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神祭品》作者:因倪 文案: 元溪被家人从乡下接回城里上小学,然而没等到开学,他就上吐下泻一病不起。 求医问药都没用,眼看小命就要这么没了,恍惚间元溪看到父母抱着他,去了一个烟雾缭绕的屋子里,听见有个老婆婆说什么纸人替命,难以养活。 等元溪再睁眼时,他已经被送回了乡下,好像没有生过病一样,很快就能跑能跳。 村里人八卦,元溪小时候爬上过给河神老爷送贡品的小船,成了河神老爷的童子,所以不能离开村子。 河神老爷这么霸道的吗! 元溪在心中呐喊,不过干得漂亮,这样他就不用去上学了! 元溪想得很美好,然而现实很残忍,学还是要上的,跋山涉水地上,痛哭流涕地上,妖魔鬼怪拦路也得去上! …… 百新娘栉行嫁冬春 红笑靥剪影成三人 鬼货郎向晚来叫门 三轿迎神夜祭享死魂 【食用指南】 1长文、比较慢热,从小开始写,视角比较童趣的妖魔鬼怪文 2卷三是元铁头和李狗蛋友情的开始,节奏从此稍微快一些,不过没成年前都是友情哈,铁血兄弟情,没毛病! 3猪脚年纪较小,竹马竹马文,一起经历奇奇怪怪,偏探险类灵异故事 4其实我个人觉得这是个童话故事XD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本文背景架空且内容多是作者胡编乱造,不代入任何现实事件,也不要学习或尝试小说中的任何内容,请大家相信科学。】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现代架空 玄学 搜索关键字:主角:元溪、李昙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行走在妖魔鬼怪的世界~ 立意:冤家宜解不宜结 VIP强推奖章 快要上小学的元溪,突然被发现无法离开村子,一旦离开,就会莫名生病。村民说他是河神童子,神婆说他命格特殊,从此他的生活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离奇而诡异的生物。 本文将民俗传说和现代灵异紧密结合,从主角孩童的视角,栩栩展开一副瑰丽而诡谲的鬼怪画卷,用孩子的眼睛来发现一个新奇而烂漫的未知世界,探索人与自然、人与未知生物的共处和友爱,情节跌宕,充满童趣。 第1章 纸人童子 元溪小时候发生过一次意外,差点去河里喂了鱼。 因为这个事,村里的大人基本都对他有点印象。 提起元溪就会恍然道,哦,是那个被河神送回来的孩子。 · 郁郁葱葱的似水镇外,一条似水河蜿蜒穿过山林溪谷,沿着镇子外的农田,长长向东流去,又经过几道岔口,几段落差,才看不见去向。 河的两岸,沿河分别坐落着几个古老的八卦石台,时日已久,风吹日晒的八卦石刻,都有些模糊不清了,却仍残留着几分神秘气息。 灿阳当空,光芒一束束照射下来,落在微波荡漾的河面,波光粼粼随水摇曳,仿佛天女的金线正在河中织一缕披霞。 “叮铃叮铃……” 几名壮汉驾船在河面来往,正用几条缀着铃铛的红色麻绳,沿着两岸的八卦台,来来回回在十几米宽的河道上栓绕着,风一吹,都会带动绳子轻摇铃铛叮铃铃轻荡。 “快,把贡品都抬上来摆好。” “那是谁家的小孩?带走带走,赶紧带走。” “看着时辰,都抓紧时间!吉时快到了。” 河边最大的八卦石台边,已经架设好祭坛,一些老丈在岸边吆喝着,指挥众人将五果三牲、香烛祭品等一一摆放开来,祭坛外,甚至还有唢呐锣鼓队伍随时待命,一边指点着在水上水下忙活的人群,一边和身旁的人说着小话,看起来非常热闹。 今日正是似水镇一年一度的河神祭祀。 每年到了祭祀之日,家家户户都要出钱出力,准备祭祀要用的各种物品。 似水镇叫做镇,实际说起来也就是个小村庄,村子里一百多户人家。 只是镇字之名古已有之,和一个被风侵日蚀的镇字牌坊一起延续到现在,就像是似水镇最为传统的祭祀节目一样,代代传承下来。 人群不远处,河弯几颗柳树下,挂了一张有些脏旧的大黑布,仿佛将祭坛那边的喧嚣和此地隔开成两个世界,黑布后面的柳树荫里,风一到这里,就变得细丝丝、凉飕飕,五只古怪的小船正安静地被栓在树后。 这几只乌篷船又小又削薄,仔细观察,会发现这些船竟是硬纸所造,就像是给孩子做的大型玩具船一般,这些却是河神祭祀专用的祭祀船。 似水镇的河神祭祀有着独特的风俗,除了会在河沿的古老八卦台上用红绳穿河,封河五道,还会提前准备好很多刷了防水油层的厚纸,扎成纸船,再在纸船中放上很多鲜花水果和祭祀用品。 做好的纸船被涂上各种显眼的颜色,上面还画着一些似动物又似人的油彩脸谱,看起来神秘而又诡异。 待祭祀正式开始的时候,这些纸船就会载着祭品被放归河里,顺流而去,最后沉到河心中,美其名曰送予河神收去,祈祷一年风调雨顺,作物丰收,家家顺利。 五艘纸船现在就被拴在河边的柳树下,船上除了放满鲜花和供品,最里头的船篷下,还堆着几个红布盖着的东西,一尺来高,隐约露出头脚的形状。 祭祀的纸船原本是有人看着的,这会儿人被叫走了,就被一个不知从哪来的小孩儿摸了过来。 小孩大概两三岁左右,唇红齿白,圆圆胖胖,藕节般的小短手小短脚,在金红色肚兜开裆裤下显得格外可爱。他露着好奇又无齿的笑容,挨着小树探头探脑地走着,周围竟没人注意到他,让他一路悄悄摸到摆满了祭品的纸船旁边,而后就手脚并用地爬到了一艘小船上。 这些纸船并不高,虽然是用纸扎的,但是为了盛放一些较重的祭品,比如猪头瓜果什么的,承重方面非常讲究。船底部涂了些防水的涂料,停放在水面上也稳稳当当,短时间内并没有浸水的迹象。 不过这点儿涂料见不得风浪,待正式放归河里,不多久就会被水浸湿打沉。 半米多高的小豆丁翻进船去,船身“吱呦”晃悠了几下,很快就稳住了。 这个没被发现的漏网之鱼,仿佛掉进了米缸的小老鼠,睁着好奇的闪亮大眼东瞧西望,左摸摸右摸摸,一会儿抱起苹果闻闻,用自己豁牙的嘴啃啃,一会儿又放下苹果,拿起旁边的花花往嘴里塞,不远处来去忙碌的大人,都没发现这个捣蛋鬼。 没一会儿,年幼的元溪玩腻了这些花果,看到棚子下盖着红布的四个东西,好奇地爬了过去。 两三岁小孩的世界比较空白,没有什么逻辑和常识,摸到船篷处,凑近看到红布下露出的似乎是一只小鞋子后,元溪顿时以为是自己的什么小伙伴,藏在红布下和自己躲猫猫,虽然那鞋子有些怪,纸做的,怪模怪样…… 爬过来的元溪“哇”地一声掀开了红布。 呼啦——下一刻,红布下的一个纸人童子就露出头来,和趴在小船上的元溪面对上面,眼对上眼。 那纸人的脸如扑粉般雪白,脸颊边画着大大圆圆的红胭脂圈,额头有红点,眼睛似乎也是用红色的朱砂开过光的。 元溪将红布掀开后,吓了一跳,因为纸人看起来和自己很不太一样。 很快,纸人那描红的眼珠子忽然动了一下。 “咦?”元溪看到了,立刻忘记了害怕,似乎觉得这是某种可以一起玩的小伙伴,还伸手戳了戳纸人的脸确定一下。 在元溪的戳弄下,那纸人的眼珠子又动了动,元溪顿时咯咯笑了起来。 一个牙还没长齐的小孩,和一个根本不会说话的纸人,就这么用眼神和表情相互交流起来。 你动动眼珠,我咿呀一声。 元溪以为纸人在和他玩,还按照纸人的示意,将纸人童子头上的红布盖在了自己的头上,等着纸人来掀自己头上的红布。 不过盖头刚盖上,元溪就在红布底下打了小哈欠,没一会儿,元溪竟然就在那纸人朱砂点开的眼睛注视下,在红布里睡着了。 · 河边一个正忙碌的大人,忽然看到一个小孩子的身影,正在纸船边沿上爬。 “小孩,别在这边乱玩啊,这是要给河神上供的祭品,跑来捣乱是被会河里的虾子精抓去吃掉的!”看到的大人远远地吆喝了一声,随即就要走上前驱赶。 那小孩被吆喝了一声,动作微顿,但是在大汉说让他离开后,他仿佛被定住的动作就解开了,随即半只在船上的脚飞快地落到地上,不像是要上船,倒像是本来就正准备从船上下来一般。 离开纸船后,那小孩也没有回头和人对视,径直走了,走路姿势远远看着有点古怪,但是走得还挺快。 吆喝的大人赶过去船边时,那小孩竟已经走得看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身上穿着也有点奇怪,像是古代少爷的装扮,还带着个小地主帽,编了个短辫子,很不常见。 “谁家的小孩。”大人没有在意,回头看了一眼纸船上,苹果和鲜花有滚下来几个,他又重新给放好,而后头四个盖着红布的纸扎童男童女,还好好的在船篷下待着,一个没少。 这人正要掀开红布看看,刚才那小孩有没有把纸人搞坏,手才碰到红布,就被旁边走来的一名老丈连忙喊住。 “唉唉柱子你干什么呢?这种点过眼开了光的童子,不能随便见天光的,掀了红布可能就让它们给跑了!到时候河神缺了童子发起怒来,把你扔去填上啊?你这么大个头,河神老爷也不能要你啊。” 大汉被喝止,收住了想要检查一下的手,心里却嘟囔起来,一个纸人还能会跑,老迷信们真是会邪乎。 每年劳民伤财地举办什么祭祀,除了花很多钱,也没见能有什么好处。 什么风调雨顺不发洪水的,这不都是国家兴建了很多水利设施的功劳,跟个见都没人见过的河神有个劳什子关系。 迷信! 大汉腹诽了一通,收手不再去管小船上的事。 被红布盖着的四个小人端坐在船篷下,一动不动,看起来没有丝毫异样。 只是等人都走开了之后,一阵风从船篷撩过,隐约吹起了红布的一角,四张红布微微掀动,露出了四双小脚,其中三双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圆柱形纸人小脚,底部画着古代样式的黑色小鞋,然而最左边那个,竟然是一双真正的小孩子的脚!还露出了白生生藕节一般的小脚腕,跟其他的纸人完全不同。 很快,风停了。 掀动的红布又晃晃悠悠地盖了下来,将四双一动不动的小脚全部盖了个严实。 …… “喝——岩岫出云,山泽通气,风行云动,雷雨作焉……” 祭祀正式开始了。 锣鼓急促地敲了起来,举行祭祀的老人开始吆喝着几乎听不出调调的土腔,且饮且唱,抑扬顿挫,仔细去听,竟还是一些古词,似乎先是唱诵河神之威严,而后则是祈求河神保佑,最后敬请河神收享供奉。 早就等在河边的几名小伙,将河边黑布后的几只油彩纸船绳子解开,在祭祀人的手势令下扑通通下了水,涉水推着河湾里的小纸船前行。 围观的众人大声附和着祭祀老人的腔调,一起吆喝着。 就在这时,一个20多岁年轻人不知从哪里走来,神色紧张在人群中一跳脚一跳脚地张望着,似乎在找着什么。眼见周围实在太乱,不禁随手拽着身边的大娘问道:“大娘,有没有小孩跑这边来玩?” “啊?你说什么,大声一点!?”附近乱乱哄哄,很是吵闹,被抓着的大娘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不停地让他大声点。 “咚咚咚” “铛铛铛” 锣鼓声越发急促,就在年轻人提高音量再次询问的时候,身边忽地一声大喝,“哈!”几只小纸船被用力一推,飘向了河流中心。 那几艘小纸船擦肩而过,河边的年轻人下意识地往那扫了一眼,目光在船尾被风吹动的红布上一瞥而过,很快收回了视线。 “没有没有,这边乱,小孩不让在这边,哎呀你别添乱,你去别处找去吧。”被追问的大娘终于听清了年轻人在问什么,赶紧回答了他后,就甩开年轻人的手,忙跟着祭祀的队伍往前追去。 铛铛铛,咚咚咚。 祭祀的队伍一边敲打着锣鼓,一边踏着古怪的舞步沿河随放流的小船踏禹步跳行,锣鼓声仿佛在欢送着那几艘画满怪异脸谱的小纸船,随着小船的前进有规律地敲打,围观者也都沿河追着那顺流直下的小纸船一路,口中不时跟着领唱老人吆喝。 被落下的年轻人听到这边没有小孩子过来后,松了口气,又看了一眼河心中渐渐飘远的纸船和送行的祭祀队伍,再次收回视线。 “到底跑哪去了。”年轻人嘀咕了一声,转头准备再去小外甥元溪经常玩的几个地方一一看看。 河中被众人簇拥着的五只小船,越飘越远。 · 村里的小孩子经常到处跑,谁家都能去转转,又喜欢聚在一起玩,如果他们跑到危险地方,哪家大人看到了,都会制止一声,一般小孩不见,大家也不会特别着急。 李宏询问了一些比较危险的地方,都说没见到元溪跑过去,就心大地以为他只是到谁家玩,或者躲在哪里睡着了。 等到几个小时后,忙完的李翠月回家没看到外孙元溪,问起来,李宏这才发现小外甥还没跑回来,慌了。 李家就此乱了套。 此时离元溪不见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李翠月带着小儿子李宏和一同回来的女儿李丽云,从村头找到村尾,又从村东找到村西,挨家挨户地都问了一遍,尤其询问了有孩子的家里,有没有哪家的小孩和他们家铁头一起玩的。 村里的人听说有孩子不见了,也都纷纷出来帮忙找人,然而问了一圈也没找到,那段时间大部分人家都在忙着河神祭祀的事,甚至都没人看到过元溪。 之前在河边看祭祀船的柱子被问到时,突然想起他之前在船边看到的小孩,忍不住多说了一句,“我倒是在河边看到过一个小孩,不过年纪有点对不上,不像是婶子家的铁头。” 一直找不到人的李翠月一听这话,根本不顾柱子说得不像,赶忙追问道,“是什么样子?怎么就对不上的,那孩子跑哪里去了。” 柱子顿时细细回忆起他看到的那小孩的背影,“大概到半腰高,看着有五六岁,穿着一身红黑的小马褂,还带着个地主少爷般的瓜皮帽……” 李翠月听得越来越失望,而周围来帮忙的乡亲们,有几个却越听越觉得不对。 他们村哪里有穿成这样的孩子? 倒是今天河神祭祀的时间,给河神送去的祭品中,纸船上的两对童男童女,却正是如此打扮…… 莫不是开光的童子跑了一个,河神收祭品时发现人少了,就随手抓了元溪去代替? 胡思乱想的几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敢吭声,李翠月正着急孩子呢,这话说出来估计得挨打,还是先帮忙找人吧。 …… “铁头——” “铁头——” 似水村的夜色被一束又一束的手电筒光照亮,漫山遍野地都是呼唤声,只是天色越来越晚,找到人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已经有不少人的手电筒都快没电了,帮忙的乡亲们渐渐心生退意,开始出口劝解李翠月他们。 李翠月急红了眼睛,把一脸愧疚懊悔的李宏揪着又打又骂,然而就在李翠月已经心中绝望的时刻,她忽然听到哪里传来熟悉的小孩哭声。 “你们听到没!这是不是铁头的声音!?”李翠月不敢置信地抓住身边的女儿李丽云,急问她有没有听到,又问儿子李宏有没有听到。 李丽云先是一愣,侧耳去听,还真的听到声音了。 哇哇的哭声,声音不大,若隐若现,似乎是从似水河上传来。 “妈,在那边!”李丽云赶紧朝着一个方向跑,李翠月和其他还在侧耳的人,也立刻跟上。 一行人一路向似水河跑去,沿着河边又跑了一阵,“哇哇”的哭嚎声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熟悉。 “真的是铁头!”李翠月惊喜起来,其他人也跟着长声呼唤起元溪的小名,铁头铁头地叫着。 可行至河边,众人的声音就小了下来,渐渐至无。 河面上,一个纸扎的小乌篷船,正晃晃悠悠地随一阵小风,从远处慢慢飘来。 所有人面面相觑,看着河心那头渐渐飘过来的小船,不敢出声。 那竟是他们上午举行河神祭祀时,用来载送祭品的小纸船。 这种小纸船是他们村儿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做好后刷了一层特制的隔水漆,虽然很结实能载个百来斤的东西不沉,但是这漆只能撑三四个小时,之后就会在水中溶解,到时纸船浸水,自动带着祭品沉入河中。 时间都是计算好的,就为了能够让纸船顺水到达河心的时候,将祭品完整送到河神面前。 可眼前的小船,却完全违背了他们的认知,从祭祀到现在得有十来个小时了,这船不但没像他们预计的那样沉在河心,反而随着一阵微风逆流飘了回来! 船身上那些被刻意绘制的油彩脸谱图案,白天看时觉得庄严肃穆符合祭祀气氛,此时在夜色下再看,竟觉得鬼里鬼气,阴森可怖。 不少人心中泛起了嘀咕,有些忌讳起来。 “铁头!”李翠月眼尖地看到了篷下哇哇大哭的小孩子,正是她遍寻不着的外孙,顿时也不管周围人,哗啦啦涉水冲下河去。 其他人见状也不好再干看着,都七手八脚上前帮忙。 李翠月将哇哇大哭的元溪从纸船上抱下来,又拍又哄,根本顾不上其他。 说来也怪,元溪一被抱起来,河面上那阵小风恰巧就慢慢停了。 有人鸟悄地往那回来的纸船内一看,发现小船上本来应该摆满的贡品,竟然都不见了,只剩了元溪一人在船上! 失了风助,无人阻拦的小船停顿片刻后,就又开始往回飘,有人想伸手拦住那船,都被觉得忌讳的人拉住,最后看着那纸船慢悠悠地顺流而下,在元溪的哭声中渐渐飘远。 离开越远,那小船就吃水越重,好像防水漆恰好在此时溶解,没等彻底飘出众人视线,就沉进了河里。 所有人面面相觑。 第2章 童子替命 “知了”“知了”有些吵耳的蝉鸣声,在屋外树林中连绵不绝,偶尔还有浅沟河塘里传来的咕咕蛙鸣。 夏日的蝉鸣蛙叫盘旋在夜空中,随着有些闷热的夜风下到处呱噪着,然而到了大路边那敞开四分之一门的李家老屋处,陡然弱了三分,似乎被挡在了这正讲着鬼故事的小圈子外。 “姥姥,所以铁头是河神老爷给送回来的?”竹床边,一名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抬头问。 今天晚上停电了,夏天又热,李翠月闲着没事,就把门廊下的折叠竹床打开来,带着几个孩子在房子进门的廊下,躺着小竹床纳凉。 小孩子待不住,躺在竹床上也不老实,闹着李翠月要听她讲故事,还要听鬼故事。 李翠月最不爱神神叨叨那一套,脑子里哪有什么哄小孩子的故事,索性将从前的一些诡异的经历拿出来讲。 这会儿讲得正是元溪小时候差点被河神收走的惊险事,几个皮猴全都瞪大眼睛安静听着,直到姥姥讲完才想起发问。 见姐姐心心开口,她旁边当了回故事猪脚的元溪立刻竖起耳朵,他也很好奇呢,“姥姥,这事我怎么不记得了,所以咱们那河里真的有神哇?” 大门开了左侧上半边,仿佛是个小窗,偶尔能从外头进点风,勉勉强强解点暑气,李翠月手里还拿着一把开了口的芭蕉扇,时不时给自己或哪个冒汗的孩子扇两下降温。 一边扇,李翠月一边没好气地点了点元溪凑上来的脑瓜子,“哪里有什么河神,你那是运气好。” 李翠月的无情发言,霎时打破孩子们刚刚升起的幻想。 心心嚷嚷道:“怎么会没有河神呢?那铁头是怎么被送回来的?” 小名铁头的元溪继续鹦鹉学舌地跟着叫:“是啊,那我是怎么被送回来的?” “都说了是有风。谁知道你当初怎么调皮,爬到纸船上,到处找不到你,差点把姥姥吓死。也是你命大,恰好那艘船的胶质量比较好,又恰好那天晚上有风,不然你就真的要沉到河里去喂鱼了。”讲故事归讲故事,谈习俗归谈习俗,李翠月绝口不提什么河神老爷送回来的事。 虽然看起来不像,但李翠月还是个挺坚定的无神论者。 哪怕走夜路当面见到鬼,李翠月也会觉得那是她的幻觉,更别提元溪这种凑了巧的事,在李翠月看来一概都是自家外孙福大命大。 姐姐心心和元溪不禁发出失望的唏嘘,倒是元溪的表哥小宇,对元溪当主角的故事不太感兴趣,磨着李翠月再讲一个,“奶,这个故事我好像听过了,你是不是之前讲过?怪无聊的,再讲个有趣点的啊!” 最好讲个他当主角的故事! “哪里无聊了,我和铁头都是第一次听姥姥讲呢!”姐姐心心嫌弃小宇打岔,不死心地追问,“姥姥,如果不是河神老爷,铁头之前病得那么重,怎么回来两天就好啦?” 再次成为话题中心的元溪眨了眨眼,又一次复读机一般跟着姐姐问:“是啊姥姥,我怎么那么快就好了?” 元溪的爸妈在城里打工,元溪从小就被扔在乡下,被姥姥家带着在似水村里长大,直到今年暑期,满六岁的他才被爸妈接走,本来是准备让他在城里上小学的,却没想到刚到城里,元溪就开始生病。 还病得很重。 元溪前段时间上吐下泻,高烧不断,他爸妈带他去医院看了很多回,病情却总是反反复复,一直不见好,半个多月时间元溪几乎都在浑浑噩噩中渡过,吓得元溪爸妈差点以为要给他准备后事了。 病急乱投医之下,也不知道是听谁说了什么,两人将元溪又送回了乡下。 可巧,在城里总是生病的元溪,回乡才两三天,就不药而愈了。 眼下看着好得竟像是没有离开村子时一般,虽然小脸瘦了些,但已经恢复当初活蹦乱跳的样子。 这桩事在村里人看来也是非常神奇,不少乡亲都在暗自嘀咕玄乎,但在李翠月眼中还是觉得巧合,“这都是凑巧了,元溪从小在这边长大,头一次去城里可能水土不服,所以病情才反反复复,回来就好了。” “噫……”孩子们失望的唏嘘声更大了一些。 虽然听不懂什么叫水土不服,但是见姥姥说得斩钉截铁,幻想再一次被打破。 元溪想起另一件事来,立刻一个跟头翻身而起,“姥姥,河神祭祀啥时候办?” 李翠月:“早就不办了。” 元溪啊了一声,人又坐倒下去,竹床发出吱呀一声惨叫,元溪差点从小竹床上翻下去,被李翠月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 这下连装作不感兴趣的表哥小宇也一脸失望,跟着追问道,“为什么不办?” “没啥用,还费事费钱,办它干啥。”李翠月提溜着元溪坐好。 现在新社会了,年轻人都在放眼外面的世界,开始唾弃一些旧的习俗传统,尤其是祭祀这种看起来耗钱耗力,又没啥用处的封建迷信活动。 这两年陆陆续续闹了几次都没办起来,现在是彻底停了。 不办正好,不然挨家挨户都得去帮着忙活,当年她们家就是忙起来差点弄丢了外孙,把李翠月吓得够呛。 现在也就一些村里的老人们挨到祭祀时节就开始唉声叹气,整日嘀咕着怕不是要被河神怪罪。 然而这些年风调雨顺的,也没见哪里有河神冒出来怪罪,这让原本就觉得祭祀没啥用的村人们,进一步坐实了自己的想法,更加懒得理那些长吁短叹习俗不可废的老人。 “妈——” 门外头传来声音,李翠月从门上的开口看去,见小女儿和元溪姥爷他们都回来了,顿时起身来,挪开竹床给他们开门。 手中的芭蕉扇被李翠月随手递给了最小的元溪,三个小的被赶到一边看姥姥把门打开,然后就一窝蜂地又围到李丽云和姥爷身边。 李丽云他们带了一兜子蜡烛和火柴回来,还有几节手电筒的备用大电池。 “今晚上不会来电了,听说在维修电路,说不定要停电两三天,我多买了些蜡烛备着。” 听到要停电这么久,元溪他们三个小孩顿时痛苦地大呼小叫,没有电视看了,也没有电风扇吹了,好难熬的夏天! 不过很快,小孩子们就被点燃的蜡烛吸引了注意。 元溪左手拿着一根蜡烛,右手拿着芭蕉扇,看哥哥姐姐都跟着小姨去屋里放蜡烛了,他正要屁颠颠跟上去,想起刚刚的故事就放下了脚步,再抬起脚走路时,腰也挺了背也直了,变得优雅了很多,颇有点拿腔拿调的派头。 他可是河神老爷亲自送回来的,是故事的主角! 元溪一点也不信姥姥说的没有河神,村里不少人都说有,姥姥肯定是骗他的! 元溪一边颇有派头地迈着八字步大摇大摆,一边拿着姥姥递给他的芭蕉扇吧嗒吧嗒地扇着,心里飘飘然地感受着自己的与众不同。 美滋滋。 明天他的小伙伴来找他玩,他定要把自己的隐秘身份拿去吹嘘吹嘘。 “铁头,干什么呢?你身体刚好,赶紧进屋来睡觉。”小姨李丽云发现了落单的元溪,探头来叫,表姐心心也伸头跟着小姨一起叫。 “来了!”元溪嘴上说着来了,脚下还是迈着他‘优雅’的步伐慢慢地摇摆过去。 这螃蟹一样的步伐看得李丽云眼角抽了抽,又觉辣眼睛又觉有趣,等外甥走到跟前,忍不住伸手搓了搓他的小圆脸亲香一番。 元溪:(·ˇωˇ·) · 床头的蜡烛流了小半根。 被窝里的元溪,半梦半醒间感觉自己好像发烧了,烧得迷迷糊糊的,似乎被谁抱着在跑,有些颠簸,眼皮掀开一些,元溪看到了他妈妈。 可妈妈不是在城里吗?怎么抱着他,抱着他要去哪? 元溪看到他妈一脸焦急地抱着他进了一个院子,进院时,奄奄一息地元溪被烟呛醒,瞥到院子里一个装满香灰的大缸,还没看清,就转头到了一间黑咕隆咚的房间内。 周围好像到处都蒙了一层黑雾,元溪怎么用力都无法睁开眼睛,却又诡异地能模糊看到周遭,只是看不清楚。 元溪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供台,供台上上下下摆放了大大小小的十几尊神像,下方则是各种贡品,香烛香炉。 神像的眼睛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好像在看着元溪一般。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走上来,元溪‘看到’那老婆婆凑近瞧了瞧自己,老婆婆那双有些反白的眼睛,好像和闭着眼睛的元溪产生了‘对视’。 这婆婆的视线,让元溪有种无处可躲的感觉。 “河神童子。” “纸人替命!” 耳边妈妈和那个婆婆在说话。 元溪耳朵眼里像是过了水,一有声音入耳,就发出嗡嗡的长鸣声,但是他们说到这两个词时,元溪却听得格外清晰,清晰得像是已经从梦中醒来般。 妈妈的声音有些焦急,且随着交流越来越急,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似乎听到了什么很不好的消息。 元溪努力打起精神竖着耳朵去听,过水般的耳朵终于渐渐听清楚了点。 “老婆子这么大年纪见过的怪事多了,但这种情况,也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是被即将送祭的纸人童子,拉去做了替身,现在就是一个纸人童子的命格。世间千万种命,可能也再无第二个这种罕见的命格。” “真真的命如纸薄。” 纸人童子? 这是在说他? 元溪一晃神,耳边的声音再次变得呜噜不清,耳边断断续续的什么难养活,什么怕水怕火,什么山精野怪欺负啥啥。 元溪迷迷糊糊地努力清醒,声音终于又渐清晰了,甚至在注意力集中之下,元溪隔着眼皮看到的情景也越发清晰起来,他清楚地看到妈妈和那老婆婆脸上的表情,一个异常焦急,一个异常严肃。 “你们想让他好,就必须得赶紧把人送回去。离开久了,怕是神仙也难救。” 元溪妈妈希冀地问:“是不是再大点就好了?等他再长两岁可以来城里上学吗?” “不行,绝对不行,别说再长两岁,再长十岁都不行。而且你们村儿里,也不一定能……反正先别让他出村,养到18岁再看情况。”老婆婆欲言又止话里有话。 元溪妈妈满脸愁容:“可是孩子这么大了,得上学啊,您能给想办法破破吗?” “破不了,这个不是普通的情况。” “你给想想办法吧,现在只是小学还好,但以后还要上中学上大学,我家孩子总不能一辈子都待在一个小破山村里,那他以后还有什么盼头!”元溪妈妈的语气越发愁苦,甚至对自己从小生活的小山村也充满了怨怼。 耐不住元溪妈妈再三哀求,那个老婆婆终于有些松口。 “除非……” 除非什么? 元溪竖起耳朵正要去听,陡然感到一阵尿急。 非常急! 好像再不起身去上厕所,就要尿裤子了。 作者有话说: 时代设定大概是十几年前,物价和生活条件比现在低很多,所以比较容易停电。 猪脚元溪这时候6岁多。 第3章 奇特梦境 元溪猛地睁开了眼睛。 刚刚像是被胶水黏在一起,怎么也撑不开的眼皮,在可能会人前尿裤子的危机之下,硬是让元溪冲破艰难阻碍将自己的眼皮支棱起来。 元溪这孩子就是这么个要脸的娃。 只是他这一睁眼,眼前的一切已经完全大变了样。 什么小黑屋老婆婆,甚至连抱着他的妈妈都不见了,原本耳边呜噜噜的模糊说话声全部消失。 元溪周遭的环境乱七八糟的,有些熟悉又非常陌生,就像是很多元溪记忆中的建筑拼接出来的屋后小巷。 “厕所厕所厕所。”元溪小碎步地弯腰走着,完全没在意身边的环境,也不管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只一心想去找厕所。 但这地方好生陌生,元溪一路找,竟是怎么也找不到。 急得元溪直跺脚。 “小孩,你去哪里呀?” 就在元溪着急乱转的时候,突然听到有声音在叫他,元溪赶忙一回头,就看到一个比他还矮三分的小人儿。 那小人儿身上套着件不合身的破旧衣服,看起来倒是大人模样,还留着八字胡,脸土黑土黑的,完全没有小孩子的可爱,仿佛电视里的鳖精一般,蹲在墙角那里冲他招手。 元溪顾不得这人的怪模样,忙问:“我在找厕所,你知道哪里有厕所吗?” “知道知道,你跟我来。”那小矮人和蔼可亲地招了招手让元溪跟着他,自己往前带路,怕元溪跟丢,还时不时回头看元溪还在不。 “快点快点,急急急。”元溪嫌他走的慢,一边夹腿跺脚一边催促。 “来来来”小矮人见他越急就越高兴,带着元溪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你看,就在那里。” 身后的房屋小巷好像都消失了,不过元溪此时的大脑却注意不到这些,他只看到眼前的一片农田,不远处一个旱厕就立在田地中央。 旱厕孤零零在那,铁皮盖在泥胚回字墙上,云烟雾饶下,一眼望去有些阴森的。 元溪此时可管不了那些,见到厕所他大喜过望,不用身边的人再指引,一声“谢谢啊”抛下,他就自行小跑着过去了。 给元溪带路的小矮人,在元溪背后露出阴森古怪的笑容。 看着元溪一路跑进了不远处的厕所后,小矮人的身影虚晃一下,消失在原地。 厕所里空间挺大,却只有一个蹲坑,元溪连站着撒尿都来不及,直接就脱裤子蹲下了。 元溪进来的一刻,整个厕所瞬间变暗,只是元溪并没有察觉,也没有察觉周围的墙壁和土地,慢慢蠕动了起来。 从外头看去,会发现厕所的墙皮好像蠕动了起来,泥砌的墙壁似乎变成了癞蛤蟆的皮肤,疙疙瘩瘩地活了过来,盖在厕所顶的铁皮上,渐渐裂开两条狭长的缝隙,仿佛两只眼睛在暗中窥来。 元溪蹲下后,他身后的蹲坑中渐渐伸出了一只黢黑的手,眼看着就要抓住元溪的脚将他拽下去! “嗞——” 一切的异常元溪都没注意到,一心上厕所的他这会儿谢天谢地舒了口气,庆幸着及时找到厕所解了自己尿裤子的危机。 正在元溪庆幸之时,脚下被他嗞到的蹲坑,突地冒出了好大的白烟。 仿佛有什么被烈火烧灼一般,坑底甚至还传来了剧烈地如同人声又像是虫鸣的惨叫声。 元溪惊诧地看着脚下,还没看到什么,就听周围一阵喀拉喀拉塌裂声传来。 “砰!!”伴随着一阵巨响,蹲在坑上小便的元溪,目瞪口呆地发现厕所的四面墙竟以他为中心解体,像是被刀子刻开的萝卜一样,直接朝外头四个方向倒了下去。 这还不止。 倒在地上的四堵墙,刚离元溪远一些,就像是回了口血似的,又活了起来,下一刻,四堵墙如同长了腿一样扭扭唧唧拔墙就跑,飞速地消失在周围的森林和浓雾里。 很快,整个厕所都不见了。 元溪一个人蹲在已经没有了厕所的田野上,风吹屁屁凉。 目瞪口呆。 不敢置信! 原本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厕所的元溪,万没想到,这厕所竟然会跑! …… 床边,元溪鞋尖冲床的两只鞋子下,忽然冒起了淡淡的白烟,鞋底的影子好像被缝隙里的月光烧痛,颤动着,以至于元溪的鞋子都微微动了一下。 元溪半梦半醒地在黑暗中皱了下眉,屁股下一阵凉意,床褥间绵延出水渍。 不过因为这阵凉意和梦中风吹屁屁凉的场景完美契合到了一起,元溪不但没有醒来,反而睡得更沉了。 滋滋滋~ 鞋影扭曲了一下后,就流动了起来。 随着那小团黑影的流动,鞋子旁边的土石地板上,渐渐出现了如同虫子蜥蜴爬过一般,带着点点湿痕的小脚印。 脚印时重时轻,时而哆嗦几下。 前面的脚印走着,后面的脚印淡化着,不一会儿,那一排小脚印就顺着墙角的黑暗,转移到了门边,远离了元溪的鞋子。 寂静的夜里,那鞋子下游走的小块黑影中,隐隐有一些噪杂声传来,仿佛是什么蛇虫鼠蚁在角落里开会一般,窸窸窣窣,窣窣窸窸。 那些如虫蚁树枝摩擦的声音组合下,竟发出了类似人言的语调,其中‘尿床’两字特别清晰分明,空耳去听的话,就像是黑夜中真有人在低语,只是说话的人有些大舌头结巴,除了和尿床相关的词汇外,大都含混不清,犹如外语。 【¥@童子尿】 【&¥#怕】 【窸窸……找&%不尿床的!】 声音虽然非常小,但也差点将浅眠的李丽云吵醒,不过没等李丽云真正醒来,那些开会声已经乱糟糟地消失在房屋的角落,仿佛只是门缝下吹来的一阵呜呜夜风,忽而来到,又忽而散去,同时也带走了之前那一串淡淡的湿印,不留下任何痕迹。 床铺里头,睡得沉沉的元溪并不知道自己身边的异动,他还在继续着自己把厕所吓跑的古怪梦境,正气鼓鼓地站在厕所跑掉的田野上,把裤子提好。 “明明裤子都穿上了,怎么感觉屁屁还是凉凉的。”元溪提拉着自己的裤腰,面色古怪地自言自语。 “呼——” 有风声从头顶而过,刚提好裤子的元溪,忽然感觉一道巨大的阴影落在自己头顶,他抬头看向空中,云层很厚,厚得像是似水河的河水一般,隐约之间,元溪好像看见云层里闪过去了一条巨大的尾巴。 非常巨大。 “哗啦——”天空传来水流动的哗哗声响,仿佛真有一条大河悬空在天上,被那巨尾搅动,带起水浪。 这番离奇之象,衬得地面上元溪和他所在的田野,都仿佛盆景一般。 “哇!”没等嘴巴张成O型的元溪瞪大眼睛细瞧,云层中尾巴一忽儿又不见了。 如同一场夏日幻梦。 · 元溪听到了附近传来的鸡叫声,迷迷糊糊地半眯起眼睛。 “铁头你醒了?醒了就起来吧,不要赖床。”小姨李丽云摸摸元溪的头。 元溪当没听到,眯开的眼睛重新闭上,就要抱着瞌睡虫继续睡去,这时耳边忽然传来心心姐“啊”的一声尖叫,吓得元溪直接把瞌睡虫整个吃了,猛地坐起身来。 元溪左右张望:“怎么了怎么了?” “铁头你尿床了!”心心已经在大叫的时候迅速摸着床铺远离了元溪。 元溪:??? 小姨李丽云闻言掀开了被子,果然头痛地看着床上湿了一大片:“都快六岁了怎么还尿床?快起来换裤子。” “就是啊,铁头你这么大了怎么还尿床?我三岁就不会尿床了!” 不可能! 懵逼半天的元溪张口就要否认,然而他到口的否认还没说出去,下意识一摸身下,就发现床单和自己的裤子竟都是湿潮潮的。 此时元溪终于想起了本来已经忘记的梦,瞬间脸色惨白。 梦里他似乎就是尿急在到处找厕所,然后还找到了? 后来他干了什么? 哦,他在梦里的厕所撒了尿,提裤子后还觉得屁屁一直凉凉的。 元溪终于意识到,他可能、也许、真的,尿床了。 轰—— 晴天霹雳! 不敢置信!! 回过神来的元溪,简直想要扛着床单,立刻离开这个村庄。 然而他并不能离开这个村庄,还要被催着刷牙、洗脸,去厨房吃饭,姥姥已经蒸好了馒头。 元溪刚进厨房。 “铁头,听说你夜里尿床了?”姥姥李翠月也被耳报神心心传了信,一看到元溪就问。 这又一声问候,彻底点炸了元溪那脆弱敏感的神经。 “我不是,我没有。”元溪一下子跳了起来,涨红了脸辩解道,“我梦到我在找厕所,本来找不到厕所就要醒来的,醒来我肯定就不会尿床了,但是梦里有个黑矮人突然出现,他给我指路,带我找到了假厕所。” “对,就是梦里的黑矮人骗我!” 元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信誓旦旦地道:“如果不是梦里上当受骗,我肯定不会尿床的。” 元溪的解释并没有获得大家的认同,反而引发一阵哄堂大笑。 “好了好了,可能是病刚好,不怪我们铁头,再多躺两天肯定就不会尿床了。”小姨李丽云哄他。 歘,一箭! 李翠月:“我们铁头还小呢,再大点就不会尿床了,吃饭吃饭,铁头最要面子,我们不提这个。” 歘歘,两箭! 姐姐心心纠结道:“铁头,你今晚睡前少喝点水,咱们睡远一点。” 歘歘歘,乱箭穿心! 元溪这么要面子的人,连病得大半个月里都没有尿过床,这会儿竟然被梦里的黑矮人骗着早节不保。 耻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气得吃了大半碗咸菜的元溪,一出厨房门就看着天空咬牙道:“那个梦里的骗子,不要让我再碰到你!” “铁头~” “铁头你在家吗~” 门外传来元溪小伙伴的叫声,有人来找元溪玩了。 “来了来了。” 郁闷半天的元溪终于高兴起来,和姥姥小姨说了一声后,麻利地插上厨房门,拦住试图出去散播他尿床消息的心心姐,兴冲冲地跑出门去。 第4章 林中幽影 “铁头~” “铁头!” “听说你病好了。” 两个小伙伴在大门口围着元溪打转,见元溪没事,两人都很高兴,一个拍拍元溪肩膀,一个抻抻元溪胳膊,似乎要确定他不会散架一般。 元溪任由他们打量,口中抱怨道:“我都回来几天了,被困在家里,你们怎么不早点来看我,快急死我了。” “你刚回来的时候病的好重,我想要来找你玩,我妈拦着不让。” “我爸妈也不让,说是你家都要为你准备后事了,让我不要去讨人嫌。” 两个小伙伴实诚地说着,小天和壮壮一人一句。 元溪:“准备后事是什么?我好得很呢。” 说着,元溪还跳了两下以示健康。 元溪回来似水村已经三天了,回来第二天他就醒了,只是家里所有人都当他病重,不让他起来,硬生生在床上又多躺了两天,再加上城里昏迷的那些天,元溪躺得都快生锈了。 家里都说他前段时间病得很重,但是元溪没太大感觉,就觉得自己一直在睡觉,可能睡得时间长了一些吧。 “小石头呢?”元溪瞅瞅发现自己的小团体少了一个人,立刻警觉地发问。 “他赖床了,我们早上去找他,他怎么也起不来,困得蒙头呱唧,他妈就让他躺着继续睡了。” “小石头怎么会赖床?”元溪奇怪地嘟哝,小石头一向精力充沛,往常都是他早早出来找人玩,赖床倒是第一次见。 小天肯定地猜道:“多半是写作业写的,他最近在补暑假作业。” 小石头最讨厌学习,每次一写作业,他就各种头痛、无力、迷茫、无助,仿佛人生失去了意义,所以每次作业能拖就拖,能不写就不写。 但是再怎么讨厌,暑假也快过完了,现在被他妈妈拘着补那留了一个暑假的作业,每天呜呼哀哉。 元溪疑惑顿解,唏嘘道:“上学真可怕。” “就是就是!”壮壮也附和道。 元溪和壮壮小天是一年的人,都比小石头小了一岁,他们虽然还没有去学校上学,但是已经从小石头嘴里得知了这个邪恶的地方是如何的恐怖。 写不完的作业、上不完的课,每天待在教室里,不能出去玩。 恐怖如斯! “不管他了,铁头走,带你去看看我们这几天发现的秘密基地!” 说着,壮壮和小天拉着元溪就跑。 “那我们等中午再去叫上小石头。”元溪边跑边惦记着自己掉队的小伙伴,喜欢拉帮结派的他,最不乐意有人掉队。 “嗷~” …… “哟,那不是铁头吗?病好了?” “铁头,怎么出来了,别跑别跑,慢点走。” “三舅爷,我都好了~” “华姨,好哒~” 元溪被小伙伴拉着跑,一路经过村子里时,村里的叔伯爷奶看到元溪,都关心起他的身体状况。 元溪一边回应着他们,一边风驰电掣地穿过了半个村子。 看到元溪这般活泼精神的模样,村里人非常讶异,虽然不少人已经从李翠月她们口中得知元溪的病好起来了,但是没看到元溪之前,谁也不敢想象他好得这么快。 “这才回来三天,咋好这么快?不是说病得很厉害吗?” “真是河神保佑啊,之前情况那么差,回来我们村这才几天,竟然就好了!” “村里的老古董都说铁头是河神童子,别不是真的吧。” 明明三天前才奄奄一息地送回来,这会儿竟然就能跑能跳,小脸还红扑扑的,完全看不出有病过,这可让村人们大开眼界。 正说着,众人忽地看到了李三叔爷远远走来,刚还谈得热乎的众人赶紧把河神的话题轻飘飘略过,生硬地转移到其他话题上。 “咱们这真是块上好的风水宝地,以前我还不信,现在想想,说不定还真的是呢?” “我们村出去闯的好几个人,都发了财,尤其是李富贵,听说他都成咱们凌县首富了!” “是啊,风水好村里的人身体也都比较好,尤其是铁头这情况……” 路过的李三叔爷听了两耳朵,越听越皱眉,忍不住出声打断他们,“什么风水宝地,你们懂什么,那都是河神保佑!铁头当年上了给河神运送祭品的小船,他就是河神童子!既然要在河神座下当差,自然离不得这里。哎,马上又要到祭祀时间,一年年地没有祭祀,早晚河神会降罪下来,到时候我们村都要出事,你们擎等着吧!” 八十多岁的李三叔爷一开口,顿时就把天给聊死了。 原本还对这些玄奇话题很感兴趣的乡亲们,立即全闭口不言。 李三爷可是祭祀的坚定拥护者,年年都在呼吁要恢复祭祀,当初祭祀被叫停时,他差点带头和人打起来,还想要愿意举行祭祀的人多出钱。 这时候谁开口附和一句,谁估计就要被他缠上。 河神祭祀那么麻烦,家家都得出钱出力,又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益处,在外头发了财的李富贵他们都没说回来赞助,他们这些没发财的积极个什么劲呢? 两年没办所有人都轻松得很,只觉得河神祭祀已经是上辈子般遥远。 再说了,这都快三四年没有祭祀了,也没见出什么问题嘛。 相信科学,破除迷信! 还是风水宝地一说更靠谱。 · 元溪被两个小伙伴拉着跑出了村子,往村外的山脚跑去。 无人的山林里,清晨的雾气正在林间慢慢散去,鸟儿都已经去觅食,却仿佛有什么东西还被困在婆娑的树影和蒙蒙薄雾里。 【%¥#】 【窸&%¥】 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不停,仿佛带着某种蛊惑,在引导某个身影慢慢地往山上走。 这个身影的脚步有些轻飘飘的,像是没有重量,踩在山路上他好像感觉不到累,也感觉不到自己的思维。 他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为什么在这里,脑子混混沌沌地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知道跟着脑海中的声音往前走。 是要去哪里呢? 【窸窸#%¥】 哦,是作业没有做完要去补作业…… 但是要去哪里补作业呢? 【窣窣&#@#】 啊,他竟然因为暑假作业没做完,被老师惩罚留堂了?要独自一人在放学后的教室里补作业,真可怜啊。 人影在那些古怪声音的引导下,拖着轻飘飘的脚步,在山林小道间越走越远。 …… 元溪和小伙伴跑进山脚的树林,来到一片斜坡前。 那斜坡上长着一颗挺大的歪脖子树,树根如山路错综盘亘,仔细看,能看到树根下似乎有一个不小的洞,落叶杂草混着泥土青苔将洞口盖住了一半,壮壮爬上斜坡将洞口掀开,元溪才发现这洞还挺大挺幽深。 “来。”壮壮和小天当先爬上去,招呼元溪进洞,两人一脸神秘的样子,看得元溪也期待起来。 就在元溪爬上斜坡的时候,眼角余光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偏头细瞧,果然一个半大的人影,正在他前头约五十米左右的山路上走着。 那人姿态有些恍惚轻飘,仿佛喝醉酒般踩着云里雾里的步伐在爬山。 阳光笼罩在山林上,穿过风中颤颤的婆娑树影落下,给那人背后添上了一层朦胧的虚幻感。 在阳光和树林遮掩下,那人影看着不太清晰,但因为太过熟悉,元溪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竟是应该在睡懒觉的小石头! “小……”元溪张口就想喊人。 “铁头进来呀,这里这里。”山洞里的小天回头看见元溪在外头不知张望什么,催促着他。 元溪朝呼唤自己的小伙伴道:“我好像看到小石头了。” 小天闻言探出头来:“他不是在睡觉吗?你在哪里看到他的?” 壮壮也从小天嘎吱窝下钻出一个头。 元溪试图给小天他们指认,却“咦”了一声,发现刚刚他看到的那条路上空空荡荡,别说是人影,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了。 “找不到了。”元溪古怪地道。 “是你看错了吧,他都还没起床,怎么会跑得比我们还快。来铁头,我拉你上来。”小天也没有在意,催促元溪快点进洞。 元溪闻言不再纠结,抓着小天伸过来的手,借力就爬了上去。 钻进那洞里,元溪忽然嗡地耳鸣了一下,刺耳的嗡鸣让他脑袋一晕,晃晃脑袋才好转过来。跟着小伙伴弯腰走了大概三米深,洞穴变得大了起来,容纳元溪他们三人也不显拥挤。 “看,那是什么!”壮壮兴奋地给元溪指着前方一个雪团。 “哇!~”元溪惊喜地叫了一声,看到了一只白茸茸的小兔子。 兔子看到人来有些不安,腿蹬了蹬想跑,但是伸出的长脚被绳子栓在了一节树根上,拉扯的周围一阵簌簌声,却没能跑掉,并且很快被三个皮猴按住了。 小天摸了摸兔子的头,壮壮摸了摸兔子的背,元溪摸了摸兔子的尾巴。 三个人的小黑手,对着可怜的小兔子一通揉搓,非常兴奋。 “它吃什么?” “拔点草喂它。” “嘿嘿,我特地从家里带了半根胡萝卜。” 兔子是小天他们两天前发现的,当时正好兔子在睡觉,他们怕兔子醒来会跑,就把兔子给栓上了,想着元溪病好后也能看到。 为防兔子饿死,他们这两天都有来喂兔子。 有得吃,之前可怜兮兮害怕想跑的兔子,这会儿也淡定了下来,张着它的小豁嘴,卡茨卡茨地啃嘴边的青草和胡萝卜,一会儿就啃出了好几个豁牙口。 看得元溪一脸惊喜,“它吃了,它的嘴好小。” 喂了兔子好半天,元溪意犹未尽地道:“我们要不要把它带回去?” “不能带回去,不然我爸肯定会把它杀了吃肉。”小天抹着脖子一脸森冷的表情。 “我妈也会!”壮壮郑重地点头附和。 元溪想了想,感觉他姥姥看到这兔子也会手起刀落。 想起姥姥炒的兔肉丁,元溪看着手里的白兔子不争气地留下口水。 眼前两个小伙伴都那么有爱心,元溪也不好把自己邪恶的食欲表达出来,只得将口水咽下去,道貌岸然地道:“对,兔兔那么可爱,我们不能吃兔兔。” 壮壮看向元溪,抚摸着小兔子的同时好奇发问:“铁头,你去城里这些天都干了什么?城里好玩吗?城里的游乐园什么样子?你有去过游戏厅吗?我还以为得到过年才能见到你了呢。” 小天也应和道:“是啊铁头,我本以为得好久看不到你了。怎样?城里的饭是不是比我们乡下好吃,月亮是不是比我们乡下的圆?” 正捏着兔尾巴的元溪被问得心中一紧,还因为捏疼了兔子,被蹬了一脚。 第5章 梦中勾魂 元溪被爸妈接走前,曾和自己的小伙伴们挨个依依惜别、抱头痛哭,痛饮似水河的河水十八相送。 告别时元溪说要把城里好玩的地方都玩个遍,等到小伙伴们放假的时候,就可以去城里找他,他带他们去玩。 元溪给小伙伴们一一画完大饼才离开,防止很久不见后,小伙伴们都忘记他。 元溪也没想到,说好的一去难再见,结果刚走半个月,自己就灰溜溜地回来了。 元溪去城里后一直生病,哪里也没去玩过,此时面对小伙伴们好奇的眼神,顿觉压力山大。 早知道走之前不画那么多的大饼就好了。 元溪眼珠一转,轻咳道:“你们知道,我这次是生了什么病吗?” 壮壮和小天立刻被转移了注意,睁大眼看着元溪。 元溪凑到小伙伴们耳边去,还伸手挡着嘴,怕漏了风声似地小小声道:“好兄弟,这事我只悄悄告诉你们,连我爸妈都没告诉,我其实不是病,我是闯入妖山鬼海,受了重伤!” 小天&壮壮:⊙o⊙! 元溪:“我和空气……啊不是,我和众多妖魔鬼怪斗智斗勇,奈何瓜(寡)不敌众,才一直昏睡不醒。但是回来了我们似水村,这就是咱的地盘了,想必你们最近也都听说了,我可是河神座下童子,是有河神老爷罩着的人,于是那些害我的妖怪都吓得爬走,我也就好了。” 壮壮&小天:噢⊙O⊙!! 元溪见小伙伴被自己唬住,得意地叉起了腰,还秘密地嘱咐道:“这事我只告诉你们,你们可不要告诉别人。” “……所以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动物园和游乐园你都没有去吗?”小天抓住了重点。 元溪:“咳,那个不重要,你没有听到我说吗,重点是外头很危险!你们以后一定要等到能保护自己的安全,再离开咱们村知道吗?” “知道了~”壮壮敷衍地回应了元溪后,凑过去和小天耳语通气,“铁头在吹牛吧,我们不要拆穿他。”壮壮觉得自己可真是体贴。 小天一边点头同意一边吐槽:“吹得好离谱,我三岁的时候都不信这些了,我妈说要相信科学。” 喂我听见了! 元溪气得脑门直跳,虽然他是有那么一“丝丝”夸大其词,但他也是结合了实际编的好不啦!哪里有多离谱!? 哎。 生活这么艰难,维持体面是如此的不容易,元溪只能假装没有听到,遮掩地在兔子的尾巴上多摸了两下。 · 小石头妈妈早上忙了一圈,将活都干完,还在门口和小姐妹唠嗑了好一会儿,眼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才想起来去看看儿子。 怕儿子乱跑,早上赵兰出门的时候还特地把门给反锁了,以为回家会看到儿子乖乖写作业的场景,这一进门才发现儿子竟然还在睡! 以往清晨5、6点就恨不得往外蹿的儿子,今天直接睡到日上三竿。 赵兰一把将儿子从床上薅起来,晃醒他:“起床,都什么时候了!赶紧起来,吃点东西去写你的作业。” “妈……”小石头迷蒙地睁了下眼,眼睛却没有焦距,仿佛魂还在梦里没有回来一般,很快他身体一歪,就着坐起的姿势瞬间又要睡过去。 赵兰心说这就是头猪也不能困成这样,肯定是听说要写作业故意想要躲懒! “小石头~” 就在赵兰想要揍儿子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呼唤声。 下一刻,赵兰就留意到原本眼睛都睁不开的小石头,耷拉的眼皮慢慢眯起了一条缝。 果然是在演! 听到有人来叫他玩就按捺不住了。 “你给我好好穿衣服!不赶紧写作业,开学前都别想跑出去了!” 说着,赵兰将薅起来的儿子像种葱一样地捋直立在床边,自己出去应付叫门的人。 走的时候,床边儿子的鞋被她踩了一脚,看到鞋子上头被她踩出来的鞋印,赵兰提起鞋来拍了拍,把鞋子正放在儿子脚下,警告儿子赶紧穿好才离开。 梦游一般不甚清醒的小石头,在小伙伴的呼唤下眼睛稍微睁大了一些,鞋子正向放到脚下后,他终于没有再次倒下去,但是如果仔细看的话,他的眼睛里好像还是没有焦距,仿佛还没有回神一般,坐在床边半阖着眼睛慢吞吞地穿起衣服。 似乎是醒了,又似乎没醒。 …… “小石头~” “小石头,你在家吗?” 元溪三人在小石头家门外叫着。 他们早晨先是喂了兔子,薅了不少粮草留在兔子身边后,离开兔子洞,又去林子里掏了鸟蛋,挖了点乱七八糟的草根蚯蚓,本来还准备去山中小溪趟水摸田螺,但是元溪惦记着掉队的小石头,看时间好像都快中午了,想着小石头怎么也该醒了,就结伴跑来小石头家摇人。 小石头妈妈探头出来,头痛地看着仨小子,“是铁头你们啊,铁头你的病好了?” 元溪开心地道:“好了。姨,小石头在家吗?我们来找他玩。” “在家,他刚起来,不过……” 本来赵兰对儿子到处疯玩是没有什么意见的,村里的小孩子不都是这样嘛,只要不跑危险地方就行。 只是这一年上学后,小石头明显有些跟不上,他老师都说小石头的心思完全不在学习上,每天就想着去玩,学也不好好上,作业也不好好写,每天就盼着放假,真到放假了立刻脱缰野狗一样撒手就没,到处疯玩。 都快过完一个暑假了,赵兰前天想起来检查儿子暑假作业,才发现全是一片空白!顿时怒火暴涨啪啪狠揍了儿子一顿,开始下狠心拘着他写作业。 如此种种,赵兰自然看儿子的小伙伴就有点不太顺眼了,就是看着一群打扰儿子向学之心的狐朋狗友的眼神。 元溪他们一点都没感觉到大人复杂的眼神,还在期待地等着赵阿姨放人出来。 赵兰敷衍道:“他今天还要继续写作业呢,不能出去玩,等过几天他写完了,我再让他去找你们。” 此话一出,元溪三人顿时一脸沮丧,壮壮和小天还好,三人行足够他们玩的,就是元溪有点难受。 元溪最大的爱好就是呼朋唤友拉帮结派,少了一个人,他都会觉得自己的小团体缺了一个角,不完整了。 “姨,那我们陪小石头写作业?”元溪这话一出,小天和壮壮都一脸惊悚地看着他,满脸不愿意。 赵兰也不愿意,心说你们学都没上陪着写什么,你们玩看他写吗,那他能写进去才有鬼了! “不用不用,马上快中午了,你们赶紧回家吃饭吧。今年九月份你们是不是也该去上学了?等以后你们都上学了,再一起写作业。”赵兰又说了一番都是大孩子了,不要老想着玩云云,不一会儿就把仨小子给赶走了。 赵兰回到屋里,看到儿子已经在穿衣服了,心中大慰。 然而看了一会儿,赵兰脑门的黑线就冒了出来。 本来赵兰还有点奇怪,儿子今天怎么这么老实,竟然没有冲出去和他的小伙伴们汇合,现在她才发现,小石头根本就是还没睡醒,虽然在动,却是仿佛树懒一样的慢动作,眼睛也不睁开,就这么闭目蠕动着缓缓穿衣服。 赵兰看了三分钟,小石头连个裤衩子都没穿好,让赵兰又想抽他,又觉得奇怪。 怎么就困成这个样子? 就算不想写作业,儿子也一直是活力充沛的,以儿子往常那个多动症般的德行,让他装,也装不出这副模样吧? “石头?”赵兰摸着儿子的额头,头并不烧。 赵兰连唤了两声,仿佛梦游一般闭眼慢动作的小石头,这才“嗯?”了一声,抬头看了下妈妈,只是那眼睛似乎还是没有焦距,仍旧没睡醒的模样。 赵兰担忧道:“你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是不是病了? 小石头嗯了两下,似乎终于清醒了一些,哼唧道:“妈我好累,不想写作业。” 赵兰:“……” 为了不写作业儿子也是拼了,竟真的学会了这等演技! “赶紧起来!不想写也得写,敢不写就揍你!”赵兰再次一把将儿子薅直了,让他站在他自己的鞋子上,雷厉风行仿佛套人麻袋一般将儿子的衣服嗖嗖给他套上,然后就嫌弃地把他丢到卫生间去洗漱,不再管他。 赵兰气冲冲地走了,没听到小石头在后头迷迷糊糊地看了眼空气,手里还笔划着什么,半阖着眼睛仿佛说梦话般嘀咕道。 “我在写啊。” “作业越写越多了,什么时候放学回家啊……” 没过多久,在梦话中越陷越深的小石头,梦游般走到自己的小书桌前,大白天地去拉了一下台灯的开关,仿佛周围很黑他看不清环境。 今天还在停电,但小石头拉了一下开关后,就好像灯真的打开了般,开始在书桌前虚握着空气,凭空写写画画起来。 随着这些动作,小石头最后的那点神智似乎也被什么勾走了,写着写着就直接倒在了书桌上,不省人事。 · 元溪三人一步三回头,直到离开小石头家都没看到小石头出来,也没听到他的动静,可能真的是被绑在家里写作业了,不禁心生唏嘘。 小天:“我们今年也要上学了吗?” 壮壮惶惶道:“我还是个宝宝,我能不能拒绝啊。” “害怕!” 元溪看着两个小伙伴不安的样子,心里也七上八下,想起梦里妈妈和神婆说的那些话。 虽然很多内容元溪记不清了,他的小脑袋瓜也并不是很能理解那些话,但是不排除元溪知道自己本来是要去城里上学的,而现在出了问题! 这不禁让元溪期待起来。 也许,他可以不用去上学? 小天这时看到元溪一脸古怪的表情,“铁头,你也害怕了?” 元溪立刻回神,给自己挽尊:“怕?怕什么怕,我铁头不知道害怕两字怎么写!” 小天和壮壮顿时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似乎在说你又开始吹牛了。 元溪咳咳两声,连忙转移话题:“我其实是在想小石头的事。” “小石头怎么了?”小天和壮壮果然被元溪吸引了注意。 元溪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小石头家,让两人附耳过来,悄悄道:“你们忘了?我刚刚在山上看到过小石头。” 第6章 山中寻人 小天和壮壮自然记得,不过都没当回事。 小天:“那不是看错了吗?赵阿姨说小石头刚起来,就是说他没有出去过。” 元溪一脸你们怎么都不动脑子的表情:“我本来也以为是看错了,但是你们想啊,如果小石头起来了,我们在外面叫了半天,他怎么没点动静?也不应声,也不出现。” 说到这里,小天和壮壮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小天点头沉思道:“没错,往常他就算是爬也会爬出来见我们。” 壮壮补充:“就算出不来,也会吼两嗓子,他嗓门可不小。” 元溪见两人上道,立刻兴奋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所以我怀疑,小石头其实一早就出门了,只是他们家有什么小秘密,不方便让外人知道……你们说,他是不是去什么深山老林,传承秘密武功去啦!” 小天和壮壮:豁⊙o⊙! “这……可能吗?” “当然可能!”元溪语气斩钉截铁。 小天和壮壮都知道元溪喜欢吹牛和夸大其词,他之前那些神神鬼鬼的胡编乱造两人就没有相信,但是武功啊,这可不是迷信!哪个少年没有点功夫梦! 而且元溪猜得有理有据的,哪怕是相信科学的小天,也不禁心生向往起来。 三人掌握了这个小秘密后,都有些抓心挠肝的心痒痒。 什么秘密传承,他们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哪里有什么不能分享的秘密! 小天第一个出声:“走,我们找他去!” 壮壮:“对,铁头你在哪里看到他的,我们去那儿找找看。” “行,走着!”元溪兴冲冲前头带路。 三个小子心潮澎湃地往山里走,很快就颠颠回到了早晨他们来玩耍的地方。 元溪在兔子洞外的老位置丈量了一番,眺望一番后,终于带着两个激动的小伙伴,找到了之前人影上山的地方。 元溪指着前方:“我记得是从这个方向往山上走,我们沿途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地洞山洞。” 小天和壮壮也深以为然,一般这种传承都是在隐秘的地方,比如地道、山洞、断崖下、古墓里,他们老熟悉了,不少电视剧里都这么拍的! 用他们找兔子洞的经验,几人一路用树枝打草探路,仔细寻找起来。 只是看他们找的那些地方,说是去找传承,不如说是找个由头瞎玩。 “这个洞怎么样?” “太小,你靠谱点,至少找那种能让我们的头能钻进去的洞。” “这种呢?” “……头是能钻进去了,但也就只能装下一个头了,哪个武林高人会在这里传承的。” 三人一路用树枝东戳西戳,大部分洞穴都很小,有的水桶大但是不深,一眼望到底,有的碗口大,黑漆漆的也看不到里头有什么。 电视上的秘密山洞都大的跟房子似的,而他们找了快一个小时,竟然还没有一个洞比他们的兔子洞大。 见气势逐渐低迷,元溪动员鼓励小伙伴:“不要抛弃,不要放弃,也许是被什么机关门遮掩住了。” 回忆一下电视剧情,确实如此,三人于是再次振作起来,甚至开始关注一些看起来比较凸出的石头,看看是不是能找到什么机关。 别说,这么又往上走了一会儿,还真的有了发现。 “这里有一个洞!” 终于,小天大叫一声,随即踢开了一块石头,露出石头背后的一个大洞。 说是大,也就是比他们之前找的那些大而已。 这个洞半人高,跟狗洞似的,除了稍微胖一些的壮壮,小天和元溪想要钻进去是绰绰有余。 三人都兴奋起来。 元溪当先拿着捡来的树枝,使劲往里头戳了戳。 元溪:“这洞挺深的——啊有东西!” 突然“咕”地一声,一只大蟾蜍从洞里跳了出来,幸好元溪反应麻利地闪躲开,不然就要被其毒液沾到。 “怎么是个癞虫合虫莫,这是虫合虫莫洞?”壮壮和小天有些失望地看了眼洞口。 那蟾蜍是真的不小,几乎比一个汤盘子还大。 蟾蜍一身黄黄绿绿的皮,背部疙疙瘩瘩布满泡状物,张开成扁圆形的黑色瞳孔几乎布满了黄色的眼珠,似乎正用力瞪着打扰它的三个小孩,看起来一脸凶相。 小天他们警惕地看着那只蟾蜍,拉着元溪往后退了退。 蟾蜍嘴巴一鼓一鼓,发出咕咕怪声,仿佛是什么攻击示警,趴在那里看着很是吓人。 在蟾蜍咕咕的时候,元溪耳朵忽然像之前进兔子洞时一般,耳朵嗡地一声长鸣,大概持续了有三秒钟时间,震得元溪脑子嗡嗡直响。 “咕噜!” 大蟾蜍突然掉头蹦走了。 见蟾蜍跑了,恢复过来的元溪,立刻大着胆子探头进洞看了看。 小天:“铁头,洞里有什么?这是癞虫合虫莫洞,应该不是传承洞穴。” 元溪往洞里仔细看着,这洞不算深,也不算大,探身进去后一眼就望到头了。 元溪:“有一些杂草,还有一只蚊子,没了。” “虫合虫莫洞里怎么有蚊子,那只癞虫合虫莫还会养储备粮不成?” “不知道呢。”元溪从洞穴里爬了出来,壮壮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土,而元溪这时则莫名地又回了下头。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元溪好像听到小石头在叫他,可是声音很小很假,仔细听时根本没有声音。 元溪掏掏耳朵,觉得是听错了。 三人继续往山上找,就在他们越走越深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山下传来亲人们的呼唤声,抬头看天,才发现日头高照,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到中午吃饭时间了。 壮壮摸摸肚子:“还真的饿了呢,怎么办,我们先回去?” 元溪有些不太想走,小天推推他:“铁头,我听见你姥姥叫你了,你病刚好,回去晚了肯定又要被关起来。没事,咱下午再出来,慢慢找。” 元溪想想也是,不急于一时。 三人于是鸣金收兵,暂时打道回府。 …… 等到元溪他们狼吞虎咽地吃过午饭,阴嗖嗖的天空忽然下起了暴雨,元溪三人都被勒令不准去山里或河边玩耍。 这下子,计划好的探寻传承洞穴之旅,就这么搁置了。 今天还在停电,也没有电视看,三人抓心挠肝地无聊了好一会儿,只能去小天家玩起了冒险棋,因为心里还惦记着想象中的武功传承,没滋没味地渡过了一天。 · 床头蜡烛流到了底。 被窝里的元溪,半梦半醒间看着眼前的上山路,兴奋地呼唤着身后的小天和壮壮快走。 熟悉的山路,熟悉的山林,熟悉的陪伴在侧的小伙伴。 元溪却感觉哪里不太对。 眼前这地方明明到处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但却没来由地很……阴森。 树林里,土壤底下,亦或者石头缝里,好像都有一双双眼睛在恶狠狠地盯着他们,这座山林里似乎忽然多出了很多原本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这个洞怎么样?” 元溪听到了壮壮的声音,转头看了过去。 壮壮正指着一个碗口粗的地洞,看起来挺深的,从外头根本看不到里头的情况,似乎很幽深曲折。 “太小,你靠谱点,至少找那种能让我们的头能钻……呃”元溪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只是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洞穴深处,一双发绿的眼睛正在闪烁幽光,有什么危险生物在伺机而动! 这种‘看到’很奇怪。 元溪发现他并不是用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有一刻他的视野好像脱离出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种能够透视的第三视角,视线穿过了植被、穿透了土壤,看到了地表下他们触及不到的洞穴深处。 洞穴里是什么东西? 元溪刚要细看,身后的一声呼唤,顿时将他的第三视角拉回到身体里。 “这种呢?” 元溪转过头去,看到了小天用树枝扫出的一个水桶大小的洞穴,洞穴比较浅,一眼就望到了头,什么都没有。 “这洞我们的头是能钻进去,但也就只能装下一个头了,哪个武林——啊!那是什么?” 这次元溪看到的,是洞口杂草群里的一株绿色植物,他的视线仿佛再次穿透了世界的表里,他看到那株植物埋在土壤里的根下,分叉的根须竟是手指长的人腿,带着清晰五趾的小脚,还在土壤下拨动,带动上头杂草簌簌摇晃,就像是被人惊动,随时准备逃跑一样。 在元溪‘看到’它的时候,它似乎也‘看到’了元溪,‘嗖’地一声,草丛里的那株杂草缩到了地下,一眨眼就跑不见影了。 在众多杂草的遮掩下,它的消失并不显眼,引起的动静表面看来也只是一阵风吹草动。 这……什么情况? 睡梦中的元溪只觉得一脸懵逼无法思考,是不是有哪里不对,植物是长着人腿的吗? “这里有一个洞!” 元溪立刻扭头看去,就看到小天踢开石头露出的一个半人高的洞。 元溪口中下意识地说着好像说过的话:“这洞挺深的——啊有东西!” 唰地一道黑影闪出,洞里陡然跳出一个人来,元溪被吓了一跳,尤其当看清楚那人的脸,更是惊呆了。 好丑!好吓人!! 怎么会有人长成这个样子! 只见那人四肢着地蹲在地上,皮肤是发霉沤烂一般的黄绿色,最可怕的是他脸上还疙疙瘩瘩的长了不少瘤子,黄黄的横瞳眼珠子凶狠地盯着元溪他们。 元溪有点腿软地想要扶住自己身后的小伙伴,然而一回头,卧槽!人呢?? 我那么大两个兄弟呢!? 眨眼间,小伙伴们都消失不见了,这里只剩下元溪和对面的怪人。 “咕!”怪人如大虫合虫莫般后腿一蹬,猛地朝元溪扑来。 “啊啊啊啊!小天,壮壮,快跑!!” 元溪吓得哇哇大叫拔腿就跑,然而刚跑没几步,元溪竟听到小石头在身后叫自己。 “铁头!铁头我在这里!” 元溪下意识回头,小石头没看见,却看到一道粉色的绳影啪地甩到面前,刷刷绕了四五圈,如捆仙绳般将元溪牢牢捆住。 那竟是从怪人口中弹出的粉红色长舌头! 不,这哪里是人啊,这分明是个怪物! 下一刻元溪整个人被舌头腾空拽起。 “啊啊啊——”元溪惊恐大叫着朝怪物的大嘴飞去,随着元溪的靠近,那人的嘴巴也越张越大,张到磨盘那么大,张到水缸那么大。 就在怪人要一口将元溪生生吞下时,元溪用手扒拉着怪人大嘴挣扎之际,恍惚瞥到天空中竟流淌着一条河流。 河流,河流是在天上的? 这一闪而逝的疑问快要被恐惧淹没时,元溪想起自己好像在别的地方,见到过天上有河流的景象。 元溪半个身体被吞入了怪物的口中,腿已经被软体动物的食道重重包裹,并不断下陷到腰,到胸口,到脖子…… 吓过头了的元溪,忽然脑子急转了弯,一手抓住怪物的嘴巴,大声叫道:“我知道了,妖怪,你吓不倒我的!” 怎么会那么快他的小伙伴就不见了,就算真是不讲义气抛下他跑了,给壮壮两条腿他也跑不过他! 怎么会有人长那么丑,还有那么长的舌头! 怎么会有人吃人啊! 真相只有一个,他在做梦! “轰——” 天空似乎因为元溪的惊醒划过霹雳。 土地在分裂,云层在翻滚,梦里的世界忽然动荡起来。 作者有话说: □□这个词老是被屏蔽,本来想用蟾蜍代替,但是小孩子应该更习惯说□□,还是加道杠吧。 ……才发现加道杠也被屏蔽了XD一个蟾蜍招谁惹谁了,我拆字成虫合虫莫了,大家将就着看吧。 第7章 肚内石头 “咕……” 怪物吞咽的动作在周遭环境的动荡下顿住。 元溪发现,缠住自己的那股力道,随着他意识到这是梦境,并且梦境开始动摇后,突然松懈了。 哈哈哈,果然是梦! 吓出一身冷汗的元溪一边大笑壮胆,一边立刻扒拉住怪物突然有些僵化的嘴,费劲吃奶的力气从怪物的肚子中往外爬。 怪物的喉咙好像一个洞口,肚子更是一个巨大的洞,元溪的大半个身体都已经进入了怪物的肚子,只剩一只手牢牢抓住怪物大口的下嘴唇,不过就在元溪不断用力往外怕的时候,忽然他又听到了小石头在叫他。 忍不住好奇心的元溪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透过怪物喉咙的缝隙,元溪看到下头怪物的肚子仿佛一个巨大的山洞,隐约有光。 借着光,元溪看到了一个缺角的木头书桌,一个亮着光的破台灯,一桌子一地的一年级暑期作业(数学1)、(语文2))等等,以及一个人。 正是元溪的铁四角之一小石头! 伏案写作业的小石头在这里待了很久了,他补完数学1补语文1,补完语文2补数学2,然后还有数学1234567语文7654321,作业仿佛无穷无尽。 就在小石头从一个头两个大,变成一个头几个大的时候,教室的天花板忽然破开了一个大洞,吓了他一跳。 只见两条被绳子缠住的短腿,从破开的天花板大洞中露出,半掉不掉悬在那里,又是踢又是蹬地殊死挣扎着,上头还不时传来他小伙伴铁头的“你吓不到我的!”“这是梦!”“哈哈哈!”等非常二感的声音。 小石头不禁叫了一声:“铁头?” 天花板上的人腿一顿,元溪挤出半张脸来向下看来,满脸震惊地道:“小石头!你怎么在这里!?你在怪物肚子里干吗?” 小石头一脸莫名:“我在补作业呢,这是我教室啊,倒是你在这里干吗?” 元溪恨不得跳下去摇醒他:“你睁眼看看这是哪里!这个怪物肚子怎么会是你的教室??” 小石头被说得一愣,四下一看,赫然发现周围教室里的书桌板凳都不见了,刚刚还在自习室里一起补作业的两三人影也都消失干净。 周围黑漆漆的圆咕隆咚的好像一个小山洞,而整个山洞里只有他和他的桌子,以及他在家里用惯的破台灯。 小石头也懵逼了:“这……我这是在哪里补作业?” “还补什么作业啊,我们都快要被吃了!快抓住我!”元溪着急地吼小石头。 小石头被吼得一愣,好像从懵懵懂懂中清醒了片刻,看着满桌子满地的作业,蓦然呼啦啦把补好的作业搓到怀里抖进衣服中,而后站到桌子上一把抱住元溪的腿。 元溪感觉到整个人一沉,身上缠住他的怪物舌头也更紧了,似乎所有东西都在拉着他往下。 “抓稳了!”元溪憋得小脸通红,再次开始用力往外爬。 怪物的舌头一直缠着元溪,虽然力量松懈了,但似乎不甘心把他放走,还在不断试图将他拉回去。 怪物的阻挠让元溪爬得非常费力,他像一条虫一样不断地往前拱,往前拱,往前拱…… “怪物,你吓不倒你铁头爷爷的,我马上就要醒了,让我走,让我” “铁头?铁头?”浅眠的小姨已经在铁头乱动时醒了过来。 还没有来电,她起身点燃了只剩一点的床头蜡烛,就看到元溪整个人趴着睡在床上,闭着眼睛像是一条虫子般撅着小屁股从枕头下拱到枕头上,而心心仿佛抱着个抱枕一样双手缠住元溪,让铁头拱得越发费力。 元溪边拱还边闭着眼睛念念有词,说着含混不清的梦话,正当小姨靠近想听听元溪说的什么梦话时。 “嘭”地一声元溪撞到床头,他哎呦一声,终于拱醒了。 元溪从梦中醒来时,猛地感觉脚下忽然一松,耳边似乎还有谁啊地一声大叫,似乎有什么从他身上掉下去了。 “铁头你醒了?你梦到什么了?”小姨给元溪揉揉头好奇地发问。 脑子还有些迷糊的元溪,正要仔细思考掉下去的是什么,小姨的声音让元溪脱离了蒙昧梦境醒了过来,这一刻,他脑海里的梦境场景,像是见到阳光的薄雾一般飞速蒸发着,只留下最深刻的一点恐惧感。 睁开眼睛,元溪看看周围赫然是在自己的床上,没有任何危险,有得只是心心姐像梦里的怪物一样紧紧缠抱住自己,怪不得梦里感觉那么真实,好像真的被什么吃掉了一样,甚至都能感觉到身体被紧紧箍住的疼痛。 元溪虚脱地把自己扔回床上。 “我梦到被怪物吃掉了,好可……”怕字没出,对上小姨的双眼,元溪立刻一警醒。 他怎么能被梦吓到呢! 就算真的被吓到了,也不能被人知道他被吓到了! 元溪立刻咳咳两声,话风一转道:“我梦到我和怪物斗智斗勇,大战三百回合,最后我硬是凭着不屈的精神,生生从怪物的口中爬了出来。” “这梦怎么这么吓人,吓坏了吧,不怕,赶紧朝枕头吹口气,就不会做噩梦了。”感觉元溪是被魇到了,小姨赶紧扒拉开心心紧紧环住元溪的手。 心心睡眠特别好,这么扒拉都没醒,哼唧一声转个身抱住枕头又睡了过去。 “小姨,我真没有被吓到,我特别英勇,差点把那怪物打得抱头鼠窜。”元溪还在那边反驳,不过刚反驳完小姨的话,元溪就非常诚实地凑到枕头上猛吹一下,然后又多吹两下,还一脸不够地转头问,“小姨,枕头反面要不要也吹吹?” 小姨:^-^ 大人智慧的双眼已经看透一切。 …… 蜡烛很快再次熄灭,元溪被小姨催促着重新躺下睡觉。 黑暗中躺在床上的元溪,隐约觉得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困得迷迷糊糊,没想起自己忘了什么,元溪就再次进入了深眠。 不知道是不是吹枕头的作用,元溪果然没有再做噩梦。 · 第二天一早,元溪怎么琢磨都不对,虽然姥姥和小姨他们一致认为元溪是去山里被虫合虫莫吓到了,以至于晚上做了噩梦。 但是元溪却坚持觉得,是山里的大虫合虫莫成精,对他使了妖法。 “如果不是我警醒,我感觉我就真回不来了。”蹲在村头老槐树下的元溪,在知了知了的噪杂声中,信誓旦旦地对身边凑头蹲一起的两个小伙伴说着。 壮壮听得瞪大双眼:“可是铁头,你不是说你是河神老爷座下童子,回到我们村之后,就有河神老爷罩着,把妖怪都打走了,怎么还会有妖怪欺负你?” 卧槽,你竟然还记得。 你这浓眉大眼的昨天不是还说不信,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搁这等着打他脸呢?元溪震惊地看着壮壮,暗道失策。 不过元溪也奇怪,为啥河神老爷没来罩着自己,难道真是自己搞错了?那就丢脸丢大了。 “呃这个……”元溪琢磨着借口。 小天也附和道:“是啊铁头,而且我们三个同时遇到那只大虫合虫莫,如果它真的是妖怪,怎么就只找上你了?壮壮,你昨天梦到怪物了吗?” “没有,我梦到我在吃东西,吃到早晨醒来。”想到早晨醒来前的梦,壮壮感觉自己又饿了。 “我更是一夜美梦。”小天耸肩摊手。 元溪:“……” 这就尴尬了。 为什么只有他梦到?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真真的命如纸薄。】 正纠结着,元溪脑海中恍惚闪过一道声音。 元溪捂住头,梦境里的神像屋子和老婆婆的脸,突地纷纷乱乱入了脑海。 元溪已经快要忘光的梦,这时蓦然清晰了起来,甚至原本梦里都没听清楚的话,这时却无缘无故补充完整。 ——【你这孩子,怕是很难养活,必须得精细着。怕水怕火,怕刀削斧割,山精野怪欺负,不能离开他出生的村庄……】 “铁头?”壮壮在忽然走神的元溪面前挥了挥手。 “啊啊不管了!”元溪蓦地用力拍着地面站了起来,甩开脑子里的声音道,“是兄弟就陪我去找回场子,跟我去那虫合虫莫精的老巢!我要让它知道,我们似水村一霸不是好惹的!” 听元溪提到兄弟义气,小天和壮壮自然是举双手奉陪了。 管它是虫合虫莫精还是虫合虫莫怪,还是普通倒霉的虫合虫莫,在兄弟义气下,必须盘它! 三人一行很快上了山,雄赳赳气昂昂,一副干大事的模样。 结果满腔热血奔赴敌营,昨天的大虫合虫莫却不在家,空空如野的洞穴似乎和他们昨天离开时一样,仿佛虫合虫莫从昨天就抛弃了自己的老巢没回来过。 “现在怎么办?”小天和壮壮看向元溪。 元溪:“跑得了虫合虫莫跑不了庙,虫合虫莫不在我们砸了它老巢!” “行!” 咚咚哐哐DuangDuang,三个人一通瞎搞,很快让这个小石头洞经历了熊孩子巨熊狂踏,熊孩子土漫金山,熊孩子水花四溅……最终五马分尸。 “咕” 三人搞破坏搞得兴起,完全没注意森林里夹杂在众多虫语鸟鸣声中的一道咕噜怪响。 草丛中两只黄绿色的横眼珠盈满恶意,狠狠地瞪着在自己巢穴上跳得最欢,姿态最嚣张的元溪。 元溪带着小伙伴砸完虫合虫莫老巢,自觉找回了场子后,再次和两个小伙伴没心没肺地漫山遍野玩耍起来。 玩了一个上午,在喂完兔子准备下山之时,元溪终于又想起他掉队的铁四角之一小石头。 “我想起来了!”元溪大叫。 惦记着今天要来电的小天:“想起啥?想起几点来电?” 惦记着午饭的壮壮:“是不是饿了?” “我想起我昨天做的梦,我被怪物吞到肚子里,在肚子里看到了小石头!我爬出来了,小石头不知道出没出来。”元溪拍着脑子,好像这样拍一拍,他的脑子就能像家里那台老旧的电视机一样信号变好一些,想起的事情多一些。 小天看元溪一脸担心,撇嘴不满道:“都说了只是梦而已,都陪你砸了虫合虫莫窝了,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壮壮打圆场:“好了好了,大不了我们现在就去找小石头,也许他作业已经写完了,可以出来玩了。” 元溪心道也是,只是个梦而已,难不成还真能吃人。 三人于是赶往小石头家。 · “小石头不在家,他昨天上午就开始发高烧,犯迷糊,在村头小诊所打了一针退烧针后,晚上又烧起来,你们彪子叔连夜带着小石头去县医院看病去了。” 三人这次又没有见到小石头的面,甚至昨天的赵阿姨也不在,三人只找到了小石头的爷爷。 告诉了三人小石头的去向后,小石头爷爷摆摆手走了,留下元溪三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眼神对视,都在想元溪说的噩梦。 小天自然是不信这些的,他可是读过十万个为什么的人,怎么会被这么点点巧合所动摇。 壮壮则比较墙头草,听到说小石头真的出事了,顿时惊呼着看向元溪:“铁头,小石头真的出事了,你做的梦不会是真的吧?” “喂,不要这么迷信!”小天嚷嚷。 元溪嘴角抽搐,心里也在吼着不会吧。 虽然嘴上在吹牛挽尊,把自己被噩梦吓到之事塑造成一个艰难抵抗妖怪的故事,但是梦里的感觉再真实,那也不过是梦而已,元溪在醒来的时候,梦里差点死掉的恐惧就已经水过无痕快速淡去。 元溪开始仔细捋了起来。 小石头昨天中午就发高烧了,元溪昨天中午在虫合虫莫洞外,隐约听到小石头的叫声。 梦里元溪被怪物追赶时以及被怪物吞掉时,也都听到过小石头的叫声。 最后在怪物的肚子里,元溪更是看到小石头本人。 每一次听到小石头的声音和看到小石头,都和看到虫合虫莫怪有关……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小石头是被虫合虫莫怪吃掉了!? 元溪倒吸了几口凉气。 壮壮还在旁边跟天天掰扯:“我姥姥说人有三魂七魄,这不是迷信,是科学,之前大财主家的李狗蛋就被叫过魂,听说他八字轻,经常走魂。他们有钱人都搞这个,科学得很!” 小天抗议:“这就是迷信啊,我妈说人就没有魂魄,人死一捧土,物质决定意识!” 壮壮和小天都看向元溪:“铁头你说呢?” 元溪还在拍着自己那和家里老旧电视机一样信号不好的脑瓜子,想起半夜迷糊撞到床头醒来时,身体猛地一松的感觉。 “我想起来了,昨天我快从梦里醒来时,小石头好像从我身上掉下去了……”元溪一激灵,看向望着自己的两人,“你们说,小石头会不会还在怪物肚子里?” 元溪说着这话,再配上他那认真的模样,壮壮和小天都不禁露出瘆得慌的表情。 第8章 神奇催眠 被元溪他们念叨着的小石头,这会儿却并没有待在医院。 此时小石头正被他爸抱着,从一个小巷深处的偏僻屋子里走出来。 刚跨出那门的门槛,这个看起来还不到三十的庄稼汉,就骂骂咧咧地喷了起来:“病还没看,张口就要三五千,我看这就是个骗子!妈你这找得什么人啊,我说应该在医院里待着吧,你们偏要来看神棍,别本来没什么事的也给整出事来了!” 小石头奶奶一脸尴尬地走在最后,看看后面的石狮子大门,不停地道,“你小声点,走远点再说。” “快走吧就你有嘴叭叭!” 赵兰急得不行,几次想要拦住丈夫把他拉回去道歉,但是都被其甩开。 赵兰怒道:“我们就这么走了,小石头咋办啊?”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小石头奶奶赶紧拉住:“好了好了,这家可能真不太靠谱,回头我再找找人。” 赵兰不情不愿地道:“可是……” “别可是了,走!” 今天凌晨三点多小石头退了烧后,就开始含混不清地不停说胡话,先是好像和谁对话一样说自己在哪里,然后就嚷嚷着作业,作业掉了,还又是惨叫又是叫谁等等他…… 反正就很怪,听得人都瘆得慌。 大半夜地把几个大人都吵醒了,小石头自己却怎么都叫不醒。 赵兰又急又悔,觉得如果不是自己逼得儿子天天写作业,可能他就不会这样魔怔了。 小石头奶奶看情况不太寻常,连夜问了几个老姐妹,寻摸到医院附近这么一家看事的,一早就带着人过来了。 只是临时找到的这家,却似乎不太靠谱,说话云里雾里的,内容乍听很高大上,细思却都是各种套话,无外乎围着他们交代的信息吹嘘恐吓,而且见赵兰被吓住了,没多久就开始狮子大开口,眼见赵兰真的想掏钱,被老婆气到的小石头他爸当即破口大骂,抱着儿子就起身走人。 小石头奶奶自己也觉得这像是个骗子,就没拦着儿子走人,只有慌了神的赵兰很是不愿。 “看这种事最怕是找错人,钱花了,人没治好,说不定还整得更严重了,转头给你说个怪你心不诚。”小石头奶奶沉思道,“咱们小石头这样子,我瞅着和上次李富贵家小子有些像,等我去问问你娟姨,看他们家之前是在哪里请的人。” 田娟是李富贵的妈,跟小石头奶奶很有些塑料姐妹情。 赵兰终于收回自己不断看向后面那个房子的眼神,但仍然一脸担忧:“可是妈,李富贵家请的人,咱家能请得起吗?” 李富贵可是在外头赚大钱了,是如今的陵县首富。 有钱人请的那些个大师,那是他们这乡下人家能沾边的? 小石头爸爸虽然嘴上对神棍很不屑,但是这会儿听到说李富贵家,就立刻竖起了耳朵在前头听。 有钱人的一举一动总是更让人信服。 提到这个,小石头奶奶嗤道:“嗐,李富贵他们家别看有钱,但是打方圆八百里也找不到比他们家更抠门的,要么说人家能富呢,根本就是貔貅转世,只进不出!放心好了,他们家请来的,多半是我们也能请得起的,就算贵一些,至少救醒过李富贵的儿子,总比咱们瞎找的靠谱。再不济,请不起能找高人问两句,咱们也有个方向不是?问两句总不会要收钱。” 这一说,小石头爸和赵兰都不吭声了。 …… 小石头奶奶打电话过去的时候,田娟正好在家,很快就问到了那位大师的电话,顺利地打通了。 听到小石头奶奶他们是李富贵妈介绍来了,是李富贵乡下的远方亲戚,大师倒也客气,在小石头奶奶叙述了一番孙子的状态后,大师在电话里问:【最近孩子去过哪些阴气较重的地方吗?】 在电话旁凑着耳朵听的赵兰,赶紧在小石头奶奶边道:“哪里都没去,最近好些天我都把他关在家里写作业,他想出去想疯了我都没让他出去,可他就是这么一觉醒来就迷怔了。往常那么活泼好动的人,忽然就跟抽了骨头丢了魂似的。” 【这年龄的男孩正是阳气生发之时,最是闲不住。植物生长都得动动见见太阳,这么好动的孩子关狠了,容易憋出魔障。如果真是在家出事的,那可能是心生魔障后被什么勾走的。你们先检查下门窗,夜里有没有关紧,屋里有没有挂什么不好的东西,睡时鞋子是否鞋尖冲床……另外,你们家里有没有张贴门神或者供奉什么神位?】 赵妈妈一脸懊悔,没想到在家里不出门也能写出事端来。 按着大师的询问,赵兰仔细回忆了一番,其中一点她记得尤为清楚,那就是小石头的鞋子确实是鞋尖冲床,昨天她还不小心踩了一脚,窗户确实没有关,夏天太热了,这两天又停电,关窗多热啊。 神位倒是也有供奉,不过只供奉了财神,其他连他们这似水河的河神都没有供奉。 听完这些情况,大师似乎有些无语,但是又觉得问题不大,也没提钱的事,也没说要过来看看,好像这点小事不值得他跑这么远,只道小石头可能是走了魂,在走魂过程中遇到了什么刺激到他的事,才会有夜半呓语。 这位大师让小石头家人先试着按他教的方法,去小石头喜欢去的地方叫叫魂。 如果一切顺利,魂给叫回来了,就在家里门窗上贴上门神,且小石头睡觉时,注意让他的鞋子鞋尖不要冲着床放,最好一正一反摆着,多晒晒太阳跑跑玩玩,过个几天就没事了。 只是大师也说了一个不太好的情况。 【就怕他走到什么不好回来的地方,那就麻烦了……】 这话让本有些松口气的赵兰等人,再次提起了心。 · “现在怎么办?” 元溪他们三人又回到了山上虫合虫莫的“洞府”,这破烂石洞已经被他们糟蹋得不成样子,甚至被完全填平了。 三人在这洞口蹲守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到虫合虫莫精回来,元溪也没像昨天那样听到小石头的叫声,一时都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元溪看看天色,忽然道:“不然我们找个阴凉地方,我再睡一觉试试,看看能不能梦到小石头?” 壮壮担忧道:“如果梦是真的,那不是很危险吗?你还说梦里你差点被吃了。” 小天倒是完全不担心,梦怎么能吃人呢?笑话。 只是此时他们三观不同,说这些容易怼起来,小天就不好发表意见了,只在一旁保持着自己智商上的优越感,静静看着自己的俩小伙伴犯蠢。 “不怕,我可是河神童子,有神明保佑的,虫合虫莫精奈何不了我!”元溪拍着胸脯说完,转过头找阴凉地方时悄悄深吸了几口气,还是有些怕的,只是他会说吗?他不说!他铁头无所畏惧! “睡,就在那里,靠近虫合虫莫洞这儿,我应该更容易梦到虫合虫莫妖怪。”元溪选中了虫合虫莫洞附近的一片凉影,做了决定。 只是想想自己梦中的情况,元溪有些犯愁,“我梦里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一旦睡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那要怎么去找小石头?” 壮壮和小天也都点点头,做起梦来可不都乱七八糟的。 小天忽然敲了下手,灵机一动道:“我想到了,我听我小舅说,人家老外那里有催眠师,就是对着人不停说话,让你跟着他的话走进梦里,可以梦到他话里引导的场景,甚至还能让人想起前世呢,老神奇了!” 元溪和壮壮顿时露出你懂得好多的惊叹表情。 不过…… “前世?这不是迷信吗?”壮壮眨眨眼睛看着小天,似乎在问你这个浓眉大眼的是否也背叛了唯物主义。 小天立场坚定,赶忙反驳:“前世自然是假的,但是催眠是真的啊!我小舅也说了,所谓的前世,也许是催眠话语下大脑被诱导编造的一些幻觉,也许是脑电波在异常状态下接驳到异常信号云云,反正……反正就很神奇就对了!” 小天当初也是好奇,所以跟舅舅问了不少,不过要他一字一句完全叙述出来,那就为难他了。 元溪拍板:“行,咱们试试!” 说干就干,很快元溪就招呼小伙伴在他看好的地方。 葱绿的大树下,树荫笼罩着或蹲或睡的三人,元溪安详地躺在那里,小天一本正经地开始尝试为元溪催眠,壮壮则在一边瞪大眼睛看着。 “闭上眼睛,你现在很放松,很放松,想象你在一个山林……林子里有洞……洞里可能有叼走了你好友小石头的虫合虫莫精” 闭着眼睛的元溪扑哧一声笑了,“听你说话我就精神了,小天你说到虫合虫莫精的时候好好笑哦,你这是在催眠吗?你像是在给我讲笑话。” 小天严厉地道:“不要闹,认真着呢!严肃一点!” 壮壮也在旁帮腔:“就是就是,快闭上眼。”他等着看神奇的催眠呢。 这么一直在我耳边嗡嗡嗡的,我能睡着才有鬼了! 要不是看小天那么认真的想要搞他的科学催眠试验,元溪不好扰了好友的兴致,不然他都想要把耳朵堵起来蒙着头靠自己睡了。 元溪心中吐槽,不过表面还是顺从地闭上眼睛:“你声音小一点,温柔一点,话不要说太快,慢慢说,也不要跟讲故事似的……还有你们不要都盯着我,尤其是你,壮壮!” 被叫到名字的壮壮咧了下嘴,转移了视线,等看到元溪不看他了又立刻转回来。 小天觉得元溪说得很有道理,再度压低了声音,语速放慢,还举一反三的将话术节奏也放慢:“闭上眼睛,眼睛一闭上,你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放松下来,慢慢放松,慢慢放松……现在,你感觉自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元溪躺在一颗大树下垒了三层的落叶上,眯缝着眼看着阳光在树叶的缝隙间闪烁穿行,他单手盖住眼睛,耳边是小天渐渐变低的声音。 就这么不一会儿,元溪还真的进入了梦乡。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林子里一只飞鸟忽然扑棱棱的掠过,元溪猛地睁开眼睛醒过来。 正催眠着的小天和壮壮连忙凑过来,“怎么样怎么样,你睡着了吗?有梦到什么吗?” 元溪也说不清楚,他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睡着,半梦半醒的,就感觉自己躺着,似乎站了起来,在附近走了走,然后又躺下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不是做梦。 “我刚刚有起身吗?” 小天和壮壮都摇摇头。 “那我应该是睡着了…吧?感觉跟醒着似的,好像梦到自己就在这附近走动,不知道是不是你催眠起的作用。”元溪纠结道。 小天抓住元溪的手激动坏了:“肯定是啊,肯定是有用的,我太厉害了!” 壮壮也满眼惊奇:“铁头你真的梦到在附近走啊?哇,小天刚催眠你,也是让你在附近寻找山洞。” 三人凑着脑袋一阵交头接耳,甚至想要相互催眠自行体验下效果,不过现在小石头要紧,还是小天和元溪这对儿熟手先搭配着干。 “再来。”元溪重新躺下,示意小天的催眠跟上。 小天口都要干了,不过不畏艰险的科学实验精神还是占据了上风,他继续开始“放松……”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小天和元溪更快进入状态。 · 元溪感觉自己在山林里走着,好像在找什么人,具体在找谁他忘了,只是似乎有什么指引着他,要去某个山洞去找。 不多久,元溪就站在了一个坍塌了四分之三的高大山洞前。 【黏湿洞】 元溪有些呆地看着洞口石头上仿佛牌匾一样的三个字。 石头牌匾不知被什么砸碎了,裂成五六块碎落一地,洞内仿佛搞拆迁一样被拆得七零八落,似乎遭受了某种暴击。 黏湿洞那几个字像是用什么土黄的又绿油油的黏液粘出来的,还隐隐冒点绿色荧光,让人下意识地不想去碰触。 除了黏湿洞这三字外,破烂的洞口附近,还有个竖着的小门牌,上头也有字,文字相较黏湿洞小了很多,元溪离近一些才看清。 门牌上写着【月见路阳东小青山十三户】。 第9章 洞后世界 这门牌,让元溪想起了他在城里时,街道办居委会给他们家门外订上的门牌号。 除了字多一点,牌子颜色不一样外,其他都没啥区别。 ……山洞……找……找…… 脑海里突然冒出了想要寻找什么的念头,这让呆在山洞外的元溪,顿时对山洞内的环境产生了好奇。 虽然破破烂烂的,但是也许有他要找的东西藏在里头呢? 元溪看着眼前破破烂烂的几乎没有下脚地的山洞,趴下来往大概只有他巴掌那么大的碎石缝隙中瞅了瞅,然后试探着往里钻。 说来也怪,明明那空子也不大,元溪应该不能钻进去,但是在这梦中的世界元溪想要进去,他的身体就顺应着他的渴望让他毫无障碍地钻进去了。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元溪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蚯蚓,在坍塌大半的洞穴缝隙里钻,一路攀岩走壁,穿孔过洞,顺着一点点微光不断地前进,脑海中刚背了句他小姨教过他的桃花源记,就见前头果然豁然开朗,元溪呼地一声,从石头缝隙中钻了出来,到了洞内深处一处略宽敞的地方。 周围能看到一些古里古怪好像被挖出来的家具壁柜一样的洞洞格子,好像有什么山顶洞人在这里居住过一般,不过如今这些都东倒西歪全倒塌在了碎石块和沙子里。 滴答,滴答…… 元溪抬头,就看到不少家具和石壁上都在滴水,周围也不像是有什么水源,也不像是下雨漏雨,但是整个山洞好像都被浇透了,到处不是水就是土,泥泞,潮湿。 这个洞穴被破坏得非常厉害,原本宽敞的空间,被塌陷的房梁和柱石挤得满满当当,元溪从洞口爬到洞尾,也不过勉强找到一处厕所大小的下脚空,看起来凄惨异常。 “这是哪里来的拆迁大队,这么心狠手辣。”元溪嘀咕着四处打量。 很快,元溪咦了一声,在一个倒塌的柱子后,他发现一个半人高的圆拱型凹槽,圆拱中心还有个类似门把手的东西。 元溪凑过去握着把手推了推,“喀啦”,那圆拱形裂缝竟然是一道石门,被元溪推开了! 元溪哇了一声,弯腰从矮石门中钻了出去。 门后仿佛换了天地一般,花草树木似乎都变得很大,随便一朵路边野花,都快比他还高。 元溪从后门钻出来回头一看,就看到这后门的门口也挂了前门那样的牌匾,只是牌匾上的字稍微有了些变化。 【月见路阴东小青山十三号[图]】 这边的户号和前门一样,只是阳东变成了阴东,旁边还多出了个很小的简笔画,看起来像是青蛙,但是元溪下意识觉得那画的是个癞虫合虫莫。 元溪正在琢磨着门牌上的字画时,忽而听到不远处有声音传来。 “烧饼麻糊~” “包子油条~” 丁零当啷,夹杂着零碎叫卖声,似乎有个卖早餐的市集,在不远处开了张。 元溪好奇地循声而去。 越往前走,周遭的景色越绮丽,连花花草草的颜色都鲜艳了好几分,世界好像被去掉了一层朦胧的灰尘,鲜艳的让人觉得诡异。 正在元溪走得有些忐忑,隐隐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来这里,应该回去了时,一个市集骤然出现在了元溪面前。 元溪站在一个古色古香的牌匾外张望着里头,牌匾上的字有些腐蚀了,还是繁体字,文盲的元溪只认出个水字,不知是水什么庙。 这里似乎是要举行庙会,可能时间尚早集市还有些空空的,大半摊位闲置着,街上也没有多少路人,已经到了的摊主,都不紧不慢地摆置着货物。 这些摊主很古怪,他们身高差异很大。 高起来可能有三五个元溪那么高,有的体型很庞大,在元溪旁边走起来跟卡车轰轰经过一般,走一步路,都能让躲在牌匾后的元溪也跟着震两下;有的很则跟竹竿似的,扁扁的,细细的,好像风一吹就能吹跑。 大部分很矮,甚至比六岁的元溪还要矮,不少摊贩还喜欢佝偻着腰,好像更习惯四肢着地一般,经常两条腿走着走着就喜欢两手挨地扒拉两下,然后又站起来。 元溪观察了一会儿,见这里的人都不怎么关注自己,就壮着胆子挺胸抬头地走了进去。 仿佛穿透了一道水波,又仿佛融入了什么胶质物,元溪的身形穿过牌匾下的时候,空气好像震荡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 元溪以往逛街逛集市,都得仰着头看着周围来往的大人,在这里大半摊位他竟然都能感受到俯视逛街的体验。 元溪一路逛过去,看到有卖早餐的,有卖锅碗瓢盆,还有各种山珍菌子,最让元溪诧异的是,那些菌子中,竟然有好多小人被捆成一捆一起在卖,被捆起来的小人还咿咿呀呀地在叫。 看元溪站得有些久,手像是分叉的树根藤条的摊主人,低下头来冲他露出怪异的笑:“客人,来点什么?” 不了不了。 元溪赶紧摆摆手走了。 元溪从琳琅满目的一个个摊位上经过,路过一个又一个长相奇怪的摊贩,他们有的长着山猫的胡子,有的长着野猪的蹄子,还有些更加可怕,整个乌七八糟奇形怪状,不说人了,连活物都不像,却能动。 吃的喝的玩的,集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里的人似乎很喜欢红色,几乎每个摊位都弄得红红的,跟要过大年似的。 元溪艰难路过会让小孩走不动道的摇摇乐和旋转木马摊位后,又被一个套圈的小摊贩强行拉住:“一看你就是个套圈的高手,不来套两个?套中都送,全部都送!人类的锅碗瓢盆,&$的心肝脾肺,我这啥都有。” 元溪只顾想甩开那摊主人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但是那人虽矮小力气却非常大,元溪根本甩不开。 元溪只能挣扎着叫:“没钱,我没钱!” “客人说笑了,你一看就是个有钱又低调的,来送你一个,送你一个,先玩着,套中就送,全部都送,你先感受感受本摊的诚意。” 元溪不由分说地被塞了一个圈。 套圈里头很多稀奇古怪的小东西,生锈的剪刀,破烂的小木人,红色的鬼画符,铜钱拖鞋烟酒雕像,甚至竟还有不少纸扎用品,不得不说,还真是啥都有。 元溪也没仔细看,感觉到摊主人将自己松开了,他随手将手中的圈一扔,也没去看是否套中什么,就赶紧趁机跑掉了。 “客人,哎客人!” 元溪没有理会身后的叫声,马不停蹄地往前跑,这时路上渐渐有了行人,好像是到了出来逛街的时间,往人群里一钻,元溪就甩掉了那叫嚷的声音。 元溪钻入人群后,没过一会儿就发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诧异地看向左右,果然发现路上一下子多出了很多人,而且越来越多,元溪都没看到这些人是从哪里出现的,挤得都快走不动了。 周围摊贩叫卖的声音攸地大了起来,尤其是各种卖吃的小摊,都大声地热情叫卖起来,集市似乎在一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元溪想要看看身边路人的脸,却发现这些人模模糊糊的根本看不清楚,此时他也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只是在越渐拥挤的人潮中钻挤前进。 “咕” 人群中某个一米多高,却看起来很庞大的身影,在和元溪擦肩而过时,蓦然发出一声古怪的声音。他那几乎没法看到孔隙的鼻子动了动,仿佛在嗅什么味道,随着嗅闻,他的视线逐渐落到了不远处的元溪身上,黄绿瞳孔的眼珠子一瞬间眯了起来,露出一丝疑惑。 在那双黄绿横瞳的眼珠子倒影中,元溪并不是他本来的模样,而是唇红齿白面如扑粉,如同纸人一般轻薄飘忽鲜艳虚假的样子,和这条街上来来往往的怪异行人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黄绿瞳却在元溪身上,感觉到了他熟悉的味道——那是他还没消散的毒液的味道。 黄绿瞳记得,自己最近只在几个人类小孩身上留下过自己的毒液。 见元溪渐渐走远,这人本就如同绳结的古怪瞳孔,几乎眯成了一条横线,转头在元溪身后慢吞吞跟上。 这人走路的姿势很是奇怪,肥胖的身体一摇一摆地前进,时不时还习惯性地用手撑着地,用粗壮的后腿蹦跶一下,看起来就像是一只人形的大虫合虫莫。 周围人群密集,元溪并没有注意到谁跟着自己,此时他又出现了那股意念,好像要寻找什么的念头。 元溪有些焦躁,他要去寻找什么东西,或者是什么人,但是他又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被人潮夹带着,也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一直跟着他的黄绿瞳怪人,已经越发靠近他,目光也越发不善。 不一会儿,元溪顺着人流方向,被夹带到集市中心的小庙前。 水X庙。 整个庙会集市似乎都是环绕这个小庙而搭建,像一条蜿蜒在山石上的巨大蜈蚣,小庙正对面,正在搭着戏台,时不时有断断续续的乐声咿呀声,从戏台那边传来。 元溪还看到戏台边有几个无人的高跷,梅花桩般笔直地插在地上,一些正在晾晒的戏服轻飘飘拂过这些高跷,看着好像衣服随时都要站到高跷上人立而起一般,到处透着一丝阴森古怪。 戏台古怪,戏台对面的小庙就更是古怪了。 那破烂的小庙里也不知道供奉着什么,香火还挺旺盛,只是这些旺盛的香火竟然都只堆在庙前,庙门前的台阶上摆满了线香蜡烛以及各种贡品,但庙里头却空空荡荡,甚至庙内的香炉和神台都落满灰尘了,也不见谁进去清扫一下。 外头来上供的人无一人敢踏入庙内,似乎怕被什么吃掉一般,都是在庙门外放下东西就飞快地离开。 在元溪打量着小庙,甚至不怕死地蠢蠢欲动想要往里走时,他身后的黄绿瞳怪人在诧异之余,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眼前的元溪,肯定是一个外来者,并且很大可能是那个砸毁了他家的小混蛋! 元溪还不知道危险就在他背后咫尺之地盯着他,他打量完眼前奇怪的小庙后,顿时就好奇地准备进庙去看看,还想着也许他要找的东西会在这座庙里。 于是元溪走上台阶。 这一刻周围市集的声音瞬间小了很多,离得近的人突然都不怎么说话了,看向了庙门的方向。 不过就在这时,刚走上两阶台阶的元溪,蓦地感觉到一股恍惚感。 【铁头…… 】‘铁头……’ 天灵盖和耳朵眼深处有声音传来,似乎有谁在叫他,这声音让元溪仿佛喝了假酒般,目光一下子模糊起来,眼前看到的一切景象也变得不真切起来,似乎都在摇摇晃晃。 元溪身后,黄绿瞳怪人盯着他的背影露出凶戾仇恨的眼神,眼见元溪在台阶上停下不再往前走,他靠近了在庙前台阶上的元溪,蓦然张开了嘴,那原本正常的嘴在一瞬间张到极大,从里头赫然弹出一条粉红色的绳子来,歘地朝着亦无所觉的元溪袭去。 黄绿瞳怪人决定帮元溪一把,将他推进庙里! 元溪对身后的情况一无所觉,那仿佛从天灵盖传来的声音忽大忽小,就像是一道虚化的开关。 “唰——”眼看着那条如棍长绳就要打中元溪的后背,将元溪推进眼前的小庙里,就在这时,唇红齿白面如假人的元溪忽然消失在原地。 “!” 长棍在元溪消失地地方空甩过去,元溪的突然消失,打乱了偷袭者的预计,他用力甩出的粉色长棍顿时就失了准头直接迈过了庙前的三层台阶! 来不及收回武器的偷袭者见状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眼看着长棍差点就要迈过庙前门槛,他拼命挥舞着短粗手差点没吓死在原地,最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终于将甩出的武器及时在门槛前一点停了下来。 “啪”地瘫软在庙前的十几节台阶上,竟是一条非常长的舌头。 如果元溪此时还在,估计立刻能认出袭击他的就是之前想要吃了他的虫合虫莫怪。 几乎要虚脱的虫合虫莫怪,正想要将舌头收回,忽然这时,面前台阶扭曲着动了一下。 瞬间,整个集会都安静了下来。 一股无声的压力在一瞬间弥漫了整个集市,周遭所有的小妖怪,似乎都感受到了一种威压,以至于颤颤不能直立,险些变回原形,尤其是离庙最近的虫合虫莫怪。 哪怕虫合虫莫怪已经吓得汗如雨下,但是他的身体却仿佛僵直在庙前一般,根本无法动弹,甚至连想要收回舌头的力气都没有,好像傻了一样呆立不动。 “咔咔,吱呀” 大开的庙门渐渐蠕动成了一张仿佛树洞般干枯的嘴,面前的台阶似乎也变成了这个怪物的下巴,整个破败的小庙稀里哗啦一通伸展,台阶上的香烛贡品甚至连路过的蚊蝇,都在眨眼间崩碎陷落虚空,仿佛被什么嚼碎吃掉一般。 虫合虫莫怪疼的身体都扭曲了,却连惨叫都不敢发出。 眼看着那扭曲的大门从第一节 台阶卷到最后一节台阶,虫合虫莫怪落在台阶上的舌头随着台阶一节一节地断掉,直到最后终于台阶伸展完,那如树洞般的大口,已经来到了虫合虫莫怪身前半米处。 这个距离,近得虫合虫莫怪似乎已经看清了洞里垒成山的骸骨。 “咿呀~”此时,庙对面正在搭建的戏台,忽然响起了唱戏声。 听着那唱戏声,舒筋展骨的庙宇似乎吃饱喝足开始困倦,伸张开的身体又开始收缩起来,咔咔咔慢慢变回之前普通破庙的模样。 “砰”逃过一劫的虫合虫莫怪虚脱在地,瘫成一团,浑身湿透的同时,从人形拉伸扭曲变化,完全恢复成一个刚从泥水里捞出来大癞虫合虫莫。 危机过去,刚刚安静下来的集会,重新人声鼎沸起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铁头,快醒醒!” “铁头,该起来了!” 小青山半山腰上,在树下“被催眠”睡着的元溪,被小天和壮壮摇醒了。 作者有话说: 1来自桃花源记 在元溪过洞的时候,就是非常想念叨桃花源记里的这句话,所以就加上了XD 第10章 相约七夕 元溪睡眼朦胧地看着叫醒自己的小天和壮壮,完全不知道自己离开后梦境里发生的事。 刚从梦中醒来的元溪还有点转不过神来,懵懵地看着头顶披着金纱的树枝叶在金红色辉光下摇曳作响,好半天才在小伙伴的关心询问声中,想起来自己睡前和小伙伴们在干什么。 “怎么那么快叫醒我,我感觉才睡着没多久。”元溪晃晃不太清醒的脑袋坐了起来。 壮壮顿时叫屈:“铁头你看看天色,我们都看着你睡了四个多小时了,这天都快天黑了。” 小天和壮壮一直等着元溪醒,只是没想到元溪这么能睡,眼看着天快黑了元溪还没醒,再不回家家里人就该来找了,就索性把元溪摇了起来。 元溪这一听,也很诧异,这才反应过来树叶上的金红色是夕阳的颜色。 确实天色已晚,但是元溪脑子里仿佛有了时间差似的,感觉才进入梦里一会儿,从他出现在山洞,到进入山洞后找到集市,再逛集市,撑死了不到20分钟吧,这么会儿做梦的功夫,竟然整个下午都过完了。 “铁头,你这次又梦到什么吗?你梦里有去找小石头吗?” 元溪这才想起来梦里自己要找的是什么,艰难地回忆着不断消失地梦境,点点头又摇头道:“有在找,但是没找到。” “哇!”小天和壮壮顿时星星眼看着元溪,“快说快说。” 元溪回忆自己的梦境,眼神里也满是惊奇:“我好像进去了一个山洞,叫什么,黏黏洞?它还有个门牌号,是月什么路唔十三户,被砸烂了……” 元溪将那个山洞叙述得很仔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梦境后面记住的不多,梦境开头的这个山洞,却很多细节他都记得很是清楚,甚至山洞里石壁上的一个个坑,地面上的一个个水洼,他都能回忆起具体位置来。 这个山洞就像是连接他和那个世界的通道一般。 山洞后的市集,元溪在梦境中不觉有异,现在想想却明显很不正常,分明像是进入了一个妖魔鬼怪的异世界。 “我去!”壮壮忽然怪叫着打断了元溪。 小天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不要说脏话。” 壮壮也不搭理两人,噔噔跑到了早上被他们砸烂的蛤蟆洞那里指道,“你们看,这像不像铁头梦里的山洞?!” 元溪和小天此时也反应过来,瞪大眼睛。 虫合虫莫洞!黏黏洞! 两人也立刻跑过去蹲壮壮旁边仔细观察起来。 被碎石沙土和枯枝落叶充满的坍塌石洞,大概只能容一个小老鼠钻进去的空隙,洞里湿淋淋被他们灌得都是泥和水,甚至在石洞外,类似于梦里山洞牌匾的位置,元溪竟然还真的找到了几个奇奇怪怪的符号。 如果没有那个奇怪的梦,这些符号就像是一些不知名的粘液在风侵日蚀后留下的干涸污渍罢了,但是现在对上元溪的梦,元溪越看越觉得这几个古怪的印记,和他梦里的黏黏洞三个字重叠在了一起。 见元溪指着石洞上的几个蚯蚓爬似的印渍说不出话来,壮壮很懂似的,仿佛念无字天书一字一顿地帮元溪念道:“黏、黏、洞。” 念完,三个小伙伴嘶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好家伙,都对上了! 奇异的梦境和平凡的现实,在这一刻有了连接。 一阵傍晚的阴风吹过,让石洞边的三人起了一堆鸡皮疙瘩,三人细思极恐地搓了搓手臂。 壮壮害怕:“妖文,这可能就是妖怪的文字!” 元溪还在努力回忆自己的梦,越想越慌。 小天一脸离谱地瞪着煞有其事的壮壮和我也很懵的元溪,以及那所谓的妖文,他牢固的三观似乎在此刻受到了某种挑衅。 不过很快,小天就被科学的光辉照耀,灵光一闪想到了小舅之前忽悠他的那些话,瞬间淡定了下来,“不要慌,都淡定,我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啊?”元溪和壮壮呆滞地看向站起身的小天。 “这就是催眠的威力!”小天信誓旦旦地说着,“人的大脑是很精密的东西,很多……嗯叫什么无用信息,我们扫过一眼可能不会被我们记在心里,但是却可能会被大脑凌乱储存,做梦的时候就会被以怪异的方式重新组织起来,比如我们今天砸了虫合虫莫洞,洞口的印记我们肯定都看到过,只是我们都没有记忆,铁头却会以奇怪的方式梦到,哦对!这又涉及到了梦的解析!再加上我的催眠引导,铁头会做这样的梦也不奇怪,这很科学。” 是吗? 元溪和壮壮一脸狐疑不信,不过小天一脸学霸的权威感,“你们想想,真的有什么洞府的话,谁这么没文化会起黏黏洞这种名字,那不得起个什么星宿洞、盘丝洞这种一听就很高大上的名字?” 对哦。 连他们这么文盲的都知道这么多高大上的名字。 三人包括小天自己都被这说辞安抚下来,只是话虽这么说,随着天色越晚,越来越暗的山林里仿佛有很多眼睛正在盯着他们一般,心里总还是有股毛毛的感觉,让他们一点也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元溪小声道:“梦里我穿过这个洞,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那里有个妖怪的集市,都是妖魔鬼怪。” 壮壮和小天心里刺挠地更厉害了,尤其元溪说话的时候,还指着那被他们毁掉的虫合虫莫洞。 说起来,如果真的有妖怪,有虫合虫莫精,那他们仨把人家老巢都给砸了,这不是结大仇了? 想想如果谁上门砸了他们的家……唔,可怕,估计要被记恨死。 “走,快走,回去再说。” 看着周围越渐阴森的天色,自诩胆大的元溪也不禁有些怕怕的。 下山的路好像格外的长,天也黑得格外的快,眼见着路都有些看不清楚了,却好像还离家很远的样子。 三人心中有些慌了起来。 “怎么回事?往日下山要那么长时间吗?”元溪小小声地问。 壮壮额头冒出冷汗,也小小声地回,“感觉我们已经走了往日两倍时间了。” “会不会是我们走错路了?”小天怀疑地看向左右。 三人不敢停下,继续往前走着,路始终不见尽头,仿佛在某个地方绕弯子一样,就在三人越来越慌的时候,忽然不远处传来叫声。 “小石头——” “回来吧……” “小石头——” 三人听到小石头家里人高高低低地叫喊声,一应一喝的,声音在傍晚的天色下拉得悠长,显得有些凄厉和吓人。 元溪回头看小伙伴:“小石头不是去城里医院了吗?难道他病好了?” 壮壮小小声道:“这是在叫魂呢,过年那会儿富贵叔家的李狗蛋就走魂了,我妈说他们家就这么给李狗蛋叫得魂。” 说到这里,三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起来。 小石头家都回来叫魂了,看来小石头去城里治病真的没有治好。 这越发让壮壮觉得元溪做的梦都是真的,小石头真的是被怪物吞下,带到妖怪的世界去了。 壮壮有些露怯地问:“那我们还找不找小石头了?铁头一个人去妖怪的世界也太危险了。” “当然要找!我不怕危险。”元溪坚决不会放弃自己的任何一个小伙伴。 小天抽了抽嘴角,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什么妖怪的世界,他还是不信的。不过小舅舅也说过人的大脑是很精细的,如果催眠出了问题,说不定会出现一些未可知的结果,说是危险倒也不算错。 小天自信地建议道:“那不然我们陪铁头一起去找!不让铁头一个人,我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壮壮闻言也被鼓舞了士气,义无反顾地重重点头,一副准备好上刀山下火海的样子。 元溪好奇地看向小天:“你们怎么陪我啊?” 小天顿时露出偷笑,嘿嘿嘿道:“我已经想到办法了,晚上你们来我家就知道了。” “咦?”小天说完咦了一声,看看左右的环境,“我们已经走到这儿了?” 三人这才发现,刚刚怎么也走不到尽头的道路,在小石头家人的叫魂声中,忽然就看得清晰明白起来——他们已经快走出山林,而且离家不远了。 “奇怪了,刚刚路好像还很长。” 心里泛着嘀咕,不过三人也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赶紧走出山林,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渐渐阴暗下来的树林草丛,似乎有一双双眼睛从幽影中露出来。 · 元溪吃完晚饭,和姥姥说了要去小天家里住上一晚后,就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来到小天家里,在大门口遇到壮壮,两人还如同特务接头一般对了暗号,看得小天都有点想笑。 小天:“你俩做什么呢?” “你严肃一点,准备干大事之前,我们要有点仪式感。”元溪一脸严肃地道。 小天闻言立刻肃正了自己的态度。 小天家里今天只有他和奶奶在家,元溪和壮壮进门后,立刻给那位一脸慈祥的奶奶问了好,奶奶还给他们拿了不少好吃的招呼他们来坐。 小天:“今天是乞巧节,镇上有庙会,我爸妈说他们要去过二人世界,正好你们来陪我,他们就甩开我自己去玩了。” “乞巧节是什么?”壮壮想起他爸妈也甩了他走人了。 小天:“就是七夕啊,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我国的传统情人节。” 元溪眉心跳了跳,忽然想起他梦里的庙会来。 元溪趁着小天奶奶没注意他们,噼呲两声示意两人附耳过来:“我梦里也梦到了庙会,庙会上还到处都披红挂彩的,你们说是不是他们那边也在过节啊?” 壮壮顿时瞪大了眼,一脸害怕,拉低声音问:“妖怪的世界竟然也过情人节吗?” 小天嗤道:“过几天还有七月十五呢,那可是传统的鬼节!你们两个这么迷信,到时候还不是要被吓死?铁头,壮壮,纳命来~~~” 小天双手像鬼一样伸出做摇摆装,做鬼脸吓唬两人。 元溪和壮壮听到鬼节,先是害怕了一下,但是见小天如此小瞧自己,顿时不愿意了。 元溪:“谁说我们害怕了!我们一点也不怕!” 壮壮:“对,一点都不怕!” 小天的奶奶坐在一边笑看着几人,一开始没说话,直到小天吓唬人才笑眯眯道,“其实不止是鬼节,整个阴历七月都被叫做鬼月,传闻七月初一鬼门大开,地府的游魂都已经上到人间来,所以你们不要玩到太晚哦,并不是说还没到鬼节,小鬼就不会上来抓人了呢……” 奶奶说话温温柔柔,脸上还带着慈祥的笑容,但是这一开口连小天都给吓老实了,顿时和小伙伴排排站不敢作妖。 小天奶奶似乎很喜欢讲这些,三个小子越害怕,她的笑容就越慈祥,继续道,“咱们这里还有个老鼠嫁女的传说,别地儿关于老鼠嫁女的传说都在正月,而我们这呢,有句谚语是‘七月选婿正月嫁’,说是这里的老鼠和它闺女,都是七月半左右出来挑选女婿。七月中但凡喜欢夜里乱跑的,吵吵嚷嚷的,喝酒闹事的,都很容易被拉去做了大老鼠的女婿。” 小天连忙拉着元溪和壮壮保证说,很快就会老实睡觉,绝对不会玩闹太晚。 而后他慈祥和蔼一点也不会吓唬小孩的奶奶,就和他们告别,拿着蜡烛自己回屋去睡了。 见人走了,壮壮感慨道:“小天奶奶明明看起来那么慈祥,但是有时候真是好让人害怕。” 小天虽然心里认同,但是嘴上还是说,“不许说我奶奶坏话,来,先去我房间,看看我的准备!” 说完兴冲冲地拉着小伙伴进了自己的房间。 小天家也是村里的富户,虽然离李富贵家差得很远,是中产和富豪的距离,但是比元溪和壮壮家都富裕了很多。小天的各种电动玩具都很齐全,还有他城里的舅舅也喜欢给他买各种东西。 甚至DVD光盘MP3这种他都有。 到了屋里,就见小天借着烛光翻出了一堆小东西,当当当当地给壮壮和元溪献宝。 “哇。”元溪看到录音机眼睛一亮,明白过来小天说的陪他一起入梦是怎么回事,“你是想要把你催眠的声音录下来?让我们仨可以一起被催眠?” 小天耍帅地打了个没响的响指,“聪明,猜对了。” 说着小天就拿出新的电池给录音机换上。 三人凑着脑袋围着那装好磁带的录音机喂喂地挨个玩了玩,当做调试,然后元溪和壮壮就目光灼灼地看着小天这个“催眠大师”开始录制。 在小伙伴憧憬的目光下,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的小天,发挥得特别好,几乎没有错误地一遍过。 确定没有问题后,三人就一副要上战场的样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在床上躺平成一排,盖好夏天小被子,再一起伸手互相打了打气。 “梦里见!” “梦里见!” 三人信誓旦旦地,好像自己三人真的能梦里相见似的。 哪怕相信科学的小天,也没觉得梦里相见有什么不科学的,毕竟做梦很科学嘛,梦里见到好朋友也很科学嘛,再加上他大师级的‘催眠术’,科学到没朋友了!绝对没有问题的。 梦里见! 第11章 算命摊子 “你现在很放松,很放松……” 畅想着梦中相会的三个小伙伴,慢慢地在小天录制的催眠声中睡沉了。 …… 元溪进入了梦乡,却并没能和自己的两个小伙伴相会,他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好像无知无觉地走在一个很宽阔的地方。 只有他一个人,到处走来走去。 一会儿拈花,一会儿抓草,玩了不久元溪就觉得没趣,奇怪着自己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玩了,他的小伙伴都到哪里去了? 无聊地往草坪上一躺,元溪就看到了梦里的天空。 这一看,元溪赫然发现,天空好像放倒了一样,云层中竟然有大量的水,那水却没有化作雨滴落下来,而是在天上铺成一条悬空的河流。 一条大河在天空中! 这一幕让无聊的元溪顿时看入了迷,“哇”地长大了嘴。 “哗啦” 水波翻动,河里在梦里的天空中波光粼粼,里头隐约有什么东西。 眼前的景象虽然惊奇,但元溪总觉得这一幕好像在哪里见过? 想不起来的元溪直接放弃思考,夸嚓从草地上跳了起来,“河流能流到天上去,那我能不能飞到天上去啊?好想飞到云层中去游泳啊,我要上去!” 说完元溪就异想天开地像跳蚤似的开始往上蹦。 元溪兴奋地跳着,越蹦越欢,梦里的他身体好像很轻,像是气球一样,每次一蹦还真的能蹦很高,越蹦越高,但是也就能蹦个五六米就会从空中掉下来,这让元溪非常郁闷。 “啊啊啊,为什么不能飞!”元溪很不甘心,甚至挥动起手来试图让自己学鸟儿一样振翅飞起来。 当然这也顶多让他平地起飞半米多高。 就在元溪着急的时候,抬头看向天空时,忽然“咦”了一声。 元溪发现,天空中的河流好像离他近了一些? 盯着看了一会儿,元溪发现这竟不是错觉,他飞不到天上,但是天上的河流竟然下来了,在慢慢向他靠近! 那么大一条河流不断下降接近地面,天空和地面仿佛在逐渐合拢一样,被夹在其中的元溪,赫然有种快要淹没在天地之中的感觉。 元溪瞪大眼,又蹦了一下,这次蹦到四五米高的时候,他离天空中的河流已经非常近了,近到好像下一刻就要一头扎进水中,看清河水中的世界。 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非常的大,似乎比元溪看到过的任何一种动物都要大! 元溪心脏猛地狂跳起来,没等看清天空河里的大东西是什么,忽然之间就被吓醒了。 “嗞啦——你们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汇合……”醒来的元溪躺在黑暗中,耳边的录音机还在重复播放着小天的‘催眠’声,刚好又念到了三人要在梦里汇合。 录音机的声音微弱,嗞滋啦啦,电池似乎已经快要没电了。 听着耳边的小呼噜,元溪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里。 还有梦里的河流。 虽然梦境很难记忆,但是元溪感觉最近三四天时间内,已经梦到这条河好几次了,似乎也不是刻意梦到它,而是每次一抬头,这条河就在头顶。 元溪突然灵光一现,美滋滋地自言自语:“莫非这就是河神老爷在上,在保佑我!我果然非同凡响,不是凡人!” 刚美完,元溪就听到旁边打着小呼噜的壮壮流着口水念叨什么,凑近一听尽是在报菜名,“卤鸡腿,饺子,肘子,肉,好吃……” 元溪顿时满脸黑线,再去看小天,躺得规规整整,手脚丝毫不乱,被他和壮壮一人一条胳膊腿压着挤着,小天眉头紧皱,仿佛在被什么东西泰山压顶,口中嘟囔着,“如来佛祖,你是关不住我的,待我五百年后,打回天庭……” 黑线加上黑线。 “不讲义气!说好要梦里相见,竟一个都没来!” 元溪怒而想要将两人摇醒,但是转念一想,不对啊,他刚刚梦里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就一直在蹦蹦跳跳地想要往天上飞,玩得不亦乐乎,也把汇合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要是把两人摇醒,口供一对,那不是他也落了下乘? 不行。 元溪想着他得自己再去梦里那个庙会一次,然后明天才能义正严词地指责两个小伙伴不讲义气,不遵守约定。 对,就是这样。 “……找到小石头,将他,将他”快没电的录音机声音越来越低,元溪连忙给录音机换上新电池。 录音恢复正常后元溪重新躺下,还没完全散去的瞌睡虫很快袭来,再次把他拉入了梦乡,只留下耳边小伙伴的梦话和录音机不间断地引导。 “将他带回家。” · “咚锵” “锵锵锵” 再次入梦的元溪,似乎真的回到了他之前来过的那个过分鲜艳的世界。 路边的野花都比元溪的脸盆大,杂草更是如同玉米秆,比元溪高出半头,萤火虫排着长队仿佛也行走在赶集的路上,或者缩在路边垂首的花朵下饮露休息,犹如路灯一般,聚一束束微光,将地面浅浅照亮。 前方很热闹,敲锣打鼓的,还有咿咿呀呀地唱戏声,元溪被那声音吸引着往前走。 时不时看到脚丫子那么大的瓢虫和家犬般的刺猬路过,然而转头细瞧时又不见了,只看到路上走着不少怪模怪样的行人,大部分都矮墩墩的。 夜色之下,月亮高挂。 元溪一边往前走,一边往天上看,他脑袋好像还没完全从上一个梦境脱离,就奇怪着怎么这天空中没有一条大河。 然而就在元溪这么想的时候,天空中的云层翻涌,水波哗哗,一条大河就这么慢慢出现在月亮下。 “哇!”元溪正惊叹着自己的心想事成,眼前一红,巨大的萤火草丛路走到尽头,挂满红色灯笼的庙会已经出现在眼前。 远远的,元溪就看到庙会街道上似乎有高大的队伍在游行,敲锣声,唢呐声,咿咿呀呀在夜色下追着队伍奏响。 沿街挂满了红灯笼,街道两边的摊贩们,也摆出了很多艳红艳红的商品,甚至有些不是红色的,还要用红色的扎带捆绑着,看起来仿佛是大过年或者满街人都要结婚似的。 那游街的队伍非常高,比街道两边的摊贩和围观的游人们都要高,个头几乎超出了路边的房檐,当他们走近的时候,元溪才发现这些人好像都踩了很高的高跷,裤腿空荡荡的,宽大如戏服的衣服在高跷上飘飘晃晃,仿佛衣服下没有身体一样。 而衣服上面的头的位置,一张张被画出来的笑脸面具,好似没有脖子般悬空漂浮在上,随着高跷下走起来仿佛在飞一般的脚步,面具时不时像是追不上衣服的脚步,头颈藕断丝连,时不时摇晃分开又接续回来。 高跷脚步一高一低在走,庙会上咿咿呀呀的戏曲声相合。 看起来很是稀奇。 又有些诡异的阴森感。 元溪在路边的人群中看热闹看得目不转睛,而这时,在庙前街街口蹲了很久的虫合蟆怪人,在元溪经过时,熟悉的黄绿横瞳中顿时放出精光。 是那个人类的小崽子,他又回来了! 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咕。”一米多高的虫合蟆怪张嘴发出咕地一声兴奋的叫声,随即朝元溪靠近了过去。 …… 元溪被这庙会热闹的景象吸引,就想要到处去凑热闹,但是脑子里好像总有一个声音,要他去找什么。 就在元溪想要回忆到底是什么东西丢了的时候,忽然一个身影在前头的人群中一闪而过,是小石头! 元溪终于想起来了,他是来找小石头的。 “小石头!”元溪叫着,赶紧就追了上去。 高跷队伍边敲锣打鼓地奏着有点古怪的音乐,听起来有点喜庆,但是更多的是阴森,停下来仔细多听两秒,就仿佛能看到各种皮笑肉不笑的喜庆面具脸挤入自己眼帘。 元溪的叫声被掩盖在周围的锣鼓唢呐声中,小石头好像根本听不见,也没有回头来看,元溪只得不停往前追去。 元溪一路追着,就追到了下午来到的那间小庙前。 庙前的贡品已经都没有了,倒是庙前的台阶下,不知什么时候一字排开四个算命摊子,四个一模一样的算命先生分别坐在四个摊子之后,每个摊子都标着不同的价格,从左到右依次是2元,1.5元,1元,五毛。 四个摊子里三个都排满了长队,只有5毛的队伍空着没有人排。 这些排队的人大部分都看不清五官,却都散发着如丧考妣的气息,到了算命摊子前的更是磨磨蹭蹭磨磨唧唧,不像是上赶着去算命,倒像是被驱着上战场送死一般,看起来奇奇怪怪。 “赶早算一卦,早把生死嫁。若要赶晚来,遄死不用匣。坐下!”前面的算命先生吆喝着,让磨叽的人快认命坐好。 元溪闻声好奇地探头扫了一眼,扫完就又去找小石头。 但是这里太多人了,人潮拥挤,稍一迈眼,元溪就把小石头的身影给跟丢了。 元溪慌忙钻进人群中找人,钻着钻着,不知被谁猛地推了一下,元溪失去平衡向前扑去。 “啊!”下一刻元溪眼前一空,再一看时,他赫然发现自己已经坐到了五毛的算命摊子前。 元溪左右看看,此时旁边三个队伍的人都齐齐转过来头来,在看着他,5毛算命摊子前的算命先生也在盯着他看。 这么一愣神,梦里脑子不太好使的元溪,也忽然忘了自己是干嘛来的了,只看到周围三个算命摊子都排满了人,而他自己面前的五毛摊子,没有一个人排。 在元溪坐到这里后,那些人看元溪的神色都是异常的同情,同情之外还夹着一丝庆幸和幸灾乐祸。 这么被盯着,看得久了,原本看不太清的人脸忽然让元溪觉得,这些人的脸色好像都有些可怕? 怎么看起来都跟鬼似的,而那些不太像鬼的,模样也古古怪怪。 元溪没在这些人的长相上纠结,倒是对自己坐到五毛摊子来很是不满。 他要算也是算两块的,才不要算大家都不要的五毛卦!一看这样子就知道五毛的算命师父肯定算得不好。 五毛也是钱,不能白花。 元溪想要走,但是被那算命先生眼疾手快地镇住了。 “我不算五毛的,我要算也是算两块的,你松开!” “你没钱你算什么两块的,安静点坐这,你就只值五毛。”摊子前的算命师父见元溪不甘心的乱动,嘲讽他穷,顿时让元溪怒了,谁说他拿不出两块钱的,他藏起来的压岁钱就有十好几块! 元溪摸向裤兜想要证明自己,但是结果竟真的只掏出个五毛的钢镚来。 确实不够两块钱。 “摇吧。” 元溪被算命先生扔了个签筒,让他摇签,元溪看看旁边三个摊子上的顾客都在愁眉苦脸地摇着签,好奇心起,到底是摇了起来。 如果算得不准,他五毛钱都不会给! 元溪伸手想拿签筒,谁知他刚一碰到签筒,里头的签子竟像是疯了似的自己旋转起来。 简直像是洗衣机的甩干筒发动,把元溪都看愣了。 没等元溪反应过来,“啪!”一根红色的签子甩落在元溪面前,掉在了桌案上。 元溪发现这一刻好像所有人都在伸着头往前看,想要偷窥他的签子内容。 当看到他签子上的红色上,都有种不敢置信的惊喜,是那种笑容还未起,嘴巴已经裂开到耳根的怪异表情。 “上上签。”算命先生也阴森森地笑了,贺道,“恭喜你,你被选中了,你将成为今年的社君女婿之一。” 元溪:(·ˇωˇ·) 女、女婿? 第12章 逃出生天 “什么女婿,我不是女婿!” 元溪虽然小,但是隐约知道这个词似乎是要和人结婚的,但是结婚不都是大人的事吗?为啥会轮到他身上? 虽然他风流潇洒英俊倜傥,但是他还小啊,小孩子是不能结婚的。 拒绝! 似乎看出了元溪的不愿,算命先生冷下了脸,“这可由不得你拒绝。” 说罢,算命先生枯瘦的手瞬间攥住了元溪的手腕,这时,元溪发现他的手腕子上,好像慢慢出现了一条红绳系在了他的手腕上,这红绳仿佛画上去的,就像是从皮肤下冒出来一般,一点点出现,慢慢在元溪的手腕上首尾相连后,还出现了一个小坠子,上头挂着个50的字样。 仿佛在给猪肉盖个合格的戳一般。 元溪被盖完戳后,眼前的四个一模一样的算命先生们,忽然都消失了,好像合体成了一个人,而摊子上,原本四个算命幡上仿佛在滴血的天定姻缘四个大字,也换成了关门打烊的字样。 “社君嫁女,择婿一百。今日的第十选已经出现,其他人明日再来测算。” 好家伙,社君的女婿竟然要一百人!元溪被震撼到了。 呵呵呵、哈哈哈、呜呜呜…… 周围那些刚刚还如丧考妣的排队人,此时都笑了起来,笑得仿佛跟哭一样,似乎没有被选上一事,让他们感动得又笑又哭。 笑声高高低低男男女女,混合在一起,听着很是诡异,像是野鬼夜哭,又似猫学婴嚎。 元溪也被他们的笑吓到了,随着这些人哭一般的笑声,旁边吹锣打鼓的响声又再次猛烈起来,似乎为今天择婿圆满结束而欢庆。 这社君女儿是有多恐怖,怎么没被选中的高兴成这样? 元溪心里越发害怕起来,从座位上秃噜下来就要跑,连自己是干什么来的都忘了。 “我不要娶社君的女儿,我还小,你们谁想要娶谁自己去娶。”元溪扔下一句话就往庙会外头跑去。 见元溪不识好歹竟然要跑,算命先生的声音顿时变得很是吓人。 “抓住他,被选中的女婿要先去社君门下认门,等待明年初迎亲。谁敢坏了社君的大事,就将他扒皮抽筋!” 就像是一滴水滴进了油锅里,周围所有人都动了。 一时间阴风阵阵,整个庙会里的红灯笼似乎都变了色,原本还有点喜庆的红,变成了那种红惨惨的怪异感,连原本感觉不到的温度也瞬间降了下来。 “呼——” 元溪听到耳边风声呼啸,回头一看,差点没给吓死,原本看起来还算正常的集市,竟然到处都是鬼影子,各种拉长的捏扁的甚至流淌到地上的,都向着他扑来,还有各种怪物前前后后地来拦路,来抓他。 元溪这一回头,原本离他还有些距离的一张张鬼怪的脸,嗖地离他近了好几分,手手脚脚好像瞬间就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元溪惊恐挣扎之际,手脚就像是纸一样夸嚓折了几下,竟然直接从缠住他的不知是头发还是什么的东西中挣脱开了。 元溪不敢停留,小短腿捣腾着跑得飞快,也不敢再回头去看。 前面到处是人来拦他,不过元溪身体很轻,一蹦就有四五米高,仿佛马里奥闯关卡似的,百米跨栏噔一下跨过一头黑色的猪脸怪,噔一下又跨过一个狗一般大小的大刺猬…… 元溪眼看着庙会的牌坊离自己越来越近,心觉只要闯出这牌坊离开这个集市,他就能跑出这鬼怪窝了!顿时心生欢喜,满是希冀地朝牌坊处狂奔而去。 就在元溪要跑到牌坊下时,忽然,他面前咫尺之间的庙会牌坊整个消失了! 眼前的天地似乎发生了某种旋转,道路一变,元溪就仿佛刚来到这条街上时一般,眼前不再是离开集市的道路,时间仿佛倒转回了他刚进集市时。 那队头部面具和身体戏服藕断丝连般的高跷队,正踏着那阴森古怪的音乐,向着元溪迎面走来。 “嘀嗒——嗒——”弥漫在空气中的唢呐声铜锣声,相比之前变得更加缓慢和低沉,仿佛从地狱中传来,犹如实质般压迫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飘荡的衣服踏着高跷一步且一步地靠近,看起来动作缓慢,却缩地成寸,快速地吞噬着眼前道路上的距离,渗人的阴冷,似乎从骨头缝钻进了灵魂深处。 那高跷踩在诡谲的乐声中,每一次落在地面上,就像是踩在元溪心脏的跳动上,元溪感觉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有些无法呼吸。 元溪有些害怕地后退,想都没想就转回头去,想要看看庙会的出口是不是在自己身后,然而他这一回头,碰地撞到了一根棍子,还没来得及喊痛,元溪赫然发现自己撞到的竟然是一根高跷。 应该在元溪后面的高跷队,竟然再次逆转了乾坤出现在他的跟前! “扑——”戴着古怪面具的高跷队,衣袖忽然像是鬼的手一样伸长,布条从四面八方朝元溪卷来。 “啊啊啊!”元溪吓得到处乱躲。 那些空荡荡的袖子仿佛长了无数只眼睛,自动追踪着元溪的动作,将元溪逼到绝路。 该往哪里跑?该往哪里跑! 前去无路,后退无门。 眼看着跑不掉的元溪就要被卷成个春卷,情急之下,他忽然看向了天上。 对了,他还可以往天上跑! 天上有条河,他只要跳进河里,就能够像是电视中跳水逃跑的人一样摆脱坏人,对! 元溪眸中燃起希望,顿时就挣扎着要往上跳。 似乎是爆发了潜能,元溪竟然一时间摆脱了周围的天罗地网,从那些衣袖的缝隙里跳出了五六米高。 天上的河流离元溪至少有百米远,但到了五六米高元溪就跳不上去了,而这时他身下的那些衣袖已经追了上来,快速地卷住了元溪的腿脚把他往下拉。 “啊!”元溪大叫。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元溪不死心地看着天空中的那条河,不断试图挣脱抓住自己的衣袖,太远了,如果那条河离自己再进一些就好了。 衣袖卷住了元溪的腿,卷住了元溪的手,卷住了元溪的身体,眼看着连他的头脸都要被完全覆盖时,元溪终于又能看清眼前的集市了。 这时,元溪眼中的庙会集市终于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了,只是这里的所有人都在阴冷地盯着他,有些仿佛在笑,却很是扭曲,或者说这些根本都不是人。 其中还有一只一米多高的蛤蟆怪,在元溪看向他的时候刻意地将嘴大张,口中竟露出小石头茫然的脸,让元溪看到,仿佛在对元溪挑衅示威一般。 “小石,唔——唔唔!”唰,布条连元溪的嘴也卷住了。 高跷队的中间,一个红色的轿子漂浮着出现,似乎准备把被五花大绑的元溪装进去。 看着那不停逼近的轿子元溪脑门直跳,着急之中四下乱看,寻求解脱之法,然而眼神瞟过离他太远已经被他放弃的河流之时,忽然又猛地转了回来。 天空的河流,是不是离他稍微近了一些? 元溪想起自己刚刚因为觉得太远了,想过如果那条河离自己再进一些就好了。 难道…… 元溪蓦地瞪大眼睛,望向天空的河流。 心里开始不停地念叨: 离近一些,离我近一些,天塌下来,快塌下来! 元溪念咒一般地召唤着,也许是他的信念过于强烈,天空中的河流,竟真的像他臆想的那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向庙会处降落。 天空中的河流不断地在向下压,天地间的距离渐渐变成了缝隙。 天似乎就要塌下来。 庙会上的妖魔鬼怪们还没有发现这些异常,仿佛这条天空中的河流只有元溪自己能看到。 天空中的河流降落到一定的距离,忽然不动了,元溪瞪大眼睛用足信念,动啊!动啊!! “碰。”没等元溪继续发力,他就被整个塞进了那飘到面前的红轿子里。 “嘀嗒——嗒——”唢呐的声音瞬间响起,敲锣打鼓的声音骤然大了起来,简直像是在迎亲。 天上被元溪万分期待的河流并没有继续降落,只是在这响彻云霄的唢呐锣鼓声中,忽然下起了雨。 集会上一个个恢复原本形状的模糊人影被雨滴打中,反应稍显迟钝地陆续抬头看天,这一刻,他们似乎才终于注意到了天空中的那条巨大河流。 有些发愣。 那是…… 似水河? “哗” 雨滴骤然大了起来,连被塞在轿子里的元溪都感觉到轿子停了下来,顿时像条顽强不屈的毛毛虫用头拱开了轿帘,想要从帘窗处拱出去,不过这时他才发现外头下雨了,周围的怪物们竟然都安静了下来。 除了元溪周围的那些高跷怪还如电线杆一般地立着,大部分的怪物们竟然都匍匐在了地上。 元溪下意识地看向天上,然而他刚一抬头,天空突地一片煞白。 “咔擦!” 忽而一声巨响,天地仿佛被尖刀刺裂,无数的裂缝化作刺目的光,直接撕开了元溪所在的庙会集市。 裂缺霹雳,丘峦崩摧。 整个集市仿佛摧枯拉朽一般的发出崩裂声。 这一刻,元溪似乎听到了无数的尖叫,而后那尖叫又化作各种古怪声音。 哞哞昂昂哼哼喳喳,错综复杂的动物叫声,如泣如诉如叫的鬼嚎声,尖锐地向四方逃离。 仿佛整个森林都开了个会。 “碰”元溪所在的轿子直接裂成了两半,连轿子里的元溪都被电得一激灵,整个人头发根根上述,一时间他仿佛闻到了自己的肉香,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的。 等到元溪再能看清周围时,他发现什么庙会集市都已经不见了,他正躺在一颗巨大又焦枯的树里,周身零落地掉着几根焦灰的树枝。 这颗树似乎刚刚被雷劈了,树身几乎裂开了四分之三,裂开的部分一片焦黑,还在冒着烟。 断裂从上到下,一直延伸到树下的一个大树洞前才截止,而那没有被劈到的树洞里,正随意摆放着一尊将倒未倒的破旧神像。 周围草丛中一片大大小小的黑影如亡命般窸窸窣窣逃窜,树下还躺着几个遭了池鱼之殃没能逃过一劫的小动物,它们伸着四条腿倒在地上,其中竟有一只看起来很是眼熟的癞虫合虫莫! 元溪也不知是通了哪窍,竟一眼认出这只就是之前张着虫合虫莫嘴挑衅他的怪人。 “小石头!”元溪从树上跳下,立刻就要抓着那只大虫合虫莫想要掰开它嘴寻找小石头。 这一抓元溪发现,自己的手根本碰不实那只大虫合虫莫。 是那种好像能碰到,但是费劲力气也只能在对方皮肤上留下一点小坑,甚至力气一散手直接就从虫合虫莫身上穿体而过的状态,似乎他这会儿没有身体一般。 焦急了半天,元溪忽然急中生智,整个人跳到虫合虫莫的肚子上开始用力的蹦踏。 嘿! 我嘿! 元溪废了大力气狠跳了起来,蹦得老高后来个千金坠体! 一开始几次没有跳好,直接从蛤蟆的肚子上穿体而过,在元溪尝试过几次后,终于能稳稳落在其肚子上并对其产生一定的作用力。 “咕叽” 大蛤蟆的肚子扁了下去。 “咕叽” 大蛤蟆的肚子大幅度地扁了下去。 “咕叽!” 元溪这么狂跳了好几下后,大虫合蟆终于被压地咕噜一声张开了大嘴,吐出一条轻飘飘的青烟来。 那道青烟正是一脸迷茫的小石头! “小石头!”元溪开心地扑过去熊抱了一下小石头。 铁头的声音…… 一脸迷茫的小石头似乎渐渐恢复了神志,但是刚一回神,他就对上了一张葬礼上才能看到的纸扎般的脸。 白的仿佛面粉般的脸,脸上两个圆圆的胭脂圈,沾血一般的嘴唇,那嘴唇还在上上下下动着在和他说话! 还离他这么近! 小石头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纸扎童子,根本无心听什么,恐惧的瞳仁慢慢挤到一起瞬间对了眼,而后他身体一直,就这么直挺挺倒了下去。 元溪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小石头,但是小石头已经直接在元溪手里瘫成了一条。 “小石头?小石头!?” 元溪摇晃着似乎要昏过去的小石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小石头似乎被什么东西吓晕了。 元溪左右看看,奇怪不已,这里除了他,没有别的东西了啊。 小石头怎么就吓晕了? 元溪想要像摇晃大虫合虫莫那样把小石头给摇醒,但是不知怎么地,忽然被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刺到了头皮。 一股莫名的危机感,催促着他赶紧离开这里。 元溪放弃了思考,拉着瘫成条的小石头就闷头跑了起来。 脑海里仿佛有个声音,在为他指引方向。 找到小石头……将他带回家…… · “咔” “嘎吱——” 就在元溪拉着小石头跑走后不久,树林深处那颗几乎被劈废的干枯老树,裂开的树身竟然在一片焦黑中,吱吱呀呀地伸出了一根根仿佛血管般的枝桠,将断裂的两边树干逐渐连接起来。 “咔吱吱咔咔” 缓慢地,缓慢地,这颗老树裂开的部分,又重新长回了一起。 同时,树洞内原本有些歪斜的破旧神像,也悄无声息地回正了位置。 一双双眼睛在周围的密林草丛中冒了出来。 第13章 鸡飞狗跳 “小石头……” “回来吧……” “小石头……” 夜色下,小石头家里时不时传出一声高一声低地叫魂声,赵兰的声音带着哭腔,幽幽地很是有些渗人,听得附近几家邻居又是感慨又是头皮发麻地关紧了门窗。 夜色已深,小石头家里还在点着蜡烛照明,连小石头奶奶这么大年纪也还在熬着不愿意睡,手里还拿着小石头经常穿的衣服。 今天一天他们将小石头喜欢玩的经常去的地方都去了个遍,一边叫魂,带着小石头的衣服在各个叫魂的地方去裹,看看能不能把小石头的魂儿给裹回来,但是十几个小时下来一无所获。 小石头不但一点没有好转,到了晚上后,气息还越来越微弱,眼瞅着情况就要不好,小石头爸池强焦躁地在旁边来回走了半天后,伸手就用力去拽媳妇儿手里的孩子。 “你干什么!?”赵兰和小石头奶奶打他。 池强怒道:“就不该听神棍的话,都是害人!你们看小石头的样子,根本越来越差了,把儿子给我!我送小石头去医院,再不去就晚了!” 小石头奶奶也急,但是她们之前才从医院回来啊,要是医生能给他们治好,他们也不用病急乱投医去找大仙儿了! 这一说,暴怒的池强顿时也蔫了,捶了下墙面,一脸颓唐。 上次去医院的时候小石头还发着烧,今天小石头连烧都不烧了,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只是不醒,气息越来越微弱,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断掉生机。 难道真是那位大师说得那种最坏的情况,他们家小石头跑到了什么不好回来的地方? 赵兰抱着儿子不停地叫着,声音哽咽,眼泪止不住一直流,“小石头,你醒醒啊,看看妈妈,妈妈以后再也不逼你学习,不逼你写作业了,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学习不好妈也不骂你,只要你活得开开心心就好,你快回来啊。” “小石头……” · “好像听到我妈在叫我……” 被元溪背在背上的小石头幽幽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嘟囔着,一睁眼,他就看到自己似乎在树林草叶间上上下下地跳跃翻飞。 再一看,自己好像趴在什么东西的背上。 不太真实的,纸扎一般的背,轻轻摸起来有点肤如寒冰…… 甚至没敢看清那是什么,小石头就感觉到寒毛直竖、头皮发麻,尖叫眼看就要脱口而出,就在这时,背对着他的东西忽然开口了。 元溪:“小石头,你醒啦。” 小石头快要从口中发出的尖叫顿时一嘎,像是吃了自己半个舌头般地磕巴道:“铁铁铁,铁头!铁头是你吗铁头??” “是我啊。你怎么结巴了?难道是舌头被怪物吃掉了?”元溪本想回头让背上的小石头看看自己的脸,给他辨认一下,但是这时他正好从一颗大树上跳下,得看路,就没顾上回头。 小石头别看人活泼好动好像胆子挺大,实际他特别怕鬼,怕各种稀奇古怪,刚猛一醒他还以为自己是撞了鬼了,现在知道面前背对着自己的是他的小伙伴元溪,小石头这才缓解了恐惧找回了话唠属性,“铁头,我们这是要去哪啊,我不是在补作业吗?对了,你怎么把我带出来的,我妈不知道吧?唔,我的作业好像还没写完。” “不是我把你带出来的,是你自己走丢了,我是去找你的。”元溪还想再夸耀一下自己是如何从虫合蟆精的肚子里把小石头找到的,但是隐约想起小石头好像特别怕鬼,就及时闭了嘴,“我怎么有点不认得路啊,你记得你家怎么走吗?” 小石头顿时转移了注意力左右望去,正想说这路他也有点陌生,耳边又隐隐传来了声音,好像是他妈在叫他。 妈妈似乎在哭…… 小石头微微一迷糊,伸手指向声音的来处,“那里,我听到我妈叫我了,她一定是发现我跑出来玩了,都气哭了!快走快走,不然回家我要挨打了。” “行,走着。看我飞檐走壁,咻——”元溪踩着树枝借力猛地一跃,而后顿时像是张开皮膜的鼯鼠一样,向小石头所指的方向滑翔而去。 “哇!”小石头被惊得哇哇大叫,又哈哈大笑。 小石头一边兴奋地嗷嗷叫,一边不停地夸元溪厉害,把元溪得意得不行。 再来了一个炫技式的贴地滑翔,霎时间惊动一地落叶纷飞起,虫子爬进洞,无数阴暗角落的蘑菇甚至吓地脱掉了伞托,将伞盖像水母一样荡到空气中远远逃开。 逃到空中的蘑菇伞盖在被足够的月光照射后,像深海里的水母般在夜色下发着光,渐渐平静下来后,又被小孩子的笑闹声吸引,凑回到小石头和元溪身边,仿佛一盏盏漂浮在空中的小夜灯,在周遭游游晃晃,挤挤偎偎,时近时远。 夜色下,所有的妖魔鬼怪,似乎都在这孩童的玩闹声中暂时隐遁,只有月光洒满山林,照亮回家路。 …… 进入村中的那一刻,元溪他们就好像从一个世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般。 那些跟着他们的蘑菇小夜灯瞬息消失,连月亮都突然缩小了两圈,不过回到熟悉的地方,已经边走边玩好半天的两人都很是兴奋。 到了小石头家门前,元溪也听到里头呼唤小石头的声音了,连忙将小石头放下,“到了,你快进去吧,你家里人好像找你很久了。” “铁头,你陪进去,我怕我妈骂……”被元溪放下的小石头,刚刚疯玩了一阵,脸上大大的笑容还没有落下,他伸手去拉元溪,正想要元溪一起进屋给他壮胆,然而这一拉,猛不丁就对上了元溪现在的那张脸。 小石头眼神瞬死,脸上笑容飞速僵硬。 小石头浑身不敢动弹地看着眼前跟他差不多高的小纸人。 那白的仿佛面粉般的脸,脸上两个圆圆的胭脂圈,沾血一般的嘴唇,那嘴唇里还发出着他小伙伴元溪的声音。 他刚刚就是在这个……的背上?和它贴得那么近?那冰冷的触感。 这种恐惧,竟是如此的熟悉。 小石头瞪大的眼睛里瞳孔渐渐消失,恐惧的瞳仁再一次慢慢挤到一起对了眼,而后他身体一直,昏死过去。 “哎!?哎!你怎么又晕了!?快醒醒啊!”元溪抓住小石头的脖子疯狂摇晃,想要把他摇醒。 …… 赵兰正抱着床上的儿子边哭边唤,眼泪都快要哭干了的时候,忽然听到外头“咚”地一声声响。 “小石头!是小石头回来了!?”赵兰此时已经有些神神叨叨,听到什么都觉得是不是自己儿子的魂儿被她叫回来了,赶忙抬头想窗外望去。 池强和池奶奶也都被惊醒,向窗外看去。 只见外头院子里,墙边的一根锄头不知怎么倒在了地上,可能是被风吹倒的,池强和池奶奶回头看小石头还是没有丝毫变化,都有些失望。 赵兰却有些魔障般地执意认为儿子就是回来了,且总感觉身边有某种动静,好像儿子就在身边。 赵兰不停地到处去看,叫儿子的名字,忽然间,眼角余光中竟对上了一张纸扎般雪白的脸,就好像那种丧葬用品店里的纸人童子跑出来一样。 赵兰骇了一跳猛地转头去看,却根本什么都没有,仿佛只是她看错了。 就在这时,赵兰感觉自己手下的儿子身体猛地颤了一下,好像是魂儿掉回了身体中,原本气息微弱的小石头,突然大吸了口气。 赵兰激动叫道:“妈,强子,你们快看小石头!” “小石头动了!” 池奶奶和池强一听,顿时都抢到床边,围在小石头旁边。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直昏睡的小石头,这次竟真的幽幽转醒,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一张张喜极而泣的脸,尤其是离自己最近的那张,“妈……” 赵兰顿时抱着儿子嚎啕大哭。 “石头,妈以后再也不逼你写作业了,你好好的,好好的就行。” 还有这种好事!? 原本困倦不已的小石头猛地一醒神,迅速将他妈的话给背下,记牢。 · 屋里这边哭成一团,屋外将小石头送回去的元溪已经翻好了墙,正准备看完小石头家相聚的感人一幕后就回自己家去,结果风一吹,元溪就轻飘飘地从墙上给吹跑了。 “哎呀呀!”元溪被风卷着,掉到了小石头家隔壁邻居洪大伯的家里,摔了个跟头。 没等元溪爬起来,洪大伯家看门的大黑狗,已经飞速从狗窝里蹿了出来,追着闯空门的元溪就是一通狂吠。 “汪汪!” “汪汪汪!” 这黑狗声音老大了,在夜里响起来,直接喊醒了半个村里的鸡鸭鹅狗,顿时一片鸡鸣犬吠吵得村里不少人半夜惊醒。 “哇!”元溪吓得拔腿就跑,被大狗追得慌不择路间,竟然直接穿墙而出,又进入了另外一家。 那大黑狗还在隔着墙狂叫,元溪已经不再惧它,转而开始惊喜于自己的穿墙神术。 拍拍自己的胳膊,拍拍自己的腿,找准了一堵墙又嗖地撞了过去。 穿墙进去没多久,元溪呀地捂着眼睛,飞速地从另一面墙里穿出来了。 羞羞人,这屋里的男女主人正躲在被窝里亲嘴。 作为一个小孩子,他似乎看到不太应该看到的东西。 穿墙而出又到了新的一家后,元溪正要辨认这是村里哪家叔伯爷奶的家,好奇这家有没有也躲在被窝里亲嘴的大人,就见大门上贴着的门神似乎瞪了他一眼。 凶巴巴的。 探头探脑的元溪,在门神的瞪视下,灰溜溜地从人家的院子里走了出去。 这么上蹿下跳招猫逗狗了一会儿,元溪也终于过完了穿墙术的新鲜感,想起刚刚小石头回家,他妈妈抱着他哭,元溪也突然有点想妈妈了。 嗯,顺便也想一想爸爸。 往常每年爸妈也就只过年会回来和他团聚,小天壮壮小石头都有爸妈陪着,他身边只有小姨和姥姥。 本来爸妈说今年就要接他去城里住,以后就可以一直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了。 元溪期待了那么久,结果没在城里住多久,就被送了回来。 虽然元溪他很喜欢似水村,但老实说还是有点伤感的。 元溪蹲在马路牙子上,看着夜空中的月亮,幽幽地叹了口气,仿佛借着月亮在看他身在远方的妈妈。 不过就在这时,元溪忽然发现眼前的月亮模糊了起来,周围的环境似乎渐渐变化,出现了很多元溪并不熟悉的人事物,零零碎碎的场景像是万花筒一般在周围出现。 元溪正奇怪着这里是哪里,忽然在这万花筒般的零碎场景中看到了他妈妈。 “妈!”元溪顿时蹦了起来,高兴地就要扑过去。 这一扑,元溪才发现自己好像在一个巨大的庙里,元溪的妈妈李丽葵原本正跪在一个蒲团上,看到元溪,李丽葵愣神片刻后顿露喜色,冲着元溪招手道: “快来铁头,我给你认了个干亲。” 干亲? 元溪这才发现,妈妈身前有一尊好大的神像,没等元溪看清,那神像就发出强光,仿佛太阳一样耀眼,而后光芒形成的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人,竟从巨大的神像里走了下来。 李丽葵一脸喜色地道:“快啊铁头,叫干爹!以后有你干爹护着,你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去上学了。” 元溪瞪大双眼看着那个浑身金光的人:!!! 李丽葵还高兴地畅想起未来:“咱们马上就能上城里最好的小学,然后去上最好的中学,你再考上最好的重点高中,将来一定金榜题名,北大清华……” 元溪看着他妈妈越说越兴奋的样子,猛不丁就给吓醒了。 一睁开眼睛,眼前还是小天家中的大床,壮壮已经咬着被子卷到地上去了,小天冻得瑟瑟发抖眉头紧皱地抱着元溪取暖,而元溪则渐渐从梦中回神。 回忆着梦里妈妈的话,元溪抹了抹额头不存在的冷汗,惊恐地道:“原来是梦啊,吓死我了。” 元溪突然发现,自己对妈妈的思念好像淡了很多。 嗯,就让他这不孝子,在小山村里自生自灭吧,不要让妈妈想起他最好。 第14章 堂口问事 “啪嗒。” 木制的杯筊落在黄纸上,投出的阴杯结果,霎时让李丽葵眼中的希冀一凉。 失败了。 看着神台上默然无声的神像,微合的双目似在俯瞰众生,李丽葵不甘心地劝慰自己,可能是因为她还没准备好,心念没能成功传达到上头去,再试几次久好了!对,多试几次,三局两胜?或者五局三胜! “啪嗒。” “啪嗒。” 看着投掷的结果,李丽葵的眼神越来越绝望,简直离谱,多次投掷竟全是阴杯,一次也没能得到肯定的回复,似乎被回绝来了个彻底。 这让李丽葵想自欺说是神仙没看到都站不住脚,这分明是看得太到了,谁能连占五次都是大否的。 可明明梦里不是这样的! “这位居士,星君已经给了答案,你就不要过于执着。凡事想开一些,不要太为难自己。”旁边清扫的小道看不下去地劝慰道。 李丽葵迷迷糊糊地走出了这栋看起来和她梦里很相似的庙宇,想不通为什么这一次也失败了。 难道真像别人说的,梦都是相反的? 大师说铁头这命格,一旦离开了似水村,就得时刻有强大的护持,才可保安全,所以可以试着去结一门干亲。 但是铁头要认干亲,普通人不行,山精灵物更不行,铁头很容易被各种灵体上身,随便认干亲说不定反而给自己招来一大祸害,到时候身体可能都要被它们夺了去。 要认,就必须认一位正神。 正神难落地,且都有自己的本职工作,除非自身就有很强的信念去召唤庇护,不然正神很难时刻护持着谁,可总归是有点希望在。 之前神婆教他们的,就是这个方法,只是也说了希望不大。 那位神婆还拿了一张黄纸,在上头虚写了元溪的生辰八字,又不知施了些什么法后,就让李丽葵去她所说的一些庙宇里去碰碰运气,看有没有神明首肯。 这些天李丽葵和老公爬山拜庙,腿都快跑断了,想要认一门干亲,结果只要将写着元溪八字的黄纸铺上再摇签问卦,得到的结果一定是否,简直奇了。 李丽葵昨晚好不容易做了个美梦,梦中神仙从神台走下,态度亲和,似乎是同意了她的结亲请求,甚至李丽葵还看到她让儿子管人叫干爹了,对方也没开口阻止。 李丽葵本以为这是神仙托梦,终于有一位大发慈悲地同意庇护她家铁头了,一大早就兴冲冲地往预定好的目的地而来,一进来果然见到这里到处都和梦中庙宇的布置相似。 本以为这次铁定能成,没想到结局竟比前几次都差! 李丽葵被彻底打击到了,整个人都有点蔫蔫的。 …… 李丽葵重新找上了那位神婆,很是一通倒苦水地诉说难度后,问道:“难道没有其他什么法子了吗?或者我们能不能强行认亲?我看别人结干亲,有抓着陌生人让孩子纳头就拜的;还有南方拜无常的,根本就没那么多步骤,就是去无常庙里换一件旧衣服而已。” 李丽葵这段时间也了解了一下别人结干亲的方式,马上小学就要开学了,元溪再不报上名就要晚一年上学了,本来就输在了起跑线,又要步步慢于他人的话,李丽葵难免会不甘心,不免就想要寻一些捷径出来。 神婆无语:“这种方式只适合普通借运,混个面熟情,你是寻庇护,性质不同不可乱来。” 李丽葵唉声叹气,怎么她家铁头就那么难。 李丽葵又突发奇想:“那有没有可能给我家孩子拴门婚事,夫妻一体,如果是成婚了的话,害他的可能性是不是就小了很多,那是不是选择的机会就会大一些?我看有些人甚至能靠结阴婚转运的。” 神婆整个给李丽葵整得大无语了,要不是看孩子可怜,都不想理李丽葵,想要直接将她给赶出去了。 “你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这种邪性方法……”神婆骂了两句后,怕李丽葵也固执己见,只能换个方式给她解释道,“虽然这方法也不是完全不行,但得看八字。你家孩子出生于十灵日,日柱孤鸾煞,主克妻,夫妻不睦、婚姻多纷争。虽然他命格已经被替换,但是这种让他半死半活的替换,只会让他八字所蕴含的入命劫煞成倍到来。栓婚求庇护的后果,不是他克了人家,就是人家弄死他,这种雪上加霜不是瞎胡闹吗?” 李丽葵听到这里,只能再次叹气,“那怎么办?本来昨晚做梦都有一位神仙同意结亲了,结果今天找上门去还是失败,我都不报希望了。” 神婆听到这儿,眼神终于有了变化,“给我说说你做的梦。” 李丽葵于是把自己昨晚的梦和神婆细说了一番。 神婆听完沉吟片刻,手指又在桌案上敲敲点点好像和什么沟通了一下后才道,“你感觉的没错,你梦里这一幕,说明一位正神确实是同意了结亲之事。但似乎是孩子不太愿意,在梦中跑掉了,因为见你孩子不愿,于是对方也就算了。” 李丽葵一听也是傻眼了,不太理解,“这是我做的梦啊,我家铁头怎么会不同意的?他没说不愿意啊,在我梦里他肯定是同意的。” 神婆:“你同意不代表你孩子同意。虽然是梦,但是神明结干亲,总是要问一问本人,可能在梦里就将孩子的意识引召来了。最后应该是你情绪过于激动,把孩子给吓跑了。” 李丽葵狐疑地琢磨片刻,回过味来满眼期待地道:“那是不是说,这位还有机会?” 神婆却有些不敢说。 神明也是要面子的,既然已经回绝,多半就是无缘了。但是想要一位正神同意结干亲确实不容易,难得能遇到这么一位,如果就此放弃,委实有些可惜,下次就不知何时能再遇到了。 而且天上的神仙都是有数的,一些位高权重的不好用琐事叨扰,一些和蔼可亲的照顾的人太多了忙不过来,一些官威较小的可能自己还会受山精野怪欺负,也不好保全元溪,算下来可以结干亲的就没多少了。 神婆让李丽葵去拜的那些,都已经是她精心选择过一遍的。 神婆沉吟片刻:“也许可以再试一下……不过这次你要先去找你家孩子,让孩子先打从心里同意认这门干亲,升起亲近之心才好再去续缘。” 看到希望,李丽葵顿时喜形于色,满口答应下来,只觉这是小事一桩,她家铁头还不好解决吗。 离小学开学的时间没多少天了,不赶紧着解决铁头的问题,他想要上学就得耽搁一年。 想到这里,李丽葵立马就坐不住了,连忙告别了神婆,就要快马加鞭赶回村子。 …… 神婆看着离去的李丽葵,好奇的点了把香,开始闭目用手指在桌案上敲点,似乎在和谁询问着什么。 其实神婆也有些意外,虽然她给李丽葵指了方向,但是她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有一位神君,会同意和李丽葵家的孩子结干亲。 神婆询问着堂口的护法神,李丽葵此行是否会顺利,能不能成功结成干亲。 神行千里,只在意念转瞬。 神婆一问,她堂口的一位护法神就已经快速地转过几个地方,似乎已经到了神庙,到了似水村…… “啊!”很快神婆忽地发出一声痛苦的惊叫,神婆捂住自己的眼睛,似乎忽然受到了某种伤害。 “妈,你怎么了?”听到神婆的惨叫,内屋的人赶忙跑了出来,赶忙将翻到在地的神婆扶了起来。 神婆缓过了一些精神,重新张开眼睛,只是此时她的眼睛竟全红了。 神婆挣扎着用布满血丝的眼睛向神台的香炉上望去,她刚刚点燃的那一把香,似乎在方才那一刻瞬息全灭,火星全无,香灰碳黑地压在香头上。 “妈,出什么事了,你眼睛怎么回事?”扶着神婆的小伙急道。 “护法神被扣了。”神婆表情沉重,眼神中也盈满了不可思议。 似水村,好凶险的地方。 派出去的护法神刚到似水村地界,就被什么扣下了,神婆没能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见那里一片阴煞之气,赫赫扬扬,只窥探一眼就伤了她的气,仿佛有大妖大怪聚集。 神婆的儿子诧异道:“怎么会这样?护法神那么厉害,什么能把他们扣下?” 神婆没有说话,示意儿子扶她过去,转而另起了一把香,闭目似乎又和什么交流起来。 “妈,怎么样了?” 神婆皱眉摇摇头,这样的一片恶地,之前怎么完全没有发现端倪? 难道是因为七月来临,将那里隐藏的阴暗域界显露了出来。 不过这种地方,真的有神明存在吗? 想起李丽葵那似乎被河神保佑的儿子,神婆的神情陷入了古怪。 · “要感谢河神老爷的搭救。” “来,让我们虔诚地祈祷,一鞠躬,二鞠……” 元溪带着两个小伙伴一起双手和十地在河边,指挥祈祷,不过那模样倒更像是家属答礼默哀的样子。 小天感觉有些不对,小声问道:“铁头,祈祷不是国外神教的吗,鞠躬不是葬礼死人的时候吗,我们这里感谢神明,好像是要上供祭祀吧。” “哦是的,上供,祭祀。”元溪慌了一秒,随即淡定招呼小伙伴们继续做肃穆状,庄严地将他刚刚采来的小野花往河里扔,口中还念叨着多谢河神老爷保佑,给河神老爷献花了,下次请你吃糖什么的。 小天和壮壮也跟着元溪一起撒野花,学着他念念叨叨。 为什么三人会在这里干这个呢? 主要是因为今早元溪身上的发现。 睡了个回笼觉后再起来,元溪本来已经把昨晚的梦境忘得一干二净了,但是三人早起苦思对梦好指责谁没有共患难的时候,忽然发现元溪手心脚心的一片黑,好像在哪里擦了一片锅底灰似的。 这点痕迹,也让元溪想起了梦里他曾对线昏死的虫合虫莫精,对其手抓脚踏一事。 黑的地方正巧都是他碰过虫合虫莫毒液的地方,还好不痛不痒。 除此之外,元溪还想起了他找到小石头的事,并把小石头送回了家。 小天和壮壮先是不信,但是起床后随着元溪到小石头家一问,小石头还真的已经醒了!现在不在家,是小石头爸妈怕有什么后遗症,大清早抱着他去县城做检查了。 这下壮壮是彻底服了。 小天也是一脸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于是两人就在元溪的一声号召下,来河边帮助新上任的、自封的河神大管家元溪,来进行祭祀活动。 新官上任一切从简,三人采了些野花野果就兴高采烈地来河边。 虽然世界观受到了极大的挑战,感觉无法理解无法想明白,但是小石头没事了,小天也很开心,索性决定先将自己的唯物主义扔在一边。 嗯,大不了等活动完毕,他再把他的唯物主义拾起来。 路边采的野花落到水面上,打着圈荡开一抹淡淡的涟漪,而后周围也陆续出现了涟漪,一圈两圈…… 元溪他们抬头看天:“要下雨了,快走。” 雨下的不大,这边一滴落在水面上跳几圈,那边一滴在草叶上弹琴般地按几下,很有些天街小雨润如酥的味道。 元溪三人见状放慢了脚步,在雨中边玩边走,快到大路上的时候,迎面看见一辆看着就很贵的小轿车,正从村子外头开过来。 黑色的车身在有点雾蒙蒙的细雨下,如同腾云驾雾的黑豹,慢悠悠地和元溪他们擦肩而过。 元溪看了车子一眼,又看了一眼,而后眼睛就转不开了。 车子后座的窗户是打开的,一个白得和发面馒头差不多的小男孩坐在那里,元溪看他年纪也和自己差不多大。 元溪好奇地问身边的小伙伴:“那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壮壮:“就是李富贵家的狗蛋嘛,往常他只有过年回来,回来也不出门,你家离得远,没见过他很正常。” 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李狗蛋。 元溪恍然大悟,但是…… “他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元溪不解,非常不解。 元溪说着不禁看看自己,又看看自己的两个小伙伴,确定这李狗蛋的画风,好像和他们这些乡村小伙伴迥然不同。 看到这样的李狗蛋,元溪再看看自己,忽然拉了拉衣服,有些注意起形象来,感觉有点被比下去了。 小天看元溪一脸犯迷糊的模样,扁扁嘴道:“是不是觉得他有种打了高光,涂了口红,描了眼线,扑了粉底,又做了造型的感觉?”这是小天妈妈的原话,小天记得可深了。 元溪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就一个劲“啊对对对。” “我妈也说挺奇怪,说李富贵长得顶多算不丑,他媳妇更是普普通通,怎么就生出个这么好看的孩子来。每次我妈一想起李狗蛋,就捏着我的脸唉声叹气,好像我有多丑似的!”说到这里,越说越气,小天有些不甘心地向自己的小伙伴们寻求答案,“铁头壮壮,你们觉得我比他丑吗?” 壮壮闻言傻了片刻,看看那边车里一晃而过的小白脸,再看看小天,诚实地点了点头,差点没把小天给气死。 小天顿时把全村的希望放在了元溪身上,“铁头,你说呢!是不是好哥儿们,是就给我最诚实的回答!” 说着要诚实,但是小天那双眼瞪的,明显不像是要听实话的样子。 元溪眨了眨眼,思索着这个似乎会葬送友谊小船的话题,在诚实和友谊之间,最后他还是选择了…… “天天啊,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元溪话一出口,差点把小天气没,而后元溪就踩着钢丝赶紧转折道,“你当然是我们全村最靓的崽啦,为什么要这么不自信!你也就比我铁头差那么一点点啦,一个李狗蛋如何比得上你?” 嗯? 气炸边缘的小天一琢磨,这话好像还挺中听。 “哼,我哪里比你差一点点。”嘴上嫌弃着,小天还是被元溪哄得眉开眼笑。 壮壮在一旁悄悄摸出自己的仙贝啃了两口,心道铁头又在甜言蜜语,而小天表面聪明,一听甜言蜜语就降智,这种鬼话也信。 三人在这里聊的热火朝天,完全没注意到那边渐渐走远的车子里,被议论着的李狗蛋忽然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尤其是多看了说一个李狗蛋怎么比得上自己朋友的元溪一眼。 车子开走了。 哄好小天后,元溪扫了眼已经远去的车尾巴忽然感慨道:“不过小天你这么在意李狗蛋,不如我们去和他做朋友吧!” 刚被哄好的小天顿时炸毛:“什么,我不要!为什么要和他做朋友?” 啃着仙贝的壮壮也是一脸诧异。 “你们想啊,他的画风跟我们这么不一样,那我们成了朋友,把他糟蹋成我们这样的画风,他不就不好看了!”元溪愉快地宣布自己的奸计。 壮壮恍然:“是哦,说得好有道理。” 小天也觉得说的有理,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对。 “走着。” 没等小天想明白,元溪已经兴冲冲地招呼壮壮带路,去李狗蛋家社交去。 第15章 漏网之鱼 元溪他们到李家的时候,那辆车也刚巧慢悠悠地找好停靠的位置,车门打开,那看起来欺霜赛雪的李狗蛋从车上下来了。 元溪立刻跳了过去,小天想拉都没拉住。 看着元溪这个兴奋的模样,小天更觉得哪里有问题了。 小天很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皱眉看向一旁啃仙贝的壮壮道,“我怎么感觉,铁头和我妈一样是个颜控,你说他刚刚是不是骗我的?” 壮壮睨了他一眼:“你才知道啊?这不明显着吗?” 小天一脸震惊,大受打击。 脑海里仿佛播放背景乐一般,不断回荡着一句,以前叫人家小甜甜,现在管人家叫牛夫人。 壮壮用过来人的经验安慰他:“而且我跟你说哦,铁头他不但喜欢长得好看的,还喜欢白白嫩嫩的,你还记得你刚认识铁头时什么样吗?你以前多文静一人啊,你有对比过你以前和现在的照片吗?对比了你就知道,也许你妈不是嫌你丑了,她还嫌你又黑又丑。以前你比我们都白,铁头就喜欢粘着你,现在你玩着玩着跟我们晒得一样黑了,他的眼里可不就只有李狗蛋了。” 听到这里,小天想想元溪的性格,忽然察觉出了元溪的用心险恶。 别看元溪长得光风霁月是那种特别清澈特别天使感的可爱长相,实际他最奸诈了,还特别好面子,特别注重外在,村里长得最可爱的几个都被他发展成了亲近小伙伴,明明是一起上山下河在太阳下奔跑暴晒,结果玩到最后别人就硬是都比他黑了一圈。 虽然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买卖,但还是让元溪始终霸占着似水村的颜值高地,从一众乡村小伙伴中脱颖而出,是似水村最靓的崽。小天之前虽然嘴硬,但是元溪哄他说自己只比他差一点点时,还是挺开心的。 现在突然发现了一个漏网之鱼李狗蛋,铁头可不就坐不住了嘛。 难怪,难怪…… 小天这时回过味来,智商重新占领了高地,“怪不得他说要糟蹋李狗蛋的长相时,脱口而出地说得那么自然且熟练,原来我们在他眼中都是已经被他糟蹋过的!不过他这到底是喜欢长得好的,还是不喜欢?” “谁知道呢?”壮壮纠结地咬了一口仙贝,沧桑地感慨道,“喜欢不喜欢又能怎么办,当然是原谅他了。” 小天闻言也是一脸复杂,看向那边去向新人李狗蛋献殷勤的元溪,突然看李狗蛋就没那么讨厌了。 别看他们铁头表现地对李狗蛋如此亲切,说不定比他都要讨厌李狗蛋那张脸。 李狗蛋,长得再好看又怎样,过不了多久你就也是明日黄花了! 小天忽感欣慰了不少。 小天和壮壮在这边嘀嘀咕咕,走下车的李狗蛋好像听到了什么,刚扫了他们一眼,就看到元溪笑得特别好看的脸凑到他面前。 “嗨你好啊,你是叫李狗蛋?我是元铁头,我们交个朋友吧。”说着,元溪向李狗蛋伸出手,试图就此架起友谊的桥梁。 见到有小孩凑过来,还没下车的司机正想要探头驱赶,却见雇主家少爷对那村里小孩的话异常关注,顿时诧异地闭上了嘴。 李狗蛋的目光从元溪很有亲和力的笑容上,转移到了元溪向自己伸出的手上,李狗蛋抬了抬手,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接受元溪的示好时。 “啪”地一声,李狗蛋拍掉了元溪伸过来的友谊之手。 李狗蛋面无表情地看着元溪:“我听到了,你说我不好看。” 元溪:??? 翻车来得竟如此突然! 小天&壮壮:哦豁。 元溪懵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打着哈哈道:“路上风声太大,你确定你没有听错什么吗?哎我不是背后说人坏话的人啦哈哈哈,我只夸奖过你啦。”除了为保住友谊小船拉踩的那句。 李狗蛋却不理。 “我不和你做朋友。”拒绝完元溪,李狗蛋还看向了那边看戏的小天和壮壮,“倒是你们,若想要来我家玩,我欢迎。” 元溪:“???” “我家有好吃的,”李狗蛋看看壮壮,又看看小天,“也有好玩的。” 就是不看元溪。 元溪简直被这家伙的骚操作给震惊了,这人长得这么好看,心肠竟如此歹毒的吗?不但推倒了他试图扬帆过去的友谊小船,还要当着他的面撬他的两个墙角!? 这简直是在挑战他在似水村的地位! 是可忍孰不可忍! · 元溪愤愤地拉着壮壮和小天走了,被李狗蛋气到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李狗蛋的一番骚操作,让他危机感爆棚。 壮壮嘴馋道:“李狗蛋家那么有钱,不知道吃的都是什么山珍海味,真是让人好奇啊!他还邀请我去品尝,我去不去呢?” 元溪立刻盯向壮壮。 小天也附和道:“是啊,他家那么有钱,肯定有很多我没有的小玩意儿,我还没去过他家呢,他都那么邀请我了,不去好像怪可惜的。” 元溪又盯向小天。 壮壮和小天两人旁若无人地议论着李狗蛋家的豪华,虽然李富贵本人很抠,但是对这个儿子那真是当祖宗一般供着,是自己睡土炕都得给儿子空运回外国进口大床的那种孝爹程度。所以李狗蛋吃的用的玩的都是最好的,家里住的地方也完全不符合李富贵的抠门属性,盖得跟古代大官的大宅子似的,气派得很,是他们这里独一份的风景。 路上的蒙蒙细雨湿润着青草和土地,湿润得元溪心头也如雨下,发凉。 元溪终于忍不住了:“你们两个,不要当我不在呀。好兄弟,要讲义气,你们跟我才是一边的,不能被李狗蛋的糖衣炮弹收买了,我们都不能当背叛友谊的人!” “知道了~”壮壮敷衍地回应了元溪后,凑过去和小天耳语通气,“他急了他急了,我就知道李狗蛋刺痛他了,哈哈,我们笑得小声点,铁头最要面子了。” 小天一边点头一边乱用成语地吐槽:“我们就应该都去和李狗蛋玩,让他见异思迁!” 喂我听见了! 元溪脑门直跳,想要生气吧,又有点气不起来。 谁让他拉踩人家还被人听到了呢?不过那是狗耳朵吗,离那么远竟然还能听清他们说什么。 哎。 生活这么艰难,维持体面是如此的不容易,元溪只能假装淡定,强行挤到小天和壮壮中间,勾肩搭背地压住自己两个小伙伴,“谁也不许再提李狗蛋!不提他,我就带你们到梦里的庙会玩去。” “真的?铁头你知道怎么去?”壮壮和小天顿时眼睛一亮。 两人今天醒来对口供时,才发现他们都没能梦到元溪所说的地方,没能陪元溪一起去找小石头,这让壮壮和小天很是有些伤心,尤其是小天,还奇怪自己的催眠怎么时而灵时而不灵的。 呃……这个,不小心把牛皮吹出去了。 元溪想要捂住嘴收回牛皮,但是看着小伙伴们期待的眼神,还是艰难地支吾道,“这个,需要点时机,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方法。” 壮壮和小天已经完全兴奋来了起来,很是理解元溪所说的。 “妖怪的庙会是什么样子啊,好玩吗?” 元溪也记得不是特别清楚,一边回忆着零零碎碎地画面一边脑补着道:“好像还挺好玩的,似乎可以蹦床,可以玩真人马里奥,有套圈的,有算命的,还可以坐大花轿……啊快看!来电了!!” 元溪正想着如何转移话题,忽然临近的一户人家亮起了灯,还隐隐有新闻联播的声音传来,顿时惊喜地呼喊起来。 小天和壮壮顿时也都跳了起来。 来电了! 终于来电了! 停电几天可真是太难熬了。 “走,去我家看电视去!”小天意气风发地吆喝道,壮壮和元溪也立刻欢呼雀跃,什么李狗蛋和妖怪统统抛之脑后。 …… 进了家门的李狗蛋,在元溪他们走后,又回头看了几人两眼。 司机停好车走过来,看雇主家少爷盯着人家背影,小声问道:“要不要我去把他们喊回来陪你玩?” 司机难得见孤僻的小少爷对谁说欢迎的,虽然看起来只是为了刺激那个过来交朋友的小男孩,但也很少见了。 李狗蛋看了司机一眼,一脸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我不喜欢和人玩。” 说完就一副老干部模样,背着手走进屋里。 那你还和人家说那么多话,平时也没见你和谁多说什么啊。 司机心里吐槽道,第一次发现冷淡的李家小少爷,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 三人兴冲冲地跑到小天家里,第一时间去霸占了客厅里的大电视机,正好刚过完节日又还没到午饭时间,这会儿都没人和他们抢电视。 打开电视时,三人都握着手一脸感动地样子,已经忘记了李狗蛋给他们带来的感情危机,只是在选择要看的节目时,三人的有了分歧。 小天:“我想看西游记。” 元溪:“我想看新白娘子传奇。” 壮壮:“我想看美食节目。” 三人互看一眼,开始猜拳决定,结果竟然是壮壮赢了,于是元溪和小天一起陪壮壮看美食节目。 “无竹令人俗,无肉使人瘦,不俗又不瘦,竹笋焖猪肉……”旁白之下,屏幕里的肉汤咕嘟嘟地开着,浓郁馨香的味道,似乎穿透屏幕溢了出来,往元溪三人鼻子里飘着香香的肉味。 好家伙,看着看着竟然给看饿了。 元溪忍不住吸了一下口水,就在这时,他好像听到旁边也有什么吸溜口水的声音,不是壮壮和小天的。 元溪转头一看,才发现窗户那里,竟不知何时站着一只小动物。 黄黄的毛,长条形身体,耳朵短短小花脸,模样竟还有些眉清目秀,是一只黄鼠狼! 外头的雨这会儿下得有些大了,这只黄鼠狼也不知是恰巧路过在屋檐下躲雨,还是专门来这里看电视的,此时它两只圆溜溜的眼珠子完全盯着电视屏幕,目不转睛,半个身子都被淋湿了也不管不顾。 元溪拉扯了下身边的小天和壮壮:“看那边。” 小天和壮壮回头,顿时一惊,然后凑到元溪脑袋边一起小声嘀咕,“是只黄鼠狼哎。” “它是想看电视,还是想去电视里偷吃?” 电视里放的正是大厨正在做烧肉的一幕,那肉被料理的肉汁四溢,鲜亮诱人,他们都给看饿了,这只黄鼠狼被引来也不奇怪。 那黄鼠狼挺有礼貌的,一副大户人家的样子。 三人都看着它,它也不惊不乱,不吵不闹,蹲在窗台上安静望着电视屏幕,连口水也不吸溜了,好像真的只是来蹭电视看的,让三人又是好一阵惊奇。 元溪看看外头天色,问小天:“外头雨大了,要不要让它进来?” 小天立刻同意了,起身去把窗户打开。 窗台上的黄鼠狼,似乎知道三人让自己进来,歪歪头看了三人一眼,还先抖了抖毛甩掉身上的水珠,才跳下来凑到三人旁边不远处。 它也不打扰三人,选了一个视野不错的位置后,就自己蹲在那儿继续看了起来。 第16章 连襟问路 三人一开始都好奇地盯着黄鼠狼看,过了一会儿,去了点新鲜劲的三人被电视机吸引,几乎都忘了旁边那只安安静静的黄鼠狼。 美食节目很快放完,又到了选择节目的时候,三人又要开始猜拳。 “这次壮壮不能参加了,我和铁头两人笔划,来,石头剪刀……布!”小天拉着元溪猜拳,结果念到布字出拳的时候,两人发现除了他们俩的两个剪刀,还有旁边伸出来的一只爪爪。 元溪小天甚至一旁的壮壮,都抬头看向了伸爪爪的主人黄鼠狼,那眉清目秀的黄鼠狼,也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们。 元溪稀奇道:“它的爪爪握成了拳头哎,好像是它赢了。” 小天:“这不算吧,咱也不知道它喜欢看什么啊,它赢了还能自己选节目不成。” “那试试。”元溪拿起遥控器就要给黄鼠狼递过去。 元溪这一递,那个黄鼠狼看了他两眼,还真的用两只爪爪把遥控器接了过去,元溪他们都没看到它是怎么按的,电视台就跳换了起来。 三人一看换的台,竟然是元溪想要看的新白娘子传奇,换到这台后黄鼠狼抱着遥控器也不动了,圆溜溜的眼珠子还转回头来看了他们一眼。 元溪欣喜地“哇!”了一声。 小天被气到:“耍赖,它竟然跟你是一帮的,你们两个欺负我一个,不公平。” 元溪还是很在乎小伙伴的感受,既然如此他建议道:“那不然让壮壮也加入帮你,我和黄黄赢就看新白娘子传奇,你和壮壮赢是西游记,怎么样?”这会儿的功夫,元溪已经给黄鼠狼起了亲切的称呼。 很好,所有人都没有异议。 连那只黄鼠狼歪头似乎也听懂了几人的意思,它后腿一蹬跳上了矮茶几,而后人立而起地蹲坐在桌子上,还稍微挪了挪屁股往元溪靠近了一咪咪,好像也准备好了要一决胜负。 “石头剪刀布!” “石头剪刀布!” “哇,赢了!”元溪欢呼举手,还抓起旁边黄鼠狼的爪爪和自己击掌了一下。 小天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只黄鼠狼,本来以为这黄鼠狼只会瞎出些拳头和布,谁知道它的爪子竟然还能分开!它会出剪刀! 大意了。 动物这么聪明,这是不是有点不科学?小天恍恍惚惚。 壮壮则咽了口口水嘀咕:“幸好小石头今天没在。”不然怕鬼的小石头估计要被吓坏。 一旁的元溪还无知无觉地得意道:“李狗蛋不来和我们做朋友,今天我们还是多了个新朋友,哈,咱不稀罕他李狗蛋!以后都不去找他玩!” 小天翻了个白眼:“你竟然还想着李狗蛋,你果然很在意李狗蛋那张脸!” 元溪一脸无辜,刚想说哪有啊,我只是看到黄鼠狼有感而发,这时房门“啪嗒”一声被打开。 小天爸爸探头走进来,刚要笑着和小朋友们说什么,猛地看清桌子上那个人立着的黄鼠狼,顿时“骇!”地一声惊跳起来,下意识想要抄起什么保护孩子。 “嗖——”有大人出现,刚还一直很安静地黄鼠狼快速跳上了窗户,直接冲入外头的雨中。 小天爸爸两步跑到窗户边,这时雨蒙蒙的外面已经看不到黄鼠狼的影子了,他关上窗户惊魂不定地看向身后仨孩子,“你们没事吧?” 小天:“没事啊爸,你反应那么大做什么,它只是来蹭我们家电视看的。” 元溪:“是啊叔叔,它还和我们划拳呢。” 小天爸爸仿佛在听什么天方夜谭,想了想悄咪咪地蹲下小声道:“那只黄鼠狼有没有问你们,看它像人还是像神呐?” 元溪和壮壮眨眨眼摇了摇头。 小天则一脸怀疑爸爸智商的表情:“黄鼠狼怎么会说人话?它就算问了,我们不会黄鼠狼语也听不懂啊。爸你要相信科学不要教坏小孩子,你这样妈妈会说你的。” 它都人立而起在你们仨身边划拳了,你还跟我说什么相信科学! 小天爸爸满肚子牢骚无处发泄,介于媳妇的权威只能憋屈地道:“你们今天都小心点,晚上睡觉时,如果感觉到有陌生人叫你们的名字,都不要应知道吗?” 三人见小天爸爸说得郑重,都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 深夜,月亮高挂。 睡梦中的李狗蛋隐约听到外头有声音,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床边,他的身体正无知无觉地睡在床上,仿佛一具失去动力的皮囊。 李狗蛋抛下身体飘忽地走出了房间,楼下正灯火通明,李狗蛋看到他爸和奶奶在客厅说话。 李富贵趁着夜色赶了回来,正抱怨着他妈借他的名义给池强家引荐大师的事。 李富贵:“妈,你以后别拿我认识的大师给别人做人情,人大师不是钱能请得动的,你这也太会便宜别人了。” 田娟很会抓重点:“钱请不到那你拿什么请到的?你没花钱?” 李富贵有些哑然,半响才吭声道:“妈你想什么呢,人家这种大师,靠得是缘分,我和他有缘,我们家和他有缘,这次你给电话让人帮忙,他看在我的面子上直接就帮了,钱都没提,你可别把人家当成什么骗子。” 李富贵说完立刻转移话题,“对了妈,我听你说上门女婿那家的外孙,重病回乡好了?他这两天怎么样了?” 田娟:“是好了,可神奇了呢。刚送回来时我去看了一眼,那小脸青白的,被他妈抱在怀里,出气多进气少了都,一家子愁云惨淡。结果回来第二天就见李翠月脸上有了喜色,说她外孙情况好转,马上就要大好了,你说怪不怪?” “这两天我倒是没见到那孩子,不过周边的人都说那家小子已经活蹦乱跳地到处玩去了,咱村暗地都说,这小孩是当年上了祭祀的船,成了河神的洒扫童子,受河神庇佑。” 李富贵狐疑着:“咱们村真有河神吗?” 要说以前李富贵肯定不信这些,穷到光棍一身是胆,说是为了发财什么牛鬼蛇神都拜过,但转头穷得更厉害时,各种神像他都能给砸了。而今真的发财了,胆子反而小了,开始有了些敬畏,尤其他的钱财来路不正…… 田娟拍了下大腿:“那哪能没有呢,这几天村里人还喜欢拿咱们家说事,说是有河神保佑,你在外才能发财。” “放屁,我能发财那是……”李富贵不知怎么被这句话刺激到,激动地大骂了一句,似乎是想要辩驳自己发财的原由,但是话说到一半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又急急刹住不说了。 那边田娟已经骂骂咧咧起来,“你能发财是因为什么?你别满嘴不干不净的!得罪了哪路神仙,让你转眼变穷光蛋!” “妈你也别乱说!哪有这么咒自己儿子的!”李富贵大怒,打小最怕穷的他这辈子发誓自己不能永远当个穷人。 李富贵见他妈还想骂他,连忙打住:“妈,大师说狗蛋今年有一命劫,很难渡过,你说咱们村有河神保佑,我寻思着今年先让狗蛋在家里待段时间,我让梅子和保姆都回来照顾你们,你帮我看着点狗蛋。” 提到自己的大孙子,田娟也有点慌起来:“可是李翠月外孙是河神童子,咱家狗蛋又不是……” 李狗蛋从楼上飘下来,没有再继续听他爸和奶奶说话,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正在说话的李富贵和田娟隐约感觉身边有什么动静,却根本看不到从他们身边走过去的李狗蛋。 …… 李狗蛋离开家后,无意识地朝着似水河的方向走,像是过年回来那次一样,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从村头走到村尾,在经过一户人家时,李狗蛋的身体好像突然被什么牵引,像是做梦一样,进入了另一片空间。 这里的景色隐约有些熟悉,好像是似水村附近的山林。 走着走着,李狗蛋就看到前面有人,是今天和他打招呼的那个人,叫什么,元铁头? 树林里,李狗蛋就看到那人正拉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到处赶鸟捉鸡逮蚂蚱,等元溪一回头,李狗蛋正好和他拉着的那人照了个正面,好一张黑炭般的包拯脸,五官竟还如此眼熟。 没等李狗蛋看清那张熟悉的脸是谁的,元溪殷切的声音赫然入耳。 “李狗蛋,你看你现在这幅健康的样子,出去不知道要迷死多少人,来,来这儿多晒晒,看这12点钟的太阳,是多么的温暖,多么的健康,就这么晒黑点,再黑点!我这可都是为你好。”旁边的元铁头,笑得比今天和他打招呼时更加刺眼,异常关照着身边的“黑炭”,口中亲切地叫着李狗蛋,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这是他多要好的朋友。 李狗蛋:…… 这时,转头的元溪看到了自己前方走来的李狗蛋,“咦”了一声,回头去看自己拉着的成品李黑炭,才发现手中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元溪于是上前拉住这个新出现的李狗蛋的手,看着他那张恢复白皙漂亮的脸,恨铁不成钢地道:“李狗蛋,你怎么又白回来了?你看你这瘦弱的体格,这苍白的小脸,啊呀这样子多不健康啊,别说叔叔阿姨我都要心疼来了。来,我再带你去溪边摸会儿田螺,顺带陪你吸收一会儿日月精华。” 李狗蛋面无表情地被元溪拉扯了过去。 元溪也没有意识到身边的这个李狗蛋有什么不同,开心地带着他就往林子里树最少太阳最毒的地方钻,用心可谓险恶。 不过没等元溪走到小溪边,就听到身后不远处有一道声音在叫他。 “连襟,连襟……” 元溪迷迷糊糊地回头,就见路边一个一袭黄衫的少年在冲自己招手,元溪指指自己,“你是在叫我?” 眼前的清秀的黄衫少年赶忙点点头。 黄衫少年累得捶腿:“连襟,你知道庙前街怎么走吗?我对你们这嘎哈不熟,迷路了。在这山上山下晃荡半天,走得我破棱盖儿都快废了还没找着。” 黄衫少年努力说着普通话,只是仍难掩一口大碴子味,奇怪的方言让元溪愣了半晌。 元溪:“庙前街是什么地方,你怎么叫我连襟?我叫铁头不叫连襟。” 这时,元溪身边仿佛个人偶的李狗蛋出声解释,“连襟是指姐姐的丈夫和妹妹的丈夫之间的亲戚关系。” 元溪自己没有发现,在旁的李狗蛋却看得分明,这黄衫少年的出现,就仿佛一个让梦境出现变化的开关,梦境中原本正常小孩模样的元溪,此时也变成了面白如纸,唇红如血的模样,而旁边的黄衫少年,更是露出了一张黄鼠狼的脸。 如果是小石头看到这一幕,大概已经要晕过去两次了,李狗蛋倒是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个妖怪在自己眼前对话。 “啊对对。”黄衫少年也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个凳子坐下,一副要和元溪唠的样子,“你最近应该有去过庙前街吧,倒霉催的,我和你一样被选中是今年的社君女婿,很快我们就会成为连襟啦。” “今天不是要去社君门下认门嘛,我这大老远来不熟悉地方,竟然迷路了。” 这一说,梦里尚还有些迷糊的元溪好像想起来了什么,恍然道:“庙前街是不是那个叫水什么庙的地方?那个庙会?” “对对对,你知道在哪里吗?”黄衫少年激动地追问,“我前几天来过,只是这次到老地方不知怎么就找不见路了,去晚了可不得了,这个老丈人横丢丢的,女儿也吓人倒怪,可不敢放他们鸽子。” 元溪是个热心肠,一听这话,就要给黄衫少年带路:“我记得在哪里,走,我带你去。” 第17章 妈妈回村 元溪一路和黄衫少年聊着,带着他朝小青山阳东十三户的虫合虫莫精住处走去。 “我前几天就来了,但你们这儿不是停电了吗,我无聊待不住,就先跑城里去蹲了会儿,这家蹭蹭吃喝,那家蹭蹭电视,本来想着踩点儿回来踩点儿去,结果竟找不见道了,可给我愁死。” “幸好在村里看见你,我才放心下来,见你也不急着去拜山,我就又蹭了会儿电视,想着跟着你一起上路。” 黄衫少年和小石头一样是个话唠,一路叨叨地就没停过。 不过他这话说得,元溪有听却没有明白,怎么黄衫少年好像早就见过自己似的,元溪看向黄衫少年的脸,明明觉得是很清秀的长相,但不知怎么五官总有点模糊不清的感觉。 元溪问道:“对了,还没问你名字?” 这时黄衫少年回头说了句,“你之前不是叫我黄黄吗?” 嘶,元溪心里倒抽了一口凉气。 黄黄! 本来元溪有些看不清这黄衫少年的脸,但是他一说自己叫黄黄,元溪忽然间觉得蒙在眼前的那层迷雾散去,那张朦胧间有点清秀的五官,顿时变成了带毛的黄鼠狼脸,精致的小模样,圆溜溜的眼睛,可爱中又透着熟悉,似乎正是和他一起看过电视的那只。 怎么回事,黄黄怎么变成人了,还穿着人的衣服在和他说话? 元溪心脏狂跳了两下,差点就要从梦中惊醒,不过没等元溪大脑完全清醒,忽然他一眼看到了旁边的李狗蛋,李狗蛋都没有害怕,他怎么能害怕。 嗯,李狗蛋肯定不知道眼前的少年人是个妖怪,无知者无惧。 元溪安慰自己,还是自己更厉害,同时顿觉自己的责任重大,更加抓紧了李狗蛋。 神游一般的李狗蛋回头看了元溪一眼,见元溪那张鲜艳的纸人脸上似乎突然有些紧张,仿佛发现妖怪一般,顿时有些莫名其妙,你自己不就是个妖怪吗? 李狗蛋没有太过在意,脑海中一直有个声音似乎在叫他,但是被元溪拉着就没有过去。 · 李丽葵奔波一路,下了火车,也不顾大半夜就坐上了一辆大巴车往村里赶。 因为太累了,坐上大巴车没多久就在夜色下睡着了,月光一路安静地照在行驶于山间的大巴车上,车子在不太平稳的道路上轻轻摇晃着,摇得一车人都低下了脑袋。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丽葵就看到自己提着行李下车了。 大巴车并不是直接开到乡里去的,就在一个比较靠近的大路边,就把要在附近下车的人丢下,李丽葵就这么被丢在路边了。 只是李丽葵看看天上的月亮,和黑咕隆咚的乡村小道,心里有些犯怂又有些奇怪。 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大巴士不是应该再开几个小时,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该到的吗? 现在天还黑着,她怎么就到地儿了。 同时被丢在路边的还有其他几个人,不过这些人都没吭一声自己走了,李丽葵看着这些人都不熟悉,不像是她们似水村里的,竟也在这个路口下了车,可能是隔壁几个村的,大巴车司机不想拉了就一起让下车了吧。 李丽葵一边咒骂着飙车太过的司机,一边吭哧吭哧的提着行李走,为了哄儿子,她这次回来可是提了两大箱的零食和玩具回来,兔崽子要是再敢跟她添乱,看她不抽他。 走着走着,李丽葵忽然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俩人,是两个穿着还挺时髦的年轻女人,头发还染得五颜六色,很有点村头杀马特风。 今晚上竟这么多人赶这条路。 李丽葵看了一眼,确定这不是和她同车的人,顿时奇怪她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荒郊野岭的,难道刚刚大巴车后头还有其他车经过? 本来李丽葵并没有很在意,只是在心里嘀咕两句,但李丽葵一回头,那两个女人就好像盯着她似的,立刻热情地和李丽葵打起了招呼。 红头发的女人道:“大姐,你这是到哪里去啊?” 人家都搭话了,李丽葵也不好意思不搭理,顿时笑着应了两句,说是回村里。 这一应,那两人更加热情,还要过来帮李丽葵提东西。 “不用不用,啊这怎么好意思啊。”李丽葵说着,手上却没有很卖力阻止,顿时手中的行李就被拎了去。 这俩大妹子咋这么热心肠。 李丽葵心里高兴着,这会儿的她完全失去了戒心,俩大妹子她们说话又好听,举止又热情,搞得李丽葵没一会儿就被捧得五迷三道的。 红头发女人又问:“大姐,你这是从哪回来啊?大半夜的,够辛苦啊。” 李丽葵一听这话,心里好像泡了酸水似的,顿时倒起了苦水,“可不就是为了小孩上学那点事,真是跑断了腿啊。” 李丽葵把孩子没法出村,还将跑了几个庙想要认干亲的事说了一遍。 李丽葵感慨道:“你说这有了孩子,怎么什么荒唐事都要经一遍啊!” “谁说不是呢,大姐真是辛苦了。”两个女人在旁听得认真,还时不时给李丽葵附和两句,慰问两句,听得李丽葵心里极为熨帖,恨不得义结金兰。 李丽葵聊得正上头,耳朵眼儿里忽然传出一道声音,【你仔细看看,那两个人脚下没有影子。】 李丽葵猛地一警醒,赶忙低头看去,那正和她说笑着的女人们,不但脚下没有影子,甚至两条腿后面,似乎还有第三条腿在后面晃呀晃的。 李丽葵顿觉仿佛在大伏天的被谁从后颈灌下一整桶的冰水,浑身的鸡皮疙瘩刹那间从头皮起到尾椎骨,布满半个后背。 不但人不熟悉,脚下没有影子,李丽葵抬头再一看,眼前的路也不对了。 本来李丽葵是一直朝着回村的路走的,因为回村的道路只有一条,沿着走就行,她也没有细看路,但是现下一望,才发现脚下的大路不知何时竟分叉成了两条。 周围的风景越来越陌生,路边的坟头越来越多,她好像是走到了莫名分叉出的那条岔道上,已经离回村的方向越来越远。 李丽葵这时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女人,两人仍然娇笑又认真地听她说着家长里短,一口一句大姐的叫得甜蜜,只是仔细看月光下她们两人的眼睛,竟是那种捕食者般的竖直裂缝状的眼睛。 那不是人类的眼睛! “大姐,怎么了?继续说啊,我们还听着呢。”见李丽葵停下来,两人还笑着问道。 李丽葵浑身打了个激灵,猛地夺过女人手里的行李箱,语无伦次地说着,“我发现我好像走错路了!大妹子,我还有点急事,我先走了,下回再聊。” 说完李丽葵没敢看两人的反应,转头就跑。 不过她一跑,那两个女人就快速地跟了上来,也没见她们走多快,却已经追到了李丽葵身后。 “大姐,怎么这么急着走啊,我们送你一程啊。”两人声音幽幽地在李丽葵耳后回荡着,原本听着亲切的声音,这会儿好像毫无感情波动机械声似的。 李丽葵头也不敢回,发现两人又靠近过来,吓得拎着箱子撒丫子就狂奔起来。 “大姐,我们送送你啊……” “不用不用!”李丽葵简直要吓死了,没见那两个女人怎么追赶,却始终黏在李丽葵身后一个位置,无论李丽葵跑得多快都甩不脱。 “要送的。” 李丽葵正崩溃着,只听这么一句后,那两个女人忽然上前,一左一右地架起李丽葵。 李丽葵这才发现两人好像比她高了很多似的,一架起她来,她竟然脚就没法挨地儿了,只能被两个人架着往前走。 “啊,你们放我下来!”李丽葵惊恐地大叫起来,但是架起她的两人听而不闻。 · 元溪将黄衫少年带到了虫合虫莫精的洞前。 “哟,还是个洞府呢,这破头呲烂的样子,住得也太不讲究了。”黄衫少年看着那零零碎碎的石洞,啧啧感慨。 元溪闻言轻咳了一下,自从刚刚被吓了一跳后,元溪的脑袋就清醒了很多,隐约想起来一些事,比如这个地方约莫可能也许是他带头给砸烂的。 元溪眼神正飘忽着,似乎看到了什么,忽然“咦”了一声。 虫合虫莫精的洞府还是上次来时那样破破烂烂的样子,只是却有了些许不同。 “怎么了?”黄衫少年问道。 元溪指着洞府旁边似乎空了一块的位置道:“这里,原来挂着月见路小青山阳东十三户的门牌,现在却不见了。”只留下了一个黏湿洞的洞府名。 黄衫少年闻言摸着下巴沉吟道:“竟然被摘牌了?这可不常见,要么是户主嘎嘣了,要么是户籍注销被驱逐出境了。” “户籍被注销?”元溪惊奇着这些妖怪世界的事。 黄衫少年:“是啊,别看这里不好混,但这附近可是一片灵地。如今末法时代,能够在这里得一个户籍坐地修行,那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要得有点道行,还得每年给老壁灯……咳,给我们老丈人供奉,要不然我也不能赶这儿来。” 元溪一脸恍然,也不知听懂了没有,捧场的表情倒是到位了。 元溪指着那黏湿洞道:“你从这里走,走到尽头有个后门,打开后门就可以往前很快走到庙会那里了。” 说到这里时元溪忽然挠了挠头,想起了上次他逛庙会时,跨擦一道闪电把整个庙会劈裂开的惊悚一幕,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也不确定那庙会还在不在了,上次我去的时候,好像一道闪电把那里劈成了废墟。” 黄衫少年正要感谢元溪得带路,听到这句话顿时一整个震惊,“怎么会被雷劈了,这不可能吧!难道是哪一部的正神打到这儿来了?” 元溪一脸茫然地看着思维过于发撒的黄衫少年,又看看旁边李狗蛋,本想看李狗蛋听懂黄黄在说什么没有,结果这家伙一整个神游天外,好像要不是被元溪拽着,都能变成个气球给飞走了。 正这时,三更天的忽然起风了。 黄衫少年敏锐地感觉到不对,蓦地看向了周围。 刚下过雨的森林带着一股阴森的湿润,有青黑色的浓雾瘴气四下横生。 黄衫少年再抬头看向天空,林中这些瘴气好像已经悄无声息地弥漫到了四野天空,遮天蔽月、无边无际,形成一张张如同人脸又似动物面孔的黑云。 “乖乖,谁惹了我们这老丈人。怪不得我找不到地方,原来是路被隐藏了。”黄衫少年此时倒真信了元溪说的,庙前街被雷劈了的事,要不然估计也闹不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话音刚落,林子深处忽然传来一些密密匝匝的古怪声响,有脚步声,有铜铃声,又有木头吱呀吱呀的声音。 好像有很多人,正在从四面八方地黑暗中慢慢走出来。 在这黑夜的山林间穿行。 “赶紧躲起来。”黄衫少年蓦地拉着元溪哧溜钻进了虫合虫莫洞里,连带着被元溪抓着的李狗蛋也一起进了洞。 刚躲进洞里没多久,就听到一股摄人心魄的怪声靠近,那声音咯噔咯噔的,有点像脚步声,又像是木棍敲击在石板或硬土块上发出的邦邦轻响,慢慢经过了虫合虫莫精的洞门前。 元溪透过洞口的石头缝隙,看到了一根根像是高跷的棍子高高低低地抬起落下,那些高跷周围还闪烁着青绿色的火光,仿佛鬼火环绕,幽微黯淡。 那些高跷棍子,看着是那样熟悉。 就在这时,元溪的手上忽然莫名亮了起来。 元溪的手腕处好像有一条红色的绳子从皮肤下钻了出来,坠子上头挂着一个49的数字,正发出鲜红如血的光。 那红光还一闪一闪的,仿佛什么警示信号。 看到元溪手上的绳子在亮,黄衫少年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他的手上也有一条绳子,和元溪同款,只是数字编号不同,他手上坠着的是一个7,不过和元溪手上的绳子不同,黄衫少年手上的绳子并没有发出红光,也没有在闪。 “这是什么?”元溪看着自己手上的绳子,再看看黄衫少年手上的,怎么不一样?他还瞅了瞅李狗蛋的手腕子,没有。 “你这个光闪得不大吉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得罪了我们老丈人?”黄衫少年不确定地道。 元溪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外头高跷木棍的落地声,轻飘飘地没了,似乎那正要经过洞口的高跷队伍,忽然停在了洞门前。 第18章 这就是梦 元溪和黄衫少年都屏住了呼吸。 洞口的脚步声停下后, 很快,一股黑色的浓雾顺着乱石堆的缝隙就钻了进来,仿佛张着眼睛在寻找什么一样, 渐渐朝着洞里的元溪等忍靠近。 随着那黑雾的靠近,元溪手腕上的红光也越来越浓郁。 “愣着做什么, 快跑啊!这不是有后门吗?”黄衫少年一把抓着元溪就往洞内深处冲。 元溪“啊”了一声, 直接被黄衫少年拽得飞起, 手中不忘拉上一旁神游天外的李狗蛋。 元溪他们一跑, 风声顿时惊动了那渗透进来的黑雾,原本只是正常模样的黑雾瞬间张牙舞爪,似乎扭曲出了好几张人脸向着元溪他们扑来。 黄衫少年和元溪倒是没被扑倒, 飘在元溪身后神游天外的李狗蛋好悬给挠了一爪子,皱眉清醒过来, 看向那些黑雾。 黄衫少年拉着元溪七弯八拐, 很快逃出了虫合虫莫洞,进入了另一方天地。 三人脚在路上刚一落稳, 就见那头的浓雾已经快速地弥漫了过来,瞬间淹没了这方天地的花草树木。 “叮铃……” 浓雾起伏间,出现了让人心声动荡的铃声,同时一股木棍的敲击声落在地上, 忽而高忽而低,仿佛蕴含着一种古怪又压抑的旋律。 元溪似乎又回到了那天在庙会上, 吹锣打鼓的阴森音调从脑海深处响起,一队高跷队迎面朝他走来,不断靠近, 熟悉的堵心感袭来, 好像那高跷不是踩在地上, 而是踩在他的呼吸心跳上。 黄衫少年一见元溪神色不对,似乎要自行向那浓雾中飘去,赶忙拉了他一把,挡住元溪乱看的目光。 黄衫少年大声道:“不要听不要看!会被它们拉进幻象。” 他的提醒似乎已经晚了。 元溪眼神涣散,似乎所视所见已经不是眼前,身体飘乎乎逐渐变得透明,好像就要被带走。 黄衫少年想要不管,但是想想元溪第一个看到他淋雨并开口借他躲雨,给他蹭电视,还抓着他的手和他击掌说他是新朋友,黄衫少年不禁咬了咬牙,“真是欠了你的。” 说罢,忽然一股黄色的气体直冲黑雾而去,刺鼻的味道瞬间挡住了黑雾的蔓延,连那黑雾中的人影声响都似乎被一片模糊的幻境挡住。 元溪本来已经看到那些高跷队到了自己的面前,突然间刺激的味道一冲,大脑好像打了个激灵般清醒了过来,飘忽的身形也完全回到了原地,只是一脸苦相地捂鼻大叫,“哇,什么这么臭。” 黄衫少年咳了一声,随即一本正经地道:“这是幻觉中的攻击,你堵住自己的耳朵眼睛别乱看。” 不是应该捂着鼻子吗?元溪奇怪。 “叮铃……” 黄衫少年话音刚落,那股黑雾中的声响就再次出现,刚刚挡住黑雾的黄色气体已经消失,黑雾如同跗骨的毒再次弥漫上来。 黄衫少年一看也吓了一跳,“快走,点子扎手挡不住,风紧扯呼!” 元溪闻言赶忙拉住神游的李狗蛋快跑起来。 “叮铃……” 黑雾紧追三人不放,黄衫少年每次带着元溪用方法逃脱,但是似乎因为元溪手上的绳子让那些高跷怪能够感觉到他,总是很快就又追上来。 越追越近,越来越近,忽然,身后的黑雾仿佛从无形化为有形,快速向元溪袭来,不过那黑雾没能碰到元溪,倒是差点将落在元溪身后的李狗蛋给卷走,好悬被元溪一把拽了回来。 黑雾一碰到人,就似乎幻化伸出了无数只手,直接把神游天外的李狗蛋再次给挠醒了,李狗蛋皱眉看了身后的黑雾一眼。 元溪发现了,赶紧捂住李狗蛋的眼睛,“不要看,你没听黄黄说吗?会被拉进幻象的。” 李狗蛋:“你把我松开自己跑。” “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我不拉着你,你被抓走了怎么办?”元溪很是讲义气,虽然和李狗蛋并没有多少深厚的友谊,但是怎么把李狗蛋带出来的也肯定要把人怎么带回去。 “那就抓走吧。”李狗蛋漫不经心,说完又一副神游状态地被元溪拉着走,好像元溪一松手,他就会像气球一样随风飘走。 元溪恨铁不成钢地念叨:“你怎么跟在做梦一样,我们是在逃命啊!你再这样下去,会被怪物吃掉的!” 李狗蛋闻言,看向眼前一张雪白纸人脸,鲜艳诡异的元溪,反问道:“我们难道不是在做梦吗?” 元溪:??? 我抓着你逃命逃得那么费力,搞半天你以为这是在做梦! 正在这时,后面的黑雾似乎就快要够到两人,一道破布袭来,元溪反应敏捷地一闪,而一脸神游状态的李狗蛋却没能闪开,正好被砸中。 “啪”地一声,李狗蛋的脑袋被拍了个结实。 看着李狗蛋被砸地低下了头,元溪顿时发出无情的鹅鹅嘲笑,“让你在那发呆,被打了吧,我就说这不是梦。” 李狗蛋的神游状态因为这一砸倒是好了一些,他被元溪拉着躲过黑雾中的又一次攻击,皱着眉看向这片山林,仍然嘴硬道,“这就是在做梦,大火会将这里燃烧,追我们的怪物会被烧掉。” 元溪想说今天才下过雨,森林还潮湿得很,哪里会有火烧起来。 没等元溪反驳李狗蛋,这时毫无征兆地,天空中忽然轰地一声忽然一道落雷劈下,正好击中了三人身后的一颗栎树。 “咔擦”一声闪电落地,差点把黄衫少年吓得变回原形,元溪也是手一抖好悬没将气球李狗蛋甩飞出去。 刺目的光照耀山林,闪电化为球状滚落在树身上。 明明刚下过雨还处于水雾蒙蒙中的山林,在树木周围被击中的树木却像是被三昧真火烧起一般,其火不灭反而有火势蔓延征兆,林间四起的黑雾顿时有不少被这火势吞没。 那些黑雾中追来的高跷队伍,也顿时为之一缓,似乎被这火势所阻。 “看,这就是梦。”李狗蛋的眼神又飘忽起来,好像又要神游而去。 元溪看得目瞪口呆,抓着李狗蛋的手半天没反应。 刚刚受惊的黄衫少年一心带菜逃命,根本没注意到两人在嘀咕些什么,在这种意外之喜下,赶忙拉着元溪和李狗蛋连续几个遁地,趁着这些高跷怪没工夫追上来,终于成功甩开了一直紧紧坠在他们身后的高跷怪们。 · 道路两旁的草木飞速地后退着,李丽葵感觉架着自己的两个人越走越快,简直风驰电掣,没一会儿她就给架进了山里。 李丽葵心跳很快,感觉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她想要逃跑,但是被两个没有影子的怪人架着她脚都没法挨地,根本挣脱不了。 眼看着走进了越来越深的林子,李丽葵越发心慌起来,有种再往前走就回不去了的预感。 怎么办? 李丽葵正在想着怎么才能逃跑的时候,耳边忽然一道惊雷声炸起。 一道闪电仿佛贴着后脑从李丽葵身后延伸到了远方,拐着弯劈落在了什么地方。 闪电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幽暗的林子,也照亮了架着李丽葵的两个女人。 “啊!”连续两声惊叫,李丽葵被架着的胳膊蓦地一松,低头发现架着自己的两个身影在这闪电的照射下急速缩小,从两个高大的女人,缩小成了四肢着地不知是什么的动物。 没等李丽葵看清楚光里的那是什么,两只动物已经嗖地就钻进了林子深处。 惊雷过处,李丽葵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变得非常虚幻,忽然就觉得很累,好像是睡觉睡到一半的那种累。 就在这时,李丽葵隐约听到耳边似乎有什么人在说话。 【你怎么现在就出手了?】 【好像被什么影响了,一不小心打错了。】 【算了,既然已经提前被发现了,就直接出手……】 …… 李丽葵试图张开眼去看看什么人在她身边,然而这时眼前的世界越发恍惚,说话声也模糊不清起来,没等李丽葵听清看清身边到底有些什么人,身下一个咯噔,李丽葵从一个狭窄黑暗的座位上醒来。 这一睁眼,李丽葵赫然发现自己竟然还在她之前乘坐的那辆大巴车上,她左右都有人,大巴车摇摇晃晃地行驶在路上,车内灯光都已经熄灭,摇得车上很多人都睡着了。 连司机也睡着了。 嗯? 司机??? 李丽葵看清楚驾驶座上似乎闭着眼在开车的司机,最后的那点子瞌睡虫顿时给吓得魂飞魄散。 巴士司机竟然睡着了,只是手脚还在无意识地开着车,在山路上摇摇晃晃地行进,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车现在是要开去哪里。 大巴车此时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周边的路李丽葵看着非常陌生,好像正在弯曲的山道上行驶,虽然山不高,但是掉下去也是会死人的,李丽葵看着大巴车摇摇晃晃前进着,每每贴着陡坡险险通过,心肝肺都颤抖了起来。 李丽葵也不敢直接大喊大叫,万一把大巴车司机吓醒了,他一回神直接把车开沟里去了怎么办! “喂,快醒醒!要出事了快醒醒!”李丽葵抖着手试图叫醒身边座位的人,让她去看看司机是什么情况,然而推了半天却都没人动。 李丽葵感觉不对劲,借着车外一晃而过的月光看清了两边座位,这时李丽葵才发现,眼前的人好像都是刚刚梦中和她一起被司机抛在路边的人。 李丽葵简直要崩溃了。 她到底是醒了还是还没醒?为什么醒来的世界似乎更加可怕! 难道她现在进入了另外一个更可怕的噩梦中? 李丽葵正恐惧地不知道怎么办好,忽然外头电闪雷鸣,闪电交加,已经停了的雨又下了起来。 “咔——” 狂风怒起,一层又一层乌云在天空中厚厚地叠在一起,仿佛一锅烧沸的水,正在雨幕后纠缠翻滚。 · 黄衫少年带着元溪躲在了一处远离黑雾的山坳里。 这么一阵狂奔,元溪也忘记了李狗蛋刚刚给自己带来的震撼,忘记了怀疑这一切到底是梦还是现实的事。 离得远了,元溪手上的红绳,闪烁的也不再那么明显,被黄衫少年用某种液体一糊,顿时更加安静下来,黄衫少年这才松了口气。 黄衫少年自夸道:“暂时应该不会被追踪到了,我可不是一个只会种族天赋的黄鼠狼,像我这种勤学好问的少年,什么地遁术隐匿术都使得有模有样。” 黄衫少年试图让元溪赶紧忘记刚刚的气味法术,但是话刚说完发现自己好像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赶忙转移话题,“你到底干了什么?我们现在去向老丈人请罪还来得及吗?” 元溪回忆了一下,“我好像说不要娶他女儿,然后一堆妖怪来抓我。” 黄衫少年“哇”了一声,似乎在惊奇元溪怎么还能囫囵地站在这里,活得好好的。 元溪又道:“然后他们抓我的时候被雷劈了,整个庙会都被劈没了,不过这应该不关我的事。” 元溪自信地给自己开脱,觉得这笔账应该算不到自己头上。 黄衫少年闻言龇牙咧嘴地道:“不知道该说你点儿背,还是说你幸运。可能真的有外头的神仙打过来了,正好当时救了你一条小命。只是咱们老丈人这不敞亮的抠唆小心眼子,估计这笔账有小半要记在你头上,你若被他抓到,肯定惨了。” 元溪努力让自己显得不害怕的模样,小心地问:“老丈人是什么?他要对我做什么?” “估计要把他最凶的那个女儿嫁给你,让你死得无声无息。”黄衫少年吓唬道,不过说到这里,他又有些庆幸,“本来还以为最凶的那个,肯定要落到我们这种老丈人看不顺眼的种族身上,没想到还有兄弟你在前头给我挡枪。” 黄衫少年拍了拍元溪的肩膀,一副同情又幸灾乐祸的样子。 元溪:(·ˇωˇ·) 一直以为自己在梦中神游的李狗蛋,闻言看了元溪一眼,眼神诡异,似乎没想到元溪这比他还小的年纪,做的梦里已经要娶上老婆了。 黄衫少年刚想再安慰元溪几句,忽然感觉到了什么,蓦地拉着元溪趴了下来,“快低头,收敛气息。” “怎么了?”元溪也感觉到心里一阵恐慌不安。 没等黄衫少年回答,“咔擦”天空中骤然一道闪电炸开,如雪亮的长刀划开了黑暗。 一瞬间,周围瘴气四起,浓浓的黑雾似乎贴着地面从下头溢出来。 雨滴打落下来,落在地面的黑气上,仿佛水浇在烧红的烙铁上,发出嗞嗞的声音,雾障一下子反而更加大了。 “打起来了,真的打起来了,完蛋,这要我们往哪藏。”黄衫少年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整座山变得虚幻了起来,周围在变得陌生,大量的黑雾弥漫,好像周围不再是元溪家村庄附近的小山丘,似乎闪电破开了一道结界,打开了通往异域的大门。 远远的,元溪仿佛看到一座城池伫立在远方的城池,在黑暗的大地上慢慢出现。 “你先回你身体去,我们去你家里躲一躲。大神打架,小鬼遭殃,这不是我们应付得来的。”黄衫少年说着,突然推了元溪一把。 元溪猛地一被推,顿时感觉到一股失重坠落感。 好像脱体而出的灵魂从高空中坠落回自己的身体中。 手中紧抓着的李狗蛋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在坠落的过程中,元溪好像听到妈妈恐惧的叫声,而后看到一辆车正在山道上行驶着,开着开着,车身不知怎么忽然打滑,就往道路旁的山坡下冲出去。 元溪猛地被吓醒了。 第19章 元溪出村 睁开眼的时候, 元溪发现自己正睡在家里的床上,旁边小姨和心心姐睡得正熟,好像他从未离开过。 “是梦?” 元溪正疑惑着, 就听到外头的闷雷声。 和梦里一样,夜里也下雨了。 往常元溪一醒来就记不住自己梦到什么, 但是今天却总是能很清晰地记起梦到妈妈坐的车开下山坡的一幕。 元溪辗转反侧坐立不安, 把浅眠的李丽云也吵醒了。 李丽云拍拍元溪, 似乎想要把他哄睡。 元溪好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 跟没有睁眼的李丽云道,“小姨,我梦到妈妈坐的车掉下去了。” 李丽云迷迷糊糊地顺着元溪的话问:“嗯?掉到哪里去了?” “掉到山坡下。” 李丽云猛地清醒了过来, 不过很快她意识到元溪说了什么,拍拍元溪的背安慰道, “铁头是不是做噩梦了?不怕, 梦都是相反的,你只是想你妈了, 她很快就回来看你。现在天晚了,你赶紧睡觉,睡一觉起来我们就给她打电话。” “可是……”元溪欲言又止,但是看小姨很困的样子, 最后还是闭上了嘴,说了声要上厕所, 就爬起身来,小心越过快要睡着的小姨出了房间。 农村盖的小院子,出了房门就是院。 院子里黑乎乎地下着湿冷的雨水, 元溪踮脚从房檐下走过去, 抹黑进了姥姥姥爷的卧室连着的客厅, 找到了客厅里安装的那部电话。 电话显示屏亮着微光,黑暗里显示着凌晨1点03。 元溪做贼似的按下了家里的电话号码,虽然爸妈不常回来,他也很少去城里,但是元溪对家里的电话记得却很清楚。 【喂?】电话声响了很久,直到元溪打到第二遍时那边才有人接通。 元溪激动道:“喂爸,是我铁头啊。” 睡得迷糊的元岭正想大骂,却没想那头先叫了爸,反应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儿子,【铁头,怎么这么晚打电话?】 元溪大孝子立刻甩开工具人爸爸道:“我妈在家吗?我找我妈。” 【你妈回去看你了,还给你买了好吃的,应该明早就到家了,你赶紧去睡哈,大半夜的别闹人。】 元溪急了:“那她现在到哪里了?她怎么回来的。” 【自然是坐车回去,这会儿应该离村子不远了,行了,我明天还得上班,这几天为了你小子真是跑断了腿,快去睡觉。】 “爸,我梦到……喂?喂?”元溪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嘟嘟声。 元溪失望地挂断了电话,不过想想又觉得没必要,他爸也不是超人,大老远的这远水也解救不了近渴啊。 而且大人都不太愿意相信小孩子的话,尤其他只是做了个梦,用小天的话来说,这好像叫封建迷信。 可他就是担心妈妈。 所以人还是得靠自己! 脑海不断闪过载着妈妈的大巴车坠落的梦境画面,心中越发不安的元溪眼神反而变得坚定,拿着一把黑伞就义无反顾地走出了大门。 …… 一出家门,元溪差点在黑咕隆咚的夜色下傻了眼,根本不能分辨方向,也不知道梦里妈妈坐的大巴士到底是在哪里坠的车。 元溪敲着脑袋仔细地回想着梦中的细节,犹豫着确定了一个最有可能的方向,傻大胆地就沿着出村子的路往那个方向走。 别看元溪人小,但他经常上山下田的疯跑疯玩,脚程可不算慢。 不一会儿,元溪就举着大黑伞走出了似水村的范围。 “到底要往哪里走啊,妈妈应该在这个方向吧?也许是那个?”元溪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就差拿根树枝投掷问路了。 越走元溪心里越觉得凉凉的,道路两旁的树林影影幢幢,仿佛有很多人站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打量着自己。 元溪这还是第一次带着自己的身体在夜间狂奔,但是这种感觉他却仿佛已经并不陌生,大概是梦里跑熟悉了吧。 你去哪儿? 嗯?好像听到有什么人在和自己说话,元溪顿时回了下头。 回头后元溪四下去看,周围方圆五米根本半个人影都没有。 “难道是我听错了?” 元溪挠挠头,觉得那声音听着竟有点像李狗蛋的。 有人。 又是一句若有若无的声音入耳。 元溪再次回头去找,这次他刚扭头,忽然砰地一下,前方一片空白的道路上,元溪却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相撞的这一刻,元溪蓦地有种浑身发麻的感觉,身体好像突然就不太听使唤了,就像是睡觉的时候,意识醒了,身体却没有醒来的那种感觉。 身体和意识脱节。 同时一股拥挤的感觉涌入身体中。 元溪迷迷糊糊中,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后脑勺! 这一幕吓得元溪猛一激灵。 元溪才发现自己刚刚走路时好像撞到什么人。 那是一个透明的男性,半边头都没了,看起来血淋淋的有些可怕,元溪本来是看不见他的,但如今路上一相撞,那人竟然把元溪从他的身体中撞出了半截。 于是元溪就能看到他了。 元溪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好像不止是意识和身体脱节了,甚至灵魂都和身体脱节了,直接离体了半截? 这真的不是又做梦了吗? 元溪傻眼地愣在当场,转动自己好像和身体脱离了半截的身体,赫然看到李狗蛋正在身边看着自己。 和那半头男鬼差不多,在灵魂脱离肉身之前元溪看不到李狗蛋,如今倒是能看到了。 元溪下意识地把眼下的情景,和刚刚还没有忘记的梦无缝连接起来。 元溪:“你怎么还没回自己身体啊?我这是怎么了?” 李狗蛋看看那团和元溪抢夺身体的黑影:“你的身体要被抢走了。” 确实。 那个不知是被元溪撞了,还是撞到了元溪的路‘人’,发了疯似的开始抢占他的身体,不停地试图往他的身体里钻,想要鸠占鹊巢占据他的肉身。 元溪自己却像是被魇住一样动弹不了,只能看着那人,不,看着那鬼来抢夺他的身体。 元溪忽然想起,这好像不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之前去城里时,某次昏迷之前,好像也是有过类似的情况。 “狗蛋,快来帮忙啊!帮我把他拉出去。”元溪赶忙求助。 李狗蛋看着不怎么热心,但还是出手帮元溪拉那个半头男。 不过刚拉两下,李狗蛋就被揍了。 那半头男少了半个脑子,看起来很不聪明,但是缺失的智商似乎给他补充到了力量上去,那半头男一边和元溪抢身体一边打李狗蛋,李狗蛋都完全打不过的样子。 “哎哟我去,我这小暴脾气。” 元溪看李狗蛋打架看得心急,也不和那东西抢身体了,一生气直接脱了自己的身体,灵魂脱体而出,气冲冲地就朝半头鬼猛撞过去。 那只半头鬼竟被元溪撞出了身体。 半头鬼看到突然冒出来的元溪,那副浓眉画眼烈焰红唇的纸人童子模样,看得半头鬼一个迟疑。 似乎不太确定元溪是不是人类。 脱离了累赘身体的元溪,信心倍增地冲上去就要和半头鬼厮打。 打了不到片刻,李狗蛋就看着元溪抱头鼠窜跑回来了,好像是打不过。 抱头鼠窜的元溪见李狗蛋看着自己,立刻放下了双手试图给自己挽尊,不过转念他灵机一动:“李狗蛋,你说我们现在是做梦不是?” 李狗蛋张嘴,还没说话,就被元溪截了话头,“你别说话,让我猜。嗯,如果我现在手上有一把九齿钉耙,那我们就是在做梦,如果没有,就不是做梦。” 元溪话音刚落,就发现他自己刚暗地试了半天什么都没有的手里,竟然无声地多出了一个长条状物体。 元溪刚想惊叹,就看清了手里的东西,吃惊道:“为什么是把扫帚!?我的九齿钉耙呢??” 李狗蛋在一旁面无表情。 元溪觉得李狗蛋可能是看得电视太少了,怜惜了他一下,下一刻就用扫把和再次朝他的身体扑上来的半头鬼打成了一团。 “乒乒乓乓。” 还别说,扫把打鬼还真是挺顺手的。 元溪拎着那突然出现的扫帚舞得虎虎生风,没一会儿竟然就将那半头鬼打散了两回。 没等元溪得意一下,就见半头鬼消失的一刹那,周边森林,道路,甚至树梢上,都出现了一个个人形的影子,他们用一种诡异地目光盯着元溪掉落在地上的身体,仿佛蚂蚁远远发现了一颗散发浓郁香气的蜜糖,又仿佛秃鹫准备开启大餐。 其中甚至还有一个全身通红的影子,在深林中若隐若现,刚看到她,元溪本能一般地就有些害怕起来。 扫帚似乎已经不太够用了。 众多的黑影开始向元溪他们靠近,黑压压的很是渗人。 元溪满头冷汗:“李狗蛋,你还觉得我们是在做梦吗?我得说,如果我现在手上有一把枪,那我们就是在做梦,如果没有,就不是做梦。” 元溪再一次求助小叮当李狗蛋。 李狗蛋看了元溪一眼,下一刻,元溪就感觉到自己手中的扫帚,变成了另一种触感的东西,一把枪!枪! 哈哈哈! 元溪握着那把枪,顿时意气风发、勇气倍增,恨不得抱住李狗蛋亲一口。 畅想着电视剧里警察叔叔抓劫匪的画面,元溪顿时准备朝天放枪,正要在摄人的枪响下再放一下狠话,“噗呲”一声,就见他的枪口呲出了一道小水花,呲得还挺远,仿佛挑衅一般浇到了飘在前排的一只鬼头上。 那只鬼的眼睛变成了红色。 元溪:!!! “李狗蛋,为什么是把水枪!?” 李狗蛋皱眉,一脸的不然呢,该是什么枪。 失策了,李狗蛋可能连警匪片都不看!元溪无语凝噎的同时,惊恐地看着几乎将他们包围的重重鬼影,正在想着该要怎么办才好,忽然周围森林阴冷了起来。 “叮铃……” 一声熟悉的声音靠近,元溪蓦然发现周围黑雾四起,隐隐的,那一声声高跷声似乎从林中出现,正在从旁经过,不知要去向何方。 这道突如其来的存在,让周围缓慢将元溪包围的恶鬼们为之一顿,不过高跷队似乎只是赶路经过,并无意掺和恶鬼的盛宴,好像就打算这么擦肩而过。 被恶鬼包围的元溪眼睛一亮,赶忙伸出手腕子,往想要离开的高跷怪那边用力挥舞,“嗨,嗨!我在这儿呢!我不是你们家社君女婿吗!?你们还记得我吗?刚刚你们还追过我呢!” 那条绳子上被黄黄施展了隐匿法术,并不再惹眼,不过在元溪这么卖力地挥舞下,那本打算离开的高跷怪们,还是就此停住了。 “叮铃……” 高跷怪的队伍在黑雾的环绕中,转道向元溪这里行来。 元溪这是第一次对高跷怪的靠近,感觉到如此亲切及激动。 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顿时激怒了周围的恶鬼们,密林中的红衣女鬼也发出了浓厚的恶意。 “轰——” 黑雾中的高跷队和道路上的恶鬼们正面相撞,双方凶恶地碰在一起。 元溪没来得及看清这些东西怎么打,忽然就听到一熟悉的声音。 “哇,这里好热闹啊。我去听了会儿消息,你怎么就变得这么狼狈了。” 元溪一回头,就见熟悉的黄衫少年出现在自己身后。 元溪激动:“黄黄!” 黄衫少年听到这个名字咧了下嘴,似乎有些牙疼,目光看向元溪掉在地上的肉身,“咦,你这身体。” “先走,这里不安全。”黄衫少年抹掉差点流出来的哈喇子,才一把将元溪的灵魂推回他身体中。 在那打起来的两方势力将阴冷的注视转移过来之前,黄衫少年赶忙放出一道黄雾将周围的一切遮掩,控制着元溪的身体赶紧快跑。 元溪一回到身体里,忽然感觉浑身入坠冰窖,被鬼气沾染的身体让他很不能适应。 不过原本在身体时看不到的李狗蛋和周围那些透明的恶鬼们,此时却隐约能看到一些轮廓了。 元溪一把揪住又开始神游的李狗蛋,一边发抖道:“黄黄,咱们往那个方向走,我要去找我妈,她可能出事了。” 黄衫少年在元溪眼中,已经恢复了清秀的黄鼠狼模样。 只见黄鼠狼人立而起,正用一种和元溪一样的姿势在发足狂奔,似乎连元溪的动作都是它控制的,所以一人一兽跑得很是一致且古怪。 黄鼠狼伸出小爪子朝元溪打了打手语。 元溪一脸懵逼,没等他弄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就发现翻译的话语已经进入了自己的脑海里。 【出事了?我帮你看看,你妈叫什么名字?】 元溪顿时一脸懵逼,妈妈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啊。 黄鼠狼圆溜溜的眼睛似乎大写着无语:【算了,还是看我的吧。】 说着,黄鼠狼跳到元溪的手臂上,【在脑海中想象让你担忧的人,以及画面。】 让元溪继续奔跑的同时,它尖锐的小爪子在元溪的手掌上画了个圈。 元溪看向自己手中被画的那个圈,只感觉那里仿佛有个镜子一般,隐隐约约竟看到了自己梦到的那一幕。 元溪只梦到车子冲下山坡就醒了,而手中的画面,却在车子冲下山坡后继续呈现,元溪看到那个不是很陡峭的山坡上,冲下去的巴士车很快撞在了两颗斜生的树上,被树木拦停下来。 巴士上的妈妈安全地下了车,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其他人似乎也没什么伤亡。 【神明护持,安。】 【放心。】 元溪大松了一口气,而后忽然晕了过去,且浑身烧了起来。 【哎?哎!你怎么晕了。】 …… 头好沉,头好沉。 元溪眼皮睁不开,耳边却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 第20章 黄黄八卦 元溪好像听到了妈妈的声音, 在讲着昨晚坐车的事。 “昨晚上可危险了,我坐得那辆大巴车,司机夜里开车竟然睡着了, 一边睡一边开,半道被闪电惊醒, 顿时就把车给开到沟里去了。” 李丽云惊呼:“天呐, 怎么这么惊险。” “还好那斜坡下有两颗大树拦着, 有了缓冲, 不然车翻到下头我估计就回不来。” “万幸万幸。” 李翠月虎着脸道:“下次可不能坐夜车了,你说你也是,白天回来不就行了, 就非得赶那点时间?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让铁头他们怎么办!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看着点铁头。” 李翠月走出门去, 她一出去,李丽云好像忽然想起了些什么, 发出一声惊呼,“姐,凌晨时候铁头好像做噩梦吓醒了,说是梦到你坐的车翻车了, 我还跟他说梦都是相反的,好像正好是你说的那个时间, 我怀疑他半夜发烧别就是被噩梦吓得。” “孩子和妈妈之间看来真的有些莫名的感应。” 李丽葵听得感动不已,努力想要醒来的元溪,顿时感觉一只温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头。 这让元溪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元溪看到妈妈, 眼睛睁大, 第一时间扑了上去抱住她。 李丽葵简直像是被一个小牛犊撞进怀里, 一下下拍抚着儿子的背。 这温馨的氛围没感受多久,就听李丽葵煞风景地道:“铁头,你昨晚是不是跑出去了,你姨说你鞋上都是泥,上个厕所回来身上都淋湿了,甚至早起时大门也是半开着的。” 越说李丽葵声音越不善。 “啊头好痛,”元溪听到这话顿时放开了他妈的怀抱,娇弱地捂着头重新躺下,哪还有刚刚撞进他妈怀里的力道,有气无力睡眼朦胧地喃喃道,“做个梦给我担心得人都病了,大人真是不让人省心,我还需要休息,妈妈你出去吧。” 小姨扑哧一声笑了,拉了拉李丽葵,“那我就把你妈带走了,你等会儿可别哭着要妈妈了。” 笑话,我铁头会哭!? 元溪捂着头娇弱地挥挥手,一副走吧走吧的样子。 “这混小子。”李丽葵也想不到自己儿子昨晚跑得有多远,又对比了下自己和儿子的额头温度,确定不怎么烧了,给他掖好被角就和妹妹出去了。 人都走了后,元溪在被窝里掀开一只眼睛,心里暗嘶了一声,真是好悬躲过一顿揍。 “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了?”元溪记得自己听到说妈妈没事就昏倒了,后面的事就都不记得了。 元溪记得昏倒时离家至少得有两三公里,一觉醒来却已经安然躺在了被窝里,而且大人们好像都没有发现他跑远的事实,不然刚刚肯定不是那个脸色了。 “难道昨晚上的那些都是做梦?”元溪正怀疑着自己是不是睡糊涂了,忽然听到窗户那边传来几声敲击声。 元溪凑过去拉开窗帘,第一时间并没有看到人,直到一低头,赫然见到一个小脑袋从角落里冒了出来,歪着头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元溪。 “黄黄!”元溪顿时睁大了眼睛,赶忙把窗户打开。 昨晚果然不是梦! 看到黄黄还在角落里看着自己,元溪赶紧招呼道:“快进来。” 外头的雨还没停,黄黄的毛被淋湿了大半,不过黄黄显然是一只爱干净的黄鼠狼,身上只有水珠却没有多少泥污。 听到元溪的招呼,它先是甩干净了身上的水珠,才跳到窗台上优雅地伸腿儿迈进了元溪的家里,仿佛真是来朋友家做客一般。 只是一身寒气的它一进到温暖的屋子里就打了个喷嚏,小爪子捂着鼻子优雅不在。 元溪看到旁边放着给他退烧用的湿毛巾,拧了拧就要给黄黄擦擦,“黄黄,昨天晚上是你送我回来的?” 黄黄点点头,伸出爪子做出人立走路的样子,示意是他控制着元溪的身体让他自己走回了家。 随即黄黄拒绝了元溪的小毛手擦背,接过毛巾自己举着小爪子缩头擦了擦脑袋,又擦了擦肚皮和手。 擦完黄黄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副要和元溪分享八卦的模样,挥舞着小爪子试着给元溪打手语传递信息,但是看到元溪一脸迷茫,急得它咔咔两声后,索性把元溪迷倒了。 元溪都没感觉自己又倒下了,只感觉自己迷糊了一下,然后就发现刚刚眼前的黄鼠狼已经变成了黄衫少年的模样,盘腿坐在桌子上。 “你猜昨天怎么滴,这事其实还和你妈妈有关。”黄衫少年弯腰凑近,一脸我跟你说一个秘密只跟你一个人说的样子。 元溪还真的被黄黄的话给吸引了,“跟我妈有关?” “我们老丈人昨晚发疯,其实是在立威呢。之前有人浑水摸鱼打进来了,捣乱选婿大会,雷劈了老丈人的庙前街,简直打脸打得啪啪响,附近的妖怪都传遍了,他再不干点什么,老脸还要不要了?” 元溪听到捣乱选婿大会,雷劈庙前街时眨了眨眼,问黄黄,“这事是谁干的?” “好像是外来的神明。昨天老丈人一天都在发疯,封了庙前街和月见路,但凡昨天往这边地界晃悠的外来者,苍蝇来了都要给拔掉两条腿,别论是人是神,都被他抓了去,于是还真扣了个外来探头探脑的护法神。”黄黄解释着。 元溪听完一脸安心,原来不是我干的啊,就说嘛。 元溪觉得自己那天只是做梦而已,虽然最后真的被选成了什么女婿,但是梦里天上一条河流掉下来什么的一定是假的,对,和他无关。 元溪催着黄黄继续往下讲。 “老丈人扣了那护法神后,就等着对方上门呢。对面也不是吃素的,昨晚跟着你妈他们混过了不少警戒,进入了老丈人的腹地,最后还是被发现打了起来,那打得是,锣鼓喧天,红旗招展,鞭炮齐鸣——”黄黄意犹未尽手舞足蹈地渲染着当时的场面,仿佛自己就在现场一样。 元溪急道:“那最后怎么样了?谁赢了,我妈妈坐的车是因为什么翻的?” “老丈人要立威,就是想要大开杀戒,不过还好对面也不弱,护了一手。”黄黄说着昨晚发生的事,它当时躲起来了,具体过程不是很清楚,但结果还是很确定的,“赢应该是老丈人赢了,双方不知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反正这事算是雷声大雨点小就这么过去了,老丈人立了威后也没有继续闹腾。” 元溪听得好揪心,尤其听到妈妈的车辆差点就被大开杀戒立了威,气得揪被子,“他怎么这么嚣张,不怕我们这里的河神收了它吗?” 黄衫少年愣了一下:“河神?什么河神?” “我们似水河的河神老爷啊,我还是河神童子呢!”元溪邦邦地拍了拍胸脯,挺胸抬头。 黄衫少年看着元溪那张纸人脸,说是哪路神仙的童子还真是有可能,但是,“似水河没有河神。” 元溪震惊了:“怎么可能?我在外头病得很重,回来就好了,村里人都说是河神保佑。” 之前元溪可是坚定的认为河神老爷一直在保佑自己! “那是因为你们村有阵法啊,”黄衫少年说得理所当然,“你们这里的阵法厉害,也不知是哪位高人布下的,所以这里很干净。我要不是循正道修行,我还进不来这里呢。不过年久失修,现在阵法的力量逐年消散,马上一些小妖小怪的可能就要来霍霍你们了。” 元溪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黄黄说得话,什么阵法,什么正道修行,什么力量消散,他只知道黄黄说没有河神,这让他的世界观好像崩塌了一半。 黄黄见元溪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挠头安慰道:“你不要这样嘛,你们的河里虽然没有神,但是倒有可能镇压着什么厉害的大妖怪哦。” “你们村的阵法力量,主要就集中在那条河上,说不定底下真的有什么,我反正是不敢靠近你们那条河,煞气很重。” 元溪闻言,眼睛顿时又一点一点亮了起来,破碎的世界观好像又粘了起来。 所以就还是可能有河神老爷的嘛! 只是黄黄不知道而已。 “对了,我们老丈人已经腾出手来,现在可能就要开始收拾你了。我得了通知,七月十五要统一去……” 黄衫少年话没说完,元溪突然听到一声呵斥声,下一刻就发现眼前的黄衫少年化为一条黄鼠狼噌地不见了,迷糊地睁眼,发现他妈妈和小姨快步赶到他面前,一脸的沉重。 元溪困倦地道:“妈?” 李丽葵看看窗外跑没影了的黄鼠狼,赶忙关上窗户并栓好,赶忙将元溪从头到脚摸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才松了口气。 刚刚李丽葵去和神婆打了个电话,正要问一些关于认干亲的详细步骤和过程,就听神婆语气严肃地说他们这地方可能有点问题,反问她孩子目前有没有问题,让她将儿子带回去给她看看。 最可怕的是,神婆还说出了她昨晚差点出了车祸的事。 李丽葵心里不安,赶忙过来看儿子,谁知刚一进来,就看到桌上有一只黄鼠狼对着睡着的儿子张牙舞爪,圆溜溜的小眼睛还直直地盯着儿子,仿佛要对铁头做什么法一样。 太可怕了。 李丽葵不敢再在村里多待,见儿子身体没啥大问题,就道:“铁头,你再睡会儿,妈收拾一些东西去买车票,等下午带你回城里。这几天妈带你认门干亲,对干爹你要毕恭毕敬的知道吗?” 元溪眯着的眼睛顿时张大了一些,隐约想起前天找回小石头后顺带做的那个梦,妈妈在一个庙里,让他管一个浑身散发着金光的人叫干爹。 当然这个不是主要的问题,是认了这个干爹后妈妈就要让他去学校考第一名了。 干爹和老丈人哪个更可怕? 元溪陷入了沉思。 第21章 火车遭遇 元溪要离开村子, 自然要先和自己的小伙伴告别,和小天和壮壮都吆喝了一声后,自觉和李狗蛋已经混熟了的元溪, 也来李狗蛋家吆喝了一声。 “李狗蛋,我下午要出门了, 回来再找你玩呀~” 没成想这家伙从二楼窗户上看了他一眼, 就唰地拉上了窗帘。 元溪气倒:“他怎么这么没礼貌啊, 明明梦里不是这样的。” 小天闻言比元溪还要生气, “你竟然做梦都梦到他了!是和我们玩不够有趣吗!?” 壮壮也在旁摇头晃脑,一副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铁头的样子。 我不是,我没有, 别瞎说! 元溪想要反驳却百口莫辩,不是他要梦到的啊, 是这家伙好像自己进了他梦里, 他也不造咋回事啊。 甚至昨晚上他出门的时候,这家伙也突然冒出来提醒他要撞到人了, 简直无处不在似。 元溪挠头,不过还是放下了疑惑,转而去哄起了自己的小伙伴,保证自己一点都不喜欢李狗蛋, 和小天和壮壮第一好! 元溪他们转身离开后,李家二楼的窗帘被李狗蛋撩开, 面无表情地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 元溪和小伙伴们道别完后,回家姥姥正巧蒸好了包子, 招呼元溪趁热, “铁头过来吃个包子, 剩下的等会儿你妈回来,给你们带路上吃。” 元溪吃着肉包子,忽然想起刚刚被他妈吓走的黄黄,和姥姥说他还有一个小伙伴忘记告别,就多拿了一个包子匆匆跑出去了。 元溪在村里绕了绕,想要找找跑掉的黄黄会不会在这附近。 循着一些人家中传来的电视和收音机响声,元溪最终在一家人门前的树上找到了黄黄,见到元溪,黄黄微低脑袋往下挥挥爪子和元溪打了个招呼。 果然黄黄又在蹭电视看。 元溪:“黄黄,我要和我妈出门了,这是我姥姥刚蒸的包子,给你一个。” 黄黄顿时从树上下来了,蹲在柴垛上圆溜溜地眼睛看着元溪,一副你要出门呀的表情。 元溪点头:“我妈说要带我去认干亲。” 黄黄摸摸下巴,接过包子,呲牙地拔了一根毛放在元溪手中,然后拍拍元溪的口袋,示意他放在身上。 “做什么的,护身符?”元溪期待地问。 清秀可人的小黄鼠狼点了点头,随即叼着快比它脸还大的包子爬回了树上,继续在它的蹭电视专位看起了电视,和元溪挥手当做道别。 洪爷爷家的电视声音开得极大,元溪在墙外都能清楚地听到里头深情传来的“紫薇~”声。 黄黄看来更喜欢爱情电视剧,上次的新白娘子传奇也是爱情剧。 元溪心里这么想着挥手告别离开,见元溪走了,树上的黄鼠狼用爪子团了团跟它脸差不多大的包子,迟疑着咬了一小口,随即被里头带汤的肉馅烫得吐了吐舌头。 在尔康紫薇的声音中,洪大爷仿佛听到外头树上传来呼呼的吹气声,嗯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叶子晃荡,其他什么也没看到。 · 李丽葵想着神婆交待的话,到了李丽葵很多。 【你带着孩子回来时,记得给孩子穿上一身红衣。 红色为太阳七色可见光中,最深的一抹颜色,有外部、防护,以及圈禁之意,能够将内外分隔开来,阻挡外物进入,也防止内物离开,可辟邪,能短暂助孩子阻挡外物冲撞。】 这点李丽葵很能理解,往常见人搬家转移镇宅物或请神物的时候,多半会有用红布蒙住石像或雕刻眼睛,甚至直接用大块红布盖住的情况。 于是李丽葵很听话的到商场去给元溪挑了一身红色的衣服,从上到下,连红色的凉鞋都买了一双。 【切忌正午出发,晌午头,鬼露头,阳极则衰,孩子眼睛干净,这种时候容易看到点什么。 眼睛是灵魂之窗,如果眼睛看见了,即使身上穿着辟邪红色衣服,也难挡一些邪灵入侵。如果非要这个时间点出发,那就最好把眼睛也用红布蒙上。】 不可正午出发让李丽葵有点犯了难,这边车次不多,她今天只能买到下午一点多的车票,再不然就是夜里了那更不行。带着孩子从村子里赶到车站,至少得要一个多小时,哪怕提前出来,正午这会儿是肯定要带着元溪在路上的。 用红布蒙住元溪眼睛也不太好,上了车周围人说不定要把她当成什么人贩子了,而且孩子会闹的。 正在李丽葵头痛地走在街上时,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了一家店铺,第一眼她扫过去了,然后她很快转回头看了第二眼,眼睛顿时一亮。 …… 回到家,李丽葵给儿子全身上下换装,红色的衣服裤子,红色的帽子鞋子,换完之后,拿出了她之前在眼镜店看到的红色蛤虫莫镜,给元溪的小脸上一罩,顿时遮住了元溪大半张白皙可爱的小脸,虽然眼镜本身就是孩童款,但还是显得有些滑稽。 元溪推推脸上滑稽的大眼镜,有些嫌弃,“妈,难看。” “好看的,我们铁头长得这么俊,特别适合穿红色,穿上特别显白,再加个现在城里最流行的时髦眼镜,酷极了!”李丽葵夸赞道,旁边的小姨和姥姥也都一人一声地说着铁头真俊。 显白? 酷极了? 原本嫌弃的元溪闻言顿时眼睛一亮,仔细看了看镜子里红彤彤的自己,露在外头的下巴脖子似乎是被衬得白白嫩嫩了不少。 元溪飘飘然地在一声声夸赞中迷失了自我,短暂在线的审美瞬间就飞了,用手托托把他的小圆脸衬成胖瓜子脸的蛤虫莫镜,元溪对着镜子臭美了起来。 好像是怪好看的? 嗯,主要是他人太好看了,比李狗蛋好看。 元溪在旁左左右右地照镜子,李丽云则拉拉她姐悄声问为啥把铁头搞成这样。 李丽葵:“神婆说铁头现在出去容易被冲撞,穿红色可以挡一挡。” “那也不用还戴个红色的蛤虫莫镜吧,怪辣眼睛的。”李丽云有点不忍看。 谁说不是呢? 李丽葵无奈。 · 换好衣服在家里吃了午饭,李丽葵就带着元溪搭了村里的便车上路。 出发的时候,已经快中午12点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神婆的话,走上出村的路时,李丽葵总觉得道路两旁,农田水沟,都特别的安静,明明大太阳晒得人都快要冒烟了,却没来由地从心底升起一股阴冷感。 待在李丽葵身边的元溪此时也特别安静,这条路让他想起昨晚时遇到的事, 虽然李丽葵一路疑神疑鬼,但是此行还算顺利,让她带着元溪平安上了火车。 李丽葵一到了火车站人多的地方就松了口气,周围的人气儿陡然旺盛起来,刚刚的那种不安的感觉似乎也就此消散了。 “铁头抓紧我,别走散了。”李丽葵拉着儿子准备进站。 元溪跟着妈妈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中穿梭,前头有个男人急慌慌地走过来,元溪见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直冲冲就要撞过来,赶忙侧身就要避开他。 奇怪的是,元溪明明感觉自己将人避开了,但是侧身而过的时候,还是感觉好像撞到了什么冰冷的东西。 “啊!”元溪被撞得后退一屁股坐倒在地,滑稽的大眼镜也从脸上秃噜了下来。 说来也怪,本来元溪并没有看到前方有什么人,但是坐倒在地后,却见眼前正对着一双女人的脚,炫红色的长裙子拖地。 那人衣服仿佛是湿的,身上滴答滴答地往下滴着水,鞋子也没有了,赤脚踩在地上,苍白的脚下还沾满了污泥。 女人本来似乎是跟在一个男人身后,但是被元溪撞了一下后,她就停了下来。 就见她的双脚脚尖,从侧对着元溪的方向,缓缓地正向转了过来。 元溪下意识地抬头去看这被他撞到的姐姐,还没来得及看到这个姐姐的脸,就见眼前忽然被红光一罩,原来是李丽葵发现元溪跌倒眼镜都掉了,赶紧将掉下的眼镜给元溪重新戴上,然后把儿子捞了起来。 “咦?”戴好眼镜的元溪再向那个方向看去,发现刚刚那个姐姐已经不见了,只有个拖着行李箱的大叔轱辘辘地从他面前走过。 地上也没有水渍和污泥,仿佛方才的看见,只是元溪的错觉。 …… 刚刚撞到的那个人太实在了,和元溪昨晚上遇到的那些透明魂体很不一样,一时间元溪还真没联想到一块去。 只以为那姐姐走得太快了。 坐上火车,元溪待了一会儿觉得无聊,想起要他当女婿的老丈人,索性做起了十万个为什么:“妈,结婚是什么啊?” 李丽葵漫不经心回应着:“就是我和你爸这样,相爱,在一起组成家庭,生小孩。” 还要生小孩?? 元溪暗暗呲牙。 元溪:“妈,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结婚啊?如果有人要我去当女婿,我该怎么办?” 李丽葵:“那不得等我和你爸先给你准备够彩礼,着什么急,还早着呢。” 元溪犯愁道:“可要是有人逼婚呢?” “逼谁?逼你?” 元溪沉重地点头,李丽葵看着那张稚嫩可爱的小脸满是忧愁状,差点没大笑出声,小孩子家家,这脑子一天天在想什么。 “噗嗤!”李丽葵他们对座的夫妻也笑出声来,“你家孩子真可爱,几岁了,上学了没有?” 李丽葵接过话头:“六岁了,今年就该上小学了。” 元溪郁闷了,看着大人们社交没有吭声,不过很快,他的目光就放在了面前女人平平的肚子上,感觉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似的。 “哐!” 一个满头大汗的男人踉跄走过来,重重坐在了他们对过那边的座位上,他行李也不放在行李架就搁在脚边,神情看起来有些不对。 这人从外头进来时仿佛带了股寒气,让有些燥热的车厢都凉快来了不少。 聊天的几人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在意,倒是元溪总觉得这人有些熟悉,好像是之前差点撞到他的那个人。 第22章 大行李箱 元溪一直看着那边的男人, 看得久了,总觉得那人身边的颜色似乎有些暗。 眼镜之后的世界一片红彤彤的,但是那个男人身边有一片地方, 红得尤其深,看起来黑红黑红甚至有点阴暗。 元溪还以为是镜片哪里脏了, 正想把眼镜摘下来擦擦镜片, 身旁的李丽葵一看到他的动作就阻止了他。 “别摘下来, 摘下来就不好看了。”李丽葵吓唬他道。 不好看?元溪闻言立即正襟危坐, 放弃了摆弄自己的眼镜。 对面的那俩夫妻见状都笑,虽然不解李丽葵为何给儿子这幅打扮,但是看这么可爱又乖巧的孩子, 只觉得他怎么穿都可爱,奇怪也可爱。 不过就在说话的这一会儿, 坐在元溪对面的那个女人突然微微皱了皱眉, 抚着胸口,似乎有些干呕想吐的样子。 对面的李丽葵注意到她神情不对, 关心道:“大妹子,你身体不舒服?” 女人看起来年纪很轻,二十出头的样子,比李丽葵小了很多, 旁边她老公看起来也一样年轻,一听立刻回头道, “怎么了,是不是刚在车站吃得太油腻?喝点热水?”说着就要去拧保温瓶。 女人犹豫道:“可能是吧。” 女人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舒服,只觉得有点干呕想吐, 肚子里仿佛有哪根筋微微跳了跳, 有点点疼的感觉。 女人揉了揉自己平坦的肚子, 觉得确实像是吃坏肚子了。 李丽葵本还想问是不是怀孕了,但见俩人都觉得是吃坏肚子,也就没有多话。 元溪也看了一眼说不舒服的阿姨,再一次感觉到阿姨的肚子里似乎有什么阴影在动,但看不清楚。 就在这时,忽然几名乘警走了进来,朝着坐在元溪他们这一排走来。 车厢内众人一下子安静了一下,看着表情严肃的乘警所有人都很是惊讶不解,好奇地往这边瞅。 眼见乘警们好像是冲自己这边过来的,李丽葵赶忙抱紧了身边的儿子,直到发现乘警们将他们对过的男人围住,这才稍微放松了些。 · 呼…… 呼…… 耳边仿佛有人在呼吸,那呼出的气极冷,仿佛一根针沿着耳后的皮肤,刺进了后脑中,明明身处在燥热的车厢中,钱文却不停地想要打哆嗦。 呼…… 呼吸声极近,好像那人已经贴在他身后,甚至压在他的肩背上,钱文甚至恍惚自己是不是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死,死,死。 “啪!” 陡然一只手放在钱文的肩膀上,吓得钱文整个人啊地从座位上蹦起来,起身后退时还将身边的乘客都踩了两脚,直到被几名乘警给按住他才反应过来。 钱文就像是忽然醒神一般,才发现自己周围竟站了好几个乘警,几名乘警将他围在了中间,所有人似乎都在盯着他,整个车厢的脑袋都一排排地望过来,连旁边的小孩都在妈妈怀里伸着脑袋看他,似乎想要看他是否会突然暴起一样。 钱文舌头不太利索地问:“怎,怎么了?” 乘警:“例行检查,请配合一下,把你的行李箱打开。” “行李箱,什么行李箱?我没”带行李箱啊。 钱文话刚还没说完,赫然发现乘警将手放在了他座位旁的一个熟悉的行李箱上,钱文眼睛猛地瞪向那个行李箱,仿佛那是一个怪物! 钱文触电一般地甩开手,明明已经被他扔掉的行李箱,为什么又出现在他身边,还被他握在手里? 钱文的眼神极其恐惧,好像自己刚刚拿着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 看到钱文这个表情,本来就有些怀疑他的乘警们更觉得不对了,和同志互看一眼就默契地控制住钱文,一些人防止钱文暴走或掏出武器行凶,另一些人则是将那大行李箱拉了过来动手将其打开。 这剑拔弩张的一幕,让车厢内的其他乘客看得不敢眨眼。 钱文心跳的极快,却并不敢伸手去阻止乘警们开箱子,只是用他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箱子。 “吱啦……” 箱子的拉锁被缓缓拉开。 【扑通】 一个满身污泥的身影蓦地从打开的行李箱中倒了下来,背对着钱文的身影扭曲畸形,好像身体折断成几截一般,被乘警按住的钱文差点再次跳起来。 “你干什么,别动!”乘警敲了一下突然用力挣扎的钱文。 钱文被这么一敲,却好像回过神来一般,此时他再看看那被打开的行李箱,哪有什么被折断扭曲的尸体,行李箱空空如也,根本没装什么东西。 钱文满头冷汗,这才发现刚刚应该只是幻觉,是他看错了。 乘警正仔仔细细地检查着那行李箱,看是否有夹层潜藏违禁物品,不过最后也没有找到什么,只看到一些污泥的痕迹,以及一片仿佛从衣服上撕下来的红布。 “你的行李箱中怎么什么也没装?”乘警问着后面的钱文。 “我,我,”钱文心跳加快,脑子里空白一片好像不知道说什么谎好,最后嘴巴好像有自己意识一般胡乱圆道,“我出来旅游,等回去买了东西再装。” 乘警们盯着他半天,钱文虽然满头是汗,但是确实找不出他身上的问题来,随后几名乘警就将行李箱还给钱文,安抚了车厢众人几句后,离开了这里。 钱文松了口气。 呼…… 就在这时,耳后再次出现的呼吸声让刚松懈下来的钱文浑身猛地一僵。 · 乘警走了后,车厢内紧张的气氛也渐渐消散,但是一些怀疑的目光,还是时不时瞟向那个古怪的男人钱文。 只是钱文后续也非常老实,并没有什么异动。 警察走后,他就在自己的位置上重新坐下,拿出手机也不知道在和谁发起了短信,周围来来去去看向他的目光,他根本没有丝毫理会。 …… 这辆车的车程很长,大概要十几个小时才能到站,坐没一会儿,被妈妈抱着的元溪就打了个哈欠,靠着妈妈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元溪感觉自己站在一辆空荡荡的列车上,车厢里的光好像是红色的,他身边没有一个人,倒是旁边过道那里放着一个大行李箱子。 元溪左右看看,“豁”地一声,给车窗玻璃上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纸人头给吓了一跳。 哎哟妈呀,他好吓人! 元溪赶紧站起身来往后退,那边车窗上的小纸人也同样一抖,快速往后退,好像元溪长得也很吓人一样,元溪一边后退一边心里吐槽对方的审美。 吐槽完哼了一声,觉得它肯定是被他铁头的威武霸气给吓到了。 算他识相,元溪见那纸人后退,也就不再那么害怕了,但是也不是很敢接近,只转头去看别的地方。 这一看不得了,元溪发现只要他看到的车窗上,都有小纸人的影子狗狗祟祟地探头出来瞅他几眼,每个车窗后都有,仿佛这辆空车厢已经被小纸人们包围了! 这是什么地方,传说中的地狱列车吗! 元溪有些慌了,不停告诉自己稳住,他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和妈妈在一起,他要先找到他妈。 “妈,妈?你在哪儿?”元溪从高高的座位靠背上探头出去,叫了两声没人应,他就跳下了座位,绕过那个大大的行李箱,往后去。 刚走两步,元溪听到有小女孩的哭声,呜呜咽咽的。 有人! 元溪小心地靠近过去,就见一个小女孩正蹲在车厢尾部的角落,在那里哭,看起来比元溪还小一些。 元溪蹲下来问她:“妹妹,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哭什么?” 小女孩呜呜地指着元溪来的方向,一副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样子,“我要赶紧回那边去,但是我不敢过去。” 元溪奇怪地回头看了眼:“为什么不敢过去?” 这么大的空车厢,就他们俩,哪里不能去? 小女孩哭得伤心,兀自说着,“我快要回不去了。” 元溪:“什么回不去?” “就是回不去了。”说着小女孩又哭了起来。 元溪被嚎得脑瓜子嗡嗡地,赶忙叫她别哭,“你别哭,你怕什么指给我,我帮你去看看。” 小女孩一边哭,一边伸手指着过道上的那个行李箱。 原来是害怕那个空行李箱。 元溪拍拍胸口示意没问题,然后就自己往那边走了过去。 走到行李箱旁,元溪回头看小女孩,忽然发现那小女孩已经没影了,似乎真的很怕这个行李箱,缩到什么角落里躲了起来。 元溪想着要不然他把这个行李箱拖到角落去,给小女孩让开点路? 元溪试着去提拉那行李箱,然而手刚碰到它,就好像听到行李箱中传出来什么声音,好像是什么风声、又像是嘶嘶声,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冷飕飕的。 就在元溪凑近耳朵想要细听的时候,“嗞啦”那行李箱的拉锁忽然自己动了起来,将行李箱拉开了! …… “唔!” 元溪浑身一激灵,被一阵干呕声从梦中吵醒,一醒来他就看到对面的阿姨很是难受的样子。 原本空荡荡的车厢,此时已经被人气充满,不用看向左右,元溪都感觉到整个车厢满满当当都是人,这让元溪稍微还有点晃神。 元溪听到她妈在和对面的阿姨说话,“大妹子,会不会是怀孕了,一直难受别是动了胎气吧?” 李丽葵的话让对面的一对小夫妻愣了一下,随即他们似乎发现真的有这个可能,有些惊喜又有些慌,“是有这个可能,大姐,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你们先找乘务员问问车上有没有医生,看能不能帮你们看看,车到站还得有一段时间。” 元溪揉揉眼睛坐起来,看着他妈起身送了那对小夫妻一程,不过刚一起身,元溪就看到了对过那个男人放在过道边的行李箱。 猛然一个激灵,元溪完全清醒了过来。 有元溪在,李丽葵不敢走远,刚送两步就回来了,倒是行李箱旁边的那个一直在发着短信的男人,此时不知道怎么回事跟上了那对离开的小夫妻。 第23章 寻找替身 李丽葵往回走, 那男人钱文往外去,看钱文莽莽撞撞的,李丽葵赶忙让开点路。 擦肩而过的时候, 李丽葵隐隐听到钱文嘴里在嘟囔着什么。 “今晚可能……头七……我跑不……孕……阴气……替……” 这乱七八糟的说得是什么啊。 没听清楚的李丽葵皱眉,只是那头七俩字, 是她想的那个头七吗?还是她听错了。 李丽葵想要凑近点听他说什么, 钱文已经警觉地闭上了嘴, 后退一步, 赶紧离开了李丽葵身边。 李丽葵也不可能去追问他刚刚到底都说了什么,索性也就不管了。 元溪从座位上下来,看着离开的钱文, 又看看他留下的箱子,有点小慌。 见妈妈李丽葵回来, 元溪拉拉妈妈, 示意她附耳过来靠近一点,而后悄悄道, “妈,那个人的箱子里有东西。” “什么东西?”李丽葵坐回位置上,看了身边的箱子一眼,没太当回事。 之前警察检查的时候, 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箱子里啥都没有。 元溪声音更小地道:“我看到一团头发从里头冒出来, 还有一个人的手。” 原本漫不经心的李丽葵,一瞬间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元溪所说的那个行李箱,就在她身后不到半米远的地方, 而那个行李箱的主人, 那个古古怪怪的男人, 自言自语嘟嘟囔囔说着什么头七的。 “你什么时候看到的?你刚刚有好好戴眼镜吗?”李丽葵反应过来,立刻看向儿子脸上的红色眼镜。 元溪小小声道:“我在梦里看到的。” “有个姐姐想要从箱子里爬出来。” 李丽葵身上的鸡皮疙瘩又蹿了一蹿,抱着儿子赶忙远离那个箱子,“梦……梦是相反的吧。” 李丽葵不太确定的说着,但是她又想起了她回村那晚儿子梦到她的车出了车祸,她还真就出了车祸,而且那晚她自己也梦到被两个古怪的女人架着走,想到这里李丽葵这话顿时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李丽葵坐立难安,不敢再坐在座位上,拉着元溪带着行礼直接走到了卫生间附近的过道处,远离那个儿子说有个姐姐在里头的箱子。 李丽葵非常想要立刻去找巡警举报钱文和他的箱子,但是刚巡警就已经觉得钱文的不对来检查过了,她现在用什么理由再举报呢,难道说因为她儿子做了个梦? 可别被人当捣乱打出来。 “妈,我们把箱子拿到一边去吧。”元溪还记着梦里的小女孩,鼓起勇气试着伸手去抓过道的行李箱。 正胡思乱想的李丽葵一看,惊呼着赶紧拍掉元溪的手,头皮都要炸了,赶忙把儿子连拖带拽地拉出这节车厢。 元溪被拽走时,还顺带看了一眼,整个车厢,都没看到哪里有四五岁的小女孩。 · 列车员还真的找到了一位中医,来给李丽葵对座的女人把脉。 确实怀孕了,怀了有一个多月,胎有些不太稳,可能是坐车出远门累到了。 “刚怀孕前三个月,最好不要出远门,不能劳累,情绪波动不宜过大,没什么大问题。”医生建议着,因为在车上也没有什么治疗设施,就建议他们下车后赶紧去医院检查一下。 女人离开原来的车厢后,这会儿已经没那么难受了,听到医生说自己怀孕了,而且没什么事,顿时高兴极了。 小夫妻两人此时完全被怀孕的肚子吸引,新鲜地抚摸着还触碰不到的小生命,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二人。 …… 真的是个孕妇。 钱文跟在那对儿小夫妻身后,同时紧紧抓着自己手中的手机,仿佛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钱文打着字,将自己这边的情况发送过去,问对方,【孕妇可不可以?】 钱文发信息的人是他托关系找到的一位大师。 那位大师之前说过,他不能等到这女鬼头七。 头七一到,如果自己不能赶到他那里,他必死。 问题是,钱文根本不确定那女人是什么时候死的,他只是拿了点钱,借着他在火葬场的关系,帮忙将被人送来的女人尸体,偷偷送进了待火化的焚化炉中。 要不是那人直接拿出来十几万块钱,钱文说什么也不能干这种事。 今天离他火化那女人也有五天了,他不能确定那女人的尸体被送来时死去多久了。 钱文已经连夜朝着大师所在的城市过去,但是万一那女人送来的时候已经死了两天,那么今晚就是他的最后期限! “嘟。” 手机很快跳出一条新信息: 【可以。孕妇阴气重,阳火低,气息容易被捕获,适合做替身。孕妇身边可能会有等着投胎的鬼魂在旁捣乱,但是你身上沾染的煞气更重,足以驱之,不足为虑。】 钱文看到这条信息立刻露出惊喜之色,看向那边的那对小夫妻,顿时眼神都变了。 …… 在火车车厢链接的过道间站了好一会儿,都没见那个男人回来,也没见到那个箱子有什么动静,站得腿酸的李丽葵,觉得自己因为儿子的梦就在这里傻站,真的是好傻。 元溪也站得腿酸,听着身边儿子不停地犯困打哈欠,就在李丽葵犹豫着要不要先坐回去的时候,那对离开的小夫妻已经面带喜色地回来了。 一回来就见到李丽葵带着元溪在过道里站着,以为他们坐累了起来走走,两人赶忙停下来对李丽葵表示了感谢。 “我们结婚才没多久,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 “刚一位中医给我把了脉,说是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可能出远门累到,胎心有些微弱,但是没什么事,我出去走了一圈就舒服了很多。”怀孕的女人牛云云一脸喜色。 李丽葵闻言也很高兴,忙说着恭喜。 元溪从后面探头看向牛云云的肚子,不知为什么,脑海中忽然就晃过了梦里那个蹲角落哭的小女孩。 就在双方说着话的时候,那边一人抓着一个大水杯急匆匆地往这边赶,靠近的时候不巧被谁绊了一脚,整个人忽然失去平衡,“啊”地叫了一声就往李丽葵他们倒了过来。 那人一倒,他手中的水顿时向着这边泼来,其中大半都当头泼向了牛云云。 牛云云尖叫着,全身从头到脚差点都被浇透了。 牛云云老公大怒:“你怎么走路的。” “对不起对不起,用我的擦,用我的擦。” 泼了人的那男子比他们更急,一连声地道歉不说,脱下身上的衣服就上头要给牛云云擦头擦脸。 衣服兜头照到牛云云头上身上,被牛云云老公挡了两次都没挡住,差点没直接出手打人了。 “你干什么!?别擦了!” 见那男人跟个神经病一样,李丽葵赶忙拉着元溪站到一边,然后上前帮忙,就在大人拉扯在一起的时候,元溪感觉身边好像有个影子一晃而过,隐约好像看到梦里见过的小妹妹从他身边跑过去,下一刻就看到一个手机掉落在他的脚边。 “啪嗒。”那是一个诺基亚手机,好像是从泼水的男人口袋里掉出来的。 那边泼水的男人还在不停地道歉并给牛云云他们擦水,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机掉了。 元溪将手机捡起来。 那手机落地被摔得自动亮了屏幕,一条还没关闭的短信出现在元溪面前。 【如果今日是她的头七,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元溪大为震撼,发现自己有好几个字都不认识,但是没关系,这并没有妨碍他靠蒙来翻译这句话。 也不知道元溪按到了哪里,小小的手机屏幕滑了一下,又自动出现了第二条信息。 【现在她的眼睛还没有睁开,她是根据气息来寻找你,会一直跟着你,除非你能够找个替身,暂时蒙蔽她的感官,不然你甩不掉她的。】 