗？” 　　“我没有那么贪心！我想知道我的男朋友在哪！” 　　“你们怎么能这么狗腿？小计老师，我的跪姿还算标准吧？” 　　“我昨晚说了很多错话，应该不会有报应吧！我现在好后悔啊！” 　　“所以算得那么准，昨晚皮套下面的究竟是谁？” 　　网络上的众人已经被小计的灵验点燃了热情，所有人都想知道小计皮套下面的人到底是谁，同时所有人都涌到了寰宇的官博底下开始各种许愿。 　　而再想起寰宇老板的朋友（情人？）疑似出现在现场的时候，众人也不再想着幕后凶手，而是在考虑是不是真的闹鬼了才请了大师。 　　网络上传遍了计燃的灵验，计燃却觉得他们的模样着实有点狂热。 　　他无奈，只能利用寰宇的官博发了一条声明：“其实相面、拆字，其实都只能反应现在，我不会什么占卜，我都是基于你们给的信息对你们的现状做个基本的判断，而未来的事情还是要靠你们自己争取的。” 　　他的话让不少人冷静了下来，原本想要靠着求神拜佛祈求平安的也稍稍冷静了。 　　只不过寰宇集团的评论区里又多了一个非常奇妙的风景——一群人在底下许愿祈求平安，没有灵验就说封建迷信不可信、技不如人知得失，灵验了就是小计大师果然灵通，拜拜绝对有效。 　　眼镜男和娃娃脸在网上看到视频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 　　然而仔细研究了对面算命的视频后，两人第一时间给顾允寰去了电话——“计大师怎么，从鬼变成人了？他夺舍了？” 　　毕竟任谁想都觉得计燃不可能随随便便变成人。 　　两个修仙者协会的工作人员更是在熟读了各种相关书籍后都没有找到能够帮助鬼怪变成人的办法。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夺舍。 　　然而当他们想要调查的时候，已经是过年时间了。 　　两个人只能悻悻的把计划推到了年后。 　　去年过年的时候，计燃还是一缕跟在顾允寰身后的游魂。 　　今天过年的时候，计燃却已经陪在顾允寰身边了。 　　为了让计燃能安心陪着自己，顾允寰在回老宅之前，特意和父亲打过招呼。 　　父亲和他说完以后，又无奈道：“其实……你带男人女人回家我都无所谓，可是你三叔的心情却不大好。” 　　顾允寰从父亲的口中听到了一个许久未能听说的名字，顾谦容。 　　“你的堂弟还没醒，你三叔都快要急疯了。今年过年估计也不会多愉快……” 　　顾谦容当时做的事情反噬了他自己，至今都还躺在病床上，不知道是三魂七魄缺了什么，始终没能苏醒。 　　顾允寰捏紧了计燃的手，计燃却轻轻道：“我想我知道怎么让他醒过来。” 　　“你，上次他害人，结果害得你受伤，你原谅他了？” 　　“嗯？”计燃撩起眼帘看向顾允寰：“原来你担心的是我啊。” 第83章 触碰到了那面墙 　　计燃对顾谦容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他唯一记得的， 只有顾谦容几次对顾允寰下手，甚至有一次差点就害死了顾允寰。 　　“他想害你，是你该选择原不原谅他。” 　　“可是他会让你受伤……” 　　顾允寰想起计燃手掌被烧伤， 蜷缩着身子喊「疼」的模样，眼底露出了几分阴郁。 　　“如果是我来选择，我会选择救他。” 　　计燃扬起了嘴角， 他看顾允寰还皱着眉， 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忍不住抓住了顾允寰的手掌：“我想从他的嘴巴里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计燃」到底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 计鸣想要召回他的灵魂， 一定是想要禁锢他的灵魂为他所用，然而却不知其中出现了什么差错， 他才代替了「计燃」的魂魄重新出现在了世间。 　　而那只稻草人诅咒一定出自计鸣之手。 　　计鸣知道他被锁在顾允寰身边， 所以不择手段想要杀死顾允寰，从而杀死他。 　　——可是其中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计燃可不相信计鸣的阵法会出现问题，而且一切的献祭阵法都有代价，召唤百年前的鬼魂现世所需要的代价更大。 　　况且计鸣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旦没能控制住他， 计鸣便会同样遭受反噬，他又有什么理由，召唤他现世呢？ 　　计燃脑袋里快被杂乱的信息撑爆。 　　然而才随便想了想，一只手就抵在了计燃的眉间， 那只手轻轻按压着计燃的眉宇。 　　“想不到就不要折磨自己， 走一步看一步， 你想问什么……等顾谦容醒了， 总能得到答案。”顾允寰垂眼看着计燃。 　　他甚至不知道计燃在发愁什么， 却能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的情绪。 　　计燃不由得想着。 　　这个世界已经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比顾允寰更了解自己了。 　　哪怕是他的亲弟弟计鸣， 也比不上一个顾允寰。 　　“我们去医院。”顾允寰揉了揉计燃的脑袋。 　　顾谦容还住在医院的特护病房， 他的状况很特殊，明明脑部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却始终沉睡不醒，连医生都检查不出原由。 　　当顾允寰到的时候，就看到顾谦容的母亲正陪在床边。 　　三婶比一年前瘦了很多，脸上几乎都能看到骨头。她看到顾允寰到了，却只是冷淡的应了一声，态度冷淡了很多。 　　“三婶。”顾允寰并不在意，只是朝着三婶点点头。 　　计燃把目光放到了顾谦容身上，他很快就看出顾谦容的神魂似乎缺失了一部分——使用稻草人诅咒害人也需要祭品，虽然计燃毁了那只稻草人，可是反噬却依旧毁掉了顾谦容的神志。 　　还好最重要的一部分是完整的。 　　“我需要朱砂，狗血，和两颗鸡蛋。” 　　计燃回头说道。 　　三婶猛地站起身。 　　她的第一反应是抓住计燃，着急道：“他，他还能救？” 　　“有，可以醒过来。”计燃点点头。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找到计鸣，人的灵魂若是长时间聚集在一只死物稻草人里，肯定会消散。计鸣现在的身体也不大好，若是能以人魂为联系，就能够修复他的身体。 　　不过这都是邪门歪道，以前的计鸣不会用，但现在就不一定了。 　　“不过我不能保证……”计燃的话还没说完，女人已经抹着眼泪哭了起来。 　　顾允寰怕三婶的情绪太激动，所以根本不敢离开计燃身旁，只是找了几个跑腿跑遍了全国买来了这些东西。 　　等所有的东西都送到了，计燃才蹲下身子，开始做法。 　　他需要的是借用天地灵气暂时补全顾谦容的魂，然而被补全的魂魄是不稳定的，因此他需要固魂——他日后也要像顾允寰一般生活简单，避开可能会遭遇阴气的地方，多做好事，少些争抢。 　　计燃想到顾谦容的性格，只觉得他日后的日子怕是不大好过。 　　计燃咬破了手指，他让顾允寰先退出房间，独独留下与顾谦容有亲近血缘关系的三婶。 　　三婶还在合掌保佑，计燃却半眯着眼睛，嘴巴里念念有词，朱砂泼洒在了纸上，又被他染血的手指点在了眉心，大量的灵气几乎将整个房间掀起来。 　　计燃当鬼的时候，单单利用魂体就能快速的收集炼化空气中飘散的灵气，然而当计燃变成人以后，这种力量更可怕。 　　刚开始，连计燃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但是他很快就适应了如此强大的力量，手掌翻覆间，力量就像是跳跃在他的指尖。 　　三婶莫名的感觉到心悸。 　　她捂着胸口喘着，诧异的望着眼前的计燃动作。 　　然后三婶莫名看到了极其不科学的一幕——虽然她在儿子病了以后便开始求神拜佛，可是她也清楚那只是精神上的慰藉罢了。 　　但是符纸落在空中的景象却让三婶懵了。 　　紧接着，计燃将指尖的红色液体抹在了顾谦容的眉心。 　　“这样他就能苏醒过来了吗？”三婶颤抖着。 　　她的内心突然充满了希冀。 　　紧接着，床上的人睫毛颤动。 　　他缓缓的睁开眼，茫然的望着身旁的人，小声叫着“妈？” 　　计燃松开了手。 　　他看着轻松，其实却耗费了大量的精力。 　　同时，计燃也注意到三婶略显疲态的模样。 　　就像是被抽走了精力，却并不是因为长时间的照顾——反倒像是，刚才计燃抽走灵气的时候，让三婶被迫丢失了精力。 　　计燃的眼睛微微张大。 　　他似乎已经摸到了一点门槛，似乎马上就要窥见真相。 　　“没事吧？”顾允寰的声音从病房外传来。 　　“已经没事了。”计燃软声道。 　　顾谦容的脑子还不大能转得了弯，所以思维情绪都慢了点。 　　然而听到顾允寰的声音，顾谦容仍然下意识的皱起眉，正要说话，计燃便突然嘱咐三婶说道：“他的状态其实还不稳定，真的想要保持清醒的状态，就必须静心静气，戒骄戒躁，嫉妒、烦闷一类负面情绪最好远离。” 　　“而且他的魂魄不稳，如果去了不干净的地方，就又有可能被吸了魂。” 　　计燃的话让三婶一下子凌厉起来。 　　她一巴掌拍在顾谦容肩膀上，阻止了他开口：“这是……你堂哥找来的大师，你昏迷了快一年的时间，若不是他，你现在还是活死人呢。” 　　顾谦容本来就信这些，他一听，看着计燃的眼神立刻就不同了。 　　计燃没说话，只是把顾允寰叫了进来。 　　顾允寰看也不看顾谦容，反而是握着计燃的手腕，沉声问道：“要不要去检查下身体？” 　　“不用了，没事。”计燃摆了摆手。 　　虽然耗费了大量的灵气，可是灵气未能枯竭，同时也没有伤害到根本，所以计燃完全不在意。 　　然而顾允寰却怕计燃是骗他的。 　　“从那之后……你就没检查身体，正好趁着机会。” 　　计燃立刻便反应过来顾允寰说的是什么时候。 　　他点点头，正要跟着顾允寰出去，三婶快步跑到计燃身旁。 　　她差点给计燃下跪，计燃却摇着头笑：“孩子能健康就好，没什么要谢我的……谢我还不如谢谢顾允寰。” 　　三婶别扭的捏紧了衣服。 　　顾谦容就是在顾允寰的办公室晕倒的，而且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怪力乱神的事情谁也不相信，可是顾谦容昏倒后昏迷不醒却是事实。 　　“没事，都是一家人。”顾允寰没多说什么，拉着计燃就去了检验科。 　　医生帮计燃上上下下做了检查，最终确定他的身体非常健康，甚至比现代大部分亚健康的普通人都要好上不少。 　　顾允寰终于松了口气。 　　两人回去的路上，计燃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顾允寰。 　　“我今天运用灵气的时候，你三婶好像很难受……可是我在她身上没有看到任何的灵气。” 　　三婶只是个普通人——这个世界上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他们的身上明明没有灵气，有为什么会被灵气影响？ 　　“我在想……人本身，会不会是灵气构建的？”计燃突然说道。 　　“什么？” 　　“如果人本身是灵气构建的，那么我调动周围的灵气，周围的人自然会受到影响，如果灵气凝聚得足够，鬼魂也可以变成人类。”计燃一字一句的说着，顾允寰却很快找到了最核心的问题。 　　“可如果那样的话，所谓的人类和那个世界的屏障就不存在了。” 　　“就像是人类和真正不老不死的神仙之间的区别，人类和能够存活几百年的精怪的区别，也许中间的屏障只是灵气的充沛与否。”计燃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还很犹豫。 　　仙家的一大理论基石就是灵气为另一个世界的产物，产生于自然，可以滋养有生命的个体，却无法真正的形成生命。 　　而间隔于两个世界间的屏障牢固不可摧毁，鬼怪只有通过特殊的媒介才能出现在世间。 　　计燃感觉自己好像触摸到了一个让他感觉到恐惧的事情。 　　他咽了口口水，然后不大高兴的把目光放到了一旁：“也许我得找到龙脉的化形，才能真正的问清楚。” 　　毕竟龙脉的化形算是自然天地间唯一的真神了。 　　只是…… 　　计燃想到那声求救，一时间心中惴惴。 第84章 顾宅 　　燕市的年倒不像是小地方那么热闹。 　　街上少了不少人， 超市里冷冷清清的。 　　计燃和顾允寰买了几箱水果抬上车，一路朝着顾家老宅的方向开去。 　　越是靠近顾家，街上越热闹。 　　顾家大大小小的亲戚一大群， 再加上不少想要攀亲戚的人都选在了除夕夜前来拜访，顾家的门庭都快要被踩破了。 　　计燃第一次跟着顾允寰回家，去之前他异常紧张， 只觉得呼吸都不大顺畅了。 　　“别紧张， 我们只用呆两天就好。”顾允寰握紧了计燃的手腕，笑着看着他。 　　“我可以在家等你回来呀……” 　　“你不认路， 我不放心。”顾允寰轻而易举点破了计燃不认路的事实， 他不大高兴的嘟了下嘴巴，见车子停下， 才立刻收敛了表情。 　　顾允寰和计燃的事情闹得很大， 只可惜他向来不喜欢和家人深入探讨自己情感生活，顾家不少人知道得甚至比网上的CP粉要少。 　　等顾允寰拉开车门，牵着计燃的手进了顾家，各位亲戚才惊呼的看向计燃， 眼底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二叔。”顾允寰对着其中一个点点头，又向着桌子那边的三叔点头。 　　众人原本以为顾家三叔会不理顾允寰，却没想到他竟然直接站起身，走到顾允寰身边鞠了一躬。 　　“是三叔得谢谢你啊， 如果不是你， 我家那个顽劣的小子……”顾家三叔想起自己前两天看到儿子走进门时诧异而又惊慌的情绪， 止不住的想掉眼泪：“以后你有什么需要， 只要是三叔能办到的， 三叔都帮着你。” 　　顾父也知道了顾谦容的事， 看顾家三叔激动成这样， 他只能起身去安抚。 　　然后他又看向紧张的计燃。 　　顾允寰把计燃护得很好。 　　计燃紧张，他就挡在计燃前面，旁人问什么，他便帮忙回答，只留给计燃几个简单的问题，简直是把人护到了心坎上。 　　顾父想起前段时间顾允寰和自己的交流。 　　可他当时……从未听说过计燃的名字。 　　“这个小计，第一次来家里，就先去小辈那边吧。我和你叔叔婶婶们说会儿话。”顾父温柔的看着计燃，在错身而过的时候又在计燃的口袋里塞了一只大红包：“见面礼。” 　　计燃总觉得怪怪的。 　　——好像只有媳妇见公公才会给上见面礼吧？ 　　顾允寰却压着计燃的手背，让他收下了那只鼓囊囊的红包，又拉着计燃去看电视。 　　顾家大点的孩子有各种各样的爱好，计燃又不大懂，便和顾允寰家里最小的小姑娘玩在了一起。 　　“我会变魔术。”计燃将三只碗放下：“我们把小球放在这一只碗的下面，轻轻敲一下，不见了……” 　　小姑娘看得眼睛里满是星星。 　　顾允寰也看得惊奇。 　　“好厉害啊。”顾允寰诚心诚意的夸奖道：“我都不会。” 　　两个人的捧场让计燃兴奋得脸颊红红的。 　　另外几个在玩遥控飞机的小男孩也被吸引了过来。 　　计燃又给他们变了很多魔术。 　　他虽然可以利用灵气玩隔空托物，但计燃还是更喜欢用障眼法来变魔术。 　　他这些手段都是跟街边的艺人学来的，连顾允寰都被他的魔术手法接连骗了几次，弄得计燃的虚荣心越发膨胀，甚至连紧张都忘了。 　　他抓起了顾允寰的手掌，突然说道：“借着你们大哥哥的手掌变个魔术好不好？” 　　这个魔术是要顾允寰的手掌套着计燃的手，计燃将一样皮筋套在手指上，在不把手指拿出来的情况下将皮筋解套。 　　小孩子当然很开心，他们连着看了几个魔术，早就已经把计燃当成小神仙了。 　　计燃说可以，他们也立刻相信。 　　然而这次计燃却没能搞清楚情况，他让顾允寰抓着自己的手，顾允寰便用了点力气。 　　计燃能感觉到顾允寰的手掌热热的，热乎乎的手掌几乎紧紧的勒着计燃的手背，让他的手指根本就做不了提前的准备。 　　他的脸色微微涨红，却又没法让顾允寰把手放松一点。 　　他的手指移动不了，顾允寰却表现得一脸纯良，就像是单纯的抓着他的手似的。 　　干嘛要抓得这么紧？我又不会跑了。 　　计燃默默在心里吐槽着。 　　然而顾允寰显然没有理解计燃的意思，反而弯着眼睛笑道：“变嘛。” 　　计燃简直想要给顾允寰一拳头。 　　几个孩子拍着手倒计时，计燃感觉不到对方的手放松，自然也不可能变成功。 　　于是当手掌松开的时候，那只皮筋果然没有自己解开。 　　顾允寰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计燃看得生气，忍不住咬着牙盯着顾允寰。 　　在顾允寰茫然的眼神中，计燃抬手捏了下顾允寰的鼻尖：“你抓得好紧啊，顾允寰。” 　　以前他变同类魔术的时候，往往都是找的女孩子。 　　男女授受不亲，对方绝不会握得太紧，计燃只需要随随便便勾勾手指，就能把皮筋套在其他的指尖上，最后在手掌松开的瞬间活动手指解套。 　　然而这次都是顾允寰…… 　　“你手上的汗都蹭到我的手上了。”计燃不能说出魔术的秘密，就只能在别的方面找茬。 　　顾允寰有点无奈的笑着：“是你让我抓着你的手的，我还以为你故意选我……让我抓着。” 　　计燃努力忍住了自己翻白眼的想法。 　　选择成年人的原因就是成年人的手掌足够大，可以最大限度的遮挡住手指的动作…… 　　另外几个小孩子眨着眼睛看着计燃和顾允寰，一脸天真可爱的样子。 　　计燃闭上眼睛。 　　他实在被气得不轻。 　　然而还不等计燃放松，那边突然响起了诧异的惊呼声。 　　“计燃就是他啊……” 　　计燃疑惑地看去，那边几个顾家的女生不小心叫出了声。 　　当她们注意到计燃已经听到后，只能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计燃不是计家的孩子吗？怎么计家让这个男人到我们家过年……” 　　“想要攀扯顾家呗，上次让计绵，这次叫计燃。” 　　“计家上次投资的建设项目赔了，正在拉投资呢。现在顾允寰喜欢计燃，他当然就上赶着把人送过来了……” 　　对方对计燃的态度几乎可以算得上异常鄙夷。 　　去年计忠海还带着计绵来过顾家拜访——当时圈子里到处都在传说顾允寰和计绵即将成婚，计忠海就是顾家钦定的亲家。 　　然而今年就换了一个男人站在顾允寰身旁。 　　计燃听得入神，猛然发现顾允寰的眉头完全皱起来了。 　　他差点忘了——他是因为洗精伐髓、五感灵敏，顾允寰则是纯粹的听力更好。 　　他赶紧转移话题说道：“我还有其他的魔术，要看吗？” 　　计燃不想让顾允寰搞得除夕夜还生气。 　　顾允寰看向计燃，点了点头。 　　但是后面几次表演他都看得心不在焉的。 　　直到晚上聚餐的时候，顾允寰坐在主桌的位置，却把计燃也拉着坐在了上位。 　　顾家的上一辈在另一桌，这一桌孩子辈的人就数顾允寰最厉害，可他坐在主位就算了，偏偏还拉了一个跟顾家毫不相干的计燃。 　　在场的小孩都不大高兴了。 　　顾谦容没来，几个对顾允寰不满的小辈们没人出头，只能故作天真的指着计燃问道：“他是谁啊？怎么坐在大哥你旁边啊？” 　　“哦，他是把我的病治好的恩人。”顾允寰淡淡道，说完，还夹了块面前的蒜泥白肉给计燃，又在自己的碗里放了一块。 　　众人这才发现，顾允寰的身子骨已经有半年多没传出什么问题了。 　　而且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他甚至可以正常的吃喝——面前也没有再摆着特制的食物。 　　计燃没说话，只是安静的夹起肉片吃着。 　　顾家的除夕晚宴请了燕市的名厨，哪怕只是一道看上去清汤寡水的蒜泥白肉，入口的时候却也嫩滑鲜香，香得计燃差点吞了舌头。 　　古代的家宴可比不上现代各种调味料，计燃只尝了一口便觉得自己简直是……哪怕顾允寰已经利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带着他吃遍了美食，可是仍然比不上这一口。 　　他的眼睛都亮起来了。 　　旁边的几个小辈只看了一眼，便不高兴的别过脸去。 　　——看着就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哪里像是什么厉害的医生，还不知道多少岁呢。 　　计燃低着头吃了不少东西，顾允寰便陪着计燃慢悠悠的吃着。 　　“看你吃我都觉得饿了。”顾允寰忍不住低头在计燃的耳朵一侧笑道。 　　“嗯？”计燃疑惑的抬眼：“因为本来就很好吃啊。” 　　顾允寰用手点了点计燃的鼻子。 　　他吃得多，晚上的时候顾允寰便领着他出门消食。 　　顾允寰很少在除夕夜的夜晚出门——天冷，顾家的宅子又在城郊的位置，冷冷清清的地方，四周刮得风也大。 　　今年的除夕夜比以往都要冷上几度。 　　因为今年下雪了。 　　计燃出门的时候，脚下已经堆得盖过了脚面。 　　他惊喜的踩过积雪，高兴地回头看向顾允寰的方向：“好软的雪啊。” 　　计燃的嘴角翘起了笑，眼睛也弯成了月牙。 　　顾允寰看向计燃的方向。 　　冬夜还刮着风，他裹着厚厚的羽绒服，都快包成毛熊了，还能感觉到雪花和风刮在脸上带来的凉意。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踩雪。 　　而计燃就站在他不远处朝他伸出手。 　　顾允寰快步的朝着计燃走去，所有的忧愁烦闷都被抛在脑后。 　　他抬手握住计燃的手掌，然后被牵着朝院子外面走去。 　　掌心热热的温度仿佛是他自己的，也仿佛是别人把他的手暖热了。 　　他笑着跟在计燃身后，看着他被冻得粉红的鼻头，忍不住轻声道：“明年也一起踩雪吧。” 　　“好啊！” 第85章 过年的约会 　　除夕的冬夜虽冷， 然而夹杂在热闹的人群中却显得格外温馨。 　　计燃牵着顾允寰踩过积雪，脚下堆积起的融融雪花已经堆到了脚腕，几个顾家的小孩子正团着雪花朝着队友狠狠的砸过去， 喧闹声响在两人耳侧。 　　“这种天气最适合堆雪人了。”计燃看着艰难的推起雪球的小孩，然后歪着头朝着顾允寰看去：“不过顾允寰，得等你身体再好点再说。” 　　“可是我想堆雪人。”顾允寰眼底盈满笑意。 　　他张开手掌， 接住天上飘下的雪花。 　　沉沉的天幕几乎压垮了天边， 然而孩子们的笑声却格外开心。今年冬天的雪夜预示着明年是个风调雨顺的好年份—— 　　“什么时候才能玩雪啊。” 　　顾允寰叹了声。 　　他在最有童心的年纪没能和小朋友们一起玩雪，现在还只能看着家里的几个小朋友堆雪人。 　　“明年我陪你一起， 今年先用这个补偿你。”计燃将几只烟花塞进了顾允寰手中。 　　顾允寰愣了下：“你从哪弄得？” 　　“抢得。”计燃指了指顾允寰的小侄子。 　　他的小侄子正挂着一脸傻笑， 手掌里握着一大把烟花。 　　“抢得。”计燃重复了一遍。 　　顾允寰无奈的接过烟花，他点燃烟花， 看着冬夜里绽开的星星火焰， 再看着计燃的笑眼，心底那一丝丝失落很快散去。 　　他微微勾起嘴角小声道：“那你明年得陪我。” 　　“行。” 　　两个人手中的烟花抵在一起，快要燃尽的时候，便再借着一根的余烬点燃另一根。 　　耳边突然想起巨大的「砰」声， 计燃和顾允寰一同看去，巨大的烟花在头顶炸开。 　　“过年了！” 　　计燃不知道听到谁在说话。 　　他看向顾允寰。 　　计燃总觉得今天的顾允寰长得特别帅，哪怕是再冷静的面容，在烟花的昏黄光芒中都显得格外温柔帅气。 　　计燃感觉自己的脸颊似乎有些红， 他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默默别开了眼神。 　　—— 　　过年的几天时间里， 计燃都陪着顾允寰。 　　他没什么地方去， 便跟着顾允寰逛遍了燕市的大街小巷——初四当天欢乐谷开园， 顾允寰第一时间便带着计燃进门去看过年的彩灯表演， 两个人站在人群中手牵着手， 和周围的其他人一起欢呼庆祝，迎接新年到来。 　　往年初四，顾允寰已经开始整理新年的工作了。 　　然而今年，他却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花在了计燃的身上，陪着计燃看烟火表演，和他一起去湖边赏雪，在城内景区拍照看雪景…… 　　顾允寰几乎把以前没有玩过的、闹过的，一次性补了回来。 　　计燃跟着顾允寰单调的生活了一年，等玩完了所有娱乐设备后，他一边兴奋地在心底努力要求自己静心，一边感慨道：“怪不得他们即使在灵气那么充沛的地方，也没能有什么成就。”诱惑太多了吧！ 　　计燃自己都差点被诱惑住。 　　他为自己的不坚定唾弃自己一分钟。 　　“明天晚上元宵节，有灯谜会，要去吗？”顾允寰垂眼看着计燃。 　　“要！” 　　计燃立刻把静心的时间挪到了后天，开开心心的跟上了顾允寰。 　　元宵当天的灯会在一条街上举办。 　　人们举着花灯，有的穿着汉服，绕在一条古街上，朝着古街道最大的广场走去。 　　计燃一路上看到了不少灯谜。 　　然而猜诗句的他还能应付几个，猜字的却不行——他虽然认识字，可古字形和现代字形差别较大。 　　反而是顾允寰和他正好相反。 　　两人穿着厚重的羽绒服，提着个莲花灯，路过字谜，猜得到底面便取下来，一路上竟然扯下了不少谜题。 　　“我们快把半条街的字谜都答完了。”计燃回头看去，只剩下几张孤零零的字谜还挂在风中摇曳，在热闹的街道上显得格格不入。 　　顾允寰捏着一小沓字谜笑道：“没事，志愿者会贴上新的字谜。” 　　计燃这才松了口气。 　　今年看花灯的人格外多，再加上元宵已经是返乡后的日子，燕市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男女老少都趁着机会出门热闹，道路上便堆满了人。 　　计燃举着花灯，几次绕过身旁的人，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看不见顾允寰了。 　　计燃瞪圆了眼睛。 　　他踮起脚尖前后找了找，涌动的密集人流遮挡住了视线，计燃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走散的。 　　计燃一瞬间慌了神。 　　他去摸手机，可口袋里空空荡荡的，不知是他忘了带，还是被哪个小贼顺走了。 　　计燃茫然站在路边，他寻了处台阶坐着的，整个人都懵了。 　　刚才还兴奋的小人现在茫然的看着手中的莲花灯，两只脚踩着地上的砖石，脑袋里一片空白。 　　明明台阶下的人流涌动，大家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开心，但是计燃却莫名感到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他的世界里若是缺少了一个人的存在，其余的一切都显得格外的不真实。 　　计燃的手指指节紧紧抓着裤子。 　　计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表现得像是个小孩子，可他离开了顾允寰后，却一时间整个人都空了。 　　他不认识回去的路，手机也不在身上，单单让计燃一个人摸索，他可能能绕着整个地球走上一整圈。 　　“顾允寰，我找不到你了。”计燃失落的托着脸颊，半点也想不出解决办法。 　　“怎么坐在这？” 　　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 　　计燃诧异的抬起头，就看到顾允寰正无奈而又温柔的直视自己。 　　他半蹲着，让自己能平视坐着的计燃：“怎么一副失落的样子？出什么事了？” 　　“没有。”计燃结结巴巴的。 　　“怎么跟丢了，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跟丢啊。”顾允寰抬手压在计燃的头顶，狠狠地揉了揉。 　　计燃却眉眼带笑，没有纠结顾允寰失礼的动作。 　　“你怎么找到我的，我也没带手机……” 　　“靠直觉吧，我能感觉到你在这。” 　　顾允寰没说谎。 　　他的直觉提醒着他计燃的位置，他能轻而易举的在人群中找到计燃的方向——就像那天在山洞中，他能绕过复杂的洞道，一路直直奔向计燃的方向。 　　计燃的眼睛瞪圆了。 　　他突然笑了，伸手抓住顾允寰的衣服。 　　“那你可要一直都能找到我。” 　　他拉着顾允寰站直了身体，两个人又绕到广场去，用一沓灯谜，兑换了两顶荧光皇冠。 　　顾允寰把皇冠戴在计燃的头顶，计燃也踮着脚尖帮顾允寰戴上。 　　两个人顶着皇冠看花灯，收获了一众小孩的羡慕。 　　“这个不能给，毕竟是我们用智慧换来的。”计燃抓住顾允寰的手腕，严肃叮嘱道。 　　“嗯？你怎么觉得我会给啊？” 　　“你心好，小孩子看着看着，万一你心软了怎么办？” 　　顾允寰看着那群巴不得离自己八米远的小朋友，一时间只觉得计燃可能对自己有什么奇怪的滤镜。 　　——他为什么总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好人呢？ 　　“这个皇冠是荧光材料做的，里面的才知道有毒会挥发，小孩子拿了危险，我不会给的。” 　　顾允寰随便找了个理由，便和计燃达成了一致意见。 　　两个人撞了撞拳头，然后逛完了剩下的灯会。 　　计燃在灯会上连着买了好几样小吃，回家的时候还捏着一根羊肉串。 　　而他们也在车的缝隙里找到了计燃的手机。 　　计燃才打开手机，本来是想要继续学习他的科学常识，却没想到信息栏收到一条陌生的短信。 　　【计大师，可以请您帮我阿姨看看吗？她说她最近一直能感觉到房间里有鬼，性格也变得神神叨叨的，希望你能帮忙。费用可以商量，价钱都可以谈。】 　　计燃只接了两单生意，赚到的钱足够他逍遥一阵子。 　　然而计燃并不打算坐车山空，他不知道短信对面是谁，但也打算帮忙看看。 　　他和对方约定好了时间。 　　顾允寰看计燃认真回复的样子，忍不住道：“在没有遇到你的时候，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竟然这么多灵异事件。” 　　“很多都是人为的，人的数量太多了，就算是万分之一的见鬼概率，一天内也有上百万的人能遇到。”计燃倒是很淡定：“人的焦虑情绪往往是会聚集的，一个人遇见鬼以后，他再次遇到相关事件的概率就会增大，和相关的人交往的概率也会增大，于是便会有周围类似事件变频繁的感觉。” 　　“不过，很多时候并不是灵异事件。” 　　“人类本身也是一种会装神弄鬼的生物啊。” 第86章 装神弄鬼 　　计燃见到了那位给他发短信的人。 　　“是你啊？”计燃看着眼前熟悉的女孩， 对方的脸上露出了个客气的笑容，然后对着计燃点点头：“麻烦您了。” 　　她是之前那位乔慧的闺蜜之一，大概是从乔慧的手中拿到了计燃的联系方式， 便给他发了短信。 　　“大师，只是想要请您帮我阿姨看看。钱不是问题，主要是我阿姨最近不大听劝， 也不让我们干预， 已经完全魔怔了……” 　　女孩抬眼看了看顾允寰，又纠结地望向计燃。 　　女孩不想让顾允寰参与进来， 毕竟是自家的私事。 　　然而顾允寰很快便看出了女孩的想法， 但他拉着顾允寰的胳膊认真道：“他得陪着我。”不然的话，计燃怕自己迷路。 　　