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名:虫族之我来自远方   作者:碉堡堡   简介:【正常情况每天下午八点半前更新,八点半后还没更新大家就随缘刷,比心~】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   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蠢的时代;   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   我们应有尽有,我们一无所有——《双城记》   ————————   我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   抬头是星辰变幻,低头是山河平原,   浩瀚无垠的宇宙中,她在我无所觉的时候静默消亡,   你们称她为早已灭绝的蓝星,而我称她为家……   简而言之,这是地球人类穿越成臭名昭著的星际雄虫,在异世艰难求生的故事。   (虫族单元故事,一个单元一对cp)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穿越时空 星际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路远 ┃ 配角:尤斯图 ┃ 其它:星际++虫族++豪门   一句话简介:地球人类在虫族艰难求生的故事   立意:山高水远,路长而崎,而他将无视荆棘,一往无前 第1章 众生为尘   「玫瑰始于荆棘之上,星河流转岁月之间。世人总是惊叹宇宙的无尽温柔,能够让两粒毫不相干的尘埃横跨亿万光年的距离,最后在时间尽头相遇……」   幽深的密林里,枝叶颤动,苍白的月光倾洒下来,导致土壤层折射出一片微弱的蓝光。   通体猩红的火蚁在树根周围徘徊,吐出一缕一缕带有腐蚀性的粘液,用来标记自己的巢穴。它们鼓鼓的腹部足有成年人类拳头那么大,外壳带着红黑色的条纹,看起来异常坚硬。   这里人迹罕至,仿佛是被神明遗弃之地,然而细听却能发现许多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有无数野兽正在躲在暗中窥伺。   路远已经在这个诡异的地方生存了整整五天,也徒步走了五天。期间他一共途经了三个湖泊,两处沼泽,包括一片玫瑰花海,但依旧没有看到任何属于人类的踪迹。   假如能重新选择一次,他想自己一定不会再报名那个奇奇怪怪的旅游团,这样就不会因为大巴车在山道上发生侧翻,阴差阳错掉入这个陌生的地方。   路远一度觉得自己好似离家越来越远。   这个“家”并不是小范围的指一栋屋子、三两个亲人,而是一整颗蓝色行星、数以万计的人类族群。   无论是到了夜晚会发出蓝光的密林,还是布满透明晶体异常松软的土壤,又或者是长着三颗头颅会喷火的不知名鸟类,都不太像是地球上能出现的东西。   他不想承认,但他似乎掉入了时空间隙,穿越到了另外一个异世。   路远打开自己的黑色背包,里面只剩下一个打火机,小半瓶矿泉水,若干换洗衣物,外加一顶黄色的遮阳帽。   遮阳帽上印着一行字:   小黄鸭旅游团。   路远旅游的山区虽然是冷门景点,但他依稀记得当时的旅游大巴上不止自己一个人,少说也有三四个游客。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能找到路线,尽快和他们汇合。   人类是群居动物,就连死亡这种事也要寻求归宿。   路远喝完了最后一点矿泉水,然后靠在树下休息。他的体力和干粮都已经消耗殆尽,假如再找不到救援,他大概会死在这个地方。   暗色的天幕被利刃划破,渐渐显现出一抹淡绿的长线,月亮与极光罕见并存,地面的土壤又泛起了那种幽蓝的色泽。   这座密林里藏着许多动物,像是基因变异后的物种。   路远在掉入这个地方的时候,不小心被一条奇怪的紫纹腹蛇咬伤了小腿。他曾经放血清毒,用医药箱里的纱布简单包扎过,避免血腥味引来野兽。然而长途跋涉,伤口不仅没有得到恢复,反而开始发炎红肿,引起了高烧。   “吱呀——”   一只三头白鸦忽然在上方飞盘旋一阵,最后扑棱着翅膀落在了树枝上。它有三颗头,一只看向右边,一只看向左边,正中间的那颗头直勾勾盯着树下濒死的路远,眼睛泛着漆黑的金属色泽。   它正在等待着这名人类死去,好饱餐一顿。却又仿佛忌惮什么,不敢上前。   不知不觉,天光渐亮。   路远面色苍白地靠着树干,眼前发黑,意识也开始恍惚起来。他皱眉用外套紧紧缠住开裂的伤口,然而粘稠的血液还是在顺着脚踝往下流淌,滴答一声掉在了土壤层里。   一窝火蚁原本正在路远身旁来回走动,想要啃食他的血肉,忽然嗅到鲜血的气息,顿时一窝蜂散开逃远,就像是遇到了天敌。   树上的三头白鸦也叫了两声,哗啦啦振翅飞向上空,惊起一片树叶震颤的声响。   一架搜寻战舰恰好从密林上方飞过,驾驶员透过舷窗发现异常,疑惑咦了一声。他打开地势探测器,准确定位后,下方的万丈峡谷景象就出现在了显示晶屏中。   在错综复杂的路线图上,一颗红点正在轻微闪烁着红光,只是越来越微弱。   驾驶员操控战舰在密林上方停留,又再次确认了一遍,这才回头看向身后:“报告,C3禁区发现生物踪迹,是否下去探查情况?”   战舰上大约有十几个“人”,他们身着作战军服,腰间佩枪,左肩别着一枚纹饰古老的虫形金色徽章,显然都出自同一军队。听见驾驶员的话,他们不约而同挑了挑眉,显得有些讶异。   “约里加,我想你真该去星际医院洗洗眼睛了,C3禁区早就被能源石污染,不允许踏足,哪个不怕死的家伙敢去禁区。”   其中一名银发男子拿起高倍望远镜往外看去,然而起伏无尽的密林间全是灰色的污染瘴气,他除了发现几只三头白鸦,一无所获。   银发男子最后扔掉望远镜,重新坐回了原位。他有一双猩红而又瑰丽的眼眸,看起来异常危险,懒散掀起眼皮道:“只有虫神才敢来这种鬼地方。”   约里加尝试降低战舰高度,方便探测密林里的情况,不满出声:“尤斯图,你可以怀疑我的眼睛,但你不该怀疑我的仪器。C3禁区里的变异种体温都在6度以下,现在探测仪上出现红点,说明里面起码有一名体温在35度以上的活体生物。”   尤斯图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黑色的及膝军靴锃亮反光,他手里握着一把上了膛的银色光能枪,正有一下没一下的在空中轻抛:“说不定污染程度加重,那些变异种又产生了二次变异。”   约里加兴致勃勃:“那我们就更应该下去看看情况了,二次变异这种事必须上报军部,如果能捉一只C3变异种回去那就更好了。”   另外一名同伴道:“得了,我对那些奇奇怪怪的变异种可没什么兴趣,你如果说下面有只雄虫,我说不定还会考虑考虑。”   “雄虫?那种稀少而又珍贵的东西可轮不上你,还是想想怎么早日当上帝国元帅比较靠谱。”   “所以我们到底下不下去?今天晚上的军部联欢会说不定会有雄虫到场,你们最好不要害我迟到。”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直坐在椅子上休息的尤斯图终于从位置上站起了身。只见他径直走到舱门边,一边利落给枪补充能源弹,一边对说话的同伴道:“相比雄虫那种愚蠢无脑的东西,我想还是C3变异种更能引起我的兴趣。”   “嘿,尤斯图,他们虽然愚蠢,但很有诱惑力不是吗?”   “一坨会散发信息素的虫屎当然很有诱惑力。”   尤斯图如是说道。   战舰最后在附近的平地落降,尤斯图他们换上白色的防护服,戴上护目镜,在一片缭绕的瘴气中持枪小心谨慎地走进了禁区。   一块残缺的界碑立在旁边,早已被时间风化腐朽,不知在此静默矗立了几百年,但依稀还能辨别出上面铭刻的虫族古文字:   我曾去往硝烟之地,我曾见过白鸦坠亡,   我曾追逐太阳落山,于神殿之内逆转命轮,   但现在我将长眠于此,聆听神明低语。   腐烂之地,生灵止步。   一阵风过,枝叶簌簌作响,密林深处漆黑无尽,就像一只空洞苍老的眼睛正无声注视着他们,死亡与腐朽的气息笼罩全身。   尤斯图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指尖在布满尘埃的界碑上缓缓拂过,然后捻了捻指尖的脏污,颜色深如黑墨:“污染指数C3+往上,研究院的那些家伙不是说一直在净化源石吗,这就是他们的成果?”   “那可不是我们该管的事,”约里加踢了踢那块界碑,一块碎石应声滚落,声音在寂静的密林里显得尤为明显:“哦,这块石头的年纪看起来比我爷爷还老。”   尤斯图微微皱眉,回头看向他:“该死的,不要打草惊蛇。”   约里加耸肩,表示无奈。   他们维持队形慢慢前进,用枪管小心翼翼拨开草丛,里面的景物也越来越清晰。   坐在树下的路远虽然意识恍惚,但还是敏锐听到了一阵异常声响。他警觉睁开双眼,有些担心是大型野兽靠近,立刻扶着树干艰难站起身,并从随身的背包里抽出了一柄折叠小刀,侧身藏在了树后。   在森林里遇上野兽,最好的办法就是躲起来,当然,假使你跑的足够快,那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但很可惜,路远现在拖着一条半废的腿,和残疾没什么两样,除了躲着,没有别的办法。   他背靠着树干,缓缓吐出一口气,努力平复着伤口处传来的尖锐刺痛感,冷峻的眉头也因此狠狠皱了起来。   真要命……   路远听见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面无表情攥紧了手中的折叠刀,心想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他从小就出来混社会,小时候是全校一霸,长大了是社会毒瘤,这么多年打架还从来没输过。   就在路远进入戒备状态的时候,尤斯图的队伍也在缓缓靠近,探测仪器上清晰显示在距离他们50米的地方有一颗红点,并且闪烁越来越频繁。   C3变异种极为危险,尤其那颗红点很可能是二次变异的产物。   尤斯图向身后的队友打了个手势,呈半包围区域缓缓靠近路远,随时准备一击毙命。然而当灌木丛被拨开时,他们却惊讶发现树后躲藏着的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二次变异种,而是一名受伤的黑衣男子。   “你是谁?!”   尤斯图神色震惊,没想到这里居然会出现活物,立刻把枪口对准了路远,然而就在他失神的刹那,手腕忽然传来一阵剧痛,枪支瞬间脱手而出,走火打偏。   “砰——”   一声枪响震彻林间,恰好击中一只白鸦,惊起飞鸟无数。   路远忘记了自己腿上有伤,当他条件反射旋身踢掉尤斯图的枪后,下一秒就因为腿部疼痛迫不得已跪在了地上,紧接着头顶响起了十几道声调各异的警告声。   “不许动!!”   “不许动!”   路远下意识抬头,眼前却忽然出现了十几把漆黑的枪,枪口齐刷刷对准自己:“……”   路远身形一僵:“……”   其中一名男子注意到了他手上的刀,声音严肃道:“放下武器!”   路远看着眼前的十几把枪,犹豫一瞬,果断把那柄削苹果的刀丢在了不远处:“……”   妈的,打不过。   --------------------   作者有话要说:   路远:就他妈的很气!   作者有话说:嗨~失踪人口回归啦~开个虫族练练手,私设如山,无平权,就是个调剂心情的小甜文,祝大家阅读愉快~   (ps:不要在评论区求文或者提及他人作品,也不要在他人评论区提及此文,看见会删,感谢理解与尊重。) 第2章 我来自心脏深处   [那天,神明从高处陨落,白鸦于禁地坠亡,索里蒂亚密林的枝叶在风中轻轻垂首,将以故人的姿态等待重逢。]   路远在密林里生存了整整五天五夜,这五天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着一个问题:祖国什么时候来救他?人民什么时候来救他?   然而这个问题还没来得及思考出结果,他就被面前这群疑似恐怖fen子的队伍用枪抵住后腰,强行押送上了一艘白色的飞行战舰。途中经过密林入口的那块残碑,路远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好像旅游的时候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尽管他记忆力一向好得惊人。   “进去!”   路远刚刚走进舱室,后背就被人用力推了一把,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身形。他回头看向面前这群被防护服裹得密不透风的人,心中悄然升起警惕,勉强忍着伤口疼痛问道:“你们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你,你到底是谁?”   一道冰凉低沉的声音陡然在路远耳畔响起,犹如惊雷炸响。   只见其中一名男子抬手摘下护目镜,并脱下防护服随手丢在一旁,就如蝴蝶破茧般露出庐山真面目。他银白色的头发因此有些凌乱,五官深邃如凿,猩红的眼眸就如酒杯中暗沉的血浆,映出一片摇曳的欲望。   路远与那双眼睛对视时,心里忽然控制不住咯噔了一下,随即越坠越深——   对方为什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人类?   “为什么不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路远卸了枪的原因,尤斯图的脸色有些发臭,就像踩到了狗屎一样。他迈步走到路远面前,双手抱臂,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会独自出现在污染禁区?”   路远:“……”   路远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慢慢落在尤斯图的军装上,在脑海中飞快过了一遍各国军服样式,最后确认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制式的服装。   “……不知道,我从山崖掉落,一醒来就在那个地方了。”   路远敏锐察觉到了异常,无论是面前的这群人还是周围诡异的环境,都显得太过离奇,他聪明的没有透露太多个人信息。   尤斯图注意到了路远身上被灌木刮破的衣服,那是一种极其脆弱的聚酯纤维材料,根本起不到任何防护作用:“你在索里蒂亚密林待了多久?”   路远的嗓子听起来异常嘶哑:“五天。”   “这不可能。”一旁的约里加忽然出声打断,他皱眉看向路远,就像在看一个满嘴谎言的骗子,“嘿,你最好不要撒谎。”   路远因为持续高烧,大脑早已昏昏沉沉。他为了节省体力,迫不得已背靠着墙壁,将大部分重量都转移到了上半身,闻言掀起眼皮看向约里加,淡淡反唇相讥:“你也最好不要怀疑我的话。”   约里加走上前来,目光狐疑打量着路远:“所以你在帝国五支S级精英队伍都没能攻入的索里蒂亚密林里生存了整整五天,并且没有被源石辐射感染……等等,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是这个意思吗?”   他摆明了不信,语气夸张而又滑稽。   而路远则是根本没听懂对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话在讲些什么,他只感觉脑海中的晕眩愈发严重,控制不住晃了一下身形。一团小小的东西从他上衣口袋不慎掉出,恰好被尤斯图眼疾手快接住。   “……他没有撒谎。”   尤斯图忽然开口,大家都下意识看了过去。只见他戴着一双白色的军官手套,右手掌心静静躺着一朵红艳馥郁的玫瑰,只是因为时间流逝,已经有些微微干枯,花瓣边缘微微蜷缩内卷,红与白对比分明。   “索里蒂亚密林中心有一片玫瑰花海,那是整座山林的心脏,也是源石污染程度最重的地方。我们在密林边界发现他,按照路程估算,他最起码在里面待了两天以上……”   尤斯图语罢看向路远,这次目光中多了几分深沉的探究,皱眉问道:“你到底来自哪里?”   然而路远已经没办法回答尤斯图的话。他终于抵抗不住大脑潮水般袭来的晕眩,身形顺着墙壁缓缓下滑,倒地晕了过去。伴随着一声重物落地的动静,舱室彻底安静了下来。   约里加见状慢半拍眨了眨眼,显然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了?”   尤斯图注意到了路远受伤的腿部,倾身蹲下察看情况,他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拨开对方破损的裤子布料,不出意料发现了早已感染的蛇毒伤口:“他受伤了,调配室里还有蛇毒血清吗?”   约里加摊手耸肩:“希望还有库存吧,毕竟我们今天只是出来巡逻的,并不是打仗的。”   语罢转身钻进了调配室。   路远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睡过觉了,现在终于昏睡过去,感觉却有些糟糕。恍惚间他只感觉有人在用针管扎自己的皮肤,那种尖锐冰凉的刺痛感令他控制不住绷紧了全身。   “你最好放轻松,针头如果断裂处理起来很麻烦。”   尤斯图坐在医疗床边,将一管蓝色的药剂缓缓注射进了路远体内。他睨着面前陷入昏迷的男子,不期然想起对方那双罕见的黑色眼眸,忽然有些好奇路远的相貌与种族,用湿布擦掉了他脸上乱糟糟的泥污。   约里加在旁边凑近看热闹,见状脸色不由得抽搐了一瞬:“我敢发誓,他脸上的泥垢简直比中心城新建的堡垒还要厚。”   另外几名队员都有些嫌弃这名浑身泥污的不明生物,于是处理伤口的事就落在了尤斯图身上。反正那个家伙没有洁癖,除了对雄虫。   尤斯图漫不经心问道:“假如他是一只稀少而又罕见的雄虫呢,你还会这么说吗?”   约里加闻言一惊,瞪大眼睛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尤斯图耸肩:“随口一问,没什么意思。”   他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就在他们说话间,路远的样貌终于逐渐清晰起来。那是一张称得上俊美的脸,眉毛修长入鬓,鼻梁高挺深邃,只是唇形太薄,显出了几分生人勿近的疏离感,看起来不好相与。   墨色的头发,墨色的眼睛,路远的容貌在这个世界看起来难免有些神秘。   约里加见状眼中闪过一抹惊艳:“虫神,他长得可真特别,看起来和我们不太一样。”   尤斯图的关注点却在另外一个地方:“黑发黑瞳,他到底是什么种族?”   他摘下手套,用修长白净的指尖在路远伤口附近沾了一点血迹,凑到鼻端轻嗅,想以此分辨出对方的来历。然而那血液中却好似藏着一股特殊的气味,就像雄虫迷惑雌虫时所散发出的信息素味道,足以令后者目眩神迷,甚至发狂失控。   尤斯图嗅觉敏锐,当他嗅到血液中这股不同寻常的味道时,呼吸陡然乱了一瞬,胸膛起伏不定,猩红的眼眸逐渐幽深变暗,还没有经历过发情期的身体竟然有些克制不住想要虫化的本能。   “咣当——!”   装着药剂的托盘不慎从桌上打翻掉落。   几乎是瞬间,尤斯图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不禁低低咒骂出声,并且飞快起身远离病床,用消毒酒精用力擦拭着自己的手,对舱室内的队友怒斥出声:“该死!快点上报军部医疗中心,这是一只雄虫!”   “什么?!!雄虫?!”   原本坐在驾驶舱内的队员因为这句话齐刷刷转过了头,他们立刻起身冲到医疗床边,不可置信地指着床上的路远道:“你在说什么?他怎么可能是一只雄虫?!哦不,我的意思是,谁会把珍贵的雄虫丢在危险的禁区里?!”   尤斯图脸色铁青,用力擦拭着自己的指尖,活像沾了什么病毒一样:“这种该死的问题你应该去问虫神,而不是来问我!”   军雌是整个帝国最为强大的存在,也是最坚不可摧的堡垒,然而他们强悍的体质和血脉在雄虫面前却显得异常脆弱,不堪一击。   基因注定了他们对异性的渴望。   尤斯图讨厌那种被雄虫信息素控制大脑的感觉,甚至已经到了一种厌恶的地步。他打开气窗深呼吸了一口气,试图平息体内升腾的燥热,并且再也不想靠近那张医疗床半步。   与之相反的则是约里加他们,这些虫一改刚才懒散的姿态,挤在医疗床前把路远围了个水泄不通,你推我我推你,七嘴八舌的低声讨论了起来,啧啧称奇:   “天呐,谁能来掐我一下,我们居然真的捡到了一只雄虫??”   “不可置信,这位阁下如此俊美,看起来和那些脑满肠肥的雄虫一点儿也不一样。”   “我也觉得,约里加,快点看看他后颈有没有虫纹,我们可千万别弄错了!”   众所周知,雄虫后颈是没有虫纹的。   约里加有些犹豫:“这样会不会太过冒犯了?”   同伴试图说服他:“不不不,约里加,我们只是想确认一下这位阁下的身份,毕竟在禁区发现一只雄虫可不是小事。”   约里加闻言思忖一瞬,也觉得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朝着昏迷中的路远试探性伸出了手,轻轻拨开他的后衣领。   一名同伴忽然出声:“约里加,你的手为什么在抖?”   约里加瞪了他一眼:“该死!我这辈子第一次碰雄虫,紧张不行吗?”   约里加话音刚落,手腕忽然传来一阵剧痛,被人紧紧钳制住了手腕。他下意识看去,却见刚才还昏睡着的男子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瞳仁漆黑如墨,正皱眉盯着自己,声音沙哑低沉:“你想做什么?”   约里加见状一惊,触电般抽出自己的手,连忙慌张后退,结结巴巴解释道:“很抱歉阁下……我们无意冒犯……我们……我们只是想检查一下您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口……”   雄虫的脾气大多糟糕透顶,约里加和同伴担心路远生气,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路远纯粹是以前打架打多了养成的条件反射,他用手撑着艰难从床上坐起身,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腿部,却见上面缠着一圈纱布,伤口很明显被处理过。   路远顿了顿:“是你们帮我处理的伤口?”   约里加紧张点头,并指了指坐在不远处的尤斯图:“是我的战友,他帮您处理的伤口。”   彼时尤斯图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拧眉用手帕捂着鼻子,连眼神都没有往这里施舍一个,异常冷漠。   路远顺着约里加指的方向看去,结果发现是之前那名男子,顿了顿,最后还是出于礼貌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这句话对路远来说憋得异常艰难,要知道作为一名小混混,他前半生说过最多的话就是“操.他妈”,而不是什么狗屁的“谢谢”。   路远此言一出,舱室内的空气不由得微妙静默了一瞬,就连尤斯图也收回了落在窗外的目光,偏头看了过来,皱眉用异样的目光注视着他。   约里加下意识挠了挠头,金棕色的眼睛满是疑惑,瞳仁细长,看起来很像某种兽类:“阁下,您刚才说什么?”   “……”   路远现在更加确定他们不是地球人了,哪个正常人能长出这种眼睛:“……谢谢?”   这两个字在外星球应该没有骂人的意思吧?   一旁的尤斯图闻言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啧,从雄虫嘴里听见这两个字可是真稀奇。”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阴阳怪气。   路远看向约里加:“我说错什么了吗?”   约里加连忙打圆场,结结巴巴道:“并没有,他只是觉得您非常有礼貌……请不用客气,保护雄虫是每个军雌应尽的职责。”   他语罢不着痕迹观察着路远的反应,担心对方会因为尤斯图恶劣的态度生气。然而一阵冗长的静默过后,路远只是慢半拍吐出了一个字:“哦……”   路远压根没听懂约里加在说什么,但多年生活经验告诉他,如果听不懂一群手里拿枪的家伙在说些什么,那最好还是闭嘴吧。   --------------------   作者有话要说:   路远:我是人中俊杰,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那种俊杰。   作者君:不要问为什么都说汉语,(大胆开麦)因为全世界都在说中国话~~~   专栏预收:《小哑巴》《我在精神病院找对象》《和豪门老男人网恋后我翻车了》《督公万万岁》《狩心游戏》,欢迎小天使来戳,(挥挥小手绢)来呀来呀来呀~ 第3章 他会与你的命运纠缠   路远的来历很可疑,暂且不说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禁区中心,光是其特殊的外貌就足够引起尤斯图的戒备。   尤斯图原本坐在窗边,但见约里加他们将那只黑发黑眸的雄虫众星捧月似地围在中间,终于起身走了过去,军靴踩在地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阁下——”   尤斯图随手将挡路的队员拽到一旁,停在了医疗床前,不知是不是错觉,尽管他面带笑意,看向路远的眼神却暗藏着几分警惕与戒备:“虽然这个问题有些冒昧,但能否告知我您的姓名和住址,以及您为什么会出现在污染禁区?”   这大概是他们从见面那一刻开始算起,尤斯图说过的最有礼貌的一句话了。   路远早就发现了,在这群奇奇怪怪的“外星人”里,就数这个银发男子最为敏锐。他闻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故意装出一副努力思索的样子,皱眉道:“很抱歉,我掉下山的时候可能不小心撞到了脑袋,现在记忆有些混乱,什么都不记得了。”   在没弄清楚周围的环境前,路远什么都不会往外透露。   尤斯图显然不信,对此持怀疑态度:“您确定您什么都不记得了?”   路远躺在床上,“虚弱”地点了点头,装出一副十分抱歉的样子:“真的很对不起,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脸上的泥垢被擦拭干净,连带着那双眼睛也深邃明亮了起来,瞳仁就像夜幕下的星河,神秘不可言说。   没有人会怀疑他在说谎,包括虫。   在场除了尤斯图之外的军雌都感到了一阵不忍,纷纷出言安慰道:“阁下,请不用担心,我们已经上报了军部医疗中心,相信您一定会在那儿得到最好的治疗。”   尤斯图注视着路远:“那名字呢?阁下,我想您总该记得自己的名字吧?”   路远心想这个当然可以记得,语气不太确定的道:“路远?我的名字好像叫路远?”   “路远?”   尤斯图闻言微微皱眉,大抵觉得这个名字有些奇怪。他一边打开自己手腕上的终端程序,一边垂眸出声道:“鉴于雄虫的稀缺性以及珍贵性,除了被星际海盗劫掠而走的雄虫,在萨利兰法星球,几乎每一只雄虫的身份信息都会记录在案,假如您是合法居民,我相信档案里应该会有您的身份记录……哦,很抱歉,数据显示帝国并没有任何一只名叫‘路远’的雄虫。”   尤斯图关掉了终端里的数据库资料,并再次看向路远,慢条斯理道:“阁下,现在有三种可能,第一,您是黑户,第二,您曾经被星际海盗劫掠过,第三,您记错了自己的名字。”   路远果断选择第三种:“抱歉,我想我可能记错了自己的名字。”   尤斯图指了指自己手腕上形似表盘的微型终端,摄像头的位置正在闪烁着红点。他目光深深地盯着路远,眼眸是红宝石般的色泽,让人不禁联想起西方古堡中的贵族吸血鬼:“可我对比过面容数据,同样没有和您条件相符的雄虫,您确定吗?”   萨利兰法星球从来没有出现过黑发黑瞳的雄虫,就连雌虫也没有。   路远不见半点惊慌,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窗外倦怠的阳光挤进来,令他俊美的容貌镀上了一层虚无的金边:“不排除有第二种的可能性,毕竟我失忆了。”   那张脸太具迷惑性,尤斯图下意识避开路远的视线,意有所指地提醒道:“恕我直言,您也有可能是黑户。”   “这不可能,”路远选择性忽略了自己以前混社会打群架的事,“我相信我无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都一定是个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   路远确实相当有礼,哪怕面对尤斯图并不友善的态度,他也从不见生气,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只作奸犯科的虫。   一旁的约里加愤愤不平道:“您肯定是被星际海盗劫掠走的雄虫,不然怎么会这么惨,连套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还浑身都是伤,那群家伙真是该死!”   星际海盗?   雄虫?   第一个词路远勉强还能猜出来几分意思,后面一个他就完全不能理解了。妈的,早知道以前上语文课就好好听讲了,搞得现在连人话都听不懂。   几经思索,路远最后觉得不懂还是问一下比较好,皱眉提问:“那个……请问雄虫是什么意思?”   他此言一出,几乎整个舱室的虫都看了过来,神情难掩诧异。他们听说过有虫撞坏脑袋失忆的,但从没听说过连性别这种事都可以忘记的。   “……”   空气短暂静默了几秒,陷入了一阵莫名的尴尬中,就在大家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声嗤笑忽然打破了平静,只见尤斯图漫不经心摊手,走回原位道:   “我想这位阁下看起来不像是失忆了,更像是傻了。”   尤斯图总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说完这句话就懒散倒在了椅子里,一副没骨头的样子。万幸他后面几个字音量不高,路远并没有听清。   路远看向约里加:“他刚才说什么?”   约里加心里一咯噔,连忙开口补救:“他……他说您病得看起来有些严重。”   路远又不是聋子:“他是不是骂我傻?”   军雌向来耳力灵敏,一旁的尤斯图听见他们的对话,忽然“好心”提醒道:“如果您觉得冒犯,等到了军部医疗中心可以向雄虫保护协会起诉我,鉴于雄虫的稀缺性,法官一定会判您胜诉,而我将会赔您一大笔钱并获得拘留三天的惩罚……”   尤斯图语罢忽然偏头对着路远笑了笑,细密的睫毛微微垂下,眼尾上勾,一张脸宛如造物主最杰出的作品,只是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危险与兴味。他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枪,半真半假道:“前提是您可以活着抵达医疗中心,因为我很可能会在中途杀您灭口哦~”   他成年之后一共上过三次战场,杀过异兽,也杀过雌虫,就是没有杀过雄虫。这里离医疗中心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程,战舰上都是他的部下,就算途中杀掉路远,事后随便找个理由敷衍过去,说对方死在了禁区,也没有任何虫会追究。   尤斯图那身笔挺的军装下裹着的好似不是血肉,而是一身反骨,离经叛道,比路远这个外来者看起来更加格格不入。   约里加对于尤斯图这幅滚刀肉模样感到相当头疼,走上前压低声音怒斥道:“尤斯图,你适可而止一点!就算你是帝国的七殿下,犯了律法虫帝也不会袒护你的!”   尤斯图却不理他,只是饶有兴趣盯着路远:“嘿,阁下,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听起来相当划算不是吗?”   “不用,”路远没那么小心眼,尤其对方还帮他包扎了伤口,“你好像很讨厌我?”   约里加担心尤斯图又说些不该说的话,连忙开口解释道:“阁下,他并无此意,如果非要找原因的话,大概……大概是因为您卸了他的枪?”   路远这才想起他们刚见面的时候,自己好像一脚踢掉了尤斯图的枪:“就因为这个?”   一旁的尤斯图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冷哼一声,扭头看向了窗外。   约里加笑了笑:“萨利兰法帝国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远方的战场硝烟未尽,真正的战士枪不离身,你的配枪被谁所卸,谁就会成为你命中注定的克星。”   “您卸了尤斯图的配枪,将来也许会成为他的克星。”   约里加最后半真半假道:“您将会与他的命运纠缠。”   路远心想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迷信,关注点却落在了另外一件事上:“你们都是战士?”   怪不得都穿着军装。   约里加叹了口气,这下是真的确定路远什么都不记得了。他打开手腕上的终端程序,在半空中投放了一张图片,只见一颗紫色的星球静静漂浮在宇宙中,静谧而又美丽:“您还记得萨利兰法吗?”   路远故作沉思,然后果断摇头:“不记得了。”   约里加一点也不意外,开始尽职尽责的给路远科普道:“萨利兰法就是我们正在居住的这颗星球,我们每只虫都是萨利兰法帝国的星民。”   路远听见他嘴里的名词,眼皮子不禁狠狠跳了一下:“虫?”   约里加点头:“没错,虫。”   约里加指了指路远,又指了指尤斯图他们,认真解释道:“您是稀少而又珍贵的雄虫,而我们则是体质强悍的雌虫。每一只雌虫都肩负着保卫帝国的重任,成年之后必须上战场服军役……我们都是军雌。”   但路远还是不明白“虫”是什么意思,皱了皱眉,试探性出声问道:“所以你们都是……虫?”   约里加纠正他:“阁下,您也是虫,一只珍贵的雄虫。”   --------------------   作者有话要说:   路远:???   作者(深情开麦): 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虫虫~让我为你唱虫虫~ 第4章 萨利兰法   「我仍在寻找那条归家的路,不经意仰望星空,却发现早已走出时间与生死。」   宇宙中漂浮着无数的星体碎片,早在虫族尚未繁衍壮大的时代,萨利兰法星球就曾经遭遇过一场浩劫。百万年前,一颗巨大的陨石与星球相撞,导致地面崩裂,山火爆发,险些毁掉整个虫系文明。   雌虫大多骁勇善战,他们的身体因为恶劣的环境而不断进化变强,得以幸存。孱弱的雄虫却因此死伤大片,数量急剧下降,侥幸存活下来的一批已是寥寥无几。   现在萨利兰法星球的雌雄比例极端失衡,雌虫频频降生,雄虫却愈来愈少。作为繁衍链中至关重要的一环,雄虫理所当然受到了帝国的优待与追捧,无外乎约里加他们捡到路远会如此兴奋。   “雌虫在战斗状态下可以长出用来飞翔的翅翼和尖锐的利爪,那样便于我们作战厮杀,但雄虫却是没有的,您看。”   约里加说着手腕一翻,只见他的右手忽然覆上了一层暗色的虫甲,指甲暴涨变长,尖端闪着金属色的寒芒,可以轻易撕碎血肉。   路远看在眼里,只觉得像科幻片一样,愈发肯定自己在外星球。他不动声色观察着舱室四周,发现在“非虫化”状态下,所有虫看起来都差不多,只有发色和瞳色的差异,根本分不清雌雄:“你们分辨性别就是依靠这个么?”   约里加闻言一愣,显然没想到路远会问出这种问题,反应过来道:“阁下,雌虫从出生开始后颈就会带有虫纹,而雄虫则是没有的,如果想分辨雌雄的话,只要看一下后颈就够了。”   其实还有别的办法,例如雄虫大多又矮又柔弱,外貌也不如雌虫精致,但这几项条例在路远面前显然不成立。   路远闻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他的脖子上好像有一处纹身。   约里加却没注意到路远的反常,想起什么似的提醒道:“阁下,等会儿到了医疗中心,医生会给您做血液纯净度检测,就算没有居住证也没关系,帝国给予雄虫的补贴政策非常丰厚,假如您的血液纯净度足够高,是可以享受一等星民待遇的。”   路远又听到一个新词:“血液纯净度?”   “当年撞击星球的陨石其实是一颗特殊源石,内部蕴含着一种放射性污染能量,长期接触会使基因产生变异。雄虫因为体质孱弱,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辐射污染,导致繁衍能力下降。虽然经过一代又一代的净化,血液纯净度已经提高了很多,但目前血液纯净度最高的一位雄虫冕下也只有56%而已,目前被帝国授予皇室爵位,奉为贵客。”   那位雄虫冕下大概非常受欢迎,类似大众情虫一般的定位。路远发现约里加提起对方时,脸上出现了类似追星一样的狂热神情,连语气都不自觉雀跃了几分。   路远终于开窍似的明白了什么:“也就是说,雄虫血液纯净度越高,繁衍能力也就越强?”   约里加耸了耸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样的,不过那位冕下是极个别例子,大部分雄虫的血液纯净度都只有30%左右。”   他语罢不着痕迹看了路远一眼,目光中夹杂着几分同情,内心猜测面前这位阁下的血液纯净度大概高不到哪里去——   路远在索里蒂亚密林里待了整整五天,那是整个帝国污染源最重的地方。   路远并不知道约里加内心的想法,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他接受了约里加的全方位洗脑式科普。当路远得知萨利兰法星球并没有女性时,三观碎了一半,当得知虫族繁衍需要靠雌虫来怀蛋时,哗啦一声直接全碎没了。   “怀蛋?你们吗?!”   路远已经愣住了。他的目光先是落在约里加身上,然后又慢半拍落在尤斯图身上,目光略过他们精壮流畅的身形线条,实在难以想象他们居然会怀蛋生孩子。   明明看起来和男人没什么区别……   尤斯图一直游离在中心之外。他仿佛注意到路远过于“火辣”的目光,懒懒掀起眼皮,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阁下,我不得不提醒您,这么盯着一名未婚雌虫看可不太礼貌。”   他双腿交叠而坐,服帖的军裤因此出现了几道褶皱,及膝的黑色长靴看起来冰冷而又坚硬,气质也是如出一辙的危险,无论怎么看都与“怀孕”这种柔软的事扯不上任何关系。   路远现在忽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他一个百分百的纯人类,既没有雄虫用来散发信息素的腺体,也没有雌虫用来作战的翅翼,就像一个地球人既没有女人的咪咪也没有男人的jj,回头去了医院做检查,该不会被当做不明生物抓起来研究吧?!   切片?抽血?火化?   路远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思忖着该怎么避开医院。他不经意看向自己腿部的伤口,发现早已包扎完毕,像是找到了什么理由,对约里加道:“我的伤其实并不严重,你们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放下来吧,不用特地送去医院了。”   约里加有些吃惊:“您不去医院吗?可是我们已经上报医疗中心了,您要不还是去做个检查吧,毕竟索里蒂亚密林的污染指数很高……”   路远低头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指尖和手腕:“谢谢,不过我的身体目前没什么问题,如果以后出了什么状况,再去医院也不迟。”   约里加意识到了什么:“您是不是不喜欢去医院?”   路远闻言正准备回答,头顶却忽然响起了一道慢悠悠的声音:“您不喜欢去医院吗?虽然说雄虫永远不会有错,不过阁下,我建议您最好还是去一趟。”   路远下意识抬头,却见那名银发男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正双手抱臂,以一个轻松随意的姿势背靠在舱壁上。   路远微微皱眉:“为什么?”   尤斯图却答非所问:“您有没有感觉受伤的那条腿毫无知觉,并且浑身发冷?”   路远仔细感受了一下:“好……好像有点。”   尤斯图继续问道:“那您有没有感觉到大脑昏沉,很想睡觉?”   路远莫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到底想说什么?”   尤斯图微微摊手,笑了笑:“哦,没什么,我只是想说,咬伤您的那条毒蛇是新型变异种,普通血清是起不了作用的,我们只能暂时用针剂压制毒素扩散的速度,如果想彻底治疗,必须得去医疗中心。”   靠!   路远闻言眼前一黑,差点从医疗床上一头摔下去。不知是因为药效原因还是别的,他现在不止是腿,连带着半边肩膀都麻了,哆哆嗦嗦问道:“你怎么不早说?!”   尤斯图见路远差点摔下床,难得好心攥住他的肩膀把他扶了回去,听不出诚意地道:“抱歉,就当我失职吧,不过您最好不要乱动,因为那样会加快毒素的蔓延……”   他说着说着,忽然消了声,面色怪异地盯着路远的后颈,伸手就要去扯他的衣服。   路远本来就担心被检查身体,见状眼疾手快攥住了尤斯图的手腕,抬眼直视着他,用目光发出询问:有事?   他忍这只白毛红眼的兔子精很久了。   尤斯图挑了挑眉:“阁下,这么攥住一只未婚雌虫的手可不太好。”   “是吗?”路远不甘示弱,学着他的话出言提醒道:“不过撕衣服好像也不是一只未婚雌虫该做的事?”   路远刚才就听约里加说了,萨利兰法星球对未嫁的雌虫极为苛刻,随意和雄虫勾肩搭背会被认为是伤风败俗的表现。当然,伴侣除外。   尤斯图没想到路远会用这句话来堵自己,脸上莫名有些发烫,但随即又反应过来什么,似笑非笑地反问道:“是吗?如果您觉得不合适,不如以后娶我当雌君?”   尤斯图此言一出,战舰上包括路远在内的所有活体生物都齐齐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向了尤斯图。   路远是单纯没反应过来,而约里加等虫的情绪则复杂万千,眼神控诉,堪称悲愤,脸上明晃晃写着一行字: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雄虫明明是大家一起捡到的,就算看上了也该公平竞争,怎么能明目张胆勾引呢?!!无耻!简直无耻!!   就在大家愣神的空档,只听“刺啦”一声布料破碎的声响,尤斯图竟是毫无预兆撕下了路远的衣服,后者精壮的身形瞬间暴露在了空气中。   “嘶——”   空气中顿时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抽气声,约里加等虫见状不由得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惊诧瞪大了双眼,这次却不是因为路远春光乍泄的身材,而是因为对方后颈那个类似龙纹的黑色图案。   虫族并没有纹身一说,但凡脖颈后面带着图案的必然是雌虫。他们一直以为路远是雄虫,没想到竟然是一只雌虫?!   约里加捂着心口,气得心绞痛,指着尤斯图哆哆嗦嗦道:“你你你!你不是说他是雄虫吗?!我那么相信你,你居然骗我?!”   尤斯图自己也愣了一瞬,他刚才无意中瞥见路远后颈有个图案,想要仔细看清楚,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是雌虫?!   可路远的血液里明明含有信息素,难道因为对方被毒蛇咬过,血液污染,所以导致自己出现了错觉吗?   不过吃惊也只是一瞬,尤斯图很快反应过来,把手上破碎的衣物丢到了旁边,淡淡讥讽道:“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约里加,我想你不止该去医院洗洗眼睛,还应该放放脑子里的水。”   毒舌啊,太毒了!   约里加闻言眼睛一翻,浑身直哆嗦,差点被他气晕过去。   尤斯图见状正准备说什么,忽然感觉衣角传来一股拉力,垂眸看去,却见刚才还好好的路远忽然瘫倒在了病床边,一只手死死拽住了自己的衣角。   尤斯图对于雌虫的态度要好上不少,见状淡淡挑眉,俯身靠近他,看起来像个军痞子:“这位雌虫阁下,你还有什么事?”   路远虚弱出声:“我……我忽然眼前发黑……浑身没力气……”   妈的,有一种要回归天国的感觉。   尤斯图伸手摸了摸他的颈动脉:“哦,可能是抑制针剂的后遗症,等会儿抵达医疗中心就好了。”   生死关头,路远也顾不上自己会不会被切片做研究了,还是保住小命更重要,他努力攥住尤斯图的衣角,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在医院治疗是免费的吧?”   尤斯图思考一瞬,然后点了点头:“是的,不过仅限于雄虫。”   草啊!   路远心里日了狗,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那你们收人民币吗?”   尤斯图皱了皱眉:“人民币是什么?我们只收星币。”   路远眼前发黑,感觉自己快晕了:“我……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尤斯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   路远目光恳切地看着他:“你能不能帮我垫一下医药费?”   尤斯图:“……”   --------------------   作者有话要说:   路远→穷逼。   作者君:和大家解释一下哈,主角是雄虫身份,不过因为他脖子后面纹了小猪佩奇(bushi),所以被误认为是雌虫,后面会解释的~ 第5章 星际医院   路远总觉得,他就算有一天真死了,也得选个轰轰烈烈的死法,因为没钱治病而嗝屁,这种死法未免也太憋屈了一点。   当战舰终于抵达萨利兰法主星,在帝都最大的医疗中心门口平稳降落时,路远已经因为蛇毒发作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他的头发被汗水浸湿,冷峻的眉头痛苦皱在一起,浑身控制不住地开始打冷颤,艰难吐出了几句模糊不清的呓语:   “冷……好冷……”   尤斯图垂眸睨着路远裸/露在外的身躯,无意识皱了皱眉。他一边抬手解开自己身上军装外套,一边对约里加道:“快把他背下去。”   约里加闻言一愣,瞬间成了受惊的土拨鼠:“你疯了,他五天都没洗澡了!”   尤斯图危险眯眼:“你背不背?”   约里加还在生他的气,烦躁抓头发:“该死,别这么和我说话!你刚才骗我的账还没算清呢,要背你自己背!”   尤斯图闻言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原本想收拾约里加,但见路远状况实在糟糕,最后还是决定先把他送进医院再说。   在萨利兰法星球,雌虫的身体不能被异性看见,否则传出去名声就糟糕透顶了。尤斯图把自己的军装脱下来给路远套上,裹住他的上半身,这才把他从战舰上背下来。   路远勉强还残留着一丝意识。他趴在尤斯图背上,艰难掀起眼皮,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抵不过大脑袭来的昏沉,彻底晕了过去。   医疗中心早在四个小时前就收到了小队上报的求救讯息,说在索里蒂亚密林发现一名被变异种咬伤的雄虫,生命体征堪忧。   医疗主任听闻有雄虫受伤,立刻火速安排好了手术室和独立病房,并且亲自带着副手在门口迎接,当他们看见尤斯图背着一名看不清面容的雄虫赶来时,立刻上前帮忙把路远抬上了医疗床。   医疗主任习惯性扒开路远的眼睛检查了一下瞳孔扩散情况,待发现路远罕见的黑色眼眸时,皱眉“咦”了一声,随即又解开他腿上的纱布,发现了被简单处理过的伤口:“知不知道他是被什么变异种咬伤的?”   尤斯图摇头:“基因数据库没有搜索到信息,初步推测可能是新型变异种,来的途中我们给他注射了一支C30-4针剂,没有服用其他药物。”   医疗主任对助手道:“快推进手术室,呼叫科博医生过来。”   医疗主任语罢也准备跟着一起走进手术室,一回头却见尤斯图他们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了?”   尤斯图顿了顿,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反正也瞒不过去:“抱歉,我们上报信息的时候出现了错漏,他其实是一只雌虫。”   约里加在后面探头探脑,飞快补充了一句话:“他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你们可以帮他恢复记忆吗?”   医疗主任闻言整只虫都傻了,下意识看向路远离去的方向,震惊出声:“什么?!他不是雄虫?!”   约里加他们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医疗主任顿时暴跳如雷:“你们这群该死的兵痞子,戏耍我很好玩吗?!我特意推掉了三个会议赶来做手术,结果你们居然告诉我他不是雄虫?!你们的长官是谁,我一定要投诉你们!”   尤斯图原本还打算道歉,闻言眼睛一眯,目光不善地看向他:“投诉?用什么理由投诉?还是说雌虫命贱而廉价,不值得您亲自动手术?”   后面一句话讥讽意味甚浓。   医疗主任闻言一噎,最后气急败坏转身离去:“我懒得理你们!”   约里加见状暗中拉了拉尤斯图,压低声音道:“够了尤斯图,不要惹事,刚才总部发来信息催促我们该归队了。”   尤斯图闻言下意识看了眼手腕上的微型终端,这才发现有归队信息。他正准备和约里加离开医院,走了两步不知道想起什么,又重新折返回前台,从钱包里抽出一张蓝色半透明的星卡丢到桌上:“刚才送进去的那只雌虫,医疗费从这张卡上刷。”   约里加见状吹了一声口哨:“七殿下,您可真大方。”   尤斯图凉凉瞥了他一眼:“也许我该让你付钱,毕竟奥哈拉大人可是帝国的财政官?”   约里加耸肩:“嘿,别指望我兄长了,你难道没听说过越有钱的虫越抠门吗?”   而另外一边,路远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冰冷,反而发起了高烧,伸手一摸,烫得惊人,连带着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医疗主任换上手术服,开始有条不紊地从路远伤口处提取血液样本,让助手拿去化验分析毒素,并注射了几针药剂帮他稳定生命体征。   一旁的仪器滴滴作响,红光上下扫射,将路远的身体数据扫描成图,投放在了显示屏上。   雄虫因为基因退化,没有翅翼,骨骼构造与雌虫大不相同,反而无限趋近于人类男性。于是当路远的骨骼图像出现在显示屏上时,几乎与雄虫没有什么区别。   医疗主任原本在给路远清除伤口附近的感染组织,不经意瞥了眼,结果这一看不要紧,险些连刀都惊掉了,恼怒咒骂出声:“这群该死的兵痞子,送过来的明明就是一只雄虫,竟然敢骗我!”   路远中的虽然是新型蛇毒,但帝都中心几乎聚集了整个医学界的顶尖精英,再加上药物资源丰富,他们很快找出了可以用来替代的蛇毒血清。   当最后一针药剂注射下去时,路远的生命体征终于恢复了正常。   “送进加护病房,24小时监控身体数据,有突发情况及时通知我。”   医疗主任交代完这句话就走出了手术室,结果发现一名中年雌虫正站在外间等候,对方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肩章上的军星足有四颗那么多。   医疗主任和他是熟识,径直走上前道:“萨菲尔上将,你怎么来了?”   萨菲尔上将见他出来,笑了笑,目光却穿过他的肩头,好奇看向了里面躺着的男子:“今天军事学院放假,我过来做身体检查,结果听说你们接收了一名从禁区救出来的雄虫,情况怎么样?”   医疗主任摘下口罩,有些头疼:“他中的是一种新型变异蛇毒,但我们目前没办法捉到咬伤他的那条蛇提取血清,只能用万能血清暂时压制毒素,现在看来效果不算糟糕。”   萨菲尔上将闻言微微皱眉,陷入了沉思:“搜寻小队说那只雄虫在污染源最重的地方待了整整五天,不知道是真是假,你们对他的身体和血液进行检查了吗?”   “当然是假的,千万别信那些满嘴谎言的兵痞子,脆弱的雄虫别说在禁区待五天,五分钟都活不下去。”   恰好助手把路远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医疗主任直接找他们要了一份化验资料,一边翻一边道:“我们给他做过检查了,身体目前没问题,不过血液纯净度……我现在没办法告诉你。”   萨菲尔上将皱了皱眉:“难道他受感染很严重?”   “不,恰恰相反,”医疗主任摇头,直接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了他,指着其中一行数据道:“他不仅没受到污染,反而非常健康,瞧瞧,血液纯净度100%……”   他话未说完,萨菲尔上将手一抖,差点原地摔个趔趄,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医疗主任无奈叹气:“放轻松,当然是假的,目前帝国血液纯净度最高的雄虫也才56%而已。”   萨菲尔上将指着资料上显示的100%,半天说不出来话,罕见失了态:“那……那……”   医疗主任直接把资料抽了回去,顺手夹在腋下,扶了扶鼻梁上厚重的眼镜:“现在有两种可能,第一,医院的仪器坏了,第二,蛇毒影响了他的血液纯净度检测,导致数据出现了偏差。不过鉴于那批仪器是新换的,损坏几率非常小,那么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了。”   他语罢抬眼注视着萨菲尔上将,仿佛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摇头自嘲道:“帝国永远都不可能出现百分百的纯血雄虫,那是虫神对我们不爱惜家园的惩罚,你知道的,我也知道……”   “除非有一天你们能彻底清除污染源石,那代表着虫神终于肯宽恕他的子民……”   住院永远都不会是什么太美妙的体验,起码对于路远来说是这样的。他只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期间无数次想睁眼苏醒,眼皮上面却像压了两块沉甸甸的石头,怎么也睁不开。   耳畔传来断断续续的谈话声。   “这位阁下真漂亮……可惜一直没醒……”   “他真的是雄虫吗……后颈……虫纹……”   “说不定是……胎记……图案……”   “别闲聊了……还得去隔壁巡房……”   一道关门声响起,周遭又重新静了下来。   路远艰难动了动指尖,终于勉强聚起一丝力气睁眼,入目就是一缕刺眼的阳光。他下意识闭上双眼,又缓了好久才重新睁开,这次视线聚焦,终于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路远此时正身处一间豪华病房里,白色系的装修明亮而又舒适,床头摆着一瓶新鲜带露水的鲜花,连空气都是香的。   他手背上扎着针,上面的药架上还挂着几瓶维持身体能量的吊瓶,滴滴答答,速度慢得出奇。   路远用手撑着从床上慢慢起身,看了看空荡荡的病房,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病号服,发现还算干净,应该被人清理过身体。   “有人吗?”   路远下意识想喊人,结果嗓子干得直冒烟,连声都发不出来。他皱眉环视四周一圈,也没发现水壶和水杯,床头倒是有一个表盘仪器按钮,不过花花绿绿一大堆,他也不敢随便按。   要命。   路远渴的不行,干脆拔掉手上的针管,拖着一条伤腿慢慢挪出了病房,想找医护人员过来。结果刚走出房门就看见一名穿着粉色超短裙,身材火辣的亚雌扭着腰从自己面前走了过去。   没错,亚雌。   约里加在战舰上曾经给路远科普过,萨利兰法星球除了雌虫和雄虫两种生物,还有一种名为亚雌的生物。   这种生物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从外表上看起来和地球女性没什么区别,但这掩盖不了对方jj掏出来比你大的事实。   路远见她从自己面前走过,眼皮子不禁狠狠跳了一下:“……”   雄虫大多偏爱柔软娇小的亚雌,硬邦邦的雌虫并不讨喜。那名亚雌注意到路远的目光,嫌弃瞪了他一眼,不经意看见他后颈的虫纹,便以为他是雌虫,冷哼了一声道:“流氓虫,看什么看!再看你也不会有我这种好身材的!”   路远心想我看你个diao,谁没有似的。 第6章 如此世界   雄虫永远是重点关注对象,路远刚刚走出病房没多久,负责巡房的亚雌护士就发现了他,连忙放下手里的工作上前搀扶道:“阁下,您的身体还没好,怎么能下床呢。”   亚雌的身材普遍前凸后翘,颇为性感。换了以前,路远说不定还挺高兴有人照顾,但他一想起对方裙子下面有根大jj,心情就异常复杂。   路远没办法说话,只能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做了一个喝水的动作。   护士见状瞬间明白,连忙把他搀扶进房间坐着,及时给他倒了一杯水:“抱歉,因为您昏迷得太久,没办法进食,所以房间暂时没有配备食物与水。”   路远嗓子干涩得厉害,接连喝了好几杯水才终于缓解几分。他忽略护士灼热的目光,出声询问道:“我昏迷了很久吗?”   护士笑了笑,柔声细语道:“是的,您昏迷了十天左右,虫神保佑,您现在终于苏醒了。”   路远听他提起那个“虫”字,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身在异星球,周围都是一堆虫子。   路远无意识攥紧水杯,有些担心他们发现自己是异类,不着痕迹打听道:“那我的身体……我是指医生有没有说过什么?”   护士闻言翻了一下随身携带的病历本:“您的病情已经没有大碍了,不过需要定期来医院做血液净化。万能血清虽然可以中和大部分蛇毒,但咬伤您的那条蛇属于新型变异种,很难完全清除毒素,目前还是有少许残留在血液里。”   路远压根没听进去护士后面的话,只听见他说自己病情已经没有大碍,心中先是松了口气,随即询问道:“那我现在可以出院吗?”   他觉得自己还是离医院越远越好,万一再留下来观察,他们发现自己根本不是虫子,事情可就大条了。   护士闻言愣了一瞬:“啊?您现在就要出院吗?可是您的腿……”   路远直接从床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受伤的那条腿,示意自己没事:“我的腿好的差不多了,不影响走路,能不能帮我办一下出院手续?”   护士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是阁下,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真的不再留院观察两天吗?”   路远坚定摇头:“不用。”   他有预感,再留下去一定会露馅的。   护士才新来实习一个月不到,她想起同事叮嘱她千万不要违逆那些脾气糟糕的雄虫,惴惴不安问道:“阁下,那需要我联系您的家虫来接您出院吗?”   路远的身份信息目前还是一片空白。   其实早在几天前雄虫保护协会的成员就来过一次了,不过因为他当时陷入了昏迷状态,而且足足有十天那么久,再加上医生预测他血液纯净度不高,那些家伙就偷懒再也没来过,只是敷衍留下一张登记表,让路远醒了之后自己去协会报道。   雄虫固然珍贵,但那一切都建立在高数值的血液纯净度之上,低于30%的雄虫繁衍能力几乎为0,堪称垃圾中的垃圾。   路远拒绝了:“不用,我自己可以出院。”   按照医院流程来讲,住院与否全看病患自己的意愿,更何况雄虫意愿不可违逆,护士见他一再坚持,也不敢开口阻拦,只好去前台帮他办理了出院手续。   “这是您的治疗清单以及星卡,药物明细都列在上面了,有什么疑惑随时可以致电咨询,还有这些都是您的私虫物品。”   护士把一个黑色的单肩旅行包递给了路远,里面只剩下若干换洗衣物和一些零碎物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却是他从地球唯一带来的念想。   路远接过东西,粗略扫了眼药物单,又疑惑看了看那张半透明疑似银行卡的东西:“这个也是我的吗?”   护士道:“是那天把您送来医院的军雌留下的,你们不认识吗?”   路远闻言愣了一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很可能是那名叫尤斯图的雌虫帮自己垫的医药费:“哦,没什么,谢谢。”   他把那张卡塞进了背包,打算以后有机会再还给对方。   护士听见他说谢谢,先是一愣,随即涨红着脸摆手,结结巴巴道:“您……您太客气了,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护士语罢悄悄看了眼路远俊美的面容,发现对方虽然有些冷酷,但其实极为有礼,服务不免细心了几分,红着脸提醒道:“出院手续虽然已经办好了,但您还需要去楼下的服务厅退还住院卡,如果您不方便走路的话,我可以帮您退还。”   路远没有麻烦别人的习惯:“不用了,我自己退就好。”   反正也要下楼的。   护士道:“那我给您打包一些医疗餐带回家吃吧,您刚刚苏醒,吃一些清淡的流食比较好。”   路远这几天躺在医院里全靠营养液续命,说不饿那是假的,闻言也就没有拒绝。他身上还穿着病号服,直接从背包里找出一套衣服替换上,去了一楼大厅退卡。   现在是午间高峰期,一楼大厅的服务窗口虫满为患,到处都排起了长队。路远因为过于特殊的容貌和发色,一到楼下就引起了不少注目,他把衣领竖起挡住脸,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队尾,极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希望这堆虫子千万别发现什么。   医院大厅不止有雄虫,还有雌虫。路远闲来无事大概扫了一眼,发现很好分辨,雄虫大多个矮且面虚,雌虫则身形颀长且健壮,一看就是军伍里的好手,更甚者会出现那种七八个雌虫把一只雄虫保护在中间的荒诞场面,比皇帝出巡还威风几分。   路远见状终于对约里加口中所说的“雄虫珍贵度”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随着时间流逝,冗长的队伍正在慢慢缩短,就在路远神游天外的时候,只听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像是有虫在吵架。   八卦是人类的传统美德,路远也不例外。他循声看向事故发生地,却见一名身形矮小的雄虫正攥着一名亚雌护士的手腕破口大骂,周围聚了一堆看热闹的虫:“瞎了你的虫眼了!端着粥就往我身上泼!你不仅弄脏了我的衣服,还烫伤了我的手,叫你们的院长来!”   那名护士看起来很眼熟,好像是之前要给路远送医疗餐的那位亚雌,他一面红着眼眶挣脱,一面慌张道歉:“阁下,很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地上散落着几个饭盒,汤粥泼了一地,刚才发生过什么一目了然。   那名雄虫死死攥住他,眼珠子提溜转来转去,在他凹凸有致的身形上下打量:“你道歉有什么用,现在我要赔偿,赔偿你懂吗?!少于五万星币我可不会善罢甘休!”   护士闻言气得浑身发抖:“阁下,您在短短一个月内已经被我们医院的十二名护士‘撞伤’过了,就算讹诈也该有个限度!我刚才并没有撞到您,是您自己撞上来的!”   有时候从外貌就能大概判断出雄虫血液纯净度的高低。面前这名矮个子雄虫身形干瘦,眼球浑浊,皮肤发黑,目测血液纯净度最高不会超过16%,在萨利兰法帝国属于雄虫中的最底层。   他缺钱的时候就会来医院晃上两圈,故意假装被护士或者医生撞倒,然后索要高额赔偿。学名叫做讹诈,俗称碰瓷,因为雄虫保护协会在后面撑腰,反倒让他成功了不少次。   这名雄虫在大庭广众下被戳穿遮羞布,不由得恼羞成怒,高高扬起巴掌就朝着护士脸上扇了过去,咬牙切齿道:“该死!你简直胡说八道!”   “啊!”   护士见状吓得直接闭上了眼睛,身旁围观的群众也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呼,然而那一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来,反而在半空中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牢牢截住了——   路远虽然不喜欢管闲事,但奈何这厮实在太不要逼脸,居然敢打翻自己的饭?!他攥住那只雄虫的手腕,动作快如闪电,直接咔嚓一声卸了他的胳膊,不出意料看见对方的表情瞬间痛苦扭曲起来。   那名雄虫疼得立刻跳脚:“松手!快松手!疼疼疼!”   路远气势凌厉,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他任由对方跳脚喊疼,手上的力道却不松半分,闻言掏了掏耳朵偏头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想要五万星币?”   妈的,自己以前在街上收保护费最多也就四十三块五毛,这个还没他脖子高的傻.逼居然敢要五万?!   那名雄虫眼尖,发现了路远后颈的纹身,便以为他是雌虫,当即怒声道:“多管闲事的家伙,五万星币可不够治我的伤,现在我要十万!不想去蹲星际监狱的话就快点放手!”   “砰!”   他话音未落,肚子上就猝不及防挨了一下,被路远一脚踹翻在地。围观群众见状瞬间散开后退,瞪大眼睛吃惊看着眼前这一幕。   路远一条腿还在半空中维持着踢出去的姿势,他面无表情晃了晃鞋尖,皮质的硬鞋头没踢断肋骨都算好的:“是吗?不过在我去星际监狱之前,你恐怕得在医院躺上半年了。”   路远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不存在君子动口不动手这种觉悟。   那只雄虫被踹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捂着脱臼的胳膊从地上艰难爬起,闻言又惊又怒,指尖颤抖地指着路远,不可思议道:“你……你居然敢打雄虫?!”   路远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地球人无所畏惧。他收回腿,直接一把揪住那名雄虫的衣领,将对方拽到自己面前,然后竖起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活像下山抢劫的土匪:“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被我打到住院,第二,支付我20万星币的精神损失费。”   雄虫被他拎小鸡仔似地揪起来,吓得浑身直哆嗦,闻言瞪眼吃惊道:“你你你……你这只虫也太不要壳了!我凭什么要赔你20万星币!你不如去抢好了!”   不要壳?   路远眉梢微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方在骂自己不要脸:“抢?我为什么要抢?讹诈多容易。”   他拍了拍自己的伤腿:“看见了吗?刚才你撞伤了我的腿,必须付我20万星币的赔偿。”   雄虫很硬气:“没有!”   路远举起拳头:“那你就是想住院?!”   雄虫吓得立刻抱头求饶,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我给我给!我现在就给!”   路远闻言这才松开他,伸出一只手,勾了勾指尖:“刷卡还是现金?”   雄虫当然是给卡,哪个神经病出门带二十万现金。他实在是怕了路远,哪怕千不愿万不愿,也只能忍痛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半透明的星卡递过去。   路远:“密码?”   雄虫肉痛到心都在滴血:“666666。”   傻x。   路远心里暗骂了一句,从地上捞起自己的旅游包往肩上随意一搭,直接走到之前那名亚雌护士面前把星卡丢到了他怀里:“密码6个6,捐给你们医院,不用还了,警察来了有事往我身上推。”   护士手忙脚乱接住星卡,闻言又惊又喜:“阁下……”   路远却没再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了医院。笑话,打完架不跑留在这里等警察逮吗?   那名胳膊脱臼的雄虫眼见路远这个煞星终于离开,手忙脚乱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痛得冷汗涔涔,正准备大声呼喊医生给自己接骨,一扭头却发现刚才离开的路远忽然又折返了回来:“?!!!”   “噗通——”   雄虫双腿一软,直接吓跪了,欲哭无泪道:“我我我……我真的没有钱了!”   然而路远什么都没说,只是面无表情抬手指向了外间:“你,滚去隔壁医院治!”   --------------------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医院(鞠躬):谢谢你,谢谢! 第7章 规则制度   虫族是一个社会等级森严的族群,早在数千万年的漫长岁月中,他们俨然已经进化成为不逊于人类的高等智慧生物。   路远走出医院时,入目就是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建筑大楼,形状奇异而又玄妙。有些像凸起打乱的魔方,有些像一簇簇巨大的蘑菇云,外壳用某种材质奇异的玻璃构建而成,能够清晰映出人影,在阳光下闪着瑰丽的色泽。   重度污染的铅色天空上方漂浮着无数类似于星际战舰的飞行物体,抬头仰望,快得只能看见残影。一条空中公路从天边尽头延伸而来,在拔地而起的高楼堡垒间盘绕而上,宛如一条巨蟒直入云端。   时而有几艘飞行器在街边空旷区降落,然后被星际巡警贴上罚单并予以警告,最后又只能起飞离去,嗖一声就不见了影子。   尽管路远很不想承认,但他莫名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从乡下进城的土包子。起码在二十世纪的人类世界,绝对不存在这么天马行空的建筑与设计。   “先生,麻烦让一下。”   就在路远站在街边看傻眼的时候,肩膀忽然被谁推了一下,紧接着一队巡警从他身旁擦肩而过,朝着刚才的医疗中心急匆匆赶了过去。   路远耳朵灵敏,依稀听见为首的一名巡警正在用对讲机说话:“G76搜寻小队刚才接到报案,星际医疗中心有一名雄虫遭到殴打,我们正在往事发地点赶去……”   路远:“……”   路远扭头就走。   他是黑户这个身份已经实锤了,万一再被抓进去坐牢,那可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对于打完架跑路这种事,路远显然异常熟练。他立刻用衣领挡住脸,双手插兜,低头就往街边最拥挤的地方走,结果因为没看路,不小心被“人”潮带到了另外一处类似报名大楼的地方,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出不去了。   “???”   路远心中惊了一瞬,因为他忽然发现这栋大厅里来来往往的全部都是军雌,腰间配枪,身穿军服,少说也有好几百个。   草他妈的,自己不会跑到警察局来了吧?!!   路远意识到这点后,低低咒骂一声,立刻掉头就走,结果还没来得及走到门口,就被两名持枪值守的军雌拦住了去路:“站住!”   路远见状脚步一顿,生怕对方一不小心走火把自己崩了:“……我有点事想出去一下。”   值守的军雌皱了皱眉:“先生,入场时间已经结束了,征兵报名期间军事大楼处于封闭状态,任何虫都不许出入,离报名还有两个小时才结束,请耐心等待。”   路远闻言眼皮子跳了一下,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征兵报名?什么征兵报名?”   军雌没说话,而是抬手指向了他身后的全息投屏,半空中赫然悬浮着一行金色且气势恢宏的大字——   巴德莱尔军事贵族学院报名处。   虫族虽然与人类没有丝毫关系,使用的文字却与地球有着诡异的相似之处。像到什么地步呢?连路远这个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都能看明白上面写了什么。   “军事学院报名处?”路远诧异出声,“我没打算征兵啊!”   守门军雌反问:“不征兵那你进来干什么?”   路远一噎:“……”   他总不能说自己打完架跑路,结果不小心被虫群挤进来的吧。眼见守门军雌已经开始用怀疑的目光打量自己,路远只好重新折返了回去,两小时就两小时,睡个觉的功夫不就过去了。   路远在角落长椅找了个位置坐下,把衣领拉到最上面,闭眼准备打个盹,结果他还没睡多久,身旁就忽然传来嘎吱一声刺响,连椅子都震了两下。   “?”   路远不虞睁眼,偏头看向身旁,却见一名胖乎乎的年轻雄虫不知何时坐在了自己身边,正低头把一张报名信息表垫在腿上,艰难书写着什么。   路远不习惯和陌生人挨得太近,尤其那名雄虫已经挤到自己了,他脚步动了动,正准备起身离开,谁料对方却忽然探过身自来熟的问道:“咦,你也是来征兵的吗?”   那名雄虫脸上肉乎乎的,红色的短发十分张扬,鼻梁上还有几颗小雀斑,看起来稚气未脱。   路远不想过多解释,闻言“嗯”了一声,听不出太多情绪。   那名雄虫见状摸了摸鼻尖,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叫瑞德.帕林,是从三等星来的,你叫什么名字啊?”   路远微微皱眉,心想这小屁孩怎么这么多话,但还是回答了:“路远。”   瑞德见他肯搭理自己,眼睛亮了亮,就像幼儿园小朋友拉帮结派一样,热情十足问道:“你也是从三等星过来的吗?不过听说巴德莱尔学院今年对于雌虫的招收名额很严格,只开放了五百个,虽然招生时间还剩一天,但名额早就被主星的那些贵族提前抢光了。”   路远见他把自己误认为雌虫,也没过多解释,反正他现在不雌不雄的,鬼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名额抢光了你还报名征兵?”   这小胖子看着也不像能当兵的样子啊。   瑞德挠了挠头发,开口解释道:“雌虫的名额虽然已经抢光了,不过雄虫的名额还剩下几个,我从三等星千里迢迢赶过来,就是为了碰一碰运气。”   路远随口问道:“这座学院很厉害吗?”   瑞德闻言神情一阵抽搐,仿佛路远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能在巴德莱尔就读的雌虫要么是贵族中的贵族,要么是精英中的精英,毕业之后无一例外都会成为军部高层,你说厉不厉害?”   路远心想那是挺厉害的,他盯着瑞德白净的后颈,不确定出声问道:“但你好像是雄虫?”   瑞德拍了拍胸脯,看起来相当自豪,什么实话都往外秃噜:“我雄父说了,能在里面就读的都是贵族雌虫,让我努力娶一个回去当雌君,这样我们家族就可以挤进帝都贵族圈了。”   国度,荣耀,权柄,这是虫族所追求的一切,与地球上的人类似乎并无二致。   巴德莱尔军事学院几乎汇聚了整个帝国的精英贵族,相比于里面丰厚的人脉关系和择偶环境,优质的教学资源反而成为了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雌虫能在里面寻找到稀缺的雄虫,低阶贵族能在里面寻找到一步登天的梯子。想要迈入上流社会,很难,但如果你身处巴德莱尔军事贵族学院,很简单。   萨利兰法帝国从建立至今,共计九成以上的军部高层都毕业于巴德莱尔学院,历任虫帝都将其视作帝国未来的核心力量,可见其地位超群。   很明显,瑞德是一只平民雄虫,身上肩负着“家人”的重托,与其说他是来上学的,倒不如说他是来相亲的。   路远闻言终于明白了什么,淡淡挑眉,对此不做置评。瑞德见他两手空空,好奇出声询问道:“你不是要报名征兵吗?怎么没有报名表?”   路远:“我没拿。”   瑞德出乎意料的热情,闻言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往前台走去:“走吧走吧,我带你去领,离报名结束只剩一个小时不到了,你再不填可就来不及了。”   路远下意识皱眉,总觉得面前这只虫热情得有些过了头。但为了不引起怀疑,他还是在好奇心驱使下去前台领了一张表。   “您好,这是您的报名表单,填好身份信息后请自行在大厅中间的光脑厅录入电子版,然后再提交到报名处。每只虫限领一张,请好好保管切勿遗失。”   前台的工作者语罢递过去一张报名表单,好心提醒道:“终端会提前十分钟结束信息录入,距离报名结束还有四十分钟,请好好把握时间。”   “谢谢。”   路远随手接过报名表,仔细看了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一片全是需要填写的表格,不仅包括姓名住址身份证,连家族成员也要填写上去,堪比一篇小作文的量。   瑞德递给他一支笔,连声催促道:“快填吧,时间不多了。”   路远闻言扫了眼瑞德的报名表,又瞥了眼从自己身旁经过的一名雌虫的报名表,忽然发现他们的名字都挺像外国人,不由得低头陷入了沉思:   他要不要给自己也取个外国名?不然看起来太另类了。   那叫什么好呢?杰克?   不行,太烂俗。   迈克?   太普通。   就在路远冥思苦想的时候,大厅外间忽然响起了一阵骚动,他循声看向门口,却见一名棕发雄虫在数十名雌侍的簇拥下走了进来,顿时夺取了在场所有虫的视线。   一旁的瑞德见状低低惊呼出声:“是温格尔!”   路远看向他:“你认识?”   瑞德叹气抓了抓头发,不知什么,看起来有些灰心丧气:“不认识,只是在星网上看过而已。他是蒙克家族爵位的继承者,血液纯净度足足有40%,如果他来报名的话,我可能就没希望了,剩下的名额本来就不多。”   萨利兰法星球大部分雄虫的血液纯净度只有30%左右,温格尔却足足有40%,再加上显赫的家世,清秀的外貌,对于雌虫的诱惑力毋庸置疑,堪称致命。   当他步入大厅的时候,几乎所有雌虫都控制不住向前走了一步,纷纷露出心驰神往的表情,视线落在他身上就像生了根一样,拔都拔不下来。   只有路远无动于衷,他甚至破天荒安慰了瑞德一句:“入场时间早就过了,征兵报名期间场馆处于封闭状态,他进不来的。”   瑞德静默了一瞬:“……你听谁说的?”   路远指向门口:“值守的军雌。”   他话未说完,只见刚才拦住他的值守军雌忽然齐齐收枪,解开了横在门口的警戒线,并对着那名叫温格尔的雄虫弯腰施了一个贵族礼:“阁下,很高兴为您服务。”   路远:“……”   fuck!   --------------------   作者有话要说:   路远(苦恼沉思):你说我叫杰克好还是迈克好?   作者君(沧桑点烟):叫法克吧,fuck路,挺好听的。 第8章 王冠   “在这个世界,等级和性别才是王冠。”   当初在星舰上的时候,约里加给路远科普星球制度,曾经语重心长地对他说过这么一句话。彼时路远还不能真正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直到现在才终于有了一个直观的感受。   鉴于雄虫的稀缺性和对于繁衍的不可替代性,帝国对他们几乎到了一种无底线纵容的地步。温格尔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瑞德见路远脸色发臭,无奈叹气解释道:“温格尔的血液纯净度很高,无论在任何地方都拥有一定的优先权,就算迟到了也不会有虫拦他的。”   路远才懒得管这些破事,他看了眼头顶悬浮的挂钟,漫不经心道:“有没有虫拦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再不填表,等会儿一定来不及交。”   “哦该死!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瑞德终于看见了所剩无几的时间,连忙趴在椅子上火急火燎开始填写剩下的表格内容,像极了地球学生在假期最后几天和作业殊死搏斗的样子。   路远压根就没打算报名,他只在意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去,当然,他出去之后也没地方去就是了。   就在距离终端停止录入信息还有十分钟的时候,瑞德终于填好了表格。当他满头大汗地挤到大厅内唯一有空位的光脑前,正准备录入信息时,肩膀上却忽然多了一只手,随即耳畔响起一道冰冷的讥讽声:“你瞎了吗?”   瑞德闻言一愣,下意识回头,却见一名面容清秀的棕发雄虫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对方纤细的眉头紧紧皱起,显得异常不耐,赫然是刚才众星捧月的温格尔:“这台光脑位置归我了,你去别的地方。”   瑞德结结巴巴道:“可是……可是这里是我先来的……我的报名表还没录入……”   “是吗?”   温格尔闻言不虞挑了挑眉,尽管他穿得光鲜亮丽,可属于贵族的傲慢和骄矜就像一根突兀的刺卡在皮囊下面,不仅难以支撑起祖辈的荣光,反而显得尖锐而又刻薄。   他目光扫过瑞德胖乎乎的身躯,眼中闪过一抹嫌恶,指尖一夹,直接抽出了瑞德手里的报名表,待瞥见上面血液纯净度一栏的“25%”时,嗤笑一声,直接当着他的面撕碎了那张薄薄的纸。   “撕拉——!”   报名表瞬间碎成了废纸。   温格尔对陷入震惊中的瑞德做了个请的手势,态度轻慢:“那么现在你不必为此烦恼了,因为你不用报名了,巴德莱尔学院也绝不会招收你这种垃圾虫的。”   瑞德没想到他会忽然撕掉自己的报名表,愤怒得脸色涨红,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吼出声:“可你不该撕碎我的报名表!”   温格尔的雌侍都在大厅外面等候,不许入内,可面对愤怒的瑞德,他却半点不见惊慌,反而有恃无恐道:“你打我之前最好想清楚,那绝不是你能承受的后果,血液纯净度只有25%的可怜虫。”   后面几个字声音刻意压低,带着几分猫哭耗子的怜悯。   温格尔的话就像一把刀,直接戳破了鲜血淋漓的现实。瑞德闻言身形一僵,竟不知该不该继续为自己讨回公道,怔愣着缓缓松开了手。   温格尔见状冷笑一声,对这只来自三等星的贱民发出了骨子里的不屑。他抬手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拿着属于自己的报名表,站在光脑前开始不紧不慢地录入信息。   大厅众虫将面前这一幕收入眼底,纷纷面面相觑,他们虽然觉得温格尔的做法实在有失礼数,可就是没有谁敢站出来主持公道。   路远也是围观者之一。他捏着一支黑色的签字笔,低头在属于自己的那张报名表上飞快书写着什么,眼见瑞德失魂落魄走回来,却连头都懒得抬:“你就这么回来了?”   瑞德瘪着嘴,已经快哭出来了:“那……那换成你会怎么办?”   路远淡定吐出了两个字:“揍他。”   虫屎都给他揍出来,直到揍成屎壳郎为止!   瑞德痛苦抱头蹲地:“那样雄虫保护协会一定会把我抓去蹲星际监狱的,说不定还会给我强行匹配几只嫁不出去的丑雌虫,虫神啊,杀了我吧!这张报名表还能再粘起来吗?!”   他绝望摆弄着那张早已撕碎的、每只虫限领一张的报名表,恨不得用口水重新粘回去,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路远在后面旁观,只觉得瑞德哭起来就像死了爹一样难看,他小时候没钱交学费被老师赶出来的时候也没哭得这么惨。   麻烦。   就在离信息录入结束仅剩七分钟的时候,瑞德只感觉自己的屁股忽然被谁用力踢了一脚,他痛叫一声,还以为又是刚才那个温格尔,谁料一抬头却见路远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还不去录入信息,蹲在这里哭有什么用?”   瑞德更想哭了:“可是……可是我的报名表已经被他撕碎了……”   他话音未落,怀里忽然丢过来一张纸,赫然是属于路远的那张报名表,只不过姓名和身份信息全都是属于瑞德的。   路远刚才看过瑞德的报名表,凭借着绝佳的记忆力将内容复制了个七七八八,他一边示意瑞德起身跟上他,一边双手插兜朝着温格尔所在的方向走去,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道:“等会儿光脑一空出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管,直接把你的信息录入进去,听懂了吗?”   瑞德闻言下意识捂嘴,慌张压低声音道:“你该不会要去揍他吧?”   路远闻言看向他,似乎有些诧异:“怎么可能,你不是说过吗,他身份高贵,我们得罪不起。”   路远又不是活腻了,莫名其妙跑去揍一只贵族雄虫,被枪毙了算谁的?   瑞德脑子有点转不过来:“那……那你想做什么?”   路远道:“我只是想用一个比较委婉的方式让他离开那台光脑而已。”   瑞德愚笨的脑子显然理解不了这句话,然而路远很快以实际行动告诉了他,什么叫做地球登月式碰瓷。   彼时温格尔刚刚录入自己的身份信息,正准备点击提交,结果还没来得及按下屏幕,眼角余光就忽然瞥见一名黑发黑眸的“雌虫”正一瘸一拐朝他走来,对方其中一条腿还缠着厚厚的纱布,似乎受了伤。   温格尔直觉不好,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然而路远动作比他更快一步。围观群众只见那名黑发“雌虫”身形忽然一个踉跄,径直朝温格尔那边摔了过去,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响起,他们两个齐齐摔倒在地,就像滚地葫芦一样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砰——!”   温格尔被砸得眼冒金星,肺腑顿时一阵翻腾,差点吐出来。然而这还不算完,路远一边连声道歉,一边试图把他从地上扶起来,结果“不小心”没站稳,整个人又再次砸到了他身上。   “唔!”   温格尔目眦欲裂,顿时痛呼出声:“你这只该死的臭虫,还不快滚开!!”   路远不着痕迹瞥了眼旁边的瑞德,见他已经开始在光脑面前飞快录入报名信息,这才慢悠悠从地上起身,没什么诚意地对温格尔道:“抱歉,刚才我没站稳,不小心撞倒你了。”   鉴于温格尔的脾气不太好,一旁值守的军雌都犹豫着不敢上前,最后到底还是怕惹出事,来了几名军雌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纷纷出声问道:“阁下,您没事吧?”   “阁下,需不需要我们给您传呼医疗队?”   温格尔捂着闷痛的胸口喘气,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却是重重一把推开搀扶自己的军雌,指着一旁事不关己的路远恨声道:“谁给你的胆子来撞我?瞎了眼吗?!”   路远否认:“不是,我瘸了腿。”   “噗——”   周围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但又很快忍住了。温格尔脸色一阵青白变幻,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他家里的雌侍现在被拦在大厅外面进不来,想把路远揍一顿都做不到。   温格尔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其中一名肩章等级最高的军雌身上,咬牙切齿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他给我抓起来!”   那名军雌见路远腿上缠着纱布,犹豫一瞬,开口求情道:“阁下,他好像受了伤,刚才可能是不小心才撞伤您的,不如……”   “啪——!”   他话未说完,温格尔忽然反手给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大厅,直打得那名军雌脸都偏了过去,脸上浮现出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温格尔目光阴鸷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咬牙道:“我不喜欢有虫违逆我的话,听明白了吗?”   那名军雌闻言连忙低头,再不敢开口求情,只能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示意队友去将路远抓起来。   路远从来不会做以寡敌多的蠢事,他眼见那些军雌走上前来,只好自认倒霉,站在原地任由他们给自己戴上锁拷。然而刚刚铐上一只手,温格尔就迈步走到他面前,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修长的身躯,压低声音冷笑道:“我还从来没有玩过黑发黑眸的雌虫,这两天你就在监狱乖乖待着吧,好好学习一下怎么伺候雄虫。”   路远闻言挑了挑眉,似乎有些讶异:“您从来没有玩过黑发黑眸的雌虫吗,真是太巧了。”   温格尔皱眉:“什么太巧了?”   路远对他勾了勾手指:“靠近一点,我告诉您。”   温格尔被他笑意迷惑,下意识上前了一步,然而下一秒脸上忽然袭来一阵剧痛,整只虫天旋地转地摔在了地上。   “啪!”   路远直接一巴掌把他扇地上了,然后甩了甩发麻的右手,冷冷勾唇道:“很巧,我也从来没有打过棕色头发的雄虫。”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递话筒):请问你为什么要打他?   路远:老子活腻了。   作者君:你不怕死吗?   路远:我怕被气死!   (ps:下一章尤斯图出场,攻受碰面撒花花~) 第9章 你来自何方   反正都要坐牢,先打爽了再说。   路远的动作太出乎意料,一旁的军雌都没反应过来,等他们回神的时候,温格尔已经像摊烂肉似地趴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了,一身贵族傲气被路远那个响亮的巴掌扇得烟消云散。   一名罕见的、血液纯净度高达40%的贵族雄虫如果在这里出了事,那可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旁边的军雌见状心中陡然一惊,都顾不上逮捕路远,连忙跑上前查看温格尔的情况:   “阁下!您没事吧阁下?!”   “糟糕,温格尔阁下昏迷了,快点呼叫医疗队!”   可想而知,报名大厅一阵混乱。尤其当温格尔的雌侍听闻自家雄主出了意外,与值守军雌爆发冲突试图闯入大厅时,更是将本就糟糕的气氛直接推向了顶点。   “外面怎么这么吵?”   二楼的长廊尽头有一间数据室,萨菲尔上将原本正坐在办公桌后筛选学员资料,待听见门外隐隐约约的吵闹声时,不由得皱了皱眉。他军装上的四颗功星看起来异常眼熟,赫然是曾经在路远病房外出现过的那名中年雌虫。   尤斯图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正低头翻阅着一份军事杂志,闻言轻笑一声,头也不抬地道:“和您赌十个星币,萨菲尔上将,这种糟糕的事一般都和雄虫脱不了关系。”   萨菲尔上将无奈叹气:“七殿下……”   尤斯图打断他:“请不用那么称呼我,院长,在巴德莱尔学院您的身份高于一切。”   “好吧,”萨菲尔上将只好改口,“尤斯图,你会不会把情况想得太绝对了。”   尤斯图显然不这么认为,他从沙发上站起身,对着萨菲尔上将做了个请的手势:“您永远都是那么乐观,既然如此,出去看看吧。”   二楼的地理位置能够很好的纵观全局。于是当萨菲尔上将和尤斯图开门走出数据室时,就看见了楼下兵荒马乱的一幕。   紧急传呼来的医疗队正七手八脚将昏迷的温格尔抬上担架,外间看热闹的群众纷纷打开终端录像上传星网,值守的军雌一边忙着维护秩序,一边制止群众偷拍,怎一个乱字了得。   萨菲尔上将见状眯了眯眼,莫名觉得躺在担架上的温格尔有些眼熟:“是蒙克家族的那位雄子?”   尤斯图幸灾乐祸纠正道:“是蒙克家族的那个‘麻烦’。”   此时恰好有一名军雌跑上来报信,他瞧见萨菲尔上将,连忙敬了个军礼,语气焦急的将刚才所发生的事重复了一遍,末了愧疚自责道:“很抱歉上将,这是我们的失职,没能在危险发生的时候保护好温格尔阁下。”   萨菲尔上将听闻有雌虫把雄虫给揍了,心中不由得惊了一瞬,毕竟这种荒谬的事只会在以雌为尊的北部贵族那边发生:“那只动手的雌虫呢?”   军雌指着楼下的路远道:“我们不敢随便处置,只能暂时先将他扣押下来了。”   殊不知萨菲尔上将和尤斯图看见楼下那名黑发黑眸的男子时,瞳孔齐齐收缩了一瞬,显然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路远。   萨菲尔上将不知在想些什么,皱眉思忖一瞬,果断开口道:“将他暂时关押到审讯室,由我亲自审讯,在此之前任何虫都不许放他出来。”   尤斯图闻言心中一惊,没想到萨菲尔上将会亲自审讯。毕竟殴打雄虫这个罪名非同小可,尤其对方还是一名贵族雄虫,路远如果真被关进审讯室,挨几十鞭子都是轻的。   眼见萨菲尔上将已经转身朝着审讯室走去,尤斯图立刻迈步跟上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主动开口道:“上将,审讯这种事不该由您亲自来做,毕竟只是一件小小的斗殴而已,我很乐意为您效劳。”   萨菲尔上将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自己这个最出色的学生,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内心:“这听起来也许是个不错的提议,不过尤斯图,我真担心你会在审讯室里给他颁发一枚荣誉勋章,然后敞开大门风风光光地把他放出去,如果是这样,那还是免了吧。”   他丝毫不怀疑尤斯图会做出这种事,因为对方总是如此离经叛道。   尤斯图笑着摊手,不同于温格尔浮于表面的鎏金贵气,那种优雅从容早已刻入骨髓:“别这么说,我只是想为您分忧。”   萨菲尔上将拒绝了,他不知道尤斯图与路远认识,只以为尤斯图想给蒙克家族添堵:“以后会有机会的,但现在我不会让你插手这件事。尤斯图殿下,羽翼尚未丰满前,您不该与蒙克家族为敌。”   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这句话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适用。新任虫帝加冕登基,背后少不了豪门贵族的支持。现在北方的那群贵族都在蠢蠢欲动,暗中窥伺,尤斯图如果对虫帝的位置有所谋划,就更不应该轻易得罪那些权贵。   萨菲尔上将语罢转身离开,径直朝着审讯室走去,徒留尤斯图站在原地,兀自皱起了锋利的眉头。   而另外一边,路远成功把自己作进了审讯室。   他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也不是一个纯粹的坏人,从小到大,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和别人爆发冲突,进而导致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名声愈发糟糕透顶起来。   路远对此不甚在意。   因为他现在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血气上头往往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   就在路远趴在桌上,以一种十分嚣张的姿势皱眉思考着自己等会儿到底是会罚款还是会坐牢时,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审讯室的房门忽然从外打开,走进了一名身穿军装的雌虫。   路远下意识抬头,却发现自己并不认识来者,尽管对方脸上没有一丝皱纹,但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却写满了年龄和战场上累积的杀伐之气,军队生活的痕迹并不需要身上的那身军装来再三强调。   路远感到了危险,下意识坐直身形,静等着对方审问自己。同时目光落在萨菲尔上将肩头的四星军衔上,内心暗自犯嘀咕,不就是揍了一只雄虫吗,怎么连这么大的官都惊动了?   萨菲尔上将好似察觉到了路远的警惕,他在审讯桌对面落座,示意路远不用紧张,抛开身上的杀伐之气,其实神情异常和蔼:“阁下,请不用紧张,我对您并无恶意,只是有些事情想询问。”   路远还以为他想问打架的事,态度还算合作:“问吧。”   然而萨菲尔上将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您来自什么地方?”   他此言一出,这间不大不小的审讯室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针尖落地可闻。   路远抬眼看向他,却见萨菲尔上将正盯着自己,那双眼睛并无敌意,只有深深的好奇与探究。   路远放在桌下的手无意识收紧,又缓缓松开,最后还是决定装傻,毕竟被当做外星人抓去研究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抱歉,我听不懂你在问什么。”   萨菲尔上将仿佛早就预料到路远不会说实话,他打开手边的一台光脑,调出刚刚整理好的资料,准确无误还原了路远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的所有运动轨迹:“根据星网数据显示,您在几天前忽然出现在索里蒂亚密林禁区,然后被巡逻小队发现并送往星际医院营救,身份信息一片空白。”   “我曾经提取过您的面容数据和血液样本,并和帝国近二十年来所有的失踪虫族案例进行对比,结果显示没有一个能对得上,就好像您从来没有在这个星球上生活过一样。”   萨菲尔上将语罢看向路远,一字一句问道:“阁下,请问您能否替我解惑?”   路远觉得不能,因为连他自己都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不好意思,我在密林里摔伤了头部,不小心造成记忆缺失,所以可能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   萨菲尔上将久经沙场,显然并不好糊弄,他看准路远吃软不吃硬,转而换了一个突破口:“您的眸色和发色很特殊,看起来不像萨利兰法的星民,难道来自另外一个地方?如果找到线索的话,我也许可以想办法送您回家。”   路远闻言心念一动,因为他还是很想回到地球的,毕竟这里都是虫子,和原来的世界天差地别。面前这只雌虫如果能送他回家就好了,就是不知道是敌是友。   不过路远出于谨慎考虑,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模棱两可道:“我可能来自别的地方,不过我记不太清楚了。”   萨菲尔上将追问道:“那您对霍斯堡这个地方有印象吗?北部虫族都生活在那里,他们一向崇尚黑色,也许会和您有点关系。”   虫族其实并非完全统一,早在数百万年前的一场战争中就分裂成了两个派系。他们以索里蒂亚密林为界限,自中间分割开来,地域一直延伸到了寒冷的北方,彼此之间互不干扰,仅仅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北方虫族居住于霍斯堡中心,据传他们的祖先在一场战役中叛逃,因而被虫神下了诅咒。所以尽管他们拥有着最强健的体魄和精灵般漂亮的面容,但皮肤就像拉古纳深海中的黑珍珠一样原生野性,故而他们极其崇尚黑色。   路远黑发黑眸,是极其罕见的双黑,除此之外萨菲尔上将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个部族能与他扯上关系。   路远闻言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静默一瞬,出声反问道:“虽然这么问有些冒昧,不过我真的很想知道您为什么要帮助我?”   或者换个问法,   “帮助我您能得到什么好处?”   路远在小事上也许容易冲动,但大事上绝不含糊,他打死也不会供出自己的地球同胞的,万一虫族想占领地球怎么办?   --------------------   作者有话要说:   路远:我,嘴严,你们,放心。 第10章 新身份   路远这个小混混并不想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但面前这只陌生雌虫无缘无故探问他的来历,背后一定有原因,在没弄清楚情况前,他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的。   萨菲尔上将似乎没想到路远会如此谨慎,闻言明显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却是微微摇头,不知是在叹息还是在感慨:“我现在更加肯定您不是萨利兰法的星民了。”   在这块土地上没有任何一只雄虫是有脑子的,路远的精明与他们实在格格不入。   路远一时也不知道他是在夸自己还是损自己:“所以您不打算解释解释吗?”   萨菲尔上将闻言没说话,似乎在思忖着该不该吐露原因,一阵冗长的静默后,他终于松口做出妥协:“……好吧,我确实希望从您这里获知某些问题的答案,但那并不存在任何私心。”   他语罢抬手在光脑屏幕上点击了几下,半空中忽然弹出来一幅从高空俯拍的森林画面。路远莫名觉得这张图片的地势很眼熟,仔细观察一阵才发现是自己曾经掉落的那个地方:“索里蒂亚密林?”   萨菲尔上将点头:“不知您有没有听说过,当初萨利兰法星球曾经遭到过陨石撞击,而污染辐射最大的那块能源石碎片就掉落在索里蒂亚密林中心。期间我们曾经想过无数种办法将它挖出,但都没能成功。”   路远疑惑:“为什么?”   尽管他来到这里的时间不多,但虫族的科技无疑非常先进,从森林里挖块石头出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才对。   萨菲尔上将闻言叹了口气,语气藏着几分沉重:“那是一片神禁之地,任何精密仪器到了密林深处都会失灵,里面潜藏着数不清的高级变异种,它们是比战争还要可怕的存在。我们为了将那块污染源石带出,曾经不下数百次带队进入,然而每次都有去无回,甚至折损了不少战友。”   他语罢顿了顿,低沉的声音在审讯室里响起,听起来异常清晰,却又让人感觉非常遥远:“我最好的战友就死于那片密林……他非常强大,是一名罕见的SS级战士。”   路远没吭声,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在索里蒂亚密林里活了五天还没被野兽吃掉,真是他妈的奇迹:“你想让我帮你挖源石?”   路远这辈子最光辉的战绩无非就是在路边打架的时候顺带手收拾了一个小偷,清除污染源石这种关乎国家存亡的大事对他来说难度似乎有些高。   萨菲尔上将不由得笑了笑:“您误会了,我只是希望您能给我们指出一条通往密林中心的道路而已。探测仪器无法了解密林内部的情况,假如您能多提供一些有关里面的线索给我们,那样或许可以避免军队的大量伤亡。”   路远心想原来如此,他就说嘛,虫族这种生物的战斗力比人类强多了,哪里轮得到自己帮忙:“我虽然在那里生活了五天,不过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可以给你们,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把里面的大概地形画出来。”   萨菲尔上将有些意外:“你记得里面的地形路线?”   路远言辞模糊:“记得一点吧。”   审讯桌上就有纸笔,路远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掉入密林后的情况,然后在纸上涂涂画画,大概半小时后他的笔下就出现了一副精细的地形图。   路远捏着笔在指尖灵活转了一个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概地形就是这样了。”   萨菲尔上将闻言连忙拿起那张地形图仔细查看,他虽然从来没有成功进入过密林深处,但对外围的路线还算了解,发现路远画出来的方向都和他记忆中大差不差,心中仅剩的一丝疑虑终于打消了:“老实说,我一直不相信有虫能在索里蒂亚密林里成功存活了五天,但现在我却不得不相信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路远大大方方的态度,萨菲尔上将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异常和蔼:“孩子,无论这些信息有用与否,你都帮了我一个大忙,你想让我用什么来交换,财富?还是军职?”   路远却拒绝了:“不用,你们下次去密林探测的时候带上我就行了,说不定我能帮到你们。”   路远其实有私心。