【拖延一些时间,最好能够先将她引到别人身上去,虽然不一定能完全摆脱她,但是至少能让你活着来到我这,我自然有办法给你解决。】 【替身要找阴气重一些的,气息容易被影响,垂死的老人,体弱的幼童,最好去医院里找。】 元溪……元溪没辙了,这几句话连蒙带猜,他发现自己还是没有翻译出来讲得是个啥。 索性继续往下翻。 再到下一条时,元溪终于能看懂了,因为那就没有字,只是一个鬼画符,电视僵尸片里道长用的那种鬼画符。 显然这条信息比较高级,它是一条彩信。 【你拿一张钱,在钱上按这个符画一个咒,然后放几根你自己的头发和血液叠进钱里,偷偷塞到对方身上,就能让对方变成你的替身,短暂地混淆她的感官。】 元溪看不太懂这句话说了什么,但是对于图形状的鬼画符,多看了两眼后,元溪感觉自己都会画了,比那些文字可亲切太多了。 元溪拉拉旁边妈妈的衣角,想要让妈妈帮他看看这些不认识的字都是什么意思。 李丽葵一回头,吓了一跳道,“铁头,你拿得谁的手机?” 李丽葵声音一出,旁边正在纠缠牛云云夫妻的泼水男猛地一个激灵,顺势就被牛云云和她老公推开,连忙过来一把将元溪手中的手机给夺走。 “这是我的。是我的手机掉了,你们没看我的手机吧?”泼水男支吾道,眼神飘忽间似乎闪烁着凶光。 没等偷看了别人手机的元溪出声,李丽葵就恼道:“你什么意思啊,你自己手机掉了还要怪小孩子看了你手机不成?” 牛云云也拽下了身上的男人衣服,气恼不已,“就是,你这人是怎么回事?神神经经的,谁稀罕你的手机,别吓到人家小孩子。” “实在不好意思,我太着急了,都是我的不对。”泼水男也就是钱文,看着元溪那一脸迷茫的样子,想着也是个小文盲看就看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钱文低头哈腰地不停道歉,不一会儿,牛云云夫妻气就消了大半。 “我赔钱给你们,你们自己再去买身衣服,你们一定要收下。”钱文强行将手中几张百元大钞塞了男人的手上,没管他们要不要,就倒着欠走了,连衣服和水杯都没要。 不管牛云云老公如何叫他,说不要他的钱,他就是不听,扔下钱和东西就快速跑掉了。 “真是个怪人,衣服都没拿走。” 李丽葵看到牛云云手中的衣服,赫然想起自己为什么觉得那个陌生男人熟悉了。 可不就是因为对过那个不像好人的钱文。 只是刚刚那个冒冒失失的男人穿的衣服和钱文不同,发型也不同,之前钱文一直低着头,李丽葵并没有看清他的脸,要不是丢下的这件衣服和钱文之前穿的那件很像,李丽葵都想不到钱文身上去。 这时,牛云云捂着嘴,又开始干呕起来。 牛云云老公连忙搀扶住她,“怎么了?又不舒服?是不是被那人吓到了?” 牛云云说不上来,总感觉周围好像有一股血腥味,让她非常想吐,整个人也变得很虚弱。 见状,李丽葵连忙和牛云云老公一起将牛云云扶回座位上坐下,此时李丽葵也忘了行李箱的事,等回过神才发现那行李箱竟不知何时不见了,还以为是钱文回来带走了,不禁松了口气。 元溪看着难受的女人,想到刚刚半懂不懂的短信内容,说道,“阿姨,你不要拿那个人的钱,你身上有没有被他塞什么东西?” 元溪的话让在场的大人都是一愣。 之前泼水男赔礼的钱是都塞到了牛云云老公手里,她身上倒是没有,牛云云找了一下没有看到自己口袋里有什么,让她老公也把那人塞的八百块都拿了出来。 本来这八百块牛云云老公是要还给泼水男,但是人跑得太快,这让牛云云老公也不好直接把钱给扔掉,只能暂时收了起来。 李丽葵:“铁头?为什么这么说,你在他手机上看到什么了?” 元溪点头,苦思冥想道:“好像是写着,要塞钱给谁,女人来找他,又去找别人……” 几个大人闻言顿时想歪,心里松了口气,见元溪还一脸认真地回忆什么,都哭笑不得起来。 看大人都在笑自己,文盲元溪叹气不想说话了。 突然觉得也许去上上学还是很应该的,在村子里他是老大,出了村子竟然就成了寸步难行的小文盲。 没人理自己,元溪又实在拼凑不出短信上都写了什么,正要放弃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彩信上的那个鬼画符。 这一想,元溪发现自己还能清楚记得那鬼画符的样子。 元溪手指在自己的掌心中笔划两下,试图将那张鬼画符描摹下来,仿佛如有神助般,元溪竟还真的一笔将那鬼画符在手上画了下来。 美美地看了看自己啥也没有的掌心,元溪想起电视上的道士们,有模有样地指着掌心虚空鬼画符道,“嘿,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碰。 元溪刚念完,就懵逼地发现天旋地转,自己竟从自己的身体中出来了! 第24章 替身上身 “下了车赶紧去检查检查, 怀孕前三个月最怕冲撞。” 元溪坐在小桌子上,看着下面自己的身体,他身边的妈妈仍然在和对面的新手夫妻聊着孕期常识, 似乎完全没有发现到元溪这边有什么异常。 元溪新奇地看看左右,好像用一种全新的视角看着这个世界。 灵魂出窍。 这是灵魂出窍。 这一次元溪非常清醒, 不是之前做梦时那种蒙昧且无思无觉的状态。 元溪清楚地看着自己的灵魂站在身体之外, 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 自己在干什么, 只是旁边聊天的大人无一发现他。 元溪兴奋地直跺脚,然而正高兴着,他蓦地察觉到一件古怪的事。 电视里的人灵魂出窍时, 身体一般会睡着,会倒下去。 为什么他灵魂出窍了, 他的身体却还好好地坐在那里? 元溪奇怪地看向自己的身体, 对视到自己的眼睛时,蓦然发现那双眼睛对着自己眨了一下! “豁, 你是什么东西!?”元溪被吓了好大一跳,蓦地缩起脚脚抓住车窗边的帘子。 元溪刚说完,就见他自己的那张脸,竟慢慢地发生了一丝改变, 好像有另外一张脸覆盖在了他的身体上。 只是那张冒出来的脸苍白如纸,眼似点漆, 脸蛋上硕大的胭脂红圈看起来很是滑稽,还没有鼻子!它的五官仿佛直接被印在一个卤蛋般的曲面上,看起来简直像是在一张凹凸不平的纸上画出来的脸, 且明显出自一个初学者的画匠之手。 鬼?鬼上身? 元溪看得一呆, 下意识地伸手就去拉扯他妈, 想让他妈看看他身上这是什么鬼东西。 “嗯?”正说着话的李丽葵回头看了一眼,似乎还真的感觉到有人拉扯自己,回头只见儿子在旁边坐得端端正正的好像什么也没做,眼睛倒是在看着自己,眼神有点古怪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古怪,“铁头别闹,困了就睡会儿。” 妈,你没发现那不是你儿子吗! 元溪简直想要大叫。 元溪不知道这东西怎么突然出现在他的身体里,占了他的身体,它好像一个灵堂里摆在花圈旁边的纸扎人! 又丑又吓人! 最奇怪的是,元溪看着那个纸扎人的样子,竟感觉很是熟悉。 是之前梦里见到过? 不对,梦里的小纸人比这只好看太多了! 元溪壮着胆冲纸人质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身体里?” “擦擦”“擦” 那个纸人怪笑两声,脸上那画出来的嘴唇咧到了耳根下,仿佛下一刻就要露出满口尖牙,随即那纸人似乎就想要从元溪的身体中出来。 元溪瞪眼看着那纸人,发现很快那张被画出来的笑脸就笑不太出来了。 红鞋,红衣服,红帽子,红眼镜…… 元溪身上的一身红,仿佛一捆捆绳子将纸人牢牢捆在元溪的身体里,让纸人动弹不得,既出不来,又似乎无法完全控制元溪的身体。 纸人不死心地四处挣扎起来。 元溪看着那只纸人在自己的身体里挣扎,它正试图从元溪的袖子里钻出来,纸片般的手在一点点伸长,带着他的身体像面条一样往元溪一条袖口处往外流,但是流着流着似乎就卡住脑袋了。 袖口不行,纸人又试图从元溪的下巴处将自己拗出来,脖子像挂了件重物似的从元溪的下巴处往外坠。 又可怕,又有种脑干缺失的丑怪。 似乎它本人也很不想待在元溪的身体里,非常想要从元溪身体里爬出来,但被元溪一身红所挡,只有手和下巴脖子地方对它来说有操作余地。 “你在干什么呀,你能不能好好坐着?”元溪看不下去了,自己的身体被整成这样,辣眼睛。 元溪的话好像能够命令那只纸人。 元溪说让纸人好好坐着的话,比他身上的红衣服更管用,一下就将试图逃出元溪身体的纸人打了回去,让它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身体里。 哇。 元溪眼睛一亮,试探地道:“你出来。” 纸人面部的表情惊喜,红衣甚至已经无法阻挡它,它半个身体一下子就脱离了元溪的肉身,眼看着就要完全脱困。 元溪眨眨眼非常及时地反向道:“你进去。” 纸人:…… 纸人的半个身体毫无挣扎地又没入了元溪的肉身中。 “你再出来。” “你再……” 纸人原本就如同死鱼一般画出来的眼睛,此时死气沉沉带着一种被生活折磨的苦,同时眼神古怪地盯着元溪,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玩! 手机上的那个符咒原来是这么用的! 元溪仿佛打开了新世界。 就在这时,外头傍晚地夜色似乎一下子全黑了下来。 空气一下子变得阴冷起来。 李丽葵突然摸了摸胳膊:“怎么突然感觉有些冷。” 牛云云夫妻两人也感觉明显冷了些:“外面的天好像黑得快了些。” 元溪好像听到有谁的呼吸声,好像喘不了气似的,呼……呼…… 元溪四下看了看,竟发现原本消失的行李箱,出现在了钱文泼水时丢弃的衣服附近。 那里的灯光闪烁了两下。 行李箱的轮子似乎轱辘辘地围着那个被丢弃的衣服转了半圈,很快,那行李箱似乎是放弃了那件衣服,竟然渐渐地向元溪他们这边挪动起来。 “咕噜”“咕噜” 行李箱动得很慢,仿佛被一个垂死的人拉拽着,在一点点向这里爬。 哪怕是元溪胆子大,此时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不妙感。 白天的时候,这个行李箱虽然可怕,但是元溪并没有这么大的感觉,哪怕是梦里梦到时,也只是有点害怕,但此时这种冰冷的感觉,仿佛犹如实质一般渗入骨头缝里,隐隐竟让人无法动弹。 元溪甚至感觉到很多陌生的负面情绪弥漫在周围,痛苦,愤怒,怨恨,恨…… 车厢里的乘客虽然感觉不到什么,但是却好像有些不安和暴躁起来,有人像是多动症一般腿不停咚咚踢前头人的座位,前面的人也不惯着,站起身就破口大骂。 而车厢里的众人,好像和那个正在过道上缓慢拖动的行李箱处在两个世界一样,没人看到它,也没人注意到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暴躁。 “咕噜” “咕噜” 元溪猛地一激灵,从那些陌生的负面情绪中清醒了过来,这一刻,元溪发现车厢里的人,很多头上都出现了黑气。 仿佛乌云罩顶一般。 牛云云、他妈妈李丽葵和牛云云老公,三人的头顶是最黑的,车厢里正在吵架的两人也是如此,他们的脸甚至都有些不像是活人的脸了,其他人的黑气似乎淡上一些,但是也在逐渐加重。 元溪身上那小纸人,它本来拉直的嘴角此时再度笑了起来,似乎等着看元溪会如何倒霉似的。 就在这时,元溪身上的那根黄黄的毛,忽然从他的裤兜里掉了出来,仿佛有眼睛般快速飘到了元溪出窍的魂体手上。 元溪耳边听到一阵声音,好像黄黄在他耳边说话似的,“你在干啥呢,怎么感觉你那里悬得喽儿的,遇到危险了?” 没等元溪说什么,那边黄黄似乎已经自己看到了元溪眼前的情况,顿时也不淡定了,“我去,厉鬼回魂夜,这东西牲性得狠,别和她硬抗,快溜!” 黄黄刚说完快溜,那行李箱就已经来到了元溪他们这两排座位外的过道上,“咕噜”面朝元溪他们停下,堵住了这边的去路。 “啊!”牛云云抱着肚子忽然大叫了起来,似乎突然疼痛难忍。 牛云云老公和李丽葵都站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 元溪发现,过道那里的行李箱拉链,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就像是他梦中那样,里头有头发慢慢地渗透出来,向着牛云云的方向摸过去,从她的脚腕,蜿蜒缠绕着往上爬。 同时,箱子里一只似乎折断了几截的手有气无力地爬了出来,向着牛云云抓来。 看着这玩意儿,哪怕元溪胆大也不敢伸手去碰它。 “疼!好疼!”与此同时,牛云云疼得冷汗都出来了。 感觉肚子非常的凉,好像里头有冰渣子要将肠子划烂一般。 牛云云老公急得团团转,让李丽葵帮忙看着老婆,他立刻就要奔去找列车员。 元溪发现那头发丝也缠到他妈妈身上了,下意识就伸手去扒拉那头发,刚一靠近,那头发就好像分叉般散出几股,顺着元溪靠近的气息就要缠上来。 这时,元溪突然感觉脑瓜子好像被毛茸茸地尾巴狠拍了一下子。 黄黄气道:“你怎么虎了吧唧的?这东西它不挠你你就笑吧,你还敢挠她!快撒手。” 不知道黄黄做了什么,那原本要缠上元溪的头发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只是李丽葵却仍陷在其中,印堂的黑气几乎要和牛云云有一拼。 元溪着急地看着他妈:“黄黄,我妈怎么办?” “人身上有阳火护着,鬼怕三分,这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你一个没有阳火的,你小心自己才是。” 黄黄数落完道:“她已经盯上你们,跑是跑不了的,得想个办法。你知道是谁害得她吗?快去找那人!” 元溪立刻想起了之前给他们泼水的男人。 牛云云的惨叫声吸引了周围车厢不少人的关注,前后几个车厢都有人探头凑近往这边打量,而这些探头探脑往这里瞅着的人中……灵魂出窍状态的元溪视力非常好,左右看了一遍后,一眼就在其中扫到了钱文。 钱文似乎也不是很放心自己之前的办法成功没有,此时听到牛云云叫得很凶,神色倒是放松下来,趁人不注意,又赶忙用手在地上 元溪这时忽然看到车厢那头,似乎有个探头探脑的身影正在远远注意着这边。 元溪赶忙爬过座背,跳出去就往钱文探头的方向跑,跑着跑着路过车厢连接处,元溪瞟到了地上扔着的钱文的那件衣服,脑子里灵光一闪,他顿时捡起了那件衣服,加快速度往钱文那边跑。 说起来也怪,自从在身上画了那个符咒并念了咒语后,元溪发现自己的灵魂好像也能捡起一些东西,甚至刚刚他拉他妈,他妈也有所感应。 不过这件衣服的重量,已经快接近元溪能捡起的最大限度了。 “含恨而死,尸骨无存,遗憾未消,大仇未报,这是要成煞了。这趟不死个三五人,根本散不了她的煞气。” 黄黄正感慨着,忽然感觉到不对,忙看向元溪:“等等,你拿了什么东西?” 而这时,那边行李箱似乎被什么分散了注意,大半煞气竟然如有实质般往元溪跑动的方向压迫而来,明显是元溪拿起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行李箱仇人的衣服!”元溪回应道。 元溪也不知道为什么钱文脱掉了衣服扔向牛云云后,行李箱就找不到他了,但是元溪也记得刚刚行李箱出现的时候,先是围绕着这件衣服在转。 这件衣服也许能将行李箱从他妈妈身边移开。 一路上的乘客们看不到元溪,倒是偶尔有人看到一件衣服似乎被什么拖着在往前走,不少人被惊吓到,更多人则以为是谁用线拉着衣服在捣乱。 黄黄简直被元溪彪楞得都说不出话来,正想吼让元溪快撒手,元溪拿着钱文的衣服飞奔,已经跑到了钱文隐藏的车厢。 那头发现自己的劫数已经被转移的钱文,正松了口气缩头想要离开,打算走远一些,到站赶紧下车转班车。 元溪拖着手中那件衣服,手上用力往钱文身上扔过去。 第25章 神明保佑 元溪手中衣服刚扔出去的一刻, 一阵阴风袭来,车厢顶的车灯忽然嗞啦熄灭了。 “低头!”黄黄尖锐大叫。 元溪福至心灵猛地向地一扑,平趴在过道时, 感觉好像有什么黑影从自己脑袋上过去了,头皮一阵凉飕飕仿佛被推子推了个秃条。 被元溪扔出的衣服, 精准地落在了前方转身要走的钱文头上。 钱文吓了一跳, 回头刚想骂谁乱扔东西, 定睛一看, 钱文顿时眼睛都直了。 丢到自己身上的那竟是他之前穿得那件衣服! 钱文之前花钱买了一套新的衣服换上前,割破手在这件穿了两三天的外套上抹了不少他的血,还在自己身上涂了不少脏东西和尘土, 再加上大师的符咒作用,就可以让鬼找不到他, 但是一旦他再次碰到这件衣服, 之前辛苦的准备肯定都功亏一篑! “怎么会,怎么会……”钱文一把扔掉手中的衣服, 拔腿就要往前跑,远离这件见鬼的衣服,但是刚跑出没几步,突然看到前面一个不知道谁人的破行李箱就在他的面前。 咕噜。 那行李箱已经完全打开了, 里头又潮又脏,很多泥土的痕迹, 甚至有不少血迹。 钱文吓得瘫坐在地,连连后退,仿佛前头有个女鬼正冲他爬过来。 车厢里的其他乘客都诧异地看着又是叫又是退的钱文, 都惊讶他是怎么了, 那么恐惧的样子, 是看到什么了吗? 往钱文注视的地方看,什么都没有,倒是钱文本身,他一靠近,所有人都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一股阴嗖嗖的冷意沁心凉,忍不住就想要离他远一些。 元溪趴在地上,眼角余光看着大量从自己背后头顶飘过去的黑发,聚集到了钱文的身后,一只扭曲的手从黑发中伸出来,抓向了瘫坐吓傻的钱文。 一个红色衣服的女人出现在钱文身后。 元溪啊了一声,那身炫红色长裙,元溪认出那是他中午在车站撞到的那个姐姐。 黄黄赶忙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出声。 钱文感觉到了周围越来越强烈的那股冷意,骨头缝里似乎都吹出了寒气。 头顶的灯光开始闪烁,每次一闪烁,钱文就仿佛看到行李箱中倒下一具尸体,在向他爬过来。 钱文恐惧地边退边不停喃喃,“别来找我,不是我杀你的,不是我杀的你……” 呼…… 虽然看不到,但钱文再一次听到了那股从耳后传来的呼吸声。 钱文浑身一僵,后退的身体顿时绷直,仿佛快要撞到什么冰窖上。 这次和之前都不一样,太清晰了,太真实了,她在他身后! 元溪趴在地上不敢动,看着被女鬼靠近的钱文身体好像炸了一下,身上蓦然腾起了三簇火光,分别在两肩和头顶,但是那三簇火非常的微弱。 红衣女鬼靠得极近,她的手耷拉着绕过了钱文的脖子,歪掉的脑袋趴在他的肩膀上。 一双折断的手从背后蒙上了钱文的眼睛。 呼…… 女鬼朝着钱文肩膀吹了一口气。 钱文肩膀上的一簇火焰被吹灭了。 钱文惊恐地跳了起来,似乎在自己的肩膀上看到了女鬼的头,吓得狂奔起来,推开挡在他面前的行李箱,疯狂想要甩掉缠住他的女鬼。 “不是我杀的你,我只是烧掉了你的尸体,你去找杀害你的人,你去找他啊!去啊!不要缠着我啊滚开!”恐惧到极致,钱文一边狂奔一边大骂,他的声音极大,形容疯狂,仿佛已经看不到周围乘客的存在了一般。 这么大的声音,整个车厢里的其他乘客自然都清楚听到了他在说什么,不少人愕然地看着他,随即赶忙就有人悄悄跑去叫乘警。 钱文在车厢狂奔,此时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眼前看不到车厢,看不到乘客,只有不停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个红衣女鬼。 那女鬼时而出现在他的肩膀上,时而挡在他前面。 钱文一边骇叫一边跑,渐渐的,他似乎真的甩掉了女鬼,只是他面前的画面,似乎渐渐回到了那个男人拉着行李箱来找他的时候。 打开行李箱的时候,那破破烂烂的尸体噗通一下子就从行李箱中掉落了下来,尸体似乎被狠狠地凌虐过,为了塞进不太大的行李箱已经扭曲的不太成样,而且也有些发臭了,出现了一些腐败的迹象。 钱文一看那尸体就知道不正常,听着男人说得什么不小心打死了偷汉子的老婆什么的鬼话,只是说八万不够,得加钱。 最后男人掏了十三万,钱文收下了行李箱。 不对,不能收下。 钱文的理智出现了一秒,但是却好像阻止不了自己的动作。 当晚钱文就做了梦,梦到行李箱中传来了垂危的呼吸声,断断续续,若隐若现,很痛苦,似乎有什么人被塞在行李箱中还没死,等待着有人能够救她。 钱文并没有管这个乱七八糟的梦,第二天就趁着换班顺便给了同事一些烟帮忙行了方便,就偷偷把行李箱中的尸体塞进了火化炉,火化完就敲碎了所有的骨头,将之和那个装尸体的晦气箱子一起给扔了。 然而没想到,两天后钱文却在火葬场又看到了这个行李箱…… 在之后这个行李箱就好像盯上他了,无论他扔到哪里,过不久都会再看到它。 呼…… 女鬼朝着钱文另一侧肩膀又吹了一口气。 钱文那边肩膀上微弱的火苗摇了摇,也灭掉了。 一个转眼,钱文好像看到自己在寻找那个把行李箱送来的男人。 行李箱不停地纠缠他,钱文也被吓到了,想要找到那个男人,让这个行李箱里的女人冤有头债有主,找到真正的杀害她的凶手去报仇去,放过他一码。 但是当初那个男人跑得根本不见影了,钱文不知道他是谁,也没有留下他的电话或其他信息,连给他送来的钱也都是从银行取的现金给到他手上。 钱文不停地试图找到那人,正在他着急的时候,他发现送行李箱到他面前的男人开始倒退。 钱文好像跟着那个男人退回到他取钱的银行,退回到他拉着行李箱送过来之前,甚至退回到他凌虐那名受害者,并在她还有一口气的时候,敲断她身上的骨头,将她活生生塞进那个不算大的行李箱里。 这残忍的一幕,看得钱文都有些不忍。 刚塞进行李箱的时候,那女人还在痛苦的呻吟,但是在行李箱被狠狠压实,并强行拉好锁链后,行李箱中只能隐隐透出女人的呼吸声。 那赫然是钱文在梦里听到的呼吸声! 而随后的他,就是那样帮着那个男人,把行李箱中的尸体送进了火化炉。 钱文在车厢里来回折腾,在乘客们眼中,他就好像是疯了一样,不停地说着各种协助人毁尸的细节。 乘警已经赶到了,将疯狂挣扎的钱文压制住,用力按倒在地。 在钱文被按到前的那一刻,一旁的元溪看到趴在钱文肩膀上的女鬼,已经靠近到钱文的头顶。 呼…… 钱文头上的最后一簇火焰熄灭了。 三簇火焰全部灭掉。 元溪听到黄黄都在他耳边嘶了一声,“好凶,真的凶,吓人倒怪。” 元溪疑惑地看看头顶,刚想说不是就吹吹气吗,怎么就凶啦?虽然小姐姐看着是吓人了点,但是举止不还挺温…… 不过这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元溪就见到在三簇火焰全部被吹灭后,那个小姐姐捂住钱文眼睛的手,赫然往眼眶里伸了进去,一点点地往里伸,仿佛要将自己整个人都塞到钱文的身体里去。 “啊啊啊!”钱文蓦然痛苦地大叫了起来。 元溪嘴巴顿时张成了O型,小手手塞到自己的嘴巴里,把张大的嘴巴捂住。 将刚刚未说完的温柔两字吞回了肚子里。 “老实点!” “你老实点!” 乘警将钱文压制在地,但是他还在不停地挣扎着,又是痛苦地惨叫,又是不停地求饶仿佛在和谁说话,“是张奇志杀了你,是他杀的你,我看到他的名字了,我看到他了,你去找他去啊!” 听清他在说什么的乘警都愣了一下,互看一眼,正要记住这个名字准备后续关联审查一下,却忽然听到钱文口袋里的电话声响了。 “嘟” “嘟……” 被按到在地的钱文,似乎在不知何时按通了一个号码,很快,他口袋里的手机那头接通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免提里传出来。 【喂!】 这声音出现的时候,钱文的眼睛忽然变得通红,里头充满了红色的血丝,猛一转过头来,连压制住他的乘警们也吓了一跳,顿时就没有压住他。 “赫……” 钱文抓着手机,口中发出了仿佛野兽又像是女人痛苦的声音,仿佛在叫着一个人的名字,这声音顿时让满车厢的人都感觉到瘆得慌。 电话那头的人正在喂着的人,听到这个古怪的声音,顿时愣了一下,【谁啊?】 下一刻,钱文忽然挣脱了乘警的手,蓦地跑了开去。 哗啦—— “快拦住他!”乘警们反应过来立刻就要扑上去,但是钱文跑得极快,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竟然冲到火车连接处,直接撞开了车门朝外跳了下去。 这一幕将火车上的众人都惊呆了。 “有人跳车了!!” 不知谁吆喝了一声,顿时满车的乘客都第一时间趴到窗户上去看那跳车的人,天色已黑,根本看不到哪里有人,只恍惚看到一个黑影似乎倒在了隔壁铁轨上。 火车被紧急刹停时,迎面一辆运煤车在隔壁车轨哐叽哐叽驶过。 “哐哐哐。”运煤车仿佛碾过了什么东西,却并没有发现。 刹停的火车上乱成一团,列车员和火车乘警连忙安抚被吓到的乘客们。 …… 黄黄看着钱文跳车,终于松了口气,在元溪耳边道,“终于走了,你可以起来了。” 元溪现在还趴在刚刚的地方,这会儿这边比较乱,还被路过的人踩过几脚,不过他都没有动。 元溪蹙蹙眉:“我好像有点起不来,没有力气。” 黄黄愣了一下,随即好像将视线转移过来一般,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元溪的身体。 “她刚刚碰到你了!?”黄黄的声音都变得尖锐了。 元溪费劲撑起胳膊,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胸口不知何时好像纸一样被撕开了,裂开了一个洞,从后背到前胸,仿佛被什么东西穿透过一般。 不痛不痒,之前元溪都没有意识到。 “呃,我这是要死了吗?”元溪愣神地问黄黄,黄黄还没回答,元溪忽然感觉自己好像之前从自己身体出来时那样,周围忽然天旋地转。 元溪蓦地消失在原地。 就在元溪消失的一瞬,他消失的地方啪地一下出现了另外一个纸人。 那纸人出现时脸上画得还是笑脸,出现后一刻,脸上的笑脸已经变成了哭脸,它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破开的大洞,虽然这点伤势不足以要了它的命,但是貌似也消耗了它不少。 下一刻这个纸人快速从火车上消失了,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 一旁以为自己连襟要没了的黄黄,看到这一幕也是有些呆滞。 · 正以为自己死掉了的元溪,一晃神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旁边的李丽葵还在安抚痛苦的牛云云,此时牛云云老公已经又找了刚刚把脉的老中医回来,给牛云云扎了几针,似乎已经让她的疼痛减缓了。 元溪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拍拍胸口,没有破,完好无损,拍拍胳膊腿,也都好好的。 而刚刚占据他身体的那个纸人已经不见了。 “铁头,你在干什么?”李丽葵回头看向儿子。 元溪顿时用一个已经死过的人的拥抱,用力抱了他妈一下,咋呼道,“妈,我刚好像差点死了!” 李丽葵顿时一个头槌砸在儿子的脑袋上,瞪他道,“胡乱说什么,不要说死字,快呸呸。” “哦,呸呸。妈,我刚好像差点嘎嘣了……哎哟!”元溪学了黄黄的话后再次被他妈敲了一下。 元溪:(·ˇωˇ·) 元溪不和他妈说了。 正巧这时候,元溪见到手上飘落了一根黄毛,似乎刚刚被他落下的黄黄飘回来了。 元溪小声嘀咕:“黄黄,我刚是怎么了?” 黄黄:【不是你自己用了替身术吗?你也不早说,差点吓到我。我说你刚刚怎么突然能拿起一件成人衣物了,原来是借用了那个替身的力量。】 替身术? 难道是他刚刚记下的那个鬼画符? 元溪顿时兴奋了,和黄黄说了一下刚在手机上看到的符,然后就想要画一下给黄黄看看。 黄黄连忙阻止了元溪,【你别总虎了吧唧的,施展法术没有法力,是要消耗寿命的,你别仗着自己年纪小就乱搞啊。】 元溪哦了一声,老实地放下了不安分地小手。 看着元溪老实下来,黄黄又陷入了纠结,【不过你一个初学者,就是随便画了一下,怎么就能成功召唤出那么一个东西成你的替身?那玩意儿可不是什么善茬,帮你挡了一命,竟然什么都没干就那么跑了。】 普通纸人只有一年或三年的寿命,刚刚那个显然不是普通纸人。 人老精鬼老灵,能活得长的都不简单。 元溪听黄黄这么说,眼睛越听越亮,胸膛越抬越高,努力矜持道:“这不奇怪,我是河神童子嘛,河神保佑着我呢!” 上次元溪这么说的时候,黄黄是很坚决似水河没有河神的,但是这次元溪又这么说,黄黄……黄黄也有点被元溪搞糊涂了。 就元溪这个作死法,他能活到现在,黄黄不得不说这肯定是有点大运气在。 说没有神明保佑,黄黄都不太信。 难道似水河里真的有河神? 第26章 认亲流程 火车在路上耽搁了一会儿, 李丽葵听说有人跳了火车,很是吃了一惊,想到铁头说得梦里有人从行李箱中爬出来, 非常的心有余悸,虽然推迟了点时间, 不过好歹最后平安到了站。 到站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 李丽葵将迷迷糊糊歪在自己身上睡着的儿子, 背在背上下了车。 …… “哥哥, 谢谢你,我可以回去了。” 元溪睡梦中恍惚看到一个小女孩在和自己挥手。 小女孩一边挥手一边朝着一个方向跑,元溪看着她一路跑到了牛云云阿姨的怀里, 然后嗖地一下就钻进了牛云云阿姨的肚子里。 元溪惊了一下,猛地睁眼醒了过来。 醒来元溪发现自己正在妈妈的背上, 他们已经下了火车, 妈妈正背着自己走,黄黄似乎也回去了。 元溪被妈妈背在背上:“妈, 牛云云阿姨肚子里是个小妹妹吗?” 李丽葵:“才怀孕一两个月,这时候还看不出来。” 元溪闻言突然又道,“是个小妹妹。” 李丽葵“嗯?”了一声,回头看了儿子一眼, 她也听说过小孩子猜这个比较准,不知道是什么依据, 只说:“那可能是吧。” 元溪打了个哈欠蹭了蹭妈妈的后脑勺:“妈你累不累,我下来自己走。” “不累,马上到酒店了, 你再睡会儿。” 听着妈妈的话, 元溪在快要消失的月光下眯了眯眼, 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没过多久,元溪就感觉自己躺在了一张白色的床上,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站在旁边瞪着自己,瞪了一会儿似乎发现元溪没有太大威胁,就凑近了开始摇晃他。 “这是我的床,这是我的床!” 元溪猛地一下吓醒了。 感觉睡梦中自己被狠狠摇了好几下,摇得好像魂都被摇掉了,又被自己的衣服给兜了回来。 醒来的时候元溪头还有点晕晕的,仿佛真的被谁摇晃过一般。 · 李丽葵准备好了神婆说得一些东西,拉着元溪来到了神婆家。 神婆这里人还挺多,虽然他们来得早,但是到的时候神婆这里已经有一些人等着,李丽葵索性带着儿子找了个小凳子坐下排队。 元溪好奇地一路东张西望,刚一进院子,就看到院子里有一个装满香灰的大缸,很是眼熟,等进了一个有些暗的屋子,更加熟悉,他看到几个很大的拱台,供台上上下下摆放了大大小小的十几尊神像,最下层还放着贡品香烛等物。 明明不记得自己来过这里,元溪却感觉到处都很熟悉,好像前不久的一个梦里梦到过此处。 那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好像在望着自己的神像,简直和梦里一模一样,只是周围没有元溪梦里那么黑,也没有那种雾蒙蒙的感觉。 没多久轮到了李丽葵他们,李丽葵赶忙拉着元溪上前。 “奶奶,我好像见过你。”元溪见老婆婆看着自己,下意识地打了声招呼。 神婆和蔼地回应道:“是见过,上次你妈带你来过,那时候你还生着病。” 李丽葵赶忙将路上他们遇到的事和神婆说了一番,神婆闻言皱了皱眉,先是仔细看了元溪一眼,似乎看他有没有被什么缠上,而后又点上一炷香在桌子上闭目敲了敲。 不过一会儿后神婆睁眼,眉目一松道,“没什么问题,先遇磨难,再得花开,这可能还是好事,这番认亲的成功性似乎提高了不少。” 说着,神婆问李丽葵要来了她准备好的一个帖子,元溪偷偷瞄了一眼,很好,又不认识字。 神婆看了眼在偷瞄的元溪,笑问道:“小家伙,你想要认干亲吗?” 元溪在李丽葵有些可怕的笑容注视下,‘心甘情愿’地点了点头。 神婆:“不要看你妈,要你自己心里愿意才行。” 闻言,一旁李丽葵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但也没有插口说什么。 元溪想想一路上因为文盲导致的困苦,觉得自己也许还是应该上一上学,不能落于人后,认完亲后就可以去上学,那还是认吧,而且妈妈为了这个事,辛辛苦苦带着他跑来跑去。 元溪小圆脸沉思片刻,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很好。”说着神婆将那份承继贴包裹在一块红纸之中,用手指直接在红纸上刷刷刷地写了不少字。 “你拿着这红纸,今天带孩子去一趟之前那位星君的庙宇,去时拿一束桃花,带孩子上香让他给神像磕几个头,然后收拾一番后再回来我这里。买五果三牲,给你儿子再买一套新衣服,同时买一身神像的斗篷衣,颜色让你儿子选,当做是他给干爹送的衣礼……” 神婆一通交待过后,李丽葵又带着元溪马不停蹄地去了那个让她受挫的神庙。 元溪拿着一只桃花随着妈妈爬山,很快到了那间熟悉的似乎在梦里见过的庙宇,进去之后内部的摆设和元溪梦里所见几乎都对上了,然后就是梦里他没有看清的那尊神像。 元溪在妈妈的指示下,往香炉子里插上了一炷香,然后在神像下的蒲团上磕了三个头,蒲团前还摆放着那张神婆写过字的红纸。 磕完头元溪瞧瞧抬头瞄了一眼神像,忽然吓了一跳,感觉神像的眼睛好像在看着自己一样。 …… 回到神婆那里,神婆下午没有接待其他人,专门等着李丽葵和元溪回来。 设坛摆好一桌丰盛的酒席,点上蜡烛。 让元溪将一炷香插在香炉上后,神婆又示意元溪在香炉前奉茶。 “天之斗君。” “丹元廉贞星君。” 神婆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诵着某位神君的名号,很快她的话就越发含糊不清起来,然后开始闭着眼睛围绕着元溪一边走一边继续念着什么。 虽然是闭着眼睛仿佛很随意在走,但是神婆每一步都能准确避开周围的障碍物,却好像能够看到周围的环境一样。 元溪盯着看了一会儿,确定这位奶奶没有悄悄眯起眼睛看路,顿时觉得有点神奇。 元溪躺在铺着红布的一块地上,地面有些硬,旁边还放着妈妈新给自己买的一身衣服上,衣服头部还放着那张包裹着据说写了他八字的帖子的红纸。 这衣服说是让他穿着去见干爹,但却不让他穿,而是铺在了他刚刚第一次躺过的地方。 神婆拿出一条红绳,用红绳在元溪手腕上绕了三圈,而后将红绳拉长后围着他躺的地方又绕了一圈,之后就将红绳一边放,一边往元溪方才上香的地方走。 红绳在一处地方来来回回横着绕了一道,神婆道:“这是天梯,你登了天梯就去到天上。” 元溪伸头瞄了一眼。 神婆继续走,红绳在靠近岸上香炉的时候,她又竖着将红绳甩了两道:“这是天桥,你过了天桥后,就来到一个大门的地方。” “这是天路,走过这条路,你会看到……”神婆将元溪带回的那支桃花插在了红绳所代表的路边。 最后,红绳被栓到了香炉中的香根下。 神婆说着说着,元溪好像被催眠一样慢慢就睡着了。 · 元溪看着自己身上穿的新衣服,有些不知道自己在何处。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条长长的楼梯,元溪好像被什么拉扯了一下,下意识地往楼梯上走去。 一踏上楼梯,元溪就感觉自己在升高,周围的景物被他快速地甩下,元溪每尝试往楼梯上上一步,就发现自己离地面远了很多。 元溪惊奇地往周围看去,往楼梯两侧看去,下头青山绿水,农户人家,仿佛是元溪在似水村的老家。 元溪就好像是老家一路踏青云直上般。 “哇。” “小天,壮壮,小石头,李狗蛋,你们看到我了吗?我在天上,我在楼梯上!”元溪大声朝着村子里喊,想要自己的小伙伴出来看稀奇。 不过刚一喊,元溪忽然想起来周围是不是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呢? 元溪左右看看,在抬头向上看的时候,天上忽然出现了一条巨大的河流,蜿蜒着蜿蜒着将元溪头上的整片天空遮挡住。 元溪瞪大眼,顿时想起来原来是少了这条河。 看到这条大河出现在天空中,元溪第一感觉还挺亲切,然而下一刻,就发现他脚下所踏的梯子,不断向上延伸,并接近了那条河。 “嗞啦——” 元溪脚下顿时一阵摇晃。 抬头一看,梯子穿河而过的部分,仿佛被雷电击中,又似是被火焰烧灼,原本的白玉石阶梯,经这一遭,顿时变成了仿佛被红绳编织出的挂梯,而那红绳还被烧灼起来,快速地被烧黑烧没。 河水怎么还会烧梯子?? “哇啊啊!”上头的梯子没了,下面的一整挂梯子也在高空中剧烈地摇晃起来,走在半道的元溪趴在楼梯上被摇晃得哇哇大叫,差点就被从高空甩下去。 元溪赶忙抓紧楼梯,防止自己被从高空中甩下去,但是尽管他没掉下去,他却感觉到自己身下的楼梯,仿佛失了根基似的开始下坠,整个地向下砸去。 一股失重感袭来,元溪吓得差点就要从梦中醒来。 不过下一刻,元溪陡然想起了还有天桥,对应该还有一条大桥。 元溪脑海中闪过这道念头后,下一刻,元溪就从楼梯上坠下,落到了一条横跨在大河上的桥梁中。 元溪一身冷汗地从桥上站起来,桥的那头仿佛有一道金光闪闪的门在等着自己,门后就是一条布满桃花林的路,元溪隐约记得自己是要到那林子尽头去,赶忙就往那个方向跑。 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跑得慢一些,还会发生什么事。 元溪的小短腿捣腾地飞快。 尽管元溪已经足够麻利了,意外来得还是比他跑得更快,但是脚下的桥却好像越跑越长。 随着元溪在桥上跑动,咚咚咚的声音仿佛透过桥身传到了下面,桥下的大河顿时不安静起来,很快,河水泛起波澜,水流逐渐汹涌,竟渐渐成洪流之势,没一会儿水面就快要涨到贴近桥身的地方。 “哇!”元溪吓得大叫一声加速快跑,但是不但桥下的河水越来越汹涌,他脚下的桥竟也变得越来越长。 不过片刻间,那条天空中的河流就如同山洪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哗啦——” 洪水泛滥,直接将元溪所在的大桥给冲垮。 元溪从桥上掉下河去,掉进河水中时,透过水流好像看到那滔天的洪水在冲垮大桥后还未见止,连桥边的大门和那条路也被洪水漫过,桃林亦被淹没。 这一刻,元溪的小脑袋瓜短暂地清醒了片刻,脑海中就闪过一个念头。 完了。 认亲好像认不成了。 第27章 有所回应 元溪狗刨式地扑腾着手脚, 试图从河中游上去,抢救一下自己。 “噼啪!”一道闪电从元溪旁边窜过,吓了元溪一跳。 回头一看, 元溪发现身边的水流中,竟似有无数道闪电如游龙乱舞, 这河水不像是河水, 倒像是酝酿了无数雷雨的云层, 看得元溪头皮都炸了起来。 “噼啪!”眼见又是一道闪电窜过, 元溪赶忙往下扑腾避开。 说起来也怪,也不知是元溪闪躲灵敏,还是这些闪电自行避开了元溪, 最后竟没有一条闪电真的打中他。 这倒是让元溪又好奇起来。 越往下,闪电越是密集, 那么河底下有什么啊? 注意力一被转移, 元溪就完全忘记了要认亲的事,向下游去, 闪电越来越密集,看起来就越来越可怕,河水很深,深得仿佛其中还连通着一个异世界。 终于游到河底的时候, 元溪看到了一个坐落在河底的山川,怪异高大, 巨石堆砌,连绵如山脉。 元溪绕着石山左右去看,除了这巨大的石山竟是什么也没找到, 正在失望之时, 陡然发现屁股下的石山形状似乎不太多。 那石山上分部着仿佛鱼鳞般的鳞片, 一个鳞片元溪感觉都有一个房子那么大,而且层层密布。 元溪离远一点,再离远一点,感觉一个清晰的形状渐渐从石山中显露出来,仿佛一条神话中的龙,化成了石头。 元溪试着往左右游游,看能不能找到山脉的尽头,就在这时,水波荡漾间,元溪好像看到了一双巨大的眼睛,朝自己看来。 “啊!” 元溪猛地从红布上坐起身来。 元溪一醒来,就看到他妈和做法的老婆婆围在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原来他刚刚是睡着了。 “怎么样怎么样,铁头这是成功了没有?”李丽葵一见元溪醒来,立刻激动地问神婆。 神婆看着元溪:“孩子,你梦到了什么?” 神婆这一问,元溪顿时想起来梦中被烧掉的楼梯,和被冲垮的桥梁道路。 啊这…… 这总不像是妈妈口中成功了的样子。 看着妈妈亮晶晶仿佛在放光的眼睛,元溪想要说认亲失败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得斟酌地道:“我好像梦到在爬一个楼梯,楼梯很高,我一走上楼梯,楼梯就开始自动上升,不一会儿我就被托到了天上……” “是的,应该就是这样,看来你真是和星君有缘。”神婆点头赞许地看着元溪,李丽葵见神婆这态度眼神更加明亮。 “走完楼梯我又落到了一个大桥上,桥的另一端是一片桃林,桃林中有路。”看着妈妈越发兴奋期待的眼神,元溪继续含糊地运用着春秋笔法,将天空中的河流省略掉,也没有说这些桥和路最后都被淹没的事。 “接下来呢?”见元溪停下来不说了,李丽葵急问,想要知道元溪看到神仙没,有没有成功认个干亲。 “接下来我不记得了。”元溪无辜地看着他妈。 李丽葵着急:“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神婆却示意李丽葵淡定:“这很正常,神明也各有脾性,这位神君脾气不算很好,可能不想让我们知道他更多事情,让孩子忘掉也有可能。” 脾气不是很好? 元溪心里犯愁了一下,那他看到门前的道路被淹没的话,会不会生气啊。 不过元溪很快就乐观起来,也许那什么天桥天路根本没到神君家门口,什么被淹的情况都是在离很远很远的地方。 宽慰完自己,元溪在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没错,就是这样。 听神婆这么说,李丽葵放弃了向儿子追根究底,只是仍皱着眉很是纠结,李丽葵看向神婆道,“铁头不记得的话,那该如何知道这门干亲是认成了,还是没有成?” “应该是成了,不过最后可以再确定一下。”神婆很是乐观地道,随后她手指在空中划了两下,计算了一下方向后说,“你现在带着他出门,向南走50米,而后再向西北走100米,再向东南走150米。” “一路走下来如果有所收获,就说明这事成了。” 李丽葵忙问:“什么样的收获?” 神婆解释道:“你可以理解为捡钱的意思,就相当于民间认干亲后,干爹干妈给的红包、财运。捡多少无所谓,捡到了就算是成功了,如果没有捡到的话,可能这事还有点疑虑。” 捡钱? 元溪一听这心就提起来了。 元溪张口欲言,还没说什么,就被他妈拉着往外走。 神婆高声嘱咐道:“你记得不要离他太近,也不要离他太远,不要干涉他,也不要太过注视他的一举一动,最好不要看着他,带着他这么转一圈回来就行。” …… 李丽葵很是认真地执行神婆交待的事,带着元溪出门后,就放手让他自己走,自己只是在前头引领着方向,也不去看他也不催他,就交待元溪多多留意地面上有什么。 元溪跟着妈妈走,心里越发犯愁起来。 此时没有文化的他,还不太明白什么叫做一个谎言要用一百个谎言去弥补,只是小小的心灵里已经积压了大大的重量,脚步越发沉重起来。 唔,也许就算没有认亲,他也能够捡到个一分五毛的?听说在大城市捡钱很容易。 或者随便在地面上捡点什么看起来像是值钱的东西,应付过去? 如果实在不行,元溪摸摸自己的口袋,沉重地想着,实在不行他可能只有把他自己辛苦攒下的零花钱上交上去了,这次出来他特地带了一块钱呢,早知道就带五毛的出来了。 这么大一笔巨款,一旦上缴,元溪猜测它不会再回到自己手里……心情真的是异常沉重。 秉持着这种沉重的心情,元溪望着地面的眼神越发地望眼欲穿,恨不得路边赶紧出现个垃圾桶让自己去翻一翻,随便捡到点什么。 “喀拉”就在这时,元溪发现自己一走神,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张纸,花花红红的,猛一看元溪以为是一张钱,激动地赶紧挪开脚细看,却发现只是一个巴掌大的纸片。 纸片上头还乱七八糟的印着几串数字,上头还有一行大字,中什么福什么……其他字不认识了,但是可以确定这不是钱。 元溪顿时失望不已,将鞋底黏住的纸片拔掉,扔到旁边树叶聚集的小垃圾堆里,继续跟在妈妈身后努力寻找。 三百米也没有几步路,很快就走了一大半,元溪心里都有些着急了,抬头看了一眼,正好前头经过一家大商店,在做刮刮卡促销活动。 特等奖是一台大电视机。 元溪扫了一眼,发现刮刮卡里有一张好像在发光,可能是阳光反射,元溪没有多看,眼睛继续瞅回地面,寻找着有没有谁扔掉的一分钱或一毛钱。 眼看着短短一段路程就快要走完,元溪的手已经沉重地摸上了自己口袋里的那枚巨款零花钱时,脚趾蓦地踢到了什么东西。 “嘶。”疼得元溪猛一呲牙。 元溪低头看去,好像是一块不大的破石头,露出地面的部分只有半个指头高,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硌脚。 鬼使神差般,元溪拨拉了一下地面上的土,将撞到他脚指头的东西从土里扒拉了上来。 那东西两根手指粗细,看起来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小石头块,土黄色,还被不少干涸的泥包裹着,元溪这一踢,踢掉了上头不少的泥块,稍微和土有些不同的,就是这东西有些地方看起来比较润,好像和小溪里见过的鹅卵石差不多。 一块不值钱的小石头。 元溪随手将之扔进了口袋,然后低头继续找钱,恨不得绝地三尺,挖出个一两枚硬币出来。 “到了,铁头,你有没有捡到什么?”李丽葵停下了脚步,回头期待不已地看着儿子。 这一路她瞄到儿子好几次低头扒拉什么东西,心里早就跟猫挠似的,但是惦记着神婆的交待,李丽葵都没敢仔细去看,只是放慢脚步等着儿子。 啊,就到了? 元溪心情沉重,但是面对妈妈期待的眼神,他还是勉强地露出了笑容,掏出了自己口袋里的一元巨款。 “我捡到了这个。” 印着菊花的一元硬币上,还带着点元溪捡石头时蹭到的土,看着真挺像是刚从地上捡来的。 “啊!”李丽葵立刻将那一元钱接了过去,喜笑颜开。 拉着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仿佛魂都要随着自己的巨款飘走的元溪,快步回去神婆那里。 · 神婆一看元溪回来,没去看李丽葵手中的一元硬币,只看元溪头顶,就见似有红光罩顶,财气加身。 “神君看来很喜欢这孩子。” 神婆都不禁有些羡慕地说道。 “太好了,这回我可算是放心了。”得了神婆的肯定,李丽葵终于放下了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拿着那一元硬币笑得非常开心,决定回去就把这一元硬币给供起来。 终于可以送儿子去上学了! 神婆最后上了一炷香,随后对元溪交待道:“孩子,如果以后遇到什么困难,或者什么古怪的事,就在心中高呼神君名号。记得,要呼唤天之斗君,丹元廉贞星君,神君自会来庇护你,震慑宵小和欺负你的妖魔鬼怪。” 元溪强颜欢笑地听着神婆的交待,心里还在惦记着自己的那一元巨款,并没有将神婆的交待听进心里去。 损失巨大。 李丽葵:“对了,我能带孩子去城里上小学吗?现在他认了干亲,应该不需要再继续待在我家的村子里了吧?” 说到李丽葵家的村子,神婆微微一僵。 上次护法神过去探查被扣,派兵去找,才发现那里妖魔大怪盘踞,只是不知为何之前并没怎么害人性命,还算循规蹈矩。 反而是她派护法神过去的举动,不知怎么激怒了对方,差点惹出大祸来。 最后双方妥协达成了和平协议,好悬没有闹出大事来,不然李丽葵那次都不一定能平安回来。 神婆犹豫了一秒道:“暂时还是不要离开你们家那个小山村,等到上初中高中再进城不迟。” 那样一个地方,放着不管,总怕会出什么事。 有星君的干儿子在那儿,也就意味着星君能够看护一下那里,就不容易出大问题。 李丽葵闻言有些失望,觉得儿子可能要落后在起跑线上了,不过想想之前差点学都不能上的绝望,又觉勉强可以接受。 …… 看着元溪和他妈妈走后,神婆还在感慨之中,坐到神台边自己的专座上,仿佛和谁闲聊,语气中多少有些羡慕。 廉贞星君,天之斗君,可是天上掌管三界命录之神君,上总九天谱录,中统鬼神簿目,下领学真兆民命籍,校录上真,统摄鬼神之部,提纲下学,权舆生死之机。1 修行之人的考核晋升,都在其管辖之内,这自然由不得神婆不羡慕。 这样一位星君,按说应该比较忙碌才是,之前神婆让李丽葵去碰运气的时候,也没想到过这位会有所回应,只是随手添上去的看起来就不太可能的一位。 不过这位星君性情不定,较为随心所欲,忙不忙的估计是他自己说得算,就突发奇想想要认个干儿子,那也说不一定。 这个孩子,看似运气极差,但是福兮祸之所倚,反向一看似乎又是个运气极好的。 不,不是极好,是太好了。 好得得失心已经很淡的神婆都羡慕起来。 神婆感慨半响,不知道是和燃香那边的护法神交流了什么,终于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 元溪并不知道神婆的感慨,坐上回家的车时,眼睛还在盯着他损失的那一元巨款。 看着这一元巨款从李丽葵手上,转移到她的腰包里的全过程,全程关注,目不转睛。 他攒了很久才省下来的巨款啊! 本来元溪攒得还有几个五毛的硬币,但是这次出门在外,想着要有巨款傍身,才拿了这个一块的放在身上,没想到这笔巨款,最后竟是以这种方式离开了他。 元溪试探地问:“妈,那一块钱要是干爹给我的红包,我可以拿去花吗?” 李丽葵立刻拉下笑脸:“不行!这钱得供起来,你干爹给的心意,你怎么能去乱花!” 元溪:(·ˇωˇ·) 好吧,果然如他所料。 哎,谁让他没有认成干爹,又不想看到妈妈失望。 “回去妈就带你去报名,赶着九月一日去学校上学,你这能上学可不容易,爸妈为了你能上学的事这段时间跑断了腿,你去了学校后记得要努力学习,努力……” 元溪听着妈妈的唠唠叨叨反复强调的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仿佛灵魂被掏空一样瘫在座位上。 脑海里隐约浮现电视剧里的一句话,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小小年纪,他已经承受了自己不该承受的太多太多。 作者有话说: 1来自《北斗九皇隐讳经》。 这个一元的硬币,是元溪自己攒的零花钱,中间提过一句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攒的零花钱,看不少亲看漏了,我修改一下多加了几句补充。 因为是自己辛苦积攒的钱,所以他才这么在意23333 第28章 元溪回村 绿皮火车在长长的道路上, 哐哐地行驶着。 元溪在这轻轻地摇晃下做了个梦,梦到白天跟在妈妈身后去路上捡钱的一幕。 没走几步,元溪脚下踩中那张熟悉的写了几串数字的票子, 想都没想扔到路边垃圾堆,要走的时候, 忽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好家伙, 这一看, 元溪发现刚刚垃圾堆里的票子不见了, 出现了一堆的一元巨款! 大量的一元硬币堆成一座小土包那么高,可能足足有几千上万个一元巨款! 元溪当时就惊呆了,赶忙就想要叫妈妈一起去捡钱, 然后转头那垒成一座小山的一元巨款就这么消失了。 元溪顿时心塞地直接从梦中醒来。 噩梦!这是个噩梦! 醒来看看睡着的妈妈和火车上的其他人,元溪捶了捶有些闷闷的胸口, 转头继续睡了。 刚睡着, 元溪没想到之前那个捡钱的梦境竟接续了。 元溪已经路过了那堆一元巨款,在继续往前走, 元溪心中发誓,这次如果再踩到什么东西,一定不轻易扔掉,一定要多看几眼, 哪怕不识字,他可以叫他妈! 元溪眼睛很快再次地扫过了前头商场做活动的刮刮卡箱子, 上面的特等奖大电视,一等奖冰箱,二等奖微波炉, 三等奖自行车, 鼓励奖毛巾牙刷。 奖项表历历在目, 元溪隐约看到箱子里的一个刮刮卡在发光。 上去抽一个,上去抽一个。 元溪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蛊惑自己。 元溪鬼使神差地就拿出了箱子里的那个好像在发光的刮刮卡,“这个可以刮吗?” 元溪问箱子后面的员工,“可以的,两元抽一张。” 元溪:…… 一元是巨款,两元是两倍的巨款,买不起,再见。 元溪放弃了那个发光的刮刮卡,把它放回箱子里,转身就走的瞬间,忽然犹豫着回头看了一眼,顿时那张刮刮卡又砰地一下消失了,变成了一摞硬币小山! 几乎跟刚刚扔掉那张纸堆成的硬币山差不多高了。 元溪顿时好心痛,想要上前去挽留,但是好像有个声音在说,错过就没了。 然后元溪又给心痛醒了。 本以为人生失去一个一元巨款已经是非常惨痛的事,没想到做梦却告诉他,他还可以失去更多! 元溪捶捶自己的胸口,努力吸气告诉自己,这都是梦,都是虚假的,只有失去的一元巨款才是真实的。 一张破纸片和一张刮刮卡怎么能换这么多的一元巨款呢!所以就是骗人的。 但是梦里真的好难受哇! 元溪捶胸顿足不想再睡,不想再做这糟心的梦,元溪看看旁边睡着的妈妈和火车上其他睡着的人,没有注意到自己口袋里有微微红光一闪而逝。 就在这时,忽然黄黄的声音在元溪耳边响起。 “你刚刚怎么了,又有什么山精野怪来找你事了?”黄黄也不知是不是感觉到元溪的梦境不对,主动来关心了一句。 元溪本来就正在犯愁,听到黄黄的话顿时来了精神,拿出黄黄给他的那根毛,躲在角落里叨咕起来。 “黄黄怎么办,这次我出门认干亲没认成,但是我却骗我妈他们说成了,现在我妈要送我去学校……” “认干亲?去学校?”黄黄也有点懵,不过转头好像了解了什么,“你们村没有学校,你要离开村子上学啊,你认的干亲是什么干亲?” 这段时间黄黄也差不多摸到了元溪一些底细,知道元溪一旦离村,肯定会有不少山精野怪地来找事,等闲的干亲借运庇佑应该是解不了元溪的困局。 元溪:“我妈他们说是一位星君。” “谁啊?” 元溪想了想,神婆好像和他说过,天什么什么君,丹什么什么君,哎呀名字太长忘记了,那时候他注意力都在那一块钱零花钱上,根本没注意听。 “不太记得了,不过神婆让我上茶后,我做梦梦到神婆给我上天用的楼梯被火烧了,过河的桥被水冲了,还有桃林里头的路也都被淹没了,应该是没有认成功。” “为了骗过我妈,我还赔出去了一块钱。”最后这句话元溪说得最是心痛。 黄黄听得一呆,“这位神君这么大脾气的嘛?” 又是烧梯又是冲桥的,这未免太夸张了,不喜欢连梯子都不给架就是了,黄黄都怀疑元溪是不是得罪人家了,故意耍他玩。 但是一位神君,不至于啊,难道是元溪得罪了这位神君家的护法神? 为防提起元溪的伤心事,黄黄咽下到口的话,转而安慰道,“认一名神君,这本来就很难成功嘛,民间那种强买强卖的也不过就是混个面子情而已,不算真的干亲。你要认亲,不如认我呀,我可以给你当干”爹。 “哎哟!”黄黄话没说完,突然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被什么敲了一下似的。 在似水村的黄黄猛地用爪子抱头,狐疑地左右瞅瞅,本想呲牙凶一凶,掐指一算感觉敲自己的似乎是自己家老祖宗,立刻露出亲切地微笑。 向左笑,向右笑,360度,务必让不知道怎么突然留意到自己的老祖宗,看到自己在微笑。 元溪已经听到了黄黄的话,眼睛亮亮地看着黄黄道,“真的吗?” 元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认干亲,但是听他妈妈的意思,好像是他不认干亲就不能离开村子,一离开就会出问题。 这点其实元溪也有所感觉,比如那天夜里他想去找妈妈时,刚走出村就被无头鬼撞掉了魂魄,要不是黄黄赶来帮他,他还不知道怎么回来。 还有这两天跟妈妈出来,遇到的各种怪事,他都差点死掉了,好像是挺危险的。 黄黄从本体那头回神,见元溪开心的样子“呃”了一声。 黄黄还没弄明白,老祖宗为毛在自己开玩笑时,突然敲自己一下,现在他想要询问,那边又没反应了。 “真的啊。”黄黄试探地一边缓缓回应元溪,一边双爪抱头提防被敲。 “不然……”也没有被敲。 “你认我……” “当干哥哥好了。” 最后一句黄黄一口气说完。 很好,这次全程都没有被敲! 黄黄松口气,悟了,看来当干爹不行,当干哥哥可以。 元溪顿时开心地想抱住黄黄亲一口,可惜黄黄没在眼前,元溪只能抱着它的毛亲了一口。 “那黄黄,我有红包吗?”元溪快速地问出了一个重点。 红包什么红包,黄黄只是想试探下自己老祖宗敲自己的原因,他和元溪本来就是连襟,认什么干哥哥。 连个昭告四方的认亲流程都没有,连声哥哥都没有叫,就想问自己要红包! 哼。 “等着,回头给你个红包。”反正也不是正常的认亲,就是哄元溪玩一下得了,黄黄抱着爪子想着,他可真是个哄小孩的小天才,以后结了婚保命的可能性又大了一些。 元溪开心坏了,觉得自己终于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 出门上学时不能喊干爹救我,至少可以喊干哥哥救我! 而且还能挽回一点自己认干爹时损失的巨款。 开心! · 似水村里没有村小学,他们附近几个村子的小孩,都是到池盈村去上学,在似水村隔壁的隔壁,离着不算近但是也不算特别远。 以小孩子的脚程,大概得走个俩小时才能到,如果有大人骑车送,就快了很多,四十多分钟的路程。 元溪的表姐心心和小伙伴小石头,都是在池盈村上小学。 李丽葵带着元溪回去后,家门都没过,就先拉着元溪到池盈村小学去报了名。 还有十来天就开学了,可没有时间耽误。 元溪看着这陌生的小学,心里是又期待又惶恐,期待是终于可以要摆脱文盲的困窘了,惶恐是感觉这边好像有很多看不见的东西在盯着自己,以及上学本身的惶恐。 …… “我回来了!” “我元铁头又回来了!” 元溪终于回到了似水村,马不停蹄地昭告天下,仿佛脚底踩了风火轮一般,到处吆喝自己的小伙伴们出来相见欢。 元溪一股劲跑到壮壮家:“壮壮!~” 没人。 元溪又一股劲跑到小天家:“小天!~” 也没人。 都去哪玩了? 喊了半天一个人也没有出现。 元溪正疑惑间,壮壮爸从外头回来看到他,招呼道,“铁头,找壮壮玩呀,他和小天去李富贵家了,你也去吧,你们小孩子一起玩。” 嗯? 李富贵家? 那不就是在李狗蛋家吗!? 元溪的小雷达瞬间响起,心里滴滴滴地报起警来。 元溪感觉到有些古怪,但是又不知道是古怪什么,很快冲到李狗蛋家。 李狗蛋家离元溪家比较远,坐落在村尾比较僻静的地方,是李富贵发达后回村批的地建的,占地面积不小,建筑也很漂亮,比城里的房子都要好看的多。 元溪一到李狗蛋家门口,就惊呆了。 就见李狗蛋家在他离开的短短几天内,收拾出来的一个小型游乐场,什么蹦床秋千滑梯小火车,甚至还在院子里支了张长桌,摆了不少小孩子的蛋糕零食什么的。 大门敞开着,元溪看到了壮壮,可不就在那抓着巧克力和蛋糕啃呢嘛! 元溪还看到了小天,正拿着那个什么望远镜在往天上瞅什么星星呢! 壮壮看到铁头,手里啃到一半的巧克力和蛋糕一抖掉在桌子上,“铁头,你听我解释。” 小天也吓得差点摔掉了手中的望远镜,仿佛被抓奸一般,赶紧把手中的犯罪工具望远镜悄摸放到旁边桌子上,假装自己从没拿起过。 元溪脑海中瞬间闪过了电视中女猪脚狂喊的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嗨铁头,回来了,来玩呀!”不明所以的小石头,从人群中探头冲元溪猛挥手。 好气哦,但是还要保持微笑! 元溪目光飘移间,找到了人群外的李狗蛋。 李狗蛋那张俊脸仍旧那么好看,元溪没有想到,在他不在的这几天,这个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家伙,竟然撬他墙角撬得如此起劲! 似乎瞧见了元溪眼中不可置信的控诉,李狗蛋那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上,竟然勾了勾唇角,冲元溪露出一抹假笑。 挑衅!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 小天举双手发誓自己并没有背叛他们之间珍贵的友谊。 壮壮则是在悄悄抹干净自己嘴上的奶油后,淡定道:“铁头,我们这是帮你刺探敌情来了。自你走后,李狗蛋家就陆续弄来很多游戏设备,引得全村的孩子都来他家围观,他还免费开放给大家玩,甚至还提供糖果蛋糕小零食……” 吸溜,说到这里壮壮咽了下口水,而后继续道,“我怀疑,他是在针对你,所以我和小天就来看看了。” 小天呆了两下,智商一向自诩比壮壮高的他这时好像才反应过来,忙附和道:“啊对对,就是这样。” 壮壮还火上浇油:“我怀疑,李狗蛋是想要抢你村中第一靓仔的地位。” 李狗蛋不用抢已经是了吧。 已经看惯了铁头那张脸的小天,脑子是这样想的,嘴巴却没敢这样说。 “怎么啦怎么啦?铁头和李狗蛋有仇吗?那我们以后都不去找李狗蛋玩了,铁头,我站在你这边!”终于回归的小石头,非常有义气地给元溪站台。 好兄弟,一辈子! 元溪也终于挣脱了愁绪,不再纠结自己被李狗蛋挖得摇摇欲坠的村头一哥的地位。 “我们没有仇,只是李狗蛋好像很不喜欢我,我本来还要和他做朋友呢,可惜……我怕他以后不让你们和我一起玩。”元溪有点茶茶地道。 小石头闻言震惊:“李狗蛋他想孤立你?他怎么这么坏啊,那我再也不去他家了!” 小天愤愤道:“我也觉得李狗蛋不像好人。” 可恶,只是李狗蛋给得实在太多了,他一时没忍住。 壮壮看看头脑简单的小石头和智商再次被情商拉低的小天,再看看茶言茶语的元溪,心里没来得及感慨什么,就见元溪望了过来。 壮壮立刻道:“李狗蛋没安好心,我们得时刻警惕。” 元溪开心地拥抱自己的小伙伴们。 心道果然还是自家兄弟靠谱,没有被敌人的糖衣炮弹腐蚀。 李狗蛋,你是打不倒我的! 第29章 自带翻译 李富贵看着最新发来的账单, 虽然都是点小钱,而且也都有用,但还是挡不住他心里的一阵阵肉痛。 一边肉痛, 李富贵一边拿出一张红纸来,将这一笔笔的花销, 分件分类地记录在一个个小红纸条上, 刚记到一半, 叮铃铃的电话声响了起来。 “喂。”李富贵一边写红纸条, 一边接起电话。 【老板,少爷又有新的交待,他想要一些新的游戏机。】助理来电。 李富贵感觉心脏都快要抽过去了:“不是刚刚买了一堆吗?怎么还要!” 助理小心地道:【那老板, 我回绝小少爷?】 李富贵闻言却差点跳起来:“什么回绝,给他买!难道我没给你说过吗, 他要什么, 你就给他买什么!” 说过是这么说过,但你也没说你花钱的时候会这么心痛, 仿佛我在剜你肉似的啊,助理心中腹诽着。 也许他家这个葛朗台老板,是真的太爱他儿子了吧。 【好的老板。】 李富贵舒了口气道:“一定要满足我儿的要求,就是……你给我注意一下, 到底是什么刺激到他了,怎么他最近这么喜欢乱买东西。” 【没问题老板。】 李富贵挂掉电话, 把电话推远了一些,他现在真的是一点都不想接李狗蛋的电话,怕自己会对儿子大小声惹儿子生气, 所以才安排了个助理帮忙转接, 这样他才能有缓口气平复心情的功夫。 李富贵觉得, 自己这养得根本不是儿子,而是养得祖宗。 可不就是祖宗吗? 谁让他心中有鬼呢。 李富贵想起什么,又拿起电话打了回去,交待那头的助理,“对了,别忘了把每一笔花销都记下来,具体到买的每一样东西的实际价格,知道吗?” 那边的助理一头黑线,老板虽然对自己的儿子大方,但是这一笔笔的记账,也不知是为了防止他们这些中间的采买黑钱,还是为了以后老了和儿子讨债要账。 这么抠门计较的老板,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助理:【好的老板,我绝对把好关,不让任何人,多拿你一分钱。】 李富贵满意地点点头,虽然他的本意不是这个,但是助理说得这点确实挺得他心意。 挂完电话后,李富贵继续写自己的红纸条,终于写完了一整张账单后,他悄摸地从抽屉最下方的下层中,按开关拿出了一个隐蔽放置的小草人。 这个草人周围已经贴了不少的红纸条,每一个红纸条上,都有数字,就像是李富贵刚写的那些一样。 除此之外,草人的肚子里似乎还塞了张写了什么字的布条,塞得鼓囊囊的。 李富贵将草人身上这些红纸小心地取下,然后又将新的这些写了数字的红纸贴了上去。 “招财进宝。” “招财进宝。” “招财进……” 李富贵每贴一张红纸条,就对着草人神神叨叨地念一句,漆黑的老板桌上,一个几乎石墩大小的黄铜蟾蜍脚踏金银,口衔铜钱,那双仿佛用什么宝石镶嵌的三彩眼珠子,仿佛在看着那不停念着一句句招财进宝的李富贵。 巨大的蟾蜍脸,似笑非笑,似喜非喜。 李富贵刚将红纸条都贴完,忽然一道刺耳的电话声“叮铃铃”响起来,差点将过于专注的李富贵惊得掉魂。 吓了一跳的李富贵没好气地接起电话,还心肌梗塞地以为是又有什么新的祖宗账单要来了,没想到一开口那边却满是惊喜。 “你确定!?” “好的好的,务必把人留住,我马上过来!”李富贵话没说完,快速放好自己贴好新纸条的小草人,手一兜将换下的红纸条放进口袋几张,急忙忙就出了办公室。 一笔赚钱的大单来了! 李富贵原本抽痛的心,顿时被如此快哉的进财给抹平。 …… 似水村 已经被李富贵打发回乡照顾儿子的杨春芳,见到儿子又吩咐着买了那么多东西,张口欲言想要说几句,但是回忆起上次自己念叨儿子时,老公大发脾气,杨春芳又下意识地不太敢多话。 杨春芳犹豫犹豫,最后还是没忍住地道:“儿啊,你爹对你好,你要记在心里,要感恩知道吗,你将来也要对你爹好。” “不需要。”路过的李狗蛋想了想,给了一句回应后,就轻飘飘地走了。 杨春芳气得想要叫他,“哎你这孩子,这孩子。” 李狗蛋已经回了房间。 “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杨春芳万分头痛。 杨春芳以前是过过穷日子的,如今穷人乍富,惊喜之外,更多是胆战心惊,生怕行差踏错,李富贵就会找机会休了自己。 还好,还好她还有个儿子。 这个儿子又是老李家上上下下唯一上族谱的金孙,不止她婆婆,李富贵对这个儿子都比对他早死的亲爹都好,这也让杨春芳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能生出这么一个小仙童来,杨春芳当初也是很得意的,儿子刚出生那会儿她几乎逢人就说怀孕时做过何种神奇的梦,以及看到过什么样的异常天象。 只是没想到儿子太过冷淡,从小跟谁都不亲,杨春芳自己的儿子自己是觉得哪哪都好,但就怕他爹将来腻了他,将他们母子赶出去。 杨春芳心里犯愁,只希望老公对儿子好的如同中蛊的德行,能一直延续下去。 …… 李狗蛋回到房间后,就感觉耳边好像有什么声音念叨着,手臂也有些痒意,掀开袖子,仿佛看到手臂上长出了几片鱼鳞状的鳞片,但是转眼又没了,好像幻觉一般。 人间就如同做梦,一切都是梦幻泡影,如雾如电。 正在李狗蛋思维飘忽的候,突然听到外头又传来那熟悉又吵人的吆喝声,往外看去,果然见到那个小圆脸又满脸笑容地呼朋唤友上山下水去了。 刚刚他那强颜欢笑,警惕控诉自己的样子早已烟消云散,仿佛那点小事完全不值得他放在心上一般。 真烦啊,为什么他总是笑得这么开心。 看着真是让人生厌。 很快,李狗蛋臭着脸用力拉上了窗帘,转头不知道给谁打起了电话。 · 文盲元溪回到自己的地盘,简直像是脱缰野马到处撒欢。 呼朋引伴,上山下水。 李狗蛋带来的那点心塞,早就烟消云散。 甚至还激起了元溪的好胜心,和小伙伴们一起去玩的时候,特地从李狗蛋家门前绕了一圈,好不热闹地从李狗蛋家路过。 见到李狗蛋果然气得甩了帘子,元溪就更开心了,小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一路去过兔子洞摸摸兔子,去过蟾蜍洞瞻仰过疑似妖怪的遗迹,好不欢快。 “你们说当初是铁头带我回来的?从这里?”小石头惊呆了双眼。 小石头昨晚刚回来的,还没来得及和小伙伴叙叙旧,今天又一起去了李狗蛋家玩,根本没来得及说这些。 小天和壮壮都郑重地点了点头,元溪则在一边小小骄傲了一下。 “哇哦!”小石头自然不会不相信自己的朋友,闻言顿时将旁边的元溪一把抱住,力气比较大的他直接将元溪双脚离地地抱了起来。 元溪:“!” “铁头你对我太好了!我就记得我好像梦到有很亲近的人带我回家,只是不知道怎么,到了最后梦里带我回家的人变成了妖怪,可把我吓坏了,还好是你。”小石头举着元溪高兴地甩了一圈。 别看小石头是四人中最高壮有力的一个,却是最胆小的一个。 妖怪? 元溪刚想问,就被小石头给甩晕了,直到被壮壮和小天扶好才找到地面。 “好兄弟,不说这些!”元溪拍拍小石头的肩膀,不动声色地理了理自己乱掉的发型,让小石头不用太在意。 一路说话间,元溪突然看到丛林里好像了黄黄的声音,刚高兴地想要唤它来,给它解释自己的好朋友们,却见黄黄嗖地一下没影了。 元溪“咦?”了一声。 “怎么了铁头?” 元溪见黄黄好像不太想和其他人见面,找个理由和玩得差不多的小伙伴们告别,各自回家后,他又偷偷回原来的地方想要去找黄黄。 这次黄黄果然没有再躲,老远就露出头来。 元溪叫道:“黄黄。” 黄黄向元溪挥了挥小爪子,示意他跟上。 元溪一路跟着黄黄竟回到了自己家,一晃眼就发现黄黄不见了,元溪刚要叫,就见黄黄不知道从哪里叼了块板子费劲地爬上了墙。 “黄黄!”元溪赶忙去接,“你怎么有门不走,要爬墙啊。” 黄黄没理他,让元溪把板子接过去后,又匆匆跳出墙外。 正当元溪疑惑间,就听到一阵嘎嘎乱叫“流氓”“放开我”“放开我”的声音,元溪正奇怪外头是不是有坏人在干什么,想要冲出去喊人时,就见黄黄叼着一个什么东西又爬上了墙。 嚯,黄黄叼着的,竟是沈爷爷家的那只会说话的鹦鹉。 元溪惊呆了双眼。 沈爷爷也就是小天的爷爷,这只鹦鹉可是沈爷爷的宝贝,前些天他去城里找战友叙旧,连沈奶奶都没带只带了他的鹦鹉,所以元溪上次去时,这一人一鸟都不在家,如今倒是回来了。 元溪赶忙问:“黄黄,你叼沈爷爷家的鹦鹉做什么,它是不是死了。” 黄黄花坛边,松口放下鹦鹉。 歪着脖子挂在黄黄嘴里装死的鹦鹉一下跳了起来,哆哆跳离黄黄两步,冲着元溪凶道,“你才死了。”“你才死了!” 黄黄亮出了爪子,鹦鹉小紫立刻安静下来,还对元溪温柔喳喳两声,判若两鸟,看得元溪稀奇不已。 沈爷爷这鸟平时除了沈爷爷谁也不理,有人逗它,它都回“傻逼”“你是大傻逼”,今天竟然出现这么温柔小意的一面。 两只小动物也不知交流了什么,不一会儿,鹦鹉竟老老实实地给黄黄做起了翻译。 黄黄指着那块板子,也没见它发声,鹦鹉却好像已经听懂了祂要说什么,嘎嘎地为黄黄翻译道,“我到外头去偷了块城隍老儿出行的牌匾给你,嘎,你不是快要去上学了吗,到时候把这个放在书包里,哪天要是我不在你旁边,你拿着这个耀武扬威,周围等闲小鬼不敢来惹你。” 被逼做翻译的鹦鹉辛苦地说着长句子,一字一顿,声音颇有特色。 黄黄叼来的那是一块书本大的牌匾,上头还写了繁体迴避两字。 元溪好奇地戳戳那牌匾:“真的没问题吗?” 黄黄打包票绝对没问题,拍拍胸脯扫一眼鹦鹉:“嘎,横着走的。” 黄黄不满,又踹了它一脚,鹦鹉顿时不再简洁,修饰起来:“会来事点的,说不定还要来给你捏腿捶背,举牌子,只是别真让它们套出你的虚实来。” 元溪关心道:“黄黄,你是不是要出门了,你要去哪里啊?” “不是要出门,我是要回家嘎。” “这不是马上快七月十五了吗?我这心里老不踏实,我们老丈人可不好应付,得回乡一趟寻寻指点,顺便问问你还有救没有,等我回来。” 鹦鹉一边翻译,黄黄一边潇洒地挥了挥爪子。 元溪恍然大悟,只是和黄黄聊天却是鹦鹉在旁说话,这样总觉得怪怪的,“对了黄黄,你怎么不用那根毛说话了?” “傻逼”鹦鹉刚说完就挨了黄黄一爪子,给它委屈极了,“那是要耗费修为法力的嘎,关键时刻还能救你一下,这不是有只鸟会说人话,毛上储存的法力不多,能省就省点。” 元溪顿时感动不已,将自己刚刚用黄黄给的红包买的辣条和虾条贡献了出去。 元溪还又拿出自己积攒的五毛零花钱,要去小卖部买两根冰棍,要以冰棍代酒,给黄黄送行。 刚出门,元溪就一头撞在了一个硬邦邦的人身上,抬头一看,竟是他那个在外头混的小舅舅田俊,就是那个姥姥口中一提起就要骂上两句,小时候还差点看丢过元溪的。 “舅舅,你回来了?”元溪诧异。 第30章 敲打神像 “铁头, 你在和什么人说话?我怎么好像听到说城隍什么的?”田俊皱眉扶正扑过来的侄子。 元溪眨眨眼:“没有啊舅舅,你是不是听错了。” 小舅舅田俊不太相信地往院子里看了一眼,果然发现空空荡荡除了元溪谁都没有, 院子里只放了几包还没有打开的辣条,田俊顿时神色恍惚起来, 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眼神中竟还带着一丝丝惶恐。 元溪垫高脚挥挥手, 试图唤回舅舅的注意力:“舅, 你咋啦?” “我没事,可能是我听错了,我最近总是容易听错……” 田俊说得含含糊糊, 似乎不太想和小孩子多说些什么,很快就打发元溪自己去玩, 然后进了屋躺下。 元溪看了一眼走路像飘一样的舅舅, 一向强壮好斗喜欢锻炼的舅舅,此时却莫名有点有气无力的虚弱感。 “舅舅这是怎么了?”元溪奇怪道, 看着舅舅回屋的背影。 当舅舅走到屋檐下时,日光和屋檐下的阴影交错间,元溪好像看到舅舅身上笼罩着一股黑气,再仔细一看, 又仿佛是元溪自己看错了。 应该是屋檐下的影子。 元溪想着,没有在意, 黄黄刚刚已经卷着辣条先走一步,元溪也快跑去了小卖部。 …… 辣条冰棍,这绝佳搭配下。 元溪和黄黄好一番推杯(冰棍)换盏(来条)的情深义重。 当黄黄正式和元溪挥抓告别的时候, 黄黄感受着自己咕噜噜的小肚子, 脚步都匆忙了三分。 · 小舅舅回家的事, 很快引起了关注。 当元溪送别完黄黄,再一次回家的时候,刚迈进门就听到姥姥李翠月在骂人,可以确定是在骂刚回家的小舅舅。 元溪瞬间竖起耳朵,忙踮脚猫腰走到了姥姥房间外的窗户下,蹲墙角下听了一耳朵。 姥姥似乎在骂小舅舅惹是生非,这么大人正事不干,就知道瞎混和打架。 元溪正听得起劲,忽然一只手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给他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他妈妈李丽葵,还有小姨李丽云。 李丽云看着元溪那股做贼的劲儿,好笑道:“铁头,做贼呢。” 元溪立刻站直了身体,一本正经地道:“没有啊小姨,我是要去厨房,正好路过这里,系了下鞋带,嗯妈你回来了。” 李丽云扑哧一声,系什么鞋带,他那凉鞋根本就没有鞋带,李丽葵在一旁冲要面子的儿子翻了个白眼。 李丽葵对元溪说:“等下我去你舅姥爷家那边的池盈村一趟,你和妈一起去。” “啊?又要出门啊。”元溪才回来,家里的板凳都没坐热乎。 尤其想到自己不在时李狗蛋疯狂挖自己墙脚,动摇自己大本营的行为,元溪更是不太愿意出门。 “你认了干亲,我们得看看干亲是否会保护你啊。”李丽葵不容拒绝地带着儿子去房间里换身衣服,“妈请假好几天了,如果这次去池盈村没有问题的话,我就要赶回城里上班,到时候你开学也没法回来。开学就是你小姨带你去,记得听小姨的话。” 啊这。 元溪听妈妈说到干亲,这才忽然反应过来,差点额头冒汗。 前脚黄黄刚走,后脚他的考验就来了。 幸好黄黄给他找来了一块牌匾,不然就妈妈这个实验法,他马上就要露馅被揭穿了。 这次李丽葵没给儿子穿红衣服也没带红帽子红眼镜,就普通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似乎是想要全面试验一下干亲的保护范围。 “妈,我们真的要现在去啊?天都快黑了。” “我觉得没问题的,不用试了吧。” “妈我觉得那身红衣服我可以穿上。” 元溪在被迫换衣服时,罗里吧嗦不停试图劝服他妈,李丽葵只觉得好像有几百只鸭子在身边叫,只想让他安静点。 “别啰嗦了,快麻利点,你再叨叨,咱们就走夜路去。” 李丽葵觉得以后她不在家的时间多了,妹妹也不可能天天送铁头去上学,而且说不定什么时候儿子放学会晚,要试验自然是要试验的全面一些,大胆一些,看有没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现在发现问题,总好过没有大人看护的时候儿子出什么事。 没有办法,元溪只能在被妈妈换好衣服拾掇好后,强行要求多带上一个小包包,趁着他妈不注意,将黄黄刚刚找来的那块迴避木牌强行塞了进去。 顿觉安全感上来很多。 “这是什么?”李丽葵给元溪换衣服的时候,忽然发现口袋里有一块小石头,红红黄黄的,沾满泥块,还坑坑洼洼的,差点给扔了,不过扔之前总算想起来问儿子一声,“这是你哪里捡的石头,还要不要了?” “什么石头?”元溪看了一眼那么脏的一块石头,差点忘了它是哪里来的,几乎脱口要说不要了,但是话到嘴边好像被强行转了个弯似的改口,“哦要。” “这么脏,要来做什么。”李丽葵嫌弃地拿给儿子。 “我拿去洗洗就干净了。”元溪也不喜欢脏兮兮的东西,用两根手指捏过来,噔噔噔跑去一边的用水龙头冲了起来。 元溪洗着洗着咦了一声,这石头大概五六厘米长,最上头方法一个牢固的土球,下面却好像四四方方如琢如磨,底下好像还有字。 文盲元溪自然没认出那是什么字,就感觉这玩意儿有些像是电视里皇帝们用的小印章,就是那种某些皇帝欣赏诗画时,会往人家诗画上头印上几十个红戳戳的那种东西。 元溪来了点兴致,继续冲洗上头坑坑洼洼的泥土,相比于石头下半截的温润如玉,上半截就好像真是块破石头,洗了半天,元溪发现黄色的泥土被冲干净后,还有青灰色的,这外头糊的缝隙里塞的,根本不是土,而是水泥。 也不知道是否曾经被砌进哪条水泥路里,反正元溪是没能耐洗干净了。 元溪看着这上半截丑丑的水泥小疙瘩,有些心塞,怪不得这小东西被人扔掉了。 “铁头,还没洗好吗?走了。”李丽葵在门口喊道。 “噢。”元溪应了一声,只能放弃继续冲洗印章,将其稍微擦擦干净后,塞进了自己的小挎包里。 · 李丽葵非常满意,带着元溪一路往池盈村走亲,一路注意着儿子的状态,一直到进了池盈村,都没见儿子有什么异常,不像之前在火车上。 这趟出来,非年非节,也没有什么婚丧嫁娶的事,李丽葵就是来和老亲唠唠嗑,顺便告知一下,以后铁头来这块上学,能有亲戚们照顾一二。 李丽葵是避开饭点来的,怕到了人家就要被人招呼吃饭,会讨人嫌,只是没想到,三舅姥爷家吃得慢, “丽葵,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来看看你和三舅。” 李丽葵一边将准备的礼物送过去,一边让元溪喊人,七舅姥姥面相看起来不怎么和蔼,但是对元溪也算亲切。 元溪喊完人发现这里就没自己什么事了,大人自顾自地聊着,时不时夸夸他,说说他马上要上小学的事,而他则在妈妈示意下傻笑一番。 走亲戚就是这么无聊,元溪心里小小地叹着气。 “正好,你舅还在喝着,我再去多做俩菜,丽葵你好好陪你舅喝上一些。”三舅姥姥引着两人进了堂屋。 李丽葵忙阻止道:“我们吃过饭来的。” 正说着,就听到堂屋里传来三舅姥爷有些醉醺醺的声音,“谁来了啊?” “三舅,我带着铁头来看你来了。”李丽葵高声道。 三舅姥爷似乎是真的醉了,问了一声就没有后续了,没搭理李丽葵的回话。 等元溪和妈妈走进堂屋,就见满脸驼红的三舅姥爷正抱着一尊观音像喝酒,一边喝,一边用手中的筷子敲着神像的头,“你咋还不叫我发财?你咋还不叫我发财。” 三舅姥爷一边敲,一边口中还不停地埋怨着,“当”“当”,那陶瓷的神像,被三舅姥爷敲的当当响。 李丽葵都看愣了,元溪也长大了小嘴。 之前元溪见到的供神的都是将神像奉在高台,今天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抱着神像敲头打骂的,给他小小的心灵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三舅姥姥来了气:“你怎么又把神像搬下来了?我就出去给丽葵开个门的功夫,人菩萨找你惹你了?” 三舅姥爷一被骂,倒似乎清醒了一些,梗着脖子道:“我好吃好喝供着它,它不让我发财,就是得罪我了!” 敢情这还不是第一次敲。 李丽葵把儿子拉到身后,看着桌台上的观音像,往常每次看到都觉得慈眉善目的神像,不知怎么今天看着竟一股子邪气,有些吓人。 李丽葵只觉得自己是被三舅姥爷骇人的举动影响了。 元溪眨巴着眼从妈妈身后探出头来,看着又坐回座椅中,用沾酒的筷子敲打神像头的三舅姥爷。 “你咋还不叫我发财!” “你咋还不叫我发……” 简直仿佛念咒似的。 虽然钱可以买到不少辣条,但是真的这么重要吗,能将人变成这个样子?元溪心中升起了一丝丝迷惑。 三舅姥姥拗不过丈夫,只能任由他去了,也不再说让李丽葵和她舅吃喝的事,拉着李丽葵到一边的屋子去,眼不见心不烦。 “舅妈,这神像可不兴敲啊,你得劝劝三舅。”李丽葵劝道。 要说她以前也不信这些,但是有了孩子后很多事就不得不信,如今看着铁头他三舅姥爷敲神像头,给她看得心惊胆战的,甚至都有点后悔这个时候带元溪过来这边了。 就觉得这太不吉利了。 这要是给铁头干爹看到了,对他们家感官得多不好啊。 李丽葵尴尬,三舅妈也有些尴尬,对李丽葵道:“你三舅喝糊涂了,他一喝醉就这样,哎,他这都是跟你七舅姥爷学的。” 说到七舅姥爷,李丽葵想起来了。 以前李丽葵也听说过七舅姥爷喝醉酒喜欢敲神像的头,没咋在意,还觉得敲了不也没事,活了那么久,说明世界上没有神。 但是现在…… 李丽葵可还记得七舅姥爷是得癌症死的,痛苦了几年才去世的,比她知道的其他癌症病人活得都久,痛苦的时间也更长。 按说他们家也没啥癌症的基因,就到七舅姥爷那里就得了癌症。 大家都说他是喝酒喝死的,肝癌嘛,李丽葵原本也觉得是,但是想起刚刚三舅敲神像头的一幕,以及原本慈眉善目的观音像变得如此怕人的样子。 李丽葵现在就很怀疑,七舅姥爷最后得癌症痛苦死去,别是和喜欢敲神像要钱这一出有什么关系。 当然,最后也没要来什么钱就是了,得了病治不了,最后一直活活拖死。 李丽葵发现自己也劝不了什么,不敢和儿子多待,就要告辞离开。 铁头他三舅姥姥客气几句,没有多留,只是正将两人送出屋时,却见刚刚在堂屋喝酒的丈夫,不知从哪找来一块红布将观音像半抱着,一股劲地跑出 “你干吗去?” “你快把神像放下,你要干吗去?”三舅姥姥连声喝道,想让他停下。 “三舅。” “三舅姥爷。”都在喊,元溪也凑合地跟着喊了一声,跟着追了出去。 三人一路追赶抱着神像的三舅姥爷,就见他一直跑到后面一处垃圾堆,而后用手中不知是不是从神台上捞下来的红布将神像一裹,而后蒙着布将观音像整个砸在地上。 “砰。”伴随着一阵哗啦碎裂的响声,那几十厘米高的观音像就被红布包着摔了个粉碎。 元溪张大了嘴巴。 “你这是又发什么疯啊!喝点猫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啦!”三舅姥姥气得捶他。 “这菩萨不灵,改天我再请个新的回来。”三舅姥爷醉醺醺地说着,完全没当回事似的。 元溪“咦”了一声,他看着那包裹碎神像的红布,就觉得红布下,好像有一股黑气在慢慢蒸腾着。 元溪正要揉揉眼睛,看看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下一刻哗地一下,三舅姥爷把地上包着碎裂观音像的红布给拽了回来,元溪刚刚看的那股似有若无的黑气也顿时不见了。 碎裂的观音像稀里哗啦落了一地,面部头部身体都分成数块,躺在地上很是渗人。 “这布拿回家还能继续用。”三舅姥爷拿起红布道,甩了甩上头的灰尘。 李丽葵脸上实在是挂不住任何笑了,不知为何,就觉得头皮发麻,见儿子盯着那地上碎裂的观音像看个不停,心里更是瘆的慌。 第31章 黑白影子 李丽葵赶紧带着儿子告辞了。 待离开三舅姥爷家稍远一些, 李丽葵实在不能安心,蹲下来小声问儿子,“铁头, 刚在你三舅姥爷那里,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元溪:“什么样奇怪的东西?” 李丽葵:“比如说有没有什么我们没看到的影子啊, 人形啊之类的。” 元溪摇摇头。 李丽葵见儿子否认, 很是松了一口气。 从刚刚开始, 李丽葵就有些浑身发凉、头皮发麻, 现在天色已经有点晚了,还要带儿子走夜路回去,更觉得很不安全, 才有此一问。 元溪:“妈,三舅姥爷为什么要敲神像的头啊?这样敲, 神像不会生气吗?” 李丽葵尴尬, 她也说不上来,总不能说长辈的坏话, 说他想钱想疯了才出这种昏招。 说是从她七舅姥爷那学来的,七舅姥爷也不知是从哪学来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给他们求到过什么小财,七舅姥爷都那样去了, 三舅竟然还能把这招再学起来。 平时不敢敲,喝醉酒胆子肥了, 就敢了,李丽葵也是无语。 “你三舅姥爷这样的,你可不兴学啊, 你好好学习, 以后想要什么靠自己的双手去赚。”李丽葵见儿子听进去了, 才又道,“至于你三舅姥爷,没事的,他喝醉了,观音菩萨不会和他计较的。” 李丽葵说完放心地站起身来,仿佛也相信了自己的心理安慰,却没想元溪却抬头看着自己道,“可是妈,它好像不是观音菩萨。” 李丽葵:?? 李丽葵诧异地看着儿子:“你怎么知道那不是观音菩萨,那就是观音菩萨的雕像啊。” “电视剧里的观音菩萨都是发着光的,”元溪做了个观音菩萨拿净瓶的慈祥状,冲着前方空气挥舞杨柳枝拿腔道,“你这泼猴。” 学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李丽葵却没心思笑,猛地反应过来问,“那刚刚的观音像那里是什么样子?” “红布下头冒的是黑气,不是光啊。”元溪在妈妈耳边小声说着。 李丽葵顿时脊背发凉起来:“你刚不是说没看到什么吗?” “确实没有看到什么人的影子,只是冒黑气而已,就像是什么东西烧焦了的样子,而且红布一掀就消失了。”元溪觉得一点黑气好像也不怎么奇怪。 李丽葵顿时不敢再停留,拉着儿子快步往似水村走,刚刚那股不妙的感觉又上来了,好像再走晚一些,就会有什么是非找上门来。 …… 天色越来越晚,太阳已经完全不见了,只是道路上还有些云层折射下来的熹微光线,但是这点光却不足以照亮路边的森林,使得这道路和路边森林似乎光感鲜明地划分出两个世界。 一个像是人间阳关大道,一个像是阴暗的鬼域野林。 元溪被妈妈拉着走,感觉到妈妈好像有些害怕,小手反握住妈妈的手指。 正想安慰妈妈路上什么都没有时,忽然“簌簌”两声,元溪似乎看到有什么东西在路边的树林草丛间,一闪而逝,好像就是妈妈之前说的那种人形的影子。 元溪顿时提起心来。 “铁头,怎么了?”李丽葵感觉到儿子的紧张,低头问了句。 元溪赶忙摇头,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对了,他还有黄黄送来的城隍牌匾,不怕,黄黄说他们不敢过来欺负他的。 元溪拍拍自己的小包,放下心来,继续跟着妈妈往前走着,还走得挺胸抬头昂首阔步起来,看着就很霸气的样子。 黄黄说了,不能让这些东西看清他的虚实。 元溪自己理解了一下,就是他得虚张声势一些,不能胆怯。 果然,刚刚那树林见不寻常的晃动不见了,仿佛在跟着他的影子也半天没有出现。 就在元溪以为没什么事了的时候,林间忽然又传来了一些嬉笑声。 好像附近林子间,有小孩在玩闹一样。 那嬉笑声来得有些古怪,元溪下意识地想回头去看一眼,却被他妈李丽葵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铁头,路上走不要东张西望,今天到家前不要回头看知道吗?” 元溪眉眼一动,小声问:“妈,你也听到了?” 李丽葵顿时脊背蹿凉气,声音都变得尖锐了起来,“听到什么了???” 李丽葵会那样说,是感觉他们这路可能不太太平,人身上有三把火,鬼神不敢进,老人讲走夜路遇到怪事不要回头,只要火不灭,哪怕有什么跟着你,也不一定就能害了你,所以她才留意着儿子的举动,却没料到儿子会这样说。 咦? “没有没有,我吓唬你呢。”元溪赶忙改口。 李丽葵发紧的头皮微松,见元溪好像真是在说笑,差点想要捶儿子两下。 两人没走几步,元溪又听到一阵异动,这次已经不是刚刚那种细小动静了,而是直接有说话声传进了元溪的耳中。 同时,元溪看到路上仿佛有薄薄的白色烟雾升起,两个看起来像是纸片般的人形物体,鲜艳虚假、晃晃悠悠地往元溪走来,涂眉画脂的脸上,挂着古怪如面具的笑容。 说话声就是从它们身上传来,像是遥遥和元溪对话一样,还如街边八卦的三叔六公般,对元溪指指点点。 【他是哪里来的童子啊,我们去找他玩吧?】 【不知他是哪路神仙底下侍奉的,看起来不是很有排场。】 【他拿着城隍的仪仗,是城隍府下的小兵吗~】 啊这…… 元溪也不禁有些心里犯怂起来,这两个家伙好怪啊,他们是不是在试探自己啊。 元溪用眼角余光瞄了他妈一眼,却见妈妈好像并没有看到这两个纸人,只看到了道路上冒起的一层白雾,还让他小心脚下,抓紧自己的手。 【他怎么不理我们,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越走越近的两个纸片人,四肢被风吹得歪歪扭扭靠近元溪,还轻薄地假笑起来。 滚开! 元溪学着黄黄呲牙吓唬它们,抓起包包来,意思他们再靠近一点,他就要轮包砸人了。 就在这时,元溪发现眼前的纸人忽然消失了,但是手上拉着他的妈妈,却突然快步走了起来。 “妈?” 元溪抬头叫了一声,却见妈妈露出一抹陌生如面具的笑容来,好像刚刚那纸人般轻薄虚假,没等元溪瞪大眼,转头李丽葵又好像恢复正常般,“怎么了铁头,我们快走,马上就要到家了。” 变得有些古怪的李丽葵,拉着元溪就往白雾深处走,好像那在她眼中已经不是道路中心的白雾,而是似水村的家。 白雾后甚至还有个宫殿般的小房子若隐若现,好像真的是谁的家一般。 这有些不妙啊。 元溪的手被紧紧的拉着,有些冷汗地想着,大脑急速地转动,这时他注意到,妈妈脚底有些垫高,仿佛在微微踮着脚走路,细看却似乎是她脚下踩了两片纸! 那纸片如同藤蔓一样从脚下附着上来,从脚一路攀附到背,就如同一个纹身贴在妈妈背后,只是附到脖子以上的时候,那纸的边缘有点点焦痕,好像被什么烧到一般有些微微蜷缩起来,并没有完全占据到妈妈的头部。 还有元溪自己的影子,黑乎乎的影子下隐约也显出纸片人的模样,贴地平铺在他的影子中,正试图趁他抬脚走路时粘到他脚下。 元溪顿时抡起包包里的牌子,伸手揪住妈妈背后的纸片,用力砸下去。 “碰!”包包一碰到那纸片,顿时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和震动。 【啊——】 元溪手中的纸片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差点就要从李丽葵身上被振飞出去。 但是元溪瞪着眼紧紧揪住它没松开,用力抓住它,让它逃脱不得。 让你鬼上身祸害我妈妈,让你吓唬我…… 手中仿佛被金光照耀的纸片仿佛被火烧灼,快速地碳化融化着。 直到那纸片人在自己手里化成一团灰,元溪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赶紧扬了它。 元溪觉得自己刚刚好像有点凶,不过没事,扬了这团灰,他就还是好孩子。 而这时元溪看向自己脚下,刚刚贴在他影子下伺机而动的纸人也没影了。 金光出现的时候,不止是纸人被震出来,元溪脚下身周也仿佛有气流在震动,刚刚阻在道路上的白烟都似乎被这股震动摇散,慢慢消失不见。 道路恢复了正常,古怪的纸片人也消失不见,但妈妈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元溪赶忙掏出黄黄的毛来江湖救急。 元溪激动地道:“黄黄,你给的木牌好厉害啊,我刚刚把鬼砸跑了!但是我妈这会儿站着不动了,我怎么叫醒她?” 【嗯,嗯?把鬼砸跑?】 还没走远的黄黄迷惑了一下。 心想这牌子给元溪,不是给他用来虚张声势的吗,咋他还用来打鬼啊。 虽然也不是不能打,但是就元溪那点小力气,这又不是啥法宝,他能打的赢谁啊? 黄黄:【你遇到什么事了,详细说来听听。】 元溪立刻把路上遇到纸片人的事说给黄黄听,黄黄一听就感觉不对,这纸人明显不是偶遇,而是被什么派来跟着他们的,之前的几次动静都不过是在逐步试探元溪罢了,怪不得没有被城隍仪仗吓走。 直到听到元溪说他三舅姥爷家敲神像脑袋砸神像的事,黄黄才恍然大悟。 【像这种心性不正的人请神像,一般请到的都是空神像。带着神形,又被供奉,最容易被一些孤魂野鬼或山精野怪地附进去,蹭吃蹭喝,你三舅姥爷家碰到应该就是这样的。】 【碰运气遇到性子好一些的,可能吃喝的同时,真入戏太深把自己当神仙,给些指点庇佑,但是孤魂野鬼和修行一般的山野精怪,大多数性子都偏执恶毒,平常好好供着还要闹你三分,更别提这么侮辱它。它肯定已经在害你舅姥爷了,你带着城隍仪仗这时闯进它地盘,应该是引起它猜忌,以为你是上头带着令来查它的,所以才派兵跟上试探你,想把你们抛尸荒野。】 元溪恍然听着,一本正经地点头,原来如此。 他就说这肯定不是观音菩萨。 黄黄心中感慨,也不知是该说元溪好运,还是该说他倒霉,【这种家伙一般脑子都很轴,一旦被盯上就是不死不休,不过你还没怎么得罪它,应该不会太缠着你。你说的白雾后的那座宫殿还在不在?那应该是它家,要是它还拦你,我教你几句行话吆喝它出来,让它给你让开路。】 元溪看了一眼刚刚白雾所在地:“不在了,刚刚我打纸片人的时候,一道金光全给震没了。” 【金光?震没了?】 黄黄闻言也震了一下,好家伙,这难不成它盗得不是城隍爷的依仗,而是把人家什么法宝工具盗出来了?不应该啊。 黄黄心里安慰自己,没事,应该只是那家伙太弱,被元溪一莽吓跑了。 【没了就说明安全了,我指引你走,你拉着你妈回家就好,一会儿她就醒了,去吧。】 李丽葵是一心想早些回家,所以魂儿也被引着正朝家的方向去,因为有鬼怪挡道迷惑,家的方向被迷,还好元溪出手够快,元溪他妈并没有被引到什么古怪地方去,而是还在回家的路上。 元溪按着黄黄的指引,拉着他妈妈的手往前走,他一拉,他妈妈李丽葵还真的就跟着动起来。 元溪一边走,一边左左右右地踏着某种奇怪的步伐,大概走了不过七七四十九步,他突然觉得手下一紧,发现妈妈好像突然醒神了,原本他拉着妈妈走,这会儿又变成了妈妈拉着他走。 元溪扫了妈妈一眼,妈妈好像对刚刚掉魂鬼上身的事,一点印象也没有。 元溪也没有吭声,只是握紧妈妈的手跟着她。 没了刚刚的搅扰,这后半路他们很快就回到了似水村,看着村庄遥遥在望,李丽葵很是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一路走的还挺快的,还没有发生什么事,真是万幸。 元溪在被妈妈拉着靠近村子的时候,远远的似乎看到两个一黑一白的影子守在进村的道路上,看起来很高大。 那是什么? 元溪心中疑问刚起,就听耳边一直看着他回来的黄黄突然叫了一声,【我去,怎么有俩公职的来了,难道真的是我偷到宝贝了?】 黄黄似乎也被自己震惊到了,赶忙交待元溪道:【我先走了,外头那俩家伙叫住你问你要牌子,你就给他们,若是问是谁给你的,你就说一条蛇衔来给你的知道吗?说是刺猬,啊不,说是老鼠也行,不要说是黄鼠狼哦,我先溜了!】 说着,黄黄嗖地一下没了,好像已经跑没影了。 啊这? 元溪见黄黄这样,心里也突然升起一抹心虚感,这是怎么地啦,难不成真是黄黄偷牌子的失主找上门来了。 元溪忐忑地被妈妈拉着往前走,经过村口那两个仿佛被什么挡在外头的黑白影子时,心更是提了起来,生怕他们看自己一眼。 怕什么来什么。 元溪一靠近,那两个高大的身影,还真的转过头来了,看向了道路上小小一个的元溪。 这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白色的手里似乎拿着哭丧棒一般的东西,头上戴着白色的帽子,白乎乎的一片,黑色的手里则似乎有一条长长的锁链直接拖到地面,黑乎乎一片,元溪都看不清楚他们的脸,只隐约能辨别出他们在看着自己。 然而和黄黄说的不一样。 元溪发现那两个影子并没有拦他的路,也没有来问他索要东西,只是看着他和妈妈进村,就像是城墙下等待抓拿犯人的巡捕,看了眼来人不是自己通缉的嫌犯,就放行不再关注。 第32章 火车兜风 元溪和妈妈回到家, 终于敢大喘气了。 那一黑一白的影子就一直守在村口,也不知道是在守什么。 李丽葵也是大松了一口气,她一直有种要遭的预感, 回来的路上想了一脑子可能遇到的恐怖事,没想到什么都没有发生, 竟然就这么顺顺利利到家了, 不知该说是自己的预感力太差, 还是说元溪他干爹给力。 如果李丽葵有自己被鬼迷并上身的记忆, 肯定不会是这个反应。 “铁头,回来了。”小舅舅田俊笑着和元溪打招呼,笑容稍微有些勉强, 似乎是面对颇为疼爱的大侄子,勉强打起的精神。 元溪立刻高兴地叫了声:“舅舅!” 李丽葵在旁道:“小俊, 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是不是之前那事又有什么……” 田俊用眼神打断姐姐,对元溪道:“铁头, 舅舅给你和你心心姐买了礼物回来,就在你们屋里的床上,你要不要去看看?” “谢谢舅舅!”元溪眼睛一亮,想要听八卦的心顿时被转移, 扑过去抱了舅舅一下,就噔噔噔往屋里跑。 元溪进了屋, 就见心心姐非常开心地在摆弄自己的洋娃娃,心心姐炫耀道,“铁头来看, 姐姐的宝宝好不好看!” 塑料眼珠子, 螺丝卷长头发, 元溪眼神动了动,想说这还没有李狗蛋长得好看,心心一见他眼神,立刻瞪他,“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好了再回答!” 元溪老实了:“好看。” 心心姐Hela顿时满意了,让开路,让元溪看到了他的礼物箱子,心心姐很讲道义,只拆自己的礼物,一点也没碰元溪的。 元溪打开箱子一看,竟然是一辆小火车,“哇!” 长长的几截车厢,还有轮子可以动,元溪立刻抱着自己的小火车就要出去感谢舅舅,不过刚跑到门前,就听到妈妈和舅舅在说什么悄悄话。 想到刚刚两人支开自己的行为,抱着小火车的元溪没有再往外走,悄悄把伸出去的脚收回门里,支起耳朵蹲下偷听。 “那人之前不是说没事吗?” “怎么会这样……” 他们说什么呢?元溪听不太清楚,脑袋都快要探出去了,这时抱着娃娃的心心姐也蹲过来了,“铁头,偷听呢?” 元溪“昂”地应了一声。 “你想知道啊,我告诉你啊,这可是个大秘密。”心心姐似乎在元溪出门时,已经掌握了一定的秘密,示意元溪附耳过来。 元溪眼神一亮,立刻把耳朵凑了过去,心心还用手遮住他们,以防走漏风声。 心心姐小声道:“小舅舅他打……” “铁头,心心,蹲在那里说什么呢?”忽然一嗓子吆喝住了两人,近在咫尺的声音,顿时将正说悄悄话的两人吓得跳了起来。 李丽云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边,距离近的好像完全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没有啊,没有的事。”心心姐把小秘密咽回肚子里,无视元溪忽闪忽闪的眼神,不再说话。 李丽云看了不太老实的两人一眼,见元溪身上还背着个被撑得方方正正的小挎包,说道,“铁头,怎么还背着你的包?里头装的什么,这么大。” 元溪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把包背在身上,立刻就要进屋去把包放下。 见小姨拉着心心姐不知去哪里了,没人看自己,元溪正想偷偷瞧一眼自己包里的迴避木牌,对在路上大发神威帮了自己的宝贝表示一下感谢,却发现自己的包包里多了一堆土粒渣渣。 “咦?” 元溪将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仔细检查一番,发现木牌倒是没有什么损伤,倒是那个红黄色的小印章,上头覆盖的水泥掉下一块。 大概是他敲那个纸片人的时候,碰到了这枚印章。 不过这似乎并没有损伤到印章本身,反而露出了一些如同动物爪子或毛发的纹路,被水泥糊住的地方应该是一个动物雕刻。 元溪没有太在意,他仔细打量这枚红黄色的小印章,拿到灯光下照射了一下,好像玉石一样在光下发出温润的光,散发着淡淡的红黄色荧光,不看被水泥糊住的部分,这印章还真是挺漂亮的。 …… 今天姥姥家显得特别挤,不但回乡的妈妈李丽葵来和元溪他们挤一晚,突然归来的舅舅更是在姥姥他们的客厅打了地铺,和元溪不太玩得到一起的小宇哥,则还是和姥姥姥爷睡在一张床上。 之后元溪几次想要找心心姐打听消息,但是快睡觉了身边一直有大人在,直到洗漱完在床上躺平,元溪都没再找到机会。 元溪渐渐也就忘了这个事,专注欣赏起自己的小火车来。 小孩子就是对一些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一种特别的钟爱,看心心姐睡觉前亲了一口她的洋娃娃,元溪也有样学样地亲了口自己的小火车。 看心心姐要把洋娃娃放在床头看着她睡觉,元溪也抱着自己的小火车进了被窝。 虽然小天那里有不少遥控汽车,从不吝啬和元溪分享,元溪也是见过不少世面的,但这个小火车是他自己的啊。 独属于自己的总是特别的。 · 元溪抱着自己的小火车睡着了。 “哦吼吼吼吼——” 梦中,元溪开着自己的小火车,去小伙伴们家里一一将人接上,就开始带着大家哐叽哐叽满村子瞎转悠。 哐叽哐叽开到东,哐叽哐叽开到西。 一路还有元溪和小伙伴们如两岸猿声的呦吼吼笑声和呼唤,玩得好不开心。 村尾的李狗蛋睡到半夜觉得非常吵,好像一闭眼,就能听到元溪呦吼吼的鬼吼怪叫。 不知是否心有灵犀,这边李狗蛋刚被烦得暴躁,那边玩得正开心的元溪,就也想起了这遗落的对头。 “哐哧哐哧”“哐哧哐哧” “李狗蛋,来玩呀~”元溪载小伙伴们来到了李狗蛋家附近,开着火车绕着李狗蛋家一圈一圈地转。 一边转,元溪他还一边哈哈哈地挑衅大笑,“李狗蛋,下来啊,上车我载你兜风呀~” “我没有你那么小气,有好玩的就想起你来啦,不会刻意不带你玩的,来呀来呀快来呀~” 得了小火车的元溪,简直是极近炫耀之能事,一边在李狗蛋窗户下凡尔赛,一边还要不停彰显自己的大度有气量。 “砰!” 屋子里的李狗蛋用力掀开了被子,从床上坐起来,耳边那叫魂一般的吵人声音,顿时一停。 深夜再恢复了以往的安静,没有元溪开车火车哐叽哐叽到处炫耀的声音,没有他那呱噪的堪比一千只鸭子般的叫魂声,甚至今夜里都没有什么犬鸣鸡吠,安静的很。 李狗蛋面无表情地坐了会儿,过了一会儿觉得元溪应该走了,李狗蛋倒头又睡了下去。 然而刚一瞬着,似乎瞬间就被拉入了之前那个“哐哧哐哧”的梦境里。 那一千只鸭子般的叫魂声,已经扩展到了五千只。 “走呀走呀李狗蛋,快来玩呀快来玩~” “我铁头一向不计较小过节,你挖我墙角,我还带你玩,我超够意思的吧,你怎么还不下来呀,在化妆吗?” “嘀嘀嘀嘀。” 元溪甚至还找到了火车喇叭,冲着李狗蛋窗户猛按。 “李狗蛋快下来,兜风兜风,一笑泯恩仇哈哈哈~” 元溪这已经不是叫魂似的扰人清净,而是阎王爷招魂似的摄心夺魄。 梦里的李狗蛋仿佛被一百个喇叭滴滴答答地对着耳朵吹,眉头皱得可以夹死好几只苍蝇。 怎么能有人这么烦……这么呱噪……这么讨厌…… 李狗蛋仿佛个幽魂似的飘了出去,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下用火车来接自己兜风的元溪。 几乎和真的火车差不多大,只是看起来形状更卡通、色彩更鲜艳,元溪自己坐在了火车驾驶座上,身后迷你版的一节节车厢里,拉了一堆元溪他自己的铁子小伙伴,甚至还拉了个黄鼠狼和鹦鹉在里头,都是元溪梦中的倒影。 元溪“啊”了一声,似乎没想到真把人叫下来了,不过元溪也没有给臭脸的李狗蛋摆脸色,扬起大大的笑容给李狗蛋开了扇门。 元溪潇洒地摆手表示要带他兜风:“上车上车,就等你啦。” 李狗蛋:…… 李狗蛋不知是出于什么心里,从元溪打开的车门进了他的驾驶室。 李狗蛋面无表情地打量着火车内的一切,决定等明天醒了,就要在家周围建火车轨道,同款一比一复制元溪梦里的小火车。 元铁头不是说他自己大方吗? 没关系,他小气,到时候建好了小火车和轨道,他就邀请元铁头所有的小伙伴来玩,单单不邀请元铁头。 我看你到时候会不会抱着你的小火车冲我哭出来。 李狗蛋阴恻恻地勾起唇,似笑非笑地看着火车开动的方向,元溪在旁见他这样笑,打了个小寒颤,“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坏事呢?看起来好像电视里的反派角色哦,阴险阴险的。” 元溪嫌弃的伸手,指指点点李狗蛋那阴险的笑容。 李狗蛋顿时恢复了面无表情,看了元溪一眼,“我在想你吵死了,比五千只鸭子还吵。” 元溪哈哈哈大笑,一点也不生气:“坐稳啦,兜风!” 元溪猛地打了下方向盘,火车忽然哐哧哐哧直接撞向李狗蛋家的围墙,眼看着就要撞上,车头一拐,竟沿着李狗蛋家的围墙上墙,横开了一阵,有扭着弯开到了一颗参天大树上,开到树冠时,又仿佛过山车一样猛地急转直下! 风从没有玻璃的观光车窗呼呼涌进来,吹得元溪和李狗蛋头发飞扬。 回到平地后李狗蛋倒竖的头发立刻回正,仿佛会自动梳理一般,和变成蓬蓬头的元溪形成鲜明对比,以至于元溪也赶忙注意了下形象。 元溪自己吓得小心脏怦怦直跳,但是有对头李狗蛋在旁边,他还是若无其事地裂开一口小白牙,“李狗蛋,好玩吗!” 李狗蛋扫了一样元溪有点点虚浮的手,“你害怕了?” “你在说什么大笑话!?走着!” 哐哧哐哧哐哧,元溪的小火车再次三百六十度绕树螺旋升天,这次火车在树冠上蓄力一蹦,瞬间就要开到云层上去。 就在这时,云层之上,似乎出现了一条大河。 李狗蛋看到天空中那波光粼粼的河流时,眼神稍微迷糊了一下。 “哟吼~”元溪弃云梯加速时,火车头猛地一翻滚,下一刻碰地一声,火车竟然倒挂般怼到了天空河河底,踏出大量水花并水波翻涌后,火车开始沿着河底倒挂着踏水而行。 李狗蛋按住额头,只觉得脑门忽然开始突突地跳。 【哗啦——】 “哗啦——” 耳边仿佛有大量水流浪花翻涌,火车下踩出的水花仿佛从两个世界分别入耳,那是一种非常吵的感觉,简直比之前元溪如五千只鸭子的叫魂声更甚,吵得他几乎想要从另一个世界中醒来。 元溪没有注意到李狗蛋的异常,就在天空中倒挂金钩式开火车时,忽见下面路上有人招手,好像想要搭便车一般。 “啊,有人要搭车?我们下去看一眼。” 热心小朋友元溪没有多想,顿时就开着火车从高空中直降而下。 火车哐哧哐哧横着竖着下落,连着砰砰踩碎了几朵云彩,又跨擦一下差点将一颗大树压断了腰,终于平安接近地面。 村口那两个陌生路人正是在冲元溪招手拦车,这两人衣服一黑一白,看起来不像坏人但是莫名带点煞气。 “能否搭个便车,带我们进村?”两人还算友好地和元溪说着。 元溪倒不觉怕他们,甚至还有点亲切,好像在电视上看到过两人似的,于是还真就大方地直接打开了后头一节车厢门,示意他们上车。 元溪:“上来吧,你们来我们村做什么啊?” 两人道谢上车,含糊地应了元溪一句,元溪只听到似乎是说要带谁回去调查,其他也没有听清。 火车再次开动,朝着村子里哐哧哐哧地前进。 此时,李狗蛋终于从刚刚那种状态回神,扫了眼元溪招呼上车的两人,回头看向元溪,“你怎么见谁都让上车?” “啊,怎么了?”元溪无辜地回看李狗蛋,顺便逮着机会教育一番,“李狗蛋你不要这么小气吗,我们小孩子要助人为乐。” 李狗蛋冷眼看他:“什么助人为乐,你没看到那两人有三米多高吗?” 元溪:啊?? “你是助鬼为乐。”李狗蛋总结道。 元溪心脏狂跳了起来,李狗蛋是在故意吓唬自己吧?忍不住悄悄回头,往后面车厢去看了一眼。 然而这一看,元溪果然发现,最后两节车厢上车的人不太对劲。 明明是坐在那里,他俩半个身子竟然都戳出了火车外,似乎就像李狗蛋说的那样,两人真的有三米多高。 第33章 大孝侄子 “哐哧哐哧” 元溪的小火车没有了之前的潇洒追风, 仿佛一只老蜗牛般在叶子边缘爬行,仿佛元溪此时纠结的心情。 元溪不断地回头去瞅那两个搭车的身影,越看越觉得可怕。 元溪心中忐忑, 一边将车速放慢一边向李狗蛋求助:“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明明他刚刚看到两人时,觉得很正常的模样, 为什么会这样。 李狗蛋皱眉, 似乎不解元溪为什么要问这种弱智的问题, “既然你不想载他们, 就停车赶他们下去,或者直接把他们扔下车。” 元溪震惊于李狗蛋的莽撞:“那不是耍人,哦耍鬼吗, 他们会不会暴怒掐死我俩?” 李狗蛋:“是掐死你,他们敢动我一下, 我就弄死他们。” 元溪震惊地看着李狗蛋, 心道这家伙好会吹牛哦,谁给他的勇气吹出这种话, 人家三米多高,他有一米半高吗?? 元溪:“你跳起来……”能打到人家膝盖吗? 李狗蛋猛地一记凶狠的眼刀飞过去,似乎预感到元溪要说什么他很不想听的话,预先让元溪闭上了嘴。 “梦里还没有鬼敢欺负我, 欺负我的都死了。”李狗蛋皱眉,“你又忘了, 这只是梦。” 啊,有这种事? 李狗蛋的话震惊了元溪一下后,很快梦这一字似乎就被他的大脑自动抹除, 转而被其他的记忆填满。 “可你上次, 被鬼砸歪了脑袋?”元溪迷迷糊糊地回忆着。 “所以他们死了。”李狗蛋冷冷地看向元溪, 再次用态度让他闭嘴。 他好凶啊。 元溪心里咧嘴,怎么感觉李狗蛋比后面那俩鬼还要凶的样子。 配上那他好看得不太真实的脸和坏性子,简直分不清谁才是鬼。 那不然他就听李狗蛋的,把人赶下去? 李狗蛋这么有能力的样子,这两人暴起话,他就躲到李狗蛋身后去! 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元溪露出笑容,正要狐假虎威停车赶人下车,结果后面忽然传来声音。 “谢谢你载我们进来。”两个黑白影子说着,已经悠然地飘下了车。 元溪“啊”了一声,赶紧哐哧一声停下车来,看看左右,他们还没有进村吧? 只是刚刚开了两步,怎么就说进来了。 就这两步就挡住他们了?? 下车后,这两个鬼影子,坐下时元溪的小火车都装不下的人,似乎就完全露出了真面目。 高高的帽子,仿佛踩着高跷一样的身高,一黑乎乎一白乎乎,手中还拿着有各自特色的武器。 元溪隐约想起今晚回村时,似乎在村外见过这样两个鬼影子,他们守在村庄外,仿佛检查过路的嫌疑罪犯一般。 “不、不然,我再载你们一程。”元溪冲两个明显不是人的鬼影子强行搭话,笑得很是勉强。 这次他一定赶紧掉头带他们离开村子。 “小朋友不要害怕,我们并不是坏人,来此执行公务,抓捕逃犯,很快就会离开。”两鬼差仿佛已经听到了两个小家伙刚在嘀咕什么,见元溪这样,还宽慰了一下元溪。 说完,两个高高的影子飘然而去。 伴随他们离开,锁链拖地前行的声音,哗哗在村子的夜色下响起。 元溪自我安慰地对李狗蛋道:“他们说他们是公职人员哎,应该不是坏鬼,那他们进来我们村,应该也没问题的吧?” 李狗蛋闻言收回望着两只鬼的视线,看了元溪一眼假笑道:“他们朝你家去了。” “啊啥??”元溪震惊。 …… 田俊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好像又到了那片黑乎乎地地方。 身下有些颠簸,似乎被什么人架抬着,在一条路上走。 田俊耳边有声音,仿佛谁在唱歌,但是那唱得歌却非常的渗人,仿佛在给这片黑乎乎的阴森地域配上背景乐一样,唱着, “阴间好,阴间好……” “阳间没有阴间好,阴间无忧亦无恼……” 听着这歌声,田俊猛地一个激灵醒神了过来,转头去看仿佛抬棺材一般用担架抬着自己的身边几人,却发现他们的脸竟都七窍流血,再细一看更是熟悉,竟是之前起冲突被他打晕的人! 好像发现田俊在看着自己,那八张七窍流血的抬棺面孔,都看向了田俊,无论是背对着他的还是侧对着他的,都齐齐转过了头,有的直接背转了一百八十度。 【你下来了……】 【你也下来了……】 七窍流血的面孔露出了笑容。 田俊一惊,顿时发现抬着自己的担架变成了棺材,似乎还有棺材盖慢慢要将自己盖起来。 “碰!”田俊一脚踹了上去,猛地踹开要困住他的棺材盖,伸手利落地打滚翻了出去,一落地,头也不敢回的田俊起身就跑。 【站住,跟我去下头……】 【你跑不了的……】 声音在身后紧追不舍,阴魂不散,田俊不敢去看,只闷头往前跑。 跑了不知多久,这声音不见了,但是又有另一种声音在身后不断靠近。 “哗哗” “哗啦啦” 仿佛有什么人拖着锁链开始追逐于他,这声音明显比之前那抬棺人的声音更让他胆寒,那可能类似于一种动物遇到天敌的危机感。 正在这时,田俊忽然发现自己面前有一个轿子路过,四个人抬着,是那种古代官人简便出行时乘坐的肩舆, 轿子里的人掀开轿帘,冲着逃亡的田俊招手道:“来,你上来躲一躲。” 田俊也没多想,直接就躲进了轿子。 藏在轿子里不敢吭声,没一会儿,耳边的锁链声越来越近,好像已经和轿子擦肩而过了,田俊满头大汗呼吸放轻,渐渐的那声音越走越远,似乎真的没有发现他,就这么走过去了。 田俊松了一口气,正好好好和自己家恩人道谢,就听他道:“有人在下头告你的状,你得再去找个地方躲一躲,拖过三月,此灾可免,拖不过去,就要受些皮肉之苦。” 田俊听到自己说:“我该躲到哪里去?” “求神莫过父母神,应躲到父母的庇佑下,不过……” 田俊猛地从梦中醒了过来,起身在黑暗中一看,周围的环境有些熟悉,有些陌生,一时竟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高过头的大衣柜,挂着老主席画象的墙面…… 田俊揉揉脑袋,终于想了起来,他这是回了老家来了。 这些天他听说那个消息后,就总是不停地梦到那人,梦到自己在被谁追赶。 只是每一次,梦里都有人帮助自己逃脱追逐。 第一次,田俊梦到一个大公鸡驮着自己跑得飞快,第二次,田俊又梦到有人喊自己躲到他轿子里避难,感觉到不对的田俊,就特地去查了一下之前和他们起争执的那些外地人怎么样了。 这一问,田俊才发现,那次来他们这打架的外地人,回乡后三个月竟无疾而终了。 田俊赶忙收拾了行李回到老家,按照梦中贵人指点,要在父母这里躲上一躲。 不知是否是心里错觉,自打回了村子,田俊还真的感觉到一直紧绷的神经莫名放松了下来,好像身后跟着的某种东西,被暂时甩掉了一般。 不过梦里的贵人好像也提醒过他,说是若躲过了这一劫,告状那人戾气未消,可能会以另一种方式来缠他,化身冤亲债主,累生累世来合法讨债,若是此番被捕,审讯得出个结果,挨过这番则可去掉将来的零碎磨难。 福祸相依,让田俊自己定夺。 田俊皱眉,头痛地揉揉眉心,自然也无法定夺,不过梦里那阴森的地界如此恐怖,让田俊下去和什么鬼打官司,田俊自然是不太想去的,下意识就跑了。 本来这事是没田俊什么事的,是他兄弟和一伙外地人因为银钱琐事起了纠纷,打起来了,田俊被人喊去帮忙,跑过去的时候,这群过江猛龙的外地人刀都掏出来了,给他一个兄弟身上砍了六七刀。 田俊赶过去的时候,一时上头,直接一拳捶到了对方脑袋上,谁想田俊常年锻炼手太重,可能又捶到了要害,当时对方就死过去了,没了呼吸,可把在场众人都惊住了。 没多久警察也来了,打架的一伙人,连带那几个外地人,都被逮捕拘留起来。 至于受伤的则是先被送去了医院。 万幸的是,田俊被砍了六七刀的兄弟缝了几针后没事,而被田俊一拳捶死过去的那人,竟也在没了呼吸一段时间后,被救醒了过来。 只是没想到,其他人都没事,只有挨了田俊一拳的那人,当时看着还行,回乡三个月后竟就无疾而终了。 田俊揉着眉头思索着这件倒霉事,就在这时,他恍惚听到了熟悉的锁链声。 哗啦…… 田俊浑身寒毛猛地一立,这锁链声很像是他梦中听到过的声音,莫非自己还在做梦? 正这么想着,田俊忽然听到好像有人在叫自己。 【田俊,和我们走一趟。】 田俊蓦地瞪大眼睛,刚想要跑,然而一动却发现,自己的魂儿竟然跑出了身体去。 魂儿一跑出身体,田俊他就好像没什么反抗之力一般,被不知哪来的一条冒着黑气的锁链锁住,哗啦一声,直接从家里拉了出去。 · 听到李狗蛋说,那两人往自己家方向去了,元溪赶忙就想追上去。 但是那踩着高跷的两个鬼影,明明之前被挡在村外不能前行,如今一被放进来,竟走得飞快,元溪的小火车都无法赶上。 元溪追着两人的影子回到家门前的时候,就见那两个黑白影子已经从他家里锁了一人带走。 那人正是他小舅舅田俊! “舅舅!!”元溪一整个震惊,小舅舅犯事了?? 浑浑噩噩被锁链锁走的田俊,好像听到了谁在叫自己,回头看了一眼,车子里的元溪却忽然低下头。 失算了失算了,不能让舅舅看到自己。 元溪赶紧捂住脸,舅舅,不要认出我来!求求了。 舅舅要是知道是他坑了他,把要抓他的人放进了村子里来,还不得气吐血,那时候他还有何颜面面对自己这么好的小舅舅。 田俊回头,似乎也看到了元溪的小火车,并没有看到及时躲下去的元溪,只看到了面生的李狗蛋。 “那是你舅舅?”李狗蛋出声了,看着忽然从正常普通状态,变成了小纸人摸样蹲在角落萧萧瑟瑟的元溪,一副吓得连原形都冒出来的德行。 元溪瞪着眼点点头。 李狗蛋勾出了笑,“带路党。” 这次李狗蛋似乎是真的觉得很好笑,比他之前的笑容都阳光了很多。 还嫌自己刻薄得不够,李狗蛋又加了一句抑扬顿挫的夸奖,“好孝顺的大侄子。” “你舅舅要是知道你的帮助,估计都要被你孝哭了,你简直要让他哄堂大孝。”说着李狗蛋还拍拍失魂落魄的元溪的纸人脑袋,竟比之前对元溪都亲近了很多。 元溪瞪李狗蛋,元溪发现李狗蛋不但嘲笑自己,他还讽刺自己!还一副拍落水狗脑袋的模样! 太可恨了! “你舅舅被带走了。”李狗蛋看着黑白影子拖着元溪的舅舅消失在路边,提醒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元溪。 元溪顿时忘记了李狗蛋对自己进行的精神攻击,唰地一下跳将起来,“我得赶紧追上去,看能不能把我舅舅偷偷抢回来!” 李狗蛋:“你要去劫狱?你这是犯罪。” 元溪急得要掉头发:“你不是说这是梦吗!” 李狗蛋歪头看了元溪一眼,“对,这就是梦,去吧,反正也都无所谓。” 元溪诧异地看着李狗蛋,见他一副不准备下车的样子,“你怎么不回家,你要陪我去找我舅舅?” 李狗蛋面无表情地看着元溪,缓缓道,“还没有人在接我出来后,敢在半路把我赶下车,你要试试吗?” 呃,好可怕的样子。 元溪挠挠脸,大概明白了李狗蛋这意思是从哪里把他接回来的,就把他送回哪里去。 可他现在也没时间送李狗蛋回去了。 眼看着黑白两道影子就要消失在道路尽头,元溪赶忙开着火车追了上去。 第34章 火车载客 那一黑一白的身影走得似慢实快, 火车紧赶慢赶快要追上的时候,黑白影却突然像是走上了向下的台阶一样,拖着田俊一步步地往地下走。 【小孩, 不要跟来了,下面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地面上的道路仿佛就此分成了上下两层, 警告声隔着上下两层道路传到元溪耳中, 双方似乎已经不在同一层土地上了。 显然元溪的火车目标庞大, 已经被那两道黑白影子发现。 元溪透过脚下的地面, 明明还能看到的那黑影白影和他舅舅,看到他们似乎在下一层地面的道路上,但是他却怎么也下不去。 元溪的火车不停追着, 却越追越远。 “怎么办啊?为什么地下还有一条路,我们怎么下去啊?”眼看着舅舅又被带下一层, 马上就要看不见人了, 元溪被地上地下的道路阻隔,急得直想跺脚。 李狗蛋看着地下的那条道路, 不负责任地随口建议,“可能我们两人的重量不太够,多载些人就沉下去了。” 元溪犯愁:“这么晚了,哪里有人?” 李狗蛋指向黝黑的路边, 元溪顺势看去,好家伙, 竟然真的有人在招手搭车,只是那人猛一看就怪怪的,细一看更是一股子阴森感, 因为少了那股子莫名的熟悉感, 看着竟比之前的黑白影子还让元溪觉得瘆得慌。 元溪凑近李狗蛋小声问:“他也有三米多高吗?” “没有。”李狗蛋随意扫了一眼, 没等元溪松口气,他又补充道,“两米八。” 刚松口气的元溪差点被噎住。 “怎么,你怕了?”李狗蛋似笑非笑地看向元溪,元溪本还有些头皮发麻,但是被刚刚嘲笑过自己的对头这么一激,顿时鼓起勇气哐叽一下拉停火车刹车,打开了离自己较远的一扇车厢门。 “唰”火车车头顶部,忽然挂上了像大巴车那样的方向指示牌,“地上——>地下”,搭车自便。 元溪拍拍自己胸脯,非常勇地道:“怕?我元铁头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李狗蛋点头,这个他倒是相信,“我听说你都没有上过幼儿园,除了怕字,估计很多字你也都不会写。” 哎呀好气啊! 打人不打了脸,骂人不揭短,好心毒的李狗蛋。 挤鼻子皱眉的元溪,突然学着李狗蛋的模样冲他假笑了一下:“哦对了李狗蛋,你知道吗?我不是大孝侄子。” 李狗蛋看向他,以为他有什么高论要发表。 元溪指着自己:“真要算的话,我应该是大孝外甥。” 李狗蛋皱起了眉。 元溪以为他没弄明白,还和他解释:“舅舅是外甥的舅舅,侄子是叔叔姑姑叫的,你是不是不懂亲戚关系啊?没关系,我也经常搞错,我们都是小孩子,文盲一点可以理解。”本来他是不想提醒李狗蛋的,但既然李狗蛋这么狠辣无情,也休怪他元铁头辣手摧花啦哈哈哈! 元溪说着还拍拍李狗蛋的肩膀,突然觉得神清气爽,这世界上的文盲这么多,又不止他一个,开心! 李狗蛋的额头跳了跳,看起来更加生气了,元溪却仿佛一点没有感觉,反而觉得文盲的李狗蛋更加亲切,更加和自己有话聊了,和李狗蛋拉拉扯扯,一副好兄弟我们都不丢人的模样。 两人说话间,火车忽然一沉。 元溪向外看去,发现刚刚在那里招手搭车的怪人,竟然还真的沿着打开的门踏上车来。 那个据李狗蛋所说应该有两米八高的人,一上车,那节车厢顿时黑雾弥漫,就像之前抓元溪舅舅的两个黑白影子一般,果然也戳出火车车身半截,看起来确实是有两米八高,元溪的小火车并不怎么能装下他。 甚至他一上车,元溪立刻就感觉到,整列火车的温度似乎都降下来一些,同时火车也果然微微沉了一下,正在行驶的道路不再坚实如平地,而像是蒙着一层承重的薄膜,微微下陷一些。 地面下的那条虚幻如倒影的路,也好像不再虚幻如倒影。 元溪见状眼前一亮,忙赞李狗蛋真有办法,只是现在他们还是没法完全走到地面下的另一条道路上。 李狗蛋道:“再拉几人。” 道路上能有那么多人给他拉吗? 元溪刚要露出疑惑的眼神,就见李狗蛋又指向前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什么召鬼小能手,他这一指,前方竟正巧经过的一片陌生的坟地。 按说路边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片的坟地群,仿佛在那个搭车的两米八上车后,火车就已经踏进了阴阳两界的缝隙。 火车途径这片坟地后,果然元溪看到三三两两的人群突然出现在路边,向他招手。 元溪咽了口口水后,看火车确实无法继续向下去追赶舅舅,“哐叽”一声,狠狠心拉了下刹车停下来,将空置的车厢门打开,让这些招手想要搭车的人上车。 这些人大都穿得花花绿绿,衣服要么像纸要么带着塑料的光泽,虽然大都不像之前那个两米八那么高,但是也阴气深深,甚至里头还夹着一些纸片人般的东西,看得人头皮发麻。 眼见着陆陆续续的乘客上车,李狗蛋突然道,“最好不要拉满十人。” 元溪:“啊为什么?” 李狗蛋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只是看了眼元溪的小火车:“拉满十个,我们两个可能会死一个。” 元溪瞪大眼:“我们俩算吗?” 李狗蛋想了想:“我们俩在睡觉,应该每人算半个。” 那第九个乘客已经在踏上车了啊! 你不早说! 看着元溪瞪大眼睛控诉地望着自己,李狗蛋自然不想说他也是突然想起来而已,谁让元铁头刚刚一直在嘲笑他,让他的想起来的速度变慢了。 如果死了,那是元铁头活该。 李狗蛋面无表情地想完,伸手拍开元溪的手,用力按下了火车车门关闭键。 车厢门在李狗蛋的操作下,明显比元溪手下残暴了很多,只听“砰”“砰”“砰”几声,后方火车车厢门以极快的速度关闭,那都不叫关门,简直如同是腰斩,走得快已经上车的和走得慢还没碰到门的还好,中间第九个已经踏了条腿在梯子上的,腿直接被夹在门里。 而离得最近的几个,也猛地蹿近两步,伸手伸腿想要强行上车,都被夹在了门缝里。 【让我上车……】 【为什么不让我上车……】 【开门啊……】 更多来不及上车的,也开始靠近火车,拍打左右车窗车门,似乎沿着火车爬上来,顿时火车附近哀嚎四起,鬼气森森,甚至周围道路也忽然白雾四起,看不清道了,把元溪看得目瞪口呆。 李狗蛋:“愣着干什么,开车。” 元溪愕然指着那几个被夹着手夹着脚的:“这,这样开?” 这委实有点太凶残了吧。 李狗蛋皱眉,似乎也觉得不行,又猛地按了一下关门键。 “碰!”这一次,元溪明显感觉自己的小火车都害怕地瑟缩了一下,而后那些被异物夹住没法关紧的车厢门忽然再次用力,几声闷顿的掉落声后,门顿时被关紧。 元溪听得头皮发麻,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自己已经成了法制节目里的犯罪嫌疑人,马上就要带着李狗蛋和他舅舅一起在监狱里见面了。 但是事到如今也顾虑不了太多了,元溪闭着眼睛猛踩油门。 “哐哧,哐哧,哐哧哧哧……”火车再一次动了起来,速度在极短的时间被提高到最大。 火车一动,元溪就感觉到车身沉重地开始下降,地面不再是地面,而仿佛是流沙泥浆,不过这并不能阻止火车的前进。 “哗啦”坚实的大地仿佛水面一样被破开。 火车急速下坠,快速突破了一层层地面,而后连降三层,砰地一声,落到了第三层的某到了地面上。 元溪睁开眼睛一看,周围的天地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同,但是确实已经不一样了。 “舅舅!”元溪远远地似乎看到了拽着舅舅的锁链,就在前方的道路上,顿时精神一震。 元溪正要追上前去,劫上人就跑。 “砰”地一声,一只带着泥巴的手忽然拍上了元溪旁边的窗户,慢慢伸出一张鬼脸来。 【为什么不让我上车……】一道声音隔着玻璃传来。 “砰!”又一只带血的手车顶上往下面玻璃拍来。 【停车啊,我要上车……】又一个。 【我的腿,等等我我要上车,我要找我的腿……】 越来越多只手扒拉上来,捶打着窗户和门,嘭嘭作响,让元溪停下火车打开车门。 啊啊啊!吓人! 元溪赶忙转头去看李狗蛋那张好看的脸,洗洗自己的心跳。 李狗蛋淡定道:“怕什么,这都是梦。” 李狗蛋那张淡定的俊脸,顿时将他身后和周围带血带泥的鬼手鬼脸,衬得犹如背景一般。 元溪立刻找回了自我,也不害怕了。 是呢,他怎么能在梦里表现得比李狗蛋胆子小这么多,这要是被他的小伙伴们知道了,他多掉面子啊,这不行! “说得好!这都是梦。”元溪淡定地颤声说着,猛地将油门踩到了底。 火车嗖地一声速度蓦然一窜,被开地像是要飞起来。 车速突然加快,驾驶室玻璃上的鬼手鬼脸猝不及防,有些扒拉不住,瞬间往后掉了几节,不过捶打声仍然到处都是,似乎很快就会再爬到驾驶室上来。 “砰!砰砰!” 这时,元溪忽然听到身后的驾驶室门哐哐巨响,似乎被什么猛踹起来。 元溪赶紧调火车监控一看,好家伙,几个掉落在车厢内的断手断脚,正在扒门踹门,似乎想要强行破门进来控制驾驶室,帮助他们的身体上来。 元溪此时才发现自己的火车好像并不怎么结实,外部的车厢也就罢了,这内部的车门怎么跟塑料做的一样。 “哐当!”塑料门被强行打开了一道缝隙,一只鬼手顿时扒拉着缝隙就要钻进来。 元溪哇地大叫一声扑上去,将门怼住的同时赶紧招呼李狗蛋:“狗蛋你来开车,我堵门,快!” 李狗蛋也没有推辞,接过了开车的任务。 研究着火车控制台,李狗蛋道:“你的火车功能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元溪用力挡住砰砰被踹动的门,门上缝隙里的那只手,还不停地想要伸过来扒拉他的脸。 李狗蛋:“应该有电击,对付不听话的乘客,你的没有。” “然后还应该有弹出功能,可以将不听话的乘客,半路弹飞出去,你的也没有。” 啊这…… “火车有这些功能吗?”元溪迷惑道。 李狗蛋一本正经:“有,就像是飞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把乘客弹飞出去,让他们自行打开降落伞去降落。” 元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虽然感觉自己坐的火车似乎没有这种功能,但是李狗蛋都提到飞机了,显然比他见过更多世面,说得应该是他没坐过的更先进的火车。 “我来给你改造一下。”李狗蛋道。 元溪一听,顿时星星眼看着李狗蛋,“你竟然会这个!这么厉害!” 李狗蛋见元溪这样看着自己,说话还这么动听,忽然觉得元铁头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点头道:“我还可以给你加点喷水功能,增加消防能力,能够及时将火车上乱动的乘客腌制起来,不让这些断手断脚乱动。” 元溪在砰砰的砸门声中“哇”了一声,“你真好!” “这很容易,毕竟我们是在做梦。”李狗蛋说着,已经利落地帮元溪忙活了起来。 要不是要堵门,元溪高兴地都要去抱住李狗蛋亲两下,甚至觉得李狗蛋的颜值,因为他的才华又增加了几分。 不过很快元溪冷静了下来……此子威胁甚大! 元溪正为着自己似水村一霸的地位担忧时,忽然听到周围传来了很大的狗叫声。 “我听到有狗叫……”元溪刚说着,就感觉整个火车车厢忽然摇晃了一下。 “汪!”一声巨大的犬吠声后,元溪看到一个快比驾驶室还要大的狗嘴凑了过来,大鼻子在嘶嘶地嗅什么。 那狗身形极大,在它面前,元溪的小火车就像是孩童的玩具,几乎一爪子就能把它按住。 那犬牙交错咧开,口涎四溢,恶形恶状。 忽然大狗的嘴巴猛地一个开阖,咔擦咬住了什么东西,元溪看了两条腿从那狗嘴中露出,似乎是刚刚捶打车厢的一只恶鬼被那大狗叼走。 就在这时,周围不知何处传来了一阵犬吠之声。 “汪汪汪”的声音此起彼伏,似乎有一群恶犬正在奔来。 这一下,周围扒车的恶鬼们似乎更加恐惧,疯狂地捶打车厢想要进入到火车内部来。 一群大狗撕咬,仿佛玩具一般的火车,在大狗和恶鬼的肆虐下,在急速驾驶中猛地翻滚起来。 “啊!”正站在那里堵门的元溪,被掀飞了出去,碰地砸破本就被捶打得满是裂痕的玻璃,掉出了火车。 正在给火车增加功能的李狗蛋,回身想要拉住元溪,一时错手竟没有拉住,看着他掉了出去。 第35章 舅舅上堂 李狗蛋看着元溪掉了出去, 风一刮,元溪就和一群同样脱手的恶鬼一起被卷走,一下子就不见人影了。 看看自己没抓住人的手, 李狗蛋皱起了眉头。 钢牙铁嘴的恶狗们正在叼走火车上一只只想要躲藏的鬼,忽然像是被什么惊怕, 竟瑟缩后退, 呜呜汪汪地望着眼前的小火车, 不敢上前。 这时, 那塑料一般的小火车,蓦地升起一阵黑烟。 黑烟迅速将车身攀爬的恶鬼淹没,一时间整列火车都安静下来, 仿佛所有鬼魂都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恶犬呜呜两声,竟不敢再叫, 转身就跑。 · 元溪从火车上掉了出去, 他的身体似乎很轻,能够被风卷着跑, 同时元溪还看到火车外头的好几只鬼魂也和他一起被风卷起。 元溪一离开火车,就觉得周围很冷,身体温度似乎在快速降低,瑟瑟发抖。 怎么会这么冷? 冷得元溪牙齿哆嗦, 几乎喘不上气来,尤其是他的肩膀, 冷的好像扛着个冰碴子…… “豁!”元溪眼角余光扫向自己的肩膀,竟发现一只断手抓在那里,顿时骇了一跳, 蹦起来就要把那只手揪下来。 这是刚刚元溪堵门时, 试图从门缝里扒拉出来的那只手, 不知何时竟抓在了他的身上,和他一起从火车上掉了出来。 元溪用力揪扯拍打那只冰冷的鬼手,甚至要上牙咬它,那鬼手紧紧抓住元溪不放,就在双方激烈厮杀,眼看元溪就要取得胜利时,元溪蓦地和被风卷着却不断向自己靠近的一只鬼魂,产生了对视。 目光扫向那只鬼的胳膊,是个断臂,看缺口似乎和抓着自己的这只有些像。 见那鬼魂盯着咬住鬼手的自己,眼睛快速变红,元溪立刻松开牙,朝着对方露齿一笑。 元溪刚想要表示一下亲切的问候,物归一下原主,结果对方已经凶神恶煞地迅速扑了上来,明显是不愿意和他友好协商。 【我的手……】 【把手还给我!】 你要你的手那你松开它啊,你让它抓着我做什么! 元溪踏着风抱头跑得飞快,心里骂骂咧咧这群不讲理的鬼魂,不过他还记得好孩子不骂人,作为一个体面人,憋了一口气在心中,一股劲翻山越岭,仿佛直接越过了一个笔直的山岭。 刚翻过那山岭,元溪就感觉看到一大片金光,没等看清那是什么,就听咯咯一声,看到一个巨大的铁嘴蓦地向他啄来。 “妈呀!”元溪抱头蹲下,用眼角余光一扫,才发现那只铁嘴竟是啄走了他肩膀上的那只鬼手。 顿时,元溪冰冷的身体就开始回暖起来,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 元溪站起身来,才看到刚刚那只铁嘴,竟是一只金光闪闪的大公鸡,这公鸡虽然没有之前遇到的黑狗那么大,但是在元溪面前也像是一座两三米的小屋子,神光奕奕,爪尖嘴利,看起来威风极了。 这只大金鸡,就像是啄一条虫子般,从元溪身上啄走了抓着他肩膀的那只手,而后张嘴轱辘一下就咽下了肚去。 元溪长大嘴巴惊叹地看着这只鸡。 【我的手……】 【把我的手还】 追着元溪的那只鬼魂也爬上了这几乎笔直的山岭,执着地要元溪归还他的手,不过他刚一露面,话还没说完,元溪就看到天空中那个巨大的铁嘴再次落下,准确地朝着找手的鬼魂啄去。 鬼魂:…… “咯咯。” 金鸡像叼走那条手臂一般,铁嘴咔哒一下,将刚刚爬上来的鬼魂也从地上啄了起来。 那只鬼终于不再喊他的手了,而是手脚并用着想要从鸡嘴里逃生出去,不过那鸡嘴着实厉害,鬼魂最后被啄掉了上半身,只留下两条腿跑了出去。 元溪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两条腿飞速逃生,大金鸡也不去追,只是高扬起头,骄傲地“噢噢”两声。 随后金鸡的鸡鸣声呼唤,只见山的那头一大片金鸡快速的出现,有一只低头啄了两下从身边逃过的那两条腿,更多则是冲向了跟着元溪爬上来山岭的其他鬼魂们。 “咯咯。”“噢噢噢。” 金鸡们对着鬼魂一通乱啄,场面一度非常残忍,元溪骇得捂住了眼睛,这些金鸡好凶啊,直到元溪发现这些鸡好像并不来啄自己,元溪才放心地围观起来。 周围的鬼魂逃得逃,散得散,几乎没有能整个儿逃出这座金鸡山的,不过好歹也都留了些零件跑出去。 最初啄走元溪身上那只鬼手的大金鸡,一直站在元溪身边,神气地在元溪身边踱着步,似乎在打量着元溪。 “咯咯。” 金鸡忽然低头,元溪吓了一跳,以为这只鸡要吃自己时,却发现它轻轻啄了啄自己的头发,元溪嘶地叫了声痛,金鸡松口,又放轻了力道,轻轻啄了啄元溪的脑壳。 将元溪的小脑袋瓜啄地DuangDuang两下。 元溪奇怪地捂着脑袋,抬头看向这只神气的大公鸡,就见它抬头挺胸,浑身金光闪闪,铁嘴寒光四射,眼神犀利。 看着它这个样子,元溪感觉好像看到自己穿着体面出街晃荡的时候,下意识赞了它一句,“你好漂亮啊。” “咯咯。”大公鸡的头又抬高了一些,眼神中透出一丝满意。 然后大公鸡轻轻扇了扇翅膀,似乎在让元溪坐到自己背上来。 元溪试探着从大公鸡伸出的翅膀爬上去,金鸡果然没有拒绝,反而在元溪坐到自己背上后,驮着他往前头走去。 元溪第一次坐这么大这么神气的公鸡,兴奋地几乎想要大叫,不过很快他想起了他那可怜的、被他这带路党出卖了的舅舅。 元溪:“大金鸡,你要带我去哪里?我得去找我舅舅了。” 大金鸡噢噢两声,似乎在和元溪说什么,还点了点高昂的头,元溪当然没有听懂,却仿佛听懂了似的和它无缝交流起来,“你说你要带我去找舅舅?” “哇你真好,又漂亮又善解人意,你怎么这么好。”元溪嘴甜得好像不要钱似的。 大金鸡被元溪夸得更加满意,忽然翅膀一扇,带着一声清呖,驮着元溪飞上了天空,元溪赶忙抓紧了鸡毛防止自己掉下去。 虽然金鸡飞得不高,但是它那金色的尾羽和翅膀,浑身闪烁的光芒,飞起来时在天空挥曳的长长流光,竟好像凤凰出行一样,让元溪见足了世面,不一会儿就像个野孩子一般惊叹地挥舞双手,哇啦大叫起来。 这下子,他元溪也是个做过‘飞鸡’的体面人了! 元溪觉得自己和李狗蛋的交锋,又扳回一局。 …… 元溪被大公鸡载着飞,飞了不久,元溪在空中远远看到了一座城池,不少人在排队准备入城,门口还有两个牛头守卫把手。 城池上面的两个繁体字,自然是再一次地为难了还没有去上小学的文盲元溪。 “哗啦” 元溪低头,正好看到两个一黑一白的影子,拖着被锁链捆住的舅舅,进入了城池,门口的牛头守卫不但没有去拦他们,还恭敬地问候了两句。 “舅——” 元溪下意识地想叫,却听到耳边忽然‘嘘’了一声,似乎有人让他安静不要吭声。 元溪左右看看,最后目光放在了身下的大金鸡上。 离城池大门还有段距离,大金鸡就远远地载着元溪降落。 大金鸡将背上的元溪放下后,又抬高了翅膀,对元溪噢噢示意。 元溪琢磨了一下:“你是让我藏到你的翅膀下?” 大金鸡点头。 元溪:“你要带我进城去找舅舅?” 大金鸡这次神气地仰高头颅点了点下巴。 元溪顿时星星眼看着大金鸡,这哪是一只鸡!这分明是救命恩鸡。 元溪赶忙道谢,一骨碌蹦上去,藏到了大金鸡的翅膀下头去。 元溪刚上来,那金鸡就放下了翅膀盖住元溪,元溪人小,顿时感觉被一群毛茸茸裹了个严实,仿佛陷到了一个软绵绵的被子里。 被堆在一堆羽毛中,元溪感觉到鼻子有些微痒意,这时,大金鸡走动了起来,踏着神气的步子往城池的方向走去。 在翅膀中颠簸的元溪只觉得鼻子越来越痒,想要打喷嚏,但是城门已经就在前面,怕牛头守卫发现自己,元溪紧紧捂住了鼻子,不敢呼吸。 “咯咯。” 翅膀下的元溪听到大金鸡咯咯两声,似乎在和什么交流着,从翅膀露出的一点点缝隙看出去,元溪隐隐看到了牛头守卫的一只牛角,以及城墙上的几块青砖。 鼻子越来越痒,憋得脸通红快要闭过气去,就在元溪快要忍不住的时候,终于大金鸡似乎被放行了进去,过了城门。 感觉大金鸡终于进了门,快要憋死的元溪终于敢大口呼吸了。 不过这一呼吸实在要命,大量细细的鸡毛绒瞬间飞起,仿佛有无数根极细的小羽毛一下子都往鼻子里钻去。 “哈欠!”元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什么声音!】 【生人的气息,是谁!】 元溪吓得赶紧又捂住鼻子和嘴,但是后头的牛头守卫已经抄起叉子,犀利地开始扫视起附近进城的人们来。 没等那后面的牛头守卫挥开鬼群照过来,大金鸡夹紧翅膀下的元溪,一溜烟往城内跑去。 【在那里!】 【快追!】 一见金鸡开跑,牛头守卫顿时顾不得别人,飞速地追上去。 元溪只感觉自己在绒毛里上下不停地剧烈摇晃着,就在他快要被颠晕时,大金鸡似乎也知道自己目标太大,拐过一个弯,突然猛地一变,化成了一个红色的轿子。 轿子瞬间混入了街上其他的轿子中,顿时成为了其中不起眼的一个。 元溪只觉周围的绒毛一下子消失了,就见自己好像正坐在一个轿子里,黑乎乎的轿子里,元溪隐约看到一个长着鸡嘴的人坐在轿子上。 伸手嘘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出声。 【追!】 【在那边!】 查找大金鸡的牛头守卫,从轿子附近错肩而过,并没有发现轿子里的元溪他们。 元溪松了口气,看向带自己脱困的金鸡人,感激不已,同时很是愧疚自己给大金鸡添了麻烦。 元溪:“对不起啊,我刚刚不是故意打喷嚏的,给你添麻烦了。” 金鸡似乎并不在意,翅膀一般的手拍拍元溪的脑袋,感觉那些牛头守卫已经走远,他主动撩起帘子来,让元溪看外面的风景,仿佛哄自己的后辈一般。 元溪好奇地向外头看去,古色古香的街道,青砖碧瓦,灯笼高挂,像是穿梭到了某个过去的时空里。 周围有不少和他们一样漂浮着的轿子,这些轿子仿佛被看不见的人抬着在走,一起一落,一阵阵颠簸,还有走在路上的行人,除了环境有种说不上来的阴森感,还真没怎么让元溪感到害怕。 …… 很快,元溪又再次躲回了大金鸡的翅膀下,被它带着进了一个像是古代审案大厅的地方。 周围还有不少的鬼魂在旁观,简直如同法制时刻里的听证会。 元溪从大金鸡给自己留的缝隙往外看去,正好看到了自己被吊起来的小舅舅,顿时不落忍地捂了一只眼睛,惨不忍睹地用另一只眼睛看过去。 竖起耳朵想要听听小舅舅到底是犯了什么事。 这一出,是一个刚死的新鬼来告状,不满意自己的仇人在人间得到的判罚不够,发现阴间也有衙门,索性又来告了一状。 看着田俊被铁链锁来,这叫做康阳的鬼魂心里解恨的同时,声泪俱下地向上方控诉起来。 “我之前被田俊打死,下到阴间来,因为惦记阳间的亲人,所以请求返回阳间与亲人告别。不曾想回魂之后忘记自己寿命已尽,到了阳间,因为田俊朋友威胁,心里急于回家的我,不想再生是非,于是不得不和他们达成和解,将打架斗殴的事放下。” “然而三月探亲之后,我回魂阳寿尽,才发现因为我回魂及和解之事,田俊在人间竟只被判刑了几个月!” “如果我不回魂探亲告别,他害我一命,怎么也得关上十年,因为我回魂与亲人告别,他反而逃脱罪责,这结果我实在气不过!” …… 田俊被一路用锁链捆到这里,看着周围升堂的牛头马面,还有看不清脸带着冠冕的大官,以及似乎在看自己热闹的一个个人不像人倒像是鬼的东西。 田俊本还有些迷糊,当看清正在告状的康阳那张脸时,忽然一个激灵醒神过来。 康阳不是死了吗?! 田俊还没想明白这因果关系,就听到对方一句句将自己说得多么无辜,尤其还说他朋友威胁他和解。 田俊顿时神志清醒,暴脾气地喷道:“你放屁,我朋友被你砍了六七刀,要不是他命大护住要害,也要被你砍死,你还说他威胁你!你不追究我打你的事,他也不追究你砍他的事,是你自己同意的交换。” “你砍我朋友,我为救朋友打你,本来双方都有错,怎么你就无辜地跟白莲花似的了?你有本事到我面前再说一遍!你看我不再打你一次!” 康阳原本理直气壮,但见田俊更凶,他反而怂了不少,讷讷道,“可我毕竟失去了一条性命。” 田俊吼道:“我他妈只打了你一拳,你就这么死了,我又要向谁喊冤去!” 眼见双方吵得不可开交,忽然“啪”地一声,一道震慑心魂的拍案声惊起,田俊和康阳顿时都仿佛灵魂被震散了一下,怒气一下子都被打散,到口的辩驳也都全部烟消云散,双方就像是见了猫的老鼠,一时间都说不出话了。 【肃静。】 元溪也被震了一下,探头从缝隙看去,似乎看到案台后头戴冠冕的大官开口发声道。 第36章 堂审结束 元溪想要看清楚那大官的脸, 还没来得及伸头,就被藏着他的大金鸡挪动翅膀挡住视线,只看到带着冠冕的大官伸手一挥, 大堂上忽然出现了舅舅田俊和康阳二人的生平。 仿佛是在放电影一样,从后往前。 康阳此行原本是去凌县做生意的, 因为某些利益纠纷, 和田俊的朋友起了争执, 所以双方才会打起来。 因为他们是外地人, 强龙不压地头蛇,见对方人多势众,一时上头就动了刀, 没想到就此一发不可收拾。 康阳当时被田俊打死,魂归地府, 想到自己要客死异乡, 悲从中来,请求能还阳和亲人告别, 至少要落叶归根,不要死在外地。 被他求情的判官看他一片孝心,还真的送他还阳三月,只是回魂后的康阳只记得要早日归家, 和亲人相聚,却忘了自己命不久矣。 康阳急于回乡, 同意和田俊等人和解,因为康阳算是死过一次,在医院里停了很久的呼吸, 怕他一个外地生意人死在本地影响城市形象, 所以陵县对于双方和解一事非常积极, 只求赶紧将康阳送走,也不希望闹大此事。 康阳自己以为自己福大命大,却没想到回家就无疾而终,死后还发现害了自己和亲人天人永隔的田俊,免受了至少十年的牢狱之灾,一时气愤,所以才有了如今阴间告状这一出。 大堂上浮现的画面,不止是两人打架告状的因果由来,还有他们各自的人生经历,与身边人的交互往来。 田俊康阳都是好勇斗狠之辈,康阳行走在外,免不了争夺利益争吵伤人之事,最严重一次曾间接导致对手跳楼自杀,家破人亡;田俊兄弟义气,经常被兄弟叫去撑场子和人互殴,不算康阳这个,曾经也有数次致人伤残。 不过同时,屏幕上也都出现了两人生平良善的一面。 康阳善待家人,爱护妻儿,连死了都不甘心没有与家人告别,平时也有一些捐助之举;田俊侠义心肠,除了多番救自己兄弟性命,也曾救落水孩童,救护落难小动物,外刚内柔。 康阳和田俊看着各自的生平,都露出了惭愧和懊悔的神情,尤其是田俊,见康阳和家人相处的温情,思及自己的错误,悔不当初。 很快,两人的生平上出现了两根柱子,一道注入金光,一道填充着灰色,两根柱子渐渐向上,似乎在被两人在人间的德行和善恶填充着。 【阴间功过不相抵,为善为恶都各有奖罚。对亲人子女的善是善,对草木虫鱼的恶也是恶,你们各自皆有善功德,但也都好勇斗狠,多有伤人之事,需受罚抵过。】 康阳顿时冷汗就冒了出来,之前一腔愤懑只顾着要告田俊的状,他都忘记了自己也要接受审判。 本来觉得自己虽算不上好人,但是也做过一些好事,下到阴间来总不至于太惨,但是从第三视角看着自己的生平,却发现在别人眼中的自己,可能比他曾经以为的要可恶十倍百倍。 康阳之前没有留意过和他争夺利益的人最后都怎样了,现在看到那其中有因为这个跳楼身亡的,心里顿时就凉了,这恶行似乎没比田俊错手杀死他要轻多少。 很快,关于康阳的审判先下来了。 康阳听着那一串的鞭刑刀刑斧刑,这刑二十年那刑三十年,不禁恐惧得魂魄都快要散开了。 不过还好,他有一些善功德在身,虽然功过不相抵,但是善德超于恶果,让他远离了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下场。 发落完康阳,座上大官转向了正看着自己生平发呆的田俊。 【田俊,你多次斗殴,以致如今伤人性命,因你阳寿未尽,目前只清算你与康阳的恩怨——田俊因康阳还魂一时逃脱人间十年罪罚,现罚田俊受黑蛇钻心之苦十年。田俊,你可认罚?】 “认。” 田俊低下了头,刚刚看到康阳和他家人相处的温情画面,他心里已生愧疚,之前那不服软的暴脾气也去了。 【盼你以后能多行善举,多积阴德,有所改过。】 小舅舅被判刑了? 元溪一直在大金鸡的养护下旁听着,闻言又想探头去瞅瞅舅舅的脸色,再次被鸡翅膀给按了回去。 原本正庆幸着自己的康阳,闻言差点炸了。 康阳喊冤:“这不公平,为什么田俊的刑罚比我轻了那么多?我虽有小恶,也没有直接伤人性命,他却杀了我。” 【肃静。】 镇魂的拍案声再起,顿时让康阳闭嘴。 座上大官看向康阳,阴暗的环境虽然让康阳看不清其面部和表情,但是却陡然感觉到巨大的压迫感,顿时魂仿佛矮了三分。 【田俊阳寿未尽,待其阳寿尽时,才得清算其一生因果,如今你状告于他,只先清算你与他之间因果,你说他因你还魂而免十年牢狱,如今还他十年钻心之苦,你觉得哪里不公平?】 “这,这……”康阳冷汗渐渐冒了出来。 【他为阳间之人,不可日日下阴间来受罚,所以判其黑蛇钻心,附身十年,何处不妥?】 “我……”康阳支支吾吾,不敢于上头仿佛极为高大的阴间大官对视,赶忙转头去看田俊的生平。 虽然康阳厌恨田俊,但不得不说,如果田俊是自己的朋友,他一定非常喜欢他,这家伙太讲义气了,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主,而且还有点侠义心肠,做得好事明显比他多。 看着这番人生问卷,康阳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他已经死了,田俊还活着! 黑蛇钻心,虽能让田俊疼痛十年,却好像就此了结了两人的恩怨,之后田俊真正死亡的时候,那自己被他打死这笔账是算还是不算了? 如果田俊之后因为下了一趟阴间这事,从此改过向善,是不是到以后清算会又少了很多因果? 他此番告状,让田俊提早下来受审,到底是害了田俊,还是帮了田俊! 而且阴间的人生清算问卷是从生到死,康阳注意到田俊此后的人生景象虽然没有放映出来,但是似乎也化成了几本书在他面前,甚至田俊还翻了两眼!若是田俊回魂后记得这些,记得以后人生所要经历的坎坷,那…… 康阳顿时找回了勇气,忙将此疑问提出:“我当初还阳不记得这里的事,田俊回去是不是也会忘得一干二净?” “我已经死了,他却还活着,如果他回去后记得这里的事,那对我不是很不公平!” 座上大官沉吟片刻,说道:【记不记得,记得多少,这要看个人缘法。】 【缘分到了,自然记得,缘分未到,记忆全消。去吧。】 也就是说他可能记得! 康阳还想再说什么,这时旁边的牛头马面开始上来押人了,一左一右地架起不甘不愿的康阳。 同时另有一阴差,持一条黑蛇上前,走向被吊在刑具上的田俊。 田俊虽说刚刚因愧疚认罚,但是此时看着那牛头阴差拿着一米长的黑蛇不断靠近,黑蛇尖牙寒光闪烁,还对着自己昂头吐信,田俊也不禁下意识地想要挣扎,晃动着吊住自己的铁链。 元溪一直在旁听着堂审的话,此时听说舅舅要受刑了,忙探头看去。 这次大金鸡倒是没有挡住元溪的视线,元溪看着那拿蛇的牛头阴差走到舅舅面前,离到一步距离时,黑蛇忽然嗖地一下化为黑烟,猛地钻进了舅舅田俊的胸口,看得元溪吓了一跳。 黑蛇钻入心口时,田俊浑身一冷,而后心脏剧痛起来,他蜷缩皱眉,冷汗直冒。 这一刻田俊的眼睛似乎能够内视,看到那黑蛇正盘踞在自己的心脏中,尖牙咬住自己的心脏。 康阳一步三回头地被押走,看着田俊在大堂上受刑,心里有些解恨的同时,也还有不少的不甘。 嘴上说着阴间功过不相抵,但是康阳觉得这些阴间的大官在判案之时,似乎明显更偏向于阴德多的人。 还告诫田俊以后要多积阴德。 咋没对自己勉励两句啊?哦,他已经死了,勉励也没用……康阳简直越想越酸,终于还是被押走。 · 堂审结束。 元溪一路被大金鸡夹在胳肢窝翅膀下,一直没有机会出声露头,直到见舅舅似乎并无大碍,元溪才完全放下心来,而这时,他也被大金鸡再次夹带着出了城。 “好人大金鸡,你要带我去哪里,是带我去找我舅舅吗?他现在在哪呀,出来了吗?”元溪一出城,见左右没人,顿时变得话唠起来。 走了一段路,元溪终于被放下。 元溪左右看看,周围一片黑雾,看不清道路也看不到人烟,正疑惑间,那只大金鸡啄啄元溪的脑袋。 元溪头皮一痛,刚要捂住头,忽觉眼前好像拨开迷雾一般,就看到舅舅正走在一条道路上,仿佛在往回走。 “舅舅!” 元溪高兴地大叫。 这时元溪感觉身后的大金鸡拍了拍自己,还以为大金鸡在替他高兴,抓着大金鸡的羽毛开心不已。 田俊迷迷糊糊地被解开束缚放了出去,等他出了城池,有些开始犯迷糊的时候,忽然好像听到了外甥铁头的声音,顿时神志一醒。 田俊转头看去,就看到一只大公鸡,和一个看起来面白如扑粉的小纸人。 田俊的视线最后落在了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大公鸡身上,精神猛地一震,隐约想起这好像是之前驮着自己躲过追捕的那只,此时离得近看得更清楚,田俊发现这只大公鸡很像是自己小时候喂过的那只! “大毛,是不是你大毛!”田俊一脸激动地看着那只鸡。 元溪抬头看看舅舅,又看看身旁的大金……咦,元溪忽然发现,此时这只大金鸡身周的光泽似乎变得黯淡了很多,虽然还是金光闪闪,但是就是有一些不同了。 甚至好像还缩小了不少,变得陌生起来,似乎没有了刚刚的那丝神韵。 要不是元溪手中还抓着这只大金鸡的羽毛,并且刚刚它才颇为慈祥地拍过自己的脑袋,元溪都要以为眼前的鸡已经换了一只,不再是刚刚带自己来找舅舅的那只鸡了。 元溪看着眼前的大公鸡,心中奇怪,一时没有说话,就看着舅舅和它相见欢。 “真的是你对吧大毛!” “咕~” “是你之前在救我?” “咕!” 元溪看着这一人一鸡如同语言互通般无缝交流着,不一会儿就抱在一起痛哭流涕,追溯儿时欢快的时光。 元溪心中虽然仍是觉得不解,但更多惊奇浮上心头来,让他渐渐忘记了那换鸡的异样感。 报恩的大金鸡啊。 好神奇! 田俊不知和大公鸡交流了什么,这时他好像才注意到眼前的小纸人是自己的外甥,心头一惊,“铁头,你怎么在这里?” 元溪绝口不提自己给黑白阴差带路的事,看着田俊心虚道:“舅舅,我来找你的啊。” 田俊神志一晃,直到听到咕咕两声,好像想起了这是在哪里,“对,我们该回家了,走,舅舅带你回去。” 田俊拉起铁头的手,回头就要和旁边的大公鸡告别。 “大毛,这次多谢你,我会尽量记住这里的事,吸取教训,不再轻易伤人。” “咕咕。” 元溪看向旁边那只大鸡,感觉不止是他觉得对方陌生了,它好像对他也不再像之前那么亲近了。 大公鸡不知和田俊说了什么,元溪没有听懂,很快,元溪就见大公鸡和舅舅聊完,和田俊咕咕两声告别后,停在原地开始目送他们离去。 见元溪一直在看自己,大公鸡也朝元溪歪头叫了一声,仿佛也和元溪道别。 元溪这才高兴地跳起来,和舅舅一起冲对方挥手告别。 …… 被舅舅牵着,元溪赞叹道:“舅舅,你和大毛从小就认识吗?它可厉害了,就是它带我来找你的。” 说到大毛带自己来找舅舅时,元溪心里有些古怪,似乎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田俊心中感动又骄傲:“对,小时候我们老好了,家里每次要吃它,我都抱着它躲到山里去,睡觉都要抱着它。” “没想到长大了它会来救我,还给我提醒。” 元溪好奇:“你们刚刚说了什么吗?” 田俊随口便道:“它说我心口的黑蛇怕酒,让我回去先喝三天雄黄酒,把它喝醉,之后我每天只要保持喝一杯,它就会每天醉倒十来个小时,以后只会在一天最阴的时候,醒来钻心咬我,不会一天24个小时都不停心痛……” “唔,不好,让它听到了。”说着田俊捂住胸口,冷汗直冒,似乎心脏再次开始剧痛起来。 “舅舅?舅舅?”元溪发现田俊的身体正在渐渐变得透明,仿佛要直接从梦中疼醒一般,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哐哧哐哧声。 元溪抬头一看,便见自己丢失的小火车远远找了过来,元溪立刻惊喜地摇晃着似乎要晕厥过去的舅舅,“舅舅,我们的车来接我们回家了,你坚持住!” 不知是否元溪的呼唤叫醒了自己,还是心口的黑蛇突然咬得不那么用力了,田俊的状态似乎还真的恢复了不少。 元溪惊喜地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小火车,没等他挂上笑脸迎接,就发现自己原本崭新的小火车,不知何时变得浑身焦黑,布满裂纹,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散架报废。 而那破破烂烂玻璃全无的驾驶室里,还有李狗蛋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 “啊!我的小火车。”元溪两行清泪顿时从眼角落下。 “哐哧。”李狗蛋在元溪面前停下车来。 见着元溪一脸控诉地望着自己,纸人脸上仿佛还出现了如同画出来的宽面条泪,李狗蛋眼神莫名飘忽了一下,而后才皱眉道:“不是我干得,应该是那群狗咬得。” 元溪一边哭着自己的小火车,一边拍拍李狗蛋的肩膀:“我知道,没关系的,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也会被狗吃掉,还好你还在。” 说着,元溪又看看火车后面,几节车厢全部都空了,连一点残渣都没有剩下,不禁有些奇怪,“那群鬼呢?” “好像被恶狗岭的狗吃掉了。”李狗蛋也不太记得,回过神来整列车都空了,变成了这个破破烂烂的样子,应该是被那群恶狗破坏的。 “那里叫恶狗岭啊?那群狗好凶啊,一点也没有我遇到的金鸡友善。”元溪感慨道,又拍了拍独自一人保住火车的李狗蛋,“你真不容易。” 不知道为什么,李狗蛋心里莫名有些心虚。 “我们的车还能坚持到家吗?”元溪强打起精神,扶起似乎好了很多的舅舅。 李狗蛋点头:“可以。” “走,我们回家,舅舅上车。” …… 元溪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伤心的梦,从梦里一直哭到梦外。 等到梦醒时,元溪还没有来得及去回忆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梦,竟这么悲伤之时,就听怀里“喀拉”两声。 低头一看,元溪赫然发现自己昨晚抱着睡觉的小火车,不知怎回事,竟断成三节从自己怀里掉落了下去! 元溪惊呆地看着眼前才拥有一天,还没有捂热乎的小火车,顿时“噢”地一声,惊天动地地哭了起来。 第37章 立个坟头 田俊打着哈欠过来看哭得正欢的小外甥。 刚想笑着宽慰几句, 忽然外头“咯咯咯”的公鸡叫声打断了田俊,让他蓦地一愣。 混合着元溪的哭声,那声公鸡打鸣响起的时候, 田俊恍惚听到好像有谁在对他说什么。 田俊奇怪地走出屋子,想要听清楚一些, 这次鸡叫倒是听清了, 但是刚刚那仿佛谁在对自己说话的声音, 却完全没了。 田俊不信邪, 又走进屋里,混合着铁头的哭声,咯咯咯的叫声响起时, 果然那种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又来了。 元溪看到小舅舅田俊,悲从中来, 哭着道歉:“对不起小舅舅, 我把你送我的小火车,那么好的小火车给弄坏了, 我还不知道它是怎么坏的……呜呜呜!我好难受!” 田俊本想说句男子汉不要哭,舅舅再给你买就是了,然而他发现随着元溪的说话声下,那公鸡打鸣下混合的人声, 似乎更加清晰起来。 田俊顿时忘了安慰外甥,仔细分辨那说得是什么。 虽然含混不清, 断断续续,但隐约有“雄黄”“酒”“堂审”这些词汇,这让田俊心跳越来越快, 竟隐隐想起了自己已经快要忘记的梦的片段。 田俊脑海中走马观花似的, 出现了自己被黑白两个影子用锁链拖拽, 进入酆都城,以及和死去的康阳对峙,并被黑蛇钻心的一幕幕。 回忆到黑蛇这里的时候,田俊心脏蓦地一痛,好像梦里的黑蛇真的还在他的心口咬他一般,顿时痛得脸色苍白,冷汗直冒。 “舅舅,你怎么了?”元溪泪眼朦胧地看向田俊,这时旁边安慰他的李丽云和李翠月,才注意到田俊的不对。 “俊子,你没事吧?” 【酒】 【雄黄酒】 元溪叫他田俊舅舅,问他怎么了,田俊听在耳中,却是有人不停催他去喝酒。 田俊听着窗外公鸡的打鸣声,顿时冲出了房间,赶紧去厨房找到一瓶未开封的白酒,直接倒出二两来,一口灌了下去。 灌下去后,田俊站直得身体猛地摇晃了一下,但是这一晃仿佛把心口中的疼痛也给晃晕了,疼痛顿减。 这一刻,原本恍惚朦胧的梦境,借着酒劲,以更清晰的角度入梦。 田俊甚至想起了大堂之上,以他的未来人生幻化出的几本书,当时他打开过其中属于未来20年中的一本,看到过几行字。 似乎是说他未来会在陵县城东和兄弟去走关系包块土地,带人做工程盖房子,土地不停升值,他会因此得一些小富……不过这事应该发生在五年后。 那时候他们是看到土地升值才抢了些边角资源进场,资金也不够,所以最后只是在大资本下,靠关系分到一点点羹汤。 “难道这梦是真的?”田俊喃喃自语。 “大俊,你说什么真的假的?你刚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哪里不舒服?”李翠月从那屋追着儿子过来,就见儿子失魂落魄地在这里拿着酒杯喃喃自语。 “没事妈,刚有些不舒服,现在好了。”田俊回过神来,拍拍心口,那里仿佛真的有什么醉了似的,刚刚的疼痛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 “今天这外头的鸡怎么一直在叫个不停,这都几点了?”跨进门的李丽云见弟弟没事,不禁抱怨起了外头叫个不停的大公鸡。 这句话反而提醒了田俊,确实这公鸡叫得很是反常,联想到梦里的大毛,田俊隐约想起他还叨咕过让大毛记得保佑他发财,将来好请大毛上来喝酒。 田俊眼前一亮,对梦中之事不禁信了三分。 …… 田俊单独找上元溪说话:“铁头别哭了,小火车舅舅下次回来再给你买。你还记不记得你昨晚做了什么梦?有没有梦到我?” 田俊想起来那个梦的最后,铁头好像来找自己,还用一辆快报废的火车将自己从下面送了回来。 而今天就这么巧,元溪的小火车突然莫名其妙地坏了。 田俊自己买的玩具,还不至于买质量很差的给外甥,就铁头那点力气抱着睡觉睡一晚上,怎么也不至于把小火车弄坏成这样。 联想到那神神叨叨的梦,田俊才有此一问。 元溪哭得抽抽噎噎的,听到小舅舅这么说,顿时停下抽泣,将脑子里的水倒出来一些,开始回忆昨晚做了什么梦,可能因为伤心得太久,竟想不起来多少了。 “嗝,梦到鸡,金色的大公鸡……好像也梦到舅舅你了,记不清了。”元溪皱眉,除了梦里带着自己到处跑到处飞的大金鸡,元溪其他的基本都忘了。 田俊听得却眼神骤然放光。 元溪看舅舅的样子,眨眨眼泪,好奇地道:“怎么了,舅舅,难道你也梦到了?哦对了,那个特别神骏的大公鸡,似乎是带着我去找你的,你还抱着他叫大毛?” 说到这里,元溪想起了梦里小舅舅和大公鸡抱头痛哭的样子,以及自己和大金鸡相处的越来越多的画面。 田俊激动又骄傲地道:“对,就叫大毛,是舅舅小时候养的鸡。” 元溪顿时忘记了小火车,差点跳了起来,“大毛!灵鸡??舅舅,所以这个梦是真的,你也梦到了?” 田俊点点头。 和小外甥再次确定后,此时田俊的心神全被梦里看到的人生问卷吸引,一心全放在梦里的土地升值,未来他会因此得些小富这些字样上,反复循环。 如今二十啷当出头还一事无成,没什么身家的田俊,此时再也坐不住了,想着发财的赚钱生意,以及梦里好像已经渡过的一劫,田俊恨不得赶紧飞回去,带兄弟一起开始赚钱。 让元溪不要把这事和别人乱说,田俊起身就想要和元溪告别,“等下次回来,舅舅买更高级的小火车给你。” 元溪已经暂时不纠结小火车了,而是更在意灵鸡,见舅舅要走,他一把扑过去抱住舅舅的大腿,“舅舅,告诉我告诉,你的灵鸡是怎么养的,我也要养一只,我也想要灵鸡来报恩!” 田俊皱眉道:“你小时候被一只大鹅叼过屁股,不是最怕这些鸡呀鹅的吗?” 元溪呃了一声,真的吗?他怕这个? 梦里他竟然没想起来,可能是那只大金鸡太亲切了…… 不,什么还害怕,他铁头没有害怕的东西! 元溪神色凛然,仿佛铁骨铮铮浑不怕一般,对他舅道:“那舅舅,有没有别的灵物可以养?不会飞的,不会啄人的,不会咬人的?” 田俊:…… “那你不如养一颗植物算了,公鸡都能成灵鸡,植物养好了,说不定也能成灵植呢。”田俊随口应道。 灵植? 很好,特别符合他体面的气质。 元溪深深记住了这两个字。 · 大清早的,隔着大半个村子,李狗蛋都仿佛听到元溪的嚎啕大哭声。 这哭声似乎是从梦里,一直延伸到梦外一般。 想到昨晚的梦里,最后小火车送他们回到村里时,正好完全散架报废,魂归西天时的情景,李狗蛋翻了翻自己的玩具堆没有找到和元溪的小火车类似的,索性打电话给他爸安排的助理,让他找人买一个尽快送过来。 等李狗蛋拿到小火车,带着助理故意到元溪可能要经过的路上晃了两圈,果然遇到了元溪和他的一群小伙伴。 李狗蛋看到元溪时,本以为他会像梦里那样上来打招呼,并开始聒噪烦人。 李狗蛋在心里计划着,如果元溪这次过来打招呼,那他就表现的大度一些,意思意思和元铁头握手言和,顺便将助理送来的一辆新款小火车,送给元溪,弥补昨晚被他玩坏掉的那辆。 没曾想元溪白天竟像是浑然不记得梦里的事,看到李狗蛋时还瞪了他一眼,然后就在小伙伴们的安慰簇拥下扬长而去。 似乎是还在计较之前李狗蛋挖他墙角之事。 “哼。” 李狗蛋扭头就走。 明显元铁头已经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亏他还记得元铁头死掉的小火车。 过了半响,助理看着少爷李狗蛋拿着个小铲子在院里挖好了坑,把他刚刚让人从城里大老远加急送过来的小火车玩具,连着包装盒一起给丢进了坑里。 然后一铲子一铲子地填土埋掉。 助理看得一脑袋问号。 现在的小孩子这都是什么玩法爱好? 李狗蛋一边将新的小火车给活埋了,一边将手中的铲子噌地倒插在火车的坟头上,仿佛给谁立墓碑一样,冷冷地笑了起来。 “给你立个坟头。” “好叫你知道,是元铁头不要你的,你才有这个下场。”李狗蛋蹲在插铲子的土堆上,阴森森地喃喃自语,仿佛要让被活埋的小火车知道,要报仇应该去找谁。 助理:…… 看来又是那个小孩惹到他了,这坏脾气的,有时候还怪吓人的。 特别像反派坏蛋。 助理正想着,忽然见少爷转头来目光凌厉地看着自己,心头一突,正以为自己心里的腹诽被小气的少爷给听到了,却听到少爷只是又提出了一个个巨大的花钱要求。 助理一开始还等闲视之,之后却冷汗渐冒。 心道少爷,你怕不是想要了你那个吝啬鬼老爹的命吧。 …… 李富贵一大清早地又接收到儿子的账单,最近他不断用红纸记录着儿子的账单,每次都痛并快乐着。 “叮铃~” 电话声一响,痛苦着的李富贵正以为是什么新的大单子又来了,正要喜笑颜开,接起来才发现是大师打来的电话,李富贵忙肃正了态度,恭敬地问大师有什么指教。 大师:【你儿子的大限快到了,你做好准备。】 李富贵心抽痛了一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大师,狗蛋这一劫难道不能避过去吗?因为这事,家里这么多年没敢给他起大名,也为他还过替身,怎么就还是……” 那边的大师听到这话似乎古怪地笑了一声,【你用他的命招财,你还问我怎么救不了他?】 李富贵的脸唰地变得通红,神情又羞又怒,似乎对于大师这番揭短的行为很是恼怒。 大师也知道李富贵这种做了坏事又想要脸的纠结,调侃了一句后很快安抚道,【好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儿子本就是早夭的命,按民间的说法,他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的童子命,早晚要回到天上去,你留他也没用,总是留不住的。】 【正好你儿子运势特殊,不如借此为自己寻些好处,也不罔你们这一番父子缘分。就当他是来为你报恩的。】 李富贵仿佛被这话说服了,不再脸红脖子粗,渐渐冷静了下来。 李富贵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是真的信了小富由己,大富由天这句话。 按照这些算命的人来讲,他本人原本是连小富都没有的,能得到现在的财富地位,全靠着大师布阵,用他儿子的八字和运势做聚宝盆,为他做财库蓄财引财,又使五鬼运财之法搬来泼天富贵于他。 现在他的城里乡下两个家,全是按照大师给的格局布置,他的儿子住在其中,就是聚宝盆落在屋内,每次他为儿子花钱,就相当于往聚宝盆中存一些财运,而后旧财招新财,财运源源不绝。 李富贵的儿子从小病歪歪的,多数时间像个自闭儿似的,不爱搭理人,还凶。 李富贵原本是不喜欢自己这个儿子的,恨不得早点生个二胎,但是自从发现了这儿子是自己的财神爷,那什么二胎三胎顿时都不在他眼中了。 短短三年时间内,他就从一个一文不名的垃圾变成了人上人,李富贵都恨不得打个神台将自己儿子供起来。 这么些年下来,李富贵对这个财神爷儿子爱护有加,就算曾经是假的爱,似乎也变成了真的爱,如今想到儿子命不久矣,多少是有些心痛难受。 李富贵仿佛良心发现般,心脏抽痛着问:“大师,如果我现在停止继续用阵法招财,那我儿是不是有可能渡过这一劫,活得更久一些?” 【你是用他的命在招财,就等于是拿他做献祭。现在停了,命运的反噬会让你的钱财转瞬间败掉你信不信?你舍得吗?】 李富贵确实不舍得。 以前是穷疯了,现在富怕了。 怕爬到了人生巅峰后,会再摔落下去,那他可就真的起不来了。 李富贵皱眉又问:“大师,若我儿真的去世了,那大师你给我布置的招财之法,还能不能继续生效了?” 儿子的命,和这万贯家财,总要给他留下来一样吧? 【那自然是不能继续生效的,所以我让你提早做好准备,我们要在最后,借他的运势,用五鬼运财之法,为你运来足够的财富,填满这聚宝盆。你后半生的富贵与否,端看这次能运来多少了。】 李富贵半响没说话,似乎是想起了大师曾经跟他说的,问他狠不狠得下心的话来。 电话里,大师的声音带着蛊惑,【儿子还可以再生,错过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 李富贵心一横:“我该怎么做?” 第38章 七月十二 去兔子洞喂兔子, 摸着可爱的小白兔,元溪终于暂时放下了自己死去的小火车,开始琢磨起怎么样给自己养个灵物。 元溪抱起那只兔子, 看着那长长耳朵红红眼睛小兔子,元溪不禁大发感慨, “小白兔啊小白兔, 可惜你是个没有慧根的, 不然我就养你当灵宠多好, 你也不会咬人,也不会啄人,最重要吃得也不多……” 说到这里时, 元溪忽然长长地耳鸣了一下,嗡嗡嗡嗡地非常刺脑, 元溪赶紧捂住头, 连小白兔踹了他一脚跑掉都没顾上。 元溪已经咨询过姥姥和小姨,得知容易耳鸣是因为肾虚。 好可怕, 小小年纪的他,已经跟肾虚这个词扯上了关系,虽然还不知道是啥意思,但是光听就觉得好虚, 元溪都不敢细问,怕别人将这个词和他联系上后, 他的铁头威名不保。 “铁头你刚说什么?什么灵宠?”小天看着小白兔跑到自己身边,将一根萝卜递给它,好奇地问铁头。 元溪晃晃头, 终于不耳鸣了。 “我要学我舅舅养个灵宠, 他有个大公鸡, 他在下头打官司大公鸡都来帮他,可神奇了,我给你们讲……”元溪来了兴致,顿时让小伙伴们附耳过来。 三人听得惊叹不已,没有注意到脚下啃萝卜的兔子,似乎也伸长了耳朵。 小天虽然不信这些,但听元溪说得,也颇觉有趣,“那什么样算是灵宠,我家的鹦鹉算吗?” 元溪呃了一声,小天说得这个鹦鹉,就是被黄黄抓来当翻译的那只。 这两天元溪都不太敢去小天家,因为一过去遇到这只鹦鹉,对方就大喊“傻逼,害我!傻逼,害我!”这让元溪心虚不已。 “算。”元溪小小声道。 壮壮立刻道:“我家养了只狗,这个算吗?” 元溪也点点头。 最后连石头家里都养了些小鱼,只有元溪家什么都没养。 “那为什么它们看起来都很普通,一点也不像你说的那么神骏。”壮壮奇怪。 元溪赶紧让众人附耳过来,告诉他们自己从小舅舅那得来的秘诀,“我跟你们说哈,这个是有窍门的。首先呢,你们要给它起个神武的外号,别看我舅的大公鸡叫大毛,但我舅说了,他给它起的大名叫做九天司晨啼晓大神官!然后呢,你还要从小给它树立信心,要告诉它,它很厉害,非常厉害,与众不同……” 旁边兔子已经忘记了萝卜,长长的耳朵又竖直了三分。 三人听得满眼赞叹,连怕鬼的小石头此时也不害怕了,听得非常用心。 “这可是我舅的秘诀,我只告诉你们哈,你们回去好好对待你们家的宠物,努力把它们养起来。如果实在养不起来,就赶紧催生,练个小的更容易!”元溪大手一挥,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大片学成的徒子徒孙。 至于元溪自己,他已经琢磨好了,那特别符合他体面气质的灵植,应该从哪里获取。 什么样的植物,才是灵物? 提到这个,元溪就不禁想起了曾经梦中的集市,那长得像颗树的摊主,如果是个植物妖怪,一定是个灵物吧?还有他摊子上那捆成一捆捆的小人,带着各种五颜六色的伞盖,看起来也有点像小蘑菇小菌子什么的。 它们都会动哎,应该也是灵物吧? 如果他弄些回来养,是不是就能养成个灵植出来。 元溪心里美得冒泡,赶紧和小天协商,让他给自己安排上催眠套餐,今夜他想要再去集市一探。 小天皱眉:“可是铁头,你不是说你上次去的时候,那个集市被砸了吗?” “是啊铁头,那边不是挺危险的嘛,你怎么刚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壮壮啃着仙贝谆谆教诲。 小石头则一脸懵逼,左看看右看看,随即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假装这些不科学的话进入不到自己的耳朵里。 元溪也是一愣,敲了下手心。 哦糟糕,太过兴奋,他把这个事都给忘了。 关键还不是集市被砸,而是他的老丈人似乎还会来找他?? 自从上次立威之后,这些天老丈人都太安静了,听黄黄说是因为还不到七月十五,等到七月十五,选中的女婿就都得去拜山了,黄黄也是因为这个事才紧急回家一趟。 元溪心中忐忑起来:“今天阴历几号了?” 小天他们听元溪问这个都懵了一下,毕竟小孩子哪会去记阴历,能记得阳历是几月几号就很不错了。 “前几天刚过七夕,我来算一下,”小天掰着手指开始算了起来,很快他得出结论,“今天应该是农历七月十二号。” 元溪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七月十二! 那不是还有三天就七月十五了? 慌。 也不知道黄黄什么时候能回来。 …… 当夜。 元溪迷迷糊糊睡着了。 虽然没有小天的催眠,但是可能白天一直惦记着那个地方,睡着后,元溪发现自己又来到了“黏湿洞”门前。 短短几日,这里似乎物是人非,荒凉了很多,不但黏湿洞的洞府牌匾裂成了几块,连门前的门牌号也早已消失不见,看起来仿佛户籍都已经被注销了。 不知道洞主人是不在了,还是被赶走了。 元溪可没那时间为洞主人伤感,他一看到这个洞,就下意识地往里头钻,一心想着灵植灵植,去市集买灵植。 “咦!咦咦??” 爬到洞底的元溪到处摸着洞内的墙壁,还以为自己好几天不来陌生了,摸了半天才确定,原本洞内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竟然真的不见了! “这难不成是真的被注销户籍了?”元溪奇怪地喃喃自语,失落不已。 不过就在这时,元溪脑袋里好像传来一脑门子骂他的声音。 【小兔崽子,你才没有慧根,你全家都没有慧根!】 【咯吱咯吱咯吱……】 【有眼不识泰山的小瞎子,白爷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咯吱咯吱咯吱……】 嗯?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不但骂人,还带着吧唧嘴的啃咬声。 元溪皱着眉头一路找过去,印象中这段路挺熟悉的,但是走到地方的时候,元溪却发现眼前所见好像非常陌生。 森林里竟然出现了一个挺大的宅院,像是古代那种三进的大宅子,院门上还挂着常尔府三个字。 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地方? 元溪长大了嘴,来不及惊讶,低头就看到门前石柱上,挂着个月见路小青山阳东十八号的门牌号。 “小兔崽子,讨厌的小兔崽子,整日来我这里聒噪,一个个手黑不溜秋,也不知道洗洗,摸得我毛都斑秃了!” “胡萝卜胡萝卜,天天就知道拿胡萝卜给我,我就不喜欢吃胡萝卜!” “还有那个最讨厌的兔崽子,一看到我就喜欢流口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都是麻辣兔头,连拿过来的胡萝卜都是麻辣兔头味的,啊呸……” 咯吱咯吱咯吱。 元溪听到这些声音时,仿佛触动了脑海中的某种机关,一瞬间他的视线似乎就被拉出了身体,变成了某种上帝视角,就像是他曾经到过这个地方,进入过这个宅子,顿时将眼前的宅子透视得清清楚楚。 元溪看到在最里头的大厅里,一个一身长衫,看起来颇为俊秀儒雅的人,正在吃着豪华大餐。 那大餐是真的颇为豪华,且异常丰盛,尤其是对小孩子来说。 元溪看了一眼,什么小鸡蘑菇、土豆牛肉、红烧肉,什么冰糖葫芦、辣条、仙贝,竟然都是他和壮壮他们喜欢吃的东西,甚至时髦到还有元溪自己都没吃过的肯德基套餐,要不是小天提过说好吃,他都认不出这玩意儿。 哦对,竟然还有麻辣兔头! 元溪一看那麻辣兔头的成色,差点要以为是他姥姥刚做出来的拿手好菜,太像了,连装兔头的盘子都好像是他上回吃麻辣兔头时家里用的那个。 “是谁!?” 元溪看着看着,吃着大餐的那人突然抬头起来,一张兔子的脸赫然映入元溪的眼帘,元溪顿时骇了一跳,视线顿时被弹回了远处,差点就直接从梦中惊醒过来。 元溪正惊魂未定,就见眼前的常尔府吱呀一声大门打开,刚刚看到的兔脸青年直接从里头走了出来。 “小兔崽子,大半夜又来给我送吃的?看在你这么诚心供养的份上,你这次再送兔头,我也不踹你了。” 兔脸青年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元溪,不过片刻他忽然咦了一声,看看元溪如今鲜艳得仿佛从那间走过来的纸人模样,似乎是发现了不对,“你怎么这样式了?你是梦游过来的?走走走,快回你自己家去,这里不欢迎你。” 说着兔脸青年就要把大门砰地关上。 元溪赶忙上前伸脚堵住门。 “这位大哥,你看起来好生面善,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别走啊,说说话呀~” “大哥~” “大哥?” “大哥!” 想要关门的兔脸青年,顿时像是遭到了一千只鸭子的攻击。 · 凌县所属江赤省省城的一片别墅区,看起来来往都是非富即贵,此时却有一个看起来眼神就不太正派的年轻人,抱着个贴了黄符的古怪坛子往一间别墅的方向走。 快到房子的时候,眼神不太正派年轻人,和一个拿着最新款诺基亚手机的青年擦肩而过,顿时多看了那名青年和他手中的新款手机两眼。 青年似有所觉,抬头发现这个怪人,顿时皱眉离他远了两步,快步就要走离此处。 年轻人见他跟看什么细菌似的看自己,眼神顿时变得不太友善。 年轻人手指动了动,还未做些什么,就在这时,那名青年身后忽然冒出个一脸警惕的守护灵魂看着自己,可能是青年死去的爷爷或者是别的什么人,现在成了青年的守护神。 呵。 当自己怕了他吗? 不太正派的年轻人顿时一挥手,插了个仙儿过去。 不一会儿,那青年身后的守护神爷爷,就被年轻人弄出去的白烟给弄了回来,年轻人打开手中的坛子,顿时将人装进了自己的坛子中扣起来。 “去,让他倒倒霉,看他就不太顺眼。”年轻人一脸的晦气再次挥手,身边的白烟再次消失,跟上了那已经快要走出年轻人视线的手机青年。 对方似乎对这一会儿发生的事一无所觉。 …… 年轻人走进一栋别墅,回来就看到自己师父在收拾东西。 “师父,你这是要去哪里?” “役风回来了,正好你也收拾一下,跟我走一趟。凌县的那个李富贵的儿子到时间了,是时候该收网了。”说着,眼前这明显比自己徒弟仙风道骨很多的老头,合上了自己的行李箱。 年轻人役风想了想,立刻知道了师父所说的是谁。 这可是师父撒了好几年的网。 役风好奇道:“师父,你说他是神仙下凡,我们害他一事,不会出问题吗?” 大师淡然回应:“神仙来人间都是历劫,在人间不记得自己的仙身,回归仙位也会忘记自己的人身,你怎么给忘了。而且怎么能叫我们害他,他的命可是被他父亲一点点耗干的,就算死,这因果又和我们有何干系?” 役风顿时笑了起来,赞师父老奸巨猾。 役风:“就算是什么大神高仙,既然下凡到人间来,也是兵马全无,神通皆消,都是任人宰割之辈,不为难下他,都是对不起师父这番能耐了。只是师父,世间童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到处都有神仙下凡,真童子假童子一堆,这李富贵的儿子到底是有何特殊,值得我们如此大动干戈?其他被你炼制的那些童子魂魄,可从未见你费过这番功夫。” 大师的眼睛眯了起来:“这个不好说,我暂时也分不清他的来头,不过……” “先不提这个,为防意外,你去把我的宝贝拿出来,我再去请一下祖师随行。” “好的师父。”役风笑道,似乎也对即将要拘役一个神仙的分神兴奋起来。 第39章 点障魂烛 李狗蛋在自己的身体里睁着眼, 感觉今天有点安静。 太安静了。 今天元铁头那家伙竟然都没来聒噪,是小火车坏掉,他没得什么来炫耀了?但是往日没有小火车, 元铁头一睡着也会闹出点有的没的声响,今天竟然没有。 李狗蛋面无表情地躺了一会儿, 发现今天这份难得的宁静, 竟然静得让他有些睡不着了。 李狗蛋正想着起身的时候, 忽然看到自己房屋的门打开了。 “吱呀。” 一道昏暗的光从门外投射进来, 照亮房门到床尾的一条斜线,伴着开门人那张有些阴沉的侧脸,李狗蛋看清了李富贵的脸。 就见李富贵正用一种有些古怪的表情远远地看着自己, 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纠结复杂。 李富贵打开儿子的房门,也不进去, 就站在门口, 看看左右没人,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根古怪的蜡烛来, 黄色底儿的蜡烛,烛心的线竟是红色的,蜡烛外还有一些鬼画符似的红黑纹路。 屋内的李狗蛋看着他掏出打火机擦了一下将蜡烛点燃,在那蜡烛火星烧起时, 李狗蛋忽然觉得不喜,皱眉间, 李富贵手上的蜡烛扑地灭了。 李富贵吓了一跳。 “有风,有风”李富贵喃喃自语着,然后赶紧又打火点上。 “扑!” 李富贵没想到, 这次刚把蜡烛点上, 就在他眼前莫名其妙地又灭了。 这次他注意了, 周围门窗都关得好好的,根本就没有风啊,这顿时让李富贵额头冷汗冒出来一些。 就在他想要尝试点第三次的时候,刚打起火,身后突然传来声音顿时让李富贵吓得一把将点燃的蜡烛塞到衣服里。 “富贵?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站在那里做什么?”李富贵的妈妈起夜上个厕所,见到有亮光走过来看看,就发现儿子李富贵不知何时回来了,还大半夜不声不响站在狗蛋房门外,不禁诧异地道。 “狗蛋都睡着了,你不要吵到他。” 这次李富贵藏在衣服里的蜡烛火苗倒没像之前无风自熄,反而将李富贵的手狠狠烧了一下才灭掉,顿时让李富贵疼得脸色扭曲。 李富贵龇牙咧嘴地抱怨道:“妈你走路怎么没声响的。” 田娟皱眉,噼里啪啦地反问道:“怎么没声响,是你想什么太入神了吧,你半夜不睡在狗蛋门口做什么?还有你刚拿着什么东西?是不是有什么烧焦的味道?” 李富贵不敢再抱怨,赶忙转移话题道,“没什么,我就是想狗蛋了,回来看看他。对了妈,这两天大师会过来,会在我们家这里住上两天,来给我们调理一下风水,你有时间帮我收拾两个房间出来,招待大师他们……” 李富贵说着,将儿子的房门关上,拉着田娟到一边去了。 等将田娟劝回房,李富贵也没有再继续去儿子那里,而是和应该在路上的大师发起了信息。 李富贵:【大师,你到哪里了?我安你说的,想要在我儿屋里点上你给我的蜡烛,但怎么点不着啊,我一打起火,瞬间就灭了。连着三次都这样,邪了门了。】 那边的大师莫伦已经在高速上了,看到李富贵发来的信息,很是皱了下眉。 他给李富贵的那根蜡烛,是障魂烛,如今李富贵儿子已经大限将至,很容易魂不附体,一入夜可能命魂就会受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吸引,从肉身跑出去,寻找他那不应该在人间的本体元神。 这根蜡烛,就是要趁其主魂不在时,在他身体周围设置迷障,让他的命魂找不到归路,同时感应不到肉身的变化,好趁机对他的肉身的其他二魂七魄下手。 人有三魂七魄,人死之时天魂归天,地魂归地,驻身命魂入轮回。 三魂中,天地二魂代表着人身连接天地的两种能力,一者连天,一者通地,在人死亡的时候,据说人的天魂甚至会去天上汇报自己的死讯,地魂则能帮助人走阴进入地府。 如果是普通人,这种天魂归天向天上汇报自己死讯之事自然可以忽略,但是像李富贵儿子这种可能是神仙下凡的,那就得格外小心。 莫伦弄过几个十灵日童子命的孩子练小鬼,对此颇有经验。 等到他七魄被封,断其六感,再引他主魂回归,束其三魂,自然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不见天日。 所以必须把他的命魂先赶出去,不然容易败露了他的动静。 莫伦:【蜡烛点不着,说明他三魂可能还在体内,这样,你明天去搬一些神像来,放在家中,让你儿子多看两眼。】 【神像?】李富贵迷惑了一下,【谁的神像?】 【各路神仙的都定一下吧,务必要齐全,佛道两派,民间信仰,都弄一下,看看你儿子对哪个更眼熟。】莫伦现在也弄不清李富贵儿子的来路,不知他是哪路神仙下凡。 很多童子命的人,不能进寺入庙,不能见到熟悉的神仙,一旦看到了,如果是有任务下来的还好,如果是偷跑下来的就容易被召回。 莫伦自然不是想让李狗蛋也被召回,虽然李狗蛋明显不像是普通童子,但也不像是从天上偷跑下来,让他看看神像,是希望能让他看到过去的熟人,如果他能在其中看到自己,更是容易震动三魂,使得魂魄动摇得更厉害,也就更容易魂不附体,跑出去寻找他的本体元神。 李富贵听到又要弄一堆神像过来,还要各路神仙都要,顿时心痛的抽抽。 不过想想之后可能会得到的回报,半生的富贵,李富贵还是将这些当成之前为儿子买玩具那种一样,必要的付出。 那头放下手机的莫伦掐指算了起来,不知算到了什么,眉头越拧越紧。 开车的役风好奇道:“师父,怎么了?有什么意外?” 莫伦皱眉:“按理说李狗蛋现在应该开始魂不附体,开始想要回归才对,之前计划都好好的,怎么他最近好像对这个世界的牵绊突然深了一些……” 役风忽然想起来道:“对了师父,会不会是他们那里的河神保佑?李富贵不是说了,因为听说村子里一个患病小孩回村后病就好了,才想起来把大限将至的儿子送回村子去,难道真的是他们当地的河神保佑” 倒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这样的话,到地方还真不能轻易行动,得先探探虚实才行,别又杀出什么别的陈咬金才好。 莫伦谨慎起来,只是,“似水村河神……怎么没有听说过。” …… “啪嗒。”李狗蛋看着门被关上,说话声渐渐远去,他的屋子里重新又恢复了安静。 等了一会儿,元铁头的聒噪声仍然没有响起,过分安静的环境,让李狗蛋躺得很没有意思,索性就从身体里起来了,飘出了房间。 李狗蛋经过小院子时,看到了一个铲子倒插在土包上,那是他中午挖坑埋火车的地方。 李狗蛋停了下来,踢了踢那个小土包,“你去找元铁头了吗?知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 没点反应。 李狗蛋看着那土包,皱了皱眉,似乎没想到它会这么没用,“厉鬼都要报仇的,你被活埋了,竟然都没点怨气?废物。” “怪不得元铁头都不要你。” 李狗蛋说罢,失望地转身就要走,他刚一转身,这时,黑夜里似乎突然响起了火车的鸣笛声。 【嘀嘀——】 李狗蛋再回头时,就见到一个黑色的小火车安静地停在了土包旁边。 李狗蛋顿时勾了下唇角。 · 常尔府外 兔子脸青年被元溪吵得没办法,将门又打开来,三瓣嘴说落元溪,“你到底想要干嘛,小孩子家家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这里讨什么嫌!” 元溪脑子也说不上是清楚还是糊涂,笑嘻嘻地叫人家哥哥,一心惦记着要去集市买灵植:“我想要去集市买灵植啊,隔壁蛤精的洞府不能去了,兔哥你能不能让我借过一下啊,你这里应该有能去集市的后门吧?” “隔壁蟾蜍精啊,被天雷惊了魂,露了本相破功了,也是可怜,现在已经包袱款款被赶出小青山了……”兔子青年倚着门感慨道,一身仿佛民国的长衫,若不是那张兔脸,倒是颇有一股古典气质。 元溪:“兔哥兔哥,重点是后门。” “没有!” 元溪打量着眼前大哥忧国忧精怪的兔子脸,脑海中不知怎么忽然浮现起了他在洞里喂兔子的一幕。 白兔子?兔子脸青年! 元溪蓦地眼前一亮,仿佛认出他来一般,激动地道:“兔哥!我知道了,我认出你来了!” 元溪突然的大吼吓了兔子脸青年一跳,就听元溪兴奋地吆喝道,“兔哥你是不是我们抓到的那个小兔子!天呐你竟然是兔子仙?哇,那你是怎么被我们抓住的?你不会跑的吗??” 兔子脸青年额头似乎出现了长毛都没挡住的青筋:“小屁孩,真没礼貌。什么叫做被你们抓住,明明是你们天天哭着求着要给我进贡,看在你们脑子里一堆好吃的份上,我才让你们找到我的位置,不然谁稀得搭理你们。” 大餐? 元溪想起之前看到的兔子脸的麻辣兔头和儿童套餐全拼,扫了眼屋内,兔子脸青年看到他的疑问不确定的视线,傲气地点点头,“对,就是你刚看到的那些,都是你们天天上供来的,看你们还算有点用的份上,才给你们开了点后门,不然就你们这些小鬼也想找到我,做梦!” 元溪的眼神亮了起来:“我们给你的胡萝卜,会变成我们心中喜欢吃的大餐?” 兔子脸青年矜持地点点头。 元溪灵机一动:“那兔哥,你想吃什么,我下次想更好吃的给你好不好。” 兔子脸青年依着门框的身体,顿时变得不那么坚定了。 “你想要去庙前街?” 这是动摇了!元溪精神一震,“对啊兔哥,你让我过去,我下次给你带好吃的!” 兔子脸青年犹豫了一下,低头打量元溪两眼,看着元溪那仿佛纸人一般的样子,如果不是他天天来,气息已经熟悉了,猛一看还真认不出是谁。 “你现在这幅样子,倒是可以过去逛逛。” 说着,兔子捏了捏元溪的手脚,“你这是借了靥纸街那些家伙的皮囊出来?之前就发现你交友很是广泛,没想到那群排外的东西你也能牵扯上,平时就见你小子年纪小小长着一副桃花相,人缘很好的样子,这近一瞧简直是桃花星罩顶,亮得闪瞎人眼。” “靥纸街?皮囊?”元溪不明所以,跟着兔子的手去捏捏自己,啪嗒一声,元溪蓦然发现他给自己捏扁了! 他的手!直接给他捏成了纸片片! 啊啊啊! 元溪哗啦哗啦挥舞着自己变成纸片的手,简直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 兔哥皱眉,吹了口气啪嗒一声给元溪恢复过来:“叫什么,这不是好好的呢?你们这群小子真的吵,真的吵!尤其是你,要不是看在你们每次来都贡献很多好吃的,我早就将你们打出去了,离你们远远的。” 元溪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一道很大的声音在夜色下响起来。 “嘀嘀——” 伴随着耳熟的哐哧声,元溪仿佛听到了熟悉的鸣笛声。 小火车? 他的小火车回魂了?? 元溪顿时恍惚了,“兔哥,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我仿佛听到有谁在叫我……”是他死去的小火车吗? 兔哥已经皱起了眉,他比元溪更敏锐,耳朵一动,已经一把将元溪拉进了屋子里。 常尔府大门砰地紧闭。 元溪小声道:“兔哥,怎么了?”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避避为妙。”兔子脸青年不愧是兔子精,对各种风吹草动都非常警惕。 很快常尔府的整座府邸,已经悄悄隐没在了森林中,似乎连原本元溪他们熟悉的山路和树洞,都完全看不到了。 这时,一辆黑色的火车从这片林子哐哧哐哧开过。 第40章 踏月见路 “哐哧哐哧” “哐哧哐哧” 黑色的小火车在森林里穿梭着, 树木和山石似乎都不能成为它的阻碍,仿佛行走在真实和虚幻之间,在向着兔子洞消失的地方靠近。 车轮滚动的声音似乎真切地碾压着山中的落叶, 发出咔擦咔擦的响动。 离着兔子洞消失的地方越来越近。 隐藏在土石之下,被兔子脸青年拉进房子后, 就仿佛进入到另一片空间的元溪,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 心中刺挠一般。 元溪见兔子脸青年从一个缩小的口子往外看, 他也探头往外看去,这一看,元溪顿时眼泪都要流下来。 “呜呜, 那是我的小火车,那就是我的小火车, 它竟然没有死, 还回来找我了!”元溪感动地立刻就想要从隐藏的地方出去,和自己的小火车来个相见欢。 兔子脸青年一把抓住想要乱动的元溪, 满脸莫名其妙。 “啥玩意儿,你说那是你的小火车?” 元溪:“对啊,我舅舅送我的,昨天我还开着它去下面呢, 结果回来它就坏掉了……” 兔子脸青年听了元溪的一番话,完全没有解惑, 反而眉头皱得更紧,他拽住跃跃欲出的元溪,“你别乱动, 那东西煞气很重。” 元溪:?? “煞气很重?”元溪不解。 兔子脸青年吓唬他, 试图让元溪老实点, “厉鬼知道吧,死得太惨化而为鬼,来□□的那种,那种就叫煞气很重。外头来的那个火车,那根本就是个鬼车,怎么会是你的火车。” 可是那真的是我的小火车啊,元溪很是有一套分辨的犯法,比如那个鸣笛声,那嘀嘀中拉长三分之一秒的停顿,还有那个哐哧哐哧声,简直一点都不带差的。 元溪明白了,宽面条泪顿时流下来,“一定是它断成三截,死得太惨了,它恨我,我没有好好安葬它,它来找我复仇了。” 元溪根据自己看电视的经验,很快脑补了一出虐恋情深的爱恨情仇大戏,一时间非常入戏,肝肠寸断状。 兔子脸青年顿时一脑门黑线,小孩子这种生物,他们的脑子是什么离奇的东西,太让人费解了。 这时,外头的哐哧声突然停了。 兔子脸青年猛地反应过来时,探头一看,却发现那火车头已经定定地停在了它的兔子洞外。 不好! 兔子脸青年脑海中危险的信号疯狂发射。 “嘀嘀——” 正在这时,一道刺耳的火车鸣笛声突兀响起,同时伴随着砰地一声巨响,火车忽然哐哧撞破了常尔府的大门,整个火车似乎直接开进了宅子中来。 兔子脸青年见势不妙拉着元溪疯狂逃窜。 被拽飞的元溪隐约看到小火车驾驶室里似乎有一个人的身影,隐约有些熟悉,元溪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随便一蹦三丈高的兔子脸青年带离原地。 “哐哧哐哧” “哐哧哐哧” 散发着黑气的小火车似乎已经察觉了元溪的气息,紧追上来。 兔子脸青年带着元溪到了后门之处,和蛤精的黏湿洞不同,兔子脸青年这里的后门多大三个之多,可谓狡兔三窟。 兔子脸青年直接撕下一张纸条来,用一个小纸人往元溪的额头一印,然后揭下来直接将小纸人往一扇门中一扔。 “走!”说着,他拉着元溪跳进了另外一扇门中。 两人一走,这三扇门就开始互相变幻起位置来,很快,追上来的黑气小火车哐哧停下,被挡在了三扇不停换位的门外。 …… 兔子脸青年拽着元溪到了门口的世界,元溪发现这和去庙前街的环境有些不同。 “你刚说,那是你的火车?” 兔子脸青年回头看一眼火车没有追来,这才看向元溪。 元溪连忙点头,“我感觉它是来找我的,对不起啊兔哥,它把你的房子撞坏了,它肯定是在生我的气,都是我连累了你,要不然我烧一个赔给你?” 兔子脸青年额头青筋暴跳:“我还没死呢,倒是你,留着给你自己用吧。” 元溪指着自己,似乎在说我能用? 兔子脸青年点头,元溪还真的能用。 “你这一身纸人皮子,半脚阴阳之间,如果你也拥有纸人的能力,那么是天生可以将得到的有形物化而为用。比如叠纸的纸鹤能够被你当做真的仙鹤来骑着飞行,纸扎的房子能够被你当做真正的房子来住,你得到你舅舅送的小火车,自然也是能够将其当真正的火车来开一开。 但是纸人化用的物体多半比纸人本身都要脆弱,一经冲击就会报废,用两三次也会报废,徒有其型罢了,怎么还能来找你报仇。” 元溪瞪大眼睛:“我竟然还有这能力?” 元溪顿时一脸的我果然与众不同,非同凡响! 兔子精再次青筋跳动,“你听话听点重点,我说得是你的火车用过一次会报废很正常,但是它还魂来找你报仇那是不可能的!” 元溪宽面条泪:“可他就是来了。” 我的小火车。 兔子精冷静了一下,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心道难不成是元溪的小火车消失之后,又被什么力量召唤回了人间? 但是看火车的那股子煞气,它获得的力量可不像是什么善茬啊…… 谁这么无聊大费周折干这种事。 “哐哧哐哧” 兔子脸青年正想着,忽然仿佛幻觉一般,又听到那火车阴魂不散般在逐渐逼近的声音,顿时寒毛竖起。 “竟然这都能追过来,你到底怎么它了。”兔子脸青年不可思议。 元溪顿时又宽面条泪,想到伤心处:“我辜负了它,要不然兔哥你先走吧,我去找它,我要好好和我的小火车道歉呜呜呜。” 兔子脸青年:…… 演什么苦情戏啊,赶紧跑吧! 兔子脸青年立刻拉着元溪走人。 “兔哥,我们这是去哪?这好像不是去庙前街的道路?”元溪左右看看,周围看起来非常陌生。 “这里是月见路,你满脑子想着去庙前街,去那里很容易被追上,可惜我的法力没能把你那小火车引走。”兔子脸青年带着元溪走向一片小沼泽。 沼泽上有着很大的荷叶,兔脸青年摇晃荷叶,天上厚厚的云层随之渐渐散开,月亮探出头来。 月光一照,沼泽上顿时蜿蜿蜒蜒反射出一条波光粼粼如同光带一般的道路,倒影在沼泽上。 兔子脸青年在月光的照射下,渐渐脸上的毛发褪去,兔子的外相隐藏,露出了一张十六七岁少年脸,男生女相,面容姣美,不辨雌雄,化为人形的少年,只留了一双长耳朵在头顶上,很自然地垂到了两边,又多了三分柔美和俏丽。 元溪看到这大变活人的一幕,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哪里是兔哥,这分明是兔姐姐! 兔子脸青年化为人形后,连脾气似乎都好了不少,明显表现就是粗口少了,暴脾气也压下了,整个人温温柔柔的。 “走吧,今天的月见路是通往压胜城的,那里比庙前街热闹很多,你可以进城去逛一逛。不过你身上还是有点人气儿的,进去不要乱开口,不要随便和外人说话。我带你走一圈就出来,压胜城那火车应该就进不去,出了城你就能回去睡觉了。” 见他说话如此温柔,元溪说话也跟着温柔起来,“兔姐姐,压胜城是什么地方?” 兔哥顿时额头青筋暴跳,捶了元溪一拳:“小兔崽子,不要惹我生气,破了我的修行!叫兔哥!” “……哦不,你就叫我常尔哥吧。” “好的!常尔哥。”元溪赶忙捂住头答应。 “月见路只有在有月亮的晚上,才能够出现。今天是七月十二,已经快接近满月了,这时候的月见路都是通往压胜城的。如果你下次自己跑出来,记得满月的月见路不要走,满月时压胜城会有活动,邪祟来往,容易撞煞,还有朔月下如果月见路出现,更不能走,不知道会把你带到哪里去……” 说着,常尔带着元溪走上了那倒影在沼泽上的月光带里。 踩在月光反射出的粼粼波光上,踏着和月光一起流动的水纹,元溪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沉不下去,好像脚下的月光倒影,真的是一条道路一般,甚至在走上这条月见路后,周围的沼泽和之前的草丛树林都有些看不清楚了,仿佛在一瞬间进入了另一片空间。 看得元溪大呼神奇。 一路走在月见路上,没过一会儿,元溪就看到一些小动物,有举着几匹红绸的穿山甲,有滚着几颗红彤彤橘子的刺猬,有拉扯着一筐纸钱的山猪,还有拿着各种用红绸包裹或干脆是红色的梳子、镜子、尺子等物品。 元溪瞧瞧拉拉常尔:“常尔哥,他们这是做什么?” 人形的常尔悲天悯人:“可怜见的,这都是今年被社君选中的女婿在送聘礼呢,也不知道今年能活下来几个。” 元溪瞪大眼:“怎么神君的女儿会吃掉女婿吗?” “算是吧。”常尔唏嘘道。 元溪顿时给吓坏了,好家伙,社君女儿竟然还吃人啊! 因为太过震惊,元溪一时竟忘了问怎么给社君女儿送聘礼,要往压胜城这里送,难道压胜城才是社君的地盘一事。 离得近了,月光渐渐明亮,一晃眼,刚刚元溪看到的动物仿佛都是错觉一般,眼前的月见路上你来我往竟大半是人类形状,有胖的有瘦的,有高的有矮的,但是俱是人形,且穿衣都挺得体,比之前庙前街时看到的显得更人化了很多。 前面一座巨大的城池在黑暗的月光下出现,伫立在山间,看起来巍峨雄壮,只是好像有些眼熟。 元溪看着,觉得眼前这城池似乎在哪里看到过,有些像是那天黄黄说老丈人和谁打起来时,他恍惚间看到一眼的城池。 脚下的月见路逐渐消失,眼前的是一条上山的盘山小路,还有石阶和云梯,仿佛直接从平地被送到了山间一般。 走到山门前,先过了一座水神庙。 不少上山进城的妖精们,都要先到崖边的水神庙拜谒一翻。 元溪跟着常尔也过去了,靠近的时候赫然发现,好家伙,这水神庙里的神像,正是当初那个被雷劈坏的大树,树洞里的神像。 常尔按了下元溪的脑袋:“低头,不要直视神君真面。” 元溪回过神来,立刻追问:“常尔哥,这是哪位神仙啊?” “不要乱打听,这是我们这里的圣神,你问了也不知道。”常尔已经将元溪拉离了水神庙,带着他往压胜城走。 压胜城此时城门洞开,‘人来人往’,里头一路红灯笼高挂,人声动物声交杂,看起来很是热闹,还有两个头发很刺猬头的守卫,拿着钢叉守在门口。 “到了,这就是压胜城,进城后那辆火车应该就追不上来……” 常尔青年温柔地说着,然而话音至此,还未说完,就听哐哧一声,黑暗的虚空,仿佛被什么撞破,散发着黑气的一辆火车头蓦地从常尔身侧出现,“Duang”地一声,那黑火车好像刹车不住,一下子怼在了压胜城的城门墙柱上,直接把正要检查常尔他们入城资格的守卫都给撞飞了出去。 常尔顿时呆滞在原地。 周围刹那间一片尖叫,行人走得走避得避,都赶紧落荒而逃。 小火车撞在城墙上后,很快它似乎终于感觉到了元溪的气息,很快调转车头,仿佛一头发怒的公牛“嘀嘀”猛叫,哐哧哐哧就要朝元溪开过来。 正想和小火车共叙旧情的元溪,顿时吓得就要抱头鼠窜,然而这时,他忽然看清楚了驾驶座上的人! 元溪瞪大眼睛:“李狗蛋,是你在追我!” “哐哧” “哐哧” 正恶劣地欣赏着元溪被吓倒模样的李狗蛋顿时回神,见元溪已经发现自己了,顿觉无趣,把车停了下来。 元溪噔噔凑到驾驶室车窗边,再次确认车上追了自己老半天,真的是李狗蛋这个对头,不敢置信,“你追我干吗?” 莫非是想谋害于我? 李狗蛋面无表情道:“谁追你了,我就是在路边碰到这被人抛弃的小火车,坐上来兜风而已。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破车,被抛在路边,没有人要。” “不要叫它破车!它会伤心的。”元溪赶紧打断李狗蛋。 一边的常尔看看元溪,看看那边李狗蛋,后方,压胜城里已经响起了一股仿佛要打仗的深沉号角声,整座城池就仿佛一个怪物般,正要在这号角声中摇晃着醒过来。 常尔:“我觉得,你们还是赶紧跑为妙。” 第41章 李乌鸦嘴 元溪和李狗蛋从争吵中回神, 就听到周围传来很大的声响,如同炸雷滚滚,地动山摇, 被李狗蛋用火车撞过的城墙门柱,包括整个城墙, 甚至整座城池, 似乎都摇晃了起来。 整座城池都好像在动, 像是一个庞然大物就快要从地里醒来, 看着就很像电视里黑山老妖要去抓小倩的情形。 “常……”元溪开口想要求助常尔兔子哥,结果一转头发现提醒了他们一句的常尔,已经一溜烟跑没影了, 似乎是想这样悄悄地装作不认识他们。 【谁人来我压胜城捣乱——】 一道尖锐的声音仿佛划破黑暗的尖刀,刺得元溪脑仁嗡嗡的, 那声音简直让人脑浆子都快要溢出来了。 不止是元溪, 周围跑的慢一些妖精,和外来没来得及进城的, 在这声音下都变得非常痛苦,甚至直接瘫倒在地,暴露出动物本体,且凶相毕露。 元溪捂住耳朵, 手脚虚软地快速摸爬上火车驾驶座,好像再慢一步, 他的纸人身体就会被那无形的声波压扁在地。 一进到火车内,元溪陡然感觉到压力一轻,松口气的同时他赶紧催促李狗蛋跑路, “快走快走!我们好像闯祸了!” 李狗蛋面无表情丝毫不慌:“怕什么, 这都是梦, 一群纸老虎,半天也就见那城门摇晃,城门还能来追我们不成?” “跨擦!”一声巨响。 李狗蛋的话似乎刺激了那正在震动的城墙,元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瞪大眼看着眼前的城门朝着他们的火车轰然砸了下来。 “退退退退!” 元溪赶紧一屁股挤开霸占驾驶座的李狗蛋,疯狂敲打着火车控制台,小火车终于在城墙砸下前,反应灵活地一扭,整个车身滑行避开了这下重击。 但是随即火车就仿佛失控一般,一个拐弯后,忽然360度绕着圈猛转,而后朝着下山的石阶路哐当当地往下坠出老远,颠得元溪差点没从驾驶座上飘走。 被挤到边边的李狗蛋皱眉:“你行不行?” 元溪也好慌,眼看着后面将地面砸出三尺深坑的城门好像已经爬了起来,他手忙脚乱地熟悉着变得有些陌生的操控台,“这车的按键怎么有点不对,这真的是我的那辆小火车吗?” “……” 李狗蛋扫了一眼控制台,好像确实和元溪的不太一样,明明买的牌子是一样的,难道内部控制台制作还有不同吗。 李狗蛋:“你不怕你的小火车伤心了?也许它为了从地狱跑回来,换了个身体也要来到你身边。” 元溪顿时被感动的热泪盈眶,赶紧抱住方向盘安抚地拍了拍,“乖乖,都怪我说错话了,你当然还是你,是天下最好的小火车!” 李狗蛋嫌弃地看了肉麻的元铁头一眼。 元溪说完赶忙加了下油门启动火车,本以为这次磨合好了,谁想到火车又拧了一圈,哐哐哐用脸在台阶下下坠了百米。 颠得挤在驾驶座上的元溪和李狗蛋滚成一团,晕头转向,等到火车滚下了几百节台阶,碰地撞歪一座庙时,身体没什么重量的元溪顿时被巨力拉扯,差点从窗户掉出去。 不过有了上回元溪掉出去的经验,这次李狗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身体轻飘的元溪。 拉住元溪的时候,李狗蛋无意扫到了旁边被元溪撞塌了半边的破庙,破庙里的一尊古怪的神像在神台上安静地注视着他们。 李狗蛋看着那神像的模样,隐隐竟有些熟悉…… “啊啊啊,城墙追来了!”元溪的大叫声唤醒了神志陡然有些恍惚的李狗蛋,李狗蛋往后看去,果然见到那座巨大的城墙追了上来。 “哐!” “哐!” 脱离了城墙的城门,仿佛在地面上沉重地行走着,那城门仿佛一个巨大的怪兽,门楼顶端露出了两个硕大的窟窿,里头燃烧着火柱,每挪动一下,就引起周边震荡。 每次震荡一下,城门的位置就离他们拉近百米,而每走进百米,那城墙就似乎褪去一些尘土,露出一点野兽的形状。 一股深沉的压迫感,随着它的逼近,仿佛要将元溪他们逼入到另一个世界般。 李狗蛋突然道:“它的行走似乎有什么规律,只要靠近到一定距离,就可以把我们吃掉。” 元溪倒嘶了一口凉气,看着还没有磨合好的方向盘,突然捶打着方向盘放了狠话,“快跑!小火车你再不听话,我就移情别恋不要你了!” 很有些渣男翻脸无情的架势。 李狗蛋听到这话立马多看了元溪一眼,眼神中明明白白写着没想到你还有两幅面孔。 元溪见状还教育他:“你不懂,大人都说了,太舔是没有好下场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狠话真的起了作用,还是元溪已经完成了磨合,熟悉了换过新身体的小火车,总之这次黑化的小火车总算没有再拧麻花了,不但翻身而起,正常地哐哧哐哧加速逃跑,甚至还沿着山石和树林飞到了天上去。 这一飞起,顿时将仅差片刻就要堵在他们身前的城门抛在地下,险险脱离追逐,升空而去。 “哐!” “哐!” 意外错失目标后,下面的城门楼仍然没有放弃,还在地面上追逐着在空中越飞越高的小火车,但幸好它并不知道如何飞翔,眼看着距离就越拉越远。 元溪向下看了一眼,呼地松了口气。 李狗蛋也随着元溪向下看了一眼,却开口吐槽道:“神经病,我们开着火车,几十条腿,它们放一座城门来追,一条腿都没有,怎么追得上我们,像个傻子。” 李狗蛋一说话,元溪脑海中危险的天线顿时报警:“快闭嘴,我觉得你在提醒它!” 元溪话音刚落,下方眼看就要追不上元溪的城门忽然拔地而起,脚下仿佛伸出了无数的树根,好像一瞬间变成了一只有上百条长腿的水母,借力一跃,整个城门楼就要飘到天上来。 一瞬间就离他们近了一大截,随着这猛一拉近,他们和城门的距离似乎到了李狗蛋所说的一定距离,顿时,拥有着十八节车厢的小火车,忽然无声无息地就消失了八节车厢。 “啊啊啊!”元溪头皮都快炸起来了,赶忙将失而复得的小火车开到飞起。 李狗蛋恶人先告状:“哦,你乌鸦嘴,你说提醒它,它听见了。” 元溪简直要被李狗蛋气死了,要不是现在在开车逃命,他就要扯着李狗蛋下去一决生死!锤爆他的狗头! 元溪发现了,李狗蛋的那张嘴才是纯纯的乌鸦嘴。 每次他说了什么不好的事,转头就会很快发生,下次如果再逃命,一定要先缝上李狗蛋那张嘴! …… 元溪驾驶着小火车疯狂逃窜,而后面那巨大的城门楼一直紧追不舍,越追越近。 这城门怪物的每一次靠近,元溪长长的小火车就要损失一部分,也不见它做什么,只要靠近到一定距离,火车就要消失几节。 眼看着小火车被吞得只剩下三节车厢,元溪心疼得想要流泪的时候,“啵”地一声,他们好像终于冲出了一个屏障,回到了正常的世界里。 村庄,山林,夜晚的人间。 远远的,元溪就看到一条长长的河流蜿蜒在月光下。 李狗蛋:“下水,它不敢追进去。” 元溪本就想要带着火车入水一试,听到李狗蛋这么说,顿时信心更足,拧转方向盘,带着小火车火车“碰”地一声,一头扎进似水河里。 元溪进入河水中时,百米之外的城门怪物忽然一个跃进,出现在了岸边。 距离已经足够接近,眼看着三节小火车车身都要被看不见的空间吞没,但是已经入水的半个驾驶室,仿佛挣脱了那股无形的力量,在消失了最后两节车厢后,独留的一节火车头,硬是完全没入了水中。 入水消失。 不知忌惮什么的城门怪物将将停在岸边,城门上如果燃烧火柱的硕大窟窿眼睛,仿佛在注视着水面上的波纹。 火车头咕噜噜下了水,河里的海藻和小鱼小虾一瞬间被荡开,又很快围了过来。 虾兵的钳子敲敲窗户,小鱼的嘴巴啃啃车皮,海藻也绕过来缠两圈,不过没有缠住,火车头落水后一跳转方向,立刻在水中快速地行驶起来。 元溪看着窗户外的河水和鱼虾担忧不已:“小火车漏不漏水啊,我好像比较怕水,快找找有没有漏水的地方。” 李狗蛋:“做梦而已,漏水有什么关系,又不用你游泳。” 元溪给他看自己差点被捏扁的手:“我现在是纸人啊,见水会湿的,湿了会烂掉的。” 李狗蛋闻言看了元溪一眼,确实看起来不太结实的样子,于是帮忙找起了火车漏水点。 还真的找到了两处。 元溪赶紧指挥李狗蛋站好:“快,用你的身体堵住,我来开车,我们赶紧离开这,我觉得这里也不安全。” 为什么他要用自己的身体去堵住漏洞? 李狗蛋面无表情地站到了元溪指挥的位置,感受着身后扑哧扑哧想涌进来的小水花,心道他应该是怕元铁头被水泡烂了。 李狗蛋看着都不对自己道声谢的元铁头,突然觉得亏了:“元铁头,你不应该说我真是个大好人吗?” 元溪忙道:“好人好人,李狗蛋你最好了!快别动大好人,水要进来了!” 李狗蛋想到元溪刚刚抱着小火车一番肉麻作态的样子,冷哼一声。 差强人意。 …… 火车一路沿河而行,直接开回了似水村,途中都没有再冒过头。 似水河果然挡住了那追赶他们的城门怪物,自从下河之后,两人就再没见到那城门怪物出现。 一路平安回到村里,元溪开车将李狗蛋送到他家门前,看着只剩下一个火车头的小火车,宽面条泪:“小火车又死了。” 李狗蛋扫了那黑色的火车头一眼:“没关系,拿它骨灰曝晒一下,很快它就会死不瞑目重新复活了。” 元溪:“……” 李狗蛋你好狠的心啊。 “对了李狗蛋,来一决生死吧!”元溪突然跳了起来,仿佛回想起了刚刚被李狗蛋追杀以及被乌鸦嘴被恶人先告状的怨气一般。 李狗蛋皱眉:“你要和我打架?” 元溪气势汹汹:“对!” 说完,元溪把李狗蛋拽到了他家的游戏机前,“来吧,三局两胜!” 上次元溪就看到了,不过李狗蛋那时候正在挖他墙角,他眼馋了一下没好意思来玩,如今正好趁机会,啊不是,他们在严肃的决斗!什么趁机会,没有的事! 李狗蛋无语了一下子,随即打开了游戏机。 李狗蛋:“行,一决胜负。” 元溪高兴坏了,立刻就要去玩那游戏机,然而手按上去,却发现自己的纸人手竟然按不动那轻飘飘的按键。 元溪瞪眼:“好急,我的手怎么按不动按键?” 明明刚刚李狗蛋都把开关打开了。 李狗蛋皱眉看了元溪一眼,他想了想,蓦地伸手捶了一下游戏机。 游戏机被捶得“哐啷”一震后,元溪突然发现自己能按动了!按键顿时变得非常柔软,触发灵敏,反复贴着他的纸人手设计的一般。 李狗蛋:“可能这按键有些年久失修。” 元溪立马高兴了:“来来来,战战战,看我把你打趴下。” 李狗蛋冷哼一声,握紧战斗键:“谁把谁打趴下还不知道呢!” 两人顿时将孤零零的黑化小火车头扔在外头晒月亮,自己大半夜里在游戏厅里DuangDuangDuang玩了个痛快。 伴随着不停出现的“KO”声,孤独凄凉的小火车,消失在它倒插着铲子的坟头里,仿佛被遗忘了。 而另外一个被遗忘的地方…… 岸边,见元溪他们一直不再不上岸,等在那里等到快要天亮的城门怪物,在仿佛死寂石化成了普通城门时,终于渐渐消失在原地。 · 一星夜赶路的莫伦师徒二人,在凌晨三点左右,下了高速,拐过县城,就直接要往似水村的方向开。 只是两人车刚一开出县城,就陡然感觉到周围好像有一股煞气,快速将他们周围包裹了起来。 “师父,好像有结界?”役风皱起了眉。 正说着,道路的前方渐渐生出一道浓郁的黑色团雾,再往前走,似乎就要一头扎进那黑色团雾之中。 黑雾之后,隐约有吹拉弹唱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大半夜里响起,诡怪莫名。 “来者不善。”莫伦也一脸凝重,掐指算了算,此行目标是否顺利达成,他竟有些算不准确了,似乎被覆盖而来的这股煞气影响,变得蒙昧不明起来。 不过莫伦倒是算到了来者好像并不是冲着他们的。 避过就好。 “七星指引,瞒天过海。” 莫伦手中几张符纸无风自燃,随着这些符纸燃烧,几点亮光隐隐将莫伦两人所在的车笼罩在内。 车子平静地驶入了黑色的浓雾里。 浓雾中,好像有很多看不清的人影晃动,这些影子似乎将莫伦他们的车子当成了自己中的一员,并没有对他们的到来有所反应,任由他们穿行而过。 …… 无人的游戏机在半夜响动了一夜,惊动了刚回家的李富贵,他往游戏厅一看,一眼没瞅到人,第二眼看到一个花花绿绿的纸人回头和他对视,差点没吓死过去。 而后赶紧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元溪问李狗蛋:“那是谁,不用管吗?” 李狗蛋看了一眼:“无聊人,不用管。” 元溪和李狗蛋在游戏机前奋战到四更天,快要醒来的元溪首先支撑不住,哈欠连天。 李狗蛋趁机暴捶了元溪的角色,连续获得了几个KO。 元溪:“不行了,我要回家睡觉了,改日再战,定要把你打趴下。” 李狗蛋正要点头应许,忽然想起元溪白天时对自己的态度,顿时皱眉不善地看着元溪。 …… 【下次醒来你再忘记我,我就把你的小火车砸了!每晚去堵你家大门。】 大清早的,正在床上睡觉的元溪,忽然吓醒了。 醒来的瞬间,元溪想着自己好像是要记得什么,是谁在和他说话来着? 呃,想不起来了。 元溪:(·ˇωˇ·) 元溪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想到马上小天要来找自己去喂兔子时,一张兔子脸映入脑海,顿时回忆起了梦里的兔子精对他说,他可以借形为用,折个小飞机他就能坐飞机,粘个小房子他就能住房子。 哇!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元溪开心地跳了起来,捶着自己的脑壳:“这么重要的事情竟差点忘掉,太可怕了,怪不得我都被吓醒了。” 元溪一脸好悬地拍拍自己胸口。 梦中妖精授法,怎么能忘记啊,不知道是谁吓自己一跳提醒了自己,不然真的要想不起来了。 真是谢谢啊。 第42章 像人贩子 莫伦师徒俩还没到似水村, 李富贵就已经在路上接上了他们,将两人迎进了似水村。 进入似水村,之前那种被什么盯着的感觉都消失了。 莫伦这是第一次来似水村, 一路走来,看着这里的山水, 不禁感慨一声灵秀。 “山不在高, 有仙则名;水不在深, 有龙则灵。你们这里, 还真是一块灵地……” 役风眼珠一转,一听师父这话,立刻就反应过来, 莫非这片地方藏着什么异宝? 李富贵诧异道:“大师,这有什么说法吗?” 李富贵想着莫非真像村子里说得这是一块风水宝地?那如果将来寻好风水迁个坟, 应该会顺利很多。 “此处是修行的好地方, 却没有什么修行人……咦。” 说到这里,莫伦发现自己好像看走眼了, 这里虽然灵秀,灵气逼人,但是暗中却似乎隐藏着一股煞气。 莫伦:“你们村遇到过什么怪事没有?” 李富贵一脸莫名:“怪事,也没有什么怪事, 最近最大的怪事,就是三年前上门女婿那家的外孙被河神送回来, 以及他出外生了重病,回来就好了的事。” 说着,李富贵正好看到一群小孩子嘻嘻哈哈地路过, 其中就有他所说的人, 顿时给莫伦师徒指道, “就是那孩子。” 莫伦师徒看去,见到元溪的时候,莫伦眼神立刻就眯了起来。 这小孩,有些不对劲啊。 役风也顺着师父的视线望过去,眼神也是一亮。 役风一眼就看到了几个孩子中最好看的那个,生得丰神俊秀,伶俐可人,一看就让人心生欢喜,眼神一股灵气劲儿,看起来就是个聪明,莫非也是个真童子不成,而且他身上还有一股奇怪的阴气缠身,可别是八字全阴的那种罕见童子。 “大师,大师?”李富贵见师徒两人突然停住,盯着人小孩看,奇怪地唤了两声,莫伦这才回过神来。 莫伦对李富贵道:“我们就不住在你家了,不能让你儿子看到我们,你给我们另找一个地方住,到了今晚……” 说着莫伦停了下来,示意李富贵附耳过来。 李富贵顿时态度一敛,低头听莫伦交待。 · “哈哈哈哈哈” “哦呵呵呵呵” 一大清早的,似水村就布满了欢声笑语。 又是那几个小孩子,笑着闹着蹦着跳着就从门前风一阵穿过去了。 助理看着站在窗前,阴森森看着那几个小孩的李狗蛋少爷,尤其是盯着当头笑得最欢实的好像叫元铁头的那个小孩时,那眼神,连快三十的助理都觉得心里有点毛毛的。 助理:“少爷,你要是想和他们一起玩,我们不如主动一些,主动一些,才会有朋……友……” 李狗蛋凌厉的眼刀顿时就射了过来,助理一噎,劝解的话立刻说不下去了。 李狗蛋回头看向窗外那快要消失的头也没回一下的元溪,上回白天打这经过元铁头还瞪了他一眼,这次竟然连瞪都不瞪他,一个眼神都没有! 元铁头,你果然又忘了! 好得很! 李狗蛋语气冰冷:“去,把我上次埋的那辆火车挖出来,曝尸荒野。” 助理:“呃……” 所以这又是个什么玩法,听起来怪渗人的,助理组织了一下语言,“少爷,你是不是想说,要把埋起来的那个小火车丢掉?” 李狗蛋皱眉于助理的愚蠢:“不是丢掉,是曝尸……算了,我自己去。” 李狗蛋很快来到了那个小坟包,助理在旁看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那个小土包好像很有点怨气的感觉。 助理看着狗蛋少爷拿着铲子,先是往地上掘了两铲子,然后就开始填土,将小火车的坟包上的土层加高,原本一个小土包,很快变成了一个大土包。 不是说要曝尸荒野吗?这怎么埋得更结实了。 助理不解。 李狗蛋用铲子拍着那个大土包,仿佛在拍着元铁头的脑袋,脸色阴森,呵呵冷笑。 助理:…… 正在李狗蛋“玩得开心”时,这时李富贵的速运也到了,李富贵带着一群人忙忙碌碌地不知在往家里搬运着什么,助理瞅了一眼,看到了很多好像是从庙里运来的那种神像。 “宝贝啊,过来看看这些神像,看有没有你觉得慈眉善目的?”李富贵见到院子里的李狗蛋,笑容满面。 什么东西就让他去看,还慈眉善目。 李狗蛋不动,反而招招手示意李富贵过来。 李富贵立刻颠颠就过来了,那样子,助理差点以为自己身边这位才是自己老板的爹,看得他嘴角抽搐,再一次明白所有的熊孩子都是熊家长惯出来的。 许久不见,李狗蛋连声爸爸都没叫,直接道,“我要建火车轨道。” 啥玩意儿,火车轨道?? 李富贵瞳孔剧震,而后瞬间就想到,这是不是要去和铁建局商量一下,自己家可以建的吗?从哪建到哪? 阿不,最重要的是,苍天啊,这得花多少钱啊!李富贵捂住自己痛苦的心脏。 助理见自家老板心痛的好像快要死过去了,赶忙道:“老板,少爷应该是想要建个游乐场云霄飞车那样的小火车。” ……好像也不少使钱。 但总比建真火车轨道强。 李富贵痛苦了一番总算抽了回来,“行,爸爸先找人给你勘探着,小王,你和少爷沟通,你们先聊着,确定好了爸给你建!” 说完李富贵一溜烟跑了,似乎怕了再听到李狗蛋和自己说话,这个挥霍无度的样子。 李狗蛋并不在意李富贵走没走,得到回应后,立刻对助理道,“去叫村里的小孩都来家里玩,不准请元铁头……顺便告诉那些小孩我要建铁轨的这个好消息。”这个可以婉转地让元铁头知道。 助理哭笑不得,不知道这个元铁头到底是怎么又惹到他了,劝道:“少爷,你要是想和人家玩,不如直说,不用这么迂回啊,这样是交不到朋友的。” 李狗蛋:“怎么交不到朋友,我那不是有很多朋友吗?”他随便一叫,全村的小孩都要过来,不叫也有一群小孩哭着喊着想到他家玩。 李狗蛋一脸的‘助理,你有一点话多。’的表情。 助理苦口婆心:“如果那也算是朋友,只能说是少爷你花钱买来的朋友,真正的朋友是要用真心去交的,钱买不来真正的朋……” “买来的朋友更听话。”李狗蛋面无表情地打断他。 助理直接给镇住了,好家伙,小小年纪,这是已经拥有了霸总的架势了吗? “可是少爷,你很不喜欢的那个元铁头,他的朋友都很讲义气,最近叫都叫不来了,只有其他和元铁头没啥交际的大孩子们才会过来。”助理也不得不感慨,少爷讨厌的这个小孩子,村里的人缘还真不错,竟然没有被少爷的糖衣炮弹打败。 李狗蛋一脸怀疑助理智商的表情,给他支招:“他们自己讲义气,你不会找他们家长吗?” 助理:“啊?” “对,今天不玩了,请几个老师回来,给村里的小孩补寒假作业和学前知识,免费补课,你去通知各家的家长。”说到这里李狗蛋阴森森地笑了起来,“这倒是可以把元铁头那个文盲给叫上了。” 助理瞳孔剧震,简直为少爷的交友操碎了心,“少爷,你这是图什么啊,不是想要买朋友吗,你这招一出,会成为全村最让人讨厌的小朋友的!” 说得好像我会在意似的。 李狗蛋不屑地心想,而后下结论道:“反正不要让元铁头在我面前笑得这么得意这么开心,把他们都气哭了更好。” 想想都觉得心情愉悦。 李狗蛋勾唇一笑,一大早上的晦气顿时烟消云散。 看着小少爷那张好看的脸,助理心中感慨,大概这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他是看不懂了。 · 小天回头看了一眼李狗蛋的家:“铁头,你最近怎么总喜欢从李狗蛋家经过啊?” 壮壮补充道:“是啊,每次从他家门前过的时候,还都笑得特别大声……” 元溪“啊”了一声,自己都有点懵逼,“有吗?” 小天:“有。” 三个小伙伴包括小石头齐刷刷点头。 元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确实这么干的,元溪怀疑自己还是攀比心作祟,就是想要来气李狗蛋,谁叫李狗蛋趁他不在挖他墙角……这样不好,这样不好,小伙伴们的眼神都是挺犀利的,再这么下去他会被认为和李狗蛋一样小气,这不符合他村里最可爱小孩子的大度形象。 元溪叹气道:“可能因为他之前伤到我的心了,哎,不提他了,我跟你们讲,我昨晚梦到我们的兔……” 元溪话说到一半,小天忽然拽拽他,元溪回头就看到一个陌生的年轻叔叔正朝着他们走过来。 “小朋友们,你们在玩什么啊?”役风笑容满面地和这群小孩子打着招呼,自以为亲和力还不错。 役风:“你们几岁啦,来告诉叔叔你们的生日,我给你们糖吃。” 小天见这人一直盯着元溪,皱眉一把将元溪拉到身后,警惕看着那人道,“你是谁,陌生人,村子里没见过你,你从哪里来的?” 役风笑容一滞,伸手要去掏糖实则并没有什么糖,只有一些黄豆的他,看向了小天。 役风:“我是李富贵家请来的师傅,是看你们可爱才和你们多说两句。” 李富贵,哦,富豪李狗蛋家认识的人,那应该不是人贩子。 怀疑这是人贩子的小天顿时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挺疑惑,“你问我们几岁做什么?还问生日,你一个陌生人,还要给我们过生日不成?” 小孩子真讨厌啊。 役风的笑容微微有些挂不住,“哎都说了是看你们可爱,告诉你们哥哥会算命哦,看你们这么可爱,可别是什么神仙下凡,要不要哥哥给你们算算前世今生啊?” 一听这话,元溪壮壮甚至小石头都双眼一亮,好奇地看着役风,只有相信科学的小天皱眉看着这个来传播封建迷信地毒瘤。 役风见自己引起了几个小孩的兴趣,趁热打铁地来了个口诀:“春秋甲寅子,冬夏卯未辰;金木乙卯合,水火庚辛壬;土命逢辰巳,童子定为真⑴。你们有没有这种特殊时间出生的?” “或者日柱逢甲辰、乙亥、丙辰、丁酉、戊午、庚戌……⑵” 元溪他们都听得一头雾水,一起看向了上了小学一年级,啊他们中最有文化的小石头。 小石头在小伙伴们的眼神压力下冷汗直冒,正想直接问问眼前的叔叔这是什么意思。 小天忽然拉着元溪他们就跑:“不算!我们赶时间呢!” 看着几人一溜烟地跑了,役风笑容立刻没了,“咔哒”他掀开了口袋里的一个小罐子,仿佛有一股黑气跑了出去。 役风对着几个小孩的背影皮笑肉不笑地叫道,“你们去哪里玩啊?去河边玩吧。” 让水鬼吃掉你们这群臭小子! 正要再给这几个小混蛋,尤其是不给他面子的小天下个咒,师父莫伦忽然联系了他。 役风只得暂时收回恶意的眼神。 临走之前,役风扫了一下几个小孩待过的地面,一眯眼找到了两根不知道是哪个小孩掉的头发,先收起来放在了身上,准备得空再料理。 …… 拉着小伙伴们跑了一段距离,看那个怪人没有再追上来,小天终于歇口气停了下来。 “我越看那人越不像好人,要不是他说是李富贵家的客人,我都要以为是人贩子,当年我小姨就差点被人贩子拐走。”小天教育身边三人,“所以我们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警惕任何一个可能是坏蛋的家伙搭讪。” 虽然不能算命有点可惜,但是作为兄弟,小天说不像好人,元溪他们立刻点头同仇敌忾,听小天的。 “咦,我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壮壮反应过来周围环境有些不对。 他们是要去山上喂兔子的,带了一堆好吃的,这会儿怎么跑到……壮壮看到前面的河,他们好像快跑到河边了。 小天也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跑错方向了。 小天没太在意:“可能刚刚没注意路,我们走回去吧,不过这是到哪了,怎么这路有点陌生。” 四人在树林里走来走去,想要找到熟悉的路,奇怪找了半天,竟然还是没有找到方向,看起来就跟在原地打转似的,只前方的似水河幽幽晃晃,仿佛能够给他们指引方向。 小天正想提议要不然他们沿着河找回去先,话还没出口,就见元溪看看左右,忽地手握喇叭状朝山林里叫了起来。 “常尔哥?” “常尔哥哥在不在?我们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作者有话说: ⑴是古代找童子命的口诀,百度上有。 ⑵日柱中遇着甲辰、乙亥、丙辰、丁酉、戊午、庚戌、庚寅、辛亥、壬寅、癸未等十个日柱称之为十灵。 十灵日出生,据说也被称为神仙下凡,历劫受难。 以前孩子八字中十灵超过两个的,一般都不告诉别人,因为好像真的会有一些坏蛋,嗯……像文里俩人这样。 而且抓十灵的似乎更多一些,因为十灵八字比较阴? 第43章 狗蛋的梦 元溪一边走一边叫, 没过一会儿,小天他们惊讶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出来了。 周围的路变得熟悉了, 甚至不远处就是他们常去的兔子洞,熟悉的白兔子这次没有被拴在洞里, 而是蹲在洞口看着他们, 好像等着他们一样。 捆兔子的藤条被挣脱了, 小天脑子里第一反应是这个, 下意识就想扑过去逮兔子,被元溪眼疾手快一把薅住。 元溪一脸莫名:“小天你干吗?” “快它要跑了。”小天说着,却发现洞口的兔子安静地看着自己, 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红红的眼睛如同有智慧一样, 看得小天莫名有点尴尬挠头, 也不动了。 “来来来,把我们给常尔哥的贡品献上来。”元溪上前招呼大家上供, 他自己则学着电视里小太监似的在旁边唱名。 壮壮拿来一根黄瓜,放在了白兔面前。 元溪嚷道:“红烧猪手一盘!” 小石头拿来一块白菜叶,放在了白兔面前。 元溪嚷道:“碳烤牛排一盘!” 小天迟疑地拿上来一块小苹果,放在白兔面前。 元溪嚷道:“东坡肘子一……” 这次元溪还没嚷完, 就被旁边的兔兔踢了一脚,元溪回头看了它一眼, 见它把小天那块苹果艰难地推了出来,然后看向小天恍然大悟道,“天天啊, 你这会儿先别忙着相信科学, 还记得来时我说的吗?来, 看着这块苹果,你想着它是一盘大肘子。” 小天皱眉,那就是一块苹果,怎么能是一盘肘子呢,不过看着元溪殷切期盼的眼神,作为好兄弟的小天还是对自己用上了十成的催眠功力。 “东坡肘子一盆。”元溪这次嚷完,被再次放到兔兔面前的苹果,果然没有再被它挑出来。 小石头神奇道:“铁头,你能和它交流?你们刚刚对视它说了什么?” “没有啊,我怎么听得懂。”元溪只是会看眼色而已,尤其梦里被常尔哥用那双红眼睛骂了几次。 说道这里元溪想起了还没有归来的黄黄,顿时来了兴致,“小天家的鹦鹉应该能听懂兔哥的话,下次我们再来,就带着它帮我们翻译。” 小天皱眉:“你说咚咚?它一只鸟,怎么能听懂兔子在说什么?” “试试嘛,试试嘛。”反正它都听得懂黄鼠狼说话呢。 元溪一边怂恿小天,一边拿着自己手中的芹菜叶唱名道,“麻辣兔……啊呸,对不起啊兔哥,这是,这是,哦对,这是酸菜鱼一盘!酸菜鱼!” 白兔掀了掀一只长耳朵,元溪总觉得它这好像是在翻他白眼一样,不过见小白兔头也不抬地啃着菜叶苹果,显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也就放了心,继续怂恿小天去偷那个老对着他喊傻逼害我的鹦鹉。 白兔已经不管孩子们的叽叽喳喳,在旁边兢兢业业地啃着自己的‘大餐’,只时不时掀一掀耳朵,仿佛在听他们那些无聊又幼稚的小孩讲话,充当饭内娱乐。 元溪他们三人都没注意,兔子雪白的爪下,似乎按住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啃菜叶的时候,时不时也啃上那黑团一口。 …… 元溪他们三人喂完兔子没来得及再去别处闹腾,就听到自己家里人的吆喝,本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这么急着来叫他们,结果回去一听,是要他们去李狗蛋家补课。 元溪瞪大眼睛看着小姨李丽云:“去谁家?” 李丽云道:“就是李富贵他们家啊,他家的孩子叫李狗蛋,虽然你们没有一起玩,但是应该也见过的?心心都认识。” 心心在旁举手回答:“是的,我见过李狗蛋,他是我们村最好看的小男孩,铁头肯定讨厌他。” 元溪嘟嘴看了眼背刺自己的心心姐小内奸,不甘不愿道,“姨,李狗蛋讨厌我,他肯定不让我去,只是趁机挖我墙角,我还是不去了。” 元溪背过身去坐在床上,一脸忧伤,他得好好想想怎么应对李狗蛋的新招。 元溪从小姨的口中得知,李家已经去小天、壮壮小石头家打通了关系,他们家爸妈都很高兴,觉得李家不愧是富豪,这是大善之举,这种情况下,小天他们想要讲义气陪自己对抗李狗蛋,估计也要被爸妈强行扭送过去。 好阴险的的李狗蛋啊! 小孩子过招,他竟然用找家长这种损招应对……但不得不说好管用,元溪宽面条泪。 李丽云听元溪这么说还很诧异:“怎么会,人家那么知书达理的孩子,不会针对你的啦铁头。这次李家那个助理过来,还特地让姨叫上你,说你马上快上学了,正好提前补一补,小天他们都去,你姐也去,你一个人不去多无聊啊。” 看看看看,连自家小姨都倒戈了。 不过特地叫上我? 背对过身的元溪耳朵一动,难道李狗蛋想要跟我握手言和了,这是来示好的? 不,他不能放松警惕。 元溪压下心里的高兴,想想李狗蛋那个小气的性子,元溪更觉得,特地叫上他这一出,极有可能是因为李狗蛋扳回一局后,迫切地想要当面嘲讽他一番。 元溪最后还是没有挣扎过,被回家的姥姥李翠月强行扭送到李家,同时来的还有被叫回家的小天和壮壮他们。 倒是小石头,他爸妈听说最近不怎么逼他学习了,所以这次他是见大家都被扭送,才自愿过来的。 “李狗蛋家可真大。”上次来,元溪只是惊鸿一瞥,只顾着生气了,也没太过仔细看李狗蛋的家是什么样子。 进门就是硕大的院子,假山回廊,流水池塘,还有各种石阶小桥,鹅卵石小路铺的花园绿化,盖得跟古代大户人家似的,一看就很有钱。 如今前院里还放了很多小孩子喜欢玩的滑梯秋千什么的,这种地方,村子里的小孩子自然都喜欢来玩。 羡慕啊。 长这么大还没有自己房间,得和小姨姐姐挤在一起的元溪,第一次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 “有钱人,狗大户。”小天愤愤道。 元溪还以为这是自己说出了心里话,转头一看是小天,壮壮在一边撇嘴,要知道在李狗蛋回村前,小天可是他们中最狗大户的一个。 转过一个回廊,又进了一层,这边还有院子。 只是这个院子里,有一块地方花草都被拔了,留了个光秃秃的小土包在那里,土包上还倒插着一个小铲子,看着跟地里的坟碑似的,怪怪的。 经过那个土包的时候,元溪陡然感觉自己的耳鸣毛病好像又犯了,嗞啦一声,似乎有谁哀怨地喊自己一样。 元溪揉揉耳朵,跟着前头带路的人继续走,路上还遇到一些搬运神像的人在周遭来来回回。 李家请来的老师已经在后院等着他们了,这后院更大,还有两三层的主卧,耳房厢房,地下室,没上过学的和上过学的分开,元溪他们这群文盲组,就被一个和蔼可亲地老师领到一个大房间里。 虽然第一次仔细参观李狗蛋家内部,元溪却觉得怎么好像哪哪都很熟悉,好像这里也来过一样,没进门前元溪好像就知道什么地方有什么布置,尤其是角落那几台从前院搬来的游戏机,更是熟悉的让元溪异常手痒,有一种熟悉的洪荒之力,让他想要上去玩一玩。 不过元溪发现这股洪荒之力不止他有,身边的壮壮和小石头他们更有,小天虽然装着矜持,眼神也老往那边瞅,还有同村的其他几个比他们年龄更小的,以及平时不和他们一起玩的孩子,也都往那看。 元溪奇怪地看着这个房子,上次匆匆来匆匆一瞥,他就对这里这么了解了?然后元溪看向通往二楼的楼梯那里,正想着上头会不会有什么人下来,就见到李狗蛋带着常跟着他的助理走下来了。 眼神对视,火花四射。 如同仇敌相见,分外眼红。 李狗蛋冷哼一声,不再看和自己比拼眼力的元铁头。 元溪觉得李狗蛋败下阵去,也收回了视线。 李狗蛋身边的助理过来和几位老师交流了几句,没一会儿带着元溪他们这文盲组的老师,就领他们到收拾好的桌椅小黑板旁边开始进行学前教育了。 元溪一直注意着李狗蛋的动作,却见李狗蛋仿佛没事人一样,就在旁边转悠,也不来打扰,也不一起学习。 等到元溪有些放松警惕,开始对着老师讲的啊我饿一屋鱼感兴趣的时候,就听到旁边突然一会儿“哐哧”一声,又“扑哧”一声,就见那边闲着没事的李狗蛋不知何时竟打开了一台娃娃机。 正背对着众人,在那里一下下地夹着娃娃脑袋,李狗蛋面无表情地夹着,夹了好几下也没夹上来,引得众多本来就没怎么接受过教育的小孩子无心学习,恨不得上去替他。 旁边跟着李狗蛋的助理一脸尴尬,不停回头跟请来的老师们道歉。 终于有小孩不满地道:“老师,为什么他不用学习?” 被请来的老师一阵尴尬,正不知说什么好,就见李狗蛋转回头来道,“你们学得我都会,学完了。你们学一个小时,让老师小测,测试成绩最好的前三名,可以随便挑个机子玩十五分钟。” 说完这句后,李狗蛋的目光落到了元溪身上,眼神中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怜悯,“不过我想一些进度落后,又不爱学习的文盲,是得不到这个前三名的。” 说完李狗蛋轻呵了一声,飘然离去。 似乎已经完成了他此番过来的目的。 这傲慢的态度,给一众被激将的小孩,以及带小孩的老师们,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元溪感觉李狗蛋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尤其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那眼神,好气! 元溪简直要立刻怒写三千拼音,来和李狗蛋比划比划。 小天和壮壮都赶忙按住他,别激动,别激动。 今天村子里的所有小孩都在李家上了一天的课,上课一小时,玩乐十几分钟,元溪原以为李狗蛋会找自己麻烦,然而没有,只是他仿佛阴魂不散,时不时就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玩玩游戏,激将打压,再用眼神和语气,对元溪阴阳怪气意有所指一番。 一天下来,元溪都快气成气球了,身边的小伙伴好一通安慰。 一天下来,李狗蛋的好心情保持得非常好,什么时候不好了就去元溪身边转一圈,就又好了。 等到晚上快吃饭时,看着元溪带着他的小伙伴气冲冲离开的样子,李狗蛋饭都多吃了半碗。 只是回头就看到饭桌上的几尊神像,皱起了眉。 奶奶田娟在旁将归家的李富贵骂的狗血喷头:“你今天发什么神经,不知道神像不能随便乱请吗,请神容易送神难,你弄来这一屋子神像你要干什么,连饭桌上都要放上,你是不是疯了!” 李富贵悄悄看了皱眉的儿子一眼,“妈,你不懂,这是人家大师交待的,说我们家最近可能有煞气充盈,容易出事,要让漫天神佛从我们家走一遭,带走煞气。过两天就送走了,有人家大师帮着送呢,你担心什么?” 田娟怀疑道:“还有这种说法?那你怎么不把神像搬到旁边厢房或地下室去,这在吃饭睡觉的正屋里放着多……麻烦啊。” 田娟其实想说渗人。 按说一般神像都刻画的慈眉善目的,不应该说渗人才对,但是一屋子都是神像,每个都慈眉善目的看着你,似笑非笑,似嗔非嗔,一个个人形的空壳子,虽然还挂着神像之名,却还是让人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尤其运来的太多,没有那么多正经位置放,于是摆得都是,饭桌上,茶几上,台面上,电视柜上……就好像干什么都有一双双眼睛在盯着你,一回头,就看到几尊神像。 你甚至都不知道,这神像刚刚是不是用另一个姿势另一个角度在看你,它是否动过。 田娟都不想出自己卧室了。 杨春芳在一旁安静吃饭,她是家里最安静,就算有意见,也不敢提,尤其这事还是李富贵干的。 李狗蛋看了李富贵一眼,没有说什么,吃完起身回房,这点小事还没有打扰到他保持了一天的好心情。 迫不及待要去做一个美梦,最好把元铁头引来,当着他的面把他的小火车给砸掉,兑现他昨天说的话,哼! “儿子,别忙着走啊,这些神像你多看两眼,看看有没有什么熟悉的。”李富贵正和田娟分辨着,见儿子已经安静离开,赶忙吆喝两声。 熟悉? 一堆刻画的乱七八糟随随便便的神像,能有什么熟悉不熟悉的。 家家的神像不都长这样? 李富贵又想折腾什么古怪。 李狗蛋正这么想着,上楼梯台阶的时候,陡然感觉到这一堆堆神像中,好像真的晃过了一张熟悉的脸,似乎是梦里……元铁头撞车时,他看到的那个。 李狗蛋回头再想去找那个神像的时候,一座座神像看过去,却好像是自己看错了一般。 根本没有刚刚一闪而逝的那一座。 · 到了夜晚,李狗蛋睡着了,本以为还会像之前那样,要么沉沉睡去,要么有意识地起身,去找元铁头算账。 然而出乎意料的,有生以来,李狗蛋第一次做了一个不一般的梦。 梦里他好像还是在上楼梯,就像今晚他从客厅走回房时一般。 只是周围的地上,墙上,桌椅酒柜上,都摆满了神像,楼梯上头,似乎还有神像歪倒着,从二楼伸头看他。 李狗蛋往前走,往上走,走着走着,看到前方挡住自己道路的那尊熟悉的神像,是在梦里妖精所在的水神庙里看到过的。 那尊神像挡在前方,似笑似怒地看着他。 “你是谁?”李狗蛋听到自己问。 …… 李富贵半夜悄悄潜入儿子房间,这次他动作利落地点燃了障魂烛,烛火竟果然没有熄灭。 李富贵不由一喜,看来大师的方法起效了,只是这时候他不禁又纠结起来,“狗蛋,你还睡着吗?” 没有回应。 仿佛真的睡沉了。 随着烛火越燃,空气里的渐渐有种混沌的感觉,李富贵甚至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一团雾里,也突然变得有些迷迷糊糊起来,好像被一股力道推着走到了床边,用一块红布紧紧蒙在了李狗蛋的眼睛上。 这样动作,浅眠的儿子都没醒,可见是真的睡得很沉。 李富贵感觉自己的神志也有点恍惚,不知是不是那蜡烛味道的影响,像是喝了酒或者做梦那种感觉,看着身前的儿子,他听到自己说,“狗蛋,爸爸对不起你,但是你大限已至,该走了,爸……爸爸送你一程。” 李富贵抖着手从红布里拿出了大师给他的分魂针,金红色的长针,只是针一拿出后,他情绪也没了,手也不抖了,仿佛被什么控制一般,丝毫不犹豫地,就这么准准地刺进了李狗蛋的眉心。 ‘哧。’ 一刹那,李富贵似乎看到儿子在红布下睁开了眼睛,吓得混混沌沌的李富贵顿时醒转过来,一屁股跌倒在地往后退。 不过针已经扎进去了,李富贵所系的那块红布,也牢牢地盖在了李狗蛋的眼睛上。 似乎挡住了李狗蛋所有的视线。 李狗蛋的眼睛又慢慢闭上了,好像就这么重新沉睡了过去。 “咔擦!” 外面一声惊雷闪过,将房间里照得大亮,吓得刚平静下来的李富贵猛一激灵。 李富贵这才发现,本来应该没有雨的夜晚,外头竟突地下起了倾盆大雨。 瓢泼厚重的雨幕后,雷电如树木一样从地面向天空节节怒吼,不停发出震耳欲聋的咔擦雷鸣声,这一幕,仿佛有什么大妖大魔,就要破空出世一般。 第44章 两只老虎 “咔擦——” 元溪感觉自己在做梦, 梦中看着天上的河流浩浩荡荡,波涛翻滚,仿佛要将整片天地颠覆淹没。 在那河水中, 元溪似乎看到了一双巨大的眼睛。 元溪想要看清那双眼睛的时候,忽然那双眼睛仿佛变成了李狗蛋的眼睛, 穿透河流和他对视了一眼, 而就在似乎看到李狗蛋的这时, 梦境瞬间发生变化, 原本悬浮在天空中的河流消失了,但是地面上一条仿佛似水河的河流在暴雨中翻涌着。 元溪的视线就在河边,看到一个像是李狗蛋的身影走在河边, “噗通”他蓦地跳下河去! 这一幕瞬间将元溪从梦中惊醒,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家中, 刚刚的只是梦。 元溪松口气的同时懊恼地捶捶自己的脑壳, “肯定是今天被李狗蛋气到了,才会梦到他, 但是我怎么这么坏,竟然梦到李狗蛋跳河了……咦?” 元溪发现自己的手心发烫,好像握着什么东西,张开手一看, 发现手中竟握着之前在外头捡到的那个有些磕渗的小印章。 这个不是被放在了小书包里吗?怎么会被他拿在手中。 元溪奇怪地想去找找自己的书包在哪里,确定印章是怎么跑出来的, 回头一看,元溪顿时“噢”地吓得一跳,赫然发现他自己的身体竟然还躺在后面! 他自己坐着, 他的身体却还在下头睡着。 元溪懵逼了片刻, 淡定下来, 他这是又离魂了? 就在这时,元溪再次发现手心有些微微发烫,手中的小印章冒出一点点微红色的光,似乎在指引他去哪里。 看着这枚竟然会发烫的印章以及自己掉落的身体,元溪心中有些不妙的预感,握着印章瞬间从床上跳了下来,直接穿墙而过,朝着刚刚梦中看到李狗蛋的似水河边跑去。 “好大的雨。” 雨水挡路,元溪都有些看不清前头的环境了,这也和梦里的那一幕非常相似。 还好元溪现在是灵魂状态,那些雨水似乎都穿体而过,并没有真实地碰触到他,但是不知道为何,元溪总觉得身体在渐渐变沉,好像在瓢泼大雨中,有那么几滴渗透进来,淋到了他灵魂上一样。 元溪连打了三个喷嚏,终于蒙头跑到了村外的似水河边。 一眼没有看到岸边有人,元溪正要放下心来打道回府,再仔细一看,我去那边河里不正是李狗蛋吗!只剩一个肩膀和头颅在外头的李狗蛋,还在不停地往河心里走去,仿佛被鬼迷了一样头也不回。 “天呐,李狗蛋跳河了!天呐天呐,快来人救救李狗蛋呀!他跳河啦!!!”元溪在河边急得奔走呼喊,呼喊奔走,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上蹿下跳。 李狗蛋原本有点浑浑噩噩,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仿佛正在回到什么地方去,那是一直在召唤他的地方……然而元溪的声音破空传入耳中的瞬间,李狗蛋立刻像是被一千只鸭子攻击了,神志竟隐隐有些清醒过来。 元溪在岸边叫了半天发现雨太大了根本叫不来人,一跺脚,不知天高地厚地他就已经冲了下去。 元溪“哐哧”一下跳下水,想要自己下水去把李狗蛋捞上来,他此时不但忘记了自己会游泳的事,连他自己不能见水的事都忘记了。 不过说是不能见水,但元溪发现,自己竟踏水不沉! 本来想扎个猛子游过去,结果他跳下去后,整个人轻飘飘地竟直接跑在水面上,愕然地看着自己三两步就跑到了李狗蛋的位置,来不及多想,直接就要去把沉在水里的李狗蛋给薅上来。 拉住李狗蛋的时候,元溪好像忽然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似乎有什么人影在眼前晃动,不过很快这些画面消失了,拽着李狗蛋的元溪感觉到非常的沉,沉得好像要把他也拽下水中去。 “李狗蛋李狗蛋,你吃了什么你怎么这么沉,你好沉啊你好沉啊你快动一动啊!!”元溪原本轻飘飘的身体在这时反而使不上力气了。 快要被反拖下水的元溪惊慌失措地往河水中看去,想看看河里的李狗蛋是不是被泡发了,像蘑菇那样扩大了三五倍重量,然而这一眼过去,元溪一愣,他好像看到李狗蛋的下半身不是两条腿,而是一条长长的尾巴,在水波晃荡间如同鱼鳞一般反射出光芒,但是在渐渐浑浊的水下,又如幻影一般明灭不定。 正在元溪愣神间,李狗蛋原本像是种在水里的身体,好像是被元溪薅断了根一样,蓦地一个晃荡浮了上来。 元溪赶紧揉揉眼睛再去看李狗蛋下半身,被拽出来的李狗蛋,水面下沉浮的双腿已经恢复成正常人类双腿的模样,哪里来的长长的尾巴。 “你真吵。”李狗蛋睁开眼皱眉看向元溪,仿佛终于从梦中睡醒了一样。 李狗蛋眼睛上好像蒙着一层红色的布,看向元溪的时候也看不清楚。 只能确定眼前这么吵嚷的声音,肯定是那个烦人的元铁头。 元溪一边拽着李狗蛋往岸边扑腾,一边拨拉着李狗蛋仿佛蒙了层红布的眼睛,“李狗蛋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你这是戴了个红色眼镜吗?” 说着元溪觉得李狗蛋的视线有些奇怪,在他眼前挥挥手,“你看不见我?” 李狗蛋一把抓住了元溪胡乱拨拉的手,一下就把元溪的手给“啪”地捏扁了,李狗蛋自己一愣,元溪更是瞪大眼。 李狗蛋的坏心情忽地愉悦起来:“你进水了。” 元溪:!!! 元溪心里仿佛无限循环着李狗蛋那句你进水了的话,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刚刚踏水不沉的身体,此时已经有些浮不起来了,反而是因为抓住李狗蛋才没有沉下去。 “快点上岸,不然你要被泡烂了。” 说着,李狗蛋反手抓着快要沉水的元溪游了起来。 元溪看着李狗蛋抓住他又要往河心游去,惊恐道:“李狗蛋,你游得方向反了,你是不是想故意害我!拉我下去陪你??” “哦。”看不清周围的李狗蛋莫名失落地哦了一声,改而朝着元溪所说的岸边游过去。 到了岸边,元溪仍然跟进水了似的根本走不动路,上本身还好,下半身两条腿仿佛被煮熟的面条似的,一走路就噗噗一扁,看得元溪都快哭了。 这身体不能要了,这可怎么办呀。 听着元溪呜呜嘤嘤,李狗蛋难得安慰道,“把腿轻轻拧干,等太阳出来了,晾晾还能用。” 元溪:…… 元溪想想也是,但是抬头看看天,又犯愁了,“可是下了好大的雨,什么时候能出太阳啊。” 这上了岸都快和不上岸也没啥区别了。 “下雨了吗?”李狗蛋也抬头看天,但是眼睛蒙了一层红布的他,似乎看不到雨,只觉得周围都是蒙蒙大雾,只有一个地方在呼唤着自己。 李狗蛋:“那就等你回到自己的身体中,用火烘干。” 元溪听到李狗蛋的解决方法,也不慌了,又勇了起来。 看看自己两人现下相互搀扶的情况,元溪似乎想到什么忽地扑哧一笑,“你看我们俩现在像什么?” 李狗蛋一脸莫名。 元溪突然唱了起来:“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哈哈哈哈哈!” 唱完元溪哈哈大笑,他们俩可不就算是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好奇怪嘛。 “神经病。”李狗蛋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后,过了半响,用看不见的眼睛‘看看’自己,‘看看’被他扶着的元铁头,突然忍俊不禁,也扑哧笑了出来。 “你笑了你笑了,咦?” 正这时,元溪的视线好像突然穿透了李狗蛋的身体,看到了几个凶神恶煞地人围在李狗蛋身边,一错眼这画面又不见了,就像是之前刚碰到李狗蛋时那样,但不知是不是李狗蛋突然笑起来放松了心防,还是被李狗蛋搀扶了一段时间气息相近,这次元溪看到得画面比之前清晰多了,好像真实发生的事情一样。 甚至周围的环境也像是李家,仿佛在李狗蛋的卧室里。 “唔?”元溪立正李狗蛋的头,凑近李狗蛋的脸,凝神细瞧,那一闪而逝的画面好像又出现了。 李狗蛋想要甩开元溪的手:“干吗?” 元溪:“你别动,我好像看到有人在做法镇你,你让我看看。” 李狗蛋闻言也安静了下来。 元溪捏住李狗蛋的脸,凑近去看,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看到的,好像一凝神,视线就能穿透李狗蛋的灵魂,去到他的身体旁边…… …… 李家。 就在河中的李狗蛋被元溪吵醒,他在河中睁开眼的时候,躺在李家的他的身体,眼睛上蒙的那一层红布忽然自然,从边上烧了起来。 元溪的视线,第一次时就是被这火光引来。 将莫伦师徒引进家门来的李富贵,刚领人过来就看到这一幕,顿时差点又吓掉了魂。 李富贵说话都哆嗦了:“大师,这、这怎么回事?布怎么会自己烧起来,外面还下着雨……” 不应该啊。 李富贵此时也有点害怕起来,感觉眼前的一切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认知。 “闭嘴!”莫伦顿时一个红色盖布罩了下去,将李狗蛋罩在布下。 莫伦朝徒弟役风喊道:“快,拿红绳。” 役风动作很快,直接将包袱里的几卷红绳倒出,然后飞快地咬破自己的食指中指,咬出血来,而后他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在掏出的红绳上剑指虚画,仿佛在这红绳上画了一道镇符。 画完役风将绳子一头扔给师父,两人飞快地在快要烧起来的红布上捆上红绳,在李狗蛋身上封了五道。 顿时,红布上仿佛自燃的火焰,就这么熄灭了。 莫伦松了口气:“快,时间有限,我们速度点。” 第二次凝神从李狗蛋的灵魂中看过来,元溪的视线就看到了这一幕。 元溪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坏人将李狗蛋手脚和身体都用红绳捆了起来,捆了好几道后,还要在他脚下坠一个秤砣。 最可怕的是,元溪还看到李狗蛋的爹,那个平时慈眉善目对李狗蛋有求必应的李富贵,他在旁看着,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似乎想要帮点什么忙又不太敢的样子,但是他明显不是想要阻止这俩坏人,反而是两人的帮凶! 元溪不可置信之时,就发现莫伦师徒已经要把李狗蛋抱上房梁,吊上去…… !!! 元溪吓了一跳,意识瞬间回到了李狗蛋灵魂边。 李狗蛋:“怎么了?” 元溪被自己看到的场景吓得不轻,不过怕也吓到李狗蛋,他安慰道,“没事,你别怕,你让我想想。” “你别动哈。”可能是见李狗蛋太可怜,元溪说话声都温柔了十分。 而后一凝神,元溪又过去李狗蛋的身体边上了。 这时,莫伦师徒已经在将李狗蛋捆着手吊上房梁,同时还在往李狗蛋他身上反穿几件红色的水淋淋的裙子? 太恶毒了,简直震惊了元溪小小的三观。 怎么办,怎么阻止这些坏人! 李富贵已经被他们控制了,和他们是一伙的,但是元溪想到了李狗蛋他妈,还有他的助理,他奶奶,总不会所有人都是坏蛋。 元溪的视线穿墙而去,第一时间找到了李狗蛋的妈妈杨春芳。 “李狗蛋妈妈,快醒醒,有人要害李狗蛋!” “快醒醒啊!” 杨春芳的眉心跳了跳,仿佛听到了元溪的呼唤,但是却仍没有醒来。 元溪叫着叫着,一着急视线好像再次穿越了,这次他进入了杨春芳的梦境里。 杨春芳可能也是母子感应,李狗蛋遇到了危险,她做得梦,也正好梦到了一些奇怪的事。 元溪一进入杨春芳的梦,就看到杨春芳在追着李狗蛋的背影跑,李狗蛋沿着河边头也不回地走着,杨春芳怎么也追不上,却不停去追,所以杨春芳才没能被元溪叫醒。 元溪看到这一幕,心一狠,两步上前,用力一脚把杨春芳梦里的李狗蛋,直接给踹下了河。 “噗通”一声,儿子落水的一幕蓦地刺激到了杨春芳的大脑,让她瞬间从梦中吓醒了。 “狗蛋!” 杨春芳一被吓醒,心脏顿时咚咚狂跳。 是梦。 但被吓醒的杨春芳,此时心里非常的不安,强烈的惶恐,总觉得儿子好像遇到什么事了一样,杨春芳放心不下,赶忙掀开被子起身,要去儿子房间看上一眼。 …… 元溪见叫醒了杨春芳,怕她打不过仨坏蛋,赶紧如法炮制地又去叫别墅里的其他人。 这些人倒是好叫,元溪在耳边吵嚷两句,就把他们吵醒了,但是他们不像杨春芳,醒了就想去看李狗蛋,而是转头就要继续睡过去。 “啊——!!!” 元溪正愁怎么将人都带过去李狗蛋房间,这时杨春芳的一声刺耳无比的凄厉尖叫,比元溪穿墙托梦的辛苦都管用,直接把一个宅子的人,都惊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李狗蛋:……我谢谢你。 第45章 雨一直下 杨传芳怎么也没想到, 会有两个生人出现在自己儿子的房间里,她看到她的儿子吊在房梁上生死不知,那两人手中拿着一个古怪的蜡烛在他脚下坠着的秤砣附近烧着, 似乎想要从中烧出什么来…… “啊啊啊!”杨春芳大脑一片空白,还没有回过神来, 她已经听到自己发出了此生最刺耳的尖叫, 并随手把旁边茶几上摆放的神像, 用最大的力气朝着那两人砸了出去。 杨春芳一边尖叫着, 一边朝着两个坏人的头猛砸。 神像、花瓶、摆件,拿到什么她砸什么。 一时间砰砰声不绝于耳。 莫伦两人顿时被打断,连连躲闪向他们头脸砸来的东西, 大量神像瓷器擦着他们耳边忽闪过去,啪啪碎落一地, 有个还砸翻了他们放在秤砣下的金盆, 导致里头的水都撒了。 莫伦赶忙护住差点撒完的水盆,恨恨骂了声, “该死,让她停下来。” “去!”役风眼神阴狠,袖中一股黑气,嗖地就朝杨春芳冲了过去。 元溪的视线转移过来的时候, 就看到莫伦两人似乎要对李狗蛋妈妈使什么邪法,眼瞅着一股清晰的仿佛包裹着人脸的黑气, 冲杨春芳迎面而来,元溪下意识就想拿什么去砸它。 人的灵魂和身体之间有一条线,元溪本只是视线穿透李狗蛋的灵魂, 看到了李狗蛋身体周围发生的情况, 本人并不在这里, 甚至连魂都不在这里,意念托梦唤醒几人也就罢了,御物砸人根本不可能。 然而元溪此时心里没有什么可能不可能,就是一股意念要把什么东西,朝着黑气砸过去,阻止它冲向李狗蛋的妈妈。 “哐”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脱手而去,一道微微红光闪过,元溪发现他好像看到之前烫醒他的小印章,竟飞到杨春芳眼前,正中那朝杨春芳而去的黑气! 张牙舞爪的黑气,碰到那散发微微红光的印章,瞬间烟消云散。 两相撞击,甚至都没能激起什么火花,仿佛泥牛入海,有去无回,后边一脸阴狠的役风,正想看到杨春芳怎么死,忽然他眼睛瞪大,猛地狂吐一口血来。 “噗——!” 那血竟是黑色的。 “你身上什么东西!?”好厉害的破邪之物! 役风一边吐血,一边质问杨春芳,然而杨春芳一直在尖叫根本没停,这时已经又抄来一座神像,碰地朝着役风脑袋砸过去。 “碰!” 役风赶紧偏头,但是这次他像是破法后霉运反噬一般,突然踉跄了下没能完全躲过,这神像瞬间正中他半边脸,哗啦一声破在头上,顿时让役风头破血流晃了两晃。 莫伦见徒弟如此不中用,周围渐渐出现响动,似乎宅子里的其他人已经陆续在赶过来,事不可为,莫伦顿时在手中的金盆上快速地剑指写了个什么字,而后朝徒弟役风大喝一声。 “走!” 莫伦拉着还在吐血的役风跳窗而走,走的时候暗中朝李富贵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自行掩饰。 助理和刚醒来的田娟等人披着衣服赶来,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看到两个陌生的黑影从李狗蛋的房间跳出来,想要爬墙而走,田娟脑子瞬间反应过来,“偷小孩!偷小孩的!来人啊啊!” 李家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周围的邻居们,听到喊偷小孩、来人啥的,立马都提着铁锨锄头,冒雨出来了。 看到两个陌生人从李家墙上往下跳,还没来得及进李家去看情况的邻居们精神一阵。 “拦住他们!”不知谁喊了一声,三五个提着棍子铁锨的大汉就快步冲上,莫伦师徒二人顿时像过节老鼠似的被一阵乱敲乱打。 莫伦师徒似乎会点拳脚,挨了不少棍子后,硬是从人群中冲了出去。 元溪视线跟着莫伦师徒出了宅子,见到邻居大叔们的义举激动万分,恨不得也凑上去踢坏人两脚,见坏人逃出去,立刻想要看看坏蛋要跑到哪里去。 结果元溪视线离开宅子没几步,忽然像之前第一次受到惊吓时一般,直接弹了回去。 眼前一懵,再看去他已经回到了李狗蛋身边。 两人还站在河边,拿着一片大荷叶挡雨,雨似乎比刚刚下得小了一些。 元溪刚刚盯着李狗蛋凝神注视,眼神焦距涣散,这会儿 李狗蛋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元溪,头上鼓了个小包。 见元溪眼神的焦距重新聚焦,好像回神了,李狗蛋开口道,“你刚拿什么砸我。” “啊?”刚回神的元溪懵了一下。 我什么时候砸你…… 元溪想否认,但是却看到自己的手就捶在李狗蛋的额头上,手心还有他那枚小印章。 他刚刚是想要去砸那两个坏人的,没想到竟是先砸到了李狗蛋头上。 元溪赶紧收回手,给李狗蛋头上的小包呼痛,“对不起啊,我刚想砸那两个害你的坏蛋来着,可能打错了。” 揉揉头。 李狗蛋并不意外,他也是看元溪那么着急的样子,刚刚才没有出声惊醒他。 李狗蛋:“我家出了什么事?” 不是你家,是你自己。 元溪没敢直接说,“你等下,我没有看得很清楚,等我再去看一眼。” 元溪说完又捧住李狗蛋的脸,凝神朝他的脸看去,视线渐渐恍惚,元溪好像又回到了李家,看到了李狗蛋身体附近发生的事。 不过这一来,元溪就是一惊。 李家李狗蛋的房间外,此时围满了人,李狗蛋的身体已经被放了下来,身上的红绳解开,除了额头处一点针点,李狗蛋浑身并没有什么伤,仿佛只是睡得太沉还没醒,但是周围所有人的表情都非常不对。 “狗蛋!” “儿子啊……” 杨春芳和田娟扑在一动不动的李狗蛋身上痛哭哀嚎,周围过来帮忙的人也是不忍卒视的样子。 映着屋里那一地神像的碎茬,一张张破碎的脸在地面上静默相对,元溪只觉得这气氛难言的诡异。 这是怎么了? 坏蛋不是被打跑了吗? 为什么哭得这么…… 田娟上去就撕扯揪打自己的儿子李富贵:“那坏人来的时候你在干吗!?你说你发现不对过来阻止,你阻止了个什么!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废物,你说你到底都干了什么?你会干什么?你连儿子都护不住!” 李富贵一脸愧疚地低头任田娟打骂着,仿佛痛苦地已经无力说些什么,周围人都过来劝田娟,说李富贵也不想的云云。 田娟不管他们,还是捶打着儿子,田娟看到大孙子身上那些红绳秤砣等奇奇怪怪的东西,她除了想不到自己的儿子李富贵会为了钱弑子,其他还有什么想不到的?田娟只觉得这一切都是儿子引狼入室,引来了两个骗子害了孙子。 “我大孙子死得这么惨,都是你搞得那些神神叨叨的引来坏人,你赔我大孙子命来!” “你赔我大孙子命来!!” 元溪闻言猛地睁大眼,看向地上的李狗蛋,仿佛听不懂田娟在说什么一般。 死、死了? 李狗蛋死了?? 元溪凑近到李狗蛋身边,此时地上的李狗蛋还是那样好看的样子,仿佛跟他刚刚看到的李狗蛋没有什么两样,只是脸色变得苍白。 然而再凑近,元溪发现李狗蛋的身体好像真的和死掉了一样,没有波动,没有呼吸,平静的仿佛不存在了一般。 元溪心中一阵狂跳,惊吓之间,他的视线猛地回到原来的地方。 元溪看到眼前的李狗蛋,是惊吓后的喜极而泣,“还好你还在,快走,一定是弄错了,我赶紧把你送回你的身体里,也许你就醒过来了。” 李狗蛋:“怎么了?” 元溪听到李狗蛋问话,正不知该如何和他解释,就见李狗蛋眼神异常平静地道,“是我死了吗?” 元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感觉李狗蛋说出这句话后,他的灵魂变得淡薄透明了一些。 · 莫伦师徒二人狼狈地跑进了山里,大雨下个不停,山中路滑。 役风好像突然变得特别倒霉,走泥路几次打滑差点摔到沟里,滚下山去,更离谱的是,跑着跑着天上忽然一个闪电打下来,“轰”地一声直接将他面前一颗大树击断,直接又砸中了役风的腿。 此时役风整个人鲜血淋漓,头伤腿伤,而且那雷要不是因为树木密集,甚至像是直接冲着役风劈下来一般。 役风哀嚎着冲师父求救:“师父,救我。” 莫伦刚刚幸亏是警觉到危险,赶紧推开了役风,不然也要一起被砸个正着。 莫伦小心地凑过去,却并不是第一时间去救役风,而是突然伸手检查了一下役风,“你法术被破了?身上竟一点法力都没有了!” 役风痛苦不已,但是师父莫伦的眼神,却突然让他惊醒过来,役风顿时冷汗直冒,“不是的师父,我只是被那个女人身上法器所伤,她身上一定有很厉害的破邪法器,我已经感觉到那是什么了,肯定对师父你有……” “徒儿莫怕,虽然你对师父已经没什么用了,但是师父不会不要你的。” 莫伦伸手安抚着役风,然而随着他的碰触,役风却更加痛苦地惨叫起来,随着惨叫,役风脸上的皮肤和身上的皮肤,仿佛被大量虫子从下方钻破一般都开始慢慢裂开。 役风的皮肤上,逐渐出现了很多密密麻麻经文一般的黑色小字,如同锁链一样将役风束缚。 役风的惨叫声在大雨之下仿佛魑魅魍魉地夜呼,如此的凄厉,却又如此的渺不可闻,似乎整个人都被世界摒弃在了无人关注的角落,只有他的师父莫伦眼神灼灼地看着他。 …… “哐!” 被雷劈断裂的大树被推倒在一边,树身上五道几乎要陷进去的漆黑指印,仿佛生生被人从地上拽起。 役风满面都是符字,眼帘微垂,像是一具安静的尸体一般,安静地站在了莫伦的身边。 莫伦找到一个躲雨的山洞,将跑的时候掩在袖子下的那金盆拿了出来,这一路跑来,又是被打又是被大雨淋,金盆里头的水却仿佛没有变过一般。 莫伦开眼去看,那水中仿佛有几道细碎的金线,如闪电游龙在半水中游蹿,但是无论如何都聚集不到一块去,仿佛缺失了那能将它们串联起来的线。 也就缺了最重要的一个核心。 莫伦再次一试,还是不能完整提炼出李狗蛋的魂魄。 “奇怪……” 李狗蛋命格特殊,已经不是大富大贵可以诠释,莫伦曾经借李富贵夺运尝试过,发现利用李狗蛋向天地借来的运,不但能够聚灵对修行人有利,甚至可以帮垂死之人延长寿命。 可以说是求财得财,求命得命,简直如神仙在世,有求必应。 这特么谁忍得住! 莫伦再没见过比李狗蛋更加灵气四溢的魂魄,如果能将李狗蛋的魂魄拘过来,对莫伦来说,他宁愿破二十年修行重新再练。 所以尽管莫伦已经不缺役使的小鬼,也知道李狗蛋本尊不好对付,但还是没忍住冲李狗蛋下手,甚至精心布局多年,只待收网之日。 “看来还是没来得及将他身上最阴的魂魄提炼出来,得找时间把他的身体弄来。”莫伦皱眉,挥手令役风清理周围,找个地方休息一晚。 · 似水村出了大事,村尾李富贵家死人了! 说是李富贵家那个金尊玉贵的宝贝疙瘩,昨晚被外来人害死了。 李富贵家现在白幡已经挂上了。 这可怕的事情,很快传遍了似水村上下,各家各户都心惊胆战,将家里的孩子栓得紧紧的,短时间是不敢再随意让他们到处去玩了。 谁能知道会不会再遇到这样丧心病狂的坏蛋。 李富贵家已经报了警,但是这大雨不断,道路受阻,一时间还没能赶过来处理。 而那两个被乱棍打走的坏蛋,也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不过此时村里人的目光,都不在那两个坏蛋身上,而是在被害死的李狗蛋身上。 “听说他身上都没有受什么伤,但是救下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呼吸,身体也凉了。” “特别邪门。” 村子里八卦的人在落雨的屋檐后说着这件事,“昨晚去帮忙的人都怀疑,李狗蛋是被人抓去练小鬼了!” “吓,还有这种事?怎么有人这么坏啊。” “谁说不是呢,长得那么好看的一个孩子。” 村里的李三叔爷打着伞出来遛弯,愁眉苦脸,脚下不稳地晃荡着,旁人看了他,“李三叔,这么大雨你瞎逛悠啥啊,赶紧回家歇着啊。” “我得看看,最近村中可能要出事……”李三叔爷一脸愁容。 “自然是要出事,富贵家都死人了。”众人嘀咕着,还以为李三叔爷是要拿李狗蛋的死说事,借机再提祭祀河神的事,但是这次李三叔爷倒是没提这个,只是说起了这雨。 李三叔爷眉头紧皱:“这雨下得,我心里总觉得不太对,尤其昨天那雷电哦,吓死个人,怕不是河神已经怪罪下来了……” 说着李三叔爷不停抬头看天。 众人愣了一下,笑他:“下个雨还不正常吗?这雨这么大,下不多久就会停的。” …… 然而雨却一直没有停,甚至似乎越下越大了。 · 元溪试了一夜,想要送李狗蛋的魂魄回到他的身体中去,觉得这样李狗蛋也许就能够“死而复活”。 但不知道为什么,元溪只要带着李狗蛋,就怎么也走不到李狗蛋的家,好像被什么蒙了眼睛一般。 明明元溪一凝神,就能够清楚看到李狗蛋身体那边的哭喊,但就是没法把李狗蛋的魂魄送回去。 醒来听小姨他们说着李富贵家的丧事,唏嘘讨论李狗蛋什么时候会下葬,元溪简直要给急死。 作者有话说: 看到有亲说没看明白,是不是不清楚,元溪为什么能看到李狗蛋身边发生的事?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周星驰演的赌圣,里头周星驰有天眼,可以穿透空间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事,他仰慕赌神周润发,就用天眼去看他,就看到周润发正遭遇危险。 元溪现在就有点那个意思,不过元溪是因为挨着李狗蛋的魂魄,和李狗蛋的魂魄在一定程度的亲近下,以之作为媒介,才能看到李狗蛋身边的事,因为有李狗蛋的魂魄为媒介定位,他甚至可以去影响李狗蛋身边一定范围。 元溪其实还是有些能力的,作为被替身的纸人童子,他有不少阴性生物特有的能力,比如天生会入梦、托梦,会借形而用(火车),以及他一开始做梦时,我曾写过他的视线会脱离他梦中的身体,穿透土地,看到土地内360度的东西。 当然,元溪最厉害大概是他的召唤能力,召唤纸人替身,召唤黄黄,召唤干爹,召唤河神,召唤李狗蛋XD 这是个召唤系。 第46章 金盆魂魄 元溪借来了心心姐的玩偶娃娃, 之前元溪从舅舅那里得到了礼物小火车,心心姐得到的就是一个长头发的洋娃娃。 虽然心心喜欢欺负元溪,但是元溪刚刚醒来叫了好几声好姐姐后, 她没崩住就把心爱地娃娃借给了元溪,还亲自放到了弟弟的手里。 “姐你真好!” 元溪一拿到洋娃娃, 感谢的话还没说完, 立刻一掀被子将娃娃和自己一起蒙进被窝里, 看得刚刚送出女儿的心心顿时傻眼。 元溪蒙在被窝里, 小小声问被他抓在手里的洋娃娃,“狗蛋,你在里头吗?” 被窝里, 明明很暗的环境,但是元溪却觉得眼前的洋娃娃眼波在流转, 金色的波浪长发在熠熠生辉。 元溪总觉得这洋娃娃, 似乎比在心心姐手里,被她梳两百下头时, 还要好看很多,外表没啥变化,眼神就是不太一样了,乍一看还真有点像李狗蛋的眼神。 看来是在的。 对, 李狗蛋被元溪塞到了洋娃娃里。 昨晚百般尝试无法将李狗蛋送回他身体,元溪只能回家, 找到黄黄给他的那根毛,寻求了一下外援帮助,最后把李狗蛋塞进了姐姐的洋娃娃中。 “铁头, 你在和我的娃娃说什么悄悄话, 让我听听。”心心见到元溪蒙着被子和洋娃娃说悄悄话, 顿时耳朵贴在被子上想要听听弟弟的小秘密。 元溪赶忙掀开被子起身否认,拿过自己的背包,小心将狗蛋洋娃娃放进背包里。 心心像个老母亲般叮咛:“铁头小心不要伤到她。” 元溪答应得爽快:“好的姐姐,我一定小心,他会好好的。” 说着,元溪还从心心姐姐的洋娃娃套装里,借来了一把蕾丝黑伞,给李狗蛋洋娃娃打上,怕伞会掉,还合住李狗蛋洋娃娃的双臂让伞抱住。 心心瞪大眼:“铁头?” 元溪回头对心心姐解释:“我怕他晒到。” 心心顿时放下了担忧,“你有心了,这样我就放心把女儿交给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心总感觉自己的洋娃娃,好像在瞪自己的弟弟。 …… 元溪避开了姐姐的视线,带着打伞的洋娃娃狗蛋蹲在一个无人关注的阴暗小角落,用毛毛联系外援黄黄。 元溪做贼似的小声问:“黄黄,你在吗?我已经把他塞进去了,现在该怎么办?” 【在,我正在过安检。】 【咱们老丈人又发疯了,我本来都该回来了,结果被结界挡在了外头,还得接受层层审查,也不知道谁又惹到他了。而且今天好大的雨啊,我毛都被淋湿了,还要在这接受检查。】黄黄一边过安检,一边和元溪埋怨着整日不知道为何发疯的更年期老丈人。 黄黄的话好像过水一般直接进入了元溪耳朵,元溪一边听,一边和黄黄一起埋怨着事精儿的老丈人,元溪没有留意,旁边打着伞的李狗蛋洋娃娃,正满眼古怪地盯着他。 黄黄:【你找好容器,注意别让他直晒太阳,避着点阳光和阳气旺盛的地方就行。】 元溪看了眼旁边的洋娃娃李狗蛋,打包票自己已经找好了绝佳容器,但是,“黄黄,我该怎么把他送回去啊?” 【听你之前描述的情况,应该是有人想要拿你的朋友练小鬼,那他现在可能有几道魂魄被收走了,导致身体看起来好像嘎嘣了……我记得你之前说,他溜时手上还抱着个盆儿,盆儿里还有水儿?】 “是啊,他被敲了好几棍子都没撒手。”元溪回忆着那天晚上的师徒二人。 【那是肯定不会撒手的,盆儿应该是他用来接收你朋友魂魄的容器。现在你朋友的主魂还在你身边,看起来还神志清明,他肯定无法将水中零散的魂魄提取出来,放到别的地方去,所以应该还在盆中。】 【凡人魂魄和身体之间,都有一条线相连,若有人用邪法蒙蔽了这条线,就会出现你们现在魂魄找不到身体的情况……把盆儿抢回来,将盆里的水倒在你朋友身体上,应该就能破了他的邪法。】 元溪一听到解决方法,顿时激动起来。 黄黄似乎知道元溪这虎了吧唧的小孩有些莽,赶忙又道:【你自己不要胡来,明天就是七月十五了,如果我能成功过完安监获准进来,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干他!】 黄黄说得非常有干劲,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安监折腾得一肚子火气,听到要弄谁它也是热情高涨。 元溪立刻点头道好,恨不得亲黄黄两口。 元溪:“我等你回来啊黄黄,对了,狗蛋的身体就这么嘎嘣着,没关系吗?” 【短时间内没事,不过三天内若回不去身体,想要复生就难了。七天之后,生机会彻底断绝,再无回魂可能。】 元溪的心又提了起来。 黄黄说七月十五是老丈人要接见拜山女婿的时候,到了七月十五它大概能过完安检进来,但是元溪可没有忘记,自己还是社君女婿之一呢,到时候会不会横生什么意外? · 雨下了一天,并没有小,反而越下越大。 大雨倾盆,似水河的河水随风雨波荡,渐盈渐涨,一天一夜这么下下来,已经淹没了河边的洪水警戒位置。 附近几个村子奔走相告,让今晚睡觉时都注意一些,尤其是一些地势低洼的村子。 似水村也接到了警告。 “这么大雨,要再继续下几天,我们这就危险了,今夜你们都惊醒点,夜里都别睡沉了。”来警报的村里干部担忧地说着,也不多歇息,说完就打着那不顶事的伞,冒着雨又要去通知其他的村子。 “河神发怒了” “这是河神爷发怒了”李三叔爷喃喃念叨着,听得接到警告的其他村人,都升起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雨来得毫无缘由,甚至最近几天的天气预报,也没说他们这里要下大雨,但是雨就是突然而来,而且还一直不停了。 且不说这雨水,似水河的水位,涨得是不是也太快了点? 再这么涨下去,怕不是今夜似水村这边的水位就要漫过河堤,要发起洪水了。 …… 村里大人们的担忧并没有传递给小孩,这一天因为下着大雨,大人也不放心小孩到处去玩,所以元溪就带着洋娃娃李狗蛋,在小姨的护送下去了小天家,和小伙伴们一起在小天家看电视。 看着元溪带着个洋娃娃,坐在他们中间。 小天他们奇怪地问起他带着洋娃娃做什么的时候,元溪颇为无耻地说是心心姐今天有事,拜托他照顾女儿一天。 四个人带着一个洋娃娃,就这么看了一天的电视。 元溪心里始终担忧着李狗蛋的事,就这么担忧着担忧着过了一天。 李富贵家目前还没让人去吊唁,似乎还不太相信自己家孩子死了。 村里有人去关心一下时,就看到李狗蛋被停尸在家中,杨春芳还在不停地哭,不停地叫儿子的名字,仿佛这样儿子就会再睁眼看他。 村人也不好多说,怕说得太多在别人伤口上撒盐,干巴巴安慰几句,都很快离开了李富贵家,不忍多看。 元溪没打听到多少消息,听了黄黄的交待,他也不敢带着洋娃娃李狗蛋靠近他家,怕到时洋娃娃里的李狗蛋被法术蒙蔽出去,而他却看不到。 等到晚上元溪睡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元溪就感觉自己身体很重,非常重,好像有一座山压在自己肚子上,让他动弹不得,几乎要把他给生生压醒了,但是醒了他也动不了,手脚失去知觉,眼皮如灌铅。 “哼哧”“哼哧” 元溪费力地挣扎片刻,终于在迷迷糊糊的梦魇中睁开了眼,一睁眼就看到眼前好大一个人影。 元溪吓了好大一跳,再一细看,才发现盘腿坐在自己身上的是李狗蛋,手中还拿着一把蕾丝黑伞,在黑暗中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眼神是有点怪可怕的。 周围环境还是在他自己家里,元溪躺在自己家床上,李狗蛋这只鬼压床把他给压醒了。 元溪见李狗蛋表情不对,脑筋一转赶紧先夸赞,“狗蛋,嗨,你今天还好吗?你打着这把伞还怪好看的。” 李狗蛋:“……你把我放在女装娃娃里,差点把她的裙子都给我穿上。” “嗯?”裙子。 元溪扫了一眼一边仿佛重新变成空壳的洋娃娃的裙子,再看了李狗蛋一眼,顿时有点可惜,还真有些好奇李狗蛋穿上这身裙子会是什么样…… 怎么就没有换上呢?一定非常好笑! 李狗蛋眼神不善:“你在想什么?” 眼见李狗蛋的神情越发不对,元溪机智地赶紧一骨碌起身,转移话题,“啊狗蛋,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就算穿上女装,你也是似水村最靓的崽,快说你今天感觉怎样?我白天好担心你,但是又看不到你的状态。” 说着,元溪直接上手,拍拍李狗蛋的胳膊腿,似乎要确定他们比昨天结实一些。 元溪这么一通老母亲式“关心”下来,果然将李狗蛋的思绪带歪,不再去在意女装娃娃的事。 元溪拍着拍着,忽然咦了一声,猛地凑近李狗蛋。 李狗蛋眼神微动:“怎么了?” 李狗蛋的眼睛上似乎还蒙着一层布,除了元溪,周围的事物他都看不太清楚,倒是元溪好像能通过他,看到他身边发生的事。 “你别动,我看看……” 元溪说着又凑近了一点,眉心抵着眉心后,元溪的脑海中突然分化出两个画面,刚刚他所看到的乱糟糟的影响,随着这分化终于变得清晰了起来。 一个画面中,有人正在李狗蛋家附近鬼鬼祟祟猫着,似乎在等着找机会翻墙进去,做什么坏事。 另外一个画面中,元溪看到一个陌生的山洞,山洞里一个小半盆水的金盆似乎发着淡淡的光,里头几条细微的金线如同小鱼苗在游动。 元溪离近点看那金盆,金盆里的金线猛地一变,元溪瞬间看到里头腌着几个巴掌大的李狗蛋,他们面无表情地安详飘在水中,一副生死各安天命的咸鱼状。 元溪瞪大眼,心脏狂跳起来。 盆儿! 这是黄黄说的那个,装着李狗蛋零碎魂魄的盆儿! 那坏蛋呢?? 元溪急忙转移画面,那个坏蛋可不就正猫在李狗蛋家外头鬼鬼祟祟,似乎随时准备翻墙进去做些什么。 元溪一惊,视线顿时抽离回来。 李狗蛋看元溪这幅惊到下巴要掉的模样:“你又看到什么了?” 元溪回神,还真的是看到什么了。 而且还是两幅画面。 李狗蛋灵魂链接的定位,似乎被划分成了两部分。 元溪一思考,立刻明白他看到的两个画面是怎么回事了,一个应该是李狗蛋身体旁边的场景,而另一个是李狗蛋零碎魂魄旁边的场景,似乎是坏蛋还想要去李狗蛋家做坏事,去之前将装着李狗蛋魂魄的那个盆儿,藏在了山里的某个洞中。 对,就是黄黄说得那个盆儿,里头他还看到了好几条李狗蛋呢! 元溪兴奋起来,“大好的机会,大好的机会。” 坏蛋不在那里,只留了空荡荡的金盆藏在山洞中,多好的机会啊! 哦,可能会有陷阱,但没关系,他可以先去找,等找到地方咨询下黄黄,再看能不能行动! “走,我们试试看,能不能把你找回来。”元溪顿时抛下了黄黄的交待,一心惦记着被藏在山洞深处的那个无人看管的金盆。 李狗蛋任由元溪拉着走,似乎对自己的生死并不怎么上心,元溪觉得他简直和他那些被腌在盆里的罐头狗蛋一样一样的,看得元溪一整个头大。 …… 外头下着大雨,元溪这次没有再自己跑出去,而是召唤来自己那辆满身黑气的小火车,带着李狗蛋匆匆上车往山里头开。 和李狗蛋的身体不同,这个金盆上似乎并不能屏蔽他们,不让他们靠近。 元溪始终能够清晰地感应到,那金盆的位置。 元溪一边时刻注意着那潜伏在李狗蛋家外鬼鬼祟祟的坏人,一边偷摸地带着李狗蛋,悄悄往山里坏蛋藏着金盆的地方赶去。 没过多久,元溪真就找到了那个地方。 第47章 恶毒狗蛋 将火车停在树梢上, 元溪拉着李狗蛋下车猫在那山洞外,拿出黄黄的毛毛申请外援。 元溪小小声问:“黄黄,在吗?我找到那个盆了, 现在坏人去狗蛋家偷家,我能不能也趁机去把他藏的盆偷出来啊?” 【什么?你已经找到了?这么快?】 还在过安检的黄黄一惊, 似乎也被元溪如此果决的行动力震到。 元溪:“对, 我现在就在藏着盆的洞口前了。” 【你先别动, 我看看他有没有布置什么阵法。】 黄黄的毛所余法力不过, 这次远距离帮元溪检查一遍的话,就几乎没有多少余力了,不过机会难得, 黄黄也没有多说,开始仔细地帮元溪检索周围。 这是个挺大的山洞, 洞口处很多藤蔓遮挡, 里头非常幽深,黄黄仔仔细细地检查着, 看洞里有没有什么法阵陷阱扰乱阴阳的痕迹,结果找到它毛上的法力都快用完了,都没检查到有什么异常,也没有看到任何活人活物。 黄黄喃喃道:【奇怪, 这邪师藏东西怎么竟如此大意,什么都不布置就走了, 这里好像没有什么陷阱,也没有法阵,难道是匆忙之间身上没带够东西……】 元溪精神一阵:“没有吗?那我进去看看!” 李狗蛋也跟上了元溪。 黄黄正想说先别忙, 让它再看看, 还未开口, 忽然黄黄真的发现了一股一闪而逝地煞气涌现。 那股煞气太微弱,黄黄集中注意赶紧追上去查探,才发现那道煞气似乎藏在金盆附近地下的土壤里。 没等黄黄弄清那是什么,煞气蓦地翻涌,一下冲断了黄黄毛上残留不多的稀薄法力,断开了它的视线,以至于黄黄都没能提醒元溪一句,联系就断开了。 那边元溪没听到黄黄的反对,壮着胆子就走进了山洞。 很快就找到了那个金盆。 元溪壮着胆子猫腰走上前去,还没走几步,一个没留神李狗蛋已经抢先他一步,到了金盆旁边,还把地上那盆给端了起来。 元溪:“啊,你怎么……”直接就过去了。 元溪话还没说完,李狗蛋脚下土壤忽然翻动,“喀啦”一只手突然从地下出现,抓住李狗蛋的脚,吓了元溪一跳。 李狗蛋被抓的脚腕顿时就冒起了黑烟,他看了一眼脚下,然后把脚从那只手中挪开了。 李狗蛋是魂魄的状态,并非实体,虽然不知为何他自己能够将盆端起来,但是那只从土里冒出来的明显是实体的手去抓他,虽然让他的脚腕冒了烟,却是抓了个空。 元溪赶忙冲上去,一把将李狗蛋拽了出来。 “什么东西?”元溪看向那土里伸出来的手。 就在这时,土壤翻涌,一个埋在地下的人顶开土层坐了起来,元溪认出这是师徒二人中的徒弟役风,还是之前一脸坏相说要给他算命的家伙。 只是此时这人面色青黑,双目无神,浑身上下还布满了好像在蠕动的黑色符文,看起来像是还活着,又像是已经死了,刚从地下爬出来的他,沾泥带土,简直如同一个浑身爬满虫子僵尸一般,极其可怕。 莫伦给役风留的指令是攻击靠近的活物,以及保护这个金盆。 只是莫伦也没想到,来到这里的会是两个魂魄,还能够碰到这金盆。 不知是生是死的役风抓李狗蛋抓了个空,手中虚握,什么都没有,尸体般的役风看着自己的手似乎困惑了一下,而后就在元溪拉着李狗蛋端盆偷偷想溜时,役风一下子挣脱土壤整个跳出来,朝着元溪他们快速追来。 “快跑!小火车!” 元溪一声大喊,哐当当的黑色小火车一下子冲进了山洞,将差点抓住元溪他们的役风撞飞隔离开来。 “好火车。”元溪大喜,拽着李狗蛋和他的盆儿就冲上了车,刚要调头开起就跑,然而这时,火车旁边突然传来嗞啦嗞啦声响,轮子哐哧哐哧在动,却似乎被一股巨力拉扯不能前进。 元溪回头一看,就见那被隔开的役风,力气极大地抓住整辆火车正往他那里拽。 役风手中冒出一股黑气,有了刚刚抓李狗蛋的经验,他似乎已经能够碰触伤害到无形之物,适应了一下,将并不很重得火车一劫一劫往后拖。 “调头调头,快调头!”元溪拼命拍着控制键,瞬间火车头咕噜噜和车身尾巴调转了个,然后飞速将被役风碰到的车厢脱节,嗖 地一下冲出山洞。 小火车载着元溪他们拼命逃跑,在雨幕下走山过树,在树冠上哐哐开出好远。 眼看着就把那边的山洞甩出视线,好像甩掉了追他们的怪人,这时,小火车吭哧吭哧好像歇气了一样,噗地将元溪和李狗蛋吐了出来,扔到一片能躲雨的地方,自己调头跑了。 被扔出来的元溪都震惊了,小火车,你怎么可以如此不讲义气。 不过转头元溪就原谅了它,小火车太累了,是该让它休息休息了。 没了火车代步,元溪赶紧拉上李狗蛋就要继续跑,这一回头,才发现刚才的颠簸间,李狗蛋金盆里的水已经不剩什么了。 元溪顿时震惊脸:“狗蛋,这水怎么没有了?” 李狗蛋低头看了一眼快见底儿的空盆,很没所谓地道,“太颠簸了,洒了吧。” 洒了,洒了,洒了…… 你知道你洒的是什么吗!? 洒了骨灰也不能洒了他啊! 没等元溪继续震惊,就看到李狗蛋的身体又开始变得透明起来,元溪顿时手忙脚乱。 就在这时,元溪听到耳朵边又传来了黄黄的呼唤声。 【喂喂,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元溪惊喜:“黄黄!” 黄黄听元溪没事,松口气道,【终于联系上了,你们没事吧,毛上的法力不多,一用力就接触不良了,续了好一会儿才又能用,你咋样,山洞里有危险!】 元溪:“我们跑出来了!” 【干得漂亮,盆儿拿到了吗?】 元溪绝望:“拿到了,可是里头的水给洒没了。” 【啊??】 元溪看着李狗蛋在快速消失的魂魄:“黄黄,狗蛋的身体变得更透明了,怎么办啊这?金盆里的水一定要泼在狗蛋身体上吗?” 【别急别急。水盆打翻了后,他的魂魄会四散,不过这也算破了那邪术师的法门,你现在应该能带着他找到他的身体了,赶紧将他主魂送回身体中,应该就还来得及,大不了之后痴傻的话,再叫叫魂!】 元溪大喜,“狗蛋你听到了没,我们快走,我送你回身体中去。” 李狗蛋听说水盆没用了,直接把手中的盆哐当一扔,也不知是否累到了,坐在地上他就不想走了。 李狗蛋:“累。” 周围雨下的不小,导致他们在的这片能挡雨的山坳也不断有雨水漏进来,李狗蛋想想又把盆捡了起来,顶在脑袋上挡雨,越来越透明的他看着外头的雨幕出神。 元溪劝了两句没见李狗蛋动弹,才发现李狗蛋好像脚受了伤,顿时干脆直接把人强行给背到了自己背上。 “受伤了你怎么不早说,我背着你走。”元溪很将义气地背着李狗蛋就冲进了雨中。 噼里啪啦的雨水打在李狗蛋头顶的金盆上,李狗蛋被元溪背出一段距离才反应过来,看着身下背着自己的元铁头费力地在雨中奔跑,也不知道过多久又会被淋湿,他却好像浑然不在意。 一天天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有精力。 也许是快要消失了,李狗蛋看着背着自己的元溪,突然变得感性起来,“元铁头,你不是很讨厌我吗?为什么现在要这么费力地救我?” 可能是李狗蛋太沉了,元溪此时也没了做夸夸怪的心思,憋着劲回道:“天你的想法好可怕,难道讨厌一个人就想要他死吗?” 李狗蛋愣了一下,沉思道:“那倒也不会。” 没等元溪欣慰,李狗蛋又续道,“死太便宜他了,要让他生不如死。” 元溪顿时被李狗蛋毒辣的话语噎了一下。 不愧是你啊李狗蛋,如此的小心眼和狠毒。 元溪想起了李狗蛋的乌鸦嘴,突然感兴趣地问:“那狗蛋,你说害你的两个人最后会咋样?” 李狗蛋立刻恶毒道:“我看他们会痛苦惨死在这山野之中,天打五雷轰,魂魄被妖魔鬼怪撕碎分而食之,不得超……” 元溪吓得赶紧伸出一只手来,捂住李狗蛋的嘴。 太毒了,太毒了,听元溪这好孩子胆战心惊的,元溪心道原来李狗蛋也很在意啊,之前看他一脸无所谓的咸鱼状,还以为对这些都没放在心上呢,果然李狗蛋还是那个小心眼的李狗蛋。 李狗蛋被元溪捂了下嘴,也就不说了。 沉默了一会儿,李狗蛋似乎神志变得随着透明的身体变得不太清明,勉强打起精神吐槽起来,“其实我早就感觉到,我爸想杀我。” 元溪被这句话震住了,脚步一缓。 李狗蛋回忆着:“他是个吝啬鬼,却特别舍得给我花钱。” 元溪:“呃,也许是,”他那时候还疼你? 元溪想想给两个坏蛋望风的李富贵,自己都觉得这不太可能,顿时词穷。 李狗蛋压低声音,语气阴森森的,“他还会用红纸条把账单一笔笔记下来,贴到一个布满红纸条的小草人上,草人肚子里头还塞着我的生辰八字。” 呃,文盲元溪陷入了困惑,“这个……” 这个实在不懂。 “家里很多物品,他都要按照那个大师的要求摆置,还经常会在我卧室的附近,和常去的地方,撒五种颜色的豆子,布置各种乱糟糟的金木水火土,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堆金银财宝。”李狗蛋继续吐槽。 元溪也陷入了阴谋论中,大人都以为小孩什么都不懂,很多话不会刻意避开他们,实际上他们不知道的是,家里的很多小秘密都瞒不过小孩子的眼睛,尤其是元溪这种特别喜欢上蹿下跳翻箱倒柜的小孩子,他都不需要去问李狗蛋是怎么发现这些的。 “我总感觉人生就是在做梦,我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甚至不用看都知道他会做什么,但是又觉得无所谓。等我死了,这场梦也许就醒了,我会忘记你,忘记所有人。我总觉得我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但是这应该会是最后一次,这次再醒来,我就不会再做梦了……也许是彻底死掉,也许会到别的什么地方去。”李狗蛋喃喃自语。 “好像有谁让我学会做人,学会体验爱……” 元溪听李狗蛋说得越来越虚弱,好像快要消失了,都快急哭,“李狗蛋,你怎么了?你要振作啊!我马上就把你送回去了,很快就到了,你坚持住!” 可能是元溪的声音太吵了,有些恍惚的李狗蛋,神志顿时变得清明了些,他皱眉推远元溪的脸,“你好吵啊。” 李狗蛋觉得自己可能再不会遇到比元溪更吵吵的人了,估计他真死了,元溪也能把他从坟地里吵醒…… 元溪:“我不吵你你就睡着了,你清醒点,我们很快就能到你家,我看到似水村了!” 李狗蛋闻言只能放弃和元溪理论,坚韧地继续接着刚刚的吐槽,“说什么亲情和爱,有些家长也不一定会爱自己的孩子。” 元溪顺口回道:“那我们以后当好朋友,我爱你啊。” 李狗蛋蓦地从对自己人生的吐槽中愣了一下。 一时间脑子清空,忘了说话。 元溪怕他不信,还继续道:“我会像爱小天,爱壮壮,爱小石头,爱妈妈,爱小姨,爱……那样爱你的。” 李狗蛋:…… “我不要,你爱的人有点多。”李狗蛋吐槽道。 感觉好廉价的样子。 “因为大家都很好啊,很可爱,你也是!你是我们村儿长得最好看的,我当初一看到你,你就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会威胁到我的地位。 李狗蛋歪头:“真的?我只记得你说我比不上你的小天。” 元溪咽下心中所想,昧着良心乱夸一通,“哎呀你回到村里的那一天,太阳下你简直闪闪发光,我都要以为是天神下凡,美猴王转啊不是,是好漂亮的小仙男!当时小天都特别嫉妒你,我为了安抚他,才昧着良心说你不如他的话,我那时就想啊,那句话一定是我这辈子说过最昧良心的话!” 现在发现这认知是错误的,明显现在这句,才是这辈子最昧良心的! 李狗蛋顿时被这甜言蜜语腐蚀了,但是他隐约还记得,“我回来那天好像下了雨……” “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反正你就是闪闪发光惹人爱,把雨天都衬得跟有大太阳一般。你爸不爱你那绝对是奇葩,一定是他眼睛瞎了,才出现这样的情况,总之大家肯定都特别喜欢你都爱你。”元溪再次一堆甜言蜜语过去,试图将李狗蛋智商砸掉,忘记逻辑。 元溪自己都没注意到,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李狗蛋原本越来越透明的身体,渐渐地变得稳固起来。 “好吧……” 李狗蛋低声嘟哝着,好像觉得廉价的爱什么的,也还行吧。 “快到了!”元溪远远看到大雨中李狗蛋的家,顿时精神一震。 不过就在这时,元溪忽然心生警兆,敏锐地感觉到一股危险,几乎是在一瞬间,元溪鬼使神差地就在自己手上一笔画下了曾经火车上看到的那道符。 “原来是你这小纸人,在给我捣乱。” 一道声音突地出现在元溪和李狗蛋身后,话音出现时,一道黑雾已经速度极快地直窜到元溪和李狗蛋面前。 第48章 收兵檄文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元溪大喊的同时, 将背上的李狗蛋推到一边。 “跨擦”一声,那黑雾直接将元溪的身体,来回将元溪身上撕裂出三个大窟窿。 元溪推开李狗蛋后倒在地上, 正要浑浑噩噩以为自己死了,猛地一醒神发现一张描眉画目的可怕纸人脸蛋, 正惨淡地瞪着他, 正是曾经在火车上见到过的那个。 元溪蓦然回神, 发现自己身体已经完好无损, 身上的那三个大洞,全都被突然出现的熟纸人带走。 呃,这熟悉的一幕。 纸人带着残破的身体, 脸上用朱砂画上去的笑靥都绷不住了,它面无表情地看着元溪。 那画出来的眼珠似乎在说, 又是你, 又是你…… 元溪一脸尴尬,抢先说了纸人想说的话:“对不起啊亲, 怎么又是你,我以为这次会出来个别的纸人帮我挡……” 面无表情的纸人哽咽一声,直接被元溪气成哭脸,似乎不想再和元溪纠缠, 它立刻就要抛弃元溪的身体沉入地下消失,元溪赶紧一拍胸口将它按住, 千呼万唤,“亲亲你别走啊,坏人要来了, 你帮我顶一顶啊, 你这么好这么可爱, 不会忍心看着我死掉吧。” 纸人根本不想理元溪,然而元溪手上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元溪一按,它还真的就被按了回去! 纸人脸上顿时像打翻的颜料瓶,实力上演什么叫画出来的五味杂陈。 “你刚刚喊什么?一个小纸人,也敢乱喊老君名号,不知死活。”莫伦打着把黑伞在雨幕中走了过来。 李狗蛋被摔了出去,神志恍惚了下,隐约听到这声音,才回神道:“元铁头,你怎么了?是谁在说话?” 听到李狗蛋问谁在说话,莫伦立刻闭上了嘴,开始默念什么,同时他目光灼灼地打量着李狗蛋,一脸的志在必得。 元溪一个咸鱼翻身起来大喊道:“狗蛋快跑!坏人来了,我拦住他,你快往你身体方向跑。” 元溪朝李狗蛋喊话的时候,却发现双方之间好像升起了一团迷雾,李狗蛋就像是看不见自己了一样,对他的呼喊没有什么反应,好像他还趴在地上一样,仍在对着自己刚刚所在的地方说话。 莫伦施完了法,重新开口冷笑道:“你说什么现在他都听不到了,他也看不到你,小纸人,原来是你这东西在给我捣乱,你是哪里来的邪祟?” 莫伦说话间,元溪忽然看到身边出现了一道道黑影,雨幕下黑影烟气翻动,时不时出现一张狰狞兵将悍匪之脸,将他和李狗蛋团团围住。 元溪见到这怪异情况,顿时心中一凉。 很想要问问藏在自己身体中的小纸人,能够挡住几个,不过身体里的纸人根本不想理他。 “我道他为何对人间的牵绊突然加强了,原来竟是有了朋友,哼,小孩子。”说到这里,莫伦很是无语,没想到差点破坏自己精心布置的源头,竟然是这种幼稚可笑的小孩子友情。 亏他还为此疑神疑鬼,左右戒备,一直不敢妄动兵马,甚至连带了许久的徒弟都放弃了。 此番若是不多找补一些,莫伦都觉得自己亏大了。 元溪看着将他团团围住的鬼影子们,再看向旁边的李狗蛋,四处梭巡机会。 李狗蛋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开始扒拉起眼睛上那似有若无的红布。 之前莫伦和役风师徒在李狗蛋家的行径败落,仓皇逃走后,李狗蛋身体上的束缚被解开,李狗蛋眼睛上的红布虽然隐隐还在,但是也没什么阻碍了,他能够清楚地看到元溪和周围,只是现在这莫伦一出现,念了几句咒语,蒙在李狗蛋眼睛上的红布似乎又开始起作用了。 怎么办怎么办? 元溪心中焦急间,靠近的莫伦已经在一片雨下的地方停下,而被他控制的鬼影,也有七八道朝元溪靠近过去。 莫伦森冷恐吓道:“小纸人,你胆子很大嘛,敢坏我的好事,你知道我是谁吗?” “哼,那你又知道我是谁吗!?”元溪心中瑟瑟发抖,不过嘴上不能认输。 “呵,小兔崽子。在我兵马面前也敢嚣张,真真初生牛犊,不知天高地厚。”莫伦几乎要气笑了,看元溪那快要抖起来的小模样,这等虚张声势还想要骗过他?骂元溪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说了两次,他懒得再说,旗子一挥,靠近元溪的几个黑色鬼影,顿时全都扑了上去,将元溪逮了个正着。 元溪啊啊大叫起来,闭着眼想要捶出去几拳,但是还没有碰到,就已经被一群鬼影牢牢压制住。 “方才你受我五猖鬼将一击,还能如此活蹦乱跳,倒是有些能力。既然如此,不如你也上我收兵檄文吧。”莫伦一边说,一边从身上一个行礼袋中,掏出了几张纸。 “过来,在我的收兵檄文上按个手印。这趟赔了我一个徒弟,但愿你能弥补我一些的损失……” 莫伦说话间,压制元溪的几个鬼兵,已经将元溪带到了他面前,莫伦将手中的“收邪批文”放在元溪身前。 元溪看到莫伦把一张写满字的纸,放到自己面前,顿时一脸懵逼,他对着那张纸看了半天,开头四字只看懂俩字,后面一大段更是看成了一堆窟窿,“收XX文”“北极XXX,为收XXX拿妖入XXX”XXXX…… “这是什么,我不要签!我不要签!快放开我!” 元溪拼命挣扎起来,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旧社会的劳苦民众一样,要被强迫签什么自己看不懂的不平等协议,下一刻就要被欺骗迫卖儿卖女,或者直接自己给拉走卖进黑煤窑,这些电视上都有教! 尤其那纸上的字他都看不懂是什么,未知就更让人害怕了,元溪再次感觉到了不识字的痛苦。 “这是收邪批文,小文盲,签不签,可由不得你。等你按手印画押,就等于卖身于我,成为我的兵马使役。以后我就可以用这张纸来召唤你,想怎么使唤你,就怎么使唤你。” 莫伦说着,一指元溪身后鬼兵,“动手,压他画押!” “啊啊!”元溪惊恐地看着鬼兵压着自己,强行就要往那他看不懂是收邪批文上按手印,正挣扎间,元溪想起了这两天他手中一直握着的小印章,那些压制元溪的鬼兵,好像看不到他手中的印章一般。 是了,印章不就是要往纸上盖的吗,尤其是这种写满字的纸? 被拿着手腕手指不断靠近纸张的元溪福至心灵,蓦地咔擦一下将自己的纸人手一折,扭转掌心的小印章,用力错开自己要被强迫画押的手指,将掌心印章往纸上猛盖了上去。 “啪嗒。” 被元溪盖章的纸上,忽然开始冒起了红光。 看到这收邪批文上亮起的红光,莫伦也惊讶了,正惊异着这小纸人莫非还是什么有能力的妖魔不成,忽然就见周围阴煞之气翻飞,雨打落的地面,冒起了阵阵白烟。 呼呼—— 白烟中一件件飘忽的古旧戏服出现,踩在了一根根树枝般的高跷杆子上,仿佛一个个从地底下跳将出来。 “嗒”“嗒” 高大的身影鬼气森森,高跷敲击着地面,周围的温度立刻降到了极低,一时间入坠阎魔地狱。 莫伦眉心突突直跳,见情况不对,赶紧将手中收邪批文快速卷了起来,飞速地拿红绳缠了五圈系上。 元溪看到这出现的高跷怪们一下惊呆了。 坏人说这是收邪批文,招兵买马用的,他按个印章,怎么好像把老丈人的手下给召唤过来了。 虽然震惊,但是见莫伦一时没工夫管自己,周围压制自己的鬼兵也被新出现的敌人影响,元溪赶忙一个翻滚逃出了包围圈。 批文被莫伦一收起来,刹那间,眼前刚刚出现的鬼怪们,就仿佛被卷进了收邪批文中一般,消失了。 只留下雨幕无法遮盖的地气白烟,还余留在四周,并未消散。 元溪回头看到莫伦动作利落地收了老丈人的兵马,很是惊讶,这收邪批文好管用啊!不过这家伙竟然好胆把老丈人的手下给收了? 元溪指着莫伦:“哦,你惨了,那是我老丈人的手下,你收了他的兵马,他最小气了。” 莫伦心里悬了一下,“你老丈人?” 元溪拍拍自己的胸口扯虎皮胡吹大气:“压胜城社君听过没,我老丈人!” 莫伦眼神转了转,随即一挥袖子,让自己的鬼兵们出动将元溪逮回来,“哼,故弄玄虚,你小小年纪,哪来的老丈人,差点被你唬住,死小鬼。去!” “哎呀!”看着几个凶神恶煞的鬼影再次扑上来,元溪赶忙抱头就逃。 元溪一受惊,刚刚偃旗息鼓的白烟,忽然猛地蒸腾起来。 一时间,白雾中再次出现了大量的邪祟鬼怪,并且仿佛受到什么刺激一般变得凶悍起来,一出现就将莫伦的几具鬼兵悍然撕碎,直接就要冲莫伦围上来。 莫伦赶忙后退,挥动身上的旗子,让说下鬼兵鬼将把那些鬼怪挡下来。 只是这些乡间孤鬼野怪,怎也如此阴邪凶悍,和他的兵马战在一团,竟互不相让,相持不下。 莫伦看着周围大量的白烟,越来越强的阴煞之气,邪祟鬼怪仿佛受到什么吸引般,源源不断而来,甚至莫伦手中刚刚被他捆起来的收邪批文,也开始颤动不停,简直要拿捏不住,似乎要出去保护眼前那小子一般。 奇了怪了,他让这小纸人按个手印,怎么跟捅了邪祟窝似的。 这小子到底按了什么在上头。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莫伦眼神一狠,顿时张口咬破舌头,下一刻,一道黑光赫然从他舌下而出,仿佛利剑一样唰地划破雨幕,朝着在混战中乱窜着跑到李狗蛋身边的元溪追去。 元溪跑过来的时候,李狗蛋还在扒拉着自己眼前若有若无的红布。 不知道那红布是不是真的被他扒拉掉了一些,这会儿元溪靠近过来,冲他大喊跑路,李狗蛋还真的又隐约看到了元溪,还听到了元溪说话。 元溪:“狗蛋别扒拉了,你被坏人施了咒,我们快跑,坏……”人要追上来了。 元溪眼看着就要跑到李狗蛋面前,伸手就想要拽起李狗蛋跑路,但是他话未说完,手刚刚要碰到李狗蛋,一道黑光忽然从后袭来。 刺啦一声,元溪只觉得身体中间一凉,蓦然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仿佛被腰斩一般,一道黑光从他伸出的手下,将他的纸人身体整个劈成两半,就仿佛轻轻撕破了一张纸。 李狗蛋看着元溪模模糊糊向自己跑过来,眼瞅着就要跑到自己眼前,李狗蛋刚想伸手让元溪拉住自己,忽然之间一道黑光将元溪的身体撕裂,分成两半掉落到自己面前。 “噗通。” 李狗蛋的眼睛,顿时被这影影绰绰的一幕刺得血红,仿佛有看不见的血液逆流向大脑。 “轰!” 李狗蛋眼睛上的红布轰然火起,一瞬间,那无名火焰就将蒙在他面前若有若无的红布烧了个精光。 这一刻,李狗蛋眼前的世界清晰了,倒在地上分成两半的纸人元溪,也异常清晰入目。 李狗蛋蓦然痛苦地倒在地上,后背弓起,身体仿佛要被心中那种沸腾的杀气和愤恨撕裂一样。 “咔擦!” 忽然之间,大雨突然倾盆而下,哗哗倒灌,连打成一团的鬼兵鬼将都停了下来,似乎这雨打在身上让他们感觉到了疼痛。 天空雷霆一瞬间疯涨起来,几乎要团在天空交织成网,轰隆隆的巨大声音震耳欲聋。 红布燃烧的刹那,被法术反噬的莫伦立刻喷出了一口血,感觉到法术被迫,莫伦刚刚心道不好,就见那边李狗蛋阴戾的眼睛,已经看到了他。 “是你伤得他,我都没有打过他,你竟然敢碰他!” 莫伦心中一突,这不对,有什么不对。 “去死!!!” 灵魂仿佛要被撕裂的李狗蛋,蓦地用力一捶地面。 “轰——” 天空中交织如网的雷霆仿佛被什么敲动,万千雷霆瞬间而下,朝着惊骇欲绝的莫伦劈落下来。 魑魅魍魉,鬼怪妖魔,一时间,万众伏藏。 · 雷霆照亮了山野,轰鸣声将大量村民从梦中惊醒。 一醒来,众人就看到这夜间的雨势,突然大了数倍。 似水河的河水一瞬间没过了洪水警戒线,仿佛被什么引动,已经开始四处蔓延。 附近几个村子,因大雨没敢睡沉的众人,都被惊动起夜,奔走相告。 “天呐,快把人都叫起来,这天不能睡了!” “快起来快起来,各家各户都别睡了!先撤到安全地方去!” 河边农田已经被洪水淹没,眼看着洪水已经朝村落而来,泥石流从山上滚滚而下。 之前依赖的堤坝和科技,在这种天灾下已经失去了作用,房子和人都如同纸糊,惶惶不安的众人在雨中奔走,这时候,他们似乎是突然理解了古人畏惧自然,膜拜天地,祭祀神明的原因。 长久以来对自然的征服,已经让大多数人,失去了对自然的敬畏,但是眼下当自己依赖的一切,都快要失去作用的时候,这种时刻,似乎除了求神拜佛,也再没有其他办法了。 “河神发怒了!” “这是河神发怒了!” 不知道是谁喃喃地说着,恐惧一时间席卷了所有人的心。 …… 元溪的身体里,悄悄分离出了一个裂成两半的纸人,在不绝于耳的雷霆和惨烈的鬼嚎声中,悄悄沉入地面。 被周围的雷霆吓得,这次纸人甚至不敢多瞪元溪一眼,直接就悄没声息地逃掉了。 元溪身上的伤口被纸人带走,他很快睁眼恢复了过来,周围太吵了,大量的雷霆轰鸣声仿佛近在耳边,简直快要劈到自己一般,吓得元溪也趴在地上不敢动。 元溪捂着耳朵趴地左右看看,一下就瞅到了身边的李狗蛋,发现李狗蛋身体变得更加透明,甚至整个人似乎都快要向天上飘走似的,元溪赶紧一把抓住他的脚。 嘶,元溪一摸到李狗蛋,就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噼啪电到了似的,还好纸人不导电! “狗蛋,你怎么样了?”元溪大声道。 李狗蛋浑身一颤,听到元溪的声音,他的意识好像从极度的愤怒中,被拉回来一般。 “……元铁头?” 元溪“昂”地应了一声,“我在呢。” 闻声,李狗蛋忽然像泄了气一样,坐倒在地。 这一刻,周围滂沱如灌的大雨,开始变小。 只有大量的雷霆电闪,还犹有余力地,哐哐击打在旁边焦黑的人形上。 第49章 拜山礼物 雷声渐隐渐小, 雨水渐收渐少。 压胜城外的水神庙。 庙宇中高坐神坛的神像,慈悲的笑脸忽然隐匿,瓷器的身体, 蓦地裂开了一道裂缝。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道似人似怪的叹息。 …… 李狗蛋捂住头, 意识有些恍惚, 隐约间好像看到自己好像在水中, 被什么东西困住。 一动, 周围就传来水浪翻涌之声,无数雷霆密布在身周。 而后他又似乎看到很多人,在跪拜祭祀自己, 不止是人,更多的是妖怪, 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 李狗蛋感觉到身后好像有什么在看自己, 李狗蛋正要回头,就在这时, 他感觉有什么在扒拉自己。 李狗蛋面无表情地拿掉了戳自己胳肢窝的那只手,眼前忽闪的画面消失,李狗蛋看到了元溪鲜艳如纸人的那张脸。 李狗蛋:“元铁头,干吗?” 说着, 李狗蛋仔细看了看元溪的身体,好像并没有刚刚他看到的裂痕, 仿佛都没受过伤一样。 元溪凑到李狗蛋身边,指指那边被闪电劈成焦炭的两个身影,小小声害怕道, “死人了, 好吓人。” 元溪还没有这么近地靠近过死人呢! 吓人。 两个焦黑的身影, 除了莫伦,还有之前被元溪他们甩掉的徒弟役风。 莫伦遭遇雷击的时候,所有的邪法都被破了,顶不上用,最后竟将他那已经人不人鬼不鬼的徒弟召了过来,给自己顶在身上挡雷。 只是雷霆凶猛,直接两人一起都给劈成了焦炭。 看着那两个焦炭,李狗蛋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些失望这两人死得太利落。 李狗蛋指指点点:“人都会死的,有什么好害怕,严格来说,我现在也是个死人。” 李狗蛋这话顿时让元溪反应过来,对啊,现在坏人都死了,没有人阻拦他们了,他该赶紧将李狗蛋送回他自己的身体去才行。 想到这里,元溪跳起来就想拉着李狗蛋走人,不过刚跳起来,元溪看了眼那边雨中的焦尸,以及被尸体压在身下,好像并没有被雷劈坏的黄袋子。 嗯……那里头好像有东西。 元溪深刻的记得,莫伦刚刚想要让他强行画押的收邪批文,就是从那里拿出来的。 元溪顿时一溜烟折了回去,壮着胆子就走到了莫伦师徒身边,闭着眼开始扒拉那焦黑的尸体,想要把莫伦身下的包裹给拽出来。 李狗蛋:??? 你不是害怕尸体吗?这会儿就不怕了? 就在元溪拖拽包裹的时候,忽然莫伦的身体一个抽搐,吓得元溪“啊”地大叫了一声。 “铁头。”李狗蛋立刻跑上前去。 结果就在这时,元溪的身边那已经快要消散的白雾中,忽然冒出来的一件件戏服,一个一个如同树枝一样的高跷怪,水袖“唰唰”甩去,将莫伦和役风两具干尸瞬间捆得严严实实。 两具焦尸是不怎么动了。 元溪也不敢动了。 元溪看着周围那一个个仿佛在盯着自己的高跷怪,阴森恐怖地将自己包围,却好像在等待他的号令一般。 元溪戳戳跑到他身边的李狗蛋:“狗蛋,这是怎么回事啊?” 李狗蛋:“……你问我,他们不是你召唤过来的吗?” 我,我? 元溪懵逼了一下,随即想起了自己确实是在被迫画押的纸上,按了一下自己捡到的小印章,按完他们就出现了。 印章的问题? 元溪刚要伸手拿出印章看看,就听到黄黄那法力接触不良的毛毛,再次像是废电池续上了电,传来了噼噼啪啪的声音。 【铁头你怎样?刚老丈人巡山的兵马,突然不知被什么召走了,我趁机溜了进来,完球,咱们老丈人这次又要动怒了,还有刚刚那闪电,我差点以为是咱老丈人被劈了,不知道是不是要出什么变故。】 元溪闻言浑身皮一紧,顿时想起了他之前幸灾乐祸对莫伦说你完了,你卷了我老丈人兵马,他最小气了的一幕。 元溪:“它,它们好像在我这里……” 【啥玩意儿?】毛后的黄黄的也懵逼了一下,【在你那里??怎么会跑你那里去?】 元溪顿时就想将坏蛋让他在什么收邪批文上按手印,结果他把一个捡到的印章给收邪批文盖了个章的事告诉黄黄。 不过黄黄明显也是个急性子,刚听到元溪说了个收邪批文,没听清元溪后头继续说了什么,他已经急急地道,【等着,我感觉到你在哪里了,我这就过去看看。】 黄黄发现好像元溪所在的位置,还是刚刚电闪雷鸣的那一片位置,要不是这会儿雷霆已经停了,就之前那阵仗,黄黄还真不太敢过来。 “好,你快来啊。”元溪害怕地看着盯着自己的一群高跷怪们,这些高跷怪一动不动的,怪吓人的。 李狗蛋看着这个刚刚还在扒拉人家尸体的元铁头,这会儿在这里和一根毛撒娇,顿时想起了元溪那一长串爱人名单。 李狗蛋指着元溪手中的毛:“这又是个什么?” 元溪回头:“你说黄黄?那是我干哥哥。” 很好,又多了个干哥哥。 李狗蛋面无表情,感觉元溪之前那串名单,明显还是有水分的。 这段刚开始的友情也许还是不能要了。 …… 黄黄动作很快,不过两三分钟,元溪就听到有动静靠近,循声一望,就看到熟悉的黄衫少年,打着一片芭蕉叶从已经变小的雨幕后走来,他身上还背着个大包袱,仿佛千里迢迢从远方刚赶回来。 元溪一下跳了起来。 不过元溪一跳,旁边盯着他的高跷怪们也是一动,元溪顿时又挺住脚步,蹲了下来。 黄衫少年圆圆的眼珠子一转,看看元溪,又看看旁边的高跷怪,发现老丈人的高跷怪似乎还真的被元溪控制了。 黄黄:“你说得那张收邪批文还在吗?” 元溪顿时从刚扒拉到的袋子里找了找,几根五颜六色的小令旗,几根幡,还有一些刻满符咒的木头块子,铜钱,罐子,很快他找到了莫伦刚刚用红绳系起来的那张收邪批文。 “找到了!”元溪忙将这个递给黄黄,随着这收邪批文,元溪还找到了其他一沓写满字的纸。 只是这沓纸里,不少都仿佛滴上了血,那血迹如同硫酸一样腐蚀着纸张,将这些纸张腐蚀的坑坑洼洼,烂掉了大半。 黄黄施法破开那收邪批文上的红绳禁锢,顿时又是一阵阵白烟冒了出来,大量之前消失的巡山兵马密密麻麻在林间出现,忽然向着黄黄压来,惊得黄黄也是心中一跳,猛地后退两步。 “快停下。”元溪赶忙叫道,不过元溪这一叫停,那些新出现的和旧的巡山兵马,还真的都安静了下来,不再朝着黄黄逼近。 黄黄发现这些老丈人的兵马还真的很听元溪的话,也是非常诧异。 一个邪法师,拿出来的收邪批文,哪来那么大威力? 哦不对,就算是他师承后台强大,有这等威力,那也不该是听元溪的话啊。 “……就离谱。”黄黄捶捶脑袋,问元溪,“对了,你刚是不是说你盖了什么章在批文上,你捡到的章?” 元溪将手中仿佛粘在掌心中的章,拿给黄黄看,旁边李狗蛋也过来扫了眼,这就是之前元溪拿着砸过他脑袋的那枚印章,要不是他是灵魂状态,都要给元溪砸得头破血流。 那是一块红黄色的质地细腻温润,如玉如脂,上面还有西米的纹路,也不知是不是这两天元溪天天带着乱敲乱扔,这块小印章上的水泥垢已经磕掉了大半,露出了下面的變龙纹雕刻。 “田黄石老印章啊,你真是捡的?”黄黄一看就叫了一声。 黄黄伸手想去碰那印章,陡然感觉到有些刺手,顿时缩回了手。 好强的煞气,赫赫扬扬,又兼有一股清正如星辰般的凌冽能量。 “不对,这……”黄黄陷入沉思。 元溪正要点头说是捡的,忽然反应过来不对,这好像是神婆让他去捡干爹红包的时候捡的,当时他只想着捡钱,因为遍地找不到钱,不知怎么就把这个印章扔兜里了,莫非…… 元溪赶忙问道,“黄黄,这印章值钱吗?” “值啊,按你们人类现在的行情,这个品相的田黄石印章,应该值七八十万吧。不过这不是值不值钱的问题,这是……”黄黄感觉到那印章上头两股能量汇聚,怎么看怎么像是个法宝? 怪不得能震慑邪煞,用收邪批文将老丈人放出来巡山的阴兵都给收为己用。 黄黄都忍不住想问问元溪在哪捡的,它也要去捡一捡试试。 元溪顿时陷入了星星眼,已经听不进黄黄后面什么不是值不值钱的问题了,不是值钱的问题,那是什么问题! 七八十万! 那是多少钱!! 多少个一元巨款!!! 元溪整个人陷入了梦幻之中,小小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激动地抓住李狗蛋的手,用力摇晃,李狗蛋皱眉看着元溪这个模样,在旁无语了一下,任他摇晃着。 就在这时,三人忽然感觉到脚下的山林开始摇晃起来,一股黑色的烟气冲天,隐隐的号角声在渐渐变小的雨水下远远入耳,刚刚平静下来的山林再临大难。 黄黄看这情况也是一惊:“完了,老丈人发现了,可能有人把他兵马不见的事报上去了,它马上要出山了。” 元溪也从七八十万个一元巨款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慌了起来,毕竟他可是收了老丈人兵马的事主。 元溪:“怎么办怎么办?” 黄黄看看周围等待元溪命令的高跷怪,突然注意到被高跷怪捆起来的莫伦师徒二人,虽然已经被雷霆震碎了心脉,但是黄黄能隐约感觉到那莫伦在他徒弟的掩护下,还留了一丝残魂在,如今被高跷怪牢牢困住。 黄黄顿时灵机一动,示意元溪附耳过来:“你听我的,这么跟他们说……” 元溪侧耳听了黄黄一阵嘀咕后,点点头,走向那群如标兵般围了一圈高跷怪。 元溪一动,所有的高跷怪都跟着动,齐齐转头随着元溪的脚步凝视着他。 被一群高跷怪盯着,压力山大地元溪,硬着头皮道,“这、这两个邪法师来我们压胜城捣乱,我特地抓了他们,要送给社君老丈人做今日的拜山礼物。此番叫你们过来,是让你们将这捣乱两人带给我老丈人。” 同时,还将那几张仿佛被血侵蚀的纸张,以及黄黄挑出来的几个鬼幡,扔到了莫伦师徒二人的身上。 这些纸张也是一些已经用过的收邪批文,五方招兵碟一类的东西,这些兵马都已经被莫伦血祭过,为防止兵马趁虚反噬,这些各派的邪法师都有自己的一套办法,但是后遗症就是在莫伦被雷劈死之后,这些被血祭的兵马也大都一起受难,雷霆破邪,多半魂飞魄散,不再能用。 但是黄黄说,他们的社君老丈人会喜欢这种东西,这真是送上门的好礼物。 还有那些鬼幡,也都是祭练一些更厉害的厉鬼恶鬼的法器,如今被雷霆所破,也都残破不堪。 元溪将黄黄挑出来的自己不能用,但是老丈人可能会喜欢的东西丢完后,“刺啦”撕掉了那张被他盖过章的收邪批文。 “行了,你们把这些送去吧,看他和我未来老婆喜欢不喜欢。” 说完,找到感觉的元溪颇有气势地朝高桥怪们挥了挥手,而这时,一道红光散去,这些静立不动的高跷怪渐渐有了反应。 高跷怪还真的卷起了莫伦师徒二人的尸体和残魂,又卷起了元溪抛出的一沓被血祭腐蚀的收兵檄文和鬼幡,朝元溪点了点如同挂着面具的头颅后,就这么一高一低地踩着高跷离开,慢慢走向山林深处。 见到这幅情况,元溪和黄黄都松了一口气。 旁边的黄黄和元溪打了个招呼,就跟上了高跷怪,“我去看着点,别出什么意外,回头见。” 元溪殷切地送别了黄黄。 见黄黄走了,那些高跷怪也走了,李狗蛋歪头看旁边的元溪,“你刚说你老婆,你都有老婆了,谁?” “我也不知道,这是场包办婚姻。”元溪一脸惨不忍睹,直接套了句电视里学的词。 李狗蛋:“……” “咦?”元溪看着高跷怪们的背影,眼见莫伦师徒被雷劈焦的尸体和残魂都被抬走,仿佛要抬上妖怪的餐桌一般,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不是就是先被天打五雷轰,而后又要被妖魔鬼怪分而食之? 元溪顿时打了个寒颤,他光想到李狗蛋嘴毒,没想到自己也为这有毒的嘴,贡献了一点点点力量。 李狗蛋:“怎么了?” 想你的乌鸦嘴真厉害…… 不过就李狗蛋这小心眼,这话可不兴说,元溪立即转移话题,“快走,我们得赶紧把你送回身体去。” 作者有话说: 看到有亲好奇盖个印章为啥有这个效果,主要是上头有元溪干爹的气息,当然还有它还砸过李狗蛋的脑壳。 廉贞星,也是五黄廉贞星,古书称之为“杀星”与“囚星”,且和贪狼并称两大桃花星,一阴一阳。 五黄星位极中央,它至尊至上,号令八方,因此历代皇帝都以黄为象征,自号黄龙,身穿黄袍。当五黄坐中,即为旺盛,视为吉星,遇之可旺丁旺财,事业兴盛。但当其飞至各方时,即变成大凶之星,被称为“五黄大煞”,“戊己大煞”,为世间最大的煞星。 所以说干爹虽然在正神星神中比较低调,但是你要说五黄煞,那就在风水堪舆中无人不知了XD 为啥元溪桃花旺盛,这能不旺吗23333 元溪和干爹有缘。 第50章 灵堂托梦 “雨停了!雨停了!” 似水村周边的村庄奔走相告, 欢欣鼓舞,这场洪灾终于在造成严重的损失前停了下来。 本来村委会已经在通知群众收拾东西疏散了,没想到这雨没下过黎明, 就渐歇渐止,甚至天空中的云都散了, 看起来也不像还有雨的样子。 警报彻底解除了。 所有人都谢天谢地, 感谢雨停得及时, 不然就算自己被及时赶来的武警军官安全疏散, 但是带不走的家和田产却都要毁于一旦,这对村户人家来说和要了自己的命也差不多了。 更有甚者如李三叔爷,八十多岁的老人竟然跑去河边又跪又拜, 硬是给人架回来才罢休。 “感谢河神老爷开恩!” “感谢河神老爷!” 李三叔爷感动得痛哭流涕,觉得河神老爷还是顾念着自己等信众, 没有真的降下惩罚, 看得架着他的几人心里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同时不信邪的一些人,心里也不禁升起一丝怀疑。 这河里真的有河神吗? 不然为何雨下得如此蹊跷,又走得如此突然。 莫不真是河神的警告不成? · 原本华丽的宅院内一片哀戚,幽幽的哭声夜晚白天地不间断响起。 挂了白幡的李狗蛋家, 李狗蛋的妈妈杨春芳和奶奶田娟抱着他的尸体不愿意撒手,哭着喊着似乎以为这样就还能把他叫回魂来一般, 只有旁边的李富贵一直低着头,似乎红着眼在哀伤,又似乎在担惊受怕什么。 雨停了, 武警军官已经来似水村附近疏通道路了, 警察马上就快要进来了。 李富贵之前只想着莫伦大师神通广大, 他说孩子会无疾而终,谁也查不出什么,自然也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所以李富贵没想过去掩盖他和莫伦大师的联系。 但谁能想到,半夜里没用的老婆杨春芳,会突然起夜发现他们,以至于他们很多首尾都没能遮掩,被看了个明明白白,他妈田娟更是怀疑他引狼入室。 现在莫伦大师联系不上,若是警察顺着线索怀疑到他身上……尽管已经删掉了各种短信和通话记录,但是之前留下的那些痕迹都是证据,这让李富贵如何不担心! 李富贵心神不属,神思恍惚,这幅姿态倒更让大家确信他在伤心。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小气的李富贵最爱的就是这个儿子,对他过世的老爹都没有对他这个宝贝儿子好,简直要什么给什么,要星星不给月亮,锦衣玉食,金堆玉砌,谁会怀疑他李富贵呢? “狗蛋妈,狗蛋奶奶,你们别哭了,你们这个样子,狗蛋在下面也不好受的。” “是啊,现在关键是早点让孩子入土为安,你们要打起精神来,早些给孩子操办好丧事,别让他成了孤魂野鬼。” 村里的人来安慰着杨春芳和田娟,听着他们俩的哭声,大家心里也都不好受,几乎跟着要哭起来。 蹲得久了,有人一起身就眼前一黑,仿佛看到角落里摆着个纸人。 这家人灵堂都顾不上摆置,怎么纸人就扎好了? 头昏的这人愣了一下仔细再看,才发现刚刚只是看花眼了。 …… “狗蛋,你怎么还不回去?你妈妈哭得好伤心啊。”元溪蹲在灵堂边,用胳膊肘戳戳身边面无表情盯着他爹的小伙伴。 元溪觉得现在就是个很好的时机,李狗蛋跳进身体里,直接醒来大变活人,吓死他爹,惊喜他妈妈和奶奶,多么完美! 李狗蛋视线从李富贵身上收回来,哼了一声:“我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吗?别人说害就害,说回来就回来?” 那我多没面子。 元溪纠结托腮:“那怎么办?” 元溪知道他是说李富贵,但是怎么整治自己的亲爹,这就是元溪的知识盲区了。 李狗蛋站起身:“看烦他了,回去前我得先弄走他。” 啊? 元溪看着李狗蛋朝着自己的灵堂过去了,顿时一脸迷惑,怎么弄走,还能给自己换个爹不成。 而后,元溪就看着李狗蛋,消失在他快要哭晕过去的妈妈和奶奶中间,而后李狗蛋的妈妈就顿时昏过去了,引来周围一片大呼小叫。 元溪知道李狗蛋要入梦,顿时喊了声等等我,也跟过去抓住李狗蛋,跳进了杨春芳的梦中。 …… 杨春芳浑浑噩噩着,她一直在懊悔,想着如果那天她能早点醒来就好了。 只要她早一步,也许儿子就不会死。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想得太多了,杨春芳忽然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回到了那一天坏人还没有来之前。 杨春芳看到儿子面色红润地躺在床上熟睡,激动地顿时就想要扑过去抱住儿子,唤醒她。 然而这一下,杨春芳才发现自己好像动弹不得,她被困在一个盆栽后,仿佛没有了手脚,只能看着眼前的一切。 杨春芳心中焦急不已,不断地催促着让自己快点动的时候,这时门吱呀打开了。 杨春芳心里一惊,正以为是坏蛋来了,然而等门外那人靠近,杨春芳赫然瞪大眼不敢置信,那竟是她老公李富贵! 李富贵怎么在这里,他怎么这时候就过来了? 明明李富贵说,他是听到坏人进了儿子的房间,才过来的啊…… 杨春芳陷入了恍惚之中,入坠梦中的看着李富贵鬼鬼祟祟莫名其妙地举止,等到看到李富贵将一根针扎进儿子眉心之时,杨春芳整个人才好像从李富贵的谎言中醒神过来,差点炸了。 只是杨春芳还是动不了,只能在角落里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发生,甚至她看到,连那两个坏蛋,都是李富贵亲自开窗开门从外头引进来的。 李富贵根本就是个杀人凶手! 是李富贵害了她的儿子,还在她面前假哭。 杨春芳只觉得胸口一团火焰在烧,几乎要将自己焚化,她简直想冲出去拉着李富贵一起同归于尽! 然而就在这时,杨春芳好像突然能动了,她一下扑了出去,正想要找坏人和李富贵拼命,却见之前的景象都消失了,空荡荡的房屋里没了儿子,也没了李富贵和那两个坏人。 杨春芳回头去看自己刚刚待着的位置,那是一个窗帘角落里的盆栽后,叶片之间一个被支架架起来的DV机,仿佛还在通着电,镜头正对着儿子的床。 刚刚哭晕过去的杨春芳,此时一下从梦中惊醒。 周围的人将她送回房都离开了,此时房间只有杨春芳一个人,醒来的杨春芳怎么也坐不住,鬼使神差般起身,按着刚刚梦中看到的一幕走进儿子的屋里去寻找。 这一找,还真的让她找到了那个盆栽,以及盆栽后的DV机! 这两天一片混乱,这东西又藏得隐蔽,竟无人发现它。 …… 元溪看着盆栽后杨春芳找到的那个东西,胳膊肘戳戳旁边托完梦的李狗蛋,“那是什么?” 李狗蛋:“DV机,拍摄录像用的。” 元溪反应了一下,明白过来这是干什么用的。 “你竟然还有录像??所以之前梦里那画面都录下来了?”元溪震惊。 李狗蛋扯了下嘴角假笑点头:“我不是说过了,我早知道我爸想杀我,虽然我无所谓,但是总不能不给他留点什么?毕竟我和你一样,是个孝顺孩子。” 前天李富贵偷摸回来悄悄打开他房间门,李狗蛋就发现他不对劲,所以昨晚睡觉前,李狗蛋就从为了和元溪斗气买的一堆东西里,找到了引诱元溪小伙伴小天用的一台DV机,李狗蛋将DV机藏到他屋里一盆绿植,打开后就一直对着他自己的床拍。 可不就把那天李富贵所做的坏事,都清清楚楚地拍了下来。 元溪想起李狗蛋之前讽刺自己是大孝侄子的事来,虽然他不是大孝侄子,是大孝外甥。 元溪:…… 果然啊,还是那个小气的李狗蛋。 元溪震惊地揉揉自己快要震惊变形的小圆脸,觉得自己和李狗蛋接触的这短短几天,整个人好像老了十岁,都不可爱了。 搞定完妈妈杨春芳,李狗蛋又要去找他奶奶田娟托梦。 元溪跟着李狗蛋进了他奶奶田娟的梦,发现这画风和杨春芳的完全不同。 田娟的梦里,灵堂上,李狗蛋七窍流血地从棺材里坐了起来,一副死不瞑目的厉鬼模样,顿时将哭得不能自已的田娟吓得一懵。 田娟不敢置信地问道:“狗、狗蛋?是你回来了?” 棺材里的李狗蛋七窍流血地开口了,“奶奶,你要帮我报仇啊,是李富贵杀了我。” 田娟懵了:“怎么可能!?富贵是你爸,他怎么可能杀你!” 田娟不愿意相信,李富贵再讨嫌,那也是她的儿子。 “奶奶,你要帮我报仇啊,是李富贵杀了我……” 李狗蛋眼睛里的血流得更多,一边对着一脸惊骇的田娟重复说着,一边还要从棺材里爬出来,伸手去拉田娟的衣服。 “狗、狗蛋,你一定是误会什么了。你爸不会害你的,他、他肯定只是被坏人骗了。”田娟看着越来越靠近的李狗蛋,有些害怕地后退着,试图劝李狗蛋冷静一些。 田娟打心里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这么坏,而且就算自己的儿子真的那么坏,她也不希望儿子被变成厉鬼的孙子给害了。 “狗蛋,你要想想你妈妈,你爸要是出了事,他的公司怎么办,你妈以后怎么办?我相信他肯定不是……” 田娟话劝到一半,忽然发现自己眼前的画面一闪转变,好像看到了李富贵在外头的情况。 她看到李富贵为了让莫伦给他布置财运,要把儿子卖给莫伦练小鬼,看到李富贵在外头吃香喝辣,觥筹交错,不记得给她捎带点,那么有钱了,孝敬她的却抠抠索索;她看到李富贵在村里盖了房子,说是要回来孝敬自己,实际这房子竟也是在那所谓的大师要求下盖的,为的就是要镇住孙子李狗蛋。 吝啬且良心也坏了的李富贵,根本就从来没有为她想过多少,对人的好也全都是有目的的。 田娟看着眼前这些,刚刚想说的话,顿时有些说不出来了。 “奶奶,你不想给我报仇吗?” 田娟的眼前又出现了孙子李狗蛋的脸,这次李狗蛋不再七窍流血,是她疼爱的那个如小仙童一般的漂亮孩子,那双眼睛清凌凌地看着她,仿佛能看透人心的阴暗面一般,顿时让田娟从梦里惊醒过来。 是梦? 原来只是做梦。 还好是梦。 田娟喘了两口浑浊的粗气,正要放下心来,然而就在这时,田娟忽然听闻外头凄厉地争吵起来。 是她儿媳杨春芳的声音。 杨春芳前两天跟失了魂一般,除了哭,根本没啥其他反应,如今她竟如此大声地吵闹起来。 田娟听着那一声声尖利的“你杀了我儿子”地呼喊,想到刚刚的梦,心脏顿时狂跳了起来,忙起身出去了。 …… 元溪看着李狗蛋这一番操作,看得目瞪口呆,等到他跟着李狗蛋再出去,就见灵堂上已经大闹了起来,杨春芳和李富贵大打出手,田娟也质问李富贵。 随着一番吵闹和谩骂,李富贵的脸皮被当众生生揭下,在众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中,没过多久,警察也都来了。 李富贵万念俱灰,没多久就被调查案情的警察带走了。 此时村里到处都是过来看八卦的乡亲,对着被带走的李富贵指指点点,似乎没想到这件事会出现这样的反转,都是不敢置信,元溪甚至看到自己姥姥都过来凑热闹了。 元溪回头问李狗蛋:“现在要怎么办?狗蛋,你什么时候回魂啊。” 李狗蛋:“不急,等李富贵进了监狱,我就回去。” 元溪对这种审案流程也不懂,听李狗蛋这样说,觉得也就这两天应该不要紧。 元溪被李狗蛋说服了,于是听李狗蛋的一起等,然而等到李狗蛋死得第三天时,元溪发现村口的黑白无常又来了!在那里等着,仿佛想要进来抓谁。 这次小舅舅离村没回,显然不是来抓他小舅舅的,村里只死了李狗蛋一个,那还能是等谁? 显然这就是黄黄说的,三天不回魂,再想回魂就难了的原因之一。 案情仍在审查中,李富贵被刑事拘留了,警察开始搜山抓捕逃得不见影子的莫伦师徒,李狗蛋还是不打算回去。 元溪催促道:“你还在等什么啊,快点回魂啊!” 李狗蛋:“不急,等李富贵判刑了,我就回去。” 元溪问了黄黄说既然拘魂进不来,李狗蛋现在的状态不太要紧,只能再陪李狗蛋等两天。 然而等到第五天都过了,判决还是遥遥无期,元溪甚至看到李狗蛋家里已经任命地给他把棺材拉来了,甚至墓地也选好了! “你快回去啊,再不回去,你就要给埋了!”元溪急得像热锅蚂蚁。 李狗蛋毫不在意:“那你到时候把我挖出来。” 元溪:…… 元溪第一次觉得自己随便交朋友的举动,是否有些太草率了! 元溪简直操碎了心:“黄黄说你七天不回去,就彻底回不去了。” “他瞎说。”李狗蛋死不认账,还给元溪算了一笔,“我多死两天,李富贵就多判几年,我死上三个月,李富贵半辈子别想出来!” 李狗蛋一副我要和李富贵比命长的模样,抄手站在自己棺材旁边,目光灼灼,稳如泰山。 死上三个月,你尸体都嗖了吧! 元溪眼瞅着李狗蛋家葬礼办完,棺材都快要给他钉上了,钉好就要拉上山给埋了,而李狗蛋还不紧不慢。 “快点回去啦!”元溪着急上火,索性飞起一脚,碰地将李狗蛋踹回了他身体里。 李狗蛋整个魂起飞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发现自己是被元铁头踹了一脚的时候,顿时就非常生气。 元铁头,他踹我! 还说什么会爱我,都是骗人的! 李狗蛋灵魂失重地摔落进自己的身体中,而此时他的身体也仿佛从什么高处掉落一样,浑身猛地一颤。 扑在他身上正和儿子做最后告别的杨春芳,一下就感觉到了儿子的震动,还以为自己是太过悲伤出现了幻觉。 这时,李狗蛋的手也动了起来。 杨春芳猛地扑在李狗蛋身上,“狗蛋,狗蛋?你回来了是不是,你是不是回来了?” 杨春芳这几天做梦,一直梦到儿子说自己会醒来,甚至还梦到儿子催自己把李富贵送进监狱,说李富贵进了监狱他就回来,此时突然看到李狗蛋动了,几乎以为自己又做梦了。 已经在旁边准备将棺材盖钉上的众人,听着杨春芳这魔怔般的话,心里都是一寒,正要让人将杨春芳带走,忽然就发现棺材里的李狗蛋睁眼了! 他动了! 坐了起来! “诈尸了!” 一时间尖叫四起,灵堂乱成一片。 …… 李狗蛋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耳边不停有人呼唤他,狗蛋、狗蛋地叫着。 狗蛋…… 他怎么叫这么难听的名字。 李狗蛋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名字很难听,皱眉睁开眼,看向惊喜落泪的妈妈杨春芳,以及周围神色有点复杂,但惊喜居多的奶奶田娟和其他亲人们。 李狗蛋:“妈?” 杨春芳一愣,好像第一次听到,儿子这么真情实感地叫自己一声妈妈。 杨春芳赶紧握住李狗蛋的手,仿佛给他活血一样搓着他的手,“狗蛋,妈妈在这里,你怎么样了,感觉哪里不舒服?” 李狗蛋有气无力:“我为什么要叫狗蛋?” 杨春芳没想到李狗蛋第一句是说这个,“这……这是小名啊,宝贝你还没起大名。” 杨春芳想起儿子从小就被人说容易夭折,养不住,要起个贱名好养活一些,甚至一直都没敢给他起大名。 “难听,换。”李狗蛋有气无力地拒绝道。 杨春芳哪有不应的,连声道好。 失而复得的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杨春芳自然没有不应的。 第51章 万物有灵 元溪摊平, 连小伙伴来叫他玩,他都不想动弹。 “铁头,你最近怎么这么没精神?”李丽云看了眼一不留神又躺床上去的元溪, 这几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李狗蛋的死吓到了,元溪不爱出门了, 动不动就躺床上睡觉, 要不然就是拿着心心那只娃娃出去找小伙伴转悠一圈, 回来一转眼就又睡着。 元溪有气无力:“累……” “你小小年纪, 也没到处玩,也没干什么,累个啥。”李丽云摸摸元溪的头, 也没烧没病的。 还不是因为李狗蛋那家伙。 元溪哎地叹了一口气,第一次尝到了交友不慎的痛苦。 可算是把李狗蛋送走了, 现在李狗蛋妈妈正带着李狗蛋去大医院检查身体, 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元溪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元溪躺在床上一侧耳, 就听到小姨他们又开始讨论李狗蛋家的奇事,李狗蛋整整6天没了呼吸,竟然还能再复活过来,简直比他们家被河神送回来的铁头还要神奇…… 元溪听到这个心里暗戳戳得意, 怎么可能比我还神奇,李狗蛋可是被我送回去的, 我多了不起啊,只是你们都不知道。 不过我已经长大了,这点小事不值得我炫耀了。 李丽云回头, 就看到元溪在床上不知道暗戳戳乐个什么劲, 还一脸骄傲的小模样, 好笑的同时提醒道,“对了铁头,打起精神来,明天9月1号了,6点起床,小姨送你们去学校。” 元溪:??? 元溪垂死病中惊坐起,“去上学?还要6点起床!?” 李丽云:“对啊,你小学离我们村得骑车一个小时呢,再加上早上要吃饭洗漱,这时间已经有点赶了,如果哪天我不能骑车送你,你和你心心姐就得5点起来。” 元溪无了。 …… 元溪失魂落魄地歪倒在小天家的沙发上,同样失魂落魄的还有一起接到了上学通知的其他小伙伴们,小石头本来很无精打采,但看着旁边三个更加惶恐不安的小伙伴,他忽然感觉到了进校时学姐学长们,看他们一年级生的心情。 那是复杂中带点暗爽的,再加点过来人的骄傲,咳咳。 小石头:“没事的铁头,小天壮壮,你们都不用怕哈,上学也没有我之前说得那么可怕,至少我们还在一起啊。” 小天家的鹦鹉在绳子上嘎嘎两声,仿佛在嘲笑他们,“傻逼。”“嘎傻逼。” 壮壮拉拉小天:“你家鹦鹉怎么老骂人啊。” “小英它以前不这样的。”小天无奈,这是他爷爷的宝贝,最近不知道咋回事就喜欢骂人,他也没有办法。 元溪没有说话,有点心虚地侧过脸去,又不禁想起李狗蛋,这鹦鹉和李狗蛋一样记仇,好像还记得黄黄抓它给自己当翻译的事。 三人无视着鹦鹉大喊“傻逼”的声音,一边看着乒乒乓乓打鬼子的电视,一边聊着明天要去上学的事。 就在鹦鹉小英喊傻逼喊得快要唱起来的时候,一道黄色的身影从墙外一闪而逝,小英人化地寒毛一竖,扭转鸟头向附近看去,绿豆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惧,扑闪翅膀刚想大叫,嘎……小英整只鸟就被叼走了。 元溪感觉到屋内有些安静,再回头一看,刚刚杆子上的鹦鹉不见了。 元溪下意识往外一瞧,就发现黄黄抓着一只熟悉的鸟头,正在墙上探头和他挥爪打招呼。 元溪顿时跳了起来,“我出去一下,你们先玩。” “干嘛去啊铁头。”小天只顾着元溪,根本没留意自己爷爷的鸟失踪了。 元溪挥挥手没有回答,已经出了门。 壮壮咬了口仙贝,叹气道:“铁头最近肯定有新欢了,动不动不见人影,我们已经是昨日黄花。” 小天闻言皱眉:“不可能,他天天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这几天除了多带个他姐的洋娃娃,哪来什么新欢。” “你不懂,这是直觉。”壮壮摇头。 自觉已是学长的小石头纠正道:“对了壮壮,那个词是明日黄花,不是昨日,我教过你的,你又忘了。” “啊?是吗?”壮壮还真记不清了。 小天也被吸引了注意:“昨日不是才更合逻辑?” “不是这么说的,明日黄花是指重阳节赏菊,而明天过了重阳节,菊花再观赏就没啥味道了。” 三人于是认真讨教了一下是明日黄花,还是昨日黄花的问题,倒颇有小学生认真学习的架势了。 · 元溪在墙后无人处找到了黄黄,被黄黄一起抓来的小英,此时蹲在黄黄身边显得格外端庄,也不口出秽言了,眼神也不轻佻骄傲了,就是尾巴上的毛似乎比刚刚看到时少了几根。 黄黄圆溜溜的眼睛朝元溪望过来,鹦鹉立刻吭了吭粗嘎的嗓子:“来啦,老弟。” 元溪:就……怪不适应的。 “咳,黄黄,怎么又把它抓来了,下次还是别抓它啦,它生气起来老骂我。” 元溪话刚说完,就见鹦鹉小英的小眼神一脸震惊,元溪竟从中看到了它对自己当面说它坏话的行为,进行了严重的控诉。 黄黄挥挥爪,圆溜溜的眼珠里充满了大金链子小手表般的智慧,示意元溪不用担心。 “嘎,我已经听见了,它以后不敢再骂你了,再骂你我就把它的毛都扒、扒光”鹦鹉翻译的声音到最后竟出现了哽咽,仿佛对恶霸的无力反抗。 元溪一看这怪可怜的,连忙闭嘴不再告状,哦不,他本来也没想告状,可能小英不会相信他了。 黄黄冲元溪指指那边的山头,示意鹦鹉翻译: “老丈人那边已经完全解决了,你抓到的那两人送过去,老丈人非常高兴,大摆了三天宴席。虽然你人没到,但是老丈人也没有对此生气。我帮你解释了一下,说你是抓这两人耗费太大需要休养,老丈人非常欣赏你。” 元溪顿时很是开心:“那是没问题了?” “暂时是没问题了,半年后还得再说,对了嘎,”鹦鹉翻译到一半被黄黄示意停止,黄黄跳下大石头,从后面叼了个包袱上来, 半年后什么问题?元溪还来不及问,就见黄黄从包袱里掏出了个大东西来,扔进了他怀里。 元溪一下抱住了那带着叶子和红珠子花花的草,然而那东西一到怀里,突然就变成了一个穿着肚兜扎着冲天辫的小娃娃。 元溪顿时一呆,啊这…… 娃娃似乎也发现了元溪的愣神,立刻嗖地蹿出就想逃走,被黄黄嘶嘶两声定住,一爪子揪了回来。 “这本来是我帮你给老丈人准备的拜山礼物,现在用不到了,你拿去玩吧。叫它两声棒槌,用红绳捆住它,它就跑不了了。”黄黄将那个变回一株草的东西,扔回元溪怀里。 那竟是一株不小的人参,仿佛刚从地里挖出来一般,还鲜嫩着。 元溪愣愣地抱住它,而后忽然大喜:“太好了黄黄,我正想要养一株仙草呢!我回去就把它种下。” 他不用再去庙前街偷偷买了。 黄黄一愣,踢踢鹦鹉,“嘎你种它?我是让你拿回家吃的,这玩意儿不能种,今天种下去,明天就跑没影儿了。” 元溪瞠目,震惊地抱着那个似乎和他一样震惊的胖人参。 就刚那么个变成人形,看起来都没比他小多少的胖娃娃,吃了它? 黄黄继续道:“你想养仙草?那肯定不能养野生的,这些天生地长的心都野,养不熟的。你不如直接去找些家长灵智未开的生姜萝卜来养,你从未开灵智养起,正好和你比较亲近,这棒槌你还是拿去吃掉算了。” 元溪不解:“生姜萝卜是仙草吗?” “怎么不是?万物有灵,你觉得它是仙草,它得到机缘遇见你,它就是了。”黄黄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给元溪传授养仙草的秘诀,“你养着它时,日日夸它,日日赞它,日日督促它修行,只要你不恶意叫破它的本相,让它知道自己是生姜萝卜还是什么玩意儿,它的灵气就会越来越旺,自然也能够助你。” 元溪听得大为震撼,一脸受教,连连点头,满眼崇拜地看着黄黄。 黄黄被他看得很是受用,又示意元溪附耳过来,给元溪传授了一些小诀窍。 被当做翻译个鹦鹉口干舌燥地复述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说这些说得多了,眼神似乎变得更有灵性了些。 “行了,我得走了,那根毛我已经给你补充了法力,遇到事叫我。”黄黄让鹦鹉给自己翻译完,朝元溪挥挥爪子就要告别离开。 元溪看黄黄又要朝洪老爷家的方向去,知道它又是要去洪老爷家蹭电视,顿时叫住它,“黄黄,你为啥不来和我们一起看电视了?你可以和我还有小天壮壮一起看啊。” 难道洪老爷家的电视更好看? 黄黄顿时叼住想要飞走的鹦鹉,踢它翻译,“嘎上次只是去躲雨,想和你搭讪才过去。他们不信我,在他们眼中我就是个普通动物,和他们待久了,会伤我法力的。” 元溪大为惊诧:“为什么会这样?” 黄黄停下来给元溪解释:“就像我给你说的养灵草灵植的方法一样,若是你将来说破它的本相,就是破了它的灵气和法力,从此它就沦为凡草。如果你一直为它加强意念,助它修行,它的灵智越来越开,气机和你勾连,它以为自己是仙草,就真的会成为仙草。” 元溪恍然大悟:“怪不得黄黄你喜欢找我玩,因为我心里一直觉得黄黄你这么厉害,这么善良,一定是来解救我的神仙!” 元溪话音刚落,忽见眼前的黄黄猛地一愣,天上的太阳照耀在它身上,瞬间像是有了形状,那一束光之中,元溪看着那清秀的黄鼠狼快速地褪去了皮毛,爪牙,慢慢变成了元溪梦中的那个黄衫少年。 这大变活人的一幕,顿时让元溪张大了嘴。 旁边的鹦鹉小英也看着黄黄,被吓得跌落到石头下,鸟嘴都没有合上。 很快,那道光消失。 元溪瞬间清醒过来,眼前的黄黄并没有大变活人,树荫下,沙沙风声中,天还是天地还是地,黄黄也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清秀的小眼神中仿佛有光,很有种智慧明净的味道。 黄黄飘飘然回过神来,这时元溪听到自己脑子里响起了黄黄的声音。 元溪诧异地看着眼前的黄黄:“黄黄,你可以直接说话了?” 【你刚刚助我突破了一个瓶颈,我的法力提升了。】黄黄清秀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不过很快它警告道,【以后遇到黄鼠狼,问你是像人还是像神,你可不能像这么乱说话了。】 元溪好奇:“为什么啊?” 【这个不太好说,这种来讨封的,有不少是修为不够,却想一步登天的。你说它像人,它可能就直接抢走你的人身,你说它像神,那更会从你身上获取你累世的福德阴德,来添补自己的修为,甚至还会拖累到你下一世。】黄黄絮絮叨叨地和这个虎了吧唧又喜欢甜言蜜语的干弟弟解释着,【如果是遇到修为够了的来讨封,它讨封算是渡劫,和你有缘才会出现在你面前,若你一语之恩助它渡劫成功,那是天大的恩情,它会来报答你;若是你直接叫破它本相,则会让它修行动摇法力尽失,渡劫失败,会被报复的。】 元溪闻言也陷入了纠结,托腮沉思,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吗,竟然如此复杂,甜言蜜语竟然也行不通了。 元溪:“那黄黄,我要如何分辨自己遇到的是好是坏,修为是够还是不够?” 黄黄闻言也陷入了沉思,坐在大石头上和元溪同款托腮思考,不一会儿它对元溪道,【要看性格吧。十个黄仙,八个想走捷径,因为天生性急,风风火火,只剩下一两个是像我这样天赋异禀、性情平和的,所以遇到黄鼠狼问你,你一概报我名字赶走它们就是。你要是遇到蛇或者刺猬这种问你,回答得到报答的可能性大了不少,它们一个性子沉闷,多半自己默默修行,一个胆小,不是到了必要时候,很少跳出来惹事。】 【比如蛇精这种比较宅还闷骚的,一般修炼到比较高的境界,才会出来显摆,而且大概率不会主动问你,多半是摆出自己最像龙的一面,在你面前晃悠一两下,等着你说‘哇,好大一条龙啊’,这样它们就渡劫成功了,会报答你的。当然你要是和它有仇,就算它修炼出了四只爪子,你只管叫它四脚蛇,就立刻破了它的修行,让它显摆不成。】黄黄一边用力夸着自己,一边使劲将身边同族以及异族的妖精都埋汰了个遍。 元溪听得很是认真,连连点头。 被抛弃在一边的鹦鹉小英,见两人竟背着自己说起了悄悄话,非常震惊,摆脱了工具鸟的身份后,绿豆小眼睛中竟有些鸟尽弓藏的落寞感。 等黄黄意犹未尽的和元溪八卦完,挥挥爪和元溪告别了,并说自己成了社君女婿,之后也会在似水河附近落户安家,最近就会先选址建房,等安置好了来叫元溪去玩云云。 元溪和黄黄依依惜别,目送它远去后,忽然想起来黄黄刚塞到自己怀里的东西。 元溪提起来那个又再次变成了胖娃娃并正悄悄垫着脚想跑掉的人参,和其对眼看了眼,“棒槌?” 胖人参像是被定了身一样又动弹不得了,而后“碰”地变回了一株草,不太安详地在元溪身前躺平。 啊,神奇。 不过这东西可怎么办呢,看起来也不像是很好吃的样子,元溪提着那颗人参,陷入了愁绪。 这是黄黄送他的礼物,直接放跑似乎不太好。 …… 林间飞速蹿行的黄鼠狼,跑着跑着跟飞起来一般,好像在逐云追日,踏风而行,而后那道修长的身影猛地一顿,从树梢上落了下来,让自己回到原来的状态。 “怎么这么上头,铁头一句话,竟然威力这么大吗?”黄衫少年有些不可思议,拍拍自己的身体。 尤其是刚刚铁头无意间说出那句话的一刻,它差点以为自己要直接脱离肉身,飞升成仙。要不是它还明确的记得,自己的修行还没到那个地步,这会儿它还在不在这里都两说。 但是看着元溪,也不像是有被它吸走福德运气的样子,真是奇怪了。 莫非…… 元溪身上的福德特别深厚,随便一点就能让它修行大增?但是黄黄表示,这点它还真的没看出来。 如果元溪真的福德深厚,那他应该运气极好,不至于小时候就被纸人替换了命格,几度经历险境。 第52章 狗蛋改名 李狗蛋闭上眼睛, 好像听到了水声在耳边汩汩流淌,他再次看到了很多人、动物,在围绕着自己祭祀, 跪拜。 年年复年年,日日复日日…… “奇了怪了。” 堂口上,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 凑近了好像睡着了的李狗蛋, 喃喃自语。 旁边的杨春芳赶紧问道:“马师傅, 什么奇怪?” 马姓中年妇人没有说话,她给眼前这孩子查童子,想要看他的真正来历, 一时竟没能查出来,这怎么好对人家妈妈直说, 说出来好像她本事不行似的。 可以确定这孩子确实有问题, 身上一股仙灵之气,而且冥冥中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 在不停地召唤他归位,应该真的是一位神仙下凡。 但马大师让身后堂口护法去查,竟查不出这孩子天上的元神是谁,再想去深层去窥探其前世和来历时, 仙家护法甚至发出警告,连她自己也感觉到了危险, 这就有些不太寻常。 马大师:“童子命就是天上的童子下凡,这种孩子一般长相就天生丽质,从小聪明伶俐智慧出众, 有股灵气劲, 看着比普通孩子机灵。” 杨春芳听得连连点头, 这说得可不就是他家狗蛋,虽然狗蛋不爱说话,脾气还坏,连爸爸妈妈都懒得理会,但是他确实好看的过分又非常聪明,就像是人家说的那种,没喝孟婆汤转世的孩子似的,和她或李富贵都不像。 马大师皱眉:“童子下凡大概分为那么几类,有下凡历劫的,有下凡做任务的,有思凡偷跑下来的,还有就是被贬下来的……这些你家孩子都不太像。” 杨春芳愣了一下,小时候他们遇到的大师都说这孩子是童子命,容易夭折,怎么这位特地找到来改名的大师反而说不是。 “那他是怎么回事,他从小就容易掉魂,容易遇到离奇古怪的事,还有灾难。”杨春芳唉声叹气。 马大师却不觉得这劫难是外部引来的:“你家孩子福德深厚,运势压人,如果活着则注定高官厚禄一生,从这点来看,若是童子,应该为天童子或仙山童子下凡历劫。只是天童子和仙山童子,大半都有非常强大的仙道鬼道的债主,容易招惹阴气伤害到性命,他身边却很是干净,比普通人都干净,竟然是什么债主都不敢近身。”这就很是离谱。 哪怕是再强大的仙神,下到凡间来,失去法力真身,失去兵马护卫,这么大好的机会,那些曾经有过冤仇的,自然都会一窝蜂涌过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只要入红尘,就会沾因果,越强大的神佛,仇人也会越可怕,怎么也不会说一个仇人或看不惯他的都没有的……除非是都死绝了,或真的惧怕到不敢接近。 杨春芳心道怎么不是呢,之前那两个坏蛋和李富贵,就差点将儿子害死。 马大师摇摇头没有说话,她觉得那两人更像是李狗蛋自身引召而来的人间劫难,并不像是被讨债业力催来的劫难。 杨春芳没有忘记此来的目的:“大师,那我儿子现在可以取大名吗?小时候都说他容易……,所以一直只敢取个小名贱名叫着,但孩子现在觉得难听,不愿意叫了。” 马大师点点头:“可以,现在确实是时候了。” 马大师又仔细看了好像睡着了的李狗蛋一会儿,不再去执着李狗蛋的来历,而是只从李狗蛋身上,感应他隐隐散发出的那股磁场和能量。 那股能量初始平稳,渐近渐强,越去感应,马大师就越像是被一股漩涡拉扯,深陷其中,其力茫茫如海,滔滔如江河,古老而强盛,隐秘而浩大,仿佛从时间的背面,星辰注视下,正渐渐醒来……只是这股强大的力量,却莫名让马大师感觉到恐惧。 不敢多去感应,她连忙回过神来。 杨春芳:“大师,你觉得起个什么名字好?” 马大师在杨春芳热切的注视下,半响开口道,“你这孩子是有大来历的,不能强留他,不能用长久的观念束缚他,百年于之一眨眼,千年于之一转身,不如……起单名一个昙字吧。” “昙?昙花?”杨春芳顿时就有些不乐意了,昙花一现,哪有孩子叫这种名字的。 “昙,云托于日下,为云彩密布,遮日避天目;同时昙也为昙花,是昙花一现的意思。这孩子的本神一直在引召他回去,就算没有这人间贪嗔痴执而来的劫难,他也会在某天无声无息地离开,你为他起名为昙,可能其元神觉得这一生短暂,只是小睡片刻的功夫,说不定反而可留他百年,让他此生顺利安宁。”马大师解释道。 杨春芳听到马大师这般夸自己的孩子,心里听得心花怒放,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哪还有心思反对。 “这个名字好,是不是狗蛋?” 李狗蛋没有什么反应,好像还有些昏昏欲睡,没有完全清醒。 杨春芳以为时间有些晚了,儿子身体虚弱睡着了,就抱着他和马大师告别出来,只是刚走出了马大师的门,李狗蛋就好像睡醒了似的睁开了眼。 杨春芳:“狗蛋,你怎么一进她们堂口就昏昏欲睡的。” 李狗蛋不好说,刚看到那里桌子上那么多神像,就感觉好像很多人在窥视他,然后他也在盯着那些人,就盯得有些出神了。 李狗蛋让妈妈放下自己,问道:“妈,不要叫我狗蛋,不是说给我起新名字吗?我的新名字叫什么?” 杨春芳:“大师给你起了个名字,叫李昙。” 李狗蛋皱眉:“潭,小水潭?” 李狗蛋顿时不太乐意了。 杨春芳忙道:“不是水潭,是云托于日下,昙花一现的昙。” 这倒是听起来很好看的样子。 比元铁头的名字好看。 “就这个了。”李狗蛋拍板道,顿时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给元铁头分享自己的新名字。 …… 在李狗蛋去外头检查身体,顺便起名字的时候,元溪还在捣鼓自己的种植仙草大业。 元溪按黄黄说的,先将碍事的胖人参棒槌,随便在家里花坛种下去,用一个红绳系住它防止它逃跑,而后元溪一心惦记着要养自己的仙草,就噔噔噔跑去自家的萝卜地里。 元溪蹿到地头时,姥姥正在地里薅草,他凑过去在姥姥身边贼头贼脑地东瞧西看,“姥姥,你看你手下的这些野菜萝卜,哪个像是仙葩灵草?” 李翠月:?? “去去去,找你小姨玩去,别在这捣乱。”没甚耐心的姥姥,将小脑袋瓜一天到晚不知在想什么的外孙赶给女儿去。 元溪失落了一下,但是想起小姨好像在厨房做饭,元溪灵光一动,打起精神来,噔噔噔又跑向厨房,找到正在做饭的小姨。 元溪再次贼头贼脑地探头,打量着小姨身后待宰的葱姜蒜和白萝卜。 “铁头,看什么呢?”李丽云一边切着葱,一边看探头探脑的铁头。 元溪认真发现中:“小姨,你看你手下这些菜,哪个像是有慧根的仙葩灵草,能被我培养成才。” “噗。”李丽云瞬间被铁头逗笑。 “不要笑,对待仙草我们要严肃一些,不然它该不开心了。要知道,他们是在下凡历劫,非常艰苦。”元溪一本正经,按照黄黄所说的意念大法严格对待。 李丽云再次忍俊不禁,但是看着铁头这么可爱又认真的样子,她还是凑合凑合,挑了块生姜出来,准备递给元溪去玩。 递到一半李丽云觉得自己给得似乎有些太多了,舍不得,索性咔擦掰断了一大块,然后才将剩下的生姜给了元溪,“喏,我看这块生姜有成仙的慧根,来,你好好去照顾它吧。” 元溪看着小姨掰断快要到手的生姜,仿佛自己被掰折了一条胳膊似的闭眼嘶了一下,而后眼前一亮,赶忙双手接过那块生姜,“谢谢小姨!” 元溪又仔细询问了小姨怎么种生姜的方法,而后就拿着小铲子和一个接了水的瓦罐,来到了他之前种胖人参的地方。 元溪拿着那块断口的生姜念经似的念叨:“仙草啊仙草,你要好好生长,今日你我有缘,我将你从小姨的菜刀案板里救下,明日就会让你将来成仙,记得来报答我知道吗?” 说着元溪还慈祥地摸摸仙草的断头……一股辣眼睛的味道,顿时冲鼻而来。 元溪挤鼻子皱眼了一下后,将自觉已经交流好的仙草放进旁边接了水的小瓦罐里,准备给它泡上一天先催催芽。 然后元溪就开始按照黄黄教的,开始热情呵护它,对着它不停嘀咕,鼓励它渡过此番杀劫,好好生长,一定要悄悄成仙,惊艳所有人! 旁边被红绳系住的胖人参叶子用力摇晃了一下,似乎对元溪将它随便拴在一边,却对着一块生姜嘀嘀咕咕温柔呵护的行为,非常愤慨。 异常愤慨! …… 是夜,怀着对仙草的期盼,以及对上学的恐惧,元溪躺在床上睡着了。 梦里元溪还在给自己的仙草浇水,鼓励它长大,只是正在浇水呢,元溪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元铁头。” 元溪愣了一下回神,回头一看,就见李狗蛋不知从哪回来,朝他走来。 感觉才一天不见,李狗蛋好像又长大不少。 元溪梦里有些迷糊,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炫耀道:“狗蛋啊,你回来啦,快来快来,快看我种了一颗仙草灵葩,马上它就要长大了,打上南天门,攻下花果山!” 李狗蛋被元溪拉过去,一走近,就看到一个几乎有两米多高的生姜,正威武雄壮地种在土里,就差没有拔地而起,那高大的生姜还有点像是人的模样,细看还有点像元铁头,昂首抬头,得意非凡,仿佛尔等凡人就等着看我成仙吧的模样。 待我成仙,霹雳闪电,法驾中原! ……辣眼睛。 李狗蛋皱眉:“这什么妖怪,丑成这样。” 李狗蛋一说丑,元溪立刻一惊,然后就发现自己的小生姜好像被针扎了泄了气一样,迅速从两米八缩到两尺八,变得蔫蔫的,好像一瞬间失去了仙生方向,要做回妖怪的自己一般。 元溪心疼地拍着自己的小生姜,痛斥李狗蛋:“你怎么能说它丑,这是多漂亮的小仙草!” “哎呀禄根啊,李狗蛋没有眼光,我们不要理他,咱们是最好看,最威武,最厉害的了!谁来说你都不要理他,都是嫉妒你的仙根!来来来,浇浇水,两米八,晒晒太阳,发发发。”元溪安慰着受到打击的小仙姜。 李狗蛋就生生看着那块畸形的姜,在元溪的甜言蜜语下再度迷失了自我,仿佛吹气球充了气般长大,又重新抖擞了起来,还冲着他昂首挺胸的,一副真的是他嫉妒它一样。 哼。 妖怪一样的破生姜! 李狗蛋面无表情地看着对生姜嘘寒问暖,对自己冷酷无情的元铁头,心里就好气! 为了这么个破生姜,元铁头也要说我没眼光,是不是随便什么破玩意儿,都能转走这个花心的元铁头的注意。 元溪见把小姜安抚下来,回头就招呼面无表情有些可怕的李狗蛋,毫无危机感地叫着,“狗蛋狗蛋,来来来,你也快来夸夸它,这是我们的小仙草,会陪我们一起长大的,让我们事事顺利,你多夸夸它,它和你亲近了,这样以后我就不用怕你再遇到危险了!” 李狗蛋:…… 李狗蛋心中的郁气,顿时仿佛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瞬间烟消云散。 他竟然是为了我。 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心中莫名有些感动的李狗蛋,再看那妖怪一样傲慢讨厌的生姜,竟不觉得如刚刚一般丑怪了,隐约还有点萌萌的?嗯,丑萌。 李狗蛋昧着良心看向那丑萌……的姜:“它叫禄根?” 元溪兴奋道:“对,黄黄说现在起就要叫他禄根,或者仙根,等他长大了我们再给他换个新名字。” 李狗蛋点头同意,心里还是挺有些高兴元溪的用词,觉得这个朋友果然没有白交,什么都想着他,连给一颗姜起名字也要他一起。 同时李狗蛋又莫名有些别扭,起新名字什么的,他也刚起了新名字,只是这姜小时候元溪叫它仙草禄根,长大还要换更好的名字,自己小时候竟然叫李狗蛋!连一颗姜都不如。 他是怎么顶着这么个名字长到这么大的,不理解! 李狗蛋:“对了铁头,我也有新名字了。今天我起了新名字,第一个就想要来告诉你。” 元溪立刻跳起来,郑重而有仪式感地迎接自己小伙伴的心意:“那你现在叫什么?” 李狗蛋将元溪如此,也非常高兴地宣布:“李昙。” “小水潭?”元溪眼前一亮。 李狗蛋立刻否认:“不是,是昙花一现的昙。” 文盲元溪分不清两者的差别,但见李狗蛋否认,有些失望道,“我还以为是小水潭,正好我大名是小溪,你是小水潭的话,听着我们就是好朋友的样子。” 李狗蛋……李狗蛋突然觉得好像叫小水潭也不错。 李狗蛋想要说什么,但是扫了眼那边被元溪夸得迷失了自我的,昂首挺胸生姜怪,顿时闭上了嘴。 李狗蛋:“总之,我第一个就把名字告诉你了,你不能给我忘了。” 元溪立刻自信地拍拍胸脯,满口答应,“当然,我一定牢牢记在心里,肯定不会忘记的!” 李狗蛋满意地点点头,陪着元溪一起给那个生姜怪浇水,听着元溪一脸犯愁地说着明天就要去上学的事,已经开始期待回村和元溪一起上小学了。 · “起床了,铁头!” “该起来上学去了!” 大清早,天刚蒙蒙亮,元溪就瞌睡虫满满地被小姨摇醒。 被从梦中叫醒的元溪,整个人像面条似的在瘫在小姨手中,睁眼一看闹钟上的时间,五点五十分! 元溪顿时就想叫救命,蒙头闭眼道,“小姨,还没到六点呢,我再睡十分钟。” “上学第一天,早起一些省得慌慌忙忙,快起来。” 元溪不理,最终还是强行睡回笼觉赖床到六点十五,才又被从床上挖起来,眯缝着眼困倦地去刷牙洗脸换衣服。 啃着姥姥蒸好的包子时,元溪终于算是慢慢醒过来了。 元溪一醒来,立刻来了精神,噔噔跑去小花坛里,看着在瓦罐里泡着的小禄根,他例行开始嘀嘀咕咕,咕咕嘀嘀,让仙草自己在家,好好休养生息。 看着禄根,元溪隐约想起昨晚好像做了个梦,似乎是梦到禄根长大了? 元溪又回忆了一下,感觉好像还梦到了其他什么,但是有些想不起来了。 “铁头,走了!”李丽云推上自行车。 “来了。”元溪立刻回神应了声,同时放弃思考。 一个梦而已,想不起来就算了。 作者有话说: 姜是至阳之物,有宿根,象征根基稳固,辛辣专破邪秽,生长时节节拔高,有连升三级之意。明清时学童启蒙,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让小孩亲手种一颗姜下去,叫“种禄根”,如果后来真中了举,这块姜还没死的话,那就不能叫姜了,要叫相种或将种,得好好养下去,就是不能专门喊它姜,会破了它的本相,就不灵了。(出自天涯某贴,神奇的老贼头。) 第53章 元溪班长 余宁市 元辰在碧落玩具有限公司工作已经半年了, 一直都觉得这个公司很奇怪。 他们不看学历,甚至也不太看经验,却喜欢看人八字。 进入公司必须得将自己的生辰年月日, 精确到出生时间,都清楚上报, 如果被查出来谎报的, 立刻就会开除。 而报了八字的, 则是莫名其妙就被选中了, 或者莫名其妙就被刷下去了,也不给理由。 元辰当初就属于莫名其妙被选中的,他感觉自己在简历上绞尽脑汁写得一堆优点, 工作经验,可能都没用上。 元辰听同事说, 公司老总那些领导层, 都很迷信,看八字是想要弄进来一些八字旺的, 对公司有利的,将那些八字衰的过滤出去,不让他们靠近公司一步。 元辰一开始还笑,“这要是我们自己不说, 公司怎么能查出来八字是真的还是假的呢?身份证上的也不一定对啊。” 元辰身份证上的就不对,是他妈当年晚上户口, 随意胡诌的,不过他为人诚信,报给公司的是正确的。 同事小邹小声八卦:“老总身边的能人多着呢, 常跟着老总的那个常老头你知道吧, 看人时候的眼神就特别吓人的那个, 打量我们跟打量猪肉似的,听说他就是个会风水相术的。你是旺是衰,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你给的八字准不准,也休想瞒过他的眼睛。” “至少就我目前知道的,还没有一个是能靠作假进我们公司的。”同事小邹一脸煞有其事地八卦,“像那种喜欢吃哪家饭店,哪个饭店就容易倒闭;进了哪家公司上班,哪家公司就容易破产的,连靠近我们公司门前台阶的机会都没有。” 小邹说得信誓旦旦,旁边的同事小赵也附和了句没错,并感慨道,“我当初就差点因为报错生辰被开,后来还是问了我爸妈,才发现是我自己记错了,你说离谱不离谱。所以啊,我们能在这里,说明咱们都是有点小运气的。” 元辰目瞪口呆,还可以这样,真是开了眼界了。 同时心里还有点莫名的小骄傲,原来我运气还行啊。 不过这碧落玩具公司,确实是有点玄学的,就比如公司开发的那些丑萌的玩偶,一个个丑跟外星人似的,他都不好意思给在乡下的儿子元溪寄一些,但是不知道为啥,这么丑的玩偶,这么丑的品味,公司的业务就是很好。 他们这些做业务的去拉生意、推销,都很顺利,公司门店线下贩售,也很畅销。 甚至连百货大楼娃娃机,娃娃店,都喜欢和他们谈合作,业务之广,做大做强,所以他们公司的盈利一直不错,开的工资也还行,元辰待得还挺满意的。 说起来,今天他儿子应该要开学了吧。 元辰接到部门通知去开会,匆匆拿着文件就往会议室赶,结果刚出电梯,就看到他们公司应该去主持会议的丁总,和那个小邹说的有些可怕的常老头离开会议室朝电梯这边走来,似乎不准备开会了,而是打算直接离开。 元辰让开道路,心中正觉诧异,就听到两人一脸严肃,旁若无人地说着元辰听不太懂的话。 “什么人敢抢我们碧游派的兵马。” “老祖发了召集令,让我们这些俗世的弟子先查,不管这兵马能否抢回来,仇是一定得报的。还没有人能在我们碧游派头上撒完野,还能全身而退。” “莫伦那个废物,自己祭练的阴兵和他陪葬就罢了,竟然把祖坛的兵都给弄丢了,要不是师叔们发现的快,说不定要被偷走更多!” “要不是汇报了祖师爷说在下头没看到他,祖师爷都得将他叉进十八层地狱……” 元辰低着头等丁总和常老头过去,虽然丁总他们离他还远,元辰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心中却是一整个震惊。 这,这是…… 他是听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吗? 碧游派?兵马?都啥玩意。 为什么每个字他都感觉自己能听懂,组合在一起他就不懂了呢。 元辰脑子嗡嗡的,一时间甚至怀疑起了,自己是否还在21世纪。 常老头正说着,忽然眼睛一眯,看到了在站在盆栽后的元辰,“你怎么站在这儿?” 元辰顿时一抖:“丁总,常总监,我是上来开会的。” 被叫丁总的丁业看起来三十五六,正是年轻有为的时候,看起来倒是比常老头好说话许多,笑眯眯的,“不要怕,常总监就是比较严肃,今天的会议取消了,你先回去工作吧。” 元辰立刻应了声,赶忙远离此处。 “这个元辰是怎么招进来的?看着也不是个旺相。”常老头看着离去的元辰,面目阴阴沉沉。 丁业笑道:“你忘了,好像是师妹拿错了他的简历,把他放到了可以复审的一叠;而你复审的时候又正好忽略了他,把他的简历扔到了过关的一侧,我查了监控和他的生平后,觉得这人很有意思,就把他留下来了。” “不是旺相,但也是个逢凶化吉的命。” 常老头一听,眉头微扬,“这么说,这倒是一个卧底的好料子。” 竟能接连两次都被他们忽略,成了这漏网之鱼,这可不是巧合就能办到的。 “是啊,可惜不是我道中人,没有慧根,不然收为徒弟去给一些对头捣乱,估计颇有意思。” 说着,两人进了电梯,没再继续讨论这个仿佛有路人光环一般的元辰。 ·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去上学,嗷——我不要进去呜呜!!” 一个胖胖的小男孩直接滚到了地上,他爸妈在旁边像是拖拉生猪一样死拉活拽,他却紧紧地握住了门口的栏杆,一副要被法海拖走,和白娘子分开的悲惨模样。 看得站在立隆村小学门口的元溪,目瞪口呆。 而旁边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已经生死看淡地安静走进了学校,只不时扫一眼门口撒欢最厉害的小胖子,一脸说不上来的古怪表情,也不知是觉得辣眼睛丢了他们的脸,又似乎在在说,认命吧,你逃不了的。 立隆村在元溪他们似水村隔壁的隔壁,是这似水河附近最大的村子了,所以也有着附近最大的小学,周围几个村子的适龄小孩,基本都是到这里来上学。 立隆村小学里头有三五栋楼,楼看起来还崭新的,似乎是刚翻建不久,周围都围上了铁栅栏,听小姨说,这是他未来要待六年的地方,元溪顿时有种来到了监狱的感觉。 本来元溪心中还有些忐忑,脑补了一大堆可怕的场景,然而看到这么一个撒泼的同学,元溪好像忽然就不害怕了。 “铁头!你也到了。” 元溪突然听到小天的声音,回头就见自己的小伙伴小天和壮壮小石头都到了,顿时跳了起来。 “小天!壮壮!小石头!”见到熟人的元溪立刻梦挥手,听到他欢快的嗓门,那边正嗷嗷大哭的小胖子都顿了一下,向着这边相见欢的几人看了一眼。 小姨李丽云见状笑着拍拍元溪,“铁头,你和小天他们都在小一二班,你们一起要好好学习啊。” 元溪和小天他们一路被送到了新班级,小石头和他们不在同一个年纪,已经中途分开凄凉地去了小二的班级。 第一天上学不怎么上课,小姨李丽云和小天壮壮的爸妈,说完下午来接他们,就一起离开了。 元溪正要被小天壮壮拉进教室,忽然莫名回头看了一眼小姨和小天壮壮爸妈的背影。 走廊上还有不少被爸妈陪着送来的其他小孩子。 这一幕让元溪心中升起一丝落寞。 虽然跟他的小伙伴一起上学很开心,不过想到自己第一天上学,自己爸爸妈妈都不在,留守儿童元溪就不禁叹了口气。 元溪想起之前自己被接进城里的事,如果他在城里,可能爸妈就能送他去学校了,不过那样就不能和小伙伴一起上学了。 小小年纪,元溪已经体会到了人生的第一个真相,就是左也纠结,右也纠结,总是要纠结。 还是开心点吧。 元溪很快将纠结抛之脑后,打起精神正要昂首挺胸走进教室,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扫到教室玻璃的反光上,自己的倒影处,好像有个像是人的黑影压在自己肩上。 “咦?” 元溪仔细再去看,已经没有了那像是人的黑影。 看错了吗? 这时,元溪突然想起来什么,猛地拍了下书包。 “怎么了铁头?在找什么?”小天回头看了元溪一眼。 元溪苦瓜脸:“我好像有东西忘记带了。” 最近全部心思都被李狗蛋的事给勾走了,元溪哪还记得,自己出村就会遇到一些古怪东西的事。 尤其今天起来得太早,浑浑噩噩的,更是想不起来要带黄黄给自己弄来的木牌了。 那个据说是城隍老爷出行仪仗的迴避木牌,可以让他狐假虎威的东西。 元溪心里嘀咕着,自己不会那么倒霉吧,这才刚出来,还是大白天的,这么快就要遇上了? 白天他可看不见那些东西。 壮壮伸头道:“铁头,听说开学第一天不上课的,忘记带什么也没关系。” 元溪勉强笑了一下,想到刚刚镜子里压在自己身上的黑影,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关系。 正这时,走廊上突然传来嗷嗷大叫的熟悉声音。 回头一看,那个在校门口哭嚎得惊天动地的小胖子,已经被他父母强行抗进了学校,就停在了他们附近,似乎正好也和他们一个班。 一放下小胖子,他浑身是汗的爸妈就看到了正乖乖自己进教室的元溪他们,顿时恨铁不成钢地骂儿子:“你看人家小朋友,都多淡定多乖啊,你再这样下去,人家都会笑你的。” 这句话似乎刺激到了准备再闹的小胖子,他顿时跳了起来,“谁笑我!” “是不是你?”小胖子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最显眼的元溪,尤其刚刚元溪进学校时那欢快的声音似乎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立刻气势汹汹地就朝元溪冲了过来。 元溪看着这小胖墩,一脸无辜,还未开口,教室里的小天和壮壮立刻冲出来,小天还将元溪拉到自己身后,皱眉看着眼前找事的小胖子,“你确实是有点幼稚了,不就是上个学吗,冲我们铁头发什么火?” 小胖子崩溃大叫:“你懂什么,这学校有鬼!我小舅舅跟我说了,这学校是建在坟坑上的,会有鬼出来把我们都吃掉的!” 建在坟坑上的学校! 这话一出,周围一些看热闹的小同学们,顿时就有些笑不太出来了,坐立难安起来。 小胖子妈妈翻了个白眼,看周围教室的人也都被儿子吼地看过来,觉得丢人,对这个吓唬小孩的弟弟也非常不满。 小胖子妈妈哄道:“你舅舅骗你的,这世界没有鬼,学校里更不会有了,而且有老师在呢,鬼都怕老师的,放心吧你。” 可能是老师这个身份有种固有的权威,最终,小胖子还是被他妈哄了下来,妥协地进了小一四班的教室,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元溪听到他的话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怪。 小天奇怪地看着不停拍打自己后背的元溪。 小天:“铁头,你怎么了,后背痒?” 元溪支吾道:“没,感觉身上有脏东西,我拍拍。” 小天误会了元溪的话,没有在意,还伸手帮他拍了拍。 …… 除了早上那点插曲,元溪发现今天过得还挺好的。 第一天上学没有上课,就是先发了些课本书籍和作业簿,然后让同学们互相自我介绍,打扫打扫班级卫生。 元溪还挺喜欢这种人多热闹的地方,如鱼得水,一天都开开心心,除了偶尔在阴暗的角落,莫名会想起一些伤心事,伤怀一些曾经心大的他不太会去在意的事外,都挺好的。 顺便元溪还捞了个临时班长当当! 是老师见他懂事伶俐,嘴还甜,直接任命的。 虽然是临时的,但还是让元溪高兴不已。 “铁头班长。” “铁头班长再见。” 放学了,班里新认识的同学们,跟站在门口的班长打招呼。 元溪双手挥舞:“再见再见,大家路上注意安全。” 看到这些一年级的小学生,其他年纪出来的学生一脸的好奇,尤其是跟着李晓宇出来的吴睿,指着门口的元溪诧异道,“你之前说那是你弟?他怎么那么受欢迎啊,上学第一天就当了班长,还这么多人和他打招呼?你也是当班长的,还当了两年了,开学第一天都没这么多人给你打招呼。” 这句话顿时刺到了已经四年级的李晓宇,扎心了。 李晓宇拉着脸道:“他们一年级的小孩子懂什么,上学还以为是过家家,觉得好玩吧。” 吴睿也点点头,认同了李晓宇的说法。 元溪和身边的小伙伴说着话,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表哥和他朋友的打量,小宇哥一般不和他们住在一起,是和他爸妈一起住在村子另一边,偶尔过来,也是和姥姥姥爷睡在一起。 可能是年纪稍微大了些,两人的交际圈并不重合,往常都玩不到一起去,虽然在一个村子里,也好像很少见面似的。 元溪可没有留意表哥的纠结,他正和早上还对他怒目而视的小胖子聊着天。 小胖子叫池文彦,如今已经和元溪他们握手言和了,他家里就是本地立隆村的,还和元溪讲起了村里的秘闻。 比如谁家刚结婚啊,谁家那时候死了人啊,学校是建在坟坑上的,以及学校不远处有个很大的葡萄园云云。 壮壮顿时眼前一亮:“葡萄园?” “是啊,不过葡萄园那儿的江大爷好凶,我有点怕他,不然就带你们去偷偷看看了。”说到这里,小胖子一脸讲秘密般示意他们凑头过来,“告诉你们啊,听我舅说,这边山里的狐狸,都喜欢去那葡萄园里偷葡萄吃,他还见过呢!看到狐狸在葡萄架下变成了美女,红什么天香。” “红袖添香?”已经有点学霸潜质的小天补充道。 小胖子:“啊对对。” 小天秉持着探索的精神追问道:“偷葡萄呢,和谁红袖添香,在葡萄架下添香?” 这顿时就把小胖子给问懵了,捂住了自己的头,“呃就,应该是的。” 三人正说着,门口接他们的人已经到了,小胖子赶紧和他们告别再见,也不知道是不是赶着回家问问舅舅进一步的细节去。 元溪看着小胖的背影感慨道:“他们村好多秘闻啊,好厉害,我们村都没有什么秘闻的。” 壮壮啃了块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零食:“怎么没有?小石头啊,李狗蛋啊,我们村的秘闻更多吧。” 啊对,这些元溪还真没想起来。 毕竟这对元溪来说都不是秘闻了,内幕他都亲身经历过了。 元溪摸摸下巴,和心心姐一起坐上了小姨来载他回家的车。 回到熟悉的路上,快接近村口时,元溪他们刚好和一辆轿车擦肩而过,车窗摇下来,顿时露出了李狗蛋那张好看的脸。 元溪立刻冲自己的小伙伴挥手,热情洋溢地和对方打招呼,“狗蛋~你回来了~” 车里的李狗蛋见到元溪的笑脸,正下意识地想要勾起唇角,就听到对方喊的狗蛋。 李狗蛋隔着半开的车窗问:“你叫我什么?” 元溪莫名:“狗蛋啊。” 元溪心中腹诽,好家伙,莫非复活一下,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 李狗蛋面无表情:“你再仔细想想。” 元溪还以为李狗蛋在和自己开玩笑:“嗨狗蛋,我还能忘了你的名字不成?” …… 李狗蛋:“绝交!” 第54章 一起报仇 李狗蛋回到家, 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带回来的伴手礼给扔了。 和那辆还在院子里的小火车,埋在了附近。 助理在旁看着院子里又多出来的一个土包,心想再这么下去, 这院子很快就要变成一片坟地,就挺可怕的。 关键是自家这小少爷是真的阴晴不定的, 这次他也看到人家小孩好好地和他打着招呼, 他突然就黑脸了, 要和人家绝交, 简直莫名其妙。 更莫名其妙的是,助理都没发现少爷他是什么时候和那个叫元溪的小孩好上的,好像突然间就如胶似漆起来, 还能够绝交了。 就很离奇。 李狗蛋狠狠地把坑填平,一铲子一铲子下去, 仿佛在填元铁头空空的脑壳。 元铁头果然一点都不重视他, 竟然把他的名字给忘记了! 亏他第一个就来告诉他,出门一趟还给他带礼物…… 什么礼物, 都下地狱吧! 半夜,李狗蛋愤愤地躺在床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刚一睡着, 就听到梦里传来催命一般的喊声。 “李狗蛋,大骗子!” “李狗蛋, 负心人!” “李狗蛋,渣男!” 元溪好气哦,气得半天都没能睡着, 他竟然交了这样一个不珍惜友情, 随随便便说出绝交两字的朋友!他这么犀利的一双眼睛, 竟然也会有看错人的一天。 气死了! 元溪把陪壮壮看言情片里学到的各种名词,都朝李狗蛋甩了出去。 入梦瞬间被惊醒的李狗蛋,砸了下被子。 恶人先告状的元铁头,五千只鸭子般的元铁头! 李狗蛋很快再次睡了过去,一入梦就听到元溪还在门口大骂,那个被他埋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小火车,不知啥时候又被元溪从地里叫了出来,元溪喊一句,小火车就在旁边按几声喇叭,嘀嘀嘀,嘀嘀嘀。 “元铁头,你不要太过分!”李狗蛋站到窗户边,和元溪对喷。 元溪简直要被气死了,“竟然还说我过分?你怎么这么坏啊!” “嘀嘀嘀。”小火车给吵架的元溪造势。 李狗蛋站在二楼的窗子上,看着元溪这么真情实感地说自己过分,突然有点怀疑人生,难道真的是自己的问题? 李狗蛋指责:“你恶人先告状!” 元溪:“明明是你!你如此随随便便说出绝交两字,辜负我的友谊,辜负我的真心,还说我是恶人,我看错你了李狗蛋!” 两个人隔着楼层在那里吵,你说我过分,我说你过分。 气昏头的李狗蛋,半天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翻旧账。 李狗蛋提醒元溪:“那你说,你昨天晚上梦到什么了?” 气势汹汹的元溪顿了下:“我梦到……” 元溪陡然反应过来,已经隐约有点不妙了。 “不对,你难道要用梦里的事来和我吵架?你好奸诈,谁能记得清自己的梦啊,不带这样的。”元溪赶忙为这场吵架喊了暂停。 李狗蛋拒绝暂停:“怎么不能记得,我每天梦到什么,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有你忘了!” 元溪瞪大眼看着李狗蛋。 一副你竟然每天做什么梦都记得,真的吗?你这么厉害的吗?? 李狗蛋看着元溪那惊诧赞叹的眼神,心情顿时飞扬了一咪咪,很快被他摁了下去。 元溪回神道:“这个不能比啊,普通人都不可能记住自己所有的梦嘛,你能记得,说明你好厉害啊,哎,我只是个普通小孩,没有这种能力。” “我每天做梦,醒来能想起一两个画面就不错了。”元溪老实承认自己的弱势,还星星眼夸李狗蛋,“你真的都记得自己梦到什么啊,你怎么办到的?” 李狗蛋被元溪夸得飘飘然,不过他还记得自己在生气,回过神来,狐疑地拿话诈元溪,“你真的不记得昨晚都梦到什么了?比如你那颗妖怪似的丑姜。” 你怎么能说禄根是妖怪! 元溪差点脱口反驳李狗蛋,好悬及时把话咽了下去。 李狗蛋好奸诈哦,竟然拿话诈他,关键他说得元溪还真的有点点点点印象,毕竟他早起就去给禄根浇水了,想起了一点点自己在梦里好像也给大了很多的禄根浇过水的事,但是再多就没有了。 不过看李狗蛋这个样子,元溪肯定是不能承认的,李狗蛋把自己梦到什么都说出来了,肯定是自己也梦到过他,自己记得禄根都不记得他,那小气的李狗蛋肯定还要气好久。 “真的不记得,一点都不记得。”元溪一边一脸诚恳撒着谎,一边快速地转移话题,装起了可怜。 “哎我今天好可怜啊,早上五点五十分就被小姨叫起来要去上学,我困得超厉害,虽然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梦到一个特别亲切的人,刚想回忆一下,结果我又睡着了,原来是梦到你了吗?哎开学第一天,别人都有爸妈送,只有我没有,到了学校,好像还有鬼压在我身上,想要欺负我。” 元溪放开小短腿坐在马路牙子上,唉声叹气。 李狗蛋的脑子很快被元溪左一句特别亲切,右一句我好可怜给糊了,顿时皱了皱眉一脸煞气,“哪只鬼欺负你,我们找它报仇去。” “狗蛋你最好了!”元溪顿时跳了起来,胳膊一伸,勾肩搭背。 “上车上车,我们去夜探学校,新认识的同学说,我那学校是建在坟坑上的,老吓人了。”元溪推着好像还想说什么的李狗蛋往驾驶室走,将他塞进了自己的小火车,元溪语气都欢快了。 好险挽回了自己的友情。 他元铁头就没有绝交的朋友! 就算是死掉,好朋友也得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 听到自己的小伙伴要给自己报仇,元溪开着小火车就拉着小伙伴上路了。 一路开到了立隆村村小。 一到这里,元溪还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这儿哪里有小学,根本是个古街老巷。 只是这里的两排商铺般的房子,有的铺子很大很豪华,有的铺子略小且比较破旧,街道上铺着青砖,房顶上一层套一层的灰瓦,挂着一盏盏透着白光的灯笼,这些房子里好像到处都在吞云吐雾冒着烟,简直跟什么大型蒸拿洗浴中心似的。 火车开在半空中,元溪探头往下头看去,“不会是我走错路了吧,我明明记得学校就在这里啊。” 李狗蛋也扫了一眼:“应该是这里,你不是说学校建在坟坑上吗,白天黑夜不一样,夜晚这里是鬼怪的世界。” 元溪闻言心里抖了一下,又往下看看,看到街道上有游魂似的黑影缓慢地走进一家店铺,有点点害怕,但是回头见狗蛋都没有一点恐惧的样子,元溪觉得自己不能被比下去了,顿时用力一掰方向盘,轰隆隆地将火车开了下去。 元溪和李狗蛋在这条街外探头探脑,主要是元溪探头,观察了一会儿,见好像没什么鬼注意到自己,就拉着李狗蛋要进去探索一番。 走进这条街道,周围影子般的游魂就变得清晰了起来,但是看起来更可怕了。 他们一个个瘦骨嶙峋的,仿佛刚从土里爬出来的骨头架子似的,眼神浑浑噩噩,一副什么都不甚清楚的样子,带着一股朽墓的腐土味,好像根本就没有在意元溪他们的到来,一个个就只顾着迈着脚步往路边的铺子里走。 穿着还算富贵的就往那些豪华奢侈的铺子里走,穿着破衣喽嗖的就往看着有点破烂的铺子里走。 进去了就不再出来。 元溪好奇那铺子里有什么,怎么烟笼雾罩的,就拉着李狗蛋跟着一只富有的鬼,进了一家豪华的铺子。 这铺子里的家具都是厚重的红色木头打造,大厅里还有一扇扇的带着仕女刺绣的屏风,隔开一个个沙发一样很好躺,又带着小桌子一样的长榻,屏风掩映间,元溪看到这厅里已经有不少人,哦不少鬼躺在了塌上,上头还有各种带着架子床的独门独间,里头不时冒出一些嬉笑声。 元溪心中微惊,拉着李狗蛋小声问,“我们是不是进入那种儿童不宜的地方啦?” 李狗蛋:“那是什么地方?” 在李狗蛋的字典里,就没有儿童不宜四个字。 “就是电视里那种,哎呀大爷,进来玩呀~的地方。”元溪给李狗蛋示范了一下下。 李狗蛋:…… 怪辣眼睛的,确实有点儿童不宜。 “不是,”李狗蛋迟疑地回忆了下,进门前眼角余光扫到的招牌,“外头招牌上写了,这里是公记号分号,批发卖土药。” 文盲元溪顿时尴尬了一下,决定明天开始上课一定好好学习,他清清喉咙左右瞧去。 刚刚他们尾随而来的那个富贵鬼,穿着一习旧社会的衣服,也不用人招呼,已经找到一个空余的位置躺下了,对面已经躺了个枯瘦老头鬼他也不管,拿起一个烟杆子来,就直接喷云吐雾地抽了起来。 一阵阵缭绕的烟雾,从屏风后冒了出来,那些烟雾竟就是这么来的。 元溪这下反应过来了,一脸恍然大悟,这里原来是那种旧社会的大烟馆啊! 竟真的跟电视里演的一样,甚至比电视里还夸张,毕竟电视也没说这些烟鬼死了都不去投胎,还要在这里聚一起继续吸成这个鬼样。 看着外头还在络绎不绝往烟馆里进的黑影,好像这边十里八乡的烟鬼都往这里来了,元溪也是开了眼界了。 黄黄说似水村有阵法,所以村里不太容易有脏东西,连黑白无常想进来都要他这村里人带路,出了他们村,元溪才发现外头的世界如此复杂。 李狗蛋:“欺负你的鬼就是这里的?” “是吧……”元溪也不确定了,他白天只是忽然扫了眼发现身上好像有到影子,却也没有看仔细那鬼找什么样子,本来他还想着,如果学校里的鬼不多,他按图索骥找到自己的小一四班教室,也许在同样的位置就能找到那只鬼了。 哪里想到学校在夜晚,竟然变了个样子,完全认不出哪是哪了,还有那么多鬼。 要怎么从这么一堆大烟鬼中,认出那么一个招惹过他的。 元溪四处瞅着,刚想拉李狗蛋到别处烟馆看看,就发现两个眼圈漆黑的人走了进来。 元溪赶忙拉着李狗蛋蹲在一边:“狗蛋,你看,他们好像是人哦。” 虽然不太熟悉,不过元溪怀疑这应该是立隆村的村民,看起来还隐约有点点人样,不过不多了。 李狗蛋也看出来了,点点头,确实是人。 那两人一副被什么东西迷了心窍似的模样,和周围的鬼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他们熟门熟路都走进这个公记号分号,和那些鬼不同的是,这两个人一进来,馆子里就有了点不同的动静,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来专门招呼他们一样。 这两人看起来穷嗖嗖的,却比刚刚的富鬼更有排面,竟然没有像那些鬼一样直接在外头大厅躺下,似乎被什么声音引着,去了后面的独门房间。 元溪好奇心上来,立刻拉着李狗蛋就悄摸凑上去。 那两人分别进了两个房间,一进去,门竟然就自动慢慢关上了。 元溪刚想拉着李狗蛋他冲进去,却从快要合闭的门缝里看见,那两人进入房间后,刚一躺下,旁边空位上就出现一个影影绰绰的影子,仿佛是个千娇百媚的女郎,笑嘻嘻地凑近帮人点烟,顿时把两个黑眼圈迷得更加五迷三道,几乎就要和人嘴贴嘴了。 见到这一幕,元溪好悬止住了脚,捂住李狗蛋的眼睛就拉着他退了回去,任由两扇木门吧嗒在自己面前自行合拢。 这里就好像真的有点点儿童不宜了。 好孩子元溪决定非礼勿视。 李狗蛋是元溪拉他走他就走,拉他停就停,好奇心并不多的样子,只是始终惦记着,元溪口中欺负过他的那只鬼。 李狗蛋:“你有看到熟悉的鬼吗?” 元溪摇摇头,拉着李狗蛋走出这间烟馆,想往别的烟馆再看看,结果其他的烟馆更加夸张,也更加吓人。 有些小馆子一进去,直接就是一个大通铺,一排鬼就这么死死活活地歪躺在那里,仿佛一股黑骷髅躺在那里,看得元溪一整个震撼,直接退了出去。 元溪在街道上叹息:“这里这么多鬼,估计找不出来了。”也不知道白天去学校,会不会那鬼又要过来找事。 白天找事的那鬼,好像也不是很厉害,并没有像之前遇到的那种直接来抢他的身体,就是元溪感觉它似乎能影响自己的心情,让他在教室里时,总是会想起一些不开心的事,容易忧郁,多愁善感。 李狗蛋看了一圈,这些大烟鬼看起来简直都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像是一个个枯瘦的骨头架子,还是被烟熏得黢黑的那种,李狗蛋虽觉得自己记忆好,也不以为能一眼从这群烟鬼中,认出那么一个来。 所以难怪元溪认不出来,这自然不能怪元溪,是这些烟鬼的错。 李狗蛋:“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找不出来就不找了。” 元溪又叹了口气,刚想说他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只是…… 李狗蛋:“放把火把这里都烧掉。” “……”元溪。 元溪震惊地看着李狗蛋,“我们好孩子不能杀人放火的,你晓得吧。” 李狗蛋:…… 还真不太晓得,不过见元溪如此震惊,李狗蛋改口道,“不是杀人放火,是杀鬼放火。我看这里有些像电视上的大烟馆,这种地方就是要被烧掉才好,电视都是这样教的。” 元溪恍然大悟。 元溪还真的看到过这种电视,什么陈真火烧大烟馆,什么霍元甲火烧大烟馆,好像是见到这种地方,就要一把火烧掉最大快人心。 元溪有些被李狗蛋说服了,于是和李狗蛋一起去寻找放火的东西,准备干坏事,啊不是,是替天行道。 元溪和李狗蛋走到镇子外:“我们拿什么放火呢?好像没有带火柴。” 说到这个,李狗蛋忽然想起自己给元溪带的伴手礼。 “我有给你买礼物,里头好像有能放火的。”李狗蛋回忆着。 “礼物?”元溪耳朵竖了起来,竟然还能放火,“狗蛋你竟然还记得给我带礼物,你也太好了吧,我也要给你准备礼物!” 礼物已经被他埋了…… 看着元溪兴冲冲的样子,李狗蛋咽下了到口的话,“看你喜欢小火车,我就买了一些其他的小车子,我在玩具店找到了消防车,挖掘机,还有一辆坦克。” 元溪越听眼睛越亮,简直想抱住李狗蛋亲一口,这果然是他亲爱的好朋友。 “哪个是能放火的?”元溪好奇。 李狗蛋停顿了一秒,“消防车吧,上面好像带了不少喷火器。” ??? 消防车上难道不是灭火器吗? 元溪迷惑了一秒,瞬间接受了这个设定,和李狗蛋一起召唤自己的车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元溪那似模似样的召唤真的起了作用,他们在街道外等了没一会儿,一辆消防车就嘀呜嘀呜地自己赶过来找他们了。 等到车子听到面前,元溪兴奋地围着它绕了一圈,绕得旁边的小火车都快要冒黑气的时候,元溪在车上找到了李狗蛋口中的“喷火器”。 也不知道是不是了解他们需要放火,这车上竟还自备了好几桶油给他们。 一切工具俱备后,元溪想起了刚刚看到的那两个不和谐的大人,“对了狗蛋,那铺子里好像还有活人啊,怎么办?活人不能烧的。” “这又不是阳间的火,烧不死他们。”李狗蛋冷酷无情地道,“你太仁慈了,对这种烟鬼赌鬼,该像我一样冷酷无情才对。” 元溪顿时点点头。 …… 这条烟笼雾罩的街道。 那标记着公记号分号的烟馆里,刚刚元溪见到过的那两个大活人之一,正在飘飘欲仙地抽着烟感,半响吐出一口,仿佛把自己的魂都吐出去了。 而他对边,和他在一条炕桌的两边分座的女子,在男人抽烟的时候,也仿佛在抽吸着什么一样,脸上一副飘飘欲仙的模样,她每吸一口,对面那五迷三道只顾吸烟的男人,黑眼圈就加重三分,脸颊肉凹下去一点点。 甚至吸着吸着,女子那珠环玉翠的头上,毛茸茸的耳朵都砰砰冒出来了两只。 就在这时,正在女子陶醉的时候,忽然她嗅了嗅鼻子,恍惚在这一股人气儿和烟气儿中,闻到一股独特的,烧焦味。 千娇百媚的女人立刻从享受中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竖瞳凌厉地看向周围。 然而这一看,女人瞬间从榻上跳了起来。 外头整条街不知被哪个孙子放了火,竟熊熊燃烧起来! 第55章 破产危机 火焰围绕着这片黑夜中无数吞云吐雾的烟馆熊熊燃烧, 那火也不知道是什么火,发着似红似黑的炎光,不像是凡间的火焰, 但是也不像是惨淡的鬼火。 一点燃,这火焰就快速从街道外围的墙根烧到了房顶, 并迅速地向内蔓延。 “噼啪”房子在火焰中被撕裂, 轰轰倒塌。 一排排的房子在火焰中被圈了起来, 原本看起来非常结实的房子, 竟像是纸做的一样,被烧得渐渐翘起了房檐和屋脚。 街道上走着的烟鬼在火焰中渐渐扭曲,变成了火焰和烟雾的形状, 从麻木和混沌中清醒过来,露出一丝惊恐。 火势迅速蔓延, 将整条街道的所有房屋都圈了起来, 不少的烟鬼从房子里跑了出来,想要逃出去, 但是他们似乎无法穿越这火焰,和街道上的烟鬼一起化为了烟雾,被火焰蒸腾到天空中,天空中的烟雾渐渐变成无数纠缠在一起的人脸, 扭曲而挣扎。 风随着烟火刮了起来,呜呜呼呼的呼啸, 仿佛风卷,又仿佛鬼啸。 遛了遛了。 干着坏事,突然感觉到不妙的元溪, 立刻拽了把还意犹未尽的李狗蛋, 将他塞进火车后, 开起就跑。 元溪的感觉果然是非常敏锐的,他们的小火车刚刚走出几百米,那边街道中他们去过的那最大铺子,忽然“夸嚓”一声在火焰中倒塌,仿佛是被什么直接从中撕裂一般。 周围的风瞬间被凝聚成旋,一时间狂风刮起,卷着周围的烟火鬼脸,骇然仰冲上天。 这一上天,那烟雾中纠缠的鬼脸,顿时就发现了元溪他们正偷摸逃跑的小火车,【啊——】仿佛鬼哭狼嚎的风声,顿时就呼啸着就朝元溪他们的小火车追来。 那烟雾中甚至扭曲出一张愤怒的巨大人脸,长大嘴巴要一口将火车吞下,看起来真的是非常愤怒了。 元溪吓得赶紧把油门踩到最大,同时抢过李狗蛋手中的喷火器,就朝着窗户外那张人脸砸了过去。 “轰!” 大口吞下了元溪扔出去的灭火器,就仿佛吞了个闷雷似的,竟陡然炸了起来,那爆炸开的火焰瞬间将快要追到他们的烟雾人脸炸散。 有用! 元溪眼前一亮,“狗蛋你来开车。” 说着元溪将车子交给李狗蛋,自己捡起车上的喷火器,举到窗户处一用力就往那正再次凝聚成型的烟雾大嘴里仍。 哎呀,它躲开了! 再扔! 嘿,中了! 元溪没过一会儿就把火车上的三个喷火器都砸了出去,运气非常好的砸中了两次,将那烟雾凝聚的脸轰散了两次,但是显然外头那烟雾形成的巨脸更加愤怒了,卷起更多越来越烟雾,仿佛一条黑色的有形状的龙卷风,直接从熊熊燃烧的街道一直卷到天空中,不断地扩大着,要将元溪他们的车子卷下来。 逃跑的黑色小火车发出吱吱咔咔的挣扎声,速度明显变慢,似乎已经静止在空中,甚至要开始倒退了。 元溪不妙地问:“狗蛋,我们的消防车跑到哪里了?” 元溪想着消防车上那满载的喷火器和火油,觉得他们还可以用武器续命一波。 元溪一说,李狗蛋也想起来消防车了,往下一看,消防车还在下面给那个街道喷着火,正在火墙外不断浇油加温,因为有火焰阻挡,又可能有点灯下黑,这辆消防车竟然都被忽略了。 元溪顺着李狗蛋的视线望去,顿时惊呼,“它竟然没跑,多危险啊!” 李狗蛋很没人性地道:“不用管它,烧得这么慢,还有这么多烟,它应该准备去同归于尽了。” “啊?”元溪心头一跳,连忙想要阻止,然而李狗蛋话太快了,他刚一说完,元溪就发现他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可爱小车,像一头发怒的公牛般嗡地冲进了火海,直接冲向了街道最中心的黄金铺面。 “碰!” 巨大的爆炸声,直接将元溪他们快要静止在空中的小火车,炸飞出去老远。 震耳欲聋的声音,似乎直接震醒了睡眠中的立隆村,甚至有不少村民从梦中惊醒,来寻找莫名巨响的来源,然而在普通人的眼中,立隆村还是那个安静的立隆村,黑夜也仍然是那个适合睡眠的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刚刚夜下刮起的一阵小旋风,已经随着那道巨响被彻底搅散,出来的村民们并没能看到,他们被惊醒时,只看到东边的天空在大黑夜里,竟莫名有些发红。 “那是村小学的方向?不会是又出什么事了吧?” 有夜半惊醒的村民,想起了村小那边的邪事,有些忧心忡忡起来。 在建小学之前,立隆村村小那片地方老是容易出事,经常有人在家睡得好好的,第二天莫名其妙在那里醒来,甚至那里还死过人。 有人半夜梦游一般到了那里,然后一头栽倒,就这么脸闷在带水的泥坑里憋死了,死得憋屈又蹊跷,除了这事之外,村子里的人还特别容易得肺病,甚至出过好几个肺癌病人。 村长也找人做过法,但是来得不少大师都说此地煞气重,邪祟猖獗邪迷,无法沟通,且火烧水浸皆不怕,后头还有妖魔作祟,驱之不得,最后只能在那片邪地建了小学,暂时镇压邪祟。 自从立隆村村小建起来后,村里出事明显少了很多,半夜梦游去那里的人少了,得病的几率也小了,都说是小孩子们阳气盛,可以压制邪祟。 在学校放假的时间,学校空置,每次放长假,那边总还是要出些小问题,但现在都开学了,怎么这是又出事了吗? 莫不是邪祟没压制住? …… 那可怕得让人耳聋的声音,让元溪一脸要命地一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一手捂住了李狗蛋的。 巨大的声响,几乎让正在燃烧着的半条街道,都被炸飞上天。 刚刚那从街道中汹涌而出的烟雾,也仿佛被斩断了脐带一般,随着散去的旋风,被撕扯得七零八落,在被火焰映红的黑夜下安静消失,又好像回到了还在燃烧着的街道里。 虽然这会安静了,元溪可没忘记跑路,赶紧将小火车加速哐哐地往似水村方向开。 李狗蛋从窗户上往外探头望去,整条大烟馆的鬼街,已经垮了一半,剩下一半犹如嶙峋的骨架,还在犹不停歇的火焰中熊熊燃烧着,不时冒出一股烟雾,似乎长出人脸一般从火焰中挣扎着出现,但是很快又被火焰拉扯回去。 “这下子应该死了。”李狗蛋看着下面,勾唇道。 元溪抹着并不存在的冷汗,往外探头看了眼,“你说刚追我们的那个吗?是没有再追来了。” 李狗蛋回头:“不是,我是说我们要找的那个。” 元溪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和李狗蛋是过来找鬼一事,顿时心中大汗,这么惊险的情况下,他都快忘记报仇这事了,李狗蛋竟然还惦记着。 李狗蛋还道:“你明天再去学校,看看还有没有鬼来扒拉你,要是还有的话,明天我们再来烧。” 广撒网,细筛鱼,早晚弄死所有的漏网之鱼。 元溪听到这话顿时想哭,“可是我们的消防车已经死去了,为了保护我们。” 李狗蛋慌了一下,很快淡定下来:“你别哭,我们还有坦克和挖掘机呢,而且消防车明天就复活了。” 元溪的抽噎顿时哽了回去,是哦,还有坦克和挖掘机呢。 这两个听着更好玩的样子! 扁下去的嘴压不住地扬了上来,元溪问李狗蛋,“狗蛋,挖掘机是干什么用的?” 李狗蛋教元溪挖掘机的用法:“上次压胜城那破门不是来追我们吗?我当时就想着什么时候有时间,回去把它给拆了,这就要用到挖掘机了。到时我们一人开一辆挖掘机,我拆东门,你拆西门。”完美。 可能压胜城里的妖怪都想不到,李狗蛋当时被东门追,他却连人家西门都惦记上了。 元溪听得眼神锃亮,恍惚记起黄黄说老丈人最近对自己很满意,“狗蛋,那好像是我老丈人的地盘。” “那我们悄悄的拆。”李狗蛋想想又加了一句,“把脸蒙上。” 元溪恍然点头,所言极是。 · 一路愉快地畅谈着,没多久元溪就开着火车将李狗蛋先送道了家,路上他还和李狗蛋两人解开心结,想起自己把他名字给忘了的事,郑重保证了这次绝对不会再忘。 刚到李狗蛋家门外,元溪忽然听到李狗蛋家西侧窗户那里,传来了乒乓的摔打声,以及声音有点熟悉的怒吼。 元溪瞪大眼:“狗蛋,你爸怎么回来了?他不是在监狱里吗?” “没事,这是我妈的梦。”李狗蛋皱眉,“走,我们去看看。” 元溪这才晓得,原来他们是和杨春芳的梦境连接上了。 元溪和李狗蛋一起翻墙进家门,一靠近杨春芳的窗户,就听到李富贵大吼的声音。 杨春芳捂着头蹲在角落,捂着耳朵想要不听,但是她梦里的李富贵实在太大声了,而且说得还都是她心里担心害怕的那些事,“你说说你还能干什么!短短几天,公司职工就跳槽了这么多,已经谈好的生意都能崩了,业务被截胡那么多!你到底还能干什么!” “你这样,如何养家,如何给儿子好生活?” “所以,去给我签谅解书吧,让我回来,我来把公司撑起来……” “你再这么下去,不出两个月,公司就得倒闭,我们家就得破产!!!” 杨春芳梦里的李富贵,时而怒吼,时而蛊惑,不停地攻击着杨春芳内心脆弱的心理防线。 这几天杨春芳总是背着儿子接电话打电话,不想让李狗蛋听到什么坏消息,这次送儿子回来顺便把他用惯的助理小王叫回来,也是杨春芳马上就要去城里主持公司大局了,怕儿子无人陪伴。 杨春芳心里很慌,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对李富贵公司的事也都不懂,这几天接到的电话全都是坏消息,压力太大之下,可不就是做梦都梦到自己把一切搞得一团糟,甚至李富贵都跳出来把她骂得狗血喷头。 梦里李富贵会说出让杨春芳签谅解书的话,显然是杨春芳心中某个隐蔽的角落,真的这样想过。 为了儿子勇敢一回,将丈夫送进监狱,显然已经快用尽了她的勇气。 …… “狗蛋,你家要破产了吗。”旁听的元溪,担忧地拍拍李狗蛋的肩膀,很快他打起精神安慰道,“没事的狗蛋,你家这么有钱,破产也肯定还有很多钱,或者干脆我们不去挖压胜城大门了,看看城里能不能找个地方让我们打工……” 村里的叔伯阿姨不都说要去城里打工吗,元溪觉得他们天天开着小火车去压胜城,去打个工好像也挺方便。 老丈人不是最近看他很顺眼吗,也许能允许他摆个摊? 元溪绞尽脑汁地想着赚钱方法,“实在不行,还可以叫你爸回来赚钱。” 李狗蛋本来还挺感动地,听着元溪给自己想赚钱办法,努力想要救济他这么个快要落魄的富二代少爷,然而听到这句的时候,李狗蛋顿时跳了起来,果断拒绝,“不行,李富贵他不能回来!” “放心,我家不会破产的。”为了让李富贵不回来,李狗蛋瞬间重拾了信心,“看我的。” 李狗蛋一走近,杨春芳梦里的李富贵就消失了。 “妈。” 杨春芳听到儿子的声音,抬起头来,赶紧从瑟缩的角落站起来,就想要收拾乱糟糟的屋子,给儿子维持一个体面的形象。 李狗蛋蹲在捡文件的妈妈身边,安慰她,“妈,不能让李富贵回来,他不回来,公司和我都是你的,家里都是你说得算,这不好吗?” “宝儿你听到了?”杨春芳颓废地放下手里的文件,本来不想和儿子说这些,但是儿子的声音仿佛有魔力一般,充满恶魔的蛊惑力量,甚至让她短暂忘记了心里的自卑和面子,和儿子诉起苦来,“可是我不懂公司那些事,我干不好公司,如果我们家破产了,妈妈是穷惯了,你以后可怎么办。” “那就请人帮忙管理,家里的助理小王不是以前经常跟着李富贵吗,你让他跟着你先,他是我的心腹,他敢给你使绊子,我就扎他小人,不让他好受。”李狗蛋说得异常认真。 杨春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心腹,你小小的人,哪里来的心腹,那是人家拿着工资哄你玩儿呢。 “妈你知道李富贵是怎么发财的吗?他以前那么穷。” 李狗蛋这话果然引起了杨春芳的注意,李狗蛋教他,“很简单的,你只要坐在办公室里,给我花钱,钱就来了,李富贵就是这么做的。或者他干的什么你实在不喜欢,以后你就把他的公司掏空卖掉,自己开一个喜欢的公司,自己当老总。” 杨春芳虽然被这声音蛊惑,但是还有些理智,觉得儿子说得方法实在不靠谱,纠结道“可是……” 李狗蛋打断她:“没有什么可是,谁要是对你落井下石、使坏,谁就会倒大霉;谁要是和你好好做生意,就一起发大财。李富贵他是小学毕业,你好歹还上了初中,你有什么不可以?” 在李狗蛋一句又一句的蛊惑下,一句一句对李富贵的拉踩贬低下,杨春芳的理智似乎在渐渐丧失,自信在层层叠加回来。 “总之妈,你会做得比李富贵好的。” “你很快就会赚大钱,成就远超李富贵,相信我,我会祝福你的。” 儿子平淡又坚定的话,让梦里的杨春芳渐渐平静下来。 作为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突然就要面对自己以前不熟悉的一切,公司上上下下都不服她,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杨春芳最近真的是很疲于应对。 虽然杨春芳觉得就家里的钱,已经足够她们家生存,不需要大富大贵,在儿子面前也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梦里的一切还是泄露了她的恐惧。 可是梦里的儿子仿佛有魔力,简直比求神拜佛更能让她平静。 “就算真的干不好也没关系,我和元铁头去打工,养你!”反正就是不能让李富贵回来,李狗蛋对此非常坚决。 杨春芳的心顿时被儿子感动化了,最后一丝犹豫尽去。 杨春芳抱着儿子坚定地道,“妈肯定让你过上,比以前更好的日子!” 她好歹比李富贵多了初中文凭,有什么不会的、不懂得,她可以学! …… 元溪在旁看着李狗蛋一句一句将他妈妈说服,看得目瞪口呆,感觉好像很少看到李狗蛋一次说这么多话,为了报仇李狗蛋也是可以的。 元溪凑头偷偷问李狗蛋:“狗蛋,你说得真的假的?” 李狗蛋点头肯定,李富贵确实就是这么有钱的,不过只是还多了些步骤而已。李狗蛋觉得那些步骤太过繁琐无聊,他都祝福他妈妈会赚大钱了,其他就没必要了。 元溪听到李狗蛋这样说,也不再为小伙伴会不会破产而担忧了,就要和李狗蛋道别回家。 李狗蛋看着元溪要走,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铁头,你现在是在做梦,还是灵魂出窍?” 李狗蛋记得,元溪做完梦后老是会忘记自己,但灵魂出窍的状态下,就不会如此。 今天元溪看起来太过清醒,再加上一开始两人一直在吵架,李狗蛋就忘记问了,此时李狗蛋突然有些不放心起来。 做梦状态的元铁头,好像更能回忆起他们一起梦中相遇的经历。 李狗蛋想起回城的时候,和元溪聊着聊着他突然想起自己告诉过他名字的事,当时李狗蛋只顾着开心了,现在不好的预感突然涌上。 难道…… 正要走的元溪被问的一愣,回头看向李狗蛋时,李狗蛋就看到元溪的身体,突然变得透明起来。 李狗蛋下意识去拉元溪的手,然而直接抓了个空,元溪已经消失在原地。 李狗蛋漂亮的小脸,顿时变得乌青乌青的。 第56章 拘魂问案 李富贵在看守所中惊醒, 醒来并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梦,却好像感觉自己回过家一样,好像又看到了自己老婆孩子。 李富贵现在就是后悔, 非常后悔,如果没有听莫伦的话, 及时收手, 哪怕最后是破产, 他怎么也落不到现在这个身陷囹圄的下场。 现在可好, 莫伦自己带着徒弟跑得影子都不见了,所有的事都推给了他自己一人,儿子屋里竟然还有摄像机将他们的犯罪过程拍得清清楚楚, 现在连他妈田娟都不帮他说话了,甚至不愿意来见他, 李富贵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或者这就是莫伦说得反噬? 因为他们做法中途被打断, 所以反噬出现了?他靠着诡秘手段得到的钱财和地位,也因此要随之而去了吗? 李富贵痛苦极了, 也害怕极了,甚至已经开始想象自己的公司什么时候破产了。 杨春芳她懂什么啊,他妈田娟更是大字不识一字,李富贵抠唆惯了, 也没什么心腹,倒是盯着他的对手不少, 他这一出事,想要踩死他的人多了去了,公司能撑上几个月? 李富贵现在想得最多的不是哀求老婆和老妈, 让自己减刑放自己出去, 他更寄希望于莫伦师徒没事, 能早点出现,来挽回他现在开始如山崩的运势,不然他就算出去了,穷困潦倒的人生又有什么意思! 【李富贵……】 【李富贵……】 李富贵在架子床上懵了一下,回头看了两眼,并没有发现是谁在叫自己,反而是他乱动引发的吱呀声,引得下铺的暴躁光头往上猛踹了一脚,骂骂咧咧几声。 李富贵心里憋屈,很快,那股叫魂般的声音又来了,这次李富贵却没有再回头去找,而是渐渐开始眼神发直,好像叫他的人就在前头天花板上一样。 直勾勾的看了监狱的天花板一会儿,忽然李富贵头一歪,眼睛就闭上了,仿佛只是睡着了。 …… “啪”地一声震响,仿佛邢堂木拍在案板上,顿时将浑浑噩噩的李富贵惊醒。 李富贵刚刚感觉有人在叫自己,下意识循着那声音走,就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此时再一看,他好像跪倒在一个古代的公堂上,左右都是呲着獠牙的青面恶鬼,拿着随时可以行刑的棍子,似乎下一刻就要朝他打过来。 李富贵的正前方,两米高的案台上,一个巨大的人形在迷雾之后若隐若现,衬得他渺小极了。 李富贵看到这里,惊慌起来,他,他这是到了哪里? 难道他已经死了! 【李富贵,你可知罪。】前头一道声音传来。 这声音虽然不大,听到李富贵耳里,却如同霹雳,惊得他魂一下趴在地上,根本不敢吭声,嘴仿佛有自己意识一般,“大,大人,不知道我犯了什么罪。” 李富贵嘴上是这么说着,心里却想着,难道是在说他谋害自己儿子的事? 可他只是像是针灸一样轻轻扎了一针,就他做的那点事,根本就不会致死啊,怎么这上头下头,都要来论他的罪。 案台后高大的人影再次拍了下桌案,“啪!” 【竟还死不悔改!不放告诉你,莫伦已经死了,你们做的事都败露了。】 李富贵恍如晴天霹雳。 莫伦大师竟然死了!?他怎么会死了!? 难道是因为反噬?? 本来还等着莫伦来救自己的李富贵,这下仿佛被人抽走了脊髓一样,整个人倒在了大堂上。 【……你不知道,是谁将莫伦杀死的。】案台后高大的人影见李富贵此番作态,仿佛并不清楚莫伦出事的事,口气略略变了些。 李富贵丢了魂一样:“不,不知道,那天我们被发现后,他就和他徒弟逃走了,再没出现过。” 案台后高大的人影沉默片刻,李富贵虽然隔着一层灰蒙蒙地迷雾看不清他的脸,却感觉那迷雾后,似乎有一抹视线穿透了自己的灵魂,将他整个人都看穿一般,心里透心的凉意。 【现在给你的个机会,将你们所犯恶事如实复述一遍,如果你诚心认错,也许能够从轻发落。】迷雾后的人影发话了。 李富贵闻言升起了一丝希望,忙将莫伦要借他儿子的命,为他镇压财运,获大富贵的事,交待了一遍。 “虽然莫伦一直说是帮我,其实我知道他是想要我儿子的魂魄,他会练小鬼,手上有不少人命,他的徒弟也不是好人,我……”发现莫伦已经靠不住后,李富贵开始将责任都往莫伦身上推,恨不得将莫伦说成个十恶不赦的坏蛋,来衬托自己的无辜。 迷雾后的人影并没有阻止李富贵的各种推脱言语,只是诱导着他说出更多细节。 比如跑进哪个林子,林子里是否有什么异常的传说,以及那天是否发生过什么离奇的事,有没有挺到什么怪声或怪异响动。 李富贵对莫伦的死并不知道多少内情,事迹败漏后莫伦连夜跑进了林子里,还和他发过短信,说会回来的,让他制造点机会,引开他家里的其他人,却没想到发完那条短信后,莫伦就再没有出现了。 至于说细节和响动,这就勾起了李富贵最恐惧的回忆,比如那一晚的闪电和暴雨,似乎就是一切不幸的开端。 尤其本来那天预报的没有雨,可李富贵记得清清楚楚,就在他在儿子眉心扎下一根针后,突然间晴空霹雳,闪电密密麻麻仿佛从地面向天空生长一般,几乎要把天空和大地都劈开,把当时正在做坏事的李富贵差点吓丢了魂。 而且从那天开始,就开始下雨,倾盆大雨持续了好几天,差点就引发了洪水。 李富贵说着那些莫名并令人恐惧的细节,甚至将村中的河神传说和一些林子里的一些古早秘闻,都挖出来交待了一遍,此时陷入恐惧害怕的他,似乎也没注意到自己为什么要交待这些不相干的事情。 · “李富贵的儿子有很大问题。” 常老头看了门派发来的信息,对丁业说道。 莫伦失踪的突然,他似乎要去做什么事,身上能带的家伙什都一并带走了,连他的徒弟役风一起没了消息,门派中精通卜卦的人想测他的去向,却仿佛被什么蒙蔽天机,很难测准,只大概估算出他出事的位置在哪一片范围。 最后倒是丁业这些俗世的弟子们处理,调查了莫伦电话的一些通讯记录,从中发现了一个莫伦维持联系多年的富商李富贵。 丁业要去调查这个人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进了监狱。 不过现在碧游派下头的祖师爷亲自派了人去勾魂,正面问了李富贵后,不需要再去探监暴露一番的丁业和常老头,立刻准备出发,往李富贵的老家似水村走一趟。 丁业和莫伦论辈分算是师兄弟,只是两人并不是一路人,丁业生意做得更大,自然在门派也更受重视,也有不少师门前辈来襄助,比如给竞争对手下黑手,夺运夺财风水局,都不可能是他一个人动手。 莫伦相对比起来虽然是师兄,就比较小打小闹了。 一般来说,莫伦这样的在外头出了事,只要没人找上门来,除了他的亲传师父,碧游派也没啥人会管他死活,但是这次不一样,莫伦那废物死就死吧,竟然引来无名敌人,在他们门派头上撒野,抢夺阴兵。 这要是都能忍得下去,他们碧游派干脆原地解散算了! 只是…… “祖师爷也出手了?门里怎么这么着急?”丁业皱眉道。 常老头一言难尽地道:“也不知道莫伦那厮是惹上了什么东西,对方借招兵契书盗我祖坛兵马,已经盗走了大半!要不是发现的及时,怕是门派老底儿都被人端了。但就算现在祖师们亲自坐镇,也没能奈何对方,它就像是耗子似的逮不住,跑得又极快,还时不时常来,简直将我碧游派当成自家后院,祖师们稍不注意,兵马又要被它抢走一些,现在上头已经动了雷霆之怒。” 丁业不由心惊,“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谁知道呢?也许是大耗子成了精。”常老头语气有些无奈。 习惯了做生意的丁业,已经不太擅长打打杀杀,听到敌方如此厉害,不由有些犯怂起来。 如果真的是祖师都对付不了的敌手,他们这去,是要去送菜吗? 常老头似乎发现了他退缩的眼神,说道,“不用担心,我们俗世的身份更好去那边探查,借着投资建厂或修路的理由,先去看看,真要动起手来,还轮不到我们。而且对方其实不会多厉害,这般躲躲闪闪,藏头露尾,一触就走,明显是不敢和祖师们动真格,大概是本事并不大,只是有些特殊天赋罢了。” 丁业闻言才放松下来。 · 大清早的,元溪被小姨骑着车送去上学。 天才蒙蒙亮,元溪困得要命,打起哈欠时,路上好像路过了一个人影。 等到过去,元溪才恍然发现,那是不是李狗蛋! 元溪再回头去看的时候,李狗蛋已经不见身影了。 …… 李狗蛋看到元铁头没有主动给自己打招呼,转头就走。 元铁头果然又忘了他…… 李狗蛋面无表情地踩着路边的石子,跟着他出来早起散步的助理,都怀疑他脚下踩的是什么被他杀死的尸体。 助理小王小心翼翼问:“少爷,特意过来一趟,怎么不叫住人家打个招呼?” 李狗蛋想起什么,看向身边的小王道,“你记得自己昨晚的梦吗?” 小王闻言愣了一下,想了想后明明之前还有点印象的梦,此时过了清晨那股迷糊劲,竟怎么都想不起来了,“记不起来了,刚刚还有些印象。” 李狗蛋闻言,有些欣慰。 元铁头果真没有骗他。 小王一个大人都记不得自己的梦,元铁头是个小孩子,梦里记不得自己,自然不是元铁头的错。 是梦的错! 李狗蛋脸色阴森,皱眉啃起自己的指关节,似乎在沉思如何干掉做错事的梦。 李狗蛋问小王:“怎样能让人清楚记得自己的梦?” 助理小王听这话只当是小孩子的异想天开,不过他一个拿着不菲工资的生活助理,自然不会嘲笑老板的不切实际,他认真的想了想,提出了建议。 “我上大学那会儿,查过一些关于清醒梦的资料,看到说经过练习,可以让人在做梦时保持清醒。当然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我反正是没有成功过。”助理小王给自家少爷打了预防针,暗戳戳想到时候不成功可别找我麻烦才好。 李狗蛋顿时来了兴趣,“清醒梦和灵魂出窍有什么差别?” 啥玩意儿? 灵魂出窍? 助理小王懵了一瞬,看着少爷认真的样子,也不禁认真了起来,“大概是……科学和修仙的差别?” 李狗蛋更感兴趣了:“修仙?怎么修?” 啊这…… 助理小王第一次发现自己家少爷,竟还有这样十万个为什么的一面,只是他感兴趣的这些东西是不是有些太离谱。 李狗蛋皱眉扫了小王一眼,看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的样子,似乎也不懂,索性道,“你从哪里查到的,教我,我要自己去查。” 这就需要一个详细的账单了,比如买一台什么型号的电脑,拉一条跨越乡村的网线……也就是花钱的事。 助理松了口气,心道少爷总算是回到他熟悉的领域来了。 …… 这边,因为打哈欠犯困错过了李狗蛋的元溪,发愁地想,李狗蛋回头不会又要生气吧。 元溪问小姨:“小姨,李狗蛋今天去上学吗?” “不清楚,他身体刚好,家里人应该会让他再休息几天。”李丽云说完好奇地道,“你怎么很关心他的样子,你们昨天不是还吵架了吗?” “我们梦里和好啦。”元溪欢快道。 李丽云听着元溪说梦里和好的话,顿时露出了笑,笑小孩子的天真可爱,并没有放在心上。 元溪想起自己昨天睡不着,直接跳出身体去找李狗蛋吵架,好像是灵魂出窍的样子。 元溪还记得他和李狗蛋一起去火烧学校的事,此时心里就又是忐忑,又有些期待,不知道学校有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还有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元溪记得好像在火车返程的途中,他因为太困眯了一下,后面好像醒了,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就记不得了。 倒是不知道睡了多久后,元溪感觉自己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好像有一道声音告诉自己。 【不要回学校。】 元溪皱眉托腮。 这个之后的梦,他也想不起来更多了,只记得这么一句不让他回学校的话,至于和他说这话的是什么人,什么样子,在什么情况下对他说的,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或者这只是他自己的心里话吧。 元溪腹诽道,懂事的他并没有拿这个去闹腾要回家,毕竟小姨大早送他和姐姐上学已经很辛苦了。 直到到了学校,元溪还在想着昨晚那个不清不楚的梦的事,和小姨道别后,看着眼前好像毫无损伤,并没有受到他们梦中纵火影响的学校,元溪莫名有些犯怂起来。 眼前一会儿是昨晚被火烧的烟鬼,一会儿是梦里来警告自己不要回学校的那句话。 忽然,元溪发现自己的心情,又开始变得不好了。 甚至比昨天还坏。 脑海中不停会想起把自己扔在乡下很多年的爸妈,以及昨晚惊鸿一瞥看到的小宇哥,那有些刺人的眼神,还有更多不开心的他甚至都不记得的画面…… 糟糕,那只大烟鬼没死!? 元溪赶紧闷头冲向教室的方向,似乎想要将身上看不见的什么东西给甩掉。 …… 元溪冲到教室的时候,小胖子池文彦正绘声绘色地讲着昨晚村里闹鬼的事。 说是有两个人半夜不睡来小学这边逛了一圈,最后大叫着跑着回去的,明明身上没有身上伤,却老叫痛,还说有一条街起火了,他们在里头火烧到了。 “村里人还去找了,哪里都没有起火,就是天空确实莫名其妙地红了很久,你们说邪门不邪门?” “昨晚村里还响起了一声好大的声音,可吓人了,把我都给吓醒了。” “我就说学校这边有鬼吧,你们还不信,再这么待下去,鬼会来吃掉我们的。”池文彦最后怕怕地抱住自己。 有被吓到的同学犯愁道:“可是连你都反抗不了,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没错,小胖池文彦今天又是哭嚎着被扛进来的,来时死活说闹鬼,不愿意进来,就是他这样挣扎,最后也没有扛过大人无情的铁拳。 无奈之下,池文彦只能靠讲鬼故事的方式开始传递恐惧,似乎吓到了别人,自己就不那么害怕了。 元溪听着池文彦的话,有些心虚,刚想说什么,忽然眼角余光在窗户玻璃上闪了一下,好像又看到了一个人影,趴在自己头上,似乎比昨天离自己更近了一些。 元溪心中顿时一惊,立刻扭头看去。 第57章 修仙秘籍 一转回头, 身后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又或者只是他看不见而已。 元溪今天又忘记带黄黄给的迴避牌匾了。 昨天放火放得太开心,下意识地以为今天肯定没问题,早上起得一急, 就给忘记了。 明天一定要记得带上! 元溪心中暗暗告诫自己。 “铁头班长。” “元溪班长,早啊。” 元溪回过神来, 和班里的同学们打起招呼。 · 助理小王办事还是很有效率的, 请示完新的大老板杨春芳后, 在杨春芳欲言又止的同意下, 助理小王没过三个小时,就将狗蛋少爷,啊不, 现在狗蛋少爷不准别人叫他狗蛋了,得叫李昙少爷, 就将李昙少爷需要的电脑和网线都给他拉好了。 助理小王有些忧心地教着少爷关于如何上网搜索, 如何论坛发帖,如何聊天如何网购, 把他能想到的上网需要都教了少爷一遍。 李狗蛋特别认真地学习着,而后没多久他感觉自己学会了,就将小王赶到一边,自己找了个论坛。 李狗蛋用着新学的一指禅, 一边咨询着某两个不认识的字是哪个,一边在助理给他打开的一个热门的奇闻论坛, 缓慢打字发帖:【重金收购修仙秘籍,卖的速来。】 助理小王:噗。 李狗蛋蓦地回头:“你在笑我?” “没有少爷,你写得很好, 我怎么会笑呢, 我只是担心这些人不相信你的诚意, 对你吐露污言秽语。”助理小王言辞否认,同时还真的开始担心起少爷这幼小的心灵,承受不起网络上的狂风暴雨。 不过现在小王是想多了。 这会儿网络论坛还挺热,总有一些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人,不时泡在网上扫扫帖子回复回复。 李狗蛋的帖子带着重金两字,又兼有可笑的娱乐性,自然是吸引了不少目光,但凡走过路过的,都想要来嘲笑贴主两句,很快帖子里就多了不少回帖。 除了一些前排,卖瓜子水果的,火帖鉴定盖章的,也出现了一些调侃着贴主玩的。 【是不是真的收?重金有多重金,我师父化神期高手,已经能横渡宇宙,修仙秘籍自然是有的,如果你真的肯花十万八万来买,我也不是不能割爱,并不是为了钱,主要想交你这个朋友。】 【来,这本仙帝重生之都市XXX请收下,里头有我重生以来的生活经验和隐藏的修仙秘法,不收你钱,我广布恩德免费告诉你。】 助理目不斜视,不敢去看李狗蛋阴沉的脸色。 不过助理意外的是,李狗蛋竟然没有生气地直接离开,反而盯着电脑屏幕回复了一些询问的帖子,一字一句地留下了自己的联络方式,让有意者带价和他私聊。 别看论坛里都是嘲讽李狗蛋的,但是见他态度这么认真的模样,还真的陆续有人来发送好友申请,要和他私聊。 助理小王担忧地提醒:“少爷,你要小心骗子,网上骗子可多了。” 那可不是,连收购修仙秘籍的帖子都敢跟来报价,那不是骗子能是什么! 李狗蛋皱眉:“那我让他们先把秘籍交出来,先验货。” 呃,这玩意儿怎么验货,就算能验,找个修仙的来验吗?助理心中腹诽。 正这时,报价的就来了。 凌凌7:【你是否真的诚心收购?】 李狗蛋一指禅半分钟,打了个“对”字发过去。 凌凌7:【我姓陈,有我家祖传下来的秘籍。传闻我家陈抟老祖,服气辟谷修道二十多年,每天只饮酒几杯。每当他睡觉时,多是一百多天不醒。虽然传说他在118岁仙逝,但是他去时,他坐化的山洞,有五种颜色的彩云掩盖堵塞洞口,经月不散,有记载说是陈传老祖已经成仙,死亡只是褪去凡胎,被上界神仙接走了。】 【我看你是正经求教,才和你说这么多,如果你只想要论坛上那些什么能横渡宇宙的,破空飞升的修仙秘籍,那咱们就不用聊了,我这里只有能修真、修道的,成仙不成仙那谁也不好说。】 助理小王看着看着,竟意外发现这人似乎还挺靠谱,有名有姓有来历,不言过其实,不夸夸其谈,助理也不禁心动了一秒,心道这莫非还真的有修真秘籍不成,“少爷,也许这人还真是有些门道,可以和他聊聊。” 助理小王已经被迷了心了,李狗蛋还记得助理说过的骗子很多之事,一指禅两分钟,终于打了个,“你开价,发秘籍,验真假。”发出去。 凌凌7:【30万,低于这个价格我不接受。另外我只能发两页过去给你看看,你要是不识货,那啥也不用说,直接把我删了。】 助理小王眼睛都瞪大了,好家伙这是真的敢狮子大开口啊,还不知真假的秘籍就敢要三十万。 助理小王:“少爷,这……” 李狗蛋很淡定地让助理把凌凌7发过来的文件打开来,助理一看,只觉得扑面就是一股玄乎其玄的内容,好像真的有些玄妙似的,然而那边李狗蛋刚看了两眼,也不知道他看懂了几个字,就啪啪点字拒绝道,“你这修仙秘籍是假的,不要。” “少爷,你别这么直白啊。”助理小王心中一惊,虽然他也觉得30万不靠谱,但是对这种好像有些玄乎的人总是心中敬畏的,这么说话万一惹怒了对方…… 不至于吧,大师不都是很和善的么。 助理小王心里正安慰自己,就见那边刚刚还一副云淡风轻口吻的大师,突然像是跳了起来一样,从文字都可以看出他的暴跳如雷。 凌凌7:【哪里来的野小子,你是想骗我秘籍吧!胆敢在我面前如此嚣张,你信不信我咒你??别以为隔着网络,我就拿你没办法,告诉你,我要咒你,就算这样隔着网线,你照样跑不掉。我现在已经给你下咒了,不出十日,你定然出事!到时候你就会跪下来求我。】 啊糟糕,这大师竟是如此暴躁的,不是说好买卖不成就随意互删的吗? 助理小王目瞪口呆,忙看向自家少爷,却发现少爷在和人吵架对喷的时候,明显打字速度都快了很多,甚至复制粘贴和删除拉黑学得利落无比。 李狗蛋冷哼了一声,用两指禅和对面互喷,“你卖我假货还敢嚣张,你信不信我咒你?” 写完似乎觉得打字太累,李狗蛋直接复制了凌凌7的那句,“我现在已经给你下咒了,不出十日,你定然出事!到时候你就会跪下来求我。” 说着,李狗蛋已经迅速地将这个凌凌7删除拉黑,和下一位加上了好友。 …… 网线的背后,在某个祖传棺材铺看店的某陈姓小伙,刚打了一百多个字想要把对方喷死,却发现对方竟然已经把自己拉黑了,而他发送的消息无故被卡,直接丢失! “碰!”陈姓小伙气得怒而捶桌,然而这一捶,直接就打翻了他旁边放着的半瓶雪碧。 啪嗒一声,那雪碧倒下去后,剩下的半瓶液体好似不死的从下方电脑出风口吨吨灌了进去,甚至都没往旁边浪费几滴,等这名陈姓小伙从震惊中回神,就见两道黑烟嗞嗞从主机上冒起。 “轰”地一声火花四闪,整个主机都烧掉了!! 电脑屏幕顿时陷入一片漆黑,陈姓小伙脑海中只剩下聊天框里对方最后复制来的那句诅咒,心中猛地一跳。 …… 助理小王还是没能分辨出,少爷是怎么一口断定那秘籍是假的,“对了少爷,你不是要找如何做清醒梦的方法,怎么要收购起修仙秘籍来了。” 李狗蛋觉得助理小王果然是什么都不懂,“你都能修仙了,还怕记不住自己的梦吗?专门去记梦,哼,它不配!” 说记仇,李狗蛋他还真的记上了仇,连梦都讨厌上了。 正说着,第二位叫做出云老道的网友信息终于发过来了,也不知道是刚刚不在,还是打字和李狗蛋一样慢。 出云老道:【小修士,你想要修行?我刚在论坛看到你的帖子,掐指一算你和我有缘,你是否愿意拜我为师。】 李狗蛋一指禅回复,“不拜,买秘籍。” 【修行这种事,没有师父是很难入门的,就算能入门,也非常危险,需要师父看着。】对面的出云老道劝着,倒也没有继续强求对方拜师的意思,只是劝李狗蛋不要自己胡乱修行,万一出了事会很麻烦。 老道如此苦口婆心,眼见着李狗蛋伸手就要把这个不给秘籍的老道拉黑,助理小王都忍不住阻止他,“少爷你别拒绝的太快,他怎么知道你是小修士?也许真是个大师也说不定?” 助理小王甚至感觉对方的语气,也有点哄小孩的感觉,仿佛真的知道网线千里之外交流的是个小孩子一般。 李狗蛋停下了准备拉黑的手,“你有秘籍吗?我可以给钱。” 【不用钱。既然你如此执着,我传你一套入门的功法吧。若你真能自行入门,万一修炼出现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这,这好有大师风范啊…… 助理小王不得不说他有点嫉妒了,难道这也是骗子?可人家又不要钱,多么高尚! 助理小王就发现少爷这加来的骗子们,一个个似乎手段有些过高了,他竟然都分辨不出来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甚至第一个他一开始都没有反应过来,差点被忽悠了。 很快,李狗蛋收下了一个文件,和对方道了谢后,就叉掉了出云老道的聊天窗口,加上了下一个的好友。 这个人上来直接说自己是卖书的,书店里啥都有,很多整理拓印的古籍,价格实惠,至于能不能修仙,让李狗蛋自己看着办,说完给李狗蛋甩了一个链接,让李狗蛋直接去他网店选购。 李狗蛋点开那个网购链接,里头还真的有不少古书,有些看着像是正规出版的,有些看着像是线书装订的,预览页几本是横排,什么鲁班书,茅山道术,神霄雷法,吕祖百字文详解……等等。 助理看得眼花缭乱,觉得少爷还真的是有点运气在,这么离谱的一个帖子,招来的人,除了第一个狮子大开口的骗子,其他竟好像都是正经人? 后面又有几个人来加李狗蛋,李狗蛋都加了好友,却没有继续聊,起身道,“元铁头该放学了,去找他,我要和他一起选秘籍。” 李狗蛋心想着,等他确定好修仙秘籍,和元铁头一起修仙,就不信元铁头做梦还能忘。 不过这时,杨春芳突然找了过来。 助理小王看到杨春芳的时候,顿感诧异,一夜之间,他这位新上任的老板,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眉宇间的愁色去了大半,眼神中的犹豫不定也没了,似乎突然变得自信起来,竟真的有点老板的架势了。 助理小王没有多看,留母子两人说话,自己到一边去给李狗蛋收拾电脑资料关机。 杨春芳马上就准备坐车离开了,原本她就不放心让李狗蛋一个人在家,只是以为自己在外头也待不久,所以并没想带儿子一起去,现在她不知为何心中很定,似乎觉得此去万千问题都可以解决,所有事情都不再是事,就有些想要带儿子一起走了。 杨春芳:“宝,你要不要和妈妈一起去城里?你也该上学了,去学校和同年龄小朋友一起玩好不好?” 李狗蛋一口否决:“不要,我要和元铁头一起去立隆村上小学。” 说完李狗蛋想想又补充了一句,“如果那个小学还在的话。” 杨春芳一听就皱眉,村里的小学,教学质量很一般,以后再转去城里,可别成绩跟不上别人。 不过很快杨春芳就放弃了这无谓的担忧。 跟不上别人又怎么样,只要她能稳住公司,赚大钱,她的儿子不需要怕什么输在起跑线。 杨春芳坚定神色:“好,宝你想什么时候上学,妈让小王去给你联系。” “明天就去。” 李狗蛋本来今天就想和元铁头一起去上学,但是后来他发现他得先把元溪的梦解决,才有心情去上学。 …… 一旁,小王在电脑前帮少爷整理着接收到的资料,统统规整到一个修仙文件夹去,正要关电脑时,他忽然心血来潮地将狗蛋少爷的帖子刷新了一下。 这一刷,小王意外地发现,这么个离谱的帖子,竟莫名其妙地被顶成热帖了。 发生了什么? 小王好奇地往下看,还没往下拉多久,就发现下头有人说贴主是个骗子,想加贴主的号,怎么也加不上去,根本就是耍人玩呢。 小王皱眉,不过用不上他去反驳,下面刚刚和李狗蛋联系过的书店老板,就跟帖反驳了那人的话,还说贴主求购之意明显,秒速下单了他书店上百本经典,是个大客户!!! 而且还是在他不包邮的情况下! 此话一出顿时震惊了不少路过的人,不包邮三字似乎让众人突然明白了,贴主是一位多么豪气的大客户,跟帖都变得热情起来。 不过后面还是陆续有人说加不上,且越来越多,没等小王继续细看,那边李狗蛋已经开始叫他了。 “来了少爷。”小王赶紧将电脑关上了。 · 终于放学了…… 上学好累,好辛苦,好纠结,屁股好痛…… 元溪发现自己果然还是被鬼影响了,满脑子竟都是曾经不怎么有过的负面情绪,一天下来仿佛被几座大山压在了身上似的。 和小伙伴及同学们陆续告别完,元溪等到了来接自己的小姨李丽云,浑身有气无力地坐到小姨的自行车上。 李丽云:“铁头,第一天正式上学怎么样,很累吗?” 累,元溪心道自己这么有精神的人,坐在那里一天怎么会觉得累! “小姨,上学不累,”元溪立刻否认,而后好像是怕被谁听见般小声凑过去道,“不过学校有鬼,我好像被鬼吸了精气!” 噗。 李丽云摸摸元溪的脑壳:“看来果然是很累,都累糊涂了,坐稳,小姨这就带你回家。” 元溪:(·ˇωˇ·) 保持着不太好的心情,到快靠近似水村的时候,元溪陡然感觉精神了起来。 并且离老远,他就看到李狗蛋在村口等自己。 “狗蛋~”元溪立刻让小姨放自己下去,跳过去和李狗蛋汇合。 李狗蛋很是意外,本来都想好了一堆说辞,如何让可能又忘记梦境的元溪放弃翻旧账,跳过两人吵架的前事,来到梦里已经和好的事实。 没想到元溪直接这么亲切的跳过来,李狗蛋的心理建设都用不上了。 搞得李狗蛋都有点压不住自己想要上翘的嘴角,“元铁头,你这次没有忘记我啊?” 元溪拍拍胸脯:“那是当然的啦,好兄弟。” 如果有忘记的部分,那暂时忽略了,就是没有忘记! 李狗蛋顿时很是开心,主动和元溪勾肩搭背,哥俩好地要带元溪去看他今天搜罗了一天的修仙秘籍,顺便再去网上淘一些。 元溪和小姨说了一声,就跟着李狗蛋回家了。 第58章 元溪运气 元溪一路和李狗蛋说着自己在学校的事, 以及立隆村关于昨晚的传闻。 说到这里时,元溪避过目不斜视仿佛没有偷听他们说话的大人(助理小王),悄悄在李狗蛋耳边道, “学校里还是有问题,我感觉我被小鬼吸了精气。” 助理小王:噗。 假装自己没有听见。 李狗蛋原本还挺开心的脸色, 顿时变得阴沉起来, “昨天烧得他们还没死?” 元溪看了旁边的小王一眼, 继续悄悄跟李狗蛋说:“你不要这么大声, 不然别人以为我们干了什么坏事。” “我今天想了想,烟鬼,是不是不怕火啊, 你想他们天天又是点火又是烧烟的,可能我们用错了方法, 他们根本不怕这个。”元溪将自己的怀疑跟李狗蛋说了一遍。 李狗蛋眯起眼, 似乎在思考不怕火的东西要怎么弄死才好。 李狗蛋刚想说话,想起元溪刚刚让自己不让自己那么大声的事, 李狗蛋也看了旁边的助理小王一眼,而后学元溪那样悄悄凑到他耳边道,“那我们今晚再去看一眼,你明天能请假在家吗?暂时不去上学了, 等我们确定彻底弄死了那个东西,你再去上学。” 助理小王看着少爷也学他的小朋友那样, 避着自己说悄悄话的样子,顿时心里有些酸酸的,以前无事当自己不存在, 现在知道避着他了。 元溪听得大为感动, 拍拍自己小伙伴的肩膀。 元溪知道如果自己是和别人说这些话, 哪怕是他的小伙伴们,因为看不到那些东西,所以多半会觉得他过于敏感,或者是让他相信科学,毕竟这次他都没有什么证据,大人更是会笑他可爱。 只有李狗蛋会认认真真地要帮他报仇,把他的话都听进去,还担心他的安危。 这哪里是小伙伴,这是小天使啊! 不过…… “我现在是班长了,以身作则,不能随便请假不去。”元溪班长纠结道。 班里有每天散布鬼怪消息的小胖在不停传播恐惧,他这个班长再不带好头让老师难做的话,元溪感觉自己的临时班长很快就要做到头了。 李狗蛋皱眉,有些不明白不想去上学为什么不能不去,不过既然元溪说不行,那就不行吧。 李狗蛋想了想,坚定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今天晚上,必须下狠手,把那里的鬼都送去归西!” 元溪也认真地点点头。 助理小王:??? 决定好今晚的行动计划,李狗蛋就带着元溪去了自己刚安好电脑的房间,和他一起看自己今天的成果。 …… 助理小王在李狗蛋的电脑桌旁边,搬来了一个和少爷同款的爱心小椅子,放在少爷身边,给他们俩排排坐。 看着两人这么快好的跟什么似的,助理小王就觉得有点离谱。 两周前两人还是见面就要互别苗头的对头,一周前提起元溪少爷就要一副来气的样子,昨天少爷刚刚冲人家扬起笑脸不到两秒就翻脸,今天……今天两人直接勾肩搭背仿佛成了一对铁兄弟。 小孩子的友情真是来得奇奇怪怪,助理小王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玩到一起去的。 元溪很好奇地看着李狗蛋的新玩具,坐在和李狗蛋挨着的小椅子上,看着助理小王给他和李狗蛋打开电脑,打开论坛,打开聊天工具。 见到上头一排排的文字,文盲元溪立刻对这个新玩具肃然起敬,还好他今天有好好上课,又多认识了几个字。 元溪指着电脑:“这些秘籍真的能修仙吗?” 李狗蛋吐槽:“好多卖假货的,不过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没问题,按着真货修,我们肯定能成仙!” 这么厉害! 元溪星星眼看着李狗蛋,本来元溪以为只有禄根可以修仙,没想到他们也可以的吗? 李狗蛋被元溪的星星眼看得飘飘然,完全忘记了他一开始寻找修仙秘籍,只是为了让元溪做梦时的记忆变好一些……反正也没差就是,这个真实目的暂时隐藏也罢。 元溪好奇地看着开机的电脑:“狗蛋,你是怎么分辨这些秘籍是真是假?那些秘籍你都能看懂吗?” 旁边弓着身帮俩小孩调理电脑页面的助理小王,顿时竖起了耳朵。 李狗蛋教元溪自己的经验:“不用看太懂,选择题很简单的,一眼望去感觉到是假的,就拉黑;感觉是真的,就留下来看看;感觉勉勉强强,不太想要,就可能差强人意一般般,在没有更好选择前,先暂时收着就是。” 元溪赞叹:“狗蛋你的直觉好厉害!” 助理小王:??? 这就厉害了? 助理小王看着被小伙伴夸了一句后,顿时很是高兴却还在强压嘴角的小少爷,好吧,看来是真的很厉害。 元溪听完李狗蛋传授的经验,就兴冲冲地让李狗蛋给自己也试试,看他能不能凭借直觉淘到一两本修仙秘籍来。 李狗蛋立刻把键盘和鼠标让给元溪,教他如何用拼音打字,拼音怎么找,然后打开自己下午刚建好的聊天工具让元溪自己尝试。 不得不说,李狗蛋的运气真不是盖的,尤其是在出事又醒来之后,他整个人好像真的在慢慢“醒来”一样,连他周围散乱的运气都跟着醒来了。 就那么普普通通发得一个看似无聊的帖子,到现在还在持续发酵,一直挂在论坛首页,加了HOT,这次回来甚至还莫名其妙地被加了个精,看得助理小王是一头雾水,要不是俩小家伙已经兴致勃勃地要去和卖家买秘籍了,他都想要去刷刷这帖子是怎么回事,怎么就火成这样的。 现在李狗蛋的聊天工具里,也又躺了一堆新的好友申请了,似乎都是被论坛热帖吸引来的,都被李狗蛋推到了兴致勃勃要淘修仙秘籍的元溪面前。 元溪也不客气,直接就选了个乌七八糟的头像加了好友,然后在对方主动发消息问候后,一指禅开始找拼音和对方谈秘籍,然而对方好像是个急性子。 【在?论坛看到你有点意思。】 【你小子想要修仙秘籍是不是?我师门刚搞死了一个对手门派,抢了他们东西,我帮他们销赃,一口价50万要不要?如果你想要更多货,拿更多钱来,我可以直接把他们门派核心秘籍卖你。】 元溪低头找拼音中…… 【怎么不说话?】 【哑巴?】 元溪低头打字中…… 【敢耍我?】 【找死是不是?敢戏弄本山人,告诉你你今晚就得死,今晚让你万鬼缠身,出门就被车撞死!】 元溪抬头,这才发现他还没找完拼音打出一句完整的话,对方已经说了这么多句,而他还不认识几个字,顿时有点小慌。 元溪故作淡定地问自己的小伙伴,“他说话好快啊,他都说了什么?我要怎么回他?” 李狗蛋眼神阴沉地扫了眼聊天页面,不动声色地对元溪道,“这人好像有些性急,我来帮你回他。” 李狗蛋用二指禅在键盘上啪啪用力敲了一行字过去,“你死定了,你给我等着!马上你就会万鬼缠身,出门就被车撞死!!” 骂完还是不太解气,毕竟这都是对方的话,李狗蛋又狠狠地敲出了一个“滚!”字过去,然后迅速地将对面正在输入中的家伙拉黑。 一番操作完,李狗蛋心平气和地和元溪说,“那人太急了,赶着下地……赶着回家,说不和我们聊了。” 元溪恍然点头,就说对方怎么打字打这么快,还以为是自己太慢了。 旁边的助理小王尽量目不斜视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李狗蛋怕元溪看出刚刚遭遇了这么一个讨厌鬼,赶紧催着元溪再找一个聊聊。 元溪很快又随手点开了一个头像。 · “好大胆子!敢骂到你爷爷身上了!”在遥远南洋的一个民房中,看着自己已经被拉黑的一个男子,刷地就拉开了自己的抽屉,怒气冲冲从中掏出一个仿佛是人的骷髅来,又拿出一瓶仿佛是尸油般的东西,直接把尸油淋在了骷髅头上。 男子眼神发绿地将淋了尸油的骷髅头摆到自己的前面,正对着电脑屏幕上被拉黑的页面。 “别以为只有个网名,我就弄不死你……”说着,男子的眼睛变得无神,口中开始吐出一些仿佛不是人类的话语,带着冷血动物般的嘶嘶声的咒语。 斯哈…… 嗄…… 男子的嘴巴一张一合,随着他的那仿佛非人类的念咒声,他手中骷髅的眼窟部分,隐约亮了起来,周围仿佛有一股阴郁的能量开始波浪般升降。 就在这时,男子念着咒的口像是突然卡了口老痰一般,男子念咒卡主瞪红了眼,眼珠子都仿佛要被什么憋出来时,终于忍不住猛地咳嗦了起来。 “咳咳咳!” 念咒瞬间被完全打断,巨大的黑暗能量直接冲男子倒灌而来,男子顿时狂喷出一口血来。 “噼啪”他坐下的椅子忽然完全碎裂了,男子抱着手中的骷髅头跌倒在地,并整个人连滚带翻地向后滚了出去,足足滚了三圈还没有停下。 而这时,他的电脑和屋里的很多东西也一地狼藉。 · 这边,元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小伙伴李狗蛋热心的辅助下,他兴冲冲地又加上了一个卖家来。 这个卖家倒是没有前一个卖家那么凶,上来就直接带价带秘籍地发来一串购物单来。 【六欲天魔功50万。】 【采补术30万。】 【阴阳和合术35万。】 【□□大法40万。】 …… 【你想要啥?】 助理小王在旁看得目瞪口呆,这都什么什么啊。 元溪找拼音找到一半,发现对方也已经打了好多字过来,这个看起来比上一个的生僻字还多,于是元溪立刻转头求助了自己的小伙伴李狗蛋,“狗蛋,他是不是也很急?怎么办,你来和他聊吧?” 李狗蛋本来正在扫着那个名单,闻言点点头,接过了键盘一指禅打字过去,“你的秘籍不正经,不买。” 【呵呵,你小家伙不识货,长大你就知道你错过了什么。最好别拉黑我,也许留个联系方式,以后还用得着。】 对面发来这话的时候,李狗蛋的手已经在拉黑的菜单上,丝毫不犹豫地给拉黑互删了。 一旁的助理就觉得很奇怪,这些人怎么好像都知道这边说话的是小孩的样子,还说你长大,少爷这也没透漏什么身份消息啊,搞得跟真有什么似的。 元溪好奇:“狗蛋,这个人也没有秘籍吗?你和他说了什么?” 李狗蛋吐槽道:“他有,就是秘籍很不正经,看起来不是修仙的料,不能让他妨碍我们追寻大道。” 元溪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顿时用力点头,赞同李狗蛋的做法。 助理小王:…… 然后元溪就加上了第三个。 助理小王就奇怪了,怎么下午加少爷好友的人成色都变成这样了?到底是论坛帖子吸引的人有问题,还是元溪有问题,怎么选中的都是这种……阴气重重的,说话也不客气的,从文字就看出来不像好人,卖得秘籍也一看就很不正经的样子。 他们这边收购修仙秘籍,怎么这么多扎堆来卖修魔秘籍的凑上来。 本来助理小王以为是论坛的问题,不过很快他发现,这竟然是元溪的问题! 在元溪放弃挑选后,改李狗蛋上阵,连着三个挑出来的都是一个看起来比较正常比较靠谱的,卖得秘籍也好像是修仙或者至少是正经练功的,还有卖易筋经的。 助理小王不禁感慨,也许人真的有点运气在身上,自家少爷明显好运更多,而他这位小朋友,这不知咋回事,运气也不能说没有,但是这运气……似乎阴气过重了。 李狗蛋把自己挑出来的,看起来就和蔼可亲很有老头相的卖家,扔去和元溪聊,见这些人总算都是一些说人话的了,一晚上诅咒了好几个恶毒卖家,还被气得不轻的李狗蛋,脸色终于好转了些,凑头在一旁给元溪出主意挑选秘籍。 …… 最后元溪晚饭也是在李狗蛋家里吃的,还是在电脑前解决的,和李狗蛋一边吃,一边凑头凑脑研究秘籍,等吃完饭的时候,两人终于一起选定了一个,看起来就靠谱的修仙秘籍,叫修真基础入门。 确实很基础很靠谱的样子,里头还有人体穴位的详解图,修真图等等,图多字少,简单易懂。 见两人真的准备开始修炼了,还盘腿坐好,助理小王再次为小孩子的异想天开赞叹。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助理小王心道这还好已经是末法时代,不然要是换了武侠小说那种时代,那还不得倒练九阴真经成为欧阳锋啊,啊呸,魔怔了,哪里来的末法时代。 助理小王正想着,就发现两个盘腿而坐的小家伙,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顿觉压力山大。 助理小王:“怎,怎么了少爷?” 李狗蛋发话道:“小王,你来帮我们念念,这秘籍上写得都是什么。” 虽然图多字少,但是那些字竟然都是繁体字,而且还都不带标点符号的,还是竖排! 名校毕业·工作经验丰富·会看脸色·体贴善解人意的助理小王,看着电脑上那竖排的,没有标点符号的,手写的大大小小层次不齐的鬼画符繁体书籍,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遭到了严峻的考验。 “百、百日筑基……” 是这个字吧? …… 等到助理吭哧吭哧给两个人讲完前面的几个基础动作的详解,两人真就照着书上的姿势五心朝天先开始打坐。 按部就班先打坐一小时。 助理小王在一旁看着,等着,发现两人竟然还真的就这么一动不动,按着书上所说在那里打坐,安安静静地待上一小时,不禁咋舌。 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厉害的吗? · 打坐完的元溪感觉无事发生,中途悄悄掀开眼皮瞄了李狗蛋好几眼,看他坐得端端正正闭目,也不好意思乱动,到了时间就迫不及待地问李狗蛋,“狗蛋,你感觉怎么样?我好像没啥反应。” 李狗蛋对此非常淡定,“我也没有,百日筑基,得百日呢,少一天都不是百日。到了一百天我们就筑基成功了,就会有感觉了,不要着急。” 元溪顿时放心下来,信以为真。 李狗蛋打坐也觉得无聊,他打坐时一直惦记着要去找人麻烦的事,这会儿见没事了,顿时就要拉元溪研究今晚的报仇方针。 “我刚想了好久,既然烟鬼们可能不怕火,那我们今晚试试水攻,把那些烟鬼都淹死!”李狗蛋阴狠说道。 “怎么水攻?”元溪好奇。 李狗蛋这时似乎终于想起了消防车的正经用途:“消防车啊,能放火当然也能放水,上头好大的水管和高压水枪,肯定可以把大烟街都淹掉。” “啊,那不是输油的管子吗?”元溪瞪大眼,昨晚他们还用这个放油去点火的。 李狗蛋:“……你记错了,那就是水管,毕竟它是辆消防车。” 元溪:好吧。 “可是水会往旁边跑,要放多少水才能把那里的鬼都淹住啊。”元溪隐约想起了一些逻辑问题。 李狗蛋也开始沉吟,“可能要用几堵墙给他们堵起来。” 说到这里,李狗蛋拉着元溪去玩具房里,开始挑选今天的作案工具。 元溪忽然心中跳了两下,莫名觉得今天的计划有点悬,怕人听见般凑到李狗蛋耳边小声道,“我们昨天刚烧过,他们会不会在那里埋伏陷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啊?” “差点忘了这个。”李狗蛋托着下巴,眯眼思考起来,而后很快他的目光放在了某个玩具上,眼神微亮地凑到元溪耳朵边耳语一番。 元溪的眼神也越来越亮,而后兴奋地捶了李狗蛋一下,“狗蛋你好坏,超会干坏事的!” 这是在夸奖他。 李狗蛋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第59章 压胜城门 不知晚间的一小时打坐, 是否真有些莫名其妙的作用,元溪当晚睡着后,竟然就梦到自己在打坐。 梦中心情就挺平静的, 远不像是白天无法静下心来的样子。 元溪感觉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在渐渐消失。 天地、星空、梦境, 甚至连自己都在慢慢消失, 只有耳边离自己很近的地方, 仿佛有什么河流般的水声汩汩的流淌, 静谧而源远流长。 这让元溪突然想起来,他是不是今天还有要事要做? 要和李狗蛋去干坏事呢! 元溪越来越安静的心神,陡然清醒过来。 这一夜元溪没有回姥姥家, 是在李狗蛋家睡得。 李狗蛋听说元溪和其他小伙伴时不时会一起睡,作为好朋友, 他也要抵足而眠。 元溪是从打坐中醒来, 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时,就是在今天和李狗蛋一起打坐的地方, 正寻找着李狗蛋的身影,而这时,李狗蛋来寻找他的声音也响起来了,在走廊上叫着铁头的名字, 似乎在到处翻找着不知道做梦梦到哪里去了的元溪。 “哎来了~”元溪立刻跳了起来,应声道。 · 助理小王一直好奇着少爷的那个帖子, 就非常想知道那些奇葩诡异的秘籍卖家,到底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虽然他上的那个论坛是目前国内最大的论坛, 这个板块也一向号称是多奇人异事。 但是这也太多了点吧!而且一个个都说得跟真的似的。 还有帖子到底是怎么热起来的? 抓心挠腮地好奇, 等到少爷和被他强行留下一起过夜的小伙伴, 一起抵足而眠了,终于小王有了可以满足自己好奇心的时间。 助理小王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不会随便去使用雇主的电脑,哪怕雇主是个小孩子,所以他花着高昂的流量费,用手机登陆上了论坛,在小屏幕上艰难地看着一行行蚊蝇小子,努力翻页看贴。 帖子就是从助理小王之前看到那里开始慢慢人多起来,在书店老板亲身不包邮的土豪认证下,似乎不少闲的没事逛论坛的都来看了一眼。 但是也有越来越多的回帖说神奇,不少人尝试加过贴主留的联系方式都加不上,他们加不上并不是因为发送了消息后石沉大海,而是因为一些意外,老是加不成,或者要加人的时候聊天软件卡了,或者是输三次发现输错号了,或者干脆就是直接在论坛上复制粘贴的号,结果竟然出现的是别人。 如果都加不成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一些陆陆续续加成功的,某个加成功的回帖直接上来一句就是扫射,【我加成功了,但是我家真的有秘籍,我怀疑上头加不成的就是纯凑热闹的,这贴主是个高人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这个帖子就引发了轩然大波。 不少加不成联系方式的论坛人士,不信邪地疯狂去艾特论坛高人大师来趟雷,一时间这帖子仿佛成了论坛里高人的打假贴,还有的甚至跨论坛找别的地方的高人来挑战的,于是……这个帖子在越来越多知名账号,或者不知名但用语很古怪的回帖下,渐渐变得越来越闪瞎人眼。 最为引人注意的,还有一个棺材铺老板陈姓小伙的留言,他从帖子还不算热的时候就入贴了,而后消失了一阵后就开始在帖子里上蹿下跳,接连发言。 一开始的回帖还是各种喷,说贴主要买秘籍是假的,呼吁大家不要被骗了。 然后就开始说贴主是邪修,特别恶毒,买卖不成仁义在,竟然因为一句话说错诅咒他!!说什么想要收购修仙秘籍,说不定是想要挑起正邪大战。 这引来不少人的嘲笑,妄想过剩了吧,还正邪大战。 助理小王看了一会儿,恍然发现这原来就是第一个加少爷帖子的那个骗子! 助理小王看着这骗子上蹿下跳,心中窝火,立刻就去登陆自己的论坛账号,想要去揭穿这个骗子的嚣张言行,把他之前发的那些恶毒话给他都曝光出来,看他怎么有脸跳。 正在助理小王回忆着很久没用有些想不起来的账号密码时,忽然一股哐叽哐叽的声响,让助理小王恍惚听到了哪里有火车经过的声音由远而近。 忽然的助理猛一低头,敏锐地感觉到头皮一凉,好像有什么哐叽哐叽的大东西,贴着头皮从脑克上凉飕飕噌噌刮风过。 【呀呼,出发!】 【哇这是你助理的房间,他怎么还没睡,快看他被窝里有亮光!他是不是偷偷在看,不让我们小孩看的东西?】 【还是不要去看了,辣眼睛,走吧。】 助理甚至敏锐地感觉甚至像是就从他身后的墙壁上穿墙而来的,又飞出了窗户去。 助理左右回头看了两眼,一会儿觉得自己的墙壁后是不是有什么穿出来,窗户方向是不是有什么飞出去,一会儿又感觉自己这么怎么老是东想西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回帖,他要去喷那个骗子! · 元溪和李狗蛋两人已经悄悄地摸到了压胜城旁边,火车停到了较远的地方让它先藏起来,以防块头这么大的目标靠太近,被老对头城门认出来了。 两人都来过一次,熟门熟路,看着那边压胜城东西两个大门,似乎比之前的时候排查更严了很多,来往的妖精甚至每个都要被审三次,这导致进城的在严密的排查下进进出出。 “蒙上面蒙上面。”说好的来老丈人这边要蒙面。 元溪拿出不知道从哪里扯来的两块布,就往李狗蛋脸上蒙上去。 “我们坐在车里,没人看得见我们。”李狗蛋一边嘴巴上说着不用,一边任由元溪给自己蒙。 连车子都换了一辆。 元溪义正严词:“做坏事要有仪式感!” 见元溪如此重视他们这次行动,李狗蛋也郑重点头,由他蒙好,还拿过元溪手中的那条给元溪蒙上。 而后两人蹲在角落,用蒙着布巾的声音密谋计划起来,“等会我们就这么开着挖掘机去,铲一铲子就走,行动要快,手要稳,不要给压胜城大门反应过来的机会。” “压胜城的大门能够自行变大,能够吃人,还会追踪,上次我们遇到过一次,知道它可能怕水,当初我们一下水,它就站在岸边不会动了,所以这次我们把它铲出来,直接扔水里试试。” “在它变大到能吃人前,先把它丢进水里,看它还会不会动。如果不会,到时候就能用它来堵街。” 大烟街道那边的建筑,是那种联排的商业街铺,一个挨着一个,紧紧凑凑,中间都共用墙壁没什么空隙,仿佛黏在一起的纸盒子般,只是房子有大有小。 而且那里的房子都很隐秘,可能是烟鬼们怕被生人看见自己抽大烟,所以这些建筑基本很难看到窗户,昨天元溪进去的那个豪气的公记号分号,窗户竟然是开在大厅的天花板上,像烟囱一样,大厅内缭绕的烟雾,大都从那里升腾出去。 其他的房子也大差不差。 说白了,就是很容易被淹的样式! 只要堵着街道两边的路口,门一关,基本就可以无缝灌水。 这样的街道,一扇门自然还不够,得两扇。 元溪点头恍悟,果然李狗蛋惦记人家西门不是白惦记的。 李狗蛋用小棍子在地上划拉着,“这里,是压胜城,这里,是似水河,这里,是立隆村。”一条线,两条线,他们的行进路线。 “等会儿我们就从地下进攻,先开挖掘机,从这个地方挖进去,在城门下出来,务必在城门没有反映过来之前,一铲子将其带走!” 元溪点点头,排列着他们俩此番带出来的一堆作案工具,挖掘机,两台,消防车,一辆,坦克,一架……还有一艘小潜水艇,考虑可以说是非常周到了。 “怎么还带了这么多积木?”元溪拿起一个圆柱子和三角块。 “等会儿我们就把它们想象成是墙,如果还有一些小缝隙,就用这些给堵上。” 元溪这时恍然反应过来,积木也可以垒墙啊,虽然不是很结实,果然李狗蛋是想顺便报仇,才来打他老丈人城门的主意吧。 “绝对没有,只是它们的高度更合适。”李狗蛋严词否认,声明自己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元溪和李狗蛋又重复了一遍作案计划,刚刚到达之前,他们还随便找块山头练习了一下挖掘机技术,没有想到挖掘效果远比他们想象的好,所以才有了这一铲子带走的妙想。 可能承载了李狗蛋想要挖城门的厚望,两台挖掘机的铲子简直如同神兵利器,挖石头比切豆腐还要轻松。 兵器充足,计划充分,两人双手握后一分,“出发!” 元溪和李狗蛋各自跳上挖掘机,找好位置挖洞,准备从地下“悄悄”挖过去,到城门下再来个突然偷袭。 …… 一只刺猬顶着果篮正在等待进城,忽然浑身一僵,感觉到地下好像传来某种震荡。 那震荡感瞬间就消失了,门前的守卫也没有什么反应,应该是它感觉错了,刺猬心想,很快炸起的刺又软了下来,冲前后因为排太近被它扎了几下子的妖精们伏地道歉。 前头被扎到的是一个大个的野鸡精,正要不依不饶地给扎自己的刺猬一点教训的时候,“轰”地一声地面隆起。 周围所有人妖精都被隆起的地面托了起来,圆一点的直接打着圈从旁滚下去,还没等看清地下来的是哪个喜欢打洞插队的妖精,忽然一个巨大的挖铲伸了出来,那挖铲一出现,竟比城门还大,震得周围的妖精一时都没了反应。 就在压胜城的妖魔鬼怪想要猜测这大妖精的原型是啥,怎么从来没有见过的时候,忽然就见那一铲子直接从上而下铲在了城门下,一下子掘地三尺,再扬起的时候,直接把城门都掘走了。 而后那只大铲子忽然从它出现的地洞缩了回去,带着他们压胜城被挖走的城门。 刺猬精:·o· 野鸡精:·0· 一众妖精跌倒在地的妖精,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正严厉审查着过往妖精的巡逻阴兵们,一个转身后,发现自己还在,身后的城门却不见了,仿佛失去灵魂般一时没了反应。 不止是东门,同时出现的还有西门的一个大……铲子精,它们仿佛就和城门有仇一般,挖了城门直接就跑,毫不恋战! 这是敌袭! 城门的巡逻兵们瞬间翻了三倍,一些将门口的妖精们直接拿下控制,另一些蜂拥地涌进地道中,向着那逃走的两个大铲子精追去。 整个压胜城似乎都惊怒起来,上次城门被撞时还只是城门在动,这次震怒之下,仿佛整个城市都几乎要拔地而起。 …… 刺激刺激! “到手了,快跑快跑!”元溪一脸刺激地把挖掘机开得飞快,招呼着汇合的小伙伴李狗蛋加速跑路,飞快跑出了压胜城所在的山。 两人的挖掘机铲子里,此时都躺着一个巨大的赃物——压胜城东大门和西大门。 似乎后知后觉一般,直到被铲出来的现在,这两个城门才好像发现自己出了什么事一样,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 “轰隆隆……” 城门上的两个巨大窟窿,仿佛巨兽的眼睛在震动中逐渐睁开。 “它们要醒了。”元溪啊啊大叫,赶紧一踩油门又加速起来,往已经能隐隐看到的河边飞驰。 嗡…… 可能是元溪运气不好,又或者他身上真的有某种吸引阴性物质的东西,他车斗里的城门首先醒了过来,一声震动,城门大开的门户仿佛张大嘴,顿时一股无形的消化围绕城门周边出现。 元溪的挖掘机瞬间车铲分离,带着城门的铲子直接就从车子上掉了下去。 元溪着急地扔出了怀里的坦克车,坦克瞬间变大,并在元溪跳车换乘出去后,蓦地发出“碰”地一声巨响。 “轰——” 掉落到一半的城门,直接被炮弹斜着轰飞出去,只是离河边还远,眼看着就快要被轰到地面上,元溪赶紧调整坦克方向再开了一炮,将快要落地的城门又斜向上轰飞出去一段。 坦克的炮火非常沉重,每一发都带着山林震动,雷霆怒吼,城门接连被击中两次,每次被击中都要剧烈变形一次,不过大量的炮击震动似乎被它生生吞下了,虽然掉落下大量的土石颗粒,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原状。 元溪心有余悸地看着:“真怕它不结实会被打碎。” 还好,还挺结实的,不然他们堵街的道具,就少了一个。 李狗蛋安慰元溪:“打碎了再拼起来也能用。” 城门:…… 李狗蛋车斗里的城门也在苏醒,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睁开眼睛的速度以及张嘴的速度,好像突然就变慢了很多。 这时,身后更大批的追兵,也陆续到来了。 “糟糕,老丈人的兵马追来了!”一眼望去,元溪骇了一跳,几乎以为自己是捅了马蜂窝,让暴怒的老丈人把他的兵马全放出来了,密密麻麻的追兵,简直如同行军蚁过境,寸草不留。 这些阴兵一出现,周围的环境都变得阴森起来,甚至场域似乎都要在这股阴气压迫下改变,扭转元溪他们的逃生之门。 “进河里去。” 顿时,元溪和李狗蛋一起扎进了河里,带着两座巨大的城门一起嘭嘭入河。 这些阴兵一路追到似水河畔,似乎分成了新旧两派。 新的一派阴兵并不像城门那样在似水河前裹足不前,直接就冲入了河水之中要追上去,而旧的一派照例停在了河边,只是过了一会儿后,他们似乎感觉到了要前进的方向,开始沿着似水河畔,朝着立隆村的方向而去。 …… 立隆村的夜晚,村小学附近,再次变成了烟雾缭绕的地方,雾气腾腾,阴气森森,一条古老的街道安静地坐落在这里,来往的烟鬼络绎不绝,似乎一切都和昨天没有两样。 但是一切的不变显然就是最大的变化。毕竟昨天这条街都被烧掉了,现在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重新出现,明显说明着这里有问题,问题还不小。 元溪和李狗蛋坐着小潜艇,一路带着他们挖掘来的压胜城东西大门,来到了立隆村附近的似水河中。 李狗蛋还记得元溪浸水会不精神的事,所以特别准备了个河运工具,不然换了其他车子在水中就很容易浸水。 之前跳河追踪他们的阴兵已经都被甩下,元溪和李狗蛋目前很是安全,当然是在他们不惹新的麻烦之前。 “肯定有陷阱。”元溪用望远镜远远打量着大烟街的情形,一脸信誓旦旦地说着,并没有贸然直接冲过来打打杀杀。 第60章 水淹学校 被元溪他们抢夺来的压胜城大门, 果然是怕水的,尤其是怕似水河里的河水,一进入水中, 就停止了动弹,现在大门紧闭, 似乎陷入了某种龟息状态, 这样将周围不断浸透的水隔绝在外, 变成了一个无知无觉的普通城门。 除了大了些,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 就特别适合用来堵门灌水的样子。 元溪用潜艇下的矿工爪一爪一个给勾着,在水底吭哧哧地拖动。 元溪收回打量大烟街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小伙伴:“狗蛋, 现在怎么办?我们要去探一探吗?” 李狗蛋也放下望远镜,“不用, 我们直接灌水, 有什么问题淹一淹就知道了。” 说的很有道理! 那就灌吧! 元溪目光烁烁地看向下头拖着的两个巨大城门,第一步, 就是先把这俩大门给扔过去,堵街。 …… 夜间的这条繁华的街道,像昨日一样繁华,一样的烟雾缭绕, 喷吐不绝,来客一样的络绎不绝, 仿佛昨天发生在这里的一场火灾,不过是镜花水月的幻影。 一道道脚步拖动的声音,一个个仿佛快要被榨干的枯扁的灵魂, 明明和昨天没什么不同, 却就是很不对。 有一种诡异的安静感。 这种安静不是没有声音, 而仿佛所有的声音都是假的一般。 扭曲的角落,寂静的黑暗,风中摇晃的红色灯笼,都仿佛一双双无中生有的眼睛,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甚至一个个还在不断往烟馆里凑的大烟鬼身上。 【发现可疑人没有……】 一道没有来源的声音忽然在街道上响起,正在向某些特定轨道传递着消息,这声音好像来自一个个枯瘦烟鬼的背后,又好像来自屋檐下红压压的灯笼,又好像根本没有来源,只是凭地而起的一阵风声。 【暂时没有。】 【昨天刚来动手,也许今天不会出现。】暗中的声音逐渐多了起来,但是并不是这街道上的任何一个来往的烟鬼发出,这些连神志都抽没了的烟鬼,好像根本听不到这些声音。 似乎在这条充满烟鬼的大街上,还有更多连鬼怪都无法察觉的东西存在。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发话了。 【必然会再来的。既然出手了,肯定有目的,现在见我们丝毫不受影响,他们的目的没有达成,定会再有行动。今天不出现,那就等明天,明天不见,就等后天,总会出现……】 这道声音温温柔柔,似乎不喜不怒,和蔼可亲,但是那声音下却好像又蕴含着一种恐怖的力量,仿佛随时要将言语中的敌人碾碎一般,充满着矛盾的魅力。 顿时,周围所有的其他声音都安静了下来,仿佛被这道声音安抚了焦躁,开始静待猎物出现。 对,火烧他们大烟街,肯定是有目的存在,如今目的没能达成,怎么也要再来试探一番。 总不能是有什么神经病,随便路过看他们不顺眼,就一把火给他们家业都烧了,随随便便招惹他们这么一个敌人。 所以到底是什么人动的手呢。 “滴答,” 几滴雨水落在了大烟街上,异样的声音出现,原本还有些徐晃大烟街,顿时又凝实了几分,似乎感觉到了这雨的不对,那些隐藏在暗中的存在,此时消失隐匿地仿佛完全不在了,似乎连那一丝丝不和谐感也不见了。 等待着…… 等待着…… 那可能要借着下雨,混进烟鬼中的猎物潜入。 然而! “轰——”地一声,天空像是忽然漏了! 大量的水哗啦啦啦地从天空一朵黑云中坠落下来,这根本不能叫雨,这像是海啸倾覆,洪水从天而降,大烟街街道上瞬间充满积水,低洼的地带一下子就被淹没到膝盖。 敌人要出现了! 暗中埋伏的隐形之人,顿时提高警戒,就在这时,忽然地两座巨大的城门从天而降,借着这滔滔洪水,急速地向着大烟街坠落而来。 【出手!】 唰—— 一时间,街道上隐藏的身影唰唰出现,纷纷冲着天空中的大门发出了攻击。 他们有的仿佛从隐形中凭空出现,有的从烟鬼的样子变化回来,有的甚至是路边灯笼地砖各个物件中变化回来,一个个看起来神光,迥异于这条大烟街上的烟鬼们,到似是什么神仙中人,美艳绝伦。 如果不是他们中大多数都露出了狐狸的耳朵和尾巴,且神色间多带了一丝妩媚和狠戾,可能真要被误以为是什么神仙下凡。 这竟是一群狐狸精! “轰轰轰——”数百道青绿光芒袭向不断下落的两座大门,仿佛无数榴弹,顷刻间将被洪水裹挟的大门击中百次。 轰击声直接将两扇大门淹没,仿佛要将之直接击杀在空中。 然而,这压胜城的城门到底是结实的。 被似水河的河水束缚,被禁锢在醒来前的两扇大门,在这种死去一般的状态下,似乎比它主动进攻时更加坚固,承担着城门之责牢固地拦下了所有的攻击,并在洪水的冲击下持续坠落。 “快闪开!” 一声警喝,所有身影立刻退离了街道两边。 “哐”“哐”两声! 两道城门落下,直接卡在了街道两边入口处,卡进两边房子中,在城门卡主的一瞬间,原本要从街道两边涌出去的洪水,顿时就被这两道大门堵了回去。 大量的洪水灌回来,瞬间淹了整条街。 这等攻击路数,让攻击大门半天的狐狸精们也是一呆,措手不及间,不少修为尚浅的,直接就给冲进了水里,在头顶洪水的冲击下,和街道上还没死绝的烟鬼一般挣扎被淹,起不来身。 一时间,惊呼声不断,落汤鸡不绝。 似水河中,刚刚数百发炸雷看得正在开闸放水的元溪捂住闭眼,仿佛在替城门感到痛,然而再看去时发现压胜城的城门,竟然把所有攻击都挡下了,不禁赞叹地瞪大眼。 元溪激动地抓着小伙伴猛拍他肩膀:“成功了成功了,狗蛋,你看到了没有,要不是你非要去挖老丈人的城门,我们的计划就要破产了!你是预料到这些了吗,你也太厉害了!” 要是积木,这一个照面就得被打碎了,得亏是老丈人家的城门,质量杠杠的! 简直绝了,元溪赞叹。 李狗蛋压着快要捋不平的上翘嘴角,扬扬下巴,“我就说我不是小心眼吧。” 元溪坚定地道:“当然不是,你这都是策略!我们狗蛋就是个智慧超群,有先见之明的大聪明!” 是这样的吗? 李狗蛋被夸得自我怀疑了一瞬,而后开心地扬了扬下巴,对,没错,就是这样,挖城门什么的,这就是他的策略。 元溪大声宣布道:“来狗蛋,我们击掌庆祝!” 李狗蛋闻言伸手,和元溪啪地来了个响亮地击掌,心情非常地好。 报仇的快乐只是一时的,但是和小伙伴一起玩耍的过程明显更加开心。 不过显然,两人还不知道自己招惹的是什么,开心地有些过于早了。 唰唰唰,大烟街上,几道身影仿佛瞬移一般直接出现在了房顶上,顶着不断冲击的洪水伸手一划,仿佛被什么圈在其中,挡住了洪水的冲击。 此时,房顶上的几人,也终于看清了刚刚随洪水落下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压胜城的城门!” “是那只大老鼠!”领头一道绝美的身影,咬牙切齿地说道。 【嗡……】 【嗡……】 之前被攻击了无数次的大门发出震动,城墙上灯笼般的眼睛已经睁开,而周围靠近的烟鬼们瞬间就被吞噬消失,靠得近的狐狸精也差点就要受害,倒是周围的街道房屋,因为和它连在了一起,反而被它误以为是自己城墙的一部分,不受分毫损失地继续被灌水。 “你们救人,我来看看上头是什么东西。” 绝美女子看着下方不少徒子徒孙们在疯狂灌进的洪水中挣扎,还要防备两扇压胜城城门的前后夹击,发话后陡然一愣,脸色猛地大变。 好啊。 这手段,简直歹毒至极!压胜城的老鼠精是想要他们死绝呢,昨天的火攻根本就只是诱捕他们的陷阱! 领头的绝美女子似乎已经看到了大老鼠的阴兵藏在后头,马上就会赶过来给他们致命一击。 好生阴损! 绝美女子眉目间煞气横生,一时也不再考虑打不打得过的问题,这都想要来赶尽杀绝了,不还手还当她是死的! 绝美女子忽然伸手,五指握爪露出兽态,向着天空猛地一握,顿时天空中的阴影仿佛被撕裂了一块,好像被隔空取物,生生拽下来了什么东西,天空中直冲的水流立刻散开一股,只是水势不绝,还在向着大烟街的范围内喷洒。 隔空取物的绝美女子,看着手中古怪的东西,脸色也变得很古怪。 什么东西?高压喷头?和橡皮水管? 原本以为自己会抓来什么老东西的降雨法宝,芥子之物,连防护都做好了,却没想到竟抓到了一节人类的水管。 …… 河水里元溪看到那边的动作,不妙大叫,“不好狗蛋,快看我们的水管!” 为了水淹大烟街,元溪和李狗蛋将消防车上的几根水管拉伸到了五六百米,藏到街道上的云彩里,直接从南边几百米外的似水河中南水北调。 如今水管似乎被发现,那女人伸手一抓,如探囊取物般就撕裂了他们一根水管,不过还好,他们的水管有几百米长,灌水方向直冲大烟街,哪怕被撕断几百米,照样不妨碍他们水淹大烟街。 不过就在这时,元溪忽然感觉到了危险,赶忙一拉李狗蛋,“快溜快溜!” 绝美女子,顿时再次伸手,撕拉,她再次从天空中撕扯下来一块,这次她直接生拽下百米的水管来。 喷洒的洪水再次一散,但水势还是不绝,只是更加分散。 绝美女子不再出手,似乎已经确定了喷水的源头,直接看向了几百米外的似水河方向。 “唰——” 下一刻,绝美女子直接出现在了似水河河边。 突然出现在河边的绝美女子,吓得开溜出一段距离的元溪赶忙加速。 “追来了追来了,那阿姨速度好吓人!” 李狗蛋这时像是想起了什么潜艇的隐藏功能:“别慌,我们这是潜艇,有隐形功能。” 说着李狗蛋按下了一个键,他们的小潜艇顿时开始不断地缩小,不断缩小,元溪发现自己和李狗蛋也随着潜艇一起变小了,水底的世界一下子变得非常大,周围的一切也突然变得更加神奇,只是缩小到只有一条小鱼那么大,李狗蛋突然停了手。 李狗蛋忽然想起来道:“我们加载的隐形功能好像有点问题,缩小到没有就是隐形了,只是那样的话我们也要死了。” 元溪吓得赶紧按住他的手,“那别隐形了,能不能变个形?” 这个倒是可以,李狗蛋点头,下一刻,他们的小潜艇就变成了一条草鱼,在水中笨拙地游动起来。 刚变形完毕,那河边的绝美女子就在河边跪坐,揽发低下头来,她似乎也不太想下水,最后只是浣面一般,将脸和头发浅浅沉入水中。 而后,河面下,她那张脸在水的涟漪荡漾下,仿佛海草辅散开来一般,很快就扩大到整个河道。 一张巨大的扭曲人面,就这么在河水里睁开了眼睛,看向这河中的一景一物。 唰—— 水底下正在不停抽水的消防车,首先暴露了。 那如同水波一样晃动行进的巨面看了过去,下一刻,“哗啦”无数头发唰地缠绕而上,将消防车团团捆住,并瞬间将之吱吱呀呀地拧断成了几块。 消防车! 在草鱼肚子里的元溪顿时泪目,死得太惨了消防车。 李狗蛋用口形安慰道:【别出声,她耳朵灵会发现我们,消防车还没死,它还在朝着大烟街灌水呢。】 竟如此身残志坚…… 元溪闻言坚强地点了点头,完全没有出一点声音,表示没问题,他已经是个见惯大风大浪地孩子了! 下一刻,“扑哧!”一声。 头发丝擦着他们身后的山石,击碎了一个靠近他们的一条鱼,吓得刚说自己已经见过大风大浪的元溪,抱头的手顿时就是一颤。 作为惯用隐形变形能力的狐狸精,绝美女人似乎能感觉到还有什么东西隐藏在附近,虽然没能看穿元溪和李狗蛋他们的隐身,但是也隐约在朝着他们的方向梭巡攻击,分辨每一个怀疑目标。 见状,李狗蛋立刻伸手和元溪交换了驾驶位置,将元溪拉到自己身后。 这一下,差点要直冲他们而来的一道头发丝攻击,顿时就擦着他们过去了,落到了别处。 让元溪狠松了口气,给了小伙伴李狗蛋一个大拇指。 别看李狗蛋乌鸦嘴,但是他的运气委实地好,比元溪这个非酋那是好了太多。 李狗蛋一接手驾驶,原本密集在他们附近的攻击,仿佛下一刻就会发现他们的攻击,方向偏差顿时就开始逐渐变大。 李狗蛋开着草鱼潜艇,顶着那河底的巨面怪物的不断落在身旁的攻击往前开,周围因为怪物而被惊动的鱼虾太多了,在不断地向周围轰散而去,元溪他们的草鱼就在其中。 那河里的巨面怪物虽然不断地出手,但是显然有所保留,仿佛怕是惊动了河底的什么更加可怕的怪物,每一次攻击都非常克制,并没有什么大规模杀伤性的攻击,这倒是给了元溪他俩逃跑的机会。 元溪他们越跑越远,越跑越远,那张横堵河道的巨大扭曲人脸已经渐渐看不到了,但是她的头发丝仿佛还能隐隐感觉到他们,还在攻击着和他们一起跑出来的鱼虾们。 就在这危险快要脱离的时候,元溪忽然看到前方河里行进着的黑影。 那正是从压胜城追出来的阴兵们! 元溪一惊。 没想到刚刚被他们甩掉的阴兵,竟然已经追到立隆村来了。 阴兵过境,周围的鱼虾仿佛被冻住一般安静不动,甚至不断地出现着死亡,而他们这边的活鱼很快就要与之相撞。 水中阴兵还不少,几乎和之前的巨大人面一样,横堵了大半河道,不留多少空隙,甚至岸上更多,一旦冲进阴兵阵中,他们肯定会被发现。 前有虎狼,后有蛇蝎。 元溪赶忙拉拉李狗蛋,指指前头,又指指后面。 前后都有追兵,他们要怎么办? 李狗蛋接收了元溪的信号,顿时一脸明白,好像在说元溪的建议很好一般,下一刻他直接驾驶着草鱼潜艇突然加速,冲向前方阴兵团。 元溪:?? 我出了什么主意吗? 他们的草鱼潜艇这般一动,身后隐隐已经快要放弃收退的头发丝,猛地绷直,唰地就冲着草鱼潜艇刺去! 离此地一公里外,在水波荡漾中扭曲得仍显绝美娇媚的人脸,眼珠转动向元溪他们逃离的方向,瞬间消失在原地,追到了一公里外。 第61章 鬼怪交战 草鱼的动静引起了阴兵们的注意, 然而就在被草鱼冲击的阴兵出手时,忽然一道如标枪般突进的黑丝出现,擦着那条仿佛翻了肚皮的死鱼, “扑哧”将出手的阴兵戳了个对穿。 有偷袭! 阴兵们立刻列阵。 水中波澜飘忽的巨型人脸,出现的瞬间, 就和水底的千万严阵以待的阴兵打了个照面。 河中的阴兵, 多到堵塞河道, 再看岸上, 也是密密麻麻。 仿佛半个压胜城的兵马都秘密出动了。 果然如此! 在水中飘忽诡谲的面孔顿时更阴森了七分,眼前众多偷偷摸摸潜入立隆村的阴兵,完全印证了绝美女子之前的猜错——压胜城的灏社君真的要对她下手了! 一出手就是这等阵仗, 又是水淹,又是埋伏, 这是要赶尽杀绝! 那就别怪她出手不客气了。 【啊——】 无数的黑色发丝瞬间在水底暴动, 仿佛滴入水中的墨,瞬间散开万股, 刺穿了所有透明的水波。 这一举动也刺激了严阵以待的阴兵,尤其不少阴兵还是灏社君刚刚借助碧游派招兵契书偷来的,常年被邪派血祭屠戮杀气深重。 “轰!” 原本清澈的河底突然变黑,水底不断地震荡着无形的波动, 巨大的漩涡搅动原本平静的河面,哗啦啦的水流搅动, 如果有人在此时路过,可能会奇怪河中为何出现这般异象,却看不到那隐藏在黑暗黑水下面的, 激烈残酷的战场。 河水中不时传来地裂般的不明炸响, 声音巨大, 震荡波动,河水翻涌,如同有什么炸雷在水下不停翻搅。 此时无人注意的河底,刚刚那条引起误会的死鱼,已经在翻着肚皮的状态下沉到河底泥沙里。 在纷乱的战场中,被无形的波动几次冲击,却都没能被击碎,平安幸运地维持了全尸,最后还被翻飞的河沙掩埋到土里,仿佛就此入土为安,更加引不起周围打成一片的鬼怪们注意了。 在死鱼潜艇中冒着的元溪,捂着嘴震惊地看着外头发生的一切,再震惊地看看身边的小伙伴李狗蛋。 元溪长大嘴巴做口型口语:【狗蛋,他们打起来了,我们怎么办?】 就是为了让他们打起来的李狗蛋,觉得现在什么也不用办。 李狗蛋想了想后,认真建议道:【我们可以看一会儿热闹,然后回去睡觉。】 今天水淹大烟街的目标已经完成,不过出现的意外阻碍太多,可能还是不会全部淹死。 李狗蛋心里这样想着,不过也不急于一时,他明天也要和铁头一起去上学,正好到时候验收一下水淹大烟街的成果,是否还会有不长眼的小鬼黏上来。 元溪:…… 只需要这样嘛? 好像说得又好有道理,忙碌了一晚上,元溪还真有些困了,只是又想看看后续发展。 元溪点了点头。 似乎也被小伙伴的淡定感染了,蹲在潜艇里,凑头和李狗蛋一起悄悄看着外面鬼怪乱斗,看着两边狠厉的杀招,元溪小小的心灵充满了大大的震撼。 出门前,元溪是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是现在的结局。 战场不停扩大,很快从似水河中移到了岸上,被阴兵攻击的狐狸精们只觉得压胜城果然狼子野心,预谋已久,非常生气。 追踪大门而来的压胜城兵马,看到自己家的城门,被人挖来大烟街用河水镇住,一群狐狸精埋伏一般以此引诱他们上门,还抢先辣手屠戮,则觉得对方阴险狡诈,图谋不轨,更加不开心。 元溪和李狗蛋在悄悄尾随着,继续看热闹。 只是在看到双方越打越凶后,元溪也不禁胆颤心惊。 狐狸精幻化的巨大人面杀光了河里堵道的阴兵们,却挡不住更多的阴兵聚集到被淹的大烟街,和大烟街的狐狸精们打了起来。 虽然这些狐狸精们手中控制着大批量的烟鬼,但他们的修为远不如他们家老祖,在这样训练有素凶悍的阴兵下,也讨不到多少便宜,被打得狼狈不已,直到老祖归来,才勉强支棱起来。 双方越打越上火,期间元溪听到了几次女人的怒吼,好像是在质问他老丈人,一会儿叫灏社君,一会儿叫大老鼠。 元溪一时竟不知该震惊这场仗的规模,还是该震惊自己的老丈人竟然是只大老鼠。 元溪悄悄拉拉李狗蛋:“狗蛋,我们是不是闯祸了?” 李狗蛋疑惑:“没有吧,他们妖怪打架,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李狗蛋一脸的咱们又没有被发现,这算什么祸的模样。 没关系吗? 元溪震惊地数着他们俩干过的事,他们挖了压胜城的墙,淹了大烟街的街,然后墙里的鬼和街里的怪,就这么毫无缘由地打起来了,这真的叫和他们没关系? 万一两边发现,肯定要一起来殴打他们的啊! 元溪犯愁地觉得李狗蛋心也太大了,很有忧患意识地拉着李狗蛋去收拾他们的残留,把折损的挖掘机和被杀掉的消防车偷偷捡了回来,试图隐匿他们的作案工具。 只是在差点被发现后,元溪不得不放弃了被抛出去的消防车水管,赶紧拉着李狗蛋偷偷溜了。 …… 等到压胜城的灏社君听到自己的阴兵,寻找城门却找到了公记号分号的狐狸精那里,还和那些狐狸精打起来时,双方已经打出火来。 压胜城霸道惯了,灏社君自然不可能饶了对自己不敬的狐狸精们,在派手下探查开战幕后原因的同时,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一副真的要将这些猖狂的狐狸精斩尽杀绝的模样。 【到底是谁,挖走了我的城门……】 阴森的声音在压胜城城主府内响起,灏社君不打算放过不敬的狐狸精,自然更不可能放弃找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去查——】 【统统去查!】 压胜城在这道声音下,不断震动,众多城里城外的妖精吓得匍匐在地,表示收到了城主的指令。 · 似水河边,看似静谧的夜晚,暗藏杀机。 夜里沉睡的犬鸡好像被什么惊醒,呜呜汪汪地朝村外某个方向叫个不停,酣眠的野猪也哼唧哼唧坐立难安,甚至不少鸟儿从山林里飞出来,在远离山林的天空中徘徊,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一般。 刷论坛刷到两眼黢黑的助理小王,已经忘了时间,听到外头一阵“汪汪汪”地狂吠声,才留意到他看帖已经看到了两点。 助理小王犹豫了一秒,看看还有好几页没翻完的热帖,决定再看十分钟就睡觉。 帖子后面,有好事者将加贴主聊天软件的人的成功与否总结了一下后,按照几个层次划分了鄙视链。 第一种就是复制都复制不对号码,总会缺胳膊少腿意外加错人的,这种被论坛普遍认为是肚子里一点没货,普通人随便加着玩的。 第二种就是成功发送了好友申请,但是一直没有被通过的,这种被认为是有点货,但是可能档次一般,肚子里大众货。 第三种就是成功通过好友申请的,还和贴主谈过买卖的,这种被认为是手头有东西的,而且货还比较不一般的。 尽管觉得这些人真是什么都能扯一起,自己笨手笨脚加错号,竟然都能扯自家少爷身上,不过这仍然看得助理小王津津有味,顺便骂了几个说他们家少爷心狠手辣,动辄诅咒别人的骗子们。 这些人搞得一副真的被诅咒的模样,看得助理小王嗤之以鼻。 骗子诬赖还诬赖到一个六七岁孩子身上来了,如果知道自己诬赖的是谁,不会羞愧吗? 当然助理小王不会告诉他们的,就看他们还能怎么演! “汪汪汪……” 外头村里各家各户的狗狗似乎都被惊醒了,狂吠声此起彼伏,不过助理小王觉得狗嘛就这样,头也不抬地继续刷帖。 助理小王刷到400多楼时,就看到之前第一个说李狗蛋少爷虚假广告,还诅咒人的棺材铺小李,已经滑跪了,似乎是觉得帖子里高人越来越多,他开始哭着向周围高人的求助,说他真的被贴主给诅咒了。 【诅咒,怎么个诅咒法?】论坛人好奇。 棺材铺小陈:【就特别倒霉!我刚被他拉黑,电脑就被我不小心烧了;想要出门,拿着钥匙跌倒,都能正好摔老旧插排上,钥匙好死不死插进插孔,差点没给我电死!路上遇到人泼个洗脚水,都能溅我一身,简直喝水都能塞牙缝了。我现在就在网吧小心待着,就这,隔壁喝完的可乐瓶,都能一不小心飞起来往我头上砸,我都快哭了。】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看得不少人叹为观止,这真不是普通的倒霉啊,这是谋杀版的倒霉啊! 在看到棺材铺小李的现身说法后,有人开始好奇之前在224楼留言说自己也被诅咒的楼主,他可不像棺材铺小陈一样上蹿下跳,在说了一句自己被诅咒,刚刚只是一时大意,并发狠话要和楼主一决生死后,他就再没出现过了。 【224楼,你一决生死得怎么样了?你被诅咒的情况还好吗?】 【224楼?还在吗?】 224楼被呼唤了很久,都没有出现,直到论坛一位很会卜卦的大佬给了说法,更是震撼了众人,【224楼已经凉了,我刚给他算了一卦,大凶,反噬,难逃一死。大家再留言记得注意,口下留德……楼主脾气可能不太好,十恶睚眦相,分毫必报。不过不招惹他生气的话,和他聊聊还是很招财进宝的。】 看帖的助理小王,长大了嘴巴。 这论坛都玩得这么开的吗,随便就说人死掉了? 而且后面不少跟帖好像还真的信了,语气都变得正经文雅起来,说这位卜卦大佬在论坛里大有名气,经常有人私加他想要有偿算卦,如今他突然冒出来说224楼死了,224楼只是几个小时没回话而已,万一之后又跳出来说话,那不是坏了这位卜卦大佬的名声?除非他真的很有自信,这个224楼真的出事了。 一时间,之前在帖子里留过言的、按过爪的,都人人自危。 助理小王看得三观震惊,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虽然那人说得小少爷,还真是挺像的,但是面都没见这也能占卜吗? “汪汪汪” 外面的犬吠更加凄厉,甚至大半夜的公鸡还打起了鸣,被吵的要命的助理小王从被窝里起身就要去关紧窗户,抹黑刚走到窗边的一瞬,助理小王猛然感觉到一阵风向自己袭来,恍惚间好像看到黑暗中有一辆黑色的火车朝自己撞来开来。 【哐哧哐哧】车轱辘几乎要碾到自己的脸! 助理小王吓得猛一踉跄,不过那虚幻的黑影只存在了一瞬间,就消失了,仿佛只是黑暗中视物不清的幻觉。 【呼,回来了,狗蛋你家助理叔叔还没睡。】 【他在玩手机。】 刚以为自己是幻觉的助理小王,又好像听到耳边隐隐出现了幻听。 那声音飘忽得跟假的似的,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仿佛一阵电磁信号呜噜乌拉了一翻,要不是隐约夹杂了点像是少爷的有点冷冽的声音,他还真不会注意。 那道声音也飞快地离开了,仿佛直接随着车轮声消失在了穿头的大白墙上。 莫非是睡太晚阴气加重,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自觉不信这些的助理小王心中一跳,赶紧关上窗户上床睡觉。 · 也许是夜里忙得太累了,元溪和李狗蛋溜回来后,在外头时不时响起的犬吠声和各种不安稳的动静中,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叮铃铃……” 闹钟响起,外头助理小王的敲门声也跟着而来。 李狗蛋伸手将闹铃按停,然后啪地直接扔到了地毯上,赶走助理小王,眼睛都没有睁开的继续睡。 元溪迷迷糊糊睁眼了一下,该起床了吗?该上学了吗? 好困啊。 看李狗蛋头也不抬,元溪也很快歪头继续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到处折腾的事,耗费了两人太多精气神,元溪和李狗蛋竟然都睡得死死的有些起不来。 而此时无人管问的他们,助理小王不敢狠叫,小姨李丽云也以为李狗蛋家已经将人送去了学校,于是乎元溪和李狗蛋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等到太阳高挂,睡饱养足精神,元溪舒舒服服睁开眼睛时,还道今天睡得挺香,竟然能睡到自然醒。 而后看到李狗蛋漂亮的脑袋,躺在自己的枕头边,元溪忽然反应过来,猛地掀被子坐起来! 啊啊啊啊啊! “狗蛋快醒醒!我们迟到了!上学迟到了!!!” 第62章 殃及池鱼 元溪从起床开始, 就感觉天也塌了地也陷了,坐到李狗蛋家送他们上学的车上,他还没能从世界末日般的恐惧中回过神来。 太可怕了! 竟然迟到了, 还迟到了这么久!! 元溪抱头,只觉这比被老丈人和狐狸姐姐发现了一起群殴, 还要可怕。 李狗蛋安慰元溪道:“没什么, 说不定我们过去的时候, 学校都不在了呢。” 刚张口想说什么的助理小王, 闻言蓦地一哽:??? 元溪听到这话,还真的稍稍放松了些。 是哦,又是火烧又是水淹的, 也许学校都不在了呢?就算还在,也许他可以对老师说因为梦到学校不在了, 太伤心走回家, 哭着睡着了,再醒来才发现这是梦, 就又来上学了。 元溪纠结着这些看起来就很有挨揍向的谎言,叹气道:“我还是临时班长,老师这次肯定要将我撤职了。” 李狗蛋想了想道:“也没关系,上面撤了还可以拉拢下头的人心, 到时候竞选班长我给班里人发糖,让他们都选你!” 元溪感动地拍拍自己小伙伴的肩膀, 幸好还有人陪自己一起迟到,不然罚站都没人陪着多可怕呀。 这时,助理小王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少爷, 不用担心, 我帮你们请了半天假。” 元溪的眼睛霎时间亮了起来, 锃光发亮地看向靠谱的助理叔叔,“真的?我也请假了?老师同意了吗?” 助理小王肯定地点头。 因为少爷要求要和元溪同一班,所以助理小王昨天让人去办理入学手续后,也拿到了他们俩班主任的联系方式。 “啊啊啊!太好了!”元溪开心坏了,激动地抱了下李狗蛋,要不是在车上,都要扯着李狗蛋去转个圈,李狗蛋也给了助理小王一个赞许的眼神,这让平时受尽冷眼的助理小王,很是有些受宠若惊,连昨晚熬夜的黑眼圈也显得倍儿有精神起来。 就在这时,元溪突然感觉到黄黄在叫自己,左右看看后,想起自己身上那根毛,顿时和小伙伴使了个眼色,悄悄从座位上秃噜下去。 李狗蛋看了眼想要回头的助理小王:“不要偷听,开车。” 刚刚还觉得受宠若惊的助理小王:…… 【铁头,铁头,紧要新闻。最近你夜间小心,别出来乱逛,白天也不要乱去一些偏僻的地方,尤其是中午和傍晚之时。咱们老丈人和隔壁狐狸精打起来了,闹得很大,现在山里的和林子里的妖精全动了起来。】 元溪听着黄黄这话,心中有点古怪。 有种自己人不在江湖,江湖也没有流传自己的传说,但是江湖的是是非非却都和自己息息相关,被自己搅动风云的错觉。 就很唏嘘。 元溪有些心虚地悄悄问:“他们会打到什么时候啊,不会出什么事吧?” 【谁知道,就咱们老丈人那脾气,不弄死对方估计不会罢手,除非狐狸精服软,能像你之前那样把他哄好了。】 元溪心里嘀咕,我有哄他吗,用那些招兵契书?那他还挺好哄的。 元溪:“那黄黄你不会有事吧?” 【我?我也不是没有后台的,他们打他们的,我一个还没入门的女婿,看看热闹就行了,谁也管不着我。】 那就好那就好。 元溪悄悄松了一口气,然后愉快地和黄黄保证最近老老实实不乱跑。 元溪悄悄和黄黄嘀咕完各种注意安全的话后,挂断通讯,回头对小伙伴感慨道:“狗蛋,咱们最近还是老实上学修仙吧,外头太乱了,不安全。” 李狗蛋无所谓地点头,他并不是什么喜欢热闹的人,别人不来招惹他,他也懒得理会别人。 两人达成共识,却没想到,一到学校,刚踏进校门没多久,元溪脚步一顿,前两天那种心情低落,被什么盯上的感觉,又出现了。 元溪立刻看向身边走着走着也突然停下来的小伙伴,小声问,“狗蛋,你有没有看见我身上有什么?” 李狗蛋皱眉,他白天从来都看不见那种东西,不过这次离元溪近,他感觉到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盲人面前走动,虽然看不到,但是周围隐隐约约的光感变化,温度变化,以及微风的惊扰。 李狗蛋试着伸出手。 元溪看着李狗蛋的手擦着自己的肩膀过去,像是要抓住什么一样猛地手一握,不过李狗蛋只抓住了一把空气,收回手看了又看,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有抓住什么东西,又皱眉甩了甩手,好像只有灰尘在周围甩动一般。 李狗蛋不确定地道:“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吗?” 确实有,元溪感觉浑身一轻,不是真的轻,而是那种压抑的心情忽然一扫而空的感觉,好像原本有些有气无力的身体,蓦地恢复了力气。 元溪揉揉自己的肩膀,目光烁烁地看向李狗蛋:“狗蛋,你做了什么?你抓到他了?” 元溪隐约有种,又什么东西被李狗蛋扇飞出去的感觉。 李狗蛋摇头,“没有,我也看不到。” 说到这里李狗蛋忽然顿了下,想起了昨天买的秘籍里,发来的电子版中,有一些记录了不少民间小妙招的杂记,他随便扫了两眼,看到过一个见鬼方法。 李狗蛋:“我记得一个用柳叶擦眼睛可见鬼的方法,等会儿我们去试试。” 元溪顿时来了兴趣。 不过很快他就警惕起来,这个鬼火烧水淹都不怕,昨天打得那么厉害,它也不受影响还要来吸他精气,会不会比昨晚见到的狐狸精还要可怕。 元溪忧心忡忡地和李狗蛋一起去找老师报道,他们到的时候上午的课已经上完两节了,正好到了大休息的时间。 元溪看到老师很是心虚忐忑,但是不知道助理小王叔叔用什么理由请的假,老师竟和颜悦色一点没有怪他,还让元溪好好带新同学融入班级。 逃过一劫的元溪轻飘飘地走出了班主任的办公室,顿时心花怒放,愁了一早上的头,终于又郁郁葱葱了。 · 丁业和常老头本来想进入李富贵老家似水村探查,但是却发现似水村外竟有一个看起来时间非常久远的保护大阵,哪怕年久失修,看起来已经快要破碎了,也仍然阻挡一些阴物进入。 虽然这大阵对人类没什么影响,丁业他们两人想进并无妨碍,但是想到栽在这里的莫伦,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怕进了什么陷阱,看了两眼就悄悄撤走了。 “往那边走,是立隆村;往这边走,是我们寒江村;我们村隔壁,就是似水村,我们这附近几个村庄都建在河边,沿着河走就能找到路。” “最大的是立隆村,有一所小学,周围几个村子的孩子都往那边去上学。不过他们那闹妖,远不如我们村太平。” 被招呼来的老农回着路边的丁业两人,听说两人是某公司派过来考查附近环境,考虑投资建厂的调查员,老农非常热情。 “闹妖?怎么说?”丁业眉毛微挑。 说到这个老农有些犹豫,这些老板是来投资建厂的,万一他乱说坏了他们这边的行情咋办,毕竟一衣带水的,那边有问题,人家老板可不容易认为他们这边也有问题?早知道就不该为了凸出自己村,踩立隆村一句。 丁业:“老大哥,你放心说,如果立隆村有什么问题,我们就在你们寒江村或似水村投资。” 老农闻言终于道,“我也不是说人家坏话,那边是真的闹妖,立隆村小学,听说都是为了镇压那些东西建起来的,那边的人特别容易得肺病,还经常有人得肺癌,那可是治不好的绝症啊,我们寒江村可没有这种事,似水村那边也都好得很·。” 老农见两个大老板陷入沉思,怕自己说得太过,赶忙找补一句,“可不是那什么专家说的气体和水的问题,真的是闹妖,我小时候去立隆村的亲戚家玩,还在山里看到过狐狸拜月呢,老吓人了。” 丁业两人没有再说什么,老农见他们的车还是往立隆村走了,想着鸭子也许就这么飞了,有点可惜。 丁业两人自然不是真的来投资建厂的,而是来探查这边的异常的,立隆村的情况自然更吸引他们的关注。 尤其立隆村有小学,人员流动大,出现一两个陌生人并不会引起村里人的反应,消失那么一两个人,得要很久之后才会有人注意。 沿着河边一路前行,看着波光粼粼的似水河,清澈的河水,宽阔的河面,蜿蜒在山谷平原之间,河水和森林的融汇之地,隐隐有白茫茫雾气生发,烟岚云岫仿佛从山川间一路流淌到似水河上,又像是水面雾气,如裙袖铺展到山的背脊上,看起来灵秀非常。 丁业称奇道:“你发现没有,似水河这地方,山灵水秀,竟然如同洞天福地,若是把这里抢过来到我们碧游派手里,倒是一片修炼的好地方。怎么以前竟都没人发现过此处,没听说被哪个门派占据,也许我们真可以在这边投资建厂。” “这种地方不可能没有被发现,也许是被什么大妖或鬼怪占据了。”常老头眉头紧蹙地警惕着周围,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危险感。 大妖?鬼怪? 丁业想起刚刚老农说的狐狸拜月,不过这里看起来好像并没有特别强烈的阴煞之气…… 刚这么想着,忽然丁业发现出不对来。 车窗外,地面上的虫子爬得有些太快了,道路两旁的树木枝头落满了从山中飞出的鸟,乍一眼没看到,细一看竟密密麻麻,盯着路上的车辆,不声不响,仿佛在站岗,又似乎在为什么噤若寒蝉。 农田之后的山林里,刚刚觉得花团锦簇,在这些动物的异常下再看去,却似乎溢出了一股肃杀之气,越往前靠近山林,越能感觉到隐藏在灵秀之下的妖邪感。 车子在无人的大道上行驶着,忽然一道暗影迅捷地从路边蹿出,都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嗷地就扑到了车前。 “吱嘎——” 丁业砰地撞了上去,脚下踩刹车的同时,却没想到方向盘竟自己打滑,丁业按都按不住,旁边常老头反应迅速,口中以极快地速度念了句咒语。 “哆!”常老头一声大喝,似乎将乱拧的方向盘钉住,很快,两人稳住了差点要邪开到沟里的车子。 “下车!” 丁业和常老头立刻下车。 刚一下车,丁业和常老头就陡然感觉周围的暗了起来,甚至连林子都似乎不是他们刚刚所在的那片林子了,被一股浓烈的煞气包围起来。 刺骨的敌意,一触即发。 “什么东西装神弄鬼,现形!”常老头再次大喝一声,忽然一把朱砂洒出,周围白色的雾气顿时发出一阵惨叫,被染成了血红色。 【好大的火气……】 这道幽幽的声音一出现,常老头两脚忽然被不明物噗噗钉穿,来不及发出惨叫,手中捏着符纸立刻就要叫人,符纸却瞬间被一道红色的火光包裹自燃。 丁业惊住了,正往口袋里掏的手挺住不敢再动。 好厉害的东西!他们不是对手。 【你们又是哪里来的,从压胜城的方向来,是大老鼠的探子?】 【从哪找来的两个带臭味的人类邪修……】 · 今天元溪两节课没来,也没有提前通知,小天和壮壮上课上得都有些心不在焉起来,正担心着铁头,没想到就看到铁头和李家的讨厌鬼一起走进了校门,两人还说说笑笑的,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小天不可思议:“铁头竟然和他玩在一起了,什么时候的事。” “不声不响的还能一起来上学了。”小天捶桌子,感觉自己白担心了,顿时好气。 壮壮依旧心宽气和的道:“看开点吧,要把小爱化为大爱。” 小天皱眉看他:“什么小爱大爱的,你最近看得什么电视。” 壮壮咬了口偷偷藏在桌子里的薯片:“在陪我妈看情深深雨蒙蒙。” 听着又是个爱来爱去的剧,小天不感兴趣。 小天拍着桌子站起身来:“走,去找铁头去,他早上竟然没来上课!” 小天和壮壮下来的时候,元溪和李狗蛋刚从教务处办公室那边走出来,元溪还激动地夸着李狗蛋有办法,他的班长职位暂时保住了。 正激动着,就看到小天和壮壮从教学楼走出,迎面而来,看得元溪眨了眨眼睛,好像他忘记和小天他们说要和李狗蛋一起玩了。 “铁头,我们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啊?”小天似笑非笑地问。 元溪立刻跳了起来,“不,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快来,我给你们介绍,这是……李昙,云托日下,昙花绽放,是不是特别美好特别有意境的感觉。” 李狗蛋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听到这里顿时捋不住嘴角,挂起了微微地微笑。 小天皱眉:“他不就是李狗蛋吗?” 小天心里吐槽,当谁不认识啊,还花里胡哨地介绍。 李狗蛋瞬间拉下脸。 元溪义正严词:“那是小名,人大名叫李昙,听着是不是像个皇帝的名字,特别有气势。” 李狗蛋的心情顿时又变得很好起来。 哪门子的气势,哪门子的皇帝,小天看到李狗蛋那张好看的脸,就觉得不满,还记得自己妈埋汰他时,老想抢李狗蛋当儿子时的样子,现在元溪也叛变了。 元溪这时又给李狗蛋介绍小天,“我好朋友沈泰清,小名小天,他的大名是不是特别像电视里的大官老爷?特别成熟有气质!” 大官老爷?成熟气质? 不满的小天悄悄背起了自己的小手,抬头挺胸,收起了原来的怨男脸。 元溪又介绍壮壮:“还有壮壮,大名洪英鹏,听着是不是就很威武雄壮,像是电视里的武将军!” 威武雄壮?武将军? 想要啃块薯片看热闹的壮壮也放下了自己的零食,挺胸抬头,收起了自己看热闹的表情。 在元溪的一番介绍下,小天和壮壮明显已经忘记了元溪移情别恋的行为,不但如此,还恍惚有种正式走入社会的感觉,是有身份地位的大人了的感觉,甚至犹豫着他们是不是还要和李狗蛋相互握个手才好? 李狗蛋看着两个突然抬头挺胸站得笔直的家伙,想要冷呵一声,但见元溪兴致勃勃地模样,还是崩住了自己面无表情的脸。 “至于我,元溪,元铁头,嗯……”元溪夸完了一圈最后夸到了自己,不过想了半天,这么个弱气的名字他竟不知道怎么夸,这怎么行! “一、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我这名字虽然弱气了点,但一听就是个会在修仙上有所,有……有成就的!”元溪随便胡诌了两句在别人春联上看到过的有自己名字的词,再随便加上了点昨天刚刚有的新目标,成了。 四人于是郑重握手,当做重新认识了。 上小学了,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用大名的大人了。 小天还是好奇:“你们什么时候和好的。” 元溪一把搭上狗蛋的肩膀,然后又一把搂住小天的肩,“我们什么时候坏过?都是铁兄弟,才不吵架。”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小天和壮壮心中吐槽,但是还是挺给铁头面子,在看到铁头暗中使了几个眼色后,没有继续揭他老底。 元溪和李狗蛋和好,他们也不用纠结和谁玩不和谁玩啦,李狗蛋的糖衣炮弹不是那么容易抵挡的,要不是看在兄弟义气上,他们早叛变了,现在连兄弟都倒戈了,那就…… 一起玩吧! 第63章 柳叶擦眼 中午放学时在学校吃饭不用回去, 正好李狗蛋就拉着元溪要去实验他们的柳叶擦眼见鬼法。 小天一见两人想走,立刻敏锐地叫住他们:“铁头,去哪儿啊?” 元溪张嘴刚想回答, 李狗蛋拦住他,“柳叶擦眼见鬼对人有害, 会吓到他们。” 呃…… 元溪改口, 挥舞手臂告别安抚道:“小天, 我和昙昙去厕所, 一会儿就回来。” 昙昙,小天恶心了一下。 “李狗蛋就李狗蛋,叫什么昙昙!” 壮壮拿出桌洞里的薯片继续啃, 看着元溪和李李狗蛋两人离去的背影道,“铁头一向很注意这些嘛, 这小名这么土这么难听, 李狗蛋现在有大名了,肯定不乐意如此难听的小名, 在小学里让这么多人知道,铁头这是照顾他的心情。”谁还不要点面子呢。 小天还是有些不忿,“他们俩还坐在一起!你之前不是运气最好吗,碰到李狗蛋就不管用了。” 壮壮闻言无奈摊手。 刚刚上课前老师调座位了。 正好来了新同学, 这两天也给了大家适应时间了,老师就索性给大家抽签调了下座位。 一年级有四个班级, 他们小一四班是最后一个班,人数最少,班里只有28个人, 也不用太按高矮排座位, 老师直接写了28个数字让学生抓阄, 抓到哪里坐哪里。 小天暗戳戳让壮壮努力抓阄,连他自己的都给壮壮帮忙抓,鼓励壮壮把李狗蛋孤立出去,他们仨继续小团体抱团坐一起,谁想往日石头剪刀布战无不胜的壮壮,这次抓阄却不顶用了,不但没能和元溪坐在一起,连他们俩都是隔着一个座位的,中间多了个小胖子池文彦和他们挨着坐。 反倒是李狗蛋,正好抓了坐在元溪旁边的位置。 一共五横六纵28个座位,李狗蛋能正好抓到坐在元溪身边的座位! 小胖子池文彦听到两人不太悄悄话的悄悄话,眼珠一转插话道,“铁头班长不带你们玩,要不我带你们去玩啊。壮壮,你要不要去看我们这的葡萄园,小天一起去,回头我们不告诉铁头!” 小天闻言眼前一亮。 是了,铁头有小秘密,他们也得有小秘密! 壮壮听到葡萄园,也来了兴趣,“葡萄熟了吗?” “最近好多都熟了,成串成串地紫葡萄挂在架子上,可诱人了。而且啊……”小胖一把揽住壮壮和小天,悄咪咪地和他们说,“这葡萄园就是我舅舅告诉过我,有狐狸会来偷吃的葡萄园哦,狐狸还能变成人呢,说不定我们也能撞见!” 池文彦早就想自己去看看了,就是很害怕看园子的江大爷,江大爷看起来就很凶,池文彦平常都不敢离他太近,但是又很眼馋他们家的葡萄园。 有狐狸!小天和壮壮顿时被勾起了更大的兴趣。 小天虽然不太信池文彦说的那什么狐狸变人的鬼话,但是狐狸本身就很有吸引力! 而壮壮自然更在意葡萄园里的葡萄。 “走!去葡萄园!回头看到了狐狸,让铁头羡慕去。” 三人也起身偷摸出去了,葡萄园离他们学校并不算很远,占地面积很大,有十来亩地,看起来郁郁葱葱又鲜艳欲滴。 · 那边,元溪已经和李狗蛋走出了校园。 元溪一边被小伙伴抓着走,一边问道,“狗蛋,你刚说柳叶擦眼对人有害……” 李狗蛋指出:“你刚刚还叫我昙昙。” 元溪顿时一拍脑袋,不在人多的地方,他对这方面就松懈了,“哎狗蛋叫得更顺口,一时又忘了。昙昙,你说的害处是什么?” “那还是叫狗蛋吧,不过只能你叫。至于柳叶擦眼的忌讳……”说到这里李狗蛋卡住了,在需要忌讳的地方,他的记忆力显然觉得浪费,根本不愿意让其在自己的脑海里驻留,所以一点也没有记住。 想不起来的李狗蛋顿时决定不想了,淡定道,“那都是对普通人的,我们不要紧,我们都不是普通人。” 元溪眼前一亮,“对,我们是修仙之人!” 李狗蛋点点头,和元溪讲起如何用柳叶擦眼来见鬼的方法。 在杂记上有说,柳树是阴气非常重的植物,不但柳条能钉住鬼怪,能够打鬼,柳叶擦眼也能够见鬼,只是这柳叶也不能是普通的柳叶。 不是普通的柳叶是什么柳叶呢?似水河边生得有不少柳树,李狗蛋和元溪找了颗长得最好的,弄了其中几片最鲜嫩最绿油油的柳叶下来,就当做它们不普通了。 柳条也折下来两枝,以备不时之需。 “据说这柳叶还要在端午节和清明节采集到的露水里,避光浸泡上三天,才能起到作用,不过我们等不了那么久。”别说两个节日离现在还很远,就是浸泡三天的时间也太长,李狗蛋现在就想要把那个小鬼给揪出来! 话毕,李狗蛋直接拿着柳叶在似水河里粗暴地涮了涮,然后将浸湿的柳叶在自己的眼皮上擦了几下。 元溪一看,也有样学样,在河水里涮了涮柳叶后,贴在眼皮上擦了两下,睁开眼猛地一瞧,什么也没有看到,一切还是刚刚的模样。 元溪失望地看向一边盯着树林的小伙伴:“怎么样狗蛋,你看到什么了没有?” 李狗蛋皱眉看向树林子里,指着林子下一颗树,“铁头你看,那里是不是站着一个像人的黑影?” 元溪精神一震,立刻朝李狗蛋所说的方向看过去,然而那颗大树下虽然阴森了点,几乎没有几丝阳光照到树的背后,但是树就是树,元溪瞪大眼睛也没看到黑影。 “在哪儿?那里吗?”元溪以为是自己眼神不好看不清楚,下意识地往李狗蛋所说的黑影方向走了几步。 就在这时,元溪还是没有看到什么的时候,猛然感觉到一股阴风似乎直面朝自己重来,阴冷的感觉,一瞬间,元溪就想起了当初夜间出村时,被很多鬼围住的时候。 “他过来了。”元溪听到身后的李狗蛋冲他道。 确实有鬼! 但是他看不到。 元溪下意识地往下一蹲,错开那股扑面的冷意,而这时候,旁边的李狗蛋拿着刚刚折下来的一根柳条,一下朝扑向元溪的阴风抽了过去! 【啪。】 柳条甩在空气中,却好像打到了什么东西,元溪隐隐感觉好像听到有什么惨叫的声音,好奇抬头朝李狗蛋挥柳条的地方看,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他也捡起刚刚折的一根柳条,试着挥了一下。 噗,好像抽在了空气中。 “铁头你打歪了,它现在变小了。”李狗蛋一边抽着那股似乎在乱窜的阴风,一边指挥元溪打哪里。 元溪跟着李狗蛋指得方向挥了下,啪地一声,仿佛比李狗蛋抽得几下还结实,元溪真的以为自己听到凄厉的惨叫声了,再看旁边的小伙伴李狗蛋,却见他直接皱眉堵上了耳朵,似乎是真的叫得很惨。 “怎么了怎么了?”元溪奇怪地问李狗蛋。 “他变小了。”李狗蛋看着地上的那团黑乎乎瑟缩成一团的影子道,“杂记上说,柳枝打鬼,打一下鬼就矮三分,我抽就矮三分,但是你刚抽中他一下后,他好像直接矮了三尺,所以他叫得好吵。” 啊? 我抽的? 元溪拿着柳条指指自己,一脸的不明所以,李狗蛋肯定地点头,一副就是你打得样子。 元溪就见李狗蛋停下了挥柳条,好像一脚踢到什么小田鼠似的,蹲了下去不知在看什么。 李狗蛋还用柳枝戳了戳地上大概巴掌大一块的空气。 说到这里,李狗蛋回头怂恿元溪,“要不你再多抽一下试试,看看他会不会直接变没有?” 元溪抽了抽嘴角,这话说得,万一抽没了,感觉好惨的样子,“还是不要吧。” 李狗蛋看看自己的柳条,似乎不太满意地对柳条提要求道,“我也想要抽一次矮三尺。” 说完他就要再试着往地上挥一下,看看能不能像元溪那样,李狗蛋手刚抬起,元溪猛然感地脚下一凉,这次倒不是刚刚那种刺骨的寒意,而是一种非常小非常软的,好像雪糕倒在脚腕上的感觉,又像是有什么凉丝丝的小田鼠把他抱住一般。 还有种瑟瑟发抖的感觉。 元溪看向自己的脚后跟,还是啥也看不见,“他在做什么?” “他躲到你脚后了。”李狗蛋上前,然后元溪就感觉那凉丝丝的团团,被李狗蛋一脚踢开了。 李狗蛋用柳枝尾巴扫那地上瑟瑟发抖的黑煤团,这会儿黑煤团看起来好像个可怜无助的小动物,比起刚刚凶神恶煞的样子,简直仿佛不是一个生物似的,现在连五官都快保留不住了,形状也不像是一个生物了。 “像只大蚂蚁,我把他踩死吧。”李狗蛋回头问元溪。 元溪忙开口叫停,“狗蛋,他是我们学校那个坏鬼吗?他为什么要找我麻烦呀?” 是哦,为什么呢? 李狗蛋闻言停下脚,踢了踢那地上的东西,问他为什么找元溪的麻烦。 元溪看着李狗蛋好像在听人说什么,也一起蹲下侧耳去听,可是除了刚刚过于激烈的那声惨叫,这会儿可能声音太小,他什么也听不到。 “他说他以前没见过我们,只是刚刚你朝着他走过去,所以他就朝你走过来了。”李狗蛋转述着那鬼的话,不过说道这里就用柳枝戳了那煤团一下,吐槽道,“他说谎呢,这会儿装得可怜兮兮的,刚刚他朝着你走过来时,一脸恶相,像是要吃了你。” 元溪忧愁:“为什么我看不见呢?” 说着元溪又不死心地用柳叶擦了擦眼睛,但没有用,看不到就是看不到,李狗蛋学着他也再次擦了擦,却发现自己看那煤球看得更清楚了。 李狗蛋安慰元溪:“没事,反正我能看见。我们先把这个弄死,回头再把学校那个也弄死,管他看见看不见,死掉就行。”只要害自己的人死透了,他为什么要害自己的原因还重要吗? 说得很有道理! 不过元溪就是很好奇。 元溪抓心挠肝,忽然,他猛地一拍手掌,想起了他的外援黄黄。 元溪叫住李狗蛋:“等等啊狗蛋,先别动手,我问问黄黄是什么回事。” 李狗蛋闻言停下手,踩着瑟瑟发抖的黑煤团,看元溪掏出那根黄毛来喃喃自语。 黄黄此时也挺闲,似乎还在山上看戏,听到元溪所说,顿时无语。 【柳叶擦眼?怎么一会儿不看着你你就瞎搞,柳树这东西阴得很,我跟你讲,柳树若是成精,方圆百里的小鬼都要被它抓去为它役使,四大鬼树里,小鬼最怕的就是柳树。】 【用柳叶擦眼见鬼的方法,对生人来说就等于是自灭肩灯两盏,压低自己的阳气,调整自己气场和鬼怪的阴性频率同频,所以才能看到鬼。人身上只有三把火,若是三火全灭,别说见鬼,人直接就跟鬼差不多了,你想想这种方法有多危险。普通人这般做了之后,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陷入运势低迷,容易被鬼迷,容易被原本碰触不到人类的阴性能量直接伤害,一般都是有些法力的人才能用。】 【最近还是鬼月,鬼门还没关,你们竟然还敢用似水河里的水浸泡柳叶!】黄黄没说的是,这里的大妖怪都不太愿意靠近那条似水河,平时不得已靠近了也大都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虽然那条河看起来灵秀非常,不像是什么阴气深重的恶水,但是看这里住得久的大妖小怪如此忌惮,显然不是什么善地。 “那怎么办啊,狗蛋他不会有事吧,还有我为什么看不见?”元溪一边问,一边看了眼李狗蛋。 李狗蛋还记得这只黄鼠狼,就是之前他身体死掉时,跟元溪说他七天回不去就再也回不去的那只,最后还让元溪急得把他踹回了身体里! 李狗蛋手中的柳条用力地碾进土里,仿佛将地上的黑煤团也钉在地上,面无表情地对元溪道,“你不要听他吓你,鬼来找我们,我们直接就打死了,能有什么影响。” 元溪一听也是,确实没什么可担心的,狗蛋这么凶,是鬼该怕他才对。 那边,黄黄听到元溪说他自己看不见,而和他一起尝试的朋友却看见了,顿时一拍脑门。 【哦对,我给忘记了。你是个小纸人嘛,你身上根本没有三把火,你本身就是半个阴性生物了,这种方式对你自然没有影响。你看不见不是因为阳气遮挡什么的,简单点说的话,单纯是因为有点瞎而已。】 啥玩意儿??好好的他怎么就瞎了! 元溪瞪大眼,和黄黄分辨:“黄黄,我在梦里的时候,在灵魂出窍的时候,都看得很清楚啊,我一点都不瞎!” 李狗蛋也奇怪地看了元溪一眼,他听不到那边的黄鼠狼说什么,只能听到元溪这边的声音。 怎么突然就说到瞎不瞎的? 【不是这样说的。你虽然被纸人替命,它有朱砂点眼,但是它的眼睛却不是你的眼睛,你在夜晚其实是没有眼睛的,之所以夜晚和梦中你能看到另一个世界,是因为在夜晚和梦中你打开的是第三只眼。】 “第三只眼??”元溪震惊了,脑海中瞬间闪过了二郎神额头的那只眼睛,耳中好像回响起了二郎神出场的背景音乐。 【这在宗教里都有记载,也叫做天眼。你是否会感觉自己梦中有时候的视角不太对?比如目光所及范围远超肉眼,会延伸到别的地方去,甚至可以三百六十度看到你自己?这都是因为天眼本身的能力。不过,梦里你的天眼应该也被意识禁锢在普通人肉眼功能的范围内,只有在某些因缘巧合的刺激下,才会发挥其其他的作用。】 元溪听到这里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感觉自己有时候的视线能够穿透土地,甚至那次他还借由李狗蛋灵魂和身体的联系,看到了莫伦师徒两人的所作所为。 “我竟然这么厉害,好神奇啊。”元溪赞叹,不过他还没忘记之前的诉求,问黄黄,“那我要怎么在白天使用天眼?” 【这个就得靠你自己了,在梦中你尚且不能完全使用天眼的话,现实中就更难,不过总算比普通人容易很多。赤子心性,持之以恒,解放自己的意识,总有一天可以的。另外,天眼也是法眼,需要消耗一定精神力,就算可以用,你最好也还是少用。】 元溪不停地点头听着黄黄的嘱咐,直到和黄黄断开联系,他还沉浸在自己原来这么厉害感叹和得意中,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他竟然都打开天眼了! 打开天眼了!! 元溪收好黄黄的毛,赶紧和好奇看着自己的李狗蛋,分享喜悦。 高兴完,元溪又有些犯愁地道:“只是听黄黄的语气,短时间内是不要想在清醒状态下使用它了。” 李狗蛋听完非常自信地安慰元溪:“这个简单,等我们白日筑基,修仙有成,天眼肯定就可以用了,我们还有那么多修仙秘籍呢。” 元溪顿时眼前一亮,拍了拍李狗蛋的肩膀,“狗蛋你说得对,还是你有天分!” “走,我们继续去报仇去!” 两人顿时拿着武器气势汹汹地走回学校,势要抓住那个一而再,再而三来元溪头上作乱的恶鬼。 …… 两人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回学校,悄悄藏好了身上带着的柳条。 一路往村内的地方走,李狗蛋能够看到的黑影渐渐多了起来,他一路悄悄给元溪说着哪里有黑影,长得什么模样,多高多矮多胖,这些阴影多半在一些偏僻阴凉的地方,并不主动朝人靠近。 有两个想要靠近的,被李狗蛋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不知道怎么就又飘走了。 元溪好奇地悄悄回问:“他们都不怕太阳的吗?” 李狗蛋看看四周:“好像是不怎么害怕,也可能怕太阳的都躲起来了。” 两人一路嘀咕着回到学校,然而刚要跨进立隆村小的校门,元溪就发现到一股熟悉阴凉的感觉在朝自己靠近。 “有东西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元溪:第三只眼! 第64章 狐狸送礼 面对着那扑面而来的阴寒, 元溪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柳条抽了出去。 【啊——】 眼前的阴风瞬间散了半截,一声清晰的惨叫出现在元溪的耳朵里,远比林子里那只鬼要清晰很多, 让元溪下意识地一愣,甚至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那只鬼似的。 元溪下意识地停了手, 揉揉眼仔细看去。 李狗蛋看到那黑影被元溪抽后要跑, 立刻补了一柳条上去, 不过李狗蛋并没有去抽黑影, 手中的柳条好像鞭子一般,直接转了一圈勒住了那矮了一半后,快和小孩差不多高的黑影脖子。 啪地一下, 那黑影被李狗蛋拽到在地的同时,柳条收回的同时差点直接扯断了黑影的脖子。 【啊!!!】 随着那声比方才更凄厉了三分的惨叫, 元溪眯眼凝神打量的同时, 还真的看到了一道一闪而逝的黑影,黑雾中若隐若现的那张脸, 赫然就是之前元溪两次在玻璃倒影的余光中看到的脸,虽然模模糊糊,但是元溪确定就是他! 但是不应该啊! 这只鬼怎么会这么弱! 欺负了他几天,任他们火烧、水淹, 都无法制服的一只鬼,兢兢业业, 不停地来找他麻烦的一只鬼。 元溪原以为这会是一只非常厉害的,非常难缠的,非常可怕的恶鬼。 他怎么可能这么弱呢!? 一定有什么阴谋! 元溪顿时感觉周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一样, 赶紧叫上李狗蛋, 绑了那个凄惨的大烟鬼, 迅速撤离学校的范围。 就在元溪和李狗蛋离开没有多久,一只毛茸茸的东西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从校门口一闪而过,藏到了角落,随即发现自己的尾巴忘在了外面,又将尾巴也迅速缩回了墙角。 过了一会儿,在这墙角无人注意的地方,一只红狐狸探出脑袋,精致的小V脸贴在墙边,自带眼线的火红圆眼睛,一股机灵劲地打量着学校里进出的人。 刚刚吸引它过来的那两道惨叫声,此时已经不知去向,它带着黑褐色毛边的耳朵动了动,仿佛想要细听听刚刚那道怪声去了哪里,但那声音消失的太彻底,并无收获。 狐狸如红宝石的眼睛充满着人性化的神光,好像在回忆着什么一样,思考起长老给它布置的任务。 【我们这次和压胜城打起来,事出突然,但是现在打到这份上已经停不了了。灏社君一贯霸道,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讲,老祖被灏社君下了脸面,也在气头上,一味地想着硬碰硬,劝不下来。不过我打听到一些消息,压胜城的那些妖精说,那天是看到有奇形妖怪突然出现,出手挖走了压胜城的城门,才导致灏社君震怒,所以社君一开始根本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压胜城的城门,被挖来淹了我们的大烟街,这是明晃晃的栽赃陷害!】 