计燃自然不会告诉女孩自己的弱点， 女孩也只能点头同意， 然后无奈的感慨道：“你们小情侣关系真好。” 　　“嗯？”顾允寰挑眉。 　　计燃差点忘记这一茬了。 　　眼前的女孩一开口，计燃先是一愣，然后差点就羞得把脑袋埋起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怎么看出我们是情侣的？”顾允寰看向女孩的眼底。 　　女孩倒是没隐瞒什么。“大师和我们说的，没关系的， 我们都是大学生了，不会对你们有什么偏见的。” 　　“先说说你阿姨家的事情吧，我不想谈我的私事。” 　　计燃立刻打断了女孩接下来的话，把话题引回了正题。 　　而计燃始终感觉得到身旁有双满含着兴味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惹得计燃感到如芒在背。 　　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后悔过。 　　女孩阿姨的情况概括起来很简单， 小年前， 她唯一的儿子去世后大病一场， 醒来后便浑浑噩噩的。她去寺庙里拜了佛后， 回来后便神神叨叨的打算招鬼， 春节的时候更是在家里摆了无数香炉， 还很兴奋的和周围的亲戚表示，家里真的召回了鬼魂。 　　“她说她晚上听到浴室里有声响，过去的时候根本没人，沐浴露的瓶子却凭空掉下来了。而且还有那种咕噜咕噜的声音，特别诡异。” 　　女孩忧心忡忡的。 　　计燃却突然问了另一个问题：“你阿姨夫妻两个关系好吗？” 　　“还好吧？我阿姨是二婚，新姨夫看着沉默寡言的。” 　　计燃摇了摇头。 　　他猜出了点端倪，但仍然希望到女孩阿姨家亲自看看情况。 　　女孩的阿姨家住在城中心一处非常不错的平层中。 　　他们一打开门就闻到了淡淡的香灰气息，屋内到处都拉着厚重的帘布，桌上放着三个已经燃尽了的香炉，缕缕青烟从灰烬中飘散。 　　女人略显疲惫的目光落在计燃脸上，但她仍然放松的把三人迎进家门。 　　“你怎么来了？这两位是？” 　　“是我请来帮阿姨驱鬼的。”女孩拍了拍阿姨的膝盖。 　　阿姨瞬间抓紧了衣服，她狠狠的摇摇头：“我不需要你们帮我驱鬼。” 　　她的神色很紧张，而计燃看着女人身后高大的背影，一时间也对自己刚才的结论产生了怀疑。 　　“我们只是想看看有没有点什么能够帮到你的。”计燃温声劝着女人。 　　然而对面的女人态度却很坚决：“我不需要别人帮我驱鬼，我的房间里已经没有鬼了，不需要你帮忙。” 　　她说完还站起身：“我去帮你们拿水果，你们别动桌上的香炉。” 　　计燃看着站在沙发后的男孩，什么都没说。 　　“大师，要不你到处看看吧。屋子里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我那天晚上真的感觉到了……”女孩搓了搓胳膊，总觉得房间里的氛围格外的阴冷恐怖。鼻尖的熏香味道浓重而刺鼻，昏暗的房间里只开了一个小缝，衬得屋内阴沉沉的。 　　顾允寰疑惑的看着计燃。 　　“好像，真的没有。” 　　他什么都没感觉到。 　　顾允寰对阴凉生物的感知甚至比某些大师还要灵敏，屋内虽然阴沉，却只是空气闷燥罢了。 　　他感觉不到，屋内住着的普通夫妻怎么会感觉到。 　　“是啊，屋子里有的不是鬼。”计燃的目光放到了对面的男孩身上，他突然转身问着女孩：“我可以去他们儿子的房间看看嘛？” 　　“可以，就在那边。”女孩指了个房间。 　　计燃点点头。 　　他直接推开门进了房间，然后反手关了门。 　　一缕黑色飘进房门，男孩望着计燃，沉默了片刻后道：“你可以看见我。” 　　“嗯。”计燃笑了起来。“你一直跟在她背后捣鬼？” 　　“我……是我。我只是想再看看他们而已，你别动我，我想再看看他们。” 　　计燃没说什么，只是无奈的摇摇头。 　　等他出门的时候，阿姨已经重新回到了沙发上。 　　她看到计燃出门，也没生气，只是嘱咐道：“你不要乱翻我儿子的东西，他看到了，会生气的。” 　　女孩刚想要提醒魔怔了的阿姨，却被计燃拦住，反而是他温声细语的问了很多事情。 　　例如家里发生的事情，具体发生的时间。 　　“我家，晚上会出现一些奇怪的声音，但那都没什么，都已经过去了。”女人紧紧抓着衣摆，说话的语气也显得慢吞吞的。“他会在晚上来，在自己，在我儿子的房间里发出咕噜声，有的时候还会把自己最喜欢的玩具扫到地上……也会偷偷去浴室放水洗澡，拿沐浴露。” 　　“都是你发现的嘛？” 　　“男孩子洗澡的时候，我肯定不能去帮忙，不过有两次他拿沐浴露的时候被我撞见过。” 　　“是人？” 　　“不是，鬼拿东西不都是把东西直接扫落到地上嘛。” 　　阿姨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他陪了我最后一段时间，现在已经走了……” 　　“大师说他想要陪着我度过春节，春节后便会彻底离开。” 　　“阿姨！”女孩简直听不下去：“他都已经走了，你也该看的开一点，我哥也不希望你就是这个样子。” 　　“他回来看过我！根本就没有走！” 　　阿姨声嘶力竭的反驳着，说完时，已经红了眼睛。 　　还没等女孩再说什么，计燃便打断了女孩的话头。 　　他只是安静的看向阿姨，问了个简单的问题：“每次闹鬼的时候，您的丈夫都在家吗？” 　　“他在家的，说是怕我害怕，所以一直陪着我……” 　　计燃点点头。 　　旁边的女孩脸上出现了狐疑的神色，计燃却只是微笑着道：“我只是刚才在那房间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张纸条。” 　　“嗯？” 　　阿姨立刻坐起了身。 　　“您可以去看看。” 　　计燃的十指交叠，眼神温柔。 　　顾允寰立刻从计燃的神色中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看着那位憔悴的女人回到了房间，然后房间里发出了惊呼声。 　　后面所有的声音都归为了沉寂，窸窸窣窣的哭泣和交谈声响起，那声音虽然听着并不真切，却能听出她是在和谁交谈。 　　“她……”女孩站起身就想进门去劝，却被计燃拦了下来。 　　“她需要发泄。” 　　“真的不用管吗？” 　　“家里没有鬼魂，之后她就会自己明白过来的，外人总不能一直介入人家的家务事。”顾允寰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而女孩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没有闯进门去。 　　“这也不是什么鬼不鬼的事情，我们没必要呆那么长时间，我先回去了。” 　　计燃抓住顾允寰的手腕，女孩还有什么话要说，计燃却已经先一步走到门前了。 　　“对了。”计燃回过头：“你阿姨他们夫妻两个的关系很好，你不用想那么多。” 　　出门后，顾允寰才偏头问道：“他们家没有鬼？” 　　“他们家确实有鬼，但是这一切却不是鬼造成的。” 　　计燃回头看着那家掩映在厚厚布帘中的人家，一时间只想感慨人生无常。 　　“她的儿子和她吵架后离家出走，在路上为了救人才死的。她儿子一直陪着她，想告诉她，他的死应该是值得骄傲的，让她不要愧疚……但是她儿子没什么怨念，所以根本就无法对现实世界做任何事情。” 　　“所以我让她见一见她的儿子。” 　　顾允寰想到刚才阿姨进门后传来的声响，立刻便明白了。 　　“那声响？” 　　“我说了嘛，人是最会装神弄鬼的生物。”计燃说到这的时候，心底却莫名觉得暖融融的：“她儿子做不到，可是她的丈夫做得到。” 　　“她丈夫在搞鬼？” 　　“因为想让她安安心心度过一个春节，所以联合寺庙的师傅说她儿子的灵魂会陪她度过整个春节。装神弄鬼的招数也不过是为了求她的心安而已。”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和一个提着排骨的男人擦肩而过。 　　男人冲着两人笑了笑，然后提着排骨回了家。 　　计燃回头去看，就看家门打开，那位阿姨扑到男人的怀中说着什么，而男人温柔的搂着她，俯身低头说什么。 　　“你看，他们一家的关系是很不错的。” 　　“人会装神弄鬼，却不一定是为了得到利益，也有可能是想要使生者安心啊。” 　　顾允寰点点头。 　　他突然道：“那他们的事情解决了，你可以和我说说，你是怎么告诉别人，我们是情侣的吗？” 　　计燃尴尬的回过头。 　　“你……怎么还记得这事啊。” 　　——都已经一天了！他的记性怎么这么好！ 第87章 真没夺舍 　　计燃结结巴巴的想要把事情圆过去。 　　但是顾允寰显然不是那么好骗的人。 　　两个人就站在楼梯间， 顾允寰微微俯着身子低头看向计燃的眼睛。 　　计燃默默地想要别开脸，然而顾允寰贴得太近，计燃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都喷在了他的脸颊上。 　　热乎乎的气息搅扰得计燃满脑袋都是乱糟糟的想法， 他眨眨眼睛，左手紧紧抓着右手小拇指，顾允寰却直接扼住计燃的手腕， 将人困在楼梯拐角处的三角缝隙间。 　　“是……他们以为我是去搭讪的， 所以我说你是我男朋友。” 　　计燃感觉自己的脸颊已经热得快要冒烟了。 　　“是吗？”顾允寰的声音落在耳边。 　　计燃的耳尖耳垂一片红，眼睫也不自觉地颤动着。 　　计燃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快要被害臊和焦虑的情绪折磨得粉碎了。 　　他小心翼翼的仰头去看顾允寰的眉眼， 便看到顾允寰微微垂下头， 他的脸颊贴得越来越近，两个人的鼻尖几乎都抵在了一起。 　　呼吸声交融一片， 计燃的鼻尖甚至都能感觉到顾允寰唇间吐出的热气。 　　他紧张的捏着自己的指尖， 却一时间连躲避都忘了，任由顾允寰屈膝靠近。 　　“别挡路啊。” 　　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打断了两个人的动作。 　　计燃猛地瞪圆了眼，而顾允寰也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他们两个的姿势有点暧昧， 在老大娘茫然而又震惊的眼神中，计燃快速的抓起了顾允寰的手腕。 　　他一把带着顾允寰从楼梯的另一边绕过去，蹭蹭蹭几下就窜到了楼下。 　　不等回头，计燃一把绕过柱子， 十分精准的找到了停车场。 　　“……”计燃靠在墙上松了口气。 　　“这回没认错路， 值得表扬。”顾允寰颇为无奈的说到：“应该换个地方再说的。” 　　“顾允寰！”计燃狠狠叫了一声顾允寰的名字， 然后气呼呼的抛下顾允寰钻到了汽车里。他把脑袋深深埋进了自己的手臂间， 整个人都已经被刚才的惨绝人寰弄得没了脾气。 　　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升天了。 　　计燃委屈巴巴地想着。 　　——他自己好像也有点过火了， 明明该拒绝， 却完全被美色蛊惑了。 　　顾允寰从另一侧打开车门， 当他看到计燃的时候，神色间也有几分无奈。 　　“怎么一生气，就认识路了。” 　　计燃平常的时候，哪怕几百米的距离都必须要仔细审慎的对待，一不小心都要走错。 　　然而这个小区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处很隐蔽，计燃却能准确无误的躲进来，还一下子就在空旷的停车场找到了他的车…… 　　计燃抿着唇，不搭理顾允寰。 　　然而他气了没一会儿便消气了。 　　毕竟是他自己迷失在了顾允寰温柔的眉眼中的，怨也怨不到顾允寰身上。 　　“下回不能那么干了。”计燃哑着嗓音小声说道。 　　“不能怎么做？”顾允寰偏头去看计燃：“是不准亲？” 　　“我都没同意呢。” 　　“可是不是都说我是你男朋友了吗？” 　　计燃被顾允寰话语中含着笑意的模样气得脸颊都鼓了起来。 　　计燃在两天后收到了那位女生打来的电话，和一笔不小的收入。 　　“阿姨让我谢谢您……她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说以后要好好生活。” 　　女孩的声音中充满了感激：“虽然不知道大师您做了什么，但是谢谢您来。” 　　“没事。”计燃随口拒绝了女孩说的其他感谢。 　　他放下了手机，捧着小蛋糕尝了一口。 　　他的嘴角沾着蛋糕的碎屑，眼底也含着深深笑意。 　　顾允寰还在开会，计燃运转完了一周天的心法，便准备吃个小蛋糕休息会儿。 　　顾允寰的目光严肃，然而在视频以外的地方，他却正抬手给计燃递卫生纸。 　　两个人正和谐相处着，秘书便小心敲开了门，“之前那两位先生说要找您？” 　　“谁？” 　　“我们。”娃娃脸和眼镜男小心翼翼的朝着门里看了进来，目光完全放在了计燃的身上。 　　计燃和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对方的神经一片空白，当看到和电脑上纸片人几乎一样的活人时，两个人用了很大的力气才保持了淡定，只是僵硬的将目光挪到了顾允寰脸上。 　　“先坐一会儿，我开个会。” 　　“我们可以单独和计先生聊天的。”两个人嗓音干哑，眼神呆滞。 　　顾允寰默默地望着他们。 　　眼镜男和娃娃脸都感觉到一种很奇妙的危险感觉在背后升起。 　　然而顾允寰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把目光放到了计燃的身上。 　　计燃点了点头，顾允寰便没有再阻拦，让他们顺利地把人带到了一旁的会议室。 　　娃娃脸纠结的看着计燃。 　　他们眼前的计燃陌生而又熟悉——计燃那张脸和寰宇公司前段时间推出纸片人长相非常相似，然而谁也不相信是巧合。 　　当初修真者协会为了处理艾萨和其背后联合的资本对寰宇的倾轧，好好的借着关系帮了顾允寰一把。那次合作的宣传片推出的时候，他们甚至也配合着网友，在网上叫了几声「老婆」呢。 　　现在再看到眼前的计燃…… 　　娃娃脸把自己心底的防备等级又往上狠狠地拉高了一节。 　　“我们实在是，必须要和您搞清楚，我想您知道，仙家是不允许夺舍的。那是一种以他人的生命为代价，非法剥夺他人生命的行为……” 　　“是。”计燃眯着眼睛点点头。 　　“所以我们希望搞清楚，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他们两个的问题简直是咄咄逼人。 　　然而计燃虽然警惕，却没有被他们的态度弄得生气。 　　仙家人对邪魔外道本来就严厉，更何况连计燃自己都只能想到夺舍复活的方法，另外一些才接触到这个世界的人又怎么可能懂得更多。 　　“我也不知道。”计燃十指交错：“我是突然变成了人身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们没法信服……” 　　“原本的计燃和我的长相完全不同，而且他早就已经去世了，根本不可能被我夺舍。而之前也不会有人是我现在这个长相、这个身份……夺舍不会改变人相貌，所以你们大可以查一查。” 　　两个人犹豫了一下，态度却没有之前那么强硬了。 　　计燃知道他们已经相信了。 　　毕竟计燃是真的没有夺舍谁。 　　“计先生，计大师，是我们着急了。” 　　两个人无奈的叹着气：“现在有名点、厉害点的大师全都伤的伤，残的残，很多人都还没完全恢复，上次在伏龙山，您消失的时候，顾总看着都快要疯了。” 　　“嗯？”计燃的眼睛微微瞪大：“顾允寰他……” 　　“您的身体被埋在了山里，山体滑坡，顾总知道的时候跟疯了没什么两样，我们看着都觉伤心。” 　　“你们知道那是我的身体？” 　　“顾总伤心疯魔成那种样子，想不知道也难。” 　　计燃想起顾允寰抱着自己身体时那呆滞的样子。 　　他的心底不知怎么的便疼了起来。 　　他张张嘴，却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垂眼小声道：“没必要，我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能多活一段时间已经很开心了，死也不过是回归了。” 　　“您可不能这么想，我们修真者协会的大梁子还得等着您来扛。” 　　娃娃脸立刻说到。 　　旁边的眼镜男也跟着补充：“钱大师受伤了，格桑大师虽然厉害，但是非国家危难时刻是不会离开西边的那块的。我们现在能够仰仗着的，也就只有您一个人了。” 　　计燃没想到两个人竟然如此转进如风。 　　刚刚还在怀疑他的身份，现在便开始吹他是什么……救世主了。 　　计燃用手揉了揉眉心，然后看着两人疑惑道：“你们，想要我帮什么忙？” 　　“您出来以后，陪着您进去的那只梦靥和其他几位大师说了里面发生的事情，我们也和几位大师打听清楚了，所以您能不能想想办法，我们得找到那个人。” 　　“伏龙山和神龙山有联系，神龙山又是天地间龙气顿生的地方，若是那人说的是真的，他一定会想办法继续对我们的龙脉下手。现在灵气便已经稀薄了，最近更是加速消亡，他若是再插上一脚，那岂不是……” 　　“砰——” 　　计燃一巴掌锤到了桌面上。 　　他脑海里纷乱的线索逐渐拼凑起来，而计燃在此时突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然而他并不为此感到喜悦，反而因为自己的猜测而微微发抖。 　　“他，我想我知道他为什么这时候急于把我召唤回来了……而且他做什么都不自己出面，还要几次三番让里昂帮忙动手。” 　　计燃的声音发沉。 　　他的声音是完全不同于那张乖巧可爱脸颊的低沉和严肃。 　　“他和龙脉绑定了生死，龙脉支撑不住，那他自然也要跟着一起死。” 　　“他想要收集足够多的怨灵，通过诅咒和阵法迫使龙脉和他解套。” 　　“不过如果他用这一招……龙脉会死，我们整片大陆上的龙脉将完全消散，永远不可能再恢复了。” 第88章 不大习惯离别 　　娃娃脸和眼镜男只感觉肝胆俱裂。 　　心头一直在担忧的事情成了事实， 而他们两个普通人此时恨不得直接把计鸣列为头号通缉犯，立刻把人抓到击毙，好救了自家摇摇欲坠的龙脉。 　　然而计燃一句话就打消了他们的念头。 　　“绑定是双向的， 我那天看见计鸣的时候，他也开始衰老，说明龙脉帮他续的寿命几乎已经达到极限了……我猜龙脉也已经快要彻底消散了， 他只不过是想在山体滑坡前多踹上那么一脚。” 　　无论计鸣做不做， 按照龙脉衰败的速度和灵气凋零的状况来看，龙脉都会消失。 　　而龙脉消失、灵气散尽后， 这片土地上将再不会诞生任何一个仙家人。 　　“我们是不是只能想办法延迟龙脉的消失， 却没法阻止。” 　　眼镜男比娃娃脸更理性，但他也只能格外失落的问出口。 　　“是。” 　　计燃的答案让两个人完全失去了信心。 　　他们两个普通人加入修仙者协会， 无数普通人和仙家结合， 为了能够组织众人维护安全，废寝忘食的研究出了让普通人可以监测灵气和阴气的机器…… 　　然而还是太晚了。 　　两个人的脸上露出了沮丧的神情。 　　娃娃脸甚至忍不住悲从中来，将脑袋靠在了眼镜男的肩膀上，满脸难过。 　　“但是我也有一件觉得很疑惑很奇怪的事情想要问你们。” 　　计燃开口打断了两个人的伤春悲秋， 当他们疑惑的看过来的时候，计燃把自己前几天发现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是吗？”两个人惊疑不定。“计大师，你把这种事情告诉我们，会不会对您有不利的影响？” 　　“不利的影响？”计燃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你知道为什么都说人的生辰八字会影响人一生的气运吗？” 　　“为什么？” 　　“因为只有生辰八字是不可改变而且几乎不可重合的， 所以才有唯一性和针对性， 然而我和你说的……只要是个厉害的仙家人， 随便试试就知道了， 有什么可瞒着的， 又为什么会影响我？” 　　计燃此时一副高人的姿态。 　　娃娃脸和眼镜男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计燃， 从旁人口中得知的形象也和实际的形象有些偏差， 计燃眉眼严肃，一副仙风道骨，两个人对计燃的敬畏便愈发的厉害了。 　　计燃看着他们崇拜的眼神，内心那点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毕竟这件事也和计燃本人有关，因此计燃自然不可能完全都交给旁人去解决。 　　“我要去神龙山一趟，我得去山里，亲自见见龙脉。” 　　计燃的话让两个人的神色严肃了起来。 　　计燃打算去神龙山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告诉顾允寰——计燃自己知道，神龙山内不一定只有快要消散的龙脉，很可能还藏着计鸣。 　　计鸣活了几百年，很有可能是直接于龙脉捆绑，与龙脉同寿。 　　然而被龙脉捆绑后，不可能只有好处而没有任何限制。 　　——计鸣根本就无法离开龙脉一定的范围。 　　若是等他进了山洞，正好碰见养伤的计鸣，那至少顾允寰是平安的。 　　“你们找个别的借口骗一骗顾允寰，然后找一个比较健壮，认识路的人陪着我一起。”计燃刻意叮嘱了娃娃脸。 　　娃娃脸一脸纠结，但最终还是同意了。 　　“那你们帮我骗骗他。”计燃双手合十，眼睛微微弯着。 　　他的嘴角翘了起来，眼底也藏着无数笑意，如同星点般闪烁的眸子映得对面的两个人不自觉的答应了。 　　——计大师好像也不是想象中，那么高不可攀？ 　　两个人帮计燃编造了一个理由，大致是某地召开了修真者协会的交流会，想要邀请计燃去教一教小孩子。 　　顾允寰听了他们的描述，本来打算放下工作，随着他们一起去，然而却被拒绝了。 　　“顾总的工作那么忙，我们不能一直麻烦顾总，而且来来回回好几天时间，这边刚刚开年，工作也很多，当然不能什么事情都麻烦顾总您啊。” 　　两个人笑着笑着只觉得格外心虚。 　　顾允寰是什么样的人物——很难被任何谎话忽悠的，如果真的忽悠了顾总，恐怕他们两个会被保安丢出去的！ 　　“顾允寰，我想去看看，让他们两个陪着我，不会迷路的。” 　　计燃从旁边趴到了顾允寰的桌边，笑得很开心。 　　“不需要我陪着你了？” 　　顾允寰皱着眉问道。 　　那话语间甚至带着点小小的委屈和失落，软绵绵的声音让计燃都忍不住心肝颤动。 　　但是计燃最终还是守住了自己的底线。 　　“以后再陪着我吗，以后时间多着呢。” 　　顾允寰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了。 　　计燃开心的跳起来。 　　娃娃脸和眼镜男也松了口气。 　　顾允寰放弃了下午的工作，陪着计燃去收拾了行李，计燃好说歹说才让顾允寰不来「送机」。 　　然后计燃和两人一路开车来到神龙山脚下不远处的小镇，由两人开始联系人进山。 　　第二天顾允寰上班的时候，徐毅强一眼便发现计燃又没跟出来。 　　“顾先生，计大师怎么没有跟着？” 　　他甚至还往后看了看，依旧没有。 　　“你们两个又吵架了？” 　　顾允寰摇摇头，想起昨天计燃急切的小声音，他十分情绪化的用手肘撑着脸颊，将悠长的目光投向窗外：“不小心逗得过了，正害羞着呢，最近他陪着别人出去了。” 　　徐毅强：“？” 　　徐毅强没听懂。 　　但是他仍然「呵呵」笑着应了，默默在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计大师离开了，顾允寰不高兴了。 　　等顾允寰到了公司，他总觉得旁边缺了什么。 　　虽然以往也是他和计燃各干各的，可是当角落里缺了个人的时候，顾允寰却总觉得自己的心底也跟着空落落了。 　　他时不时便会看向计燃的那个小位置，然而角落里的位置上没有人。 　　顾允寰皱紧了眉头，勉强忍下了心底的不适。 　　他努力把自己的不适应甩出大脑，然而那种孤独感却如影随形。 　　顾允寰默默地给自己定了个表。 　　工作两小时，给计燃打一个电话询问情况。 　　他给了自己一个借口，终于能安下心继续工作了。 　　两个小时后，他抱着手机顺利给计燃打去了电话，计燃很认真给他讲了酒店楼下的建筑和酒店的装潢，说到星空吊顶的时候，计燃还感慨道：“要是真的有镂空玻璃房顶就好了，天气好的时候可以躺在床上数星星。” 　　“好，我到时候陪你一起找一家有镂空玻璃房顶的酒店。”顾允寰温和的笑着。 　　“那你带我去。” 　　计燃软着声音撒娇，然而他刚想要再说什么，就看到站在门边一脸震惊的娃娃脸。 　　计燃立刻咳嗽一声，恢复了正常的语调：“我们马上要去参加……会了，先挂了。” 　　顾允寰听着电话对面传来的忙音，只觉得格外失落。 　　他把手机放下，又看向手头的文件。 　　他年前就做完了最近一个月的规划，今天也只是对规划做几份补充，并根据现行的进度去调整项目。然而最近的进度跟预期相近，营收也没有出现太大的波动，前段时间发布的虚拟现实项目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资金投入到位，又招揽了几位大佬组建了科研组，业内对他们的估值都比之前高了不少。 　　顾允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自己的任务，然后便打算休息会儿。 　　他拿着水杯准备出门，才推开办公室门，就看到了电梯口正在和秘书闲聊的梁玉。 　　“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前段时间问我要了两张票，所以特意来问问你是谁陪着你一起去了？”梁玉满脸的吊儿郎当，笑得格外淫荡。 　　顾允寰指了指梁玉手指上的戒指：“你问我？” 　　“啧，本来还想和你炫耀的，没想到被你先看出来了。”梁玉露出了个似乎很苦恼的神色，然后眉飞色舞的和顾允寰介绍着手指上的戒指。 　　顾允寰听着他说自己和网友面基以后谈了恋爱，也不揭穿那天看到的。 　　直到梁玉问到了自己，顾允寰才说道：“我家的那位最近出去开会了……” 　　“还工作啊，都是你顾大少爷的情人了，怎么还需要那么辛苦的上班啊。”梁玉哼哼道：“顾总，谈恋爱可不能那么抠门。” 　　“他只是出去开会。”顾允寰哼了声。 　　“算了算了，和你这样不解风情的人说是没用的。原本想要约你去神龙山动物园的，但是今天那边封锁了，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梁玉摆手感慨道。 　　“什么？” 　　“神龙山那个动物园前几年还是挺火的……” 　　“封锁什么时候开始的？” 　　顾允寰那严肃的表情让梁玉也不由得直起了身子。 　　“昨天下午，六点多的时候就封锁了，动物园官网也发通知说最近不开放，开放时间另行通知。” 　　顾允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敏感。 　　然而昨天下午计燃收拾东西离开，晚上神龙山就被封锁，再加上计燃的身份…… 　　顾允寰实在不放心计燃一个人。 　　“你那表情是怎么回事啊？跟要命了似的。”梁玉缩了缩脖子。 　　顾允寰却没有和他解释，“要去神龙山吗？我带你认识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比你师傅还要厉害的大师，格桑大师亲自夸过他。” 第89章 梁玉直到坐到车上， 都没搞清楚自己究竟是如何被顾允寰绑上贼船的。 　　他疑惑的转头去看身旁的顾允寰，又看了看车前的徐毅强，十分崩溃的问道：“神龙山封锁了， 你们去了也进不去，你去那干嘛？准备跟警察叔叔当面对线冲破封锁吗？” 　　“而且我师父从来没有夸奖过什么计大师，我师父连我这么有天分的人都不想收下当徒弟， 怎么可能看得上你推荐的人， 顾允寰，你这不仅是侮辱我师父， 还是侮辱我……” 　　梁玉一度怀疑自己被顾允寰绑架了。 　　否则对方怎么能用着满脸看弱智的表情看着自己， 还不让他在高速路上中途下车。 　　梁玉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好友，然而顾允寰只是拍了拍梁玉的肩膀：“安心， 真的是带你去见一个人。” 　　梁玉虽然皱着眉， 却稍稍冷静了点。 　　两个人一路开到神龙山山脚下的一家酒店中，计燃才进了酒店的门，就看到一个正跟旁人交流的人——娃娃脸留在山下，眼镜男陪着计燃上了山。 　　“你们果然在这。” 　　顾允寰几步走到娃娃脸面前， 也不顾忌着他旁边坐着的人，十分直白的问道：“计燃呢？” 　　“顾总。”娃娃脸尴尬的望着顾允寰。“抱歉，是瞒了您，但是也没办法……是计大师说， 想要一个人去山洞里看看。” 　　“他一个人连电子设备都不怎么会用， 进去了要怎么出来， 凭借直觉吗？”顾允寰被娃娃脸的话弄得神经都绷紧了， 然而他仍然记得， 计燃不认识路的事情不该告诉旁人。 　　“我们让一个人陪着了， 是专门请来的探险专家， 放心，对方有非常丰富的经验……顾总您毕竟不是专业人士，而且若是您去了，刮了碰了，我们也都怕。”娃娃脸不得不劝着顾允寰，生怕顾总再发疯。 　　神龙山毕竟是顾允寰开发的地盘。 　　去年他表示想要开发，相关的款项都已经到账一半了，合同奏效，这片地皮的开发权暂时属于顾允寰。 　　娃娃脸也是在协调的时候才知道的。 　　“顾总，我们可以带您去入口的位置等着，但是我需要留在下面协调，我会找人陪您上山的……” 　　梁玉不知道顾允寰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他看娃娃脸的态度好，便跟着劝了顾允寰几句：“你说得是个成年人吧，成年人也有自己的想法，没必要什么都经过你同意吧。” 　　“嗯？”顾允寰猛地盯住梁玉。 　　那眼神吓得梁玉一个哆嗦。 　　然而顾允寰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他用手掌压住眼睛，无奈的苦笑一声说道：“可能是我太心急了吧。” 　　“顾总？” 　　“我上山等着他吧。” 　　顾允寰和娃娃脸打了声招呼，而徐毅强担心顾允寰，也要跟着一起上去。 　　梁玉则满脸疑惑：“山上也没开发，景色也不好看，你一会儿都离不开吗？” 　　顾允寰默默地回头看着梁玉。 　　梁玉疑惑地对视。 　　“你和你的男朋友，分开多长时间了？” 　　“你怎么知道是男的？”梁玉的眼睛微微瞪大，然后哼着说到：“我们是成年人的爱情，他有工作，我也有工作，当然不能跟小学生一样幼稚，分开一天就要死要活的。” 　　说完，梁玉还用着极其鄙夷的眼神看着顾允寰。 　　顾允寰完全不在意梁玉鄙夷的眼神，非常直接的承认道：“我就是小学生。” 　　徐毅强满脸震撼的跟在两个人身后。 　　“顾先生，您……”徐毅强犹犹豫豫的说不出来。 　　顾允寰则转头看向徐毅强，轻轻点了点头。 　　徐毅强感觉自己可能有点迟钝——为什么小秘书都那么坚决的认定顾先生和计大师是一对了，他还那么坚定地反驳，认为两个人只是单纯的室友？ 　　“我还没追上。”顾允寰非常大方的承认：“我还在追。” 　　