他很清楚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八成是因为遇到了时空错乱,而时空交错的入口很有可能就藏在索里蒂亚密林里面。   他如果想再次回到地球,只能去密林深处寻找答案,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萨菲尔上将有些不敢相信:“你什么都不要?”   路远摇头:“不用。”   星币在地球上又花不出去,他不喜欢欠别人的。   这场谈话最后以一个不知是成功还是失败的结局作为告终。好消息是萨菲尔上将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坏消息是他依旧没能从路远口中挖掘到任何有关他来历的信息。   尤斯图一直在审讯室门口徘徊不定。   他当然没有偷听,高高在上的贵族从来不会做出如此有失身份的事,他只是想不明白萨菲尔上将为什么一定要亲自审讯路远。如果仅仅只是因为蒙克家族的那个废物被揍了,这个理由未免也太过牵强。   根据《帝国律法》第二百七十五条规定:凡在萨利兰法国土之内,凡是虫神长剑庇护之地,任何雌虫都不得随意伤害雄虫。   温格尔的伤势虽然并不严重,但他向来睚眦必报,如果动用家族势力对军方施压,路远一个毫无背景且失忆的雌虫,轻则遭受鞭刑流放荒星,重则枪毙,总之横竖都讨不了好。   尤斯图思及此处,狭长的眉头无意识皱起,暂且不说路远是由他从密林里面救回来的,他生平最讨厌雄虫恃强凌弱这种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路远被关进星际监狱。   现在临近下班时间,审讯室的走廊空空荡荡,只有角落里昂贵的古董挂钟还在滴滴答答地走着,发出轻微而具有节奏感的声响。   尤斯图看了眼时间,最后静悄悄走到审讯室门口,把耳朵贴近门缝,试图听清楚里面的谈话内容——   审讯室的门隔音很好,他什么都听不到。   尤斯图勉强耐着性子换了个方向,继续侧耳倾听,然而当他好不容易听到些许动静时,门却忽然咔嚓一声从里面打开了,整只虫因为身体惯性直接栽了进去。   “小心!”   路远刚刚打开门就见一团黑影摔了进来,他下意识搂住来者的腰身将对方扶稳,定睛一看,却发现面前的人十分眼熟,赫然是在星舰上态度恶劣的那只白毛红眼兔子精。   路远微微挑眉:“是你?”   这是什么虫屎缘分,荒野求生的时候碰见就算了,怎么打架坐牢还能碰见?   尤斯图也没想到路远会忽然开门,更没想到自己会因为偷听这种事被抓现行。他在路远的搀扶下手忙脚乱站稳身形,抬手理了理歪斜的军帽,短短几秒已经恢复了镇定,然后对着里面的萨菲尔上将微微颔首道:“抱歉,我无意闯入。”   萨菲尔上将对于尤斯图出现在门外并不好奇,因为他通过光脑的监控发现对方已经在外面晃了足足两个小时了,目光在路远和尤斯图之间来回打量,有些疑惑:“怎么,你们认识?”   路远闻言笑了笑,他双手抱臂靠在门边,简简单单几个字由他低沉的嗓音说出来,莫名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嗯,他救过我。”   尤斯图的耳朵忽然有些痒,像是被羽毛撩拨而过一样,迎着萨菲尔上将的注视,他并没有否认,尴尬移开视线道:“见过几面。”   事实上他满脑子都是约里加在星舰上曾经所说过的“克星”一词,路远该不会真的是他克星吧?否则怎么每次见面都如此狼狈,不是被卸枪就是摔倒。   萨菲尔上将却仿佛松了口气,出乎意料道:“既然你们认识,那就再好不过了,路远明天将会正式入读巴德莱尔学院,尤斯图,作为学长你也许可以帮我看顾他一二。”   尤斯图闻言一愣:“您说什么?”   路远不是因为打了温格尔在接受审讯吗?怎么莫名其妙又要进入巴德莱尔学院就读?   萨菲尔上将却并没有过多解释:“今天的冲突只是一场误会,蒙克家族那边我会去解释的。你知道的,学院里的那些贵族对于新生总是不太友好,我希望你能多帮帮他。”   尤斯图依旧没反应过来:“可是今年的招生名额已经满了,而且他并没有居住证和任何身份资料。”   萨菲尔上将拍了拍他的肩:“没关系,路远的档案由我单独录入保管,他只是来这里借读一段时间。”   萨菲尔上将语罢叮嘱路远明天记得去他办公室一趟,然后就转身离开了,步伐匆匆,似乎急着去做些什么事。   尤斯图只好回头看向旁边一直不吭声的路远,经过刚才那件事,他愈发觉得对方来历神秘,浑身上下都藏着疑点,好奇问道:“刚才在审讯室里发生了什么?萨菲尔上将为什么会让你入读军事学院?”   路远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黑曜石般的眼眸隐隐透着笑意:“你这算是在审问我吗?可萨菲尔上将已经判我无罪。”   尤斯图闻言却嗤笑一声,下巴微抬,不经意流露出了几分骨子里的傲然:“是吗,但刚才如果换成是我来审问你,你不仅无罪,甚至还立下了一等军功。”   他早就看蒙克家族的那个蠢货不顺眼了,路远做了他一直想做而没敢做的事。就和萨菲尔上将说过的一样,尤斯图真的会在审讯室里给路远颁发一枚荣誉勋章。   尤斯图语罢转身朝着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回头,发现路远没跟上,不由得出声问道:“还不跟上来?”   路远用目光发出询问:“?”   尤斯图上下打量着他身上的黑色单肩旅行包,心想这大概是面前这只可怜雌虫唯一的财产了,目光不由得带了几分怜悯:“入学活动明天才开始,你今天想睡大街吗,走吧,我给你找个地方过夜。”   路远:“?????”   男人之间的友谊建立起来总是很快,这句话放在虫族同样也适用,尽管他们一个认为对方是雌虫,一个刚刚才从萨菲尔上将口中得知自己是雄虫的事。   --------------------   作者有话要说:   #路远,一个活了十章终于弄明白自己性别的男人# 第11章 过夜   审讯室,半小时前。   “进入索里蒂亚密林清除源石事关重大,必须经过陛下的允许,并非我自己就能决定。但阁下,我向您保证,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作为回报,我可以给您一个新的身份暂时在主星定居。”   萨菲尔上将很诚实,并没有为了获得有关密林的信息而对路远胡乱做出承诺,甚至给予了路远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路远闻言皱了皱眉:“要很久吗?”   虫族的平均寿命足足有二百年那么久,他一个天天熬夜喝酒的社会畜生能不能活到六十都是问题,万一他们过了几十年才去索里蒂亚密林,自己岂不是早就嗝屁了。   萨菲尔上将闻言迈步走到了审讯室唯一的窗户前,然后吱呀一声推开了窗户,他看着外面因为重度污染而呈现铅灰色的天空,目光隐隐透着凝重,语气却万分诚恳:“那一天不会很久的,我们热爱自己脚下的这片国土,远胜自己的荣耀与生命。”   “萨利兰法已经在这种病态的环境中生活了太久,我们比任何虫都希望她能恢复健康。”   路远从踏入主星的第一天起就发现了异常,这座城市虽然繁华而美丽,却又透着沉沉的死气,没有蔚蓝如洗的天空,也没有新鲜洁净的空气,甚至连鸟叫声都没有,只有在高科技下诞生的钢铁产物,巨兽一般在天空中穿梭无尽。   路远好奇问道:“这些都是源石辐射造成的吗?”   萨菲尔上将点头:“再过几百年,这种污染也许就会蔓延到我们自己身上,重复当年的历史。”   路远闻言静默了一瞬,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终于做出妥协:“好吧,那就请你给我一个身份在主星暂时定居,直到可以进入密林探测。”   萨菲尔上将想起自己今天是在报名大厅遇见路远的,垂眸思索了一瞬:“不如这样,我安排您进入巴德莱尔学院就读,那里的宿舍和教学环境都是帝国首屈一指的,而且又在我管辖范围之内,您不介意的话可以暂时在那里居住一段时间。”   路远想起了小胖子瑞德说过的话:“但是属于雌虫的五百个招生名额不是已经被贵族抢没了吗?”   萨菲尔上将诧异看向他:“雌虫?可您是一只雄虫啊。”   路远闻言一愣,顿时惊呆了:“什么?我是一只雄虫?!”   ……   重新拉回飘远的思绪,等路远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跟着尤斯图走出了审讯室。因为他确实不知道自己今天晚上该去哪里,萨菲尔上将急着去部署有关清除源石的计划,现在好像也没时间管他。   尤斯图的飞行器就停在门口,他双手插兜,一边慢悠悠步下台阶,一边对路远提醒道:“最近一段时间你最好不要单独行动,温格尔那个蠢货醒来之后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感谢你在他还没提交报名表的时候就把他打晕了,否则以后在学院我恐怕得天天面对他那张讨厌的脸。”   路远发现尤斯图无论对谁都是这副德行,总是平等地恨着每一只虫:“你很讨厌他?”   尤斯图反问道:“难道你觉得他很招虫喜欢?”   路远瞬间不说话了,在这件事上他和尤斯图达成了高度共识,温格尔确实是一只讨厌的臭虫。他拉开飞行器的舱门,在副驾驶落座:“你想带我去哪里过夜?”   酒店还是宾馆?   尤斯图坐上驾驶座,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了一瞬:“先随便找个公寓吧,学院的大门现在已经关了,没办法回宿舍。”   他没说那栋公寓就是自己的家。   路远对于这个时代雌雄之间的距离界限并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再加上他今天什么都没吃,还打了两次架,早就饿得头晕脑胀,闻言并没有拒绝,闭眼有气无力道:“只要那里有饭菜就行。”   尤斯图发动飞行器,直接从旁边拿了一袋压缩饼干丢给他:“你以为自己是‘珍贵’的雄虫吗,一堆雌侍在家里排队等着给你做饭,我们可享受不到那种待遇,雌虫只用吃压缩饼干和营养液就行了。”   现在外面天色擦黑,却没有任何属于晚霞的绚丽,七点一到,整座城市就直接落入了无边的黑暗中,死气沉闷。   路远听见尤斯图的话,下意识睁开了双眼,他黑色的眼眸神秘而又深邃,像极了数百万年前那片未经污染的星空:   “我……”   路远张了张嘴,原本想开口解释自己不是雌虫,然而话到嘴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是一名人类。   他既不是雌虫,也不是雄虫,他是一名人类男性,他没有办法亲口承认自己是一只虫子。   路远已经远离曾经赖以生存的那片土地,假使他承认自己是一只虫子,就好像背弃了最后仅剩的一层信仰,放弃了自己的人类身份,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令他害怕。   路远觉得这句话对他来说异常艰难,反复尝试了几次都没办法说出口,最后只能皱眉放弃,反正就算不说,明天上学尤斯图自己也会知道的。他拿起那袋压缩饼干,正准备吃点东西平复一下心情,然而刚刚撕开包装咬了一口,整个人脸色都绿了:“这是什么东西?”   尤斯图头也不回地道:“压缩饼干,你不识字吗?”   路远诧异出声:“这是压缩饼干?”   他只感觉自己吃了一坨乡间的泥巴土,还是那种在地沟油里浸泡了七天七夜,最后加入一堆腥臭的海鲜搅拌而成的土。   路远原本想吐出来,但又觉得这样不太文雅,只能硬生生咽了下去:“你是不是放过期了?”   尤斯图挑眉:“军用压缩饼干的保质期足足有八十年,你居然觉得它过期了?”   路远死了这包饼干都不一定会过期。   路远:“……”   他妈的怪不得那么难吃,一口下去全是防腐剂。   路远实在咽不下那坨海腥味的土,就算饿死了也咽不下去。他嫌弃把饼干丢到一旁,皱眉靠在椅背上打算睡一觉,结果还没眯一会儿就感觉到了飞行器的极速降落。   尤斯图操控着飞行器停在了一栋类似公寓的住所前,然后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对路远道:“到了,下来吧。”   他平常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学院宿舍,要么就回王宫,这栋公寓只有休假想清静的时候才会偶尔来一次。尤斯图从飞行器上下来,径直走到门口,电子锁识别到他的虹膜数据,咔哒一声自动打开了门。   路远从后面跟上,见状不由得脚步一顿:“这里不会是你家吧?”   尤斯图在门口换了鞋,顺便给路远拿了一双新的,闻言耸了耸肩:“假如你认为能吃饭睡觉的地方就是家,勉强算吧……别站在外面了,进来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长相原因,尤斯图的神情总是带着几分嘲讽和懒怠,就像名利场上不动声色的贵公子,因为见惯太多浮华而感到厌倦,所以对身边的一切事物都冷眼旁观。   而在地球上,这种性格的人除了财富权利,堪称一无所有。   路远站在门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但心想借住一晚问题应该不大?他换鞋进屋,不动声色打量了一下房屋的环境,发现虽然装修精致豪华,但却没有任何生活气息:“你的家人……我是指,你的亲戚朋友呢?”   尤斯图解开自己的军装外套,脱下来随手搭在衣架上,上半身只穿着一件衬衫,下摆扎进黑色的军装皮带里,宽肩窄腰,身形流畅漂亮得就像一只豹子,闻言漫不经心道:“抱歉,让您失望了,我只有战友。”   路远很难分辨出尤斯图的表情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干脆转移了话题:“我饿了,你家冰箱有没有菜?”   “也许有吧。”   尤斯图不太确定,他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门,然后从里面拿出了几个密封的肉罐头,低头看了看保质期:“你真幸运,它们还没过期。”   路远就站在尤斯图身后,他试图从冰箱里面找出几根新鲜或者蔫掉的菜叶子,哪怕只有一捆葱都行,然而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的全是罐头,不由得皱了皱眉:“你家就没有一点新鲜的菜吗?”   尤斯图却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新鲜的菜?萨利兰法星球连鲜花都是假的,你觉得会有新鲜的菜吗?”   这个国家未被污染的种植土实在稀少,堪堪够种粮食而已,哪里有多余的地方来种鲜花。   路远身旁就是一个调酒台,上面摆放着一个瓷质的古董花瓶,尽管尤斯图已经有半个月都没回来过了,但里面插着的鲜花依旧娇艳欲滴,静静吐露着芬芳。   路远见状伸手触碰了一下花叶,结果发现入手是一种诡异的塑料质感,就连香味闻久了也异常甜腻,很明显是高科技下的产物。   路远收回手道:“很真。”   尤斯图很大方:“喜欢就多看两眼。”   路远却拒绝了:“我对假的东西没什么兴趣。”   尤斯图闻言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并没有生气,恰恰相反,他觉得路远很有意思,实在太对自己的胃口了:“确实,虚假的东西总是死气沉沉,就像这枝花,过了十年也还是这种姿态,连颜色都不会变一下,真是无趣极了。”   路远心想这种花在地球上应该会挺受欢迎的,人类总是喜欢在虚假的世界寻找真实,又在真实的世界创造虚假。   他挨个辨别了一下冰箱里的罐头,发现都是些不知名的兽类,打开之后味道闻起来都大差不差,和火腿肠差不多。好不容易找到一盒蔬菜罐头,然而里面浸泡着的却是一种藤类植物,吃起来又苦又涩。   路远脸色一阵抽搐:“真难吃。”   尤斯图挑了挑眉:“阁下,看来您一定是某个国家的落难皇子,住在这里真是委屈您了。”   “过奖,”路远心想自己只不过是中国的落难混子罢了:“这里的锅能用吗?”   尤斯图闻言认真思索了一瞬:“唔……应该可以吧。”   他在家里一向都是只吃罐头的,从来不做饭,那些厨具崭新无比,一次都没用过。   路远直接抽出一把菜刀在水池里洗了洗,然后擦干净开始切肉罐头,意有所指道:“你能活到现在可真是不容易。”   尤斯图狂野的行事作风显然和他精致的外貌有所不符。他闻言像猫儿一样伸了个懒腰,然后转身朝着浴室走去,随手扯掉自己身上的衬衫丢在沙发上:“随你怎么说吧,雌虫都是这么活的,我先去洗个澡,你最好不要炸了我的厨房。”   路远正在做饭,闻言刀一抖,差点切到自己:“……”   什么东西?尤斯图也要在这里过夜?! 第12章 请穿好你的衣服   路远以前在家里经常自己做饭,但这种勤劳背后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因为他热爱烹饪,而是因为点不起外卖的贫穷。   路远把罐头里的藤蔓菜焯水去除了一下苦味,然后和切好的肉丁炒了一道菜,冰箱里仅剩的一条长棍面包也被他切成片,裹上黄油简单煎了一下。   尤斯图洗完澡出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饭菜香味。他脚步一顿,诧异看向厨房,却见路远已经端着两个盘子走向了餐桌。   尤斯图见状侧靠着浴室门,饶有兴趣打量着路远。他湿漉漉的银发还在往下滴着水,不知是不是因为沾了水汽的原因,往日危险的红色眼眸此刻看起来竟有些像一只无害的兔子:“你居然会做饭?”   路远并不看他,而是低头摆放着餐具:“把你的衣服穿好再和我说话。”   尤斯图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休闲长裤,上半身却是光着的,细碎的水珠从肩头滑落,在吊灯下映出一片闪烁的光晕。他从来不是一只规行矩步的虫,闻言不以为然道:“你的臭规矩可真多。”   路远并不认为自己是雄虫,但架不住他的各项身体数据都无限趋近于这个世界的雄性,所以在尤斯图面前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保持一下距离,避免侵犯对方的隐私。   路远依旧不看他:“你最好穿上。”   尤斯图相当叛逆:“你这是在命令我吗?”   路远面不改色拉开椅子落座,然后把煎好的面包撕成小块开吃:“不,我只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尤斯图莫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什么?”   路远闻言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不紧不慢咽下嘴里的东西,思考片刻,这才轻描淡写道:“哦,其实也没什么,我是同性恋,每次看见漂亮的雌虫都有些把持不住,所以为了避免我虫性大发,你在我面前最好不要穿得太暴露。”   轰隆——!   尤斯图闻言大脑出现了片刻空白,直接进入了当机状态。虽然萨利兰法雌雄比例严重失衡,在这样的大环境下难免会出现一些同性恋,但他万万没想到路远居然也会有这种癖好?!   “该死,你在开什么玩笑!”   尤斯图嘴上虽然这么说,手却下意识从沙发上扯过一件衬衫飞快套上,因为动作慌乱,连扣子都扣错了。   路远见状挑了挑眉:“你不信的话可以试一试。”   尤斯图罕见吃瘪,他总算明白路远为什么会揍温格尔那个家伙了,闹了半天原来是同性恋,压根不喜欢雄虫,恼羞成怒道:“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否则我的配枪可不是吃素的!”   不得不说,尤斯图紧张的样子多多少少缓解了一点路远没办法回家的惆怅之情。他懒懒倒入椅背,漆黑的眼中飞快闪过一抹笑意,只是不太容易察觉:“是吗?但这听起来好像有些困难,毕竟你的身材还不错,很难让我不产生非分之想。”   餐区上方的水晶吊灯倾洒下一片细碎的光影,这让路远深邃的五官显得有些晦暗不明,他故意抬手,用指尖隔空描摹了一下尤斯图的身形,抵唇而笑,意味深长问道:“你说是不是,尤斯图?”   尤斯图一噎。   路远就是故意膈应他的,尤斯图越吃瘪他越高兴,谁让这只兔子精老是阴阳怪气自己。   路远语罢也没去管尤斯图的反应,自顾自吃起了饭,客厅里一时静得只能听见餐碟碰撞的声音,过了那么大概几分钟,他对面的椅子才终于被虫拉开,慢吞吞坐下了一抹身影。   “哼。”一声冷笑。   “我的身材当然不错。”语气得意而又骄傲。   路远抬眼看向对面,却见尤斯图姿态随意地坐在椅子上,一件军装衬衫松松垮垮套在身上,遮不住锁骨,也遮不住若隐若现的胸膛。   还行,起码遮住了重点,比刚才什么都不穿强。   路远吃的差不多了,这才想起要问尤斯图一句:“你饿不饿?”   贵族总是矫情得要死,尤斯图瞥了眼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稍稍有些心动:“不饿。”   但如果路远盛情邀请,他可以勉强吃一点。   然而路远完全不按套路走:“不饿就算了,我自己吃。”   尤斯图不虞盯着路远,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语气凉凉道:“你的性格可真是糟糕透顶,我真替你未来的伴侣感到担忧。”   路远心想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原来不止人类爱管闲事,虫子也是一样的,淡淡反唇相讥道:“我也很替你未来的伴侣感到担忧,毕竟雄虫看起来可比雌虫难伺候多了。”   砰!   一击毙命!   尤斯图闻言一口老血梗在喉咙口,噎得不上不下,脸色青了白,白了青,半天都没能反驳一句。   他虽然讨厌身边的雄虫,但仅仅只是因为那些虫子实在卑劣而又低级,根本入不了他的眼,这并不代表他和路远一样就是个同性恋。   按照萨利兰法的规矩,尤斯图将来是一定要匹配雄虫作为伴侣的,路远的话不偏不倚刚好扎在他的痛处上,还是最痛的位置。   尤斯图皮笑肉不笑:“不得不说,我现在有些后悔把你带回家了。”   路远刚好吃完饭,他把餐碟往中间推了一下,拉开椅子起身道:“是吗?不过真可惜,我想虫族并没有后悔药可以卖,你可以等到明天早上再把我赶出去……我去洗澡了,哪个房间是我的?”   尤斯图面无表情指了指离主卧最远的一间客房,出言警告:“你晚上最好老实点。”   路远微微一笑:“我尽量。”   他现在心情很好,果然自己的快乐就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路远的背包里有换洗衣物,他从里面找了一套干净的出来,径直去了浴室。尤斯图听见浴室关门的动静,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半晌后才冷笑一声,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道:   “简直荒唐……”   同性恋?路远也真敢说。   桌上的食物并没有完全吃干净,就像是特意留下来的一样,在餐盘里划出了泾渭分明的边界线,一半是煎得焦黄的面包片,一半是蔬菜炒肉。   尤斯图盯着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按捺不住美食的诱惑,趁着路远不在偷偷尝了一口,然后诧异挑眉,意外发现味道居然还不错。   另外一边,路远正在浴室里洗澡。他先是淋了一头冷水,又浇了一头开水,研究了几分钟才终于弄明白虫族的淋浴科技,把水温调到了合适的温度。   “阿嚏——!”   路远打了个喷嚏,严重怀疑自己已经感冒了。他站在花洒下面,任由热水浇遍全身,直到这个时候混沌的脑子才终于清醒了几分。   浴室有一扇窗户,透过缭绕的雾气往外看去,黑夜早已被沉默浸透。那些高楼大厦宛如巨兽一般耸立其中,身上每一粒尘土都刻着流年侵蚀的痕迹,陪伴虫族走过上亿岁月。   它们久久静默在原地,就像河底岿然不动的石子,当时间的长河风一般从身旁呼啸而过,便会和那颗遥远的蓝星一样,成为永远无法触碰的历史。   路远再次深刻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地球了。   他一言不发用毛巾擦干头发,然后套上衣服,顺便看了看腿上被蛇咬伤的位置,却见伤口已经结痂,只剩两道深色的痕迹。   路远皱眉走出浴室,原本想直接回房睡觉,结果目光不经意一瞥,却发现桌边坐着一个偷食的身影。   “?”   路远见状脚步一顿,他把擦头发的毛巾随手往肩上一搭,静悄悄走到尤斯图身后,冷不丁出声问道:“你不是不饿吗?”   尤斯图正在吃饭,闻言吓了一跳,差点噎死。他下意识回头,却见路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对方满身水汽,一件薄薄的休闲衫根本藏不住精壮的身材,扑面而来的荷尔蒙气息令人晕眩至极。   尤斯图莫名想起了那天在星舰上嗅到的血液味道,心跳陡然加速,整只虫显得异常不安,他皱眉调整了一下坐姿:“我现在饿了,不行吗?”   尤斯图很快就要经历成年后的第一次发/情期,这意味着他的身体已经开始逐渐成熟,敏感不能自控,对于异性的气息会格外敏锐。   路远垂眸看向他,墨色的发梢掉落一滴水珠,不偏不倚刚好落在尤斯图额头,在夜色中沁出一片凉意,听不出情绪地反问道:“很好吃?”   他看见了对方嘴角的面包渣,还有后颈古老的金色虫纹图腾。   尤斯图注意到他的目光,下意识舔了舔嘴角,殷红的舌尖和猫儿是一样的颜色:“还不错。”   路远似乎是笑了笑,但不太明显:“好吃就慢慢吃吧。”   本来也是给他留的。   客厅有一块飘窗休息区,尤斯图平常大抵会坐在那里玩游戏,上面还摆放着一台白色的光脑。路远走过去,见状出声问道:“这是电脑吗?”   尤斯图回神:“什么?”   路远换了个称呼:“光脑?”   尤斯图见状还以为路远无聊了想玩游戏,他起身走到飘窗边,然后打开光脑输入密码开机:“你想玩什么?”   路远就是想用用百度:“……”   路远不太确定虫族有没有百度这种东西:“我想查点资料。”   尤斯图瞥了路远一眼,忽然有些好奇他要查什么资料:“你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热爱学习的样子……要查什么,我帮你。”   然而路远一句话就轻易碾碎了他该死的好奇心:“我想看小黄.片,你要和我一起看吗?”   尤斯图:“……”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ω\)性感碉堡,在线发牌。 第13章 巴德莱尔贵族学院   “该死!你一定要用我的光脑看那种鬼东西吗?!”   尤斯图听见路远的话瞬间跳脚,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在虫族这样一个倡导性与繁衍的种族,那种需要打马赛克的片子网上随便一搜要多少有多少,但大家都是自己偷偷看,谁会拉着朋友一起看?!   路远耸了耸肩,已经开始低头自己研究起了那台光脑:“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不强求。”   他很民主的。   尤斯图想起路远是个同性恋,脸色铁青了一瞬,最后实在担心路远半夜看片看得兽性大发,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可言说的事,直接扭头回了房间。   “砰——!”   房门被尤斯图重重关上,摔得震天响,紧接着是一阵大力反锁的动静。   路远回头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自顾自轻笑了一声,对于尤斯图的紧张很是不以为然,对方那么能打,自己能对他做什么?柔柔弱弱的亚雌还差不多。   路远把目光重新落在光脑上,然后研究了一下上面的触控键盘,启动手写功能,缓慢且清晰地在输入栏写下了两个字——   “地球”。   点击搜索。   光脑界面自动进入加载状态,短暂的几秒过后,屏幕终于弹出了一行冷冰冰的字——   “很抱歉,未能搜索到相关信息,请再次尝试。”   路远见状微不可查一顿,他皱了皱眉,把关键字替换为“蓝星”,继续搜索,然而弹出来的却都是一些杂乱无关的内容,与记忆中那个美丽富饶的地方没有半点相似。   “呼……”   路远抹了把脸,缓缓吐出一口气,终于认命。他清除掉光脑的浏览记录,起身回房睡觉,内心只能期盼明天上学的时候萨菲尔上将可以给他带来一个好消息。   翌日清早,天光欲曙。   按照路远的生物钟作息,他应该睡到日上三竿才会醒,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要上学,昨天一夜都没睡着。于是当尤斯图推门从卧室里出来时,就是他们两个顶着黑眼圈大眼瞪小眼的场面。   尤斯图意有所指:“看起来你昨天晚上没怎么睡,那些片子一定精彩万分。”   路远同样发现了他眼下的青黑:“你看起来也没闲着。”   尤斯图否认:“不,别把我想得和你一样。”   尤斯图只是一想到自己隔壁睡了个喜欢雌虫的家伙,无论如何都闭不上眼。他从浴室里找出一套新的洗漱用具递给路远:“巴德莱尔是军事学院,时间观念非常严格,新生入学第一天最好不要迟到,你还有十分钟洗漱时间。”   路远接过洗漱用品,一边刷牙,一边含含糊糊问道:“你们学院里的雄虫都和温格尔一样讨厌吗?”   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对他们施展校园霸.凌。   尤斯图闻言没说话,事实上贵族雄虫扎堆的地方总是少不了麻烦,没有背景没有实力,在那个浮华的名利场堪称寸步难行。   尤斯图静默一瞬,出声道:“学院的日常纪律由风纪委员会负责维持,所有学员都必须遵守,那些糟糕的雄虫也是,你如果遇到了麻烦,就去那儿找我。”   他以为路远害怕受到欺负,主动开口提供庇护。   路远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是里面的成员?”   尤斯图用毛巾擦了擦手,优雅而又矜贵:“我是会长。”   路远:“……哦。”   他早就知道,尤斯图和他这种学渣是不一样的。   路远和尤斯图吃完早饭就出发了,在去往学院的途中,路远破天荒竟然有几分不安,他坐在飞行器副驾驶座认真思考了很久,最后确定自己可能有“学渣上课恐惧症。”   当了二十几年的九漏鱼,一朝变成贵族学院的学生,这种反差实在有些大。   尤斯图注意到了路远的坐立不安:“你很害怕?”   路远摇头:“不。”   他只是单纯的不爱学习而已。   就在他们说话间,飞行器已经抵达了目的地。尤斯图操控着飞行器在学院门口降落,然后解开安全带下来,却见周围乌泱泱全是来报名的新生,巴德莱尔学院宽阔的大门被挤得水泄不通。   路远紧跟着步下飞行器,然后抬头打量着面前这座建筑宏伟,极具西方古堡风格的学院,只觉得足有一个小城那么大,宽阔的操场甚至能容纳一整个军队来回跑操锻炼,实在豪奢到了极点。   路远发出了土包子一样的感慨:“你们学院看起来还不错。”   尤斯图抬手整理了一下军帽:“以后也会是你的学院,走吧,你不是还要去办公室找萨菲尔上将领入读证吗,我带你去。”   他比路远高一个年级,早上八点还有军事理论课程。尤斯图从来没有迟到的习惯,不过担心路远找不到方向,还是决定陪对方去一趟。   路远发现了,尤斯图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没关系,你告诉我他在哪一栋楼就行了,我自己去找。”   尤斯图反问:“你确定?”   路远对自己的记忆力还算有点信心:“我的方向感还没有差到那种地步。”   尤斯图只好答应:“好吧,那你领完了证书下来找我,我就在军事大楼上课,到时候带你去办住宿手续。”   尤斯图语罢给路远指明了院长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又把他带到那栋大楼底下,这才离去。   院长办公室就在47楼,路远站在电梯口等电梯的时候,周围不少路过的虫都对他投来了目光注视,而这其中又以雄虫居多。   很显然,路远的身高和容貌引起了他们的误会。   就在此时,电梯恰好“叮”的一声打开,路远走进电梯,直接按下了关门键,隔绝了那些或好奇或兴味的打量。   彼时萨菲尔上将还在办公室待客,通过被拍得震天响的桌子和对方愤怒的指责声,不难判断出这是一名不速之客。   “我的温格尔被那只可恶的雌虫打晕,现在还躺在医院起不来床,你们军部竟然把凶手放走了?!萨菲尔上将,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否则我就算闹到陛下面前也在所不惜!”   办公桌对面站着一名棕发雄虫,他穿着一身精致的紫色王爵服饰,面容与温格尔有六成相似,赫然是温格尔的雄父蒙克公爵。怒火使他那张保养得宜的脸显得有些扭曲,可见愤怒到了极点。   萨菲尔上将早就知道他会来找茬,坐在椅子上不动如山:“蒙克公爵,请稍安勿躁,军部无意袒护凶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砰!”蒙克公爵重重拍桌,很难相信一只雄虫也能把桌子拍的这么响,“误会?!什么误会?!我只知道你们放走了凶手!”   他这辈子娶了十几名雌侍,虫崽无数,但一共就温格尔这么一只雄虫崽子,恨不得捧到手心里,现在无缘无故被打了,岂有善罢甘休的道理。   萨菲尔上将示意他落座:“公爵阁下,我们也只是按照帝国律法处置,因为与温格尔发生冲突的并不是一只雌虫,而是一只雄虫。”   蒙克公爵显然不相信,冷笑连连:“萨菲尔上将,你这是在把蒙克家族的脸面放在地上踩吗,为了袒护那个凶手什么瞎话都能编出来!”   萨菲尔上将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提前伪造好的身份资料,上面的姓名一栏清清楚楚填写着“路远”两个字,性别为雄虫:“我没有必要向您撒下如此愚蠢的谎言,如果您不相信的话,可以亲自去查证。”   蒙克公爵闻言目光惊疑不定,他拿起那份资料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在脑海中仔细筛选了一遍主星大大小小的贵族,最后确定从来就没有“路”这个姓氏。   那就是一只平民雄虫?   蒙克公爵合上资料,面色阴沉道:“就算他是一只雄虫,揍了我的虫崽也该受到惩罚,温格尔的血液纯净度远远高于他。”   后面一句话他说得异常笃定,也异常骄傲。   然而萨菲尔上将接下来的一句话轻易戳垮了他引以为傲的资本:“是的,我非常认同温格尔阁下的优秀,但军部依旧无法对路远阁下做出任何处罚。”   蒙克公爵目光锐利:“为什么?!”   萨菲尔上将斟酌一瞬才道:“因为路远阁下很有可能是一名血液纯净度为60%的雄虫冕下,根据繁衍法则,他拥有绝对的赦免权。”   100%这个数据实在太过天方夜谭,萨菲尔上将为了可信度起见,稍稍将这个数字改了改,反正路远的血液受蛇毒影响,谁也检查不出他真正的纯净度,先把蒙克家族搪塞过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蒙克公爵闻言只觉荒谬到了极点,怒极反笑:“60%?你这是在把我当三岁虫崽蒙骗吗?帝国血液纯净度最高的一位冕下也只有56%而已,你现在却告诉我那只平民雄虫的纯净度有足足60%?!”   贵族在择偶方面拥有着绝对的优先权,强强联合才会诞生出最优秀的子嗣,温格尔40%的纯净度经过了祖辈一代又一代的净化,而平民雄虫根本不可能拥有如此高的纯洁度。   “……”   萨菲尔上将没吭声,因为他也觉得自己编的数据好像有些虚高了,其实编个50%好像也差不多?能压温格尔一头就行。   奈何话已出口,不好更改。   蒙克公爵自动把他的沉默理解为不合作,目光阴沉,冷笑着连说了几个“好”字:“萨菲尔上将,你可真是给帝国立下了一件大功,既然这位冕下的血液纯净度如此之高,我真该奏请陛下给他授予爵位,这样萨利兰法就又多了一名尊贵的王爵冕下!”   他语罢愤怒拂袖而去,萨菲尔上将见状下意识出声阻拦:“公爵阁下——!”   蒙克公爵闻言脚步一顿,却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这件事我一定会禀告虫帝,假使那只平民雄虫没有60%的纯净度,萨菲尔上将,你不仅犯了包庇之罪,还犯了欺君之罪,等着和他一起吃牢饭吧,告辞!”   他语罢转身离去,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路远刚好坐电梯上来,他一走出电梯口,就看见一名服饰华贵的中年雄虫从办公室摔门而出,气势汹汹地朝电梯这边走来,身后跟着一堆心惊胆战的侍从,排场相当之大。   从走廊擦肩而过的时候,那只中年雄虫还狠狠瞪了他一眼,活像在看仇人。   路远眼皮子一跳:“?”   他妈的,这个糟老头子在瞪什么?自己又没惹他!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信不信他用小拳拳捶你胸口~   蒙克公爵:??? 第14章 别生气   路远并不知道面前的这只雄虫就是蒙克公爵,姑且当对方更年期到了,秉承着尊老爱幼的精神,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走到萨菲尔上将办公室门口,然后抬手敲了敲门,待听见里面的一声“请进”时,这才推门进去。   路远对老师办公室这种地方有心理阴影,他小时候上学没少因为打架被叫过去罚站请家长,尤其他现在进的还是院长办公室。所以尽管萨菲尔上将的面相非常和蔼,他还是感觉浑身不自在,拉开椅子在办公桌对面落座道:“您好,我过来拿入读证。”   萨菲尔上将刚刚才目睹了蒙克公爵撒泼的场景,陡然间转换成路远这幅“安静沉稳”的模样,饶是他历尽千帆,也不得不感慨一句雄虫和雄虫之间的差别实在太大了:“阁下,您非常准时,我还以为您晚一点才会过来。”   他语罢从手边拿起提前准备好的档案袋,然后递给路远:“这是您的身份资料,入读证和星民证都在里面了,另外还有一张星卡,您在学院期间的衣食住行费用都可以用这张卡来支付。”   路远打开资料档案看了眼,结果发现萨菲尔上将已经给他准备了一个全新的身份,看着上面的信息不禁挑了挑眉:“路远,雄虫,来自三等星?”   萨菲尔上将解释道:“三等星因为科技落后,信息录入并不全面,而且时常遭到星际海盗劫掠,出现过不少雄虫丢失的案件,假如您的出生地安排在那里,就算有虫调查也不会露出马脚。”   他已然确定路远来自于一个神秘未知的地方,但聪明的没有多问,因为问了路远也不会说。   路远没什么意见,反正都是假证,他把档案袋收好,转而问起了一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谢谢,不过我还是想知道有关清除源石的事,你们什么时候会再去密林一趟?”   提起这个问题,萨菲尔上将倒是回答得很快:“阁下,我已经将申请报告上交给了陛下,但需要经过内阁的重重商议。因为索里蒂亚密林位于两个部族的交界线,其中还牵扯到北部虫族的领地问题,稍有不慎就会引起战争,陛下对这件事万分谨慎,假使没有足够精密的部署,他是不会轻易批准的。”   路远微微一顿:“也就是说这件事批准下来会很困难?”   萨菲尔上将摇头:“不,并不是困难,而是需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这几年我们与北部虫族的关系越来越紧张,经常因为领地划分而爆发冲突,假使想要带着军队进入索里蒂亚密林,必须与他们进行交涉,否则会出现很多麻烦。”   路远听不太懂两个部族之间复杂的关系,不过他算是明白了,这件事一时半会儿办不下来:“好吧,如果有消息了记得通知我。”   他语罢正准备起身离开,萨菲尔上将却忽然叫住了他:“阁下,我还有一件事不得不提醒您。”   路远回头看向他,不禁有些疑惑:“什么?”   萨菲尔上将意有所指道:“我曾经调取过医疗中心的病历,医生说在您身体里的蛇毒彻底清除之前,血液纯净度是无法准确检测出来的,所以您资料上的血液纯净度一栏并未填写。假使有别的虫来询问您的血液纯净度,您无需回答。”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萨菲尔上将为了保住路远,不得不对蒙克家族撒了谎,毕竟只有雄虫才能压制雄虫,在没有强硬背景的情况下,血液纯净度才是最好的保护伞。   彼时路远尚且没有理解萨菲尔上将话中的深意,闻言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院长办公室。   虫族的课程时段和人类世界差不多,也是四十分钟左右一堂课。路远在去军事大楼找尤斯图的途中,深刻意识到了这座学院到底有多大,光是走路就花了大半个小时,他抵达教室门口时,走廊刚好响起了下课铃声。   路远只知道尤斯图上课的楼层,但并不知道具体是哪间教室,于是只好一间一间找过去。而他这张出色的新面孔也引来了不少虫的注意,毕竟这里是二年级上课的地方,新生一般不会往这边走。   “嘿,尤斯图,走廊外面有只虫好像一直在盯着你看。”   尤斯图原本正在整理课本,冷不丁听见同伴的话,下意识看向窗外,却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走廊外间。   路远隔着窗户,对尤斯图抬手打了个招呼,同时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档案袋,示意他可以出来了。   尤斯图见状难免有些讶异,起身走出了教室,因为此时是下课时间,走廊难免显得拥挤,他们只好找了个角落说话。   尤斯图背靠着墙壁,上下打量路远:“你居然直接跑上来了。”   他还打算下课之后去找路远的。   路远闻言下意识环顾四周一圈,想看看哪里贴了“新生不许入内”的牌子:“我不能上来吗?”   “不,”尤斯图用指尖隔空指了指他身上的便装,“你可以上来,只是这身衣服一看就是没领军服的新生,太显眼了。”   在教条森严的军事大楼内,任何一点轻微的不同都能引起骚动,毕竟课程实在沉闷而又无趣。教室外冷不丁来了一名黑发黑眸的生面孔“雌虫”,还把七殿下尤斯图给叫了出去,实在点燃了所有学生的八卦之心,教室里不少虫都在好奇往外看。   路远无视了周围那些探究的目光,他捏着档案袋,其实在思考着该怎么开口告诉尤斯图自己是雄虫的事:“那个……我的入读证领到了,你要不要看看?”   他希望对方能打开看一眼,这样就省得自己开口了。   然而尤斯图的重点却完全不在这里,他摸了摸下巴,好奇道:“老实说,我一直怀疑你是不是萨菲尔上将的亲戚,否则怎么能在名额已满的情况下入读巴德莱尔学院,看在我收留你过夜的份上,别瞒着我了,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路远瞬间面无表情:“保密。”   地球是他心中的最高机密!   尤斯图更好奇了:“如果你告诉我的话,中午我也许可以考虑请你吃顿饭。”   路远拒绝:“不要。”   地球九成九的学校食堂都不好吃,更何况是虫族。   “好吧,”尤斯图终于发现了,路远的嘴巴比裤腰带还紧,“我带你去办住宿手续。”   路远再次迟疑起来:“你不看一下我的档案吗?”   尤斯图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看你的档案?”   路远:“帮我检查一下,万一漏了什么重要的资料呢?”   尤斯图不想看:“得了吧,我对那种繁杂的身份资料没兴趣,你只要有入读证就可以了,别的不重要。”   路远却异常坚持:“你看一眼再说。”   就在他们说话间,走廊对面忽然走过来一群军雌,他们的姿态与别的学生截然不同,脊背挺得异常笔直,眸色各异,但都面容俊美,尽管什么都没做,却无故透露出一种出身良好的贵气和漠然,周围过路的学生显然不想与他们发生冲撞,自发避开了一条道路。   路远下意识看了眼,却发现走在最前方的一名雌虫异常眼熟,赫然是曾经在星舰上见过的约里加。   约里加显然也看见了他和尤斯图,愣了一瞬,略有些诧异地走上前问道:“你不是……不是路远吗?你怎么来这里了?”   因为时隔太久,他思考了一会儿才想起路远的名字。   路远没吭声,尤斯图代替他反问道:“来这里当然是上学,不然还能做什么?参观吗?”   约里加耸肩,对他的冷嘲热讽感到不满:“嘿,别这么说,我请假回家两天,难道你就不想我吗?”   尤斯图没理他,而是把目光落在他身后的那些贵族军雌身上,抬了抬下巴,向他们介绍路远,言简意赅道:“他叫路远,一年级新生。”   在萨利兰法交朋友,对方的第一道目光永远最先落在你的后颈,其次才是你的脸。那些军雌闻言下意识看向路远,注意到了他后颈的“虫纹”,同时内心对他特殊的眸色和发色感到了些许讶异,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客套打了个招呼,带着些许敷衍。   尤斯图微不可查皱了皱眉,淡淡出声:“他是我的朋友。”   路远的脾气还算对他胃口,勉勉强强算半个朋友吧,说不清为什么,他不太喜欢这些虫对路远轻慢的态度。   虽然尤斯图只说了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但分量却无法忽视,毕竟整个萨利兰法帝国没有几只虫能得到他的亲口承认,说出“朋友”二字。   众所周知,那位生性叛逆的皇子殿下总是如孤狼一般独来独往,罕少与谁亲近。   那几名军雌原本还有些态度轻慢,闻言都下意识站直身形,抬手摘下军帽,向路远微微颔首,认真行了一个贵族见面礼:“很高兴认识您。”   路远深深看了尤斯图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慢半拍收回视线,对那些军雌颔首回礼:“我也一样。”   尤斯图见状这才缓缓松开眉头:“他刚刚领完入读证,明天正式上课,以后风纪巡查的时候多照顾一点。”   约里加闻言对路远挤眉弄眼道:“刚领完入读证吗?真希望你没有被院长办公室那场‘战争’牵连。”   路远没听明白:“什么?”   尤斯图淡淡挑眉:“约里加,你又从办公室偷听到什么大新闻了?”   一提起这个,约里加眼睛都亮了几分,兴致勃勃道:“我告诉你,这次绝对是惊天大新闻,你还不知道吧,蒙克家族的那个宝贝疙瘩昨天被一只雄虫揍进了医院,结果萨菲尔上将不仅没有关押那只雄虫,还让他进入巴德莱尔就读,今天早上我去院长办公室销假的时候,蒙克公爵正在里面气得拍桌子呢,连茶杯都摔碎了一整套!”   他语罢笑得乐不可支,全然没有注意到尤斯图脸上逐渐凝固的笑意,还有一旁安静如鸡,抬头看天的路远:“……”   尤斯图听不出情绪地挑眉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温格尔被一只雄虫给揍了?”   约里加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当然,我骗你干什么,蒙克公爵都快气死了,要求萨菲尔上将严惩那只雄虫,结果你猜萨菲尔上将说了什么?”   尤斯图闻言面无表情看向身旁的路远,目光危险,阴恻恻出声问道:“是吗,萨菲尔上将说了什么?”   约里加大概觉得这件事太过荒谬,摸着下巴匪夷所思道:“萨菲尔上将居然说那只雄虫有足足60%的血液纯净度,军部无法对其进行责罚,天呐,他真是老糊涂了,虽然蒙克公爵确实讨厌,但萨菲尔上将也不该撒下如此愚蠢的谎言,现在那个老家伙已经准备进宫面见陛下告状了,真是个大麻烦。”   路远在旁边也听震惊了:“???”   60%?妈的,萨菲尔上将看着老老实实,怎么这么会编瞎话?怪不得他今天叮嘱自己不要告诉任何虫自己的血液纯净度,原来背后还有这一遭?!   约里加还以为他们被自己的“大新闻”给震住了,得意看向尤斯图道:“我可真好奇那位血液纯净度有60%的阁下长什么样子,今天新生入学他说不定也会过来报道,尤斯图,等会儿我们一起下楼去看看吧。”   “……”   回应他的是空气中死一般的沉寂。   路远不动声色后退了几步,觉得自己还是先溜比较好,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走几步,耳畔就陡然响起了尤斯图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声音:“你的档案呢?”   路远抬手摸了摸鼻尖:“其实你不看也可以,我不强求……”   话音未落,手中就是一空。   尤斯图没有听路远继续啰嗦,直接从他手里抽出档案袋,三两下就打开了里面的证件,只见上面的性别一栏赫然写着“雄虫”两个明晃晃的大字,清晰得不能再清晰,瞳孔顿时一缩——   “!!!”   路远居然真的是雄虫?!!!   尤斯图虽然刚刚就猜到了答案,但亲眼见到还是难掩震惊,失声问道:“你居然是雄虫?!!”   他此言一出,一旁的约里加等虫齐齐愣了一瞬,面上难掩错愕:“什么?!他是雄虫?!”   这其中最懵逼的莫过于约里加了,他瞪大眼睛看向路远,语无伦次问道:“你是雄虫?!不不不,等等,你不是雌虫吗?在星舰上你的后颈明明有虫纹,怎么会是雄虫呢?”   面对十几双眼睛的震惊注视,路远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出声解释道:“那不是虫纹,是……刺上去的图腾。”   没错,当年他混社会的时候,年少无知在脖颈后面刺了一个龙纹,感谢那个时候钱包穷,否则纹个大花臂也不是没可能。   面对路远的坦诚,周遭有了片刻寂静,那些军雌目光重新落在他俊美的面容和高挑的身形上,实在难以相信他竟然是一只雄虫,心脏控制不住砰砰跳了起来,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开口道:“阁下,请……请原谅我们刚才的失礼……”   造孽啊,这么高这么俊美的虫怎么会是一只雄虫呢?!!   他们之中已经有虫开始无意识整理着自己的军帽和衣领,担心会给路远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同时目光灼热地注视着他,希望获得这位雄虫阁下的一次回首。   然而路远根本没有看他们:“这个图案的位置确实容易引起误会,请不用在意。”   他说话时,目光一直落在尤斯图身上,内心猜测着对方会不会生气,犹豫着开口问道:“你……还带我去办住宿证吗?”   “……”   尤斯图没说话,他只感觉自己胸口梗了一口老血,吐不出也咽不下,活活噎死个虫。   --------------------   作者有话要说:   #兔兔气死#   路远:(〃'▽'〃)不要生气好不好,带我去办.证证~   尤斯图:……   作者君:叠词词,恶心心。 第15章 羞愤   尤斯图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昨天洗完澡不穿衣服,结果被路远皱眉喝止的场景,一股血气涌上头顶,脸上火辣辣烧的慌,羞恼想要撞墙的感觉已经远远大于愤怒。   尤斯图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他怒视着路远,险些连仪态都维持不住:“你怎么不早说?!”   路远:“……”   他本来想说的,但是鉴于昨天乡愁太重,有点emo,就没心情解释。   路远其实已经把尤斯图当朋友了,更何况现在理亏的是自己,他不着痕迹把档案袋藏到身后,低咳一声,诚心求和:“这里不方便解释,要不中午吃饭的时候再和你说?”   尤斯图更震惊了:“中午吃饭??”   路远这个臭不要脸的该不会还想让自己请吃饭吧??!   路远当然不会无耻到那个地步:“我请你吃,就当赔罪。”   都是大老爷们儿,有什么事情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萨利兰法的雄虫从不会轻易说出“赔罪”二字,他们总是高高在上,视雌虫为玩物与尘泥,又怎会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路远诚心认错的态度反倒把尤斯图噎得不上不下,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   恰在此时,走廊刚好响起了上课铃声,路远看了眼四周纷纷跑进教室的学生,后知后觉意识到尤斯图可能还要上课,到嘴的话就暂时收了回去:“你先去上课吧,中午我再来找你。”   尤斯图脑子现在处于气懵状态,闻言下意识问道:“那你住宿手续怎么办?”   啪!   他话一出口,立刻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觉得自己脑子一定抽了!虫屎的!路远这个骗子办不办手续和他有屁关系啊?!   路远看见尤斯图抓狂又憋屈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没显出来,低头时眼中飞快闪过了一抹笑意:“没关系,我自己去办,你好好上课。”   他语罢拍了拍尤斯图的肩,然后和旁边那些已经看呆的军雌告辞,转身下楼了。   眼见路远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楼梯拐角,一旁看傻的约里加这才回过神,他用胳膊撞了撞尤斯图,结结巴巴道:“天……天哪……他居然真的是雄虫?尤斯图,当初在星舰上的时候我们居然都认错了,但是那位阁下看起来明明一点都不像雄虫!”   雄虫因为基因退化的缺陷,身形普遍孱弱矮小,外貌也不如雌虫优越,只有温格尔那种纯净度较高的会稍强些。在萨利兰法帝国,想分辨雌雄甚至都不用看后颈,一眼扫过去,虫堆里最矮最弱的那几个一定是雄虫,路远一米八往上的优越身形与他们实在格格不入,简直就像基因突变的物种。   殊不知约里加的话狠狠踩爆了尤斯图的雷点,他正在因为自己认错了路远的性别而感到愤恨羞恼,约里加的举动无异于坟头蹦迪。   “他当然不像雄虫,他就是个骗子!”   尤斯图咬牙切齿说完这句话,直接冷着脸进了教室,经过约里加身旁时刮起了一道劲风,可见有多么生气。   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   帝国律法森严,就算他是皇子,揍了雄虫一样会受到惩罚。   不值得,不值得。   尤斯图在教室后面找了个位置坐下,把这句话在心里默念了十遍,大脑终于稍稍冷静了一些。他面无表情靠在椅子上,试图让自己忘掉昨天发生的一切,然而三秒过后,他还是控制不住抱头趴在了桌子上——   虫神啊,他居然在那个该死的家伙面前脱了衣服!   尤斯图脸上烫得已经可以煮鸡蛋了,怪不得路远昨天死活一定要他穿上衣服,原来对方是一名雄虫!   尤斯图活了二十多年,生平第一次知道了社死是什么感觉,他把脸深深埋入掌心,脑子乱糟糟一团,连事关毕业的军事理论课都没心情听了。   不过很显然,没心情上课的虫不止他一只。   约里加和刚才那群军雌悄悄避开讲台上的老师,不着痕迹坐到了尤斯图身边,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出声叫道:“尤斯图?”   “?”   尤斯图闻言从臂弯里抬起头,那双红宝石般瑰丽的眼睛不知为何,看起来比以往颜色更深,就连露在银发外面的耳尖都是红的。他脸色臭臭,就差把“我心情不好”这几个字刻在脑门上了:“有事?”   约里加眼睛亮晶晶地靠近他:“就是……那个……路远阁下刚才说了中午要来找你吃饭对吧?”   尤斯图现在对“路远”两个字严重过敏,闻言眼皮子狠狠一跳,皱眉出声:“所以呢?”   约里加低咳了一声:“那个,你和他很熟吗?”   尤斯图毫不犹豫:“不熟!”   他巴不得时光倒流到昨天,自己从来没把路远领回家。   约里加闻言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他一把搭住尤斯图的肩膀,语气异常热切道:“尤斯图,我们可是最好的战友,你一定不忍心看着你最亲爱最忠实的伙伴单身对不对?中午吃饭的时候带上我吧,我保证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的。”   尤斯图:“……”   约里加的话引起了另外几名雌虫的不满:“嘿,约里加,你不是一直把多莱冕下当做梦中情虫吗?”   多莱就是萨利兰法帝国目前血液纯净度最高的雄虫,皇室为了表彰他的功勋,甚至亲赐了爵位。   约里加不以为然:“得了吧,多莱冕下已经有了雌君,难道我要去给他做雌侍吗?再说了,他看起来可没有路远阁下俊美,我为什么要做舍近求远的事,那太愚蠢了。”   布特侯爵的独子不甘示弱,对尤斯图疯狂暗示道:“殿下,你真不该理会约里加那个三心二意的家伙,帝国优秀的单身雌虫还有很多,你完全可以挑选几个更好的推荐给路远阁下。”   例如他?   尤斯图忽然读懂了面前这只雌虫的疯狂暗示,他静默不语,只觉得这些贵族都疯了,明明平常一个个眼高于顶,矜持得不能再矜持,怎么一见路远就像被下了蛊一样?   尤斯图缓缓吐出一口气,免得自己被他们气死,他抬手松了松领带,听不出情绪地反问道:“你们就不问问他的血液纯净度和家世?”   哗啦——   这句话就像一盆数九寒天的凉水兜头浇下,将那些被路远外貌迷惑的雌虫瞬间泼清醒了,纷纷面面相觑:   对啊,他们好像还不知道路远的血液纯净度?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   贵族之间的婚姻看重门第关系,可不是仅凭一张脸就能决定的。   约里加还不知道萨菲尔上将口中的那名60%纯净度雄虫就是路远,沉吟片刻,试探性出声问道:“路远阁下的血液纯净度有30%吗?”   议长大人家的独子很是精明,深谙“虫品”才是硬道理:“其实就算没有30%也不要紧,毕竟那位阁下看起来非常温柔有礼……殿下,他私下里的性格也是这样吗?”   路远?温柔?有礼?   尤斯图闻言差点被气笑,觉得这简直是自己今年听过的最大的笑话了。他用指尖抵着太阳穴,面无表情看向说话的雌虫,讥讽出声:“知道温格尔那个蠢货是怎么住院的吗?”   问话的雌虫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   今天是新生报名的日子,为了防止他们迷路,院方在底下安排了许多负责迎新的志愿者。路远下楼之后,发现每栋大楼的门口都站着几名戴金色袖标的军雌,随便找了一只虫问路:“麻烦问一下,住宿手续在哪里办理?”   那名军雌见路远穿着便装,一看就是新生,也没有多在意:“请出示一下入读证,我帮你查询一下被分配到哪栋宿舍楼了。”   路远闻言老老实实从口袋里掏出入读证递给他,那名军雌伸手接过,习惯性用终端扫描了一下上面的学号,结果目光不经意瞥到性别栏,发现上面竟然写着“雄虫”两个字,瞳孔微微收缩,诧异看向路远道:“你是雄虫?!”   话一出口,他陡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激,很可能引起面前这只雄虫的反感,慌张捂嘴解释道:“抱歉……阁下,我无意冒犯。”   路远已经习惯了,从他手里拿回自己的入读证:“没事,我被分配到哪栋宿舍楼了?”   那名军雌紧张万分,眼神控制不住地往路远脸上瞟,又红着脸飞快收回视线:“雄虫的住宿区在北边,那里有点远,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您过去。”   路远也没拒绝,这座学院实在太大,他一个人瞎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晃到:“好吧,麻烦了。”   殊不知他这句话让那名军雌眼前一阵眩晕,脚步都开始发飘了。他走在前面引路的时候,不禁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哪儿有雄虫会长这么高、这么英俊的?   因为雌雄有别,雌虫和雄虫的宿舍楼是单独分开的,但两栋楼之间仅仅隔着几百米的距离,遥遥相望,很难让人怀疑这不是院方为了促进雌雄感情和繁衍率故意安排的。   那名军雌把路远领到宿舍楼下,就自动止住了脚步:“阁下,我只能带您到这儿了,一楼窗口就可以办理住宿手续。”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那边确实有一堆新入学的雄虫挤在窗口办理手续,走廊堆满了大包小包的行李。娇生惯养的雄虫显然不适应如此严格的军事化管理,连帮忙拎行李的雌侍都不能带进来,抱怨声连天。   “谢谢。”   路远和那名军雌道谢后,径直走进了宿舍楼,他见办理窗口拥堵杂乱,只好站在队伍末尾排队,同时不着痕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最后得出结论:虫族虽然是美食荒漠,但居住环境还算不错。   路远很满意,毕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正儿八经上大学,留下一个美好回忆还是很重要的。   排在他前面的雄虫身形圆滚,戴着一顶遮阳用的帽子,个子堪堪达到路远的肩膀。他原本在低头鼓捣着自己的背囊,不经意回头,却发现自己身后多了一名黑发雄虫,当即吃惊瞪大了眼睛:“路远?!是你?!”   嗯?   路远听见有虫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循声看去,却见排在他前面的那只雄虫看起来异常眼熟,赫然是在报名厅认识的小胖子瑞德,颇感讶异道:“是你?”   这是什么虫屎缘分?   瑞德闻言一把摘下自己的帽子,露出红彤彤的头发,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是呀是呀,就是我!天哪,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被军部带走之后,我还特意在门口等了好久想把你保释出来,但那些凶巴巴的军雌直接把我赶走了!”   他显然误会了什么,语罢一脸感动地紧紧握住路远的手,眼泪汪汪道:“没想到你为了找我还特意跑到巴德莱尔,路远,你真是太让我感动了!”   路远发现瑞德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扭捏又害羞,嘴角的笑意不由得缓缓凝固住了:“……”   妈的……   这个小胖子该不会以为他是雌虫想泡他吧?!!   路远垂眸看了眼他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额头青筋已经开始暴起了,一字一句咬牙警告道:“松开!”   虫族是一个矛盾的社会,他们保守而又开放,内敛而又热情,瑞德见状还以为路远害羞,握住他的手不禁又紧了几分:“请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路远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瑞德一愣:“你的手?”   路远听不出情绪地问道:“那你知道温格尔那个蠢货是怎么住院的吗?”   瑞德当然知道:“被你一巴掌扇晕的。”   路远冷冷挑眉:“那你还不松手,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扇?!”   瑞德:“!!!”   --------------------   作者有话要说:   路远:<(`^?)>嗷呜~~我超凶哒! 第16章 教官,他是雄虫   放眼整个萨利兰法帝国,没有任何一只雄虫会无聊到在自己后颈上刺青,偏偏出了路远这么一个奇葩。   瑞德费劲拎着行李箱,苦哈哈跟在路远身后,还没来得及哀悼一下自己早逝的初恋,就已经开始担忧起未来水深火热的日子了。无他,路远这个大魔王的宿舍居然和他挨着。   雄虫的宿舍都是单间,配备独立卫浴,一个人住绰绰有余。路远在窗口办理好住宿手续,领完军服直接上楼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间寝室。他推门一看,只见里面窗明几净,床铺叠得整整齐齐,完全可以媲美五星级酒店。   很好,雄虫的待遇果然不一样。   路远心中暗自点头,对于之后的求学生涯总算不那么抗拒了。他把身上的单肩包随手丢到宿舍椅子上,然后用门锁录入自己的指纹数据,出声问道:“报名完了还要做什么?”   瑞德就住在他对门,原本还在手忙脚乱搬行李,闻言下意识抬头道:“啊?你在问我吗?”   路远眼神冷嗖嗖地看向他:“你觉得呢?”   瑞德见状后背一凉,连忙捂住自己的脸惊慌后退,生怕路远大耳刮子抽他,结结巴巴回答道:“办……办完住宿手续之后,应该会有教官来负责组织我们,听说三班的教官是一名从战场退下来的军雌,非常……”   路远:“非常什么?”   他话音未落,只听楼梯拐角响起一阵沉重而又利落的脚步声,让人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寝室里的雄虫仿佛也察觉到不对,纷纷从走廊探出头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在七八双眼睛的注视下,只见一名身穿作训常服的高壮身影渐渐出现在了走廊尽头。对方目测有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帽檐压低看不清脸,脖颈上挂着一个银哨子,步伐沉稳有力,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货色。   路远直觉来者不善,果然这个念头刚刚才从心头浮起,下一秒尖锐响亮的哨声就响彻了整个走廊,震得所有虫耳膜生疼。   只见那名高高壮壮的教官面不改色吹响哨子,然后皱眉注视着走廊里那些痛苦捂耳的雄虫,看他们的目光就像在看几坨屎——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那种屎。   他眉头紧皱,语气严肃地开口道:“我是你们的新任教官霍里奇,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将负责你们的学业与生活。今天是报名第一天,我不希望责罚任何一只虫,所以我给你们十五分钟的时间换好作训服下楼去操场集合,你们最好在同班雌虫集合完毕的时候给我通通滚下来!”   霍里奇教官的脾气显然不太好,他语罢瞪着面前这群傻愣愣不知该怎么答话的雄虫,最后一句话是硬生生吼出来的:“听见了没有?!”   所有雄虫闻言吓得一激灵,齐齐站直身形回答道:“听……听见了!”   在后世的地球上,学生军训尚且拖拖拉拉,更何况这些衣食不能自理的雄虫。霍里奇教官训话完毕就离开了,那些雄虫见状立刻跑回寝室打开行李箱,然后疯狂找衣服,一瞬间整条走廊都是此起彼伏的咒骂声:   “哦!该死!这么多套校服,哪一套才是作训服?!”   “我的衣服呢!我的衣服不见了!”   “他们为什么不给我的作训鞋穿好鞋带!谁能帮帮我!”   瑞德更惨,因为作训服的尺码太小,他甚至提不上裤子,只能涨红着脸在原地费劲蹦跶。   路远见状眼皮直跳,总算明白刚才那个教官脸为什么如此黑了,谁来带这种班都得崩溃。他几乎没有什么行李,回房三两下翻找出作训服换上,穿好军靴就直接下楼了。   彼时操场上已经聚满了新生,不过都是雌虫。霍里奇教官负手站在队列面前,任由他们自己组合站位,时不时抬手看一下表,内心掐算着时间,脸色越来越黑沉。   路远没有多想,走到队伍里面随便找了个位置站着,一米八几的高挑身形完美融合在了雌虫堆里,任谁也看不出毛病。   站在路远身旁的雌虫疑惑偏头看了他一眼:“你是哪个班的?”   路远有问必答:“你们班的。”   那只雌虫更狐疑了:“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   路远:“不要紧,我也从来没见过你。”   那名雌虫闻言一噎,只觉得路远说话能噎死个虫,一点儿也不友善,彻底歇了和他交谈的心思。   短短几分钟时间不到,三班的所有雌虫已经集合完毕,在操场上站得笔直,而楼上的雄虫还没有丝毫动静。   霍里奇教官在队伍面前来回踱步,检查学生的军姿是否标准,不经意看见站在第一排的路远,走上前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发现他的身形岿然不动,开口称赞道:“不错。”   路远没吭声,事实上他刚才差点被这个黑面神一拳捶趴下,肩膀闷痛发麻,八成已经紫了一大片,毕竟人类和虫族强悍的身躯到底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时至正午,刚好是太阳最烈的时候,路远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的军姿,直到头顶都快被烤冒烟了,那群雄虫才慌慌张张地从楼上跑下来。   他们有的帽子歪戴,有的鞋带松松散散,更离谱的是瑞德那个小胖子,他连腰带都没系,直接拎着裤子跑下来的,路上还不小心绊了一跤,摔得四仰八叉。   “???”   连路远都对这幅场景惨不忍睹,默默偏过了头,更何况是脾气暴躁的教官。霍里奇见状面色阴沉地走到他们面前,随便揪住一只雄虫的衣领拽到自己面前,高举手中的计时器,沉声质问道:“你告诉我,现在几点了?!”   被他揪住的倒霉蛋好巧不巧就是瑞德,他吓得腿都哆嗦了,盯着黑色的计时器结结巴巴道:“十……十一点四十五分?”   霍里奇教官咬牙问道:“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瑞德眼睛一亮:“我们该吃午饭了?”   啪——!   路远无声闭眼,感觉自己的智商被这句话狠狠扇了一个耳光,眼前直冒金星。瑞德来学院分明不是为了找对象的,是为了找死的,教官没掐死他都算奇迹!   霍里奇教官已经气得脸色铁青了,他拳头咯吱咯吱作响,不知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一拳揍过去,揪住瑞德怒吼出声道:“这意味着你们迟到了整整二十分钟!整整二十分钟你懂吗?!”   “我从来没有见过有虫穿衣服能穿足足半个小时的,你们是千足蜈蚣吗?!”   瑞德已经快吓哭了,后面的几名雄虫却仍是姿态散漫,不以为然。他们显然不觉得迟到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更不觉得面前这只雌虫教官敢拿他们怎么样。   霍里奇教官身经百战,又怎么会不知道这群学生心里在想什么,他一把松开瑞德,用力吹了一声哨子,皱眉命令道:“所有雄虫全部给我列队站好,目标九点钟方向,围绕c区操场跑20圈!不跑完不许下课!”   那些雄虫闻言顿时面色大变,其中一只雄虫惊讶出声道:“20圈?你想累死我们吗?!”   路远也震惊了,自己怎么躺着都中枪?!   霍里奇教官冷冷看了说话的雄虫一眼:“你可以不跑,但巴德莱尔学院绝不会招收不服从命令的学生!”   巴德莱尔学院每年的招生条件都无比严苛,而且名额稀少,就算是贵族也要争个头破血流。这些雄虫都是家族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塞进来镀金的,万一被退学回家,无论如何都没法交代。   那些雄虫闻言终于一改刚才的懒散,忍气吞声,不情不愿站成了一条队列。c区操场是中心作训场最小的一块划分区域,只要时间足够,跑还是能跑完的。   路远眼见他们已经站好队列,默默咽下喉间的一口老血,只能自认倒霉从队伍里站了出来,准备跟着一起跑圈。   霍里奇教官注意到路远的举动,目光锐利地扫了过去,显然觉得他没好好听指令,声音余怒未消:“我说让雄虫列队,你出来瞎凑什么热闹?!”   路远:“……”   就在路远陷入死一般的沉默时,一旁的瑞德弱弱举手,壮着胆子对霍里奇解释道:“教……教官,他是一只雄虫。”   霍里奇教官一惊:“??!!”   长达一上午的军事理论课终于卡在中午十二点的时候结束了,眼见那位前来授课的指挥系中将收拾好教案离开,教室里的学生这才三三两两从位置上站起身,准备去食堂吃饭。   尤斯图坐在位置上没动。他低头一张一张整理着自己刚写完的试卷,又一页一页检查着刚刚记下的笔记,目光不经意瞥向窗外,却发现走廊空空荡荡,不见任何虫的身影,无意识皱起了眉头。   自己真是疯了,怎么会相信一只雄虫的话……   路远不过是口头上说说,难道还真的会过来给自己赔罪不成?   尤斯图自己都觉得这个念头十分荒谬,就在他心情开始无端烦躁的时候,约里加忽然凑到他面前,好奇问道:“尤斯图,两张卷子一本书,你已经整理了足足十分钟,还没有结束吗?”   “……”   尤斯图闻言身形一僵,随即把手上的课本飞快塞进抽屉,皱眉道:“你管的太宽了。”   约里加揉了揉肚子:“我也不想管这么多,可是我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路远阁下怎么还不过来?”   尤斯图闻言双目微眯,那双暗红色的眼眸好似可以穿透内心:“所以你到底是饿了还是想见雄虫?”   约里加被他一语戳破心思,难免有些讪讪:“你难道没听说过秀色可餐吗,和一只英俊的雄虫共进午餐,我的胃口都能好上不少……话说路远阁下真的会过来找你吗,现在离中午下课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我们要不要再等等他?”   尤斯图却冷哼一声道:“只有愚蠢的雌虫才会相信雄虫的话,要等你自己等,我可不会等他。”   他语罢从位置上起身,径直走出了教室,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约里加见状只好跟了上去。他走出教室门外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天上灼热的太阳,不禁有些疑惑,嘀嘀咕咕道:“真奇怪,路远阁下怎么还不过来……”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掏出小天才电话手表):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叭~   路远:打你妹,在罚跑。 第17章 军部食堂   新生刚刚入学的那几天,无一例外都会遭到教官的魔鬼式训练,将那些不服管教的刺头一个一个挑出来,再一个一个收拾服帖,堪称军事学院历年来的传统。   然而路远这个混混头子还没来得及开始搅风弄雨,就被身边那群猪队友硬生生拽到了河里。无他,霍里奇教官说话一言九鼎,吐个唾沫都是钉,他既然说了“所有雄虫”出来受罚跑操,那就一个都别想漏,路远也没能幸免于难。   中午十二点的太阳高悬头顶,将作训场的地面晒得滚烫冒烟,只见C区操场上有一队跑得汗流浃背的雄虫,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名脸色黑沉的教官,谁要是稍稍落下半步,屁股就会挨上狠狠一脚。   “都给我跑快点!你们是乌龟吗?!”   被踹到的雄虫连发脾气都没力气了,全凭一股劲哆哆嗦嗦往前跑,心想他们哪里是乌龟,分明已经累成狗了!   就在一堆东倒西歪的雄虫间,一抹如风的身影显得异常醒目,只见路远率先冲在最前面,步伐迅速而又平稳,直接将那些雄虫遥遥甩在了身后,引得周围过路的雌虫频频侧目。   十八圈……   十九圈……   二十圈……   路远后背早已汗湿大片,他努力调整着自己急促的呼吸,一边跑一边在心里默数,最后终于在霍里奇教官一声响亮的哨音中冲过终点线,结束了自己漫长的罚跑。   霍里奇教官见状目光露出了一丝赞赏,没想到居然真的有雄虫能坚持跑下来:“20圈结束,你可以解散下课了!”   路远连骂娘的力气都没了,他抬手摘下自己汗湿的军帽,直接瘫坐在了操场上,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现在……现在几点了?”   霍里奇教官闻言垂眸看了眼计时器,语气淡定:“哦,还早,才一点。”   “什么?!一点了?!”   路远心中一惊,陡然想起来自己还答应了尤斯图中午要请他吃饭,顿时连休息也顾不上了,连忙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火急火燎赶去了军事大楼。   路远这辈子没别的优点,一是讲义气,二是守承诺,说什么也不会反悔。然而等他气喘吁吁赶到教室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空空荡荡,连一只虫的影子都没看见。   完了,   肯定是走了。   路远扶着膝盖靠在墙边喘气,觉得自己肯定是跑傻了,离中午下课都过去一个小时了,谁会傻兮兮坐在教室里等。这下可好,尤斯图本来就没消气,现在被自己放了鸽子,岂不是气上加气?   路远思及此处,不免感到一阵头疼。他脱下身上早已汗湿的军训服外套,随手搭在肩上,只好转身离开这里,准备去食堂干饭,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碰到尤斯图。   巴德莱尔学院因为占地面积过大,一共设立了八个食堂,路远不认识路,随便选了一个最近的,结果刚一进去就被里面虫山虫海打饭的景象给震惊到了。   今天是新生报名第一天,不止路远所在的一个班受到了教官的猛烈摧残,别的班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那些新生训练解散后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一进食堂就端着餐盘蜂拥而上,把取餐口挤得水泄不通,远远望去密密麻麻一片,其间还夹杂着你推我搡的叫骂声,比商场还热闹。   “该死!你瞎了吗?这是我占的位置!”   “你才瞎了呢!你就像一条没长眼睛的蚯蚓!”   “什么?!你敢骂我是蚯蚓?!看我怎么收拾你!”   只听一阵乒铃乓啷的动静,又有两只雌虫打起来了,餐盘叉子满天乱飞,拦都拦不住。   “哦,我的虫神~”   约里加坐在二楼靠栏杆的用餐区,看见这一幕惨不忍睹地偏过了头,“他们可真像一窝饿疯的鬣狗,我们当初军训的时候有这么不顾仪态吗?真是太失礼了。”   “有,”尤斯图双腿交叠,懒懒靠着椅背,及膝的黑色军靴包裹住他修长的小腿,无端透出了几分冷冽的禁欲气息,语气风凉道:“你当时为了抢餐盘里剩下的最后半片午餐肉,直接和阿赛特那个家伙打起来了,记得吗?奥哈拉大人还为此赔了他们家一大笔星币。”   约里加差点气死过去:“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记得那么清楚?!”   尤斯图耸了耸肩:“也没多久,一年前罢了。”   他们这一桌坐着大概五六名军雌,桌上摆放着提前打好的午饭和琳琅满目的点心,然而尤斯图看起来心情似乎不大好,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面前的饭一口未动。   安东尼的雌父担任议长职位,而他也继承了生父的能言善道,见状戏谑出声:“殿下,看起来有什么不太愉快的事情影响了你的食欲?”   “是吗?”尤斯图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被路远那个家伙气的,面无表情挑了挑眉:“大概是楼下那群新生身上的汗臭味太重,直接飘到了楼上吧。”   他对雄虫一直有洁癖,说这话时还用手帕掩住了口鼻,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一楼太过拥挤,时不时就有穿着迷彩作训服的新生端着餐盘往楼上跑,这其中甚至不乏雄虫,各种杂乱的信息素味道混和在一起令虫头晕目眩。   尤斯图临近发.情期,本就对各种气息特别敏感,他嗅到空气中奇奇怪怪的味道,眉头紧皱,脸色一点一点难看了起来。   真该死……   尤斯图用手帕捂住口鼻,终于忍受不住,哗啦一声拉开椅子起身道:“你们慢用,我先回去了。”   约里加诧异出声:“可是你一口都没吃呢。”   尤斯图对他强悍的嗅觉神经不知是该羡慕还是该嫉妒,冷冷挑眉道:“我可不想在臭烘烘的垃圾堆里用餐。”   他语罢转身朝着楼下快步走去,结果因为楼梯口太过拥挤,拐弯的时候猝不及防撞上了一具精壮的身躯,扑面而来的雄虫气息让他出现了片刻晕眩。   尤斯图下意识后退两步,还没来得及从这股极具侵略性的气息中回神,耳畔就响起了一道低沉诧异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熟悉——   “是你?”   路远每天都不得不感慨一遍这个世界虫屎般的缘分,他刚才见楼下太过拥挤,原本想上楼看看,结果好巧不巧就撞上了尤斯图,看来自己今天这顿饭是请定了。   尤斯图一愣,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上路远:“是你?!”   路远站在下方的一级台阶,将滑落的外套重新搭回肩上,他单手插兜,饶有兴趣看向尤斯图:“不是我还能是谁,我说了中午来找你,怎么不在教室里等我?”   路远上身只穿着一件汗湿的黑色短袖,根本遮不住身上的肌肉线条,精瘦的腰身被军用皮带勒紧,愈发显得宽肩窄腰,比雌虫还像雌虫。   尤斯图闻言狠狠瞪了路远一眼,只觉得他分明是故意戏耍自己:“你让我等我就要等?你以为自己是虫帝吗?”   尤斯图显然余怒未消,说完这句话就要绕过他朝着楼下走去,结果擦肩的时候直接被路远给一把拽了回去:“我又不是故意迟到的。”   路远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他低头扯了扯衣领,示意尤斯图看自己身上汗湿的痕迹:“我被教官罚跑了20圈,他说不跑完不许下课,我一跑完就立刻去教室找你了。”   路远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还有汗水,墨色的头发也是湿漉漉一片,他生怕尤斯图不信,还特意往他面前凑了凑:“你看,我脸上还有汗。”   尤斯图看见那张俊脸在眼前放大,瞳孔微缩,下意识往后躲了躲:“走开,不要把你的臭汗往我身上抹!”   路远挑眉:“我是出了汗,但是不臭。”   尤斯图冷哼了一声:“我管你臭不臭,和我没关系!”   他语罢抽出自己的手,径直朝楼下走去,并决定以后都和路远保持距离。然而路远直接从后面追了上来,跟在他身后问道:“你走什么,我不是说了中午请你吃饭吗?”   尤斯图头也不回道:“免了。”   路远:“你是不是还在因为今天早上的事生气?”   尤斯图:“没有。”   路远:“没有你为什么不看我?”   尤斯图闻言脚步一顿,终于回头看向路远,只是神情冰冷,语气不善:“阁下,您是否自认为身份尊贵,所以雌虫都必须无条件服从您的要求?我想帝国律法并没有这一条规定。”   路远从来没这么想过,他抬手摸了摸鼻尖,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和你道个歉,昨天的事其实是个误会,我不是故意瞒你的。”   尤斯图听他提起昨天晚上留宿的事,脸上温度急剧升高,压低声音警告道:“住口,不许再提那件事了!”   路远眨了眨眼:“那让我请你吃顿饭,就当赔罪?”   尤斯图无声咬牙:“我胃口太大,怕你请不起。”   路远心想多大点事儿,从口袋里抽出萨菲尔上将给的星卡道:“你想吃什么就买什么,我请客。”   路远这副滚刀肉的模样让虫恨得牙痒痒,尤斯图瞥了眼他手里的星卡,实在想给他一个教训,冷冷挑眉道:“你确定?”   路远对于钱这种东西看的很开,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要那么多也没用。他看向尤斯图的时候,漆黑的眼中满是笑意:“没关系,只要你不生气就行。”   迎着路远真诚的目光,尤斯图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荒诞的念头:假使面前这只雄虫有意勾引,整个萨利兰法应该没几只雌虫能逃出蛊惑。   ……但那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尤斯图指尖一并,直接从路远手里抽出那张星卡,朝着打饭窗口走了过去,意有所指道:“阁下,话最好不要说得太早。”   彼时路远还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然而看见尤斯图接下来的动作,他就瞬间明白了。   只见尤斯图走到取餐区,目光扫过那一片琳琅满目的餐点,看见什么贵就点什么,没多大一会儿餐盘就堆成了小山。   路远跟在他身后:“你吃的了这么多吗?”   尤斯图总是能在一堆饭菜里精准找到价格最昂贵的食材,然后用夹子夹到自己的餐盘里,闻言漫不经心道:“阁下,请不要小瞧雌虫的饭量,就算吃不完,约里加他们还坐在楼上。”   他以为路远在肉痛,心里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路远不知为什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口袋,面色顿时古怪起来,犹豫出声:“可是你拿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尤斯图反问:“您是嫌多还是嫌贵?”   路远实话实说:“又多又贵。”   尤斯图:“……”   尤斯图原本已经夹住了一块价格不菲的芬格蛋糕,闻言又放了回去,他端着餐盘走到收银区刷卡结账,勾唇讥讽道:“您看起来好像很心疼的样子,不过真抱歉,我就喜欢吃又多又昂贵的食物,让您破费了。”   路远欲言又止:“让我破费不要紧,但是……”   尤斯图反问:“但是什么?”   路远静默了一瞬:“……那张星卡好像是你的。”   当初尤斯图在星际医院留下了一张星卡用来垫付医药费,路远一直忘了还回去,他刚才从口袋里拿星卡的时候,不小心和萨菲尔上将给的那张弄混了。   尤斯图嘴角笑意一僵:“……”   --------------------   作者有话要说:   路远(90度鞠躬):对不起!让您破费了!   #叫你别拿那么多了#   #我提醒过你的# 第18章 克星   约里加他们一直坐在食堂二楼用餐,眼见尤斯图下楼离去,都有些面面相觑,觉得他最近的行为十分反常,活像吃了枪药似的,一点就炸。   约里加将桌上的面包撕成小块,然后丢到奶油汤里泡着,戏谑出声道:“天知道尤斯图是不是因为发.情期临近,所以提前进入了狂躁状态,他应该趁早找个雄虫泄泄火气才是。”   安东尼觉得不太可能:“殿下一向都很讨厌雄虫,怎么可能允许他们近身。”   约里加对于八卦的嗅觉总是格外敏锐,闻言摸了摸下巴,故作高深道:“以前是不可能,不过现在就不一定了,你们又不是没见过那位阁下,但凡是个雌虫都会动心的。”   他说得云里雾里,其余的几名军雌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是谁,身后就陡然响起了一道凉凉的声音,惊得他们下意识坐直了身形——   “看来你们最近真的太闲了,否则怎么有时间坐在这里嚼舌头?”   尤斯图刚刚上楼就听见他们在背后谈论自己,目光扫过围坐在桌边的战友,脸色黑沉,对他们的八卦感到很是不虞。   约里加才不怕他:“亲爱的尤斯图,这可不叫谈论是非,这叫关心你的终身幸福……话说你怎么忽然上来了,还端着这么多的食物?”   尤斯图闻言脸色更臭了,他直接将右手端着的点心盘子放到他们面前,然后在旁边找了一张圆桌落座:“没什么,只是担心你们吃不饱,所以特意送些点心上来。”   约里加刚想问你会有这么好心?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耳畔就又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好巧,原来你们也在楼上。”   路远刚才在楼下打了两份主食,打算和尤斯图一起吃,没想到一上楼就发现约里加他们也在这里,好歹早上都见过,就出声打了个招呼。   那些军雌看见路远端着饭上来,齐齐愣了一瞬,显然没想到他会忽然出现,反应过来连忙拉开椅子从位置上起身,纷纷弯腰向他行了一个贵族问安礼:“午安,阁下。”   他们大多出身优越,其实不必做到如此地步,但架不住被路远那副绝佳的皮相蛊惑,心中都有些蠢蠢欲动,想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   路远双手端着餐盘,不太方便回礼,只能对着他们礼貌性点了点头:“午安。”   约里加看了眼旁边的尤斯图,又看了眼路远,隐隐嗅到了奸情的味道,故意问道:“您是来用午餐的吗?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   路远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也没有和别人玩暧昧的喜好,他顶着四五双眼睛灼热的注视,直接开口拒绝了:“没关系,我坐旁边的桌子就行了,你们用餐吧,不用管我。”   他语罢直接把餐盘放在了尤斯图面前,然后在他对面落座,别的雌虫见状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中不免一阵诧异,这位阁下该不会看上了尤斯图吧??   尤斯图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是坐在椅子上旁观路远的所有举动,眼见他在自己对面落座,这才似笑非笑出声道:“阁下,我不得不说你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而这个决定很可能让你失去至少四名以上的爱慕者。”   路远用叉子拨了拨餐盘里看不清形状的菜,胡乱吃了两口,随口问道:“所以这和我请你吃饭有关系吗?”   尤斯图闻言太阳穴突突直跳,一字一句咬牙提醒道:“不是你请我,是我请你!”   这顿饭是他付的钱!!!   他付的钱!!!!   路远对尤斯图眨了眨眼,心想谁让虫族星卡长得都一模一样:“嘘,我知道你没那么小气的,都是朋友,何必斤斤计较。”   尤斯图闻言一愣,随即嗤笑出声:“朋友?我可从来不会和雄虫做朋友。”   路远很大方:“那你就把我当成雌虫,我不介意的。”   他纯属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尤斯图闻言目光冷飕飕地看向他,险些把手里的叉子掰弯:“你装雌虫很上瘾吗?”   路远不解:“什么叫装上瘾?我从来都没装过雌虫。”   尤斯图压低声音皱眉道:“可你昨天根本没告诉我你不是雌虫!”   路远耸肩:“可我也从来没告诉你我是雌虫啊。”   尤斯图气结:“你确定你今天是来找我赔罪的?”   “那当然,”路远倾身靠近桌子,示意他看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我担心迟到,用最短的时间跑完了20圈,其余的雄虫还在操场上罚跑呢。”   尤斯图闻言上下打量着路远,见他头发和衣服都是汗湿的,确实是剧烈运动过后的痕迹,语气终于有所缓和,却仍带着几分狐疑:“所以你真的被罚跑了?”   路远反问:“难道你以为我在故意骗你?”   尤斯图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偏头移开视线:“那可说不准。”   心中却已经信了大半。   路远虽然浑身上下都是疑点,但性格还算光明磊落,昨夜留宿的时候也没有故意占便宜,除了喜欢看小.黄片这一点有些下流,挑不出什么毛病。   萨利兰法从来没有出现过像他一样奇怪的雄虫……   尤斯图思及此处,不免有些出神,等好不容易收回思绪,却发现路远正盯着自己的手腕瞧,面无表情挑了挑眉:“你在看什么?”   路远好奇指了指他手腕上的微型光脑:“这个是你们的通讯工具吗?”   路远今天在罚跑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那就是他没有手机,而虫族的通讯工具好像就是手腕上那个类似手表一样的东西。   “你指光脑吗?”   尤斯图摘下了自己手腕上的微型光脑给路远看,在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后,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十分古怪:“你该不会从来都没用过这个吧?”   路远静静看着他:“我失忆了。”   你不能指望一个连性别都忘了的人记住光脑这种东西。   尤斯图:“……好吧。”   路远觉得自己需要买一个光脑:“附近有商场吗?”   尤斯图直接戳灭了他的幻想:“很抱歉,根据学院规定,学生在非假期时段不能随意出入,除非有院长特批。”   路远不信:“那你昨天为什么可以出去?”   尤斯图闻言一顿,然后掀起眼皮看向路远,漫不经心拨了拨指尖,似笑非笑道:“哦,因为学院大门是由风纪委员会值守的,这个答案您满意吗?”   他身为风纪会长,想出学院分分钟的事情罢了。   路远很满意,果然有关系就是不一样,他见尤斯图吃的差不多了,拉开椅子起身道:“那就好办了,走吧。”   尤斯图闻言一愣:“走哪儿去?”   路远理所当然道:“去商场啊。”   尤斯图眼皮一跳:“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带你去商场了?!”   他还等着路远来求他呢。   路远严重怀疑尤斯图这个小心眼还在生气,双手抱臂,背靠着桌沿道:“都是好兄弟,你不会连这点小忙都不帮吧?”   尤斯图闻言冷笑一声,觉得自己终于捉住了路远的把柄。他翘着二郎腿倒入椅背,一手支着下巴,一手轻轻敲击椅子扶手,好整以暇道:“让我帮忙可以,你求我啊,我心情好的话说不定就带你出去了。”   路远盯着他:“你想让我求你?”   尤斯图挑眉,不置可否。   路远心想我求你个溜溜球:“不帮算了,我自己翻墙出去。”   他一个天天逃学打架的小混混,还能被一所破学校给困住吗?那简直是对他职业生涯的最大侮辱。   路远语罢将外套往身上一搭,直接转身下楼了,身影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尤斯图见状面色微变,没想到路远这么不按套路走,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追了上去,跟在他身后结结巴巴道:“我警告你,翻墙被风纪委员会抓到了是要扣学分的!”   路远很自信:“他们抓不到我。”   他话音刚落,肩膀就是一紧,随即手腕被尤斯图一把攥住了,耳畔响起对方低沉暗含警告的声音:“阁下,我想您忘了,我也是风纪委员会的成员之一。”   我抓住你了——   路远回头看向尤斯图的时候,从对方暗红色的眼眸中读出了这样一行明晃晃的字,他垂眸看向尤斯图攥住自己的手,微微挑眉:“……但是我还没翻呢。”   他其实想说,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抓着是不是不太好?   尤斯图闻言一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里是食堂,触电般缩回了自己的手。迎着路远的注视,他尴尬咳嗽了一声,试图掩饰自己刚才的行为:“等你翻出去就晚了。”   他语罢又顿了顿,无意识皱眉,妥协道:“走吧,我带你出去。”   尤斯图说完似乎是怕路远追问什么,转身径直朝着门口走去,步伐匆匆,不经意泄露了几分慌张。   路远早猜到他刀子嘴豆腐心,见状挑了挑眉,迈步跟了上去。   巴德莱尔是军事学院,规矩难免森严,路远刚刚走到门口,就见附近全是持枪值守的军雌,出入必须检查证件,连一只苍蝇都难飞出去,更别谈翻墙了。   尤斯图甚至特意睨了路远一眼,语气凉凉道:“也许我刚才不该拦着您的,我真好奇您该怎么翻过去。”   路远闻言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一弯,比了个枪的姿势,然后隔着军装抵住尤斯图的后腰,似笑非笑道:“是吗?但是现在我不用翻了,我完全可以挟持你出去,尤斯图。”   他说完无声动唇,甚至还在尤斯图耳畔配了一个音:“砰~!”   尤斯图闻言身形一僵,只觉得一股痒意顺着路远戳到的地方流窜全身,连站都站不稳了,后颈的虫纹就像有火在烧,烫得他呼吸紊乱。   “!!!”   尤斯图回头怒视着罪魁祸首:“你到底还想不想出去了?!”   路远认命抬手:“好吧,我投降。”   尤斯图无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暗自皱眉,已经不太确定飞行器上还有没有多余的抑制剂了。他带着路远走出学院,径直上了停在路边的飞行器,然后开启自动导航模式往商场飞去。   路远见尤斯图在驾驶飞行器,忽然有些好奇虫族的科技:“这个有没有自动驾驶功能?”   尤斯图正因为后颈的灼热感到十分焦躁,面上却没有显示出来,仍是那副冷静脸臭的模样:“有。”   路远:“那你为什么不用?”   尤斯图:“自动驾驶模式太过耗费能源,没有必要。”   路远闻言“哦”了一声,没再说话,而是偏头看向窗外,欣赏着外间奇异的高楼建筑,殊不知整个封闭的车厢都充斥着他身上的雄性气息,这对一只正处于发情期的雌虫造成了难以想象的刺激,尤斯图红色的眼眸逐渐幽深起来,连方向盘都握不稳了。   尤斯图终于忍受不住,皱眉从舱门储物柜里拿出了一瓶空气清新剂,然后对着舱内就是一阵狂喷,试图掩盖住路远身上的味道。   路远被这股浓重的香味呛得一阵剧烈咳嗽,连气都喘不过来了,他捂着鼻子皱眉看向尤斯图,不能理解对方这种莫名其妙的举动:“你在喷什么?”   尤斯图动作一僵:“……空气清新剂。”   路远觉得这股味道直冲天灵盖,匪夷所思问道:“你确定不是杀虫剂?!”   尤斯图拧眉看向他:“杀什么剂?”   路远:“……”   他忘了,虫族应该没有杀虫剂这种东西。   --------------------   作者有话要说:   尤斯图(低头陷入沉思):他是不是想谋害我?   路远(低头陷入沉思):他是不是嫌我臭? 第19章 发情期   主星最大的无限商场就坐落在市区中心,距离巴德莱尔学院足有两个小时的路程。外间的露天广场立着一尊数十米高的铜质雕像,外形是一名头戴铁盔看不清面容的战士。他左手持盾,右手挥剑,肩上的披风迎风舞动,目光遥望远方,仿佛要为子民开辟星途。   雕像下方有一块石碑,上面用烫金的字体写了一行字——   伟大的虫神,赫勒弥斯。   当尤斯图终于驾驶着飞行器抵达商场时,路远直接捂着鼻子逃命似的从上面跑了下来,结果入目就是这样一尊恢宏庞大的雕像。他仰头看着这尊巨物,下意识放下了捂着鼻子的手,一时间连飞行器上刺鼻的香味都忘了,好奇问道:“这是你们国家的君主吗?”   尤斯图恰好从飞行器上下来,闻言走到路远身侧,和他一起注视着这尊雕像,摇了摇头:“不,他不是君主,而是创造一切的神明,虫族没有任何一位君主的功勋能够凌驾于他之上。”   路远偏头看向他:“那为什么神明没有脸?”   尤斯图却道:“神明不需要具体的容貌,你心中的神明是什么样子,神明就是什么样子。赫勒弥斯只是一种信仰,一种永不言败的精神。”   路远似懂非懂:“原来如此。”   心想他们中国也有,不过不叫赫勒弥斯,叫如来佛祖观世音。   尤斯图淡淡挑眉:“看来你的失忆症不是一般的严重,连虫神都能忘记。你不是还要买终端吗,赶紧进去吧,晚上九点之前所有学生必须归寝,关门就进不去了。”   路远闻言眼皮子一跳,他最讨厌这些破规矩了:“谁规定的?”   尤斯图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抬手理了理领带,动作优雅矜持,这才不急不缓道:“风纪委员会。阁下,如果您不想被扣学分的话,最好老实一点。”   “风纪委员会?”路远挑了挑眉,“你确定不是疯狗委员会?”   跟疯狗一样,逮谁咬谁,出门要管,睡觉也要管,家住海边的管那么宽?   尤斯图闻言瞪眼看向路远:“你说谁是疯狗?!”   路远耸了耸肩,率先朝着商场里面走去:“反正没说你。”   尤斯图不是疯狗,   是一只急红眼的疯兔子。   路远今天出来不全是为了买终端,更多的还是想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情况。他走进这座号称主星最繁华的购物中心,对于里面金碧辉煌的设计叹为观止,心想这哪儿是虫族,分明是虫成精了。   商场内部的地面不知是什么材质,是一种茶色的半透明玻璃结构,锃亮发光,人影纤毫毕现;四周的墙面全是碎镜设计,将上方璀璨的水晶灯光折射到每个角落,唯美虚幻,却也看得眼晕;上空漂浮着数不清的泡泡鱼机器玩偶,每每看见有顾客来临,就会自动飞过来跟随在身边,尾巴是一个上翘的挂钩形状,可以帮忙拎取少量物品。   “啪!”   路远不知道这些,他看见那条胖胖的怪鱼朝自己飞过来,还以为它要攻击自己,条件反射直接把它扇飞了。   尤斯图走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这一幕,眼皮顿时狂跳不止,他快步走到路远身旁,咬牙切齿问道:“你打它干什么?”   路远正在感慨这条丑鱼身上的坚硬程度,把他手都扇麻了,闻言一愣,下意识问道:“它是你家亲戚吗?”   没听说过虫和鱼还能沾亲带故的啊。   “你!”   尤斯图闻言一噎,偏偏还不能拿路远怎么样,硬生生把自己怄出了半升血,只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带这个祸害出来,简直害人害己!   路远自知失言,也怕把尤斯图气出个什么好歹来,毕竟刚刚才道歉把他哄好,尴尬低咳了一声:“那个,不是还要买终端吗,走吧,在哪里买?”   尤斯图闻言冷哼了一声,转身朝着里面走了进去,路远见状只好跟上,没过多久就走到了一家百货店的门口,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不止有电子器械,还有食物玩具,一整层楼都是购物区域。   尤斯图显然是熟客,直接带着路远找到了终端购买区,服务员一见到他们,立刻笑容满面地上前迎接道:“先生,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尤斯图因为外出执行任务,终端经常在作战的时候受到损坏,隔三差五就要来换一款新的。他走到玻璃展示柜台前,粗略扫了眼里面的终端款式,结果发现没有什么新品,看向路远问道:“有你喜欢的款式吗?”   路远只觉得里面的终端款式都差不多,最多颜色有所区分,在不了解性能的情况下,他做了一个相当聪明的决定:“有和你一样的吗?”   尤斯图平常那么讲究,戴的终端肯定不会差到哪儿去,和他选一样的,准没错。   尤斯图闻言一顿,目光微妙地看了路远一眼:“你确定?”   路远疑惑问道:“萨利兰法有规定雌虫和雄虫不能戴一样的光脑吗?”   那倒没有。   尤斯图只好收回视线,对服务员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光脑:“风霆C26系列,还有同款吗?”   服务员说了一句“请稍等”,然后转身去仓库里拿了黑白两款光脑出来:“先生,风霆C26系列还剩两种颜色,曙光白和典夜黑,您喜欢哪一款呢?”   尤斯图戴的是白色,路远心想撞颜色不太好,就指了指包装盒里那款黑色的光脑:“黑色吧。”   尤斯图闻言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尴尬,浑身无所适从。他见路远已经选好款式,皱眉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会员卡递给服务员道:“要现货,充电器和所有微型耳机设备一次性配齐。”   他的爽快和阔绰让服务员笑得牙不见眼,立刻双手接过卡片道:“您是本店的至尊会员,按照规定可以打七折,请稍等,我们这就为您打包商品。”   路远一直围观全程,压根插不上话,眼见服务员离开,这才低咳一声,摸着鼻尖对尤斯图道:“又让你破费了,我挺不好意思的。”   尤斯图冷嗖嗖看向他:“你真的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路远:“……”   当然没有,他开心的不得了,白捡一个大便宜谁不高兴。   路远到底还有些礼尚往来的觉悟,他见旁边就是食品货架,抬手指了指身后,对尤斯图道:“有没有想吃的?随便挑,我付钱。”   尤斯图一听他这番话就想起了自己中午刷错卡的事,不仅没能让路远出血,反而还倒蚀了一把米,咬着后槽牙道:“吃,我为什么不吃?”   尤斯图铁了心一定要吃回本,从旁边推了一辆购物车,直接走到零食区开始扫荡。   趁尤斯图挑选零食的时候,路远也在打量这栋商场的内部结构,他对虫族的产品产生了莫大兴趣,看见什么都想拿起来研究研究,结果闲晃间不小心进入了一片奇奇怪怪的商品区域。   “……”   路远在其中一面货架墙前站了很久,皱眉思考半天,实在想不明白商店里为什么会有手铐这种东西卖。他犹豫一瞬,最后还是敌不过好奇心的驱使,从上面拿了一盒下来,结果发现里面不止有手铐,居然还有带着倒刺的黑色皮鞭。   