【这般毒辣的手段,想让我们和压胜城互相残杀,好坐收渔翁之利,不找出这幕后的敌人来,弄清他们的目的,我们寝食难安!现在我们和压胜城打仗脱不开手,这个任务我就交给你去办。】 【你看这个,这是我们在打扫战场时发现的,老祖隔空取物截获的敌人法宝。夜晚时这东西非常庞大,水淹我们大烟街就是靠得它,但是白天太阳出来后你再看它,像是什么?】 红狐狸从记忆中回过神来,想起长辈拿给它看得东西,那是一节断掉的橡皮水管,和一节塑料的高压水枪,仿佛是从什么小孩子的玩具上扯下来的零碎破烂。 红狐狸:…… 附近和他们有仇的妖精并不少,乐意看他们笑话的也很多,红狐狸本以为长老会让自己去查和他们抢地盘被赶走的刺猬,又或者去查紫峰山的恶蛟,结果长老却拿出了这样明显像是小孩玩具的线索来。 虽然觉得非常离谱,但是红狐狸还是根据这个线索,盯上了立隆村小学。 立隆村小学,光凭它所在的地理位置和大烟街在同一处地方,就显得它并不无辜,有着天生的矛盾所在。 但是冲他们下手的,真会是这里的什么人吗?原因又是什么呢? 很快,这只墙角的狐狸似乎被别的什么吸引了注意,嗖地蹿进了灌木草丛中,朝着葡萄园的方向奔去。 · 小天和壮壮被池文彦带着,去了附近江大爷家的葡萄园。 这葡萄园占地十几亩,眼下正是葡萄成熟的季节,一串串紫红色的葡萄挂在支架上,艳绿的叶子郁郁葱葱,衬得葡萄更是鲜美可人,看得趴在墙上的壮壮流出了口水。 三个人一串脑袋,趴在池文彦早就找好的方位,在矮了一道的豁口上冒出头来,悄悄排成一排,已经在这里等了小半个小时。 壮壮忍不住地问:“我们可以偷偷去摘一串吗?我想吃葡萄。” “不行。”池文彦仿佛经历过什么,心有余悸地道,“江大爷会打人的,他的叉子会像叉猹一样叉死你,看看就好了,不要妄动。” 壮壮一脸失望。 小天则是一心等着池文彦说得狐狸,等了这小半天了,别说是狐狸,连跟狐狸毛都没有看到,问小胖,“白天是不是没有狐狸啊?你们村里的狐狸传说,是白天看到的,还是夜里看到的?” “呃,可能是白天,也可能是晚上。”池文彦支支吾吾,这点他也说不清。 看着满园的葡萄也不能偷吃,那边的粪坑时不时传来恶心的气味,还有可怕的江大爷不知何时会拿着他的叉子出来,三人等到快到下午上学时间了也没等到狐狸,最后终于决定打道回府。 从墙边的石墩上下来,壮壮的速度最慢,落在最后,正要走时,壮壮又嘴馋地回头看了一眼,忽然好像听到了什么吱吱声,忍不住跑回刚刚的石墩上,冒出头往葡萄园里看去。 这一看,壮壮顿时就看到了一只火红色的狐狸,正穿梭在葡萄架下。 狐狸!! 壮壮激动地想要喊小天和小胖池文彦,但是又怕声音太大吓走了那只狐狸,而就在这时,壮壮就看到那只狐狸跳起来,扑了一串葡萄在怀,爪子还踩烂了几只,染上一些紫红色的汁液。 壮壮闻着那葡萄汁的清香,终于忍不住了,“小狐狸,小狐狸……” 叼着一串葡萄的红狐狸抬头看去,红润润的圆眼睛和趴在矮墙上壮壮对视,仿佛真的听懂了壮壮是在叫自己一般,停下了脚步。 壮壮见此更加开心,用引诱的口气道,“这园里的葡萄,有一些很酸,特别酸,会把牙齿都酸掉。要是不小心吃到这么酸的葡萄,你的牙齿就保不住了。” 壮壮说着,见那狐狸果然停下了动作,似乎在迟疑吃不吃,顿时更加高兴,声音放得更低,仿佛怕把狐狸吓走一般,轻声道,“不然你把葡萄给我,我帮你尝尝味道,然后告诉你哪一些葡萄不酸。” 壮壮看着那只狐狸在自己的话语下一步步向他走来,直到狐狸爬上墙头,把葡萄放在了他手里,壮壮还不敢置信,这只狐狸竟然这么蠢这么听话?? 壮壮迅速地揪下一颗塞到狐狸嘴里,“呐,这一颗不酸,给你了,其他都很酸的,就交给我解决吧,再见!” 说完壮壮抱着葡萄嗖地跳下石墩,风一般朝着小天他们跑去,头也不敢回。 背后的那只狐狸并没有去追,蹲在墙头上看着壮壮跑掉的背影,还慢吞吞地舔了舔爪子上的葡萄汁,眼神中充满人性化的神彩。 小朋友,不是自己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 元溪和李狗蛋把那只抓到的大烟鬼,绑到了森林深处。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只鬼骚扰过元溪很多次,元溪发现自己对他的感知尤其敏锐,甚至每次他叫得非常凄惨时,亦或是元溪自己注意力特别集中之时,竟都可以隐隐看到那只鬼的存在。 这个发现让元溪大为惊喜。 在远离学校,感觉自己远离了阴谋诡计的事发地后,元溪顿时对李狗蛋说,“狗蛋,你轻点打他,让他多惨叫几次,我试试看我是不是真的能够看到他了。” 轻点打?多惨叫几次? 李狗蛋闻言,不由放轻了手中握柳条的力道。 本来看元溪抽打一次,就把鬼打没一半,李狗蛋还想自己也试试,现在听元溪这么说,李狗蛋放下了蠢蠢欲动的心思,转而开始一下一下地轻轻戳那黑影。 【啊!】 【啊!!】 【啊啊啊!!!】 黑影一点点地变小,一次小一些,一次小一些,身上的烟火气似乎都快被戳没了,但是属于烟鬼的那种浑浑噩噩的混沌,似乎也在渐渐消失。 在那一声声惨叫中,元溪不断地集中精神,集中注意力,慢慢地,元溪发现自己好像把自己的意念延伸出去了一般,触碰到了前方空间,就像是盲人伸出手在触摸眼前的物体。 在这种小心翼翼地触碰下,元溪发现,自己的眼前果然出现了那朦朦胧胧的黑影,被李狗蛋踩在脚下,一下一下地戳着,戳了一个洞,又一个洞,每戳一个洞,黑影就仿佛在经历什么酷刑一般,发出凄厉地惨叫声。 元溪激动地蹲到李狗蛋身边,恨不得出手去摸摸眼前那个快要被戳成筛子的黑影,赶紧和身边的小伙伴分享喜悦,“狗蛋,我能看到了!我看到它了!” 元溪发现自己一激动,注意力就散了,然后就又看不到了,元溪赶紧平复心情,重新集中注意力,看着那黑影扭曲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仿佛找到了使用天眼的窍门一般。 高兴完元溪又有点疑惑,“黄黄不是说要很久才能使用天眼吗,我怎么就能用了?或者这其实不算是天眼?” 元溪不知道,如果远在小青山那边的黄黄,听到他这句话,一定会被噎得半死。 李狗蛋却觉得理当如此:“怎么不算?我就说它的话没一句准的,上次说什么七天也都是瞎说,下次你别再听他瞎说。” 李狗蛋明显还在惦记着之前元溪踹他还阳的事,只是把这个事的责任记到了给元溪传递假消息的黄鼠狼身上,这么想着,李狗蛋又狠狠地戳了脚下的黑影一下,顿时再在黑影身上钉出了一个洞。 【啊啊啊!祖宗,小神仙!】 元溪和李狗蛋诧异地回头,发现那只烟鬼竟开口说话了。 烟鬼大多数无知无识,浑浑噩噩,不知痛痒,满心执念只为了抽一口。 这只烟鬼本来也是如此,但在李狗蛋锲而不舍地在他身上戳了几十个洞后,这只烟鬼不断地缩小、缩小,在千刀万剐地剥离了他的大部分身体后,烟鬼身上由毒瘾形成的执念,竟仿佛也散去大半,使得这只烟鬼像是恢复了一些神志般,此时竟也知道恐惧和痛了,开口求饶起来。 烟鬼鬼哭狼嚎:【求求你们行行好,告诉我你们到底想要什么。你们说啊,问啊,不要再折磨我了,再这么下去,我就魂飞魄散了!】 元溪看着那黑影扑在地上痛苦求饶,这时才想起来他们抓这只鬼的目的,刚只顾着练他的天眼,一时竟给忘记了。 元溪立刻正经严肃地道:“你为什么一直来找我?是谁派你来的,你身后还有什么人,有什么阴谋,快说!” 烟鬼被元溪唬得一愣,而后继续鬼哭狼嚎:【没有阴谋啊,也没有谁派我来,我只是想要点钱啊。】 元溪:??? 元溪看向李狗蛋,似乎想询问李狗蛋怎么看,李狗蛋想了想,低头又在烟鬼身上戳了一个洞。 【啊啊啊啊,】烟鬼一边惨叫一边道,【真的真的,我没有撒谎!我就是看这位小祖宗像是个小纸人,纸人最有钱了!活人烧纸人的时候,都会顺带烧很多钱,好多纸人身上都带不少钱的!我以为小祖宗身上也有很多钱,我就是想借点钱去烟馆抽大烟,没有要害人的意思啊,别再戳了,我真的没有撒谎。】 元溪听到这话,忽然想起来当初他去逛庙前街,庙前街里套圈的小摊贩也一看到他,就觉得他是个大户,非要给他套圈…… 原来是因为他看起来很有钱啊。 元溪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元溪还是有些不解:“你晚上都在哪里?难道你不去大烟街吗?” 不然怎么连着两次火烧、水淹,都被他躲过去了?元溪想着这两次失败的行动。 烟鬼:【小祖宗,我不是不去,我是身上没有钱啊,不敢进去。】 元溪:??? 原来鬼烟馆也要钱吗? 不用元溪再问,烟鬼哭着喊着,委屈地把自己的所有来历都说了出来,就怕这俩小煞星不相信自己。 烟鬼确实是个普通的烟鬼,也确实是被公记号分号这片大烟街吸引过来的。 据烟鬼自己所说,他很多年前为了抽大烟,卖妻卖儿倾家荡产后,实在没法再弄到钱了,就强行闯进大烟馆,想要抢劫鸦片强行抽烟,最后被大烟馆的打手拽出来,活生生打断手脚,最后扔在街边,爬了几天,才痛苦而死。 死后烟鬼还是想要抽,浑浑噩噩地被这片大烟街吸引了过来。 看到烟馆他也很想进,但是他又很害怕。 生前那种被活生生打断手脚、痛苦至死的恐惧,让他只敢在大烟馆外头游荡,身无分文又无人祭祀的他,根本不敢踏进大烟街一步,只有在白天无鬼时才敢在这里游荡,想着捡点烟渣,或从什么地方抢到些钱了,有了钱后,才敢再去大烟馆吸。 平常没有钱的时候,他都躲着大烟馆的,怕再被打死一次。 这几天他看到元溪就跟着,主要是想从元溪身上弄钱,他跟了两天,元溪都没理会他,但是别人更不会理会他了,而且当时他的脑子是糊的,也不知道除了元溪谁更有钱,所以他执着地只找元溪,至少元溪对他的靠近,还有点点反应。 元溪:…… 李狗蛋:…… 元溪听完这只烟鬼的交待,陡然升起了一种心虚的感觉,小声和李狗蛋耳语道,“狗蛋,我们是不是误会了大烟馆的鬼啊?” 把人家又是火烧,又是水淹的,搞半天根本和人没有关系? 李狗蛋却无所谓地道:“没有烟馆引着这些烟鬼欲生欲死的,他们也不会看到好欺负的人,就缠上来要钱。我们这是为民除害,没有什么误会不误会!” 李狗蛋这仿佛很大义凛然的话,顿时把元溪说服了。 是哦,他们也可以不是去报仇找茬的,而是去为民除害的!想想都觉得自己又了不起了呢! 元溪看向脚下的黑雾:“那这只鬼我们要怎么办?” “难道不弄死吗?”李狗蛋反问道,“留着又没有用,可能还会泄露我们的消息。” 烟鬼顿时惨烈地哭嚎起来,【祖宗,小祖宗!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交待了啊,你们行行好,不要杀我啊!我也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听到,不会泄露消息的!】 元溪纠结:(·ˇωˇ·) “可是因为你,我们闯了祸,留着你好危险。” 烟鬼更大声地鬼哭狼嚎:【我有用的,小祖宗,小神仙,求你们大发慈悲放过我吧!不然你们干脆就把我抓去,关起来,你们这么厉害,根本不用怕我跑了。求求了,饶我一命,我有用的,我真的有用的!我还很听话!】 李狗蛋听到它这话,好像想到了什么,说道,“暂时留着也行。” “啊?”元溪一愣,看向突然变得好说话的李狗蛋。 李狗蛋和元溪解释道:“他确实有用,我们不是正在修仙么?那些拘魂役鬼刀砍雷劈的符咒,都可以拿它来试试效果,而且你还要用它练习天眼,不用再另外去抓了。” 对哦! 元溪眼前一亮,觉得李狗蛋的主意好极了。 “为防他走漏消息出去,回头我们先找找如何把他关起来,以及如何把他毒哑的方法……”说到这里,李狗蛋好像怕被认为太过狠毒一般,找补般地说了句,“对待这么一个卖儿卖女、不知悔改的烟鬼,就是要像这样冷酷无情、废物利用。等他完全没用了,我们还得把他化为灰灰,才能不污染环境。” 李狗蛋这找补说得他越发觉得自己正义无比,像是大烟街那里的那些烟鬼们,聚集起来,多么污染环境啊。 “是极是极。”元溪连连点头赞同。 烟鬼看着这两个小魔鬼的身影,眼睛瞪大,一时间只觉得浑身冰冷。 第65章 梦中传功 解决了天天来找自己要钱的烟鬼, 元溪的生活恢复了正常。 每天和李狗蛋一起打打坐,修修仙,抄抄自己的名字, 写写作业。 转眼就渡过了好几周。 元溪这几周过得还挺平静的,就是时不时听听黄黄给自己八卦一些, 老丈人和狐狸精大战的近况。 【好家伙, 狐狸精们找到帮手了, 一起打我们老丈人, 老丈人要发怒了。】 【那个什么碧游派,很是擅长调遣阴兵啊,他们哪来那么多凶神恶煞的鬼将, 搞得我们这边乌烟瘴气的,你最近小心些别夜晚乱溜达, 我感觉这些人和之前你抢了招兵契书的是一伙的。】 这是三周前黄黄的八卦。 【狐狸精们还有把刷子, 老丈人有些落下风了!】 这是两周前黄黄的八卦。 【哇,老丈人今天露了手底牌, 狐狸精和碧游派惹上大麻烦了,狐狸精老祖挨了一记雷劈,险些被劈出原形,碧游派跑得快, 不过我感觉他们也要倒大霉了。厉害厉害,果然不愧是我们老丈人。】 这是今天黄黄的吹捧。 元溪一边写着作业一边问黄黄:“老丈人终于胜利了?那我可以晚上出去玩了?” 【不好说, 你再等两天吧,看看狐狸精和碧游派还会不会反扑。不过明天八月十五,要过节拜月了, 估计得休战, 到时候你出来玩没问题。】 元溪:“好啊好啊!” 【我最近听一些狐狸精辗转打听到我这里, 问我知不知道似水村的小纸人,你是不是得罪这些狐狸精了?】 元溪闻言立刻皮一紧,不敢说引起战争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赶紧道,“黄黄,他们问我什么啊?” 【问你的来历。可能只是随便问问,他们最近好像在找什么人,你可能也被怀疑上了。这些狐狸精诡计多端的,如果得罪了他们,你得多加注意了。不过这些狐狸精干得坏事不少,似水村有大阵保护,他们暂时进不了似水村。】说道这里,黄黄想起元溪随随便便把天眼练成功的事,现在还开始练功修行起来了,又觉得自己的嘱咐多此一举,嘀咕了两句,就和元溪告别了。 元溪忧愁了一会儿,不过在投入写作业之后,写着写着,元溪就把这些给抛之脑后了。 直到写完作业,元溪很有成就感地提起写满了自己名字的作业簿,满意地欣赏着,“感觉自己的文化又提升了一大步呢!” 告别文盲,指日可待! 这些天元溪最满意的就是自己的名字了。 元溪的小伙伴们,除了李昙,班里就没有比他笔画更少的了。 他们大都是三个字的名字,甚至还有四个字的!只有他和李昙是两个字的!! 什么沈泰清、洪英鹏、池明磊,一个个名字都比我好听的,哈哈哈,让你们抄名字抄到哭。 元溪心中哈哈大笑,得意骄傲地看着自己的名字,没过一会儿又皱眉觉得这个溪字能更简略点就好了,他小名叫元铁头,大名叫元溪,为什么不能综合一下,掐头去尾,叫元头?不就又可以省去很多笔画了么。 当老师布置任务要把各自的名字,抄写一百遍的时候,天知道震惊了多少名字复杂的同学。 写完自己的作业,元溪揉揉自己有些累的手腕,掏出一张黄纸来,随手画了个镇字符消遣了一下。 一气呵成。 灵韵自生。 再复杂难认的符箓,元溪都是看一遍就会,好像曾经画过千百次一般,甚至画出来就能用,简直把学不会画符的李狗蛋气成河豚。 这让元溪好生得意。 元溪打开旁边的罐头瓶子,眯眼凝神,等自己的小眼缝里,能够倒映出罐头瓶里的黑团团后,就把刚画的黄符替换上去,贴在了罐头瓶上,仔细观察。 符纸贴上的瞬间,好像有一道看不太清楚的光闪过,而后,罐头瓶里背对着元溪瑟缩在角落的黑团子,就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压扁一般,啪地瘫在了瓶子底部,仿佛背了座山,好半天起不来。 那仿佛从团瘫成饼的身体里,两只眼睛痛苦地看着元溪这个小魔星,欲哭无泪的样子,尤其在看到旁边的李狗蛋也被吸引过来时。 见元溪玩瓶子,旁边桌子的李狗蛋滑动椅子,凑过来就要和元溪一起玩,手上还拿着他刚刚画到一半的符。 对比了一下元溪画的,李狗蛋再看自己画的怎么也看不顺眼起来,好像某一笔又画歪了,那歪掉的笔画仿佛在嘲笑自己一般,李狗蛋面无表情地把纸揉吧成一团,直接扔掉了。 李狗蛋就很不解,明明在学习上是他的记忆比较好,几乎他看过一遍不想忘记的他都不会忘,但是这一些破符他却总能画错。 而元溪呢,在这些鬼画符上仿佛有某种神奇的天赋一般,几乎看一眼就能复刻下来,而且画完竟还真能用! 这几天他们对着罐头瓶子里的黑团,试验过五雷符,镇魂符,驱邪符,霉运符,都是元溪画成功的,基本一遍成功,没有看三遍元溪还学不会的符咒。 李狗蛋怀疑地看向元溪道:“为什么你学这个这么快?你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偷偷自己练习了?” “没有啊,我们一直在一起,我哪有时间偷偷练习啊。”元溪一边嘴上否认,一边心里美滋滋,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有一样事物那么简单易学,那么得心应手,比上学简单多了! 李狗蛋让元溪保证:“不许自己偷偷加练。” 修仙练功,都要一起。 “好的我保证!”元溪爽快地和李狗蛋拉勾发誓,保证绝对不搞那偷偷自己加练的小把戏。 元溪一边心里得意,一边嘴上安慰李狗蛋,“狗蛋你这么厉害,可能就是画符太简单了,你才学不会。不要勉强,你应该挑战更高难度的,早晚找到适合自己的!” 是这个原因吗? 李狗蛋陷入了沉思。 元溪一本正经:“当然是这个原因。” 也不知道是不是元溪说得太肯定,李狗蛋还真有点被说服了。 仔细想想,他还真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必要学这个,而且不知为何,看到这些符纸就有些讨厌,好像看到了一个个烦人的东西似的,一点学习的欲望都没有。 而且总觉得画个老半天,可能还不如他直接说出来管用。 这么想着,李狗蛋也看向了被元溪贴了镇字符的瓶子,对着里头的黑团团说了句,“裂开。” 瓶子里的烟鬼惊恐地看着李狗蛋,而后他瘫成饼状的雾状身体,仿佛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向两边撕扯,而后从中化为两半。 【啊啊啊!给我烟,给我烟!】被撕开的烟鬼莫名地犯起了毒瘾,凶神恶煞地嚎叫着,但是被镇魂符狠狠压制着,根本动弹不得。 元溪看到这一幕也惊呆了,“狗蛋!你怎么办到的?你好厉害!” 李狗蛋被元溪发自内心的赞叹夸得心中很美很得意,努力捋平自己的嘴角道,“听你刚刚的话想到的灵感,我们果然是天赋不同,但都很有才能。” “没错没错!”元溪不停点头。 助理小王给两人端来了一盆果盘,看了眼对着一个空瓶子互相吹捧的元溪和李狗蛋两人,一头雾水的进来,又一头雾水地出去了。 可能这就是小孩子的世界吧。 之前元溪的其他小伙伴们也来过,和两人一起打过坐修过仙。 助理小王都不知道元溪是怎么劝服少爷的,李狗蛋那左性子,明显不是喜欢和这么多人一起分享热闹的样子,不过最后也没成,小孩子到底是都坐不住,没多久就急了,敬谢不敏地让元溪和李狗蛋自己修吧,就跑了。 助理小王觉得这才对嘛,这才像是正常小孩子的样子呀! 要不是还有些正常孩子做对比,助理小王都要觉得,在这个世界里,其实有问题的是他自己了。 · 在元溪和黄黄八卦着战事情况时,立隆村的山林中,一个崖洞里,一群大小狐狸正在开着会,商议着关于灏社君的问题。 之前狐狸精们抓到了碧游派的探子,问出他们的来历后,并没有伤了他们,反而给他们提供了灏社君的很多消息,做实了偷盗碧游派阴兵的妖精就是本体是只大老鼠的灏社君,煽动他们去和灏社君对上。 这些碧游派的法师确实不是吃素的,手下阴兵鬼将凶煞非常,各种阴毒法术也是随手就来,还有在地府地位不低的老祖坐镇。 在狐狸精们的信息支援下,碧游派和灏社君打得有声有色。 狐狸精们则趁此机会,渐渐隐到了幕后。 除了一开始怒急攻心时太过冲动,之后这些狐狸精们都还是很冷静,只是灏社君已经得罪了,并不是一句两句赔不是,这关系就能够挽回的。 要么要有足够的重礼讨得灏社君欢心,要么要有足够份量的敌人,转移灏社君的怒气。 引进碧游派搅浑这水,本想着两边无论谁站上风,他们都能让自己安全脱身了。 却不料灏社君的底牌如此厉害,一时不慎,还让老祖受了重伤,碧游派也吃了大亏。 【灏社君竟如此厉害。】 【毕竟独占压胜城数百年,他的本事大着呢。】 一群狐狸吱吱地商议着,既然灏社君不可力敌,只能想办法平息灏社君的怒火。 当下最重要的,就是要把那个藏了足足有一个月之久,始终没有露面的小贼,给挖出来! 这才能够转移灏社君对他们的怒火。 …… 元溪从李狗蛋家写完作业回来时,正要例行给自己的禄根浇浇水,忽然发现禄根又长高了一些,已经出苗了! 元溪的禄根种下第十天就发芽了,在元溪每天给与信心的嘀咕和浇水中,这些天禄根在小瓦盆里茁壮成长着,好像真的有些仙灵神韵。 “禄根禄根,你是不是又长大一些?你要好好修炼啊,不要偷懒。不然等我成仙了,你还慢腾腾的成不了仙,可对不起你的天生仙根了!” “来我给你念一段修行口诀,你好好记住……真常须应物,应物要不迷。不迷性自住,性住炁自回……” 元溪对着那盆栽嘀嘀咕咕,咕咕嘀嘀,旁边被他用红绳栓在花坛里的胖人参随风摇了摇,见元溪又无视自己去宝贝那个破生姜,一尺高的草,姿态间愣是摇晃出两尺高的愤懑! 不过再是愤懑,元溪还是不理它,只当它不存在一般,胖人参只能泄气地安静下来,佯装不在意地偷听起元溪念经。 念完经,元溪就抱起禄根,将它藏到了旁边的小储物间里。几天前小宇哥来,看到元溪对着禄根嘀咕,问他在和一颗破草说些什么,元溪当时就感觉禄根有点受到了打击,好一通安慰才让禄根缓过来。 从那以后元溪就比较注意保护禄根,尽量不让人看到它。 见元溪藏好盆栽后走了,无人在意的胖人参,在一旁生着闷气,要不是被拴住,它都恨不得偷偷起身去揪禄根的叶子。 呸,什么禄根,就是一颗破生姜! …… 水流的声音在耳边晃荡,那是天上的似水河在流淌,眼睛没有睁开,元溪却好像看到一片生机勃勃的绿色。 元溪觉得自己应该在打坐,却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也看不到自己。 只能看到破土而出的嫩芽,节节生长叶苗…… 感受着这股生长,元溪似乎渐渐从空气中采集到了某种气,甚至好像在深埋的土壤里学会了呼吸,就这么与天地渐渐融为一体。 元溪感觉到自己似乎在上升,好像渐渐飞了起来,一股温暖的光照在他的身上。 等他终于能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站在了一颗石头上,脚下铺满了云彩,云彩上的石头一块又一块,连成一串,仿佛一座断断续续的桥,引着元溪去哪里。 看到这些石头,元溪想起自己好像梦到它们好几次了。 之前几次没走几步,就会从石头上打滑掉到云彩里,然后从云端坠落坠回自己的身体中。 要么就是云彩上忽然发起大水,仿佛整个被淹没到了似水河里,河水将元溪和周围的石桥一起淹没。 元溪今天又到了这里,却感觉有些不一样起来。 左右看了看,元溪忽然在石桥的前头,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个模糊的人影好像在笑看着元溪,甚至在朝着他挥手,等着他过去。 “叫我啊?”元溪指指自己,那人影点头。 元溪看着那人影很是亲切,也没有犹豫,跳格子一般踩着云彩上的石头往前跳,一蹦一蹦朝着那人影前进。 这一次元溪的身体轻飘飘的,感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轻快,也没有洪水突然来捣乱,元溪轻松地跳过了好长一段石头桥。 当元溪靠近到一定程度,就快要看清楚那个人影时,忽然他脚下一个打滑,“啊呀!”元溪从石头上掉了下去,直接掉进了云彩中,呼呼往下坠。 啊啊啊! 没等元溪坠破云端,元溪感觉自己的胳膊好像被什么抓住了,而后他的身体瞬间变得很轻,甚至直接就在云彩上站稳了。 就在元溪站稳的一时间,那仿佛被光穿透的人影,一只手点在元溪的额头上。 一时间,大量的信息传递到元溪的脑海中,元溪的身体不受控制一般,开始自行跟着脑海中接收到的画面做起了动作,仿佛是导引,仿佛是练体,大多数动作都有点像他和李狗蛋在网上淘来的秘籍功法,但是又有些不同,似乎更加精妙和深奥。 “入我门来……” 元溪感觉自己就像是电视里,被无名老爷爷抓住进行传功似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一遍一遍地演练着接收到的功法。 元溪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变得越来越通透,就在他好像要突破什么的时候,元溪眼前突然出现了很多纷杂的画面,然后被一股重量拽了下来,坠落云端。 在无数灰黑的画面中,元溪看到了他的家,他的爸爸妈妈。 那是元溪爸妈在城里的家,元溪之前去住过几天,然后就一直在浑浑噩噩不省人事中渡过,直到又回到村子里来。 虽然没在那里待多久,但是元溪却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很熟悉。 只是这个熟悉的家里,此时却不止他的爸爸元辰和妈妈李丽葵,还多了个看起来和元溪有几分相似的小男孩。 元溪看到他爸妈一脸温柔爱意地围着那个小男孩,亲切耐心地教着他认字数数,一时间有些懵逼。 元溪:“爸,妈,他是谁??” 元溪的声音惊扰了那边的温馨一家三口,三人抬起头来看着他,爸妈眼神严肃,没有说话,而那个小男孩则是用一种说不出的柔弱表情,露出怯生生的微笑看着元溪。 “哥哥,我是你的弟弟啊。”小男孩朝着元溪走过来,亲切地就要拉起元溪的手。 小男孩看着元溪一脸见鬼的表情,眉头微簇,委委屈屈地道,“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呀哥哥,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你不高兴我来吗?” 看着那个一脸难过的小男孩,元溪一下子被吓醒了。 看一看周围,发现只是做了个梦,元溪松了口气,又躺回枕头上。 但是不知道为啥,元溪还是老惦记着刚刚的梦,犹豫再三,爬起来去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等着那边睡意朦胧地接通电话,元溪就忙开口问道,“妈妈,你怀孕了吗?我昨天梦到一个讨厌的家伙说要做我弟弟,我不喜欢他。” 李丽葵那边听到儿子的声音也是一懵,反应了两秒才笑道,【你在说什么啊宝,大早上的睡糊涂了?】 元溪听到妈妈这样说,顿时有些放松下来。 和好久没联系的妈妈说了好些话,而后在妈妈上学的催促声下,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另一边。 李丽葵挂断和儿子的电话后,突然想起之前的火车上,元溪说过对座阿姨怀得是个小妹妹的话,李丽葵和他们还有联系,现在虽然还没有生,但是已经可以看出性别了,据说确实是个女孩子。 李丽葵一脸莫名地摸摸肚子,想着儿子所说的梦里的弟弟,心道不会吧。 不然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 …… 元溪和李狗蛋一起去上学,嘀咕着,“狗蛋,你说我做这个梦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会梦到一个弟弟?” 李狗蛋却沉思道:“我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很可能你是要筑基成功了,这是要渡劫,得小心应对。” 同时李狗蛋还举例了一下他自己,“我最近也总是看到很多雷电密布在身边,可能是我要度雷劫,而你要度心魔劫。” 元溪顿时被李狗蛋的说法镇住了,想想竟觉得李狗蛋说得好对,“你懂得好多啊狗蛋。” 李狗蛋微勾唇角。 第66章 八月十五 今天是农历八月十五, 但因为是周四,学校还是上了半天课,从下午开始放假, 放三天半。 三天半的假期,五天的作业! 本来对假期充满期待的元溪, 听着层层加码的作业, 顿时愁眉苦瓜脸。 教室里也是一片哀嚎, 都把窗外还在炎炎烈日下鼓噪的蝉鸣都压了下去。 元溪和自己的同桌李狗蛋吐槽:“为什么小学生要布置那么多作业?” 李狗蛋直接道:“是有点多, 让小王帮我们写。” 元溪:…… 这个很有诱惑力的建议,要不是考虑到会被老师发现,元溪是真的不想拒绝。 这时, 小天扔了个小纸条砸到元溪头上,元溪一摸脑袋, 才看到小天在对自己使眼色, 元溪捡起纸条打开看完,赶紧把纸条团吧起来。 李狗蛋看他:“他给你写了什么?” 元溪哈哈笑道:“没什么, 小天说他奶奶要教他用玉米皮做花灯,让我们下午和他一起去掰玉米,昙昙,你也去啊, 我们一起学。” 李狗蛋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花灯他有的是,不过确实没有和朋友一起亲手做过。 元溪回头和小天比了个OK的手势, 然后忍不住多看了李狗蛋一眼。 最近一起玩的多了,这张让人惊艳的脸元溪也看习惯了,不再像一开始那么让元溪有冲击力和危机感, 不过那也只是因为习惯罢了, 现在仔细看看看, 元溪才发现李狗蛋其实比之前刚见时更好看了! 初见时李狗蛋还有些死气沉沉的味道,现在起了个大名李昙后,死气沉沉的味道褪去,真的有点他大名那人比花娇的感觉了。 元溪和李狗蛋都坐在窗户边,在光影明暗之间,李狗蛋身上蒙了一层绝缘的光一般,好像那束从窗外射进来的光,独独在他身上多有流连,但他却又不融于光,独立在那层朦胧梦幻的光纱外,时刻会重新被黑暗包裹。 嗯……是时候该出去晒晒太阳了! 元溪心道,他绝对不是为了晒黑李狗蛋,单纯是觉得阳光下的李狗蛋很好看,没错! 元溪不禁也看了看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臭美了两秒,很快放下心来。 很好,还是那么可爱。 没有被李狗蛋比下去,完美! …… 小天看到元溪回的手势,自觉挑拨离间成功,心中得意,回头就见壮壮又莫名地盯着班里的人看,还总是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着元溪。 小天皱眉道:“壮壮,你最近怎么回事?怎么一到班里就怪怪的?” 壮壮被小天一叫转过头来,那一瞬间,阳光斜射到壮壮的眼睛下,仿佛将壮壮的脸劈成了上下两个不同的部分,小天竟然觉得壮壮的瞳孔好像是竖着的,顿时惊得一怔。 壮壮好像刚被小天叫醒一样,回神啊了一声,奇怪地看着呆呆的小天,“怎么了?小天你在跟我说话?” 小天觉得自己刚刚是看错了吧,光线问题造成的错觉,“……我在说你最近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壮壮看看自己,觉得自己好吃好睡的没什么问题。 “你没发现你最近每次到学校,眼神都很……”小天说不上来。 严格来说好像也不是到学校时,而是每次到立隆村壮壮就变了,而且也不老坐着不动或者啃零食了,时常说要去上厕所,一下课就不见人影,实际小天发现他课余时间会在学校里到处走动。 而且老是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着周围的众人。 壮壮见小天欲言又止的样子,有点紧张起来,拿出桌洞里的零食啃了两口,“到底哪里不对你快说啊。” 小天:“你最近老是一下课就不见踪影,你干嘛去了?” 壮壮还真没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我那是去上厕所啊,我问过你要不要一起去的。” 小天闻言也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敏感了,可能是因为元溪和李狗蛋打得火热,所以他最近就特别注意壮壮是不是自己跑去玩了。 嗯,一定是这样。 “今天是拜月节,你邀请我去你家玩吗……” 小天正想着,忽然听到壮壮说了句奇怪的话,下意识回道,“当然了,我都叫了铁头要一起去做花灯了,你难道还想不去?” 小天回头时,才发现壮壮好像没有说话,还一脸奇怪地看着自己,“你刚刚在说什么?” 不是你在说吗!? 小天揉揉眉心,觉得自己最近一定是太累了,才会老是恍恍惚惚看错听差。 …… 元溪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小天和壮壮。 只见两人似乎在正常地聊着天,并没有看到其他什么,元溪就收回了视线,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要回头。 · 玉米地里的玉米都已经成熟了,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成熟的玉米,比元溪他们几个六岁小孩要高出好大一节。 元溪他们一头扎进玉米地里,走个几步就能失踪。 几人在小天家的玉米地里玩了会儿捉迷藏,就开始掰起了玉米,掰了几筐玉米觉得差不多够他们做花灯了,就抬筐一起到了小天家。 小天家的那只鹦鹉一看到元溪就有些应激反应,猛地扑扇了好几下翅膀,一句傻逼已经快要脱口而出了,又生生被它自己咽了回去,似乎还记得上次黄黄恐吓它的事。 小天的奶奶一看就是那种很有气质的大家闺秀,好像从旧社会的仕女画中走出来一般,说话温温柔柔不疾不徐,却总是带着让人头皮发紧的感觉。 尤其是小天的奶奶最喜欢和小孩子讲各种民俗和鬼故事,吓唬小孩。 此时小天奶奶就正在说着今天的注意事项,“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节,是月亮最圆的时候,这一天会有很多妖怪在月亮下修炼、祭拜,所以记得今天要对月亮恭恭敬敬,不要拿手指去指月亮,不然你们会被割了耳朵哦。” 小天一边黏着玉米皮,一边带着来学制作花灯的小伙伴们连连点头,保证今天自己的手指会老实缩在拳头里,绝不瞎指。 元溪和壮壮也都点头保证。 元溪还和旁边做着荷灯花瓣的李狗蛋小声科普着,“前年小天在满月时指过月亮,后来他的耳朵就裂开了一道血口,小天奶奶说是被月亮割了耳朵,这个真的有哦。不过小天觉得这是因为什么满月的潮汐啊,磁场啊,这些乱七八糟的和他指月亮时的姿势交互作用,才造成这个结果,他不信妖怪什么的。” 小天耳朵一动,噌地看向元溪,“铁头,你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元溪赶紧坐直了,“没有没有,我在说你做的花灯好看,对吧昙昙。” 李狗蛋一边黏着自己黑黢黢的花灯,一边配合地点头。 小天奶奶看着一群孩子,笑得一脸慈祥,尤其多看了两眼之前不怎么见过的李昙,只觉得这孩子长得是真俊啊。 “以前我们人也是会去祭月拜月的,现在只记得赏月了。”小天奶奶感慨。 小天头也不抬地随口道:“那奶奶,我们也去拜月啊?” 小天奶奶笑了起来:“那倒是不用,时移事易,移风易俗,现在都说男不拜月,女不祭灶,不用你们拜。” 壮壮偷偷啃了一口月饼,闻言咽下月饼奇怪道:“为什么啊沈奶奶?” 小天奶奶:“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不过别人都说,是因为月亮上只住着嫦娥仙子,男子拜月会被认为是打扰仙子清修,不是正经人。” 元溪闻言顿时唏嘘,那确实不能让人觉得他们不正经。 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几人都成功做出了玉米皮荷花灯,小天奶奶还给他们的玉米皮都染了色,让他们选了自己喜欢的颜色。 元溪染了个红色的,元溪看看李狗蛋的,黑色的,再看看小天他们的,蓝的紫的,元溪顿时觉得自己的是最精致好看的。 …… “姥,小姨,看我做的……”花灯啊。 元溪提着自己做好的花灯,进门正欢欢欣欣地叫人准备献宝,忽然听到姥姥和小姨在大厅里说话的声音,好像提到了他妈妈的名字,元溪就闭上了嘴。 “丽葵他们今天不回来了,刚丽葵给我打电话,说今早铁头提醒了她,她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发现竟然又怀孕了,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怀上了?准备生下来?不会也送来和铁头一起养着吧?”李丽云一听,下意识地说道。 “那怎么可能,孩子还小肯定是要待在爸妈身边,再说了,这边哪有那么多人有空闲一直给她李丽葵养孩子!”姥姥说起这个把孩子一扔就是几年的大闺女也是满口怨气,孩子是那么好养的吗?说着自己忙,要在城里打拼,从小就把孩子扔在这边,一年也回不了几趟。 要是大闺女敢再扔一个孩子过来,李翠月都能打断她的腿! “嗐妈,姐那边也不容易,你别太大声了,让铁头听到了该以为你不喜欢他了。” 李翠月闻言顿时不再提这个,改而说起了小儿子。 “小俊今天也回不来了,说和他的兄弟承包起了什么工程,正是紧要的时候,干得热火朝天的,好像马上就要发大财了。” 李丽云还挺为弟弟高兴的,“他能有个正事干,别整天瞎混着再和谁打架,这比什么都强。” 李翠月也是这么觉得,被管有钱没钱,田俊能有个正事干是最好,人一闲就容易出事,尤其上次田俊失手差点打死人,几乎就要蹲牢子,可把人吓得够呛。 “铁头,你在干什么?小舅舅给你寄了很多礼物回来,你有看到吗?”心心姐一眼就看到了提着花灯站在那里不动地元溪,顿时招呼元溪过来看他的礼物。 听到心心咋咋呼呼的声音,屋里说话的李翠月和李丽云也停下了交谈,走了出来。 元溪正要进屋和心心姐去看礼物,回头看到姥姥和小姨走出来,好像刚回来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举起手里的花灯满脸是笑,“姥,小姨,看我做的花灯,好不好看?” 李丽云:“铁头自己做的?好看极了!” “这是送给小姨的!我今晚还要再做一个送给姥姥,让你们一起去放花灯。”元溪举着花灯给小姨和姥姥看。 李翠月和李丽云顿时都笑着摸摸元溪的头,“铁头真懂事,你自己玩吧,你姥和小姨都大了,不放花灯了,你替我们去放。” “好,那我多做一盏,到时候替姥和小姨一起许愿!” “铁头,快来拆你的礼物,看小舅舅都给你寄了什么!”屋里的心心姐又在叫了,元溪应了一声,就进到屋子里去。 小舅田俊好像真的快要发财了,这次给元溪和心心都送了很多礼物,而且比以往的礼物都华丽,还有小宇的礼物也一起被送到了这里。 不过明显属于元溪的箱子最多。 元溪拆出来一个足球,一个放满红红绿绿小兵人的盒子,还有一个望远镜。 心心:“哇!” 可能是因为最喜欢元溪,再加上眼见就要发财了,田俊这次给元溪挑得礼物特别多,看得心心都羡慕嫉妒了,“小舅真爱你,给你挑了好多礼物啊。” 元溪闻言也露出了笑脸,抱着自己的足球和望远镜笑得开心,“姐,小舅给你买的裙子更漂亮啊,你穿上肯定特别好看。” “是哦,我也觉得!”心心闻言顿时也不羡慕了,拉着自己的公主裙在身上比划起来。 · 月亮初上,霞光还未完全退尽,夜幕已经半挂在天空,元溪提着自己的花灯去找自己的小伙伴,和小伙伴们一起去河边放灯。 李狗蛋将手里的黑皮荷花灯笼放到河里,回头看了元溪一眼,“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太开心?” 没有之前刚做完花灯时那么有精神了。 “咦,有吗?”元溪摸摸自己的脸,是在笑着呀。 “有。”李狗蛋说得斩钉截铁。 “今天中秋节呢,都说中秋节要一家人一起吃月饼,但是我爸妈都没有回来。”元溪垮下脸叹气,而且他可能真的要有个弟弟了。 李狗蛋拍拍元溪的肩膀:“没什么,我爸妈也回不来。” 一个被他打发走去赚钱了,一个被他打发走去蹲监狱了,家里完全是他的天下。 “噗。”元溪想想被李狗蛋亲手送走的他爸妈,顿时笑了出来。 元溪偷偷跟李狗蛋嘀咕:“狗蛋,今天是八月十五,晚上我们去压胜城玩吧。黄黄说今晚妖精拜月,老丈人和狐狸精休战,我们可以一起去过节。” “好。”李狗蛋无所谓,去哪里玩都行。 小天听了半耳朵,立刻回头看了落在后面的两人一眼,狐疑地道,“你们在说什么?晚上还要到哪里去玩?” 元溪揽住李狗蛋笑道:“嘿嘿,不告诉你。” “铁头你变了!”小天控诉。 壮壮补了一句,“他早就变了,变心了。” 正笑闹着的时候,从河边路过村口的时候,在最后一抹霞光褪去的夜色中,元溪恍惚间猛地看到村口的位置,好像站着一个红衣服的人影,好像正从村外踏着月色,跟着他们走进村里来。 但是元溪再要细瞧的时候,村口的位置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小天见元溪不知在看什么,“铁头,你在看什么?” 元溪:“没什么,好像有蚊子。” 元溪没有太在意,还以为是什么路过的妖精,不过黄黄说他们村里有阵法,一般妖魔鬼怪轻易进不来,看不见了,应该是进不来离开了。 小天闻言放下了心,他刚刚好像听到有什么在叫自己,回头的时候,发现元溪也正好回头,还以为元溪也听到了,看来是他又听差了。 小天和元溪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旁边正在啃着月饼的壮壮,眼瞳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好像变了个人,甚至不像是人。 不过壮壮动作未停,继续吃着手中的月饼,只是用眼角余光开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村庄。 似水村,往日他进不来,今日月圆之夜,借助这个孩子的身体,又有另一个孩子的口头邀请,他终于避过了阵法的阻碍,进来了。 第67章 狐狸尾巴 微风拂过稻田, 虫鸣震荡着摇晃的稻穗和叶子上的露珠,各种细微的声音,这个似水村的声音, 在一瞬间纷纷入耳。 借着壮壮身体的狐狸精,似乎在进入似水村的一瞬, 就从这村子的风中土地中, 得知了元溪这个小纸人的身世来历, 关于元溪的所有消息, 都随风入耳。 寄宿在外婆家的留守儿童,性格活泼开朗讨人喜欢,刚刚开始上小学一年级, 离开村子后生了场重病,被村中人称为河神童子。 听到风声中传来的“河神童子”几个字, 狐狸精康宁差点要笑出来。 又不是几百年前, 现在哪里来的河神,又哪里来的河神童子?不过是被一只纸人替了命的薄命人罢了。就算是回到八百年前, 有神明在的时间,就这么一个小纸人,也配不上叫河神童子。 这里曾经的神,可不是那种被天庭册封的土地爷一般的神明。 就算是他们老祖, 当年也没那个资格去为之端茶倒水。 不过…… 很快康宁的眼睛眯了起来,村里的风还烙印过元溪和一只黄鼠狼说话的痕迹, 虽然听不清他们曾说了什么,但是这个被纸人替命还能不死的小家伙,虽然好像和靥纸街的纸人并没有什么关系, 但确实是有些神怪在。 康宁想到长老给他看的玩具碎片, 莫非之前挑拨他们和灏社君开战的, 真有这个小家伙的手笔,或者后面还有那群黄鼠狼掺了一脚? “汪汪汪!” 洪大爷家的狗忽然从狗屋里冲了出来,隔着道门冲着正巧走过门前的壮壮狂吠起来,似乎如果门没关,就要冲出来咬人了。 狐狸精康宁正想得入神,突然耳边炸起了犬吠声,惊得他寒毛一竖,顿时狐狸尾巴和狐狸耳朵都从壮壮身上露了出来。 不过康宁反应迅速,在尾巴露出来的一瞬间就之隐形起来,没有让人看到。 康宁皱眉后退,看着那鼻子都从门下缝隙中要钻出来的狗,遮掩住自己一脸的厌恶。 恶狗。 还是只看门黑狗。 只是这只黑狗,却不叫大黑而是叫大黄。 元溪看到洪大爷家的大黄想要咬壮壮,将看起来有些害怕的壮壮护到身后,李狗蛋也走了上来。 “大黄怎么了?”元溪有些奇怪地蹲下来凑近大黄,大黄一向挺喜欢他们的,怎么今天这么凶。 “汪!”大黄不理元溪,只一味地朝着壮壮狂吠。 元溪回头看了眼,除了壮壮什么也没看到,下意识地回头凝神看去,竟好像看到了壮壮身后拖着三条巨大的尾巴,都拖到地上了! 元溪下意识地伸手一抓,在那条尾巴反应过来前,薅住那尾巴毛。 康宁:??? 突然被薅住尾巴的狐狸精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满心都是这小孩怎么能看到他的尾巴!不,应该是随便薅的,康宁安慰自己道,只要悄悄把尾巴抽回来,就摸不到了。 只是这小孩手咋这么贱,还薅得这么准,薅疼他了! “壮壮,你屁股后面这是什么?”元溪一脸好奇薅住那尾巴毛,手劲很大地往自己的方向扯,一点也不想撒手。 元溪口中的话更是把以为他只是随便薅的康宁惊了一下,这小孩竟然真的能看穿他的隐形能力? 一旁的李狗蛋看着铁头似乎在扯什么东西,他虽然没有看到什么,不过见元溪扯得有些费力,李狗蛋顿时从中一脚踩了下去。 “咔擦!” 一丝骨骼错位般的裂响从李狗蛋的脚下传出来。 康宁:!!! 附身在壮壮身上的狐狸精,一时间瞳孔猛地紧缩,浑身疼得毛全部炸起。 他的尾巴骨折了! “哎呀!”元溪手中薅住的尾巴毛顿时一松,整个人差点往后栽倒过去,被李狗蛋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 元溪看看自己的手,再凝神看了看壮壮身后,“没有了。” 尾巴不见了。 李狗蛋看看自己的脚下,好像踩断了什么东西,但是没有什么脚感,“好像是没有了。” “铁头,你们在干什么?”小天看着元溪蹲在地上,从壮壮腿后空白之处用力拉什么拉了半天,还差点跌倒,又听到元溪和李狗蛋神神叨叨的对话,简直想要疯掉,“壮壮,你听懂他们在说什么没?” 壮壮好像才回神一般,甚至都没听懂小天在说什么,“啊?”了一声。 这时候无人注意,身后洪大爷家的黑狗大黄,也已经不叫了,在门后哼唧哼唧地似乎在叫元溪他们注意什么。 · 康宁抱着自己的尾巴缩在树上,整只狐笼罩着低气压。 这两个小孩是怎么回事? 要不是他会瞬移,跑得快,半条尾巴都要被留在那里了。 就两个小孩,他竟然还不能硬碰硬了。 简直离谱! 康宁也不知道是该吐槽这两个小孩莫名其妙,一个个手劲脚劲大得和悍匪一般,还是该吐槽自己的孱弱。 康宁拈了一缕风过来,开始搜寻那个叫李狗蛋的小孩的信息,好家伙,这个小孩更是离谱,比小纸人还奇怪,不久前竟然死了,死了六天才复活。 但是这不是他脚劲这么大的理由啊! 康宁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狐狸精本就不是打架专长的妖精,康宁冷冷地扫了一眼那边携手去小伙伴家看电视的几个小家伙们,决定先等着,等到他们各自落单时,再一个个去料理…… 康宁折了根结实树枝给自己断掉的尾巴打上木板夹,然后开始接收月华之力,吞吸几次后,仿佛凝聚了一丸药给自己服下,尾巴的痛感顿时降低了。 感觉尾巴没那么痛了,康宁立刻悄悄跟上那几个小子,远远地隔着墙头,看他们进入了一个大宅院里。 元溪几人一起去玩游戏了,霸占了几个游戏机砰砰啪啪地玩得很是高兴,看得断尾康宁很是不愉快,顿时吹了口气过去,很快,玩着游戏的几人好像突然改变注意了一般,要去看电视。 壮壮突然说道:“我不想玩了,想去看电视。” “看什么?我可不想陪你看情深深雨濛濛,我想看九岁县太爷。”小天提了自己的要求。 这时元溪看向李狗蛋,好奇地问,“昙昙,你喜欢看什么电视?” 李狗蛋想了想,“咒怨,山村老尸,午夜凶铃……” 元溪听着有点不太对啊,“怎么都是鬼片?” 好吓人。 李狗蛋的话也把小天和壮壮的目光吸引了过来,一脸敬佩地看着李狗蛋。 “好像”李狗蛋顿了下,开始思考起哪些非鬼片让自己印象比较深刻。 不过这时,小天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风,竟然开口道,“鬼片好啊,不然我们就陪李昙看鬼片,试胆!” 这一说试胆,自觉胆大的元溪也不反对了,壮壮也复议想看,李狗蛋是无所谓,最后几人一致决定去看鬼片。 外头吹了阵邪风的狐狸精康宁,看着几个小孩一边强撑着要坚强看片,一边被一惊一乍的鬼片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心里舒畅了不少。 康宁心道,等把他们的胆气都吓散了,也正好是自己动手的时机了。 …… 元溪缩头缩脑地回到家,打着灯都觉得太黑,感觉黑暗里的凉风搜搜地往脖颈里钻,都不太敢回头,好像一回头就会看到一张苍白扭曲的鬼脸,害怕。 本来想和李狗蛋抢被子在他家缩一晚,但是小姨竟然从家来接他了,元溪还是回到了家。 躺在暖暖的被窝里后,元溪好像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安全了! 元溪心中发誓,以后再也不看鬼片了,这些鬼一点都没有元溪见过的鬼可爱,尤其那些外国的鬼,更是可怕。 一时间,元溪觉得之前火车上的红衣姐姐,都没有这么吓人了。 想着想着,元溪渐渐进入了梦乡。 元溪睡前不停想着要去找李狗蛋去看庙会的事,本以为等一会儿就可以用另一种形式出去了,然而今天的梦却有些不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了一晚上的鬼片,今天元溪的梦里特别得黑。 元溪感觉到自己躺在床上,但是身体却动不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元溪却好像看到一团黑影,压住了自己的左手。 仿佛一只爪子抓住了他的手,将他往一个呼啸着大量风声和鬼嚎声的黑洞里拖拽。 “赫赫……呜呜……哈哈……”怪异的声音似哭似笑,似很多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的嚎叫,听得元溪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元溪感觉着那个踩着他手的东西,似乎还在一点一点地往他身上爬。 压到他的手,他的手麻了,失去了知觉,失去知觉的手臂仿佛被黑洞吞没了。 压到他的腿,他的腿麻了,也失去了知觉,也似乎被扩大的黑洞吃掉。 那黑色的东西还在一点点地往上爬。 黑洞也在逐渐吞没元溪的身体,不断往上,渐渐的好像胸口以下都没了。 元溪瞪大眼。 “赫赫哈哈……呜呜呜……”耳边那个声音还在不停地靠近,很快已经到了元溪耳边,仿佛有人幽怨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话一般。 元溪感觉着那快要淹没到呼吸的压迫感,整个人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却还是不能动。 康宁在黑暗中张开了獠牙,等着眼前的小纸人继续恐惧,恐惧到极致,他就咬住小纸人的脖子,将小纸人从他的身体中拽出来,这样一来,无论这个小纸人还有什么能力,到时候都会形同废人,被自己扼住咽喉。 然而康宁在元溪耳边作态了半天,却发现元溪身上的恐惧不但没有增多,反而还开始消退了,甚至一瞬间就消退了大半。 心中更多的情绪竟然逐渐被无聊占据。 元溪一开始害怕,还以为自己要被吃掉了,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洪大爷家的大黄,顿时以为这趴在自己身上的是一只狗,蹭到他脸旁边闻来嗅去的。 被压得不能动弹的元溪,脸被毛毛蹭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能动,有点等烦了,忽然一转头,一口朝那个在自己身边蹭来蹭去的脑袋亲了下去。 正当康宁百思不得其解,凑近元溪脸颊边的时候,就发现小纸人竟然无聊到突破了自己的魇镇压迫,扭过头来啃了自己一口,顿时康宁感觉自己魇镇之术的力量,都瞬间被小纸人的血盆大口吸走了大半。 康宁:!!! 嘭地一声,康宁直接瞬移消失在了原地。 转头成功后,元溪发现自己竟然直接醒过来了,之前梦魇中身上的重量和麻木的身体,都恢复了知觉。 元溪感觉自己亲了一嘴毛,毛毛都快淹到自己喉咙的感觉。 元溪呸了两口并没有呸出什么毛毛,左右看看,附近并没有发现什么扑倒他身上来蹭来蹭去的狗魂。 元溪打了个哈欠,倒头又睡了过去。 …… 元溪再次入睡后,这次的梦境终于恢复了正常。 元溪在梦里提着自己的荷花灯,一蹦一跳地去找李狗蛋,他还记得自己说好了要和李狗蛋一起去压胜城逛街,今晚是妖精们的拜月节,黄黄说压胜城里会有很多活动。 元溪走着走着,就听到后面有声音叫自己。 “铁头。” 元溪一回头,就看到李狗蛋竟在自己身后,“狗蛋,你怎么到我身后去了?” 从树丛里走出来的李狗蛋,来到元溪身边道,“我看你好久没出来,先出来找你了。” “好兄弟,就知道你最好,我刚遇到一只黑狗鬼,压着我亲来亲去的,差点就起不来去找你了。”元溪顿时伸手揽住李狗蛋的肩,勾肩搭背的,让这个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的李狗蛋似乎有些不适应。 李狗蛋听到这话脸突然抽了抽,勉强笑道:“你这会儿好像心情很好?” 元溪也这么觉得,有点磕了大量甜食的愉悦感,“可能因为我刚刚好像吸了一口黑狗鬼的精气,精神百倍,心情也好起来了!” 李狗蛋的脸顿时非常地扭曲,恨不得将元溪生啃了一般,不过嘴上却道,“你心情好我也很为你高兴。” “狗蛋你怎么这么好!”仿佛喝了假酒的元溪,差点就想要跳起来亲李狗蛋一口,然而就在这时,元溪忽然发现了道路见面提着一盏黑色荷花灯,正迎面而来的另一个李狗蛋。 新来的李狗蛋:“铁头?他是谁?” 眼前这个好看的不像话的李狗蛋一出现,仿佛夜间盛开的昙花,一瞬间惊艳了沉睡的夜晚,顿时元溪就发现自己身边被自己勾肩搭背的这个有些丑了。 啊这。 三人一时间都停在了原地,互相看向彼此。 迎面而来的李狗蛋,看清楚元溪勾肩搭背的那人,竟然是顶着自己的脸后,他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一瞬间变得极为可怕。 伪装成李狗蛋的狐狸精康宁,本来还想借着这身皮囊搞一下挑拨离间等专项技艺,然后话未出口,蓦地感觉到了强大的煞气,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扎痛,几乎是一瞬间,动物本能的警觉让康宁嘭地恢复真身,一口叼住元溪的后脖领,直接瞬移逃跑。 “铁头!” 元溪还没有反应过来哪个狗蛋是真的,整个人就被叼着飞了,整个人好像陷入列车快速前进的黑暗中。 意识到不对的元溪刚想念个咒画个符脱身,忽然发现眼前的黑暗好像被什么撕破了一般,刺目的雷电穿透进来,直接打在了元溪身后叼着他的那道狐狸影子身上。 “轰——!” 刺目的光穿透狐狸的身影。 元溪感觉到自己的后衣领猛地一松,而后他就像是被卷进了甩干中的卷筒洗衣机里,整个人被甩飞了出去。 “啊啊啊!” 第68章 兔子拜月 “咔擦——” 李狗蛋的手上覆盖了一层雷电, 不知从何而来,密密麻麻地包裹着他的一只手,仿佛戴着一个布满雷光的手套一般, 不过这并没有妨碍他撕裂眼前的障碍,将手伸进了那片黑暗中。 看着冒充自己的狐狸叼着元溪消失, 愤怒的李狗蛋竟觉得整个梦境都消失了, 他好像变得很大, 又或者周围的空间变得很小, 他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到狐狸跑到了什么地方,仿佛看着一直在笼子里逃窜的小老鼠。 李狗蛋包裹雷光的手直接穿透了虚空,抓向那只瞬移在黑暗通道中的狐狸, 好像只要他一用力,就可以捏死它。 脑海中浮现这只狐狸顶着自己的脸, 和元溪勾肩搭背的样子, 李狗蛋就想看看它真的被捏死的样子,甚至觉得它应该死得更彻底一些。 李狗蛋用力握过去了。 只是在李狗蛋真的要捏碎那只狐狸的时候, 包裹他手掌的雷光瞬间撕裂了黑暗,穿透虚空击中了那只狐狸。 “吱——” 刺眼的光芒下李狗蛋一闭眼,也不知道抓到了什么就将之拽了回来。 “碰!”一个东西被李狗蛋重重拽落在地上,然而那却不是狐狸, 而是伤痕累累的元溪的摸样,李狗蛋吓了一跳, 下意识地松开手,手掌上咔擦嚓的雷电也在不知不觉间隐没在他皮肤下,消失无踪。 而这时, 地上仿佛要重伤不治的人, 瞬间就跳起来, 嗖地从李狗蛋身下逃窜消失。 “铁头?” 李狗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顿时气坏了! 那只破狐狸,刚刚顶着自己的脸去骗铁头,现在又顶着铁头的脸骗自己。 李狗蛋决定,下次再看到这只狐狸,一定要捶掉它的脑袋! 不过现在,他要赶紧去找铁头。 李狗蛋想了想,叫来元溪的小火车,让它闻闻铁头去哪里了,也许等会儿铁头想起来召唤小火车,他就直接坐车上和铁头汇合了。 “哐哧哐哧”小火车静默了一会儿,拉着李狗蛋前进起来。 · “啊啊!” 元溪仿佛在高速的列车上被甩飞出去,一股莫名的吸力吸引着他越飞越远,黑暗的通道似乎有个尽头,尽头那边有一种危险的感觉在等着元溪。 想到刚刚叼着自己飞的狐狸,元溪好像已经看到一张张张开血盆大口的狐狸,等着自己掉进他们嘴里。 不行,他可能会掉进狐狸窝里去! 元溪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梦境中传功的画面似乎再一次出现在脑海中,他下意识地念出了一道咒语,“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静心的口诀,好像流水一般从大脑流向全身,顿时,刚刚的慌张好像在风中摇晃的幡,在一指风停后,摇动的幡也安静地落了下来,随之还有周围整个晃荡不安的空间,随着元溪的心静下来,也如臂使指般慢慢稳定下来。 元溪安静地在一片黑暗中盘腿而坐,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黑暗不再是黑暗,而是万千星辰点缀的星空。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好像是一眨眼,也似乎是好几个小时,元溪像是忽然醒来一般,想起他还要去压胜城逛街,脑海中顿时浮现了上次他和兔子精常尔哥去压胜城的湖面。 再睁眼时,元溪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片黑暗之中,眼前是熟悉的小青山上的山路。 前面不远处就是常尔哥的家。 元溪看看身后,朝山下的方向看了看,没有看到李狗蛋的影子。 现在去找狗蛋估计也找不到,说不定狗蛋也在找自己,元溪想了想,顿时决定先去压胜城,也许狗蛋也会到那里去找他。 想着,元溪就走向通往常尔府的方向。 走了百来步,眼前的灌木花草就渐渐规整起来,熟悉的大宅院出现在元溪的面前,只是离得老远,元溪就看到那宅院房顶上的常尔哥。 十五的月亮已经非常圆润,像银盘一样挂在高空,染上一丝秋色的银杏树落叶铺满地面,像是洒了一地少女的金簪,月光如水穿透叶隙之间,平等地照耀在每一寸土地上,也照耀在在房顶上的兔子精身上。 元溪第一眼看去,很好看,多看一眼,才发现有些眼晕,怎么好像看花眼了?房顶上竟然有好几个常尔哥! 厢房房顶上一个,大门门墙上一个,主卧卧室房顶有一个……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 每一个都长得和完全化成人形的常尔哥一样,美得雌雄莫辨,尤其在月光的加持下,更是好像月宫仙人下凡,每个常尔哥都在房顶最容易被月光照射的高地盘腿而坐着,打一会儿坐,就向着天空的圆月参拜一下,仿佛在举行什么神秘的仪式。 元溪仰头看了一会儿,感觉脖子有点酸了,才想起来叫人,“常尔哥?你在房顶上做什么?” “吱呀。” 元溪话音刚落,常尔府紧闭的大门忽然自行打开,屋里传来常尔哥的声音。 “进来,不要打扰房顶上的我。” 咦? 元溪抬头看了眼房顶上还在拜月,眼角都没有多看自己一下的常尔哥,再看着已经打开的大门,于是跨过有点高的门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穿过雕满兔子的影壁,来来回回的人影顿时让元溪就是一惊,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常,常尔哥?” 好多个常尔哥在元溪面前走来走去,一下子就把元溪的眼睛给晃晕了,完全分不清谁是谁,一个个常尔哥们在接月光、和月光、揉月光、做月饼,仿佛一条兔子精流水线,各自分工忙碌着。 元溪看着这好多个常尔哥,惊奇地发现常尔哥竟然有这么大一家子,还都长得一模一样,竟不是独自一兔居住的。 元溪正震惊着,就听到正屋里又传来常尔哥的声音。 “到屋里来。” 元溪看看旁边的常尔哥都好像看不到他一样没有理他,就随着声音进了屋,同时他还注意到了有一个常尔哥,也搬着一盆已经做好的月饼,也和他一起进了屋里来。 刚进屋,就看到常尔哥正在自己的餐桌上吃着东西,桌子上有他自己做的月光月饼,还有早上元溪他们来喂兔子时进贡的各种水果口味莲蓉口味的月饼。 搬着一盆月饼的常尔哥,啪嗒将盆放下后,人也没有走出去,直接像是影子一样消失了。 看得元溪又是一愣。 “别看了,那都是我的分体。”坐在桌子上吃着饭的常尔哥微抬了下眉眼,说道,“我正忙着,你怎么又来了?别给我捣乱,给你个月饼一边玩去。” 说着,常尔哥扔过来了一个月饼给元溪。 元溪立刻抓紧了,稀奇地摸来摸去,这可是月光做的月饼! 常尔看得嗤笑一声:“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没事干赶紧回家去,别大晚上到处乱跑,也不怕给妖精吃了。” 虽然是纸做的一看就不好吃,但难保不会有异食癖的妖精不是吗? 元溪这时才想起来自己的来意,将月饼放起来准备回头和李狗蛋一人一半,“哦对了常尔哥,今天不是过节嘛,你怎么不去压胜城啊,我听说今天城里很热闹,和朋友约好要去城里逛逛。” 朋友? 常尔想起了那次开车冤魂般的火车追着他们一路到压胜城,还撞了城门的那小子,这小纸人说得朋友不会是那个朋友吧? 不过反正也和他没什么关系。 常尔无所谓地咬了口月饼,又打量了元溪几眼,忽然咦了一声,招手让元溪靠近点,仔细打量了两眼,发现从元溪双目望去,掩藏在他的纸人壳子下的神魂,好像已经有精满神盈,气脉将通之象。 这是筑基将成之兆。 一个月前这小孩还是普普通通的模样,如今怎修炼进境如此之快,磕了药了? 常尔疑惑地看了元溪两眼,羡慕嫉妒恨完,随后摇头道,“人心不死,道心不生,道心既生,人心向背,当是应劫之象。小小的孩子,修什么道。” 元溪顿时被常尔哥搞晕了,“常尔哥,你在说什么?修道不好吗?” “好是好,不过你还太小了。”常尔摆摆手道,“修行之人,天道所感,注定六亲缘浅,孤立无援,独自走万千劫难,只身过刀山火海。” “你最近就有一劫,过来,让我看看你最近有什么烦心事……” 元溪走过去,常尔伸手在元溪头上晃了晃,手掌再收回来的时候,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最近让元溪在意的那些事。 常尔看完挑了挑眉,从自己盆里的月饼中,挑了一个出来给元溪,“吃了它。” 元溪接过常尔给的又一个月光饼,好奇道,“常尔哥,这个和刚刚那个味道不一样吗?” 常尔:“自然是不一样,那个是法力饼,这个是心想事成的月饼。” 哇! 心想事成的月饼?? 元溪惊喜地咬了一口月饼。 “你不是不想要有弟弟,那就把他赶走,吃下这个月饼许愿不要弟弟出生,他的灵魂就无法驻胎,到时会自然离开。”常尔雌雄莫辨的脸上神色淡淡。 “咳咳咳!”元溪一口咬下去的月饼,差点都咳了出来,一时被惊到了,“真的?” “当然是真的,今天是一年之中月力最盛的一天,也是我法力最强大的一天。今天哥哥我心情好,满足你一个愿望,你不想要弟弟,咱们就赶走他。”常尔红宝石般的眼睛仿佛映出元溪心中的忧虑,他笑了,笑容不能说善意,也不能说恶意,只隐约带着一丝阴柔的邪气。 元溪纠结了:“这不好吧。” 常尔似笑非笑地看着脸皱成一团的元溪:“有什么不好?可以想象的到,你的弟弟一出生就会待在父母身边,本来他们就容易遗忘你,把你扔在老家,等到有了弟弟,可能就更想不起来这里还有个你了。” “不如你趁早,把他除掉,你的爸爸妈妈就只是你自己的爸爸妈妈,只能爱你,这样你就不用为这事烦恼,都快要生出心结了。” 结,亦是劫。 有心结,自然劫难也会应运而生。 元溪顿时被常尔的话扎心了一下。 他确实不太想要弟弟,心里也确实有些不平,但是…… 元溪摇头放下月饼:“万一妈妈很想要这个弟弟呢?没了弟弟她会伤心吧。” 常尔嗤笑一声,手指一下下地点在蠢货元溪的额头,“你只需要想你自己伤心不伤心就行了,想什么别人伤心不伤心。” 说着,常尔重新将一个愿望放到元溪的手中,蛊惑他道,“你不用很乖巧,也不用很懂事,你可以坏,可以自私,只要你想,你现在就可以心想事成。” 元溪被常尔说得又纠结了一下,不过认真想了一下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止妈妈会伤心,我要是借着常尔哥的能力做了坏事,常尔哥也会有影响吧?还是不要啦。有弟弟就有弟弟吧,也许我们会相处很好也不一定。” 元溪将月饼推远,眼不见为净。 常尔没想到元溪还会考虑到自己,托着下巴愣了一会儿,“你这是从那黄鼠狼口里听来的?” 那只和元溪有来往的黄鼠狼,倒是个循正道修行的妖精,确实是会说什么多做好事多积阴德的话。 元溪点点头。 “我看起来像是个好妖精吗?你也许没有听说过,兔子是鬼变的,常游离于坟墓附近,是阴暗的化身。”常尔笑得柔美精致,好像在说什么有趣的事,“要不是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天天拿好吃的给我,也许你们几个就要被我吃掉了知道吗?” 毕竟他可是连元溪供奉的麻辣兔头,都照样会吃下去的妖精。 元溪被常尔说得头皮一麻,顿时张大眼睛看着常尔。 “好了,吓唬你呢。”常尔看着元溪那双信任的眼睛,很快收回了吓人的笑容和语气,“真的不要?” “嗯嗯。”元溪立刻恢复元气,用力点头。 常尔轻轻拍拍元溪的头:“傻东西,以后可别被人欺负了去。” 元溪却被常尔感动得要命,蹭蹭常尔摸他头的手,一脸孺慕地看着常尔,“常尔哥,你今天好像姐姐哦,特别温柔。” 今天常尔哥都没怎么骂他小兔崽子,还给他月饼吃,还要让他心想事成,虽然这个心想事成法和李狗蛋的建议一样有些吓人,但是元溪还是挺感动的。 常尔僵了一下耳边掖发的兰花指,今天月华之力大盛,阳极生阴,他确实…… “行了,你不是想要去压胜城逛街嘛,走吧,我让分体送你过去,不要打扰我修炼。” 最主要常尔也怕和这两个小兔崽子一起,会又闯出什么大祸来,万一被灏社君盯上……虽然他今天也不是很怕,但是一年到底是有365天呢。 · 满月的月见路上,魑魅魍魉,山精野怪,横冲直撞。 元溪拿着常尔哥给的月饼灯,牵着常尔哥的手走上水面倒影的月光上,周围来来去去的黑影都避开了他们。 到了压胜城门外,元溪老远就看到了李狗蛋,顿时惊喜地挥手,想要大叫狗蛋,但是想到这是在外头,还有那么多妖精鬼怪地听到,狗蛋顿时变成了“昙昙!” 李狗蛋抱臂靠在城门外,原本他正面无表情,一脸的不耐地扫着过往的妖魔鬼怪,听到元溪的声音,他顿时站直了身子,从妖怪群里望到元溪所在,立刻向着元溪走了过来。 常尔送元溪过来的分体一看李狗蛋,好家伙,还真是上次那惹事的灾星,他顿时连分体也不想继续在这待了,对元溪道,“今天过节,压胜城不设禁,你们自己去玩吧,我走了。” 元溪还来不及和常尔哥告别,就看到常尔哥像刚刚的那搬月饼的影子一样,直接消失在原地。 “铁头,你没事吧?”李狗蛋走到近前,上下打量着元溪。 “没事没事。”元溪拉住李狗蛋的手,“那个狐狸精没有回头去伤你吧。” “没有。”李狗蛋想起来了那只讨厌的狐狸精,心头气不打一处来,“铁头,他会不会是大烟街的那些狐狸精?也许我们……” 元溪闻言一惊,接话道,“我们暴露了?” 被打断的李狗蛋顿了一下,继续道,“不,我们该去斩草除根了。” 至于暴露,李狗蛋觉得应该还没有完全暴露,不然他在这站半天压胜城不会没有半点反应,现在去斩草除根正是时候。 元溪:咳咳。 …… 两人到底没有继续在城门口讨论什么杀狐灭口的事,元溪的注意力很快被城里的夜间灯火吸引,很快拉着李狗蛋在妖怪群中进了城。 一进城,元溪就看到了各种彩色的发着光的灯笼,飘在天空中,每一个灯笼下面,似乎都坠着一条灯谜。 前面有穿着得体小官服的公务员大老鼠,挥舞着小毛掸子在街上指指点点,“这里怎么有灰尘!?今天灏社君祭月,路上,摊上,甚至每一根灏社君经过的墙柱子上,都必须一尘不染!谁要是脏脏的,就给我滚出去,不能脏了社君的眼睛!” 旁边被数落的妖精都低头老实听训,一些不爱洗澡的赶紧背过手在背后搓搓身上的灰,其中一只刺猬也用小短手揉着自己的背,一脸紧张,似乎怕背后的刺上落了灰尘。 这可能是城管。 元溪正想着,就被李狗蛋拉着后退,刚一腿后,“呼——”一个巨大的亮着火光的龙头,几乎擦着元溪过去,惊了元溪一跳。 不过再细一看,那只是条假的舞龙,被几根杆子支着漂浮在半人高处,身上是火树银花般的鬃毛和鳞皮,庞大的身体像是自己会动一般,在街道上时而悠游,时而盘旋环绕而行。 元溪仿佛土包子进城,拉着李狗蛋看得目不暇接。 第69章 压胜城祭 元溪和李昙往前走着, 有唱戏的在街道两边悬空的戏台上甩着水袖,咿咿呀呀的唱腔飘出很远。 道路两边的摊子上,还摆满了各种花果糕点的贡品, 元溪已经在街道上看到了好几条长几十米的巨大舞龙,在压胜城东西南北的四五条街道上缓慢地悠游着, 每一条颜色都不一样。 压胜城里禁动物飞行, 可能是灏社君爱干净不喜动物掉毛, 连鸟儿到了这里, 都得收了翅膀老实在地上跳着走,不过今夜的灯笼却有特权,元溪看到不少妖精坐在自己原形的灯笼上漂浮着走。 这种坐骑灯笼是哪里来的呢?元溪左右看看, 李昙拉拉元溪衣角,示意他看旁边那些在路边摊猜灯谜的妖精, 元溪也好奇地抓了一个橙红色的小彩灯下来, 拿下上头的灯谜。 “有头没有、颈,身上冷冰冰, 有、翅不能飞,无脚也能行……” 元溪皱着眉好不容易灯谜上的字认全,左思右想半天,忽然灵光一现, 对着眼前自己摘下灯谜的小彩灯道,“鱼!是鱼对不对?” 元溪话音一落, 顿时眼前的小彩灯嘭地膨胀起来,变成了一个比较有特色的巨大鱼灯,漂浮在元溪面前。 “哇!”元溪惊呆了。 鱼灯仿佛用暖绸扎成, 肚子里亮着黄橙橙的暖光, 将彩色的鳞片都打亮, 但是它却活灵活现动得欢实,仿佛珠玉的眼睛反射着光,摇头摆尾,仿佛在让元溪坐上去一样。 整个鱼灯比元溪的身体大了两倍有余,完全可以驮着元溪飞行,这似乎就是压胜城今天的城内坐骑。 元溪一下子就扑了上去,翻坐到鱼灯上,呜呼一声架着鱼灯在空中猛翻两下,头朝下地哈哈大笑,倒着呼唤在看着自己的李昙李狗蛋,“昙昙,快来猜谜!” 李昙李狗蛋看元溪坐到巨大的动物彩灯上,见状觉得有趣,也抓住了一个从身边飘过的彩色小灯笼,拿了一个灯谜下来,“青石板,滑石桥,四把桨,一起摇。” 李昙皱起眉来。 元溪坐在鱼灯上又翻了个圈,眼睛有些晕地拧着身子凑头去看李昙的灯谜,和他一起想了一会儿,忽然一击掌,“我知道了!是乌龟!” 怎么就是乌龟了?没啥想象力的李昙刚想问,就见自己面前的小彩灯,“砰”地膨胀成了一个一米多宽的乌龟灯。 乌龟的身体好像用一些半透明的青石垒成,散发着青绿色的光芒,四只爪子还真的用四块划船的桨的扎成,硬壳背上驮着一个如石碑般的座位,似乎等着李昙坐上去。 看起来还颇为华丽。 这是元溪帮他猜出来的座椅,李昙左右看看,觉得还挺有趣。 “你好厉害,好会猜谜,太有文化了。”旁边的一只骑着大刺猬灯的小刺猬路过,羡慕地看着元溪,它也想换一个其他的动物灯,它的灯笼是它爸扒了几根自己的刺给它做的,就……有些扎脚脚。 有文化! 多有眼光的小刺猬啊! 元溪哈哈大笑,谦虚道:“我就是看得电视比较多啦。” 毕竟小天可是看完了好几本十万个为什么,元溪和壮壮也陪着他看过不少少儿益智节目,一些简单灯谜元溪自然也是跟着看过猜过的,有些经验在。 闻言,小刺猬水润润的圆眼睛里更是充满了羡慕,“电视,是人类的电视吗?真好啊,你们小纸人总是能捡到人类的新鲜玩意,他们烧了什么都能给你们玩,不过你怎么不去靥纸街参加祭月节,跑到这么远的压胜城来。” 靥纸街?元溪已经好多次听到这个名字了,大概是很多纸人聚集的地方吧,可能之前他召唤的替身小纸人就来自那里。 靥纸街会是个什么样子?元溪顿时有些好奇起来,不过口中还是道,“我的朋友在这里啦,我和朋友一起来玩,还是这里更适合我们。” 李昙在元溪和小刺猬说话的时候,已经坐上了元溪给他猜中的乌龟灯上,飘到了和元溪同一高度,这只乌龟灯坐骑还挺平稳的,不会像元溪的鱼灯一样喜欢360度翻滚,听到元溪说的要和朋友一起玩,李昙顿时抬高头,示意元溪说得朋友就是自己。 小刺猬看了李昙一眼,虽然看不出李昙的原型,但是确实不是个纸人。 小刺猬认同地点点头道:“那倒也是,靥纸街有些排外,不是小纸人的进去都会被剪开。” 剪开? 元溪也吓了一跳,这是什么习惯? “我们要先去拜月了,一起吗?就在最高的那个广场上,坐灯笼可以飞上去,自己爬上去就比较辛苦。”小刺猬伸出短短手,指向戏台后方在三角塔上的空中高台。 “好呀好呀。”元溪正好不知道要去玩什么,顿时拉着李昙跟上小刺猬。 高台确实很高,仿佛是很多条凳垒在一起垒出来的一个高台,没有楼梯可以走,没有坐骑的,只能踩着条凳间的空隙网上爬。 元溪和李昙坐着灯笼一路飘上去,元溪看到那条凳下不少窸窸窣窣的眼睛隐藏在黑暗中,旁边爬条凳的一只鹅一不小心踩空,顿时发出嘎地一声尖叫,条凳空隙里顿时伸出一只四只手指的手来要把它拉进空隙里。 这只大鹅嘎嘎扑棱了好一会儿才脱困,看得和鹅有仇的元溪哈哈大笑,顿时被那只生气的鹅追着啄了两口。 元溪鱼灯尾巴一个翻转避过了白鹅的大嘴,他赶紧拉住要跳下去和鹅打架的李狗蛋继续往上飘,条凳里不时伸出手来却够不到他们,元溪还以为这是在玩,好奇地问前头的小刺猬,“小慧,那些手是干什么的?和我们玩吗?” 小刺猬水润润地回答道:“不是啊,被它抓走会被吃掉的。” 元溪:…… 妖怪的世界真是让人不懂。 元溪默默缩回了自己挑衅的手和晃荡的脚,盘腿坐在鱼灯上,顺便盯着李昙也老实坐在小乌龟上不要再乱动,不要他一不注意就想往下跳。 不一会儿,元溪他们就飘到了高台上。 这高台上非常大,非常平坦,好像进入了城市的顶层一般,一整个空中广场。 流水一般的月光肆无忌惮地铺洒在这片广场上,地上的青石仿佛在积蓄着下凡的月光,将整个广场盈得亮堂堂、水光光,仿佛一方浅浅的月光水池,走进去,总有种明晃晃的摇曳感,不知身在天上还是人间。 已经有不少各种原型的妖怪,在广场上坐下,他们能盘坐的就盘坐,腿太短盘坐不了的就端坐,甚至直接蹲着,向着天空的圆月伸出双手,然后拜,再伸手,再拜,就像在家自己拜月的常尔哥一般。 元溪一到这里,就觉得很舒服,清澈温柔的月光凉丝丝地往骨头缝里钻,水一样在洗涤着灵魂的感觉,他拉着李昙很快跟着小刺猬来到了刺猬家族的地盘,捡到空位坐下。 左右都是大大小小的刺猬,他们俯身一拜,元溪就要被扎两下,龇牙咧嘴地揉揉手,不过又觉得有趣地也跟着刺猬一起拜了起来,将小天奶奶说过的话都忘到了一边。 这一拜,顿时感觉身上月光的重量重了三分,好像真的接收到了更多月光的照拂一般。 元溪偷偷往上看一眼,都要以为月亮也变成姐姐,往下洒月饼或糖果了。 旁边的李昙坐着没动,看看这边拜月的刺猬,看看那边匍匐的野猪,然后再看看身边的元溪,见元溪笑得很开心的样子,他不明所以却似乎也被那笑传染了,跟着勾起了笑。 “呜——”元溪正玩得开心,就听到城里传来了很大的号角声。 远处,位置比高台还要高的城主府,大门轰然打开。 城主长长的仪仗队呼呼鱼贯而出,踩着高跷的面具鬼怪走在两边,提着花篮往街道上撒花瓣,元溪看到有些小妖精去接那花瓣,花瓣掉到地上就消失了,掉到小妖精手里就变成了一些糕点什么的,看得元溪也想去接一接。 伴随着一阵阵诡异的乐声,灏社君的三十二抬大轿,被大量穿着小官服的老鼠抬了出来。 “社君祭月。” 轿前的小妖精长声吆喝了一句,下面的道路两旁的妖精们顿时都停下脚步,低头恭迎社君的大驾。 “哇,我老丈人好威风啊。”元溪在拜月的刺猬堆里,拉着李昙说悄悄话。 李昙看了一眼那边被一个长长队伍抬着走的灏社君,隐约记得谁说过社君的女儿是会吃女婿的,皱了下眉,附耳过去也和元溪说悄悄话道,“他还不一定成你老丈人呢,说不定很快他就死翘翘了。” 元溪笑容一裂,赶紧看看旁边摁低李狗蛋的头:“……你再小声点,小心不要被他听到了,黄黄说老丈人特别记仇,还特别小心眼。” 李昙心道那我肯定比他更记仇、更小心眼。 社君的大驾一路行过,很快轿子从小妖精们手上脱离,被踩着高跷的面具鬼接过,托着社君的轿子,直接踏上了祭月的高台。 社君的仪仗队们也紧随而上。 高台上的妖精们赶忙让开了一条道路,列队相迎。 元溪一看,那些撒花瓣的也上来了,顿时抬高手挥了挥,抓住一片飘过来的花瓣,发现落到自己手里的花瓣似乎变成了一块桂花小糕点,再抓,分了一个给旁边的李狗蛋。 很快空中飘扬的花瓣就不给抓了,所有的花瓣凝聚到一起,向着广场中央最高处的祭台飘去,最后落到了一个个凭空出现的空盘子上,变成了大量的鲜花水果糕点贡品。 元溪看到轿子里成人高的大老鼠走了下来,他穿着一身得体的官服,头上还戴着一品大官的官帽,仿佛从六七百年前的朝代中画卷走出来,看着就是个讲究人,哦不,讲究鼠。 元溪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老丈人灏社君呢,甚至他都不敢确定眼前的大老鼠,是不是他老丈人。 穿着官服的大老鼠走下了轿子,走上高台,将一炷香插在了香炉中。 “祭月,拜!” “再拜!” “三拜!” 天空中的圆月好像猛地增加了亮度,高台上的妖精们似乎陷入了某种狂热之中,灏社君带头上香祭拜,下面的妖精也都跟着一起拜。 在众妖拜月之中,元溪发现天空中的月亮似乎变大了,仿佛在靠近他们一样。 原本像个银盘高挂高空,现在暖黄了颜色,比之前大了两圈有余。 元溪看着天空中的大月亮,月亮上好像有桂树和捣药的兔子,猛一看,甚至觉得它们要从月亮上飘下来一般,再一看,好像月亮上要下来的又不是兔子或树了,好像变成了一位衣袂飘飘的神女。 在祭月到第三拜的时候,压胜城街道上的舞龙,忽然像是活了过来一般,赫然发出一声声龙吟,而后盘旋升空,向着天空中的圆月飞去。 五条舞龙追着天空的月亮,环绕在月下悠然而舞,仿佛从绸布扎缝的假龙,变成了真龙。 街道上的很多灯笼,似乎在此时放飞了出去,和五条舞龙一起向着天空的月亮追逐而去。 “%¥#”大量的妖精们在广场向着天空伸手,口中高呼着元溪听不太懂的名词,仿佛是在呼唤月神的名字。 原本清澈的月光此时浓稠地好像变成实质,就仿佛无数银浆玉液汇集到这广场之中。 这时,元溪身边的小刺猬跳起来,叫上元溪道,“走,我们追月去。” 追月? 正和旁边的妖精学着向天空伸手的元溪精神一振,忙拉着李昙起身,“怎么追?” 小刺猬急急地道:“和那些灯笼一起到天上去追啊,月神娘娘说不定会看到我们呢!快,今天拜月的很多,很快就轮不到我们出头了。” 说着,小刺猬就踩着它的刺猬灯,和众多被放飞的灯笼一起往天空中飘去了,这时候压胜城的空禁似乎彻底解除了,无数的灯笼被放飞,朝着月下追月的舞龙而去。 元溪见状也跳上了鱼灯,呼地飞到了高空中,李昙很快跟了上去。 元溪和周围的小彩灯和各种动物灯一起追向前方的舞龙,夜风中不少灯笼碰撞,发出摇晃的火星和叮咚脆响,还有不少横冲直撞的小妖精们抢道,乌泱泱地聚集到天上。 元溪被野猪和山鸡撞了两下,鱼灯翻滚了五百四十度,看到李昙也被只山猫撞了下,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主动和旁边的灯笼撞起来。 李昙本来还想生气,听到元溪的笑声,忽然又没了脾气,好像觉得也挺有意思的。 大量的灯笼聚到天空中,追着舞龙很快化为月下的云彩,各种形状地你推我挤,似乎都想要将自己揉到月光之中去,还有很多从别的方向及各种高度飘来的深得浅的干净的不干净的云彩,追着月亮在风下徘徊。 敢遮影到月光的云彩,都很快被一哄而上地挤散出去。 这时,祭月完毕的灏社君已经重新坐上了轿撵,在仪仗队的护持下,准备返程,应该是打算回他的城主府自己继续晒月亮,并不打算继续在外头与民同乐。 然而,意外总是发生的格外突然。 元溪一开始没有注意到自己离开的老丈人,只是很莫名其妙地突然朝着下方的压胜城看去,恰好在这时,正走在路上走着的灏社君的轿撵,蓦地被一道巨大的黑光笼罩。 黑光无声无息而来,仿佛死神的镰刀,不动不见,动则杀人。 “轰!!!” 半个轿子直接被炸飞了,坐在中间的灏社君,似乎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这蓄力已久的一记偷袭,给轰碎了脑袋。 下方所有的妖精都傻眼了,看着灏社君所乘坐的大轿只剩下一个底座,坐在上头的灏社君,似乎只留下了一具不会动的无头尸体,顿时所有的妖精全乱了套地尖叫起来。 “偷袭!” “社君遇刺了!!” 啊这。 天空上的元溪,目瞪口呆地咬住了自己握成拳头的手,好半晌,他才想起来去看旁边刚咒过自己老丈人会早死的李昙。 “哦嚯,这是死了吗?”李昙正毫无同情心地发出一声无意义地感慨。 元溪:…… 这是狗蛋的乌鸦嘴又升级了吗? “嗖!”“嗖!”“嗖!” 突然,几道元溪有些眼熟的令旗噌噌噌地插到了城墙各个方位上。 随着这些令旗固定,漆黑的屏障出现在了整个压胜城头顶,犹如黑云压城,一时之间,整个压胜城似乎都被困住了,也将想要向天空追月的元溪等人都笼罩在屏障之下,禁锢了去向。 大量的黑色烟雾在被围困住的压胜城中团团而起,无数的阴兵小鬼比刚刚追月的大军还多,举着兵器就戾叫着跳了出来,同时,元溪还看到了一个非常巨大的恶鬼,从未见过的巨大。 “轰——”那恶鬼一出现,半个身体就遮挡了压胜城一角,仿佛从十八层地狱里爬上来一样。 刚刚偷袭灏社君的黑光,似乎也正是从恶鬼手中的武器上发出。 这大家伙一出现,压胜城中尖叫乱跑的小妖怪们,瞬间噤了声,无法克制地在这股阴煞之气下瑟瑟发抖,而周围 元溪身上的毛毛,传来黄黄的紧急呼叫,【铁头!你没有在压胜城吧?碧游派的那群完蛋玩意儿不讲妖精道义,竟然在拜月节搞偷袭,压胜城现在被他们封住了,该死的!】 元溪心想他在呢,刚还亲眼看着他未来的老丈人,被炸没了脑袋。 可怕。 第70章 还阳复生 远在立隆村, 飘在云端拜月的老狐狸精们,注意到压胜城眼下发生的一幕,也是有些目瞪口呆。 灏社君死了? “那莫非是假的灏社君?灏社君精通卜卦, 碧游派的一举一动应该都在他眼睛下,就算有偷袭, 也不至于如此。” “不, 应该是真身, 但这不正常。”一只狐狸精眼睛放出精光, 光射出老远,似乎在用特殊方式分辨着灏社君是真是假,但哪怕分辨出来也不敢完全相信, 毕竟太离谱了。 有白狐注意到压胜城上出现的恶鬼,尤其那恶鬼手中所持鬼兵, 惊道, “那是鬼王叶仇!曾经坑杀70万冤魂,是被镇压在地狱最下方的鬼王, 怎么竟落在了碧游派的手中被他们驱使?你们太高看灏社君了,有鬼王叶仇偷袭,灏社君毫无防备下,九条命也得死透。” 所有狐狸精陷入了沉默,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灏社君可能没有防备吗? 那可是最精通卜算和阵法的灏社君。 “咳。”一声轻咳传入众狐耳中, 所有的狐狸精都看向那似乎病体虚弱,不能经风的绝美女子,“老祖。” 绝美女子:“那大老鼠死不了的, 你们做好准备, 这次大老鼠不知何故阴沟翻船, 估计要气死了,碧游派撑不了多久。” 一旦碧游派不在了,以大老鼠的气性,周围的人,比如得罪过他的他们这些狐狸精,就会首当其冲。 …… 压胜城。 “轰隆隆……” 巨大的鬼王将半个压胜城压在身下,随着这只千年鬼王的移动,整个压胜城摇晃震动,城内一片混乱,它仿佛黑压压的火山云,就要用烟灰覆没一切。 “护驾!” 混乱之中,灏社君的护卫怔愣过后,立刻一拥而上,将灏社君的尸体抢下,似乎就要将之护持到安全地方去。 “噌——!”鬼王手中的兵器再次发出射线一般的黑色光柱,一道光柱下去,正要将簇拥灏社君尸体的护卫队伍撕开,这时,咿呀的唱戏声不知从何处响起,一道道的水袖呼啦啦贴着地面向周围扩散。 忽然,空中那巨大鬼王的眼睛似乎陷入了浑浊,手中武器的光柱瞬间射歪,轰地一声,巨大的响声让鬼王眼神清醒过来,这时,那群抢下灏社君尸身的护卫已经不见了,地面上蔓延的水袖也在鬼王的攻击下也仿佛幻觉般消失,只留下那咿咿呀呀的唱戏声还飘在空中久久不散。 【一轮明月照窗下……】 【陈宫心中乱如麻……】 【悔不该心猿共意马……】 一声声《捉放曹》的戏曲唱腔下,元溪就看着那颗巨大的恶鬼头颅一下下地似乎泛起了迷糊,恶鬼离他们太近了,是一个头颅几乎堪比一栋楼的庞然大物,光是看着就让人产生巨物恐惧症。 元溪来不及回应黄黄什么,下意识拉着李昙和刺猬小慧就要往后撤,想要离那恶鬼远一些。 元溪刚后撤两步,那鬼王硕大的眼睛已经朝天空上的灯笼看了过来,神志不知道飞到哪里的他,似乎突然觉得头顶太亮,顿时,鬼王冲着天空中漂浮的灯笼吹了一口恶气,“呼——” 那口气顿时变成了污浊的黑风呜呜狂啸起来,它从高空刮起,直冲上面骑着灯笼的小妖精们而去。 “啊啊啊!”在一阵尖锐的叫声中,那黑风卷着天空中的小妖精们向压胜城下坠去。 无数动物灯笼在黑风中摇摇欲坠,一盏盏熄灭,而在灯笼中的火光熄灭后,这些坐骑也仿佛失去了动力般,要么像下饺子一般自行坠落,要么在风中被狂风直接压扁。 元溪他们虽然避开了狂风的第一阵迎面冲击,但是整个压胜城的天空都被封住了,元溪他们也避无可避地被黑风卷住,在高空中被吹得一阵风中凌乱。 熄灭了空中的灯笼,那恶鬼的视线又看向了地面,似乎继续去寻找刚刚抢下灏社君后消失的护卫们。 刺猬小慧的灯笼一下子就熄灭了,元溪赶忙一手拽住他,然而这时,李昙的小乌龟又差点像冰球一般转着圈被推走,元溪又赶紧抓住他,“抓紧我,都快抓紧我。” 元溪身下的鱼灯吃力非常,在黑风的肆虐下灯光越来越暗,疯狂摇晃,几乎要抓不稳将欲熄灭,李昙的小乌龟光芒倒是刺眼,仿佛不受什么影响一般,但是却不太受控制似的,很容易被风推着跑。 两人一刺猬你拉着我、我拽着你地,一路大叫着从高空中往下坠去。 “跨擦!” 两盏灯笼被三人压扁在地上,最后一丝火星也在落地时灭掉了,三人平安落到地面上。 压胜城内,如今也已经乱了套了。 大量奇形怪状的小鬼尖叫着涌进了压胜城中,踏碎了雕梁画栋,扯坏了挂彩街灯,将原本原本还算祥和美丽的街景全数践踏在脚下,之前还一尘不染流光溢彩的美丽妖精城市,如今仿佛被一些乌糟糟的虫子撕扯的支离破碎,脏乱不堪。 一些穿着小官服的城管老鼠们,看得心脏都快要抽过去了,跳着脚道,“社君最见不得脏乱,你们这些邋遢鬼住手!快住手!” 元溪他们正坠落在这只城管老鼠附近,刚听到他嚷那些青皮小鬼,然而没等这城管老鼠将话说完,一只巨大的青色鬼手忽然从天空铲来,城管老鼠啊地惊叫一声,就被和一群妖精鬼怪一起被这只巨大的鬼手抓住。 “喀拉——”天空中那只可怖的鬼王,巨大的手仿佛那挖掘机的铲子一样,轰地一下,直接铲到了众多被小鬼们围追堵截的妖精群里,瞬间将城管老鼠和一众妖精捞起带走,甚至连碧游派他们自己带来的小鬼也没有放过。 鬼手中像是掉沙子一般掉下来了几个尖叫挣扎厉害的妖精和小鬼,其余没那么幸运的,被鬼手一把抓过去就直接往嘴里填。 嘎吱,嘎吱。 似乎再次被戏曲声迷惑住的鬼王,又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目标,仿佛饥饿了许久,尽享着人间血食,眼睛渐渐染上了红光,越发混乱。 下方渺小的像个小鸡仔的元溪,看着这大鬼吃小鬼的一幕,一整个震惊,还是被李昙拉着往后退到了安全地带。 元溪小声问:“狗蛋,我们现在怎么办?” 元溪心想着是他们要不要出手帮忙啊?但是他们只是小孩子,能帮什么忙呢?那只大鬼好厉害的样子。 李昙完全没有元溪那好心,闻言建议道:“要不我们悄悄走吧?我已经叫来了小火车,等一下我们往那个方向跑,就趁着他们打得最激烈时,我带着你跳上车去。” 元溪纠结:“小慧他们……” 李昙很大方地道:“那你拉着那刺猬,我们把他也带上。” 元溪看向天空中将压胜城围了个严实,让妖怪们无法出逃的黑色屏障,想到李昙说他们能出去,突然想到一个办法,“狗蛋,既然我们能出去,我们能不能把这里的屏障撞开,可以让小慧他们自行逃出去?” 李昙觉得可行,“应该可以,我们等会儿先出去,从外往内撞破这屏障。” 元溪闻言大喜。 李昙话音刚落,城墙上嗖嗖出现了一些看起来像是人类的法师,这些人似乎阴神出窍一般,飞到了压胜城上方。 看那鬼王有不受控制之象,这些碧游派的人皱眉之下,立刻列阵,手指掐诀、挥舞令旗,“混沌无极,倒转阴阳,借法!” “鬼王叶仇听令!” 大量的黑色气流轰然贯入被血食迷失的鬼王头颅中,这只名叫叶仇的鬼王,眼睛顿时清醒过来。 “啊——”嗜血的鬼王顿时狂性大发,赫然发出一声剧烈的咆哮。 一时间附近简直如同山崩海啸,整个压胜城都晃了三晃。 吼声震天之下,直接将那漂浮在压胜城上空的戏曲声吼碎,甚至城内的街道似乎也在这声音下破碎了一层,之前带着灏社君消失的护卫,顿时像是从某个破碎的空间中掉落出来,一起掉落的还有灏社君的无头尸体。 鬼王的大手再次伸出,向着灏社君的尸体抓了过去。 眼见着灏社君尸身被擒,压胜城似乎无力回天,胜券在握的碧游派,顿时一堆黄符投掷而出,黄符所到之处,都轰然起火,燃烧起一大片火光。 “走。”这似乎一下子就到了,李昙所说的打得很激烈的时候,现场混乱、火光闪烁,最是适合掩人耳目离开的时刻,李昙立刻跳起来,带着元溪往某个方向跑去。 李昙自己倒是没有被谁注意,但是元溪拉着小刺猬一动,却立刻被注意到了。 碧游派上头正在扔火符火烧妖精窟的碧游派法师,忽然有一人看到元溪,“嗯?”了一声,似乎觉得元溪这小纸人很合适当助燃物,手中的黄符突地就手贱地朝着元溪扔了过去。 李昙正要拉元溪跳车,元溪好像有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猛地拉着李昙和刺猬小慧低头。 “轰!”那黄符正好擦着元溪的肩膀过去,落地直接炸开,像烟火一般瞬间将周围点燃一片,迅速朝着助燃物小纸人元溪身上烧来。 “烫烫烫!”火焰瞬间烧到脚面,元溪赶忙金鸡独立跳脚躲避火焰。 李昙看到元溪被火烧到,立刻脱下外套就给元溪扑火,元溪身上的火还没有完全扑灭,结果上面碧游派那人见烧纸人没烧中,这时又扔了一张黄符冲着元溪飞来。 本来就很生气的李昙,看到这不依不饶的一幕,差点气炸! “啪!”李昙蓦地挥手,直接将黄符挥下,也不知是不是他太过生气,那他被挥中的黄符竟落地竟就没了声息,像是被碳化一般落地直接腐朽了。 李昙和元溪都没有注意到黄符,倒是一边帮元溪灭火的小刺猬多看了一眼,震惊不已。 扔符的那人咦了一声,低头看去,正好见到下方的李昙向上看来,那眼神,看得他莫名地心头一跳。 “你们是不是想现在就死!”李昙的眼神阴翳得完全不像是个六岁的孩童。 你是何人? 碧游派的人话还未问出口,突然一声巨大的闷雷声从头顶响起。 “咔擦!” 朝上方一看,天空中一道惊雷闪过,才发现不知何时压胜城已经乌云密布,闪电云集。 竟在此时下起了雨来。 “哗啦啦……”大雨很快打湿了压胜城,浇湿了元溪的被烧到的脚面,也将碧游派放得火给一一熄灭,在火中挣扎的小妖精们瞬间激动坏了,欢呼起来,有叫着月神保佑,有叫着水神保佑,还有叫着社君保佑的。 “这是什么妖怪?” 碧游派注意到李昙的人,顿时警惕起来,正想吐出飞剑直接将李昙斩杀免得多生是非,忽然异变突生。 被鬼王叶仇抓住的灏社君无头尸体,被鬼王直接扔到空中,然而就在要被鬼王所吞之下,那无头尸体的手忽然动了起来,手指一点,洞穿了鬼王的后脑,直接从那空洞中脱离出来,自行漂浮到空中。 “不好!快攻击!”碧游派的几位师叔,全部大惊失色,顿时再顾不上其他。 一道道青光绿荫,令旗法剑,全部都被调动起来,碧游派所有高手最厉害的攻击,都朝着灏社君似乎就要复活的无头尸体打了过去,似乎想要将它从空中打落下来。 碧游派之前被灏社君逼到了绝境,这次碧游派可谓是倾巢而出倾尽全力,连压箱底的千年鬼王都唤出来了,就是要和这心腹大患决一生死。 几道利剑和黑光洞穿了灏社君的身体。 “轰隆隆——” 众人脚下忽然地动山摇,元溪差点被摇晃的地面颠倒,抓住似乎还在生气的李昙,向外头看去,却见压胜城周围的山,仿佛突然之间挪动起来,像是一座座被搬开。 山川移转,似乎形成了一座巨大的天然阵法,顿时,周围被碧游派抢占的先机被天地所夺,碧游派所布下的阵法好像乾坤逆转,失去了作用。 同时,打落在灏社君身上的攻击顿时消弭,再也无法存进。 “令旗!布阵!” 碧游派还想去调动鬼王叶仇再次全力一击,但是不知是天上雷霆震慑,还是阵法效果被劫逆,鬼王叶仇竟渐渐失去了控制,甚至有自主离开之征兆。 元溪抬头望天,拉着李狗蛋,瞪大眼看着这移山倒海的一幕。 “哗——” 笼罩在压胜城上的封禁消失了,被困在压胜城中的小妖精们一愣,蓦地化为原形吱吱喳喳地四肢齐用地四散而逃,朝着城外疯狂涌出去。 而这时,灏社君的部下将领和阴兵们却从各个角落蔓延出来,将碧游派的这些人团团围住。 元溪没想到老丈人恢复后第一件事竟然将小妖怪们先放生了,第一次发现,他老丈人竟然还是个好妖精! “不好,我们中陷阱了,得快杀出去!”碧游派众人心中一凛,掏出法器刀剑严阵以待。 眼下着情形,明显灏社君早就设了陷阱等待他们。 尸体上重新长出头颅的灏社君,此时已经脱去了老鼠的模样,整个化作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尖酸刻薄,但长相很是中上的美大叔模样,只是他此时一身官服被扯歪,一头青灰色的长发散乱,官帽整个不见了,头都是新长出来的,看起来狼狈不堪,气得手都是抖的。 下头城管小老鼠们见到自家灏社君这个摸样,都吓得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似乎不敢多看。 随着灏社君的恢复,压胜城消失的戏腔不知从何处又传出来,这次这戏腔咿呀唱起了《空城计》。 【旌旗招展空翻影……】 【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灏社君阴恻恻地看着眼前这些碧游派的人:“你们碧游派好啊,好得很!” “嗯?”碧游派闻言一愣,本以为自己是中了埋伏,灏社君故意装死引他们放松,却没想到灏社君此时比他们还生气的模样,仿佛真的被他们阴死了一次似的。 没等碧游派发闻,被气得发抖的灏社君自己给出了答案。 “原本给你们准备了大礼,就等着你们自投罗网,一网打尽,没想到临到头来却被你们蒙蔽了先机,要不是我有奇术还阳回生,说不定还真要在你们这阴沟里翻船了,呵呵。”说着,灏社君竟然被气笑了起来。 【左右琴童人两个……】 【我是又无有埋伏又无有兵……】 “别唱了!”灏社君吼了一声那咿咿呀呀还在唱着《空城计》的戏腔,“还嫌我不够丢人吗!?” 戏腔猛地一收,整个压胜城像是突然整齐划一大抽气,一下子变得噤若寒蝉,落针可闻。 讲究鼠灏社君,设计卜算了良久,连今晚的戏目都选好了,本想着一边听曲,一边有条不紊将碧游派玩弄于鼓掌,蚕食拿下,却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忽然间灏社君头脑蒙昧,错失先机,然后就被碧游派埋伏的人抓到机会,炸飞了脑袋! 终日打雁,今朝被雁啄。 可不将灏社君气得死去活来,老脸丢尽。 第71章 社君参拜 难道灏社君刚刚竟真的死过一次? 灏社君所说, 碧游派众人也听得很懵,不过…… 如果这是真的,那他现在肯定受了重伤!碧游派众人对视一眼, 精神微振。 “混沌无极,倒转阴阳, 借法!”碧游派三名长老阴神瞬间融化, 像是融合唯一, 而后阴神蓦地冲向了失控鬼王的大脑。 巨大的鬼王这一刻血眼通红。 “歘——”一道黑色光束朝着灏社君再次射来。 碧游派众人一动, 灏社君的阴兵们也立刻对他们展开了围攻,开始围杀碧游派召唤来的青皮小鬼。 灏社君站在原地没动。 “轰!”黑光和鬼王举起的长枪直接砸在了灏社君外围一层屏障上,仿佛被凭空转移一般, 直接从鬼王叶仇背后出现,唰地一下射穿了鬼王叶仇的胸口。 鬼王似乎不知疼痛, 反而凶性大发, 手中兵器蓦地转化成长枪,犹如实物般直接朝着灏社君抡去。 长枪抡碎了灏社君眼前的屏障, 嘭地一声震颤,灏社君抬手将那长枪握住,长枪力沉,灏社君亦仿佛借来了三山之力。 “走!”就在这半分僵持之际, 碧游派众人的阴神瞬间拔空而起,就要从这里逃离出去。 “跑, 你们跑得了吗?”灏社君阴恻恻地盯着这些人的背影。 “今日我压胜城和你碧游派,不死不休!” 灏社君反手卸掉手中鬼王之力,咚地一声长枪落地。 轰隆隆—— 压胜城周围的山川再次移动起来, 还要提枪再砸的鬼王叶仇一脚踏空, 似乎直接被阵法吸到了别的地方去, 而这翻转的地脉大阵,也再次堵住了在大阵中找到生路的碧游派众人。 “狗蛋,狗蛋快看,我老丈人好威风哦。”元溪兴奋地拉扯着李昙,让李昙去看将碧游派追得狼狈逃窜的灏社君,他还学灏社君说话,“今日我压胜城和你碧游派,不死不休!” 不过扯着扯着,元溪发现李昙的面色似乎有些不对,好像被雨淋病了似的脸色苍白,眼神明明没有焦距,却又似乎盯着那些碧游派人的背影。 元溪伸手到李昙头顶给他挡了挡雨,关心地凑近看他,“昙昙,你怎么了?” 李昙没有回神。 让这些人去死,全都去死。 李昙感觉到心中的恶意越来越大,仿佛一股黑气将他的胸口淹没,甚至让他的眼睛有些看不到周围的东西,不过在这片黑气弥漫之中,李昙还是强行认出了之前往元溪身上扔火符的碧游派门人。 “啊!!”那正随着碧游派众人要杀出重围的门人,忽然莫名掉落下来,直接落入阴兵之中,魂魄瞬间被阴兵武器洞穿了百下,扎成刺猬一般,顿时散成一团气。 “师叔!”碧游派众人目眦俱裂。 李昙的目光很快随着声音转移到喊人的几人身上,这几个李昙也认出来了,也是刚刚想要对他和元溪动手的那些人。 哗啦啦—— 天空的雨水猛然下大。 “轰——!”突然,碧游派众人的阴神,好像在灏社君的大阵中失去了力量,竟直接从空中掉落下去。 雨水的重量仿佛灌入了他们的灵魂之中,仿佛肉身一般拖累得他们无法升空,同时一落到了山林之中后,周围大雨冲刷,山石翻滚,泥石流就像是数百辆翻倒的泥罐车,滚滚向他们压来,顿时就又将三人埋于土下,失去了踪迹。 碧游派其他人狼狈万分地逃出又一杀阵的范围,才重新找回了升空之力。 令旗失效,阵法被反制,鬼王也失去控制,周围大量灏社君的阴兵不时冒出来,对碧游派众人进行围剿。 一时间,碧游派似乎到了绝境。 “咦?”灏社君看到这一幕,也从气怒中回过神来,摸了摸下巴,他的大阵,这么智能了吗? 他还没想好让这些人怎么死,这些人好像就配合着大阵的变化一般,自己撞向了各种死地。 压胜城内。 “狗蛋?昙昙?嘶——”元溪正试着将走神的李昙唤醒,碰触到李昙左手的指尖忽然被刺了一下,才看到李昙的手和手臂上,有电光像小蛇一般蹿出来。 李昙听到元溪的呼痛声,蓦然像是从一片黑雾中被唤醒一般,回过神来看向身边搓着手指的元溪,“铁头?你怎么了?” 元溪指指李昙的手,奇道,“你手上怎么带电?” “嗯?”李昙低头,这才发现,之前抓那只狐狸时出现的电光,再次笼罩在了自己的手上。 只是电光笼罩之下,李昙好像看到下头有一丝丝黑气,正想要从手掌之中渗透出来。 就在李昙和元溪低头研究他手上的电光,没顾上碧游派残余之时,那边一路倒霉到绝路的碧游派,像是终于碰到了好运气一般。 “破!”碧游派长老目眦俱裂,手中的法器直接炸裂开来,顿时,眼前被堵住的山脉顿时像是虚假一般,裂开了一条道路。 就在这条路出现的一瞬间,赫然,空气中裂开了一道缝隙,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气息鱼贯而入,好像将阴阳两界联通起来。 “老祖!”碧游派众人仿佛在绝路上看到了救星,简直就要喜极而泣,立刻朝着那边冲去。 灏社君一时不察,碧游派跑得最快的几人顿时被救走了。 周围阴兵一拥而上,却也没能拦住有地府阴神接应的碧游派众人。 灏社君大怒,下一刻,大阵变动,山川移位,眼见那另一个世界的通道就要被吞没,这时,一只手从那个世界中伸出来,直接挡下了灏社君的一击,想要强行抢走剩下的碧游派门徒。 灏社君冷笑三声:“今日你碧游派不死绝于此,我灏社君颜面何存。真当我压胜城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这帅气且反派的话,顿时又引起了下方元溪的注意,元溪抛下原本正研究着的小伙伴的超能力,立刻抬头看向自己的老丈人,一脸的兴奋。 灏社君蓦地捏岁了手中的一个令符,下一刻,整个压胜城猛烈地摇晃起来,尤其是压胜城周围的一圈城墙。 “轰隆隆”一声声崩塌巨响下,只见压胜城的城墙仿佛肢解一般,突然向着周围108个方向倒塌而去。 城墙嘭然落地后,就化为一道道卦象,仿佛化为一百零八个复杂的卦象,交织成阵。 一股肉眼不可见的煞气,顿时从压胜城中弥漫开,仿佛这挪开的城池,解开了一道可怕的封印,正要将什么恐怖的东西放出。 看到灏社君这番大动作,碧游派那强行破境救援的地府大官祖师,此时也有些警惕紧张起来。 一旁,正要放下自己的手和元溪一起看热闹的李昙,突然发现,自己手掌中包裹在电光下的黑气,竟有一丝丝穿透了电光的包裹,渐渐和压胜城中那巨大的煞气连为了一体。 那些煞气,甚至像是从他灵魂深处的某个地方,渐渐溢散出来一般。 这一瞬间,李昙好像又听到了水声在耳边汩汩流淌,再次看到了之前梦中看到过的景象,好像很多人、动物,在围绕着自己祭祀,跪拜。 年年复年年,日日复日日…… …… “轰咔——” 刹那间,压胜城的方向黑气冲天,乌云翻滚,天空中雷电大亮,隆隆的雷鸣声让人胆颤心惊。 注视着压胜城情况的狐狸精们,此时都有些大惊失色。 “这股煞气……这是什么?”说话的狐狸精远远看着压胜城的方向,就有些想要发起抖来。 狐狸精们甚至不敢多看,仿佛再看一眼,就会被这煞气冲破心神,坏了百年修行。 “这是神明的恶念。”狐狸精中那位绝美女子眯眼看着那个方向,开口解答了小辈们的疑惑。 神明的恶念? 哪位神明? 狐狸精们还想再问时,却见老祖不再看他们,而是陷入了喃喃自语。 绝美女子似乎是从压胜城的变化中看出了什么,眉头紧蹙起来,“压胜城,厌胜城?难道……” …… 随着压胜城的变化,灏社君落到了之前祭月的高台上,顿时,整个城市的煞气似乎都源源涌来,汇聚到这高台上。 “喀拉啦” 周围的空间似乎都在承受着某种沉重的压力,山石掉落,树木弯折,压胜城的变化一起,周围的大阵好像都渐渐被禁锢住了,仿佛被煞气填充成了别的模样。 碧游派祖师掌心中不知何时浮现了一张白幡,白幡一摇,被灏社君转移隐匿起来的鬼王叶仇,顿时从压胜城下的土地中冒出来。 这碧游派祖师召唤出鬼王叶仇,却不像是为了和灏社君继续拼命,而像是要收拾值钱东西跑路一般。 只是鬼王叶仇被压制在压胜城大阵中,哪怕碧游派祖师的白幡在手,一时半会也没能把鬼王直接召到自己面前来。 高台上,灏社君搬山破城,开坛行咒,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而这时,李昙看着自己的手,又好像在看着别的地方。 耳边是水流声,脑海中浮现了碧游派众人狼狈逃窜的声音,以及碧游派老祖所在的另一个世界,李昙感觉这似水河附近的土地,都在自己的眼中。 仿佛看到很久之前,众多的生物,在朝自己跪拜,相求。 这次所求的,是碧游派的灭亡。 李昙想到碧游派,立刻就想起之前对方三番两次放火烧元溪的场景,怒气瞬间涌上来,心里的恶念几乎是立刻和周围那源源不断的煞气联在一起。 一时间,李昙仿佛是应许了什么一般,蓦地,大量的黑气似以李昙为中心,从压胜城地面疯狂渗出,涌向了在高台上参拜的灏社君。 高台上的灏社君仿佛祭祀般朝天空一拜。 “快走——啊!” “啊!”几名逃到空间门口的碧游派门人,灵魂像是忽然被一道道黑气捕获,那黑气像是火,直接烧进了阴神内部,很快将他们由内而外地变成了一张碳化的纸,顿时被燃烧的灰烬腐朽,化为了一张燃烧的纸张。 碧游派祖师剩下的门人都顾不得去救了,急切地摇晃着白幡,想要召唤鬼王叶仇快点回来,似乎这鬼王叶仇对他来说也非常重要。 然而眼看着鬼王叶仇就要脱离大阵束缚,快要走向碧游派祖师所在的空间时,忽然他血红的眼睛蓦地变成了完全的黑色,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眼看着就要发狂起来。 快走! 碧游派祖师手臂直接伸长,强行用白幡将似乎要有变化的鬼王叶仇装进去,立刻就要缩回那黑雾隐隐,不见天日的世界之中。 然而没等他完全退走。 灏社君第二拜。 【——!】碧游派祖师的手忽然被一道黑气窜入,就像是他那些普通门人一般,黑气如火,瞬间从内而外燃烧起来,甚至如蛇随棍上,碳化的痕迹飞速地沿手臂而上,眼看着就要将碧游派祖师整个覆盖。 “啪嗒!”碧游派祖师瞬间扯断了那只被黑气窜入的手,再不敢拖延,飞速地缩回了另一个空间之后。 这时,灏社君第三次拜下。 那股魇镇的黑气,似蔓延穿透空间,不依不饶地追向了碧游派逃走的众人。 · 看着压胜城那边一边倒的情况,狐狸精们的老祖也不禁深吸了口气,“果然如此。” 压胜,也通厌胜,古时有除邪得吉之意,但更多时候是“厌而胜之”,是用法术诅咒或祈祷以达到压制人、物或魔怪的巫术,厌有倾覆、堵塞、掩藏、压制之意。 这座城盖在似水河畔,定然是灏社君这大老鼠寻到的一个极为重要的地点,压制在某个阴煞之气极浓,汇聚似水河煞气之地。 整个压胜城,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厌胜物,一半用来压制煞气以防其泄露,一半应该被这大老鼠借来修炼并化为武器底牌。 借调神明恶念为用,世间几人能挡? 自己输得不怨。 绝美女子想起之前自己明明掏出灏社君心脏,对方不但没事,还能借机将自己重伤。 只是这等神明恶念,灏社君到底是如何能不被反噬的? 难道是靠那嫁女的把戏…… 看着绝美女子眉头紧蹙,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压胜城的方向仿佛陷入沉思,一旁的狐狸精们等了半晌不见老祖理会自己,都有些面面相觑,小心地出声打扰。 “老祖?什么果然如此?” 绝美女子回神,目光凌冽,并未回答而是直接下达命令。 “去,从现在开始尝试和灏社君交好,这大老鼠要面子,且很重视他的选婿嫁女之事……你挑三名伶俐些的,去送予灏社君当女婿。” “还有,我们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了,联系丁业,问他想不想活命。” “是!”狐狸精们顿时领命应和。 第72章 狐狸和亲 “啊——”一名阴神出窍的师叔, 突然惨叫一声,暴毙而亡。 出事了! 碧游派大本营内,所有护持祖师们肉身的弟子门人, 都惊跳起来。 随着第一名师叔的暴毙,很快, 阵中又陆续倒下三名长老, 他们七窍流血, 目眦俱裂, 好像在死亡的一刻身体中的三魂七魄都被搅碎一般,把为众师叔伯护法的弟子们吓得够呛。 碧游派的这处大厅门窗紧闭,地上有用新鲜的血液画出的阵法, 阵中三十多名门派长老大能端坐其中,包括刚刚暴毙的几人, 他们身上都写满了保护符咒, 以防灵魂出窍时被阴风阳火所伤,然而碧游派的弟子们注意到, 如今这些符咒好像被什么扭曲涂花了一般。 “快!接引长老们回来!” 众人刚要有动作,狂风“嘭”地一声把紧闭的门窗冲开。 这时,众人身后点燃在祖师爷神位前的长明灯,像是突然被什么掐灭一样噗地熄火, 而后随着狂风到来,连灯座都被哐当打翻, 后面那一人高的祖师神像,被吹得咚咚作响,几乎快要震垮石基神台。 祖师爷的长明灯!那可是在地府当大官的祖师爷, 此次众长老出去, 祖师爷应该也在暗中照拂, 现在这情况,莫非祖师爷也出事了? “关窗!快关窗!” 整个室内的烛火也瞬间被黑风扑灭大半,这不祥的一幕,在狂风中站立不稳的众弟子,顿时头皮都炸了起来。 众人顶风去关窗,然而似乎已经来不及了,随着这阵狂风刮到,其他无人碰触的长老们也像是被什么推倒一般,骨牌一般接连倒下,一个个七窍流血暴毙,转眼间竟然就死去了一半。 那压胜城的大妖竟如此厉害! 看着眼前的一幕幕,碧游派所有的弟子都吓坏了。 丁业也跑去关窗了,风特别大,几乎顶着人吹,丁业感觉非常不妙,心跳得厉害,这种感觉他熟悉,就像小时候被毒蛇咬上,差一点就要被毒死时一样。 【离开这里。】 【想活命就照做。】 丁业浑身一凛,这不是错觉,这声音他熟悉,是之前和他说过话的狐狸精。 上次他和常长老一起去似水村附近探查,误入狐狸精的地盘后,一个照面常长老就受了重伤,倒是实力不济但长相好看的丁业,却毫发无伤还有了和狐狸精交流的机会,让他能够把他们的来意说清楚。 最后他和常长老不但幸免于难,反而让师门和当地的狐狸精搭上关系,成功找到了偷盗碧游派阴兵的罪魁祸首灏社君。 最后丁业得知,之所以派他出去,是门派精通卜卦的师长,卜到此行要找一俊秀书生相的青年才俊,于他们寻找盗兵小贼有利,在门派里这一扒拉,就找到丁业身上了,不然他这门派的钱串子也不至于就此被派出去。 狐狸精们在给他提醒? 虽然丁业非常意外,但这说明他的预感没错,他确实身处在危险中。 丁业趁着风大师门中人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蹭到门边假意关门,却是快速悄悄后退离开了大厅。 “嘶——” 丁业刚走,大厅内突然出现了大量的喘息声,那些还没死在血阵中的出窍长老们,就在这众弟子六神无主之际,竟然突地回魂醒转过来。 一醒来,这些长老们就元气大伤一般纷纷吐出黑血,同时大量的黑气像是借着风钻入他们皮肤底下,眼看着他们就要就此过去。 “师叔祖!” “长老!” 那醒过来的师叔祖扑倒在地,离得最近的门人见机地快立刻扶了上去,正要表现一番,却发现自己的胳膊突然被握得极紧,师叔祖那枯瘦的手指仿佛枯骨一般快要尖锐地抓进他肉里,心中咯噔一跳,这门人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蓦地发现师叔祖皮肤下那些如同虫子般的黑气,竟然渐渐过渡到了自己的身上。 “啊!!” 其他门人顿时发现不对,都是邪派,谁还不知道谁,见状立刻就想跑,然而剩下那些醒来的门派大佬蓦地一挥手,所有还未关紧的门窗顿时紧闭,脚下的血阵仿佛活了过来,蔓延到整个大厅内。 一时间,那门窗紧闭的大厅惨叫连连。 只有刚刚跑出去的丁业恰巧躲过了一劫。 · “哼!以为我是这么好打发的。” 正诅咒着碧游派的灏社君,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在高台上冷呵一声后,写下碧游派三字将之放在祭台上,三根仿佛非实物的黑色长钉蓦地将碧游派三字钉在祭台上,点燃四炷香于之。钉口下的纸张上,顿时留出了血一样的污渍。 那香无火燃,却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点燃,非常缓慢地阴烧下去,烧得并不快,一点点浮灰,好像是在慢慢在蚕食着整个碧游派。 做完这一切,气得够呛的灏社君脸色才好转一些,但是回头看一眼自己一片狼藉的压胜城,还有各种小鬼的尸体和打斗的痕迹。 原本一尘不染的地方,现在变成这个鬼样子!看得灏社君一整个胸疼眼疼,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再次噌地上来,蓦地用力跺了下脚,一跺脚之下,虚空中仿佛被踏出一阵波动来。 嗡—— “啊啊!”被碧游派召唤来还没有被杀光和跑光的青皮小鬼,顿时像是陷入了磨盘一般,纷纷陷入到了压胜城的泥土之中。 压胜城瞬间干净了一半。 灏社君招呼手下将祭台抬下去,嘱咐他们看着香火,“行咒七七四十九日,让他碧游派满门皆亡,一个不留!” “遵命。” 大部分妖精鬼怪,都在压胜城封禁打开一刻逃了出去,再去掉这些乱糟糟打杀的青皮小鬼们,元溪和李狗蛋两人瞬间就显眼起来。 灏社君目光扫到城中的元溪和李狗蛋,停顿了两秒,很快从空中飘落下来,踩到了元溪他们附近最干净的一块地面。 灏社君看向了元溪:“小家伙,你是谁?我看你有几分面善。” 元溪一脸兴奋:“老丈人!我是你未来的女婿啊,我是你第5……49号女婿。你刚刚好厉害,‘我压胜城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超级威风!” 元溪一边凑近乎,一边又学起了灏社君刚刚的反派语录。 李昙此时好像终于甩掉了耳边多余的声音和幻象,看着元溪一副被迷倒了的追星样子,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李昙面无表情地拉住元溪的袖口,不让元溪蹦到灏社君面前去。 谄媚讨好的话灏社君听得多了,大都没什么新意,但是小孩子这直白的仰慕和毫不做作地模仿,还是让他不自觉地挑了下眉头,一张美大叔的面上顿时少了三分刻薄,多了一丝神采飞扬。 灏社君脸色变得和蔼了不少,他矜持地和元溪点点头,很有些和粉丝保持距离的巨星模样,但不忘用眼神鼓励了元溪一下,仿佛在说小家伙,很有眼光。 很快,灏社君的仪仗大轿捉急忙慌地赶了过来,穿着后勤服的仓鼠们嗖地将红毯一路铺到了灏社君脚下,穿着围裙的小白鼠们飞速地将周围的灰尘用大嘴蛙吸了个干净,还有官服的老鼠城管们迅速地喷上一些香水净化被小鬼污染的空气,然后留下低头恭敬地恭迎灏社君上轿的。 灏社君坐上了轿子,临走关心了一下自己的小粉丝,“明日城中重新举办追月会,可再来游玩。” “49,倒是个变化的好数字,阴极阳生,看似命薄时,实际都命大。”灏社君像是突然失去了说话的兴致,挥挥手起轿离开。 压胜城的城墙从倒塌的状态慢慢立了起来,分裂开的城市渐渐恢复了一开始的模样,连城中的那股被放出的煞气,似乎也重新回到了阴暗的地底。 …… 元溪看着灏社君的轿撵走了,还在后头发出感慨,“做鼠当做灏社君啊!” 李昙面无表情地吐槽:“你又不是鼠。” “啊呀狗蛋,你怎么这么没有想象力。”元溪这时终于把目光转回了李昙身上,看向李昙的手,发现他已经恢复了正常,不再漏电。 “狗蛋你手好了?刚刚是怎么回事?”元溪抓住李昙的手抬起来细看。 终于又知道来关心你的好朋友了。 呵。 李昙心中冷哼一声,口上说道,“不知道,手还有些疼,可能是打那张符的时候碰到了。” 元溪想起李昙刚刚是救自己的一幕,顿时感动地给他的手吹气呼痛,痛痛飞飞。 过了一会儿李昙又喊肩膀痛,说是可能挥手的时候闪到肩了。 元溪立刻换手给李昙捏肩捏手臂捏手肘。 一会儿后李昙又喊起背痛,这次说原因不明。 元溪继续殷勤给李昙捶背,一脸关心,“嘿,狗蛋好点没?” 李昙:哼。 心里气哼哼,李昙嘴上还是软道,“好多了。” 压胜城的妖怪们都辛劳地做起了大扫除,清除着被踩坏的灯笼,乱掉一地的贡品,擦洗着青石地板和墙砖上的血渍痕迹,而元溪和李昙两人嬉嬉闹闹捏肩捶背地走出了城。 等到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两人,元溪走到了无人的地方坐上了小火车,赶紧溜回家。 灏社君当面时,元溪可不敢暴露自己的小火车,虽然灏社君不认得他们,但是肯定认得出这小火车,而且刚刚灏社君都说觉得他眼熟了! 其实有吓了元溪一跳,还以为自己和李狗蛋败露了。 幸好元溪那拍马屁的话是灏社君开口前就想好的,由衷而来,根本不用思考。 城里的妖怪包括小慧他们一家,都在刚刚灏社君放生时跑掉了,倒是一早要跑的他们,因为刚刚李昙突然站在原地不动留到了最后。 元溪他们的小火车在森林中悄悄离去。 只是在那火车离开时,以为无人注意的元溪他们,没有发现,在压胜城外不远处,一双狐狸般的眼睛盯上了他们,似乎从元溪他们出城开始,到他们偷摸找到小火车,一直看到两人坐上小火车离开。 在元溪他们的火车消失后,阴影中的人从树后走了出来,正是狐狸精康宁。 · 元溪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放假没人叫他,元溪一直睡到耳边一阵吵吵声,才揉着眼睛从梦中醒来。 元溪看着眼前吵架的心心姐和小宇哥,“怎么了?” 李晓宇气愤地看了元溪一眼,而他对面的心心姐正抓住李晓宇手中想要拿走的足球,不给李晓宇动。 心心姐一脸正气地告状指责李晓宇:“铁头他要抢你东西!小宇,我都说了这是铁头的,是小舅买给铁头的,小舅给你买的礼物在那边,你怎么还抢弟弟的东西?羞羞脸。” 元溪蒙蒙地团着被子坐着,这才意识到那足球是自己昨天收到的小舅的礼物,一晚上的事情搞得他有点不知今日是何日,都把自己的礼物给忘了。 李晓宇闻言差点气死,“你瞎说,小叔才不可能给他买那么多玩具,却什么都不给我买!” 啊这。 元溪闻言也睁大了眼,怎么会?怪不得小宇哥要生气了。 不过元溪又奇怪,小舅给他买了三件礼物,怎么会不给小宇哥买,还是说他那三件礼物里有小宇哥的? 元溪正犯着愁,就听心心姐大声地说落小宇哥,“怎么就什么都没给你买,那不是给你买了一箱练习册辅导书呢吗!你怎么这么误解小舅,白疼你了!” 李晓宇闻言差点没第三次气死,“给你们买的都是玩具,给我买一堆破练习册!小叔才不会这么对我!” 心心似乎不太喜欢李晓宇,闻言茶茶地道:“那是小叔疼你,关心你糟糕的成绩,我和铁头还小嘛。” 李晓宇顿时气炸了,手中的足球用力扔了出去,“嘭”地一声差点砸到心心脚上,他用力瞪了刚醒的元溪一眼,才甩门而去。 “讨厌鬼,什么态度!”心心姐冲着李晓宇的背影吐舌头,安慰还在懵逼的元溪,“铁头你不要理他,他就是在嫉妒小舅对你好。” 元溪点点头打了个大哈欠。 虽然心里也有些生气李晓宇摔自己足球的事,但是经过一系列的夜晚探险,元溪深感自己已经是个见过世面的大人了。 要是以前元溪肯定得和李晓宇打架。 现在嘛,元溪就有点老气横生,好像看不懂事小孩子的感觉,不和他计较! 元溪心中怀着长大了的信念,挺胸抬头地提起小水壶,一边自己刷牙一边去给自己的禄根浇水,照例嘀嘀咕咕一番。 旁边的胖人参似乎挥了挥叶子,元溪想起来又给它也浇了点水。 …… “什么!?” 康宁刚发现了元溪的小辫子,回头正要汇报,找一些援兵来,就听到长老说老祖已经准备向灏社君示好,送三名狐族美男子去给灏社君当女婿。 三名美男狐中就有他一个! 长老拍着康宁的肩膀感慨道:“我们狐族女多男少,为社君挑女婿实在困难,难为你了。” 康宁心里哇凉哇凉的。 想到自己在外舍生忘死的,临走前还不忘给小纸人使使坏,没想到回头他就给自己狐卖了。 “可是我……”已经能确定挑拨他们和灏社君的罪魁祸首。 康宁话未说完,就被以为他抗拒此事的长老打断,“别说了,这是老祖的决定。灏社君实在厉害,老祖又受伤了,我们现在没有实力和他硬碰硬。” 说完这话,长老又一改强硬地态度,语重心长地晓之以情,“康宁啊,灏社君嫁女,每年的一百名女婿中,至少也能有三五之数存活,好的时候能有十七八个。就算倒霉个数年,面临杀身之祸一连串,我们都相信,以你的实力肯定能活下来,说不定还能发现灏社君的一些秘密。” 康宁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赶忙道,“可如果我们找到了当初的罪魁祸首……” 长老摇头打断康宁:“晚了,这个方法已经没用了。灏社君的气性很大,之前我们已经打出火来,虽然推出了碧游派这倒霉催地去撞枪口,但谁知道碧游派能真把灏社君坑死一次!现在就算找到当初的罪魁祸首,也不能平息灏社君对我们的怒气,等弄死了碧游派,灏社君估计就要腾出手来收拾我们了。” 毕竟他们可是给碧游派提供过不少灏社君的信息,以及附近的地利,灏社君不可能不知道。 康宁顿时丧失了说话的力气。 “时间紧迫,为了受伤的老祖,为了我们能否在这片修炼的洞天福地长存,我相信你可以的。” “去吧,你先冷静冷静,准备一下。”说罢,长老立刻将浑浑噩噩地康宁推出了门,似乎懒得再劝,啪地将门一关。 康宁:…… 冷风随着那关闭的门吹过康宁背后,一时间仿佛将凄凉二字刻在了他的背影上。 秋风秋雨凉煞狐! 拖着沉重的脚步正要离开,康宁忽然发现一个人类出现在了他们狐族的地盘,正是碧游派那个被姐妹长老们笑着说过,很有书生相的青年才俊丁业。 碧游派的人! 这碧游派的丁业都能救,却要把他推出去平息灏社君怒火,康宁心里顿时一阵悲愤。 · 出了家门,正要找小伙伴们去耍的元溪,先遇到了自己的干哥哥黄黄。 听说元溪昨晚去了压胜城,黄黄也吓了一跳。 【铁头!你昨晚竟然在城中??】一只黄鼠狼从树上跳下来,站到元溪面前,小爪子摸摸元溪的身体。 元溪也摸了摸黄黄,“是啊黄黄,昨天老丈人可威风了,你有没有看到?一开始它头都没有了,又长出来了!” 黄黄摇摇头,啧啧感慨,元溪竟然平平安安,还留在里头看热闹一直看到最后,要知道它都不敢留在那边看热闹。 昨天黄黄受到自家老祖的预警,提前一步出了城,刚到安全地方就发现碧游派围城了,扫了眼没看到城中有元溪的身影,传音也没回,黄黄还以为元溪正在家睡觉,怕被碧游派发现就直接跑了。 【你运气倒是不错,竟然都没受伤。】 “有的,昨天碧游派的人放火烧我,我的脚都差点着火了。”元溪告状道。 黄黄一听顿时怒了:【烧你干吗,这些不干人事的家伙,活该老丈人要弄死他们。】 元溪点点头,一副黄黄所言极是的模样。 说到这里,黄黄又给元溪八卦起来,【昨天咱们老丈人可把附近的妖魔鬼怪,都惊了一跳,我听说之前硬气的狐狸精已经服软了,派人来说和,主动要和老丈人结亲,还要派三名狐美男来给我们老丈人做女婿。】 【老丈人本来还挑挑拣拣,但是狐狸精长得确实好看,老丈人就松口了。】 元溪一听这八卦,耳朵顿时竖了起来,他的连襟又要增加了吗? 第73章 舅舅旧账 “老丈人喜欢漂亮的啊?”元溪不禁摸摸自己的脸, 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一下就被选中了! 老丈人还怪有眼光。 黄黄看元溪那个自恋的样子,没眼看的用爪子捂了下眼睛,【那倒不全是, 狐狸精们的脸就是他们的修为,越好看的基本修为就越深, 而且修行本身就是需要运气的事, 能有个百年修为的谁还没有点大运?他们立隆村那个狐狸精老祖, 那好看的, 你们小孩子近处瞅一眼,估计魂都要没了。】 元溪想起当初在河边浣发的好看姐姐,心道那确实是差点魂都要没了, 差一步就要被人家的头发给叉死。 【碧游派这次算是完了,虽然跑掉几个, 但是估计也都活不长了。我听我家祖宗说, 碧游派最厉害的那个祖师爷,是在地府第一殿查察司下分管赏善罚恶的判官, 级别算是很高的,不知道他能不能扛过这一劫。】 黄黄嘀嘀咕咕地和元溪八卦完,就要继续去看狐狸精那边的事。 元溪听到这个,倒是想起来当初他小舅到地府受审的事, 不禁激动地道,“黄黄, 我还去过地府呢,不知道你说得这个判官我有没有见过。” 黄黄一脸意外,【你怎么跑到那里去?】 元溪看看左右, 没有人偷听也没有鬼偷听, 示意黄黄附耳过来, 在黄黄的小圆耳朵里,说起他舅舅当初被押到地府受审,自己跟了过去的事。 这还是黄黄回老家时发生的事了,因为之前对梦境记忆不算深,醒后都只有隐约印象,元溪也没有提起过。 倒是最近,元溪发现他在修行之后,还真的将之前不少忘记的梦想起了不少。 元溪听舅舅田俊说,最后公鸡大毛不但教他用酒水灌醉糊弄心口黑蛇,减轻刑罚痛处,还帮他想起了一些未来的发家经历,所以舅舅当初醒来后很快就走了,就是准备出去发财呢。 元溪就记着舅舅走前还和自己说,等发财了以后自己想要什么舅舅就给他买什么,给他买一箩筐玩具,建一个玩具城回来。 说到这里,元溪想起昨天舅舅给他送回来的一堆礼物,小手一拍,忽然反应过来,“黄黄,你说我舅舅是不是离发财不远了,突然给我买了那么多礼物。” 黄黄瞪圆眼睛听着,听到最后也无语了,【这不是胡来吗?】 “啊?”元溪不懂地看着黄黄。 【你舅舅那灵兽真是个不懂事的,过犹不及,啥好事都想往你舅身上推,是嫌他死得不够快啊!】 元溪闻言提起了心,只是不太明白。 黄黄见元溪完全没有听懂,给他分解其中利害,【你道真会有那么巧的事,这边你舅舅面临过失杀人的牢狱之灾,那边被杀之人就因为不想客死异乡请求还阳,还真就被放回人间两三个月,解了你舅舅的灾再死?】 这个,确实是有点太巧了。 听黄黄如此一说,元溪也感觉到了不对。 【能被地府网开一面的,要么是功德在身之人,要么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你懂吧?这两样,死得突然的那谁估计都没有,照我猜测,多半是那大公鸡在下头贿赂了哪路鬼神,才给了他这复生的机会!不然你以为地府的官员那么好说话,死都死了,因为想家就给俩三月时间和亲人告别?那还不乱套了。】 这样的吗! 元溪闻言瞪大了眼,越听越觉得黄黄说得好有道理,他之前都没想到这回事。 元溪犯愁道:“黄黄,那怎么办?我小舅不会出事吧?” 【出不出事就看他运气了,他现在命运被改变这么多,还敢去发财,万一有日游神或夜游神查他,肯定完蛋!那大公鸡也是个心里没数的,自己好不容易脱离轮回在金鸡岭寻了份差事,干这种掉脑袋的事,一旦被发现,估计它立刻就要被打入六道轮回,到时困在胎中之迷下,轮回蒙昧中,辗转于人畜餐盘,不知道几世才能寻回灵智,渡劫解脱。】黄黄摊摊手,他也没辙,这阴司的案子,已经记录在册了,那只看下头查不查吧。 见元溪六神无主的样子,黄黄安慰道,【你也不要太担心了。这都只是我的猜测,也许是你舅舅有什么功德才避过一劫也说不定。】 元溪还是很难放下心来。 和黄黄告别后,元溪连去玩的心思都没有了,磨蹭着和小姨问到了舅舅的电话,问起了小舅的近况。 【铁头,怎么想起来和舅舅打电话,给你买的礼物喜不喜欢?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下次舅舅给你寄更多回去。】 元溪赶忙直奔主题:“舅舅,你的心口还痛吗?” 田俊听到外甥关心自己,还挺感动的,心口每日都会固定时间剧痛,习惯了之后可以忍耐,痛得特别很时,实在忍耐不了喝些酒下去,也能缓解不少。 田俊和外甥说还是说得很轻松的,【不怎么痛,铁头不用担心舅舅。】 元溪闻言却更加发愁,“不然舅你还是痛一痛吧。” 【???】 贴心的小外甥怎么漏风了…… 元溪忧心忡忡道:“痛一痛可能下头才不容易查你啊舅舅。我今天听说,有日游神和夜游神,会审查什么善恶,巡视异常,舅舅,万一你的事被发现……我不要礼物了,舅你也不要发财了,不然会被抓去的。” 田俊听罢却笑了,心道小孩子也不知道在哪里听到一些传说,小小年纪念叨起这个来了。 田俊一开始也想过借着大毛的便利摆脱刑罚,但是想想自己有错就应该承担,最主要的是大毛帮自己免刑万一暴露了,对大毛也不好。 所以田俊基本是能忍就忍了,习惯下来也不是太难忍受。 大毛教他喝雄黄酒让心口黑蛇不敢咬他,不过田俊最痛的时候也只喝过普通白酒,那黑蛇确实不胜酒力,普通白酒也能让它劲力松懈,疼痛减轻。 田俊本身就爱喝酒,就算大毛不提雄黄酒能压制黑蛇之事,他日常都会呼朋引伴小酌几杯,大毛提了之后,他也照样是喝普通白酒,并没有特意去买过雄黄酒,就算像铁头说的这样被谁调查了,他也不惧,这怎么也赖不到大毛身上去。 田俊:【好好,舅知道了,你不用担心,舅心里有数。】 真的有数吗? 元溪有些怀疑,“不然舅你先不要去赚钱发财,再回来休息休息?” 那不可能! 田俊差点脱口而出。 痛可以忍,穷不能忍! 眼下机会难得,他好不容易搭上关系,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阻他财路,怎可能因为外甥一句话放弃。 田俊打起了马虎眼:【舅会注意的,你小小人哪里知道社会上的事,发财是那么容易的吗?真那么容易舅早发财了。】 “没发财你怎么给我买那么多礼物?”元溪不信。 嘿,给你买礼物还被你小家伙抓到把柄来了。 田俊哭笑不得:【行,舅舅这是打肿脸充胖子,以后绝对等发了财,再给你买礼物,没发财前就不买了怎样?】 元溪纠结了一下,再三听舅舅说发财不是容易的事,才慢慢放下了心。 · 丁业从逃出碧游派大本营后,仍觉危险罩顶,仿佛在印证他所想一般,一路上各种倒霉事纷至沓来。 刚出碧游派,他就差点被一辆渣土车给撞成废渣,要不是他新换的这辆车带自动避让,他又给自动避让加了道保险符,估计那一下他就要死过去了。 回到家后,门派那边也断了消息,没有任何音讯传出来,丁业不敢主动联系门中之人,只看到自家供奉的祖师爷神位出现了裂缝,面色看起来乌云罩顶。 丁业都怀疑自己看错了。 他们这位在地府当大官的祖师爷都已经是鬼神了,还能怎么乌云罩顶去。 神位加身,应该不死不灭才是,他入派的时候门内长老就这么宣传的,难不成这还搞虚假宣传? 正在丁业坐立难安的时候,他又收到了狐狸精的信息。 【碧游派大限已至,门中之人很快就会死绝,你也逃不了,现在给你个选择,看你想活不想活。】 丁业收到信息后,连夜打电话给秘书交待了一下工作,就跑到立隆村狐狸精的地盘去。 …… 丁业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立隆村的,一路上经历的大灾大难,几乎次次都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当丁业终于看到说能够救自己的狐狸精时,差点潸然泪下。 “前辈。”丁业在大厅先行拜见了一番。 礼数周全的青年才俊,总是比较得狐狸精喜爱,尤其丁业长相不俗,还带着一股清高的书生气质,更多得了狐狸精们三分青眼。 一名白狐长老开口道:“想必你已体验到了诅咒的厉害,这是强加在你们整个碧游派的诅咒。只要你碧游派还有一人在,这诅咒就会一直持续下去,而且现在还只是开始。我听闻灏社君已经让人设下祭台,要咒满七七四十九日,今日你感受到的分散咒力,以后的每一日都会翻倍。” 每一日都会翻倍! 翻上七七四十九日!? 丁业想到自己一路上经历的九死一生,整个人都快绿了。 丁业一脸苦相,忙稽首拜道,“请前辈指点。” 丁业已经感觉到了狐狸精们的喜好,不知哪里学来的一派婉约小生的模样,把姿态做得足足的。 白狐长老:“我说了,只要你碧游派有一人在,这诅咒就会一直持续,这意味着只要你一日是碧游派的人,你身上的诅咒就无法可解。灏社君的诅咒本就厉害,如今加持了神明恶念,威力非同小可,就是你家地府的那位祖师爷,估计都撑不过十日。所以你想活下来,只有一个办法——脱离碧游派,立誓让天地见证你和碧游派断绝关系。” 丁业一个小虾米,脱离碧游派,也不至于引起灏社君的注意。 “这……”丁业听着狐狸精给出的主意,一脸愁苦,“这种誓我入门的时候也立过。” 就是那种一旦敢判门,就被五雷轰顶,五毒焚心,百鬼噬魂,会死得怎么怎么惨绝人寰的毒咒,毕竟他加得可不是啥名门正派,就是名门正派,敢判门也得落个人神共弃的诅咒。 旁边狐狸精们笑他,“灏社君的诅咒没人能帮你们碧游派解除,但是你入门的毒咒反噬,却没那么难以解决,我们长老就可以帮你。” 丁业闻言大喜,“还请……姐姐们搭救。” 狐狸精们捂嘴笑了起来,就喜欢这种识相又嘴甜的青年才俊。 白狐长老:“我们会帮你设坛解除和碧游派的关系,不过……”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丁业懂,赶忙再拜,“前辈们以后有什么需要,但凭吩咐。” 狐狸精们相视一眼,都很满意丁业的上道。 丁业本身修行天赋不是多好,但却是有修行天赋的人里,难得财运非常不错的,不然也轮不到他出面去经营公司,碧游派辈分比他高的反而去了公司做他的帮手。 财侣法地,碧游派要亡了,丁业和他的公司也算是碧游派的遗产,自然就吸引了狐狸精们的注意。 狐狸精们和灏社君讲和需要割地赔款,送了美男狐不止,还被勒令关停了大烟馆,嫌他们污染空气。 死老鼠爱干净瞎讲究,他们就算污染点立隆村的空气,能碍着他压胜城什么事?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狐狸精们只得骂骂咧咧关停了自家的大烟馆。 狐狸精们最近元气大伤,正是需要从其他地方找补的时候,似水河是他们修行的圣地,不可能完全让出去,但是他们又不能一直待在穷山僻壤吃素,总得时不时去吸两口阳气吧。 丁业的公司,正是狐狸精们准备向外发展的窗口。 · 为舅舅担忧了几天,没见到有什么事发生,元溪渐渐也放下心来,每天照常和李昙李狗蛋一起修炼,写作业,或者叫上小天壮壮一起看电视,打游戏。 黄黄非常爱八卦,他在这边没啥熟鼠,时不时就要和元溪联系分享一下他打探到的消息,比如老丈人的行程,狐狸精们的动态,以及碧游派的灭亡进度。 灏社君行咒的第三日,黄黄说,【昨天有个碧游派的人求上了压胜城,结果门都没进,直接死在了城外,惨。】 灏社君行咒的第七日,黄黄发现,【狐狸精们救了个碧游派的小老板,准备向外发展,咱们老丈人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不过睁只眼闭只眼了,那小老板一脸的书生相,清秀俊美,狐狸精们的口味果然几百年都还没变。】 灏社君行咒的第十一日,黄黄感慨,【碧游派的人死得没几人了,估计也就他们那地府的祖师爷还能苟活一段时间吧。】 灏社君行咒的第二十九日,黄黄惊叹,【哇,碧游派那地府的祖师爷也要完了!他被调查了。我家老祖说,他碧游派门派里的那些阴兵,甚至最后打压胜城时弄来的鬼王叶仇,来路都不太正,可能是这位地府当官的祖师爷假公济私偷偷弄出来的。】 元溪一边咬着笔头写着几加几等于几,一边听着黄黄的八卦。 元溪随口问道:“调查?被谁调查?” 【他是地府的大官,自然是被地府的鬼神调查了,调查他都干了哪些贪赃枉法,欺上瞒下的事。他可真有胆子啊,这下估计马上就得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了,这几天咱们老丈人,走路都带着幸灾乐祸地风。】 “哦哦。”元溪应声道,随手在作业本上写写画画,等于34。 李昙探头看了一眼,“你写错了。” “有吗?”元溪不信。 “11+14怎么等于34,明明是25。”李昙吐槽,完全不知道元溪怎么算的。 元溪皱眉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最后恍然大悟,刚刚分神和黄黄聊八卦呢,把三个1加到一起,又把一个4落到后面了。 元溪赶紧用橡皮涂改了一下。 元溪和李昙互相检查起了作业,随便一听,并没有把黄黄所说的八卦放在心上。 只是此时元溪还没有想到,黄黄这条碧游派祖师爷被调查的消息,竟然会对他小舅舅产生直接的影响! 碧游派祖师落网的第三天,田俊的朋友忽然往家里打来电话,是元溪姥姥李翠月接的。 “什么!?你说俊子他怎么了?”李翠月声音尖锐。 【婶子,大俊他突然在工地上失了魂,现在好像迷瞪了似的,你快来看看吧,我们怎么叫都叫不醒他。】 “怎么就迷瞪了,是受伤了?还是被工地上的东西砸了?”田俊的朋友说得不明不白,李翠月听不懂地着急追问道。 【都没有,好像只睡了一觉突然就傻了。婶,你要是认识那种人,最好找一个过来。】 睡一觉怎么会睡傻了!李翠月心里着急,听着田俊朋友不明不白的话更是焦躁,没有说太多,赶紧挂断电话就要收拾东西往田俊所在的城市赶。 第74章 妖精添火 【田俊, 你东窗事发了,跟我走一趟。】 田俊梦中突然听到这样一道声音,然后就感觉身体好像急速在下坠, 下坠,坠到很深的地方之后, 猛地站定, 惊醒般看向左右, 这时却似乎已经不在人间。 田俊身体一动, 身上就传来了一阵哗啦锁链响。 田俊的锁链被拉扯着站在了一个烟雾缭绕的暗沉大厅,升堂的牛头马面,看不清脸带着冠冕的大官, 以及周围看热闹的重重人形黑影。 这场景很熟悉。 熟悉到让田俊隐隐记起了上一次他来这里的一幕幕,心口顿时尖锐地痛起来。 只是这一次和田俊上一次的梦很大不同, 大厅里除了他, 还有被锁链捆着的还有很多人,仿佛在排着队受审似的, 田俊拍在中间靠后的位置,刚一到这里,他就听到前头在喊冤。 “大人,冤枉啊——” 田俊正想要伸头去看, 忽然“碰”地一声惊堂木拍下。 【拉下去!】堂前那头戴冠冕的大官挥手让周围的牛头马面上来压人,那喊冤的人, 没能多说,就直接被烧红的烙铁缝了嘴,拖拽走了。 被拖走的人挣扎的厉害, 吓得后面排队受审的队伍也一阵混乱。 “都老实点!谁敢乱动, 立刻带去油锅里滚一圈再来受审, 你们这次可摊上大事了!”一个青面獠牙的小鬼拉扯着锁链,恐吓着田俊左右的人。 周围不知是人是鬼的受审群众,都害怕地哭了起来,田俊听着瘆得慌,头皮发麻,这是怎么了? 田俊想起自己睡着时听到的那句话。 东窗事发。 他干什么就东窗事发了? 这时田俊的心脏又痛得厉害起来,不禁想起之前外甥提醒自己的话。 难不成他工程刚刚打款,收到第一笔大钱,被日游神查到了? 田俊心头一跳,随即又觉得不该。 他会去干工程,是他上次来受审时,人生清算问卷中看到启发。 未来他也会去干工程,也会发财,他只是想起了地府之行,将未来的财运提前到现在,当时这地府的大官不也说了,记不记得是个人的缘法,他想起来了,又算是什么罪? 难道大毛提醒一下也天理不容了?大毛不算是他的缘法吗? 田俊浑浑噩噩地胡思乱想着,看着前头一个个受审,只听到了一个个哭嚎喊冤,却听不清到底在审什么。 下头这天昏昏地暗暗,田俊夹在人鬼受审群中缓慢排队,煎熬中只觉得时间特别漫长,却不知具体过去了多久。 · 狐狸精康宁非常生气,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康宁这些天借着壮壮的身体,吃壮壮的零食、睡壮壮的床、看他的电视,仍然不能气消。 一切的起因,就是那个小纸人! 那天晚上在压胜城外,康宁看到元溪他们坐得小火车,那一刻,康宁立刻确定了,元溪就是当初水淹他们公记号大烟街的罪魁祸首。 虽然纸人大都天生有借形为用的能力,但是康宁很少见到能把普通的玩具借形借出法宝质感的纸人,几乎和那天水淹他们大烟街的那水管如出一辙。 这个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小纸人火烧水淹公记号,也不会让他们狐狸精和灏社君打起来,也就更不会有他要被送去给社君当女婿的事。 本来康宁是想要把小纸人的事上报上去,叫来援兵将小纸人和他的朋友一起拿下,但是想到自己被推出来和亲,康宁又打消了主意。 他都已经是要被送出去的狐狸精了,抓到小纸人也不能改变他被送去和亲的事实,他不如自己去抓了小纸人去讨好灏社君,要不是最近康宁还没有机会私下面见灏社君,他早就将小纸人的消息报给灏社君了。 康宁天天生气,却暂时拿那小纸人没办法。 小纸人总是和他那个不知是何来路的朋友混在一起,两人做梦都黏黏糊糊地要一起玩,康宁上次差点就死在了那个李狗蛋的手里,对其很是心有余悸。 所以康宁现在都不敢很靠近元溪,连附身壮壮都得避着元溪一点,省得元溪又揪到他的尾巴。 康宁今天又在半路上坐上了壮壮回家的自行车,照例要借壮壮的身体,去吃他的零食睡他的床看他的电视,经过小纸人的家时,康宁敏锐地感觉到一丝阴气。 康宁下意识地用望气之术看过去,就看到这家黑云罩顶,似乎要遇到什么灾劫。 一直没想好怎么对付小纸人的康宁,顿时眼珠一转,朝着那黑云罩顶的房子又吹了一口气,将一堆心浮气躁和烦乱不安吹了过去,给那里被负面能量笼罩的所有人,加把火。 …… 元溪放学回家时,才知道小舅出事了。 元溪长大了嘴,而后一下子想起当初黄黄说得话,心中慌了起来。 元溪拉着小姨李丽云的问:“小姨,小舅现在怎么样了,他在哪我想去看他?” “铁头你别添乱,现在正忙着,你舅没事的,你先别问了,别惹了你姥爷心情不好。”李丽云正心烦着,推开元溪,让他自己去找朋友去玩。 李翠月做事一向风风火火,下午接到个电话直接自己就走了,回头干完活回家的李丽云,就被她爸田魁兜头骂了一顿,说她都不知道看着点她妈,不陪她妈去城里看弟弟。 天地良心,她妈跑太快,等她知道时人都走了,这也能怪她? 李翠月心情也不好,没和元溪多说,收拾东西也要往城里赶去,一同要前去的还有元溪的大舅李瑞,元溪姥爷虽然坐不住也想去,但是他腿脚不是特别便利,只能和大舅妈留下来看家。 “小姨,你听我说,小舅可能是被带到下头去了,我也得跟去。”元溪急得团团转,围着小姨一会儿,发现根本没有人理自己,只得提起一些怪力乱神的事。 “带到下头,什么下头?” 元溪着急道:“就是那种电视里的阴曹地府。” 李丽云闻言皱眉,刚要教训元溪两句,就看她爸面色铁青的走了过来,显然听到了元溪的话,身后还跟着她哥李瑞。 “爸……”李丽云刚想说什么,就见他爸一巴掌就要朝元溪挥下去。 “啪!” 李丽云眼疾手快,伸手抱住元溪,拦在了他头上,田魁那一巴掌就打在她胳膊上。 元溪听到响声,看到姥爷铁青的脸和小姨拦在自己头顶的胳膊,人也愣住了,被小姨揽在怀里。 “爸,你干什么?童言无忌,铁头只是担心大俊。”李丽云皱眉道。 “担心能说出这种咒人的话?”田魁担心着自己的儿子,看着乱说话还不知悔改的外孙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元溪鼻子道,“你小舅真是白疼你了,你就和你妈一样都是不知记恩的白眼狼,你妈把孩子一扔就是五六年,自己逍遥快活,你更是直接出口咒你舅舅,再敢说这种话,你就给我”滚。 “爸!你跟小孩子说什么呢!”李丽云大声地阻止田魁继续说话,看着好像被吓呆的元溪赶紧推推他,“好了铁头,你先去和小朋友们玩一会儿,你姥爷不是有心的,别听他乱说。” 元溪低着脸点点头,顺着李丽云的力道被推了出去。 走到门口,元溪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他姥爷还在大发脾气,小姨和大舅在旁劝着他。 …… 李昙远远听到元溪家里的吵吵声,下车正要去看看,就见元溪从家里走了出来。 李昙一下子就感觉到元溪情绪不太对,“铁头,你怎么了?” 元溪走出来的一路上深吸了好几口气,本来好像已经把什么东西咽回了肚子里,只眼眶还有些红红的,但是看到狗蛋凑过来关心他,元溪勉强笑了下还没能说出话,莫名就哭了出来。 “你怎么哭了?”李昙顿时慌了一下,然后就非常生气,抓着元溪就要往他家走,“谁欺负你了,走,我们弄死他去。” 元溪扁着嘴想笑,又不敢笑,李昙那乌鸦嘴,说要弄死谁,那他姥爷估计真的就活不了了。 元溪拉住李昙,用袖子擦着脸,一边抽噎一边说,“狗蛋,我小舅好像出事了,小姨他们都很担心。” 说到元溪小舅,李昙一下子就想起了当初元溪当初当带路党,让他小舅被抓走的事。 李昙看元溪哭成这样:“他出什么事了?死掉了?” 元溪:“……” “乌鸦嘴,我舅舅可能是被下……又被抓走了。” 李昙闻言松了口气,但是又很不开心,心道都怪铁头自己太花心,天天爱这个爱那个,谁出了事都受不了。 像他,他家的舅舅叔叔什么的,死掉一堆他都不带皱一下眉的,哪会像元溪哭成这样。 李昙嫌弃地用袖子给元溪擦脸。 李昙:“哭什么,既然人没死,我们下去看看怎么回事就是了,如果要被砍头了,就去劫法场,上次不就平安把人带回来了。” 元溪叹了口气,今时不同往日啊,黄黄之前说过,公鸡大毛如果真的贿赂了地府鬼神,还扰乱阴阳,放鬼还魂,从而逆改小舅命运,那将是大罪,要被打回畜生道的。大公鸡都这么惨了,小舅更不知道会怎样了。 元溪:“小舅不在这里,我们下去能找到他吗?” “当然没有问题,上次不就找到了。”李昙说得自信,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上次他掉队了,最后是元溪自己找到人的事。 元溪闻言也点点头。 …… 元溪本来和李昙说好了,晚上一起坐小火车下地府去。 只是当晚做梦时,元溪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在梦中一清醒,人已经不知道到了哪里。 元溪好像站在一个垂直的山岭上,周围混混沌沌黑雾缭绕,左右找不到李昙。 元溪看着周围的环境,正想着这里好像有些些眼熟,就看到了一群金色的大公鸡,那熟悉的两三米高的神气公鸡踱着步走过来时,元溪顿时愣住了。 元溪陡然反应过来,难道他这一梦,直接省略了路程,自己来到了当初的金鸡岭? 元溪试图和前方的大公鸡们打招呼:“请问,你们有谁认识大毛吗?” 第75章 神笔元溪 唰—— 所有的大公鸡低头看了过来, 眼神灼灼地盯住元溪,好像才发现这里还有个小东西。 感觉有点不太对。 元溪咽了口口水,小心地打量着大公鸡们过于犀利的眼神, “嗨,你们好啊, 漂亮的大公鸡, 我们上次见过的, 友好相处的, 你们忘了吗?” 大公鸡并不理会元溪的套近乎,仿佛戏弄一条小虫子般,慢条斯理地挪动着, 堵住元溪的去路,渐渐将他围了起来。 这真的不对! “哈哈, 看来你们不认识大毛, 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了。”元溪小心翼翼地后退。 “咯——!” 元溪后退的动作, 顿时激起了大公鸡群起而动,忽然向着元溪啄了下来,那压迫力十足的一个个大尖嘴,吓得元溪“啊”地尖叫一声, 立刻抱头鼠窜。 正当元溪要哧溜打个滚从鸡肚子下翻滚出去时,忽然一个金光闪闪的鸡嘴垂首叼住了元溪的衣领, 在元溪的尖叫声中将他从鸡脚林立之中叼了出来。 完了。 元溪捂住眼睛以为自己要被公鸡给吃了,却没想到自己一个抛物线向后飞去,落到一片毛茸茸软蓬蓬的宽厚鸡毛中, 那叼他出来的大公鸡, 竟把他甩飞到自己的背上。 “呃……”元溪惊魂未定地停下大叫, 在软软的羽毛上看着前方驮着自己的大公鸡。 “咯咯咯!”那金光闪闪,神气活现的大公鸡凶着其他的公鸡,把那些想要啄元溪的公鸡都赶走了,然后才回头看向自己背上的元溪。 看着眼前的大公鸡神光奕奕地看着自己,元溪的熟悉感也回来了,眼神发亮地跳起来叫道,“大毛!是不是你大毛??” DuangDuang。 大公鸡不满意地用嘴啄了啄元溪的脑壳。 “嘶——痛!” 元溪捂住有点痛的头,疑惑地看向上方大公鸡的尖嘴,小心地问,“我猜错了?” 大公鸡骄傲地挥挥翅膀,示意元溪看他的翅膀。 元溪看过去,看了两眼,大公鸡虽然散发着金色的光芒,但是翅膀和尾巴却是黑色的,在金光映照下更是会反射出各种黑绿青黑色,一种五彩斑斓的黑。 “好漂亮!”元溪脱口而出之际,忽然想起来,上次载他的大毛好像并不是这个色,好像是比较专一金棕色。 嗯?元溪挠挠头,疑惑道,“你不是大毛,可是我上次见的也是你?” “咯咯。”大公鸡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透出一丝人性化的笑。 元溪正有些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大公鸡已经带着他飞了起来。 “呼啦”张开的翅膀,直接越过金鸡岭的高峰,带着元溪直跃天际而下,浑身金色的如同上次一般在天空中划出长长的拖影,尾羽那五彩斑斓的黑,更是将周围映射的如夜市琉璃。 风呼呼地在两边刮着,元溪搂住大公鸡的脖子,惊喜地哇了一声,“大金,你又带我去找舅舅吗?” 知道它不是大毛,虽然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元溪已经自动给它改了个名字。 大金鸡咯咯地点头,快速向前滑翔。 “大金你怎么这么好,我好高兴遇到你啊!你又美又好,一定是专门来保护我的神仙。”元溪欢呼一声,脸在大公鸡脖子的毛毛上蹭了蹭,蹭了一脸茸茸,差点又进了鼻子里去。 “咯”大公鸡被夸地很是满意,示意元溪抓稳后,直接在空中七百二十度螺旋飞了两圈。 “哇呼~”元溪搂紧大公鸡的脖子在空中高兴地惊叫了好几声,好像一天的不开心都给甩飞了出去。 …… 在元溪开心地直奔目标而去时,那边被他遗忘的小伙伴李昙,还在自己的睡梦中。 耳边是哗哗的水声,李昙睁眼之际,发现自己又走进了一条河里。 自从上次从压胜城回来,李昙越来越容易梦见一些奇怪的东西,有时候是看到很多人或者动物在自己眼前祭祀祈祷,有时候又似乎是变成了一个普通人,被出卖、被利用,就像他之前遇到的莫伦师徒一样。 那种仿佛属于自己,又好像不属于他的怨怒,像是流水一样冲刷过意识,顿时升起一股看谁都不顺眼,谁站在他面前都得想让人拖去埋了的冲动。 “哗啦……”李昙感觉他好像被困在了哪里。 耳边哗哗的流水声,细听下去,竟像是锁链在睡梦中被拉扯的声音。 李昙恍惚了一下,正想要顺着那流水锁链声去看自己的身体,这时,耳边突然出现了诡异的乐声。 “咚、咚” 像是鼓的擂动,像是磬的震颤,又兼有唢呐的声响…… 好像有一直队伍正从身边走过。 李昙的视野随着这些声音出现变化,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河流中了,好像飘在空中,看到三个巨大的轿子出现在他的眼前。 “咚”擂鼓般的乐声还在持续,像是某种古怪的心跳一般,似乎有什么吸引力,正吸引着李昙往轿子上飘去。 然而没等靠近轿子,李昙忽然想起来不对,铁头呢? 他不是要陪铁头去地府找人吗? 他怎么在这里耽搁时间? 这又是哪里? “咚……” 擂鼓的声音陡然弱了下来,耳边一切如魔似幻的音乐声都在瞬间戛然而止,李昙像是回到了他家里一般。 想起刚刚做怪梦耽搁了一些时间,李昙立刻跳了起来去找铁头。 然而李昙到处找了一遍,是自己家也找遍了,铁头家也找遍了,连小火车都被他叫出来翻了一遍,竟然都没见到人。 “他不会自己去了吧,竟然不等我!”李昙皱眉谴责着不讲义气的元铁头,非常气愤。 他不过是在梦中睡得久了一些,元溪竟然就抛下他走了!元溪就是这么对他这个好朋友的? 李昙蹲在召唤小火车的坟包前生了会儿闷气,不过很快他就原谅了元铁头,元溪今天心情不好,还哭了,不能怪元溪抛下自己,只能怪让元溪心情不好的人。 李昙随口诅咒了一句惹元溪哭的倒霉鬼,站起来哐地踢了脚旁边装死不吭声的黑色小火车,“愣着做什么,闻闻铁头跑到哪里了,我们追上去,找不到人回头我就把你拆了!” 没有元溪在身边的李昙,好像还是曾经那个李狗蛋,仍然是恶劣得十分天然。 “哐哧,哐哧……”静立的小火车轮子顿时动了起来,烟囱也在朝外冒起了烟,仿佛真的开始追踪元溪的气味一般。 在李昙上了火车后,黑色的小火车几乎一刻没停地就斜向下穿透了土地,哐当开上了人间之外的道路,和曾经要拉一车鬼才能下去的它,已经判若两火车。 · 压胜城。 “喀啦!” 就在李昙做梦之时,压胜城西北面的一面城墙,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缝。 裂缝一开始并不深,随着李昙的梦境,渐渐竟从头裂到了尾,仿佛整面城墙随时都会坍塌下来一般。 “城墙有裂缝!” 指挥着打扫卫生的城管老鼠们看到了,顿时一阵惊慌失措,赶忙层层上报,将此事传到了灏社君的耳中。 然而等灏社君快速赶到的时候,墙上的裂缝竟然已经消失了。 城墙严丝合缝,完全看不出曾经裂开的痕迹,城管老鼠们瞪大眼不敢相信,再三寻找没有找到那条裂缝后,几乎不敢去看灏社君的表情。 “社君大人,裂缝刚刚还在的,我们确实看到了。”城管老鼠们瑟瑟发抖,指着那面不讲规矩的城墙,恨不得现在就钻进墙里给它挖出一条缝来。 灏社君没有理会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下去。 城管老鼠们见没被发落,庆幸地赶紧低着头退下,然而就在要走的时候,一只城管老鼠无意间抬头,却见一向最爱干净的灏社君,竟然用手指沾了下城墙下的灰尘,顿时吓了一跳,不敢多看,老鼠们赶紧退走。 修长的手指在鼻子下嗅闻,灏社君眯起了眼道,“这煞气都要成魔了……” 积累的神明恶念,一年复一年,已经生出自我意识了。 它想要脱困。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刺激了它。” 灏社君说着,想起了上次诅咒碧游派时的事。 那一次咒祭,控制神明恶念比往常都要容易,几乎可说是如臂使指,仿佛……这些煞气自己奔着他而来,主动听他使唤一般,根本不用他怎么费力去控制去调动。 当时感觉如有神助,妙不可言,然而回过神来,发现被镇压的煞气越发躁动起来,灏社君才意识到不妙。 神明的元神没有回归,这怨煞之气却逐年增长,魔识越来越强,灏社君已经隐隐有压制不住之势。 如果让这些煞气脱困,灏社君厌胜反噬,定然难逃大劫。 更危险的是,若是已经生出魔识的神明恶念,控制了那被镇压在似水河下的神明之躯……后果就无法想象了。 到时莫说是他压胜城,方圆千里可能都要生灵涂炭。 灏社君借这神明恶念修行已久,此时想要和其分割,已经有些困难。 “来人!”灏社君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叫来属下。 几道身影迅速出现。 “你们吩咐下去,今年的嫁女仪式……”灏社君给今年的嫁女之事,多添了几道程序。 · 地府之中。 元溪在大公鸡的背上飞着,没过多久不就来到了那曾经来过一次的城池外。 再一次来到这座城池前,自觉已经快脱离文盲阶层的元溪,立刻兴奋地看向城门上的牌匾,正想要辨认一下那是什么字,很快,元溪兴奋的眼神冷却了下来,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的转过头去。 虽然多认了不少字了,但是这里的繁体字还是难倒了元溪。 元溪看向城门的地方,这一次,城池明显戒严了很多,守卫看起来也换了一波更加凶神恶煞的,过往的行人每个都要检查两三遍,甚至连衣服里都恨不得也给人翻一下。 很明显,这次大公鸡还想夹带元溪过关的话,肯定是行不通了。 “大金,城门的人好多,他们检查的好仔细啊,我们能进得去吗?”元溪担忧地凑近大公鸡的耳朵。 大公鸡回头轻轻啄了啄元溪的脑袋,用眼神示意他没问题的。 元溪正好奇着,却见大公鸡没有向着城门的方向降落,而是中途转了个大弯,绕开了城门。 难道还有其他的城门? 这城池城墙很高,高得吓人,简直危楼高百尺,上方还有大量黑色浓雾笼罩,仿佛是个异度空间一般,完全不像是能飞进去的样子。 很快,大公鸡在一个很偏僻的城墙角落降落下来,将元溪放了下来后,见左右无人。 “咯!”大公鸡用力在身上一啄,啄下了一根羽毛来。 元溪见状“嘶”了一声,替大金痛了一下,这时,却见大金将啄掉的羽毛放在了他手上。 元溪拿着那根羽毛,抬头看向眼前小房子般大的大公鸡,“大金,这是做什么的?” “哆哆。”大公鸡示意地用尖嘴啄了啄城墙,然后晃着脑袋笔划了一个半圆。 元溪困惑了两秒,看看金灿灿又五彩斑斓的黑的大金,又看看自己手中的一根有些像是笔羽毛,忽地恍然大悟。 元溪用握笔的姿势拿着那根羽毛,照着大金摇头晃脑的姿势在城墙上笔划了一个半圆问,“大金,你是要我这样在这城墙上画个门?” “咯!”大公鸡颇为开心地用翅膀轻轻拍拍元溪的头,仿佛在夸奖元溪聪明。 “看我的。”元溪哈哈大笑,拿着那根羽毛笔就在城墙上画了起来。 元溪很快画好了一个半圆。 没等他精益求精地画出门的样式棱角和门把手,就见眼前的城门好像被切开了一块通透的空间般,蒙着一层黑蒙蒙地雾,露出了城内的街道后巷。 “哇!”元溪惊喜地看向身旁的大公鸡,“大金你的羽毛好厉害呀!我们能直接偷渡进去了!” 在旁等着元溪画门的大公鸡却摇摇头,它将脑袋伸进了门,伸到一半就卡住了,又出来,眼神示意元溪。 “哦,这门太小了!”元溪反应过来。 不过没关系,元溪左右看看,很快嘿呦一下跳上了大公鸡的背,沿着自己刚刚画出的门的边沿,垫着脚给这道门加高加宽。 元溪在大公鸡的背上爬上爬下,直到他成功画出了三米高的大门,几乎快赶得上城门口正门的一半大小了,才满意收手。 “嘶——”画出的大门线条成功连到地面的一刻,元溪就看到眼前的城墙石砖一块块地被剥开,仿佛被撕破了的一道纸窗户般,完整地露出了穿越空间的城内街景。 大公鸡满意地昂着头试了试后,就将元溪夹到了自己的翅膀下,这次连让元溪憋气都不用了,一人一鸡成功偷渡进城。 城内的小巷子无鬼也无人,元溪探头想要往外看看,很快被大公鸡抬起另一只翅膀,将小脑袋按了回去。 …… 前面的受审队伍很长,田俊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觉得自己排队排得非常漫长,好像已经排了好几天一般。 明明田俊现在应该没有身体,他却感觉到很饿,非常的饿,饿得浑浑噩噩,神思不属,只知道被锁链拉扯着,随受审的队伍不断向前挪动。 这时,元溪就被大公鸡夹带着,来到了那公开受审的大厅外,站在了鬼界吃瓜群众之中。 元溪从大公鸡留给自己的缝隙中,一眼就看到了在受审队伍里的舅舅田俊,元溪顿时激动了一下,抓紧了大金的羽毛。 大金小幅度地拍拍翅膀,似乎安抚元溪稍安勿躁,随即它“咯”了一声。 “嘶!”而随着它这一声轻叫,那边正在排队的田俊,忽然感觉到心脏剧痛起来,好像心脏里头的黑蛇突地开始疯狂地咬他,要将他的心脏咬烂一般。 就在田俊痛到快无法承受之时,眼前忽然一空,拖动他的锁链猛地一拽,将田俊拉扯到最前头。 田俊顿时对上了那头戴冠冕的大官。 【你是上回那个田俊?】似乎还对田俊有些印象,案牍后身形高大非常的大官翻了下卷轴,很快,卷轴就翻到了记录着田俊案件的详情页,被呈现在桌前。 看完记录大官一伸手,撕拉,田俊剧痛的心脏蓦地一轻,他发现自己的胸口好像被匕首刺穿了一般,下一刻,胸口的皮肤仿佛被什么划开了一道缝隙,从缝隙中,钻出一条黑蛇来。 那黑蛇一出现,就化为黑气,嗖地来到了大官的案牍前,似乎和周围的案件记录一般,成为了某种陈堂证供。 “啪,”惊堂木拍下。 【传康阳。】 作者有话说: 元·神笔马良·铁头·溪 第76章 堂前二审 两个牛头马面顿时领命下去, 去带正在受刑的康阳上来,而田俊心口那条黑蛇,落在案牍上后, 竟化为了一道墨迹,而后又变作一行文字, 添入了记录田俊案子的卷轴中。 头戴冠冕的大官正要细看, 一股扑鼻的酒精味顿时让他皱起了眉头。 “啪!”惊堂木排下, 案后的大官怒而呵斥道, 【田俊,黑蛇惧酒,你从金鸡岭司事那里得到了消息, 借酒逃避刑罚!是也不是?】 惊堂木震声直摄心魂,田俊差一点就被震散了意识, 要直接跪倒在地, 全盘托出,但是脑海中闪过大毛后, 田俊猛地咬牙清醒过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本身喜酒,每日小酌三杯, 大饮数瓶。早晨喝,中午喝, 晚上三五好友一聚更要大喝特喝,黑蛇惧酒,你们就不该用黑蛇罚我, 它怕不怕酒, 关我何事!” “大胆!”“跪下!”两边的牛头马面怒目呵斥, 哐哐用叉子一左一右将田俊叉倒在地。 田俊胆气很壮,丝毫不惧,被压倒在地还是坚持吆喝完。 在大鸡翅膀里看着的元溪,顿时提起了心,似乎感觉到他的不安,大公鸡轻轻拍了拍翅膀安抚了他。 元溪感觉就好像耳边有个人在对自己说,稍安勿躁,顿时感觉到心里的不安好像随之而散。 元溪还听到旁边的吃瓜鬼众在呜噜呜噜说着鬼话,一开始元溪没听懂,此时元溪心静下来,倒是能听懂了。 元溪听一只看起来就比较有年头的老鬼说,“这田生倒是个有胆气的,大王惊堂木一拍,多少小鬼都肝胆欲飞,魂无法自主,他竟然还能咆哮公堂,这要放在当年,也是一员猛将。” “也许他是真的冤枉,所以理直气壮?” “这次审查第一殿王判官收受贿赂,弄权乱法之事,目前被带下来查探的,还没见到一个是冤枉的。” 王判官,收受贿赂?元溪想起之前黄黄说大毛可能有收买地府官员之事,心又有些提起来,看向那案台上正在审案的大官。 大官听到田俊的话,倒也没有冤枉他,挥手让压制田俊的牛头马面不要动刑,翻阅起生死簿查看田俊生平,很快,大官发现田俊确实爱酒,狐朋狗友一聚便要喝到酩酊大醉,平时无事吃个饭都要小酌几杯。 而且,这黑蛇大官说它惧酒,其实只是惧雄黄酒罢了,普通酒顶多让其贪杯误事,并不会影响太多。 从田俊心脏归来的这黑蛇,虽然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这酒气中却并未有雄黄的味道,且黑蛇也未见被雄黄伤害的迹象。 大官开始仔细看田俊的案子,忍着那股冲天的酒气,看黑蛇所化成的文字。 (汲田俊心血半两,汲田俊痛苦三斗。) 大官掐指一算,按照黑蛇每日的刑罚程度,以及田俊受刑的时间,所得刑罚效果竟然不差多少,以田俊沉迷酗酒的程度,刑罚能得到这个效果,看来真像是没有被通风报信,完完整整受刑了的样子。 大官挥挥手让牛头马面先放开田俊,【田俊,你可知金鸡岭司事为了你,行贿于查察司王判官,颠倒阴阳,故意放康阳回魂复生,还阳三月,就是为了让你免人间数年牢狱之灾?】 被压制在下不停乱动的田俊,闻言一下愣住了,一时忘了挣扎。 田俊:“金鸡岭司事……你说大毛?” 【对,就是你幼年时和你有缘的那只鸡。】 田俊满脸的不敢置信,但是细想下来,好像一切又很通顺。 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康阳被他打晕过后都没气了,送到医院又救活了,可是救活回家不到三月又死了。 竟是如此。 “康阳到。” 正这时,堂前小鬼一声传喝,刚刚下去的鬼卒,已经押着在下头受刑的康阳来到堂前。 康阳噗通一声被押跪在堂前。 田俊看他一眼,发现竟有些认不出他,若说康阳原本的魂可能有三两重,那么现在就像是被剔骨刮肉,去掉了二两,只剩下一两重,看起来单薄轻飘,好像风一刮就要飞走。 康阳的神情完全变了,不再是当初那样气势汹汹、咄咄不休,看起来有些麻木混沌的感觉,甚至,田俊注意到,自进来开始,康阳还未看过自己一眼。 【康阳,王判官之事你已知晓,你对田俊和金鸡岭毛司事,有何想法要求。】堂前大官发话了。 这一道声音好像彻底唤醒了康阳,康阳抬头看了一眼堂前大官,面部重新有了表情。 “大人,我没什么想法,可能这就是田俊的缘法。我当初死期已至,他也只是恰逢其会,他是我的死劫,我的死亦会给他带来诸多劫难,大人秉公判刑即可,我没有什么要求。”康阳低头道。 这确定是康阳!? 田俊闻言眼睛瞪得老大,无法相信这会是康阳说出来的话,或者这人难不成是谁假冒换来的? 这时,藏在暗处的元溪赶紧探头瞅了瞅。 说完话,康阳这才扭头看了田俊一眼。 之前记恨万分的仇人,现在若不是被提醒,他都差点没有认出田俊的样貌来。 地府每一层时间流速都不同,康阳受刑之地,人间一日,地府三旬,田俊过去的这两个月时间,相当于康阳已经在下头受刑了六十个月左右,将近五年时间。 这五年来,康阳每日受刑时,都要经过一条冤魂路,里头的冤魂厉鬼日日都要来抓他,其中还有这几世轮回中和他冤仇未解的鬼魂。 康阳最有印象的,就是那曾经因他而家破人亡的肖继成,每次都恨不得想要将他从路上拉下去。 虽然康阳觉得自己很无辜,毕竟争夺利益截胡了一笔生意罢了,谁知道对方会输不起? 但下来后才晓得,那人当时急需钱给孩子治病,因为被他截胡了那笔钱,拖延给孩子手术导致孩子也没了,老婆也离了,自己也跳楼了。 死后那人连老婆孩子可能都不管不记了,就记得和康阳有仇,日日都想要来吃康阳的肉,喝康阳的血。 每天如此,康阳渐渐也佛了,受刑完只想要去听地藏王讲经。 【你能看明白,这很好。】大官难得赞赏了一句,【你没有什么要求,阴律也不会让你吃亏。】 听闻康阳没什么要求,大官又看向田俊,那被冠冕遮挡晦暗不明的面孔,明显拉了下来。 【田俊,阴律无情,你和金鸡岭司事无视地府纪律,颠倒阴阳,玩弄权术,是乃大罪!】 “啪!”说着,惊堂木拍下。 下一刻,一只浑身是血的公鸡,被鬼差“碰”地扔到了田俊面前,听得外头的元溪吓了一跳。 田俊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大毛! “大毛!?”田俊立刻扑上去。 元溪:“???” 元溪听到小舅叫大毛的声音,顿时探头去看舅舅喊着大毛的那只鸡。 被扔在堂前的那只鸡,没有了两三米的高大身形,也失去了浑身笼罩的不凡金光,它只有普通公鸡大小,一身本来很是漂亮的金色羽毛都黯淡打结,退成了金棕色,还布满血迹。 公鸡的眼神蒙昧不明,完全没有从前的灵动劲,别说和带着元溪的大金比,就是和之前和舅舅说话不理元溪的大毛比都有天差地别之分,它看起来就像是菜市场上一只普通的待宰公鸡。 元溪脑子一整个被弄晕。 忍不住瞅了眼带着他偷渡来的这只大公鸡。 虽然刚刚大金说过它不是大毛,还让元溪看他的羽毛,和当初带元溪来堂审的大毛完全不一样,但是元溪确定现在带他来的和当初带他来的就是同一鸡啊,就像是换了身体,但人还是那个人。 元溪瞅过去的时候,就见那只大公鸡也瞅了过来,和自己胳肢窝缝隙里的元溪一个对视,而后它再次安抚地拍拍元溪,示意他继续听审。 【不用喊了,它已经被抽离神骨,削去官职,现在和你见一面后,马上它就要被打入畜生道,重归蒙昧,重新修行。】 田俊听得心痛极了,看着为自己遭罪的大毛差点没哭出来,“是因为我贪财,利用在地府看到的未来敛财,你们才会去查大毛?” 【那倒不是,王判官自己东窗事发,所有他审核过的案件都被依律重审,才发现了毛司事在你和康阳事件中动的手脚。】 【虽然毛司事贿赂王判官逆改你牢狱之灾,又提醒你记起地府之事,但是你本人不知此事,也未曾利用先知为自己脱罪刑罚……】 “我知道!”田俊突然抢声道。 “是我从小教大毛要对我好,帮我发财,护我平安,它什么都不懂,做得事都是我唆使的,你们要罚就应该罚我,把我打入…畜生道。”若是不知世上有地府轮回,这话可能说得非常容易,但是田俊就被压在这地府之中,无数大鬼小鬼都看向了他。 堂前大官沉默了一下,【你可知,一旦入轮回畜生道,就会就此沉沦蒙昧,想再做人就难了,从此或颠沛流离受尽欺凌磨难,或困于方寸之间于屠刀下辗转求生,百世不得解脱。】 元溪听得心头猛跳,抓紧了大金的羽毛。 “……这不关大毛的事。”田俊似乎也心生了恐惧,咬着牙才让自己把话继续说完,“都是我惹得祸,你们要罚就罚我吧,放过大毛。” 这时,连带康阳也都不禁多看了田俊一眼。 【康阳,你觉得呢?】 康阳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愣了下脱口想问觉得什么,这件事需要他觉得吗? 似乎知道他的疑惑,桌案后的大官说道,【田俊欠你十年牢狱之刑,本来是以黑蛇噬心为罚,但是当时不知其中有金鸡岭毛司事和王判官沆瀣改命,王判官已经得到最严厉的惩罚。而你,关于此事,你是想要向毛司事问刑,还是想要向田俊讨债。】 呃这…… 康阳皱眉陷入纠结之中。 田俊顿时出声道:“康阳,是我错手打死了你,你要讨债,自然是找我。我知对不起你,这些天我靠地府先知拉到了工程,赚了第一笔就汇了一部分给你妻儿老小,大毛和我们的事无关,你要报仇,就来找我,它只是一只鸡,你宰了它又能出多少气?” 田俊是真讲义气,为了他的鸡能做到这一步,也难怪他的鸡会为他做那么多事。 外面听审的鬼群众,闻言都感慨不已,鬼群中的大公鸡,更是用力地将胳肢窝下想要乱窜的小家伙按了回去。 康阳见田俊眼露恳求,脱口道,“大人,我还是选向田俊讨债,我觉得那黑蛇噬心之刑也可以了。当初我死期已至,是我自己强求王判官能网开一面送我还阳,让我能和家人见最后一面,安排身后事,我那时对此是心怀感激的。” 田俊听得立刻红了眼眶,明白康阳这一句话,不但帮他求了情,也是愿意放过大毛,“谢谢,谢谢。” 康阳心情复杂,似乎没想到这脾气暴躁的田俊,还会有这样感性的一面,扭开脸懒得看他。 头戴冠冕的大官翻阅生死簿,面上的表情变得平静起来。 【田俊,你是真的要替毛司事顶罪?你们因果相关,毛司事在工作上谨小慎微,所犯之错全因你而起,你确实可以顶这个罪,当然你现在也还有机会放弃。】 田俊最终没有犹豫,“既然它所犯之罪都因我而起,那就是怪我。” 大官翻看了半天后,将生死簿扔在一边。 【田俊,你是人类,尚有57年阳寿,不在地府刑罚轮回判例之内,所以暂免打入畜生道。如今你逆改命运,发家提前,会得到比原本更大的财富,既然你要顶罪,那么你现在有的一切,都可能会成为一场空。】 田俊已经做好了准备,艰难地点头。 【康阳,田俊命中该有一子,八年后,你刑罚结束,是否愿意投胎成他的儿子,向他讨债?】 康阳一听就愣住了,成为仇人的儿子什么的,下意识就觉得不太愿意,但是想到自己能再投胎成人就已经不容易了,康阳还是赶紧将自己的嘴给闭上。 田俊也愣了,也是纠结了一下,不过很快田俊就觉得这个判决似乎也挺好,一脸期待地看向康阳。 康阳:…… 【好,既然愿意就行。田俊,你不要高兴得太早,康阳如今已醒悟,与佛道有缘,他和你只有十年缘分,托生成你的孩子后,十年就会离你而去,将来会遁入空门,你们家到你就会断子绝孙,你父亲也会因此气出毛病来,不过这又是他的命劫了。】 断子绝孙? 气出病来?? 田俊仿佛被惊雷劈中,呆在当场。 田俊他爹本就是个上门女婿,他娘李翠月生了三个孩子后,才轮得到他田俊传承他爹姓氏,把他爹高兴得什么似的,就指望他将来传宗接代了。 如果真到他这里就绝后了,确实会把他爹气出毛病来…… 这一来,他可是要大不孝了。 田俊心中发苦,但是看着躺在地上的大毛,田俊只能垂下了脑袋,不管如何,还是先过眼下这关再说,大毛已经变成这样了,被剔去神骨,削去官职,若再沦落入畜生道,到时辗转于街场菜市之中,肉摊刀口之下,那才叫可怜。 田俊怎么也不能看着大毛落到那一步。 “只要大毛能不被投入畜生道,我愿意接受。”田俊认命地点下头时,忽然想起不对,“等等,十年后康阳和我无缘,难道是指他十岁时,会有人贩子将他拐走?他向我讨债,怎也要落入这种境地?” 康阳闻言脸色一僵,才想到这点。 【不一定,他目前福德不够承受你将来的财富,十年后他只是和你无缘了,可能会少小离家求学,也可能是在你离婚时被带走,亦或其他。】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一切缘法,看你们个人。】 第77章 转世轮回 解决了自己和康阳的恩怨, 田俊立刻看向眼前的大毛,忐忑地等着上头大官对它的发落。 “咯……咯咯。”大官单手一挥,仿佛有一道黑光与堂前鲜血淋漓的鸡纠缠, 很快,原本浑浑噩噩半死不活的大公鸡, 竟渐渐醒了过来。 “大毛!”田俊惊喜地看着大公鸡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伸手想要去扶它一把。 大毛此时好像恢复了一些灵智, 看着田俊时, 眼神中带着一丝丝闪烁的泪光。 上头大官发话道:【金鸡岭毛司事,已去神骨,已削官职, 本该打入畜生道重入轮回,但念在你工作尽职尽责, 且田俊为你分担了部分过错, 现判你转世为人。因你知法犯法,犯下过错, 你为人此生将颠沛流离,难得善终。这对你是个机遇,也是个难关,如果你能度得此劫, 看破红尘,砥砺修行, 这将是你破劫重生更进一步的机会,如果不能,也是你沉沦人世, 难脱轮回的开端。】 堂上的公鸡大毛弯下腰来, 向台前的大官躬身低头。 元溪从大公鸡的翅膀下往外看着, 听到说大毛也不用进入畜生道,而是要转生成人,松了口气,不过就在这时,元溪感觉到头顶夹着自己的大金低下头来,隔着翅膀用尖嘴轻轻啄了啄元溪的脑袋。 不痛。元溪挠挠头正疑惑之时,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听到了舅舅和康阳的心声。 ‘太好了,大毛能够转世为人!’ 元溪惊奇地看向舅舅田俊,发现明明舅舅并没有说话,但是舅舅心中因为大毛免入畜生道的喜意,似乎直接蔓延了过来,让他听到。 元溪刚挖了挖进了毛毛有些痒痒的耳朵,就发现舅舅的心声因大官后面的话又转喜为悲,忧愁起来,‘颠沛流离,难得善终,这也太惨了!要是我能打听到大毛转世到何处,将来找到大毛的转世就好了,到时也有能力帮他……这应该不算什么违法事吧。’ 元溪默默听着。 很快,那边康阳的心声也进入了元溪的耳朵中。 康阳此时一脸佛系,对田俊他们怎么判已经不再关心,只正认真想着和田俊的十年父子缘分。 ‘听说投胎前可以用力告诉自己,此生要做什么事,我一定要给自己提前加强暗示,以便投胎后能从小树立起早日离家出走、自力更生的信念,或者早点出家当和尚也行,免得时间到了我还沉沦在富贵乡里,会真的遇到人贩子,像那只鸡一样颠沛流离。’康阳心道,如果田俊将来很有钱,有钱到他无福消受,那指望田俊离婚且自己会被女方带走,很不靠谱啊,好好的有个有钱老公谁要离婚?田俊也不是那种多不是人的家伙,有点钱就要抛妻弃子,他还是得自己做点防范,靠自己斩断亲缘! 虽然康阳已经佛了,但是想到轮回重生后又是一世,要从孩童做起,他就觉得不能给下辈子的自己增加太多预置的困难为好。 元溪听着舅舅和康阳这对未来父子的心声,觉得有趣又有些奇怪,这是大金让他听到的? 为什么让他听到这些? 元溪抬头看了眼大金,大金也回看他一眼,对元溪眨眨眼。 【各自去吧。】大官一挥手。 “哗啦”田俊身上的锁链全数碎裂,他脱困后正想要上去跟大毛说几句话,留个转世后能相认的记号,结果一站起来却发现眼前的公堂和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 田俊眼前最后的一幕,就是大毛和康阳都被牛头马面带下去的画面,隐隐还看到大毛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所有的一切好像一卷在倒带的录像带,随着田俊被扔出这地府地界,刚刚发生的一切似乎在快速地从田俊脑海里消失。 …… 元溪正听着舅舅想要去和大毛留暗号的心声,下一刻就发现舅舅消失不见了,探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那案牍后的大官似乎在看着自己这边,仿佛在看着自己一般,元溪吓得赶紧缩回了脑袋。 刚一缩脑袋,元溪就发现夹着自己的大公鸡动了,将他带出公堂。 只是出了公堂后,元溪发现大公鸡好像又带着他重新走进了公堂,元溪正疑惑着为什么要这样走进走出的,回头竟发现自己和大公鸡好像还在原地没动一般,此时又再次走进公堂的,好像只是被分出了一缕影子似的。 没等元溪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大公鸡又使出了什么发出,却见前头已经出现了大毛的身影,还有押走它的牛头马面。 和康阳不同,大毛似乎已经受完了刑,在判决下来后,就要上路了,如今公鸡大毛正被牛头马面带向转轮台去投胎。 离开了公堂,押着公鸡大毛的牛头马面,倒没了之前铁面无私的模样,反而和大毛唠了起来,唏嘘道。 “毛司事,你这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此去转世为人,虽有苦难,但也算跨越了一大步,以后若能早日醒悟,修行有成,福德定然远胜从前。” “咯。”公鸡咯了一声,似是回应。 元溪发现,小房子那么大的一只公鸡大金,前头的牛头马面好像没注意到似的,任由他们就在后面跟着,一路上很多排队在等待投胎的鬼魂飘在附近,被维持秩序的鬼差敲打着不准插队。 很快,元溪被带着一路跟大毛跟到了转生台上。 这片转生台非常庞大,像是一个如同城市般巨大的池子,池子里却没有水而是发出各种不同的光,分为六道六种不同的光,人道路上这里的光,带着一种暖黄色,似是一种蕴含着人间烟火的光芒。 周边还有冷清极致的白光,惨红的红光等等,则是其他几道轮回之地。 元溪一路左瞧右看地见着世面,突然想起当初他背着李狗蛋去找身体时,李狗蛋说过的话,元溪心里嘶了一声,难道自己的小伙伴莫非也是来过这里的?或许还来了很多次? 忽然地,元溪又想到了他自己。 他也有前世吗?他前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是个特别威风的大将军,又或者干脆是神仙下凡,来和李狗蛋这个小伙伴一起征战妖界哈哈哈,元溪陷入美好的畅想中。 大毛走上那转轮台的人道路后,在人道光笼罩下,渐渐褪去了一声毛发,消失了尖牙利爪,从公鸡变成了人的模样,变成了一身是伤的男子。 元溪一眼就看到他胸口上深深的血口,几乎贯穿胸背,仿佛是要将它从中锯开般,两肩琵琶骨上,也有两道贯穿伤,应该是不久前刚遭受了极为惨烈的酷刑。 站在人道转轮台末,牛头马面和已现人身的大毛告别。 “毛司事,人间业报劫数各有缘法,日后切勿再被红尘所迷,兄弟们送你到这里,祝你早日找回自我,勿再犯错受罚,去吧。” 下一刻,元溪看着大毛告别完,进入了人道转轮池中,被那带着人间烟火气息的暖色光吞没。 “什么人!” 送走大毛的牛头马面忽然回头,好像是这时才发现了元溪和带他过来的大公鸡一般。 就在被觉察的一瞬,元溪发现自己和大公鸡唰地回到了之前的公堂门口,一路上走过的影子仿佛倒退回来一般,回到了刚刚离开公堂之时,好像根本未再踏入过公堂内一般。 刚这么想着,元溪就感觉夹着自己的大公鸡一提翅膀,一副溜了溜了的模样,飞快地离开了公堂门口。 · 一直到离开那座城,元溪终于被大公鸡放了下来。 元溪活动活动有些发僵的手脚,抬头看向眼前散发着金光的大公鸡,似懂非懂地问道,“大金,你说你不是大毛,但是你之前用了大毛的身体,那现在的大公鸡,也不是你的身体吗?” 大公鸡点点头,一脸孩子聪明的模样,伸出翅膀拍了拍元溪的头。 元溪期待地看着眼前神气的大公鸡,“那大金你是谁啊?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我好喜欢你啊,我以后可以再找你去玩吗?” 大公鸡歪头想了想,随即又伸出翅膀,点了下元溪的额头。 这一点,仿佛在元溪的脑海中放入了大量的画面,元溪突然看到了妈妈在一间庙里的场景。 妈妈跪在神像下的蒲团前,正在叩拜,看到元溪,李丽葵愣神片刻后顿露喜色,冲着元溪招手道: “快来铁头,我给你认了个干亲。” 这一幕非常熟悉,元溪确定自己曾经见过! 元溪回头看去,果然看到妈妈身后那尊好大的神像,神像发出强光,仿佛太阳一样耀眼,光芒如同记忆中聚成了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人,从巨大的神像里走了下来。 走到元溪面前。 元溪瞪大双眼看着那个浑身金光的人。 “干爹!?”元溪下意识地叫出声来,这次都不用他妈再催促。 就在元溪叫出干爹的一刻,元溪眼前的幻象和周围阴曹地府都消失了。 在一片蒙昧梦境中,元溪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被拍了拍,眼前那道被金光笼罩着的身影,元溪看不清他的脸,但是透过那金光,只觉得好像看到了地府的那只大公鸡露出满意的神色一般,还冲他点了点头。 呀,真的是他的干爹! 元溪激动坏了。 这么说,他当初认亲是认成功了? 元溪顿时想起了那个印章,就是在神婆说让自己去捡红包时捡到的,当初他没捡到红包,再加上没有随着梯子走到最后,就以为认亲没成功呢。 后来黄黄说印章老值钱了,等于好多个一元巨款时,元溪隐隐想起过这事,只是因为被狗蛋分散了注意,很快忘得一干二净了。 “干爹!”元溪欢呼着扑过去。 · 就在元溪从地府消失的一刻,李昙被小火车拉着正好来到了那座元溪刚刚离开的城外。 小火车停在了元溪消失的地方。 “铁头呢?”李昙左右看看,没见到元溪人影,皱起眉来。 李昙和小火车一样感觉到了元溪的气息,好像刚刚人还在,这会儿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难道在城里? 李昙见找不到人,干脆握紧了小火车的方向盘,沿着元溪留下的气息一路闯进城中。 “什么东西!” 城门守卫惊怒于这胆大包天的闯门怪。 “拦下!拦下!” 李昙来得突然,城门守卫都有些错不及防,他直接加速碾了过去,小火车呼呼撞进城中,守城的鬼怪只来得及朝火车叉了几叉子,城内小鬼更是惊恐地呼号逃散。 车子一直开到公堂前,仍然没有找到元溪的气息,李昙又架着车从城里开了出来。 转悠了一圈,确定元溪好像已经从这里离开了,李昙干脆拍拍屁股架着小火车走人,准备去别地找去。 这时,城中骚乱已经惊动了锁拿恶鬼的强大鬼差,然而没等这些鬼差怒而追出,城内似乎有一道声音叫停了他们,任由那嚣张的身影离去。 · 田俊从噩梦中惊醒过来,醒来脑子就是一糊,感觉好像梦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却完全想不起来了。 “大俊醒了!” “他醒了!大俊!” 李翠月和李丽云立刻扑到了田俊身上。 田俊这时才诧异地发现,他妈和他姐都在,周围还有他的朋友们,这是怎么了? “妈,你们怎么也来了?”田俊声音沙哑,一出声就觉得一股要将自己掏空的饥饿感袭来,仿佛好些天没吃过饭了似的,而朋友的下一句话也印证了他所想。 “大俊,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舒服,你朋友说你已经昏迷了两三天了!”李翠月摸着儿子的脸。 两三天?田俊一脸懵,下意识地回想着,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什么梦,梦的内容却一点印象都无了。 田俊皱眉摇摇头,最早发现他不对的朋友说。 那天发现田俊没来工地,电话也打不通,他去看田俊,见田俊迷迷糊糊好像犯困,时不时也能应自己两声,就以为田俊可能是喝多了还没酒醒,给他带了点盒饭让他在家休息就离开了,谁知田俊接下来两天也一直那个样子。 有人叫就睁着眼,没人叫就躺在那里好像睡着了一般,看起来跟失了魂似的整个傻了。 田俊听得匪夷所思,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是很饿。 田俊虚弱地道:“妈,我是不是这三天都没吃饭了?我好饿。” 李翠月等人闻言顿时手忙脚乱地,要去给田俊弄点吃的,无论怎样,人恢复正常了就好。 …… 田俊醒来的时候,做了个长梦的元溪,也在似水村的清晨中伸着拦腰睡醒了。 一醒来,元溪就吓了一跳,看到自己的小伙伴李昙,正托着下巴守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看。 元溪瞪大眼:“狗蛋?你干吗呢?” “你一晚上跑哪去了,我到处找都没找到你。”李昙见元溪醒来,顿时一脸愤愤地指责道,一副你自己跑去玩不带我的样子。 元溪‘啊’了一声,挠挠头,终于想起了被他拉下的小伙伴狗蛋,但这可不能怪他呀,他梦里一醒来,人就在金鸡岭了。 第78章 添婿换婿 元溪刚想到在下头发生的事, 忽然感觉到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毛茸茸的,还有点扎手。 元溪低头一看, 发现自己手中竟握着一根羽毛。 李昙看了一眼那根羽毛,羽毛是黑色的, 黑得五彩斑斓, 一见光立刻就反射出各种色彩, 根部尖尖, 仿佛是一只笔。 李昙:“这是羽毛?刚刚你手里还没有。” 元溪看着这熟悉的羽毛,忽然反应过来,蓦地“哇哦!”跳起来, 惊喜地拖起李昙转了半圈,顿时把正在兴师问罪的李昙晃晕, 愣是没了脾气。 元溪高兴坏了, 松开李昙,将那跟羽毛笔举到阳光下骄傲道, “狗蛋,你知道吗,这是可以在墙上画门的笔!我干爹给我的哦,可以在墙上画出来一扇门!” 李昙见元溪高兴正要夸两句厉害, 蓦地听到干爹二字,狐疑地看着元溪, “干爹?你什么时候又多出来个干爹?” 元溪顿时将自己之前认亲成功,但是他以为没成的事告诉了李昙,李昙听得很是无语, 铁头的亲戚真是越来越多了。 不过听元溪说他夜里一醒来就在金鸡岭了, 还是他干爹过去保护才没让他被鸡叼走, 李昙不得不说这干爹认得还是挺有用的,比那个只会八卦多嘴的干哥哥黄鼠狼强多了。 元溪兴奋地跳到自己的拖鞋上,左手拉着李昙的袖子,右手抓住自己的鸡毛笔,走来走去,走去走来,停在了一面没甚杂物的墙前。 “狗蛋,我用羽毛笔给你画个门看看,我在地府里就是这么画的。”元溪兴奋地指着这面墙,这是李狗蛋家的墙,昨天和姥爷吵架了不想回家,元溪就又在小伙伴家窝了一晚。 “好。”李昙点头。 元溪用那只羽毛笔在墙上画了个门,满眼期待地拉着李昙一起看那堵墙,然而梦里在地府城墙上的空间破洞并没有出现,那就还是一面普通的墙而已。 元溪可爱的笑容僵在脸上,怎么不灵了? 元溪试图给自己挽尊:“这笔在地下不是这样的。” 李昙思考了一下,一拍手掌道,“是不是在阳间需要点墨水?等我,我去拿瓶墨水来。” 元溪顿时将期待地目光转向李昙,等到李昙真的拿来一瓶黑色的墨水后,元溪又犹豫了,似乎认识到这是个挨打挨骂的活计,“会不会把墙画脏?” “画上画只会更好看,怎么会脏?”李昙想了想说道,“真要是脏了不好看,说明这墙不太行,到时我们让人铲了它,重砌一堵适合画画的。” 狗蛋真是一家之主!威武霸气! 元溪星星眼看着李狗蛋,勇敢地沾上墨水,在墙上认真地画出了一个门的形状,这次他还将门把手也画了出来,画出来后退后一步欣赏一下,尝试着推了推。 推不动。 “……把墙弄脏了。”元溪抽泣,看着手中的那根羽毛,“这可能不是我在地府画门的那只笔。” 李昙看着那只羽毛笔凭空出现的,怎么会不是呢。 李昙安慰元溪道,“应该是墨水不对,我看电视上人家画符都用红色的墨水,我让助理再去找一瓶红色的。” 很快,助理给李昙弄来一瓶红色墨水,这次元溪没有动手,李昙拿过元溪的羽毛笔,沾了红墨水亲手画了一下,就沿着元溪之前画的门又填了一道颜色而已。 助理小王没有在意少爷他们的墙壁涂鸦,小孩子吗,交了朋友后果然少爷的行为也越来越童趣了。 李昙画完的那一刻,他也退后一步,和元溪一起打量这道他俩一起画的门,挑剔着自己的画技,诚实道,“好像是没像电视里那样变成真的门。” 元溪叹气,托腮想了想道,“也许是只有在梦里才管用?” 元溪正说着,就见李昙手欠地捡了一颗地上滚着的弹珠,随手向着那门扔了出去。 下一刻,元溪就眼睁睁看着那弹珠穿墙而去,嗖地一下不见了,顿时元溪就跳了起来。 “狗蛋!你看到没,弹珠不见了?”元溪赶忙上手,去摸那扇被画出来的门。 李昙当然看到了,也和元溪一起上手去摸。 两人的小手在门内东摸摸西摸摸,却再无发现,那就是普通的乳胶漆墙面,摸上去冰冰凉凉,实实在在的一堵墙,两人的手都没有要穿墙而过的痕迹,但是刚刚的弹珠是真的消失了啊。 李昙出门走到这面墙壁后,找了一会儿,果然找到刚刚那粒穿墙而过的弹珠。 李昙和元溪一起凑头研究那颗弹珠,也是普通的弹珠,然而再次用这弹珠朝门上扔去,就没有再穿墙而过了,反而在墙上砸了个小坑。 李昙信誓旦旦地分析道:“看来,是这墨水的法力不够,还有就是我们的身体太大了,如果像这弹珠这么小,我们也能穿墙而过了。” 元溪畅想了一下。 两人顿时去翻起了他们之前在网上淘到的修仙秘籍,研究如何增加法力,以及哪种墨水更有法力云云,以便以后更好地发挥这法宝的威力,还有元溪的那个小印章,和羽毛笔一样是干爹送的,元溪也拿出来又研究了一番。 元溪忽然想起当初莫伦的那些收邪批文,心道如果他用这羽毛笔把那收邪批文照抄一份,再用干爹的小印章盖个章,不知会是个什么效果。 只是这又是笔,又是印章,干爹难道是管学习的? 元溪沉思了一下,想起当初他妈让他认亲时说过的话,心中陡然有点小慌。 “怎么了?”李昙见元溪神情不对。 元溪立刻将他和干爹相认的过程告诉了狗蛋。 梦里元溪认出他干爹后,刚想和干爹亲近一番,然而扑过去的一瞬间,元溪蓦地想起自己好像不记得干爹的名号了,不知道干爹是谁,他这一想,他眼前脱去了金鸡身体的金光闪闪的身影,瞬间就从他的梦里消失了,仿佛两人之间的联系被掐断了一样。 元溪心虚地道,“狗蛋,我想不起来干爹的名号了,只记得他好像是位星君,却忘了是哪一位星君。因为我想不起来这事,他就从我梦里消失了,你说干爹不会生气了吧?” 李昙听完脸上不自觉带上了笑意,“怎么会,人家是个神仙,肯定大度的很。”气死最好! 要不是那个破神仙带着铁头乱跑,李昙觉得自己昨晚肯定早就找到铁头了。 元溪被安慰得放下心来,不过还是纠结着他干爹的来历,总觉得如果想不起来的话,干爹就不太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我干爹到底是谁来着,公鸡,公鸡,哦对了……” 元溪蓦地一拍手掌,目光炯炯地望着李昙道,“狗蛋,我干爹两次都以公鸡的形象出现,莫非他是西游记里的、鸡星君!” 李昙帮他补充:“昴日星君。” “哦哦是的,一定是了,干爹是个星君,又是公鸡的话,那肯定是昴日星君了!”元溪觉得自己真是个大聪明,虽然忘记了,但不妨碍他把干爹的来历给猜出来! · 元溪和李昙一起去上学前,还是回了趟家。 姥姥和小姨都还没有回来,不过家里的气氛却好了很多,元溪听心心姐说是小舅已经醒过来了,正在去一些大医院做检查,目前还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元溪知道小舅在地府发生的事,听到这里就放下了心来。 元溪去储物间拿出自己的禄根来,用小水壶给禄根浇水,顺便也给花坛里的胖人参浇了点。 禄根这段时间又长大了不少,看起来郁郁葱葱的,都快能吃了,啊呸,不是。 元溪赶紧拉回自己想歪的脑筋,回到了小舅和大毛上公堂的一幕,感慨地摸摸禄根的叶子,“禄根啊,以后我要是像小舅舅那样犯了错,你可不要像大毛那样一心救我,你自己也要好好的。我没关系的,犯错就受罚嘛,你不要因为我又犯更多的错才好,不然变成像大毛那样,我会伤心的。” 一开始元溪想养灵植,就是看舅舅的大毛神骏,还能带舅舅逃脱罪责,脱离苦难,然而如今一看,舅舅虽然免了命中一劫,却好像害了大毛诸多,元溪有些不忍起来,不想自己家禄根,将来也因为自己,落到大毛那个下场。 做错事,还是自己承担比较好,不然一时逃脱罪责,可能反而带来更大的祸患,甚至连累了身边人。 想起那些轮回所见,元溪心中好像有了些不一样的感悟。 手下轻轻摸着禄根的叶子,元溪感觉禄根好像能听到自己说话一样,最近每次摸它,都能隐隐感觉到一股亲近的意识,仿佛在和他贴贴。 哼! 旁边的胖人参本来刚从元溪的浇水中醒来,一醒就又听到元溪在那里和那颗破生姜嘀嘀咕咕,愤怒地随风甩甩叶子,想要将叶子甩到那破生姜身上,或者甩到元溪的身上。 整天就知道跟一个破生姜嘀咕,也不知道跟它嘀咕,那破生姜都被他嘀咕出灵智了!好烦! 正当元溪嘀咕的时候,忽然又感觉到兜里一动,脑海中传入了黄黄有些急躁的声音。 【铁头不好了!】 元溪一愣,“什么不好了啊?” 难不成黄黄也知道他小舅又被抓走的事了?不过这个已经解决了。 黄黄:【上次我不是和你说过,狐狸精送了三个美男给咱老丈人当女婿吗?】 是啊,元溪的记得呢。 【咱们老丈人选女婿是有章法的,每次都是一百之数。我们这一届本来已经选满了,那三个狐狸精老丈人原是准备留到下一次嫁女用的,但是现在老丈人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竟然要把那三个狐狸精直接加进我们这一届来。】 元溪不解:“这会怎样?” 这不是说明了老丈人又要多嫁三个女儿吗? 【你不懂,这一百是个极数,和老丈人压胜城布置的阵法相连,49阴,49阳,还有两个变数。一旦选足,百人就形成了一个阵,相当于一个整体,现在贸然要再加进三人进来,定然会引起生杀变动。】 生杀变动?元溪小吸了一口凉气,低声问,“是会死人吗?” 【对。因为百人成阵,所以那三个狐狸精若要加入进来,肯定会要对我们这些原有的人动手,只有人退出,它们才能替换退出人的位置进来。】 “我我我,我可以主动退出啊!”元溪觉得自己一个小孩子,不用这么早娶老婆正好。 【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我们的运气已经被这阵法束缚,就算你退出了,它也会榨干你所有的机运,没有了机缘运气,可能出门就会被天上掉下来的鸟砸死,而且以后修行也会艰难百倍,很惨的。】黄黄唏嘘道。 闻言元溪也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小小年纪真的是操心了太多,将浇完水的禄根放好。 【总之,你最近小心,你在立隆村小学上学,那是他们的地盘,别让他们盯上了你。】黄黄嘱咐道。 元溪认真地点点头,收拾完东西就去上学了。 · 壮壮这些天很不开心。 尤其今天,他坐在接他回家的自行车上,刚打开了一代虾条要吃,虾条还没放进嘴里,就感觉人有点迷糊了,等到他再回神,人已经到家了,虾条也空了。 难受地拿了个几个果冻想要啃,刚打开果冻皮就又迷糊了一下,再一睁眼,果冻也没了,壮壮顿时哭了。 壮壮哽咽着问妈妈,“妈,我的零食怎么没有了?” “不是被你吃完了吗?”壮壮妈很是诧异,看着儿子狼吞虎咽一顿炫,这炫完就说不认账了? 呜呜呜! 他吃了吗?他怎么根本就没有尝到味道!虽然嘴巴有点点残余的甜味,但是这算什么啊! 壮壮收拾悲凉的心情,准备去吃饭,然而刚坐上饭桌,大盘肉端上来,没等他上手去啃,那种迷糊感又上来了。 等再次回神,壮壮发现面前盘子都空了,周围的妈妈奶奶还一脸犯愁地摸着他的小脸,“壮壮,你还是少吃点吧,你最近都快胖成小猪了。” 壮壮一听,差点没气哭。 壮壮感觉自己最近都饿瘦了,但是妈妈奶奶却还要气他。 “我根本什么都没吃,我一睁眼,肉都没了,零食也没了,我要饿死了。”壮壮简直委屈死了,“我一定是撞鬼了,是鬼偷吃了我的东西。” “呸呸,快别乱说话!”壮壮妈和壮壮奶赶紧让壮壮闭嘴,口中说着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壮壮气得不行,放下筷子,“不吃了,我去找铁头去。” 铁头上次救了小石头,肯定也知道他是怎么回事。 这段时间壮壮就容易犯迷糊,零食减少得非常厉害,但是每次减少时,他都好歹还能先吃上两口,今天就特别离谱,一口都不给他吃了。 壮壮被气惨了。 然而刚走出门去,壮壮脚步就是一顿,眼睛在夕阳的斜照下,瞳孔仿佛变成了一道竖着的裂隙,让他放慢了脚步。 康宁的消息来源,比黄黄差了不少,但是此时也知道了压胜城准备换婿的新动作。 这一下,他是不能再慢慢和那个小纸人玩了。 康宁用壮壮的脚走到元溪家的附近,望气术一看,就发现笼罩在这个家庭的那片乌云已经散去,似乎一夜之间已经渡过了一个灾劫。 康宁啧了一声,随即不屑地笑了。 本身内部的问题更多,又何须外来的灾劫。 小纸人的姥姥和小姨都还没有回来,如今是小纸人的大舅妈来家里帮忙做饭,照顾他姥爷和他们几个小孩。 康宁的目光落在了元溪的大舅妈,和她带着的儿子李晓宇身上。 作为一个狐狸精,打斗向来不是他的强项,发现问题才是。 康宁远远冲着这家又吹了口气。 第79章 小孩打架 姥姥和小姨还在城里陪着舅舅检查, 没有回来。 元溪放学回家的时候,大舅妈正在家里做晚饭,小宇哥也在, 拿着舅舅送他的那个足球在院子里玩,见元溪回来还挑衅地看了元溪一眼, “铁头, 来玩吗?我妈让你陪我玩。” 我是大孩子, 我是大孩子! 元溪强行压下三分火气, 告诉自己要心平气和。 元溪不理他,进屋正要放下书包再出去和正等着自己的李狗蛋去玩,却见心心姐缩在角落里好像在哭。 元溪蹲过去戳戳她:“姐?怎么了?” “我不想在家了, 我想离家出走。”心心抹了把眼泪。 元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然后跳了起来, “姐, 是不是李晓宇欺负你了,我们打他去!” “不是, 我妈不在家,我也不想在这里待了。”心心姐抓住元溪,叹了口气,一副你还小你不懂的样子道, “大舅妈老是开玩笑地说,就因为我这个小拖油瓶, 我妈才嫁不出去,赖在老家里当长工,我听着心里难受。”好像扎了根刺。 但是人家一副开玩笑的样子, 开着玩笑说你爸你妈不要你了, 开着玩笑说你这个小拖油瓶, 好像生气都是自己小气了。被气哭了他们那些大人反而还笑,心心姐闷闷地把脸埋着,她不哭。 “大舅妈好讨厌,她也老这样说我。”元溪又蹲下来,挠挠头,不知怎么让姐姐开心,只能伸出小手拍了拍姐姐。 元溪和心心倒是有点同病相怜。 心心姐是小姨李丽云的女儿,李丽云虽然比李翠月小,但是结婚却比她早,所嫁非人,早几年就离婚了,带着女儿心心回了老家来。 当时元溪也被她妈扔到姥姥家这里,一并给小姨照顾着。 小时候元溪都把小姨当做自己妈,亲妈来的时候都躲在小姨身后,后来才知道那才是自己妈妈,而小姨是心心姐的妈妈。 元溪时不时要听到大人嫌弃他妈妈两句,心心姐也时不时要听到别人埋汰她妈妈几句,明着都是用开玩笑的口吻,背着他们就直接用难听话骂。 小时候不懂就是生气,现在嘛,元溪有些唉声叹气,想不通大人的世界为什么这么复杂。 以前元溪看着电视琢磨很久,觉得大人似乎是各有难处的,他作为小孩子应该都体谅一些,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总还是让人伤心。 见心心姐这么难受的样子,元溪也不好自己去玩,出去和李狗蛋说今天要陪心心姐,让他自己好好回家去修炼,梦里再一起玩,李昙被元溪安抚了好几句,不情不愿地走了。 李晓宇自己一个人在院子玩了会儿球,看着元溪走进走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尤其门外李狗蛋家的小轿车停了一会儿才开走,更是惹了他眼气,他都还没坐过小轿车呢! 李晓宇看着自己从元溪那里抢来玩的足球,顿时就感觉不香了。 又见元溪目不斜视走进屋,不理他也不来陪他玩,心里忽然生起气来,他哼了一声扔掉足球,准备进屋去撩贱去。 李晓宇一进屋,眼眶红红的心心看到他,立刻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李晓宇也不理,径直看向铁头。 李晓宇一副关心的模样问:“对了铁头,你听说了没,你弟弟已经快三个月大了。” “我妈说再过不久你的弟弟就要出生了,你开不开心?” 元溪看着小宇哥贱贱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是想要说什么好话,转过头去不想理他。 虽然小天也喜欢开口就道我妈说,但是小天比小宇哥可爱太多了! 还有狗蛋,更是比小宇哥可爱一百倍一千倍! 李晓宇见他这样反而还更来劲了,“铁头,到时候我大姑肯定会更爱你小弟弟,把他带在身边,下功夫培养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元溪捂住耳朵。 李晓宇又上前去扒开他手,继续逼逼叨叨,“是因为你啊,你这个大号练废了,你爸妈赶着要去练小号了。” 他好烦啊! 元溪简直嫌弃死李晓宇了。 “早在把你从城里送回来的时候,你妈就跟我妈说想再生一个了,果然啊,现在你这个弟弟,我妈说就差不多是你被送回来的时候怀上的。哎,还不是你太不中用了。” “你之前被从城里送回来的时候,你妈可难受坏了,觉得你以后出不了村子,就得一辈子在村里当个农民,放牛娃!一辈子没出息,将来指望不上你,那时你妈扔了你的心都有了。看,果然你现在就有小弟弟了,你妈也算是把你扔掉了。” 李晓宇记性不错,尤其喜欢听大人的小话,他妈又很碎嘴,他学起来挖苦人的话那是举一反三,听得元溪脑门仿佛有青筋在跳。 平时李晓宇还知道大人背后的坏话不能随便说出去,毕竟以前因为这个挨过不少打,但今天这家里又没啥大人,受宠的小拖油瓶们也都没有人护着,李晓宇自然是抖了起来。 心心生气道:“李晓宇,你怎么这么说话呢!” 李晓宇顿时很大声嚷嚷道:“小拖油瓶你闭嘴,不然我还让我妈骂你!” 心心顿时愣在了原地,眼睛又通红了。 元溪火冒三丈,伸手去推李晓宇,“你干什么骂心心姐,你这个讨厌鬼!” 李晓宇也跳起来反手推回去,“哈,你还敢推我,你知不知道你都快没人要了,就要去当小要饭的了。你当我奶我爷会养你一辈子啊,你这个将来的放牛娃!没出息的放牛娃!” “你还说!”元溪气得又去推李晓宇。 李晓宇也又来推元溪:“我就说!你还替李欣欣出头,我妈都说了,你和李欣欣一样是个拖油瓶,只是你妈更无耻,把你一扔这里五六年,让别人给她带、给她养,也不知道拿回来仨瓜俩枣。你妈最不要脸!” “你骂我妈!” 元溪听到李晓宇这样骂他妈,顿时火大地嗷一声扑了上去,揪住李晓宇哐哐就捶了他两拳。 “啊!”李晓宇差点被这两拳捶哭,捶得他很有点不敢置信,去年和元溪打架的时候,元溪明明没这么有劲! 李晓宇比元溪大三四岁,比心心还大半岁,比元溪高壮了不少,此时竟然没能翻身把元溪掀下去,只能也乱抡王八拳去捶元溪两拳。 “别打了,你们不要打了。”心心一边拉架,一边“嘭嘭”地帮着元溪捶李晓宇,从背后揪住李晓宇的头发,不让他把铁头掀翻下去。 两人打一个,李晓宇顿时被打哭了,眼泪都流了出来,嗷嗷地哭喊着,“臭铁头,你得意什么,你就仗着自己朋友多。你和你妈一样不要脸,交了那么多朋友,就是为了玩人家的玩具,睡人家的床,坐人家的车,你到哪里都是个拖累别人的麻烦精!” 说到朋友李晓宇气得最厉害,村里最有钱的小孩都是元溪的朋友,都和元溪玩!也不知道中了他什么毒! 李晓宇还经常坐在自行车后,看元溪和那个李狗蛋坐着小轿车去上学!凭什么他一个小拖油瓶过得这么好?连小舅买礼物都是给他买的更多,给自己就买一些破练习册! 元溪本来见小宇哥被自己捶哭了想要松手,听到他那这话又是一愣,李晓宇趁机脱离了元溪的束缚,从他身下滚了出去。 “臭铁头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告状说你打我,让我妈来骂你,让我爷来打你!让他们把你赶走,叫你无家可归!”李晓宇见元溪没压住自己,顿时来了劲,还没爬起来就嚷嚷着要去告状。 心心一听也急了,姥爷打人是真打,心心听她妈说,她们姐妹兄弟几个,除了田俊小舅,小时候都经常挨打。 心心赶忙扑上去再次压住李晓宇,心心长得比李晓宇快,虽然比李晓宇小了半岁,但个比李晓宇还高,刚刚脱困的李晓宇顿时就又被制住不能动弹了。 心心一边压住要去告状的李晓宇,一边冲着愣神的元溪喊道,“铁头快跑,你去找你朋友,等明天再回来,我来压住他,明天姥姥和我妈就该回来了。” “李欣欣你放开我,再不放开我,我让我爷连你一起打!”李晓宇嚣张跋扈地吆喝着。 “快跑啊铁头!愣着做什么!跑!”心心着急地按住李晓宇如螃蟹钳子般不停挥舞的手,大声吆喝元溪,她仿佛一个断后的英雄烈士,不停地催促自己的战友先行撤退,以保留有用之身。 元溪就这么懵懵地在心心姐的大喊中,走出了家门。 脑海里好像还晃荡着李晓宇的那些扎心的话,晃得元溪脑瓜子有些嗡嗡作响。 元溪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出来,想起李晓宇说要让他无家可归的那句话,忽然有种自己好像真的无家可归的感觉。 赖在姥姥家是死皮赖脸,赖在朋友家更是厚颜无耻,一股股郁闷的黑气笼罩着元溪,他蹲在一栋不知谁家的房子后巷里,蹲了好一段时间也没往哪个朋友家里跑,最后元溪抹了抹眼睛,还是站起身回去了。 元溪再次回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没人了,心心姐好像跑去她朋友家了,李晓宇也不知去哪里告状了。 元溪从柜子里拿出自己较厚的一个外套穿上,挎上了自己的小腰包,把干爹给自己的小印章和羽毛笔,黄黄给自己的城隍牌匾,都放了进去,还有自己攒下的几个一元巨款,最后,元溪手里拿上上次妈妈回来时,给自己买的一个一家三口的小陶人。 本来准备好的元溪,已经要走出门去了,但是临到头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禄根和花坛里的胖人参。 元溪把储物间的禄根搬了出来,给花坛里的胖人参和禄根都浇完水后,元溪将胖人参身上的红绳给解开了,对它道,“我和禄根要走了,你也走吧,回家去。” 胖人参刚被浇了水正迷迷糊糊地,陡然发现束缚没了,小破孩要把它放离开,顿时也呆住了。 没等胖人参反应过来,就见元溪抱着那个塑料盆栽的破生姜,转头就走出了家门。 胖人参顿时好气! 说什么放它走,就是准备扔下它不闻不问而已。 …… 元溪出门的时候,从外头回来的姥爷正好看到他离开,想要叫住他,说些什么软和话,但是又有点拉不下脸来,想到元溪估计是又要跑他朋友家去玩,索性收回了手,还是让他去玩吧。 元溪抱着自己的禄根一路走,决定去城里找他妈妈去。 他也不是没有家的,有了弟弟又怎样,那也是他的家啊。 “禄根,我们回家去,我们也有家的,我爸妈都在城里,他们不来接我,我自己找他们去。”元溪一边和禄根嘀咕着,一边沿着记忆中的道路,要往城里的家走,一路目不斜视,竟也没人来询问他干嘛去。 也不知道是勇气还是生气,元溪不觉得累一般,沿着大道离开了村子,一路走了一个多小时没有停歇。 他好像认得这路。 甚至隐隐能回想起来自己昏迷时,是如何在车上沿着山路被送回来的整个路程。 脑海里不停闪过姥姥家不是自己家的念头,元溪毫不犹豫地往他心里家的方向一直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元溪看到前边村子的一个电话亭时,陡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有些累了。 元溪翻翻小挎包里的几个一元硬币,犹豫了一下,还是拿着一枚硬币去电话亭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他妈,一听到妈妈的声音,一直蛮坚强的元溪,就好像受了委屈似的有些哽咽道,“妈,我想你了,你来接我回家好不好。” 李丽葵这段时间已经开始害喜,每天吐得天昏地暗的,接起电话时她还在难受,并没发现儿子的声音有什么不对。 李丽葵皱着眉给自己顺着那股恶心的气儿,【铁头,妈也想你。再过两个月你就快放寒假了,好好上学,放了长假妈就去接你。】 元溪眼泪汪汪:“我不想上学了,我想现在就回家。” 那边李丽葵又是一个干呕,心中不耐顿时就上来了,【别闹,不好好上学,将来能有什么出息!作业写完了吗?没写完还不快写你的作业去!】 听着这话,元溪顿时就想起了小宇哥说的那些,心里一点点凉了下来。 【在姥姥家别闹人,要乖知道吗,你要是不努力学习,妈就不要你了,让你弟以后不学你。】李翠月说着摸摸自己还没太凸起的肚子,开始畅想起孩子的模样来。 元溪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啥,是好还是不好,等他回神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断了。 元溪抱着禄根在电话亭前蹲了一会儿,晚风吹过禄根鲜嫩的叶子,一家三口的陶人被他放在禄根的盆里,在挥动的叶子下露出几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模模糊糊地让人看不清楚。 蹲了不知道多久,元溪抱起了禄根,没有再往记忆里的家的方向走,转头走向了山林。 …… 而这时,似水村里无人知道元溪的失踪,心心和姥爷以为他去找小朋友玩了,妈妈以为他在家里写着作业,连李昙都以为元溪在陪他的姐姐。 没有元溪陪自己玩,陪自己修炼,李昙干什么都觉得没意思,连作业都不想写了,直接扔给助理让他帮自己写。 李昙回到自己屋里就躺下要睡觉,说好了要和元溪到梦里再一起去玩的,李昙决定今天先去梦里等元溪。 只是这一躺下,李昙发现自己又梦到了上次那古古怪怪的一幕。 “哗哗……”耳边是流动的水声,水流声里慢慢又灌入了诡异的音乐声。 李昙下意识地往前走着,顺着那渐渐清晰的音乐声,李昙又看到了那个仿佛吹锣打鼓的队伍。 鲜红的地毯,披红挂彩的路灯,眼前是一群穿着喜庆的轿夫,抬着三个巨大的轿子正在往前走,仿佛这里正在举行什么祭典。 随着李昙的出现,那吹锣打鼓的队伍的渐渐停了下来。 李昙向着最后一个轿子走去,走近一看,就见一尊陶瓷人像坐在轿子里,瓷像头部和发髻都是融在一起的,像是祭祀台上的神明,又莫名多了三分人性。 陶瓷人像油光瓦亮歪坐在轿子里,似乎正在看向轿外,它像是死的,又像是活的。 当和李昙对视的时分,那陶瓷人像的眼珠蓦地一动,这介于生死之间的生命,好像瞬间活了过来。 而下一刻,李昙忽地发现周围猛一颠倒,他竟坐到了这座轿子里。 身体变得很是沉重,几乎不能动弹。 李昙看向自己的手臂,变成了凝脂般腻白的陶瓷色,他似是被困进了刚刚看到的那尊陶瓷人像里。 “咚、咚……” 停滞的音乐声蓦地响起,停下的队伍也似乎重新抬起了轿子,继续向前走去。 · 元溪从天亮,走到天黑,走到傍晚披彩霞,走到星光满夜下。 元溪他已经有些累了,只是不知道走到哪里停下,所以还在一直走。 山林里越来越黑,越来越暗,道路都已经快要没有了,也看不见了。 在这漆黑的林子里,渐渐出现很多悉悉索索的虫子的声音,又或者傍晚归家的山林鸟兽的扑棱声、嚎叫声。 咕咕,呼呼,乌乌,元溪耳边一声声像是鬼嚎鬼笑的叫声不停传来。 这声音听得渗人,但是此时的元溪却一点都不害怕,他木着脸大胆地不停往前走。 “咔吧。”刚觉得自己无所畏惧,元溪突然就被脚下的树枝绊倒,摔了个跟头,差点没把手中的禄根给摔出去,好悬元溪及时抓住了禄根,只是盆栽里放着的一家三口的小陶人,被甩到不知哪里去了。 “呜呼呼——” 元溪这一跌,林子里损失一片扑棱声,嚎叫声,听起来更渗人了。 “好黑啊,谁给我打盏灯啊。”元溪抽抽噎噎地说着。 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他身边真的亮了起来。 不是月光照了进来,而是一种油绿油绿的黯淡的光,仿佛是磷火,又仿佛是树木里长出来的发光的蘑菇,如同一盏盏小夜灯,微微照亮元溪脚下,至少能让元溪不再老是被树枝绊倒。 元溪:“谢谢。” 走着走着,元溪看到前头横着的树干上,落下一只背对着自己的猫头鹰。 猫头鹰头转了180度看向元溪。 “咕咕苗。”猫头鹰的叫声,仿佛鬼怪在夜间笑,连它那张背着身子转过来的脸,也好像在笑。 元溪恍惚了一下,好像听到猫头鹰在问他,【你要去哪儿啊?】 “我要去浪迹天涯。”元溪对猫头鹰道。 猫头鹰看着元溪张了张带笑的尖嘴,好像在嘲笑他,元溪扁了扁嘴,抱着禄根绕过猫头鹰,继续往前走。 很快,走得累极了的元溪,看到林子深处影影绰绰地出现了一户人家。 那是一栋有些古老的宅子,白墙黛瓦,大红的灯笼挂在门前,在带了秋意的夜风下凄凉地摇曳着。 第80章 一间黑店 外头天越来越冷了, 元溪看着前头那个隐藏在密林里的宅子,想了想,还是往前走去, 去敲那个宅子的门。 “有人吗?” 元溪拍拍门环,门环套在一个野兽的嘴里, 不是狮子也不是神兽, 和平常人家门上刻着的不一样, 看起来倒有点像人的脸, 半人半兽,李狗蛋家门口的门环就和这个差别很大。 “吱呀。” 门打开了,元溪看到一个白面无须的男子伸头出来, 他的脖子好像伸了很长,先是向上看了看, 然后才往下看, 冷血动物般的眼睛将元溪的模样收入眼底。 元溪咽了口口水,告诉自己现在浪迹天涯的他超勇的, 什么都不怕,“哥哥,天黑了,我找不到地方住, 可以在这里睡一晚吗?” 白面男子张开嘴。 元溪恍惚好像看到一条长长会分叉的舌头往外伸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时, 就听到眼前白面男子说道,“可以。” 元溪顿时松了口气。 “进来吧。”白面男子推开门招呼元溪入内。 元溪跟着白面男子走进门去,这里看起来和兔哥的家样式有点像, 都是那种古色古香的小院子, 黑色的瓦片在房顶一层叠着一层, 房檐上似乎蹲着几个石雕的小野兽在望月嘶吼,房子里还有假山回廊,很有点大户人家的感觉。 只是这房子阴阴森森的,带点古怪的感觉,元溪走过一个回廊时,左边厢房窗户上,一个脑袋挂在窗棂旁,笑得很奇怪地和自己打着招呼;再往右看,右边房门处,也伸出一只苍白嶙峋的手,扒在开了道缝的门边,似乎也有什么在偷看元溪。 元溪看得咽了口口水,眼见着眼前的白面男子忽然停下,指了一间似乎有人但是已经嗖地藏了起来的房间,刚要说让元溪住到那厢房中去。 元溪赶忙问道:“哥哥,住在这里要钱吗?” 白面男子收回手指低头看向元溪:“……要。” 元溪纠结着眉头摸摸自己的小包,还剩下五个一元巨款,他从中拿出了一枚来,仰头看向男子,“这个够吗?” 白面男子接过那一元钱,惨白的眉眼微微亮了一瞬,仿佛见到了一块金子,要不是元溪看着,看他的样子都想要用牙齿咬一咬验一验了。 白面男子在元溪的目光下,矜持地将他的一元巨款收入囊中,“够了。够你住上几天。” 白面男子接过钱的时候,元溪陡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好像眼前这个哥哥在哪里见过似的。 收了钱的白面男子又带着元溪走了几步,这次他把元溪带到了一个窗户上没有挂着脑袋,也没有人的手指伸出来的空房间,指着那间房道,“你住那里,要吃东西吗?” 元溪听到说有吃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要!” 元溪进了房间,屋子里的油灯自己亮了起来,坐在雕花木凳前等了会,很快白面男子给他送来了四菜一汤。 让元溪好好用餐后,白面男子就关上门,从屋里消失了。 元溪看着丰盛的晚餐,超开心的,觉得自己的一元巨款好值钱啊,然而正拿起筷子要吃,蓦地感觉哪里不太对。 元溪的鼻子嘶嘶地嗅了嗅,饭菜没有丝毫香味,反而有点点腥腥,元溪用力地盯着面前那四菜一汤,眯着眼,不一会儿,白面男子送来的四菜一汤在他眼前现了原形。 西红柿炒蛋是一盘在枫叶上扑棱的蛾子,青椒炒肉是一盘蠕动的毛毛虫混着树皮,小鸡炖蘑菇是一盘大大小小的毛绒蜘蛛,还有炸肉串,是一堆高抬着尾巴的蝎子。 那碗汤更不用说了,绿油油地仿佛淹着一堆虫子的卵。 元溪:…… 黑心店家! 黑心店家!! 元溪赶紧将那四菜一汤推到了一边,拿出黄黄的毛毛来,那些想要向他爬过来的虫子,顿时像是碰到了什么害怕的东西,开始绕开元溪。 在元溪挥舞着毛毛的驱赶下,大部分虫子悉悉索索地从门缝和没关紧的窗沿下爬了出去。 虽然把虫子赶走了,但是元溪捂着肚子感觉自己快要饿哭了,这里的人太坏了,提醒了自己想起来了饥饿的感觉,又用虫子来骗他! 元溪恨恨地咬住了自己的手,仿佛在啃猪蹄解馋一般,留下几个牙印后,好像真的觉得没那么饿了,就索性摸到床上准备睡觉,明天起来他可以再去外头找吃的。 不过睡之前,元溪留了个心眼,用力地盯着那豪华的大床看了一会儿。 果然也不是床,但是好像也不是什么钉板陷阱之类的,就是一堆铺了稻草的窝,元溪聊胜于无地直接躺下了,他没有脱衣服,睁眼是豪华大床,闭眼是稻草石窟,累坏了的元溪,抱紧自己的家当和禄根,倒头就要睡过去。 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过了不知道多久,闭着眼睛的元溪就听到外头敲锣打鼓般吵吵嚷嚷地邦邦响动声。 “着火了!走水了!” 纷乱的脚步声,乱糟糟地救火声,还有人声在叫。 元溪迷糊一睁眼,就见屋子外头被火光映得通明,跌跌撞撞下床去,想要推门却怎么也推不动,门上还烫手,好像真的着火了一般,而后就是浓烟,似乎熏入了房间里,让人呼吸困难。 “咳,咳咳咳。”元溪咳了起来。 这时,暗中好像出现了一双双阴暗的眼睛,从缝隙和阴影中钻了出来,朝着元溪望来。 他要死了,他就要死了。 正在这些眼睛仿佛要笑出来时,却见元溪从包里掏出来一根鸡毛笔,而后元溪拿着那鸡毛笔在一面温度比较低的,似乎还没有被火烧到的墙上,快速地画了一扇门。 “碰。”元溪用力一推,那被他画出来的门登时就被他推开,元溪顿时从困住他的房间里破门而出。 暗中的眼睛:…… 笑容僵在眼角。 元溪大口地呼了两口气,回头却“咦”了一声,发现院子里根本就没有着火,房间里也根本没有丝毫烟火,刚刚炽热呛人的烟火仿佛只是幻觉而已。 甚至这一出来,庭院里的冷风顿时把元溪冻得一激灵,夜间的寒气带着森林中阴森的潮湿感,如跗骨之蛆般从脚下爬上来,元溪打了个哆嗦,还是从被打开的门回去了,进门之后还把门又严丝合缝地关了起来。 困得快睁不开眼睛地元溪,回到床上倒头又睡了过去。 阴暗角落中的眼睛:…… “哗啦啦——” 元溪刚一睡着,这房间紧闭的房门和窗户忽然大量地涌出水来,疯狂地往房间里灌,不过片刻这间房间就被洪水充满。 元溪被冻醒了,睁眼就被淹在了水里,窒息的感觉顿时就淹没了他。 这灌入的水又仿佛是油,滑溜溜的,元溪想要往左右游都游不动,甚至连站起来都会被滑倒。 “唔唔唔!” 元溪努力挥舞着手,眼看就要这么被淹死在水里。 暗中注视着元溪的眼睛,正要露出笑容,下一刻,就见元溪又拿出了他的鸡毛笔,直接在床板上画了个门。 “碰!”元溪抱着禄根和他的家当再次从被灌满水的屋子跑了出来。 暗中的眼睛:…… 笑容僵在眼角。 元溪一跑出来,刚刚的一切又犹如幻觉般消失了,房间内外都没有水,刚刚被淹的一幕好像只是做了个梦,只是身上似乎还残留着那冷水跗骨的寒意,随着庭院的夜风,仿佛要把寒气一直吹进骨头缝去。 “谁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黑店!”元溪气坏了的在庭院里跺脚,抱着手臂搓了搓胳膊,才感觉暖和了一点。 想要就这么躺在院子里睡算了,但是刚躺下没一会儿就冷得受不了,根本睡不着。 困得不行的元溪,最后还是抱着禄根从地上爬了起来,回到了刚刚出来的屋子里,顿时就觉得暖和了很多。 眼看着元溪打着哈欠把房门关上,沾床就又要睡过去,暗中的眼睛彻底怒起。 “呼——” 大门突然被撞开,元溪迷糊地又被吵醒,刚睁眼就看到一个两三米的巨蟒闯了进来,一下子就游到了元溪的床前,血盆大口张开到磨盘大小,嘶地一声就要将元溪一口吞下。 “跨擦!” 元溪睁开眼看着那咬来的大蛇,猛一翻身躲开了那蛇的巨口,但是身下的床却全都塌了,眼看那蛇转头还要朝元溪咬过来。 元溪简直被气哭了:“你怎么老是打扰我睡觉,我给了钱的!你怎么这么讨厌!” 巨蛇:“……” 给了钱这句话,似乎打断了巨蛇的施法,巨蛇那长大的蛇口,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地小了下来,然而转头它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又将嘴长大,似乎决定就这样不讲江湖道义地将元溪一口吞掉。 不过在它短暂地做决定间,一会儿的功夫,却发现元溪不知何时已经跑到它身后,抓到了它的尾巴。 “既然你把我的床弄坏了,你就来陪我睡吧。我看到你毛茸茸的尾巴了!”元溪一边说着,一边用鸡毛笔在巨蛇的尾巴上画了一道拉链,想要把他看到的毛茸茸的尾巴给扒拉出来。 毕竟蛇皮太冷了,想要陪元溪睡,元溪都还不太乐意。 “嘶嘶!”巨蛇瞪大双眼,嘶声咆哮,然而那根鸡毛笔点在身上后,它好像被破了法术一般,竟有些不能动弹。 眼看着元溪在他的皮上画出一个拉链,最后将拉链嗞啦一拉开,蛇皮仿佛一间衣服敞开来,露出了下头毛茸茸的尾巴,还有三条之多。 元溪和那披着蛇皮的脑袋对视,顿时那蛇头就扁了下去,似乎想要就此逃跑! 元溪赶紧扑上去,一把攥住那条想要跑的尾巴,几乎不假思索地单手在上头画了一个镇字符,拍在那尾巴上,啪,那差点瞬移消失的东西就仿佛突然不能动弹一般跌倒在地,被元溪慢慢从蛇皮披风下拉了出来。 那是一只三条尾巴的大狐狸,看起来很有些眼熟,元溪辨认一翻,立刻想起来,这不就是上次假装成李狗蛋,被识破后还要叼着他逃走的那只狐狸嘛。 “是你啊。”元溪感慨道。 吱吱吱!显出原形的狐狸精康宁扑棱着手脚,还想要从元溪的手中逃走,但是那镇字符的威力,它让扑腾半天都没跑出多远,被元溪一只手揪着尾巴又拽了回来。 “你一只狐狸,为什么伪装成一条蛇?”元溪说到这里,忽然想起电视里那些在外国干了坏事后,就说自己是韩国人的日本人,又或者说自己是日本人的韩国人,恍然大悟道,“你是想败坏这条蛇的名声,让人以为是这条蛇在开黑店?” 狐狸精康宁闻言翻了个白眼。 开毛线的黑店。 “小破孩子没有见识,我分明是借别人的身份,来转嫁之后害你的因果。”狐狸精康宁吱吱乱动间,赫然发现自己竟把心里话和秘密说了出来。 元溪“哦”了一声,“原来你这么坏的,那你还干了什么?” 狐狸精康宁黑心肺地道:“我还天天给你家吹丧气,让你们家里人都容易暴躁易怒,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想打你就打你,想骂你就骂你,听见你叽叽喳喳就不耐烦,让你有家不能回,气得自己跑出来。” 元溪瞪大眼睛看着那只狐狸精,想要跳起来骂它,然而过了一会儿后,元溪就叹了口气。 元溪发现自己伤心过后,好像心也冷了,突然对这些就不是那么在意了,如果硬要说还有什么感觉,大概就是觉得非常孤单。 元溪一边叹气,一边拿出鸡毛笔来,在这个狐狸的手腕脚腕,都画上了看起来就很结实很厚重的锁链,省得这坏狐狸再趁自己睡觉害自己。 狐狸精还在逼逼叨:“然后我就一路跟着你,在这里等你来,我抢先一步抢了这蛇窝,偷偷把那睡了快半个月的蛇精转移出去,就等着你落入陷阱呢,然后吃了你。” 等你死了,这片天地都会以为是蛇精杀了你,谁要帮你报仇,也都会去找它,连诅咒都会被转移掉一大半,可惜,竟然这么快就被识破了真身。 元溪听到这里,恍然想起来刚刚伤心时,路上突然亮起的磷火微光,“那刚刚是你给我点的灯?” “谢谢你啊。” 最伤心的时候,路上还有一点光亮起来。 狐狸精康宁正暗自饮恨自己被识破真身,陡然一句谢谢差点把他砸蒙,康宁一时被元溪镇住,哑然无语地看着元溪。 它说了那么多,这小纸人竟然只记得它帮他点了几盏灯?他脑子是坏掉了吧! 元溪还继续自说自话道:“我就感觉有什么一路陪着我,原来是你。” 我那是陪着你吗?我是想要弄死你! 狐狸精康宁吱吱乱叫了一会儿,手脚被元溪画了锁链后,沉重得它竟然动弹不得,逃脱不了。 最让狐狸精康宁无语的是,这小纸人嘴上一边甜言蜜语谢谢陪伴什么的,手上却没有停地不停画画画,画完锁链,连嘴套都给它画上了,沿着它的狐狸鼻子和尖牙用鸡毛笔嗤啦嗤啦地描,还假模假样地嘀咕,“这是怕你咬我,毕竟你这么坏。” “好了,还有什么事,等我睡醒再说吧,哈啊,好困。”搞定好五花大绑的狐狸精后,元溪立刻将狐狸精整个摊平,用它尾巴当枕头,将它的毛毛当被子。 给狐狸精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分配好用处后,元溪就缩在它的毛毛里睡了下去。 元溪躺在暖融融的毛毛里,顿时心都要化了,好暖和啊! 元溪连禄根都扔在了一边,将冻得冰凉的小手小脚,都塞到狐狸精暖融融毛乎乎的肚皮下。 “吱啊!”狐狸精康宁炸毛地抗议了几声,想要跳起来挠元溪一脸花,然而手脚根本动不了。 不一会儿,生无可恋地狐狸精就看着那枕着自己尾巴,盖着自己尾巴,拿自己取暖的小破孩子,已经闭眼打起了小呼噜。 狐狸精康宁看着睡着的元溪,再看看被五花大绑的捆成床单的自己,一时间翻着白眼没了脾气。 不知道是不是也被折腾累了,它竟也睡了过去,只是睡了没多久,狐狸精毛茸茸的耳朵就动了动,被小孩子的喃喃呓语声从梦中吵醒。 “回家……”元溪闭着眼睛喃喃梦呓。 “回家。” 元溪说着要回家却好像哭了出来,似乎在梦里也没找到自己的家在哪里。 狐狸精康宁见状,良心陡然像是被针扎刺了下,忽地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坏了些? 虽然这小纸人烧他们驻地,淹他们的大本营,害得他要去和亲了,但是他既然已经要去和亲了,嫁出去的狐狸泼出去的水,那他们狐狸精的大本营是被烧还是被淹,又关他何事? 狐狸精康宁动动已经稍微可以动弹的爪子,想着给小纸人编个好梦算了,可爪子刚碰到元溪,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引动。 “嗖——”一道道金色的光芒,从康宁身上连到元溪身上,元溪正在做的梦境,似乎逆向引动了康宁的某种法术,让其自行运转了起来。 狐狸精最擅长的法术之一,就是这查探前世今生、姻缘情仇。 但是如此不受控制的情况,康宁还是第一次遇到。 康宁一身法力,瞬间就被元溪的梦境卷走大半,甚至在康宁惊恐的表情下,其法力还在持续地被睡着的元溪,压榨抽取之中。 · 吹锣打鼓的声音。 李昙感觉自己在往哪里走,脑海中的恶念,让他似乎看到了尸山血海,却笑了起来。 …… “喀拉。” 压胜城曾经出现过裂缝的城墙,忽然再次裂开了。 这次裂开的缝隙,在灏社君来到后,没有消失,而是差点就直接崩裂开来,要不是灏社君迅速地调动了地气,直接镇压住了那股涌动的煞气,可能下一刻这快要成魔的煞气就会直接解封。 周围的城管老鼠们吓得都躲到了一旁。 神明的恶念产生了意识,已经快要成魔,它想要脱困,它想要拥有肉身。 这种情况下,神明还会归来吗…… 或者归来的会是魔吧。 “去,检查一下似水河边的八卦台!”灏社君面色凝重地看着那面墙,让属下阴兵立刻去检查似水河边的八卦台。 似水村曾经年年都要举行河神祭祀,用缀着铃铛的红色麻绳,沿着两岸的八卦台,来来回回在十几米宽的河道上栓绕,封河五道,如今无人过问的祭台渐渐长草,成了一些人钓鱼的地方,大概只有妖精还会惦记着它们。 忽然,灏社君抬头看向了夜空。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漫天繁星闪烁不定,凝神细看时,灏社君发现这天上的星辰,有些不对。 好像星星移了位置。 第81章 应劫之身 睡着了的元溪好像在做梦, 又好像不是梦。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画面。 有他和李狗蛋到处撒欢去压胜城追月,有黄黄叫他连襟和他嘀咕八卦,有壮壮小天陪他看电视, 爸爸妈妈从远方回来,给他带很多零食玩具, 有姥姥打着扇子给他讲鬼故事…… 一会儿, 又变成了舅舅看着受刑的大毛在地府公堂上的哽咽, 小宇哥要赶他走, 姥爷要打他,妈妈说不要他了一幕幕。 画面一幕幕地从元溪眼前闪过,仿佛他短短的一生在做着某种回放, 最后,画面定格在大毛化为人形, 从轮转台上跃入轮回的一幕。 这一刻, 元溪身体也蓦然失重起来。 恍惚间,他也好像从高空中在往下坠落, 失重的感觉让元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飘了起来,但是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抓扯着他的心脏,让他的内脏在不停地往下坠,不停下坠…… 坠着坠着, 元溪感觉背后好像生出了无数的丝线,在缠绕着他, 让他坠落的速度变缓。 耳后仿佛有个声音在说。 【你该回家了。】 回家? 回哪里的家,哪个地方是他的家…… 元溪迷迷糊糊地正想着,就见眼前的画面再次出现变幻, 这一次, 元溪好像看到了自己未来的画面。 就像那次梦见的一般, 爸爸妈妈身边有了新弟弟,弟弟没有再送到乡下,被他们亲自带在身边,从小养大。 爸爸妈妈看着弟弟一年年长大,想起他的次数也越来越少,等到他终于上完小学,再被接到城里的时候,那个家好像已经不太有多一个人的空间,爸爸妈妈有些生疏的呼唤,弟弟抓着妈妈的衣服,有些敌视有些警惕地看着他这个外来者。 元溪看着自己听话地站在一边,听着爸妈说你弟弟有些怕生,他还小,你让着他一些的话。 越是看,元溪就越觉得,想象中想要回去的家,似乎在未来的每一天,都离自己越来越远。 就在元溪扁着嘴想要哭的时候,脑海中的声音又出现了。 【轮回中事,那些让你伤心的开心的,多半都只是一世的缘分,开心或伤心都是为了成就你,缘至则聚,缘散则分。】 【三岁的时候,你就应该归位了。】 【你被拖在红尘中太久,失去朋友,失去亲人,失去修为,不断地失去,越是失去,越容易执着,并因此万劫不复。】 元溪听不太懂,又好像听懂了。 三岁,他三岁的时候,爬上了村里河神祭祀的小船,本该沉到河里,却被河神送了回来。 就在这时,元溪眼前的画面一变,变成了没有他的未来。 失去他一个人,这个世界也照样在运转,弟弟会代替他陪着爸妈,弟弟会很懂事,很聪明,替他陪伴爸妈,并在爸妈的期许下考上很好的学校,将来过很好的生活,是满足爸妈指望的,他们想要的孩子。 没有他的未来。 只偶尔会有人想起他,翻出他的照片看一看,想起的次数,如同他还活着时一般慢慢变少。 【现在该回家了。】 元溪的下坠完全被阻挡下来,他脚下好像再一次踩到实地上。 元溪回过头去看向身后,就见一个浑身金光的人站在那里,似乎微笑着朝他伸出了手,好像要接他回家一般。 元溪看向那仿佛星辰般的人影:“干爹。” · 压胜城 在一面城墙倒塌后,整个压胜城都如临大敌地迅速行动起来。 “报!八卦祭台出现裂缝。”派去似水河边探查的阴兵已经回来,他们并不能靠近那些八卦祭台,但是远远看到,那些祭台确实是出了问题。 灏社君有些刻薄的面容上此时全是凝重,不断调动阵法强行压制。 轰隆隆的巨响之下。 压胜城所有的城墙都像是积木一样分裂开,在一百零八个方位上,无数到城墙开始左右转移变幻,似乎在试图迷踪掩盖天机。 眼看着周围渐渐有些平静,灏社君正要松一口气,脚下忽然猛烈地震动一下,吓得压胜城内的妖精们都差点跳起来。 “社君!山川移位,周围的山脉在动!” 压胜城内是被稳住了,但是周围的山脉峡谷却嗡嗡震颤起来,似乎被压制的那道煞气,和这星辰移位间天地劫力,相连在了一起。 这时,灏社君仿佛亲耳听到了,那些山脉峡谷从地底传来嗡嗡震颤,想要移动的声音。 这震颤声入耳后一变,变得有些像是祭祀,有些像是庆典,甚至像是他嫁女时那吹锣打鼓的声音。 一股劫煞之力在地下移动,河流摇晃,山川错位,大地仿佛就要被某种力量打开。 “噗!”灏社君蓦地吐出一口鲜血。 …… 而这时,李昙坐在轿子上,身体似乎和外层的瓷像渐渐融为一体,笑容一致,姿态一致,随着祭祀的队伍前行,仿佛正在被迎回自己的神台上。 周围的天地都被血色染红。 轿下铺满了各种妖魔鬼怪亦或是人类的尸体,一步步向前。 · 狐狸精康宁仿佛被掏空,好不容易断开和元溪的联系,整只狐狸瘫软在地,呼哧呼哧喘着气。 法力几乎耗干。 随着康宁法力被破,周围的庭院仿佛泡影般啵地消失,露出了一个大树洞的模样。 “噼啪。”洞口的一块树皮似乎被什么挤掉,剥落下来。 树洞外绿草灌木都被夜间的寒露打湿,康宁这只狐狸被元溪挤在洞口挡住了外头的寒风,而元溪自己则窝在洞中的稻草堆中,枕着盖着康宁的狐狸尾巴,睡得蜷成一团。 被挤在洞口的狐狸精康宁一时有些迷惑,他怎么会和小纸人突然气机相连。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康宁耳朵警觉地一动,蓦地发现周围的星辰之力似有动荡,煞气劫力在地气中翻涌。 眼看着蚂蚁从地洞中爬出来搬家,鸟兽在林中停止了夜叫,康宁感觉不对地望向树洞外。 已经是秋冬霜降时节,这颗大树的叶子已经掉了大半,树枝后的天空中,夜星闪烁,似乎前所未有的明亮。 康宁看着看着,蓦地发现,天上的星辰方位有些不对。 康宁心头陡然一跳,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康宁蓦地凝聚法眼再看,却发现一股巨大的劫数笼罩在整个似水河上,和他气机相连,更和小纸人气机相连。 尤其是这小纸人。 狐狸精康宁眉心跳动的越来越厉害,想到刚刚和小纸人气机相连的时候惊鸿一瞥的一幕,仿佛看到了某位星君以劫数为身,下凡显形的一幕。 好家伙,那竟不是他或小纸人的幻觉! 天上的星辰,也已经和这似水河附近的地界,气机相连。 以天地为屋,河流为界,环绕似水河的这片土地上,北斗转,星辰换,廉贞巨门入中宫。 这是天发杀机,斗转星移! 现在又值下元八运运势最旺的几年,五黄二黑处于失令状态,真是劫煞之力最强之时。 这生杀劫数正应在元溪身上,而它这狐狸精,也被牵连在内了。 狐狸精康宁掐指算罢,有些发懵。 完了,原来他是早就被纠缠进这小纸人的劫数中,却不自知,要被小纸人害死了! “快起来,我们得赶紧逃命了!”康宁一下子跳了起来,见没有摇醒元溪,顿时四肢落地变成了一只大狐狸,直接将元溪甩到后背就要带着他往前逃。 刚这一动,狐狸精康宁发现脚下的地面忽然摇晃了起来,一股震动从地下蔓延上来。 “轰隆隆——”整个山体似乎都开始从慢到快地移动,仿佛在朝什么地方倾斜,山上的石头泥土开始朝着康宁他们这个方向滚落,似乎整个山头都要塌下来了,山体向着道路河流滑坡而去。 狐狸精康宁驮着元溪四脚沉重地跳过一块下滑的石头,在地面上奔跑起来,星辰之力似乎充斥了这片空间,天为屋,地为牢,一时间周围仿佛无处可逃。 “快起来啊!”康宁恨不得多长两只手去摇醒小纸人! 元溪趴在康宁背上,睡得迷迷糊糊地不愿睁眼,口中回应着,“我干爹在叫我回家了。” 狐狸精康宁一边跑一边骂道:“什么鬼的干爹,马上我们就要死了,还回哪里的家。” 话音刚落,康宁咔吧腿一软差点就要直接跪下,甚至嘴也有些发麻,天上的星辰之力似乎直接凝聚到了它身上,差点把四条腿着地的康宁压趴在地,让它猛跌一个跟头。 我去。 周围什么也看不见,康宁却胆颤心惊地赶忙自扇嘴巴,爬起来继续逃。 “你干爹莫非是位神仙?”康宁语气有些抖地问着还在睡梦中的小纸人。 “嗯。”元溪含糊不清地说着,“是……星君。” 你丫不早说!! 康宁心中发凉,恨不得捶胸顿足,懊悔不已,再联想元溪梦中惊鸿一瞥的那道神光,这下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它是应劫而来! 康宁就说自己这不到五十斤的狐狸,怎么就突然有了一百斤的反骨。 明知这小纸人不简单,小纸人那朋友更是个煞星,还非要一味往前凑,换着法地折腾。 大概就像是妲己老祖之于殷商,它之于小纸人。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商之将亡,百妖唱坟,神明落降。 · 挣脱了铁头和心心后,李晓宇就去告状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爷田魁,张口就让他爷把铁头赶走。 田魁虎着脸让李晓宇把刚刚的话再讲一遍,李晓宇立刻嚣张地又说了一遍,“爷你把铁头赶走,让铁头无家可归!” “啪!”田魁二话不说就给了李晓宇一耳刮子,“说得什么混账话,有你这么做哥哥的没有!谁教你说那些话的!?” 没等李晓宇反应过来大哭,又被田魁提起来就狠揍起来。 “啊啊啊!”李晓宇哭得嗷嗷的。 心心听到动静,还跑回来看了一眼,心中顿觉痛快。 心心突然觉得喜欢打小孩的姥爷也没那么讨厌了,毕竟他谁都打,一点也不偏心,哦,听妈妈说小时候只有小舅田俊不挨打,那小舅田俊将来有了孩子的话,可能姥爷就没那么一视同仁了。 李晓宇自觉那是他爷,他妈也常说他是他爷大孙子,和铁头这种外孙不同,实际对田魁来说,他一视同仁,从不偏心……毕竟李晓宇也不姓田。 心心还没看过瘾,她大舅妈就闻声跑来,把人拦下了,要不然心心觉得自己都能看到李晓宇屁股被抽开花了。 打完人的田魁看到藏在角落里偷窥的外孙女心心,正想问问心心铁头怎么样,就见对视间外孙女如见虎狼,啊地惊呼一声后吓得拔腿就跑。 田魁:…… 田魁直到晚上还在想着这事,久久没有睡着,等到半夜的时候,忽然外头地面摇晃,似乎发生了地震一般,担心没有大人看着的铁头和心心,田魁披着衣服跑了出去。 先去隔壁不远看了眼心心,然后又去村尾的李狗蛋家去看铁头。 “什么!铁头今晚没来过!?”田魁顿时如同晴天霹雳。 · “该死。” “真该死!” 康宁恨不得捶烂自己的脑壳,怎么就会和老老老老祖宗一样,陷入别人的劫数之中,难道这就是狐狸精的宿命不成。 上头的神仙要趁着天时地利之际,接引走这小纸人,却借了它的手断他尘缘,将之引到这,现在时机已到,他要给小纸人陪葬了! 小纸人可能功德圆满,任务已完,被接引升天做回神仙,而它这讨厌的狐狸精,却是要死在别人的劫中,到时不知道要被打到哪一道轮回地狱中去。 康宁正懊恼着自己的愚蠢,终日算天数看人前世今生,却眼瞎看不到自己被搅入劫中。 这时,周围的山石摇晃的更厉害了,狐狸精康宁驮着还没睡醒的元溪东奔西跑,一会儿躲过一块轰隆隆滚落的巨石,一会儿又躲过裂开的一道地缝,在这个位于劫煞中心位置的山中不停奔逃,累得气喘吁吁。 “醒醒啊!你睡着觉怎么回家啊,你赶紧醒来我带你回自己家吧,你爸妈家里人还在等你呢,不要睡!”狐狸精康宁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呼唤背后的元溪。 元溪嘴巴蠕动,恍惚间好像睁了一下眼睛,却似醒未醒。 狐狸精康宁见有效果,赶忙再叫:“快醒醒快醒醒,你明天不要上学了吗!?” 闭目的元溪:…… 元溪神速地又睡沉了。 我去。 狐狸精康宁正气急,蓦地它脚下地面呲溜一滑,没有及时跳开的狐狸精顿时连扑带滚,带着元溪摔倒在地,就在这时,康宁看到上方半个山头都轰隆隆地向着他们塌了下来。 “咔擦”整座山仿佛都在这股阴煞劫力中,崩解开来。 完了。狐狸精康宁闭上了双眼。 本来为了避劫,他都趁着那条蛇冬眠把他移了出去,抢占了他家来干坏事,没想到小丑反而是它自己! “哗啦。” 元溪从康宁背上掉落出去。 正好落在了一片落叶从中,并没有摔痛。 恍惚间元溪睁开眼,好像看到一道星光落在自己身上。 身体顿时变得有些轻飘。 耳边隆隆山塌地陷之声,面前是星辰天宫幻想。 干爹的身影,仿佛变成一颗星星在上空指引着自己。 元溪向上伸出了手。 而这时,元溪的上方,滚落的山体整体倾斜而下,眼看就要将他掩埋其中。 杀机者,阴肃之气,所以伤物也。然无阴不能生阳,非杀无以卫生。 故天之杀机一发,则周而复始,是为一元复始,继而万象更新。1 · 似水村附近的地震越发明显,不少人都被摇晃醒来。 惊呼地看着周围一座座山似乎都要拔地而起,像是人类一样走动起来。 腿脚不便的田魁在这种震动中,慌乱地跑遍了元溪玩得好的小朋友家,找了小天,找了壮壮,也找了小石头,竟然都没有人见到过铁头。 “泥石流了!” 田魁六神无主之时,周围村人又在惊呼着周围的天灾地难。 田魁又急又气,慌忙又跑回了李狗蛋家。 “铁头不见了!” “你让我进去找找,他也许就在你家!” “真的找不到了!铁头不在这能去哪里?铁头,姥爷以后不骂你了,你要是在这里,你快出来。” 田魁满心希望元溪只是闹别扭躲在他朋友家,没有往别的地方乱跑。 …… 田魁在门口呼嚷的声音,传到了室内。 睡梦中的李昙,耳边都是敲锣打鼓的声音,仿佛置身在一个热闹的祭典上,已经听不到什么其他的声音。 不过铁头的名字,还是穿过了这些噪音,进入到李昙的耳朵里,让似乎化作瓷像的李昙,突然清醒了一下。 下一刻,李昙的眼睛好像遍布这片土地,看见山川移位,河流翻涌,以及那滚滚落石泥土之下,好像快要被淹没带走的人。 那是,元溪。 坐在轿子里的李昙看着这一幕,还在笑。 笑着笑着,他眼前移动的山川开始静止,翻涌的河流开始平复,掉落的土石突然凝滞,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李昙蓦地“碰”一脚踹了出去。 “哗啦。”碎裂声顿时遍布全身,李昙仿佛踹碎了将自己困住的瓷器,从轿子里踢门而出。 作者有话说: 1刘一明《阴符经注》上篇 第82章 星辰在侧 元溪感觉自己好像飘在一束光里, 从夜空而降的光,直落在自己身上,没有痛苦没有忧伤, 随着那束光,他不断地往上飞去。 越往上, 就离在上头等着自己的干爹越近。 那包裹在重重金光下的人影, 之前元溪一直看不太清, 但是现在, 在这不断地靠近下,人影渐渐淡去光芒,似乎就要露出了真正模样。 “哗啦——” 就在元溪快要将干爹的脸看清楚的时候, 耳边忽然有巨大的洪流声冲击而来。 元溪下意识抬头一看,哗啦啦啦, 水珠像是大雨从地面倒退, 大量的流水源源而来,凝聚到天空化成了河流, 直接横亘于空中,遮天蔽日,拦在了元溪和接引他的那道金光之间。 金光在河水的遮挡下,顿时变得弯曲, 星光似乎也无法再穿透着水流,只随水波留影, 化作万千粼粼波光,零零碎碎。 然而元溪的飞升并没有停下,反而更加快了三分, 眼看着就要穿入这横亘于眼前的天空河。 元溪恍惚看到了一条巨大的尾巴, 嘭地拍击在那束金光之上! “轰——!!” 霎时间, 元溪看到自己上头的金光寸寸碎裂,周围整个天空和地面都摇晃的起来。 震耳欲聋的声音让元溪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看到眼前如同梦境又仿佛真实的一切,全都在震颤。 天空水流哗哗翻涌,云层呼呼搅动,揉碎的星光统统被搅落在晃荡的天空河中。 元溪看着眼前碎落的星光,被遮挡的天空,下意识还要继续往上走去,似乎再往上走,就能回家,然而这时,元溪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铁头,你要去哪?” 元溪下意识回头,就看到李昙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好看的脸正气冲冲地看着自己。 “我……”元溪回过神来,我要回家?不,他是去,“我要去浪迹天涯。” 李昙皱眉瞪他:“那你怎么不叫上我,不讲义气!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啊。” 元溪眨了眨眼,而后泄气道,“其实我是在离家出走。” 李昙还在生气:“那你也应该叫上我,然后你可以从你家离家,然后出走到我家,或者我们一起出去,再一起回来。” 元溪叹气:“可我好像没有家了。” 小时候也会突然有某个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无家可归无处可去,在大人露出黑脸想要赶他走的一刻,在被开一些拖油瓶玩笑的一刻,在被有爸妈在身边的小孩子嘲笑没人要的一刻。 而今天,走出家门的那一刻,站在电话亭的那一刻,元溪突然发现,自己曾经的感觉都是真的。 如果爸爸妈妈不想要他,如果姥姥姥爷也不想要他……他为什么要等着所有觉得他累赘的人,慢慢厌弃他,等着别人终有一日不要他。 不如自己早早去浪迹天涯。 元溪心中郁郁地掉起了眼泪。 李昙看到元溪哭,有些慌神,赶忙道,“如果你没有家了,我就把我的家给你,如果我们都没有家了,那我们就一起去流浪,我们还可以一起去压胜城打工。” 说到这里,李昙义正严词地指责元溪,“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少一天,少一个时辰,都是背信弃义!你休想要对我背信弃义!” 听到之前还因为名字差点要和他绝交的李狗蛋这样说,抹着眼泪的元溪突然笑出了声。 元溪抹掉眼泪:“对,好朋友,一辈子。” “我们都不能背信弃义。” 李昙气呼呼的脸这才重现了笑容,他朝元溪伸出手,元溪也向着李昙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元溪听到身后似乎传来一声叹息。 “干爹?”元溪回头,水波掩映间,刚刚快要能看清的干爹的模样,似乎又变得朦胧破碎,看不清楚起来。 【去吧……】 这时,似睡似醒的元溪忽感身体一重,仿佛身上刚刚拉扯他的线都断裂开来,于是他一脚踩空,从高处跌落下去。 “啊!” 元溪的身体失重地下坠着,伸手胡乱伸手想要抓住什么,而后下一刻,李昙的手就好像抓住了他。 身体还在下坠,只是李昙抓住他的手并没有松开,似乎让他下降的速度变缓了很多。 坠落了好一会儿,元溪感觉自己的灵魂终于从高空坠落回了地面,直接摔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元溪手脚蓦地一弹,一下子醒了过来。 这一醒来,元溪才发现自己周围已经完全大变样了。 树林里的树木都倒了大半,山也塌了大半,只是他就在这其中,却不知为何毫发无伤,滚滚泥石流恰好停在他身前一米处,树木倒下的方向恰好都避开了他。 “这是怎么了?”元溪震惊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就在他脑子空白发懵的时候,听到旁边哼哼唧唧的声音,往那边一看,就见一只大狐狸好像被半压在土下,三条尾巴在外头不停地摇晃用力,试图把自己扒拉出来。 元溪赶忙上去,抓住它尾巴把它往外拔。 “哗啦!” 元溪手一松,狐狸精康宁从土中刨了出来。 狐狸精这一动,已经停下流淌的泥石流也跟着轰轰动了起来,差点又把它埋在其中,得亏狐狸精康宁见机快,嗖地拱起元溪就往前跑。 · 压胜城 “停下来了!” 灏社君看着突然停滞下来的波动,周围的大动静,似乎在突然之间被按下了停止键。 身边的妖精想要扶着吐血的灏社君,被他皱眉挥退。 灏社君看向天空。 天星导引,地煞冲天,如今整个似水河都在劫中,被镇压的神明恶念不知从何找到了脱困之机,压胜城所镇压的要穴已经无法完全禁制它,似水河一带的地气全部都因为劫数被搅动起来,似乎全都和这道恶念煞气贯通为一体,成为其身躯。 眼看着山川移位,这道恶念似乎就要脱困而出,只是不知为何竟在最后关头停了下来。 …… 李昙一回神,发现刚刚还在眼前的铁头又不见了,面前是碎裂一地的碎瓷像。 李昙面无表情的揉揉自己刚刚因为这破瓷像快要笑僵的脸,顿时啪啦一声,把脚下一块笑脸瓷片给踢出老远。 笑,笑个锤子笑。 什么无聊的鬼东西,在这耽误他的时间,不然他早就找到铁头了。 李昙看着周围红彤彤的天地,不知是血,还是红毯,左右看着,“铁头?” 这是哪里? 一时没有找到出口的李昙左右看看,随便找了个方向感觉是出口,就往前走去,但是走着走着,一道声音突然出现在他的前方。 【你回来了……】 李昙看到一个神像挡在了自己面前,那神像很是熟悉,曾经也在梦里见到过,祂又拦在面前,李昙再仔细一看,发现祂跟刚刚轿子里的瓷像也有些类似,只是姿势不同,更富有神性。 “哗啦!”李昙嘭地一脚又踹倒那瓷像,看着祂碎裂一地,理也不理地踏过那一地碎瓷片,继续往前走去。 【你该回来了,是时间回到属于我们的时代,脱困而出。】 那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李昙回头看了一眼,那尊被他踹倒踢碎的神像,此时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背后,神像面容不变,仿佛一尊神明高坐神台。 李昙不想理会,继续往前走。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这是你的心的世界,你属于这……】 已经要走了的李昙顿时转回身来,猛地走回来,伸脚“碰”地用力踹倒那在说着什么我是你你是我的神像。 李昙嫌弃地骂道:“有病!谁跟你你是我我是你的,你又不是铁头,还想分我玩具不成!” 说着,李昙又在神像上踩了两脚。 “哗啦、哗啦”神像再次被李昙一脚踹出了满身裂纹,最后轰然碎裂一地。 “丑东西!”李昙用力地踩碎它。 这一次,踢碎了这神像之后,李昙再往前走,就看到了一扇门,好像是他和铁头在墙上画出来的那扇门一样,边沿还有红色和蓝色墨水的痕迹,蓝色的墨水线条被元溪画得规规整整,红色墨水被李昙画得黏糊糊脏兮兮,看起来很是行为艺术,不过好歹没有脱离了门形。 李昙走过去推了那门一把,顿时眼前光亮照射进来,碎裂的神像倒在他背后的一地血色之中,裂成五片的面孔从五个方向看着李昙的背影,似是怨恨,又似是嘲笑。 “啪嗒。”门被关上,将这片空间和那碎裂的神像,都关在了背后。 …… 李昙在自己的屋里醒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墙上元溪画出来的那道门。 外面元溪的姥爷还在叫着要找元溪。 李昙皱眉起身,快速套上衣服往外走去,让人去往西南方找人。 李昙指着元溪离去的方向:“那边,离这里大概六七公里,在似水河畔的一座山上,我梦到铁头在那了,他所在的地方发生了坍塌,有泥石流。” 元溪的姥爷田魁,听李昙一说完,差点瘫倒在地。 “不过铁头没事。”李昙大喘气地道。 · 那泥石流滚滚而下,狐狸精带着元溪惊恐的奔跑,他现在和元溪劫数相连,气机相连,一旦元溪死了,它肯定也活不成。 然而狐狸精康宁很快发现,这些泥石土块甚至地裂,都好像长了眼睛一样会避开元溪般,背着元溪,它根本不用怎么跑,渐渐的,狐狸精康宁就佛了。 狐狸精带着元溪跳到一处高地,看着周围山石滚滚而去,河水滔滔奔流,颇有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 狐狸精康宁用力甩动了几下浑身的毛发,把身上的土和泥都甩掉,顿时全身毛毛又蓬松了起来。 元溪坐在地上看向天空,看着天空闪烁的星星,此时天还没亮,元溪又有些犯困起来,抱着康宁的一条尾巴就安详地躺在了狐狸精身上,“小狐狸,几点了?” “什么小狐狸,我比你大得多了,我叫康宁。”狐狸精康宁想要用力甩掉身上的元溪,但是感觉到周围遍布的星辰之力,天空中的星辰仿佛眼睛还在盯着它一般,康宁到底没敢动。 元溪:“哦,宁宁几点了?” 康宁:…… 见鬼的宁宁! “现在是丑时,大概2点出头。” 元溪依着毛茸茸的小狐狸犯困地点着头,有些冷,将它的另一只尾巴也卷到了自己的身上,康宁无语,认命地掀起三条大尾巴圈住元溪,给这个快睡着的祸害当被子挡风。 狐狸精康宁趴在高地的大石头上,一边看着天空中还在闪烁的星辰,一边看着周围还没有完全平复的震荡地煞之气。 刚刚天地异动的那一刻,康宁几乎以为要有什么大妖大怪就要出世,只不知这和小纸人有何关系,他的干爹竟然能借这动荡的煞气,来接引他。 “小纸人,你干爹是哪位星君?莫非真是廉……”康宁轻轻扫扫尾巴,戳了戳躺在他身上的元溪,话还未说完,就被被它戳醒的元溪打断。 “没错,就是昴日星君!”元溪抢答道。 蓦地,康宁发现落在自己周围的星力都淡了很多,似乎天空中原本闪烁的凶煞星辰,都一下子黯淡了不少。 康宁:…… 昴日星君? 刚刚落降的力量明明是五黄廉贞星力,都天大煞,这股劫煞之力,怎么会是昴日星君的? 康宁用爪子挠挠眉毛:“你是不是弄错了?” 元溪信誓旦旦地道,“不会弄错,我干爹两次都是借大公鸡身体来看我的,大公鸡,不就是昴日星君?” 康宁一时无语,不应该啊,随即它皱眉道,“你确定只是大公鸡,不是什么碰到杀身之祸、官非诉讼的大公鸡?” 元溪刚想否认说不是,然后想起公堂上浑身是血的大毛,顿时震惊,“你怎么知道?” 狐狸精康宁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五黄廉贞星,又为官非星。代表是非口舌、官司诉讼、小人相侵、牢狱之灾、血光手术、意外横祸等。星神在天,益静不益动,动就意味移星异宿,天发杀机,尤其是星神中这邪气最重,性情最多变的一位,动必引人间劫数。” “你干爹不一定是借用大公鸡的身体出现,而是借用它身上的劫数出现,就像他现在借用这似水河附近的劫煞之气降临一般。”狐狸精康宁有些幸灾乐祸地道,仿佛已经看到有妖精鬼神比自己还惨的模样。 毕竟它还只是被劫数招引而来,可不像元溪口中的公鸡,明显已经是劫难本身了。 元溪被狐狸精说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那么我的干爹,不是昴日星君?” “对。刚刚这明显是廉贞星君的动静。” 说道这里狐狸精康宁叹气道,“也不知道你怎么能认了这么位干爹,差点被你连累死。” 元溪不愿意了,用力抓住身上乱动的毛毛尾巴:“我干爹怎么了?我干爹很好啊,刚刚还来接我回家,你不要说我干爹坏话。” 狐狸精康宁嫌弃地看着元溪,一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的模样,“古人说,廉贞星,北斗第五星也。在斗司品秩,在数司权令。不临庙旺,更犯官符,故曰化囚为杀。触之不可解其祸,逢之不可测其祥。” 元溪一脸懵逼,看文化人般地扭头看着脑袋下讲古的毛茸茸狐狸精,“什么意思啊?” 狐狸精康宁扫了元溪一眼:“五黄土星应廉贞星,得令时成崇无比,恍若黄帝,威慑八方,宜静不宜动,动则终凶;宜补不宜克,克之则祸。失令时为五黄煞,为九星中最凶之星,如逢二黑、三碧,必犯重病绝症,血光之灾等,凶不可言。所以廉贞星是一颗亦正亦邪,遇之福祸难料的星星,廉贞星君自然也很难让人琢磨,这么说懂不?” “比如你会遇到我,比如带你去地府的那公鸡,会遇到官非诉讼或杀身之祸。” 狐狸精康宁头头是道地说着,仿佛很是看了几本神仙书籍修行道典。 元溪似懂非懂,只是想起刚刚干爹亲切地冲自己伸出手,他喃喃道,“可是干爹是来接我回家的,他很好的。” 闻言狐狸精康宁蓦地叹了口气,“也是,廉贞星亦正亦邪,爱之时如珠如宝,恨不得割肉喂之,恨时则千刀万剐。同在煞劫中,你就是那个如珠如宝的,我则是那个千刀万剐的。” 康宁顿时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和小纸人打好关系。 狐狸精康宁用尾巴尖,戳戳快要在自己身上睡着的元溪,“小纸人,你八字是多少?” “八字?”元溪想起好像也有其他人问过他,哦对,就是那个讨厌的莫伦的徒弟,当时好像狼一样盯着他,说什么童子啊,八字啊。 元溪警惕地看着小狐狸,“你问这个干什么?” 狐狸精康宁鄙视地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要害你还需要用你的八字?我吹口气就害了!放心,我就是好奇。” 元溪想想也是,就把自己的出生年月日告诉了康宁,他也有点好奇。 康宁听着这八字,眉头跳了跳,壬寅十灵日日柱,还是一类童子命,果然啊,虽然小纸人的命格被替命纸人遮盖,看不清楚,但是光看这个八字,肯定是有点来历的。 元溪听着狐狸精在给自己算八字,听着听着,眼皮慢慢就合了起来。 耳边狐狸精康宁不时提起的廉贞星君,在似睡非睡之际,元溪恍惚间,终于想起了当初神婆说过的话,喃喃道,“干爹,天之斗君,丹元廉贞星君……” 狐狸精康宁正要点头说,廉贞星君的名号,就是天之斗君,却见元溪念诵神君名号的同时,天空中的星辰似乎突然变亮了很多,尤其是北斗第五星的玉衡廉贞星。 仿佛回应元溪的呼唤。 星光洒下,星辰之力包裹着它身上的元溪,一时间,周围的夜风似乎也突然温柔了很多。 狐狸精康宁立刻闭上了嘴,默默地趴下不动,任由元溪在满天星光下,卷着它的三条尾巴睡沉过去。 周围山林土石崩流,一片狼藉,此处却似乎独留了一处净土。 一人一狐,星夜下,依偎而眠。 · 似水河附近又发生了地震。 发生了地震,姥爷还在到处喊铁头的名字,心心害怕,就跑回家打了她妈妈的手机,把铁头好像不见了的事,告诉了她妈李丽云,连带着一起在那边看着田俊的李翠月,也知道了这事。 “铁头失踪了!?”