“那顾先生，我想您可能得换个方式，哪有人每天追人都是把人带到公司各干各的？要随时表现自己的存在感，比如送花，比如约会，比如……”徐毅强一明白顾允寰的感情，立刻开始帮顾允寰支招。 　　两个人有近十年的感情，徐毅强简直像老父亲一般操心。 　　顾允寰看着徐毅强操心的表情，便知趣的点了点头。 　　“谢谢。” 　　他们几个坐一辆车上了山，护林员带着几人绕过一颗又一棵树，终于来到一块山石前面。 　　“这底下是个很深的溶洞，他们钻进去了。” 　　护林员皱着眉头，一副担心得不得了的样子。 　　“神龙山还未开发，这一处溶洞的位置又这么隐秘，连我都不知道，他们现在贸然钻进去……” 　　梁玉瞥了顾允寰一眼。 　　然而刚才还着急万分的顾允寰此时却淡定了下来，他温声安抚了护林员老伯几句，然后和另外陪着他们上来的人一起聊起了山里的事情。 　　护林员老伯一辈子都待在山里，他指着每一棵树、每一株草，仔细的和他们说着山中发生的故事。 　　他有的时候会在醒来时发现身上睡着一只大蟒蛇，有的时候会被黑熊光临小屋外，他曾经抱着枪一动不动的和野猪对峙，也曾经在山林中抱着梅花鹿看星星。 　　“我在山上太多年了，摔过碰过，但恢复得也快。”护林员老伯笑得咧开嘴，连牙齿都整整齐齐的。 　　顾允寰突然疑惑道：“老伯，你在山里听到过龙的声音吗？” 　　护林员老伯愣了。 　　“怎么会，龙都是神话故事里的传说。” 　　“那您有没有听过，一个很苍老的声音发出求救声？” 　　顾允寰知道计燃说得龙脉是常人根本看不到的，可是当听到老伯说话的时候，顾允寰却突然想要多问一问。 　　——那天他在山里听到的雄浑却又苍老的声音，难道真的是只有他一个可以听到吗？ 　　“好像是有过，但是等我从梦里醒来以后，就什么都听不到了。”护林员老伯摇了摇头。 　　徐毅强和梁玉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顾允寰的心头却一跳——计燃曾说过，那个世界和这个世界是泾渭分明的，除了极其特殊的情况外，两个世界相互之间是互不干扰的。 　　修仙者协会的随行人员的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们很快便开始询问更专业的问题——然而在场的人几乎是理论派，所以知道的有限，根本不足以应对眼前的状况。 　　他们只能安静的等待着计燃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伯给他们炖了只兔子，每个人都品尝了一碗兔肉汤后，溶洞下终于传出了动静。 　　计燃抓着绳子爬上来，他半跪在地上狠狠地喘着气。 　　顾允寰走上前，直接抓住计燃的手腕，单手把人揽在了怀中。 　　计燃还没反应过来，脸颊就撞进了顾允寰的胸口。 　　他的手掌搭在顾允寰的胸口处，整个人都愣愣的，他茫然的眨眨眼，磕磕绊绊的问道：“顾允寰，你怎么在这？” 　　“来接你。”顾允寰撩起了计燃的发丝，“头发都脏了。” 　　“里面干干净净的，外面这么多土……难免。”计燃无奈的笑着，而顾允寰则狠狠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那边的梁玉小心翼翼瞄着计燃，他瞥见计燃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又把目光放到了顾允寰脸上，心中充满了疑惑。 　　他很想问问顾允寰大师在哪，然而看着顾允寰一副见色忘友的模样，梁玉便打算不再和顾允寰计较这么点小事。 　　“你好，我是顾允寰的朋友，梁玉。” 　　梁玉站在顾允寰身后，笑着向计燃伸出了手。 　　计燃诧异的望了梁玉一眼，然后羞涩的笑着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计燃那可爱的模样让梁玉只觉得身心舒畅——计燃的样子总算是不像顾允寰那么狗了。 　　“梁玉，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大师。”顾允寰抓着计燃的手笑道：“上次那个护身符就是他做的。” 　　梁玉抿了抿嘴唇。 　　他突然觉得自己那小心翼翼的态度似乎…… 　　“我可以额外给你几张护身符。”计燃弯着眼睛，笑得很开心可爱。 　　梁玉咽下了喉咙里的拒绝，笑着点头应了。 　　虽然他不大相信计燃，然而既然对方是顾允寰的女朋友，作为顾允寰的朋友，梁玉给足了计燃面子。 　　两个人又说了点什么，那边修仙者协会的人终于跑了过来。 　　他满脸的兴奋，拿着手机递到计燃面前，认真道：“计先生，格桑大师说想和你当面说。” 　　“嗯？”计燃疑惑的看向手机那边，而梁玉都呆住了。 　　“格桑——格桑大师啊！” 第90章 灵气测试 　　计燃好奇地瞥了梁玉一眼。 　　对方脸上诧异而又惊恐的目光让计燃升起了疑惑， 不过格桑大师的目光透过镜头落在了他的脸上，计燃又严肃了起来。 　　他紧紧的绷着小脸，透过镜头认真地望向格桑：“您有什么问题， 可以直说。” 　　“你找到龙脉了？”格桑的嗓音沙哑，握着禅杖的手都在抖。 　　“我一直都知道龙脉在哪。”计燃看向了神龙山。 　　其实神龙山并非是神龙栖息的意思——否则若是炸了神龙山，岂不是直接毁了龙脉？ 　　只是山间溶洞却是龙脉化身最喜欢栖息的地点。 　　“龙脉……我的藏书中未能写清楚龙脉所在， 唯一可知的便是神龙化身曾出现在神龙山。”格桑叹气道。 　　计燃倒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寻找龙脉。 　　仙家众人当以修行自身为主， 至于龙脉所在虽然能温养修体，但每个人的诞生之地也比寻常地点更能保养生息， 所以……为什么要寻找龙脉？ 　　“龙脉本身并不会现身， 只有在它想要见你的时候，才会出现。” 　　计燃平静的和对面的人交流着， 而格桑大师也看出了计燃的顾虑， 他认真对着计燃说道：“除我们以外，各地的龙脉都在枯竭，仙家的上限逐渐降低……然而旁人恐怕要几百年的时间，灵气才会消失殆尽， 我们却只需要几年时间。” 　　“如果我们再不能延缓龙脉的枯竭，日后怕是有很多事情都难防范了。” 　　毕竟利用灵气杀人附身，可比寻常要隐秘得多。 　　到时候要增加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同时…… 　　计燃可受不了被旁人扼着脖子的感觉。 　　“龙脉受伤了， 非常严重。但是龙脉本该完全消散的， 却又坚持了数百年。”计燃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他想到自己和神龙的交谈。 　　他把自己所有的考量都告诉了神龙， 而神龙疲惫的眼睛微微张开。 　　它甚至已经没有化形的能力， 透明的金色化身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甚至连体型都只剩下小小的一条， 甩尾巴的动作异常艰难。 　　然而神龙疲倦的眼神落在计燃身上，却仍是慈爱而又温柔。 　　“你来问我……”神龙硕大的眼睛放到计燃身上：“那你觉得呢？” 　　“如果是真的话，神龙，你只是凝聚了大量灵气的核心，即使你飘散了，灵气也不会断代，只是少了核心，分散的灵气很难再继续凝结……”计燃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龙脉一直是他心中的精神图腾，如果断了，计燃完全无法接受。 　　就好像心脏空了一块，空落落的，什么都没了。 　　神龙却只是用那双慈爱的眼睛望着计燃。 　　它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着。 　　“你不怕吗？我死过一次，怕都怕死了。”计燃蹲在从小陪着自己的神龙身旁。 　　若是说有什么是始终陪着他的，便只有神龙这个龙脉的化形。 　　他死了，再睁眼本就是举目无亲。 　　计鸣偏偏又早就算不得自己的亲人了。 　　“除非计鸣真的想出什么办法杀死我，否则我不会死。”神龙枕在自己的短短的前爪上，它的神色坦然，半点没有担忧，而计燃的脸上则掩映着一层浓重的阴云。 　　他抿了抿唇，那样子有几分脆弱。 　　“那你为什么让我救你？” 　　“我没有说。我是无所不能的神龙，我不需要任何人救我。” 　　“我可以听得出你的声音。” 　　计燃的话让神龙沉默，神龙搭在了爪子上，无奈的晃着头：“计鸣杀不死我，却被我束缚。如果他收集到足够多的怨灵将我束缚，再借用旁人的手对我做什么，我可能就会消散。” 　　“只不过龙脉的消散只会让人们度过一段时间痛苦的时期，但是他们以前那么痛苦都熬过来了，现在也可以。” 　　“是吗？”计燃很怀疑。 　　“是的。”神龙点点头：“我猜，他召唤你出来，也是想再借你身上的力量和你和我的联系用一用……只可惜出了错，连他自己也搭进去了。” 　　计燃愣住了。 　　而神龙则继续道：“那计燃，是与他血脉相近的后代。” 　　“也是最像他的。” 　　“只不过被他自己杀掉了。” 　　神龙的话让计燃愣住了。 　　他突然想起照片里的计燃——再想到「计燃」那本画着无数阵法的小本子。 　　计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神龙没有再多说话，它把计燃送出了溶洞，计燃回头看神龙，神龙的身影逐渐消失，像是藏了起来。 　　而计燃不知道神龙在躲藏什么，所以他只是把之前自己的推断说给了格桑，却没有提到太多关于龙脉的消息。 　　格桑听到计燃的猜测后也很震撼。 　　格桑让身边人感受了一番，然而即使对方已经异常崇敬他了，那可以测试到灵气和阴气的机器仍然一动不动。 　　“总要试试才能下定论，若是真的可以……那说不定龙脉还有救。”格桑的眼睛亮了。 　　他们挂断电话后，计燃看向顾允寰，然而他突然感觉似乎有什么力量正挤在他周身。 　　周围的灵气极其活跃，不断地跃入计燃的身体，充满了他的躯壳。计燃的眼睛微微瞪大，然而蓬勃的灵气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 　　计燃猛地朝着梁玉看去，偏偏梁玉没有半点自觉。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几乎要扑过来，若不是徐毅强象征性的提醒了一下，梁玉真的要在顾允寰杀人的眼神中去抓计燃的手。 　　顾允寰抬手轻轻揽住了计燃，同时开口劝道：“梁玉，护身符可以回去给你。” 　　“随便在我衣服上写几笔就成。”梁玉立刻指了指自己的衣服：“计大师是吧。” 　　计燃：“……” 　　他还有点不太习惯呢。 　　以往求他的学生表现得都是普通的合作态度，这样狂热兴奋的眼神他已经很长时间没看到过了。 　　不过梁玉本来就是个笃信大师的人，以往还当冤大头买了不少东西——格桑大师本人并没有多少灵气，却在理论方面有着不可替代的价值，可这并不能让格桑大师拿出手的玉石符咒有多大作用。 　　现在看到一个真大师站在自己面前，梁玉的狂热可见一斑。 　　“梁玉，我听顾允寰说过你。” 　　“哎呀，计大师，顾允寰能说我几句好？您不了解我，我做过不少好事，也开了慈善基金……您这边需要捐金吗？”梁玉的眼睛亮晶晶的。 　　可计燃摇摇头。 　　“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顾允寰趁机把计燃抱起来，然后白了梁玉一眼：“他想买什么，我自然会帮忙买，用不着找你。” 　　“……”梁玉此时才不情不愿的看向顾允寰：“你该早点和我说的，让我都没有给计大师准备礼物。” 　　修仙者协会的成员和计燃说了护林员老伯身上发生的事情，计燃也若有所思的点头。 　　“看来我们要做点测试。” 　　通过测试就可以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而测试需要用到…… 　　“梁玉……我可以借你的直播平台用一下吗？或者你知道如何快速的获得普通人作为粉丝吗？” 　　—— 　　计燃想到的法子是想办法汇聚众人的信仰力量。 　　若是灵气蓄积多了便能化肉身成人，那一切与人类相关的活动一定会产生灵气。 　　计燃想起神话故事中，获得人类的信仰即可飞升成神，那信仰，是否就代表着灵气的传递呢？ 　　梁玉的直播平台是最适合做测试的。 　　计燃尝试再开了直播，虽然仍然套着层纸片人的皮，可他十分认真的学了各个直播间其他人到底都喜欢怎样的内容。 　　他发现舞蹈区各种对着摄像头唱歌的人都有不错的流量，不过顾允寰拦住了计燃，让他直播玩游戏。 　　“我陪你一起玩……”顾允寰破天荒的抽时间陪着计燃一块在上班时间玩游戏。 　　他们把直播时间定好以后，上次直播累积的粉丝立刻便涌了过来。 　　“今天可以看到小计老婆吗？” 　　“今天还要算命吗？我有好多事情都想让小计帮我算一下。” 　　“年后了，我想算算我今年能不能暴富。” 　　“我想脱单。” 　　各路人都想让小计师父帮他们指点迷津，然而当直播开始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小计竟然直播玩游戏。 　　“套着皮套根本就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算命的大师啊。” 　　“小计皮套真的很好看，不知道皮套下面到底是哪个工作人员。” 　　“能不能选择一个固定的皮套人？我们也不是谁披着个皮套都会喜欢的。” 　　各种负面情绪的干扰让整个弹幕评论比较消沉。 　　然而计燃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负面情绪——似乎阴气和怨气并不会随着网络传递。 　　计燃把目光重新放到了游戏上。 　　“今天直播游戏……顾……小顾，上线。” 　　旁边的人笑了起来。 　　“好，小计，马上来。” 　　弹幕安静了一下。 　　然后立刻充满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尖叫。 　　如同土拨鼠尖叫般的声音不断飘荡在弹幕上，计燃将弹幕放在左下角，但因为刷得很密集，他立刻就感受到了他们的激动。 　　也感觉到了流入身体的灵气。 第91章 「更进一步就好」 　　计燃敏感的察觉到灵气的波动愈发的明显了。 　　并不是一瞬间增加了很多， 然而周边的灵气却愈发的活跃了。 　　他对灵气的感知异常的敏感，少量的灵气活跃并不会使人有多大感觉，然而计燃却很清晰的感觉到， 灵气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动作增长。 　　虽然增长的灵气并不会完全进入他的身体，却抚慰了他的精神。 　　计燃的眼睛弯了弯。 　　他握着鼠标，继续直播这场游戏。 　　计燃和顾允寰玩游戏的水平只能算路人中偏上， 然而计燃直播的过程中却一直和顾允寰交谈着， 遇到人的时候菜鸟叫菜鸟，于是一连串的葫芦娃送爷爷， 把两人送上了天。 　　偏偏等到下一次倒地的时候， 计燃仍然会第一时间喊着「小顾」求救，顾允寰也会义无反顾的赶过去。 　　“现在救人就是送命啊！会不会玩啊！” 　　“只有单身狗才会感觉自己现在特别会玩， 我们有对象的都相视一笑。” 　　“日平时我已经开始骂主播了， 现在我竟然还在笑。” 　　“难道重点不应该是，那个陪在顾总旁边、长得像小计的男孩，真的是小计吗？！” 　　大家的讨论瞬间被最后一条直播间高级VIP的言论带跑了。 　　毕竟大家不是傻子，寰宇集团虽然没有提起「小顾」是谁， 可是经过了上次的风波，谁都知道寰宇公司的老板名叫「顾允寰」，再加上本来大家就怀疑出现在笑咪TV展会现场的小计和顾允寰有可能与寰宇推出的真人有点联系，现在「小顾」和「小计」的代号一出…… 　　“小计的原型就是他吧？” 　　“长得真的好像啊， 越看越像。” 　　“怪不得纸片人用小计呢。” 　　“顾总拿纸片人秀个恩爱， 怪不得寰宇官博评论区不许叫老婆， 原来是真老婆啊。” 　　“真老婆就是牛了。” 　　计燃在游戏等待的间隙偶然间看了眼弹幕， 整个弹幕都在刷各种各样的网络表白。 　　计燃看了眼满屏的满屏老婆， 想到自己在别的直播间学到的话术。 　　“不要在我的直播间提起别人呀。” 　　计燃的声音透过屏幕， 显得异常的严肃。 　　弹幕更疯了。 　　顾允寰瞥了眼弹幕， 却没有提醒计燃那是什么意思，他只是认真的陪着计燃玩游戏，在再一次被送出了游戏的时候，顾允寰贴心的问道：“我的申请列表里很多人，改个名字吧，等结束游戏了再改过来。” 　　“嗯？可以靠名字加好友吗？” 　　“是，搜名字就可以。” 　　“那改一下吧。” 　　然后一堆观众眼睁睁的看着顾允寰帮计燃把游戏的名字改成了情侣名。 　　众人不明觉厉。 　　计燃倒是毫无感觉。 　　他今天心里装着事，玩游戏的时候都会时刻感受着灵气的变化。 　　最开始直播间的弹幕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抱怨和阴阳怪气的时候，计燃并没有感到任何变化。 　　然而当夸奖赞赏的言论逐渐增加的时候，计燃却能察觉到空气中的灵气似乎变得活跃。 　　似乎只有积极的情绪会带来灵气波动，计燃不断估算着直播间内的情况，同时低下头让梁玉帮忙找两个气人的队友——他需要测试各种情绪、各种不同的情况造成的灵气的异样。 　　计燃很快就在大厅组到了一个队友。 　　梁玉也给计燃发来了「ok」的短信。 　　顾允寰那边也和计燃点点头。 　　于是接下来的整场游戏，他们的队友都表现得无比奇妙——首先他的技术好，但是却喜欢辱骂队友，一旦自己被打倒，便会怒骂队友不给力，抢别人打死人的装备，开车撞队友玩又扶起来，全程操作堪比让人血压升高的典范，计燃的粉丝们简直被气得头疼。 　　“我要是有把枪真的会直接动手，想现实里就给他干掉。” 　　“真的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我真的想下手啊啊啊！” 　　“怎么会有这么XX的弱智傻X我真的&％&％￥” 　　“服了，赶紧把人踢了吧！我真的受不了这个弱智队友了，看得我气得慌！” 　　计燃仔细感受着灵气的波动。 　　那位队友的技术好，嘴巴虽然非常烂，但是整体的游戏体验却还不错。 　　计燃和顾允寰减少了说话的频率，让对方好好的表演了一番，狠狠刺激了整个直播间的氛围。 　　愤怒的情绪仍然不会影响。 　　一晚上的直播他换了好几次人帮忙带动直播间的氛围。 　　有水友上车诉说凄惨经历，满屏刷满了「呜呜呜」的，也有令人愤怒的嘴贱的队友，让观众在弹幕上疯狂的辱骂。 　　然而无论是什么，计燃都专心的捕捉着空气中的波动。 　　灵气几乎只有在的向上的情绪中得到活跃，然而向下的负面情绪并不会影响灵气。 　　结束直播后，计燃把他总结出的各种规律告诉了顾允寰，顾允寰则帮着计燃分析道：“会不会是因为人类的组成中是不包括阴气的？” 　　“嗯？” 　　“因为你所有的因素中只有是否存在**的区别。”顾允寰直直的望向计燃的眼睛：“如果**也是由灵气组成的，在情绪高涨的时候，灵气就会变得异常活跃，在情绪低落的时候，怨气等反而会被灵气锁在身体里面，只有等到**消散，怨气和恶意才会溢出来，并且刺激他们的力量越发的强大。” 　　计燃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 　　“只不过灵气并没有增加很多，只有一点点。” 　　“哪怕只有一点点，就说明还是有一点点希望的。” 　　顾允寰的手掌轻轻地抚着计燃的发丝，计燃的眼睫微颤，眼底也染上了笑意。 　　他反手握着顾允寰的手腕，看着顾允寰身上又凝实了点的金色，忍不住和顾允寰说到：“顾允寰，你一定是做了很多很多的好事。” 　　“所以……神龙也很喜欢你。” 　　不然不会给予顾允寰这么多金光。 　　“又聪明又厉害。”计燃笑着夸着顾允寰。 　　“肯定很厉害。”顾允寰的眼睛弯弯：“而且我最好的是眼光好。” 　　计燃已经忘记了情侣名的事情。 　　两个人换了情侣名打了一晚上的游戏，网络上的弹幕都看麻了，连顾允寰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小心思太明显了，可惜计燃不熟悉，所以也根本就不知道。 　　而顾允寰被计燃今晚一句又一句的夸奖弄得心痒痒的。 　　计燃每次都真情实感的夸赞他，惹得顾允寰觉得自己可以得寸进尺一点。 　　计燃都已经夸赞他说他厉害了，那么他做点更厉害的事情，应该并不过分吧？ 　　“主要是我的眼光好，喜欢的人更厉害，所以我要更厉害，才能想办法追上他。” 　　顾允寰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计燃的。 　　计燃的眼神明显避开了一下。 　　顾允寰却没有任由计燃岔开话题，他直接上前抓着计燃的手，一根根捋直计燃的手指，然后十指交错，紧紧的握住了计燃的手掌。 　　“你从溶洞里出来，第一个叫得我的名字，又夸我厉害，不管如何，至少我在你心里总比之前更进一步了吧。” 　　“更进一步就好。” 第92章 逆天改命的大师 　　计燃这回没和顾允寰闹别扭。 　　他微微皱着眉， 嘴唇动了动，半天才小声道：“我没考虑好，我想考虑好再给你答案。” 　　说「喜欢」本来就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计燃脑袋里乱成了一团麻，所以不愿意轻而易举的和旁人说喜欢——如果他不能对自己说得每段喜欢负责，计燃宁可拖得时间长一点。 　　他需要为自己每次开口的话负责。 　　也需要承担自己说出的每一句喜欢。 　　顾允寰简直被计燃的话弄得心软。 　　两个人回家的路上， 顾允寰眼尖看到了什么。 　　他停下车， 让计燃等一会儿。 　　计燃从车窗看出去，就看到顾允寰穿过马路， 正跟一个卖花的小姑娘说话。 　　计燃看顾允寰神色温柔， 和人说话的时候满面笑意，纵然知道顾允寰可能是想买花， 计燃却仍然觉得闷闷的。 　　“做人不能嫉妒心太强， 况且你还没答应呢。” 　　计燃默默在心底劝着自己。 　　他强迫自己避开眼神，甚至开始念着清心诀——然而顾允寰一上车，计燃便忍不住朝他看去，然后被抵到眼前的捧花弄得不知所措。 　　“给你买的。”顾允寰眼含笑意。 　　“买花干嘛， 又不是姑娘家的。”计燃一边嘟囔着一边收下了花束，然后开心的凑到花间：“好香啊。” 　　“追人要有追人的样子。”顾允寰眼睛微弯，眼底盈满了星辰：“喜欢吗？” 　　计燃抱着花兀自开心，顾允寰也继续开车回家。 　　他回到家的时候才看到娃娃脸发来的消息， 计燃很快把所有测试的结果都告诉了对方。 　　“所以并不能靠情绪帮助灵气提升是吗？” 　　娃娃脸有点失落， 他本以为灵气能够通过人为的方式快速提升， 然而计燃给他说的话却让娃娃脸心中难受——他本以为现在的情况有救了， 然而这么看却是镜水月花。 　　“我们很多大师都比不上计大师的能力， 即使他们能把修炼的时间放在网上争取粉丝的喜欢， 他们也无法利用活跃起来的灵气， 这对提升我们大师的力量是……没什么作用的。” 　　娃娃脸很艰难的和计燃说着，语气中的沮丧丝毫不加掩饰。 　　计燃却笑了，他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对面沮丧的人，忍不住劝慰道：“总会想到办法的。” 　　“我们既然发现了灵气的本质，之后能做的事情……总会一步步好起来的。” 　　娃娃脸点点头。 　　他挂断电话后，顾允寰才从后面靠近计燃，“他们太着急了。” 　　“毕竟龙脉消失的事情已经困扰他们很久了。”计燃摇头笑着：“顾允寰，虽然我和他们说，龙脉消失并不影响什么，但其实龙脉代表着一方地方的气运……一旦真的消失，当地必然会产生大灾，说不定要上百年都恢复不了。” 　　“我也担心，可我更想找出龙脉几百年都未能完全消散的原因。” 　　“那样我才能救它。” 　　顾允寰陪着计燃坐在沙发上，他看着计燃湿漉漉的眼睛，把头搭在了计燃的肩上：“我陪你。” 　　—— 　　计燃没有再继续直播，网上关于顾允寰的传言却不少。 　　网上的风风雨雨惊扰不了他们两个，商圈里的其他人却格外诧异。 　　他们的消息比普通人灵通，在得知计燃可能会算命后，再想到顾允寰突然恢复的身体，众人的心中已经有了隐隐约约的猜想。 　　而顾允寰的某个广场项目建设好以后，整个广场开放当日的流量也让商圈不少人都羡慕。 　　连顾父的圈子都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 　　“老顾啊，你可不实在，小顾找到了那么个大师帮他算风水……怎么也不提前和我们通通气。” 　　“我一直觉得我家的风水摆设不好，前两天请人帮忙算了一卦，大师说是家里的气场出了问题，但是那大师才疏学浅的，帮不了我，只是帮我破了几个小风水局。所以老顾你要不帮忙开个口，去我家帮忙看看到底要怎么摆，事后我肯定是要给你报酬的。” 　　在场的几个商人都在劝着顾父。 　　顾父自己也纳闷。 　　他从来没听顾允寰多和他提过计燃的事情，只知道计燃帮顾允寰打理好了身体。 　　况且他儿子一向不怎么信算命的…… 　　“他的性格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要不你们自己联系去，我可说不动。”顾父没有替他们答应下来，只是随口推脱了出去。 　　然而在旁人看来，这便是默认了的意思。 　　做生意的谁不想发财，看着顾允寰的工程进展顺利、投资几乎次次都有盈余，不少人都觉得眼红了。 　　信息时代，打听到一个人的联系方式并不难。 　　然而有人调查计燃的身份，却只发现了一片空白，唯一相似的便是计忠海家中有个同名同姓的私生子。 　　顾允寰收到计忠海消息的时候，他正在看广场商铺的营业额。 　　计忠海要见他，顾允寰没多大顾虑便让人进了门，然而才进门，计忠海的目光就放到了旁边盘膝坐着的计燃身上。 　　计燃对计忠海并不熟悉，可是想到上次从神龙口中得知的事情…… 　　这是计鸣的后代。 　　“啊，顾总，别来无恙。”计忠海收回了目光。 　　“找我什么事？”顾允寰抬起头，也不和他寒暄，开门见山的问起了正事。 　　计忠海倒是没什么正事。 　　他只是想要看看旁人嘴巴里所说的「计燃」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要知道，他那个早早自杀的晦气儿子和「计燃」同名，连他自己都被那名字弄得愣了。 　　再联想到顾允寰问他要了计燃的骨灰，甚至还特意帮他选了块墓地，计忠海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本来就是随便找个借口，顾允寰一问，他便挑起了前段时间神龙山开发的事情。 　　顾允寰却没有再应许说要共同开发。 　　“神龙山的事情我有别的安排，度假村的事情我要独立开发。资金问题不用担心，寰宇集团有充足的预算。” 　　顾允寰知道神龙山关系着龙脉，修仙者协会也和开发局做了协调安排。 　　由他独立开发更合适。 　　“可是，可是……”计忠海前段时间生意吃了亏，好不容易才稳稳当当了几天，如果能够攀附上顾家的大树，他想要复起便容易得多。 　　可顾允寰根本不接他的茬。 　　计燃不懂他们商业上的事情，他仔细观察着计忠海身上漂浮的金光，那仍然是龙气，只不过却比他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淡。 　　计忠海是个普通人，那他唯一能获得龙气的方式便是…… 　　——计忠海和计鸣有联系，他口中的计大师，就是计鸣。 　　然而看着眼前这个和计燃也有一丝血缘关系的人，计燃却没有半点开心。 　　“顾总……” 　　计忠海还用余光看着计燃，计燃却先一步从床上跳了下来，缓步走到了计忠海面前。 　　在计忠海诧异的神色当中，计燃笑着问道：“计先生。” 　　“嗯嗯。” 　　计忠海胡乱点着头，却小心翼翼观察着计燃的脸。 　　计燃那张脸比「计燃」要好看不少，脸上盈满笑意的时候，却仍然不显得亲切——和心情都藏在表情上的「计燃」完全是两个人。 　　“我认识你，计大师和我提过你。”计燃的眼睛弯了起来：“也和我说了那个和我同名同姓的人的事情。” 　　计忠海的脸上有几分不自然。 　　他想要绕开这个话题，然而计燃却接着问道：“计大师有没有和你提过计燃的事情？” 　　计燃想到自己心底那小小的猜测，只觉得胸口中燎着难以压制的愤怒，他握着拳，微颤的眼睫撩起，唇角勾着笑：“计大师有没有让计燃去做什么？” 　　“您都认识计大师了……” 　　“那计大师那么高高在上的，我哪敢问啊。” 　　计燃那笑容显然就是挑衅，没有半点不敢的意思。 　　计忠海想起道上传着的各种事情，猜测眼前的人和计大师八成有点矛盾，来找他个小喽啰撒气。 　　“计大师只是怜悯心比较重，那个计燃，他不听话，人挺孤僻的。顾总，您表弟顾谦容和他玩得才多点，平时他都是不理我这个爹的……计大师看他孤僻，单独和他说过几次话，也没别的了。” 　　而顾谦容也是个被计鸣蛊惑的人。 　　虽然他的恶劣并不是因计鸣而起的，可哪怕他稍稍暗示几句，顾谦容也会主动开始找他的麻烦。 　　那个喜欢顾允寰的「计燃」用自己的命和善良，换来了一个计燃。 　　计燃心头堵得慌。 　　他干脆把脑袋往顾允寰的肩膀上一靠，非常任性的当着计忠海的面和顾允寰交流：“我不太舒服。” 　　“要不要休息会儿？我让徐毅强帮你买奶茶。” 　　“我等会儿去拿酸奶。” 　　“我去吧。” 　　顾允寰温和的态度让计忠海看得眼睛都直了。 　　再想起自己侄女提起顾允寰时的那一言难尽的眼神，计忠海总算知道是为什么了。 　　计忠海想起自己没谈成的各种生意，再想到顾允寰的种种举动，联想到计燃的名字和身份，计忠海有个大胆的想法——顾允寰利用「计燃」换命了！ 　　眼前的计燃身体里说不定装着他那个已经死了的儿子。 　　想到这，计忠海简直吓得魂飞魄散，当场便待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在思考个问题。 　　计燃小同学这么站着就能让人脑补那么多，岂不是很适合迪华流？ 第93章 形影不离 　　计燃看计忠海离开的时候似乎连手脚都不协调了。 　　他偏头看了顾允寰一眼：“是不是你把他吓走了？” 　　“应该是看你不欢迎他， 他和我的合作也没谈成，所以走了。”顾允寰低头看着计燃：“怎么这么伤心啊？” 　　“嗯？”计燃摸了摸眼角，干干的， 明明什么都没有。 　　他蹙着眉，不大高兴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高兴？” 　　“因为听你说话都能听出来。”顾允寰摇摇头，他抓着计燃的手， 小心的咽了口口水。 　　两个人贴得近， 顾允寰能清晰的感觉到计燃的每一分情绪。 　　他开心或者不开心，顾允寰第一时间就能感受到。 　　