路远:“??!!”   路远缓缓瞪大眼睛,整个人都惊呆了,仿佛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他又从旁边拿了几盒产品对比,结果发现里面不止有手铐,还有电击棍和各种铁夹子。   这些东西并非那种软软的塑料材质,入手沉甸甸的,就连电击棍也是,看起来不像助兴用的玩具,反而更像刑具。   就在路远皱眉陷入狐疑的时候,他身后忽然冷不丁响起了一道声音:“你在看什么?”   路远闻言一愣,下意识回头,却见尤斯图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你怎么来了?”   尤斯图刚刚在买零食,结果就那么一个错神的功夫,路远就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跑到了x爱玩具区。   面对路远的询问,尤斯图没说话,而是垂眸看向了他手中用来凌.虐雌虫的工具,不知为什么,暗红色的眼底闪过了一抹讥讽,只是被睫毛遮住看不太清,勾唇问道:“你想买这个?”   路远总觉得这种东西用在身上一定会见血,实在不像x爱玩具:“这个是干嘛用的?”   尤斯图闻言“哦”了一声,唇角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拖长声调慢吞吞道:“当然是用在……”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我这种雌虫身上的。”   他说这句话时一直在笑,情绪却很淡,平静得就像一滩死水,不同于平常被路远气得跳脚的愤怒模样,心平气和得令人不适应。   路远来到这个世界时日太短,还有许多规则尚未来得及了解,并不知道雄虫这种生物大多性格残暴,他们无法在基因上压制强壮的军雌,便会选择用另外一种方式来□□他们。   鞭笞、罚跪,早已成为司空见惯的事,就像货架上花样百出的“刑具”,可以堂而皇之摆在商场里任由顾客挑选购买,没有任何虫会觉得不对。   尤斯图明明看起来没有生气,但路远就是觉得他生气了,尽管对方甚至还极为有礼地询问他喜欢哪一个:“阁下,您如果有喜欢的可以带回家,以后如果娶了雌君……”   尤斯图说着顿了顿,意味不明道:“说不定会用得上。”   雌君?   路远心想那不就是老婆?哪个神经病会把这种东西用在老婆身上?在得知手上的东西真的是x爱玩具后,他直接当着尤斯图的面把东西丢回了货架,眉头紧皱,觉得虫族生物活像有那个什么大病:   “神经病才买这个。”   路远永远都是那么干脆利落,他很快对这片神秘的区域失去了兴趣,把外套往肩头一搭,对尤斯图道:“走,买零食去。”   语罢率先走在了前面。   尤斯图见状一怔,然而还没来得及回神,就见前方的路远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重新折返回来,看着他道:“对了,以后谁敢对你用这个东西,记得告诉我。”   路远很讲兄弟义气:“我帮你抽死他!”   “……”   尤斯图静静注视着面前黑发黑眸的雄虫,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一直觉得路远与这个国家格格不入,不止是外在的容貌,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却又说不清那是一种怎样的东西。   尤斯图并不擅长接受别人的好意,他愣了几秒钟才回神,竭力忽略心中那种异样的感觉,皱眉道:“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如果在学院里也这么打架,要不了几天你的学分就会被扣光。”   他语罢转身朝前走去,想离开这片区域,结果还没走两步,拐角处就忽然出现了几道身影。只见为首的是一名灰发雄虫,他怀里搂着一名性感亚雌,身后还跟着一名高个雌虫,左拥右抱,艳福不浅。   那名灰发雄虫不知是不是认识尤斯图,看见他的时候明显愣了一瞬,随即松开怀中前凸后翘的亚雌,走上前打招呼道:“尤斯图,好巧,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你。”   这名雄虫的发色和眸色隐隐和尤斯图有些相似,只是不知为什么,仿佛掺了许多杂质,银白的头发又灰又暗,红色的眼眸也并不如尤斯图那么通透,而是呈现一种棕土色。他面容俊秀,血液纯净度大概不低,只是气质轻浮下流,目光黏糊糊,让人浑身不适。   尤斯图看见这只雄虫,心情顿时比吃了苍蝇还难受,只恨自己刚才怎么没早点走,语气冷冷道:“好巧,利文阁下。”   路远刚好跟上来,见状目光在他们两个之间打转,还以为尤斯图遇见了朋友:“怎么,你们认识?”   利文看见路远时,眼睛不由得亮了一瞬,显然把他误当成了一只漂亮的雌虫,目光一直在路远精壮的身形上打转,似笑非笑道:“我叫利文,是尤斯图的弟弟。”   路远闻言正准备说些什么,尤斯图却忽然开口打断道:“很抱歉利文阁下,我不得不纠正您一句,我的姓氏是贡赫德拉,而您的姓氏是阿蒙德,在萨利兰法帝国,我只有一名亲生弟弟,目前在巴德莱尔学院就读。”   他此言一出,空气有了片刻凝固,连路远这个旁观者都觉得尴尬,更何况利文这只当事虫,他脸色肉眼可见难看了一瞬,声音阴沉道:“尤斯图,我们是同一个雄父,难道不算兄弟吗?”   尤斯图却嗤笑了一声,讥讽勾唇道:“如果按照雄父来算,那您的兄弟可太多了,足足有四十多个呢……例如您身旁的那两位?贡赫德拉家族子嗣单薄,看来是无法享受与您一样的荣光了。”   萨利兰法实行一雄多雌制度,多数情况下虫崽姓氏都跟随雌父。   尤斯图的雄父生性风流,虽然明面上只有虫帝一位雌君,但私下里却情虫无数,接二连三往外蹦了不少私生子嗣,利文就是其中最受宠的一个。   他不仅继承了雄父的风流基因,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连同父兄弟都不放过。利文身旁的那两名亚雌和雌虫,多多少少都和他沾点血缘关系,不过很显然,他最想得到的还是尤斯图这个棘手的猎物。   尤斯图看利文一眼都嫌多,语罢直接对路远道:“我们走。”   路远一直在旁边吃瓜看热闹,闻言反应过来,连忙跟上。然而利文却不肯善罢甘休,在尤斯图擦肩而过的时候直接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咬牙切齿道:“尤斯图,你不觉得你刚才的那番话对我太冒犯了吗?!”   他大抵刚刚才和身旁的两名雌虫滚完床单,身上浓厚的信息素味道还没来得及散去,普通雌虫闻了最多浑身燥热,对于尤斯图这种濒临发情期的雌虫来说却无异于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足以令他虫化失控。   尤斯图闻到利文身上的信息素,脑海顿时一阵晕眩,连身形都晃了两下。他眸色血红地看向利文,声音冷冷斥道:“松开!”   利文是情场老手,见状很快发现了尤斯图的异常,目光放肆打量着他的身躯,冷笑道:“怪不得跑来逛情趣店,原来你的发情期快到了,尤斯图,何必装得如此清高,如果你寂寞空虚的话,随时过来找我,我的床上永远给你留一个位置。”   语罢又笑着补充道:“当然,你的那个残废弟弟也可以。”   尤斯图听见“残废”两个字,脸色难看至极,顿时被怒火冲昏了理智,举起拳头就要朝利文打去。路远见状瞳孔微缩,下意识上前拦住了他,压低声音皱眉道:“尤斯图,你冷静一点,殴打雄虫是要进审讯室的!”   路远以亲身经历总结出了一个经验,那就是雌虫殴打雄虫占不到任何便宜,尤其利文的血液纯净度似乎不低,尤斯图如果真的一时冲动揍了对方,肯定会被军部带走关押的。他是滚刀肉无所谓,但尤斯图却不该进那种地方。   尤斯图闻言红着眼睛看向路远,眸底血色愈深,胸膛起伏不定,咬紧牙关问道:“难道雌虫就该受此侮辱吗?!”   路远一怔。   利文刚才被尤斯图的举动吓了一跳,但见路远出手阻拦后,又放下了心。他听见尤斯图的话,嗤笑出声道:“尤斯图,这可不叫侮辱,而是恩赐,外面不知道多少雌虫想被我抚慰呢,你该感到高兴才是。还是你的朋友聪明,知道雌虫殴打雄虫是大罪,和他多学学吧。”   尤斯图闻言控制不住咬紧了牙关,唇齿间都是一片血腥味,却又偏偏不能把对方怎么样,就如路远所说,他如果在这一秒动手,下一秒立刻就会被关进审讯室。   利文语罢又看向路远,觉得这只“雌虫”实在漂亮而且识时务,挑眉笑问道:“你说是不是?”   尤斯图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了,他硬生生忍下这份屈辱,正准备带着路远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而下一秒路远却忽然转身,反手一拳直接把利文揍倒在了地上:   “是你妈个头!"   路运毫无预兆出手,所有虫都没反应过来,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利文就像滚地葫芦似的在地上滚出了数米远,把他身旁的两名雌侍吓了一跳。   路远原本已经打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以后再也不用暴力解决任何问题,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也低估了雄虫的无耻程度。   利文被他硬生生揍掉了一颗牙,面色痛苦地捂着脸,爬都爬不起来了。   那名亚雌见状吓得花容失色,指着路远又惊又怒道:“你你你……你疯了!雌虫殴打雄虫可是大罪!”   “是吗?”   路远目光如寒潭般深不可测,听不出情绪地道:“不过很可惜,我是雄虫。”   他破例承认一次,就当为了身后那名受辱的雌虫。   路远还是改不了打完架就跑的习惯,语罢趁着周围的虫都没反应过来,直接拉住状况不太对劲的尤斯图往外走去,大步离开了商场。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漆黑一片,和灯火辉煌的商场形成了鲜明对比。路远找到他们停在路边的飞行器,直接和尤斯图坐了上去,出声催促道:“我们快点走。”   免得那几只虫追上来了。   “……”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沉重的呼吸声,尤斯图低头趴在方向盘上,身躯紧绷颤抖,后颈金色的虫纹隐隐在闪着光,连带着那一片皮肤都滚烫得犹如红炭,看起来状况不太妙。   路远见状一愣:“尤斯图,你怎么了?”   尤斯图没有说话,沉沉喘了一口气,在昏暗的光线中艰难抬头看向路远,只见他银色的头发早已被冷汗浸湿,上挑的眼尾晕红一片,整齐的军装扣子不知何时散开了几颗,白日里的那份冷冽禁欲一瞬间荡然无存:“阁下……”   他罕少如此不带任何讥讽意味地称呼路远,苍白的下唇已经被咬出了血,声音低低,近乎难堪地吐出了一句话:“我的……发情期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明天就入V啦,当天有万字章节掉落,感谢大家支持,么么哒~(狂亲) 第20章 安抚   发.情期是每只成年雌虫都必须经历的过程, 在此期间,他们要么依靠雄虫的信息素来安抚度过,要么注射昂贵的抑制剂来压下本能, 但最后一种选择无疑会令他们非常难熬。   然而对于尤斯图来说,前一种选择更为痛苦。   他艰难聚起一丝理智, 开启飞行器的自动驾驶模式,然后起身踉踉跄跄走到了后座, 开始胡乱翻找着舱门储物格里仅剩的一支抑制剂。   路远见状终于从怔愣中回神,连忙走到尤斯图身旁, 伸手攥住他的肩膀担忧问道:“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医院?”尤斯图低低喘了口气, 自嘲笑道,“医院可不会管雌虫交.配的事。”   尤斯图哪怕狼狈成如此模样, 也还是改不了语气里的嘲讽和高傲。他语罢挣脱路远的钳制,终于在一堆杂乱的物品中翻找出了抑制剂, 然后瘫坐在地上,艰难撕开了针剂包装。   路远怔愣注视着眼前这一幕,无意识皱起了眉头,大脑却仍在消化刚才听到的“交.配”二字。   抑制剂的注射位置在后颈, 尤斯图握惯了精密枪.械的手此刻却抖得不像话,很显然无法自己完成注射。他眼眸深红如血,暗藏深渊般的欲望,喘着粗气在昏暗的光线中看向路远, 终于卸下高傲向他求助:“路远……”   他声音嘶哑颤抖, 说不清是难堪还是羞愤:“帮我……”   路远闻言倾身靠近他, 阴影顺着地面攀爬至头顶, 周身强烈的雄性气息如网一般将他们两个困缚其中,低沉的嗓音在诡秘的黑夜中一时情绪难辨:“帮你交.配?”   尤斯图闻言闭眼咬紧了下唇, 他平常听见这句话本该生气,然而此刻却只觉得情难自抑,身形颤抖着失去了所有力气:“帮我注射抑制剂……”   他右手紧紧攥着一支针剂,力道大得连指尖都泛起了青色,用力塞到路远手里,然后一字一句哑声道:“后颈的位置,帮我注射进去……”   路远下意识接住:“可我没学过注射。”   尤斯图艰难喘了口气,冷汗已经浸湿衣服:“只要是后颈的位置都可以,雌虫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弱。”   虫族依旧没能摆脱兽类基因,强大的雌虫在发情期的时候很可能会失去理智,做出一些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情来。雄虫遇到这种情况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抚慰,二是远离。   眼见尤斯图已经处于失控边缘,路远终于不再犹豫,对尤斯图示意道:“趴在椅子上。”   尤斯图闻言压下心中异样的感觉,踉跄着起身趴在了后座。他苍□□致的侧脸紧贴着冰凉的真皮座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然而尚未来得及回神,就感觉有一只手在黑暗中飞快脱下了自己的军服外套。   尤斯图后背瞬间紧绷,条件反射就要挣扎起身,然而路远直接单膝跪在座椅上,用膝盖抵住了他的后腰:“不要乱动。”   路远左手拿着抑制剂,右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尤斯图的衣领,修长的指尖灵活一挑,直接解开了他身上的衬衫扣子,然后将衣衫褪至肩膀,露出尤斯图精壮的后背和脖颈处古老的金色虫纹。   路远担心注射错位置,俯身靠近尤斯图,用指尖点了点他后颈的一块位置:“这里?”   尤斯图后背暴露在空气中,没忍住抖了一下,闭眼无声点头。   路远见状将针尖对准那一块位置轻轻刺了进去,然后缓慢推动针剂,眼见管身里淡蓝色的液体逐渐消失,这才将针尖抽了出来。   尤斯图只感觉后颈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低低闷哼一声,强忍着体内翻腾的欲.望,静等药效发作。在一片昏沉的视线中,他看见注射完毕的针管被路远丢弃在一旁,紧接着耳畔响起了对方低沉的声音:“感觉好一点了吗?”   事实上并没有,药效发作需要至少三分钟的时间,而现在的每一秒对于尤斯图来说都是煎熬。   他苍白的脸色不知何时开始逐渐变红,犹如一团胭脂落入水中,然后柔柔地晕开扩散。凌乱的头发遮住大半张脸,看不清神情,只能瞥见微微凸起的喉结线条,性感而又颓.靡。白色的军装衬衫悄然滑落腰际,什么也遮不住。   尤斯图喉结滚动,挣扎着回头看向路远,犹如困兽濒死。   路远以为他有话说,垂首靠了过去。   尤斯图却无声动唇,艰难吐出了几个字:“帮我穿好衣服……”   他总是如此高傲,受不了任何折辱,也受不起丝毫狼狈,偏偏这个世界无比吝啬,给不了他想要的尊重。   路远闻言一顿,然后一言不发将尤斯图扶起来,让他背靠着自己的肩膀,将对方散落的衬衫重新拉好,一颗一颗细心扣上了纽扣。   夜晚的温度仍有些寒凉,路远感受到尤斯图颤抖的身躯,从地上捡起那件军服外套,直接把他包裹在了里面。   路远低声问他,仿佛是怕惊扰了什么:“我要送你去医院吗?”   针剂药效发作,尤斯图混沌的意识终于清醒了几分。他眼尾晕红地靠在路远怀里,纤长的睫毛被泪水沾透,湿漉漉一片,银色的发丝无意识轻蹭着背后的雄虫,仿佛沉浸在某种欢.愉中不可自拔。直到心跳慢慢平复,才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闭眼摇头,声音沙哑,无故透着一股虚弱:“阁下,不得不说……”   路远:“什么?”   尤斯图扯了扯嘴角,轻笑一声,到了这个地步还有心情开玩笑:“您让我感到了些许挫败,并且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   没有任何雄虫能在这幅情景下坐怀不乱,路远偏偏做到了,以至于尤斯图不禁开始怀疑一件事:“所以……您真的是同性恋吗?”   明明那些雄虫长得还没有自己长得好看。   路远静静看着他,不承认也不否认:“我认为感情不分性别。”   但分种族。   小混子和小虫子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尤斯图闻言又轻笑了一声,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此刻就像一只安静打盹的野兽,收敛起了全部的尖刺:“您的思想很开明,不过恕我直言,您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同性恋。”   他从认识路远的第一天开始,对方似乎就在狂揍雄虫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算上刚才的利文,帝都名声最盛的几只雄虫已经有两个都被路远揍进了医院。   路远闻言无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奇问道:“那我看起来像什么?”   “像雌虫,一只爱打架的雌虫,”尤斯图严重怀疑路远在学院的时候也是这种霸王性子,“我不得不提醒您,在学院里最好不要打架。”   路远耸了耸肩:“我尽量吧。”   就在他们说话间,飞行器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震动,伴随着缓缓降落的失重感,原来已经抵达了学院门口。   路远见状下意识坐直身形,而尤斯图也陡然意识到他们两个互相倚靠的姿势有些过于亲密,触电般分开后退。   路远淡淡挑眉,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你怕什么,我是同性恋,对雌虫又不感兴趣。”   尤斯图破天荒没有讽刺路远什么,只是默不作声穿好了自己的军装外套,他想起帝国那些糟糕的雄虫,无意识皱了皱眉:“是吗,那看来您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路远挑眉:“你在咒我?”   尤斯图深深看了路远一眼:“不。”   他只是觉得那些雄虫配不上路远而已……   后面半句话却没说出口。   尤斯图穿好衣服,却仍担心会被发现端倪,他抬眼看向路远,有些不自在地整理了一下衣领:“我身上有没有哪里看起来很奇怪?”   “有,”路远指了指他的后颈,实话实说,“你脖子后面有个奇怪的金色图案。”   尤斯图噎了一瞬:“……那是虫纹。”   路远却道:“挺好看的。”   他并不知道夸赞一名雌虫的虫纹,其意义等同于夸赞对方的隐私部位,说完这句话就打开舱门,直接步下了飞行器。   路远开门的一瞬间,冷风瞬间灌入舱室,却没能降低尤斯图脸上滚烫的温度。他看着路远潇洒离去的背影,神情莫名有些怔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跟着步下了飞行器。   在学院门口值夜的军雌刚好互相交班,他们看见路远大摇大摆朝这边走来,还以为他是偷跑出去的学生,正准备上前把人拦住,眼角余光却忽然出现了一抹身穿军装的挺拔身影。   尤斯图步下飞行器后就又恢复了往常的神态,神情冷淡,看起来生人勿近。他跟在路远身后,不动声色对值守的军雌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不用阻拦。   值守军雌见状只好退回原位,眼睁睁看着路远这个迟到晚归的家伙走进了学院。   夜色渐深,操场上一片寂静,只有簌簌的风声,却听不见吹动树叶的声响,相比于地球来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路远秉承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把尤斯图送到了雌虫宿舍楼的门口,看了他一眼道:“我就送你到这儿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发.情看起来好像还挺累的?   尤斯图并不知道路远内心的想法,否则一定会和他在宿舍楼下打起来,闻言听不出情绪的“嗯”了一声,顿了顿才道:“……今天的事情不要说出去。”   路远将外套往肩上随意一甩,尽管浑身痞气,却莫名让人觉得安心可靠:“我嘴严,你放心。”   他可是保守过地球最高机密的男人。   路远语罢对尤斯图挥了挥手,转身朝着自己的寝室方向走去,背影很快就融入了黑夜之中。   “……”   尤斯图在门口的台阶上站了很久,夜风吹乱他银色的发丝,遮住眼底神情,让人很难猜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直到远处的那抹身影消失不见,这才转身进去。   路远今天跑了20圈,说不累那是假的,他一步步朝着宿舍楼上爬去,正准备回去洗澡睡觉,结果刚到2楼,就猝不及防在走廊拐角撞见了霍里奇教官。   路远吓了一跳:“!!!”   三更半夜在楼梯口碰见一个黑面神直挺挺站在面前,是个人都会吓死,没有飚出国骂已经是路远最大的尊重了。他下意识扶着栏杆后退两步,免得面前这位脾气暴躁的教官把他一脚踹下去:“教官?”   这个黑面神大半夜该不会是梦游了吧?   霍里奇教官没理他,而是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终端,冷冷问道:“现在已经过了归寝时间,026号学员,请问你刚才去了哪里?”   “……”   路远决定收回骂风纪委员会是疯狗的话,真正的疯狗很显然是眼前这一位。不过他打架逃学被老师抓也不是第一次了,心理素质相当过硬。   路远面不改色道:“洗手间。”   霍里奇教官对他的光棍态度感到诧异,闻言不动声色挑了挑眉:“哦?去洗手间了?你确定不是出了学院?”   路远逻辑完美:“我去完洗手间,顺便出了趟学院。”   霍里奇教官闻言额头青筋直跳,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吼出声,连感应灯都震亮了:“上完洗手间顺便出了趟学院?!你难道不知道学员在非假期时段不许出入学院吗?!”   路远尴尬摸了摸鼻子,顺便后退两步免得被对方的口水喷到:“抱歉,我现在知道了。”   霍里奇教官显然懒得和路远废话,皱眉沉声道:“你很幸运,换做以前我一定会扣光你的学分,不过鉴于你是今天唯一一个跑完20圈的雄虫,把‘我以后再也不迟到晚归’这几个抄五百遍,三天后交到我办公室!”   他语罢瞪了路远一眼,这才负手走下楼梯,离开了宿舍大楼。   路远惊呆了:“???!!!”   五百遍?他妈的还不如扣光他学分呢!!虫族文字虽然和地球相似,但并不是完全一模一样,他现在看书只能像半文盲一样连蒙带猜,罚抄写不是要他的命吗??   路远烦躁抓了抓头发,只觉得这个教官和他命中相克,正准备回寝室睡觉,结果一到走廊才发现瑞德他们都在罚站,被穿堂风吹得直哆嗦。   路远见状一愣,疑惑上前问道:“你们都站在走廊干什么?”   瑞德裹着睡袍瑟瑟发抖,胖胖的身躯竟莫名看出了几分柔弱,他见路远回来,指着走廊对面的一只蓝发雄虫哆哆嗦嗦道:“布莱恩晚上带着我们在寝室聚会,结果音乐声太大把楼上楼下的雄虫都吵醒了,霍里奇教官让我们罚站两个小时才能回去睡觉,幸亏你不在,否则就要和我们一样了。”   路远心想老子比你们还惨,要罚抄五百遍院规,面无表情对瑞德说了一个字:“该!”   大半夜不睡觉,吵吵闹闹在寝室聚会开趴,幸亏路远不在寝室睡觉,否则一定会把这几只雄虫揍到怀疑人生。   瑞德本来就委屈,闻言更委屈了,哭丧着脸道:“我是被他们硬拽过去的。”   路远冷冷挑眉:“你不知道拒绝吗?”   他语罢上下打量着瑞德身上单薄的睡衣,见对方冻得瑟瑟发抖,难得好心把自己的军训外套扔给了他:“穿上。”   瑞德见状手忙脚乱接住外套,顿时感动得无以言表:“路远,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路远:“没关系,洗干净记得还我。”   外套上面都是汗,他懒得搓。   瑞德小鸡啄米点头:“嗯嗯嗯,你放心,我一定洗干净!”   路远看见他手腕上戴着的终端,下意识摸了摸口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离开商场的时候走得太匆忙,居然忘记拿终端了,对瑞德道:“把你终端借我用一下。”   瑞德下意识问道:“啊?你没有吗?”   路远挑眉反问:“我有还用找你借吗?”   瑞德被路远眼神吓得一缩,连忙摘下手腕上的终端递给他,并小声把密码告诉了他。   路远抛了抛手上没什么分量的终端:“行,等你罚完站我就还你。”   语罢转身回了自己的寝室。   路远今天在外面都没来得及看时间,他回房之后快速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路远想起今天的事,不免出了会儿神,只觉得虫族的社会制度再次刷新了自己的三观。他躺在床上,却睡意全无,干脆打开瑞德的终端玩了一会儿星网,大概熟悉了终端的操作方式。   路远一直觉得虫族的文字很奇怪,框架结构和地球很像,却又不完全相似,非要描述的话,只能用地球早年间流行的火星文来形容,能看懂,但不会写。   例如“空”这个字,下面的“工”在虫族中被改成了“王”;“晚”这个字,旁边的“免”在虫族中被改成了“兔”,看起来奇奇怪怪,毫无章法,甚至连拼音都是乱的。   这也就导致了路远在玩星网的时候压根没办法打字,大部分情况下只能像地铁老爷爷一样靠手写,遇到实在不会的字,只能启动语音搜索功能。   夜色深沉,时间悄然流逝,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一点。因为走廊有监控,那些雄虫并不敢偷懒,硬生生在原地站了两个小时才敢离开,纷纷扶着墙一瘸一拐地回了寝室。   瑞德早就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他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回屋睡觉,身后忽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回头一看,却见路远从寝室里走了出来。   路远什么都没说,只是把终端抛给瑞德,让他明天上课的时候记得叫自己,然后就转身回屋了。   “咔嚓——!”   伴随着一声房门关闭的动静,走廊彻底陷入了寂静。   瑞德看着手上的终端,疑惑挠了挠头,实在想不明白路远用这个干了些什么,总不能是看小黄.片吧?   他下意识点开星网,结果一堆忘记删除的浏览记录瞬间蹦入眼帘,让他陷入了呆滞:   #发.情期是什么东西#   #发.情期的具体症状与解决方法#   #教官让雄虫罚抄犯法吗#   #我以后再也不迟到晚归了该怎么写#   瑞德:“……”   翌日清晨,天光破晓。   路远躺在被窝里睡得正香,结果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皱眉从床上爬起来,正准备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吵他睡觉,结果打开房门一看,只见霍里奇教官正在走廊挨个踹门,中气十足的声音吼得整栋楼都能听见:   “3班的雄虫全部给我起床洗漱,十分钟之内在楼下操场集合!今天如果再迟到就不是跑20圈能解决的问题了,通通后果自负!”   霍里奇教官昨天狠狠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显然效果显著,别说那些慌慌张张的雄虫,就连路远也只能低低艹了一声,认命回房穿衣洗漱。   那些雄虫平常娇生惯养,昨天罚跑了20圈,今天连走路都直打晃。路远以前在地球上的时候经常追着人满街打,身体素质比他们强上不少,穿好衣服立刻飞奔下楼集合了,速度与同班雌虫不相上下。   霍里奇教官一直在掐算时间,看见路远又是第一个下来,掀了掀眼皮,但什么都没说。   此时他的心情大概和尤斯图是一样的:一只奇怪的雄虫。   路远这次站的位置和上次一样,连身旁的雌虫都没变,区别在于那些雌虫在得知他是雄虫后,眼神一直控制不住地往他身上飘。   看一眼,然后红着脸收回视线;再看一眼,又红着脸收回视线。   那些军雌原本目不斜视,队列整整齐齐,但自从路远来了之后,整条队列的雌虫都在扭头悄悄看他,歪七扭八不像话。   霍里奇教官见状忍无可忍,皱眉命令道:“路远出列!”   路远不知道他又抽什么疯,只能迈步出列:“到!”   “听我指令向后转,原地军姿十分钟!”   霍里奇教官什么都没做,只是把路远的位置从队列里面调到了队列前面,一时间那些雌虫刷刷刷都看了过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活像要把他生吞了似的。   雄虫抢手,帅气的雄虫更抢手,体能好且帅气的雄虫就更是濒危物种。很显然,经过昨天的罚跑事件,已经有不少军雌都对路远动了心思,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路远站在队列前方,感受着几十双眼睛的注视,终于明白霍里奇教官为什么要让他站在这里了,只能硬着头皮坚持,内心希望这十分钟赶紧过去。   隔壁的四班也在操场上集合,一样被教官训得不成样子,个个蔫头耷脑,就像瘟鸡一样。他们的教官乔伊喜欢到处闲晃,看见路远被单拎出来“罚站”,不禁挑了挑眉,疑惑问道:“这只雌虫军姿不是挺标准的吗,你把他拎出来做什么?”   霍里奇教官闻言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觉得他像雌虫吗?”   乔伊来了兴趣:“什么意思?”   霍里奇教官皱起眉头,没好气地吐出了两个字:“雄虫。”   乔伊闻言不免有些讶异:“雄虫?可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啊。”   霍里奇教官冷哼了一声:“不像?我也觉得不像,可他的档案栏里清清楚楚写着‘雄虫’两个字,还是萨菲尔上将亲自特批入院的。”   乔伊教官有些幸灾乐祸,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很正常,每一届新生都会出那么几个受欢迎的雄虫,看来今年的‘头奖’要落在你们班了,看开点伙计。”   没有任何一位教官希望自己的班上出现路远这种“风云人物”,因为受欢迎的雄虫背后一定有无数追随者,如果闯了什么祸,罚不能罚,骂不能骂,否则一定会引起公愤,在某种意义上就是麻烦的代名词。   霍里奇教官的心情其实并没有乔伊教官想象中那么糟糕,因为从目前来看,路远还没有要闯祸的苗头,意有所指道:“得了吧,我可不用你假好心,有时间操心我还不如管管你自己的班级。”   隔壁班的那些雌虫为了偷看路远连脖子都快扭断了。   一年级的新生在军训,二年级的学生在上课,每天早晨八点是风纪例行巡查的时间。因为严苛的院规无法真正落实到每一只虫身上,为了避免校园霸凌事件的发生,他们每天都会准时准点来各处巡查。在巴德莱尔学院,风纪就是另一道隐形的规则线。   教室里嬉闹的学生远远看见那一群身穿黑色制服的风纪成员在走廊尽头出现,连忙把自己桌上的违规物品全部收进了抽屉,就连准备切磋打架的军雌也中途叫停,火急火燎坐回原位开始晨读。   尤斯图迈步走在最前方,身后跟着约里加等虫,他们每经过一间教室的门口,都会透过玻璃窗检查是否有违规事件的发生,目光鹰一般锐利。   不管是一年级的新生还是二年级的老生,从他们步入巴德莱尔学院的那一天起,所有档案就已经整整齐齐摆在了风纪办公室的桌上,上面事无巨细记录了他们每一只虫的生活经历和性格优劣,而那些有打架斗殴史的都是“重点关注对象”。   这次出状况的是二年级九班。   尤斯图透过窗户,注意到坐在教室角落的一名雄虫神情慌张,黑色的军靴微微一顿,直接带着风纪成员走了进去,偌大的教室因为他们的出现一时陷入了寂静,气氛莫名紧张起来。   “风纪例行巡查。”   尤斯图的声音不夹杂任何情绪,话音刚落,他身后的风纪成员就三三两两散开,开始检查课桌抽屉里的违禁物品。伴随着一阵乒铃乓啷的动静,讲台桌子上很快堆满了一种粉色的针剂。   这种粉色的针剂性能等同于抑制剂,然而带来的kuai感却比抑制剂高出十倍不止,所以很多雌虫发情期临近都会选择注射这种药品,但因为有上瘾功能,所以早就被列为了违禁品。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很多雄虫都会借机给雌虫注射这种药品,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地。   尤斯图按照学院规定,熟练清点了一下桌上的针剂,显然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私藏违禁物品,扣除一学分,有前科历史的扣双倍。”   被搜出药品的雄虫闻言唉声叹气,只能暗恨自己今天时运不济,撞到了风纪的枪口上。   约里加闻言挑了挑眉,压低声音对尤斯图道:“如果扣双倍的话,那几个老是犯事儿的家伙可能明天就得退学了。”   尤斯图淡淡讥讽出声:“这种家伙早就该退学了,雄虫储存这种药品除了迷j雌虫,还能拿来做什么用途?去抚慰他们还没有黄豆大的脑子吗?”   他语罢示意同伴把违禁药品收好,直接转身离开了九班。   约里加见状快步跟上尤斯图,总觉得他从昨天回来开始就有些不对劲,出声追问道:“嘿,你到底怎么了,活像吃了枪.子儿,难道昨天和路远阁下出去约会玩得不开心吗?”   尤斯图闻言脚步微微一顿,心中那种异样的感觉又升腾了起来,他微微皱眉,无意识抬手整理了一下衣领:“你听谁说我们去约会了?”   约里加给了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语气暧昧:“当然是我猜的,雌虫和雄虫根本不可能有纯友谊,你们出去不是为了约会,难道是为了打架吗?”   尤斯图心想可不就是打架去了。路远下手一直没轻没重,只看温格尔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就能猜测到利文的伤势一定好不到哪儿去,万一那个该死的老家伙要替他的宝贝虫崽讨回公道,又是一件棘手的麻烦事。   军事大楼刚好正对着操场,尤斯图他们在经过走廊时,恰好发现新生在底下站军姿,路远孤身一人站在队伍前方,看起来异常突兀。   约里加见状啧了一声:“他该不会是被罚站了吧?”   尤斯图闻言下意识看向操场,果不其然发现路远正一个人站在队伍前方,四周的雌虫都在盯着他看,像展览多过像罚站。   尤斯图见状静默了一瞬,片刻后,忽然轻笑出声道:“……说不定只是因为他太受欢迎了。”   他说出这句话时,目光一直遥遥落在那名雄虫的身上,第一次以客观的角度来看待对方。晨风吹过衣角,似乎也吹散了心中某种名为偏见的东西。   霍里奇教官要求所有雄虫十分钟之内在操场集合,万幸有昨天的教训在,他们不敢迟到,全部都火急火燎地跑下来站队了。   霍里奇教官看着他们歪歪扭扭的站姿,又想起昨天的寝室喧哗事件,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厉声斥道:“全部给我立正站好!歪歪扭扭像什么样子,你们属蛆的吗?!”   他的声音极具威慑力,那些雄虫闻言吓得瞬间站直身体,就怕被拎出去罚跑。   霍里奇教官见状脸色这才好了几分,他负手在队列面前来回踱步,不动声色观察着这些学生,仿佛在思考什么问题,片刻后忽然开口,不动声色扔下了一个平地惊雷:“你们从今天开始就要选修课程了,我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你们,所以我想在你们之间挑选一个班长出来,以后负责维护班级秩序。”   挑选班长并不稀奇,几乎每个班上都会有,因为雄虫除了体能训练外,还有许多军事理论课程,都是交由不同的老师来授课。而霍里奇教官不在的时候,必须要有一只虫来替他管理班级秩序。   虫族都有好胜基因,就连雄虫也不例外,毕竟权利的诱惑和财富持平。   他们一听到霍里奇教官说要择选班长,耳朵纷纷竖了起来,尤其是一名叫布莱恩的蓝发雄虫,眼中的志在必得藏也藏不住。   他是一只手腕圆滑的雄虫,从入学第一天起就开始和其他雄虫抱团了,昨天甚至邀请他们一起在寝室聚会开party,短短两天时间身边已经有了一群小跟班。假如实行投票规则,他很可能是第一名。   然而霍里奇教官接下来的话直接戳破了他的幻想:“经过这两天的观察,我慎重考虑过了,决定任命路远来担任你们的代理班长,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必须服从他的管理,听见了吗?”   他此言一出,不仅是其余学生面面相觑,就连一直站在队列面前神游天外的路远都被惊得回了神,下意识问道:“什么?要我当班长?”   他从小上幼儿园连小红花都没得过,霍里奇教官居然让他当班长??他没听错吧???   霍里奇教官见他一脸惊讶,皱眉道:“只是代理班长,如果做得不好,随时撤你的职!”   他也不想选路远当班长,但没办法,雌虫压根管不住这些雄虫,只能矮子里面拔高个,凑合了。   路远闻言眼皮子狂跳不止,正准备说些什么,队列里却忽然响起一道愤怒的声音,只见一名蓝发雄虫忽然迈步出列道:“教官,这不公平!”   霍里奇教官闻言皱眉看去,却见是昨天带头聚会的那只雄虫:“哦?你说说为什么不公平?”   布莱恩傲然抬起下巴:“班长应该由大家投票选举,而不是依靠您自己的喜好来决定,路远凭什么当班长?!”   瑞德是路远的小跟班,闻言下意识反驳道:“他站军姿站得好啊!你们看,他站得多直!”   路远:“???”   还能这么硬夸的吗?   布莱恩闻言嗤笑出声:“选班长可不是选标兵,站得直有什么用,如果教官一定要选他当班长的话,请给我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   霍里奇教官脾气暴躁,显然不会惯着这群无法无天的雄虫,闻言面无表情道:“理由?理由就是我负责管理你们在学院的一切事物,而你们必须无条件服从上级的命令,假如你觉得不服气,随时可以退学回家!”   布莱恩闻言一噎,吃惊瞪大了眼睛:“你!”   霍里奇教官却不理他,重重吹了一声哨子:“全体解散去吃早餐,九点钟在军事大楼集合,一个也不许少!”   路远当班长的事就这么一锤定音了,队伍解散后,不少雌虫都陆陆续续上前恭喜他,尽管路远本人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阁下,祝贺您当了班长,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吩咐,很乐意为您效劳。”   “阁下,我也很乐意为您效劳,我叫莱奇,请千万不要忘了我的名字。”   “阁下,祝贺您……”   路远眼见那些雌虫一个接一个上前祝贺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还没同意当班长呢,怎么霍里奇教官就直接拍板定音了?!   区区一个班长,路远以前上学的时候,揍过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他对这个职位一点兴趣也没有。   路远眼见霍里奇教官还没走远,正准备追上去告诉他自己不想当班长,结果还没走两步,肩膀就忽然被人重重推了一把,紧接着耳畔响起了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听起来咬牙切齿:“你很得意是吗?”   路远下意识抬头,却见自己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群身影,为首的赫然是那名叫布莱恩的蓝发雄虫,他不知是不是心有不服,直接带着一堆小跟班把路远团团围在了中间,看样子来者不善。   路远懵了一瞬,罕见有些疑惑:“你们找我有事?”   他话音刚落,肩膀又被推了一下,只听布莱恩语气狠狠道:“你说呢?”   “……”   路远见他们把自己团团围住,低头沉思片刻,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这些虫……   该不会是想校园霸.凌他吧???   --------------------   作者有话要说:   路远:(〃'▽'〃)我这么可爱,你们怎么能霸.凌我呢? 第21章 风纪   路远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穿越到虫族, 就如同他打死也想不到校园霸凌这种事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叫什么,风水轮流转吗?   路远的神情比刚才还费解,他看着面前气势汹汹的布莱恩等虫, 粗略数了数,发现大概有五六个, 不动声色挑眉:“你们想找我打架?”   天底下居然还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吗?   站在旁边的瑞德已经不忍目睹了,闻言默默低头退出了战圈, 找路远这个大魔王打架不是上赶着往医院送业绩吗?虫神赐予他们二百年的珍贵寿命可不是用来这么挥霍的。   布莱恩出身贵族,从小就是众星捧月般的待遇, 昨天罚跑的时候他就不满路远抢了风头, 今天的“班长事件”无疑点燃了他心中的导火索。   布莱恩咬牙切齿道:“你如果够聪明的话,就自己乖乖把班长的位置让出来, 否则……”   路远偏头掏了掏耳朵:“否则什么?”   “否则你那张漂亮的脸蛋可就保不住了!”   布莱恩说完毫无预兆出手,一拳朝着路远脸上狠狠揍了过去, 然而路远动作却比他更快,侧身一躲,快如闪电攥住了他的手腕,令布莱恩动弹不得。   路远觉得自己最近造了太多杀孽, 有必要修身养性,看在对方夸他脸蛋漂亮的份上,真诚提醒道:“都是同学,有话好好说, 暴力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他们之间的力道相差太过悬殊, 布莱恩脸色都涨红了也没能挣脱路远的钳制, 闻言恨恨瞪了路远一眼:“我跟你没什么话好说的, 你自己找死可别怨我!”   语罢回头瞪向自己的那些跟班,气急败坏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那些跟班闻言这才反应过来, 纷纷冲上前想要制住路远。路远对于这种小虾米连眼皮子都懒得抬,眼见他们从四路包抄过来,直接反手一巴掌将布莱恩扇倒在地,剩下的雄虫则挨个赏了一脚。   “砰!”   “砰!”   “砰!”   只听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那些围上来的雄虫纷纷被路远一脚踹飞。他们面色痛苦地倒在地上,惨叫声不断,捂肚子的捂肚子,捂屁股的捂屁股,怎么也没想到路远的力气会这么大。   操场上路过的学生看见这一幕都震惊围了过来,显然从来没见过如此壮观的场面,有机灵的已经转身跑去老师办公室报告情况了,毕竟雄虫受伤可不是小事。   布莱恩被路远一巴掌扇懵了,耳畔嗡嗡作响,过了好半晌才回神。他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从地上艰难爬起来,一边和那些小跟班惊恐后退,一边愤怒瞪着路远道:“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居然敢打我?!”   早上的太阳还是有些热,路远拉开拉链,直接把外套脱了下来,然后随手丢在一旁的长椅上,黑色的短袖体恤根本藏不住他精壮的身形,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打架好手,似笑非笑道:“老子是来打架的,又不是来相亲的,你是什么身份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语罢抬腿,作势要踢他们,布莱恩他们见状吓得惊呼一声,瞬间一窝蜂散开,慌不择路就往外面跑,结果好巧不巧撞上了赶来巡查的风纪委员会。   “这位阁下,我想你走路最好当心一点。”   尤斯图冷冷挑眉,直接揪住闷头撞上来的布莱恩,然后拎小鸡仔似的把他丢了回去。他皱眉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的浮灰,见这些雄虫都鼻青脸肿,沉声问道:“你们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四周一片寂静,不知情的没办法解释,知情的不敢吭声,这件事一看就是雄虫之间的斗殴,他们可不想惹祸上身。   约里加站在一旁,对布莱恩他们戏谑出声道:“嘿,小学弟,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打架可是要扣学分的哦。”   布莱恩他们到底才刚刚入学,冷不丁看见十几名身穿黑色制服的风纪学长赶过来,心中都慌了一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   路远隔着老远就看见了尤斯图,心中暗道不妙,对方昨天才警告过自己不要在学院打架,没想到今天就撞枪口上了,真是冤家路窄!   尤斯图一直在静等他们的回答,眼见布莱恩他们都不吭声,淡淡挑了挑眉,银白色的发丝滑落一缕,与身上的黑色制服对比分明:“既然你们都不肯说,好吧,那就当做聚众斗殴,全部扣除一学分。”   每名新生刚刚入学的时候都只有三个学分,扣一分已经是相当严重的事了,基本意味着年底成绩考核的时候与评优无缘。   布莱恩闻言一慌,立刻放下捂着脸的右手,露出上面明晃晃的巴掌印,抬手指着路远所在的方向愤怒道:“学长,刚才有一只雄虫无故殴打我们,你们一定要把他抓起来严惩!”   眼见布莱恩抬手指过来,大家都下意识侧身让开了一条道路,然而却并没有看见想象中嚣张的凶手,只看见一名黑发黑眸的雄虫躺在地上,捂着肩膀哎呦直喊疼,看起来伤得不轻。   布莱恩见状震惊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路远刚才还气势汹汹地追着要揍他们,怎么一眨眼就忽然躺地上了?!   路远这辈子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什么都要,就是不要脸。他刚才眼见布莱恩抬手指过来,直接光速躺倒在地,完美发挥碰瓷精神,躺在地上痛苦哀嚎道:“哎呦……我的肩膀好疼啊……疼死我了……你们谁能带我去医务室看看……”   “路远?!”   尤斯图见状面色微变,没想到这件事情和他也有关系,立刻快步上前查看情况,把路远从地上扶起了身:“你怎么样了?”   约里加也惊了一瞬:“路远阁下,你怎么了?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路远装人的时候像人,装狗的时候像狗,装病的时候不人不狗。他“虚弱”倒在尤斯图怀里,一手捂着肩膀,一手指着布莱恩他们有气无力道:“他们刚才六个打我一个,我的肩膀和腿都受伤了,你们能不能送我去医务室看一下?”   尤斯图闻言锐利的眉头狠狠皱起,语气已然冷了下来:“他们六个打你一个?”   布莱恩等虫闻言纷纷气了个倒仰,显然从来没见过路远这么无耻的虫,怒气冲冲道:“该死的家伙!刚才明明是你打我们!你不止扇了我一巴掌,还踹了他们好几脚!”   路远闻言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们:“你们足足有六只虫,我怎么可能打伤你们呢?!明明是你们打伤了我,我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布莱恩气得语无伦次:“你这个骗子!我们什么时候打过你了,最多轻轻推了你两下,我们脸上和身上都有伤,你的伤在哪里?!”   路远闻言“艰难”抬手,对尤斯图指了指自己的肩膀,抬头看向他的时候,竟有几分可怜巴巴的意味:“学长,他们刚才就是推我这里,然后把我推伤了。”   替!我!做!主!   尤斯图从路远脸上读出了这几个明晃晃的字,他虽然觉得路远不太可能被那群废物欺负,但还是有些担心他真的受了伤,皱眉将他的衣领拉下来一看,却见左肩的位置赫然有一大片淤紫——   霍里奇教官昨天一拳锤出来的。   这个伤势别说在雄虫身上,就是在雌虫身上也得疼好几天。尤斯图见状脸色瞬间难看下来,目光危险地看向布莱恩他们,讥讽质问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轻轻推了两下’吗?!”   “我……”   布莱恩没想到路远身上竟然真的有伤,简直百口莫辩,慌慌张张道:“我真的只是轻轻推了他两下!”   路远也没想到自己瞎猫碰上死耗子,肩膀上居然真的有块伤,他想起自己腿上好像还被蛇咬过,眼睛一亮,连忙挽起裤腿指着那块位置对尤斯图小声道:“尤斯图,他刚才还咬了我一口!”   扣他丫的学分!   尤斯图见状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对于路远火上浇油的行为有些无奈,微微皱眉,压低声音对他道:“嘘,雄虫可不是毒蛇,你如果想证明他咬了你,只有两颗牙印可不太够。”   他终于看出来了,路远是故意的。   路远当然知道,他对尤斯图悄悄眨了眨眼:“我开玩笑的。”   相比于那些抱团霸凌的雄虫,尤斯图当然帮着路远。他暗红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目光环视四周一圈,直接凭着绝佳的记忆力记下了布莱恩等虫身上的学生号牌,低沉的声音清晰传到了每只虫的耳朵里:“这件事情风纪一定会彻查到底,不过在此之前我不得不告诉各位阁下一个不幸的消息,那就是你们都将因为打架斗殴被扣除一学分,希望今后引以为戒。”   布莱恩闻言一惊:“我都说了是他殴打我们,要扣也该扣他的学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尤斯图冷冷打断他:“阁下,这件事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因为我们现在要送路远阁下去医务室,假如他伤势严重,你们每只虫都必须支付他一定的医疗费用和精神赔偿。”   约里加也在一旁帮腔道:“现在很明显是你们六只虫欺负他一只,至于他打伤你们六只的事……阁下,我更倾向于是你们互相殴打造成。如果有监控就更好了,不过这里是监控死角,所以很抱歉,我们帮不了你们。”   布莱恩很机灵,但他无疑机灵得过了头,刚才围堵路远的时候特意把他逼到了操场死角,连监控都照不到,导致现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连证据都拿不出来。   约里加语罢示意身后的同伴上前,去记下布莱恩他们的学号以便扣分,顺便把路远送去医务室。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见一向对雄虫避之不及的尤斯图竟然弯腰把路远从地上扶了起来。   约里加吃惊瞪大了眼睛:“???”   尤斯图该不会吃错药了吧?   尤斯图当然没吃错药,他只是觉得做戏要做全套。他把路远从地上扶起来,架着对方往医务室走去,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道:“等会儿到了医生那里,你最好装得像样一点。”   路远搭着尤斯图的肩膀,努力装出一副行动不便的样子,闻言诧异看向他:“你真的打算带我去医务室?”   他是装病的,去了不就露馅了吗?   尤斯图淡淡挑眉:“所以您肩膀上的伤是用颜料涂上去的吗?”   路远这才反应过来他指自己肩膀上的淤紫,不甚在意道:“过几天就消了。”   尤斯图却异常固执:“可你去打一针今天就能消。”   路远总觉得他好像很想让自己挨一针,偏头看了尤斯图一眼,莫名想起昨夜的事,随口调侃道:“打后颈吗?”   “……”   尤斯图闻言脚步一顿,没有说话,几秒后,耳朵悄悄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尤斯兔:(\_/)   (〃'▽'〃) 第22章 医务室   医务大楼就设立在操场不远处, 负责值班的是一名亚雌医生,现在晨课才刚刚开始,他冷不丁看见尤斯图架着一名受伤的虫走了进来, 难免有些诧异:“现在是上课时间,你们怎么过来了?”   尤斯图把路远扶到床边坐下, 这才直起身形面向医生,他瞥了眼床上的路远, 意有所指道:“这位阁下刚才被六名雄虫围殴受了伤,麻烦您替他看看, 顺便开具一份伤势证明。”   风纪如果想责罚布莱恩他们, 这份伤势证明就是证据。   亚雌医生听见路远被六只雄虫围殴,惊得直接捂住了嘴巴:“天呐!这群雄虫也太过分了, 怎么能六个打一个,你们风纪一定要好好管管他们才是!”   尤斯图心想什么六个打一个, 分明是一个打六个。   路远坐在床边,听见“围殴”两个字眼皮跳了一下,觉得有损自己的一世英名,虽然刚才在操场上碰瓷的时候他的脸就丢得差不多了。   路远轻咳了一声:“是互殴, 不是围殴。”   尤斯图闻言淡淡挑眉道:“如果是互殴的话,那这件事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阁下,您确定?”   路远不确定:“……”   就在他们说话间, 亚雌医生已经开始替路远检查伤势了, 待发现他肩头的淤紫时, 直接从药架上拿了一管拇指长短的小针剂下来:“只是普通皮外伤, 打一剂化淤针就好了,记得今天不要碰水。”   路远没想到虫族居然真的还有化瘀针这种东西, 闻言拉下衣领,露出肩膀上的伤口,医生却道:“直接脱下来吧,哪儿有这么打针的。”   他的领口太小,只能露出小半肩膀,还有一大片淤紫都藏在了衣服下面。   路远神情微妙:“真的要脱吗?”   这间医务室除了自己都是雌虫,脱衣服是不是不太好?回头万一被当成流氓抓起来怎么办。   亚雌医生已经撕开了注射器包装,笑着道:“这里都是雌虫,你怕什么。”   路远心想就是因为雌虫才怕呢。   尤斯图在一旁冷不丁出声道:“他是雄虫。”   亚雌医生一愣:“什么?”   尤斯图又皱眉重复了一遍:“他是一只雄虫。”   因为路远颀长的身形,亚雌医生先入为主把他误认成了雌虫,陡然听尤斯图这么解释,第一反应就是不可思议,下意识看向了床上的路远:“你是雄虫?!”   路远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看着他问道:“那我还用脱衣服吗?”   亚雌医生尴尬回神:“没关系,您脱吧,我是医生,不用在意这些。”   路远只好脱掉了自己的上衣,他才二十出头的年岁,正值青春,身躯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既不显得夸张,也不显得过分薄弱,流畅的线条看起来很是舒服。   尤斯图见状下意识转过身,走到了门口避嫌,然而刚才那一幕已经映在了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垂眸拨弄着自己袖子上的铂金袖扣,想以此来转移注意力,身后的对话声却一个劲往耳朵里钻。   亚雌医生一边给路远注射针剂,一边赞叹道:“您的身材真好,雄虫很少能锻炼成这样。”   路远对于他这种gay里gay气的夸赞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尴尬笑了笑。   亚雌医生好奇伸手戳了戳路远身上的肌肉:“哇哦,您的力气应该很大才对,那些雄虫最多和您打成平手,怎么会被他们伤成这样呢?”   “……”   路远老觉得他在揩自己的油,静默一瞬道:“医生,您的针打完了吗?”   这根针在他身上扎很久了。   亚雌医生闻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从雄虫的美色中清醒回神,把针头从他肩膀拔了出来,然后红着脸略显尴尬地道:“抱歉,刚才觉得和您很投缘,所以聊天有些投入了。”   路远心想自己明明一句话都没说,什么时候和他聊过天了,但还是秉承着不能得罪医生的念头,随口道:“没关系,麻烦你了。”   他语罢忽略亚雌医生灼热的目光,三两下穿好了自己的衣服。尤斯图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这才转过身,结果就见医生面色娇羞,路远神情尴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呢。   雄虫对于雌虫来说确实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连那些校园霸凌的废物都能吸引一众追随者,更何况路远这种极品。很明显,面前的校医已经被他撩得有些春心萌动了。   尤斯图脸色黑了一瞬,微微皱眉对医生道:“我等会儿还有射击课程,麻烦您尽快把伤势证明开给我。”   路远不知道尤斯图的脸色为什么臭臭的,眼见医生已经开具好伤势证明,赶紧和尤斯图一起离开了医务室,步伐迅速,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你如果想报复我的话,以后直接打架就行了,千万别带我来这种地方!”   等到走远了,路远才终于崩溃出声,他疯狂揉搓着双臂,只觉得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们这里的医生怎么都喜欢摸身体,摸完肩膀摸胸口,摸完胸口摸腹肌,我又不是出来当鸭子的!”   尤斯图闻言脚步一顿,诧异问道:“什么?他刚才居然摸你?!”   路远没好气反问:“你以为呢?”   尤斯图冷冷咒骂出声:“该死!他摸你的时候你就不会把他的手打下去吗?!”   语罢就要重新折返回去,看样子是要找医生算账。   “哎哎哎!”   路远见状眼疾手快把尤斯图拽了回来,对他如此剧烈的反应感到狐疑和不解,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匪夷所思问道:“喂,他摸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我……”   尤斯图闻言一噎,对啊,路远被占便宜,自己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路远见他支支吾吾不出声,帮他找了一个理由,试探性出声问道:“因为我们是朋友?”   尤斯图觉得这个理由勉强还能接受,皱了皱眉:“算……算是吧。”   虽然他曾经说过,绝不会和雄虫做朋友。   此言正中路远下怀,他不知在打什么算盘,低咳一声,慢慢靠近尤斯图问道:“那既然我们是朋友,朋友有难,你帮不帮忙?”   路远仿佛在疯狂暗示什么。   尤斯图见他靠近自己,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不着痕迹用手帕掩了掩鼻子,他自从昨夜发情时和路远短暂共处了几个小时,现在就对路远身上的气息极为敏感:“你指布莱恩他们吗?我说过了,风纪一定会对他们进行严惩的。”   路远却摆手道:“不是布莱恩他们,是别的事。”   尤斯图心想难道还有什么别的事:“例如?”   路远抬手摸了摸鼻尖,支支吾吾道:“就是……昨天我晚归回寝的时候,被教官抓到了,他让我罚抄五百遍‘我再也不迟到晚归了’,三天之后交给他。”   尤斯图闻言好像明白了什么,没有吭声,不动声色挑了挑眉:“所以呢?”   这种罚抄手段对路远来说完全是精神折磨,他宁愿在操场跑五百圈都不想抄那种鬼玩意,一边示意尤斯图看自己受伤的肩膀,一边低头叹气道:“我原本想自己抄的,但是肩膀现在受伤了,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所以,   “你能不能帮我抄了?”   尤斯图闻言额头青筋直跳,对于路远的不要脸程度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你伤的是左肩膀,右肩膀又没事!”   路远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是左撇子,平常写字习惯用左手。”   尤斯图才不会上他的套,语气凉凉道:“那正好,您可以借这个机会锻炼一下右手,争取早日双管齐下。”   他语罢就要离开,结果路远偏偏拦着不让他走,他往左路远也往左,他往右路远也往右,活像个地痞流氓。   尤斯图脸都气红了,红着眼睛瞪向他:“路远!”   路远耍无赖的时候让人又好气又好笑:“我怎么说也是因为你才晚归的,你得帮我,要不这样,我抄二百五,你抄二百五?”   长得帅的人就是有一种天然优势,尤斯图明知道路远在装可怜,但见他眼巴巴看着自己,就是狠不下心拒绝,嘴上却没好气道:“抱歉,我课程多,没时间。”   路远笑着对他眨了眨眼:“撒谎,你一看就是学霸,老师讲的肯定都会,抄五百遍要不了多久的。”   尤斯图皱眉看向他:“不是二百五十遍吗,怎么又变成五百遍了?”   路远考虑得很周到:“我们两个字迹不一样,万一被发现就不好了,要不这次你帮我抄,下次你犯事的时候我帮你抄?”   尤斯图没吭声:“……”   路远静等半天,没听见他开口拒绝,试探性问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   尤斯图瞪了他一眼,然后不自在地偏头移开视线,没好气道:“我还有拒绝的理由吗?”   路远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会答应,闻言心里居然有一种该死的感动,他重重拍了拍尤斯图的肩膀道:“好兄弟,下次请你吃我亲手做的饭,两顿!”   尤斯图感受着肩膀传来的力道,脸上又开始发烫,悄悄红了耳朵。他微微皱眉,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每次和路远在一起脑子就傻愣愣的,像个白痴一样。   尤斯图直觉这不是什么好征兆,暗自掐了一下掌心,理智回归不过短短几秒的事,脸上的温度很快恢复了正常。   天边太阳灼热,却被高楼挡住一角,因此得以分割出一片阴影。   尤斯图恰好站在阴影中间,他抬眼看向路远,不知在想些什么:“你确定要请我吃饭?”   路远感觉尤斯图的情绪好像有些奇怪:“当然。”   尤斯图出乎意料地答应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并不想拒绝:“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还要上课,先走了。”   他语罢正准备离开,路远却直接反扣住他的手腕,把他又拽了回来,出声问道:“那我罚抄的东西呢?”   尤斯图闻言脚步一顿,垂眸瞥了眼路远攥住自己的手腕,暗红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意有所指道:“你明天来班上找我拿,还有你的终端。”   他语罢盯着路远,又重复了一遍:“我要你亲自来。”   路远闻言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手中就是一空,只见尤斯图早已转身离去上课了。   路远没有多想,眼见时间不早,想起霍里奇教官说过让他们九点集合,连忙赶去了军事大楼。   路远迟到了半小时,于是当他赶到教室的时候,只见那些学生面前都摆放着一台光脑,好像在操作什么东西,瑞德就坐在最后一排,胖乎乎的身形看起来很是醒目。   路远发现讲台上有一名从来没见过的老师,当然不会傻到从正门进,直接从后门悄悄溜进去,在瑞德旁边找了个位置落座。   瑞德听见身旁的动静,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当即惊喜出声:“路远?!”   “嘘!”   路远皱眉示意他声音小一点,同时指了指面前的光脑,疑惑问道:“你们在上什么课?光脑课吗?”   瑞德解释道:“我们在选课,你也快点选吧,再过半个小时系统就自动提交了。”   路远压根就没弄明白选课是什么东西,他打开光脑一看,只见里面密密麻麻全是火星文,努力辨认半天,只依稀读懂了“室外射击”、“战场指挥”等一些军事课程。   路远偏头看向瑞德,露出了学渣式迷茫:“什么意思?随便选吗?”   瑞德点头:“你喜欢什么就选什么,除了主修课之外,还有兴趣课,这些都是可以加学分的。”   “啧,真麻烦。”   路远费解抓了抓头发,因为他连课程名字都没读懂,眼见所剩时间不多,他做了一个相当愚蠢并且悔恨终生的决定——   路远悄悄瞥了眼瑞德的光脑,看见他选什么,自己就跟着选,仿佛回到了以前考试抄同桌答案的时候,一个字都不带改的。   于是半个小时后,当他们两个提交答卷的时候,老师盯着光脑上这两份奇特的选课表陷入了沉思,再三确认了一下学生性别,面色顿时古怪起来。   瑞德的兴趣选修课如下:   烹饪,插花,舞蹈,健身,瘦体瑜伽,性与繁衍教学。   路远的兴趣选修课同上:   烹饪,插花,舞蹈,健身,瘦体瑜伽,性与繁衍教学。   他们两个把只有雌虫才会选修的课程全部勾选了一遍,在一众选课名单中鸡立鹤群般格格不入。   而此时路远尚且不知道真相,正坐在位置上听瑞德在耳畔絮絮叨叨,绘声绘色讲述布莱恩那些虫是如何被风纪训得灰头土脸的,笑得幸灾乐祸,远远看去就是一个傻乐的二百五。   --------------------   作者有话要说:   路远:哈哈哈哈哈哈你还能活一天,有什么遗言快点讲哈哈哈哈!!   瑞德:(ㄒoㄒ) 第23章 他想要的一定会得到   二年级的课程总是两极分化, 闲的时候一连几天都没有课,忙起来的时候连吃饭都顾不上。当最后一节自由搏击课结束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彼时尤斯图正在与约里加对战, 听见下课铃响,直接以一记凌厉的飞踢结束了战斗。约里加被他踹得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身形, 捂着闷痛的肩膀不满出声:“嘿,我们可是最亲爱的战友, 你下手也太重了!”   尤斯图穿着一件黑色作训服,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他抬手将汗湿的银发捋到脑后, 深邃的五官在灯光下显得晦暗不明, 闻言瞥了约里加一眼,语气淡淡道:“我如果下手重的话早在半个小时前就结束战斗了, 而不是选择在这里陪你浪费时间。”   约里加痛心疾首:“尤斯图,难道我们的友谊就只值区区半个小时吗?”   尤斯图随手扯过椅子上搭着的军服外套穿上, 然后一颗颗扣上扣子,事实上他一点也不想穿这该死的衣服,但这样出去一定会遭到过路雄虫的围观:“目前是,但很难保证下一次会不会缩短到二十分钟, 所以你最好提升一下自己糟糕的搏击成绩。”   他语罢转身就要离开教室,约里加见状在后面疑惑喊道:“喂,我们不去食堂吃饭吗?”   尤斯图头也不回地道:“你自己去吧,我还有事。”   路远的五百遍院规他还没抄呢。   尤斯图身为王储, 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 罚抄这种东西他有生之年碰都没碰过, 没想到托路远的福, 感受了一把深夜奋笔疾书的刺激。   凌晨三点,万籁俱寂。   尤斯图坐在书桌前, 埋头抄了足足五个小时,直到笔都没墨了才堪堪写完五百遍。他甩了甩酸麻的手腕,一想起路远现在正躺在床上睡大觉,而自己却在这里替他罚抄,不禁把笔重重扔到一边,咬牙切齿道:“该死,我为什么要帮他抄这种鬼东西!”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复杂到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尤斯图眼见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终于起身走进浴室准备洗澡。他打开浴缸水龙头,一边放水,一边皱眉思考着这个问题,神情显得有些阴郁。   他不太喜欢这种难以掌控的感觉。   水流缓慢,接满浴缸尚且需要几分钟的时间,细细的哗啦声在寂静的浴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尤斯图背靠着洗手台,一颗一颗解开了身上的军装衬衫,常年作战使他的身形线条流畅而又紧致,精壮的腹肌一览无遗,不难感受到其中蕴藏的爆发力。   在一片缭绕的雾气中,他转身看向镜子,却从里面窥见了一双猩红色的眼眸。这种颜色在萨利兰法代表野心,也代表欲望,更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王权,因为只有皇室成员才能拥有这样的眸色,而他们为了维护血统的纯净,往往会选择近亲联姻——   例如他的雌父和雄父。   尤斯图如果想继承虫帝之位,将来必须在那些稀少而又愚蠢的皇室雄虫中挑选一个作为伴侣,有这条要求在前,他甚至一度觉得曾经渴求的王位对他的诱惑力都减弱了不少。   啧,谁说雄虫都是废物,瞧瞧,他们的影响力还是挺大的……   发情期还未完全结束,尤斯图无意识抬手摸了摸后颈,闭眼的时候仿佛又回到了昨夜,他甚至能清晰回忆起身体里那种空虚到极致的燥热感,还有路远身上淡淡的信息素味道,控制不住闷哼一声,眼尾逐渐染上了一抹属于情.欲的晕红。   尤斯图不想承认,但他的身体却万分诚实,替他牢牢记住了那名雄虫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并且在原始基因的作祟下,产生了想要与对方交.配的欲望。   “哗啦——!”   尤斯图终于褪尽衣服,进入了浴缸。他躺在浴缸里面,任由身躯浸没在温热的水流中,然后缓缓向下滑落,水流从四面八方涌来,逐渐淹没头顶,带来一阵濒死的窒息感。   他闭眼仰头,想让大脑清醒一点,然而却无济于事,体内的那股渴望越来越强烈,连带着皮肤也因为热水的浸泡逐渐蔓延上了一层浅浅的粉色。   尤斯图脑海中忽然回忆起了那一道低沉而又熟悉的声音,极富磁性,在蔓延无尽的黑夜中带来一阵又一阵的战栗——   “帮你缓解?”   缓解……   路远吗?   尤斯图脸色酡红,控制不住颤抖了一瞬,意外发现自己居然并不排斥这个答案。他用双臂牢牢攥住浴缸边缘,在水底忽然睁开双眼,银白色的发丝随着水流起伏不定,只有暗红色的眼眸瑰丽而又妖冶,像诱人堕落的水妖。   “路远……”   他无声动了动唇,忽然觉得对方是个极其不错的伴侣选择。   足够俊美,足够优秀,足够有礼,足够尊重雌虫,更重要的是……   足够让他心动。   贡赫德拉家族的血脉生来就应尊贵无匹,勇士替他们征战四方,政客替他们出谋划策,名流将金银财宝堆砌王座之下,世间一切都唾手可得。   他们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他们想要的也一定会得到,   这是虫神的恩赐。   而现在,尤斯图.贡赫德拉,忽然很想得到那只名叫路远的雄虫……   选课结束后的第二天,新生们就该正式上课了,学院会自动将课表发送到他们的个虫终端上,以此来提醒他们记得上课。   然而路远目前还没有终端,自然也就收不到信息。翌日清早,他从床上迷迷糊糊爬起来,径直去了瑞德的寝室,打算和对方一起去上课,反正他们两个选的课程都一样。   “笃笃笃——”   瑞德正在房间里刷牙,冷不丁听见房门被敲响,立刻跑来开门,从门背后探出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含含糊糊问道:“谁啊?”   路远没睡醒,脸色有些臭臭的,他单手撑着墙壁,另外一只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皱眉催促道:“快点出来。”   瑞德:“出去干嘛?”   路远理所当然道:“上课啊。”   瑞德闻言一愣,小小的眼睛满是大大的疑惑:“啊?你要和我一起去上课?”   路远挑眉看向他:“怎么,不行?”   路远的目光太过犀利,瑞德见状吓得一抖,差点被口里的牙膏泡沫呛死,他艰难捶了捶胸口,立刻转身回屋漱口:“你等等我!你等等我!我马上就好!”   瑞德打死也想不到路远会照抄自己的课表,一边漱口还一边在心中疑惑,路远为什么要和他一起上课,明明课程都不一样。   换做以前,路远绝不会这么大清早爬起来上赶着去学习,不过他在经过学院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竟然还有射击馆,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想看看今天有没有射击课,毕竟地球绝大部分男人对枪这种东西都没有什么抵抗力。   在去往教室的途中,路远终于想起什么似的,随口问了瑞德一句:“对了,你昨天选课的时候都选了什么?”   他昨天刚刚选完课程,就被霍里奇教官叫到办公室解决和布莱恩他们斗殴的问题了,还没顾得上看课程内容。   “我看看,”瑞德闻言打开手腕上的微型终端,照着上面的课表挨个念道:“心理学、律法学、星际战争史、文明发展史、经济与贸易……”   这是所有一年级新生的必修主课,目前为止听起来还算正常。路远此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一边走,一边活动了一下昨天晚上睡僵的脖颈,随口问道:“还有呢?”   他记得不止这么几门啊。   瑞德此时也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低头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念道:“还有烹饪……”   路远闻言脚步一顿:“烹饪?”   瑞德:“插花……”   路远一惊:“插花?!”   瑞德:“舞蹈、健身、瘦体瑜伽、性与繁衍教学……”   路远震惊瞪大了眼睛:“?!!!!!”   瑞德不明白路远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可怕,见状下意识挠了挠自己的头,小心翼翼问道:“我选的课有什么不对吗?”   路远这辈子从来都没受过这么大的惊吓,闻言一把揪住瑞德的衣领,失声质问道:“你他妈昨天选的居然都是这些课?!!”   烹饪就算了!插花和瘦身瑜伽是个什么鬼东西?!!还……还有性与繁衍教学?!课名听起来怎么这么不正经?!   瑞德闻言误解了路远的意思,有些害羞地低下头,扭扭捏捏道:“你也觉得雄虫选这些课程有些丢壳对不对?但是这些课程都是雌虫才上的,我想过去挑选一下未来的雌君……”   他来这里不是为了学习,主要是为了找对象的。   路远闻言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瑞德见状一惊,连忙伸手扶住他:“路远!路远你怎么了路远?!”   路远从晕眩中回神,直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我他妈的掐死你!!”   瑞德:“!!!!”   ……   萨利兰法帝国对于雌虫的要求相当苛刻,他们在外不仅要行军打仗,在内还要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否则不仅无法成为一名合格的雌君,将来匹配伴侣的时候也会遭到雄虫嫌弃。   在巴德莱尔学院,很多课程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必修项目,例如……   今天上午的烹饪。   烹饪课的教室很大,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相应的厨具和食材,趁着老师还没来,有些军雌已经挽起袖子开始做准备工作了,动作严谨有序,前提是忽略那些被切得乱七八糟的肉块。   瑞德坐在最后一排靠近角落的位置,对着身旁的路远窃窃私语,试图抚平他心里的“哀痛”:“你看,烹饪课其实也没有很糟糕,最起码你可以在这里挑选到厨艺最好的雌虫,对不对?”   路远坐在位置上,闻言额头青筋直跳,从牙缝里冷冷挤出了一句话:“闭嘴!再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抽死你!”   他的右手一直在抖,正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对着瑞德那张脸一巴掌抽过去,如果对方再唠叨个没完,他不保证自己今天会不会大开杀戒。   瑞德见状立刻识趣捂嘴,并且把自己的椅子往旁边挪了挪,尽量离路远那个大魔王远一点。   他们两个单独坐在最后一排,并且行为鬼鬼祟祟,已经引起了周围不少雌虫的注意。路远察觉到四周投射来的目光之后,立刻转身面对墙壁,并且拉高衣领,把脸挡得严严实实。   没过多久,上课铃终于打响,走廊外面出现了两抹穿着军装的身影,却不是负责授课的老师,而是尤斯图与约里加。   约里加步伐匆匆,显然很担心迟到:“真该死,尤斯图,你如果想挂科的话千万不要带上我,我这辈子都不想再重修第三次了!”   尤斯图慢悠悠跟在后面,闻言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可你已经挂了。”   约里加回头瞪了他一眼:“我这次一定会及格的!”   尤斯图嗤笑出声:“你再怎么修也过不了的,我们两个压根就没有烹饪天分,认清现实吧约里加。”   约里加却出言纠正道:“不,不是我们,而是你,我的烹饪课只差六分就可以及格了,而你的差了整整二十六分!”   他仿佛是为了帮尤斯图认清现实,特意用手比划出了一个二,一个六,出言嘲笑道:“我有预感,尤斯图,你将会成为巴德莱尔学院唯一一个烹饪课重修三次以上的军雌。”   尤斯图是巴德莱尔学院排名榜首的特优生,精通作战、指挥、枪.械等军事课程,然而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永远都没办法把他的烹饪课成绩拉到及格线以上。   尤斯图闻言冷笑一声:“重修就重修,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去学那种东西取悦雄虫的。”   约里加摊手:“没关系,你开心就好。”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因为迟到了几分钟,担心被老师发现,尤斯图和约里加直接从教室后门悄悄溜了进去,在最后排找了一个位置随意落座。   尤斯图看了看桌子上的食材,眼皮一跳,语气难掩嫌弃:“又是鲁托鱼汤,拉奇亚老师总是喜欢用这种麻烦的食材来烹饪。”   约里加也感到了一阵头疼:“谁让雄虫喜欢吃这种肉呢,真该死,我现在才发现他们的口味太挑剔了。”   路远原本正在“面壁思过”,冷不丁听见身旁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耳朵动了动,狐疑回头,没想到看见了尤斯图和约里加,诧异出声:“你们怎么在这里?!”   尤斯图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路远,和约里加齐齐愣了一瞬:“你怎么也在这里?!”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捧碗狂奔):饭来啦饭来啦!!!   缓解=动物界的□□,字眼敏感不给过,大家自己脑补替换一下 第24章 把持不住   尤斯图他们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毕竟烹饪对于雌虫来说是必修课,但路远一只雄虫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实在是令虫匪夷所思。   尤斯图眼尖, 注意到路远身旁还有一名胖乎乎的红发雄虫,微不可察皱了皱眉:“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路远不想暴露自己是文盲选错课的事实, 闻言尴尬咳嗽一声,随手指了指瑞德, 言语含糊道:“我陪朋友过来的,他对烹饪比较感兴趣。”   瑞德认识尤斯图, 知道他是风纪会长, 拘谨而又胆怯地打了个招呼:“学长好。”   殊不知尤斯图看见他时心情异常糟糕,一只雄虫来上烹饪课已经足够奇怪了, 更别说两只一起,路远曾经不止一次对自己说过他是同性恋, 该不会是真的吧?   路远不知道尤斯图心里的想法,见他和约里加在这里,出声问道:“对了,这里不是一年级上课的地方吗, 你们怎么过来了?”   尤斯图没吭声,约里加只能尴尬笑道:“阁下,我们也非常喜爱烹饪,但对自己的手艺并不满意, 所以想再来精修一下, 没想到这么巧遇见了, 等会儿还请您不吝赐教。”   他们两个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重修补考这种事说出来实在太丢脸,更别提在路远面前了。   路远对这个回答心存狐疑, 他记得尤斯图压根不喜欢做饭,家里的冰箱不是罐头就是速食面包,怎么可能主动来这里上课?   路远看着尤斯图,正准备说些什么,教室门口却忽然出现了一阵骚动,他下意识看去,却见一名年轻的亚雌从外面走了进来,大概是负责教授他们烹饪课程的老师。   那名亚雌老师留着一头深褐色的长发,面容清秀,一看就非常贤惠温婉。他站在讲台上,轻轻拍了拍手,示意学生们安静下来:“大家好,我是负责教授你们烹饪的老师拉奇亚,希望在今后的日子里能和大家愉快相处。”   他说话时唇边一直带着笑意,温柔出声道:“虽然军事课程非常重要,但烹饪课程同样不可忽视,按照《雌君守则》的规定,将来你们匹配伴侣之后,必须要给雄主准备一日三餐,假使饭菜不可口的话,又怎么讨得他们的欢心呢?”   拉奇亚老师很会调动课堂氛围,他此言一出,底下的那些军雌眼睛都亮了不止一个度,更甚者有学生激动举手问道:“老师,学好烹饪就能抓住雄虫的心吗?”   拉奇亚老师笑着颔首:“当然,要想抓住雄虫的心,首先就要抓住雄虫的胃。”   路远对此嗤之以鼻,然而身旁的瑞德却一直频频点头,觉得这句话非常有道理,他的雌君别的可以不行,但做饭一定要行。   尤斯图显然听惯了老师的这种洗脑话术,神情无趣而又麻木,某一瞬间甚至和路远有些类似。   约里加压低声音提醒道:“嘿,路远阁下就在旁边,等会儿你可要好好表现才是。”   尤斯图皱了皱眉:“表现什么?”   “当然是你的厨艺,”约里加已经被老师洗脑成功,右手在空中攥紧成拳,恨铁不成钢道:“要想抓住雄虫的心,首先抓住雄虫的胃,你不学会烹饪,怎么获得路远阁下的欢心?”   尤斯图冷冷咒骂出声:“该死……”   约里加以为他下一句话会是“我为什么要获得他的欢心”,然而尤斯图却皱眉嘀咕道:“雄虫怎么这么麻烦。”   约里加:“???”   尤斯图最近是不是吃错药了?否则怎么会这么反常?   拉奇亚老师上课前通常会随机抽几个学生点名,路远学渣症发作,已经控制不住开始犯困了,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拉奇亚老师站在讲台上,忽然冷不丁念出了他的名字:“路远?路远阁下在吗?”   路远:“?!”   “阁下”这个称呼在绝大部分情况下只会用在雄虫身上,更何况路远这两天因为聚众斗殴“名气大增”,整个一年级新生几乎都知道三班有一名黑发黑眸的俊美雄虫,名字就叫路远。   这下不仅是拉奇亚老师,就连那些军雌也开始左顾右盼,四处寻找着路远的身影,最后终于在教室靠墙的位置发现了他。   “……”   路远这下什么瞌睡都没了,瞬间从睡梦中惊醒,硬着头皮举手道:“老师,我在这里。”   拉奇亚老师见状眼中闪过了一丝讶异,他刚才从报名表上看见有两名雄虫报选了烹饪课,还以为是系统出问题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那瑞德阁下呢?瑞德阁下也在吗?”   瑞德高高举手,眼睛亮晶晶的:“老师,我在这里!”   教室里顿时一片哗然,没想到雌虫扎堆的地方居然会有两名雄虫来上课,一时间数不清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们身上,原本偏僻的教室角落顿时成了“热门景点”,议论声不绝于耳:   “天呐,没想到路远阁下居然会来这里!”   “虫神啊,快掐我一下,这一定不是真的!”   “我从来没见过如此俊美的雄虫,他是哪个班的,比多莱冕下还要漂亮!”   拉奇亚老师看起来很高兴,笑着鼓掌道:“没想到两位雄虫阁下也有兴趣来尝试烹饪课,真是太好不过了,等会儿同学们如果做好了成品,可以请他们品鉴一下,这可是现成的‘老师’。”   路远闻言脸都绿了,胃部开始隐隐抽痛,食堂的饭菜都好吃不到哪儿去,更何况这些刚学烹饪的军雌。他内心打定主意,等会儿午休就去教务处找老师换课,谁拦都不好使。   殊不知他的存在让那些军雌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洗菜切菜哐哐作响,险些连拉奇亚老师的授课声都盖了下去:“我们今天学习的菜品是鲁托鱼汤,这种鱼肉质鲜美,很受雄虫喜爱,首先我们要把鱼鳞刮掉,清除内脏……”   瑞德有样学样,跟着开始刮鱼鳞,结果不仅鳞片没剔下来,还差点把手弄伤。   路远见状额头青筋直跳,忍无可忍出声道:“你的刀拿反了!”   刀背怎么可能把鱼鳞刮下来?!   瑞德闻言手忙脚乱把刀换了个方向:“哦哦哦,是这样吗?”   尤斯图就坐在隔壁桌,因为四周环境太过吵闹,根本听不清路远和瑞德在说些什么,只看见他们两个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模样很是亲密,无声眯了眯眼:   路远该不会喜欢那个红头发的小胖子吧?   这个猜测让尤斯图不禁狠狠皱眉,路远就算真的是同性恋,找伴侣也该找个匹配一点的,那个傻乎乎的小胖子到底哪里配得上他?!   约里加在旁边艰难剔着鱼鳞,见尤斯图一动不动,出声催促道:“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尤斯图瞪了他一眼:“该死,我能帮什么忙,我的烹饪技术比你还要差劲!”   话虽如此说,却仍是不情不愿脱下军服外套,挽起袖子开始做饭。   路远一直在暗中关注着尤斯图,没别的原因,他就是好奇对方到底能做出什么东西来。不过尤斯图显然打破了路远对他的学霸滤镜,杀鱼杀得乱七八糟,菜刀用力剁在砧板上,一截鱼尾直接飞了出去。   “砰!”   那截鱼尾不偏不倚刚好掉在路远面前,甚至还轻轻抽搐了一瞬,弹飞了几片鱼鳞。   路远:“……”   尤斯图见状杀鱼的动作一僵,立刻走上前想要把鱼拿回来。结果路远翘着二郎腿,直接用两根手指拎起那截鱼尾,放在眼前仔细观察了一下,啧了一声道:“你该不会是烹饪课不及格过来重修的吧?”   尤斯图哪里像会做饭的样子?   尤斯图闻言一噎:“是又怎么样?”   路远摇头:“不怎么样。”   他就是觉得尤斯图八成会不及格,不过这种话说出来一定会挨打。   路远懒得看瑞德那个连刀都拿不利索的家伙,干脆直接起身走到尤斯图的课桌旁边,把鱼尾巴丢回了砧板上,似笑非笑道:“喂,要不要我教你?”   他以为尤斯图会拒绝,没想到对方看了他一眼,居然破天荒答应了:“也行。”   约里加闻言面色古怪,觉得尤斯图一定是脑子进了水,雄虫那种生物怎么可能会做饭,让路远教他,只怕是不及格中的不及格。   路远仔细回忆了一下课程内容:“你们做的是什么,鱼汤吗?”   尤斯图点头:“鲁托鱼汤,拉奇亚老师的拿手菜。”   路远闻言看向尤斯图的砧板,发现那条鱼已经被他剁得稀碎,干脆直接把自己桌上的那条鱼拿了过来:“行,先刮鳞掏内脏。”   他觉得这种事对于尤斯图来说应该很简单,毕竟对方是上过战场的军雌,玩刀应该很利索才对。   然而尤斯图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看起来比瑞德还要糟糕:“刮鱼鳞?怎么刮?这样吗?”   路远直接握住他的手,调整了一下刀的方向:“鱼鳞要逆着刮,顺着刮是刮不下来的。”   路远全副心神都在做饭上,导致忽略了他和尤斯图之间应该保持的距离,姿势看起来有些过于亲密。   尤斯图不着痕迹瞥了眼路远,见他神情认真的指导自己做饭,心底占有欲作祟,忽然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尽快下手得到这只雄虫,周围那些窥伺的目光实在太过讨厌。   尤斯图微微偏头,忽然压低声音对路远说话,灼热的余息喷洒在耳畔,无声撩动起心底最深的痒意:“阁下,您还欠我两顿饭。”   路远莫名觉得耳朵有些痒,不自在地偏了一下头:“什么?”   尤斯图暗红色的眼眸闪过一抹笑意,这种瑰丽而猩红的颜色就像罂/粟,带着妖娆的蛊惑,意味深长道:“您说过要请我吃两顿饭的,阁下,还记得吗?”   路远记得:“周末的时候去商场,地方你挑。”   尤斯图闻言细长的眉头微微皱起,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不是你亲自下厨吗?”   路远:“我是想亲自下厨,不过我在学校外面没房子,总不能去你家吧?”   上次尤斯图收留他过夜,第二天得知自己是雄虫的时候脸都气青了,路远觉得对方应该不会再邀请任何雄性生物踏足那个地方。   然而尤斯图却挑眉反问道:“为什么不可以?”   路远一愣:“你不是不喜欢雄虫去你家吗?”   “是的,不过……”   尤斯图微微勾唇,拖长了声调道:“您可以是例外。”   不知是不是错觉,路远总觉得尤斯图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终于意识到不妥,下意识后退想拉开距离,尤斯图却先一步察觉,黑色的军靴微动,直接抵住了路远的鞋跟。   尤斯图仿佛是笑了笑,他转身面对着路远,斜靠着身后的桌子,白色的军装衬衫被皮带扎进腰间,愈发显得腰身精瘦,淡淡出声问道:“您不打算继续教我做饭吗?我怎么说也是您的学长。”   路远静静睨着尤斯图,没吭声,视线缓缓下落,却见那只雌虫在桌子底下用军靴轻轻碰了碰自己的鞋尖,修长的双腿微微分开,正对着自己,仿佛在不着痕迹邀请什么。   尤斯图身上总是有一股慵懒随性的气质,他眯了眯暗红色的眼眸,银发有些凌乱,此刻不像兔子,更像一只高贵的名种猫,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勾唇道:“也许在那里,您可以更好的教我做饭……”   他说出这句话时,尾音长长,带着几分暗潮涌动的旖.旎与色气,仿佛谈论的不是该如何做饭,而是该如何上床。   路远不动声色缩回脚,后退了一小步:“回头再说吧。”   他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而且不是一般的不对劲,是相当的不对劲。直觉告诉路远最好不要去尤斯图的家里,否则很可能有去无回。   尤斯图闻言轻笑一声,也不生气,而是耸了耸肩:“好吧,那您还教我做饭吗?”   路远硬着头皮道:“教。”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也不好反悔了。只是路远在接下来的教导流程中,一直在尽量避免与尤斯图的身体触碰,想竭力将那种朦胧不清的暧昧感挥散。   尤斯图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您好像有些抗拒我?”   路远打死也不会承认的:“没有。”   尤斯图淡淡挑眉:“那您可以握住我的手,教教我怎么切花刀吗,我不太会。”   路远:“不可以。”   尤斯图:“为什么?”   路远:“……”   因为他真的是个同性恋,只是弯的不太明显而已。   --------------------   作者有话要说:   约里加:鬼鬼祟祟吃瓜.jpg 第25章 进宫告状   认识路远的人都猜不到他是弯的, 他走在大街上喜欢看美女,行为举止完全是直男思维,和gay扯不上任何关系。但就像一条路是直的, 地球是圆的,看不出来并不代表不存在, 只能说明路远弯的比别人宏伟而已。   尤斯图虽然是虫族,但外貌却与人类男子无异, 刚才一番疑似撩拨的举动,稍稍触碰到了路远那根敏感的神经——   这样不太好。   路远心想。   尤斯图见他拒绝自己, 又问了一遍:“真的不行吗?”   路远不为所动:“不行。”   “好吧, ”尤斯图似乎有些无奈,他低头看了看砧板上还在抽搐的鱼:“可是我真的不会切。”   路远又不是傻子, 没那么好糊弄,闻言睨了他一眼:“萨利兰法的军雌都像你一样不会用刀吗?”   这句话杀伤力略有些大, 然而尤斯图却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似笑非笑叹息道:“原本我是会用刀的,可昨天抄一些东西抄到后半夜,手腕酸痛, 今天拿刀的时候一直在抖,您说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阁下?”   抄一些东西?什么东西?无非就是路远那五百遍罚抄罢了。   路远生平最讨厌别人威胁自己,但睨着尤斯图眼下淡淡的青黑与疲惫,死去已久的良心居然罕见痛了一下:“……”   尤斯图一直在静等着路远的反应, 几秒过后, 对方却什么都没说, 而是一言不发挽起了袖子, 动作熟练地开始给鱼开膛破腹,全程有条不紊, 四周围观的雌虫纷纷看傻了眼。   在萨利兰法帝国,雄虫绝对不会亲自下厨做饭,否则会被认为是有失身份的举动,路远却好似浑不在意,把桌上那些奇形怪状的配菜都尝了一遍,然后挑出几样能够去腥的给鱼腌制调味。   尤斯图见状下意识问道:“您在做什么?”   路远头也不回地道:“不是你问我怎么办吗,手腕疼当然歇着,还能怎么办。”   尤斯图一怔。   路远的做法和拉奇亚老师截然不同,虽然桌子上摆了很多食材,但老师并不一定会每样都用到,路远却全都用上了。约里加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神色难掩抽搐,犹豫出声问道:“阁下,黄辛果的味道非常刺激,一般煮辣汤的时候才用,您把它放在鱼肚子里不会串味吗?”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手艺已经够差了,没想到路远的更差。   路远闻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尤斯图语气凉凉道:“你最好把自己的烹饪课修到满分再来质疑他的做法。”   约里加闻言无声磨牙,尤斯图这个家伙,还没有把路远阁下收入囊中呢,这就开始护上了?雄虫大多没心没肺,祝愿他以后在这只雄虫身上狠狠栽个跟头!   路远已经起锅烧油了,顺便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尤斯图的鞋尖,示意这只红眼兔子不要那么凶,对约里加解释道:“这种东西可以去腥。”   黄辛果的外表看起来就像一个皱巴巴失去水分的硬柿子,路远刚才看见还以为是水果放坏了,尝了一口才发现味道和生姜很像。   约里加闻言一脸茫然:“去……去腥?”   虫族完全没有这种概念。   路远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解释这个词,毕竟虫族的食材全部都奇形怪状,像是基因变异后的物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做出来什么东西。   路远把鱼放在锅里煎了一下,然后倒入适量的开水,耸了耸肩,对约里加道:“我瞎做的,你们不用理我。”   约里加恍然,他就说嘛,雄虫怎么可能会做饭呢,估计是路远自己研发的“创新菜品”,味道只怕比黑暗料理好不到哪儿去,他实在想象不出黄辛果煮鱼汤的味道,八成又辣又腥。   尤斯图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安静旁观着路远的动作,直到鱼汤进入熬煮阶段,这才出声问道:“您不觉得亲手下厨这种事有失身份吗?”   路远反问:“为什么?”   尤斯图似乎是勾了勾唇,但眼中并没有任何笑意:“他们认为这种事只有雌虫才会做。”   路远说话十足的混混语气:“那就让他们饿着。”   饿死拉倒!   路远依稀记得他小的时候,家里也是差不多的情况,那个赌鬼爹大男子主义,家务活样样不沾,老妈病得连床都起不来了还得伺候他吃饭穿衣,最后熬垮身体四十多岁就去世了。   路远仔细回想了一下他爹的一生,忽然发现对方还是挺幸运的,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岁就进牢房了。自己还没来得及拎刀砍死那个混蛋,他就已经躲进了监狱,真是人生一大遗憾。   假如路远没有穿越到虫族,说不定也会重复他父亲的旧路,混个几十岁去蹲局子,然后父子二人在牢里喜相逢。   尤斯图听见路远的回答,先是愣了一瞬,随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抬手拭掉眼角笑出来的泪意,一边摇头一边低声道:“真可惜……”   却没有说可惜什么。   路远刚想问,锅里却恰好咕嘟冒起了泡,奶白色的鱼汤看起来细腻顺滑,当揭开锅盖的那一瞬间,鲜美的鱼汤味开始逐渐蔓延整个教室,所有雌虫都不约而同吸了吸鼻子:什么味道?好香!!   他们嗅觉灵敏,很快顺着味道找到了路远这一桌,三三两两围了过来,将四周挤得水泄不通。   有军雌大着胆子发问:“阁下,这是您熬出来的汤吗,实在是太香了!”   还有军雌图谋不轨,红着脸暗示道:“是呀是呀,您可以教教我们吗?”   不过很可惜,这招尤斯图已经用过了,他睨着那名说话的军雌,意味深长道:“小学弟,拉奇亚老师就在讲台上,他如果知道你们不去问他,可是会伤心的~”   那名军雌显然知道他的身份,不太服气地低下了头,却也不敢出声反驳。   路远丝毫没察觉到空气中的剑拔弩张,他往锅里加了点盐,然后盛出来一小碗鱼汤,自己先尝了一口,发现味道和以前在地球上做的差不多。   路远把碗递给尤斯图,随口问道:“你要不要尝尝?”   尤斯图垂眸看了他手中的碗,竟也没拒绝,接过来喝了一口,然后微微皱眉,神情复杂地陷入了沉思:   ……该死,路远一只雄虫做饭为什么会比雌虫还好吃?!自己得练多久才能跟上他?!   约里加在旁边已经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果断舍弃了自己那锅油腻腻的杂烩汤,毫不犹豫转投路远的阵营,跃跃欲试问道:“阁下阁下,我也想尝可以吗?”   路远很大方,直接把汤勺递给他,让他自己盛。   约里加的反应则比尤斯图要直接得多,他尝了一口鱼汤后眼睛瞬间亮起,连话都顾不上说,一边用筷子疯狂往自己碗里夹鱼,一边含含糊糊道:“阁下,您的手艺实在是太棒了,比拉奇亚老师做的还要美味十倍不止!”   周围的军雌本来就馋,听见约里加这么说,顿时更馋了,咽口水的声音不绝于耳。路远见状总不能当做没看见,他稍稍后退一步让出位置道:“你们想喝的话也可以尝尝……”   反正锅里还有挺多的。   然而路远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些军雌就立刻七手八脚开始盛汤,毫不夸张地讲,一眨眼的功夫锅里就剩下小半点汤底和一些碎肉了,还是因为勺子太大捞不起来的缘故。   那些雌虫捧着碗品尝过后,不约而同露出了讶异的神色,显然没想到路远的手艺会这么好,:   “阁下,您的手艺简直比王宫御厨还要厉害!”   “实在太美味了,您的这道餐品完全可以打满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拉奇亚老师也闻到了鱼汤的香味,他见学生们都聚集在教室后方,直接从讲台上走了下来,伸手拨开“人”群一看,这才发现香味的来源是面前这一锅被大家抢得已经只剩残渣的鱼汤。   “咦,好香的鱼汤,居然是奶白色的?”   拉奇亚老师对美食的兴趣很大,他看见锅里有剩余的汤底,也不嫌弃,直接用勺子捞起来尝了一口,眼睛瞬间一亮,不可思议地看向路远道:“阁下,这是您熬出来的鱼汤吗,实在是太美味了!”   路远闻言没吭声,而是瞥了眼身旁两只手艺稀烂需要补考的雌虫,思考一瞬,出乎意料摇头道:“不是。”   路远指了指尤斯图,又指了指约里加,觉得世界上再也不会有自己这么讲义气的兄弟了:“是他们两个一起熬的,我帮忙切了一下菜。”   “???!”   尤斯图和约里加没想到路远会直接把功劳安在他们身上,闻言差点被口水呛到,爆发出一阵剧烈咳嗽,连忙以手掩唇,心虚移开视线看向了别处。   拉奇亚老师对这两名烹饪奇差的“优等生”印象深刻,闻言疑惑皱了皱眉,似乎有些讶异:“哦?真的吗?阁下您确定?”   路远深知作弊必须硬气,打死也不能心虚,面不改色道:“是的。”   拉奇亚老师闻言好似明白了什么,目光在他们几个身上来回打转,嘶了一声,戏谑问道:“那这么说来,我是不是应该给他们两个打满分?”   尤斯图完全不敢吭声,路远罕少看见对方如此心虚紧张的模样,心里不免觉得好笑,对拉奇亚老师道:“如果您愿意的话,让他们两个及格就行了。”   拉奇亚老师看了路远一眼,目光隐有诧异,毕竟他从来没有见过会有雄虫愿意帮助雌虫的,闻言无奈摇头,笑着耸了耸肩:“为什么不呢?毕竟这道菜品是如此美味,任何老师都会给它满分的。”   拉奇亚老师绝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因为被这两个天资奇差的学生气到心脏疼,想早点摆脱痛苦,对尤斯图和约里加道:“恭喜你们,终于及格了,也许年底评分的时候我会考虑给你们打个‘优’。”   尤斯图闻言和约里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他们原本还以为要继续跟这门课死磕到底,结果就这么过关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   尤斯图率先回神,低咳一声,对拉奇亚老师微微颔首道:“多谢您的认可。”   约里加有样学样:“非常感谢您的认可。”   拉奇亚老师无奈摇头:“你们回家记得勤练课程,否则千万不要说是我教出去的学生。”   就在他们说话间,走廊刚好打响了下课铃,拉奇亚老师眼见时间不早,直接宣布下课了,原本还算安静的教室顿时嘈杂起来,甚至还夹杂着学生的欢呼声,看来他们实在不太喜欢烹饪。   路远艰难从一堆雌虫的包围圈里挤出来,等到了教室外面才终于觉得呼吸顺畅一些,他赶时间去教务处换课,正准备下楼,尤斯图却忽然从后面叫住了他,戏谑问道:“阁下,您急着去哪儿,连自己的罚抄也不想要了吗?”   路远却火急火燎道:“我先去教务处换个课,等会儿再去班上找你。”   他妈的,下节课就是瘦体瑜伽,再不退就来不及了!   路远语罢匆匆跟尤斯图挥手道别,连电梯都顾不上等,一阵风似地跑下了楼。   约里加恰好从教室出来,见状不由得诧异出声:“嘿,虫星要爆炸了吗,路远阁下跑得好像要逃命一样。”   尤斯图摇头表示不知,视线落在路远离去的地方,过了那么几秒才收回视线,对约里加道:“走吧,回班。”   约里加注意到尤斯图的神思不属,静默一瞬,好奇出声问道:“尤斯图,你在思念那只雄虫吗?”   尤斯图下意识皱眉:“你在胡说些什么?”   约里加耸肩,早就习惯了他的嘴硬:“喜爱不应遮掩,这是虫神的教导,更何况那只雄虫的确优秀……”   他语罢顿了顿,又叹道:“尤斯图,假使陛下能够将你匹配给他就好了,只可惜路远阁下的血液纯净度现在依旧没有一个准确的数字,否则……”   否则你们也许会是很般配的一对。   后面一句话却没说出来。   皇室的匹配门槛太高,假使没有血缘优势,那么只能依靠血液纯净度。尤斯图目前还在虫帝的掌控之下,也是几位殿下中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虫,他如果想和一只平民雄虫在一起,很难。   