李翠月一听这事,这还得了。 知道田魁已经去找元溪,还离开了村子,李翠月顿时也待不住了,立刻就要抛下没什么事的小儿子,赶回似水村去找人。 李翠月让李丽云给大女儿李丽葵和女婿元辰打电话过去,让他们知道铁头失踪的事。 第83章 离家出走 李翠月他们连夜绕路赶回似水村, 手机里听到说铁头可能就跑到了发生泥石流的地方,李翠月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把田魁和在家看孩子的李瑞媳妇骂了个狗血喷头。 到家李翠月就先把腿脚不便的田魁劈头盖脸地打骂了一顿, 因为一路上李丽云也给李翠月告了不少状,说可能因为她爸打人, 吓到了孩子, 才让铁头离家出走。 等李翠月打完人, 李丽云也把心心接回来了, 李翠月才发现打错人了。 心心已经听说了铁头失踪的事,回到家看到姥姥正在打姥爷,心里委屈地抱住李丽云, 抽噎着告状道,“妈, 大舅妈老说我是拖油瓶, 你们一不在,就让李晓宇来骂我, 铁头帮我说话,也被李晓宇打骂了。李晓宇还说你们和他爸妈都不要他了,还要姥爷打他,赶他走, 所以铁头才走的。妈,铁头走了, 我也不想在这里待了,我们也走吧。” 心心这撕掉人脸面的话一说,别说李丽云和李翠月一张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脸色变得铁青, 连刚被老婆打了一顿的田魁, 也面色很不善地看向了自己的大儿子。 李瑞一脸尴尬,恨不得捂住小外甥女要命的嘴,可别再乱说了,赶忙道,“妈、爸,这都是小孩子打闹起来乱说话,当不得真的,妹你也别生气,我回去就打得那混小子屁股开花!” “小孩子乱学话,这说不定是跟爸学的。”李瑞甩锅之间,还插了他爸一刀,他还记得之前他爸生气要赶元溪的事,顿时把田魁差点又气得捂住胸口。 “滚!都给我滚!这个家是我李翠月说了算,还轮不到你们一个个的来赶人。”李翠月气得直接掀了桌子,指着大儿子和丈夫的鼻子骂完,走出门去就要找铁头。 李翠月也生气大女儿把孩子一扔五六年不管不问的事,但铁头这么小就如此懂事听话,她更多还是气女儿女婿对铁头不够上心。 以前说什么忙,说什么要打拼,那现在没那么忙了,在城市里站稳脚跟了又要有了二胎,那以后肯定对铁头更不上心了。 李瑞被骂得没脸,但是也知道理亏,老婆没少在背后说道两个妹子家的事,他偶尔听听,也觉得说得是挺有道理的,两个妹妹确实一个比一个不像话,家里爸妈也偏心眼,李瑞心情不好时也会跟着附和几句,只是没想到此时被儿子碎嘴说出来搞事后,会弄得这么尴尬。 要是这事冲着大人也就罢了,他妹李丽葵在这,他都好意思和他妹对阵,但是铁头一个小孩子若因为这个出了事,这到哪里说理都是他们一家没脸。 李瑞也没在意他妈赶人,赶紧跟上去一起找人。 …… 铁头人根本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田魁虽然听到李昙说铁头跑到了发生泥石流的地方去,但是也并没有全信,让人到处都找找,到处都叫叫,他腿脚不便,也在似水村附近吆喝着。 李翠月听到田魁说起李昙的话,虽然她不信那些什么神神叨叨的事,但是在找孙子这事上,李翠月还是不敢太铁齿,尤其李昙还是个死而复生自有神异的孩子。 李翠月立刻就带着人往李昙所说的方向找了过去。 · 清晨的山上一股泥土和青草的气息,伴着冷意清冽的露水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要打哆嗦。 元溪的脑袋缩在康宁的尾巴里睡着,忽然感觉脑壳有点凉,好像有人掀了他的被子一般。 然后有人戳了戳他的脸颊。 元溪迷糊地睁眼,就看到李昙面无表情地蹲在他旁边。 李昙还在用手指戳元溪的脸,“你到底是为什么突然要离家出走?” 元溪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抓着盖在身上的毛绒尾巴叹气道,“和我小宇哥吵架了,不开心。” 李昙脸一沉,张嘴就要说什么,元溪眼疾手快地捂住李昙的嘴,他大表哥可不是老丈人,没了脑袋还能再活过来。 “其实没什么的,我都习惯了,有些人就喜欢开别人的玩笑,你不要当真哈,一个个都要生气,会气死的。”元溪赶忙哄住李昙。 李昙严肃地掰开元溪的手,教育元溪道,“你知道为什么一个个生气回去会气死吗?那是因为有些人他们还活着,就会不停气你!所以感觉到生气的时候,最好就是让他们永远闭上嘴!” 说话的同时,李昙发现元溪的手好凉,看了看元溪冻得有些发白的手,用自己的手给元溪焐住,试图把自己手上的热气传给元溪。 听着李昙的话,元溪身后的狐狸精康宁猛地一抖,这一下,李昙立刻看向了它。 “这又是什么?”李昙提提元溪盖在身上的尾巴尖,那尾巴尖顿时抖得更厉害了,在下面装死的康宁微微掀起眼皮,看了李昙一眼又赶紧收回目光,全身都警戒起来。 这是个什么煞星转世,明明是个小孩子,不知道为何就是挺让康宁感觉很害怕。 “哦对了,这是宁宁,要不是它,我就冻坏了。”元溪见状赶紧转移李昙的注意力,给李昙介绍昨晚陪他找地方住,还用毛毛给他当被子盖的狐狸精。 李昙面无表情地看了康宁一眼,不是很顺眼,总觉得有些讨厌,但是元溪说它好,还帮了不少忙,李昙索性收回目光不再看到它。 看完,李昙继续说回元溪大表哥的事,“还是说你那个表哥,既然他这么讨厌,我们还是要让他闭嘴。” 元溪见到自己转移注意失败,心虚了一下,一脸请教模样,“可我不想要他受太大伤害怎么办?那要怎么让他以后不来气人。” 李昙一脸你在开我玩笑的表情,但见元溪真的是在心虚求教,李昙也拖着下巴陷入了沉思,陷入了深沉的沉思。 一时间他竟被元溪给为难住了。 李昙很快又一眼看向了狐狸精,轻轻踢它一脚,“喂,你是妖精吧?” 正悄悄梳理毛发的康宁浑身一僵,僵硬地点点自己的脑袋。 “不然你去附身元溪的大表哥,吃他的东西,睡他的床,给他闯最大的祸,惹最多的事,让他挨最毒的打,最好一天三顿不停歇,这样他就肯定没时间来气铁头了。”李昙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真是好极了,这样又不会让出事,也不叫伤害他。 听着李昙说着这些,狐狸精康宁差点以为自己之前在似水村的事曝光了,却不敢跑,硬着头皮听完李昙的建议。 李昙看向瞪大眼睛的元溪,一脸得意地微扬下巴,“怎么样铁头,我的主意很棒吧,这样你的要求都做到了呢,至于受伤害什么的,父母打孩子,怎么能叫伤害对不对?那是他们自己家的事!” 元溪眨眨眼,竟好像被李昙的主意说服了。 不得不说,元溪有点心动,小宇哥不但气自己,还老骂心心姐拖油瓶,多伤人心啊。 元溪只是被爸妈扔在姥姥家,心心姐爸妈是真的离婚了,爸爸不要她了。 整天被人开最多玩笑的就是心心姐了。 “宁宁不忙吗?”元溪口风松动地看向狐狸精康宁。 狐狸精康宁毛发立刻竖起来,没等李昙看过来,忙挥挥三条尾巴表示没问题,自己闲得很,很乐意帮忙做点事,作为一个快要和亲的闲得长毛的狐狸,它最近真是没事也要找事的。 三人顿时协商起具体的方案来。 元溪觉得真要照李昙说的这么做,那小宇哥也有点太惨了,虽然小宇哥嘴巴很讨厌,但小宇哥人很没用的,又打不过他和心心姐。 元溪挠挠头,觉得让大表哥每次说人坏话的时候,咬到自己的舌头就行了,不用一天挨三顿打。 李昙当面表示同意,背过身趁着元溪没注意,一把揪住康宁在旁说起小话,“一天三顿打,一顿都不要少知道吗!” “吃喝你去,挨打他上,在家里打,别让外头人听到。还有,你在那个表哥身上,看看谁对元溪好谁对他不好,都帮我记下来,我会谢你的狐狸。” 康宁忙举爪表示着不用不用,这点小事,一定办到,保证帮李昙举一反三地去给大表哥搞各种破坏,放心好了。 这种事它熟,经验超级丰富呢! 有效沟通完,李昙满意地放开了狐狸精康宁。 就在这时,跟着李昙一起来找人的助理小王和搜救人员们,也终于跟上来了。 “找到了!少爷找到了,还有少爷的朋友。”助理小王远远看到李昙,高兴地差点喜极而泣,赶紧朝后面的搜救人员大叫,同时和电话那边气势越发骇人的新老板,实时联系着。 明明李昙才是个小孩子,助理小王发现自己竟然完全看不住他的,本来是想拦着人不让他跑到危险地方去的,结果被李昙冷眼一看,助理小王竟然感觉很是害怕,硬是开着车将人带过来了。 走到最后发现前头泥石流发生地道路被堵,助理小王心道总能劝少爷先回去了,结果一时没注意,人就自己爬山上去了! 在这山塌了一半,泥土乱流,到处是碎石的地方,李昙竟然还健步如飞的,眨眼就不见人影了,差点把助理小王给吓死,只能赶紧追上来。 助理小王带着几个人,战战兢兢地走在刚刚发生过坍塌的山体上。 没想到现在找到李昙的同时,竟然也顺道找到了李昙少爷失踪的小朋友元溪,跟来的几个救援的大人顿时都觉得非常神异,尤其俩小孩身边,竟还有一只尾巴仿佛有重影的大狐狸! 不过一看到他们人,那只狐狸迅速地跳下石头,没等他们看清楚,就嗖地一下跑不见了。 果然小动物还是更喜欢小孩子,不爱接近大人。 在这些人出现的时候,元溪也远远听到了姥姥她们在叫自己的声音,还有大舅和小姨他们,似乎也跟着找了过来。 元溪顿时有些纠结,想起了自己还在离家出走中,但是听到姥姥他们担心地叫着自己,又不太想让他们担心。 没等元溪继续纠结,李昙拉着他就往声音反方向跑,一时给元溪整懵了,助理小王也给愣住了,叫着少爷赶紧跟了上来。 元溪一边被拉着跑一边问:“昙昙,这是要去哪?” 李昙兴致勃勃地说着:“不是说要离家出走吗?走吧,我们现在就继续。我带了钱出来,够我们出去流浪一阵子。” 说着,李昙把怀里塞上的红票票拿出来,塞了一把到元溪怀里,还给元溪塞了两张银行卡。 后头追着的助理小王听得一整个头大,“少爷,少爷,你慢点走。” “我们累了就住酒店,饿了就去吃饭馆,去浪迹天涯!”李昙根本不理助理小王,高兴地跟元溪计划着他们接下来的行程,他一点也不在意元溪是不是想要离家出走,浪迹天涯,他只是生气元溪竟然不叫他! 好朋友就应该一起去浪! 元溪竟然也有点期待起来。 就是元溪还是不太想让家里人担心他,尤其是姥姥和小姨,姥姥虽然性格比较强势,不太爱笑,但是姥姥还是很疼他的。 李昙闻言立刻就要赶身后的助理小王去报平安,然后自己和元溪继续离家出走。 助理小王哭笑不得。 不过最后,李昙和元溪还是没能走成,因为元溪忽然想起了一件被他遗忘的东西。 “禄根!” 元溪醒来后就没再见到禄根了! * 远远躲在一颗树后的康宁,爪子一抖,听到元溪哭喊禄根的声音,它四只爪子顿时悄悄后退一些,把蓬松的尾巴也收拢了起来,以防自己还没走远的事被发现到。 元溪睡觉的时候,被康宁直接扛起来就走的,康宁当然不会记得给元溪拿上他的小盆栽。 所以应该是,跟着那蛇精的窝,一起被埋在哪里了吧。 不过那生姜已经有些灵识了,估摸也死不了,早晚从土里钻出来,康宁顿时又回头看了一眼,那边要挖地找生姜的小纸人。 “廉贞星,化气为囚、杀,在官禄宫则主官禄,掌令权威;在命身宫为次桃花,甲级桃花星。” 怪不得这小纸人人缘这么好,连它一个讨厌他的狐狸精,看他都觉得颇为顺眼,看不得他太难受,啧。 有后台,惹不起。 狐狸精康宁用爪子揉揉似乎描了黑色眼线的上挑眉眼,觉得自己还是去吃点小孩子的零食,来缓解下自己这两天惊心动魄的心情。 狐狸精康宁跳向了灌木丛,留下那边已经和家人汇合,被姥姥抱在怀里的元溪,嗖地跑没了影。 第84章 你家我家 元溪找到了, 所有人都放下了心。 姥姥李翠月抱着元溪,又哭又笑,一边骂他小没良心, 一边让他以后保证不乱跑。 元溪抱着姥姥也哭了,拍着姥姥安慰她。 只是要被家人带走的时候, 元溪有些心急, 他还没有找到禄根, 不太愿意离开。 这时, 元溪听到黄黄的声音传到了脑海里,【铁头,你的禄根不见了?你先回家, 我帮你找。】 元溪差点跳起来,顿时拿出黄黄给自己的那根毛, 小声问, 【黄黄,你也知道我离家出走啦?】 【是啊, 你那个胖人参不是被你放跑了吗?它来跟我说的。】 黄黄当做笑话般讲给元溪听,【它来找我,结果半路上被一只野猪精叼回家喂崽崽,差点就给吃了, 还好它积攒了点力量给我托梦,我跑去把它抢了回来, 才知道你带着你的禄根离家出走了,我就出来找你了。】 元溪心中愧疚,他给姥姥和黄黄都添了好多麻烦。 黄黄安慰他道, 【嗐, 这有啥啊, 谁还没有点年少轻狂的时候?你要是像我非洲表兄那样,那才可怕呢,你已经很乖了。行了行了别哭了,我去帮你找你的禄根,你那胖人参对它的气息很熟,等会儿找到了,我就回去联系你,你先回家吧,把人都带走我才好活动。】 元溪听了这话,这才放心回家。 回到似水村,已经做好挨打准备的元溪,发现除了姥姥语带亲近地骂了他两句小没良心的,其他谁也没骂他,也没打他,连姥爷都去买了好吃的东西回来,要小姨做给他吃,大舅还压着哭得嗷嗷委屈的小宇哥来给他和心心姐道歉。 李昙虎视眈眈在元溪旁边站了半天,发现竟无自己的用武之地,好像所有人都很和善,都对元溪很好的样子,并没有他想象的那种面目丑恶的反派出现搞事。 李昙一点都不信,真要是这么好,怎么会让元溪离家出走。 李昙继续盯着这些伪善的大人。 助理小王在旁看少爷审贼一般的眼神一个个看过去,和时不时看向自己的大人尴尬地笑笑后,顿时就眼观鼻鼻观心。 这是个熊起来他肯定拉不住的熊孩子,反正也不是自己家的,他只是个打工人,小王这么告诉自己。 元溪一手被姥姥拉着,一手被小伙伴狗蛋拉着,李丽云也想上去拉,不过没抢过李昙,感觉走路都有点不真实了,被大人不错眼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机会跑出来和自己的小伙伴聚聚。 小天壮壮他们一早听说元溪离家出走了,都吓得不行,担心元溪吃不饱穿不暖的,也生气元溪竟然一点口风都不漏就抛下他们跑了。 “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万一被狼叼走了怎么办?”小天担心地捶捶元溪,顿时被后面的李昙多看了两眼。 壮壮第一反应是,“铁头你饿不饿?在外头有吃的吗?” 小石头则一脸敬佩地看着元溪,觉得铁头老勇敢了。 元溪听到壮壮的话,就想起了昨晚饿着肚子时,被送上的四菜一汤,顿时一脸的惨不忍睹,“有吃的,不过都是蜘蛛,蝎子,还有毛毛虫。” 小天他们被元溪的重口味吓得够呛时,李昙皱眉奇怪道,“哪里来的这么多虫子?还是吃的?” 李昙觉得不太对,铁头总不会自己想到去把蜘蛛毛毛虫当吃的,谁告诉他这些能吃的。 呃…… 元溪想起了在小宇哥身上帮忙挑事的狐狸精康宁,立刻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 小天他们今天还得上课,要不是因为担心元溪等着他回来,早就被家人送去学校了,不过现在这时间也还好,还没有迟到,元溪今天倒是不用去上学了,姥姥李翠月给元溪请了一天假,让他好好在家歇歇,想玩什么都行,就是别跑远。 小天他们满是羡慕地留下了今天独自放假的元溪和李昙两人,自己去上学了。 元溪送走去小天他们后,顿时搭上小伙伴李昙的肩膀,兴冲冲地道,“走狗蛋,我们去修仙去。” * 塌陷的一片狼藉山腰处,刚刚这里来的人已经走光,一道黄色的身影奔来跳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很快,远远的一颗歪倒在泥土中大树下,土壤松动,仿佛被什么东西从下方拱了出来,黄色的身影立刻嗖地跳了过去。 轻巧落在那颗树上沿着断枝往下走,不一会就看到了在乱七八糟仿佛刚刚被搅拌机搅过的泥土里,莫名出现了一颗植物来,仿佛不知何时被种在那里一般。 如果元溪在这里一定会非常熟悉,那正是在他家花坛待了好一段时间的胖人参的叶子。 随着胖人参的出现,它旁边一个被拱出来的破盆栽,也出现在黄黄的眼中。 “找到了!”黄黄用爪子捧起了那个小盆栽,然而还没有很高兴,就一愣,看向下头摇晃枝叶的胖人参,“你没找错吗?” 胖人参一副累瘫的样子,如果它现在是人形,估计都要冲黄黄翻个白眼了。 就是它! 胖人参伸伸自己脚下的根须,仿佛在用脚丫子指着那生姜盆栽说。 这么沉,这么壮,把它挖出来,可是让小胖人参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黄黄也是震惊,这才几个月,铁头那颗小生姜就养成这样了? 黄黄忍不住用爪子揪掉禄根一片叶子,顿时耳边好像就传来一道壮汉般的委屈哼唧声,就仿佛一个婴幼儿长了副壮汉的身体,就有点点辣眼睛。 黄黄放下禄根,感慨地揉揉自己的脸,一边心想着这算不算是拔苗助长?一边又想着不算的话,它也想再被铁头拔苗助长一下,它不在意有一副壮汉的身体。 “砰!”脑里的美事还没想完,黄黄就感觉好像被自己家哪个老祖宗给敲了。 黄黄:…… 放弃走捷径的冲动。 黄黄捧起禄根,刚要带回去给元溪时,忽然想起来问旁边土里的胖人参,“对了人参,你之前说铁头是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了?” 黄黄听到元溪不见了,震惊下都没有细听就出来找人了。 胖人参歇完了坐直起身,窸窸窣窣,咕叽咕叽,似乎在对这个曾经的仇人说着元溪的事。 虽然元溪不爱和胖人参嘀咕什么,只喜欢和他的禄根嘀咕,但是不妨碍胖人参在一旁听壁脚,知道的小秘密可不少。 黄黄一脸恍然大悟,“这么算来,铁头还是个留守儿童了,小孩子,没有安全感。” 黄黄不知道想到什么,圆溜溜的眼睛咕噜噜地转了两圈,顿时挥爪叫上胖人参,“走,我们给铁头弄个礼物去,保准他以后不离家出走了。” …… 元溪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心情好像一下子扫去了很多尘垢,原本的郁郁忽然一下子都没了,兴致勃勃地就光想要打坐修行。 拉着李昙一起用功修仙起来。 在又是清醒又是恍惚的感觉中,元溪仿佛从另一个视角,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在头顶正中线与两耳尖连线的交点处,修仙书籍上说是百会穴的位置,元溪好像看到一个非常亮的点,整个身体是昏暗的,像是沉睡在夜晚之中,但是他头顶百会穴的位置,却亮晶晶的仿佛是一颗星星,好像有很多源源不断地气流,涌入那里。 但是很快就不见了,似乎没有其他的穴位和经络可以接收这些气流。 元溪有些奇怪,书籍上不是说,人体有108个大穴,很多经脉吗,怎么他只有这里一个亮起来? 一陷入思索迷惑,元溪顿时从那种状态中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元溪,身体有些暖洋洋的,甚至可以说热了,不能说是很舒服,醒来的李昙奇怪地看着元溪脸通红的样子,“铁头你怎么了?很热?” 元溪用手扇着风,刚要点头,就听到了黄黄在叫自己,抬头一看,黄黄在李昙家外头一颗树枝上人立着,远远地和他打暗号挥爪。 元溪顿时跳了起来,“狗蛋,黄黄回来了,也许它帮我把禄根找回来了!” 李昙一听到禄根,顿时变得面无表情。 明明他和铁头才是最好的朋友,结果元溪离家出走连他都不告知,独独带走了那颗破生姜,生气。 李昙现在就看那颗破生姜很不顺眼,要不是看元溪都担心地哭了,李昙真想让破生姜被什么野猪给啃了去,不过李昙一直只是想想而已,毕竟元溪说了这是他们的生姜,他们要一起爱护。 李昙不紧不慢地跟着元溪出门,就见那只黄鼠狼看到他时,立刻浑身皮毛都微微炸了一下,李昙当做没看到。 元溪和李昙跟着黄黄走到无人的地方,听黄黄说禄根找到了,元溪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黄黄说要给他一个惊喜。 “惊喜?”元溪有些开心起来,“黄黄,是什么惊喜啊?” 【现在说就没有惊喜了,跟我来。】黄黄挥挥爪子,让元溪和李昙跟在自己身后,然后它就带着元溪和李昙往小青山走去。 元溪跟在黄黄身后,一路上越走植物越多,穿花拂柳,来到了山中小溪旁,在一个长歪了的大树后,黄黄扒拉出一个被灌木藤草掩盖的一个洞。 元溪正奇怪着这是哪,就见黄黄指着那牌匾道,【仔细看,你能看到这上面写着什么吗?】 元溪闻言凝神于目,盯了半天,就看到了洞口的牌子上,出现了当初黏湿洞门口类似的牌子,元溪念出来道,“月见路小青山阳东十七户。” 元溪奇怪道:“黄黄,这是你家?” 黄黄摇头否认,而后道,【这是你家。】 “我家!”元溪两只眼睛都瞪圆了,李昙也目露诧异。 【是啊,我听你那人参说你无家可归,我最近在压胜城办手续在似水河附近落户,这不就顺手帮你也落了个户,给你在小青山安个家嘛,你那人参和禄根都在里头呢。】黄黄说得一脸小意思的模样,表着腿还是略有些得意。 “哇!”元溪眼睛里的星星简直快要闪出来了,顿时一把抱住黄黄,然后猛地转了两个圈。 李昙顿时不愿意了,抱起双臂道,“铁头,不是说了把我的家给你,你以后都住在我家吗?为什么这里多个小家你要这么高兴。” 他说过这话吗?元溪抱着黄黄一脸懵地看着李昙,忽然就想起来梦里李昙叫住他的时候,好像说过他的家就是他的家。 啊这。 元溪叹气:“我也不能天天住在你家里啊,人家会说我占你便宜。” 李昙皱眉,想了想道,“那我让我妈把家里过户给你,我和你住,我去占你便宜,我看谁敢说我。” 黄黄笑出了声,李昙立刻瞪了过去,一下子让黄黄收起了笑,看向元溪道,【咳,现在家里还没装修好,只是给你看看毛坯房的位置,我已经找了压胜城的队伍来帮我们一起装修,你看看想要什么样风格,我到时候反馈给他们。】 黄黄拍拍元溪,【咱们是社君的女婿,可以直接在压胜城附近方圆几十里内落户的,到时候我让他们把洞给你挖大一些,给你多填点适合人类的东西。】 元溪顿时拉着李昙,兴致勃勃地和黄黄研究起妖精的装修事宜来,还问李昙的意见。 李昙嘴上不乐意,心里还是有些好奇,元溪一问他意见,他立刻凑过来给元溪出起主意来。 李昙想开了,既然他的家分给元溪了,那元溪的家也是他的嘛。 这么一想,多个家也未尝不可! · “啦啦啦!”元溪高兴地几乎是一路蹦着回村的,拉着李昙,还将禄根也带了回来。 李昙:“啦啦啦。” 至于胖人参,被种在了新家那边。 黄黄说这野人参已经被元溪养家了,而且又没本事,出去就容易被吃掉,不如种在家里给元溪看家,毕竟都知道冒着危险来通知它元溪不见了。 【这胖人参还是比较吉祥的,能够给你家带来不少好运,我算了一下,你爸最近找了好工作,你舅的事业也进入正轨,都有它几分作用在,你就一起养着吧,它现在比你的禄根有用不少。】 元溪听说小胖人参这么够意思,本来要把小胖人参一起带回家,继续种在花坛里,黄黄说把它种在这里就行了,有元溪的户籍在,周围的妖精不敢吃它,种在家里的话,万一哪天被人认出来,给挖去吃掉了,岂不可惜。 元溪想想也是,和胖人参说了几句话才离开,胖人参第一次被元溪这么主动搭理,颇有些兴奋,本来它还想要骄傲三分,一个没忍住就和元溪亲近起来。 …… 在那片坍塌的山体废墟旁边,黄黄和胖人参找到禄根离开后不久,一条被扔在路边的小白蛇,在露天的枯叶堆中不情不愿地被冻醒了,它的身体似乎告诉它,再不醒来它就要死了,不然它还不是很愿意醒来。 上次吃过东西后,这条小白蛇就睡着了,一睡睡了半个月,本来想着在冬眠前再醒一次,吃一次东西就窝在家里睡到明年,然而小白蛇很快发现,它比自己预计的早醒了三天,而且醒来这冷的都要冻死蛇了,最主要的是,它的家呢!?它的窝呢??它温暖的巢穴呢! 它怎么在这里? 怎么随随便便的躺在了露天的树叶? 难不成梦游了…… 睡懵了的小白蛇顺着一颗树木爬上去,荡到树枝上从高处一看,就发现不远处一座山竟然塌了。 再细一看,塌掉的那座山有些眼熟,那不是它家所在的那座山吗!?它的老巢。 !!! 小白蛇继梦游的懵逼后,顿时又陷入了家没了的震惊和迷茫之中。 小白蛇差点以为自己的眼神恢复到了修行前的0.01,在1000度的近视眼里世界颠倒,家宅不分。 它只是睡了半个月而已,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簌簌” 小白蛇艰难地往自己家的方向游了过去,一路翻山越岭,爬石堆过土坡,试图去寻找真相。 在元溪看完新家高兴回去时,刚刚无家可归的小白蛇,终于找到了它家那颗被泥石流冲埋的大树。 第85章 忧郁爸爸 元溪高高兴兴地和李昙从小青山里回来, 沿着田埂蹦蹦跳跳一路走到家,就听到里头传来姥姥的大骂声。 元溪立刻停下了脚步。 侧耳听了一会儿,好像听到他爸的声音, 是他姥姥在骂他爸。 元溪正想着自己要不过会儿再回来,没多久, 就见他爸走出门来, 像是阴暗的蘑菇一样蹲在墙角低头发呆。 元溪觉得他妈和他姥姥一样, 都喜欢长得好看的, 他爸就是一副忧郁小生的模样,蹲在那里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听说他姥爷当年也是如此, 所以哪怕姥爷腿脚不太好,家里穷得厉害, 还得靠姥姥养家, 姥姥还是想和他结婚。 只是元溪和心心姐当初听到的八卦说,姥姥的爸对这门婚事非常嫌弃, 只能接受姥爷入赘,于是最后姥爷几乎是被赶出家门入赘过来的。 直到有了小舅田俊这个孩子,那边才又让姥爷走动起来。 元辰是下午时才赶到的,半夜凌晨突然接到电话说孩子失踪了, 他们离得远,想要赶回来, 半夜也一时没能买到车票,李丽葵一着急,想起傍晚儿子给她打电话的事, 顿时肚子就疼得厉害起来。 元辰只能先送老婆去了医院, 然后等老婆醒了, 找来老婆的朋友给照顾一下,才赶忙往似水村这边赶。 元辰一路倒车赶路,路上听说儿子终于找到了,总算放下心,但是因为儿子不懂事闹出来这一出出的,搞得元辰也很生气。 不过元辰到地方还没能和儿子说上话,自己就被丈母娘劈头盖脸地教训了一顿。 说他们对儿子不关心。 元辰心中也很冤,却说不出什么来,只能听着训。 他和丽葵从农村到城市打拼,想要在大城市站稳脚跟,很不容易,儿子刚出生的时候,家里的房租都快交不起,只能把孩子送回老家,偶尔送点年礼节礼过来,也被大舅嫂大舅子嫌弃得厉害。 元辰他自己家,他妈早在他小时候就去世了,他爸老早再娶了一个,和他关系一直不怎么好,他和他爸都已经说不上几句话了,更别提让他们帮自己照顾孩子了,只能放在老婆娘家里。 现在这几年慢慢平稳下来,孩子也大了,元辰倒是惦记着让老婆赶紧把孩子接回来,正好一家团圆,然而谁想到孩子如此多灾多难,一到城里人差点就没了,只能再送回去。 因为确实干着不少占便宜的事,再加上众人的目光,元辰每次来这边总是很不好意思,有些抬不起头来。 元溪拍拍蹲在墙角像蘑菇一样抑郁的爸爸,也悄悄蹲了过去,戳戳他爸的胳膊弯问道,“爸,你是不是被姥姥骂哭了?对不起啊,都是我害你挨骂了。” 元辰本来对儿子有点气,一听这话心里也软了。 元辰伸手抱着儿子,懊悔道,“你干什么乱跑,吓死爸爸了,有什么事怎么不跟我打电话。” 元溪只记得他妈的手机号和家里的电话号,也不知道他爸的号码呀。 元溪张张口想说话,又放弃了,拍拍爸爸的背。 元辰已经听说了儿子在这边受了委屈,但是儿子也不提,心里更愧疚,他只觉得自己每次来都要受不少白眼,没想到儿子也要受一些阴阳怪气的指点。 “我听你妈说,你现在身体也好多了,不然这次爸爸把你接到城里去?”元辰一边说,一边皱眉想着儿子的学籍问题,现在已经开学几个月了,如果这时候要转学,不知道儿子能不能适应。 元溪一听就摇头拒绝,他还期待着自己在妖精世界的新房子呢。 元溪:“不了,爸你好好照顾妈妈和小弟弟,我还要上学,还要和狗蛋小天他们一起玩。” 元辰心里又欣慰儿子的懂事,又觉得儿子好像和自己生疏了,心中很有些老父亲的心酸,只能漫无目的地和元溪瞎聊起来,问问儿子的生活,以及在这边都玩些什么,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 元溪一边回答着,一边也问起了元辰。 元辰和儿子说起了自己最近的工作不错,前不久刚刚又升职了的事,工资也涨了些。 涨得部分元辰还没有完全上缴给老婆,刚要拿给丈母娘她也不要,元辰这就想起来要给儿子一些零花钱。 “爸你竟然藏了私房钱。”元溪同情地拍拍身上每一分钱都有数的元辰,婉拒了他给零花钱,一副等妈妈知道,你就麻烦大了的模样。 想想自己手里干爹给的价值几十万个一元巨款的小印章,元溪觉得他爸还不一定有他有钱。 不过干爹给的印章不能卖掉,所以他也很穷。 元辰闻言一僵,不得不和儿子解释起这不是藏得私房钱,而是最近的加薪,加薪! 就在这时,元溪一掏口袋,衣服里忽然扑啦啦掉出十来张红票票,远远比元辰给的零花钱多出几十来。 元辰一看眼睛就瞪大了:“你哪来那么多钱?” “都是昙昙塞给我的,我都忘了,等会儿我去把钱还他去。”元溪把红票票捡起来。 元辰愣神了一下,很快连珠炮地问起来,“昙昙?你的朋友?多大了?男的女的?为什么要塞给你这么多钱?” “对啊,我的好朋友,跟我一般大吧?当然是男孩子,爸你怎么这么多问题!”说到这,元溪忽然发现他竟不知道狗蛋几岁了,决定回头就问问去,“昙昙说要和我一起离家出走,说离家出走身上得有钱。” 元辰心中一时无语。 元辰突然觉得,一向懂事的儿子突然会离家出走,别是被什么朋友带坏的吧。 元辰摇摇头,觉得刚刚见面还是不要对儿子的朋友评头论足了,交待儿子不能随便拿别人的钱,一定要早点还回去云云。 见元溪说好,元辰还是给儿子塞了一些零花钱。 很快元辰又说起了他们公司的玩具来,元辰一直惦记着给儿子寄一些自家公司生产的玩具,但是之前的都太丑了,丑的吓人,根本拿不出手,大人都得被吓到,不过最近公司好像换了批高管,审美也提升了,做出来的玩具完全大变样。 “最近我们公司生产的小狐狸玩偶非常好看,本来我想着下次来看你时给你带几个玩,顺便让你拿去送朋友,不过这次来得急,就没有带来。” 狐狸玩偶? 元溪想到昨晚给自己当抱枕的三条尾巴宁宁,顿时期待地点点头。 父子俩蹲在墙角好一阵聊,李翠月出来找人看到两人说话,原本皱着的眉头顿时捋平了不少,没有打扰二人,留给他们说话的空间。 聊了不知多久,夕阳渐渐从西边土墙的缝隙斜照,落到两人身上,不知道谁家的玳瑁猫跳上屋檐从两人身后经过,喵了一声,还有几只搬着馒头碎屑的蚂蚁,从两人脚边的石头缝间路过,父子俩的生疏,似乎也在这斜阳余晖下闲聊中慢慢淡化了。 夕阳余晖洒在这一大一小两人身上,路过的大婶子小媳妇都不免多看了几眼,尤其是元辰。 元辰虽然长得不俗,但是平时不算很惹眼,甚至还挺容易被人忽略的,但是他这跟儿子在一起时,整个人就仿佛鲜活了起来,尤其身上一点淡淡地伤怀忧郁的感觉,那忧郁青年的气质一上来,更是让他显得完全不一样了,莫名地很吸引人目光。 那边,渐渐放松下来的元辰,看着地上来回忙碌搬着馒头碎屑的蚂蚁,忽然叹了一声气,“真累。” 元溪以为他是说一直蹲着累,就站起来道,“爸爸你累了?我去屋里给你搬小板凳坐。” 元辰叫住儿子,“不是,爸爸就是心里难受。哎,我要是再有本事一些就好了,就可以赚很多钱,让你和丽葵住大房子,给你买很多玩具,让你像你的朋友一样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想要上哪里上学,就去哪里上学。” 元辰似乎性格就是比较感性,说着说着,刚刚的失落就又上来了。 元溪看着爸爸又要恢复一副忧郁青年的模样,忙鼓励道,“爸,你已经很棒了!我现在也很好啊,有很多朋友,我想玩什么玩具就玩什么玩具,住朋友的大房子,口袋里的钱比你还多……”元溪看着越被自己安慰,就越受打击的爸爸,机智地闭上了嘴。 元辰果然更忧郁了。 更加觉得自己没用了。 尤其儿子这边的问题虽然暂时解决了,但想到马上又要出生的孩子,元辰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压力太大了。 他本来是不想再要个孩子的,一个元溪他们都快养不起了,要丈母娘帮着养,受了不少白眼,现在家里条件刚好一些,就又来一个。 有种摩托又要变单车的感觉。 尤其想到两个孩子以后的上学、结婚问题,元辰整个人都有些发飘。 虽然元辰反对,但是老婆太有上进心,就想要拼一拼,觉得多个孩子,培养孩子成才的机会就多一份。 元辰叹了口气,看着搬着馒头碎屑的蚂蚁又一次感慨道,“人要是跟这蚂蚁一样就好了,不用想那么多烦心事。” 元溪不敢苟同,捡起一根小棍棍去戳蚂蚁旁边的土,“蚂蚁的烦心事也很多啊。” 元辰笑了:“那我真希望和蚂蚁换换,体验一下蚂蚁的烦心事,说不定还能成为蚂蚁国的国王呢,到时候你就直接是个小王子了。” 元辰说这话的时候,元溪不知道为啥,忽然有点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偷听一般。 元溪左右看了看,周围什么也没有,只地上几只蚂蚁还在搬着馒头碎屑,辛苦地往巢穴里运送着食物。 * 元辰只请了一天的假,老婆还在医院躺着,带着儿子和老婆通完电话,元辰和儿子丈母娘告别,就要连夜赶回去。 元溪在村口有些不舍地和爸爸告别,看着他在星夜下赶路而去,不知道怎么地,就多看了两眼。 元溪突然叫道:“爸……” 元辰回了下头,“怎么了铁头?” 元溪张了张嘴,他不知道咋地,就想让他爸晚一两天再走,但是元溪又一向知道大人工作很忙,赚钱不容易,不能给已经很累了的大人捣乱,元溪最后还是闭上了嘴,“没什么,爸爸路上小心。” 元辰立刻笑了,再次远远挥挥手走了。 直到姥姥牵着元溪回家,爸爸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元溪还在回头看。 “这么舍不得你爸?”李翠月看着不停回头的小外孙。 好像也不是舍不得,元溪皱眉摇摇头,说不好自己是什么感觉。 …… 元辰一个人赶着路,走了没半个多小时,就有些累了,在路边的一颗树下休息了起来。 刚坐下,元辰就看到他脚边的地面上有不少蚂蚁,似乎附近有个蚂蚁窝,这些窝里的蚂蚁都跑出来了,在月亮下围着一个石头在那转圈,不停地爬动着。 元辰好奇地看了两眼,就见那些蚂蚁一圈一圈,一圈一圈,围绕成很多圈,成为一个螺旋,仿佛羊群在头羊带领下,不知疲倦不曾停歇地转着。 元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看一些蚂蚁看得入了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笃笃笃地响起了三蹦子的声音。 “老乡,怎么坐这里啊?你要到哪去,我顺路载你一程。”三蹦子上的男人有些黑,但是人却非常热情,看到元辰带着一个包坐在路边休息,开口就要拉元辰一程。 遇到这种热心人,元辰自然是非常高兴,“谢谢你啊大哥,我就到前头县城里,你顺路吗?” 本来丈母娘说要大舅子送他一程的,但是想到大舅哥和他媳妇嫌弃的眼神,元辰就浑身不舒服,硬是给拒了,宁愿自己走回来,死要面子活受罪。 “顺路顺路,上来吧。”大哥非常爽快道。 元辰万分感谢地带着自己的包裹踏上三蹦子,并没有注意到,在他回头和驾驶员搭上话的时候,他刚刚注视着的蚂蚁圈,已经在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不过,一群蚂蚁而已,就算注意到了,元辰估计也不会太在意。 坐上了车,一路并没有什么异样,三蹦子大哥一直热心地将元辰送到了县城车站,才把他放下离开。 元辰感慨着遇到的好心人,丝毫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买了车票就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 元溪感觉有些奇怪地睡着了,梦里好像看到他爸爸去了个什么地方,有开着豪车带着很多保镖的女富豪来接他爸,说他爸是她被掉包了几十年的亲生孩子,现在要把他爸接回家去继承家族集团。 元溪看到他爸也完全震惊傻了。 一脸的不可置信,但是对方拿出了叫什么亲子鉴定报告的东西,慢慢的,元溪就看到他爸和女富豪奶奶抱在了一起。 “爸——”元溪看到梦里的爸爸就要跟人走了,赶忙想要出声叫住他。 这一开口发生,元溪发现自己竟直接从梦里醒了过来。 元溪揉揉眼睛,奇怪自己怎么做了这么一个怪梦,说好了要和狗蛋一起去看装修的,结果他最近梦里好像经常到处乱跑,跑得他都不知道自己跑哪里去了。 元溪正奇怪着,就听到外头的吵吵声,听了两句,他一下子跳了起来,他爸爸出事了! 元溪隐隐听到说,元辰在离村去县城的道路上昏倒了,被村里晚归的人看到,因为叫不醒他,就给抬了回来。 元溪衣服都没穿好,赶忙跑了出去,等元溪跑到地方的时候,就见他爸已经醒过来了,正在和姥姥他们说着话。 元溪看着眼前明明应该是他爸爸的元辰,忽然就觉得很是陌生,好像这已经不是昨天那个和他一起蹲在墙角嘀嘀咕咕的爸爸了。 “你是谁?”元溪下意识地脱口问道。 第86章 代价许愿 元溪说话的时候, 那边言笑晏晏的元辰突然顿住了,笑容挂在嘴边,整个人像是被发条暂停的机器一样定住, 仿佛一下子被否认了身份般,有些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样貌一般, 仿佛画皮就要被揭开。 除了正看着他的元溪, 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元辰的异常。 旁边的李翠月和李丽云, 诧异完元溪的问话, 都笑了起来。 “铁头你睡迷糊了?这是你爸啊。衣服也没穿好。”李翠月走过去给元溪理了理袖子套反了的外套。 李丽云给铁头解释道:“铁头,你爸他昨晚没走成,太累睡在路边了。” 李丽云以为铁头会这么问, 是因为觉得元辰已经走了,怎么又来个和他爸爸长得一样的人, 毕竟小孩子嘛, 脑子里的想法经常和大人不一样。 姥姥和小姨都在旁边笑着说元溪的迷糊,自己爸爸怎么都认不出来了。 李翠月和小姨对元辰身份的补充, 好像让那边卡住的元辰重新上起了发条,面上僵住的表情又动了起来,似乎重新获得了身份认可,表情和动作都变得正常起来, 和之前的元辰并没有什么两样了。 元溪也被姥姥和小姨说迷糊了,皱眉看着眼前的元辰, 元辰却已经不再露出破绽,完全是昨天元溪见过的爸爸的样子。 元辰:“铁头,爸爸马上就得回城了, 等爸爸工作赚了大钱, 给你买大房子把你接到城里去。” 元溪此时也分不出眼前这人是不是自己的爸爸了。 明明脸还是那张脸, 人还是那个人,甚至连说话的语气和内容都没变,好像刚刚真的只是他睡迷糊了一样。 刚应付完儿子,元辰就火急火燎地说要回去工作。 元溪还是下意识地要拉住他,“你不能走。” 这一下又把所有人都搞得很意外,昨天元辰走的时候元溪都没有强留,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一会儿认不出爸爸,一会儿不让人走。 “铁头,今天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是啊铁头,今天怎么闹起人来了。” 李翠月和李丽云都过来看元溪,又是摸头,又是量体温,倒还以为是元溪出了什么问题,哄了他好一会儿。 元辰不敢多待,说是上班已经耽误很久了,必须得赶紧回去,也不管元溪闹腾,将儿子交给丈母娘他们就赶忙离开了。 “铁头你在这里要好好听话知道吗?下次爸爸再回来看你。”这次元辰并没有拒绝丈母娘安排的大舅子车送的主意,敷衍地和元溪告别了一句后,就赶忙离开了这个村子。 元溪看着元辰一溜烟离开了,拦了拦不住,一时间愁眉苦脸,总觉得哪里不对。 在小姨让他穿好鞋的声音中,元溪跑回屋里去,拿出了黄黄的那根毛和它联系起来。 【你说你爸爸不对劲?别急,我帮你看看。】 元溪焦急等待着,看着窗外已经渐渐看不到他爸的身影了。 很快,那边黄黄回了信,【看不出来有问题啊,这好像就是你爸,灵魂并没有不匹配的模样,不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元溪闻言有些诧异,“真的是我的感觉错了吗?可是我真的觉得他好奇怪啊。” 虽然这样说,不过黄黄的话还是让元溪放松了一些,如果他爸是正常的,那当然更好了。 那边黄黄也沉思片刻,【除了你的感觉之外,你还有没有遇到其他什么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元溪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事,不过他爸在路边昏倒了,还有元溪想起自己做的梦,“我昨晚梦见有人来找我爸,一个有钱人,说我爸是她几十年前被掉包替换的孩子,最近才发现,就要来把我爸接走,回去继承家产。” 【听起来像是几年前的狗血电视剧情节。】黄黄吐槽道。 元溪也点点头,他也看过类似的电视剧,生死恋什么的。 黄黄一时也说不好,这到底是元溪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什么预知预感,【我现在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正好我这会儿没事,你等我马上亲自过去看你爸一眼,试探他一二。】 元溪顿时感激不已,恨不得抱住辛苦的黄黄用力亲上一口。 * 李昙昨晚又没有梦到元溪。 这让李昙很是郁闷,说好了一起去看房子看装修,结果梦里连元溪的人影都没见着。 早晨一见面,李昙正想问问元溪昨晚上又梦到什么了,跑出去玩竟然不带上自己,结果还没开口,元溪拉着他到一边说起悄悄话来。 元溪和李昙悄悄道:“狗蛋,我今天一看到我爸爸就觉得好陌生,好像不是我爸了一样,你有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啊?我姥姥他们都说我是睡迷糊了,黄黄也没看出我爸有什么问题,可能真是我的感觉错了吧,你说呢狗蛋?” 助理小王立刻竖起了耳朵,每天听这些小孩子天马行空的想法,他感觉自己都年轻了很多。 刚张开嘴的李昙立刻瞪了小王一眼,让助理小王把挡板竖起来,“不准偷听我们说话!” 助理小王灰溜溜地扭回头,开自己的车去。 李昙对元溪道:“你的感觉当然是对的,你要相信自己,我就从来不怀疑我自己。” 毕竟,错的也可以让它变成对的! 元溪闻言很是感动,每次他说什么,狗蛋都比他自己更相信他,肯定他。 “狗蛋你真好!” 不过刚说完,元溪就反应过来,他之前一直纠结,是自己也不能分辨那一时的感觉是对是错,但是如果按狗蛋说的,他的感觉肯定是对的,那他爸…… 元溪的眼眶顿时有些红了。 李昙一惊:“怎么了?” “如果我的感觉是对的,那我爸爸真的不是我爸爸了,他是谁啊,他把我爸弄去哪里了,他现在还带着我爸的身体走了。”元溪越说越担心。 正好这个时候,元溪感觉到黄黄的那根毛动了,黄黄的声音直接传到了自己的脑海里。 【铁头,我回来了。】 【还真的有些不对劲,但是不像是普通的附身情况,找不到源头的话,一时还真拿这个没什么办法。】 元溪眼眶更红了:“狗蛋也说有问题,我爸爸回不来了吗黄黄。” “铁头你别急,你爸肯定会回来的,拦着他回来的东西都会倒大霉。”李昙见状元溪的同时,顺口帮忙诅咒了一句。 元溪听到李昙的话,顿时拾回了不少找回他爸的信心,毕竟狗蛋可是个特别厉害的乌鸦嘴。 【是啊铁头你先别急,现在我还不能确定你爸的情况,你先把你昨天的事都说来听听,我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我的眼力有限,看不出它真身来,真不行,我还可以帮你去问问我家老祖宗。】 元溪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有发生什么事吗?好像就是他和他爸在闲聊,在家玩什么啊,工作怎么样啊,零花钱云云。 忽然,元溪的脑海里闯入了夕阳下元辰看着蚂蚁一脸羡慕的样子。 元溪不太确定地道:“当时我们在聊天,看到地上有蚂蚁,我爸说蚂蚁没有烦恼,好羡慕。” 【嗯?】黄黄来了精神,【他还说了什么,你把他的原话跟我说说。】 元溪的记性还可以,回忆了一下,还真的把元辰的话复述了出来,“我爸当时笑着说,‘那我真希望和蚂蚁换换,体验一下蚂蚁的烦心事,说不定还能成为蚂蚁国的国王呢,到时候你就直接是个小王子了。’” 元溪这刚一说完,那边黄黄就仿佛明白原因了似的敲敲脑袋,无奈地道,【你爸怎么跟你一样虎了吧唧的,什么话都敢往出说。怪不得我看不出你爸有被附身的痕迹,原来他是自己把自己的身份交出去了。】 元溪奇怪道:“黄黄怎么了,这话有什么不对吗?”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应该有听说过,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人说出去的话,多的是耳朵听着呢,尤其似水河这片地方,什么都不多,就妖魔鬼怪最多。】 【你爸这句话,等于是向天地许愿,谁帮他实现,都能理所当然地问他收取一定报酬,这就像是一种契约。】 元溪震惊了,看了李昙一眼,还有这说法吗。 李昙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元溪:“可是,我许愿增加压岁钱,好像都没有成功过。” 【向上许愿当然不容易,向下许愿却简单很多。】 黄黄顿时开始和元溪科普一些常识。 想要影响物质世界和人的运势,对灵界来说也并非多容易的事,谁也不是傻子,干付出不得到。 所以关于人类愿望这种事,对地上的鬼怪妖魔来说,大都是一种等价交换,各取所需,对方占得便宜越多,就越愿意和你交换。 言语中付出代价越多的愿望,就越容易被听到,被实现。 哪些愿望最容易被过路的鬼神听到并参与呢,黄黄举了个例子。 【单许愿想要发财,那基本很少有妖魔鬼怪愿意理你,但是如果你许愿说让我今天发了大财明天就死,今年发完财明年就死,你本身付出的代价越大,越容易吸引恶神恶鬼到来,这种愿望只要被他们听到了,能力足够的情况下,一定会为你实现的。】 元溪:…… 好吓人的样子。 李昙也在旁凑着脑袋听着,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一脸学习了什么的表情。 【还有像是赌咒、转嫁厄运这种,能够从中捞好处的愿望,也是过路鬼怪最喜欢参与的。】 不过黄黄又道,付出的代价是有一定限制的,一般人自己不愿意付出的代价,都不属于交换范围内。 可是元辰的这个愿望就很讨巧了。 【你爸这个愿望,他想要和蚂蚁交换生活,本身就是向下许愿,一个蚂蚁想要和人交换是难如登天,是天价;一个人想要和蚂蚁交换就容易了太多,是低价。你爸虽然没有说自己愿意为自己的这个愿望付出什么代价,但是他这个愿望被实现的本身,就是他作为人的身份被替换,被抛弃,这么一来,他的付出就想当之大了,所以多的是愿意来帮你实现的了,甚至那窝蚂蚁如果有这能力,自己都要出手……咦。】 黄黄咦了一声,顿住了。 元溪正纠结的听着,见黄黄忽然停下来,赶忙问道,“怎么了黄黄?” 黄黄和元溪提起了这个新想法,【我突然想到,这还真的有可能是那些蚂蚁干的!】 元溪震惊:“蚂蚁,都能成精吗?” 【怎么不行呢,万物有灵。蚂蚁虽然很弱,但是它们多啊,所有的蚂蚁都是蚁后的耳目,似水河这个地方是片灵地,人类生活在这里容易聪慧延年益寿,其他生物生活在这里也容易成精,而且你爸这个愿望,本身就是想要和它们交换……】 黄黄越说越觉得有可能,它一开始没想到,是因为蚂蚁弱,完全没往它们身上想,但是元辰这个愿望对弱小的蚂蚁来说,也不需要多强大的力量就能够帮他实现呢。 而且,刚刚黄黄去看了元辰,在元辰身上它并没有闻到别的什么生物的味道,本以为是什么过路鬼神干的,并非妖精的手笔,现在看来,若是蚂蚁的话,它又不是食蚁兽,闻不出味来太正常了。 想想似水村的大阵,虽然黄黄已经从老丈人那边听说了似水河边的八卦台出现了裂缝,目前似水村的大阵结界漏洞也多了,但是拦住一些强大的妖魔鬼怪还是不成问题的,不至于有多少妖魔鬼怪随时蹲在似水村里听壁脚。 元辰说这话时,要说最容易被谁听到,那肯定是当时地面上的那群蚂蚁了。 【如果真是那群蚂蚁的话,那还真有些麻烦。】 元溪赶忙问道:“黄黄,什么麻烦?” 黄黄挠挠头,【蚂蚁太小了,不好找啊,你爸要真是去了那群蚂蚁的世界,被蚂蚁换了身份,从那么多蚂蚁中找出哪个是他,还真有些困难。】 是哦,找哪只蚂蚁是他爸爸,还要把他和他爸换回来。 元溪一时也有点晕。 【也许我们可以从你做的梦下手,你不是说你梦到你爸被女富豪接走了吗,你应该就是梦到了你爸进入了蚂蚁世界。】 黄黄这话顿时提醒了在一旁听着的李昙,元溪昨晚做梦跑不见了的事他可还惦记着,最近元溪动不动做梦就不见踪影了,昨晚竟然是跑去了蚂蚁世界。 李昙觉得自己今天得看住元溪,不能再让元溪乱跑,就算要跑,也得带他一起! · 元溪和李昙他们在车上,讨论元辰和蚂蚁世界的时候,以为自己正在夏威夷海滩度假的元辰,刚刚遭遇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巨大海啸。 在一群身手不凡的保镖护卫下,元辰才险死还生,逃离了危险地带。 第87章 蚂蚁世界 放学后, 踏着夕阳的余晖,元溪又来到李昙的豪宅。 因为黄黄的话,元溪今天一天都在研究蚂蚁, 上学路上草丛里的,学校食堂后头的, 放学路上大树下的。 这会儿元溪和李昙又凑头蹲到他们刚发现的一个蚂蚁窝前, 看着这些蚂蚁忙忙碌碌地搬运着一个不知被什么吃剩的甲虫残骸。 元溪似乎怕被蚂蚁听到一般, 在李昙耳边小声嘀咕, “这会不会也是似水村蚂蚁王国的蚂蚁?” 李昙点点头,然后用同样的声音在元溪耳边嘀咕回去,“也许我们跟着它们, 就能进入蚂蚁王国了。” 元溪重重地点点头,然后伸手偷袭, 和李昙一人一个玻璃杯, 啪啪罩住了几只蚂蚁。 今天一天,元溪他们已经抓了几个地方的蚂蚁, 等到黄黄来后,就帮他们分辨分辨哪些能帮他们进入元辰去的地方。 带回蚂蚁,元溪和李昙将新铲回来的蚂蚁贴上小纸条,写上‘村中yi’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和其他的河边yi,学校yi, 路边yi分门别类地放在一起。 元溪看着蚂蚁仿佛无头苍蝇似的在杯子中来回转悠,明明找不到出口,还要不停地在走, 甚至搬运食物的蚂蚁到现在都没有把那些东西放下, 不停地转圈圈, 忽然觉得有点可怜,他爸爸是不是现在也成了这些蚂蚁中的一员。 …… 一条眉目清秀的黄鼠狼见四处无人,嗖地从外墙跳进来,三两步跳上了李昙他们的房间。 元溪两人刚好写完了家庭作业,元溪顿时跳起来叫道,“黄黄!” 黄黄的修为似乎又提升了不少,在灯光氤氲下走来,明明还没有化形,竟恍惚直接让人看到了一个俊秀的少年郎。 黄黄和元溪两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提着手中不知从哪里抓来的一只青蛙,去看元溪找来的哪些蚂蚁。 元溪看向黄黄爪中挣扎的青蛙,它虽然不能说话,但是浑身的肢体语言似乎都在说着‘放开我’‘放开我’。 这只青蛙浑身颜色是那种很小清新的绿色,竟然很好看的样子,本来元溪看到青蛙已经下意识想起了当初要吃掉自己和小石头的大蟾蜍了,但是这颜值让元溪忘记了当初的仇。 元溪好奇地看着它:“黄黄,这青蛙是做什么的啊?” 黄黄扬扬爪:【这家伙视力极好,我请它来帮我们分辨分辨,哪些蚂蚁是带走你爸的那些,放心,我已经让它看过你爸了,它肯定能认出来。】 你确定是请? 元溪看着那只挣扎的白色肚皮外翻,手蹼和足蹼上的十六根手指脚趾并用,试图将自己从黄黄爪子下扒拉出来的小青蛙。 黄黄见状,威胁地看向不给自己面子的青蛙,【你肯定能认出来的,对吧,如果认不出来,我只能把你烤了,正好我还没吃晚饭。】 青蛙顿时停下了挣扎,咸鱼般地瘫下四肢,任由眼前竟然吃青蛙的黄鼠狼,将自己带到那群蚂蚁前。 元溪立刻拉着李昙凑了过去,看着黄黄带着青蛙一杯一杯地走,最后停在了青蛙示意打开的路边yi3号杯。 青蛙舌头一伸,打开的玻璃杯里,一只蚂蚁顿时被它卷进了肚子。 【你在干什么?我是让你辨认,不是来请你吃大餐。】黄黄敲了这只青蛙一下。 青蛙赶忙伸出四根手指,用三根指向了刚刚它吃了一只的玻璃杯,意思这个就是和带走元辰的蚂蚁是一伙的,自己刚刚只是辨认一下口感,做二次确认。 黄黄用法术确认了一下,确定这只青蛙并没有说谎后,用完就扔地把这工具蛙扔到窗外,任由它气愤地呱了一声跳走。 黄黄看向元溪和李昙,兴致勃勃地问着,【铁头,你们现在去吗?去的话你们躺下睡觉,我来引你过去。】 元溪想想反正也没事,立刻就点了头,李昙也没意见,爬上床和元溪并排躺在一起。 蹲坐在椅子上的黄黄,朝着躺在床上的元溪两人吹了一口气。 “呼——”屋里仿佛有风吹来,瞬间开始变得仙气飘飘、烟雾缭绕。 在这种雾气弥漫下,周围的环境一下子就变得模糊起来,等元溪再能看清周围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和狗蛋已经从身体里走了出来,黄黄所化的黄衫少年正坐在椅子上,揪着一支从李昙家花瓶里折来的满天星小花,小心地用手捏着。 “来吧。” 见两人出来,黄黄笑了笑,将手中的小满天星扔出去,变成了一辆花瓣一样大小的敞篷小马车,非常小,元溪蹲下凑很近才能看清楚,正愁怎么坐上去,元溪就看到自己和李昙在快速地变小。 黄黄挥下衣袖,元溪看着他和李昙在不断缩小的同时,周围的世界颠倒翻覆,被分出来的那几只蚂蚁落地变成了黑色的骏马,被拴在了元溪他们的马车前,巨大的家具不断地消失在眼前。 元溪看到马车上正好有两个座位,就和李昙一起坐上了车。 “你们一路过去,等这几匹马变成人的时候,就代表着你们找到地方了,到时如何找到你爸爸,还得看你,蚂蚁世界的蚂蚁太多,你昨天做梦能梦见你爸爸,说明你们之前的亲缘关系还在联系着你们,凭着感觉走,信念足够,这些蚂蚁就能带着你找到你爸。”说着,黄黄伸手将元溪他们乘坐的小车连带那些马匹都捞在手中。 那些蚂蚁变成的马似乎都被黄黄精神控制了,眼神浑浊不明,安静听话,仿佛等待上发条的玩具。 元溪回头看向变得好大的黄黄,黄黄一说话,元溪都感觉周围有大风在刮。 元溪:“黄黄,你不跟我们去吗?” 黄黄示意元溪不用担心:“我在这里看着你们的身体,等时间到了引你们回来。如果遇到什么事,你在心里跟我说话就行。” 李昙坐在车上左右看看,挑剔道,“这年头竟然还要坐马车,这车上都没有灯。” 黄黄的额头青筋跳了跳,看着不讨喜的李昙一眼,打了个响指,顿时,元溪发现他们车身周围都亮了起来。 “去吧。”黄黄顿时一抬手,走你! 就像是扔刚刚那只青蛙一般,黄黄一下子将元溪他们的小马车抛飞出去。 “哇!”元溪仿佛上了过山车,先是惊叫了一声,而后就发现他们的小马车像是在空中飞了起来一样,马儿嘶律律地拉着他们稳步踏在月下。 惊叫后元溪就开始惊奇地四处去瞧,李昙也伸出头去看。 马车其实飞的并不高,只是他们变得太小了,外面世界的一切都变得非常大,顿时让整个世界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马车并没能在空中飞多久,就像是纸飞机飞了一段距离,就落到了如同摩天大厦林立的草丛中,在草丛中七万八拐的道路走咯噔咯噔地拉着他们前行。 月光让元溪他们将周围的一切都看得非常清楚,偶尔瞟见趴在草叶上睡觉的甲虫,都仿佛看到了什么巨大的史前怪兽一般,连惊奇的声音也瞬间缩小下来。 草丛里的螳螂更是可怕至极,镰刀一挥,就仿佛坍塌的立交桥瞬间收割生命。 元溪和李昙脑袋都矮下三分,蹲在车斗中,一人露出小半边脑袋打量周围,一路嘀嘀咕咕地分辨着他们遇到的都是些什么昆虫,超级吓人。 走着走着,天上如明灯般的大月亮不见了,路边应该已经开败了的野花,又变得茂盛丛密起来。 没有月亮,却多了很多星星,星星好像一颗颗蓝色绿色的宝石点缀在夜幕上,竟将这应该黑暗的道路照得非常亮堂。 元溪他们走到了一个两旁满是紫色五瓣小花的道路上,这些小野花高一节低一节地生长着,哪怕低的也都比元溪所坐的马车高出一大截,高一些对现在的元溪来说,就仿佛一座摩天轮那么高,一株株野花花枝微低,仿佛在朝这花丛中路过的行人行注目礼。 元溪和李昙在马车上咬耳朵,“狗蛋,月亮看不到了,天上只有星星了。” 李昙也小声道:“我们应该是进入地下了,那些也不是星星,是会发光的石头。” 元溪刚恍然大悟,又听李昙道,“我已经将我们一路走来的地理特征记下来了,如果今天找不到人,明天我们就白天过来,看能不能实地找到这里,把它们连锅端走,慢慢挑出你爸来。” 好主意啊!元溪顿时眼睛瞪圆,一脸你真棒的表情看着李昙,李昙沉稳的表情顿时飘了些。 花丛,树根,似乎在夜间呼吸的孢子,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大变样的野生生物世界后,元溪他们来到了一个仿佛山坳般的巨大洞口前,洞口上头,写着落金国三个字。 落金国。 洞里星光点点,仿佛人类世界夜市的灯光,在宇宙中仍点亮着地球的阴暗面,借着那点光元溪往里一瞅,隐约好像看到洞里很多远远近近密密麻麻的好多大蚂蚁! 就在元溪头皮发麻的时候,他们的小马车已经穿过那洞口,进入了蚂蚁的世界。 一过洞口,周围豁然明亮起来,瞬间变得非常明亮起来,明暗转换间,小马车已经变成了一辆加长款小轿车,刚刚的几匹马,也变成了坐在车里的司机和保镖,而元溪和李昙则似乎是被护在其中的小少爷。 元溪再看向车外的世界时,整个人都是一愣,周围一个蚂蚁都没有,而是出现了很多人,这里就像是普通的人类世界,一条普通的街道夜市,周围还有买菜卖菜的。 简直好像突然进入了平行世界一般。 元溪他们的豪车出现在这个并不是很繁华的街道,似乎有些格格不入,顿时吸引了周围大量的注意。 “我们这里怎么有这么豪华的车,这车是哪里来的?” “看着就是有钱人,可能是京城那边过来的。” 元溪瞪大眼看着外头那些活灵活现的人,小声和李昙嘀咕,“狗蛋,这些人好像真的啊,他们还在议论我们。” 李昙点点头,也颇为稀奇,真要是生活在这里,一时还真分辨不出真假来。 李昙看看这变得龟速的车:“车好像变慢了,现在我们要怎么走?” 元溪想到黄黄的话,回忆起昨晚的梦境,试着对驾驶员道,“带我去找我爸爸,我现在就要见他,我爸说要接我来当小王子。” 驾驶员一开始木楞地没有动,但是当元溪把话说完,也不知是那句打开了开关,这辆龟速前进的豪车渐渐开快了起来,不一会儿就上了高速。 · 豪华的宫殿大房间内,元辰虚脱地瘫在几十平米的大床上休息着,人不出去见见世面,都不知道那海浪竟然能那么高,大海竟然能那么疯狂。 一直在城市里将自己困在社畜生活中忙忙碌碌的元辰,第一次发现天地如此浩瀚,人类在自然界中是如此渺小。 本来元辰都以为自己要死定了,世界末日了,没想到他新妈给他雇佣的保镖那么厉害,竟然这都能把他救了下来。 元辰正想着这些,就听到外头传来敲门声,说是他的新妈想要见他。 元辰起身打开门,跟着引领他的仆人和他一出房间就自动跟上来的保镖一起,去见他妈。 元辰这新家如同宫殿一般,他都想不到首都竟然还有这样奢侈的地方,仿佛直接建在风景区里,下面的城市几乎像是围着他家建立的,从阳台眺望,就能将这座繁华都市的夜景尽收眼底,虽然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元辰又想不起来哪里不对劲。 接元辰回来的富豪妈妈,第一天见面,就给了他一张据说有一亿元的零花钱,又给了他一张据说可以无限透支的卡,慈祥地让他随便花,说是家里多的是钱,以后什么都不干,儿孙几辈子都花不完。 元辰被巨款砸地蒙头转向,这几天都在不停地刷卡,想要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做梦。 很快,元辰被接到了空中花园般的花厅中,周围姹紫嫣红鲜花开遍,兼有无数闪烁的宝石点缀,仿佛这些奢侈的宝物到了这里都是垫脚的玩意儿。 女人一脸慈祥看着元辰,招手让元辰过来,她年纪已经有六十上下,岁月却不败美人,眉目如画的完全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仍然非常精致美丽,一身养尊处优的气质,光是坐在那里,就让人无法忽视,是人群焦点。 女富豪关心道,“孩子,你最近的生活还习惯吗?有什么缺的东西?” 元辰面对他的新妈,有时候他感觉她都不像是一个富豪,更像是一个女王,在她面前总是很拘谨,但也确实让早年丧母的元辰,再一次体会到了母亲的关爱。 元辰想到最近的生活,有些梦幻地摇头说没有什么缺少的。 花不完的钱,住不完的宫殿,还有数不尽的仆人,每天清晨醒来打开窗户外头就是一片波光粼粼地海,被仆人收拾地鲜亮美丽的花园,入眼就是美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不用每天再忙忙碌碌工作加班,不用对着老板客户低头哈腰,不用每晚睡不着觉地对肉眼可见的困窘未来发愁,也不用再担心妻儿跟着自己受尽委屈,元辰觉得,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生活了。 元辰由衷感慨:“一切都挺好,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女富豪轻轻笑了,说道,“以后你会习惯这一切的,在这里,你就是国王。” 第88章 财大压命 元辰从新妈那里离开了, 走时云里雾里地又得到了一栋新妈送的城堡。 没错,就是城堡! 元辰一开始还以为就是又送了一栋房子,回来时被身边的助理拿来的资料一科普, 简直又要震惊他一整天。 说是送一座城堡,其实附带的还有城堡所在的那个私人海岛, 同时还有私人海岛上的码头, 游艇, 汽艇, 牧场……统统都归他了。 元辰被这金钱攻势砸得晕头转向,连刚刚经历的夏威夷海难带来的恐惧,也顾不上了, 元辰现在就想要立刻飞到自己的新城堡去,看看这个已经完全属于自己的世外桃源。 真好啊, 这如果是梦的话, 最好永远都不要醒来了。 元辰云里雾里地飘在这金钱的诱惑之中,走路都仿佛像是踩在棉花上, 深一脚浅一脚踩不到地儿。 就在这时。 “少爷小心!” 身边的保镖忽然一声大叫,元辰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头顶的水晶吊灯,竟“哐”地掉了下来! 在元辰惊恐的目光中, 吊灯直直地冲他砸下,更可怕的是, 水晶灯后的一整块天花板,竟都被这大号吊灯一起从房顶上拽了下来。 天花板面积如此巨大,元辰根本就躲不开。 必死无疑啊!就在元辰以为自己这次真的要完蛋了的时候, 就看到自己保镖们毫不犹豫地向他扑来, 保镖们组成人墙, 竟然将那可能有数吨重的墙给生生扛住了! 抗住了!! 虽然有两名保镖被吊灯贯穿,看起来已经活不了了,但是剩下的几名保镖牢牢地为元辰撑出了一片安全的小天地,让他成功被救了出去。 元辰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人类可以做到的事? 元辰的新妈匆匆赶了过来,心急关切地确定了元辰没事,才严肃地处理起这次出现在家中的特大事故。 女富豪冷厉下令:“宅子里所有的仆人都暂时扣押,给我彻查,这种安全隐患竟然没能及时排查出来,要你们何用!” 被救出来的元辰正被检查着身体,见母亲为自己的事母亲动了大怒,一屋子仆人吓得都快跪下来谢罪了,连忙道,“没事的,妈给我请的保镖非常厉害且尽责,我都没受伤,妈,你赶紧先让人看看,受伤的那两个保镖还有没有救。” 说到这里,元辰不得不再一次感慨新妈请来的保镖靠谱,他归来的这短短一个月内,保镖已经三番两次救他性命,尤其是最近这半个月,真的是莫名其妙的天灾人祸! 在瑞士滑雪遇到雪崩被埋,差点冻死在里头; 在夏威夷度假遇到海啸被淹,差点给大海卷走; 现在在家里平平走着,竟然都能遇到天花板掉落,差点被砸死! 离谱。 更离谱的是,就这种情况下,元辰都好好地活下来了,他的保镖真的是太厉害了!元辰都怀疑他们是不是会武功、会轻功,简直力大无穷,身轻如燕,厉害得吓人。 可能有钱人的世界就是如此,什么奇人异人都能找到。 元辰心中感慨。 女富豪神色稍缓,让人把受伤的保镖带下去,但还是没有放松下来,“辰儿,妈还是担心你的安全,这里需要整顿一番,暂时不安全了,你这几天先出去玩吧,等我把一切不安分的东西清理了,你再回来。” 元辰觉得有钱人就是多想,这明显是天灾,但是母亲却一副有人要害他的模样,不过这种久违的来自妈妈的关切,元辰还是很受用的。 元辰听话的点头,刚想说去母亲新送自己的城堡那边,但是想想刚刚的天花板,他还是止住了自己的冲动。 元辰:“妈,那我带丽葵和铁、和溪溪一起去日本泡温泉吧,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把这些事交给下头人去办。” 元辰心想,这个总该是安全的了吧,总不带泡个温泉还能遇到火山喷发的。 女富豪神态更加温和,“我就不去了。丽葵最近在熟悉接管公司,正是学习的要紧时候,溪溪也要和他的小朋友们跟学校去南极看企鹅,你还是找一些同龄人一起去玩更好,也更自在一些。” 元辰闻言顿时说好,老婆儿子都有自己的事做,且都玩得挺开心的,元辰自然也没什么不乐意的,和他在一起说不定反而更危险一些。 元辰被认回来已经有一个月了,这个月来他母亲带着他认识了很多新的亲朋家人,并连续举办了三天上流社会的宴会,将他介绍出去,元辰也在宴会上认识了不少富二代富N代的新朋友。 不过比起元辰更喜欢游山玩水,大部分新朋友倒是更爱开派对,带明星模特一起出海玩,玩过几次就不见人影了。 元辰打了好几个电话,才约到一个愿意和他去的。 【你来我这吧,坐我家私人飞机去,正好这路线我熟,哈啊,我最近正好需要休息休息,泡泡澡养养生,养完了晚上再回来蹦迪。】那边奕东打着哈欠让元辰来找自己。 元辰一边咂舌着有钱人的奢靡生活,一边带着保镖出发了。 就在元辰刚刚坐上飞机离开不久,元溪和李昙坐着的车子也下高速,并短短时间内来到了京城。 这个蚂蚁世界简直像是一个迷你版的世界模型,链接着一座城市又一座城市的高速公路,那些横跨山间的横跨大河的一座座高架桥,还有繁华的街道和密集的人群,要不是元溪偶尔凝神时恍惚看到的盘根错节的蚁洞和树根,过黄河大桥时一不小心看到的带泥小水坑,元溪真要分不清这里和真实世界有什么差别了。 “停下了。”李昙发现原本走得好好的,似乎已经快要到达目的地的车子,忽然又开始原地盘旋,停在一处好像在跳广场舞的阿姨附近徘徊不前。 元溪凝神听了听黄黄那边的话,叹气道,“黄黄说这是又失去方向了,可能是爸爸离开之前待的地方了。” 李昙闻言顿时吐槽道,“这些蚂蚁没事带着你爸瞎跑什么,让他们都掉沟里跑不动才好。” “轰!”李昙话音刚落,一声巨响赫然从两人头顶高空传来,元溪和李昙不由自主地顺着声响仰头望天,就见天空中一道火光闪过,似乎一架刚从他们头顶飞过的飞机出现了爆炸,机翼喷火,眼看着飞机歪歪扭扭飞在天空,一边飞一边掉,呈抛物线状地快速地接近地面。 元溪看着那失事的飞机,恍惚一凝神间,好像看到飞机变成了几个会飞的蚂蚁,会飞的蚂蚁排成一排抓着两只不会飞的蚂蚁,正从他们头顶路过,只是会飞的蚂蚁翅膀不知怎么着了火,正在不断往下掉。 元溪再一晃眼,蚂蚁消失不见了,天空中还是那架失事的飞机,正流星一般从空中往下砸下来,砸向城市边缘的大海。 就在蚂蚁变回飞机的一刻,元溪恍惚感觉到自己好像看到了爸爸的身影! 明明应该是很远的距离,但元溪就是看到了。 “狗蛋,我爸好像在那上头。”元溪激动地说着,然而话音刚落,就见载着爸爸的飞机,轰地一声砸到了城市外围的海面上。 “啊,掉下来了,狗蛋我们快追!”元溪急了,赶紧让驾驶员朝飞机坠落的那个方向追。 李昙看着那海,再想想自己刚刚说的小水沟,悄悄闭了会儿嘴。 已经停了一段时间的驾驶员,仿佛再次找到方向,嗖地加速,朝飞机坠落的海边追去。 “嘀呜~嘀呜~” “呜~呜~呜” 这一路上,警笛声不断,似乎这场飞机事故引得不少警车和救护车都出动了,将道路堵得密密麻麻,同时元溪还看到路边街市的电视新闻中,都开始播放这条空难的新闻。 * 元辰在飞机失事的时候,就陷入了不敢置信之中。 现在他已经进展到,连坐个飞机都会出事的地步了吗? 直到他掉入大海,被保镖护着成功生存,最后又被快速地救上了一艘轮船,他整个人都还处于惊吓中有些没法回神。 幸运的是,他和陪他出发的奕东都活下来了。 元辰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财大压命,自己这穷命受不起这泼天财富? 不过这连翻的灾难,倒是让元辰对眼前所获得的一切,又多了几分真实感。 毕竟实在来之不易啊。 之前什么波折都没有的时候,元辰反而觉得更像是做梦,现在时不时惊心动魄一下,再次让他体会到了生活的艰难。 原来有钱人,也有这样式有钱的烦恼。 这让贫穷惯了的元辰,心里甚至生起了一丝微妙的平衡感。 奕东看过愣神的元辰,确定他没事后,就一屁股坐在游轮的甲板上,一脸小意思地安慰元辰,“没事的,咱们不是好好的吗,放心放心,这都是小意思,死不了的。” “你管这叫小意思!” 元辰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老实说,连海啸他都没有这么怕,毕竟飞机失事对人类来说,致死率简直等于是死神亲自来收割。 “就是小意思啊,你看我们不都还好好的吗?阿姨给你的保镖厉害着呢,哈哈,就算他们不中用,有我在你怕个鸟啊,哥哥可是会飞的,保证救得了你。”奕东摆摆手,仿佛对刚刚的事故完全不放在眼里,还有心思在那吹牛。 元辰听得翻了个白眼,躺在甲板上仿佛一条死鱼,看着夜间大海上的星空。 “开心点,你不是刚得了一个岛吗,还有城堡,既然温泉去不成了,我们又正好在船上,不如直接去你的岛上开party吧。你等等我再叫几个人哈,俩大老爷们没意思,还要叫一些美人过来,庆祝我们劫后余生。”奕东说着,已经美滋滋地从下人手中拿过电话,不一会儿就呼朋唤友联系了好几个人过来一起嗨。 元辰想要阻止,也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这就是他和富二代的区别吗,刚刚死里逃生,人家就跟没事人一样,竟然还有心情开party,真的服了。 …… 在堵车的大道上艰难行进了很久,好不容易冲出重围,来到海边的沙滩上,这时,朝海边过来的警车几乎已经散了。 似乎是救援已经完成,大部队迅速撤离了,海滩周边又恢复了刚刚烧烤摊的热闹。 元溪下了车,看着眼前的大海望洋兴叹,来晚一步,看来爸爸已经被救走了。 李昙张嘴就想要吐槽,这次他才开口,就被元溪眼疾手快地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元溪怕李昙再说两句话,他爸的小命就不在了。 元溪灵机一动,放开捂住李昙嘴巴的手,兴致勃勃地怂恿道,“狗蛋,你不如说,让他们马上就主动出现在我们面前?你最厉害了,你一说,可能都不需要我们到处去找人,他们自己就过来了。” 李昙一听,顿时矜持地扬了扬嘴角,“就是,我也这么觉得。” “铁头,你想让他们怎么过来,我试着来咒咒他们。”李昙这次学会了询问元溪的意见。 有了刚刚飞机坠落的经验,李昙觉得无论是滚着是爬着,还是连滚带爬着,他应该都能让元溪他爸快速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元溪听到李昙的话,心跳猛然加速,隐隐好像体会到了一种叫做不孝的感觉。 元溪心里发虚地建议道:“狗蛋,我们能不能让我爸他,慢慢的,安全的,不受伤的,飘到我们面前?” 李昙顿时托起了下巴,有些犯难地看着喜欢给自己出难题的元溪,似乎不明白这种慢慢的,安全的,不受伤的飘,怎么用一种力量的方式表达出来。 李昙觉得自己咒人最准,其他的话都是凭感觉、凭情绪。 这种缓慢的、安全的、不受伤的方式,似乎就很不容易调动起他的情绪来。 元溪赶紧鼓励好友,连吹带捧,“狗蛋,你可以的。非常简单啊,我觉得只要你说了,肯定就有用的,慢一点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边捡贝壳一边等我爸。我还是第一次来海边玩呢,这里看起来就好美。” 只要不细看! 不然元溪感觉,自己又会看到刚刚立交桥上望见的水沟。 在元溪的鼓励下,李昙似乎终于找回了信心,决定试一下,在元溪的眼神下试探地道,“那就让那些蚂蚁慢慢地,安全的,不受伤地,带着你爸爸不经意地飘到我们面前?” 元溪立刻啪叽啪叽给李昙鼓掌,“说得好狗蛋,就是这样。” “管不管用啊。”李昙皱眉,难得有些不自信。 真的不用让他们被狂风卷过来,被怪兽撞出来,被大水淹过来吗?想想都觉得还是那样更快速有效。 “肯定有用的,狗蛋放心啦,你不是跟我说了,要相信自己!现在我们只要慢慢等着,过不多久,爸爸就会出现在我们面前啦!” 元溪像螃蟹一般张开手臂,挥舞,像是在拥抱海边的微风一般,然后他哇地一声,朝着大海跑过去,一脚踩上似乎要从沙滩边上退去的浪潮,沿着海岸线深一脚浅一脚地啪啪踩起水花来。 李昙见状,顿时也不纠结了,既然铁头说相信他,那肯定是管用的! 很快铁头爸爸就会安全地飘到铁头面前。 李昙也追上去,跟元溪一起提起裤脚,在海边沙滩上踩起水花脚印来。 * 富丽堂皇的仿佛中世纪油画中的宫廷城堡,城堡推开窗,就是大片大片的花田,简直像是童话里的世界。 城堡迎来了年轻的主人。 跑调的唱K声,打碟的蹦擦擦声,格格不入地将这片童话般的世界惊醒。 就在城堡里的众人玩得正酣时,这个岛屿,似乎慢慢地随着那震天的音乐声动了起来,竟慢慢地在海上漂浮移动起来。 但无人发现。 城堡中五光十色,推杯换盏中,元辰也似乎慢慢对这个新世界放下了心防,被奕东拉着喝酒,被漂亮姑娘拉着跳舞,沉浸在这纸醉金迷的世界中。 一时竟不知今夕何夕。 那位元辰隐约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是哪位明星的美丽姑娘,以让他带她去看花海的名义,巧笑倩兮地将他从宴会中拉出来,带着他走出城堡,似乎想要让他犯错误的时候。 不能犯错误,不能犯错误,不能犯错误。 会被丽葵打死,会被丽葵打死…… 醉醺醺的元辰脑海中不停地这么告诉自己,只是身体却好像被酒精麻醉动弹不得,就在这沉沦时刻,元辰忽然听到一声—— “爸爸!” 本觉得自己醉了的元辰,吓得一把推开了眼前正凑过来的姑娘。 第89章 冲出重围 元辰推开人后赶紧四处看去, 心中满是去南极看企鹅的儿子怎么跑这里来了的想法时,他忽然觉得周围的风景有些不对。 等等! 前面那是什么? 那是哪里来的海岸线? 他不是在岛上吗? 不对。 是岛! 是岛在飘! 元辰已经看到在码头上正用力冲他挥手的儿子了,很有种想要倒地装醉的冲动, 但是又被眼前超出他认知的一幕给镇住,自己这么大的一座岛, 竟然和一艘轮船一样, 一夜之间, 从太平洋北部, 飘到了京城! 这合理吗!? 这是正常会发生的吗!? 就在元溪惊喜地朝着岛上的爸爸大叫的时候,那边城堡里奕东等人不知何时也已经出来了。 纷纷惊叫出声。 “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这座岛怎么飘到这里来了?” 元辰完全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眼看着他那么大一座大岛不断地朝码头飘去,将半个海岸都堵住了, 原本哗哗的海水都要不流了, 元辰整个人都陷入了各种胡思乱想中,一会儿想着这怎么可能, 他是不是喝醉了在做梦,一会儿又想着自己的私人岛屿进入了国家海岸线,不会直接被收归国有吧,那他是不是损失大了…… 就在这时, 原本在岸上的元溪似乎已经等不及元辰他们卡着大陆架慢慢飘了,架着一辆车, 从一个有坡度的地方加速冲来,竟直接腾空而起眼看着。 “嗖——” 那辆车仿佛直接飞了起来,在一种尖叫声中, 冲着这座岛横空冲来。 元辰已经完全傻住了, 不过对儿子的安全关心还是让他立刻冲上去大喊, “危险!快停下。” 元溪他们的车直接冲到了紫色的花海,碾倒了一大片薰衣草后,才终于刹住。 元辰惊恐地跑过去,还没来得及大叫保镖救人,就见元溪已经打开车门跳了下来。 “爸,找到你了,快和我回去。”元溪高兴地跳下车来,拉着元辰就要上车跑路。 元辰一脸懵逼地被儿子拉着走,回去?回哪去? 元辰:“铁头,你不是跟着学校在南极看企鹅吗?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你别急。” 元溪:??? 南极企鹅……好像有点想去看看的样子。 元溪赶忙将被转移的注意拽回来,“爸,我带你回家。你现在是在MAYI的世界,要赶紧跟我回去才行。” 元溪的声音入耳,元辰的耳朵却好像自动屏蔽了一些词汇一般,皱眉让儿子先停下说,“家里没出什么事吗?” 看着爸爸一副没听懂的样子,元溪又继续说这是蚂蚁的世界,然而出口却发现这个词汇好像都被这个世界自动屏蔽了一般,根本进入不到元辰的耳朵里。 “不是啊爸爸,这里根本不是我们的家,我们要回原来的家,就是……就是我们之前穷穷的那个家!”元溪终于找到了精准地能唤醒爸爸记忆的形容词。 穷。 一家这个词,元辰果然听懂了,却更加奇怪地看着儿子,“为什么要回去,这里不好吗?” 元溪看着爸爸眼神中的排斥,一时间也有些愣住,看看这个在海风吹拂下星空如宝石般耀眼的美丽世界,再想想那天夕阳下爸爸抱怨的那些话,是啊,这里不好吗? 可是…… 元溪仰头道:“爸爸,你没发现这里的”不对吗? “元辰,你在和谁说话?”奕东推开糟杂的人群走出来,一脸疑惑地道。 元辰回头道:“我儿子,你见过的。” “我表侄子刚还和我通话问你去哪了,他还跟学校的人在一起啊,你再看看你身边那是谁。”奕东却打开一个视频电话朝向元辰,元溪顿时瞪大眼,看到视频里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凑在镜头前叫爸爸。 元辰听到这里脸色一下子变了,尤其看到视频通话里儿子的脸,再看向身边的元溪,赶忙甩开手后退了几步,好像眼前的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伪装成儿子的怪物。 同时,元溪的样子,在元辰的眼里好像也渐渐出现了变化。 元溪看着爸爸眼中的抗拒和后退,想要凑到他爸耳朵边喊醒他,告诉他这里是MAYI的世界,眼前的人都是MAYI不是人类,他们在骗他,可是看着他爸警惕又害怕的眼神,元溪张张嘴有些说不出话来。 李昙本来不想下去的,但看着外面的人欺负元溪,立刻按捺不住气冲冲地踹开车门,手里直接抓下了车座上的一个头枕,嗖地将手中的头枕扔向元辰。 李昙:“砸晕他!把他带走。” “小心!”元辰的保镖们看着冲元辰砸来的头枕,立刻飞扑上去。 然而那一个小孩掷出的头枕,竟然如暗器一般,直接穿过了几个身手高强的保镖,神准地砸到见识不妙转身就跑的元辰,“砰”地一下,直接将没能跑掉的元辰敲晕在地。 元溪从发愣中回过神来,就听自己的小伙伴狗蛋呼唤他,“铁头上车,他在做美梦呢,叫不醒我们就直接把他绑回去。” 元溪恍然大悟,是的,爸爸这是在做梦,直接把人带回去就行了。 元溪赶忙拉着李昙的手,直接被他拽上开动的车,朝着晕倒的元辰冲去,车子撞飞了想要靠近阻拦的几名蚂蚁保镖,飞速靠近后,车后座的两个蚂蚁人利落地将昏迷的元辰拽上了车。 这时,周围的人都围了上来,不过似乎并没有直接阻拦,只是似笑非笑地朝着要带人离开的元溪他们说着。 “你们为什么要带走他,他多想待在这里啊,我们又没有害他?” “这里才是他渴望的世界,他的灵魂已经认同了这里,你们强行带走他也没用,他会自己回来的。” 这搞得,倒仿佛元溪他们才是入侵的坏人一般。 奕东甚至开口蛊惑元溪:“为什么不能让他自由一些呢,如果实在舍不得他,你们也可以留下来陪他,我们落金国不好吗?在这里,你们可以想要什么有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不用再为生活烦恼,为所欲为,过你们想要的生活。” “做人都很没意思了,做蚂蚁不更无聊。”李昙吐槽着,敲敲似乎在被同伴的呼唤下渐渐迷糊的驾驶员,让他猛踩油门冲出重围。 车冲出去后,元溪探头看了几次,见到奕东那些人还是一直在背后看着他们。 似笑非笑的表情并没有变,口中仿佛还在说着什么。 元溪仔细看了两眼,他们在说,“你们走不了的。” 果然,奕东那些人没有阻拦元溪他们,但是不代表元溪他们的回程就能够顺利。 元溪他们的车子刚冲回岸上后不久,元辰的保镖大部队,就已经从四面八方海陆空三面追了上来。 “嗡嗡”地空气震声中,元溪闻声一回头,就看到天空中密密麻麻地战斗机跟了上来,还有几架直升机。 “轰!”刚上了高速,一块巨大的石头陡然朝着元溪他们的车子砸来,吱嘎,车子在刺耳的刹车声中急速的变相,才躲过了这突如其来的巨石。 “车里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前方道路已被封锁,大桥不能通行,立刻放下人质,举手投降。”直升机在天空中嗡嗡追来,里头有人拿着大喇叭在喊,让元溪他们赶快交出人质,说话的同时,周围海陆空三面的警力都冒出头来,做出武力威慑状。 天上是随时准备投掷炸弹的战斗机,海边是配备了武器的巡航舰,路上也出现了大量带着武器的警车。 看着这夸张的一幕,元溪也不禁手贴在车窗上,张大了嘴巴,差点以为自己在演电视里的警匪片,而且这么大阵仗,绑的还得是国家总统级别的大人物才行。 正如那喇叭里所说,前方的高速路都已经被设卡封锁了,甚至他们直接来时经过的一条河上的大桥,整个竟然从河面上消失不见了,此路不通,他们再往前走,似乎也只能落入包围圈中。 元溪回头看共同作案的小伙伴,“狗蛋,我们该怎么办?” 李昙也伸头往外看去,看着这像模像样的蚂蚁世界,奇怪地说,“这些蚂蚁怎么这么闲,他们的天敌是找不到这里吗?好没用。” 李昙刚说完不就,侧方山顶的天空,突然传来了一种哆哆声,仿佛什么东西敲打在木头上一般。 李昙精神一震,“走,我们往那边去!” 李昙话音一落,车子嗞啦调头,冲出高速冲向山林中,沿着山路往上方哐哧哐哧开去。 山中树木高大密集,这一下顿时挡了不少战斗机的视野,被投掷下来的炸弹和石块开始变得不那么精准,不少都被山上的树林拦了下来,但是尽管如此,元溪他们还是已经无路可逃了。 大量的直升机轰出了一片片空地,让元溪他们渐渐暴露出来,同时天空中一个巨大的网子撒了下来,似乎直接就要将他们连车带人一起装走。 眼看大网洒下,车子就要被网住,元溪看着天空中那还在传来咚咚声的地方,忽然灵光一现,手指快速掐诀,做剑指朝着那个方向低念,“风火雷电破!” “咔擦——”蚂蚁世界的天空中仿佛真的有一道闪电劈落,同时伴着那道闪电,发出咚咚响声的那片天空,蓦然像是塌了一般,哗啦啦碎裂开一大片。 顿时,这个蚂蚁世界的星空,露出了一个巨大的洞,大的仿佛一个城市般的巨洞,伴随着天塌而啄进来的,还有一张如同钢铁般尖锐的庞大鸟嘴,只是这被啄出的洞显然也超出了这只鸟儿的预料,致使它差点从洞口中掉落下来。 这是一只看起来还挺可爱的鸟,就是大,可能和传说中的大鹏鸟那么大。 光是那鸟儿的尖嘴,就几乎比海中游来的一座巡航舰都要大上一些。 天塌以及这只鸟的出现,让元溪他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在一瞬间陷入了某种可怕的静止中,连刚刚下网将元溪他们网住的直升机们,也像是被谁按下了暂停键。 被套在网子里的元溪张大了嘴:“这是什么鸟?” 李昙探头看看,信口就猜:“好像是一种啄木鸟?应该是喜欢吃蚂蚁的一种啄木鸟。” 李昙话音刚落,就见那鸟嘴张开,嗖地伸出了舌头,再次让元溪呆住。 可爱的鸟类样貌下,它那舌头竟扭曲的像是什么丧尸片中的吐舌怪,那鸟儿的尖嘴就已经如同海中的一艘巨轮那么长,此时它伸出舌头,竟然又比它的嘴还要长七八倍,直接从天空降到地下,一下子卷走了空中飞着的数架战斗机,嘎巴嘎巴地咽了下去。 然后又意犹未尽的继续伸出了舌头,开始在这个世界肆虐。 这一幕太可怕了,仿佛是人类世界中闯入了一个怪兽片中的灭世怪兽一般,哪怕它披着可爱的外表,但是它一口卷走几架飞机,卷走七八个人直接生吞的情况,还是看着非常惊悚。 这是一只蚁鴷,确实如李昙所预料的那般,是一种专门爱吃蚂蚁的鸟类。 蚁鴷卷了两舌头,这个蚂蚁世界顿时就开始乱套了,也没心思继续追捕元溪他们,似乎就要回头去保护其他重要人物,亦或者直接逃亡。 蚁鴷见状,伸头探了探这个裂开的洞口,顿时将半个身体都挤了进来,似乎想要在这里饱餐上一大顿。 李昙看到那蚁鴷进来,立刻伸手撕开他们车子上的那破网。 李昙:“我们冲出去!” 元溪闻言回过神来,看到那大鸟伸出来的翅膀,顿时也反应过来。 很快,元溪他们的车子就脱开束缚,沿着山往上蹿,蹿得极快,几乎引起了捕食中的蚁鴷的注意,就在蚁鴷调转脑袋,巨长的舌头向着他们伸来之时,元溪他们的车从山顶一飞而起。 元溪同时在心中呼唤黄黄。 那边等着接引元溪的黄黄,似乎一下子看到了他们现在的情况,顿时控制住了这只想要攻击他们的蚁鴷,蚁鴷舌头擦着元溪他们的车子过去,让元溪他们的车子平安落到了大鸟的翅膀上,并快速地沿着这大鸟的翅膀蹿上了它的背。 这时,被黄黄控制的蚁鴷挣扎着就要飞起来,带搭顺风车的元溪他们离开。 在快要冲出蚂蚁世界的时候,元溪却发现,车上昏迷中的爸爸,身体竟变得透明起来,原本的形态渐渐都保持不住,眼看着就要消失在车上。 元溪顿时有些慌:“黄黄,我爸快不见了。” 黄黄也发现了,【铁头,你爸爸似乎在这个世界陷入得太深了,他已经几乎完全认可了这个世界,认同了自己在这里的身份,这样他回不来的,他自己不愿意从这些蚂蚁制造的梦境中醒来。】 第90章 大孝儿子 元溪听了黄黄的话, 想要摇醒爸爸,让他看看眼前蚂蚁世界的真相,然而手刚碰到那透明了一半的人影, 元溪忽然就想起方才爸爸抗拒的眼神,还有那天夕阳下爸爸的唉声叹气。 一时间, 元溪有些明白了什么, 又好像没有明白。 元溪叹了口气:“爸爸累了, 他想在这里休息一下。” 元溪说这话的时候, 正在消失的元辰手指似乎动了动,仿佛听到了儿子的声音,隐隐要醒过来, 然而并没有完全醒来,下一刻, “呖——”地一声, 蚁鴷完全钻出了树洞,一跃而飞。 元辰的身影随着元溪他们彻底离开蚂蚁的世界, 也完全消失了,只留下一个好像别的蚂蚁的躯壳。 …… 元辰感觉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好像和儿子一起被谁绑架了,一路上追逐打斗, 然而醒来时,他看着天花板上画满了天使和西方的艺术绘画, 圆拱形的玻璃窗外,清晨起了山雾,大片大片地盈满了绸缎般丝滑的绿色山坡, 烟雾移动间, 偶尔冒出一两户山脚人家。 今天又是阴天, 没有阳光,不过他城堡外的紫色薰衣草花海已经开始散发香气。 还有零星工人在花海中工作着。 元辰起身走出城堡的卧室,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佣人已经做好了早餐,奕东正在吃饭。 “我昨天喝醉就睡着了吗?我儿子是不是给我打过电话?”元辰迷糊地问着奕东,他一时感觉儿子铁头似乎和他打了个电话,一时又感觉好像儿子直接来岛上找了他。 “你说我表侄子,他正在南极和小朋友看企鹅呢,哪有时间和你打电话。”奕东说完就催促元辰赶紧吃饭,吃完了去海边吹风冲浪去。 元辰匆匆吃完一顿西餐,被拉着走出了城堡,昨天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白天再看这栋城堡,更绝华美宏伟,元辰看着自己新得到的岛屿的模样,顿时感觉自己昨天果然是醉了,竟然好像梦到这岛屿飘回国了,还差点被儿子撞破自己犯错误的场景,梦里都差点被吓醒过来。 幸好只是个梦。元辰安慰自己。 · 元溪早晨跟妈妈打了个电话,就爸爸不想回家的问题,他决定问一下妈妈的看法。 之前元辰回来的时候,元溪已经和妈妈通过话了,说好放假时去城里看她,那边的李丽葵突然又接到儿子的电话,还有些意外,以为儿子是想自己了,没想到儿子张口就问他爸。 元溪:“妈妈,爸爸回去了吗?他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没有?” 【你爸?他挺好的呀,没什么奇怪的,就是突然知道上进了,我就知道他还是得多去你姥姥家受受刺激,不然总一副不知道上进的模样,看着就让人来气。这次回来就很是知道努力,这不刚升职就又得到了老板的赏识。】回来就把私藏的私房钱上缴了上来,对于这点李丽葵很是满意。 元溪听着妈妈的话,眼神中有些茫然。 元溪又问:“妈妈,你没觉得爸爸有什么不对吗?” 李丽葵倒是也不奇怪元溪的问话,这两天老公确实让她有些刮目相看了,家里干活都积极了不少,不过大人的开窍都是一瞬间的,可能元溪这次失踪的事刺激到了元辰也不一定,让他终于有些长进了。 【没什么不对的,铁头你不用担心,爸爸就像你一样偶尔会突然长大,因为有你还有弟弟要养,他可能是终于明白,只有努力奋斗,才能为你们创造美好的生活。】 元溪彻底没话说了。 他在这里担心,但是大人们自己,好像……都挺满意? “妈妈,那如果现在的爸爸是一只蚂蚁变的呢?”元溪怕吓到妈妈,还加了个如果的假设。 那边的李丽葵闻言差点笑出了声,本来以为儿子是怀疑老公撞邪了什么的,结果竟说是蚂蚁变得?李丽葵还没听说过什么蚂蚁能成精的,除了小孩的童话故事里。 虽然因为儿子的体质问题,李丽葵也接触了一段时间的玄奇的事,但是她接触是接触了,可看不见的东西,一段时间没有影响到她的生活,李丽葵还是很难再把这些太当回事,甚至又产生怀疑起来,开始尝试用科学的方法解释元溪身上发生的事,会不会真的是她妈说的水土不服? 不过小孩子的童心不能打击。 李丽葵用教育的语气道:【那就更好了,蚂蚁能举起自己体重上百倍的东西,而且很团结,任劳任怨,有奉献精神,我们都要向蚂蚁学习。】 元溪:…… 元溪挂掉了电话,彻底茫然了,望向旁边似乎在偷听的小伙伴狗蛋。 李昙旁腿坐在耳边,侧着耳朵偷听了一会儿,见元溪打完电话转过头来,立刻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到地凑过来问,“铁头,你和你妈说了什么?” “妈妈觉得现在的爸爸挺好,好像也不想要以前的爸爸了。”元溪叹气道。 听说叹口气老十岁,元溪揉揉自己的小圆脸,觉得自己最近一定老了三四十岁了,都是个中年人了! 想到现在可能只有自己还惦记着在蚂蚁世界里的爸爸,元溪就很纠结,感觉有点可怜的样子。 因为没有用,爸爸就要这么被抛弃了。 李昙倒是不关心元辰回来不回来,只要铁头不在意,他才不管,“那你妈觉得挺好的,不然你就听你妈的,换个爸爸?这个蚂蚁当了你新爸爸,它可不敢对你不好,不然我们就把它变回蚂蚁弄死它。”李昙说着掰掰自己的小手腕。 元溪也有些犹豫,爸爸自己不想回来,觉得蚂蚁的世界很好,妈妈觉得蚂蚁变得新爸爸很好,所以他要怎么办呢? 是不是要尊重大人的想法,让他们自由地去放飞? 元溪忍不住询问地看向了黄黄。 黄黄还在李昙家里,正拿着一块切好的苹果在啃,见元溪这样,说道,【还是不要让你爸一直在蚂蚁世界里的好,轮回多少世才能成为人,因为一时的贪图享受就自己掉下去,太不值了。】 见元溪一脸不懂,李昙也看了过来,黄黄立刻正经讲道起来,【灵魂才是渡海之舟,身体只是这一世的船桨罢了,但是轮回也似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且一退百退,这一世他的人身当了报酬,和别人换了船桨,福报虽足够他在蚂蚁世界当权贵,被众多蚂蚁服务着,下一世没了这福报,真成了普通蚂蚁,或沦落到畜生道,哪还有现在这等好事,还不是得天天搬砖?天冷要冻死,天热要热死,没有食物要饿死,要面对一堆可怕的天敌,还要被上层蚂蚁奴役,同时大脑萎缩蒙昧无法思考无法脱离自身的局限去修行,多惨啊?】 【你要是真为他好,就得狠下心来!】黄黄鼓励元溪去辣手摧爹。 元溪听到黄黄这么说,眼神顿时变得坚定起来,不再纠结犹豫,“好,我要教我爸爸重新做人!” “没错,让他知道蚂蚁世界的残酷!”刚还说要元溪干脆换个爸爸的李昙,立刻表示要给元溪帮忙。 · 放学后,元溪和李昙做了一堆准备后,开始按照着夜晚时行进的路线,开始寻找梦中的落金国所在。 根据黄黄给出的大致方向,元溪和李昙一路去找,走过了两三里路,穿过了一些草丛,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片被紫色的小野花掩藏在花草灌木后的小土堆。 那土堆像是个小型的火山口一样,中空着通往地下的地洞。 “这里好像就是蚂蚁世界的入口了。”元溪悄悄大量着,看到有一队蚂蚁从草丛后的土堆下爬出来觅食,已经有草丛里的一些捕食者在对它们虎视眈眈。 李昙想起一件事:“昨天那只鸟啄出了一个树洞,我们昨天离开的地方,应该有树。” 说着两人一抬头,果然见周围一堆树木,在秋风下,这些树木都有些枯黄了,叶子或红或黄地纷纷掉落,其中有一颗巨大的银杏树,已经变黄的叶子,更像是金子一样挂满枝头,风一吹,黄金像太阳雨一样打着旋簌簌往下落,非常的美。 落金国! 元溪和李昙几乎同一时间眼睛一亮,顿时一起朝着那颗银杏树跑了过去。 围着那巨大的银杏树绕了一圈,元溪他们终于在银杏树底部土坑的位置,发现了树根中似乎被刨开的一个碗口那么大的洞,这个洞口附近布满了蚂蚁,似乎在搬运着一些黏土什么的,你踩着我,我推着你,补天一般辛苦地在将这个洞给添补上。 不知从哪里爬来了一只臭虫,似乎盯上了这些蚂蚁,在它们辛苦补天的时候,蝽虫如坦克般凑近过来,抓住一两只蚂蚁就吃了起来,蚂蚁顿时涌出一群,来和这只臭虫撕咬对战,阻止它从这洞口爬进洞内的地底世界。 “应该就是这里。”李昙指着这个洞确定地道。 昨晚夜里太黑,加上当时蚂蚁形态太小,根本看不见世界全貌,不过这个洞的形状李昙和元溪都还是记得的,缩小几百万倍的话,正在他们昨晚见到的。 很好,找到了! 元溪立刻和李昙一起互相打气,准备开始干活。 李昙挥手让后面的助理小王跟上。 助理小王带着两个保镖跟在少爷他们身后,后面还跟着他们的车子,车子停在离他们最近的路边,不能完全开过来,见到少爷招呼,连忙将少爷要求的东西都搬了过去。 那是一些10升左右的露营用户外水桶,有些还自带水龙头。 助理小王等人将十几桶水都搬过来时,看着少爷和他的小朋友正盯着一群洞口蚂蚁在嘀嘀咕咕,眉头跳了跳,不知是该欣慰少爷他们的爱好突然变得孩童化起来,竟然开始玩起蚂蚁了,还是该忧愁他们带来的明显来意不善的水桶。 感觉会发生很残忍的事。 啧,没眼看。 助理小王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殷勤地给少爷们将水桶放置的近一些。 李昙非常有文化地翻开了他随身带着了儿童神话书,跟元溪凑头嘀咕着,“上帝灭世,只需要一场洪水,铁头,我们上吧!” 说着,李昙将小王放在身边的一桶水薅过来,对准蚂蚁的洞口,打开口顿时将桶中的水吨吨吨地往蚂蚁窝中倒了下去。 元溪捂着眼心虚地看着李昙灌完,而后也在保镖的帮忙下,接班地将下一桶水吨吨吨给倒下去。 这是要抢救他的爸爸,他不能只看着昙昙动手,他也要多灌点水下去! “吨吨吨吨吨……” “吨吨吨……” 哗啦啦的水流往那不大的蚂蚁洞里灌去,刚刚在洞口补天的蚂蚁们,此时都像是被洪水冲走一般,都掉落了下去。 眼看着不一会儿,十几桶水都灌完了,蚂蚁洞似乎还没有装满,没有溢水,元溪有些好奇起洞里的情况来,尤其好奇他爸现在怎么样了。 黄黄说过,这些造梦蚁挺有些本事,元溪他爸爸沉溺于梦境中,只要他自己不愿意醒来,他就永远在这个梦中,哪怕他现在的蚂蚁身体死掉了或者被带出来了,一梦之后他还是会回到这蚂蚁的巢穴里。 阻拦元辰回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所以必须让他自己不想再在这个梦里待了才行。 所以爸爸现在遇到这大洪水了吗? 他是不是怕了?他准不准备回来了? 元溪这会儿好奇心非常地旺盛,盯着洞口的注意力太过集中,竟然让他的天眼主动地出现了,元溪本以为天眼只能穿透地皮看到一群蚂蚁的时候,忽然发现他竟看到了昨晚梦中蚂蚁世界的模样。 元溪心中顿时一喜,不过他很快强行把喜意压制下来,让自己的心情处于一种安静不动的状态,仿佛天眼失效,同时元溪在心里想着要去看看他爸爸的情况。 这时,元溪的视线顿时发生了转变。 人类世界一天过去,在元溪在外头上学打电话的时间,元辰在蚂蚁世界里似乎又做梦梦了十几天。 这十几天,元辰大都在他的岛屿和城堡上休息,且意外的过得很平静,没有再遇到大规模的海啸,也没有飞机失事,没有掉落的天花板。 只是元辰并不多安心,反而总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那种感觉。 大水到来前,元辰当时又被奕东拉到沙滩上,今天难得有点阳光,再加上这几天的平静,元辰终于在奕东的劝说下,开始下海冲浪,本以为这次就能将上次的夏威夷海啸带来的心理阴影抹除掉,谁知刚下了水没多久,滔天的海啸就来了! 比上次元辰遇到的海啸还要大上上百倍!!大到元辰几乎没法想象这世间还有这样的灾难! 似乎整个大海都疯了,水位疯狂地往上涨。 元辰一下子被突如其来的大洪水砸蒙,直接被淹进水里,快要淹死时,才好不容易被保镖们抢救到游艇上来,正呛咳着,一抬头就特么发现他的岛没了!被淹得只剩下一个城堡尖尖! 甚至在元辰看到那个城堡尖尖的一刻,那座城堡似乎也坚持不住地在大洪水中轰地垮了下去。 “轰隆隆……” “哗啦啦……” 耳边到处都是大水的声音,眼前也到处都是水,目光所及,似乎所有的陆地都消失不见了。 大洪水,灭世的大洪水! 看着似乎已经把整个世界都淹没了洪水,元辰整个人都处于了宕机的懵逼状态,这,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还是他的穷命已经可怕到,能克死这整个世界的地步了??? 蚂蚁世界里的元辰时间过得极快,在元溪的上帝视角找到他的时候,元辰被保镖护着在海上漂流,似乎已经没有吃没有喝地漂流了好长时间了,一副被饿得面黄肌瘦的样子,似乎身心都在这天灾下遭受到了重创。 其实元辰不应该会饿,但是眼前的情况,给了元辰一种他即将要饿死的感觉,所以他就真的呈现出了饿得快要吃人的模样。 元溪看着爸爸的惨状,一边捂住了眼睛,一边悄悄兴奋,这下爸爸总该快要梦醒了吧。 不过下一刻,元溪就发现,他们刚刚灌完的水,似乎在退去。 再细一看,这个蚂蚁世界真的超级大的,非常庞大,元溪站起身来走了一会儿,才看清这个蚂蚁世界的占地,可怕的几乎占据了周围地下一两亩地的范围。 他们似乎是在蚂蚁世界的中心位置,但是他们灌进去的水,也很快就被蚂蚁世界那庞大的排水系统给排出去了。 元溪纠结地看着他爸在即将饿死的前一瞬,终于等到了蚂蚁世界的曙光降临,被一群蚂蚁世界的救援人员救助,嘘寒问暖地给送到蚂蚁世界里最安全最豪华的地方,这下子似乎他们浇水都不一定能浇到他爸了。 在蚂蚁世界的大水褪去后,大量的蚂蚁忽然从洞口疯狂涌出来,它们像是凶悍的行军蚁一样,恶狠狠地向着朝他们灌水的这些可恶人类涌来,似乎哪怕咬上几口,一蚁一口也要要死他们。 帮凶助理小王他们都看呆了,怎么这么多蚂蚁! “快跑快跑,蚂蚁爬出来了!”李昙赶紧拉起元溪就跑。 元溪一看外头的情况,也吓了一跳,赶忙跟着李昙抱头鼠窜,被蚂蚁追出了两里地,直到坐上车才成功甩掉它们。 蚂蚁太多了,蚁多咬死象,跑出来的助理小王他们都有些心有余悸,没想到他们少爷连玩个蚂蚁也能玩出这种吓人的场面来。 元溪在车上和小伙伴李昙描述了一下蚂蚁世界的情况,以及那优秀的排水。 元溪总结道:“看来西方的神话还是不太管用,我们的神话里我们战胜了洪水呢。” 李昙心道那还是灌的水不够多,不过两亩地那么大的地方,确实不是几桶水能灌满的,下次再想灌得拉一整车过来,李昙将这个暂时记下,随即把那本国外的神话书扔到一边,又从车座后拿出一本国内的神话书来。 李昙摊开书放在腿上,招手示意元溪一起来看,“国外的不行,那我们来看看国内的神话,找找灵感。” 元溪一听,立刻凑过去和李昙一起看了起来。 国内的神话,盘古开天,女娲补天,大禹治水…… “这个!”李昙很快小手一指,找到一个。 “后、羿、射、日。”元溪跟着拼音念出了李昙所指的那个神话。 元溪看看神话又看看外头天空的大太阳,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犯愁道,“天空中有十个太阳这种吗?蚂蚁世界里怎么让它们有太阳呢?” “电灯啊,给它们搞那种特别亮的。”李昙阔气地道,“别说十个,我们给你爸安排上五十个!” 元溪恍然大悟,哇地赞道,“昙昙你真聪明!” 李昙立刻微微抬高了小下巴。 “昙昙,这些蚂蚁不会搬家吗?如果我们一直折腾,它们会不会带着我爸跑到别的地方去?”元溪有些担心到时候又跑不见了。 李昙说道:“哪有那么容易跑,两亩地的蚂蚁世界,就算这些蚂蚁很会挖洞,离开后也得再挖个一两年才能恢复现在的生活水平吧,而且别的地方有别的昆虫和生物,肯定都不是善茬。” 不过如果实在混不下去,这些确实也不能阻挡它们搬家,李昙想了想,看向了一旁偷听的小王,“小王,你去订一批铁皮来,要足够将两亩地的蚂蚁世界给封起来,要快!” 元溪眼睛亮闪闪一脸期待。 造孽啊!助理小王一边心中吐槽,一边微笑道,“好的少爷。” 第91章 两年期限 一两亩地的地下世界, 单单五十个取暖烤灯,还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实际开工时, 李昙让人弄上了一千多个烤灯。 把烤灯钻孔放入蚂蚁们的地底世界里,尤其围绕蚂蚁世界中心一带更是放了一圈进去的。 烤灯将蚂蚁们的地底世界熏烤地如同架在了火炉上, 烤干了土地, 烤干了水坑, 烤干了一个个蚂蚁, 让它们时刻生活在炙热的光污染下。 但是蚂蚁世界不止一层,是好几层。 就这样,元溪看着爸爸在这个炙热的蚂蚁地狱里吃苦受罪了不到一个半个月, 也就是现实世界他上学的一天半的时间,到第二天放学回来再和狗蛋一起去观察的时候, 就发现整个蚂蚁世界……迁都了。 虽然蚂蚁们暂时还没有钻出李昙让人围的铁皮范围, 但是哪里烤灯少,它们就往哪里迁, 烤灯都很多,它们就往地下继续挖洞,一层不行迁两层,层层阻绝光芒直射, 虽然还是热,但是已经不至于将蚂蚁们热死了。 元溪就看着他爸爸又从差点被热死, 每天几乎要泡在冰水里不愿意出来,最后连水都没得泡,几次要被高温烤熟闻到自己肉香的状态, 到现在在又一层的地下世界中生龙活虎, 开始了新一轮的腐败生活, 有了新的埃及法老式新居,在沙漠里骑骆驼,滑沙,爬金字塔…… 元溪看完这一幕,和李昙面面相觑,最后李昙气道,“再想新办法,绝对不能让他好过!” 元溪郑重地点点头。 这都是为了爸爸好,现在不努力,下辈子徒伤悲,爸爸,你可以的! 在写作业之余,元溪和李昙嘀嘀咕咕咕咕嘀嘀地思索了半天,最后准备了一大堆灭蚊药和鼓风机来,到蚂蚁洞前将灭蚊药点了烟往蚂蚁洞里狂熏。 因为蚂蚁洞太大了,李昙多叫了好些个人,从各个角落往蚂蚁洞里狂熏,这一下可真的是投毒千里,给蚂蚁世界带来了极大的伤害,一下子,半个蚂蚁世界都被笼罩在毒烟之下,死得死,变异的变异。 元溪捂着半只眼睛偷偷去看他爸爸,此时元辰正被严密地保护在比较深层的地下世界里。 蚂蚁的地下世界四通八达特别复杂,洞穴也特别绕,再加上烤灯计划下大量蚂蚁向下迁移,向下挖洞,一开始,以为自己正在埃及度假的元辰并没有发现到世界的变化,直到毒烟慢慢扩散下去,中毒而没死的蚂蚁们,在元辰的梦里的世界中,竟然变成丧尸一样的东西!开始到处疯狂咬人,吃同类,一瞬间就把元辰吓呆了。 丧尸病毒!? 元辰立刻就带着保镖要跑,但是果然,飞机场,火车站,还有很多卫星系统,联络工具,几乎全都停摆了,蚂蚁世界似乎在一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原先那种似乎比人类世界还要先进的协同一致,令行禁止,全都被毒素中断了。 元溪把爸爸那边发生的事转述给小伙伴后,李昙听得满眼放光似乎觉得很有趣刺激,没想到毒药对蚂蚁们还有这种影响。 李昙考虑到好玩的游戏不能一下子结束,怂恿元溪道,“铁头,我们先把毒烟停下一些,别一下子把蚂蚁都毒死了,全部都是死人的世界多可怕啊,你说对不对,现在这样,一群丧尸陪着你爸爸,既显得世界还活蹦乱跳的,又可以让你爸爸在丧尸世界里多感受感受蚂蚁们生存之艰难。” 元溪纠结:“这样好吗?” “非常地好,特别地好,你爸爸会喜欢的!”李昙竖大拇指让铁头相信自己。 元溪很快被小伙伴说服,接下来每天时不时就过来看看爸爸在丧尸蚂蚁世界里求存的惊险场景,看着爸爸的保镖被一群蜂拥而上的丧尸蚂蚁啃食,看着爸爸自己的保镖也变异了,看着爸爸到处在遍地丧尸的世界里找东西吃。 就在元溪以为这次爸爸终于要醒悟过来,准备回来的时候,蚂蚁们似乎对这灭蚊药有了一定的抗药性,不再出现死亡前疯狂撕咬同类的情形,而且它们似乎发现了毒烟的秘密,开始将一些通风进烟的洞口密封住,再次向下搬迁,并成功救援了他爸爸。 元溪看着他爸爸在百死一生后,更加珍稀及拥护蚂蚁世界里的平静生活,整个人充满了感恩的光辉,元溪的小圆脸都皱成了包子。 元溪托腮看着在末世中挣扎求存的爸爸,“狗蛋,你说我爸怎么还不醒来呢,在这个世界待得这么困难,他难道都没发现不对吗?” 正换着药的李昙想了想道:“可能是他觉得蚂蚁世界的人都对他很好,让他感受到了温暖?如果这些蚂蚁都对他很坏,或者都死光光,他应该就没什么流连了。” 这就需要一场灭绝计划了。 想到这里,李昙冷冷地笑了起来,咔哒换上新的强力杀虫药。 旧的灭蚊药已经不太管用了,李昙弄来了一些新的正要点上鼓风机,忽然发现好像有两只蚂蚁从鼓风机里跳了出来,跳上了他的手指。 嘶——李昙被蚂蚁咬了一口,刚拍掉手上的蚂蚁,就听到元溪惊呼一声,“狗蛋,快看你的脚!” 李昙低头一看,好家伙,蚂蚁已经爬满了他的鞋子,甚至就快要钻进他的裤脚,沿着爬上身来,此时旁边在其他风口换药的助理小王他们,也都不约而同传来了被蚂蚁咬了的痛嘶声。 看样子,从毒烟中缓过劲来的蚂蚁们,已经发现了罪魁祸首,此时埋伏着准备开启疯狂的报复了! 在鼓风机埋伏作战后,下头的工蚁们从地下各个小孔隙中钻出来,万万千千只蚂蚁悍不畏死地向着恶人们疯狂撕咬而来,一下子,大量蚂蚁就朝着又来视察的元溪和李昙围住了。 “快跑快跑,狗蛋别熏了,蚂蚁们疯了。”元溪拉着李昙跳起来就跑,李昙不死心地还想去点燃新药,和这群蚂蚁硬刚,不过到底还是被元溪拽走了。 被蚂蚁咬得狼狈的小王他们,也都赶紧跑过来。 “嗡——” 油门一响,车子立刻开了出去。 这次蚂蚁们一直追着元溪他们的车追出三里地,实在跟不上了还在沿着车轱辘一路爬行,似乎势要与恶毒的敌人同归于尽,斩敌于外。 反击的蚂蚁里头,元溪恍惚一眼竟好像看到了他爸爸元辰的身影,在经历了惨痛的世界危机后,一心要过咸鱼生活享受人生的元辰,似乎也拿起了反抗的武器。 大恶人元溪叹口气:“哎,心好累。” 爸爸好像陷得越来越深了,真是让元溪头痛。 李昙也一身的低气压,看着元溪给他被蚂蚁咬了几口的手指上贴创可贴,心情好一点后,他举着印着猫咪的儿童创可贴恶狠狠道,“看来我们还是得上杀招了。” “什么杀招。”元溪好奇地看着狗蛋。 李昙闻言顿时看向了也被咬得龇牙咧嘴的助理小王,助理小王正吐槽着蚂蚁咬人还挺疼,接收到少爷的眼神立刻打包票道,“少爷放心,之前你让我准备的东西已经搞好了,你什么时候想要动手都可以。” 李昙满意地回头和元溪科普,“我们要这样……然后这样……” 元溪瞪大眼。 原来李昙有感于上次灌水太过小打小闹,这几天让人在蚂蚁世界附近打了口井,本身这附近就有一条似水河,水源充沛,地下水丰富,有了井直接地下水,再弄上电泵,把蚂蚁世界那一两亩地当成游泳池灌,李昙就不信他的大洪水还能被等闲视之。 说到这里,李昙还给元溪拿出了自然科学课本,“而且我们刚学了,水能导电。” 李昙兴冲冲道,“等用水把这边全部灌满,不给蚂蚁世界留下一点缝隙后,我们就再通上电,到时候一个不留,直接把你爸给电出来!” 造孽啊。 助理小王简直想要捂住眼睛,只觉得他们家这熊孩子有点太可怕了,越上学越可怕的样子,之前还只是拽神话故事,现在竟然拽起科学来了。 元溪眨了眨眼,忽然感觉,这次他爸铁定无法幸存了。 …… 不过最后,准备下死手的两人,还是被黄黄及时劝阻了下来。 【种族灭绝的话,就算是蚂蚁,你们也要担不小的因果。最主要的是,铁头他爸现在还没有醒,甚至有些越陷越深的意味,如果蚂蚁死绝了,他极有可能也作为蚂蚁直接死去,直接入轮回。】 【靠死亡回来的可能性,只占百分之零点五。】 没等元溪他们失落叹气,黄黄又说了另外一个坏消息,【我找上和铁头爸互换身体的蚂蚁沟通了一番,但它的意思呢,是它和铁头爸双方达成了契约,报酬都已经各自到位,双方你情我愿,解除契约也需要双方都自愿,光威胁它也没用。不过……】 黄黄正想卖一下官司,收获一下元溪崇拜的眼神,就听旁边的李昙皱眉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好烦啊,铁头,不然让你爸直接投胎算了,到时候我们偷偷去看他投胎到哪里,早日让他投胎做人。” 咳咳咳。 见两人思维直接发散,讨论什么万一投胎成动物,要抱回来养云云,黄黄赶紧咳了两声,打断他俩道,【不过在你们的一番‘努力’,和我的一番‘沟通’下,它也妥协了一些。它还想再在人间多体验一下做人的感觉,就和你爸希望再在蚂蚁世界里多体验一下权贵蚂蚁的生活一般,等它们各自体验完了,就愿意换回来了。我已经和它达成了协议,并约定了一个最后期限,到了时间它们就必须换回来了。】 元溪一听,顿时欢呼雀跃,抱起黄黄转了一大圈。 “太好了黄黄,狗蛋!”元溪开心道,他也不想天天去找蚂蚁的麻烦,看着他爸过得凄凄惨惨的。 能够和平解决当然是最好了。 元溪想起来问道:“黄黄,最后期限是什么时候啊?” 黄黄被元溪转得有点晕,被放下后,晃了下才扶着椅子坐好,【蚂蚁世界里一天是你爸梦中一个月,12天就是一年,他撑死了也就活到80多岁,也就是最迟两年时间,他就会在蚂蚁世界里过完一生。一旦他正常死亡,就算他不想走也必须走,是一个能够换回来的重要时间点。】 元溪闻言顿时愁眉苦脸,两年?他长到现在才只长了不到七年,他爸就要在蚂蚁世界待两年? 李昙有些奇怪:“那我们现在直接让他死掉不行吗,怎么还必须等到自然死亡?” 【人的灵魂寿命都是有数的,在你们投胎前就知道自己应该活到多少岁,意外横死的灵魂大多会被困在现世,就是因为提前死了因缘未了灵魂无法接受,很多甚至无法接受无法入轮回。铁头爸本来就是在做梦,意外横死并不能让他清晰地感受到寿命到期的终结感,所以这样不行。】 投胎前就知道? 李昙想要矢口否认,他可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多少岁,却没想到旁边的元溪恍然道,“我好像听干爹说,我三岁就该死掉了。” 李昙唰地一下转头看过去,盯住元溪。 元溪被李昙凌厉的视线盯着,挠挠脸,“狗蛋,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李昙满脸不愿意地道:“你怎么回事,怎么能这么短命?” “我也不知道啊。”元溪安抚道,“不过我现在还活着啊,狗蛋不要担心。” 李昙这才有些满意,“也是,他们都是胡说八道的,反正我不死,铁头你也不准死,不然我就去找你算账!” 李昙伸手,还让元溪和自己拉钩上吊打约定。 行叭。 元溪包子脸地和李昙拉勾互按大拇指。 旁边的黄黄倒是诧异了,问道:“铁头你有干爹?你干爹是谁,竟然知道你的寿命?我都看不出来。” 黄黄皱起小脸,视线似乎穿透元溪的外表看到了元溪的内在,只是元溪的灵魂就是一个小纸人,或者说,他的灵魂命格完全被这纸人身体挡住了,导致黄黄根本看不清。 看不到元溪的来历因果,看不到元溪的冤亲债主,甚至看不到他的未来。 “我干爹是天……”元溪回忆着当时自己好像叫出的名号,刚要念出一二。 “昴日星君。”李昙见元溪想不太起来,立刻帮他答道。 黄黄一听,被吓了一跳,铁头还有这干亲吗? 元溪:“狗蛋,不是啦,不是昴日星君,上次我们搞错了。” 原来是搞错了,黄黄正要缓口气,就听元溪续道,“是另外的星君。” 黄黄:…… 元溪被狗蛋那么一打岔,原本想起来半茬的名号,也忘了个一干二净,只能把自己干爹笼统归类了。 元溪:(·ˇωˇ·) 受了刺激的黄黄,很快和元溪他们告别了,让他们好好修炼,不要懈怠,并准备回去赶紧给自己开开小灶,省得哪天就被这两人大步超越了。 【你们玩吧,我回去了。我顺便去看看铁头房子的装修情况,你们晚上有空也可以过去看看。】 元溪看着黄黄跳上窗户,和黄黄挥手告别后,就见它一下子蹿出墙头,几下跳跃,就消失在屋后秋黄的大树树叶里。 黄黄这毛色,一到秋天,简直跟穿了隐身衣一般。 元溪看着黄黄离开,坐倒在地上,枕着手让自己直接倒下,躺在到狗蛋家毛茸茸的地毯上,好像放心了,想到爸爸那半是解决,又还没有完全解决的事,元溪又有些出神。 李昙见状也试着躺了下来,枕着手和元溪一起感受地气。 半响,枕着手躺在地上的元溪,忽然说道,“狗蛋,你说我们会不会也是在一个蚂蚁世界里做梦呢?会不会也有人想要叫醒我们?” 刚刚提到自己三岁的寿命,元溪隐约想起了当初干爹说过的其他的话,似懂非懂。 李昙一听元溪的话,觉得很有道理,甚至当初如果不是铁头拉着他,他感觉自己也已经走了,但是他的想法和元溪有些不一样。 李昙想着梦里作怪的瓷像,对元溪吐槽道,“可能是吧,应该也有人叫我,但是我觉得它们不怀好意。” “说不定是想把我骗去吃了。”李昙吓唬元溪。 “啊。”元溪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纠结道,“那狗蛋你可怎么办呀?” “怕什么,那一些废物,弄不死我我就把它们都大卸八块!”李昙一副要手撕鬼子的模样。 狗蛋真是威武霸气! 元溪感慨着,不过口中还是道,“太危险的话,你还是等我来叫你吧,到时候我就像干爹接我一样,回头来接你。” “那就说好了。”李昙答应地很快,心里却觉得自己天天和铁头一起玩,铁头去哪里他就去哪里,怎么会被铁头抛下一截呢,还用铁头来接?那他也太没用了。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满心自信的李昙,很快就在两人打坐修行时,发现自己被打脸了。 看着元溪打坐时身上隐隐泛起的白光,以及他周身那种仿佛要在白炽灯下和光同尘融化在光里的感觉,李昙心中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 元溪感觉到周身都是白色的光,上次修行提升时看到的光点,他再次看到了。 身体仿佛昏暗的星河一般。 一道道气和能量,穿透身体落入星河。 突然的,这种力量让元溪的身体变得很热,仿佛要将他纸人的灵魂烧起来一般,元溪连忙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这一离开,元溪不知道怎么搞得,发现自己好像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大教室里,似乎和一群人正在参加什么考试。 第92章 梦境之惑 他这是在哪里? 元溪有些犯迷糊, 左右看看,一排排的很多人,只是大都看不清脸;低头看看, 自己正坐在桌椅间,面前放着一张试卷, 还有他常用的笔和橡皮。 元溪并没有注意到, 就在他左顾右盼的时候, 周围的一些暗处的目光, 也看到了他。 好小的年纪。 似乎没有门派师承…… 暗处的一些目光,渐渐变得充满玩味和恶意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宏大的钟声敲了三响。 “开始考试。” 一道声音从大教室前方传来。 元溪一阵懵逼, 什么考试,怎么就开始考了, 难道这是期末考? 左右看看, 元溪发现身边的人都写起来了,元溪也赶紧拿起笔来, 第一道题,十以内的加减,非常容易! 元溪刚答完,看向第二道题, 就蓦地一呆,这题竟然是让他画出定身符。 元溪感觉有哪里不对, 似乎觉得这两道风马牛不相及的题目不该出现在一张试卷上,但是看看其他人都在写,这题他又会, 元溪还是飞快地答完了第二道。 等到第三道, 元溪正要看题时, 忽然一股黑气从桌子下的阴影中涌了上来,元溪只来得及看清俩字,那股黑气就糊满了他的试卷,什么也看不清了。 元溪顿时傻眼,这要他怎么写啊。 元溪试着用手去捏那黑气,想要把它拨拉下来,结果那道黑气仿佛在和他玩似的,有时候能捏到,有时候捏不到,有时候刚要揭起来就哗地散成一堆碎屑粘满元溪的试卷,元溪试了好久都没能完全把它从试卷上弄下来,心中很是焦急,只是一边和黑气战斗,一边努力地答题。 就这样,元溪最后也没能再多写几道题,心中充满了考试试卷没写完的恐慌。 …… 元溪一下子醒了过来。 睁眼就见李昙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被李昙这么盯着,刚刚差点交了白卷的元溪莫名心虚,“狗蛋,怎么了?” 李昙伸手摸摸元溪的脑壳,感觉元溪有些像是书中所说的神满气足的样子,又凑近撑开元溪的眼皮看看他的眼珠子,元溪的眼睛竟开始有些微微发蓝,在灯光下一照,仿佛泛起湛湛蓝光。 元溪被李昙一通揉脸,奇怪问,“昙昙,你在干嘛呀?” 李狗蛋狐疑地看着元溪:“你是不是背着我开小灶了!” “??”元溪一脸问号地看着李昙。 “你没感觉到自己有什么不对吗?你看起来就像是书上说的筑基成功的模样了,或者还差一些,但是就是好像!”李昙言辞凿凿。 “啊!”元溪眼睛瞪大,筑基成功了?元溪拍拍自己,还没来得及反应,没来得及感受这筑基成功的变化,就见李昙一脸我生气了的模样。 见元溪看过来,李昙立刻愤愤道,“骗子,你保证过不自己偷偷加练的!” 元溪一脸无辜,他没有啊,没有偷偷加练,每次修炼打坐都是和李昙一起的,只除了……只除了那天梦中到了云端上,有人给他传功那一次。 而且听黄黄说,似乎禄根每次长大一点,都会对他的修行有一点帮助,还有胖人参也是。 想到这里,原本理直气壮想要跳起来自证清白的元溪,渐渐心虚起来,顿时就被李昙发现了。 李昙摇晃着想要装死的元溪:“快说,我天天和你一起,怎么都没有发现你在哪里偷偷加练?” 元溪理亏,说好一起修炼成仙,他怎么能背着小伙伴偷偷开小灶呢!太不仗义了,可是他也不想的啊,做梦就是梦到了。 元溪在李昙的摇晃投降交代,说起了做梦的事。 “梦里我也没办法完全控制自己,刚刚我还莫名跑去考试了,在一个好大的教室里,和一群大人一起写试卷。”元溪叹气,优秀如他,总有人想要给他开小灶,还要考他,对,刚刚的梦一定是考验他的修为修得怎么样了。 李昙好奇道:“你考了多少分?” 元溪:……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元溪扁嘴说道:“我没写完,有什么东西给我捣乱,我看不到试题了,只写了两三道题就回来了。” 李昙嘀咕着:“你最近老是在梦里乱跑,一不注意你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都找不到你。” 李昙倒也不是怕铁头修行比自己快,只是不喜欢发生在自己视线之外的事。 早前刚回来的时候,每次梦里李昙都能在附近找到铁头,不想梦到也会梦到,仿佛两人都被困在似水村似水河这一亩三分地内,那时候他还嫌铁头吵,他想藏起来清净一会儿,都会很快被铁头那几千只鸭子般的叫魂声揪出来。 最近他倒是不嫌铁头吵了,铁头不来吵他他还觉得浑身不舒服,仿佛少了什么似的,可偏偏就是最近,铁头做梦开始乱跑了!一不留神,铁头就不知道跑哪里去玩了,也不带他! “我也不想的啊,难道是因为我修为提升得太快了?所以才会乱跑?”面对小伙伴的控诉,元溪也很是无辜,他倒是想和李昙一起玩,不想自己一个人乱跑,比如这次去考试,他一点也不想考!几乎交了白卷,吓人! 要是有李昙一起,元溪觉得自己垫底都垫得安心了,但是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过去的,也没见到李昙人呀。 元溪和李昙都开始用力思索起来,有什么办法让元溪不乱跑,或者要跑两人一起跑。 元溪忽然一拍手,灵机一动高兴地道,“狗蛋我想到了!我们明天找小天来试试,他会催眠,是催眠大师!特别厉害,他肯定有办法帮我们的。” 催眠大师? 李昙眼皮动了动,听着元溪这么激动地夸赞他其他的小伙伴,本来还有些期待的李昙,顿时变得提不起劲来。 “去嘛去嘛,”元溪见李昙兴致不高,摇晃他,“我当初就是按照小天的催眠,找到了庙前街,把小石头带回来的,说不定被他一催眠,我们就能够做梦去同一个地方了。” 至于今天,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不好这个时候再去小伙伴家里。 李昙被元溪摇晃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道,“那我自己先试试,如果今天我梦里还找不到你,明天我们就去找他。” 元溪一听立刻点头,表示自己也会加油,努力梦到李昙的。 …… 今天元溪要回家去睡觉,李昙将元溪送回家后,回来就偷偷上了会儿网。 虽然一段时间没上网,但是李昙还记得之前怎么用的,他关门打开电脑后,第一个就先是查了一下元溪说的催眠,甚至打开了一些大师录制的催眠视频听了听,听得李昙一脸无语。 就这?这能有用? 李昙不太相信地嘟囔道:“感觉还不如铁头在我耳边吵吵的威力大。” 看着这些催眠的话术,好像就是不停地重复不停地给身体脑袋下达指令,直到人的大脑罢工,开始跟着对方的话语走,但他是会听指令的人?李昙对此嗤之以鼻。 “铁头肯定是太迷信了,这肯定不管用嘛。”李昙吐槽道。 一边吐槽,李昙一边还是取其精华地记下一些自我暗示的语录,决定睡前多念叨几遍给自己的脑袋试试,虽然他觉得没用,但是还是要试试。 查完了催眠,李昙看看左右,虽然知道元溪已经回家了,但他还是要确定元溪此时看不到自己在干啥,然后才准备给自己开点小灶试试。 李昙打开了自己的通讯程序,顿时一堆嘀嘀声就过来了。 都是之前买秘籍的时候加得那些人,有好有坏,还有来挑战的,自从秘籍收购得差不多后,李昙就没功夫理会他们了,现在修仙进度上出现了点问题,李昙又想起他们了。 元溪进步太快了,李昙心中升起了不小地危机感,他不能被拉下太远了。 · 元溪回到家,和姥姥小姨们说了声自己回来了后,就在院子里窜来窜去,先把自己的禄根搬出来吸收下月亮精华,一边给它洒洒水滋润滋润,一边嘀嘀咕咕着自己修为进步的事。 元溪看看自己还在绿茵茵的小禄根,这都秋天了,禄根好像一点没有要冬眠的样子,叶子完全没有枯黄,看着就怪喜人的。 要不是元溪再三交待小姨他们不要吃他的禄根,估计被姥姥他们看到这么一颗水灵的生姜,都要忍不住给挖去做菜了。 元溪戳戳禄根的叶子:“禄根,你是不是也提升了?” 话毕,元溪好像看到禄根的叶子摇了摇,仿佛和自己很亲近的样子,顿时心里一喜。 元溪刚要再说些什么,就听到厨房旁边放杂物的缝隙里,出现了“啪嗒”的声响。 元溪本以为是扫把锄头什么的没放好,正要继续和禄根说话,却又听到不少“碰碰咚咚”的响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碰倒墙角那边的杂物一般。 这一下元溪顿时坐不住了,把禄根放下,好奇地靠了过去。 什么东西在响? 此时天已经黑了,墙角那里看不是很清楚,元溪打开了厨房的灯,借着光小心走到墙后的阴暗处,拨开了一个雨搭,一根扫把,看到因为倒下而发出声响锄头。 难道是什么老鼠经过,现在跑走了? 元溪探头正要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老鼠洞,一凑近,就看到雨搭下面的一堆麻绳忽然动了起来,仿佛被什么拉着竖了起来。 元溪呆了一下,正想着麻绳是被什么鬼附身了吗,而后就和那浮起身的长条东西面对了了面,眼对眼,互相发现了彼此。 借着厨房里的灯光,元溪终于看清了自己眼前的东西,雪白如玉的身体,清凌凌的黑眼珠,那是一条蛇,一条小白蛇! “啊啊!”元溪下意识地叫出了声。 …… 姥姥和姥爷听到元溪的叫声都跑出来了,听闻有蛇,赶紧把元溪拽到一边,拿起了扫把或晾衣杆就要把蛇赶出去。 元溪最开始被吓了一跳,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蛇呢,以前只远远看到过,等到元溪回过神来,好奇心压下了害怕,想要再凑过去看时,姥姥她们都不准他再过去了,挥挥手把他赶驱赶到一边,让他离得远远的不要靠近。 元溪就只能站在人墙外,什么都看不到地听着大人赶蛇,敲墙,蛇似乎被驱赶到墙缝里去了,人已经进不去了,最后被大人用长一些的杆子挑着顺墙爬了出来。 元溪全程都没有看到,就听着大人的声音在想象过程。 “可能是走了。” “这都快冬天了,怎么还有蛇跑过来,这个时间不该冬眠了吗?” 元溪刚听了两耳朵,很快就被大人赶去洗脸刷牙准备睡觉了。 早知道那条蛇不咬他,他就多看两眼了,元溪心中有些懊恼,哎,他铁头不是以前的铁大胆了,怎么会被一条小白蛇吓得大叫,太没出息了。 这让他明天还怎么去和小伙伴们,吹嘘自己遭遇蛇的神奇经历。 之前遇到鬼的事,吹了也没人信,信得又吹不起来,现在遇到蛇的事,大家肯定都会大呼惊险非常好奇! 元溪一阵长吁短叹地洗脸去睡觉了。 睡前不忘狗蛋的提醒,多念叨狗蛋几句,以便两人在梦中汇合。 不过嘛,元溪今晚还是失败了。 · 元溪在梦中睁眼的时候,又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来了。 此时元溪脑子有些迷糊,好像真的在做梦的那种感觉,抬头看天时,天空黑乎乎的,世界也是黑乎乎的,仿佛笼罩着一层白的灰的雾气。 这是一条很普通的街道,元溪一边走着一边四处打量,渐渐发现周围越来越熟悉,很像是他家附近的街道,是他爸妈在城里的家。 元溪还看到很多卖东西的人。 元溪好奇地凑到一个摊子上,正想要问对方卖的是什么,结果对方一看到他这个小孩子,眉头就皱了起来,“你怎么来的这里,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离开吧。” “啊?”元溪奇怪,刚想问这里是哪里,就见那人也不再理他,径直走了,只给他抛下一句,“别多问,快走!” 元溪听对方这样说,心想着那自己还是回家吧,刚一回头,元溪看到舅姥爷在街口朝自己招手。 …… 李昙之前论坛的那个帖子,这都已经几个月了,竟然还没有沉底,被加了精华,且时不时还会被人顶上来,同时也有那不信邪的,仍想要来试试李昙的威力,试图加他的通讯号,或者给他下挑战。 李昙没有多看,直接找上了当初说想要收自己为徒的出云老道,用一指禅问了问铁头说的梦中乱跑,梦中考试,以及筑基的情形。 那边的出云老道似乎还记得李昙这小友,没过多久就给他恢复了不少内容过来。 【筑基只是修行的开始,筑基成功时,会冲击病灶,百脉具通,身体达到一种如胎儿在母体中的状态,从而天魂显现,开始真正能够沟通天地,沟通宇宙资讯,让天地能量与体内气机交融,转化成自身所需的能量物质,真正踏上修行之旅。】 【至于梦中的考试,这是人类的集体意识归流到的一种空间,不是天界,不是地界,是向天界升级的一种过度阶段,会不断地经历各种考核,情关,欲关,神考,魔考……】 【这个时间,其实也是挺危险的,如果没有师门看护,很容易被天魔捕获,受到伤害,所以小友,要拜师吗?】 李昙一指禅回复,“不拜,谢谢。” “你知道为什么有些人做梦总是在一个地方吗?比如家住在哪里,做梦的范围就一直在家附近,哪怕修行了还是没能离开这里,这是为什么?”李昙觉得自己的进度也并不是多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元溪修行了之后开始到处乱跑,他却始终都在似水河边,或者在河里。 出云老道一时也分不清李昙所说的情况,半响,他在李昙的催促下,给出了一个推测,【有可能是元神被困住了。】 第93章 危险的梦 元神? 被困住了? 秋夜的冷风砰砰吹着窗户, 李昙看着墙上的时钟越走越晚,烦躁地敲敲鼠标。 已经快9点了,铁头这时可能已经要睡了, 且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自己却还找不到头绪, 他可不想明天去求助什么催眠大师小天! 想到梦里那条闹心的河, 李昙顿时有种让人去把似水河给填了的想法。 李昙在心中问候了一下他那不知道哪辈子的将他困住的仇人, 在自己不能和元溪一起出去玩之前, 他都要持续地祝对方倒大霉! 李昙一指禅敲字:“有什么办法让我和朋友做同样的梦?去那个什么考试的空间?” 电脑那边的出云老道,听到李昙这样问,还挺诧异, 本以为李昙会问他怎么脱困,没想到他最关心的竟然是这个。 【其实想要进入那里并不难, 很多身上带有仙缘的人, 或者各种有宿世修行缘分的人,在没有修行时, 都可能会被接引到这个考试空间。只是他们大都浑浑噩噩,被引去了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经常是错过时间找错地点进不去考场,或者成功进去考场却发现试题都不会做, 又或者有其他的阻碍让他们看不清题目做不了题。如果考不好,还可能会重新被退回到学校教室学习;如果考好了, 过了一关,可能会进入更上一层,找到自己宿世的师父, 得到梦中传承, 继续接受其他的考验。】 李昙看了半天, 这么一大段话,也没看到这答非所问的内容里,有哪里是对他的提问有用的。 李昙吐槽:“这我和怎么做梦有关系吗?” 【没什么关系,我就是想说说而已。修行有成沟通天地可去,身上带仙缘可去,不过就算你两者兼备,你估计也去不了,我虽然分不清你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是你应该不是普通的元神被困,单靠我应该是没法解除的,不过如果你来我门派,我点香求助祖师,也许……】 “不了,不用你们,我自己可以!”李昙用力地敲敲键盘,小脸紧绷。 想想还是生气,扭头哐地拉开了自己课桌的抽屉,剪刀,钉子,美工刀,匕首,李昙仿佛在挑选什么凶器一般认真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一抽屉小武器,最后皱眉嫌弃了一眼破烂后,从中拿出了一把小匕首来。 李昙决定,今晚要是离不开似水村找不到元溪,他干脆就催眠自己回忆过去,让自己记起自己所有的仇人,刚刚上网查到说催眠可以让人记起前世今生,虽然之前李昙觉得没用,但是现在李昙又觉得它也可以有用了,不能帮他脱困,帮他回忆总能做到吧。 到时候等他想起来,投胎转世的、没有投胎转世的,有一个算一个,给他们扎小人! 管是哪个混蛋妨碍到他,通通弄死,障碍就没了。 “歘!”李昙冷冷地笑了一声,小匕首被他用力钉穿了桌子上的他自己的一本作业簿,扎在了实木桌板上,决定明天起就用这个作业簿来记自己想起来的仇人们。 自李昙发来那句话后,出云老道隐约从李昙的文字中,感到了一股扑面而来很大的煞气,还挺意外,几乎要以为自己看错了。 明明之前从李昙身上感觉到的都是大吉之运,现在出云老道却有点不确定了。 出云老道顿了半响才又打字回复:【小友不要如此急躁,那地方鱼龙混杂,仙魔同扰,你去不了也有去不了的好处,可以清净修行。如今修行不宜,群魔乱舞,身边有师门仙缘护持还好,但凡自己修行的,修出一些能量,就很快会引来邪恶,吞噬你们的能量,万事有弊必有利。】 李昙听到这话脑海中只闪过了一群杂鱼这种想法,有这种想法李昙就知道这对自己是没啥危害的了。 李昙懒得再听,就要和没有了利用价值的出云老道说再见。 【还有,在梦中越清醒,受到的伤害就越真实,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前,最好不要在梦中太过清醒,以防招引来妖魔鬼怪时,受到伤害,严重者甚至可能回不到身体中来。】 李昙看到这里,准备关电脑的手顿了一下。 想到了一个人跑出去的元溪。 · 睡梦中,元溪在道路上看到了朝自己挥手的三舅姥爷,心中有些奇怪,不过还是朝着他走了过去。 元溪仰头看着也朝自己走来人:“三舅姥爷,你怎么在这里?” 三舅姥爷面上带着笑,但是笑容却好像面具一样有些古怪,没等元溪完全靠近,他一把抓住了元溪的手,就要抓着元溪往哪里走,“跟我来,我带你去找你妈。” 元溪被熟人拉扯,一时间愣了一下,“三舅姥爷,你带我去哪里找我妈?你怎么知道我妈在哪?” 三舅姥爷伸手一指:“你妈在前头餐馆里吃饭呢,你看她车子就在门外。” 刚问话间元溪感觉不对想要清醒,但是这一刻三舅姥爷一开口,元溪下意识顺着看过去,还真看到了他妈妈的电瓶车,停在餐馆前。 看到妈妈的车子,元溪不知怎么似乎又被那股弥漫在梦境中的黑气带迷糊了,被三舅姥爷拉着往那餐馆走。 那餐馆好像就是一个普通的餐馆,门里门外的人都闲散地坐着,似乎并没有太关注来往的人,门口的一个男人还在往路边的下水道泼着水。 看着那泼水的男人,走到门前的时候,元溪眼角余光,忽然瞥到餐馆门口的一处下水道井盖里,冒出来一团头发丝一般的东西,好像是刚从人的头皮上薅下来的活得发丝一般。 不对劲,很不对劲。 越靠近这家餐馆,元溪就感觉身体越虚,好像有种精力要被吸走的感觉,同时还升起了一股很强的危机感。 元溪立刻用力甩开三舅姥爷,转身就要逃跑。 元溪转身的瞬间,餐馆门里门外闲散坐着的几人突然冲了过来,他们速度极快,且其中一人离元溪极近,并一直暗盯着元溪蓄势待发,此时元溪一动,那人如捕猎的野兽般顿时四肢着地扑到跟前,手中的匕首直接向元溪脚下扎来。 哆地一下,那匕首仿佛穿透空气般,直接从元溪脚后韧带贯穿到脚掌,一下子把元溪的整只脚钉在了地面上。 元溪瞪大眼睛。 不疼。 但是元溪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甚至脚上的匕首似乎还开始吸收他的力量。 元溪试着用学习的雷法去劈那伤他的坏人,但是不知是不是力量被吸走了,雷光在黑暗中只闪出了半米,只能将那人打退两步,似乎并没有造成什么致命伤。 “喀拉啦——” 听到声音元溪抬头一看,发现自己明明该在餐馆外的,这时却不止怎么到了餐馆内,餐馆的卷帘门正在渐渐拉上,原本就昏暗的世界,在元溪眼前渐渐完全变黑,那几个坏蛋仿佛拐卖小孩就要成功的人贩子般,在卷帘门下的黑暗中露出恶鬼的模样。 没有痛感。 这是在做梦,这是做梦。 元溪告诉自己这是梦,想要让自己赶紧从这梦中醒来,但是脚却好像始终钉在地上动弹不得一般,也没法从这梦境中脱离。 眼看着卷帘门被拉得越来越低,那种逃不出去的感觉越发占据元溪的大脑。 干爹。 对,遇到危险他应该叫干爹的名字! 元溪张嘴欲要呼喊干爹的名字,但是此时心中略慌的情况下,元溪发现自己竟然只能想起来昴日星君的名号,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干爹叫什么!? 好急啊! 怎么办怎么办? 眼看着面前的卷帘门只剩下十几厘米高,元溪心慌之间,终于在手掌中画了一个替身符的替字。 “喀啦!”卷帘门完全关上的一瞬间。 大念急急如律令的元溪忽然感觉自己的脚能动了,身体一个翻转,似乎被什么顶替了一般,霎时从束缚中脱离开来了。 周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一下子被驯服,被吸走的能量瞬间回来小半,元溪看到自己刚刚待着的位置上,此时站着一个熟悉的小纸人。 久违的小纸人看着元溪,脸上用朱砂画上去的笑靥扭曲地仿佛要吃人,又是你,又是你! 果然又是你!! 又是我,真是对不起了。 元溪心中尴尬抱歉,刚想和小纸人嗨一声打个招呼叙叙旧,就见周围重重黑影,似乎发现了他使用了替身逃出禁锢。 黑暗中捕猎的妖魔发现到嘴的鸭子要飞,换了个倒胃口的破纸人,顿时大怒,就要再次朝着元溪再次扑上去。 此时脚下没有那只匕首禁锢后,元溪一念之间,就直接离开了这漆黑的小屋子。 从外再看,那哪里是个什么正经屋子,分明是无数蠕动的头发丝包裹起来的一个棺材箱子,坐落在这个已经开始模糊的梦境街道上。 本来已经封闭的地方,在发现元溪跑出来后,那些头发丝顿时都开始张牙舞爪地向外伸展,似乎就要分散成数部分,向正在逃走的元溪抓来。 “小纸人,我会带狗蛋来给你报仇的!”元溪冲着还被困在原地的小纸人吆喝的同时,再在心中补了一句对不起谢谢你,然后他跑得更快了。 那大家伙一看就非常危险,溜了溜了。 屋子里成瓮中之鳖的小纸人,此时它笑脸仿佛被谁画成了哭脸,眼眶中像是掉毛线一般地哗哗掉起了眼泪,同时朱红色的嘴唇发出了漏风一般地鬼哭之声。 那些头发丝全都朝元溪追去,甚至道路的井盖上也不断出现头发丝去追元溪,元溪正想着怎么从这个梦境中醒来。 一开始并没有谁注意到小纸人的哭声,等发现不对时,小纸人的哭声仿佛已经穿透了梦境,引来了什么邪恶的东西,一时间,这个原本就很是阴暗的梦境突然像是发生了日全食一般。 “撕拉”天空如同被折叠的纸,蓦地黑了半边。 然后梦境里的天空好像在持续地被折叠着,不断地变得更黑。 下一刻,追着元溪的那些布满头发丝的长方形店铺,也赫然‘咔擦嚓’一分为二,二分为四,似乎被剪刀从中间剪开一般。 这难道是小纸人搬来的救兵? 元溪回头去看,蓦然发现自己身后好像也有一把大剪刀出现,咔擦一下就要把他剪成两半。 元溪吓了一跳,险险闪过那把剪刀后,顿时一个踉跄,终于从这个梦境里脱离了出来。 “哇!”元溪一睁眼,就恍惚看到李昙正在自己床头边,身边的床上还睡着小姨和心心姐,元溪的动静好像并没有吵醒两人。 “狗蛋?我醒了?”元溪有些迷糊,不知道几点了,以及李昙怎么过来了。 “没醒,你还在睡觉。刚刚你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怕你有危险,过来看看。”李昙刚刚见元溪睡梦中眉头紧皱,好像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就去摇晃元溪,试图把他叫醒,摇了一会儿元溪才有反应。 元溪闻言这才回过神来,摸摸额头的冷汗吐口气道,“好吓人啊,我做了个噩梦。” 李昙把元溪从他身体里拉起来:“你梦到什么了?” “梦里有人贩子抓我,还用刀子扎穿了我脚,”说到这里元溪嘶了一下,虽然梦里感觉不到痛,但是他想起那一幕还是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一堆黑色的头发丝怪物,要把我关起来吃掉。” 李昙脸唰地一下冷了下来,眉头紧皱,“铁头,你仔细跟我说说。” 元溪闻言将刚刚梦到的内容说了一遍,见李昙好像很生气,安抚道,“狗蛋,没关系啦,只是做梦而已,我一点都不怕的!” 什么,好吓人? 元溪表示自己已经忘记刚刚说过什么了。 “不是那么简单,刚有个老道士跟我说,梦境也是很危险的。越是修行,越容易引来强大的邪气,来吞噬你的能量,甚至可能困住你,让你回不来,还会像是那些蚂蚁替换你爸一般,把你替换了。”李昙越说越气,差一点,铁头就可能回不来了。 该死的头发丝,还有那什么破剪刀! 元溪一听也有些后怕,不过他现在也变得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梦境去哪里了,这可怎么办呢? 想着想着,元溪看看自己的手,和下头还在睡觉的自己的身体,忽然发现自己还在做梦的状态,且已经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地盘似水村来。 元溪立刻自己的身体里跳起来,拉着李昙就要出去玩,“狗蛋,走,我们先去看看我们在妖界的房子去,还有胖人参。” 之前老是说要去看房子的装修进度,但是因为做梦乱跑,元溪都还没找到机会去看呢,白天去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石洞,还没有兔哥家里大,但是黄黄说现在已经按他们的要求装好了一部分,夜晚看起来已经很漂亮了。 元溪的烦恼去得太快,把还在阴冷地想着如何杀人杀妖魔的李昙弄得一愣。 元溪乐观地和李昙分说道:“等我们看完房子,回头还可以去拜访一下黄黄和兔哥,他们现在是咱的邻居了呢,也许黄黄和兔哥有什么办法呢。” 李昙一想也对,老道士没用,这边不是还有那么多妖魔鬼怪嘛,真不行,他去找元溪的老丈人问问去? “小火车快来!”元溪跑到门前扬声一呼唤,没多久,他久违的小黑火车就‘哐哧哐哧’地踏着夜色过来接人了。 元溪和李昙很快上了火车,小火车一接到人,顿时哐哧哐哧开向了密林,一路穿林过隙,在秋黄叶少的支离树影月影下,往新家前进。 第94章 元溪新家 离似水村很远的南方保海市。 保海市老城区人流密集的鸽子楼房里, 刚刚天不亮就去早市买了菜回来的13号楼住户,想坐电梯却发现那老旧生锈的电梯好像又坏了,按键时灵时不灵, 这会儿根本按不动,只能骂骂咧咧地去楼道爬起了楼梯来, 他们家住十一楼, 这爬起来简直要命。 一经过这楼栋的第四层, 买菜的中年女人立刻就忍不住破口骂道, “吊毛衰鬼,又把楼道里放满了坛子,这是装八辈祖宗的骨灰呢, 大坛子小坛子,还让不让人上楼了。” 这四层的楼道里堆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坛子, 再往楼道里看, 也到处都是各种坛子,本来空间就小, 这些杂物弄得空间更加逼仄,想要上楼都得侧着身过。 “妈,你快少说两句,小心被下了降头。”提着菜回来的儿媳赶忙拉拉自己妈, 生怕被这四层的人看到了。 “老衰鬼,怕他们呢。”虽然嘴上仍嘟囔着, 但是这个一脸凶相的中年女性到底是放低了点声音,她也不知道怎么最近看到这四层的景象,就很控制不住脾气, 声音小了, 但是嘴里还是忍不住在嘀咕着, “这些衰鬼,电梯又坏了,别栋都不坏,就我们这栋坏,一定是这些邪老鬼又招什么坏了。” 这个倒还真说不定,儿媳心中暗想。 他们这栋楼里每一层都至少住了七八户人家,每一家都是拖家带口好多人塞在小几十坪的屋子里,甚至是十来平左右的屋子也不乏住着一家几口的,只这第四层,住的全是一伙人,之所以说一伙人,不是一家人,因为这都一群神神叨叨的大仙儿。 楼道隔音不好,经常有人听到他们半夜又唱又跳跟念经似的,偶尔过分起来还要敲敲打打,楼道里还放着各种阴阴森森的坛子。 这些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在这里了,反正自从他们来到,这13栋楼里的电梯和楼道灯就比别的楼的容易坏,小孩子经常莫名其妙被吓哭,那些像是酒坛又像是骨灰坛的坛子,不少人都见过,都说这层楼的大仙们,不是在养鬼,就是在养蛊,又或者就是练降头,一般都绕着他们。 儿媳也是心中埋怨,要不是穷得没法搬,谁愿意忍受这样的一群邻居,而这群神神叨叨的大仙,看起来也不像是穷的,也不知道为何就喜欢住在他们这贫民窟里。 儿媳:“妈,别惹他们,听说他们厉害着呢,之前21号楼的马老太太家大孙子,不是对这四楼的坛子好奇吗,那天半夜带着几个朋友偷偷跑来翻看,回头没多久就疯了。” 中年女性一听,似乎也想起了这么个人,立刻变成了锯嘴葫芦,拉着儿媳就要赶紧上楼。 两人正要轻手轻脚地跨过楼道里堆放的摊子过去,忽然“啪嚓”一声,就见楼道里的四五个坛子忽然齐刷刷地裂开了。 中年妇女和儿媳吓了一跳,然后低头看去,就见那些裂开的坛子里,呼啦啦涌出了很多黑色的头发丝。 “啊啊啊!”那坛子中涌出的,仿佛像是活人的头发丝,还在动!随着裂开的坛子像是直接从坛子里钻了出来一般,差点把眼前的两人吓疯掉。 两人是真的吓得狠了,手中的菜都扔了,脚都软了,拉着扶梯连滚带爬地跑,还有好几次差点从楼梯上滚下来。 因为被吓得腿软跑得太慢,两人缓过神来回头一看,才发现那些坛子里涌出的并不是什么会动的头发丝,而是一些黑色的如糟泥般的污水。 虽然污水里确实也有一些仿佛是人的头发丝一般的东西,但是并不像她们第一眼看到的那样,是一大片如同海藻般会浮动的发丝,就仿佛,仿佛还在人的脑袋上随风飘着一般。 …… 楼道里的尖叫声,也惊醒了其他不少人,此时才五点四十多,天还没有全亮。 就在坛子破开时,四楼404房间里的丁老鬼,蓦地喷出了一口血,血直接喷在了他面前的一尊八臂三头的鬼面神像上,连供台前的香烛燃油和一堆乱七八糟的贡品,也全都被他喷上了血。 “啊!!”下一刻,这丁老鬼痛苦地倒在地上打滚,在他打滚之时,他的身体仿佛出现了扭曲,像是重度散光者眼中的人一般,他的身体周围出现了一片一片的薄影,顿时,七八个丁老鬼的纸片魂魄,仿佛一张被折叠剪艺的窗花画片一般,彼此勾连着手脚,像是多胞胎一般被从丁老鬼身体中拉扯了出来。 【咔擦,咔擦。】 一种剪刀裁剪的声音在丁老鬼身体中出现,同时丁老鬼身上拉扯出的七八个纸片魂魄,在慢慢地消失。 “嘭!” 房门蓦地被打开,三人衣着邋遢奇怪的老少男性,手中拿着各式的家伙闯了进来。 如果元溪在这里,可能会觉得这几人莫名的熟悉,虽然梦里元溪并没有看清人贩子的脸,但是这些围困着想要逮走他的人,再出现在他面前的话,他还是能凭感觉辨认出来。 从梦境中逃出来的三人看到丁老鬼的惨状,脸色都非常难看,快速地拿起了手中的东西,对着丁老鬼就开始驱邪。 一人点燃了艾草火把,用力地在丁老鬼身边挥舞,而另一人则趁着他挥舞火把,飞快地比着手决念叨着呜呜啦啦的怪异咒语,而后手中的大碗水酒灌入口中,蓦地噗地狂喷。 “轰——”“轰——”大量的火焰顿时在房屋内轰轰乱舞,整个屋子都快要被他们乱搞地点燃起来了,楼上楼下听着这跳大神的动静和那股子弥漫出来的烟味,都忍不住要跑来看看,不过就在这时,丁老鬼身上那股咔擦咔擦的剪刀声终于消失不见了。 “哗!”年轻男人直接拎来了一袋子像是盐粒似的东西,蓦地往丁老鬼身上一泼。 顿时,一直在挣扎的丁老鬼终于安静了下来,浑身像是没了力气地瘫倒在地,但是也不再痛苦挣扎抽搐。 拿着火把的老神棍将不小心烧到的火星踩灭,问那蹲下检查的年轻人,“丁老鬼怎么样?” 倒盐的年轻男人说道:“三魂七魄被取走了一半,比二叔还惨,这次我们遇到大家伙了。” 想到梦中那纸人哭声引来的东西,哪怕是自诩□□的他们,也不禁有些不寒而栗。 那大怪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手中所持那把剪刀,似乎能剪开人的三魂七魄,被它一剪中,人的魂魄就会像折叠的剪纸窗花一样变成无数纸片,就像丁老鬼,这要是魂魄收不回来,以后就整个是个傻子了。 连他们炼制的邪降发鬼也不能幸免,都被剪成了窗花一样的小纸片,能量魂力瞬间就被劫走了十之七八,可谓是邪性至极。 危墟灵境是挺危险,鱼龙混杂,妖魔鬼怪修行者,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遇到一些大家伙,尤其他们这种已经进入梦修阶段的人,一不小心就会被天魔地怪关注,往常他们对此是很警觉的,毕竟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对这些大魔大怪的靠近就非常敏锐,但今天,他们阴沟里翻了船。 五个人去的,一下子折损了两个!还毁了他们炼制的邪降发鬼。 站着的这仨要不是当时离得稍远,且有邪降发鬼和丁老鬼二叔挡劫,他们仨也跑不了,统统都得栽。 最可怕的是,那小纸人引来的纸魔,看起来还并不打算就此善罢甘休一般。 几人都不怀疑,他们再入梦中时,说不定还要再遇到这大魔来索命。 喷酒水头上还有个刀疤的男人皱眉:“梦里那小孩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能引来这种大家伙?难不成我们看走眼了,被什么披着仙童皮的怪物,设陷阱反向捕猎了?” 其他两人也面面相觑,这还真说不好。 一切的源头都是那小童。 梦中危墟灵境考场中,看到一个落单的灵气小童来参加考核,他们以为又是那种下凡历劫的小仙童,且这么小就浑身神光湛湛,看起来修行已经小有所成,身边还没有师门长辈护持,这可是上好的大肥肉。 元溪当时一出现,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他们就是其中之一,当时他们眼疾手快地先在元溪身上附了降,就等着元溪下次入梦就直接找来。 元溪这种小孩梦中大都浑浑噩噩的,没有太多实际的反抗能力,尤其元溪这种走动的灵气包,简直如唐僧肉一般,吸他一次能量,就能抵他们苦修几年的修行,这种好事,谁能甘心错过? “不然,我们请罗天大神说和一番,看能不能付出一些代价,揭过此结?” 年轻男人说话之时,看向了被丁老鬼的鲜血喷溅后,此时面容显得越发邪性诡异的八臂三头鬼面神像,其他两人也都看了过去,深觉此言有理。 冤家宜解不宜结,若是能说和成功,也不用怕梦境中被这等怪物伏击了。 · 坐上小火车的元溪,很快到了自己的新家。 月见路小青山阳东17号。 沿着熟悉的道路朝着那山林深处行进,越到靠近,元溪就发现周围的风景,越发和记忆中不同起来。 心中怀着小小地期待催着小火车慢慢靠近,哗哗的瀑布流水声渐渐入耳,一丝丝流水击石而碎的声音清冽入耳,带着一丝水汽氤氲,蒙蒙白雾从前方延伸到脚边,简直如入仙境。 路边树下载着很多发光的小蘑菇,一有人到来,这些小蘑菇仿佛就被微风惊动,顿时纷纷扬扬散出一堆发光的小孢子,在空中漂浮着,如同打开了很多盏伞状的小灯,为元溪他们照亮道路。 看到这一幕,元溪好奇的心脏都剧烈跳动了起来,原本好奇心并不多的李昙,也不禁目露期待之色。 火车扶柳穿林,到达瀑布边时,元溪眼前豁然开朗。 “哗哗……”流水声还在持续。 元溪瞪大眼睛惊愕地捂住嘴巴,只差没把无处安放的小手手塞进嘴巴里。 惊愕太过,元溪一时竟忘了发出声音,仿佛怕打扰了这个陌生的仙境。 就见一个池塘环绕的巨大山谷出现在两人前方,竹节的楼梯环山谷而下,在斜生的苍枝翠叶中,折节蜿蜒至谷底,同时一个依山而建,高出池塘半截的两层古风建筑,建筑就坐落在这池塘瀑布边,元溪从远处已经能看到那一层房屋打开的帘子随风吹动。 池塘上白雾缭绕,有热气隐隐透来,似乎那依山而建的建筑下,还有温泉隐在山石之后。 “呼——”一阵小风吹过,大量发光蘑菇的孢子纷纷扬扬而起,将这片神秘地带照亮,风将发光孢子吹高,渐渐的上方的黑暗也被驱散,照亮了房屋右侧,生长在山谷旁的一颗大树。 元溪沿着那些伞状发光孢子往上看去,随着它们越飞越高,元溪也渐渐看到了这颗大树的全貌。 房屋旁边的这颗大榕树依靠山谷生长,从谷底一直长到谷外,非常高大,虽然秋冬已致,但是树下的温泉,似乎让它过得非常滋润,仍然郁郁葱葱,这颗大树也被妖精世界的建筑师们利用,成了一个树城堡,树上几扇打开的窗户里,还微微透出光,时不时传出叮叮当当的小小敲打声。 听到外头的动静,几个带着工帽的小田鼠推开树屋上的窗户,探头望来,见到元溪它们似乎就认出了这是户主,作为半夜还在辛勤工作的社畜们,这些装修小田鼠们并没有理会元溪他们,继续敲打自己的去了。 “叮叮当” “叮叮咚” 随着树城堡上的窗户被打开,元溪和李昙听到的装修声更加明显起来。 元溪惊为天人,错愕懵逼,看着眼前的山谷,忍不住回头看向小伙伴李昙,“狗蛋,这是哪?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李昙也回过神来,笃定道,“没走错,这就是你家。” 元溪还是有些懵懵的看着眼前仙气飘飘的山谷,半响指着前头依山而建的那个二层小楼,“我家是那个房子吗?” 李昙看了看,拉拉元溪袖子,让他去看后面的小牌牌,元溪回头,就见‘月见路小青山阳东十七户’的门牌,正立在他们刚刚走过的花廊旁边,从他们拾阶而上开始,眼前所见的所有范围,似乎都被括到了元溪的宅基地内,都是元溪的地盘了。 这水池,这温泉,这山谷,还有这精灵城堡般的树屋树城堡,哦,山谷下面似乎还有隐秘的走廊和房屋,都是他的,都是他的。 “哇哇哇!”元溪激动地跺脚脚。 然后蓦地一把抱住李昙,用力想要举着他转圈圈。 “狗蛋狗蛋,我有家了,我有自己的大房子了,这是我们的大房子,我以后也可以请你来住了!” 这么大的地方,是够他们住了。 被抱住蒙药的李昙也非常开心,嘴角止不住上扬,只是看到元溪这么喜欢,他心中升起了一丝危机感,这样的房子在前,他家的大房子忽然就显得有些过于普通过于庸俗了…… 李昙觉得自己得想想办法,嗯,让他妈妈想想办法,最好能建个比这更梦幻的房子,建到风景区去,不能输给了黄黄。 就在这时,山谷底下传来一丝细微的簌簌声,李昙被元溪转圈间,蓦地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正蹑手蹑脚地往隐蔽处走着,李昙敏锐地察觉到这不是装修工,而是个外来者。 “什么东西!”李昙朝着谷底喝了一声,那道白影嗖地蹿没了影,但肯定还在谷底。 元溪一愣,也朝山谷下头看去,“狗蛋?你看到什么了?” “有贼!我看到贼了。走,我们下去抓贼去!”李昙拉着元溪,就沿着山谷边的长阶楼梯噔噔往下走,气势汹汹地要带着元溪去抓贼。 元溪有点懵懵地被李昙拖着往下走。 上头在树屋里敲敲打打装修着的小田鼠工们,听到这动静,也都探出自己戴着安全帽的小脑袋,一茬茬地好奇往下看去。 第95章 白蛇讨债 元溪被李昙拉着顺阶梯而下了好几步, 才想起来被留在这边看家的胖人参,“狗蛋,参崽上次就留下来看家了, 你看到的是不是参崽啊。” “是它?”李昙脚步一顿,他还真差点忘记这个胖人参了, 往下方山谷看一眼, 已经不见了刚刚的白影。 崖壁上伸出的小树枝连着枝, 叶叠着叶, 在夜风中一吹就哗哗作响,如阶梯上的拱门一般,层层掩映着这个山谷中的世界。 站在楼梯上向下看去, 因为阶梯直直向下九十九层,看起来很陡峭。 好像再往前走, 就要穿越树洞进入另一个世界般, 山谷外头是深红浅黄的落霞秋色,山谷内温度明显比外头高上一些, 仍然一派深绿浅绿的盎然春意,只是山谷下头还稍微有些黑,只山谷底部的亮着一些如星碎般的微光,仿佛银河摇落在深谷幽潭里。 李昙不解:“是它的话, 它躲什么?” “也许是回去梳妆打扮。”元溪很懂地和李昙说着,讲究人, 讲究参,出来见面的时候都要先拾掇一番,就像他妈妈和小姨, 嗯, 还有他, 他出门去找人玩的时候也会先沾水梳梳头,“我来叫叫它。” 说着,元溪手做喇叭扬声向下呼唤,“参崽~参崽~你在哪里啊?我和昙昙回来了。” 元溪向下一喊,他的声音顿时在山谷中荡起幽幽回声,参崽,参崽,这震动顿时将山谷下晚睡的发光植物们都惊醒了,像是一排排跌倒的小地灯,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从上到下地被点亮起来。 哗哗—— 亮光掩映下,山谷下的世界顿时醒来,深绿浅绿连成荫,姹紫嫣红粉黄簇簇新,期间还有一些像是林子仙子般的蝴蝶蜻蜓小精灵,睡眼朦胧地拿着水壶出来要给元溪家的大花园浇水,这似乎是被请来照顾园艺的师傅,被喊声惊出来后见到来得不是熟悉的监工,就敷衍了事地随便凑合洒点露珠又缩回了各自的小屋,砰地关门睡觉。 元溪看着山谷内亮了灯的世界,眼前顿时一亮,但是没有听到参崽的回应,也开始慌了,噔噔噔反拉着李昙往下走。 莫不是真的像狗蛋说的,进了贼,被杀参灭口了? 压胜城的田鼠装修工们也不是天天都在这里的,虽然很997,但是夜间也是得换换班,这么大的地方,进了贼还真的不稀奇。 元溪越想越慌,不一会儿就沿着山谷栈道般的阶梯走到了谷底,谷底有浅水,刚过脚腕,不过有竹排铺在其中做路,元溪没顾着看风景,拉着李昙在竹排路上走来走去,将山谷底部各种找了一遍,又踏上如龙形沿着山谷石壁蜿蜒向上的回廊到处走了一遍。 这里可真大,四通八达,到处都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参崽?”元溪过了这山门,绕过被开辟在石洞上的牌屋茶室,眼前豁然开朗的是一片开在谷底的梦幻紫花田。 花田尽头,山石堆中,几株如雪落满枝头的白色流苏树,掩映着一片冒着白色雾气的温泉池子。 没有胖人参的踪影。 “参崽?”元溪又走上那个回廊,绕过柳树香樟,上了一个观空观瀑布的平台,这里还架着秋千,两人走过的时候秋千还在摇晃着,似乎被威风带动。 山谷外的瀑布似乎顺着摇落的星河,从山谷侧壁上垂落九千尺,观瀑平台后,又是楼梯,再绕过一个巨大树枝盘结的道路,又走到了谷底的住宅区,比山谷上方的住宅区更大,从住宅区边的柳树河堤看出去,那边是他们刚进来时竹排浅水路,有一条小道可以出去。 李昙也陪着元溪叫了几声“参崽”,不过始终没有看到胖人参的踪影。 这里大得简直要把元溪给绕晕了。 李昙经过温泉时敏锐地多看了两眼,池边快要干掉的水渍,似乎有谁刚刚在这里泡过澡。 晃动的秋千旁,地上似乎有刚刚被匆忙收拾起的野果子渣,果核被藏到了缝隙里。 元溪和李昙一路找着胖人参的踪影,没有发现,他们走到这边的时候,山壁那边的门悄悄被打开,一个做贼般的白色身影,低着脑袋猫着脖子,绕后地避开两人悄悄溜出来,身上还背着一个被绑了嘴似睡非睡的胖人参。 等到元溪他们找完那边绕回这边的时候,这白色身影又已经蹑手蹑脚般提着尾巴尖尖丝丝爬上了回廊,悄悄背着被绑的胖人参走回了元溪他们刚刚走过的温泉区。 就这么在山谷底下相互绕柱般,你不见我我不见你地绕了两圈后,等到那胖人参终于在某种能力下完全睡着了,这白色的身影赶紧松开胖人参的捆绑,就要把它像是萝卜般随便往什么山峰里一栽,就要溜出去躲一会儿。 等小孩发现这胖人参的时候,就会以为胖人参是它自己睡眠习惯异常,栽赃成功,就不会有人发现它,然后等他们走了,自己就可以再回来。 白色身影栽好胖人参,蹑着尾巴尖尖正要悄悄爬走,然而刚一回头,就发现左边右边的道路被元溪和李昙两个小孩一左一右地拦住了。 两人面色不善地看着身下的这个小贼。 这竟是一条小白蛇。 李昙面无表情地审判它:“偷偷跑进铁头家里,你这个可恶的小偷!” 元溪愤怒地看看生死不知的胖人参:“你把参崽怎么了?” 小白蛇看着左右向自己逼近的两人,要不是冷血动物,可能这会儿它都要冷汗直冒了。 【这个,这个……】小白蛇吐了吐舌,它本来是很理直气壮的,辩解的词都早早想好了,但是这会儿,突然不知怎么地就心虚了起来。 黄黄那边,听到元溪求助说家里进了贼,还把看家的人声迷晕了,顿时也跳了起来,“好家伙,谁这么大胆偷到我们头上了,铁头你拦住它,等我过来帮你削它!我离得近。” 小白蛇的冷汗更是仿佛实质化了。 【误会,误会。】宅久了的小白蛇,脑子仿佛糊了一般,一时竟不知咋说。 讨债! 它是来讨债! 它不是小偷小贼,是债主! 小白蛇很想这么分辨几句,但是想着这大户人家的地方,想着自己最近的惬意飘飘然的作为,原本理直气壮的小白蛇也变得心虚起来。 它之前算到了,因为元溪的因果,它的家没了,作为一条一个月里半个月都在睡觉,吃饱了就不想干活的懒蛇,家没了这是多么悲惨的事,更悲惨的是快冬眠了它,根本没有钱物去建一个新家,所以它是特地找上元溪来讨债。 找到元溪家中,小白蛇被连打带赶地赶了出来,简直气炸。 小白蛇生气想要报仇捣乱的时候,沿着因果竟发现元溪在妖界还有一个家,找到这里时,原本准备泄愤的小白蛇,整条蛇都惊呆了……本以为只是个穷穷坏坏的熊孩子,谁知道真人不露相,竟是这样一个大户人家! 而且,而且这家里还有温泉呢!! 山谷底下温暖如春啊! 简直要了蛇命。 小白蛇瞬间忘记仇恨,一副债主模样堂而皇之地住了进来。 先控制住了那吵吵要赶它走的胖人参,把胖人参打一顿,捆绑起来扔到一边。 然后小白蛇就开始惬意地享受新生活了,温暖如春的山谷底下,哪怕深秋时节冷风也吹不进,寒意也侵不来,小白蛇精神百倍地睡元溪新家的床,洗元溪新家的温泉,每天起来吹开门窗就是元溪家被打理一新的秀丽幽静的山谷风景,颇让小白蛇想起老家。 泡温泉泡馋了时,它还可以把绑着的胖人参种在温泉旁,一边啃着酸酸的果子,一边看着人参望梅止渴,小白蛇简直连冬眠都不想冬眠了,尽情享受元溪这建成大半的豪宅。 小白蛇越想越心虚,虽然是讨债,但它是不是讨得有些太多了? 元溪看到眼前头越来越低的小白蛇,觉得有些眼熟,忽然他想起来什么,蓦地叫道,“是你?你是之前去我家的那个小白蛇?” 李昙闻言神色更冷,一脚就要踹上去,“快说,你为什么跟着铁头!” 小白蛇下意识想要咬李昙,最后莫名地危机感让它险险后撤开,一脸小白菜的模样被两个小孩逼到角落,仿佛被熊孩子欺凌的无助小动物。 很快,一道黄色的身影蹿了过来,黄黄风风火火地就赶到了,一到就把这个危险的东西给抓了起来。 “就是它?”黄衫少年摇晃着手中的小白蛇。 元溪连忙点头,“黄黄,你快看看参崽什么样了,它怎么一直不醒,是不是被这条小蛇杀了。” 黄黄扫了一样被种在山壁上耷拉着叶子的胖人参,“没事,中了咒罢了,我让它解开。” 说话间,被摇晃的小白蛇嘶嘶吐了吐信,昏迷的胖人参终于醒了过来。 这胖人参刚一醒来,仿佛喝了假酒般地啪叽一下,根须一软跌坐在地,看了圈身边的人后,然后看到被抓住的小白蛇,胖人参顿时哇叽哇叽地跳起来,用着头上的叶子拍打小白蛇,似乎这几天被小白蛇欺负惨了,赶紧仗势报仇。 【它哇叽哇叽……】 【它哇叽哇叽……】 胖人参一边拍打小白蛇,一边将小白蛇这几天的所作所为控诉了一番,这其中还充满了参崽的血泪,给小白蛇说得头越来越低。 听着小白蛇这几天的所为,元溪都惊呆了。 李昙:“不要脸!” 黄黄:“好不要脸!” “特别不要脸!我的家我都还没有住过一天呢!”元溪好生气。 一声声指责,让小白蛇整个都缩了起来,在苦主元溪愤怒的目光中,用尾巴尖蒙住自己脑袋,一副掩耳盗铃的样子。 说着黄黄摇晃了下手中的小白蛇,“喂你干啥来的,不知道这里有户籍的人是压胜城罩着的,这里不准烧杀抢掠的吗,你也是个有名有姓有来历的,竟然偷进人家家门来吃吃喝喝,真是丢蛇,我都替你家长辈感觉羞愧了。” 鄙视着这条蛇,黄黄顿时很骄傲,他多替自己的老祖省心,从不给老祖丢脸。 小白蛇想到自己家长辈,觉得一个个也没比自己好多少,莫名从社死中回神,放下尾巴嘶嘶道,【我来讨债,这小孩把我家弄没了,我也要来占他的家,别想赶我走,我还要继续住!】 【除非,除非你们把我的家给重新建起来。】小白蛇弱气地接了句。 元溪有些懵:“我什么时候把你家弄没了?” 再一想,自己弄没的地方好像还真不少,元溪小心问,“难道你家住在蚂蚁窝里?” 【不是。】小白蛇将自己的来历说了出来。 元溪这才知道,之前他离家出走时,被狐狸精康宁诱进的宅子,就是小白蛇的家,元溪住了一晚,小白蛇的家就变成了废墟,别说家,连整个山头都塌没了,所以苦主小白蛇就来找他讨债了。 弄清楚这关节后,元溪也睁大眼,“等等,那地方不是宁宁弄没的吗?” 怎么算到他头上了。 “你要不要去找宁宁去,我告诉你地址啊。”元溪丝毫没有要为狐狸精宁宁掩藏的意思,立刻就准备给小白蛇提供他小宇哥家的地址,目前宁宁正在小宇哥家吃好喝好睡好,元溪上次在村里看到它,觉得它脖子都粗了一圈,倒是表哥瘦了。最近宁宁还在兢兢业业地每天害小宇哥挨打,元溪每天上学放学都时不时能听到小宇哥憋屈的大哭声。 【就是你,就是你的因果,没有你不会没。】小白蛇嘶嘶吐信,一副认死理儿的模样,丝毫不稀罕狐狸精的地址。 不是宁宁,那应该是正常天灾吧?元溪想不通。 黄黄瞥了小白蛇一眼,看穿它,“你别是看这里好吃好喝有温泉,想赖在这里吧?” 小白蛇尾巴一震,【谁谁谁,谁要赖在这里!】 黄黄和涉世不深的元溪李昙科普道,“讨债都先找有钱的,那狐狸精现在穷着呢,看到你们这里财产露白,它才不愿意去找狐狸精。” 小白蛇愤怒地啪啪拍打着尾巴,【胡说,胡说,你在质疑我的能力,确实是这个小孩和我的房子因果更大,没有他过去,塌不到我的房子!】 黄黄掐指算了算,咦了一声,“好像还真是。” 这小白蛇还真有点能力。 小白蛇:【我不会找错。】 “那怎么办?我没有钱啊,我的家都是黄黄帮我建的。”元溪看着小白蛇苦恼道,他一个穷孩子,竟然也有被当大户的一天,好感慨啊。 听到说这里是黄鼠狼出得钱,小白蛇顿时不奇怪了,这群黄鼠狼,整天喜欢东奔西跑到处钻营,是妖精界的黄跑跑,尤其眼前这条油光水滑的,更是大户人家。 哪像它,吃饱睡,睡饱吃,除了修炼,啥都不想干,随便找个地方就能窝上很多年,就没攒下什么钱或资源。 不过小白蛇也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它的不少前辈也是如此,虽然最后经常因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原因,被挖出来破了修行。 可能这就是蛇精的宿命,一觉醒来家没了。 心中虽有些感慨,但是见元溪服软,小白蛇还是立刻抖了起来,一副东风压倒西风的模样,嘶嘶大张口,正要在黄鼠狼似笑非笑地目光下开个高价,就听到那边俩小孩嘀咕了起来。 听了半天的李昙,附耳过去给元溪出主意:“铁头,我们把它拿回家煮了吧,债主没了,债就没了。” 有道理啊。元溪微微心动。 元溪也小声附耳嘀咕回去,“会不会太残忍啊?” “高利贷不得好死,我们是替天行道!地狱里还有油锅之刑,我们都没要用油炸它,便宜它了。”李昙说得义正严词。 元溪思维突然被带偏:“油炸的东西好好吃……” 李昙也很没有原则:“那不然,炸一炸?” 小白蛇听得冷汗都下来了,不知为何,听到李昙说话它就觉得浑身疼。 旁边黄黄的笑脸也有点僵硬,揉揉自己冒出长毛毛的俊脸。 胖人参更是悄悄撤出李昙和元溪的视线,直接收了叶子把自己重新栽好,就怕它再戳在两人眼前多待一会儿,这两人会觉得用人参把小白蛇炖汤也不错。 小白蛇感觉吭吭两声,吸引来元溪的注意:【咳咳,我想着,虽然我的家没了和你有点关系,但是我也不能全怪你。可能是我的房子吧,年久失修,风吹雨打,山崩地裂,它自己也不中用了。只是我现在无处可去,天气又冷,不然,你们先让我借住一段时间,等我攒够钱,盖好了房子,我立刻搬出去。】 【我还可以帮你们看家,你家的人参太弱了,完全是送菜,我是凭大毅力才忍住没吃……】小白蛇正说着,忽然感觉到一条黑色的因果线连到了元溪身上,似乎有什么声音在试图和元溪交流。 一旁的黄黄也感觉到了,朝天空看去。 元溪耳朵一动:“咦,好像有谁在我耳边说话?” 元溪说着,忽然就打起了小哈欠,歪头就要往李昙肩上靠去,似乎困得忽然就站不住要睡着了,李昙用肩膀接住他,奇怪道,“铁头,你怎么在梦里还要睡?” 黄黄面色突然严肃起来,“有邪物在魇镇元溪。” 一开始的信号确实是交流,但是妖邪们的交流是靠实力的,如果实力弱小,在交流时被摸清了底细,交流立刻就可能变成杀戮威胁。 小白蛇嘶嘶道:【他在梦中被下了记号,有东西顺着找来了。】 第96章 三头八臂 在魇镇铁头? 李昙的眼神顿时充满戾气, 皱眉四下望去,“那个鬼东西在哪里?” “看不到的,在铁头梦中梦里, 他正在将铁头拉走。”黄黄话音刚落,睡着的元溪身体就开始变得透明起来, 元溪本来就是在梦中, 如今又要进入梦中之梦, 此时的身体似乎也已经维持不住要随之被吸走。 李昙看到元溪消失, 差点跳起来,用力抓住元溪的手腕想要抓紧他,但是却差点抓了个空, 这可把李昙气得不轻,诅咒起来, “这该死的家伙, 手这么欠来扒拉铁头,赶紧让它手都断掉。” 想想还是不解气, 李昙又道,“若是它伤到铁头,就让它立刻五雷轰顶,脑袋被打碎!” 黄黄没在意一向脾气不好的李昙说了什么, 倒是小白蛇,在李昙说话时莫名被吸引了一下注意, 陡然感觉到一股粗壮的因果虚线正在形成。 言出法随? 小白蛇咋舌了一下,不过它心道没用的,神魔不沾因果, 眼下过来的这个, 显然不是普通的魔物妖鬼, 而是有些邪神邪魔的味道了。 黄黄看元溪要被拉走,立刻也伸手去碰元溪的肩膀,似乎准备跟着元溪去梦里看看,同时看了眼小白蛇,“你应该更精通梦引之术,有什么办法?” 小白蛇闻言张口吐信,蛇信下面一道雾状的黑线顿时出现,缠绕到了睡着的元溪手腕上,同时还留了一截在外头。 小白蛇一年有半年都在睡觉,化形的功夫全用到梦修和灵修上,看着肉身比黄黄弱,实际法力并没有差多少。 小白蛇:【快把那条线系在什么牢固的东西上,我也去梦里看看。】 李昙听到这话,立刻抓着那条黑线,将剩下的一截缠绕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小白蛇看着李昙那小细胳膊,张口欲言,想要强调一下是牢固的东西,但是见李昙如玉的小脸上一脸煞气,莫名地还是闭上了嘴。 李昙和元溪栓在一起后,发现他好像能抓紧元溪变得有些透明的胳膊了,顿时看小白蛇的眼神都好了不少。 “我看到他了。”黄黄说着,忽然皱起眉头,身形蓦地消失在原地。 【喂!你行不行啊?】小白蛇见黄黄走了,喊了一声没有回应后,对李昙道,【我也过去看看,那黄鼠狼有些悬。】 “我也要去。”李昙立刻要拉住小白蛇的尾巴。 【你和他捆在一起,如果他彻底被拉进梦里,那绳子会把你一起带过去,不过你最好抓紧他,别让他完全被带走。】小白蛇尾巴尖点点李昙和元溪缠在一条黑绳上的手,感觉到李昙手松开,小白蛇立刻一溜烟消失在原地,似乎沿着元溪被唤走的方向进入了梦里。 “这绳子结不结实啊?”李昙朝着离开的小白蛇大声问道。 李昙感觉到手腕上的绳子越来越紧,似乎真的有一种拉扯感从元溪身上传递到了自己身上,但是他却又感觉自己的身体纹丝不动的,很担心这绳子会不会断掉。 【放心,结实得很。】已经消失的小白蛇的声音隔着一层梦境被抛了过来。 李昙闻言顿时放心了一些,然而小白蛇他们刚走,李昙就感觉元溪的半个身体都变得快完全透明了,同时连带着李昙的手也变得透明起来。 只是李昙的透明又和元溪的当场消失不太一样,他变得透明的手是仿佛变成了金刚石水晶簇那种透明,仿佛柱子牢牢戳在地面上,手上的绳子顿时被拉扯得更加紧绷,本来应该把李昙一起拉扯入梦境的绳子,此时看起来摇摇欲坠。 喂,这真的结实吗!? · 元溪感觉自己只是打了个哈欠一晃眼,眼前的狗蛋和黄黄都消失了,好像一下子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哪里?”元溪左右看看,他好像身处在一片黑色的荒原上,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是不知哪里传来了很是诡异的唱经声,唱得不知是佛经还是什么经,元溪发现刚刚让自己听得昏昏欲睡的声音,就是这个唱经声。 【嗡嘛弥呗……】 听清这个声音后再一回头,元溪赫然发现眼前竟然有一座庙。 乍一看好像是个黑漆漆脏兮兮的破庙,再一看又好像是金碧辉煌的神庙。 庙门一打开,周围的唱经声顿时大了起来,元溪就看到庙里一尊佛像正在看着自己,那佛像看起来很像是电影里慈眉善目的佛祖,虽然浑身漆黑,但是莫名让人感觉到亲近,以至于元溪都没发现自己正在离那佛像越来越近。 等到元溪回过神时,赫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进入了庙里,站在神台下被眼前三米多高的神像低眉望着。 黑面的佛祖慈眉善目地道:“孩子,你我有缘,不如随我修行,当我的座下童子如何。” 【嗡嘛弥呗……】 庙里那古怪的唱经声更大,似乎被那唱经声念昏头,元溪一下子就迷糊地想要说好,但是手上的紧绷感忽地一痛,顿时将元溪拉回了神。 这时,元溪才感觉到脚下的地面仿佛人的皮肤一样柔软,往下一看,地面那竟是一堆蠕动的头发,头发还黏糊糊的,仿佛柏油一般,似乎还想要黏住元溪。 “哇!”元溪瞬间吓得提起了脚脚,拔腿就往外跑去。 元溪背后,那三米多高的黑面佛像静静地看着元溪的背影,面容似悲悯似微笑,只是那慈眉善目的表情,在庙里的烛火下映照下,怎么看怎么邪性。 在元溪逃跑之时,他身后庙里那些肉发一样的地面,像是热柏油顺着元溪的脚底慢慢流了出去。 随着元溪跑路,那些柏油越涌越多,渐渐的,元溪发现自己好像跑到了沼泽里,腿越来越沉,腿越陷越深,身体就快要陷下去一小半了。 “孩子,你心中有邪魔,跟我走才是正途,过来吧。” 这声音就在耳后,元溪一回头,就发现自己跑了半天,根本没动,他还在庙里,还在那尊神像前,一转身就看到那尊黑面神像在看着自己。 嘶嘶声中地面翻转,元溪转眼间从背对神像又变成了面对着神像了,只是他身体比刚刚来时要矮了半截,双腿陷入了泥沼般的黑色发丝里,这陷下去的双腿,此时倒好像是跪在了神台前的蒲团上一般。 黑面神像仍然低垂眉眼,只是面目已经没有了刚刚那副慈眉善目的样子,而是充满了邪气,甚至元溪发现庙内两边的墙上,那些似乎画在壁画里装得很是威武庄严的青面大鬼,也都浮出石雕身来,横眉怒目地看着元溪,似乎就要从壁画中出来,呵斥元溪的不敬。 【嗡嘛弥呗……】唱经声越发大起来,也越发诡异起来,渐渐竟从之前类似佛经的庄严肃穆,变得有些像是地狱里怨鬼的鬼哭狼嚎。 元溪在这唱经声中又迷糊了一下,刚刚脑子里想要回忆起的自救的咒语符箓,也都被这些声音吞噬了,双手好像不受控制似的,就要强行合手去拜眼前的神像。 不过这时,元溪又感觉到手腕上一痛,手上的紧绷感,再一次将他拉醒过来,元溪心中发苦。 完了,这不是猴哥飞不出五指山的戏码吗? 我也没像猴哥那样跟谁打赌,撒尿留记号呀。 元溪正发愁着这电视里的治猴老套路,着急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元溪赶紧仰头看着眼前三米多高的黑面佛像道,“黑佛像老爷,我是河神老爷的童子啊,怎么再去当你的童子啊?” 周围的唱经声顿时微顿。 “河神?”神台上的佛像探究地看向了下方浑身灵秀的小童。 “对,要不,你先和我们河神老爷商量商量去?”元溪小心地观察着上头黑面佛像的表情。 【小小山川河流之主!】 【也配我主罗天大神去屈尊商量?】 【有眼不识真神,看我割掉你的舌头,剜去你的眼睛!】 元溪一时就听到周围涌出了很多声音在怒喷自己,那些壁画里把自己武装得很正经的恶鬼,似乎都要下来吃了自己一般。 “可,可是”可是我们家河神老爷看起来很正经,你们家黑面神老爷看起来不太正经啊…… 元溪心中怯怯,想要反驳这些喷子,又不太敢。 神台上的神像让那些声音安静了下来,打量着元溪,忽然,他头上的脑袋咔吧一声换了一个,一时间脑袋竟从黑色的佛像,变成了青绿色的恶鬼像。 “说谎的小孩,你身上根本没有神明之契。”说着,这变成恶鬼像的怪物,看着元溪的眼神也从慈眉善目变成了垂涎欲滴,似乎想要将元溪一口吞了,“你说谎了,不纯净的孩子需要被净化。” 咕嘟,元溪的身体顿时一沉,身下的蒲团重新变回了脏污的黑色发丝,缠绕着元溪如同沼泽一般拉着他下陷。 【说谎!大不敬!】 【大不敬!!】 【跪拜!忏悔!拜入我主门下。】 “我真的是啊!”元溪大叫着,无数只手臂从黑色的沼泽中伸了出来,蒙头蒙脸地就要将元溪完全拽下去。 神台上的恶鬼像又变回了原本慈悲的模样,仿佛悲悯着就要受到惩罚的不知所谓的小孩,等待其迷途知返。 元溪挥舞着手臂,惶恐之际,忽然想起自己刚刚噩梦后,把干爹送自己的印章随身带着了,元溪赶紧就要伸手去够挂在脖子里的印章。 就在这时,元溪眼前黄色的身影一闪而现,而后纠缠住元溪的那些发丝,赫然被巨大的黄黄“咔擦”一口咬断。 庙里一时黄雾弥漫,庙里的鬼物好像一瞬间被黄黄迷惑住了,那些被撕咬开的手和头发又回到原位,似乎以为元溪还在原地下沉一般,继续拉扯着已经被带走的元溪。 元溪身体一松,被黄黄叼住扔到了背上,“走!” “黄黄!”被黄黄叼住跑出庙宇的元溪,大喜地抱住黄黄的脖子,被黄黄三两步带出了庙。 但是在元溪跟着黄黄踏出庙宇的一刻,神台上的佛像眉眼微阖,【嗯?】 【不识抬举!】霎时,黑面佛像张开獠牙,变成了红面的愤怒恶鬼之象,庙里的唱经声忽然间完全变化,一时间鬼哭狼嚎如同暴风般呼呼摧毁了这座忽然变得陈旧变成乡间破庙的庙宇。 “轰隆!” 元溪闻声回头一看,就见刚刚破庙的地方似乎塌了,一个三头八臂的黑面鬼神,借着塌陷的地方缓缓出现。 “轰轰轰……” 地面不停地震动,无数的黑色发丝快速地蔓延到了黄黄脚下,高大的三头鬼面像,好像一栋百米高楼从地下渐渐升起。 它有着三个头,八条手臂,每个手臂上都有着一件武器,浑身沙发的黑气,遮天蔽日。 青面垂涎恶鬼低头一看,它身边的一只大手,顿时就握着几十米长的钢叉武器,朝着前方坏自己好事的黄鼠狼轰地刺来!似乎想要先拿黄黄打打牙祭。 那神像太大,武器也非常巨大,元溪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百十米的大钢叉叉来,顷刻间就到了眼前。 他和黄黄在这个神像面前,小得好像一个一座山对应两个山中小兔子似的,根本跑步出多远。 眼见着钢叉就要刺到黄黄,元溪心急之下大叫了一声“干爹”,举起手中的小印章就对砸了出去。 印章磕在钢叉上,发出的轻轻碰撞声很快被淹没,下一刻,巨大的轰鸣声从中迸发出来! “轰!!!” 巨大的震动,刺眼的金光,光与暗交汇,无数的黑气被挡在了光后,和元溪他们拉开了距离,其中发出了一声让人耳朵要聋掉的吼叫声,像是恶鬼的咆哮,又像是野兽的嘶吼。 元溪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有惹祸经验的黄黄根本没往后看,带着元溪脚下麻溜地跑得飞快。 然而那金光并没有维持多久,在无数的黑气覆盖下,小印章中的光芒渐渐消失,很快,那股黑气就卷土重来。 元溪再次看到了那三头八臂的诡异的神像时,他那八只手臂已经少了一只,变成了七臂,刚刚抓着百米钢叉来刺他们的那只手,已经从根部断裂,带着那钢叉轰然掉落在地面上。 那个三头三面的佛像,此时明显已经气炸了,口中黑雾顿时像是污水洪流一样朝元溪涌来。 “哇!”元溪吓得赶紧抱住了头。 · 山谷豪宅中,身体有些发飘的李昙紧紧抓住元溪的手,盯着他们之间那根绷得越来越紧的绳子,那黑绳紧绷得最细处,已经快细如发丝一般。 李昙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地发飘。 那根细到快和发丝一般的黑绳,此时正拖着李昙沉重得好像和此地山河相连的身体,似乎正在带着他进入到一个什么陌生的新空间去,离开似水河的地界。 第97章 突破封印 随着这种拉扯漂浮的感觉, 似水村的景象在李昙身后渐渐变小,变得透明。 眼前的黑绳越来越细,简直变得比发丝还要细, 不过在李昙灼灼的目光下,它似乎不太敢断裂, 于是就在元溪透明得就要完全消失之时, 李昙终于看到了元溪身体中所链接的另一个梦境。 大量的黑色发丝在地面上蠕动上, 一个黑色的神像矗立在大地上, 在追赶着逃跑的元溪。 相比较那尊面目丑恶可怕的神像,元溪和带着他狂奔的黄黄看起来都太小了,巨大的神像往前挪动一步, 就跨越了他们跑半分钟的距离。 李昙一看到元溪的梦境,就见到那巨大的神像伸出几乎有四五十米长的手臂, 向元溪抓来。 那不断被黑色泥沼淹没的梦境里, 元溪和黄黄好像根本躲不过去。 “铁头!”李昙看得着急之下,顾不得那根绳子带着他慢慢飘了, 伸手就探进了元溪的梦中,也不知道是因为他没有完全进入这梦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李昙的手强行探进梦里后, 看起来竟然比元溪梦中那百米高的黑面佛像还要大上很多。 李昙一下子就将黑面佛像的手给掘住了! 梦境之中,元溪眼看着天空中五十米长的巨大手臂, 如泰山崩于前就要遮天蔽日地塌到他和黄黄头顶,元溪焦急地不停甩着自己半死不活的小印章,不停劝印章振作一些再砸一次。 就在这时, “轰——”地一声巨响。 那只大手就那么堪堪停在了元溪他们头顶, 掌风几乎都要将他和黄黄压扁, 不过大手却真的停了下来,没能抓住他们。 黄黄趁机赶紧逃出了那巨掌覆盖的范围,这一离开,元溪才看清楚一只大手从天而降,竟然直接擒住了黑面佛像要抓他们的手。 “这是什么?”元溪哇地看着那只帮了他们的大手。 【何方邪物!胆敢坏我好事?】被抓住的黑魔佛像,愤怒的声音如同怨鬼的嘶吼,他伸出其他六只大手,嘶啦一声,直接撕裂了梦境的天空。 当撕裂的天空后露出李昙那孩童模样的脸时,黑面佛像看得一愣。 “昙昙!”元溪顿时惊喜不已,他的叫声吸引了前方带路的黄黄。 一直跑着没有回头看的黄黄忍不住看了一眼,顿时愕然骇道,“我勒个去。” 下一刻,黑面佛像的脸“咔哒”被贪婪的青绿鬼面占据,然而下一刻,李昙手上“咔擦嚓”出现的雷电,顿时让那青面鬼脸色一绿,剧烈的痛苦,让青面鬼的脸瞬间又吓回到黑面佛像的模样。 【紫霄天劫!】 【你是谁,你身上怎么有这鬼东西——】 相比青面鬼,黑面佛像对着天劫雷电的抗性显然大了很多,但是从李昙身上不断蹿过来噼啪轰响的雷光,还是让黑面佛像痛苦地剧烈地挣扎起来,甚至连他的神体都在轰咔而来的雷电声中,被打散了半截。 “咔擦!” 李昙强行探入梦境后,仿佛终于打破了某种宁静,如同想要偷跑出家门的小孩在打开大门的一刻被发现,他的手上就忽然蔓延出了大量细小的电蛇雷光,轰鸣咔咔作响不断,如同周身大量响起的警报声。 虽然这些雷光在李昙自己看来很小,但是在这片梦境中,却变得很大,这些雷电就和前几次出现时一样,如同网一样将李昙的手罩住,然后蔓延到他身上。 李昙霎时间感觉到身体沉重了很多,李昙突然反应过来,这些雷电原来不是他的能力,而是困住他的锁链。 “嗞啦——” 那根拴在李昙手腕上拉扯着他的黑绳,细到从筷子粗变成纤维丝的黑绳,终于不堪重负地在一声脆响下“啪”地断开。 李昙的身体猛地失重,要不是李昙手上还用力抓着那黑面佛像的一只大手,估计在绳子断开的这一刻,李昙就要直接被拉扯回去。 李昙用力抓住了黑面佛像的手,防止自己被拉走,这举动似乎激怒了天雷,瞬间大量的雷电轰鸣声似乎从天外天来,映射到整个梦境中,笼罩到李昙全身,似乎整个似水河都向着李昙的身体压来。 【啊——】 黑面佛像的头颅顿时炸碎了一个,是那最怕雷电的青面鬼的脑袋,因为它被李昙抓住,几乎没有任何逃跑几乎地,瞬间在雷光弥漫下被轰得粉碎。 这雷光虽然困着李昙,却似乎伤不了他,但是对被李昙抓住的邪魔,却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的大恐怖。 黑面佛像身体也随着碎裂的头颅被轰碎小半,但是本体却始终挣脱不得李昙,被他牢牢抓住。 【松开!!吽——】 大量的唱经声和怨鬼哭嚎一瞬间冲入李昙的耳朵,李昙耳朵一痒,甩了下脑袋顿时就清醒了过来,顿时抓得更紧。 李昙哪里愿意放开这家伙,他身上越来越沉,仿佛坠了三山之石,积了五江之水,要不是手上还抓着这个大家伙黑面佛像,李昙感觉自己的身体早就要直接掉落下去了。 不放,就是不放。 李昙用力抓住黑面佛像,借着他的身体就要蹬鼻子上脸地爬进眼前的梦境世界里,他要去找铁头,才不要被困在似水村里。 元溪和黄黄在地面上张大嘴仰头看天。 九天光龙之舞将这个灰暗的世界完全照亮,此时不但巨大到能够触到天空的黑面佛像被笼罩在万千雷霆之中,就是地面上那些一望无际的黑色发丝,也在不断地发出滋滋啦啦被烧焦般的声音,似乎就要被这雷霆之力净化。 元溪张大的嘴终于找回了它的用途,由衷赞叹道,“昙昙好厉害啊。” 黄黄嘴长得比元溪还大,满心震撼,心道这已经不是厉害的问题了吧?而是李昙是个什么东西的问题!但是黄黄嘴巴蠕动半天,竟然没敢问出声来。 东西两字一过脑,黄黄都有种自己也会被上头的雷电劈几下的错觉。 就在这时,元溪眼前的梦境空间蓦地撕拉被划开,一个白色长发的古装俊美青年人探头看了一眼,顿时从中跃出,拉住元溪和黄黄,就要拽住他们离开梦境。 白发青年:“快走,我已经悄悄吞噬了你身上的因果线,现在离开梦境那邪魔就追不来了。” 元溪愣了一下,正奇怪这是谁,就见黄黄直接驮着他就要往梦境里跳进去,“走,他是那条白蛇。” 那条小白蛇竟然比黄黄还大! 元溪心中震惊了一下,随即看向天空中抓住黑面佛像不放的李昙,担忧道,“我们走了昙昙怎么办?” 黄黄心道他还能怎么办,就他身上那雷,比刺猬都刺猬,谁能拿他怎么办?而且能顶着这身雷丝毫不伤,等雷电没了李昙可能更恐怖吧。 现在是那个外来邪魔哭他自己怎么办才对。 “你们在说谁?”白发青年顺着元溪的目光,向天空看去,顿时也啊地骇了一跳。 雷光太胜,已经遮盖住了撕裂的天空后李昙的脸,只是他的那只手还露在外头。 “紫霄天劫!?这邪魔要渡劫了,这么巧?不过那只手是个啥?”白发青年舌头都差点打结了,震惊地看了半天,一时竟也忘了离开。 “咔擦。” 李昙手下蓦地一松,愕然发现黑面佛像被他抓住的那只手,竟然被他掘断了! 而那被雷霆笼罩的黑面佛像,在断手后迅速化为大量的黑烟,似乎就要从这个世界的无数空隙中直接钻离逃窜,离开这见鬼的梦境,让李昙抓不到自己。 “走!”见到李昙掉落下去,黄黄立刻驮着元溪跳进了小白蛇划开的通道之中,小白蛇还站在原地震惊,慢了几秒才跟了上去。 迅速掉出那梦境世界的李昙勃然大怒,他并不知元溪也出来了,只觉得狡诈的黑面佛像自断手臂阴了自己,害自己掉下来了,而元溪还在那梦境里,那黑面佛像甩开他后,就要再去找元溪麻烦了,李昙绝对不允许! 李昙朝着那飘散的黑烟怒喝,“不许走,给我回来!” 【轰——】 仿佛有一种莫名的力量,瞬间笼罩住从李昙身边逃窜的黑面佛像。 黑面佛像惊骇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无法化为烟雾逃走,而是重新凝为实质,而且正好凝聚在了从这梦中跌落出去的李昙身前,被李昙惊喜之下一把抓住了两只手臂! 李昙借住黑面佛像,再次稳住了下坠的身体,还想拉扯着神像继续进入元溪的梦境之中。 同一时间,李昙身边的大量雷光,仿佛被触怒一般,轰然缠上纠缠不朽的的黑面佛像,奈何不了李昙,却奈何得了这外来邪魔。 黑面佛像:!!! “轰——” · 似水村外,似水河边,一个八卦石台上,真有个来钓鱼的大爷,正支着小马扎稳坐石台看着自己的钓竿。 一道惊雷声咔擦闪过头顶,河里想要上钩的鱼顿时都被吓跑了。 “要下雨了?”钓鱼的大爷嘀咕了一声,戴上雨帽就要不动如山地继续钓,然而下一刻,巨大的雷电声仿佛要将他的耳朵都打隆了。 钓鱼大爷抬头看去,就见周围无数的雷霆,如同从地面生长的树,闪光的枝丫铺天盖地,渐渐连到天空云端,似乎汇聚到一个点,仿佛连成了一张巨大的网,从地面一直合拢到天空。 清晨五六点还很是昏暗的天空瞬间大亮,亮得几乎要让人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这……”提着鱼篓的钓鱼人看得目瞪口呆,这莫不是什么妖精要成仙了?度雷劫? 就在他愣神之际,脚下蓦地一歪,咔蹦一声,他马扎下的八卦石台忽然裂开了,坐上上头的钓鱼大爷被裂开的石台一摇晃,钓鱼大叔“啊啊”叫着,差点连人带马扎一起掉到河里去。 好在最后一刻稳住了身形,心有余悸地跳到岸上,看着那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裂开一道大缝隙的八卦石台。 难道是被天上的雷给震裂了?钓鱼大叔看着天空的电闪雷鸣。 随着天空的雷鸣声不断,周围也起风了,河面上掀起了波涛,水中的鱼儿都惊吓地四散,在震动的水纹中不断地游动着,甚至开始啪啪地向岸上跳去,似乎水中有什么吓人的东西。 …… 八卦石台裂开的一瞬,压胜城中的灏社君也感应到了不妙,抬头看向天空,眉头皱得极紧。 灏社君也看到了天空中那密集如网的雷光,这种光芒数百年来他不止一次看过,不过从前都没有这次令他心中不定。 “封印彻底松动了,那股魔念也快要出世了……” “这次的仪式得在年前举行。” “嗯?那里是不是有个人影?”灏社君正说着,忽然目光一凝,仔细朝雷光连接到的云端,汇聚到的那个点看去。 钓鱼大爷看不到,但是灏社君却隐约在那处看到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影,看身形,竟好像还是孩子的身影,甚至莫名有点熟悉的感觉。 天空中的雷霆似乎带着这片山川一起,要将那人影从上方拉下来。 灏社君正要细看之时,眼前的雷光蓦然一散。 * 同一时间,保海市鸽子楼13栋4层。 当当当的鼓声不断传来,刚刚幸免于难的三人,正敲着鹿皮鼓仿佛在跳大神一般,围绕着他们供奉的罗天大神不断唱念发愿,等待着罗天大神帮他们去和危墟灵境中得罪的邪魔说和。 然而三人正唱跳着,突然“啪啦”几声炸响,三人面前那三头八臂的神魔蓦地崩裂开来,两颗头颅相继炸得粉碎,八条手臂更是全部裂开,尽皆从魔像上啪啦掉落下来。 “怎么会!”三人大骇地看向面前碎裂的神像。 下一刻,这三人仿佛也受到某种反噬一般,蓦地呕出大口大口的黑血。 第98章 走出樊笼 “轰咔——” 雷霆万钧, 将李昙面前的黑面佛像完全打碎,当那个邪魔已经完全聚集不出虚假神体,三头去二, 八臂尽无,李昙也终于没能继续抓住它, 让它从自己的手指缝隙中疯狂遁走。 在黑面佛像从李昙手下逃脱的一刻, 手中的支撑点一消失, 周围密集的雷网终于隆隆作响地完全密合在李昙身前, 拉扯着再次失重的李昙,飞速地向下坠落。 李昙看到自己好像从云端跌下来,身后就是困住他的似水河。 好像他还是没能离开这个地方, 最后又掉落下来。 “昙昙!” 李昙看着束缚他的这些东西,怒极反笑时, 忽然听到上头元溪在叫自己, 抬头一看,就见云层之上, 元溪从大黄鼠狼的背上朝他跳了下来。 李昙看着元溪向自己伸来的手,愣神中忽然想起刚刚那个被雷劈的神像。 “危险!”李昙正出声让元溪离开,却慢了一步。 “啪”元溪伸来的手一把抓住了下坠的李昙。 李昙看着上方的元溪,却发现环绕在自己周身的雷霆似乎并没有要过渡到元溪身上的意思。 元溪看到李昙掉下去, 下意识就跳下来要抓住李昙,但是他好像忘了他从黄黄背上跳下来后, 自己就不知道怎么飞了。 “哇啊啊!”元溪手是抓住李昙了,却在抓住李昙后,哇哇大叫着和李昙一起快速下坠。 “对了, ”元溪在高空急坠中被风追的脸都快变形了, 呜噜噜间忽然想起了自己是在做梦, 灵光一线的风口上大声对李昙喊道,“昙昙,我们是在做梦!下坠的梦里应该有什么?” 李昙没听清,也大声回问道:“什么?” “下坠梦里应该有气球,能带着我们飞上天空。出现吧,小气球!”元溪高抬一只手做召唤状,下一刻,嘭地一声,他的手中还真的出现了一只气球。 那个彩色的小气球虽然不大,却一下拉扯住了急速下降的元溪和李昙。 让元溪和李昙在天空中踉跄了一下。 同时,气球的出现,似乎链接出了元溪的一个新的梦境,李昙眼看着气球后的天空中云彩变化,似乎一个新的梦境渐渐笼罩下来,气球拉扯着元溪,就要带着他进去到一个新的梦境里。 元溪用力抓住李昙,把被雷网带着变得死沉的李昙不停往上拽,仿佛从水里钓一条大鱼似的,嘿嘿哈哈地死劲拽。 “嘿呦!”元溪憋足了力气,终于。 啵—— 李昙感觉到身上的束缚蓦地一松,身下的电网似乎在元溪的的用力拖拽下破了个洞,被拉扯着的李昙成功被元溪拉出了困住他的网。 脱困而出的一刻,李昙感觉自己就像鱼儿从破口的厚厚冰面中脱离出来。 一时天也蓝了,风也轻了,身体轻飘飘地好像能长出翅膀来。 李昙回头已经看不见似水河,也看不到似水村,眼前的新梦境似乎已经完全将他们包裹到了另外一个空间去。 再看着拉着自己在天空飘得元溪,李昙忽然很高兴,大声道,“铁头,我出来了!” 元溪也高兴大神回道:“对啊昙昙你出来了。” 李昙更加高兴大叫:“我们现在在一个梦里!” 元溪也扯着嗓子道:“对,在一个梦里!” 正嗷嗷着,天空一阵寒风袭来,抓着个小轻气球在空中飞的两人,顿时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啊啊啊大叫着翻滚了两圈。 在风中终于稳住身体的元溪抬头望去,哇地惊叫,“那是什么,大鳄鱼!” 两人头顶上空,好像有一只青绿色的特大鳄鱼,像是外星飞艇一样从两人头顶飘过,它的经过,使得周围的风顿时像被轮船破开的水流一般,将气球飘的元溪和李昙两人推飞出去很远。 鳄鱼冰冷的眼睛扫了两人一眼,随即长长的尾巴一甩,蓦地消失不见,仿佛只是偶然路过两人的梦境。 被败坏了好心情的李昙恶劣唾骂这个路霸:“丑八怪鳄鱼皮包,走路不知道看路的吗!” 元溪赶紧抓着李昙远离可能还没走远的大鳄鱼,以防李昙和那只是路过的大鳄鱼打起来,“昙昙,昙昙,我们去前面,看前面有什么东西!” 李昙顿时被元溪吸引了注意里,看向下方,很快,梦境随着两人的视线扩展,像是万花筒中的镜像一样变幻了画面,很快,下方好像出现了很多街道,两人飘过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大学校园的大学校。 元溪一看到大人们的学校,就兴奋地拉着李昙要去参观,然而刚落地,半路上忽然遇到了穿着官帽带着官服的僵尸,一蹦一蹦着来追他们。 “这是僵尸,快闭气!”元溪大叫着赶紧让李昙憋气,两人一路捏着鼻子鼓着嘴巴,被追着跑了一条街,才甩掉那僵尸。 李昙和元溪跑了一路,不觉害怕,倒是被追出乐趣来。 眼前这陌生的梦境,真是好生热闹,李昙的梦里从来都很安静,要不是遇到铁头,连地府他都没去过,更别说看到这么多妖魔鬼怪了,李昙想想还意犹未尽,尤其和铁头一起被追着跑就是很有趣。 李昙不确定地道:“我以后做梦也能和你一起出来吗?” “肯定的呀!”元溪拍拍李昙肩膀让他不用担心,打包票道,“你现在都已经出来了,以后自然都能,到时候我们又可以一起到处跑,开着小火车去游行。” 李昙闻言有些期待起来。 两人在梦中到处飘了一会儿,才会小白蛇和黄黄找了回去。 看到两人都没事,黄黄也放下了心来。 李昙身边的紫霄天劫雷光,妖精触之轻则修行被毁,重则身形俱灭,黄黄看到元溪一头莽下去时,差点没吓死,可没敢跟着殉情般往下跳,不然它一靠近,肯定比那个上门找事的邪神要惨很多。 倒是铁头,可能因为是人类,竟然不怕这雷劫。 早听说有些妖精渡劫之时会躲到一些善人家中,躲避雷劫,没想到铁头也有这功能,那雷还真不劈他。黄黄心中啧啧称奇。 想要借住的小白蛇和黄黄一起,将元溪和李昙带了回去。 元溪又回到自己的新家,这时天已经快完全亮起来,启明星下,和山涧幽谷建成一体的新家,仿佛在蒙蒙晨雾中醒来,元溪一下子将这夜间没能看清的地貌,看了个完全。 “哇啊!” 元溪惊喜地直跺脚,在小换班的小田鼠装修工们更加勤快地叮当敲打声中,元溪拉着李昙,沿着大树上的梯子噔噔跑到了树顶上的空中花园。 就在元溪来到树顶的空中花园眺望的时候,扑啦啦四五只画眉鸟,和三五只黄鹂鸟吱吱喳喳展翅惊飞,飞了半茬发现来得是元溪这么一个无害的小孩子,又挨个到离元溪的花园最远的树杈落下,站了一排好奇地打量着元溪,这些鸟都快有半个元溪那么大了。 元溪正惊叹着好多大鸟,忽然一闪眼就看到旁边树枝上挂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大尾巴松鼠,那松鼠正抓着刚找到的大板栗用尾巴倒掉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和元溪四目相望,好奇地伸了伸爪子中的板栗,似乎在问元溪吃不吃。 “走开走开,怎么都喜欢跑别人家里来,又没有邀请你们!”上来的黄黄见来了这么多不速之客,不客气地帮元溪赶走了松鼠和鸟。 旁边跟上来了小白蛇。 梦中的白发青年这会儿又变回了这一米多长的小白蛇模样,此时听着黄黄的话,它略有些心虚地撇了下头,仿佛被黄黄指桑骂槐了。 那只松鼠三两步跑下树去,很快爬到隔壁的隔壁的一颗大树上,那里好像才是它的家,被赶回家的松鼠继续探头探脑往这边看过来。 “铁头看那?”李昙和元溪一起上来,发现这里视野还挺好,竟然还能看到似水村。 元溪顺着李昙所指看过去,激动地发现还能看到他姥姥家和狗蛋家,整个似水村似乎都能尽收眼底,毕竟小青山本来就是似水村外的一座小山。 黄黄对元溪介绍道:“这个空中花园有阳光直射,外接日月之精,是修炼的好场所,你没事可以在这里打坐,如果下雨了,可以直接从这颗大树里头的楼梯下去,等之后全部装修完,设好迷魂门槛,这些偷跑的家伙就不容易进来了。” 元溪语气有些梦幻:“黄黄,这个地方真的是我的家吗?” “自然,这是用你的户籍办的,房产证还盖了压胜城的章,咱们老丈人没死前,肯定没人敢来抢你的地盘。”说着黄黄瞥了小白蛇一眼。 元溪感动地摸摸身上,直接想要把自己身上最好的东西都送给黄黄,干爹的小印章都被他掏了出来,要给黄黄填补装修的钱。 李昙听到这个,立刻要插手帮忙付钱。 黄黄挥挥爪子满不在乎道:“这算什么,这对我来说是洒洒水啦,你黄黄哥我可是个款爷,以前是在大城市混的,你们这地方房价便宜着呢,这点小意思不值得你们推来让去。” 再说了,你那小印章我可不敢要,黄黄心里嘀咕。 “好了不说这个,”黄黄指着小白蛇,转移话题道,“它你打算怎么办,要它留下来吗?” 小白蛇闻言,眼巴巴地望着元溪。 元溪顿时想起来李昙之前从梦境里出来的事,他半梦半醒间时,好像听到小白蛇说在李昙手上绑了绳子,让他能够去自己的梦里,甚至自己梦里在佛像前几次差点迷糊时,好像也都是手上绳子拉扯的感觉叫醒了他。 元溪不太确定地问了一下后,得到肯定地答复,立刻高兴地拍板答应了小白蛇的暂住。 · 元溪打着哈欠从梦中醒来,该起床上学了,今天感觉睡得比以往累了很多。 回来之前,元溪和李昙在新家逛了个遍,分别确定了他们每个人的房间,小白蛇喜欢温泉,参崽也是,他们都住在山谷大房子的房间里,元溪和李昙则把上上下下每一层都划分了个房间,喜欢哪里住哪里,还有黄黄的。 因为时间太晚快要醒来,元溪没来得及去黄黄家里也参观一下。 “肯定更加豪华。”元溪感慨道。 “你在说什么呢铁头?”心心姐看了眼满脸我有秘密、我好开心的元溪,狐疑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元溪心道对呀对呀,可惜心心姐看不到那些,不然他还可以带心心姐,带小天和壮壮他们去自己的新家参观。 “姐,没什么。”元溪想要忍住不说,半天又还是忍不住炫耀了一下下,“我在梦里有了新家,如果梦里看到你,我带你去看看,可好看了!” 心心姐闻言没有泼冷水,反而很羡慕道,“真好啊,你在梦里都能梦到有新家了,我也想要个新家。” 元溪看到心心姐脸色不对,奇怪道,“姐,你好像有心事?对了,小姨呢?” “我妈去城里了,一大早天不亮就出发了,说是去城里看人,你那时还在睡。” 说道这里,心心姐叹口气,小小声和元溪说起了她刚刚偷听到的事,“铁头,我怀疑,我妈……可能有个男朋友。” 元溪瞪大眼,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小姨男朋友在哪里?” 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也没见过? 元溪正奇怪着,就听到心心姐不太确定地说道,“可能……在牢里。” 啥玩意儿? 元溪顿时目瞪口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其实是个地名? “就是李狗蛋他爸去了的地方。”心心姐补充道。 这元溪可就熟悉了,确定他没有听错。 …… 元溪和心心一边在姥姥的要求下一起刷牙洗脸,一边避着大人小声嘀咕。 “刚刚听我妈打电话,听说是初恋。初恋你懂是什么吗?”心心不确定地看着自己才6岁的弟弟。 “我懂,就是谈恋爱嘛,你爱我我爱他他爱你。”元溪表示自己非常懂的,在壮壮的熏陶下他可看了不少爱情电视剧了。 心心姐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元溪到底是真懂还是假懂,“好像我妈去看了那人好几次了,那人就在城里坐牢,前几次我妈悄悄摸去城里,不带我,可能就是去看他了。” “那人为什么坐牢啊?”元溪小声八卦。 心心姐摇摇头,没听到内幕,她也不知道是啥原因。 “那小姨为什么会喜欢他啊?”元溪继续小声八卦。 心心更不明白了,心中很是郁闷,按乡里人来说,他们一家就没有几个难看的人,基本都肤白貌美的,条件不差,心心不懂她妈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坐牢的人。 心心之前因为讨厌大舅妈的碎嘴子,很想要离开姥姥家,和妈妈有个自己的家,可是现在突然发现妈妈可能有了男朋友,将来可能真的要组建一个新家后,她突然又害怕起来。 如果妈妈真的再婚了,还会要她吗?如果要她,继父会不会不喜欢她?如果继父家有孩子,会不会欺负她? 尤其现在这个可能是继父的人,竟然还是个做过牢的! 他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还是干什么坏事了?? 心心现在就是满心惶恐。 元溪正听着她姐说道这些心思,忽然听到隔壁不远处的房子里,又传来他小宇哥例行的嗷嗷大哭声,好像是清晨因为什么又挨打了。 小宇哥的嗷嗷哭声,顿时让元溪想起了狐狸精康宁。 宁宁好像说过他很擅长看姻缘这些事情。 元溪眼珠一转,安抚他姐道,“姐,你先别怕,我去找人帮你问问。” 第99章 大魔出世 在整条似水河都出现了一丝丝莫名的变化。 “轰隆——隆”雷鸣声戛然而止。 从地面延伸到天空, 如笼如网的雷霆忽地消失,而这时,正是李昙被元溪从雷网中拉出去, 脱离束缚之际。 压胜城中蓦地出现了异样的震动,不过这种震动很快就消失了, 城里的不少精怪本以为又遇到了上次那样城墙差点倒塌的事故, 正奔走惊叫, 很快发现只是虚惊一场。 城墙并没有倒塌, 也没有出现裂缝,甚至原先几次异动遗留的缝隙,也仿佛一丝丝黑色的线般, 悄无声息地被从压胜城中抽走。 压胜城似乎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祥和,最近那种走在城中就仿佛踩在□□上的感觉, 都消失大半, 这让不少精怪都惊喜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 晨间山云出岫, 一股不明的黑气弥漫其中,蔓延到了似水河上,在似水河上游寒江村一代的水域,大量的河鱼翻了白肚皮, 更有不少鱼类跳上岸,这种奇异的现象, 也就是早起的一些捕鱼人发现,没敢继续网鱼,匆匆收船回家。 似水河就开始泛起波澜, 阴嗖嗖的天空中, 雷电已去, 乌云不多,只是飘起了蒙蒙细雨。 这一丝丝蒙蒙细雨本该是向下飘落的,但却好像顺着风往上卷起,掺杂着山云中染来的那黑气,似乎顺着上游的封印破损之处,偷偷溜出了似水河地界。 * 李昙和元溪告别后,本该从梦中醒来,不知为何却又走到了那片红色的地方。 鲜红的地毯,披红挂彩的路灯,李昙站在岔道上,岔道的另一边,一群穿着喜庆的轿夫,抬着三个巨大的轿子正在往前走。 耳边敲锣打鼓又似乎夹着吟唱的祭祀之声,如同阴曹的祭典,带着三分古怪三分阴森,在这个空间传开。 李昙听着那乐声,回头看了一眼,正巧和最后一个轿子里坐着的陶瓷神像对视,那尊陶瓷人像仍然像是之前那样歪坐在轿子里,似乎以手撑颌,靠在轿帘边。 看到李昙,那陶瓷神像上唯一像是活物般的眼睛,动了一下,诡异地像是笑了。 “咚、咚……” 吹锣打鼓的声音中,被很多人抬着的轿子继续向前,随即和李昙擦肩而过,这次,李昙却没有再被吸入那陶瓷神像之中,而是像是各走各路一般,双方背向而行。 长长的祭祀队伍,抬着三个巨大的轿子不断远行,好像在逐渐离开似水河的地界。 三个大轿子中,最后一个轿子是竖着的,然而中间的第二个轿子却是横着的。 竖着的就是李昙看到的那个陶瓷神像坐着的轿子;而横着的……李昙视线越过最后一个轿子向前看去,却发现第二个大轿之中,竟摆放着一个横着的棺材。 下一刻,李昙的梦境断裂,李昙顿时从似水村的家中醒了过来。 “什么鬼东西,看起来好恶心。”李昙揉揉眼睛嘟囔了一句,随即不再理会这莫名其妙的梦,跳下床就准备去洗脸刷牙,然后去找元溪上学去。 洗漱时脑海中闪过梦里的那三个轿子,李昙忽然想起来,好像他没有看清楚第一个轿子是什么样子。 · 似水河的蒙蒙细雨随风一路向东飘去,出了似水河的地界,就打着旋开始向上,原本只是灰色的云彩,渐渐变黑了一块又一块,让这里的天色也变得暗了很多。 似水河向西,靠近岷阳站的一道铁路线上,清晨,一些穿着工服的铁路工人正在铁路上检修轨道,检修着检修着,却好像不知哪里传来了音乐声,仔细听又似是听错了。 一名工人不太有精神地打了个哈欠,抬头看到铁道上竟起了团雾,心中正泛起嘀咕之时,忽然看到一个古怪的队伍正在朝着这边走来,吹锣打鼓,扛着像是祭祀典礼上才会见到那种神龛大轿,从团雾中走来。 这名工人立刻往前走去,向着那队伍喝止道,“喂!铁道上不准聚集穿行,快离开。” “小赵,你在和谁说话?”其他人看着小赵忽然向后吆喝,不禁奇怪问。 名叫小赵的人心中蓦地一咯噔,正想要说你们看不到吗,那么长一个队伍,然而他刚想去指,却见那队伍蓦地加速向着他们冲来,速度极快。 小赵心中一骇,猛地向后大退了一步,下一刻,他眼中冲来的祭祀队伍,赫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车头,哐哧哐哧地直接朝着他们这些正在检修的工人碾来,好像没看到路上有人一般。 发现不对的工人们,骇然之际也已经晚了。 “轰——”毫无预警出现在铁轨上的快速列车,几乎是擦着小赵过去,带起的强风差点将小赵卷到车轨下去,更可怕是那些还在铁道上检修来不及撤离的工人们。 “嘭嘭嘭”一阵恐怖的连续撞击声,碾压声,在刺耳的嘎吱紧急刹车下,也拖拽了近百米的血路才终于停下。 侥幸活下来铁路工人都被眼前血腥地一幕吓瘫在地,在车停下后,才有人发出了惊恐大叫,而后就是陆续响起的嘶声呼救,“救人!快救人啊!” 列车进站为什么没有通知撤离! 为什么检修段会有车辆突然经过!? 所有工人一边求救,一边在惶恐中出离地愤怒着。 同样幸存下来的小赵仿佛是被吓傻了一般,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突变的一幕中回过神来,而这时,他好像又听到了刚刚那阵古怪的祭祀声,向远方看去,就见那血腥的铁轨前方,他刚刚看到的那个祭祀队伍正踏着一地血泊远去。 所有抬轿人披红挂彩,连轿子都是红色的,大量的血液从铁轨两侧流淌开,似乎将土地荫成了红毯,原本应该是喜庆的一幕,此时在这些尸体和血浆映衬下,竟残酷得如同地狱。 然而再看一眼时,小赵注意到那最后的抬轿人里,有一人的身影很是熟悉。 那张脸回头与小赵对视的一刻,小赵赫然发现那竟是他自己的脸!意识到不妙的一刻,小赵骇得拔腿就跑,然而刚一动,小赵就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这队伍之中。 一时间所有的情绪和意识都被抽离,似乎都变成了某种欢喜和敬慕,小赵无意识地扛起轿杆的一角,脸上的惊恐变成了笑容,跟着队伍的步伐一点点向前离开。 正处理列车事故的众人,忽然听到旁边被吓傻的小赵大叫起来,神色疯狂地往前跑去。 “小赵!” “你怎么了小赵!” 被同事强行按住的小赵慢慢地不再挣扎,不再疯狂,只是却好像傻了一样,目光呆滞地仿佛魂儿都丢了般。 …… 岷阳站向西的一段铁路线上,刚刚的重大列车事故就发生在这一带。 事故发生的同时,在铁路官方彻查事故原因的通报还没有发出前,各地的一些有能耐的修行者,甚至各路妖精鬼怪们,似乎也都各有所觉,警惕到了一股异样的危机。 似乎是有什么大魔出世了。 在中部地区,还在移动。 之前帮元溪认亲的那位神婆,早起例行上香时,一把香的香灰直接全黑,烟竟如狼烟般直冲上去,神婆一看就道不好,赶忙开始问香,想要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 元溪和心心八卦完小姨的感情问题后,没多久就和来叫他的李昙一起去上学了。 元溪上学时就和李昙嘀咕了一路,将心心姐八卦给他的,小姨的感情问题,也八卦给了李昙,就指望着早点放学好去找狐狸精康宁问问小姨的姻缘。 元溪其实也不完全明白坐牢代表的意思,只知道电视上说,坐牢的都是做了坏事被逮进去的,比如狗蛋他爸那样。 而这种情况下,小姨竟然还弥足深陷地样子,心心姐都说了,这几年李丽云都没有要找人的意思,可能就是在等这个人服刑完。 元溪感慨道:“狗蛋你说,这难道就是真爱吗?” 李昙也不懂,只点头道,“对吧。如果你坐牢了,我肯定也不和别人玩,就要等你出来。” 元溪赶紧示意狗蛋打住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他真怕狗蛋的乌鸦嘴真把他也给送进去了。 不过元溪心道,他如果进去,一定是被狗蛋连累的,根本不用狗蛋等,倒是他等狗蛋出来更有可能。 如坐针毡地在学校待了一天,一放学元溪就直奔康宁而去,截住了想要附了身去偷吃李晓宇晚餐的康宁。 “找我问姻缘?”狐狸精康宁甩甩大尾巴端正坐好,听到两小孩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它神态都放松下来了。 康宁:“这个简单,我知道你小姨的模样,也知道她名字,只要再有她的生辰八字,或者附着她本人气息的东西,她的前世今生我都能帮你算出来。” 生辰八字什么的,还真的难倒元溪了,不过附着本人气息的东西倒是容易,早晨小姨才刚出去,房间里本身就还残留着她的不少气息。 元溪于是拉着李昙和康宁到了自己家。 …… 元溪关紧门,望着风,屋内,狐狸精康宁正在元溪他们睡觉的床上盘腿打着坐。 没过多久,康宁睁开眼睛,一脸遗憾地给元溪道,“你小姨这姻缘还真有问题,她此生是来还前世情债的,是要和这个坐牢的男人纠缠着了。这男的非法集资诈骗,还有3年才能坐完牢出来,你小姨等了他五年,到五年后就会和他在一起。” 元溪听完大为震惊:“情债?那是个什么债?” 康宁想要鄙视一下这和自己话都说不到一块去的小屁孩,但是发现旁边李昙灼灼的目光正盯着自己,再想起元溪那天上的干爹可能也时不时注视着自己,心头陡然而来的危机感让康宁利落地将到口的吐槽咽了回去,改而温柔万分地耐着心思给元溪解释,“你看过红楼梦没有?” 元溪回忆了一下才点点头。 康宁:“那里头的林黛玉泪尽而亡,其实就是一种还情债。” 好家伙,原来还个情债还会死啊。 元溪惊恐道:“那我小姨难道会死?” 当然会死,人还有不死的么,心中吐槽的康宁表面温柔似水,“你这么说也对,还债总有还完之时,她此生就为还债而来,还完了自然就会死。她今年29岁,三年后男人出来,期间还有各种掰扯,到37岁她才会正式和那男人在一起,做夫妻论。加上你小姨等那男人的五年,总共18年还完情债,到时也就是她48岁。那时她就会对这个男人失去爱意和感情,并且在半年后因意外离开人世。” 元溪听得整个人都有些晕晕的,想到小姨未来的人生就是康宁口中这几句话,心中就非常着急。 元溪愁眉苦脸:“就没有什么办法吗?为什么小姨非要这样还债?” “为什么非要这么还,可能是你小姨前世许了些什么,她自己愿意的。至于有没有解决办法,我也不知道,这个得去看看你小姨的三生石,看看她前世到底许了什么,以及到底欠了那男人什么必须要一生来还,有没有漏洞可钻。反正就我看到的她未来的姻缘,就是现在这样了,肯定不是大众喜闻乐见的那一种。”康宁摊手。 李昙见元溪心急,皱眉看向康宁,“那就去看三生石,你去啊。” 地府的三生石那是随便看的吗!? “这个,可能有点点难度。”心中狂躁的康宁仍在微笑,只是笑得有那么一点点僵硬。 元溪纠结问道:“那个人,他喜欢我小姨吗?” 狐狸精康宁摇摇头:“那个男的并不喜欢你小姨,他自己曾经有家庭孩子,不过入狱后就被离婚了,孩子跟了母亲,也不怎么去牢里看他。因为你小姨的情债和这男人纠缠,在他离婚后,你小姨也因为一些莫名的原因离婚,并且在回乡后听说了他的事,还打听到他的消息,去牢里探望了他。” “这就是还情债,你小姨以为自己喜欢他,男的因为你小姨年年去狱里看望他,感动之余,也有了那么点心思。” 元溪听得更叹气了,他虽然搞不懂大人这些费解的感情问题,但宁宁口中说得,哪哪都不尽如人意,就算不懂感情,元溪也知道小姨这未来的姻缘肯定不咋地,对方不但是个像狗蛋爸一样坐过牢的坏家伙,还不喜欢她,而且还会让小姨早死…… 太惨了! 惨得简直没眼看! 元溪感觉他心心姐如果知道这个结果,估计得哭死了。 元溪从小几乎算是被他小姨带大的,总还是希望小姨能有个美满的未来,根本接受不了这残酷的真相。 “怎么样去看我小姨的三生石啊?”元溪只能指望宁宁说得这个办法了。 第100章 小姨失联 俩小孩铁了心要去看三生石, 康宁只好帮他们想办法。 “三生石在忘川河边,奈何桥尽头,只有走过黄泉路, 过了奈何桥的鬼魂,才能去看三生石。你小姨还是活人, 你们也都是活人, 哪有那么好过去的, 第一道鬼门关的路引就能把你们都卡回来。” “我家老祖修为深厚, 尤其在姻缘一道上更有通天之术,可以直接为你们借用三生石之力观你小姨三生因果,可是……” 元溪好奇道:“可是什么?” 康宁瞿了元溪和李昙一眼, “她一见到你们,肯定就会知道, 你们是之前嫁祸害我一族的罪魁祸首。” 元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问道,“啊?你家老祖就是立隆村那个好看的姐姐?” 康宁点头。 元溪见状顿时一缩脑袋, 还真的差点忘记了这个事。 康宁是狐狸精,那个会用头发丝叉鱼的姐姐也是狐狸精,这可真是冤家路窄了。 李昙听到这话,不但没有像元溪那样心虚, 反而直勾勾地打量着康宁,倒看得康宁心里发虚起来, 总觉得李昙的眼神似乎在计划着怎样将他灭口。 眼见着李昙可能已经怀疑起了他出现在元溪身边的用意,为防李昙联想到之前元溪差点遇难的事,康宁赶忙投诚道, “我既然把这个说出来, 肯定不会出卖你们的, 只是你们自己也不要自投罗网。” “三生石那边是地府最热闹的地方,旁边不远处就是望乡台和孟婆汤,到处鬼来鬼往,更有大批阴差把守,耳目众多,你们想混在其中偷偷去看两眼,可能性很小。而且问题也不是你俩,而是你小姨,她是个活人,还是个普通人,想要安全地将带她到三生石前再带回来,这可不容易。” 而且,康宁没说的是,就算查完三生石发现李丽云这笔情债有漏洞可钻,但还债方式也是李丽云前世自己许下的,这笔阴债和偿还方式,可能在她投胎时已经写在了她的生死簿上,一旦要改,连她的生死簿都会改,寿数可能也会变,万一被地府发现,这个问题可就大了。 元溪则是听着康宁说得地理环境发愁,前两次去地府,都是干爹用大公鸡带他去的,他就一直藏在鸡翅膀下,如果三生石在城墙边,元溪倒是可以用干爹给的鸡毛笔,在城墙上再画一个门,但是宁宁说它挨着的是一条河,元溪顿时有些抓瞎,挠头不已。 李昙也在帮元溪想办法,灵机一动捶手心道,“不然我们悄悄过去,把那块石头弄回来,用完再给他们放回去?” 李昙的办法多少有点土匪性质。 元溪眼神一亮:“怎么弄啊昙昙?” 李昙嘀嘀咕咕:“我们不是有潜艇吗?偷偷从那条河里潜过去,然后从下方挖过去,一铲子把那块石头给铲走。” 李昙给了元溪一个眼神,这事他们有经验,干过的。 元溪顿时心领神会,确实是干过的,一回生二回熟。 康宁听着这操作,这么耳熟,他从压胜城里打听到的,当初压胜城城门的消失方式,不就是如此嘛! 康宁顿时头皮发麻,忙道,“不行不行,忘川河虽说是河,河里其实都是冤魂,你们一进去就会被缠上的,那河水掺杂着弱水,鹅毛不起,芦苇不渡,你们开什么都得沉底儿,过不去的。而且三生石虽说是石头,但其实是一个神,掌三世姻缘轮回,有自己的灵性。它体型非常大,曾有吞三界之意,被上神封印予之神位平息其魔性,你们肯定弄不回来。”简直不知死活! “你不要说话了,反正你也没办法。”李昙皱眉让康宁闭上嘴,而后继续和元溪嘀咕,“如果浮不起来,我们可以在潜艇底下加俩轮子或者两条腿,让它在河底跑一跑……” 康宁嘴角直抽抽,但是不知因为什么,还真的不敢再开口了,就看着俩小孩在那里异想天开地讨论着一系列作死方法,幸好这不是他的孩子,不然康宁觉得自己的毛都得愁秃。 元溪正和李昙嘀咕着各种掩鬼耳目偷天换日的办法时,外面忽然传来了动静,好像有不少人的说话声,元溪耳朵一动,正要细听时,竟听到了心心姐的大哭声。 “怎么了?我姐好像哭了?”元溪打开门往外看了两眼,就见大舅他们都来了,正在院子里和姥姥姥爷说着什么,心心姐正在大哭。 “姥,怎么了?是不是小姨出什么事了?”元溪刚听了一耳朵,好像听到在说什么列车事故。 “没事,没什么,铁头你带你姐到屋里去。”李翠月说着没什么,挥手让他们这些小孩子别担心,就不让他们听了。 被赶走的元溪回头看了几眼,才从抽抽噎噎地心心口里问出来。 今天的午间新闻就播报了一则重大事故,说是岷阳站附近铁路线上的一起火车撞人事故,造成29死7伤,当时李翠月他们看到这条新闻时只是唏嘘,怎么火车也不安全了,竟然发生这么大的事故,然而等早晨去送了妹妹的李瑞发现,那新闻中出事的列车车号有些眼熟,去查了一下车票信息才意识到,这正是李丽云当时去坐的那班车,车祸发生时李丽云也在这辆发生车祸的列车上! 李瑞将这事一说,李翠月和田魁顿时就急了。 这岷阳站离他们这还不算很远,T05XX列车确实也正好途径凌县,李丽云早上五点多从家出发,正好就是去坐上了这班车。 车祸发生的时间是早上9点左右,之后李丽云就失去了消息,也没打电话回来报个平安,也不知道人现在在哪。 李翠月到处打电话找人去问,目前还没得到准信,已经准备带着大儿子李瑞出去找人了。 心心听得断断续续,只知道她妈妈坐了那班车,她抽噎着道,“铁头,你说我妈不会出事了吧?姥姥是不是在骗我的。” 元溪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没事的姐,姥姥肯定不会骗你的,小姨至少能活”48岁呢。 元溪赶紧闭上了嘴,上次差点挨揍的经历告诉他,这句能活48岁好像也不是个多好的话。 不过能活到48岁,就代表小姨应该不会现在就出事,这又让元溪放心不少。 · 李丽云心有余悸,到现在都觉得自己的腿都是软的,一闭眼,就好像还能看到那满车轨的血,以及被拉扯到一旁看不出形状的…… 李丽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出门一趟,竟会撞上这种事。 火车虽然发生了重大事故,但是这一车乘客最后还是被拉送到了下一站。 李丽云到了这站立刻买票换乘车,只是在等车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歪在候车厅的椅子里睡着了。 仿佛被魇住了一般,李丽云感觉自己梦里还一直在那列火车上,鲜血染红的铁轨,铁路工人发疯的样子,还有那恐惧的大叫声。 那叫声在梦中不停环绕,听着听着,李丽云竟觉得那似乎变成了某种阴森可怖的音乐。 还有那名发疯的工人。 李丽云当时在火车上看了他一眼,他那时已经像是丢了魂一般站在一边,双目无神,但是在这个梦里,李丽云不知道怎么就和他发生了对视。 李丽云看到那名工人也在看着她,眼神诡异。 “尊敬的旅客朋友,开往XX的列车T05xx即将进站,请您带好随身行礼,从……” 睡梦中的李丽云猛一激灵,列车进站的播报声,将睡梦中被吓到的李丽云惊醒过来。 李丽云喘了几口粗气才缓过神来,心中有些后悔这趟出门了,不过车子都已经快到站了,还是带上行礼去检票进站。 只是当要上车的时候,李丽云陡然感觉到眼前的车似乎很熟悉,没有在意地往里走,走着走着,却发现座位号也非常熟悉,竟然是和她刚刚出车祸的那辆列车上的座位号相同! 诸多的巧合让李丽云有些头皮发麻,很有种想要立刻下车的冲动,但是她还是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刚放好行李,李丽云想起来拿出车票看了一眼,再次心中一咯噔,车票不断车厢座次和早上她坐得那班车相同,为什么连车厢号也一样!? 这可能吗? 李丽云顿时有些慌了,忙起身去看向周围,一时间她甚至有种错觉,自己是不是还在早上那班车上没有下来?中间换票什么的都是自己做梦? 就在这时,坐在李丽云前排的一名乘客,忽然顶着一张熟悉的脸,咔咔地转过头来,和李丽云发生了对视,李丽云骇然发现,这不就是她梦里那个被吓疯了的工人的脸!? 看到这人时,极度的惶恐感,让李丽云差点直接落荒而逃。 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 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 岷阳站发生的这起重大事故,通过早晚新闻已经扩散到了全国各地。 对外宣布的信息是T05XX列车在岷阳站附近和维修铁道的工人相撞,29死7伤,但是渐渐的,不少T05XX列车的乘客家属陆续打来电话问询,说是他们的家人乘坐这班列车后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怀疑是不是也在出事人名单之中。 这可让铁路局的人也懵了,再三解释出事的人中并没有乘客,都是铁道部的工人,但是和亲人失联的乘客家属都不相信。 问的人多了,铁路局只能展开了调查,查询这些失联乘客的下落,调取了监控后显示,这些人确实都被安全送到车站了,应该各自回家或者前往其他目的地了,为什么没有和家人联系,失去踪迹,铁路局的人也不明所以。 随着时间过去,失联的乘客还是没有消息,不少乘客家属都到火车站大闹起来了,这让岷阳站铁路局负责人孙某,满脑门官司,头痛不已。 正在这位孙负责人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他突然接到一通电话,说是上头指派了一些人,来调查这起事故,让他陪同去事故现场。 不是已经调查完了吗?是列车驾驶员打瞌睡导致的事故,还要调查什么? 岷阳站铁路局孙负责人一边心里犯着嘀咕,一边接到了上头派来的人,一路开车随同来到事发轨道附近,孙局忍不住多看了这群人中看起来很仙风道骨的两人,看穿着气质都不太像是什么调查人员,倒很有些像是庙里的和尚道士。 孙负责人看着那个手上撵着一串焦黑枣木珠串的男人,蹲在车轨旁摸着地上带血的土,似乎还拿出了什么黄色的符纸烧了烧,几次张口欲言想问他在干什么,都被上司眼神示意安静下来。 检查着此地气息的男人面色沉重,抬头看了眼车轨前方,忽然开口道,“这是生人祭,有邪魔出世,生啖血食。29人不够,这个刚刚出世的邪魔非常贪婪,这一次它应该至少要凑够49个生人魂魄供自己享用,而且这可能只是个开始,它正急于吞噬更多的魂魄,来让自己变得强大。” “这邪魔似乎带着一股极其厉害的冲煞,最近各个铁路道路都得小心,遇到这种冲煞,但凡有一丝不经心,就会出现重大事故。”另一名大师手中似乎抛着几枚铜钱,补充道。 周围人听得面面相觑,这次事故原因已经被调查出来了,本以为只是列车驾驶员车上打瞌睡导致,没想到还有其他原因? 一人忍不住开口问道:“什么是冲煞,怎么小心?” “道路上车来车往,河流里水流滔滔,又或者大风、大雨,只要流动的东西,锋锐尖冲的东西,都自然蕴含着冲煞,容易给人来带来事故和危险,而这种冲煞正好为如今刚刚出世的邪魔所用,会让原本就容易出事故的场所,变本加厉地出现更多更严重的事故。” 这么说有些人大概就有点明白了,感觉像是风水中意思,比如阳宅不能对着风口,不能对着尖刀形状,不能水流直冲,不然会对人不利,久住容易灾病。 “像是酒驾疲劳驾驶等,平常上路可能会侥幸没事,但是只要和这带着冲煞的邪魔相遇,一定会出事的,没有任何侥幸,而且还会带累很多人。你们要注意,最近可能会陆续发生很多车祸事故,高速路,铁轨火车,都要特别小心,严查酒驾醉驾各种问题驾驶。”两名大师都神色严厉地警告着众人,说得话好像什么天方夜谭,听得周围人都在心中咋舌不已,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目前这个东西刚刚出世,似乎还在不断变强,等到之后它吸收了更多人的神魂,会变得更加危险,到时可能它经过的地方山体会滑坡,河流会决堤,甚至发生更加严重的灾难事故。”说话的大师皱着眉,似乎也在奇怪,这种危险的东西,到底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 岷阳站的孙负责人听得瞳孔地震,好久没回过神来,没有想到上头第二次派来调查的,竟然是这样画风的调查员。 虽然很震撼,但既然人是上头指派过来的,孙负责人当然不会不识相地说什么抬杠的话,快速地逼自己接受了新世界。 孙负责人啊了一声,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大师,你刚刚说,29人不够,它这次要带走49人。刚局里接到不少T05XX列车乘客家属的质问,说是他们的家里人在T05XX列车出事后失踪,一直没有消息,这些人难道是……” 手撵着枣木珠串的大师皱眉,“极有可能是魂魄被带走了,我现在就沿途去追查这大魔行踪,看能不能将人追回来,不过希望不大。” 孙负责人愕然,他原本还当这些乘客家属小题大做,乘客都那么大人了还能丢? 结果竟还真能丢! 另一位掂着铜钱的大师看着是准备分头行动,在同事带着两人开车离去后,打完一通电话的他看向当地的孙负责人,“这邪魔自带的冲煞从水来,其源头应该来自于有水之地,附近有什么河流比较特殊吗?” 孙负责人想起附近的似水河,赶忙点点头。 · 姥姥李翠月他们出去找小姨李丽云,一晚没有回来,元溪想着小姨的事睡着了。 梦里一清醒过来,元溪就发现自己正开着自己的小火车,在路上行驶,前方到处黑黑的,也不知道来到了哪里,元溪正想着要回头去找李昙,一起去下头打三生石的主意,突然听到旁边传来刺耳的鸣笛声。 元溪探头看去,发现一辆比他的火车大了两圈的列车,正哐哧哐哧地从他旁边开了过去,元溪正好奇着这是哪里来的火车时,忽然发现那车子中间车厢的一道亮着车窗上,小姨李丽云正从里头拍打着车窗,满脸惊恐地似乎想要从中逃出来。 元溪一愣:“小姨!?” 第101章 鬼车鬼车 李昙睡着的时候还在期待, 这次应该能和铁头在梦里汇合了,以及到时候要去哪里玩。 然而一睁眼,李昙发现自己又飘在了一片血红的空间。 “咚、咚……”诡异的音乐声在耳边响起, 地面上的红毯似乎比上次看到时更鲜艳了些,轿夫们抬着三个像是神龛般的大轿子, 吹锣打鼓地鱼贯走过一道牌坊下, 李昙抬眼一看, 就见那牌坊上刻着水神庙三字。 李昙刚看清那三个字, 就见到地上的祭典队伍蓦地停下,那三个神龛似乎在看着他。 李昙只来得及看清最后那道瓷像贪婪的眼神,下一刻, 李昙就感觉到一股吸力,好像被一下子吸到了第二个神龛大轿中。 这第二个横抬的神龛大轿中, 放着的是一个棺材。 李昙一晃眼, 就感觉到自己躺在了一个四周密封,四四方方的棺材里, 而后下一刻,棺材外头刺耳的庆典音乐再次响起,李昙感觉到身下晃动起来,似乎棺材被抬动了, 开始继续往前走了。 这个东西似乎变强了,想要来吃掉他。 李昙心中瞬间闪过这个想法。 李昙知道自己该离开这里, 但是忽然有些犯困起来,想要睡觉…… 随着李昙的眼睛慢慢闭上,黑暗的棺材内部, 棺材板上渐渐张开了一只只血红的眼睛, 诡异地注视着他。 睡吧。 睡吧。 李昙脑子里好像有一道困意在循环缠绕, 耳边的音乐声渐渐变成了一种远古的祭祀诗歌,带着一股南方特有的味道,【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 这声音越唱,李昙就越困,好像又回到了之前李富贵在的时候,只觉得这人生没什么值得流连的,就这么长眠也未尝不可。 随着李昙的困意越来越深,棺材板上睁开的血红眼睛也越来越多,多到几乎快占满李昙身周的每一寸空间时,李昙忽然意识到自己还不能睡。 他不是要出来找铁头去玩吗,说好了要一起去偷三生石的。 他不能在这里偷偷睡觉,铁头没了他还怎么去惹是生非! 李昙的眼睛顿时睁开,而他睁开眼睛时,周围棺材板上血红的眼睛又不甘地重新闭上了。 李昙推开棺材板,下一刻,刚刚那血色的空间和祭祀的队伍都不见了,李昙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熟悉的黑色小火车上,前面火车头那里,还隐隐传来了铁头的声音。 “铁头!”李昙心中微喜,立刻噔噔往火车头方向跑去。 果然,突破禁锢后,他又可以和铁头在梦里汇合了。 · 那边,元溪一看到他小姨,立刻开着火车追了上去。 “小姨,小姨,你在干什么?”元溪一边追赶,一边朝着拍打窗户的小姨问道。 李丽云好像听不到元溪的声音,只是一个劲地“嘭嘭”拍打着关死的窗户,她一脸的恐惧害怕,似乎身边有什么恐怖的东西。 奇怪,小姨怎么吓成这样? 元溪正疑惑着,探头往小姨那火车车厢里一瞅,顿时嘶地小吸了一口凉气。 这列火车前后大多数车厢都是空的,只有小姨坐的那节车厢坐满了人,元溪一开始只看到小姨拍打窗户,随后才发现小姨身边的乘客都全身是血,一个个面目无神,头脸似乎笼罩在一层阴森的灰雾里,看起来好像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鬼。 元溪吓得手一抖,正好这时,后面火车驾驶室的门蓦地被打开。 “铁头。”李昙推门而入。 元溪啊地一声,整个人差点从驾驶座上跳起来,直到看到是李昙,才松了口气道,“狗蛋你从哪里过来的啊?差点吓死……咳咳,没事,我胆子大得狠,昙昙从哪里出现都吓不到我。” 李昙直接坐到元溪身边的副驾驶上,“我刚做了个梦,从梦中一醒来就在这火车上了,正找你呢。我们现在去弄三生石?” 元溪表示这个不忙,悄咪咪示意李昙看看外头,鬼头鬼脑地小声道,“昙昙,你看到旁边那辆车了没有,那上头都是鬼,我小姨也在里头。” 李昙这才注意到外头还真的有辆火车,正和他们的火车并排前进着不知道要去哪里,也看到了元溪的小姨和那车厢里浑身是血的鬼魂们。 李昙:“你小姨这是……”死了吗? 元溪眼疾手快地捂住了李昙的乌鸦嘴,“我小姨没事,她只是上错车了。” 被捂嘴的李昙很上道地点头。 元溪和李昙嘀咕着:“昙昙你来帮我开车,正好你过来了,我们悄悄凑过去,我来把那扇窗户打碎,悄悄地把我小姨接过来。” 李昙默契地快速接手后,元溪立刻从车座底下拿出了自己的小弹弓,啪地打在那边的玻璃上。 “嘭”地一声,小姨正在拍打得那窗玻璃顿时出现了一个小坑,非常小,几乎没有几道裂纹。 里头正在拍打窗户的小姨蓦地一惊,似乎发现了这窗玻璃上的小裂坑,但是惊异不定,不知道这是从哪而来。 元溪:(·ˇωˇ·) 李昙见状顿时也从车座底下拿出里头塞着的小火箭筒,“用这个。” 元溪愕然地看着李昙递来的大家伙,“这是从哪来的啊?” 李昙理所当然地道:“我们车里一直都有的啊,我们的车子怎么能没有常备武器在。” 这东西一下子打出去,烂得应该不会只是窗户吧。 元溪迟疑着刚要接过它去瞄准试试,就见外面的火车突然嗖地多出来一辆新的火车,和小姨坐得那辆一模一样,也是T05XX,而且也是中间车厢有人,这辆车非常不讲理地轰隆隆将元溪他们的火车挤飞出去。 正在车窗口准备瞄准的元溪,哇地一下被李昙眼疾手快地拉回来,没有一头栽出车外,不过他手中的火箭筒却掉了出去。 而这时,周围也蹭蹭而来好几辆列车,轰隆隆一辆辆越过元溪他们,和元溪小姨那辆车并排而行,总共出现了七辆,将李丽云那辆夹在了中间。 李昙拉回元溪,看着外头的火车群气道,“哪来的混蛋破车,赶着去撞死呢!” 说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的李昙决定亲自操刀,啪啪地按下了操控台上的几个按钮,很快,他们这原本就黑漆漆显得不太和善的黑色小火车,顿时变得更加狰狞起来,车头前方扭曲,增加了一个轮船式撞角,车身也变化了一些,似乎变得敦实耐撞了很多,仿佛一个即将撒蹄冲出的公牛。 李昙:“铁头我来开,给这破车脸了还打碎什么窗户,我们直接开车撞过去,撞断这些车!” “啊?”元溪眨眨眼,“可是上头还有好多……” 李昙帮元溪补充,“好多鬼。” “鬼又不会死,你撞一下怕什么,只要不伤到你小姨就好了。”说着,李昙小手一划指定了个爆破点,“我们从这里把那火车撞断,没了前方火车头,后面的车厢就停下了,到时候再把你小姨接过来就好了。” 昙昙说得好有道理,元溪恍然大悟,是他着相了! 撞! “我来我来,我来撞。”元溪心潮澎湃起来,举手报名。 李昙也不和元溪抢,在旁给他加油。 元溪看着那几辆不停加速的鬼火车,猛踩油门往前超去,等超了小姨那节车厢后,元溪立刻调转尖锐的火车头往车厢的连接处撞了过去。 “轰——” 几乎是一瞬间,眼前的那列鬼车就被元溪的小火车拦腰斩断,元溪油门拉到底,李昙也在旁将操控台的按键按得死死的,防止火车歪斜,顿时眼前的七辆火车仿佛叠在一起的七片面包一般,被元溪撞角尖锐的火车头从头创到尾,前后车厢断出十几节来,向两个方向横飞出去。 所有的车厢都人仰车翻,元溪和李昙在车里也在震荡中差点被颠飞出驾驶室,好悬手拉着手将彼此拽了回来。 这时,下头的小火车好像在嘲笑两人似的,喇叭里播放起了安全提示音,【嘀,交通委提醒您,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元溪和李昙面面相觑了一眼。 眼看着那喇叭不停,似乎还想要提示第二遍,李昙蓦地捶了操作台一拳,“闭嘴!” 【……】小火车安静了。 见李昙没有手上,元溪立刻探头向外去找,忽然发现,那些鬼车翻车后,车里原本载着的大量满头满脸是血的鬼魂,都化作了一道道绿油油地光,朝着某个方向飘去。 李丽云竟然也被这些光夹带走了。 “小姨!”元溪立刻带着李昙追了上去。 · “嗯?” 一路朝西追去的修远道人,忽然让车子停了一下,他探头向外看去,就见天空中很多不同寻常的流光向地府游蹿而去,这些光是一些受困的游魂被释放出来,在前往地府。 “这邪魔短短时间,竟勾来了如此多魂魄,不过怎么失手放出去了,谁出的手。”修远道人猜测的同时,也松了口气,这些人魂魄能追回来,就算是斩断那邪魔的一些供奉,能够让它成长得速度放慢一些。 修远道人看到那些飘散的灵魂,顿时给那个岷阳站的孙负责人打了个电话,让他赶紧去再找一遍失踪人员的下落。 孙负责人本来正跟着另一位山柳大师在查他们都宁省的水文地理,接到消息后赶忙让人再去陪同乘客家属找了一遍。 这一找,竟然还真有了结果! 好些莫名失踪的人,都在他们失踪地附近找到了。 就在元溪他们将那辆火车撞翻后,遍寻不着李丽云的李翠月和李瑞他们,忽然接到通知,说是在当时李丽云消失的站台上,发现了李丽云的踪影。 李丽云在下了T05XX火车后,买票换乘了另外一班车,该进站的时候她也跟着人进站了,只是该上车时却不见了她的踪影。 如今她再次出现,却还是在失踪的那个站台上,一个人失神般地转悠着,也不知道她到底在这站台上转悠了多久了,竟然都没有任何列车员发现她,甚至连监控也没发现她,如果不是现在突然出现,可能什么时候她掉下车轨都不会有人知道。 如李丽云一般,还有其他失踪乘客也以类似的方式在各个方位出现,只是这些人被找到后,都忽然晕倒过去,没了气息,一时间到处都是叫急救车的声音。 修远道人电话交待完后,正要让司机继续往前追,趁着这邪魔受创给它点教训,然而这时,修远道人忽然发现司机的侧脸好像变了个人。 这辆还有些熟悉,竟是今天车祸受害者之一! “你!”不好,中招了! 修远道人心中顿时一咯噔,立刻甩出一章符纸,朝司机弹去。 彭地一声,符纸忽然自燃,还未碰到司机,只接触到他身前的空气,就仿佛碰到什么潮湿的东西一般,顿时周围升腾起了很大的白雾。 眼前的车子和司机忽然都不见了,修远道人只听到周围忽然响起了古怪的音乐声,周围天空和地面都变得血红起来,前方好像出现了一个举办祭祀典礼的队伍,正在音乐和赞歌声中行进着。 队伍最后被抬着的那个神龛大轿中,仿佛坐在轿子陶瓷人像,正歪在轿帘旁,唯一能动的眼睛看向了修远道人。 修远道人冷汗瞬间打湿背心。 · 李昙和元溪藏在鬼群后,盯着被夹带到地府的李丽云。 刚刚撞车后,那些被困在车里的鬼魂就都化作流光飞走了,元溪和李昙一路追着,就追到了鬼门关。 此时这些魂魄正在鬼门关前排队造册。 元溪刚到的时候,就见小姨已经浑浑噩噩地站到了鬼门关外的一个牛头人身前,似乎正在登记她的信息。 元溪着急地就想要把小姨去拉回来,给李昙按住了,给他一个纸杯话筒,示意他们悄悄听听那边在说什么。 “咦,你不该这时候死,怎么也过来了?”鬼门关前,牛头人拿着临时生死册正对着李丽云的信息,似乎也看到了李丽云要还情债到48岁的阴债资料,现在还命不该绝。 旁边一起临时来加班造册的马面说道:“这些人都是横死,被邪魔所害,早上那一批都没等接引使过去就被吃了,这些人身上都被邪魔打了印记,能到这里已经是万幸了,让她过去吧,能去投胎总比回头给吃了强。” 牛头闻言也索性让过去了。 元溪和李昙小声嘀咕道,“他们还挺好的。昙昙,我们现在怎么办?” 李昙觉得这是好事:“狐狸精说了,最难的是让你小姨过奈何桥,现在她自己能过去了,我们偷偷跟着就行了,等带着你小姨看完三生石,我们再把人抢走!” 元溪点头称赞,这样他们就不用去偷三生石了! 作者有话说: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出自《楚辞·九歌》 第102章 三生石下 元溪和李昙一路观察, 等到小姨李丽云成功过了鬼门关后。 元溪瞅了瞅周围的城墙,掏出自己的鸡毛笔来,拉着李昙绕到旁边城墙画了个小门, 两个人矮身偷偷进,偷偷藏, 匍匐在黄泉路边如火如荼的彼岸花丛中一路跟进。 周围花粉扑鼻, 望眼间全是红色, 趴在花丛里匍匐前进的元溪, 好几次差点打喷嚏,李昙趴在元溪身边看他老想打喷嚏,摘了朵花凑到自己鼻子边闻了闻, 不想打喷嚏,又把花凑到元溪鼻子边。 元溪捂着鼻子抢过来, 把花塞到李昙头发里, 不让李昙给自己捣乱。 两人跟着李丽云一路过了黄泉路,看着她上了奈何桥, 然而就在下奈何桥时劈叉了。 去三生石那边的鬼魂并不多,都是对爱恨有深深执念者,而更多的鬼魂则是浑浑噩噩的,尤其李丽云这一批过来的, 大都只知道跟着阴差看护的大部队往前走,直接就到孟婆汤那边排着, 似乎等着喝完汤走人。 “她怎么没往三生石那边走?”李昙一下子就要跳起来,好像想要出去把往孟婆汤那边排队的李丽云给薅回三生石那边,让李丽云按剧本走。 这次是元溪将李昙给按住了, 把他压倒在花丛不让他跳出去, “好了好了狗蛋, 别急,我们要稳住,先想想怎么过河。” 忘川河的河水似乎被彼岸花的花粉染了色,带着血色,又带着土黄色,河水波动间,似乎每一个水花都浮动着人面,每一个波纹都藏着一双眼,仿佛里头藏着很多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远远就感觉到腥风扑面,有毒蛇在岸边花丛中穿梭。 李昙被元溪安抚了下来,看着眼前这条糟心的忘川河,也是皱起了眉头,这河是阴阳两界的分割线。 元溪小心伸头看看奈何桥那边,桥上有阴差把手,他们上去就肯定会被发现,周边鬼差密布,都是巡逻。 元溪拿着鸡毛笔想了半天,忽然看着地面发呆了一下,然后试着用鸡毛笔在他身前画了个井盖,为了真实,元溪还画了井盖上的纹路和小孔,以及一些阴影。 等到元溪画完后,这个彼岸花丛里的下水井盖似乎在某种力量下波动了一下,然后还真的从假变真,从平面的画像中变成了三维的井盖。 李昙凑头看着元溪画完,小声道,“这井盖能打开吗?” 李昙说着手伸过去一用力,“哐啷”他还真的把元溪画的那个井盖地薅了起来,就见井盖下露出了一个幽深的下水道摸样。 哇哦。 元溪和李昙惊叹了一下,然后纷纷眼睛一亮。 下水道,那可不是得四通八达的? 元溪当先从井盖旁的维修梯上爬了下去,兴致勃勃地招呼李昙,“走狗蛋,我们进去看看,也许能从下头过去。” 李昙立刻跟上。 井盖下面的世界就跟真的下水道管道一般,只是没有什么杂物和脏乱,只是范围并不大,元溪和李昙下来后,没走几步就到了头,管道仿佛被堵住了一般。 元溪不慌,兴致勃勃地继续拿出鸡毛笔来,确定过河的方向后,元溪在堵死的管道处又画出了一节新的管道,等到画完后推开闸门,果然前头又延长了好几米。 管道延伸到忘川河内时两人感觉明显,画出的过河管道被周围河水腐蚀得非常快,元溪单手抱头拉着李昙一路小跑,终于赶在管道漏下大量酸水崩溃前,到达了忘川河彼岸。 …… 拍在孟婆汤前的长队里,亡魂们浑浑噩噩地停停走走,阴差鬼王们在周围巡逻着,防止有亡魂忽然□□。 没人注意到,就在这排队的当空,队伍中间的某处位置,一个亡魂脚下突然出现了一个下水井盖般的东西,没有亡魂低头,也没有谁去注意。 前头有一人喝完孟婆汤向前,就在队伍再次向前移动时,“啪嗒”一声,这个突然出现在队伍中的井盖蓦地打开了。 啊? 正好走到这里的一个亡魂,来不及发出惊呼,就瞬间从井盖掉了下去。 “错了错了,这不是小姨!” 没等那从井盖中掉下来的亡魂看清自己到了那里,井盖下的两人就一把将他推了出去,啪地关上了井盖。 而那突然出现的井盖也好像被人一把糊去的沙画,也在一瞬间不见了。 排队的亡魂之中,一个亡魂突然消失又突然被塞回来,快得前后脚的鬼魂们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什么东西在自己眼前闪了一下。连刚刚掉下去的亡魂都以为自己是走太累出现了错觉。 “嗯?”看守队伍的阴差蓦然回头,似乎感觉到什么,它们铜铃般的眼睛,凌厉地在亡魂队伍里扫了三遍,确定没发现什么异常,才收回了视线。 元溪和李昙躲在地下安静了一会儿后,才又重新开始找人。 元溪再次确定方位,向后开了几米管道,在画了三次井盖之后,元溪终于像是土拨鼠挖坑一般挖到了正确的地方,来到李丽云身边激动地一把将她薅到了井盖里,然后和李昙一起抢了人后赶紧拉着李丽云跑路。 李丽云现在是魂魄的状态,别看比元溪和李昙大,但比两人都轻,直接被两人拉得飘着走。 “小姨,小姨,你还知道我是谁吗?”元溪在李丽云有些无神的眼前挥着手。 李丽云愣了半响,才慢慢有些回神,“铁头啊?我怎么了?” 说完,李丽云似乎又有些晃神,似乎有些魂魄不全的模样。 “小姨好像有点呆啊。”元溪发愁地看着李昙,“狗蛋,我们就这样直接带小姨过去看三生石吗?” 李昙想了想:“我们先去看看,如果没有什么反应再说。” 元溪心道也是,如果没反应,他就联系一下黄黄,或者让黄黄帮自己叫来康宁。 两人很快沿路找到了三生石边,两人在孟婆汤队伍那边再三捣乱,虽然没被发现,但还是引起了周围阴差鬼怪的注意,加强了守备和巡逻。 元溪和李昙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戒备松懈,都没找到去看三生石的机会。 元溪远远探头看着那块巨大的三生石,非常大,好像一座小山般的一块石头,石头上有两条纹路将整个大石头分成三个部分,亡魂站在三生石前,三生石被纹路划分开的三个区域,一部分显示亡魂前生,一部分显示亡魂今生,一部分显示亡魂来生。 元溪忽然注意到三生石的底部。 这颗三生石太大了,光是没入土壤的部分,可能就有整颗大石头的四分之一。 元溪灵机一动,“狗蛋,你说三生石的屁股,也能显示前生吗?我们直接从底下过去看看怎么样?” “应该行,走!”李昙反应过来三生石的屁股是哪里后,立刻觉得靠谱,顿时怂恿元溪去试试,很快,两人又一路挖坑,来到了三生石的底部。 上面还有亡魂在痴痴地看着自己的三世纠缠,下面元溪和李昙在三生石底部清出了一片小空间。 这三生石上下一致,下面也是有两道纹路分隔出的三个区域,在李丽云被元溪推到石头面前后,三人面前的石头还真的开始氤氲起来,似乎正在酝酿着什么新的画面。 正巧这时,上面痴鬼的三生似乎终于被显示完毕,李丽云面前很快出现了清晰的画面。 元溪很是激动:“成功了,狗蛋,你看!” “看到了,我们真聪明!”李昙和元溪拍掌庆祝。 站在三生石面前的李丽云,感觉自己浑浑噩噩的,她是谁,她在哪里,她在做什么? 李丽云不知道。 渐渐的,眼前石头上浮现的画面,似乎让李丽云有些清醒了过来,她看到自己似乎生活在另外一个朝代,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 父亲调任后,李丽云体弱没有立刻跟去,是第二年才被接进京,但是进京途中,忽然传来噩耗,主家那边犯了大罪,被夷三族,李丽云家也被牵连,全家下狱,女眷被发卖。 树倒猢狲散,在驿站时得知了这等消息,李丽云简直天都要塌了,而送李丽云进京的护卫和侍女更仿佛烫手山芋般地将李丽云扔下了,临走还刮分走了李丽云身上的财务。 而留在最后没走的车夫更是心坏,没分到什么钱的他想着反正李丽云也是要被发卖,于是他干脆出手,要直接将李丽云卖到勾栏院这种地方去。 李丽云一路挣扎呼救,最后还真的有一个杀猪的屠夫出手救了她。 听闻了她的身世,这屠夫也是胆大,“反正你也没什么能回报我的,也没什么能去的地方,不如留下来给我当老婆。” 李丽云虽然感谢屠夫的救命之恩,但是她已经有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那还是她的表哥,两家来往密切,李丽云更是和表哥从小认识感情深厚,自觉表哥一定会为自己想办法,李丽云就请求屠夫将她送去找未婚夫,许诺会让未婚夫感谢他,给他一大笔钱。 屠夫立刻答应了,比起一个娇小姐,他当然更想要李丽云口中说得一大笔钱。 屠夫将李丽云送到她未婚夫家,正等着拿钱呢,没想到李丽云的表哥一家直接将李丽云举报给官府,官府亲自派官差锁拿了她,将她发卖为官妓,绝望之下,这位觉得自己所爱非人的娇小姐,顿时一头碰死。 死前李丽云只惦记着屠夫的恩情未还,想着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都是读书人,如果有来生,就给救过她的屠夫做老婆还债。 李丽云看着眼前三生石上浮现的画面,只觉得这些画面仿佛是自己脑海中的记忆一般,甚至她口中喃喃说出了女子死前心中所念的两句话。 “若有来生,勿再入这官宦之家。” “若有来生,当偿还恩人相救相护之情。” 一时间,李丽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那淹没在历史尘埃中的云娘,还是谁,不过很快,中间石头上的画面出现了李丽云这辈子的画面。 听着小姨李丽云口中呓语般的话,那语气,那腔调,听得旁边的元溪睁大眼,几乎要怀疑小姨是不是被石头上那个上一世的官小姐给调换了。 “狗蛋,这没问题吧?”元溪一边小声和李昙咬耳朵,一边掏出了和黄黄联系的毛,已经准备随时和黄黄联系,叫来狐狸精康宁问情况了。 李昙指着三生石道:“没事,你看,你小姨开始看自己的今生了。” 李丽云这辈子生在平常人家,比起上辈子锦衣玉食是苦了很多,但是也自由自在了不少,这种无忧无虑少年生涯,一直持续到她在县里上初三时,遇到上辈子的恩人为止。 李丽云开始有了少女愁思,她莫名地对一个长相普通的,隔壁班同学的哥哥一见钟情了。 只是两人相差五岁,她上初三时,对方已经上了大学,根本没有什么让李丽云深陷的机会,没过几年,李丽云高二的时候,她就打听到对方已经毕业后结婚了。 李丽云当时茫然了一下,仿佛一下子人生目标都没了,这股茫然劲也影响到了她的成绩,最后李丽云没能考上大学,索性不再复读,而是出去打工了,最后李丽云遇到了现在的丈夫,巧的是,可能因为上辈子的执念,李丽云这辈子的丈夫也是个屠户,家里卖猪肉的。 一开始生活倒也还好,丈夫家里的生意虽然面子不太好看,但是手里还是攒了不少钱,对李丽云也挺好,只是生完女儿后,丈夫家里对她就不如从前了,很挑鼻子竖挑眼,再加上各种生活习惯方面的问题,李丽云稀里糊涂地就带着女儿离婚了。 离婚后李丽云带着女儿回来老家,一次机缘巧合地机会再次听到了当年初恋的消息,他竟然因为诈骗入狱了。 而且因为他诈骗入狱之事,他的人生也陷入了一团糟,老婆和他离婚了,儿子被带走了,家里的房子归了老婆,其他所有他的财务都被拿去还债了。 李丽云的记忆渐渐回笼,原本浑浑噩噩的意识也逐渐清醒,看着自己不断上赶着对入狱的男人嘘寒问暖,每年去看望,看着她等到男人出来,男人一边吊着她一边去纠缠他的前妻,因为前妻不要他,最后这个男人才正式和她在一起。 等到她37岁时,也就是她和男人在一起8年后,两人才办了婚礼。 十年后女儿心心长大结婚生子,李丽云好像也终于从这桩莫名的情缘中醒过来,开始审视自己的人生,对男人突如其来的爱意和执念也这么慢慢消失殆尽,并在半年后突发急症去世。 这就是她未来的人生? 这就是她要还的债? 看着眼前三生石上的画面,已经清醒过来自己看到的是什么的李丽云,心中蓦地不寒而栗。 如今还年轻的她,对人生还是有所期盼的,虽然深陷在爱情感觉中的她已经当了好一阵子的舔狗,但是心中还是怀着对爱情的美好期望,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将自己的未来过成这个熊样! 只是因为上辈子的那一时脑残的感慨? 李丽云嘴唇蠕动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冲着石头里的自己破口大骂,“你是不是有病!欠债还钱,人家根本不喜欢你,人家喜欢钱!你为什么非要上赶着,非要去当舔狗,非要给人当老婆!” 李丽云简直哭了,为什么她机缘巧合要嫁给一个和自己的生活习性哪哪都不和的屠夫,为什么离婚后又遇到这个前初恋后,突然就不可自拔地迷恋上,一心等他。 突然清醒过来的李丽云,想起自己这过得一塌糊涂的人生,感觉自己还不如上辈子一头撞死的自己。 元溪第一次看到小姨这又哭又笑破口大骂的样子,“狗蛋,现在怎么办,我小姨好像很激动的样子。” 李昙看着三生石,三生石的三个区域间,仿佛有一条红线在其中,联系着李丽云的三生情缘。 李昙指道:“那条线,我们去把那个扯断!应该有用。” 元溪看着李昙所指,愣了一下,三生石的三个前世今生来世的画面上,悬着共同的一条红线,只是这红线却是在画面里,而不是在真实存在的。 不过这难不倒元溪,元溪立刻拿着鸡毛笔上去,在小姨三生石中的红线上,画了一把剪刀。 “咔擦。” 画面里的红线应声而断!红线剪断的一刻,小姨李丽云立刻昏了过去。 “什么人动三生石!” “何人擅闯地府,扰乱因果!” 一剪刀下去,元溪他们眼前的三生石顿时震动了起来,而三生石的异动,也立刻引来周围阴差的注意,一时间元溪他们一米之隔外,大量阴差和鬼怪的巡逻脚步声,似乎大量鬼差都往这边来了,要不了多久肯定就会发现他们。 “快走快走!”元溪立刻在这下水道里召唤出小火车来,先将昏迷过去的小姨塞上了车,魂体状态的她轻得和气球一般,元溪一人就可以拽着走。 回头发现李昙还没上车,在三生石前不知道捣鼓什么,元溪赶忙叫道,“快走啊狗蛋,上车。” 李昙原本还想看看自己和元溪的三生三世,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只能拿着之前从火车上拿下来铲子哐哐当当地想要敲下一块带走,眼见“哐”地一声一只巨大的鬼叉叉了下来,李昙心烦不已,避过那叉子,再次用力掘了一下三生石。 “啪嗒”三生石在李昙的这一铲子下,竟然像是豆腐做的,直接被他掘掉下一块来。 李昙来不及多看,收起那碎块,赶紧跑向来接他的元溪,伸手被元溪拉上了车。 “什么人!”阴差潜入地下,正好看到黑色小火车离去的尾气和被敲了好几道印的三生石,顿时震怒狂追。 元溪猛踩油门落荒而逃。 第103章 月下邻居 地府的阴差一直追着元溪他们从阴间追到阳间, 眼见着那些阴差和夜游神穷追不舍,在经过小青山时,元溪本来想要绕道再往其他地方跑跑甩掉追兵。 月亮又圆了。 日常在房顶下采纳月华之精的兔子精常尔, 今日也柔美得仿佛女性一般,似乎又到了他法力较为强盛的时间。 “嗯?”发现天空中落荒而逃匆匆而过的黑色小火车, 常尔抬眸看了一眼, 随即拔下发间的发簪, 在元溪他们火车之后划下一条线来, 顿时天上的月光变得迷离,凝聚成束,仿佛一条路将火车和阴差之间隔开来, 随之那些追来的阴兵似乎失去了方向,被引到了月见路上, 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又闯什么祸了。” 常尔站起身来, 手中提来一盏兔儿灯,在月亮下走进林中, 脚步不快不慢,身影却突然消失了。 …… 元溪和李昙平安落地,回头看去,刚刚紧追不舍的鬼怪都消失了。 元溪心有余悸地道:“狗蛋, 他们好像没有追来。” “是啊。”李昙说着,正要把自己撬回来的三生石碎片拿给元溪献宝, 结果刚刚塞兜里的那块石头,这会儿竟怎么找都找不见了,难道是路上车子颠簸给掉了? 李昙低头在小火车上找了找, 还是没看到那块石头的踪迹, 奇怪。 元溪奇怪道:“狗蛋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找不到就算了, 只是没得给元溪献宝的东西了,李昙有些闷闷不乐。 两人一路回到了小青山17号的家里,只是元溪发现他小姨李丽云却一直没有醒来,叫也叫不醒。 黄黄和狐狸精康宁都来了,刚刚又泡完温泉从梦中回来的小白蛇,也凑了过来。 康宁回来听元溪说了他们俩刚干过的事,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厥过去。 立刻就想离两人远远的,省得沾染上什么孽力。 乱动因果,肯定会被因果反噬,这俩熊孩子不知道啥来历可能能抗过反噬,它这几十斤的狐狸可没这能耐。 元溪揪住踮脚转身的康宁:“宁宁,你要去哪里?” 康宁回头看到李昙和黄黄他们的眼神,立刻强笑着说,“没事,哪都不去,你刚说到哪里了?你们剪了三生石上的红线,还有呢,她为什么许下还情债的原因找到没有?” 在元溪接下来的叨叨中,康宁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 康宁:“这么说,这桩姻缘债也算是你小姨当初的一厢情愿,她欠的债原本可以用钱还,只是她一朝被爱人背叛,一念之差,将感情都寄托到了恩人身上?所以才会想要自己用感情还?” 见元溪点头,狐狸精康宁掐指算了算,松了口气,“这就还好,你小姨当时下了地府,已经拿了路引过了鬼门关。过了鬼门关,阴债就要重新算起了,不然你们这样改变他人的未来,会触动因果反噬,孽力沾身,很容易坏了修行的。” “而且你这一剪,你小姨以后的姻缘就更难了。可能这辈子断情绝爱,遇不到良缘了。” 挂在树枝上将自己风干的小白蛇闻言抬了抬头,嘶嘶吐信对懵逼的元溪道,【不用听那狐狸精乱说,他那半吊子懂什么因果,三生石上只是你小姨的姻缘线,你们剪断了的是你小姨未来的姻缘线,她可能会因此没有姻缘,但是这姻缘本身因债而生,姻缘线断,原本的欠债会化作其他的方式,黏连到她的未来上,化作新的因果,对你们没多大影响。】 【姻缘真要是不能改,这些狐狸精也不会喜欢给人算姻缘了。】 狐狸精康宁面红耳赤想要反驳,但是看了一眼小白蛇,醒着的小白蛇明显修为比他强了不少,妖界修为高的就是更有话语权,康宁支吾两声,没说出什么来。 