他抬手轻轻摸了摸计燃的发丝， 计燃则贴着顾允寰的手掌心蹭了下， 然后沙哑着嗓音和顾允寰说到：“其实……我只是觉得那个计燃不值得。顾允寰，他也喜欢你。” 　　“我知道。” 　　顾允寰点点头。 　　“如果当初我没有出现， 他会因为的怨念被牢牢地拴在你身边， 你也会喜欢他吗？”计燃微微仰着头。 　　他很想知道顾允寰的答案。 　　计燃知道原身是很喜欢顾允寰的，如果陪在顾允寰身旁的是那个人，他随时都能给顾允寰一个「喜欢」的答案，而不是像计燃一样， 拖了这么久，连自己到底想给顾允寰一个怎么样的答案都想不清楚。 　　“不会。”顾允寰抬手揉揉计燃的脑袋：“其实我在很早之前，连我会喜欢一个人也没想到。” 　　他能察觉到计燃的心情不好，却不知道计燃心底到底在想什么。 　　他只能尽力的安抚计燃， 然后把自己最想对计燃说的都说了， 给计燃一点安全感。 　　“计燃， 没有如果， 陪在我身旁的是你， 一直鼓励我喜欢我的也是你。”顾允寰望着计燃的眼睛， 他只能尽力的教给计燃一点东西：“喜欢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 但是我现在喜欢你了，就不会变了。” 　　“至于那个人喜欢我……我会感谢他的喜欢，但是他和你不一样。” 　　计燃避开眼神。 　　“每个人不一样，结果也不一样，如果是他陪在我身边，我可能永远都看不到他，我在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去世，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有改变。” 　　顾允寰知道，是计燃带来了改变。 　　他悄然出现在顾允寰的梦境当中，哪怕只是一抹冰凉的触感，一个小小的声音，都足以让顾允寰感知到，那就是计燃。 　　他第一眼看到照片上的「计燃」的时候，就知道那个瑟缩着的男孩，不是陪在他身旁的人。 　　他感谢他的喜欢。 　　同时他喜欢的是谁，他也从来没有认错过。 　　“今天怎么这么多愁善感啊。”顾允寰偏头问着：“不舒服的话，我们可以出去坐坐。剩下的工作我晚上再处理也来得及……” 　　“我感觉我好像从来都没离开过你身边。”计燃无奈的嘟囔着。 　　顾允寰很想告诉计燃，这是因为他不认识路，是个小迷糊鬼，然而顾允寰只是笑了笑，然后认真道：“是我想跟着你的。” 　　“我心情好多了，但还是想喝酸奶。” 　　“我帮你拿。” 　　顾允寰主动起身出门，不一会儿就拿了两包酸奶上楼。 　　而楼下茶水间的各位则万分惊恐地看着他们的顾总第一次降临茶水间。 　　计燃和顾允寰一人叼了一包酸奶喝干净，计燃终于有心情来想计忠海的来意。 　　“他好像不是来找你的，是来找我的。”计燃指了指自己，很认真的和顾允寰说道：“他怎么会认识我？” 　　“燕市商圈的很多人都很关注我的事情。”顾允寰随意在网上搜索自己的名字，立刻蹦出他和「小计」的各种恋情分析，顾允寰把电脑拿到计燃面前，计燃看得震撼。 　　“他们关注你的私人生活干嘛？” 　　“可能因为我长得比较帅吧。” 　　计燃无语的抬头看着顾允寰，顾允寰似乎丝毫没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甚至还朝着计燃摊了摊手。 　　计燃无语的收回了眼神。 　　他不得不承认，顾允寰真的是有几分帅在身上的。 　　顾允寰重新把目光放回到了工作上。 　　他知道，绝对不只是计忠海一个人想要来看看计燃。 　　果不其然，没用多久便有人求上了门。 　　顾允寰听着电话对面小心翼翼的声音，直接把电话给了计燃：“小计同学，最近找你的人比找我问合作的都多。” 　　“那你也可以挑几个靠谱的，我帮你和他们谈谈合作。” 　　计燃挑眉笑道，然后从顾允寰的手里接过了手机。 　　对面的人非常热切地叫着计燃的名字，并表示他最近晚上梦见了自家老人以后，他的生活便开始变得不顺了起来。 　　“我想让计大师帮忙看看我家是不是……”他非常苦恼的问着：“我向来是行善积德，也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不顺，所以不知道您能不能帮忙。” 　　“具体的可能要等我看了才知道。”计燃温声说道。 　　“那我亲自去接您吧。” 　　对方立刻驱车赶到寰宇楼下，然而计燃才出现，他背后就跟着一张冷冰冰的脸。 　　商人张禹吓得都快懵了。 　　“顾顾顾总怎么来了？您……”不会还要陪着吧？ 　　张禹一时间想到了圈子里的无数传言。 　　要知道不少人可都不希望顾允寰活着——他年纪轻轻就压在了众人的脑袋上，做生意也做得大，三十岁资产过十亿的年轻人可绝不多见，不少商人都羡慕嫉妒得不得了。 　　以往都是看他身体差得要命，走两步便喘得几乎快要死掉，大家心里才平衡点。 　　现在他身体一好，很多商人的眼睛都红了，说顾允寰是用了阴招借命才重新恢复健康，弊端就是绝不能离开大师半步，所以才勉强自己和一个男人谈恋爱。 　　张禹原本不信那么离谱的玩意儿，可…… 　　他的脸色青青白白，再看计燃的时候，只觉得计燃恐怕是个搞邪魔外道的恶道士。 　　计燃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回头看到顾允寰，先是踮着脚尖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然后才重新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顾允寰贴着计燃挤在了后排，然后对着张禹点头。 　　“顾总，您怎么来了，这么点小事还惊动到您了，多不好意思。” 　　张禹的额角有汗珠往下滴，顾允寰却慢声说到：“应该是我打扰了您才对。” 　　张禹感觉自己浑身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顾允寰随口一句话都能让他怕得不得了，张禹默默在心里唾弃自己，但是却仍然无奈的对着顾允寰笑了笑，然后开车去了他的老宅中。 　　张家祖上传下来一座山，山上是一群张姓人家的坟地，后来大家陆续搬走，张禹家里又发迹了，干脆把后山买了下来，也出钱帮几乎打算迁坟的人家迁坟——然后便把另半边的山当做了他们张家的阴宅。 　　“以前都说我家里的阴宅是旺人的，所以一直也没有出过什么事故，结果这回莫名其妙的出了事，我真的是没办法了才来求您帮忙的。”张禹颇有点无奈的和计燃说着。 　　计燃看了眼张家的后山。 　　其实地理位置确实有聚阴一说——然而张家的阴宅选在了山上，却又不是低凹的位置，聚阴，却也有风吹入，因此也谈不上什么风水不好。 　　“选的确实是旺宅的阴穴位置，没什么问题。”计燃收回了目光：“况且生意上的事情应该主要是靠自己，怎么能全盘怪命理呢？” 　　“也不是我多心，可是自从那天我从父亲的墓穴回去以后，接连倒霉了好几次。” 　　张禹垂头丧气的，计燃便提出去对方家里看看。 　　他们开车从后山到张禹常住的别墅路途中经过了一所小学，计燃看到几个孩子蹦跳着走出来，张禹放慢了车速，还探出半个身子伸手对着孩子们打招呼。 　　“张叔叔好！”几个大胆的小孩叫着，而张禹也笑了起来。 　　等开过了学校，他才恢复了车速，然后和计燃解释道：“那个学校是我给村里剩下的人建的，这种学校请老师比建学校都难。” 　　“哦。”计燃点点头。 　　“也不是特意说……哎，其实要说做慈善，还是比不上顾总。顾总几岁那年好像就督促顾先生开了个基金会，把自己的零花钱全部捐进去，我年轻的时候看独资基金会只有几千块的时候还觉得是个乐子，没想到顾总竟然坚持下来了……那时候那么小。”张禹感慨着顾允寰的眼光和魄力，再想到他做得事，一时间更觉得佩服。 　　顾允寰没打算多提，计燃却很好奇。 　　“你那么小，怎么就想要做啊？顾允寰，你还记得你最初怎么想的吗？”计燃只觉得小顾允寰简直是厉害死了。 　　那么小，就连计燃小时候都想过不修炼去玩，顾允寰却已经比他多走一步了。 　　“没什么，身体不好，拿着钱也用不着，就捐出去了。我的病治不好了，想着让别人的病能快点治好，感同身受而已，没什么别的想法。”顾允寰摇摇头：“如果不是我身体不好的话，应该也想不到要这么做。” 　　“怎么这么谦虚呀。”计燃在旁边哼道：“太谦虚可就不好了。” 第94章 神秘莫测的计大师 　　计燃夸得真情实感。 　　顾允寰也只能点头应了， 连眼神都温柔了不少。 　　张禹悄悄从后视镜里看着两人——计燃长着张可爱的脸，说是小白脸倒是可信，但真不像是一个大师。 　　如果不是圈子里对顾允寰以往的身体状态太了解， 计燃出现后他也确实奇迹般的康复了，张禹怕是会觉得自己昏了头。 　　他尽力压下心底对少年的轻视，将计燃和顾允寰带回了家。 　　他的妻子孩子都没在家， 计燃一进门就看到了正对着大门挂着的一副画像， 那画像上是漂亮的玫瑰和金色的阳光，盛大而热烈的画面从色彩上看极其耀眼。 　　计燃站在门口看了很久， 而张禹也热情的和他介绍道：“这是朋友送我的画， 说是名家的仿画……因为确实好看，我就挂在门口了。” 　　“嗯， 画面画得很好看。”计燃挪开了目光， 将眼神重新落在了房间内。 　　顾允寰跟在计燃旁边，两人顺着楼梯上楼的时候，正好从画像前面路过。 　　顾允寰的目光瞬间停留在了画上。 　　他抬手想去触碰那副画，却被计燃一把抓住了手腕。 　　“别动。”计燃望向顾允寰， 两个人眼神对视间，顾允寰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前面的张禹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他带着两人上了楼，计燃在房间里转了几圈， 并没有对家里的各种摆件做什么评价。 　　再看着张禹家后院放着的小喷泉， 计燃倒是很好奇的问张禹：“那么大一个喷泉放在后院， 不是很影响视野吗？” 　　“水能聚财， 所以我设温泉也是想摆个吉祥。” 　　张禹和计燃解释过后， 还以为是喷泉有什么问题：“如果是喷泉影响风水的话， 我马上拆掉。” 　　“一个喷泉能影响什么， 只是视野不开阔，而且按照风水学来说不大好罢了，但风水没那么严苛，摆了也不会破财。” 　　计燃没多评价什么，而顾允寰想起自家房间里唯一相符的只有门上的贴着的出入发财横幅，他突然偏头问计燃：“如果在客厅的桌上摆一个这么大的小喷泉玩具，会不会很好看？” 　　“摆在窗台上吧，再摆两盆绿植。”计燃立刻帮顾允寰规划了起来。 　　这时张禹才想起顾允寰似乎是住在市中心的平层中的。 　　他的脸涨得有点红，但仍然认真跟在计燃身旁。 　　计燃将房间内所有摆放的画都看了一遍，又在他们供奉的香炉旁看到了一只香囊。 　　那张禹很紧张的想把香囊收起来，计燃却指着香囊问：“这东西，也是那个送你画的朋友送你的？” 　　“不是，是我自己买的。”张禹那样子格外别扭。 　　计燃的目光落在了香囊上，他的嘴唇抿平成了一条支线，“做生意，走邪路可不会有任何助力。” 　　“……”张禹紧张的抓着手中的东西，冷汗随着额角滴下来。 　　“你说你在梦中看到了你父亲，那你有听到他和你说什么吗？”计燃看到张禹的模样，马上便猜到是怎么回事。 　　那浸透着邪佞的香囊虽然包裹得严实，然而其中阴童的阴邪气息却浓烈得快要溢出来了。 　　请阴童本来就是极其危险的，毕竟婴儿是最接近阴阳的人。 　　由无到有，由死至生。 　　请最接近另一层世界的阴童，借用得可不是一点供奉。 　　张禹看着计燃无喜无悲的表情，冷汗止不住的掉。 　　旁边的顾允寰虽然常年冷着脸，可站在计燃身旁，却显得和蔼可亲了起来。 　　张禹仔细回想着父亲在梦中和自己说了什么，可是梦境本就是一碰就散了，他只能勉强记起父亲阴沉的脸，其余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可眼前的大师怎么会知道他父亲…… 　　“你父亲和你说，别碰，再碰会付出代价的。” 　　“可我不是当天……” 　　“拜了几天，施了几次血，然后你父亲才出现。于是你断了施血，却麻烦不断，于是你认为是阴宅出了问题……对吧。” 　　计燃实在搞不懂这些人到底都在想什么。 　　阴童本来就是个小孩，甚至是婴儿，年纪越小越狠厉——他们自己难道不知道小孩的性格本就古怪不定，不满足他们的欲望，他们便闹得越发狠，供养得越多越难摆脱，供养得浅也要被闹得家宅不宁。 　　如果不是张禹以往确实没做过什么坏事，单单阴童就能搅得他家破人亡。 　　“大师，你帮帮我！”张禹猛地跪在地上，被吓得瑟瑟发抖，痛哭流涕。 　　他心中的轻视一扫而空，满心都是对眼前人的惧怕和崇拜，他几乎想要给计燃磕几个头，然而计燃皱着眉头往后避开了。 　　“我又不是神仙，磕头没用。” 　　“把香囊给我。” 　　这回计燃的话管用了，张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把香囊递到了计燃手里，眼巴巴的看着计燃拆开香囊，然后取出了其中的黑色雕像。 　　张禹似乎看到了雕像动了一下。 　　张禹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格外的轻，像是着了魔一样的看着那雕像。 　　一双手突然挡在了张禹的眼睛前面。 　　顾允寰站得离计燃远了点，那黑色雕像散发出的阴寒气息刺得他手背都疼了起来。 　　顾允寰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到底变了多少，徘徊在手背的阴寒是他常年经历的痛苦，然而却在有一天…… 　　顾允寰看向计燃，而计燃反手卡住那只雕像。 　　雕像竟像是一只柔软的蠕虫似的被捏得缩小，粘稠的黑色汁水从雕像的内部渗出来，黑色中带着黄色的粘稠液体在空气中散发着难闻刺鼻的味道。 　　“别杀了他——”顾允寰听到自己身旁的张禹猛地发出一声尖锐短促的声音，刺耳的声音灌入顾允寰的耳中，他耳膜疼了一瞬，那声音便消失了。 　　计燃把手中脏兮兮的东西扔到了地上，反手贯出的淡色将他手指包裹，然而白光散去，计燃的手上仍然沾染着大片的黑色的粘物。 　　“啊，现在做小鬼的人服务态度真的越来越差了。”计燃紧皱着眉头，不高兴的看着手上残留的黏液。 　　张禹已经恢复了冷静。 　　他哆哆嗦嗦看着地上的东西，再看着计燃手上的黏液，壮着胆子问了句：“计大师，这都是什么啊？” 　　“你下回就算请小鬼，也请一个好一点的摊子。”计燃很不高兴：“以前那些人做小鬼，都知道把尸体在阴地风干了，消除点怨气，再请神封装。这是直接把新鲜的残块封到里面，都腐败了，弄得我一手……脏死了。” 　　计燃一句话吓得张禹差点又昏厥了过去。 　　毕竟他想买的是小鬼，却没想到是真的死尸做的。 　　张禹想到自己这段时间为了祈祷而亲吻那香囊，甚至还把自己的血液灌入到香囊表面……张禹突然感觉到一阵反胃，整个人都被自己愚蠢的行为弄得头晕目眩。 　　“计大师，那小鬼，那小鬼不会再来找我了吧？”张禹看着计燃一脸厌烦，竟然生不起任何一丝丝反感。 　　他毕竟是个非常成功的商人，现在却恨不得跪在地上给计燃磕上三个响头。 　　“不会，已经死了。”计燃苦恼的看着手指：“公用卫生间在哪，我去洗个手……” 　　张禹立刻帮计燃指了位置，甚至十分殷勤的把计燃引到了厕所，眼睁睁的看着计燃洗了手，才松了口气。 　　“计大师，我用不用买点什么符咒帮我的房子净化一下？” 　　“那小鬼影响的效果是有限的，你的运气出现问题，不过是小鬼看你不供奉了，所以才给你点教训。”计燃一边擦着手一边冷冷说道：“如果不是你父亲提醒你，等你真的捆绑住了那小鬼以后，可不是这么轻易就能解绑的。供奉需要几天完成，你父亲打断了供奉，算是害了你，也算是救了你。” 　　“哪来的害我一说呢……” 　　“你想用小鬼得到荣华富贵，小鬼吞了你的血液，彻底满意以后当然会帮你，到时候你只需要用你的半身血肉，妻女性命，就能够获得一辈子花不完败不光的钱，最多就是死得早一点。”计燃的话很不客气，顾允寰站在计燃对面，立刻便发现计燃不大高兴。 　　他抬手揉揉计燃额前的软发，然后捧起了计燃的手掌，仔细看着指缝间的痕迹已经清理干净，才重新握着计燃的手，和张禹说到：“张总，做事还是得靠自己才行。” 　　张禹已经被吓得怕了，计燃刚才说得那么生气，他连话都不敢回复。 　　顾允寰一说，张禹立刻点头答应，连声说自己以后不会再搞邪魔外道了。 　　两人下楼的时候，张禹已经打算给计燃一大笔钱了。 　　他算是不敢再和计燃说什么求财的事情了。 　　他非常认真的给计燃打了一笔钱，当手机上蹦出收款信息的时候，计燃紧蹙的眉心终于舒展了点。 　　看着张禹那殷切的模样，计燃最终还是提点了他一句：“张总，把门口那张画换掉吧，说不定以后的运势会恢复以前。” 　　“啊？” 　　“那张画，是用油脂画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买了点栗子，嘻嘻一边吃栗子一边码字—— 第95章 逗你玩的 　　张禹对计燃说得所有话都不敢再质疑了。 　　计燃一出门， 他立刻就把那张画取下来，贴近画面嗅闻了半天，张禹才从浓郁的熏香中嗅到了一丝腐败的气味。 　　他赶紧放下画， 拿着手机给朋友的朋友打了电话。 　　“你知道XX的之前是不是去过金三角？你不是说他从那边买了几张画回来？怎么回事？” 　　“怎么这时候问这个？是买了几幅当地萨满的画，不过是用尸油画的，买个新鲜……” 　　张禹手一松， 手机摔在地上蹦了几下， 自动挂断了。 　　而张禹再想到计燃那双无悲无喜的眸子，再也想不起他那张好看的脸， 只觉得遍体生寒。 　　——计大师， 可真是可怕啊！ 　　—— 　　“今天怎么那么生气啊？” 　　顾允寰拉着计燃的手，温声询问道。 　　刚才计燃当着张禹的面就发了脾气， 虽然发脾气的时候也可爱得很， 但是顾允寰更想知道计燃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怎么突然这么生气？”顾允寰望向计燃的眼睛，计燃却抿了抿唇，不大高兴的说着：“那是个婴儿的鬼牌。” 　　“婴儿本来是阴阳交界处的生物，至阴至阳， 但是被做成了鬼牌以后，就只能湮灭，不能投胎。”计燃对已经变成厉鬼的生物没有同情心，所以直接捏碎了那只邪恶的生物， 然而在变成厉鬼前， 那只是个小孩罢了。 　　“那边类似的生意很多， 有人信就会有人卖。”顾允寰看计燃还是不高兴， 便压低声音安抚道：“只要当地的教育水平提高了， 信的人就少了， 总有一天， 那生意会消失不见的。” 　　“嗯？”计燃还不明白顾允寰的意思，顾允寰却指了指张禹家后山的位置和他说到：“就像那所学校一样，建得越多，这样的事情就会越少。” 　　说完顾允寰便靠得离计燃近了点：“以后我也会帮忙的。” 　　“因为我生气，所以就花钱……建学校？”计燃歪着头看向顾允寰，顾允寰的眸光落在计燃的脸上，神色间满是真诚。 　　计燃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 　　顾允寰好像知道他的死穴似的，每次都用着极其温柔和不容拒绝的方式在计燃心底小鹿乱撞。 　　计燃抿抿嘴唇，眼底的笑意也愈发的鲜明了。 　　张禹家的事情并不复杂，计燃用了一点时间就解决了。 　　然而后续却是他完全没意料到的。 　　张禹隔了三天后又给计燃打了一笔钱，并且通过电话感恩戴德的说了一大堆。 　　计燃随口应了几句就挂了，张禹还感慨计大师果然是有大师风范，和旁人就是不一样——而计燃的名声很快便传遍了整个燕市商圈。 　　张禹和朋友闹翻是件大事，其中透露出来的种种细节都让圈子里的人后怕不已，对计燃的崇拜也语法的强烈了。 　　计燃接连接到几次请他去看风水、旺财运的电话，都被计燃推了。 　　他实在不知道那群人干嘛总让他帮忙看财运——他自己很有钱吗？有钱的话，怎么会连顾允寰附近的房子都买不起？ 　　顾允寰也帮计燃把手机号转到了秘书处，让她们帮忙接电话，有重点的再转给计燃。 　　“烦都烦死了。”顾允寰也不喜欢那么多人来打扰计燃。 　　计燃松了口气。 　　他也不喜欢应付那群人，顾允寰帮他做了恶人，计燃就乐得自在。 　　只不过江湖上都在传说顾允寰为了留住大师，强制性囚禁了大师，不准他和外人来往，生怕别人在大师的帮助下变得愈发的富裕，超过他的寰宇集团…… 　　计燃偶然从电话对面的人口中得知了这件事，还当成笑话讲给了顾允寰听。 　　“怎么会觉得是你囚禁我？按照手段来讲，我才是那个囚禁人的才对呀。”计燃笑得眼睛眯眯，唇角勾起的笑容愈发的开朗。 　　顾允寰无奈的揉揉眉心说到：“又不是……能力强就能囚禁人的。” 　　他说完又看了计燃一眼，见计燃满脸好奇，顾允寰突然生了坏心思。 　　他抓着计燃的手腕小声道：“你想知道如果我真的想做，要怎么做吗？” 　　“怎么做？” 　　“我会直接切断你的电话，你不认识路，没人帮忙又没有电子产品的时候，根本就出不了门。我会在你的手腕的皮肤处直接植入定位器，然后用手铐铐着你，让徐毅强守在门口……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没什么别的人际关系，真的消失了，别人也只是最开始会问几句。”顾允寰的手掌扣着计燃的手掌，说话的时候语气平和淡定。 　　计燃却任由顾允寰一只手抓着他的一只手，另一只手伸到顾允寰的面前，一把捏住了他的脸颊。 　　“你考虑得好周到啊。”计燃哼着说到：“就好像真的在做打算了一样。” 　　“没有，逗你玩的。”顾允寰叹了声气：“我哪敢。” 　　他的目光从计燃的脸颊滑到了他的脖颈。 　　明明是个那么厉害的人，身上的每一处却都显得格外小巧，弱弱的。 　　也不知道那群在商圈把他传成三头六臂的，到底是怎么想的？看不出计燃很可爱吗？ 　　顾允寰看着旁边眨着眼睛一脸单纯的计燃，只觉得那群人的害怕简直没有道理。 　　计燃这么可爱的人，到底哪一点能跟可怕沾的上边？ 　　不过顾允寰也不大想知道那群人的想法。 　　他翻了翻手头的文件，发现最近似乎没什么新的项目。几块地的开发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研发部也放出了虚拟VR项目的第一批技术清单——然而现阶段也不能和公众展示技术成果。 　　公司还在有条不紊的运行着，然而顾允寰作为老板却有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空闲。 　　他在发现自己还有一大半的空闲后，立刻打算把时间都花费在计燃的身上。 　　“要不要去旅游。”顾允寰主动向计燃提议道：“去海边？” 　　计燃猛地看向顾允寰。 　　“我从来没见过海。” 　　计燃的脸颊微红，说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显然是被顾允寰的话吸引了。 　　顾允寰看计燃兴奋的小模样，忍不住捏捏计燃的鼻尖，然后认真道：“那就去海边。” 　　计燃从小到大都在山里长大，哪怕他被很多人邀请过，却从未去过海边。 　　现在天气已经开始转热了，却又不是旅游旺季，顾允寰特意参考过几个旅游博主的攻略，定了一张最南端小岛的机票。 　　不过这回坐飞机的时候，计燃不需要作为魂体趴在顾允寰的身上，而是坐在顾允寰旁边，趴在窗户上看云层。 　　“怎么这么兴奋，你以前……没见过吗？” 　　计燃听到顾允寰的话，疑惑的回过头，对视之间，计燃才知道，顾允寰以为自己会飞。 　　计燃简直被顾允寰气笑了。 　　“我要是会飞的话，就用不着站在那被雷劈了。” 　　计燃气得脸色发红，顾允寰也摸摸鼻子，不再说话，而是陪着计燃看窗外的风景。 　　等飞机落了地，他们打了辆车来到海边酒店，计燃看着落地窗外的茫茫海洋，眼睛里已经被蓝色盈满了。 　　“哇，真的好大啊！”计燃一时间竟然连形容词都找不出来，眼睛里只有辽阔的大海和被海风吹拂着涌上海岸的浪花。 　　因为不是旅游旺季，所以海边没什么人，几乎所有的度假人士都聚集在海滩边，却依旧显得人流稀少。 　　计燃放下背包，换好泳衣就下了楼。 　　顾允寰则慢了一步落在计燃身后，转头和酒店工作人员要了两个游泳圈。 　　海边有些穿着泳装的美女正在拍照，细细的泳衣显出姣好的身材，计燃连目光都不敢往那边放，只能回头去寻找顾允寰：“你快一点，我想……游泳。” 　　“会吗？”顾允寰站在计燃不远处问道。 　　计燃：“……” 　　计燃：“不会！” 　　——他一个生长在山上的孩子，不会游泳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顾允寰将游泳圈递给计燃，然而计燃环视一圈，只看到几个小孩子套着游泳圈，就连最瘦弱的女孩都穿着泳衣站在没过腰的水中。 　　计燃的脸颊微红。 　　虽然提醒自己不要注意旁人的眼光，可…… 　　“我也不会游泳，以前一下水就会生场大病，就一直没学会游泳。”顾允寰给自己套上了个超大号的游泳圈，然后又把另一个稍小一点的套在计燃的腰上：“还是别麻烦救生员了。” 　　计燃看着顾允寰腰上的小黄鸭游泳圈，勉强接受了自己腰上的蓝色游泳圈。 　　他抱着游泳圈冲下了海，整个人都扑在了碧蓝色的海水当中，兴奋地把脑袋钻了进去，又开心的探出水面，甩了甩发丝上的水雾。 　　顾允寰也几步飘到了脚趾碰不到地面的位置，然后被海浪一把推到了计燃身侧。 　　两个成年男人套着游泳圈在石头边玩，计燃第一次下水，整个人兴奋地都快要跳起来了。 　　顾允寰和计燃互相抛了会儿水，看计燃笑得脸颊红红，顾允寰突然问道：“计燃，明年要不要再来海边度假？再陪我一起？” 　　“好啊。” 　　“那我已经约好了明年除夕陪着我，再约定一个暑假，说好了，可不变了。” 第96章 我还不知道怎么回答 　　计燃这回终于注意到顾允寰话语中设下的小陷阱。 　　他的目光落到了顾允寰身上， 然而这次他没有立刻避开话题，也没有犹豫着拒绝。 　　“不好吗？”顾允寰悄悄咽了口口水，按着游泳圈的力道很大， 指背的青筋凸起，眼神却很温柔。 　　“好。”计燃笑了起来。 　　他迎着海浪游了过去，被白色的浪花推着重新滚进了顾允寰的怀中， 他哈哈笑着， 眼底也盈着一汪浅浅的水。 　　计燃在海里玩得开心，他被海浪推得离顾允寰半米远， 再看后面伸手想要抓住他的顾允寰， 突然起了坏心思。 　　计燃肩膀窄，他从游泳圈里钻出来， 一只手扒着游泳圈， 脑袋却猛地钻进水中。 　　旅游淡季的海水还很清澈，计燃看到了不远处浮在水中的一双腿。 　　计燃很快控制身体冷静下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控制力似乎在水下也有用，原本鼓噪的情绪逐渐冷静，手脚轻轻一摆， 整个人便沉入了水下，他的脚一蹬，身子便飘向了顾允寰，而他的另一只手也悄然松开。 　　顾允寰眼睁睁的看着计燃消失在了水下。 　　海面上看不清水底的情况， 顾允寰一下子便着急了， 他下意识想要把计燃拉出来， 然而却什么都看不见。 　　顾允寰心一横， 他想直接从游泳圈上面钻出去， 然而身子一倾， 整个人都倒着滑进了水里， 顾允寰猛地呛了一口水，然而还不等他稳住身体，一双手就托着他的身体缓缓浮出了水面。 　　计燃一只手按着顾允寰的肩，另外一只手扶着游泳圈。 　　“顾允寰，我好像会游泳了。”计燃晃了晃脚，从眼尾到发丝都透露着几分得意。 　　然而顾允寰不说话。 　　他刚才呛了水，现在正喘着气，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因为浸了水，眼尾沿着眼睫的一圈都红了。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嘴唇也拉成了一条直线。 　　计燃看着似生气，又像是没缓过神的顾允寰。 　　他的身子突然向前靠了点。 　　顾允寰的后背死死抵在石头上，计燃有种自己把顾允寰控制住了的感觉。 　　计燃不受控制的看向顾允寰的嘴唇，他突然涌上了点冲动。 　　也许是色令智昏。 　　他俯下了身子，嘴唇靠得愈发近了，下一秒，就碰到了一起。 　　计燃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 　　也许是因为刚才那一幕太合适了。 　　当计燃直起身子的时候，他混沌的脑子终于闪过一丝光。 　　“我的游泳圈要飘走了——你的先借我一下。” 　　计燃确定脚下的水并不深，他的脚踩了几下水，便窜出了一米多远。 　　而顾允寰愣愣的看着计燃的背影，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计燃根本不敢想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他胸口鼓胀的情绪让计燃整个人都处于懵逼状态，连他自己都想问问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他到底在做什么？ 　　计燃的眼睛微微瞪大，他狠狠地揉了把脸，只觉得自己连脑子似乎都变成浆糊了。 　　“我到底做了什么……”计燃喃喃自语着，半天都说不出来一句话。 　　他把游泳圈送到了顾允寰身边，却不敢抬头看他。 　　顾允寰狼狈的扒着游泳圈，看着连呆毛都落下来的计燃，只觉得恨铁不成钢。 　　“刚才还那么大胆，怎么现在缩回去了？”顾允寰在计燃的身后冷笑，弄得计燃整个脊背都麻了。 　　计燃呆呆地回过头，一脸可怜巴巴的，惹得顾允寰也没法再说他什么。 　　“你……算是不讨厌我。” 　　“不是。”计燃狠狠地摇了摇头。“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顾允寰的嘴角已经翘起来了，计燃又紧跟着说道：“意思是有点喜欢你，但还不知道怎么回答。” 　　顾允寰的嘴角僵住了。 　　也许是巨大的惊喜充斥着大脑，让他一时间竟然做不出任何反应，呆滞和喜悦都停滞了，反而显得顾允寰呆呆的。 　　计燃没有再和顾允寰解释什么。 　　他扶着游泳圈飘得远远的，似乎是害羞了，所以不敢再靠近顾允寰。 　　顾允寰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计燃，一时间竟然舍不得挪开。 　　等他在水下泡够了，已经是两个多小时后了。 　　计燃开心的上岸，顾允寰拉着计燃在海滩上晒太阳。 　　计燃抱着腿坐在沙子上，而顾允寰躺在躺椅上。 　　两个人外形好看，很快就有人靠过来。 　　几个长相漂亮的女孩靠近，离得不远，叽叽喳喳夸着两人的长相。计燃偏头看向顾允寰，顾允寰也看过来。 　　“他们夸你长得好看。”计燃歪头看着顾允寰：“确实挺好看的。” 　　顾允寰看着计燃满眼得意，突然靠近问：“这么得意，是觉得这么帅的男人是你的了吗？” 　　计燃张着嘴，笑容还没收下去，人先懵了——“顾允寰你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因为你一直在夸我啊。”顾允寰重新躺回到了躺椅上，暖融融的阳光照在身上，顾允寰一条腿翘着，一只手搭在计燃的肩上。 　　计燃沐浴着阳光修炼，他排空了所有的思绪，闭眼凝神。 　　