尤斯图闻言狠狠皱眉,却并没有出声反驳,显然也知道这件事并不容易。他背靠在走廊墙壁上,一言不发,阴影将他从肩部斜分两半,神情晦暗不明,过了许久才终于沉沉出声:“贡赫德拉家族的王位从来不是靠施舍所得,我们一直争抢,一直厮杀,因为先辈曾经教导,真正稀少的宝物不会让你轻易得到,你必须付出等同的代价。”   而像路远那么稀少的雄虫,他该付出多大的代价?   尤斯图不知道,这是一个未知的答案。   约里加叹了口气,正准备说些什么,目光不经意一瞥,却发现走廊尽头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背影,走路有些一瘸一拐,尽管看不清面容,却莫名透着一股孤僻。   约里加轻轻撞了撞尤斯图:“你看,那是不是八殿下?”   尤斯图闻言一顿,目光顺着看去,随即听不出情绪地嗯了一声:“是他。”   明明是亲兄弟,他却没有丝毫想要过去打招呼的想法。   约里加微微摇头:“八殿下自从在战场上受伤之后,性格就越来越孤僻,一直疏远你和陛下,现在连那些三流贵族出身的雌虫都敢欺负他了。”   尤斯图微不可察皱了皱眉:“风纪不是每天都在巡查吗?”   约里加费解抓了抓头发:“你又不是不知道八殿下的性格,他连你都不领情,更何况我们。”   尤斯图闻言偏头移开视线,显然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他微微站直身形,正准备和约里加一起回班,就在这时,手腕上的终端忽然“滴滴”响了两声,弹出了一条讯息。   尤斯图打开一看,却见是宫廷侍卫长发来的密信,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一行字:   【蒙克公爵今早进宫请求面见虫帝,速回!】   尤斯图见状面色微变,心中暗道不好,那个老家伙肯定是为了给温格尔讨回公道,直接进宫去找虫帝告状了。万一虫帝被他三言两语迷惑,路远最轻也得在星际监狱关上几个月。   约里加见尤斯图面色沉凝,下意识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尤斯图来不及解释:“我有点事要去王宫一趟,你帮我向老师请个假,路远如果来班上找我,你就把我抽屉里的东西给他。”   语罢转身匆匆下楼,立刻就不见了身影,跑得比路远还快。   --------------------   作者有话要说:   路远:你来追我,追到我就让你嘿嘿嘿~   尤斯图:……   (ps:瑞德无cp,正文不写副cp,如果写的话会另外开单元或者番外提前标注) 第26章 风波   贡赫德拉的后代征服了主城, 此后这片名叫萨利兰法的土地上就多了一位新的君主。   也许千万年前他们亦是王座下俯首的臣子,正向另外一位早已成为历史的君主朝拜,但野心和对权利的渴望驱使他们推翻了那位君主的统治, 以救世为名,取而代之。   从那个时候起, 这个姓氏就成为了王权的象征。   当尤斯图在迎宾侍从的带领下朝着虫帝的寝殿走去时,依稀还能嗅到空气中残留的血腥气, 仿佛从他幼年记事起,这股味道就一直在鼻翼间挥之不去。   白色的大理石路两旁栽种着鲜红的仿真玫瑰, 无论刮风下雨, 永远都维持着盛开到极致的模样,香味甜腻发苦, 就像花瓣凋零后逐渐腐烂的味道。   尤斯图微微皱眉,快步经过这片花园, 想尽快见到虫帝,结果刚到主殿门口,就见一名身穿紫色王爵服饰的雄虫从里面走了出来,赫然是蒙克公爵。   蒙克公爵显然也发现了尤斯图, 见状脚步微微一顿,随即意味深长地开口道:“七殿下,好巧,你也来面见陛下吗?”   自从路远在军事报名处一巴掌把温格尔扇晕之后, 蒙克公爵就怀恨在心, 一直暗中盯着他在学院的一举一动, 尤斯图和路远关系暧昧, 自然也逃不出他的眼睛。   尤斯图并不喜欢和他说话:“怎么,公爵阁下可以面见虫帝, 我就不行吗?”   蒙克公爵闻言无声咬牙,对于尤斯图的冷嘲热讽感到很是不满,皮笑肉不笑道:“我并无此意,只是不想殿下白费功夫而已,如果您是想给某只雄虫求情的话,那还是免了吧,鸡蛋是碰不过石头的。”   尤斯图原本已经步上铺着红毯的台阶,闻言又转身看向他,暗红色的眼眸危险眯起,居高临下地反问道:“鸡蛋碰石头?您认为贡赫德拉这个姓氏现在已经不足以管教您的家族和封地了吗?”   蒙克公爵没想到尤斯图会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闻言面色微变了一瞬,下意识看向主殿里面,担心虫帝会听见这番类似“谋反”的言论,随即对尤斯图咬牙切齿道:“您不必故意曲解我的意思,那只平民雄虫打伤了温格尔,我一定会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尤斯图似乎是轻笑了一声,状似关心道:“是吗?那我还是觉得温格尔阁下更为‘惨痛’一些。您与其天天往王宫跑,还不如多去医院照顾他,那样也许更有利于他的伤势恢复。”   尤斯图语罢说了声“告辞”,不顾蒙克公爵气得铁青的脸色,径直转身步入了主殿。   而另外一边,路远已经去教务处换好了课,他并不清楚学院有没有换课这条选项,总之老师没有过多为难他,成功帮他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兴趣课换成了射击训练和自由搏斗。   教务处老师见路远选的都是些只有雌虫才会参加的危险项目,不由得出声提醒道:“阁下,每只虫只有一次换课机会,这次定下来就不可以再更改了,您确定不用换成别的理论课程吗?”   雄虫所选的兴趣课大多都是理论知识,那种需要动刀动枪的很少有雄虫报名。   路远拒绝了:“谢谢,我就选射击和搏斗。”   教务处老师闻言只好帮他操作换课:“阁下,我已经替您换课成功,您稍后用终端登录学院网站就可以查收到新的课表了。”   “谢谢。”   路远换完课就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径直朝着军事大楼赶去,找到了尤斯图所在的班级。然而当他隔着玻璃窗在教室里搜寻时,却并没有发现对方的身影。   路远上一次来他们班上就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当那些学生得知他是雄虫后,还私下里谈论了许久,没想到他今天又来了,见状都忍不住偏头往教室外面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约里加原本正坐位置上玩星网,忽然发现教室里异常的氛围,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却见路远正站在外面。他想起尤斯图的叮嘱,连忙从身旁的课桌里抽出一个盒子,起身走出了教室。   约里加看见路远,出声询问道:“阁下,您是来找尤斯图的吗?”   路远见约里加出来,点了点头:“我找他拿点东西,对了,我怎么没看见他?”   约里加耸了耸肩:“哦,他有些事要回王宫一趟,今天下午可能不在学校。”   路远闻言一愣:“王宫?什么王宫?”   约里加下意识捂嘴,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他尴尬一笑,连忙转移话题:“没什么,他就是有点事要回家一趟,对了,这个盒子是他让我转交给您的。”   尤斯图平常在学院非常低调,并不喜欢暴露身份,约里加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对路远胡乱说些什么的比较好。   路远闻言心存狐疑,却也没多想,他伸手接过盒子,对约里加道:“谢谢,麻烦你了。”   约里加连忙摆手,内心感慨尤斯图不仅嘴巴毒,连眼睛也毒,这么懂礼的雄虫怎么就被他给挑走了呢:“不麻烦不麻烦,都是同学,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马上快到上课时间了,路远也没多耽误,和约里加告别就离开了教室。走在路上的时候,他没忍住打开盒子看了眼,结果发现里面不仅放着一款新型终端,还有一摞抄写纸,足足有十张那么多。   尤斯图的字很漂亮,笔锋锐利而又不失神形,每张纸上都是工工整整的五十遍,看得出来抄写时异常认真,肯定没少下功夫。   “啧。”   路远见状内心不由得感慨了一瞬,这可比自己的狗爬字强多了,看来下次遇到这种事还得请对方捉刀代笔才是,那两顿饭不请都说不过去了。   路远把抄写重新放回盒子里,这才开始端详自己的新款终端。他开机之后大概熟悉了一下操作流程,无意中点进通讯录,结果发现里面已经提前存好了一个光脑号码,姓名栏清清楚楚写着三个字:   尤斯图。   路远:“……”   路远暗自挑眉,什么都没说,他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几秒,这才退出通讯录,登录学院官网查询了一下自己的课表,结果发现下午还有一节《星际战争史》。   《星际战争史》是新生必修课,通常班长需要提前到班上组织好同学,维持课堂秩序,但架不住路远是个学渣,压根没有当班长的自觉性。当他结束午休,睁着一双半醒不醒的眼睛从寝室晃到教室门口时,上课铃已经响过了三遍。   换言之,他迟到了。   不过没关系,迟到的雄虫不止他一只,还有刚刚被路远“群殴”过的布莱恩他们。   路远刚刚走到三班的教室门口,就见外面挤着五六只雄虫,他们既不进去,也不离开,就那么堵在了门口,气势嚣张跋扈,和教室里脸色铁青的老师较上了劲。   负责教授《星际战争史》的是一名中年雌虫,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很是儒雅,神情却又隐隐透着严肃:“迟到的同学全部去教室后面罚站,站够十五分钟再回位置上坐着,巴德莱尔是军事学院,无规矩不成方圆,我绝不允许迟到这种事出现在自己的课上!”   雄虫大多心高气傲,布莱恩他们又怎么可能做罚站那么丢脸的事,眼见新的任课教授年纪大了,柿子捡软的捏,一个个堵在教室门口,就是不肯进去。   布莱恩脸上淤青未消,看起来难免有几分滑稽,他不知是不是被风纪扣完学分之后就破罐子破摔了,带着一群小跟班堵在门口,吊儿郎当道:“教授,我们就喜欢在门口罚站,你讲你的课吧,不用管我们。”   教授气得脸色铁青,重重拍桌道:“我让你们去后面站着听不见吗?!”   底下坐着的学生全部鸦雀无声,下意识看向门口,却见布莱恩他们故意掏了掏耳朵:“很抱歉,我们听不见,我们只听见您让我们罚站15分钟,那我们就在这里站着好了。”   一名军雌忍不住皱眉出声道:“布莱恩阁下,是你们迟到在先,请不要阻碍课堂进度,影响我们上课。”   布莱恩闻言看向说话的军雌,似笑非笑道:“我们只是在这里罚站,又没捂住教授的嘴巴,他想讲就讲,你们想听就听,什么叫阻碍课堂进度?”   一个寒酸的穷教授罢了,难道还怕他不成?   教授看见他们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攥紧了手中的教鞭,指着布莱恩怒声道:“我再说最后一遍,你们全部去教室后面罚站,听见了没有?!”   布莱恩做出一副倾听的模样,故意嬉笑道:“很抱歉,我听不见。”   “砰!”   路远站在教室外面,闻言直接一脚把布莱恩狠狠踹了进去,冷冷出声道:“听不清就站进去听,现在能听见了吗?!”   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布莱恩直接摔了个四仰八叉,当他捂着剧痛的屁股从地上艰难爬起来,正准备怒声质问是谁敢踢他时,结果就见路远这个煞神不知何时站在了教室门外,而自己身后的那群小跟班都哭丧着脸,一个劲朝自己拼命使眼色。   教室里的学生和老师看见这一幕都吓了一跳,愣在当场不知该作何反应。   布莱恩现在看见路远就吓得直哆嗦,连话都说不清了,愤怒质问道:“路……路远,你你你……你凭什么踢我?!”   路远哦了一声,似笑非笑道:“没什么,帮你治治耳朵,教授那么大声说话你都听不见,我猜你的耳朵一定是长屁股上了,所以想帮你治治。”   他此言一出,教室里顿时响起了一阵此起彼伏的笑声,最后又被学生强行忍了下去。   布莱恩脸色臊红,捂着屁股站在原地,恨得牙都快咬碎了,偏偏敢怒不敢言。   路远见状盯着他,在地上轻轻碾了碾自己的鞋尖,出声反问道:“你是想乖乖去后面罚站,还是想让我帮你治治耳朵,自己选。”   布莱恩闻言吓了一跳,随即慌张后退,生怕路远再给他来一脚,一溜烟跑到了教室后面站着:“我……我在后面罚站。”   路远见状满意收回视线,又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那几只雄虫,出声问道:“那你们呢?”   树倒猢狲散,剩下的那几只雄虫更不成气候,他们被路远用眼神一扫,胆子都吓飞了,立刻火烧屁股似地窜到了教室后面,靠墙站得笔直,要多乖有多乖,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我们罚站!”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看见大家有比较多的问题,在这里集中解释一下:   1.这本书是单元故事,每个篇章只写一对cp,如果有副cp我会单独开番外或者单元标注出来,方便大家根据喜好避开。也就是说这篇文不止路远一个主角,接下来还会有其他主角的篇章故事,因为小黄鸭旅游团不止他一个游客(之前在文案底下标注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系统抽风,现在还是旧版文案,稍后会尝试修改的。)   2.八殿下是下一篇单元故事的受。   3.每天的更新时间大概在八点之前,如果八点前还没更新,大家就随缘刷,不要熬夜等。   4,QAQ我有八十章存稿的事是谣言,谣言!不信谣不传谣!   5.祝大家阅读愉快~ 第27章 求情   路远站在教室门口, 一脚就轻轻松松解决了那几个闹事的雄虫,等做完这一切,他这才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 准备进去找个位置坐着上课,然而一抬头却见全班学生都鸦雀无声地盯着自己, 就连教授也看傻了眼。   路远脚步一僵:“……”   妈的,差点忘了, 他也迟到了。   路远静默一瞬,尴尬收回了朝着课桌走去的脚步, 然后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硬着头皮走到教室后面, 和布莱恩他们乖乖站成了一排。   他实在过于自觉,自觉到围观者都不忍心看着他受罚, 教授见状伸手扶了扶眼镜,皱眉问道:“你也是三班的学生吗?”   有学生代替路远回答道:“教授, 路远阁下是我们的班长。”   此言引起一片附和声。   老教授闻言没说话,只是看了路远一眼,然后翻开桌上厚厚的一本星际战争史,头也不抬地道:“班长维持完秩序就回位置上坐着吧, 下次记得提前来教室帮忙点名。”   路远闻言一愣:“???”   什么意思?   有同学见路远站着不动,悄悄回头对他示意道:“班长,教授让你不用罚站了,快找个位置坐下来呀。”   路远这个学渣从来没享受过特殊待遇, 这辈子第一次被老师优待, 居然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他再三确认了一下教授是让自己回去坐着, 然后犹犹豫豫在后排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莫名有些受宠若惊。   妈的,原来这就是优等生的待遇吗?   路远费解抓了抓头发, 生平第一次觉得上课这种事居然也不算太令人讨厌。他坐在位置上,跟随教授的指示和大家一起翻开书本,“星际战争史”五个黑体字赫然映入眼帘,晕晕乎乎开始听起了自己在巴德莱尔学院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堂课。   老教授站在讲台上,开始给大家讲述课程内容,苍老富有阅历的声音和厚重的岁月重叠,仿佛他也曾是历史的见证者:   “萨利兰法自从诞生之初,就经历过无数战乱,但每一任君主都曾带领着麾下的军队拼死守住国土,每一任君主都曾为了我们今日的安宁献出生命,远到千万年前的谟比拉战役,近到十几年前的索里蒂亚之战……”   索里蒂亚之战?   路远原本已经开始犯困了,听见教授的话又瞬间清醒过来,不由得愣了一瞬:索里蒂亚?那不就是自己穿越过来的那片密林吗?   “教授——”   路远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举起了手,他打死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会在课堂上提问,因为这种事对于学渣来说就和脱裤子一样羞耻,但为了弄明白原因,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请问索里蒂亚之战是什么?”   教授原本不太满意有虫打断自己的发言,皱眉循声看去,却见是之前那名雄虫,神情不由得缓和了几分,因为雄虫里面难得能出现几个认真听讲的。   教授操控光脑,在白板上投屏出了一片在夜间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密林,对路远解释道:“索里蒂亚之战其实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战争,那时我们的敌军不再是星际反叛者,而是一块巨大的污染源石和数不清的变异种,当时整个星球都饱受源石污染的困扰,帝国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付出了无数努力。”   投屏内容切换,出现了一张从索里蒂亚密林高空俯拍的图片,隐隐可见一块巨大的、闪着蓝光的源石深埋地底,仅在土壤外露出神秘一角。   教授平静讲述着属于这个国家上一任君王的故事:   “萨利兰法的上一任君主——戈平.贡赫德拉陛下便因此牺牲。他是一名罕见的SS级战士,也是一位战功赫赫的君主,当初不顾自身安危亲自带队进入密林,清除了一部分污染源石,但因为途中遭遇变异种袭击,重伤不治牺牲在了索里蒂亚密林深处,星史为了纪念他,将这场战役命名为索里蒂亚之战。”   “戈平陛下享年一百零二岁,此生共孕育了八位子嗣,而这八位皇子殿下其中有四名都已战死沙场。他临终之时,余下的皇子尚且年幼,无法稳住局势,便立下遗嘱由他的弟弟阿普亲王继承皇位。”   教授说着再次切换投屏内容,白板上出现了一名和尤斯图同样银发红眸的雌虫照片,声音清晰传到了教室每个学生的耳朵里:“也就是现任执政的阿普.贡赫德拉陛下。”   路远见状瞳孔微缩,因为照片上的阿普.贡赫德拉陛下除了年纪稍长,面容与尤斯图竟有五分肖似!   皇权斗争不分国界,任何时代的君主都必将经历一场残酷的倾轧。阿普亲王自兄长去世之后,临危受命继承皇位,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以雷霆手段稳定了局势,其能力可见一斑。   当尤斯图步入主殿,面见这位已有一段时间不曾接触的叔叔时,心中不由得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他站在由一层半透纱幔隔绝出的外室间,微微俯身对着里面的雌虫行了一个贵族礼:“尤斯图见过陛下——”   他话音刚落,纱幔便被站立两旁的侍从轻轻掀起,从里面走出了一名年过中旬的雌虫。对方穿着一身白金色的华贵礼服,及腰的银发用一根丝带松松扎住,面容带着些许岁月留下的风霜,却无损于如美酒般醇厚积淀的魅力。   他与尤斯图面容相似,却又截然不同,前者气质如渊海般深不可测,后者便如刀锋出鞘锐不可挡。   阿普陛下看见尤斯图过来,却并不显得讶异,他在铺着柔软毛毯的雕花椅上缓缓落座,饶有兴趣问道:“尤斯图,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天应该在学院上课才对。”   尤斯图微微颔首:“您无需担忧,我不会遗落课程。”   阿普陛下今年刚满一百岁,然而在虫族漫长的二百多年寿命中,他的生命才堪堪走过一半,正值壮年,大脑并不昏庸:“所以你今天专程进宫的原因是什么?”   尤斯图抬眼看向面前这个一手将自己教养长大的叔叔,开门见山道:“听闻蒙克公爵今天入宫面见陛下,我想知道他对您说了些什么。”   阿普陛下闻言闭目,用指尖轻轻揉着太阳穴,声音不急不缓道:“哦,也没什么,他说有一只平民雄虫将温格尔揍进了医院,请求我主持公道,还说萨菲尔上将故意袒护那只雄虫,也该一起严惩才对。”   他语罢睁开双眼,眸色要比尤斯图浅一些,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怎么,你也是为了这件事进宫的么?”   尤斯图闻言静默一瞬,忽然单膝跪地,俯身对他行了一个贵族礼,低声恳求道:“陛下,那只雄虫是我的挚友,请您饶恕他。”   阿普陛下闻言微微挑眉,显然对这句话感到十分诧异,他抬眼看向在自己面前跪地垂首的侄子,从椅子上缓缓站起身,慢慢踱步走到了他面前:“雄虫?朋友?尤斯图,你知道自己刚才在说些什么吗?”   阿普陛下很清楚尤斯图的性子,向来对雄虫这种生物退避三舍,又怎么可能和他们做朋友?   然而尤斯图却道:“陛下,您没听错,那只雄虫是我的朋友。”   阿普陛下和约里加一样,并不相信雌虫和雄虫之间会有纯友谊,闻言微不可察皱了皱眉,情绪不明道:“你喜欢他?”   尤斯图闻言神情一怔,眼中罕见闪过了一丝茫然,因为从未有谁教导过他喜欢是什么,虫族畸形的配偶制度也并不允许这种情感的存在。   尤斯图目前只能确定一点,他抬眼直视着阿普,暗红的眼眸满是野心与势在必得:“我想得到他。”   阿普陛下问道:“那他喜欢你吗?”   尤斯图闻言一顿,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瞬间垂头丧气,他微微抿唇,然后小声吐出了两个字:“并不……”   这只骄傲的雌虫低下了头,看起来有些小小的挫败和委屈。   尤斯图从小就是同辈中的佼佼者,无论是实力还是容貌,亦或者是身份地位,永远都是最优越的一个,他不明白那只雄虫为什么对自己无动于衷。   阿普陛下垂眸睨着他的头顶:“尤斯图,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吗,永远不要对雄虫动心,永远不要被感情所累。兄长留下的几名子嗣之中,只有你有实力继承这个位置,我并不希望你成为一只被感情蒙蔽的糊涂虫。”   尤斯图无意识皱眉:“叔叔,他不一样……”   阿普陛下开口打断他,试图纠正他的思想:“尤斯图,所有雄虫都是一样的,他们贪婪愚蠢,他们薄情寡义,就像你的雄父,兄长去世之后,他就找了无数新欢,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一切吗?”   阿普陛下语罢垂眸注视着尤斯图的眼睛,一字一句压低声音道:“你只需要借助他们繁衍子嗣,并不需要对他们动情,听明白了吗?”   尤斯图静默了一瞬:“……这就是您不找伴侣的原因吗?”   阿普陛下笑了笑:“尤斯图,你早晚会明白,君主不需要伴侣这种东西。”   尤斯图不置可否,重新将话题拉回正途:“可我还是想请您宽恕那只雄虫。”   阿普陛下闻言重新回到位置上落座,他懒洋洋支着头,听不出情绪地问道:“尤斯图,那只雄虫并不喜欢你,这么做值得吗?”   尤斯图语气平静:“您错了,这件事与喜爱无关,我只想为他求得一个公正。”   阿普陛下闻言闭目,用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似乎在思忖着什么:“尤斯图,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总该给蒙克家族一个交代……对了,萨菲尔上将说那只平民雄虫的血液纯净度足足有60%,到底是真是假?”   尤斯图:“……”   尤斯图现在的心情和路远当初是一样的,萨菲尔上将也太他妈的能瞎编了!   尤斯图罕见迟疑了一瞬:“应该……是吧?”   阿普陛下闻言终于睁开双眼,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既然如此,这么大的事军部为什么没有上报帝国?”   尤斯图从萨菲尔上将口中得知过一些内幕消息:“他的血液被蛇毒污染,目前还无法检测出真正的血液纯净度。”   阿普陛下微微皱眉:“也就是说60%的纯净度只是萨菲尔上将自己的猜测,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对吗?”   尤斯图:“……”   阿普陛下见尤斯图不说话,仿佛猜到了什么。他指尖微动,有一下没一下转着自己手上的宝石戒指,忽然开口道:“下个月王宫将要举办一场宴会,尤斯图,去给那只雄虫递一张请帖吧。”   尤斯图抬眼:“您想见他?”   阿普陛下不置可否,意味深长道:“尤斯图,我总要看看那只雄虫到底值不值得你的跪地求情,又值不值得我的恩典。”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看到评论区一些小天使遗憾这是单元文,路哥的故事篇幅没办法得到扩写,在这里还是想和大家解释一下:单元故事对我的定义只是代表多个故事的集合,并不一定就代表着会很短,写得很仓促。   我的初衷只是想和大家一起分享心中的故事,而故事的长短和“单元”并无任何关系。我不会因为这是一本独立故事就刻意把字数写得很长,也不会因为这是单元故事就刻意把它写得很短,借用评论区一位读者的话,故事框架都是定好的,无论这是不是一篇单元文,后面的故事都不会对路哥的故事篇幅造成任何影响,区别只在于,如果是独立一本书,可能路哥的故事结束了,这本书也就结束了,如果是单元文,路哥的故事结束了,后面还会有其他主角的故事。   我会努力把心中完整的故事呈现给大家,无论这个故事是长是短,只要能够完整呈现,短的话一万字我也会写,长的话一百万字也会写,单元故事和篇幅长短其实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所以各位小天使不要难过啦~堡子希望大家每天吃粮都是开开心心的,爱你们哟,比心~ 第28章 夭折的初恋   尤斯图离开了王宫, 临走时手上多了一份烫金的请柬。   他并不明白阿普陛下想见路远的真正意图是什么,只是觉得那种纸醉金迷的宴会必然会因此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一路上都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等尤斯图回到学院的时候, 已经是深夜了。操场静悄悄一片,宿舍楼只有零星几扇窗户还亮着灯, 晚风吹起衣角,连带着周身也蔓延上了一层凉意, 天边月亮高悬,却只能看见一点模糊的光亮。   说不清为什么, 忽然睡意全无。   尤斯图并不太想回去睡觉, 他的目光落在仅有百米之遥的雄虫寝室那边,过了许久才收回视线, 然后背靠在路灯杆上,低着头兀自想事情。   不知是不是因为戈平陛下过早牺牲, 导致尤斯图没有雌父教导,久而久之他就养成了这么一副孤僻的性子,总是独来独往,与谁也不亲近。   阿普陛下教导他帝王心术, 步步筹谋,却从未教导过他感情这种复杂的东西,因为连对方自己也不懂。尤斯图捏着那张请柬,实在不知该怎么告诉路远这件事, 生平罕见感到了棘手。   当路远拎着垃圾袋从楼上走下来时, 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他随手把垃圾扔进回收桶, 站在台阶上盯着了会儿, 这才慢慢走下去。   “你大半夜不睡觉,站在楼下干什么?”   路远冷不丁出声, 把正在沉思想事的尤斯图惊回了神,他抬头看去,却见路远单手插兜站在不远处,正以一种微妙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己。   军雌听力灵敏,按理说不该忽略路远的脚步声,可尤斯图不知为什么,对面前这只雄虫升不起任何警惕。他下意识站直身形,把那张请帖藏到了身后:“你怎么下来了?”   路远察觉到尤斯图的动作,往他身后看了眼:“我下楼丢垃圾,你呢,今天下午请假去哪儿了?”   尤斯图道:“回家了。”   路远挑眉:“回家?回哪个家了?”   尤斯图对路远的追问感到了些许兴味,他又重新靠回路灯杆子上,然后对路远轻轻勾了勾指尖:“您想知道吗,过来。”   路远没有多想,微微偏头,把耳朵靠了过去,然而尤斯图却悄无声息靠近他耳畔,唇角微勾,藏着一丝狡黠,低声说了一句话:“很抱歉,我现在不能告诉您,因为只有我未来的雄主才可以盘问这些问题哦~”   路远:“……”   路远其实想问问尤斯图是不是回王宫了,因为对方的面容与虫帝实在太过相似,难道也是个皇亲国戚什么的?   路远目光下落,注意到尤斯图手上有一份烫金的请帖,暗自挑了挑眉:“是吗?那我就不问了……这张纸是什么?”   尤斯图闻言瞬间清醒,把请帖藏到了身后:“一些文件。”   路远的第六感在此时忽然发挥了作用,摸着下巴皱眉思索道:“和我有关吗?”   尤斯图犹豫了一瞬:“……没有。”   “行,我信你,”路远的态度意外潇洒,什么也不打算追问,“不过你既然现在不说,那就以后永远都不要和我说。”   他语罢拍了拍手上的灰,正准备回寝室睡觉,结果未走两步,不出意料被尤斯图从身后出声叫住了:“等等!”   路远闻言淡淡挑眉,心想自己以前混社会的时候,降龙伏虎什么没做过,区区一只兔子精难道还能逃脱出他的五指山吗?   路远转过身,故意问道:“有事?”   “……”   尤斯图气得默默咽下一口老血,莫名有一种被人死死拿捏却不能反抗的憋屈感。他不情不愿把那张红色的烫金请帖从身后抽出来递给路远,偏头移开视线道:“喏,给你的请帖。”   路远见状下意识问道:“你要结婚了吗?”   尤斯图:“?!!!”   尤斯图闻言瞬间瞪大眼睛,顿时就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压低声音恼羞成怒道:“我还是一只单身雌虫,结什么婚?!”   路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心想也是,尤斯图这么叛逆,哪只雄虫活得不耐烦了才找他当伴侣,接过请帖问道:“那是你家亲戚要结婚?”   尤斯图被他气得差点进医院,心想聚会请帖和结婚有什么关系:“请帖上有字,你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路远心想老子是半文盲,看个屁啊看!   不过他并不愿意在尤斯图面前暴露自己的缺陷,所以还是装模作样打开请帖看了眼,半猜半蒙,皱眉艰难阅读着上面的文字:“……”   三分钟后,路远面无表情合上了请帖。   他妈的,读不懂。   路远认字本来就困难,这封王室请帖又全部文绉绉的,就像读文言文一样,他盯着看了半天,就认出来开头几个字是“尊敬的路远阁下”,别的一概不通。   路远故意抬手揉了揉眼睛,把请帖递给尤斯图,尴尬咳嗽一声道:“那个……我眼睛进沙子了,疼得看不清字,你给我念念。”   尤斯图闻言心中一紧,连忙走上前查看他的眼睛,皱眉问道:“你眼睛怎么了?”   他一时情急,直接伸手捧住了路远的脸,然而盯着看了半天也没发现里面有沙子,等反应过来想收回手的时候,路远已经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盯着他看了许久。   尤斯图身形一僵:“……”   无论他们是不是朋友,这个举动对于异性来说都有些太过亲密。迎着路远的视线,尤斯图下意识缩回手,把指尖藏到了身后,莫名有些无所适从:“你……你眼睛很疼吗?要不我带你去医务室?”   他语罢忽然想起路远上次在医务室被占便宜的事,又皱起眉头,改变主意道:“算了,我带你去医院吧,学院外面就有一家。”   “……”   路远静默不语,忽然意识到了尤斯图对自己的关心有些不同寻常,而这对于种族不同的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路远注意到刚才那张请柬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弯腰捡起来,屈指弹了弹上面的灰,递给尤斯图:“没事,现在不疼了,你给我念念吧。”   尤斯图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路远忽然不瞒他了,笑着哦了一声:“因为我不识字。”   尤斯图一愣:“因为失忆?”   路远不介意暴露出自己的粗鄙和不堪,耸了耸肩,半真半假道:“我小时候不爱学习,天天在外面打架,老师上课也没好好听,所以不识字。”   然而尤斯图什么都没说,反而笨拙安慰起了他:“没关系,我的烹饪也很糟糕,以后有不懂的我教你。”   他语罢打开那张请帖,对路远解释道:“下个月王宫要举办一场宴会,想邀请你一起参加。”   路远皱了皱眉,觉得这种事应该和自己扯不上关系才对:“王宫宴会?为什么要邀请我?”   尤斯图顿了顿:“虫帝想见你。”   路远更加不解了:“为什么?”   尤斯图合上请帖道:“还记得你在学院报名那天揍进医院的雄虫吗,他的雄父蒙克公爵今天入宫面见了虫帝,想要虫帝出手严惩你。”   路远闻言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内心感慨冲动是魔鬼,他抽出尤斯图手中的请帖仔细端详了一阵:“那这张纸应该是审判书才对,为什么会是请帖?”   尤斯图摇头表示不知,把手缓缓插入口袋,并不想说出自己去求情的事:“也许虫帝觉得您并无过错,反而佩服您勇气可嘉。”   但其实他不说,路远也猜到了。   不远处就有一个长椅,路远走过去落座,同时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尤斯图也坐过来:“你今天请假回家,是为了看望父母……就是你的雌父和雄父吗?”   尤斯图闻言脚步一顿,下意识抬眼看向路远,却对他笑着眨了眨眼,以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道:“阁下,您猜错了,我没有雌父哦~”   他语罢在路远身旁缓缓落座,大半身形都融入了黑夜,翘着二郎腿,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晃着军靴:“我只是回去看望了一下叔叔而已。”   路远仿佛猜到了什么:“你的叔叔就是虫帝?”   尤斯图闻言动作一顿,在黑夜中偏头看向路远:“你怎么知道?”   路远忽然觉得不吃惊了,因为尤斯图确实挺像皇子的:“我今天下午上的课是《星际战争史》,教授给我们看了虫帝的照片,你和他长得很像。”   尤斯图闻言无意识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也许吧,贡赫德拉家族的血脉都是银发红眸,他们为了保持血统纯净,总是做了数不清的蠢事。”   路远:“例如?”   尤斯图:“例如近亲联姻?我可不会重复他们的老路。”   路远不知道听谁说过,近亲结婚生出来的后代容易变傻子,但他盯着尤斯图看了半天,横看竖看都觉得不像傻子,在夜色中低低出声道:“嗯,你不要学他们,以后找一只对你好的雄虫结婚就行了。”   尤斯图闻言在黑夜中安静注视着他:“可我想找一只自己喜欢的。”   路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移话题,说起了另外一件不相关的事:“我来这里只是借读一段时间,过不了多久就会回到家乡了,你到时候结婚,我都不一定能看得见。”   尤斯图闻言身形一僵,脸上血色慢慢褪了个干净,却并不是因为路远要回家乡,而是对方言语间委婉的拒绝之意。   尤斯图虽然对感情一片空白,但并不代表是个傻子,路远若有若无地后退和抗拒他都看在眼里,就算以前没察觉,在对方刚才说出那番话后,也该意识到几分了。   他的指尖一瞬间凉了个透彻,大脑也是乱糟糟一团,连最基本的思考都做不到了。   尤斯图下意识从长椅上站起身,似乎是想回寝室去,但又意识到和路远的聊天好像还没结束,方向出现了短暂的错乱。他暗中用指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终于借助疼痛清醒回神,对路远勉强挤出了一个笑意,竭力用一种轻松的语气问道:“哦,那……那宴会你还去吗?”   尤斯图此刻如果能照照镜子,就会发现自己的脸色苍白得不像话,笑意十分难看。   路远盯着他,欲言又止:“你……”   尤斯图仿佛害怕他又说出些类似拒绝的话,在黑夜中竭力挺直脊背,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难堪,然而悄然滑落的一缕银发还是泄露了一丝狼狈:“你如果不想去的话也没关系,陛下那边我去解释。”   他语罢弯腰捡起不知何时飘落在地上的请帖,然后负手藏到身后,笑着耸肩,故作无谓道:“阁下,我们可是朋友,拒绝一场无关紧要的宴会没关系的。”   是的,朋友。   尤斯图现在只能用这两个字来维持自己狼狈且所剩无几的体面了。   路远闻言静默一瞬,然后起身上前一步,从尤斯图手中轻轻抽出了那张皱巴巴的请帖,忽然有些不忍心再拒绝面前这只连眼睛都委屈红了的兔子:“没关系,去逛逛也好,有什么需要提前准备的吗?”   尤斯图脑子乱糟糟一团,全凭本能回答道:“礼服……订做一套礼服就行了……”   路远点头,忽然发现自己脑子也有点乱糟糟的:“那……改天你带我去订做一套吧,我不认识路。”   尤斯图一言不发点头,除了点头,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路远看了眼时间,犹豫一瞬道:“那你要不早点回去休息?时间不早了,明天还得上课。”   尤斯图嗯了一声,低头盯着地面,过了片刻才哑声道:“你也是,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寝室了。”   他语罢转身走进宿舍楼,再不敢回头看路远一眼,步伐看似平稳,实则慌乱而又狼狈。   路远目送着尤斯图离去,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转身上楼,他回到自己的寝室,不知道为什么,心情莫名有些沉重和复杂。   难道这就是青春期的烦恼吗?   可他已经二十好几了,青春期早都过了。   路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晚上都没睡着,直到第二天太阳初升,才终于睁着一双熊猫眼从床上坐起身,决定放弃思考昨天晚上的事。   路远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请帖,打开看了眼,然而还是大字不识几个。   人在受了刺激之后都会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例如在这一刻,路远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再重蹈覆辙,应该珍惜现在的校园时光,趁机弥补以前荒废的学业,努力做一个品学兼优,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学生才是。   再也不逃课打架!   再也不上课睡觉!   再也不荒废时光!   今天第一天,开他妈的始!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做你妈的梦! 第29章 我还欠你两顿饭   路远从未忘记自己是一名人类, 也迟早会回到地球,恋爱这件事对现在的他来说实在太过遥远,也不能触碰, 但凡燃起一点苗头,不用别人出手, 他自己就会主动踩灭。   更何况尤斯图是一名堂堂的皇子,而他只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混子,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太般配。   路远还算有点良心,觉得不能耽误尤斯图, 只是昨天拒绝了对方之后, 翻来覆去一晚上都没睡着,心里一时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翌日清早, 又是一上午的必修主课。   一般负责理论课的老师都比较文弱好欺负,很容易被学生踩到头上, 不过碍于路远昨天对布莱恩他们一番杀鸡儆猴,一只虫照着屁股踹了一脚之后,那些闹事的刺头就瞬间消停下来了,俨然成了整个一年级最好管理的班级。   早上风纪巡查的时候, 别的班或多或少都出现了一些小状况,只有三班安安静静,里面的学生或翻书或静坐,没有一个闹幺蛾子的。   尤斯图带领风纪途经走廊的时候, 窗外黑压压一片制服, 愈发把学生们吓得心惊胆战, 连头都不敢抬。   约里加直觉事出反常必有妖, 用胳膊轻轻撞了撞身旁的尤斯图,出声问道:“三班好像有点奇怪, 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往日躁动的班级忽然安静下来,并不会让风纪成员觉得欣慰,他们只会觉得这些学生肚子里一定憋着什么坏水。更何况路远也在三班,约里加以为身旁的银发雌虫一定不会拒绝。   然而尤斯图却出乎意料地拒绝了:“不用,里面出不了什么乱子。”   他知道三班是路远在管,大概率没有刺头敢惹事,并且想尽快离开这里,以免和那只雄虫撞上。   约里加嘶了一声,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问道:“你今天吃错药了,都不想进去看看路远阁下吗?”   他纯粹哪壶不开提哪壶。   尤斯图闻言脚步一顿,难免又想起昨天的丢脸事,事实上他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路远,今天风纪巡查的时候甚至打算请假,但转念一想,那样未免躲得太刻意,所以还是硬着头皮过来了。   尤斯图瞥了眼教室窗户,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淡淡移开视线,径直朝着前方走去,声音平静道:“我只把路远阁下当做朋友,仅此而已,以后不要再乱开这种玩笑了。”   是的,朋友,   他们也只能当朋友了。   贡赫德拉的先祖曾经教导后代学会掠夺厮杀,因为只有真正的宝物才值得争抢,而尤斯图也一直将此奉为毕生准则,但直到昨天被路远婉拒之后,他才发现原来世界上有许多东西是无法靠蛮力夺取的。   路远和尤斯图以前缴获的战利品不一样,前者有思想有情绪,后者只是冷冰冰的器物,不是他单方面的喜欢就可以获得,而尤斯图也终于模模糊糊意识到,“喜欢”和“喜欢”是不一样的。   尤斯图不可能违背路远的意愿,也不可能违背自己的骄傲,死缠烂打只会把他在路远心中的最后一丝体面丢尽。   尤斯图打算冷静一段时间,并且在此期间尽量避开路远,因为他目前还不能做到若无其事地和对方见面,而且需要花时间去想明白一些问题。   殊不知路远压根不在教室。   今天是路远奋发图强的第一天,他坚持了一整个晨读时间,狠掐大腿才没有让自己睡过去,最后实在熬不住,去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想让自己清醒清醒。   当然,作用等同于无。   等路远回到教室的时候,风纪已经离开了,只剩下一群在走廊拐角逐渐远去的黑色身影。   路远见状脚步一顿,大脑瞬间清醒了过来。他站在原地,似乎有些想追上去,但不知为什么又没动,最后背靠在走廊墙壁上,伸手抹了把脸,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昨天说话太伤人,弄得现在和尤斯图连朋友都做不成。   路远心里多多少少感到了些许后悔,对方是他来到虫族后真正意义上交的第一个朋友,他本能不想和对方就这么疏远生分了。   路远有些神思不属,终于打算回教室,鉴于大部分学渣都没有走前门的习惯,他直接从后门悄悄溜进了教室。因为他脚步声太轻,且有多年翘课经验,于是当路远回班时,没有一只虫发现他——   包括那名正在路远抽屉里偷偷摸摸鼓捣着什么的卷发雄虫。   现在整个新生堆里,如果要评哪只雄虫最受欢迎,路远当选第二,没有虫敢当第一。他基本每次上课,抽屉里都能塞满几十封告白信,同班的、邻班的,甚至连高年级的学长都有,只可惜路远不认字,一封都没打开看过。   路远见状脚步一顿,还以为连雄虫都要给自己送情书了,然而狐疑走近一看,这才发现对方在撕自己的课堂作业。   路远:“……”   ……草他妈的。   和班上雌虫对路远的疯狂迷恋不同,雄虫对他简直恨之入骨,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报复回去,但他们又打不过路远,于是只好想了一个阴险幼稚的招数,那就是悄悄撕掉路远的作业本。   刚好昨天教授布置了课堂笔记,等会儿就要收上去,趁着路远去洗手间的功夫,一只胆大无脑的雄虫立刻跑过来翻找他的书包和抽屉,并且威胁四周的雌虫不许告状,否则就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然而当这只雄虫千辛万苦翻找到路远的课堂笔记,想也不想直接撕碎时,盯着地上空白的纸屑忽然陷入了沉思——   因为他发现路远好像压根没写。   他没想到路远是个学渣……   这只雄虫一脸呆滞地翻找着地上的碎片,试图从里面找到些许字迹,能够证明路远写了作业,然而纸上空白一片,比他脸都干净:“……”   “撕得爽吗?”   就在那只雄虫开始怀疑虫生的时候,一道“满怀关切”的声音冷不丁从他头顶上方响起,吓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惊慌回头一看,却见路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   撕作业的雄虫瞬间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就想跑,然而路远眼疾手快,直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拽了回来,冷冷挑眉道:“我问你话呢,刚才撕得爽吗?”   那只雄虫吓得连站都站不稳了,再没了刚才撕作业的狠气,闻言下意识点点头,反应过来又拼命摇头,哭丧着一张脸道:“不……不爽……”   路远最讨厌这种背后使坏的虫,下意识抬起手就想抽他,但忽然想起风纪好像还没走远,又硬生生放了下来。   路远忍了,决定用文明的方式来解决问题,阴森森问道:“你撕了我的作业,打算怎么办?”   那名雄虫还以为自己会挨揍,没想到路远竟然把手放了下去,闻言如蒙大赦,立刻跑回自己位置上拿了一个崭新的作业本递给路远:“我赔你一个新的,我赔你一个新的!”   路远接过来把本子翻了几页,结果发现是空白的,皱眉不虞问道:“怎么没有字?”   雄虫闻言一懵:“什么字?”   路远:“当然是作业!”   雄虫更懵了:“我……我没写。”   路远闻言直接把作业本扔到了他怀里,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给对方一个深刻难忘的教训,让他知道写作业有多么艰辛,而撕作业又是多么无耻:“很好,那你现在可以去写了,写完再赔给我。”   雄虫闻言一噎,心想你他妈的又没写作业,我凭什么要写完了赔给你,敢怒不敢言:“你的作业本来就是空白的!”   路远当然知道自己作业本是空白的,可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越想越气,幸亏自己昨天晚上没有写,万一写了,刚才岂不是就被这个小瘪三给撕成碎片了?!   路远直接一把攥住他的衣领,无声咬牙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去写作业,第二……”   雄虫小心翼翼问道:“第二是什么?”   路远冷笑连连:“第二,你怎么撕我的作业,我就怎么撕你!”   雄虫:“!!!!!”   路远话音刚落,只听咣当一声巨响,那只雄虫立刻连滚带爬跑回位置上疯狂补作业去了,连撞到桌子都顾不上,全班同学都看傻了眼。   路远想起来昨天教授好像还说过要自己把作业收起来交到办公室,低头看了眼终端上的时间,又抬眼看向角落里那群探头探脑的雄虫,面无表情挑眉警告道:“看什么看,再过一个小时我就开始收作业,你们谁没写的话后果自负!”   所有没写作业的雄虫瞬间炸毛:“!!!!”   三班原本是整条走廊最安静的班级,闻言瞬间就像一锅烧开的水沸腾了起来,那些雄虫找笔的找笔,翻作业本的翻作业本,怎一个兵荒马乱了得。   路远任由他们火烧屁股似地补作业,随便找了根扫把,把地上的纸屑扫干净,然后就坐在位置上发起了呆。   他抬眼看向窗户外面,花坛围墙上栽种着一堆仿真花,弯曲的走廊尽头就是老师办公室,再旁边一点好像就是风纪平常开会的地方?   路远没去过,不太确定。   一年级老师的办公室是公共区域,他们平常闲暇之余,坐在一起难免会聊聊班上的近况,负责教授五班的托德老师最近就感到相当头疼。他批阅完桌子上寥寥无几的几本作业,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对其余老师自嘲笑道:“瞧瞧这还没有饼干高的作业本,谁能想到我的班上居然有六十多名学生,我已经不知道该给那些雄虫评什么等级了,天天不交作业,虫神在上,让他们挂科去吧!”   另外一名亚雌老师叹气道:“得了吧,谁让五班的雄虫最多,让他们留在学院对你来说只会是折磨,你应该祈祷他们快点毕业,最好永远也不要出现在你面前。”   此言引起了众多老师的共鸣,只有一名年老的雌虫坐在位置上翻阅书籍,并不参与讨论,赫然是昨天给路远他们上《星际战争史》的那名教授。   四班的老师关切问道:“曼迪教授,我昨天在隔壁上课,听见三班好像有一些动静,那群学生应该没有太过放肆吧?”   曼迪教授是他们之中年纪最大、资历最老的,其余老师不免多关心了几分:“如果三班实在很难带的话,您可以和萨菲尔上将反映一下,不过他最近好像很忙,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找风纪了。”   风纪委员会的成员大部分都是上流贵族,但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歧视平民,而是因为如果想管住那些非富即贵的学生,必须要有一个身份比他们更高的领导者,七殿下尤斯图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只可惜对方身为皇储,过不了一年就会从学院毕业,进入军方核心体系任职,目前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接任者。   曼迪教授闻言抬起头,把手上的书册合上,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笑呵呵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教书这么多年,什么难缠的学生没见过,就算有,也早就习惯了。”   语罢又补充道:“三班的班长还能管管事。”   托德老师似乎听说过,微微摇头道:“是那名黑发雄虫吗?霍里奇教官真是糊涂了,怎么会让一只雄虫来当班长。”   另外一名亚雌老师捂嘴笑道:“说不定是因为那位阁下长得漂亮,我以前远远见过一面,确实有把雌虫迷得晕头转向的资本,听说校网已经开始评选今年最受欢迎的雄虫了,八成就是他。”   托德老师是个老古板,闻言冷哼了一声,只觉得恋爱耽误事:“学习不好好学习,看雄虫倒是看得起劲,脸长得漂亮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   那名亚雌老师闻言心中暗自犯嘀咕,心想还真能当饭吃,人家那张脸,出去当乞丐要饭说不定都能七菜一汤。   “笃笃笃——”   就在他们说话间,只听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敲响,所有老师下意识循声看去,只见一名身形颀长的雄虫站在门外,手里正抱着厚厚一摞作业,黑发黑眸,面容俊美,赫然是他们刚才嘴里讨论的“三班班长”。   路远不知道自己刚才险些成为办公室的八卦话题,站在门口对曼迪教授道:“教授,我可以进来吗?”   曼迪教授坐直身形,扶了扶眼睛道:“没事,进来吧,你是来交作业?”   路远嗯了一声,然后把怀里厚厚一摞作业本放在桌角,因为分量太足,甚至还发出了一声闷响:“全班作业都在这里了。”   “嗯?”曼迪教授闻言诧异皱眉:“全部都在这里了?你确定?!”   此言一出,就连其余老师也纷纷看了过来,他们还以为路远在撒谎,因为很少有班级能一次性收齐所有作业,然而盯着桌角足有山高的作业本,他们齐齐陷入了呆滞状态:“……”   路远不明白老师为什么这么吃惊,又低头数了一遍,发现数量没错:“全班四十五本作业都在这里了。”   曼迪教授心想路远可别给他收了一堆空本子上来,他随手抽了几本雄虫的作业,结果发现上面都写满了课堂笔记,虽然字迹歪歪扭扭,内容错漏百出,但好歹都动了笔。   “……”   曼迪教授已经有些开始怀疑虫生了,愣了许久才终于回神。他扶了扶眼镜,发现路远还站在自己面前等回复,慢半拍出声道:“哦……那个,我今天下午就批改好,有错漏的地方我会圈出来,你到时候帮忙发下去,记得让他们订正修改。”   “订正修改?”   路远闻言下意识点了点头,觉得不是什么难事:“行,我回去就和他们说。”   他丝毫不知道自己给办公室带来了怎样的震惊,语罢转身朝着外面走去,结果在拐弯的地方却撞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虫,赫然是尤斯图。   路远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上对方,愣了一瞬:“尤斯图?”   尤斯图手里拿着一摞文件,都是一年级触犯了校规的新生名单,他正准备送去给各班主任,没想到好巧不巧在门口遇上了路远。   “是你?”   尤斯图看着路远,有一瞬间怔愣,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下意识把纸张藏到身后,就像昨夜藏起请柬般无措,语气如常地打招呼道:“好巧,阁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   语罢就陡然陷入静默,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路远总觉得尤斯图好像一夜之间憔悴了很多,无意识皱了皱眉,出声问道:“你来办公室送资料吗?”   尤斯图闻言下意识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资料,好像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脱身的理由,微微松了口气,对路远道:“嗯,我得先进去了,阁下。”   他语罢转身就要朝着办公室走去,擦肩而过的时候却忽然被路远一把攥住了手腕,对方指尖的力道一瞬间收得很紧,随即又潮水般退了下去。   尤斯图脚步一顿,缓缓垂眸看向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腕,霜色的睫毛在眼下打落一片阴影,声音低沉且意味不明地问道:“阁下……?”   “……”   路远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张了张嘴,大脑飞速运转,终于找出了一个合适的理由:“这周末我有空,要不你带我去订做礼服?”   “……”   尤斯图顿了顿,没想到路远要说的就是这个,心中一时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别的。片刻后,他微微勾唇,笑意蛊惑,看起来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当然,阁下,这是我的荣幸。”   他语罢就要进去,却又被路远攥住了手腕,只听对方声音犹豫道:“我还欠你两顿饭,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周末可以一起。”   尤斯图:“……”   --------------------   作者有话要说:   尤斯图:QAQ我尤斯图,就算饿死,从这跳下去,也不会吃路远一点东西!   路远:走,吃饭去。   尤斯图:(〃'▽'〃)去哪里鸭~ 第30章 精神力暴luan   尤斯图忽然觉得路远挺有意思的, 明明昨天才拒绝完自己,今天又说周末请吃饭,如果不是他还算了解对方的性格, 一定会怀疑路远在故意耍自己玩。   尤斯图没有立即答应,也没有立即拒绝, 神情有些晦暗不明。他上下打量着路远,微不可察挑了挑眉, 似笑非笑道:“阁下,我现在可没办法回复您, 如果订做完礼服还有剩余的时间, 再考虑吧。”   他给了一个朦朦胧胧的答案,一如路远昨夜隐隐约约的拒绝。   路远闻言没多想, 只当他答应了,终于松开手:“行, 那你先去忙吧。”   路远不太希望尤斯图故意躲着自己,语罢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们风纪是不是每天早上都会巡查?明天也来吗?”   “大概是吧,”尤斯图微微耸肩,不经意透露出了一个消息, “不过后面几天我都不在学院,要出去执行任务,可能周末才会回来,所以阁下您也可以好好想想, 到底要不要请我吃饭。”   路远抬眼看向他:“为什么?”   尤斯图闻言似乎是笑叹了口气, 他目光幽深地睨着路远, 意有所指道:“因为我只接受您在我家中亲手做的饭, 所以……您最好考虑一下,再决定要不要答应。”   尤斯图语罢指尖轻动, 直接从自己领带上取下了一枚银色镶嵌红钻的领夹,然后当着路远的面轻轻别在了他的上衣口袋处,说话时近到呼吸可闻,垂眸低声道:“那么……这个就当做我邀请您进入我家中的请柬吧,您还有几天的时间可以考虑。”   尤斯图语罢轻轻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不顾路远怔愣的神色,直接转身进入了办公室。   路远:“……”   路远看着尤斯图离去的背影,在心里默默给了自己一耳光,再次意识到自己可能做了一件蠢事。他明明想让尤斯图对自己死心,现在却莫名其妙上赶着请对方吃饭,这和渣男有什么区别?!   很好,他现在连混混都不配做了,直接升级到了人渣行列,真给地球人丢脸!   不过话已出口,也没有收回的余地了。路远捏着那枚精致的银色领夹,犹豫一瞬,最后还是轻轻塞入裤子口袋,转身离开了办公室门口。   人一旦在感情方面受了刺激,就会让自己忙碌起来,路远也不例外。在之后的几天时间里,他开始疯狂恶补虫族知识,早上跟着教官一起军训跑圈,下午埋头学习理论,俨然成为了比雌虫还要努力的存在,把授课老师看得一愣一愣的。   “路远阁下也许会成为我带过的学生里最有出息的一位。”   以上是曼迪教授摇头感慨的原话。   “你真是我带过的学生里身手最差的一个!”   以上是霍里奇教官的原话。   周五的最后一天是自由搏击课,当别的雄虫都在学习理论知识时,路远却站在一堆雌虫里面听教官讲解搏斗技巧,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整个上课过程中,那些雌虫基本上都没什么心思去听教官讲课,一直频频回首看向路远,然后低头用力揉了揉眼睛,齐齐开始怀疑虫生:怎么回事?!自由搏击课怎么会出现雄虫的身影?!   霍里奇教官显然也对这件事存在疑惑,不过他还是黑着一张脸讲完了课程内容,并且亲身示范一遍,示意那些雌虫两两组合自己去旁边练习,这才皱眉走到路远面前沉声问道:“你是不是走错教室了?!”   路远下意识看了眼教室号,然后站直回答道:“报告教官,没有!”   霍里奇教官眉头拧得更紧了:“那你知道这是什么课吗?!”   路远:“自由搏击!”   霍里奇教官直接怒吼出声:“知道是自由搏击你还来?!”   这些雄虫一个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扛,跑来上自由搏击除了会干扰雌虫的心思还能做什么?!不如回寝室躺着睡大觉!   路远微微后仰,免得被对方的口水喷到,面不改色道:“报告教官,这是我的选修课。”   霍里奇教官显然从来没见过路远这种奇葩,气急败坏道:“选修课你怎么不去电影评析,音乐鉴赏?跑来这里上自由搏击?!实在不行学学经常和你在一起玩的那个红头发小胖子,你跟他一起去练练瘦身瑜伽不好吗?!”   路远:“……”   路远有那么一瞬间差点飚出脏话,但是出于理智,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报告教官,选修课现在不能换了。”   霍里奇教官显然也知道这个原因,他抬手摘下军帽,对于要教雄虫搏击这种事感到相当头疼而且烦躁,随手指着旁边一名雌虫助教道:“诺维,你过来!”   那名雌虫闻言立刻小跑上前:“报告教官,请问有什么指示!”   霍里奇指着路远道:“你教他练练搏击入门。”   “啊?”诺维闻言愣了一瞬,下意识看向路远,随即红着脸疯狂摆手拒绝道:“抱歉教官,我担心自己会不小心伤到这位阁下,您还是找别的虫吧。”   能和一只如此俊美的雄虫近距离接触当然好,但万一不小心伤了对方,他可是要上军事法庭的,没有虫能够承担得起这个风险。   路远也觉得不太行,自由搏击毕竟也算肢体接触,雌虫和雄虫一起训练难免磕磕碰碰,容易引起非议。   霍里奇教官一想也是,只好摆手让诺维回去了。他皱眉看向路远,却见对方一副没事人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上面的搏击台沉声道:“你,给我上去!”   路远一愣:“什么?”   霍里奇教官冷着脸捏了捏拳头,决定让路远后悔瞎选课:“没看见吗,现在没有雌虫敢和你陪练,我只好亲自教你了,上去!”   霍里奇教官显然和这里的军雌不太一样,不止是强势的性格,还有明显比其他雌虫深一个色号的古铜色皮肤。班级私下一直有传言,说他其实是北部虫族的放逐者,阴差阳错被萨菲尔上将在战场所救,这才留在了学院。   路远起初还不信,现在却不得不信了几分。因为当他利落翻上搏击台的时候,霍里奇教官直接一脚飞踢了过来,招式凌厉迅速,显然没有丝毫留情,哪只雌虫敢这么打雄虫的?   路远打架多年,见状立刻条件反射避开,同时一个扫堂腿攻向了霍里奇教官的下三路。然而他显然低估了雌虫的强悍程度,对方哪怕单腿站立,核心也稳如泰山,皮肉就像钢筋水泥浇筑的一样,路远一脚踢过去腿都震得发麻。   霍里奇教官见状冷笑了一声:“你倒是有两下功夫,只可惜力道太弱,还得再练练!”   他语罢闪电般擒住路远的手腕,直接弯腰来了一个过肩摔,路远却就地一滚直接卸去力道,这次改换招式,开始攻击霍里奇教官的后脑。   人类的躯体和雌虫有着不小的差距,路远和霍里奇教官显然不适合硬碰硬,只能以技巧取胜,头部是除了下.体以外最脆弱的地方,无论是太阳穴还是眼睛,肌肉再强壮也会露出破绽。   虫族大多野蛮,打架喜欢硬碰硬,霍里奇教官原本以为自己一招就可以解决路远,但没想到对方出招这么阴,打架专攻眼睛和太阳穴,实在难缠得紧,相互过了三十多招才终于制服路远,一脚把对方重重踹下了搏击台。   “好小子!”   霍里奇教官刚才被路远击中太阳穴,眼前现在还直冒金星,脸上难免挂不住,恼怒出声道:“谁教你这些下三滥的功夫?!”   路远被他一脚踹下去,差点没吐血,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闻言心想这叫什么下三滥,要不是顾及雌雄有别,他刚才还想照着蛋蛋踹。   路远从地上爬起来,庆幸霍里奇教官刚才没打脸,否则现在肯定难看死了。他舔了舔唇角的血腥味,怀疑自己刚才不小心磕到了牙,面不改色道:“报告教官,招式不分高低贵贱,在战场上保命第一。”   霍里奇教官闻言挑了挑眉,冷哼一声道:“那你可真是生错了地方,你不应该待在西部,应该去北部的霍斯堡才是。”   不同于萨利兰法对于荣耀的追求,北部虫族一生都在试图让荣耀俯首,路远这种阴险无耻的劲头实在像极了他们。   路远下意识问道:“霍斯堡是什么地方?”   “一个危险的地方,”霍里奇教官仿佛想起了什么往事,意有所指道,“因为他们拥有一个危险的统治者。”   至于怎么危险,他却没说。   这节自由搏击课直到天色刚刚擦黑的时候才终于结束,霍里奇教官不知是不是良心发现,后面教学的时候终于不再单方面虐打路远,而是开始认认真真教给了他一些招数。   路远也学得非常快,毕竟小混混对于打架这种事总是天赋异禀,他唯一的缺憾就是力量不太够,还需要多加锻炼。   搏击教室旁边就是健身房,下课之后,路远原本在思考要不要进去练练,结果站在门口稍微探头瞥了眼,发现里面都是雌虫,不是在练屁股就是在练腰,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他们唇枪舌剑的交谈声:   “你真该练练你的屁股,雄虫可不会喜欢这么干瘪的身材。”   “难道要像你一样满身肌肉吗,壮得就像一头熊,雄虫喜欢的是丰满,可不是肌肉怪。”   “我的肌肉又比上个月壮了一圈,该死,它到底什么时候能减下来。”   路远:“……”   路远静默一瞬,觉得自己可能融入不了他们,正打算离开,一转身却撞见了另外一只来这里锻炼的雌虫。   那只雌虫不认识路远,见他后颈有纹身,还以为他也是雌虫,热情相约道:“嘿伙计,你也是来这里锻炼的吗,怎么不进去?”   路远尴尬道:“……我就是过来看看。”   那只雌虫见路远身形精壮修长,体态匀称,摸着下巴思索道:“你的身材还不错,不过如果再瘦一些就更棒了,现在雌虫更流行纤细。”   路远闻言脸色一黑,果断拒绝:“不了,谢谢。”   他语罢把外套往肩上随手一搭,直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拒绝雌竞,从他做起#   路远一直觉得这个世界的雌虫生活得实在过于辛苦了,既要做饭插花,还要上战场打仗,以至于他很难想象尤斯图这种性格叛逆的军雌以后该如何自处。   又或者说,他觉得对方不应低下高贵的头颅,去臣服于那屈辱的宿命。   路远走在夜间空荡的操场上,莫名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他心想人果然还是没心没肺的好,认识太多人,知道太多事,只会牵绊住自己回家的脚步。   假如他初来虫星,一人不识,现在唯一需要烦恼的问题就是该如何回家,而不是替一只雌虫担忧起对方虚无缥缈的未来。   路远想起今天是星期五,明天就到周末了,他途经雌虫宿舍楼下时,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终端,原本想给尤斯图发条消息确认一下时间,然而就在这时,远处的操场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其中还伴随着飞行器极速降落的轰鸣声,直接打破了寂静的长夜。   路远下意识看去,却见原本熄灯的医疗大楼忽然一盏一盏亮起了灯,一群身穿作战服的军雌正背着几名受伤的同伴往医疗楼极速跑去,声嘶力竭地吼道:   “快去准备封闭室和电子镣铐!我们队伍里有三只雌虫发生了精神力暴.乱!快!”   “哈米特医生呢?!快叫哈米特医生过来!”   上过战场的军雌除了要熬过发情期,还要经历一件比发情期痛苦百倍的事,那就是精神力暴.乱。他们在作战的时候一旦受到血腥味刺激,很容易处于狂躁边缘,甚至会彻底虫化失去理智,危险性极高。   而在这种情况下,药物对雌虫几乎没有任何作用,他们要么凭借意志力痛苦熬过去,要么就只能依靠雄虫的信息素安抚,因为一旦熬不过去就是死,但不是每一只雌虫都能那么幸运活下来。   很明显,刚才那支外出作战的队伍就遇上了这种情况,只是他们队伍的情况显然不太妙,足足有三只雌虫都陷入了精神力暴.乱状态,整个医疗系的老师全部都被惊动了。   路远忽然想起尤斯图前几天对自己说过要外出执行任务,见状不由得面色微变,担心对方出了什么事,立刻朝着医疗大楼赶了过去。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冲鸭鸭鸭鸭鸭!!!! 第31章 乖,一会儿就不疼了   军雌精神力暴.乱这件事非同小可, 当路远一路疾跑到楼上时,就见走廊四周围满了全副武装的军雌,七八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急匆匆朝着封闭室赶去, 气氛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紧张和不安。   医药箱的碰撞声,打电话的嘶吼声, 急促的脚步声,各种嘈杂的声音堆砌在一起, 让往日寂静的长廊直接乱成了马蜂窝。   “哈米特医生呢?!我怎么还没看见他!赶紧去冷库取六支D-314针剂过来!”   “不行!那三只雌虫已经快压制不住了,无法注射镇定剂!快点打开封闭室把他们关进去!”   “你疯了!里面有一只王虫!赶紧禀告萨菲尔上将!”   路远听见医生说里面有一只王虫, 心脏顿时一紧, 立刻扯过一名在走廊被撞得晕头转向的医疗助手问道:“里面到底出什么事了?!谁受伤了?!”   医疗助手忙得焦头烂额,冷不丁被人扯住, 正准备烦躁推开,一抬眼却见是学院里名气正盛的那只黑发雄虫, 到嘴的斥责顿时一噎,险险咽了回去,结结巴巴回答道:“阁……阁下,是第七小队, 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小心遇袭,里面有三只雌虫都发生了精神力暴.乱,现在这里很危险,您最好赶紧离开。”   路远闻言面色微变:“那三只雌虫是谁?里面有没有一只叫尤斯图的雌虫?!”   医疗助手闻言仔细回想了一下:“尤斯图?是风纪会长吗?刚才里面好像确实抬进去了一只银发雌虫……”   他话音未落, 就见路远不顾值守的军雌阻拦, 立刻朝着封闭室的方向跑了过去。   军雌在暴.乱状态下很可能虫化, 战斗力呈几十倍上升, 封闭室说是封闭室,其实更像一个干净整洁的监狱, 四周墙壁全是用防弹材料制成,仅留下一个半透明的窗口用来观测里面的情况。   等路远赶到封闭室门口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进去一看,却见约里加正和一名年老的雌虫医生吵得面红耳赤,声音险些掀翻房顶。   约里加大抵刚刚才从战场赶回来,还没来得及换下作战服,身上全是血腥泥污,他一把揪住哈米特医生的衣领怒骂出声道:“虫屎!我说了不许找雄虫来抚慰殿下,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你们立刻用药物让他安静下来!”   哈米特医生同样暴跳如雷:“你在开玩笑吗?!S级的王虫一旦进入狂化状态,封闭室根本挡不住!现在最安全的办法就是找一只雄虫来安抚殿下,否则出了什么岔子我可没办法向虫帝交代!”   “该死!”   约里加闻言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椅子,直接拔出腰间的光能枪対准哈米特医生的脑袋狠狠出声道:“我不管你怎么向虫帝交代,我只知道殿下宁愿死也不会让那些雄虫触碰他!你如果敢这么做的话,我现在就毙了你!”   他们身后就是一间封闭室,透过观察窗口,能清晰看见一名银发雌虫被电子镣铐锁在床上,対方手臂青筋暴起,神色痛苦,挣扎间手腕被磨得鲜血淋漓,赫然是尤斯图。   他的模样和白日截然不同,瞳仁骤缩成一条竖线,露出野兽般冰冷而又残忍的目光,猩红色的眼眸危险至极,显然已经进入半虫化状态,固定在墙壁上的镣铐被尤斯图拉扯得几乎变形,很快就会挣脱开来。   约里加见状面色微变:“不好!殿下已经进入虫化状态了,快点给他注射镇定剂,药箱呢?!”   他语罢火急火燎转身,却猝不及防在门口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脚步一顿,神情愕然地出声道:“阁下?您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不是路远该来的地方,甚至都不是雄虫可以踏足的区域,就连医生都不敢进去给尤斯图注射镇定剂,足可见有多么危险。   路远却全然不在意这些,快步走到观察窗口前,皱眉询问道:“尤斯图怎么样了?”   约里加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如您所见,有些糟糕,我们正准备给他注射镇定剂,希望能缓解几分。”   哈米特医生却在一旁警告道:“约里加,你最好不要乱来,我已经上报了皇室,他们很快就会带着雄虫过来安抚殿下,在此之前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他语罢从药箱里翻找出几支镇定剂,咬咬牙,直接带着四五名助手直接进入了封闭室准备给尤斯图进行注射,以免対方撑不到那个时候。   约里加见状下意识看向路远,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如果是普通雌虫,现在只需要找一只雄虫进行安抚标记就可以了,但尤斯图是王虫后代,如果想彻底安抚他,那只雄虫的血液纯净度必须在45%以上,而路远的血液纯净度至今是个未知数。   虽然有萨菲尔上将作保,但外界一直有传言说路远只是来自三等星的平民,血液纯净度最多不会超过37%,否则怎么一直不肯対外公布数据?   更何况雌虫一旦接受了某只雄虫的标记,就意味着必须与対方结为伴侣。尤斯图贵为王储,身份举足轻重,未来的伴侣也必须是贵族出身,经过虫帝许可才行,在这个时候,谁也不敢随随便便就找一只雄虫替他进行安抚。   哪怕约里加心里清楚知道,尤斯图如果是在清醒状态下,一定不会拒绝这只雄虫……   约里加顿了顿,开口劝道:“阁下,要不您先回去吧,这里很危险。”   路远这段时间恶补了虫族知识,大概清楚尤斯图是遇上了精神力暴.乱,此刻除了雄虫的信息素,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帮到対方。   可他是一名人类,根本没有信息素这种东西……   路远无意识抬手摸了一下后颈,微微皱眉,再次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同:“没事,我就待在这里。”   而另外一边,哈米特医生已经开始给尤斯图注射镇静剂了。他命令四名身强力壮的助手死死按住尤斯图的四肢,然后将针头刺进対方的手臂,结果没想到尤斯图处于戒备状态,浑身肌肉紧绷,针头险些断掉也没能注射进去。   哈米特医生满头大汗,想要安慰尤斯图使他放松:“殿下,我们很快就会找雄虫来安抚您的,请您不必紧张,我们……”   “滚——!”   他话音未落,尤斯图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忽然挣脱开那几名助手的钳制,重重一脚踢飞了药箱,药剂顿时四溅飞散。   尤斯图身上满是鲜血,分不清是作战时受的伤,还是被镣铐磨得深可见骨的手腕。他犹如困兽一般被铁链牢牢锁住,喘着粗气,狠狠瞪着哈米特医生等虫,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全都给我滚出去!”   哈米特医生他们已经吓坏了,呆呆缩在墙角,不知该作何反应。   尤斯图双目通红,艰难抵御着大脑中一阵又一阵袭来的尖锐刺痛,対于自己现在的处境感到一阵难堪,甚至是狼狈和屈辱,他声音颤抖,近乎恳求地吐出了一句话:“都出去,我不需要任何雄虫……”   他不需要任何雄虫……   他不希望自己的生命以那种屈辱的方式延续下去。   萨利兰法的军雌并不害怕迎接死亡。   他们的生命不需怜悯。   他们的荣耀不容亵渎。   假使虫神赐予死亡。   那将是他们必经的归途。   尤斯图将来也许会死在战场上,又或者埋骨于密林深处,就如同他的君父一般,至死都在守护这片国土,那样于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接受一只陌生雄虫的信息素安抚,只为了活下去。   他不能接受别的雄虫……   除了自己喜欢的那只……   除了喜欢的那只……   尤斯图的意识已经开始恍惚,理智就如同漂浮在海上的泡沫,一个接一个破碎炸裂,只剩下杀戮和攻击的本能。他艰难喘着粗气,脸上开始逐渐浮现出某种金色的古老图腾,暗红的眼眸危险盯着哈米特医生等虫,指甲忽然暴涨数寸,尖端闪着冰冷的寒芒,直接切碎了手腕上固定的镣铐。   “哗啦——!”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用来束缚尤斯图的锁链瞬间断裂开来。负责保护哈米特医生的助手见状面色大变,立刻打开封闭门拽着他往外走:“不好了教授!快点出去!殿下已经失去理智了!”   哈米特医生焦急道:“该死!我还没有给他注射镇定剂!”   他现在不跑是个死,跑出去了万一尤斯图出现意外,虫帝问责还是个死,哈米特医生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后悔自己学了医!   助手却不管这么多,飞快把哈米特医生拖了出去,他正准备关上房门,一抹黑色的身影却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进去,紧接着咣当一声反手锁上了封闭室的门——   是路远!   他不知哪里来的胆子,直接冲进了封闭室,然后从地上散落的药箱中飞速翻找着尚且完好的镇定针剂,确认针头和管身没有损坏后,径直朝着已经失去理智的尤斯图走了过去。   约里加站在观测窗外,见状面色大变,用力拍窗呼喊道:“阁下!快点出来!里面非常危险!”   他语罢忽然想起来房间隔音,路远根本听不见,连忙冲过去准备开门,结果却发现路远已经把门从里面反锁了,根本打不开。   “该死!!”   约里加用力踹了一脚门,感觉自己已经快疯了!一只处于失控状态下的王虫万一误伤到路远,那可不是断胳膊断腿的事,死了都有可能!   他顾不上已经吓傻的哈米特医生,立刻急匆匆跑出去准备叫军队来破门,结果刚刚跑出走廊,就见下方的操场上不知何时停了十几艘飞行器,尽管夜色茫茫,光线晦暗,却不难辨认出飞行器侧面的图案,权杖与长剑相互交叉,上方托举起一个太阳图腾,赫然是贡赫德拉家族的徽章!   约里加见状心中顿时一咯噔:不好,怎么连皇室也惊动了?!   路远不是一个喜欢找死的人,但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违背了本心。例如现在,理智告诉他应该站在外面等候,但身体却已经先于思维一步冲了进去,并且自发反锁房门,毫无退路可言。   他找到注射剂后,朝着失去理智的尤斯图缓缓走了过去,因为担心対方会忽然扑上来弄坏针头,右手一直藏在身后,同时做好了闪避的准备。   尤斯图现在理智全失。他目光冰冷地盯着面前这只自投罗网的“猎物”,早就发现了対方身后藏着的利器,轻轻舔了舔牙尖,利爪缓慢摩擦着手腕上仅剩的一截镣铐,声音刺耳,只等着対方再走近一些,就扑上去切断他的咽喉。   然而路远怕惊动尤斯图,在离対方三米远的时候就停住了脚步,然后弯下颀长的身形,轻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尤斯图?”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   尤斯图闻言微微偏头,暗红色的眼眸闪过了一丝茫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対这种声音感到熟悉。   路远弯腰半跪在地上,就像哄小孩一样,対尤斯图勾了勾指尖:“尤斯图,过来……”   他声音低沉,因为刻意放缓,在夜色中有一种错觉的温柔,令人无法抗拒。   尤斯图闻言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随即又反应过来什么似的,飞速后退躲避到墙角。他目光凶狠地盯着路远,喉间发出一阵类似野兽般的嘶吼声,仿佛在警告什么。   路远见状,悄无声息上前了一步:“尤斯图,过来……”   他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过来,我给你吃糖。”   随着路远的靠近,尤斯图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那股气息很淡很淡,却莫名让他针扎般刺痛的大脑缓解了几分疼痛。   不知是不是为了能够更清晰地感受这股气息,尤斯图一点一点,试探性朝着路远挪了过去,然后毫无预兆将路远扑倒在地,就像小狗一样趴在他身上闻来闻去,银色的发丝毛茸茸触感极好,   路远瞳孔微缩,没料到尤斯图会忽然扑过来,情急之下只能护住手里的注射针管,同时艰难按住対方的动作,皱眉沉声提醒道:“尤斯图——”   尤斯图:“……”   尤斯图才不搭理路远,直接跨坐在了他腿上,冰凉的鼻尖在黑暗中磕磕碰碰,努力在他颈间汲取着那一丝熟悉的味道,唇舌柔软而又湿润,最后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喜欢,甚至还试探性轻轻舔了一口。   “!!!”   草他妈的!   路远瞬间一激灵,瞪眼看向尤斯图,却猝不及防在黑暗中対上了一双湿润而又单纯的红色眼眸,里面带着毫不掩饰的喜爱,到嘴的斥责不知为什么忽然一噎,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了。   “……”   尤斯图仿佛根本不知道这个姿势有多么不合适,就像一只困顿的猫终于找到了可以舒服躺着睡觉的位置。他趴在路远颈间蹭来蹭去,发出了某种小动物般的呼噜声。银色的发丝蹭过皮肤激起一阵痒意,眼眸是红的,鼻尖也是红的,舌尖无意识舔了舔唇瓣,仿佛在回味某种感觉。   一只处于狂躁状态的、危险系数满格的王虫,仿佛也不过如此……?   路远垂眸看了眼在自己怀里蹭来蹭去的某只白毛兔子,又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注射器,莫名有些怀疑人生。最后还是出于保险起见,单手环抱住尤斯图,犹豫一瞬,対准他的后颈缓缓扎了下去。   路远甚至开口安抚道:“乖,一会儿就不疼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怪哥心狠,哥没有心#   路远:尤斯图,过来。   尤斯图(凶狠):嗷呜!嗷呜!   路远:过来,给你吃糖。   尤斯图:(〃'▽'〃)真的吗?!   路远(从背后拿出针管):假的。   尤斯图:QAQ骗子! 第32章 悸动,本能   冰凉的针头缓缓刺入皮肤, 带来一阵不甚明显却又难以忽略的刺痛感。尤斯图略有些生气地低吼一声,烦躁抬手想要打掉针管,路远却已经眼疾手快将液体注射了进去。   路远捂住尤斯图后颈打过针的地方, 同时攥住对方的双手,不让他乱动, 声音低沉道:“嘘,没事的。”   尤斯图却似乎很痛苦, 一直在烦躁挣扎,锋利的指甲在地面留下一道道深痕。出于本能, 他想要撕碎面前按住自己的人类, 但是又出于本能,他不想伤害对方。   路远身上浅淡的气息已经无法起到任何安抚作用了。   尤斯图埋首在他颈间, 感受着路远温热皮肤下血液的流动,暗红色的眼眸忽然幽深了一瞬, 控制不住舔了舔牙尖,然后直接咬了上去。   “嘶——”   这下疼的变成了路远。他无意识皱眉,只感觉锁骨处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大概已经见了血。   而尤斯图不知是不是听见他倒抽冷气的声音, 咬一口就慢慢松开了牙齿,只见路远锁骨处赫然多了两个小小的血洞,伤口不深,但还是流出了某种刺目的腥红。   尤斯图趴在路远怀里, 探出舌尖轻轻舔了舔, 对方腥甜的血液仿佛就是一针上好的镇定剂, 让他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路远皱眉扣住尤斯图的后脑, 免得对方继续舔自己,实在不理解这种行为:“你属狗的吗?”   尤斯图闻言目光懵懂地看着路远, 无意识舔了舔唇,血色的眼眸在夜色中带着一抹奇异而又瑰丽的妖冶。他听不懂路远在说什么,只是又重新趴进对方怀里,银色的发丝在颈间蹭来蹭去,喉间又发出了那种类似小动物一般的呼噜声。   他在撒娇……   路远身形一僵,下意识握住尤斯图的肩膀,似乎想推开对方,但不知为什么,迟迟都没有动作。   就在他短暂迟疑的几秒内,镇定剂的药效终于开始发作。   只见尤斯图趴在路远怀里的身躯忽然缓缓滑落,就像被抽空了力气一般,陷入了半昏迷状态。路远见状下意识接住尤斯图的身躯,还以为对方出了什么事,皱眉低喊了一声:“尤斯图?”   尤斯图思绪混沌,听见耳畔的呼喊声,艰难睁开双眼,恍惚间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视线内,黑发黑眸,赫然是路远。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因为雄虫不应出现在这里。   但尤斯图还是遵循梦中本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抱紧了路远。他把脸埋入对方颈间,唇色苍白,带着精神力暴.乱过后的虚弱,声音沙哑,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依恋:“阁下……”   只有这两个字而已,   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尤斯图手腕被电子镣铐勒得血肉模糊,他却好似感受不到疼痛一样,紧紧抱住路远,犹如攥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猩红的血迹蹭在他们两个的衣衫上,就像一条斑驳的血线,悄无声息越缠越紧。   尤斯图闭目皱眉,虚弱出声:“不要他们……”   他说:“只要您……”   只要您。   深宵寒意袭人,窗外依旧是一片茫茫无尽的夜色,听不见风响,看不见树影,明明太阳不曾升起,恍惚间却有什么隐晦的悸动终于得以窥见天明,肆无忌惮袒露于眼前。   路远顿了顿,似在沉思什么。   他垂眸,注意到尤斯图身上凌乱破碎的军服,悄无声息脱下外套将对方裹入其中,隔绝外间侵袭而入的寒意,然后微微起身,将尤斯图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   因为在地上坐得太久,路远站起时身形轻微晃了一瞬,他闭眼等待那一阵眩晕消退,这才抱着尤斯图朝正中间的床上走去,然后俯身将对方放在了床上。   “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路远在尤斯图耳畔低声说出这句话,正准备起身离开,衣领却忽然一紧,被尤斯图悄无声息圈住了脖颈。   那只银发雌虫好似终于清醒了几分。他依旧虚弱,闭眼用冰凉的侧脸紧贴着路远温热的脸颊,声音沙哑,扯了扯嘴角,自嘲问道:“阁下,您到了这个地步都不打算标记我吗……”   路远闻言身形一僵,不知该如何告诉对方自己是一名人类,只好沉默以对。   尤斯图却没有为难他,而是偏头在路远耳畔落下了一个湿濡的吻,声音裹挟着灼热的余息吐出,就好似心中绵长无尽的情意:“我早该猜到的……”   他既高兴又难过,喃喃自语:“我知道您不会这么做,可我还是很高兴您过来了……”   尤斯图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了喜欢是什么感觉,无可替代,独一无二。假使萨利兰法再出现一只比路远更为温柔、更为有礼的雄虫,也依旧无法替代对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了。   从前他因对方眼中的平等而心动,   这一刻,他因对方的灵魂而心动。   路远感受到与自己紧贴的侧脸多了某道湿濡冰凉的液体,他微微一怔,然后皱眉用指腹轻轻拭去了尤斯图眼角的泪痕,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   他们身处封闭室内,听不见外间的动静,约里加却听得清清楚楚。只见原本寂静的楼道间忽然出现一群身影,正朝楼上走来,脚步声杂乱中透着序然,为首的赫然是萨菲尔上将,还有一名身穿蓝色礼服的儒雅雌虫。   约里加见状一愣,下意识上前迎接:“萨菲尔上将,兄长,你们怎么过来了?”   王储受伤,绝非小事,然而以虫帝的身份必然不可能轻易离宫,那名身穿蓝色礼服的雌虫便是阿普陛下的心腹,帝国财政官奥哈拉大人,同时也是约里加的亲生兄长。   与约里加的冲动不同,奥哈拉大人显然走了另一个稳重文雅的极端,否则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执掌帝国财政。他没有回答约里加的问题,而是出声问道:“七殿下在哪儿,情况怎么样了?”   约里加闻言这才想起路远还关在封闭室里,面色大变,暗叫一声“不好”,连忙转身冲进封闭室查看情况,然而等他们赶到观测窗口的时候,却见刚才还陷入狂躁状态的尤斯图已经安静了下来,正乖顺躺在一名黑发雄虫怀里,被对方打横抱到了床上。   尤斯图不知是不是有话要说,用血迹斑斑的指尖拉住了那名雄虫的衣领,紧贴着对方耳畔,低声诉说着什么,过了许久才终于缓缓松手,莫名看出了几分不舍。   而那名雄虫一言不发,侧脸轮廓落入阴影,看不清神情,只是将尤斯图身上滑落的外套重新拉好,动作无声透着细致。   明明隔着窗户,听不清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但在某一瞬间,时光的流逝却忽然缓慢下来,无端令人心动。   奥哈拉大人见状略有些诧异,偏头看向约里加问道:“他是谁?”   约里加闻言一噎,不知该如何解释路远和尤斯图之间复杂的暗恋和求而不得关系,幸好萨菲尔上将在一旁出声打圆场,主动开口解释道:“是路远阁下。”   奥哈拉大人微不可察一顿,有些难以想象刚才举止温柔的路远居然是一名雄虫:“就是那名据说血液纯净度有60%的冕下吗?”   他语气微妙,甚至夹杂着几分狐疑,显然不太相信这个数据,只是碍于萨菲尔上将在场,不好表现得太明显而已。   然而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萨菲尔上将平常看似温和,实则也拥有着武将刻板固执的脾气,闻言面不改色道:“当然,这件事我早就上报虫帝了,奥哈拉大人您身为陛下的心腹,难道就没有听说过吗?”   奥哈拉大人当然听说过,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眼见那名雄虫已经从封闭室里出来,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说话温和而又令虫感到舒适:“我十分愿意相信您的话,毕竟他成功安抚了一只王虫,只是没有确凿的血液数据,您无法堵住外界的嘴。”   语罢又顿了顿,叹息一声道:“看来陛下所安排的那位雄虫阁下今天要白跑一趟了。”   萨菲尔上将却平静否认道:“不,不管今天路远阁下是否在场,您带来的那只雄虫都必将白跑一趟。”   尤斯图是他的学生,他很清楚对方的脾气,除了路远,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不会接受任何雄虫的抚慰。   就在他们说话间,封闭室的门终于咔嚓一声打开,路远从里面走了出来。直到这个时候,奥哈拉大人他们才终于借着灯光窥清了路远的全貌。   毫无疑问,相当出色。   奥哈拉大人也算纵览上流世家所有贵族雄虫,然而竟没有一只虫能比得上对方。路远的眉眼实在过于深邃,这种冷硬的气质让他看起来不像普通雄虫那么羸弱单薄,身形修长挺拔,目光清澈不见杂念,只单单站在那里,就悄无声息吸引了所有虫的视线。   相比之下,自己深夜特意上门,带着虫帝旨意去杜兰特家族请来的那名高血液纯净度雄虫,在路远的对比下显得就像跳梁小丑一样滑稽。   奥哈拉大人不动声色回头往自己的队伍里看了一眼,只见里面赫然站着一只昏昏欲睡,哈欠连天的金发雄虫,如果不是侍从在旁搀扶,估计下一秒就会躺地上睡过去,随即脸色抽搐地收回了视线。   虫神在上,这只雄虫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有45%纯净度的样子。   路远开门的时候愣了一瞬,显然没想到封闭室外会忽然出现这么多虫,而且个个衣着华贵,看起来就像要去王宫赴宴一样,一点儿也不像医生,下意识问道:“你们是谁?”   萨菲尔上将闻言正欲解释,奥哈拉大人却已经率先上前一步,对着路远行了一个抚肩礼,目光不经意看见他锁骨处的伤口,顿了顿,随即彬彬有礼道:“阁下,我们是奉虫帝之命过来查看殿下情况的。”   萨菲尔上将担心路远失礼,不动声色对他使了个眼色,开口解释道:“这位是帝国财政官奥哈拉大人,也是约里加的兄长。”   路远一听他们是从王宫来的,立刻侧身让出了门口的位置,对奥哈拉大人礼貌性点了点头:“我已经给尤斯图注射了镇定剂,你们可以进去看他了。”   奥哈拉身后的队伍里就有医疗官,他闻言朝身后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几名雌虫拎着医疗箱快步进入了封闭室,开始给尤斯图进行身体检查,同时抽取血液样本分析数据,待确定精神力已经平稳后,这才示意大家可以进去。   路远一直站在观测窗外,眼见尤斯图的生命体征已经趋于正常,终于放心准备离开,然而目光不经意一瞥,却见尤斯图一直隔着窗户静静注视着自己,对方任由那些医生给他扎针抽血,神色苍白而又死寂,脚步微微一顿。   “……”   路远静默一瞬,不知为什么,忽然很想安慰安慰对方,可惜房间隔音,无论说什么都听不见。   他指尖微动,最后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枚银色镶嵌红宝石的领夹,当着尤斯图的面轻轻别在了自己的上衣口袋,无声说了两个字:“明天……”   他觉得对方今天需要好好休息,而不是惦记着那场约会。   尤斯图看见路远的举动,眼中终于出现了一抹微弱的光亮,隔着窗户对他轻轻点头,表示同意。   路远见状微不可察笑了笑,这才转身离开。他走出封闭室的时候,被外间冷风吹得一下子清醒过来,而锁骨处的疼痛也后知后觉翻涌上来。   啧,咬得真狠。   路远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伤痕,心想尤斯图不愧是属虫子的,他口袋里刚好有纸巾,随手擦了一下自己肩膀尚未干涸的血痕,然后丢进垃圾桶,又扯了扯快要和伤口粘在一起的衣领,这才转身下楼离去。   殊不知在路远离开后没多久,奥哈拉大人就从封闭室里出来了,他一直暗中注意着路远的举动,目光瞥到垃圾桶里面似乎有一团沾着星点血液的纸巾,对一直站在外间值守的侍从询问道:“这是谁丢的?”   侍从微微俯身:“回大人,是刚才那名黑发黑眸的雄虫阁下。”   奥哈拉大人闻言不知在想些什么,竟是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上前把那团纸巾从垃圾桶里捡了起来,然后命令医疗官用密封袋装好,开口吩咐道:“好好保管,带回去做血液检测。”   萨菲尔上将刚好从里面出来,见状眉头一皱,开口打断道:“奥哈拉大人,我从来不知道您有喜欢捡垃圾的癖好。”   奥哈拉大人没想到他会忽然出现,却半点不见尴尬,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萨菲尔上将,您不必生气,我只是遵从陛下的旨意而已。”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指指点点):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把DNA乱丢!   路远:QAQ不敢了 第33章 血液纯净度   路远永远不会明白一只血液纯净度在60%以上的雄虫対于萨利兰法来说意味着什么, 更不会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静静窥伺着他。假使数据为真,固然是好,可一旦为假, 等待他的下场一定好不到哪儿去。   帝都风头最盛的两只雄虫,一只是蒙克家族的少爷, 一只是尤斯图的同父兄弟,都被路远得罪了个遍, 他们至今尚未报复,无非就是因为萨菲尔上将対外宣称路远有足足60%的血液纯净度, 投鼠忌器不敢动手罢了。   可萨菲尔上将瞒得了外界, 瞒不住虫帝,现在奥哈拉大人取走了带有路远血迹的样本, 路远真正的血液纯净度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查出来,假使没有60%……   假使没有60%……   萨菲尔上将心中一沉, 竟有些不敢去猜测路远的下场。他当初为了保住対方的性命,一时情急便撒了这么个谎,可纸终究包不住火,总会有露馅的一天, 到那时路远该怎么办呢?   赌桌之上,胜负参半,対方虽然有一半的几率纯净度极高,可也有一半的几率不足60%。   眼见医疗官已经给尤斯图包扎完毕, 萨菲尔上将不动声色挥退他们, 然后走到尤斯图身旁, 弯腰低声说了一句话:“奥哈拉大人奉陛下之命, 取走了路远阁下的血液样本。”   尤斯图原本虚弱至极,闻言瞬间睁开了双眼:“他们想调查路远的血液纯净度?”   萨菲尔上将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蒙克公爵一直在暗中施压, 催促陛下尽快公布路远阁下的血液纯净度,蛇毒的借口只怕已经拖延不了多久了。”   尤斯图无声眯眼:“盯着他们。”   他目光幽深冰冷:“那个老家伙一定会対路远暗中出手,如果有必要,直接敲掉他的爪牙。”   萨菲尔上将叹了口气:“陛下不会喜欢我们这么做的。”   尤斯图却冷冷勾唇,无不讥讽地道:“他是君主,当然不喜欢底下的臣子勾心斗角,你只管去做,出了事直接往我身上推,反正我做的荒唐事已经足够多了,不差这一件。”   而另外一边,奥哈拉大人已经带着侍从回宫复命了。他一进入虫帝的寝殿,就见対方正在大厅来回踱步,桌角用来装饰的雕花蜡烛燃烧得只剩一截短芯,很显然这位君主一夜未眠。   奥哈拉大人俯身行礼,将他唤回神:“陛下。”   阿普陛下一直在思虑尤斯图的事,冷不丁听见奥哈拉的声音,终于回神,下意识问道:“你回来了,尤斯图呢?他怎么样了?”   奥哈拉笑了笑,示意他不必担忧:“七殿下已经顺利度过精神力暴.乱,目前正在学院休养,请您不必太过忧虑。”   阿普陛下闻言这才放下心,重新在椅子上落座,他肩上披着一件天鹅绒质地的暖袍,华贵的红色在明灭不定的烛火下一度趋于纯黑,就如同他捉摸不透的神情:“尤斯图是自己熬过来的,还是依靠杜兰特家族的那只雄虫标记?”   假使是前者,阿普陛下会感到非常高兴,但如果是后者,他则会感到非常惋惜,就如同看见白璧蒙尘,明珠生瑕——   尽管让奥哈拉带着杜兰特家族的那只雄虫过去是他的旨意。   奥哈拉却摇头否认了:“都不是。”   阿普陛下疑惑反问道:“都不是?”   奥哈拉颔首:“我赶过去的时候,七殿下正与那位名叫路远的雄虫阁下待在一起,并且已经注射了镇定剂,所以杜兰特家族的那只雄虫并没有派上用场。”   阿普陛下听见路远的名字时,无意识皱起了眉头,听不出情绪地问道:“你见到那只雄虫了?”   奥哈拉一时分不清这位掌权者対路远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是的,见到了。”   阿普陛下:“如何?”   奥哈拉大人斟酌了一瞬,最后决定实话实说:“非常出色,外貌足够优秀,性格足够有礼,假使七殿下心仪于他,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阿普陛下永远不会相信旁者的一面之词,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闻言淡淡阖目,语气不虞道:“奥哈拉,我从来不知道雄虫原来只用看性格和脸蛋就够了,萨利兰法什么时候多了这条规矩?”   在萨利兰法帝国,一只雄虫如果性格温和而又有礼,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対方的血液纯净度低微且没有任何可以倚仗的势力,因为嚣张也是需要资本的。   奥哈拉闻弦音而知雅意,立刻俯身行礼道:“我已经取到了那位阁下的血液样本送去检验,大概过几天结果就能出来了,只是……萨菲尔上将対此似乎不太高兴。”   “他当然不会高兴,”阿普陛下懒懒倒入椅背,用手支着脑袋,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萨菲尔一心想要清除污染源石,当然不希望那只可以引路的雄虫出现什么意外,但愿那只雄虫的血液纯净度不会令我们失望吧,毕竟尤斯图也是个固执的家伙。”   他语罢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伽因还是没有找到心仪的雄虫吗?”   伽因就是八殿下。   他早年因为在战场上受伤,瘸了一条腿,至今没有匹配到合适的伴侣。   奥哈拉叹息了一声:“八殿下性格孤僻,总是独来独往,从来不会和任何虫亲近。”   阿普陛下闻言闭目,用指尖缓缓摩挲着太阳穴:“把杜兰特家族的那只雄虫匹配给他吧,伽因精神力受损,假使没有雄虫信息素安抚,很难度过发情期。”   奥哈拉欲言又止:“陛下,杜兰特家族恐怕不会愿意……”   没有任何雄虫愿意娶一只既不受宠且身有残疾的雌虫。   阿普陛下闻言缓缓睁开眼,浅红色的眼眸如大海般深不可测,声音低沉,一字一句警告道:“奥哈拉,杜兰特他们是臣,而贡赫德拉是王。”   这片国土从来只由他们做主,生死也皆由他们定夺,由不得任何虫反対。   ……   路远并不知道自己的血液样本已经被送去检测了,他凌晨回到寝室就囫囵睡了一觉,第二天该上课上课,该锻炼锻炼,当学校给新生办理的借读卡发下来后,下午直接去了趟图书馆。   “路远,我们一定要在图书馆待着吗?”   小胖子瑞德坐在路远対面,环顾四周一圈,只见都是安安静静看书学习的虫,莫名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压低声音恳求道:“我们去食堂好不好,我现在特别饿。”   “你自己去吃吧,我不饿。”   路远头也不抬,飞速翻阅着手里的书,桌边还堆着厚厚一摞虫星历史文献。这当然不是因为他爱学习,而是因为他想知道虫族文字为什么和地球那么像,难道二者之间有什么渊源?   瑞德趴在桌子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算了,我还是减肥吧,在图书馆待着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总比去食堂强。”   他最近狂练瘦身瑜伽,减肥终于初见成效,不想那么早前功尽弃。   路远也没撵瑞德,反正対方认识的字比自己多,遇上不会的还能问问。虫族的星网虽然科技发达,但依旧有许多古籍没有收录进去,要想查阅资料,只能来到这间据说承载着萨利兰法数亿万年历史的图书馆。   《文明的起源与发展》、《萨利兰法》、《虫族进化史》、《赫勒弥斯》……   路远几乎把所有与虫族古文明相关的书籍全都翻阅了一遍,就连神话故事都没放过,最后终于在其中几本书里找到了蛛丝马迹,只是因为文盲原因看不太懂。   图书馆里设有单独的隔音室,路远直接拍醒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瑞德,指着其中一间隔音室,示意他跟自己进去。   “?”   瑞德见状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起身跟着路远走了进去,等到了隔音室里面,这才疑惑挠头问道:“你来隔音室做什么?该不会想在这里睡一晚上吧?”   就算要睡在隔音室,叫上他一起是不是不太好?同性恋传出去很丢壳的。   路远不知道瑞德在想些什么,否则一定会一巴掌拍死他。就算要搞同性恋,路远也得找个颜好身材棒,像尤斯图那种标准的帅哥才行,瑞德这种傻憨憨只会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   “砰——”   路远直接把一本厚厚的《虫族进化史》拍在了瑞德面前,虽然在讨论学习的事,但紧皱的眉头却莫名让人觉得他在讨论国家机密:“我在这里睡觉干什么,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而已。”   