康宁仔细想想,上次元溪被他引出去,本来都到这条蛇家了,结果这条蛇正好在睡觉被他移出家门去,正好离开了劫数范围,而他却无知无觉一头扎进元溪的劫数之中,差点完蛋。 狐狸精康宁暗自挠头,难道真的是他修得太半吊子了? 元溪其他没太听懂,小姨可能会断情绝爱没有姻缘这句听懂了,顿时大为震撼。 元溪挠头:“没有姻缘的话,是好是坏啊?” 狐狸精康宁立刻下意识地道说“不好”,小白蛇则反驳说【自然是好的】,黄黄在一边看看左看看右,和元溪一样托腮,没有发表意见。 狐狸精康宁悄悄瞪了小白蛇一眼,随即对元溪发表自己的论点,“女性的修行天赋其实远比男性强,女性感性意味着也更容易感知天地,感知万物,但是同时也因为感性更容易受累于情情爱爱,基本都需要过情关。你小姨这情债还的,原本这辈子看破情关后,可能下辈子就会认识到情情爱爱的本相,从中真正超脱出来,现在你们看她这情关太差给她断了,她是否还能更早醒悟就不好说了,也许下辈子还会陷入其他情关也说不定。” 狐狸精苦口婆心,暗示元溪以后别再这么莽了,“因果轮回这东西,就像是天地之间的剧本,一个人的剧本动了,可能影响的就是很多人的剧本,很多人的命运,这些逆改的命运线波动,就会化为反噬的力量去伤害罪魁祸首。 你们人类的很多算命先生不就很容易命短,五弊三缺,多半是窥探因果改变他人未来,受到的因果反噬。” 狐狸精康宁觉得人生狐生都是剧本,像是它被安排要去和亲,他都觉得这可能就是自己人生的剧本,也并不反抗,一切都是历练,他要报仇,那是给对方增加历练,历练完修为就升了,心性就提了,一切都可顺其自然,根本没必要逆着来,牵一发动全身。 小白蛇嘶嘶甩着尾巴,【算命的为什么容易命短,因为未来本就是可变的,在得知自己糟糕的未来并想要改变的一刻,命运可能就改变了,就像我们认识到自己不该甘于做飞禽走兽时,就要逆行成仙。改变命运和因果就像按压弹簧,当然会有反弹和波动,我们修行不就是为了能抗住这些波动影响?】 说到这里,小白蛇对元溪道,【其实你们不用剪断你小姨的姻缘线,她从看到自己的三生石开始,从她愤怒于前世的自己,以及迫切想要改变现在的自己开始,她就不再是从前的她了,对轮回的蒙昧和清醒,本就是是两种状态。】 【人从认知自己的那一刻,就是新生。】小白蛇觉得李丽云在地府之行中看到的一切,并想要改变自己,她身上这条红线最后也会被她自己慢慢断开,元溪他们的举动只是让这一步快了很多到来罢了。 狐狸精康宁:“……” 它说得好有道理,难道我真是个半吊子? 狐狸精康宁抱住自己的狐狸耳朵,决定不听王八念经,康宁觉得,实力不到,搞小白蛇这一套才是找死。 比如他,他敢对老祖说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不要去和亲要自由,很好,明天他的狐狸皮可能就离开了他的身体。 元溪和李昙坐在一边,混混沌沌地看着狐狸精和小白蛇争吵辩论,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不一会儿,李昙递了个果盘里碗口大的草莓给元溪,元溪茫茫然接过一口啃了。 元溪不太明白:“所有人来做人都是为了修行吗?” 这话一出,不止狐狸精康宁和小白蛇看了过来,连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黄黄也看了过来。 “自然。”康宁小白蛇黄黄这次异口同声。 康宁:“你们人类得天独厚,人生而会思考,思考自己的所为,思考自己的进退,为什么不修行?” 小白蛇点头:【不修行太浪费了。】 黄黄也不禁多说了几句:“生命如逆旅,不进则退,不修行要么就在红尘因果中浮浮沉沉,蒙昧自我,耗散真灵。就像你们玩游戏一样,原本都是玩家,都是角色扮演,只是若是玩得太入迷陷入其中,把剧本当成自我,久了早晚就会成为游戏里的NPC,最后永陷轮回。” 李昙咔擦咔擦啃着草莓,看着三只妖精对元溪说教。 最后李昙对元溪嘀咕道:“它们就是没有当过神仙,才老觉得做神仙好,如果它们当了神仙,可能又不这么想了,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元溪听得是一个头两个大,也不知道听懂了什么,又或者没有听懂什么。 爸爸在蚂蚁世界过得很好,他却要当坏人破坏爸爸的美好生活,小姨的未来看起来不好,他觉得把小姨拉出可怕的未来是好事,但是又被说乱动因果可能会坏了人的修行。 好好坏坏的,真是让小孩子难懂啊…… 元溪揉揉自己的包子脸,最后决定听狗蛋的,狗蛋的话他总是能听懂的!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但是拥有的也得要珍稀不是,就像他的玩具,虽然没有的玩具他好奇又想要,但是他有的玩具也得好好爱护,比如他兢兢业业地小火车。 元溪愉快地将这些修行问题抛之脑后,这不是他一个小孩子该考虑的问题。 元溪对殷殷期盼望着自己的三只好为人师的妖精点点头,一脸信服,仿佛把它们的话都听进去了,自己没问题的:D 黄黄它们顿时都露出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元溪想起还没有醒的小姨李丽云,刚要问问他小姨怎么还没醒的时候,房子外头的门铃声响了起来。 黄黄:“有妖精来拜访。” 元溪他们就在山谷圆月的院子里聊天,闻言回头一看,就见到了打着灯笼的常尔哥正站在门前。 “咦,是常尔哥哥。”元溪连忙挥手,招呼常尔哥自己的所在,就见常尔哥果然一路踏着月光走了过来。 不过,元溪扫了眼天空中的月亮,今天的常尔哥哥可能也是姐姐。 这只兔子精一出现,元溪发现身边的三只妖精都变得警惕起来,“你们怎么了?” 元溪想起来道:“你们不认识常尔哥?他是住在我们附近的邻居。” 附近还有这种妖怪?黄黄第一次见到这只大妖,平时在这附近他怎么都没有感觉到,小青山这里不是应该只有一些小妖怪么。 挂在枝头的小白蛇浑身紧绷,狐狸精康宁更是毛毛都有些炸起来。 三只妖精看着那只兔子精到了面前,都没有第一时间吭声。 元溪看着一到圆月时就格外柔美雌雄难辨的兔哥,高兴道,“常尔哥,你知道这是我的新家啦?你特地来看我的吗?” 常尔轻轻敲了元溪的脑袋一下:“今天月亮比较圆,出来走走,顺便看看你又做了什么,还被阴差追了很久。” 不过不用元溪说,常尔看了一眼还昏迷在一旁的李丽云,似乎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们改了她的姻缘债?” 元溪哇地看了常尔哥一眼,明显常尔哥比狐狸精康宁要靠谱啊,看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元溪发愁:“是啊常尔哥,我小姨怎么还不醒,不会有问题吧?” “她已经拿了路引进了地府,算半个阴间鬼了,现在要重回阳间,得先消了路引。”说着,常尔手一挥,洒在李丽云身上的月光似乎凝聚起来,最后化为一张路引漂浮到常尔手中,轰地一下在青绿鬼火中消失不见。 这一手顿时把黄黄他们三只妖精都镇住了。 常尔:“姻缘债消,因果债还在,你小姨将来得努力挣钱,最后会被她前世的恩人骗走两百万,到时两人之间的因果就算完了。” 如果不被男人骗走两百万,在原本姻缘债之中,李丽云操劳一辈子,48岁死后,她曾经喜欢了一辈子的男人,会惦记起她在小弟田俊帮忙下买到的房子,还有家里的车子,最后男人会带走房子车子给他自己的亲生儿子,和李丽云女儿心心打了不少官司,因为婚姻关系存在,这些都是婚内财产,心心最后只拿到了一少部分母亲的遗产。 房子是田俊拉人盖得,几乎成本价卖给李丽云的,加上最后捞走的这房子和车子,以及生前李丽云的付出,男人也差不多得了李丽云一两百万的好处,不过他觉得自己对李丽云也有所付出,拿得心安理得,而且人总要为自己的亲生儿子打算。 只是可怜了心心。 也是因为看到心心最后的模样,李丽云才会痛骂起曾经的自己。 在恋爱脑之外,她还是个母亲,她更爱自己的女儿。 前世的她以为自己的感情能够还了曾经的债,实际对方算得清楚着呢,根本不稀罕她的感情,只算计着钱,最后连房子也不给她女儿留下,李丽云只觉得自己的满腔感情算是喂了狗,只有钱债在她和屠夫的这场关系中才是真实的。 李丽云认真地审视起自己的自以为是来,明明别人想要的是钱,为什么她以为情能还债?明明别人不稀罕,她为什么要这般自我牺牲自我感动? 路引消失后,还陷在三生石记忆情绪中的李丽云,手指动了动,似乎就快要醒来。 就在李丽云眼睫眨动之时,常尔一挥手,李丽云的魂魄快速从原地消失,似乎被常尔给她送回了她的身体中去。 那边,被送到医院的李丽云,在李翠月的看护下蓦地清醒,心中似乎还有股未散的郁愤在,她仿佛做了个很真实的梦。 …… “好了,人已经醒了。”常尔说着,伸手拍拍元溪的脑袋,打着手中的兔子灯笼,和元溪告辞离开,“我该回去了,你最近要小心一些,乱动因果,身上沾染的孽力,会引来不少负面的东西,本来你这运气就有些邪性,可别被什么坏东西抓走了……” 走之前,常尔多看了李昙一眼,似乎注意到了李昙身上的不对,但是没有多说。 看着这只兔子精在月亮下离去,黄黄他们三只妖精这才松了口气。 元溪开心地一路挥手给常尔哥道别,回头看到黄黄他们这样子,奇怪道,“你们怎么这样子,常尔哥很吓人吗?对了,常尔哥刚刚是让我小心什么?” 小白蛇甩甩尾巴,【小心倒霉。尤其是梦考,你最近做梦最好清醒些,情况不对就赶紧醒来,梦里感觉到恐惧时,说明遇到不好的东西了,要小心元神被劫走。】 元溪顿时想起了上次要拐卖自己的坏人们,小小咽了口口水。 终于啃完草莓的李昙擦擦手道:“铁头我们一起着呢,谁要是来找你,我挡在前面,让他来找我。” “昙昙,你真好!”元溪感动地和自己的小伙伴抱在一起,用力地捶了捶李昙的背。 好兄弟,讲义气。 元溪觉得自己也要为他暖心的小伙伴两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才行! 被元溪熊抱住的李昙嘴角微飘,努力捋平,“这算什么,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嘛。” 狐狸精康宁想吐槽几句一个小孩能保护得了什么,但见旁边小白蛇和黄黄都面色诡异地没有开口,直觉让康宁也闭上了嘴。 · 元溪一觉醒来,今天阳光明媚,仿佛一切都雨过天晴般。 一大早姥姥李翠月打来电话,说已经找到小姨了,人没事,很快就会回家。 元溪和李昙还得上学,大早上就坐着车子哈欠连天地去了学校,走到半路想起自己的作业好像忘记带了,顿时震惊地差点从车子上跳起来,然后头砰地撞到了车顶。 “嗷呜。”捂住头的元溪痛苦蹲下。 脑海中正想着今早做得一个古怪的梦的李昙,赶忙回过神来,也给元溪捂住脑袋,大声指挥开车的小王,“快,快去医院。” 哈?这是撞出脑震荡了吗,还要去医院!小王心中震惊。 “没事昙昙,我就是想起来我作业忘带了。”元溪也不知道是疼得快哭了,还是因为作业忘带的原因。 作为一个班长,他太不称职了,迟过到,请过假,如今竟然还要交不上作业了。 “一定是常尔哥和小白蛇说得霉运。”元溪痛苦万分地学着电视里的祥林嫂捶起心肝,差点把前头的助理小王看笑了,元溪叹气道,“今天我就要去跟班主任请辞,将这个职位交给更称职的人。” 李昙闻言想起了早上的梦,凑到元溪耳旁嘀咕道,“铁头别怕,回头我来帮你转移霉运。” “转移霉运?怎么转移?”元溪眨眨眼想起上次李昙说他们谁都不准开小灶偷偷修行的事,“昙昙,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学习了?” “没有,绝对没有。” 李昙赶紧举手保证,掩盖他心里一点点的发虚,不过这个转移霉运还真不是他特地学的,李昙怀疑,和昨天丢的那个三生石有关。 这是又说起什么来了,前头的助理小王竖起耳朵。 不过下一刻就被李昙瞪了一眼,拉上了挡板。 李昙回头小声和元溪嘀咕:“我昨天不是丢了块三生石吗?我怀疑它可能到我身体里来了。” “啊?” 元溪震惊,什么三生石,什么到身体里去了?什么时候丢的! 李昙见元溪懵逼,想起元溪好像没看到自己撬走三生石的一幕,忙和元溪解释了一翻。 李昙吐槽道:“早上我们从梦中回来,我就又做了个梦,我梦见我丢的那块三生石落地生根变得很大,我站在石头前,看到了我的几个前世。” “哇!”元溪惊喜,“昙昙你前世是什么?怎么还有几个前世?” “是人啊,我就说我好像轮回好些次了,不过前世的我都没活多久。”李昙嘀咕着自己那些糟糕的前世。 第104章 早早夭折 三生石让李昙看到了自己的前三世, 每一世,他都投生在似水河周边的这些村子,上一世, 他就投生在立隆村。 和今生一般,李昙前三世也都投生在富贵人家, 或者说就算他出生前那家比较穷, 在怀上他后, 必定也会快速发迹起来, 似乎他自带一股强大的招财之势。 上一世李昙的父亲,跟李富贵差不多,在妻子怀孕之前, 都还是个郁郁不得志的穷鬼,在妻子怀孕后, 莫名得了贵人相助, 一步步发迹起来,到李昙出生时, 就已经脱离贫困,迈入小康阶级,然后资本快速积累,总是能把钱投到最能赚钱的地方。 他倒不像李富贵这样迷信大师, 以为自己的钱都是大师带来的,家里倒过得还算和睦。 这一世李昙会早死, 倒是没有谁害他,而是因为发了大水,那年全国洪水泛滥, 特大水患蔓延各省各市, 尤其是河流附近的省市, 所以这似水河附近的几个村子,基本都遭了殃。 李昙就是在水患那一年被大水冲走的,不过说来也巧,李昙被冲走后,那年似水河的水患就平息了下来,远比其他地方的水患要轻了很多。 元溪听得大为震惊,“这是30年前的事?昙昙,那这么说,我们还能在立隆村找到你上辈子的坟头?” 李昙卡壳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元溪的关注点是这个,思绪顿时被带歪。 李昙想了想不太确定道,“我当初是被洪水冲走的,也许没有坟头?” 元溪一听顿时非常难受,怎么能不给狗蛋立坟头呢,这样显得狗蛋好可怜哦。 “也许有的,我们放学后在立隆村找找,也许还有人记得昙昙你呢。”元溪拍拍李昙安慰道。 李昙自己是无所谓,他每一世亲情缘分都非常薄,根本不在意有没有谁记得自己,不过见元溪如此难受的样子,李昙也就闭上了嘴,并忽然开始觉得,没有坟头的自己好像确实很可怜,需要铁头再安慰安慰两句才能好的那种。 “对了,转移霉运这个,是在上上世看到的。我那一世在寒江村出生。”李昙重点要提的是这个,说到它李昙立刻兴致勃勃起来。 上上世是正值战乱年代,李昙投胎的家庭是寒江村的一户人家,那一年寒江村仿佛中了什么恶毒的诅咒,不断有人意外死去,或者得了疫病惨死。 整个村子都在陆续死人,只有李昙投胎的那家人平安无事。 村里家家戴孝,户户出丧,就李昙他们没有事,这顿时惹了人眼,不少人觉得疫病诅咒是李昙家里人带来的,直接就想要烧死李昙他们家人祭祀鬼神,不过说来也怪,提这个意见的转天就离奇去世,死得比得疫病的人还痛苦惨烈。 这一下,村里人越发觉得李昙他们家人有问题,只是不敢再明目张胆要烧死李昙他们了,而是悄悄从外头请到了一位南方过来的大师。 被请来的大师是有些能耐的,一眼看出了李昙的不凡,这哪是什么扫把星,而是福星高照,自带趋吉避凶的功能, 当时战乱尸殍遍地,妖鬼横行,当时是有大魔经过,带着疫鬼盘踞在寒江村,才会造成寒江村如此死伤,只是那大魔疫鬼垂涎李昙却不敢靠近,影响了村子里的众人,才会造成这种巨面。 其实不止寒江村,那时候出问题的地方多了去了,那个大师也是一路避凶避难到寒江村,见到寒江村的情形后,他顿时就不愿意走了。 这个大师带着全村人悄悄在李昙家里动手脚,将村中大魔疫鬼带来的病气和死亡能量,都向着李昙家转移。 因为有他们的帮忙,原先没法对李昙动手的大魔和疫鬼,还真的转了一道弯将在村中人身上繁衍过一遍的病气过给了李昙,村里人的死亡数量直线下降了,李昙的身体开始变得不好起来,但是影响不大,他家里的人也开始一个个生病。 不过可能是李昙的福运过强,最后他和他家人竟然都抗过来了,村里人也都好了,没有人再像之前那样因为疫病和诅咒离奇死亡。 这并没有给李昙家人带来村人的感激,反而滋长了更多人的贪婪之心,不但村里人开始悄摸借运挡厄,那个大师更是走出了寒江村做了更多生意,借着李昙来转移各种厄运,以此获得了好大的名声。 他一直做得非常隐蔽,比莫伦还要隐蔽,莫伦还接触过李富贵,把手伸到了李昙的家里,他基本没有和李昙见过面。 那一世李昙后来身体一直不好,他也没在意,最后活得不耐烦了,直接咽了气,只是他死后整个寒江村都出现了极大的反噬,十室九空,差点就灭了村,至于那个大师,当时已经远离寒江村了,三生石上并没有显示。 要不是看到三生石上的记录,李昙都不知道还有这码事。 不过现在,李昙已经把那人转移厄运的方式给学会了,可以将元溪身上的厄运转移到自己身上来试试。 李昙张口正想说这件事,就被元溪打断了。 元溪听得顿时被气坏了,“可恶,他们好坏啊,怎么这么坏,这样害你!”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元溪拉着李昙,一副李昙被害惨了的模样,好生生气。 李昙闭口咽下刚刚想要说的话,见元溪被气成这样,顿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很弱小无助可怜,顺着元溪话点头道,“就是,好过分啊这些人。” “狗蛋,你刚是不是想说,要把我的厄运转移到那个坏蛋身上惩罚他?”元溪想起李昙刚刚说转移厄运的话。 ……并不,那个坏蛋都不一定还活着,转移铁头那点厄运当惩罚,也太便宜他了,他是想把元溪的厄运转到自己身上。 虽然心中这么想着,不过李昙不想让自己的小伙伴失望,昧着心点头道,“对,才六七十年,他可能还没死,就算死了也没关系,他应该还有下辈子,并已经投胎了。” 就算没有下辈子也没问题,那些害他生病的大魔疫鬼,甚至上辈子致使洪水泛滥把他冲走的东西,还有上上上辈子的那个什么,不是都可以拿出来当当实验品嘛。 是了,就是这样。 李昙觉得铁头提醒了他。 他怎么能有还活着的仇人呢?怎么能留仇人过夜呢! 虽然这些仇人似乎已经隔了一道,可能投胎转世了,可能只是池鱼之殃挨着碰着他了,但那也是仇人对不对! 李昙顿时振奋起来,“铁头,我要准备去报仇!我们把这些仇人一个个都找出来,找个最不容易反噬的来帮你转移厄运!” 元溪握拳给李昙摇旗呐喊:“好,我们给这些坏蛋带去报应!” 两人一路嘀咕着上辈子和报仇计划来到立隆村村小学,而他们到校的时候,立隆村这边,也来了一拨外人,正在立隆村展开调查。 · “我们这立隆村,在早年的时候,似乎叫黎龙村,又好像叫离龙村。”立隆村的村长给进村的这批人带着路,一路应来人要求,讲着他们立隆村的神话传说。 “有什么说法吗?” “离龙村,是有人说这里是龙离去的地方,县志里有记载好几百年前,我们这附近有龙飞升,引起大水倒灌,淹死无数人,曾多人目睹;黎龙村则是另外一则说法,说是黎龙是我们这里的河神座下的降雨副手,就在紫阳峰处洞府居住,他在我们立隆村有道场,行云降雨,都从我们村开始,所以我们这又可能叫黎龙村。” 说道这里,村长兴奋地指着紫阳峰的方向,紫阳峰离他们并不算太远,只是在群山里,从立隆村处远远能看到,“看,紫阳峰现在都还有大蛇出没,据说雷雨天曾有人在紫阳峰那边,看到过有大蛇被雷劈中。” 应智行跟着队伍在立隆村逛着,越走,应智行就越心惊,握紧了手中的铜钱,仔细感应着这里的气息。 刚一来到立隆村这里,应智行就感觉到一股妖气。 除了应智行已经从村长口中得知了这村里人容易得肺病的事,这肺病可能和村中弥漫的那股妖气有关,而村长的讲古中,又提到了另外一种蛇妖,虽然在立隆村还没有感觉到蛇妖的气息,但是听村长口中之言那也并非普通妖怪。 这似水河一带,看似地杰人灵,洞天福地,但是却隐隐蕴藏着一股煞气,致使这里似乎变成了一片孕育大妖大魔的地带。 至于那跑到岷阳站铁路线上作乱的大魔,是否和立隆村的妖气有关,应智行暂时还不能太过确定,但是总觉得不太对。 按说这种大魔出世,孕育它的地方,就算原本山灵水秀,在大魔出世的这几年也该变成一片恶地,且伤亡难免,断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太平。 至于村长所说的肺病,应智行能感觉到和岷阳站的大魔不是一回事。 应智行问道:“这附近的几个村子,出过什么比较严重的意外吗?” “我们这一片吗?最近是没有,不过早几十年是有的,三十年前这里发过洪水,不过那时很多地方都有洪水,我们这在本省水患地域之中已经算是不严重的了,再往上……哦,寒江村早年出过大疫,差点灭了村,倒是似水村,那边的人好像很少听说有什么病啊灾的。”说到似水村,村长语气中难免带了些羡慕嫉妒。 “没有什么地方接连离奇死过人吗?” 村长不满起来:“你这后生怎么说话的,我们这片地方是一块福地,自有神明庇佑,哪里来那么多接连离奇死人的事。” 应智行一愣,忙道了歉,解释了一下自己不是那个意思,见村长气消,才有问道,“这附近,有没有那种恶地?就是一些地方比较离奇的寸草不生,死水恶臭,容易起瘴气毒雾之类的所在。” 村长听到这个,思索了好半天,仿佛想起来什么,让应智行他们稍等,让人唤来一人。 被叫来的池武生奇怪地看着眼前这群陌生人:“村长,你叫我?” 村长:“我记得你说过,你从前在山中发现过一个奇怪的地方?” 池武生还挺喜欢跟人吹自己年轻时的离奇见闻的,一听这事,顿时拍了下大腿,立刻就叨叨起来,“那地方可怪了,寸草不生的,连树木的死绝了。我当时追着猎物跑过去,被那野鸡引进去,一靠近我就感觉自己好像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似的,到处都是硫磺的味道,隐约还看到有人在举办什么庆典祭祀,就在我要过去的时候,一个老婆婆把我拽了出来,让我别往那里走,很危险,还把刚刚我追得那只野鸡扔了进去,我就看着那只野鸡一过去就倒地开始吐血,吓得我忙退后三步,正要回头和那老婆婆道谢,却没想到转头那老婆婆就不见了!你们说怪不怪。” 这段离奇经历池武生逢人便讲,信的不多,不过相信的都说那老婆婆明显不是人,说他应该是被山里的山精野怪给救了。 应智行听到这,立刻觉得可能找对地方了,就想让池武生给他们指个路,他们好过去查探一番。 “那地方还挺有些远的,有些靠近似水村那里了,要走很久,我也是追着猎物没注意才跑过去的,走的话可能要走一个小时呢。”池武生皱眉道,这可不好指路。 应智行身边的人提出要花钱请池武生带路,池武生看看村长的表情后同意了,不过就在这时,应智行忽然接到一通电话。 去追那大魔踪迹的修远道人,出事了! 应智行骤然听闻噩耗,面色瞬间变得惨白难看。 · 元溪和李昙在立隆村小学里上着课。 课间休息的时候,想到要找李昙上辈子的坟头给他扫扫墓的事,元溪顿时就想起了小胖墩池文彦。 池是这立隆村的大姓,村子里有一半人都姓池,池文彦姓池,当年李昙投胎的那户人家也是姓池,因为三生石上的记忆非常清晰,所以李昙都还记得他上辈子的爹娘姓名。 元溪问起小胖墩知不知道李昙上辈子的爸妈,本来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小胖墩一脸诧异看着他,竟还真的知道那是谁。 池文彦:“你们竟然知道?是不是在我们的教学楼大堂,看到那个感谢纪念栏了?” 元溪“啊”了一声,和李昙面面相觑,似乎在问李昙你注意过那个什么纪念栏吗,李昙用眼神回没有注意过。 “你们不知道啊,我们立隆村的村小学,就是我家那远方亲戚投了大部分钱给建起来的,他可算是我爸的表叔公呢。”小胖墩说到这个极其骄傲,仿佛四舍五入这等于学校是在自己的帮助下建起来的一般。 第105章 转移厄运 池文彦给元溪他们炫耀完, 还特地带着他和李昙来到了学校教学楼大厅的感谢栏,看到了感谢栏里那个叫池泰明的人。 李昙上辈子是30年前去世的,去世时他已经有个6、7岁左右, 这个叫池泰明的男人现在也60多了,不过墙上的照片是建校时拍的, 明显年轻了很多。 元溪也不知道是不是亲友眼, 一下就觉得感谢栏里的男子有点点点像李昙, 回头看看李昙, 就见李昙点点头,这还真的是他在三生石上看到的上辈子亲人,上一世的爹。 李昙对这个爹没有啥感觉, 不过显然比李富贵强了不少的样子。 元溪看到池文彦一脸骄傲地介绍着他家这位远房老表,眨眨眼, 直到池文彦没注意两人, 元溪立刻悄悄和李昙咬耳朵道,“昙昙, 这么说,池文彦还得叫你表叔公啊?” 李昙皱皱鼻子,对此表示嫌弃。 从池文彦口中,元溪他们知道了不少池泰明家的事。 李昙上辈子的家人在他出生时渐渐发家, 在他死后也没有穷困下来,因为李昙的死, 他们离开了这个伤心地,现在生意做得挺大,公司早就开到了国外, 元溪在电视上看到过广告的太晴集团就是他们家的, 不过现在一家人都已经不在国内了。 当年建立隆村小学的时候, 这家人回来过一趟,李昙上辈子的父母特地来把李昙的坟给迁走了。 之后这些年就再没有回来过了。 所以说李昙上辈子是有坟头的,只是现在被挪走了而已。 元溪听完小胖墩的话,欣慰不已,觉得狗蛋上辈子的家人还算靠谱啊,也不是遇到的人都是坏人,不过上上上辈子他那一家人就和李富贵差不多了,李昙都不太想提。 告别池文彦,元溪老怀大慰地拍拍李昙的肩膀,“我们狗蛋还是有人爱的。” 李昙闻言却不高兴了,指指点点,“我当然有人爱了,你当初不是说要爱我的吗?难不成你忘记了。” 元溪反应过来自己也是人,连忙一本正经地点头,“哦对对,我当然是爱你的第一人!” 李昙顿时高兴起来,这还差不多,然后他又咳了咳,好奇道,“那我现在在你的爱人名单里排第几啊?” “狗蛋当然是第一位,我们最要好啦!”元溪诧异地看着他,一脸的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吗的表情。 李昙被哄得极为开心,元溪再说什么,他都是点头道好。 李昙完全不想提醒元溪,当初元溪说要爱他的时候,是把他排在妈妈舅舅爸爸小姨姥姥小天壮壮等等一堆人后头呢,不过现在,哼,他就知道,他肯定和铁头第一好。 虽然上辈子的坟头没找到,但是两人今天都非常开心。 元溪高兴李昙曾经的几世也遇到过爱他的家人,并且现在还记得他,李昙高兴……反正就是什么都高兴,觉得天也蓝太阳也暖,连看路边的小土包都觉得清秀顺眼。 “啦啦啦。”元溪和李昙手拉手地蹦蹦跳跳着放学走出学校门。 坐上李昙的车子回家的时候,元溪稍微注意到立隆村来的那一批外来者,发现这些外来者中,还有一批似乎往似水村去了,不过并没有太在意。 倒是那些外来者,在和元溪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多看了元溪他们一眼。 · “阿嚏!” “阿嚏!” 元溪回来后,一直在打喷嚏,用纸捂住鼻子迎风流涕,似乎有些感冒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冷风吹了两下,还是受到厄运影响。 “一定是厄运开始影响了。”李昙严肃地用手碰碰元溪的额头,还没有发烧,看元溪冷,他找来衣柜里的不少厚衣服,给元溪厚厚裹上两层。 元溪眼睛有些发红地吸吸鼻子,头开始有些晕晕乎乎,嗓子也不舒服起来,看着李昙围着自己转来转去。 昙昙真好! 元溪感动地想。 然后元溪就看着李昙开始扎小人了。 李昙认定是元溪是厄运影响才生病的,一秒也等不及地将自己的仇人仇鬼分门别类,要开始给元溪转移厄运。 元溪凑过去看看李昙手下那些七零八碎的东西,“昙昙,这是怎么转移啊,我生病了,病也能转吗?” 李昙信誓旦旦:“你生病肯定是因为厄运的影响,如果能转移走,病也就转走了。” “不过如果是人的话,转移厄运需要用到仇人的生辰八字和姓名样貌,得去三生石上看看能不能找到……” 说到这里,李昙为难了一下,时间紧迫,眼看着元溪感冒得已经快要发起烧来了,万一自己睡得久了些,元溪等不及自己就睡着了,那他夜里被什么邪魔缠走了怎么办。 其实李昙觉得不用这么麻烦,他直接不用生辰八字和姓名,只用他已经转世投胎的仇人这个定位词来指代,李昙觉得厄运是能够找到的,但是万一它比较智障呢?铁头还在生病。 李昙在自己扎的小草人上捏出两个牛角来。 元溪好奇道:“昙昙,这是什么?” 李昙:“这是带着那群疫鬼到寒江村的牛头魔,我看到过他的样子,这些妖魔鬼怪不需要生辰八字,我们先来咒咒他。” 这个60年前出现在寒江村的牛头怪身上,它出现后,寒江村就开始出现疫病。 人类的肉眼中看不到这玩意儿,不过李昙在三生石中看得清清楚楚,这个牛头怪大概有个四五米高,手中拿这个三角大叉子,带着一堆仿佛玉面狐狸精般的女子招摇过市。 这些女子都是疫病所化,来到寒江村这一带后,就将她们的钗环珠玉撒得到处都是,谁要是碰了或捡了,就会被她们缠上,跟着对方回家。 然后被跟回家的那人一家都会陆续开始生病,等到病了三四天比较严重了,巨大的牛头怪就会到那人家里,手中的大叉子一下子就将里头的人叉个对穿,直接串在叉子上带走。 有些人被叉子叉起带走后,直接就死了,有些人则是会五脏受损,身上出现很多古怪的脓疮,还会不停地咳嗽,仿佛得了什么痨病般咳上好几个月才死。 牛头怪刚来时还有能人扛过来,随着村里的人死的越来越多,这个牛头怪也变强了起来。 只是这牛头怪下手的疫鬼们,都不太敢靠近李昙的家,所以整个村最后就显出李昙家的特殊来了,被追问了防病秘诀未果后,死了不少人又怕又妒的村里人,就开始恨上了李昙一家。 如果这个鬼不行,没啥反应,李昙觉得他可以直接用自己的仇人来定位试试,直接将元溪身上的厄运转移到各种已经转世投胎的大仇人身上。 不过还算顺利。 “*&%……”李昙试着开始念咒,发现自己只是刚念了个开头,周围明显就有了一些动静,仿佛是气流变了颜色,又像是空气分了层,效果竟然比三生石上那个大师又唱又跳又开坛做法的效果好出很多。 李昙信心大增,继续念下去。 待念完一句,李昙就看到了坐在自己面前的元溪大变样了。 乍一看,李昙觉得元溪的灵魂就像是一个小太阳。 但是随即,这个太阳就仿佛被一个纸人壳子套住了,光芒蒙昧黯淡下来,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随着元溪最近不断地修炼,修为加深,他灵魂上覆盖的纸人壳子,已经出现了几道缝隙,隐隐让里头的光透了出来。 随着元溪的修为加深,他的纸人身体已经裂开了几道缝隙,最近元溪在梦中经常是本人模样出现,连梦考中也是,竟原来是替换元溪命格的纸人壳子,已经压制不住他本命元神,开始撕裂了的缘故。 而后,李昙看到了元溪身上有很多的厄运,一股股,一层层,几乎凝成了实质,化为一道道黑色的灰色的气流缠着元溪,简直像是一条条锁链拉扯着他。 最近元溪剪断姻缘线带来的那点因果波动厄运侵蚀,和元溪周身的黑气比起来,竟显得是如此的渺小和不起眼,只是元溪原本的厄运似乎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直接伤害,至少不会像新来的这道厄运般让元溪生病。 李昙看得有些愕然,元溪身上怎么这么多厄运? 这是从哪里沾来的。 不过眼看着周围的气流随着咒语动了起来,李昙来不及多想,定定神继续念咒。 “*&%……”李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元溪身周那道新来的厄运,被吸入到了他刚刚扎好的牛头怪草人里。 厄运一进入,李昙手中的牛头怪草人就好像被点了眼一般,眼睛的部位顿时出现了两个红色的点,草人也开始颤动起来,很快,李昙将之前准备好的铁钉钉进了牛头怪草人的脑袋里。 【啊——】 坐在那边的元溪感觉昏昏沉沉的头猛一清醒,仿佛刚刚那股病气一下子去了三分之一,仿佛幻听一般,在李昙把钉子锤进牛头怪脑袋上,将它钉起来时,元溪隐约听到那扭头草人发出了一声惨叫。 李昙还想将元溪身上的更多厄运转移过来,在咒语念完一遍后,他很快再念了一遍。 “啪。”李昙又一钉钉在了牛头怪的喉咙上。 然后是胸口,然后是肚脐,然后是腹部…… 元溪只觉得耳边惨叫声声声不绝,越来越凄厉,仿佛鬼影重重,在耳边哀嚎,元溪瞪大眼不敢动,看着李昙动作。 李昙眼看着手头的牛头怪明显已经不太够用,元溪身上的黑气竟然只是杯水车薪般被扯动了一点点,李昙恨不得将这个牛头怪身上能钉的地方都钉上一遍。 不过这是不行的,李昙能够感觉再钉下去这牛头怪就要完蛋了,还没有完全和牛头怪纠缠在一起的厄运,在牛头怪完蛋后,说不定会调头回来找元溪,李昙只好打消了这个注意,将眼前完全被钉在木板上的牛头怪草人扔到了一边去。 李昙皱眉不确定地看着元溪,“铁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我好了狗蛋,你真厉害,这个厄运转移太管用了,竟然真的能把病也转走啊。”元溪惊喜地跳起来,跺跺脚。 元溪早就有些坐不住了,只是怕乱动开口打扰到在做法的李昙,所以一直没动,他刚刚就感觉自己头不昏了脑不沉了,身体也不发冷了,又精神百倍可以浪了,虽然说话声音还有点鼻音,显得有些哑哑的,但是和之前已经是两个状态。 李昙闻言顿时露出笑,然后注意到元溪的声音又皱起眉,“你的声音还有点哑。” 元溪信心百倍,安慰李昙道,“没事没事,这点小问题估计明天就好了。” 李昙这才放下心来,虽然厄运没有全部离开,但是至少铁头现在又有精神了,其他的可以慢慢料理了。 想到元溪身上那些凝如实质的厄运,李昙发现,仇人多还是挺有好处的,元溪身上的厄运,就靠着现在这一个牛头怪,完全祛除不尽,但是他还有其他仇人啊。 李昙觉得自己可以好好去三生石里挖一挖,到底他还有多少世,还有多少个仇人,够不够他把元溪身上所有的厄运都转移走的。 甚至李昙都有点可惜起莫伦师徒二人来。 如果这俩没死透,现在还又可以当一下工具人,可惜这俩死透得太早了,没有发挥到足够的作用。 元溪听到李昙说自己身上又很多厄运,也是一愣,摸摸下巴,“难道是因为我以前干了很多坏事吗?” 李昙一口否定元溪的猜测:“怎么可能,你怎么会干坏事,肯定是对方的问题!” “如果我们一起到梦中,到时候我们去看看三生石,也许能看到你的前世,就能发现这些厄运是哪里来的了。” 元溪闻言觉得好主意,两人顿时约定好了,夜里睡着后,去李昙梦里寻找三生石。 …… 计划赶不上变化。 说好了要去看三生石,但是元溪梦中一清醒,就又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了。 “昙昙?” 元溪感觉自己正走在回家的道路上,但是眼前这路明显并不熟悉,且身边没有了李昙,正奇怪间,就见前方迎面走来了几个女子,她们欢声笑语的,身上环佩玎珰,朱钗乱响,看起来跟仙女姐姐似的,她们一路走过,掉落了很多好看的珠子。 元溪看到地上那些漂亮的珠子下意识想要去捡,还没靠近,就猛然想起了之前李昙和自己说过的寒江村大疫时的女鬼,顿时后退了两步。 元溪后退到一旁,捂住口鼻不做声,看着那些女鬼走过去。 等待那些女鬼一走过,元溪就发现周围的声音忽然变了,正面听女鬼说话是欢声笑语,背面听来竟像是凄惨的嚎叫,很像是之前昙昙扎钉子时听到的那幻听。 随着这些声音变化,元溪看到一个四五米高的巨大牛头怪,突兀地出现在那些女疫鬼之后,咚咚的脚步声在周围震动徘徊,仿佛在寻找他一般。 第106章 五雷令牌 “咚、咚……” 巨大的脚步声在旁边来回回荡。 元溪捂住口鼻待在路边的草丛中, 没过一会儿,就听到那只不愿离去的牛头怪,口中发出了怨恨的声音。 【在哪里……】 【在哪里……】 一声脚步, 伴随着一声询问,每走一步, 每出一声, 元溪都感觉到它的身体好像在不断地变大, 一开始刚出现时只有四五米, 短短一会儿时间,元溪觉得它已经变得有十几二十米高了,脚步声越发有震慑感。 它果然在找他吧? 元溪心里有点点小紧张, 小心地探头看着外头,准备如果发现不对, 他就赶紧跑。 那个牛头怪越来越高大, 它像人一样站立着,身体却也不完全是人, 元溪注意到它还有牛的尾巴来着。 元溪从它的脚往上看,发现它的身上被钉了好几根巨大的钉子,位置就在狗蛋之前给牛头草人按钉子的地方,尤其是牛头怪眉心的位置, 那一根长钉似乎直接穿入了它的脑颅。 不知道这钉子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作用,致使牛头怪的眼睛完全张不开了, 且不停在流血泪。 它看不见他。 但是它应该有什么办法感应到他在附近。 元溪蹲在一边暗暗心道,没想到狗蛋刚咒完它,它就找上门来了, 只是明显这牛头怪的眼睛已经瞎了, 所以找不到他, 不过那些女鬼好像还是正常的,元溪刚听李昙说过,这些女鬼也不是用眼睛来发现人的,只要他不去捡那些女鬼的珠子,这些女鬼和这个牛头怪应该就发现不了自己。 元溪刚给自己做完心里建设,然后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他迅速地往下一趴,这时他头顶忽地一阵强风刮过。 “哗——” 【在哪里!】就见那瞎眼发疯的牛头怪,愤怒地将手中长长的钢叉挥向四周,那几乎有二十多米长的钢叉正好横扫过元溪的头顶,将周围的灌木从和树木都削了个平整,差一点就要把躲着的元溪给扫出来了。 “哐哐哐”牛头怪还在抡着叉子往旁边乱扫,地面植被被他二十多米长的钢叉破坏的一片狼藉。 好家伙,怎么办。 让它这么发疯下去,元溪感觉自己可能很快就无处可藏了。 这个牛头怪这么大,他画个定身符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定住它。 或者用鸡毛笔在地下画道门,躲到地下去? 正在元溪准备好手中的家伙要试着出手时,忽然一种微妙的感觉出现,元溪觉得,自己的梦境里,似乎进来了别的什么东西。 元溪小心地往周围看去,正奇怪是不是自己出现了错觉时。 “嗖——”“嗖——” 元溪忽然看见几条红绳直直被甩出来,那些红绳从几个方向拦住了正在路上走来走去的瞎眼牛头怪。 被红绳挡住的地方,这只巨大的牛头怪再往前走的时候,碰到红绳的地方身上就会出现滋滋如火烧的痕迹,它顿时惨叫着退回来。 【又是你们,别来烦我!】 牛头怪的怒吼声很大,元溪感觉地面都在这吼声中震颤了几下,而在这吼声中,元溪看到几个人影出现在红绳之外。 元溪一看这些人,就觉得这些人可能是好人,因为这些人在发着蒙蒙白光哎。 好稀奇。 元溪之前的梦中只见过那种到处黑气缭绕,看着就阴森森的人或怪物,比如牛头怪这样的,这还是元溪第一次看到有人散发着蒙蒙白光。 元溪心道,狗蛋转移厄运的办法可真是好管用啊,竟然让他在梦里都能看到好人了。 “疫魔,你束手就擒吧。”用红绳困住牛头怪的几人,像电视里的大侠一般和反派放起了话。 · 李昙一睡着,就来到了三生石前。 “铁头?铁头。”李昙到处叫了两声,没有看到元溪出现,知道元溪这次做梦又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李昙叹气着喜欢乱跑的元溪,他倒是想要现在就去找元溪,不过想起元溪身上那大量的厄运,李昙又站到了三生石前。 感应到李昙的出现,那块上书“早登彼岸”,且被两条线划分成三个区域的大石头,再次像是留影机一般开始出现了李昙前世的画面。 似乎知道李昙已经看过了他的前三世,这次出现的是李昙的前四世到前六世的记忆。 大差不差的早夭,活得最长的一次是活到了十三岁,然后被家里老人借命挡厄,让一个好像货郎般的鬼怪带走了。 李昙现在赶时间,随意扫了几眼记住几个仇人和仇鬼的脸后,就立刻喊停,向三生石提了点要求,“我想看我这几世的仇人们,现在转世成谁了。” 李昙梦中的三生石顿了一下,不过它还挺好说话,很快石头上停住的画面开始波动,陆续出现了李昙记下的几个仇人的转世,比如前二世时的那个大师,以及村里给他转移厄运的人,前三世时丢弃了他的父母,前四世时拐卖他的坏人,前五世时用他借命的家里人……等等。 虽然害过李昙的那些人,最后结局也都非常凄惨,似乎受到了某种反噬一般,但是除了一两个特别遭雷劈的身死魂消了个彻底外,大部分普通人最后也都转了世,有些还转世成过畜生,一念善念或人念后又转世成人。 李昙看着这些人心无波动,除了转世后又进入一些玄门看起来有点实力的,能让李昙眼前一亮,其他一看就不太能给元溪消耗多少厄运的,李昙多瞧两眼都觉得浪费时间,但是来都来了,见都见了,还是随口诅咒了两句让这些人倒倒霉。 最后李昙的目光则更多地放在了那些,在他死亡中或多或少掺了点手脚的妖魔鬼怪们。 活得长,实力强,体型大,吸收厄运很在行。 李昙重点记住了这些长相奇葩的妖魔鬼怪们,甚至只是在他转世中路过,并没有害他只是害过别人的,也给李昙记了下来,决定为民除害之后一个一个钉过去。 李昙满意道,“希望我的转世足够多,仇人也足够多……也不用很多,只要刚好能够将铁头身上的厄运消耗光就行。” 凭他这么招待见的程度,李昙对这点还是挺有信心的。 记下来这些新的仇人后,看着已经回归寂静的三生石,李昙立刻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李昙直接叫来了小火车,让小火车闻着元溪的味道带他去找元溪去。 只要李昙在小火车上,等会元溪如果要召唤小火车,就可以把他一起给召唤过去。 · 管天成几人已经追踪这只牛头怪疫魔一段时间了。 最近这只牛头怪疫魔在南方一处山村作乱,它手下的疫鬼经过那山村,撒下大量的流行病菌,但凡挨到碰到的人,都渐渐生起了流感,只是这流感非常严重,山村里的老年人几乎都逃不过疫魔的作乱,很快,山村里6、70岁以上的老人就被带走了一大半,年轻人抵抗力强一些,但被它一叉子叉下去,身体也变得破破烂烂,咳出肺炎等各种炎症来,时不时也死掉几个。 管天成他们发现到这个村庄的问题时,追查过去,就和这只牛头怪疫魔正面撞上了。 这只牛头怪非常强横,一开始管天成几人都不是对手,几次被打退,甚至还因为被它所伤也有不少人生起了恶病,只能眼看着牛头怪嚣张地四处作乱,收割人命。不过今晚,这只牛头怪疫魔不知是惹了什么强敌,管天成几人正追着它,就见原本厉害的疫魔好像突然被什么束缚中,不能动弹了。 “钉”“钉”疫魔在一阵阵钉钉子般的声音中,开始凄厉的惨嚎,不久,管天成他们就看到疫魔的眉心喉咙谭中等要害处,分别被钉上了一根长钉,实力也急剧下降,似乎是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仿佛是被什么诅咒了。 管天成等人当时看着那古怪的一幕,也是目瞪口呆,一时没敢动手,只听说过人类诅咒人类,这种疫魔被诅咒,还真没听说过,毕竟疫魔本就是负面能量疫病的化身,普通人类根本不可能诅咒得了它们。 等管天成他们回过神来,这只疫魔已经消失了,可能是疫魔伤得太重,一路留下了不少痕迹,管天成他们就跟着疫魔追到了这里。 已经瞎了的牛头怪疫魔实力大降,在那里瞎转悠着也不知道在找什么,管天成他们见机不可失,立刻出手要将疫魔拿下。 红绳困住疫魔的动作,管天成等人手里还有各自的武器,他们有法剑的,有拿符鞭的,还有拿着古怪大印的,花样迭出,将困在红绳内的牛头怪疫魔变得越来越小。 “雷霆号令!”其中一人手中拿着的上课雷霆号令的五雷牌一经砸落,顿时让梦境的天空中破开一道雷霆,咔擦打在了牛头怪疫魔遮挡的钢叉上。 “轰——” 雷电虽然打在钢叉上,但是这破魔的威力也让牛头怪疫魔身上,冒起了大量黑雾浓烟,再次缩水了很多,变成了元溪刚开始见到时的四五米高。 躲在一旁的元溪看得叹为观止,瞅瞅自己刚刚拿出来的鸡毛笔和小印章,顿时对人家手中威风凛凛的法器羡慕不已。 人家的武器看起来好大哦,他的好小。 尤其是那把法剑和那个召唤雷霆的令牌,元溪盯得目不转睛,仿佛听到了心动的感觉。 【你们找死!】眼睛不停流血的牛头怪大怒着吼道,找不到害他的元溪,还要被一堆这些人追着打,简直是把它气到了极点。 手中的钢叉轰然砸在地面,碰地一声巨响下,整个梦境忽然变化起来。 管天成几人见状心道不好,刚要出手应对,周围的空间已经开始被土石填满,原本的天空和大道都已经不见了,所有人似乎都被压在了某座山中,眼前的道路变成了一条条长长的山洞。 元溪转眼就见周围变了天地,刚刚看见的几个被淡淡白光笼罩的人和满身黑气的牛头怪都不见了。 “不见了?”蹲在地上的元溪立刻站起来,走了几步没有看到人,忽然想起他的天眼来。 这是在做梦,梦里他的天眼控制起来,远比醒时容易很多。 他可以用天天找找刚刚那只牛头怪。 元溪小手握拳一顿,顿时集中精神想着刚刚的牛头怪,很快,元溪就感觉到自己的视线穿越过一层层山石,来到了一个很大的山洞内。 高举起钢叉的牛头怪疫魔一下子出现在元溪眼前。 元溪正要高兴,却见那牛头怪疫魔身前正是刚刚召唤雷霆的那个人,只是他手中的五雷牌已经掉落在一旁,牛头怪疫魔举起的钢叉,噗嗤一下子,就将跌倒在地的那人叉了个对穿! “噗——”那人握住从胸口贯穿的钢叉,仿佛吐血一般吐出大量的黑色烟气。 这些身上冒了层薄薄白光的好人,似乎不太经打。 元溪吓了一跳,天眼差点不稳定地消失,被叉子叉中的那人好像还没死,只是他身上忽然间被大量黑气缠绕,同时,元溪看到那只牛头怪疫魔露出狞笑,手中串了人的钢叉再次举起,似乎就要将这个人拍在地上,彻底碾死。 怎么办!? 元溪心急之下,蓦然看到了那人掉落在地上的五雷令牌。 * 李昙坐着小火车一路前进来,寻找不知跑去哪里的元溪,小火车开着开着,不知怎么“Duang”地一下撞在了突然出现的山石上,就见刚刚还是虚空的前方,被一座突然出现的大山挡住了去路,顿时让李昙皱起了眉。 “谁在这里扔石头挡路,也不怕把自己砸死。” 第107章 诅咒疫魔 令牌是那个叔叔的武器, 如果叔叔能拿到令牌,应该就有了还手之力! 元溪心中闪过这个想法后,唰地一下他似乎就到了五雷令牌跟前, 元溪正瞅着他看是看到这令牌了,但是怎么拿起来怎么给那个叔叔, 下一刻, 他就看到自己的手竟已经朝着令牌伸出去了! ??? 元溪愕然了一下, 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做梦。 哦, 那没事了。 做梦嘛,视线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这很正常不是嘛。 不过这也代表着,元溪现在已经出现在牛头怪疫魔旁边了, 元溪迅速拿起令牌, 还没回头,身后就传来一声巨响。 “哐!”整个山洞都在摇晃, 地面震的元溪踉跄了一下。 无人注意,在这阵阵巨响声中,这梦境里牛头怪疫魔能力所形成的山洞,山洞顶部竟然出现了一丝丝裂缝, 仿佛突然变得真实且脆弱起来。 管天成被钢叉叉中的身体狠狠摔落在地,要不是他临时撒了一把不知什么的灰色雾气出去, 阻了牛头怪一下,他整个人都要给牛头怪用叉子折成两半砸在地上了。 元溪见管天成砸到他不远处,赶紧就朝管天成跑了过去, 想要将手中的五雷令牌给他送过去。 管天成摔倒时挣扎起身反抗, 不经意间却看到了元溪, 口中吐着血的管天成顿时震惊了一下,哪里来的小孩子? 这也不像是疫魔控制的鬼怪,明显就是个身上散发着灵气的人类小孩。 “快跑!别过来,别踩到地上的水洼!”管天成冲着元溪大叫,试图吸引牛头怪的注意,让牛头怪不要发现元溪。 管天成身周已经沾满了疫魔的病毒,这些都是疫魔的视线,虽然疫魔现在已经瞎了,但是如果眼前冲着他而来的小孩接近他到一定距离,肯定会被疫魔发现。 除了管天成自己之外,这个山洞的空间,就是牛头怪疫魔制造的特殊梦境场域,山洞困住了管天成他们四人也分开了他们,地面上的水更是之前那些疫鬼所化,一旦碰触就会被疫魔发现,管天成之前就是一时不慎踩到了地上的水洼,才被这眼瞎的疫魔追着打。 元溪被管天成吼地一愣,看向地面,果然这山洞的地上很多的水洼,这些水洼就像是漂亮的珠玉一样在反射着光芒,很像是之前那些女鬼们洒落在地面上的珠子,巧的是,元溪一路跑来一点也没踩中任何一个小水洼,好像无意识地把这些水洼全都避开了。 牛头怪疫魔:【嗯?】 虽然管天成的吼声是想要替元溪遮掩,让他趁机快跑,但还是引起了牛头怪疫魔的注意。 牛头怪疫魔侧耳一动,山洞里的风似乎让他确定了方向,手中巨大的钢叉“唰——”地挥出,顿时冲着管天成大吼的方向横扫了过去,整个山洞都被钢叉带起的风撕拉地呼呼作响。 “疾!”管天成没想到这疫魔这么敏锐,心急如焚下,手中积攒了半天想要偷袭疫魔的一道白光立刻射出,就要将元溪从梦中送出去。 危险到来之际,元溪动作极快地就地趴下,不但将牛头怪疫魔的叉子躲了过去,连带也将管天成那道白光躲开了。 只是虽然躲开了,可元溪的手掌还是不小心碰到了地面上的小水洼。 “啪。”元溪碰到水洼的一瞬间,顿时感觉到头皮发麻,下一刻,元溪就看到手掌下的水洼里张开了一只眼睛,看到了他。 而后,元溪只觉得这山洞地面上密布的所有小水洼都变成了一只只张开的眼睛,都朝着元溪看了过来。 哇。 元溪吓了一跳,简直要密集恐惧了。 这些血红的水洼眼睛微弯,仿佛都朝着元溪笑了起来。 【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很久了。】牛头怪疫魔声音轻轻。 元溪听到了身后传来牛头怪疫魔的声音,身体一僵,它仿佛在对自己说话,小心回头,果然那牛头怪疫魔正对着他的方向看来,仿佛已经看到他了。 甚至,牛头怪疫魔一直烦躁的面孔竟然露出了笑来,映着它额头的铁钉和紧闭双目下流出的血泪,它笑得是那样怪异。 “你在找我啊,你找我做什么?”元溪咽了口口水,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明知故问地拖延时间,同时扬扬手中的令牌,希望旁边那位叔叔能够意会地赶紧爬起来,拿走自己的武器来一起奋战。 管天成心中发苦,他倒是懂了元溪的意思,但他此时根本没有法力调动那五雷令牌了,更不要说拿它来对付这只强大的疫魔。 牛头怪疫魔勃然大怒,吼声震天:【我找你做什么你不知道吗!你竟然敢诅咒我,诅咒我!我一定要让你在病魔中挣扎致死!!!】 “轰!”地一声巨响,牛头怪疫魔的钢叉赫然在空中挥舞了一个大圈,双手举叉愤怒地向着元溪叉了下来。 一时间,唰唰唰整个山洞都是钢叉的重影,似真似幻,泄愤一样全都朝着元溪而去,让元溪根本就无处可躲。 管天成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牛头怪疫魔在这种情况下还有这么多的余力,更没想到这疫魔简直疯了,对一个小孩下手比对他还狠。 “哗啦啦”山洞都因为牛头怪疫魔的大动作震动地掉落下数块石头,砸在了它的身上,但是眼瞎的牛头怪疫魔此时满心都是祸害诅咒了自己的元溪,根本没在意周边的动静有什么不对,那点小石头砸中它也不在乎。 “哇!”元溪叫了一声,周围全是牛头怪的钢叉,仿佛箭雨一样朝他扎来,他根本躲不开,只能下意识地挥手去挡。 伸手时元溪看到了自己手中的五雷令牌还有另一只手的干爹小印章,电光火石间忽然想起了管天成念过的咒语。 元溪蓦地举起手中令牌和小印章一起高声大喊:“雷霆号令,五雷召来!” 看到元溪召雷的这一幕,被钢叉贯胸的管天成已经不忍去看了,似乎已经看到了眼前的小孩被疫魔重伤死亡的一幕。 他的五雷令牌又不是什么小孩子玩具,没有师承没有受法,天上的雷哪是说召来就…… “轰——!!!” 管天成蓦地目瞪口呆地转过头来,就看到牛头怪疫魔的钢叉停在了元溪的身前,整个石洞的顶部都被炸碎,大量的落雷像雨一样将山洞顶部凿穿,一道道落雷穿透山顶击打在牛头怪疫魔的身上,轰咔咔的霹雳雷霆将疫魔打得黑气乱冒,不断缩小,连地面上的水洼眼珠子似乎都被这一道道雷电打碎了。 【啊——】 牛头怪疫魔和地上的小水洼同时发出了惨厉的嚎叫声,惨嚎连连,大量的石头和雷电不断地砸落在牛头怪身上。 元溪呼哧呼哧地大喘气,短短时间就出了一头的汗,他拿着手中的令牌和小印章,蓦地有些脱力地坐倒在地,而就在元溪脱力之时,天上的落雷也渐渐停了。 落雷停下时,牛头怪疫魔已经被打得缩小到两三米高,快和常人差不多体型了。 “轰隆隆隆”雷虽然停了,可是这个被打碎的山洞上掉下的大大小小的碎石,却始终未停,不断地朝着牛头怪砸下一块块地巨石,将牛头怪砸地手脚俱断,血呼啦差,整个身躯似乎都快要废掉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管天成继震惊过元溪召来的雷霆竟然比他厉害了那么多后,又开始震惊起牛头怪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手段,这周围的山洞山石不是牛头怪自己的能力制造出来的吗,又不是真实存在的,为什么对它造成的伤害好像比驱魔的雷霆还要严重。 李昙听到轰隆巨响声,一路顺着声音从山洞里走过来,刚到了这个大山洞里,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元溪,李昙立刻跑了过来。 李昙:“铁头,你怎么了!谁伤了你?” 李昙还未来得及大怒,就发现元溪身上好像没什么伤口,怒气顿时给按回去大半。 “没事昙昙,我没受伤,我只是有点累。”元溪看到李昙出现,顿时来了精神,努力拉着李昙的手站起来,高兴地让他去看眼前被雷劈又被石头砸的牛头怪疫魔,“快看昙昙!那只牛头怪,是不是当初害你的那个,我给你报仇了!” 牛头怪疫魔被大量的山石砸中,偌大的身体几乎都被碎石埋在了下头,几乎都成了肉糜,只留了个脑袋在外头,仿佛剩了最后一口气。 李昙这时好像才注意到这山洞还有其他东西,有其他人,顺着元溪所指看去,看到那只牛头怪李昙顿时皱眉。 元溪见他神色不对:“怎么了昙昙?” 李昙和元溪咬耳朵道:“这不是我给你转移厄运的那只怪物吗,它怎么这么不中用,这就要死了?” 元溪闻言叹气:“它刚刚要用叉子叉我,我用这个令牌召来了雷电,把它劈成这样了,哦,还有那些石头砸了它。” 这家伙竟敢来找铁头麻烦! 李昙瞬间冷了脸。 很快,李昙发现这个牛头怪好像已经倒了很多次大霉,从元溪身上吸走的厄运,现在已经快给它耗光了,只剩下最后一点点,再倒霉一次可能就要完全消散了。 李昙看到这里放心道:“没事了铁头,它现在可以死了,它已经快把从你身上吸走的厄运消耗光了,马上它就会死得更惨一些。” “轰!” 李昙话音刚落,山洞顶部忽然又掉下一块非常巨大的石头来,直接砸到了牛头怪疫魔唯一还露在外面,似乎仍有点活气的脑袋上,这一下子,顿时就把牛头怪疫魔的脑袋给砸没了。 !!! 元溪张大嘴看着那惨死的牛头怪。 李昙则满意地发现随着牛头怪疫魔最后的一次倒霉,把他从元溪身上转给它的最后一丝厄运也耗光了,很好,李昙微微勾起唇角。 “昙昙你好厉害啊。”元溪震惊完牛头怪死状后,顿时星星眼地看向李昙。 虽然元溪早就知道狗蛋那张乌鸦嘴的厉害,但是每次看到还是会很震惊,尤其狗蛋的诅咒好像老喜欢和人的头过不去,上次老丈人被狗蛋咒过一次头没了,这次牛头怪也是头没了。 狗蛋一句诅咒,可比他费劲巴拉召唤半天雷电都要管用。 见元溪这么看着自己,李昙忍不住心里有点发飘,强行捋平嘴角的笑意道,“这牛头怪竟然能顺着诅咒找到你来,下次我们要更小心一些。对了铁头,你怎么没有来我梦里看三生石啊,说好我在那里等你的。” 元溪苦恼:“我一睁眼就在这里了,看到牛头怪在到处找我,可能就是它把我拉过来的,要不是你的钉子让它的眼睛看不到我,我早就要被它找到了。” 李昙安慰道,“都是那只牛头怪的错,三生石我们下次再去看。” 随着牛头怪疫魔脑袋也被砸扁,大量黑色烟气,渐渐从石头缝里不断钻出来,似乎是疫魔那还没有完全耗散的疫病之力在蔓延出来。 牛头怪疫魔这是真的死了。 一旁瘸着腿捂着被叉穿的胸口的管天成,踉跄着站起来,看着这牛头怪疫魔就这么死了,始终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 在医疗卫生条件达不到的从前,疫魔所到之处经常是十室九空,虽然在如今医疗卫生条件迅速提升的现在,疫魔能带走的人没有从前那么多了,实力也大都大不如前,但是比起不少其他的妖魔鬼怪,疫魔明显还是非常强大的。 尤其眼前这只牛头怪疫魔,它活得时间已经很长了,若非身中诡异诅咒实力大降且目不能视,管天成他们根本就拿它没办法,甚至在它眼睛都瞎了的现在,管天成都差点阴沟里翻船。 实在是很难想象,这么个牛头怪疫魔,最后竟然会被它自己力量所化的山洞碎石给砸死。 就很离谱。 管天成满脸的一言难尽。 “师兄!” “你怎么样了师兄,疫魔被你解决了?” 管天成同来的几名师兄弟,刚刚被疫魔用手段分开,此时都纷纷找了过来,见到师兄身受重伤,而疫魔的气息已经消散,几人都震惊不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师兄什么实力他们是知道的,那只疫魔什么实力他们也心知肚明,他们四人前来追缴疫魔,已经有些托大,现在师兄一人能把那疫魔杀死?这不可能! “咦,这儿怎么还有两个小孩子?”管天成的一名师弟发现了元溪和李昙两人。 第108章 冬至疫魔 “叔……哥哥, 你的令牌。”元溪见那些人看向自己和李昙,想起来把刚捡的五雷令还给了管天成。 元溪本来想要叫叔叔,但是看着眼前的几人好像都是20来岁的样子, 还是改口叫了哥哥,他们村里这个年纪的哥哥都不喜欢被叫成叔叔呢。 管天成接过自己的五雷令, 心情着实复杂, 一时间想要问什么又觉得问不出口, 一向自忖天赋异禀修行天才的他, 想到刚刚的一幕都觉得自己的自信心受到了别样的打击。 管天成不禁想起自己每天跪香问卦问祖师爷自己是不是进步很快很天才时,祖师爷看自己的眼神,可能就是怜爱一个傻逼的眼神。 “谢谢这位师弟。”管天成对看向自己的师弟师妹们解释道, “刚刚是他们救了我,疫魔是这位小师弟所灭。” 管天成的师弟师妹顿时一脸的不可思议, 看着元溪, “这位师弟,修为竟这般了得?” 元溪心中不禁有些小小地虚荣, 如果换做是在似水村,面对着小天和壮壮,元溪早就挺胸抬头吹嘘起自己的丰功伟绩了,不过看着眼前的几名陌生的大人, 元溪学着李昙那样捋平想要笑的嘴角,难得谦虚道, “没有啦,都是师兄的令牌好用,还有我们昙昙的功劳。” 李昙在元溪旁看着眼前几人, 并没有多少搭话的欲望, 这些人在他眼中, 还不如看到元溪家中的白蛇黄鼠狼讨喜。 欻!管天成只觉得心脏又被扎了一下。 “嗞——”牛头怪疫魔尸体上蔓延出的黑气渐渐多了起来。 牛头怪疫魔虽然已经死了,但是它身上的病疫之力还在不断地化为大量的黑烟往外流出,眼看着那些黑气有污染梦境向外溢出之兆。 “不好,不能让疫魔的力量弥漫,先清理。” 管天成的师弟师妹见状不敢耽搁,立刻开始用符火武器清扫这些垃圾。 管天成的师弟胡山和挥舞法剑震碎流散的黑烟,见旁边元溪可爱,不禁一边清扫一边问道,“小师弟,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怎么来了这里?” “做梦来的。”元溪说话的同时,忍不住多看了胡山和手中所持的法剑两眼,羡慕不已地侧头和小伙伴咬耳嘀咕,“狗蛋,他们的武器都好帅啊,我们都没有什么武器。” 没有武器? 李昙脑海中瞬间闪过了一身怨气的小火车,吃灰的坦克,没用的小潜艇,□□……不过很快这些东西的身影,都被李昙从脑子里倒了出去,铁头说没有,那就没有,这些都不算武器。 李昙看向这几个大人身上带的法器,本来对这些东西没有感觉,元溪这一说,他也开始觉得这些人的剑啊鞭子啊,确实挺帅的。 李昙对胡山和道:“你的剑卖吗?” 胡山和原本正因为元溪的悄悄话心中有些得意,手中的剑挥得越发虎虎生风,闻言脸色一变,突然很有种回到了家乡被熊孩子支配的恐怖,那些看到他身上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就抓着想要的可怕熊孩子们。 胡山和不禁悄悄挪了挪脚步,离两个小孩远了一些,剑挥得也不再那么潇洒好看了。 元溪连忙拉住李昙,“昙昙,这些武器是人家很重要的朋友,不会卖的啦。” 听到元溪的话,原本因为李昙的熊孩子目光都有些压力山大的清扫四人组,顿时重新感受到了小孩子的可爱。 李昙闻言收回视线,对元溪道,“等明早起床,我让小王去看看哪里有卖。” 管天成的一名师妹于薇符鞭卷起大量的黑气,正一道剑指将黑气全部点燃,听到李昙的话她笑着出声解释,“小师弟们,这种法器外头是买不到的,你们不用急,等你们得到自己师父的认可,会从师父那里得到授法、授印,师父也会授予你们需要的法器来降妖除魔,不过你们现在还太小了,还需要再学习学习。” 师父认可? 李昙闻言皱起了眉,他和铁头哪来的师父,还要什么认可……那不如去找个什么怪物去抢劫一下呢。 这么想着,李昙不禁扫了刚刚死掉的牛头怪一眼,他方才就注意到了,这牛头怪手中有一个大叉子,不过太丑了还太大,他不喜欢,元溪估计也不喜欢,李昙于是放弃了难看的大叉子,决定以后遇到个武器比较好看的怪物再说。 “对了,你们的师门长辈呢,为什么就你们两人在这里?是不是走丢了。”于薇奇怪道,两个小孩子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也没有师门长辈看护着,虽说修为似乎不低,但到底年纪太小,看着懵懵懂懂的,万一被疫魔给害了怎么办。 师门长辈? 元溪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随即想到自己干爹,恍然想到师门长辈也许说得就是他干爹这样的? 元溪下意识往天空看了一眼,干爹是星君,那就是星星吧,星星挂在天上,没有遮挡的地方抬头他就能看到干爹。 元溪对问他的于薇道:“应该是跟着我们呢,可能就在上头看着我。” 元溪这没头没尾的话,于薇和其他几人竟好像都听懂了,还一脸的恍然大悟,还左右看了看,虽然并没有用发现什么人。 “那这是放你们来接受考验的?” “看来你们师门长辈对你们很有信心。” 管天成听着师妹师弟的感慨,立刻又想起刚刚那非同凡响的雷电,顿时心塞起来,最让他心塞的是,那雷还是用他的五雷令召来的,对比一下自己出手时的动静,简直不是一个量级,太打击人了。 见师弟们还在啧啧感慨着两个小孩的师门长辈是否太过严厉,放两个小孩子往危险地方到处跑,连小孩都不如却要来围剿疫魔的管天成心情一激动,不禁重咳了起来。 “咳咳咳。”这一咳,管天成身上漏风一样,冒出了大量黑烟。 这是刚刚被疫魔所伤留下的痕迹。 “师兄,你怎么样?” “我没事。” 管天成的伤势估计不轻,于薇等人见状加快了速度,清理疫魔遗留的病疫黑气。 胡山和见两个小孩就看着他们清理没有离开,又多问了句:“你们年龄这么小,应该也还在学习吧,你们平时是在哪片学区?” 胡山和他们现在也还在学习之中,梦里时而在学校上课,时而被师长带着去各处降妖除魔,最近大师兄出师历练,带着他们来清缴作乱的疫魔,眼看着这似乎有要被打回重修了。 “学区?是梦里的学校吗?”元溪挠挠头,“我也不知道,梦里去到哪里就在哪里了。” “那样挺危险的,容易遇到心术不正的邪修,还容易被邪魔干扰。”于薇听得有些诧异,大部分都是散修才会如此,元溪他们明显不像是散修,于薇还以为他们的师门长辈教学方式就是这么狼性呢,这种其实也不少。 很快于薇他们清理完毕,就要带着重伤的大师兄管天成回去治疗,和元溪他们告别离开。 …… 元溪一觉醒来,立刻就去看自己的手。 “怎么没有了?”元溪奇怪道。 临走前于薇姐姐送了元溪他们两个小纸鹤,说是可以带元溪他们去危墟灵境中的泰府海玩,那是于薇他们几个正道师门在梦境中的一片学区,只要不是邪道都可以过去。 元溪梦里还将纸鹤拿在手里,醒来就发现纸鹤不见了,也不知道再做梦的时候,还能不能找到纸鹤放在哪里了。 元溪打了个哈欠,想起梦中号令雷霆的豪情万状,双手一掀被子,正准备跳下床,来个闪亮登场,立刻被外头的冷空气冻得一哆嗦,赶紧躺回被窝将自己卷成春卷。 “铁头,不是起床了吗?怎么又躺回去了?”李丽云奇怪地叫铁头起床。 李丽云已经从外头回来了,姻缘债断了之后她说不上有什么变化,似乎还和以前一样,但是又好像有什么和以前不同了。 元溪在被窝里呐喊:“好冷啊小姨,学校什么时候放假啊>_<” 李丽云笑道:“今天是冬至呢,是挺冷的,外面都下雪了,你们学校应该是腊月十六放假吧,要不了多少天了。” “下雪了!”元溪听到了这句话,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几乎又想要从床上跳起来,不过想想刚刚差点被冻傻的脑袋,还是忍住激动,缩头缩脑地把衣服拿进被窝捂了捂,才开始快速地穿起来。 下雪了下雪了下雪了! 元溪穿好衣服就兴冲冲地冲出门去,一打开门,元溪就见到几片六瓣冰晶的雪花被风送到面前,院子的天空中飘着大量雪花,落在花坛,落在地面,屋檐溜着冰晶,屋顶盖着雪棉。 真的下雪了。 “铁头洗脸吃饭了,快去洗脸别在外头淋,冻感冒了!”李翠月在厨房吆喝着,让元溪不要傻傻站在院子里。 “来啦!” 好冷好冷,元溪搓搓小手,先去看了被冻得有点蔫蔫的禄根一眼。 元溪安慰了禄根几句,决定等到晚上放学,把禄根也送到有温泉的新家那边,和参崽他们作伴去。 冬至吃饺子,元溪今天一大早的早饭,就是热腾腾的饺子。 李翠月对着吃完要去上学的元溪道:“今天天冷,放学回来别到处跑,晚上姥姥给你们做羊肉锅子。” “好的姥姥。” 元溪裹得严严实实像个球一般,背着书包和姥姥告别出门。 一打开大门,外头天地猛地一亮。 “哇~”元溪忍不住叫了一声。 一夜之间,外头白雪皑皑,银装素裹,一片雪白的反光。 所有枯黄了叶子的树都披了层洁白的新装,村外的小青山也懒洋洋地被团在雪中,还有大量的雪花落在了似水河上,不时推起一丝丝波澜。 “狗蛋,下雪了!”元溪离老远就看到了李昙,立刻兴奋挥手。 李昙今天也裹得很严实,虽然不像元溪裹成了个球,但是也看着胖了一圈,和元溪挥手的时候,看起来比往日迟缓了一些。 今天一下雪,不止元溪,村里的所有小孩子都非常兴奋,元溪和李昙到了学校,就见不少同学都没有进班级,在学校操场打起了雪仗。 “铁头,接招!” 元溪刚在学校露了头,壮壮的雪球就过来了,然后是小天的,“哇,你们等着!” 元溪抱头躲避,然后拉着李昙迅速反击。 不过没玩一会儿,就被老师赶进了教室,一个个冻得小手通红。 “好冷啊好冷啊。”元溪给自己搓搓手,又给旁边站着不动的李昙搓搓手。 李昙见状,也给元溪搓搓手。 元溪想着家里的禄根,和李昙小声嘀咕道:“狗蛋,今晚我们去新家那边,我要把禄根送过去,它最近都被冻得蔫蔫的了。今天下雪了,不知道新家那边……” 元溪正说着,眼角余光瞥到教室窗外,一个巨大的身影一闪而过,元溪赶紧回头看去,就见村庄里,好像有个大东西在街道上走过,它几乎有三四米高,竟然很像是昨晚刚被他们杀掉的牛头怪疫魔。 元溪顿时瞪大眼,连忙去拉扯旁边的狗蛋,“狗蛋你快看,窗外、窗外,昨晚的牛头怪没有死??” 李昙也看到了,但是没有元溪看得清楚,不过他道,“这不是昨晚那只,我早上刚出门的时候,在似水村外头也看到了一个,没进来似水村,又跑别的地方去了。” 元溪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这种疫魔竟是很多的,昨晚他们干掉的,只是当初害狗蛋的那只。 冬天了,到了疫鬼们活动的时间,很多疫魔疫鬼都跑出来乱窜,一个不小心,人就会生病。 第109章 似水县志 “阿嚏!” “咳咳咳……” 玩雪的时候很开心, 但是做到班级开始上课后,班级里渐渐有不少同学开始打起喷嚏,还有的咳嗽了起来, 一个个小脸通红。 元溪上着课上着课,一晃神, 就好像看到牛头怪带着的那些小姐姐, 欢声笑语地溜进来了。 【嘻嘻……】 这些小姐姐时不时站在窗户上, 时不时跳到堆满灰尘的风扇叶中, 在教室里飘来荡去,嬉笑玩闹,往下洒在各种晶莹剔透的珠子。 元溪看着阿嚏阿嚏得厉害的同学们, 元溪忍不住也打了个喷嚏,感觉自己也有些些头晕了, 说不定也快要中招感冒了。 不止是教室里, 元溪从窗户看出去,立隆村的街道上也逐渐出现了被疫鬼缠身的人, 看着一副要被跟着回家的样子。 元溪背着上头讲课的老师举起课本挡住自己的嘴,悄悄和同桌李昙嘀咕:“狗蛋,我们要怎么把这些疫鬼赶走啊,再这么下去, 班级里不少人都要感冒了。” 这些疫鬼确实没有寒江村的那只厉害,似乎只能作弄于一些流感病毒祸害一两个病人, 但是班里同学如果身体不好的,扛不住这感冒可能就会被疫魔一叉子叉下来,得个肺炎甚至其他更厉害的病症来。 昨天和于薇姐姐他们聊天的时候, 元溪也稍微听说了点这些疫魔的能力, 总之会让人的病情变得很重。 李昙刚刚试着抓了一下从他身后飘过的疫鬼, 只是他快要碰到的疫鬼顿时变成了一堆散落的珠子,迅速绕开了他。 李昙也在想着这些疫魔,它们实力比较低微,且有些分散了,给元溪转移身上的厄运估计转移不了多少,还是直接杀了比较好。 李昙也撑起书本来瞧瞧和元溪说话,“我记得我在杂记里看到过一张驱疫符,不知道对这些牛头怪管不管用,如果是我们在梦里的话,我们倒是可以开坦克出来看看能不能把它们打死。” 元溪想起梦里于薇他们做的善后,“打死之后是不是还得清理干净?我们不会清理怎么办?” 还要清理? 李昙想了下当初的大烟馆,提议道,“我们放火烧烧看,人死了都要烧成灰才干净,疫鬼估计也怕挫骨扬灰。” 元溪一想也是。 不过现在还在上课,李昙不会画那张驱疫符,元溪又没看过那张符长什么样,只能在老师快要注意到在说悄悄话的他们前,先安静下来,有些坐不住地想着赶快下课。 * 压胜城 “滚开、滚开!” 打扫卫生的老鼠们,正戴着口罩,在用各种扫把和抹布,驱赶着在压胜城门口晃悠的讨嫌牛头怪。 有两三只牛头怪都来到压胜城附近晃荡,带着一堆疫鬼们似乎很想进城里来玩,不过被一层结界挡在了外头,晃悠了一会儿走了,过了一会儿又晃悠回来,好像对压胜城里很敢兴趣。 “咚、咚……”这些四五米高的牛头怪在附近走来走去,以至于压胜城附近的地面都不停地发出沉重的脚步声,地面震动作响。 压胜城内外等着进城的妖精们,大都尽量捂着鼻子绕着这些疫魔疫鬼们走,在城门口嫌弃地讨论着。 “年底了,这些讨厌的家伙又跑出来了。” “是啊,现在还只是疫魔,过年时鬼门大开,还会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到处跑。” 虽然很多大妖们都不怕这些疫魔们,但是很多小妖还是难以应对,尤其这些疫魔很难缠,只要沾上就会不停地来烦你,不是所有妖精都有那个精力去防范他们,不少小妖都头痛不已。 “咳。”压胜城内,在城主府上眺望的灏社君咳了两声,自从封印出现问题后,他的身体就开始变得不好,似乎受到了煞气的反噬。 压胜城下的魔念逃离出去了一部分,随着那魔念出去作恶,它的实力变得越来越强大,压胜城下的煞气对灏社君的反噬也变得越来越强。 飘雪的压胜城内,灏社君穿得很厚实,裹着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毛围在脖颈处,时不时地咳两声,原本长相有些刻薄的美大叔,此时倒显出一些病弱感来。 “最近有人类查到这边来?”灏社君听着下手阴兵的汇报,手撑着额头不知在想什么。 灏社君脾气不好,不喜人类,一般不爱和人类接触来往,不过最近…… “时间还不到。” 灏社君看着飘雪的天空,心中有些堵,让那魔念再这么快速地成长下去,他可能等不到转嫁反噬祸患,就要出大问题了。 · 下雪了。 应智行等人探查似水河的行动受到了阻碍,大雪封山,道路难行,说要带路的向导拒绝了继续带路,正计划进山探索的众人只能先搁置计划。 修远道人出事的消息,意识到这次出世的大魔攻击性太强,上头重新调整了对这个岷阳站铁路线大魔的应对计划,并已经派人来支援应智行。 “XX高速道路上发生严重车祸事故,XX货车与7辆轿车连环相撞,目前已造成11死7伤……” “XX公路一辆双层巴士冲出防护栏滑下斜坡,翻车造成23人死亡20人受伤……” “XX隧道出现逆行,事故导致……” “……雪天路滑,出行注意安全。” 被困在酒店里的应智行,一整天都在留意着各地的新闻,这短短几天时间,全国各地又出现了多起恶性车祸事件,只是分别发生在几个地方,修远道人跟丢了那岷阳站铁路线上的大魔,应智行一时也不能分辨哪一起事故和它有关,以及它如今的行进方向是哪里。 无法进山探查,应智行又将目光放在了助手们刚送来不久的凌县的县志上,这两天他让人在当地的图书馆和县政府寻找了不少相关传说记载,想要从中查探这个突然出世的大魔,是否有什么其他的来历。 它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 哪怕是人心孽力滋生出来的邪物,也不可能突然就蹦出来了,然后毫无征兆地开始作乱杀人,它必然有一个出现的过程。 因为这大魔刚出世,他们之前对它都有所低估,修远道人保命手段那么多,结果独自对上它都不能挡一个回合,甚至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如今元神被吞噬,整个人魂魄不在,只能靠呼吸机吊命,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救。 凌县的县志很多保存的都不是很好,不少纸张都已经腐朽发脆,一碰就碎,应智行他能调来查看也是向上头发了申请,调用了一些关系。 虽然弄来了厚厚的一堆,但是翻看起来极为困难,一些时代比较久远的,很多地方字迹都看不清楚。 应智行吃力翻看了很久,翻找着关于似水河边上几个村子的一些介绍,看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发现了一些问题。 似水河边上的似水村。 这似水村不如立隆村富有,人口甚至都不到立隆村一半,交通也不算特别便利,规模在似水河边的几个村子来说算是最小的,也是很不起眼的一个。 但是似水河边凌县境内的八个村子里,只有它叫似水村。 而在县志里,这个村子以前甚至被叫做似水镇。 镇乃镇压之意,古代的镇,多是有重要军事地位的城池,是兵家必争之地,可这么一个小小的山村,人口也不多,也不处于什么水陆或山地峡谷要冲,竟然也被叫做镇。 这一下就引起了应智行的注意。 如果似水镇不是指那种正常的军事要地的镇子,那它在古代为什么会叫镇,应智行觉得这已经不言而喻了。 不是镇人间要地,自然就是镇邪魔要地。 “似水村……河神祭祀……” 应智行着重查找似水村的相关,果然注意到,似水村从几百年前开始,就一直流传着一个祭祀河神的习俗,以前年年都会举办,颇为隆重,只是这种祭祀河神的习俗,在三年前就已经终止了。 应智行发现这点后,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老应,开门!”应智行正看得越来越心惊,这时酒店的门忽然砰砰被敲响,应智行回神去开门。 这是上头派来支援应智行的人,打头的是应智行的熟人孙成业,是玄阳宗的门徒,应智行注意到他同行的还有其他几个宗门的同事。 应智行和孙成业等人交流了一下信息。 孙成业唏嘘着修远道人的下场和那些车祸的可怜人,“老应,你有什么新发现的线索没?” 应智行点头,将手中的县志放在桌上,“似水河这边的问题不小,立隆村有一窝狐狸精,为首已经有七尾之力,是位厉害的大妖,只是不知和那岷阳站的煞魔是否有关系,他们虽有害人,但是极少伤人性命。” 应智行之前注意力都放在立隆村的妖气上,本来想顺便探查一下村民好生病的由来,且看看是否能顺藤摸瓜找到一些线索,但是查了这妖气两天,应智行竟然发现一块荒山坟地新建起的麻将馆来。 一到夜间,就有不少孤魂野鬼去那新建成的麻将馆街去打麻将,也不时会吸引一些好赌之人过去,会吸取这些人的精气。 应智行当时发现这些狐狸精的踪迹,就是愣神,一是没想到这里会藏着这样一窝厉害的妖精他可能打不过,二是这麻将馆吸人精气的小打小闹,一时让人都不知道是否该浪费时间出手。 “还有似水村,我之前的注意力都在立隆村上,从县志上才注意到似水村的问题,我怀疑这次出世的煞魔和这似水村有一定关系。具体的,我们还得先去似水村实地看看。” 孙成业几人拿起县志看了一会儿,不一会儿也皱起了眉头,似乎都看出了不少问题。 似水村的祭祀方式县志上有明确记载,写得比较文艺,但是总结来看,就是似水河边有九个八卦阵台,每到丰水期祭祀时节,村民们都会用红绳封河九道,将九个八卦祭台用红绳串联,魂铃系绳,杀鸡宰牛,在奉上贡品。 让人越看越是心惊。 似水河这祭祀,哪里是什么祭神仪式,这分明就是在镇压什么。 “这似水村的祭祀,很有问题,明显是镇压。”孙成业说着,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既然是镇压,为何又要打着祭祀的名头?” 其他人也都不解地皱眉,一人道,“河神,这附近有在封的河神吗?是哪方土地,能否去找附近的城隍问问。” 这倒是提醒了众人。 第110章 黄黄邀约 雪还在下, 越下越大,漫天飘雪下,远山被朦胧在雾里。 一下课, 外头很多小孩子就在雪地里造作起来,追逐打闹, 滑冰吹雪, 还到处都是雪球乱飞。 元溪一路抱头拉着李昙逃窜。 “铁头, 跑什么, 来玩啊,我们去外头堆雪人,阿嚏!”小石头一边吆喝着逃窜的元溪, 一边打着喷嚏,手和脸都冻得通红。 壮壮满头是雪的捏着雪球, 捏着捏着似乎还好奇雪的味道, 用手指接了片雪花当即舔了一口,“铁头现在天天和李狗蛋相亲相爱, 都没时间理我们了。” “你脏不脏啊,铁头,看招!”小天一边嫌弃着壮壮,一边抓起雪球向元溪扔去。 元溪赫地一下弯腰闪过一个雪球, 下意识就有些手痒地抓起雪球想要反击,然而一抓就感觉好像雪里晃过一丝晶莹剔透的珠子, 再一看,珠子里好像倒映着一个女鬼的脸,嬉笑着看着他。 “啪。”吓了一跳的元溪赶紧把手里的雪球给扔掉了, 这才发现地上到处都是疫鬼洒的珠子。 【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如梦里一般出现, 元溪凝神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就见一个四五米高的牛头怪凑到学校墙边,蹲了下来。 牛头怪身形很高,蹲下来也仍然超过了学校的围墙,尖锐的牛角,脸盆大的牛眼,血盆大口。 元溪犯愁地看着墙边蹲着的这个牛头怪,它磨盘大的牛脸离得老近,呼哧带喘地看着墙里打雪仗的小孩们,一脸垂涎,仿佛那不是一群小孩而是一锅里的饺子,牛头怪握着手中的叉子,似乎随时会叉下来一叉子,好挑出最可口的饺子叉走。 看着可真是吓人。 再一看,周围还有一堆牛头怪带着的女鬼小姐姐,也在跟着小孩子们打雪仗,还有写雪地里还到处都是刚刚那些女鬼姐姐扔下的晶莹剔透的珠串。 “别玩了,有……”东西在看着你们。 元溪头大地想要把小伙伴们都赶回教室去,但是话到一半又不知道怎么说了,下意识地想回头咨询下李昙,结果竟发现李昙不见了! 去哪了! 元溪连忙找人,很快就发现李昙不知何时竟跑到学校门口去了,从校门口的小店里不知道买了什么就往牛头怪那边走过去,这还得了,元溪立刻就跑过去,要和李昙一起过去。 李昙看元溪过来,将刚买的烟火棒递给了元溪一半。 离牛头怪太近了,怕被注意,元溪放低声音:“狗蛋,你这是在干什么的?” 李昙:“不是说可以用火烧吗?这家伙一直蹲在这里挺讨厌的,我们先烧烧试试。” 说着,李昙抬手把自己点燃着正在喷火花的烟花棒,反按在了旁边牛头怪大号水缸一般粗的巨腿上。 一旁的元溪顿时瞪大眼,伸手抓住李昙,怕那牛头怪暴起伤人,他好拉着李昙跑路。 “嗞嗞——”牛头怪蹲在墙外,原本正眼馋地看着墙里打雪仗玩闹的小学生们,并没有在意身边有什么靠近,毕竟也没什么人能看见它。 但是腿间的疼痛,还是让牛头怪扭头看了过来。 “奇怪,应该有作用啊?”李昙看看牛头怪好像没什么很大的反应,皱眉间一下将所有的烟花棒都点燃,嗞嗞地一下全部用力按在牛头怪的大腿上。 元溪正紧张地用眼神和低头看来的牛头怪对峙,没想到一没看住李昙他又放大招,他这一按,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因为烟花棒的火焰足够多,这次李昙一按下去,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牛头怪的大腿上轰地就着起火来,牛头怪大腿瞬间在火焰中融化出了脸盆大的口子。 【嗷——】 蹲在墙边的牛头怪整个跳了起来,撞的周围的树木和电线杆都震颤了一下,大量的雪花顿时簌簌而落,下面玩雪的小孩们一阵惊喜地笑闹。 牛头怪疫魔跳起来后愤怒地想要拿起叉子来叉李昙和元溪,结果定睛一看,忽然像是害怕了一般,蓦地转身跑了。 它一跑,周围在嬉笑玩闹还踩在飞起的小雪球上,到处撒珠子的疫鬼们,也都惊叫起来,提起裙摆跟着跑掉了。 “火还是太小了,我以为至少能把它烧个半死呢,还这么活蹦乱跳的。”李昙皱眉看着咚咚跑走的牛头怪。 元溪刚想安慰李昙这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把牛头怪先赶走了,却没想到那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没跑太远的牛头怪赫然发出一声惨叫,一条腿直接从身上掉了下来,火焰分别蔓延到它掉落的大腿和上半身,连上半身也开始在火焰蔓延下融化了大半。 黑气嗞嗞被火焰烧融,眼看着如此危险,这牛头怪竟壁虎断尾般又抛弃了被火焰沾染的半个身体,最后身体硬是缩小了一半,从四五米高变成常人高后,才成功摆脱火焰,而后它立刻哆嗦着一头遁入雪地里消失不见,仿佛慢一步就可能死在这里。 这只牛头怪的惨状,惊动了村里其他两只在游荡戏耍的小牛头怪,那两个牛头怪带着各自的疫鬼原本正撩拨着过路人,忽然见这只四五米高的大怪同类变成这样,骇然间不敢停留,立刻带着手下疫鬼跑掉了。 “哇!”元溪惊地张大嘴,随后才唏嘘地拍拍小伙伴的肩膀,“昙昙,我觉得也不用画什么符了,也许你多说几句,这些牛头怪就都死翘翘了。” 李昙听到元溪的夸奖很是开心,不过他还是摇头道,“那倒不会,他们很多的,还会变小跑掉,不过似水河附近的牛头怪应该能死掉。” 元溪点头,不过这也已经很厉害了,超赞的。 就在这时,李昙不知想到什么,忽然从包里拿出了之前那只用来转移厄运给牛头怪的牛头草人。 元溪咦了一声,“昙昙,你拿这个做什么?” 李昙看了看手中的牛头草人,扭了扭牛头草人眉心上的钉子,渐渐的,那被牛头怪丢掉的正在燃烧融化的半个怪物身体,仿佛化作一缕黑气飘进了草人里。 这一幕只有元溪和李昙看到了。 元溪嘶了一声:“这是什么,难道那只寒江村的牛头怪还能够复活?” 李昙却眼睛一亮,“这里的牛头怪疫魔,好像和昨晚寒江村那只,有点关系。” 之前李昙想要把这用完的草人扔掉时,就莫名觉得还有用,没有扔。 今早晨看到那些牛头怪疫魔出现后,他莫名想起来这个已经没用的牛头草人,随手放到了书包里。 之前李昙还在想这些弱小的牛头怪有些过于分散,并不能吸走元溪身上多少厄运,如今看到这股黑气被吸进来,李昙突然有了些灵感。 “关系?”元溪恍然反应过来,“难道他们是那个寒江村牛头怪的儿子或者孙子?” 李昙点点头,立隆村这些牛头怪疫魔也许和寒江村的那只大家伙是一家的,甚至可能是从它身上分裂出去的,这些牛头怪死掉之后,挥散的疫病之力,能够被带有寒江村牛头怪疫魔气息的诅咒物吸收,久而久之,寒江村的那只也可能会活过来。 李昙觉得,他也许可以通过这寒江村牛头怪的诅咒物,来追溯到更多和寒江村牛头怪有关系的疫魔,从而给元溪转移厄运。 李昙眼睛微亮,原本他还怕自己几世的仇人不一定够用,不能完全转移掉元溪身上的厄运,现在又多一些消耗品,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尤其这些疫魔都在眼前,之前他们就在商量着如何烧死它们,如果烧死它们的时候,还可以顺便消耗掉不少元溪身上的厄运,那不是一举两得! 李昙满意地点点头,突然觉得这些丑怪的牛头怪疫魔都顺眼了很多。 元溪听完李昙的想法,也觉得很棒,顿时举双手赞成可以试试。 “铁头,来玩呀!”小石头看到元溪站在那边,立刻挥手叫道。 堆雪人的壮壮和小天也看了过来,冲元溪和李昙挥手。 元溪看向小天壮壮他们,还有其他在玩雪的同学们,元溪发现,从疫魔走了后,这会儿小石头果然已经不怎么打喷嚏了,还有刚刚不时的咳嗽声也少了很多。 “来啦!”元溪笑着大声应道,而后拉起李昙往前跑,“走昙昙,我们打雪仗去!” “好。” * “阿嚏!” “阿嚏!” 元溪一边震惊,一边打着喷嚏,最后所有的小伙伴们都没有感冒,而他竟然又中招了。 李昙严肃地坐在元溪对面。 “牛头怪不是都走了吗?我为什么还会生病?”元溪抱着蔫蔫的禄根还在不敢置信。 李昙手里摆弄着那个已经钉满了钉子的牛头草人,“厄运,一定还是那些厄运影响。” 元溪从放学回来就开始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刚刚在家吃完羊肉汤,差点因为感冒被姥姥拦住不能出门。 不过突然降温天太冷了,一入夜更冷,元溪怕禄根冻死,今天必须得把禄根送到暖和地方去,如果不能送到山中有温泉的家里,就得先放在狗蛋家,狗蛋家中有地暖,很多屋子都暖烘烘的。 被抱过来的禄根虽然还是蔫蔫的,但是明显比之前精神了不少。 元溪和李昙正说着话,外面树枝上一片哗哗落雪声中,一个满身雪花的身影跳上窗子,却是黄黄过来窜门。 来元溪家窜门的黄黄,“什么厄运,铁头感冒了?” “黄黄,你怎么来了?”元溪惊喜地跳起来。 “下雪了,我听妖精们说这里压胜城北边,到了下雪时就出现一个冰雪城,我打算去逛逛。我一个去没意思,那条懒蛇天冷不挪窝的,我就来问你要不要一起去玩,但你竟然感冒了,还是算了。”黄黄头痛地用爪子挥挥头上的雪,它脖子上还围了个围脖,清秀的小黄脸被围脖一围更显得小,看起来怪可爱的。 冰雪城! 元溪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黄黄,那里有什么玩的啊?” “听说那边整座城都是冰块做的,各种冰灯,冰屋,还可以滑雪,不过这些我在老家看得多了不稀奇,就来看看这边有没有别的花样。”黄黄说道。 元溪听得眼睛越来越亮,顿时表示感冒算什么,“我梦里去怕什么感冒啊!” 黄黄坐在窗台上摇头道:“最近疫魔那么多,到处都是,连压胜城外头都杵着几个,冰雪城更多了,那边玩的都是妖怪,你一个生病的人很容易会被它们发现缠上,病情会加重的。” 元溪一听立刻愁眉苦脸,为什么把疫魔赶走了还是会生病,还要怕疫魔再回来啊。 李昙见不得元溪愁眉苦脸,顿时出了个主意,“铁头没关系,我们带上武器,之前不是说找个时间去把这些疫魔都驱赶到一起烧掉吗,等会儿它们要是敢过来找你,正好把它们都烧了。” 还省得再到处跑着去找它们。 疫魔是烧不死的,黄黄张张口,欲言又止,不知道为什么,又莫名地闭上了嘴。 黄黄扫了一眼李昙手中拿着的牛头草人,看着上面的几根钉子,就觉得浑身阴冷阴冷的。 元溪顿时开心地摇晃黄黄,“黄黄,昙昙都说可以,你带我们去玩嘛。” 黄黄的注意力被元溪晃走,很快忘记了打量李昙的异常,不一会儿就被元溪晃晕答应下来。 说好了晚会儿在元溪小青山的家里汇合,黄黄就跳上窗离开了。 黄黄一走,李昙又说起了要给元溪转移厄运的事。 “来铁头,我们再用这牛头怪草人试试给你转移厄运,看能不能把你的感冒治好。”李昙扬起手中被钉了钉子的牛头草人。 之前李昙就觉得,这牛头草人和他在三生石上看到的转移诅咒草人有些不一样,本来以为只是因为转移诅咒的对象是怪物疫魔导致的,现在才发现可能是因为这些疫魔会分裂,昨天寒江村疫魔死亡后,经过一天新的分裂疫魔们的充电,这个诅咒草人好像又能用了。 元溪立刻盘腿坐好,李昙还没开始,他已经有种头不痛了、眼不花了的错觉,仿佛身上的病气马上就要被吸走了一般。 元溪期待地道:“来吧昙昙,我准备好啦!” * 当晚,元溪的感冒症状果然就减轻了很多,仿佛病气和厄运一起被吸到了不知名的地方去。 到了晚上睡着后,元溪这次梦中没有乱跑,坐上小火车来接了李昙后,就和李昙一起去了小青山17号的家中,黄黄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一起去冰雪城。 第111章 再踏月见 似水河附近没有土地神, 也没有河神。 应智行他们召唤不到当地土地,费了一些力气,才从离得稍远的凌县, 召来了当地城隍下的一名夜游神寻问情况。 却从夜游神口中得知了一些让人更加心惊的消息。 似水河这一片,是妖怪们的洞天福地。 本地的鬼神, 对似水河都会尽量避而远之, 一般情况下不靠近那里。 那里的妖怪脾气也不怎么好, 上次有一些外地来的堂口护法神路过, 直接就被扣下差点引起一番大战。 应智行发现的麻将馆的狐狸精不说,似水村外还有压胜城的灏社君,更是能夺天地造化的大妖;还有寒江村远处深山里的紫阳峰, 那里甚至有快要渡劫的蛇精,甚至偶尔在一些特定的季节, 比如现在的冬至雪天, 还会出现诸如冰雪城这样特定时间才会出现的大妖。 这还都是大妖,更有不少应智行他们可能都不一定能对付的小妖。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应智行等人心惊之余, 不禁对自己此行调查产生了疑虑。 在这么多大妖的情况下,那个刚刚出世害人的煞魔,似乎也不那么起眼了。 * 下雪了,元溪在小青山的家如今也被一片雪景簇拥着, 周围的花草树木似乎都沉睡了,一路走来静悄悄, 只快到家门时传来熟悉的声音。 家中那颗巨大的榕树树屋上窗户紧闭,不过里头还在不停出来叮叮当当地响动,安全帽上多了毛绒护耳的小田鼠打开一条窗户缝看了眼, 被冷风呲了下脖子上围脖后, 迅速关窗, 继续叮当工作。 “好辛苦啊,它们大雪天还在工作。”元溪发出了资本家的感慨。 李·资本家·昙不太有同情心地一起感慨:“是啊,它们在工作,而我们在玩。” 李昙手中还摆弄着那只牛头草人,自从刚刚又给元溪转移了一下厄运后,李昙就时不时注意着元溪的情况,不确定这草人是否真的能联系到寒江村疫魔分裂扩散出去的其他疫魔上,不过元溪刚刚的感冒确实是好了的样子。 李昙拧着手中牛头草人上的钉子,感觉这草人时而像是死了,时而又像是活着,每次拧一下钉子,都好像能看到黑气往里头钻。 李昙今天也试了弄出了其他几个仇人的草人,不过李昙发现一次只能将厄运转移向一个对象,可能是寒江村牛头怪没死绝的原因,在它那些分裂的气息重新和他手中这牛头草人联系上后,其他的草人暂时竟有些用不上了,这让李昙很是不满。 叮当叮当叮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元溪总觉得上头的叮当声变得大了一些,田鼠们工作得仿佛更卖力了,元溪似乎都看到了它们咬着牙齿用力敲打地面的样子。 “走走,去下面暖和暖和,下头有温泉!”元溪愉快地拉着李昙往下头走。 李昙闻言将草人扔进书包里,将手递给元溪任由他拉着。 院子里的假山水塘都被冻了起来,山谷上冰天雪地,风雪呼呼,不过一进入山谷下头,就仿佛进入了两个世界,温度瞬间就上来了,雪花落到下面立刻就仿佛凝滞在空气中,变得温柔起来,在空中缓缓漂浮着,时不时落到某片仍然油绿的叶子上,这些雪花都仿佛被烫到脚脚一样又抖开,再抖开。 山谷里的花花草草也都一副躺在被窝里看雪景的模样,管理花园的妖精们听到动静立刻跑出来一副积极上工的模样,然而看到来得不是监工后,再次打着哈欠洒了洒水后,又砰地关门回去睡觉了。 “咦?”元溪好玩地伸手去接雪花,结果这些雪花聚在一起在他手上变成了露珠后,元溪凑近一看,那露珠竟然还有眼睛和嘴巴的,在元溪小手心上如同发烧一般摊平成一片,很快那眼睛鼻子都仿佛被元溪手上的温度热融化了一般,嘤嘤唧唧地消失在水珠中。 “昙昙你看到没,这些雪花怎么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元溪奇怪地问着身边的小伙伴。 李昙凑过去也观察了一会儿,点头道:“好像是的,也许雪就是这样的?” 李昙以前也没注意过,元溪也是,都有些惊奇。 小白蛇白晖在山谷底下泡好了茶,招呼他们下去喝茶先去去寒,听到元溪问那些雪花的事,白晖说道,“这是因为冰雪城开了。冰雪城在下雪的时候才会出现,那是雪里的妖精建造的城市,这城市一出现,附近的雪花都会变成冰雪城的一部分,像是宣传单似的到处飞。” 冰雪城一出现,周围的雪也会下得很大,而且变得有迷惑性,引人迷失在风雪中。 说话间白晖一挥手召来一堆雪花,雪花到他手中凝聚起来后变成巨大的六瓣冰晶,元溪眼睁睁看着那片大雪花上仿佛张开了一双眼睛和一张嘴巴,就要张开眼睛露出表情时,被白晖吧唧一声捏碎了。 元溪看得哎呀一声。 这东西竟有些像是疫魔一般,还会分裂的,所有的雪花都是它身体的一部分?就是比起疫魔长得可爱了很多。 “就是这样,一看到这东西,周围的妖精们就会知道冰雪城出现了,可以去玩了。”不过白晖表示这玩意儿有很强的迷惑性,“你们跟着这些雪花就会被引到冰雪城里,有些赶路中的人类也是,如果是人类被引过去了,多半就活不成了。” 白晖还神秘地给元溪他们科普冰雪城里的妖怪,“冰雪城里的妖怪它的跟脚是什么大家也不清楚,不过可以确定的,整个冰雪城都是那个妖怪的身体。” 元溪嘶地倒吸了口气,“那它会吃人吗?会吃妖精吗?” 白晖阴森森:“会啊,会吃人,也会吃妖精。” 李昙面无表情地扫了白晖一眼,还想凑近元溪继续讲鬼故事吓人的白晖莫名地端正坐好,小小的人儿,还怪吓人,白晖咳了咳正想要说些什么找补,就在这时,一袭黄衫的少年驾车赶到,从自己的车子上跳下来。 黄黄似乎听到了白晖在乱扯,一下来就道,“别听他吓唬你们,冰雪城不吃人,就是冷。梦中你们不知冷热,去了不会有影响的,不过如果知道冷热,在那里待久了多半会被冻死。走吧,出发。” “黄黄!”元溪见到黄黄立刻跳起来,拉着李昙就要一起上车去妖精们的景点,见到小白蛇白晖在后头给他们挥手,“小白,你不去玩吗?黄黄不是说了,梦里不知冷热。” “不去不去,身体不冷,心里冷。”白晖裹紧自己没有毛的皮大衣,决定再去温泉里泡上一泡,在谷底一边泡温泉一边赏着雪景,再喝点小酒,啃点小水果,再用圆光术偷窥一下人类在看的电视就更美妙了。 “参崽?”白晖不愿意去,倒是原本睡着的参崽不知从哪里蹿出来,叶子噗叽一把抱住元溪的腿,似乎也想去玩。 黄黄见元溪询问地看向自己,说道,“它喜欢冷的地方,冻不死的,可以带上。” 黄黄注意到元溪这会儿身上的病气好像已经消失了,虽然有些奇怪,不过这应该就不会太吸引疫魔追来了,再带上人参精一起的话,更能免受疫魔打扰,毕竟这些疫魔一向不喜欢草药精灵。 元溪闻言顿时开心地将参崽带上,把禄根扔在家里和白晖作伴。 * 夜里雪还在下,元溪和李昙在小火车上迎着风雪一路前行,跟着前面坐在敞篷车里一路被拉着走的黄黄。 元溪哈着气,觉得小白蛇说得还挺对,梦中身体不觉得冷,不过看着眼前这黑白茫茫的冰天雪地,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冷。 走着走着,元溪发现这路有些熟悉,前方好像是上次兔哥带他走到的那片沼泽地,只是此时这片沼泽已经被冰雪冻了小半,之前泽边密布的芦苇和水中的荷花都枯败了。 前方黄黄突然停了下来,元溪探头去看,好奇道,“黄黄,这里是月见路吗?今天没有月亮怎么走啊?” “没问题的,月见路只有朔月才是完全看不见月亮,这种雨雪天气,我们贿赂一下守门就行了。”黄黄说着跳下车去,找到沼泽边那株已经枯黄的大荷叶,先往荷叶上滴了一滴不知是什么的晶莹露水,一滴下去,顿时有很香的味道散发出来,但是荷叶没有反应。 黄黄皱眉,又滴了两滴下去。 而后,大荷叶发出老年人扭腰骨折般“咔擦嚓”的脆声,元溪正听得心惊胆战,很怕黄黄给人老荷叶碰碎了,却见那株枯败的荷花竟像是春睡方醒般渐渐支棱了起来,甚至连叶子都绿了,结实了,好像天山童姥返老还童了般。 黄黄见状收起瓶子去摇晃了一下荷叶,随着荷叶摇动,天上厚厚的云层雪幕簌簌而开,天空仿佛渐渐被划出了一道缝隙来。 月亮探出头,月光从漫天云层雪幕的缝隙中,楞节分明地照射下来,光的形状被这条天地的缝隙,透射得美好而分明。 月光一照,被落雪踏出点点涟漪的沼泽上,顿时蜿蜿蜒蜒反射出一条波光粼粼的光带,倒影在沼泽的波纹中,一条通向远方的道路出现在水面上。 “走吧走吧。”说着,黄黄当先跳上自己的敞篷车,哐哐当当地飞驰到刚刚出现的月见路上,黄黄的围巾被风雪吹得呼呼啦啦地乱飞。 元溪见状也赶紧开车跟上。 火车“哐哧”落在水中倒影的月光上,顿时像是进入了另一片空间,风雪被辟开在光芒之外,周围瞬间亮堂了起来。 雪天的月见路上妖精并不多,不过也三三两两有些妖精,仿佛拖家带口去游乐园玩耍一般,元溪竟看到了上次压胜城的刺猬小慧。 “昙昙你看,有我们认识的妖精!”元溪说着,高兴地探出头去,“小慧~你们去哪啊?要不要搭车啊。” “咦,铁头啊!好久不见。”小慧和元溪挥爪爪,上次压胜城一别它就没见到元溪了,那次压胜城动乱,死伤不少妖精,小慧还以为这个新朋友也出什么事了,还伤心了一把,没想到今天在这又看到了。 小慧开心道:“铁头,我们要去冰雪城玩,你去哪儿?” 元溪立刻道:“我们也是,上车上车,我载你们。” 小慧一家明显是喜欢凑热闹的刺猬,哪里热闹就往哪里走,上次压胜城月祭去了,这次冰雪城开门也颠颠地来了,见到元溪热情招呼自己,小慧也非常高兴地带着家里人都上了车。 不知是不是渐渐靠近冰雪城,附近的雪花感觉越来越大,而且天空中好像有东西在跳动,似乎是那些雪花活过来了一般。 · 就在元溪和李昙他们的火车踏上月见路时,在小青山常尔府里,正在夜间吃着一堆美食的常尔忽然顿了一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一般的东西。 今天的常尔并不是人面,而是露出着一张兔子的脸。 “快到朔月了,是我法力下降,感觉错了吗?”常尔嘀咕着。 常尔似乎和月见路有些关系,踏上月见路的东西,它几乎能够感知一二。 刚刚那一瞬间,常尔似乎感觉到一股很强大的如囚牢般的联系,这是因果相连,化气为囚的感觉。 这股因果纠缠非常的强烈,似乎跨越了很多世,且似乎有种熟悉的气息。 常尔有些好奇,挥手之间,它眼前似乎出现了月见路上的景象,那辆熟悉的小火车,熟悉的小孩元溪,还有他那个浑身带着煞气的小伙伴李昙。 常尔目光在元溪和李昙上转了两圈,在被发现前收回了视线。 之前常尔就已经接触过元溪和李昙,甚至在月圆之夜同时看到过两人,那时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明显的不对,如今不是月圆之时,常尔法力下降的严重,只凭月见路接触时一瞬间的感觉,常尔还分辨不轻那是什么。 第112章 冰雕城市 被应智行他们召请来的夜游神, 只在当地当值了两百多年,他来的时候这似水河附近就是这个样子,夜游神听他的上司说, 上司来的时候,似水河附近的妖精们也已经是那个样子, 更早时期, 这附近甚至都还真没有城隍, 想要知道此地的传说, 问他们还不如看县志。 外头大雪纷飞,时不时仿佛能看到雪花上有小人在跳跃玩耍,看到这一幕, 飘忽在夜空中的夜游神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夜游神:“对了,你们如果想知道关于似水河那些妖怪的事, 不如去冰雪城看看。今天下雪了, 应该又出现了。” “冰雪城?”应智行等人互看了一眼,那里难道有什么线索不成。 “那座城存在已久, 每年下雪天就会出现,我听我一个悄悄去玩过的同事说过,冰雪城中心有一座巨大神庙,那神庙内雕刻了很多的壁画, 据说是当地妖精们的远古神话传说,也许能找到你们想要了解的事?” 应智行等人眼前一亮, 顿时看向了外头被风雪掩盖的黑夜,询问夜游神要怎么过去。 夜游神指了指天空中的雪花,“今天的这雪你们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吗?跟着这些雪走, 就能走到那里, 不过你们要小心, 如果你们就这样直接过去,会被冻死在那里。” 应智行感谢了要出去当值的夜游神,商量了一番后,还是决定去冰雪城一探。 “出窍过去,留下一人看着我们的身体,如果情况不对,就将我们唤回来。”孙成业道。 准备出窍的几人,一人在面前点燃了一炷香,香烟一飘,很快就将孙成业等人的阴神引出躯体。 灵魂出窍后,几人一到外头的天地中,就感觉到一股拉扯感,周围的雪花中似乎有精灵时而出现,拉扯着他们要往哪里走,有了夜游神的指点,几人顺势而去,被风雪牵引着快速赶往冰雪城。 · 元溪的小火车跟着黄黄一路前行,一出月见路,月亮就消失在厚厚的雨雪云层之后,没了月光,周围迅速变黑变暗,影影绰绰的山岭,白茫茫沉在夜色中的冰雪天地,整个天地似乎都被压抑在了火车车灯前的咫尺距离间。 不过没多久,前方深山黑暗突然被绚烂的彩光撕破,这光就如同冰凌飘逸的北极光,将夜空打亮,远远看着就透出一股晶莹剔透的冷感来。 周围的雪一下子大了起来,漫天飞雪碰撞间,不少头上长着鹿角般雪花花瓣状尖角的精灵,如同从碎雪中出生一般跳将出来,顶着风踩着雪花在空中飞来跳去,还架着雪花飘到小火车前,趴在前前后后的车窗户上探头探脑看着车里的人。 这些雪花精灵冲着车里的元溪等人,呓、呓地发出不明的叫喊声,仿佛要迎着元溪他们去哪里。 “快到了!跟我来。”前方敞篷车里的黄黄一下斜飞起来,往上头极光飘带下飞去。 “啊来了。”元溪正好奇地和窗外那些小雪花们对视,伸手出去想要和它们握握手,一听黄黄呼唤,立刻收回手,架势小火车哐哧哧跟上。 而那边,本来已经要和元溪握上手,却被元溪抛下的雪花精灵顿时大怒,鼓足腮帮子“呼”地一吹,元溪顿时发现自己旁边的车窗竟然咔擦嚓结冰从窗外冰冻到了车里头。 而有这个雪花精灵带头,周围的雪花精灵也好玩似的,一起鼓足腮帮子呜呜呼呼地吹起来,把元溪的小火车冻地咔擦作响,连火车的操作台都给元溪冻起来了,一时间小火车在空中随风剧烈摇晃起来,几乎就要失去控制。 “哎呀!”元溪在车里晃了两下,及时抓住了李昙伸过来的手稳住身体,心有余悸地和小伙伴嘀咕这些暴躁小雪花,“它们好凶哦,是不是我刚刚忘记握手把它们惹生气了。” 李昙见元溪还要和外头那讨厌的雪花精灵道歉,顿时皱眉不悦地把元溪拉回来:“是它们自己脾气差,怎么能怪你惹它们生气,对付这种家伙,我们比它们更凶点就好了。” 周围的雪花精灵们本来正呓呓地叫着得意不已,还要飘到车子里对着元溪继续吹气冻他,被旁边的李昙一指头弹飞。 “滚开。”李昙面无表情地骂道。 “呓——”被弹飞的雪花精灵愣神后,莫名中嘭地变回了小雪花,被风一吹,连带着围在火车边的小雪花们,一起吚吚呜呜地滚走了。 看到这一幕,元溪不禁张圆了嘴,深觉果然还是昙昙有办法,并且办法直接了当。 这时,后面车厢中搭车的小慧一家也帮忙出手了。 “咔擦嚓”火车周围冻结的冰晶飞快地消失,元溪回头看去,发现除了小慧,小慧家里亲戚中一个比较特殊的白色刺猬,也腼腆地朝自己笑了一下,眼神清灵,好像认识自己一般。 元溪也回了一个笑容,而后赶紧控制已经解冻的操作台,将小火车稳下来,穿越过极光山岭。 越过一个山头后,一座晶莹剔透、冰雕玉砌的城市,就出现在元溪面前。 元溪惯常没见过世面般“哇”地惊叹出声,兴奋地拉着李昙叨叨,“昙昙,这里好漂亮啊。” 李昙嗯嗯地点着头。 映入眼帘的这座冰城,比压胜城还要大上很多,规模堪比古时一座小京城。 那几乎有二三十米高的城墙,全部都是用厚重巨大的冰砖砌成,每一块冰砖都在发着光,有些淡淡莹蓝,有些淡淡青绿,还有橙黄红紫等各种色彩的光,这些光看着并不刺眼,却被周围通透的冰晶世界不断反射得通明透亮,使得整座城市一派灯火通明,五光十色。 天空中像是极光一般打在云团下的光带,都是这些发光的冰砖不断折射出来的。 城墙外头还有两个巨大的冰雕怪兽,鬃毛分明,神气活现,如果不是通体透明,真以为它们要活过来一般。 晶莹剔透的城市,城墙的每一块赚都是用冰造成的,坐落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山上。 离得老远,元溪就已经看到了城西那巨大的滑雪场,场中已经有不少小动物踩着滑板飞来跳去,看起来很是有趣。 小慧凑过来得意道:“冰雪城很漂亮吧,我每年都来玩,我知道哪里好玩。铁头等会你们跟着我,我带你们把好玩得地方都玩一遍。” “好啊好啊。”元溪抓着抱住它腿的参崽开心应道。 “这是人参精?好少见啊,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小慧吸溜了一下口水,在参崽害怕的眼神中,礼貌地收回了不太友好的视线。 元溪给小慧介绍了一下参崽,小慧也给元溪介绍了它家里的各种刺猬。 刚刚冲元溪笑的那个白色刺猬,据说是小慧的表叔叔,原先家住在立隆村,现在已经搬到小慧他们附近去了,它还真的是认识元溪的。 元溪三四岁时,有一次被小姨带着来立隆村舅姥爷这边探亲,在附近玩的时候被村里鹅追赶着咬了一路,是这位表叔看到后帮元溪把鹅给赶走了。 这还是元溪小时候的心理阴影呢,当初就是因为这个,他才舍弃小舅舅那样神骏的公鸡神宠,致力于养一株仙草,才有了禄根和参崽。 “我之前在立隆村也看到你了,看到你被一只大烟街的烟鬼缠身。”那位一脸羞涩的白色刺猬表叔说着,当时它就要搬家离开立隆村,对大烟街的鬼怪没有办法,所以只是夜间去元溪家里提醒了他一句。 “咦。”元溪想了一会儿后,忽然想起来确实有这回事。他当初去学校那天被烟鬼扒拉后,当晚回来做梦,就梦到谁让自己不要回学校。 反应过来的元溪有些目瞪口呆,原来当初夜里梦到有人让他不要回学校,是这位刺猬表叔。 他还以为是大烟鬼追到梦里来吓他呢。 “表叔,什么搬家啊,你明明是被立隆村的狐狸精赶走的。”熊刺猬小慧在旁拆台。 表叔是小慧它们家最厉害的刺猬了,本来也算是立隆村一方小霸主,如同当地土地一般,不过它性情温和习惯管事,还会帮忙立隆村村民治病看病驱赶邪祟,只是在狐狸精们到来后,这种情况就变了。 被霸占了地盘的刺猬表叔不得不连连搬家,最后甚至被赶出了立隆村。 元溪“啊”了一声,没想到这位刺猬表叔和立隆村还有这样的渊源,“表叔不要伤心,狐狸精之前也和灏社君打起来了,过得很凄惨呢。” 被拆台的刺猬表叔本来抑郁不已,听到元溪的话,它湿润润的圆眼睛都亮了起来,“我也听说了这件事,谢谢你啊。” 元溪心中惊觉,难道刺猬表叔知道这事是自己和昙昙干的?不然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谢谢? 不过没等元溪再观察,刺猬表叔已经收回了视线,好像刚刚的谢谢只是随口一说,又或者只是为了谢他的安慰。 元溪见状也心大地抛在了一边。 “哐哧!”小火车停在了冰雪城前。 冰雪城外,有大量的冰雕,大一些的虎豹熊狼,小一些鼠兔鸟,甚至还有人类的冰雕,仿佛是在雪天迷路时被引到这里来,就在微笑中化为静止的雪人冰雕。 半透明的城墙,几乎将外头的世界倒影在城市内。 元溪拉着李昙走进城门,李昙刚踏入城门,耳边好像响起了不少回声。 【您回来了……】 【您回来了……】 李昙停下来往城门楼下散发着各色光芒的墙砖看去,感觉好像有谁在自己耳边低语,但是停下来仔细听时,又好像只听到外头的风雪呜呜呼呼交杂错乱的声响。 元溪回头看着四处乱瞅的李昙,也跟着他到处看去,“昙昙,你在看什么?” 李昙收回视线:“铁头,你刚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元溪摇头。 李昙顿时觉得可能是自己听错了。 这时前头传来小慧的呼唤声,元溪见狗蛋没啥要看的了,拉着李昙跑去寻找小慧。 小慧正在前头一个摊子排队。 “呓——” 踩着雪花的小精灵,穿着襦裙站在城墙角的高台上吹泡泡,不少进入冰雪城的小妖精都在这里排着队,一个个站过去,轮到谁,雪妖精们吹出来的泡泡就把谁包裹起来。 那泡泡一开始还是软的,带着水光,被周围的灯映出七彩的光泽,不过刚把人裹住,泡泡就会迅速在冷空气中冻结起来,上面还咔擦嚓结出很多雪花形状,瞬间变成了带着花纹的冰泡泡。 前方等待的小妖精们,一个个被冰泡泡包裹起来,而后就随着城里的风吨吨地往空中飘飞,仿佛被一条条看不见的索道串联着,在空中进行城市参观一般。 元溪“哇”了一声,顿时拉着李昙往前跑去,“昙昙走,我们也去!” 李昙看到前面那些小动物一被封到泡泡里,就各自分开,顿时不太乐意。 等到排队排到元溪的时候,眼看着元溪就要被雪花精灵吹出的泡泡包裹走,李昙见机就挤了上来。 “咕嘟”正要把元溪罩住的泡泡,把挤过来的李昙也一起裹了起来。 那被光一照炫出七种色彩的透明泡泡,被两人撑大,显得比别人的都胖了两圈,差点风都吹不动,不过很快还是吨吨地跟上了前方的大部队,随着风在冰透的城市中穿行参观。 “哇!稳住稳住,昙昙不要乱动。”元溪和李昙待在一个泡泡中,风一吹两人顿时失去平衡,接连在空中滚了三圈后,才被元溪小心地稳住平衡。 和元溪一起在泡泡中滚了几圈的李昙,这下也不敢乱走动了。 昙昙真是粘人。 一边心中感慨自家的小伙伴离了自己不行,一边还挺乐在其中的元溪,美滋滋拉着李昙在他们的泡泡中坐好,不要乱动,任由风带着他们走。 …… 就在元溪他们坐上泡泡缆车,随着风在冰城中参观游玩时,应智行等人,也终于找到了冰雪城。 第113章 神庙壁画 元溪和李昙坐在冰封的泡泡里飞了起来, 渐渐飘过小摊,飘到房顶,路过一个个房顶上似乎在望月而拜的冰雕小动物, 跟着前方的妖精队伍们向前。 黄黄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不好意思和小孩子一起玩这种幼稚把戏, 但是看隔壁的几只大刺猬, 都没有不好意思直接将自己裹进了泡泡里, 黄黄左右看看没人注意自己也没啥人认识自己, 顿时悄摸地变回原型将脚挪回队伍里,很快跟上。 城市里是冒着白色寒雾的冰晶大道,地面晶莹剔透, 一眼望去,仿佛能穿透数尺寒冰, 看到下方悠游在数百上千年前的游鱼, 晃动在幽深岁月中的水草,如同冻结了一个未知的时间和世界。 道路两旁, 都是雕梁画栋的古老房屋庭院街铺,只是这些房屋也全都是冰晶所造,琉璃叠瓦,檐牙高啄, 墙壁上雕开一扇扇花窗,漏一线线彩光联通院墙内外。 房顶的瓦片都不像是整雕的, 而像是真的一片一片冰晶打磨圆滑后盖上去的,看上去精致通透,美轮美奂, 偶尔还有仿佛长大的雪花小精灵从房屋内走出来, 摆上冰粉冰糕和冰糖葫芦的摊子, 等待着不怕被冻死的客人,时而抬头笑看一眼元溪他们这些从半空飘过的水晶泡泡。 “唔呼——”小妖精们穿梭着,一众小妖精中,小慧在前,元溪李昙在后,小慧的表叔他们一个个插在其中,黄黄悄没声息地落在最后,一个人转着圈倒挺自得其乐,仿佛偷玩儿童玩具的大孩子般,在元溪他们转头向后看时,迅速端正坐好。 元溪他们的泡泡缆车,仿佛真的被一道如同缆车线般的风束缚着,在城市里穿梭,飘得时高时低,不时在屋顶歇脚,不时又飘到谁家中塘看花,不时又碰一下谁家屋檐下的灯笼。 城东的滑冰场,城西的滑雪场,城南更是挖了大片了雪地壕沟,四处雪球飞射,一群妖精在壕沟里你来我往打仗,元溪路过时,就看到一只是他两个那么大的胖黄猫在雪地壕沟里翻滚跳跃、冲锋陷阵,以一当百,身手矫健灵活。 还有城北,那边仿佛是一片直接被冻在冰城溶洞中的原始森林,远远的就可以看到一颗巨大的槐树长在洞口,那古老的槐树还开着白色的小花,仿佛是突然之间就被冻结在冰雪世界之中,永远地停留在了曾经的某个瞬间。 还能看到周围冰晶中飘着凝滞的花瓣,白白的小花,在冰中的荧光投射下,变得或红或粉或黄,散发着迷离的光晕,映衬得溶洞后的冰晶森林如梦如幻。 元溪他们是从城北出发,先进入了溶洞中的冰晶森林,溶洞联通地上地下,直接穿透半个冰雪城,从溶洞出来后,跑跑缆车的队伍直接就一头撞进了城南的雪地壕沟中。 “嘭!嘭嘭嘭嘭!”元溪他们差点被枪林弹雨般迎面而来的雪球砸蒙。 元溪看到前方不少小妖精欢呼一声,直接打开泡泡跳进了壕沟里,要和壕沟里的小妖精一决高下,不过刚一跳下去就不少在雪地里啪叽摔倒,被奋战中奔跑路过的妖精踩在脚下。 元溪也有点跃跃欲试,不过还是决定先跟着小慧到处都参观一遍再选个地方去玩。 从雪地壕沟中艰难顿当出来后,元溪他们就来到了城东,前方不远处就是一个巨大的滑冰场,滑冰场弥漫着莹蓝色的灯光,冷气如仙雾弥漫在脚底,不少妖精在上头滑行间仿佛神仙飞在云层间,滑冰场里还放了不少带着仙气的背景音乐,一点也不俗气,让人一听就仿佛能想起在南天门看大门的错觉回忆。 “咦?”元溪惊奇了一声,竟看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怎么了?”李昙顺着元溪的目光看去,就见下方有几个小纸人正在道路上走动着,拿着一根根红艳艳的冰糖葫芦。 这些纸人中有一些纸片式的纸人,侧面看刀削一般,走起路来身体跟海带似的不停弯曲,随风一吹好像就要给刮走,还有更多丧葬用品般的纸扎人,看着倒是没那么削薄了,涂脂抹粉的,但是走路也轻飘飘地,在冰面上一滑起来就跟飞一般。 纸人还挺多。 “竟然还有小纸人来这里玩啊。”元溪悄咪咪地说道。 李昙点点头。 后面被吹过来的黄黄听到了元溪的小声嘀咕,凑过来到元溪他们的泡泡边,和他八卦道,“快过年了,靥纸街的小纸人要出来给他们的老祖宗物色窗花纸了,你们小心别被他们骗去带走。” “窗花纸?”元溪也和小慧隔着泡泡嘀咕。 “靥纸街的窗花纸就是各种灵魂。” 说到这里黄黄看了元溪一眼,想到当初刚来似水村的刚见到元溪时,他还以为元溪也是个小纸人来着,现在元溪的灵魂已经越来越凝实了,不过纸人的运势似乎还在遮挡着他本身的命格,“你现在虽然还是半个纸人,但是也不保险了,避着他们点比较好。” 元溪点点头,他当然要避着他们点,元溪可还记得上次梦中遇险时的遭遇。 说完,黄黄的泡泡球被一阵风吹歪到前面,还保持着八卦姿势的黄黄愣了一下,顿时一个翻身端正坐好,任由风推着他撞向前头的泡泡,回头招手示意元溪快点跟上。 元溪正要推推自己和李昙的泡泡,给它点助力飘走,却不料刚一动,晃眼间就在纸人群中,看到一个特别眼熟的存在。 “哇昙昙,那是!”元溪赶紧躲到了李昙身后,让李昙挡住自己,然后才探头探脑地往前看去。 那棕黑色的地主小帽,那圆圆的胭脂红笑靥,那…… 好吧,其实大部分纸人都长这个样,但是元溪就是认出来了,这就是和自己有仇的,那个几次被自己抓来挡枪的纸人。 上次在梦中遇险时元溪又忍不住召唤了它,让它替代自己受困好趁机逃跑,元溪可是清楚地记得这小纸人当时发了好大的火,还哭嚎来了一个可怕的家伙。 “你干嘛躲它?”李昙奇怪地回头看了元溪一眼。 “他欺负你了?”李昙的眉眼忽然冷下来,“铁头不要怕,我们下去趁人不注意把它给拆了,拆完就跑。” 这些纸人虽多,但是一看就不结实。 “没有没有,是我欺负了它,看到它有些不好意思。”元溪又偷偷探头看了一眼,见那只纸人都没往上头看,才放松了下来。 哦,那没事了。 李昙一听元溪说是他欺负了别人,顿时就懒得再给那些丑丑怪怪的纸人眼神。 纸人通常都怕水怕火,但是也因为跟人类近似的习性,越怕什么,就越容易对什么好奇,所以不能玩水又对水很好奇的纸人们,年年都会来冰雪城里玩冰。 其他那些滑雪啊和打雪仗啊这种激烈的游戏不太适合它们,一不小心被沾湿了,回头就容易筋断骨折,不过这边的滑冰场和城中游玩游览的地方,就少不了这些纸人的身影了。 元溪他们穿过的巨大滑冰场,不少妖精和纸人开火车似的叠成长队,快速在冰上滑出各种形状。 也不知是不是年节将近,这些原本看着很是晦气的纸人身上,都带了点红红绿绿的色彩,看起来好像被从年画上扣下来的,倒是多了三分喜庆,少了几分晦气,不过比之以往却更加的阴森怪异了。 看到天上的泡泡缆车们经过,不少画着笑脸的纸人都抬头看了一眼,有些羡慕的样子。 纸人怕水,自然不敢被水做的泡泡包裹起来,虽然它很快就会变成冰,但是也没有几个纸人敢去将自己裹进去。 刚刚被元溪注意的那个棕黑地主帽的小纸人,老冤家对头,也抬头看了一眼。 也不知是否看到了元溪,它那两道画出来的眉毛顿时“擦擦”倒竖起来,离开了滑冰场。 · 应智行等人冒险进入了冰雪城,一路躲着那些可怕的雪花精灵。 这些雪花精灵冲着他们吹气,如果被吹中了,出窍状态的他们,灵魂立刻就会被冻结,到时候就会化为透明的冰雕被留在这里。 同行的雷冰就中了招。 那些雪花精灵也不知道怎么对他们这么暴躁,雷冰一时不慎被一只坏脾气的雪花精灵吹到,整条手臂直接被冻结,甚至还被那只雪花精灵钻入手臂中,若不是他们反应迅速将雷冰的手臂封印住,可能还未进城就要损兵折将。 “走这里。”应智行手上几枚铜钱翻转,似乎通过某种占卜的方式确定了前进的方向,孙成业等人顿时跟上。 众人在街头巷尾中绕来绕去,虽然冰雪城里的房屋都非常透明,但是在几层厚墙遮挡下,也真没什么妖怪注意到他们在偷摸行进,一路也没有碰到什么危险。 就是耳边不时传来一些小妖精们的欢呼雀跃声,又是溜冰,又是嬉戏,还在那上蹿下跳地打雪仗游玩,各种游戏玩耍的声音,让每走一步都仿佛在尖刀上跳舞的孙成业等人,听得心情非常复杂。 “这些小妖怪还挺会玩。”孙成业感慨。 雷冰一脸冰冷:“这些妖怪,早晚要被铲除殆尽,来日我定带齐人手来斩妖除魔。” 几人中的小姑娘黎枣早就被这城里的一堆萌物萌化,听到雷冰的发言顿时有些生气,“人家好好的在这也没害谁,你干嘛要来抄家。” “妇人之仁,这些妖精若是发现了你,可不会对你客气。”雷冰语气极差,断掉手臂的地方仿佛还在疼痛。 “你!” “嘘”应智行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连忙让几人安静。 “怎么有股人类的味道。”一个野猪精探着凸出的鼻孔闻了闻,没有发现藏在小巷深处的几人,嘟囔了一句后跟上了家里猪离开了。 应智行等人趁机离开了这个小巷,又飞快地堕入了另外一条小巷之中,连忙贴墙避开头顶路过的如缆车一般的冰泡泡,防止里头的妖精发现自己。 就这么艰难地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应智行他们终于来到了夜游神所说的神庙。 那神庙非常巨大,有不少妖精来神庙参观祭拜,应智行他们从角落里混了进去。 …… 冰砖所砌的神庙冷寂而神秘,外头围满了妖精们送来的瓜果贡品,但是大部分妖精并没有在神庙里停留,只偶尔两三只来参观一下祭拜完就很快离开。 躲开了众多妖精的注意后,应智行果然在神庙深处的大殿里,发现了很多冰雕的巨大壁画。 这个神庙并没有什么神像,只有这些壁画。 应智行和同行众人观察起了冰墙上的壁画,一开始看得非常混乱,直到他扔了一下铜钱,才确定了第一幅壁画。 ——星辰坠落,一个巨大的坑,坑里还有陨石。 ——陨石周围,动物都出现了异化,鬼怪长出了三五个头颅,狐狸长出了九条尾巴,但是同时它们也获得了很强大的力量。 ——白驹过隙,恐惧消退后,人们和动物,开始围绕着那快从天而降的星辰祭拜。 ——坠落的星辰化为了一个神明。 天昱帝君。 应智行等人终于在一副壁画下面,看到了用远古文字雕刻的神明名号,顿时露出震惊之色。 太过震惊之下,雷冰不小心按到了冰墙壁画上的某个地方,雷冰发出一声惨叫,他被雪花精灵冻伤的手,似乎沾染了什么异样的气息,那只手臂一碰,“哗啦”一声,眼前那处壁画的冰墙忽然开始虚化消失。 “轰隆隆……” 一时间,整个神庙都微微震颤起来,冰墙和地面发出令人齿酸的挤压声。 周围冷气弥漫,白雾绕旋。 不一会儿,消失的壁画后出现了一个新的洞天。 没等应智行等人反应过来,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壁画后的洞天里弥漫出来,顿时让几人神魂震颤。 · “哇呼——”元溪和李昙一起坐着滑雪板从雪坡上快速往下滑,一路风驰电掣,雪花拍面。 很快到下坡时,滑板一歪,上头的元溪和李昙两人顿时滚到一起。 “昙昙,我们……”元溪正笑着想要说上去再滑一遍,然而一抬头,竟发现李昙的身体忽然变得透明。 “昙昙!”元溪瞪大眼睛,立刻想要拉住李昙的手。 “我没事铁头,就是感觉好像有什么在叫我。”李昙往城中心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是神庙的方向,下一刻,李昙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元溪面前。 元溪一下子跳了起来。 第114章 天昱帝君 应智行等人感觉那在洞天出现后, 周围的空间都变得混沌不明起来,灵魂中似乎传来一股强烈的撕扯感,意识震颤, 身体无法行动。 应智行几人全都僵立在那打开的洞口,想要集中精神去看那洞口之后的世界, 却始终无法看清, 他们周身的一切似乎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好像整个空间都在那股不断传来的力量下, 在扭曲着。 “这……是,怎么回事……”脑海中有一种发疯的生长感,孙成业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在发痒, 仿佛要多长出一颗头颅一般,这种恐怖的感觉, 简直让他陷入混沌的脑子想要发疯。 众人试了各种办法, 想要摆脱这种压力之下快要被压垮的崩溃感,却始终无法成功, 更别说进入那洞穴之中。 混混沌沌间,几人再次想起刚刚在壁画上看到的神明称号。 天昱帝君。 难道这里真的曾经是天昱帝君的行宫? 神庙嗡嗡地震颤着,似乎有一种莫名的波动从中而出,原本冰晶里的光芒溢出, 几乎将整个神庙笼罩起来。 神庙的异动吸引了周围祭拜妖精的注意,大量的妖精在向这里靠近, 但离到一定的距离,就不敢再靠近,面对着突然散发出神秘能量的古老神庙, 众妖精们也陷入了愕然呆滞之中。 “这——” 这种力量的感觉。 一些活得久的妖精们, 在不敢置信之余, 都呼啦啦先行匍匐于地,纷纷参拜起来。 随着从神庙中出现的那股力量感越来越强横,不少妖精都开始瑟瑟发抖,甚至原本还在站立的妖精,也都恐惧地低头匍匐下来。 天昱帝君是俞地古俞国祭祀的至高神,随着朝代更迭,国土变迁,文明融合,这个称号渐渐快和很多远古神明一起被淹没在历史洪流之中,只有一些古书之中,还零星可以看到一些关于他的记载。 昱,乃日乃立,有新日登位之意,轻易不可用。 天昱帝君这个称号,代表了当初祭祀这位神明的族类,对其的崇高敬意和顶礼膜拜,将其视为至高神明祭祀的规格。 古俞国的人们用至高无上的礼仪祭祀着他,用诗曲歌颂娱乐着他,却又不敢过多的打扰他。 因为俞地之人对其的祭祀和崇拜,古书寥寥的只言片语中,似乎勾勒出了一个至高无上,对万物都冷漠,甚至都不需要祭祀的强横神明。 在俞地的传说中,祂是万物本源,是造物主,是一切的来源,也是上古时期逐水而居的人们的水神。 因时间久远,关于它的明文记载已经非常少,更多是后世猜测,如今已无人知其来历,无人知其原形。 现在关于其跟脚原形的猜测众多,有说天昱帝君是来自于本源的神明,应该无形无相; 有说他和上古神明同时代出现,应该是人身蛇尾; 也有记载他经常和龙同现,驾驭龙族,也许真身是龙; 更甚至从他的名号觉得他应该是诞生于太阳的神明,觉得他本体应该是金乌。 众说纷纭,不过因为这是一个不太理人的神明,再加上时代变迁,古俞国消失,再无人知道他曾经显露过怎样的神迹,又曾经怎样行走于人间,只遗留下了古书上的寥寥赞颂,一些零星的祭祀诗曲。 上古之时神系纷乱,各国有各国的祭祀,各族有各族的神明,神明神系之间,随着人类的战争,彼此也多有纷争,只是随着文明的融合,神系也渐渐融合,天庭建立,诸神分封。 不过在分封过程中,也有那么一些神明并没有响应封神号召。 天昱帝君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并不响应这些人世的分封,也不理会新神系的降级吸收,这位神明的影响力在历史中逐渐消失,也从国家的祭祀中逐渐被移除,大概如今,只有曾经和人类一起祭拜他的妖怪,还记得祭祀于他。 而眼前这冰雪城,似乎就是妖精祭祀他的一处地方。 这样一位大神,就算存在过,也早就应该回归天界去了。 如果这是曾经天昱帝君遗留的行宫,那眼前这洞穴中透出的这股力量,可能是天昱帝君留下的什么宝物,甚至可能就是他们所要寻找的,能够克制那出世大魔的东西。 “孙……成业……召请……”应智行艰难地想要对同伴说什么,来解决他们眼下的困境,但是话说到一半,他的意识就仿佛被周围的混沌割裂,竟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你”孙成业似乎知道应智行要提醒他什么,他甚至感觉自己已经做了什么,又好像没做,只感觉自己周围的一切都是扭曲的,他的灵魂在发痒,身体仿佛都要仿佛也要扭曲了。 应智行等人的意识仿佛被周围的混沌分裂,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几乎要被从洞中传来的压力压垮崩溃,在几人之中,倒是在进入冰雪城之前就受过伤的雷冰,此时所受的影响竟是几人中最小的一个。 “雷……”孙成业看到雷冰动了,并在努力往洞穴的方向走,孙成业的眼睛顿时瞪大,想要询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一个雷字刚出,孙成业就发现自己的意识竟有些记忆不起这名同伴的名字来,再次混沌当场,过了好一会儿才有重新拾回意识。 雷冰手臂被雪花精灵所伤后的封印已经被抹去,本该将他的灵魂也一起冻结的雪花精灵,此时像是害怕什么一般不敢动弹,仍被束缚在他手臂范围内。 手臂中的雪花精灵似乎让雷冰的身上沾染到了一股什么气息,刚刚就是这股气息,让他能够将深藏在壁画后的洞穴打开,而现在,也是这股气息让他能够在周围混沌扭曲的能量中获得一丝丝行动之力。 动。 快动啊! “啪嗒!”雷冰用了极大的力气抓住了洞穴墙壁。 原本混沌扭曲的空间,在雷冰终于碰到墙壁的时候,似乎变得稳定了一二,雷冰甚至好像看清了洞穴内的场景。 那似乎是一个古老的大厅,如同皇位般的冰晶宝座高高在上,皇位下大厅内空空荡荡,冰冷的寒气弥漫,如同空置的仙宫一般,而那皇位上,似乎有一个悬空的东西散发着光芒,压制雷冰等人的能量,似乎就是从这个东西中散发出来。 那是,天昱帝君留下的? 雷冰发现自己的心跳瞬间剧烈了起来,让他隐隐有种要被肉身召回的感觉,宝物!那绝对是宝物! 雷冰有预感,如果他拿到了那个东西,他可能立刻就会立地飞升,脱离肉体凡胎。 贪念的驱动下,雷冰不断地用力向前,废了极大的力气后,终于走到洞穴口,周围应智行等人都无法动弹只有雷冰能动,看着同伴们那时而惊诧时而浑噩的样子,几乎能一直保持头脑清明的雷冰心中火热,知道眼前这合该是自己的机缘。 雷冰在同伴的注视下,心中火热地不断念着天一星君保佑,就在他踏上了洞穴的第一节 台阶时,脚还未落到台阶上,忽然“轰”地一声。 雷冰整个人像是被震散了一般,瞬间飞出了很远。 “啊!”雷冰浑身剧痛地抽搐着,等他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地上,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差点像是水流一样流散出去,如果不是手臂被雪花精灵冻住的地方拉扯住他的灵魂,可能他刚刚就散架了。 此时他离那刚刚的洞穴口大概三四十米远,刚刚在洞穴口附近的应智行等人,此时也都被震退了几步。 雷冰看着同伴望来的询问眼神,虽然知道他们都是在关心,但是雷冰的脸还是有些挂不住。 不,这就是他的机缘!他虽然被震退,但是他还没死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天昱帝君不想让他接近,肯定直接就将他打回身体去,这一定是帝君的考验。 雷冰又振奋起来,刚刚那丝丢人感尽去,就在雷冰努力地让自己直起身来,就要向着那洞穴中爬过去时,忽然他看到自己身边好像有一个身影走过去了。 那似乎是一个小孩子。 在周围混沌未明的能量压迫下,雷冰并不是很能看清他的样子,但是从身形看确实是个孩子,看起来仿佛才六七岁左右。 那小孩好像没有感觉到周围有什么压力,甚至也没看他们周围这些人一眼,像是被什么指引着,径直地往那洞穴的方向走去。 雷冰一瞬间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但是前头应智行等人的眼神让他知道他不是幻觉。 “你……你站……”雷冰想要喊住那小孩,但是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嗡的一下,蓦地像一滩死水般被压倒在地。 雷冰原本被雪花精灵冻结的手臂,像是见到了太阳一般融化开来,钻入他身体里的雪花精灵似乎消失了,与此同时,雷冰身上那股能抵抗周围能量压迫的气息也消失了,这让雷冰瞬间感觉到了一股扭曲感,似乎有两种气流在他体内搅动,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撕裂开来。 应智行等人和雷冰一样,都看到了突然出现在这神庙里的孩子。 这个孩子是谁! 为什么他能在这里行动自如? 应智行等人的眼中都出现了震惊之色,想要努力看清那孩子的脸,只觉得丰神如玉,非常好看,但是却怎么也无法记忆住他的脸。 从元溪面前消失的李昙,出现在了这冰晶神庙中,梦游般的李昙并没有在意身边几个瞪着眼睛看他的大人,他直接走向那洞开的,一脚踏上了洞穴内的阶梯。 【您回来了……】 【您回来了……】 唰—— 一时间,周围的冰墙仿佛在迅速消融一般,原本两三米直径的洞穴,迅速地扩张成了十来米,大量的寒气如同瀑布顺着阶梯滚滚而下,却并不敢碰触到踏上阶梯的李昙,而是环绕着他,簇拥着他,如同仙人列队,仪仗迎驾。 这仙云渺渺的一幕,竟有种天门中开绕赤电,霓旌雷车导我前的架势。 “轰隆隆隆” 随着神庙内的洞穴大开,眼前的动静之下,整个冰晶神庙都在颤动,在这种颤动中,应智行等人似乎看到神庙上方的冰墙之上,似乎浮现出了一张张人面兽脸,眼耳口鼻,喜怒哀乐,恭敬畏惧,最终都化为一声声拜迎。 “噗!”这一幕,顿时让应智行等人更加混乱,仿佛神魂受到了重创。 梦游中的李昙耳边都是杂乱的声音,脑海中似乎浮现出了不少乱糟糟的画面,这让李昙有些皱眉,不理会地抛之脑后,直接往洞穴内走去。 躺在不远处的雷冰,等他终于从灵魂扭曲撕裂的混沌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李昙踏上阶梯,如履平地地拾阶而上的一幕。 雷冰瞬间目眦俱裂,不敢置信,这里的宝物等待的竟然不是自己,而是这么一个小孩?? 神魂受创的雷冰和应智行等人,就看着李昙如入无人之地般走进了洞穴大厅之中,看着李昙踏上了大厅内部那被拱卫在中央的王座,仿佛旧日的神明回归了他尘封的神庭。 李昙走到了皇位前,那个给了众人无穷压力的东西,似乎收敛了一些刚刚刺目的光晕和扭曲的能量,温顺地悬在李昙面前。 * 元溪拖着滑板一路滑回城中,就见冰雪城中的妖精似乎都在往一个地方去。 元溪一脸着急,不知道狗蛋到底跑哪去了,但是他感觉狗蛋应该还在城中,凭着感觉他一路前进,精通找人的黄黄也在给元溪指点着方向,而这正好是城中妖精们正在前往的地方。 越靠近城中心,黄黄就越能清晰感觉到从城中扩散开的古怪能量。 “这种能量……难道是……”黄黄一脸异色。 元溪回头看他:“黄黄,怎么了?” “前方就是天昱帝君的神庙,这种感觉,像是天昱帝君的力量,难道是天昱帝君回来了!?”黄黄不知道是不是确定了什么,一整个惊恐起来,但是随即他又自我否定道,“不不,这也许是天昱帝君留下的什么宝物出世了。” 说到宝物,黄黄顿时和雷冰一样来了精神,刚刚的惊恐顿时消散不见,拖着元溪就让他快快前进。 元溪眼神迷茫,“天昱帝君,那是谁?” 黄黄的八卦之魂苏醒,一心想要朝宝贝奔去也并不耽搁他和元溪八卦,“听我老家老祖说,那是一位非常任性的古神,这似水河一带曾经是天昱帝君的地盘,只是他已经失踪很久了。你如果去压胜城,去庙前街,这附近到处都有他的祭祀,他又被称为水神,因为整个似水河都是因他而出现。” 元溪听懂了,顿时瞪大眼,“那他不就是这附近的河神老爷?” 黄黄脚下差点打滑呲溜出去,这话听得他嘴角抽搐。 河神老爷,多么朴实无华接地气的称呼,黄黄想要反驳,但是仔细想想,发现元溪说得好像还真没有大错…… “昙昙刚刚说有人在叫他,难道是河神老爷在叫他?”元溪看着前方,不但黄黄给他指的方向是前头,他自己也感觉狗蛋就在前方,黄黄又说前面是天昱帝君的神庙,元溪顿时挠头,“奇怪,河神老爷不是更应该叫我吗?我不才是河神童子,昙昙过去不会有危险吧。” 黄黄:…… “叫河神老爷什么的太不敬了,这位从前可是一个很高贵的大神,要不是他比较任、咳咳,要不是他谁都不爱搭理,天庭封神也毫不理会,可能他现在也是现今天庭中,位份很高的一位天神。”黄黄说得惋惜不已。 在文明的融合过程中,各个神系的神明,以及当朝皇帝为了巩固地位、确立权威,而重新分封的神明,在新的天庭中各当其位。 像是天昱帝君也曾经被人皇分封,要将其列为至高神明祭祀,但是在一些人的反对下,最后被降级更名异号,从至高神降级到五方神帝,又从五方神帝中被其他的名号替代,并逐渐消失在国家祭祀之中;后来天昱帝君的名号又被宗教吸收,但是因为也得不到这位神明的回应,又被逐层降级,如今只被当做是一位普通星君,被当做是北辰星中的天一星君。 人类敬他他无所谓,神明惧他他也不在意。 无论是人间神权还是皇权对他的亲疏远近,是祭祀被降级还是被宗教神系吸收,都从未得到过这位天昱帝君的回应。 也因为他不回应,所以他的神位一直被降级,一直被取代,原本的神职神力被窃取,被赋予的新神位也几乎没人和曾经的他联系在一起。 就这样渐渐消失在人类的神话之中了。 不过这位在远古传说中毕竟是一位来自于本源的神明,人类的祭祀与否其实并不会影响他分毫,能够取代的都是神职附带之力,而他本身的力量仍然非常强大。 说来也巧,如今这位已经快消失在历史中的神明,现在偶尔被提起,也多是在一些幻想题材的小说电视里,时常被冠以旧天庭妖皇的称号,直接就脱离了神系。 可能这也是冥冥中自有的感应。 只剩下妖精还在祭祀的天昱帝君,可不正应了几分妖皇之名。 黄黄叹气不已,几乎要为这位古神捶胸顿足一下,致力于修仙成仙的黄黄这类妖精们,还是无法理解一些远古大神的洒脱。 不少人觉得这位大神死去了,或者是回归天上做了一名不起眼的星君,黄黄万没想到,现在还能感应到这位大神留下的神迹和宝物。 现在周围的妖精可能还都没反应过来,等到一会儿若消息传入灏社君这种大妖耳中,肯定会出现一场激烈的争夺战。 “快快快,再快点!”黄黄带着元溪滑得几乎飞起,往城中心的位置猛蹿。 元溪哇啦大叫着,一路差点撞翻了好几个摊子,铲飞了好几个冰雕的车轱辘,这城中漂移比在滑雪场玩得还刺激了,要不是心里还惦记着寻找昙昙,元溪都不想走了。 “嘭——”元溪的滑板被黄黄带着,又铲过了一道突然从小巷中出现的影子,那似乎是一个纸人,元溪瞧着有点眼熟。 不过还没等元溪完全看清楚,那扑过来的红绿胭脂面纸人,就嗖地被铲飞出去。 “黄黄撞到人了!”元溪惊骇道,朝着纸人消失的地方道着歉,“你没事吧,对不起啊!” “没事的,这里又没有人,撞不到人的。”黄黄压根毫不在意,捏着御风的法决带着元溪飞驰地更快。 “轰——” 就在黄黄快要带着元溪飞奔到一处房顶时,周围山头谷地,林间雪地,忽然出现了很多很多的疫魔,四面八方的牛头怪,大大小小的疫魔,简直如行军的军队一样出现在这里,似乎周围所有的疫魔,都被吸引到了这座冰雪城来。 伴随着大量的风雪,飞速地朝城中的方向席卷,外头的脚步声密集震动,几乎像是引发了山崩海啸,滚滚袭向冰雪城。 黄黄沿着内城墙奔跑时随意向外看了一眼,顿时吓了一声,惊呆地叫道,“这什么情况!” 元溪也看到了,瞪大了眼睛道,“这些,难道都是黄黄你说得宝物引过来的?” 黄黄闻言也是愕然,天昱帝君留下的宝物,竟然连疫魔也惦记着? 不过不管是不是,这么多疫魔眼看着就来了,虽然城中妖精不少,但是也对付不了这种规模的疫魔。 黄黄挣扎了一下,还是放下了对宝物的执念,赶紧给老丈人灏社君发了简讯。 【冰雪城现帝君宝物,争夺激烈,带家伙速来!】 黄黄甚至还给立隆村麻将馆的狐狸精,和紫阳峰的蛇精也传了信,虽然他不认识这两边的老祖,但是黄黄还是有办法联系上。 第115章 一个玩具 黄黄的简讯飞快地跨越了风雪大山, 传递到似水河附近各个大妖的管辖区域,直接引起了轩然大波。 * “帝君宝物出世?” 压胜城城主府内,轻咳着的灏社君眉头微蹙, 天昱帝君留下的宝物,还有很多厉害角色抢夺? 灏社君一时竟分辨不轻这消息是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不过灏社君自觉应该没有哪个活腻了的东西, 敢和他开这种玩笑, 尤其想到之前八卦台破损, 以及压胜城下似乎已经跑出去一部分的神明恶念, 灏社君心念电转。 “摆驾。”灏社君一声令下。 下一刻,城主府外,地面下墙壁中似乎忽然间涌出了一条水袖般的布匹, 随着布匹翻动,只见一排排穿着戏服脚踩高跷的鬼怪出现在灏社君眼前。 这动静顿时惊动了压胜城内的妖精们。 出什么事了?社君要外出? 这么多阴兵出现, 这莫非是要去打仗? 摆摊的扫大街打更的消费的城管队的, 各种妖精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瞪大了眼睛看向城主府方向的动静。 很快, 养病养了数日不见痊愈,已经好几天没有在城中出现的灏社君,坐上了阴兵们所抬的大轿。 城中看热闹的妖精们一抬头,就见灏社君已经带着大量阴兵直接御空而起, 踏过着房屋屋脊快速地迈出了压胜城城门,迅速消失在空气中。 直到灏社君的轿子和那铺天盖地的阴兵消失在压胜城外, 城内的妖精们才敢大喘气,互相询问着你知道出啥事了吗,你知道灏社君做啥子去了吗, 叽叽喳喳, 又恢复成一片喧闹景象。 还有那不甘于寂寞好奇心特别强的妖精, 直接远远追着灏社君的军队而去,似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 立隆村狐狸精们的老巢。 最近整个立隆村的狐狸精们都非常低调,除了借由碧游派的幸存者向外发展业务,卖卖狐狸玩偶,大部分时间就是在新找的一块坟地建起的乡村鬼怪的麻将馆街里,低调地偶尔引来一些打麻将的人妖鬼怪,禁绝大烟污染,与人与大自然和谐共处。 狐狸精们那面目绝美让人见之忘俗的白栾老祖,最近万事不理,接连莫名地吃了几次亏后的她现在专心养伤,什么也不关心,之前和灏社君冲突时的伤势已经养好七七八八,本以为不会再有什么能扰动她心神,让她再冲动起来,却没想到今日这突如起来的消息还是炸醒了她。 “天昱帝君归来了!?确定是帝君?” 得到了小妖精们传来的这则消息后,白栾老祖怔愣当场,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思绪中,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小妖头冒冷汗地说清楚,是天昱帝君留下的宝物出现在冰雪城,白栾才神情复杂地回过神来,也不知是眉目微松。 白栾老祖不满地睨了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妖精一眼,几乎让小妖精目眩神迷。 旁边的白狐长老低声问:“老祖,我们要去看看吗?” 白栾犹豫了一下,随即眼神定定道:“去,怎么不去。帝君留下的宝贝,当然是有缘者得之。如果有人想要靠蛮力,在帝君的力量前耍横,也看看他们的命是不是够硬!” 白栾老祖也不知是阴阳灏社君,还是在说着紫阳峰的蛇妖,说罢,就让长老带人和自己一起前去。 很快,立隆村麻将馆也歇业了,赌鬼们全都被赶回了各自的坟地,麻将馆的狐狸精们追随老祖向冰雪城方向涌去。 …… 同一时间,紫阳峰。 下雪中紫阳峰似乎整体陷入了冬眠,安静地悄无声息,仿佛所有的虫子和鸟儿都离开了这里。 黄黄的消息传到这里,也被这里的氛围凝滞,辗转多次,才终于缓慢地“上达了天听”。 紫阳峰的渡劫蛇妖在冬眠中被吵醒,睡眼朦胧间头脑还有些不太清醒,似乎脑子不太转动般,看着小嘴叭叭不知在说什么的小妖精,睡醒就想吃东西的他,现在脑子里唯一能转动的想法就是吃掉它呢,还是等会儿再吃掉它呢。 哦不对,刚刚是哪个词把自己从梦中惊醒来着? 天什么君? 昱什么帝? 哦,好像还说了宝物?宝物有睡觉重要吗? 眼看着这位蛇妖老祖被迫睁开的眼睛就要再次阖上,忽然他猛地蛇眼睁大,巨大的蛇神蓦地从温暖的暖玉大床上消失,而后消失的蛇影似乎化为了人形,披着一件拖地的厚北极熊皮大衣,俊美如妖的男子将自己裹了个严实从床上落地。 “你刚刚说谁?”这位蛇妖老祖阮玉终于彻底清醒了。 阮玉不敢确定小妖是不是真的提了那个名字。 小妖在老祖那骇人的压迫力下颤颤巍巍,心中害怕极了,低头不敢去看眼前蛇妖老祖那猩红布满血丝的眼睛,小妖结巴道,“天,天昱帝君。”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阮玉几乎要倒抽一口凉气,脑子瞬间变得仿佛比刚刚睡醒时还要懵,到底是时间太久,安稳时间太长了,这个名字竟然都不能让他第一时间从冬眠中惊醒,他飘了。 阮玉:“帝、帝君回归了?” 小妖正害怕着呢,没想到老祖竟然和自己一样结巴起来,仿佛比自己还害怕似的,顿时二脸懵逼。 小妖一懵逼,脑子也跟着糊涂了,脑海中转过刚刚听到的几个传言,比如帝君的力量镇压四方,再比如帝君的宝物现世,还比如不少妖怪正在争夺帝君的宝物。 小妖顿时将自己脑海中接收到的一堆传言,组合成了新的谣言:“对、对!帝君带着他的宝物出现在冰雪城,被众多妖怪争抢之中!” 听到这话,这位与世隔绝的蛇妖老祖阮玉,震惊中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哪来的不怕死的敢争抢帝君的东西!这胆子借他一点行不行。 阮玉下意识地神识一扫,直接覆盖从紫阳峰覆盖到了冰雪城,外。 冰雪城内果然溢出了一丝帝君的能量,这熟悉的感觉,真是让人神魂震颤,而同时阮玉也发现了冰雪城外出现的大量疫魔,还有正在朝着冰雪城方向而去的大耗子和一群狐狸精。 阮玉的神识不敢扫到冰雪城内,看不到冰雪城内是否真的有妖怪正在争夺帝君的宝物,但是从城中溢出的那一点点能量,以及那气势汹汹的大耗子和狐狸精,也足以让阮玉确认自己确实不是做梦。 时过境迁,白驹过隙,可能真的有妖怪胆子肥了起来。 随即阮玉突然反应过来,这可不正是自己表忠心的机会!当年他叔祖贪心不足搞事,导致他叔祖一脉几乎死绝,所以阮玉一听到这个名字也害怕,差点因为这点,忘了这更重要的事。 “护驾,护驾!”阮玉眼神一亮大叫起来,神识收回发现蛇子蛇孙的都还在冬眠,怒而直接神识化为万千利剑,欻欻刺遍紫阳峰,顿时将它们都从冬眠中扎醒。 “啊!” 连远在小青山那刚刚做完SPA睡着的小白蛇白晖,也突然被老祖一记来自远方的穿心针给从危墟灵境扎了回来。 在一个个从被窝里弹跳起来的蛇子蛇孙懵逼的目光中,阮玉直接神识下令,【都给我起来,前往冰雪城,护驾!】 · 黄黄传完消息后,就继续带着元溪飞快往城内逃窜。 疫魔太多了,眼看着已经快兵临城下,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困过来,这已经完全超出了黄黄觉得能够对付的范围。 元溪也随着黄黄在高处奔跑,听着看着城外隆隆如雪崩至的疫魔们,也是瞪大了眼睛。 元溪:“黄黄,老丈人他们都会过来吗?” 黄黄也不知道收到消息的老丈人他们是否会及时赶来,如今城内的妖精都集中在城中心的神庙处,如果疫魔打进来,这么多妖精总能抗到老丈人他们赶过来,就怕他传出去的消息不足以吸引他们。 “应该会来吧,那可是天昱帝君啊。”虽然口中这么黄黄心中也有些发虚,他毕竟是山海关外来的妖精,并不知道天昱帝君在当地影响力是否还那么大。 关于天昱帝君的威名,黄黄也大都是小时候听老祖宗吓小孩时提到过的寥寥数句,又或者是感慨他们持才自傲不认真修行时也会提起这个名字,黄黄思索着如果是他家老祖宗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从遥远的山海关外赶来,试探地给老祖宗也发了个消息。 黄黄:“铁头,这里可能太危险,我还是先送你回你身体里吧,我留在这里,顺便帮你找找你家昙昙。” 元溪顿时摇头,不行啊,昙昙还在这里,为好朋友两肋插刀,怎么能因为危险抛下昙昙自己走人,还有黄黄,这么风里来雨里去的,每次遇到危险它总在一线八卦,还要帮他找昙昙,那不更危险。 元溪安慰道:“黄黄别担心,我没事的。我有预感,前头一点都不危险,我们往前走,我来保护你。” 黄黄一个头两个大,你丁点大的人你还来保护我。 正想再劝,黄黄忽然迎面感受到了蓦地倍增的压力,只见眼前豁然开朗,冰晶所砌的巨大古庙出现在黄黄的元溪面前,周围环绕着大量的妖精,却都止步在神庙之外,一波波匍匐于地,仿佛在祭拜着这股久远而强大的力量。 似是不敢上前,也是不能上前。 那股从城市中心散发出来的力量,在这个范围内骤然翻倍,黄黄带着元溪冲到这里后,一时错不及防,差点整个人都被压趴在地,竟直接显出了原形来。 哪怕是黄黄这种修行有成的妖精,此时竟也觉得两股战战,差点想要纳头就拜。 元溪奇怪道:“黄黄,你怎么了?” 黄黄额头冒汗,“你没有感觉到压力吗?” 没有啊。 元溪左右转头看看,神庙庙门大开,所有的妖精都匍匐在门外,全都像黄黄一样颤颤巍巍,在这冰天雪地中浑身冒冷汗,仿佛正受到什么力量压迫一般。 但是元溪却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常,是好像有什么能量充斥在附近,但是却似乎很亲切地围着他转,元溪并没有要趴到在地的感觉。 “黄黄,我我来带你进去。”元溪顿时一把抱起黄黄,拖着这摊开来连起尾巴快和他身体一般长的大黄鼠狼,元溪抬脚就要继续往前走。 黄黄被元溪一把抱起时整个都惊呆了,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这娃怎么能这么虎! 直到元溪真的对周围压力毫无所觉般,抱着黄黄往前走两步,山呼海啸般的压力差点把黄黄拍懵拍吐血,而元溪还是啥感觉都没有,继续绕过周围瞪大眼望着他鞋子的妖精们继续往前,黄黄这才回过神来。 “不不不不不!我不要往前走了!”一连五个不字,黄黄赶忙让元溪把自己放下,他还不嫌命长。 元溪见黄黄是真的不能再往前走,哪怕被他抱着也不行,只能遗憾地把它放下。 就在元溪到达神庙外头的时候,神庙内,李昙向着漂浮在他面前的东西伸出了手。 “轰——” 一股刺眼的光伴随着混沌未明的能量波纹,向周围荡漾开来。 洞穴外头的应智行等人,都在这股波动下尽数被弹飞出去,伴随着神魂损伤,雷冰等人砰砰跌倒在神庙之外,跌落在一群讶异的妖精群中。 若不是周围的压力还在,可能他们已经成为这些妖精的众矢之的。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 【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 就在这时,应智行等人只觉得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象。 整座神庙似乎也消失了,眼前仿佛开始举办一场祭祀典礼,不知从何处响起了古老而空灵的雅乐,似乎有很多人在吟诵着赞歌,仿佛是这冰雪城旧日的记忆被放映出现。 神庙中刚刚孩童模样的李昙坐到那王座上,似乎和另一个峨冠博带、踏云而来的神明形象重叠了起来。 让人一见而忘忧,却不敢再看第二眼。 此时所有人和妖怪都无法动弹,想要抬头都心惊胆战,只有元溪好像不受影响。 第一眼看到那峨冠博带的神仙,元溪愣了一下,只觉得好像很熟悉,随即他就好像眼花一般,把那个众人严重花眼一般看到了李昙的身影。 “昙昙!?”元溪顿时跳了起来,一声大叫,立刻就往神庙方向冲去。 怪不得他觉得那神仙熟悉,那竟然是昙昙,可是昙昙怎么变成另外一个人了,难道是被什么妖怪还是鬼神附身了!? “铁头,你在做什么?”黄黄骇得想要拉住元溪,却发现元溪简直撒手没,速度快得他根本拉不住。 元溪丝毫不受周围能量的影响,嗖地一下就蹿到了神庙前,直接就穿过了仿佛虚化的神庙大门,消失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这一幕,不止是看得黄黄等妖怪们目瞪口呆,也看得刚刚被神庙弹飞出来的雷冰应智行等人满脑空白。 尤其是刚刚见过李昙的应智行等人,更是心道,莫非这位曾经的天昱帝君,非常的喜欢小孩子? 不然怎么来一个小孩来俩小孩都不受影响,在把他们压得喘不过气动弹不得的能量压制下,活蹦乱跳,穿梭自由。 …… 元溪一冲入这神庙内,就骇了一跳,庙内的天花板上,仿佛有一张很大的人脸,在低头冷漠地注视着神庙外的人。 被那从冰墙中张开的眼睛打量着,元溪浑身寒毛瞬间竖了起来。 【身上……】 【帝君的气息……】 那冰墙中的人脸似乎喃喃着什么,很快在冰墙中闭上了眼睛,瞬间消失在冰墙之下,元溪那突如其来的危险感也随之不见了。 * 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李昙,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画面,似乎是一些褪色的久远回忆,让人倍感无趣,仿佛回到了多年一日的…… “昙昙!?” 一声大喝,李昙好像突然从梦中被惊醒,梦中的画面纷纷被这道声音打散。 李昙循声望去,发现元溪的脸已经快凑到了跟前。 “铁头你来啦。”看到元溪,李昙的心神仿佛被从遥远的回忆画面中拉了回来。 “昙昙你好了,这是几?”元溪见李昙被自己叫回神,顿时大喜,但还是不放心地伸出了几个手指头,给李昙测试。 李昙:“……三。” 元溪放心地拍拍李昙的肩膀:“太好了,真的没事了。对了,昙昙,你刚刚是怎么了?” 李昙这时也回想起刚刚的事来,他看向手里仿佛小金字塔般的三角冰晶模型,把它扔到了元溪手里,“刚好像是这东西在叫我,让我过来。” 元溪睁大眼,看着被扔到自己手里的这个在发光的东西,瞬间想起刚刚黄黄说过的宝物。 “昙昙,不得了,你这是拿到了河神老爷的宝物了?这宝物是什么啊?”元溪赞叹不已。 河神老爷?宝物? 李昙懵了一下,随即皱眉地看看四周,“这里有宝物?我怎么不知道?我刚刚只捡到了这么个东西。” “昙昙你捡到的肯定就是宝物,你看它还发着光呢,亮晶晶的。”元溪把手里的冰晶金字塔捧给李昙道。 李昙被元溪说得嘴角直想往上扬,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些虚,把嘴角捋平了道,“这不是宝物,这就是个玩具,正好我们可以拿来玩,嗯,应该还挺好玩的吧。” 虽然从前玩的时候好像并没有觉得多有意思,但是李昙觉得元溪说不定会喜欢,因为元溪喜欢房子! 想到这里李昙来了兴致,把元溪拉到自己的巨大王座上,开始教元溪怎么玩这个老旧的玩具。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李昙觉得大概是他第一世的时候,弄出来的玩具。 因为每年到冬天都经常会出现很多疫魔,这些疫魔又烦又吵又脏,而且它联动着大地的孽力,根本除之不尽,三五百年就要养出一个特别危险的疫魔来。每次疫魔出现的时候,人类甚至动物妖怪都会频繁来吵他,一会儿祈求不要生病,一会儿祈求保佑病愈,在各种吵杂声之下,他一心烦,就弄了这么个东西。 “这个,算是冰雪城的建城器。”李昙教元溪怎么摆弄这个三角建城器。 当冬天下雪疫魔出现的时候,冰雪城和城内的建城器被疫魔的能量感召,都会出现,它可以吸收吞噬周边的疫魔,转化疫魔的能量,来建造整个冰雪城。 冰雪城神庙打开,建城器的力量就会散出来,将方圆几百上千里的疫魔都陆续吸引过来,一旦疫魔进城,就会被冰雪城吞噬,被冻结在冰雪城下,化为城的能量,不但可以让建城器随意改造城市布局,还能不断燃烧疫魔的能量,点亮整座城市,让其绚烂成百上千年。 元溪在李昙的认真指点教导下,很快就学会了这建城器的用法,他试着动了下手中的冰晶金字塔。 “咔咔咔——” 这冰晶的三角小金字塔,仿佛一个异类的魔方一般,转动一个角,整个形状都开始发生了变化。 “哇。” 金字塔这一变化,元溪惊奇地发现他好像透过金字塔看到了整个冰雪城的布景,并且元溪还有种莫名的感觉,仿佛现在整个冰雪城都和他的心神相连起啦,成了他手下的玩具。 动一动魔方,城市好像就会出现改动一般。 元溪心念刚这么一转,下一刻,他就看到金字塔下的冰雪城一角的古风城墙上,多出了两个现代的小孩摇摇马。 “哇哇哇!昙昙你好厉害啊,这个玩具也太神奇了!”元溪对着自己建造出的两个摇摇马发出惊呼,赞叹,高兴地差点跳起来。 李昙这下终于微微得意地扬起下巴,就说嘛,他就知道铁头会喜欢这东西。 元溪抱着冰晶三角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李昙,“昙昙,我们可以在冰雪城盖个摩天轮吗?” 李昙点头:“盖。” 一秒都不带犹豫的。 元溪眼睛更加发亮:“昙昙,我们可以再弄个冰晶海盗船吗?” 李昙又点头:“弄。” 非常爽快。 “还有云霄飞车!”元溪激动坏了。 李昙见元溪高兴:“我们干脆把整个游乐场都搬过来,将城市往周边扩建一部分,多出来的地方,你想到什么,再建什么。” 李昙早就注意到城外的疫魔,就像好久没割的韭菜,已经都快泛滥成灾了,别说建个游乐园,就是把整个冰雪城扩建个三五倍都没问题。 元溪高兴地跺脚,跳起来道,“昙昙我们来一起建游乐园!盖完游乐园后,再盖一个大别墅,我们要在冰雪城里也有一个家!” “嗯嗯都盖。”果然铁头就是喜欢房子。李昙心中满意自己对元溪的了解,立刻表示没有问题。 早就玩腻的小玩具,现在和好朋友一起分享,好像又变得有趣起来。 看着元溪兴奋的样子,李昙也突然有些迫不及待了。 第116章 冰游乐场 冰雪城的位置比较靠近立隆村, 白栾带着一群狐狸精第一个赶到附近,但是还没接近冰雪城,就被铺天盖地的疫魔所惊。 “哪来那么多疫魔?”白栾身边的赤狐长老发出感慨。 虽然他们不惧疫魔, 但是这东西杀不绝,死不透, 还会污染环境, 一众妖怪们也是万分嫌弃的。 “难道疫魔也来抢夺帝君宝物?” 这猜测一出, 狐狸精们顿时大怒, 反了他们了,一群小小疫魔,也敢嚣张。 白栾老祖一声令下, 狐狸精们顿时和眼前挡道的一群疫魔打了起来。 狐狸精们虽然在妖怪群体里是不善打斗的一群,但也要分和谁比, 他们玩起阴的来也是非常厉害的, 在这战场之中这些精通于瞬移的狐狸精们动作矫健敏捷,上一刻从疫魔巨大的叉子下消失, 下一刻就出现在疫魔身后,一手掏出了疫魔的心脏。 普通的小疫魔几乎不是他们的一合之敌,但是疫魔太多了,体型更加巨大的疫魔比比皆是。 白栾见这效率太差, 这样下去也不知道何时能进入冰雪城,她绝美容颜上秀眉微拧, 只见她抬手间身周忽然寒气大放,仿佛她周围的空间已经不是人间一般。 “开!”白栾一声轻喝。 轰隆隆巨响之中,空间动荡, 只见天空黑暗中忽然如同出现地狱之河般, 有无数阴魂纠缠哀嚎, 在这滚沸如水面的冒头,而后虚空将出现的阴魂凝固,竟似乎是形成了一扇通往阴曹地狱的鬼门,“咔擦”大门从阴魂纠缠的缝隙间弥漫出大量的比冰雪更森冷的寒气,普一打开,直接将附近不少疫魔直接被唰地吸入了不知哪一层的地狱之中。 鬼门后如绞肉机般瞬间传来古怪的带着疫毒般的血腥味,却没能蔓延出来,就被大门上的阴魂吞噬殆尽。 其他的狐狸精们见状,也都眼前一亮,顿时嗖嗖乱窜,纷纷将周围比较大块的疫魔引入或推进老祖打开的鬼门。 有的疫魔被扔进了磨盘地狱,一下子就被磨碎,有的被扔进了岩浆地狱,瞬间就被烧融。 因为白栾老祖打开的大门都是在那些地狱最危险处,一进去,就能直接借助地狱之力斩杀了疫魔,还给这些地狱的厉鬼们带了点乐子去,也不怕被他们举报。 就在狐狸精们在老祖的带领下,快速清理着前方疫魔的时候,脚下地面忽然地震般剧烈摇动起来,这是不远处另一个方向传来的动静,白栾一看,竟然是压胜城的大老鼠到了。 灏社君手下带着大量阴兵,对疫魔丝毫不惧。 这些大老鼠成精后就穷爱干净,是最讨厌疫魔的,果然白栾心中刚这么想着,就见那边的灏社君对挡道的疫魔下了杀招。 “嗡——” 阴兵换位之间,轰轰间似乎山川也至,海洋也涌,不一会儿,就见灏社君前方的不少疫魔不是被山川镇压,就是被海啸冲没,然而再一看,这些似乎都只是阵法变化下的虚像,大量疫魔已经死在其中,被阴兵吞噬,等到灏社君阴兵们再换位置。 白栾老祖看得正羡慕着,就见那边的大老鼠一边嫌弃,一边拿着一把古怪的旗子,挑挑拣拣地将一些疫魔和大量疫鬼嗖嗖收入幡中摄走。 只是看起来,灏社君对新到手的精心挑选的疫鬼们也还是不太满意,挤鼻子皱眼睛,原本美大叔的脸都又变得尖酸刻薄几分。 这一幕,简直气死妖精。 想要拿出自己的法器再和灏社君一较高下,但是看看周围这些肮脏的疫魔,白栾还是放弃了。 白栾老祖翻了个白眼,只由着身边的白狐长老,去向他们准备和亲的灏社君问了声好,客气几句。 蛇妖们的阮玉老祖虽然因为冬眠是最后一个接到消息的,但是它来得却不慢,带着手下的蛇子蛇孙,几乎是驾云而至,唰地就从头顶越过了下方打成一团的灏社君和狐狸精。 原本阮玉是想直接去冰雪城勤王,然而所架云彩快要碰到冰雪城时,一看冰雪城中还非常安静,远远就见中心大量妖精围着神庙匍匐而拜,似乎还没受到外头疫魔的影响,且那股从神庙中散发出来的力量越来越强大,阮玉又唰地一下退了回来。 冰雪城外疫魔无数,几乎没有阮玉他们下脚的空,嘭地一声巨响,阮玉的巨大的蛇身一摆,直接扫空了一片疫魔,头顶尖角似乎,大量的雷电仿佛被它的尖角从云中引下,顿时再次对不少疫魔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云中大量的蛇妖下降,加入了对疫魔的屠戮范围内,攻击力显见地比狐狸精强出数倍,虽比灏社君和狐狸精们都少了不少花样,但是推进速度却完全不在两者之下。 白栾:“是他。” “他也来了。”灏社君挑起眉。 灏社君和白栾老祖都道阮玉也是来抢夺天昱帝君出世的宝物的,并不奇怪,只是好奇阮玉刚刚既然没被疫魔所阻,为何没有趁着疫魔被他们吸引第一时间冲入冰雪城,现在一经停下,想在进去可就难了。 疫魔太多了,虽然阮玉他们三方势力杀伤力很强,消灭的疫魔非常多,但是还是有源源不绝地疫魔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眼望去,仍然漫山遍野,似乎丝毫没有少。 就在灏社君他们三方绞杀疫魔时,这些牛头怪疫魔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不一样的。 那牛头怪大概三十多米高,有三颗头颅,十几条手臂,一出现,就伤到了不少灏社君的阴兵,要不是灏社君见势不对换阵快,将其困住,说不定还要被其逞威,同时白栾和阮玉这边也遇到了困难。 这是什么新品种的疫魔? 就在这时,一直留意着冰雪城方向的阮玉,赫然发现冰雪城那边终于有了动静,终于有疫魔开始进犯冰雪城。 “护驾——!”眼见阮玉声音极大,几乎穿透了万千风雪,震慑了大量兵戟厮杀声,瞬间就传遍冰雪城内外。 不远处的白栾和灏社君都被阮玉喊得一愣,甚至连城中在神庙外的妖精都忍不住想挠挠耳朵,恍惚听到了什么声音。 灏社君他们正不知道阮玉想要搞什么,就见阮玉他们挣脱周围的疫魔就要往冰雪城中跑,此时大量的疫魔已经开始攀爬冰雪城城墙,甚至涌入了城内,尤其是刚刚出现的大量三头六臂的异形牛头怪。 阮玉似乎是要冲过去将城墙这边的疫魔斩杀,不过没等他动手,冰雪城那边已经出现了新的变化。 · 神庙之中,李昙已经教会了元溪如何使用冰雪城的城建器,周围的疫魔已经凝聚的非常多了,只要将这些能量倒入冰雪城,然后像玩泥巴那样捏就行了。 李昙和元溪一起看着眼前被扭动的水晶金字塔,金字塔被完全扭动后,整个冰雪城仿佛被释放到他们眼前的模型沙盘一般。 “点这里,先从这里加入一点疫魔。”李昙点了下城北方向的城墙,一下子,元溪就看到城北的城墙仿佛被扭动开光一样,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周围围了一圈的疫魔顿时哗啦啦倒进了城墙大口之中,一瞬间就被冰雪城消化,化为无数光点漂浮进冰墙,顺着城市的冰晶一路蔓延,仿佛为这座古老的城市添加了一些燃料动力,顿时整座模型冰雪城,都在元溪眼前大放异彩起来。 “哇。”元溪看着无数光点沿着城市屋脊如流光瀑布般穿行,顿时赞叹地叫了一声,然后也顺着李昙的手指点了过去。 “喀拉啦。” 元溪一点,城外原本没有动弹的冰雕,也开始加入了吞噬能量的范围内。 整个冰雪城上下一体的活动起来,不一会儿就吸收了足够元溪建游乐场的燃料。 “像捏泥巴那样捏就行了,脑子中想想,或者直接上手捏都可以。”李昙一边教着元溪,一边伸手在眼前的冰晶模型沙盘上一划拉。 “轰隆!” 李昙的小手瞬间夷平了一片冰晶墙和建筑,比什么推土机都要可怕有效率,拆迁推平之后,融入燃料变得柔软如水的冰雪城,渐渐在李昙的手下像水流一样动了起来,一股一股又一缕一缕往上涌,一个巨大的摩天轮顿时慢慢地涌出支架,涌出结构,涌出造型。 李昙拉着元溪的手,让他捏在摩天轮上,“看,你来试试。” 元溪本来还怕自己把摩天轮捏坏了,见李昙松手后那水一样的摩天轮支架也没塌,顿时哇哇叫着开心地试了起来。 左边捏一个猫咪车斗,右边再捏老鼠一个,熟悉之后一排排动物车斗都给元溪捏了出来,露出窗户和里头的座椅,冰晶可爱地挂在巨大的摩天轮上。 冰雪城的可塑性非常高,在加入了足够的燃料之后,元溪想要什么形状,一念所想就能够办到,甚至可以非常的惊喜,连每一个螺丝钉只要你想到它就能够出现,完全一比一复刻了元溪心中的游乐园场景。 有些不到位的地方李昙又帮他修复上去,很快建成后元溪一松手,柔软的水流瞬间凝固,整个水一般的摩天轮瞬间咔擦嚓变成通透的冰晶,同时巨大通天的摩天轮仿佛一下通上电了般,在流光溢彩中喀拉啦地转动起来,不一会儿咔咔的转动声变小,似乎转轴慢慢圆滑了起来。 元溪双眼睁大,仿佛变成了一个哇哇机,“狗蛋你太厉害了,你这个玩具好帅!” 李昙闻言非常高兴,“我们继续建,把你要的云霄飞车什么的都捏出来,我再想想游乐园里还有什么东西。” 元溪不停点头,完全投入了这愉快的基建之中。 道路,花圃,假山,车轨,云霄飞车…… …… 在元溪和李昙的控制下,整个冰雪城仿佛一个从远古苏醒的巨大怪物。 冰雪城外的阮玉他们,就看到在发疯的疫魔爬上冰雪城城墙时,这座原本普通的冰雪城,城墙上却忽然张开了一张张大嘴,直接将靠近的疫魔疫鬼暴风吸入。 而那些体态巨大一些的疫魔虽然翻过城墙进了城,却也在碰到这冰雪城内的遍地冰晶后,咔擦嚓瞬间被冻结凝固起来,而后就像是被城市内的地面吃掉一般,被吸入了地下,化为地底的一丛流光在向城市的心脏部位流淌。 冰雪城门巨大的守门雕像,也突然像是走下了门岗,举着手中巨大的武器,和疫魔的叉子一碰撞就将其击碎,而后一口下去,几个二三十米的疫魔直接就被咬下了肚,这些疫魔一进入冰雕守卫的肚子里,就化作了一个个红蓝绿的光点。 同时城外大量的动物和人类的小型冰雕,也全都像是得到了某种动力,从凝固的死物状态活了过来。 别看他们比疫魔都小了太多,但是周围的疫魔但凡被这些冰雕碰到,几乎全都像是遇到了绝对冰点般在瞬间被凝固起来,而后迅速被吸收成光点流入到冰雪城中。 “这是……” 看到冰雪城这番变化,灏社君和白栾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面色严肃地看了过去。 曾有传闻,冰雪城整座城就是一个巨大的妖怪,现在这情况,是这妖怪苏醒了过来,还是刚刚传言的帝君宝物有人拿到手了? 吞噬了大量疫魔的冰晶城缓缓蠕动起来,城墙消失,冰面向外扩散,就在阮玉他们以为冰雪城这是不是吃坏了肚子的时候,忽然就见到软化的冰雪城仿佛在扩张重塑,在融化铺开的新的冰晶上,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正在出现。 “咔咔咔”冰晶不断凝固着。 同时也不断像银河之水一样,饱含着各色莹莹光点向外流淌着,将周围更多的疫魔不停地吞噬到其中,瞬间将其冻结吸收,一些三头六臂的疫魔已经见势不对有些想跑了,但是大部分离得近的还没转身就被那似水似冰的极寒缠上,甚至有些明明在咚咚咚地往外跑,地面的土地却仿佛拉扯着它们在往后退一般。 【啊——】大量新的旧的疫魔面露绝望,不断地被那表面美丽的冰雪城吃掉,咔擦嚓化为其中能量,燃出各色美丽的亮光。 而在这些亮光呼应下,一座座奇怪的建筑,仿佛神明之手捏造的天地造景一般,出现在冰雪城扩建的新地盘上,和整个冰雪城浑然一体,流光溢彩互相呼应。 阮玉奇怪地看着那第一个成型的东西,那是一个圆形的造物,如同水车一般,还带着好几个巨大的斗,阮玉久不在人世走动,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只听旁边的小辈说道,“我知道,这是人类的摩天轮!” 阮玉:??? 那是什么法器。 “老祖,那不是法器,是人类游乐园里的建筑,是一些新式建筑。”下头小蛇边说边想要吐吐信子,一吐出来就差点被冻结实,赶紧收回信子老实言语。 新式建筑? 说到这里阮玉捶了捶脑袋,似乎还真的想起来了一些,“冰雪城……冰雪城……对了!” 冰雪城,疫魔,新式建筑…… 阮玉蓦地一拍脑门,对了,这冰雪城可不就是吸引疫魔,绞杀疫魔能量而修建起来的地方,因为冰雪城太长时间不运作,几百年的时间只是出现给附近妖精当游乐场而已,像阮玉这种小时候都玩腻了的老妖精现在都不稀罕来玩了,自然也忘记了它这功能。 帝君可能真的出现了,或者有谁已经拿到了帝君的宝物,重新让冰雪城运作起来。 阮玉心下忐忑,他更倾向于帝君真的回来了,因为帝君的宝物,除非是他本来就决定赏给下头副神妖怪的,否则他自己的东西那是绝对不会让谁碰的,冰雪城当年就没见赏给谁,几百年后还能有什么隔代继任者出现?别说笑了。 阮玉仔细回忆了下自己方才的表现,确定都没有任何问题,才悄悄松口气。 正要拉拉衣襟整整袖口,阮玉忽然发现旁边的狐狸精和大老鼠,竟然跟着疫魔向冰雪城前进了。 阮玉喊住他们:“喂你们两个,都没读过人类的史书吗?诸侯勤王,哪有带兵进皇城的,又不是叛贼已经入城了。还是你们真的有胆量做那叛逆,若是如此你们大可试试。” 说到这里,阮玉冷冷地睨了灏社君和白栾一眼, “你什么意思,宝物有缘者得之,你想独占不成?”白栾皱眉,她们这种妖怪可不是吓大的。 灏社君也眯起狭长的眼睛盯着阮玉。 阮玉神态嚣张恶劣:“你们是听不懂吗?我说,敢再往前一步,我就当你们图谋不轨,休怪我不客气!” 轰—— 阮玉手一挥,雪山上凭空斩出一道数百米长的沟壑来,仿佛刀剑劈砍,乱雪纷飞,正好将灏社君和白栾都拦在其后,“跨越此线者死!” 阮玉这是发什么神经。 灏社君和白栾都皱起了眉。 难道…… 白栾老祖神色一顿,难道她之前听错的谣传,反而是真相?天昱帝君真的出现了? 白栾老祖在似水河这一片的资历算浅的,但是她的几个姨祖奶奶却是从这片地方迁出去的,自然知道似水河附近的蛇妖以前才是天昱帝君的近臣,眼前快渡劫的蛇妖已经不是蛇妖,而是头生双角的蛟龙,很快就要渡劫化龙,它的内幕消息肯定更准确一些吧。 旁边的灏社君也神色安静下来,不知在想什么,但是也挥手让下头阴兵队伍停下,并不跨越阮玉老妖所划的界限。 这一看,白栾更不敢妄动了。 …… 冰雪城内。 随着冰雪城的力量向外溢散,开始了外部的扩建和改造,在神庙外趴匐了一片片的妖精们,也都感觉到周围的压迫在减轻,不再那么骇人骇妖。 趴得有点久了,地上好凉啊。 一只神庙外的兔狲偷瞄了一眼前方神庙后,悄悄将尾巴绕了一圈绕到前头来,试图把自己的四只爪爪都团在一根尾巴上,地面太冻脚脚。 另外一边,趴得离一只豪猪比较近的大黄猫,本来还在壕沟里骁勇善战地拼搏,现在也趴在这了,它旁边还有一只带刺的豪猪老往它偎近,趁着神庙不注意,黄猫啪地一巴掌将凑过来的豪猪扇飞到一边。 一身古装腰佩宝剑化为俊俏少年的老妖怪见状,立刻伸手按住了黄猫的头,让它老实一点,至少和旁边的兔狲学学。 一只啄木鸟低着头对着冰面,发呆了一会儿忽然电钻似地哆哆哆哆把冰面当树干似地啄了好几下,住嘴,啄木鸟赶紧拉住了自己不受控制的嘴,骇然地挪挪屁股盖住自己啄出的一点小坑,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两只翠鸟似乎是一对,趴的久了忍不住对对嘴,也不知是秀恩爱还是解闷。 一身华丽绚烂服饰的美貌御姐妖精,浑身环佩玎珰,美眸冷冷一扫,秀恩爱的还是搞小动作的附近鸟类都瞬间安静。 也有不少没有同族老妖精护着的,没有长辈的这些反而更老实,一些,一个个趴得严严谨谨,拜得端端正正,面貌要多正经有多正经,顶多是感觉到周围压力在变小了,屁股后面的长短尾巴开始一摇一摇起来,猛地停下,没发现不对,又再摇一摇。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啥时候能动啊…… “哇快看!”也不知是哪家的熊孩子最为大胆,在大部分妖精都只敢悄摸伸展筋骨的时候,妖群中一声惊喜的爆喝,把所有想要伸伸腰,抻抻尾的妖精们再次全吓趴下,而熊孩子则自己跳起来,对城北门附近出现的巨大摩天轮大呼小叫。 有胆大的妖精和熊小妖精向着冰雪城出现异动的方向望过去,就发现整个冰雪城在慢慢出现新的建设,摩天轮,海盗船,过山车,碰碰车…… 随着游乐园的出现,整个冰雪城也开始加高变大,城市好像在向外眼神,新古结合,内部的老城区被外头的新城拱卫,因为冰雪城是坐落在一处山上,再往周围扩散整个城市也是在不断向下扩建,在新出现的花园花圃, 大道旁边的冰晶上长出了巨大鹅毛般的雪花,仿佛一丛丛的蕨叶植物,被莹莹微光点亮出点点色彩。 城市似乎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不少妖精都瞪大了眼,这是什么情况。 一名老妖精似乎想起了什么,恍然道,“冰雪城是活的,以前时不时会发生变化,出现一些新型建筑。” “那是多久以前,我长这么大怎么都没看到过?”见识短浅的小妖精顿时质疑。 “唔”记性不太好的老妖精陷入沉思,随即深沉道,“至少得是八百多年前。” 豁,那可真是比自己大了很多了,怪不得没见过,小妖精按下了杠精的冲动。 * 神庙外的妖精们悄悄聊天的时候,建游乐园建得差不多了的元溪,视线从外头回来,就看到还趴在神庙外头的一大群妖精,还有黄黄。 元溪见黄黄还在趴着,心念一动就想把黄黄扶起来。 黄黄被元溪扶起来后,还以为自己发呆时不小心站起来了,骇地赶紧又趴下。 见状,元溪又用城建器给黄黄屁股下升起了一个小椅子,顿时把不明所以地黄黄差点从地面上吓得跳起来,但是又不敢跳,惊疑不定地看着左右。 “哎,黄黄怎么不坐着,一直趴着地上。”元溪发现自己的声音黄黄好像听不到。 李昙扫了一眼黄黄,周围还有很多小妖精,“我们把他们都扔到新建成的玩具里去,不让他们在这趴着了,碍眼。” “昙昙说得妙啊!”元溪自动忽略了李昙口中的碍眼俩字,只觉李昙的提议好极了。 顿时,元溪控制着思绪,“唰——”神庙外的水晶地面之下,忽然一两只巨大的冰手出手来,一下子捏住了之前有些眼熟的那只大黄猫。 大黄猫瞬间炸毛,就想要从冰晶大手中跳出去,但是没能跳动,还被刚刚按住它的少年又一手按了回去。 “吱吱啊啊啊,救命!” “饶命!我没有乱动,我再也不敢了。” 一群妖精胡乱叫着跑着,害怕被大手抓住。 元溪心道不要怕哈,手里忍不住捏捏刚刚抓住的炸毛大黄猫,把大黄猫塞到了云霄飞车去。 “喵?”坐在车子第一排,下头车轨便直向万丈深渊的大猫都惊呆了,这是要干啥子?在巨高的云霄飞车上,大黄猫两爪抓住车栏杆,动也不敢动。 元溪又把目光放到下头那些猫猫狗狗鼠鼠熊熊,抓起一个塞到刚建成的摩天轮去,抓起一个塞到海盗船去,抓起一个塞到云霄飞车里陪大黄猫,再抓起一个塞进碰碰车里。 这一下可是把周围安静趴着的妖精都吓了好大一跳,有些下意识就想跑,但是都被旁边的大妖怪按住没敢动,直到被莫名其妙塞进了摩天轮的座舱里,开始绕着圈在水晶一般的巨大摩天轮上缓缓转动起来,都一脸懵逼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啊啊啊——” “啊——” “啊。” 在元溪抓取小动物时,周围一片惊叫声不断,只是叫声中的惊恐程度在不断下降。 随着一个个小动物被抓走,小短腿在空中捣腾几下后,被蒙头呱唧地塞进各种游乐设施里,渐渐的,被抓住的妖精们也不再感觉到害怕,就是懵,等待着抓自己的冰晶大手降下。 伴随着外头的疫魔在冰雪城吞噬下急速地消失,元溪的抓捕大业不断进行,不一会儿就把他和李昙刚刚盖好的游乐场给塞满了一大半。 看着原本空荡荡的游乐场中,到处都是探头探脑的各种小动物,元溪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游乐园院长开业大酬宾的满足感,意犹未尽间,恨不得把全城的妖精都抓一个遍,一个个塞进游乐场里。 “昙昙,我们现在的家都是黄黄给盖的,我们在这里也给黄黄盖个大别墅吧。”抓了会儿妖精们,元溪突发奇想,想再给黄黄捏个家,毕竟黄黄也是背井离乡,来到这妖生地不熟的地方,多一个家多一丝温暖。 元溪的心中充满了兄弟爱。 李昙闻言觉得这主意很是不错,点头道,“我们给它盖大一些,把它塞进去。” 要比黄黄给元溪盖得还要大,李昙心里惦记着。 “好啊好啊。”元溪开心不已。 李昙还决定亲自来给黄黄做,从元溪手中接棒后,很快捏了一栋比黄黄盖给元溪的还要精致庞大的冰晶花园别墅,还在元溪的建议下,给黄黄的房子弄上各种雕梁画栋、假山花圃、池塘游园,又在元溪的“黄黄喜欢看电视”的建议下,给黄黄府弄上电视机冰箱床各种家电软装…… 李昙的速度比元溪快了很多,几乎不用动手心念一到瞬息完成。 李昙盖完后还直接在房门处挂了个牌匾,黄黄府。 简单明了,和李昙当年给这座冰雪城起名时一样的潦草,一看就可以想见他当年和现在的不耐烦。 李昙对元溪道,“我来把黄黄塞到它家里去,你继续抓别的去。” 元溪顿时放心地把黄黄交给了李昙,愉快地将各种软敷敷的小动物,一抓一个地继续往李昙新弄出来的游乐设施里塞,跳楼机,超大型醉酒桶,旋转木马,大摆锤,旋转陀螺…… 李昙则冷笑着向外头的黄黄伸出了手,还想跑,李昙一手将黄黄按住,在黄黄惊恐不定时,将黄黄捏着提到了黄黄府前,确定瞪大眼睛的黄黄看清了这新出现的占据城市中心一环位置的大房子是它的后,李昙就把黄黄扔、放进了屋里去。 冰雪城的房子虽然冷了点,但也不是不能住妖怪嘛。 黄黄被李昙扔进新家之中,元溪的小动物们也都抓个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化为人形的大妖面面相觑,和之前被从神庙中弹飞出去的雷冰应智行等人警惕探望。 元溪看了一眼,问身边的李昙,“昙昙,这些大人怎么办?” 李昙一眼就看出了那些是妖怪哪些是人,直接一拨拉,把眼睛还在到处乱转不知想要打听什么雷冰等人一下子挥走,回归肉身,剩下的几个人形妖怪,李昙也直接伸手,把丝毫没有反抗的他们一一抓住,全都塞到了各自同族比较多的游乐场中去。 “这几个还得带孩子。”李昙解释了一下没把这几个也扔出去的原因。 元溪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然而等游乐场完全转动起来,元溪赫然发现这几个据说要带孩子的大妖怪,似乎比小妖怪玩得还高兴,一点也没有带孩子的自觉。 第117章 盖大房子 等把神庙外的小妖精都弄到一边玩后, 元溪和李昙清理了神庙周边的空间后,就准备选一片地方在市中心建个大房子。 只是这个房子要什么样式的,元溪一时间陷入了迷茫。 住过了李昙家的中式别院, 又有黄黄帮自己搞得童话山谷,冰雪城的家要弄什么样子的呢。 元溪陷入了沉思。 冰雪城这么冰天雪地的地方, 似乎更适合那种雪白的城堡, 但是和周围的冰雪园林又可能不太搭, 元溪托腮沉思, 盘腿沉思,躺下沉思,始终拿不定主意。 最后选择困难的元溪只能叹气求助李昙:“昙昙怎么办, 我不知道想要什么样的房子了。” 李昙是觉得随便盖,盖好不满意就推到重来, 有点点满意就留着再盖一个, 不过元溪还是觉得要慎重,一定要盖一个非常爱护的新房子。 李昙也和元溪一样托腮沉思半天, 给黄黄盖房子的时候,李昙随手就捏好了,比捏泥巴还要简单,至于冷, 冷点又不是不能住。 但要给元溪盖房子的时候,李昙就开始对这冰天雪地的地方, 哪哪都不满意起来,这里太冰,那里太凉, 下面太滑, 上面太空, 院墙又太通透没有隐私,到处都不合人意。 想了半天,李昙突然一合掌。 元溪瞬间坐了起来,眼睛发亮,“你想到主意了?” 李昙点头:“我们把地下全挖空吧。” 元溪被镇住了:“挖、挖空?” 元溪下意识地左右看看这整个冰雪城,冰雪城大概有个20多平方公里,虽然看起来也就比个小镇大上一些,但是地下挖空盖房子的话,那得多大的房子,元溪陷入了晕眩。 李昙思索着道:“也不是全部都建房子,下面有地底洞穴森林,我们挖空了在里头再多移植一些花草树木到下头,建悬空滑梯整个穿过全部森林,坐着滑梯到新家去。再在上头建两个房子,建一个城堡在城北新游乐场那里,出门就可以去游乐园玩,再建一个普通的大园林在市中心这里,和黄黄府在旁边。” “昙昙你可真是个小天才,建筑大师!”元溪立刻地被李昙给说动了,一下子跳了起来用力抱了李昙一下,然后元溪兴致勃勃地看向地面下头,“冰雪城下还有森林吗?” 李昙被元溪熊抱地嘴角上扬,点了下头后,他伸手拧了一下那个悬浮在空中的冰雪建城器。 “哗——” 随着建城器再次变动,神庙的地面忽然焕然如新,仿佛被擦拭过一般,周围所有的寒气都瞬间消失了,原本白茫茫如毛玻璃的冰砖,变得像是最通透明净的玻璃,玻璃地面下方,是大片绿意盎然的丛林,有几颗高大的树木,在地底冰洞下几乎要长到神庙底部来。 “哇!”元溪张大嘴,他就像是站在一个高空玻璃栈道上,下面是幽深的洞穴森林,绿意盎然又纷繁多彩的各种高矮植物,在冰雪城散发的光芒下来进行光合作用,看起来竟似是一个挺温暖的地方,其间还流淌着发光的小溪,仿佛冰洞之外的另一个世界。 树藤从山洞石窟上一丛丛的从上往下垂,仿佛洞中垂帘一样错落有致地挂在洞穴森林各处,野花野草和青苔从石缝中努力长出来,溪水潺潺,在大块小块的石头间错落流淌,更添一层神秘感。 虽然森林小溪什么的随处可见并不稀奇,但是在这样秘密的地方有这样的景色,却格外能勾起人的窥探欲,仿佛什么秘密基地似的。 “这是真实的吗?”元溪在玻璃地面上跳了跳,有种自己正站在电影屏幕上的感觉。 “是啊,我先捏个滑梯,等会儿我们滑滑梯进去考察一下,选个最合适的地方盖房子。”李昙顿时开始在冰雪城下捏滑梯,直接从神庙下方开始捏,一直连到城北游乐场中心地带,哪里一处空白地,李昙正好顺手捏了个巨大的童话城堡,雪白通透的水晶城堡,和整个游乐园的画风浑然一体,然后在童话城堡下方建地下室密道,建滑梯,从南到到北,从东到西,再一起交汇在城市中心神庙下。 李昙这边捏着滑梯,元溪那边就看到神庙旁边出现了扶手和向下的楼梯,神庙的玻璃地面下,可以清晰地看到几个通往东西南北方向的圆柱形冰滑梯迅速形成,通向远方。 “走。”李昙拉着元溪走下楼梯,挑了城北游乐城方向的滑梯,拉着元溪就往下跳。 “嗖——”两人一下就滑向了下方的洞穴密林之中,速度飞快。 在透明的滑梯上,元溪只感觉自己嗖嗖地从一片山谷森林中间快速穿行,风驰电掣地,有些树叶茂密的地方,几乎整个滑梯都被绿色环绕起来,除了满眼沉醉在碎光中的绿意,几乎看不到其他,然后又一下直接进入了瀑布,瀑布的水哗啦啦地打下来,像是要穿透冰晶滑梯通道打在元溪他们身上,元溪一路大呼小叫,拉着李昙看东看西。 除了下方的洞穴森林环境外,元溪他们的上方,整个冰雪城直接透过玻璃般的冰晶地面映入眼帘。 五彩霓虹,灯光绚烂,冰晶城闪烁的夜景一览无遗地投射下来,打在冰城地底下的各色树叶上,使得下方的森林也明亮了很多,甚至还有很多荧光点点像是碎星一般从冰晶地转中沙沙落下,漂浮在地底的森林中,更填几分梦幻感。 李昙躺在滑梯上看着上头的冰雪城道:“我们在地下可以看得到上面,上面看不见下面。” “哇!”元溪继续做着他的哇哇机,“太厉害了!” 上头厚厚冰层里的灯光简直像是冻入了银河星潮,灯光在冰层中折射一番后,变得幽深异样起来,元溪高兴地指着上空,“昙昙,你看我们像不像在水下。” 李昙听到水下这个词愣了下,托腮想了想道,“你说水下,我隐约记得,我好像在水下哪里,也有个住的地方。” 冰雪城只是个消除疫魔脏东西的游乐场,并不是正经的住宅,他以前应该是住在别处…… 元溪瞪大眼,“真的吗?是不是电视里的东海龙宫那样?” “有点那个意思吧,不过想不起来是在哪里了。”李昙皱眉,时间久远记忆不清,阻碍了他翻箱倒柜掏家当的行为,“等我想起来,我们再去那里盖个大房子。” 元溪激动地用力拍着李昙的肩膀:“昙昙你可真是个大户人家,到处都有房子,真棒。” 李昙嘴角顿时又上扬三分,矜持地点点头,表示这些也都是你的,你家就是我家,我家也是你家。 山丘,水潭,瀑布,溪流,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搭理过的森林花草野蛮生长,长得五彩缤纷的,丰富多样。 地底森林前方,还有一片很大的湖泊,只是湖泊周围已经没有森林了,是巨大的冰洞,湖泊的水看起来非常清透也非常深,李昙把这些地势记了下来,准备扩建扩建。 元溪一路哇哇大叫,感觉自己还没看过瘾,就嗖地一下到了城北的游乐场,顿时先到游乐场的新城堡房子里参观了一番。 这城堡看起来不小,最高处的塔楼大概有十层高,外面坐摩天轮的,玩海盗船的,甚至云霄飞车碰碰车,远远和城堡呼应,在这里可以将整个游乐场一眼看到底,甚至城内外连绵青山上大雪纷飞的场景,也能尽入眼底,天地苍茫。 城堡外是已经玩开了的小妖精惊叫大笑的声音,云霄飞车的小火车,远远绕着城堡最高处的塔楼,哐当当过去,听起来就很热闹的样子。 元溪赞叹:“昙昙,这个新家也好漂亮啊。”而且出门就可以玩,地理位置优越! 李昙虽然不是很满意,但是听元溪说好,忽然就觉得有些顺眼起来,说道,“这里是我们的新家一号。” 和元溪一起在新家一号转了一圈,拿着建城器填充了不少家具后,李昙又兴致勃勃地拉着元溪要去建新家二号和新家三号。 “走铁头,我们继续去考察。” “走走走。”元溪立刻乐颠颠地被李昙拉着坐上地底森林滑梯,挥舞着手继续他们的建成大业。 · 现在城里是个什么情况呢。 疫魔已经被吞噬得一干二净了,几乎一个都没有跑掉,暂时也没有新的疫魔再出现,冰雪城外一片安静,城内倒是热闹起来。 城外守着的阮玉他们看着新出现的摩天轮和各种大玩具上,已经出现了不少妖精们的惊呼欢笑声,阮玉听得脑门都跳了跳。 这是在干什么? 他们好像在玩……好玩吗? 啊不是,他们为什么在玩?帝君没有出现吗?新的这些建筑又是个什么回事? 阮玉脑海中一堆问号的时候,他手下那些蛇子蛇孙看着上面嬉笑欢闹的妖精已经有点坐不住了,冬眠中被挖起来已经很过分了,还要晾在这里看别妖玩? “老祖,这是不是冰雪城更新的新项目,我们可以进去玩吗?”一条小蛇羡慕地看着游乐场里的妖精。 玩,玩什么玩,就知道玩,知道现在问题有多严重吗?万一一个不小心…… 阮玉正怒目想要训斥发话的小蛇,却见旁边那群狐狸精已经有想要偷偷闪进城打探的企图了,阮玉顿时大怒,“我刚刚说的话你们是不当回事!?” “轰——” 阮玉显出原型来,巨大的蛟身一出现,血盆大口就要把那个敢越线的狐狸给吞了。 阮玉这原型一出现,顿时把那边正在盖大房子的元溪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 “哇昙昙,你看城门口,那条蛇好大哦,长得还有点像小白。”元溪指着建城器道,现在冰雪城已经扩建了一部分,建城器模型里的范围也扩大了,这么个模型中,一个人类大小的生物可能不太起眼,但是一个比城墙还要粗的大蛇就非常起眼了。 元溪看着这条大蛇一时犯愁,“这么大的蛇,游乐场里好像没有地方能塞下它。” 李昙也扭头过来看了一眼,这才注意到城外还围了这么一群妖怪,顿时皱了皱眉,两只手直接就伸了过去,一边对元溪解释道,“让他变回原形就能塞下了。” 顿时,冰雪城上突然出现的大手,一下子将变成大蛇的阮玉给抓住了,同时抓住的还有差点被阮玉给吞了的狐狸。 帝君的气息! 被抓住的阮玉下意识地挣扎,尾巴绞动,差点把抓住它的冰晶大手绞断一根手指,但是感觉到帝君气息的阮玉瞬间回过神来,赶忙遮住自己搅出的痕迹,老实地像条死蛇一般瘫在哪里,最后阮玉发现自己已经变为人形,被塞到了一个碰碰车里。 而那只大手还在向外抓去,除了灏社君和白栾老祖见势不妙跑快了两步,他们旗下的狐狸精和阴兵都被抓了不少过来,塞到城市各个地方去玩去了。 被强行塞到碰碰车里的阮玉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的车被不知哪里来的小妖精“呜呼”着嘭地一声撞飞,在冰面上连续打了好几个旋。 哪来的小野妖精,竟然敢来撞老祖我。 懵逼后回神的阮玉顿时冷冷地望了过去,扫了两眼就知道怎么玩甚至可以用妖力作弊的他,直接开着碰碰车“嘭”地一声,就把撞他的那小妖精也撞飞出去,比他刚刚多转了三圈不止。 “呜呼~” 小妖精还在发出喧闹开心地大叫。 李昙和元溪把城外晾着的妖精也都陆续抓起来塞去玩,然后继续开始自己的盖房大业。 两人在冰雪城底部的冰晶滑梯中嗖嗖地来回,选定地方后,就开始试图挖空冰雪城底部了,当然挖空也不是全部挖空,为防止上头的冰雪城塌下来,他们挖得还是相当有技巧的,当然主要是建城器自己负责着技巧。 元溪则是选择在哪里移植什么样的树木植物,哪里建大片草原,哪里建大片花田,哪里建桥建路什么的。 等他们全部忙完,元溪惊叹地看着冰雪城下的这片森林中的房屋,这都不叫家住风景区,这是风景区里住着家了。 元溪语气梦幻:“昙昙,我感觉我们好像又盖了一座城。” 李昙对此非常满意,宣布道:“这是我们的新家五号。” 是的,他们的房子已经盖到第五个了,各种样式的,有游乐场里的城堡,滑雪场湖泊边上的现代款冬泳别墅,城中心的王府大院,溶洞森林中的精灵小屋,以及地下森林里的温泉山庄。 尤其是这温泉山庄五号地。 李昙最是满意,黄黄的房子里都带温泉,他给元溪盖的房子怎么能冷冷的,务必要他们真人过来也能住得下去才行,才不能只是做梦时过来。 李昙:“等明后天,我们可以醒着的时候真实地过来感受一下新房子,是不是比黄……咳,是不是可以居住。” “还能实地过来住吗?”元溪简直要乐坏了,其实小青山那里的房子他也可以真人去住,不过真人去住的话会稍微小一点,大概就比常尔哥的真实兔子洞要大一倍,山谷下的部分是一个大树洞,连通下面瀑布和温泉,到底是没有梦里那么舒服。 “黄黄他们是不是说过,人类在这里会被冻死啊。”元溪忽然想起了这个。 李昙拍了下手掌,确实哦,他差点忽略了这个,要到时候把他和元溪给冻死在这里,那就搞笑了。 这是还得继续建。 李昙迅速用建城器规划出几条道路来,“我们可以再建条路直通冰雪城下,通过索道上来直接进入地下城,月见路通往冰雪城的道路离着冰雪城也还有段距离,也建条路和它连近一些。” 这新的道路,要离开现有冰雪城范围了,而且还不少,李昙看着疫魔的能量哗哗地燃烧,忽然有种财政吃紧的感觉了。 李昙告诉自己,没关系,反正已经建得差不多了。 李昙刚这么想着,就听到元溪发出感慨,“这么大的地方,就住我们两个人,好空旷哦。冰雪城里也没有多少妖精,他们就下雪天的时候来玩,过后就都走了,到时候整个城市就我们两个人了。” 盖完房子发现自己根本住不过来完,空置着元溪觉得好可惜啊。 如果能让妖精朋友们也来住就好了。 李昙一愣,认真思索起来,“没关系,冰雪城它也可以一直都在,只是天热的时候消耗得能量多一些,夏天来这里避暑那是非常合适的。”合适得仿佛到了从热带雨林到了北极一般。 “至于人,我们可以对外招妖精,看看有没有谁想要来冰雪城定居,把上面的房子卖出去一些,像压胜城那样给他们发居住证。” “哇,这么好!”元溪惊喜地望着李昙,不过他还记得李昙说过建城是需要能量的,维持也需要能量的话,元溪看向眼前的冰晶建城器,发愁道,“我们的能量够不够啊昙昙。” 李昙心中发虚,面上不虚,“够的,怎么不够呢。真的要是不够了,我们就夏天一三五停电,冬天二四六间歇性供电,总可以维持下去。” 实在不行,还可以继续扩大对疫魔的检索吸引,从全世界吸疫魔过来宰掉供应能源。 撑过今年就还有明年,撑过明年还有后年,总能撑个八九十年,如果撑不了,李昙觉得自己只能从别的地方试试抽取能源了。 昙昙简直万能! 元溪开心坏了,再次熊抱住李昙,“昙昙走,我们去游乐场玩,去坐摩天轮!” 李昙欣然赞成。 · 在黄黄府里,坐在沙发上发呆的黄黄,看看眼前这个冰雕玉琢花圃掩映的大院子,脑海里还嗡嗡响着刚刚老祖的数落。 黄黄是真没想到,它随手给老祖发了个信息,说起天昱帝君宝物的事,没想到老祖还真点了人马要从山海关外赶过来,不过毕竟离得太远了,没等老祖出发,就发现这边事态已经平息,发现啥都没了,就开始嫌弃黄黄不能独当一面的无能,不然就可以直接由他出面抢夺帝君宝物,和这边的大妖们别苗头了。 黄黄心里嘟囔着我还没活够,等到老祖终于放过他不再出声了,他收回看院子的眼神。 黄黄朝着左右看看后,忍不住冲着空气小声地问:“铁头,是不是你啊?” 黄黄可还都记得,刚刚铁头进了神庙后,才出现了后来这么多古怪的变化。 眼看着其他的妖精都被扔去游乐园玩,只有他独特一点,被扔到这个叫黄黄府的地方。 黄黄心情复杂,一开始他简直给震惊傻了,直到看到黄黄府仨字才平静下来,这是怕它不知道这是给它的家呢,牌匾都给他挂上了。 只有铁头才会叫他黄黄,妖精什么的都是叫他黄十八小爷,真要说的话,可能还有个李昙会跟着铁头的叫法,不过李昙基本和他没什么话,黄黄自然是想到铁头身上去了。 “铁头,我可以出门去吗?比如去游乐园玩?” 感觉自己被遗忘地黄黄小心地问着,生怕触动了什么并不是铁头的东西的冷眼,见没有谁反对,黄黄壮着胆子猫着手脚走到门前,嗖地往外探下脚又迅速收回,确定没有谁阻拦自己,黄黄松了口气,直接走出了黄黄府的大门。 这一出大门,黄黄才发现,他房子的附近,好像又多了一个大房子,看起来比他这间还要华丽很多的王府别院。 黄黄走近一看,果然见那别院大门上也挂了个牌匾。 溪昙府。 黄黄:…… 确定了,果然是那俩小孩搞得事。 同时黄黄也大为震撼,天昱帝君留下的宝物,真的被元溪他们得到了吗? 黄黄赶紧看看周围,怕其他什么东西发现了这点,会对两人不利。 · “哇呼~” 元溪李昙从云霄飞车上,和一群毛茸茸乘客一起俯冲而下。 在两人玩的时候,一些妖精们已经注意到,城北的一处院子,雪花精灵,在城门处开办了一个买房定居的户籍处。 还有妖精去问了问。 随后就发现,这还真的是办户籍的地方,冰雪城竟然真的对外公开了,还在招妖精居住! 震惊! 非常震惊! 八百年的雪山游乐场要转型做房地产了。 刺猬一家经过上次的压胜城大难,似乎对各种危险非常敏锐,感觉不对立刻就缩到了山里,元溪抓妖精时都没看到小慧他们,这会儿众多小动物都在这里玩了,乱纷纷的场景平定只剩欢笑,小慧他们又跑出来了。 小慧的表叔可能因为刚刚背井离乡被赶出立隆村,竟是第一个发现了冰雪城开办房地产的。 之后陆续也有妖精围了过来,妖精们震惊的同时,还真的有些心动起来,这冰雪城可是帝君的别院,能来这里住那是多大的荣幸……但是真的太冷了,没命住啊。 小慧纠结了好半天,就看到他的表叔竟然想去办户籍,瞪圆眼睛道,“表叔,你不怕冷吗!?” 小慧表叔满怀希望:“和无家可归相比,冷算什么,我可以!” 一旦有了冰雪城的户籍,就不容易被别处的妖精欺负。 小慧想起表叔被赶出立隆村的悲惨过去,怜悯地点点头,立刻陪同表叔去雪花精灵那询问怎么在冰雪城办户籍定居。 * “咦,好多妖精啊。”元溪又坐上了摩天轮,看着不少妖精从游乐园出去,围到了户籍处,似乎已经发现了冰雪城开始对外招住户的事,元溪忽然忐忑起来。 元溪:“昙昙,我们冰雪城这么冷,周边的妖精会来住吗?” 李昙表示小问题:“他们不来就算了,大不了我们让雪花精灵去南极绑一些企鹅精和海豹精回来,让他们来住,南极的妖精肯定抗冻!” 又或者北极熊精,西伯利亚老虎精,都可以的嘛,抗冻。 元溪赞叹,昙昙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不过, “如果城里有暖气就好了,如果他们也能和我们一样,从地底坐索道回家就好了。” 元溪感慨着,给黄黄盖的新家那么冷,它估计也不能多住, 李昙皱眉思索:“暖气……倒是可以,就是得消耗好多能源。” 元溪震惊:“可以吗?可是通暖气,冰不就会化了?” 李昙:“化不了,这里的冰不是普通的冰,冰雪城每天都在持续消耗能量加固中,热度并不能融化它,只是会加速地消耗能源。” 而且按这种消耗下去…… 李昙发愁,也不知道外头的疫魔全宰了够不够城市消耗的,如果不够,那也只能先宰了再说,等每年疫魔新诞生的时候,每年攒一点,每年补充一点,实在不够用的时候,就让冰雪城全面停电,或者冰封消失一阵。 “昙昙太棒了,那我们的房子就都能住了!太好了!”元溪乐坏了。 李昙见元溪高兴,也不发愁了,仿佛被元溪的情绪传染,跟着高兴起来。 “嗯,都能住。” 第118章 蚂蚁爸爸 “噗!”灵魂出窍的应智行等人, 只感觉身体一沉,就瞬间从冰雪城回到了身体中,每个人的第一感觉都是头晕呕吐, 仿佛晕车又像是脑震荡一般,而他们身前还都留着一根未燃尽的香。 “你们回来了?这么早, 怎么样发现什么没有?”留下看着几人身体的盍赞意外地问道。 稍微恢复一些的应智行等人, 闻言都神色凝重。 盍赞见状不对, 也收敛了神色:“你们怎么了?怎么反应这么大?” “事情麻烦了……”应智行摇头, 其他人也都沉默不语。 谁能想到,似水河一带,竟然是天昱帝君的地盘。 虽然没能得到天昱帝君留下的宝物, 但是他们此行探查似水河一带异常的目的已经达到,只是得到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如果之前出世的大魔和天昱帝君有关系, 那不止是对他们来说, 对谁来说都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祖国的神仙有自己独有的特色,如今天庭中的神明, 很多是曾经在历史上出现过的人,以人身死后被奉为神明,觉得他们成神后仍然会保佑着世人。 不过远古时期却并非如此,那时候还是以实力论, 有很多强大的天生神明。 天昱帝君就是其一。 远古时候的神明,其实很多都不分善恶, 那时候人们对自然界的力量敬畏而不了解,基本上是怕什么就供奉什么。 越是强大的让人恐惧的,越是让人敬畏祭拜的。 怕风暴雨雪, 祭风神雨神, 怕雷霆山洪, 祭雷神河神。 甚至对蝗虫没有办法,恐惧蝗虫吃庄稼,很多地方都还留存有蝗虫庙,觉得供奉虫神,可以免除虫患。 所以早期传说中的不少神明,在现在看来都可能算得上是邪神,有着让人恐惧害怕的各种强大的自然力量,且不少都肆意妄为。 后来人们对自然有一定了解后,并发现神明也有强弱之分,也有纷争之时,就不再盲目地乱拜,而是会开始拜一些对人类有些善意,有神迹显现,祭拜后偶然会对他们的所求有所回应的强大神明。 天昱帝君在当时的古俞国,就是这样一位神明。 古俞国的人将天昱帝君视为至高神,觉得天昱帝君无所不能,万物都是他所造,人类和妖怪都得祭拜他,他平等地爱着亦或者平等地冷漠着所有的一切生物。 这样一位大神,如果之前岷阳站附近的煞魔和他有关,那就可怕了。 魔,古从石作磨,代表磨难之意,从心而生。 执念,恶念,怨念,贪念……等等负面的迷思足够强大时,就会诞生魔。 人心会生魔,神心也会,且更加恐怖。 应智行凝眉道:“天昱帝君已经消失良久,最近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天地异动,这只煞魔不可能是最近出现的,一定时间非常久远。” 如果这是从妖魔成神的执念中诞生的魔,那就算很强也还可以对付,如果是天昱帝君这种神明恶念中诞生的魔,那肯定会造成一场浩劫,非神明降世不可镇压。 应智行说得有理,孙成业沉重地点头道:“曾经一定有什么镇压了它,似水村的祭祀,县志上似水河边的八卦石台,都是当年的痕迹。” 似水村这祭祀极有可能目的并不是祭神,而是镇压着当年被封印的大魔。 无论曾经是什么镇压了它,消耗着它的力量,但是现在封印已经在消散了,从它一出世就在如此快速地积累着能量,连只是跟踪它的修远道人都未能幸免于难,可看出其可怕。 只是…… 如果这邪魔是天昱帝君的恶念中诞生,那天昱帝君自己又到哪里了? “你们说,天昱帝君真的死了吗?”一人低声道。 天昱帝君久不出现,当年天庭封神时也几经试探于他,但是他都无动于衷,管你是把他奉为至高神,还是降级到星官,多年来根本理都不理,可以确定的是天昱帝君从未出现在天庭中,久而久之也有不少人神猜测,他可能早已经死去。 如果天昱帝君死了,这邪魔是从神明的恶念中诞生,也就等于是半个天昱帝君,如果天昱帝君的神躯有留在人世,那这煞魔估计也能够控制,那可就…… 见众人越说越沉默,应智行神情放松,说道:“先不用想太多,我们各自焚香上告,明日继续到似水村去探查,也许这个煞魔只是在这附近出世,和天昱帝君并没有什么关系。” 也是。 可能是他们想太多了。 孙成业听得点头,也动员了同事们几句,让大家先焚香上告,该打电话上报门派的上报门派,该打报告上报组织上报组织,然后改日再探似水村。 “说不定,这似水村附近,还有帝君其他宝物留下呢。”孙成业畅想道。 这次他们准备不足,如果早知道这里是天昱帝君的地盘,早做好充足准备的话,也许就能得到宝物,对付煞魔。 其他人都听得点头。 · 在应智行他们陷入低沉需要动员的时候,似水河一带却好像要提前过年了。 似水河一带的疫魔完全空了。 空气忽然间好像变得清新起来,雪花似乎也干净了很多,生病的人在飞速下降,原本已经病了的也快速好转。 不明真相的妖精还在奇怪这些疫魔都到哪里去了,去过冰雪城的妖精们已经回来疯狂宣传了。 “冰雪城扩建了,还出现了新的人类游乐场!” “可好玩了,还没去过的快去玩啊!睡什么睡啊起来嗨!” “冰雪城对外招妖精定居了!可以落户,可以买房!” 不少懒得凑热闹,囤够食物就窝家里冬眠的妖精们,都被这轮番而来的消息炸醒了。 乍一听,还以为今年的雪妖精改了宣传手段,开始诈骗起来了。 后来发现好多去过冰雪城的妖精都这么说,才愕然惊呆。 那么冷的冰雪城,八百年没什么变化的冰雪城,除了特别爱热闹的妖精像刺猬小慧一家,以及一些喜欢玩乐的小妖精们,也不是所有妖精都会往冰雪城跑。 但是听到这番话,不少妖精们久违的好奇心还是被勾起来了。 不然,去看看? 这些妖精们的消息也不知道怎么传的,传着传着就出了省,甚至渐渐出了国,出了海,连不少大老远地方的妖精都开始慕名神游来参观。 一时间,冰雪城似乎变成了妖精们的不夜城,热闹非凡。 …… 元溪和李昙起了大早,去学校做完期末小测回来,兴致勃勃地就跨上了要去新家实地考察的道路。 肉身前往,亲自去逛。 小王还在奇怪着他们要去哪里,这条路越走越远,越走越偏,几乎要到深山老林了,甚至都能听到一些夜枭狐狼的叫声了,助理小王顿时给两人拦住了,不让他们下车,也不让他们继续往前走。 助理小王:“少爷,不能再往前走了,这里荒无人烟的,我们还是回去吧……”再往前走那是去喂狼啊。 想要野外探险,也等年纪大点再多带点保镖啊,现在就小王一人,他对眼前这白雪茫茫几乎快进入原始丛林的地带,心很虚的,真遇上冬天从冬眠里饿醒的野兽出来觅食,他可打不过。 助理小王可不知道,似水河这边的大小动物,此时大都还没有冬眠,这些妖精们正热闹着呢。 元溪见小王态度决绝,小声和李昙建议:“昙昙,我们带小王一起去?” “回来他泄露了我们的秘密基地怎么办?”李昙冷脸看着小王,他和铁头的秘密基地,他们都还没有真身去看过,怎么能让别人过去。 小王一脸无辜,心道你俩还有什么秘密基地是我不知道的? 元溪小声嘀咕:“可他不让我们下车啊。” “他敢!”李狗蛋恶形恶状。 “咳。”助理小王心想这可是为了你们的安全,我有什么不敢的,我可是有你妈我老板的尚方宝剑…… 然而想是这么想着的,等到助理小王围好厚皮帽和围巾下车,跟着李昙和元溪踏入白雪皑皑的丛林中时,整个人都还有些懵逼。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他被小少爷看一眼,就这样毫无节操地下车主动给少爷把车门打开了?? 助理小王一边懵逼一边跟着两个小孩走,走着走着就看到他们进入了一个被雪花覆盖的山洞,不是,刚刚他怎么没注意到那里有山洞,仿佛一下子就出现了。 助理小王赶紧跟上,进入山洞走了没多久,就发现前方冰雪越来越后,山洞仿佛变成了一个冰洞,越来越冷。 助理小王冻得脑子发木,开始怀疑自己是到了哪里,是不是出现了幻觉,被引到什么寒冰地狱来了。 “找到了昙昙,我们的缆车在这里。”元溪那特有的清澈活力声音,一下将助理小王惊醒。 助理小王抓紧了跟上去,就惊愕地看到元溪他们面前一个冰玉雕成的透明隧道,前头还停着一辆冰晶雕刻的缆车,似乎可以沿着冰洞轨道直通向上。 助理小王没看到缆车有绳索,也没有看到缆车有什么其他结构,淡定地放下心来,觉得这可能只是有谁闲的没事干,在这里搞得一些冰雕艺术,不可能是真的什么缆车吧,它肯定不会动,连个绳都没有! 助理小王淡定地跟着李昙和元溪坐到了两人身后,准备和两人玩一玩这过家家游戏。 然而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哐当——”助理小王发现身体摇了一下,他瞳孔微缩,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了,忍不住向上向下看去,缆车吸附在冰晶隧道里,缆车上方似乎长出了轮子,轱辘辘地带着他们的车子往上滚动起来。 这是什么原理???为什么它能动? 这!这! 助理小王傻眼了半天,实在无法理解,随即悟了,喃喃道,“对,这是梦,这一定是梦……” 李昙回头看了他一眼,就满意小王的自觉,“就是这样,等回去你睡一觉,就把这里都当做梦忘掉。我们的秘密基地,只能我和铁头知道。” 什么意思!? 难道这不是梦? 助理小王震惊地看着李昙,“少爷,你们……” 但是话没问出,助理小王的思绪就混乱了起来,他想问什么来着。 元溪看着助理叔叔这样子,小声在李昙耳边嘀咕:“昙昙,助理叔叔这样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李昙替小王回答:“没问题,他好得很。” 我有问题啊,很有问题,我一点都不好!助理小王简直想要抓狂,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周围越来越冷,他发现自己的心情竟莫名在抓狂中平静了,什么也不想问了。 小王安静地看着这冰晶缆车一路从冰洞上升,升到一定高度越过一个坡面后,眼前豁然开朗,仿佛一个藏在深山内的新世界。 越过冰原,跨过深蓝深绿的透彻湖泊,大片的绿色和暖意出现在不远处,天空上更是五光十色,各种灯透过如同玻璃的冰砖打下来,似乎在他们上方还有另外一个城市,各种奇形怪状的身影从上方路过,大部分是动物,还有一些有着动物特征的人。 一路走来,元溪一路的赞叹和惊叫声。 虽然已经来过一次,但是梦中来和带着身体来,到底是差了一些感觉。 之前元溪感觉不到这里有多冷,也感觉不到这里凌冽的空气和植物的芬芳,以及冷热交替后的暖意,此时这些都有,一股股真实感随着嗅觉五感纷纷进入元溪大脑,元溪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大脑都在兴奋中。 “昙昙你看,那是什么,海豹吗?”元溪指着天空上的冰雪城大街上,那个拖着尾巴跟跷跷板一样吨吨吨地跳跃前进的憨头妖怪。 李昙:“嗯,是海豹。” 元溪又指着另外一个一摇一摆的家伙,“昙昙你看,企鹅!” “嗯企鹅。” 元溪忽然又发现了一种陌生的家伙,那东西像条大鱼一样在城里的街道冰面上游泳般地滑行着,还嘤嘤地不停叫着,仿佛街溜子一般满城乱逛,手贱尾巴贱地不时拍飞一下身边路过的什么妖精,几度差点和怒火高涨的本地妖精打起来。 元溪惊喜:“那怎么还有一只大鱼!黑白色的,好大好可爱!” 李昙嫌弃道:“那是一只虎鲸,它似乎在骂脏话。” 元溪震惊,这大鱼嘤嘤得那么可爱,竟然是在骂脏话,“它不学好,我们不能向它学习。” 李昙点点头,任由那边的土著妖精去围殴这外地来的海洋大鱼,不一会儿那只虎鲸就跳到了海洋世界里嘤嘤着不上来了,似乎仍然在舌战群雄。 改建完的冰雪城里,雪花精灵似乎已经听从命令,开始从南极和北极绑架抗冻又想换换地方换种妖生的妖精们,仅仅一天,就来了不少抗冻的妖怪在这里闲逛,在冰天雪地里体验异地的风土人情。 当然还有更多冰雪城附近的土著妖怪也来了。 原本怕冷的他们,发现户籍房产局那里,竟然有提供暖气一项,都震惊了,感谢了天昱帝君半天后,果断排队来落户。 只是开暖气需要缴纳高额的暖气费,不少小妖怪都心疼得直抽抽。 李昙还是觉得这些妖精太费能源了,背着元溪悄悄给他们开了极高的暖气费,冻不死的就最好自己抗,别用什么暖气这么奢侈。 因为冰雪城的城建器主要就是转换疫魔能量的,这和妖精提供的能量还是有些差别,妖精们交的妖力费用暂时储存起来,李昙准备着以后再试试转化。 如果都是南极或北极来得这种抗冻的妖精,可就省了他不少事。 想到这里,李昙再看那些让元溪不停发出惊喜声的企鹅海豹妖怪,都觉得比本地的眉清目秀起来,连看那只在水上世界嘤嘤脏话的虎鲸都顺眼了。 虽然暖气费高昂,但是大部分妖精们勒紧裤腰带还是可以付得起的,尤其是又懒又喜欢宅家里冬眠的蛇精们。 “我要我要,我要这一间!” “开不开暖气?” “开开开。” “我要那一栋,不开暖气。” 户籍处声音吵杂。 阮玉本来是坚决不想在这个冷地方落户,挣扎着不愿意进户籍处,又不敢走,怕落了帝君脸面,但是听说了有暖气后,阮玉立刻冲进去霸占了户籍处,速度飞快地落户购房给自己的大房子通了暖气。 连被阮玉从元溪小青山家里挖起来的白晖,都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在一堆妖精排队买房参观之中,元溪和李昙也下了缆车,开始在冰雪地下城内游玩起来,时不时一抬头,就能看到上面在买房的妖精们。 昨晚来得时候元溪他们是浪的飞起,到处滑冰滑梯,现在真身过来一趟,冰滑梯一碰就好凉,冻得元溪龇牙咧嘴最后决定拉着李昙步行,用脚丈量他们的小城。 哐哐地走在湖泊湿地的栈道上,来到湖泊中心的小屋坐坐,又起身穿过大片草原,走到挂了很多树屋的丛林,再穿过一些挂着树藤的小山洞。 元溪他们的温泉山庄在城市的最中心位置,用脚走,就算他们走得是直线,也足足走了快俩小时,才终于逛到了地方。 此时还没到晚上,阳光还照射在冰雪城上,又通过冰雪城折射到地下城里,显得非常明亮,暖意融融,有一股玉暖生烟的感觉。 “好累啊昙昙,我们忘了弄车子。”元溪简直要累脱气地在新家某个大露台的沙发上躺平,热得脸红气喘地脱掉他厚厚的围巾和帽子,一路走过来,浑身是汗。 李昙捶捶腿,深觉同意,“不然我们在这里住一晚上,不回去了。” 李昙家里没大人敢管他,元溪家里又知道他会跑李昙家玩,所以他们在这里住一晚上可能也不会有人发现。 元溪倒是想同意,不过他忽然想起来,“哦不行,今天得回去,我妈和我爸好像今晚回来。” 一旦爸妈回来,肯定会来找他,如果到李昙家发现他不在,估计又要被吓到。 “你爸?”李昙愣了一下,“你爸不是还在蚂蚁世界吗?” 上次下雪他们还去看过,蚂蚁世界深埋在地底,下雪虽然变冷了,但是对元辰这种权贵蚂蚁还真没什么影响,照样过着他纸醉金迷的日子,乐不思蜀。 不过蚂蚁世界里的元辰倒是还惦记着老婆孩子,在那个世界里也有李丽葵和元溪母子陪着他,并没有有了财富权势后,就踢开老婆孩子自己去耍。 元溪发愁感慨:“所以是蚂蚁爸爸,我妈好像对这个蚂蚁爸爸挺满意的。” 今早去学校前妈妈打来的电话,元溪简单地提取了几个要点,那就是爸爸开窍了,爸爸很能干,爸爸升职后又升职了,爸爸赚钱了,家里很快就能买大房子了,妈妈肚子也有些显怀了,小弟弟再过几个月就出生了,等等等等。 总之妈妈对新爸爸好像非常满意,都压过她对于练弟弟这个小号的期待了。 元溪纠结万分:“昙昙,马上就过年了,你说我爸在蚂蚁世界要回来吗?” “他估计不太想回来。”说到这里,李昙似乎别有用意地安慰道,“没事铁头,反正你爸妈各自都很开心,回不回来也无所谓,有我陪着你呢。” 元溪心情复杂,有昙昙陪着他倒真不觉得孤单,就是昙昙那句爸妈各自都很开心,让他忽然有种父母离异的错觉。 嗯对,一定是错觉。 元溪很快将这些烦恼抛之脑后,跳起来,拉着李昙去附近小河里划船去。 两人在冰雪地下城里玩了好一会儿后,才带着助理小王从冰雪城范围离开。 从李昙说过那句话,助理小王好像真的就有些清醒地梦游的状态,跟着李昙两人从冰雪城底部冰晶隧道回程离开,回到车上,开车载着李昙元溪他们一直走到正常的道路上后,眼看快到似水村时,助理小王才好像猛地醒过来。 助理小王下意识就想要猛踩刹车,但是听着耳边元溪和李昙一如既往好像有说不尽的话般的小声嘀咕,眼前也都是熟悉的道路,除了太阳好像有些不对,似乎落得太快了些外,好像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异常。 莫名激灵一下的助理小王很快镇定下来,只当是刚刚有些走神,稳稳开着车驶入似水村。 好像做了个梦似的,仿佛梦里去了哪…… 助理小王摇摇头,忍不住瞄了眼车后座上,不知说到什么开怀大笑的元溪和他家小少爷李昙,而后迅速地收回视线。 第119章 腊月初一 “啦啦啦。”元溪和李昙打道回府, 从冰雪城的新家离开。 一路蹦蹦跳跳地下了车,元溪和车上的李昙猛挥手告别,“昙昙明天见。” 李昙还有些不舍地从车窗处盯着元溪:“铁头, 如果你爸妈没回来,记得来找我玩。” “知道啦知道啦。” 昙昙真是粘人。 元溪不停挥手, 看着小王叔叔开着车把探头的李昙拉走, 在夕阳余晖下, 蹦回姥姥家。 离老远元溪就看到家门口停着一辆崭新的小轿车, 虽然可能是刚经历了乡村的尘土,刮了些许灰,但是仍能看出还是挺新, 只是不如昙昙家的轿车那么豪华而已。 嗯? 元溪还来不及想这是谁的车,就看到姥姥家大门敞开着, 妈妈熟悉的声音, 发出着不太熟悉的咯咯笑声,从门内传了出来。 “妈?”元溪几乎要忍不住眼前这个穿着貂皮大衣的贵妇。 “铁头, 快来,看爸妈给你买了什么?”李丽葵拉开元辰手里提着的大口袋招呼道。 熟悉感又回来了。 李丽葵每次回来,都会给元溪带点新玩具新衣服什么的,上次要带元溪去认干亲时就带了好多新玩意儿回来, 这次没想到带了更多,明显可以看出是真的有钱了。 手腕上带着金手表, 手指头上戴上了钻戒,脖子上挂着项链,耳朵上也挂着耳坠, 从头到脚都一改原先的朴素风, 变得奢华起来。 “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有那钱你不如给攒起来,瞎乱花什么。”李丽葵和元辰还给小姨姥姥甚至大舅妈她们带了很多礼物,姥姥骂着李丽葵乱花钱,小姨惊讶着姐姐姐夫这次的大手笔,尤其一向喜欢对李丽葵和元辰阴阳怪气的大舅妈,这时候语气亲切得几乎有点像是巴结了。 李丽葵笑得合不拢嘴,“没事的妈,这些人参燕窝是元辰特意孝敬你的,你和小妹帮我们照顾铁头这么多年,也受累了。现在元辰能干着呢,马上我们就能在城里买房子了,到时候接你和爸到城里享福。” 大人们说这话,看起来都很开心地样子吗,远没有曾经不善言辞又容易自卑的元辰,每次来时带来的低气压。 连姥姥李翠月和小姨李丽云都在夸赞元辰如今真的长进了,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却没一个人觉得这大不一样有什么不对劲的。 元溪走过去,被妈妈摸摸头,他趁机瞄了一眼站在妈妈身后的元辰。 这个元辰看起来很是体贴,怕李丽葵肚子大了些行动不便,始终在李丽葵身边半扶着,手中还提着看起来就很重的一大袋东西,只是面上却丝毫不觉吃力,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一副成熟男性的魅力,弱化了曾经忧郁美男子的感觉,俊俏的脸明明没什么变化,却显得更加棱角分明起来,他眼神时刻注意着李丽葵,似乎怕她身子重摔了或磕碰了,随时准备伸手揽住她,将李丽葵照顾的无微不至。 如果不是元溪知道自己亲爸是什么样子,真要以为这就是自己爸爸了。 见元溪一直看自己,那个很有魅力的俊美成熟男人元辰,还低下头来冲着元溪微笑,一派老父亲的和蔼慈祥,“怎么了铁头,怎么这么看着爸爸,不认识了吗?” 元溪:“……” 呔,妖孽!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吃晚饭的时候,元溪坐在妈妈身边,几次张口和妈妈说几句话,那边元辰一直在给李丽葵夹菜,两人眉来眼去,让元溪都没机会开口插话。 元溪震惊地看着妈妈一脸娇羞甜蜜的样子,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妈妈的样子,但是妈妈看起来真的很轻松,也很开心,孕吐的憔悴都掩不住她现在的满面荣光,好像原本压在她身上的生活重担一下子不存在了,只剩下甜蜜的负担,旁边小姨还打趣着两人结婚这么久了还恩爱如新。 看着这一幕,元溪突然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一顿饭吃下来,元溪只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作响,不停回放的都是昙昙那句,有什么关系,反正你爸妈各自都很开心。 各自都很开心…… 很开心…… 可能是脑子里胡思乱想得太多,元溪晚上睡觉时一恍惚,再抬头时,发现自己已经不小心来到了落金国。 元溪第一反应是糟糕,昙昙又要找不到自己了,估计又得生气,第二反应是他亲爸爸在这里吧。 元溪似乎正在这个蚂蚁世界最繁华的中心区,豪华如宫廷的别院露台上,一眼往下山下万家灯火,十里光照,看起来比冰雪城要热闹很多。 元溪听到前方正在响着音乐,顺着露台的楼梯往下走,就看到泳池边元辰正在和他的几个朋友一边放着烟花,一边喝酒聚会。 “爸爸?”元溪有些陌生地叫了一声。 之前爸妈虽然也不常来看他,但是好像都没有今年这次这样陌生。 元辰立刻回过头来,惊喜地穿着游泳裤衩就跑过来了,热情地就要把儿子抱起来,元溪也没嫌弃他满身是水,只是觉得好像不止妈妈开心,好像爸爸也变得活泼开朗了很多? 元辰高兴地给儿子抛高高:“铁头?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们学校不是带着你们一起去瑞士滑雪了,这次去的地方好不好玩?” 这里的自己是去滑雪了吗? 好巧呢,自己昨天也刚去冰雪城滑了雪回来,是挺好玩的,元溪对着爸爸元辰点点头。 “下次爸陪你们一起去,你妈管着公司我也没什么事,每天不是打高尔夫就是去潜水,才发现有钱人的玩意儿玩多了也就那样。”元辰一边笑容满面一边暗暗和儿子吐槽。 元溪倒是发现爸爸也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容易自卑,老是纠结一些别人是不是看不起自己之类的问题,他看起来阳光自信了很多。 元溪心道,原来爸爸也不一定就是之前那种忧郁寡欢的样子,原来妈妈也可以不用争强好胜就能获取……安心? 看着爸爸嘴巴叭叭叭地不停和自己说着话,以前爸爸话多的时候多半都是在感慨和抱怨,现在倒是多出了很多兴趣爱好什么的,看起来倒像是重新活成小孩子的模样。 元溪听着听着,忽然问道:“爸,你今年过年要回家吗?” 元辰愣了一下,看看周围,好像在想这不就是咱们的家吗?我们还要回哪里去。 元辰理所当然道:“过年咱们肯定回家啊,和你妈和奶奶一起过年,到时候还有你几个叔叔要来。” 哎。 元溪老成地叹了口气,“好吧,那爸爸,到了特定时间我再来叫醒你。” 元辰越听越奇怪,正想再问,却见眼前的元溪好像已经做梦一样不见,元辰呆滞两秒,听到身后朋友一叫,顿时感觉自己是喝晕了。 “辰子~辰哥~在那干嘛呢,过来喝,接着奏乐接着舞!” 元辰晃晃似乎醉酒的脑袋,“来了。” 刚好像看到儿子了。 是太想儿子了吗?元辰心道,明天他还是去接儿子回来,自己带着儿子去玩,省得儿子每天跑得不见影。 · 看完妈妈看完爸爸,元溪一下子觉得自己好像又长大了好几岁,捏捏自己的小圆脸,还没有褶子,不过似乎也老了。 从落金国出来,元溪胡乱晃悠着,脑海里想着是回去看看昙昙在哪里,脚步却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兔哥家门前。 常尔府。 元溪左看看右看看,正奇怪着自己怎么又跑到常尔哥家了,就听到门里传来了常尔哥的声音。 “进来吧。” 元溪听到声音立刻高兴起来,推门而入:“常尔哥~你在做什么?” 左右看看没人,正厅没人,卧室没人,就厨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一股香味传来。 元溪跑过去,就看到大厨房里头,一口直径一米多的大铁锅架在土灶上,声音和香味就是从铁锅里传来。 “常尔哥,你人呢?”元溪走过去,来到土灶附近。 大锅里沙沙响着,一堆瓜子花生黄豆玉米粒被一个大铲子在锅里来回搅动,周围没有常尔哥的身影,也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就看到大铁锅在动,铲子在动,仿佛自行翻炒似的。 还时不时有炒好的花生从铲子上跳出锅来,突然消失,消失的同时还发出噼噼啪啪碎裂声,听着仿佛有什么小鬼吱呀被嚼碎一般。 “这儿呢。你这是第一次在朔月过来吧,我还在,就是你看不到而已。”常尔说着,伸了伸手,原本什么都没看到的元溪,这时恍惚看到一只毛茸茸的小兔手从虚空中显形出来,冲着元溪摇了摇。 哦哦。 元溪顿时露出好神奇的神色,看着常尔哥在那大铁锅里搅来搅去,“常尔哥你这是在做什么好吃的。” “腊月初一了,这是咬灾,伸手。” 元溪将手伸出去,就见到空中隐约有一个毛茸茸的兔手捏了一把炒好的黄豆花生给他。 元溪试着啃了下去,“唔!” 元溪发现嘴里的花生好像突然变大了好几倍,长出了几条胳膊几条腿那样在嘴里乱动,元溪顿时惊呆了双眼,“窝贼里肿么在隆……” 我嘴里怎么在动! “不要说话啊,咬下去。”常尔哥的声音传来,催促元溪直接咬死嘴里乱动的东西。 元溪赶紧咔擦咬下去,但是还没来得及咬住,嘴里的花生已经变成一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手长脚长的鬼怪按住他的牙齿和嘴唇,一副开天辟地般硬是从元溪的嘴里蹦了出来,落地迎风就涨,似乎瞬间就想要长出两米高,黑咕隆咚有鼻子有眼,看起来还挺吓人的。 正在元溪惊呆的时候,就见后面大铁锅里的铲子歘地铲来,一下子穿过了那大鬼的脖子,瞬间大鬼又变回了那颗花生,被锅铲填进了灶炉里烧灰去了。 “你这灾相长得好大,看来你最近灾祸不小啊,难怪你咬不过它,这年前年后的,估计还会有不少麻烦找上你。”虚空中,又传来常尔哥的声音。 “咬过?”元溪正好奇着,就见刚刚那花生中长出的大鬼虽然死了,但是花生掉下来的渣渣,竟然化成了十几个拿着黑色铁叉的青头小鬼,吱吱哇哇地冲元溪扑来,用牙签大的小叉子用力戳元溪的脚,好像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啊啊啊!杀呀!】 元溪不停地抬脚跳来跳去地躲避,那些小鬼还是不停地盯着他的脚丫子戳,元溪感觉自己的鞋子都给小鬼们戳出好几个洞来了。 “腊月初一咬灾,咬过它你就可以避开一些灾祸。”常尔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元溪似乎明白了常尔哥的意思,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昙昙也说我身上厄运好多,他正在帮我转移厄运,这些灾祸就跟那些厄运是同一种东西吧?” 元溪提到李昙时,常尔静默了一下。 常尔:“你最近是不是又有烦心事?” 元溪闻言叹了口气,看着自己被戳得像满天星般露棉花的鞋子,将脚下吱吱哇哇的青头小鬼扫到一边去,找了个板凳坐下,把脚盘到板凳上让小鬼们够不着自己。 然后元溪就和常尔哥说起了那让他头痛的大人世界,他爸妈的事。 说完,元溪发愁地感慨道,“常尔哥,我现在真的搞不太清什么对他们才是好,什么才是坏。我爸妈好像现在都在做一场美梦,真的要叫醒他们的话,他们会不会很难过啊?” 毕竟他们现在这么开心。 常尔:“……是啊,没有人能把你从梦中叫醒,只有你自己想要醒来时,才是最适合醒来的时间。” 元溪叹气:“常尔哥也这样觉得吗?黄黄说我爸爸一直不醒来会很不好。” 元溪之前还想着等两三年爸爸就在蚂蚁世界自然老死,黄黄就能把他带回来,但现在妈妈好像越来越喜欢新爸爸了,元溪有种感觉,真等两三年过去后,爸爸醒来的时候,妈妈可能反而会觉得他是妖怪附身,要把他给弄死…… 所以元溪现在就很纠结。 “你发现了没有,那些沉浸在美梦中的人,他们以为对他们好的,可能才是坏的,他们以为是对他们坏的,可能反而是好的。只是美梦里的他们却看不清真假,认不出好坏,只觉得想要叫醒他们的才是仇敌。”常尔哥的声音又再继续传来,伴着大铁锅里的沙沙声。 “一切都是虚幻,早日放下早日看开。” 元溪恍惚回想起近日种种,好像确实如常尔哥所说,他想要把爸爸从蚂蚁世界里叫出来,百般折腾爸爸,最后让爸爸反而和蚂蚁世界联系更深,同仇敌忾把他当坏蛋;而换了爸爸人身的蚂蚁们,则对爸爸百般好百般爱护,宁愿自己死亡也要护他周全,让爸爸感动不已,不愿意离开那个世界。 而他妈妈。 这个蚂蚁爸爸可能是整个蚂蚁世界的精英,能够换掉爸爸的人身,说不定变成人后也还有着什么特殊的能力,短短时间内圆满了他妈妈的一切想法,大金链子小手表,房子车子以及亲朋妯娌给的面子,可它所作的一切也只是换取人身在学习做人时的人设。 元溪一边想着一边不自觉地点着头。 点完头一会儿,元溪又忽然挠挠头,奇怪道,“常尔哥,我感觉你好像不是在说我爸妈……” 沙沙。 嘎巴。 常尔一边啃着炒熟的花生和黄豆,一边说道:“对,我也是在说你。” “这世间最让人难以自拔的毒药,在一开始时,都有着最温馨友爱的面孔。” 常尔不再说元溪的爸妈,而是说起了元溪,“你也知道你自己是童子下凡吧,你有想过自己该回去了吗?” 啊? 元溪愣了一下,回去,回哪去? 这一瞬间,元溪发现自己脑海中的想法,竟然和他爸刚刚所说的那句话重合了,心中蓦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惊慌来。 元溪揪住自己的头发,可怜兮兮道,“我不知道要回哪去啊?而且昙昙怎么办?” “他可用不着你担心,要我说,你现在麻烦大了你知道吗?上次我就感觉你们这俩小鬼有些不对,你们走月见路的时候我留意了一番,但是一直没有头绪,今天朔月阴阳转换间,我反而抓到了一点头绪。” 头绪? 元溪看着大铁锅和铲子前的空气,眨眨眼一脸好奇,就听到常尔哥继续道,“你要当心,轮回中的在意,唯爱恨足以持久,唯欠债必须讨还。也许这一世,有人把恨当成了爱,你们还傻傻乐着……” 元溪听得云里雾里:“常尔哥,你在说什么啊?” 在说谁? “没什么,听不懂就算了,吃你的吧。”说着,隐形的常尔哥忽然从虚空中整个走了出来,又给元溪铲了一大铲子的花生黄豆小瓜子,满满地倒在元溪伸出的小手上,让元溪卖力点啃,“多吃点,长运气。” 多啃啃把灾祸多咬死一些,运气也许好一些,虽然看起来杯水车薪。常尔心道。 元溪听完用力磕起了花豆和花生,以至于他脚下的青头小鬼越来越多,大的都被常尔哥一铲子送进了灶炉中烧成灰,小的则都在旁边想要戳元溪,它们围着元溪坐的板凳,仿佛在打一场攻城战役,甚至叠罗汉一般朝元溪离地的鞋底发起猛攻。 【吱吱哇哇】 【哇哇吱吱】 戳! 戳戳! 元溪龇牙咧嘴地看着这群没完没了的小妖怪,坐在常尔哥家的厨房里,就这么和常尔哥边唠边咬灾啃花生黄豆,虽然常尔哥几乎不怎么显形,元溪仿佛对着空气唠嗑。 · 从冰雪城回来,李昙就开始研究其他的那些小草人。 疫魔没了,但是元溪身上还是缠着很多莫名的厄运,经过这次冰雪城得到建城器,想起了不少莫名其妙的记忆,李昙感觉这些转移厄运的把戏似乎有些小儿科起来,不用再像之前那么谨慎,也并非一次只能转移给一个对象。 所以现在李昙就想着,要干脆一次性把元溪身上的厄运全都转出去完。 只是之前他只记录了六世的仇人,不太够用,所以这次入梦,他要去三生石,把他累生累世的仇人全部都记下来备用。 其实要不是元溪拦着,李昙觉得随便找几个监狱就把厄运转过去了,比如他爸蹲的那个监狱。 …… 李昙一睡着,果然再次来到了三生石前,左右看看没看到元溪的身影,因为惦记着寻仇人之时,李昙倒也不急着去找人,而是示意三生石继续显示自己的仇人。 这一次三生石运转得很快,似乎得到了某种新的动力一般,资料详细地开始展示起他之前的转世。 每一世反正都不得善终,大同小异的,年纪小小夭折,李昙没怎么关心自己这些世怎么死了,只哗哗地记录着每一世和他有过仇怨的各种仇人,死了的,还没死的,转世了的,没能转世的。 因为活得不长,平均二三十年就是一世,连投胎到长大到死齐活了。 记着记着,李昙就发现记到了二十世。 然后三生石就不动了。 “没了?”李昙抬头看了三生石一眼,被他询问的三生石还是不动,似乎就停在了二十世那里。 但是这不对。 前二十世的李昙也是人类,李昙刚从冰雪城回来,得到了一些记忆,可是知道自己应该还有一世的。 李昙踢踢三生石:“我应该还有一世,你为什么不显示了?” 三生石岿然不动,似乎在装死一般。 难道这石头不敢看了? 李昙心中闪过这个想法,忽然开口道,“我许你看的,快给我显示我的第一世,我要看看我那一辈子的仇人都有哪些。” 李昙想着,这第一世的他如果是最厉害的,那他这一世的仇人也肯定是最厉害的,来一个顶十个,定然够用。 可能真的被李昙说中了。 在李昙开口说完那句话后,原本静止不动的三生石,石头上的画面忽然氤氲起来,云雾缭绕间,似乎慢慢就出现了时空倒转,岁月返还。 时空的空隙后,一位神明的容颜出现在三生石上。 李昙看到那张脸,顿时就想起了在冰雪城时回忆起的画面,是的,这就是他的第一世。 那张脸长得和李昙很像,但是又不是那么像,仿佛是他的成年,又仿佛不是。 同样是绝世的容颜,第一世的他似乎多了一些让人不可企及的仙气,帝王之气。 李昙刚看到那张脸,正要催着三生石看看他的仇人,这时却忽然发现,那个三生石原本侧着脸的人,竟突地转过身来,他的目光似乎穿越了千年,一下就看到了正在窥视他的李昙。 “咔擦——” 这一刻,李昙面前的三生石突地出现了裂纹,大量的裂纹以画面中的神明的身影为中心如蛛网般向外扩散,整颗三生石都摇晃了起来,摇摇欲坠。 李昙震惊,三生石后的他,难道还是个活的,怎么他好像在看他? “喀拉啦——”这块李昙从三生石上撬下来的碎石块,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粉末簌簌而下。 震惊的李昙赶紧回神,冲着三生石上的人道,“住手!你在干什么?弄坏了我的石头小心我去掘你的坟!” 这时,三生石上的那个神仙,似乎已经看清了在窥视他的人,他微微垂眸看向了仿佛小了一号的另一个自己,似乎在一瞬间知道了这是几千年后的他。 眉眼微挑,烟雾缭绕后俊美绝伦神仙,似乎有些意外。 而后那神明拂袖而过。 “咔擦、咔擦嚓——”三生石上的裂纹像是时间倒退一样,开始恢复完好,簌簌而落的石粉完美地填充回所有缺口的缝隙,一切像是回到了未打开第一世记忆前。 李昙反复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好像被什么撸了一下,不满地皱眉,感觉好像有什么在偷看他的记忆一般。 不过随着三生石的完全恢复,那种不悦感也跟着消失了,似乎交错的时空回到了正规。 李昙拨拉拨拉头发,踢踢好像又想要装死的三生石。 李昙不甚在意曾经的自己是死是活,只在意着那一世的仇人还有哪些能用的,他的目的非常明确,催促虚惊一场的三生石,“我那一世的仇人呢?都给我显示出来,还有哪些活着的,转世成谁了,我要看看。” 虚惊过后的三生石似乎也恢复了淡定,画面重新波动起来,显示起李昙那一世的仇人。 隔壁来抢地盘的山神,想要和他争名的水神,给他颁发圣旨的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怪东西,各种神仙,还有一些不知死活的渡过劫的已经算是神仙的妖怪…… 这一世如李昙所料,仇人果然不少,尤其是仇神。 那一个个奇形怪状如同山海经妖怪般的仇敌,看了一会儿李昙发现,这些人神的头像。 一个黑了。 两个黑了。 三个黑了…… 李昙明白,这种黑掉的,应该就是属于死绝了的,派不上用场了的。 显示到最后,李昙皱眉发现,三生石上仇敌的头像竟大片大片的全黑了,仿佛都变成了挂在三生石上的遗像,只有最后一个还顽强的亮着。 李昙看过去右下角那人,那张明亮顺眼的笑脸,突然感觉怎么看怎么熟悉。 就在这时,三生石把这个他第一世时唯一还活着的仇人的转世,显示了出来。 【昙昙明天见。】 画面上,是下午从冰雪城回来时,开心地冲着他挥手说再见的元溪。 李昙瞬间睁大了双眼。 第120章 我好坏啊 铁头是他上辈子的仇人? 怎么可能, 铁头和他这么好,三生石这是来挑拨离间来了! 李昙第一反应就是愤怒,不相信, 捶打三生石,“我怎么就和铁头是仇人了?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不是在骗我?” “咔擦嚓——” 三生石的画面上霹雳声响, 光芒乍放, 顿时出现了满天雷霆, 虽然画面几乎被光芒遮盖, 看不清楚更多,但是这一幕仍然让李昙觉得非常熟悉,每次李昙梦中想要离开似水河的时候, 都会出现这如天罗地网般的雷霆。 这什么意思? 难道还想说,他会被困在似水村, 也是和铁头有关? 李昙脸色像是打翻了的调味瓶, 五味杂陈,各种莫名地出现了一抹心虚,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当初他做梦的时候到处找不到铁头,诅咒过把自己困在似水村的家伙。 再想想元溪身上的满身厄运,呃, 难不成是……因为他? 李昙摇摇头,否定这个猜测。 肯定没关系的, 他和铁头这么要好,肯定不可能有仇的。 李昙开始回忆更多的蛛丝马迹,来试图反驳有仇论, 想着想着, 就忽然想起当初坐在车上, 百无聊赖地回到似水村时,第一次在路边看到元溪。 那天阴雨天,到处都灰蒙蒙的,路边走过的元溪却笑得和艳阳天一般。 看到元溪的第一眼,李昙就觉得想多看两眼,有点想皱眉,具体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李昙的耳朵很灵,那几个小孩正在讨论他,他也听到了,正巧那时听到元溪在说他坏话,李昙顿时脸色一黑,决定讨厌他。 可是上一刻在说他坏话的元溪,下一刻又厚着脸皮笑嘻嘻地凑上来,伸出手说要和他做好朋友。 啧,两面三刀的家伙。 不做! 李昙当时还是很傲气的,一点都不稀罕和谁做朋友。 只是后来李昙发现,虽然嘴上说着不想元溪做朋友,可是自己还是不由自主地会关注他,元溪在和谁玩,元溪的小伙伴有哪些,元溪离开村子了,元溪回来村子了…… 李昙心想一定是这村子里太无聊了,所以导致他老是关注这些莫名其妙的。 而且元溪就来问过他一次就不问了,没有诚意! 当时李昙总在生气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不由自主地就想和元溪作对。 这,这确实有点像是天生有仇的样子。 李昙:…… 渐渐陷入沉默。 再后来,他们是怎么和好成为朋友的了? 李昙不由自主地想起元溪背着他,一步步要带他回家,带他回到身体中时的画面,明明那么危险,明明两人当时都不算是好朋友,明明他自己都觉得无所谓了,只有元溪始终不放弃。 其实李昙一直觉得一切都挺无聊的,所有发生的事在他眼中似乎都不足为奇,没有任何新鲜感。 父亲的算计母亲的哭泣,见到鬼遇到妖,甚至连猪会飞鸟会游男人会生孩子外星人降临统治世界了,他看到也会平平无奇地哦一声,然后安静躺下。 所有一切会发生的事,甚至连想象中可能会发生的事,都各种无趣,几乎引不起他内心的丝毫波澜。 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呢? 大概就是在遇到元溪之后,在元溪执着地把他拉回来后,李昙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又开始变得有色彩起来。 之后和元溪做朋友的每一天,世界都好像被多涂上一点色彩。 连玩一个普普通通的玩具,看一个普普通通的电视剧,普普通通的打坐修仙,因为有元溪在旁边,因为有他的吵吵闹闹,惊奇赞叹,和那一声声昙昙,好像也变得有趣起来。 这个世界如果少了铁头,对他而言,应该会变得非常无趣吧。 ……所以上辈子他和铁头真的有仇吗!? 李昙陷入了沉思。 如果铁头知道了这个事,不和他玩了怎么办。 不对,虽然三生石的画面看不太清,但是好像是他被铁头给封印了,应该是他生气才对! 他要支棱起来! · 元溪从常尔哥家啃完了一堆炒花生后,发现昙昙还没有来找自己,决定出发去找昙昙去,顺便还问常尔哥要了一兜新的咬灾花生和黄豆,准备回头给昙昙也啃一啃。 出门的时候,元溪脚下手指大小的青头小鬼,已经快组成两个连了。 “常尔哥哥再见。”元溪单鸡独立着跳脚和常尔道别,龇牙咧嘴地用脚驱赶着下头还在和他打仗的小鬼连队。 本来常尔哥是准备一铲子把这些小鬼都送去灶里填炉火的,不过元溪看着觉得怪有趣,就想带回去给李昙也看看先,如果他们两个咬灾都出现一堆小鬼,说不定他们俩就可以在一旁看一群小鬼打架了 常尔仍然没有显形,但是挥手告别完的元溪,就感觉常尔哥也和自己挥完手了,正要转身离开,就听见将他送到门口的常尔突然想起来开口邀请他,“腊八节记得来喝粥。” 元溪一下子回过头来,眼睛微亮,“还有吃的啊。” 常尔空气点头。 常尔哥这里好像每天都有各种吃的,一开始是元溪和壮壮他们给常尔哥带吃的,现在元溪发现常尔哥开始喜欢投喂他起来。 常尔哥的食物都有些奇奇怪怪,可可爱爱。 中秋节的许愿月饼,腊月初一的咬灾花生,不知道腊月初八的腊八粥又有什么特点,元溪期待了一下下后,痛快地应道,“好的常尔哥,我会给你带礼物的。对了,我可以带昙昙一起来喝粥吗?” “……行,如果他愿意来的话。”门前的空气里再次传来常尔哥的声音。 “昙昙当然愿意来。”他最喜欢和我一起玩了,元溪心里想着,而后非常自信的和常尔再见。 元溪猛地一跳,直接跨过了脚下的小鬼连队,“常尔哥我走了!” 说着元溪没等脚下那群骤失目标的青头小鬼反应过来,嗖地就赶紧往前跑,被丢下的那群青头小鬼一愣,而后快速地跳起来,举着叉子吱吱哇哇地追了上去,很快就追到了元溪的脚后跟上。 戳! 戳戳! 元溪就这么跟赶鸭子又或者是被鸭子赶着一般,匆匆往回跑去,没多久就召唤了他的小火车。 站在门前不见人影的常尔似乎看着元溪慢慢离去,直到元溪消失在他家门前的树林后,“吱呀”一声,常尔府的大门重新关闭起来,没一会儿,门内又响起了仿佛在炒化身豆子般的沙沙声。 …… “昙昙呢,竟然也不再车上。”元溪躲在小火车里,从车头走到车尾,竟然都没有看到李昙的身影。 外头一群青头小鬼已经吱吱哇哇在扒车攻击了,车窗外不停发出哆哆的声音。 元溪想起来李昙之前坐小火车找自己的样子,顿时回到驾驶室里,摸摸小火车的操作台哄道,“宝贝小火车,昙昙不见了,你带我去找他。” 呵,那个男人不在,就想起来叫人家宝贝了。 “嘟嘟” 火车烟囱发出了汽笛声,忽然浑身猛摇了摇,把追着元溪的那群青头小鬼吱吱哇哇地从车身上摇下去,顺便把元溪摇倒在座位上后,就一副让元溪坐好的傲娇状,哐哧来了个神龙摆尾,然后就一边鸣笛一边朝某个方向开去。 · 李昙纠结完,从埋了三生石的墓地中走出来,下意识地就想去找元溪跑哪儿去了,不过还没走几步,他远远地就听到了小火车的嘀嘀声,瞬间感觉到是元溪先来找他了。 李昙微微高兴地嘴角上扬了半分后,很快想起自己还在纠结,左右看了眼,顿时坐到河边去,做好忧郁状,等着元溪来找他。 李昙坐了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元溪熟悉又开心又充满活力的声音,“昙昙~” 李昙下意识就想笑,想要扬起嘴角回应元溪说自己在这里,不过又放下手,继续看河。 元溪下车时,就看到李昙一脸我有心事的模样坐在河边,立刻跳了过去。 元溪好奇地挤到李昙坐着的大石头旁边,挨着他坐,“昙昙你怎么在这里,你在想什么?” 李昙托腮:“我想静静。” 元溪:“静静是谁?” ……李昙不说话了,只是浑身都散发出一股‘快问我啊,再问我啊’的气息。 “昙昙你到底怎么了,看起来怪怪的。”元溪凑近李昙的脸,仔细打量他,想要看出他是哪里不对劲。 “哪里怪了,你好烦哦。”李昙嘀咕,押着嘴角轻轻推开元溪不停凑上来问东问西的脸。 元溪晴天霹雳:“昙昙,你竟然嫌我烦了!” “你喜新厌旧了?” “你另结新欢了?” 李昙顿时脑瓜子嗡嗡,感觉自己好像受到了五千只鸭子的攻击,啧,这种感觉,有些怀念。 “没有。” 李昙终于轻咳了一声,进入正题,“我是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我是蹲监狱的坏人,你是警察牢头,我们该怎么办?” 元溪“啊”了一声,看着李昙,还以为李昙在考自己,试探地问,“我是牢头,我有钥匙啊,那我放你出来我们一起玩?” “不是这个意思。”李昙让元溪再想想。 元溪挠头:“那我在监狱里陪你一起玩?” 铁头怎么只想着玩。 仿佛被带歪的李昙,脑海里顿时也开始思索起了监狱里有什么好玩的,不过他很快把自己飘飞的思绪抓了回来,“你只想着玩,把坏人给放了的话,会把工作给弄丢的。” “可昙昙很好啊,不是坏人,一定是被人诬陷!”元溪似乎陷入了破案情绪。 李昙顿时就很高兴,不过在高兴前他还是打算问地直白点,“我是说,如果我们突然发现,我们以前有仇怎么办?” 元溪眨眨眼,觉得这问题太莫名其妙了,他们都已经是好朋友,以前有仇现在也是好朋友了,难道昙昙又想念起了当初刚回村时,各种撬他墙角和他作对的日子? 可是现在他最大的墙角就是李昙自己了,昙昙想撬,第一个得把他自己给撬走。 元溪指指点点:“当然是继续做好朋友啦,说好了要做好朋友,一辈子不准变。” “一辈子挺短的。”李昙嘀咕了一声。 “那就永远不准变!”元溪说得斩钉截铁,大有谁先违背誓言,就狠狠地蹂躏他的架势。 “你说的哦,不许反悔。”李昙嘴角微扬,然后立刻捋平。 元溪立刻做举天发誓状:“谁反悔谁是小狗,你也得保证。” 李昙表示没问题,立刻也跟了个毒誓:“没错,谁反悔谁就投胎做狗!” 元溪:…… 大可不必这么狠。 就昙昙那乌鸦嘴,他们要是敢反悔,那下辈子是真的要投胎做狗了。 没关系,不怂。 元溪告诉自己,他们不会反悔的。 元溪用胳膊戳戳李昙:“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李昙嘴角微扬,示意元溪附耳过来,嘀嘀咕咕地开始小声讲起他在三生石上看到的事。 元溪听着听着慢慢瞪大眼。 啊这…… 元溪看着李昙,一脸这是真的吗的梦幻表情。 李昙认真地点点头。 三生石不敢骗他。 元溪回神后,陷入了低落,皱眉道,“昙昙这么好,我还打你,封印你,我好坏啊。” 李昙愣了下,似乎没想到元溪的关注点这么歪,李昙立刻纠正他,“不是啦铁头,不是你的问题,肯定是上辈子的那个我有问题,他如果不干坏事,你怎么会去打他封印他?你又不是闲着没事干。” 说着,李昙就要和元溪同仇敌忾起来。 前世无能的自己,竟然和铁头是仇人,害他现在还要纠结,所以他为什么要纠缠于无能的前世? 上辈子是上辈子,这辈子是这辈子,上辈子的那个谁已经死了,和他划清界限似乎也不是不行…… 元溪摇摇头:“昙昙你这叫受害者有罪论,肯定是我没有调查清楚,你这么好,怎么能被冤枉呢!” 李昙顿时泛起了迷糊,我真的这么好吗?我真的不会干坏事而被冤枉的? 嗯对,铁头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这样的。 李昙嘴角微微翘起,瞬间忘了刚刚想和上辈子划清界限的事。 元溪顿时跳起来,向李昙伸出手,“不行,我们要调查清楚,还上辈子的昙昙一个清白,把你放出来。” 李昙心里想着不用了吧,但是看元溪这么认真的样子,还是把手伸到了元溪手里,一副一起加油的样子。 就在这时,突然一群青头小鬼吱吱哇哇杀到,戳起元溪的脚来,元溪嘶了一声,立刻跳回石头上,躲开这些小鬼的叉子。 李昙皱起眉抓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鬼,“这是什么?” “这是成精的小灾祸,是不是很有趣,哦对了。”说到这些小鬼,元溪想起来他给李昙带得礼物,立刻在口袋里摸摸,把从常尔哥那里带回来的一兜炒花生黄豆给拿出来,“来昙昙,我还从常尔哥那里给你带回来一些,我们一起咬灾,把你的灾祸也给杀掉。” 要不是元溪那句有趣说得快,李昙手中被他捏住的小鬼就差点被他捏死了,闻言立刻把它扔回它的连队里去。 “咬灾?”李昙看着元溪递来的小零食,也试着咬了一口,没什么感觉地就吞下去了。 “对啊,把花生吃掉,就把灾祸都吃了。好有趣哦,这些花生会长出几条胳膊几条腿来,从我们嘴里爬出来,然后就变成这些青头小鬼了,脚下这一堆就是,不过大的已经被常尔哥烧掉了,这些小的好玩,我特地带回来给你看。”元溪蹲在石头上看着下头上蹿下跳想再次叠罗汉的小鬼。 李昙听着元溪说的,鬼会从嘴里爬出来,顿时来了兴趣,“是这样咬下去就会冒出鬼来吗?” 李昙咬了,但是并没有元溪说得那种鬼怪从嘴里爬出来的感觉,一不小心就把花生吞下去了,好怪,李昙又拿了一粒花生。 李昙试着咬开这粒花生没有吞下,看了那被他咬成两半的花生半天,眼见它无动于衷,李昙渐渐面无表情地要捏碎这个不识抬举的花生时,忽然间,那两半的花生颤巍巍地各自长出了几条胳膊几条腿来,变成了两只白生生的白面小鬼。 李昙看着这识相的花生,顿时满意了。 元溪喜道:“哇出现了出现了,昙昙你说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应该会,去打架。”李昙点头说着,就把花生化成的白面小鬼,扔向了不停想要围攻元溪的那青头小鬼群里。 就见那两个白面小鬼一脱离李昙的掌心,就一改之前唯唯诺诺的样子,瞬间生猛起来,但是元溪脚下的青头小鬼,似乎也不是吃素的,一群上来围殴白面小鬼。 元溪和李昙看得有趣,顿时就蹲在石头上一遍磕花生,一边看着石头下吱吱哇哇打得头破血流的两帮小鬼们。 正看得津津有味,元溪忽然就有些心虚,偷偷看了李昙一眼。 他光说昙昙肯定是好人呢,好像忘了问他自己是不是好人。 看小鬼打架看得这么兴奋,怎么觉得自己也不像什么好人的样子? “昙昙,你说万一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怎么办啊?”元溪手拿花生突然发愁。 李昙突然兴奋:“那不是也挺好吗?我们就可以为非作歹,啊不是,就,就继续开开心心地玩就是了。” “好人坏人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要一直做好朋友,一起玩。”李昙正经地申明。 元溪点头,说得也是,“昙昙说得对!” “不过铁头这么好,肯定不会是坏人,如果铁头是坏人,那一定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李昙对元溪的自信,就仿佛刚刚元溪对他的自信一般。 元溪顿时嘴角微扬,忍不住笑了,“昙昙也是!” 两人就这么高高兴兴在河边大石头上咬灾闲聊,一边磕炒花生,一边看越来越多的小鬼群殴打架,刚刚的烦恼早已经不翼而飞,化作了各种唠嗑时的畅想,仿佛有说不尽的话一般。 …… 元溪和李昙说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梦境里似水河外村口处,似乎有古怪的白雾冒起,白雾中,那个已经离开似水河的抬着三个轿子的祭神队伍,诡异地在其中隐隐若现。 周边远远经过附近的小动物,感觉到这股气息,都飞速地吓走。 这三个轿子的队伍停在村口外,仿佛有几次想要进入到似水河这里来,但是不知被什么挡在了外头。 最后,在元溪和李昙越聊越高兴,一点也没有因为上辈子的事生出任何龃龉之后,那一片猩红的祭神队伍,终于暂时放弃了回到似水村,渐渐消失在那黑暗的白雾里。 【咚咚——】 若隐若现的音乐声在夜间飘远,空气中萦绕着血气也不断淡去。 第121章 买三两寿 元溪看到自己在一个好像宴会厅似的地方, 大厅里除了老式的木头茶几和中央不知在为谁摆放的神台祭品,周围一桌桌的席上已经坐了不少的人。 那些桌子都有点老派,仿佛僵尸电影中那种老式带花纹的圆桌圆凳。 元溪看着周围的环境, 心道他这是来吃席了?吃谁的席,跟谁来的? 元溪下意识地左右看看, 想要找到小姨或姥姥的身影, 但是左右找都没看到两人的身影, 也不觉的有什么意外, 感觉有点饿了,元溪索性也不再东张西望,直接挑了旁边离他近的一桌席, 爬上圆凳端正坐了下来,和一堆不认识的人坐在一起。 元溪拿起筷子就望眼欲穿地等起了上菜。 很快就有几盘菜陆续端了上来, 元溪一看就很意外, 那一盘盘放下的竟都是糕点,全都用陶瓷高脚碟装着, 雪白如纸一般,但是对于有些饿了的元溪来说,看起来还是很好吃的样子。 只是元溪刚提起手中的筷子,就发现面前刚被放在桌子上的那盘糕点被一扫而空。 再放一盘, 还是几块糕点,然后又被一扫而空。 元溪震惊地看向左右, 这些人都比他更饿吗? 不过可能因为人都不认识,元溪感觉都看不清周围人的脸。元溪没有放在心上,提起筷子, 正想着等会儿再上菜一定要眼疾手快地抢到一块吃的, 然而就在这时, 面前突然有一个人坐在了元溪对面,叫住了想要动筷子的元溪。 “铁头。” 和周围看不清脸的人不同,这个人的脸非常清晰,似乎是村里的洪大爷。 就是大黄家的那位洪爷爷,之前康宁进村的时候,它还咬过康宁。 元溪看到他的脸色的时候,吓了一跳,洪大爷整张脸都是锈红色的,仿佛充满了淤血一般,而从脖子以下却是煞白煞白,那白得完全不像是活人的皮肤。 洪大爷这是怎么了?是生病了? 洪大爷一张可怕的脸,露出慈祥的表情:“铁头啊,最近学习怎么样?” 临近期末就要考试的元溪,闻言顿时愁眉苦脸,“洪爷爷,别问这个问题,我们还是好朋友。” 洪大爷顿时笑呵呵的。 只是那脸却越来越可怕了。 元溪看着洪大爷那张脸,没来由地心跳忽然加速起来,心中有个想法,洪大爷这是不是已经死了? 洪大爷锈红的脸正对着元溪:“铁头,爷爷有个事请你帮忙。” 元溪心中有些些害怕,但是想到洪大爷一向挺亲切的,还是立刻点头道,“洪爷爷你说。” “爷爷明天就要去世了,明天你去yezijie的时候,顺便帮我买三两寿回来……” yezijie。 这是个什么地方,我明天没要去那里啊? 洪爷爷说他明天才要去世,元溪松了口气,但是看洪爷爷的模样,仿佛还是已经死过了一般,看着挺吓人。 梦中的元溪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明显,周围的环境也有些变得模糊起来,元溪见状赶忙追问,“洪爷爷,你说得那是个什么地方,我要怎么过去?” 眼前的画面随着元溪越来越快的心跳声,似乎知道元溪在离开,那边席面上的洪大爷也快速地说道,“你明天自然会去的,铁头,爷爷谢谢你……” 很快,眼前的一切消失了,消失前,元溪似乎看到了洪大爷身边出现了一条黄色的大尾巴,好像是大黄也跟在洪大爷身边。 元溪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努力将洪大爷说得那个词给记下来,看看窗外,还是天黑的 yezijie,yezi街? 这个地名有些耳熟,但是元溪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 只好先反复地念叨了几句,争取把这个词给记下来。 …… “叶子街?”车上的李昙皱起眉,开始思考附近是否有这么个地方。 元溪一边点头,一边吐槽着自己昨晚的梦,“是啊,昨晚上洪大爷的脸色可吓人了,他说他今天就要去世,让我去yezijie的时候,顺便帮他买三两寿。可是梦里的洪大爷又没说这叶子街在哪里,只说我今晚会去。”说到最后几句的时候,元溪变成了小声嘀咕。 自从上次说舅舅下了地府差点被打后,元溪就知道这种谁要去世、谁要下地府的话,最好不要轻易说给人听,涉及到自己家的事,大家都会觉得晦气,听不得这种话。 李昙皱眉:“你答应他了?” “是啊。”元溪发愁道,“梦里洪大爷的样子好惨好吓人,他还没说要我帮什么忙,我就直接答应了。” 想着村里的洪大爷对他们这些小孩也不错,养得大黄狗也很可爱,只是没想到听完要帮的忙后,元溪有些傻眼。 李昙嘀咕:“惨得人多了,以后不要在梦里随便答应这些奇奇怪怪的人,如果你办不到,说不定他们要来找事讨债,有些家伙是不讲理的。” 李昙一副有些鬼就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样子,很担心元溪被那种欺软怕硬的讨厌鬼给缠上。要是这来找元溪的是外头的人或鬼,他直接就要开骂了。 可惜这人元溪认识。 元溪纠结道:“昙昙,洪大爷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吧。” 李昙戳戳元溪的额头:“那可说不一定,就算他不是那样的人,变成鬼也可能变成那样的鬼,不要太随便相信别人了。” 元溪点点头:“昙昙说得对,我听昙昙的。” 李昙顿时嘴角微扬。 前边的助理小王竖着耳朵偷听,这次李昙倒是没拦着不让他听,见助理小王不时从后视镜往后瞧,反而想起来道,“小王,把车先开到村头洪大爷家,我们从那里绕一圈看看。” “好的少爷。”助理小王闻言应了一声,绕了点路把车开向洪大爷家。 “汪汪汪”车开过洪大爷家的家门时,院里的大黑狗忽然大声叫了起来。 元溪从车窗探头看了看,没看到洪大爷的人,只听到门后不断传来黑狗大黄的叫声,正不知道洪大爷是不是在家,就听到有人从里屋出来的声音,“大黄,叫什么呢?” “汪汪汪。”门里的大黄还是在不停地叫着,似乎在对洪大爷提醒家门外有人。 元溪立刻拉住李昙的袖子,高兴地和李昙嘀咕道,“是洪大爷哎,他没事!太好了。” 李昙点点头:“也许你只是做了个奇怪的梦而已,并不是什么托梦。” 这时,前头开车的助理小王,难得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周公解梦上说,梦见身边的亲朋好友去世,预示那人的寿命会很长;梦见和死去的人一起用餐,预示你自己也会很长寿。” “小王叔叔,还有这种说法。”元溪惊奇感慨。 助理小王点头,“对,很准的。” 元溪闻言顿时放下了心,也许他就只是做了一个怪梦吧。李昙见元溪放心,赞许地对小王点了下头,小王有些受宠若惊,难得啊,他也有能打入两人话题不被嫌弃的时候了。 “吱呀。”就在元溪他们开车要走的时候,洪大爷家的大门,在大黄不断的叫声下忽然打开了。 洪大爷看到车里探头探脑的元溪,立刻意外道,“铁头啊?你怎么在这儿晃荡着呢?今早上不用上学吗?” “马上就去了,正好从这边绕一圈。”元溪说到这里,忍不住多问了句,“洪爷爷,你知道附近有没有什么叫叶子街的地方?” “叶子街?不知道啊,没听说过附近有这么个地方,这地方是干啥的?”洪大爷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奇怪地摇头。 元溪心道果然只是个梦。 “没事了洪爷爷,可能是我自己记错地名了。”元溪于是和洪大爷挥手告别,“洪爷爷,我们上学去了,你在家自己注意身体啊。” 洪大爷挥挥手,看着元溪他们离开,只是身后狗窝前拴着的大黄还在汪汪大叫,洪大爷关门回去,走到狗窝前拍拍大黄的脑袋,好奇道,“大黄,怎么还在叫,不认识铁头那孩子了?” 大黄狗长得很是精壮,似乎被喂得很好,叫声也非常洪亮,之前差点把康宁都吓走,可见是个厉害的。大黄虽然平日看家没啥凶巴巴吼叫,但是知道是自己村里的小孩子后,很少还继续这么大叫,所以洪大爷也挺奇怪大黄这会叫什么呢。 “汪。”可能是因为元溪他们走远了,在洪大爷的拍抚下,大黄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眼神温润地看着洪大爷,摇着尾巴蹭了蹭洪大爷的手。 洪大爷见它安静了,再次揉揉大黄的狗脑袋,起身就要回屋继续看电视去,但是他刚要走,大黄又汪汪叫起来,好像不想让洪大爷走似的。 洪大爷回头,看看已经空了的狗盆,又拍拍大黄的脑袋,“是不是还没吃饱?别急,昨天去老朱家买的两根棒子骨还给你留着呢,我这就去给你煮,快过年了,你也吃点好的。” 大黄眼神似乎有些人性化的依恋,终于还是看着洪大爷回了屋,很快屋里就嘭嘭传来了剁骨头声。 洪大爷一边要将棒子骨清洗下锅,一边唱似地叨咕着过年的顺口溜,“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 锅里的骨头咕嘟嘟地煮上了。 “叮铃铃——” 客厅里,洪大爷家的电话突然刺耳地响了起来,大黄又汪汪大叫了起来,叫得非常凶,还不停地吭叽,似乎很着急。 “大黄别急,你的棒子骨还没好呢。”洪大爷吆喝了院里的大黄两句后,才过去听电话,“喂,谁啊?” · 立隆村小学 小一四班的教室里,元溪正抓耳挠腮地看着书和作业,早上见过洪大爷后,他就将昨晚做的梦放在了一边,再过两天他们就要期末考试了,考完就放寒假! 虽然寒假非常吸引人,但是考试好烦。 元溪趴在桌子上长吁短叹:“为什么小学生也有那么多考试,哎!” “也许以后就不用考了。”李昙翻着书。 元溪刚想要问以后是多久以后,这时老师踏着上课铃进来了。 听到老师说今天是腊八节,问大家有没有喝腊八粥,元溪忽然想起来兔哥之前的邀请,“今天就是腊八了,时间过得好快,昙昙,我们晚上去兔哥那里喝腊八粥,兔哥之前邀请我们的。” 