海风拂过，有几只海鸟叫着俯冲下来，抢走了路人的薯条。 　　旁边的顾允寰则望着计燃的侧脸，看着他圆鼓鼓的可爱脸颊，忍不住伸手戳了戳。 　　“真可爱。”顾允寰的眼底荡满笑意。 　　他学着计燃的样子闭上眼，另外一只手就搭在计燃的身上。 　　闭眼，吐息，努力将阴气转为生气。 　　他是极阴之体，如果能将阴气利用起来，也许会比一些大师还要厉害。 　　格桑当时看重顾允寰，然而格桑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计燃帮着他补全了被阴气烧灼得千疮百孔的身体，格桑是绝不会把那张东西交给顾允寰。 　　等他再睁眼的时候，就看到计燃已经趴在他旁边，好奇的看着他。 　　而他搭在计燃身上的那只手被计燃握着，交握的手掌间传出的温度让顾允寰格外安心。他看了眼天边，忍不住指着海洋的边际线道：“还可以看夕阳。” 　　“顾允寰，海边的房子多少钱，以后我可不可以住在海边？”计燃的眼睛里映着夕阳的余韵，很开心的和旁边的顾允寰说着。 　　顾允寰看了眼不远处的房子，颇有点无奈道：“宝贝，离海边近的房子非常容易受潮，而且价格也很贵……我每年夏天都可以带你来度假，但还是住在酒店更方便。” 　　“别叫那么亲密。”计燃被他的两个字弄得无奈，顾允寰也立刻改口：“计燃小同学，可以吧。” 　　计燃哼了声，不过他也没拒绝。 　　前几天上网课学习基础知识的时候，他一个二十多岁的有为小青年和一群十一二岁的学生一起挤在课堂里，老师点名的时候说话很温柔，开口就是「计燃小同学」，弄得计燃夹杂在一群人中好不尴尬。 　　还好那只是个短期的培训课程，不然再被老师点几次名字，计燃恐怕真的学不下去了。 　　可顾允寰记住了。 　　被老师点名的时候满满都是羞耻，然而顾允寰叫他的时候，计燃却听出了暧昧。 　　也许是顾允寰的声音好听吧。 　　计燃在心里不着边际的想着，而顾允寰还牵着计燃的一只手，他起身抓着计燃来到海边，却发现退潮后海岸上似乎有不少正在吐气的小眼。 　　“里面好像有东西？”计燃用手指挖了几下，海岸上就钻出了一只小螃蟹。 　　计燃伸手去抓，小螃蟹横着身子跑得飞快，往前冲了几步，又哼哧哼哧吃了几口沙子，就钻进了新的沙洞里。 　　计燃看得开心。 　　他抓着顺着小螃蟹留下的印记来到了它的另一个洞穴处，旁边的顾允寰也陪着他蹲着看。 　　两个人都只穿了泳衣，在夕阳落下后，海风还有点冷。 　　当计燃感觉到冷的第一时间就是去看顾允寰，然后极其严肃的拉着顾允寰回了酒店。 　　“都忘了，你不能吹冷风，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计燃在顾允寰的耳畔叮嘱着，路过的服务生听到他们的对话，差点被刺激得笑起来。 　　顾允寰却丝毫不觉得一个大男人被叮嘱吹风感冒有什么不对的，甚至还非常配合的回屋换了件外套。 　　两个人关了灯，坐在房间里看波光粼粼的海面。 　　等肚子响了，计燃才意识到他一下午都没吃东西。 　　“附近有海鲜烧烤，尝尝吧。”顾允寰问道：“我也没吃过。” 　　两个人穿着外套出去，挑了家海鲜餐厅吃饭。 　　海边的海鲜烧烤便宜，量还大，计燃和顾允寰开心的吃完饭，才打算离开，海那边突然传来了尖叫声。 　　“救人啊，有小孩子溺水了——” 　　那声音撕心裂肺的，计燃和顾允寰一块看了过去，也有不少食客往海边望去。 　　傍晚的时候有不少赶海的人，这也是海滩边人最多的时候，尖叫声一传出来，大家全都起来了。 　　计燃和顾允寰两个人的水性都不好，但是他们还是赶紧去前台要了两个救生圈。 　　而计燃在赶过去的途中，敏锐的发现空气中的灵气似乎在暴动。 第97章 比醒着凶一点的顾允寰 　　海边乱糟糟吵成一团， 几个下了水的人在黑暗中都看不见影子。 　　岸上的父母哭得声嘶力竭，而众人还在想办法去找各种工具。 　　计燃听着耳边吵闹的声音，父母在喊孩子， 附近的人在问小孩的方位，几个大叔拉着救生绳站在海边。暴动的灵气还在跳跃着，计燃竟然在漂浮的灵气当中听到了各种各样的祈祷声——那不是从人的嘴巴里说出来的。 　　计燃怔愣着。 　　他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顾允寰在旁边拉了下计燃的肩膀， 计燃才恍惚间回过神来。 　　他狠狠晃了晃脑袋，耳边奇怪的嗡鸣声才渐渐消散了。 　　计燃的手指抵着眉心， 他的目光从周围的人脸上看过， 每个人都是焦急的表情。 　　突然有人喊了句找到了，然后众人欢呼， 立刻有人套着游泳圈和安全绳下海， 直到抓到他们把人安全带上岸，才终于松了口气。 　　下海的几个人陆陆续续回到岸上，他们给小孩做了胸外按压，等小孩苏醒后，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计燃围观了一切，旁边的顾允寰也跟着笑起来。 　　“看来算个好结局。”顾允寰拉着计燃往回走，不少人也有说有笑的回到了饭店附近。 　　计燃却一直茫然着，那模样看得顾允寰眉眼弯弯：“怎么了？孩子都已经救出来了， 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 我刚才好像听到了很多很奇怪的声音。” 　　计燃回头去看天， 却发现月亮好像钻进了云层里， 海水浸泡在一汪乌漆漆中。他还没反应过来， 突然看到天边一道白光劈开天际， 紧接着雷声轰隆隆从远处传来。 　　顾允寰反手把计燃抱在了怀里。 　　计燃的身体还在颤抖， 雷声劈过去，他浑身上下都僵直住了。 　　计燃感觉自己手脚发凉，浑身上下都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顾允寰的手将计燃的头压在怀中，脚下不停朝着酒店跑去。 　　两人来前是看过攻略的，然而却怎么都没想到海边的天气这么多变。 　　计燃在发抖，他又听到了雷声，牙齿颤抖的声音几乎落在了顾允寰耳边。 　　顾允寰的手掌紧紧的捂着计燃的后脑，他的声音不断重复着：“别怕，马上到酒店了……” 　　两人进门的时候前台的服务生吓了一跳，还是顾允寰让她再开一间没有窗户的隔间，那服务生摇头：“我们酒店没有不靠窗的房间……用帮您叫医生吗？” 　　“不用了。”顾允寰头也不回的把计燃抱到了房间中。 　　他的身上起了一层薄汗，但顾允寰已经顾不得去洗澡了，他一把把人带到怀中，用被子遮住了两个人的脑袋。 　　计燃的嘴唇还在发抖，他的眼睫毛颤抖着。 　　顾允寰的手掌覆盖在计燃的脑后，他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计燃的害怕——计燃也只和他说过几次怕打雷的事情，顾允寰也只护过计燃一次。 　　但那次他根本就触碰不到计燃。 　　现在他却能藏在被子里面，怀中抱着计燃，将外面的狂风骤雨全都挡在怀抱外面。 　　“没事了，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顾允寰的声音传到计燃耳畔，计燃的手指抓紧了顾允寰的衣服，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浅浅的呜咽声，眼睫毛也被汗水和泪水浸透了。 　　“我害怕。” 　　“我一直陪着你。” 　　“我好害怕……”计燃好像又感觉到身体被灼烧的痛苦。 　　顾允寰用额头抵着计燃的额头，两个人的身子紧紧贴着，顾允寰的声音落到了计燃耳侧：“没事，我保护你，我陪着你。” 　　顾允寰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计燃才混混沌沌的睡去。 　　外面的狂风骤雨只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海面便重新恢复了平静。 　　顾允寰这才把人从被子里面捞出来，一只手搂着，一只手搭着，然后也跟着沉入了睡眠中。 　　计燃恍惚间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厚厚的被子包着，连胸口都压得重重的，他喘不上气，挣扎了几下，眼睛猛地睁开了。 　　此时计燃才发现自己正躺在顾允寰的床上，而顾允寰躺在他的身侧，睡得格外安稳。 　　“顾允寰……”计燃的眼睛微微瞪大：“我……” 　　他们两个虽然一直都是睡在一张床上的，不过为了划清界限，计燃和顾允寰最多只是牵着手，然后钻在两个被子里面，形式性的表示计燃还没答应顾允寰。 　　只不过昨晚的情况特殊，顾允寰直接紧紧搂着他。 　　——以至于他到现在还被顾允寰的手臂搂着，连挣脱都很难挣脱。 　　计燃试了下没能挣脱开，只能眼巴巴等着顾允寰醒过来。 　　他也趁机看了看顾允寰睡着时的样子。 　　睡着的时候好像比白天看着凶一点。 　　计燃也不知道燕市商圈那么多人怎么会那么怕顾允寰，就连顾允寰公司的员工都好像受了影响，跟他说话都战战兢兢地。 　　反而是他从来没觉得顾允寰哪里可怕，徐毅强那么呆，也和自己是一样的感受。 　　“到底哪里凶了……” 　　计燃的手戳上去，顾允寰猛地睁开眼。 　　计燃被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的往后躲，顾允寰却一把抓住了计燃的手腕，他沙哑着的嗓音笑道：“想偷袭我吗？” 　　“没有。” 　　计燃狠狠地晃了晃脑袋。 　　顾允寰也无奈的下床。 　　他们今天打算环绕着海边骑自行车看海，一早就下来租了自行车。 　　两个人在海边疯闹了一天，计燃又吃了一顿海鲜，直到晚上才玩得累了。 　　不过计燃已经连着吃了几天的海鲜，也不敢再多吃，所以便拉着顾允寰去市区吃饭。 　　海边的旅游城镇虽然旅游业发达，但是因为临海的季节性问题，城市中很少有什么正经的工作机会。街道上人不多，城镇也不繁华，两人找了家纸包鱼解决晚餐，顾允寰还特意要了碗格外清淡的小粥开胃。 　　计燃玩得开心，整个人都很兴奋。 　　旁边的顾允寰也开心的陪着计燃。 　　然而当两人路过一座写字楼的时候，计燃却猛地停下了脚步。 　　“顾允寰，你听到什么没有？” 　　“呼救声。” 　　两个人一同往楼上看去。 　　这栋写字楼的墙皮已经脱落了，看上去是被海风腐蚀了外层，同时上面只有几层楼亮着灯。 　　写字楼的位置很偏僻，然而外面的招牌却认真写着「旺铺招租」。 　　计燃的耳朵动了动，“人好像不少。” 　　“嗯，有好几个声音，还有人在骂人。” 　　他们一个五感被灵气加成过，一个听力灵敏。 　　两个人都注意到了楼上的异常，却没有贸然上去。 　　他们才打算走，从楼梯处便下来两个人，一看到他们便热情的迎上来：“请问是从外地来的游客吗？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不了，我们不常在这边。”计燃摆摆手，他才想走脱，两个壮汉便围了过来。 　　计燃和顾允寰对视一眼，两个人都知道不对劲。 　　那两人突然朝着他们扑了过来，计燃猛地一躲，顾允寰也避开了。 　　“……”计燃完全不懂传销是什么，顾允寰却知道这是看他们外地的，拉人头来了。 　　——这什么眼光？ 　　顾允寰在心里默默想着。 　　他没有再和两个人废话，在他们再次扑过来的时候，直接反手一把错骨把人死死压在了地上。 　　另外一个人都傻了——看着瘦瘦弱弱的两个人却一把把比他们体型大了两倍的男人压制倒在地上，他的目光落到计燃身上，计燃身量小，再怎么锻炼都不可能像旁边的男人那么壮。 　　他朝着计燃跑过去，计燃脸上流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他接住对方打过来的拳头，然后反手揍了上去。 　　计燃确实没有太多肌肉，但是在灵气包裹着拳头时，一拳头足以把那人的鼻梁打歪。 　　计燃看着倒在地上嗷嗷叫的人，忍不住在对方的致命部位又补了一觉，帮他彻底丧失了反抗能力。 　　写字楼楼上的人很多，两个人怒吼想让人下来帮忙。 　　偏偏那两个人是下楼买东西的，而楼上为了困住传销学员，加装了隔音设备。 　　现在出了事，什么声音都漏不进去。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顾允寰报警。 　　等警察来了后，顾允寰简单说明了情况，他们便快步上楼，顺利解救了十几个身陷重围的小伙子。 　　他们坐着一辆警车去做笔录，路上一个小伙子一直在哭。 　　旁边的人安慰他，就听那小伙子开口：“我有个朋友也被骗进来了，但是前几天有个人把他带走了……我当时趴在门上，就听见他们说什么，天干吻合，血祭，我怀疑他已经没了。” 　　计燃的眼神凌厉了起来。 　　“你能想起来那个人具体说的什么吗？” 　　“啊？我就只听到那几个字，天干，血祭，还有河谷……” 　　计燃掐指算了算，只觉得格外不妙。 　　男孩说得几个数字，显然不像是单纯的只是一串符号。 　　想到计鸣，计燃心底总有几分不安，他下意识的看向顾允寰，顾允寰则反手抓紧了他的手腕。 　　“别慌，有人会帮我们的。” 第98章 没时间了 　　计燃他们两个甚至只是个发现者， 因为跟整件事的关联不大，作了笔录便出门了。 　　临走前计燃把自己听到的话告诉了警察，两个警察小哥看计燃实在紧张， 便宽慰了计燃一句：“如果真有其事，我可能还得叫你回来再做一份笔录……我们会搞清楚的，没事的。” 　　计燃点点头。 　　顾允寰站在门口等着计燃， 等他犹犹豫豫的出门， 才重新抓紧了计燃的手掌。 　　“不会有事的，放心。” 　　顾允寰搔了搔计燃的手掌心， 计燃心底不安， 却只能点点头。 　　从刚才开始，计燃心头便压着浓浓的阴云。连计燃自己都说不上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 可是他的第六感却不断刺着计燃的神经。 　　他回到燕市就给娃娃脸打了电话， 娃娃脸再次联系了人陪着计燃下了溶洞，然而这次他却没有找到神龙，而且还隐约感觉到洞内似乎有被烧灼的痕迹，计燃贴近墙壁， 他骤然发现墙面下似乎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炭笔的印记——那是画阵法时常常用的。 　　计燃出洞后立刻让娃娃脸去找计鸣，然而计鸣在里昂出境后便消失了。 　　一个大活人竟然在现代社会失去了所有的踪迹，最后一次和外界的人有联系竟然是那次送fox符咒。 　　而计燃很快便收到了一个更加不好的消息。 　　海滨城市的警察打电话过来，语气严肃的要计燃去燕市的警察局， 双方协同做一个远程的口供记录。 　　当他询问情况的时候， 得知了一个让计燃并不高兴的结论：“那传销背后藏着一个人口绑架链条。” 　　他浑浑噩噩的做了口供， 又嘱咐娃娃脸帮忙去收集些信息。 　　然而娃娃脸却没有计燃那么恐惧， 不知道他是知道得太少了， 还是真的胸有成竹， 没几天他便拿出了一份成果。 　　“顺藤摸瓜， 全国上下六十多个派出所不眠不休一周时间，打掉了四个重点窝点，还做了初步的笔录。”娃娃脸通过系统拿到了笔录，其中重点的内容已经做了标注——对他们来说，如何骗人、如何犯罪是无所谓的，他们需要知道的是，如何选人。 　　“选人的标准是根据生辰八字，他们中有医生。”娃娃脸指着那纸面上的内容慢慢说道：“不过有一部分不是我们的人……从外面偷渡的也可以吗？” 　　“辐射万里内就只有这么一条龙脉，被龙脉庇佑的人都可以。”计燃的手指点了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们查下去的话，应该不会有东边的人，或者说被献祭来引龙的不会有。” 　　“嗯？已经看到好几个外来的了……计大师怎么知道没有东面的？” 　　“利用生人活祭是为了引出神龙，你会为了不喜欢的人现身吗？”计燃平静道。 　　娃娃脸瘪瘪嘴唇，很快便接受了计燃的答案。 　　全国上下的天师都动了起来。 　　当修真者协会泄露出点小小的信息，不少人都慌了神。 　　毕竟龙脉的消失除了会带来天灾人祸外，还会断了所有人赖以谋生的灵气。 　　生存环境恶劣，和没有生存环境，是两件事。 　　顾允寰也看得出计燃最近心神不宁。 　　不过计燃面对他的时候还是温温和和的，连语调都软得很，两个人握着手的时候，计燃的情绪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那要不要我陪着你一起练？”顾允寰抓着计燃的手掌，语调温柔，眉眼和蔼。 　　“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吗？”计燃知道顾允寰一直都是个工作狂，忙起来的时候，很多事情都顾不上。 　　只是现在一直都陪着他。 　　“你不是说我练练也有好处吗？” 　　顾允寰倒是没那么在意生意了。 　　他抓紧计燃的手掌，将计燃的手掌抵在额头上，轻笑着说道：“计燃，我快三十岁了。” 　　计燃上一世活得年纪再加上这辈子活得年龄，其实也差不多了。 　　修真者有灵气滋养，总比普通人活得更健康年轻，计燃都快忘记年龄了。 　　他望着顾允寰，就听顾允寰继续道：“他们说我极阴之体，活到三十岁都是上天恩赐，可我马上要三十岁了。” 　　计燃反手抓住顾允寰的手掌，很认真的和顾允寰说道：“顾允寰，以后你都会好好的。” 　　“那我们两个一起锻炼，以后都会好好的。”顾允寰的眼睛弯了弯。 　　计燃也点点头。 　　他抓紧了顾允寰的手掌，交握的手掌心还沾着汗珠，然而两个人闭着眼睛修炼的时候却没有半点烦闷。 　　也许是旁边坐着个厉害的家伙，顾允寰这几日运转心法的时候显然不是以往什么都感觉不到的状态了。 　　计燃还会帮他梳理身体内的灵气和阴气——计燃这具**是从阴气化来的，而他成人后，竟然也和阴气极为融洽。 　　他以往那具身体是完全容纳不下半点阴气的，完全的纯净之体，而现在却可以利用阴气了。 　　“看来确实是不一样了……”计燃再次帮顾允寰梳理干净了身体内残存的阴气碎屑，将扎人的不服帖的阴气碾碎。 　　两个人的气息交融，竟然没有一分一毫的不和谐。 　　世界上每个人阴气和灵气都不一样，计燃能够完全消化所有灵气是因为他天生敏感，而顾允寰的极阴之气对鬼魂来说也相当于补药。 　　然而计燃的灵气却和顾允寰的阴气完全融合，两个人几乎融为一体。 　　计燃都为他们两个的契合感到震惊，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他们本就是一体的。 　　地缚灵和被牵绊的那个人本就是一体的。 　　“顾允寰，我能感觉到你身上的力量在变强。”计燃的眼睛亮亮的：“等你以后入门了，说不定能够直接掌控阴气，以后你就不用担心阴气会伤到你了……” 　　“是吗？”顾允寰张开手掌。 　　他并没有感觉到多么强烈的力量，只是计燃在旁边抓着他的手掌心的时候，顾允寰的心底痒痒的。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从那天海边后便不一样了。 　　计燃和顾允寰之间更加暧昧，却始终都没戳破最后一层纸——倒不是计燃故意敷衍顾允寰，只是他的事情一下子多了起来，再加上计鸣的消失总给计燃一种非常不详的感觉，所以他不得不加紧时间提升自己。 　　单单论人对灵气的掌握，谁都不是计燃的对手。 　　然而一方面，计鸣和龙脉绑定，同生共死，就算是抓到了计鸣也无法对他下手，让他找到了机会，一切都全功尽气。 　　另一方面，计鸣布置阵法的手段愈发的精进了。 　　计鸣比计燃多活了几百年时间，手中掌握得阵法更加精妙，再加上他本就天赋超群，连计燃都不敢肯定计鸣到底已经到了哪种境界。 　　他甚至不确定在阵法的加成下，他到底能不能打得过计鸣。 　　不过计燃现在的担忧也全都无用。 　　最重要的是，他必须想办法的遏制住计鸣。 　　计燃找不到计鸣所在的位置，而几位占卜大师试过以后，也发现计鸣好像不存在天地间。 　　他们找不到人，然而全国上下都动了起来，趁机开展了一次打拐行动。 　　一些消失的人被找到，计燃仔细计算过生辰后，确定他们确实属于血祭的祭品。 　　“祭品消失了，我看计鸣怎么办。他能躲到几时去？” 　　计燃的眼神凛冽，顾允寰也轻轻安抚计燃。 　　而被他们苦苦寻找的计鸣正在一处山洞中。 　　他半蹲着，将手掌放在一个满脸痛苦的人额头上，旁边的里昂望着计鸣，一时间不大敢动作。 　　等那人倒下以后，里昂才慢慢靠近：“倒也不用，直接抽生魂吧？”作为天师的他都觉得计鸣像是个魔鬼，但是计鸣却半点没有怜悯的继续将手掌放到了下一个人的额心处。 　　他手中的袋子明明什么都没放，里面却不断地鼓起，就像是塞了活物，而那活物正在不断挣扎。 　　计鸣眼角的细纹更明显了，只是他略显阴柔的脸颊却冲淡了岁月的痕迹。 　　他睁开疲惫的眼睛，冷冰冰的目光落在里昂身上，让里昂不大高兴。 　　“我可是冒着犯罪的风险跑来陪你的，计大师，你好歹对我笑一笑啊，板着张脸算什么意思。” 　　计鸣看着旁边好似和他撒娇的里昂，冷笑着将手中袋子递了过去：“可以帮你挡一次致命的危机，用一条人命换的。” 　　里昂嘴巴里说着拒绝，然而手上却仍然接了过来。 　　“算是我认识了你这么久，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 　　“不是说太狠毒了吗？” 　　“说什么呢。”里昂握着袋子，咧着嘴笑了起来。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不然也不会缠着计鸣。 　　“他们搞得，我们藏人的机会都没了……时间不多了，再拖延下去，龙脉未必能拖得过一年时间。” 　　计鸣算算时间，立刻就找到个好日子。 　　“时间快到了，他也应该知道时间快到了。” 　　而同一时间的计燃看着外面的大太阳，感受着灵气逐渐从指尖消散，也算出个日子。 　　“看来我们两个都在抢时间啊。” 　　——就是不知道这次谁能赢了。 第99章 冷战 　　在普通人乐呵呵的日子里， 计燃几乎是争分夺秒的抢着时间。 　　燕市商圈里不少人都听说了顾允寰的传奇，最近又有个张禹做生意顺风顺水，传说也是在计燃那拜了山头。 　　一时间燕市人心浮动， 很多人都想来找计燃，电话一个接一个得打，都被小秘书委婉的拒绝。 　　计燃看到小秘书纠结的表情时都有点无奈——“他们为什么坚信生意能做好是我的原因呀， 我自己都没什么钱。” 　　“现在他们觉得你厉害是好事。”顾允寰握着计燃的手， 一边感受着温暖的灵气梳理着他身体内纷乱的气息，一边弯着眼睛温声说道：“能感觉到周围的灵气增加吗？” 　　“人太少了。”计燃摇摇头：“不过也能感觉到一点， 可以帮我梳理得更快。” 　　计燃深感时间不够用。 　　而除了计燃以外， 其他的几位大师也开始动了起来。 　　然而一年多的时间并不足以那群大师从去年的比赛当中恢复过来，他们本来就被伤了根本， 即使想要恢复全胜的状态， 也很难在如此的环境立足。灵气越来越稀薄，连计燃都能清晰的感觉到，他们那种对灵气不灵敏的身体，有的时候竟然连一丝丝灵气都感受不到。 　　“不用太着急……尽人事听天命。”顾允寰能感觉到计燃的着急， 而他也只能在计燃着急的时候，让他帮自己梳理身体内不规矩的阴气。 　　“你可以试试，用我身体里的阴气。反正你说那些阴气是源于我本身的，既然它们会源源不断的产生， 那你为什么不能用我身上的阴气呢？” 　　顾允寰给计燃扩展了新的思路， 但是计燃仍然不想用顾允寰身上的阴气。 　　——他身上的阴气不同于怨灵， 顾允寰没有丝毫怨气， 阴气未被污染， 只要能吸收利用， 甚至无需净化。 　　——可计燃不想让顾允寰参与这么危险的事情。 　　以前他不能把不相干的人拉到这种事情里， 现在是，他不能把喜欢的人拉到这个旋涡里面。 　　计燃从以前就不喜欢那些英雄牺牲后，美人苦等白头的戏码。 　　人死不能复生，他见过太多人的生死，所以觉得那些故事对于生者来说太过于残忍。 　　计燃垂着眼帘不说话，顾允寰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他胸口的气息猛地一滞，目光缓缓地滑到了计燃身上。 　　“你又打算抛下我一个人吗？”顾允寰说这话的语气是肯定的。 　　想起上次计燃背着他跑进洞里，顾允寰努力压住胸口的滞闷的气息，眼睫毛不断颤着。他的呼吸都不大稳了，目光死死地凝视着的计燃，偏偏计燃也没看出他到底生的哪门子的气，只能小声道：“知道了。” 　　“计燃，你是不是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怎么丢下我？” 　　计燃一时无语。 　　顾允寰被计燃那紧闭着嘴唇的模样气得头疼。 　　这回是他单方面和计燃冷战，连着几天时间，顾允寰都不搭理计燃，惹得计燃心里也不好受。 　　顾允寰第一次和计燃冷战，计燃甚至连主动跑到顾允寰面前讨好他的时候都被无视。 　　——甚至早上上班的时候，顾允寰都坐副驾驶了！ 　　计燃看着座位上正处理工作的顾允寰，一时间只觉得心中七上八下的。 　　他犹豫着问道：“顾允寰？” 　　顾允寰不理计燃。 　　计燃心底的失落都快溢出来了，他借着接水的功夫去隔壁找徐毅强——至少徐毅强和他媳妇儿的关系一直不错，计燃想从徐毅强的身上获得点经验。 　　徐毅强听到计燃的疑惑，只觉得满脑袋问号。 　　“你和顾先生吵架了？” 　　他可什么都没看出来。 　　“吵得可凶了，他都好几天不理我了。”计燃皱着鼻子认真道：“你都陪了顾允寰这么长时间了，有没有什么哄得他开心的办法？” 　　“顾先生从来都不喜欢和人发脾气，他一般都是有仇当场就报了，或者压根不搭理。” 　　徐毅强还从没看过顾允寰和谁有什么龃龉呢。 　　更何况竟然和恋爱对象吵架，徐毅强完全想不到会是顾允寰干出的事情…… 　　“顾先生，没那么幼稚吧？”徐毅强试探着问道。 　　计燃满脑袋问号。 　　“顾允寰不幼稚，是我看上去会很幼稚吗？” 　　计燃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徐毅强立刻摇了摇头。 　　他可不敢说计大师的长相看着确实非常骄纵、容易发脾气，虽然长着一张圆脸，却像个小少爷，像是个会为了小事发火的。 　　“我就是有点危险的事情不想让他跟着我。”计燃失落的垂着眼帘：“男人不就是该这么做嘛。” 　　“可是顾先生也是男人啊。”徐毅强虽然很想让顾允寰平平安安的，可是想到顾允寰对计燃的喜欢，他仍然希望计燃能理解顾允寰：“顾先生也是男人，他希望你能和他一起承担风险……计大师，恋情也是要学会坦诚的，如果总是让其中一个承担风险，哪怕是愧疚感也会压得另一个人喘不过气的。” 　　计燃的眼睛微微瞪圆。 　　徐毅强却说得格外真情实感：“你应该好好问问顾先生的感受，虽然共同牺牲是外人不想看到的，可是顾先生自己的感受才更重要，对吧？” 　　计燃点点头。 　　他拿着两包酸奶回到房间，小心翼翼的将其中一包酸奶推到了顾允寰面前。 　　顾允寰撩起眼帘看着计燃，计燃则想着刚才徐毅强说的话，认真和顾允寰说到：“顾允寰，抱歉，我忽略了你的想法……” 　　“嗯。”顾允寰沉默的看着计燃，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以往都是计燃和顾允寰冷战，现在轮到顾允寰主动，计燃一下子卡壳了，连话都说得磕磕绊绊的。 　　“我……”计燃的目光别开：“我不该瞒着你，不想让你陪我的。” 　　“还有呢。” 　　“我，我知道你是想要和我分享一切，但是我想得太理所当然了，所以伤害你了……”计燃说着说着，脸颊便鼓得圆圆的。 　　顾允寰看他不怎么服气，眼底也忍不住溢出一分笑意。 　　“计燃小同学，你想过吗，如果是我遇到危险了，又不告诉你，你会怎么样？” 　　“如果我毫不知情，一旦你出了什么事，我会想，是不是我帮了你，你就会没事。” 　　“你不是在救我，你消失那几天我甚至在想，如果你一辈子都不出现的话，我是不是要无止境的等待一辈子，还是我去陪你。” 　　“但是我又想，你是依附于我存在的，如果我死了，那你也永远都不可能再出现了。” 　　计燃愣住了。 　　顾允寰却没有再说话，他只是把手搭在计燃的手背上，轻轻对着计燃说到：“那几天我很不好过。” 　　“对不起。” 　　“所以不要再把我排除在外了，我是个成年人，我愿意陪着你。哪怕你死了……计燃，你也要让我知道，我不想等了你几十年等得整个人都快要疯了的时候，告诉我你已经不在了。” 　　顾允寰牵着计燃的手腕在发抖。 　　计燃这才知道，上次他的消失对顾允寰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只是不想顾允寰担心，可顾允寰反而担心自责到快要疯了。 　　“我……” 　　“我，对不起。” 　　“我想要的不是对不起，下回别再抛下我了，好吗？” 　　计燃愣愣的点点头。 　　他紧紧抿着嘴唇，眼睛里面已经逼出了泪水，整个人显得格外可怜。 　　顾允寰狠狠揉揉计燃的脸颊，然后有点无奈的抱着计燃的肩膀，垂着眼帘在计燃的耳侧轻声说到：“别再让我担心了。” 　　—— 　　两个人吵架来得快，去得也快。 　　第二天顾允寰便重新回到了后座，跟计燃手拉着手，右手则娴熟的翻开公文认真的处理起来。而计燃一只手抓着顾允寰的手掌，另外一只手掐着手势，开始熟练地吸收灵气。 　　徐毅强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们两个的时候，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这两个人是不是有点，般配？ 　　竟然在这种事情上都表现得出奇的一致。 　　换个人来根本就受不了顾允寰的枯燥，偏偏计燃可以。 　　“顾先生，今天出了新品小蛋糕，要不要买一份放在茶水间的零食柜里？”徐毅强特意隐晦的提醒了一句。 　　顾允寰放下笔，偏头看向计燃：“要不要吃小蛋糕？” 　　“好。”计燃松开手点点头：“上次抹茶味的小蛋糕可不可以再帮我买一份……我很喜欢那个味道。” 　　“好。” 　　两个人终于恢复如初，徐毅强也松了口气。 　　不过他们两个就算吵架的时候……也好像没有太激烈。 　　徐毅强默默地想着。 　　等计燃到了公司，他休息会儿才抱着小蛋糕尝了口，甜腻的味道让他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他正准备继续运转灵气，然而那边的小秘书却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一把把手机塞进了计燃的怀里：“计大师，有人说，说他们那里出了人命案子。” 　　计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近些日子他加班加点修炼，只是为了对上计鸣的时候能多几分胜算。 　　然而听到涉及人命，他还是紧张了起来。 第100章 试探 　　对面说得着急。 　　计燃一拿到电话， 就听对面又哭又叫的和计燃说自己遇到了麻烦事，对面的门上挂了一只八卦镜，而自家逐渐开始倒霉， 先是被小偷光临，整个人的性格也受到了影响，发了几次不该发的脾气， 连客户都丢了。 　　