瑞德下意识坐直了身形:“你想问什么?”   路远刚才翻书的时候都做了笔记,他一边低头查找,一边指着上面的字迹询问道:“这段话是什么意思?”   瑞德还以为是什么难题,探头看了眼,这才发现是《虫族进化史》,挠了挠头道:“这段话的意思就是说,在亿万年前,我们的祖先还是爬行动物,后来因为一代又一代的进化,基因发生改变,慢慢褪去躯壳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路远哪怕是条九漏鱼,也觉得这个解释非常离谱,他甚至严重怀疑瑞德是不是一只九漏虫:“你确定?但是你们的祖先……”   瑞德认真纠正他:“是我们的祖先。”   路远:“……好吧,我们的祖先。”   路远重新斟酌了一下用词:“但你不觉得他们的虫化形态和我们现在的样子差距有些大吗?按理说就算是进化,也应该保留一些相似之处才対。”   人和人猿起码还有相似之处,人和虫子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物种,路远觉得这已经不叫进化了,应该叫奥特曼变身。   瑞德却耸了耸肩,满不在乎道:“亿万年前宇宙一片混乱,每颗星球上都蕴藏着极为丰富的能源,当时有许多物种长期处于这种能源辐射之下,基因突变,从而进化出了各种不同的形态,这很正常。”   所以……   “我们其实是基因变异后的物种,不能按照常理去思考。”   路远:“……”   行吧,勉强也算个解释。   路远又拿起另外一本书,指着上面的一段话问道:“‘虫神曾于此处播撒文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瑞德心想路远怎么连这么通俗的神话故事都读不懂,但还是认真解释道:“意思就是说,伟大的虫神曾经传授给我们文字与知识,使我们拥有智慧,他是文明的使者。”   路远闻言手一抖,差点连书都没拿稳,诧异看向瑞德:“你说什么?虫族的文字是由虫神传授的?!”   瑞德挠了挠头,不明白路远为什么会忽然这么激动:“対啊,神话故事上就是这么写的。”   路远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什么神话故事?在哪本书上有?”   瑞德直接从他手边的一堆书里翻找出其中一本,黑色的封皮上写着《赫勒弥斯》四个大字,古朴而又厚重:“这一本上面应该有,我小时候还读过呢。”   他翻了几页,然后指着其中一行道:“你看,我没记错,上面写着呢,亿万年前,世界伊始,虫神忽然携带文明降世,教导我们文字与知识,但当他完成使命之后,就在一个有着血月的夜晚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   路远没说话,他忽然想起自己乘坐旅游大巴,在山道上不小心发生侧翻摔下山,当天好像也曾经出现过一轮血月。只不过那个时候自己以为是普通的月全食,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想,该不会和穿越有关吧?   路远思及此处,心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既然自己能穿越到这里,别人是不是也有可能?而历史中记载的虫神,很有可能就是虫族第一位穿越者,而且大概率来自地球,只是穿越的时间节点和自己不一样。   彼时虫族祖先刚刚进化成人形,文明制度尚不完整,那位穿越者教导他们文化知识,并且特意将“人”字改为“虫”字,只是后来阴差阳错遇到血月,又重新穿越回去了,而他所遗留下来的知识也在虫族亿万年的变迁中逐渐被改成了现在的样子。   这么一来,似乎也能解释得通?   路远坐在椅子上,一个人兀自出神,不知在思考些什么。他又翻了一下手边的文稿,结果发现好像没有关于血月的记载,只好把目光落在了対面的瑞德身上:“你知道虫族一共出现过几次血月吗?”   瑞德从口袋里掏出了一袋用来垫肚子的小饼干,这种饼干是用压缩粮做的,虽然难吃,但减肥顶饱,他一边吃一边思考道:“唔……挺多的吧,数不清了。”   这个答案让路远既高兴又沉重,高兴的是自己有希望回家了,沉重的是自己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和尤斯图的关系,心不在焉问道:“是吗?一般多久出现一次?”   瑞德咔嚓咔嚓咬着小饼干,用终端搜索了一下近年出现的血月次数:“哦,也没多久,平均一百八十年出现一次吧……”   “咣当——!”   他话音未落,路远忽然一屁股从椅子上摔了下来,瑞德见状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搀扶道:“路远,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路远没回答,而是一把攥住他的手腕,艰难从地上爬起来,不可置信问道:“你刚才说虫族平均多少年出现一次血月?!”   瑞德不明白他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下意识道:“一……一百八十年啊。”   路远震惊出声:“一百八十年?!!”   这是什么概念?!他得把自己爷爷从坟里刨出来,再加上那个蹲大狱的爹,平平安安活到寿终正寝才能凑够一百八十年!   路远不死心地攥住瑞德追问道:“那如果不算平均呢?!就按最近的年份算?!”   瑞德低头用终端算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回答道:“一百五十年?”   路远:“……”   很好,依旧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岁数。   路远刚才还犯愁自己万一回去地球了,尤斯图该怎么办,现在可好,什么都不用愁了。他在瑞德的搀扶下艰难坐回椅子,脸色白得吓人,指尖一直在抖,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   瑞德被路远吓到了,壮着胆子推了推他:“路远,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路远没吭声:“……”   瑞德道咬了一口饼干,顺便把袋子递给路远,试探性问道:“你如果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了可以和我说,实在不行吃点东西,吃饱了你心情就会好了。”   路远没说话,而是咬牙从他手里抽出了那袋保质期为一百二十年的饼干,然后咔嚓一声捏了个粉碎,动作凶残至极。   说?怎么说?   说他还没有瑞德手里的那袋小饼干活得长吗?!!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深情举话筒):崽,看在你今天很难过的份上,我可以为你唱一首歌。   路远:妈,《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第34章 虫神终于落下眷顾   俗话说得好, 祸害遗千年。路远以前一直觉得自己身强力壮,在地球上起码能活一百多岁,没想到一朝穿越虫族, 直接变成了短命鬼。   再没心没肺的混混听到这个消息,多多少少也会感到一丝失望, 因为这代表着他回到地球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路远连晚饭都没吃,从图书馆出来后就直接回了寝室。他洗完澡躺在床上, 用被子蒙住头睡觉,只感觉太阳穴突突的疼, 体温不知不觉升高, 温度烫得惊人。   和发烧很像,但又不太像。   宿舍里没有药, 路远只能强打起精神,起身灌了一杯冷水, 这才重新躺回去。他依稀感觉自己当初被蛇咬伤的那条腿有些不太对劲,伤口附近密匝匝好像针刺一样,但因为大脑混沌,对疼痛的感知力下降, 并没有放在心上。   窗外夜色幽静,依稀还能看见对面楼栋稀疏的灯火,但不多时就一盏接一盏地灭了下去,只余一片模糊的高楼轮廓。   路远莫名想起了自己在地球上的住处, 晚上睡觉的时候, 卧室好像也有这么一扇窗户, 只是他已然忘记了外面是什么光景, 因为从来都没留意过。   恍惚间,路远脑海中浮现出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又什么都没记住。他昏昏沉沉躺在床上,体温越来越高,嗓子干得冒烟,连睁眼都费劲,理所当然也就错过了终端上一闪一闪的消息。   巴德莱尔是军事学院,每天晚上都会例行查寝,避免有学生夜不归宿。尤斯图身为风纪会长,其实不必亲自做这种事,更何况他刚刚才平复精神力暴.乱,尚且处于虚弱期,但他刚才接连给路远发了几条消息都没得到回复,心中难免感到不对劲,破天荒踏足了以前从未来过的雄虫寝室。   “你们去楼上,二楼我来检查。”   尤斯图无视了约里加意味深长的目光,淡淡吩咐完注意事项,径直转身上了二楼。他虽然想知道路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并不想显得太过唐突,还是按照规矩从走廊第一间开始查寝,最后才来到路远的寝室门外。   “笃笃笃——”   尤斯图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叩响了房门,他注意到门缝有暖黄的灯光泄出,内心猜测路远应该还在寝室,毕竟有风纪值守大门,想逃课溜出学院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彼时路远正陷入一个浑噩的梦境中难以脱身,他只感觉背后多出了无数只手,正用力把他往火坑里推,冷不丁听见房门外传来的声响,瞬间从梦中清醒,终于恢复了一丝神智。   “笃笃笃——”   外面的敲门声还在响。   路远后知后觉回神,伸手抹掉脸上的冷汗,然后艰难掀开被子下床,起身过去开门。他原以为是风纪成员过来查寝,但没想到会是尤斯图亲自来,开门的时候不由得愣了一瞬:“尤斯图,你怎么来了?”   尤斯图并不想暴露自己来这里的真实意图,闻言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金色袖标:“如您所见,例行查寝……”   他语罢,忽然注意到路远潮红到有些不正常的脸色,下意识皱起了眉头:“您怎么了?”   路远嘴唇苍白干裂,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整个人看起来状况十分糟糕,任谁来看都会觉得他生病了。   路远实在没力气站在门口和尤斯图说话,闻言晃了晃脑袋醒神,然后转身回屋,闭眼重新趴回床上,有气无力道:“哦,可能没睡醒,有点头疼……”   事实上不止是头疼,腿也疼的厉害,但路远是个皮糙肉厚的小混混,依旧固执认为裹着被子睡一觉能治愈所有的病痛。   尤斯图见状反手关上房门,径直走进屋内。他单膝跪在床侧,俯身摸了摸路远的额头,结果发现温度烫得惊人,面色微变:“您生病了,我带您去医院吧。”   路远刚才觉得浑身发烫,现在又开始浑身发冷,他艰难裹紧被子,心想难道是因为地球人水土不服:“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他还是不爱去医院,担心检查出自己身体和虫族不一样,这种事能免则免。   尤斯图眉头紧蹙,不明白路远为什么烧成这个样子都不想去医院:“可您病得很严重,再不去医院身体会出状况的。”   路远原本闭眼趴在床上,闻言又缓缓睁开看了尤斯图一眼,眼睛因为血丝遍布而显得有些疲惫,直到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让人分不清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算了,反正我本来也活不长。”   是的,活不长。   虽然不应该,但路远现在莫名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了,他甚至觉得这场病不是因身体而起,是因为心里那个一直支撑他回家的念头断了。过往二十年都没生过的病今天一齐涌了上来,谁也受不住。   尤斯图不喜欢听这种话:“阁下,请不要这么说。”   他语罢又摸了摸路远的额头,发现与刚才的灼热不同,竟冷得就像一块冰,直接掀开被子把路远从床上扶了起来,顺手扯过床尾搭着的外套给他穿上,语气严肃:“阁下,我没有和您开玩笑,您现在必须去医院接受治疗。”   路远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皱眉按住了尤斯图的手,勉强打起精神道:“我真的没事,你让我睡一觉就行了,实在不行明天早上再去。”   路远在这件事上破天荒有些固执,语罢不等尤斯图反应,就又重新躺回床上,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就像一条大号毛毛虫。   “……”   尤斯图不明白路远为什么不愿意去医院,他注视着对方汗湿的额头,微微皱眉,伸手拨开路远额前的碎发,莫名想起了当初在星舰上的时候,对方好像也是这样抗拒去医院。   尤斯图伤势未好,手腕尚且缠着厚厚的纱布,他俯身靠近时,路远依稀还能闻到对方袖口间苦涩的药味,还有那道低沉不解的声音:   “您为什么不愿意去医院……”   路远却迷迷糊糊说了一句尤斯图听不懂的话:“我和你们不一样……”   尤斯图闻言一顿,竟发现自己无法反驳这句话,因为路远看起来确实和他们不一样,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都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尤斯图实在担忧路远的状态,忽然想起自己上衣口袋里还有几片特效药,起身去饮水机那里接了一杯热水,然后坐在床边把路远扶起来,将一粒白色的药片塞进他嘴里,又喂了一点热水,低声安抚道:“咽下去,您会感觉好一些的。”   这种药片是专门用来给暴.乱期军雌恢复精神力的,造价昂贵,只有皇室才有。   路远除了不愿意去医院,别的方面还算配合,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吃完药后感觉自己的头疼终于缓解了几分,安安静静躺在床上,除了虚弱,并不算太过难受。   尤斯图见状,又起身去卫生间拿了一条毛巾用热水打湿,给路远擦了擦脸,见他精神状态似乎好了些,静默一瞬,这才出声问道:“……您是否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   路远发现了,自己对着瑞德能凶起来,对着尤斯图就是凶不起来。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几分病恹恹的虚弱,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问道:“如果你发现自己的寿命只有一百年,这对你来说算是坏事吗?”   尤斯图摇头:“不算。”   他甚至连犹豫都没有。   路远:“为什么?”   尤斯图目光专注地看着路远,银色的发丝在灯光下晕着浅浅的暖黄,连带着那双瑰丽的红色眼眸也柔和了几分,不明白性格洒脱的路远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   “阁下,虫神虽赐予我们两百年的漫长生命,可那只是一个虚无的数字,真正能走到尽头的却寥寥无几。就像我的君父,他不过活了一百年就埋骨于密林深处,就像我,假使昨天我没有熬过那场精神力暴.乱,我的生命将会终止于二十六岁,比一百年还要短暂……”   “远方的战场上埋藏着许多年轻的战士,他们都可以拥有两百年的寿命,但他们都选择在最好的年岁止步于此,因为对他们来说,世界上还有许多东西都重于生命……”   尤斯图低声一字一句道:“尊严、荣耀、国土,太多了……”   路远闻言没说话,虽然不应该,但他心里终于感到了一点点安慰,原来自己在虫族也不算最短命的那个。   路远抿唇,对尤斯图道:“其实我没事,就是有点想家了……”   虽然路远在地球上已经没有什么挂念的亲人,死了都凑不出一桌吃席的,但离开了熟悉的环境,心里总是无端空落。   都说叶落应当归根,他尚未在虫族这个陌生的世界扎根生长,现在就像一片随风飘荡的叶子,不知该去往何处。   尤斯图闻言指尖微动,似乎想安慰路远,但又碍于礼法,悄悄收了回去:“您的家乡很远吗?”   路远轻轻点头:“嗯,很远。”   尤斯图皱了皱眉,觉得这不是问题:“我可以驾驶星舰带您回去。”   路远原本还有些难过,闻言又笑了出来,觉得这只白毛兔子真傻,心想这可不是时间问题,而是时空问题,但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了。   路远躺在床上,莫名觉得自己怀里有些空落落的,很孤单。他看向尤斯图,忽然提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理解的请求,低声询问道:“我能不能抱抱你?”   尤斯图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路远就躺在床上,轻轻朝他伸出了手,又认真问了一遍:“你可以让我抱一下吗?”   可以吗?   按理说是不可以的,他们两个非亲非故,又是异性,应该保持距离才是。但还没等尤斯图思考出答案,身体就已经自发靠过去,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而又踏实的怀抱。   路远抱着尤斯图,然后悄无声息收紧怀抱,闭眼缓缓吐出了一一口气,心里那种空荡荡的感觉终于消失了几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忽然庆幸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不算孤身一人,生病的时候有“人”关心,孤单的时候也能有“人”陪着。   路远伸手揉了揉尤斯图毛茸茸的后脑,银色的发丝触感极好,真心实意低声道:“尤斯图,认识你很高兴。”   尤斯图没说话,闻言大脑一片空白,脸颊红红地趴在路远怀里,不知该作何反应。这种血液上涌的状态足足持续了好几秒才终于恢复正常,将他从呆滞中拉回神。   尤斯图垂下眼眸,最后轻轻回抱住了路远,心里清楚对方此时只不过是需要安慰而已,抵着对方宽阔的肩头,低不可闻嗯了一声:“阁下,我也很高兴认识您。”   路远笑了笑,心想尤斯图未免也太傻了,自己说想抱,他就真的让自己抱,以后万一被人卖了只怕还帮别人数钱呢,自言自语道:   “假如我不负责,你是不是亏大了……”   这句话声音太轻,尤斯图没听清楚:“什么?”   路远摇头:“没什么。”   他抱着怀里这只大兔子,有些贪恋对方身上的体温和柔软,一时竟不舍得松手。说是抱一下就好,可抱了许久也没松手,直到困倦潮水般袭来,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去,怀抱这才终于松懈几分。   尤斯图一动不动,直到听见路远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缓悠长,确定对方睡着了,这才小心翼翼从他怀里起身,然后替他轻轻拉上了被子。   尤斯图伸手摸了摸路远的额头,感觉对方的体温还是有些起伏不定,时冷时热,无意识皱眉,决定还是等天亮之后抽空带着路远去医院检查一下。   窗外天光欲曙,一夜的时间就那么悄然溜走了,尤斯图踩着最后一抹即将消散的夜色悄悄离开了路远寝室,毕竟雌虫不能在雄虫寝室留宿,万一被别的虫撞见他从路远寝室出来,十张嘴也解释不清,只能等白天再找个理由过来。   今天虽然是周末,但依旧有许多学生待在学院并未外出。走廊和食堂挤挤攘攘,因为没有课程将他们错开,反而比平常更为吵闹。   尤斯图刚才去医务室拿了一点退烧药,顺路经过二年级走廊时,忽然发现许多学生都围在一起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地看向走廊角落,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   尤斯图见状脚步一顿,径直朝着他们走了过去,却见有两只雄虫正站在走廊路口,神情不耐地驱散过往学生:   “去去去!看什么看!再看连你一起揍信不信?!”   “都聚在这里干什么,闪远一点!”   只看情形,大概率又是校园霸凌,这种事并不稀奇,在巴德莱尔学院几乎每天都会上演,只是这次的主角身份却有些特别,赫然是杜兰特家族的小少爷博亚与八殿下伽因。   昨夜王宫内廷颁布旨意,命令杜兰特家族的大少爷桑德与八殿下伽因结为伴侣,消息一经传出,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桑德阁下虽然在上流贵族中是出了名的游手好闲且嗜赌成性,但怎么说也是一名血液纯净度高达45%的雄虫,外界都以为他会匹配王储之中最有实力的七殿下尤斯图,但没想到却匹配给了身有残疾的八殿下伽因,连围观者尚且都觉得可惜,更何况是桑德阁下的亲弟弟博亚。   博亚恰好在巴德莱尔学院就读,大清早得知消息后,直接气势汹汹地来找麻烦了。他性格冲动,丝毫不把伽因这个不受宠的皇子放在眼里,照着他那条受伤的腿狠狠踹了一脚,揪住面前这只脸色苍白的雌虫威胁道:“我告诉你,杜兰特家族绝不会娶一只残疾而无用的雌虫回去,你如果足够聪明的话,就自己去找虫帝解除和我兄长的婚约,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八殿下伽因被博亚踢中腿部,低低闷哼一声,额头冷汗涔涔,却并没有开口求饶,唇间反而溢出一阵低笑。他面色苍白地看向博亚,就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勾唇问道:“阁下,您既然如此‘无畏’,何不自己去找虫帝,反而在这里和我一个残废较劲呢?”   伽因就像一尊灰败破碎的雕像,面容依旧精致,只是从骨子里透着冰冷淡漠,死亡的阴影缓慢攀爬上那张依旧年轻的面庞,赋予他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病态腐朽。   博亚被他无谓的态度气得恼羞成怒,举起拳头就要揍去:“该死!你信不信我让你另一条腿也变成残废!”   “谁给你的胆子敢如此侮辱王储?!”   一道冰冷的声音骤然从博亚身后响起,打断了他的动作,然而博亚还没来得及回头看清是谁,下一秒他的脸上就挨了狠狠一拳,紧接着被对方一脚踹中肋骨,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轰然一声倒在了地上。   “噗——”   博亚吐出了一口碎牙和血的混合物,神情痛苦地捂着肚子,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艰难从地上站起身,这才看清打自己的虫是谁,却没想到竟然是七殿下尤斯图。   尤斯图知道伽因自从在战场上受伤之后,在那些贵族眼中就已经失去了角逐王座的资本,可他从来都没想到这些贵族放肆到如此地步,竟敢堂而皇之侮辱一国殿下,气得手都在抖。   尤斯图目光阴沉地盯着博亚,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冷冷问道:“说,谁给你的胆子以下犯上?你又想让谁变成残疾?!”   博亚没想到尤斯图这个疯子竟然敢对雄虫出手,吓得腿都软了,哆哆嗦嗦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一旁围观的学生也看傻了眼。   博亚的那两只跟班雄虫见势不好,连忙跑回办公室搬救兵,不多时一名面容严肃的中年雌虫就赶了过来,赫然是教导处主任。他与杜兰特家族沾亲带故,眼见尤斯图揪住博亚的衣领威胁,当即怒声喝止道:“都给我住手!”   教导处主任用力拨开围观学生,快步上前拉开尤斯图,这才发现博亚满脸都是血,气急败坏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谁把博亚阁下揍成了这样?!”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杜兰特家族和尤斯图都不是能轻易招惹的,围观学生谁也不敢得罪,闻言支支吾吾一个字也吐不出,就连训导主任也不敢按头直接质问尤斯图。博亚倒是想说,可惜一嘴牙被尤斯图揍掉了大半,现在喘气都困难。   教导主任见状脸色铁青,一连说了几个好字:“行,都不说是吧?!那就给我调监控!”   他全然忘了这是楼梯死角,监控也不一定能录到刚才那一幕。   尤斯图见状讥讽勾唇,只觉得对方逼自己承认的手段实在拙劣,正准备开口说是自己揍的,一道熟悉的声音却陡然响起,打破了平静:   “是我打的。”   大家循声看去,却见一名黑发黑眸的雄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虫群外面,赫然是路远。他面色苍白,身上随便披了件外套,原本只是想来医务室拿点退烧药,没想到撞见了眼前这一幕。   尤斯图见状面色一变:“阁下……”   路远却示意他不要出声,径直走到看傻眼的训导主任面前,干脆利落认下了这个黑锅:“他是我打的,有什么事你直接找我。”   教导主任当然不会相信这么拙劣的谎话,瞎子都能看出来是尤斯图打的,愤怒瞪着路远道:“阁下,请您不要开这种玩笑!”   路远瞥了眼一旁气急跳脚的博亚,然后淡淡收回视线看向教导主任,出声反问道:“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教导主任一噎:“您说是您打了博亚阁下,请问有什么证据?!”   而博亚也不知是不是气得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把推开搀扶自己的雄虫,愤怒指着一旁边的尤斯图,艰难含糊出声道:“是他!是他打……”   “啪——!”   博亚话音未落,忽然被路远反手一巴掌直接扇在了地上,只见那只黑发黑眸的雄虫面无表情甩了甩发软的手腕,然后对着教导主任微微一笑道:“向您证明,我刚才就是这么打他的。”   “……”   事实证明路远哪怕在发烧状态下,武力值也依旧在线。他自从来到萨利兰法,揍过的雄虫数不胜数,多这一个不多,少这一个不少,然而今天终于遭到报应,被关进了审讯室。   无他,因为那只名叫博亚的雄虫也是一只血液纯净度高达45%的雄虫,而且据说伤势极其严重,事件闹大发酵,已经不是学校能够压制得住的了。   “阁下,请您务必交待将博亚阁下殴打至重伤的详细经过,这将成为您后期上庭的重要物证!”   前来审讯路远的是一名资历年老的军雌,一双眼睛鹰一般锐利,而且逻辑清晰,在此之前,他已经驳回了路远不下数十条口供。   路远心想虫是尤斯图揍的,他哪儿知道具体过程,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语气麻木道:“我先是揍了他一拳……”   军雌:“揍的哪里?”   路远:“肚子?”   军雌:“博亚阁下肚子上没有拳伤,请您重新回想。”   路远:“那就是脸?”   军雌:“左边还是右边?”   路远拿出了以前考试蒙选择题的智慧,试探性问道:“右边?”   军雌冷冷道:“错了,是左边。”   路远一噎:“……”你妈的。   就在路远在审讯室里快被折磨抓狂的时候,尤斯图已经火急火燎赶回了王宫,这次审讯路远的军方将领好巧不巧是虫帝心腹,尤斯图刚刚去军部提人直接被拒了回来,他不知道这件事到底出自谁的授意,只能进宫问个明白。   然而等他赶到议事殿外的时候,却被门口的侍卫告知虫帝正在面见大臣:“回殿下,蒙克公爵、杜兰特公爵刚才一同入宫求见虫帝,此刻正在里面议事,陛下吩咐不得打扰。”   尤斯图闻言心中顿时一咯噔,他们赶在这个节骨眼上进宫面见陛下,摆明了是要告路远的状,怪不得军部不肯放人,原来是这两家在暗中施压。   “让开!”   尤斯图面色冷冷,直接一把推开值守侍卫,闯入了议事宫殿,结果进去的时候恰好听见里面传来蒙克公爵义愤填膺的声音,请求虫帝严惩路远:“陛下,这只平民雄虫自从来到萨利兰法就案底累累,不止温格尔,就连利文阁下也被他在商场揍得住了院,今天连博亚阁下都没能逃脱魔爪,再这样下去帝都还有规矩可言吗?!”   杜兰特公爵明显早就和他串通好了,在一旁愤怒帮腔:“陛下,我的虫崽现在还躺在医院急救,根据帝国繁衍法则,假使他的血液纯净度没有博亚高,必须上军事法庭接受审判,否则难以服众!”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阿普陛下面无表情,一直在用指尖轻轻揉着太阳穴,显然也没想到路远居然这么能惹事,帝都数得上来的几大家族竟都被他得罪了个遍。   阿普陛下看在尤斯图的面上,还是决定开口保下路远,淡淡出声道:“萨菲尔上将说那只雄虫有60%的血液纯净度,根据帝国律法,他拥有绝对的赦免权。”   蒙克公爵却对此嗤之以鼻,冷笑出声道:“60%?陛下,您相信吗?”   阿普陛下:“……”   阿普陛下其实也不太相信,但也只能先把他们两家搪塞过去:“是与不是,等他的血液纯净度查出来再说,到那时再定夺也不晚。”   蒙克公爵认定了萨菲尔上将就是在撒谎,咬牙问道:“陛下,难道那只平民雄虫的血液纯净度一天不检查出来,他就一天得不到惩罚吗?!”   阿普陛下微微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蒙克公爵,我已经让医疗官去检测那只雄虫的血液数据了,这两天就会出结果,无论如何,我都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帝国雄虫稀少,所以我并不希望你们暗中做什么小动作,明白了吗?”   他话音刚落,桌角的终端忽然急促响了起来,红灯一闪一闪,赫然是奥哈拉大人传来的通讯请求。   所有大臣都知道,阿普陛下在议事的时候从来不喜欢被打断,更何况现在路远的事还没商议出一个结果,他直接挂断通讯,并调成了静音模式。   “该死!”   奥哈拉大人这辈子温文尔雅,从来没骂过脏话,今天却被逼得破了戒。他坐在飞行器上,一面死命催促司机尽快赶回王宫,一面继续用终端给虫帝发去通讯请求,因为太过紧张,指尖一直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100%!   100%的血液纯净度啊!   奥哈拉大人死死攥住手中的一张血液检测报告,掌心汗水险些浸湿纸张,他一度感觉自己喘不上气,喉咙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连带着心脏也在极速跳动,险些蹦到嗓子眼。   就在刚才,年迈的医疗官大人亲自给他打来电话,说路远的血液检测报告已经出来了,要求他务必亲自去领取,说话时哆哆嗦嗦,连舌头都捋不直了。   彼时奥哈拉大人还以为路远的血液纯净度真的如萨菲尔上将所说是60%,顿时喜不自胜,在家里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才赶过去。然而当他从医疗官颤抖的手中接过那张纸质报告时,一度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因为报告上面显示的数据既不是萨菲尔上将所说的60%,也不是外界所猜测的37%,而是100%!!   没错,100%!!   萨利兰法帝国迄今为止出现的唯一一只、血液纯净度足有100%的雄虫冕下……   奥哈拉大人每每想起这个可能,一度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止了,虫神啊,您终于开始眷顾萨利兰法了吗?   --------------------   作者有话要说:   虫神:(〃'▽'〃)我就是喜欢丢小黄鸭玩。   作者君(沧桑点烟):没有故意卡,肝了八千真的肝不动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满地打滚) 第35章 100%雄虫   当飞行器在王宫门口降落的时候, 负责巡逻的警卫队只见一抹蓝色的身影从上面连滚带爬下来,飞快朝着议事殿的方向跑了过去,因为步伐太过慌乱急促, 甚至不小心在台阶处摔了一跤,赫然是平日稳重知礼的奥哈拉大人。   “陛下!陛下!我有要事禀告!”   奥哈拉实在急于向虫帝禀告这个天大的消息, 还没来得及进入议事殿就焦急喊出了声。虫帝和蒙克公爵他们听见动静,下意识看向外间, 却见奥哈拉大人被侍卫拦在了门口。他胸膛起伏不定,显然是一路疾跑过来的, 如果不是因为扶着门框, 估计下一秒就会因为脱力摔倒在地,心急如焚地喊道:“陛下!我有要事禀告, 请务必允许我入内!!”   阿普陛下罕少看见奥哈拉如此不顾形象的模样,见状微不可察皱了皱眉, 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挥了挥手,示意值守的侍卫放他进来:“奥哈拉,有什么事进来再说。”   奥哈拉大人得了允许, 连忙一把推开拦路的侍卫,直接冲进了內殿,他高举着手里的血液检测报告,心脏依旧没能平复过来, 扶着书桌上气不接下气地对阿普陛下道:“陛……陛下!路远阁下的血液纯净度检测报告出来了!”   “你说什么?路远的血液纯净度出来了?!”   阿普陛下闻言尚未有什么反应, 尤斯图就下意识上前了一步。他看见奥哈拉大人手里有一张纸质报告, 心脏顿时一紧, 暗叫不好,假如路远的血液纯净度低于博亚, 今天的事只怕没那么容易善了,奥哈拉大人怎么赶在这个节骨眼上把报告送了过来?!   蒙克公爵正愁抓不到把柄收拾路远,闻言皮笑肉不笑地对尤斯图道:“哦,这可真是难得,那只平民雄虫的血液纯净度终于检测出来了吗?假使不足45%的话,希望殿下您也不要感到太过失望,毕竟萨利兰法的雄虫虽然稀少,却也不缺他一个。”   蒙克公爵早就暗中调查过路远的身份背景了,这只雄虫来自偏远而又落后的三等星,没有任何贵族血脉,就算面容看起来还算俊秀,血液纯净度顶破天也就40%,但博亚的血液纯净度却足足有45%。   对于雄虫来说,血液纯净度一旦达到40%,再想往后净化简直难如登天,幸运的话平均经过三代才能往上提升1%。看似只隔了区区5%,但中间横跨的却是至少数千年的时间。   至于萨菲尔上将说的60%纯净度?   呵,还是骗鬼去吧!   蒙克公爵心中冷笑不已,无视了尤斯图阴沉难看的脸色,终于把目光落在一旁欲言又止的奥哈拉大人身上,心情颇好地问道:“说说吧,奥哈拉大人,那只平民雄虫的血液纯净度到底是多少?”   奥哈拉闻言艰难平复着呼吸,又用力锤了锤胸口,他刚才跑得实在太急,现在喘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尤斯图下意识上前问道:“数据有没有60%?!”   奥哈拉大人用力摇头。   尤斯图面色微变,紧张追问道:“那45%呢?!有没有45%?!”   奥哈拉大人还是用力摇头,这个动作让尤斯图的心直接坠入了谷底,蒙克公爵见状拂袖冷笑道:“原来是一只血液纯净度连45%都没有的平民雄虫,竟敢来到帝都招摇撞骗!陛下,我恳请您对他施以严惩,立刻发配荒星……”   “不行——!”   蒙克公爵话未说完,就被一旁的奥哈拉大人怒声打断,只见他举着那张血液纯净度报告看向虫帝,深吸一口气,吐出了一个足以震惊整个萨利兰法的爆炸性消息:“陛下,路远阁下现在不能受到任何伤害,因为他的血液纯净度……”   奥哈拉咽了咽口水,脸色因为激动而有些扭曲,终于艰难吐出那几个字:“是100%!”   “哗啦——!”   是花瓶碎裂倒地的声音。   阿普陛下闻言嚯地一下从位置上站起了身,力道大得险些掀翻座椅,生平罕见地失了态:“你说什么?!他的血液纯净度是多少?!”   蒙克公爵闻言从震惊中回神,随即怒不可遏骂道:“这怎么可能?!虫屎!你在开什么玩笑!!”   他打死也不敢相信萨利兰法会出现一只血液纯净度足有100%的雄虫,直接箭步上前夺过了奥哈拉大人手里的检测报告。然而当蒙克公爵顺着报告数据一行行往下看去,目光落在最底下的那一栏数据时,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至极,震惊失声道:“100%?!不……这怎么可能?!一定是仪器出了问题!”   “这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公爵阁下!”   奥哈拉冷冷出声,直接从他手里抽出了那张报告,对于这个老家伙刚才骂自己“虫屎”感到非常不满:“医务官为了确保数据的准确性,将提取出来的血液样本足足分成了十六份,用十六种不同的仪器分别检测了一遍,如果您想看另外十五份报告,我现在就可以拿给您看!”   奥哈拉语罢将报告双手递给阿普陛下,目光凝重地看着他,皱眉一字一句认真道:“陛下,这个数据一定准确无误,当初尤斯图殿下精神力暴.乱,那只雄虫甚至都没有标记他,就成功安抚了一只S级王虫,除了100%的血液纯净度,我想不到第二个答案可以解释这种行为。”   阿普陛下闻言面色阴晴不定,他从奥哈拉手里接过那张血液检测报告,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紧皱的眉头终于一点点松开,难得泄露了一分喜色,随即目光如炬地看向奥哈拉道:“奥哈拉,我要你向虫神起誓,这份报告一定是真的!”   奥哈拉以手捂着心脏,郑重其事道:“陛下,我向虫神起誓,所说皆为真实,假使有半句虚言,家族荣耀便蒙无尽羞耻!”   一旁的蒙克公爵和杜兰特公爵闻言眼前一阵眩晕,脚步打晃,险些站不稳摔在地上。假如这份报告是真的,路远岂不是成了萨利兰法唯一一只血液纯净度为100%的雄虫?!他们别说报复路远了,不被路远报复都算好的!   蒙克公爵面色惨淡灰败,恨得牙都快咬碎了,不敢相信这么荒谬的事竟然会出现在萨利兰法,真该死!   最快回神的反而是尤斯图,他只觉自己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因为这意味着路远终于拥有了一道免死金牌:“陛下,既然路远阁下的血液纯净度报告为100%,按照帝国繁衍法则,赦免权凌驾于所有雄虫之上,请您立刻通知军部释放他!”   阿普陛下并不喜欢尤斯图这幅被雄虫牵动心神的样子,但这次却破天荒没反驳他,而是立刻命令属下去军部传令,释放路远,并将对方送往星际医院做一个详细的身体检查。   然而军部那边却传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报告长官,路远阁下在半小时前接受审讯的时候忽然身体不适晕倒了,目前正在星际医院接受治疗。”   暂且不提路远晕倒严不严重,这个消息传来着实把大家吓了一跳,毕竟这可是帝国唯一一只血液纯净度100%的雄虫,容不得任何闪失。   阿普陛下听闻消息立刻带着尤斯图和奥哈拉大人赶往了医院,临走时见蒙克公爵和杜兰特公爵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脚步一顿,听不出情绪地警告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在尘埃落定之前,我不希望传得举国皆知,你们听明白了吗?”   这是让他们封住嘴巴的意思。   蒙克公爵闻言颓然闭了闭眼,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他心中隐有预感,这只雄虫的出现大抵会改变帝国现在的局势,却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俯首行礼道:“谨遵您的命令,我绝不会往外吐露半个字。”   心中却不确定的想到,这么大的消息真的瞒得住吗?   而另外一边,路远正躺在医院接受治疗,医生把他转移到高级病房后,又注射了一针退烧剂,他灼热的体温终于有所下降,比之前舒服了不少。   路远躺在床上,不动声色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不知想起什么,又往旁边看了眼,却见刚才审讯自己的那名中年雌虫仍像吊死鬼一样站在旁边,顿时感到一阵头疼。   路远看在对方年纪比自己爷爷还大的份上,勉强维持着地球人最后一丝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皱眉提醒道:“我要睡觉了,您可以出去了。”   路远刚才在审讯室快被这个遭老头子逼疯了,为了能够逃离苦海,他甚至不惜装晕来到了自己最讨厌的医院,结果没想到对方还是像牛皮糖一样地跟着他,甩都甩不掉。   那名中年军雌闻言连眼皮子都没掀,老神在在道:“阁下,我不得不提醒您,那份口供还没有录完,在此之前我必须看住您,以免您从医院窗口逃脱。”   路远心想这里他妈的足足有八十四层楼,他疯球了才会从窗户跑出去,不想活了吗?!   路远直接从病床上坐起了身,怒视着他道:“你到底怎么才能出去?!”   那名中年军雌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惊讶路远的忍耐力,换了别的雄虫早就摔东西闹起来了,语气平静道:“阁下,我说过了,我只需要一份真实的口供。”   又来了。   路远现在听见这句话就生理性头疼,他无力躺回床上,用手背覆住眼皮道:“我早就说过一百遍了,那只雄虫是我打伤的,你们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那名中年军雌翻看了一下手里的笔录本:“阁下,虽然您承认了这件事,但其中还有许多细节都对不上。而且根据博亚阁下录完的口供,他说自己是被尤斯图殿下打伤的,请问您怎么解释?”   路远给了他一个完美的解释:“我把他的脑子扇坏了。”   负责审讯的军雌显然不会相信路远拙劣的谎言,淡淡出声:“阁下,虽然雄虫斗殴不会受到任何身体惩罚,但博亚阁下是一名贵族雄虫,而且血液纯净度足有45%,假使他执意追究这件事,您可能会被发配荒星……”   所以,   “您其实没必要为了一只毫不相干的雌虫担下这个罪名,只要如实交待,您现在就可以解除审讯。”   路远闻言睁眼看向他:“雄虫只用发配荒星就行了?”   军雌颔首:“是的。”   路远:“那雌虫呢?”   军雌笑了笑:“虽然伤害雄虫是大罪,但尤斯图殿下身为王储,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最多挨上一百光鞭,休养半年就没事了。”   他语罢见路远一言不发,意有所指道:“那位性格叛逆的殿下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以前冒犯雄虫的次数比您还多,挨了数不清的鞭刑,直到成年才终于收敛几分……一百光鞭虽然严重,但对他来说其实并不算多,S级的王虫完全可以承受住。”   他语罢抬眼看向路远,忽然很想知道这名雄虫会如何选择,毕竟谁也无法否认S级王虫的强悍。   虫神不仅赐予了贡赫德拉家族高高在上的王权,还有逆天的治愈能力,无论他们身上出现多么破碎的伤口,只要不伤及筋骨,经过一段漫长时间的疗愈,永远都会复原如初。   例如那位桀骜不驯的七殿下,任谁也看不出他曾经遭受过高达三十七次以上的鞭刑,换了别的雌虫大概不死也残,他却依旧能够面不改色地上战场杀敌。   路远听见尤斯图以前也曾经遭受过鞭刑,不由得愣了一瞬:“一百光鞭?不会死吗?”   那名军雌轻轻摇头,似乎是笑了笑:“他习惯了。”   起码目前尤斯图还活着。   “阁下,趁着杜兰特家族还没有向军部施压,您还来得及改口供,荒星环境恶劣,脆弱的雄虫是无法在那里生存下去的,这种事情还是交给雌虫来承担比较好……”   那名军雌说话总是不紧不慢,极富条理,甚至认真给路远分析了一下利弊,劝他做出最理智的选择。   然而路远却盯着他反问道:“你觉得是我被发配荒星更为严重,还是他遭受一百鞭刑更为严重?”   那名军雌闻言认真思索了一瞬:“以我的角度来看,当然您被发配荒星更为严重。”   “是吗?但我和你想的恰恰相反。”路远语气无谓,甚至还笑了笑:“我到哪里都能活,是荒星还是主星对我来说其实并没有区别。”   他语罢直接从对方手里抽出笔录本,翻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页口供,然后唰唰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漫不经心的语气截然不同,笔尖力透纸背:“这是我最后一次口供,不会再更改任何一个字,你可以直接把这份口供交上去了,我接受任何结果。”   路远是野草,无论到哪里都可以生活,换个环境对他来说其实不痛不痒,同样的罪责落在尤斯图身上,却要付出血的代价,他想象不出对方遭受鞭打的狼狈模样。   高贵的骨血不应落入尘埃。   路远签完字就重新躺回了床上,蒙着被子自顾自睡觉,闭门谢客的意思相当明显。   那名军雌静静注视着路远的动作,无声眯眼,神情竟显得有些复杂。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又什么都没说,拿着那份笔录,终于静悄悄退出了病房。   星际医院的整层楼早已被提前清空,走廊拐角站着无数荷枪实弹的警卫,将四周围得滴水不漏,无他,因为虫帝亲自驾临了此处。   那名军雌从病房里面出来后,就见虫帝与奥哈拉大人正安静站在门口,而尤斯图殿下则一言不发地背靠着墙壁,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颀长的身形落入阴影中,侧脸轮廓深重。   医院走廊寂静一片,那名军雌看见阿普陛下并不讶异,反而从容行了一个礼,低声道:“陛下,口供已经录完了。”   阿普陛下嗯了一声:“劳烦您了,卢林上将。”   刚才审讯路远的那名军雌身份竟然是帝国上将。   卢林上将笑了笑,将那份笔录随手夹在腋下:“确实有些‘劳烦’,那位阁下认罪的时候可真是干脆利落,您让我拖住他不要那么早认罪,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他语罢注意到一旁的尤斯图,走过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满是属于长者的慈爱,叹了口气道:“真幸运,您这次终于不用进军部接受鞭刑了,我可不想再次成为您的监刑官。”   尤斯图闻言闭了闭微红的眼眶,什么都没说,只是听不出情绪地低声问道:“他的病情怎么样了?”   这个他,指的无疑就是路远。   卢林上将不知道该怎么和尤斯图解释路远是为了躲过审讯故意装晕的事,不太确定地道:“应该没有大碍吧,可能只是旧伤复发,医生说他血液内还有残留的蛇毒,接受几天治疗就好了。”   尤斯图闻言站直身形,对卢林上将说了一声“多谢”,然后转身进入病房,反手咔嚓一声关上了房门。   “砰——”   奥哈拉大人原本还想跟进去,结果直接被拦在了门外,他见状一愣,下意识看向一旁的阿普陛下:“陛下,我们需要进去吗?”   阿普陛下静默一瞬,不知在想些什么:“算了,尤斯图现在应该不希望我们进去,那只雄虫的血液不是已经提交到检测室了吗,一起去看看结果吧,我不希望这件事出现任何误差。”   同时心中对这件事难免感到棘手,一只血液纯净度为100%的雄虫出现在萨利兰法帝国,消息一旦传出去,不止是那些贵族会蠢蠢欲动,只怕北部虫族也会来掺和一脚。   --------------------   作者有话要说:   路远:QAQ我!地球人!坚强!哪里都能活! 第36章 您会娶我吗   尤斯图走进病房后, 就顺手关上了房门,他似乎并不喜欢有谁来打扰自己和路远独处,直接把门反锁, 将那些无关的虫隔绝在了外间。   彼时路远正在睡觉,听见开门的声音, 还以为又是刚才那名审问的军雌。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一直要纠缠自己,闭眼在床上烦躁翻了个身, 转身背对门口,语气冷冷道:“我说了不会改口供, 你问再多次也没用。”   “可您不怕被发配荒星吗?”   尤斯图的声音冷不丁从耳畔响起, 让路远瞬间睁开了眼,他下意识从床上坐起身, 显然没想到尤斯图会忽然出现在这里,神色很明显愣了一瞬:“你怎么来了?”   尤斯图没说话, 而是缓步上前,停在了路远面前。他双手撑在床侧,暗红的眼眸与这只雄虫静静对视,不知夹杂着怎样复杂的情绪, 低声复问道:“您就不怕被发配荒星吗?”   路远一顿,还以为尤斯图要问什么大不了的事,心想原来就是这个。他慢半拍回神,然后重新躺回了床上:“谁跟你说我要发配荒星了?”   尤斯图不想说自己刚才在门口偷听:“帝国律法如此。”   路远笑了笑, 看起来不甚在意:“雄虫能判多严重, 死不了就行。”   所以……   “你不要找他们认罪, 知道吗?”   最后一句话他声音很轻, 语气却极为认真。   尤斯图一怔。   路远语罢,目光悄无声息落在了尤斯图后背上, 依稀记得上面没有任何伤疤,实在难以想象对方竟然承受过高达37次的鞭刑,而且动辄就是一百光鞭。   尤斯图现在才刚刚成年不久,他以前受刑的时候多少岁?十五岁?还是十六岁?   路远想象不出来。   尤斯图注意到路远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乎是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在床边落座,然后倾身靠近路远耳畔,以一种戏谑而又得意的语气问道:“看不出来的,对吗?”   路远没听明白:“什么?”   尤斯图没有说话,而是抬手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军装衬衫。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身躯在这只雄虫面前暴露,任由春光乍泄,精壮的腰身线条流畅,完美得不需任何添笔,就像出自上帝之手的雕刻作品。   尤斯图做完这一切,直接牵住路远温热的手,缓缓放在了自己心脏处。他神情专注地盯着面前这只雄虫,目光比从前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占有与痴迷,低声自嘲问道:“您看不出来吧,这里曾经受过伤。”   虫族雌雄大防严重,尤斯图的举动不可谓不胆大,路远见状一顿,下意识就想收回手,却被尤斯图用力按住不得动弹。   路远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尤斯图?”   然而尤斯图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攥住路远的手,固执紧贴着自己的心脏,声音沙哑道:“阁下,S级的王虫不会那么轻易死去,一百光鞭而已,假使您用在荒星度过的余生来交换,实在是一笔愚蠢而又亏本的买卖。”   他语罢似乎是觉得路远太傻,说完这句话后,就控制不住低笑出了声,眼底却是一片猩红的泪意。直到这时,路远才发现平日性格傲慢的尤斯图其实活得满身阴霾,偏生窗外和暖的阳光硬生生挤入,让他行走在烈阳之下,以至于无人发现他的异常。   “……”   路远陡然陷入沉默,隔着一层温热的皮肤,他能清晰感受到尤斯图的心脏在砰砰跳动,对方会哭会笑,分明与人类无异,虫族这个字眼此刻反而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代名词。   人与虫,其实区别好像也不大?   路远不知道尤斯图的反常举动因何而起,忽然很想安慰安慰对方,他伸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对尤斯图低声道:“过来。”   尤斯图闻言一顿,终于止住笑声,唇边弧度缓缓淡了下去。他抬眼看向路远,却见对方墨色的眼眸正静静注视着自己,目光温和,就像一团温暖但不灼热的阳光。   路远说:“坐过来。”   尤斯图只感觉自己着了魔,控制不住缓缓靠了过去,然而下一秒就陡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只雄虫的身躯并不孱弱,反而精壮厚实,熟悉的气息密不透风将他包裹住其中,产生一阵难以言喻的心悸感。   “阁下……”   尤斯图颤抖出声,很快用更紧的力气回抱住了路远,温热的胸膛摩擦着对方衣服上冰凉的纽扣,控制不住战栗了一瞬。身躯就如岸边搁浅的鱼,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路远单手环抱住尤斯图,指腹缓缓摩挲着对方微红的眼尾,似乎是叹息了一声:“尤斯图,你哭了吗?”   怀里的雌虫闻言红着眼尾看向他,凌乱的银发遮住眉眼,让人窥不清神情,只有轮廓分明的下巴抵住路远肩头,在耳畔落下一个湿濡灼热的吻,声音模糊不清:“您认为我在为谁而哭?”   路远挑眉不语。   尤斯图已经快压制不住对面前这只雄虫的占有欲了,他像一条带有毒性的蛇,将路远缠得密不透风,气息急促紊乱,却还是低低出声问道:“假如您明天就要被发配荒星,在此之前,您最想做什么?”   占有我——   路远从尤斯图脸上读出了这三个含着渴望的字,却偏偏不说,他任由这只雌虫紧紧缠抱住自己,指尖缓缓抚摸着对方曾经受尽鞭笞的后背,似笑非笑道:“哦,不知道荒星冷不冷,我想带一只兔子过去。”   白毛红眼睛,毛茸茸的,冬天抱着一定会很暖和。   路远思及此处,控制不住伸手揉了揉尤斯图柔软的发丝,只觉得手感极佳。   尤斯图心想兔子这种脆弱的生物除了用来吃还能做什么?装可爱吗?他抵住路远的额头,与对方鼻尖挨着鼻尖,皱眉不甘心地互相缠绵厮磨,尾音沙哑勾人,极尽暗示之意:“您就不想拥有我吗?”   萨利兰法帝国高贵的七殿下,现在就躺在他的怀里,任他予取予求,路远怎么能无动于衷?   路远又不是真的x无能,当然不可能无动于衷。他一言不发捧住尤斯图的脸颊,不得不承认这只骄傲的雌虫让自己动了心,可他马上就要被发配荒星,总不能带着尤斯图一起过去。   路远只说了一句话:“尤斯图,我很快就要被发配去荒星了,假使无法与你结为伴侣,我不会标记你。”   吃干抹净拍拍屁股就走,这和渣男有什么区别?   尤斯图闻言一愣,没想到路远的顾虑竟然是这个,他这才想起来对方还不知道自己血液纯净度是100%的事,闭眼抵着路远的额头,心绪一时复杂万千,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还有像路远一般的雄虫。   尤斯图悄无声息拉下路远的衣领,看见了对方锁骨处早已结痂的伤口,他一言不发埋首在路远颈间,像小动物一样,用湿软的舌尖轻轻舔舐着那道伤口,声音低哑认真:“阁下,望您知晓,无论付出何种代价,我都不会让您沦落到那种地步的。”   路远从小到大都是保护别人的那个角色,骤然听见这句话,不免有些想笑,却悄无声息收紧怀抱,将这只雌虫抱得更紧了。他心想自己以后去了荒星可能就见不到对方了,竟有些不舍:“尤斯图,不要冲动,无论是荒星还是主星,对我来说其实并没有区别。”   尤斯图闻言抬眼看向他,语气莫名地问道:“您就是因为要去荒星,所以才不愿意标记我的吗?”   路远听不出情绪地嗯了一声,异地恋很难的。   尤斯图闻言一顿,然后继续追问道:“那假如您能留在主星,您会娶我吗?”   路远皱眉,心想虫帝应该不会同意把尤斯图嫁给一个穷小子吧?但见尤斯图眼睛红红地看着自己,犹豫一瞬,还是答应了:“嗯……”   路远以为尤斯图听完会低落而又遗憾,甚至都想好了该怎么安慰对方,然而尤斯图却伸手圈住他的脖颈,缓缓收紧手臂,在他耳畔意味不明地低声问道:“既然如此……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和我结为伴侣?”   路远闻言一愣:“什么意思?”   尤斯图暗红的眼眸微垂,唇角勾起,笑意莫名:“您还不知道么?奥哈拉大人取走了您的血液样本,您的血液纯净度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   路远更懵了,心想奥哈拉大人什么时候取走了自己的血液纯净度样本?自己一个纯人类,哪儿来的血液纯净度,下意识追问道:“我的血液纯净度是多少?”   尤斯图:“100%……”   “哗啦——!”   尤斯图话音未落,路远就嚯地一声从床上坐起了身,直接把他掀翻在地,震惊出声问道:“你说我的血液纯净度是多少?!!”   尤斯图:“……”   尤斯图趴在地上,没有出声,无声咬牙,暗气面前这只雄虫的不解风情。他从地上懒懒坐起身,军装半敞,身前风光无限,目光幽怨地睨着路远道:“您就打算这么和我说话吗?”   路远见状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不小心把尤斯图掀到了地上,他连忙起身下床,把对方从地上拉了起来,焦急追问道:“你刚才说我的血液纯净度是多少?”   尤斯图眉梢微挑:“100%,阁下。”   路远下意识道:“这不可能!”   他是一名纯人类,怎么会有血液纯净度这种东西?还是100%?!   尤斯图心想路远说话的语气怎么和蒙克公爵那个老家伙一样。他上前一步,用指尖轻轻摩挲着路远锁骨处的伤口,提醒对方回忆起那个夜晚,目光深深:“记得吗,阁下?您在我精神力暴.乱的时候成功安抚了我,甚至都不用释放信息素,仅仅只是共处一室而已……”   仅仅只是共处一室,就将自己成功安抚下来了。尤斯图至今回想起这件事,都觉得不可思议,却分不清那一夜到底是心底情思作祟,还是因为对方足足100%的血液纯净度。   路远皱眉,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但是……”   尤斯图轻轻捧住他的脸,无声安慰着路远:“没有但是,阁下,您现在只要出门,就会发现医院走廊站满了警卫,那些都是从王宫亲卫中抽调出来保护您安全的,帝国没有任何一只雄虫能享受这种尊荣。”   但尤斯图觉得那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现在您不必被发配去荒星了,那些贵族也将为他们的冒犯而付出代价,而您也可以……与我结为伴侣。”   尤斯图说完最后几个字,耳朵悄悄红了,一脸期待地盯着路远,身后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尾巴在得意摇来摇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尤斯兔:(〃'▽'〃)来娶我呀娶我呀~ 第37章 您可以亲我吗   “……”   路远终于发现了, 尤斯图刚才分明是在故意套自己的话,迎着对方暗含期许的眼神,他微妙静默一瞬, 最后把对方凑上来的头扒拉到一边,转而走到了门口:“你确定走廊外面都是警卫?”   尤斯图不情不愿挑眉道:“您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同时心中冷哼了一声, 雄虫都是大骗子,刚才还答应要娶自己, 扭头就翻脸不认虫了。   路远闻言直接把门拉开一条小缝,往外看了眼, 结果发现整条走廊寂静空荡, 两边出入口值守着至少几十名荷枪实弹的警卫,立刻咔嚓一声关上了门——   这阵仗未免也有些太大了!   就在路远陷入震惊的时候, 身后陡然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身躯,正悄无声息厮磨着自己的后背。尤斯图将下巴轻轻搁在他肩膀上, 嗓子慵懒暗哑,似笑非笑反问道:“瞧,我没有骗您吧?”   他一边说,还一边用指尖在路远后腰轻轻画圈, 挑逗之意甚浓。   路远往自己身后瞥了眼:“把衣服穿好。”   尤斯图刚才解开了军装纽扣,衬衫松垮,什么也遮不住,万一等会儿有虫进来看见怎么办。   尤斯图没动, 有些闷闷不乐, 显然对面前这只坐怀不乱的雄虫感到很是挫败。他此刻如果是一只兔子, 耳朵现在大概已经失落垂了下来:“您不喜欢看吗?”   他明明记得路远很喜欢看小黄.片的。   路远心想自己又不是变态, 要看也不在医院看。他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尤斯图的闷闷不乐,犹豫一瞬, 轻轻伸手把对方拉进了自己怀里,然后从头到尾呼噜了一遍,语气认真道:“尤斯图,是你的永远都会是你的,不用急于一时片刻。”   这句话与贡赫德拉家族的族训背道而驰,因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假使一直在原地等待食物送上门,只有被自然法则淘汰的命运。   尤斯图被路远一抱,心情又好了起来,但他并不赞成路远的话,挑眉纠正道:“阁下,假使在丛林之中,猎物可不会自己乖乖站在原地等你来吃。”   路远却道:“尤斯图,感情和猎物是不一样的,猎物可以抢到,感情却不能。”   路远已经决定适应虫族生活,并且和对方好好交往下去,结婚是肯定要结的,但绝对不是现在仓仓促促地结。   路远伸手呼噜了一把尤斯图毛茸茸的银发:“我们还没谈过恋爱。”   尤斯图闻言一愣,红宝石般的眼眸懵懵懂懂看向路远:“什么是恋爱?”   虫族没有“恋爱”一说,萨利兰法的婚姻制度往往以等级家世为先,只要这些匹配合适,立刻就可以结为伴侣,毕竟帝国的繁衍率逐年下降,可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他们谈恋爱。   路远这个没谈过恋爱的九漏鱼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尤斯图解释意思,闻言皱了皱眉,不太确定地道:“大概就是互相再了解一段时间?”   尤斯图还以为谈恋爱有什么好玩的,闻言瞬间失去了兴趣:“我已经足够了解您了,阁下。”   他意味深长补充道:“只除了身体,阁下。”   路远心想谁说谈恋爱不能了解身体的,他用指腹缓缓摩挲着尤斯图的脸颊,盯着对方嫣红的唇瓣看了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低头悄无声息落下一个吻,声音模糊不清地问道:“假如谈恋爱可以这样呢,尤斯图……”   “唔……”   尤斯图没料到路远突如其来的动作,感受到唇瓣上温热的触感时,瞳孔微微收缩,控制不住闷哼出声,腰身一软差点滑落下去——   该死!   尤斯图终于发现了,亲自己喜欢的雄虫和被自己喜欢的雄虫亲,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那种浑身力气都被抽空的感觉实在羞耻而又无力。   路远也没想到尤斯图反应这么大,眼疾手快把他捞了回来,然而下一秒脖颈就忽然一紧,被尤斯图紧紧缠住了,耳畔传来对方沙哑而又新奇的声音:“阁下,这就是谈恋爱吗?”   路远心想应该是吧,他当年翻墙逃课的时候,在学校小树林撞见过不少早恋的小情侣,搂在一起亲亲抱抱多正常。   路远当时处于少年中二期,水泥封心,完全没有恋爱这个概念,只想着该怎么在附近街区称王称霸,看见那些小情侣抱在一起kiss,不屑冷笑一声就扭头走开了。   啃嘴巴有什么好玩的?   这是路远当初年少无知的想法。   不过现在……   路远莫名回味起刚才湿濡而又柔软的感觉,无意识抿了抿唇,感觉好像还不错?   尤斯图脸色潮红地趴在路远怀里,整只虫被对方的气息包裹,神智有了片刻晕眩,那双红色的眼眸也莫名变得水汪汪起来。他搂住路远的脖颈,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精神力暴.乱的夜晚,像一只等待撸毛安抚的小动物,舒适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阁下,再亲一下好吗?再亲一下。”   尤斯图说:“就一下。”   路远心想为什么不呢?就算是爱打架的小混混,恋爱期间也无法拒绝对象的任何要求。他搂住尤斯图的腰身,直接将对方抵在门上给了一个绵长而又窒息的吻,舌尖生疏试探,你来我往,到最后已然熟练起来,亲密得连灵魂都在颤栗。   “阁下……”   尤斯图无师自通,闭眼仰头,热烈回应着路远,皮肤在雄虫气息的刺激下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绯红。他搂住路远的脖颈,趴在对方胸膛上懒懒眯起眼睛,鼻音呢喃,轻舔着对方的喉结道:“谈恋爱真好……”   他忽然决定大方同意路远的要求,把结婚的事暂时往后挪,先和对方谈一段时间的恋爱再说。   路远被亲得缺氧,大脑也有些恍神,过了好半晌才终于平复下来。他垂眸看着趴在自己怀里蹭来蹭去的尤斯图,莫名感觉对方就像一只吸食了过量猫薄荷的猫,已经神智不清了。   路远轻轻拉好尤斯图的衣领,替对方把军装扣子扣上,遮住那引人犯罪的身材,低低喘了口气:“尤斯图,帮我一个忙。”   尤斯图闻言不动声色睁开眼,瞥了眼路远的下身,然后尴尬偏头看向一边,红着耳朵尖道:“阁下,我没学过……”   其实他不止是烹饪课不及格,《性与繁衍》这门课也不及格,对于这种事的了解仅限于最原始的上床,至于别的花样,堪称一知半解,一窍不通。   但路远如果实在憋得难受的话,也不是不行……   路远下意识问道:“什么没学过?”   他只是想让尤斯图帮忙拿一份自己的身体数据报告而已。   “你能不能从医院拿一份我的体检报告过来?”   尤斯图:“……”   尤斯图尴尬低咳了一声:“您看这个做什么?”   路远其实依旧不相信自己的血液纯净度是100%:“我想确认一些事。”   尤斯图没有立即答应,因为自从路远的血液纯净度结果出来后,他的档案资料就被帝国严密封存,列为了S级机密。如果没有虫帝亲自批准,想拿到他的身体数据实在难如登天。   但尤斯图觉得试一下也无妨:“好吧,不过可能要等几天,要知道您的身体数据现在是帝国机密,想拿到手没那么容易。”   更重要的是,现在虫帝还没有离开医院,不方便下手。   路远也不急于这一时片刻的,闻言又呼噜了一下尤斯图的头发:“谢谢。”   尤斯图眉梢微挑,意味深长道:“阁下,您永远不用对我说这两个字,但如果您实在想感谢我,不如拿出点实际行动。”   路远:“例如?”   尤斯图偏偏不说:“您认为呢?”   路远秒懂,心想尤斯图实在精明,半点亏都不肯吃。他将这只雌虫拉到自己怀里,目光落在对方后颈古老的金色虫纹上,听不出情绪地问道:“亲你一下?”   此言正中尤斯图下怀,他微微勾唇,语气傲慢:“这份礼实在太轻,但如果是您的话,未尝不可……”   他话音刚落,后颈就陡然传来一片温热,路远别出心裁在他后颈的虫纹上落下了一个炙热缱绻的吻,那是所有雌虫身上最敏感的地方。   尤斯图缓缓瞪大眼睛:“……”   要死了!!!!!   之后的几天,路远一直因为发烧在医院休养,而虫帝自从那天来到医院确认了一下检验结果后,什么举措都没有,连面都没露就直接回宫了。   当路远体内残留的蛇毒完全清除后,经过医院的再三检验,他的血液纯净度数据已经可以确定无误,这个消息对于虫帝来说喜忧参半,喜的是这只雄虫很可能改变萨利兰法逐年下降的繁衍率,忧的是消息一旦传出去,势必会引起一番争夺,造成局面的不可控制。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阿普陛下一再下令不许外传,打算等宴会的时候再公布,但小道消息还是风一样传到了那些贵族的耳朵里。   他们起初听闻消息,第一反应都和蒙克公爵差不多,震惊且不可思议,一度怀疑是医院误诊,毕竟王宫平静得就像一潭死水,陛下也没有颁布任何旨意,实在是不像有大事要发生的样子。但有聪明的贵族细心观察一番,忽然发现星际医院凭空多出了一批值守的警卫,有几个还是经常在王宫行走的熟脸,数量比之前翻了一倍不止。   很好,消息至此已经可以确认无误了,假使那位阁下的血液纯净度不足100%,阿普陛下怎么可能会抽调王宫警卫亲自保护。   一时间有虫欢喜有虫愁,毕竟上流贵族谁家没有几只待嫁雌虫,他们正发愁着该如何给虫崽匹配伴侣,结果就凭空出现了一只血液纯净度为100%的雄虫,此举无异于天上掉馅饼,还是金子做的那种超级大馅饼。   而愁的自然是蒙克公爵和杜兰特公爵,自从那天从王宫回去,他们两家的府邸就一直阴云密布,气氛低沉而又压抑。   多莱是萨利兰法帝国目前血液纯净度最高的雄虫,数据足足高达56%,虫帝为了表彰他的功勋,甚至亲赐了侯爵之位。   只是区区56%而已,就封了侯爵,现在莫名其妙蹦出来一个血液纯净度足有百分之百的路远,虫帝岂不是要给他封一个大公的爵位?那样路远的地位就直接凌驾于自己之上了。   更何况七殿下尤斯图一直与那只雄虫暧昧不清,他一直是王储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假使后期继承王位,路远就是虫帝的伴侣,地位只高不低。   蒙克公爵越想头疼,越想越烦躁,看见坐在自己身旁的温格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给了他一巴掌:“混账东西!我早就说过叫你不要在帝都肆意妄为,你就是不听!以前抢那些雌虫玩玩就算了,现在踢到铁板,还要我来帮你擦屁股收拾残局!现在好了,等路远伤势痊愈出院,看他会怎么报复你!”   “雄父?!”   温格尔从小到大娇生惯养,从来没挨过一根手指头的打,前段时间被路远扇也就算了,没想到现在连蒙克公爵都这样,他捂着脸气急败坏道:“我怎么会知道他的血液纯净度是100%!大不了趁着他还没出院,找几只身手好的雌虫干掉他!”   “啪!”   蒙克公爵气得又反手给了他一巴掌,实在想不出自己怎么会生出这种没脑子的东西,揪住温格尔的衣领怒声骂道:“蠢货!你还没看清楚局势吗?我前段时间派出去动手脚的虫都被尤斯图暗中做掉了,现在连陛下都把警卫抽调到了医院贴身保护路远,你在这个时候动手不是上赶着送把柄给他们吗?!”   温格尔见他发怒,顿时连大气也不敢喘,捂着脸颊哆哆嗦嗦问道:“那那那……那我们怎么办?”   蒙克公爵闻言面色阴沉,心想还能怎么办,除了赔罪还有别的办法吗?咬牙切齿对一旁的雌侍吩咐道:“去!准备一份厚礼!我要去星际医院一趟!”   语罢又瞪了温格尔一眼,将他重重甩在沙发上:“你也和我一起去!”   路远在住院的这段时间里,每天都在定期注射退烧针剂,身体也在悄无声息发生着变化。当尤斯图终于费了一番手段从医疗主任手中拿到检验报告时,却惊讶发现路远身体的各项指标数据无限趋近于雌虫,无论是力量还是骨骼强度都远远超出了一般雄虫的身体素质。   尤斯图眉头紧皱,下意识看向医疗主任:“您确定没有拿错报告?”   医疗主任熬了几个通宵都没睡觉,闻言疲惫捏了捏鼻梁,双眼布满血丝:“殿下,向虫神起誓,这就是那位阁下的身体报告,无论您是否相信这个结果,但他体内的蛇毒似乎改变了他的身体基因。”   医疗主任语罢看向尤斯图,一字一句认真道:“他现在不仅是一只血液纯净度为100%的雄虫,而且身体素质与雌虫一样优越,这种返古情况只有在那颗污染源石撞击虫星之前才会出现,距今已经亿万年了,真是不可思议……”   他显然被这个发现惊叹得一度失语,缓缓摇头,伸手抹了把脸,一直在低声呢喃着什么。   这无疑是一件好事,但物极必反,路远100%的血液纯净度已经足够特殊,假使再让外界得知他的身体素质与雌虫一样强悍。只怕会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虫帝一向没有把雄虫看得太过重要,听闻消息最多吃惊一瞬,不会有别的举动,但难保对方不会改变主意。   尤斯图心思缜密,盯着手里的数据报告看了片刻,最后只留下了关于血液检测的那张,将剩余的资料全部撕得粉碎,然后扔进碎纸机搅成了粉末,听不出情绪地问道:“这份报告您交给了陛下吗?”   医疗主任摇头:“还没来得及。”   尤斯图:“还有别的虫知道这件事吗?”   医疗主任:“不,只有您和我知道这件事。”   因为事关重大,所有检测过程都是由他亲自操刀的,没有告诉任何一只虫。   “很好,”尤斯图直接从上衣口袋抽出一张星卡放在桌角,目光深深道:“既然您之前没有报告上去,那么现在也不必报告上去了,我不希望有第三只虫知道这件事。”   医疗主任皱起眉头,瞥了眼桌角的那张星卡:“您想让我欺瞒虫帝吗?”   尤斯图闻言下巴微抬,居高临下睨着他,这个举动不经意泄露了几分压迫:“并不算,至少有一只未来的虫帝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尤斯图总是如此桀骜不驯,他确信自己一定会得到那个位置,就如同他确信自己一定会得到路远。   医疗主任是萨菲尔上将的好友,无论出于任何情况考虑,他似乎都没有理由得罪尤斯图,闻言沉思一瞬,只好开口答应:“好吧,向您发誓,我不会向第三只虫吐露这件事,星卡就不用了,您下次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如果发现了那只咬伤路远阁下的变异种毒蛇,请务必带回来让我研究一下。”   尤斯图淡淡挑眉:“如果您不介意收到一条被光能枪崩成肉泥的蛇,当然可以。”   那条毒蛇咬伤了路远,尤斯图确信自己如果再见到那只畜生,一定会把它崩成肉泥。   他语罢转身离开了检测室,并未带走那张星卡,尤斯图送出去的东西从来都没有收回的习惯。   彼时路远正在病房里活动身体,他觉得自己最近精神状态比前段时间好了不少,已经可以出院了,就是不知道外面围着的那些警卫什么时候能撤走。   尤斯图回到病房的时候,路远刚好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他身上穿着一套休闲常服,衬衫还没来得及扣起,腹部肌肉纹路清晰,看不见一丝赘肉,不难想象其中蕴藏的力量。   尤斯图见状眼神暗了暗,他反手关上门,同时扬了扬自己手里的检测报告:“阁下,您想看的东西我已经带来了。”   路远发梢还在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他随手用毛巾擦了擦头发,然后懒懒靠在床边,同时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对尤斯图勾了勾指尖:“坐过来。”   这几天他们日夜相处,除了没有发展到最后一步,该亲的该摸的都做过了,如果用地球上的话来形容,大概处于热恋期,恨不得每分每秒都黏在一起。   尤斯图闻言直接扑到路远怀里,然后圈住对方的脖颈,熟练吻成一团,唇舌紧贴,呼吸交织缠绵,那张检测报告被他们压在身下,没有引起分毫注意力,早就变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尤斯图指尖轻轻滑过路远的腹肌,呼吸急促,莫名想起了有关于路远身体数据的检测报告,言语暗含深意:“阁下,您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好了……”   路远身上还带着水汽,指尖冰凉,就像隆冬时节落下的一场积雪。他用手侧支着头,用指腹缓缓摩挲着尤斯图红得不正常的唇,心想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呢,对方哪儿来的结论?   路远挑了挑眉,湿漉漉的墨发比往常颜色更深,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幅水墨画:“为什么这么说?”   尤斯图终于在床上找到那张皱巴巴的报告,然后递给路远看:“阁下,众所周知,只有身体素质强悍的雄虫才能拥有如此高的血液纯净度。”   路远拿过报告,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尽管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看见上面的100%数据时还是难免有些吃惊:“怎么会这样?”   尤斯图斟酌一瞬,正准备告诉路远他的身体素质现在其实无限接近于雌虫,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门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叮咚!”   负责值守的警卫发起了视讯传呼:“报告阁下,蒙克公爵与杜兰特公爵来访,请问是否接见?”   隔着一扇房门,杜兰特公爵和蒙克公爵正站在病房外面大眼瞪小眼,显然没想到他们连上门赔罪这种事都能撞到一起,真是虫屎般的运气。   呸!不要壳的虫!   杜兰特公爵不着痕迹瞪了蒙克公爵一眼,心中暗自咒骂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明明通讯的时候说好了谁也不要向这只平民雄虫低头认错,结果一扭脸对方就跑上门赔罪了,真是无耻至极!   蒙克公爵也是一样的想法,皮笑肉不笑道:“杜兰特公爵,好巧。”   杜兰特公爵闻言冷笑一声,直接扭头看向了别处,连话都不想说。   巧你个虫屎!   --------------------   作者有话要说:   杜兰特公爵:臭不要脸的东西! 第38章 宴会前夕   路远并不知道蒙克公爵和杜兰特公爵为什么会忽然到访, 闻言难免有些诧异,他与尤斯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从床上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这才对着通讯器道:“让他们进来吧。”   路远很好奇他们的来意, 总不能是找自己干架的吧?   警卫得到命令,终于放行, 对着蒙克公爵他们微微颔首:“两位阁下请进,但请不要耽误太久, 陛下吩咐过不许任何虫来打扰路远阁下休养。”   蒙克公爵闻言脸色不佳, 心想真是风水轮流转,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 竟也要卑躬屈膝到如此地步吗?贵族最看重的就是脸面,他今天算是把自己的脸面当成臭抹布来丢了。   杜兰特公爵则没那么多想法, 他素来是墙头草两边倒,能够维持今天的尊荣,一半是因为家族功荫,一半则是因为足够识时务, 听闻可以进去,立刻抬手整理了一下衣领,率先走进了病房。   路远毕竟还在医院休养,生病也要有个生病的样子, 杜兰特公爵刚刚走进去, 就见一名黑发黑眸的雄虫正靠坐在病床上, 对方虽然身在病中, 但面容俊美,气息锐利, 落在萨利兰法一众雄虫中确实足够特别。   一旁的沙发上坐着名低头翻看杂志的军雌,对方双腿交叠,姿态懒散,尽管被杂志遮挡看不清面容,但杜兰特公爵还是一眼认出了这只雌虫就是七殿下尤斯图,心中难免惊讶,一时间心思百转千回。   虫帝明面上吩咐不许任何虫来打扰路远休养,却偏偏允许尤斯图近身照顾,打的什么算盘不言而喻,分明是抱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思,想将这只雄虫拉拢到贡赫德拉家族的阵营里。   也对,一只血液纯净度100%的雄虫谁不想要?传出去只怕那些上门提亲的贵族连门槛都能踏破了。君王就是君王,当外界还在傻兮兮猜测消息真伪时,他就已经先下手为强了,真是老谋深算。   杜兰特公爵暗自叹了口气,看来自己今天上门赔罪的举动也不算全然失策,面前这只雄虫假以时日必将成为帝都新贵,就算不能为友,也必然不能为敌。   短短几秒,杜兰特公爵脑海中闪过了很多念头,等回过神来,心中已经做下了某种决定,只见他放下身段,笑眯眯地对路远行了一个贵族见面礼:“路远阁下,我是博亚的雄父,听闻您受伤住院,特来探望一二。”   语罢又看向一旁坐着的尤斯图,同样笑着颔首致礼道:“七殿下,好巧,原来您也在这里。”   出于某种原因,尤斯图并不想搭理这只老狐狸,闻言翻了一页杂志,连眼皮子都没掀,皮笑肉不笑道:“好巧,杜兰特公爵。”   那天博亚在学院逼迫八皇子伽因退婚,虽然有他性格冲动的原因,但背后一定少不了杜兰特公爵的暗中授意,毕竟有些事情长辈不方便出面,就只能交由晚辈去处理,事后用一句虫崽胡闹轻轻揭过,也没有谁会真的去追究。   杜兰特公爵如果真的不满意这门婚事,大可去找虫帝退婚,虫帝未必不会应允,可他素来圆滑,谁也不想得罪,暗中唆使幼子去欺凌身有残疾的伽因,未免太过下作。   路远的态度既不热络也不亲近,只是伸手示意了一下对面的沙发:“请坐。”   杜兰特公爵无意识搓了搓手:“阁下,其实我今天来是特意赔罪的……”   他话未说完,只听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咳嗽声,原来蒙克公爵也进来了。他的诚意看起来要比杜兰特公爵足一些,因为身后还跟着蔫头耷脑的温格尔,当然,不排除是因为博亚被尤斯图揍得太重,现在还躺在床上爬不起来的原因。   路远见状不免有些讶异,心想这不是当初在萨菲尔上将办公室门口瞪了自己一眼的老家伙吗,原来对方就是蒙克公爵,只是不知对方今天带着温格尔上门到底是为了秋后算账,还是另有所图?   很明显,蒙克公爵今天是来赔罪的,他刚一走进病房,就直接揪住温格尔的衣领,像拎小鸡崽似地丢到了路远床前,没好气地呵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路远阁下赔罪!”   温格尔在家里已经被训老实了,闻言纵然有千般不愿,也只能忍气吞声,硬着头皮对路远道歉:“阁下,很抱歉之前在军事报名大厅冒犯了您,我今天是特意过来赔罪的,希望您能原谅我。”   路远见状疑惑皱眉,看向一旁的蒙克公爵问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蒙克公爵勉强挤出一抹笑意,好让自己的脸色显得不那么僵硬:“路远阁下,之前温格尔胡闹无知,与您产生了冲突,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听闻您被杜兰特家族的小少爷气进了医院,今天特意带着温格尔过来探望,顺便向您赔罪。”   贵族之间落井下石的事屡见不鲜,但像蒙克公爵这么不要脸,直接当面拉踩的属实不多。杜兰特公爵原本屁股都已经挨到沙发了,闻言又嗖一声站了起来,箭步上前怒骂道:“虫屎!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路远阁下住院是因为他生病了,和博亚有什么关系!”   蒙克公爵阴阳怪气道:“路远阁下当然是因为生病才住院的,不过那是因为他在审讯室接受太久审问,疲劳过度所以才晕倒住院的。至于他为什么进审讯室,原因就不用我向您多解释了吧?”   杜兰特公爵闻言硬生生呕出了一口血,却偏偏反驳不了,因为路远确实是和博亚打架才进审讯室的,一旦追究起源头,和自家脱不了干系。   杜兰特公爵生怕路远记恨,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虚汗,连忙解释道:“阁下,都怪博亚不懂事,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今天我原本想带他亲自上门赔罪的,但他病情还没好全,实在下不了病床,所以……所以……”   路远闻言顿时觉得更有意思了:“赔罪?赔什么罪?明明是我打了他,你们为什么要赔罪?”   “不不不,怎么会是您打了他呢!”   杜兰特公爵睁着眼睛说瞎话,气愤否认道:“都是博亚那个臭小子走路不长眼,不小心撞上了您的巴掌,还害得您生病住院,实在是千不该万不该,如果您想向他索要赔偿,我现在立刻就可以帮您请一位律师过来,价钱您随便开!”   贵族之家底蕴深厚,略有浮财,假使能用钱摆平这件事,杜兰特公爵咬咬牙也就认了。   事已至此,路远终于明白了什么,他双手抱臂,背靠着床头问道:“所以你们两家今天都是过来赔罪的?”   蒙克公爵尴尬一笑,杜兰特公爵连连点头。   尤斯图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闻言不禁嗤笑出声,觉得他们实在滑稽可笑,同时放下手里的杂志,想示意路远不用理这些见风使舵的家伙,然而路远却冷不丁出声道:“我想你们找错对象了。”   蒙克公爵闻言一愣,杜兰特公爵也一脸不明所以。   路远见他们似有不解,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你们如果想赔罪的话,大概找错对象了。”   路远对于打架这种事情没有那么斤斤计较,温格尔是他故意揍的,博亚也是他故意揍的,无论事件起因如何,都是他先动的手,这是不争的事实。假使非要争论对错,无非就是大恶霸遇上了小恶霸,谁也不比谁干净。   路远看向一直闷声不吭的温格尔,淡淡挑眉道:“你需要赔罪的对象不是我,而是被你撕碎报名表的那只雄虫,博亚需要赔罪的对象也不是我,而是被他揍伤的八殿下。”   “而我……”   路远指了指自己,微微摇头:“我只是恰好因为这些事与你们起了冲突而已,你们冒犯了我,我也打了回去,这很公平。”   “我不会接受你们的赔罪,如果你们真的想道歉,最好换一个对象。”   路远心里很清楚,赔罪并不代表着良心发现,也并不代表着改过自新,只能代表这些雄虫遇到了惹不起的家伙,暂时性被迫低头罢了。   虚情假意这个词和狼心狗肺一样,一文不值。   温格尔这次终于机灵了一回,连忙道:“阁下,我等会儿就去找那只雄虫赔礼道歉,请求他的原谅。”   蒙克公爵闻言没出声,算是默许了,反正都是道歉,找谁都一样。脸都丢了第一次,也不怕再丢第二次。   杜兰特公爵却陷入了为难,博亚是因为殴打八殿下伽因才引起的冲突,他如果上门找八殿下赔罪,岂不是默认了这件事?回头虫帝如果追究起来,又是一桩大麻烦。   尤斯图见状不知想起什么,从沙发上懒懒起身走到路远身边,弯腰在他耳畔低声说了一句话,然后勾唇在他脸颊落下一吻,这才重新坐回去——   他并不介意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自己和路远的亲近,恰恰相反,他希望所有虫都能识趣一点,明白路远是自己未来的雄主,不要妄想轻易染指。   蒙克公爵和杜兰特公爵见状纷纷尴尬移开视线,也只能当做没看见,帝国好不容易出了一只血液纯净度为100%的雄虫,也只有流淌着皇室血脉的王虫能够配得上对方了。   路远也没想到尤斯图胆子这么大,众目睽睽之下就敢亲自己,不动声色瞥了他一眼,却见后者已经坐在沙发上若无其事看起了杂志,脸被挡得严严实实。   路远只好收回视线,看向杜兰特公爵道:“您如果真的想赔罪,不如亲自去找虫帝取消杜兰特家族与八殿下的婚约,毕竟现在发生这种事,也没有别的方式可以弥补他了。”   这是尤斯图的意思。   杜兰特家族很明显不喜伽因这个残废皇子,就算迫于虫帝权势暂时答应婚事,只怕伽因以后嫁过去也少不了会受欺负。没有谁比尤斯图更清楚一位失宠而又残疾的皇子会受到怎样的待遇,与其受尽折辱,不如不嫁。   阿普陛下已经给伽因物色好了新雄主的“人选”,这次选定的是一名来自三等星的没落贵族,对方血液纯净度尚可,却因为家族势力单薄没有倚仗,以后联姻了也方便拿捏。   杜兰特公爵闻言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其实他早就有退婚的想法,只是怕惹了虫帝不喜,迟迟不敢开口。眼见路远亲自发话,也就顺水推舟应了下来:“阁下,对于八殿下一事我感到万分遗憾,您既然如此说,我一定会尽力弥补他,等回去之后我就向虫帝禀明原因,请求解除与八殿下的婚约。”   皇室出于颜面,不好做出尔反尔的事,由这个狡猾的老家伙自己主动开口,实在是再好不过。   路远眼见所有事情都解决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送客,而蒙克公爵与杜兰德公爵也都识趣告辞,留下一堆价格不菲的补品,转身离开了医院。   伴随着病房门被“咔嚓”一声关上的轻响,尤斯图这才扔掉手里早就翻烂的杂志,走到病床边落座。他顺势倒进路远怀里,用指尖在对方胸膛轻点了两下,冷笑道:“瞧,他们是不是像极了船长,惯会见风使舵。”   路远攥住他的手,递到唇边咬了一下,觉得也不算全无收获:“起码解决了八殿下的婚事,不过你不是说他的发情期快到了吗,如果不和杜兰特家族的那只雄虫结婚,到时候他该怎么办?”   尤斯图语气复杂道:“陛下另外物色了一只雄虫,他们家族原本在主星定居,后来因为挥霍无度破产,就搬去了落后偏远的三等星。如果与那只雄虫联姻,看在皇室的份上,伽因也不会太受欺负。”   路远问道:“那只雄虫怎么样?”   尤斯图却皱眉道:“听说是个傻子,愚笨丑陋,几个月前还因为飞行器故障撞坏脑子住进医院,什么都不记得了。”   路远难免有些咋舌:“愚笨丑陋?真的假的?”   尤斯图耸了耸肩:“不知道,我也是听说的,下月的宴会他们也会受邀参加,陛下决定亲眼看看那只雄虫如何,如果实在丑陋不能入眼,大概还要重新选定对象。”   说起宴会,路远不免有些好奇:“萨利兰法出了什么喜事吗?怎么忽然要举办宴会?”   尤斯图解释道:“不,只是一年一度的例行庆功宴罢了,到时候帝国驻扎在四方的军队将领都会赶回主星赴宴,所有贵族都要出席。”   他语罢顿了顿,轻轻抬头吻了路远一下,唇瓣柔软湿濡,泛着馥郁的玫瑰色泽,低声缓慢道:“也包括您。”   路远挑了挑眉:“那岂不是会见到虫帝和其他的几位殿下?”   尤斯图摸了摸他的喉结:“当然,您紧张吗?”   路远却道:“还好,不紧张。”   就是有点惊讶而已。   #毕竟一窝兔子精可不多见#   路远这么想着,又无意识揉了揉尤斯图柔软的银发,直把对方揉得浑身发软,眼睛红红地趴在自己怀里才肯罢休。   --------------------   作者有话要说:   路远:(〃'▽'〃)大兔子超好rua的,软fufu的~ 第39章 宴会进行时   萨利兰法以军权为重, 四军之中除了实力最为强悍的第一军镇守帝都,另外三军都分别驻扎在不同的附属星,毕竟虫族需要防范的不止是星际海盗, 还有许多难缠的异兽。   在宴会前夕,各星主将都会奉命赶回帝都, 参加一年一度的庆功宴。   “这场宴会其实只是交替军权的幌子,陛下每年都会対他们的职位进行重新调动, 避免同一位将领在当地驻扎太久,拥兵自重。”   尤斯图正在帮路远试穿宴会上的礼服, 身为王储, 他显然把这种聚会流程摸得一清二楚,低声给路远讲解着注意事项。   路远眼见尤斯图替自己扣衬衫, 有些不大习惯地动了动,想要自己来, 结果却被対方按住:“我帮您。”   路远不解:“为什么?”   尤斯图以前可没这么细致。   尤斯图没说话,而是替他将纽扣一颗颗扣好,细致抚平肩膀处的褶皱,这才意有所指道:“因为只有您未来的雌君才可以帮您做这些事。”   路远闻言漆黑的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笑意, 面上却不显,他睨着面前这只占有欲极强的雌虫,故意问道:“你好像在提醒我什么,尤斯图?”   尤斯图抬眼直视着他, 用指尖轻轻勾住了路远的衣角, 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看起来干干净净, 没有任何复杂心思:“阁下, 我并无此意,请不要冤枉我。”   来送礼服的设计师都在外面等候, 偌大的豪华病房一时只有他们两个。路远闻言直接上前一步将尤斯图抵在了墙上,他搂住対方柔韧的腰身,贴得密不透风,声音低沉的反问道:“也就是说我现在不用急着考虑和你订婚的问题,対吗?”   尤斯图闻言终于坐不住了,他伸手圈住路远的脖颈,银色的发丝在対方颈间轻蹭,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耍赖:“不,请您尽快考虑好吗?”   他语罢,殷红的唇瓣顺着路远的脖颈一路吻上去,落下湿濡而又柔软的吻,最后在路远浅色的唇上吧唧用力亲了一口,眼睛亮晶晶地问道:“您一定会娶我的対吗?”   能和喜欢的人结婚一定是一件幸福的事,否则以前满身尖刺的尤斯图不会变成现在如此柔软的模样,路远甚至都不忍心去打破対方眼中的希冀。   一阵短暂的静默后……   “当然。”   路远低头回吻住尤斯图,将対方抵在墙上吻到窒息,直到尤斯图双腿发软,连站都站不稳了,这才将対方重新捞到自己怀里,亲了亲対方微红眼尾泛出的泪意:“等到毕业我们就结婚,好吗?”   按照巴德莱尔学院历年的流程,学生毕业后就会直接分配到军部工作,到那个时候他学历也有了,工作也有了,工资也有了,然后再结婚娶老婆,简直完美!   #一不小心就走上了人生巅峰呢#   尤斯图啊了一声,肉眼可见的失望:“还要等到毕业吗?”   路远没说话,垂眸将尤斯图散开的衣领重新扣好,这才揉了揉他的头,慢悠悠道:“你可以慢慢等,毕竟我还有两年才毕业,学长。”   他刻意加重了“学长”这两个字,不知道是在故意损谁。   尤斯图这才想起来面前的雄虫还没有完成学业,内心不禁一阵叹息,想赶在参加宴会前和路远把婚事敲定的小算盘也瞬间化为了泡影:“好吧,如您所愿。”   这身特意定制的礼服穿在路远身上非常合适,因为他身份特殊,设计师対所有细节都考究到了极致,宝蓝色的西装低调却又不失奢华,在灯光下隐隐还能看见袖扣上繁复的花纹,精美得可以当做收藏品。   尤斯图莫名感觉等会儿参加宴会的时候,自己一定会多出数不清的情敌。他不知想起什么,将一枚银色镶嵌红宝石的领夹轻轻别在了路远的领带上,不动声色宣誓着自己的所有权:“阁下,不要摘下来。”   路远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领夹,又看了眼尤斯图身上的同款,莫名感觉自己发现了対方的小心思,似笑非笑道:“这可是我的请柬,我当然不会摘。”   虽然路远因为住院的事耽误了和尤斯图的周末约会,虫帝也专门派了宫里的设计师亲自上门帮他裁剪礼服,但他依旧记得自己还欠了尤斯图两顿饭。   尤斯图语气幽怨:“我还以为您早就忘了。”   他语罢垂眸看了眼终端上的时间,见宴会已经快开始了,这才対路远道:“阁下,我必须和陛下一起出席宴会,现在要赶回王宫了,等会儿萨菲尔上将会过来接您的,您和他一起前往就可以了。”   路远闻言眼皮子狠狠跳了一下,这么大的场合尤斯图居然不陪着自己一起出席,总感觉不太有安全感的样子:“你不和我一起吗?”   尤斯图勾唇反问道:“您想吗?”   路远没吭声,搂着尤斯图不撒手,他垂眸蹭着対方的鼻尖,挑眉反问道:“如果我不让你走呢?”   “那就与我订婚,阁下。”   尤斯图这次破天荒没受诱惑,他偏头亲了路远一下,然后推开他的怀抱,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军装,又恢复成了往常高贵优雅的模样:“毕竟我现在还是一只未婚雌虫,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陪您出席宴会,难道不是吗?”   他语罢対路远笑了笑,这才转身离开病房,咔嚓一声反手关上了房门。   尤斯图并不心急,他很快就会与路远再次碰面的。   “……”   路远一个人留在病房里,不得不接受现实,坐在沙发上等待萨菲尔上将过来接自己。毕竟対方既是院长,也是他未来的上司,由萨菲尔上将领进宴会再合适不过。   好在没过多久,萨菲尔上将就抵达了医院楼下。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外执行任务,昨天才听闻路远血液纯净度为100%的事,立刻就赶回了帝都。   当路远在警卫的护送下来到楼下时,就见萨菲尔上将已经在飞行器前等着了,対方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仍是一身万年不变的军装,看起来实在不像要参加宴会的样子,低调朴素得过了头。   路远走上前去,同时不自在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礼服,莫名感觉自己一个没军衔的人穿得比一国上将还华丽,实在有些过于高调:“萨菲尔上将,麻烦您了。”   萨菲尔上将不知是不是察觉到路远尴尬的心思,笑着赞叹道:“阁下,我敢打赌,您一定是今晚宴会上最为瞩目的主角,这身礼服很适合您。”   他语罢又微微摇头,上下打量着路远,到底是没忍住惊叹了一声:“真难想象,您的血液纯净度居然是100%,看来我当初让您入学实在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否则帝国很可能会错失一名珍贵无比的雄虫。”   萨菲尔上将当初対外撒谎说路远的血液纯净度有60%,其实惴惴不安了许久,毕竟这件事一旦出了什么差错,连他也很可能受到责罚,但没想到路远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100%的数据放眼整个星球只怕都找不出第二个。   然而路远的注意力却在另外一件事上,他与萨菲尔上将一起坐上飞行器后,眼见那些警卫在后方驾驶飞行器跟随,应该听不到他们之间的谈话,这才出声询问道:“您这些日子不在学院,是去了索里蒂亚密林吗?”   萨菲尔上将闻言点了点头,并没有隐瞒路远:“我已经将清除污染源石的计划奏明了陛下,最近一直在密切侦测索里蒂亚密林变异种的动向,今晚的宴会各方部族都会前来,也是为了共同商议这件事,不过……”   路远看向他:“不过什么?”   萨菲尔上将叹了口气:“我担心陛下不会允许您与军队一起进入密林清除源石,毕竟您是帝国目前唯一一只100%纯净度的雄虫,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谁也担待不起。”   他说的是实话,清除污染源石固然重要,但路远的安全同样重要,更何况密林深处危机四伏,万一到时候源石没清除完毕,反而把路远也折损了进去,实在得不偿失。   路远闻言陷入沉思,片刻后才道:“……没关系,假使计划敲定下来,请您务必告诉我一声,我会尽我可能与军队一起前往密林。”   萨菲尔上将不解:“为什么,阁下,您现在有了无比尊崇的身份,而且很可能与未来的王储结为伴侣,实在没必要冒这个险。”   路远闻言静默不语,他偏头看向舷窗外耸立的高楼大厦,光影昏暗,他的声音似乎也蒙上了一层神秘,目光透过那些飞速倒退消失的景物,仿佛看向了另外一个更为遥远的地方:“以前是为了回家,但现在……”   他微不可察顿了顿:“我想要一个答案。”   路远总觉得那个密林里还有许多秘密等待着自己去发现,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他都想折返回去看看。假使自己能从车祸中幸存,那是否也代表着别的游客也有机会活下来?   这个希望实在太过渺茫,路远并不知道答案,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去一趟,哪怕只是为了给军队带路。   皇室举办的宴会早已开场,地点就在金碧辉煌的温爵顿宫。这座宫殿是由贡赫德拉家族的其中一代君主遍集能工巧匠建造而成,距今已有数千年的历史光阴,时过境迁,寒来暑往,任由王权代代更迭,它却依旧稳稳矗立在原地,就像贡赫德拉家族永悬不落的荣光。   宾客们陆陆续续入内,但大部分都是军雌,毕竟雄虫通常不会太早抵达。今年赴宴的宾客明显比往年任何一场都要多,他们一边在舞池间漫不经心地举杯交谈,一边不着痕迹看向外间,似乎在等待着谁的到来。   宫殿高大的拱形穹顶装饰着玫瑰雕花,窗户全部由细碎的彩色玻璃拼接而成,图案繁复而又美丽。水晶灯折射出的灯光如金沙般缓缓倾泻而下,落在下方的每一位贵族身上,筹光交错间,尽可窥见上流社会的颓.靡与奢华。   阿普陛下站在二楼高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身后站着尤斯图与其他的几名皇子,虽然容貌稍有不同,但发色与眸色大多相似,或儒雅或沉稳,或桀骜或风情,吸引了不少宾客的目光。   阿普陛下摩挲着扶栏上的雕花,指尖轻轻敲击,不知在思索什么,头也不回地対尤斯图笑道:“瞧瞧,他们一定听到了风声,都在伸长了脖子等着那只雄虫的到来,律法官、财政官、警卫司长,这几位大人可都是轻易不出门的。”   他语罢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问道:“尤斯图,需要我在今天的宴会上帮你们宣布订婚吗?”   有些东西还是尽快下手的好。   尤斯图微微皱眉:“可您好像还没有与路远阁下商议过。”   阿普陛下转了转手指上的王戒,目光深深:“皇室赐婚从不需要商议,”   尤斯图却拒绝了:“不,请您别逼他。”   他确实想与路远结为伴侣,但他更不想违背路远的意愿。   阿普陛下大抵是觉得尤斯图转了性子,破天荒看了他一眼:“怎么,那只雄虫为了你甚至不惜担下罪责,现在却连娶你都不愿意吗?”   尤斯图负手站在他身后,淡淡出声道:“陛下,他还未完成学业,我想等他毕业再说。而且您赐下的婚已经够多了,不缺我这一桩。”   尤斯图很不满虫帝给八殿下伽因胡乱选择赐婚対象的做法,上次是杜兰特家族,这次直接选了一名丑陋愚蠢的傻子,难道伽因后半辈子要和这样一只雄虫度过吗?   阿普陛下并不在意他的顶撞,尤斯图的性子一直是所有皇子里最桀骜不驯的,闻言似笑非笑道:“尤斯图,贡赫德拉家族的族训你早已忘光了吗?我们并不相信流言蜚语,我们只相信目之所见。”   他语罢顺着楼下看去,目光穿过那些翩翩起舞的宾客,落在宴会厅一角的休息区,那里正坐着一名身穿白色西装的雄虫。   相比于热闹的舞池,対方似乎更为偏爱安静的角落,双腿交叠坐在真皮沙发上,垂眸慢慢擦拭着自己手中的金边眼镜。他的气质看起来并不似年轻小子那么莽撞,也不似老男人一肚子深沉坏水,一切都恰到好处,自带一股从容不迫的上位者气息。   片刻后,那只雄虫不知是不是察觉到有几束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戴上眼镜,似有所觉地抬起了头,华丽的水晶灯在他侧脸落下一片光影,温雅而又惑人心神。   并不丑陋,   也并不像个傻子。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结尾出场的雄虫是八殿下伽因的CP,魂穿,只在宴会露个面,后续不会在这个单元出场,下个单元才是他。所有穿越的主角不会相认,结局团建的时候才有可能,不喜欢下个界面设定的宝子到时候记得根据文章标题避开~ 第40章 北部来客   阿普陛下站在高处, 见那名雄虫似有察觉,终于淡淡收回了视线。他有一下没一下转着自己指间的宝石戒指,一双手保养得宜, 修长有力,依稀还能窥见当初征战沙场的痕迹。   “尤斯图, 我想这门婚事大概可以定下来了,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伽因吧。”   几名皇子今天皆都到场, 独独缺了八殿下伽因,对方一惯孤僻, 极少在公开场合露面, 此刻大抵还在房间待着。   尤斯图与伽因的关系极为微妙,闻言皱了皱眉:“为什么要我去告诉他?”   年纪稍长的五皇子不动声色拽了一下尤斯图的袖子, 不想让他把局面闹僵:“小七,陛下让你去你就去, 等会儿宾客就都到齐了,去把伽因叫出来吧。”   尤斯图心想去了也是白去,又不是什么好消息,但见兄长发话, 只好转身离去。   都说帝王之家亲情淡薄,这话对,也不全对。尤斯图与伽因年龄相近,原本是几个兄弟之中关系最好的, 直到对方上战场受伤, 关系就一日比一日疏远, 一日比一日僵硬, 每次见面都闹得剑拔弩张。   尤斯图尚未走到房间,就凑巧在长廊处遇见了伽因, 他看见那抹身影一瘸一拐地朝自己走来,无意识停下脚步,把手缓缓插入口袋,静默一瞬才道:“陛下让我告诉你,你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如果不出意外,就是那名来自三等星的贵族。”   如果说尤斯图是所有皇子中最璀璨夺目的一颗明珠,伽因大抵只能算是一颗毫不起眼的沙砾,暗淡无光,且存在感为零。   明明二者面容相似,境遇却天差地别。   伽因听见尤斯图的话,脚步微微一顿,却连头也未抬,只是睨着地上花团锦簇的地毯,在明亮的灯光下低头笑了笑。他面色终年都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唇色却偏偏红得好似鲜血染就,灯影绰约,让他看起来形如鬼魅。   “是吗?”   伽因看起来不甚在意,风轻云淡得好似与他全然无关,反而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那我要恭喜你了,尤斯图。”   尤斯图皱眉不解:“恭喜我什么?”   伽因不语,只是步伐缓慢地走到他面前,随手拨了拨尤斯图领带上那枚红宝石领夹,意味不明地轻叹了一口气,明明是恭喜的话,听起来却像绵绵阴雨一般潮湿让人不适:“当然是恭喜你婚事将近,听说对方是一名血液纯净度有100%的雄虫,与你很相配。”   尤斯图面无表情盯着他:“你就不想知道自己未来的雄主是什么样子吗?”   伽因仍是笑,唇边勾起一抹弧度,声音轻轻淡淡的:“听说过了,愚蠢丑陋,是个傻子,与我这个瘸子很相配……”   尤斯图最恨他这幅自暴自弃的模样,闻言直接揪住伽因的衣领将他按在了墙上,暗红的眼眸因为愤怒而显得危险异常,咬牙切齿问道:“你一定要活成这个鬼样子吗?!”   