李昙脑海中闪过常尔的身影,“好。” 元溪兴致勃勃地期待着常尔哥家的腊八粥会是什么样子,脑子里已经开始想着晚上要给常尔哥带些什么伴手礼,一天就这么慢悠悠在元溪他们上课放学中过去。 只是放学回来时,刚到了似水村,元溪他们就发现出事了。 洪大爷家就在村头,他们进村的路口,绕一个弯不远处就是洪大爷家,此时就看到洪大爷家那边似乎围了不少人。 “那边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洪爷爷家?”元溪心里跳了两下,心道不会是洪大爷出事了吧。 李昙皱眉指挥助理小王,“小王,把车开过去看看。” 助理小王也很好奇,忙将车开了过去。 元溪他们到了附近,就听到村里不少人在讨论洪大爷家的事,说是洪大爷接了个他儿子的电话,不知怎么就被气出了问题,目前人已经被送去医院了。 “真是造孽,洪大爷家那儿子啊……” “老洪这么大年纪了,可别出什么事啊。” “那可不,听说很严重,可能是脑溢血,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还真的出事了,助理小王听得心头震撼,忍不住多看了车后座的元溪两眼。 此时元溪也在发愁,愧疚道,“昙昙,洪爷爷不会真的出事吧?早知道会这样,我就多提醒洪爷爷两句了。” 李昙安慰他道:“你提醒也不一定有用,既然他昨晚那个样子出现在你面前了,说明这可能是注定的事。他说要买寿,今晚估计还会来找你。” 元溪好奇道:“叶子街,买三两寿,这地方到底是在哪里?我今晚真的会去这个地方吗?” 一旁的助理小王只觉得自己在听什么天方夜谭,脑瓜子嗡嗡的,只觉得他早上难得用周公解梦插上话的场景,仿佛才是做梦一般。 李昙想得更多一些,寿命哪是那么好买的,买三两寿,那要元溪用什么来买,如果是想害元溪的话,那不如直接送他归西的好。 李昙小声嘀咕:“铁头,你今晚别乱跑,干脆到我家去睡,晚上我看着你,看谁敢来找你。” 元溪也小声和李昙商量着对策。 车子从洪大爷家的门前开过时,元溪隐约觉得好像少了点啥。 第122章 剪纸怪兽 元溪盘腿坐在地上, 李昙则继续念念有词地学着前几世借运转运的方法,来拉扯转移元溪身上剩下的一缕缕厄运。 元溪身上的厄运经过李昙这段时间的用功,这些厄运形成的黑气已经去掉了一大半, 可剩下的仍然非常顽固。 【啊——】 李昙手中的七根钉子,分别钉进手中四不像草人的印堂、咽喉、谭中……最后百会位置, 一缕缕黑气从元溪身上被拉扯着涌进他手中的四不像草人, 四不像草人仿佛活过来一样, 在李昙的手中不停地抖动, 眼耳口鼻七窍处的黑气弥漫,仿佛想要从李昙的手中脱离出去,不过被李昙牢牢抓住。 “刺。” 这时, 套在元溪身上的纸人壳子,又出现了一道裂缝, 从元溪灵魂中散溢出来的光芒更加明亮了, 几乎要驱散掉周围剩余的厄运。 之前从冰雪城回来后,李昙就有了可以一次性转移元溪厄运的方法, 但是无奈他的仇人竟然不够多!一次性转移厄运,必须一口气把厄运全部消耗走,仇人不够用的情况下,很容易导致厄运无处消耗被反噬回来。 “嗞啦”一声, 草人仿佛报废了一般,从七窍处冒出了焦黑的烟雾, 再也不能吸收从元溪身上扯来的黑气。 这只李昙第三世遇到的怪物,也是李昙手上最后一只可用的仇人草人。 李昙眼疾手快地拿来了一个玻璃花瓶倒扣将草人罩住,才让元溪身上被转移出的多余厄运, 没有因为草人的报废倒退回去。 “还是差了一些。”李昙皱紧眉头, 看着桌上19个奇形怪状的草人, 他这二十世转世就凑出来这么十几个没多大用的仇人,最后还是没将元溪身上的厄运完全转移完,这让李昙懊恼自己以前怎么不多留点仇人。 就算不爱留仇人过夜,当初每一世若是能活久一些,遇也该多遇到一些才是,就很后悔。 “没事啦昙昙,我现在感觉非常轻松,特别棒!好像快要蜕皮了一样!”元溪站起来跳了跳,愉快地感觉身体非常的轻松。 元溪正说着,外头枝头传来窸窣声,很快一个黄色的身影跳到窗前,竟是黄黄赶过来了。 “黄黄!”元溪惊喜地叫了一声,不过一看到黄黄,元溪就看到黄黄身上背着的一个小包袱,包袱满满的,几乎压住了黄黄整个身体,“黄黄你这是要出门?” 黄黄:【对,快过年了,我最近要回老家一趟,年前赶回来。】 它这趟回去,还要把老家亲戚带来一些,马上要结婚了,要带一些人来观礼。 正好有元溪和李昙送的冰雪城的大院子,也可以顺便让它的亲戚来体验一下冰雪城度假的感觉。让亲戚们住在这里,也省得它那些亲戚总是可怜它到了穷乡僻壤,远离了大都市没啥娱乐。 冰雪城现在每天都挺热闹,不少附近的妖精到冰雪城落了户,还有不少国外来的极地妖精来来往往。 小白蛇白晖倒是还在元溪在小青山的家住着,贫困交不起暖气费的它,最后还是没有搬去冰雪城,留在元溪家帮忙看家,顺便督促装修进度,以及看护参崽和禄根。 黄黄正说着,忽然扫了一眼元溪,咦一声道,【铁头,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元溪:“啊,什么不对劲?” 李昙一听,也立刻竖起耳朵看了过来。 【等我看看。】黄黄头往后仰仰放下他沉甸甸的包袱,而后两只爪爪在眼前一抹,再睁开时,就看到了元溪身上溢出的光芒来,不过下一刻,黄黄就倒吸口凉气,【铁头,你的纸人命格在破裂。】 元溪闻言满脸问号,和一旁同样迷惑的李昙互看了一眼。 元溪看看自己:“这有什么影响吗?我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啊黄黄,还觉得挺好的。” 【当然觉得好了,困住你的壳子快要消失了。但是要知道,你的命格被换过,你现在的寿数和这纸人是连在一起的,纸人命格完全破裂的话,你会被勾魂使盯上的。】黄黄挠挠头,有些惭愧,之前元溪身上的一切都云里雾里看不清楚,以至于它忘记这件这么明显的事了。 元溪每天固定打坐修行,且修为进度极快,原本有厄运压制修为,现如今厄运散去大半,这使得元溪的纸人命格有些承受不住变得破破烂烂,快要压不住元溪的修为了,就像是小瓶子没法装下一桶水,继续下去,可能会出现大问题。 黄黄:【纸人命薄,压不住你的修为,也压不住福运好命,你身上的那些厄运似乎和纸人命倒是负负得正了,只是随着你修为不断提高,如今不行了。】 元溪和李昙互看一眼,似乎都没想到转移厄运,还转移出问题来了。 李昙抓紧手中摆弄的一只小草人,有些紧张地看向黄黄,“那该怎么办?” 黄黄将元溪和纸人换命的事又了解了一番后,想了想道,【福兮祸之所倚,先不用急,纸人命破裂时,也正好是将你本来的命格换回来的时候。我这趟回家正好带一些我的长辈过来,到时候找他们看能不能帮你把命换回来,你最近不要修行。】 李昙听到这里,才放下心来。 肯定没问题的,李昙转移厄运时,都没感觉会出什么事,说不定今晚上命格就主动被换回来了?反正想要害铁头的肯定都会倒大霉! 黄黄一番交待,元溪和李昙连连点头。 黄黄交待完后,重新将身后的包袱吭哧背起来,挥挥爪和元溪两人告别。 黄黄风风火火来,风风火火离去。 这边正看着黄黄离开,那边就传来他小姨喊他回家喝腊八粥的声音。 元溪想起今天是腊八节,刚姥姥说让他记得回家,只好依依不舍地和李昙告别,“昙昙,我得先回家一趟,晚上睡着后再来找你玩。” “好吧,你自己记得不要乱跑,等我去找你。”李昙不情不愿地将元溪送走。 …… 在元溪离开后,李昙回屋收拾那些草人时,一眼扫过后,忽然注意到一个不太一样的。 “嗯?这个草人……” 李昙的手抓起被他做得有些像个板车的草人。 除了一开始的牛头怪,李昙其他遇到的怪物,很多连个人形都没有,大都是以某种物体的形象出现,要么就仿佛是一种怪异的现象,这个板车草人,李昙在三生石上看到的记忆中,并没有它的真身是什么,只看到一个堆放了很多童男童女和货箱杂物的板车,如同货郎般走街串巷而过,姑且叫它货郎怪好了。 这货郎怪的草人,李昙几天前就用掉了,李昙记得当时草人就已经报废,全部都焦黑一片。但是今天再一看,却发现这个板车草人好像变了一些,似乎自己将自己修好了似的,要不是整理了一下,李昙还真没发现。 · 元溪回家喝完腊八粥,接了一通妈妈李丽葵打来的电话,就被逼着去写作业复习功课了。 李丽葵在电话里让儿子加油考个好成绩,考好了就多给他零花钱。 几天前李丽葵就和元辰回城里了,准备等过年时再回来和儿子一起过年,可能是有钱了对未来也没那么重的紧张感了,本已经着重准备练小号的李丽葵,此时又开始关心起大儿子的学业问题来,经常打电话来追问。 让元溪颇感压力山大。 李丽葵之前回来时,元溪曾暗示了几次李丽葵关于元辰的不同,想让妈妈自己发现问题,但是李丽葵就好所有人一样都觉得人会变好不是应该的吗,都自然地忽略了过去。 最后元溪只能唉声叹气地放弃了,听昙昙他们的,反正他们各自都过得很开心。 因为妈妈对学业的催问,元溪一个头两个大地写完作业,临到睡觉时,听到小姨提起,才想起被送往县城医院抢救的洪大爷。 “小姨,洪爷爷没事了吗?”元溪躺在床上追问着。 “应该没事了,会好的。”李丽云拍拍元溪的脑袋,示意小孩子别想太多。 李丽云刚出门遛弯找人打毛衣,正好看到洪大爷家回来拿东西的人,问了两句,听说洪大爷已经被抢救回来了,只是还没脱离危险期,如果能够醒过来,大概就安全了。 “对了,大黄哪里去了……”元溪临睡着时,迷迷糊糊想起来了洪大爷家的大黄,喃喃嘟囔了两句。 元溪下午回来时,从洪大爷家门前经过时,忽然觉得很安静,好像少了什么,原来是少了大黄的汪汪叫声。 元溪的嘟囔李丽云并没有听清楚,回头想要问时,就见元溪已经睡着了。 …… 【嘻嘻】 【嘻嘻】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年兽要出来吃人啦~】 黑暗中,元溪听到了若有似无的嬉笑声,仿佛有一些小孩子在他周围玩闹,声音越来越靠近。 在那些声音靠近到耳边的时候,元溪感觉这些嬉笑声,仿佛变成了文字,从黑暗中浮现到自己面前,变成了嘻嘻两字。 而后这文字就像是要吃人一般,嘻字旁的口,猛地长大,吓得元溪往后退后一步,就见那一个个口字,变成一张张涂着红嘴唇的血红小口,在喜字旁边无声地张着,呼呼地吹着,而去掉了口的喜字两两组合到一起,成了个红色的囍字,挂在元溪左右两边的黑暗里。 元溪看到这一幕时,发现周围的黑暗褪去,出现了街道样子,还是立隆村的街道模样。 年底了,最近结婚的人变多了,元溪今天去学校的时候,就看到有两家人选在腊八这天迎亲,元溪还在他们的门窗上看到了这样贴着的囍字,可能是因为如此,在看到囍字时,元溪就想起了立隆村。 “噼里啪啦啦啦……” 街道两边的囍字门后,陆续传来喜庆的炮竹声,还有食物的香气,隐隐从一户户囍字门后传来,似乎这些结婚的人正在大摆宴席吃吃喝喝。 而囍字旁边那掉落的口字,形成的一张张血红大嘴,还在一张一合似乎不停地呼呼吹着,似乎要把门里食物的香气往元溪的方向吹来。 元溪正觉得莫名其妙,忽然感觉到身上有种蠢蠢欲动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自己身上跳出来一般。 “什么东西?”元溪一边背过手去摸,一边下意识地扭头去看,身体在这时发出了咔擦嚓的声音。 元溪才注意到,此时他的身体竟又变成了小纸人的模样,还是破破烂烂的小纸人,左边腰部烂了个洞,露出了竹架,右边胸口也破了条缝,浑身好像东一个补丁、西一个窟窿,看起来颇有些惨。 “咦?”元溪摸了半天,才发现他的背上不知何时多了张贴纸,也不知道是谁给他贴上去的。 元溪使劲拧着脑袋去瞅,终于看清楚,他身上贴着的是一张怪兽的红色剪纸。 剪纸看起来有些陈旧了,像是那种在门窗上挂了一年,历经了风吹日晒,褪了色般的粉红窗花剪纸。 剪纸怪兽旁边,还挂着一串鞭炮。 元溪看着有些眼熟,忽然想起来,这似乎有些像是美术课上看到过的年兽剪纸? 元溪正想着自己身上的剪纸是哪里来的,谁给他贴上的,忽然就看到剪纸上的怪兽动了动。 “嗯?”元溪正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忽然剪纸上的年兽又动了一下,甚至眼珠子都轱辘辘怒瞪起来,吓了元溪一大跳。 这剪纸上的年兽是活的! 周围飘来的食物香味越来越浓,元溪正想要把身上的剪纸给扒拉下来时,忽然一声巨大的吼声震得元溪耳聋,伴随着类似年年的怪叫,元溪身上被贴上的剪纸怪物,竟然挣扎着从破旧的粉红剪纸上跳了下来,只留下了一串破旧的剪纸鞭炮还贴在元溪的背上。 【吼——】 剪纸落地就化作了一个两三米高的年兽,似乎终于脱困的剪纸年兽,一出现,就被周围传来的各种食物的香味刺激的口水直流。 “哇!?”元溪小小声地惊叫了一下,他小心地提起脚尖就要悄悄往后退,希望这个口水直流的怪物不要注意到自己。 明明被周围传来的食物香气刺激的口水直流,但是那剪纸年兽却对贴着红色双喜的门户避而不见,也不靠近那些传来鞭炮声的宴席,口水大流的剪纸年兽左扫右看,似乎就发现了元溪这一个可以吃的,最后年年地怪叫着就朝元溪咬来。 早就在小心后退的元溪,见状立刻撕下衣服纸,把刚刚在上头画的一个定字符,啪地甩了出去,同时拔腿就逃。 元溪的衣服纸在空中燃烧,只留下一个金色的定字,稳稳落在了剪纸年兽的胸口上。 【年年——】年兽叫了两声似乎真的被胸口的定字所阻,一时动弹不得。 元溪趁机捣腾小短腿跑出好远。 然而身后咔擦两声,元溪回头一看,顿时龇牙咧嘴,就见刚刚那被定字符定住的年兽,胸口的纸肋骨咔擦咔擦被从身上折了下来,虽然那三根肋骨还和定字符一起悬浮在刚刚的那个位置,但是整个年兽已经飞速追到了元溪面前,血盆大口一张就要对着他咬下! “!”元溪赶忙用力一闪,跳向了离他最近的挂着红双喜的一道门。 原本元溪是看这年兽似乎害怕红色,试图靠近贴纸看看能不能吓走年兽,但是元溪没想到的是,他往那红双喜上一跳后,他竟仿佛跳进了红双喜的剪纸里一般,似乎是进入了一个剪纸世界!? 元溪一脸懵逼地看着周围这个剪纸的世界,天上地下各种形状各种颜色的剪纸,红色的白色的绿色的,人形的动物的植物的。 元溪低头一看,脚下的道路似乎都是纸张做的,走一步还晃两晃。 “这是哪里啊?”元溪正想着该怎么出去,脚下的道路忽然到了尽头,元溪脚下踩空,啊啊大叫着往下掉了一会儿后,好像又掉进了另外一个窗花里。元溪就看到自己从一条剪纸蛇的身上呲溜滑了下来,然后从蛇尾巴尖跳到了一朵剪纸花上,还没站稳,又被这朵花又给甩到一边。 就这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仿佛在剪纸世界的野外小道上走了一段路后,等元溪终于站稳、能脚踏平地时,才发现前面出现了一条街道。 那街道里头灯火通明,还有很多人影在其中走动。 元溪走进一看,就见这街道里来来往往的,竟大都是纸人,片状的、立体的都有,除了纸人,还有不少黑乎乎的半透明人影,仿佛地府里走丢的亡魂。 靥纸街。 元溪仰头看着街道牌匾上的三个大字,X纸街,yezijie? 元溪眨眨眼睛:“这里,难道就是洪爷爷说的叶子街?” 第123章 逛靥纸街 【是他!】 【他来了!】 在元溪踏入靥纸街的一刻, 靥纸街的某一个角落,一个小纸人蓦然跳了起来。 如果元溪在这里,估计还能认出这就是当初被他几次当替身召唤过的小纸人, 之前在冰雪城相遇时,它主动迎上元溪, 趁机在元溪背上贴了一个年兽的纸人, 如今就等到了元溪来到靥纸街。 小纸人脸上的苦脸几乎瞬间换成了笑脸, 那红色的胭脂和画出来的绛红色小嘴露出古怪的纸人笑靥, 看起来诡异莫名。 【害了我这么久,这次该轮到你倒霉了。】 · “啪——咻——” 元溪仰头去看,靥纸街夜空中又一朵烟花出现, 而后变成一条条彩纸从天空掉落下来,这里的纸人明显怕火, 但是还是要放烟花, 夜空中的烟花都是各种彩纸喷射的纸烟花,放到空中仿佛是画在夜空上一般。 奇怪的是, 这纸烟花也亮闪闪的,还真有点烟花的味道。 天空中的烟花坠落在地面上,变成一条条金红色的纸条,很快就消失在街道上, 仿佛被街道吞了一般。 元溪有种自己好像走进老动画片,皮影戏里的感觉。 几乎每走两步, 元溪就能看到一朵烟花绽放,这条纸人街道看起来已经进入过年状态了,到处张灯结彩, 路边摊都是卖各种剪纸窗花和对联的, 摊主们还要时刻防范窗花上的小动物从里头跳出来逃走。 元溪脚下小心地避让开两只红色的纸老鼠。 明年是鼠年, 窗花里的老鼠就特别多,还有不少手牵手的小纸片人,甚至最长看到过一排足足十七八个小纸人手牵手走过。 元溪发现这靥纸街非常繁华,比元溪去过的大城市都更加繁华,说是街道,真的进来却感觉这里很大,空间感有些怪异,仿佛一个城市那么大,各种店铺商品琳琅满目,甚至远远的元溪还看到一家奇形怪状的大型建筑,上面写着天地银行,看起来颇为气派。 元溪就发现一栋大楼上,彩屏播放着铿铿锵锵的皮影戏,似乎是最新的什么小仙女小魔女还是什么金刚变形打坏蛋的戏码,看起来还挺有意思。 不过这些建筑无一例外的看起来都非常削薄,仿佛没什么重量一般,有时候天空中的纸烟花放得响一些,元溪都明显能看到这些店铺建筑随着巨响弹跳两下,甚至连摩天大楼和十几层的民居都会原地弹两下,仿佛想从地上拔地而起般,看起来将倒未倒,简直让元溪目瞪口呆。 “换脸,换脸,新年换张笑脸,换掉愁眉苦脸啦……” 元溪听着路边的吆喝声看过去,那间美容理发店里似乎‘人’满为患,客人已经从店里摆到店外,一个个小纸人排队过去,等待着理发店的员工给他们把脸熨平,用调好的胭脂红浆,重新画上笑靥和微笑的大红唇,有些甚至还给自己重新画了眼睛鼻子什么的。 元溪惊奇地看着,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不知道他要过去把脸熨平了重新画一张回去,会不会把昙昙给吓到。 可惜昙昙现在没在,不然他们俩在这边一起参观更有意思。 “嘻嘻,你看它,它从哪里来啊,怎么身体这么破烂,是被打了吗?” “多寒碜啊,就算没钱去修纸匠那里补补身体,也好歹买件新衣服换上呀,不体面。” 元溪正想着不知道李昙到哪里了,就见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纸人手拉着手,从他面前走过,一路嘲笑着指指点点,元溪看着他们走过去,才发现两人好像是在说他? 这两个小纸人似乎刚从成衣店中走出来,身上穿着的是亮闪闪的塑料感新衣服。 元溪看看他们,再看看自己,确实破破烂烂,刚想着,就见那两个小纸人,找到路边停放的小汽车,在路边招来一辆小汽车,随手付了钞票直接坐上车就走了。 元溪:(·ˇωˇ·) 贫穷的自己。 元溪忽然就想起当年第一次进庙前街的时候的情形。 当初庙前街的妖怪,一看到元溪就觉得他有钱,非要招揽他套圈什么的,原来是因为这些靥纸街的小纸人都很有钱啊。 看看这靥纸街的繁华程度,确实是远超庙前街那妖精们的乡下小庙会。 “买三两寿……买三两寿……” 元溪想起昨晚梦里洪爷爷嘱托他的事。 左看看,右看看,元溪注意起街边这些店铺的名字,但这些银行,美容店,衣服店,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哪家店是卖三两寿的。 看起来每一个都挺正常,不像是有啥特殊业务的。 另外,就算找到地方,元溪摸摸自己空空如野的腰包,他好像也没有钱买。 算了,还是当自己来玩的吧,长长见识。 元溪放下纠结正要开开心心地在这靥纸街到处玩玩逛逛,结果他走着走着,忽然感觉身后几道黑影好像一直贴着自己。 元溪感觉不太对,借着路边店铺橱窗的玻璃往后一看,顿时吓了一跳,身后竟是一群让元溪反复脸熟的人。 元溪瞬间瞪大了眼睛,是他们! 那是之前在梦里来偷袭过元溪的人,丁老鬼和张进,元溪召唤小纸人做替身跑掉了,他们却落在了靥纸街纸人的手里,如今似乎也都被剪开了三魂七魄,化为了某种奇奇怪怪的纸人状态。 之所以说是反复脸熟,是因为两人如今每人被剪成了三片,仿佛三胞胎一样出现在元溪面前,明明还是人的样子,侧面看去却如同纸片一样单薄,特别古怪。 三个丁老鬼,三个张进,阴恻恻地在橱窗倒影后看着元溪,悄咪咪地不知何时已经贴到了元溪的身后,非常猥琐吓人,目的不明。 眼见着双方的视线似乎在橱窗反射中发生对视,元溪顿时拔腿就跑! “他发现我们了。” “他看到我们了。” 三个丁老鬼和三个张进立刻扑啦啦追了上来。 因为他们都是纸片,走起来风阻似乎大了很多,跑起来跟海带摇摆一样,但是速度却不慢。 元溪快速逃跑,然而跑没几步,前头的小巷中突然又跳出一个黑影,朝元溪扑来。 “哇!”元溪吓得叫了一声,才发现那又是一个丁老鬼!竟然还有! 元溪刚那一动,不止是跟在他背后的丁老鬼和张进,他前前后后的一些角落里也时不时陆续蹦出来一个丁老鬼和张进,阻止他逃跑。 短短一会儿,周围就蹦出来7个丁老鬼和7个张进,一共14个纸片人阴恻恻地朝元溪猛追上来,顿时就将元溪团团围住。 说来也怪,就像之前元溪跳到囍字上就进入了窗花的世界里一般,这几个纸片丁老鬼将元溪一围住,元溪立刻感觉到周围天地忽变,仿佛回到那天在梦中被几人埋伏的场景中,无数头发丝出现在四周,似乎将元溪困在了某个领域里。 “终于找到你了。” “都是你,我们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被我们围住,你就跑不了了。” 丁老鬼和张进的声音忽左忽右地仿佛从一个又一个他们的纸片中发出,元溪感觉到困住自己的头发似乎移动了,好像要带着他去哪里。 元溪顿时赶紧摸摸身上,早在发现今天不太安全时,他就把家伙什都带在身上才睡,这会儿果然很快就找到了鸡毛笔,赶紧在头发丝形成的空间上画了一道门,而后做好准备后,元溪一脚将门踹开,头也不回地猛冲出去。 “他跑了!” “他又跑了!” “抓住他!” 元溪低头狂奔,十几个丁老鬼和张进纸片人呼啦啦地猛追,这些纸片人风阻大,跑得比元溪慢,但是元溪刚将这十几个纸片人甩脱后,迎面又看到丁老鬼和张进的同伴,刀疤男等人的十几个纸片人,凶神恶煞地朝自己奔来。 元溪眼睛睁大。 似乎也没想到丁老鬼这一伙儿人,都折在了小纸人召来的剪刀怪手里。 “汪汪” 就在元溪头痛着不知道要往哪里跑时,忽然听到了几声熟悉的狗叫声,回头一看,元溪就看到一只黑狗正在一个小巷角落里看着自己。 元溪惊喜道:“大黄?是你吗大黄?是洪爷爷叫你来的?” 大黄冲着元溪叫了两声,似乎让元溪过来,元溪左右看了眼追兵,立刻朝着大黄所在的方向跑去。 元溪一过来,黑狗大黄就在前头小巷引着元溪往前跑。 后面丁老鬼等人的纸片魂魄,还在扑啦啦地不停追上来。 大黄跑着跑着,元溪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些丁零当啷的声音,仿佛是很多小玩意串在一起,互相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刚听到这声音,元溪就看到前方小巷旁边出现了一道侧门,大黄狗直接推门就进去了,汪汪示意着元溪跟上。 元溪只来得及看到那门户上挂着一个货郎的牌匾,就跟着进了院子。 元溪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和大黄进入这货郎的院子后,外头的侧门就消失了,追着元溪的那些纸片魂魄,顿时跟丢了元溪的踪影。 元溪看向院子里等着自己的大狗,奇怪道:“大黄,你怎么在这里?莫非你也成精了?还有洪爷爷怎么样了?” “汪汪。”大黄叫了两声后,低落地耷拉了耳朵。 元溪好像能听懂大黄在说什么一般,仿佛听到它在说它没有成精,只是一条普通的狗,洪爷爷还没有好,必须要买三两寿回去,才能续命。 “买三两寿,怎么买啊?”元溪挠头,看了看眼前这个地方,是在这里买吗? 大黄点点狗头,引着元溪进入了那个有个挂着破布门帘的小屋。 “丁铃当啷……” 元溪一进门,就听到了一种琳琅满目的声音,仿佛有很多小东西簇拥着要挤到自己面前一般。 “欢迎光临,需要点什么?” 第124章 买卖合同 元溪好奇地打量着这间屋子, 这里仿佛是一个阴暗的小杂货店,很多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摆在外头货架上。 元溪一进来,就看到货架旁吊着两个童男童女一般的木头玩偶, 手脚的每个关节都被丝线吊着,拴在货架边, 元溪看过去的时候, 就发现那个童男的木头人也咔哒将眼睛转过来, 似乎看了他一眼, 被丝线吊着的手脚咔吧咔吧地动了动,似乎想要找元溪玩似的。 “汪汪汪。” 大黄立刻冲着那童男木头人叫了两声,随后轻咬住元溪的衣服将他拉到柜台这边来。 柜台里站着个穿着古装带着帽子, 帽檐还簪了朵大花的男人,他身上都被纸张糊起来了, 但看起来却不像是纸人, 有种纸皮包骨美人画皮的感觉,脸部沿着眉骨眼窟的痕迹, 画出了精致的脸,肩颈间也画出了颈窝锁骨,猛一看还挺像是真人,画上去的脸还在笑, 似乎丝毫不在意店里的这些小动静,他身后还贴墙放满了一排排的药柜, 药柜上的一个个小柜子,似乎都贴着标签。 元溪大致扫了一样,就看到上面一些柜子上写着, 兔寿, 鼠寿, 狗寿,牛寿,猴寿,人寿…… 简直是在考验元溪这一学期的识字数量。 这一堆似乎还被分到了一个类目,都是哺乳动物,旁边还有爬行类,飞禽类,昆虫类。 什么蚁寿、蜂寿、蜉蝣寿都有。 就像是一个小药铺,而这些药柜里的各种寿命,就是各种药材。 “汪汪汪。”大黄在柜台前冲着元溪叫了两声,元溪听到大黄叫声,好像听着大黄在和自己对话一样,再次听懂了大黄在说什么。 大黄因为感觉到洪大爷的大限将至,它用自己的性命交换,给洪大爷挡掉了必死的命劫,它横死后寿命无用,决定拿来靥纸街把原本的阳寿时间给卖了,为洪大爷再换三两寿,助他渡过这次命劫。 元溪听得张大嘴巴:“什么大黄,这么说你已经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汪。”大黄点着自己的脑袋。 今天洪大爷接了电话倒下后,大黄汪汪大叫着引来了人将洪大爷送往了医院,在洪大爷去往医院的路上,感觉到洪大爷就要被勾魂带走,追车的大黄直接撞到了路边电线杆上,挡下了勾魂鬼的锁链,宠主气机相连,勾了它的魂,也就暂时不能再去勾洪大爷的魂,勾魂使虽然气恼,也只能作罢。 元溪顿时眼泪汪汪:“怎么会这样,早上你不是还好好的吗?” “汪汪汪。”大黄舔了舔元溪的手,似乎在安慰元溪,然后小声和元溪拜托,等会儿它换完三两寿为洪大爷续命后,要麻烦元溪把寿命带出这里,拿去给医院里的洪大爷。 这靥纸街是阴阳两界最大的交易所之一,所有阳间到阴间的纸钱货币,都要在这里轮换一手,连天地银行的主行都被搬迁到了这里,所以这靥纸街非常繁华,各种商铺都有,交换阴阳两界稀罕物,甚至包括寿命和灵魂。 元溪心塞道:“大黄,你还能活过来吗?你要是死掉了,洪爷爷会很伤心。” 大黄呜呜两声,流连地蹭蹭元溪的脸,仿佛通过元溪蹭蹭它的老主人一般,脑海里似乎闪过了和老主人相处的画面。 物似主人形,宠物养久了就会和主人有一定的气机相连,很多养宠物的人在面临大灾大难前,可能家中宠物会莫名去世,多半是为主人挡灾。 狗死不能复生,想到以后老主人会好好的,大黄尾巴欣慰地摇了摇,又汪汪了两声,嘱托元溪帮它把等会买到的寿命给洪大爷送去。 元溪闻言也只能眼眶红红地点点头。 柜台里的画皮男一直安安静静地微笑着,看着两人在旁商量,此时见两人商量完,才稍微上前一步。 “汪汪汪。”大黄人立而起,两爪搭在柜台上,冲着柜台里的画皮男人叫唤了两声,似乎在和男人进行某种交谈。 一旁的元溪听着大黄说,要用它自己原本的阳寿,和男人买三两人寿,给洪大爷续命。 画皮男笑脸上带出了烦恼之色:“客人,你这只剩下十八两狗寿,想买三两人寿?” 元溪看看大黄,又看看男人,这一狗一人此时都没有注意他,只是兀自地在讨价还价。 “不行不行,顶多一两,三两太多了。” 大黄汪汪直叫,必须要换三两。 画皮男一脸的纠结:“真不行,这样我这中间商还怎么赚差价。” “小本买卖,我也不能太亏,除非……” 说着,画皮男看向了元溪,在他的笑容下,元溪顿时感觉脊背一冷,不禁想要往后退,就听画皮男道,“你既然带了帮手来,不如把他的寿命抵给我,人类小孩的十两寿命,换人类老人的三两寿命,恰恰妥当呢。” 画皮男呵呵笑了起来,说到恰恰妥当这里,明显是感觉赚大了,似乎将中间商的差价也赚足了去。 “汪汪汪”大黄顿时凶恶地吼了画皮男两声。 靥纸街的货郎似乎不止这一人,大黄是打听过行情的,知道画皮男这叫价比较黑,顿时就要拽着元溪离开这里。 按大黄咨询过的靥纸街物价,以它剩下阳寿应该能够换三两人寿,虽然换得比较勉强,但是也差不多能换,虽然换完连想要给洪大爷把寿命送回去都不行。 “哎哎”画皮男见狗子真的要走,顿时急了,招手将两人叫住,“再谈谈,再谈谈,不要急着走。” “不如三两换三两?我再包邮包送?” “哎哎好吧,不换他的就换你的。” “换三两人寿是真的不行,你家主人本是必死命劫,这是他讨债鬼的儿子在讨最后一笔债,暂时被你挡下,又要换三两寿命给他续命,真续好了让他成功渡过此劫,就能活到八十岁,这操作一不小心是会遇到麻烦的,所以这个差价我太亏了,不过……” “换三两狗寿还行。” 货郎画皮男笑呵呵地说着。 元溪稀奇:“人还能用狗的寿命?” 货郎画皮男笑道:“那有什么不行,人用狗寿,顶多就是行动不便点,脑子蠢笨点,其他也没什么影响。” 货郎又转头忽悠大黄:“你的狗寿也没什么不好对不对,换给你老主人,也就是让他以后四条腿走路,但是从此能多活20年呢,四条腿走路你不觉得更舒服吗?” 货郎说得轻松,但是却没说大黄用自己的寿命就身手矫健敏捷,为啥到了洪大爷身上就要行动不便了,而且差价那么大。 元溪总感觉有问题,却又不懂这哪里有问题,只能纠结地看着货郎。 “汪汪汪。”大黄明显被货郎说动,问货郎要怎么换。 货郎露出了笑容,很快就理好了一张合同想让大黄摁个爪印,三两寿等于一年寿命,洪大爷的命劫就在今年,成功渡过这一年后,洪大爷的大限会推移到下个命劫。 元溪看着货郎笑得如狐狸般奸诈的样子,见到货郎拿出合同,立刻凑上去和大黄一起看。 【寿命买卖合同 似水村洪家大黄,狗,欲以己身十八两狗寿,从货郎乙寅处,为老主人洪某买寿三两,续命一年。 待过得命劫,洪某将得二十年狗寿,大限推至八十岁,货郎乙寅得其余。 货郎乙寅 天地银行监制】 大黄看了看,似乎没有察觉到不对,就要按爪。 元溪连忙拦住大黄,指着合同上的字眼问那货郎,“大黄只换了三两狗寿能让洪爷爷渡过一年命劫,过了这一年,洪爷爷命也就能续上了,续上后的命应该是人寿吧,这怎么写着‘将得20年狗寿’?” 元溪直觉这合同肯定有问题,说话时一瞅货郎,果见货郎画皮男脸色一变,冷眼俯视着自己,眼神很有压迫感,似乎在怨他多嘴多管闲事。 元溪怂了一下,很快莽道,“你肯定是想骗我们对不对,你这是想欺负大黄不识几个字?太坏了!” 元溪心道大黄不识字,我可是已经读完了小学一年级第一学期了,我超厉害的休想骗我! 大黄闻言,也立刻收回了爪子,有些不善地盯着货郎。 货郎画皮男呵呵干笑道:“怎么能说骗呢?这也是差价嘛,不是说了,狗寿也够用了吗?人寿狗寿,又有什么差别。” 元溪不信,斩钉截铁地道,“肯定有差别,真是差价为什么你之前不说清楚。” “汪!”大黄咬住元溪的衣角,就要拉他一起走,似乎准备换家店,不在这家黑店买了。 元溪见状也顺势要和大黄一起离开,货郎画皮男再次“哎哎”地叫了两声,招手让两人留下,“再谈谈,再谈谈。” 元溪也不懂这靥纸街买寿的行情,但是见大黄又停下脚步,也就再跟着大黄停下来了。 接下来元溪就见大黄又和货郎讨价还价起来,很快这一人一狗就弄好了新的合同,大黄又让元溪帮它看看,这次合同写得比较清楚,洪大爷将得一年狗寿,十九年人寿,其余归货郎乙寅。 元溪也看不出这有什么问题了,推回去让大黄自己做决定。 “汪汪。”大黄倒也果断,直接就啪嗒按了爪印,和货郎达成了协议,将原本的阳寿换给了货郎。 货郎没有了之前的笑脸,看起来是觉得没占多少便宜,不是很开心,但到底是有利可图,和大黄狗签好了协议后,将大黄的三两阳寿分离出来,枯骨般的手在那阳寿上捻了捻,很快将之捻成了一条绳。 这一下,大黄的身体忽然就变得单薄起来,瞬间变得非常轻飘、透明,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就会离开这里。 货郎画皮男将搓好的线扔给了元溪,“拿去。” 元溪接过那细绳后,就和大黄一起被货郎扔到了院门外,那墙上的侧门啪嗒一声关上了,而后门也逐渐在元溪面前消失,似乎只有需要买货郎东西的人,才能够找到他的店。 元溪又回到了刚刚被纸片人追逐的小巷子里,不过此时追他的丁老鬼那些人都不在这里了。 “汪汪。”大黄汪汪两声,又蹭了蹭元溪,似乎在和元溪告别。 因为洪大爷死期将至,大黄与其气机相连,也同样被死劫环绕,所以才能出入靥纸街,也因此才会在从靥纸街离开后,发现元溪身上有年兽剪纸若隐若现。 那是属于靥纸街的力量,腊八一过,剪纸上年兽的力量被激活,就会将元溪拉入靥纸街。 正好大黄在愁怎么买寿后把寿命送回去,发现这点后,就想着干脆找元溪帮忙,因为怕它自己和元溪商量会不被元溪当回事,它托梦时就特地变作了洪大爷的样子,还用了一副比较吓人的死态,希望能引起元溪的注意。 不过元溪身上有年兽剪纸,也代表着他可能得罪了靥纸街的什么东西,大黄和元溪说着,让他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元溪点点头,眼泪汪汪地摸摸大黄的脑袋,“大黄,你以后怎么办?真的不和我回去了吗?” 大黄身体渐渐漂浮起来,它“汪”了一声,似乎在说它得去地府报道了。 “大黄,我会帮你把寿命送到洪大爷那里的。”元溪眼见大黄就要消失,最后抱了抱大黄,眼角的眼泪似乎有一滴落在了大黄的脑门上。 啪嗒。 大黄蓦地一愣,似乎感觉到身体猛地一重,脑门被滴到的地方,好像有金色的光芒一闪,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身体已经在飞速消失了。 “汪汪。”大黄只来得及又叫了两声,给元溪说着从哪条路往回走。 元溪握着那根寿绳,挥手和大黄告别。 大黄消失后,元溪正要按着大黄说得找到回去的路,然而刚一动,就看到天空中有大量白色的纸钱哗啦啦撒了下来。 这是什么?元溪警惕起来。 第125章 纸人命还 漫天纸钱洒下后, 元溪只觉得眼前一花,好像渐渐出现了幻觉。 原本元溪眼前纸钱众多,白花花的如大雪一片, 此时却渐渐变成了大面积的红,红色将天地都涂抹掉, 整个靥纸街都被遮盖住, 从元溪眼前消失了, 红色越来越近, 仿佛一块布,贴身盖在元溪身上,以至于片刻后元溪只能看到自己了。 元溪有些慌, 想要挣扎时,竟发现自己好像动不了了, 红布如影随形地盖在他身上, 把他和周围的世界隔绝开来。 动不了,也什么都看不到。 元溪努力试着活动手指, 想要从身上把鸡毛笔给掏出来,给自己画一个出口逃出去,不过就在这时,他身边好像有了动静, 有了人声,仿佛有什么人在自己耳边念经一般, 叨叨了很久之后,忽然他身体晃动。 “都好了,抬走吧。” 元溪睁大眼, 随着这句话,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人抬起来了。 “蒙好啊, 不能让他看到路,也不要让他认路……” “知道了,哪有那么邪乎。” 这是什么,越听越可怕,他终于被拐卖了吗?元溪胆战心惊地再次尝试动弹起来。 不过还没等元溪能动起来,他就感觉到自己好像被放在了什么地方,身下还吱悠悠地摇晃了两下,身上的红布都差点滑落,仿佛底下并不是平地。 不是平地会是什么? 难道是船? “你小心着点,已经点了眼,不能见天光。” 元溪正奇怪间,就听到外头又说了几句话,只是那些声音越来越远,仿佛搬运他的人正在离开,元溪只勉强听到几句,“祭祀……童男……” “贡品齐了……” 安静了不一会儿,元溪陡然感觉到有东西在靠近,“吱呦”身下猛地摇晃了好几下,那个大东西翻进来了。 隔着红布元溪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声音,好像是什么在翻东西,就在元溪奇怪的时候,“哇”地一声,盖在他眼前的红布蓦然被掀开了,一个亮晶晶的小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元溪莫名觉得眼前这一幕很是熟悉,又觉得很是怪异。 “咿呀?” 元溪好奇看着那个小胖娃用熟悉到古怪的表情,也好奇地看着自己,一开始还有点害怕的样子,随即就开始咿咿呀呀起来,仿佛在和他聊什么。 元溪看着眼前的小胖娃,总觉得好像越看越熟悉……元溪眼睛猛地睁大。 等等,这是我? 这是我! 元溪震惊了一下,忽然就想起了姥姥曾经说过的故事,说他小时候在河神祭祀的时候顽皮乱跑,爬上了给河神运送贡品的小船。 这难道就是他当年的那一幕? 那现在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他小时候的记忆?元溪很快反应过来这记忆的视角怎么有些不对,他现在是……当年的那个小纸人! “唰——”元溪意识到的一瞬间,就看到眼前小时候的自己突然变了脸色,蓦地抓住了自己的手。 元溪在这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和纸人颠倒了回来,同时也回到了当年的纸船上,他好像变回了小时候的自己,眼前是被他掀开了红盖头的怪异纸人,用诡异的被朱砂点画的眼睛看着自己。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纸人画着笑脸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什么游戏? “呀?”元溪听到自己的喉咙里发出小孩子的咿呀声。 纸人的身体不动,嘴唇似乎在笑,眼睛里流露出元溪能够看懂的信息,【我们来交换身份。】 【从今始,你是我,我是你。】 【从今起,你命是我命,我命是你命。】 元溪睁大眼睛,小时候这纸人当初是和他说过这样的话?下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视线又一变,他好像又回到了纸人的身体,看到小时候的自己在开心地“啊”一声,仿佛应了什么。 【天地常照维神】 【无穷变化乾坤】 【假是真来真亦假,风火水地真变假。】 眼前纸人脸上的红笑靥似乎在慢慢变大,元溪仿佛听到耳边有什么声音在念叨,与此同时,元溪看到眼前小时候的自己的脸,在一阵咔擦嚓声中,飞快地变成了一个纸人的样子,脸上仿佛被涂了胭脂一般画上了红色的笑靥。 元溪心中有了明悟,原来那个小黑屋的神婆奶奶说得纸人替命,就是这样替的啊。 小时候他什么都不懂,大概还以为小纸人在和它玩呢。 只是眼下这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会一会儿是纸人,一会儿是自己地想起当年的事? 这时,元溪忽然想起晚上黄黄走过之后的事。 元溪在被小姨叫回家前,临走时,昙昙安慰过他一句来着,【也许今晚你的纸人命就会被替换回去了。】 元溪蓦地眼睛睁大,看着眼前的小纸人。 就昙昙那张嘴,几个小时前刚说完,几个小时后的现在莫非就要实现了?纸人要把给他替换的纸人命替换回去了? 果然,刚刚这么想完,元溪蓦然看到小纸人画出的红唇咔擦嚓张张合合,“我们该换回来了。” “等等,为什么啊?”元溪发现自己也能说话了。 元溪看着眼前的小纸人开心的样子,心中就觉得对方有诈。 怎么会突然就说要把命换回来?看起来也不像是被昙昙控制了啊。 难道之前几次召唤替身都把对方召唤出来,把它给搞烦了?不,元溪还是怀疑对方有什么阴谋,之前还悄悄在他背后贴年兽剪纸把他引到这里来。 元溪试图诈它多说几句:“你先说说你要换回来的原因?我觉得我们之前也挺好的啊。” 元溪的话似乎激怒了眼前一张笑脸的小纸人,它面上的笑脸仿佛突然就被画成了横眉倒竖的暴躁脸,“挺好!?你管那叫挺好!!!” 说着,暴躁的小纸人似乎想起了三番两次被元溪在危险时刻支配替换的愤怒,跳起来扯扯元溪烂开的纸人衣服,扯扯元溪烂开的纸人肚子,“你看看你把我的身体折腾成什么样子了!?你看看我的肠子都要掉出来了!我再不换回来,我的身体都快被你撑烂掉了!要不是……我才不和你换回来。” 你也没有肠子。 元溪敏锐地关注到了纸人转折语,竖起耳朵问:“要不是什么啊?” “你怎么那么多什么什么!”暴躁脸小纸人简直要被元溪烦死了,始终没有转回笑脸,咔擦嚓地跳起来准备用强,“由不得你了,跟着我念!” 现在还在过去的记忆场景,在这个记忆里,无论是元溪本身还是纸人自己的身体,在元溪掀开红布后,一切都被纸人控制着,只要使用一些灵魂之力,掌握元溪的言行非常简单。 下一刻,还想反对的元溪蓦地感觉自己好像被控制了一般,口中开始跟着小纸人念念有词。 【从今后,你是你,我是我。】 【从今过,你命是你命,我命是我命。】 【维神常照天地】 【乾坤变化无穷】 【真是假来假亦真,地水火风假变真。】 当元溪念到最后假变真的时候,蓦地发现眼前河边的小纸船和过去的记忆,一切都消失了,他似乎回到了那个货郎的后巷,周围落了一地的纸钱,被剪成大量纸片人的丁老鬼等人,将元溪团团围住。 “我变回来了!我变回来了……”小纸人感慨又珍稀地抚摸着自己破破烂烂的身体,似乎已经想好要怎么去给自己缝缝补补,以及换件什么样的新衣服了。 很快,再次想起元溪的纸人,用一张画出来的笑脸恶毒又得意地看着元溪,“终于轮到你了。我替你倒霉了这么久,这么多次,等下我就看你怎么替我倒霉了,呵呵呵呵呵,这就叫一报还一报,天道好轮回,我一定报得足足的。” 元溪听得张大眼睛,“你想干什么啊?” 果然,就知道它不怀好意,元溪悄悄盖住在衣角画好得符。 小纸人没有理会元溪,只是咔擦嚓地笑着,随即它一挥手,掏出了一只背壳似乎写着天地银行的手机,用力地戳戳戳仿佛在和谁发着什么信息一般,发完啊呜一口就把手机给吞吃了,嚼吧嚼吧吞下了肚。 元溪看得满头问号,这是在干什么? 元溪刚这么想着,就见周围的纸钱忽然再次翻飞起来,以他为中心开始打转,翻飞的纸钱后,小巷的风景再次变得模糊,元溪眼前渐渐出现了天地银行那栋建筑的模样。 元溪发现,在天地银行的建筑不断清晰之时,一旁的纸人明显正悄默默地踮着脚想要跑路,带着丁老鬼等人快速地就要离开这里,仿佛怕被谁发现一般。 元溪想也没想就把刚准备好的符,朝落跑纸人的方向使了出去,“急急如律令,替!” “嗖——”地一声,元溪就看到正想要落跑的小纸人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捕获,直接朝着自己的身体倒退着飞了回来,直接钻进了元溪的灵魂里,顶着元溪的模样,把元溪本人给挤到了纸钱包围圈旁边。 元溪看看自己,又看看小纸人。 发现这次替身咒后,他们和以前有些不同了,就是以前每次他召唤出小纸人做替身时,他和小纸人都是纸人的模样,而这一次,他和小纸人都变成了他本人的模样。 变成元溪模样的小纸人似乎被困在了当场,那控诉的眼睛几乎愤怒地要流出眼泪来,似乎在咆哮着说都已经把命格替换回来了,为什么你还能把我当替身召唤回来! 小纸人以为元溪之所以能召唤它,都是因为两人互为替身的原因,然而元溪最近修为提升,符纸的威力也不同往日了,别说两人曾经有所联系,就是没有,元溪照样可以把它召唤回来。 “对不……”不对,正要说对不起的元溪挠挠头闭上嘴。 可能坑小纸人太多次了,看见小纸人那熟悉的控诉眼神,元溪下意识就想要先说对不起,但是这次明显是小纸人要坑他,他不用道歉啊! 元溪正想要问明白小纸人的目的,却见周围纸钱从刚刚只绕着他自己飞,变成了绕着他和被他施了替身咒的小纸人一起飞,而纸钱后天地银行的招牌越来越清晰,且越来越近。 近到,突然一口直接将他们吞了进去! 元溪睁大眼看着猛然来到眼前的天地银行,蓦地天黑后下一刻,元溪就发现他和旁边的小纸人一起来到了天地银行的内部,仿佛在举行什么听证会一般,双双成为被告,被绑在了坐席上。 啊这。 怎么回事? 【就是你们,刚刚突然撕毁契约,还破坏了定位系统?】周围一张张鬼脸冷冷地盯着元溪他们,正前方的几乎坐着都有两米半高的大鬼更是如同审犯人一般地审问着。 元溪满头问号地看向旁边小纸人变得另一个自己,就见它已经满头冷汗,不过在故作镇定。 第126章 天地银行 “欢迎光……”感应到有人来到杂货铺, 头戴簪花帽的画皮男正要出声欢迎,忽然感觉到不对劲,立刻出手保护他身后的药柜。 下一刻。 “跨擦”一声, 就见杂货铺堆满了货物的墙壁和货架,仿佛变成了一张纸般被蓦地撕裂开来, 货物哗啦啦掉了一地, 挂在货架旁边的几个提线木偶般的童男童女也从倒塌的货架上逃了出来, “喀拉啦”“喀拉啦”地满地乱走, 甚至跑了起来。 脸庞精致如画的男子,脸色僵硬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火车头,仿佛有一瞬间揭开了纸面皮变成了黑洞洞的骷髅, 但是不知道是感应到了什么,它几乎变成鬼火的眼睛和伸出的骨手忽然一颤, 蓦地恢复了原样, 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那黑色的小火车撞开纸墙后,又闯进了杂货铺两米才停了下来, 杂货铺里被弄得一片狼藉。 坐在火车上的李昙从车窗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元溪的踪迹,不禁皱起了眉, “又没有!” 李昙找元溪找半天了,小火车也不太能清晰地感应到元溪在哪里, 一会儿说好像在左边,一会儿说好像在右边,这已经是李昙被小火车带着撕开空间找到的第四个地方, 结果还是没有元溪的身影。 这里有元溪的气息! 小火车嘶嘶地闻了闻后, 立刻给了李昙确定的反馈。 李昙看向那柜台后恢复正常的簪花男, 问道:“你有没有见过铁头,一个六岁的小男孩?” 画皮男勉强一笑:“见过,他刚刚离开。” 李昙:“刚刚是多久?” “大概五分钟三十三秒前。”画皮男配合得都不像之前那个和元溪大黄讨价还价,还暗中使坏的奸商。 李昙闻言道了声谢就要离开,看到杂货铺里到处乱走的木偶人和其他古怪东西,想起来自己把这里弄得破破烂烂的,可能是和元溪待久了近朱者赤,他难得好孩子地多问了句,“不小心弄坏了你的屋子,东西要赔吗?” 画皮男仍然在微笑着,睁眼说瞎话地道:“不用,并没有什么损失呢。” 李昙点点头,别人不要赔偿,他自然也不会上赶着。 火车渐渐从破开的墙体上撤退,画皮男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一幕,就在李昙快完全离开时,李昙又多看了盯着自己的画皮男两眼,忽然他让小火车停了一下,奇怪地问画皮男,“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画皮男笑脸不动:“可能……可能我有一张大众脸。” 李昙还要找元溪,也不是很在意是不是真的见过这人,问完就带着小火车完全走人了。 “咔擦嚓”随着火车消失,如纸张撕裂的墙壁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倒塌的货架也哐当当一一回到原来的位置,只有地上几个好不容易脱离束缚的木偶们还在喀拉啦歪手崴脚地满地乱走。 画皮男精致的眉眼渐渐模糊,整张脸上的墨汁顿时化作了一滴滴冷汗流了下来,流着流着他的一张脸就消失不见了,整个身体上的画皮都仿佛一卷纸从衣服下骨架上脱落下来,将整个杂货铺和小院一卷卷进画纸中,完全消失在当地。 …… 那条靥纸街的小巷中,在元溪他们被天地银行的鬼怪带走后,这里又重新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满地的纸钱,和丁老鬼的几人的纸片魂魄。 丁老鬼这些人的魂魄上次被小纸人请来的靥纸街怪物剪开后,他们就成了小纸人的伥鬼,听着纸人的命令行事。 此时那小纸人和元溪一起被天地银行带走,丁老鬼这些纸片魂魄就停在了原地,来回转圈,似乎在寻找小纸人的去向。 “跨擦” 小巷的墙壁忽然如同纸张一样被撕裂开来,黑色的小火车刚出了杂货铺,就撞开了墙壁来到了这条小巷。 李昙探头一看,竟然又没有元溪的身影,顿时很是生气,踢踢没用的小火车,“下次再找不到铁头,我就把你拆了。” “嘀”小火车怨念地鸣笛了一声,正要从撞开的墙壁上倒退回去再继续开路去找,忽然被李昙叫停。 李昙看向丁老鬼那些人的纸片魂魄:“喂,你们见过铁头吗?一个六岁的小男孩。” 丁老鬼等人互看一眼,蓦地转身就跑。 跑? 李昙皱眉,蓦地按下了小火车上的一个新的改装按键,顿时,小火车上忽然幽幽地伸出了一只只鬼手,鬼手伸出好几米长,一下就将丁老鬼等人都抓了过来,塞进了火车里。 “啪嗒。”李昙又按下了乘客电击键,准备给这群看起来就有问题的家伙来一番严刑拷打。 【啊啊啊!】 火车内一堆鬼哭狼嚎声中,李昙心中充满怨念:“铁头到底在干什么,到处跑来跑去,也不在哪里等等我,我都找不到人了……肯定都是车里这些家伙搞得鬼。” 李昙嘟囔两句,看起来气鼓鼓的,说着又按了两下电击键。 【啊啊啊啊——】 车厢一阵阵电闪雷鸣之中,黑色小火车再次消失在破裂的墙壁后,似乎要循着气息继续寻找元溪的下落,这次务必要找到。 · 当头如同法官般的天地银行经理看看元溪和小纸人,似乎此时才注意到抓回来的目标多了一个,两人一模一样,乍一看以为是被剪成两份的魂魄,但是如今仔细看却竟然是两个个体。 银行经理拧起眉头道:“怎么有两个?你们谁是我行客户?谁欠的钱?” 欠钱? 元溪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旁边纸人立刻伸手一指自己,“是他!” 元溪眼睛瞪大,而后赶紧和小纸人学着回指小纸人,“是他才对,我第一次来这里。” 高大的鬼经理没有听两人的辩解,他看了眼两边的银行业务员,立刻有两鬼走出来,拿着奇怪的机器分别靠近元溪和纸人,似乎准备用特殊的方法来分辨他们。 看着其中一个青面小鬼不断朝自己走过来,元溪脑海里急中生智想了很多,刚刚纸人急于和他将命格换回来的时候,元溪就觉得奇怪,可能有诈,现在这个天地银行里的人说他们中有人欠钱,那不是他肯定就是小纸人,小纸人欠了钱后赶紧还命,绝对是想要把欠钱的事甩到他身上来。 这银行能分清他和小纸人的吧,能分清是谁欠的债吧,不会冤枉无辜吧? 就在元溪开始忐忑时,上头的银行大鬼经理忽然多看了元溪一眼,而后抬手叫停,“等等,你们有人使用了替身咒?” 啊? 这好像说得是他? 元溪抬头看去,眼神和上头看着自己的鬼经理产生了对视,刚想要解释两句,却见那鬼经理眼睛眯了起来,随手一挥,一道青光唰地就落在了元溪和小纸人身上。 “啪嚓。” 元溪蓦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弹回到自己身上,仿佛被什么砸中一般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待元溪晕乎了片刻后,就见到旁边原本和他一模一样的小纸人,已经变回了纸人本来的模样,不再是元溪的样子。 小纸人脱离了替身咒后,甚至已经不再被束缚在椅子上,而是站到了一边去。 “大……大人英明。”站在那里的小纸人高兴疯了,忍不住提着胆子赞美了两句给它替身咒的鬼经理,只是说话的声音非常小,明显很是心虚。 而这时,两名银行鬼员已经靠近了元溪,手机的机器发出了“嘀嘀嘀”的响声,两鬼立刻一指元溪,“是他,抵押命格贷了一个亿的阴债。” 元溪两眼震惊。 一个亿! 那是多少钱?? 元溪想要掰手指算算,但是他的数学单位还没有学到亿级,只是在电视上听到过,都是那些有钱人口中提起的,总之应该是很多、很多、很多……如果昙昙在这里,可能就知道是多少了,毕竟昙昙家有钱。 站在一边的小纸人眼睛中满是欢喜,悄悄后退离开元溪一点,偶尔抬眼看元溪,那画出来的纸人面上满是幸灾乐祸,似乎在说你完了。 “贷款一亿,撕毁合同,毁掉我们的还款定位器,还发信息拒绝再还钱,如果你执意如此,我们会送交法办,去地府第一殿发起诉讼,将你抵押的命格收归己有,从你命格的累世功德中扣尽相应款项。”银行的鬼经理严肃地说道。 说话的同时,银行鬼经理眯眼看看元溪,又看看那似乎想要暗中使坏的小纸人,这鬼经理之前破了元溪的替身咒,此时却没有去阻止纸人小动作的意思,大概看出了点什么,他望着元溪的目光闪过一丝贪婪。 元溪虽然有些没听懂,但也知道问题很是严重,他想要开口解释,说这些都是旁边小纸人做的,他们俩的命格交换过,刚刚才换回来,但是这时,元溪却发现身后的小纸人好像悄悄在他身上使了什么招数,元溪竟然张不开口了! 元溪瞪大眼,看着前头鬼经理伸手要让职员将他带走,而旁边甩锅成功的小纸人已经诡笑着准备悄悄开溜。 就在这时。 “夸嚓”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撕裂了,仿佛是纸,又仿佛是什么坚固的东西。 “嗯?什么声音?” 鬼经理感觉到声音在自己头顶,又好像在身后,皱眉仰头去看,豁然眼前一黑,轰地一声,一个黑色的火车头蓦然从撕裂的墙壁上冲了出来,直接轧在了鬼经理的身上,将两三米高的这只大鬼直接压在了车下。 元溪看到熟悉的小火车,下一刻就见到自己的小伙伴李昙从车窗上探头出来,“铁头,终于找到你了。” “我找你好久了。”李昙打开车门就要从火车上跳下来,皱眉看到两只鬼抓住元溪的手,“你们是谁?抓住铁头想干什么!” 两只鬼一愣神,下意识地把元溪松开了。 “呜!”元溪高兴地想要叫昙昙,但是嘴巴似乎还被施了咒没法说话,顿时愁眉苦脸地给李昙眨眼睛示意。 李昙不愧是元溪最好的小伙伴,很快秒懂了元溪的意思,“铁头你不能说话了?” 元溪赶忙点点头,拉着李昙去看那快要逃跑的小纸人。 李昙在元溪点头时,脸色立刻就变了,这里的鬼怪竟然欺负铁头,一群坏蛋! 李昙见元溪着急那逃跑的小纸人,立刻配合地恶狠狠诅咒道,“铁头放心,他们一个都跑不了,都会遭受报应天打雷劈!” “咔擦——!” 李昙话音刚落,这远离人世的靥纸街上,忽然有惊雷炸响。 雷霆轰鸣震动整个靥纸街,靥纸街上的纸房子纸楼都在这巨响下弹跳了两下,靥纸街上的小纸人都惊恐地停下脚步,朝着声音来处看去,就见靥纸街中心,天地银行的方向,忽然一连数道闪电,如同雨幕刷刷而下,直击进天地银行内部。 “咔擦”一道雷轰地打中了慌忙落跑的小纸人,小纸人啪嗒一下直挺挺瘫倒在地,破破烂烂的身体顿时半面呈焦黑状。 而后,大量进入银行内部的落雷,都集中打在了被黑色小火车轧在下头的那鬼经理身上,噼里啪啦的声响间,刺目的闪光将那数米高的鬼经理打得冒出大量黑烟,竟在片刻间就缩水了小半,周围的小鬼们都吓得躲避开来。 就在周围天打雷劈的时候,元溪忽然感觉自己的手心一麻,干爹给的小印章不知道怎么,突然到了他的手心里,就像是被什么唤醒了一般,元溪忽然感觉封住嘴巴的那种感觉好像消失了,立刻“咳咳”了起来。 李昙伸手拍了拍元溪的背帮忙顺气:“铁头,你怎么样了?” “我好像……昙昙,我能说话了!”元溪惊喜道。 说完元溪正要和李昙说这次的事情经过,这时,那被火车轧又被闪电击打的鬼经理,似乎终于清醒了过来,整个鬼大怒。 “大胆,你们竟敢在天地银行捣乱!” 鬼经理吐着血一般的黑气,他挣扎着按下了可能是类似报警键的东西。 一时间,整个银行内部都充满了呜呜呜地报警声,这声音如同万鬼嚎哭,仿佛是连通了地狱之门一般,周围顿时阴森了下来。 元溪头皮发麻,忽然觉得,自己此时好像也不用解释什么事情原由了,对方可能不怎么想听。 闯了祸的李昙不甚在意地看看周围,又转回头问元溪,“铁头,你刚想说什么?” 元溪:“……我想说,我们还是先跑吧。” 说着,元溪招呼一声将小火车叫了过来,然后拉起李昙赶紧跳上了火车开溜。 第127章 纸仙老官 整个天地银行的建筑开始摇晃起来, 阴气弥漫之下。 元溪刚上车,就看到一排排武装的士兵从银行地底冒了出来,将元溪他们的火车团团围住。 “昙昙我们被围住了!”元溪睁大眼和旁边的李昙说道。 “没事, 看起来轻飘飘的一撞就飞出去。”李昙说着给元溪做个示范,踩下油门让火车加速。 “轰——”小火车一声鸣笛后, 猛地向前撞去, 那些刚出来的鬼兵和火车头一接触, 竟然真的像是没有重力的气球一样飘出去老远, 眼前的道路顿时一清。 火车“哐哧哐哧”就朝着天地银行的大门开去。 元溪张大嘴看着周围鬼兵散开,回过神的时候,火车已经开出去老远, 元溪刚巧注意到被雷劈焦的纸人就落在附近,顿时忘了刚刚的惊叹, 赶忙探出半个身子伸手就是一捞, 嘿地一下,将那还在昏迷中的半焦黑纸人给带上了火车, 扔到了车上。 “带上它,不然它醒来肯定跑没影了。”元溪很有经验地和李昙说着,带上罪魁祸首,受害人之后是要伸冤还是要翻案, 都会轻松很多,万一小纸人跑没影了, 元溪觉得自己的黑锅就背定了。 李昙点头间,“哐——”天地银行的大铁门被小火车直接撞了上去,但是门却不是打开了, 而是像硬纸一样跨擦被撞出了一个漆黑的大洞。 那大洞就仿佛在纸人世界打开了一个通往别的世界的隧道一般, 小火车哐哧哧一头撞进黑洞里, 飞速地就要离开纸人的世界。 大量被撞飞的阴兵顿时追了上去,仿佛大量浓重的黑雾弥漫进了黑暗的隧道中,朝着正在远去的小火车追了过去, 银行里,天上的落雷似乎被周围弥漫的阴气阻碍,雷声还在,降落的闪电暂时已经停了下来,偶尔还有几道落下,不是错开了鬼经理,就是落在天地银行外面。 渐渐缓过气的鬼经理浑身都冒着漆黑的烟,刚被雷劈过的他,看起来可能比十恶地狱跑出来的恶鬼还要凶。 鬼经理看着银行铁门上的大洞,眼睛发黑,赫然发出了一声震慑周围的咆哮,顿时,整个靥纸街的天空好像黑了下来,仿佛有什么大东西要出来了一般。 小火车哐哧哐哧加速开着,在黑暗的隧道里左冲右突,不断甩掉着后面的追兵。 在鬼经理的咆哮声从火车后追到面前后,元溪他们的小火车不知怎么,竟哐哧一声撞破了黑暗,又回到了靥纸街纸质的柏油马路上,顿时就引起了满大街纸人和鬼怪的注意。 画着红色胭脂笑靥的纸人们,都对着这突然出现的东西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对着火车挥舞着手臂,仿佛招手想要上车一般。 “哇,快退,快退。”元溪指挥着小火车后退,李昙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鬼怪追兵已经迅速地将黑暗的隧道吞没,他们出来的那面破开的墙壁,洞口已经迅速地黏合变小。 李昙:“铁头,不能往后了,往前开。” 元溪一看果然如此,赶忙按下控制台,顿时小火车和车里的元溪李昙同时一歪,火车垂直上墙开始沿着墙往上开去,直接从沿街店铺的房顶屋脊上哐哐跑。 “啪咻”纸质的烟花擦着火车上升,散到天上,变成一条条细腻的彩带流下。 烟花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烟花在靠近,或者天空在靠近,元溪往外看了一眼,就见“唰”地一下,扁平的天空仿佛被对半折叠了起来,天空中仿佛画出来的月亮缺了一半,被折叠的半边天空红色的纸人面孔慢慢冒出来半边。 元溪顿时瞪大眼,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啥东西,就见天空在折叠,在变低,道路似乎也在折叠,却在变高。 明明元溪他们在屋顶,但是在这个纸人世界的折叠中,这个世界似乎瞬间分成了三层还是四层,每一层都有大道和街边的商店,每一层都有无数面上用红胭脂画出圆形笑靥的纸人在路边朝着他们招手,元溪他们的火车顿时被困在了这仿佛突然变成万花筒的破碎世界里。 “咯噔咯噔噔——” 分层的道路快速地折叠了起来,李昙感觉到不对,立刻拍了一下小火车,顿时火车的最后三节车厢直接脱节而出,直接被叠进了重新扁平的地面里,仿佛从立体的形状直接被折叠进了画里,剩下的火车头和两节车厢跑得快,却也差点翻到在地。 上方,折叠的半边天空中终于出现了巨大纸人那两只画出来的眼睛,朱红色的眼睛似乎有光,倒映着被俯视的靥纸街中努力逃窜的元溪他们。 “天空那是什么东西在追我们?”李昙皱眉往外看了眼。 元溪心中一跳,正想要叫昙昙不要和外头那东西对视,就在这时,被雷劈中的小纸人一个激灵,如僵尸般蓦地直立起来,从火车上醒了过来。 这一下,元溪和李昙都转过头来,看向了醒来的小纸人,就见小纸人原先奸诈的笑脸已经换了张哭脸。 小纸人哭着催促元溪,“靥纸街的纸仙老官追来了,快走,快走,老官马上要追上我们了!” 元溪奇怪地看着比他们还着急的小纸人:“你们的人追来了,你不是应该开心吗?怎么这么害怕。” 小纸人还来不及再说什么,整个车厢蓦地发出“刺啦”一声响动。 “昙昙趴下!”那刺啦声让元溪瞬间感觉到头皮发麻,仿佛有危险的预感般,猛地拉着李昙低头趴下。 与此同时。 “哐嚓——”整个小火车仿佛被谁横着削了一刀似的,从车头到车厢,整辆火车的车顶瞬间被切断开来,从元溪他们的火车上横飞出去,等到元溪再抬头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小火车竟然变成敞篷的了! “我的小火车!”元溪口中悲呼,眼眶顿时就红了。 不过来不及悲伤,眼看着折叠的天空后,那巨大的朱红眼睛又看了过来,一把无形的剪刀似乎再次朝着他们剪了过来,元溪他们身下重伤的小火车用力撞破了侧面一道纸墙壁,就想要再次撞进了黑暗的隧道里。 小纸人反应也够快,虽然没有元溪拉它,但是它一见元溪低头,也立刻跟着趴下,虽然还是慢了些,导致帽子连着半个脑袋跟着火车顶一起飞了出去,似乎化成了一道纸片。 变成‘平头’的小纸人摸着自己的脑袋,脸上画出来的泪滴啪嗒嗒地往下流。 “纸仙老官肯定是收了天地银行的钱来抓你们,纸仙老官一旦收了钱,是认钱不认人,所有目标和目标附近的东西,都会被剪破三魂七魄,折成窗花带回去。”平头小纸人很有经验地哭丧着。 收了钱? 怎么还跟杀手似的,收了钱就帮忙出手。 元溪心中嘀咕着,好奇地问了一句,“多少钱啊?” 平头小纸人哭丧脸,“五千万出手一次!” 嘶—— 元溪倒吸了一口凉气,万这个单位,在他的学习范围内! 而千万!! 好家伙。 平头小纸人哀怨的眼神盯着元溪,口中还期期艾艾地抱怨着,“抵押你的命格换一个亿阴贷,也就够请纸仙老官出手两次。” 结果为了元溪那么点事,它却遇到那么多危险,现在还要被纸仙老官追一次,头都给削平了,想想都觉得不划算。 亏,真亏。 “什么意思?”元溪反应过来,“你抵押我的命格换了一个亿,都用来请你们这个、纸仙老官了?” “没有,就一”小纸人刚想否认,旁边李昙就被两人的谈话吸引了注意,“铁头,什么抵押命格,什么一个亿?” 李昙问话间皱眉看向那被削掉了半个脑袋的小纸人,将它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小纸人蓦地打了个寒颤,好像有种面对纸仙老官时的感觉,刚刚的哀怨瞬间就不见了,莫名就想要解释,但是又古怪地不敢说话,悄悄躲到了元溪身后。 元溪没有注意到纸人的小动作,他这才想起来还没将之前在银行里遇到的事告诉李昙,正想要组织下语言给李昙概括一下事情经过,耳边“啪咻”一声,清晰的烟花声仿佛近在耳边。 两张红色的剪纸窗花出现在了黑暗的隧道两边,就在火车的两边,窗花顿时透出光,镂空部分仿佛将两个空间打通一般,出现了靥纸街的景色。 “纸仙老官来了——”平头小纸人发出一声哭丧般的叫声,吓了元溪一跳。 而这时,火车刚刚加速越过的那两边窗花纸,顿时像是复刻了无数张一般,在黑暗的隧道中无限地向前折叠出去,仿佛一条满是墙壁的巷子中,开了无数个园林里的漏窗,将原本黑暗的隧道完全打亮。 两只巨大的朱红色纸人眼睛出现在镂空的窗花后,看向了黑暗的隧道里,第一次只出现了两只眼睛没有看到,然后那朱红色的眼睛瞬间就出现在了无数个镂空的窗花后,仿佛复刻了无数个,顿时很快就找到了火车上的元溪他们。 元溪“嘶”了一声,吓人! 在和那双朱红色的眼睛对视的一瞬间,“唰唰唰”元溪忽然发现远处的光不断地在消失,却是刚刚从附近折叠拉伸出去的窗花在从远处迅速地折叠回来,同时像是要将整条隧道都卷起来一般。 元溪想要拉着小火车调头已经来不及了,小火车被剪开之后好像有些失了智般不再那么灵活。 “昙昙快跳车!”元溪快速地吆喝一声。 “哐——”一声巨响,整个黑暗隧道仿佛被卷进了平面里。 * 朱红色的巨大眼睛看着手中的剪纸窗花,不太分明的纸手指将窗花晃了晃,窗花顿时散开了好多折,折子里,一条黑色的如同隧道般的漆黑画布和一辆破掉的小火车掉了出来,并没有其他东西了。 没找到…… 没找到。 “咔擦”“咔擦”剪刀剪纸的声音在周围不断地传出,纸人朱砂红的眼睛在附近来回扫视,剪开一栋大楼,顿时把楼房里尖叫着的住户都拉出来,剪开一间店铺,从店铺打开的天花板上向下看去,剪开一辆轿车,在纸车主人戛然而止的谩骂中,把车子变成敞篷的…… 元溪刚刚跳车在隧道底部画了道门,带着李昙跳了下去,此时他们的位置好像是在靥纸街的一家店铺下方,那道他刚刚在隧道中画的门,似乎这家店里多出来的井盖。 元溪,李昙,小纸人,都藏在这里,听着上头不断传来的尖叫声,和剪纸声。 “咔擦咔擦” “咔擦嚓” 那巨大的纸人在周围来回转悠,就是不走,剪刀的咔擦声不断,把靥纸街周遭的住户都祸害了个遍。 眼看着那剪纸声离地下越来越近,元溪正要又朝地下再画道门,继续向下跑路时,一旁原本跟着元溪一起安静待着的李昙,渐渐被那剪刀声咔擦得有些不耐烦,骂道,“这纸人真烦,拿着把破剪刀到处乱剪,也不怕把它自己眼睛给戳瞎了。” 元溪闻言眼前一亮,对啊,昙昙这可是乌鸦嘴! 元溪拉起李昙的手,刚想让他再多说几句,多诅咒诅咒外头那大纸人,结果还没开口,就听外头蓦地传来尖锐的叫声,震动声。 【啊——】 一声仿佛鹿鸣般的叫声,声波震颤几乎传到了井盖底下,元溪都感到自己头上好像有不少纸屑般的灰尘掉下来。 剪刀声停了,外头的尖叫声也停了,元溪不禁悄悄用天眼往外看去,就看到天空中的那纸仙老官好像真的被自己的剪刀给戳了一下,正用手捂住自己的一只眼睛。 靥纸街上顿时一片安静,大大小小的纸人和鬼怪都面面相觑地看着天空中的大纸人。 那一个个画出来的笑靥仿佛在笑,但是仔细一看又无辜极了。 不一会儿,折叠的天空慢慢折叠了回去,天空中露出的半张纸人脸就此消失,周围靥纸街上安静的纸人顿时重新恢复了日常,还嘀嘀咕咕地八卦了起来,可能在传播着纸人老怪剪纸剪到自己眼睛的事。 元溪顿时兴奋道:“消失了,它好像真的戳到眼睛了!昙昙最厉害了!” 李昙本来没什么表情,元溪这么一夸赞,顿时就有些嘴角微扬。 “小火车死掉了。”元溪想起了自己落到大纸人手里阵亡的小火车,眼睛再次通红,难受。 李昙安慰元溪:“没事,回去我们把它再召唤回来。” 小纸人见两人的危机感好像要完全消失了,忍不住泼冷水道,“不要高兴的太早,纸仙老官如果是戳瞎眼睛了,那它现在应该是回府给自己的眼睛补妆去了,等它补好了眼睛还会再出来的。纸仙老官收钱办事,老讲究了,不给人办好决不罢休。” 元溪闻言回头,猛不丁就注意到了小纸人的脑袋,这么一会儿功夫,也不知道它从哪里找到了一个墨绿色的塑料质感瓜皮帽给戴上了,把它刚刚被削平的脑袋遮了一遮,看起来又是一个正常的小纸人。 小纸人见元溪眼神异常地盯着自己的脑袋看,顿时扁了扁嘴角,按住帽子换上一张委屈脸,背过身去不想说话了。 李昙想起来刚刚在火车上的问题:“对了铁头,你刚刚说欠债的事是怎么回事了?” “哦对,是这样的。”元溪将他和小纸人的恩怨和李昙解释了一番,大概就是他几次三番拿小纸人当替身挡灾挡危险,如今小纸人暗暗地好像用他的名义在天地银行借贷了一个亿,现在将命格交换回来,就是想要把阴债甩锅到他头上来。 小纸人和他的纠葛也就罢了,毕竟两人你坑我我坑你的,不过元溪倒是对银行鬼经理差别对待的事有些耿耿于怀。 元溪和小伙伴李昙吐槽道,“我总觉得,那个鬼经理好像不想知道真相,就想要把债务安在我头上。” 在元溪说话的过程中,旁边背过身去的小纸人坐立难安,几度在李昙的阴冷目光下冷汗淋淋,想要溜走。 小纸人一下被李昙叫了过来。 李昙:“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溪见状,也看向了小纸人。 小纸人眼神闪烁,但是来自灵魂的压迫还是让它不敢反抗,老实地将事情原委讲了一遍。 实际也很简单,它就是被元溪几次召唤过去当替身挡灾,心里愤愤,觉得如果一直要这么过下去,不如将元溪的命还给他,各过各的算了,但是单纯还掉太便宜元溪了。 这么一番纠结后,小纸人就在天地银行业务员的忽悠下,发现了抵押贷款这条道路。 这里头是有一些些违规操作的,不过也不算很违规,毕竟小纸人和元溪当初换了命,他也算是半个元溪了,但是这其中的问题,如果认真审查,肯定是不能贷款,又或者事后很容易被查出来。 不过小纸人去办理贷款的时候,它遇到的天地银行的业务员是很热情的,并没有太仔细地审查这些问题,就给它办理了。 元溪的命真的蛮值钱了,虽说阴间因为阳间乱烧纸钱有些通货膨胀,但是靥纸街的天地银行的款项,却是没有通货膨胀的硬通货,元溪的命格抵押就能贷一个亿,这简直不敢想象,把小纸人都给乐疯了! 小纸人贷来一个亿还没挥霍多久,立刻就迎来了元溪的第三次召唤,好家伙,这次元溪直接是被一群邪修在梦中劫持了,这次可不比元溪前几次遇到的物理伤害,这种梦中的邪修,小纸人遇到也要凉! 手握一个亿还没来得及开始新生活的小纸人,当时心都哇凉哇凉的,临危时刻想起靥纸街的纸仙老官,刚到手的一个亿顿时就撒出去五千万,试了试用这金钱大法召唤纸人老祖。 没想到钱立刻就转账成功,纸仙老官也飞快出现了。 纸仙老官一出手,当初对小纸人,对元溪出手的罗天大神一派的邪师,陆陆续续全都被剪开了魂魄,被纸仙老官做成了小纸人的奴隶。 五千万的售后很是到位! 有了这么一大群代表着金钱的灵魂碎片仆人,小纸人在靥纸街也算是抖起来了,买了大别墅,置了店铺产业,又花去了一两千万,除了每天手机上天地银行的催债提醒,以及元溪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遇到的危险召唤让它心烦,小纸人简直要过上纸人赢家的生活。 灵魂碎片就是纸人续命的关键,有了这一大批邪修的灵魂碎片做奴仆,小纸人彻底不稀罕元溪的命格了,再留在手里反而是烫手山芋,于是小纸人就计划着如何把元溪的命格还给他,不然手中每个月要还着近百万的贷款加利息,小纸人还是挺心痛的。 一旦命格还了,到时候它不还钱,天地银行要找欠债的人算账,自然是找到元溪身上去。 本来小纸人都已经打算好了,将命格还回去后,就立刻溜走,换脸,换皮肤,跑得远远的,躲一阵再回来,没想到命格都还回去了,元溪还能再用替身咒把它给困住! 小纸人到天地银行的时候是很恐惧的,因为两人都在,它又被元溪用替身咒困住,当时它身上既有纸人的气息,又有元溪的气息,无论是细查还是不细查,都是它更可疑。但小纸人也没想到,银行的鬼经理竟大手一挥,骚操作地把元溪的替身咒给解除了。 明显是在帮它! 这一下,小纸人也不怕了,暗中试探地出手让元溪不能开口,果然上面的鬼经理直接扭头,仿佛没看到一般。 元溪恍然大悟:“我就说感觉你们有勾结,果然如此!他为什么要这样,你身上还有几千万和房子,我……我……” 元溪想说自己挺穷,但是想起自己在小青山的家,以及在冰雪城的家,呃好吧,他好像也不是那么穷了呢,虽然仍然是没有几毛钱。 “我真的没有和银行的鬼提前勾结,是、是当面勾结,是他们故意引诱我。”小纸人苦着脸叫屈,见眼前俩小孩都一脸冷漠地看着自己,完全不觉得它冤枉的模样,小纸人只能讷讷地继续甩锅,“银行的鬼态度不一般,比起钱,他们好像更想要你的命格。” 听完元溪和小纸人的话,李昙也被气坏了。 李昙本来以为是铁头把对方怎么着了才跑,还被追一路,跑了半天才发现不对的是对方!竟然如此欺负铁头和他。 对于小纸人拿他的命抵押贷款的事,元溪倒是没有怎么生气,毕竟他也拿小纸人挡过几次灾了,小纸人会暗中使坏,再正常不过。 元溪更气那银行的鬼经理找事。 元溪忍不住和李昙道:“果然,我就说那鬼经理好讨厌,无冤无仇就暗中害人!” “走铁头,我们回去!”李昙冷着脸,决定不跑了,现在就回去杀个回马枪。 诬赖铁头欠钱,还敢来追他们。 元溪“嗯?”了一声,抬头看着站起来的小伙伴,以为李昙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可以让似乎有些偏心眼又被他们祸害过的银行鬼经理秉公办事。 元溪好奇道:“昙昙,你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 李昙点头,和元溪解释道:“他们敢跟我们不讲道理,那我们也不和他们讲道理。我们现在就悄悄回去,趁着他们找不到人,像当初火烧大烟街一般,把天地银行也给一把火烧了去!” 都是纸的,李昙觉得这里应该特别好烧,不好烧的话,他就把消防车给召来,多倒点油,没问题的。 “烧、烧了?”元溪瞪大眼,似乎没想到小伙伴的办法是这个。 旁边背着身的小纸人也转了过来,吓得嘴巴都张开了。 李昙狠狠地说:“对!我怀疑那什么银行经理,就是看这纸人穷,特意想把它的欠债赖到你身上,冤枉你,好从你身上讨债。哼,我们把他银行都给烧了,资料都清空,我看他拿什么来讨债!” 李昙一副没理我们都要搅合三分,道理在我们这儿,怎么还能被人欺负去。 元溪张大嘴巴愕然了一会儿后,想了又想,恍然大悟赞道,“对啊,昙昙说得有道理啊。” 元溪反应过来了,既然那个银行经理明摆着是要冤枉他,并不想要查明真相,那证据和解释确实远远不如破坏更直接。 就像他刚刚带着证据也被视而不见,想要解释也被当面堵嘴。 元溪更觉得小伙伴的方法简单有效! 小纸人听到元溪也这么说,在角落发抖得更厉害了。 李昙见元溪想通,非常高兴,和元溪嘀嘀咕咕地说起火烧天地银行的计划来。 绿帽小纸人继续瑟瑟发抖,帽子都快给它抖掉了。 就在元溪他们计划着的时候,突然哐啷一声,元溪他们所在的这间店铺,整个房顶都被剪开了,一只硕大的朱砂眼睛顿时朝屋内看来,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补完妆的大纸人又过来了。 这次它的目标似乎比上次明确了很多。 小纸人吓得不轻:“它回来了,它肯定修补好眼睛回来找我们了!” 来不及将上方画的井盖抹掉,元溪立刻在他们脚下的地面上,又画了一道门,然后拉着李昙就要往下跳去,“走!” 李昙二话没说跟着元溪跳进了打开的地门洞中,后面的小纸人着急忙慌竟自己跟了上来。 三人消失的一瞬间,这道门似乎被下方的元溪抹去了,消失了痕迹。 下方元溪继续在地下不断穿行之时,上头朱砂画的大眼睛,已经找到了那间屋里不应该存在的一个井盖,眼睛一闪,“咔擦”剪刀直接剪入地下,将地底的空间剪开来。 元溪他们刚刚藏身的地底,顿时像是被挖开了顶的地库一般,暴露在纸人眼睛里,只是此时这里已经没人了。 第128章 火烧银行 靥纸街中心的天地银行总部, 整个天地银行非常的巨大,建筑占地广阔形状奇特,总共有八个面, 朝着八个方向开了八扇门,仿佛有汇集八方钱财之意。 天地银行周围鬼兵走动, 阴气深重, 浓重的黑雾弥漫在以天地银行为中心的地方, 这些黑气, 倒是让周围纸质感的世界变得越发真实起来,也显得天地银行的建筑似乎变大了很多。 “嘀嘀——”路上的纸轿车似乎变成了铁皮车,漆面程光发亮, 按着喇叭接了银行里出来的纸人。 浓重的阴气下,路上的纸人也一个个变成了真实的红男绿女, 小男孩小女孩, 一个个看起来如画出来般可爱,整个靥纸街似乎渐渐从纸人的世界来到黑夜, 一切都变得真实起来,也阴间起来。 之前的雷霆轰击,让天地银行西北门方向业务处整个被劈焦,内部也被李昙驾驶火车弄得一片狼藉, 连外头挂着的银行牌匾都快掉了,目前只能挂上了暂停歇业的牌子。 天地银行此时其他七个大门仍然大开着, 还在正常营业,业务繁忙,刚刚天打雷劈和阴兵过境只造成了一小会儿的慌乱, 现在这里似乎已经基本恢复正常。 周围七个大门来往的客户们, 每个来往经过时, 都要好奇地看一眼那遭了雷劈的西北门。 眼中流露着八卦。 那紧闭的大门后,还时不时传来恶鬼般的咆哮声,和训斥声,几乎要把那焦黑的破门都震碎。 路边的纸人嘻嘻地凑着脑袋小声八卦。 “刚刚是发生什么事了?天地银行这是怎么了?” “你不知道?刚有人在天地银行捣乱,你看西北门那边都给劈成这样了!可把天地银行的经理给气坏了,派了一堆阴兵在街道上到处搜拿捣乱的人,估计一旦找到,就要状告上地府,把他们打下十八层地狱去。” “豁,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天地银行捣乱。” “纸仙老官好像都出现了,在街上到处寻找什么,刚还来了我店里,怪吓人的。” 焦黑的西北大门隔开着银行外头的八卦和银行里头的咆哮。 西北门应对元溪事件的那名大鬼经理蓝继,因为之前的意外事故被叫到中心,整个鬼原本就因为遭了雷劈黑气弥漫抑郁非常,这一顿回去挨批,被几名同级同事很是看了一番笑话后,如今简直连行走都像是在喷火一般。 蓝继正在对着空手而回没能抓回元溪等人的鬼兵们大发脾气,三四多米高的身形,浑身弥漫的黑气,看起来仿佛随时要抓只鬼啃了。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人影都没有找回来!” “没用的东西!” “收了我五千万,到现在都没点消息!”骂完了属下,蓝继似乎又想起了收钱没办好事的纸仙老官。 “都是废物,废物!” 咆哮,怒吼! 方圆五米内无鬼敢靠近蓝继,蓝继还要追着无能的下属和鬼兵,关着焦黑的门骂得狗血淋头。 “嗯,什么怪味?”骂着骂着,蓝继动着鼻子嗅了嗅,好像感觉到有一股怪味,像是人类汽油的味道,但是在阴间可没有这种汽油,蓝继估计自己是闻错了,觉得可能是哪个小鬼长时间没洗澡,发出的类似下水沟的臭味。 蓝继嫌恶地扫了一眼下方列队的小鬼们,随即让眼前的鬼兵和下属都先滚到一边去检讨去,而后他拿出诉状来,准备写张状纸,把元溪他们状告下去。 虽然不知道李昙是谁,但是小纸人拿元溪的命格抵押贷款,元溪的信息是都在这里了。 蓝继看着元溪的生辰八字冷哼道:“等着吧,我定要狠狠告你一状,就算你们很能跑,总也有要死的一天吧?死了就让你们滚到油锅地狱里待上数百年!” 说着蓝继扫了一眼那张抵押贷款合同,目光中闪过一丝贪婪。 …… 就在蓝继在银行内大发脾气关门骂手下的时候,元溪和李昙已经甩脱了纸仙老官,悄摸在地底画门,一路摸回了天地银行底下。 蓝继的咆哮声,隔着厚厚的土层,也传到了正穿梭在银行地底的元溪和李昙他们耳朵里。 元溪和李昙正不断在天地银行地上地下来回穿梭,将一桶桶汽油沿着地面和内墙外墙倒下去,他们不时穿墙出现在二楼,探头探脑悄悄倒完汽油又消失。 蓝继是真能骂,好半天不带停歇的,骂元溪骂李昙骂手下骂收了他五千万却废物地带不回人来的纸仙老官,只是骂纸仙老官时声音最小罢了。 元溪听了好一会儿这咆哮声,和李昙吐槽道,“他好像很生气,明明是他冤枉我,他还气成这样,他太不淡定了。” 李昙扔掉手里已经倒空的汽油桶,正从他召唤来的消防车上又拎来一桶,闻言也隔着土层震动的频率往上看了一眼,似乎看到了那还在咆哮的鬼经理蓝继。 李昙:“我们等会儿让他更生气,最好气死算了。” 李昙身后,一排排的汽油已经从他刚刚召唤过来的消防车上卸下来了,将天地银行这地底的大洞堆得满满的。 两人已经拎着汽油,围绕天地银行里里外外地倒了几遍油,试图在没鬼发现之前将这里完全浸泡在汽油中,好一把火点燃。 绿帽小纸人不知怎么回事,还跟在元溪他们身后没跑,它看着这两个法外份子还真的摸到天地银行倒起汽油来,几次欲言又止后,终于开口劝道,“你们想要在天地银行放火,不可能有用的,天地银行不怕火,火焰根本烧不了天地银行。而且到时候天地银行如果把你们告到地府去,这是大罪。” 元溪奇怪道:“为什么烧不了,天地银行看起来像是纸做的,不应该很好烧?” 小纸人皱眉,不知该怎么解释,“天地银行有阴气保护,你们要烧它,就像是要烧龙王的水底宫殿一样,肯定白费力气。而且天地银行看似是坐落在靥纸街,但其实也不在这里,你们就算在这里成功点火,能不能烧到天地银行都不一定。” 元溪听得有些晕,看向李昙,李昙仿佛有特殊的理解方式,给元溪瞎几把解释道,“应该是指天地银行周围有一层防火层。” 元溪挠头:“那我们怎么办,还烧吗?” 李昙表示:“来都来了,先点火试试,不成的话,我们还有备用方案!多烧几次肯定能成的,也许防火层没过多久就坏了,说不定还会烧出什么意外惊喜。” 也是,来都来了,油都倒好了。而且昙昙这乌鸦嘴,他都说能成了,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元溪顿时也不纠结了,立刻举手赞成支持点火。 旁边白劝了一番的小纸人顿时愁眉苦脸地看着两人准备放火。 和李昙商量好放火时机后,元溪快速在指定位置的天地银行地板下画好一扇朝上方的门,配合李昙数数。 元溪:“准备啦,三、二……一,点火!” “哐”元溪瞬间推开那扇地板上的门,同一时间李昙将擦着的火柴往外一扔,火柴上的火焰旋转了三次后,准确地掉落在倒好油的地面上…… “轰——” 火焰一瞬间冒起老高,沿着地面和墙壁滚滚而起。 “快走快走。”火焰燃起时,元溪他们已经快速地将地板门关上,抹除地门痕迹飞快地离开了原地。 …… 大堂里,正在写状纸的鬼经理蓝继抽了抽鼻子,皱眉抬头,只觉得刚刚那股下水沟的臭味更浓了,还带着一股浓浓焦味,仿佛那没洗澡的小鬼下了油锅被过了油一般。 气头中的蓝继顿时拍了一下桌子,浑身黑气乱冒,正要质问是谁在烧什么东西,就忽然感觉到背后猛地一烫。 回头一看,整面墙好像都被什么烧红了,仿佛有股热气正要从墙的背面透过来。 这是怎么了? 蓝继一愣,正思索着他背后的这堵墙后面是哪个鬼经理管的片区,对方在搞什么鬼,忽然就听到外头小鬼惊骇地喊起来。 “着火了!” “着火了!!” “着火有什么好叫的,大惊小……我!!”蓝继经理皱眉起身,打开他办公室的大门,正要呵斥手下业务员的不淡定,结果话到一半,他也被办公室门后的一幕给震惊住了。 什么鬼? 蓝继看着满大厅滚滚比鬼高的明黄火焰,地板上,墙壁上,柜台例外,到处是火,浓烟滚滚,看不见鬼影。 怎么可能,银行内怎么可能突然有这么多火,哪里烧起来的? 蓝继错愕了一瞬,很快意识到这是有谁在他们银行纵火,竟然如此大胆,蓝继简直都要气笑了。 “好胆!”说着,蓝继蓦然一伸手,顿时一个漆黑的洞卷着风出现在银行中央。 呼呼——被这股黑洞里的风牵引着,银行内的火焰渐渐竟像是水流一样渐渐流到了一起,从银行各个地方滚落下来,汇聚到一起的火焰,轱辘辘地被蓝继身前的黑洞所吞噬。 天地银行被倒了很多不应该存在的古怪汽油,被点了火在火焰中从外到里足足烧了好几分钟,但是在火焰消失后,天地银行仿佛并没有遭遇过火势攻击一般,连一些火燎烟熏的痕迹都没有留下,除了银行内还残留的一些浓烟,刚刚的火灾好像都不曾发生过。 天地银行的火势也引起了外头人的注意,银行上放的云彩被折叠,还在到处寻找着元溪和李昙的纸仙老官从天空中冒头露出了半张脸,看了一眼天地银行的火势,和这次的雇主鬼经理蓝继取得了联系,询问了一下蓝继,有没有发现元溪那几个目标的踪迹。 “竟然还没找……”蓝继闻言就很想发怒,但是考虑到这是请来的外援还是压制住了脾气。 放火的有可能是跑掉的元溪等人,蓝继冷笑一声,正愁状纸上没地儿给元溪罗织罪名呢,这可不就送上门来了,他都不需要证据。 “竟然能在天地银行内放火,真是无知”蓝继看着这很快被控制的火势,正要得意,忽然脸色一变,来人都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放火没被他发现,那银行的金库会不会也被他们……金库如果失手,那可就是他的责任了! “你们看守着这里,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蓝继吩咐完鬼兵严加把手。 “是!” 蓝继交代完,自己则飞速地打开了走向银行内部的空地,在地面上唰地打开了一道黑洞,快速跳进了那个黑洞里。 元溪正感慨着这次火烧天地银行没有成功,就见蓝继偷偷摸摸不知道要去哪里,元溪顿时来了兴趣,拉着李昙快速跟上,“走走昙昙,我们跟去看看。” 李昙正思考着刚刚第一次放火的经验,有了点眉目,还没来得及说自己的发现,见状先跟着元溪往前跑去。 元溪赶在蓝继打开的黑洞消失前,元溪快速拽着李昙跑到了地方,在蓝继打开的黑洞侧边画了一道门,悄摸跟上。 第129章 财源滚滚 天地银行的金库非常巨大, 简直是一个倒立在地下的十八层八角怪塔,这十八层巨塔宛如整体,猛一看去, 仿佛一个怪异的游轮大船。 这倒立的鬼塔,每一层每一个角还都挂着一个倒立的黑色铜铃, 铜铃铃芯悬空, 如同凝固在瓦瓮中, 仿佛不会动弹一般。 “叮铃——铃——” 在蓝继进入的时候, 这些倒立着的不该会响的铃铛,纷纷如同被风摇晃般叮铃一声。 蓝继伸手,一道黑光打在第十七层, 十七层的铃铛首先安静了下来,而后其他层的铃铛也如同被按倒的骨牌, 相继安静下来。 而后十八层鬼塔隐去, 只剩下了鬼塔第十七层的空间,这个巨大的地下保险库仿佛自行靠近了蓝继一般, 足足二十米高的青铜大门,出现在了蓝继的面前。 大门是完好的。 蓝继看向大门把手上咬环的铜貔貅,“喀拉啦”拍动门环问道:“金库是否有异常?有没有谁来过这里?” 门环晃动中,醒来的铜貔貅睁开漆黑的双眼。 【无。】 没有异常。 没有外人到来。 蓝继放心了三分, 但是想想刚刚那无名火瞬间烧遍了整个银行内部,觉得贼人肯定有什么特殊的潜入方式, 想着想着心又提了起来,“把门打开,我要进去看一眼。” 银行被烧没事, 但是如果自己分管的金库被盗, 就算找到贼人, 他也得负八成的责任,那可不止是单单受罚就可以解决的了。 铜貔貅漆黑的眼睛盯着蓝继不动。 蓝继只是吩咐下属习惯了才说了这么一句,无论哪里的貔貅都是一个性子只进不出,他想要进门铜貔貅才不会给他开门,他要用自己的钥匙打开门让铜貔貅陷入暂时的沉睡,青铜大门才会打开片刻。 “咔哒”蓝继用钥匙,铜貔貅如同猫一般打了个哈欠后,漆黑的眼珠渐渐合上,随即,几十米高的青铜大门“哐咔”一声应声而开。 …… 巨大的青铜门打开后,蓝继刚走进金库的那一刻,一道门忽然从黑暗虚空中出现,仿佛被用笔画出来一样。 “咔哒”门被打开,元溪和李昙叠罗汉地从门缝中探头看过来,后面的小纸人一边欲哭无泪地掉着墨汁劝着,一边嘤嘤无语地跟着元溪他们叠罗汉,从最下面探头出来打量。 老实说抢银行这种事,它也有些好奇。 “哇好大,是这里吗?”元溪一眼就看到前方那刚刚打开的大门,真是震撼,周围被火把点的灯火通明,青铜带铜锈的大门让元溪仰头仰了半天还没看到顶。 李昙:“应该是。” 说罢李昙还皱眉嫌弃了一句,“这金库怎么看着有点像墓地。” 天地银行的地下金库还真的是非常复杂,尽管有蓝继带路在黑暗虚空中穿梭,但是因为中途道路不断变化,不断拐来拐去,元溪也是画了好几道门才勉强跟上,刚刚还差点就跟丢了。 蓝继已经进门了,他前脚进门取走钥匙,后脚青铜大门就开始自动阖上,而门上因为钥匙而闭上眼睛的貔貅,也在逐渐张开眼睛。 “啊快走快走,来不及了!” 见大门在关闭,元溪不敢耽搁,拉着李昙就快速往前跑,三两步跑进了门内,元溪他们刚刚踏出虚空画出的那道门时,周围就忽然传来了一些铃铛声,不过没等那铃铛声蔓延开来。 “哐——” 青铜巨门合拢,门外的铜貔貅眼睛完全张开,迷惑了一瞬,听着满耳的铃铛声在渐渐停歇,很快又继续闭上了眼睛。 * 整个金库内部的环境,就和那十八层鬼塔一样是倒立着的,这里就像是一个翻倒的古代钱庄,只是比普通的钱庄大了很多,所有的东西都仿佛比正常放大了几十一百倍。 到处都是柜子,大柜子小柜子,柜子垒柜子,不少小柜子都有一个小房间那么大,柜子里放满了金元宝金条,银元宝银条,钱架上还有各种堆成山的纸币,从古代的银票到现代的纸币都有。 蓝继到处检查了一遍,金库里各个保险柜都好好的,没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也没有失窃的迹象,总算是放心了一些。 蓝继从刚刚开始眼皮就莫名在跳,仿佛要发生什么事一般,就是因为这种不安,所以他才按捺不住过来瞅一眼,像他们这种等级的大鬼,对很多灾祸都是有预感的,现在金库没事,但是蓝继眼皮还是在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蓝继这一会儿左眼跳一会儿右眼跳的。 “不是金库,难道是银行还会被烧?”蓝继莫名地说了一句。 就在蓝继四处张望的时候,他脚下一层地板之隔,元溪和李昙加一个小纸人,正安静地蹲好,各自捂住自己的嘴,眼睛都往上瞟着,生怕上头走来走去的蓝继忽然发现下头有什么不对。 过了好一会儿,上面的动静终于渐渐消失,外头的青铜门缓缓合上,鬼经理蓝继似乎已经离开了这地下金库。 “走了。”李昙侧耳朵听了听,对元溪说道。 昙昙的话比较可信。 元溪点点头,壮着胆子在头顶画了个门,吱呀一声小心地把门推开,像土拨鼠一般把头探了出去。 满眼金光几乎要刺瞎元溪的眼睛,等到元溪适应了一下,顿时发出“哇——”地惊叹,李昙好奇地从元溪下巴下挤出脑袋,小纸人不敢挤他俩,从旁边挤出脑袋。 这是一个似乎倒过来的大房子,大的比一个体育场都要大,头顶的地面上,放着大量的金银珠宝,各种钱柜箱柜货柜,上头都堆满了各种金银纸币,只是那些倒悬在天上的金银纸钱都安静地放在货柜上,一点也没有要掉下来的样子。 元溪看着头顶上的大量金子和钱,长大的嘴巴久久没有合拢,“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 谁不是呢! 小纸人疯狂点头,眼睛的形状似乎都变成了钱的样子。 李昙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看了一会儿上头的那些纸钱,忽然灵机一动地和元溪咬耳朵,“铁头,你看那些纸钱。” 元溪刚顺势看过去,就听李昙在耳边吹耳旁风,“刚我们烧银行不是烧不起来嘛,我们带上这些钱去烧,我觉得有这些东西助燃肯定能把天地银行给烧了!” 一旁听着的小纸人:!!! 小纸人满眼丧心病狂地看着李昙,似乎完全没想到这人见到这么多钱,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光惦记着刚刚要放火烧银行的念头,这么多可爱的钱就想着拿去烧了??烧了! 元溪想起来道:“昙昙,老师好像教我们说,破坏纸币犯法。” 李昙心道这个是阴间的货币,怎么会犯人间的法? 不过元溪这么说了,李昙也就放弃了,“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把他们的银行金库给搬空带走?” 元溪好奇:“昙昙,我们要这些阴间的钱有用吗?” 小纸人都快激动死了:“有用的,很有用的,这些都是财气,就算你们在人间不能直接花,但是只要被你们带走了,这些钱也会慢慢化作人间的财气汇聚到你们身边。” 抢银行啊,这可是天地银行啊! 虽然不是它抢,可小纸人还是忍不住要激动。 元溪仰头看:“可是我们要这么多钱有什么用啊?这可能是别人存的,我们带走不要紧吗?” 小纸人简直无语了,恨不得在这小孩脑袋上写个傻字,钱怎么会没用!怎么会没用!??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纸仙老祖都只要花五千万就能请动一次,这里有多少个五千万啊! 银行失窃是银行的问题,别人别鬼要不要紧关你什么事!! 小纸人正要劝元溪他们别犯傻,就听那边的鬼见愁李昙开口了。 李昙非常赞成元溪的说法,张口就道,“这些钱确实没什么用。不过铁头,那个鬼经理不是冤枉你借贷了一个亿吗?以后地府的人都像这个鬼经理这么不讲理,非要找你要债怎么办?所以我们还是搬走点,也不搬多,他诬赖你欠了多少,我们就搬走他多少。” “不要为那鬼经理担心钱,刚为了追我们,他不是请那大纸人还花了五千万吗,它们银行闲钱多着呢。”李昙煞有其事地说着。 元溪立刻觉得昙昙说得非常有道理。 既然银行非要说他欠钱,那他先从银行抢来足够的钱,到时候把欠债还了不就没问题了? 元溪伸出手开始算数:“那我们要搬走一个亿?一个亿是多少啊?” 李昙一本正经地道:“很多很多,一个亿就是一万个一万。” 一万个一万…… 元溪眼睛转圈地看着自己的十个手指头,感觉有点晕了。 李昙也懒得数数,给元溪指着那上头一个个足有小房子大小的装得满满当当的金柜:“我们假设那些柜子,一个柜子里有一万个金条,我们搬空一万个柜子就行了。” 小纸人听着这算数方法,听得目瞪口呆。 那可是金条和金元宝啊,一个金条和一个金元宝就这么等于一块钱啦?? 绿帽小纸人张了张嘴巴,想要对元溪他们说些什么,但开口却成了,“呃,银行借贷是有利息的,利息还不低,一个亿估计不够还,得再多拿点……” 元溪和李昙顿时被提醒了关键之事,元溪拍了拍小纸人的肩膀以示感谢,正要开始行动,元溪忽然感觉不对,一下子按下李昙和小纸人,飞速地将画开的地门关上,没过多久,就发现刚刚离开的鬼经理蓝继似乎去而复返了。 蓝继那左右乱跳的眼皮,似乎催促着他多来检查几趟。 躲在地板下的元溪他们,安静地听着蓝继来来回回的动静,刚走没多久的鬼经理蓝继似乎又不放心地回来了,在上上下下地到处检查着,确保自己金库里的一个螺丝钉都没有被动过。 李昙皱眉:“他好烦人啊,来来去去的,耽误我们搬东西……如果他钥匙掉了就不能再进来了。” 李昙话音刚落,“喀拉”一声轻响,外头仿佛有什么东西掉落下来了,上头正倒悬在天花板上到处检查金库的蓝继,并没有发现不对,倒是那钥匙正好砸在了元溪他们头顶附近,元溪他们仨在下头都听得清清楚楚,下意识地就画了个小洞,而后就见一串钥匙哗啦掉下来。 元溪拿着那从洞里掉下来的钥匙,和李昙他们面面相觑看了一眼,“他钥匙掉了。” 李昙:“嗯,不会耽搁我们搬东西了。” 小纸人:!!! 很快,蓝继检查完再次离开了金库,这次离开的他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的钥匙不见了。 等蓝继彻底离开,元溪三人从地门中冒出头来,这下可真是掉进米缸的小老鼠了,无人管无人问了。 “搬搬搬,快行动起来!” 元溪他们简直就像是掉进了米缸的小老鼠,顿时朝着上方的金山银山扑了过去。 柜子都打不开,不过没关系,元溪在柜子边画一道门,里头的密密麻麻的金砖金元宝就都掉落了下来,但是太多了,光一个柜子里的金子,就将他们的小消防车给塞肿了。 元溪这才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难题,愁眉苦脸道,“一万个柜子里的金子,我们根本运不走啊。” 李昙看了看例外,想起来道,“铁头,你试着往金库外画一道门看看通往哪里。” 元溪不明所以,在金库的墙壁上往外画了一道门,打开,就见外头一片混沌黑暗,似乎这整个金库都处于一片虚空夹缝之中,外头无天无地,混沌虚无,所以如果不是蓝继引路,他们还真的找不到这里。 元溪探头看了一眼:“昙昙,这外头什么也没有。” 李昙让元溪关上再画一道门,这次元溪画的时候,他在一旁念叨着,“这扇门通往小青山铁头的家。” 元溪画完后打开一看,外头顿时传来一阵叮叮哐哐的声音。 旁边正在敲打树屋城堡的田鼠工,被突然冒出的元溪吓了一跳,戴着安全帽抬头看来时,元溪赶紧把门关上了,又往山谷里打开门。 元溪惊奇:“哇,真的可以啊。这样的话,我们等会儿搬完金子,岂不是可以直接从这里回家啦?” 刚刚在靥纸街,怎么跑都跑不出去,天上地下似乎都被笼罩在一个圈圈里,地下虽然也能到处乱窜,但是窜来窜去都在靥纸街的范围,没想到这天地银行的金库所在地竟却如此不同。 李昙摇头。 元溪正奇怪着,“这里不能直接回家吗?” 李昙:“当然不能就这么离开,他们冤枉我们,还追我们,我们不是说好要烧完银行再走。” 元溪顿时无语。 旁边的小纸人更加无语,心中感慨,这可真是个阎王爷。 有了销赃的去处,元溪赶紧指挥着消防车把他们刚刚搬的金子先运回小青山去,只是没想到,消防车刚载着满车的金子离开这金库的范围,外面忽然就有了动静。 “叮铃铃——” 当金库里的金子离开金库的那一刻,忽然外头到处都传来了铜铃声。 外头八角鬼塔周围遍布的倒挂铜铃,就忽然开始急促地层层摇动起来,从十七层开始摇动,很快那叮铃铃的声音就传遍了整个金库。 元溪他们在金库内部都听到了,顿时紧张起来,“怎么办,我们好像被发现了?” 李昙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去搬金子:“没事铁头,我们快搬,钥匙在我们手里,他们暂时进不来。” 第130章 银行账本 蓝继在金库大门外无比焦灼。 他第三次想要前往金库探查的时候, 竟然发现自己的钥匙不见了! 然后他就进不去了! 蓝继的预感一向很准,今天他总觉得金库要出事,尽管已经来金库检查了两次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但是一离开金库,他就非常烦躁, 似乎马上他看管的金库就要出大问题了, 而他也要有大问题了。 蓝继怒瞪着拦路的铜貔貅:“你让我进去, 这是我看管的金库!我刚刚进门时钥匙还在, 我要确定钥匙是否落在金库里了。金库钥匙一旦丢失,金库若出了问题,我们都担不起责任!” 门环上的铜貔貅睁着漆黑的大眼珠子, 防贼似的盯着没了钥匙的蓝继,任由蓝继是恐吓还是晓之以情, 总之是说什么都不给他开门, 一脸的钥匙拿是你拿的,丢是你丢的, 与我何干的表情。 反正没钥匙你就在外待着,铜貔貅漆黑的眼珠子斜睨,完全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朽木!破铜烂铁!”蓝继气得破口大骂,简直想要动手砸了门环之时, 忽然,“叮铃铃铃”一阵急促而沉闷的铃声响了起来, 那铃声甚至还带着一股让人晕眩的感觉。 这是! 蓝继蓦地脸色一变,四下望去,就见外头八角塔上的铜铃忽然扎堆摇晃了起来, 动静甚至越来越大, 仿佛一整个十八层的金库塔都开始动荡。 有谁动了金库里的东西!? 蓝继头发都要炸了, 之前的坐立不安全部凝固成金库就要失守的惊慌,他碰碰地砸动门环,怒吼着门环上冥顽不灵的铜貔貅,“有人闯进金库了!快开门抓贼,再不开我就要动手了!” 铃声响的时候,铜貔貅漆黑的眼珠子也变了,但是听到蓝继的话,它不但没应,反而用更加质疑的眼神看着蓝继。 【轰咔咔!】 门环上的铜貔貅更刚,竟是在蓝继威胁动手后,直接将金库大门防护调到最高等级,门环上的貔貅直接消失了,同时这2、30米高的青铜大门嗡嗡然变化,一层层泛着光晕和符文的巨大鳞片从青铜门上浮现,整个大门仿佛披上了坚实的铠甲一般,外头还浮现了一层可怕的黑青色光芒。 蓝继踹上去的腿直接遭到了巨大的反击,整个鬼差点措不及防地被击飞出去。 蓝继现在是真的要被气死了,理智全无的他浑身黑气大冒,手中漆黑的光芒大盛,轰然一击,直接动起手想要强行破门。 · 冬雪飘荡的小青山上,仿佛妖精世界的小山谷中,一层层绿意从浅到深,似乎在筛落冬日的寒冷。 嗯,有人? 异样的空间波动,让沉浸在梦中危墟灵境的白晖强行拉回了神识,迷迷糊糊地就掀开了自己雪白的眼皮。 鲜红的信子从毒牙中吐露,小白蛇的身躯在向外游荡中慢慢变大,正准备发挥自己的保安功能,把闯入的贼人绞死,密缝的睡眼猛然睁大,看着眼前遍地晃眼的金色。 那几乎让蛇眼瞎的金色,让白晖怀疑自己是否做梦做出了茬子,又突发性高度近视了。 那满地的金灿灿的东西是什么,总不会是金条、金元宝,或者金砖吧…… 难不成这是梦中梦? 白晖正怀疑自己是否被拉入到梦境中什么危险区域了,就忽然看到了元溪和李昙的身影。 “呼啦啦”又是一卡车的金子仿佛卸水泥一样被直接倾倒而下,大量的金砖稀里哗啦几乎一路滚到白晖的肚皮下来。 白晖的蛇身渐渐变小,变回小白蛇的他甩甩尾巴,用尾巴尖揉了揉眼,但是努力睁大的睡眼中还是大片大片的金子,和在虚空打开的大门中走进走出,搬来搬去的元溪他们和他们的消防车。 难道是梦中梦…… 这么一想,犯困的小白蛇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一歪脑袋瞬间就又迷瞪了过去。 迷瞪中,白晖仿佛还看着元溪两人在门里门外搬来搬去,指挥着大车子不停卸货运金…… 白晖迷迷糊糊中好像又睡着了,不知过了几分钟,等他猛地再从梦中睁眼睡醒时,眼前遍地的金子已经快堆成好几个小山头了,到处都是金光闪闪,它自己也躺在金山之中,还因为碍事,被元溪挂在了一个被搭起来的金砖小山头上。 白晖震惊了,来回在金山中游来游去了一会儿后,忍不住用蛇尾巴卷起身下的金子试图用尖牙咬咬。 这好像不是做梦!是真的! 哪来的那么多钱,这俩小孩难道是去抢银行了!?人间的银行也没有这种钱啊? 震惊了一会儿,白晖又淡定下来。 他就是个看大门的,看大门防止外头的妖怪跑过来捣乱抢劫,但是家里的小孩去抢劫了别人,好像就不归它管了。 眼不见为净,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白晖打了个哈欠又一秒睡了过去。 · 急红眼的蓝继不停朝大门攻击,而看门的铜貔貅仿佛将蓝继视为了内贼,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予理会,就是不给开门。 对于它来说,只要这门不开,无论是有外头的贼人,还是有里应外合的贼人,都不能从它看守的金库中带走任何东西。 “开门!开门啊!!”蓝继大吼着,手中的黑色光浓郁地仿佛要腐蚀周围的地面。 被金库铜铃的异常动静陆续引来,分管其他七道大门和金库的几名鬼经理陆续到来时,就看到蓝继如疯似魔的一幕。 “蓝继是你!?” 几名鬼经理愕然地看着发疯的同事。 蓝继惊喜,正要招呼同事赶紧过来一起帮忙,却见几人回过神后忽然出手,竟冲他而来,似乎要直接将他拿下。 蓝继愣了一刻,“你们干什么,小贼在门内!我的钥匙丢了,快,我们联合让大门开门,进去抓贼!” 出手的鬼经理们为之一顿,而这时后面又赶来两人,其中一人听到蓝继这话,立刻出声朝铜貔貅发问,“是何方小贼进入金库的?谁用钥匙打开的大门?” 这时,隐匿于门内的铜貔貅再次出现,在这句问话中,它漆黑的眼珠子盯在了蓝继身上。 【没有外人,只有蓝继经理短时内往返金库两次,刚刚说在金库内丢失了钥匙,要进去找钥匙,而后铜铃警戒声动。】 铜貔貅的话一说出口,所有鬼经理面色都是一变,看蓝继的目光就有点不一样了,仿佛在说,你小子,不会是监守自盗吧。 如果不是同时拥有钥匙,且又拥有金库看守身份的外人来到门前,铜貔貅会直接攻击并拉响警报。 蓝继没事干来来回回地在金库进进出出,短时间内进去两次也就罢了,钥匙都能弄丢!谁家的金库钥匙能弄丢的!怕不是故意扔给了谁,回头给他们说丢了吧。 金库位置如此隐蔽,防卫如此严密,没有内贼,是很难被盗的。 所有鬼经理的目光越来越不善,紧盯着蓝继,一副如果蓝继敢有什么小动作,立刻就要出手把人拿下的架势。 “我……”蓝继此时也反应过来了,原本就青黑的鬼脸,顿时变得更加焦黑难看,他此时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操作和现在金库出事的事情联系起来,是如此地充满可疑之处。 就在这时,蓝继忽然被一只突然伸出的鬼手击飞出去。 “噗!”蓝继摔倒在地上,整个鬼差点像是之前被雷劈时一般散开小半,黑烟蒸腾。 这只鬼手一出现,周围盯着蓝继的鬼经理立刻神情一肃,被打的蓝继也没敢直接出声反驳,一起看着他们的直属上司出现。 那似乎还带着官职的鬼官,一出来就立刻下令道,【先将蓝继锁拿!】 几个鬼经理得令立刻扑了上去,将一脸苦逼无处伸冤的蓝继拿下。 随即那鬼官青黑的眼睛看向了门上的铜貔貅,喝令道,【开门。】 银行八个鬼经理齐聚,负责的鬼官也在场,铜貔貅漆黑的眼珠子怒睁,哐当一声,不情不愿地打开了门。 · “轰隆隆” “吱嘎嘎” 铃声不断在这十八层的鬼塔例外震荡,随着铃声越来越响,这个倒立的塔竟然像是启动了什么机关一般,在刺耳的轰鸣下,吱呀呀地正不断朝着正向扭转回来。 这种转动间,元溪用鸡毛笔画出的空间门几次不稳,几近消失,不过在李昙及时的语言加持下,铃声和空间震荡的影响,都被抵消在了元溪的画笔之外,由得他们一路无所顾虑地不停搬运。 搬搬搬! 搬搬搬! 元溪就像是蚂蚁搬家一般,和小伙伴一前一后辛劳搬运着,这边撞车,那边卸车,小纸人也在一旁帮忙着,就在元溪他们在这金山中搬得头晕眼花的时候,终于外头“轰隆”一声,似乎是金库大门终于洞开。 声音传来,满脑子都是搬搬搬的元溪蓦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昙昙,他们进来了!我们搬够了吗?” 话语间元溪和李昙都抬头一看。 好家伙,他们这么老半天忙活,竟然才将将搬空了十来个箱柜。 虽然这十来个箱柜里的金子,已经快把元溪小青山家里的山谷,堆成了闪闪金谷,但是离他们一个亿的小目标,一万个箱柜的数目,还是相去甚远啊! 李昙皱眉:“差得还很多!” 小纸人听到大门轰然打开的声音,就害怕地大叫了起来,此时听两人这话,更是尖声叫道,“快跑——跑,我们不能被抓!抓住就死定了!” 这可是抢银行的大事! 激动完终于理智回笼的小纸人,感觉到那破门后快速逼近的鬼仙压迫,魂都快吓散了。虽然它只是望风,根本没敢动那些金子,但是一旦被抓住,下场绝对好不到哪去。 小纸人尖锐的叫声和惊慌面具般的纸脸,让元溪也着急起来,正准备拉着李昙穿门走人,看着那扇门时,元溪莫名又看了一眼那满墙高高低低的如落了几十层几百排楼房的巨大箱柜,忽然间灵机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办法。 但是此时烈烈狂风从金库外的通道中用来,追兵似乎已经架着风马上就要赶到。 元溪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瓜子:“我怎么才想到,来不及了,昙昙我们先跑吧。” 李昙本来也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听到元溪这话心中蓦地一动,他立刻看向身后大声道,“金库通道会塌,进来的东西都要被砸在下面,压制他们。” “轰——” 李昙话音一落,从通道那边呼呼吹来的猎猎狂风忽然在一阵轰隆塌陷下戛然而止。 在李昙大声发言的那个方向,通道失控了,这正在铃声中翻转的倒立高塔,原本静止在倒立状态中,无论塔身怎么晃动都固定在原本位置的大量物品,在那个失控的方向上忽然所有东西都失序崩塌下来,似乎正如李昙所言,把什么东西压在了下面。 李昙扭头看向元溪:“铁头你看,还来得及,你刚想到什么?” 小纸人目瞪口呆,元溪眼睛也圆圆睁大,随即跳起来惊喜地给了李昙肩膀一个拍拍,“哇,昙昙你真是太厉害了!昙昙你等着,我来画门,你帮我定位。我要画一扇大门!” 元溪这下也不再顾忌,说着,他拿出鸡毛笔开始就沿着那满墙的金砖箱柜边沿开始画门,从箱柜这头,画到箱柜那头,从下到上,似乎他想要就这么画一扇上百米高,上千米宽的门。 这可真的是一扇‘大门’了! 元溪刚画到高度近百米,蓦然就开始觉得脑袋发晕,不过这时李昙已经明白了元溪的意图,看着元溪画门的范围,他瞳孔放大了一瞬,闪过一丝喜悦兴奋的光,随后立刻出声配合元溪道,“这扇大门通往冰雪城地下城,门是倾斜的。” 李昙一说话,元溪刚刚那空虚发晕的感觉瞬间尽去,梦境魂魄状态的元溪立刻满血复活一般,立刻拿着鸡毛笔沿着箱柜边缘继续快速划拉起来。 看着两人各自忙活,目瞪口呆的小纸人选择先坐到车上,不给两人添乱,也省得被他们抛下。 元溪飞速地竖着画完了上百米,又横着不断画向千米外的箱柜,元溪的速度虽快,但是那边被压住的鬼经理们挣扎起来的速度更快,不断地发出轰轰哗哗的掉落声,似乎那些鬼经理们已经脱困,正不断地破开堵路的物品靠近。 正在元溪画到了千米横宽,似乎马上就能将比一万个还要多很多柜子,甚至刚刚通往小青山的门,都囊括在他所画的门框范围内时,元溪忽地多看了一眼他经过的一个放纸钱的小柜台,上面一本写着阴债账簿的本子,引起了元溪的注意。 元溪下意识就将那本子抓在手里。 “轰隆——”一声巨响,堵路的杂物被轰出一个大洞,一张漆黑的鬼脸烟雾一样冒出来。 看到金库内的情景,刚进门就遇到塌房被砸被阻的鬼官顿时大怒,竟然真有小贼摸进了他们天地银行的金库。 【大胆贼人!】 【竟敢在我天地银行盗窃!】 一时间,鬼官张口似乎吐出了无数张鬼脸,滚滚黑色烟雾飞快地弥漫整个金库,嘶吼咆哮着就要朝着元溪他们追来。 “昙昙快上车!”元溪大声说话同时,蓦地从数百米高的金箱柜上一跃而下,跳下来的瞬间元溪避开了冲他而来的十几道鬼脸烟雾,同时他手中的鸡毛笔沿着箱柜边缘呼拉拉一笔到底。 鬼脸烟雾追着元溪而来。 “铁头!”上车按动喷火键烧死鬼烟雾的李昙,看元溪从高处跳下,心头顿时一紧,立刻调车头轧过一堆焦黑的烟雾鬼脸,哐哐去接元溪。 李昙看准时机一把抓住快要掉到底的元溪,眼见元溪快要画完的最后一笔,而这时,天地银行抓贼的鬼官和经理们,已经完全轰开通道,大怒地就要一起出手抓拿元溪和李昙。 【休想逃跑!】 “抓住他们!” 手被李昙抓住的元溪一个翻身,咬住账本的同时,手中的鸡毛笔在墙上画下最后一笔,划拉到了地面画线对接处,而同时,李昙对眼前即将成型的虚空大门大声道,“这扇门成型的一瞬间,会自动向内打开,随塔倾斜。跟随我们进门的鬼怪,将会被随机抛向别处。” “轰——” 仿佛天门中开,箱柜后被画笔哗啦的痕迹,变成了两扇巨大的门,轰然向内打开。 一股冰冷的白雾从巨大箱柜后打开的门缝中溢出来,有彩色的光线从门内折射到这边,这股仿佛连灵魂和鬼怪都能冻结的寒气,顿时就要将靠近到面前的鬼经理们逼退了半步。 “走!”元溪被拉进了车内,和李昙一起挤在驾驶座的他直接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同时对着李昙道,“昙昙,我们撞开它!” 李昙眼睛一亮,也大声复述道,“对,撞开它!” 两人重叠的声音下,加满油门的消防车在“轰”地一声巨响中,直接朝着满墙箱柜的正中间撞了过去。 “轰——”爆炸一般的轰鸣巨响。 仿佛摩天大楼被飞机爆破一般,整个上百米高上千米长的金柜,在元溪他们开车撞过去后,开始向着元溪柜子背后那打开的冰雪城的地下城内倒塌了下去。 “轰隆隆隆!” 大门本就是倾斜的,柜子这么一被撞,顿时从上到下都开始向着后方大开的大门倒塌下去,一个又一个柜子被爆破的崩塌下,哗啦啦地掉进了后面冰晶包裹的地下城。 无数的柜子轰隆隆向后方大门内的冰雪世界砸去,砸落在地面,无数的金砖蹦出来,仿佛流淌的河流,哗啦啦到处流淌。 元溪他们的消防车在大量倒塌的箱柜中左冲右突地消失在门后,追着他们的鬼经理们,也直接追进门中,只是他们进门的一刻,门内寒冷的冰雪气息忽然变得混沌起来,门内的世界似乎一下子被搅乱了。 【大胆毛贼!】 【追,不要让他们跑了!】 因为无人过问而松绑赶来的蓝继,赶到时只来得及看到元溪他们那不存在的汽车尾气,和同事上司暴怒追去的背影。 蓝继眉心一跳,那车让他隐约想起了之前被火车骑脸碾压时的晕眩。 再加上刚刚那匆匆一瞥间的小身影,蓝继有些不敢想,眼前的这一切,会真是他招来的那俩小子搞出来的事? 空荡荡的金库,放置金子的箱柜除了零星几个漏网之鱼,其余满墙箱柜几乎都被一网打尽,蓝继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完了。 · 元溪他们冲回冰雪城,那些鬼经理虽然紧跟着他们追上来,但是因为李昙之前那句很有指向的话,他们似乎一进门就被抛飞到了别的地方去。 元溪心有余悸地看看身后,和身边的李昙道,“昙昙,那些鬼走了吗?他们会不会追到这里来啊?” “不会,冰雪城可以隔绝气息。唔,为防万一,我再设置一下。”李昙翻出了那冰雪城的建城器,仿佛拧魔方一般转动了两下,似乎在杜绝被追到的可能。 不然抢银行抢到被追到家里来讨要,还怪不好看的。 元溪看着李昙设置,等到李昙一声好了后,元溪顿时大喘气地将自己摊平在金山上,扭头看看自己身下的金子,再次惊叹莫名地道,“这些就是一亿个吗?真的好多啊。” 缩在车上不敢冒头的小纸人心道,那可比一亿多多了,躲到吓死纸人。 李昙满意道:“确实挺多的。” 躺平的元溪这时候摸到了自己的胸口,那里还塞着刚刚他在柜子一角拿到的一本账册,本来挺大的,不知怎么到他手里就缩小了很多,刚刚逃亡时被元溪塞到了衣服里。 元溪好奇地把那册子拿出来,刚一翻开,就见那账本似乎有自动寻找功能般,哗啦啦翻到了属于元溪的那一页。 【元溪 转世:五次 阴债:一亿七千八百万(含一亿命格抵押借贷合同,违规还款逾期还款等,将扣功德代偿。) 功德:……】 属于功德的那一行文字,散发着大量的金光,似乎肉眼根本无法看清,下面还有更多的内容,元溪甚至隐隐有看到身份来历这些记录字样。 元溪看着这些文字,不知怎么感觉自己晕了一下,似乎纸张上那些文字涌入了他的脑子里。 似乎是看清了,又似是没有看清。 “……铁头” “铁头?” 元溪猛地一醒,就看到李昙凑近的脸正盯着他看,在他眼前挥着手,似乎好奇他是不是睡着了。 李昙:“铁头?你没事吧?” 元溪回过神立刻跳起来,拿手中的账本给李昙,“昙昙你快看,这个账本好神奇!” 第131章 地府征信 这账本里记载的内容还挺多的, 只是仿佛被功德的金光笼罩了,下头还有的来历,转世, 元溪似乎还看到神职还是神位什么的记录,都被这光芒遮盖, 让元溪眯着眼睛都看不清后面那些标题后写了什么内容。 元溪是饱览电视剧的, 看到这账本里竟然写出人的功德, 虽然看不清楚这功德数值是多少, 只看到灿灿金光填满视线,但是元溪根据自己电视剧中获取的经验,顿时觉出这可能是个宝贝。 李昙凑头过来看着账本上的内容, 目光在元溪的一亿八千万阴债上多停留了片刻,觉得他们的金子还是搬少了点。 元溪好奇:“昙昙你说这是什么?我们不会把生死簿抢回来了吧?” 李昙想了想道:“生死簿应该会记载人的生死时间?这上头都没有。” 看起来功能倒和他捡到的三生石有点像, 只是概括性更强, 却不够全面。 元溪拍了下手猜测道:“难道是功德簿?” “有这东西吗?”李昙拖着下巴仔细看账本。 看着两人凑在一起围着那账本子稀奇地讨论,一旁安静想走又不太敢走的小纸人, 远远围着元溪他们小小绕了两圈后,还是偎了过来,期期艾艾地给他们解释道,“这个, 这不是功德簿,也不是生死簿。这应该就是天地银行的账本子。” 元溪抬头:“账本?” 账本怎么还记载来历转世神位什么的。 小纸人知道他们的疑惑, 有些尴尬地解释道,“一般人的账本是不会记载那么多的,只会显示出你在天地银行的银行账户, 欠债多少, 或者盈余多少。你这个, 那不是,那不是我之前在天地银行把你的命格,办了抵押贷款吗?就相当于授权天地银行查了你的征信,这里头记载的是你地府的征信记录……” 看到旁边李昙的目光变得不善起来,小纸人赶忙找补道,“他们也就能查一些表面肤浅点的东西,太过详细的是查不到的,也不能查,查太多似乎也违反地府法律,所以只是看个大概,看你有没有能力偿还阴债罢了。而且征信内容只有天地银行能看,我都不知道你的征信里有什么,这个只有通过天地银行的账本才能查询。” 元溪听得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看到功德那一栏时,就被大片金光遮了眼,再想往下看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原来是这账本只能看到这点东西。” 说着元溪低头翻翻手中的账本,语气充满遗憾地道,“这么说,这账本没什么用啊。” 元溪本还以为自己得到个什么生死簿、功德簿这样高大上的东西呢,搞半天真的只是个账本子,还是欠债账本。 元溪没注意到,小纸人听了他这话,朱砂所化的眼睛已经差点掉到颧骨上了。 小纸人呆了半天回过神来,张口结舌,“什么?什么金光遮了眼?我看看!” 小纸人也顾不得面色不善盯着自己的李昙,脑子一懵就挤了上来,果然见到元溪账户那一列的各种数据,到功德那一片的时候,连它都看到了那几乎要溢出纸页的金光,小纸人顿时整个被镇住了。 小纸人住在靥纸街这么久,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但是这么多的功德,这么多金光,着实是第一次见到! 甚至隐隐升起了恐惧心。 小纸人再看向元溪那张可爱好看的小圆脸时,眼神里写满了不敢置信,一脸的他到底什么来历,我究竟换了个啥玩意儿的命格,这种人的命格竟然是我轻易能换到的? 这不合理啊! 小纸人陷入了困惑,陷入了迷茫,摘下头顶的绿帽子,拿在手里攥着,完全沉浸在自我怀疑和恐惧之中,一时对元溪身世的恐惧甚至超过了对鬼见愁李昙的。 元溪见小纸人突然呆滞住,也不说话了,不禁奇怪地问道,“怎么了,这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的可大了。 小纸人:“功德金光不是谁都有的,普通人更多是积阴德或阳德,就算有功德,也大都是薄薄一层。” 阴德是不为人知之善行,阳德是刻意为之之善行,而功德则涵盖着善心和善德,是一种知行合一的内在修行。 而且善事也不是那么好做的,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善事就堆到你面前,等着你来做,太过刻意去寻求善事善德,也就是积累一些微不足道的阴德或阳德罢了,像元溪这种程度的功德金光…… 元溪稀奇道:“那我的功德是很多了?你有见过其他人的账本吗?都是什么样子?” 那当然是很多了! 小纸人几乎要炸起来。 多到小纸人几乎可以确定,元溪要么是神仙下凡,要么是离成仙只差几步的大能转世! 想想自己对元溪做过的事,小纸人有种我命休矣的感觉,甚至已经预感到自己可能上刀山下火海,在油锅里被炸上几万年了。 小纸人艰难地说道:“有,我听说过的那些有功德金光的人,最多的是淡淡白金光,少部分是微薄金光,这已经是多的了,可以凭借此换取大量阴债,从而投个好胎,含金汤勺出生不在话下。当然这还是属于没有追求的,有追求的不换那万贯家财,而是砥砺修行,也许能早日跳脱轮回,成仙作佛。” 说着说着,想到蓝继经理的暗中帮助,小纸人忽然间头皮发麻。 元溪“哇”了一声,看着手中的账本美滋滋道,“我竟然这么厉害呀!” 李昙盯着小纸人那一会儿呆愕一会惊恐的表情,他眯起眼睛质问道,“你在想什么?想那个和你勾结的银行鬼经理?” 李昙话音刚落,元溪就注意到,刚刚还呆呆愣愣的小纸人一下子跳了起来。 “没有,我没有和蓝继经理勾结!绝对没有!”小纸人连连摆手否认,摆得手都快要掉了,那一脸的惊慌失措,比之前否认时都要慌张上很多,倒显得可疑起来。 李昙眼神更犀利:“没有你慌什么?” 小纸人更加紧张,连连后退。 李昙:“快说!” 小纸人一下子被镇住,在李昙和元溪的逼视下,支支吾吾地开始修饰语言。 当初小纸人想着报复元溪,刚被鼓动去贷款时,心里是觉得能给元溪背负上个一百万的贷款也就不错了,一百万已经能在地府不错的等投胎繁华地段,买个带院的小别墅了,靥纸街里房价地价高一些,但是一百万也能买到一套房。 没见过世面的小纸人,自然是喊不出巨款的口,只是谁能想到银行业务员笑容满面,张口就说它能贷一个亿。 它都不敢想象的一个亿贷款! 不但轻松让它通过了应该审核得更加严格的贷款手续,还轻松把一个亿贷款给了它!甚至贷款时限也给它特批了十年长期。 虽然利息稍微高了些,但这可是一个亿啊,如果是一个等待投胎的魂魄,可以直接用这大笔钱去买个富二代的坑位了。 就算不用投胎的小纸人,靠着这些钱中的一小部分,就完成了在靥纸街买房置产,从赤贫阶级到小富阶级的跨越,甚至有幸直接让靥纸街的老祖为自己出手过一回,这对一个小纸人来说,是多有面子的事! 小纸人的一连串轻松、轻易、巨额,让李昙渐渐反应过来,他皱眉道,“难道这些银行的鬼是故意设套,想要等你还不上钱了,就拿走铁头的功德?” 小纸人偷偷觑了还有些懵的元溪一眼,小心翼翼地附和道,“估计是的,我也怀疑他们不安好心。早知道如此,我肯定不在他们那里贷款,就是黑心的骗……” 李昙冷眼:“你闭嘴。” 一个罪魁祸首还有脸在这里装得好像是他们这边的一般,要不是铁头看着,李昙早就想撕了这碍眼的破纸人。 小纸人纸毛直竖,赶紧把自己的嘴巴闭上了。 元溪也终于想明白了,一脸地感慨,“原来如此,我竟然这么值钱。昙昙,我就觉得那个鬼经理有问题,想要害我,果然没错。” 李昙点头,元溪的感觉自然不会错。 随即李昙冷冷盯着小纸人,手中掏出了刚刚火烧天地银行时拿的同款打火机,“继续说,那鬼银行的贷款问题,把你知道的传闻都说出来,再说其他的废话,烧掉天地银行之前,我先烧了你。” 说着,李昙啪嗒就打着了火,虎视眈眈地盯着眼前的小纸人。 小纸人浑身立正,不敢再东拉西扯,赶忙将自己听到的天地银行私下的一些传闻说了出来。 …… 这世界上,有权利和财富的地方,就会有腐败和恶,鬼都是人变的,哪怕地府的监管力度惩罚力度远超人间,恐怖异常,但是也扛不住巨大的利益诱惑和侥幸心理。 一个亿的借贷,就说明元溪身上的功德至少得够还这借贷十倍的份,或者更多,这样才方便这些一些心思歪了的鬼暗中薅羊毛又不引起特别大的动静。 除了借贷合同,天地银行也有其他的一些暗中操作偶有发生,大多数鬼都只能自己认倒霉,毕竟做的都不明目张胆,合同也需要你情我愿,至于过程是否受到了蛊惑或欺骗,那就不重要了。 小纸人想起来道:“对了,我还听说过,有一个被薅的羊太肥了,天地银行的鬼职员直接利用合同,将其账户里的阴德功德全部转空,把人薅得一穷二白,投胎时差点错入畜生道的事。” 利用非正当手段转空别人的账户,那是大罪,一旦被发现被上告,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因为被薅得太厉害而被广为鬼知的事,后来自然是上告到地府法庭,最后那个被抓到的鬼职员下场凄惨,不但要在油锅里炸上一万年,还要剔除工职,剔去三两魂骨,受刑完后抛入畜生道轮回千世,哪怕有幸转世为人,因为魂骨太轻,命运也会非常艰辛凄惨。 说到这里小纸人呼了口气,轻松道,“蓝继经理,应该就只是想薅一点你的功德吧。” “毕竟蓝继也不是什么穷困潦倒走投无路的小鬼,除非你这功德多到能够让他直接原地飞升,不然已经做到天地银行总部分门经理的蓝继,总不至于为此冒那么大的风……” 越听越皱眉的李昙,听到这里终于怒气满满地站了起来,去拉元溪,“走铁头,我们回去!” 元溪正听着小纸人讲故事,闻言懵了一下,“昙昙我们回哪去?” 李昙压抑怒气道:“那个蓝继,他肯定是想要把你的账户都转空,我们回靥纸街,把天地银行给烧了,把那蓝继也给烧了,让他不能使坏。” 果然让他猜对了,元溪就知道昙昙这看起来不像是要回家,还惦记着天地银行还没有烧掉的事,元溪跳起来跟上李昙,“昙昙,小纸人说蓝继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应该没事吧。” 李昙闻言瞪了小纸人一眼,一副你这个包藏祸心的家伙离元溪远点的模样,然后和元溪咬耳朵,“铁头不要随便相信这种坏蛋的话,他也有可能是在误导我们。而且铁头你想,如果你账户里的功德,真的够他原地飞升呢?又或者他本来就已经攒了不少功德,就差你这一点就能飞升呢?” 元溪听得蓦然一顿手,反应过来道:“是哦,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原本伸着耳朵偷听的小纸人,也被李昙说得震在原地,好像……好像确实还有这个可能。 “所以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必须回去弄死他。”李昙拉着元溪就要走。 现在趁着天地银行的鬼出来寻找他们,正好杀个回马枪。 走没两步,李昙猛地回头看向站在那里不动的小纸人,冷眼道,“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带路。怎么去靥纸街?” 小纸人浑身一激灵,赶忙跟上来,“要去靥纸街,得找一张往年在门窗上贴过的旧春联或者褪色的旧剪纸,把这些不需要的旧纸张撕开时,就能短暂打开通往靥纸街的道路。” 第132章 贪鬼钱怪 “啪嗒”“啪嗒”…… 靥纸街上琳琅满目的店铺, 此时一扇扇店门陆续地关了起来。 外头一队队的阴兵,带着寒意从道路上整齐划一地走过,阴气森森, 脚步声哗哗。 靥纸街的住户全都不敢开门不敢吭声。 “啊!”偶尔有倒霉的,虽然老实躲在屋里, 但是也会被突然强行破门而入, 里里外外地搜查一番。 大量的阴兵鬼将在靥纸街到处搜查, 几乎掘地三尺也没找到什么有效线索后, 渐渐的,靥纸街内的阴兵鬼将在渐渐减少,似乎被放了出去, 向外界扩散着去寻找。 只是因为没有明确的方向,外面搜查范围太大了, 阴兵鬼将一去就没了消息。 从跨过那道画在金库中的大门后, 天地银行的鬼经理们就丢失了元溪他们的踪迹,之前追过去的几鬼, 还被那道空间门分别抛到了陌生之地,好一会儿才重新摸回靥纸街来。 天地银行金库的金子,都有独特的烙印。 这次被盗空了几乎一整个金库的金子,按说这些金子只要不逃到三界之外、小洞天内, 是别想逃出天地银行的特殊感应,然而意外的, 这些金子上的烙印仿佛消失了! 所有的感应全部失灵。 连那几个从他们眼皮下跑掉的小贼,也跑得无影无踪,失去追踪。 天地银行的总长房英, 看着下头被缉拿的蓝继, 以及摆在自己桌案上的那份抵押贷款合同, “啪”地一声,用力摔在了蓝继那张打脸上。 【这就是你说的嫌疑人?】 【一个六岁的小孩!】 蓝继这次是栽了,金库失守,这是他的严重失职,本就已经是重罪,结果现在他做好账的账本也丢了,一旦被押到地府去审查,肯定要被启用一些厉害的鬼器对他进行彻查,到时会翻出他多少桩陈年旧案就不好说了。 为防直接被押走,蓝继不得不想法让房英先留下自己,拿出了他随身携带的这份元溪的抵押贷款合同。 “他不是普通的孩子,他应该是神仙下凡历劫,身上的功德金光至少有三丈厚。”蓝继咬牙切齿地仿佛在咬元溪他们的肉一般,恨不得丢失的账本立刻出现,为自己证实他所说的没错。 蓝继这话一开始,旁边押着他的几名同事,也瞬间瞳孔放大,鬼面上的贪婪一闪而过,原本对蓝继同情的目光顿时一变,仿佛恨不得从他身上刮些油下来一般。 【三丈厚……】房英总长几乎一字一顿地说着这几个字,似乎从这短短几个字中,琢磨出了很多内在寒意。 随即房英明显暴怒地将手边的砚台嘭地砸到了蓝继脸上,大骂道,【三丈厚的功德金光你去招惹他!你是生怕我们银行不被下头调查吗!】 房英简直恨不得劈死蓝继。 一开始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失职抢劫案,蓝继这句话让房英知道,如果把蓝继押到地府去,可能因为他被翻起一桩大案来,之前几次银行的问题房英已经被申斥过,是戴罪之身,再来一个大案,如果导致整个天地银行被彻查,那房英自己估计也麻烦了。 蓝继捂着被砸歪了的脸,不得不说他那时是有些被那金光迷了心窍,但是他也不是真胆大包天谁都敢惹的,“大人非也,我看他地府征信,似是在人间已经辗转五世,没能回归天庭,想必是历劫失败,再难归位。我想着……我想着与其如此,不如换他一些功德,让他在人间逍遥……” 【你想个屁!】房英总长气得喷出了句脏话,对手下们的操守很不自信地质问道,【你只是换,没有其他小动作?】 蓝继闻言顿时低头支支吾吾起来,其他几名在场的鬼经理眼神多半也都飘忽一下。 【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人家三丈厚的功德金光,福德深厚,气运加身,想要逍遥还用得着和你换!?】房英总长身上黑气翻腾,几乎想将蓝继当场弄死。 蓝继不得不开口道:“他不知怎么和一个小纸人换了命,他这命是那小纸人抵押的,钱也被小纸人拿了去……” 说到这里,蓝继也不解,按说三丈厚的功德金光,确实该如房英总长所言福德深厚、气运加身,但是这样的人怎么会被一个小纸人换了命呢? 元溪身上必定是有什么更加严重的问题在,也正是这个,更助长了蓝继动手脚的胆子。 毕竟一个小纸人都能把元溪的命换了,他堂堂天地银行总部的大堂经理,还不能换元溪一些功德用用? 当然话是不能说得那么直接的,蓝继试图甩锅道,“这一切都怪那小纸人,它胆大包天拿别人的命格来抵押,如果真查起来,应该是它……” 【放屁!】听着蓝继不切实际幻想,房英大怒着一伸手,大手瞬间伸长到五米,哐地一把拧小鸡脖子搬拧住蓝继,嗖地一下把他抓到案台前来。 连那份刚被砸到蓝继脸上的合同,也一起被他抓了回来。 “啊——”蓝继一路从之前四米多高的样子,缩到了侏儒般的一米多高,被房英抓在掌中挣扎着,胳膊腿都缩短到可笑的地步。 以为大家都是傻子呢? 蓝继这话拿去忽悠外鬼也就罢了,忽悠地府的阎王判官面前,除非是他们打通关系的,不然那是嫌死得不够快! 如果之前和他们有点合作的第三殿判官没有被查,没有被一撸到底,此时房英还能操作一下,让此事不要上升,现在是不行了。 虽然他们合作的鬼官也不止那一个,但是因为出了那桩大案,现在地府正是肃清风的时候,所有不干净的鬼官,眼下都缩手缩脚,正经得跟什么似的,这会儿想送礼都找不着鬼。 在场的其他几名鬼经理,也心中唏嘘起来。 蓝继这牵涉到下凡神仙的案子一旦被翻上去,说不定他们天地银行就要被立个典型,被肃清风队伍彻查。 天地银行是掌管地下银钱的地方,这种肥沃的土地,谁能不眼红?谁能不贪?谁身上没有点问题经得起彻查? 真彻查起来,也就是一些有把柄在他们手中的鬼官,可能怕他们攀咬,会暗中出手帮助一二,其他更多的,则是恨不得从他们身上生咬下几块肉的,那是巴不得他们都死得透透的,好重新安排鬼手进来。 若不是房英上Hela头下头都有点门路,手段又狠辣,他手下这鬼班子早就被换几通了。 但是如今上下可能都顾不到他…… “啊!”蓝继再次尖叫一声,被房英大手一裹,压到了砚台下,砚台哐当跳了几下,似乎是蓝继在下头挣扎,但很快就没了动静。 房英目光如电,扫视着除蓝继之外的其他战战兢兢的手下:【也怪我平日太放纵你们,给我惹出这样的篓子来。】 【此事既然不好报官,就只能尽量压下,你们都去吧,尽快将金库失窃金找回来,如果年底盘点之际还找不回来,就抓紧把自己的屁股都擦干净,把帐做好,然后自求多福。】 阴债是和红尘因果挂钩的东西,每到年底盘点之时,地府都要放归一堆冤亲债主,秉账单到人间去合法要债,给生人带去诸多磨难,压制其感情线或事业线,从中吸取足够的气运添补所讨要债务。 如今已经是腊月初八,天地银行年度盘账的时间也快到了,金库失窃的事顶多压制到除夕。 其他几名鬼经理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俱都脸色凝重地点头称是。 让此事就此尽快平息下来,对他们谁都好。 几名鬼经理很快离开去各自想办法查找失窃金,不过眼神流转间,似乎也各有些小心思,其中好几只鬼,离开之时都忍不住多看了房英桌上那份抵押合同一眼,见那份抵押合同被房英收了起来,贪婪的目光立刻收了回来,变得一本正经。 所有的鬼经理都被派出去寻找失窃金后,房英不禁拿起那份抵押合同来多看了一眼。 三丈厚的功德金光。 蓝继的话肯定有隐藏,有折扣,他说那小孩的功德金光三丈厚,那肯定不止,说不定更多,如果够他…… 蓝继的操作不可谓不大胆,但却也是可行的。 若是天地银行的问题压不下去,说不得他也要给自己准备好后路了。 房英目光深沉地拿着那份合同离开了现场,就在他走后,他桌上的镇压了蓝继的砚台,忽然轻轻又跳动了两下。 而这时,刚刚房英放置抵押合同的地方,黑色的桌案上不知何时留下的一块非常不起眼的墨迹,仿佛是合同背面印下的,朝着跳动的砚台方向溜了过去。 就像是被捆绑的人,在绑匪没看到的不远处,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刀片。 不多久,在这道留在外头的墨迹的帮助下,那顽固镇压在蓝继头上的砚台,果然碰地一声翻倒过来,被困的蓝继“嗖”地化作一道黑风钻出,落地变成了刚刚那一米多高的侏儒模样。 左右无鬼,暂时脱困的蓝继不敢停留,赶紧将砚台翻过来放好,留下一道气息伪装成自己还在的模样,而后飞快地跑回了自己地盘的办公室内。 “轰隆隆” 如同开密码锁的一番操作后,办公室内的一面墙被打开,露出了里头的保险柜来,蓝继很快从中拿出了一份合同,和房英手中一模一样的合同。 蓝继竟还留了备份。 · 金山就那么堆在冰雪城地下,元溪他们还回了趟小青山,去把小青山那边的金子也搬运到冰雪城地下来,防止被天地银行的鬼追踪过来。 在白晖睡眼朦胧的目光中,元溪他们很快搬完,就扔下金山坐着消防车先回到似水村。 按小纸人所说,他们要去找在门窗上贴过的旧的剪纸或春联,正好如今已经是腊月初八,是一年的年底,正好是旧年终末,新春将至,新旧交替的时间,只要谁家门上还有没有撕下的春联窗花,就符合打开通往靥纸街道路的要求。 坐着消防车让元溪又惦记起了悲惨亡命的小火车,到了似水村先拉着李昙回了趟家,把家里一碰又碎成三截的小火车给挖个坑埋了。 按李昙的说法,这是要吸收日月精华。 “吸收个七天,等它头七的时候,就能再召唤它还魂了。”李昙说得信誓旦旦。 元溪惊叹地看着,而后瞄到花坛旁边的几个小坟包,随口问了句,“昙昙,那旁边几个土包是干什么的?也埋了什么吗?” 李昙闻言一僵,立刻眼神飘忽地转移话题:“唔,那个不重要,我们要赶快去找春联了。” 元溪一听也是,他们还赶着去烧天地银行呢。 元溪:“对了昙昙,你想好要怎么烧天地银行了吗?它不沾火焰,好难烧啊。” 李昙对这个胸有成竹,打包票道:“没问题的,虽然我现在也还没想到,但我感觉我们这次去的路上,就能恰好找到烧它的办法!这次保准让它片瓦不留。还有那些打你主意的,先让他们高兴一会儿,马上他们就得在最开心的时候一个个都气死!” 说着,李昙还用力握了握拳头,一副小反派的模样。 那妥了。 昙昙都已经说出口了,就算原先昙昙的感觉是错的,现在估计也会变成对的。元溪立刻放下心来。 小纸人跟在两人身后,一路战战兢兢。 天地银行的鬼到现在都没有追来,小纸人紧张害怕之余,心中越发震惊,此时再听着旁边俩小孩日常得一点紧张感都没有的对话,只觉得耳朵里灌入的都是血雨腥风,仿佛预示了什么可怕的未来一般。 它到底招惹得是怎样的两个煞星啊,为什么它觉得这两人那异想天开的胡话,好像都跟真的似的? 就像是金库里那串莫名掉落的钥匙,破门而入后忽然被压被阻的一众大鬼,以及堆在那冰雪世界里的连绵金山和被甩掉的银行鬼众…… 越想越紧张的小纸人,可不敢掺和这两个煞星的聊天,一心要赶紧戴罪立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给两人寻找着合适的剪纸。 见元溪他们埋完小火车站起身来,确定好目标的小纸人赶紧狗腿地给两人带路。 春联和窗花大多数是一年一换,幸好现在是年尾新旧交替之时,一些人家门窗上还没有撕下的旧春联,也算是旧春联了,基本都可以用来进入靥纸街。 如果是年中之时,新旧交替尚远,去年的春联又早已经清理干净,那还真难找到合适的。 小纸人找到的这家,门上的春联已经被风吹日晒得破破烂烂,原本大红的颜色都褪成了粉红色,元溪他们坐在消防玩具车上,跟着小纸人一路来到这里,这竟是洪大爷的家。 看着这熟悉的大门,元溪恍然想起了自己今晚去靥纸街的目的,“这是洪爷爷家啊,刚刚大黄从靥纸街换的三两寿命,我还得早点给洪爷爷送去。” 在靥纸街,又是被陷害又是被追又是去抢银行,折腾了这么多事,实际一夜还没有过完,搞得元溪差点要忘了今晚去靥纸街的目的了,此时想起来洪爷爷和大黄的事,一下子恍如隔世。 本来只是去买个东西,谁能想到进去一遭就遇到那么多事呢,元溪感慨。 李昙看了眼这门窗紧闭的洪大爷家:“没有人在家,估计都还在医院里。” 元溪顿时叫了一声,捶了捶脑袋道:“糟糕,我忘记问洪大爷去了哪个医院了,等会儿要怎么去找他啊。” “这个不要紧,天亮时我们去找人问问路,让小王开车带我们去。”李昙说着看向一旁不敢吭声的小纸人,“怎么进去。” 小纸人这才像是得令一般,一激灵跳下车子,走到那大门外破旧的春联边上。 小纸人手指点在春联上,随即“刺啦”一声细响,那原本就破旧的迎春联上似乎又被风撕开了一道小口。 “呼啦啦”随着那撕开的小口,元溪眼前那五福临门鸿运开的春联,似乎从那道破开的小口处被无限拉长开来,如同一卷红毯般掉落推了下来,咕噜噜一直滚到元溪他们所在的车子下,把他们都卷进了这条通往靥纸街的道路。 在红毯之下,洪大爷家周围的景色都消失了,只有那些残留的春联和窗花一起被这条道路卷进来。 文字似乎从红纸掉了下来,漂浮在道路两边,挤眉皱眼般地推挤着笔划,仿佛要从那些褪色的福字中挤出一张张鬼脸来。 李昙忽然“嗯”了一声,盯着那撕开纸春联时露出的大道,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蓦地眼前一亮,说道,“铁头!我好像想到办法了。” 元溪“哎”地一声回头,“什么办法?” 李昙兴奋地道:“烧天地银行啊,走走走,我们试试去。” “行,走着。”元溪立刻也激动起来,一踩油门,消防车快速地开上了那红毯般的春联大道。 …… 就在元溪和李昙踏上去靥纸街的道路不久,似水村附近一队阴兵过路,天地银行查找失窃金的队伍,终于有一支赶到了元溪和李昙附近。 一名身着官服的鬼经理在这队阴兵身后探出身来,这是蓝继的同事郝翁,在人间是个老头的他,眼神却颇为精明,一副人老精鬼老灵的模样。 “嗯?进不去?” 巡查的阴兵都停在了似水村外,似乎被什么所挡。 郝翁倒不是有特殊的方法追踪到了元溪和李昙,不过他确实认识李昙,准确来说,他是认识李富贵的爸爸和爷爷,也就是李昙的爷爷和曾祖。 所以郝翁寻着李昙祖先的家坟地址,第一个找来了似水村这里。 李富贵有钱了之后,自然也多打点了些给下头去世的爸爸爷爷,只是他特别抠门,打点得都非常寒酸,被他爸爸和爷爷在下头天天数落不孝子,每回去天地银行存取李富贵的转账,都得好一通大骂,正好他们的账户就开在郝翁分管的西南门,喜欢听这些老头八卦的郝翁,自然也就听说了这又一个不肖子孙。 有趣的是,李富贵本不该有这样的财富,他借了运。 于是当初听完八卦的郝翁,就顺便留意到了李富贵的儿子李昙。 然后郝翁就发现了一个更有趣的事,李昙在天地银行没有开过户,他仿佛一个从未在地府转过世的人,也没有留下任何阴债。 · 上了通往靥纸街的大道后,渐渐的元溪他们也开始遇到一些外出巡查的阴兵队伍,几次差点和这些阴兵队伍擦肩而过,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不得不几次绕道,避开阴兵的搜查。 靥纸街的道路上,有很多各种奇形怪状的剪纸动物,他们出发时遇到了不少推着存钱罐的小猪,一路上是小狗小鸡小猴子,而越靠近靥纸街,就遇到了越多戴着花和金冠的纸老鼠。 差点碰面的阴兵越来越多,元溪怀疑地和李昙咬耳朵道:“昙昙,这些剪纸,会不会泄露了我们的行踪啊?” 说话间,元溪果然看到旁边的纸老鼠似乎悄悄扫了他两眼,被剪出来的眼睛活灵活现,但在发现元溪看过去后,立刻就扭了头开始在窗花里跑圈。 李昙满脑子还是火烧天地银行的计划,闻言想了想后,立刻有了个主意,“要不我们放把火看看?如果它们会跑,那就说明它们在监视我们;如果不跑,就说明没有。” 【吱!】一通吱吱乱叫,周围跑轮的老鼠们似乎感觉到了危险,顿时丢下轮子稀里哗啦地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一旁安静的小纸人,看到这一幕,不得不感慨这些老鼠们对灾祸的敏锐,它要有这份敏锐,也不至于…… 元溪见李昙把那些窗花中的小动物暂时吓跑了,立刻从车上跳下来,快速在地下画了道门,冲车里的小伙伴招手道,“走走走,我们快躲起来。” 消防车一下开进了地下,元溪也跟着跳了进去,而后门的痕迹被抹除,在地下前进起来。 就在元溪他们躲到地下不久后,那些吓跑的剪纸小动物们又回来了,果然是眼线。 只是这次和它们一起回来的却不是那些在外头搜查的阴兵,只见仿佛画纸般画出星星和月亮的天空,刺拉拉像是被谁撕开了一半,半张朱笔黑墨画出的诡异纸人面孔,从被撕开的天空后露出朱砂眼睛来,看向了地面。 “咔擦——” 突然,一剪刀剪了下来,元溪他们刚刚跳进去的地面,蓦地被剪刀剪开,一层地面,随即就像是拉花一般,在纸人的拉扯下,一层的地面被拉出了底下五层,只是里头都没有元溪他们的踪影。 元溪他们似乎感觉到危险,入地的一瞬就立刻跑掉了。 纸仙老官的气息消失,周围惴惴不安的剪纸动物也恢复了正常,吱吱喳喳重新活跃起来,似乎再次开始交流寻找元溪他们的下落。 第133章 大火汹汹 天地银行此时已经门户紧闭, 周围还有阴兵来回巡视,但是更多的是被派到了外面,去追查丢失的金子。 此时连各个部门的鬼经理也都各自出去了, 房英总经理更是拿着那份合同不知道去了哪里,整个天地银行显得空空荡荡的, 只有一道侏儒般的身影, 偷偷摸摸地蹿到了VIP室的银行系统那里, 嘀嘀哒哒地不知在输入些什么。 天地银行西南角大厅里, 地面上忽然出现了一道门,那门从虚到实似乎变成了真的门后,咔哒一声被打开, 元溪仿佛土拨鼠一般悄悄探出了头,正想要细看, 就隐隐听到了银行里的动静, 立刻换了个地方离远点开了道门,才将天地银行内部的情况尽收眼底。 倒是冤家路窄! 那侏儒正是蓝继。 不过蓝继此时正不知在忙活着什么, 全神贯注地根本没注意元溪他们出现的这点动静。 元溪见没有危险,立刻就招呼小伙伴做好准备。 “昙昙我们到了,正好这会儿外头正没什么人。”元溪干坏事般小声说着,说完发现自己的话有些歧义, 改口道,“外头现在只有一只鬼。” 李昙已经从元溪身边探头出来, 也在打量着天地银行内部的情况。 他们摸回来的地方,就是蓝继分管的天地银行西南门,也就是元溪他们刚刚放火烧过一次, 却没有烧成功的地方。 上次没有烧成功, 匆匆跟着蓝继进了金库, 没有发现火场这里的异样,这次回来,李昙眼睛一扫,立刻就注意到银行地面上某些地方,留下了一些门型的烧焦印子,这顿时让李昙眼前微一亮,越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小纸人也没想到,自己真的疯狂到跟着两个法外狂徒又来到天地银行了。 看着两人兴致勃勃地提好了汽油桶,小纸人欲言又止,想要再将刚刚两人的失败之举重复一遍,但是那边正在兴头上的两人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它。 李昙和元溪咬耳朵地嘀咕起来,“铁头你看那里,还有那里,那些留下烧焦印子的地方,你还记得吗?” 元溪一看,还真有些熟悉。 那些烧焦的印子并不明显,但却一个个的像是一个门型的痕迹,仔细一看位置也熟悉,可不正是他之前在天地银行里乱窜时,画门留门的地方? 天地银行不沾火焰,之前他们放了一把大火却没能把天地银行怎么着,还以为完全不管用,现在仔细一看,竟还是留下了一些烧焦的痕迹。 元溪恍然:“是哦昙昙,这是为什么?难道我们要沿着门烧吗?” 李昙:“那小纸人不是说天地银行被浓厚的阴气包裹,我们的火焰烧不到天地银行本身去,就算烧起来,也会被一层绝燃层隔绝在外头吗?” 李昙刚看到小纸人撕开前往靥纸街的道路,就想起这件事了,外头包裹着阴气,是绝缘层,但是中间的天地银行还是纸做的,如果能把天地银行撕开,天地银行外墙包裹的绝缘层,是不是就会暴露出空隙来? 元溪刚刚画门的位置,出现烧焦的痕迹,也印证了李昙的想法。 元溪听懂了,这不就跟剥掉电线皮,电线就能导电一个道理么!好简单啊! 此时,一直欲言又止想泼凉水的小纸人也懵了,陷入深思。 想了想,小纸人赫然发现两人说得办法,竟然还真大有可行? 诚然天地银行的墙壁不是那么好撕的,看着是纸做的,但是没点能耐,就是拿刀削斧砍也不一定就能对它造成伤害,但是元溪的画笔不是已经在这里来回开了好几次门了吗,一回生二回熟啊。 所以他们俩确实是办得到的啊! 小纸人一时也被震住了,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孩。 李昙兴致勃勃地看向头顶:“铁头我们爬到上头去,在银行天花板画开一道门。” 元溪也兴致勃勃地接着道:“然后把油从门缝往四面倒下去。” “然后烧烧烧!” 大赞! 感觉计划大有可行的元溪和李昙,立刻行动起来,像是勤劳忙碌的小蜜蜂一般,在几乎无人也无鬼的天地银行上上下下寻找合适的制高点,并搬运汽油。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银行顶部吊顶内一处绝佳隐蔽适合的地点。 元溪画一道门后,又在画出的门框里画出个凿孔,然后就看着李昙提着小油桶,沿着门缝中的凿孔往里倒。 “咕嘟嘟嘟”门缝里仿佛无底洞一般,油灌进去,顿时沿着天地银行的吊顶,往四面斜坡面流下,又沿着天地银行的一面面墙壁,顺着重力往下流。 可能因为周围都有阴气包裹,这些油还真的并不乱跑,就只沿着天地银行纸一般的墙壁到处浸透。 很快,天地银行的一面面墙壁,顿时露出被液体洇湿的痕迹,从一道道,变成一片片,浓重的汽油味,渐渐在天地银行西南门这里弥漫开来。 成功了! 元溪和李昙顿时激动地握手小声欢呼,天地银行的巨大吊顶,都在两人的激动下,发出了一点点细响。 元溪眼神亮晶晶:“昙昙,接下来只要放把火,就知道我们的计划可不可行了。” “铁头先不忙,多倒一些油,把这里所有的墙壁都浸满油后再烧,这次我就不信还烧不掉它!”李昙目光灼灼地看着仿佛灌不满的“输油孔”,大有不让它灌满灌到溢出来决不罢休的架势。 元溪心道也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干坏事就要沉得住气,于是建议道,“我们再去其他位置多画几道门,几个方向一起灌油。” 好主意! 李昙表示大赞。 小纸人在旁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满脑子都是不会吧,不会吧,天地银行不会真要给两人烧了吧? 小纸人抱头。 此时天地银行的人到处去外头找人,竟也没有一只鬼出来阻止两人到处灌油。 小纸人在旁看着两人越来越来劲的架势,仿佛要一把火直接从天地银行烧穿到地府去的模样,心中忽然好害怕。 很快,汽油从西南风分部,渐渐洇湿到西部、西北部,甚至向中心一路延伸而去…… 整个天地银行的墙壁,渐渐都泛起了那种湿漉漉的油渍感,纸质的门墙,仿佛是湿透了,又好像只是渡了层油,那股难闻的油味渐渐都已经引来了天地银行附近住户的注意,开始探头出来,寻找是哪里飘来的臭味。 · 【合同已录入,正在查询中,确定抵押人拒绝还款,三次续收无效,已达成回收抵押品权限,是否确定回收?】 确定确定! 蓝继操作着天地银行的贷款系统,快速地刷了下自己的身份卡和权限卡。 【审查中。】银行操作页面上出现了一个让鬼难耐的请等待…… 快点快点,快快快! 蓝继心情紧张不已,生怕房英或自己的哪个同事会突然回来,打断他的动作。 这次蓝继是栽了,金库失守的事,他难辞其咎,甚至暗中谋划人功德的事,也会被彻查。 地府这里蓝继是不能待了,现在他暂时按住了房英,让房英短时间不会把他交出去,趁着这个机会,他赶快吞了元溪的功德,一举成为地仙后改头换面,到人间随便占个山头逍遥去。 还好他之前准备周全,只要功德到账,随时都可以跑路。 “什么味道?” 正全神贯注盯着银行内部操作页面的蓝继,忽然动了动鼻子,一股奇怪又浓烈的味道窜入嗅觉中,隐隐竟还有些熟悉。 这时候蓝继只要多看一眼他的脚下,就会发现地板好像是湿的,如果多看一眼墙壁,也会发现墙壁几乎也都全湿了,这种潮湿中,还夹杂着厚重的油腻感,唯一身处其中的蓝继,身体各处都有种油油的感觉了。 但是蓝继太过专注于银行的操作页面,太过专注于转移元溪的功德,正要对这些持续了半天的异常有所察觉时,这时“嘀”的一声,请等待了半天的银行页面终于跳转了页面,将蓝继堪堪被分散走的注意力又猛地拉了回来。 【审查通过。】 【贷款一亿元,目前已产生利息三百八十一万,功德%¥#@*,开始减扣……】 来了,终于来了! 蓝继猛地一下跳了起来,他似乎感觉自己已经死去的心脏,又砰砰跳动了起来。 进入到这个步骤,就等于是已经获得进入元溪账户,并拥有了他暂时获得元溪账户资产转移资格了,蓝继赶忙将身份卡和权限卡刷了一下,坐回去啪啪啪地在系统上一通操作。 …… 蓝继在VIP室中偷摸盗转元溪账户功德时,已经到处灌满油的元溪和李昙,看着到处满溢的汽油,和油田天地银行,飞快地扯到安全地方,就准备开始放火了。 小纸人已经第一时间逃离了现场,不敢再看下去。 元溪和李昙两人兴奋地,一人手中握住了一个打火机,选了离老仇人蓝继最近的一个放火地点。 李昙郑重:“铁头。” 元溪一本正经:“昙昙。” “我数一、二、三……” “放!” “啪”“啪”两人捂住耳朵,就像是扔鞭炮一般,点燃的打火机,被两人一起朝着汽油溢出来的地方扔了过去。 “轰——” 可能是元溪他们灌得汽油太多,火机点燃的火焰刚飞舞到半空,就直接引起了爆炸般的轰鸣,轰然大火直接凭空而起,噌噌噌地火焰眨眼间四面蹿起。 直接化成一道道汹汹火柱,在整个银行大肆燃烧开来。 …… 西南门的VIP室,火焰来到之时,蓝继刚刚完成了所有操作,整个人正沉浸在一切就要马上就要成功的美妙体验之中。 【嘀嘀,权限确定,问题账户锁定中,错误排查开始。】 【开始审查锁定账户安全,暂时……】 就在这最后的关键之时,轰然一道爆炸声出现,整个屋子都被震得一晃,正当蓝继震惊于发生了什么事时,一回头就发现不知哪里的来火焰,已经遍布整个银行内部,瞬间就要布满VIP室。 这火焰明显和之前蓝继摆平过一次的火焰不同,这次的火焰是真的烧到天地银行的建筑上了,不再是之前他抬手可灭的虚火。 “不!”熊熊火焰瞬间灼痛了蓝继的眼睛,蓝继焚红双眸扑了上去,护住银行的操作系统。 【暂时……暂时……嘀嘀……】 银行操作系统发出了过热般的故障声响。 此时系统还没有完全停止运转,蓝继挡住汹汹而来的火势,盯着眼前操作页面,满怀希望地试图系统能再坚持一段时间。 “快动啊,再动啊,还差一点点,快啊!!!”蓝继整只鬼恨不得急死了。 蓝继这里的动静,也吸引了准备走的李昙的注意,他大吼大叫的,似哭似笑的,顿时让李昙嫌弃地皱起眉了。 “他那么激动,肯定不在干好事。”说着,李昙问元溪又要来一个打火机,啪嚓点燃了火焰,远远地朝着蓝继扔了过去,准备给对方加把劲。 【暂时转移账户功德财富至……】蓝继还不停地用身份卡和权限卡在系统上反复刷着,催促着系统加快转账操作。 银行的操作系统在蓝继的保护下,眼看着就要艰难地运转到最后,完成这笔盗转。 这时一个烧着的打火机凭空砸到了操作系统上,而后没等蓝继反应过来。 “轰——” 蓝继眼前的整个操作页面一下子炸飞了起来,连带着整个VIP室,以及外头大堂的几台操作机器,也一起轰轰轰被接连炸飞上天。 “不!!!” 蓝继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嚎,几乎当场吐血三升,恨不得立刻倒毙而亡,整只鬼也化成汹汹火焰,一起被从银行炸飞了出去,似乎就算没有被气死,也活不太成了。 · 天地银行火势冲天! 外头靥纸街的纸人们,看到这天地银行的大火,全都惊呆了。 连在四处巡查的阴兵鬼将,也一时间陷入了迷茫。 整个天地银行仿佛都化为了火炬,仿佛到处都在燃烧,每一面墙,甚至每一根柱子,都被燃成了汹汹烈焰。 这个应该水火不沾的特殊地带,似乎一下子被拉下了神坛,坠落焦炎地狱之中。 “天地……天地银行着火了!” 好半天终于回过神来,眼看着熊熊火势,把整个靥纸街都烧红了,所有的小纸人尖叫着奔走相告,在滚滚浓烟中,纷纷驾着车惊呼逃离。 靥纸街是没有水的。 纸人们怕火也怕水,这里是远离水火之地,谁能想到今天靥纸街中心的天地银行能烧起来。 一旦这大火扩散,整个靥纸街够烧几天的? 于是惊恐的呼喊声中,到处都是逃亡的身影,不止是纸人和纸车,甚至连哪些纸店铺和纸大楼,都似乎想要卷吧卷吧自己一起跟着逃离这处危险的火源。 整个靥纸街都在中心那把巨大的火炬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天地银行的两名没走远的鬼经理,匆匆赶到,也都被震惊傻了。 他们的银行怎么就被烧了!? “灭,灭火啊!” “快灭火!” 这大火竟像是从内部烧起来的,真的扑上去灭火时才发现,他们竟然只能看着那火焰在里头烧,他们就像是被一层什么东西挡在外头,根本碰不到里头的火焰。 也因此,这火焰也并没有就此扩散开去,大有只烧天地银行,且大有不将天地银行完全烧成灰就不会罢休的架势。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谁干的!!】匆匆去了趟地府的房英,似乎也是感觉到自己的右眼皮在疯狂跳动,没有完成对蓝继上缴的那份合同的审查,就重新回到了天地银行来,只是没想到这一回来,他直接就被包围在汹汹火势之中,整个银行都烧了起来,差点把他也给一起烧了。 鬼仙房英动怒之下,地面都在摇晃,整个天地银行为之震颤,但是烧成这样的天地银行震颤起来那可是非同一般,顿时熊熊燃烧的火焰柱子就噼里啪啦地往下砸,房英稀里哗啦差点就被埋在火中。 【啊!!!】 【蓝继你这个混蛋,你死了我也要你扒皮点天灯!】房英怒吼着,也不知是否从这快要毁掉的银行中,得知了蓝继最后的小动作。 · 黑色的滚滚浓烟,红彤彤的汹汹烈焰,整个靥纸街就在这红黑色之间明灭变幻着。 天地银行被他们烧了! 烧了! “回家回家。” “啦啦啦。” 元溪和李昙终于干完了要干的这桩大事,心满意足地手拉着手啦啦啦地打道回府。 元溪和李昙的消防车在混乱的车流里,各色小纸车中,悄悄离开靥纸街时,上方火焰映红的天空似乎被折叠了一般,天空中纸仙老官露出了半张脸来,朱砂红的眼睛,似乎在盯着元溪和李昙所在的小车。 不过很快,元溪和李昙的小车就完全离开了靥纸街的范围。 纸仙老官的半张脸,从天空中渐渐消失。 雇主已经死透的任务,没了继续执行下去的必要。 ……当然,钱是不会退的。 第134章 梦中法剑 元溪和李昙从靥纸街往外走的时候, 就看到不少黑影子往内进,似乎要去天地银行救火。 天地银行如同伫立在黑夜里的巨大火炬,烧得黑夜通明, 小纸人不知什么时候悄悄下了车,远离了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小煞星。 李昙回头一看不见小纸人, 立刻道:“那小纸人跑了。” “跑了啊?”元溪也才注意到, 不过不太在意地说, “就让它跑吧, 现在好像不用它了。” 李昙皱眉计较道:“可它还欠着你钱呢,拿着你的命格抵押了一个亿,这些银行的贪鬼都是它搞来的, 现在还敢不说一声就偷偷溜走,也不怕天……” 眼看着李昙开口就要送小纸人出殡, 元溪赶忙捂住李昙的嘴, “没事昙昙,它好歹还帮过我几回呢, 救了我几次,就当是我报答它了。” 李昙一听虽还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闭上了嘴。 因为路上迎面而来的阴兵鬼将太多,元溪他们跟着逃亡纸车队, 很快被挤下了通往靥纸街的大道,到了人间大道上就与那些拖家带口的纸车流分散开来。 回到人类世界, 一路走来,元溪探头却发现外面不少小鬼在到处乱走。 很多小鬼仿佛刚从地下跑出来玩似的,看什么都新鲜, 有跟着路过人踩他们的影子的, 有在夜市摊上东摸摸西摸摸想要蹭饭的, 还有在路上使坏突然推人一把绊人一脚的,甚至钻在车子里,在道路上突然蒙住开车人的眼睛,看得元溪心惊不已,不过没等他出手,他就发现这些小鬼的恶作剧大多是从人身上穿体而过,基本毫无影响。 元溪惊讶:“昙昙,路上怎么这么多鬼啊?” 除了这些不知从哪来的小鬼外,还有不少元溪熟悉的疫鬼,不过他们冰雪城的建城器还在消耗剧烈地开启着,不少疫鬼一出现就莫名像是被什么吸走,去到冰雪城做了燃料,因此疫鬼倒是没能很成群结队的四处浪荡。 李昙也探头到车窗看了一眼:“快要过年了,每年这时候到处乱跑的鬼都很多,成群结队。” 李昙在外头待得时间比元溪久,也一直能看到各种不一样的东西,不过以前他都不是很在意,听到元溪问才想起来。 元溪盯着一只到处想要搞事的青皮小鬼:“过年就有这么多小鬼吗?” 李昙点头,随口道:“估计年底下面也放假,都出来玩了。” 元溪不只想到什么,忽然问:“它们都不回家吗?不去看看自己的亲人吗?” 李昙想了想:“它们应该都没有家了,也没有亲人……有亲人的还会晚些出来,不会像它们这样乱跑。” 这些小鬼和电视上生人死后变化的鬼不太一样,大部分像是古代白话文里矮小佝偻的堕生饿鬼道的小鬼,看起来和人类已经是两种生物了。 不知是否感觉到元溪盯着自己,那只青皮小鬼和附近几只小鬼赫然转过头来,竟然冲元溪怪笑一声,仿佛流氓相中了收保护费的目标一般,直接就怪声怪气地跟上元溪他们。 呵,还来盯上他们了。 李昙冷笑一声,“铁头我来开,看我创不死它们。” 元溪眨眨眼,愉快地给李昙让了个位置。 李昙刚坐好,元溪就见后头的小鬼们像是感觉到什么危险似的,蓦地怪叫一声一哄而散。 “吱嘎——”李昙可不惯着他们,直接轰地一脚油门,整个车都飞了起来,哐当当追着想要逃跑的小鬼们赶了一路。 最初多看了元溪两眼的小鬼,被李昙追了八条街,终于将它轧在车轮下轧成了薄薄一片。 最终青皮小鬼绿着脸不情愿地化成一道青烟,一头攮进地里不见了,似乎是刚从地府出来就又不得不逃回去了一般,其他轰散而去的结队小鬼,眼看车里的俩煞星还要追着他们挨个碾一边,也都叫了一声赶紧一头攮进地里,化为几道青烟消失了。 “嘀嘀嘀”李昙有些不悦地冲着那些青烟按了几下喇叭。 元溪这时左右看看原本显得有些拥挤的道路,就发现之前道路上到处捣乱看热闹的小鬼们,此时已经猛地一空,甚至从这段路之后,他们俩回似水村的路上都没再见到几只鬼了,似乎那些鬼都开始躲着他们走,道路上到处都干干净净的。 元溪两人一路往家走,到了凌县县城的时候,元溪手上的那三两寿串成的手绳,忽然亮起了一丝微光,嗡嗡闪烁,似乎在提醒什么。 元溪一看,顿时惊奇道,“昙昙,洪爷爷会不会是在这附近?这是大黄在提醒我们他的位置?” 李昙看了看道:“那我们在这附近找找看。” 说着,两人也不忙回家了,架着消防玩具车在凌县大道上跑,李昙在凌县住过几年,那被李昙送进去的他爹李富贵,还被称为凌县首富,李昙正好知道凌县最大的县中心医院在哪里。 带着元溪往那里去,果然越靠近医院,元溪就惊喜地发现手绳越来越亮,仿佛在往县中心医院的方向拉扯着元溪。 看来洪爷爷真的就在这里。 本来元溪还有些发愁,明天怎么去问洪爷爷的住院地点,怎么去给洪爷爷送大黄换来的三两寿,现在倒是解决了。 元溪和李昙到医院停下,下了车就跟着手绳的指引,一路在医院住院部乱窜,很多久,还真的就找到了地方。 看着病房里还带着呼吸机,面容枯槁的洪爷爷,元溪松了口气,抬起手来解下那手绳,放在了洪爷爷身上。 元溪退后一步和李昙站到一起,就见那手绳接触到洪爷爷后,很快融化成一条金线,“嘶——”地一声,那丝金线从洪爷爷的手心钻了进去,仿佛在他手上断裂的生命线上续了一节般。 金线闪烁的微光没有维持多久,病房内很快恢复了正常。 元溪他们悄悄带上了门离开,门轻轻啪嗒的声音,唤醒了洪大爷床前的看护,那是洪大爷的大女儿,她迷糊间感觉病房里好像进了什么人,身高不高,看起来像是两个小孩子,但是醒来又看到病房什么人都没有,正准备翻身在睡过去,就忽然感觉到洪大爷的手动了。 “爸?” “爸你醒了!?医生——” 在女儿惊喜的呼喊声中,洪大爷眼睛迷蒙地睁了睁,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个梦,梦到大黄走丢了。 有两个人找到了大黄,带着走丢的大黄到病床前来看他,大黄还汪汪两声舔了舔他的手,只是不知怎么了,大黄又走了。 · 在元溪和李昙回到似水村美滋滋地睡大觉时,靥纸街内的那场大火,将整个天地银行架起来烧,烧了一天一夜都未停。 直接烧得上通天庭,下告地府,三界中几乎两界皆知,多少鬼神被惊动。 那油也不知从何而来,一直浸透了天地银行全部,甚至渗到了假设在虚空中的天地银行金库; 那火焰也不知从何而起,将整个银行从头烧到脚,各种阴兵鬼将想尽各种办法救火,救火前却还得先破除开天地银行本身环绕的阴气保护层,百般手段无济于事。 账本,金钱,甚至金库大量的金子都大量融化。 房英等天地银行的一众负责鬼,手忙脚乱地带兵扑救了一夜后,还要被地府来的鬼官给带回去问罪,心中郁结可想而知。 看着房英等天地银行的管理员们都被带走,不少没有离开靥纸街的小纸人们探头出来,看着烧得连架子和地基都被灰化,使得靥纸街中心空出偌大一片中心区域的天地银行旧址,这些纸人和其他靥纸街来往的鬼怪们,都开始悄悄八卦起这场大火来。 “嘀嘀咕咕” “咕咕嘀嘀” 靥纸街的小鬼大鬼们鬼话连篇着。 有的说天地银行真的是被烧的,有凶手,起火前附近居住的不少纸人,都闻到了浓厚的汽油味;有的说,大火烧起来时,恰好所有的鬼经理都外出了,所有的鬼员工也都解散回家,整个银行空空荡荡,给纵火者提供了绝佳时机,有阴谋。 天地银行秉持人间地府两界因果债务结算往来之责,按说该是自有福缘运气加持才是。 别说水火不能侵身,就算真的能侵身,也该会出现火点不着,油过期,或者突发大水把火熄灭等等巧合。 可是所有巧合,都没能出现在保护天地银行不被烧的方向,反而出现在了烧它的一方身上。 真是奇了怪了。 很快,这些鬼话中就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天地银行一定有问题,能被烧掉,说明本身它藏污纳垢的程度,已经到了需要大清洗一番的地步。 八卦的鬼怪们纷纷义愤猜测,被带走的房英等大鬼经理,不是贪污了,就是受贿了! 也有幸灾乐祸的,觉得房英他们这一走,多半就回不来了。 只是…… “天地银行被烧,过年期间上头烧的纸钱,我们还能收得到吗?” “年底没有天地银行汇总统计阴债,今年出去收债的鬼,要怎么个收法?”讨论的鬼们陷入了纠结之中。 · 元溪躺在家里的大床上呼呼大睡,在这夜天地银行的大火中,他倒是睡了个好觉。 床头的蜡烛换了根新的,还没怎么点过。 睡梦中,元溪隐约看到自己好像在哗哗地翻着那本天地银行的账簿,之前拿到账簿时,只看到功德那里就什么都看不清了,在这梦里,元溪却好像打破了迷雾,将自己的所有信息看得清清楚楚。 “功德几尺几丈……” “债务几厘几许……” “任职几几几……” 元溪喃喃念叨着,努力想要记下账簿上的文字,背了好几遍,正觉得已经没问题了完全记下来了时,转头梦境一变,元溪顿时就好像将账本得内容忘了大半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回来时看李昙开着车撵小鬼的缘故,梦境变幻后,梦里元溪就感觉自己在撵着一些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在到处跑。 元溪还看到一把剑! 一把很漂亮的仙气飘飘的剑。 “咔擦”“咔擦嚓”“轰” 元溪梦中眼前的画面东一下西一下地闪烁着,雷光时不时落下,劈落在地面,那把很漂亮的仙剑在元溪眼前乱窜,似乎在前方呼雷引霆,给元溪指路,追得各种妖魔鬼怪五雷轰顶,无处遁逃。 看着这把剑,元溪心里顿时就有了一种心动的感觉,就像是上回被疫魔引走,看到那些师兄师姐们的法器时那种感觉,甚至心情更加激动,还有种非常亲切的感觉。 元溪下意识地就朝梦里的那把剑伸出手,想要抓住它看一看。 不过没等元溪去抓,那把剑似乎也注意到了元溪,轰隆隆的雷霆声蓦地一停,周围变幻的画面突然消失,元溪眼前好像只留下那把仙气飘飘的剑。 “嗖”地一下,那把剑自行靠了过来,主动停在元溪面前。 剑身冰肌玉骨,如出寒潭,仙雾飘飘,雷霆刻印。 “嗨,你好啊。”元溪小声呼吸,怕惊跑了它,微微地挥着手,试图和那把停在自己面前的剑打招呼。 “争——” 剑身无风自鸣,好像比元溪更激动。 元溪惊讶之余,就见那把剑猛地又凑近自己一步,仿佛想要偎到元溪身上来,又似乎是催促着元溪用手握住它。 元溪“哇”地一声,心情激动兴奋地问,“你是让我握住你吗?” “争——” 剑鸣声犹如催促。 元溪伸出手去,剑身寒冰感通过触摸传到了元溪的指尖,砰砰间元溪好像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元溪忽然有了种感觉,好像这就是他的剑,只是不知道丢在哪里了。 “哗啦啦——”就在元溪要整个握住那把剑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周围哪里传来大量的水流声。 一回头,元溪好像对上了一双陌生又熟悉的金色眼睛,顿时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天已经亮了。 一晚上乱糟糟的经历和梦境,刚睁开眼的元溪,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打了个哈欠后,记忆才慢慢补充完整。 该去上学了。 …… “昙昙,我梦里梦到一把好帅的剑,它似乎也很喜欢我,主动凑过来,我差点就拿到它了。”元溪在去学校的路上,还和李昙嘀咕着梦境里的遗憾。 李昙听到元溪说起什么好帅的剑,心中莫名不太高兴,下意识地道,“梦境都是相反的,好帅的剑什么的,说不定现在已经是破铜烂铁。” 元溪睁大眼睛,看着难得泼他冷水的小伙伴,有些不敢置信。 李昙见状顿时咳了咳,改口道:“咳,之前我不是让小王去给我们找师傅打一把剑了吗,可能再过两天,就能给我们送来了。” 元溪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只是却纠结了起来。 如果换了以前,元溪听到这个肯定很高兴,只是做完那个梦之后,元溪再听李昙说要有新剑的事,不知怎么回事,莫名就有些心虚。 元溪回忆着梦醒时耳边哗啦啦的水声,在回头看到那双金色的眼睛前,他好像还看到了别的什么景色,仿佛在哪里见过…… 到了学校,听到语文老师提起大家腊八节过得怎么样,元溪陡然想起自己好像还忘了一件事。 元溪嘶了一声,捶捶脑壳,“昙昙,兔哥让我们腊八节去喝粥呢,说好了要去的,我竟然给忘了!” 李昙这时也想起元溪昨天说过这事来着。 昨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回来时又去给洪大爷送了寿命,忙得晕头转向的,元溪都把这事给忘光了,要不是老师提起,他还没想起来呢。 元溪:“兔哥不会生气吧?” 李昙唔了一声,给元溪建议道,“那给他多带点胡萝卜?” 兔哥不喜欢胡萝卜。 不过李昙这话倒是提醒了元溪,想起昨天他们搬回来的金山,元溪灵机一动道,“对,等会儿多带点吃的,再给兔哥带点我们从天地银行带回来的土特产,兔哥肯定就不生气了。” 李昙欣然赞成。 目前学校已经没有什么课了,老师就是布置布置寒假作业,顺便让大家准备下明天的期末小测,然后上完上半天就宣布了放学。 放学后,元溪和李昙悄悄去了趟冰雪城的地下城,准备要带的土特产。 今天的冰雪城已经有些大变样了,原本的雪原,在落日余晖中似乎洒上了一层金粉,仿佛被灿灿金辉笼罩一般,平白添了股土豪金的豪气,少了三分曾经的冷艳高贵。 冰雪城现在已经很热闹了,到处都是妖精来来往往。 本地的一些小妖精不是很抗冻,在冰雪城玩耍的时候都是龇牙咧嘴痛并快乐着,倒是不少极地来的妖精如鱼得水,在这里安了家不说,好几头不知从哪里来的虎鲸,还天天成群结队地招猫遛狗嘤嘤作怪,颇有几分街霸架势。 元溪正捡着金子往垮蓝里塞,头顶忽然一黑,抬头就见上头嘤嘤嘤一个滑铲,一头胖虎鲸从他头顶嗖了划过,似乎还哐当撞飞了什么东西。 李昙嫌弃道:“又是这些家伙,赶出去算了。” “别啊,有它们在热闹好多啊。”元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上头的大家伙。 李昙顿觉元溪说得有理,是热闹了很多,这些虎鲸天天不是在嘤嘤嘤骂人,就是在嘤嘤嘤打架,要么嘤嘤嘤挑衅,嘤嘤嘤找茬,把冰雪城里的不少妖怪几乎都招惹了个遍,之前还惹到那条大蛇精,差点被打死。 冰雪城游乐园游乐项目更新了,已经传遍了妖精的三山四岳,这里往来的妖精大多是来玩的,这些虎鲸捣乱,倒是也给来玩耍的妖精们增添了不少乐趣,不过还是很讨嫌就是了。 “嘤——”那头胖虎鲸不知是否感觉到有什么在看自己,还把大脸贴在几丈厚的冰砖地板上,疑惑地嘤嘤叫唤着往下看。 元溪对上那张仿佛嘴角自带笑的可爱黑白胖脸,不过他看得到虎鲸,虎鲸看不到他,贴地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动静,胖虎鲸就丧失了兴趣,嗖地又划到别处去玩了。 元溪很快用鸡蛋篮子捡够了一篮金子,扎上绷带就是一份土特产。 “好了,今晚去兔哥家。” · 到了晚上,元溪又带了一堆好吃的,并上一篮子金砖,就和李昙一起出发,开车来到了常尔府外。 “砰砰砰。”元溪敲了敲门,“常尔哥,在家吗?” 很快,常尔府的门吱呀自行打开。 “进来。”门后远远传来常尔哥的声音。 第135章 冤亲债主 今天的常尔哥又在吃东西。 元溪一进屋, 就看到一个常尔哥面前放得一桌子菜,最中心位置还有个红烧的猪头安详地躺在小圆桌上。 “昨天怎么没来?”常尔哥放下盘子里正啃着的红烧猪头,拿起餐巾纸擦擦嘴后才抬眼看向元溪, 这一看,他似乎看出了点什么门道般轻咦了一声。 “命格换回来了啊。” “常尔哥你看得出来?”元溪好奇地看看自己, 又看看李昙, “命格换回来后, 我是有什么不一样了吗?” “没有吧。”李昙摇头。 要说一开始元溪是小纸人的模样, 但是早在好些天前就慢慢不一样了,但是那时候还没有和小纸人把命格换回来。 “没什么不一样,只是你累世的冤亲债主估计快要找到你了。”常尔看得不是元溪模样的变化, 而是元溪身周的某种气的变动。 说话的同时,常尔站起身来, 一袭长衫拖地, 走到元溪面前。 看着走进的常尔哥,元溪忍不住多看了常尔哥的脸两眼。 常尔哥一个月三十天, 脸就仿佛月亮一样一直在变。 除了每月初一时常尔哥是隐形的,十五时常尔会变常尔姐,其他一个月的二十多天里,常尔哥多半都是毛绒兔脸人身的模样, 只是毛的多少和毛的位置也是不断变化的,就仿佛月亮的阴晴圆缺一般, 很是神奇。 今天元溪看到的常尔哥,脸上的毛就比较少,几乎能看出半个俊俏青年的样子。 之所以说是半个, 是因为从鼻子往上看都是正常的人脸, 鼻梁挺巧, 眸含星辰,肤白貌美,只是鼻子往下就全变成了毛绒兔嘴,还油光光的,正用餐巾擦着嘴,看起来颇有些古怪。 常尔扫了好奇的元溪一眼,眼神斜睨,元溪顿时正襟站好,不再盯着常尔哥的毛绒兔嘴多看。 “你们昨天回来,似乎又沾上了不少东西。” 常尔说着,随手一招,屋内窗户打开,一堆圆滚滚的赤小豆和其他几种豆子栗米仿佛水流一般成一束滚了过来,被常尔哥拈到手里来。 无论多少,到了常尔手里似乎都只是一小把,常尔就开始往元溪的身上撒小豆子。 元溪下意识捂了下脑袋,不过没有躲开,就看着头顶那些赤小豆大米小米花生哗啦啦滚落。 那些东西从元溪头顶往下滚落,没碰到元溪的时候还是正常的,在元溪身上滚了一圈后下来,都变成了一些张牙舞爪的小鬼,就像是腊月初一时咬灾时出现的小鬼似的,又有些不一样,这些小鬼似乎大都是无头鬼。 从赤小豆上发芽似的长出脖子和胳膊腿,但是却没有自己的头,只顶着那些圆滚滚的赤小豆和花生什么的当成脑袋,无头苍蝇般地在元溪脚下转悠,似乎是想要找元溪,但是却又找不到。 “又有小鬼啊。”元溪顿觉好玩,看到自己的小伙伴李昙站在一边看着,“昙昙过来啊。” 元溪立刻伸手将李昙也拉过来,和自己站在一起,然后巴巴地看着常尔哥,等常尔哥继续给他撒豆子。 常尔见元溪把李昙也拉过来,洒豆的手下蓦地顿了下,不过瞬间就恢复如常,面无表情地把手中的豆子撒了下去。 元溪正有趣地看着地上那些无头小鬼,回头一看挨着他的李昙,豆子落地还是豆子,甚至还砸死了几个他这边的无头小鬼,顿时震惊,“昙昙身上怎么什么都没有。” “是啊,我为什么没有小鬼?” 元溪这么一震惊,李昙也觉得自己似乎该有点才对,看着脚下无动于衷的豆子,伸脚踢了踢,就见那些东西还真的慢慢长出了胳膊腿。 “有了。”李昙高兴地让元溪去看。 元溪立刻替李昙瞎胡喝彩:“昙昙真厉害。” 李昙嘴角微扬,又看向脚下更多的不知道动弹的豆子,眼见着地上更多豆子都像是发芽一般长出胳膊腿来。 上头撒豆子的常尔嘴角微微抽了抽,权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好了,这就是昨天腊八粥的材料。”不一会儿,常尔就撒完了自己手中的东西,“昨天让你来喝腊八粥,是看你这天似乎有些小灾,不过现在看来……你身上那点小灾,好像已经转化成别人大劫去了,倒也无须再行化解。” 常尔说着,招呼元溪他们一起坐下,还招手飞来两个盘子两双筷子,给两人摆在面前,似乎要请他们一起吃点。 同时还有一些被吃空了的盘子,正流水线一般飞了出去,似乎摞到哪里等待清晰。 元溪这时想起给常尔带得好吃的,立刻报着菜名给常尔摆到桌子上,又填了不少脆皮烤乳猪,水晶蹄髈什么的大菜,报完菜名,哐地一声,元溪还把那个盛满了小金砖的篮子,给拎了上来。 元溪:“常尔哥,我们昨天去了靥纸街一趟,这是我和昙昙给你带得土特产!” 看到元溪拿来的所谓土特产,常尔原本淡定的兔脸,蓦地抽动了一下。 什么小灾大劫的,这俩小孩是去抢银行了么? 常尔仔细看了看元溪的脸,想要再看下李昙的,但今天不是他妖力最盛的几天,只隐约看出元溪他们俩最近好像并没有什么因财务而起的灾难,索性就把元溪送的土特产先收了下来,只让元溪十五那天再过来一趟。 元溪点点头,看着脚下那些无头小鬼,忽然想起来常尔哥刚说过的冤亲债主,“对了常尔哥,你刚说什么冤亲债主要找到我?冤亲债主是什么啊?” “轮回转世中,你累生累世间有所纠葛牵扯的众生,因爱恨情仇而和你形成各种深深浅浅的因果缘分的,都可以归类为冤亲债主。这些众生如果投胎了,缘分深些的,就可能会与你在红尘中以各种形式相遇,像是你小姨和那个男子,像是你和……”说到这里,常尔不禁闭了下嘴,下意识多扫了元溪身旁的李昙一眼。 元溪睁大眼睛看着常尔:“常尔哥,我和什么啊?” 李昙悄悄凑到元溪耳旁和元溪咬耳朵:“他想说我和你吧,我看到他刚偷瞄我了。” “我们很好啊。” “就是。” 两小孩旁若无人地嘀咕了两声,常尔嘴角微抽权当没听见,继续道,“如果是没有投胎的,又急于来找你了因缘,就会每年在地府获得准许,排队到人间来讨债断缘。现在你们人间说到还冤亲债主,普遍多指这些未投胎的,且是恶缘引来的缘分,因杀、伤、抢、争、辱、欠、吃等等而来的恶缘。” 元溪听着常尔哥的解释,顿时想起了昨晚从靥纸街回来时,路上突然多起来的那些到处乱跑的小鬼。 不知道和这个有没有关系。 不过想着想着,元溪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咦,常尔哥,那不就是指来找我寻仇的鬼吗?” 寻仇? 李昙顿时耳朵一动,被这词吸引了注意。 兔嘴常尔:“你要这么说,也对。” 元溪顿时啊了一声,忧愁叹气,“怎么换回命格还不好的呀。” 元溪原本还以为,换回命格什么的,就是像电视上说的,倒霉的天命之子找回了自己失去的东西,从此运气变好,走上人生巅峰了呢,托腮( p′︵‵。) 李昙有用三生石寻仇的丰富经验,一脸了然地和元溪嘀咕道,“铁头,你一定是转世的时候,没把仇人斩尽杀绝,所以他们才能找上门来,我之前用三生石找仇人,都找不到几个,你以后要和我学学。” 元溪顿时动动眉毛。 常尔忍不住嘴角第三次抽动,眼神避开了李昙这个煞星。 像是李昙这种说法,其实也没错,鬼都怕恶人,像是李昙这种,别说冤亲债主,冤神债魔的都不敢靠近,就算银行讨债,都会把他放在最后,归到最棘手一类。 “万事阴阳混同,有利亦有弊,坏自然是也坏,但都少不了好的一面,除了冤亲债主,也有其他的东西会找到你,你不是梦到了吗?”常尔咔吱咔吱地嚼起了凉拌猪耳朵,似乎已经从元溪身上还看到某种已经靠近的善缘。 “那把剑!”元溪恍然大悟,“你是说它也是来找我的?难道剑也是冤亲债主?” “对,这个不能算你的冤亲债主了,只是和你有很深的关系。它已经找到你了,如果你也能找到它,我感觉,应该会发生一些有趣的变化。”常尔似笑非笑了一下,意有所指。 李昙皱眉,不太开心地看了常尔一眼。 本来元溪都要忘记那把剑的事了,如今这家伙一提起来,元溪又满心都是那把剑了,这就让李昙很是有些不开心。 一把破剑,哼。 元溪想到梦中的那把剑,心中就很是激动,正想请教常尔哥,有没有什么办法帮他快点找到它,不过就在这时,地上那些无头豆鬼,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些变化。 元溪低头:“咦,这些小鬼怎么了?” 元溪脚下的那些无头小鬼,似乎渐渐变成了扯线木偶似的,四肢散乱,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提着胳膊腿,一开始它们确实找不到元溪,在元溪脚边绕来绕去,但是被这些丝线提着后,元溪渐渐发现一些无头小鬼已经趴到了他的脚面上,甚至一股无形的丝线似乎已经连到元溪的脚上。 元溪一抽脚,那几只黏在他鞋面上的小鬼,顿时被带得四肢乱舞,又扑了上来。 除了这些提线木偶般的无头小鬼,元溪还看到变成扁扁一片的,又或者整个变成红色,仿佛身边蒙着一层红雾般,还有变出一身蓝衣服的,总之是多种多样,一下子丰富了物种的多样性,看得元溪一呆。 再看李昙那边,李昙脚下的无头小鬼也挺古怪,虽然不像元溪脚下这般多种多样,但是他那些小鬼这会儿竟不知从哪里找了一堆柴火棒般的东西,似乎凑在一块抬起了一座轿子般,正在逐渐形成一道队伍。 “啪嗒”这队伍刚一形成,啪嗒一声,兔哥家外头似乎就传来了瓷器碎裂的声音,好像是哪个盘子打碎了。 元溪他们转头看去,外头果然看到几片崩出来的碎瓷片。 元溪看着下头那些变化得越来越奇怪的小鬼:“常尔哥,这些是怎么回事?” “这是你们身上缠上来的冤亲债主的气,都很厉害,今天我的法力阻止不了它们多久。”看着那些各有特色的无头煞气,常尔隐约觉得一些气有些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 很快,常尔哥打了个响指,那些要贴到元溪脚上来的那些木偶无头小鬼和红蓝小鬼什么的,都像是又迷失了方向一般,开始绕开元溪。 “你们最好注意一下它们的特征,之后如果碰到类似特征的东西,可能就是你们的老仇家找上门讨债来了。”常尔在地上放了个盘子,一些小鬼走到盘子里,就又重新消失了手脚变回豆子,只是从原本新鲜饱满的状态,都变成了干枯焦黑仿佛被火烧过一般的形状。 豆子鬼很快噼里啪啦就落了一盘。 元溪听常尔的,试图记住这些豆子鬼的各种特征,不过就在这时,李昙那边抬轿子的无头鬼,似乎发现了元溪这边的动静似的,忽然直接绕过李昙,竟冲着元溪这边而来。 “哗啦啦”队伍直接撞开了几个元溪脚下变异的豆子鬼,飞速靠近元溪。 同时,豆子鬼空抬的小轿上,像是传来了什么锣鼓铃铛声,蓦然一只陶瓷般的人手从中伸了出来,直接就要冲着元溪抓过来。 这一幕,看得常尔也突地站起身来。 “哇!”元溪吓得跳了起来,麻利地缩了下脚,那冰凉的瓷手几乎要擦着元溪的脚踝而过的时候,李昙三两步走了上次,啪嚓一下将那只瓷手狠狠地踩在地面上。 元溪顿时凑过去,看着李昙脚下踩住的瓷手,“昙昙,这是什么,好像不是常尔哥的豆子鬼。” 常尔点头:“这是有一丝真实的煞气,反循着我的力量找过来了,好厉害的煞气……”怕是已经染了不少血腥。 “咔擦”“咔擦” 说话间,那只瓷手在李昙的脚下还在不停滚动着,但是李昙对它似乎有天然的克制,那只瓷手脱困不能后,忽然瓷手上开始出现大量裂纹,等到裂纹完全布满整个瓷手,哗啦一下它碎落一地,消失不见。 “没了!”元溪叫了一声,不解地看着那碎裂消失的瓷手和地上散落一地的各色豆子鬼,“常尔哥,刚那是昙昙的仇鬼,还是我的?” 李昙接话道:“应该是我的,我之前梦到过这造型的鬼,抬着轿子让我坐,它有三个轿子呢,不过最近它都不知道哪里去了,我好久没梦到了。” 常尔听着李昙的话,面色有些凝重。 往往总是有些回避李昙的常尔,第一次认真地和李昙说话,“不要被它带走。” 李昙皱眉:“它又不是铁头,我才不跟它走呢。” 元溪原本还想追问李昙的梦,闻言立刻赞声力拍李昙的肩膀表扬道,“对昙昙!我们才是最好的朋友,昙昙只能跟我走。” 李昙嘴角微扬,随即将之捋平,一脸矜持地点头,一副没错的样子。 常尔看着这俩,觉得自己仿佛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常尔摇摇头,打了个响指,地上散落一地的豆子鬼花生鬼,忽然喀拉啦地将自己卷起来,滚到了常尔的盘子里,变成一盘炭黑食物残渣。 “行了,你们最近都注意点就是。要过年了,很多东西都要出来了。” · 常尔的话说完没多久,元溪和李昙从常尔那里回来后,刚进入梦乡一会儿,就发现自己好像和一个蓝衣服的女鬼狭路相逢了。 元溪梦里一看到她,顿时就是一激灵,拔腿就开始跑。 第136章 很吵很烦 “呼哈哈” 蓝衣女鬼双手像风车一样的扭来扭去, 她整张脸仿佛在怪异地笑着,嘴巴长得极大,呼哈哈喘着气, 仿佛精神不太正常似的,一看着就不像活人。 因为她这副模样, 元溪刚一眼看到她, 还没弄清情况呢就直接吓跑。 元溪一跑, 那和元溪狭路相逢的蓝衣女鬼, 果然嗖地就追上来。 元溪埋头狂奔中一低头,就会看到脚下多出了一个影子,影子迅速就要盖过自己, 似乎蓝衣女鬼已经追到他身后,快要贴到他背上。 元溪嘶了一声, 拼命加快速度, 想要和追逐自己的女鬼拉开距离,跑了一会儿, 元溪又低头去观察脚下的影子,想看那追着自己的蓝衣女鬼有没有被自己甩掉。 然而这一低头,元溪蓦然发现,脚下的影子竟然已经变成了蓝色的模样, 那个双手像风车一样扭来扭去的女鬼,赫然伸手抓向了元溪。 “哇啊!”元溪吓得大叫一声, 伸手就挡,然而双手一碰到女鬼的手,那女鬼就像是黏糊糊的东西一样黏在了元溪手上。 元溪正愁怎么也甩不掉女鬼, 忽然见到前头虚空忽然划拉开一道口子。 “嗯?”一个白色长发的俊美青年探头出来, 看到元溪和抓住元溪的女鬼, 立刻挑眉,蓦地张嘴一吞,仿佛吞掉了一条什么黑色的丝线一般。 下一刻,元溪蓦然发现刚刚抓住他手的蓝衣女鬼,突然倒退,一节一节地离他远去。 一下被倒退到刚刚狭路相逢时。 再一下蓝衣女鬼已经直接倒退到模糊的人流中,消失不见。 “呸呸。”白发青年吞了元溪身上那条丝线逼退蓝衣女鬼后,原本朦胧的睡眼猛地睁大,忽然呸了两声,愁眉苦脸似乎吃到了什么苦味的东西似的,“这味怎么有些不太对?发苦,你这是怎么招惹到她的?这似乎不是单纯的鬼,已经是精怪级别的东西了。” 虽然元溪开始修行后,在梦中越来越清醒,但是偶尔还是会突然间被梦境迷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知道自己身是何人。 这会儿的元溪就是如此。 眼前白色长发的古装俊美青年,元溪一眼就觉得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听到他说话后,元溪突然啊地一声想了起来,这是小白蛇在梦里的样子! “小白蛇!”元溪惊喜地叫道。 这时元溪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是在做梦啊。 没礼貌,也不叫声哥哥。白晖心中嘀咕,伸手轻轻扣了扣元溪的脑袋,不过想到自己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天天赖在别人家上赶着要当护院,不叫哥哥就不叫哥哥吧。 之前白晖半梦半醒间,好像看到元溪和李昙抢了银行似的搬进搬出一堆金子,怕元溪他们会出什么事,就在元溪身上系了丝因果多留意了一下,果然刚刚就感觉到元溪好像在梦里遇到了危险,于是过来看看。 白晖打了个哈欠看看元溪身边:“你怎么在临危梦里乱晃,还被精怪追赶,你的小伙伴李昙呢?” 那个手撕邪神的煞星。 “是哦,昙昙呢?”元溪闻言立刻四下看了看,没有李昙的身影,这时他才想起来,他好像是从常尔哥家里出来后,和昙昙告别回家睡觉了。 他现在是那之后又做了一个梦。 元溪敲敲自己的头,混沌的脑壳渐渐醒转过来,“我和昙昙先去了常尔哥那里,然后就回家又睡觉了,哦对了,蓝衣服!之前常尔哥在我身上撒了一堆豆子,变出的很多豆子鬼里,就有一个变成蓝衣服特征的!常尔哥说让我记住它们的特征呢,如果遇到了,可能就是要来找我报仇讨债的冤亲债主。” 冤亲债主! 白晖闻言脸色一苦,心道怪不得刚刚吞掉那东西和元溪缠着因果线后,会苦味那么大呢。 白晖不禁又用力“呸呸”两声,喃喃道,“亏了亏了,这玩意儿的因果线,不能随便乱吞的。”虽然他吞掉的只是元溪和那蓝衣女怪的一面之缘,但是也会沾染一丝债务方面的业力。 元溪好奇地歪头去看懊恼的白晖:“小白哥哥,你怎么了?” 元溪这一声哥哥,顿时让白晖顿住,一秒从呸呸呸恢复到玉树临风的稳重郎君模样,好像突然顾忌起哥哥形象来似的。 俊美得恍如浑身白光的白晖,拍拍元溪的肩膀:“没什么,你们是又跑那只兔子精那里去了?少去他那里,我总觉得他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啊?常尔哥很好啊小白。”元溪奇怪问。 提到常尔哥,小白哥哥又变成小白了么。 白晖的俊脸一酸,招招手,示意元溪附耳过来,“我怀疑,他说不定是太岁。” 元溪“啊”了一声,先是配合地露出惊讶的样子,然后学着白晖的模样小声附耳问回去,“小白哥,太岁是什么啊?” 白晖道:“农历中的十二生肖知道吗?你属什么的记得吗?值年太岁就是十二生肖中的那十二种动物,你的兔子哥,说不定是其中之一。” 正想要说自己属相的元溪闻言眼睛一亮,“哇!那常尔哥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要少接触他啊。” “你家里大人难道没说过吗?太岁当头坐,无灾也有祸。反正呢,离它远点,邪性着呢。”白晖心想,虽然离兔年还有好几年,以及就算到了兔年,六十年一轮回,也不一定下个兔年就是这只兔子当值,但真要是刑冲了值年太岁,他这便宜护院可不一定能救得了元溪的小命。 那句古话原句其实是太岁当头坐,无福必有祸。 但流传到现在,因为普遍大家注意到的是祸多福少,渐渐就被念叨成无灾也有祸了。 太岁为岁星,人间也把太岁称为太岁星君,是年中天子,每年一换,六十年一轮回,主管一年之间的人间祸福,也就是那些水灾风灾地震甚至战争,一年之中的大灾小祸,多半都能和其挂钩。别看被封了神,邪性大着呢。 再说了,因为人间流传的神仙版本宗教变化等原因,太岁们也时常被更名易姓,以及人们也只记得避讳,不记得祭拜,一些脾气大的,自然……脾气就更大了。 现在对你好脸色,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变脸,最是阴晴不定让人难以捉摸。 白晖正带着元溪一边在梦中往前走,一边跟元溪,解释着,正要将元溪带离临危梦,忽然这时前方的道路仿佛凝固,前方的房屋和墙壁忽然像是活动迷宫一般,移动了起来。 白晖谨慎地停下脚步。 元溪抬头一看,啊了一声,指着前方移动的墙壁后的一间四合院房屋,“那个蓝衣服的姐姐又回来了,她在那里站着。” 元溪此时的视线似乎穿透了前方不断转移的栋栋房屋和层层墙壁,直接看到了离他足有数百米距离外的四合院中心,那里刚刚蓝衣服的精怪放下了双手,头发披散盖住颜面,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却似乎比刚刚更让人害怕。 “你又看到她了?”白晖面色凝重,他刚刚吞掉的一面之缘,似乎完全没能挡住这东西。 果然奉旨讨债的东西就是难缠。 元溪正要指给白晖看,忽然就觉得那四合院和里头的蓝衣女怪,离自己猛然拉近了,仿佛要将他拉扯到其中一般,被白晖猛地往后一扯。 白晖立刻捂住了元溪的眼睛,不让他再去看,元溪看到她的时候,她也就看到了元溪,多看一眼,就多一分牵扯,就会被其负能量所纠缠拉到她的世界去。 “走!” 说着,白晖拉着元溪撕开眼前的空间往下一跃,似乎一下子离开了眼前这片区域,拉着元溪到了别的一个什么地方。 元溪站稳脚步后眼前一亮,白晖的手从他眼前移开,周围的环境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元溪发现自己好像从一个古风青石大街上,跳到了一个山岳风景区里,周围人潮鼎沸,上山下山,山上似乎有庙。 白晖拉着元溪往前走。 “小白哥,我们这是来了什么地方?”元溪兴致勃勃地左右看着风景,看着来往的行人,元溪发现这里很多人的脸,竟然是能够看清楚的,不像之前的梦境里所有人的脸都像是糊了马赛克一般。 “一个好地方。”白晖满面神秘之色。 “好地方?”元溪更兴奋了。 然而不到一会儿,元溪站在跟他们小学熟悉的栅栏后,懵逼地看着白晖隔着门和他挥手。 白晖一路将元溪送到了一个学校的门内,关了门后和元溪挥手微笑告别。 哎? 哎哎哎? 元溪看看身后熟悉如学校的教学楼,看看眼前挂着XX学校的牌匾。 元溪才反应过来这梦里的山头风景区中,竟然还有间学校!他被小白哥扔到学校来了。 “小白……”元溪震惊,尔康手叫住白晖。 他怎么到学校里来了!他没要在梦里也上学啊!! 白晖微笑地仿佛送出了一百本五三的无耻大人般,对着梦里也要被送去上学的元溪道,“小孩子嘛,不上学要做什么呢?去吧去吧,在学校好好学习,看你最近晦气缠身,那只蓝衣怪就在临危梦里等着要害你,你还是待在这不要乱跑得好。” 白晖说完一挥手。 “叮铃铃。”仿佛上课声的声音顿时让元溪猛一迷糊,似乎像是又重新做了个新梦一般,手忙脚乱就往教室里赶,迷迷糊糊就跟着人流进了教室。 随即白晖打了个哈欠,就一副睡不醒般的模样,从门外消失了。 · 元溪在梦中的时候,李昙也做梦了,但却没有像元溪那样到处跑,而像是在自己的意识海中沉浮。 哗哗的水流声在耳边流过,虽然声音不大,却似乎周围到处都是水流声。 李昙睁开眼,感觉自己似乎躺在水底,不知道多少米的水面挡在上头,却似乎并没有阻住他的视线,他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脸,在岸边往下看。 那人似乎在对他说些什么,在岸边自说自话地不停碎碎念。 你这样下去不行啊…… 人间有那么多美好的事…… 要学会爱…… 你们这种年纪的古神,就是缺少足够的对世间的爱…… 嘀嘀咕咕,咕咕嘀嘀。 很吵。 很烦。 李昙心里觉得懒得理那人,想要赶他走,甚至心底一股戾气想……,但是隐约又觉得,这种被五千只鸭子攻击的方式,有些熟悉。 熟悉到李昙似乎已经很是习惯,甚至习惯出一丝亲切来。 李昙正想要再认真看清上头人的脸,这时,那人恍惚不清的声音,像是忽然来到了耳边,离得极近。 【不如我护你转世,你亲自做人体验一下?】 …… 李昙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而后就发现自己躺在自己家床上,刚醒。 “怎么有种被铁头念了一晚上的感觉。”李昙抱着被子坐起来,闭着眼皱眉自言自语,耳朵都有些发痒了。 天已经大亮。 李昙很快扔开被子跳下床,准备去找铁头玩去。 第137章 鬼店追人 立隆村小学终于要放寒假了。 “考完了!放假了!”刚考完试的元溪拿着两个闪亮的100分, 高兴地想蹦两下,不罔他这几日,白天上课晚上也上课的, 总算没有白上。 李昙和小天也都是双百分,壮壮一个93一个91, 他们一年级的期末考试还是挺简单的, 题目基本是老师出的日常习题小测试, 班级里大家的成绩普遍都不低, 都可以回家过个好年了……除了小胖池文彦。 池文彦满脸苦相,看着自己一个9分一个45分的卷子眼泪啪嗒啪嗒,似乎已经预测到自己回家后夫妻混合双打的现状。 壮壮在旁啃着零食啧啧看着池文彦, 本来他的93、91在自己几名小伙伴的双百中,是如此扎眼, 但是看到池文彦, 他的幸福感顿时就上来了,连回家后应对他爸妈的话术都想好了。 元溪凑过去看了池文彦的试卷两眼, 感慨道,“彦彦别哭啊,你之前都干什么了?昨天考试的时候,我就看到你眼睛都睁不开。” 池文彦可是昙昙上辈子的远方亲戚呢, 昙昙的大侄子,四舍五入可不就也是他的大侄子吗? 大侄子考这么低的分, 元溪此时看着池文彦的分数,莫名有种家长的责任感。 看到元溪凑过去关心,李昙似乎也终于想起了他这个隔着一辈子的大侄子, 顿时也为池文彦的分数皱起了眉。 不过平时也没见池文彦考那么差。 池文彦如丧考妣, 道出真相:“考试前一天我舅又给我讲鬼故事了, 我吓得一整晚没睡着。” 这就很离谱了。 旁边的同学听到这话,恍然大悟的同时,都露出了离谱的神色。 班里都知道小胖池文彦最胆小了,开学的时候因为他舅一句学校是建在乱坟岗上的,就哭着喊着不要来学校上学。 但是你说他怕吧,他又还老是去听他舅讲鬼故事,临期末考竟然还被他舅的鬼故事吓得睡不着,真是…… 小天现在听到鬼故事就皱眉,问道:“被鬼故事吓得睡不着?什么鬼故事?” 元溪也来了兴趣,鹦鹉学舌般追着问:“是啊,什么鬼故事?” 池文彦见到小天那副仿佛在鄙视他胆小的眼神,忍不住为自己辩驳,“这次我舅是遇到真事了,可吓人了,我舅说他这次差点就回不来了。” 小天立刻抓住了盲点:“那你舅是承认以前都是假的了。” 池文彦顿时被杠得一哽,瞪了小天一眼,“以前当然也不是假的,只是没有这次这么吓人而已,你到底要不要听。” 班里的同学们都升起了好奇心,好奇是什么样的鬼故事,让池文彦吓得夜不能寐,连忙扯住小天,催促池文彦继续讲。 千呼万唤的,池文彦终于将他舅的新遭遇说了出来。 池文彦的舅舅前两天和朋友去了趟凌县,朋友说晚上要请他吃饭,本来他已经答应了,但是临时有事没去,晚上八点左右,他那朋友忽然给他打电话,语气哆哆嗦嗦的,电话里也不说很清楚,就问他现在有没有空,能不能去XXX饭店接他一下。 池文彦舅舅虽然觉得朋友语气有些怪,但是那时候他已经忙完了,正好也有点饿,就想着过去接朋友,顺便吃上一顿。 只是到了地方,池文彦舅舅却怎么找也找不到朋友说的地方,只有一处空墙,唯一奇怪的是那处空墙外头,贴着一副旧春联,上联写着三星高照丁财旺,下联则是鸿运当头万事通。 因为陈旧了,那春联上的字似乎有些模糊,衬着一些撕裂的痕迹,三星看起来变成了尸星,鸿运直接成了乌云,万事通中间的事字整个被风撕没了,于是整体就变成了尸星高照丁财旺,乌云当头万X通。 池文彦的舅舅当时就一边琢磨着那副对联,一边和他朋友回电话,想要问朋友在哪,奇怪的是,他电话打出去,那边语音却提示他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池文彦舅舅一连打了三次都是如此,正无计可施,那怎么也打不通的电话,却在这时自己给他播了回来。 电话里好友还是那副哆哆嗦嗦的语气,一接通就问他到了没,找到地方没。 池文彦舅舅当时也没在意为什么会如此,就说自己已经到附近了,但是怎么也找不到他说的那个地方。 池文彦舅舅:“这里我到处都找遍了,你说的地方附近只有挂了一副春联的空墙,哪有什么店铺。” 电话里朋友的声音有些失真,哆嗦得似乎都带着哭腔了,【是不是写着三星高照的春联?】 “啊对,是在这春联附近吗?可是没有什么——我去!!!”池文彦舅舅一边说一边四下扭头去看,却没想到这次看完一回头,却发现他身后刚刚看到的挂着尸星高照的那面空墙竟然消失了,原地出现了一个亮着灯光开门营业着的店铺,他那个朋友正在店门那里举着电话一脸恐惧地四处张望。 而旁边尸星高照丁财旺,乌云当头万X通的春联,正挂在这店铺门前。 他刚刚看那里,明明是堵墙啊!! 池文彦舅舅当时就懵逼了,和朋友四目相对,朋友恐惧的脸顿时就要喜极而泣,赶紧朝着池文彦舅舅走了过来。 朋友走过来的时候,池文彦舅舅就看到那店铺的老板,不知何时也站到了门前,他们的脸上挂着那种僵硬的仿佛死去时被人硬画上去的笑,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当时就让池文彦舅舅感觉到浑身不舒服。 朋友走到池文彦舅舅的面前,一把抓住池文彦舅舅就走,“我们快走,别回头!” 池文彦舅舅此时也不说什么饿了,赶紧跟着朋友掉头就溜。两人很有默契的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直到走了很远,彻底远离了刚刚那个古怪的店铺,走到大马路上人烟多起来的地方,朋友才停下来哆哆嗦嗦地说起了刚刚的事。 因为池文彦舅舅临时有事,朋友就准备随便找个地方吃顿饭就回家,正巧进了那家路边小店。 店里的客人都很奇怪,一股阴森感,柜台里的老板扯着僵硬古怪的笑,刚进去的朋友虽然心里犯嘀咕,但也没多想,叫了俩小菜就吃了起来,吃完想走,却发现出门后,怎么也走不出去了。 朋友出了店门后,好像被鬼打墙了一般,无论往哪里走,都会回到这家店铺,怎么也走不出去这个巷子。发现不对时他再去看店铺老板的模样,还有店铺里的“客人”,这哪里是正常人的样子,分明像是刚从墓土里挖出来的尸体一般,差点就把他给吓哭了。 朋友想要给家里人打电话求救,但是一个也打不通,就在他快要绝望时,通讯录往下按下去,按到池文彦舅舅的时候,却意外接通了。 朋友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想要试试看能不能让池文彦舅舅把自己给带出来,两个大男人火气旺一些,也许能破了这鬼打墙? 幸好和他想的一样,他真的逃出来了。 真是吓死人了。 朋友感慨:“老池谢了,我这两天就很倒霉,打牌输三千,开车出车祸,没想到现在吃个饭,还能吃到鬼店里去。” 池文彦舅舅听完朋友的话,脸色也不对了,差点想出手打死这个狐朋狗友,这货之前电话里竟然都不和他通个气!万一他也载里头咋办!?个垃圾朋友! 池文彦舅舅忽然想起不对:“你吃了那里的东西?” 池文彦看着朋友点头,原本就不好看的脸顿时就绿了,“老人常说,那间的东西是不能吃的,吃了就回不来了。” “我一开始也没发现那里不正常,我就是去吃饭的啊。”朋友捂着自己的胃也快哭了,似乎也开始担心,自己那几道吃到肚子里的小菜,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池文彦舅舅跳起来:“那你还不快吐出来!” 朋友此时也反应过来,赶紧伸手去抠自己的喉咙,试图吐出来。 朋友哕了一阵,池文彦舅舅忽然闻到一股恶臭,路灯下细一看,朋友胃里吐出来的,竟然是一堆黑漆漆跟柏油一般的东西,黏糊糊的一坨,其中竟似乎还有虫子蠕动! 池文彦舅舅眼看着他朋友都差点疯了,赶紧就扶着吐完的朋友狂奔,将朋友送回家中。 本以为这就没事了,却没想到朋友第二天就病重了…… 围在池文彦身边的同学们听得入神,脸上出现了一丝丝恐惧之色,听着池文彦讲到这里,一听故事的小孩好奇问,“那他死了吗?” 池文彦摇头,面色更加凝重的继续说了下去。 池文彦舅舅去看忘了病重的朋友,感觉不太妙,就找朋友的家人说了朋友遭遇的事,让他们最好赶紧找人看看,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然后池文彦舅舅不敢多待,连忙办完事就回了村,然而…… 池文彦眼睛瞪大,用神情吊住周围众小学生的胃口后,他语气压低道,“你们知道吗?就在我舅舅回村的当晚,他在村中江二爷家的后墙上,又看到那副旧春联了!尸星高照呐呐呐,乌云当头呐呐呐!我舅当时就给吓傻了,那鬼店铺竟然追他追到我们立隆村来了。” “嘶——”忘记春联词一点不影响池文彦继续营造恐怖气氛,顿时将周围不少小学生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尤其是住在立隆村的本地同学。 如果这事只发生在县城,离他们很远,还不那么让人害怕,但是鬼店铺竟然会跟着池文彦舅舅到立隆村来!? 太吓人了! 池文彦讲完鬼故事,见大家都被吓到了,总算获得了一丝安慰,一脸的你们可算知道我的恐惧了吧。 池文彦还嫌不够吓人似的,对胆小害怕的人又补了一刀,“我说真的,你们晚上经过江大爷家后墙时,都要小心了,说不定谁会看到那家店呢!” “啊啊!”有一些小朋友已经被吓得哭了出来。 “不要慌,大家要相信科学,这肯定是他们看错了。”小天正要批评一翻,回头就见元溪已经和李昙凑着脑袋嘀咕在了一起,顿时垮下一张小脸。 元溪和李昙讨论着这事,不禁说起了最近年底到处鬼都多起来的事,小声在旁嘀咕,“昙昙,你说池舅舅的朋友,会不会也是被什么冤亲债主缠上了啊?” 李昙估计着:“他肯定有被什么缠上了,输钱又撞车,说明他运势很低,店里的鬼和他有没有关系不清楚,但是他会进入这家店,说不定是被他的冤亲债主推进去的。” 元溪感慨:“最近真的好多鬼啊。” 一旁,小天和壮壮凑在一起,看着那边元溪和李昙聊得火热,小天语气郁郁地抱怨道,“明明之前我们和铁头最要好,但是壮壮你有没有发现,最近铁头完全被李狗蛋那家伙迷住了!和我们玩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小天小白牙紧咬,几乎要把李昙盯出个窟窿来,李昙似乎感觉到了,从和元溪嘀咕的空隙中,抽空扫了他一眼,小天硬是从李昙那冷淡的眼神中,感觉出一丝胜利者的轻蔑和得意。 小天就好气! “铁头让我们一起去李狗蛋家玩,你也不去啊,之前铁头还要教我们修炼什么,你也不练。”壮壮咔擦咔擦啃着自己的仙贝,疑惑道。 虽然如此,小天还是好气!气成河豚。 壮壮一脸摇头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摇摇头。 很快,老师来把寒假开学具体时间公布了一下,而后寒假作业也跟着发了下去。 说起放假之事,被鬼故事吓到的同学们,立刻破涕为笑,露出了笑脸,然而收到厚厚的寒假作业后,众人脸上因放假而出现的笑容,又明显虚假了,淡薄了。 · 终于放假了,元溪他们各自和同学们告别,和小伙伴问候着寒假的计划,而后准备各自回家。 元溪自然是又和李昙凑到了一起。 离开学校后,元溪和李昙还去小青山找了一下小白蛇白晖。 因为那只蓝衣女鬼一入梦就追着元溪,这两天白晖都会特地来捕捉元溪的梦境,将元溪送往蓝衣女鬼去不了的学校区学习。 李昙梦里没见到元溪,听说他被白晖送去梦中学校学习,就想也一起去,他要和元溪待一起。 为此李昙还特地找了白晖帮忙,把他和元溪送到一个地方去。 白晖满口应下,但最后李昙却连白晖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没找到元溪,只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梦,就很郁闷。 “呃啊”看到两人回来,白晖尴尬得尾巴抠地,他都有些想躲着李昙。 白晖也想不到自己答应得好好的,最后才发现自己根本进不了李昙的梦境。 元溪和李昙形影不离,天天梦里一起到处跑,白晖还以为李昙的梦境也是很开放的类型,谁知道会这样。 看着面色不善的李昙,白晖只能尴尬坦诚,“我进不了你的梦,这个,你想去哪里只能靠自己了。” 元溪啊了一声,看看李昙,纠结道,“没有什么办法吗?” “当然是有的。”白晖回头勉励李昙,“其实很容易的,你现在已经没有被困,梦里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都将元溪送到学校去,只要你也想着去学校,想着教室,甚至你想着要修行要进步,都可能找到元溪所在的地方。” 李昙眉头紧皱,没有说话。 元溪拍拍小伙伴的肩膀,自信满满道:“昙昙你之前不就找到我了,今天肯定能找到的,我在学校里等你。” 虽然梦里的学校似乎还挺好玩的,但是元溪完全不想拉下自己的小伙伴李昙。 李昙心道之前他是让小火车闻着去找元溪,这两天小火车不是坏了吗?埋着呢,还要几天才能复活。 而且他最近做梦的频率也多起来了,时不时会直接陷入梦境一觉睡过去。 “好吧,我再试试。”李昙点点头,顺便给自己下了个咒,“今晚我一定找到你。” 第138章 货郎进货 傍晚时分, 凌县城中,池文彦口中鬼故事的猪脚,他舅舅的朋友朗程成, 此时已经从医院中被转移了出来。 朗程成爸妈听了池文彦舅舅的话后,这两天还真的找到了一个厉害的大师, 请到家里来, 给朗程成看病。 这位一副算命师傅打扮的大师一过来就给朗程成扎了针, 不由分说地就把朗程成扎成了个筛子, 在大师扎针过程中,朗程成爸妈竟然幻听一般,好像听到了身边一些恶毒的声音。 似乎男女老少都有, 什么多管闲事,不得好死! 听得朗程成爸妈心都悬了起来, 抖如筛糠, “大,大师, 刚那是什么声音?你听到了没有?” “你们儿子上辈子不干好事,这是他上一世的冤亲债主来找他寻仇,趁他近日运势低迷,就想害死他。” “那, 那该怎么办?”朗母焦心地问,她心有余悸, 请到大师之后,大师就要来之前,朗程成突然一副快好了的样子, 还说不用请人过来看了, 他身体已经没事了。 现在想想, 那时候朗程成根本就像是鬼附身的模样,朗母差点就被骗了,要放弃请大师上门,那可就真的危险了。 “因为是上辈子的冤亲债主,从地府过了明路而来,只要你儿子不是犯下过什么重大过错,他们一般不该害人性命,这次……”大师皱了皱眉,朗程成这辈子虽有小恶,但是也不是做坏事的那种人,按说不该一下子这么惨,可能是运势低迷,一下子碰巧了。 大师于是道:“你们逢年过节的,给这些冤亲债主烧些纸钱,尽量将他们送走一部分,平时多行善事少作恶,问题不大。” 又过了一段时间,大师将朗程成身上扎的针渐渐取出,“好了,他吃了那边的东西,又被附过身,幸好发现的及时,吃的东西也吐出大半,不然我也无力回天。丑话说在前头,现在虽然救回来了,但是他以后会折寿十年,而且身体会有一段时间很差,要多晒晒太阳精心保养,这段时间别走夜路,别熬夜,不然他就不止是折寿十年了。” 朗程成爸妈闻言一脸心痛,询问了两句是否有解决方法,得到否定回答后,皱着眉暂且不提。 毕竟折寿十年又不是只剩十年寿命,万一儿子能活到一百岁,折寿十年也就是还能活到九十,那时候他们俩都蹬腿儿了似乎也没得什么好担心的。 大不了以后再找别的大师问问。 朗程成已经没问题了,请来的大师告辞离去,朗程成爸妈一路送到门口,到门前时,残阳如血中,大师赫然听到了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仿佛有什么卖货的小货郎,拉着众多货物走街串巷的声音一般。 听到这声音,大师猛地一愣,精神一集中,赫然见到一个古怪的拉着众多箱柜的拉货板车,就停在朗家门外。 大师面色陡然严肃起来,手往内兜里掏。 这是个大家伙…… “大师,怎么了?”朗程成爸妈听不到这声音,也看不到什么异象,只见大师面色看起来比刚刚给他鬼附身的儿子治病还严肃,也跟着不安起来,眼神乱晃地左右乱看,似乎怀疑周围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 “没什么,你们先进去,别回头看。”大师没敢贸然出手,因为明显他感觉自己对付不了,只催促朗程成爸妈快走。 朗程成爸妈听话地赶紧转头上楼,但是上到二楼的时候,朗程成妈紧张的目不斜视,朗程成爸看着老婆这样,忍不住扑哧笑了,“你要不要这么夸张,我看也没什么东西。”说着,朗程成爸忍不住通过窗户,朝楼下一动不动的大师多看了一眼,也不知道那大师在干什么,站在那里也不动。 不过这时,朗程成爸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丁零当啷。 大师紧张地注意着那正常人看不到的货车,忽然发现那货车渐渐走了,慢慢地离开了此处。 大师松口气的同时,赫然见到几率古怪的丝线从朗家飞出,朝着那货车而去,大师一愣,掐指一算,赫然发现那应该是朗程成折去的十年阳寿,竟然化作了一缕缕丝线被那货车怪收走了。 这时候大师隐约想起一些传说来,这莫非就是传说中会在傍晚时进货,去收受横死之人、自杀之人等未尽阳寿的那种精怪? 竟然还找到了朗家来,估计是因为朗程成也差点身死。 大师没有动手,皱眉看着那没有牛马拉车的货车,慢悠悠自行离开,走出三两步,瞬间凭空消失。 …… 残阳如血,火烧连云。 鲜红色的光斜拉向旧城区曲折连环的阴暗小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红黑相间的过渡中,进入了小巷。 “丁零当啷” 隐约有什么声音在响,伴随着车辙轱辘辘的滚动声,似乎是一个堆满货物的板车在阴暗的小巷里慢慢前行。 那声音一路穿街走巷,渐渐走进太阳照射不到的角落。 上一刻消失在朗家门外的鬼货车,转眼似乎来到了这里。 这老区的小巷里,住了不少户人家,很多老街坊老邻居,谁家出了什么事,很快就能被街头巷尾八卦个透彻,最近这间小巷里,此时就有几个五六十岁的老人,一边在路边凑了牌搭子打牌,一边在八卦着最近这里的一桩大事。 “咱们这里上上个月发生的那件命案,你们听说过没?”一个爆炸头阿姨打了个北风,没等对手们思索出招,先出声扰乱对手思绪。 “北十三巷那个张奇志家嘛,这谁不知道啊,太惨了,死得时候浑身骨头都碎成一块块的,连头骨都是,好像在活着的时候被人一块块生生捭碎的,吓死个人……三饼。也不知道是什么深仇大恨。”眼睛阿姨一边打出三饼,一边唏嘘摇头。 “那可不嘛,张奇志他爸妈眼睛都要哭瞎了,天天嚷嚷着要化成厉鬼,找杀子凶手去报仇。”张家二老最是娇惯孩子,张奇志一把年纪还在啃老,动辄打骂爹娘,他们还觉得儿子很好,巴巴地找人想给儿子介绍对象传宗接代,但是没一个能看得上张奇志的,这反而把张奇志和他爸妈都气上了,骂介绍人打介绍对象,搞得这一片都知道他德行,不敢再和他们家沾边。 但是也没人想到他会死得这么惨,超出了小老百姓们的想象。 “我不是要说这个,我是说最近张奇志家闹鬼的事,你们听说了吗?现在张奇志爸妈都病了,尤其他妈,眼看就要不行了,天天在家里嚷嚷着儿子在喊疼,好像她儿子真来找她了似的。”爆炸头阿姨又打出一张牌。 “还有这种事?”爆炸头阿姨口中这种神神叨叨的事,顿时引来牌友们关注。 她们大多只知道张奇志死后,他爸妈也接连病重的事,但是闹鬼就不清楚了,爆炸头阿姨细细一说,三人侧耳听着,越说越感觉这事好像还真有些玄乎。 绿袄阿姨想了想凑近牌桌低声道:“我听说,一些横死之人不能投胎,就要找替身,你们说,这张奇志不会是想要拉他爸妈当替身吧。” “丁零当啷” 麻将桌后的街巷上,隐约有一辆装满箱柜的货车缓慢行驶而过,路过了打牌的几个阿姨们,正在说悄悄话的绿袄阿姨好像感觉到背后一阵凉风吹过,伴随着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一个激灵转头张望了两下,身后却什么都没有。 绿袄阿姨摇摇头,只当自己听错了,就听着牌友们说,“就张奇志那坏种,那可还真不一定。” 越过牌桌后,那辆似乎无人看到的货车,渐渐走向了几个阿姨所说的北十三巷死人闹鬼的张奇志家。 张奇志家薄薄的门后,不时传来重病之人的咳嗽声,神志迷糊之人的哭声,喃喃声。 张奇志,男,37岁,被厉鬼寻仇杀害,横死,无法投胎,在家中作怪,纠缠父母亲人,妄图拉替身替自己受罪,好脱离束缚离开此地。 张母,65岁,重病,生讨债儿,儿子死后被儿子怨魂纠缠,日日梦魇,恨不得下去替代儿子受苦。 张父,69岁,重病,生讨债儿,儿子死后…… 货车上似乎有什么账本之类的东西在翻动,随着最后一缕消散的残阳,货车伴夜色一起停在张家门前。 很快,屋内原本的声音变得糟杂起来,重病中的张母和丈夫,似乎陷入了另外一种梦魇,又是哭又是叫,屋内好像还传来了应该已经死去的张奇志的声音。 “吱呀——” 紧闭的大门似乎被开了又关,一个骷髅包裹着画纸的画皮鬼在门前阴影处闪现,几条昏黄色的线从张家飘了出来,绕在他骷髅般的指尖,似乎有什么被从张家带走。 很快,张家中就没了动静。 而货车上,此时似乎多了两盏古怪的人形小灯笼。 张母老人寿1斤3两,张父老人寿1斤9两,换儿子张奇志脱离横死煞。 张奇志横死,壮年寿3斤3两,脱离横死煞需断未尽阳寿。 钱文横死,壮年寿3斤3两,搭头。 “丁零当啷” 似乎有什么账本字记了一些什么有的没有,货车带着一车箱柜小玩意儿,重新开始了行走,就在快要再次消失,去到别处的时候,货车前头突然遇到了一对母子。 二十多岁的母亲,抱着一个一两岁的胖娃娃,看起来说话都还不会。 “呀——呀——”那胖娃娃趴在母亲的肩头四处张望,似乎看到了那辆非人间之物的货车,激动地指着它咿呀大叫起来。 “丁零当啷” 货车缓缓行驶过母子身边,货架上挂着各种五颜六色各种各样的灯笼,但都古里古怪。 小雨伞灯,小鞋灯,丑陋的小蟾蜍灯,一身的疙瘩在浅浅的黄绿色灯笼光下,显得很是逼真,甚至还有刚刚出现的两个中年男人的人形灯笼,张奇志和他的搭头钱文,散发着青绿微红的光,也变成灯笼被挂在货架上。 除了挂在货架上的灯笼,箱柜上还堆放着其他的各种小玩意,小风筝小风车和各种小木人,以及丝线吊在货车四边角落的木偶。 那木偶的模样都是成双成对的童男童女,男孩穿着红色的肚兜,头上只留着一搓头发,女孩扎着双丫髻,穿着小裙子,木偶的脸和手脚,因为关节都分成一块块的,在丝线的拉扯下,手脚晃晃荡荡仿佛随着货车在空中行走,嘴巴张张合合又仿佛在笑或在说话。 看着这五颜六色花里胡哨的行走货摊,小孩子哪还有安静得住的,被引诱得顿时就不停冲着货车咿咿吖吖地叫,想要伸手去触碰。 “宝宝,你在看什么啊?”带娃的妈妈不解地回头看了两眼。 孩子仿佛很高兴地一直指着那空白的方向吱吱呀呀,似乎看到什么路边挂满灯笼小玩意儿的摊子一般兴奋,但周围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呀……呀……”小娃娃伸着小短手拍拍妈妈的肩膀,小手还抓来抓去的,似乎在抓什么快要到眼前的小玩具。 妈妈还是不解,左右又看了两眼,并没有看到一个被丝线吊着的木偶童男,手脚卡卡拉拉一动一动,仿佛在空中行走一般,已经就要走到小娃娃面前,隔着女人的肩膀快要触碰到小娃娃的手。 就在这时,那看似可爱的童男木偶身上,突然喀拉啦出现了七根钉子。 像当初被李昙转移厄运的那只牛头怪疫魔一般,眼睛眉心和身上各处,凭空出现的长钉,似乎将一些漆黑的厄运钉进了人偶身上,即将走到小娃娃面前的那童男木偶,咔擦一声,就在漆黑的长钉下断成了几截。 “哇——”刚刚还高兴着的小娃,骤然看到这种变化,那方才还要和他玩的小木偶,此时已经碎成好几块掉在地上,顿时就吓得哇啦大叫起来。 带娃的母亲见状,赶紧排哄着孩子快步离开了。 倒在地上碎成几截的童男木偶,散落的手脚和裂开的头颅,渐渐被一根根的丝线拉扯起来,渐渐的,丝线好像将裂开的木偶缝合在一起般,又重新完整起来。 披着画皮的怪物出现了火车的箱柜上,看着那被插入了七根长钉的童男木偶,和被转嫁而来的厄运,如画的眉目露出了仿佛被骗般的怒火。 【骗子,骗子,他骗我……骗我……】 如果不是他替身多,他早就死了好几次了。 明明说过,只要他不害人了,就不杀他……为何现在要置他于死地! 骗子。 画皮怪手中的丝线拉扯,渐渐地,丝线似乎从虚空中拉扯出了一只亮着白金色光芒的小鞋子,对于黑暗中的怪物来说,这灯光有些刺眼了。 如果元溪在此处,就会发现那鞋子,正是他去初九常尔哥那里时,穿的鞋子。 画皮怪提着这把小鞋子灯多看了两眼后,赫然面无表情地把它扔进了黑暗中,唰——一只蓝衣鬼手长长地从阴影中出现,一把抓住了那只亮光的小灯笼。 · 放寒假了。 拿了成绩单回家接受完表扬后,元溪仿佛解放了一般,和一众小伙伴到处疯玩。 最后到晚上时也没有回家,元溪和姥姥小姨们说了一声后,就被李昙拉到他家睡。 李昙觉得两人睡觉时的距离近一些,做梦的时候梦到的地方也会近一些,元溪也非常赞同,欣然前往。 两人每天还固定地又修仙打坐了一个小时,黄黄回老家还没回来,它走前说过纸人命薄,压不住元溪的修为,正随着元溪的修为提升而快速破裂,让元溪先暂停修行,等它去老家帮元溪找人想想办法。 只是估计黄黄也想不到,它刚走一天,元溪这命格就换回来了! 可能李昙用一大堆仇人怪物给元溪转移走厄运的方式,真的起了作用,所以这么快这个问题就不问自破。 命格换回来了,每天不打坐修行,就感觉少了点什么的元溪,等不及黄黄回来,好奇地就开始重新打坐修行,和李昙一起观察探讨他目前的变化。 元溪最近几次打坐,感觉明显比之前剧烈很多,以前他看自己的身体一片漆黑,现在就仿佛能看到108颗星辰,大量的炁随着浅浅的呼吸在众多星辰中奔腾流转。 原本那种再修行身体就会烂掉的感觉也没有了,仿佛四肢百骸中的江流不再拥堵在快要决堤的危墙下,而是顺顺利利地沿着宽阔河道,奔涌向大海。 只是除此之外,元溪发现命格换回来后,他的修为竟然下降了,甚至几乎要从头开始重修了。 表现最为明显的就是元溪梦里又开始老容易忘记事,混混沌沌,被鬼怪追的时候都想不起要怎么还手,只会跑,不然也不用白晖来把他往学校送。 李昙盘腿坐着,手里握着尺子,在他小黑板上写写画画,一本正经好像很有知识地瞎几把给元溪科普,“你看,以前的纸人命就是这个装水的小茶杯,现在的你本体则是个小池塘,水杯里的水一下就能装满,但是水杯里的水倒进池塘,就只能见个底。” 李昙在池塘底部这里着重敲了敲。 李昙敢说,元溪就敢信,听完元溪恍悟道,“怪不得我之前进度比昙昙你快了很多,原来是因为这个。” “那倒不是。纸人命格禁锢了你,水杯倒水只能用水壶,池塘倒水可以用瀑布河流或水泵,你本来可以用瀑布倒水,但是……”李昙将小黑板上画的水杯移到瀑布下,唰唰唰几下瀑布就把水杯冲不见了。 元溪一边敲敲盘得有点麻得腿,一边看着李昙用小黑板给自己图绘解释,大赞小伙伴的简单易懂,美滋滋道,“那我还是很厉害啦?昙昙也很厉害!嗯昙昙说得超有道理的,肯定就是这样了。” 李昙一脸没错的点点头,我们就是很厉害。 换了一个人的话,纸人命的好处可能更明显一些,如果对方也能像元溪这么修行,估计能够让天赋不佳的人快速地修行到一定境界,若是境界能突破,换回命格重修,也就没有了境界瓶颈,可以高屋建瓴。 但是元溪,李昙可记得,元溪之前第一次修的时候就没有瓶颈,修行是水到渠就成,仿佛修过很多次一般,根本用不着这点好处。 两人叽叽咕咕讨论一番后,很快就到了夜里睡觉的时间。 …… 睡梦中元溪回神后,就迷迷糊糊地看着自己跟着一群人在走,他像是个小矮人站在一行大高个里,周围一堆看不清脸的哥哥姐姐,众人跟着几个带队老师,在一片荒郊密林里前进。 元溪一抬头,就见前方远远地出现了一栋荒废的建筑,他们正在往那个方向走。 “你们现在都学有小成,最近鬼怪横行,今天带你们去试炼一番,有没有信心?”带队老师鼓舞人心。 元溪一脸懵地听着,看看左右,身边的人慷慨激昂地回应,“有。” “各自拿好你们的武器。”带队老师又说。 元溪再看看自己的手,没有武器,而旁边的一堆哥哥姐姐们,不是拿出了一些剑,就是拿出了一些大印什么的,就显得他赤手空拳了。 元溪一时间有些迷惑,他是谁,他在哪里,他这是在干什么? 荒废的建筑很快到了,这建筑像是废弃的教学楼,又像是医院,外墙爬满了不少枯萎的藤蔓,看起来阴森可怖,建筑上那些破旧破烂的窗户玻璃后,恍惚有鬼影闪现。 “吱呀——” 生锈的破栅栏门被打开,带队老师领着众人就往里走,元溪懵懵跟上。 第139章 李昙梦境 元溪进入梦境后, 李昙也很快睡着了。 有了前几次失败的经验,再加上白晖的指点,李昙这一次入梦后, 梦境中他终于出现在了学校。 李昙一回过神来,就看到自己坐在一间教室里, 教室和他在立隆村小学的班级很像, 只是周围的同学虽然看不清脸, 但都长得过于着急了点, 只看身形完全不像是小学生。 李昙来的时候,这里还没开始上课,周围的同学们正在聊天 李昙立刻看向自己同桌的位置, 空的,没有人。 李昙皱了皱眉, 站起身来四处观望。 “你在找什么?你的位置不是就在那里吗?”看到李昙起身走动, 前桌转头来奇怪地看着李昙,搭话道。 李昙没有搭理, 只是快速地看了一边周围。 这间教室到处都没有铁头的影子,他来错地方了? 明明他是要去铁头上学的学校,为什么终于梦到了学校,却看不到铁头在哪里? 难道铁头在别的教室? 李昙眉头微松, 直接朝教室门走去,而这时, 班级的老师正好从外头进来了,拿着两沓试卷一般的东西走上讲台,看到李昙没有回到自己的座位, 老师冲李昙道, “都要上课了, 你去哪里?” 李昙没有理他,直接走出了教室门,这时,讲台上的老师说了声“上课”,刚刚走到教室门口的李昙,忽然发现自己周围的空间好像被重置一般,转眼间他又重新出现在了刚刚的教室里,好像刚回神时一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李昙身边的位置仍然是空的,没有铁头的踪迹,只是这时的时间似乎已经重置,上头的老师也开始了讲课。 讲的竟让李昙有些耳熟,黑板上写了“六狱天魔功”几个大字,听起来很有些像当初诱惑元溪买不正经秘籍的那些家伙。 元溪不再这里,又被困在这里不能去找人,这让李昙非常烦躁。 “嗞啦——”李昙直接推开座椅起身,教室里猛一安静,周围有脸无脸的人都朝李昙看了过来,一时间李昙仿佛来到的不是教室,而是什么鬼窟一般,李昙视而不见,只当这些东西都不存在,再次朝门口走去。 只是李昙这次刚走出教室,周围的一切再次重置,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刚刚的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似的。 李昙抬头看向讲台上的老师:“是你搞的鬼?” “小小年纪一身煞气,心性狠毒,能够来到这里,是你的福缘,休要不知好歹。”讲台上的老师渐渐变了脸,看起来不像是老师,倒像是庙里的金刚护法,怒目鬼神,钟馗在世。 讲台上的老师看着李昙的目光居高临下,仿佛更想要将李昙绳之以法。 李昙心中怒气一下子爆发,脑海中忽然闪现了那轿子中瓷像的脸,周身蓬勃煞气瞬间凝成实质的阴影出现在他周围,仿佛牵连了无数诅咒和恶念。 李昙的眼睛悄然染上一层红色,看着讲台上面色再次陡变的老师,“你在骂我?” “滋啦啦” 恶念弥漫之下,教室内仿佛出现了时间错乱,腐化的痕迹如同枯萎的藤蔓,沿着地面爬上教室墙壁和房顶,原本崭新的教室瞬间像是过了几十年上百年,墙体腐朽,漆面开裂。 那怒目金刚般的老师看着李昙这化为实质的煞气,原本到口的教训打压猛地一噎,嘴巴蠕动两下,可能想改口缓和下气氛,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上方不太对,向头上看去。 原本就如铜铃般大的眼睛蓦然再次瞪大,他的视线似乎穿透了教学楼上的层层楼层墙壁,直接看到了上方夜空之中,就见黑夜里一个巨大的火球正快速的坠落,仿佛碎裂的星辰正在全速降落,直直朝着这片教学楼区砸了过来。 老师跳起来大喝:“快走!快离开这里。” 老师示警之下,周围的学生忽然都看向了天空,似乎也都看到了这片学校上方的情形,呆滞了一下后,也纷纷惊呼大叫着起身,离开自己的座位。 一时间,整个教学楼似乎都乱了起来,到处都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大叫声。 “轰——” 巨大的陨石轰然砸下,这梦境中的学校在刹那间化为火海。 猛烈的冲击却瞬间让这学校所有的门窗破碎,墙砖玻璃,一下子变成了一个烂尾骨架楼,大量的火焰喷涂在残破只剩骨架墙的教学楼,烈焰如红毯熊熊燃烧,将这片梦境完全染红。 咔嚓嚓,李昙好不容易梦到的这个梦境学校,最终完全破碎,消失在李昙变红的眼睛中。 …… 李昙从梦境中张开眼睛,眼睛仍然是梦中一般的红色,他孤身一人躺在床上,忽然他像是反胃一般地剧烈呕吐起来。 一片片碎瓷片被李昙从口中吐了出来,胃和喉咙似乎都被这些瓷片划破,伴随着大量暗红色的血,一张熟悉的曾经被他踩碎的瓷像人脸,也掉落在床边的地上,那半张瓷像脸在血泊中看着李昙,眼睛似乎眨动了一下,犹如活物一般。 【看到了吗?没有力量,连蚂蚁都敢爬到你头上撒野。】 【该回来了,是时间回到属于我们的时代,拿回属于我们的权……】 李昙红着眼睛捏起了那片碎瓷片,下一刻他啪嚓一声将那碎瓷片捏碎,“什么丑东西跟我你们你们的,都说了我的玩具有铁头继承了,滚!” “咔擦嚓”那被李昙捏碎在手中的瓷片人面,露出了痛苦的哀嚎,大量的黑气从它的眼口中溢出,似乎这一次对李昙的侵蚀仍然没有成功,反而遭到了某种反噬。 不过,瓷像似乎在这段时间变强了很多,忽然,它从李昙的手中消失了,周围的空气中传来了吹锣打鼓的声音。 李昙的眼前似乎再次出现了当初那血红的地毯上,出现三个轿子的情形,碎裂的瓷像出现在最后一个轿子中时,已经变回了完整的姿态。 【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我就直接吞噬你。】 【我们本该是一体。】 李昙的脾气再次被点燃,就在他再次怒火腾腾想要生气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肚子猛地一重,并不是那种碎瓷片刮伤肚子的疼痛,倒是有种沉沉的感觉,仿佛是谁的脑袋压在他的肚子上一般。 李昙眼睛中泛着的红光蓦地一顿,本以为自己已经醒来的李昙,忽然反应过来,他应该还在梦中。 他是和铁头一起睡的,醒来屋里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个人? 这是梦中梦。 李昙眯起眼睛,下一刻,眼前吹锣打鼓从他面前经过的三轿鬼,轰然被大火淹没,整个房屋瞬间融化,眼前的三个轿子和抬轿的鬼怪也全部才烈火之中融化。 · 李昙在梦里炸学校烧家的时候,元溪在学校外正跟着老师进行野外拉练。 元溪在懵逼了一会儿后,很快适应了这节奏,并给自己补充了设定。 他现在是在上课,课程是实战演练,演练是要去荒废的建筑里,跟着带队老师去抓鬼。 元溪补充完设定后,顿时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信心满满地跟上了队伍,趁着走进荒草丛生的栅栏门这点功夫,还跟身边的同学们话起了家常。 “师兄师兄,这里的鬼厉不厉害啊?吓不吓人啊?” “师姐师姐,我们等会儿去抓鬼,是要怎么抓,我们要自己一个人去抓,还是一群人一起上啊?” 因为周围的人看起来都比自己大,元溪嘴甜地一律叫师兄师姐,问了一圈下来,元溪忽然发现周围队伍中的同学,面容逐渐清晰起来,好像渐渐能够看清楚了,而对方也像是忽然意识到元溪的存在一般。 “咦,这位同,你怎么这么小?你几岁了,怎么跟我们到这儿来了?”一名看起来十七八的少年低头看看元溪,手还笔划了一下元溪的身高,仿佛才发现元溪只有自己一半多高。 “小朋友,你一个人来的吗?” 元溪左右回头看看,两手一顿,是哦他怎么一个人,他家昙昙呢,不是应该和他一起上课的呢,人怎么不见了。 昙昙逃学的话应该会拉着他一起才是。 元溪脑海中的设定又陷入了片刻的迷茫,不过随即这点bug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前头站在一栋荒废建筑门前的带队老师开始训话了,将众人的注意都吸引了过去。 “一个个跟我进去。” 话音一落,元溪就看到带队的三个老师好像被复制粘贴成了让人眼花缭乱的三五倍之多,最后每个同学都被一个老师带进了建筑里,元溪也快步跟上了一个在等他的老师。 元溪跟着这个老师进入了荒废的建筑,一进去,他就发现其他同学都不见了,周围只剩下了他和身边的老师。 “老师,其他人呢?”元溪左右张望。 “他们还在,只是进入了其他时间段的试炼空间。”老师一边走,一边给元溪指点道,“这栋建筑里,每层都有一只鬼堵门,打败他们,我们就能通关离开。” 元溪有听没有懂地正点着头,忽然感觉空气中猛地一冷,他和带队老师一起停下,就见前头忽然出现了一只披头散发冒着黑气的鬼,鬼堵在向上的楼梯间门口,身形是半透明的,堵在那里一动不动。 老师推推元溪,一点也没有门口那些师兄师姐们的人性关怀地道:“你上吧,这是第一个,拿出你的武器来,把它抓来。” 元溪顿时一呆,指指自己,指指那门口站着的那只恶鬼。 老师继续点头,是的,没错,就你,上吧,而后老师用力一推,将元溪推向前去,一下进入了那只鬼的攻击距离。 那只鬼一下子扑了过来。 “哇!”元溪吓了一跳立刻就想要跑,却被老师拦住,“你跑什么?抓住它啊,你的武器呢?干它!” 是啊,他的武器呢!?可元溪也不知道他的武器在哪啊。 这一耽误,元溪顿时被恶鬼扑上,没有武器的元溪,只能硬着头皮和那只鬼扭打在一起。 “快拿出你的武器,你这样考核是不会及格的,别想要我给你通过哈。”带队老师在旁说着风凉话,刺激着元溪。 · 李昙再一次张开眼睛,醒来的他立刻看向身侧,仍然没有看到铁头的身影。 李昙差点以为那个轿子鬼还在作怪,自己还在梦中,直到感觉到沉重的肚子动了动。 李昙低头一看,才发现元溪正睡得支楞八叉的,脑袋枕在他的肚子上,怪不得刚刚他一眼没看到人。 李昙睡觉一向安稳,往哪里躺下去睡着就不动,就差跟躺在棺材板里一般,倒是元溪,睡觉的时候床小一些也就罢了,床大一些的话,元溪一晚上能在床上滚几个圈,直接从东睡到西,又从南睡到北。 李昙和元溪一人一个被窝,元溪卷着被窝就横向移动,直接将李昙的肚子当成了枕头。 这会儿元溪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仿佛在和自己的被子角力一般,正用力拧住自己的被子,仿佛在和谁摔跤一般,累得小脸上都冒汗了。 “铁头,你梦到什么了?”李昙伸手戳戳元溪的脑袋,被元溪挥手啪地拍掉,口中还嘟囔着梦话,“妖怪别走,我能打过的!” 李昙疑惑,难道元溪这是在上什么体育课? 没过一会儿,元溪的梦话又发生了变化,似乎受到打击般喃喃自语,“我不可能不及格啊,我怎么会不及格呢?”明明他刚考了不错的成绩。 考试? 李昙琢磨了一会儿,见元溪又没有动静了,似乎又沉沉睡去,李昙随即躺平,准备再试一次,看看这次能不能梦到元溪。 这次李昙决定不再定位在学校了,也许元溪不在学校里呢?还是直接定位元溪本人的好。 “睡觉,我要梦到铁头,这次别让我再梦到讨厌的东西。”说完,闭眼的李昙很快三秒入睡。 第140章 蓝色污染 元溪最终还是手脚并用, 在带队老师的注视下,把那个和他扭打的看门鬼,拧成了一个恶鬼小球, 皮球般一团按在了手下让他不能动弹了。 “你竟然真的把他抓到了,不过太狼狈了, 我看着都费劲, 给你六十分吧。” 带队老师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纸笔, 咧着嘴嫌弃地给元溪打了个及格分。 元溪累得满头是汗, 考试可真难啊,回头他一定要和昙昙好好地说说。 “走,我们上二楼。这层及格了, 不代表你下层还能及格,你应该有了自己的武器, 你不把它拿出来, 是闯不过全部关卡的,越到后来的鬼, 就越厉害,最后无法通关,就不可能及格。”没有了恶鬼堵门,收了恶鬼小球的带队老师, 就领着元溪往上一层走。 元溪一边跟上一边抹着脸上的汗问,“老师, 我没有武器啊,是不是你忘记给我了?” 前头老师头也不回地咕哝道:“这可不是我来给你的。” 元溪:(·ˇωˇ·) 那是谁来给我呢? 看着不说话的带队老师,元溪又想他的小伙伴昙昙了, 这些说话都不喜欢说全的大人, 就爱神神秘秘的, 哎。 就在元溪和带队老师上楼的时候,这片荒草丛生的废弃楼宇中,在灰尘飘落的安静中,不知何处,忽然传出了刺刺拉拉的细响,那声音仿佛尖锐的指甲盖长长地划过黑板。 “刺啦——”“刺啦——” 划过楼体下的阴影中,划过布满灰尘裂纹的楼层地板上,划过每一层卫生间看不清倒影的脏镜子里…… 这处荒废的建筑大概有六层楼,每一层都破破烂烂的,充满了肮脏腐败,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建筑,倒像是一个妖邪藏身的洞窟,明明建筑四周都有窗户,但是进入后,内部却如同蚁巢一般看不见任何对外的窗口,只有唯一一个通往下一层的门。 而这通往下一层的门处,都被一只恶鬼挡住。 “刺啦!” 忽然,那指甲划黑板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黑板直接被划烂戳破出了一个洞,顿时,一根手指从破裂的空气墙中透出来。 一时间,周围的温度急速降低,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过来,就像是什么有毒的污染物,正一点点地靠近这个被作为学生试炼关卡的梦境。 “呼——”散发着灰黑色气的恶鬼站在通道大门前,像是所有电影固有鬼怪印象中的普通鬼一般,它看起来分不出男女,穿着脏兮兮的白色连身长袍,长发敷面,阴气深重。 然而在接触到那股蓝色的阴气之后,这只堵门恶鬼身上的白袍竟渐渐变了,就像是被污染了一般,迅速地变成了深蓝色。 一瞬间,这道具一般安静堵门的恶鬼出现了未知的变化。 “嗯?”一名正往三楼行走的带队老师,骤然停了下脚步,似乎感觉到什么异常般,抬头看了一眼。 带队老师身后,跟上来一个自信傲气的年轻人,是元溪搭过话的同学之一,一个朱红色的大印,正悬在他伸出的手掌心上,前两关的堵门鬼,全都被他的法印压成了薄薄一张纸片,轻松收复。 一路连过两关的他,甚至颇觉无聊地和带队老师开起了玩笑,“老师,这种试炼对我来说简直浪费时间,你不如直接给我个优秀,我们节省时间我好早点加入大部队去降妖伏魔,最近地府出了些问题,不少恶鬼趁机乱跑……嘶,好冷啊,怎么突然这么冷。” 带队老师被学生叫冷的声音分散了注意,拿起自己手中的纸笔就要写写画画,“每一层关卡阴气自然都会加重,这种程度都受不了,还说什么出去降妖伏魔,我看你该回去重修才是。” “唉唉,别扣分啊老师,我只是说说而已。”年轻人连忙要阻止老师扣分,奈何带队老师看都不看他一眼。 这时年轻人看到前头已经出现了这一关的堵门道具鬼,立刻想要表现一番地当先冲上前去,秀肌肉般道,“老师看我轻松再过一关,马上把这一关的恶鬼轻松压成纸片给你。” “镇!”说着,年轻人手中悬浮的朱红大印轰然而出,直接出现在了被激惹后想要冲过来的堵门鬼头顶。 【啊——】鬼怪尖锐的叫声让年轻人脑门一个激灵,似乎发现这只鬼比前头的厉害,不敢再漫不经心,集中注意全力出手。 朱红大印往下降一分,恶鬼就会被矮一分,但是眼前这只堵门鬼只矮了三次,年轻人很快满头汗都被逼出来了,却朱红大印似乎就无法再下降了一般,完全不能像前两只能被他轻松压成纸片。 我去,第三关怎么这么难! 刚说完大话的年轻人,顿时颜面无光,仿佛被谁阴了一闷棍似的。 难道真要回去重修了?那他可就丢人大发了!憋红脸的年轻人顿时再次使出全力,试图将大印下挣扎不修的恶鬼镇住。 “嗯咦,这关卡的鬼怎么是蓝色的?”带队老师原本在一边看着,此时却注意到堵门鬼的衣服颜色和能量场的颜色有些古怪,关卡里的鬼不应该都是白袍鬼吗,怎么变成蓝袍鬼了。 “喀拉——”腐朽的地板碎裂出数道裂纹,憋红脸的年轻人宗玉宇终于又将大印压下一分,这一下,恶鬼猛地矮下三分。 宗玉宇面色一喜,眼见就要翻转大印将这一关的恶鬼收服,却没想到这时印下恶鬼忽然暴起,一声尖锐啸叫,宗玉宇啊地一声,顿时和他的朱红大印一起飞了出去。 宗玉宇人到空中,整个人忽然变成了蓝色,竟是直接被反扑的恶鬼附体变色了。 “不对,关卡出现问题了。”带队老师意识到不对,直接上去接住了宗玉宇。 宗玉宇满头是汗,正想和老师拍两句马匹,好给他宽限点请教下过关诀窍什么的,然而下一刻他就猛地瞪大眼睛,看着刚刚从他大印下脱困而出的恶鬼猛地向他扑来,正好从背后扑进了带队老师的体内。 带队老师,应该没问……宗玉宇心中刚要宽慰自己,下一刻他就发现眼前的带队老师似乎被附体成功,整个变成了蓝汪汪的颜色,甚至老师看着他的脸,也突然变成刚差点被他压扁的恶鬼模样。 【哈——】恶鬼附体的带队老师张大嘴巴,满脸仇恨地就要冲他咬下来。 宗玉宇:!!! 师门兄弟没跟他讲过试炼考核这么刺激的啊! …… “刺啦——” “刺啦——” 在宗玉宇和他的带队老师遇险之时,同样的声响,也同样出现在了其他参加试炼考核的同学身周,他们虽然都在这栋楼里,但是因为进来的时间不同,他们似乎就错开到了不同时间的试炼时空中。 此时,这些错开的试炼鬼楼内,不少蓝色的气流如同液体一般,从各个似乎被划破的角落慢慢流下来,沿着满是灰尘和脏污的地面向周围扩散。 不少其他的同学和带队老师,也都陆续遇到了宗玉宇类似的危机和突变。 这个原本用于学生试炼考核的安全关卡,似乎遭遇到了某种污染,突然变得不再安全。 · 就在其他历练空间接连出事的时候,过关慢的元溪刚跟着带队老师到了第二层关卡处。 两人走得太慢,都还没发现试炼空间出现的意外,正在和二层的堵门鬼较劲。 元溪已经在带队老师的纸笔记录中,再次和堵门鬼扭打在一起,元溪已经按倒了恶鬼,和他摔跤摔到了地上。 “你的武器呢?武器呢?快想想你的武器在哪里!你这样是赢不了的。” “就算你想说你是赤手空拳打天下的,你这小胳膊小腿也先长到一米七八再说啊,你这废老大劲的看得我都累了。” “行吧,实在拿不出武器来,就干脆算你不及格好了,失败了回去重修,我看你今天也及格不了。” 这带队老师仿佛就是特意来打击元溪的,本来元溪还挺自信满满的,若是只他一个人,他肯定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一路扭打完全部关卡,一点都不会觉得自己丢人,但是在老师一声声的你不行的,你及格不了的话语之下,元溪也不免感受到了李昙那被五千只鸭子攻击的错觉,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有些胸闷气短之感。 元溪和恶鬼僵持住了。 “咿咿呀——”元溪试图将和自己扭打的鬼,像刚刚第一关那样拧成一个球球,但是很快元溪瞪了下眼睛,他发现和他扭打的恶鬼竟然开始变色了!身上的白袍迅速变成了深蓝色,仿佛一键换装。 白袍鬼变蓝后,元溪感觉手下猛地一沉,和他扭打的恶鬼似乎突然变得非常沉重,力量大了数倍,元溪的手顿时开始有些发虚起来,原本僵持不下的局面开始摇摇欲坠。 元溪发现变成深蓝色的鬼,莫名有些像是之前在梦里追着自己的蓝衣女怪。 “咯吱吱——”蓝色恶鬼的关节嘎嘎作响起来。 “还行不行了?不行就放弃试炼,我来控制住恶鬼放你出去,等待下一次找到你自己的武器再来补考吧?” 旁边的带队老师皱眉低头记录着元溪的糟糕表现,似乎快要把元溪的分数扣个精光了,完全没注意到元溪眼前的恶鬼已经出现了某种不明的变化。 “我行的……我刚刚考了,双百分!”听到补考和不及格这句,还没有被卸下班长职位的元溪头皮发麻,再次爆发出了力量。 元溪身上隐隐有薄薄金光一闪,将快要压制不住的蓝衣恶鬼再次按了下去。 元溪继续和蓝衣恶鬼扭打,从东扭打到西,又从西扭打到东,没有武器,他这小胳膊小腿的确实太吃亏了,虽然是在梦中,身体的大小好像并没有妨碍到他的发挥,但就是有点使不上全部力气的感觉。 带队老师抬头看了一眼,这时元溪身上的金光已经隐没,看着元溪这么费力的和关卡小鬼扭打,还打不赢,也拿不出自己的武器,带队老师不禁摇摇头又低下去写写画画。 “这么弱是怎么进来试炼场的?” · 李昙又做了一个梦。 梦中仍然是在那条熟悉的河里,潺潺的流水声中,水生物绝迹,河水下似乎密布着雷霆闪电。 一道石桥悬在河道上,那桥看起来已经年代很久远了,桥梁下满是青苔,李昙还看到了一把生锈的破剑,悬挂在拱桥的正中心,剑身无鞘,剑尖直指河下,似乎正镇压在这条河上。 那剑身上,似乎还有几个云篆般的花里胡哨的刻印。 李昙心中一动,正想要细看那剑身上的文字,这时,他眼前梦境的场景突然一变。 还是刚刚的那个地方,但是桥似乎变得新了很多,仿佛一瞬间少了五百多年的风吹雨打日晒般,桥上还站着一个人,李昙隐隐感觉到熟悉,等对方开口后,李昙更加熟悉地确定这是自己前不久做过的梦。 只是之前梦中有些模糊的场景,此时变得清晰了很多,原本以为是站在岸边的人,实际是站在石桥上。 很快,桥上那人又开始了絮絮叨叨地重复起李昙已经听过一次的那些话,什么你这样下去不行啊…… 人间有那么多美好的事…… 要学会爱…… 隔着层层流水,那人的面容在李昙眼中仿佛无法聚焦一般恍恍惚惚,李昙一边觉得他吵,一边试图看清楚他的脸。 【不如我护你转世,你亲自做人体验一下?】 当听到这句的时候,李昙再次睁开眼睛,从梦中醒来。 不过这一次,李昙看清楚了梦中人的脸,看起来就像是长大的元溪,李昙在三生石上见过,可不正是三生石指示的他第一世所剩的唯一一个的仇人。 李昙躺在床上,身形躺得板正,就跟躺在棺材板里一般。 阴影和透过窗棂的月光斜照在李昙的半边大床上,月光随着窗帘晃动而光影交错摇晃,那皎白月光似乎刻意避开了李昙眉目如画的白皙脸旁,不敢过多流连。 梦里那个人竟然真的是铁头? 李昙想着刚刚的梦,第一反应就是,若真是如此,那么为何前十九世,他都没有遇到过铁头? 说好了要护他转世的不是吗?人呢? 李昙低头去寻找元溪的身影,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又没看到元溪,李昙立刻坐起身来,这下才注意到元溪的所在。 蚕宝宝一般的元溪滚着自己的被子掉了个头,一只脚压在了的李昙的小腿上,他自己则伸直着手,用一种铁板桥一样睡到了床边,小半个脑袋都睡到床沿下去了,眼看着就快要掉下床去。 怪不得李昙刚猛一扫,又没扫到他在哪。 李昙立刻伸手,把元溪从床边拉上来,省得他再睡掉到床下去。 元溪小圆脸在梦中还皱着,被李昙拉起来的时候还在闭着眼睛虚抓瞎摸,嘴巴蠕动,似乎还在说着梦话。 李昙凑近过去,想听听铁头在梦里干什么。 …… 梦中的元溪和蓝衣变色鬼扭打了好半天,带队老师终于发现了和元溪扭打的鬼怪不太对劲。 “咦?”带队老师惊咦一声,看清楚正在和元溪扭打的鬼怪后,赫然叫道,“快松手回来,这不是关卡的鬼怪,你不是它对手!” 啊? 元溪原本就已经快耗尽的力气,被带队老师这么一叫,顿时像被针戳到般泄了气,下一刻,元溪就发现眼前的蓝衣恶鬼脸上露出神经质的笑容,嘴角和眼角似乎都咧到了发缝边。 【找到你了。】 蓝衣恶鬼的身体忽然一散,他周身的蓝色气流,像是变成了液体胶水一般黏糊无比的东西,和他扭打中的元溪,只觉得自己手指缝里都被沾满了蓝色黏黏的东西,甩都甩不掉。 带队老师面色大变,上前正要将元溪拉回来。 第141章 武器何在 带队老师眼看情况危险, 元溪似乎无法摆脱那变异的蓝衣鬼,夺身上前就要伸手把元溪拽回来,然而带队老师的手刚一碰到元溪, 就见元溪的身体蓦地透明,下一刻竟直接从带队老师和蓝衣厉鬼之间消失不见了。 元溪这是梦醒了。 那头失去了目标的蓝衣鬼, 发现元溪不见了后, 那凶厉仇恨的眼睛瞬间怒瞪上碰到元溪的带队老师。 啊这…… 带队老师头皮一麻咽了口口水, 按紧了自己手中的武器。 【嘶啊——】 蓝衣鬼赫然发出了极度愤怒的咆哮声, 一时间整个考核大楼都似乎都被什么巨大的怪物抱住,从外到内剧烈地摇晃起来,蓝衣鬼凶性大发地朝眼前元溪的带队老师扑了过去。 · 半夜一点, 从梦中醒来后就没再睡的李昙,这会儿正趴在元溪被子上, 凑近偷听了半天, 才从元溪的梦话中分辨出几句呜呜噜噜的“好累啊好累”“不及格”“我的武器”这几个词,尤其武器被元溪皱着眉反复念叨了好几次。 李昙尝试和闭眼做梦的元溪对话:“什么武器?是不是我梦到的那把剑?不过铁头, 我告诉过你的,你那把剑肯定已经很破了。” 之前听元溪一脸激动地提起什么梦中情剑,李昙就莫名觉得不爽快,下意识说过说不定已经变成破铜烂铁, 如今梦中一见,果然是一堆破铜烂铁。 “啪嗒。”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李昙的话, 元溪虚抓的手蓦地摔到枕头上,惊了偷偷说坏话的李昙一下。 李昙赶紧从元溪的被子上坐起身。 李昙本还以为元溪是要醒了,仔细一看却注意到元溪原本仿佛在和什么东西角力的手, 正在冒出一丝丝蓝色气流, 那微微发亮的蓝色粘稠得好像胶水一样, 黏黏糊糊地从元溪手指边缘渗出,元溪皱着眉不断拨动手指似是想要拨开那些蓝光,却徒劳无功。 元溪被那粘稠的蓝光粘着后,他原本虚抓着什么的手,仿佛真的被什么东西狠狠抓住一样,他的手指关节甚至被捏得咔咔作响起来,听着那咔咔响声,李昙心中一跳,顿时一跃起身抓住元溪的手。 “铁头别睡,醒醒,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李昙一边像扑蚊子一般拍打着元溪手上浮现的蓝光,一边摇晃元溪试图把他叫醒。 白晖不是说把元溪送到梦中的学校去,就没有危险吗?这明显不太像啊? 那些蓝色的气流看起来黏糊似胶水,但是李昙伸手去抓时,它又像是气流一样散开,隐隐还想扑到李昙身上来。 “铁头快醒来。” 在李昙的又一声呼唤下,睡得正沉的元溪猛地一下睁开眼睛,好像强行脱离了一个世界一样。 “昙昙?”看到李昙的脸时,元溪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目光有些糊涂,随后梦境记忆和现实记忆碰撞,元溪意识回笼地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原来我刚刚是在做梦啊。” 李昙见元溪没事,手上的蓝光好像也被拍没了,放下心来问:“铁头你梦到什么,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没有危险啊,就是在考试。”元溪打了个哈欠摇摇头,李昙叫醒元溪之前,他正在和第二关的堵门鬼角力,快要落败时,似乎听到带队老师说他不是这只鬼的对手让他松手,估计是准备给他打不及格了,让元溪好生失落,一下子就被蓝衣鬼完全占据了上风。 那蓝衣鬼抓元溪抓得紧,元溪甩它不开,不过在被李昙强行唤醒前,带队老师正上前要把元溪拽回来,似乎是准备亲自出手收服那蓝衣鬼。 看起来是一切都在老师的掌控中,并没有李昙所说的危险。 想到这里,元溪的小圆脸皱成了小苦瓜脸:“昙昙,我要不及格了昙昙,考试好难,鬼好难打,别人都有武器我没有。” 李昙听到别人都有武器元溪没有的时候,不知怎么莫名有些心虚。 李昙下意识转移话题:“梦里考试不及格会怎样?” 元溪咦了一声,忽然盘腿坐好,托腮合计了一会儿,对看着自己的李昙说,“好像,也不会怎样哦?” 梦里考试不及格又没人检查他的成绩,不会挨揍,不会挨骂,亏他刚刚还害怕了好半天……哦不对,也不是完全没有影响,带队老师还是会不停地嘲他,还说要他去重修去补考…… 反正也没人知道,重修就重修嘛,补考就补考嘛,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补考通过了呢。 “昙昙说得对,不及格也不会怎样,太好了!”想通的元溪高兴地用力抱了李昙一下,然后他困意就上来了,伸直腿一头摔在自己的枕头上,打着哈欠问,“天亮了吗昙昙,现在几点了啊?” “还不到两点。”李昙看了下钟,刚说完回头,就发现元溪已经倒头一秒睡着了。 “铁头你又睡着了?” 元溪:ZZZ 李昙还想问元溪在哪里考试呢,他就说刚刚梦到学校时,怎么到处都看不到元溪,原来是去别处考试去了。 看元溪睡得沉,李昙也没再叫醒他,躺下正准备睡觉试试再去梦中找下元溪,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又坐了起来。 “铁头没有武器,”李昙想了想下了床去,踢踏着毛绒拖鞋也不嫌冷地直接跑去了他和元溪的玩具室,他让小王去定制的剑还没有打好,只能先找其他的替代品。 李昙看向了他和铁头的坦克小车,试图把坦克的炮管掰下来,结果咔擦一下掰断了。 李昙又看向了士兵小人手中的火箭炮,从小兵手中抢过来,但是看看只有自己的一根手指长,放到元溪手里他可能都感觉不断哦这东西的存在,不得用,扔掉。 最后,李昙的目光瞅到了一个有他半人高的变形金刚身上,目光向下,金刚左手大盾牌,右手大铁锤,李昙撸下变形金刚手中的盾牌和铁锤来,噔噔的抱回卧室去堆到了床上,铁锤塞到元溪的右手里,盾牌放在元溪的左手上。 搞定。 “铁头,武器在你手里了,考试加油。”李昙拍拍元溪的被子给他加了把油,就要倒头一起睡,不过闭上眼后他想想少了什么,又凑到睡着的元溪耳边补充了句,“你要是梦到了你的武器,也要顺便梦到我。把我捎带过去,我去看你考试。” 到时候老师若是不给铁头及格,他就诅咒这些带队老师倒大霉。 · 元溪刚和李昙说完没有危险,然后一睡着就重新进入了梦境。 这次睡着的元溪,倒是没有像之前初入梦境时那么迷糊,被李昙中途叫醒一次后,元溪像是堪破梦中之谜一般难得又清醒了起来,之前的梦里记忆和醒来记忆都有,和没睡着时也差不多了。 元溪一边意外着自己真的又回到了刚刚的那个梦境,甚至还在他刚才离开的那个地方,一边又惊愕地发现,梦里的情况怎么和他刚刚说得有些不太一样。 回来一低头,元溪就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正是他以为应该大发神威收拾了堵门鬼的带队老师。 “嘶——”看清老师的样子,元溪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就见带队老师胸口被戳出了一个蓝色的大窟窿,流出的血都是蓝色的,也不知道人是活着还是死了。 这……这也是考试? 梦里学校的考试这么吓人的吗? 荒废的建筑里不知从哪传来咚咚咚的响声,每一次响动,元溪就看到头顶到处在簇簇地落下大量灰尘,甚至周围墙壁上也在出现裂缝。 元溪一时间有些懵逼,他蹲下来伸出手指,想凑上去试试老师还有气没有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句阴森的声音。 【你竟然还敢回来。】 阴冷的声音是厉鬼的低语,猛一回头,元溪就看到一个蓝衣鬼站在身后,正是刚刚和他摔跤的蓝衣鬼。 元溪看到他的一瞬间,唰地一下,蓝衣鬼猛地贴脸到了元溪面前。 元溪:!!! 吓了一跳的元溪,下意识地往前一扑,正好错开了蓝衣鬼的袭击,在地上滚了一圈后,元溪反应利落地爬起来就跑,头也不回,先跑再说。 元溪发足狂奔时,就觉得自己后脑勺呼呼地吹着凉气,不用回头,他似乎就看到了蓝衣鬼在自己身后紧追不舍。 这时候元溪也有些想起来这蓝衣鬼为啥这么眼熟了,这不是就很难像之前梦里追他的蓝衣女怪吗,虽然长得不一样,但是他们都蓝汪汪的,还一脸神经质的表情。 “咚咚咚!”蓝衣鬼追着元溪的时候,元溪感觉刚刚听到的那些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咚咚声,猛地大了起来,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撞钟一般地撞击着这片荒废的建筑楼似的。 整个楼宇都在元溪的逃跑中剧烈摇晃起来,幸好在梦里的元溪平衡感不是盖的,要不然估计早就摔倒不知道多少次了。 元溪越跑越快,埋头狂奔,然而就在他转过一道拐弯的时候,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来,猛地将元溪拽了过去。 一道金色的符篆突然出现,元溪就看到身后追着他的蓝衣鬼,像是被什么困住了一样,在原地转起了圈。 元溪看向那拉住自己的人,才发现是门口被他搭过话的一位师兄。 来人正是刚刚遇到危险的宗玉宇,他在危机时刻,用出了自己的保命之法,直接用法印砸没了被污染的考核鬼和被附体的带队老师,但是这蓝衣鬼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用出这招后,竟使得他法印受到污染,暂时没了灵性,让宗玉宇心痛得够呛。 此时宗玉宇也没有多少法力了,法器也不能用了,几乎算是山穷水尽。 宗玉宇看向眼前这一起来考核的小同学:“你的带队老师呢?” 元溪闻言朝自己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回忆带队老师的情况说,“他躺在地上,没有动静了。” 宗玉宇没有多想,只当元溪和自己一样好运,带队老师为了救他们被精怪给攻击了,唏嘘道,“我的带队老师也被这蓝衣鬼附了身,要不是我有点底牌,估计得被他掐死在这里。” “师兄,这也是考试吗?”元溪好奇道。 宗玉宇一脸无语,对着状况外的元溪道,“还考什么试啊,我们遇到麻烦了!考场已经被一只不知打哪来的精怪污染了,考核鬼都被控制,我们危险了。这只外来的精怪很厉害,不是我们的这种初出茅庐的小虾米对付得了的。” 啊?不考试了? 元溪挠挠头:“那怎么办,老师也对付不了吗?如果不考试了,我们直接醒来不睡了怎么样?” 元溪刚刚还被小伙伴李昙从梦里拉走了,要不是犯困,这会儿还在外头和昙昙夜半闲聊。 “我们被困住就醒不了的,如果身体强行醒来,也会和我们断开关系,你怎么连这也不知道就来考试了?另外带队老师就是来监考的,基本都没带多少元神来,还分散开来单独给我们监考,肯定打不过这只大家伙。我们得赶紧通知其他同学,想办法求援,一起逃出去。”宗玉宇已经想办法通知了他的师门师兄,正想问元溪有什么厉害的师门长辈在关注着他没,想办法喊来一起斩妖除魔,这时,外头转圈的蓝衣鬼忽然停住了。 蓝衣鬼发现他们了? 宗玉宇闭上了嘴,元溪也往后退了一步,两人看着拐角后还被困在圈里没有动弹的蓝衣鬼。 正觉得对方并没有什么动作,这时,元溪他们周围“咚咚咚”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好像要把这整栋楼都拆掉一般的撞击声轰轰在侧,同时还有大量的人声层层叠叠从四面八方传来。 【找到了。】 【找到你了。】 【这次你跑不了了……】 像是很多人的声音叠加在一起,似男似女,仿佛从极近的距离钻到人耳朵里,宗玉宇和元溪同时头皮一麻,元溪更是危机感爆棚,刚下意识地想要蹦跶,忽然, “轰——”楼宇仿佛遭到了爆破,从中间垮塌了一部分,这栋用做试炼的楼,楼层顿时破裂,喀拉啦的土石乱掉着。 元溪他们身后半米的地方,空间一下子被撕裂开来,两人直接被冲击炸飞出去。 “啊!”