计燃听到对面的话， 只觉得这是典型的被附怨气的八卦镜诅咒后的情况。 　　外面的天气阴云密布，计燃看了眼外面的天气， 再听着电话对面的哭泣声， 只觉得格外纠结。 　　——要下雨了。 　　计燃听到对面报了一个地址，他转头看向顾允寰， 顾允寰却皱着眉头轻声问道：“一般人在说自己身上发生的情况时， 会说得那么详细吗？” 　　“什么？”计燃愣了下。 　　“在挂上八卦镜以后，性格变化，从而导致工作变化……家里人也开始频繁生病。”顾允寰在说的时候特意加重了每次失误所产生的原因，他的记性很好， 对方提了，顾允寰便能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 　　而计燃也很快察觉到了不对。 　　正常人在阐述自己变化的时候是不会把原因叙述得那么详细的，就像医生和普通病人在看病时，描述自己病情的语言是完全不一样的。 　　对方显然是剔除掉了普通人知道的那部分内容， 然而却仍然在叙述的过程中露出了马脚。 　　“可是， 如果是真的……”计燃抓着顾允寰的指尖：“对方选择的地点也不是人迹罕至的小巷子， 如果出事， 对方甚至来不及跑……计鸣是个真人， 现在各方都在找他， 如果他出现的话， 一旦被拍到就跑不了了。” 　　计燃很犹豫。 　　外面的天气越来越阴沉，计燃最终还是决定要去一趟。 　　不管对方是谁，万一真的是人命关天，那该怎么办？ 　　顾允寰没说什么，只是让徐毅强陪着他们一块去，同时选择了一辆四面可以拉起布帘的较长的车。 　　计燃心中装着事情，想到外面可能会下雨，计燃还是下意识往顾允寰的怀里缩。 　　顾允寰单手搂着计燃，同时撩起了帘子的一角，很快便记下了来时的路。 　　车子开到了小区门口，然而小区门口却显得格外的混乱。 　　计燃听到了尖叫声和哭喊声，还有一辆消防车和警车堵在了小区的消防通道处——这是个老旧的小区，已经被堵死了，车子全进不去，只能隐约听到几步以外的楼层传出哭喊声。 　　“你不要跳楼，有什么事情你和我说……” 　　底下的人还在声嘶力竭的说着，然而顶上的人却一直在哭泣，她的手紧紧抓着栏杆，整个人都陷入了梦靥中。 　　计燃仰头看去，便发现楼顶的人被阴云笼罩。 　　救援人员仰头劝了几句，但是楼顶的人却只是哭，声嘶力竭的吼着，却根本听不见她说得是什么。 　　“听说是分手了，所以才表现得这么歇斯底里。” 　　“家里是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啊？我听说那小姑娘已经叫了好几次了。” 　　“不知道哎，是不是有精神问题啊……” 　　不少人都揣测着那位正扒在栏杆上的小姑娘到底是为什么跳楼，劝阻不住的救援人员只能往楼上跑。 　　计燃眼睁睁看着那人背后的黑色雾气愈发的浓厚，恐怕不等那些人上楼，小姑娘就要承受不住了。 　　两人的距离太远，普通的灵气也做不到隔山打牛。 　　“那黑雾太重了，如果不加以干涉的话，他一定会掉下来的。” 　　计燃眼睁睁的望着那小孩似乎越来越绝望，整个人几乎都钉在了高台上。 　　他的目光落在了下面窃窃私语的众人身上，脑袋里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们不要安慰，而是鼓励上面的人活下去……” 　　计燃猛地看向顾允寰。 　　顾允寰还没开口，旁边的徐毅强便应声了：“我可以，计大师你别担心，人都是凑热闹的，有一个人喊，另外的人都会跟着一块喊起来……” 　　才和计燃说完，徐毅强便直接对着楼上喊了起来：“妞儿，你未来还有很长的路呢，你得好好活下去啊！” 　　旁边的人看了他一眼，底下拦着围观群众的警察也立刻开口说到：“加油啊，好好活着可比什么都重要，有什么事情可以慢慢商量。” 　　两个人开口鼓励了周围的人，大家也开始朝着天台坐着的小姑娘喊叫。 　　原本两只脚都迈出去的人将一只脚收了回去，恍惚的神情显得愈发的鲜明。 　　计燃和顾允寰趁机朝着楼上跑去。 　　然而才坐了几层，计燃就听到一声惊雷。 　　他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下意识就往顾允寰的怀里钻，顾允寰一把搂住计燃，神色也紧张了起来。 　　众人的心心念念只是延缓了女孩坠楼的速度，当两个人抵达顶楼的时候，计燃根本不敢迈出去。 　　“别跳——”计燃的目光朝着外面看出去，在暴雨中，一个橙色衣服的救援人员扑上去抱住女孩的一只脚，另外几个人也冲上去拉人。 　　那是个非常小的平台，站不了几个人，救援人员拉着女孩，半个身子都悬在空中，上面四五只手抓着救援人员，不停地往上拽。 　　女孩疯魔了一般的不断踢打着身上抓着她的人，那疯狂的样子让救援人员一个成年男人几乎抓不动她。 　　暴雨淋在了墙面上，湿滑的墙面变得格外光滑，女孩的母亲哭得已经没有力气了，计燃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群人拉着女孩，却根本提不动。 　　他的脚迈不出去，恐惧让计燃的心脏颤抖着。 　　他明明站在门内，却能感觉到雨水浇在伤口上的疼痛。 　　“没事，我抓着你呢，没事。”顾允寰的声音落在耳侧，计燃的眼睛微微瞪大，手掌也抓紧了顾允寰的衣服。 　　他终于往外面迈了一步。 　　顾允寰始终紧握着计燃的手，掌心相贴的温度让计燃鼓噪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几个救援人员都已经站在墙边了，当计燃靠近的时候，没人有功夫阻止他这个闲杂人等靠近。 　　耳边的雷声还在响着，顾允寰的手掌贴在计燃的耳朵上，计燃缓缓朝前走去，终于一把抓住了一个救援人员的衣服。 　　最底下的人感觉手臂猛地一松。 　　女孩奇迹般的安静了下来，然而仍然惊恐。 　　上面的人一使劲，几个人终于把小姑娘拉了上来。 　　楼下爆发了庆祝的兴奋声音，而救援人员气喘吁吁地教育着小姑娘要珍惜生命，小姑娘狠狠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也不知道……”她一边吓得哇哇大哭，一边朝着母亲扑了过去。 　　顾允寰和计燃松了口气。 　　顾允寰几乎是立刻抱着计燃回到了楼道里侧，带着计燃往下走了几步，看着他颤颤巍巍的样子，忍不住笑着鼓励道：“很厉害，你已经很厉害了。” 　　“嗯。”计燃把湿漉漉的脑袋埋在了顾允寰的怀里，一点力气都用不上了。 　　两个下楼的救援人员认出了顾允寰那张脸，惊奇的询问顾允寰来这里干嘛。 　　“哦，我们收到了一个男人的求助电话，说我们再不来，就要死人了，报的就是这里的地址。”顾允寰用手捂着计燃的耳朵，“是302的住户吧？” 　　“是，”救援人员惊奇道：“可是她们家是单身母亲带着一个女儿，家里根本就没有男人啊。顾先生的，您接得谁的电话？” 　　顾允寰愣了。 　　而他怀里的计燃也懵了。 　　—— 　　底下围观群众中，一个人默默望着天台的位置。 　　旁边的人小声跟他说到：“看来他不怕。” 　　“他们两个早就上去了，电梯就算是慢，五分钟已经足够他们赶到天台了。”暴雨中，男人的神色看着晦涩不清：“但是他用了多长时间？” 　　“……” 　　“楼上僵持了十分钟，那小女孩还跳下来了。他显然没有第一时间冲出去帮忙，你猜，他为什么不去？”男人冷笑着：“他怕了，他的弱点就是在这。” 　　男人看完了一切，便从人群中离开。 　　在欢欣雀跃的众人中，男人脸上的笑意显得格外的鲜明而又真诚。 　　男人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和旁边的人说到：“对了，上次艾萨是不是开口帮忙求情过？他想要保住那个小的，那就得想个办法把大的做了，让艾萨想办法，他可聪明着呢。” 　　他说完，等旁边的人离开，才拿着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计先生，你说得果然不错。” 　　“里昂，我怎么听你说话阴阳怪气的。”计鸣在那边不高兴的问道：“你该早点和我打电话的，办事这么慢，我这边很多事情都等着你呢。” 　　“得了，撒娇也得有个限度，计先生。” 　　“撒娇？那好，你早点过来，我给你撒个娇。” 　　电话对面的冷笑让里昂有点无奈，他骂了句不解风情的男人，然后转头钻上了一辆车。 　　看着自己满脑袋湿漉漉的金毛，里昂觉得自己可能必须和那位藏在山里的计先生要点利息才行。 　　——不然不就干了白工吗？ 第101章 出手 　　计燃一直躲在楼道里， 直到外面的雨停了，他才小心翼翼的钻出了楼道。 　　他的头发已经被雨水打湿了，过度惊吓搞得计燃的眼睛周围还绕着一圈红， 像是只落水的小狗。 　　徐毅强看到计燃湿润的头发，却没感觉到什么不对，只是弯着眼睛笑道：“我就说， 肯定是计大师上去帮忙了。” 　　“嗯。”计燃点点头：“那小姑娘应该是接触到什么东西了， 再加上和母亲吵了一架，精神不稳定， 便想不开了。” 　　怨气和阴气最喜欢找本来就爱散发怨念的人。 　　顾允寰从后面走出来， 徐毅强一看顾允寰的头发湿了，立刻从口袋里摸索出手帕， 埋怨道：“顾先生， 就算是现在你身体好了，也不能这么糟蹋身体啊。” 　　计燃有点不好意思的牵住顾允寰的手掌，同时小心的用手指挠着顾允寰的手掌心。他的眼睫毛颤了颤，脸上露出羞涩的神情， 从指尖相接的位置，灵气逐渐涌进顾允寰的身体，驱散了顾允寰身体内的寒气。 　　计燃的眼睛微微弯着，笑意泄出眼底。 　　“顾先生， 谢谢你呀。” 　　“嗯， 我的计先生。”顾允寰也跟着笑了起来。 　　旁边的徐毅强立刻闭上了嘴巴， 用手指在嘴唇上画了一个拉链的动作， 然后笑着跟在了两个人身后。 　　——计大师和顾先生相处得很不错嘛。 　　那天的事情就像是一次试探， 之后的几天便没了动静。 　　然而计燃却觉得奇怪——他以为计鸣会借着自己的弱点想办法针对自己， 然而对方却久久没有行动， 安静得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顾允寰最近的练习颇有成果，他已经能感受到空气中飘荡得淡淡的灵气，同时也能通过修炼将自身的阴气转换为灵气为自我所用。 　　虽然顾允寰和计燃比不了，可是他遍身的阴气几乎是他独有的优势。 　　旁人修炼的时候需要剔除灵气中的杂质，再储存在身体当中，然而顾允寰周身的阴气纯净，只需要将阴气转换为所需的力量，就能使身体轻盈。 　　他入了门，身体也愈发的健康。 　　计燃也开始试着利用顾允寰的阴气修炼——他本来就擅长使用灵气，身体对灵气的亲和度极高， 　　变成了地缚灵后又能够驾驭阴气。 　　连他自己的都没想到能够如此轻松地的将阴气转换为自身需要的灵气。 　　顾允寰和计燃几乎是形影不离。 　　下雨天的时候顾允寰会特意的将工作推迟到之后的几天，然后陪着计燃在家里休息。 　　计燃被顾允寰的体贴养得几乎四体不勤，整个人闲得都快要长蘑菇了。 　　“顾允寰，再被你养上几天，我估计我就要被养坏了。”计燃狠狠捏了捏顾允寰的脸颊，喃喃自语道。 　　“嗯？会吗？”顾允寰抬眼：“没事，我养着你就好。” 　　“会。”计燃抓住顾允寰的手指：“所以你得负责。” 　　顾允寰撩起眼帘看着计燃，计燃也对着顾允寰回了个笑。 　　见顾允寰弯腰凑上来，计燃立刻吓得往后缩了回去。 　　撩是敢撩，人一进，他就要退。 　　入了七月以后，整个月份下雨天就多了起来。 　　顾允寰把一部分工作都搬到了家里完成，在雷雨天的时候他也能坐在家里开视频会议，统筹安排工作，而计燃则藏在二楼的位置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然而凡事总有例外。 　　顾允寰最近得到了一个不算内幕的内幕消息——东区那边要开发，因为临近港口城市，=再加上航运价格提升，附近国家市场开发等因素的影响，东区的意义瞬间便不同了。 　　要重新规划东区，原本的老式城区便面临着搬迁和改造。 　　几个商人都想要在东区的开发中分一杯羹，所有的消息都放在明面上，政策是迟早会下，而他们则需要把握住机遇。 　　顾允寰也瞄准了东区的一块地。 　　然而经历了其他区的开发，再加上近两年房产市场走低等因素的影响，不少东区原本的人想要抛售土地换资金，却无法和新涌入东区的人达成协议。 　　“资金的事情一直都敲定不下来，还需要顾总您亲自来谈，那位老先生的儿子就这两天在……他一早就有和儿子出去的打算，所以我们想趁这个机会和他的儿子谈谈。价格绝对不能任由他们随意抬……” 　　电话那面的人无奈的和顾允寰说着，顾允寰也知道自己必须要出去一趟。 　　只是最近两天在下雨，顾允寰不得不让计燃待在家。 　　顾允寰临走前，计燃觉得不安心。 　　他画了三四张护身符塞在顾允寰的口袋里，还认真嘱咐着：“不要把护身符弄掉了。” 　　“嗯。”顾允寰狠狠揉揉计燃的脑袋，想到那群生意伙伴正急切的打听着计燃的消息，顾允寰一时间竟然生起了几分不合时宜的得意：“别人都想要的护身符，我身上一连带着好几个。” 　　“只是个防身的东西……也防不了人。”计燃轻轻哼了声，却仍然温声嘱咐顾允寰好好拿着护身符。 　　顾允寰将几个护身符揣到口袋里就出了门。 　　东区和市中心有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从高架上绕过半路，甚至还有一段穿山的隧道。 　　司机开着车，而顾允寰则低头看着相关的信息，为后续的谈判做准备。 　　车子从隧道开过去，顾允寰随意抬头看了眼后视镜，却皱起了眉。 　　“怎么了，顾总？”前排的司机疑惑问道。 　　“那辆车从我们出发就一直跟着我们。”顾允寰合上了手中的文件。“我记得他的车牌号。” 　　出门的时候他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但是顾允寰的记性好。 　　“它是从别的路绕过来的吧，咱们后面不是一直都有这辆白车。” 　　司机也愣了。 　　但是他下意识的加快车速，想要把后面的车甩掉，却没想到对方也加快车速赶了上来。 　　顾允寰拍了拍驾驶座，让司机把车速尽量放慢：“不要停车，放慢车速，下了高架直接绕到人多的地方停车。” 　　司机放慢了车速，后车却没有放慢速度。 　　快速冲上来的撞击感让整个车飘了出去，打横撞在了墙上，右侧的半边全都凹陷了，尾部也被撞出了一个深深的残缺的凹痕。 　　顾允寰系着安全带，脑袋却狠狠磕在前端的车座上。 　　他眨了眨眼睛，鲜血从额角的位置往下流，让顾允寰半睁着眼睛朝外面看去。 　　从那辆车上下来几个提着棍子的人，然而他们走到车前试了几下，变形的车门竟然拉不开。 　　几人气急败坏的用棍子砸着车门，但是却始终都撬不开门。 　　后面又有车驶入了隧道，有人看到了他们这边的情况，立刻探出车窗让几人停手：“我报警了啊，小崽子站那别动——” 　　几人转头跳上了车，开着已经坏了的车冲了出去。 　　后面的车帮忙立了警示牌，又上前查看情况。 　　然而他一拉车门，车门便啪嗒一下打开了。 　　司机从车上摔了下来，而顾允寰则扶着车玻璃站起身，他一只手捂着头，眼睛却望着那辆车离开的方向。 　　“看来是起作用了。”顾允寰捏着口袋里的护身符小声道。 　　救护车很快赶了过来，司机和顾允寰一块上了车，不过他包扎了一下就离开了。 　　陆助理得知顾允寰受伤的消息，当即代替顾允寰和对方谈判，虽然对方不大满意，但是却已经基本松了口。 　　顾允寰在去医院前，特意让徐毅强去找计燃。 　　而他挂断徐毅强的电话后，下一个就收到了计燃的电话。 　　“你在哪？”计燃的话语中充满焦急。 　　“在医院。”顾允寰叹道：“你是不是，感觉到了。” 　　就像他能感觉到计燃有没有危险一样，计燃也能感觉到他有没有危险。 　　“嗯。”计燃想要出门，然而顾允寰却让他等着徐毅强。 　　计燃紧握着手机，语气紧张的对顾允寰说了句：“你一定要小心，你一定……要小心。” 　　顾允寰笑了起来。 　　他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医生让他休息会儿，又特意询问顾允寰有没有什么不适。 　　顾允寰摇头。 　　医生了解了顾允寰的病史以后不敢轻易让人离开，只是给他挂上了水，然后让顾允寰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再回去。 　　顾允寰听话的躺在床上。 　　他闭上眼睛休息，挂水也很快滴完了。 　　模糊间，顾允寰感觉有人靠近了自己。 　　“顾总，我帮您换个水。” 　　顾允寰微微睁开眼，他看着来人，突然问了句：“你是这个医院的吗？” 　　“嗯？”那护士抬起头。 　　顾允寰重复了一遍。 　　小护士尴尬的笑着，“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然而小护士还没离开，就被顾允寰抓住了手腕。 　　她猛地尖叫起来，大叫着让顾允寰放开，外面有人跑进来，顾允寰一眼就看到了计燃。 　　顾允寰骤然放开了手。 　　“她有问题。”顾允寰皱眉指着女人说到。 　　“我一进来顾总就抓着我的手，我真的只是医院一个杂工……”那人抹着眼泪哭，看着颇为可怜。 　　旁边病床上的人都诧异的望着顾允寰，医生跑进来也怀疑的看着顾允寰。 　　计燃却只是捡起了地上的输液袋，递给了医生：“可以麻烦您检查一下里面的成分吗？” 第102章 拯救世界！ 　　计燃的态度让顾允寰松了口气。 　　他倒不是心虚， 也不担心计燃会误会自己。 　　但是当时情景仍然会让顾允寰第一时间松开握着旁人的手。 　　那个护士一直想要离开，但是却被生生留在了医院里，医院的医生虽然觉得顾允寰小题大做， 却仍然对那包液体做了成分化验。 　　“里面有过量的违禁药品，如果完全滴入的话……顾总往后余生可能都会在痛苦中度过了。” 　　眼前熟悉的警官队长看着眼前的顾允寰，感觉自己的人生中遇到了一件让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 　　——比如眼前的这个人涉及了各种各样可大可小的刑事案件， 却仍然一点嫌疑也没有。 　　不是作为受害人， 就是作为报案人。 　　旁边的计燃倒是看着乖乖的，但是从头到脚也都透出一种古怪。 　　警官倒是不觉得自己遇到了什么超现实的事情， 而是认真的帮顾允寰做了笔录。 　　刚做完笔录， 小护士那边就已经审讯完毕了。 　　“有毒瘾，有人跟她说， 只要能把瓶子里的东西注入顾允寰的体内， 就能拿到毒资。她自己也已经用了一点，所以剩下的用量不足以致命。原本那人应该是想要杀了顾允寰……”小警官小声的和队长说着。 　　队长又返回房间和顾允寰说了情况，顾允寰倒是吃惊，计燃却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群人故意的， 不然不可能这么快布置，顾允寰，要不你问问你那个合作伙伴吧。” 　　计燃紧紧抓着顾允寰的手。 　　虽然他知道有了护身符在，顾允寰不会受多大的危险。 　　然而想到那些人针对顾允寰， 还设计了连环套， 计燃心头愈发的不高兴。 　　“他们选择今天， 车祸不成， 又在医院搞事……那个隧道最近的医院只有这一个， 肯定是针对顾先生的。”旁边的徐毅强也跟着帮腔。 　　顾允寰点点头。 　　他只是有些怀疑， 为什么是针对自己的。 　　他在东区的生意虽然搅扰了一部分人， 却没有哪个真的会为了生意杀人。 　　现在对方甚至打算杀人灭口…… 　　“不是生意上的人。” 　　顾允寰将所有人想了一遍后，得出了一个非常肯定的结果。 　　“不是生意上的人，他们是在针对我。” 　　那边的队长走过来，疑惑的问道：“顾总，您除了生意上的事情，还有什么事情是值得别人针对你的？顾家那边的人吗？” 　　顾允寰默默看向了计燃。 　　计燃的手指蜷缩着，他抿着嘴唇，半晌才问道：“可是我现在已经……如果是计鸣的话，他应该对我下手。” 　　顾允寰捏捏计燃的指尖，以示安慰。 　　队长看他们两个黏黏糊糊的，只觉得被喂了一口狗粮。 　　两个人话语间的意思让他异常在意，然而还没问的时候，队长就接到了娃娃脸的电话——由于娃娃脸是内部某编号未知部门的同事，在听到对面的人询问情况时，队长便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请务必保证顾总的安全，我马上就派人去二十四小时保护顾总。” 　　队长皱皱眉：“是他和什么事情有关吗？” 　　“和拯救世界有关……　　队长觉得他的这位同志不大会说话。 　　顾允寰和计燃无论如何都想不出对方为什么要选择他下手。 　　只是计燃已经知道，对方抓住他的弱点了。 　　顾允寰的脑震荡需要修养好几天的时间，顾父知道后特意赶来帮他处理最近的事情。 　　顾允寰看着父亲苍老的模样，突然轻声问道：“爸，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怎么办？” 　　“嗯？”顾父抬头看着顾允寰：“我希望你永远平平安安的。” 　　“只是说如果。” 　　顾父沉默了许久，才慢慢开口说到：“那就，帮你整理好公司，重新帮你把你手头的所有事情都做下去。” 　　顾允寰看着父亲。 　　顾父扯了扯嘴角，半天却连个笑容都扯不出来，他望着顾允寰，看着他头顶上的纱布，突然问道：“你最近怎么遇到这么多危险啊，搞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也不知道，可是总被人找上。” 　　“你如果没了……”顾父的手在颤抖，计燃下意识的想要说什么，却被顾允寰挡住了，他看着顾父的身子在发抖，半天才问出一句：“你最近在做什么呀，怎么，原本好不容易把身体治好了，突然说什么死不死的。”顾父的眼睛红了一圈，眼泪一滴滴的流着。 　　他抬手去擦眼泪，顾允寰甚至不知道怎么安慰顾父。 　　他的手抬了抬，半天才小声说到：“爸，我……我在拯救世界。” 　　“嗯？”顾父抬头看向顾允寰。 　　顾允寰笑得有点无奈：“放心，我会没事的。” 　　计燃在旁边鼓起了嘴巴。 　　他总觉得顾允寰这么直白大方的说出来，真的很尴尬！ 　　顾父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即使计燃和顾允寰把一切都告诉顾父，对方恐怕也只会觉得是天方夜谭。 　　而且计燃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成功。 　　他抓紧了手指，顾允寰却也反手握住了计燃的手掌。 　　他垂眼看着计燃，直到顾父的情绪平复了点，顾允寰才接着说道：“如果我拯救不了世界，就什么事都不会有，爸，没事的。” 　　后面的队长在门口听了，想到电话里同事张洹说的拯救世界的事，只觉得两个人简直是说到一块去了。 　　然而队长和顾父的消息来源完全不同。 　　顾父对计燃的身份是知道一点的，他看向计燃，计燃尴尬得脸都红了。 　　顾父却笑了起来。 　　“如果你真的能拯救世界。”顾父顿了一下，“我支持你，所以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暂时没有，我头有点疼，后续和东区的谈判可能要……爸，您帮忙盯一下。”东区的谈判是个大项目，如果交给外人来做，几乎意味着一个多月的时间都要顾父来帮忙处理寰宇最近的生意。 　　顾父却毫不犹豫的点了头，还笑着说可以拜托顾允寰的大姐。 　　顾父说完还看向计燃。 　　“那等你们忙完了拯救世界，一起来家里，正式见个面？” 　　计燃愣了。 　　那边的顾允寰却反手握住计燃的手掌，“好。” 　　—— 　　计燃这边还没有同意顾允寰，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顾允寰已经帮他安排了他答应后的事情。 　　只是以往顾允寰从来都没有提前帮计燃做过打算。 　　他一向尊重计燃自己的意愿。 　　只是这回却有点出格。 　　“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计燃坐在顾允寰身旁，歪着头看向顾允寰的眼睛：“你好像不怎么开心。” 　　“我只是想到一个人。”顾允寰避开计燃的眼神。 　　他想到了一个，对计燃有企图的人。 　　如果是计鸣要对计燃下手，那么当计燃未能变成人的时候，只要杀了他，计燃就会死。 　　只有艾萨，那个眼神又脏又狠厉的人，他需要对自己下手，而不是计燃。 　　可是计燃现在作为一个独立的人存在，那么只有干掉计燃本身，才能阻止计燃去救…… 　　“他为什么，不提前对你下手？”顾允寰突然转头看向计燃：“为什么？” 　　“什么？” 　　“他既然能够掌握这么多人，为什么不提前对你下手？物理动手总比等到那个日子再让你阻止他毁灭龙脉更方便吧？” 　　顾允寰的话一出，计燃甚至忘记了问刚才那人是谁。 　　作者有话说： 　　国庆假期过得好快啊！！ 　　呜呜呜接下来几天要努力存稿了！争取年底前能再开一本！ 第103章 伪装 　　计燃确实想不明白计鸣的计划。 　　——为什么？ 　　计鸣是想杀自己的， 单单是上次利用阵法磨损他的灵气，将他困在阵法里几乎逼死，计燃都能感觉到计鸣的决心。 　　他怕自己坏了事。 　　可如果他真要选择那天阴气最重的时刻对龙脉下手…… 　　他既然都已经向外面求助， 对方的触手伸得那么长，对顾允寰都能直接下杀手，更何况自己？ 　　“我记得你说过， 计鸣和龙脉同寿数， 被龙脉牵绊，也被龙脉束缚。”顾允寰突然看向计燃：“会不会是， 他要解除自己和龙脉的联系？” 　　计燃的心头一跳。 　　他立刻开始掐指算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计燃的身子也剧烈的颤抖起来。 　　他猛地睁开眼， 却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算不了。” 　　顾允寰却更担心了。 　　有了顾父的帮忙，计燃和顾允寰得以抽空继续练习。 　　计燃尝试将顾允寰的阴气转换为可用的灵气，同时也学会了操控阴气的术法。 　　他在修仙上的天赋确实无人能及，再加上前段时间也学了格桑大师书上的理论知识， 计燃只用了几天时间便融会贯通了驾驭阴气的办法。 　　“我操控不了怨气。” 　　计燃的指尖跳跃着一股淡淡的阴灵。 　　他反手，阴灵便飞出去点燃了一张指。 　　顾允寰为计燃提供了源源不断的阴气，而计燃也借用着最后的机会练得炉火纯青。 　　自从上次出了事后，顾允寰周围守着一群保护他的人， 连徐毅强都吐槽过那几个人担心过度。 　　顾允寰和计燃都没有拒绝他们。 　　当时间渐渐地逼近了八月下旬， 计燃提前赶到了神龙山下。 　　所有有行动能力的大师都已经来了， 甚至比上次还要多， 连格桑大师都坐着飞机赶到， 结果一下飞机就先在酒店睡了两天两夜。 　　“原来大师也有高原反应啊。”随行的几个修仙者协会的普通工作人员忍不住感慨。 　　“他们应该也知道我们上山了。”计燃的手压着膝盖， “我们人多， 不可能去溶洞间找龙脉，也不可能漫无目的去找他。” 　　“他会想办法逼出龙脉化形，如果龙脉受伤，天会生异像，我们只用在山顶等着就好。” 　　周围几个大师也点头。 　　现在能说得上话、做得了主的大师很少，他们徒步爬上了神龙山顶一处较为空旷的平地。 　　护林员不明白这群人是来做什么，只不过他也警告几人只能在最边缘的这座山的顶峰——“里面很危险，都是野兽，而且未开发的地方根本上不去。你们几个年纪也大了，进去肯定是有来无回的，别做傻事。” 　　等人走后，格桑大师才皱着眉头念叨着：“他这句话，不详啊。” 　　计燃不会阵法，却能操控灵气，队伍中一人在地上画上了一道深深的符咒印记，周围的人四散开来。 　　当天一点点阴沉下来，原本朝气蓬勃的神龙山也被掩映在一片阴云中，计燃的手撑在地上，轻轻念起了咒语。 　　顾允寰就站在计燃身边，看着无数大师半跪在地上开始念着不同的语言。 　　天幕被沉沉的黑云笼罩，粘稠的雾气如同遮盖在天顶的云暮，明明是十五的晴夜，却连一点星星都看不到。 　　空气中漂浮着潮湿而又腐臭的味道，山顶的阴凉气息烧灼着计燃的胸口。 　　一种淡淡的阴凉从山体中浮现出来，顾允寰站在计燃身后，熟悉的凉而又燥热的情绪烧灼着他的胸口——顾允寰发现自己有些喘不上气了。 　　他的眼睛里只有计燃，然而计燃的状态也很不好。 　　他的手掌贴着地面，嘴唇已经被冻得发白，他的眼皮在颤抖，却像是睁不开眼睛。 　　四周安静得吓人。 　　原本预告晴天，然而今夜的乌云却越聚越浓。 　　顾允寰心头一紧，他着急的看向计燃，然而计燃却仍然被梦靥抓住。 　　在顾允寰看不见的空间当中，一个庞大的遍布整个山体的巨型阵法正在悄然开启。爬满岩壁的色泽一点点的侵蚀了山体内部，而在同座山脉间的另一座山峰处，膨胀的黑色怪物正狰狞的张大嘴巴朝着他们撕咬过来。 　　顾允寰看到计燃佝偻着的身子，而顾允寰胸口燥热的情绪更厉害了。 　　他重新感觉到了一年多前那种身体内部几乎被烧空的感觉，手指也压在了胸口的位置，他低下头喘着气，整个人突然靠近了计燃。 　　他把手掌放在了计燃的衣角，跟着计燃闭上了眼睛。 　　胸口的燥热愈发的难受了。 　　然而顾允寰似乎看到了计燃眼底的世界——整个山体似乎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把他们所有人都锁在其中，计燃作为整个阵眼的中心，承受的压力最大。 　　咆哮的黑色阴灵正疯狂的咆哮冲击着最中心的人，明明从外面看没事，可当顾允寰闭上眼睛的时候，计燃的身体似乎已经被咬得残缺不全了。 　　“计燃？”顾允寰颤抖着声音叫了计燃一句。 　　计燃却没有睁开眼睛。 　　虚无的空气中似乎传出了一声低哑的龙鸣。 　　原本就阴沉的天气此时更不稳定了。 　　黑云间游荡着闪电，却没有直接刺穿云层，顾允寰抬手捂住计燃的耳朵，而计燃还被梦靥摄住。 　　梦中的计燃「看见」了计鸣。 　　“哥，我们兄弟两个本应该多见面的，没想到死前也只能见到两次。”计鸣的眉眼间流露出几分可惜：“我们应该找时间叙叙旧的。” 　　“不用。”计燃的神色很冷：“当年你联合外人斩断龙脉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计家一整家都以求仙问道为己任，你真重视兄弟情谊，我也不会死了。” 　　“话不能这么说。”计鸣坐在阵眼的位置，轻而易举的调动手中的石头，计燃身上的压力就增加一份。 　　计燃的表情更加痛苦，计鸣却笑得轻松而开心。 　　“果然。”计鸣的神色更加放松了：“你为了更好的利用灵气，会把阵法布置在神龙山顶，而我如果在神龙山设阵……可以对付你，但容易被警察一锅端。” 　　计燃不知道计鸣为什么要说那么多。 　　计燃看到了计鸣阵法上压着的人，一个个的面孔全都是陌生的长相。 　　他们的灵气比计燃这边几个脆弱受伤的大师还要充裕，并且计鸣脚下的阵法也比计燃脚下的阵法的更节省灵气。如果不是计燃在压阵，单单凭借着对方阵法中的几个怨灵就足以让所有的大师受伤反噬——如果所有人都受伤，龙脉一断，传承便彻底完了。 　　