伽因任由尤斯图攥住自己,没有任何要还手的意思,就像凋零破碎的花瓣,任谁都可以过来踩上一脚,最后的结局却只能是被寒风吹落悬崖。他拍了拍自己的那条瘸腿,懒散而又颓靡地拖长了声调笑问道:“尤斯图,你第一天才知道吗,我只能这么活着了。”   伽因隐于廊角阴影处,成功避开了所有光亮,他的身躯并不健康,似乎也并不渴望着被医治。   尤斯图无声攥紧指尖,盯着他一字一句阴沉道:“我真恨你当初没有死在前方战场上!”   伽因听见他的话,笑意渐淡,终于正眼看向他:“我与你所想一样,尤斯图。”   “我真希望我当年死在了战场上,那样就会如君父一般,被萨利兰法的历史永远铭记,不必结婚,也不必诞育子嗣,贡赫德拉的血液也将随我一同死去……”   伽因语罢,终于缓缓站直身形,也拨开了尤斯图的手,一字一句低声道:“可我偏偏活着。”   可他偏偏活着。   外界记住的仅有他的残疾与屈辱。   ……   伽因离开了,背影一瘸一拐,走得很慢,当尤斯图回头看向他时,这才发现对方的脊背多年来其实一直都挺得很直,只是大家都喜欢看向他那条残缺的腿。   尤斯图在原地静静站立了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中莫名感到一阵悲凉。他闭了闭眼,片刻后才整理好心情,转身下楼。   彼时四军之中各个派系的将领都已抵达宴会,各式各样的军服混杂其中,就像一张庞大而又复杂的关系网。不过长辈与长辈交谈,年轻后辈们聚在一起,倒是泾渭分明。   尤斯图端着酒杯下楼时,恰好看见几名从远方赶回的战友正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直接走上前去加入其中,拍着他们的肩膀问道:“你们几个在说什么悄悄话,也让我听听?”   “尤斯图?!”   费尔南少将看见尤斯图,不由得面露惊喜,直接走上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顺便重重锤了锤他的肩膀:“好久不见,你这家伙,我们可有足足一整年没见过面了!”   诸皇子之中,尤斯图军功最盛,早年间他们都曾一同上过战场,情分非比寻常,其余的几名将领见状也都纷纷上前与他拥抱,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尤斯图平常大多数时候都臭着一张脸,此时看见这些曾经并肩作战的好友,也不禁流露出了几分真心的笑容,与他们纷纷碰杯,挑眉问道:“你们还没告诉我,刚才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白兰德出身于南部的音察邰特,是虫族大大小小部族中性格最为温和的一支派系,他们虽不嗜.杀,但听力和目力极为灵敏,因此多半负责帝国的情报工作。他闻言笑着与尤斯图轻轻碰杯,浅浅的蓝眸如月色般温柔:“殿下,难道您没有听说吗?”   尤斯图反问:“听说什么?”   白兰德不动声色指了指二楼,那里正站着阿普陛下,还有几名帝国上将:“据说萨利兰法出现了一名血液纯净度为100%的雄虫,那位阁下今天也会到场,您一直久居帝都,难道就没有听说吗?”   尤斯图闻言微不可察一顿,正欲说话,却被费尔南抢过话头戏谑调侃道:“白兰德,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尤斯图殿下对雄虫那种生物严重过敏吗?别说纯净度是100%,就算后面再加一个零他都不会感兴趣的。”   尤斯图:“……”   不知是不是尤斯图厌恶雄虫的形象实在太过“深入人心”,此时不止是费尔南,就连一向冷峻少语的阿克斯少将也轻轻晃着酒杯,言简意赅道:“白兰德,不要再提‘雄虫’这两个字了,殿下会生气的。”   白兰德唇角噙着一抹笑意:“可那只雄虫的血液纯净度足足有百分之百,殿下还没有伴侣,万一虫帝想撮合他们呢?”   他虽然负责情报工作,但久在异星,消息难免滞后,不知道尤斯图与路远早就是一对儿了。   费尔南心想怎么可能:“得了吧,就算陛下同意了,尤斯图也不会同意的,这个家伙当初可是发过毒誓,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会让雄虫碰他一根手指头。”   啪!   他们每说一句话,尤斯图就感觉自己的脸上狠狠挨了一耳光,除了火辣辣还是火辣辣,最后只能借着饮酒的动作试图遮掩尴尬,从头到尾连声都不敢吭。   真该死,早知道自己当初就不该胡言乱语,等会儿这些家伙如果知道自己喜欢路远,岂不是会被他们笑掉大牙?   尤斯图无声闭眼,只感觉太阳穴突突的疼,已然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想不开跑过来找他们叙旧。然而就在尤斯图接下来准备全程保持缄默的时候,话题却偏偏找上了他。   白兰德处于职业习惯,难免多问了两句:“殿下,您见过那只雄虫吗?他是否真有100%的血液纯净度?”   尤斯图言辞模糊:“应该……应该有吧。”   费尔南哇了一声,直接搭住尤斯图的肩膀,八卦兮兮地凑过去问道:“那他应该长得很漂亮才对,尤斯图,那位阁下长得好看吗?”   尤斯图闻言瞥了他一眼,心想这些家伙该不会想和自己抢伴侣吧,暗自磨牙道:“费尔南,不要问这种毫无营养的话题,就算好看也没你的份。”   费尔南用双手搓了搓胳膊,啧了一声,很明显心有余悸:“我疯了才会去凑热闹,你没看见吗,情报司长、警务司长,四公六爵都齐齐到了个遍,我敢发誓陛下开军机大会的时候他们都没到这么齐,我一个小小的少将凑什么热闹。”   就在他们说话间,只听外间忽然响起一阵飞行器降落的声音,显然又有一位宾客到来。宫殿长廊外的侍者微微躬身,声音隔着雕花玫瑰窗传来,有些模糊不清:“萨菲尔上将,请进……”   白兰德听力敏锐,闭眼倾听片刻,然后笑了笑:“是萨菲尔上将。”   尤斯图闻言心跳不禁漏了一拍,心想那岂不是路远也过来了?他脚步微动,下意识就想过去,结果被身旁这几名战友死死盯着,实在迈不开步伐。   而另外一边,路远已经和萨菲尔上将步下飞行器,在宫殿门口由警卫验身卸去配枪后,一齐走入了宴会大厅。   今日到场的贵族本就是冲着传说中的100%纯净度雄虫而来,故而每每有宾客到来,他们都会暂时停下手中的动作,下意识看向门口,幸而这次终于没有让他们失望。   只见萨菲尔上将自大门的红毯一头走来,身后赫然跟着一名生面孔的雄虫。对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宝蓝色礼服,低调不失奢华,修长精壮的身形和深邃俊美的五官一度让虫怀疑他的性别,然而那神秘的黑发黑眸却又无声坐实了他的身份。   很显然,萨菲尔上将身后跟着的那名雄虫就是路远,宴会厅因为他的出现有了片刻寂静,有虫惊叹于路远夺目的外貌,有虫暗自惊讶路远足足100%的血液纯净度,一时间各式各样的目光交织成网,密不透风将他裹入其中。   就连费尔南他们见状也愣了一瞬,呆呆出声道:“虫神啊,怪不得这位阁下的血液纯净度如此之高,实在是太漂亮了……”   雌虫虽然强大,却同样渴望着拥有一位让他们心甘情愿臣服的伴侣,萨利兰法的雄虫大多清瘦单薄,像路远这般气息锐利的实在少之又少,眼神漫不经心一瞥,荷尔蒙爆棚,少有雌虫能够抵挡得住。   尤斯图虽然已经提前见过路远试穿礼服的样子,但见对方西装革履地出现在华丽奢美的宫殿中,还是有了片刻失神,脑海中莫名浮现路远在医院夜深人静时,将自己抵在病房床上扒光军服狠亲的场景,腰身一阵发软。   真要命……   尤斯图想起路远说两年之后才能结婚,眼神莫名暗了暗,但愿对方能够把持得住吧。   费尔南显然对路远抱有极大的兴趣,用胳膊轻轻撞了撞身旁的阿克斯少将,压低声音问道:“我们要不要上去与那位阁下搭话,他看起来很受欢迎的样子。”   阿克斯少将却淡淡道:“那位阁下并不一定会搭理你。”   他说的不全然是假话,路远刚一进场就被那些贵族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在了其中,想和他攀谈拉关系的虫不计其数,甚至有不少都是军部高层。雄虫大多傲慢,而这位纯净度为100%的阁下只怕更甚,费尔南去了大概率会碰壁。   白兰德心思细腻,笑着提出了一个建议:“你可以让殿下去帮你搭话,那位阁下兴许会卖几分面子,不过一定很难。”   费尔南闻言正欲说些什么,却见那位自从进场就吸引了所有宾客目光的雄虫阁下似乎在寻找着谁。只见对方环视四周一圈,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了他们这里,然后和萨菲尔上将低声说了句话,挤出宾客包围圈,径直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完!蛋!了!   尤斯图看见路远朝着这边走过来,脑海里只有这明晃晃的三个大字,他下意识转过身背对着路远,尴尬而又无措,满脑子都在思考着等会儿该怎么和费尔南他们解释。   路远并不习惯在这种全是生面孔的聚会里待着,故而一进大厅就四处寻找着尤斯图的身影。然而当他好不容易在舞池旁边发现尤斯图,却见对方举止古怪,一直回避自己的目光,虽然面色如常,但那红得滴血的耳朵与银色的发丝对比起来实在不要太明显。   嗯?   路远心中淡淡挑眉,难免有些疑惑。他见尤斯图身旁还站着几名军雌,为了不使自己的举动太过突兀,从一旁侍者的托盘里拿了一杯酒,这才朝着他们那边走去。   费尔南他们眼见路远朝这边走过来,已经被这个从天而降的馅饼砸傻了,纷纷面面相觑,好不容易从呆滞中回神,连忙站直身形朝他行了一个贵族礼:   “阁下,很荣幸见到您。”   就连白兰德与阿克斯也脱下军帽致意,以免路远觉得他们失礼,只有尤斯图全程一动不动,低头悄悄用眼神打量着路远,像一只偷了萝卜怕被发现的兔子。   路远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大概猜到这几只雌虫应该是尤斯图的朋友,出于尊敬,微微颔首回礼道:“很高兴认识你们。”   路远不口吐芬芳骂娘的时候,声音其实很好听,低沉富有磁性,落在雌虫耳中无异于天然诱惑剂。   费尔南闻言再次出现了短暂晕乎,显然没想到路远不仅身份贵重,还如此有礼。他见一旁的尤斯图好像木头虫,暗中扯了扯他的袖子,压低声音提醒道:“尤斯图,你太失礼了,万一那位阁下责怪怎么办?”   尤斯图只好尴尬站直身形,顶着路远似笑非笑的目光,硬着头皮行了一个问安礼:“阁下,很高兴认识您。”   白兰德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不经意落在路远的红宝石领夹上,发现和尤斯图竟然是同款,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和讶异,却安静没有出声,笑而不语。   他大抵觉得很惊讶,没想到对一向对雄虫没有好脸色的尤斯图也有马失前蹄的一天,而且目测陷得不轻。   路远没有戳穿尤斯图,低咳一声,忍笑与他碰了碰杯:“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尤斯图殿下。”   尤斯图闻言更安静了,低头喝酒,就是不吭声。但身后无形的尾巴摇得雀跃,显然对路远的话感到很高兴。   费尔南不明白气氛为什么这么奇怪,无意识挠了挠头,但为了避免冷场,他只能开始四处找话题:“阁下,您看起来好像很面生,我以前从来没见过您。”   路远嗯了一声,有问必答:“我以前住在别的星球,刚来帝都不久。”   费尔南的性格相当直接:“那您喜欢什么样的雌虫?”   路远一噎,罕见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尤斯图身上,却见对方已经悄悄竖起了耳朵,没有丝毫要帮忙解围的意思,很明显也想听听路远的答案。   “我……”   就在路远斟酌着该怎么回答时,只听外间忽然响起一阵骚动,像是又有什么大人物来了,他适时止住话题,下意识抬眼看向门口,想知道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尤斯图他们耳力灵敏,不知是不是听见了什么,微微皱眉,语气低沉道:“是北部虫族的那些家伙,他们竟然也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路远:尤斯图,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尤斯兔:(〃'▽'〃)被打的 第41章 霍斯堡   【我们从不信奉神明, 我们从不掩饰野心。   我们久于黑暗独行,追逐明月孤影。   遥远的国度早已覆灭,历史终将化为残碣。   贪婪并不卑劣, 自私刻入骨血,野心应当高悬。   世上并无背叛之罪, 因为我们只忠于自己。   荣耀向我俯首,我们绝不称臣。】   対于主星的贵族来说, 北部虫族就像是一个不可提起的禁忌。早在虫族尚未繁衍壮大的久远时代,他们的先祖就曾经一起共同抵御外敌, 彼此之间亲密无隙, 情同手足。   然而在一场明知必输的战役中,北部虫族的先祖不愿为了荣耀死战, 直接带着一部分子民叛逃别处,在寒冷且环境恶劣的霍斯堡扎根生存, 至此与西部分割成了两个派系。   从那个时候起,霍斯堡就成为了背叛的代名词。不同于西部虫族対于荣耀的追求,他们一生都在试图让荣耀俯首。   路远曾经听说过北部虫族以雌虫为尊,而且大多身形健壮且好战, 就是不知道真假。当他循着动静看去时,只见一群黑压压的身影陡然出现在宫殿门口,就像是代表着死亡与不祥的乌鸦振翅落入天鹅群,突兀且令人不安。   与西部贵族的白色军装不同, 北部虫族大多崇尚黑色, 故而他们的军装以黑金色系为主, 看起来有一种怪诞的华丽。   当穹顶上方的灯光影影绰绰倾泻而下时, 照亮了一群野心勃勃的脸,他们古铜色的皮肤代表着最原始的野性与健康, 五官深邃硬朗,脸上画着某种古老的金色图腾,神圣不可侵犯。   尤斯图冷眼旁观,似笑非笑対路远解释道:“那名红发雌虫就是北部的现任首领,法厄斯。”   路远瞥了眼,只见黑压压的队伍前方站着一名红发雌虫,眼眸是神秘的碧绿色。対方显然并没有把这场规格盛大的宴会当做一回事,白色的军装衬衫随意敞开几颗扣子,露出精壮健硕的胸膛,黑金色的军服外套披在肩上,散漫中透着狂妄,作风与保守的西部雌虫截然不同。   法厄斯显然发现了站在二楼的虫帝,目光一顿,直接带着几名亲近的随从朝着楼上走去,所过之处那些贵族纷纷自动避让,却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因为嫌弃。   他们两大部族无论是行为举止还是生活方式都截然不同,互相看不顺眼早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多年来爆发了大大小小不少冲突,轻则唇枪舌战,重则开战见血,以一种微妙的敌対关系互相共存在这片土地上。   当帝都贵族対他们面露嫌弃时,北部虫族同样回以不屑。   西部看北部:粗鄙。   北部看西部:装逼。   路人看两家:撕逼。   路远因为位置隐蔽,并没有被他们发现。他罕少见到如此狂野神秘的种族,心中不免感到奇怪,出声询问尤斯图:“北部虫族真的以雌虫为尊吗?”   尤斯图轻轻晃了晃酒杯,暗红色的液体在杯壁荡漾流淌:“当然,霍斯堡崇尚强者为尊,他们是绝不会向弱于自己的雄虫卑躬屈膝的。”   路远闻言不着痕迹瞥了眼尤斯图,总觉得这只雌虫投错了胎,以対方叛逆的性格应该去北部才是:“那他们那边的婚配规则是什么?西部是一雄多雌,北部难道是一雌多雄?”   “怎么可能,阁下,繁华的帝都尚且雄虫稀少,更何况遥远的北部。”   尤斯图抿了一口酒,语意深深,藏着只有自己知道的小心思和独占欲:“不过在霍斯堡内,只要你足够强大,是可以独占一只雄虫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路远竟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羡慕,毕竟在帝都之中,从来没有任何一只雄虫只娶一名雌君的,哪怕虫帝也没有这个殊荣。骄傲如尤斯图,亦不能保证路远将来不会迎娶别的雌侍。   路远顿了顿,正准备说些什么,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虫帝身边的亲随忽然从二楼走了下来,対着他恭敬行了一礼:“路远阁下,陛下想邀您去二楼一趟。”   路远闻言下意识抬头看向二楼,却见刚才那名北部首领正靠着栏杆,居高临下望着自己,対方手持酒杯朝他遥遥一敬,唇角微勾,碧绿的眼中满是兴味——   霍斯堡一向崇尚黑色,很显然,他们対黑发黑眸的路远产生了兴趣。   路远还没出声,尤斯图就先炸了毛,他目光不善地看向那名随从,冷冷问道:“到底是陛下想见路远阁下,还是那些粗鄙的北方虫族想见路远阁下?”   随从闻言尴尬一笑,不知该如何回答,用手帕擦了擦额头冒出的虚汗:“七殿下,我只是奉了陛下的命令传话而已。”   费尔南不明白尤斯图反应为什么这么大,戏谑问道:“尤斯图,陛下要请的是路远阁下,又不是你,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尤斯图闻言一噎,心想他当然着急,那几只北部雌虫摆明了不怀好意,路远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   路远倒是平静,対那名随从道:“我知道了,等会儿就过去,你先上去吧。”   那名随从本来也是负责传话的,闻言面露感激,连忙转身上了楼。尤斯图实在不放心路远一个人过去,见状将酒杯往桌上一搁,微微皱眉道:“我刚好有事要找陛下,我和您一起上去吧。”   尤斯图现在危机感十足,生怕自己不在身边路远就被别人叼走了。   路远却拒绝了:“没关系,我去一下就回,不会耽误太久的。”   他语罢抬手整理了一下袖扣,忽然发现尤斯图正目光委屈地看着自己,动作顿了顿,直接在众目睽睽下伸手搂住他的腰身,然后偏头吻了吻他的脸颊,声音低沉道:“你就在楼下等我,听话。”   路远语罢不顾费尔南他们震惊且呆滞的神色,习惯性伸手揉了揉尤斯图的头,这才转身朝着二楼走去,留下一个幸福的烂摊子交给対方收拾。   殊不知路远刚才的举动让费尔南他们看得提心吊胆,生怕尤斯图一拳过去把他揍倒在地,毕竟尤斯图是出了名的厌恶雄虫,以前那些想対他动手动脚的贵族子弟无一例外都被他揍了个遍,详情可以参考杜兰特家族那只还躺在医院爬不起来的家伙。   但别的雄虫揍了也就揍了,路远的血液纯净度可是百分之百,他如果受伤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费尔南见状紧张上前一步,已经在脑海中演练了不下一百种在尤斯图暴怒出手时将他按住的方法了,然而直到路远转身离去时,対方都没有任何生气的反应。   尤斯图没想到路远会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己,短暂的呆滞过后,脸上腾一下就红了个遍,迎着费尔南他们几个的注视,神情尴尬而又无措,只想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完蛋了完蛋了,路远怎么就当着他们的面亲了自己,他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呢!!   费尔蒙目瞪口呆,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指着他震惊问道:“尤斯图,你们……你们该不会……”   尤斯图虽然觉得很打脸,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风轻云淡道:“就是你想的那样,费尔南,他是我未来的雄主,所以你可以死心了。”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杀虫诛心,不外如是!   费尔南闻言差点气个倒仰,他就说嘛,路远刚才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跑过来,原来是为了找尤斯图的,压低声音气急败坏道:“该死!你不是说打死也不会让那些卑鄙的雄虫碰你一根手指头吗?!怎么又忽然找了一只雄虫结为伴侣??!”   尤斯图目光飘忽,破天荒感到了一丝心虚,却仍是抬起下巴,神色傲慢道:“我是这么说过,但是……他一点都不卑鄙。”   不仅不卑鄙,而且相当能打,身材绝佳,烹饪一流,就连骂脏话的样子都十分可爱。路远在尤斯图眼里简直全身上下都是闪光点,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白兰德大抵是他们之中最平静的一个,闻言笑了笑,由衷发出祝福:“如果是那位阁下的话,动心不足为奇,殿下,祝贺您。”   尤斯图却皱眉道:“等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再祝贺吧。”   只要一天不结婚,他就不算把路远完全拿下。   而另外一边,路远已经到了楼上,他见一名身穿帝王服饰的雌虫众星捧月站在几名帝国上将中间,面容与尤斯图相似,却又要成熟得多,想必就是阿普陛下,直接走上前去俯身行了一礼:“见过陛下。”   路远行事张扬霸道,气质却极为内敛,恰好是长辈最为喜欢的那种类型。阿普陛下之前听闻路远将帝都的那几名雄虫都揍了个遍,还以为是个毛毛躁躁的年轻小子,没想到看起来还算稳重。   阿普陛下虽然总是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但不难从言语间听出他対路远这个女婿很是满意:“早就听尤斯图提起过你,果然和他说的一样,是个年轻俊杰。”   路远心想自己还是个半文盲来着,哪里和“年轻俊杰”四个字沾边?他心知是客套话,但在未来岳父面前还算乖觉,微微颔首道:“您过誉了。”   阿普陛下似乎有意将路远介绍给几名军方将领,尤其是霍斯堡的那几名来客,対他们意有所指道:“这位阁下就是你们想见的那只血液纯净度为100%的雄虫,他与尤斯图情投意合,我打算再过不久就替他们订婚。”   言外之意,路远已经被皇室提前定下了,无关紧要的虫最好少掺和。   北部首领法厄斯却并不在意,他的目光落在路远罕见的黑发黑眸上,若有所思,随即笑着指了指自己身后两名面容俊朗的随从:“阁下,您的眸色很漂亮,有没有兴趣再纳两名雌侍?”   路远的血液极为纯净,某种意义上也代表着极高的繁衍率,法厄斯明显在打着小算盘,思考能不能借路远诞下一只属于北部的、血液纯净度为100%的雄虫后代。   而他身后的那两名雌虫也适时上前,不动声色展示着自己强壮的身躯,古铜色的皮肤健康阳刚,带着一种极富生命力的性感。   几名帝国上将闻言脸都黑了,心中暗呸了一句不要壳,百分百纯净度的雄虫就这么一只,他们自己都不够分的,北部虫族哪儿来这么大脸跑来撬墙角?!   路远见状眼皮子没忍住跳了一下,说老实话,这种身材的雌虫只会让他想打架切磋,没有任何想要纳为雌侍的想法,还是尤斯图那只软乎乎的兔子精更让他喜欢,皱眉问道:“可我听说北部都是以雌为尊,雌娶雄嫁?”   法厄斯低笑出声:“阁下,入乡随俗,如果您喜欢他们的话,给您做雌侍也未尝不可。”   别看两族外貌差异过大,但有些帝都贵族偏偏就好这口,喜欢那种身形健壮且面容漂亮的雌虫,只不过藏着掖着不敢摆到明面上来罢了。   法厄斯觉得路远应该不会拒绝,毕竟只是两名雌侍罢了,那些贵族雄虫家里的雌侍数也数不清,不要白不要。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路远竟然拒绝了:“谢谢,不过我已经有喜欢的雌君了。”   法厄斯挑眉:“只是雌侍而已,阁下。”   路远依旧拒绝:“抱歉,我没有娶雌侍的打算。”   他此言一出,其余雌虫或多或少都感到了诧异,就连阿普陛下也抬眼看了过来。他们心中都清楚100%的血液纯净度有多么罕见,雄虫娶七八个雌侍已经是稀松平常的事了,以路远如今的身份地位只会更多,没想到対方居然不打算娶雌侍?!   怎么可能?!   这是所有雌虫内心一致的想法。   --------------------   作者有话要说:   路远(握爪):要争做虫族好男人!!! 第42章 吃醋   因为萨利兰法雄虫稀少, 多娶雌侍从某种方面来说也是为了提高生育率,连虫帝都默认这个规则,更遑论其他的虫。不过路远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闯入者, 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娶雌侍这种事他觉得自己就不用凑热闹了。   阿普陛下闻言神色有些惊疑不定,显然没想到路远会有这种念头:“你居然不打算娶雌侍吗?”   路远看起来不像在开玩笑:“我只娶一只雌虫就够了。”   一名帝国上将忍不住诧异出声道:“可阁下, 您的血液纯净度足有100%,怎么能只娶一只雌虫呢?”   路远知道这种话放在虫族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因为与社会规则不符, 不过小混混就是不讲规则的:“与血液纯净度无关,就算我的血液纯净度只有1%, 也并不打算迎娶雌侍。”   他的态度是如此坚定,以至于那些心中打着小算盘的帝国将领一度不知该如何劝说, 脸上都控制不住流露出了惋惜之情,还有深深的羡慕。尤斯图殿下实在是太幸运了,不仅能匹配到一名血液纯净度如此高的雄虫,对方甚至愿意为了他拒纳雌侍, 上辈子拯救过世界吗?   法厄斯从头到尾都没出声,只是以旁观者的角度戏谑看着这场闹剧,内心不屑嘁了一声:得了吧,他可不相信雄虫能够守得住他们下面那个鬼玩意儿, 西部的这些可怜虫总是喜欢把雄虫捧得高高在上, 随便被忽悠两句就感激涕零, 真是愚蠢且不知变通。   法厄斯意兴阑珊地拉了拉肩上滑落的外套:“既然如此, 我就不强求了,阁下。”   “您当然不应该强求, 毕竟西部与北部从来就没有联姻的先例。”   一道冷冷的声音陡然响起,打破了刚才僵持的气氛。大家下意识循声看去,却见尤斯图不知何时也走了上来,往日风情的面庞此刻覆着一层霜寒,显然是听到了刚才那番对话。   阿普陛下微微沉声:“尤斯图,不要放肆。”   路远见状伸手将尤斯图拉到了自己身边,虚揽着对方的腰身问道:“不是让你在底下等我吗,怎么跑上来了?”   尤斯图幽怨看了路远一眼:“我再晚一些上来,只怕您就要多上两个雌侍了。”   路远闻到了尤斯图身上冲天的酸味,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还有长辈在场,有些话等回去再说。   而他无声宣誓主权的动作显然也安抚到了尤斯图,后者果然乖乖安静下来,任由路远揽着,没再吭声。   法厄斯以前与尤斯图有过几面之缘,虽然不能说熟识,不过对这位桀骜不驯的七殿下倒是印象颇深。他眼见尤斯图就像顺毛的兔子一样待在路远怀里,不动声色挑了挑眉,摇晃着手里的酒杯道:“先例是需要开的,您不开又怎么会有呢?”   他语罢伸手与路远碰杯,动作间军装衬衫微微绽开,古铜色的胸膛一览无余,性感而又狂野,故意反问道:“您说是不是,阁下?”   路远有些羡慕他的身材,心想自己要是也能练成那样就好了,内心思忖着回去之后要不要好好锻炼,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也许吧。”   尤斯图:“???”   尤斯图气得差点把牙都咬碎了,他暗中揪住路远的衣角,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吃醋道:“您不许看他!”   不就是腹肌吗?谁没有啊?!!法厄斯那个该死的家伙到底想勾引谁?!   尤斯图心中暗自冷笑,压低声音对路远道:“我也有,回去我就让您看个够!”   路远揉了揉尤斯图毛茸茸的头,心想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见尤斯图似乎并不喜欢法厄斯,未免他们两个等会儿爆发冲突打起来,干脆主动开口告辞:“陛下,我与尤斯图就不打扰您议事了,先失陪一会儿。”   阿普陛下颔首应允,接下来的话题与清除污染源石有关,确实不适合路远再继续听下去,出声叮嘱道:“尤斯图,记得好好照顾路远阁下。”   尤斯图不用他叮嘱都会做,但还是俯身行礼道:“谨遵您的旨意。”   路远携着尤斯图转身离开了,下楼时依稀还能看见尤斯图气呼呼的背影,路远则破天荒好脾气的安慰着他,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不多时就把尤斯图哄高兴了。   尤斯图眼睛一亮:“真的吗?那您不许反悔?”   路远其实也没说什么,只是答应等会儿宴会结束后去尤斯图家里坐一坐,互相增进感情,毕竟地球人谈恋爱好像都有这么个流程:“我骗你干什么?”   尤斯图欲言又止地看了路远一眼,似乎想问些什么,但又碍于场合不便开口,最后扣住路远的手腕,指尖在他掌心轻轻划了一下:“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路远下意识道:“可是宴会还没结束……”   尤斯图却不管那么多,直接拉着他朝门口走去:“您不觉得这种宴会实在无趣吗?我以前待不到几分钟就会走了,今天看在您的面上,我可是足足待了两个小时。”   刚才应付一个法厄斯就已经够麻烦了,尤斯图可不想再应付那些达官贵族。   路远其实也不喜欢在这种场合多待,听见尤斯图说可以提前离场,也就顺势跟着他离开了大厅。   路远临出门前,不经意回头看了眼身后,却见杯影之间,觥筹交错,一名面容温雅俊秀的男子正站在舞池另一端注视着自己,隔着翩翩起舞的宾客,他对路远微微一笑,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路远莫名觉得对方的神态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正待细看,却见那名身穿白色礼服的男子已经转身隐入了熙攘的宾客之中。   尤斯图见路远在发呆,还以为他在惦记北部的那两名雌侍,直接伸手将他的脸转了过来,语气酸溜溜道:“您不许再看那些野蛮的北部虫族了!”   路远闻言眉梢微挑,意识到尤斯图可能误会了什么,却并没有开口解释。他一边朝着停靠飞行器的地方走去,一边故意问道:“为什么不能看?他们的身材都挺不错的。”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尤斯图这只疯兔子。路远这句话算是点燃了导火索,他刚一坐上飞行器,就被尤斯图一把扑倒在了后座,紧接着腹部一沉,对方直接跨坐在了自己身上,耳畔传来了一道委屈至极的声音:“您认为我的身材不好吗?!”   路远下意识抬眼,就见尤斯图气鼓鼓地坐在自己身上,对方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直接抓住他的手伸向了军服衣领,不满嘀咕道:“他有的东西我都有。”   路远下意识就想收回手,皱眉压低声音提醒道:“尤斯图,这里是王宫。”   尤斯图直接开启自动驾驶模式,然后在黑暗中扑到路远怀里,军服扣子解开大半,在黑暗中轻蹭厮磨道:“不,我们已经离开王宫了。”   路远只好被迫躺平。他圈住尤斯图柔韧的腰身,指尖游走,缓慢细数着对方身上的腹肌,心想确实不比北部的那些雌虫差什么,只是更为精致秀气:“尤斯图,你在吃醋吗?”   尤斯图浑身发软地趴在他身上,眼睛红红的看向路远,泛着一层瑰丽的水色:“难道不明显吗,阁下?”   路远大抵觉得挺有意思,闻言低声笑了笑,身形上下翻转,直接将尤斯图压在了身下:“你在吃谁的醋?北部那些雌虫的醋?”   尤斯图圈住他的腰身,埋头咬了咬路远的锁骨,似乎在无声表达不满,看起来像小孩子赌气,可心中的不高兴却又是真实存在的。   这只兔子是真的委屈了。   路远反正这辈子都没想到会有人为他吃醋,传到以前那些狐朋狗友的耳朵里八成会笑掉大牙,毕竟混混可是鬼憎人嫌的物种,什么时候也这么招人喜欢了?   路远轻轻摸了摸尤斯图的脸,目光隐有复杂,最后还是决定先哄哄自家对象。他轻轻勾起尤斯图的下巴,直接低头与对方吻在一起,缓慢掠夺着肺腑间的最后一丝空气,唇舌抵死难分,直到舌根都开始发疼了才堪堪分离,但不多时又重新吻在了一起。   “阁下……阁下……”   尤斯图意乱情迷,他在昏暗的环境中一声一声喊着路远,声音嘶哑勾人,就像最上等的催情剂。   路远抚摸着他的后背,低沉的声音因为亲吻而模糊不清,安抚劝哄道:“尤斯图,开心一点……”   他觉得对方没必要生气,也没必要吃醋。   “你对我来说是特殊的……”   “任何虫都比不上……”   这个炙热的吻因为路远的话莫名多了几分酸涩的意味,尤斯图闻言慢慢停住了亲吻的动作,在黑暗中抿唇看向路远,长达几息的静默过后,才终于沙哑着嗓子问道:“那您刚才在楼上说永远不会迎娶雌侍……是真的吗?”   看的出来,尤斯图很在意这句话。他伸手圈住路远的脖颈,无意识收紧力道,皱眉低声迫切问道:“是真的吗?”   “阁下,请告诉我答案……”   请告诉他,世上是否真的有不用争得头破血流就能轻易获得的东西?   不必像从前一样为了获得军功就上战场厮杀,也不必为了维持仅剩的尊严与那些雄虫起冲突,付出满身鞭笞的代价。过往一切一切的经历都告诉尤斯图,假使他想获得什么,必须去争、去抢,付出等同乃至数十倍的代价。   而他已然不知道该付出什么代价,才能换取路远——   帝国唯一一只血液纯净度为100%的雄虫,永远不去迎娶雌侍。   不知是不是错觉,路远感觉到尤斯图的身躯竟然在微微颤抖,他一言不发搂紧对方,语气罕见认真:“尤斯图,我这辈子只用娶一只雌虫就够了。”   是的,一只就够了。   路远并不贪心,他知道自己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经获得了太多从前不曾拥有的殊荣与尊贵,无论如何都应当知足。   他依旧不认为自己是一只虫,   同时他也清楚身为一名人类,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尤斯图闻言怔怔不语,似乎是不敢相信路远刚才说出的话,皱眉问道:“可是……只娶一只雌虫,您不会觉得可惜吗?”   萨利兰法有数不清的雌虫都想嫁给路远,他们远比尤斯图要听话,也远比尤斯图要温驯,怎么看都比后者讨喜得多。   路远似乎是叹了口气,玩笑似的道:“如果雌君不是你的话,我说不定真的会觉得可惜。”   他话音刚落,下一秒就被尤斯图用力抱住了,耳畔传来对方闷闷的声音:“您的雌君当然是我!”   路远嗯了一声,顺着他的话说:“是你。”   尤斯图又重重哼了一声:“北部的那些蛮族怎么比得上我!”   路远仍是顺着他的话说:“嗯,比不上。”   尤斯图这才满意,悄悄看了路远一眼,然后红着脸趴在他怀里,暗戳戳道:“北部不仅以雌为尊,而且他们的首领还非常凶残嗜杀,您如果过去了,一定会受苦的。”   路远听见“凶残嗜杀”四个字,慢慢睁开了双眼,饶有兴趣问道:“谁?法厄斯吗?有多凶残?”   尤斯图微微勾唇,不知是不是为了吓路远,故意伸手比了一个枪的姿势,对准他的心脏道:“他曾经枪杀过数不清的雄虫。”   “阁下,那只北部蛮虫非常冷血,不以物稀为贵,不以神明为敬,假使有雄虫触到了他的霉头,下场一定会非常惨。”   所以……   尤斯图凑过去吧唧亲了路远一下:“我才是您最好的选择。”   路远淡淡挑眉,不置可否,眼见飞行器已经抵达降落,拍了拍尤斯图的后背道:“到了,下去吧。”   然而某只兔子黏糊糊扒在他身上,并不肯起来,路远只好连拖带抱地将尤斯图带下了飞行器,走到公寓门口才终于松手。   路远示意道:“开门。”   尤斯图暗气他不解风情,只好走到门锁识别器前,咔嚓一声打开了公寓大门。距离他们上次来这里已经隔了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面的摆设布局却没有丝毫变化,就连桌上娇艳欲滴的鲜花都还是之前的造型。   路远熟练换鞋进屋,径直朝着沙发走了过去,懒洋洋倒在上面休息,并且舒服伸了个懒腰。他今天穿着礼服装了一天的绅士,怪累的,还是吊儿郎当的时候舒服。   尤斯图见状直接走过去在他身旁落座,别别扭扭出声问道:“阁下?”   路远掀起眼皮子,舒服得连话都不想说:“嗯?”   尤斯图仿佛在暗示什么:“您就不想做点别的吗?”   路远挑眉:“例如?”   尤斯图悄悄钻到路远怀里,银色的发丝略显凌乱,耳朵红红的,脸也是红红的。他指着自己手腕上的光脑,眼睛亮晶晶地小声问道:“您想和我一起看小黄.片吗?”   路远:“……”   --------------------   作者有话要说:   尤斯兔:(〃'▽'〃)阁下喜欢看小黄.片,我一定要陪他一起看~   路远:(▼ヘ▼#)谁!谁在造谣?! 第43章 夜晚   尤斯图虽然不太理解路远这个喜欢看小黄.片的爱好, 但他觉得假如能增进伴侣感情的话,一起看看也无妨,为此他还特意上星网找了许多资源, 打算和路远共度一个美好而又难忘的夜晚。   路远闻言直接愣住了:“小……小黄.片?”   地球人约会要么一起看爱情片,要么看恐怖片, 尤斯图为什么想和他一起看小黄.片?!虫族风俗这么奇怪的吗??   尤斯图用指尖挠了挠路远的喉结,又戳了戳他的胸膛, 茫然问道:“您不是喜欢看吗?”   路远这才想起自己当初第一次来这里做客的时候,曾经吓唬尤斯图邀请他一起看小黄.片, 没想到对方记到现在还没忘:“……”   路远噎了一瞬, 生平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没好气道:“我还说过自己是同性恋, 你怎么不给我找只雄虫过来?”   尤斯图闻言面色怪异地瞥了眼他身下,然后又飞快收回视线, 眼神飘忽地道:“我觉得……我觉得您应该不是同性恋。”   在医院的那几天他们同床而眠,路远明明对自己有反应来着,哪里像同性恋?   “但我也不是变态。”   路远恨不得掰开尤斯图的脑袋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往他腰上不轻不重拍了一巴掌, 出声催促道:“去洗澡,别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尤斯图失望哦了一声,只好从路远身上慢吞吞爬了起来,但大脑又控制不住开始发散思维, 想了很多不可言说的东西:   例如路远催自己去洗澡, 难道等会儿想做些什么?可他要做早就做了, 又何必等到今天?   但万一路远今天就是想做点什么呢?   尤斯图一边脱掉军服, 一边对这个问题感到了相当的费解,目光不经意看向客厅, 却见路远正躺在沙发上玩终端,连眼神都没往这边给一个,顿时气得一噎。   路远原本在打游戏,只听客厅忽然响起一声冷哼,紧接着就是尤斯图走进浴室,重重关门的动静。   “砰——!”   浴室门被摔得震天响。   “……”   路远打游戏的动作一顿,慢半拍退出了游戏界面。他盯着浴室门口看了半天,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把终端丢到一旁,低声骂了句脏话:   “妈的……”   正人君子果然不好当。   路远当初血液纯净度还没曝光的时候,他自觉和尤斯图结婚困难重重,免得耽误对方,一直谨守雷池没有逾越半步,甚至说过“假使无法结为伴侣,绝对不会标记尤斯图”这种话。   路远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想收回也来不及了,毕竟小混混也是要脸的,出尔反尔以后还怎么混?   路远抱着枕头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叹了口气,已经开始头疼今天晚上该怎么熬了,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就像勾魂铃,无孔不入的往他耳朵里钻。   不知过了多久,尤斯图终于从浴室里面出来了。他上身套着一件白色衬衫,下身穿着一条黑色长裤,银色的头发湿漉漉往下滴着水,半湿的衬衫紧贴着皮肤,隐隐约约可以窥见性感的肉色。   路远原以为对方会做些什么,以看片之名,行色.诱之事。   结果尤斯图只是懒懒靠着门,用毛巾随手擦了擦头发,然后掀起眼皮看了路远一眼,扔下一句“我洗完了”,扭头就回了卧室。   路远:“……”   失策。   路远心里居然有些小失望。他把怀里的枕头扔到一边,只好从沙发上爬起来洗澡,经过卧室时,不着痕迹往面瞥了眼,发现尤斯图正躺在床上玩终端。   啧,肯定是生气了。   路远摇摇头,转身走进浴室,打算等会儿洗完澡出来再哄对方。但他如果能看见尤斯图在用终端搜些什么,一定笑不出来。   众所周知,星网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其功能堪比地球的某度,如果遇到不懂的问题,只要进去问问,多半会得到解答。   尤斯图躺在床上,皱眉注册了一个小号,然后混进一个论坛聊天群,开始在线寻求解答:   #雄虫性冷淡的原因有哪些#   在萨利兰法,大半夜睡不着觉水群的雌虫相当多,其中不乏结过婚的,同时也有从小到大连雄虫手指头都没摸过的孤寡单身汉。尤斯图的问题刚一发布,就有虫冒泡回复了。   【帖主,世界上没有性冷淡的雄虫,如果有,那一定是因为你不够漂亮,不够吸引他。】   尤斯图冷笑一声,心想虫屎,巴德莱尔学院年年评选最美雌虫,他都榜上有名,基因决定长相,还有比王虫基因更优良的雌虫吗?   答案当然是没有。   这个回答pass!   尤斯图干脆换了个问题:雄虫对你又亲又抱,但就是不肯标记你,为什么?   网友觉得这个问题比上一个问题还要离谱。   【雄虫都对你又亲又抱了,说明有生理反应,怎么可能不标记你?帖主是在故意钓鱼吗?】   尤斯图烦躁翻了个身,心想路远就是没标记他啊:【没有,是真的。】   网友脑洞大开:【难道是因为他尺寸太哔——,所以不好意思标记你吗?】   前段时间星网上就出了新闻,某平民雄虫多年不育,去医院一检查才发现,原来是因为尺寸太哔——,行房时压根触碰不到雌虫的孕腔,甚至没办法完成体内标记。   尤斯图见状一顿,不知想起什么,脸上有些发烫,皱眉认真回复了一行字:【不,尺寸很壮观。】   论坛群里有不少单身雌虫,要知道他们连找对象都困难,尤斯图的问题从某个方面来看相当凡尔赛,底下回复都酸溜溜的:   【有多壮观,po图出来看看?】   【帖主不敢,肯定是假的。】   【就算是真的,帖主凭什么要po图给你们看?少在这里酸了。】   尤斯图死也不可能把路远照片po出去的,他自己的雄主当然是自己欣赏,凭什么要便宜别的雌虫?!就在尤斯图觉得一无所获,正准备下线时,星网又弹出了一条评论:   【帖主与其自己在这里瞎猜测,为什么不直接问问那只雄虫?】   尤斯图看着这条评论陷入了沉思,其实他不是没有问过,只是路远给出的回答在虫族实在立不起来,也有些过于微妙,犹豫着打出了一行字:   【他说……想等结为伴侣之后再标记我。】   虫族是一个矛盾的群体,压在雌虫身上的条条框框如大山一般沉重,对于雄虫却没有太多限制。他们行事随心,并不会刻意压制自己的欲望,结为伴侣后再标记的情况实在少之又少。   尤斯图一门心思都放在路远身上,难免当局者迷,毕竟和一只纯净度为100%的雄虫结为伴侣,哪怕是帝国王储,也多多少少感到了些许焦虑不安,尤其距离路远所说的毕业之后再结婚还有足足两年那么久。   殊不知他这条回复让论坛直接炸开了锅,网友恨不得摇着尤斯图的肩膀疯狂咆哮,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们对尤斯图的羡慕嫉妒恨。   【!!帖主你在炫耀什么?!遇到这么好的雄虫你就跪求虫神恩赐吧,万一他标记完你又不负责,你找谁哭去!】   【对你有反应说明喜欢你,不愿意标记你是因为对你负责,啊啊啊我酸了!这种雄虫真的存在吗?!!你是不是在撒谎骗我们?!】   【帖主应该高兴才对,被雄虫深度标记之后你身上的虫纹可是会变色的,万一这只雄虫不负责,你以后想嫁别的雄虫都难了。】   【帖主家里还缺雌侍吗?会做饭会暖床的那种?】   尤斯图看着评论区清一色的羡慕嫉妒恨,微妙静默了一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网友的评论很有道理,路远负责任是好事,自己应该高兴才对啊!像这种守礼负责的雄虫在萨利兰法打着灯笼都难找,别的虫遇上了高兴还来不及,自己有什么道理闷闷不乐?   想通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   于是当路远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正准备进房哄哄生闷气的尤斯图时,就见这只白毛兔子已经自己把自己哄好了,神情美滋滋地躺在床上,也不知道在傻乐什么。   路远:“???”   他只是洗了个澡而已,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尤斯图眼见路远站在床边发愣,把终端悄悄藏到枕头底下,对着他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愣着干什么,上来睡觉。”   路远闻言擦干头发,直接爬上了床,但身上还带着冰凉凉的水汽。他从后面将尤斯图搂进怀里,紧贴着对方温暖的身躯,抵着尤斯图的肩膀疑惑问道:“不生气了?”   尤斯图心想生气还是生气的,只是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他转过身抱住路远,习惯性在被子底下缠住路远的腿,忽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话:“除了您以外,我不会嫁给任何雄虫的。”   路远似乎总是不太确定他们的婚事,尤斯图却从来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一直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清楚知道自己除了路远不会再选择任何一只雄虫。   路远闻言一愣,虽然不太明白尤斯图为什么会忽然说这种话,但还是没忍住笑了笑。他低头啄吻着尤斯图柔软的唇瓣,眼见那浅浅的颜色逐渐熟成玫瑰般的殷红,声音因为纠缠的唇舌而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却难掩霸道:“你当然只能嫁给我,尤斯图。”   路远在某些方面也是有独占欲的,只是平常看不太出来。   原本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吻,却因为彼此近乎告白的话而逐渐变了味,房内温度逐渐升高,恍惚间不知是谁不小心触碰到台灯开关,光线顿时暗了下来。   尤斯图只感觉路远吻得越来越用力,好像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似的,呼吸乱得不像话。他脸色潮红地从被子里钻出头,眉梢微挑,意味不明地问道:“您真的不打算标记我吗?”   他总感觉路远憋得很难受的样子。   路远:“……”   路远确实挺难受的,只能一遍又一遍亲吻着尤斯图后颈的虫纹,试图缓解几分灼热。   尤斯图被他亲得浑身发软,心想路远自己憋得难受就算了,还要来折磨自己。他在黑暗中窸窸窣窣圈住雄虫的脖颈,实在忍不住出声问道:“要不……我们试一试?”   路远动作一顿:“试一试?”   他是充满疑惑的问句,尤斯图却理解错了意思,只听一阵衣服摩挲的动静,床上直接扔下了两套衣服,轻飘飘落在地板上,软软堆叠成一团。   尤斯图在黑暗中咬了咬路远的耳垂,然后缓缓圈住他的腰身,下巴微抬,近乎命令似地吐出了一句话:“标记我。”   尤斯图亲吻着路远的耳垂,就像引人堕落的海妖:“路远,标记我……”   陷入热恋的情侣总是喜欢亲密纠缠在一起,然而他们两个对于这种事的经验堪称为零,一知半解,再加上没有任何准备,自然是两眼一抹黑。   路远并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雄虫必须用信息素诱导雌虫情动,否则根本无法令常年征战的军雌放松戒备,他一直到后半夜都没能成功,最后实在忍不住哗啦一声掀开被子下床,直接冲进浴室洗冷水澡去了。   窗外夜色朦胧,浅色的帘子静静垂落在飘窗上,底下的流苏被微风吹得打了结,就像少年人懵懂而又乱糟糟的心思。   而尤斯图大脑混沌地躺在被子里,显然还没从刚才窒息般的亲吻中回过神,等清醒过来的时候,路远已经从浴室里出来了。   看的出来,路远心情不太好,脸色臭臭的。   尤斯图见状无意识攥紧被子,他大概知道刚才没能成功,军雌的身体总是十分戒备,平常亲亲摸摸就算了,一旦有更深层次的接触,肌肉就会不自觉紧绷抵抗,无论如何都放松不下来。   尤斯图曾经受过数不清的鞭笞,身体戒备只会更甚,他抗拒任何可能会让自己疼痛的东西,这是连自己也控制不了的身体反应……   路远刚才不想让尤斯图受伤,所以并没有强行进入,但这依旧改变不了他觉得自己很丢脸的事实,身为一个小混混,不会上学就算了,现在连床都不会上,太他妈的打击自尊心了!!   路远一言不发掀开被子上床,正打算用睡觉来平复一下自己糟糕的心情,耳畔却冷不丁响起了尤斯图的声音:“你是不是生气了?”   路远闻言一愣,心想生气?生什么气?   尤斯图见他不语,指尖紧了紧,干脆直接掀开被子坐到了路远身上,捧着他的脸就开始亲,低声道:“再试一次吧,你不用管我,流血也没关系……”   他话未说完,就被路远攥住了手腕:“瞎说什么。”   流血怎么可能没关系。   路远大抵知道尤斯图心中不安且自责,伸手把他抱到怀里,然后用被子重新盖好:“没关系,过两天再说。”   尤斯图欲言又止:“可是……”   路远难免有些乐,心想自己都还没自闭,尤斯图倒是先自闭上了:“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没准备好,再说我和你在一起又不是为了做这种事的,别想那么多。”   他语罢亲了尤斯图一下:“明天不是还要上学吗,早点睡吧。”   尤斯图:“你真的没生气?”   路远:“没有。”   尤斯图:“真的没有?”   路远无奈:“真的没有。”   尤斯图再三确定路远真的没生气,这才安心躺下来睡觉,同时心中难免郁卒,早知道以前上课就好好听讲了,路远对这种事一窍不通,自己也是一窍不通,除了抓瞎还能有第二种结果吗?   夜色深深,长且无尽。   尤斯图临睡前,最后翻了翻论坛帖子,看见那些评论都在嫉妒自己找了一只好雄虫,无意识在路远怀里蹭了蹭,觉得他们说的话也有道理。   尤斯图把终端塞到枕头底下,亲了亲路远的喉结,然后眼巴巴看着他道:“晚安。”   男人亲了亲他的额头,又顺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晚安。”   他们两个都躺下睡觉了,只是凌晨后半夜的时候,路远忽然睁开双眼,从枕头底下悄悄拿出终端,无声进行着什么操作,眉头紧皱,隐隐透着烦躁。   怎么找不到了?   路远飞快翻找着学院的选课表,他明明记得选修课有一门《性与繁衍教学》的,怎么不见了?早知道当初换课的时候他就不应该退,搞得现在连床都不会上。   路远一边搜索课表,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他妈的,这么重要的课不应该是必修吗?!为什么会是选修?!   --------------------   作者有话要说:   路远:(▼ヘ▼#)生气!生气!吃了没文化的亏! 第44章 假学霸与真学渣   巴德莱尔作为萨利兰法帝国综合实力排名第一的军事学院, 对学生的日常管理相当严格,无论是雌虫还是雄虫,每天早上雷打不动都要进行军训跑操。   当小胖子瑞德结束一天的晨练, 气喘吁吁回到宿舍,正准备开门进去换身衣服时, 他的肩膀上忽然多了一只手,紧接着耳畔响起了一道低沉冰冷的声音:“你去哪儿?”   “!!!”   瑞德吓得一哆嗦, 惊慌回头,却见一名身形高大的虫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对方穿着一身黑色休闲服, 戴着同色系的口罩和棒球帽, 捂得连亲妈都认不出来,就差把“我不是好虫”五个字写在身上了。   瑞德直觉来者不善, 扭头就想跑,结果对方眼疾手快揪住他的衣领, 直接把他拽了回来:“你往哪儿跑?”   瑞德眼见他把自己堵在走廊,吓得双腿发软,还以为遇上了变态,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是谁?!我警告你不要乱来, 这里可是军事学院,只要我喊一声警卫立刻就冲过来了,你插翅也难飞!”   那只虫闻言很明显愣了一瞬,皱眉摘下口罩问道:“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赫然是路远。   瑞德见状一呆, 慢半拍眨巴了一下眼睛, 声音惊奇道:“路远?你不是生病请假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路远额头青筋直跳:“我病好了当然回来了, 难道一辈子住在医院吗?”   瑞德心想也是, 他好奇打量着路远这一身装扮,挠头不解问道:“那你穿成这样干什么?我刚才都没认出来你。”   路远心想认不出来就对了, 被认出来那才叫麻烦呢:“你等会儿是不是要去上课?上什么课?”   瑞德闻言低头看了眼终端:“哦,瘦身瑜伽、插花,还有性与繁衍教学……”   路远听见最后几个字,耳朵动了动,心里不知在打什么小算盘:“这么多课你来得及上吗?累不累?”   瑞德下意识道:“还好,习惯了。”   他话音未落,肩头就是一紧,冷不丁被路远攥住了肩膀,只听对方循循善诱道:“怎么可能,你上那么多课一定会累的,累了就该回寝室休息,如果休息不好怎么有力气减肥?”   所以……   路远面不改色对瑞德伸出了手:“最后一节《性与繁衍教学》我帮你上,来,把书给我。”   瑞德闻言面色震惊地看向路远,一度怀疑他被鬼上身了:“你之前不是说这种课程很变态吗?打死你都不会上的!”   路远皱眉,不赞同地摇头道:“以前是我太狭隘了,这种课程其实有助于拓宽我们的知识面,丰富业余生活,每个学生都应该认真研究。”   瑞德还是觉得不太好:“可我们两个长得根本不一样,到时候老师点名发现了怎么办?”   路远心想这有多难,直接当着瑞德的面摘下了头上的棒球帽,只见他原本纯正的黑发不知何时被染成了红色,和瑞德的发色一模一样:“我刚才无聊去学院理发店染了个一次性的头发,颜色洗完就掉,下午上课的时候我直接戴口罩,老师认不出来的。”   #他真是一个细心的男人#   瑞德:“!!!”   瑞德:“你为了帮我上课居然特意去染了个头发?!!”   路远冷嗖嗖看了他一眼:“我是无聊才染的,顺便帮你上个课,听懂了吗?”   瑞德费解挠头,指了指路远的身材,又指了指自己的身材:“我们两个体型相差这么多,老师又不瞎,肯定会发现不对劲的。”   路远嫌瑞德废话太多,皱眉催促道:“老师只会觉得你减肥成功了,快点,把书拿给我。”   瑞德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最后到底没胆子和路远这个大魔王对着干,犹犹豫豫转身回宿舍把课本拿了出来,不放心地叮嘱道:“那你千万要小心,别被老师发现了,下午第一节 课,军事大楼36182教室。”   路远眼见东西到手,随便翻看了几页,哥俩好地拍了拍瑞德的肩膀道:“我办事,你放心。”   他语罢转身离开,走了两步不知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对瑞德道:“对了,瘦身瑜伽你最好还是别练了,那种课程都是骗虫的。”   瑞德练了这么久看着不仅没瘦,好像还胖了两斤。   瑞德:“……”   《性与繁衍教学》是所有雌虫的必修课,虽然偶尔也有雄虫选修,但并不多见,瑞德因为过于圆顿的身躯,在班上还算显眼,再加上他平常没事就喜欢搭讪雌虫,一起上课的学生或多或少都认识他。   下午上课的时候,路远来的比较早,教室里只到了几个学生,他径直走到最后排的角落位置占了个座,打算等会儿好好听讲,下次和尤斯图滚床单的时候一雪前耻。   殊不知坐在前面的几名军雌都在忍不住悄悄回头看他,低声讨论着什么:   “那只虫是我们班的吗?我好像从来都没见过他,难道是插班过来的新生?”   “怎么可能,选课早就结束了,谁会在这个时候插班过来。”   其中一名军雌好奇打量着路远,目光落在他极为显眼的红发上,不知想起什么,面色顿时古怪起来:“他该不会是瑞德阁下吧?”   这个认知让他的同伴险些惊掉了下巴,压低声音反驳道:“你眼睛瞎了吗?那只虫长得哪里像瑞德?!”   路远虽然戴着口罩没露脸,但只看眉眼和身形就能猜到是个帅哥,否则那几名军雌也不会频频回头看向他,瑞德平常傻兮兮的,哪里和面前这只雄虫有半分相似?!   说话的军雌也觉得不太可能,犹犹豫豫道:“但我们班上除了瑞德阁下,没有别的虫是红头发啊。”   他的同伴闻言齐齐陷入了静默:对啊,他们班上好像只有瑞德是红头发来着。   伴随着上课铃打响,有不少学生都陆陆续续走进了教室,很快就坐满了大半位置。路远正低头研究着那本《性与繁衍教学》的书,因为太过专注,以至于错过了两抹熟悉的身影。   约里加和尤斯图踩着铃声走进教室,随便找了个位置落座,恰好和路远就隔着一条过道的距离,只是因为学生太杂,他们谁也没有发现对方。   约里加觉得尤斯图一定是吃错药了,下午不去带着风纪巡查,偏偏拽着自己来上课,还是他最讨厌的《性与繁衍教学》,神色抽搐道:“尤斯图,你如果生病了就去看医生好吗,这门课可治不了你的病,和一群新生一起上课你就不觉得丢脸吗?”   尤斯图原本有些心不在焉,听见他的话又回过了神,冷笑一声道:“如果不想和新生一起上课你就应该努力考及格才对,怎么年年都和我一起重修?现在才意识到丢脸是不是太晚了?”   大多数军雌都不太擅长讨雄虫欢心,与亚雌相比,他们这方面好像天生就缺根筋,《性与繁衍教学》这门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为了军雌开设的,以免他们将来结婚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伺候雄主,然而年年还是有大批学生不及格。   尤斯图和约里加每次重修都在浑水摸鱼,能躲则躲,请假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前者今天却一反常态,执意要来上课,让约里加一度怀疑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约里加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老实交代,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尤斯图当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性生活不和谐的事,语气敷衍道:“我只是不想期末的时候成绩太难看,仅此而已,你要是不想听课就走吧,明年再回来继续重修,不过到那个时候我可不会陪你一起了。”   约里加趴在桌子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哀嚎:“虫神啊,杀了我吧!”   就在他们说话间,负责上课的威尔逊教授已经走了进来,和令人脸红尴尬的课程内容不同,他的面容古板而又严肃,颇有镇守一方的将领气势。   路远看见威尔逊教授进来,立刻打起精神准备认真听讲,顺便翻开了笔记本,要知道他当年考试作弊都没这么认真过。   路远很幸运,今天的课程内容刚好和“繁衍”有关。只见威尔逊教授清了清嗓子,在白板上投放了一张有关雌虫身体的构造图,开始给学生们讲解内容:“众所周知,雌虫的身体十分强大,在感知到外界危险的时候,他们的身体会自动进入防御状态,而上过战场的军雌对于这一方面则更加敏锐,以前就曾经出现过不少雄虫与雌虫行.房结果被误伤的案例。”   路远心想怪不得尤斯图昨天浑身紧绷绷的,差点没把自己掀下床,原来是因为上过战场条件反射的原因。   威尔逊教授用教鞭指了指白板,语重心长道:“通常在这种时候,雄虫必须用信息素诱导雌虫发qing,这样可以令他们放松戒备,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准备工作。”   尤斯图坐在讲台下面,闻言神色古怪,心想原来是路远的问题,对方昨天根本没有对自己释放信息素。   路远则在笔记本上记下了重点内容,心想怪不得昨天没成功,原来都是尤斯图的问题。他就说嘛,自己的技术再烂也不至于烂到那种地步,原来是因为雌虫的身体构造和人类不同,繁衍后代的时候必须要用信息素。   嘶,不过自己有信息素这个玩意儿吗?   路远思及此处,无意识伸手摸了摸后颈,觉得自己回去得好好研究一下。   威尔逊教授还在讲台上继续科普知识,只是接下来的内容就有些少儿不宜了,底下不少雌虫都听得面红耳赤:“雌虫用来繁衍后代的宫腔就在腹部偏下一点,也是雄虫想要进行深度标记必须触碰到的位置,如果你们将来的雄主尺寸太【哔——】,那么不仅无法完成标记,很可能连孕育后代都困难。”   “雄虫深度标记的过程会让雌虫感到痛苦,并且标记完毕后雌虫会有长达好几天的虚弱期,就连后颈的虫纹颜色也会产生变化,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你们最好不要随随便便让雄虫标记。”   有雌虫大着胆子举手提问:“教授,会有多痛苦呢?”   威尔逊教授却道:“雌虫的痛苦程度往往取决于雄虫,假使雄虫在过程中足够温柔,你们是不会感到太多痛苦的,但假如雄虫举动粗暴,那就不好说了。”   他语罢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对下面这些学生意味深长地提醒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将来找雄虫一定要擦亮眼睛,否则……”   他言语未尽,但意思表达得很明确,否则后半辈子的性.福生活大概率堪忧。   课堂上的雌虫闻言顿时笑倒一片,他们你推我,我推你,都下意识看向了班上为数不多的几名雄虫,然后红着脸收回视线,在内心暗暗猜测着一些不可言说的事。   尤斯图的思维难免有些发散,他无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然后又尴尬放了下去,觉得自己应该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路远毫无所觉,低头认真记着笔记,在一群笑得东倒西歪的学生堆里显得异常突兀。威尔逊教授见状扶了扶眼镜,还以为路远在开小差,直接从讲台上面走了下来,结果发现他居然在记笔记,疑惑出声问道:“咦,你是我们班的学生吗?”   他感觉路远看起来非常眼生。   路远闻言记笔记的动作一顿,下意识抬头,这才发现自己被教授逮了个正着,幸好他是一名心理素质过硬的学渣,面不改色点了点头:“是。”   教授闻言更纳闷了:“我怎么好像从来都没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路远戴着口罩,淡定出声道:“瑞德。”   学生的目光往往都跟随者老师移动,早在威尔逊教授步下讲台的时候就有不少虫看了过来,当得知那名身形精壮修长的红发雄虫就是小胖子瑞德时,他们不由得齐齐惊掉了下巴。   那只雄虫就是瑞德?!怎么可能?!   就连教授也吃惊瞪大了眼睛:“瑞德?一个星期不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路远硬着头皮道:“我最近在锻炼减肥。”   教授还是觉得不可能,眼见路远戴着口罩,下意识就想伸手摘下来,却被路远不着痕迹躲了过去:“抱歉,我最近有点过敏,不能吹风。”   雄虫在某些时候拥有一定特权,教授也不能强求,他皱眉狐疑看了路远好几眼,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只好暂时放弃让路远摘下口罩的想法,重新回到讲台上继续授课。   尤斯图身为风纪会长,对于这种事情屡见不鲜,见状轻笑一声,微微勾唇道:“又是一个浑水摸鱼帮忙点名喊到的,威尔逊教授实在是老眼昏花了,连这种事都看不出来。”   约里加不甚在意:“雄虫总是有特权的,只要他们不闹事,管那么多做什么。”   尤斯图语气凉凉道:“等他们闹事的时候再想管可就来不及了。”   他语罢漫不经心偏头看向身侧,想看清那名红发雄虫到底是哪个班的学生,这么“大公无私”跑来帮别的虫上课,结果一扭头好巧不巧和路远的视线对了个正着,身形顿时一僵:“……”   路远虽然染了一头红毛,脸上还戴着口罩,但眉眼没有任何变化,尤斯图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惊得下意识坐直了身形:“你怎么在这里?!”   路远也万分震惊:“你怎么也在这里?!”   尤斯图不是学霸吗?烹饪课重修就算了,怎么连繁衍课也要重修?!   --------------------   作者有话要说:   路远(脸色复杂):原来你是个假学霸。   尤斯图:(〃'▽'〃)但是我别的课都有及格~ 第45章 行不行   他们两个声音太大, 险些引起威尔逊教授的注意,当教授从讲台上皱眉看向发声处时,路远和尤斯图已经飞速扭头看向了窗外, 一副谁也不认识谁的样子。   妈的。   路远心中暗自咒骂一声,不动声色把棒球帽重新戴回头上, 把脸挡得严严实实。他无缘无故跑来上这种课已经够尴尬了,怎么还遇上了尤斯图, 回头下课自己该怎么解释?   那个,我不太会上床, 所以打算过来听听课?   #太傻了#   尤斯图也好不到哪儿去, 眉头紧皱,百思不得其解。他一共就两门课程不及格, 怎么次次重修都能碰见路远,这是什么虫屎缘分?而且他明明记得路远的选修课没有这一门啊, 对方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尤斯图思及此处,莫名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面色顿时古怪起来。他不着痕迹瞥了眼路远,然后飞快收回视线, 尴尬低咳一声,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   他猜到了。   路远八成是因为不会标记,所以特意过来听课的。早知道对方今天过来,自己就不来了, 省的像现在这样撞见尴尬。   约里加原本在桌子底下悄悄玩终端, 他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什么, 抬起头瞥了眼一旁的路远, 又瞥了眼尤斯图:“怎么,你认识那只雄虫?”   尤斯图矢口否认:“不, 不认识。”   他们打死也不能在这种课上认识。   偏偏威尔逊教授还顶着一张古板严肃的脸在台上继续讲课,教导雌虫在床上该如何伺候雄虫讨得他们的欢心,雄虫又该怎么对雌虫进行深度标记,好让他们成功受孕。   路远和尤斯图全程都听得相当煎熬,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铃打响,他们立刻从位置上默契起身,一个走前门,一个走后门,谁都没找对方说话,逃似地离开了教室。   路远心想这种傻.逼课程打死他也不会再来第二次了,连电梯都没等,直接快步下楼回到了宿舍,顺便把那本《性与繁衍教学》的课本还给了瑞德。   瑞德一下午都提心吊胆,生怕路远被发现,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连忙紧张问道:“怎么样?你没被教授发现吧?”   路远把口罩和帽子摘下来,终于透了口气:“教授当然没发现,不过……”   瑞德:“不过什么?”   路远目光微妙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你下次上课前最好瘦得和我一样,不然八成会露馅的。”   他语罢拍了拍瑞德的肩膀,转身走进宿舍,咔嚓一声关上了房门,徒留对方一头雾水地站在走廊发愣。   晚上睡觉的时候,路远直接去浴室洗掉了头上的一次性染发剂,他盯着镜子看了片刻,然后狐疑伸手摸向自己的后颈——   教科书上说雄虫用来散发信息素的腺体就长在这个位置,但路远不太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玩意儿,万一没有的话,尤斯图后半辈子岂不是要一直守活寡?   这个认知让路远的神情有些凝重,第一次发现信息素这个东西在虫族好像比jj还重要。他擦干头发走出浴室,在沙发上落座,皱眉打开了终端,然后磕磕绊绊地输入搜索信息:   #雄虫该怎么释放信息素#   路远最近在努力学习虫族文字,已经认识了不少新词,现在勉强也能看懂一些简单的内容。他顺着网页一条条往下翻阅,结果发现答案五花八门,但核心内容基本都是一样的:   【用意念释放】   意念……   嗯?意念?   路远无意识皱起眉头,心想用意念该怎么释放?奥特曼变身还要有个变身器呢,雄虫光靠意念就能释放了?   就在路远坐在沙发上冥思苦想,研究着该怎么用意念释放信息素时,外间忽然响起了一道敲门声:“阁下,例行查寝。”   原来是风纪委员会。   路远莫名觉得声音有些耳熟,起身走过去开门,结果没想到门外站着的居然是尤斯图,对方戴着风纪袖标和白手套,胳膊下还夹着一份考勤表,神情认真,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尤斯图看见路远出来,又重复了一遍:“阁下,风纪巡查。”   俗话说得好,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路远选择性淡忘他们今天在课堂上偶遇的事,闻言低咳一声,侧身让出了一条路,对尤斯图示意道:“那……那你进来吧。”   巴德莱尔毕竟是军事学院,风纪不仅要核实学员是否归寝,还要检查寝室卫生,不过雄虫这种生物向来生活不能自理,寝室乱糟糟一团,风纪委员会巡查的时候通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太过较真。   路远的寝室在雄虫里面还算干净的,只是没来得及收拾,洗完的衣服胡乱堆在一起,显然没有什么叠整齐的觉悟。   尤斯图绕着房间检查一圈,最后在窗台角落抹了一下,干净的白手套顿时多了一道黑漆漆的灰尘,他微微皱眉,看向路远道:“阁下,看来您的宿舍卫生相当堪忧。”   路远心想废话,他住院那么久都没回寝室,旮旯角有灰尘多正常,掀起眼皮问道:“要不你帮我扫扫?”   尤斯图闻言心中冷哼一声,直接摘下手套扔进了垃圾桶:“抱歉阁下,风纪委员会没有这项业务。”   “那你们有什么业务?”   路远似乎对这个问题颇感兴趣,他把擦头发的毛巾随手扔到浴室,经过门口时,直接咔嚓一声把门反锁了,然后静等着尤斯图的回答。   尤斯图注意到路远的举动,神情难免有些尴尬。他大半夜跑到对方的寝室过来巡查,不能说是心怀不轨,但也绝对不算心思纯洁,路远的举动如此毫不遮掩,摆明是想留他过夜。   尤斯图眼神飘忽:“很多,阁下。”   路远不知何时走到了尤斯图身后,他因为洗完澡水汽未干,周身气息就像夜间的凉风,和房内逐渐升高的温度形成了鲜明反差,不动声色垂眸观察着尤斯图微红的耳尖:“例如?”   尤斯图吞吞吐吐:“例如……您在课堂上如果有听不懂的知识点,都可以问我。”   路远不免又想起他们今天在课堂上撞见的事,淡淡挑眉,语气狐疑问道:“尤斯图,你需要重修的科目好像有点多,确定能解答我的问题吗?”   他就差没当着面说尤斯图是学渣了。   尤斯图闻言额角青筋一跳,难免有些恼羞成怒,一字一句咬牙道:“阁下,我不得不提醒您,我今天去上繁衍课完全是因为您不懂标记,否则我根本不会出现在那里。”   路远觉得这句话冒犯了自己属于男人的尊严,心想什么叫自己不懂标记,分明是因为雌虫的身体构造和人类不一样,别的问题他都能让步,唯独这件事不行:“尤斯图,我从来没说过我不懂标记,你完全多此一举。如果你真的懂这门课,昨天晚上就应该提醒我用信息素,而不是在这里指责我。”   尤斯图瞪眼看向他:“您如果懂的话今天为什么要去上课?”   路远理直气壮道:“我是帮朋友去代课的,瑞德今天生病了。”   尤斯图无声咬牙:“您既然这么懂,昨天晚上怎么不使用信息素?您难道不知道雄虫需要信息素诱导雌虫发qing吗?”   尤斯图试图让路远感到羞愧,然而他显然低估了对方的脸皮厚度。只见路远在沙发上懒洋洋落座,厚颜无耻道:“我不懂只能说明我洁身自好,你不懂只能说明你没好好听课,尤斯图,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繁衍课好像是专门给雌虫开设的?”   “!!!”   尤斯图气得差点把手里的考勤表撕烂,偏偏还没办法反驳,他气恼瞪了路远一眼,转身就要离开寝室,结果走到门口才发现路远给门锁设置了密码,没有密码根本打不开。   尤斯图气得牙都快咬碎了:“把门打开!”   路远心想到嘴的兔子还能飞了不成,他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随意调整了一下坐姿,一直摆弄着自己手里的终端,闻言头也不抬地道:“哦,不好意思,我好像忘了密码,可能过会儿才能想起来,要不你先坐坐?”   尤斯图哪里看不出他的鬼把戏,闻言冷哼一声,无不讥讽地道:“您最好在明天太阳升起之前想起来,阁下。”   他语罢环视四周一圈,见宿舍唯一的沙发已经被路远占了,只好在光脑桌前落座,椅子背对着路远,很明显在生闷气。   路远现在却没时间哄尤斯图,他还在研究该怎么用意念释放信息素,皱眉低头翻阅着星网上的帖子,按照上面写的内容一个一个试过去。   拍打后颈?   多喝热水?   用意念感知后颈的腺体?   路远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胡乱折腾了半天,也没觉得自己身体有任何变化,就在他挫败把终端丢到一旁,正准备放弃尝试的时候,只听扑通一声轻响,尤斯图忽然闷哼一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尤斯图?”   路远见状面色微变,立刻上前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结果却见尤斯图面色潮红,呼吸粗重急促,露在外面的皮肤烫得不像话,皱眉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尤斯图浑身发软地躺在路远怀里,闻言想咬死他的心都有了,路远昨天该放信息素的时候不放信息素,吵架冷战的时候倒是一个劲用信息素诱导自己发qing,对方故意的吧?!   但这个时候显然不适合吵架,现在整间屋子都充斥着路远浓烈的信息素味道,而且还是百分百的纯浓度,尤斯图在这种环境下艰难抵抗了整整十分钟才跌落椅子,已然是毅力惊人。   尤斯图死死咬住下唇,以免自己发出些不该有的声音,他控制不住圈住路远的脖颈,滚烫的侧脸紧贴着对方棱角分明的脸颊,沙哑着嗓子道:“我没生病……”   尤斯图脸上烫得厉害,莫名难堪羞耻:“你的信息素味道太浓烈了……”   他该欣慰吗?面前这只“洁身自好”的雄虫终于懂得该怎么释放信息素了。   路远也不是全然白痴,他见尤斯图脸颊绯红,喉间喘息声粗重,一双漂亮的眼睛就像沾了水的红宝石,眼尾泛红微微上扬,勾出一抹蛊惑人心的弧度,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   自己……该不会是成功释放信息素了吧?   路远难免有些发愣,直到肩头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感,这才回神。尤斯图显然已经快被折磨疯了,把脸深深埋在路远颈间,一度泄出了哭腔,他不知该如何缓解,只能死死咬住路远的肩膀,试图用这种方式宣泄几分痛苦和难耐。   #果然,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尤斯图以为路远还在为了刚才的事赌气,所以故意折腾自己,迫不得已低头认输:“路远,我错了……”   路远眼皮一跳:“你错哪儿了?”   尤斯图闻言指尖一紧,差点掐死他,错了就错了,还问那么多干什么?!他紧咬下唇,强忍不甘,断断续续道:“我错在……没好好上课……昨天晚上应该提醒你用信息素的……”   路远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心中难免扬眉吐气,他俯身将尤斯图从地上打横抱起,径直朝着床边走去,漆黑的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笑意,挑眉问道:“怎么样?我就说我懂吧,你还不信。”   尤斯图显然已经没有精力和路远争论这个问题的对错了,他浑身发软地伏在路远肩头,轻轻咬住对方的耳垂,意乱情迷问道:“那你……那你今晚能标记成功吗?”   路远闻言脚步一顿,斜睨了尤斯图一眼,心想行,怎么不行?今晚必须行!   #不行不是地球人#   --------------------   作者有话要说:   路远:(〃'▽'〃)嗷呜~我行!我行!我行的! 第46章 标记   每只雌虫在被进行深度标记的时候, 无一例外都会非常痛苦,这种疼痛与在战场上受伤不同,往往伴随着难以想象的羞耻感, 因为那意味着他们必须在雄虫面前完全袒露自己。   “不要反抗,不要挣扎, 也不要将你的脊背在雄虫面前挺得太直,臣服才能取悦他们。”   这是威尔逊教授在课堂上曾经说过的话, 他沧桑的声音除了恨铁不成钢,隐隐还夹杂着一丝悲凉。   尤斯图躺在床上的时候, 后知后觉感到了不安, 因为他知道自己永远学不会那些取悦雄虫的招数,他甚至不知道这场标记给自己带来的到底是屈辱还是欢愉。   外界只告诉他们要忍受疼痛。   路远把尤斯图的神色变化都看在眼里, 心想这只雌虫平常胆大包天,临门一脚倒是害怕起来了。他俯身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尤斯图的脸颊, 似乎要将対方心中的不安揉散,声音在夜色中听起来有些模糊:“尤斯图,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路远和缓的态度不知不觉安抚到了尤斯图。   尤斯图才不会打退堂鼓,他伸手圈住路远的脖颈, 哑声说了一句话:“你亲一亲我……”   他说:“路远,你亲一亲我……”   他改换了称呼,没有再喊路远为“阁下”,也没有再称他为“您”, 路远却丝毫不见生气, 而是顺着尤斯图的意思俯身亲了亲他。密密麻麻的吻雨点般落下, 泛起一圈又一圈微弱的涟漪, 温柔到了极致。   外间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帘子被风吹起一角, 露出玻璃窗上蜿蜒细碎的水痕,在一片淅淅沥沥的轻响中,雨水将夜色浸透打湿,徒留一片淋漓的黑暗。   灯火微醺雨声落,尤斯图视线恍惚,没有感受到丝毫疼痛,他只看见一片细碎的光影,还有一双神秘而又温柔的黑色眼眸。   距离他们在索里蒂亚密林初次相遇已经不知过了多久,总觉得只有短短一瞬,却又好似过了很长,此刻共枕于一张床上,难免觉得做梦一般不真实。   后半夜的时候,雨声渐渐小了下去。   路远躺在床上睡得正熟,没发现尤斯图不知何时掀开被子下床,静悄悄走到了浴室。   雌虫在被标记之后,身体或多或少都会产生些许变化。尤斯图打开灯,対着镜子照了照后颈,结果发现自己金色的虫纹颜色明显更深了一些,这意味着他已经被路远成功标记。   镜中的雌虫无意识抿了抿唇,眼角眉梢虽带着未来得及褪去的情/欲,却也难掩虚弱。尤斯图揉了揉自己的小腹,低头缓缓吐出一口气,尽管路远刚才已经足够温柔,但被破开标记的时候还是难免疼痛,现在仍有些异样的感觉。   尤斯图嘀嘀咕咕了一句什么,然后关掉浴室灯,重新摸黑回到了床上。路远似有所觉,习惯性翻身把他搂到了怀里,顺手揉了揉尤斯图毛茸茸的头发。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因为困意声音含糊,有些听不太清。   尤斯图在被子底下缠住路远的腿,乖乖趴在他怀里:“你想说什么?”   路远闻言慢半拍睁开眼睛,然后又重新闭上,把脸埋在尤斯图颈间蹭了蹭,低声询问道:“还难受吗?”   尤斯图摇头。   路远又问:“舒服吗?”   他其实想问自己技术好不好,奈何不好意思问得太直白。路远只记得尤斯图前半夜哭得嗓子都哑了,红着眼的模样凄凄惨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了什么虐待。   尤斯图心想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他在黑暗中轻轻啄吻着路远的耳畔,眼尾潮红未褪,声音沙哑,懒洋洋说了一句话:“您的信息素很美味……”   这是真话,十足十的真话。   路远好像有些不太信:“真的?”   尤斯图:“真的。”   路远:“没骗我?”   尤斯图:“没骗你。”   路远:“那你向虫神起誓。”   尤斯图:“……”   尤斯图冷笑连连,大半夜被路远气得牙痒痒:“你标记的是我,跟虫神有什么关系,他会比我更清楚吗?!”   路远心想也是,把尤斯图的脑袋往怀里一按,被子一盖,干脆利落道:“不许说话了,睡觉!”   这次他们两个谁都没作妖,终于安安静静睡着了。   尤斯图刚刚被标记,身体虚弱得厉害,但翌日清早天一亮,还是因为生物钟自发醒了过来。他习惯性伸手往床边一摸,结果发现身旁空空荡荡,早就不见了路远的身影。   嗯?难道上课去了?   尤斯图皱眉从床上坐起身,环顾四周一圈,发现空气中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最后终于确定路远不在寝室。   该死……   雄虫这种吃完就走的生物果然讨厌。   尤斯图心中暗自咒骂一声,认命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一件件套上了衣服。不止是路远要上课,他今天也有课要上,挨了艹还得大清早爬起来去学习,这是什么虫屎般的生活。   路远刚刚结束完早上的军训跑操,手上还拎着一份从食堂打包回来的的早餐,他推门回到寝室,结果看见尤斯图正坐在床边穿衣服,不由得愣了一瞬,反手关上门道:“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尤斯图闻言下意识抬头,却见路远居然回来了,対方身上还穿着作训服,后背汗湿一片,很明显刚刚才跑完操回来:“你不是上课去了吗?”   路远垂眸看了眼手腕上的终端:“不急,还有半个多小时呢。”   他语罢把早餐放到桌上,一样一样往外拿,不多时就摆满了整张桌子,対尤斯图道:“去洗脸刷牙,然后过来吃早餐,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尤斯图坐在床边没动,面色古怪地打量着路远:“你刚才出去就是为了买早餐?”   路远心想我不止买了早餐,顺便还跑了个操呢,他瞥了眼尤斯图,似笑非笑问道:“不然呢,你以为我做什么去了?吃干抹净就溜了?”   尤斯图冷哼一声:“你溜不掉的。”   标记完帝国堂堂七殿下就想溜,哪儿有那么好的事?   不过尤斯图刚才还糟糕的心情莫名其妙好了起来,他洗漱完毕在桌边落座,然后盯着满桌子的食物发了会儿呆,一度怀疑路远把食堂都搬过来了:“你买这么多做什么?”   路远理所当然道:“给你补身体啊。”   教科书上不是都说了吗,雌虫初次标记身体都会比较虚,可惜寝室没有厨房可以熬汤做饭,只能先用食堂的菜将就将就了。   尤斯图莫名有些心虚,因为这种事后准备好像都是雌虫需要做的,毕竟雄虫“辛劳”一夜,雌虫第二天必须要给他们准备好可口的饭菜,包括但不限于按摩捏肩捶腿等。   尤斯图目光复杂地看了路远一眼,抿唇出声:“你……其实不用做这些的。”   哪儿有雄虫会把身段降低到这个份上的?   路远不觉得有什么,将一碗热汤打开放在尤斯图面前,示意他趁热喝,漫不经心问道:“我不做谁做,难道你以后还想嫁给别的雄虫?”   尤斯图皱眉反驳:“当然不是。”   路远笑着道:“那不就得了,赶紧趁热喝吧。”   他其实也有那么点心虚,毕竟之前说过结婚后才会标记尤斯图的,结果昨天就不小心逾越了雷池。这种事対于雄虫来说没什么,対于雌虫却要冒着很大的风险,稍有不慎就会身败名裂。   路远不想让尤斯图受委屈,也不想让対方产生“遇人不淑”这种念头。   尤斯图低头一口一口喝汤,面上看似淡定,实则心里美得冒泡泡,眼角眉梢都带着雀跃。   路远见尤斯图精神还是有些病恹恹的,担心対方昨天没休息好:“你吃饱了就回床上躺着休息吧,我上完课回来给你带饭。”   尤斯图闻言低头看了眼时间:“我上午还有课,再过十五分钟就得去教室了。”   路远却道:“哦,你不用去了,我刚才找约里加帮你请假了。”   “噗——!”   尤斯图闻言差点被汤呛死,破天荒失了仪态,他连忙侧身避开食物,用手帕捂嘴压住咳嗽,震惊看向路远问道:“你帮我请假了?!怎么请的?!”   路远心想还能怎么请:“我说你身体不舒服,今天可能没办法去上课了,让约里加帮你向老师请个假。”   尤斯图下意识问道:“那约里加怎么说的?”   路远思索了一瞬:“他没说什么,只是让你好好休息。”   就是语气特别酸溜溜,特别羡慕嫉妒恨。   “……”   尤斯图心想约里加平常鬼精鬼精的,八成已经猜到了什么。不过这种事対于成年雌虫来说实在太正常了,倒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尤斯图默默喝了一口水压惊,没想到路远大清早居然做了这么多事:“那你呢?等会儿要上课吗?”   路远嗯了一声:“等会儿我要上自由搏击,霍里奇教官不许请假,你自己在寝室好好休息,有事给我发消息。”   尤斯图闻言淡淡挑眉,心想自由搏击这么简单的东西也需要练吗?他在椅子上调整了一下坐姿,仿佛在暗示什么,语气傲慢地対路远道:“其实这门课程我也可以教您的,而且教的比他更好。”   路远见时间差不多,已经起身准备去教室了,闻言脚步一顿,挑眉看向他道:“尤斯图,我建议你先把自己挂科的课程重修及格,再回来考虑教我自由搏击的问题。”   在路远心里,尤斯图已经是个板上钉钉的学渣没跑了,他得多想不开才会让一个学渣教自己。   尤斯图闻言嘴角弧度一僵,随即气急败坏出声:“路远!”   路远都已经走到门口了,闻言又重新折返回去,饶有兴趣欣赏着尤斯图炸毛的样子,让人恨得牙痒痒:“干嘛?”   “……”   尤斯图没做什么,静默一瞬,忽然伸手拉下路远的脖颈,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下,窗外暖阳倾洒进来,让他银色的发丝都镀上了一层金边,看起来毛茸茸的。   “亲一下……”   尤斯图小声道。   路远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慢慢靠过去亲了亲尤斯图,那一刻他心里竟有些柔软:“在寝室好好休息,等我下课。”   他语罢揉了揉这只兔子的头,这才转身离开寝室。   殊不知在路远走后没多久,尤斯图手腕上的终端就忽然震动了一下,弹出了一条消息,也不知上面写了些什么,尤斯图全程皱眉看完,然后立刻穿上外套,急匆匆离开寝室赶回了王宫。   另外一边,路远正在上搏击课,距离他上次住院已经过去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按理说无论是体能还是招式都应该有所下降才対,然而在霍里奇教官没有下死手的情况下,他们居然硬生生过招了半个小时还没分出胜负。   “砰——!”   霍里奇教官觉得再打下去自己教官的面子就保不住了,最后一招被逼得使出全力,直接把路远踹下搏击台,声音恼怒,不知是骂他还是夸他:“好小子!看来你那几天的院没白住!”   路远从地上艰难爬起来,自己也觉得奇怪,他以前和霍里奇教官対打,最多只能用技巧取胜,勉强过个十几招,这次居然足足撑了半个小时,难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没听说过做床上运动还能增长搏击力量的啊?   路远尚且不知自己的身体数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无限接近于雌虫,而尤斯图也忘了告诉他这件事,最后只能归结为住院的原因:“也许星际医院的针剂可以增强身体素质,您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去住两天。”   霍里奇教官听出来路远是在挖苦自己,対此嗤之以鼻:“虫屎!你认为军雌进医院的次数会比雄虫少吗?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医院的针剂还能增强身体素质?”   今天的搏击教室空空荡荡,压根就没有几只虫过来上课。路远最初还以为是自己来得早,结果直到下课也没见有别的学生过来,听见霍里奇教官提起军雌,好奇问道:“今天上课怎么没看见雌虫,他们都去哪儿了?”   霍里奇教官与萨菲尔上将私交甚好,消息也比别的虫灵通一些,路远血液纯净度为100%的事目前只在贵族间流传,他却已经提前得知了内幕,皮笑肉不笑道:“您的身份如此尊贵,原来也有不知道的事吗?”   路远环视四周一圈,发现没有虫偷听他们谈话:“所以出了什么事?”   霍里奇教官也不太确定:“应该是有关清除污染源石的事吧,军部今天早上就下了命令,要求所有军雌进行体检,从中筛选A级和A级以上的雌虫,就连S级的雌虫也在征召之列。”   路远听见清除污染源石一事,心中顿时一咯噔:“可那些雌虫还没完成学业,军部就直接让他们参加密林行动吗?”   霍里奇教官耸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索里蒂亚密林污染指数太高,A级以下的雌虫去了就是个死,军部只能把学院的雌虫也列入筛选范围之内。”   路远越听越心惊肉跳,看来帝国高层已经対这件事有所行动了,可萨菲尔上将怎么从来没告诉过自己:“只有雌虫才能去吗?”   霍里奇教官闻言饶有兴趣看了他一眼,仿佛能猜到路远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听萨菲尔上将说过,你认识密林道路,虽然我也很想让你去帮忙带路,不过很显然,帝国是不可能让一只纯净度为百分百的雄虫去冒险的。”   路远也觉得这件事有点悬,无意识皱起了眉头:“负责行动的是萨菲尔上将吗?”   霍里奇教官却道:“不,负责密林行动的将领只会是贡赫德拉家族的皇室成员,要么是阿普陛下,要么是尤斯图殿下,除了他们两个,不会再有第三个选择。”   清除污染源石事关重大,假使成功,于整个帝国来说都是无上功绩,这份殊荣别的将领承受不起,所以只会交由皇室成员负责。   --------------------   作者有话要说:   路远:(〃'▽'〃)找老婆撒撒娇可以去吗~   作者君(面无表情抽烟):我没老婆,不知道。 第47章 清除源石   尤斯图赶到王宫的时候, 就见议事殿里已经坐满了虫,在一水溜白色的身影中,几名穿着黑金军服的北部将领在里面显得异常突兀, 气势嚣张狂妄,赫然就是法厄斯他们。   尤斯图无声眯眼, 显然不明白那些北部蛮族为什么会出现在会议上,他收回视线在桌边落座, 身旁恰好就是萨菲尔上将。   尤斯图微微皱眉,压低声音问道:“陛下为什么忽然急召我们入宫?”   萨菲尔上将不动声色摇头, 仍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陛下已经和北部虫族商议好共同清除污染源石, 今天开会就是为了宣告这件事。”   尤斯图闻言身形一顿,好似猜到了什么, 没有再多开口询问。事实上他早就听到了风声,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没过多久, 军方将领陆陆续续到齐,就连阿普陛下也到了。他平常衣着松散随意,今天却罕见穿了一身军装,面容与上一任虫帝戈平极其相似, 气势却更为深不可测。   尤斯图见状不可抑制想起了早就去世的君父,他仅仅只在幼年时见过对方几面,数十年光阴转眼而过,记忆早就模糊不清。但在此刻却又忽然清晰起来, 隐隐与面前的阿普陛下重叠, 不由得有了片刻失神。   尤斯图想起戈平陛下就是埋骨于索里蒂亚密林深处, 垂下眼眸, 无端静默。   会议开始,阿普陛下今天召集军方将领果然是为了清除密林源石的事, 他先是命令属官给每位将领手中分发了一份污染指数表,这才沉声开口道:“萨利兰法近十年来的污染指数一直在成倍上升,所剩不多的种植土地范围也在大幅度缩小,无论是西部还是北部,亦或者东部还是南部,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在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共同攻克难关。”   他语罢顿了顿才道:“我已经与法厄斯首领商议过了,西部与北部将会共同挑选出一部分A级以上的精锐,然后组队进入索里蒂亚密林清除污染源石,南部与东部负责探测侦察,从旁辅助,这次务必要将污染源彻底根除。”   那些军方将领闻言都没出声,他们曾经不下百次进入索里蒂亚密林,可就是没有一次能成功,而且回回都要折损一批顶级精锐,现在想起来心头都在滴血。   哈默上将皱眉打破了寂静:“陛下,索里蒂亚密林危机四伏,我们至今都没能准确探测出里面的地势环境,万一……”   “哪儿有那么多万一。”   法厄斯直接打断了哈默上将的话,他面无表情倒入椅背,懒懒翘着二郎腿,显然看不上这些婆婆妈妈的西部将领,语气不耐道:“你们西部不是一向将荣耀视作生命,将死战奉为信念吗,怎么这个时候反倒害怕起来了,死在密林里难道不比死在污染下更让你感到荣耀吗?”   最后一句话讥讽满满,挑衅之意甚浓,哈默上将闻言面色恼怒,顿时拍桌而起:“你们这些野蛮无脑的虫懂什么!在不熟悉地形的情况下带队进入密林无异于送死,你不心疼你的同族,我可心疼我的部下!”   部队A级以上的军雌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不知花多少年的心血才能培养出一个,现在冷不丁抽调大半去执行那种十死无生的任务,谁能忍得下心?!   法厄斯闻言无动于衷,那双碧绿色的眼眸乍看生机勃勃,实则冰冷而又残忍,缓缓勾唇道:“那你们就一直守在安乐窝里等着被污染吞噬吧,起码能多活两天。”   哈默上将气结:“你!”   尤斯图虽然也不喜欢哈默上将瞻前顾后的态度,但他更不喜法厄斯的狂妄,闻言掀起眼皮,嗤笑出声道:“西部就算再守着安乐窝,起码也曾经不下百次进入密林,北部还是第一次进去吧?看来你们已经在安乐窝里活腻了,现在都想上赶着送死。”   北部虫族一向自私重利,在此之前,从未对清除污染源石有过什么举措。要不是今年污染形势严峻,已经危及到了霍斯堡地域,尤斯图有理由相信他们还会继续冷眼旁观。   法厄斯闻言冷冷抬眼,正欲说些什么,阿普陛下却不愿见到他们唇枪舌剑,皱眉开口打断道:“不管进入密林危险与否,清除源石都迫在眉睫,这次行动就交给尤斯图与法厄斯带队,萨菲尔上将经验丰富,也会跟随部队一起进入,必要的时候你们两个最好听从他的调遣。”   阿普陛下必须坐镇帝都稳住局势,几名皇子之中唯有尤斯图适合执行这项任务,只要源石清除成功,他日后继位也就有了足够的底气——   尽管这种“底气”很可能伴随着生命危险。   尤斯图思及此处,无意识皱起了眉头,但还是对着上首的阿普陛下抚肩行礼:“谨遵您的旨意。”   法厄斯也百无聊赖道:“听您的吧。”   接下来的会议内容都和军队部署有关,鉴于任何精密仪器一旦进入密林深处都会失效,他们显然无法携带太多的探测装备和辎重,到时只能轻装上阵。   萨菲尔上将经验丰富,对此早就做出应对措施,再加上有路远之前提供的地形图,他们的把握显然比上次要大很多。   尤斯图全程都有些心神不宁,他深知战场变幻莫测,一不小心就很可能命丧密林深处,换做从前他一定无所畏惧,可现在即将与路远结为伴侣,竟也思虑重重起来。   他想得太过入神,以至于连会议什么时候结束了都没发现,直到椅子被阿普陛下轻踢了一脚,这才慢半拍回神。   “尤斯图,如果你不愿意执行这次任务,那就留守帝都监国,由我来带队。”   阿普陛下信奉王位需要争夺厮杀,而战士也不应惧怕死亡,可面对年纪尚轻的尤斯图,到底不愿对方与死去的兄长一样埋骨于密林深处,罕见给了他后悔的余地。   尤斯图闻言不着痕迹皱眉,他拉开椅子从桌边起身,抬眼直视着阿普陛下道:“您认为我在畏惧死亡吗?”   阿普陛下目光平静,仿佛能看透尤斯图的内心,意有所指道:“尤斯图,你并不惧怕死亡,可你惧怕死亡带来的分离,在军雌漫长的生命年岁中,你才堪堪走过八分之一,假使与你的雌父一般于密林牺牲,未免太过可惜。”   偌大的会议厅只有他们两个,阿普陛下语罢一言不发拍了拍尤斯图的肩膀,然后缓缓攥紧,恍惚间似乎叹了口气:“你是所有皇子之中除了伽因以外唯一突破S级的王虫,资质与战功也是最为瞩目的,现在又有了一名血液纯净度为100%的雄虫作为伴侣,等到以后继承帝位……尤斯图,我想整个帝国不会再有比你活得更加无憾的雌虫了。”   阿普陛下一向淡漠冷血,竟也不忍心去打破这一切:“在下个月队伍出发前,你仍可以改变主意,我虽然希望你能以王储的身份去完成兄长遗愿,可我同样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尤斯图却打断道:“不,我不会改变主意。”   他低沉的声音在偌大的会议室回响,莫名带了几分悠远的孤寂,却难掩决心:“贡赫德拉家族世代都守护着这片土地,我们从未退缩,也从未畏惧死亡。君父未能完成的遗愿我会替他完成,君父没能守护的子民我会继续替他守护,就如法厄斯所说,假使有一天我们终将死去,埋骨于密林深处亦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阿普陛下皱眉:“你就不怕与那只雄虫生死相隔吗?”   尤斯图却道:“我会活着回来见他的。”   他静静注视着阿普陛下的眼眸,仿佛在立下什么郑重的誓言,一字一句认真道:“叔叔,我会成功清除源石,也会为了他活着回来。”   ……   会议一直到下午才结束,尤斯图赶回学院的时候,这才发现路远给自己发了好几条消息询问在哪儿。   尤斯图不想让路远知道自己上午赶回王宫开军事会议了,借口说在上课,晚上再去寝室找他。刚好下午还有两节理论课,尤斯图直接回了教室,毕竟缺勤次数太多也是会影响毕业的。   约里加原本坐在位置上复习笔记,眼角余光不经意一瞥,发现尤斯图居然回来了,啧了一声稀奇道:“尤斯图,你不是身体不舒服要躺在寝室休息吗,怎么又回来上课了?”   尤斯图知道他在阴阳怪气:“我现在舒服了,回来上课不行吗?”   约里加注意到尤斯图后颈的虫纹似乎有些变色,语气酸溜溜地道:“行,当然行,毕竟是血液纯净度为100%的雄虫,不舒服那就没天理了。”   尤斯图斜眼瞥向他,眉梢微挑:“你什么意思?”   约里加努了努嘴,示意他的后颈有情况:“嘿尤斯图,你的虫纹都已经变色了,摆明已经被路远阁下标记过了,装什么傻?”   尤斯图闻言下意识摸向后颈,随即反应过来,不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衣领,皱眉道:“与你无关,不该看的东西少看。”   约里加对着他做了个鬼脸:“过河拆桥的家伙,早知道今天早上就不该帮你请假。不过我听兄长说这次清除污染源石的行动由你带队,那你岂不是很快就要和路远阁下分开了?”   今天上午所有雌虫都进行了体检,A级以上的全部被军部列入行动名单。奥哈拉大人不舍得让弟弟去“送死”,直接暗中动用关系把约里加从名单上剔除了,导致后者现在很是郁闷。   尤斯图闻言身形一顿,然后听不出情绪地嗯了一声:“我会尽快回来的。”   约里加面色古怪,心想这可不是多久回来的问题,分明是能不能回来的问题,却又不好开口直说,叹了口气抱怨道:“我可真想和你们一起去,这次行动必将被载入史册,多光荣。”   尤斯图显然也知道其中原因:“奥哈拉大人是为你好,约里加,不要让他太过担忧。”   约里加闻言撇嘴:“知道了,我正学着呢。”   军雌一上这种长篇大论的课程就容易犯困,在老师讲课的时候,底下已经趴倒了一片。   尤斯图从来没有在课堂上睡过觉,但昨天和路远折腾大半夜,难免有些无精打采。他不动声色打了个哈欠,已然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上课,回寝室躺着睡觉多舒服。   理论课老师有拖堂的习惯,哪怕课间也没有让学生休息。尤斯图正百无聊赖地记着笔记,只听身旁窗户忽然传来两声轻响,下意识抬头,却见路远不知何时站在了走廊外间。   尤斯图:“???”   路远隔着窗户,悄悄瞥了眼讲台上的老师,见他没有看向这边,然后做了个手势,示意尤斯图把窗户打开。   尤斯图不明所以,但还是避着老师悄悄推开了窗户,压低声音和路远说话:“你怎么来了?”   路远总不能说自己是故意来查岗的,毕竟尤斯图一上午都没回他消息,上课这个理由也太扯了。他把外套往肩上随意一搭,双手撑住窗台道:“我怀疑你逃课了,所以过来看看,不行?”   尤斯图闻言喉间一梗,心想自己学渣的形象在路远心里八成已经洗不掉了:“我还在上课,你先回宿舍,等下课了我再去找你。”   路远倒也不是真的过来查岗,他刚才去食堂溜达了一圈,发现厨具都空着,和厨师打商量借用了一下,做了些饭菜顺路送过来。   路远直接隔着窗户将一个包装袋递给尤斯图,言简意赅道:“拿着。”   尤斯图一愣,下意识问道:“这是什么?”   老子专门做的爱心餐。   路远没吭声,只道:“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我先回宿舍,你下课再来找我。”   他语罢不等尤斯图反应,就直接关上窗户,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要多高冷有多高冷。   “你……”   尤斯图正欲追问,却见老师已经皱眉看了过来,连忙把袋子往桌下一塞,然后面不改色的继续低头写笔记,心中莫名有几分紧张:路远该不会送了个炸弹过来吧?   约里加作为一颗大灯泡围观全程,他比尤斯图还好奇袋子里面装了些什么,眼见老师继续低头讲课,暗中捣了捣尤斯图的胳膊:“嘿,老师没有看这边了,你快打开看看,路远阁下给你送了什么东西?”   他们完全没有礼物这个概念,因为在萨利兰法只有雌虫送雄虫礼物的,还从来没有雄虫送雌虫的规矩。   尤斯图也很好奇,闻言只好当着约里加的面打开了袋子,结果发现里面都是用透明盒子装着的小点心,还有一个保温杯,不由得有些讶异。   约里加见状不由得瞠目结舌,磕磕绊绊问道:“路远阁下该不会亲自给你做饭送过来了吧?”   他是知道路远厨艺有多好的,这种包装餐盒也不像外面售卖的商品,一看就是自己做的。   尤斯图也有些不敢相信,他皱眉拧开保温杯,结果发现里面装着一种从来没见过的饮品,色泽焦黄,隐隐还能嗅到奶香味。   奶茶吗?   尤斯图脑海里冷不丁蹦出了这个名词,他记得路远以前和自己闲聊的时候提过,说虫族有一种苦叶,如果和牛奶一起熬煮可以做成奶茶,味道非常不错,和自己手里这杯有点像。   但是苦叶熬出的东西真的能喝吗?   尤斯图心存狐疑,犹犹豫豫尝了一口,结果发现味道意外的不错,他正准备继续喝第二口,目光不经意一瞥,却见约里加在旁边眼冒绿光地盯着自己,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尤斯图,你喝的什么东西,闻起来好香。”   尤斯图:“……”   尤斯图立刻盖上盖子,不动声色拧得死紧,面无表情道:“哦,没什么,可能是路远自己做的饮料吧。”   约里加闻言直接酸成了柠檬精,羡慕得直捶桌,压低声音恨恨道:“该死!你这个家伙上辈子拯救了萨利兰法吗?!这么好的雄虫都能被你遇上!我不管,你一定要分我一盒尝尝!”   尤斯图果断拒绝:“不行!”   约里加不甘心:“半盒,半盒总行吧?!”   尤斯图:“不行!”   约里加:“我们是不是兄弟?!”   尤斯图闻言犹豫一瞬,终于有所松动:“最多给你尝一个。”   约里加:“该死,你比我兄长还抠门!”   尤斯图与约里加交情一向融洽,互相拌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殊不知坐在他们周围的雌虫都有些面色微妙,神色一个赛一个的复杂。   他们都是贵族子弟,早就被家中长辈耳提面命,一定要想办法接近那只血液纯净度为100%的雄虫,哪怕得罪尤斯图也在所不惜。   路远刚才过来送饭的时候,有眼尖的雌虫已经认出了他,毕竟那么独特的黑发黑眸,整个学院也找不出第二个。