可是计鸣仍然不紧不慢的说着话。 　　计燃的手指轻轻研磨着手背的位置，他垂敛着眼睫，手中的灵气似乎快要用尽了，他的身体一不稳，险些摔倒在阵法上。 　　计鸣的目光冷冷的望着计燃。 　　“你倒真是好计谋。”计燃的眼睛死死的望过去：“利用他们压阵，你们得用了多长时间……才能全都进来。” 　　“哥，我以前做事的时候，你们都觉得我太弱了，只有阵法上强一点。”计鸣坐在阵眼中，笑得让计燃有些看不懂：“但是哥，我是为自己而活，我从来都不是你说得那种……吃里趴外的东西。” 　　“是嘛。”计燃偏过头去，看也不看计鸣。 　　计鸣握了握拳头又松开，他看向计燃，继续补充道：“只不过你可能没时间知道了。” 　　越来越多的灵气朝着计燃的胸口倾泻而下，巨大的压迫感让计燃几乎直不起腰。 　　明明两个人相距百里，可是计鸣的手似乎触碰到了计燃心脏的位置。 　　计燃嘴角沾着血，眼睛通红，周身的灵气已经快要被消耗殆尽了。 　　周围几个大师也不轻松，各个都青筋暴露，坐都坐不稳。 　　计鸣心底有些疑惑。 　　可他底下的灵气阵法充裕，计鸣又鼓起了勇气。 　　他的手指触碰到计燃的胸口，蔓延的灵气和诅咒之力几乎爬进了计燃的心脏，他在计燃的胸口用灵气画下一个小小的阵法。 　　计鸣嘴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放下，痛苦的计燃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手掌握住计燃的手腕。 　　在计鸣呆滞的神色中，计燃的眼睛弯了弯：“怎么了，计鸣，想利用我……找神龙啊？” 第104章 对峙 　　计鸣下意识的想抽走手， 然而计燃却握得很紧。 　　计鸣的手掌贴着计燃的胸口，能清晰地听到计燃心脏跳动的声音。 　　“你前几天的时候不是觉得我很强吗？怎么才对我动手，就觉得我不行了？”计燃的眼睛直直的望向计鸣的眼底， 在计鸣诧异的神色中，计燃收敛起了痛苦的表情，蓬勃旺盛的灵气喷涌而出， 几乎是刹那间刺向计鸣的眼睛。 　　计鸣猛地后退， 然而计燃的手掌已经抓到了他的面前。 　　突然灵气扇过来，挡住了计燃伸出去的手。 　　计鸣背后生起了冷汗。 　　他承认自己是掉以轻心了， 眼前的计燃嘴角带笑， 但是笑意却不达眼底，他冷冷凝望着眼前的人， 计鸣终于开始找回自己丢失了许久的警惕心。 　　计鸣将手中的石头随便丢到了几个位置， 恶灵便被释放了出来。 　　计燃不得不承认，计鸣的阵法天赋真的很强。 　　阵法，可以一胜百，以柔克刚。 　　而计鸣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非常疯狂， 同时又在阵法上极富天赋。 　　只是天赋用错了地方。 　　“计鸣，”计燃叫着计鸣的名字，手上出手却是杀招，计鸣也急急利用怨灵抵抗， 然而三四个怨灵被打散， 他只能重新结印针对计燃。 　　计燃的嘴角扯起笑来。 　　即使经历了几百年的时间， 计鸣仍然打不过他。 　　然而当阵法的光芒乍起， 他利用丝丝灵气就能推动一个极强的怨灵对计燃出手。 　　计燃的灵气用一分少一分， 计鸣却能借用身后人的灵气来继续推动怨灵对计燃下手。 　　计燃相当于在打一场车轮战， 而他甚至没有休息的机会。 　　只是最初的时候他利用诈降骗得计鸣花费了大量的力气， 所以计燃也不知道自己撑不撑得住。 　　天幕越来越黑了。 　　计鸣手中的怨灵连着用了几个，然而他嵌在山体的中的生魂却开始发出咆哮。 　　生魂被生生抽出的痛苦和怨恨会让它们堕落为最恶的恶鬼，哪怕是以往巅峰状态的计燃也最不想遇到生魂成鬼的恶灵。 　　然而计鸣却不一样。 　　他曾经偷偷制作了许多生魂，在全家厌弃他追捕他的时候，他便尝试将那些生魂拿出来，尝试控制它们。 　　“哥，要不让你看看，活人要如何操控生魂吧。”他的手指快速叠印，微微闭上眼的时候，一股气从手指指尖溢了出去。 　　计燃还没反应过来，一种莫名的力量便冲进了他的胸膛。 　　底下的生魂突然冒了出来，缠绕着计燃的四肢，最重要的是，生魂释放后强大的怨气和阴气竟然一时间遮掩住了计燃的气息。 　　“计鸣——” 　　计燃还没说完，从山脉间涌出的光芒便冲出了地脉，一只巨龙在半空中盘旋着。 　　云层很厚，那只龙穿梭在云层间，透出的一只巨大的眼睛如同远古来的怪物般，巨龙的口中吼出了龙鸣，嘶哑的龙鸣刺得计燃耳朵发疼，连耳膜几乎都被穿透了。 　　他猛地抬手捂住耳朵，下一秒便兴奋的将手中的石头砸到了另外的几处地方。 　　“终于把你逼出来了……你已经这么虚弱了，躲躲藏藏又能藏到什么时候？” 　　计鸣用刀刃划破皮肤，疯狂的将鲜血注入到脚下的大阵当中，另外的几个人帮他压阵，所有人兴奋的凝望着那只半显行的龙脉化身——只要毁了龙脉，那他们就可以断了旁人获得力量的可能，就只有他们的后代可以拥有力量了！ 　　计鸣察觉到阵眼上的人心浮动。 　　他的眼底露出了几分冷笑，然而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快了。 　　计燃也不好过，被生魂吞噬的身体几乎被撕扯开，计燃的双手在发抖，却仍然要压得住阵脚。 　　他的躯体被咬得厉害，天空中的那只几乎消失不见的龙影正疯狂的吼叫着——它的声音虚弱，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再被地上的阵法伤害，立刻便弱得几乎看不见了。 　　龙脉的虚弱必然会带来天灾。 　　今夜的云层异常厚重，原本预告晴天，却突然广播了灾害红色预警，家家户户都关紧了门窗，可是外面仍然不断传来狂风呼啸的声音。 　　电视广播手机推送，各种渠道都在预告着今晚的不同寻常。 　　“好像世界末日了似的。” 　　有人站在高楼往外看，看到犹如龙划过天际的巨大闪电，伴随着猛然降临的雷声轰鸣。 　　噼里啪啦的雨水骤然降下，夹杂着乒乓球大小的冰雹。 　　网络上几次预告推送灾害预警，然而众人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冰雹。 　　然而两个小时前便有村庄开始进行疏散演习，大家打开手机便发现不同的地方竟然发生了不同的灾害——海边由于强对流天气引起了强降雨，内陆城市也开始骤然降雨，甚至连几个位于西北边陲，以干旱出名的地区都迎来了此次强降水天气。 　　而娃娃脸和眼镜男躲在护林员的小屋中，他们两个知道今天的古怪到底是怎么回事，手中的探测仪也在不断地响着，然而他们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他们……能赢吗？” 　　“今天是鬼门开的日子，阴气最重，怨灵的力量也最强，计大师虽然厉害，可是另外几个大师却都受过伤，格桑大师甚至只有理论知识……能对付得了他们吗？” 　　“不知道。” 　　眼镜男的脸色格外阴沉，娃娃脸的心情也愈发的沉重了。 　　计燃感觉自己的身体几乎已经快要被生魂咬坏了。 　　计鸣利用生魂对付自己，确实是个狠招——生魂的力量强大，又是生生从身体内抽出去的，被怨念瞬间沾染了原本纯净的灵魂，堕落成的恶鬼也更加强大狠厉。 　　然而一般情况下，抽出生魂后，那人会立刻被生魂的力量反噬，计鸣却囚禁了这么多。 　　计燃发现自己的心底止不住的生出怨念。 　　他一旦无法阻止心中的怨念滋生，就很有可能被反噬…… 　　“计燃。”一个声音从现实世界传到了计燃耳边，熟悉的声音让计燃的心逐渐冷静了下来。 　　旁人的怨念不能干扰他。 　　他用一半的灵气为阵，压制住那些生魂——然而一半的灵气根本不足以克制住所有生魂的恶意，就算他阻止了计鸣的行动，却没能将所有的生魂克制住，生魂就会随着山体当中的阵法直接将怨念和厄运送至山下人和山上各处。 　　到时候……这片滋生了各种奇珍异兽的原始森林，将会变成一片荒芜。 　　“先试试吧……”计燃已经做好了打算。 　　他以剩下几位大师的力量和他自身作为媒介，将所有人的力量综合起来。 　　当奔涌的灵气冲进计燃的身体，计燃瞬间将所有的灵气控制抓在掌心，然后反手将灵气送入了天幕间的那只龙身上。 　　对方利用强大的怨气和地理环境凝聚的阴气来刺激龙脉，而计鸣的手掌不断变换着结印——他不是想杀掉龙脉，他是想自己吞了龙脉所有的气力。 　　计燃咬破了手。 　　他的手在半空中画着符号，那边的计鸣却嘲讽的望向计燃的方向。 　　“计燃一个人就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吗？你不是已经活了几百年了，为什么操控灵气的本事还比不上计燃？”后面有个和计鸣不熟悉的人开口，语气里满是埋怨。 　　计鸣冷眼看着那人，然后那人身上的压力骤增。 　　作为阵心，计鸣可以轻松地将压力转到其中一个人的身上——这原本是为了协调整个阵法中，不同灵气的人的位置，然而在计鸣的操控下，他可以轻易地将在场的几人置之于死地。 　　在那人痛苦的呻吟中，计鸣缓缓开口：“那可是计燃。” 　　让他嫉妒到发狂最后做出不能再回头的事的计燃。 　　他清晰的知道自己再练八百年也不可能比得上一个计燃操控灵气的能力，但是现在……他要吞噬龙脉，活下来。 　　然后……杀掉身后这群东西。 　　“对，那可是计燃。”他后面有个人笑了起来，计鸣瞥了一眼那个红头发的男人，又把注意力放到了阵法上，只是悄悄减轻了那人身上的压力。 　　龙脉本就虚弱，如果不是已经快要死了，那龙脉也绝不可能东躲西藏，连计燃都不敢见。 　　修仙者协会的队伍里面并不是铁板一块，如果被提前找到困住，龙脉可能会在计燃没出现的时候就被毁掉。 　　计鸣利用和龙脉联系颇深的计燃和这片土地上所有仙修者的性命来威胁龙脉，这才逼得龙脉现行，可是虚弱的龙脉能救得了谁。 　　“以往全盛时期的龙脉，我需要算计一年多的时间，甚至让那群人帮我找到无数奇珍异宝才动了手，现在我只需要找几个人帮忙填充灵气，就可以轻松地废掉……”计鸣的眼睛望着虚空中已经被打得哀鸣的虚影，眼底的神色显得晦涩不明。 　　“你们比不了我的，灵气不够多，阵法不够强……而且，你还能坚持多久，计燃？” 第105章 叛徒计鸣 　　对面带来的压力越来越强了， 计燃甚至感觉自己的手腕疼得要命。 　　利用灵气对抗是利用化形，可是灵气上所承受的压力都会传导至他本人身上，压得他几乎直不起身子。 　　计燃的脸颊上浮现出一层薄红， 眼瞳也因为过度用力浸透出血丝。 　　身旁的人突然抓紧了计燃的手腕，稀薄的灵气从皮肤相贴的位置传输至计燃的身体里，计燃猛地吸了口气， 再转头就看到身旁的顾允寰神色紧张。 　　“没事的。”计燃用唇语安抚顾允寰， 顾允寰却紧紧抓着计燃的袖子，紧张的望着计燃的眉眼。 　　他能感觉到计燃的身体很不好。 　　哪怕只是触碰到计燃的衣袖， 冰寒的凉意都会冻得他骨髓发疼， 似乎连骨缝深处都被寒意浸透了。 　　“小心。”顾允寰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就只能让身旁的人小心， 计燃笑着点点头， 手掌一翻，两个人灵气化为龙形扑向那群人。他们黑色怪物狰狞的张开四肢，四肢的触角触碰到龙形的时候，龙的爪子轻易的便撕开了浓郁的黑色。 　　只是黑雾也并非那么简单， 被撕开的黑雾立刻重新汇聚成一团，再次扑向了龙。 　　甚至又有无数怨灵被献祭，化为黑雾冲向龙的眼睛——虽然龙身只是化形，除非全部攻击消失， 否则只会逐渐虚弱， 不存在致命弱点。 　　然而眼睛等处却会给龙身造成更大的伤害。 　　计燃几乎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可是他仍然挡住了几次对方的攻击。 　　只是随着攻击次数愈发频繁， 龙形越来越淡， 几乎快要消失了， 而天幕间也传来了雷的轰鸣声。 　　计燃的身形明显一缩。 　　“就是现在……” 　　计鸣手指变化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手指一翻，几个石头就被扔到了固定的位置。 　　紧接着他牵动手中的丝线，调整每块石头的变化，天空中的怨灵被阵法刺激操控，立刻变成了不同的形态。他甚至借用身下这座山本身的地势汇聚了力量，并且疯了一般的攻击着天空中的金色虚影。 　　然而下一秒，他就看到计燃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满是冷汗，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计鸣，你以为我会任由你掌握我的弱点？”计燃感觉自己每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似乎都啐着血，可是他仍然坚持着扶着自己坐起身，整个人颤抖着身子将手指按在了底下的阵法上。 　　灵气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甚至计燃恢复的速度也在变快，他闭上眼睛，透支的力量从指尖倾泻而出。 　　计鸣却差点从那只阵法上跳起来。 　　“你——可以利用阴气？” 　　“计鸣，你借用你的后代把我召唤出来的时候，没想过吗？” 　　两个人明明相距一百多里的距离，然而在这方世界当中，两个人却相隔很近。 　　哪怕只是轻轻伸出手就能触碰到。 　　计鸣的脸色很不好看，但是计燃却笑了起来。 　　“计鸣，你害死我，也害死了那个计燃……你一直在奇怪，为什么失败了吧？” 　　“为什么？”计鸣死死盯着计燃。 　　他没有让里昂参与这次行动，否则里昂一定也会感兴趣，现在却只有计鸣一个人知道计燃在说什么。 　　“因为计燃对阵法的天赋，和你一样啊，计鸣。” 　　计鸣的下颌骤然绷紧。 　　他的眼睛瞪大，瞳孔中流露出几分不可思议。 　　“接触计家，接触顾谦容，故意挑拨众人针对计燃，刺激计燃的怨气，再引诱他误入歧途……可惜他的天赋太强了，人又太好了。”计燃说起那个「计燃」的时候，心头涌起了点不知道是失望还是难过的情绪。 　　“他看得出你那些阵法里藏着多么阴险的秘密，所以他去掉了你阵法中所有的暗箭……是你引诱得你最有天赋的后代去死，计鸣，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如以往的想要害死你最该亲近的家人。” 　　“他本该是你至亲的后代，最好的徒弟。” 　　“而且一个后代在几百年后可能会出现返祖现象，计鸣，你猜，他会不会就是那个和你最像，最该亲近你理解你的天才？” 　　“计燃”是个天才，阵法上的天才。 　　即使他从未接触过阵法，却也能凭借着本身对阵法的感知熟练地复刻每一个阵法的模样，并且将那些阵法变成无害的图案。 　　和以前的计鸣一样，“计燃”是个天才。 　　然而计鸣害死了「计燃」。 　　他从身体虚弱的最近开始，便想要杀死自己后代中最不起眼的那个「计燃」，并且利用他召唤出计燃，再困住计燃的身体炼制恶灵。 　　只是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错了。 　　计鸣手上一顿。 　　明明他的身后有无数的怨灵，然而当他手上的动作停下，顶上的黑雾竟然淡了不少。 　　此时那些面含轻视的人才渐渐收敛了表情——计鸣的阵法竟然可以借用怨气和阵法，强行将所有人的灵气拔高数十倍。 　　龙脉的化形终于能喘口气了。 　　计燃趁机想要乘胜追击，他的身体几乎已经坚持到了极限，后面的顾允寰还搂着他——自从计鸣知道了计燃的弱点，计燃就一直在找应对的方法，然而死亡的恐惧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计燃一时间克服不了心头的恐惧，恐惧就像是扎根在他心底的幼苗，正茁壮的生长着。 　　于是顾允寰便想了个办法，他可以给计燃安全感，于是便轻轻搂着计燃，让计燃将脑袋完全藏在他的怀抱当中，以此来抵抗恐惧。 　　计燃的情绪果然好了不少。 　　他们连续播放雨声雷声来适应，计燃也知道自己必须想办法克服——至少不能让雷声使自己完全失去理智。 　　计鸣想要让他彻底去死，那他就必须想办法活着。 　　于是计燃成功了。 　　虽然他依旧克制不了对雨声和雷声的恐惧，可是只要顾允寰在他身边，计燃就能勉强战胜恐惧。 　　雨滴落在计燃的脸颊上，计燃还在发抖，却仍然能将手中的灵气精准的送到龙脉的身旁。 　　被龙脉眷顾的修仙者正在向着龙脉输送最纯净的灵气，而计燃的另一只手则抓着顾允寰的手掌，利用顾允寰的阴气炼化，并将阴气变成对付计鸣的力量。 　　然而计鸣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计燃，我在这世上只剩下你这最后一个亲人了。”计鸣的声音悠远：“只要杀死龙脉，我就能活下去。你为什么不放我一条生路呢……” 　　“……”计燃看向计鸣：“修仙之人最先应该懂得是，生死是寻常事，不强求，不怨恨。” 　　“你可以，我不行。” 　　计鸣看着天上那只龙形似乎被保住了，眼底的血色越来越浓：“我不行。” 　　他的手突然加快了变阵的速度，快速接抛的石子很快便形成了一个新的阵法。 　　阵眼中的人似乎突然不能动了。 　　他们感觉自己的血肉在消融，众人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惊恐，然而他的嘴角还带着笑。 　　艾萨的力量只是减少了一点，他的身体虚弱，却无法挣脱身下的阵法。 　　而他的几个伙伴已经被死死困在阵法上，连身体都残缺了。 　　“只是用了你们一点东西而已……” 　　“你个叛徒！”有人忍不住怒吼着。 　　而计鸣惊奇的望着那人，“我难道不是叛徒吗？” 　　只有艾萨一个人没有被融化，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周围的人消失，艾萨的心里也逐渐濒临崩溃。 　　计鸣反手将血肉献祭的怨气叠加在怨灵上，被数十活人的血光笼罩的金龙终于又开始逃避。 　　那冲天的煞气连计燃都压制不住，灵气耗尽，若不是计燃骤然撤掉和周围大师的联系，光是反噬都能废掉他们。 　　然而计燃一个人直面如此强大的压力，瞬间支撑不住，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他的手死死地扶着胸口，旁边的顾允寰当时就抓住了计燃的手掌。 　　他的力量不强，却在尽全力的将自己身体内的力量送入计燃的体内。 　　计燃虽然虚弱，但是仍然在撑着。 　　可是他还要控制生魂，避免生魂渗入大阵反噬，又要继续撕开对面的巨大的怨气虚影。 　　计燃看着那道龙影。 　　雨水和冰雹接连袭击了多地，伤亡消息不断往上叠加，短时间内的强降雨形成了城市内涝，而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冰雹也让各地的人受了灾——在外面协调救援的人短时间也无法撤回，一时间各地都传出了伤亡。 　　这场席卷了各地的重大灾害让不少人都处于惊恐中。 　　然而面对天灾，人们除了惊恐…… 　　乔慧从厨房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圆桶，往外面扑进了水中。 　　她的腰上拴着绳子，湍急的水流的几乎将她整个人淹没在水中，她的手艰难的抓着岸边，整个人在水中沉浮了几次，最终还是扒着车门站稳了。 　　“扶着桶坐稳了！我马上把你带过去！”乔慧从水里探出头来，她把手中的桶递给车上的女人，车上的女人抓着桶勉强让头浮在水面上。乔慧再次将身上的绳子拴在女人的腰上，然后转过头拉着桶，一点点走回到了门店内。 　　女人才回到店里，便跪在地上，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喜悦让她忍不住哭泣。 　　乔慧狠狠擦了把脸上的脏水，又瞄了眼门外，有人还被困在路中央。 　　“你先喝点热水，随便倒，那边还有人被困……” 　　乔慧还没走出去，就被身后的人拉住衣服。 　　女人还没从恐惧里恢复过来，却仍然坚定地说道：“我帮你拉绳子。” 　　作者有话说： 　　我以为昨晚我更新了！没想到我竟然没更！还是今天检查的时候才发现的！ 　　主要是昨晚赶上班要交的东西，一赶就忘记了…… 　　晚上应该还有一更！不过等明天再看吧，估计会晚一点才能写完！ 第106章 解围 　　“这是……”金光映入计燃的眼底。 　　他的嘴唇微微张着， 眸色都被星光点燃，计燃的模样甚至显得有些笨拙而呆滞。 　　那是计燃从未见过的景象，美得让他几乎停滞了呼吸。 　　在暴雨中， 金色穿过了黑色的天幕，冲向了浓密的黑云，刺入了黑色的雾气间。 　　龙鸣声传至两人的耳朵， 计鸣的眼睛也被那只骤然起飞的巨龙刺得通红， 他的手掌翻飞，尽力的想要用怪物继续束缚住巨龙， 然而越来越多的金色涌入， 巨龙正从黑暗中挣脱出来。 　　计燃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原本困扰了他许久的疑问似乎在此时得到了答案——为什么本该在数百年前凋零的龙脉还存在，虽然虚弱， 可却活着。 　　计鸣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 　　他最终借着那怪物斩断了他和龙脉的联系， 但是龙脉下一秒就朝他冲了过来。 　　计鸣几乎是慌乱间用最后的力量释放了所有的怨灵——他积攒了这么久，再加上旁人的帮忙，积攒的怨灵几乎有上百，就连计燃手掌间的生魂也暴动了。 　　计燃原本想捉住计鸣， 可是如此多的怨灵反噬，如果通过阵法影响到附近的村镇，也会造成一场大灾。 　　计燃咬紧牙关，他眼睁睁的看着计鸣踉踉跄跄的离开， 而计燃则不得不划破双手， 用鲜血辅助阵法勉强压制住生魂的力量。 　　怨气横行， 计燃原本的灵气本就要用完了。 　　他握紧了顾允寰的手。 　　顾允寰的阴气在计燃的指尖转换为安抚怨灵的力量。 　　计燃的力量几乎耗尽， 然而和顾允寰交握的手掌却不断地向他传递着无尽的力量和热意。 　　“顾允寰， 你的力量好像也要耗尽了……”计燃的嗓音微微颤抖着， 顾允寰却把下巴垫在了计燃的肩上， 垂着眼帘笑道：“是吗，我感觉还好。” 　　他的身子已经在颤抖了，他虽然会源源不断的产生阴气，可是强行抽调走遍身的阴气，却也会使他的身体受到伤害。 　　计燃用鲜血弥合阵法，然而他的灵气几乎已经枯竭，可是他必须得稳住。 　　稳不住的话…… 　　计燃咬了咬牙，用手抓紧了顾允寰。 　　“顾允寰，我们可能真的要遇到点危险了。” 　　计燃无奈的笑着，顾允寰却抬头捏了捏计燃的脸颊。 　　“没事，我陪着你。” 　　计燃的身子已经接近极限了，可是他的精神却无比放松。 　　手腕上的伤口几乎都已经愈合了，然而从血肉中抽取灵气的做法却让他的骨髓每一处缝隙都在疼，他深吸了一口气，却被激得眼底含泪，身后的顾允寰只是拥抱着他，却也能感觉到手臂发抖。 　　计燃抓紧了身后人的手臂。 　　他一边喘息着一边努力的往身后人的怀抱里靠着。 　　他知道顾允寰也不好受，计燃甚至想放开手，然后靠着献祭自己压制住遍山的怨气。 　　然而想起顾允寰之前说话时几乎淌泪的模样，计燃却又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我……”他感觉自己满嘴的血腥气，“顾允寰，我答应你了。” 　　“嗯？” 　　“我喜欢你，可以做你的男朋友吗？” 　　山下的娃娃脸一直注视着手中仪器活动的状况。 　　当灵气和阴气达到一定界限的时候，仪器的活动频率是不一样的，外面的冰雹已经停了，雨虽然在下，可是却不像最开始咆哮着一般的嘶吼着。 　　此前一直中断的信号断断续续的传回来，娃娃脸和眼镜男都紧张的蹲在手机旁边。 　　修仙者协会的普通工作人员和救援队的人已经在半山待命，而娃娃脸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怎么样……” 　　“成功了。” 　　“为什么不是计大师打的电话？”娃娃脸轻声问，他一直在发抖，但是却无法阻止对面的人说出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娃娃脸一把把手机塞到眼镜男手里：“你联系医院，我上去帮忙。” 　　护林员也跟了出来，老大爷领着娃娃脸往上爬去，两个人上山的过程中就遇到了救援队——湿滑的山路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抬着两个担架下来的，一个个的脸上都格外狼狈。 　　“顾总怎么也……”娃娃脸看着担架上的人，不可思议的问道。 　　“不知道，医生说他们的情况很奇怪，上面做不了急救……” 　　担架继续往下面抬着，格桑大师虽然年事已高，比起其他的几位大师来说，却显得身形矫健，甚至能紧紧跟在救援人员身后。 　　娃娃脸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雨水，茫然的朝着格桑大师看去。 　　“格桑大师……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想我知道计燃是怎么出现的了。”格桑大师的眼睛直直的望着两人，看着脸色苍白的躺在担架上的计燃，再看计燃的脸颊上沾染的血色，格桑大师的神色显得温和了不少。 　　救援人员最终还是把计燃和顾允寰送到了医院。 　　顾允寰的身子莫名虚弱，他的病史有长长的一串，偏偏现在发病的情况和之前类似，医生只能给顾允寰尝试物理降温，同时又辅助吃一些温和的药物。 　　而计燃则显得不太寻常。 　　“我以为他是受伤了，但是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皮下却一直在出血……” 　　计燃的身体在往外渗血，明明外表只有手腕处两处割伤，但是割伤不深，然而皮肤下却在不断渗出血迹，同时他的体温正在快速下降，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浅。 　　计燃的状况完全无法用科学解释。 　　医生仔细检查计燃的全身各处，这种奇特而怪异的情况让在场的医生无奈却又两眼放光。 　　“我们会尽全力帮他……但是需要对他进行全面的检查。” 　　娃娃脸想到计燃的特殊，一时间想要拦住医生，却被格桑大师挡住。 　　“没事的，计燃不会有事的。” 　　“可是万一……计大师一直都没有做过检查，万一他身体里面……” 　　谁都不知道计燃是怎么出现的。 　　计燃维持着他本来的相貌，维持着他本来的身体，和从古至今所有的修仙书籍上记载的都不一样。 　　如果计燃真的只是个躯壳驱使的怪物，那岂不是一检查就露馅了？ 　　“别担心。警察那边找到计鸣了吗？” 　　“还没有，雨太大了，很多地方都受灾了，他们现在在外面支援……原本守在坠龙山的人遇到了山体滑坡，他们临时被抽调去了。而且也没有证据表明计鸣就在坠龙山。” 　　“算了，我观察当时的状况，计鸣的情况应该也不容乐观。” 　　格桑大师作为其中理论知识最扎实的那个，直觉和猜测准得可怕。 　　娃娃脸看格桑大师开口了，于是也不再说什么。 　　今晚看病的人格外多。 　　突如其来的暴雨冰雹造成了多人伤亡，整个医院都慌乱成一团，而在五楼的位置，一个极其特殊的病例正躺在床上艰难地呼吸着。 　　渗血量并不大，但是却找不到原因。 　　“你们有人了解病人之前的病史吗？”医生不得不外出询问：“现在我们摸不清病因，而且也没法判断究竟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唯一知道他情况的，可能只有另一张床上躺着的那个。” 　　娃娃脸指了指顾允寰的病房。 　　医生没法对计燃进行手术，顾允寰的状况也不需要手术，于是两个人最终被安排在了一个病房的两张床上，只是医生时不时要进门对计燃进行检查。 　　屋外的雨已经停了。 　　当月亮从云层中冒出来的时候，众人松了一口气。 　　从窗口的位置能看到月光，计燃的病床离得窗户近，月光透过玻璃打在了计燃的脸上，在惨白的灯光下映得他面颊红润。 　　在众人看不见的空间中，一只巨龙悄悄地从云层外睁开一只眼。 　　—— 　　计鸣跌跌撞撞的摔下了台阶。 　　坠龙山内修建有下山的台阶，但他几乎站不稳身子，跌跌撞撞往下走了几步，然后扶着石壁就吐了一口血。 　　五脏六腑疼得厉害，然而计鸣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 　　事情和他想象的有出入，艾萨，可没有死。 　　计鸣脚下一软，却突然被一双手抱住了。 　　“你，怎么只有你下来了。”里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而计鸣微微垂着的面孔上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只是里昂没看见。 　　“我们失败了，他们……”计鸣的嗓音失落，里昂也不再问了。 　　他看计鸣站都站不稳，于是回头背上计鸣，往山下走去。 　　计鸣趴在里昂的耳边，轻声道：“他们已经知道我们的存在，再不出去，就没机会了。” 　　“已经安排好了出国的机票，没事，马上就出去了。” 　　里昂抱紧了身后的人，快步的朝着山下赶去。 　　而计鸣又瞄了眼天上盘旋的巨龙。 　　“我可不是针对你啊。” 第107章 苏醒 　　计燃的身体在奇迹般的康复。 　　连医生都完全无法解释计燃的康复——他的身体在以奇迹般的速度恢复， 而顾允寰就好像是感受到身旁人的好转，各种数据都逐渐趋于稳定。 　　两个人躺在同一个病房内，却像是连性命都被一根线连在了一起， 若是一个人的状况下降，另一个人的身体机能便会跟着变差，连医生都很茫然。 　　“我觉得这不属于医学的范畴， 这显然是玄学。” 　　计燃的主治医生看着计燃的各项数据， 忍不住感慨道。 　　而旁边听着的娃娃脸很心虚的藏起了脸。 　　——搞科学的对玄学竟然这么敏锐吗？ 　　顾父是隔了两天才收到了医院的消息，而那时的计燃和顾允寰的身体状态都已经到了可以出院的程度了， 只是两人却仍然在昏睡。 　　修真者协会的工作人员也要外出参与救援， 计燃和顾允寰这只有眼镜男和娃娃脸两个人守着。 　　入境帮助计鸣的几人几乎全消失了，只留下一个艾萨， 当有人找到艾萨的时候， 艾萨几乎已经没了生命体征。救援人员紧急把艾萨送了下山，抢救之后，艾萨竟然比计燃还要先一步醒来。 　　只不过等他醒来的时候，等待他的是审判。 　　“计大师怎么还没醒？” 　　“顾总的情况也已经好转了， 怎么也没醒啊……” 　　娃娃脸一天要问十次，惹得医生都有些厌烦他。 　　而医生也不知道计燃和顾允寰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只能等待。 　　就像计燃全身出血后莫名自愈一样，所有人都在等一个奇迹。 　　—— 　　计燃很少做梦。 　　