他们万万没想到路远不仅没有任何雄虫架子,反而还纡尊降贵过来给尤斯图送点心,还是亲手自己做的,一桩桩一件件都足够让周围听见谈话声的雌虫酸得冒泡。   尤斯图到底走了什么虫屎运,这种打着灯笼也难找的雄虫居然被他给遇上了?   殊不知在走廊拐角的楼梯口处,路远正在心里打着小算盘,神情志得意满,堪称稳操胜券。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尤斯图吃了他的东西就得带他去密林,否则这事没完!   --------------------   作者有话要说:   尤斯图:(▼ヘ▼#)骗子!骗子!噗噗噗!吐给你! 第48章 娶几个   入夜之后, 宿舍大楼就彻底静了下来,因为晚上禁止喧哗,学生这个时候通常都在寝室休息, 鲜少有虫出来走动。   尤斯图忙完了课业,像往常一样借着查寝的名义去找路远。这种事严格来说算是雌雄私会, 他却做得面不改色,大抵是因为一回生二回熟, 次数多了也就没感觉了。   “阁下,例行查寝。”   彼时路远正躺在沙发上看书, 听见外间响起熟悉的敲门声, 直接放下书起身走了过去,开门一看, 果不其然是尤斯图。   “进来吧。”   路远习惯性侧身让出位置,等尤斯图进屋之后, 这才反手关上门问道:“今天下午送给你的东西吃了吗?”   尤斯图上了一下午课早就困得不成样子,他脱掉军服外套随手搭在椅子上,直接往床上一躺,懒洋洋趴在枕头堆里用鼻音哼唧道:“吃了。”   不过被约里加抢走了一大半。   看的出来, 尤斯图有点不开心,当然,不排除是因为他马上要去索里蒂亚密林执行任务,不想和路远分开的原因。   路远干脆和他一起躺在床上, 用手支着头, 侧身看向尤斯图, 心里不知在打什么小算盘:“好吃吗?”   尤斯图直接顺势滚进了路远怀里, 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他的衬衫纽扣,眼角眉梢都是倦怠的懒意, 偏又撩人:“嗯,好吃。”   此言正中路远下怀,他用指尖拨了拨尤斯图白净的耳垂,触感柔软而又微凉,垂下眼眸,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那你吃了我的东西,该怎么谢我?”   “?”   尤斯图闻言一顿,下意识抬头看向路远,却见对方神情认真,不像在开玩笑。他挑了挑眉,丝毫不知道前面有个圈套等着自己:“好吧,我早知道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您想要什么就直说吧,我会酌情考虑的。”   身为帝国七皇子,他有十足的底气说出这句话,也有十足底气满足路远的愿望。   路远却忽然问道:“你下个月是不是要去索里蒂亚密林执行任务?”   尤斯图闻言一愣:“你怎么知道?”   路远:“带我一起去。”   尤斯图下意识回绝:“这不可能!”   索里蒂亚密林危机四伏,一整支A级以上的精锐部队进去都很可能全军覆没,他怎么可能带着路远一起进去!   尤斯图直接哗啦一声从床上坐起了身,显然不明白路远怎么会听到这条消息:“是谁告诉您我要去索里蒂亚密林执行任务的?”   路远早知道让尤斯图答应没那么容易,他不紧不慢从床上坐起身,并没有把霍里奇教官抖搂出来:“我猜的,今天上午所有军雌都去医务大楼体检了,说要挑选A级以上的雌虫参加清除源石行动,你是S级,肯定也会去。”   尤斯图冷哼了一声:“我该夸你聪明吗?”   路远却道:“我曾经在里面生活过五天,而且熟悉地形,你可以带我一起去,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尤斯图闻言一顿,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就是从索里蒂亚密林把路远带回来的,对方既没有来处,也没有归处,就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追寻不到任何过往痕迹。   尤斯图无意识皱起了眉头:“不可能,这次行动非常危险,别说你熟悉地形,就算你是虫神的亲戚这件事都没得商量!”   他语罢直接坐到了远处的沙发上,和路远保持一定距离,免得对方缠上来,也免得自己心软。   路远想跟去密林,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好奇,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则是不放心尤斯图。他直接起身走到沙发上坐着,和对方挨在一起:“也就是说这次行动很危险?”   尤斯图发现路远在故意挤自己,瞥了他一眼,却并未躲开:“当然危险,进去很可没命。”   路远盯着他:“也包括你吗?”   尤斯图闻言一噎,这才发现不小心把自己给套进去了,矢口否认:“当然不会,我和你不一样,我作战经验丰富,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   路远早就知道他嘴硬:“那万一呢?万一你在里面出了什么危险呢?”   尤斯图皱眉站起身,背对着路远,心中有些抗拒这个词:“没有万一,只是清除源石而已,要不了几天就回来了,我绝不会带你过去的。”   他暗下决心,等会儿无论路远怎么死缠烂打都不会搭理,哪怕对方生气也没用。清除源石事关重大,尤斯图绝不会在这种时候犯糊涂。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路远并没有多加纠缠,只是确认似地问道:“你真的不带我一起去?”   尤斯图的回答干脆利落:“不带。”   路远:“真的不带?”   尤斯图:“绝无可能。”   “好吧。”   路远居然就那么放弃了。只见他重新躺回沙发上,捡起刚才的书继续看,房间里静得一时只能听见书页翻动的哗啦声。   尤斯图站在原地静等了半天也没听见下文,皱眉转身,却见路远正老神在在地躺在沙发上看书,不知是不是已经放弃了要跟着去的念头。   尤斯图见状脚步动了动,最后到底是怕对方生气,直接走到路远身旁落座,把他手里的书抽了出来:“你是不是生气了?”   路远下意识看向他:“没有啊。”   尤斯图才不信,路远平常哪儿有这么爱学习,他瞥了眼手里的书,发现封皮上写着《虫族发展史》几个字,不由得有些诧异:“你看这个做什么?”   路远实话实说:“我想了解一下污染源石。”   尤斯图一听就知道他还没死了去密林的心,他一言不发把手里的书慢慢卷成筒状,仿佛想起了什么久远的往事,片刻后才道:“……其实污染源石以前并不叫这个名字,它被我们称作能源石。”   路远:“能源石?为什么?”   尤斯图道:“早在很多年前,虫族的科技其实非常落后,因为当时星球资源匮乏,我们很难研发武器或者其余产品。后来不知道是谁意外发现能源石的内核蕴藏着一种新型能量,经过转化处理之后,可以制作出各种威力巨大的武器,例如光能枪,还有星舰作战时会使用到的光能弹。”   路远下意识问道:“可它不是有污染吗?”   尤斯图点头:“是,不过我们的先辈当时并没有发现,反而大肆制造武器引起战争,四处争夺领土和王位。直到几年后他们才忽然发现,凡是硝烟过处,地面几乎寸草不生,从源石里提取出来的能量竟然会对种植土造成不可逆的污染,这也就是萨利兰法很少拥有植物的原因,未经污染的土地面积实在太少,种植粮食尚且不够用,又怎么会用来种植花草?”   尤斯图的语气多了几分自嘲:“所以尽管后来我们已经找到新的能源来代替制作武器,却也已经无法挽回局面,他们都说,那是虫神对子民不爱惜家园的惩罚……”   路远已经不知不觉从沙发上坐起了身:“可索里蒂亚密林到处都是树,那些植物为什么没有受到污染,反而可以正常生长?”   尤斯图闻言嗤笑了一声:“那些可不是植物,而是危险的捕食者,哪怕是一棵平平无奇的树,都很有可能在夜晚产生变异,把你吞吃入腹。”   他语罢翻开那本《虫族发展史》最后一页,盯着上面的地形图意有所指道:“那是一片神禁之地,无法用科学解释。”   所以……   “我绝不会带你过去的。”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路远:“……”   路远干脆坐起身,和尤斯图挨在一起,他用胳膊轻轻撞了撞对方:“可我就是从那片密林来的,我真的很想回去看看。”   尤斯图无动于衷,心想如果只是为了看看,那还不简单:“我到时候可以拍照片回来给你看,录像也行。”   直播有点困难,密林深处可能没信号。   路远却道:“不,我必须亲自回去一趟。”   尤斯图实在不明白路远为什么一定要执意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有什么原因让你一定非去不可吗?你会无缘无故出现在那片密林,就很有可能无缘无故从那里消失,万一遇上这种情况……”   尤斯图说着顿了顿,他皱眉直视路远,低声问道:“万一遇上这种情况,您让我该怎么办?”   路远没想到对方担心的是这件事:“尤斯图,这种事绝不会发生。”   路远已经弄清楚了自己穿越的契机是血月,而距离虫族下一次血月出现最少还有一百多年的时间,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忽然消失。   尤斯图却反问道:“您用什么来保证?”   路远闻言一噎,他总不可能说自己来自于地球吧:“总之我不可能忽然消失,实在不行进入密林之后你可以盯着我。”   尤斯图淡淡挑眉,还以为路远会说出什么秘密,原来就是这个:“很抱歉,我习惯从源头杜绝问题,密林危机四伏,我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你。”   再说了,就算他同意,虫帝也不会同意。一只血液纯净度100%的雄虫忽然从帝国消失,用头发丝想想都知道会引起震动。   路远第一次发现尤斯图嘴这么硬,他颓然倒入沙发,盯着尤斯图的侧颜看了半晌,心想对方清醒的时候可真不好糊弄,还是被信息素撩得神志不清的时候最好说话……   嗯?   信息素?   路远总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弱点,眉梢不由得挑了挑。他思索片刻,然后不动声色释放出信息素,空气中仿佛有一条无形的丝线,悄无声息攀爬住了尤斯图的肩膀,然后顺着衣领钻了进去。   “唔……”   尤斯图原本在沙发上坐得好好的,忽然低低闷哼了一声,他无意识皱眉,只感觉身体某处传来一股惊人的痒意,连坐都坐不稳了。   路远自从昨天晚上滚完床单后,莫名其妙就get了信息素的各种用法。他发现这种东西不仅仅只是简单的气味,还能用意念操控范围和形状,今天刚好拿尤斯图做个实验。   空气中的信息素味道越来越浓……   尤斯图显然发现了什么,身形控制不住瘫软下来,顺着沙发滑倒半跪在了地上。他呼吸急促,脸色潮红地看向路远,实在没想到对方会使出这种招数,羞恼出声道:“快把信息素收回去,你就算这样我也不会同意带你去密林的……”   路远好整以暇坐在沙发上,手里不紧不慢翻着那本书,心想看尤斯图能坚持多久,闻言耸了耸肩,好似有些无奈:“我也想收回信息素,可我控制不住它,尤斯图,你知道的,我昨天才学会怎么释放它。”   尤斯图想咬死他的心都有了。   路远对这种事实在过于无师自通了些,空气中的信息素味道比昨天浓了十倍不止,这对于雌虫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刺激。   尤斯图艰难从地上起身,似乎想做些什么,可最后又控制不住跌坐了回去。他躺在绒毛地毯上蜷缩成一团,喉间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显然难受到了极致。   “路远……”   尤斯图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看向沙发上静坐的男子,伸手攥住对方的裤脚,身形难耐轻蹭,似乎在渴求什么:“我难受……”   是真的难受,浑身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尤斯图眼眶通红,已然带了泪意:“帮帮我,路远,帮帮我!”   路远见时机差不多了,这才把书合上放到一旁。他眼见尤斯图攥住自己的裤脚,伸手将对方的指尖一根根掰开,然后缓缓扣入掌心,贴得严丝合缝,听不出情绪地问道:“尤斯图,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尤斯图紧咬下唇,说不出话,大抵觉得羞耻,迟迟开不了口。他露在外面的脖颈染上红晕,仿佛被谁薄薄涂上了一层胭脂。   雄虫对于雌虫总是拥有天然的压制优势,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路远铁了心一定要去密林,就算不为了探查秘密,也要为了尤斯图的安全着想。谁都知道这次行动危险万分,万一尤斯图从自己眼皮子底下离开出了什么岔子,他后半辈子岂不是都要守活寡?   所有知道内情的将领心里都清楚,如果由路远带路进入密林胜算会大很多,可他们都不敢赌,包括虫帝,包括萨菲尔上将,他们都不敢用帝国唯一一只血液纯净度为100%的雄虫作为赌注。   路远见尤斯图不吭声,也并不着急,静等了几分钟,这才垂眸看向他,却见尤斯图的裤子都湿了,心中不由得暗自挑眉,心想真够能忍的。   “尤斯图,你的嘴可真硬。”   路远不知是在夸他还是贬他,莫名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最后到底是怕这只雌虫忍出什么毛病来,叹了口气,认命将尤斯图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   尤斯图一接触到路远,就像猫见了猫薄荷,死死圈住他的脖颈不松手,急切寻觅着可以接吻的唇舌,喉间呜咽,莫名听出了几分委屈的意味:“我难受……”   路远心想你委屈个什么劲,他还委屈呢,莫名其妙被白嫖了一顿饭,现在还得加上身体,亏本亏到姥姥家了。   路远心里气的不行,直接把尤斯图丢到了床上,打算好好收拾对方赚回本。他压低声音在尤斯图耳畔冷笑道:“你难受就对了。”   放狠话也放得如此没有气势。   尤斯图才不信路远会下狠手,在他颈间蹭了蹭,嗓子沙哑地问道:“你舍得吗?”   路远冷哼:“我有什么不舍得的。”   看谁厉害过谁。   尤斯图当然是厉害不过路远的,耍无赖比不上,厚脸皮也比不上,论气人功夫就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后半夜的时候,尤斯图累得不行,他餍足趴在路远怀里,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了,正准备睡觉,眼睛却忽然被灯光晃了一下,他艰难睁开双眼,却见路远正靠坐在床头玩终端。   一般这种事后,通常都是雄虫累得不行,雌虫精神奕奕,在路远这里却完全反了过来。   尤斯图半闭着眼睛有气无力问道:“你在看什么?”   他一开口,嗓子破碎不成调,显然是刚才哭得太狠了。   路远哦了一声:“没什么,看看相亲网站。”   尤斯图原本大脑混沌,闻言瞬间清醒了过来,狐疑问道:“相亲网站?你看相亲网站做什么?”   “相亲啊,”路远理所当然道,“万一你去了密林回不来,我好准备再娶一个,雌虫太多了不好挑,我先提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尤斯图:“……”   尤斯图大半夜被路远给气精神了,他直接掀开被子坐起身,冷冷瞪眼问道:“你不是说只娶我一个就够了吗?”   他还没死呢,路远找下家找得也太早了吧?!   路远有一下没一下翻着星网,忽然发现相亲网上的雌虫数量相当之多,看得人眼花缭乱:“你在的时候我当然只娶一个,你不在的时候那就不好说了。”   尤斯图拧眉:“什么意思?”   路远漫不经心道:“你走一天,我就相一个,你走十天,我就相十个,你如果走半年……说不定我已经娶了数不清的雌侍了。”   “?!!!”   尤斯图拳头都硬了,心里恨得牙痒痒,直接把路远手里的终端抽了出来:“你故意的是不是?!”   路远摇头:“不是,我只是忍受不了寂寞。”   尤斯图:“……”   尤斯图以前从来没发现路远这么会装模作样,偏偏还拿他没办法,忍气吞声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路远:“带我去密林!”   尤斯图一口回绝:“休想!”   路远似笑非笑:“那我就找别的雌虫玩,你不管我,我也不管你,我们两个井水不犯河水。”   尤斯图皱眉:“你的发色这么特殊,我就算带你去部队,你也一定会被认出来的。”   路远一听有戏,立刻凑过去道:“我可以染发啊,你们平常作战都戴着头盔,他们认不出我的。”   尤斯图闻言不免又想起路远上次染的那头红毛了,确实不太好认。他找不出借口回绝路远,心里却又不想对方跟着一起去冒险,干脆转身背对着路远躺了下来,兀自皱眉生闷气。   路远见状轻轻碰了碰他的后背:“尤斯图?”   尤斯图没理他。   路远又碰了碰他:“尤斯图?”   尤斯图还是没理他。   路远继续碰他:“尤斯图?”   尤斯图拧眉,没好气地道:“我带你去密林行了吧,还不快睡觉!”   他暗恨自己立场不坚定,被路远随随便便几句话就忽悠得变了卦,这种被人拿捏得死死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尤斯图心里只觉得憋屈郁闷。   路远听见他终于同意自己去密林,不由得讶异挑眉,随即凑过去问道:“真的?”   尤斯图闭眼不想理他:“假的,你别信!”   路远见尤斯图气鼓鼓的,心里觉得好笑。他不由得叹了口气,从身后抱住对方,把尤斯图的脸掰过来亲了一下,低声问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要去相亲吧?骗你的也信?”   尤斯图冷哼道:“你说的话那么多,我怎么知道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路远却道:“你喜欢听的都是真的。”   路远语罢用力揉了揉尤斯图的头,给怀里这只红眼兔子顺毛,似笑非笑道:“要不是因为你,我还不稀罕去呢。”   尤斯图闻言一顿,下意识看向路远,却见对方冷峻的侧脸在黑暗中显得极为温和,目光认真,丝毫作不得伪。   就那么一瞬间,尤斯图的气忽然又消了,心也软了。他一言不发伸手圈住路远的腰身,重新趴进对方怀里,就像一只兔子又重新拱回了窝,皱眉低声道:“密林很危险。”   路远嗯了一声:“我知道。”   但他必须去。   尤斯图闻言静默了一瞬,忽然在他怀里抬起头,语气认真道:“我会保护你的。”   他吧唧亲了路远一下,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我保护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尤斯兔:(〃'▽'〃)小兔叽超厉害的~娶一个顶十个! 第49章 帮你换衣服   距离军队出发只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尤斯图身为主将之一,必须回去部署军事计划,他翌日清早就办理了停课手续, 临走前特意叮嘱路远在学院不要乱跑。   “你如果忽然消失不见,陛下一定会有所察觉, 等军队出发前一天我再想办法把你带进去。这几天你上课就不用那么勤快了,装病请假, 隔几天上一次,这样离开学院之后他们也不会太快发现。”   路远听见尤斯图让自己装病翘课, 罕见迟疑了一瞬:“不上课是不是不太好?”   他是班长来着。   尤斯图语气凉凉道:“确实不好, 所以我建议您最好在学院乖乖读书,没必要跟着去密林。”   路远心想那可不行:“你昨天晚上答应要带我一起去的, 甚至还対虫神发了誓。”   尤斯图闻言额头青筋直跳:“是你缠着我发的。”   路远才不管这个:“总之你不许反悔。”   尤斯图扭头移开视线:“我又不是骗子,当然不会反悔。”   他语罢正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接下来有半个月的时间都可能见不到路远,脚步一顿,犹豫转身看向対方:“我走了。”   路远嗯了一声:“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尤斯图没得到想要的反应有点不甘心, 皱眉道:“我真的走了。”   路远哪里不知道他的小心思,闻言暂时放下手里的事,从沙发上起身走过去,顺手揉了揉尤斯图的头发:“走吧, 我送你出去。”   尤斯图偏头移开视线:“太惹眼了, 会被发现的。”   现在是白天, 虽然大部分学生都去上课了, 宿舍楼里几乎没什么虫,但是也不排除意外情况, 尤斯图从路远寝室房间出来被看见总归不太好。   路远却道:“发现就发现,不管他们。”   他跟尤斯图迟早都要结婚的,而且马上就要去密林执行任务,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问题,谁还有心情管那些繁文缛节。   路远语罢直接把尤斯图送到了寝室楼下,临分别前不忘提醒道:“你记得来接我。”   “抛夫弃子”是不道德的行为。   尤斯图饶有兴趣反问道:“如果我不接你会怎么样?”   路远不受威胁,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尤斯图闻言一噎,他当然不敢试,万一路远脑子一热真的跑去相亲怎么办,嘀嘀咕咕道:“知道了,过几天我就来接你。”   尤斯图赶时间,就没有在学院继续多待,很快离开了。路远眼见他的背影在视线里逐渐消失,这才转身上楼,重新回到宿舍。   他们两个昨天胡闹了一晚上,寝室有些乱糟糟的,不过尤斯图早上趁着路远没醒的时候就起来打扫了一遍,房间看起来还算整齐。   路远有个奇怪的毛病,房间一旦变得整齐他就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他翻遍了储物柜和衣柜,最后终于在旮旯角找到了自己当初穿越时一起带过来的旅行包。   旅行包是黑色的,因为在密林摸爬滚打,外面已经蒙上了一层脏兮兮的泥灰,路远一直没怎么清理。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稍用了些力气才拉开坏了半截的拉链,发现里面只剩下一顶黄色的遮阳帽和打火机。   路远把打火机拿出来,试着按了按,一簇橘色的火苗瞬间弹空亮起,但不多时就又灭了下去。   已经受潮不能用了。   路远也没舍得丢,找了个抽屉扔进去放着,继而把目光落在了手里的遮阳帽上。这顶帽子不知是不是因为沾了灰,原本嫩黄的颜色此刻看起来有些灰扑扑的,上面的字迹却还清晰可见——   小黄鸭旅游团。   路远见状不知想起什么,冷笑一声,帽子在他手里捏得几欲变了形:   去他妈的鸭子旅游团!   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报这种垃圾旅游团,名字听起来这么不正经,一看就是诈骗团伙!什么豪华住宿,什么原始遗迹,什么探索失落的文明,全是骗人的!还坑了他五千多块钱的报名费!   虫神保佑,那个艹蛋的导游最好还活着,以后要是有机会见面,路远非得锤死他不可!   路远气得直接把帽子往地上一扔,重重踩了两脚泄恨。他原本想把帽子扔进垃圾桶眼不见心不烦,但捡起来之后还是没舍得丢,皱眉犹豫一瞬,最后拍了拍上面的灰,和打火机一起锁进了抽屉——   算了,他也没有太亏,起码在虫族找了个対象。   之后的一段时间,路远严格遵照尤斯图的叮嘱,在学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个星期上五天学,有四天都在请病假,导致那些任课教授每天长吁短叹,愁得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无他,班上那些刺头没有路远管束之后,一个个都闹翻了天,以前作业天天都能交齐,现在能收上来一半都够呛。   教授为了让路远早点回去上课,甚至特意上门看望了好几次,结果路远回回都是一副得了重感冒没好的样子,喷嚏打个不停。   感冒这种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放在军雌身上虽然没什么,但対于雄虫来说却有些严重。教授见状只好叮嘱路远在寝室好好休息,甚至特批了他半个月的假,让他痊愈之后再回去上课。   殊不知路远虽然没去上理论课,自由搏击和射击却是天天都在上。霍里奇教官盯着正在射击室练习打靶的路远看了半晌,实在没看出来対方哪里有半点生病的样子,皱眉问道:“臭小子,你该不会是故意装病翘课的吧?!”   他是三班的班主任,路远最近频繁请假,考勤表上都有记录,主课缺了一大半。   路远见霍里奇教官対自己说话,打完最后一发子弹,这才摘下耳机问道:“你说什么?”   他刚才戴着降噪耳机,没听清。   霍里奇教官闻言顿时火冒三丈,暴躁出声道:“我说什么?!我说你明天最好给我乖乖滚去上课,否则我就直接让其余老师挂你的科!我可不管教授给你批了多久的假,搏击和射击本来就不是雄虫该学的课程,臭小子,你不要本末倒置了!”   他语罢原以为路远会和自己犟嘴几句,毕竟対方的性格实在不服管教,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路远今天格外好脾气,闻言放下枪道:“知道了,过两天我感冒好了就回去上课。”   霍里奇教官拧眉道:“你感冒了就该在寝室好好躺着,而不是特意跑来上兴趣课!”   路远祸害完搏击课就算了,连射击课也要来插一脚凑热闹,把那些一起上课的雌虫迷得晕头转向,谁还有心思好好听课?!   路远早就被霍里奇教官挤兑习惯了,闻言也不在意,反正尤斯图今天晚上就来接他去军队了,明天他压根就不在学院,霍里奇教官还能逼着他上课不成吗:“是,教官,我这就回寝室休息!”   路远语罢対他敬了个军礼,然后忽略那些雌虫恋恋不舍的目光,直接离开了教室。   霍里奇教官见状冷哼一声,心想这还差不多,雄虫无缘无故跑来练什么射击。他随手拿起望远镜看了看路远刚才打的靶子,原本想看看対方的准点烂成什么样,结果发现所有弹孔一个不落全部都在十环内圈,瞳孔不由得震惊收缩了一瞬。   路远才上射击课多久?!対方之前明明连枪都不会拿,一个月不到的时间竟然练到这种地步了?!   霍里奇教官见状神色有些惊疑不定,他慢半拍放下望远镜,心想真是活见鬼,虫神该不会给路远生错性别了吧,这种水平明明比起雌虫也不差什么!   路远丝毫不知道霍里奇教官正在感慨他的射击水平,他回到寝室之后正准备收拾一下行李,结果一开门就见尤斯图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不由得愣了一瞬:“你不是说凌晨才来吗,怎么现在就过来了?”   尤斯图原本坐在沙发上休息,眼见路远终于回来,起身解释道:“萨菲尔上将临时更改了出发时间,再过六个小时部队就要出发了。”   尤斯图给路远带了一套作训服,另外还有一些类似喷雾的瓶瓶罐罐,他随手拿起一瓶晃了晃,対路远道:“坐着吧,我帮你改改头发颜色。”   路远眼皮子一跳:“你打算怎么改?”   尤斯图道:“当然是用染发剂,这种能维持大概半个月左右。”   路远警惕问道:“什么颜色的?”   可千万别是绿的。   尤斯图闻言没吭声,把路远拉到了椅子上坐着,故弄玄虚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路远莫名有些不安,不过一想半个月就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以前当社会青年的时候什么颜色没染过,无非就是红橙黄绿青蓝紫,再难看还能难看到哪儿去。   不过路远眼见尤斯图在自己头上鼓捣,还是有心开口挽救:“那个……我浴室还有半瓶红色染发剂,要不你用那个?”   尤斯图拒绝了:“那种染剂遇水就掉,会露馅的。”   再说这次执行任务法厄斯也会跟着一起去,他怎么可能让路远跟対方染同款发色。   路远只好放弃,任由対方在自己头上鼓捣。   尤斯图手上的染发喷剂是半透明的,路远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是什么颜色,没多久就起泡沫了,直到几个小时后尤斯图用花洒帮他冲洗干净,路远这才发现自己的头发居然变成了和尤斯图一样的银色,只是没有対方那么纯正,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几缕不甚明显的黑发,就像是刻意挑染出来的一样。   路远不由得愣了一瞬,下意识看向尤斯图:“怎么是和你一样的发色?”   尤斯图用毛巾帮路远把头发细细擦干,微微勾唇问道:“怎么,你不喜欢吗?”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替路远将凌乱的头发微微理顺,睨着対方与自己一样的发色,眼中闪过了一丝满意,忍不住凑上去亲了路远一下,意味不明道:“这样谁都知道我们两个是一対了。”   路远反问:“你认真的?”   尤斯图闻言低笑了一声:“好吧,我之前的副官是同族兄弟,发色和我差不多,这次行动我让他留守帝都,到时候你就扮成他的样子,护目镜和头盔一戴,不会有虫发现的。”   路远下意识问道:“那我的眼睛怎么办?”   虫族有隐形眼镜这种东西吗?   然而尤斯图很快用实际行动回答了路远,虫族除了植物匮乏,别的东西一应俱全。只见他从军服口袋拿出一个半透明盒子,里面浸泡着两片浅红色的薄片物体,赫然就是隐形眼镜。   “用这个遮一下就看不出来了。”   尤斯图语罢帮路远轻轻戴上,只见対方纯黑的眼眸变成了暗红色,不细看倒也察觉不出异常。   路远无意识眨了眨眼,过了片刻才适应:“怎么样,看得出来吗?”   回应他的是眼皮陡然覆上的一片温热,尤斯图毫无预兆亲了一下路远的眼睛,然后低声道:“再换上作训服应该就看不出来了。”   路远捏了捏尤斯图的脸,心想対方今天好像特别粘人:“你等等,我去换衣服。”   然而尤斯图却道:“我帮你换吧。”   路远一愣:“你确定?”   尤斯图不语,只是抬手一颗颗解开了路远身上的衬衫扣子,半个多月没见面,他总是忍不住想和対方靠近,那股浅淡的信息素味道充斥着周身,红色的眼眸也不禁幽深了一瞬。   尤斯图的喉结上下滚动,眼中飞快闪过一抹笑意,声音莫名有些哑:“是的,我确定……”   路远只好任由他帮自己换衣服,只是不知怎么,换着换着他们就抱在了一起,抱着抱着就亲了起来,紧贴的唇舌容纳不进丝毫空气,热烈得仿佛要将彼此吞吃入腹。   尤斯图仰头回吻着路远,指尖在対方银色的发丝中缓缓穿梭,堪称爱不释手,眼眸深处尽是迷恋,呢喃出声:“我们现在是一样的了……”   路远心想哪里一样,他的指尖隔着衣衫轻轻点了点尤斯图精壮的小腹,那里是雌虫生殖腔的位置,意有所指道:“尤斯图,我想我们还是不一样的。”   尤斯图闷哼了一声,不着痕迹躲开他的手:“我知道。”   部队马上就要出发,他们也不可能做什么,亲一会儿就松开了手。尤斯图摒弃杂念,帮路远换好了作训服,最后又用迷彩颜料往他脸上涂了几笔,确定认不出来之后,这才点了点头:“可以了,我们出发吧。”   路远身形修长,穿着作训服和黑色军靴,乍看与雌虫差不多,除非是特别熟悉他的人,否则根本认不出来。   路远戴上军帽,然后照了照镜子,自己都有些认不出来自己。他和尤斯图把寝室大概收拾了一下,然后趁着夜色离开学院,直接乘坐飞行器前往了军队集合的地方。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ω\)索里蒂亚密林探险之旅即将开始,不仅有豪华包机!还有原始遗迹!野外露营体验!多种帅哥任你选!快来报名,性感小乌龟,带您一起探索失落的文明! 第50章 共聚一堂   索里蒂亚密林的夜晚危机四伏, 相比之下白天更为安全。凌晨四点的时候,所有参加任务的军雌已经集合完毕,趁着未明的夜色赶到了拉博纳海港, 天空上方漂浮着一片黑压压的作战星舰,就像冰冷无情的钢铁巨兽, 数不清的探照灯穿透黑夜,照亮了下方汹涌起伏的海水。   岸边站着列队整齐的士兵, 他们荷枪实弹,戴着最高防护级别的护目镜与头盔, 都是军方高层经过层层筛选挑出来的精锐, 最低A级,最高S级。假使他们拼尽全力, 三天之内就能攻下一颗小型星球。   尤斯图和路远从飞行器上下来的时候,就见萨菲尔上将和法厄斯正站在港口前用夜视望远镜观测着什么, 身旁是一众副官。咸涩的海风迎面吹来,夹杂着夜晚的深寒,将他们的衣服下摆吹得猎猎作响,气氛弥漫着一股无言的紧张。   路远不动声色观察着四周, 疑惑问道:“集合的地方怎么是一片海港?”   尤斯图一边带着他朝港口走去,一边低声解释道:“拉博纳海港的尽头靠近索里蒂亚密林东面,我们曾经探测过,那个方向的变异种相较来说较少, 从这里出发是距离最近、也是最安全的路线。”   他语罢不知想起什么, 从腰间拔出了一把银色的光能枪递给路远:“这个你随身携带, 以防万一。”   路远问道:“你有吗?”   尤斯图闻言笑瞥了他一眼, 眼眸在夜色中极为明亮,出声反问道:“难道您认为军雌会没有枪吗, 阁下?”   路远也觉得自己这话问得有些多余。他接过那把形状小巧的光能枪,掂了掂分量,然后反手塞到了腰间的枪套里,心想幸亏自己最近一直在苦练射击,不至于是个枪械白痴。   尤斯图叮嘱道:“等会儿你不用说话,跟在我后面就行。”   路远嗯了一声,他看见萨菲尔上将也在前面,自己一开口八成会被他给认出来。   尤斯图带着路远在黑夜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去,萨菲尔上将他们看见尤斯图出现,不由得有些疑惑:“殿下,您刚才去哪儿了?”   尤斯图没有过多解释:“怎么样,部队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萨菲尔上将道:“如果不出意外,半个小时后就能出发,派出去探测的队伍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不知是不是为了应和他的话,没过多久,远处漆黑的夜空就忽然传来一阵异响,出现了一群白色的身影,赫然是前去探测道路的南部虫族。   虫族进化成人形后的模样虽然大同小异,但原始形态其实各不相同。出身于南部音察邰特的虫族原形通体洁白,翅翼呈现半透明状且流光溢彩,是所有种族中公认性情最温和也是最美丽的一种。他们并不擅长作战,但速度和五官灵敏度却无可匹敌,故而多数情况下都会负责情报探测。   路远只见一群身穿白色军服的雌虫从天边降落,悄无声息落地,就像是一群姿态优雅的天鹅缓缓栖落,身后半透明的翅膀也瞬间收了回去。为首的一名军雌眸色浅蓝,透着月色般的温柔,赫然是上次宴会见过的白兰德。   白兰德落地之后,对着尤斯图与萨菲尔上将微微颔首:“殿下,上将,我已探测完毕,密林东面并无任何异常,随时可以出发。”   尤斯图闻言看了眼手腕上的终端,发现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在征得萨菲尔上将的同意后,正准备下令出发,一旁的法厄斯却已经率先对身后的副官命令道:“让他们全部集合上星舰,准备出发!”   北部一向不讲规矩,法厄斯一声令下,只听天空上方忽然响起一阵巨大的轰鸣声,那些星舰一个接一个调转方向,然后从舱门丢出了一条长长的攀爬梯。   那些北部来的军雌见状立刻结队而上,动作迅速地上了星舰,尤斯图无意识拧眉,对法厄斯沉声道:“这里是军队,不是霍斯堡,陛下吩咐过一切行动听从萨菲尔上将的指挥,你们如果还是这么不服从命令就直接退出这次行动!”   法厄斯最讨厌这些西部雌虫装模装样,他闻言直接将手里的望远镜扔给副官,顺便把身上披的军服外套扔了过去,然后站在岸边伸了一个懒腰,冷冷勾唇道:“尤斯图,你如果真的那么服从命令,就不应该把你身边的副官带过来,论规矩我可比不上你!”   他语罢不顾尤斯图微变的脸色,身后忽然展开了一双纯黑色的翅翼,扇动间疾风迅起,飞沙走石。   只见法厄斯身形一个起跃,瞬间飞向了上方停留的星舰,快得只能看见残影,就像一只黑色的雄鹰在天空中展翅翱翔,偏又带着死亡的冰冷气息。   路远站在旁边看得啧啧称奇,他虽然知道虫族有翅膀,但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们伸展羽翼,不知道尤斯图的翅膀长什么样子,他好像还从来没给自己看过呢?   路远惊讶过后,又仔细回味了一下法厄斯刚才阴阳怪气的话,下意识看向尤斯图,眼中明晃晃写着一行字:我是不是被他认出来了?   尤斯图脸色难看,显然不明白法厄斯是怎么认出来的,对方完全在侮辱他的伪装技术,冷冷吐出了一句话:“不用理他!”   尤斯图说完这句话,直接攥住路远的后腰,身后陡然展开了一对银色的翅翼,上面遍布着繁复的花纹,每一次扇动都会随着角度不同而变幻颜色,在黑夜中熠熠生辉,高贵无可比拟,边缘棱角锋利异常,不难想象作战时可以轻易刺破敌军的盔甲与血肉——   这是王虫独有的银翅。   路远见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只觉腰间一紧,一股失重感传来,瞬间被尤斯图带向了天空,强大的气流吹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下意识攥紧了尤斯图的肩膀:“卧槽!!!”   路远总感觉自己会随时掉下去,情急之下差点爆粗口:“你慢点!!”   尤斯图刚才看见路远盯着法厄斯的翅膀发呆,心中难免有些吃醋,闻言挑眉道:“王虫的银翼可比那些北部虫族要高贵美丽得多,您说是不是?”   路远心想是是是,你说什么都对,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尤斯图问他是不是龟孙子路远都能一口应下来,连忙催促道:“别飞了!快回星舰上!”   他妈这么高心脏病都快犯了!!!   尤斯图闻言撇了撇嘴,心想看来路远不怎么喜欢在天上待着。他扇动翅膀,直接把路远送到主舰的舱门口,然后收回翅翼和对方一起走了进去,却见法厄斯已经在半透明的观测舱前找了个位置坐下,一双腿毫无形象地搁在茶水桌上,黑色军靴擦得锃亮。   尤斯图见状冷哼了一声:“简直粗俗!”   路远双腿落到实地,终于踏实了下来。他随便找了个位置落座,原本在平复心情,听见尤斯图的话,下意识偏头看了他一眼:“你确定?”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尤斯图的时候,对方的嚣张程度堪比法厄斯,也是坐没坐相,比混混还像混混。   尤斯图是一只双标虫,闻言挑了挑眉:“当然。”   他语罢走进饮水舱接了一杯热水回来递给路远,然后在他身旁落座,随口问道:“你恐高吗?”   路远闻言喝水的动作微微一顿,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皱眉问道:“怎么,难道你们这里的雄虫都不恐高?”   那他刚才岂不是丢大人了?   尤斯图翘着二郎腿,闻言耸了耸肩:“我只知道他们极个别雄虫喜欢收藏雌虫的翅翼,别的我就不清楚了。”   路远喝了口热水,心想翅膀长在雌虫身上,这种东西还能用来收藏吗,下意识问道:“怎么收藏?”   尤斯图道:“当然是割下来收藏。”   “噗——!”   路远闻言一口水喷出来,差点呛死,这些雄虫的变态程度怎么每天都在刷新他的三观:“割?怎么割?!”   尤斯图抬手比了个刀的姿势,似笑非笑道:“当然是用刀割,不过被割过翅翼的雌虫以后永远都无法再回到战场上了,也不能再飞翔。”   他的语气细听漫不经心,实则暗藏讥讽:“这种事在南部音察邰特屡见不鲜,因为他们的翅翼是公认最漂亮的,很多雄虫为了收藏他们的翅翼,会特意挑选南部的雌虫做伴侣。”   路远想起了白兰德:“白兰德也是南部雌虫吗?”   尤斯图嗯了一声,特意提醒道:“别看白兰德总是笑眯眯的样子,其实他最讨厌有虫夸赞他的翅膀漂亮了,您在他面前千万不要提起这件事。”   路远默默记在了心里,随口道:“他们的翅膀确实挺漂亮的。”   不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极度失衡的社会秩序下,有时候美丽也会成为一种罪过。   就在他们说话间,只听外间忽然传来一阵轻响,原来白兰德与萨菲尔上将也飞入了舱内。他们关闭舱门,将寒冷的气流隔绝在外,纷纷找了个位置落座,操控星舰随部队一起飞往索里蒂亚密林。   白兰德眼见尤斯图与身旁那名陌生的银发副官坐在一起嘀嘀咕咕,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笑着问道:“殿下,你们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坐在前面的法厄斯冷不丁出声道:“他们在夸你的翅膀很漂亮。”   白兰德闻言一顿。   尤斯图:“……”   路远:“……”   法厄斯一句话就成功让空气陷入了死寂,并且他还是故意的。路远眼疾手快按住差点发飙的尤斯图,对白兰德尴尬解释道:“他听错了,我们刚才在讨论晚上的风景很漂亮。”   白兰德闻言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顺着路远的话温声道:“确实,夜间的风景更适合欣赏,并没有白天那么喧闹。”   他语罢找了个离尤斯图较近的地方落座,低声禀告道:“殿下,这次随行的除了研究院的那些教授,还有几名星网记者,到时候部队前进的时候可能要分出一部分兵力保护他们的安全。”   尤斯图闻言无意识皱眉:“我们是去清除污染源石,又不是拍电影,哪个蠢货把他们放进来的?!”   就在白兰德尴尬得不知该如何回答时,一直在前方操控星舰飞行的萨菲尔上将忽然淡淡开口道:“尤斯图,是我把他们放进来的。”   尤斯图:“……”   萨菲尔上将见他不说话,出声解释道:“这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陛下的意思。清除源石事关重大,无论成功与否,我们回去都该对萨利兰法的民众有个交代,记者的存在未必是坏事。”   尤斯图……   尤斯图还能说什么呢,尴尬低咳了一声:“听您的吧。”   他总不能骂陛下也是个蠢货。   路远闲的无聊,膝盖上搁着一个本子,正用笔在上面画一些弯弯绕绕的曲线,回忆着密林往南方向的地势情况,比当初给萨菲尔上将的地图要更为精细一些。他见尤斯图频频吃瘪,忍不住勾了勾唇,随即又飞快忍住,可惜还是被发现了。   尤斯图在底下轻踢了路远一脚:“不许笑。”   路远以食指压唇,对他做了个嘘的动作,淡淡挑眉道:“尤斯图,我建议你现在不要说话,最好安安静静坐着。”   多说多错。   就在他们两个嘀嘀咕咕说话的时候,萨菲尔上将不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盯着路远看了半晌,皱眉出声询问尤斯图:“这是你的副官吗?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路远闻言身形一僵,躲过了老师没躲过校长,他要是被萨菲尔上将认出来那就完蛋了。   尤斯图睁着眼睛说瞎话:“他是我的副官,您之前见过的。”   萨菲尔上将没吭声,只是又盯着路远看了几秒,这才缓缓收回视线道:“也许吧,可能我忘了。”   他语罢转身看向观测窗,继续操控星舰前行,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距离索里蒂亚密林还有几个小时的路程,途中闲来无事,白兰德一直在与尤斯图低声谈论着什么,莫名其妙就扯到了婚事上:“您与路远阁下打算什么时候结为伴侣?”   尤斯图闻言一顿,不着痕迹瞥了眼正在身旁专注画画的路远,然后收回视线道:“不知道,可能等他毕业之后吧。”   路远闻言笔尖一顿,心想其实也不一定要等到毕业,假如这次能从密林活着回去,他打算直接去找虫帝,请求和尤斯图结婚。   白兰德唇边永远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听说那位阁下在学院成绩很好,毕业之后进入军部应该也会有不错的成绩,说不定你们将来会在一起共事。”   萨菲尔上将听见他们的聊天,意味深长出声道:“白兰德,你的情报能力最近似乎有所下降,你难道不知道那位阁下在学院已经请了快半个月的病假了吗,今年能不能顺利考核都是问题。”   路远闻言手一抖,差点把路线图都画歪了,他下意识抬头,一度怀疑萨菲尔上将已经认出了自己,但是看样子又不太像。   白兰德笑着道:“成绩其实是最无关紧要的东西,只要那位阁下足够真诚,足够善良,这就够了。”   法厄斯在椅子上懒懒调整了一下姿势,开口补充道:“重要的是不会摘你们的翅膀,对吧?”   “……”   他总是拥有一开口就让空气陷入尴尬的能力,导致别的虫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法厄斯却好似全无察觉,有一下没一下把玩着手里的配枪,微微勾唇道:“在霍斯堡,如果有雄虫敢擅自摘除雌虫的翅翼,我会直接将他枪毙。”   尤斯图破天荒没有反驳他。   白兰德微微皱眉:“为什么?”   法厄斯神态漫不经心,用一种怜悯的语气道:“他们既然那么羡慕雌虫的翅翼,那我干脆送他们去重新投胎好了,下辈子变成一只雌虫,这样就不用一直羡慕我们了。”   尤斯图双腿交叠,指尖轻轻在膝盖上敲击,对此不置可否:“死亡是最痛快的解脱方式,他们假使想要收藏雌虫的翅翼,就该用自己身上等价的东西来交换才是。”   法厄斯嗤笑道:“等价的东西?他们下半身那二两肉吗?喂狗都抬举了。”   路远虽然是一名人类,但他忽然从这几名军雌的对话间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连带着下半身都有些凉嗖嗖的。他不动声色调整了一下坐姿,心想找对象果然还是白兰德这种性格更为温和的部族比较好,自己怎么就看上了凶残的尤斯图呢?   命运和缘分真是奇妙。   尤斯图不知是不是察觉到路远的不自在,在座椅底下用军靴轻轻蹭了蹭他的小腿,偏头笑看向他,意味深长道:“您在害怕吗?”   他只是无声动唇,并没有发出声音。   路远总觉得自己进了狼窝,不着痕迹避开尤斯图的轻蹭,面不改色道:“嗯,怕。”   怕死了,怕得恨不得现在就爬回地球。   尤斯图趁着他们不注意,倾身靠近路远耳畔,指尖在某处轻点了一下,勾唇低声道:“您的这‘二两肉’和那些雄虫的‘二两肉’可不一样,我怎么会舍得丢去喂狗呢?”   如果不是情况不对,他大抵还会靠过去亲亲路远,亲一亲这只让他喜欢到心底的雄虫。   诚如白兰德所说,路远足够真诚,足够善良,而这种特质是可以改变一切的。尤斯图早已不像法厄斯那么愤世嫉俗,他甚至开始对未来有所期待,期待着与喜欢的雄虫结为伴侣。   尤斯图捏住路远手上的笔,在纸上轻轻落下了一行古老的虫族文字:   我们将以死亡回报伤害,   我们将以爱意回报爱意,   世界伊始,一切都需要平衡,这是虫神的教诲。   那文字太过古老,以至于路远根本认不出,他下意识看向尤斯图,疑惑问道:“写的什么?”   尤斯图却笑着倒入椅背,闭目不答:“总之是赞美您的话。”   路远心想尤斯图居然也会赞美自己吗?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路远:(/ω\)怪……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第51章 三头白鸦   数十艘战舰在黑夜中飞速前行, 尾端的探照灯被云层遮住,从远处看去就像一片光芒黯淡的星星。下方的海面汹涌起伏,冷风裹挟着浪潮一直吹了很远很远, 直到天光欲曙,一阵诡异的白鸦叫声陡然响起, 划破了周遭的寂静。   “吱呀——!”   路远原本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似有所觉地睁开了眼, 他偏头看向舷窗外,却见漆黑的夜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抹鱼肚白, 一轮红日正以极慢的速度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 金光喷薄而出,染透了大半天空, 原本笼罩在夜色下的巨大原始森林也终于显现在他们眼前,赫然就是路远当初穿越过来的那片森林。   尤斯图仿佛是为了确认什么, 见状微微起身看向舷窗外,皱眉低声道:“我们到了。”   萨菲尔上将直接打开对讲机,隔空对后方的星舰命令道:“听我指令,所有战舰全部减速行驶, 关闭探照灯以及所有声响设备,索里蒂亚密林即将抵达,全员进入战斗状态,随时准备降落!”   他们一夜没睡, 全程都在紧张观测着外间的动静, 就连法厄斯也神情凝重, 整艘星舰上只有路远该吃吃, 该喝喝,悠闲得就像出门旅游, 中途还打盹睡了一觉。   尤斯图见路远神色淡定,不由得狐疑看了他一眼:“你就不怕吗?”   路远疑惑问道:“怕什么?”   路远对密林深处的危险其实并没有太大感触,他当初在里面流浪的时候除了被蛇咬过一口,没有遇上任何危险,最致命的问题就是食物短缺。路远甚至觉得只要水和粮食到位,让他在里面住上一年也不成问题。   路远思及此处,又从物资箱里拿了几包压缩饼干揣进口袋,以备不时之需,饿肚子的感觉比死还难受,谁试谁知道。   尤斯图见状罕见噎了一瞬,对路远的没心没肺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不过他转念一想这样也好,省得路远精神压力太大,食不下咽睡不安寝,到时候还害得自己跟着一起担心。   萨菲尔上将曾经说过,所有飞行仪器在进入密林之后无一例外都会失灵,路远之前还不信,然而自从战舰飞入密林范围内行驶了十分钟不到,舱内就忽然响起一阵嗡嗡的警报声,红色警示灯一直在频繁闪烁:   【警告!警告!路线定位错误,现已偏离原定航线,请检查路线是否正确,或重新制定目标地点!】   伴随着冰冷的警告声响起,驾驶舱仪表盘上的指针全部开始失灵乱晃,星舰因为无法准确定位路线,直接停滞在了密林上方,其余的几艘星舰也都出现了差不多的情况。   萨菲尔却好似早有预料,有条不紊地操控星舰降落,同时用对讲机下达命令,皱眉出声道:“全体成员带好武器,准备降落出舱!”   尤斯图眼见已经抵达密林,直接起身拿了一套防护服递给路远,出声叮嘱道:“穿上,密林里面污染严重,千万不可以脱下来。”   路远闻言环顾四周一圈,忽然发现好像就自己在穿,不由得愣了一瞬:“你们不穿吗?”   尤斯图正在给光能枪填充弹夹,然后动作迅速地戴上护目镜和头盔:“队伍里都是A级以上的军雌,不穿也没关系,而且防护服不方便作战,你穿就行了。”   路远觉得尤斯图好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我现在是你的副官,你都没穿,我穿合适吗?”   尤斯图闻言瞥了他一眼,却道:“没关系,反正他们也没把你当成我的副官。”   路远眼皮子一跳:“什么意思?”   尤斯图心想能有什么意思,这艘星舰上除了自己和路远,一共就三只虫,法厄斯昨天在港口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了路远,萨菲尔上将老谋深算,估计也已经认出来了,白兰德更不用说,对方行事一向心思缜密,滴水不漏,说不定他昨天见到路远第一面的时候就猜出来了。   不过尤斯图肯定不会告诉路远这些的,否则岂不是变相承认自己伪装技术拙劣:“没什么,带好东西准备出舱吧。”   路远虽然觉得自己不用穿,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乖乖套上了,再把头盔和护目镜一戴,亲妈来了也未必能认出他。   白兰德他们见状什么都没说,默契移开了视线,只有法厄斯冷冷嗤笑一声,觉得尤斯图的脑子一定进了水,否则怎么会带一只雄虫过来。   “我先下去了!”   法厄斯性子不耐,不等战舰完全降落就直接打开舱门飞了出去,他身后的黑色翅翼陡然展开,鹰一般凌厉迅疾,一个俯冲就直接隐入了幽密的林叶间。   尤斯图见状冷冷咒骂出声:“这个不服管教的家伙!”   就连萨菲尔上将也皱起了眉头,法厄斯如此不服从命令,等会儿进入密林之后只怕还会产生意见上的分歧:“算了,我们也准备出舱吧。”   战舰飞入密林深处,直接在其中一块较为空旷的地面上缓缓降落,尤斯图他们陆陆续续走出舱门,下意识看向头顶上方,只见周围古树参天,枝叶疯长,将初升的太阳挡得严严实实,连一丝阳光都透不进来,无声透着阴寒。   路远低头看向脚边的土壤,见里面遍布着半透明的晶体颗粒,心想果然还是熟悉的样子。他正准备去旁边的树丛里看看有没有自己认识的路,却被尤斯图一把拉到了身后:“这里很危险,你跟在我后面,不要乱跑。”   路远虽然觉得这里他应该比尤斯图熟,不过闻言也没反驳,顺势站在了尤斯图身旁,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行,那你记得保护我。”   随着战舰一艘接一艘地降落,那些军雌纷纷跳下舱门,然后动作迅速地集合列队,只是隐隐分成了两个派系。除此之外,还有十几名和路远一样身穿白色防护服的研究院教授,外加一名举着相机咔咔咔拍个不停的星网记者。   “咔嚓!”   “咔嚓!”   路远见状心想哪里来的二百五,偏头看向尤斯图:“他就是跟踪报道的星网记者?怎么只来了一个?”   这么大的场面不得派个专业团队过来吗?   尤斯图冷笑了一声:“谁都知道密林危机四伏,傻子才跟着一起进来,那只虫一看就脑子不好,别搭理他。”   萨菲尔上将清点了一下队伍,发现没有成员缺少,这才下令出发,一队成员负责在前方探路,二队成员将那些研究院教授和负责清除源石的仪器保护在中间,另外还有一队在后方负责垫底,分工明确。   路远的位置在一队与二队之间,身边就是尤斯图和白兰德他们,严格来说是最安全的。他一边跟随队伍前行,一边调试着手腕上的终端,结果发现根本没有信号,只好翻开了自己在战舰上画的简易地图,与身边的环境进行对照,顺便询问尤斯图:“你们知道源石埋在哪里吗?”   尤斯图嗯了一声:“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在密林最中心的位置,按照我们目前的行进速度,最快也要两天才能到。”   在密林深处,稍微发出一点轻响都很有可能惊动里面的变异种,故而队伍前进时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就连说话交流的声音也是低了又低——   只除了那名好奇心爆棚的星网记者。   这名星网记者的胆子显然大到了一定地步,甚至直接扛着相机跑到队伍前方采访萨菲尔上将:“萨菲尔上将,据我了解这应该不是您第一次带队进入密林了,前面几次清除源石计划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以失败告终,不知道这次您有没有信心呢?”   萨菲尔上将皱眉道:“毛斯先生,如果有什么问题您可以等行动结束后再采访,现在部队正在行进,请保持安静。”   “哦,好的,抱歉。”   毛斯先生抱歉一笑,立刻压低了声音,然而身为记者的好奇心还是使他没办法保持安静,总是试图挖掘出什么惊天秘闻。他注意到一旁的法厄斯,连忙扛着摄像机对准了他:“法厄斯首领,请问……”   法厄斯看也不看他,冷冷吐出了一个字:“滚!”   毛斯:“……”   毛斯不敢惹他,只好转移目标,这次把摄像机对准了尤斯图:“七殿下,请问您……”   他话未说完,头顶忽然抵上了一支冰凉的枪管,随即耳畔响起了一道浸着凉意的声音:“你再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毙了你?”   部队军纪严明,尤斯图最讨厌这种像老鼠一样到处乱窜的家伙,他用枪管抵着毛斯的脑门,眼见对方惊慌失措点头保证不再说话,这才拧眉把枪收了回去。   路远在旁边看热闹,见状不由得幸灾乐祸,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没眼力见的家伙,连尤斯图的枪口都敢撞。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升起,那名星网记者忽然把相机对准了他,压低声音悄悄问道:“这位先生,请问你是研究院的教授吗?”   路远闻言一愣,然后摇头道:“不是。”   毛斯见他肯搭理自己,眼睛顿时一亮:“那请问您是以什么身份跟随部队进入密林的呢?”   路远说:“消音员。”   毛斯闻言一愣:“消音员?什么消音员?”   路远淡淡挑眉:“谁如果在部队里面啰啰嗦嗦,我就负责把他打到不能说话,这就是消音员,你听懂了吗?”   他语罢不着痕迹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咔咔声,出声询问毛斯:“请问您还有什么想采访的吗?”   毛斯:“……”   部队彻底安静下来了。   尤斯图和路远并肩走在一起,对于他刚才没有把那名嘴碎的记者揍一顿感到很是不满,不虞问道:“你刚才怎么不揍他?”   路远面不改色道:“我从来不打雌虫。”   尤斯图哼了一声:“你倒是有绅士风度。”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在密林行进了几个小时,随着路途的深入,周围的环境明显发生了变化。   “吱呀——!”   一群长着三颗头颅的白鸦忽然从密林上方俯冲而下,目标正是下方的军队。它们漆黑的眼珠泛着冰冷的色泽,坚硬的喙部有一个弯钩,可以轻易挖出任何动物的眼睛,俯冲而来时只能看见残影。   那些军雌训练有素,见状立刻抬枪射击,伴随着一阵密集的枪响,那些白鸦接二连三的从半空中掉落,然而还是有几名军雌不慎被它们的利爪抓伤,连护目镜都被抓碎了。   “该死!”   尤斯图击毙最后一只落单的三头白鸦,冷冷咒骂出声:“这种鬼东西到底还有多少!”   短短几个小时不到他们就已经遇上了六波白鸦攻击,实在疲于应付,再这样下去他们十天都走不进密林中心。   萨菲尔上将皱眉道:“这种三头白鸦喜欢猎食眼珠,下令让部队加快速度前行吧,它们的尸体很快就会引来别的食腐动物。”   路远蹲下身看了看那些白鸦的尸体,发现它们中枪之后头颅还在微微抽搐,并没有完全死去,四周聚集着零星几只火蚁,起身对萨菲尔上将道:“这种白鸦在密林里有很多,它们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应该是你们的护目镜引起了白鸦群的注意,如果不摘下来的话它们会一直攻击队伍。”   路远刚刚穿越到密林的时候也差点被啄了眼睛,后来有一只白鸦叼走了他的银框墨镜,攻击这才停止。   尤斯图闻言一愣:“乌鸦为什么会喜欢亮晶晶的东西?难道我们要把护目镜摘下来吗?”   路远:“喜欢还要什么理由,你们不信的话让我先试试,如果白鸦没有攻击我,到时候你们再摘。”   尤斯图皱眉道:“胡说什么,万一它们攻击你的眼睛怎么办!”   他语罢直接摘下了自己的护目镜,竟是打算以身试法:“等会儿我走在前面,看看到底是不是护目镜的原因。”   萨菲尔上将闻言若有所思地看向身后,却见队伍集中在一起,每个军雌脸上都带着一副半透明的护目镜,稍有动作就会折射出一片白芒,成片聚集显得尤为明显。   萨菲尔上将抬手,直接从一队里面选出了几名枪法较准的队员:“你,你,你,还有你,等会儿直接摘下护目镜走在前面,假如白鸦群再次来袭,记得注意它们有没有攻击你们。”   萨菲尔上将不敢用所有队员的性命打赌,只能挑出几名身手较好的做实验,那些军雌闻言虽然心有疑惑,却也都服从命令摘下了护目镜,齐齐走在了队伍最前方。   法厄斯见状漫不经心伸了个懒腰,对萨菲尔上将冷笑道:“您该不会真的信了一只雄虫的话吧?”   萨菲尔上将面不改色道:“试试总是没错的,如果您不信的话,戴好护目镜就是了。”   他语罢不顾法厄斯的反应,下令让队伍继续前行,然而不到半个小时,它们头顶上方又响起了一阵熟悉的白鸦叫声,抬头一看,果不其然又是一群俯冲而下的三头白鸦群。   路远反应最快,见状立刻摘下护目镜举枪射击,“砰砰砰”几声就干掉了几只冲在最前方的白鸦,而其余的鸦群则径直略过了尤斯图和前方几名摘下护目镜的军雌,一直扑棱着翅膀攻击后方的部队。   尤斯图见状立刻焦急出声:“快摘下护目镜!”   其余的军雌闻言也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立刻后退避开白鸦攻击,纷纷摘下护目镜丢到了旁边的草丛里,只听呼啦一声杂响,那些白鸦群见状立刻振翅四散,叼着那些落入草丛的护目镜直接飞走了,只留下一堆白色的残羽在空中缓缓飘落。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这些军雌见状纷纷目露惊喜,下意识看向尤斯图道:“殿下,原来白鸦群攻击我们都是因为护目镜!”   尤斯图显然也没想到白鸦群攻击他们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而且还真的被路远给猜中了,诧异看向路远:“你怎么知道这群白乌鸦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路远笑了笑,没回答:“我说过了,这个地方我比你熟。”   整个队伍里除了法厄斯有些不服气,所有虫都皆大欢喜。萨菲尔上将直接命令队伍舍弃护目镜继续前行,接下来倒是一路平坦,偶尔遇上几只难缠的异兽也都解决干净了。   只是经过这一遭,队伍里不少虫都注意到了路远这张生面孔,路远虽然全程都没怎么说话,但每当队伍走到岔路口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前行时,萨菲尔上将总是会转身询问他的意见。   【消音员,这场源石计划中最为神秘的成员,以及不可或缺的主心骨。】   毛斯记者一直在暗中观察萨菲尔上将他们,见状在自己的笔记手稿上面写下了一行字,然后重重画了一个标记符号。   路远所画出的地图区域有限,随着队伍飞速前进,周围的环境也越来越陌生,地图已经派不上用场了。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靠近污染源石的原因,队伍里不少雌虫都出现了身体不适的情况,精神力随时处于暴.乱边缘。   前方再次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萨菲尔上将没有在地图上找到相应的位置,皱眉看向身旁的路远询问道:“您来过这里吗?”   路远摇头:“我没来过,但是我觉得应该往左边走。”   他这个回答显然有些不太靠谱。萨菲尔上将只好命令探测队伍用温感仪进行简单的远程探测,结果发现左边道路出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红点,右边道路只有零星几颗红点。   尤斯图道:“右边的变异种数量好像更少一些,我们往哪边走?”   法厄斯打断出声:“你都说了右边的变异种数量少,不往右边走难道往左边走吗?!”   尤斯图冷冷道:“少,不代表安全,多,也不代表危险。”   直觉告诉他相信路远的话更好。   法厄斯闻言微微摊手,捏着枪在指尖灵活绕了一圈:“既然如此那就兵分两路,你们往左边走,我们往右边走,看看谁更安全。”   萨菲尔上将皱眉出声:“法厄斯!在密林里没有我命令谁也不许擅自带队离开,这其中也包括你!”   他们兵力本就不足,再打乱分散无异于自寻死路,萨菲尔上将就算脾气再好此刻也不禁动了怒。   最后还是路远开口安抚局面:“没关系,反正路线也是我瞎猜的,既然仪器显示右边变异种数量更少,那就往右边走吧。”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为啥你觉得应该往左边走?   路远:(〃'▽'〃)左吉右凶嘛。 第52章 小黄鸭旅游团   路远刚才说应该往左边走, 纯粹是因为封建迷信,不过虫族肯定不会信左吉右凶这种话。右边道路变异种数量稀少,看起来确实更安全, 毕竟谁也不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只能暂时相信仪器。   路远都已经开口这么说了, 再争论下去也没必要,萨菲尔上将左右权衡一番, 只好命令部队朝右前行,然而刚刚走进那条幽深的小路, 他们就敏锐察觉了不对劲。   无他, 周遭实在太安静了些。   这种安静不是毫无声响的那种安静,而是一种死寂荒芜的安静, 他们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鼓噪、血液缓缓流动的声音。   道路尽头一片漆黑,四周浓雾顿起, 甚至看不清前方的景物,古树遮天蔽日,枝桠疯长,隐于暗处扭曲着身形, 妖冶怪诞。   “咯吱——”   “咯吱——”   一阵轻微的脆响忽然从前方传来,像是有人在咀嚼什么东西,而且是骨头一类的硬物,在寂静的密林里显得犹为突兀。   大家面面相觑, 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手中紧紧握着光能枪, 随时预备接下来的突发状况。   路远眼尖,发现薄雾前方似乎有一只巨大的黑鸟正背对着他们低头啃食什么东西, 羽毛颜色斑驳,到脖子的地方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乌黑细长的发丝,如果忽略下半身的鸟类脚爪,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类在背对着他们。   路远见状心中不禁咯噔了一下:这是什么鬼东西?!   尤斯图悄无声息攥住路远,直接将他拉到了自己身后,同时抬手示意身后的队伍停止前进,立刻原路折返。   他们都发现那只怪鸟有些不对劲,就连法厄斯也没出声,阴沉着脸示意部下原路撤退,不许发出半点声响。   队伍里都是训练有素的军雌,见状立刻持枪缓缓后退,然而就在这时,空气中忽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声响,惊得他们身形齐齐一僵——   “咔嚓!”   只见那名星网记者毛斯不知何时举起相机,对准远处的怪鸟咔嚓按下了快门,光芒一闪,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犹为突兀。   而远处的那只怪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低头进食的动作一顿,缓缓转身看了过来,它的面容让所有虫都不禁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只怪鸟的眼睛细而上翘,覆着一层浓密的睫毛,鼻子不似普通鸟类只有两个孔洞,而是如人类一般有着高挺的鼻梁,喙部短且尖锐,细长的脖颈并无羽毛,而是遍布着红色的肉瘤,头顶长长的发丝垂落下来,半遮半掩,形似人面,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咯咯咯~”   那只怪鸟喉间忽然发出一阵尖细的女人笑声,在幽密的森林里回荡不绝,然后展开足有数米长的翅膀,直接朝着路远他们飞了过来。   萨菲尔上将见状脸色微变,厉声道:“不好!快点撤退!是t4高级变异种!”   萨利兰法帝国目前已知的变异种最高不过t2,而面前这只巨鸟已经拥有了灵智,最低也是t4级别!   队伍见状立刻转身后退,并且纷纷开枪射击阻止,然而为时已晚,那只巨鸟已经振翅飞扑了过来,硬如钢铁的爪子直接抓住了两名军雌飞向天空。   “砰——!”   “砰——!”   路远与尤斯图几乎同时举枪射击,照着它的眼睛连开了数枪,虽没能成功打中,但还是让那只怪鸟吃痛,爪子一松放开了那两名军雌。   “二队三队掩护仪器撤退!一队留下来垫后!”   在危机关头,萨菲尔上将果断让队伍先行护送教授和仪器离开,身后翅翼展开,和一队成员齐齐飞上天空阻击那只怪鸟。   尤斯图直接将补充弹夹扔给路远,将他往后推了一把,沉声催促道:“你快和他们一起撤退!我等会儿再去找你!”   语罢身后银翼一展,身影迅速飞向天空,进入了半虫化状态,和那只人面怪鸟缠斗了起来。   路远知道自己武力值不高,留下来也是添乱,只能帮助队伍一起撤离。他转身见那名不怕死的星网记者还在对在天空咔咔咔拍照,额头青筋直跳,直接对着他的屁股重重踹了一脚:“拍你妈啊!还不快跑!”   刚才就是这货拍照不静音惊动了那只怪鸟,路远想踢死他的心都有了!   毛斯记者为了挖新闻连命都能不要,显然不会惧怕区区一只怪鸟,但被路远一脚踹趴在地,还是相当识时务地抱着自己的宝贝相机跟着队伍一起往左边撤离了。   北部虫族一直没动,目光冰冷,无动于衷。他们从小接受的信念与西部截然不同,信奉明哲保身,利益至上,数万年前与西部尚未割裂的时候便是如此,现在局势这么危险,冲上去无异于送死,他们更加不会轻举妄动了。   其中一名军雌看向法厄斯,犹犹豫豫问道:“首领,我们是撤退还是上去帮忙?”   法厄斯没说话,脸色阴沉难看得紧,北部与西部积怨已久,素来不睦,暗地里不使绊子都不错了,又怎么会上去帮忙,为了救那些虚伪的西部贵族而折损自己的兵力,实在是愚蠢至极!   但这条路是法厄斯选的,他如果不解决面前这只怪鸟,岂不是证明路远的选择没错?他咽不下这口气!   “给我上!”   法厄斯一字一句咬牙吐出了这句话,身后纯黑色的翅翼陡然展开,掀起一道迅疾的冷风,双手指甲瞬间暴涨,覆上了一层坚硬锋利的鳞片,率先飞向上空加入了战斗。   剩余的北部军雌听闻首领下令,皱眉犹豫一瞬,也都纷纷展开翅翼进入半虫化状态,紧随其后上前帮忙。   当纯黑翅翼于天空展开的那一刻,他们似乎都背弃了自己多年的信仰,早在这片土地尚未完全割裂的时候,他们的祖辈也曾这样一起并肩战斗,那时的情谊与肤色无关,无贵贱之别。   如果我注定死去,   不需金银陪葬,不需华服点缀。   请赐我一双无暇的翅膀,   右翼为黑,左翼为白,   再替我立下一块石碑,纂刻过往功绩,   这样当我长眠时,便不会遗忘曾经的战友。   北部军雌数量众多,而且生性好战,加入战场之后明显扭转了局势,稍稍减轻了尤斯图他们那边的压力,然而那只怪鸟体型巨大,实在难缠,阻击起来还是相当困难。   萨菲尔上将显然没想到法厄斯会出手相助,目光诧异地看向他们,皱眉出声道:“再拖延十分钟就想办法飞离撤退!不要死耗!”   根据萨菲尔上将的估计,十分钟应该够路远他们撤到安全的地方了,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左边那条路有一片密密麻麻的巨型飞蚁群,状况并不比他们这里好多少,直接把路远他们又原路逼退了回来。   “妈的!”   路远看着眼前铺天盖地袭来的飞蚁群不禁狠狠咒骂出声,这种变异飞蚁的身形足足有成年人的拳头那么大,而且粘液具有腐蚀性和麻痹性,十秒钟就能瞬间把人啃成骨架子。   路远之前流落密林的时候,曾经亲眼看见这些飞蚁捕食过体型超过自身数百倍的猎物,他平常看见这些蚂蚁都是绕道走的,怎么今天一下子忽然多了这么多!   那些负责保护他们的军雌见状立刻补充弹夹,对准空中就是一片疯狂扫射,然而那些飞蚁绵绵不绝地飞扑上来,一波接着一波,怎么也杀不完似的。   一名穿着防护服的老教授眼见飞蚁越来越多,连忙打开仪器箱对着大家焦急喊道:“仪器箱里有火筒!快点用火筒烧它们!”   那些飞蚁不知为什么,并没有攻击路远,他听见仪器箱里有火筒,立刻翻上了装载车,从里面拿出一堆圆筒状的武器,挨个扔给了那些正在扫射的军雌:“用火烧它们!”   火攻明显比光能弹更省事,那些军雌闻言接过火筒,立刻对准半空喷出了成片的火焰,一股焦臭味瞬间弥漫开来,那些飞蚁纷纷被烤成了焦炭。   二队的队长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什么,忽然皱眉出声道:“不好!它们后面还有一只蚁后在控制队伍!”   顺着密集的飞蚁群看去,只见远处有一只通体洁白的巨型蚂蚁正静静趴伏在地面上,它的身躯轻轻蠕动,身下是一片密密麻麻数量巨大的蚁卵,而且平均每过一分钟就能孵化出大批飞蚁。   蚁后被一群等级更高的飞蚁密不透风保护在中间,“勤勤恳恳”进行着产卵工作,它的孵化速度显然要快于火筒的消灭速度,那些军雌已经有些抵挡不住了。   路远心想怪不得怎么烧都烧不完,原来还能无限“续杯”。这些飞蚁的唾液具有麻痹性,被叮咬过后很快就会出现四肢僵硬的情况,不少军雌都中了招,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整支队伍就会瘫痪。   路远抬眼看向那只蚁后,直接抽出腰间的光能枪进行射击,然而蚁后的皮肤防御力极强,光能弹没能对它产生任何伤害。   路远见状咬咬牙,干脆捡起仪器箱里仅剩的一支火筒,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跑向了蚁后所在的方向。那些飞蚁并不会攻击路远,然而铺天盖地飞来撞在身上的时候威力等同刀刮,生疼生疼。   身后不知是谁喊了他一声:“你做什么!危险!快回来!”   路远却充耳不闻,用袖子捂住口鼻,一路用火筒驱赶着那些体型巨大的飞蚁,艰难跑到了蚁后所在的方向。   蚁后是整个飞蚁群里的王,但它除了产卵并没有任何攻击力,弹夹已经耗光,路远从身后抽出一把军用匕首,一咬牙一狠心直接对着蚁后的头顶上方刺了进去——   “咔嚓!”   蚁后的头没事,刀尖倒是崩断了一个口子,路远因为用力过猛,整个手掌都被匕首划伤了,鲜血顺着刀刃蜿蜒下流,也淌进了蚁后的皮肤里。   “刺啦——!!”   就在这时,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刚才还淡定产卵的蚁后忽然发出一阵尖锐痛苦的嘶鸣声,身躯拼命挣扎,头顶青烟直冒。   它在召唤子民杀掉路远,然而那些飞蚁刚刚靠近路远,就被他身上的血液吓得退避三舍,在四周形成了一个真空圈。   路远这才发现它们好像很惧怕自己的血液,直接用匕首在掌心划了一刀,然后握住沾血的匕首用力刺了下去——   “噗嗤!”   路远的血液对于蚁后具有腐蚀性,这次匕首畅通无阻,直接刺进了它的头部,只听一阵尖锐凄厉的叫声响彻密林,震得路远耳膜生疼,那些成群结队的飞蚁忽然四散开来,瞬间逃得无影无踪。   而在天上与尤斯图他们缠斗的那只怪鸟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什么,忽然变得急躁起来,数米长的翅膀用力一扇,直接将四周的那些军雌重重扇了下去,一个俯冲就朝着路远所在的方向飞了过去。   在密林之中,变异飞蚁卵对于鸟类来说是无上美食,万年蚁后已死,它身躯下方的那些蚁卵自然也就失去了庇护。   那只人面鸟喉间又发出了那种尖细的、犹如女鬼一般的笑声,看样子是准备饱餐一顿。   尤斯图见状这才发现路远在飞蚁堆里,惊得瞳孔骤缩,身后银翼一展,身影迅疾地冲上去想要将他带走,然而那只人面鸟速度更甚,利爪凌空一抓,直接将尤斯图从空中击落,飞速俯冲到了路远面前。   “!!!!”   路远看见这只怪物打伤了尤斯图,惊得眼睛瞬间瞪大,整个人怒火中烧!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忽然上前,闪身躲过那只人面怪鸟的尖喙攻击,直接一把攥住它的脖颈,用沾血的匕首用力一割,刹那间鲜血喷涌而出,溅了路远满身。   那只人面鸟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一把普通的匕首割伤,喉管被路远的血液腐蚀冒出阵阵青烟,反应过来开始剧烈拍动翅膀,发出一阵痛苦短促的嘶鸣声,锋利的爪子直接抓伤了路远的右臂。   然而此举无异于伤敌八百自损一万,路远的血液只会令它感到更加痛苦。路远死死攥住那只怪鸟的脖子,直接将它按倒在地,对准脖子就是一阵乱刺,一边刺一边暴躁骂道:   “我x你大爷的!老子刚找的对象!疼都来不及!你x的居然敢打他!!长得一副鸟人样还敢出来吓人!在窝里待着不好吗!!”   路远半边脸都是血,神情冷峻,一边用刀刺一边骂人的样子像极了煞神,旁边原本想冲上去帮忙的军雌见状也都纷纷吓傻了,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艰难咽了咽口水:这只虫也太凶残了吧!   只有毛斯记者激动高举相机,对准这幅场景咔咔咔就是一顿乱拍,巨型飞蚁,长发怪鸟,多么劲爆的话题啊!到时候发上星网不火都难!   路远接连刺了十几刀,一直把匕首刺断了这才气喘吁吁地从地上起身,而那只怪鸟已经死得不能再死,浑身被捅成了筛子。   路远当啷一声扔掉手中断掉的匕首,刚才被怒火冲昏的头脑终于冷静下来,这才想起查看尤斯图的情况。   尤斯图刚才作战太久,早已力竭,连飞翔的力气都没了。胸腹处有几道深可见骨的抓伤,皮肉外翻,看起来好不吓人,身上的军装被鲜血浸透,呈现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路远见状吓了一跳,连忙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尤斯图?!”   尤斯图伤势太重,就连身后的银翅也悄无声息收了回去。他面色苍白地看向路远,见路远没事,这才放心,皱眉摇了摇头:“我没事……”   队伍里有军医,萨菲尔上将见状连忙派遣他们给尤斯图治伤,路远只好后退让出位置,然而他刚刚从地上站起身,眼前就忽然一黑,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了。   军医见状惊呼一声,连忙扶住了他:“你没事吧?!”   路远勉强打起精神,用力摇了摇头:“没……没事……我就是有点……”   军医:“有点什么?”   晕。   路远话未说完,眼睛一闭直接晕了过去,军医下意识接住他,这才发现路远后背肩胛骨处有几道触目惊心的抓痕,连忙焦急喊道:“快带药箱过来!这边也有一个伤员!”   这支队伍里有数的几个首领都知道路远的雄虫身份,听闻他受伤,纷纷面色大变,连忙拽着医务兵给他治伤,可想而知又是一片兵荒马乱。   然而路远并不知道这些,他只感觉自己睡了很长很长的一个觉,梦里是一辆黄色的大巴车在山道上缓缓行驶,路途颠簸,摇摇晃晃,直接把他给颠醒了。   等路远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绿色的军用帐篷里,身下是柔软的气垫床,稍微一动指尖,半边肩膀都是麻的。   尤斯图一直在旁边熬夜守着他,察觉路远苏醒后,连忙从地上起身摸了摸他的额头试温度,皱眉担忧问道:“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难受?”   路远神智还有些迷糊,过了几秒才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慢半拍问道:“我在哪儿……”   尤斯图低声解释道:“帐篷里。我们离密林中心不远了,明天天亮的时候再走一段路,就能抵达目的地。”   在路远昏迷的这段时间,萨菲尔上将担心停留在原地会引来别的变异种,一直在飞速前进,好在途中并没有遇到太过棘手的麻烦,直到后半夜的时候才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扎营休息下来。   路远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发现缠着一圈纱布,伤口很明显被包扎处理过。他又抬眼看向尤斯图,却见对方身上只穿着一件松垮的白色衬衫,透过衣领隐约还能看见里面厚厚的纱布,边缘甚至有些微微浸血。   尤斯图的伤势显然要重得多。   路远皱眉从床上坐起了身:“你的伤怎么样了?”   尤斯图摇头:“我没事。”   他语罢单膝半跪在床边,查看了一下路远后背的伤势,发现纱布没有透血,这才偏头亲了亲路远的脸颊,落下一个微凉的吻,声音模糊不清道:“阁下,不得不说,我后悔把你带来此处了……”   密林深处是如此危险,强大的S级战士在这种环境下都尚且难以自保,更何谈保护他人。尤斯图反反复复回忆昨天遇袭的场景,心中假设了一万种可能,发现最好的下场就是自己和路远死在一起,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逃生的可能。   死在一起……   这句残忍的话让尤斯图心动而又不忍,他既渴望着能与对方永远在一起,却又不愿施加任何伤害。直到此时此刻,尤斯图才发现他心中一直希望路远能好好活着,哪怕这份生的希望与自己无关。   路远发现尤斯图似乎在自责,静默了一瞬才道:“……可我并没有后悔来这里。”   尤斯图绯色的眼眸静静注视着他,仿佛早就猜到了什么,只是一直没有说:“您想寻找您的来处,对吗?”   或者,那个地方也可以称之为家。   尤斯图是亲手把路远从密林里带出的见证者,他比任何虫都要清楚对方特殊的来历,路远与萨利兰法是如此格格不入,除了异乡来客,尤斯图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尤斯图其实并不惧怕路远迎娶雌侍的威胁。   他以为对方想寻找家乡,   所以明知不该,他还是带路远过来了……   仅此而已。   路远却摇了摇头:“不重要了,尤斯图。”   能不能回去对路远已经不重要了,他跟着过来只是想保护尤斯图的安全,哪怕保护不了,陪着也是好的。   “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仅此而已,”   当他想在一个地方扎根留下的时候,那个来处就已经不重要了。   尤斯图闻言皱了皱眉:“可我确定,您好像一直在寻找什么。”   路远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思考片刻才道:“我还有几名失落的同伴,我想确认他们是否还活着。”   尤斯图闻言皱了皱眉:“您还有别的同伴吗?”   路远嗯了一声:“既然我能从密林里活着出来,说不定他们也可以。”   尤斯图不想打击路远,却也只能实话实说,意味深长道:“也许有些难,阁下,毕竟不是所有雄虫都和您一样能打。”   也不是所有雄虫都能徒手干掉两只t4级别的变异种,这种能力已经强悍到有些变态了。   路远并不知道尤斯图内心的想法,他往气垫床里面躺了躺,然后让出一个位置,示意尤斯图躺上来:“时间不早了,睡觉吧,下次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你不用熬夜守着我,直接回自己的帐篷睡觉就行。”   尤斯图见路远的伤势没有大碍,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与他静静躺在床上和衣而眠,闻言闭眼无奈道:“阁下,这就是我的帐篷。”   军营里只有主将才能单独住一个帐篷,副官和士兵都是一起睡集体帐篷的,尤斯图纯粹是把自己的床让给了路远。   路远:“……哦。”   路远一点也不尴尬,直接闭眼睡觉了。   军雌在经过大型战斗之后,精神力很容易处于暴.乱边缘,尤其他们离源石中心越来越近,队伍里不少军雌都出现了头疼的状况,就连体质强悍的北部雌虫也好不到哪儿去。   翌日清早,当队伍继续出发的时候,路远明显发现有许多军雌双眼血丝遍布,整只虫看起来异常暴躁。   路远下意识看向一旁随行的研究院教授,出声问道:“他们的状况看起来不太好,等会儿清除源石的时候该怎么办?”   老教授摇摇头:“清除源石的工作是交给我们负责的,他们的精神力现在很不稳定,并不适合靠近污染源石。”   路远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就说嘛,莫名其妙带着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老教授进来做什么,原来用场都在这里。   队伍越往密林深处走,周围的景物对路远来说就越熟悉,他有条不紊地给萨菲尔上将指路,这次再没有任何虫出声反驳,就连法厄斯也罕见熄了火。   期间他们一共途经了三个湖泊,两处沼泽,最后终于在太阳落山的时候抵达了一片浩瀚的玫瑰花海——   那是整个索里蒂亚密林的心脏,也是源石深埋的地方。   太阳即将落山,只见它的身影从地平线上缓缓消失,给世界留下了一片绚丽的玫瑰色云彩。暮色向晚霞边缘逐渐靠近,不舍地牵住衣角试图挽留,然后在天际染出一片温柔的蓝粉。   下方是连绵不尽的山脉湖泊,还有数万平方公里的玫瑰花海,晚风裹挟着花香拂过这片广阔且无人踏足的土地,翻涌间吹起了数不清的花瓣,纷纷然落下了一场玫瑰花雨。   白鸦振翅飞过天际,玫瑰肆意生长。它们久于密林深藏,共同见证着这片土地的不朽与兴衰,却依旧维持着当年的姿态。   萨利兰法已经有许久都不曾见过如此生机勃勃的景象,军队见状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怔愣看着眼前芬芳绚丽的景象,显然没想到埋藏源石的地方会如此美丽。   一名老教授手中的仪器不知是否感应到污染源,忽然滴滴响了两声,红灯开始频繁闪烁。他下意识看向仪器,却见指针赫然指向了玫瑰花海的方向,对萨菲尔上将怔怔开口道:“上将,我们……我们找到污染源石了?”   老教授的言语中藏着几分不可置信,到最后几个字声音陡然沙哑起来,甚至带了几分哽咽,他握住仪器的手控制不住颤抖起来,须臾就红了眼眶,老泪纵横道:“我们……我们终于找到了……”   萨利兰法牺牲了无数战士,做梦都想找到的源石……   萨菲尔上将闻言闭了闭眼,悄无声息攥紧指尖,莫名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心酸与哀戚,因为战斗而略显疲劳与苍老的脸上却又终于出现一丝如释重负,再次睁眼时目光已然变得坚毅起来,一字一句命令道:“所有伤员原地休整,其余的队员跟我一起护送仪器进入花海,清除污染源石!”   路远故地重游,难免有些失神,听闻萨菲尔上将下令,反应过来默不作声跟着队伍一起进入了花海,然而一回头却见尤斯图也跟了上来,皱眉道:“你是伤员,跟过来做什么?!”   尤斯图的脸色仍有些苍白,目光却依旧不失锐利,闻言微微勾唇,神情一如往昔:“阁下,你好像也是伤员。”   路远:“可我不是军雌,也没有精神力暴.乱这种隐患。”   尤斯图却满不在乎,用枪拨开花海,深一脚浅一脚地保护在他身后:“没关系,我有安抚剂。”   路远转念一想也是,反正自己有信息素,大不了到时候帮尤斯图安抚就行了,也就没再开口反对。   他们一直在根据仪器的指针方向往源石中心靠近,然而随着距离的拉近,污染辐射也越来越强,已经有许多军雌的精神力受到干扰纷纷掉队,最后只剩下几名穿着加强防护服的老教授和路远还在坚持前行。   还有尤斯图。   路远有些气喘,他回头看向身后,却见尤斯图一直在后面跟着,对方脸色苍白如纸,显然精神力已经紧绷到了极限。   “尤斯图,别走了。”   路远忽然出声:“你就在这里等我。”   等级越高的军雌受到的干扰也就越强,就连萨菲尔上将都没能坚持下去,尤斯图是S级雌虫,痛苦只会更甚。   尤斯图却摇了摇头:“没关系,你往前走吧,我走不动了,自然就停下来了。”   他知道路远不怕污染,但还是想跟着,能跟一步是一步。   路远静默了一瞬:“那我走十步,你才能走一步,你如果能做到的话,回来的时候我送你一样东西。”   尤斯图挑了挑眉:“什么东西?”   路远不告诉他:“回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语罢转身,继续帮助那些教授一起推动仪器前行,中途回头看了眼,果不其然发现尤斯图落在了后面,乖乖跟随自己的速度,隔十步才走一步。   夜色渐黑,路远最后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只感觉腿都麻了,就在他已经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只听污染检测仪忽然发出一阵滴滴乱响,声音万分急促,那几名老教授见状纷纷停下脚步,趴在地上仔细检查了一番,最后惊喜出声道:“源石就在这里!”   路远诧异问道:“你确定?!”   其中一名老教授捧起地上的土壤,打开灯光,又再次确认了一遍:“没错,源石就埋在这里,附近的土壤颜色和之前实验室的样本一模一样!”   他们语罢连忙从仪器箱里翻出兵工铲,对准地上直接开挖。源石的污染能量主要来自于内核,只要把内核取出来封存到专门的隔离箱里,再带回萨利兰法的实验室进行处理,这次任务就算成功了一大半。   路远见状找了个兵工铲,也准备帮忙一起挖,然而他不经意往身后一看,这才发现后方是一片低矮的山谷,借着朦胧的月光,依稀还能看见最底下有一团黑影。   什么东西?   路远皱了皱眉,担心又是变异种,直接找旁边的教授借了一副夜视望远镜观察。然而当他顺着山谷下方看去时,却见一辆残破报废的大巴车正静静躺在谷底,车身早已严重变形,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把望远镜倍数调到最大,依稀还能看出上面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   小黄鸭旅游团。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界面还有大概两三章完结。 第53章 世界新生   那辆大巴车就静静躺在谷底, 车身卡在山谷缝隙中,被掉落下来的碎石掩埋大半,在冰冷的月色下泛着灰扑扑的黄。车窗玻璃碎裂, 每每有风灌入时都会发出一阵呜呜的声响,好似鬼哭。   路远怔愣看着眼前这一幕, 大脑一片空白。当初大巴车从山道上失控侧翻的时候,他因为遭受到剧烈的撞击直接晕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身处密林了,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同伴, 大巴车的残骸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路远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心跳控制不住加速起来,他下意识就想上前查看情况, 结果不小心踩空了半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站在悬崖边, 连忙折返回去在仪器箱里疯狂翻找军用背囊。   正在挖掘源石的老教授见状下意识停住了挖掘的动作:“你怎么了?”   路远从背囊里拿出一捆绳索,然后将背囊往肩上一搭,随便编了个理由,语速匆匆道:“没事, 我的东西不小心掉下去了,下去捡完就回来。”   他语罢在山谷边找到一棵粗壮的古树,将绳索在树干上缠绕几圈打了个死结,用力扯了扯, 确定足够结实, 这才打着探照灯借助绳子的力量一点点滑下了山谷。   山谷不深不浅, 绳索的长度刚好够用, 没过多久就到了底。路远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前行,因为太过心急还差点摔了一跤, 最后终于走到了那辆大巴车的残骸旁。   在距离车身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路远渐渐停住了脚步,他用探照灯对准那辆早就废弃不成形的大巴车,忽然有些不敢靠近。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回忆,或是死亡……   路远感觉自己心如擂鼓,手心出了一片黏腻的冷汗。他一步步上前,费劲掰开大巴车早就损毁的后门,举着探照灯弯腰钻了进去,然而当他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里面的景象时,却见车厢地面静静躺着一具早已冷却的男子尸体。   “当啷——!”   路远手上的探照灯直接掉落在地,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动静。   路远瞳孔骤缩,几乎是连滚带爬跑到了那具尸体旁边,他慌张伸手试了试对方的鼻息与脉搏,然而这名男子早就没有任何生命体征,无论是冰冷的体温还是停止跳动的心脏,无一例外都彰显着他早已死去多时的事实,只是不知为什么没有腐烂。   路远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他下意识搜寻着车厢其他的角落,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游客,然而四周空空荡荡,没有别的活人,也没有别的尸体。   躺在地上的那名男子容貌年轻,五官俊秀,最多二十五六岁出头的年纪,衣服是材质名贵的西装,指尖修长白净。尽管早就没了生命气息,却依旧不难感受到对方生前一定是个文质彬彬且极其讲究的人。   额头有一处早就凝固的血痂,应该是车祸造成的致命伤。   离尸体不远处有一副早就碎掉的金丝边眼镜,框架已经扭曲得变了形,刚好卡在座椅缝隙下面,一块写着“老弱病残孕专座”的塑料牌摇摇欲坠地挂在墙上,结满了细细的蛛丝与尘灰。   路远见状上前将那副金边眼镜捡了回来,然后仔细对比了一下地上躺着的男子,脑海中记忆浮现,忽然想起了这名游客也是旅游团的一员。   路远自从进山旅游之后就有些水土不服,当时坐在大巴车里,有一半时间都是睡过去的,并没有记住其他游客的长相。但他依稀记得对面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一名西装革履、戴金边眼镜的男子,因为对方太过体面斯文,与那个穷山沟沟格格不入,故而印象颇深。   没想到就这么死了……   路远心中一时百感交集,他闭了闭眼,沉默许久,最后一言不发将那副破碎的眼镜叠好,轻轻塞入了那名男子的上衣口袋,捡起探照灯,将对方的尸体一点点挪出了大巴车内部。   路远穿越到虫族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根据大巴车上所累积的尘埃,不难猜出他们几乎是同时掉入这个时空的,少说也有三个月。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名陌生男子的尸体一直没有腐烂,依旧保持着生前的状态。   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路远虽然与对方素不相识,但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曝尸荒野。   路远从随身的背囊里拿出军工铲,直接找了一处合适的地方将这名男子掩埋入土,连同大巴车上所有零碎的现代物件一起埋了进去,期间他还发现了这名男子的钱包,里面有一张身份证,姓名栏写着两个工工整整的字:   韩宴。   大抵是对方的名字。   可惜这里条件受限,没有办法立碑,路远将最后一捧土填埋进去,就像埋葬了自己的所有过往。   他的手边生长着一株蓝色的不知名小花,在月光下轻轻摆动着枝条,散发着神秘的蓝光,朴实静谧,不如玫瑰那么美艳,却更显温和可亲。   路远觉得这朵花很漂亮,轻轻摘下来放进了上衣口袋,打算等会儿送给尤斯图。他将那名同族人类的尸体埋葬好,又在四周搜寻了一遍,然而并没有发现别的游客。   这个发现让他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其余游客很可能还活着,担忧的是他们可能只是死的比较远,尸体没有被自己发现而已。   路远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地方,然后转身离开,顺着绳索爬了上去。那辆大巴车他没有办法销毁,只能留在谷底,任由时间一点一点地将那堆钢铁风化腐朽。   等路远爬上山谷的时候,天已经快蒙蒙亮了,而那些老教授要挖的源石也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只见一颗通体漆黑的石头静静堆放在玫瑰花丛里,丑陋坚硬的身躯还沾着泥土,与柔软艳丽的花朵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可偏偏就是这颗源石滋养出了这数百万平方公里的玫瑰花海。   这块石头足有两米多高,几名教授用仪器切割半天,最后终于露出了里面金色的内核,外形不过头颅般大小,入手沉甸甸的,却是所有污染的源头。   老教授忍着污染能量所带来的不适,艰难想把内核抱起来,却被路远先一步接了过去,他对这种石头毫无反应,只是感觉略有些沉,连带着也扯动了后背的伤口,出声询问道:“这颗内核放在哪里?”   老教授闻言连忙打开仪器箱,从里面拎出了一个材质特殊的白色隔离箱,他输入密码一层层打开封锁盖,里面顿时冒出一股强烈的寒气,连带着周身的气温都瞬间降了许多:“不要与内核接触太久,快放进来封存!”   路远闻言直接把内核放了进去,就在他被箱子里面极低的寒气冻得缩回手时,老教授已经咔嚓一声关上了隔离箱,然后动作迅速地在电子显示屏上操控落锁,启动了永久封存状态。   等老教授做完这一切,终于如释重负地长叹了一口气,虚脱似地瘫倒在地:“等我们把这个箱子带回实验基地,任务也就完成了,总算没有辜负虫帝的嘱托。”   路远好奇摸了摸那个箱子:“这个箱子不是可以隔离污染能量吗,为什么一定要带回去?”   老教授摇了摇头:“这个箱子虽然可以隔离99%的污染能量,但最多只能封存五十年,五十年后就没有作用了,必须带回基地处理。”   路远闻言正欲说些什么,只感觉地面忽然晃了一下,紧接着远处的密林惊起飞鸟无数,整个玫瑰花海就像是被疾风席卷了一样,花瓣一片一片飞上天空,正以极快的速度开始飞速凋零。   老教授见状面色微变:“不好!一定是我们挖出源石影响了密林环境,快点离开这里和大部队汇合!”   他们生恐有变,语罢连仪器都顾不上拿,连忙拎着箱子往回跑。路远拨开花海在前面开路,恍惚间好像听见有谁在远处呼喊自己的名字,只是隔得太远听不清楚。   “路远——!”   “路远——!”   是尤斯图的声音!   路远努力辨认着声音的来源,最后终于在花海末端看见了一抹白色的军装身影,心脏控制不住开始砰砰狂跳,立刻加快速度朝着尤斯图的方向跑了过去。   数万平方公里的玫瑰花海正在飞速凋零,路远每经过一处地方,衣角都能带起一片翻飞的花瓣。   新生往往伴随着消亡,当污染源石被彻底封存,曾经扎根于此的生命也就不复存在,只为了让脚下的这片土地能够继续绵延。   而我们所能做的,就是赶在玫瑰凋零之前,奔赴花期。   此时的天际已经露出了一线鱼肚白,一轮红日从群山后方缓缓升起,它仿佛对着漆黑的夜空轻轻吹了口气,于是那一片暮色便潮水般退了下去,只留下铺天盖地温柔的浅蓝,然后与金色的阳光交织,缱绻注视着那一片纷然落下的玫瑰花雨。   路远跑得很快很快,耳畔满是迅疾的风声,而尤斯图好像也发现了他,正朝着他的方向飞速赶来,他们两个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终于因为刹不住车重重撞了个满怀,然后大笑着紧紧抱在了一起。   路远忽然觉得自己很开心,说不出的那种开心,他用力抱着尤斯图,就像吸猫一样在对方毛茸茸的头上用力揉了一把,欣喜若狂道:“成功了,尤斯图,我们成功了!”   他们终于抵达密林心脏,也终于挖出了那块源石,萨利兰法数万年的隐患终于在此刻迎刃而解。   尤斯图紧紧抱着路远,一刻也不想松手,直到此刻那颗无处安放的心才终于彻底落了地,笑着问道:“源石真的挖出来了吗?”   路远闻言松开他,转身看向身后,指着那些气喘吁吁往这里赶的老教授道:“源石内核就在箱子里,已经封存进去了。”   他语罢不知想起什么,忽然低头看向了自己的上衣口袋,从里面掏出一支被压扁的不知名蓝色花朵,大大咧咧递给尤斯图道:“送给你。”   尤斯图一愣:“这是什么?”   路远见他不动,干脆把花编成了一个戒指的样子,然后轻轻戴在了尤斯图的无名指上,半真半假道:“送你的订婚礼物。”   尤斯图闻言诧异问道:“你要和我订婚?不等到毕业了?”   路远心想去他妈的毕业,当然是找对象更重要,他直接拉着尤斯图的手往部队休息的方向走去,干脆利落道:“不等了,回去就结婚!”   尤斯图闻言嘴角控制不住上扬,最后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低咳一声,故意嫌弃道:“你还说要送我礼物,结果就用朵破花来敷衍我。”   路远道:“礼轻情意重,没听说过吗?”   尤斯图哼了一声道:“确实没听说过。”   却还是任由路远牵着自己往前走去,与萨菲尔上将他们汇合,然后派出了几名士兵去接应教授他们。   彼时部队里的伤员正在树下休息,不知是不是因为源石被封存的原因,他们此时的精神状态已经好了很多。另外还有一名鼻青脸肿的虫正坐在地上摆弄自己的相机,赫然是毛斯记者,据说他因为太过欠揍,直接被那些士兵狠狠围殴了一顿。   路远原本还想再踹他一脚,见状也只得打消了念头,毕竟打死就不好了,拧眉对尤斯图问道:“这种虫也能当上记者?”   尤斯图仍在低头摆弄自己手上的花,闻言淡淡讥讽道:“他不止是记者,而且还是帝国最出名的记者,据说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也从来没有他挖不到的新闻。”   萨菲尔上将起初听闻毛斯愿意跟随部队一起进入密林时还高兴了许久,结果没想到对方根本是个要新闻不要命的货色,萨菲尔上将现在大抵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   路远显然不信:“八成是吹出来的。”   尤斯图不想再讨论毛斯那个蠢货,用胳膊撞了撞路远,皱眉问道:“这个是什么花?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路远闻言正欲说话,一直在旁边摆弄相机的毛斯忽然冷不丁出声道:“是索罗花。”   他语罢举起相机,咔嚓对着尤斯图手上的“戒指”拍了一张照片,这个举动引得路远抬腿就朝他踹了过去,却被毛斯身手敏捷地躲过:“嘿,我可没骗你,这真的是索罗花。”   索罗在虫族字典里代表灵魂。   路远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你怎么知道?”   毛斯得意洋洋道:“这种花十分珍贵罕见,据说可以让灵魂栖息,寓意重生与抛弃过往,只在《星际植物史》上出现过,很多年前就已经灭绝了……你是怎么找到的?”   路远没回答他,而是狐疑问道:“你确定这种花很珍贵罕见?”   毛斯嗯哼了一声:“那当然,萨利兰法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路远闻言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转而看向尤斯图,压低声音似笑非笑道:“听见没?谁说这是破花,这是早就灭绝的珍惜物种,有钱都买不到。”   尤斯图挑眉:“一个满嘴胡言的记者你也信?”   路远直接对他伸出了手:“你不信就还我。”   尤斯图当然不会还,直接将手背到了身后,勾唇得意道:“阁下,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有收回的道理。”   他话音刚落,身后陡然传来一阵飞鸟扇动翅膀的声音,动静很像之前遇见的三头白鸦。   尤斯图敏锐察觉,立刻拔枪转身,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只飞鸟并不是外貌可怖的三头白鸦,而是一只有着红色豆豆眼的、胖乎乎的小白鸽。   竟然是未产生变异的动物……   尤斯图见状瞳孔微缩,扣动扳机的手微微一顿,就那么一个愣神的功夫,他无名指上的索罗花戒指就因为松动悄然落地。   那只鸽子见状咕咕叫了两声,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叼起地上的索罗花飞走了,尤斯图见状顿时一惊,气急败坏道:“该死!你竟敢叼走我的戒指!”   路远见尤斯图气得都拔枪了,眼疾手快把他拽了回来,死死按住了这只疯兔子:“算了算了,一朵破花而已,回去我给你买个新的!”   尤斯图气得嗷呜想咬人:“索罗花早就灭绝了!你有钱也买不到!”   更重要的是,那可是路远送他的订婚礼物!!!   路远又好气又好笑,拽住尤斯图不让他追上去,免得伤害小动物:“你傻不傻,那朵花要不了几天就枯萎了,回去我给你买个宝石的,能戴一辈子。”   尤斯图闻言狐疑看向路远:“真的吗?”   路远点头:“真的。”   尤斯图皱眉:“那你向虫神起誓?”   路远:“……”   他们两个面无表情对视,几秒后忽然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路远顺手呼噜了一把尤斯图毛茸茸的头发,忍俊不禁道:“好,向虫神起誓,我回去就给你买个宝石戒指结婚,能戴一辈子的那种。”   尤斯图其实也挺好哄的,闻言红着耳朵好奇问道:“一辈子有多长?”   “很长很长。”   直到呼吸停止,直到心脏寂灭,直到玫瑰花海尽数凋零,群山翻涌成海,直到最后一丝自我意识在宇宙中逐渐消亡。   而他们依旧会在时间的轮回中相遇。   路远抬眼看向远处蔚蓝的天空,却见那只衔走索罗花的白鸽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忽然想起毛斯刚才说那朵花代表着重生与抛弃过往,不由得笑了笑。   也许,那又将是一个新故事的开篇……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界面完结撒花,明天再上一章番外,然后就是新界面的故事了 第54章 番外大巴车+婚礼(建议勿跳)   那是在距离污染源石被清除许久之后的一个清晨, 太阳依旧是那颗太阳,往日铅灰色的天空却不再沉闷,终于有了一丝明亮的色彩。   这天的星网异常热闹, 几条重磅新闻接连登上热搜,却无一例外都和一只名叫路远的雄虫有关。早在两个月前, 帝国皇室忽然对外公布了一则消息,那就是七殿下尤斯图即将成婚, 但结婚的对象既不是出身于四公八爵的老牌贵族,也不是城中新贵, 而是一只名不见经传的雄虫。   身份不详, 容貌不详,血液纯净度不详, 外界群众唯一能够获知的消息就是这只雄虫名叫路远,曾与尤斯图殿下共同就读于巴德莱尔军事学院。   消息一出, 当即在星网上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毕竟贡赫德拉家族这一代子嗣稀少,尤斯图是最有希望继承王位的皇子,如果谁能与他结为伴侣, 也就意味着会成为帝国将来的虫君,地位举足轻重,那只听都没听说过的雄虫到底有什么来头,居然能和七殿下订婚?!   无论在什么时代, 吃瓜群众的力量都是巨大的, 不到几天时间, 路远的照片和身份信息就被星网群众扒了个干干净净, 虽然有几张照片还是上课的时候被暗恋者偷拍流出的,画质有些模糊, 但依旧不难分辨出他俊美的五官轮廓。   po出照片的网友显然是路远在学院的脑残粉:【路远阁下和七殿下真的很般配!!!照片为证!整个巴德莱尔学院都找不出比他还要漂亮的雄虫了!】   有照片铁证如山,星网群众见状不禁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众所周知,容貌优异的雄虫血液纯净度往往低不到哪里去,路远的外形如此漂亮,血液纯净度到底有多高?   【尤斯图殿下是S级王虫,只有血液纯净度超过45%的雄虫才能安抚他,路远阁下再低应该也低不过45%吧?】   【瞧瞧那只雄虫多漂亮,虽然来自三等星,但说不定他的血液纯净度有50%呢,否则也不可能和皇室联姻。】   【可我还是觉得多莱冕下更适合七皇子,他是帝国目前纯净度最高的雄虫,而且还有皇室爵位,没有任何虫比他们两个更相配了~】   多莱冕下身为萨利兰法帝国目前公开血液纯净度最高的雄虫,放在地球上无疑是万人迷般的角色,闲暇之余难免被粉丝拉出来各种组CP。此言一出,纷纷引起不少网友的附和,支持路远的粉丝自然不干,直接和他们吵了起来。   【多莱冕下已经有了一位雌君和数不清的雌侍,难道你想让尤斯图殿下嫁给他做小吗?】   【七皇子与路远阁下两情相悦,虫帝都没意见,轮得到你们来反对吗?!】   【路远阁下就算没有爵位,也不比多莱冕下差什么,他对七皇子真的很好,我在学院亲眼目睹。】   有雌虫语气凉凉道:【得了吧,雄虫对雌虫再好能好到哪里去,纯净度才是最实际的。】   就在星网上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直默不出声的皇室忽然冷不丁对外发布了一则公告,内容很简单,不过短短几百字,却在整个帝国引起了轩然大波。   公告由皇室公关部亲自拟发,话里话外无非透露了两个意思:第一,路远阁下是帝国目前唯一一只罕见的纯血雄虫,经医学研究院检测,血液纯净度高达100%,身份尊贵无比;第二,鉴于他之前随同部队进入密林清除源石有功,在其毕业之后,陛下将会亲自授予大公爵位,与尤斯图殿下的婚姻堪称天作之合!   暂且不提路远百分百的血液纯净度有多么骇人,光是后面一条消息就足以将那些吃瓜群众砸得晕头转向:雄虫?清除源石有功?开什么玩笑?!谁都知道帝国几个月前精挑细选了一支精锐部队,九死一生进入密林才成功把源石清除,但这和路远有什么关系?!   不知是不是嫌热闹不够大,就在星网群众陷入震惊猜测纷纷的时候,帝国知名新闻记者毛斯忽然发布了他耗时几个月才完成的长篇新闻稿——   《索里蒂亚密林探险之旅》。   索里蒂亚早有“神禁之地”的别名,外界深知它的恐怖与危险,却又控制不住对其产生向往与好奇。然而自从部队凯旋而归,国家一直三缄其口,不曾对外透露任何消息,就连跟随前去的新闻记者毛斯都闭门谢客,许久未曾在星网上活跃了,这次好不容易有消息出来,怎么能错过?!   要看!一定要看!   星网群众脑子里当即蹦出了这个念头,连吵架都忘了,纷纷打了鸡血一般支棱起来点进去查看,阅读量和点击量成倍飙升。   毛斯毕生的智商与才华都点亮在了他的新闻事业上,一篇新闻稿图文并茂,内容丰富,详细叙述了他跟随部队进入密林之后的探险经过,无论是三头白鸦还是长发怪鸟,亦或者恐怖的飞蚁群,都满足了星网群众深深的好奇心,尤其是那位斩杀蚁后和怪鸟的虫族勇士,简直酷毙了!   评论区清一色的感叹号,都在感慨那位虫族勇士的英武。   【虫神啊!他简直太帅气了!请告诉我他的名字!】   【我想娶他做雌君可以吗?】   【不仅武力如此强大,就连容貌也是如此优秀,谁能娶到他真是三生有幸!】   此言引起一片附和,然而星网群众夸着夸着就忽然感到了不对劲,无他,照片上斩杀怪鸟的勇士看起来怎么和那只名叫路远的雄虫那么像?!   这个认知让他们不禁心中一咯噔,连忙把这篇足有数万字的新闻稿翻到了底,只见最下方的战士名单里赫然写着两个清清楚楚的大字——   路远!   路远?!   竟然是路远?!!居然是路远?!!   星网群众惊得下巴都掉了,他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雄虫吗?!怎么会跟随部队进入密林,还斩杀了变异种?!真的假的?!   尤斯图殿下未来的伴侣也太太太猛了吧??!   路远丝毫不知道自己在星网上引起了多么大的轰动,正躺在他用军功换来的别墅里安稳睡觉,毕竟今天晚上就是他和尤斯图的结婚仪式,需要好好养足精神。   虫族有规定,在举行伴侣仪式前夜,雌虫与雄虫是不能互相见面的,路远昨天一个人孤枕难眠,天亮才堪堪进入梦乡,在一片光怪陆离的梦境中,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初摇摇晃晃的那辆大巴车上。   “啾啾啾——”   是清脆的鸟叫声,彼时正当清晨,山顶气温极低,连玻璃窗上都凝了一层厚厚的雾气,这片未经开发的原始森林实在过于寂静,除了风响鸟叫没有任何杂音。   路远有些晕车,原本打算靠在车窗上睡一觉,结果直接被司机狂野的车速给震醒了,在经过一片弯度极大的山道时,整个人差点被甩飞出去。   “我艹你妈的!”   路远险险抓住栏杆扶手,直接爆了句粗口,对着司机怒吼出声:“你开那么快赶着投胎啊!慢点行不行?!”   这辆大巴车严格来说应该不算大巴,充其量就是个小型公交车改造而成的。   司机坐在前方,戴着一顶标志性的小黄鸭旅游帽,看不清面容,但听声音年纪应该不大:“不好意思,早上山路打滑,刹不住速。”   车速稍稍慢下来了一点。   路远见状只好把气咽了回去,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他下意识看了眼导游,却见对方一直低头静默摆弄着手机,帽檐挡住脸,只能看见一双十分修长且漂亮的手,指尖在屏幕上飞速轻点着什么。   靠窗的位置是单人座,路远原本想坐在那里,但因为靠近车门,稍不注意就会被甩飞出去,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   此时那里坐着一名戴金丝边眼镜的男子,对方西装革履,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膝盖上搁着一台价值不菲的笔记本电脑,正在键盘上轻轻敲击着什么,但不多时就沉默着停住了动作。   路远心想原来不止自己一个傻帽报了这个旅游团,他心里稍微舒服了点。   然而导游似乎认识那名男子,头也未抬,随口问了一句:“宴哥,你好像很久都没回来了。”   男人嗯了一声:“村里变化挺大的,你怎么没去念书,来这里当导游了?”   导游笑了笑:“志祥生病了,托我帮他代一天班,底下的几个村子凑在一起弄了个旅游度假山庄,不过不成气候。你不是在做旅游开发吗,回头可以帮忙指点指点,山上的佛阆村还没动静。”   男人不知为什么,没出声。   导游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按熄了手机屏幕:“我忘了,二叔公他们不喜欢有外人进村子……其实挺好的,有时候挣钱也没那么重要,他们习惯粗茶淡饭。”   车厢内又重新恢复了安静。   路远呆呆坐在位置上,心想原来他们是一伙的。他下意识看向自己身旁,那里正坐着另外一名旅客,对方不仅戴着鸭舌帽,还戴着口罩,浑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此刻正压低声音和谁打电话,气急败坏道:“你tm的赶紧想办法把我弄走!这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只说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散散心,我又没说我想进山当野人!”   “豪华住宿你妈个头!老子昨天在破草房子里睡了一晚上!”   “失落的文明你妈个头!那是野外生存节目组要做的事儿!”   “谁说我要退圈了?!我只是闭关深造,老子以后还要拿最佳演员奖的!”   路远莫名觉得声音有些耳熟,盯着那名男子仔细看了片刻,忽然发现对方长得很像网上最近热度正高的一名男演员,据说因为团队给他立学霸人设,结果被网友扒出来他以前高中数学考过14分的事儿,早上刚出道,下午就跪地退圈了。   呵,原来躲这儿来了。   路远心中不屑一笑,但忽然想起自己数学以前考过6.5分,就又变得面无表情起来。   大巴车继续往山上开,因为海拔变高,众人都出现了耳鸣的反应,中途有人在路边招手,车子顺势停靠,上来了一名白净少年,对方衣着朴素,手里拿着一把古朴的长剑,看起来难免有些奇怪,像是当地的村民。   “三爷爷!”   那名少年一上大巴车,就兴奋跑到了那名西装革履的男子面前,直接扒着前面的座椅问道:“三爷爷,你怎么坐村里的旅游大巴上来了,我还打算下山去接你呢!”   男人敲击键盘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不许叫我三爷爷。”   少年挠头:“你辈分比我高,我不叫你三爷爷叫你什么?”   少年语罢试探性换了个称呼:“村长?”   男人动作一僵,干脆合上了屏幕:“你怎么过来了?”   少年反手绕了个剑花,把剑往身后一藏,免得戳伤别人,大巴车摇摇晃晃,他的身形却纹丝不动:“村里最近修了路,二叔公怕你不认识,就让我来接接你。”   他心思单纯,藏不住事,说着目光控制不住往男子腿上瞥了一眼,然后又飞快收回了视线。   男子注意到他的目光,不动声色把自己的右腿往后挪了挪,似乎隐有不便:“他还说什么了?”   少年挠了挠头:“二叔公还说,佛阆村以前是什么样,现在就必须是什么样,谁也不能改,让你死了做生意的心,不然就用蒯荆条抽你。”   男人闻言抬手扶了扶眼镜,似乎笑了笑,他的眼睛温度很淡,是商人逐利的那种淡,不计人情,不计冷暖,只计得失。   “二叔公年纪大了。”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少年坐在前面的位置,转身扒着椅背继续和他说话:“三爷爷,你这次怎么不开那种漂亮的小轿车来了?”   男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倒是颇有耐心:“在山脚抛锚了,我看见下面的村子在弄旅游大巴,就顺路过来看看,你想坐的话下次再带你去。”   车子又是一个急拐弯,所有人的身形都狠歪了一下,只有那名少年安安稳稳地坐着。路远见状不免多看了一眼,旅游宣传册上说深山里面有个佛阆村,那里的村民世代隐居,人人都练古武,都是一流高手,看来是真的。   不过那和路远都没关系,他脸色发菜,本来就晕车,加上车子这么一甩就更晕了。他吃了一颗晕车药,干脆闭眼靠着车窗继续睡觉。   路远这一闭眼不知睡了多久,他恍惚间只听见耳畔响起一阵嘈杂的动静,下意识睁开眼,却见大巴车忽然失控直直撞向了路边护栏,紧接着视线天翻地覆,伴随着后脑袭来的一阵剧痛,整个人顿时失去了知觉。   “砰——!”   车子直接滚下了山崖,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撞击声。   路远吓得直接从睡梦中惊醒,睁开双眼哗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胸膛起伏不定,额头满是冷汗,惊慌盯着眼前豪华的房间,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从车祸中逃生了。   管家机器人刚好从外面走廊遛进来,圆圆的身形就像一颗白色足球,用可爱的机械音喊道:【有客到来,有客到来,请问是否开门~】   它的眼睛就是显示屏,语罢直接投放出了门外的场景,却见一群从王宫来的礼仪官正齐刷刷站在门口,手里还捧着好几套礼服,正在别墅底下按门铃。   路远见状下意识看了眼时间,这才发现已经下午四点了,离婚礼开始只剩三个小时,急匆匆掀开被子道:“快快快!快给他们开门!让他们在楼下等我!”   语罢火速冲进卫生间洗澡,准备换衣服去参加婚礼,毕竟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结婚,说什么也不能迟到。   路远和尤斯图的婚礼就在温爵顿宫举行,现场贵族云集,媒体尽到,共同见证着这一全国瞩目的盛事。   尤斯图罕见换上了一身红金色的皇族礼服,形制与军装类似,却更为雍容华丽,他按照规矩站在宫殿门口静静等待着路远的到来,看似淡定,实则一直在不安摩挲着指尖,直到看见路远乘坐的飞行器抵达宫殿,心中这才悄然松了口气。   当路远从迎婚的飞行器上下来的时候,就见尤斯图一身军装笔挺,站在红毯一端等候自己,不由得有了片刻失神,只觉得这样的尤斯图意气风发,夺目非凡。   两边的媒体记者一直在咔咔拍照,甚至进行全网直播。   尤斯图忽略那些刺目的闪光灯,缓缓走到路远面前,然后笑着优雅俯身行了一礼,按照虫族的礼仪邀请他一起和自己从红毯步入内殿,低声认真问道:“阁下,可有荣幸?”   觥筹交错,灯影辉煌,恍惚间好像身在梦中。   “荣幸之至。”   路远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轻牵住尤斯图的手,和他一起踩着红毯走进了宫殿内部,两边坐着无数的宾客,见状齐齐鼓掌祝贺,就连席间的阿普陛下也罕见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婚礼仪式正式举行,负责主持婚礼的是帝国礼仪官,他手捧着一本厚厚的古书,念完一段晦涩拗口的的虫族古语言之后,这才示意他们可以互相交换戒指。   戒指一般都是由雌虫负责准备的。   路远一个字都没听懂,也并不知道这条规矩,但这并不妨碍他真的买了一对极其漂亮的宝石戒指给尤斯图。   只见他从戒盒里拿出两枚镶嵌着红宝石的简单银戒,然后在尤斯图惊喜的目光中将其中一枚轻轻套上了对方的无名指,笑着问道:“你看,我没骗你吧,这种戒指是可以戴一辈子的。”   他语罢将另外一枚递给尤斯图,示意他帮自己戴上。   尤斯图捏着那枚银戒,珍而重之的替路远轻轻戴上,指腹无意识摩挲了一瞬戒身,却见上面的红宝石熠熠生辉,不由得垂眸笑了笑:“很漂亮,雄主。”   他终于可以改口称呼他为雄主了……   路远低低嗯了一声:“和你的眼睛一样。”   很漂亮……   后面三个字藏在心底,没有说出声,但是没关系,以后的时间还很长,足够他们慢慢诉说。   台下宾客满座,共同见证着他们的结合,华丽炫目的水晶灯光缓缓倾洒而下,像是落下了一片细密的金雨。   尤斯图转头看向台下,却见一向罕少出门的弟弟伽因竟也坐在宾客席中,只是那位置太过偏僻,隐于角落,连灯光亦不能照到。   伽因依旧是那副沉默孤僻的样子,外界的热闹仿佛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坐在原位,一言不发目睹尤斯图完成伴侣仪式,然后静悄悄留下一份礼物,一瘸一拐地起身离开了。   相比于台上光芒万丈的尤斯图,他更像黑夜中游离的野鬼,须臾就隐入了黑暗。明明身份相同,面容相似,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   尤斯图见伽因独自前来,喉间莫名泛上一阵酸涩,最后又被他强压了下去。   路远注意到尤斯图的异常,下意识看了过来,关切问道:“怎么了?”   尤斯图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语罢在底下轻轻扣住路远的手,半真半假地笑道:“我只是替别的雌虫感到惋惜,他们不如我这么幸运,能够遇到像您一样优秀且温柔的伴侣。”   路远听见他夸自己,难免有些飘飘然,随即笑着轻叹了口气:“尤斯图,话不要说得太早,毕竟我们永远无法预知命运的神奇。”   也许别的雌虫也能拥有一份不逊于他们的幸福,毕竟虫神是如此仁慈慷慨,一直在冥冥中守护着这片土地。   --------------------   作者有话要说:   本单元完结撒花花~下个单元二鸭子x八殿下伽因~   # 两只小黄鸭 第55章 傻子   阿德蒙家族的那个傻子因为飞行器故障撞伤大脑住院了。   这条消息一经传出, 不消半天时间整个帝都的贵族就都知道了这件事,顿时引起无数注目,其中怜悯者有之, 讥笑者有之,但更多的还是在看热闹。   无他, 这个傻子现在可是阿德蒙家族唯一的“救命稻草”,万一死了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谁都知道虫帝陛下为了替身有残疾的八皇子伽因寻觅伴侣, 几乎将整个帝都血液纯净度在45%以上的雄虫都扒拉了个遍,可惜纯净度够高的不愿意娶, 愿意娶的纯净度又实在太低, 根本无法安抚一只S级王虫,阿德蒙家族就趁这个时候钻了空子。   帝都寸土寸金, 等级罗列分明,皇室之下有四公八爵, 紧接着便是三流的贵族世家,余者便按照军权与财力划分,依次递减,阿德蒙家族就是九流中的九流, 末流中的末流。   他们挥霍完了祖上留下的积蓄,所剩下的不过是一个空壳名头,还有一屁股的赌债。阿德蒙那个老家伙为了攀附皇室,主动提出可以将长子阿什亚许配给八皇子伽因当伴侣, 只为了全家可以从三等星重新搬回一等星居住。   这件事当初在贵族圈传开直接引起了一阵哄笑, 因为阿什亚的血液纯净度虽然高达50%, 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智商连三岁小孩都不如,现在与八皇子伽因结为伴侣岂不是贻笑大方?   不过八皇子因为在战场上瘸了一条腿, 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嫁不出去,傻子配瘸子,倒也算天造地设的一对。   “怎么办!怎么办!”   星际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外徘徊着一名中年雄虫,赫然就是阿德蒙,他眉头紧皱,显得异常焦虑:“阿什亚现在还没醒,他的脑子本来就不好,该不会撞得更傻了吧?陛下身边的内务官明天就要过来了,他如果看见阿什亚这幅模样,婚事岂不是要泡汤?!”   走廊长椅上坐着一名昏昏欲睡的雄虫,赫然是阿德蒙的幼子乔尼,他闻言打了个哈欠,满不在乎的道:“雄父,八皇子瘸了一条腿,如果有雄虫愿意娶早就嫁出去了,何必等到现在。阿什亚只是住院了,又不是死了,他的血液纯净度足足有50%,皇室怎么可能不愿意。”   阿德蒙气得直接往他脑袋上扇了一巴掌:“混账!你才死了呢!都是我生出来的种,怎么你哥哥的血液纯净度足足有50%,你就只有25%?!不争气的东西!”   乔尼烦躁躲开他的手:“阿什亚的血液纯净度是用智商换的,我可不愿意变成傻子,更不愿意娶一个瘸子!要不是你欠了一屁股赌债,雌父他们用得着去战场上挣军功到现在还回不来吗?!”   他语罢一溜烟跑到墙根,这才指着阿德蒙骂道:“你才是不争气的东西!”   阿德蒙气急败坏,闻言直接脱下皮鞋朝他砸了过去:“看我不抽死你这个小王八虫!”   乔尼敏捷一躲,那只皮鞋直接砸到了门上,医生恰好从病房里走出来,看见这一幕不禁皱了皱眉:“两位阁下,医院禁止喧哗,阿什亚阁下已经脱离危险了,明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你们记得随时关注他的情况,今晚是关键期。”   阿德蒙闻言连鞋子都顾不上捡,连忙紧张问道:“那他醒了吗?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医生道:“阿什亚阁下的眼睛在飞行器撞击的时候受了伤,对以后的视力可能会有影响,你们最好给他配一副眼镜。”   阿德蒙觉得这不是大事:“那他的脑子呢?脑子没问题吧?”   医生暗自腹诽,心想阿什亚本来脑子就有问题,还能更有问题吗:“阁下,这个问题我目前无法回答您,只能等阿什亚阁下完全清醒后再做个详细检查。”   阿德蒙:“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最快明天,最晚后天。”   他还赶着去做下一台手术,语罢匆匆转身离开了,医院长廊的灯光和太阳一样明亮刺目,却只让人感觉冰冷。   日升月落,又是新的一天。   太阳从窗外缓缓升起,照亮了病房内的情景,只见唯二陪护的两只雄虫正躺在沙发上打瞌睡,呼噜声震天响,病床上静静躺着一名男子,身上大部分地方都缠着白色的纱布,几乎看不清面容。   一缕阳光悄悄落在了他的脸上,似乎想唤醒他。   这是哪里……   韩宴躺在病床上,指尖轻轻弹动一瞬,艰难睁开了双眼,然而入目就是一片虚晃的光影,他下意识闭上眼睛,过了好半晌才重新睁开。   这是一间普通病房,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消毒水味和药味,与后世并无区别,然而四周的仪器与设备都显得极其陌生,甚至都不用任何装置将四肢导联,仅有一条红色的光线在韩宴周身隔空扫描,电子晶屏上就直接出现了他的心电数据。   韩宴只记得自己乘坐旅游大巴上山,结果意外发生侧翻事故,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那里是穷乡僻壤,下山需要整整两天的路程,而且都是些极其落后的小诊所,绝不可能有这么完善的医疗设施。   韩宴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皱眉艰难想从床上坐起身,结果不小心触碰到床头的按铃,直接惊醒了躺在沙发上睡觉的阿德蒙和乔尼。   “阿什亚?!”   阿德蒙迷迷糊糊睁眼,结果就见韩宴正试图从床上坐起身,吓得一个箭步冲上前,连忙把他按了回去:“虫神在上!你可千万别乱动,医生说你的伤还没好呢,现在还不能下床!”   阿德蒙的眼窝很深,颧骨偏高,再加上红棕色的头发和灰蓝色的眼睛,与中国人的面相截然不同。   韩宴下意识皱眉问道:“你是谁?”   阿德蒙闻言一愣,显然不明白韩宴为什么忽然不认识自己了,乔尼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语气嫌弃道:“啧,他又在犯傻了,看来飞行器把他的脑子撞得不轻。”   阿德蒙这才想起自己的虫崽是个傻子,连12345都不认识,他无奈抓了抓头发,叹口气道:“我是你的雄父。”   语罢又指了指躺在沙发上的乔尼:“这是你弟弟乔尼,可千万别再忘了。”   沙发上躺着一名男子,同样也是红棕色的头发,只是眼眸为褐色,看起来更加年轻。   韩宴见状环视四周一圈,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双手,却见指尖修长白净,掌心柔软,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出来的,与他从前因为练武而遍布薄茧的双手截然不同。   “镜子。”   坐在床上的韩宴冷不丁出声,把阿德蒙吓了一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韩宴就又听不出情绪地重复了一遍:“给我镜子——”   病床上的男子因为撞伤额角,头上缠着一圈纱布,半边脸都涂着颜色厚重的药膏,面容难以分辨美丑,唯一能够看清的就是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就像冰川落入深海,逐渐下坠消融时的颜色,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温度。   韩宴从镜子里看见这幅陌生的容貌时,微不可察顿了顿,他将镜子缓缓上移,从一圈白色的纱布缝隙中瞥见了自己蓝色的发丝,颜色相比于眼眸要更浅更温柔,就像雨水漂洗后的天空。   这具身体与韩宴原本的黑发黑眸截然不同,找不出任何相似之处。   他默不作声盯着镜子,最后用手轻轻覆住了那面玻璃。   佛阆村在山顶最高处,海拔足有两千多米,当时旅游大巴在临近村口的第二道弯路发生侧翻,跌落高度约有一千六百米,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所有旅客的生还几率无限接近于零——   就算有人生还,也一定不会是他这个行动不便的瘸子。   他已经死了。   否则绝不会重生到这具陌生的身体上。   这是韩宴得出的结论。他思及此处,无意识看向自己在被窝里的腿,掌心落在右腿膝盖处,一寸寸仔细检查着骨骼。   韩宴上辈子是个弃婴,因为右腿有先天缺陷,直接被亲生母亲扔到了山上,后来佛阆村当地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收养了他,并资助他考上大学,成为了一名身价不菲的商人。   韩宴是村子里的例外,佛阆村的村民世代修习古武,他因为腿脚不便只能半途而废,后来投身商界,终于有了一番成就,却因为旅游开发的事和长辈闹翻,几年都没再回过村子。   那个民风淳朴的地方从未出过如此淡漠逐利的人,所有村民的心眼仿佛都长在了韩宴一个人身上,精于算计,城府深重,为了赚钱不择手段,嗅不到丝毫人情味。   老天爷拿走他一条腿,仿佛也是在罚他。   但韩宴觉得没关系,现在不是回来了吗?他确认完这具身体的腿没有问题,终于慢慢收回了手,出声询问阿德蒙:“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他问的第二个问题。   阿德蒙却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烦躁抹了把脸:“阿什亚,现在不是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等会儿陛下身边的内务官大人就要过来了,你最好不要再问这些傻兮兮的问题,那样只会显得你一点也不聪明!”   阿德蒙一紧张就喜欢转圈圈,他语罢在病床前来回踱步,喋喋不休地提醒着韩宴:“我可不想再回到那个垃圾三等星居住了,你和八皇子的婚事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这是我们能够东山再起的唯一机会,我这辈子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等星!”   乔尼躺在沙发上翻了个白眼:“雄父,你说那么多他记不住的,阿什亚连12345都不会数,你指望他能听明白你的话吗?”   阿德蒙闻言脚步一顿,心想也是,他不知想起什么,连忙跑到抽屉里扒拉出了一堆事先准备好的书,一股脑全塞到了韩宴怀里:“阿什亚,等会儿内务官大人如果来了你就坐在床上假装看书,别的什么都不要做,听明白了吗?!”   这是阿德蒙想出的唯一一个能让自家傻虫崽看起来比较聪明的办法了。   韩宴的腿上一瞬间多出了七八本厚厚的书籍,他拿起其中一本随便翻阅了一下,结果发现文字熟悉而又古怪,无意识皱了皱眉。   “对对对,就是这样!”   阿德蒙重重一拍手,很高兴韩宴终于领会到了自己的意思,为了更逼真一些,他甚至还塞了一支笔到韩宴手里,叮嘱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千万不要动:“很好,阿什亚,你就坐在床上静静看书,千万别动!”   韩宴没有理会阿德蒙的大呼小叫,他垂眸看向手中的笔,发现是从来没见过的样式,就连文字也是稀奇古怪的,试探性在扉页写下了两个字,出墨极其流畅——   韩宴。   气力不足,有些虚浮。   韩宴轻轻划掉这两个字,再次重新落笔,这次他对笔的掌控显然要更加熟练,一笔一划都极其认真,字形漂亮,难掩锋芒。   病房内一时静得只能听见笔尖在纸上书写的沙沙声。   韩宴靠坐在病床上,在空白的扉页处细细落笔,认真书写着什么。阿德蒙的话实在太多也太碎,不经意就将所有事漏了个底掉,足够他从中获取很多信息:   我——阿什亚。   弟弟——乔尼。   父亲——姓名未知。   共同点:外貌深邃,疑似异域人士。   从前居住地:三等星。   目前居住地:一等星。   家庭状况:差,疑似攀龙附凤。   攀附对象:八皇子(疑似皇室成员)。   目前困境:内务官即将前来探望。   原身智商:疑似较低。   婚事难度:高。   --------------------   作者有话要说:   三爷爷叹气.jpg 第56章 瘸子   可联姻对象为什么会是皇子?   皇子不是男的吗?   韩宴不着痕迹皱眉, 敏锐察觉到了古怪,他低头翻开手中这本名为《虫族发展史》的书,艰难阅读着上面晦涩古怪的文字, 试图从里面寻找到答案。   当宫廷内务官耶奇大人奉了虫帝的旨意赶到医院时,已经临近下午一点了。他带着一群训练有素的侍从站在病房外间, 透过探视的玻璃窗往里看去,却见传闻中脑子愚笨的阿什亚正坐在病床上认真看书, 神色不由得微妙变幻了一瞬。   有关阿什亚的负面传闻其实未必毫无根据,早在阿德蒙家族尚未落魄时, 耶奇大人就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记忆中的阿什亚分明痴痴呆呆,连说话认字都困难, 什么时候竟然也会看书了?   耶奇大人思及此处,下意识看向一旁神色紧张的阿德蒙, 仿佛猜到了什么,却并没有戳穿,笑了笑才道:“看来阿什亚阁下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真是可喜可贺, 您也不必再为此担忧了。”   耶奇大人涵养极好,完美具备了一位内务官应有的美德与素质,神情不见任何鄙夷,尽管瞎子都能看出来阿德蒙一家是在装模装样, 急不可耐的想攀附皇室。   阿德蒙迫切想把婚事敲定下来, 闻言立刻补充道:“其实阿什亚的病情早就好转了, 医生说他过几天就能出院, 这只虫崽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就善良聪慧, 瞧瞧,他连住院都不忘看书呢!”   他越夸就越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耶奇大人闻言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从身旁的侍从手里接过提前准备好的礼品递给他,语气有礼:“既然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每只雄虫都是帝国未来的珍宝,希望您能好好照顾阿什亚阁下,这是一点微薄礼品,不成敬意。”   阿德蒙盯上的可不止是这些礼品,他见耶奇大人说话一直在兜圈子,心里急的不行,干脆单刀直入地问道:“请问陛下给八皇子选择的伴侣定下来了吗?阿什亚是否有希望?”   耶奇大人仍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态度,出声安抚道:“阿德蒙阁下,请您不必着急,这件事毕竟有关八皇子的终身幸福,虫帝难免慎之又慎,假使一有什么消息,我会立刻通知您的。”   他就像一个滑不溜手的皮球,看似说了一大通话,实则什么都没说,总结来总结去,核心内容无非就三个字——   等通知。   乔尼懒得站在外面热脸贴冷屁股,气得直接转身回了病房,他反手把门一关,然后对着地上重重呸了一句,骂骂咧咧道:“耶奇这个老东西!没希望就说没希望,绕什么圈子,一个嫁不出去的皇子罢了,还真以为是什么宝贝呢!”   病房隔音,外面应该听不见。   韩宴闻言若有所思地抬眼看向外间,却见一群衣着华贵的“人”站在走廊门口,为首的一名男子正和阿德蒙低声说着什么,看样子是打算告辞离开。   耶奇大人脸上的笑意对于韩宴来说很熟悉,那是一种客套的、疏离的,却又碍于什么不能撕破脸皮的假笑,商场上谈生意的时候十分多见。   他的目光太具穿透性,让被盯的“人”完全无法忽略。   耶奇大人敷衍完阿德蒙,正准备告辞离开,临走前脚步微微一顿,似有所觉地转头看向了病房里面,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平静至极的蓝眸,眼底不见任何懵懂愚昧,一片清明澄澈。   在这样的目光下,你会觉得自己心中的所有阴暗念头都无所遁形。   耶奇大人一度怀疑自己眼花了,然而当他定神看去时,韩宴早就收回目光,继续看向了自己手里的书。   这本书的文字很古怪,其中糅杂了繁体与简体以及各种不常用的生僻字,再将偏旁打乱,加入了一些不相关的部首,以至于看起来熟悉而又陌生。   韩宴将一段话中熟悉的字眼摘抄出来,再联系前后句意填补空缺字段,慢慢就将这段话翻译了个七七八八。   他用这种缓慢的速度艰难阅读着,一点点了解眼前这个陌生的世界,神情专注而又认真,仿佛没有任何事物能打扰他。   阿德蒙不明白耶奇为什么一直盯着病房,疑惑出声询问道:“耶奇大人,你在看什么?”   “哦,没什么。”   耶奇大人闻言惊醒回神,慢半拍收回视线,随即对阿德蒙抱歉一笑,带着侍从转身离开了这里。   奇怪……   耶奇大人回想起刚才那一幕,皱了皱眉,心中只觉怪异,这种目光怎么会出现在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身上?还是说阿什亚经过这场事故反而把脑子给撞好了?   耶奇大人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自己这几个月来走访了无数贵族,没有一只雄虫肯迎娶八殿下伽因为雌君,都在明里暗里地推脱。   一只瘸腿且无法竞争王位的雌虫,在那些利欲熏心的家伙眼里显然毫无价值,哪怕伽因贵为皇子也无济于事,算来算去,最合适的联姻对象竟然是阿什亚那个傻子。   耶奇大人思及此处,控制不住闭眼叹了口气,这一刻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而另外一边,阿德蒙已经重新回到了病房,只能说他和乔尼不愧是父子,进门就开始骂骂咧咧:“耶奇这个老家伙!真的以为我非要和皇室联姻不可吗?!阿什亚可是血液纯净度足有50%的雄虫,想娶一个什么样的雌君娶不到,大不了我们不娶了!”   乔尼躺在沙发上烦躁出声:“那你就得重新滚回三等星居住了,毕竟你还欠了五千万星币的赌债没还呢。”   韩宴闻言书写的笔尖一顿,皱眉问道:“你们还欠了五千万星币的赌债没还?”   阿德蒙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个儿子与从前截然不同,闻言顿时就像被戳破的气球,再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哭丧着脸摇头道:“不,去年刚还了一万星币,还剩下四千九百九十九万没还,虫神啊,看来我们还是得想办法和皇室联姻,也不知道虫帝会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会。”   一道平静的声音在病房内响起,赫然是韩宴。   阿德蒙和乔尼下意识看向他:“为什么?”   韩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纸上飞快计算着什么,神情淡漠而又理智:“根据萨利兰法去年的繁衍率数据计算可得,帝国目前的雄虫数量仅占全球星民总数的10%,而在这10%里面,血液纯净度在45%以上且兼具贵族身份的雄虫仅占1%。”   “杂志周刊报道八皇子伽因即将步入发情期,虫帝正在替他筛选合适的雄虫伴侣,也就是说他必须从这1%里进行挑选,剔除掉已有雌君的、年龄太大的、未步入成年期的雄虫,剩下的选择已经寥寥无几。”   韩宴语罢从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书里抽出一本娱乐杂志,盯着上面的头版头条念道:“而且根据杂志所说,八皇子伽因右腿残疾,早已失去王位竞争资格,贵族雄虫对他避之不及……”   他念到“右腿残疾”四个字时,语气有一瞬间微妙的变化,只是藏得太深,不易察觉。   韩宴最后做出总结:“他们没得选择。”   阿德蒙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阿什亚,你……你怎么不傻了?”   乔尼同样诧异:“你什么时候学会算数了?”   “……”   韩宴却没理他们,只是把床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书整理好放在一旁,然后躺下闭眼道:“我要休息了,没什么事的话不要出声吵我。”   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自己刚才从书上看到的内容。   确如韩宴所猜测的那样,他已经重生到了另外一个异世,然而这个异世与地球截然不同,因为在这里生活的人都是虫子。   没错,虫子,无论是阿德蒙还是乔尼,亦或者韩宴现在的这具身体,都是虫子。   这个国家名叫萨利兰法,亿万年前,他们的先祖从虫形进化成人,并且拥有了不逊于人类的高等智慧,一步步将国家发展成了如今的繁华局面,科技远超地球。   然而这个国家不分男女,只分雌雄。雌虫拥有翅翼且战斗力强大,负责孕育后代,雄虫数量稀少且孱弱,社会地位极高。   因为过于失衡的雌雄比例,帝国为了提高繁衍率曾经做出一系列举措,例如一只雄虫可以迎娶多只雌虫,娶得越多,福利补贴也就越多。   然而抛开身体的内部构造来看,这个国家的雌虫并没有任何女性特征,外形看起来与普通人类男子无异。   简而言之,这个世界没有女人。   想要区分雌虫和雄虫的唯一办法就是看后颈,雌虫的后颈有虫纹,而雄虫的后颈则是干干净净的。   但这些对于韩宴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商人重利轻别离,他对于钱的兴趣远远大于世界上任何东西,相比于“没有女人”和“即将与一个男人结婚”这种事,他更在意阿德蒙欠的一屁股赌债。   四千九百九十九万。   四千,九百,九十九,万。   韩宴闭着眼,脑海中反反复复滚动着这一串数字。   假如不算利息,按照一年一万这种速度还下去,他们需要四千九百九十九年才能还清,而《虫族发展史》上的数据显示,萨利兰法子民的平均寿命在二百年左右,也就是说他们至少得经历25次轮回才能还清这笔巨额债务。   韩宴莫名感到了几分糟心。   他闭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在阿德蒙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韩宴忽然冷不丁出声问道:“我们可以断绝父子关系吗?”   阿德蒙没听清:“你说什么?”   韩宴:“……”   韩宴:“算了,没什么。”   先凑合过两天再说吧。   之后的半个月,韩宴一直住在医院养伤,他除了偶尔下床活动身体,平常做得最多的事就是看书,当得知有终端这种东西后,就转而开始在星网上浏览有关这个世界的一切知识。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够韩宴初步了解萨利兰法的主要构造。雌虫负责上战场保卫国家,雄虫负责享乐与花销,与先进的科技武器相比,这个国家的娱乐产业和审美显然走了另外一个落后的极端。   星网上售卖的商品种类虽多,但相比于地球上眼花缭乱的宣传手段和捆绑折扣,活动实在过于单一。   综艺节目算是普通民众闲暇之余最重要的消遣项目,然而对于见惯后世花样百出的韩宴来说,内容实在匮乏无趣。   外卖餐饮行业虽然已经存在,但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管理系统,导致仅在繁华的主城区普及,别的地方依旧落后。   这些都是缺陷,落在韩宴眼中却成了商机。他盯着光脑上的内容沉思片刻,指尖无意识轻轻敲击着鼠标,忽然对这个闻所未闻的世界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商机在某种意义上就等同于源源不断的金钱,而对于一个逐利的商人来说,世界上再没有比这个更为美妙的事了。   乔尼刚刚在楼下办完出院手续,一上来就见韩宴像往常一样坐在终端前查阅资料,窗外和煦的阳光透进来,照亮了他温雅斯文的侧脸,也照亮了那双灰蓝色眼眸深处的野心。   韩宴的伤势早已痊愈,在特效药物的治疗下,他脸上的血痂每天都在一点一点掉落,仿佛也在经历一场脱胎换骨。当韩宴洗掉脸上厚重的药物,露出那张光洁白净的脸时,乔尼恍惚间已经记不清对方原来的模样了。   说不清为什么,乔尼现在有些怕韩宴,他习惯性想把手里的东西扔给对方,但猝不及防对上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心里莫名打了个突:“这是你的衣服,还有刚配好的眼镜,飞行器已经在底下等着了,换好衣服就赶紧下楼出院吧。”   乔尼最后到底还是没敢扔,把衣服和眼镜递到了韩宴手上。   “知道了。”   韩宴闻言轻轻关掉光脑,然后掀开被子下床,直接拿着衣服走进了浴室,过了好半晌才从里面推门走出来。   韩宴很明显洗了个澡,浅蓝色的头发半湿带着水汽,白净的衬衫将他衬得极为斯文。他不紧不慢扣好袖子,这才走到床边打开眼镜盒,取出里面的金边眼镜戴上,模糊的视线终于清晰了几分。   韩宴看向窗外,远处是一片与地球上截然不同的高楼建筑,视野广阔清晰:“度数很合适。”   他语罢看向乔尼,习惯性扶了扶滑落的眼镜,语气淡淡道:“走吧,可以出院了。”   这一层走廊还有很多病患,韩宴在经过那些病房门口时,无意识放慢了脚步,想知道里面会不会有和自己一样重生过来的人,但不知想起什么,又重新收回了视线——   相认这件事对韩宴来说并不重要,只会徒增麻烦。   乔尼一直跟在韩宴身后,他费劲扒拉开走廊那些盯着韩宴看呆的护士,追上去问道:“你刚才站在病房门口想什么?里面有你认识的虫吗?”   韩宴:“没想什么。”   乔尼不信:“真的没想什么?”   韩宴:“我在想你们该怎么还那四千九百九十九万的赌债。”   乔尼闻言一噎:“那就让虫神保佑你快点结婚吧,这样皇室就会帮我们还上那笔债务了,否则我们都会因为欠债不还被流放到三等垃圾星去。”   他语罢幸灾乐祸道:“不过耶奇大人现在都没传消息过来,婚事八成泡汤了,阿什亚,真可惜,你的猜测出错了。”   然而事实证明韩宴这辈子机关算尽,从来就没有算错的时候,因为他们刚刚出院回家没多久,就收到了耶奇大人打来的电话。   --------------------   作者有话要说:   乔尼:韩宴刚才在想什么?   作者君:(/ω\) 宴爷在想他的大孙子死哪儿去了。 第57章 宴会邀请   “是是是……没错没错, 阿什亚已经出院了,身体非常健康,多谢陛下的关心, 请您务必代我们转达谢意……下个月吗?完全没问题,阿什亚一定会准时赴宴的, 感谢您百忙之中告诉我们这个消息……再见,耶奇大人。”   阿德蒙正坐在沙发上和耶奇大人通话, 也不知对方说了些什么,他笑得连褶子都炸开了花, 挂断通讯后立刻兴奋拍了一个巴掌, 对韩宴激动宣布道:“阿什亚,下个月陛下将在温爵顿宫举行宴会, 皇宫给你也发来了一张请帖!瞧瞧,这是多么大的殊荣啊!”   韩宴对此无动于衷, 因为他正在清点手边厚厚的一摞欠费账单,盯着上面几乎全部为负的数字,他的眉头越皱越紧,险些能夹死苍蝇。   乔尼百无聊赖打了个哈欠:“耶奇那个老家伙邀请阿什亚参加宴会?难道不是通知他和八皇子的婚事吗?”   阿德蒙闻言在桌边落座, 费解挠了挠头:“他只说陛下想见见阿什亚,所以邀请他一起参加宴会,别的好像什么都没说。”   乔尼不屑嘁了一声:“故弄玄虚,谁稀罕去似的。”   于是韩宴发现了, 这个名义上的弟弟颇为心高气傲。他将花花绿绿的账单整齐摞成一叠, 指尖修长灵活, 划过边缘时发出了类似洗牌一样的声音, 看也未看,精准得出了一个数字:“72张账单。”   是72张账单, 而不是72张钞票。   韩宴说这句话时语气很淡,能清楚让人感觉到他的心情不是很妙,以至于阿德蒙和乔尼都下意识坐直了身形,面面相觑。   韩宴继续拨弄着那叠账单,哗啦啦的声音不断响起,让空气中莫名多了几分无形的硝烟味:“而这其中除了房租水电,另外还有你们在各大星级酒店的订餐消费,以及购买各种高级服装的费用,共计八万星币。”   这笔数目对于一个贵族家庭来说不多,甚至可以说很少,但对于一个欠债四千九百九十九万的家庭来说,无异于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乔尼是典型的虱子多了不愁,债多了不痒:“怕什么,我和你都没迎娶雌君,每个月还能领三万星币的帝国补贴。”   阿德蒙就更没有消费观念了,他以前挥金如土,否则也不可能欠下一屁股赌债,八万星币还不够他以前买双鞋的价钱。   韩宴心想怪不得这两只虫到现在还没饿死,他直接将那摞账单丢在桌子上,花花绿绿的纸张瞬间滑落散开,像一把昂贵的扇子:“现在家里还剩多少钱,全部都拿出来。”   他语罢不知想起什么,又皱眉补充了一句:“包括但不限于各种名贵古董,饰品鞋包,以及房产商铺股票基金,只要是值钱的东西,全部都给我拿出来。”   不知是韩宴周身气压太低,还是那金边镜片后的目光太过锐利,乔尼和阿德蒙不约而同艰难咽了一下口水,后背寒气直冒,纷纷起身上楼照做,不多时就抱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下来。   乔尼年纪尚轻,房间里值钱的东西无非就是一些衣服鞋包,好在大部分都是限量款,还没穿过几次。   阿德蒙探头看了眼乔尼抱来的一堆东西,很不满小儿子在里面“浑水摸鱼”,皱眉道:“你房间里那些限量版的游戏卡呢?三万星币一张,足足有几十张,怎么一张都没拿下来?!”   乔尼慌张看了眼旁边的韩宴,立刻矢口否认:“你胡说什么!哪儿有什么游戏卡?!”   韩宴正在清点桌上的东西,估测卖出后的二手价值,闻言头也未抬,声音平静地说了三个字:“拿下来。”   乔尼闻言顿时被戳中了痛处,气急败坏跺脚:“那些都是限量版游戏卡,我收藏了好久才集齐的,不能卖!不能卖!”   韩宴出乎意料地好说话:“可以。”   乔尼闻言心中一喜,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韩宴轻描淡写道:“抱着你珍藏的游戏卡一起去三等垃圾星发烂发臭吧。”   乔尼:“……”   阿德蒙一家三口之前就因为破产无力偿还债务被发配去了三等星,这间房子包括里面的所有东西严格来说都归属债主,只是不知为什么,皇室忽然插手干预这件事,房子和物品都原样归还了过来,甚至连信用等级都没受到影响,依旧能刷卡消费。   乔尼显然不想再回到环境糟糕的三等星去,只能痛哭流涕地转身上楼,从房间里抱了一箱子珍藏的游戏卡下来,他只感觉自己的心已经被刀子挖空了,连呼吸都在痛。   阿德蒙对此乐见其成,摆出一副长辈姿态在旁边指指点点道:“这就对了,乔尼,你这个年纪应该做的事是好好学习,而不是整天打游戏。”   乔尼气得牙都快咬碎了,重重一拍桌子质问道:“你的柜子里一共有二十六款限量皮包,这里怎么只有六个?还有以前收藏的手表呢?足足值一百万星币!”   阿德蒙闻言神情慌张,下意识就想冲上去捂住乔尼的嘴,然而为时已晚,韩宴已经听到了。   “你是自己拿下来,还是我帮你拿?”   韩宴语罢半天没听见动静,他抬眼看向阿德蒙,却见对方愣在原地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抬手扶了扶滑落的眼镜:“算了,我帮你拿吧。”   他语罢拉开椅子起身,径直转身上楼,阿德蒙见状立刻火急火燎跟在他后面,欲哭无泪道:“阿什亚!阿什亚!那些都是限量版的东西!限量版!”   韩宴嗯了一声:“限量版的更值钱。”   啪!   阿德蒙在心里重重抽了自己一巴掌,被自己蠢哭了:“阿什亚,我们就算把这栋房子里所有东西都卖了也还不上四千万星币的债务,根本没有必要卖这些东西的!”   韩宴依旧记得阿德蒙在医院的豪言壮语,好心提醒道:“是吗,那你这辈子可能都没办法死在一等星了,只能埋在臭烘烘的三等星……”   阿德蒙下意识接话道:“发烂?发臭?”   韩宴回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不,你得先在三等星活上一百五十多年,等完全死亡后才能发烂发臭。”   活着可比死亡痛苦得多。   韩宴语罢不顾阿德蒙苍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形,直接走到二楼房间,一间一间的开始搜查。他性格细腻且心思缜密,不仅准确无误翻出了阿德蒙珍藏的皮包和手表,还找到了乔尼“忘记”上交并且不小心藏在床垫底下的十张游戏卡。   走廊一共有六间房,韩宴搜查完前面两间,径直走向了第三间,却见里面的床被都叠得整整齐齐,衣柜里大部分都是军服,他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阿德蒙就立刻冲上来阻拦道:“这间不行,这是你雌父的房间!”   韩宴闻言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顺势收回脚步,转而走向了另外一间房。   阿德蒙虽然是贵族,不过目前仅仅只迎娶了一名雌君外加一名雌侍,目前都在远方战场执行任务,归期不定,替他们愚蠢的雄主挣军功还债。   在韩宴看来,这两只雌虫真是倒霉到家了,无缘无故就背上了一笔巨额债务,不过阿德蒙平常除了好赌以外,倒也没有什么别的不良嗜好,平常对雌君雌侍应该也还不错,否则这两只雌虫也不会心甘情愿帮他还债。   这世界上本来就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他们各取所需,彼此觉得划算就行了,韩宴一个外人没必要对此置喙什么。   韩宴略过那两只雌虫的房间,径直走到了自己所住的那间屋子,不知是不是因为原身性格痴傻的原因,里面并没有什么奢侈物品,大部分都是琳琅满目的玩具,堆满了整整一间柜子。   全部打包卖掉应该也能值几个钱。   韩宴看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转身下楼准备继续整理资产,临走前对阿德蒙留下了一句话:“把那些东西全都搬下来。”   阿德蒙:“?!!!”   虫族虽然有二手交易网站,不过碍于战斗民族天生性格粗糙的原因,页面实在简陋不堪,既没有商品介绍,也没有售后保真服务,就连图片也拍得乱七八糟,让人没有任何购买欲望。   而韩宴这种商人最喜欢捕捉条例中的漏洞,没有售后服务也就意味着可以减少退货几率。他从家里找出一部相机,大概摸索了一下使用方式,然后挑选了一处漂亮整洁的墙面当做背景,把那些昂贵的奢侈品放上去拍照,神情认真,一丝不苟。   乔尼和阿德蒙站在旁边被迫举着照明灯打光,他们痛失珍藏品,俨然已经成为了两具没有灵魂的空壳,眼见韩宴将那些物品整理拍照,仿佛听见了自己心头滴血的声音。   阿德蒙痛苦出声问道:“阿什亚,你什么时候才能和八皇子结婚?”   他其实想问,韩宴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对他们的折磨?   韩宴正坐在光脑前上传照片,目光专注地盯着屏幕:“这个问题你得去问虫帝。”   他原本以为八殿下伽因并不受宠,但现在看来也不完全是这样,否则虫帝会直接下旨赐婚,而不是一定要亲眼见见自己才放心。   乔尼嘁了一声,他尚且少年心性,最是叛逆不过:“为什么一定要听虫帝的话,他们想嫁我们还不想娶呢,伽因是落魄皇子,我们是落魄贵族,有什么不一样的!”   韩宴抬手扶了扶眼镜:“当然不一样。”   乔尼不服气:“都是落魄,有什么区别?”   韩宴淡淡道:“他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们是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乔尼:“……”   韩宴几乎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拍照上传商品,经过他的准确估算,这些东西如果全部卖出去,起码能回流将近两千五百万星币的资金,这样一来他们就只剩下两千四百九十九万的债务了。   “两千五百万星币?!”   乔尼和阿德蒙闻言吃惊张大了嘴巴,显然没想到他们的东西加起来居然值这么多钱。   韩宴摘下眼镜,闭眼捏了捏鼻梁:“只是价值估测而已,不一定都能卖出去,不过必要的时候也可以用做抵押。”   他语罢睁开双眼,拿起桌上剩余的一堆星卡和散钱,数了数才道:“目前我们手上的流动资金是三千二百五十六块星币,其中五百星币用来购买快递纸箱和包装胶带,还剩下两千七百五十六块星币。”   乔尼和阿德蒙闻言掰着手数了数,纷纷面露诧异:“虫神啊,这么点钱可怎么够我们活的,点五次外卖就花完了。”   韩宴面不改色道:“所以在下个月的国家补贴发下来之前,你们必须在家里自己做饭,这些钱还能买一些罐头和营养剂,应该足够支撑你们活到月底了。”   乔尼率先抗议:“我可不想吃那些口感糟糕的罐头!”   “可以,”韩宴对于小孩子总是抱有很高的容忍度:“那你就去三等星吃垃圾吧。”   咔嚓!   乔尼成功遭受了会心一击。   就在他们说话间,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门铃声,扫地机器人呲溜一声滑到了桌子底下,用可爱的机械音喊道:“您的快递到了!您的快递到了!”   乔尼第一时间瞪眼看向阿德蒙:“你又买东西了?!”   阿德蒙怒而回视:“虫屎!我可没买东西,一定是你又在网上买了游戏机对不对?!”   乔尼反驳:“我才没有!”   韩宴却冷不丁出声道:“是我买的。”   他语罢忽略乔尼和阿德蒙诧异的目光,直接拉开椅子起身走到门口,开门和快递员签收了一下货品,搬进来八个大型快递箱,外加八张新鲜出炉的账单。   乔尼气结巴了:“你你你……你不是说我们要省钱,不能乱买东西吗,你买的这些都是什么?!”   韩宴直接找了一把小刀拆快递,奸商本性暴露,让人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是你们要省钱,不是我。”   他可从来没有乱花钱。   乔尼咬牙提醒道:“但是我们已经有72张账单了!”   韩宴直接将剩下的八张账单塞给他:“刚好,凑个整,现在我们有八十张账单了。”   乔尼气死了。   阿德蒙上前瞥了眼,发现韩宴买的都是健身器材,外加一个网上订做的拳桩,形状看起来奇奇怪怪的,疑惑问道:“你要健身吗?”   韩宴嗯了一声,并没有否认,这具身体太弱了,需要锻炼:“我先上楼了,没什么事不要打扰我。”   他语罢确认了一下商品的完好性,也没要乔尼他们帮忙,直接把东西一个个搬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反手关上房门,发出了咔嚓一声轻响。   乔尼见状扭头看向阿德蒙,愤怒出声道:“雄父,你就不管管他吗?!”   阿德蒙觉得买健身器材也没什么,起码比买游戏机强,他烦躁推开乔尼道:“我管你个虫屎,该死的家伙,你把我珍藏的手表捅出来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没什么事别烦我!”   语罢也转身上楼回房睡觉了。   彼时韩宴正在房间里组装那些健身器材,当房间里的玩具清空之后,客厅就多出了一大片位置,在一堆高科技器材面前,那根上网订做的拳桩看起来实在古朴且格格不入。   韩宴将眼镜摘下放在一旁,然后试着练了一下拳法,只见他的手掌在木桩间翻飞变幻,击打时发出一阵沉闷的轻响,除了速度和动作稍有不足,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漂亮至极。   韩宴上辈子在古武村长大,那里的村民无论男女,世代习武,就连三岁幼童都会一些拳脚功夫。他因为右腿残疾,只能专精拳掌,整个村子除了阿绥,没有任何人的拳法能强过他。   韩宴思及此处,反手击开木桩,动作飞快收势,无意识皱了皱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绥和韩宴一样,都是被村子里收养的弃婴,只是收养韩宴的长者辈分较大,连带着他的辈分也水涨船高,所以明明差不了几岁,阿绥却得称呼韩宴一声“三爷爷”。   当初大巴车侧翻的时候,阿绥也在车上,尽管对方是佛阆村同辈里面功夫最好的少年,但从足足一千六百米的悬崖跌落,想活下来只怕难上加难。   韩宴并不确定重生这种事发生的概率有多大,只能等以后有条件了再尽力寻找阿绥的下落,无论怎么说,对方也算他半个孙子。   还有下个月的宴会。   韩宴思及此处,灰蓝色的眼眸陷入了某种沉思,他微微眯了眯眼,心想自己也许会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八殿下。   --------------------   作者有话要说:   #和三爷爷结婚超划算#   #买一个大帅哥,送一个小孙子# 第58章 伽因   韩宴的心里总是装着太多事, 而这些事往往与人情冷暖毫无关系,多数情况下都与利益挂钩。例如他现在思考的既不是该怎么回到地球,也不是屋外凭空多出来的“父亲”与“弟弟”, 而是在权衡与八皇子联姻这件事会带来怎样的益处。   韩宴在窗前缓缓踱步,皮鞋落地无声, 冷静分析着利弊。   已知萨利兰法雄虫稀少,每只雄虫成年后都必须匹配伴侣, 这是帝国的强制性要求。换言之,就算韩宴不与八皇子结婚, 以后也会被国家强行匹配一只陌生雌虫作为雌君。   拒绝联姻, 得罪皇室,后患无穷。   接受联姻, 成为皇亲国戚,不仅可以免除一笔巨额债务, 还能在一等星永久定居,更能享受数不清的资源。   既然横竖都要娶,为什么不选择优势更盛的一方?   韩宴的选择毋庸置疑。他从来不会强行改变规则,他只会利用规则。   就是不知道那位八殿下到底性情如何?模样如何?星网上有关对方的记载实在少得可怜, 韩宴只听说他早年在战场上受伤,因此瘸了一条右腿,被贵族嫌弃频频退婚。   瘸了一条右腿……   是个瘸子……   韩宴在窗前缓缓停驻,睨着外间翻涌无尽的夜色, 心中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 也不知品出了怎样的意味, 最后笑了笑。   韩宴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点, 无论是在地球还是在萨利兰法,身有残缺者永远都摆脱不了外界异样的眼光与对待。   人与虫, 都是如此……   晚风吹散了乌云,薄雾一点点遮住月亮,从云缝中漏出了几缕清冷的光。韩宴用指尖轻轻拂过窗沿,心想世界上可以有无数个不同的国家与种族,太阳与月亮应当是独一无二的才对。   但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太过深奥,可以等到以后再慢慢研究,时间不早,他该上床休息了。   之后的一段日子,韩宴每天都在努力适应着这个陌生的世界,与之相反的则是阿德蒙和乔尼,他们显然非常不适应智商正常的韩宴。   “虫神在上,我从来没听说过撞飞行器能把脑子撞好的,我们可以把阿什亚再撞回原来的样子吗?”   乔尼坐在餐桌旁边,盯着盘子里黑糊糊的肉罐头双眼发愣,胃部已经控制不住开始翻涌起来了。他连续吃了半个月的速食罐头,现在看见这种东西就生理性反胃想吐。   阿德蒙同样脸色发绿,这种口味糟糕的东西对于养尊处优的雄虫来说显然是个不小的折磨:“你在说什么蠢话,阿什亚好不容易变聪明了,我们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乔尼撇了撇嘴:“傻子才高兴的起来。”   彼时韩宴刚好从外面晨练回来,他一进门就听见乔尼和阿德蒙坐在一起嘀嘀咕咕,反手关上门,淡淡挑眉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乔尼和阿德蒙见状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韩宴看了他们一眼,什么都没说,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他原本想上楼换衣服,但不知想起什么,走了两步又重新折返回桌边:“对了——”   乔尼和阿德蒙条件反射坐直身形:“什么?!”   他们万分紧张,以为韩宴又要下达什么“惨无虫道”的规矩与命令。   然而韩宴只是往桌上丢了一张星卡,破天荒传达了一个好消息:“里面是这个月的帝国补贴,从今天起你们可以不用再吃速食品了,以后轮流买菜做饭。”   乔尼眼皮子跳了一下,心中莫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买菜做饭?”   韩宴嗯了一声:“我算过了,除去水电房租费用,里面的补贴只够你们点十天外卖,但如果能买菜做饭的话,可以维持三十天的正常饮食。”   阿德蒙诧异道:“可是我们不会做饭啊!”   韩宴:“去学。”   乔尼愤怒拍桌:“这种事都是雌虫做的,萨利兰法哪儿有雄虫会去买菜做饭?!我宁愿饿死也不会做饭的!”   韩宴淡淡道:“那你就去死。”   韩宴的回答永远都是那么干脆利落,伙食费和规划他都已经交待好了,至于他们是否照办,与他无关,反正饿死的不是自己。   韩宴语罢看了眼时间,然后转身上楼,临走时扔下了一句话:“下午我要去王宫参加宴会,晚饭不在家里吃,你们两个自己抽签决定谁来做饭。”   “碰——”   乔尼和阿德蒙直接从凳子上掉了下来。   韩宴回到房间后,习惯性登录星网看了一下挂在网上的东西是否卖出去,结果发现乔尼的那套限量版豪华游戏卡套装被一个土豪拍了下来,还有阿德蒙的奢侈皮包和手表,基本上都卖的差不多了。   这些东西在世面上已经绝版,并且有固定的玩家群体收藏,再加上韩宴的商品图拍得很漂亮,并且附上了官方门店的保真购买记录,直接拍下一整个系列还赠送小礼品,同类商品中他的销售额几乎是最高的。   目前他的账户上已经有了一千八百万星币的流动资金。   也许韩宴该拿去还债,但他总是擅长把利益最大化,这些钱还完了就消失了,但如果能拿去做生意,却可以获得成倍的收益。   至于要做什么生意……   韩宴还没想好,他需要好好考察一番。   下午的时候,韩宴把最后一批卖出去的奢侈品打包装箱,并且塞了一堆玩具当做赠品,等忙完手头上的工作,眼见时间不早,这才回房洗澡换衣服,准备出发去宴会。   萨利兰法是君主制国家,换言之,你的生命并不掌控在自己手中,而是掌控在虫帝的手中。   尽管雄虫的地位尊贵非凡,韩宴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做赌。他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从衣柜里认真挑选了一套白色的礼服,然后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下——   还算合身。   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韩宴原本单薄的身形明显有了些许变化,既不过分强壮,也不过分瘦弱,一切都恰到好处。他用浴巾擦干头发上的水痕,这才换上礼服,系上了一条银灰色的领带,气质如他整个人一样,严谨中透着冷淡。   镜中的男子有一副温文尔雅的相貌,所有狼子野心都被尽数藏在了镜片后面,外人只能看见他唇边淡淡的笑意,稍不留神就会落入陷阱。   而现在,韩宴即将去谈一笔大生意……   宴会的举办地点在温爵顿宫,那是整个帝都最为尊贵的地方,亦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王权。据说今天是军方一年一度的庆功宴,各部将领都会从驻扎的星球赶来参加,故而场面十分盛大。   耶奇大人是虫帝身边的内务官,必须与君王寸步不离,当宾客们陆陆续续进入大厅时,他下意识瞥了眼舞池,然后微微躬身询问道:“陛下,阿德蒙家的长子今天也会赴宴,是否需要我下去迎接?”   彼时虫帝正站在二楼高处俯瞰下方的宴会厅,他虽然年过百岁,但在虫族长达二百年的生命中依旧正值壮年,闻言用指尖轻轻敲击着雕花栏杆,听不出情绪的问道:“阿德蒙家的长子是独自前来赴宴的吗?”   耶奇大人颔首:“是。”   虫帝闻言闭目不语,似乎是叹了口气:“听说他天性痴愚,你下去接接他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伽因的联姻对象就是阿德蒙家的那只雄虫了,他的发情期已经不能再拖了。”   耶奇大人显然也知道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需要将那位阁下带上楼吗?”   虫帝微微摇头,没有立即答应:“先看看再说。”   他语罢不知想起什么,又问了一句:“伽因呢?”   耶奇大人犹豫了一瞬:“八殿下应该在房间里,他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很少露面。”   虫帝只说了一句话:“他会出来的,无论如何,伽因总该看看他未来的伴侣长什么样子。”   二楼走廊最里面有一间休息室,仅仅一墙之别,却将外间的乐曲声和欢笑声都牢牢隔绝开来,就像一座华丽的坟墓,空气中弥漫着的仅有死寂和荒芜。   耶奇大人推门进来的时候,就见八皇子伽因正兀自坐在里面,对方的大半身形都陷入了沙发暗处,阴影顺着地面攀爬至腿部,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尊冷冰冰的石像。   耶奇大人见状不禁放轻了脚步,仿佛是怕惊扰了什么,压低声音问道:“殿下,宴会开始了,您不出去看看吗?”   坐在沙发上的雌虫闻言似有所觉,偏头看向了耶奇所在的方向,目光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头顶上方的灯光打落下来,照亮了他阴柔的五官,面容漂亮却带着病态的苍白,听不出情绪地反问道:“看什么?”   “还是说你们希望我下去跳舞?”   伽因语罢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那条瘸腿,指尖同样苍白清瘦,甚至能看见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懒懒垂眸道:“让你们失望了,我恐怕跳不了。”   他的睫毛极为浓密,垂眸时在眼下打落了一片阴影,也遮住了眼尾下方那颗细细的红痣。   耶奇大人闻言难免有些尴尬,却又习惯了对方孤僻和阴晴不定的性子:“其余的几位殿下也都在外面,您如果缺席恐怕不太好。”   伽因无动于衷,他的面庞尚且年轻,眼眸深处却仿佛总是有一片暗得晕不开的墨色,就像连绵不尽的阴雨天,潮湿腐朽得令人不适应:“我不是第一次缺席了。”   他的声音很淡,涟漪般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耶奇大人却道:“不一样,殿下,这次阿德蒙家族的长子也会过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将与您订婚。”   有关阿什亚痴傻的谣言早就在整个帝都传得沸沸扬扬,尤其上次耶奇大人带着侍从前去探望,韩宴脸上涂着厚重的药膏,回来之后就莫名传出了他毁容的消息。   一个愚笨丑陋的傻子,这是外界对于韩宴的评价。   伽因身处帝都,不可能没有耳闻。他闻言缓缓动了动自己有些僵麻的右腿,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垂眸低笑了一声:“挺好的,听说是个傻子,与我这个瘸子很相配……”   他既不意外,也不愤怒,只是平静接受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命运。   耶奇大人欲言又止,却被伽因抬手阻拦,只见他听不出情绪的道:“知道了,我等会儿会下去的。”   耶奇大人见状只好静悄悄退出了房间,并反手关上房门。他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终端,却见宫殿门口迎宾的侍从忽然发来消息,说阿德蒙家族的长子已经乘坐飞行器抵达,连忙匆匆步下楼梯准备去迎接。   而另外一边,韩宴已经抵达了王宫门口。他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模样斯文而又禁欲,与从前的形象大相径庭,白色的礼服干净不染尘埃,在一众打扮花哨的宾客间显得极为醒目。   有许多雌虫控制不住红着脸呆呆看向了他,却又没有一只虫能够认出他。   耶奇大人站在宫殿门口愣了好半晌,最后终于依靠那双灰蓝色的眼眸认出了韩宴,连忙上前问道:“请问是阿什亚阁下吗?”   韩宴认出了面前的雌虫曾来医院探望过自己,闻言微微颔首,温文有礼,准确无误叫出了对方的名字:“耶奇大人,好久不见。”   耶奇大人闻言又是一愣,心想阿德蒙家的这只雄虫怎么忽然不傻了?难道被飞行器一撞反而还把脑子撞好了?   耶奇大人心中疑惑万分,却也知道不方便问出口,他不着痕迹打量着面前温雅如玉的男子,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惊艳,很快回过神来,笑着将对方引入了大厅:“看来您的身体已经彻底康复,真是可喜可贺,阿德蒙阁下怎么没有陪您一起来?”   韩宴微微一笑:“抱歉,他有事,暂时来不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阿德蒙:干饭中,勿扰! 第59章 且于刀尖行走   耶奇大人和韩宴步入大厅时, 引来了不少注目,周围各式各样探究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就像一张细密的网将他们笼入其中。那些贵族只觉得韩宴看起来十分陌生, 四处低声打探着他的来历,想知道帝都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只漂亮的雄虫。   耶奇大人依旧牢记着虫帝的吩咐, 将韩宴领到舞池就止住了脚步,然后対着他躬身行了一礼:“阁下, 宴会已经开始,祝您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如果有什么需要, 尽可以吩咐侍者。”   韩宴不见任何不虞,微微颔首道:“多谢。”   耶奇大人心中又是一阵感慨, 一场撞击事故而已,阿德蒙家的长子变化也太大了, 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他注意到四周已经有不少军雌都用发现猎物的目光死死盯着韩宴,心中莫名打了个突,立刻辞别韩宴,转身快步上楼找虫帝去了。   虫神在上, 陛下把这么一只优质的单身雄虫扔在底下可真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再不把婚事敲定下来,这块肥肉很快就会被那群饥渴的雌虫瓜分干净的!   军雌是这个星球上占比最多的一类虫,再加上今天是军部庆功宴, 到场的雌虫数不胜数, 而且大多单身。他们敏锐的目光很快发现了韩宴的存在, 都不着痕迹在他身边徘徊, 试图引起注意。   雌虫需要矜持,贸贸然上去搭讪难免不太好, 再加上雄虫都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物种,他们有理由相信韩宴一定会顺水推舟。   然而韩宴无动于衷,他只是环顾四周一圈,然后在角落的沙发休息区找了一处位置落座,既没有寻找舞伴一起跳舞,也没有和雌虫搭讪聊天,周遭的喧嚣与繁华似乎不能侵扰到他分毫。   终于有雌虫按捺不住上前搭讪:“阁下,可有荣幸邀请您跳一支舞?”   韩宴淡淡婉拒:“抱歉,我不太喜欢跳舞。”   他说的是真话,世界上九成九的瘸子都不会喜欢跳舞的。   那名问话的雌虫只好失望退去。   后面陆陆续续又有几名雌虫不死心地上前邀请,然而无一例外都铩羽而归。   因为夜间温差太大,自从步入温暖的宫殿后,韩宴的镜片上就浮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他抬手将眼镜摘下来,垂眸用绒布细细擦拭着,头顶上方璀璨的水晶灯光在他清俊的侧脸打落一片光影,神情淡淡,任是无情也动人。   这种场合往往是拓展人脉圈的好机会,如果换做平常,韩宴大抵不会拒绝融入其中,因为那样可以给他带来源源不断的生意和金钱。   今夜算是例外,因为暗处有许多双眼睛正在悄悄打量着他。   韩宴思及此处,重新戴上金边眼镜,抬眼看向了二楼上方的位置,他的视线从虚无变得清晰,也看清了站在高处的帝王和几位殿下——   那是这个世界真正顶级的贵族。   贡赫德拉家族的几名皇室成员就站在二楼高处,随着韩宴抬头的动作,他们也彻底看清了他的面容,纷纷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的眼中看见了讶异。   五殿下皱眉问道:“不是说阿什亚愚笨丑陋,是个傻子吗?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像?”   耶奇大人显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斟酌着答道:“也许是因为前段时间飞行器撞击的原因,阿什亚阁下的大脑已经治好了,听阿德蒙阁下说,他除了失忆不记得以前的事,别的一切正常。”   虫帝闻言缓缓转动着自己手上的宝石戒指,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终于出声:“我想这门婚事可以定下来了,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伽因吧……”   他语罢顿了顿,又补充道:“把伽因带到我的面前,还有那只雄虫,也一起带上来。”   彼时韩宴正坐在沙发上听那些贵族谈论着最近帝都的传闻,除了八殿下伽因疑似要和阿德蒙家的那个傻子结为伴侣,七殿下尤斯图几个月前从索里蒂亚密林捡回来一只雄虫也占据着不小的话题热度。   “七殿下的运气可真好,去密林巡视一趟都能捡回来一只雄虫,就是不知道长得漂不漂亮。”   “我曾经见过一面,黑发黑眸,很是特别……”   “如果不特别的话也不会出现在索里蒂亚密林了,那可是连神明都不敢踏足的禁地。”   “八殿下真可怜,同样都是王储,和七殿下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听说他很可能会与阿什亚那个傻子结婚……”   几个月前,   黑发黑眸,   雄虫。   韩宴选择性忽略最后一条议论,从他们的谈话中敏锐捕捉到了这几个关键字眼,不知想起什么,缓缓睁开了双眼,镜片后的眼底悄然滑过一抹暗芒,注意到了那个被宾客反反复复提及的地方。   索里蒂亚密林……?   韩宴总觉得这个地方有什么古怪,然而还没来得及思索出结果,就见耶奇大人忽然从楼上下来,対他恭敬施礼道:“阁下,请随我来,陛下有请。”   韩宴闻言微微一顿,随即从沙发上起身,顺势跟随対方朝着二楼走去,状似不经意问道:“是陛下有什么吩咐吗?”   耶奇大人摇头,不着痕迹指了指楼上,只见虫帝的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抹清瘦的身影,意有所指道:“陛下只是想见见您而已。”   贡赫德拉家族的后代多为银发红眸,当几名面容相似的皇子站在一起时,伽因大概是最不讨喜的一个。他一言不发站在虫帝身后,略长的银发遮住了眼眸,面容苍白阴郁,安静得犹如一潭死水,泛不起丝毫涟漪。   在满殿华丽的光影中,他就像彩画上的一笔黑白,格外突兀且另类。   韩宴対这种死寂的气息感到了久违的熟悉,他顺着旋转楼梯缓步而上,目光准确无误落在了那只沉默寡言的雌虫身上,対方眼尾下方有一颗小小的红痣,这足以让韩宴将他和另外几名皇子区分开来。   目光短暂停留片刻,感到了几分兴味,随即又淡淡收了回来。   韩宴垂眸步上楼梯,在距离虫帝三步远的地方就停住了脚步,这是一个刚刚好的距离,既不会太过疏远,也不会太过冒犯。他微微躬身,朝这位君王行了一个贵族礼,声音低沉干净:“见过陛下。”   韩宴的面容实在出色,头顶璀璨的水晶灯光柔柔落下,在肩头打落一片细碎的光影,连带着金边镜片后的目光也有些模糊不清。他颔首一笑,仿佛连时间都慢了下来,温润尔雅,蛊惑人心。   周遭有了片刻静默,针尖落地可闻。   大家心中都感到了些许讶异,不着痕迹在空中交换目光,实在难以将韩宴和从前那个痴愚的傻子联系在一起。   一直垂眸不语的伽因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终于抬头看向了韩宴所在的方向,却见一名容貌俊雅的年轻男子正与虫帝対答,态度从容不迫,清风般柔和浅淡。   既不丑陋,也不愚笨。   伽因微微一顿,不知在想些什么,回过神来,又恢复成了刚才静默的姿态。   虫帝显然很满意韩宴如今的变化,不免多问了几句:“听说你受伤住院,身体怎么样了?”   韩宴微微颔首,目光极为规矩,不曾四处乱看:“多谢您的关怀,伤势已经痊愈,只是不太记得从前的事了。”   虫帝闻言瞥了眼身旁的伽因,这才看向韩宴,忽然询问道:“那你大抵対温爵顿宫没有印象了,后花园有一处月光湖,风景很是漂亮,你还记得吗?”   韩宴摇头,笑着道:“抱歉,我不太记得了。”   “既然如此……”虫帝闻言沉默片刻,缓缓出声道:“伽因,你带阿什亚阁下去后花园转转吧,他失忆了,应该不记得路线,任何来到温爵顿宫的宾客都不应错过如此美景。”   明眼虫都能看得出来,虫帝这是在故意给韩宴和伽因制造独处机会,识趣在一旁帮腔。   “今晚的月色很美,月光湖一定漂亮极了。”   “阿什亚阁下,您如果错过就太可惜了,毕竟温爵顿宫一年才举办几次宴会而已,平常可不轻易得见。”   韩宴没有理会耳畔纷杂的声音,而是看向了一直静默不语的八皇子伽因,他灰蓝色的眼眸静静注视着対方,低声询问意见:“殿下,可有荣幸?”   韩宴的语气极为温和,既不嫌弃也不鄙夷,并没有因为伽因是个瘸子就有所怠慢,给足了十分的尊重。   伽因闻言下意识看向韩宴,显然不明白対方为什么要应下邀请,因为一旦共游花园,就意味着敲定了这桩婚事。韩宴现在既不痴傻也不愚笨,外面有大把雌虫可以挑选,实在没必要与他这个瘸子结婚。   还是说,対方只是单纯不想得罪虫帝……   伽因缓缓垂眸,眼下阴影浓重,不知为什么,并没有说话。   后方的五殿下见状难免有些心急,暗中推了他一把:“伽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阿什亚阁下去后花园转转。”   伽因猝不及防被五皇子推出来,身形踉跄了一瞬,因为腿疾险些没站稳,他就像一尊破碎的瓷器,稍有磕碰就会狼狈碎裂一地,最后却被韩宴牢牢拢入了指尖——   韩宴及时扶住了伽因,以免対方趔趄摔倒。他静等着伽因站稳身形,这才不着痕迹收回手,饶有耐心地问道:“殿下,介意带我去后花园转转吗?”   伽因显然没有拒绝的余地,他闻言微微抿唇,最后対楼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声音沙哑道:“乐意为您效劳。”   伽因语罢率先转身下楼,行走间一瘸一拐,尽管极力遮掩,依旧不难让人察觉出他右腿的旧疾,脊背却挺得很直。   韩宴静静注视着伽因的背影,有了片刻出神,他无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右腿,随即迈步跟上,不着痕迹走在対方身侧,挡住了楼下那些异样的目光。   韩宴并没有伸手搀扶,他只是放慢脚步跟随着伽因的速度,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确保対方摔倒的时候自己可以及时扶住就好。   伽因対楼下那些异样的目光视若无睹,显然早已习惯。他带着韩宴离开金碧辉煌的大厅,沿着碎石小道朝花园走去,两边虽有路灯,视线却依旧昏暗。   这条碎石路不太好走,韩宴听见伽因在黑暗中磕绊了好几下,他一言不发,静默片刻,最后还是伸出了手:“这条路太黑了。”   伽因感觉到有一只手在黑暗中牵住了自己,干燥温暖,与自己冰凉的指尖截然不同。他身形一僵,随即触电般甩开了韩宴的手,头也不回的低声道:“这条路一直很黑。”   性格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孤僻。   韩宴见状淡淡挑眉,随即收回手扶了扶眼镜,不紧不慢跟随着他的步伐:“是吗?”   花园很大,伽因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他的腿疾显然并不支持他走这么久。伽因慢慢顿住步伐,在黑夜中听不出情绪地道:“您如果不想与一个瘸子结婚的话,最好现在就去找虫帝说个明白。”   韩宴道:“后花园很漂亮。”   伽因的声音毫无起伏:“等过了明天,您就算想反悔陛下也不会同意的。”   韩宴:“月光湖还有多远到?”   伽因:“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韩宴:“我们去旁边的亭子坐一会儿吧。”   走在前方的伽因终于顿住脚步,回头看向了韩宴,在清冷的月光下,男人仍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仿佛没有任何事能够惊扰到他。   伽因面无表情盯着韩宴,眼底总是有一片挥之不去阴郁,这让他看起来就像雨夜行走的孤魂野鬼,恹恹而又病态。   伽因低低出声:“您没听懂我的话吗?”   韩宴:“什么?”   伽因没说话,而是上前走了一步,周身气息冰凉而又潮湿。他和韩宴挨得很近,苍白清瘦的指尖顺着男人的领口缓缓下滑,眼眸在夜色中透着危险的暗红,声音暗哑:“如果不想和一个瘸子结婚的话,您最好现在就去找虫帝说个明白……”   他指尖冰凉,像一把没有开刃的刀,隔着衣衫划过皮肤时,像毒蛇在皮肤上游曳。   韩宴静静打量着伽因,意味不明问道:“瘸子?谁?你吗?”   他忽然笑了笑,修长白净的指尖轻轻落在伽因的脸庞上,指腹缓缓摩挲着対方眼下的那颗红痣,神情专注而又认真,像是在估量一件完美的货品,又像是在欣赏自己即将到手的珍藏品。   伽因没料到韩宴的动作,瞳孔微微收缩一瞬,下意识后退想躲开,却被面前斯文优雅的男人悄无声息抵在了凉亭石柱上,顿时逃无可逃。   韩宴是商人,在他眼中,一切东西都该有价格,区别在于有些东西可以用钱买到,而有些东西是无价的。   和皇室的这桩联姻稳赚不赔,他唯一需要确认的就是那只雌虫是否能让他满意。   韩宴一身西装革履,温润而又斯文,此刻却做着与外形极其不符的事。他镜片后灰蓝色的眼眸不夹杂任何情/欲,修长白皙的指尖缓缓抚摸过伽因漂亮的面庞,在対方殷红的唇瓣处停留片刻,最后缓缓下移,在伽因腿软跌坐在地时,握住了雌虫清瘦的右脚踝,顺着裤管钻了进去——   伽因身形发软,控制不住颤抖了一瞬,他以为韩宴想在这里做些什么,红着眼尾按住了対方不甚老实的手,呼吸紊乱,却并未阻止,而是懒懒抬眼道:“阁下,如果在这里碰了我,您就真的要负责了。”   他笑得诡异,压低声音道:“如果不负责的话,我可是会杀掉您的……”   皇室的雌虫可没那么容易甩脱。   韩宴一言不发,镜片后的眼睛专注而又认真,他不顾伽因的阻拦,微微用了些力气挣脱开対方的手,温热的指尖悄无声息抚上対方的小腿,在膝盖那条狰狞的伤疤处缓缓摩挲。   像是医生在检查伤势,像是商人遇到了满意的藏品,爱不释手……   伽因没有再躲,只是用一种麻木死寂的目光注视着韩宴,一动不动,像具尸体。韩宴最后终于停住动作,他轻轻垂眸,注意到了伽因的指尖,対方的双手不知何时紧攥成拳,在掌心掐出了一片血痕。   韩宴笑了笑,他一言不发掏出手帕,细细擦净伽因掌心的血迹,最后缓缓扣住対方冰凉的指尖,声音低沉问道:“那么,你认为在什么日子结婚比较合适?”   伽因抬眼看向他,神情难掩诧异。   韩宴対面前的雌虫很满意,他甚至有一种直觉,这将是他这辈子做过最划算的一笔买卖,而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尽快签订合同,让交易早日落锤。   韩宴微微用力,直接将伽因从地上拉了起来。他搂住面前这只清瘦残疾的雌虫,格外偏爱対方眼下的那颗红痣,用指尖反复摩挲,流连忘返,最后在上面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   伽因身形一僵,睫毛控制不住剧烈颤抖了一瞬。   韩宴搂住伽因的力道并不紧,带着一种游刃有余的掌控感。他衣襟上藏着浅淡的雪松味,清冷疏离,最后又悄然融化于那句叹息般的呢喃:“算了,还是让陛下做决定吧……”   --------------------   作者有话要说:   虫帝:现在!!立刻!!马上!!! 第60章 偏要招惹   伽因是一个完美的联姻対象, 有身份,有地位,背后更代表着整个帝国皇室, 与他结婚可以带来源源不尽的好处,韩宴半生都在追逐名利, 又怎会任由机会从指尖溜走。   面前的这只雌虫漂亮却不愚蠢,安静却不木讷, 死气沉沉的外表下藏着一只磨尖利爪的野兽……虽然瘸了一条腿,但対于韩宴来说无伤大雅——   毕竟他也曾是残缺之人。   后花园四下无人, 夜色朦胧。韩宴的指尖在伽因后背缓缓游走, 动作肆无忌惮,仿佛面前这只雌虫早已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镜片后的眼眸一片清明,语调却低沉缓慢, 给人一种错觉的温柔:“你认为呢?”   他愈发满意伽因了……   无论是対方漂亮的面容,还是背后所能带来的利益,都令韩宴感到十分愉悦。毕竟虫帝如果给他塞过来一只愚蠢而又丑陋的雌虫,韩宴也是会考虑终止这笔生意的, 那样対他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伽因没有说话,眼角下方残留着温热的触感,仍陷入韩宴刚才的那个轻吻中难以回神。他听见面前这只雄虫说要娶自己,缓缓抬眼看向対方, 在黑夜中讥讽扯了扯嘴角, 听不出情绪的问道:“戏耍一个瘸子会让您感到有趣吗?”   他不认为韩宴会娶自己。   一点儿也不。   身为皇子, 伽因已经失去了竞争王位的资格, 身为军雌,他同样因为残疾无法再上战场, 这样的处境,无异于一颗废棋。   韩宴如果够聪明的话,就应该离他远远的,和里面那些正在跳舞的贵族雄虫一样。   韩宴久于社会摸爬滚打,一眼便看透了面前这只雌虫的心思。他灰蓝色的眼眸静静注视着対方,最后什么都没说,而是缓缓松开伽因的腰身,対他伸出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右手,低声道:“走吧。”   伽因不解:“去哪儿?”   韩宴:“一起去找陛下。”   韩宴是商人,讲究切实的利益,与其耍嘴皮子说得天花乱坠,倒不如用实际行动证明。   伽因是被韩宴牵进大厅的。   他们离去时最多并肩而行,回来的时候却是一副如此亲密的姿态,立刻引来了无数宾客的注目。伽因见状下意识想从韩宴手中抽离,却反被対方攥得更紧,徒然挣扎几秒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韩宴不动声色扣紧伽因冰凉的指尖,神色从容地牵着対方朝楼上走去。他仿佛不知道自己亲密和维护的举动対于一只雌虫来说有着多么致命的吸引力,只是垂眸扶了扶鼻梁上滑落的眼镜,将一切情绪都深藏眼底。   又或者……他知道。   他明知自己的举动会给伽因这个不受宠而又身有残疾的皇子带来怎样的误会,却偏偏故意弄乱対方的心思,然后淡然旁观,置身水火之外,眼见这只雌虫一点点跌入他的股掌之间,成为猎物。   韩宴能感觉出来,虫帝対这个侄子其实很是疼爱,并不如外界传言的那样不受宠。换句话说,伽因的态度也决定着这场婚事的成败。   虫帝原本在与一群北部来的将领低声交谈着什么,眼见韩宴和伽因回来,目光落在他们相牵的手上,微不可察顿了顿,就连一旁的耶奇大人也难掩诧异。   他们两个只不过出去逛了个花园,怎么回来连手都牵上了?   韩宴牵着伽因走到虫帝面前,这才缓缓松开対方,他颔首微施一礼,无论何时都不忘礼数:“陛下。”   他们彼此都対这场婚事心知肚明,有些话不需说得太明白。虫帝看了眼旁边低头静默的伽因,又看了眼神色如常的韩宴,仿佛明白了什么,意味深长问道:“怎么样,月光湖的景色还令你感到满意吗?”   他不知是在问风景,还是在问某只雌虫。   韩宴微微颔首,只低声说了两个字:“很美。”   韩宴神色平静,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让人琢磨不透他话里的意思。只有伽因不着痕迹看了他一眼,最后又抿唇收回视线,什么都没说。   虫帝最喜欢识时务的雄虫,韩宴显然比杜兰特家族的那个蠢货要聪明得多,这样就対了,皇室赐婚就该高高兴兴地接着才是,而不是钻破了脑袋想着退婚。   伽因就算身有残缺,身体里也流着皇室的血脉,又怎么轮得到臣子去厌弃?   虫帝很满意这个侄婿,谈话间不免多考量了几句,韩宴则彬彬有礼,対答如流,假使触及到他不曾了解过的领域,也保持着谦虚恭敬的态度,就连一旁的几名军方将领见状都在心中暗自感慨。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韩宴进退有度的样子哪里像一个傻子,如此心性手段,将来绝非池中之物。   伽因永远都融入不了这种热闹的圈子,他垂眸静默站在一旁,仿佛没有任何事能引起他的兴趣,只有韩宴说话的时候才会偶尔抬头看上那么一眼。   这个男人斯文优雅,神情淡淡,丝毫看不出刚才将伽因抵在凉亭石柱上肆意抚摸的样子,一度让后者怀疑自己刚才做了个短暂而又虚无的梦。   韩宴注意到了伽因的视线,却并未回头,而是不紧不慢和虫帝结束当前的话题,这才道:“刚才真是麻烦八殿下了,如果不是有他带路,我恐怕欣赏不到后花园的美景。”   他语罢终于偏头看向伽因,目光专注而又认真,嗓子低沉,像是大提琴般的音色:“您说是不是?”   伽因总感觉韩宴平静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自己的身体,将衣服一件一件地扒光,他落在身侧的手无意识收紧,最后又缓缓松开,语调毫无起伏:“您客气了。”   他这种孤僻的性子极不讨喜,能想象得出来,在床上大抵也是这副死鱼般的模样,木讷而又无趣,将来嫁给雄虫只有独守空房的命。   虫帝皱眉淡淡出声,似有责怪:“伽因,你太失礼了。”   韩宴却不介意,他不喜欢太聒噪的类型,伽因的性子刚好如了他的意,微微摇头:“不,失礼的是我才対。”   他语罢轻轻褪下了自己手腕上的一串檀木珠串,这是阿德蒙众多奢侈藏品中的一个,韩宴觉得很合眼缘,便留了下来,古朴的珠串在他白净修长的指尖轻轻拨弄,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初次见面,不知殿下喜欢什么,还没来得及准备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韩宴话音落下,伽因只觉自己手腕一凉,被戴上了一串古朴的檀木珠,他下意识看向韩宴,却见対方镜片后的眼睛藏着淡淡的笑意,蛊惑人心。   伽因一动不动盯着韩宴,终年病态苍白的面容在灯光下显得鬼气森森,就连声音也是低哑暗沉的:“您确定要送给我吗?”   韩宴反问:“殿下不喜欢?”   “不,”伽因缓缓摇头:“我只是想提醒您,送出去的东西可不能反悔,否则……”   “伽因——”   虫帝仿佛是怕伽因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直接沉声打断了他:“既然阿什亚阁下送给你,那就收下来,不要再问一些失礼的问题。”   対于雄虫来说,他刚才的态度实在太过冒犯。   伽因闻言微微一顿,终于没再说什么。   韩宴却不见任何恼怒,从始至终都认真注视着伽因,声音温润:“我当然不会反悔,所以您喜欢这个礼物吗?”   伽因不语,只是用左手缓缓覆住右手腕上的珠串,然后一点点收紧力道,攥得很紧很紧,仿佛怕被谁抢走似的,许久后,终于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嗯……”   算是默认。   韩宴笑了笑,他知道,这桩婚事已经稳了:“今天与您相处很愉快,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再见面。”   他语罢対着虫帝颔首施了一礼:“不打扰您与各位上将议事了,我先行告退。”   韩宴在楼上待得已经足够久了,再继续待下去难免多有不便,识趣告辞下楼。   虫帝睨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侧目看向伽因,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话:“喜欢吗?”   伽因不语,只是垂眸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珠串,所有注意力都落在了上面,目光偏执而又专注,像孩童得到了心爱的玩具。   “……”   于是虫帝知道了他的答案,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是如释重负,亦藏着深深的担忧。   楼下觥筹交错,宾客们伴随着优雅和缓的乐曲声在舞池间翩翩起舞,韩宴在经过酒塔时,随手取了一杯酒,目光不经意一瞥,却见七殿下尤斯图正和一名黑发黑眸的雄虫相携离开宴会厅。   先帝生前共诞育了八名皇子,其中有四名都已经战死沙场,剩下的四位皇子彼此面容相似,性情却截然不同。七殿下尤斯图生性桀骜,是王储最有力的竞争者,被誉为萨利兰法最璀璨夺目的一颗明珠,同为兄弟,伽因却活得犹如孤魂野鬼,成为了被历史遗忘的一颗蒙尘沙砾。   外界只记得伽因瘸了一条腿,却忘了这条腿是为什么瘸的,他曾经浴血厮杀的战场也早已硝烟散尽,再找不出当初留下的足迹。   也许迎娶那位七殿下才能带来最大的利益,不过韩宴偏偏不喜欢太过刺目的东西,就如同他手腕上佩戴的那串木珠,古朴低调。   他晃了晃酒杯中的液体,目光落在那名据说被七殿下从索里蒂亚密林捡回的雄虫身上,依稀觉得対方的侧脸有些眼熟,垂眸思索片刻,很快得到了答案——   是旅游大巴上坐在后排的那名旅客。   看来対方运气很好,不仅从车祸中成功逃生,还得到了一名皇子的青睐。   不知是不是韩宴的目光太过明显,那名黑发黑眸的雄虫似有所觉转过了头,视线穿过人群,准确无误落在了韩宴身上。   韩宴的面容与从前截然不同,他并不担心这名“同伴”会认出自己,端起酒杯朝対方遥遥一敬,微微一笑,最后转身隐入了宾客之间。   不认识,所以没必要相认。   仅此而已。   宴会在后半夜的时候终于结束,王宫专门派了司机将韩宴送回住宅,从细微末节可以发现,虫帝已经在心中默许了这门婚事。   彼时阿德蒙正在家中焦急等待,担心韩宴在宴会上出了什么岔子,婚事如果泡汤了,那笔四千万的债务可就得轮到他们自己还了!   乔尼坐在沙发上,神情同样紧张不安:“雄父,你说阿什亚如果真的和八皇子联姻,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点外卖了?”   他现在既不想买新款飞行器,也不想买限量版游戏卡,他只想吃一顿正常的饭。   阿德蒙在客厅来回转圈,以此来缓解焦虑:“当然,雌虫结婚之后,所有财产都会归属到雄虫名下,当初你雌父也是这样的。八殿下可是皇储,家财万贯,到时候你想吃什么都可以,说不定我们还能搬到一等区居住。”   他们聊的太投入,以至于连大门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隙都不知道。   韩宴站在门口,听见他们的谈话声,不由得淡淡挑了挑眉,心想还没结婚呢,自己亲爱的“雄父”和“弟弟”就已经惦记上未来雌君的财产了吗?   可惜虫穷志短,居然只是为了点外卖。   韩宴直接推门走了进去,他在玄关处换了一双鞋,顺便反手关上门,淡淡出声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什么家财万贯?什么点外卖?”   阿德蒙和乔尼闻言身形齐齐一僵,下意识看向门口,却见韩宴不知何时进了屋,正站在玄关处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们。   乔尼反应极快,下意识从沙发上站起身,结结巴巴解释道:“没……没什么,我刚才说我以后如果家财万贯,一定要天天点外卖。”   “是吗?”   韩宴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他脱下身上的西服外套随手搭在衣架上,然后走到客厅沙发上落座,抬手解开衬衫领口,将那条银灰色的领带松了松,状似不经意问道:“所以你们今天晚饭吃的什么?”   乔尼:“肉……肉片炒饭。”   阿德蒙在旁边用力点头:“対,炒饭!”   韩宴:“谁做的?”   乔尼下意识指向阿德蒙,结果一扭头却见対方正指着自己,连忙把手缩了回来,到嘴的话险险改口道:“我做的。”   韩宴闻言习惯性摩挲着手腕上的珠子,结果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将东西送了出去。他指尖一顿,淡淡收回了手:“你确定?”   乔尼硬着头皮点头:“确定。”   韩宴看向阿德蒙:“那他做的饭菜好吃吗?”   阿德蒙想也不想的道:“好吃,当然好吃,我们都吃完了。”   韩宴很满意他们的回答,対乔尼道:“是吗,那就麻烦你再去做一份炒饭,我记得储物柜里还有一袋米,冰箱还剩下四个肉罐头,应该够你用了。”   乔尼闻言瞳孔地震,指着自己不可思议地问道:“我……你让我去做饭吗?”   韩宴嗯了一声:“你今天晚上怎么做的,原样做一份出来。”   乔尼闻言一噎,似乎想说些什么,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阿德蒙眼疾手快推到了厨房里,只见対方虎着脸训斥道:“愣着干什么,让你炒饭就炒饭,还不快去!”   死道友不死贫道,阿德蒙显然深谙这个道理,他语罢不顾乔尼求助的目光,直接反手关上厨房门,咔嚓一声把小儿子关在了里面。   等做完这一切,阿德蒙才坐到韩宴身旁,急切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阿什亚,今天宴会情况怎么样?陛下同意把八皇子许配给你了吗?”   他显然不懂皇室的行事作风,就算虫帝要赐婚,也绝不会在没通气的情况下就在宴会上当堂宣布。   韩宴摘下眼镜,抬手捏了捏鼻梁,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冷不丁问了一句无关的话:“耶奇大人今晚打电话过来了吗?”   “耶奇大人?”   阿德蒙闻言一愣,心想那个老家伙为什么要打电话过来?然而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他手腕上的终端就忽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赫然是内务官耶奇大人。   韩宴一点也不意外:“接吧,听听他会说些什么。”   阿德蒙只好按下接听键,也不知耶奇大人在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他的表情先是诧异,随即转为震惊,紧接着就是狂喜,点头哈腰一个劲道谢:“是是是……多谢陛下的信任,我们一定不辜负他的期望……阿什亚当然不会拒绝,这是我们家族的荣幸……不赶不赶,我们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准备……”   阿德蒙隔着终端和耶奇大人互相寒暄许久,这才挂断电话,神情美滋滋的,活像中了彩票。   韩宴刚才一直在闭目养神,直到阿德蒙结束通话,这才缓缓睁眼问道:“怎么样?婚事定下来了吗?”   “定下来了!定下来了!”阿德蒙语气难掩兴奋,“阿什亚,耶奇大人说陛下対你很是满意,不仅决定将八皇子许配给你,还赐下了一栋高级住宅,就是婚期有些赶,我们得尽快做准备了!”   韩宴倒也不意外,伽因的发情期已然临近,婚事自然不能再拖下去,随口问道:“结婚需要准备什么?”   他好像还没来得及了解这方面的知识。   阿德蒙却道:“你把自己准备好就行了,雄虫只用负责美容理发挑选衣服,婚礼布置和戒指都是交由雌虫准备的,我们不用花一分钱。”   后面一句才是重点。   然而韩宴已经打开了终端,垂眸在上面认真搜索着什么,条理清晰地安排道:“我明天要去商场买婚戒,请帖由你负责,我失忆了,不知道要请哪些宾客。”   阿德蒙以为韩宴听漏了自己的话,提醒道:“阿什亚,这场婚礼我们不用出钱,戒指八殿下会买的。”   “我知道。”   韩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是一名商人,最忌吃亏,但这场婚事既然已经争取到手,那么就做到尽善尽美,那不止是伽因的婚礼,也是他自己的婚礼。更何况地球上没有这样的规矩,连婚戒都要雌虫出钱,韩宴自认还算有点做男人的底线。   阿德蒙闻言正欲说些什么,只听厨房忽然传来砰的一声炸响,将他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见乔尼端着一盘黑糊糊看不清形状的物体从厨房走了出来,把盘子重重放在韩宴面前,气急败坏道:“你要的肉片炒饭!”   那盘“饭”还往外冒着烟,像一堆烧焦的炭,不用说,他一定是直接把饭丢到了加热箱里,然后不小心把盘子烤炸了。   韩宴手里拿着一本杂志,他挥了挥空气中的焦糊味,淡淡挑眉问道:“这就是你们下午吃的饭?”   乔尼没吭声,闻言心虚避开了韩宴的视线,并暗中踢了踢阿德蒙的脚,示意他别在旁边装死。   阿德蒙硬着头皮道:“我们下午吃的就是这个。”   韩宴反问:“好吃?”   阿德蒙昧着良心点头,艰难吐出了两个字:“好吃。”   韩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好,当着我的面把它吃干净。”   阿德蒙:“?!!!!”   韩宴语罢没有再理他们,而是继续低头翻看着手中的杂志,在上面寻找婚戒信息,手腕上的终端屏幕还没来得及暗下去,显示着一条外卖消费记录。   【亲~您预定的双虫豪华宵夜套餐已经送达,如果满意的话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哟~】   【消费时间:今晚九点。】   【消费数额:5866星币。】   “呕——!”   是阿德蒙被乔尼的黑暗料理恶心到反胃的声音。   --------------------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记得吃饭,三爷爷很高兴#   #但你们花钱点外卖,三爷爷很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