然而这次的梦境却很长，计燃看到了自己的童年， 也看到了他和计鸣相处的时光。 　　可是他很快就看到了自己死去的模样， 周围的哀鸣哭嚎交织， 计燃一时间动不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雷电劈下来的时候身体逐渐焦化。 　　计燃的身体吓得发抖， 他下意识转头去找什么， 却突然僵住身子。 　　——他在找什么？ 　　计燃发现自己好像想不起来， 他回头到底要找谁了。 　　计燃蹲下身子仔细想着，他确信自己恐惧雷电，却记不起自己回过头时想到的究竟是谁。 　　计燃想了很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时间过得有多快。 　　后来他发现自己关于父母亲族的记忆都淡忘了，他似乎在虚空里行走了很长时间，茫茫的黑暗见不到一点光芒，计燃的步伐也越来越慢。 　　他停下了脚步，闭上眼睛，然后猛地睁开。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办公室内，坐在桌前的男人面色苍白，正垂眼看着文件夹中的几页纸。 　　计燃脚下轻飘飘的，他飘到那人面前，然后俯下身子：“顾允寰，你真好看。” 　　—— 　　计燃醒过来的消息让众人松了口气。 　　他苏醒后身体除了虚弱以外，没有任何后遗症，反而是和他同时醒来的顾允寰更虚弱，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顾允寰修养的那段时间，计燃便跑前跑后的帮忙，除了定期接受检查以外，没有任何的不适。 　　医生把计燃的恢复归结为医学奇迹，但是计燃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医学奇迹。 　　“我猜，原本人的身体就是由**和灵气两方面构成的，但是我是后天聚集灵气成人，所以当灵气消耗过量的时候，就会全身渗血。” 　　计燃和几位大师解释了以后，得到了对方的一致认可。 　　而修仙者协会更在意的是危机是否解除了。 　　“龙脉这次没遇到危险，之后不会再……” 　　几个人担心道。 　　计燃透过玻璃望出去，看到推着人跑向的医院的医生，又看到在街上给救援人员做饭的路人，看到正把淋湿的衣服挂在街边晾晒的阿姨，还有提着铲子在街上铲掉淤泥的叔叔。 　　“嗯，应该不会有事了。” 　　计燃抬起嘴角笑了起来。 第108章 备受欢迎的男朋友 　　顾允寰刚清醒的几天一直没和计燃提起那句告白。 　　直到他出院当天， 顾允寰和计燃牵着手走出医院大门时，特意问着计燃说道：“我们两个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吗？” 　　“嗯？”计燃的眼睛微微睁大，他想起自己在闭眼前的那句话， 脸颊瞬间蒸腾得通红。 　　计燃差点都忘了自己接受顾允寰的表白了。 　　人在危机关头的时候总会想清楚很多事情，比如计燃喜欢顾允寰。 　　“可是我当时问你，你也没回我。我问， 你可以做我的男朋友吗？” 　　计燃外头看向顾允寰：“我再问一次， 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愿意。”顾允寰捏捏计燃的手掌，眼底温柔的笑意泄了出来， 犹如一汪春光。 　　好不容易度过了危险， 计燃的情绪一下子就放松下来。 　　然而顾允寰却要忙着处理前段时间遗留下的工作，接连一周时间， 计燃都只能自己坐在顾允寰旁边学习现代知识——顾允寰告白成功后显得语法的粘人了， 甚至不想让计燃坐到小沙发那边，反而让计燃陪在他旁边。 　　“怎么这么黏人啊？”计燃有点无奈的感慨着，然后小心翼翼的戳了把顾允寰的脸颊。 　　顾允寰反手捉住计燃的手腕，无奈的将他拉向自己的方向：“别闹， 等会儿要开会，材料得准备好。” 　　“明明是你让我坐到你旁边看的。”计燃原本盘腿坐在顾允寰的一侧的，现在顾允寰把他拉到了怀里，计燃就干脆把两条腿从顾允寰的腿上跨了过去， 把小腿搭在顾允寰的腿上， 然后靠近顾允寰的肩膀。 　　计燃发现顾允寰的面容似乎瞬间就绷紧了， 下颌线绷得紧紧地， 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怎么了？” 　　计燃凑过去看顾允寰， 顾允寰却放下了手中的笔， 偏头看着计燃：“要不要亲一下？” 　　“嗯？”计燃黏黏糊糊的凑了上去。 　　两个人亲完以后， 顾允寰才重新低头继续工作。 　　计燃侧着身子不好再看学习视频，于是便单手挂在顾允寰的脖子上，另外一只手拿着手机仔细看着。 　　他突然注意到一个很小的新闻，但是却让计燃极其关注——“他们那里怎么发生火灾了？” 　　计燃还没反应过来，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便听到对面娃娃脸焦急的声音：“计大师，你知道，X国境内的龙脉也断了吗？” 　　“什么？”计燃猛地被吓到，他立刻扭了扭身子，从顾允寰的怀里坐了起来，那边娃娃脸的声音却急切到让计燃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会断了？” 　　“确实断了，对方在找我们的人交涉，说是我们的人特意弄断了他们的龙脉……”娃娃脸只觉得荒谬而又神奇。 　　谁都不知道龙脉到底是怎么断的。 　　毕竟连他们自己护着龙脉都要废掉好大的功夫。 　　娃娃脸第一次听到电话对面说话的时候，只以为对面又是没事找事，可是看到紧急新闻表示对面突发雷击，造成山火肆虐，同时海边小型飓风正在聚集，通过轨迹测算确定飓风会袭击西海岸。 　　娃娃脸看到的时候整个人都震住了。 　　“他们自己的人能做到吗？” 　　“不，龙脉诞生地与龙脉的联系很紧密，无论怎么下手，都不可能毁掉龙脉。” 　　计燃着急的重复着，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计鸣的下落你们找到了吗？” 　　“他疑似出国了，记录里查到了里昂的出境记录，现场监控显示，里昂当时和一个矮个子的男人在一起，应该就是计鸣。他们用了假身份出国……里昂早就帮他伪造了假身份。” 　　娃娃脸当时已经晚了一步，事后再和对面交涉的时候，对方也概不承认计鸣的存在。 　　只是…… 　　“计鸣就是外人。” 　　计燃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想起那次和里昂对峙的时候，里昂的辩解，再想到那次在山上时，计鸣对自己阵法中人下手的动作。 　　计燃实在没法想象计鸣如果不是故意的，他得有多聪明。 　　“可是计鸣一个外人就能使龙脉受到这么大的伤害吗……”计燃还在思考的时候，顾允寰和娃娃脸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顾允寰抓紧计燃的手腕，颇有些无奈的笑道：“没事，那边知道了，就懂要怎么应对了。” 　　计燃却显得忧心忡忡的。 　　他想要担心计鸣，可是又觉得计鸣大概不会有事。 　　顾允寰看计燃忧心忡忡的，忍不住拿点别的事情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爸说，等我拯救世界以后，要咱们两个一块回家看看。打算抽什么时间过去？” 　　“不，不好吧。”计燃知道顾允寰有见家长的意思，然而他却有些犹豫。 　　顾允寰知道计燃的顾虑，不过他仍然紧握着计燃的手掌道：“以前不都是要见了家长，结了婚，办了酒席，才能入洞房吗？” 　　“……”计燃猛然间好像知道顾允寰刚才为什么突然僵硬了。 　　计燃满眼的不可思议。 　　“你脑子里只有这种事情吗？” 　　“哪种？” 　　“……”计燃只觉得顾允寰似乎又多了点流氓气息，但是他看过来的眼神纯真无比，弄得计燃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他的手紧紧抓着顾允寰的衣服，突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男人和男人，要怎么搞？ 　　计燃感觉自己好像还有很多知识要学习。 　　顾允寰忙完工作的时候，距离出院已经快一个月了。 　　然而顾父没有催促顾允寰，所以两个人至今都没有到顾宅去把事情定下来。 　　修仙者协会对着计燃千谢万谢，甚至还给计燃和参与的大师都打了一笔钱——只不过给计燃的奖励更多点，也特意给了计燃一张奖章，并且帮顾允寰内定了城东的两个项目。 　　原本顾允寰就是城东那些项目中最强势的企业之一，现在又有了扶持，几个重要的关节很快便打通了，连项目进程都比预计推进的快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我可能还要花很大的力气去开会做标书，甚至还要想办法打听其他企业的出价，去当地做调研，向上疏通关系查看各个地区的法律状态……现在只需要直接和当地的人谈，然后做项目规划就好了。” 　　顾允寰给计燃看了项目的进程，只是计燃对那些东西完全不了解，因此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他只知道顾允寰得了很大的实惠。 　　连计燃都知道顾允寰得了好处，剩下那些在城东明争暗斗的企业更是羡慕得牙痒痒。 　　原本顾允寰还只是商场上财运亨通，却都是和旁人公平竞争，现在却借着计燃的东风狠狠往上蹿了一大截，任谁看都觉得不爽。 　　几个和顾家关系好的人可没有像顾允寰一样出息的后代。 　　不过大家背后靠着的家族大，却没能混到顾允寰的份上，几个小辈心里格外不爽。 　　他们不承认是自己的本事不如人，一看计燃出现，便把原因全都归结到了计燃身上。 　　“只要能笼络了计燃那样的大师，我也能拿到那么大的项目……两个项目一做，我的公司市值估计得有上百亿吧？” 　　不止一个人馋顾允寰手里的项目。 　　于是很快便有人把主意打到了计燃的身上。 　　“搞不懂，我的手机号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计燃最近明显感觉到找自己的人变多了。“之前我也没和旁人说过几次吧。” 　　“圈子里想弄到一个人的手机号还是很容易的，不过你不是一直用的话，他们烦不到你。” 　　顾允寰虽然这么安抚着计燃，但是对那些前来找计燃的电话也很不耐烦。 　　他干脆吩咐小秘书拒接了无关电话，可是想找计燃的总能找到办法。 　　那天赵良特意上门来找计燃，然后和计燃吐槽了一个商人：“天天到我这边找我，已经连着半个月了，不知道从哪得知，你我的关系到好，所以就一直骚扰我，弄得主持都嫌我烦。” 　　“找你做什么？” 　　计燃皱紧眉头，赵良却骂了句，然后捋着山羊胡须道：“商人求神拜佛，往往不求平安，都是求财运的，你说找我做什么？” 　　“……”计燃实在是不愿意多理这些人。 　　帮了一两个便算了，前几日甚至有人把电话打到了顾允寰的手机上，求助不成便在电话那边骂顾允寰自私，惹得计燃都炸毛了。 　　“梦靥还在吗？”计燃问起了梦靥，而梦靥也从赵良的肩膀上探出了个小脑袋，警惕的望着计燃。 　　计燃却直接用灵气将梦靥抓到了自己身边，在梦靥惊恐的眼神中微微眯起了眼睛：“我记得梦靥可以在不伤害别人魂体的情况下直接施加给人梦境吧。” 　　“嗯嗯。”梦靥只觉得计燃好像愈发的深不可测了。 　　顾允寰也很快就知道计燃想做什么了。 　　燕市商圈每年九月份都会举行一场大型聚会。 　　顾允寰往年都看时间临时确定是否参加，但是今年他却格外早的定了时间，甚至还透露消息会带着计燃一块参加。 　　于是打算巴结计燃最终终于安静了不少，打算等着聚会当天再继续巴结计燃。 第109章 不能说顾允寰坏话啊！ 　　计燃宴会当天跟顾允寰一样穿了件风衣外套， 里面则是简单的毛衣搭配衬衣。 　　作为一名跟商业聚会完全无关的人，计燃一进门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 　　“这就是计大师吧？一眼看上去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样，又有精神又好看的， 不知道计大师最近的能力是不是又精进了不少啊？” 　　计燃疑惑的望向来人，他确定自己完全不认识这人，连见都没见过。 　　顾允寰拉着计燃的手， 把计燃往身后挡了挡， 回护的态度却惹得在场众人不满。 　　不过当着计燃的面也无法发作，只能不断地给顾允寰上眼药。 　　“我最近醉心于佛学， 希望能和大师探讨探讨。” 　　其中一个人笑道。 　　顾允寰看了那人一眼， 他记得这人去年还一口一个上帝，今年改巴结本土的大师， 立刻虔诚的皈依了佛门。 　　可计燃完全和对方搭不上话。 　　他对那人说得东西只有一点概念， 而修佛学习的招数和计燃也是不同的路子，两个人自然聊不到一块去。 　　计燃只是很礼貌的和对方聊了几句。 　　在场的都是人精，立刻看出计燃对这话题没兴趣，于是又说起了别的事情。 　　“计大师今年几岁了？成家了没有啊？我有几个侄女也喜欢玄学方面的， 正好可以聊一聊。” 　　原本顾允寰不打算打断计燃和旁人的交流，只是听到有人打起了给计燃介绍对象的主意，顾允寰终于忍不住了：“抱歉，他……” 　　“我已经有婚约对象了。”计燃抓住了旁边的顾允寰， 露出了个略微抱歉的笑容。 　　那位商人目瞪口呆的望着顾允寰， 像是没想到顾家的小少爷竟然为了钱， 能做到这种地步！ 　　顾允寰则反手握住了计燃的手掌不肯松开， 两个人黏黏糊糊的， 反倒是让旁人觉得羡慕。 　　——如果真的靠着出卖皮相就能获得大师的青睐， 他们也愿意尝试啊！ 　　不少人都已经退了， 但是还有几个执迷不悟的一看计燃喜欢顾允寰，便打算另辟蹊径试一试。 　　“计大师原来和顾总有婚约啊，没听说啊，顾总去年和计家那个计绵订的婚有取消吗？” 　　那人自以为自己找了个极其聪明的切入点，但是计燃和顾允寰都只是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顾允寰缓缓道：“我早已经和计绵说清楚了，所谓婚约……应该是哪个好事的人嘴巴里传出来的，但其实完全是子虚乌有。” 　　在场的众人都知道顾允寰这是生气了。 　　但他们乐呵呵的望向计燃的方向，等着看计燃的反应。 　　谁都知道顾允寰懒得提自己婚约的事情，他们偏偏要把事情放到明面上来说。 　　“你们，真的只会说别人的闲话了吗？” 　　计燃很震惊的想到。 　　他跟着顾允寰在宴会里转了一圈，当每个人都抱着巴结他的心思的时候，计燃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看一场宫斗大戏。 　　不过参演人员的长相多多少少有点不上相。 　　计燃对在场的众人表现得很冷淡，但是也简单帮几个人解决了他们遇到的玄学小问题——大部分都是自己在疑神疑鬼，计燃解答后，他们心中也轻松了不少。 　　计燃一连记住了不少对顾允寰态度不好的人。 　　他不需要像圈子里的人似的，对着完全没好感的人还要虚与委蛇，当面对对方的时候，他脸上的笑意假得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 　　偏偏对方仍然要往计燃的雷区踩，处处都贬低顾允寰，惹得计燃差点炸毛了。 　　他们才呆了一个小时，计燃就受不到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火药味，拉着顾允寰提前离开了。 　　“梦靥，标记那几个人了吗？”计燃一上车便叫着梦靥，梦靥也跳出来点头：“标记了十几个，还有五个人，我看见他们私下翻白眼了，所以也标记了。” 　　“让他们做个恐怖点的噩梦。”计燃被气得脸颊都鼓起来了。 　　顾允寰上车牵住计燃的手，有点无奈的望着计燃：“怎么气成这样？” 　　“他们说得都是些什么话？”计燃愤愤的。 　　“城东的项目铺得那么大，我却靠着你占了那么大的便宜，他们看不惯我也很正常。”顾允寰抬手揉了揉计燃软软的脸颊，看着计燃还是生气，便忍不住俯下身子劝道：“况且我也不是什么都不做，我也记下来了……之后我会想办法抢他们几个小项目的。” 　　——至于那个给计燃推荐人的，他就不会只是对其中几个小项目下手了。 　　顾允寰在脑海中漫无边际的想着。 　　计燃看顾允寰没打算放过人，才悄悄松了口气。 　　像顾允寰这种好脾气的人，得硬起来才行。 　　两个人解决了一直以来的麻烦，计燃也放松了不少。 　　他们先把梦靥送回到了赵良那，又去一品阁点了新品炖汤，好好解决了晚饭。 　　晚上洗漱好后打了一个多小时游戏才上床，只不过隔在两人间的被子早就不见了，他们都是贴得近近的，脖颈间贴着脖颈。 　　不过今晚的氛围却有点不同。 　　刚才玩游戏的时候，自动弹窗广告蹦出的并不是垃圾游戏界面，反而是特殊网站的入口。 　　弹窗界面的退出键非常小，计燃找了几次都没找到，只能红着脸听着公放的「嗯嗯啊啊」，整个人都快要被烧熟了。 　　顾允寰刚才就在计燃旁边，还是他包着计燃的手掌点了退出键。 　　计燃钻上床的时候手脚并用，等顾允寰拥上来的时候，计燃感觉自己心跳的速度还是有点快。 　　他的手掌轻轻放在胸口的位置，撩起眼帘看向顾允寰。 　　皮肤相贴的位置很热，计燃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喉咙了，他的手紧紧抓着顾允寰的衣服，犹豫着问道：“刚才那个弹窗，嗯，好像不是两个女的，不是……” 　　“是两个男生。”顾允寰补充着：“吓到了？” 　　“没有。”计燃努力想要把脑袋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晃出去，然而他却只能艰难抓着对方的衣襟，愣神半晌，又小心翼翼的靠在了顾允寰的脖间。“就是……” 　　“有反应了吗？”顾允寰在计燃的耳边轻笑。 　　那笑声钻进计燃的耳朵，惹得计燃的耳垂红起来了一片。 　　他愤愤瞪了顾允寰一眼，腿却下意识的屈膝挡在两人间，人往后挪了半寸。 　　只是计燃一动，顾允寰就感觉到了。 　　然而他只是眯着眼睛摇摇头，“有什么怕的。” 　　“我也有。” 　　计燃的腿碰到了什么，他诧异抬头，顾允寰却握住了计燃的小腿。 　　“我也有。” 　　“那……”计燃还想说什么，顾允寰却已经亲了过来。 　　—— 　　当晚计燃和顾允寰拥有一晚好眠。 　　只是燕市圈子里的很多人却很多人都睡得不安稳。 　　他们梦境中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场景，有的在梦里经历了厉鬼缠身，有人遇见了水鬼索命，有人梦见抢劫犯入室抢劫杀人，还有的做梦自己公司破产倒闭。 　　偏偏睡眠不好的人当晚也睡得很沉，生生将梦境做完，才崩溃的从噩梦中惊醒。 　　也许是梦里的场景过于骇人，他们甚至还记得梦中的每一寸细节和恐惧。 　　尤其是始终萦绕在梦境中的几句话，像是什么天师命定之人皆为天选，违背天意者必将噩梦缠身一类的，更是让燕市商圈的一票人害怕。 　　他们有的托了别的大师解梦，有的则直接求助计燃。 　　原本对他们没什么好脸色的计燃难得温柔的和众人解释了一番。 　　“就是说，如果你做了什么事情让上天不开心了，上天就会给予你警示，如果屡教不改的话，可能会有大的灾祸发生。” 　　对面被计燃严肃的话语吓得一愣一愣的。 　　也有人怀疑这是计燃搞的鬼，可是如果计燃真的能够入梦教训他们，那计燃的本事得多么深不可测啊！ 　　不少人心里都有了数，全都暗自发誓不能再跟顾允寰起正面冲突。 　　而另外的一些人心中有鬼，也打算好好做做善事。 　　计燃从此也轻松了不少。 　　他也要开始准备去顾家见家长的事情了。 　　作为一名男士，上门提亲本来是应该准备聘礼的，可是顾允寰家里什么都有，计燃也知道对方什么都不需要。 　　他愁了半晌，最后只是帮顾父挑了点补品，顾家几个兄弟挑了领带，又给顾姐姐挑了个水晶发卡。 　　顾允寰帮计燃准备了几样东西。 　　不过顾允寰提前和家里打了招呼，只是为了让计燃回去的时候能够不要那么拘谨。 　　约定好的日子当天，计燃磨磨蹭蹭出了门，紧张到了极致。 　　虽然已经见过顾家人了，可是当时只是陪着顾允寰回家，这次却是要作为顾允寰的男朋友前去。 　　“别紧张，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你见过的。” 　　“不好的那些今天不会出现在顾宅里。” 　　顾允寰提前安排过，不长眼的几个今天连出现在顾家的资格都没有。 　　而这也只是为了让计燃能够放松下来。 　　计燃小心翼翼的扶着胸口长舒了口气，他反手握紧顾允寰的手掌，紧张的看着外面的风景。 　　当车子从市区驶向郊区，停在了顾家的宅院门前，计燃小心翼翼推开车门，就看到顾家人已经等在门口了。 　　“真好看。”顾姐姐合掌惊喜道：“怪不得那小子喜欢你呢。” 　　“姐，来拿礼物了。”顾允寰从后备箱将几箱东西提出来，顾家几个男孩上前帮忙，而顾姐姐则对着计燃左右看看，眼底满是好奇。 　　“真好看……看着年纪挺小的，那小子今年都三十了，你可别相信他说什么胡话骗你呀。” 　　“没有，我也差不多了。” 　　顾姐姐愣了下：“真看不出来。” 　　计燃有点无奈的笑着。 　　虽然顾姐姐热情得让他难以招架，但是计燃却仍然愿意同她说话。 　　他能感受到顾姐姐传递的善意，也能感受到顾允寰的贴心。 　　更重要的是，他好像又有家了。 第110章 完结章 　　计燃和顾允寰一进家门就收获了热烈的迎接。 　　顾父给计燃一串手镯， 而顾家也从上到下都给了计燃礼物。 　　计燃抱着沉甸甸的红包，努力摆出一副温和的样子和顾家的几位亲戚温声聊着天。 　　顾允寰家里的人多多少少都听过计燃的名字了——就算他们并不在商圈混迹，可是毕竟牵扯了顾允寰， 他们也从多方面打听过两个人的事情。 　　那些言论中最奇特的是说顾允寰特意勾引了计燃，所以才能把那般厉害的大师绑在身边。 　　顾哥哥觉得这种言论很奇妙，趁着拉顾允寰做饭的空档， 顾哥哥特意问了顾允寰：“你真的是靠勾引才搭上他的吗？” 　　“……”顾允寰仔细回忆了下两个人的相处， 他也想不出自己什么地方吸引了计燃，于是干脆冷着一张脸回头：“靠脸算勾引吗？” 　　顾哥哥看着顾允寰那张看上去几乎能吓哭小孩子的面容，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顾允寰到底是在开玩笑， 还是认真的。 　　只不过，他们两个的关系是真的挺好的。 　　哥哥无奈的想着。 　　顾允寰在厨房里随便帮忙捡了个菜就被赶出了厨房——作为常年不做饭的人， 按照顾允寰个人的口味， 恐怕会把整桌菜都做成毫无味道的清汤白水。 　　计燃正在客厅等着顾允寰，看他走过来才稍稍放松了点。 　　计燃甚至故作矜持的问道：“要不要我去厨房帮忙？” 　　“你不是也不会做饭吗。”顾允寰挑眉，看得计燃简直想上前锤他。 　　不过顾家人倒是都不在意大家会不会做饭。 　　一顿饭吃得很开心，顾家人随便问了几个问题以后， 便放任计燃和顾允寰这对小情侣腻在一起，也不再问什么话了。 　　顾父为顾允寰能健康感到开心，在酒席上还是劝了酒。 　　等计燃下桌的时候，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了。 　　“要不要去奶奶的花园看看？也让你奶奶看看他。”顾父温声问着。 　　顾允寰看向计燃的方向。 　　“不用去了。” 　　顾允寰摇了摇头， “奶奶已经见过他了。” 　　想起计燃的职业， 顾父罕见的沉默了。 　　他让顾允寰把计燃抱到了房间休息， 而顾允寰才把人放进被褥间， 计燃便扒拉着坐了起来。 　　他喝醉酒也不闹， 只是抓着顾允寰的衣领， 迷迷糊糊的问道：“你家里人好像还挺喜欢我的。” 　　“嗯， 他们喜欢你，也尊重我的决定。”顾允寰揉揉计燃的面颊。 　　计燃的嘴角翘了起来。 　　他似乎很开心的样子：“我很开心，只要他们不为难你就好。” 　　“不会的，没人会为难我们的。” 　　顾允寰无奈，他把人搂进怀里，贴着耳边问道：“都已经见过家长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嗯？”计燃似乎没听懂。 　　顾允寰又重复了一遍，计燃才懒懒的睁开眼，认真说道：“尽快。” 　　顾允寰也笑了起来。 　　他把计燃塞进被窝里，自己也钻了进去。 　　两个人搂着睡了个漫长的午觉，等计燃醒来的时候，顾允寰还没醒。 　　计燃好好观察了下顾允寰的长相，他不得不承认，顾允寰长得真不错。 　　“我运气真好，能喜欢这么好看的一个人。”计燃在心里想着。 　　他把脑袋枕在顾允寰怀里，等到人醒后，才慢慢挪开。 　　“早。” 　　“都下午了。” 　　顾允寰这才清醒过来，他扶着身子坐起来，先揉了揉脑袋，这才重新看向计燃。 　　那眼神看得计燃浑身发毛，就在计燃忍不住发飙的时候，顾允寰才心情颇好的问道：“你知道你喝醉了说想要和我结婚吗？” 　　“……”计燃没想到自己喝醉酒以后那么好哄。 　　“要反悔吗？”顾允寰重新问道：“要不要和我结婚？” 　　“嗯。”计燃终于鼓起了勇气。 　　反正总是要在一起的，为什么不能结婚呢。 　　—— 　　顾允寰要结婚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不过由于计燃的不习惯，所以他们只是单纯的给各个公司送去了喜糖，并不打算邀请太多的外人。 　　计燃没什么家人，唯一的亲人此时正在水深火热的对岸，搞了那么大的事情后，他的生死甚至都没人清楚——就连修真者协会通过相关人员打探了几次，对面都不愿意透露计鸣的半点消息。 　　不过就算计鸣回来，计燃仍然不打算和他见面。 　　他本以为这次便会在顾家人的鼓励下走向婚礼殿堂，然而修真者协会却给计燃带来了一群「家里人」。 　　全国各地有名的玄学大师提前两天就到了燕市，甚至连格桑大师都不远万里，重新坐着飞机出现在燕市。 　　几位大师都是为计燃撑场面的，计燃作为前辈，年龄上却也像是众人的晚辈，各位自然愿意为了自己这片土地上的天才当一次后盾。 　　计燃感谢几位大师帮他撑腰，然而众人却觉得计燃太谦虚了。 　　“等你结婚后，我们还想和你讨论一下以后我们仙家人的何去何从……听说对面的龙脉也被毁掉了，和计鸣有关，从此这个世界上灵气消泯已经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了。”钱大师忍不住感慨：“我还以为计鸣和某些人似的，纯粹是个叛徒，没想到他是个疯子。” 　　“是啊，谁能想到他其实是个疯子。”计燃提起计鸣，一时间五味杂陈。 　　然而比起计鸣，计燃现在更关注另一件事：“可是顾允寰说，我们结婚后就要去度蜜月啊。”为什么还要留下探讨仙家的未来啊！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当然是要好好商量一番才行啊。” 　　其他几个大师都觉得理所当然，而计燃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前段时间计燃拒绝燕市商圈众人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顾允寰说要举行婚礼，又不邀请外人，不少人都打算看笑话。 　　计燃出身成谜，最靠谱的有传言说计燃是计忠海的私生子。 　　然而计燃和顾允寰结婚，计忠海却只是收到了喜糖，不少人都说这段婚姻不受人祝福。 　　“等计燃的利用价值被消耗干净了，就是计燃被踢出豪门的时候。” 　　有人愤愤不平的说道，谁都不希望计燃能只被顾允寰利用，可惜计燃没有给其他人任何的可乘之机，只弄得众人都格外不爽。 　　甚至有人吐槽，计燃这样完全不接受别人的委托，只会把自己在圈子里的名声弄臭。 　　而部分不解内情的人则是觉得计燃一个默默无闻的人为什么能进顾家。 　　“不邀请旁人，是不是嫌弃那人上不得台面啊？” 　　各种各样的猜想都有，但是计燃不在乎。 　　他只是试了试婚礼当天的黑色西服，然后跟着司仪走了几遍那羞耻不堪的流程。 　　计燃想象着自己要当着众人的面和顾允寰接吻，玩嘴对嘴小游戏，只觉得脑袋都宕机了。 　　“我们能不能取消这些流程……反正都是自己人，也没必要当着别人的面做那么多吧？”计燃小声的和顾允寰提议：“喝酒，改口，祝福，就差不多了。” 　　“好，不搞那么多小游戏。” 　　顾允寰全盘按照计燃最舒服的来准备婚礼，原本提出了一堆想法的司仪此时只觉得顾允寰和计燃简直浪费了一场极其盛大的婚礼，于是追着顾允寰打算劝他多加几个趣味性游戏。 　　然而他说得口干舌燥，顾允寰都不为所动。 　　反而是作为伴郎的梁玉对那人说得游戏非常感兴趣：“当中叼苹果？咬扑克牌？我觉得可以啊。下回我婚礼的时候就邀请你，你们还有什么好玩的游戏，全都给我安排上。” 　　顾允寰白了梁玉一眼，梁玉却不怎么正经：“你不用，还不许我用？” 　　“不，只是没想到你有当中表演的癖好。”顾允寰一本正经，弄得梁玉简直想要锤他。 　　计燃正在那边换衣服，梁玉悄悄靠近顾允寰，突然出声问道：“你当真要结婚了？” 　　“嗯？” 　　“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你们才认识了多久，这么快就决定结婚了。”梁玉嘟囔着。 　　“我们认识两年多的时间了。”顾允寰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嗯？”梁玉从来没听顾允寰提起过，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顾允寰却只是摇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计燃从换衣间走出来。 　　顾允寰的眼睛瞬间亮了。 　　计燃掐着腰转了圈，笑得眼睛明亮，唇角微勾。 　　“很合身。” 　　“明天，就要穿着这一身上去了。” 　　顾允寰的眼神温柔成了一滩水，而计燃也几步朝着他靠了过来。 　　他像往常一样扑进了顾允寰怀里，而顾允寰一把接住了计燃。 　　温热的体温透过衣服传递到顾允寰身上，顾允寰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晰的意识到，计燃是真的存在。 　　从他的错觉，到真的被拥抱进怀里。 　　“顾允寰？”计燃疑惑的叫了他一声。 　　顾允寰把目光挪到了计燃的脸上，他脸上的笑意腻得发甜，他自己却毫无察觉：“真好。” 　　“什么。” 　　“我是说啊，幸亏你出现了，真好。”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 　　接下来还有几章番外！十月完结！不知道我来不来得及在十月把新文开头想出来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