随着空间的撕裂,这片试炼空间似乎也重新被重叠在一起般,原本消失不见的其他正在试炼的带队老师和同学,也都惊呼着从那片垮塌的楼层中纷纷掉落下来。 “怎么回事?” “考场怎么变成了这样!” 掉下来还有两名带队老师,看起来他们还没有遇到被污染的蓝衣鬼,看着这突然被破坏的考场,还处在诧异懵逼的情况中,不清楚问题来源。 带队老师总共有三人,每个人都分成了好几个,分别带着一名学生单独参加考核。 眼前掉下来的带队老师中,一人正好也是带过宗玉宇的那名带队老师,只是没有离开这考场,他好像也不知道自己的另一个分神发生了什么事。 宗玉宇看到熟人顿时心中一喜,立刻朝离自己的带队老师呼救,“老师老师!出大事了,快求援啊!” 被炸飞出来在地上滚了一群的元溪站起身,正灰头土脸地拍打着自己,就在这时,忽然感觉到哪里不对,抬头多看了那只被宗玉宇困住的蓝衣鬼一眼。 “咦?”元溪确定有哪里不对。 这只蓝衣鬼,似乎变得和刚刚又有些不一样了? 元溪正想着时,就见眼前的蓝衣鬼猛地抬起头来,看清它的脸,元溪立马倒吸了口凉气,此时的蓝衣鬼哪里还是刚刚堵门鬼的模样,已经完全变成元溪梦里追着他的那个蓝衣女怪! 元溪耳朵突然动了动,隐约听到咔哒哒的声音,像是什么爬行生物一样,正在快速地不断朝他这边靠近。 在他身后! 元溪下意识地猛一低头。 “咔擦” 一只伸长到有十几米的手突然出现,抓住裂开的空间,突兀地从元溪身后呼啦抓来。 那长到畸形的手,粗细却和普通人手一般,裹着熟悉的蓝色衣袖,元溪低头的及时,背后抓来的手擦着他过去,这突然冒出来的长手,也惊住了一旁的宗玉宇和带队老师。 【找到你了。】 这声阴森的声音,让周围的温度都跟着急剧下降,哪怕在做梦,众人竟然也都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 找到谁了? 没等众人脑子恢复思考,就见蓝衣女怪伸长着十几米长的手脚,仿佛蜘蛛一样快速爬向中间的元溪。 元溪嘶了一声,竟然真的是追着他来的。 小白哥不是说,他在学校这边,不会被它找到吗?而且之前这个蓝衣女怪也没有这么可怕,现在怎么成这个模样了? 两名带队老师见怪物攻击学生,立刻快步冲上前去,提起元溪将他一甩扔向宗玉宇的方向。 “快,一起出手攻击它本体!”两名老师大喊一声,叫上旁边还在傻愣的几名学生一起出手。 “轰!” 站在原地的蓝衣女鬼刚被众人击中,整只鬼人好像气流一般散开了。 “咔擦——” 下一刻,又一只十几米长的怪手蓦然出现,噗地一声,那怪手仿佛利剑直接戳穿了一名带队老师的身体,直接将他高举了起来,同时还有一只手刺向了另一名带队老师。 元溪就看到被刺穿的带队老师身体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窟窿,还在往外冒着蓝色的血,这让元溪一下想到了刚回来时看到的他带队老师的模样。 剩下的那名带队老师看着同事在这怪物面前如此不堪一击,不禁瞳孔放大,全神戒备下,躲过了怪物一击。 “喀拉啦”畸形的长手一路高举被刺穿的带队老师向上,轰地将之串到崩裂的天花板上。 那手从撕裂的空间外伸出来有二十多米长后,似乎伸到了尽头,而后一个头颅从那长到过分的手后探出来,正是刚刚被攻击后消失的蓝衣女怪。 蓝衣女怪的手脚此时都延长到了过分的程度,但是她的身体躯干部分却还是原来的模样,这使得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缺腿的长脚幽灵蜘蛛一般。 此时她也仿佛一只可怕的蜘蛛怪物一般从外爬了起来,一脸神经质地怪笑着,这一幕,看得在场还没有受过太多鬼怪洗礼的学生们顿时都不好了。 “快跑!我挡住它,你们都快跑!”这名剩下的带队老师立刻拦了上去,大吼着让周围这些发愣的学生们赶紧逃命。 “情况不妙,走!”宗玉宇闻言立刻上前一步,顺手抄起站在他旁边的小矮个元溪,直接夹在吱嘎窝下,带着人大跨步逃跑起来。 而其他的那些被吓到的学生们回过神来,却不好意思跑,还要凑上来,“老师,我们来帮你!” 镇定下来的学生们掐诀的掐诀,念咒的念咒,挥舞手中的法器就要上前帮忙。 “帮个屁……”这名带队老师几乎想要破口大骂,这个时候让你们跑就说明帮不了忙啊! 然而话没说完,这名带队老师忽然整个人变成了蓝汪汪的颜色,仿佛被污染了一般,顿时变成蓝衣鬼一般的模样,再没了老师的模样,反而朝着学生们扑来。 “啊啊!” 这一幕顿时把说要上前帮忙的学生们吓到了,再不留恋地立刻调头就跑。 抢先跑了一步的宗玉宇惨不忍睹地捂住脸,他就知道会如此,那名老师是他的带队老师,刚刚就一时不备被这东西附过体,现在再接触它一段时间,果然又受到了影响。 “喀拉啦”大楼在不停地摇晃着,长手长脚的蓝衣怪物快速地在大楼里追击着到处乱跑的小人们。 宗玉宇一边跑一边喊道:“这可能是个蜘蛛妖怪,我刚就想跑,根本跑不了,考场周围都被网网住了。事到如今,只有求救了,你们有没有什么厉害点的师门长辈,赶紧地叫来支援一下。” 宗玉宇的一声吆喝下,其他逃命中的同学们也都纷纷反应过来。 “我叫我师父!” “我喊我师姑来。” 一个个顿时掏出各种联络用具。 “你呢?你能叫谁来救你?”元溪被宗玉宇夹在吱嘎窝里带着飞奔,宗玉宇见他不方便动弹,特地多问了一句。 听到师门长辈元溪冥思苦想:“我有干爹,还有我小伙伴昙昙,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叫他们来梦里。” 干爹?小伙伴?这都什么什么啊? 宗玉宇一脸的问号,听着元溪的称呼就觉得不靠谱,想想元溪这仿佛走错场地的小朋友模样,顿时不指望他了。 元溪并不知道自己被小瞧了,正努力地回忆着他干爹的名号,要跟上大部队的求援任务。 干爹那一串的名号怎么叫来着。 元溪这个不孝子又给忘了! 而且这几天梦境里不太清醒,他都没有带上干爹给他的小印章。 正在元溪苦思冥想之际,他又听到了那细微的快速靠近的喀拉喀拉声,元溪猛地抓住宗玉宇的手,“有东西追来了!” 嗯? 宗玉宇愣了一下,正想说他怎么没感觉到有什么追来,下一刻一只手忽然出现,似乎直接就要像戳穿带队老师一样,将他也戳穿串起来。 完了,宗玉宇浑身冷汗都冒出来了。 “碰——”就在这时,宗玉宇发现一个不小的盾牌蓦然出现在他面前,砰地一声,那只几十米长的怪手没能戳穿宗玉宇,而是轰然碰撞在了挡在他身前的盾牌上,宗玉宇和被他夹着的元溪在这巨大的冲击力下,顿时一起倒飞出去。 “哗啦”倒飞出去的时候,元溪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盾牌,一下子在半空中碎裂开来。 得回半条命,宗玉宇擦着冷汗看向救了自己的小孩元溪,“这是你的武器?” “不是啊,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元溪也是一脸懵,他是想着要什么东西挡挡,不知怎么就冒出来一个盾牌。 “又来了!”蓝衣怪手再次冲着两人袭来,落地的宗玉宇赶紧夹着元溪继续逃命。 宗玉宇简直想要吐血,怎么这怪物还尽追着他们不放了,能不能雨露均沾一下! 那畸形的蓝衣鬼手神出鬼没,速度极快,力气也极大,一旦被碰到,非死即伤。 眼看着鬼手再次出手,元溪的盾牌没了,宗玉宇拿着自己暂时失去灵力的法印正口中不停念叨自己的十八辈祖师,希望哪位听见了赶紧来救他一救,却看见元溪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个大锤子来,直接砸中了那冲他们伸过来的鬼手。 【碰——】 一声凄厉的叫声从远方传来,那被砸中的鬼手蓦地抓住了元溪的锤子,啪啦一下就将那锤子捏碎了,但宗玉宇和元溪也趁机又跑离了原地。 一会儿功夫毁了俩法器,宗玉宇看得都替元溪心疼了,“你的武器好用是好用,可是怎么都这么脆?” 宗玉宇的法印虽然暂时失去了灵力,但是拿去砸精怪应该也不至于碰一下就碎才是。 “这应该不是我的武器啊。”元溪纠结地看着不知哪来的盾牌和大锤子,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宗玉宇:“不是?那你的武器是什么?” 元溪一下被问住了。 是啊,他的武器是什么? 正在元溪被问得走神的一刻,“喀拉”一声,就见宗玉宇忽然被几根看不见的丝线吊了起来。 元溪一下子被甩落在地上。 “啊——!”宗玉宇感觉自己好像在奔跑中一头扎在了一堆透明的丝线上,那些丝线就像是蜘蛛的网,一碰到猎物,就黏性非常地把猎物死死黏住。 宗玉宇被黏住的同时,瞬间被吊到蛛网的中央,周围的丝线快速地开始颤动,下一刻,刚刚脱掉的那如同蜘蛛的畸形鬼手,从楼梯拐弯处扯着丝线快速地伸了过来,而后,楼梯拐角又露出了蓝衣女怪可怕的脸。 看着这玩意儿步步进逼,速度极快,宗玉宇整个人都要被吓升天了。 元溪愣了一下,赶忙上前去拉扯丝线,试图将宗玉宇从吊着的丝线上拉扯下来,宗玉宇见状也顾不得害怕,赶紧冲元溪喊道,“你快走啊,自己跑别管我!” “我不能丢下你啊。”宗玉宇这个大哥哥刚刚救了他几次,逃跑都要带着他,虽然这是做梦,但是元溪也不能丢下他自己跑。 元溪焦急地费力去扯那丝线,而这时,那头露脸的蓝衣女怪仿佛大蜘蛛一样沿着丝线已经来到了近前。她倒立在天花板上,一脸神经质的笑着,身体不断逼近被丝线吊起来的宗玉宇。 宗玉宇简直醉了,你不丢下我,你一个小屁孩是要和我一起送死吗! 宗玉宇正要出声,忽然冰冷的蓝衣鬼手摸到了他脸,划过了他张大的嘴,顿时把他惊得猛一激灵,瞬间闭上了嘴。 蓝衣女怪直接爬了过来,她抓着宗玉宇,蓝色的眼睛却在看着下头拉扯丝线的元溪,神经质的笑容变成了怨怒。 【你想要救他?】 【为什么你当初不救救我呢?】 元溪:啊? 宗玉宇:??? 正当元溪和宗玉宇都一脸懵的时候,就见蜘蛛巨兽一样的蓝衣女怪勃然大怒,凶性大发地冲着元溪喊道,【你想要救的人,都得死!】 “噗!”宗玉宇直接被蓝衣女怪的一只长手穿胸而过,那手串着他,直接就要将他送到蓝衣女怪长大的嘴里。 眼看着情况危机,元溪一时非常着急,然而刚刚还会冒出来的盾牌和大锤子,好像真的就是一次性的武器,此时怎么召唤也不再出现。 不,这些都不是他的武器。 他的武器是…… 元溪忽然之间福至心灵,脑海中闪过了之前梦中梦到的那把如同冰玉般的剑,剑身冰肌玉骨,如出寒潭,仙雾飘飘,雷霆刻印。 剑身上那几个元溪不认识的字。 “仙霆剑!” 元溪忽然大声叫道,喊出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元溪的脑海仿佛嗡地一声,刺耳的声音仿佛划破了耳膜,仿佛有什么封印动了。 “轰隆隆隆” 天空骤然雷霆大作,乌云挤来,雷电劈开! “歘——”一道剑光东来,嗖地朝着元溪飞快射来。 正要将宗玉宇生吞下去的蓝衣女鬼蓦然住嘴,骇然看着天空中破晓般的雷霆,脸上神经质的表情,顿时变成了惊恐之色。 天亮了?援兵来了? 被串得像是肉串一样奄奄一息的宗玉宇,也吐着血抬头看去。 “轰隆隆隆”下一刻,大量雷霆直接穿透破烂的大楼,轰击在了蓝衣女怪身上。 【啊!!!】巨大的蜘蛛一般的蓝衣女怪,瞬间被大量雷网笼罩,惨叫声下,连带着和她紧挨着的宗玉宇,浑身也一通乱抖。 第142章 执念而生 周围光芒刺眼, 雷声隆隆大作,被雷霆轰击的蓝衣女怪身形顿时被劈散了数次,仿佛烟雾一样在呼啸般的惨叫声中聚散。 宗玉宇从蓝衣女怪身上掉了下来, 落在地上的一瞬间,他身上的伤仿佛全都好了, 对眼前的变化也不禁有些愕然。 宗玉宇呆呆地看着天空中引下万千雷霆的那把仙剑降临。 仙剑如同仙人从天上掷来, 剑身寒气飘飘, 雷光湛湛, 环绕着大量游龙般的闪电在天空盘旋一圈后,仿佛找准了目标般,唰地一下稳稳停在了元溪面前半米处。 宗玉宇看着那把非同一般的剑停在小不点元溪面前, 一到元溪面前,那把剑似乎顿时敛了锋芒, 如同万千雷霆骤然收了震怒, 并在元溪面前像开屏孔雀般争鸣着,展示它如江海凝聚的湛湛清辉。 仿佛在让元溪握住他。 元溪顿时哇了一声, 之前梦到过的宝剑真的来到自己面前来救他,元溪简直不要太激动,“宝剑宝剑,你才是我的武器对吗?” “铮!”剑身自鸣, 仿佛真的在回应元溪一般。 元溪向着眼前的仙剑伸出了手,将之握在掌中。 一瞬间, 剑身的雷霆仿佛穿过了身体,不疼,却仿佛打开了某些窍脉, 元溪忽然觉得梦中的身体变得有力气了很多, 甚至头脑也清晰了很多, 周围的雷霆如同他自己感知的延伸一般,元溪有种感觉,眼前剑身周围的雷霆似乎能够由他控制。 元溪拿起剑试着挥舞了一下。 忽然,“轰——!!”地一声,大量雷霆再次撕裂天空,从云层中劈落,直接让这栋快要倒塌的大楼,再次震颤了一下。 元溪又“哇”了一声,震惊之下开心坏了,回头见宗玉宇师兄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己,立刻美滋滋地道,“师兄你看,这是我的武器,仙霆剑。” 元溪发现想起名字想起来这个名字了。 “啊?啊!”宗玉宇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元溪在说什么,不可思议道,“这真是你的剑!?” 宗玉宇还以为这是元溪的师门长辈用来救他的武器呢,这竟然是元溪这小家伙自己的剑?开什么玩笑,这剑都比元溪本人高了,他家师父这么早就给了他这么一把厉害的仙器吗? 看到元溪美美点头,宗玉宇一边心中卧槽羡慕,看看人家这师承,看看人家师父多么大方大度,一边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等等,仙什么霆?霆什么剑? 这名好像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正在宗玉宇拧眉思索回忆的时候,刚刚那些四散逃跑的同学们也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发现这里的空间因为突然而来的仙剑出现了裂隙,也都调头返回来,惊叹地看着元溪和他手中握着的那把剑。 “这位师弟,刚刚的动静是你引起的?” “厉害啊,师弟师承来自何处?” 宗玉宇的思绪被这些想要同学的声音给打断,元溪应了两声后,也被这些热情的师兄师姐问住了,抱着自己的剑思考,师承什么的,他和昙昙买的秘籍不少,他已经忘记他们练的是哪家的,师承何处了。 宗玉宇看了一眼这片破破烂烂的试炼空间,还有躺在那里没有动静的蓝衣女怪,“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他们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 众人也反应过来,七嘴八舌道,“我发出的救援信号,我师姑应该收到了,但怎么还没有过来。” “我师父刚和我联系上了,说这个地方被围住了,他们进不来。” 宗玉宇听着众人的话心头也很无语,他自己也早早联系了师兄们,但是一直都没有回应,早知道他就不该给他师兄发求救,给师姐或者师父发多好,当时还以为问题没那么严重,后来道具灵力都用光了才知道后悔。 “那我们现在能从上头出去吗?”有人指着元溪那把剑破开的天空大洞,大洞后一片混沌,似乎是这片梦境外的世界。 说到就做,当即就有人试图从梦中飞起来,向上去查看一番,然而那飞起之人,刚要靠近那个大洞,手脚突然就不能动弹了,他有些惊地叫道,“我不能动了!” 下面看着他的人立刻戒备地看向那瘫痪地蓝衣女怪,难道她还有反击余力吗? 蓝衣女怪瘫在地上,隐隐还发出一点声音,似乎在呢喃着好痛之类的话,随着雷霆散去,被击散的阴气似乎在某种介质下在被渐渐凝聚回来,周围的空间有些重新开始变冷的征兆。 “怎么回事?” “手脚好像被丝线系住了一样。”那人大叫着,一边叫着,他仿佛被丝线系住的手脚,这时候竟在高空中像是皮影戏里的小人甩动自己零散的胳膊腿般乱舞起来。 他一边大叫,四肢一边如散装般在空中胡乱跳动着走来走去。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是蓝衣女怪开始恢复,试图攻击她或者将她收服时。 元溪也在下头看着,抬头的一瞬间,他好像在那虚空后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小货车,货车支起的架子上挂着不少奇奇怪怪的小灯笼,仿佛有个头戴簪花高帽的身影一闪而过,似乎在偷偷看了这里一眼。 元溪咦了一声,正觉得好像有些眼熟,手中的仙霆剑已经下意识地挥了出去。 “轰!”隆隆雷声大作,大量闪电轰击在了元溪眼中那一闪而逝的身影上,周围宗玉宇等人看到这闪电乱舞,还以为元溪是想要帮忙将受困的同学放下来。 雷光犁地,走过一遍后,忽然一个簪花的帽子被从缺口处劈了下来。 元溪看到了那个帽子,但是周围的人好像都没发现似的,元溪正想问问身边的宗玉宇,却见那快要掉到近前的帽子口内,忽然跳出来一个蓝衣服小人的灯笼。 然后一下子灯笼和帽子全都消失了。 元溪脑子嗡地一声,忽而闪过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画面。 就在这时,那在雷网镇压下奄奄一息的蓝衣女怪,忽然身上发出“嗞——啦”地一声响,一根丝线似乎被拉扯到底,扯起了蓝衣女怪的一只手臂。 这一动作似乎让蓝衣女怪重新注入了力气,她开始清晰地发出痛苦的怨恨声。 【为什么不救我……】 【好痛,好痛苦,为什么不救我……】 怨恨的低语,原本被雷霆破开的阴邪感,似乎再次快速地凝聚起来。 蓝衣女怪的声音,顿时将元溪和宗玉宇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凝重戒备起来,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嗞——啦”又是一声,蓝衣女怪的另一只手也被扯了起来,她的手脚太长,身体虽然还瘫在地上,但是那诡异的手脚竟仿佛木偶被提线拉扯起,看起来平添怪异。 蓝衣女怪支起头颅,一双眼睛神经质地盯着元溪。 【为什么不救我!!】 “咔擦——” 仿佛山峦断裂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整个建筑楼蓦地一歪,而这时,此地的所有人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开始严重的倾斜。 “啊!!” 不同于之前地面摇晃震荡时的倾斜,所有人都有严重的失重感,似乎这片空间已经在从原本的位置中丧失,从某个锚点,被无数的丝线和怨恨拉扯着,向虚无坠落。 “不好,我们在坠入危墟底!”众人的目光流露出一丝恐惧,被困在哪里还好,但是如果在梦境中坠落得太深,他们的元神就会深陷在层层虚幻梦境中,可能再也无法被找到。 · 荒废的建筑楼外,隔着一层铁栅栏,这片试炼空间似乎变成了凹凸不平的两块区域,他们像是分别独立着,里头的人无法出来,外头的人也无法进去。 接收到宗玉宇等人救援信号的援兵,就被挡在此处,几次想要强行进入,一靠近,眼前的空间就撕裂开来。 眼前的整个建筑楼都被什么缠绕住了,仿佛有无数的丝线组成的网,将这里牢牢困住。 发现问题的严重性,所有人都在紧急想办法,然而突然之间,一道剑光东来,轰然雷声惊蛰,差点把眼前的援兵都从梦中震醒出去。 “空间破了?” “我们试试进入!” 同一时间,李昙也出现在了这里,本来他正在做梦,又梦到了那个桥底,梦到了那把破剑,周围却不见了元溪甚至元溪前世的身影,正心中有些生气,梦中的破剑忽然大方光明,破空而飞。 再下一刻,李昙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李昙远远就看到了那个荒废的建筑楼,正疑惑自己怎么出现在这里,天空中的光亮和轰然雷鸣让他抬起头来,电闪雷鸣,那把熟悉的破剑正引着雷霆一头扎进了那片建筑群里,直接把建筑楼的房顶都给劈飞了两层。 李昙仰着头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难道铁头会在这里? 看了一眼不远处堵在栅栏门外的一群怪人,李昙扫完就收回了目光,直接跟着其他人要一起进去那栋楼看看。 正在这时,忽然咔擦一声断裂声响起,眼前的建筑楼仿佛被从地面上掘断,一根根不知打哪来的丝线从虚空中伸出,捆着那栋断裂的楼就把它往下头无底深渊般的黑洞里拉扯下去。 “危险!” 想要进入的众人顿时纷纷出手,手中出现了各种绳索法器之类的东西,似乎想要将那正在掉落的建筑楼定住,但是就在这时,他们脚下撕裂的地面忽然像是一张画纸卷起,顿时将他们法器用力的方向和灵力都卷进了画里,顿时所有人的出手都落到了空处,且纷纷被逼退。 这片刻的功夫,他们已经和被拉扯下深渊的建筑楼拉开了一段距离。 “等等,哪来的小孩?” 援兵们没想到外头还有埋伏的鬼怪阴了他们一把,正皱眉要想新的方法把陷落下去的师弟师侄徒弟捞出来,就见那边有个小孩不知何时已经走过了那阻了他们一下的画纸,似乎那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画纸根本没有阻碍到他一般。 到了掉落深渊的建筑外。 他似乎直接无视了刚刚从地面掀起的那张画纸,直接走了过去,现在已经和那栋楼一起被拉扯掉落下去。 “咦?”于薇听到这话抬头,顿时惊咦一声,看到李昙,他立刻想起来曾在追捕疫魔时有过一面之缘的李昙和元溪两人,“危险,快回来!” 于薇是宗玉宇的师姐,宗玉宇的救援信号是发给管天成的,正好管天成不在,耽搁一会儿被她看到了,就顺便过来看看,没想到这里还遇到了曾经见过的小朋友。 李昙根本头都没回,走到那建筑楼刚刚所在的地基处,此时楼宇被拉了下去,这里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铁头,你在不在这里啊?”李昙看着空洞下还在不断下降的楼问了声,不用下头回应,李昙左手右手一个剪刀石头布,也不知道他怎么算输赢的,最后自言自语道,“在。” 随即,李昙直接从空洞中往下跳了进去。 这一幕顿时惊住了于薇等援兵们,几乎惊呼出声。 · 元溪感觉自己好像站在那里做了一个梦。 也不像是做梦,就是突然之间,周围的环境全部都变了,原本在他身边的宗玉宇等人似乎都消失不见,连声音也是。 元溪看到了躺在那里的蓝衣女怪的来历。 蓝衣女怪最初并不是妖怪,而是一个怪胎。 她母亲感梦而孕,说是梦到和一只厉害的蜘蛛妖怪结合,才会珠胎暗结,家族人说她怀的是个鬼胎,蜘蛛胎,为防影响了家族名声,本想将她们暗中投井活埋,但是家中当时一些不详征兆,让他们又怕真遭了妖怪怨恨,祸害家里,这么一耽误,就让她生了下来。 她出生时两手畸形扭曲,其他和常人无异,这让族人失望又放心。 她在家中吃的是狗食,喝得是泔水,也没人教她说话识字,把她当猪狗一般养在庄子上,也没人给她起名字,就叫她蜘蛛怪。 本来她应该就这么死在某个寒冷饥饿的时间,但是一日有来族中做客的贵人发现了她,听了她的来历后大为感兴趣,却说她怎么不像是蜘蛛妖怪,手脚不够长,肚子也不够大,不能吐丝。 后来…… 后来她的手脚被斩断,中间被用烙铁缝合上了铁质延伸臂,肚子被割开,被缝进去了很多丝线,受尽非人折磨而死,死前只换来一句“无趣,原来不是真的妖怪啊。” 以及族中长辈谄媚的一句,“大人明见。” 她死了。 她又以另外一种方式活了过来,真正成为了这些人心中想要看到的怪物。 所有欺辱过她的人全部被她杀死,她的族人老老幼幼几十口,欺凌她的仆人,那个希望帮助她成妖成怪的贵人,和那些斩断她手脚的刽子手,甚至家里的一条和她抢食的狗,全部都被她一点点折磨致死,甚至留着最后一口气让他们看到自己如何被一只蜘蛛妖怪生吞活剥。 死了那么多人,很快,这里遭妖的事就引来了收妖的道士们。 元溪当时只是路过,元溪看到这时候的自己好像变高了很多,穿着和宗玉宇有些类似但平添了八分仙气的道袍,但是腰间配着的却不是他那把仙霆剑。 路过的元溪本是想要收了害人精怪,听当地小鬼说了这只杀人的蜘蛛妖怪的来历,心升悲悯,本来想收服了她后,将之镇压在门内,终有一日化去戾气,超度送归地府,却没想到去晚了些,已经有其他道人到场收妖。 这只精怪凶性太盛,知道那位道兄打不过,元溪在旁掠阵,最后在道兄差点翻车时,出手救下了他,顺便拿下了那女怪。 那位急于斩妖除魔的道兄想要直接斩杀了女怪,将其魂魄打散,元溪阻止了他,本想要将女怪带回镇压,但是那名道人却怀疑元溪是否别有用心,想要利用杀人怪物为非作歹。 最后双方各退一步。 元溪看着那个自己替蓝衣女怪几句好话,给她求情了几分,在对方答应会尽量感化其凶性,有朝一日超度了她后,元溪也就放手离开了。 在这个过程中,那个蓝衣女怪一直神经质地盯着元溪。 …… 从那梦境一般中的记忆中回神,元溪发现自己还拿着仙霆剑站在原地,脚下的楼宇已经歪斜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元溪从这莫名的记忆中回神,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不到7岁的人生里,曾经以为的最大的痛苦,就是挨骂挨打,玩具被抢,家人抛弃这些了,但是看到记忆中的这个小姐姐,元溪幼小的心灵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冲击到了。 刚刚那仿佛是记忆的画面中,很多他看起来懵懵懂懂不明不白的内容,但是过了脑子后,似乎又都明白了什么意思。 也不免更加的不可思议。 怎么会,有人那么坏? 怎么会,有人在人间遭受这样的痛苦? 【好痛苦,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不救我……】 “啊!”用法器攻击的同学全都被甩飞开来,重重摔在地上后,不少人都发现自己的法器竟似乎好像被污染了,一时间心痛地想要吐血。 元溪回过神来,看向眼前手脚长得离谱,仿佛蜘蛛妖怪一般的蓝衣女鬼姐姐。 蓝衣女鬼还在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周围阴气越来越重,似乎已经完全失了智、入了魔。 宗玉宇看向元溪手中的那把剑,下意识地就大声喊,“快,快斩杀她!”催促元溪赶紧动手斩妖除魔。 然而刚喊完,宗玉宇眼睛对上元溪那张稚嫩的脸,顿时就想伸出手对喊出这句话的自己甩上一巴掌。 【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 那一声声的低喊,听得元溪心里难受,忍不住朝那个扭曲在地上的怪物走了过去。 元溪的靠近,顿时激起了蓝衣女怪的剧烈反应,她被丝线拉扯的畸形四肢立刻就激动地往内扯,似乎都收拢回来想要杀掉元溪。 元溪见状,松开了手中的仙霆剑放在一边,宗玉宇惊得差点跳起来大喊,立刻让他停下。 看到元溪松开了手中厉害的武器,蓝衣女怪想要将元溪戳穿的四肢骤然一停。 “姐姐,你是不是很痛?” 元溪伸手抱住了蓝衣女怪的脖子,忍不住红了眼眶,啪嗒嗒掉了几滴眼泪,“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救你。” 宗玉宇等人都紧张死了,生怕蓝衣女怪一下出手,直接把元溪给勒死。 然而奇怪的是,那被元溪大胆抱住的怪物,竟然没有动,甚至连脸上神经质的怨恨表情似乎也顿住了。 两滴眼泪掉落到蓝衣女怪的身上,仿佛穿透了她的身体的表面,一滴,两滴……怪物周身的煞气仿佛雪花碰到了热气,迅速地朝周围退散开来,没有人发现,蓝衣女怪衣服上的颜色竟像是褪色一般被眼泪渐渐晕染开。 蓝衣女怪停在那里,没有动,眼神陷入了迷茫。 她其实不知道元溪要怎么救她,只是她一直感觉到很痛苦,这种痛苦仿佛她对这世间的怨恨一般刻骨入髓,无法消弭,只在元溪出现在她世界的那个瞬间,他悲悯的眼神为她冰冷的阴魂裹起一丝温度的时候,让她感受到了片刻的安宁。 好痛……一直都好痛…… 她追着他,想要让他救她,甚至渐渐地变成了怨恨他,为什么让她短暂感觉到不痛苦的滋味后,却不救她。 如果不曾感受到温暖,会以为寒风才是这世界仅有的温度,都不会知道什么叫冷。 所以她其实是想要什么呢? 是他再次用有温度的眼神看着她,像看着人一样的眼神看着她,让她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是一个怪物吗…… 蓝衣女怪张开口,原本支棱着的畸形手脚放下来,嘴巴动着,好像说了什么。 元溪抹着眼泪,隐约听到耳边蓝衣女怪在说话,没听清,他把耳朵贴过去问道,“姐姐?你在说什么?” 【我是个人,还是怪物?】 元溪听清楚了,立刻大声回应道:“姐姐,你是个漂亮的小姐姐,是人啊,不是怪物。”虽然现在变成鬼了,看起来也奇怪了点,但是鬼都是由人变成的不是么,元溪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说得哪里不对,他可诚实了! 哗—— 仿佛雪在太阳下融化的声音,温暖的感觉仿佛从身体内部叫做心脏地部位散发出来,蓝衣女怪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快要冻死在冬天时,迷迷糊糊中被人用一床被子裹住时的感觉。 那是她妈妈吧,她比所有人更恨她,嫌恶她,从来没有抱过她,这个记忆,她甚至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她的幻想。但是因为那些温度,她活过了那个寒冬,甚至在后来无数次幻想过那个黑暗中离去的背影,能够返回来拥抱她一下,和她说些什么,或者哭着为她落两滴眼泪。 就像现在这样…… 就像现在。 宗玉宇等人纷纷瞪大眼睛,就看着那手脚伸长到仿佛蜘蛛妖怪的蓝衣女怪,渐渐的手脚缩短,周身的阴气和蓝色如同积雪中的颗粒快速蜷缩到地下,手脚缩回到了正常人的长度,好像变回了常人的模样。 这是…… 就在众人思索着眼下这是什么情况时,就看到那女怪的眼睛中流下了如同血液般的蓝色液体,而后下一刻,元溪手下忽然一松,手中的蓝色人影似乎由实体转化为虚无的蓝色气流。 【谢谢。】 蓝色气流中的人影,仿佛是一个正常人类姑娘的模样,很快就散成了一阵风,环绕着元溪徘徊了数次,仿佛又对元溪含糊低语几句后,终于消失不见。 一名精通卜算的同学看着那蓝衣女怪掐指算了算,很快唏嘘道:“这女鬼的上一世,本是一只蜘蛛精,因缘巧合有机会托生人身,但是妖怪成人,要渡过很多劫难,会有大量的阴暗孽力,还有她为怪时的习性,不停要把她拉回原来的世界去。” 周围几名同学闻言也都有些唏嘘,“执念而生,执念散而去。” 然而同学们正唏嘘着,忽然脚下的地面又猛地晃荡了两下,似乎坠落的速度突然变快了一般,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不好,我们还在下坠。” “快,你们都联系到援兵了吗,必须赶快定位我们在梦境世界的位置,不然我们就出不去了。” “摇人!喊救援!” 元溪看着蓝色的气流渐渐从面前散尽,好像有什么在和他告别一般。 元溪捡起了自己的仙霆剑,唉声叹了口气,心中正有些孩子的感伤,没多久竟听到小伙伴的梦中呼唤,“铁头,你在不在这里?” “昙昙,我在呢!”元溪瞬间打起了精神,朝着声音来处大声回应道。 没多久,就见李昙真的从黑暗中跑了出来,看到元溪,李昙惊喜无比,“铁头!” “昙昙!”元溪也激动地跳起来。 元溪和李昙两人开心地扑在一起,元溪抓着李昙的手上下晃了晃,李昙则是上下看看元溪考试没有受伤,双方都很满意。 这次他俩总算是在梦里碰到面了。 这怎么还有一个小孩? 宗玉宇等人看到李昙,一时都有些迷惑,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记忆,难道考试的时候,和他们一起进来试炼的是两个小孩子? 不过众人都没有时间多想李昙的由来,各自都在想办法和自己的援兵联系上。 第143章 呼唤救星 “我捕捉到了声音, 已经有不少人来了,正在尝试救我们。”宗玉宇惊喜道,灵力恢复的他, 耳朵渐渐灵敏起来,甚至能听到遥远距离之外的声音。 建筑楼剥离掉落后, 现在他们已经坠落了上千米, 但是宗玉宇还是听到了刚刚考场附近的人声。 其他同学闻言都是精神一振, 他们发出的求援信号也都渐渐有了回应, 果然就在附近,离他们都不远。 救援已经到了附近,那就好办了。 众人立刻根据信号和宗玉宇听力的指点, 放出相应灵力,呼应本门的救援人定位自己。 “咔哒!”很快, 从上方急速垂下的绳子, 仿佛带着巨大的钩子一般卡主了这栋不断下坠的建筑楼。 “是我师姑的灵力!”一人惊喜道! 很快,又有一条绳子勾来, 咔哒绷紧,“是我师父!” 所有人都惊喜不已,不断地放出灵力联通上方救援之人,三条绳子绷紧, 四条绳子绷紧,没过一会儿, 整个掉落的建筑,被很多吊绳陆续咔咔勾住,最后终于在众多绳子猛地拉紧时, “轰”地一下停在了原地。 “滋啦——”绳子在往回缩, 整栋大楼仿佛被吊车吊着不断向上。 见状, 所有人都大松了一口气,定睛看着这个庞大的建筑一点点向上攀升。 “我们不能顺着绳子自己往上爬回去吗?”有人嫌慢,有些着急道。 “最好不要,我们考试的地方在第二层梦境,那只女鬼撕开的这里已经是第三层,每往下掉落,都是次方倍地往梦境深处坠入,现在我们的位置已经非常危险了,过多接触外头的环境,可能会让我们思维扭曲起来,且容易引来深海的梦魇把我们吃了。”一名师姐面色冷肃地仿佛在讲吃人的鬼故事。 也有人安慰道:“梦境里没有时间,只要能把我们救出去,现在的着急等会儿就不存在了。” 周围的这些师兄师姐们忙碌求援时,没啥师承的元溪和李昙反而没什么事了,被忙碌寻求接应的同学赶到安全的中间位置,正凑在一起咬耳朵说着悄悄话。 元溪先把刚刚女鬼姐姐的事告诉完李昙,唏嘘一下下后,又更放低声音小声道,“昙昙,刚刚女鬼姐姐告诉我,还有一个精怪想暗中控制她助她害我,她说那个精怪可能也和我有仇,而且活得年数更久更厉害,比女鬼姐姐厉害,让我小心。” 女鬼姐姐女鬼姐姐,李昙觉得自己还是来得晚了,晚这么一会儿功夫,铁头就又多出了个姐姐。 “和你有仇?是什么怪物?”李昙抓住了另外的重点。 元溪眨眨眼回忆女鬼姐姐的耳语:“姐姐看不清他的真身,但是每次见面,都会看到一个货车,车架上放了很多小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就像是走街串巷的货郎一样,女鬼姐姐叫它货郎鬼。昙昙,你还记得常尔哥家那些无头豆鬼吗,我怀疑当初抱住我鞋子的那个,就是货郎鬼,女鬼姐姐说她就是靠着货郎鬼的暗助,才最快找到我。” 宗玉宇没想偷听元溪他们说悄悄话,本想当做没听见,但元溪两次听到的货郎鬼,宗玉宇忍不住开口科普,“你说得货郎鬼,我可能知道。我宗门祖师的秘典中,有记载过有这么一只鬼怪,他是从人的贪念中诞生,确实是一种厉害的怪物。这怪物还很喜欢吓唬小孩儿,但是他应该不会来找你麻烦,活得很久又是贪念所生的货郎鬼,曾被我派祖师饶过一命,记录在册,言它已改过向善,以后遇到它,若未见它害人,尽量勿伤它性命……” 宗玉宇见元溪惊奇地看着自己,李昙更是面色不善,一脸你这人怎么偷听的模样,不禁尴尬了一下,找补道,“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我梦境中灵力充足时,听力可听千里,我这不是在听上头救援我们的声音吗,对身边的声音也比较敏锐,你们这么近距离,说什么我都听得很清楚。” 元溪顿时哇了一声,两眼放光,“师兄你是千里耳啊!”刚刚宗玉宇指挥有救援人在附近,元溪还当是什么法术,没想到竟然是电视里的千里耳。 宗玉宇见元溪这崇拜的小目光,顿时心中有些飘飘然,有种比被自家师父夸赞还要舒爽的感觉,飘了一会儿才谦虚道,“只是梦里而已,现实中我其实做不到的。” 李昙不太满意地拉过元溪,似乎很不喜欢有人偷听他和元溪说悄悄话,嫌宗玉宇道,“现实做不到你就把这当现实,不准再偷听我和元溪说话!” 说罢李昙背过身去,继续和元溪到一边说起他们未完的悄悄话。 那边宗玉宇耸耸肩,想要说这也不是你说不准我就能听不到的,甚至心里有些逆反,正想要真的去偷听一耳朵,然而却咦了一声,眼看着侧对着他的李昙和元溪嘴巴蠕动,应该有声音传出,他想要细听,耳朵却像是过了水一般嗡嗡不清。 竟真的什么也听不到了! 宗玉宇面露异色,忍不住拍拍自己的耳朵,甚至赶紧尝试去听别的地方,周围建筑物传来的各种细小声音他都还能听得清楚,但是就是听不到李昙和元溪在说什么。 甚至更远的地方,那些外头救援他的声音,其中宗玉宇还隐约听到了他师姐于薇的声音……等等,师姐!宗玉宇蓦地惊喜起来,一下子忘了和小孩子较劲的事,赶忙尝试和师姐联系。 至于李昙一言屏蔽了他的听力,这世界上能人异士如此之多,元溪刚刚不也差点一剑斩杀了那蓝衣女怪,他身边的小孩不是一般人也正常。 一般人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找过来么? 那边,摆脱了偷听者的李昙,又开始给元溪计划搞破坏,说着,李昙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那个什么货郎鬼,我们回头找到它,把它给斩妖除魔了,不能让它老偷偷给你找茬。刚那人说它是他什么祖师饶过一命的家伙,这祖师估计也不是个好东西!让这人再听几句,说不定要叫人来阻拦我们动手,所以不能给他听。” 元溪暗暗点头,觉得昙昙说得很是有理,也更加小声几乎用气音回道,“女鬼姐姐说她给了我一个东西,等我梦醒时就能看到,用那个东西,我们就能把货郎鬼找出来。” 李昙闻言顿时扯了下嘴角,满意道,“找出来弄死他!” 刚说到这里,李昙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好像遇到了什么东西的阻拦,不会就是货郎鬼变得吧,那它会不会还在外头等着搞破坏?” 李昙一向并不怎么留意身边的环境,何况只是个梦,但是他也记得当时想和他一起走进大楼的还有不少人,都被一层从环境地域上揭起的画纸所拦。 元溪闻言正想说什么,却没想李昙话音刚落,忽然他们周围一阵剧烈的摇晃,建筑物内的失重感猛地翻倍,所有人几乎都要跌成一团。 “咔嘣——”周围勾住建筑楼的绳子,忽然断裂开一根来,然后是第二根,第三根,这一下把刚刚以为自己就要逃出生天的众人都惊住了。 发生了什么? 元溪那怪异的视觉忽然被启动,他的视线似乎一瞬间离开了原地,仿佛看到了建筑周围刚刚一秒发生的场景般。 元溪惊道:“昙昙不好了,我们被大鱼吃掉了!” 元溪看到了一个非常大的怪物,游在周围的虚空,元溪姑且就当是鱼了。 但是这鱼也太大了,一口下去,元溪只觉得他们这栋楼就像是它舌头上的一块小点心,瞬间就被黑暗淹没,似乎进入了另一片世界中。 元溪这次没有说悄悄话,他一喊,周围其他人也全听到了,脸色俱都大变。 之前说过他们正在第三层梦境深处的师姐更是骇声道:“不好,我们这是掉入第四层梦境了。” 刚刚被拉升没有多高的建筑物,像是翻了数倍加速度地疯狂下坠,众人失重感越来越强,仿佛就要坠入无底深渊,梦境的深处没有尽头,但是随着失重下坠周围逐渐出现的变化,却让人不得不心惊起来。 “喀拉”腐朽的建筑体像稀碎的豆腐渣一样,一块一块地分崩离析,在梦境的跌落中,不断地离他们而去。原本就破旧的墙体,在飞速的下坠中仿佛掉入了时间的长河,顷刻间变得更加腐朽不堪。 建筑外墙一块块剥离,玻璃窗户咔擦碎裂中,外头光怪陆离的外界,那并不是他们想象的无底深渊中无尽的黑,而是像有无数的活物蠕动着挤压着想要从建筑物的缺口涌进来。 “嘶嘶”众人拉长的影子像蛇一样在微光下扭曲纠缠在一起,挤压出古怪的五官,挣扎着要从地面上爬起来。 墙壁的角落和各处时不时晃现无名的人身,在离众人较远的地方走来走去,一些师兄师姐抬头一不注意还以为是身边的哪位同学,然而还没来得及喊住这些人,他们就赫然从建筑的破洞处跳了出去! “不要!”看到的人心惊中一晃神,又发现他们看到的跳出去的人影,可能只是楼层内外墙上要剥离出去的土石碎粒。 周围忽然像是多了很多人声,很多窃窃私语,众人细听又不知说了什么。 “啊——”一人忽然大叫起来,低头蓦地拍打着他自己的肩膀,他的头发一根根掉落,变成了长着人面鼠尾的长条东西被他揪落一堆,它们都长着和大叫的人一样的面孔,掉落的时候还不停地怪异私语,以及婴儿一般的“哇哇”的哭声笑声。 “静心!”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静,神怡气静!”周围的同学立刻上前,各种静心咒按下去,总算让这名被惊恐捕获的同学安静下来,同时,周围掉落一地如同毛毛虫般的人脸怪异也都消失不见了。 虽然消失了,但是想起中招同学刚刚抓着自己头发,从头上揪出一张张人脸鼠尾怪物的样子,所有人恶心的同时,都莫名有种脑子里仿佛要长出别的东西的感觉。 头盖骨下的脑浆发痒,似乎脑髓也已经长出了人类的五官,不想要被困在头骨下,想要从骨头缝中钻出来一般。 想着想着,头盖骨就好像真的痒得要被什么咬开钻破似的。 “静心正念,疑心生暗鬼,不要去想任何怪异的事!”一人见势不妙立刻吼道,赶紧让众人静定下来,安守本心,众人反应过来立刻意念守一,勉强不再受一念变化所影响。 虽然暂时消停了,但是来回经历好几次这种走眼和污染,一番番折腾下来,宗玉宇几人都头皮发麻起来,“梦境底层好古怪。” 他们虽然也经常靠清醒梦在梦境中乱晃,但是谁也没有到过梦境中这么深层的地方,这里似乎布满了负面的肿瘤,每时每刻都快要从各种阴暗的角落里,如雨后的蘑菇般从腐木钻挤出来。 “我们不能再继续下坠下去。” 继续坠落下,各种负面的疑念恐念会越来越包裹他们,一念生,百恶念都会化形出现在身周,最终将他们完全扭曲。 所有人都有些慌,努力朝那些不断绷断的绳索注入灵力,试图稳住这些还在绷断的绳索,“快,稳定住绳索,加强定位,都求援!十万火急!” 最好师门长辈能意识到危险,赶紧请动上神来破开梦境,捞他们出去。 元溪惊奇地看着这变得越来越古怪的梦境,拉着李昙的手,下意识挡在李昙前头。 元溪:“昙昙,这里好古怪,这就是梦吗?” 李昙点头:“是啊,这么怪诞的情形,不是梦是什么?” 元溪看着周围慌张地满头大汗的师兄师姐们,他们看起来比刚刚被女鬼姐姐袭击时还要惊慌,让元溪也有些紧张起来,“昙昙,我们怎么出去啊?” “梦醒了不就能出去了?你不要被这些怪人影响了。”李昙不甚在意,教元溪离周围这些不知道在急什么的怪人远一点。 宗玉宇本来正着急着,听到两人没有压低的声音,顿时一脸小祖宗地看着两人,这俩小孩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怎么能这般没有常识? 宗玉宇无奈道:“我们现在在清醒梦中,已经掉落到了梦境第四层,梦醒了可能就醒在梦境第五层第六层,根本出不去的。” 元溪睁大眼,立刻看向自己的小伙伴,“昙昙,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李昙撇嘴,一脸那你怎么可以信他不信我的样子。 元溪刚想说我当然是信你的,那边宗玉宇更加无奈道,“除非你们意念强大到如仙神一般,不会被任何外物动摇,不然怎么会假?到时候肉身直接会高烧成傻子、疯子,外人看来也只以为是我们生病倒霉。” 宗玉宇正和元溪他们说着时,元溪忽然啊地一声,捂着头似乎又看到了什么般叫道,“又有大鱼来了!” 所有人都吓得一激灵,连忙扭头看向外面。 果然,一只巨大的黑暗生物,仿佛深海的鮟鱇鱼般,似慢实快地向他们接近着,这怪物头顶着一个发光的裸身扭曲小人,支棱在触角一般的杆子上,不断地朝他们靠近。 众人无法阻拦,眼睁睁看着这只大鱼不断向他们靠近,没想到的是,大鱼头顶发光的扭曲小人先张开了口,那口长大无限大,直接将他们一整栋楼都吞了下去。 一时间,整栋楼都在发光,似乎被那发光的小人污染了一般,半栋建筑楼直接消失在那小人腹中的光里,连带着楼宇周围原本抓住他们的求援绳索也再次飞速地开始绷断。 众人在剧烈的摇晃之下,体会到再次翻倍的失重下坠感时,忽然地,轰隆隆又是一阵摇晃。 “不好!”一下子,被众人联合守住的最后几条绳索,嘎嘣嘎嘣全都崩裂开来,抓都抓不住。 元溪看到他们被那个发光扭曲小人吞掉后,又被小人下头的大鱼给吞了一遍,一时间分不清这梦境里古怪的大小关系,“我们被吞了两次。” 之前的那位师姐此时已经面无人色,恐惧似乎让她的脸和身形都出现了扭曲,“我们掉落到梦境第六层了!” “梦境到底有多少层?”一人简直受不了地道。 “梦境没有底,但是6是极阴之数,梦境的第六层也是最危险的层数之一,换句话来说,这里就是一个死劫之地。” 元溪和李昙站在众人中间,左右看着身边的人,发现他们都还没有注意到,他们自己已经开始变得扭曲了。 周围的墙壁,地面,甚至这些师兄师姐的脸和身体,都仿佛被荡开的涟漪画出了无数圈圈一样,怪异,蔓延。 元溪拉拉李昙的袖子,“昙昙,这下该怎么办?” 李昙刚要张口说话。 忽然,周围响起了一声响亮的哈欠声,就在这时,周围仅存的墙壁像是怪物的胃壁鼓动起来,渐渐长出了一个个圆形的斑点,凹凸密集得让人心慌作呕,就在众人警惕地背靠背站在一起之际,就见那些斑点上长出了时钟的指针。 “嘀嗒”“嘀嗒”时钟上看不见时间,指针也在倒行。 “几点了?” “几点了。” 一句句问时间的声音从墙上的钟里长出来, 墙壁上的钟表长出了发茬,像是人类的后脑勺,随着时针分针在那后脑转动,后脑勺像是看不到自己的时间一样,开始问众人几点了,每个人耳朵里都密布着这询问声,连元溪和李昙都是。 “都别吭声!”一名师姐低喝道,“梦境里是没有时间的。” 如果出现了时间指向,那可能就是他们自己脑海中滋生的死亡倒计时。 宗玉宇等人也都冒起了冷汗,他们并没有到过如此深危的梦境深处,如果他们此时还在沉睡状态意识不清也就罢了,那样就算在梦境中死亡也照样会在现实中醒来,顶多只是损失一些精力阳气,但是他们都是在清醒梦中,这下子是真的要玩完了。 宗玉宇连忙盘坐下来,周围人也都纷纷如此,试图做最后的自救。 盘坐下来的宗玉宇看到眼前只元溪和李昙还傻愣愣地坐着,赶紧道,“你们怎么还愣着,身边要是有什么厉害师门长辈,能联系的赶快联系一下,求神拜佛也行,别傻愣着,快,不然真的就要完蛋了!” 元溪看着周围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的师兄师姐,他们都闭目盘坐下来,身体时而涨大,时而缩小,再看看自己和昙昙,好像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被宗玉宇催促了好几次,元溪也不禁担忧起来。 李昙安慰元溪:“铁头,我们马上就醒了,不用担心,这只是梦。” “可他们呢?”元溪纠结地看向宗玉宇等人。 有李昙在身边,元溪确实也没有感觉到危机感,但是他却感觉到宗玉宇这些师兄师姐们好像和他与李昙不太一样,估计真的会如他们所认定的那样,消失在这里。 闻言李昙也点点头,好像是如此。 元溪也不懂怎么救人,只能听宗玉宇催促的,想起了被他遗忘的某个长辈。 元溪用力捶捶自己的脑袋:“昙昙,我干爹的名号叫什么来着?” “不知道啊,你有和我说过吗?”李昙自然不会关心这个,此时也托腮陷入沉思。 “天什么,玉什么,廉什么?”元溪苦思冥想。 宗玉宇耳朵灵,在这个众多扭曲意念的空间,根本静不下心来,倒是两小孩的说话声让他勉强找准自我,只是话的内容却听得他忍不住脑门直跳,都想要来替元溪想想了。 周围几人亦是如此,只是没人敢动而已,端坐之后他们才发现自己的意念早已经开始扭曲,迷失只在一念之间。 原本所想的最后一博,其实根本就没有机会了。 反倒是眼前好像没有受到太多影响的两个小孩,似乎成为了他们最后指望的救命稻草。 元溪摇了摇自己跟电视一样接触不良的脑袋,脑海中不断闪过当初认亲时的画面,当时神婆跟自己说过什么来着,有危险就喊天之…… 哦有了! 元溪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元溪激动地跳了起来,在李昙的注视下,手成喇叭状向上大声呼喊起来。 “天之斗君——” 元溪第一声喊出,宗玉宇等人瞬间被震住,天之斗君? “玉真廉廉星君。”元溪继续自信高喊出干爹那长长的名号。 旁边刚刚激动振奋起来的宗玉宇等人,听得差点整个人一下打滑,要当场从盘坐的姿势摔个嘴啃泥。 宗玉宇差点就要不顾危险扑过来捂住元溪的嘴。 这喊得是啥玩意儿! 天之斗君,那应该是玉衡廉贞星君! 玉衡廉贞星君!! 廉贞星君! 元溪大声:“干爹救命啊!” 没有机会给元溪纠错,宗玉宇等人心灰意冷,简直要吐血当场没了。 虽然本来也没真期待元溪真能叫来什么救星,但是眼前名号都喊错了,最后的一丁点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等死吧。 没救了。 绝望笼罩之际,忽然,周围竟渐渐出现了不一样的感觉。 明明是闭目盘坐的他们,此时好像看到了这个梦境第六层的诡异空间里,出现了漫天星光。 有一道光从夜空中照射到这里,照拂到了每个人身上。 第144章 寻货郎鬼 梦境第六层! 于薇等人在外头焦急不已, 之前那不知来历的怪物多次捣乱,致使他们几度错失救援良机,好不容易怪物被驱赶离开, 下头于薇师弟宗玉宇等人反馈来的消息现在已经变得非常危机。 “怎么办?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 一人闭目似乎正在和什么沟通,半晌无奈摇头道, “找不到, 他们掉落得太深了, 意念已经被扭曲, 无法从外部去定位他们,要是……”说着,他惋惜地看着那些灵力缠绕成的绳索。 如果绳索没绷断, 还可再次。 现在绳索绷断,却是尝试寻找都寻不到了, 更别说把人带回来。 众人都自责起来。 “你们看, 那是什么?”一人忽然出声,指向天空。 周围众人循声望去, 抬头就见梦境里的天空不知何时满目繁星,繁星似乎离得极紧,北斗在上,亮如日月。 一束光芒似乎照射在了建筑楼消失的大洞下, 似乎穿透了底层的梦境。 在星光照射下,这片被折腾得够呛的试炼考场在缓慢恢复, 甚至那大洞以及消失的建筑楼,也似乎像是正被从什么地方带回来一般,在光下缓缓地从虚无中颗粒浮现。 “这是……”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 不少人纷纷躬身相拜, “廉贞星君在上, 弟子恭迎。” 虽然不解,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弟子走运,竟然能在这种环境下把星君请来救命,但是总算他们是有救了! · 被星光笼罩,盘坐中的所有人再次感觉到失重,然而这回却不再是下坠,身上的光就像是一只大手,将所有人捞起,托举向上。 夜空很亮,梦境中的天空似乎被打开了五六层,巨大的声音在耳边回想,仿佛是念诵经典,念诵尊号,念诵志心皈命礼,在宗玉宇等人心中隆隆作响。 所有人精神都像是重振旗鼓一般,仿佛在迷失的海洋中找回了自己的灯塔。 一时间恐慌不在,疑念溃败,之前不断扭曲弥散的意识,都变得平和下来。 只留下了唯一一道震撼,在心中反复惊叹。 元溪那喊错的名号,竟真的能让天门打开,神仙降临!? “轰隆——” 一层层的梦境似乎雪一样融化,所有的怪诞似乎都被屏蔽到了光芒之外,等到众人再有意识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出现在了那试炼考场的大楼外,连和他们一起坠落下去的考场大楼都回来了,安静地立在原地。 勉强睁眼间,不少人眼角余光还看到了自己的师门长辈,正惊喜地从远处恢复原状的栅栏外翻越进来。 每个人都感觉到了灵魂得到了净化,原本溃散扭曲的灵魂,在昏昏欲睡中回归到常态…… 只有元溪。 “哎哟!”元溪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不解地看着上头。 刚刚元溪看到光芒中似乎有只手想要靠近自己,感觉是如此地亲切,是干爹!元溪以为干爹是想摸摸自己脑袋,立刻把头伸出去,正想要感谢一番,谁知道嘣地被狠敲了一下,痛。 元溪龇牙咧嘴地捂住脑壳痛道:“奇怪,干爹为什么敲我?莫非……莫非我刚刚叫错了?” 嘶—— 元溪顿时心虚起来,刚刚喊得极为自信,被敲了一下后元溪又极不自信了,他眼神飘忽地看向身边的小伙伴李昙,寻求答案。 李昙正伸手要给喊痛的元溪捂头,闻言下意识收起了已经到口的骂声,点头道,“应该是叫错了。” 元溪:啊这(·ˇωˇ·) 心好虚。 元溪看着那束光,赶忙在心中合掌道歉。 干爹对不起,你的名字太长了,下次,下次我绝对会喊对的! 元溪在心中喊完,就感觉到光芒中还没消失的那只手,似乎再次靠近了元溪,没等元溪吓得捂住头,那只手已经如刚刚元溪所想一般,在元溪的小脑袋瓜上揉了揉。 随着所有人的回归,那一束凝聚的光芒渐渐从众人身上离开,最后也从元溪身周离开。 元溪眨眨眼,看着那道星光回归到天上,忍不住挥挥手,小声道,“干爹再见,下次我一定会记对你的一长串名字。” 满目繁星仍在梦境的天空中闪烁着,离人间似近又似远。 于薇等人也都已经跑上前来,看到回来的师弟和弟子们,和恢复原状的考场。 考场这里遭到破坏的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状态,弟子们虽然昏迷了过去,但是看起来神魂完整清澈,像是马上就要从梦境中醒来,并无大碍。 众人感恩不已,见天空那束光消失,也纷纷恭送星君。 “元溪师弟,幸好你们都没事。”于薇看到她师弟宗玉宇的同时,也看到了元溪和李昙,见两人也都安然无事,很是松了口气,先去检查了一下宗玉宇的情况,确定没事后才朝元溪他们走过去。 宗玉宇状态良好,只是神魂归位后正在被肉身带离梦境,如今昏昏睡去,估计再不久就要从现实中醒来,这让于薇总算放下心来。 元溪看到于薇师姐就认出了她,惊奇地看看她又看看被她关心的宗玉宇,“于姐姐,你就是这个师兄搬的救兵?好巧哦,我们又见面了。” 元溪之前就意外在梦中和于薇等人有过交集,于薇还邀请过元溪去她们所在的梦境区域玩,这次梦境考核中元溪遇到的宗玉宇,没想到也是于薇师姐他们门派的。 元溪若是个大人,大概就知道他们很有缘,此时他只是开心又遇到了熟人。 元溪心中一动,回头噌地一看自己的长剑,如今仙霆剑似乎缩小了,像是玩具一样挂在了元溪背上。 “于姐姐,只有你一个人来救这个师兄吗?”元溪摸到自己的长剑立刻伸头左右去看,想找那个被他眼馋过也有法剑的胡什么什么师兄。 嘿嘿,他也有法剑了。 元溪现在不眼馋胡师兄的剑了,他要和那位胡师兄炫耀炫耀自己也有剑了。 于薇愧疚点头道:“宗师弟的求援信号本来是发给大师兄的,不过大师兄去寻找失踪的胡师兄了,不在宗门内,也不知去了哪里,宗师弟的求援信号找不到人在宗门乱窜,正巧被我看到。” 于薇以为试炼考场的问题不会太大,门中师父师兄都不在就没有去麻烦师叔师祖,自己就过来了,没想到差点罔送了宗师弟一条性命。 “胡师兄失踪了啊……”元溪失望,以为失踪是跑到哪里去玩的意思,没有特别在意。 本来元溪就要松开长剑剑柄,然而正巧看到于薇师姐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剑上,顿时又精神振奋起来,唰地一下抽出自己背上的长剑,美滋滋地给于薇炫耀道,“师姐师姐,你看我的剑,我也有武器了。” 仙霆剑被元溪像玩具一样握在手里,元溪喜欢他的剑,这把剑也很喜欢元溪,只李昙不太满意地瞪了那柄剑两眼。 于薇闻言一阵诧异,看了一眼元溪手中的剑,那寒气腾腾,虽然神光已敛,但是仍弥漫着充沛的灵力。 于薇赞道:“真是一柄好剑,恭喜师弟。” 元溪美滋滋地收下赞美,突然感觉到有些困了,身体也逐渐变得透明起来。 李昙看了眼周围神魂逐一归位的宗玉宇等人:“铁头,他们都醒了,我们也快从这个梦境里醒了。” 元溪恍然大悟,赶忙挥手和于薇师姐再见,拉着李昙就往回走,想要趁着梦境还在,看看能不能和李昙一起去找找自己梦境里的学校在哪,省得李昙老找不到他。 于薇也挥手看着元溪他们离去,只是在元溪转身将剑放在背后时,她这次忽然看清了剑身上的云篆刻印,莫名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看过。 正想喊住两人,再仔细看看,就见元溪和李昙两个小孩前后脚消失在眼前。 算了,若是有缘自会再见。 于薇看了眼也跟着消失的宗玉宇,不得不说,他们和这位元溪师弟是真的很有缘。 · 元溪伸了个懒腰,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眼睛烁烁放光地就想去找到自己的剑,然而失望地发现,那把剑好像真的只在梦中出现,并没有出现在现实里。 “咦?这是什么?”元溪看到自己的一只鞋子上似乎有几根丝线,还缠着一根竹竿,手伸过去,发现那竹竿和丝线似乎把自己的鞋子当成个灯笼提了起来。 元溪一动,李昙就也醒了,睁开眼睛看到元溪提着一只鞋子在玩,问道,“铁头,你在干什么?” 元溪回神道:“昙昙你看,这会不会就是女鬼姐姐给我的,说能找到货郎鬼的那个东西啊。” 说着元溪晃了晃自己的鞋子灯笼,吧嗒一声,元溪的鞋子掉落在地上,手中的竹竿和虚线仿佛自动收缩起来。 “咦!咦?”元溪惊疑着,还以为自己把女鬼姐姐送得道具弄坏了,没想到手中的竹竿和竹竿上的线就渐渐变成了一条手绳,拴在了他的手腕上,而那条手绳仿佛脱丝一般往外延伸出去,一直到看不见的方向。 没坏啊。 元溪放心地拍拍自己道:“看来是要顺着这条线找过去。” 李昙也凑过来,跟着元溪一起研究了一会儿那条不知伸去哪里的线,那线一开始只到大门的位置,门后就消失不见了,等两人穿着拖鞋一路随着线走去打开大门,发现那条线又延伸出去一大段距离,带着两人转到院子里后,这条线直接穿透院子又延伸到远方。 元溪深感货郎鬼应该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于是还是放下了研究,和李昙先去洗漱吃饭,打算准备好再战! …… 放假了,不用上学了,元溪和李昙没事,早上在似水村玩了一阵后,和家里人打了声招呼,元溪和李昙就坐上车,让小王开车带他们出发了,开始了漫长地寻找敌鬼之旅。 元溪和李昙没想到的是,他们一番瞎指挥,差点把小王指挥到沟里去,开着车跑了几个小时,连个货郎鬼的鬼影子都没有见到,倒是他们自己,小王几次大喊要迷路了。 小王精疲力尽,无奈地看着俩小祖宗:“你们这到底是想去哪里啊,前头又没路了。” 开几个小时的车倒是还好,累的是完全没有方向感,甚至没有道路! 这俩小祖宗也不知道想去哪里,一会儿往这个方向指,一会儿往那个方向指,也不问那里有没有大路,这一程颠簸的,小王这个驾驶员都快要吐了,难为后面俩小孩还在精力十足地嘀嘀咕咕。 元溪也有些震惊,他还没有找过好几个小时都找不出来的怪物,梦里的小火车每次都会很快带他到想要去的地方。 元溪小声和李昙咬耳朵:“昙昙,这货郎鬼竟然离我们这么远,跑了几个小时还没找到。” 李昙怀疑地看着元溪手上的线:“我觉得会不会是我们方向错了。” 元溪“嗯”了一声,随着李昙的目光也看向自己手上的绳子和分叉的丝线。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李昙的意思,元溪不解挠头,“方向错了?可是这条线只指着一个方向啊?” 李昙于是要示范给元溪看,他伸手抓住元溪绳子外的那根线,逆着方向用力往后拉拽,然后扯毛线一般向回扯了好几下。 元溪哇了一下,赶忙按住李昙的胳膊,“昙昙别拽,我们这样会不会还没找到它,就先被它发现了?那我们就要先暴露了。” 李昙这才想起来,诅咒一般地补充道:“不会,它会头脑犯浑,以为自己有别的事要过来我们这里,然后就会走到我们的陷阱里。” 李昙越说越觉得很对,哪有这种反人类的要跟着一条线,去找出一个不知在天南还是海北的怪物来的道具,道具肯定是要像钓鱼杆一样,能把这破鱼给拉出来才对。 元溪……元溪顿时觉得李昙说得好有道理! 而且李昙都这样说了,也许货郎鬼真的就不会发现不对? 毕竟昙昙的乌鸦嘴是很灵的。 元溪心中雀跃起来:“昙昙说得对,我们可以试试!” 元溪一表示支持,李昙的想法顿时多了起来,“我们先回去,然后找个地方布下陷阱,像捕野鸡一样,等货郎鬼走进陷阱笼子里,就啪一下把它给抓住,然后火烧,水淹,刀砍,斧劈,再用电击……” 十八般酷刑酝酿中。 元溪和李昙一拍即合,打道回府。 小王在前头支棱着耳朵想要偷听,还没听清这俩小祖宗是又在玩什么游戏,刚隐约听到个鬼字,正要激动起来,就见两人已经开心地让他调头了。 行吧。 融入不了小祖宗世界的小王,觉得他俩能别再瞎跑就已经很好了。 · “丁零当啷——” 夕阳西下,傍晚时分。 走街串巷的货郎鬼,又在这阴阳交汇之时,突然在某条道路上出现。 第145章 违约之人 夕阳斜照, 拉长了道路上一辆辆轿车影子。 前头路口出了车祸,两辆轿车一辆快撞废了,一辆直接翻了过来, 正好把路堵了个严实,眼看着前面的车一动不动, 路上嘀嘀嘀到处都是焦躁的喇叭声, 以及中间一些路怒者污糟的辱骂声。 “这得堵多长时间啊?”一名吉利车主不耐地不停看表。 车主副驾驶上的朋友唏嘘道:“这说不准, 前方那路口真是邪门, 上个月刚出了一次车祸,这个月又来,一年估计死在那个路口的没有十个也得有八个。” 吉利车主被朋友的话吸引了注意, 他不常来这里,“怎么回事?这边的红绿灯坏了?” “没有, 都好好的, 所以才说邪。”朋友说到这里仿佛怕谁听到一般压低声音,凑近道, “听说不少出车祸的人好像都很容易看错红绿灯,或者正常行驶时忽然看到车前有人什么的,不少人怀疑是有横死之人在那里抓替身,所以经过这边的时候要特别小心。” 吉利车主刚想要嘲笑一番, 忽然这时,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他下意识转头,车窗中看过去,隐约看到一个挂满了小物件好像地摊三轮的车从眼前穿过。 咦? 道路通了? 吉利车主刚要高兴, 就见那突然出现的地摊小货车突然消失了, 甚至刚刚货车经过的地方, 也都布满了车辆,所有的车辆都静止在道路上,只那辆消失的地摊车在流动。 吉利车主顿时浑身一个激灵,一股冷意油然而生,任由副驾驶的朋友还在叭叭说什么,却啥也不敢开口。 “哗啦啦” 看不见的纸张在货车的货箱上翻滚,记录着眼前车祸中正在发生的一些怪异。 满头是血的,谁也看不见的中年男人和女性。 撞废的车子里,血流不止的车主和奄奄一息副驾,正好也是一男一女,除了那满头是血虎视眈眈的中年男女,以及仿佛在记载什么的货郎账簿,周围人好像无一人发现,这两名重伤者的魂魄正在被那两鬼从身体中慢慢拉扯出来。 王XX,男,47岁,在XX路被抓替身,车祸横死,未尽阳寿8年,无法投胎,正在XX路抓替身。 折阳寿1斤6两。 钱XX,女,39岁,在XX路被抓替身,车祸横死,未尽阳寿48年,无法投胎,正在XX路抓替身。 折阳寿3斤3两。 岳XX,男,35岁,车祸重伤,未尽阳寿45年,大劫折三15载,剩30年阳寿,即将被抓替身。 折阳寿3斤3两。 席XX,女,29岁,车祸贯穿伤,未尽阳寿56年,小劫折一6载,剩余50年阳寿,即将被抓替身。 折阳寿9两。 很快,无人的货车上,箱柜下的垫纸,似乎在自己拧动着,从箱柜下的缝隙中将自己滋滋啦啦地拉扯出来,那垫纸上画着一件衣冠,披在一个从空气中伸出的骨手上后,很快仿佛一个宋代书生打扮的货郎出现在箱柜前,他的帽沿有个很大的簪花,是一朵芍药。 “哈啊——”画皮货郎仿佛刚睡醒一般伸了下腰,用骨手拿起了自己的账本。 而后骨手拿着一个风筝线轴向着车祸现场摇了摇,顿时,一条条带着灰黑的金黄色丝线,从那两个满头是血的中年鬼身上被画皮货郎抽离出来,同时抽出的还有因为重伤濒死间魂魄被拉扯出大半后,隐隐要消失在空气中的不带灰黑色的金黄丝线。 “轱辘辘”一根根或灰暗或亮堂的金色丝线逐渐汇聚过来,让货郎手中的风筝线轴缓慢转动起来。 正在抓替身的两鬼,顿时愣在当场。 随着未尽的阳寿化为灰色的丝线,一点点离他们而去,满头是血的他们纷纷看向自己的手,摸向自己的脸,之前他们身上原本那挥之不去的血迹,身体的损伤和裂缝,似乎随着阳寿一点点被抽走,而渐渐恢复了人样。 王男和钱女两人也是横死之鬼,曾经被死在这里的恶鬼抓了替身后,受缚于此,如今因着不甘和怨恨,也要抓替身来替代自己,每每在路口寻找合适时机合适人选作怪。 然而此时,替身还未抓到,却似乎有什么另外的怪物,在吸取对他们而言已是毒药的未尽阳寿。 两鬼惊疑不定间立刻回头去找,这时,他们好像才发现了货郎鬼的存在,一下子吓得瑟瑟发抖,明显眼前是个煞气比他们重了千百倍的可怕怪物,两鬼怀疑这怪物不止是要来吸他们的阳寿,而是吸完还要来吃了他们。 可是此时发现货郎鬼后,他们想躲也已经来不及,货郎鬼的气息让他们的魂魄颤颤巍巍,仿佛被他的风筝线扯着的风筝一般,无法挣脱。 “轱辘”“轱辘” 风筝线轴缓慢地动着,货郎鬼一边翘着二郎腿看着手中的闲书,一边摇着手里的线轴助它吸取阳寿。 一个人的阳寿,不算耗损顶多吸走9年,合计3斤3两阳寿,3斤3两之外,只看货郎怪想继续吸,还是不想继续吸,吸了也是白吸,纯粹在耗损范围内,还多耗货郎鬼几番力气。 不过…… “咔哒”货郎鬼看了一下吸够3斤3两线后卡住的风筝线,骨手扯了两下,让线轴又重新动了起来。 当年答应过一个人,以后不取寿命未尽的普通人寿命,更不取孩童寿命,只取自杀之人、横死之人,以及意外损伤寿命之人散溢的寿命。 虽然那人已经破坏了他们之间的约定,但是他还是会继续遵守约定。 不遵守约定的人,他会让他以死谢罪! 货郎鬼画皮般的俊美诡异面孔上,出现了一丝丝浓厚的恶意,他看着货架上挂着的一只灯笼小孩鞋,决定进完今天的货后,继续去找对方的麻烦。 恶鬼报仇,从晚到早。 “呼——” 堵在车祸路上的车辆们,只觉周围忽然有无名冷风吹过,风中仿佛响起丁零当啷的响声,随即。 而这时,警车和救火车已经到达,还有生命征兆的伤者们都被送走,无人发现处,已经完全恢复生人时摸样的抓替身恶鬼,也随着有毒的阳寿完全剥离,魂体变轻,而逐渐消失在路边的阴影下。 似乎终于能够从束缚之地解脱,去另外一个世界接受新的开始,这新开始或者好,或者坏,但比日日困在一处,总要强上很多。 · 元溪和李昙忙忙碌碌地准备着。 元溪画了一堆的符,李昙则是吩咐小王一会儿找来这一会儿找来那,两人在屋里叨咕了好几个小时,小王几次送东西的时候探头探脑,都没看懂两小祖宗这次是准备干什么,准备的东西中,不但有电动扯线器,还有电鱼器! 这是打算明天去钓鱼吗? 小王犹豫了下,心道要不要劝解劝解俩熊孩子,电鱼是犯法的?但是想想到时候他不给小少爷准备电源不就成了,也就没有开口打扰正兴冲冲的两人。 很快,小王被过河拆桥的李昙无情地赶出门去,“啪嗒”大门一关,再不让他看。 元溪看着李昙让人改装的大玻璃瓶子,李昙让他把手放在瓶底,因为那条丝线是无形的,所以轻易穿过了瓶身,贯通了瓶口,准备用电动扯线器开始扯线那头的大鱼。 不过也因为线是无形的,只有元溪和李昙的手能碰到,李昙弄来的电动扯线器折腾了半天差点没用上。 在李昙都快要生气诅咒这破扯线器时,元溪灵机一动在扯线器上试着贴了几张他画的显形符后,终于成功让无形的线和电动扯线器连接了起来。 “嘶嘶嘶”电动扯线器飞快地扯了起来,瓶口对着房子紧靠院墙的一边,贴在墙上,在扯线器的加速转动下,呼啦啦一圈圈地将那从瓶底贯穿到瓶口的丝线,飞快地往回扯。 通向不知名远方的丝线不停地被拉扯过来,元溪睁大眼看着,又期待又好奇,“昙昙,我们真的能用这个瓶子抓到鬼吗?他能够钻进我们的瓶子吗?这么小的瓶子。” 根据元溪从蓝衣女怪姐姐那听到的货郎鬼原形,李昙发现他们想要像补野鸡一样做篮子抓货郎鬼,那篮子就得做得很大了,一时半会儿地,准备不好。 秉持着我不去就山,那就让山来就我的理念,李昙煞有其事地道,“没问题的,鬼怪都没有大小之分。就算它长到五六米高,照样可以钻进我们的玻璃瓶。” 李昙还很有理有据:“不然人烧的纸房子,怎么让那些四五米高的鬼怪住?” 元溪恍然大悟,拍掌称赞道,“还是昙昙说得对!昙昙可真聪明。” 李昙听着元溪由衷地赞叹,高兴地微微扬了扬下巴,在元溪面前,他一点也看不出平时对别人爱答不理懒得说话的冷酷小孩样,忍不住和元溪多嘴补充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这个怪物到时候就会像小鸡吃米一样,一路啄米,一路往我们靠近。最后他会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并没有知觉地自己走进我们的玻璃瓶陷阱。然后我们就可以立刻用符纸把玻璃瓶封住,让他逃跑不了,再冲水,电击!” 厉害厉害! 元溪呱唧呱唧地拍掌,不过很快他注意到一个问题,左右看了两眼道,“昙昙,我们没有放米啊?用什么引诱他?” 李昙顿了一下,很快挽尊道,“不需要我们放,诱饵到处都是,但是他会看不到其他的道路,只挑着朝我们陷阱方向的大米走来。” 说完李昙似乎是有点心虚,又对元溪道,“铁头,不然你再画一张符,我扔到玻璃瓶里充当诱饵。” 元溪双手一拍,拿起符笔符纸信手一笔画下来,都不用问李昙要他画什么,就道,“好了。” 这次换李昙不解了,虚心请教元溪,“铁头,你这画得是什么诱饵?” 说到这个,元溪仿佛有一堆想法,立刻开心地给李昙这样那样地解释起来,“这是我网上搜到的心想事成符改版,你看这里这里,我改了这个这个XXX,这样货郎鬼想要什么,就能在这张符里看到什么。” 好家伙,你都学会改符了。 学渣李昙再次深感自己似乎跟不上元溪的修炼进度了,杀掉货郎鬼后,他一定要好好和元溪一起去梦里的学校深造。 蹲在墙边的两人说了会儿话,就发现蹲得腿麻了,搬来小板凳后继续看着那电动扯线器,就等着大鱼早点上钩。 …… “丁零当啷——” “阿嚏!”货郎鬼猛地打了个喷嚏,身上的纸画皮在他的骨头上震了震,差点就离体而去。 一只鬼怪,怎么也能打喷嚏。 货郎鬼心中警惕,前两天刚又被他用替身玩偶躲过去的诅咒,莫非又要出现了。 货郎鬼手中的风筝线轱辘辘快速转动起来。 凌县一中,货郎鬼正在这所学校的门口,风筝线所牵的那头,一个灰暗的身影正迅速地从8层高楼一跃而下,在人来人往的教学楼下,碰地化为了一滩破碎的血肉,然而这一幕好像并无人看到。 这是自杀之人。 自杀之人大多比横死之人更惨,死在不该死之时阳寿未尽,死后离不开自己死亡之地,还会日日重演自己死亡时的一幕,一年年永远地活在自己死亡的那一天,可能等不到阳寿耗尽,就要拉替身代替自己害人害己。 “轱辘。” 灰暗的身影再次从8楼一跃而下,但是这次他刚跃到半空中,身体就随着货郎鬼风筝线轴的转动停止,而轻飘飘仿佛变成了羽毛,最后缓缓站到了地上。 货郎鬼没管那边的鬼魂,快速地离开了这里。 昨天他已经来过凌县了,虽然货郎鬼一向不挑地点,只随缘去收货,但是连着两天都来一个地方,还莫名打起了喷嚏,这不得不让货郎鬼觉得此地有什么古怪。 “丁零当啷——” 货郎鬼满载小玩意儿的货车消失在夕阳下,不到半秒,他和他的货车就随缘出现在了另外一个地方。 如果元溪还没放假的话,也许能在放学时偶然碰到他。 这是立隆村。 第146章 天眼牵线 “啪”一筷子敲下, 砸在一副笑眯眯的神像头上。 “你怎么还不叫我发财?” “啪”又一筷子敲下,砸在仍然笑眯眯的神像头上。 “你怎么还不叫我发财!” 这是李翠月弟弟李利民的家里,也就是元溪三舅姥爷家, 元溪这位三舅姥爷一喝醉酒,就喜欢敲家里的神像, 一边敲一边念叨。 如今三舅姥爷家的观音像被砸了几次, 已经变成了财神像, 但是半年过去了, 三舅姥爷还是没有发财,只是一日日的,脸色逐渐暗黄, 经常恶心呕吐,莫名消瘦得厉害, 三舅姥爷他们都以为这是喝酒喝的, 并没有太过在意。 三舅姥姥皱眉看着又喝醉了的老伴,骂道:“别喝了, 就你这整天喝酒打牌的烂样,谁能让你发财?财神爷还能给你从天上掉金砖不成!” 三舅姥爷样儿八正地一拍大腿,似乎还真觉得老婆这个注意秒,立刻就嚷嚷着要神像给自己掉金砖。 抱着金子和恭喜发财条幅的财神爷像, 从别捏造出来就是笑眯眯的模样,但是在这屋里阴暗的灯光, 和那敲下来的筷子一道道阴影蔽面之下,那笑容竟显得诡怪又恶意十足,映衬着三舅姥爷那张略显蜡黄的枯瘦老脸, 看起来仿佛不在人间。 “丁零当啷——” 三舅姥爷家的门外, 那从凌县消失的货郎鬼坐在货架上坐车经过巷子, 最后停在了三舅姥爷家的门前。 · “滋滋滋”电动扯线器越扯越快,几乎要把固定线位的线架给扯得冒烟,若这是普通的线,恐怕此时早就在摩擦中断裂了。 元溪看着手上不断被卷动的线和陷阱玻璃瓶,心里不免在想着货郎鬼走到哪里了,是不是真的有按照昙昙说的那样,在不断向他们靠近。 就这么想着想着,忽然元溪感觉眼前视觉猛地涣散,视觉仿佛墙纸一样被融化,就好像做梦般,元溪脑海中似乎真的出现了货郎鬼的身影。 耳边一阵丁零当啷的声响中,元溪看到一辆堆满各种稀奇古怪小玩意儿的货车,正慢慢悠悠地在乡村小路上转动着车轱辘,和蓝衣女怪姐姐说得一模一样,只是货车上多了一个显出皮囊的货郎鬼。 元溪发现这只货郎鬼,他竟是认识的! 这可不就是那天他和大黄去靥纸街买寿时,遇到的那个奸商吗!? 李昙感觉到元溪气息不对,立刻疑惑地转过头来,“铁头,怎么了?” “昙昙我好像看到那只货郎鬼了,我在靥纸街见过他!”元溪没敢转头,只一边更加瞪大眼睛集中注意力在自己脑海中的画面上,一边快速地和李昙解释。 元溪不确定这到底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实,但是随着他不断集中注意力,他脑海中的画面也跟着越来越清晰,脑海中的场景也随之变得熟悉起来。 “昙昙,他到立隆村了,离我们很近了!”元溪激动道,昙昙的嘴巴就是神奇,果然这货郎鬼在向他们靠近了,不过刚说完,元溪就看到货郎鬼的货车,停在了一户熟悉的房子前。 元溪辨认了一下,发现那竟是他三舅姥爷家:“咦,他好像去我三舅姥爷家了。” 李昙听到元溪这话,立刻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他手上的那条蓝色丝线,他知道元溪的天眼视觉是能够看到远处的地方,之前他的魂魄和身体分离的时候,元溪就能借由他的魂魄,看到他身体周围发生的事。 “他想干什么?”李昙顿时也来了兴趣,凑近元溪的脸,仿佛想从元溪眼睛的倒影中也跟着看到些什么。 “我看看。”元溪闻言立刻集中精神,想要看清楚货郎鬼手拿着翻动的账本在干什么,不过这时,元溪却忽然被三舅姥爷家的样子吸引了注意。 “咦?”元溪看着脑海中的三舅姥爷家,只发现三舅姥爷身上似乎缠绕着一股股黑气,视线透过三舅姥爷的身体,元溪感觉到,好像有一个满面恶意的鬼怪,仿佛一个婴儿般,盘踞在三舅姥爷的一个挺大的器官上。 那仿佛胚胎一般的鬼怪小小地蜷缩着,印得周围鲜红的脏腑一片漆黑,肝脏上的鬼胎满面恶意地啃咬着它寄生的器官,甚至周围的黑色也仿佛有生命力一般向周围啃噬着,但是并不快速,一点一点,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映衬着元溪看到的三舅姥爷蜡黄的脸色,元溪总觉得三舅姥爷可能命不久矣。 元溪嘶了一声,眼睛好像没有焦距般,和凑在他身边的研究他眼睛倒影的李昙道,“昙昙,我怀疑我三舅姥爷可能有点麻烦了,他看起来很不好。” 李昙好奇:“怎么不好的?” “有个小鬼藏在了他……”元溪说不上来这是哪个器官,指指自己胸口下方附近的位置给李昙道,“藏在了他这里。” 元溪对自己这个三舅姥爷是有些阴影的,上一次还是他妈妈带他去三舅姥爷家拜访,结果回来的路上就遇到了恶鬼拦路。 三舅姥爷一喝醉就喜欢敲神像头,看起来就很可怕,元溪虽然在立隆村上学,但因为各种原因,很少能想起来去这个三舅姥爷家里,只偶尔学校附近见到时打声招呼。 元溪上次见到这三舅姥爷,还是在自己的梦里,引诱他的坏人想要害他,用他亲人的模样接近他,好巧不巧就变成了和他不熟的三舅姥爷。 元溪刚说着,就看到那边门外的货郎鬼手中翻动的账本已经停下,上头好像出现了什么文字。 好奇心一起,元溪的视线瞬间回到了货郎鬼身边,正对着货郎鬼手中的那本账本。 “李利民,60岁,原寿命83,鬼怪缠身,月、干……病字头早期?寿命折十七,6年后66岁,在月、干、病多年折磨下,生生痛苦至死。”元溪给李昙复述着他看到的。 李昙想起元溪刚刚指得位置,立刻道:“月、干?是肝脏?” “啊对对,后面那个字我不认识,有个病字头,下头是,”元溪仔细辨认了一下货郎鬼娟秀古韵的文字,虽然是简体的,写得却和字帖里的,“品和山。” 李昙顿时反应过来:“肝癌早期。” 元溪闻言顿时嘶了一口凉气,虽然不认识癌这个字,但是癌症他还是知道的,毕竟这年头一些偶像剧很喜欢车祸癌症什么的,他跟着壮壮也看了不少,甚至元溪对这个字也是有些熟悉的,毕竟电视字幕看到过几次吧,但是字体复杂他没记住而已,李昙这一提醒,元溪立马就对上了。 “真的是癌症!怎么办啊昙昙,我三舅姥爷要死了吗?”元溪本来对死亡没有太大的概念,但是前段时间洪大爷的事,和大黄的离去,让他认识到了这个话题的严重性,不免有些愁起来。 李昙虽然不关心三舅姥爷,闻言脑子一转,顿时不太善良地道:“铁头别急,不是说你三舅姥爷是鬼怪缠身得的病吗?马上他和货郎鬼马上会打起来,说不定这俩鬼先死一个,省了我们麻烦。” 嗯? 李昙话音刚落,元溪果见三舅姥爷那边出现了异动。 …… 李利民,60岁,原寿命83,鬼怪缠身,肝癌早期,寿命折二三,6年后66岁,在肝癌多年折磨下,生生痛苦至死。 在元溪偷窥账本的时候,货郎鬼也翻看着上面浮现的文字。 “好大的仇怨。”货郎鬼啧了一声,随口评价着李利民身上恶鬼的所为。 这可真的是大仇了,一般恶鬼哪有这种闲工夫,要附在人身上,还不是要人立刻就死,而是零碎受苦,一点点看着自己的生命逝去,无能为力,最后要被癌症折磨痛苦上好些年,求生不能到最后活活疼死。 想必这恶鬼是真的恨毒了李利民。 只是…… 货郎鬼用骨手挠挠自己的画皮脸,恶鬼想干啥和他没关系,而李利民也不是啥好东西,这种寿命的货色为什么会吸引他过来收货,这种快要烂透的阳寿,收了也多半是砸在手里。 算了,来都来了。 谁叫他还是个奸商呢,砸手里是不可能砸手里的。 货郎鬼随手摇动风筝,顿时,一缕缕因为鬼怪缠身而耗散的灰黑色阳寿,被货郎鬼的风筝线慢慢卷了过来。 谁知货郎鬼刚刚动手,那边李利民身上潜伏的恶鬼忽然就冒了出来,在元溪的视角里,就见黑气腾腾一下从三舅姥爷的屋里翻涌出来。 【滚!】 【滚!】 【滚!】 恶鬼一出现就愤怒地冲着货郎鬼咆哮,就仿佛护食的恶犬一般,上次元溪打门前经过都被它冲了,货郎鬼直接敢动他的猎物,自然也激怒了它。 肝癌鬼威胁道:【多管闲事者死!】 “呵,你好大的脾气啊。”货郎鬼温和地笑着,颇有一番和气生财的商鬼味道,然而下一刻他笑脸却刷地一变,骷髅头骨仿佛从画皮下渗透出来,冒着比肝癌鬼更凶煞百倍的黑气恶声恶气地道,“一个小小的野鬼,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被激怒的肝癌鬼卷着仿佛发霉的黑风就朝货郎鬼扑上来,但是它扑到一半,“哆——”地一声,一根丝线忽然凭空出现,仿佛箭矢离弦,一下穿透了肝癌鬼的手臂。 【啊!!】肝癌鬼愤怒咆哮出声,刚要挣扎,然而哆哆哆又是几声,再次出现的几根丝线,竟然将它的四肢全部穿透,最后甚至连他的头颅也给穿透。 货郎鬼手中不知何时拿出了一个十字交叉的线架子,四角坠着的丝线,似乎都连到了恶鬼的四肢上,甚至也连到了恶鬼的头脸上。 “你这没有片瓦遮身,只能偷藏人类家里,借着土石泥像装样的鬼东西,难不成还真把自己当神明了?算个什么东西也跟我耍横,是恼怒冲昏了你的脑子吗?或者你就没有这种东西?”货郎鬼阴森森地用骨手喀拉啦晃动着手中的提线木架,木架晃动的时候,那厢被丝线穿透的肝癌鬼,手脚和头脸都不由自主仿佛提线木偶似的,不由自主被控制着散乱地走了好几下。 货郎鬼:“笑。” 咆哮愤怒的肝癌鬼脸上仿佛被拉扯一般出现了木偶般的笑,只是眼睛中流露出无尽的愤怒。 货郎鬼:“你刚刚嘴巴长得那么大,是饿了吧?来,把你自己的腿吃掉。” 肝癌鬼被吊起来的手脚动了起来,头九十度弯折下去,开始一口一口啃咬自己的腿。 嘎吱、嘎吱。 很快,它的一条腿真的在货郎鬼的控制下被吃掉了,然后是第二条腿,一边啃食着自己,它的脸上还一边挂着木偶式咧到耳边的笑容,但是此时它眼睛里的愤怒已经变成了恐惧和萎缩。 货郎鬼骷髅脸隐到画皮之下,恢复了笑脸继续道:“然后把你自己的手也吃掉。” 嘎吱、嘎吱。 一条手臂,两条手臂…… 这一幕看得那边实时直播的元溪一阵恶寒,幸好鬼怪在他看来都是一堆黑气,不然这一幕还真的有些儿童不宜。 元溪一边看,一边跟身边的小伙伴李昙口述着可怕的鬼怪凶杀现场,还嘶嘶抽着凉气道:“昙昙,货郎鬼好厉害啊,我三舅姥爷身上的肝癌鬼毫无还手之力!” 李昙理解的点点头,毕竟这货郎鬼还是元溪的冤亲债主呢,总不会太弱。 李昙:“看来货郎鬼还是得靠我们。” 那边,已经啃食完手臂的肝癌鬼,脸还仿佛被拉扯般地仍在笑着,但是它雾气腾腾没了四肢的灵体,已经开始了止不住地颤抖,眼睛不停地看向货郎鬼,流露出求饶之色,若不是被控制着,且已经没有了腿,可能已经要给货郎鬼跪下。 货郎鬼却没有丝毫同情,看着肝癌鬼吃了半天,仿佛给他看饿了似的。 货郎鬼于是笑着道:“把你的脑袋摘下来,给我。” 说着,货郎鬼还舔了舔自己的牙齿,原本整齐的人类牙齿,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尖锐的锯齿獠牙,衬着他仿佛沾了血的嘴唇,倒真有几分血盆大口的恶鬼摸样。 肝癌鬼的眼神惊恐极了,然而丝毫没有反抗余地的它,明明已经没有了手脚,却忍让在丝线的控制下,将脑袋弯折了一百八十度,终是咔吧一声折下了自己的脑袋。 肝癌鬼的冒着腾腾黑气的脑袋被丝线拉扯到了货郎鬼面前,远看还是黑团团,近看这肝癌鬼的脑袋仿佛真跟癌细胞似的长得非常清奇。 货郎鬼本来想吃了那肝癌鬼,张开满是獠牙的嘴就要咬下去了,然而靠近仔细一看那长满了霉点的烂样,颇为讲究的货郎鬼脑子瞬间就清醒了。 “啪。”货郎鬼冷眼扔掉了手中肝癌鬼的脑袋,连刚刚栓了它的丝线都被他嫌弃地甩了甩,似乎想不通自己刚刚怎么会看这玩意儿看饿了。 莫非中邪了? “轱辘辘。”没管那肝癌鬼糟烂的脑袋快速滚回了屋子里,瞬间就躲回到李利民的身体里,货郎鬼飞快摇动了线轴卷走了李利民折损的阳寿,下一刻就消失在李利民家门外,仿佛融入了夕阳的碎金中。 …… 元溪见到这变化顿时急道:“啊昙昙,肝癌鬼没死全!” “它脑袋被货郎鬼扔掉了。” “它又回我三舅姥爷身上藏着了!”元溪一句一句紧张地实时直播着。 李昙闻言就要再诅咒货郎鬼一句:“别急铁头,我们让货郎鬼把肝癌鬼杀掉再走。” 然而现场变化发生太快,没等李昙说完,那厢感觉到不对劲的货郎鬼,已经飞速地在元溪的视觉中溜没影了。 元溪可惜地摇头:“不行啊昙昙,货郎鬼早走了一步。” 李昙:“那他应该是继续向着我们过来了,先看看他之后到哪里。” 元溪点点头,看着手上的那条线,仔细地集中注意力,然而下一刻,却发现货郎鬼的货车,出现在了落金国。 元溪爸爸在的那个蚂蚁世界。 元溪顿时又倒抽一口凉气,赶忙给身边的小伙伴实时播报,“昙昙昙昙,货郎鬼跑到我爸那里去了。” 李昙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元溪说得是在哪里了。 蚂蚁世界。 想想落金国所在的那个位置,确实是比立隆村离他们又近了很多,已经离他们似水村不到几里地了。 只是李昙也没想到,引诱货郎鬼进来陷阱的几个诱饵,竟然都和元溪有关系。 …… 货郎鬼驾着车消失后再出现,就到了已经被枯萎树叶掩埋的一个蚂蚁世界,落金国。 来到了蚂蚁世界的货郎鬼,连同他的货车车架一起,已经如李昙所愿般变小,完美地融入到蚂蚁世界这如人世般的幻境之中。 货郎鬼不止是收受人类的阳寿,他的店铺里,各种动物甚至花草植物的寿命都有,分门别类地堆放在他的药柜中,元溪当初去采买时也看到过,所以突然逛到蚂蚁王国来,货郎鬼也不觉奇怪。 只是货郎鬼有一点不解,他明明感觉到,吸引他前来的那流逝的阳寿,是属于人类的……莫非这个蚂蚁王国里,还藏了活人不成? “丁零当啷——” 堆满箱柜和小玩意的货车,在蚂蚁王国的街巷中慢悠悠前行,似慢实快,走向城中心的宫殿。 第147章 货郎号丧 元溪的视线, 也随着货郎鬼,来到了落金国的国都。 冬至过后这段时间元溪事情比较多,又要准备考试又要写作业又要修炼又还有其他一大堆事情要做, 所以都没怎么关注他这远在蚂蚁世界里潇洒的爹,元溪比货郎鬼快了一步找到他爹后, 顿时倒抽了一口气, 这个起码快要300斤的胖胖是谁? 哦, 是他爹。 从那层叠的下巴和圆润外凸成鸭梨型的脸, 还是能看出往日清秀俊俏小生的影子,但是再一晃眼,那俊俏小生的影子就成了幻影。 李昙见元溪都不给自己实时直播现场了, 就在那倒吸凉气满脸震惊,不禁拉扯了两下元溪的衣服, “铁头, 你看到什么了?” 元溪看着那个胳膊腿快有水桶粗,肚子上厚厚的肉像轮胎一样的中年男人, 不禁咽了口口水,“昙昙,我爸变了。” 李昙来了兴致:“哪里变了?变心了?” “不是,变成了这样式。”元溪用手比划了个非常宽大的水缸型, 眼神里还在止不住地震撼。 李昙也有点惊讶:“我们上次下雪时才去看过你爹,这才过去几天, 是不是蚂蚁们动了什么手脚?” 是啊,元溪也很不解,怎么会这样的? 不过两人再一想, 蚂蚁世界的时间流速一直很快, 实际算来的话, 元溪上次下雪去看元辰的时候,元辰已经在蚂蚁世界过了7年,那时候虽然元溪没有细看,但是元辰也是有点变老了,而元溪最近忙于考试复习的这20多天,元辰在蚂蚁世界又渡过了2年。 元溪和李昙这样掰着手指计算分析了一番,总算是稍微接受了现实,可能并不是蚂蚁们对元辰做了什么,而是元辰待得太潇洒快活,已经开始中年发福了。 如今元辰已经在蚂蚁世界待了整整九年,于人间短短几个月时间,在蚂蚁世界从31岁迈入了40岁大关。 这种诡异的生命流速,也是吸引来货郎鬼的关键。 “丁零当啷——” 货郎鬼的货车穿过了宫殿的大门,停在了元辰客厅外的长廊上。 屋内的元辰刚又从游轮派对上大玩了一个月回来,如今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正躺在宽大的沙发上,被一群仆人伺候着一口帝王蟹一口大龙虾,一边看着私人影院里的巨幕电影,一边借着仆人的手和狐朋狗友通着电话。 电话里的友人和元辰约着要下次去哪里耍,同时调笑着他怎么还这么惧内云云。 元溪通过天眼紧张地关注着货郎鬼,却见货郎鬼只是停在元辰房子外,半天没有动静。 “原来如此。”货郎鬼似乎已经明白了元辰处在一个什么状态,元辰并不是真的阳寿在流逝,而是在蚂蚁世界做一场梦罢了。 吸引他过来的,不过是梦中那虚假的生命流逝罢了,而这里的蚂蚁妖怪竟然也没有吸取男子的寿命,所以根本没有什么溢散的阳寿可取。 货郎鬼皱眉,来都来了,莫非让他白跑一趟? 货郎鬼手中的风筝线轴动了动,眼看着就要从元辰身上强取阳寿,也不知是否感觉到了元溪那边紧迫盯人的视线,货郎鬼心中忽地莫名有些压力,仿佛有种被债主在上方看着的感觉…… “嘶。”货郎鬼还是收起了线轴,一下消失在了元辰门外,速度快地就仿佛从这里逃走一般。 元溪本以为货郎鬼要动手,正紧张地差点要站起来,却见货郎鬼突然放过他爸消失了。 元溪心中微松,赶忙和小伙伴汇报:“昙昙昙昙,货郎鬼不见了,他从我爸那里离开了。” 李昙闻言精神一振:“铁头准备好,他要到我们这来了!货郎鬼离我们非常近,马上他就会自己走到我们的瓶子里来。” “来了来了。”李昙仿佛念经似的盯着眼前的玻璃瓶子。 元溪听着李昙这么念叨,也激动起来,盯着眼前被他们一番改装的大玻璃瓶,也陪着着李昙一起念经呼唤货郎鬼。 · 货郎鬼本想直接打道回府,但是离开落金国后,他忽然又感觉到前方有更加吸引自己的东西。 货郎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收完这一笔再走,事不过三,若是这次过去还是各种不对劲,那他立马就走,然后一段时间不出来收货。 “丁零当啷——” 鬼货车晃晃悠悠很快来到似水村外,到了这里后,货郎鬼却‘咦’了一声,被一道结界挡在了外头。 货郎鬼看着这似水村外的结界,这结界似乎已经存在了几百年,看上去非常脆弱,还有不少细小的漏洞,能容纳一些小妖小怪偷摸进去。 货郎鬼这种大怪虽然被拦,但是以这结界现在的强度,还真没办法挡住他,区别只在于在手持利器的强盗小偷面前,多装了道破旧没上锁的木门。 货郎鬼发现有阻拦,原本有些警惕的神经反而放松了下来,更加好奇结界后吸引他的是什么东西了。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吸引我来这。”货郎鬼摇动了自己的另一卷风筝线轴,线轴快速滚动起来后,一条条丝线似乎从挡住他去路的结界上被飞快地抽离出来,仿佛一件破旧的毛衣被抽了线。 咕噜噜噜没一会儿,结界上就开了个大洞。 货郎鬼直接大摇大摆进了似水村。 下一刻,货郎鬼架着车,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仿佛是一个落金国那样的小空间。 一进到这里,货郎鬼脑海中那根危险的天线就再次疯狂警示起来,下意识地,货郎鬼就想要调头离开。 …… 元溪和李昙板凳都踢到一边了,都蹲在墙边,虎视眈眈地盯着那装了管道和电线大玻璃瓶。 玻璃瓶瓶口正对着墙壁,一根肉眼几乎看不见的丝线穿过玻璃瓶,被还在不停地被电动扯线器扯得嘶嘶作响。 “咔哒!”电动扯线器仿佛终于扯到头了,猛地一停。 来了! 元溪和李昙顿时眼前一亮,差点激动地跳起来。 “抓到他了,铁头放水!”李昙一下扑上去,眼疾手快地先把瓶口塞一把塞住,塞子上还有元溪画的封镇黄符。 元溪也麻利地打开了水管连接的水箱龙头,水流哗哗从高到底,通过焊接的水管往大玻璃瓶吨吨灌去,不一会儿就将里头灌进了半瓶水。 而这时,李昙手已经来到了电鱼器的开关那里,啪地一下按了下来。 “嗞嗞嗞嗞——” 整个玻璃瓶内顿时充满了1200V款的电流。 元溪的天眼在货郎鬼进来的时候,已经再次发现了货郎鬼的身影,货郎鬼刚出现在玻璃瓶时,似乎就发现了不对,调头就想跑,但是李昙手快地按住了瓶塞,并一句抓到他了后,元溪就看到货郎鬼想要消失的身影从半空坠落了下来。 水流哗哗灌进去,一下就把货郎鬼连带他的货车一起演了,电鱼器里的电流进入,顿时整个玻璃瓶里就仿佛大妖渡劫一般。 元溪甚至听到了货郎鬼的惨叫声。 元溪捂着一只眼睛偷看货郎鬼在洪水中被天打雷劈的惨状,呓,真可怕。 衣服都电没了,露出一副骨头架子沉底儿。 “啪啦——” 猛地一下,玻璃瓶内仿佛出现了某种未名的磁场冲击,就像是从内被炸一样,玻璃瓶身上顿时啪地一声布满了大量冰裂吧的纹路,一层套一层的裂纹不断细细出现。 元溪一晃眼间,刚刚在洪水中挣扎的货郎鬼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但是他的货车和那些箱柜货物都在快速变大,很快就胀满了整个玻璃瓶内,似乎下一刻这个玻璃瓶就会炸成粉碎,一只只提线木偶张开怨怒地眼睛趴在玻璃瓶上,似乎正在从玻璃瓶内向外寻找敌人。 元溪嘶了一声,仿佛看到刚刚那手撕肝癌鬼的货郎怪已经从玻璃瓶中跑出来了。 李昙千钧一发冲玻璃瓶喊道:“别碎,稳住!” “咔”布满裂纹的玻璃瓶在快要碎裂开的一瞬,竟真的顽强挺住了。 元溪这时灵机一动,赶忙把之前准备的黄符,都往瓶身上贴,飞快地就在玻璃瓶上贴满了一圈,这一下,玻璃瓶内原本已经胀大到快要把瓶子撑碎的怪物,好像突然被什么镇压住一般,开始飞快地缩小回去。 【是谁,你是谁?陷阱,这是陷阱。】咔哒哒木偶在玻璃瓶中响动,元溪听到从中发出愤怒的声音。 突然,原本停滞的电动扯线器蓦地又动了起来,哗啦啦又抽出了一段丝线,只是原本微微发蓝的丝线,这时候却变成了浓黑色,缠着一些仿佛阳寿般的微微金丝。 元溪和李昙看到才想起不好,他们竟都忘记了这遭。 “铁头快关掉扯线器。”李昙刚提醒元溪去拔掉插头,但是这时已经来不及了。 “嘶嘶——” 电动扯线器转动的极快,此时已经从玻璃瓶中又扯出了很长一段黑金线来。 那黑金线一出来后立刻脱离扯线器飘离开,落到地面,顿时作一阵黑烟变回了货郎鬼的模样。 货郎鬼骷髅手中,竟然还拿着元溪塞在瓶中的那枚心想事成改符,他画皮的人脸看着眼前的元溪,似乎已经认出了元溪。 货郎鬼面色复杂地看着元溪:“是你。” “又是你要害我……又是你!” 货郎鬼的脸顿时从复杂状变得极为狰狞。 元溪一脸懵逼地指指自己,疑惑地看看咬牙切齿地货郎鬼,明明之前都是货郎鬼在害他,怎么如今一副恶鬼先告状的样子。 “啪”地一声,被元溪和李昙忽略的玻璃瓶终于完全炸开,一阵白烟升腾,整个屋子顿时被一片白充斥,云里雾里,瞬间就连地面似乎都消失了。 “昙昙。”元溪眼看着他和李昙就要被白烟分开,立刻伸手就要去抓住李昙。 然而这手一抓,元溪却发现身前传来咔哒咔哒声,一个和他登高的童男木偶人,被丝线扯动着和元溪握了下手,木偶嘴巴裂开着,散装的身体上还穿着个红肚兜,头上一撮毛,赫然是货郎鬼车上的小木偶模样。 “哇——”吓了一跳的元溪立刻抽回手,下意识一张黄符就贴了出去。 【啊】仿佛碳化一般嗞啦声响,元溪手中的黄符直接穿过了童男木偶诡笑变惨叫的脸,穿破了虚幻后,黄符啪地一下贴到了李昙的脑门上。 李昙那边似乎也正看到幻象,蓦地被一张黄符贴脸顿时愣了一下,“铁头?” “昙昙?”元溪反应过来这是真的李昙了,顿时松口气。 “是我。”李昙伸手将黄符撕下,立刻抓住元溪的手,省得两人再被分散开,“这该死的货郎鬼,走铁头,我们去打开第二道布置。” 白雾里连地面都消失了,元溪正要问李昙能看见他们的第二道陷阱在哪吗。 下一刻却听“轰——”地一声,元溪正要赞叹小伙伴果然给力,这样就打开开关了,却忽然感觉到一股热风扑面,一道火焰柱直接烧穿了抓着他的李昙的脸。 元溪:!!! 元溪再一看,抓着自己的手也已经变成了骨手,而眼前他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货郎鬼的货车上,似乎正要钻进一个大开的箱笼里。 哇呀呀! 这次可真是把元溪给吓到了,尤其看着那张属于李昙的脸,被烧成货郎鬼的骷髅脸。 元溪赶紧就要把货郎鬼抓着自己的骨手甩开,手脚上却好像都被缠上了提线木偶般的丝线,拉扯起来异常费力,甚至连想要去拿身上的符纸都不行。 货郎鬼还在阴森森地质问着元溪:“为什么不守承诺,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要违背我们之间的约定——” 他在说什么啊? 懵懵的元溪完全听不懂自己到底违背了什么约定。 看着元溪懵懂的样子,货郎鬼的脸变得更加愤怒,根本不管周围仿佛从喷枪中射出的火焰将他浑身的皮都烧掉了,就要将挣扎的元溪强行塞进他那满是木偶人的箱柜里。 货郎鬼发现元溪嘴在动,以为元溪想要和自己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正好这时,元溪已经快速念完了替身咒:“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碰地一声,元溪整个人顿时从货郎鬼手里离开,却而代之的是手中正拿着纸做的炸串的秃头小纸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出现在货郎鬼手中,被货郎鬼一把摁到了箱子里,秃头小纸人不敢置信地和满身火焰的货郎鬼对上了眼。 随即,两个愤怒的冤鬼齐齐看向了跑出去的元溪。 逃跑的元溪偷偷后瞧一眼,看到这俩这副表情,顿时抱头鼠窜,救命啊救命。 两只怨鬼也一齐向元溪扑了过来。 “嗡嗡嗡”忽然,不知布置在哪的吸尘器大开,一阵吸力传来,周围的白烟鬼雾竟然飞快地消失不见了。 “铁头!”李昙终于看到了被货郎鬼追着的元溪,元溪也惊喜地看到了自己的小伙伴李昙,赶忙向他跑了过去。 李昙本来看到元溪被货郎鬼抓住,心中很是愤怒,此时元溪向自己跑来,怒气也没有平静,只是神态平静了下来,一动一静之间,他似乎看清了货郎鬼周身的死气所在。 那熟悉的气息,其中还带有他的力量。 李昙静静地看着那些环绕着货郎鬼的黑气,指着货郎鬼道,“死。” “噗嗤”“噗嗤”两声。 “啊——”货郎鬼赫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追逐元溪的脚步猛地一停,画皮的双眼中,赫然出现了两枚血钉,就像是当初的牛头怪一样几乎戳穿了他的头颅,顿时大量的黑气和血气都冒了出来。 旁边也一起要追元溪的小纸人,见状吓得往旁一缩,一副我什么都没干的模样。 元溪已经跑到了李昙身后,看到这些长钉咦了一声,似乎认出了这些东西的由来,“咦昙昙,这个也是你的仇人啊?” 李昙之前用他累世的仇鬼帮元溪转移元溪当时身上浓厚的厄运,是有做过货郎鬼的小草人,也扎过他,没想到货郎鬼如此命大,其他的鬼怪都死了,就他竟然活到了现在。 元溪这一说,李昙顿时也有了些印象。 “好像是的,是我作为人时第三世,还是第几世遇到的恶鬼?”李昙回忆三生石里的画面,那一世他出生的家里,似乎有个快要死的老太爷,用邪术唤来了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鬼,应该是交换寿命吧,让货郎鬼把他领走了。 只是三生石里的货郎鬼似乎比现在穷了些,还没有货车。 所以李昙一时没认出来。 李昙吐槽:“他竟然活到了现在,命好大。” 李昙说话间,元溪就看到货郎鬼身上,一枚枚血钉再次出现,继眼睛里的两枚血钉之后,第三枚,第四枚……嗤嗤地快速地贯穿着货郎鬼的身体,眼看着最后一枚就要从天灵盖钉下,将货郎鬼的脑壳洞穿。 这时,痛苦惨叫的货郎鬼忽然扭曲,一根根丝线扯在了他自己的手脚上,货郎鬼变成了一个小号的木偶人。 看到这一幕,元溪和李昙顿时明白了货郎鬼还活着的原因,他似乎有比元溪还要先进的替身术。 元溪:“昙昙,他要跑了!” 李昙让元溪放心:“跑不了。” “咔哒咔哒咔哒”货郎鬼所有抛出的木偶人,全部都被死气缠绕,不断地被诅咒钉头穿脑,惨声连连,而后,消失的货郎鬼从货车上翻滚掉了下来,吐血瘫痪在地。 这些木偶不知和货郎鬼是什么关系,重伤之中,愤怒决绝地盯着元溪,似乎知道自己这次是要栽了,货郎鬼心中非常不甘,如果真是别人要杀他就罢了,他不能容忍元溪也要杀他。 “为什么不守承诺!” “明明你让我做的,我一直都有做到,为什么你还要杀我……” “就算你反悔想要杀我,这世间人类贪欲不绝,怨煞冲天,我死了,很快也会有更多像我这样的怪物诞生,你休想天下太平!” 货郎鬼怨鬼一般地嚎叫着,几乎声声泣血,那伤心痛苦、悲愤欲绝的样子,骇得旁边不敢动弹的小纸人贴着墙几乎要强行和壁纸融为一体。 比起被诅咒被杀的恐慌,更让货郎鬼愤恨的,明显是元溪说话不算话,竟然背弃于他。 啊这…… 元溪被货郎鬼骂了个狗血喷头,突然就感觉莫名心虚起来,他一脸懵逼地看看货郎鬼,又看看自己的小伙伴李昙,小声问,“昙昙,他在说什么啊?” 李昙也皱眉看向货郎鬼,暂停诅咒打断货郎鬼的号丧:“这都什么跟什么,是我在咒你死,你骂铁头干什么?” 货郎鬼伤心欲绝的画皮脸蓦然一顿。 “这些钉子……这诅咒……”货郎鬼第一次被这些诅咒钉子攻击的时候,明明感觉到上面附着着很多元溪的气息,和元溪有关的厄运之力源源而来。 货郎鬼当时就以为,元溪改变了想法,不需要他了,想要做法弄死他。 李昙冷道:“你瞎吗?看不出这是我在咒你?” “那之前……”货郎鬼磕磕绊绊,其实货郎鬼也发现似乎有哪里不对,但是刚刚沉浸在怨恨里的脑子仿佛被油炸了一样,在各种自艾自怜中翻滚,让他一时没转过弯来。 甚至于,因为对元溪的仇恨,他都没有多看李昙两眼,只把他当做是元溪找来的打手。 李昙立刻明白了过来,这货郎鬼是计较他用诅咒给元溪转移厄运一事,“之前也是我在咒你,咒你怎么了,你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咒你还要挑不成?你不也害过我。” 货郎鬼的脸一时间变得非常精彩,半边哭笑、半边烦恼。 货郎鬼还是看向元溪寻求答案:“他说的是真的,是他在诅咒我?不是你?” 元溪挠头:“之前昙昙说我太倒霉了,要转移我身上的厄运到他的仇家那里,你说的诅咒是这个吗?” 货郎鬼闻言,支撑起身体的骨手一下子瘫了下来,刚刚那股恨天怨地的怒气,仿佛被戳破了一般,整只鬼一时充满了困惑、迷茫。 元溪见货郎鬼可怜兮兮的惨状,忍不住道:“我不知道当初答应过你什么,对不起啊,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原本有些死气沉沉的货郎鬼,听到元溪和自己说话,忽然恢复了些生气,忍不住抬头看向了元溪,那画皮一般的脸上没了仇怨不甘,眼睛里仿佛藏了灿灿星辰。 李昙却不乐意了,一副干嘛和他说对不起的样子。 元溪安抚了下小伙伴,有些好奇地看向货郎鬼:“我之前认识你吗?我和你做过什么约定?” 第148章 打劫打劫 货郎鬼, 是由贪念而化生。 人心善念生神,恶念生魔,世间贪嗔痴恨不绝, 便永远都会有源源不绝的魔怪魍魉诞生。 而这些恶念引来的罪恶,又被叫做人类的共业, 会造成各种杀劫、死劫。 人类贪念之中, 最强大的贪念便是贪生之念, 随即便是贪财贪色贪权之念, 这些贪念两两三三混合,便诞生了各种以贪化生的各种怪物,只是他们和货郎鬼也各有不同。 货郎鬼是由贪生之念和贪财之念混合的怪物, 所以他生来便是这般买货卖货的货郎之态,同时兼具有转移他人阳寿的能力。 其他有贪生之念化生的怪物, 可能有夺取他人阳寿的能力, 却不一定有货郎鬼这种转移阳寿的能力。 而且所有贪生之念的怪物,都有一个特点, 最是特别喜欢小孩和老人,也特别爱霍霍孩子和老人的寿命。 老人和孩子是人类离阴间最近的两段生命形态,老时寿命将近,将要离开人世去阴间;少时寿命方始, 刚从阴间投胎到人世,这两种生命魂魄都不如青壮年人稳定, 更容易被鬼怪影响。且孩子最容易遭鬼怪嫉妒,而将死的老人贪生之念最强,都特别容易吸引来各种类型的鬼怪。 古时一旦有贪生之念的恶鬼化生, 老人就容易早死, 孩童也容易早夭, 时常会被这种恶鬼勾魂摄命。 至于元溪某世遇到过的这个货郎鬼,他自然也是喜欢小孩和老人的,不然他当初也不会招惹到李昙的转世,不过这个货郎鬼相比他的同类并不那么挑食,可能因为他从贪念而生时混合了商人的贪,所以是个竭尽所能物尽其用的怪物,但凡遇到的横死之人、自杀之人,求死之人,货郎鬼都会顺道吸走他们一部分可堪使用的阳寿。 虽然因为货郎鬼的行为是由贪而至,没有什么功德福缘,但是当初追杀贪鬼的元溪,发现这只货郎鬼的作为时,不免就多留意了一下。 如今听元溪问起来,当年他们有过什么约定,货郎鬼一时有些羞赧和惭愧。 “都是小生不是,恩人当年说过,只要小生以后不再为非作歹,只收受横死之人、自杀之人的未尽阳寿,就饶过小生一命。小生这些年来,一直谨遵恩人教诲,未曾害过任何普通人,恩人也一直信守承诺,不但没有伤我性命,还将我记录在册,让我得以在不少玄门之人手中活命……” 说到这里后货郎鬼目光开始闪烁。 只是这些年来他越来越强大了,虽然恩人让他不要伤人,他好好听着,但是没有说过他不能伤鬼,而如今人类的贪念一年胜过一年,贪念之中出生的鬼怪越来越多,这些同种同源的力量,只要碰到,就都被货郎鬼吃了。 因为货郎鬼越来越强大,玄门一些人开始担心养虎为患,除了恩人本人的门派,其他玄门中人渐渐的对货郎鬼就不像以前那么友好。 这些不友好,货郎鬼并不特别在意,恩人没有强制他完全不能伤害主动想杀他的人,但是这些年来看在恩人的面子上,哪怕是主动找死的,他也都留了一条命给他们,全当初的一份香火情。 货郎鬼心中是非常感激元溪的,且对元溪有着天生的亲近,但是最近带着元溪厄运能量的恶毒诅咒缠上身来,货郎鬼原本的满腔感恩,顿时变成了滔天的愤怒。 鬼怪本就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恶中花,其中恨多爱少,越是少就越容易生偏执怨恨,所以货郎鬼在感觉到自己要被当年的恩人卸磨杀驴时,那种被背叛的愤怒,瞬间就淹没了他。 却没想到原来竟是一个巧合,一个误会。 货郎鬼弱弱地伏在地上,几乎要给元溪磕头道歉,“都怪我小鬼之心,误会了恩人。” 元溪挠挠脸,大概听懂了货郎鬼这一番内心刨白,大概就是他以前说过不杀货郎鬼,货郎鬼一直遵守着约定,但是之前昙昙诅咒仇人帮他转移厄运,货郎鬼以为是他要杀他了,就愤怒地来报仇了,“原来是这样啊。” 大人的世界真是复杂啊。 元溪心中感慨。 货郎鬼看着元溪,眼神中又是惭愧又是期待,仿佛在恳请元溪的原谅。 在知道冲他下杀手的不是元溪之后,货郎鬼的态度简直是出现了两极反转,哪怕他真正的仇人李昙就在眼前,也无法更改他分毫。 元溪也看着货郎鬼的眼神,心中有种感觉,货郎鬼好像真的一直有在认真遵守约定,倒是元溪自己,因为没有记忆,什么约定不约定的,他当然没有一点印象了。 李昙看看货郎鬼,看看元溪,眉头越皱越紧。 尤其是货郎鬼,这鬼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怎么越来越不对劲! 元溪挠挠头:“所以我们的约定就是,如果你不再乱害人,我也不杀你?” 货郎鬼点点头,星星眼地看着元溪,一副你想起我来了吗的期待。 “对不起啊,我还是没想起来。”说话的同时,元溪看向了自己的小伙伴李昙。 李昙皱眉吐槽道:“干嘛又和他说对不起,是他对不起你才是。他眼睛还瞎,下手还毒,铁头,我们不要和他玩,之前要不是你叫来你干爹,他可就把你那些同学都扔到梦境第六层杀掉了。” 货郎鬼心虚了一下,没想到李昙连这个事也知道,并给他揭穿了出来。 货郎鬼自知他当着元溪的面是下不了狠手的,所以每次害元溪,他都选择背地里下手……这样就可以减轻他的愧疚感。 “是我误会了恩人,都是我对不起恩人,如今是小生失约,就算恩人要杀我,我也不会再有丝毫怨言,”货郎鬼不敢辩解,可怜兮兮地道着歉,画皮上的眼睛就巴巴地望着元溪,一副就要引颈就戮的模样。 当初在靥纸街见到元溪的第一面,货郎鬼就觉得有股熟悉感,只是那时候元溪和小纸人换命,本命气息被纸人遮掩,货郎鬼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元溪来。 不过元溪出门后,就在货郎家门口不远处和纸人交换回了命格,货郎鬼当时就感觉到元溪的气息了,只可惜天地银行快了一步,将两人卷走,不然也许货郎鬼当时就能发现真相。 货郎鬼想起当时的事还觉得有些懊悔。 看着货郎鬼这做作的样子,李昙就烦。 “你等等哈,我和昙昙说说话。”说罢,元溪拉拉自己小伙伴的袖子,拉着李昙到一边小声咬起耳朵来,“昙昙,我以前说过不杀他,好像是真的,但是他又害过你,你说我们到底要不要杀他啊?” 李昙原本正不高兴着,见元溪考虑问题都要说起我们两字,突然又莫名愉悦起来。 哼,果然还是他和铁头最要好,什么破货郎鬼,也想挑拨离间! ……是这个词吧? 李昙心中骄矜了一下,小声和元溪道,“既然你说过不杀他,那我们就不杀他,得让你说话算话。至于他当初害过我,我大度一些,算他命大。” 而且这货郎鬼也说了,他死了也还会生出更多类似样式的恶鬼,有他在,可能还能震慑一二。 元溪顿时一脸赞叹,“我们昙昙真是大度。” 嗯? 李昙想了想,昧着心点点头,是这样的没错,既然铁头都这么说了,他就是这么大度。 元溪和李昙商量完后,那边悄悄竖着耳朵等了半天的货郎鬼,就见两个小孩联袂走回自己面前。 李昙代表发言,他冷淡地看着货郎鬼道:“铁头的话就是我的话,他答应不杀你,那我也不杀你,不过你几次害铁头,别以为装装可怜我们就能饶过你。” 货郎鬼见是李昙这个煞星发话,心中也忐忑了起来。 当年招惹到李昙时,货郎鬼还没遇到元溪,李昙那一世的家人,一个活到68岁的老太爷,用邪术召唤来他,用李昙的性命来交换阳寿,于是货郎鬼就将李昙带走了。 早知道是这么个煞星,货郎鬼是绝对不和那老头子做交易的,绝对离他们都远远的。 领走李昙之后,不但没能取到阳寿,还成了货郎鬼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甚至货郎鬼感觉到,就是从遇到李昙开始,他遇到各种追杀才多了起来,黑白两道贪鬼恶煞道士和善,反正总能倒霉碰见一堆厉害的,几次生死危机,直到遇到元溪才…… 货郎鬼不禁期盼地看向元溪,元溪眼神飘忽出去,不看他。 货郎鬼顿时心慌起来。 · “啊——” “啊——” 货郎鬼凄惨地叫着,声音一声比一声扭曲,仿佛遭遇了什么苛刻的酷刑。 听到这饶人的叫声,正用力掰扯货架的李昙不悦地皱眉回头,“你叫什么叫,这是你的赔偿懂不懂。” 既然犯了错,就要赔偿,所以李昙就盯上货郎鬼的货车。 这不就拉着元溪扑到货郎鬼的货车上,开始翻箱倒柜,抽筋扒皮式开始搜刮起来。 李昙嫌弃道:“你还寻仇,你有什么资格寻仇,你当初拿走我的寿命还没死,你就偷着乐吧,还遇到铁头饶你一命,如今不过转移你一点厄运,你竟然敢恶人先告状,来害铁头。” 元溪:“就是就是。”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暗中的勾当,不但害铁头跌落到梦境第六层,你还帮着蓝衣女怪来害铁头,你说,你该不该赔偿我们!你想要活命就得拿出诚意来,不然就算铁头可怜你,我还是要你死掉!”李昙踩着货郎鬼的货车,指着货郎鬼。 元溪:“没错没错。” 货郎鬼被数落得头越来越低,连惨叫也不敢惨叫了。 “该赔偿,”货郎鬼不敢看李昙这个煞星,就可怜巴巴地看着元溪,“恩人,你喜欢什么,都拿去吧,都是小生的错,实在不该误会你。” 元溪原本像鹦鹉学舌似的给李昙助威,见状又觉得这个货郎鬼好像可怜巴巴的,忍不住扯扯李昙的袖子道,“昙昙,我们是不是给他留点?” 李昙却瞪货郎鬼:“不准向铁头装可怜,不然我把你的货车也给缴了。” 说着,李昙终于咔擦一声,把货郎鬼货车上的货架子给瘸断了,掰了下来,顿时“丁零当啷”一阵乱响,货架上挂的各种小风筝小灯笼哩哩啦啦地全被拢到李昙手里。 【啊——】货郎鬼心痛地直抽抽,简直整只鬼被人瘸断成两截一般,但是因为刚刚被骂过,只能咬住自己的骨手指没敢吭声。 李昙甩了甩货架,发现不很重,直接塞给元溪,“铁头,给,你的。” 元溪接过货架,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疼得快抽过去的货郎鬼。 货郎鬼勉强地泪中带笑地看着元溪,一脸的拿去吧,拿去吧,都是你的。 “啪嗒”李昙又猛地翻开货郎鬼货车上的一个箱笼。 【呓呓哇哇】一堆提线木偶小人,抱在一起在箱子里咔咔瑟瑟发抖地看向上方的大恶人李昙和元溪。 李昙哐当推翻箱子把小木偶都翻出来,没等木偶们啊啊跑掉,就抓着控制它们的丝线把它们都揪了回来,把手中咔咔哒哒乱响的小玩意儿也递给元溪,“铁头,这个也拿去玩。” 元溪把刚抱起来的货架放到一边,又接过了李昙递来的一堆小木偶人。 这些小木偶人可能和它们的主人一样比较喜欢元溪畏惧李昙,到了元溪手里,倒是没有刚刚挣扎得那么厉害了。 元溪抱着一堆小木偶人再次看向货郎鬼,货郎鬼还是一脸小意思,小意思,钱没了可以再挣的佛系表情,一时间,他似乎都快要从一个怪物超脱成仙了。 不过元溪一转回头去,货郎鬼佛系的脸顿时又痛到狰狞起来。 钱没了,可以再挣。 货没了,可以再进。 人偶没了,可以再做。 都没了,都没了……货郎鬼哭晕在地。 虽然很是心痛,但是货郎鬼完全不敢对眼前两个小孩大小声。 一个是他因为误会被他害过的恩人,他愧疚都来不及,一个是他招惹过一次就差点死了七八回的煞星,还口口声声说大度放过他了……他躲都来不及! 拿走吧,拿走吧,眼不见为净。 货郎鬼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只笔来,想要把自己的眼睛先涂黑,等一会儿再画出来。 结果还没等墨水滴下,就见一只小手突然横空伸来,那刚刚还在他货车上翻箱倒柜的煞星,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面前,一把抢走了他手中的笔,“这个笔不错,也给铁头拿去玩。” 货郎鬼:…… 啊啊啊啊啊! —— “叮……哐哐……” 箱笼都被搬走,货架上更是空无一物的,只余下了一个空空的板车,货郎鬼坐在叮铃不起来的空货车上,在夕阳最后一抹残红下,惨笑着伸出骨手和元溪挥别。 辛辛苦苦三百年,一招回到穷困从前。 李昙几乎掘地三尺地将货郎鬼的珍藏挨个都搜了出来,连他扯人阳寿的风筝线轴都全给倒了出来,总之是一件也没给货郎鬼留下。 让货郎鬼满载而来,空空而归。 李昙也陪着元溪一起给货郎鬼挥挥手,冷冷地斜扯了下嘴角,一脸你敢再来,我就再给你搜刮一遍的架势。 货郎鬼挥别的手仿佛被阳光烫到一样,忙收了回来,而后快速消失在了夕阳下。 估计一段时间,都听不到他收货时的丁零当啷声了。 挥别了货郎鬼后,那再次无辜遭殃的秃头小纸人,也期期艾艾地出来和元溪他们道别。 看到了货郎鬼这个大怪的惨状,原本满腹委屈恨不得骂街跳脚的小纸人,此时老实得跟什么似的,连想要走人都先来和元溪他们打了声招呼,见元溪和李昙没有要留它的意思,赶紧高兴地开溜了。 恨不得长出八条腿来,赶紧离元溪越远越好。 元溪哎了一声没有叫住它,眼前已经没了小纸人的身影,元溪不禁和李昙感慨,“我还说要拿点金子谢谢小纸人呢,它走得好快。” 真是施恩不望报的好纸人。 李昙也看了小纸人消失的方向一眼,跑得跟被鬼追似的。 怪物们都走了,元溪和李昙开始整理起他们的战利品来。 货郎鬼的货车看起来不大,但是各种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倒出来,竟然膨胀了三五倍之多,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风筝,线轴,风车,拨浪鼓,小铜锣,小偶人,小…… 总之都是电视中古代的小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当然现在的小孩子元溪也照样挺喜欢的。 摆弄那些奇奇怪怪的灯笼时,元溪忽然“咦”了一声,发现了一个眼熟的黄绿色蟾蜍灯。 元溪惊奇地拨了拨那盏蟾蜍灯,看那头顶的疙瘩排列:“昙昙,这大蟾蜍,有点像当初欺负我和小石头的那个,原来住在我们小青山家的隔壁。”现在蛤去楼空。 李昙顿时扫过来两眼,见只是个空壳灯笼,并不能跳起来再咬元溪两口,眉头稍敛,“估计是死了,被货郎鬼做成了灯笼。” 元溪很快又咦了一声,竟然在这些灯笼里看到了钱文的小人灯笼,还有别的一个什么人。 说起来元溪都有点不记得钱文这人了,不过小纸人刚走,当初元溪就是因为在火车上遇到了提着女鬼行李箱的钱文,不小心捡了他的手机,才会用替身咒叫出小纸人来,所以才会快速联想起来。 那时候元溪和李昙还是对头,两人处于互看不顺眼的状态。 李昙听到元溪讲起当初在火车上的经历,不禁皱了皱眉,不过同时,李昙再次警惕起了那已经离开的货郎鬼。 这货郎鬼的货物中,怎么这么多和元溪有关的东西,还有,之前引诱货郎鬼进他们的陷阱,一路货郎鬼不是去找元溪的三舅姥爷,就是去找元溪的亲爹,最后被元溪亲手画的符引到陷阱里,对了那符现在也被货郎鬼藏起来带走了吧。 李昙扫了一样从货郎车上留下的小木偶人,这些小木偶如今在这里倒是挺适应,伸伸胳膊伸伸腿,甚至还在元溪旁边两两三三跳起古怪的舞蹈来。 啧。 “啪嗒”李昙将木偶人都扔进了箱笼里,直接给它们都盖了起来,将它们咿咿呀呀地关进暗无天日的箱子里。 元溪好奇地看过去,“昙昙?” 李昙没有跟元溪讲这货郎鬼的迷弟行为,用另一件事转移起元溪的注意力,“铁头,你有没有发现,货郎鬼的经历,听起来特别耳熟?” 元溪“嗯?”地一下回头,满眼清澈的迷茫。 李昙提醒:“你梦里的那个什么宗师兄啊。他不是说过,他们宗门祖师的秘典中,有记载过有这么一只货郎鬼。” 元溪拍了下手掌:“是哦,是有这么回事。” 李昙的注意点更全面一些,帮元溪回忆道,“你还记不记得他说过,那个活得很久又是贪念所生的货郎鬼,曾被他们门派祖师饶过一命,记录在册,言它已改过向善,以后遇到它,若未见它害人,尽量勿伤它性命……” 元溪闻言似乎感觉到了哪里不对,顿时睁大眼睛看着李昙,李昙也看着他。 这不就是货郎鬼刚刚对元溪说得话? “所以……”元溪心中跳了两下。 李昙接了下去:“所以……那个宗什么的师门祖师,有可能是指铁头你?” 李昙选择性地帮元溪遗忘了,他之前怂恿元溪说这个祖师也不是什么好人的话。 元溪一脸懵,捂住了额头。 年纪轻轻,却有了一大帮徒子徒孙了? 李昙非常淡定:“以后你遇到他们都不用叫师兄师姐,一概可以叫师孙。” 元溪听得挠脸,哎呀,这可真是怪不礼貌的,“会不会是哪里有问题?” 李昙:“有什么问题,我都转世二十多世了,你转生了几世很正常啊,天地银行的账本里也写着你转生过五世不是吗?” 不过说到这里,李昙忽然又皱起眉来,不解道,“只是有点奇怪,我之前二十世转世为什么都没有遇到过铁头你?你明明说过,要陪我转世的。” 元溪震惊:“我有说过吗?” 李昙信誓旦旦:“你有。我都梦见过好几次了,你在前世答应过我的。” 天呐,他以前到底是乱答应了多少事啊。 元溪捂住脑壳,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货郎鬼那个事元溪虽然想不起来,但是货郎鬼说的时候,元溪还是觉得应该有这事,但是昙昙说的这事,元溪却是一点点印象都没有,甚至觉得应该没有此事。 但是看着小伙伴昙昙一脸愤愤,要揪出破坏他们转世的暗鬼的样子,元溪可不敢把心里的感觉说出来。 元溪轻咳两声:“我们努力修炼,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能想起我们的前世来了。” 第149章 金算盘账 秃头小纸人和元溪他们告别后, 回靥纸街的路上就不停在那诅咒元溪和李昙,简直要委屈死了。 “我不想看到他了!” “我真的真的不想再看到他了!” “命格都已经换回来了,为什么还会这样??我为什么还会被他召唤过去, 还要去当他的替死鬼!为什么啊!!?”秃头小纸人心中无比的悲愤,已经回到靥纸街的它, 也不顾周围来往纸人异样眼光, 就蹲在街道前的马路牙子上一句又一句地质问着, 就恨不得喊出一句天地不公、不为刍狗的口号来了。 靥纸街一如既往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越是接近过年, 靥纸街就越热闹,街道上家家户户贴满了红色的窗花,窗花中的小老鼠仿佛已经在等待贺岁迎新年, 路上到处都是手拉着手的小人走来走去,还有各色的纸扎人提着新款的纸皮包, 穿着纸做的貂皮大衣, 坐进纸轿车里。 “可恨啊,到底怎么做才能让我这辈子别再看到他了啊!到底要我怎么做!”秃头小纸人还在发疯, 看着它这个疯癫模样,周围经过的纸轿车纸行人都纷纷加快了脚步绕开它。 秃头小纸人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早知道这样,当年它就不该抓住那个机会,换了那个瓜娃子(元溪)的命。 它就该让自己沉到河底!老实当祭品, 去做河神的童子,也好过现在这样, 半年不到被拉去做了四次替死鬼。 而且当着那两人面的时候,它打又打不过,骂又不敢骂, 明明是它受委屈去当替死鬼, 还要舔着笑脸赔小心, 这世界上还有它这样过得这么惨的小纸人么!? 果然人间的一切馈赠,都早就标好了价格。 悔意像是地底咕咕冒泡的污泥,不停从秃头小纸人心头的缺口中涌上来,懊恼当年的年轻和天真,看到送到面前的大饼,就迫不及待地咬下去,殊不知还会在时隔三年的现在被崩掉了满嘴牙。 【你真的不想再看到他了吗?】 秃头小纸人没反应过来是谁在和自己说话,还以为这是自己脑海里的自问自答,下意识地道,“当然,实在是够够的了,我可烦死那俩小孩了!” 说话,秃头小纸人突然意识到不对,猛地左右看去,“是谁!?” 秃头小纸人差点把纸脖子给闪断,但是他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在和他说话,他正要松口气,忽然觉得头上阴影很低,仿佛有个庞然大物正在垂头看它。 秃头小纸人绷紧身体缓缓抬起头,这时,它就看到靥纸街前,天空不知何时被撕开了大半,露出了纸仙老官半张可怖的纸人脸。 原谅小纸人第一次用可怖来形容一张同类的脸,但是它此刻真的在那张脸下被吓得瑟瑟发抖。 这个时候秃头小纸人才发现,周围原本一直很热闹的靥纸街,这会儿在他的附近出现了一个安静的真空带,甚至刚刚嫌弃它在这发疯妨碍它们做生意纸人店铺老板,也都不知何时悄悄关门锁窗,闭目塞听。 小半个靥纸街,似乎都以秃头小纸人为中心安静了下来。 秃头小纸人吓坏了:“纸,纸仙老官,您……”您有什么事? 秃头小纸人想不到自己除了那五千万还能和纸仙老官扯上什么交情,尤其它现在也没钱了,为什么纸仙老官还会来找上它?甚至竟还以一种颇为熟稔的语气,和它交谈起来。 【你若不想再看到他,那就不用再看到他了,算算时间,也到了该结账的时间,再继续下去,剩下的钱怕也不太好赚。】 秃头小纸人:??? 秃头小纸人战战兢兢地听得一脸懵逼,完全没有听懂纸仙老官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听懂了纸仙老官仿佛在应许他的愿望,要帮助他以后不用再见到元溪。 可小纸人现在没有从前那么天真了,毕竟有元溪这硌牙的馅饼在前,眼前死认钱的纸仙老官,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来帮它? 秃头小纸人越来越害怕,就在这时,靥纸街的天空仿佛在逐渐下垂,纸仙老官也越来越靠近小纸人,【回来吧】,他道。 秃头小纸人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吓得“啊”地一声拔腿就跑,然而狂奔之际,它脚下的地面“嗞啦”一声被撕开,撕开的地面仿佛变成一张折起来的纸,对折的两边分别出现了纸仙老官的上半张嘴和下半张嘴。 “啊啊啊,救命,我不要死,我不——”秃头小纸人尖叫着想要挣扎,然而还是咕噜一声,被纸仙老官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惨叫声戛然而止。 “嘶嘶”“擦擦” 天空中传来一阵诡异的咀嚼声,随后,被纸仙老官吞下的小纸人,渐渐分成三份被它又吐了出来。 分别是一份房地产,那是小纸人在靥纸街置办的房产店铺,价值有两千八百万。 一张银行卡,含一千七百万阴币。 还有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纸仙老官划开靥纸街的街道的楼顶,从中拿出了一把金算盘,噼里啪啦地开始算了起来。 小纸人用元溪的命格抵押贷款,在天地银行换了一个亿。 纸仙老官是个严格的生意鬼,把这一个亿划归为元溪的钱,先列在了一边,等待结账抵扣。 小纸人请他出手一次,花掉五千万买命钱。 这个算正常耗损,划掉。 房产和银行卡现金合计剩余四千五百万,消失的五百万是日常生活耗损,划掉。 “啪嗒啪嗒”房产增值费七百万,划掉。 “啪嗒啪嗒”小纸人三年半来打工摆摊赚钱养活自己,七百万,划掉。 算盘珠子拨动几番,倒欠对方三千一百万。 纸仙老官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自己的金算盘的负额,然后开始了更加能将算盘拨正的计算。 租借小纸人的时间,比预计的多出三四年,若不是它这分身小纸人自己取消合约,合约还会继续下去。 “啪嗒啪嗒” 租借时间按一年两千万滞后费算,三四年约等于四年,合计八千万滞后费。 “啪嗒啪嗒” 四次替死钱,一次按出手五千万的六折优惠算,合计一亿两千万。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它小纸人分身的精神损失费——已经精神失常到钱都不要赚非要解除合约。 金算盘拨来打去,最后纸仙老官算出了元溪这个债务人还欠它,“四亿一千六百七十五万。” 凑个整,四亿四千四百四十四万。 靥纸街上噤若寒蝉,靥纸街的居民大都尽量离纸仙老官远一些,远远看着天空中巨大的纸仙老官又开始拨动起了他的金算盘,不知道是在算他的哪家债务人。 “纸仙老官又在算账了。” “不知道这次要去找谁收账。” “定是一些地仙鬼仙之流,再不济也得是个修道人,不然纸仙老官的算盘不至于拨这么久。” 远远看着纸仙老官的动静,靥纸街的居民们暗地八卦着纸仙老官今年的收成。 每年快到过年的时候,纸仙老官都要开始算账收账,这段时间时不时就会见到纸仙老官出来拨他的金算盘,它们也习惯了,倒是前段时间火烧天地银行的景色,还是多年来头一回见到,颇为新奇。 · 不知是不是李昙那句答应陪他转世的话,给元溪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当晚做梦的时候,元溪还真的做了一个梦。 眼前的景色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元溪看到自己正站在一座石桥上,那桥似乎有很多年的历史了,布满青苔,斑驳陈旧。 桥下河水蜿蜒向远方,元溪认出这应该也是似水河,只是不知是在似水河的哪条河段,元溪感觉自己并没有见过,却又似曾相识。 元溪回过神的时候,就见自己正在看着桥下,似乎在和谁说话。 “你这样下去不行啊……” 嗯?怎么不行? “人间有那么多美好的事……” 是的是的。 “要学会爱……” 呓,这个说得有点肉麻。 元溪感觉这些话像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又好像他只是第三视角附在谁的身体上听别人在说,元溪尝试和那个唠唠叨叨说话的自己拉开距离,视线竟真的从身上离开了,然后元溪就开始好奇地看向河底。 桥底下有什么吗? 他在和谁说话? 元溪的视线逐渐向河面靠近,不断向河面靠近…… 元溪似乎隔着层层水流,和一双灯笼那么大金色眼睛产生了对视。 —— 梦境蓦然一变,等元溪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白晖正拉着他走在一条街道上。 白晖好奇道:“铁头,你刚刚梦到什么了?我好半天才进来你的梦里。” 白晖今晚是按惯例来送元溪到梦中的学校上学,白天贪睡了一些的他,并不知道这一天一夜过去,追着元溪的蓝衣女怪,甚至还有个没有冒头的货郎鬼,都已经被元溪和李昙解决了。 元溪回想刚刚的梦,好像是他又好像不是他的人,站在桥上在和谁说话,说了很多,但是因为被白晖拉了过来,具体的内容元溪有些想不起来了。 元溪摇摇头,看看周围陌生的道路:“小白哥,我们这是去哪里啊?是我之前去的学校吗?” 白晖闻言唏嘘道:“不是,你之前上学的那个学校,不知被谁破坏了,被陨石砸了个稀巴烂,正在重建中,今天给你换一间学校。这边人员混杂一些,你要小心点,别和周围的同学起冲突,有些脾气可能不太好。” 白晖正像个送孩子上学的家长般絮絮叨叨地交待着,忽然身侧传来一声喊,“铁头!” 元溪猛地一清醒,立刻顺着声音看去,就看到他熟悉的小伙伴,不知何时也出现在这条街道上,唇红齿白,整个人都仿佛打了高光一般自带特效的李昙,在梦里也显得非常显眼。 确定看到的是元溪,李昙立刻走了过来。 元溪激动地一把拉住小伙伴的手:“哇昙昙,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你啊。”李昙也很开心,看看元溪身边的白晖,小眼神仿佛在说,这次可算是给我找着了。 看着两小朋友手拉着手,好的跟一个人似的相见欢,感觉自己仿佛被屏蔽了的白晖,不禁有点点小心酸。 白晖想到自己刚刚的交待,突然觉得有些多余了……唔,也不多余。 脾气不太好的同学什么的。 白晖瞟了一眼元溪身边的李昙,心道这可不就有一个。 元溪和李昙被白晖送到了新学校的校门口,白晖和两人挥挥手,打了个哈欠消失在梦里。 元溪已经几次在梦中学校上过课了,还算有经验,虽然这里是第一次来,但是他也熟门熟路地拉着李昙先去找教室。 自从见到昙昙后,元溪伸手一按背后,发现他的仙霆剑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就挂在他背上。 元溪顺口问道:“昙昙,你之前说梦里找我,都去哪里找我了,有梦到过在哪里上学吗?” 李昙闻言,立刻想起了被他用陨石砸了的那所学校,思索一秒决定当它不存在,“没有梦到上学,只梦到过一片废墟。” 嗯,那里最后确实也成了一片废墟。 “啊就这间,我们快进去找个位置。”说话间元溪走到了一间教室前,感觉这应该就是自己的教室,立刻就拉着李昙进去了。 元溪一进入,就感觉这梦里的教室仿佛变成了他和李昙在立隆村小学的教室似的,连他和李昙的位置也正好是空着的。 元溪就赶紧拉李昙过去坐下。 只是到了位置才发现,那座位上的椅子不见了,周围好些空位置都没有椅子,找了半天,元溪倒是发现后面两排的两个同学,两人不止都有椅子,而且每人脚下还踩着一个小凳子当踮脚。 元溪下意识地觉得那俩小凳子就是他们位置的椅子变得,顿时就带着李昙走了过去,“同学,你们踩的是不是那边座位的椅子?能不能给我们啊?” 一走近,元溪才发现这些同学离近了看都好像有些奇形怪状,说不上来是胖还是什么,总之就是有些奇怪,坐着都比元溪高了很多。 两人本来正在说话,闻言齐齐抬头看了元溪一眼,而后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随即呵了一声后就不搭理元溪了,继续和身边人说话。 元溪:?? 这么不友好的吗?小白哥说得果然没错。 李昙本来安静地跟着元溪要搬椅子,见状脸顿时拉了下去,他阴沉沉地看向这两人身下的椅子,“破。” “啪嚓”一声,胖同学和他的同伴齐齐矮身下去,哐当将身下的椅子压了个粉碎,屁股被椅子木茬插了好几块,顿时哀嚎声声。 “啊——”也不知道是有多疼,两人痛苦打滚之间,竟直接翻滚出了这间教室。 看得元溪目瞪口呆,刚想拉拉小伙伴的衣角问他什么,李昙先拉着元溪喜道,“铁头你看,我们那边座位上的椅子回来了。” 元溪顺着李昙所指望去,果然见到原本空空的座位上,出现了两个崭新的椅子。 元溪顿时也忘记了刚刚那两个不友好的同学,赶忙先和李昙去抢占位置坐下。 “这边的同学都好奇怪啊,比我原先学校里的同学奇怪多了。”坐在座位上,元溪左右偷偷瞄了几眼后,小声和李昙咬耳朵嘀咕着。 李昙评价道:“确实奇怪,一个个长得獐头鼠目,不像好人。” 元溪立刻就想伸手捂住李昙的嘴,偷偷往左右看了一眼,还好,他发现似乎没人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班里的同学三三两两,没有坐满,原本充斥着不太友好的气息,这会儿在那两个胖同学离开后,这会儿教室里倒是安静了很多,也有不少人偷偷打量元溪和李昙,仿佛他们俩才是那奇怪的人。 李昙第一次和元溪在梦里上课,倒也新奇,元溪和李昙说正常上课和现实里没什么两样,倒是有时候有实践课,可能会带他们一起去抓鬼,就比较有趣。 老师在黑板上写写画画着,似乎在教着什么秘术。 元溪觉得这边的课程好像和他之前的学校也有些不一样,正认真听讲时,忽然教室晃了两下。 “咚、咚……”教室咚咚地震动起来,一下一下,不像是地震,倒像是有什么巨大的生物在朝这边靠近。 元溪和李昙本就是坐在靠窗的位置,不一会儿,元溪就看到一个绿色的巨人,正佝偻着庞大的身体在窗户外晃荡,似乎想要找到一间教室进来。 很快,这只巨人似乎相中了元溪他们所在的教室,直接“喀拉啦”剥开了一面墙,低头钻了进来。 那巨人明明比教室还高,却不知怎么,就能在教室过道那细小只能一人通行的走廊行走,好像低一下头,这个巨人就和教室同高,就能够进入教室上课了。 在巨人出现的时候,元溪和李昙他们周围的座位顿时一空,附近的同学都避之不及地挤到了教室左半拉去。 巨人直接朝着元溪和李昙这边空位多的地方走过来,停在元溪他们前头位置,它还没坐下,就将半个教室的光都堵住,看得元溪目瞪口呆。 李昙皱眉骂他:“走开,你挡到我们了。” 吓!挤在左半拉的班级同学都一脸恐慌地看向李昙,似乎很怕李昙说话没分寸激怒了那巨人,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 “吱呀”一声,那低头靠近的巨人正要迈向座位的身体,在李昙的一声呵斥下顿住了。 它慢慢地停了下来,而后竟真的听话的从元溪和李昙的身边走了过去。 巨人转了个弯,在满脸惊恐不欢迎他的同学目光中,竟挤到了原本已经很拥挤的教室左半拉,和为了躲他而全挤到这边的人群缩在一起,把自己也缩成了弱小无助的一大团,挡完了后方同学的所有视线不少,同时还不小心压扁了他屁股周围不少没来得及跑的同学。 元溪再次感慨了一下自己这新学校的古怪。 这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同学哦。 元溪和李昙嘀咕着:“昙昙,这个学校可真奇怪,跟我原来的学校好不一样,幸好你和我一起来了。” 李昙就喜欢听这种话,高兴道:“没错,以后梦里我们都得一起,省得白晖又把你送来这种奇奇怪怪的地点。” 两人正说着,元溪忽然看到学校的窗户上,好像哈起了一层雾气,红色的雾,渐渐的,红雾中隐约出现了一张窗花般的图案。 元溪好奇地仔细打量,蓦地,那图案竟好像变成了秃头小纸人的脸,正趴在窗户上贴脸看他。 顿时吓了元溪一跳。 第150章 账务清算 小纸人的脸贴在窗户上, 它脸部的轨迹就仿佛是从窗户雾气的纹路中钻出来一般,在那里定定地盯着元溪看,画面还是挺惊悚的。 “小纸人?你怎么来了?”元溪看清了窗外确实是白天刚见过的熟悉小纸人, 不禁有些奇怪,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小纸人主动来找他, 往常这秃头小纸人不是都避他不及。 眼前的小纸人看起来和往日有些不一样, 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 就是好像同一个人, 却突然多了一丝强者风范的味道。 元溪反应过来:“你也来这里上课?” 秃头小纸人并没有直接说话,先看了看元溪,又看了看他身边的李昙。 秃头小纸人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小不点元溪, 仿佛在透过元溪看着另外一个什么人,同时它出了一句奇怪的话, “你是在以身饲虎, 虚与委蛇?” 元溪:??? 小纸人的话触及了元溪的知识盲区,以身什么虎, 虚与什么位移? “什么什么?你说慢一点。”元溪小小的脑袋,充满了大大的问号,伸着耳朵试图让小纸人再复述一遍。 秃头小纸人却并未解释,只是给出了结论道:“你以后若还有业务要找我……得加钱。” 元溪眨眨眼, 还是没有听懂秃头小纸人在和他说什么,找什么业务什么的, 是在说替身咒召唤他的事吗? “铁头你在和谁说话?”李昙正在记笔记,抬头见元溪对着窗户嘀嘀咕咕,立刻凑了过来。 一凑过来, 李昙就看到了那张仿佛只从某个方向才能发现的纸人脸, 顿时就皱起了眉, “你来干什么?” 偷偷摸摸来找元溪,指定有问题。 李昙目光不善的盯着秃头小纸人。 看到李昙,原本还有闲情要和元溪叙叙旧的秃头小纸人,立刻闭上了嘴,似乎很有职业道德不想泄露客人隐私一般。 李昙不止言语带着诅咒,他本身的恶意就是一种力量,秃头小纸人感觉到不适,后退一步避开李昙的视线,转移了点位置继续和元溪说话。 秃头小纸人:“合约到期,我来是有一些账务要先和你清算。” 元溪好奇:“什么账务?” 秃头小纸人闻言看了旁边虎视眈眈的李昙一眼,对元溪道,“你确定不单独和我讨论?” 元溪看看小纸人,看看李昙。 什么意思!难道这破纸人还想要他走开?然后单独和元溪说小话? 李昙目光更加不友好了。 秃头小纸人在窗户上的倒影又转移了点位置,仿佛要再次躲开李昙的恶意一般。 然而就在秃头小纸人再次转移位置的时候,忽然一个大印从天而降,仿佛是楼上什么人扔下来的,拐着弯“啪”地一声砸在了元溪面前的玻璃上,玻璃没有砸碎,倒好像是砸在了玻璃的倒影上,正中在秃头小纸人头上。 “哗——”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楼上一跃而下。 元溪和李昙朝外看去,元溪直接啊了一声,“宗师……”那人竟是之前和元溪一起去试炼的宗玉宇。 似乎知道元溪还惯例地想叫师兄,李昙帮元溪改口道:“是师孙。” 元溪咳了一声,拉拉李昙的衣服小声嘀咕道,“昙昙,我们还是要低调,还是叫师兄吧。” 毕竟元溪也没有什么转世前的记忆,硬凑上去要叫一群年纪比自己大的人师孙,感觉好没礼貌。 行吧,铁头爱怎么叫怎么叫,李昙并不是很关心,只是不想让别人占铁头的便宜,那就等于是占他便宜,不过如果铁头自己愿意,就算了。 宗玉宇见到元溪和李昙,也很意外,不过他此时全部心神都在眼前的纸人身上。 被宗玉宇的法印一砸,原本只是像是视频通话一样出现在元溪面前的秃头小纸人,忽然消失在玻璃上,但是宗玉宇没有放松警惕。 秃头小纸人并没有离开,但是也并不打算和宗玉宇纠缠,很快它再次出现,却是直接出现在元溪面前,就要把手中掏出的它计算好的一张纸账单先递给元溪。 “这是账单……”然而可能是被李昙的恶意锁定了,秃头小纸人一出现,立刻就倒霉地被宗玉宇发现。 “咔擦”宗玉宇的桃木剑直接一剑刺来,正好刺中了小纸人拿出的账单。 桃木剑是阳性物质,再加上宗玉宇的力量,那张账单顿时在梦中燃烧了起来。 秃头小纸人的眼睛一下子黑了下来,看着宗玉宇的目光变得不太冷静起来,打扰他清账的家伙……不过最终,它扫了李昙一眼后,秃头小纸人还是不甘地消失在原地。 只是最后冲元溪留下一句:“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说完,秃头小纸人的身影似乎像一张剪纸融入了一片画作里,消失在忽然一瞬间仿佛纸片化了的窗帘墙壁的倒影之间。 宗玉宇眼神严肃,见小纸人似乎真的完全离开了,才松了口气收回桃木剑和法印。 “你们没事吧?”宗玉宇看向教室里的两人,尤其是元溪,“师弟你怎么招惹上这种东西?我在楼上都感觉到了它强大的阴性能量。” 之前的学校正在重建,宗玉宇今天也转到了这所学校来,他的教室在楼上,刚是感觉到不对劲,才发现楼下一只诡异的纸人正在找这里的同学说话。 宗玉宇想到他失踪的师兄,最近对这种东西就颇为敏感。 元溪不太确定地道:“它好像我之前认识的一个小纸人。” 不过元溪觉得这纸人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不但说得话他听不懂,而且眼神也古古怪怪的。 宗玉宇闻言皱眉,听元溪这语气,好像挺常和这种东西来往的?宗玉宇不禁像是怕门人走错路的老师长一般,语重心长地谆谆教诲道,“师弟,对于我们修道之人,最好要少接触这些阴性能量,会对你们修行不利。” “不利?”元溪奇怪。 李昙也问:“什么不利?” 宗玉宇点头:“也不是说迂腐什么的,我辈修道者都是要修阳神,过多接触阴性物质,容易带偏你的灵魂能量,将来可能就一直无法达到由阴转阳的境界。” “而且阴性生物本身就容易聚集各种阴暗的七情六欲,各种贪嗔痴恨执,长久和其待在一起,可能心性都要受影响,这个后果就更加严重。” 说道这里,宗玉宇看了一眼教室里的模样,顿时面色微变,招呼元溪他们别上课了,先出来,“刚刚那纸人的阴性能量太强,这里已经被它污染了。” 元溪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而后不禁嘶地倒吸了口凉气,之前看着时满教室里的同学虽然都奇奇怪怪,至少还都有一副人样,但是如今元溪再一眼望去,却基本没见到几个人了。 仿佛堆了一屋子山精野怪。 不知是否真的被刚刚出现的小纸人影响了什么,原本因为元溪和李昙在教室里(恐吓)而安静老实听课的同学,不知何时又闹腾了起来,似乎因为一些小小的问题陷入了无尽的争执吵架中,一会儿是这边嫌那边你挤到我了,一会儿是那边嫌这边老用尾巴甩自己的椅子腿吵到自己了,一时间到处都是吵吵嚷嚷声,哪还谁能有心听课。 甚至连带整个教室都在变得模模糊糊起来。 搞不懂是怎么回事,不过元溪还是拉着李昙赶紧出了教室,跟着宗玉宇离开了学校。 · “对了师弟,上次的事还没有谢过你,多亏你请来……”宗玉宇说到这里,艰难地咽下每每想起那一幕都要有吐血冲动的感觉,一字一顿地特地将名字说清楚,“多亏你请来玉衡廉贞星君,才能救了我们众人一命。” 元溪听得眼睛一亮,立刻暗暗见干爹的名字记下。 本来还想打电话问下妈妈当初认亲时的事,这下倒是不用了。 宗玉宇带元溪和李昙出来后,寒暄了几句,见两人好像什么都不懂,就顺便和元溪他们普及了一下知识,顺便讲了一下梦境里的环境。 梦中的世界就仿佛一片大海,从宗玉宇的角度来说,这梦中海上又有上三山,中三山,和下三山的修行道场。 当然三只是个量词,并不是说就真的只是三座山。 上三山区域多半是循正道修行者聚集之地,中三山则是如今他们所在这学校一般,多数是山精野怪或心性不定的人修,而下三山,则聚集着各种邪修,当然他们自己还觉得自己走得是正道。 而中间连接这些地方的大片梦境海,海下面就是无底的梦境深渊。 普通人做梦,可能会在海面上,也可能会在海面下,亦或者心性相合时,进入上中下三山中的修炼道场。 宗玉宇指向他们刚刚走出来的学校:“这里就是中三山的修行道场之一,这边的教室里多是山精野怪,虽然心中向好,但是本性难移,心障难除,在梦里就更容易性情毕露,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脾气,以及各种小缺点。” 元溪恍然大悟,怪不得这边教室里的板凳还需要抢来着。 元溪想起小白哥口中正在重建的学校:“之前我们的学校是在上三山?” 宗玉宇点头:“对,因为我们的修为比较低,所以我们之前是在上三山靠后的位置。”因为本身位置就比较靠后,所以学校整修后他们也就不能向上插班,只能向后调剂。 元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见宗玉宇带着他们一直往前走,不禁好奇道,“宗师兄,我们现在去哪里?” 李昙跟在元溪身边,闻言也看向宗玉宇。 “我先送你们回教室继续上课。”宗玉宇这会儿打算再送元溪和李昙去中三山的学校去。 “回教室?”元溪闻言迷糊地看了眼他们后方逐渐模糊的学校,他们刚离开的那不是他们的教室吗? 而上一个教室据说被陨石砸了还在重建。 “刚刚的纸人污染了我们的梦境,这种污染导致我们已经和中三山的道场剥离开来……你们会上网吧?这种状态大概就像是你正在上网,打开了一个网页后,忽然网络断连了,这时你打开的网页还在,实际它只是网页在你电脑里的缓存。哎你们这么小,我这样说你们估计也听不懂。”宗玉宇皱眉烦恼道。 元溪却恍然大悟,上网嘛,他懂,他和昙昙的修仙秘籍都还是在网上买的呢。 元溪拍拍胸脯:“宗师兄你继续说,我们懂的!” 李昙也点头:“嗯懂。” 宗玉宇诧异地看着两人,真懂假懂啊? 看着两人求知若渴的眼神,行吧,那他就继续说。 宗玉宇指着后方越来越模糊的学校:“所以我们看着那学校和学生都还在,其实已经是个从中三山剥离出来的假象空壳了,而且因为阴性的能量,那空壳可能还会持续往海底危域中沉下去,继续待下去说不定有危险,尤其你们现在还是清醒着的。” 元溪点点头,这时他突然想起来上一个学校的事,“宗师兄,那我们之前上三山的学校为什么还要重建?不应该是网络断连吗?” 宗玉宇闻言卡壳了一下。 心道打不开网页的时候,也不一定都是你网络断掉了,也有可能是对方网站遭受到病毒攻击。 “我们上三山的学校,应该是遇到了更强大的污染源,来不及断连,又或者根本无法断连,就导致整个学校被攻击了,被陨石夷为平地。”宗玉宇如此猜测道。 元溪似懂不懂地点着头。 李昙越听越觉得有点耳熟:“学校出事?陨石?” 宗玉宇:“离谱是吧,其实梦境里更离谱的事也经常发生,不过上三山有结界,一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这次可能只是个意外。” 元溪也说:“是啊,我刚也听小白哥说了。” 李昙:“……” 李昙闭上了嘴。 宗玉宇见这两个小孩好像真的什么常识也没有似的,不免有些担心,忍不住又多嘴了几句,“你们要注意,梦境一切显化都和心有关,一旦心性变化,梦就会变化,比如一旦焦躁,梦里你就可能显化出被人追杀的场景;一旦愤怒,梦里就可能显化出更让你愤怒的人和事,很容易让危险趁虚而入,或者让自己掉落到危险的地方,所以记得要时刻察觉自己的情绪,稳定自己心态。” 元溪点点头。 李昙也听了两句。 “到了。”没过多久,宗玉宇就将元溪和李昙送到了一所学校。 元溪看着和之前去的学校有些不太一样,但是又好像是一个地方,正新奇着,就见宗玉宇道别要走,“宗师兄,你怎么不上课啊?你要去哪?” 宗玉宇心下有些着急,宗玉宇在纸人身上打下的追踪记号没有生效,他一路送元溪两人过来,也是想看看那纸人会不会再来找元溪,“我要去追查一下刚刚那个纸人。胡师兄失踪了,听我师姐说,可能和某些纸人有关系。” 刚那个纸人非常强大,宗玉宇不免有些在意,有种找到对方可能能找到他胡师兄的感觉。 “是那个有一把法剑的胡师兄?”元溪挠头,想起来上次于薇师姐也说过这事,“失踪是怎么回事?” 宗玉宇皱眉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我大师兄已经去找人了,不过还没找到。” 元溪挠挠头,正想着自己是否能帮得上什么忙,忽然想到,“对了宗师兄,你想要找纸人的话,你去过靥纸街没有?那里好多纸人,小纸人也是从那里来的。” 宗玉宇心中一动:“靥纸街?那是什么地方?” 元溪被问住了,看向自己的小伙伴李昙,李昙想了想道,“是个刚被烧掉的天地银行所在的地方。” 元溪赞同地“对对”,就是这么个地方。 宗玉宇一时被这乱七八糟的定语震住。 元溪见宗玉宇迷茫的样子,就知道他没去过,于是热心道,“宗师兄你想去吗?我知道怎么走,我和昙昙带你去啊。” 李昙也点头:“我和铁头带你去。” 想想这毕竟是元溪的师孙,李昙不介意热心一下。 宗玉宇顿时非常感动:“那真是多谢两位师弟了。” 第151章 纸人买房 靥纸街一如既往地张灯结彩, 五光十色,各种纸人在街道上来来往往,描新面, 换新装,各种商场店铺好不热闹。 临到过年, 也不知是上面的人开始更多的往下烧纸钱烧纸人, 还是下面的纸人也跑上来玩了, 还有不少想要在靥纸街买房的。 靥纸街黄泉一品售楼部出来, 一名瘸腿的纸人正一边抱怨,一边和身边带着自己看房的售楼纸人提着要求,“你们也看到了, 我这腿是瘸的,所以买房子呢, 我要求一定要电梯房;交通要好, 方便我过年后继续下去打工;邻居要安静,我最是受不了噪音, 我已经受够了我原来主人的打呼声,所以现在特地卷钱跑来这,你们这的房子不会隔音不好吧?” 售楼纸人经理语气亲切而真诚地回应着客户:“隔音那是一定不好的,不过我们会附赠采耳项目, 可以让你在睡觉时将耳朵取下,需要时再安上, 保证周围的噪音绝对不会打扰到您,之前有客户反馈,连天地银行被烧成灰烬差点烧到他们楼这么大事, 他们在睡觉时也没有听到呢。” 瘸腿纸人顿时激动起来:“耳朵能接上, 那我这腿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接上?当年我被烧下去的时候, 路上被他们搬运的人类弄断了腿,这些家伙也不讲究的,直接带着断腿给我一起烧了,我到了下面天天疼,主人还非要让我干活。我打听到隔壁坟头的同事跑来这里,所以我也来了这。” 售楼纸人客气道:“客人,您这个属于先天残疾,靥纸街有修补身体的匠人,但是先天残疾的一般很难修,要价颇高,不过你如果今天购买我们的房产,我会联系我认识的匠人,给你八折优惠。” 瘸腿小纸人顿时激动了,看完一楼的样板间,嚷嚷着让售楼纸人带它去7层以上看房,它要看看电梯如何。 “嗞嗞” 看房的瘸腿纸人他们离开后,第一层样板间内,纸地板上突然被从地面下画出了个活动门板,门板最后一笔画完后,竟仿佛变成了真的一般,咔哒一声被推开,元溪李昙带着宗玉宇像三只土拨鼠一样,从地下悄悄探出头来。 没人,也没鬼。 元溪小声道:“我们到了,这就是靥纸街。” 宗玉宇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只感觉周围阴气重得已经快将他的灵觉掩盖了,看看这纸人样板房内的环境,想着刚刚纸人们买房看房的场景,一时间也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 元溪问宗玉宇:“宗师兄,你准备怎么找人?这里很大的,到处都是纸人。” 宗玉宇闻言也陷入了迷茫,本来他是一腔孤勇,想着来到靥纸街后定然要直捣黄龙,打倒纸人,找到胡师兄,然后就成功将人解救出来,再一起逃出生天。 然而想得很美,可是来到靥纸街后,这边浓重的阴气给了他迎头痛击,仿佛一盆冷水嗞醒了他。 好家伙,他几乎以为自己闯入了地府,就这个环境,别说是他,就算再喊上几个师兄师姐甚至师门长辈,想要硬刚的话,都不一定能毫发无伤地出去。 到时别提什么救人了,葫芦娃救爷爷都没他这么送。 本来宗玉宇还想着到了靥纸街就让小师弟他们先离开,省得遇到危险,然而到了这里他才发现,没有小师弟那古怪的画笔带他地遁,他都不一定能安然进入到靥纸街来。 认清现实,中二宗玉宇非常识时务地怂了下来,迅速改变策略和元溪小声道,“师弟,我打算画一道符,试试联系胡师兄,如果胡师兄在这里,我应该能联系上他。” 元溪顿时拉着李昙给宗玉宇腾出空间,好奇地看着宗玉宇拿出家伙什,飞快地画了一张黄符,而后还将黄符叠成了一张小纸鹤。 宗玉宇口中喃喃念叨,而后剑指指向小纸鹤,元溪就见他手指转了三个圈,一道淡淡的光晕似乎随着他手覆盖到纸鹤上,而后扑啦啦黄符纸鹤竟然像是复活一般动了起来。 元溪“哇”了一声,顿时给宗玉宇呱唧呱唧地拍了拍手,“师兄好厉害。” 宗玉宇有些不好意思道:“只是雕虫小技。” 李昙看看那纸鹤,似乎颇为感兴趣,“这样就能找到人了?” “我在画符时已经写上了我胡师兄的名字,如果他在这里,纸鹤应该能感应到。如果没有的话,纸鹤飞几圈就会自己回来。”宗玉宇解释完后,冲纸鹤喝道,“去。” “噗啦噗啦” 一声令下,被控制的黄符纸鹤,竟然扑闪着翅膀从地上飞了起来。 很快,黄符纸鹤在宗玉宇他们的头上绕着圈飞了一圈,宗玉宇的脸色顿时黯淡了下来,正在他要和元溪摇头,以为这里没戏了时,却见纸鹤在头顶绕完第二圈后,竟突然掉头一转,循着别的一个方向飞了过去。 宗玉宇顿时精神一震,激动不已地道:“有反应了!难道胡师兄真的在这附近!”宗玉宇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元溪看着那纸鹤渐渐飞过墙,立刻就要从地板活动门下爬起来,“昙昙,师兄,我们快追上去!” 李昙立刻跟上元溪,宗玉宇反应过来也连忙跳出来。 纸人的楼房乍一看和现实中似乎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通体都是白色的,仔细看就会发现墙壁都是白色的纸,甚至楼梯、门窗也都是纸糊的,看起来很不结实,宗玉宇走路都小心着,生怕自己这百十多斤的体重把这里压垮了。 元溪和李昙倒是没有顾忌,一路小跑着追在纸鹤后面,将地面踩得像跷跷板一样这边起那边陷,看得宗玉宇心惊胆战,这纸人的房子到底结不结实啊。 那黄符纸鹤飞的速度并不快,领着几人在往一个方向飞,元溪往前一看,前方似乎是个死胡同,但是似乎有个纸电梯在拐角哪里。 “它在往电梯的方向飞。”元溪招呼一声就快步要跑向电梯,不过跑着跑着道路上惊鸿一瞥的两张眼熟的图片,又让跑快了两步的元溪倒退了回来。 元溪看着楼道公告栏里贴着的像是告示一般的两个人像,“咦昙昙,这两张人像是不是有点像我们,这里写的什么?” 李昙也看了过来,说道:“通缉令。” 元溪惊讶道:“昙昙,我们被通缉了?” 元溪是懂这个词的,电视里干了坏事的犯人都要被通缉,他们竟然也被通缉了! “是这样没错。”李昙点头,随即皱眉看着那两张人像,嫌弃得品评道,“不过这画得也太丑了,不会画就不要画,把我们画这么丑想做什么。” 元溪一时有些纠结,不知道他们是为什么被通缉,是因为他们火烧天地银行一事,还是因为他们抢了天地银行金子一事,又或者两者都有?不会真的有官兵来追他们吧? “什么?你们被这里的纸人通缉了?”宗玉宇听得心惊,上前来果然看到了公告栏上的通缉令,画风有些古怪,仿佛把元溪和李昙两个好看的小孩子,画成了两个小纸人似的,五官轮廓隐约能看出是元溪和李昙他们俩。 宗玉宇忍不住感慨道:“师弟,你们在这里干了什么,怎么会被通缉的?” 宗玉宇以为自己就已经够会惹事了,没想到这俩小师弟比自己更甚。幸好刚刚来时低调,尽量避开着这里的纸人走,不然别管这些纸人攻不攻击外来者,通缉犯它们肯定会攻击的吧。 元溪闻言看了宗玉宇一眼,心虚起来,看向自己的作恶小伙伴李昙。 李昙会意,毫不客气地接过话道:“这个你就不要问了,这是我和铁头的小秘密。” 宗玉宇一噎,元溪看到那边黄符小纸鹤打开了电梯,连忙道,“快看,电梯门开了,我们快过去。” 三人于是先把通缉令放在了一边,立刻跑向电梯那里。 黄符纸鹤已经将电梯门啄开了,当先飞进了电梯里,元溪李昙和宗玉宇也都跟着进去。 只是这纸电梯到底是纸电梯,三人一齐进去后,整个电梯顿时像是承受了极大压力一般,沉沉下坠了半米,连电梯周围的墙壁都仿佛被压弯了一点,这比超载还吓人的一幕让宗玉宇心惊不已,叫道,“怎么办?这电梯不会不结实吧。” 李昙刚想要开口附和,元溪见机的快一把捂住李昙的嘴,连忙否决道,“不会,这电梯肯定很结实!宗师兄,你快指挥纸鹤找人啊。” 说着时,元溪不忘对李昙嘀咕道,“昙昙你要像我这样说,可别说电梯会坏知道么?” 李昙闻言后知后觉地点点头,表示晓得了。 宗玉宇也开始去控制纸鹤。 进入电梯后,纸鹤又停在电梯里不会动了,不过在宗玉宇加强灵力和感应后,纸鹤重又动了起来,它在电梯里众人头顶绕了两圈后,飞向电梯按钮,元溪三人都盯着纸鹤的动静,眼看着纸鹤就要啄下第十七层的按键,结果还没等纸鹤碰到按键,忽然咯噔一声,三人剩下的电梯蓦地一晃动。 没人碰到的电梯自己先动了起来,拉着他们仿佛老牛拖车般非常缓慢地向上。 元溪嘶地抽了一口冷气,一下子想起了电视里电梯有鬼的场景,而旁边还没有毕业,没见过多少妖魔鬼怪世面的宗玉宇一时有些怂。 李昙比较淡定地往上头看了一眼:“应该是楼上有其他人先按了电梯按钮。” 刚说完不久,三人就听到上方隐约传来熟悉的纸人说话声传来,正是那卷款准备买房的纸人和售楼纸经历,和之前售楼纸人所说一样,这边的楼房隔音效果真的是非常不好,上头纸人抱怨电梯慢的声音,元溪他们三人在电梯里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果然是有其他纸人按了电梯按钮啊。 元溪三人面面相觑。 现在还有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元溪和李昙还是被贴了通缉令的通缉犯,等会儿要是和上头买房的纸人打了照面,难保对方不会尖叫报警来抓他们。 · “啪嗒啪嗒”的算盘声拨得啪啪作响。 “咔擦”“咔擦”“咔擦”剪纸声声声响起。 黄泉一品A3栋顶楼复式别墅内,秃头小纸人忽然停下了自己正在做手工的剪刀,也放下了自己算账的算盘,嗯了一声后回头看向了不远处的A7栋楼宇。 秃头小纸人,也就是纸仙老官,隐约感觉到了自己那刚刚分别的债务人的气息。 第152章 负十八层 超重的电梯不断往上, 听着着楼上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宗玉宇眼疾手快“啪”“啪”按下了一溜电梯键。 元溪好奇地看着宗玉宇的一番操作:“师兄?” 宗玉宇捞过还在飞着的纸鹤,见元溪和李昙两位小师弟都仰头看着自己, 忙解释道,“我们先下电梯, 等上头看房的纸人走了, 再回来找, 尽量不打草惊蛇。” 宗玉宇话音刚落, 电梯已经在宗玉宇按下的离他们最近的三层楼停下。 “叮”的一声,电梯门应声打开。 电梯门外,两张纸人的大花脸顿时怼了上来, 吓得正要带着两位师弟先躲一躲的宗玉宇顿时一个激灵,“我去!” 外头的两个纸人似乎是这一层的住户, 正在等电梯的它们本还想要上电梯, 看到电梯里的三人后,尤其是看到元溪和李昙的一刻, 俩纸人的眼睛忽然变化,顿时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僵立在那里,仿佛变成一堆废纸。 “嗯?”李昙盯住那仿佛吓到在装死的纸人眼睛,就见那眼睛似乎在紧张中咕噜转了一下, 李昙立刻道,“它们认出我和铁头了。” 李昙刚出口, 那两个被迎面而来的通缉犯吓到失去灵魂的纸人,顿时快速地后退,他们就像是卡帧般一下子退开老远, 然后“咔擦嚓”同手同脚地不断后退。 “不好, 我们真的被发现了, 快走。”见纸人这般,宗玉宇差点没跳起来,拉着两个小师弟先逃命躲藏一波。 李昙瞥了一眼大惊小怪的宗玉宇,冲那头快要退出他们视线的两个小纸人道,“站住,回来。” “咔擦” 顿时,倒退中的小纸人仿佛被念了定身咒,同手同脚地停下,寡淡的纸人脸上,甚至出现了颇具漫画风效果的冷汗墨滴,逃命到一半的两只黄泉一品的纸人业主,就这么眼神恐慌地自行走了回来。 宗玉宇眼神震惊地看着李昙,正不知这位师弟这是使了什么法术时,一低头,却见元溪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圈绳子来,利落地将自行走回来的两个纸人业主给捆了起来,还在纸人业主惊恐的视线中,把人嘴也给堵了起来。 啊这。 哪来的绳子!? 不对。 宗玉宇觉得自己想要说的是,你们在干什么!? 那边李昙将两个小纸人喊回来,这边元溪师弟都不用李昙说,已经准备好绳索捆纸人了? 宗玉宇瞳孔地震,震惊得嘴巴都有些合不拢之际,就见元溪招呼走到电梯外的他快点上电梯,“师兄,这里的纸人太多了,我们还是不要躲藏了,你快回来,我们速速找人。” 宗玉宇在元溪的呼唤下一脸懵逼地回到纸电梯里,他一进到电梯里来,元溪立刻用手中的鸡毛笔在纸电梯的电梯门上画出了一个门栓,咔哒一声就把关闭的电梯门给锁死。 宗玉宇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师弟绑纸人的绳子什么的,都是他那只神奇的笔画出来的。 “你们……”宗玉宇震惊的眼神来回看着两位师弟,短短时间内已经震惊了N次的他,一时是不知是该评价两位师弟的厉害,还是该震惊他们干这种事时的淡定,配合默契。 元溪眨眨眼,眼神天真地看着宗玉宇:“师兄怎么了?” 若不是他那利落地捆绑动作,宗玉宇在这眼神之下,都要怀疑有问题的人是自己了,不过硬要让他说这有什么不对,好像又没有? “没,没什么。”宗玉宇只能安慰自己道,两位师弟在这种危险环境下很能适应,能很好地保护自己,这很好。 电梯已经吱嘎吱嘎到了瘸腿小纸人他们看房的楼层,眼看着电梯叮得一声就要打开,但在元溪李昙等电梯内一种人的注视下,那电梯门被元溪画的门栓牢牢拴住了。 电梯里三楼的两个纸人业主见状眼神一阵绝望。 ——“咦,这电梯门怎么打不开?” ——“这个……我叫来维修员看看。” 瘸腿纸人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伴随着电梯门一阵吱呀的声音,原本舌绽莲花,再三对黄泉一品楼盘电梯质量打包票的售楼纸人也陷入了沉默,开始电话联系维修员。 元溪搞定电梯门,松口气地小声地和宗玉宇道,“好了,现在它们暂时进不来电梯里,师兄你快找人吧。” 李昙也看向宗玉宇:“他们正在叫人来,你还有几分钟时间。” 宗玉宇终于反应过来,也顾不得讨论两位师弟炸裂的作风问题,赶紧放飞了纸鹤,“去。” 黄符纸鹤这次终于有功夫来找人了,就见它先带着元溪他们来到了这栋黄泉一品A7栋的17楼楼顶。 三个活人的体重,对靥纸街的楼房来说是一种不可承受之重,哪怕质量良好的电梯成功将他们带上了楼来,但是元溪他们来到顶楼时,就感觉整栋纸楼都在他们脚下摇摇欲坠,楼宇明明很大但是此时又看起来很小,仿佛踩在玩具上一样,宗玉宇此时连动都不敢动弹了。 正在疑惑这空空如野的楼顶哪里藏了人,却见纸鹤根本没出电梯,又继续啄了下七层楼的按键。 宗玉宇诧异地“咦”了一声,注意到不对,赶忙叫想要出去帮忙找人的元溪师弟回来。 纸鹤等到了七层后,又啄下了十四层的按键,之后依次十层,六层,二层,而在这些楼层都到达后,纸鹤忽然又啄到了8层电梯。 元溪好奇地看着纸鹤古怪的乱按电梯行为,凑着耳朵跟小伙伴李昙嘀咕:“昙昙,它这是在干什么?” 李昙唔了一声:“应该是在找这栋楼里的隐藏空间。” 就在电梯艰难地嘎嘎往上到8楼后,原本就在8楼外头等着的瘸腿纸人和售楼纸人,正好等来了维修员,刚到8楼的元溪他们,就听到“哐当”一声响,伴随着他们所在的电梯猛地一个摇晃,电梯突然停住了。 ——“好了,电梯停住了,等我这就把电梯撬开,检查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外头的维修纸人似乎用什么办法弄停了电梯,然后就在瘸腿纸人抱怨电梯质疑楼盘质量的声音中,开始嘎吱吱撬门了,顿时让电梯里的宗玉宇心都提起来了。 宗玉宇和两位小师弟大眼看小眼,几乎忍不住想请教两位炸裂的师弟下一步他们该怎么办了。 电梯这么一停,他们就被困在电梯里了,就算再按按键也不管用了,再不想办法爬出电梯去,之后肯定要被外头的纸人们堵个正着。 倒是电梯里的两个被堵嘴捆绑的纸人业主露出希冀的神色,满眼都是期盼着外头的物业维修员真能把电梯门撬开,把它们给救出去。 “嘎吱吱”就在众人于撬门声中迟疑该怎么搞的时候,扑闪着翅膀的纸鹤此时又啄了下负一层的按键。 电梯已经被物业维修员停下了,按说再按电梯键也是没用,但是在纸鹤啄下负一层后,这时电梯上的楼层数字显示却不是负1层,也不是8层,而是变成了负18层。 元溪一直盯着宗师兄的小纸鹤,此时发现这种情形,咦了一声后,赶忙让身边的小伙伴抬头去看,“昙昙,师兄,快看电梯。” 电梯里的几人刚注意到楼层出现的奇怪数字,下一刻“哐当”一声,电梯忽然猛地失重,而后竟像是滑丝般开始快速地轱辘辘向下坠落而去。 快速从8层坠到负1层后,电梯还没有停,开始往楼层里没有负2负3一路往下。 看到纸鹤此时已经飞回自己的掌心,宗玉宇心中惊喜,“好像找到了。” 元溪闻言顿时精神一振,李昙也眉头微松,电梯里此时最惊慌的,可能就要数两位被绑票的纸人业主了,紧紧抓住电梯旁边的纸扶手。 …… “咔擦咔擦” 复式楼里的秃头小纸人虽然感觉到了元溪的气息就在附近,但是它看了眼手中还没有剪好的带着半个脑袋瓜皮帽,还是决定先搞好了自己的形象再去要债,就又拿着剪刀剪了起来。 “好了。” 秃头小纸人拿起自己新剪好的瓜皮帽,在镜子前欣赏了一下,盖到脑袋上,帽子里自带的半个纸人脑袋顿时就和秃头小纸人本身的脑袋严丝合缝地就融合在了一起,晃了晃,不会掉。 已经不秃的秃头小纸人在镜子前左右看了看自己的新脑袋,正拿起画笔准备描描被脑袋挤坏的眉毛,忽然他手下一歪。 “嗯?他们跑到了我的仓库。”小纸人顿时没了补脸的兴致,立刻起身就消失了。 · “叮”电梯停在了负18层后,元溪画出来的门栓被抹去,电梯门应声而开。 电梯门打开一看,刚想要激动找人的宗玉宇,就被眼前看到的一幕所震惊了。 “这都是什么啊……”宗玉宇忍不住喃喃说道。 这里就像是个深埋在地下的医院,到处都是坑洞一般的病房,病人爆满,以至于挤得走廊上也到处都是病床。 黑黢黢的洞穴里看不见太多的光,但是隐隐约约能看到很多像是双胞胎或三胞胎的人躺在病床上,仿佛刚做完什么手术一般。 元溪和李昙也在惊讶地左右张望着,有些想不到这里竟会是在靥纸街的地下。 上次元溪他们和天地银行起冲突时,被纸仙老官追得在靥纸街地下到处跑,都没有发现靥纸街下方,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胡师兄!”宗玉宇突然大喊一声,他似乎在一堆密密麻麻的多胞胎中看到了胡山和,顿时就朝某个方向冲了过去。 找到人了? 元溪和李昙都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了熟悉的人影,只是躺在山洞走廊一角的胡山和,此时变成了三个人,他们一样的脸穿着一样的衣服,仿佛三胞胎一样并排躺在大通铺上。 “胡师兄你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的?”宗玉宇的声音有些颤抖,看着三个胡山和,一时间竟分不清哪个才是他师兄。 这三个胡山和对宗玉宇的呼喊都不闻不问,也不知道是认错人,还是此时的胡山和都神志不清。 元溪见过这种场面,忙安慰已经有些慌神的宗玉宇道,“师兄别慌,胡师兄的魂魄可能被剪开了。” 元溪曾经还见过小纸人带着一堆魂魄被剪得七零八散的坏蛋来追他。 魂魄…… 对,宗玉宇闻言找回了意识,忙定定神,立刻就想要把三个胡山和一起扛起带走。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宗玉宇手还没有碰到胡山和,忽地一道声音出现,拦下了宗玉宇。 【你不能带他走,这是我的债务人。】 话音刚落,元溪眼熟的小纸人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小纸人出现后,先看了欠自己钱的元溪一眼,随即他手一挥,原本遍地的病床瞬间变成了一个个棺材板,周围的三胞胎四胞胎顿时就连着身下的棺材板一起,被“咔咔咔”地卷了起来,三四块板子就合成一具棺材。 “师兄!”宗玉宇急得叫了一声,想拉没拉住,就看着三个胡山和也一齐被卷进了一具棺材里去。 片刻功夫,原本这个乱遭遭的黑暗地下洞穴猛地一干净,原本散乱的病床和病人,就仿佛被打开晾晒的收纳盒,又重新被规整收纳好了。 小纸人转过头来看着元溪几人,他画出来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光能透进去,顿时就显得阴森起来,“你们闯入了我的仓库,发现了我的秘密……” 宗玉宇已经认出了眼前的小纸人,正是之前梦中学校里缠着元溪的那个,感受着周围那强大的让人无法喘息的阴性负面能量,这东西明显不是他能够对付的,且远超出他之前的预估。 宗玉宇警惕地拉着元溪和李昙后退,正使眼色想要让两个师弟寻机先跑,却发现两人都没有看自己。 元溪听到小纸人的话正有些懵,挠头问,“你的秘密是什么啊?发现了要怎么办?” 第153章 人生剧本 宗玉宇听到元溪说话顿时头皮一麻, 他听着都觉得元溪小师弟这话仿佛是在挑衅一般,生怕元溪就此激怒了对面古怪的纸人。 然而现实却和宗玉宇想得有些不太一样。 就在宗玉宇紧紧盯着纸人时刻准备动手火拼时,却没想到对面的纸人却因为元溪的这句话, 还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 而后宗玉宇就看着那纸人一脸认真地对元溪小师弟说道:“你们发现了我的秘密,还想离开的话, 就得付钱。” 宗玉宇:??? 宗玉宇以为这是这个邪恶纸人的什么邪恶小把戏, 想要戏耍他们, 结果没想到, 这纸人还顺便回应了元溪另一个问题,贴心地指指旁边的棺材说,“如果你没看明白我的秘密是什么, 我也可以解释给你听,但是得加钱。” 看那贴心的样子, 仿佛推销员在推销自己的产品一般, 宗玉宇简直要以为它是在讲真的。 元溪“啊”了一声,似乎也没想到这个答案, 元溪眨眨眼回头看了身边的李昙一眼,李昙回了一个怕什么,咱们有钱的眼神。 元溪顿时放下心来,回头见宗玉宇师兄这般坐立不安的样子, 还安慰他道,“师兄不用担心, 我和昙昙很有钱的。” 李昙在一旁配合地点点头,一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是小问题的样子。 宗玉宇甚至还从李昙那面无表情的脸上, 读出了你这个大人怎么这么大惊小怪的意思, 好没见过世面, 都吓到元溪了。 宗玉宇:…… 宗玉宇突然对自己所处的环境产生了迷幻的怀疑,他真的是在一个阴间鬼域里,面对着一个可怕的怪物吗?难道不是在一个什么商场里买东西? 宗玉宇心中很怀疑这纸人话语的真实性,对这些阴性生物的阴险狡猾,两面三刀,翻脸无情,他是认识得很深刻的,所以对方说什么他都不会轻易相信,以免上当受骗,吃了一些诡谲莫名的暗中手段。 可惜两个师弟都太小了,年纪小就是好骗。 宗玉宇心想着幸好他在这里,有他这个大人盯着,不会让两位师弟轻易被骗,且看看对方想耍什么花招。 宗玉宇刚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却没想到那边元溪直接就和小纸人聊上了,黑问道,“那你说说呗,我们发现了你的什么秘密啊?你打算要多少钱?” 宗玉宇恨不得一个虎扑上前捂住元溪小师弟的嘴,好家伙,对方敢瞎说,小师弟也是真的敢瞎问啊。 你是真真的不怕被灭口啊! 对面古怪的小纸人拿腔拿调地沉声问:“这个秘密关乎到我的性命安全,你们真的想知道?” 看着就像是要生气了一样。 “XI……”元溪话音未出,宗玉宇这次终于动作足够麻利地快速捂住了元溪的嘴,斩钉截铁地替他回答,“我们不想!” 被捂嘴的元溪眨眨眼,安静了下来,倒是李昙见状,不悦地凑上来去掰宗玉宇的手,把元溪从宗玉宇手里拉了出来。 小纸人没有理宗玉宇,还是盯着被宗玉宇捂完嘴后的元溪,似乎在等他回答。 元溪点点头:“嗯嗯,我们不想知道了。” 小纸人见元溪似乎真的不打算问了,失望地道:“……哦,那就算了。” 说着小纸人还眼神不太友善地扫了宗玉宇一眼,似乎在怪他多管闲事。 宗玉宇被小纸人那失望的表情给弄懵了。它怎么回事?它那一副我本打算把这个消息卖你们几个亿的语气是怎么回事?难道还真的打算把自己给卖掉的吗? 不,它应该是打算灭口。 宗玉宇再次拔高自己的警戒线,紧紧盯着小纸人,而这时,元溪已经和小纸人谈起了其他业务,“小纸人,我们是来找胡山和师兄的,他就在你的那些棺材里。你是把他切成三份了吗?我们要怎么带他回去啊?” 宗玉宇心中一咯噔,总觉得元溪小师弟的每个问题,都是在对面的怪物的雷点上蹦迪,忍不住打量起小纸人的脸色。 果然如宗玉宇所料,对面纸人闻言面色一变,手突然动了。 就在宗玉宇又要有些应激反应时,却见对面的纸人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金算盘,在哪里噼里啪啦拨打了起来。 “胡山和,男,26岁,他前世欠我六千万阴债,约定今生26岁时,连带利息一共还七千四百一十三万,但是我问他要债三次,他都以想不起来为由拒不还款,还对我很不礼貌,喊打喊杀。” “原本你们付清七千四百一十三万就可以带走他,不过现在……”纸人啪嗒啪嗒拨打完算盘,抬头看着元溪道,“得加钱。” 元溪好奇追问:“加多少?” “得加上我的精神损失费。”纸人说着将两个算盘珠子推上去,添加了一下自己被三次拒不还款和被人出言不逊导致的精神损失费后,得出结论后,小纸人看向元溪道,“看在你是大客户的份上,我给你抹个零,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你们可以把人带走。” 小纸人还贴心地加了句:“如果你们想要用金子付款,按照地府的实时金价,一克四百四十四给你们兑换,大概需要500克的金砖451块。” 元溪“哇”了一声,这个金砖是他们从天地银行搬回来的那种金砖吗? 感觉到这个数目不多的元溪,回头就小声和自己的小伙伴李昙嘀咕道,“昙昙它要价很实惠啊,好像不是个奸商。” 李昙点头,也小声回应,“是不贵。” 宗玉宇:…… 这种仿佛在大卖场买东西讨价还价的感觉怎么又来了。 虽然感觉非常离谱,但见对面小纸人一直没有要翻脸的趋势,宗玉宇还是忍不住加入了这迷幻的话题,悄悄挤进师弟们的谈话中问,“他想要什么金子?我们没有金子啊,我叠金元宝烧下来给它算不算?” 元溪和李昙都看向了这个会叠金元宝的宗玉宇,又看向了小纸人。 小纸人听到宗玉宇的付钱打算,对他的眼神都和善了不少,“按克重,烧足四百五十斤金元宝给我,也可以赎人,元宝如果叠得不好,不收。” 宗玉宇一听就觉得头皮发麻,四百五十斤!这可真不老少,光烧就得烧多久,胡师兄竟然欠了这纸人这么多钱!啊不对,这也许只是这个纸人的诡计呢。 小纸人拨打完胡山和的算盘,“呼啦”伸手一招,顿时将之前卷起胡山和的棺材给吸了过来。 棺材一路“哐哐”像卷着的竹简般打开,但是原本的三个胡山和此时已经变回了一个,似乎是赠送了一些黏合服务,将胡山和给黏合了起来。 “师兄!”宗玉宇震惊地过去,扑向从棺材里滚出来的胡山和。 “带走吧,账记得还,不然按天记利息。”纸人非常大方,并不讲究什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副你们大可以欠着不还试试的表情,但是那眼神定定的看着宗玉宇,似乎已经在考虑怎么收利息的事。 宗玉宇啪啪地拍拍胡山和的脸,摸摸胡山和的脉,甚至用自己的黄符纸鹤试了一下,竟好像真的是他胡师兄!活得,有气息的,似乎还正常了。 这……真打算就这么放了他们? 宗玉宇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前方的小纸人,那边厢,小纸人解决完胡山和这个附带后,注意力已经全部转向了自己真正的大客户元溪。 小纸人看着元溪道:“算完他的帐,该算算你的帐了。” “啊,我也欠了你钱吗?”元溪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疑惑。 “对,你欠得更多。”小纸人点头,拨打着算盘道,“虽然你不记得了,虽然我之前拿你的命格抵押了一个亿的贷款,但是折合下来,你还欠了我四亿四千四百四十四万,合计金砖两千零两块。” 小纸人正要给元溪理清账单,忽然“哐咚”一声,一道爆破般的冲击从电梯那里响起,电梯里被捆绑着装死的两个纸人差点被冲击冲飞出电梯,整个地下洞窟都是一阵摇晃,不少土灰簌簌从众人头上落下。 “哐咚——” 又是一声巨响,连带得这整个地下空间跟着又一震摇晃。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元溪抬头向上看去,正好奇着这是什么动静,他眼睛忽一恍惚,像是又穿透了周围的障碍物,看到了靥纸街上头的情形一样。 元溪就看到很多阴兵都聚到了黄泉一品小区附近,似乎整个小区都被团团封困住了,还有不少阴兵正沿着电梯向下突破,似乎正在寻找他们的位置。 电梯里的爆破声就是他们制造出来的,看位置已经离这里很近了,只有十几米距离。 元溪看着这么多阴兵,还非常像是当初天地银行派出来追他们的那些,顿时嘶了一口凉气,赶忙要招呼他的小伙伴和宗师兄们跑路,“昙昙,宗师兄,我们被阴兵包围了,他们发现我们了,正在来追我们!” 宗玉宇立刻扭头警惕地看向面前的小纸人,难道这才是它的阴谋? “电梯里有监控,你们绑了这里的纸人,物业应该报警了,发现你们是天地银行的通缉犯,估计还能拿你们的消息去天地银行领点悬赏。”小纸人顺口给元溪他们解惑,顺便继续拨打着算盘账。 纸人的楼里竟然还有监控! 宗玉宇有些震惊,不知道监控是啥玩意儿的元溪,只看到说话的功夫,那些阴兵又向下深入了好几米,眼见着离他们不过咫尺距离了。 “快走快走,他们离这里只有几米远了!”元溪小短腿当先一步跑到墙边,李昙立刻小跑跟上,而想要往电梯跑的宗玉宇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小师弟的笔能画门,赶忙就拖着胡师兄也一起跑过去。 元溪伸长胳膊大笔一挥就是个不到一米四的小门,跟过来的宗玉宇也没敢嫌弃,矮身一个滑铲就拖着胡山和就往里钻了进去。 “轰——” 那边的电梯爆破声下,阴兵一涌而出,这边刚刚躲进门后的元溪等人刚刚将门上画出的门抹掉,并又接连向别的方向画门,快速连续几次转换位置,终于没听到身后追来的动静了。 “我们甩掉他们了吗?”元溪探头探脑地往后看着。 李昙还没来得及说话,小纸人突然冒头插话,“暂时甩掉了。” 吓。 元溪李昙和宗玉宇都看向这不知何时跟上来的小纸人,宗玉宇拖着还在昏迷的胡山和警惕地问,“你怎么还跟着我们?” “我和他的帐还没有对完。”小纸人又拨打起自己的算盘,看向元溪。 元溪挠头道:“不是说两千零两块金砖吗?我回头拿给你,不用算了。” 小纸人顿了一下,原本已经想好的要挨个逐项给元溪对账单,以显示自己的要价是多么合情合理童叟无欺,在元溪如此干脆利落的‘拿给你’下,小纸人只好意犹未尽地将满肚子生意经压了下来。 想当年还会和它讨价还价来着,如今真的是有钱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小纸人点点头,淡定地收回了自己的算盘。 李昙见元溪这么简单就答应了,拉过元溪小声问:“铁头,你什么时候欠了它钱,我怎么不知道?” 元溪小小声回:“我也不记得,但是我感觉我好像真的欠了,也许是前世欠的?” “前世?”李昙闻言有些好奇,随即又皱眉,前世元溪不来找他玩,反而跑去和小纸人玩,去和货郎鬼玩,李昙想想都有点不开心。 元溪想起来那山洞里的一堆棺材,看着小纸人好奇道,“你的秘密不是还在那山洞里吗?被阴兵发现没关系吗?” 小纸人还在啪嗒啪嗒拨打算盘:“没有关系,在你们逃跑时,我已经把那里藏起来了,他们什么也看不到。” 当然如果看到了,他会去收封口费的,小纸人心想。 宗玉宇一直防备着这个古怪的纸人,防备纸人搞什么小动作,又或者引阴兵来追两个小师弟,但是之后一直到他们离开靥纸街,甚至眼见着都要回到自己的家门口,小纸人也没有什么异动。 在元溪画出的矮门中向外看,宗玉宇这次看到了他们宗门山脚下,不知那户人家刚从门下撕下来的旧春联,就随意地扔在一条小巷后的纸堆旁,元溪画出的最后一道门,就开在这个破春联上。 宗玉宇将胡山和从垃圾纸堆上拖出来,脚踩到实地上时,他满脑子飘忽的坏预想终于停了下来,感觉到周围的夜风和民楼后路灯散发的光,以及胡山和师兄那逐渐平稳的呼吸和突然微动起来的眼皮。 宗玉宇这才有了真实感,冲着春联那边也要回家的元溪他们道:“师弟,这次真谢谢你们了,我回头再带着师兄他们去感谢你们。” 元溪笑着挥挥手告别。 元溪将宗玉宇和胡山和送回去后,转头也要和李昙回自己的家,不过临走时,元溪又拉着李昙走回了他们刚刚离开的靥纸街。 李昙奇怪道:“铁头,我们去哪里?” “我看看它还在不在。”元溪探头探脑,刚刚小纸人就是在这个街口停下脚步的,说好了等他们醒来后,明晚小纸人去他们的冰雪城那边收账。 元溪探头了一会儿,小纸人忽然出现,惊了元溪一下,拍拍自己胸口。 小纸人歪头看着元溪:“你找我?” 元溪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好像不是我们原来认识的那个小纸人,但是你又变成了它的样子,你是它吗?” 李昙闻言,也顺着元溪的视线多打量了这眼熟又有些陌生的小纸人两眼。 眼前的纸人,纸仙老官闻言多看了元溪一眼,半响才慢吞吞道,“严格来说我们是一个纸人,它是从我身上剪去的一部分,算是我的一个小分身,只是没有我的任何记忆。” “分身?”元溪睁大眼,“那你把它怎么了?它还活着吗?” 纸仙老官诚实说:“因为合约到期,我要将它收回,所以我把它吃了。” 元溪“啊”了一声,震惊道,“你把小纸人给杀了?” “那倒也不算,我们没有生死的定义,它是我,我是它,它只是和我融为了一体,就像是一滴水从杯子里倒出来,然后现在那滴水又被倒回了杯子里。”纸仙老官朱砂所画的眼睛微动,给元溪打了个比方。 元溪拧眉思考着这复杂的关系,不太能理解,凑头和自己的小伙伴李昙嘀咕了一会儿,“昙昙,你说这算是死了还是没死啊?” 李昙也说不好,嘀咕回道:“也许没死,不过得看他能不能再把小纸人弄出来。” 元溪心想对啊,于是对眼前的纸仙老官道,“那不然,我多付一些钱,你能不能再把那滴水给倒出来啊?就要原来的那一滴,行吗?” 如果还能原原本本地倒出来原来那一滴,那就算是小纸人还活着,元溪觉得他和昙昙可真是个大聪明。 纸仙老官闻言多看了元溪一眼,歪头道:“你这是想要和我续约吗?” 小纸人是他剪给元溪借用的替身,是他的一部分,小纸人只有意识却没有他的记忆,可以说是他在穷困无力时最真实的自己。 纸仙老官收回小纸人后,现在会住在小纸人购置的房产,多少也是受到了分身的一点影响。 元溪还惦记着之前的小纸人,这让纸仙老官有些意外和高兴。 人在拥有太多之后,就会觉得无聊,纸仙老官也一样,有时候是会怀念自己软弱无能的时候,备受欺凌的弱小时期,得到一点点收获,都好像是生命中莫大的惊喜。 小纸人在和元溪相处的过程中,小纸人刚做出来就要被拿去做祭品,红盖头揭开看到元溪的第一眼,那就是它生命中能贪图到的一个惊喜。 虽然三年后这个惊喜让它付出良多骂骂咧咧挫折不断,它愤恨之下,去抵押了元溪的命格换了一个亿,又让它从穷困潦倒的靥纸街小打工仔,摇身一变成为亿元户,有了第二个一夜暴富的惊喜。 甚至还被迫跟着元溪去体验了一把抢银行的感觉。 虽然成熟的纸仙老官是个正经的生意鬼,但是也不得不说,年少时这种天降馅饼不劳而获的感觉真好。 本来纸仙老官是不想再和元溪续约的,毕竟元溪之前要求是真多,他的分身也被元溪气得够厉害。 不过元溪现在这么一问吧,纸仙老官竟然犹豫了。 没等纸仙老官犹豫出个所以然来,元溪先帮他得出结论了。 “得加钱是吗?”聪明的元溪表示他已经熟知了小纸人的套路。 纸仙老官几乎下意识道:“对。” 纸仙老官:“……” 元溪高兴道:“加加加,要加多少你说,我和昙昙有钱。” 一旁的李昙表示支持地点头,只是目光并不友善地盯着眼前的纸人,一副你敢坑铁头试试。 小纸人看看元溪,又看看李昙。 行叭。 纸仙老官承诺等明天收到钱后,合约继续,它会将原来的分身再剪出来。 纸仙老官又提到合约,元溪有些好奇,自己到底是和他签过什么合约,“我之前和你签了什么合约啊?我为什么要和你借小纸人用啊?” “很多人在投胎前,都可以看到自己一生的剧本,你在地府投胎前也看到过,因为敌人强大,命途艰险……”说话的时候,小纸人看了元溪身边的李昙一眼,“为防自己的人生出现意外,完不成计划,所以你向我借了纸人替身。” 李昙有些皱眉,这破纸人什么眼神,说敌人强大时,怎么一直盯着他,看起来好像在说他似的。 哼笑话,他还能是铁头的敌人不成? 元溪压根没看懂纸仙老官的眼神,单听它说自己看过人生的剧本,元溪整个人就惊呆了,差点要把自己的手,放进张大的嘴巴里。 人生都是剧本的话,那么他如今爸爸变成蚂蚁,妈妈在蚂蚁后爸的升职加薪里过上富太太生活,以及会遇到昙昙,会抢银行这些什么的,都是他早就知道会发生的吗? 元溪惊叹地一一数着手指道:“所以……我现在遇到的一切,都是我早就知道会发生的?会遇到昙昙,会遇到你们,会遇到这么多事?” 李昙闻言被元溪的话吸引,也看了过来。 李昙奇怪他怎么不记得投胎时,有看过什么人生剧本,三生石上也没提……哦不对,李昙想起来他似乎不是从地府投胎的。 “那倒不是。”纸仙老官摇头,正当元溪要松口气时,却见小纸人一指李昙道,“接触他之前的人生,你投胎时大概都知道,接触他之后的就不好说了。”估计早就乱套了。 两个神明相遇,有什么人生剧本,也会被打乱的。 第154章 元溪的梦 胡山和失踪已经有几日了, 此事早就惊动了三霄观的师门长辈。 这几天三霄观中不少人给胡山和卜卦算他下落,也几度派人寻找,但是都没有任何线索, 若不是胡山和的魂灯还亮着,大家都要以为他已经在某个特殊地域遇害了。 宗玉宇的归来, 着实给三霄观的师门众人带来了惊喜。 他竟然把胡山和完整带回来了。 宗玉宇回来时已经五点多, 虽然天还没亮, 但也到了三霄观的早课时间, 见到宗玉宇和胡山和,三霄观的一众人等立刻都围上来,赶忙将昏迷中的胡山和给抬进了观里。 胡山和的师父正在观内, 得到通知也及时赶了过来。 “你从哪里把人带回来的?”胡山和的师父一边问着一边先给面色惨白的胡山和把了脉,检查完他松口气道, “无碍, 只是被阴气迷了心,很快就能醒了。” 说着他口中念念有词, 在手上仿佛浮了层金光时,啪啪在胡山和几个穴位上拍打了几下,仿佛把真气拍进胡山和身体里似的。 很快,昏迷中的胡山和一个抽气, 一个仰身猛地坐起来,而后翻身推开围着自己的众人就要大吐特吐, 早有准备的师父随脚踢过来一个痰盂来,顿时就见胡山和吐出了一堆黑色如污泥般散发着恶臭的东西。 围着他的人顿时散开三五米远,还有人悄悄到门窗边把门窗都打开了。 胡山和吐完奄奄一息地看着众人, 脑子有些糊涂, 似乎很多事想不起来了, 目光最后凝聚在离自己最近的两人身上,“师父?宗师弟?我这是怎么了?” “这个得我来说了。”宗玉宇闻言,索性出声将众人的目光都引向自己,趁着不少人都在,宗玉宇一番抑扬顿挫地就将自己跟着元溪小师弟,去靥纸街把胡山和师兄给捞回来的经过,给讲了一遍。 “纸人?靥纸街?”胡山和的师父摸着自己修剪良好的山羊胡,随即摇摇头,似乎对这个地方也有些陌生。 胡山和还在微微干呕着,缓过神看到自己师父这副表情,不禁道,“师父,竟然连你也不知道?” 胡山和师父顿时面子有些挂不住,驳斥自己拆台的不孝徒弟,“这世间有三万鬼域,五万妖城,稀奇古怪的地方多着呢,我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 众人闻言顿觉有理。 宗玉宇见自己的胡山和师兄恢复了精神,忍不住吐槽道:“师兄,那纸人说你欠他很多阴债,你还拒不还款。你难道没看出来它有多凶残嘛?你又打不过它,还敢欠它钱不还。”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其实它还挺讲道理的,我说要给你还钱,它就直接把你给放了。胡师兄如果你早点还钱了,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它又不是要现实中的货币。”毕竟那个确实是还不起。 宗玉宇说了好几次纸人,晕乎乎的胡山和好像总算是想起来一些了事情了。 “放……”胡山和听到就想大骂,眼看着自己师父一巴掌朝着自己脑袋就要招呼下来,胡山和立马把到口的脏话咽了回去,“放个小可爱的胡话。” 胡山和渐渐回神,记忆回笼,他慢慢想起那天发生的事了,脸色很是不好地道,“什么欠钱不还,我当时正在追杀一个恶鬼,被它引到了一个破医院的鬼窝里,好不容易困住它的同伙要想先将它拿下,结果忽然天黑掉了半边,一瞬间阴气大盛,不但原本我要封印的恶鬼都像是磕了药一样,周围被我隔开的其他恶鬼也都疯了般,我见势不妙赶忙要跑,不但一群没被封印的恶鬼记恨着来追我,还有一张可怕的纸人鬼脸出现在半个天空,我跑到哪里它都盯着我,用术法隐藏身形都没用,以至于那些恶鬼也总能找到我的所在。” 胡山和想想那天的遭遇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被恶鬼追得乱窜不说,最可怕的就是那个恐怖的鬼佬纸人怪,天上地下阴魂不散地盯着他。 “哦对,它还在我被追得正紧时递给我一张流着血的纸让我签,我扫了一眼都是一串串数字,但是见鬼的那种情况谁敢签这玩意儿啊。” 胡山和现在想想倒是能回忆起当天似乎听到过“你该还钱了”,“七千多少万”的字样,但是当时情势危急,他以为这家伙是那些恶鬼找来的靠山,别说停下来和对方唠嗑了,生怕跑慢一点就被生吞活剥,所以胡山和也确实有对它动过手,甚至出声辱骂…… 唔,可能对方还说过“需要帮忙吗?”“得加钱。”这类的字样,但是胡山和当时哪里会理它这些鬼话哦。 当然最后胡山和还是没能跑掉,没等周围的恶鬼干掉他,那个纸人老怪似乎在确定他不想要它帮忙,且也不打算还钱之后,直接出手把他给抓走了。 再之后,嘶,胡山和好像想起了自己被一把剪刀剪成了几片装进棺材的场景,又好像还有自己被挂在门上窗上还是什么样乱七八糟的画面,太零碎了,串联不起来了。 宗玉宇听着胡师兄的经历听得一脸懵。 啊这…… 这么一说的话,师兄的遭遇确实也挺可怕的,换了是他也不一定敢相信对方的鬼话,但是那小纸人在元溪小师弟面前明明挺好说话的啊,并没有像胡师兄说的这么可怕。 不过那个纸人老怪似乎是很喜欢等着他们陷入一些危险后才冒出来,比如他们去它的仓库前它不出现,等到看到它仓库里的东西后,就突然冒出来说他们发现了它的秘密,天知道当时看到这怪物出现时宗玉宇头都快炸了。 像胡师兄这样,等他陷入危机,然后趁机找活一样问句需要帮忙吗的话,确实像是这纸人老怪能干得出来的事。 “也难怪胡师兄会如此,可能这些阴性生物就是有各种怪癖……”宗玉宇将元溪和纸人的交流仔细说了一遍,扪心自问,若不是元溪小师弟机灵(几次作死般的提问),宗玉宇怀疑自己也要和胡师兄一样,以为这纸人老怪要对他们动手灭口,从而冲动出手什么的。 胡山和和其他在场众人听得都不禁有些唏嘘,不知该骂对方就是恶意误导呢,还是该说沟通不良果然是阴阳两界最大麻烦来源之一。 这世间有阳就有阴,他们也不是非要和所有阴性生物打生打死斩尽杀绝,道门的理念一向是阴阳平衡,顺其自然,该干就干,不该干就不干,这种欠债还钱的道理,他们自然也是认可的。 胡山和师父掐指算了算,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对徒弟道,“你前世确实和它有渊源,欠下了一笔阴债。既然欠债,就得还,所有的债都是因果,你也算是今生该有此一劫,待你还完这债,会对你修行有利,福祸相依。” 胡山和老实受教。 …… “怎么找不到了……” 于薇正在三霄观书阁里翻阅着资料,没有注意到外头宗玉宇和胡山和回来引出的动静。 于薇不知为何,总想起那天元溪小师弟那柄剑上的纹路,觉得很是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就在书阁里翻找了起来。 于薇现在在找一本老祖的游记,这位写游记的祖师似乎惯常行走于阴阳边界,笔记中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妖魔鬼怪,颇为有意思,不过这会儿于薇怎么也找不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哪位师兄弟借阅走了。 于薇正打算放弃,忽然她的眼睛扫到了另外一本更古老的书籍,福至心灵般拿出来翻阅了起来,没多久她蓦地惊疑一声。 “就是这个!” 这书籍比较古老腐朽,书页很脆,上面还有被虫蛀的痕迹,不过于薇却在这本神仙录上,翻到了和元溪师弟那把剑一样的纹路。 果然,于薇的记忆没错,元溪师弟所背的那个剑,她还真的是见过的。 这位元溪师弟,极有可能和她们三霄观,有很大的渊源。 不过这本《神仙录》上缺字少页的,于薇除了看出这记载的是一把能够掌控雷霆的强大仙剑,其他还真不知道都写了什么。 于薇手里拿着这本神仙录,激动地要出去找师父谁的说一下自己的发现,走到书阁外头却见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于薇走了一会儿才见到了人,说是宗玉宇将失踪的胡山和师弟给找回来了。 “胡师弟找回来了?”于薇顿时惊喜不已,不顾手中拿着的古书,连忙就往那边赶去看看情况。 …… 于薇赶到的时候,宗玉宇正对胡山和说着,“胡师兄,那纸人说你前世欠他七千多万阴债,因为拒不还款,现在需要还它一个亿,烧纸元宝要烧足四百五十多斤,还要按天算利息,你身体好了赶紧开始给它叠元宝吧,如果信念不够叠出来的它估计不收。” 胡山和的师父无渊道人也在对他道:“这次真是要多谢那位元溪小友了,也不知他是何门何派?等你身体好一些,定要好好上门感谢。” 于薇走进来就听到宗玉宇说着什么还债,什么感谢元溪小师弟,忍不住插话道,“胡师弟,你没事了?师叔,你们在说什么,我好像听你们提到元溪小师弟?” “是啊师姐。”宗玉宇注意到了师姐手中的那本古籍,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好像快要散掉了,“师姐,你拿着的是什么?” “我正要说这事。”于薇看了一眼手中的古籍,就要将画有剑纹的那页递过去给师叔他们看,“我之前就觉得元溪小师弟和我们很是有缘,三番四次总能和我们遇到一起,上次我去找宗师弟时,看到元溪小师弟背着的一把剑,总觉得那把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我就去查了查……” 宗玉宇听到于薇说起元溪的那把剑,顿时想起来了,“是不是那把仙霆剑!” 宗玉宇对这把剑的印象也很深,当时他是听到过元溪喊那把剑的名字的,也曾觉得有一丝熟悉。 一直很淡定的无渊道人,原本正要接过于薇递过来的古籍,眼神正瞅着那古籍上纹路,忽然耳边听到仙霆剑三字,猛地站了起来,吓了宗玉宇和于薇他们一跳。 “你刚说什么!?仙霆剑?”无缘道人神态激动,因为站起来太猛,脚下的布鞋差点甩飞出去一个。 胡山和极少见到师父这幅不镇定的模样,不免仰在床上有些愕然地看着自己师父。 · 和化为小纸人的纸仙老官唠完嗑后,元溪在人生是已知剧本的震撼中暂时告别了它,和李昙一起回了家中。 从靥纸街回来后天还没亮,元溪继续躺回床上睡了一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小纸人的那些话,元溪在天明前就又做了个梦。 元溪梦中看到一个穿着古代衣服的人,还有一个背对着自己的小纸人,两人凑在一块不知在合计什么,声音嘀嘀咕咕地从前头不停传过来。 感觉两人说得事情莫名有些熟悉,元溪不禁凑起耳朵在后头偷听。 “你给我剪得纸人,一定要抗造啊,要特别结实,特别特别结实的。”元溪听到那个背对着他的人对着小纸人谆谆嘱咐着。 “你想要如何抗造?” 小纸人的声音是那般熟悉,元溪觉得自己不久前才在哪里听到过。 “首先,一定要能抗诅咒,我得防范我对头的乌鸦嘴。” 小纸人犹犹豫豫着拨拉了下算盘,似乎在考虑这项功能该坑对方多少钱,“诅咒……那得加钱。” “加加加,加上我们继续说啊。”背对着元溪的年轻人手一挥勾住小纸人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样子继续提要求,“然后,还得要命大不容易死的,一定要非常命大,至少能给帮我挡四五次灾不死。” “而且啊,要能活得久,最好放养着不管也能自己努力活好些年。” 小纸人画出来的眉毛像毛毛虫般微皱,这高难度的表情,显然是嫌弃年轻人提的要求有些过多了。 小纸人奇怪道:“你不是说,你下辈子三岁时就可能要回归了吗?需要那么多要求吗?” “你不懂,这种在地府和司命星君联手监制的破命运剧本我已经看过好几次了,我前几世的剧本还是历尽艰险修行飞升呢,但每到最后都……”青年说到这里摇头唉声叹气,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 “好吧。”小纸人说话的同时,似乎已经快速地拨拉了几下算盘,好像是把金额加了个一两位数。 小纸人歪头问道:“现在起价至少一亿八千万了,还有其他要求吗?” “有的有的。地府发的命运剧本问题太多,太简单了,还什么意外落水,我要是能那么简单就死的话,就没那么多问题了,我感觉我三岁时能回归的可能性很小。剧本里说我三岁前本来是要意外落水,只要我一落水,濒死之时就……” 就什么? 元溪忽然觉得耳边的声音变得模糊起来,忍不住往前又凑近两步,不过等他再听清前头两人的说话声时,刚刚没听清的部分已经说完了,元溪只听到后续。 “所以到时你就把我命格给换了,帮我遮掩一下气息,看我到底会不会落水淹死,激发我留下的大阵。虽然多半不会成功,不过总要试试,万一呢对吧?如果这也不行的话,后面我的命运线就要大乱,我现在也只能看到若三岁不死,六岁时我会开始有新的灾劫,所以你的小纸人一定要能活到我六岁以后。”青年说着掏出了一个本子,纠结地看着本子上的东西,这又引起了元溪的好奇。 小纸人在算盘在犹豫着又哗啦了几个珠子:“嗯行,两亿三千万。” “地府发的剧本太简单了,你要给我多找点事,唔,如果能把我变成唐僧肉那样,哪个恶鬼看到都想啃两口就好了,这样我才能早早踏上修行之路,早些把我磨练起来。不然下一世的家人肯定不会理会这些,到时候又要像之前一样,等我修为有成想起来什么时,黄花菜都凉了。” 背对着元溪的青年人勾着小纸人脖子有些唏嘘地说完,嘱托小纸人道,“防备我将来万一莽过头,你帮我兜着点啊,别让我年纪小小就惨死了。” “这个简单,换了命格阳身阴命自然就会出现各种问题,至于不想死,那你早点学到替身咒。”小纸人说着简单,手上还是不客气地又拨了两下算盘珠子,“两亿五千万。” 青年似乎觉得小纸人说得有理,摸到刚刚拿出的那个本子就给自己划拉了几笔,在自己的人生剧本上多加了几笔,让自己在六岁刚开始最容易遇到危险时,给自己增加一些早些学到替身咒的机缘,不过福祸相依,强加一道机缘,就等于同时强加一次危险,不过,应该不会死的吧? 掐指一算,嗯果然不会。 不会死就行,青年大笔一挥,开始在本子上放肆地划拉起来。 元溪好奇那青年到底在本子上写什么,凑到了青年肩头探头往他那本子上看看,这一眼看过去,元溪仿佛望进了一片旋涡里。 这时,元溪眼前顿时唰唰地接连闪过很多画面,比如他三岁时有一命劫,大概率会落到水中淹死,本来可能只是玩耍时失足落水,只是被青年大笔一挥后,变成了他和祭祀船上的小纸人互换身份,随船流向河中心后淹死。 命运剧本在一到三岁最为清晰,三岁时不死的话,三岁之后又延伸出一段较为模糊的未来,到了六岁这里,越往后就越模糊了。 元溪赫然发现,如果青年不添加那几笔让他和小纸人互换命运话,六岁这个时间段他应该会去城里上小学,但是随着青年那几笔,这段去城里上学的模糊未来消失了,变成了现实中元溪到了城里差点一命呜呼,不得不回到乡下的一幕幕。 包括后面小石头被□□精勾魂,元溪意外进入到庙前街,似乎都在青年的笔下划拉中出现。 随着青年的笔画,周围会出现很多弹幕一般的其他人的命运线,被青年几笔勾连到元溪身上来,包括火车上遇到厉鬼,学会替身咒之事,似乎也都和青年这左右划拉有关。 元溪甚至看到自己出村去找妈妈的那晚,青年左右开工给他划拉来了一堆恶鬼挡道,连妈妈带他去看舅爷这人都要勾一下恶鬼来吓唬他。 元溪猛地从旋涡中回神,震惊之余不禁抓住青年的胳膊,用力想要摇晃这个讨厌的大人,“哇,你这个坏人,你不要再乱画了。” 再被这个人用笔划拉下去,元溪都怀疑自己真的能活到平安长大吗!? 元溪的手从青年的胳膊上抓了个空,猛地就扑进了青年的身体里,一瞬间,元溪感觉自己好像就变成了他刚刚讨厌的那个大人。 手还大大咧咧一笔又一笔,肆意在自己的人生本子上乱画。 划着划着,元溪咦了一声,似乎发现这还挺有趣的。 他的舅舅是不是要在这里被黑白无常抓走了,划上划上,他给带路的,不然他就不能去地府找舅舅了; 还有他的爸爸是不是要在这里遇到蚂蚁了,划上划上,如果他不发现的话,蚂蚁爸爸就会悄悄取代他爸爸,竟然真就不会换回来了; 还有他小姨在这里是不是要恋爱脑了,划上划上,恋爱脑是债务影响,还了债就不会恋爱脑了。 …… “换了命格后,我的那些仇人和冤亲债主应该暂时找不到我,不过你尽量多给我找点麻烦哦,助我早日踏上修行之路,等到我修为有成后,寻个适当时机再把我和纸人的命格换回来。”青年意犹未尽地提完所有要求,发现实在想不到其他的了,终于叫停道,“好了,就这么多要求吧。” 这时,还想划拉人生剧本的元溪像是被弹出来一般,蓦地从青年身上分离出来,愣了一下想想自己刚刚都干了什么事,元溪顿时捂住了半张脸。 啊这。 刚刚那一定不是他自已,对,一定不是他。 就在元溪正陷入纠结时,那边的青年随口道,“这些要求,你的小纸人都能做到吧?” 小纸人认真看了看列出的所有要求,想了一下青年的问题,忽然陷入沉默。 它这一沉默,青年也有点慌了,“你不会现在告诉我做不到吧?我可是已经把地府发的人生剧本都改了,现在就指望你了。” 元溪也震惊地抬起头。 小纸人到底是个负责的生意人,很快道:“一般的小纸人是做不到,但是剪一道我的分身的话,应该刚好能做到这些要求。” 青年顿时松了口气,勾肩搭背地拍拍小纸人,“我老友果然靠谱。” “优秀的生意纸仙人。” “再优秀没有了。” 小纸人在青年的一句句吹捧下迷失了自我,很快小纸人反应过来,微微皱起眉,它是不是亏了? 它出手一次可是要五千万,现在剪一道分身出去被包年好久,才三亿多。 “得加钱。”小纸人不甘心地道,没有五亿它不干。 “加加加,大不了到时候钱不够我抢银行给你还上。”青年满口应下,没等小纸人将亏本的心情找平,就听到青年一句讨价还价,“对了,之前说要给我的八折优惠还在吧。” 小纸人:“……在。” 元溪听到那句抢银行,瞬间想起了他和昙昙一起去抢天地银行的事。 “咦奇怪。”元溪发现了一件事,就是他的人生剧本里,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他的小伙伴李昙李狗蛋。 无论是他和李狗蛋的相遇,还是他和李昙后面一起玩,都没有出现在他的人生剧本中,而且剧本在遇到李昙后的时间点,就开始飞速地变得更加模糊了,若不是元溪知道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他都看不到自己要划拉什么。 元溪忍不住挠头道:“我的人生剧本里,昙昙到哪里去了?” 这只是个梦,元溪并不指望前头的人听到他说什么。 但是元溪却发现,他说完这句后,前方的青年和纸人竟一起转过头来看他。 元溪一惊,蓦地从这梦中醒来。 第155章 妖城异动 醒的时候, 元溪还有些发懵,满脑子都是梦里青年胡乱划拉的剧本,而旁边那个一直在算账的小纸人, 仿佛也和靥纸街的纸仙老官重叠了。 所以,他梦到自己的前世了? 元溪想到那大笔一挥就任性给自己加上很多磨难的前世, 人生第一次有了牙疼的感觉, 小圆脸皱出了一团包子褶。 “唉(·ˇωˇ·)”元溪给小小年纪就命啥啥多啥啥的自己叹了口气。 元溪揉了揉脸, 正要打起精神抹黑看看几点了, 就在这时,窗户那里忽然传来咔哒咔哒几声响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顶开窗户进来一般。 没一会儿, 那声音又从门缝下传来,似乎放弃了窗户转而想要从门缝里钻进来。 外头天还没亮, 这动静也很微小, 旁边睡着的小姨和心心姐都没被这动静吵醒,只有元溪自己听到了那声音。 元溪的心微微提了起来, 先找到自己放在床头的小包包,拿到了自己的小印章和一堆黄符,才壮着胆子裹着袄子下床,想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他家外头走来走去。 元溪没敢直接去开窗户, 先踮脚走到了有动静的木门那里。 元溪和小姨他们所在的这个屋子,是姥姥家四合院中沿街的一间屋子, 屋内除了开向后院的一道门,还有做门面样式的一排朝外的几扇木门,元溪缩着手脚猫到这一排木门旁, 小心趴在地上侧着朝门地缝隙看去, 想要先瞅瞅能不能看到什么。 “咔哒”“咔哒” 外头的声音还在响, 元溪顺着声音从门缝瞅出去,赫然就看到了一只眼睛也从外头的门缝正往里望过来,那个也趴在地上可能姿势也和元溪差不多的东西,小半边怪异的脸,顿时全倒映在元溪的眼底。 “嘶——” 元溪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差点下意识地就要直接扔出手中的一堆黄符。 吓人! 不过很快元溪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外头的东西似乎有些眼熟?那小小的一个,裂开两道缝隙的嘴巴,和木头雕刻后刷了漆般光滑的脸,咦,这不是他和昙昙从货郎鬼的货车上缴获下来的小木偶人吗? “你是……” 元溪又重新趴回去,从门缝确认了一眼,对方并没有异动,咔哒咔哒一副很友好的吓人模样,确实是被昙昙关到箱笼里的木偶童子之一。 元溪没想到它自己半夜从箱子里爬出来,跑这边来找自己。 这时,床上的小姨翻了个身,元溪怕把人吵醒了,索性把自己裹成球出了门,一出来就冻得龇牙咧嘴,好冷,外头又下雪了,元溪悄悄拉开大门上的一道门栓,开了半边门探头出去。 那边,见元溪冒头,并不高的小木偶人正驾驭着自己那散装的手脚,高兴地在雪地里夯实夯实翻雪越岭往这边走来。 元溪看着来到门下的小木偶人:“你怎么半夜不睡觉啊,你来找我做什么?”难道是昙昙有什么事要来叫自己?元溪觉得应该不是,昙昙讨厌这些小木偶人,有什么事也不会让小木偶人来找自己。 小木偶人咔哒咔哒地乱动着手脚,似乎在指着某个方向让元溪看。 “你让我看什么?” 元溪有些疑惑地向四处看去,很快他咦了一声,渐渐似乎看到了一层透明的光,呈半圆形笼罩在整个似水村上。 元溪记得这个罩子。 黄黄他们都说似水村是有阵法的,等闲外头的妖魔鬼怪不经过村中同意进不来这里害人,上次元溪在梦中看到这个光罩时,它还挡住过想要进村抓元溪小舅的黑白无常,是让元溪带路才让他们进来的。 只是年深日久,能量日益损耗,黄黄他们都说这个阵法也快到尽了,现在已经挡不住一些小妖怪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完全消失。 而木偶童子所指的方向,元溪发现这个光罩不止是虚弱,似乎还出现了一个大洞,那个大洞就在靠近李昙家的村尾附近,让这个盖在似水村上的稀薄的光罩,看起来更像是烂了个洞的破碗。 木偶童子咔哒哒地举高双手,伸着手似乎要元溪碰它,元溪有些好奇地伸出手去和它接触,一瞬间脑子里好像听到了货郎鬼的声音。 【恩人,此时前来多有打扰,希望您不要介意。】货郎鬼先是礼貌非常的出声寒暄,声音中带着一股小心翼翼地亲近。 听着货郎鬼这充满敬词的问候,小小年纪的元溪有些不好意思地啊了一声,挠挠头道,“不打扰的,我刚刚睡醒了,你有什么事吗?” 【上次冒犯前来,因为被此地阵法所拦,出手稍稍做出了一些破坏。】说到这里,货郎鬼有些惭愧。 元溪随着货郎鬼声音所指看向光罩上的大洞,顿时反应过来,原来这个大洞,是上次货郎鬼来的时候弄出来的。 不过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货郎鬼:【最近我搬到恩人附近的妖城开了分店,察觉到近日妖城内有些异常,周遭煞气涌动……我感觉今晨此地可能会有异动,我担心恩人村中这破损的阵法会受到冲击,所以前来提醒您。】 元溪第一时间被货郎鬼所说的妖城吸引,这附近的妖怪城市,据他所知只有个压胜城,“你说的妖城,是压胜城吗?” 【是啊。】货郎鬼愉快地承认。 货郎鬼最近损失有点惨重,原本习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他,准备奋起多开几家分店,起早贪黑地拼搏一把。 首先他第一家分店,就开在了离元溪最近的压胜城里。 虽然上次走得灰溜溜的,但是货郎鬼在压胜城落了脚后,就老想来拜访元溪一下,不过货郎鬼对李昙心有余悸,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借口,不敢硬凑过来,今天倒是有了机会。 货郎鬼竟然搬到压胜城来了! 元溪心中有些小吃惊,似乎没想到上次他和昙昙抢劫完货郎鬼后,货郎鬼竟然还敢往自己这边靠近,没有李昙在,元溪一个人到底脸皮薄了些,想到把人家抢劫一空的样子,到底是稍微有点点不好意思。 “对了,你说异动是什么啊?”元溪左右看看,连忙转移话题。 【是……】 货郎鬼刚开口,忽然元溪就听到了一声巨大的响声。 “碰——” 剧烈的震动声,像是炮弹轰击一般的炸响,声音极大,连各家还在睡梦中的人都有不少被惊醒了。 那响声带动的元溪面前的大门都来回震了几震,元溪抓着门框都差点被晃倒,被木偶童子一把拉住。 “什么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 村里起得早的大爷大娘已经有人探出头来观望了。 透过似水村光罩的大洞往外看,元溪发现外头大量黑色的煞气在朝似水村这边涌动,大量的寒风呜呜呜地从那大洞中往里钻。 恍惚间,元溪竟好像看到很多游魂野鬼被西北风送到这里来,带着无数涌动的黑色煞气钻透这似水村的光罩。 · 天空阴阴沉沉,狂风从北刮到南,也从南刮到北,全国各地似乎都被寒风席卷,有些地方雪落三尺,有些地方大雨滂沱。 “哗啦啦——” 一条道路上,大雨几乎将天地覆盖,路上车辆都不敢开快,根本看不见路,周遭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阴寒湿冷的味道。 “这鬼天气,可真冷。”货车司机被冻得一激灵,夜车的疲惫困倦都被赶走了三分。 就在这时,货车司机带在车上的猫忽然叫了起来,“喵嗷喵嗷”的声音凄厉尖锐,甚至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怎么了咪咪,别闹啊。”货车司机头也不回地想要劝自己一向老实的猫安静一些,可是老猫仿佛疯了一样,还开始抓挠窗户,似乎只要窗户是打开的,它就要疯狂往外跳车逃亡了。 这不同寻常的一幕引起了货车司机的警惕,就在这时,货车司机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前方滂沱的大雨中,仿佛有一股云烟在雨幕中升腾而起,而在那云烟雾照之下,山路两旁的山体看起来竟柔软的仿佛要融化,和那云烟大雨模糊为一体。 山洪云烟中,仿佛幻化出了一道古怪的景象,似乎有一个古怪的队伍正在其中一路走来,有些人吹锣打鼓,有些人扛着像是祭祀典礼上才会见到那种神龛大轿,长长的队伍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如此远看美妙的一幕,货车司机却忽然间浑身寒毛都要炸了起来,不好,这是山洪要爆发了! 快跑快跑快跑! “吱嘎——”货车司机想也不想就疯狂想要疯狂踩刹车,想要立刻调头逃走,下意识间脑子里根本来不及有其他反应。 货车司机和后方避之不及的车辆眼看着危险逼近都在乱中出错,就在道路上就要出现车祸相撞事故时,忽然前头红光闪过,“咔擦”一声电闪,前方山体就仿佛忽然移位裂开了一道溪谷,将那直冲而来的洪流分导到另一条方向上去。 随着这惊险的一幕,道路上陷入混乱的车辆,也平安渡过应激的混乱,车上的平安挂坠也在几度摇晃中安静下来,似乎真的带来了平安一般。 “喵嗷……”这时候,连车上老猫刺耳的叫声都平息了三分。 货车司机手脚发虚满头冷汗,后怕地松了口气,只是也不知是不是他看错了,刚刚那红光一闪中,他竟好像看到了一些道士和尚般奇装异服的人,在那危险直面山洪的山头顶上。 疯了,这时候那里不可能有人吧? 可能是又看错了。 …… “锁定了!” “快困住它!” 一道道阵旗插下,山间这片区域的雨水,似乎都出现了颠倒错乱。 货车司机以为眼花的地方,确实不是他眼花,而是真的有人。 大雨之下的红光一闪,正是山间中布置的五雷降魔阵被激活,“咔擦嚓”一道道雷声破开雨声从天而降,雨雾迷蒙中,那古怪的队伍若隐若现,似乎也在这大阵中短暂地停了下来。 这个似乎第一次出现在世间的凶煞怪物,如今被命名为三轿鬼登记在册。 自从这三轿鬼出现以来,短短数月时间,各地事故发生率,是以往同时间段的数倍,间或出现了不下百起车祸,甚至包括火车轨道祸事,每次都死伤惨重,而随着这个怪物吞噬魂魄逐渐强大起来后,连这冬日的风雪暴雨,都似乎带上了它的恶意。 一开始异常事务处理局只派了少数人调查三轿鬼来源,但是接连失利,甚至发现三轿鬼可能和天昱帝君有关系后,也不得不重视起来,请出各门派的能人大师来帮忙追捕三轿鬼。 只是,这怪物的力量来源不明,却似乎有一股莫名的神性,它不似是鬼怪,强大得仿佛神明。 异常事务处理局等人对三轿鬼进行为期数月的追捕,凭借频发的事故推断到三轿鬼的位置后几度出手围困,但一般的降妖伏魔之术根本对其无用,各派手段频出,都无法对它造成什么伤害,反而自己多番遭到重创,这段时间下来,他们只发现了这怪物似乎对雷法还有些惧怕。 “这三轿鬼果然惧雷阵。”一名在场人员叹道。 眼看五雷降魔阵真能将三轿鬼困住,所有人都精神一振,正想要再接再厉将三轿鬼镇压,然而就在这时,远在阵中的三轿鬼最后一个轿子,坐在轿子中仿佛活死人般的瓷像,视线穿过五雷阵雷网,向这边的众人看了一眼。 耳边的雨声忽然一大。 “嘀嘀嗒——”那变大的雨声,仿佛都变成了唢呐锣鼓的声音,顿时让听到的人一阵晕眩。 所有人心中一阵不妙。 “快堵住耳朵,不要听周围的声音。” 天地间就仿佛响起了冥乐一般,哪怕是堵住了耳朵也无法阻止那声音钻入脑海里。 大雨就像是汇入了音乐的洪流,很快,滂沱雨势引领山洪再次爆发,瞬间就将周遭阵法的痕迹冲溃。 “快退!!” · 天地间的雨声一瞬间似乎变大了,大到雨声似乎穿过半个大陆,在没有雨水的地方,也将到处随北风飘洒的雪花砸碎,砸落到泥泞的地面上,将原本的洁白,变成天地间一抹炭烧的黑灰。 北方暴雪封路,大面积冰灾,南方山洪爆发,泥石流频现,一时间,各地天灾人祸的事故似乎都集中性出现。 似水村中,刚刚听到巨响的元溪,正被货郎鬼的木偶人护在身后。 元溪看到的随着西北风被送到这里来的游魂野鬼,正大量偎近村中出来查探异响的来源的叔伯婶婶们。 “这是什么?”没等元溪弄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就见到似水村上的光罩“乒”地化为无数的光点,仿佛冰雪消融般脆响着,粉碎在还未亮起的黑夜里。 第156章 三轿棺木 似水村的大阵忽然破裂。 同一时间, 天地间的煞气仿佛陡然翻了个倍,汹涌蓬勃,原本就势头汹汹的雨雪, 更像是将天捅漏了一般,猖狂肆意起来。 “哗啦——” 河水波涛翻涌。 “哗啦啦——” 又是一阵惊涛拍岸, 水流涌动, 仿佛活物一般想要从大地上起身, 接天连地。 似水河上游拦江大坝的水利工作人员被连夜召唤, 最近全国大面积广泛雨雪天地,风大雨大,很多河流水位一直在涨, 多地已经爆发了山洪泥石流等次生灾害,他们这边属于偏北方, 雪多雨少, 但也一直在警戒,之前还好好的, 但是就在刚刚,风雪忽大,水位陡涨,短短时间就到了让人心惊胆战的位置。 “今天这河水真怪, 仿佛要活了。” 不知是谁喃喃念叨了一句,正说中的所有人心中所想, 就见眼前那水在狂风中剧烈地晃荡着,无数的波浪绵绵密密地交叠,仿佛一层层的鱼鳞覆盖在河道上, 看起来, 可不就是像是活物一般。 如果此时从高空俯瞰, 整条河流估计都像是要变成传说中的巨龙从山谷河道中苏醒。 水位飞速在涨,越涨越快。 “注意,必须要准备开闸放水了。” 水压过大,风力也非同小可,再这样下去,怕不是大坝都要危险,必须向下游泄洪,只是下游的河道也不一定经得住他们泄洪。 大冬天的,如此严寒,一旦洪水泛滥,那可真是苦不堪言,不知多少人和家禽畜类要被冻死。 …… 李昙正躺在床上睡觉。 似水村外的动静似乎并没有打扰到他,和元溪分别后回到自己的身体中,他也陷入了一个怪梦。 梦境一开始是曾经梦到过的熟悉场景,哗哗的流水声仿佛栽动历史的长河,时间像是在逆流回到一个遥远的时代。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人类妖类敬花献酒,在祭祀之中鼓瑟吹笙。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 耳边隐隐又传来那熟悉的祭祀歌咏。 “哗啦……”耳边是流动的水声,李昙翻了个身,感觉周围的水声一下子大了起来,好像他翻身的动作扰动了周围的水流剧烈摇晃,仿佛庞然大物在搅动海河波涛。 随着李昙的翻身,河水的流动,之前看到的一幕快速翻篇,来到了另外一页。 那些远古的声音都已经消失,过去的祭祀也都不在,人类的朝代几经更迭,连神庭也多番变迁,到了一个战乱的时代。 【可恶,天庭欺吾,竟因为帝君不予回应,几次试探改易帝君神位,实在可恨!】 【帝君,我们何不不打上天庭,夺回权柄!让世人的信仰重回正规,回到以前的时代。】 回到以前…… 没有兴趣。 【帝君,这般下去,天地神权尽皆被夺,以后将再无我等立身之位。】 【若不然,帝君不妨带我等归附天庭,以帝君身份,天庭此刻还不敢怠慢。】 还在喋喋不休。 真是烦人。 都滚! 【帝君,帝君!】 “哗啦——” 李昙睡梦中又翻了个身,那群声嘶力竭仿佛要为他着想的声音顿时随着周围翻涌的水流声消隐,时间似乎又再度翻篇,到了另外一页。 在这一页,刚刚那些喋喋不休的家伙大都从他身边消失,似水河边不再热闹,安静的仿佛一个破旧的小水沟。 只是不知在何时,河水的颜色忽然改变,仿佛受到了某种污染般,大量的煞气汇入河水中。 前两页翻篇的各种喋喋不休的声音,鼓瑟吹笙的声音,渐渐地变成了一些贪婪焦灼的恶念,随着各种人类凌乱的破碎的甚至是贪婪的信仰潮涌而来,进入了河流中。 “哗啦——”在这些恶念中,李昙仿佛看到了很多零乱的景象。 山河破碎,朝代更迭,烧杀劫掠,杀伐征战,屠城埋尸,生灵涂炭。 怨。 怨恨在如草芥般被践踏的生命中肆意弥漫。 怨天怨地怨神怨鬼。 怨天不公,怨地不平,怨神不救,怨鬼无能。 大量的怨恨杀念,伴随着踩踏草芥获得权利地位的贪婪恶意,随尸骸鲜血涌入到似水河中,污染了河水的颜色,河水似乎从清澈变成了血浆一般的黑红色。 一时间,李昙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好像汇入了很多的声音,错综复杂的祈愿伴随着孽力和恶意涌入到他的脑海中。 “哗啦——”李昙皱着眉在睡梦中又翻了个身,但是这次周围的声音却没有翻篇,反而越来越吵杂,越来越扰人,甚至李昙耳边的水流声里,还渐渐灌入了熟悉的诡异音乐。 那吹锣打鼓的声音,让李昙仿佛又看到了那一片红色的梦境。 染血一般的红毯将所有的道路铺平,披红挂彩的轿夫穿着喜庆,抬着三个巨大的轿子,吱呀呀地走在红毯上,随着不断奏响的怪异音乐声,似乎在去哪里举行祭祀神明的大典。 第一个大轿抬着的是一个供着一尊陶瓷神像的神龛轿辇,第二个是一个被红色笼罩的黑棺。 李昙感觉自己好像又躺在了那个黑色的棺材里,周围黑压压的,不过很安静,连刚刚那些各种纷乱糟杂的声音也都消失了,让本就在睡梦中的李昙,再次感觉到了一丝困意。 这时,李昙家中,他躺在床上睡觉的身体若隐若现,恍惚间竟变得透明起来,呼吸微弱,仿佛就要被什么带走一般。 …… “哗啦——”河水再一次翻涌,水位还在暴涨,眼看着就要直接溃堤而出,似水河上游拦江大坝似乎再也坚持不住,终于开闸泄洪。 · 似水村上的防护罩消失,这对似水村的普通人来说似乎并没有多少影响,只是还在下的雪突然变大了一些罢了。 然而在元溪的眼中,防护网破裂后的世界,仿佛已经变成了另一般模样。 煞气如同凝成实质,纠缠在雨雪之中,风呼呼地刮着,一时间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哇,这是怎么了?”元溪看着眼前似乎变了天的世界,一边用手遮挡着要飘到眼前的风雪,一边抱着挡在他身前的木偶人。 【好强的煞气,有怪物过来了。】货郎鬼感慨着,语气间竟似乎有一丝对于同类强者的羡慕,见元溪好奇,解释道,【这东西和我算半个同类,它应该是凶煞恶念中诞生的怪物。】 不过说完,货郎鬼很快咦了一声,【好像有些不对。】 元溪看向手中的木偶人:“什么不对啊?” 货郎鬼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感应着压胜城里古怪的动静,他正身处压胜城中,此时整个压胜城都在嗡嗡震颤着,仿佛发生了地震一般。 货郎鬼在来到压胜城开分店后,就对压胜城这里的环境感到很不舒服,这城里似乎有一股对他比较压制的力量,身处其中,他几乎都有些无法从周围吸收到属于他的生命能量,那种人类的贪念恶欲。 一开始货郎鬼不明原由,只当是压胜城里有什么特殊的阵法正好对自己有所克制,毕竟也听说过鼠妖搬山填海布阵的功夫了得。 不过此时,感受着天地间弥漫的煞气,竟似是要渐渐与压胜城下镇压的那一丝融汇在一起,货郎鬼再看向元溪那双眼睛时,仿佛看到了当年遇见元溪时的情景,好像明白了什么般,货郎鬼道,【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元溪立刻被吸引了注意。 【您会降生在此地,看来并非偶然,这里似水河的封印和大阵,包括压胜城的大阵,可能都和您有很大的关系。】 “啊??”元溪一脸懵圈,指着自己,“和我?” “什么关系啊?” 【当年跟在您身边的那只妖怪,曾经在您放过我后,背地来逼问过我一些问题。】货郎鬼暗戳戳地先告了一桩陈年老状。 元溪听得更懵了,什么妖怪?什么跟在他身边?这又是哪一世的事。 元溪正想要再问清楚点,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声音,“铁头?你在跟谁说话?” 元溪闻声回头,就见姥姥披着厚棉袄站在堂屋廊下叫他,似乎听到了他刚刚和货郎鬼的交谈。 元溪赶紧一把将手中的木偶童子塞进自己的棉袄里,假装自己刚刚是自言自语。 “姥姥,我在看外头的动静。”元溪支吾说着,还指着外头给姥姥看,试图让她忘掉自己说话的事。 第一次被人塞到衣服里的货郎鬼也有些发懵,缩在棉袄里不敢动弹。 李翠月走过来一看,果然见外头不少人在晃悠,李翠月没听到刚刚的声响,不知道他们天没亮晃荡什么,见状把厚棉袄扣实了,就准备出去问问看。 刚走两步李翠月见元溪要跟上来,顿时就轰他回去,“下这么大的雪,天还没亮,你不睡觉在这看什么?快回屋去,别冻感冒了,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元溪于是又调头回去。 这个点,不知道昙昙醒了没有。 刚走两步,正想着自己的小伙伴的元溪,不知是感觉到了什么,似乎是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忽然回头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不过这一看,元溪的眼睛再次出现了异常,看到了一些肉眼看不到的东西。 风雪中,元溪看到了一片铺天盖地的红,那红色似乎是很多披着红绸带,戴着黑帽子的人,那些人抬着三个古怪的轿子,吹锣打鼓,正在踏雪而去。 那三个轿子,一个竖着,一个横着,还有一个似乎离太远了,模模糊糊看不清是什么样。 “咚、咚……” 看到这个怪异队伍的那一刻,他们奏响的怪异音乐声,似乎也入了元溪耳中,这让元溪顿时有些恍惚,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距离和那队伍瞬间拉近了一般,仿佛魂魄要被吸走一样。 【恩人别去看它,那怪物要发现你了。】 感觉到不对,货郎鬼从元溪的棉袄里探出头来,将元溪唤醒的同时发出警告。 元溪被货郎鬼拉回神,想要听他的转过头去,但是目光也不知道怎么的,就一直盯着第二个横着的轿子在看。 【恩人?】见元溪似乎又要被迷住,货郎鬼原本镇定的声音也有些急了。 就在元溪感觉又要开始恍惚时,他的目光在专注了一会儿后,竟忽然像是穿透了那第二个轿子,看到了躺在里头的李昙。 元溪震惊,他的小伙伴昙昙不应该在家里睡觉吗?怎么躺在那个木头盒子里,他要干嘛去!? 元溪这时想起了李昙曾和自己提到过的一个怪异的梦,那个有三只轿子的一片红色的梦,老是说什么要和他融为一体。 元溪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立刻朝那边跑,边跑边朝着空中的方向大喊道,“昙昙,你要去哪?快回来。” · “轰隆隆”震耳欲聋的声响中,大量含混着冰雪的河水轰然汇入下游,在地图上看去仿佛一条水龙般曲折蜿蜒,还有手有角的河流,一下子动了起来,汹涌的水流如同巨龙翻身,瞬息咆哮千里。 “不好,外头真发水了,水已经从河道溢出来了。” 李翠月去和村里人聊时,才知道不少人听到了巨响,并怀疑巨响是上游堤坝炸了,去外探查,果然发现似水河中洪水滔滔,大量的水已经开始向岸上溢来,河道上的一些矮石桥都被淹没了。 所有人都有些惊恐无措,这种情况,他们也不知道这洪水是像之前那样等一会儿就停,还是要造成洪灾。 如果水势不停,那么他们现在就得赶紧准备拖家带口朝高地撤离,并等待救援了,但是这风雪天气,救援人都不一定过得来,说不定躲过了洪水,还要被冻死在哪里。 “先别慌,也许只是泄洪,我先联系上下游的村子,询问情况。” “你们各自回家,都警醒点,准备好东西,万一出事,听喇叭广播撤离。” 没有及时接到通知的村长安抚着众人,立刻就要去村委会那边联系询问情况。 见村长这样说,周围的村民也稍微镇定了一些。 “咔擦——” 就在村长要离开去忙时,忽然天空一道惊雷闪过,村民抬头望去,愕然发现这雪天竟还打雷了。 而且雷声不止一道。 没过一会儿,似水河附近的天空中轰隆隆闪电频鸣,似乎要将上方厚重的云幕都给劈开,要将这风雪都给镇压。 仿佛在驱赶什么邪祟一般。 不少人心神古怪,但是也有迷信地人已经开始呢喃神明仙灵,神明保佑之类的话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祷告被听到起了作用,在一阵雷电过后,不少人竟发现,风雪似乎真的变小了,似水河的水势好像有些缓和了下来,虽然仍然溢到岸上,但是不像方才那样惊涛骇浪的。 “你们看,水在退!” 众人闻声望去,都惊喜起来,这一下,别管迷信不迷信的,都纷纷祷告起来,求神保佑,赶紧让这雪停下,让洪水安静下来,可别再酿出什么灾祸来。 这大冬天的,没人受得了这番折腾。 “嗯?什么声音?”人群中的李翠月回了下头,隐约听到外孙元溪的喊声,只是喊声有点远,周围风雪声雷声太大,李翠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 雷声暂歇,天地间的污秽似乎在冬雷震震中被肃之一清,刚刚那漫天的凶煞之气,像是一下子消失了似的,和隐没在风雪中的三轿鬼一般,不知去了哪里。 立隆村似水河一座碎裂的八卦阵台附近,赶来的一群人看着似水村方向。 “紫霄天劫。”众人露出惊叹的眼神,没想到这小小的一个村子里,留下的大阵中竟藏着如此可怕的杀伤能量。 之前得到消息说是发现三轿鬼可能惧怕雷法,布下埋伏去围困三轿鬼,结果现在发现,这三轿鬼惧怕的可不是一般的雷,紫霄天劫雷,这是真正的天雷、劫雷,直接能把妖怪劈回原形,能让他们的百年修行毁于一旦。 好家伙,这换了谁不怕。 怪不得他们的五雷阵困不住三轿鬼,可能还反而助长了对方的气焰,让它还没有成长到一定程度,就敢回来挑衅。 幸好似水河的大阵还没有完全失效,只是…… “这似水河的封镇大阵原来有两处阵眼,阴阳相生,才能存续数百年,不过如今大阵久未得到能量补充,又坏了一处阵眼,如今只剩下一处,虽然这次挡下了三轿鬼,但是阵法生生不息之势已破,下次估计就拦不住这三轿鬼了。”应智行安静地站在他师叔身边,听着师叔叹息地说着。 自从上次冰雪城一事过后,应智行他们将似水河附近得到的信息,以及天昱帝君的事上报后,很快就接到警告,暂时停止对似水河附近的调查,最好不要去动似水河附近的东西。 “再这么下去,不出数月,定会有一场天大的祸患。”孙成业的师父也在场,和应智行的师叔等人 孙成业看了一旁的应智行一眼,忍不住在眼前都是大佬群中插话道,“师父,什么样的大祸?” 孙福摇头:“大难。天机不可泄露。” 听到师父这般说,孙成业神色一震,他师父轻易不会说什么大难,刚听到师父说天大的祸患,孙成业还道师父终于开窍会用形容词和夸张说法了,然而此时听到师父两次用大难重复,再看看应智行师叔和其他人肃穆的神色,孙成业发现他师父可能说得还太轻了些,天大的祸患估计真就是他想象不出的大祸,而不是什么形容词。 虽然并没有详说是什么大难,但是单看这怪物最近的动静就知道,此次雨雪交加,各地灾害四起,死伤无数,然而现在不过是那被封镇数百年的怪物得到了一丝喘气的机会罢了,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它就壮大到这般,一旦它…… “总之,必须要阻止它继续壮大!早日找到它的破绽。” · 睡梦中的李昙,隐隐听到元溪的叫声。 和李翠月不一样,李昙并不以为自己听错了。 元溪的声音对李昙来说,总是有些过于大声,有时候明明离得很远,也会觉得元溪就站在他耳朵眼大喊似的。 昙昙昙昙昙昙—— 这叫魂一般的声音,顿时将李昙耳边那乱七八糟的流水声、音乐声都盖过了。 “铁头在叫我?”李昙揉着眼睛从睡梦中醒来,而在这个过程中,屋子里他原本看起来有些虚幻的身体,再次变得真实起来,但是谁也没有注意。 “哐当”一声,刚刚醒来的李昙就看到自己的房门被猛地撞开,元溪从门后出现,一眼发现正好好躺在床上半起身的李昙,惊喜道,“昙昙!” 元溪扑过来一把抱住李昙,还激动地拍了两下,“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被轿子鬼带走了。” 刚睡醒的李昙有些懵,不过元溪热情的态度感染,也很高兴地回拍了元溪两下,“什么轿子鬼,铁头你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你被关在箱子里带走,太好了,原来是我看错了。”元溪说着松开李昙,李昙这时才发现元溪身上都是雪,衣服还破了,身边还有个小木偶人。 刚刚元溪一路去追那三轿鬼,但是雪地路太滑,害得元溪像个球似的摔了几次,幸好穿得厚,摔得并不疼。 不过在天空一阵电闪雷鸣后,那三轿鬼就暂时消失了,元溪找不到人,赶忙跑来李昙家里看看,没想到李昙根本没离开家,元溪现在终于放心下来。 李昙皱着眉给元溪拍打他身上的雪,“可能不是你看错了。” 听着元溪说的话,李昙就想起自己刚刚那乱七八糟的梦了,梦的最后……好像是有听到轿子鬼的声响动静,不过因为棺材里睡得太舒服,李昙就没有理会,要不是听到元溪的叫声,此时他可能还在睡。 “啊什么!”元溪震惊地看着李昙,“那昙昙你刚刚真的差点被轿子鬼抓走啊?好险,你怎么不反抗啊。” 李昙顿了一下,不确定地道:“我也不知道它来抓我,我正在睡觉,听到你叫我就醒了。” 元溪闻言松了口气,拍着李昙的肩膀道,“那就好那就好,昙昙下次你不要睡太沉,不要在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睡,也要记得听到我叫你就赶紧醒来啊。”可别睡着的时候,又被什么东西抓走了。 “嗯。”李昙点头,只是扫到元溪手心上也有擦伤,眼神立刻沉沉下来。 李昙本来对这个轿子鬼是没什么感觉,既不是很想杀它,也不是很想理它,但是破轿子鬼竟然害铁头摔倒。 李昙暗暗诅咒道,下次再见干脆弄死它算了,省得这鬼东西老凑上来,再害铁头跌倒就不好了。 第157章 雪天蛇山 天已经亮了, 雪却还没停,大雪连下几个小时,如今似水村外一片白雪皑皑, 颇有一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雪国之美。 元溪正和李昙玩木偶打架。 两人一手十字型控线架,一手排型控线架, 一人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光屁股小木偶童子, 在他们的控线架下霹雳啪啦砰砰锵锵一通乱打。 小木偶人甚至会在两个的控线架的线绳间闪转腾挪、来回跳动, 然后拳脚相接、飞踢横踹, 仿佛武林高手过招一样。 如果有其他人看到,一定会很很是惊奇,这是什么玩具, 这些木偶怎么会如此灵活?灵活得让人惊恐。 不一会儿,李昙的小偶人被一个扫堂腿啪地踢歪, 然后被扑上来的红色木偶童子锁喉压制。 元溪嘻嘻笑:“昙昙我赢了。” 元溪控制着木偶人, 让木偶人咔哒咔哒地做出承让的手势。 李昙:“再来。” 两人的木偶童子有来有往打得不可开交,这些从货郎鬼哪里缴获的木偶人, 李昙是不太喜欢,不过看元溪挺喜欢,他就和元溪研究起这东西的玩法来,研究了这么一会儿, 还真的玩出了点趣味,倒是比游戏机好玩。 “少爷——”两人又玩了一会儿, 这时,外头的佣人来叫,说是李昙的妈妈给他打来电话。 “来了。”李昙放下控线器起身, “铁头你先在玩具房玩, 我去接个电话就回来。” “去吧去吧。”元溪顿时和小伙伴挥挥手, 也放下了手中的控线器,两人的提线木偶人顿时累瘫在地,都坐倒在元溪脚边,和元溪一起看着李昙离开房间。 元溪见小伙伴去接妈妈的电话,又不禁想起他自己那对儿愁人的爸妈了。 又下雪了,听说早上还发水了,不知道爸爸的落金国蚂蚁窝还好吗,不然改天他再去看看他爸?还有他什么时候也给他妈打个电话? 元溪正想着,就见脚下的一只木偶童子戳了戳自己的脚,低头一看,元溪忽然感觉木偶童子的神情似乎又变回了早上单独见他时的模样,顿时喜道,“货郎鬼,是你回来了?” 之前到李昙家中后,木偶童子就变了一番,也不说话不乱动了,货郎鬼急急从木偶童子身体中离开了,临走还让元溪不要告诉李昙他来过。 元溪好奇道:“你刚刚怎么走了?是有事去忙了吗?” 货郎鬼尴尬笑,他倒不是有事,他只是单纯地想躲着恩人的那个小朋友罢了。 货郎鬼索性顺着元溪的话道:【恩人,我刚刚是有事去忙了。】 “啊对了,”元溪想起来之前货郎鬼说的话,刚刚他只顾着担心李昙被三轿鬼抓走,都没有来得及问,“你之前是不是说,曾经我身边有个妖怪逼问你什么事?” 元溪好奇道:“他逼问你什么啊?” 货郎鬼点头:【是有此事,那只妖怪问我,像我这样贪欲恶念中诞生的怪物,是否有什么办法,能将贪欲恶念从我身体中剥离出去……】 元溪挠挠头,听不太懂,好奇心正在逐渐丧失时,货郎鬼一句话又将元溪的好奇心重新燃起,【我本身从人类的贪欲恶念中诞生,这些贪欲恶念对我来说就相当于我的生命能量,所以他的问题,等于是在问我,你懂不懂如何自杀。】 “哇,这个问题,似乎是有些过分了。”元溪虽然才六岁半,不过已经稍微有些知道自杀和死亡的含义,“那你告诉他了吗?” 货郎鬼:【我告诉他了。】 元溪同情地看着货郎鬼附身的小木偶人:“他逼你的吗?是不是他对你严刑拷打了?” 货郎鬼听到元溪同情的语气顿时笑了起来,一副怀念的模样道,【没有的,有恩人发话,它不敢动我,所以本来我也是不想理他的。】 【不过他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对您有帮助,我想了想,就告诉他了。】 【毕竟我是懂自杀的。】说到这个,货郎鬼语气里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小骄傲。 “对我有帮助?”元溪一脸懵圈地指着自己,见货郎鬼肯定地点头,好奇心越发旺盛起来,“什么帮助啊?” 【这个我也不清楚,只是最近在压胜城内感觉到的一些异常,让我有了一些猜测。】 “压胜城?”元溪声音稍微大了一些,说到压胜城,元溪蓦地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是灏社君的女婿你呢。 【对,这里……】 “铁头?你在和谁说话。”打电话回来的李昙,人还未至,声音先到。 【恩人,我先走了,下次再聊,请不要说我来过。】话刚起了个头的木头童子,听到李昙的声音,匆匆就要走人,似乎上次李昙的土匪行径给它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要不是元溪还在这里,他是绝不会再往这边凑的。 “哎——怎么都这么怕昙昙?”元溪奇怪地戳戳眼前已经变回原来模样的木偶童子,看向那边已经推门进来的李昙,“昙昙你打完了?我正在和小木偶说话。” “对了昙昙,你妈妈打电话给你有什么事啊?”元溪试图转移话题,帮货郎鬼遮掩他来过的痕迹。 “我妈想要叫我去城里过年,还问我要不要去监狱去探望我爸。”李昙席地而坐,伸手戳戳元溪身前的木偶人。 面无表情,“嗯”了一声,“铁头你想去城里吗?我妈妈想带我去城里玩,铁头你也和我一起去吧?” 元溪啊了一声,有些失落:“昙昙你要去城里啊?” “我不去,我如果去了城里,我爸可能就活不过今年了,我决定离他远一些。”李昙语气平淡地说着可怕的话。 元溪睁大眼睛,“啊?还有这事?” 李昙跟元溪分析着自己最近莫名提升的能力:“我最近感觉我好像不用特地说话去诅咒谁,只是心里对谁有恶意,也可能会让那个人倒霉,如果是一个普通人,又离我很近,再加上我非常讨厌他的话,那么他极有可能很容易死。”这些条件他爹李富贵是全都满足。 “所以我已经拒绝了我妈,为了我们都父母双全,我要留在这里陪你过年。”实际上是李昙觉得元溪估计不去城里,那他自己去多无聊啊,他才不关心他爹的死活。 元溪顿时觉得非常开心,伸手拿起小伙伴的手就要和击掌,“对,我们都是父母全双的小朋友。”虽然双全的奇奇怪怪的。 李昙见元溪高兴,也跟着高兴起来。 ——“铁头,下雪了,来堆雪人啊!” 元溪耳朵一动,从李昙这二楼大房间的窗户往外一看,就见到小天和壮壮在下头叫他们,立刻打开窗户应了一声。 “昙昙,小天他们叫我们去玩,你想去堆雪人吗?”元溪回头和李昙说话的时候,看到自己放在地上的小木偶人,顿时高兴道,“对了,小天他们还没玩过小木偶人,我们把这些拿去也给他们玩吧。” 李昙阻止了元溪:“这些都是货郎鬼的东西,他可是个坏鬼,不能把他的东西拿去给小孩子。” 元溪眨眨眼道:“可是,货郎鬼好像不是很坏?” 被他套出来了吧,李昙心道,刚刚果然是货郎鬼这家伙在偷偷和铁头说话,铁头都会说他好话了,哼。 “你忘记他是怎么吃掉肝癌鬼的了?他还因为误会就来找我们麻烦,手段毒辣,这种妖魔鬼怪恶劣着呢。他的东西拿给其他小孩子,谁知道他会不会把他们吃掉,说不定会带来什么伤害。”李昙不动声色地给这些货郎鬼和他的木偶人们上了些眼药,觉得这些家伙就是货郎鬼的眼线,还敢趁他不在和元溪说小话,怕不是想要挑拨离间。 木偶童子安静地坐在元溪身旁听李昙说他坏话,面上的微笑似乎有些勉强起来,阿巴阿巴地轻轻开合了下嘴巴,没敢反驳。 元溪嘶了一声,“是哦,昙昙说得有道理。” 元溪说完后知后觉地看到木偶童子貌似伤心望着自己的玻璃眼珠,打着哈哈找补道,“虽然货郎鬼不坏,但是宗师兄说过普通小孩子最好不要接触这些,那昙昙我们就自己玩吧。” 李昙心中微微得意,果然铁头跟自己最好,他挑拨别人有用,别人挑拨他没用。 李昙矜持道:“好,我们自己玩。我们都是转生很多世的老妖怪,可不怕货郎鬼。” ——“铁头,下来玩啊。” “来啦来啦。”外头又开始催了,元溪放下想要和小朋友分享的玩具,拉着李昙就出去了。 …… 凌晨发水,已经被通知是上游泄洪,如今水势已经缓和下来,只是河岸冻结了一片,不少大人小孩都在河边的天然溜冰场滑了起来。 元溪和李昙则是与壮壮小天他们在李昙家后不远的空地上比赛堆雪人。 元溪爬上爬下,和李昙一起滚出好几个大小雪球,没多久就将雪人堆了有两米多高。 小天他们也想堆高,但是身手怎么也不如元溪他们灵活。 “铁头,你现在变得好灵活啊。”壮壮仰头看着趴在两人高雪人头上的元溪,扔掉手中当做雪人胳膊的树杈子,叹息地认输了。 元溪嘻嘻笑道:“那是因为我和昙昙在修仙啊,谁让你们不和我一起修。” 李昙在旁点着头给元溪助阵,没错,我们在修仙。 “修仙可以飞檐走壁吗?”壮壮好奇道。 元溪一懵,下意识看向李昙,见小伙伴昙昙也陷入沉思,元溪挠挠头道,“呃……好像不行?” 壮壮顿时丧失了兴趣:“那我不学,我妈说明年夏天送我去少林寺学武,到时候我可以飞檐走壁。” 元溪闻言眼前一亮,正要追问,这时,趴在高个儿大雪球上的他抬眼看到远处一溜车队正从村口经过,“咦,那边好多车啊。” 听到元溪的话,小天他们才注意到远方的车队,李昙也看了过去,那车队一共四五辆车子,车子还是那种颇为厚重的雪地越野车,在这大雪天一副远道而来的模样,正从他们村外的大道上经过。 元溪支着手眺望着,感慨道,“他们的车子好大。” 小天和壮壮都露出羡慕的眼神,似乎对这种大车子很是喜欢。 李昙则是陷入沉思,考虑是否要跟他妈提议,给他换一辆大车。 小天收回有些拔不出来的眼神,奇怪道,“怎么这么多外人来我们村子?” “可能是回来过年的?”元溪说道。 就要到年底了,明天腊月十五,他还要去兔哥那里玩呢。 那越野车队并没有在似水村停留,直接绕开村子就往前走了,再往前走,就是寒江村,只是那车队也不像是要往寒江村去,走着走着似乎就渐渐偏离了大道,仿佛是要往山林深处去。 · 在元溪他们在似水村堆雪人时,那队越野车队冒着大雪,一路沿着崎岖山道,走到车子不能再走时,下车继续冒雪前行。 …… 紫阳峰的阮玉老祖,自从冰雪城一事被从冬眠中惊醒,就好长一段时间没能再睡。 阮玉老祖强打精神等待着想要迎驾,但是一直没能再感觉到帝君的气息,有感帝君可能并不像看到他们,阮玉老祖识相地悄默默退回了紫阳峰。 又过了这好一段时间,天越来越冷,感受自己的脑袋还在脖子上好好地待着的阮玉老祖,不禁又开始犯困,想要二次冬眠。 【报——】 手下的小妖蛇猛地蹿进来,一下子将迷糊犯困的阮玉老祖惊醒,“何事来报,帝君传唤我了?” 还没化形的小妖蛇表情疑惑了一下,随即赶忙嘶嘶道,【有人类、秃驴,和牛鼻子,来求见。】 “和尚道士就和尚道士,叫什么秃驴和牛鼻子,这么没礼貌好像我们怕他似的……不见。” 阮玉老祖懒洋洋的说完,尾巴尖哗啦啦地拍拍水,又甩了甩尾巴将自己整个团住,歪头倒在自己占地三亩的温泉大床边就要继续睡过去。 小妖蛇蛇语嘶嘶道:【可是他们好多人,可能要打上山了。】 阮玉老祖闭眼冷呵一声:“让小青小黑去,谁敢动手一个不留!” 【是,老祖。】 见小妖蛇转身要沿着墙缝游走,阮玉想起来又问了句,“对了,他们说过是干什么来的吗?” 【嘶,是说询问天昱帝君的事。】 昏昏欲睡的阮玉老祖一下子完全清醒了:“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阮玉迅速从自己的温泉大床里起身,骂骂咧咧道,“废话一堆不说重点,下次就把你油炸了吃。” 见小妖蛇愣着发呆,阮玉骂道,“还不去把人叫上来。” 跟天昱帝君有关的事,阮玉老祖都不敢随意怠慢,毕竟有他那个大逆不道的叔祖的事迹,阮玉总觉得自己的脖子不太牢靠,说不定帝君哪天就想要学人类帝王那样诛九族什么的,那…… * 阮玉老祖很快见到了求见他的那些人类,看着来着这阵势,阮玉眯起眼睛,几乎要以为对方是来讨伐他的了。 不过还好,双方虽然接触得很是谨慎,一开始气氛也有些剑拔弩张,相互警惕,但是在一番颇为客气地寒暄后,气氛渐渐友好了一些,就进入正题。 阮玉老祖听了一番这些人的来历,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你们要问,似水河那股煞气的来历?” 应智行的师父宁予道人点头道:“是的,它现在已经逃离了这里的大阵,渐渐成了气候,我们担心不久的将来,它会酿出大祸。” 孙福:“我们查到此地从前是天昱帝君的道场,怀疑这煞魔可能和天昱帝君有关,所以前来一问。” 阮玉老祖沉吟了片刻,倒也不是想隐瞒,只是在犹豫从何说起,“你们如果要问这个,我还真的知道原因。现在可能也就只有我还知道这事的前因后果了,其他知道的都死绝了,你们倒是会问。” 宁予等人闻言都露出喜色,见阮玉老祖直接要开始讲古,顿时露出洗耳恭听的神色。 阮玉老祖:“那时候,我还是一条没有化形的小蛇……” 有一天阮玉偷偷跑去他叔祖家,想要偷他叔祖的一个控制云雨的神器,想要拿出去和自己的小伙伴们玩耍炫耀,结果在洞里钻来钻去的太累,没等他找到神器,就睡着了。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是被一些抱怨和密谋的声音吵醒的。 “……天庭那些后起的小神,都要欺到我等头上来了,现在人间越来越无我等立足之地,人类只知那些,可恨帝君对此竟毫不在意。” 阮玉迷瞪睁眼,听到这是他叔祖的声音。 第158章 带众飞升 阮玉如今的紫阳峰, 也就是他叔祖阮凌当年的地盘。不过他叔祖比他可厉害多了,那是真正的仙神,曾经直接在紫阳峰洞穴深处开辟了洞天福地, 虽然现在紫阳峰被阮玉占据了,但是阮玉对他叔祖当年开辟的洞天是不敢去染指的, 怕沾染了晦气, 毕竟他叔祖可是被天昱帝君所厌恶的存在。 阮玉如今嫌晦气, 不过当初他小的时候是挺爱偷跑去叔祖的地方玩的。 洞窟下方, 一群长相奇特,仿佛从山海经中走出来的神明,正聚众吐槽着自己的顶头上司。 “我们怎么就跟了一个完全没有权欲心的帝君, 唉。” “帝君高高在上,哪怕天庭封神, 天昱帝君也可以毫不理睬, 无人能遮挡帝君荣辉,但帝君不在意, 我等却不能不在意。”阮玉听到自己的叔祖在感慨着,一朝天子一朝臣,哪怕对于神来说也是如此。 早先,他们是帝君麾下大将, 等闲深深鬼鬼都得敬他们三分。 现在,谁还知道他们?当年绝地天通都不带他们玩, 一下子就要把他们一系都打入地仙之流,现在去人间他们更是出去就查无此神,怕不是再过一些年, 他们就要混成山神野妖的地位了。 甚至他们怀疑, 连他们帝君, 继续这么下去,百年后的人们提起,可能也以为只是哪个乡间野地的野河神。 这些神明眼看着他们这一脉神祇渐渐淡出人类信仰,也被天庭排斥在外,心中着急,几度想要说服天昱帝君打上天庭,重掌众神之主位,控制天地神权,但是天昱帝君对此根本不感兴趣,还嫌他们啰嗦,动辄一念让他们百年不得开口。 时间久了,大家都不敢再对天昱帝君提起这些了,只敢暗地吐槽。 天昱帝君对这些不入耳的声音一向大度,连手下觉得跟着他无望悄悄逃跑改换门庭,他也从不理会,爱走就走,仿佛世间没有他关心的事了。 眼下与会的众神那是放不下身份找不到出路的,不然他们可能也要跑了。 跟着这么一位没有权欲心的帝君,阮凌他们随着时间的变迁,虽然没有被谁打上头来过,但是也吃了很多暗亏。 比如天庭当年绝地天通都不带上他们,天仙地仙划分后直接将他们都打入地仙一流,再后来天庭几次试探改易天昱帝君名号神位都没得到回应,更是大着胆子慢慢更名易姓地占据其神权神位,抢夺人间信仰。 天昱帝君都被这么对待,他们这些依附天昱帝君的小神小仙更是直接被打回原形成了野神妖仙,没点排面。 众神恨铁不成钢,心中腹诽却也不敢说得太过分,尤其吐槽天昱帝君的部分时,他们大多是用眼神互相意会【你懂我意思吧?】这样交流。 这么多神啊。 阮玉小蛇悄悄躲着没敢冒头没敢吭气,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没被发现,可能已经被发现了,所以说话更显委婉很多,只是委婉也挡不住他们汹涌的吐槽欲望。 阮玉正听得有些不明白时,他的叔祖阮凌发话了。 阮凌语气低沉:“诸位,我们不能这么下去。” 现场的众神为之一静,看着阮凌半天没有吭声,但是表情却似乎在等着阮凌这个出头神继续往下说。 阮凌压低声音继续蛊惑道:“难道你们没有想过,也许我们能找到一种方法,让帝君升起一丝权欲之心?只要帝君有了权力欲望和野心,我们跟随帝君何愁不能颠覆天庭,重夺神权神位?” 在场众神闻言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一道声音回应,“帝君之心就是天心,无为而治,顺应自然,恐怕他比天道更无欲无求,我们又如何让他去重视这凡尘俗世的权利地位?” “难道你们甘心就这样被取代,被遗忘?”说到这里,阮凌卖了个官司,但是表情却微微有些自得,“而且,这其实并不难。” 众神闻言精神一振,纷纷露出感兴趣神色:“莫非你已经有方法了?” 不过很快他们又皱眉,“你这方法管不管用?那可是天昱帝君,想要影响到他,你怕不是在说什么天方夜谭。别随便一拍脑门就要我们配合,万一……” 万一惹帝君不悦,一动念下,他们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阮凌不悦地看着这些反复无常只想好处的家伙,眯了下眼睛,啪地一声放下手中他翻动了半天的一个香炉子,压着脾气道,“这世间有善就有恶,我大可透漏一些,我这方法是从上古三千魔神中讨得,如今是他化自在天大德,专司人神欲孽。有魔神助我,再辅以上百年谋划准备,必然将有所得。” 好家伙,你还和外魔勾结! 众神眼神闪烁,看着语出惊人的阮凌,震惊之余,他们很快又安静了下来,虽然有些坐立难安,但是也不知道阮凌是不是真的已经从他化自在天魔神那儿得到了什么宝贝,他们此时因阮凌的话权欲心翻腾,竟压下了心中的恐慌。 见众神冷静下来,阮凌笑了,拉着同事上他的贼船,“放心,我们又不是要害帝君,你们有什么可犹豫的?帝君大度,哪怕是之前那些私下叛逃早早改换门庭的,也没见帝君追究过,我们又怕什么?我们可是对帝君忠心耿耿。” “对,我们对帝君忠心耿耿。”众神纷纷说道。 他们又不是要害帝君,只是想要让帝君升起一丝权欲心,不然像帝君这样的古神,早就对这个世界厌倦,可能下一次沉睡过去就会长眠几千上万年不醒,化为山川、化为河流。 帝君不会在意的。 …… 那时距今大概七百多年前,正是中原大陆战乱的时候,是一个王朝的末年。 那个时代战争不断,外族入侵,动辄屠城百万,坑杀埋尸,杀孽横行,民不聊生。 随着一个王朝的即将倒下,那些在乱世中如草芥,如猪狗一样被践踏的人,他们怨恨、不甘的毁灭欲,以及各种迫切想要成为人上人摆脱悲惨人生的欲望。 这些都成了阮凌他们收集的资源。 涌入人间的阮凌等诸神暗中和魔神勾结操作,使得水灾、旱灾、蝗灾、地震、瘟疫、饥荒等灾害,短短百余年间频繁发生近千次,灾祸横行不断人本来就快活不下去了,又被分为三六九等,奴役欺压。 使得短短不过百年,就亡了两个朝代。 孙福听到这个时间,掐指一算,眉头皱起,“你说的是,原朝时期?” “对。”阮玉点头。 孙成业有些不敢置信:“他们竟还参与了当时朝代更迭祸乱人间?这叫什么神啊,这分明是妖魔鬼怪!难道天庭没有去管管他们吗?” 阮玉听得有些尴尬,虽然他也觉得他叔祖作死,但是有人质疑他叔祖的身份,他这个侄孙还是有点脸面挂不住。 不过古早时期的神大都是这样的。 现在天庭的诸神讲究不能参与人世兴衰,但是古时候各个部落之间相互征战,打之前先祭神,谁家供奉的神明给力可能谁就能赢一头,那时候人间大战,他们相互供奉的神明可能也要先做过一场,天上也要大战,可不就是完全靠实力说话的? 那是没有现在那么多规矩不规矩的。 阮玉含糊道:“那时候朝代更迭,人间乱天上也乱,其实不止我叔祖,当时中原易主的时候,天庭的神有没有去暗中捣乱,都未可知。”不然也不会让一个强大的朝代存续不到百年就灭亡了。 信仰冲突,人世大劫,阮凌等人似乎也恰巧成了大劫中一环,所以没谁在意阮凌他们的小动作。 孙成业闻言顿时哑然,外族信的神和他们可不一样。 听到这些过往秘辛,宁予摸摸胡子不言,倾身而听的孙福也似乎若无其事地坐正回座位。 此事略过不提,阮玉接着说他叔祖他们的后续,“后来我才得知,我叔祖从魔神那里得了祖神污血,又利用百余年时间收集人世大劫动乱中贪镇痴恨……” 带着众神祇在乱世兴风作浪,整整一百年时间,直接搅合没了一个王朝,在大概一三四几年的时候,他们终于动手了。 阮凌他们利用这些收集的冤孽欲望,勾结魔神,通过他们分别掌管的为天昱帝君聆听信徒愿望的信仰渠道,试图强行污染天昱帝君本体,让众生恶怨和欲望影响天昱帝君本心。 因为是从信仰渠道中污染,一开始这些亡魂的哀嚎伪装得像是信徒的祷告祈愿一般,按照天昱帝君一贯的习惯,他一开始可能还会很认真听一听。 孙成业应智行等人的好奇心完全被蛇妖阮玉提了起来,“后来呢?最后发生了什么事?” 阮玉看了问话的孙成业一眼:“最后天昱帝君不知道是受到了何种影响,他操控河流云雨,冲溃河堤淹没城池,周围千里城池尽皆被淹,带着被洪水淹死的大量亡魂,试图破空而去,带众飞升。” 至于阮玉他叔祖,则是直接被天昱帝君一念杀死,牵连众多,导致他一系神祇几乎灭绝,只剩下一些像阮玉这样无瓜葛的小妖活下来。 “什么?”带众飞升! 孙成业等年轻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宁予等长辈也都露出惊异之色。 “你们应该知道似水河边有一个村子叫立隆村,其实当初那里是叫离龙村。” 阮玉回忆着当初,整条似水河的河流都化为一条水龙席卷上天空,大量的亡魂被携果入水,似乎变成水龙身上的一片片鳞片,河水也变成了黑色,肉眼看去,就是一个巨龙飞向天空。 这么一个庞然大物顶着万千天劫劫雷飞升,方圆数百里的活人几乎都看见了,至于最后…… 立隆村后来直接对外宣称龙来自他们这,从他们这飞升而去,甚至直接把村名改为离龙村,因为后来新朝成立后避皇帝讳,离龙村才成了立隆村。 “他成功了吗……不,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孙成业在被师父瞪了一眼后,赶忙压下了心中那一丝丝羡慕,改口问道。 成仙是极难的,过完三关又要过五关,重重难过重重得过,如果能直接被人带着飞升,那可真是……不能想不能想。 孙成业现在尚且不具备成仙的资格,他师父脱去肉身后是否能成功羽化飞升也很难说,普通人的魂魄如果去到上界,那大概就相当于他们人类横跨太空跑到太阳上去,就算解决了横跨太空的难题,落地也得化为灰灰,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帝君为什么这么做,阮玉也不清楚,“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大概只能去问当年的天昱帝君本人。” 毕竟天昱帝君心里是怎么想的,受到恶念影响后思维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这些他们外人又如何而知。 其实这个结果倒有点像是阮凌他们所期盼的,他们一直渴望帝君带领他们攻上天庭,重夺神权,只是没想到最后天昱帝君真的想要回归上界,却是带着一堆累赘人类亡魂而不带他们。 应智行的师父宁予道人沉吟半响道:“也就是说,如今在外作乱的三轿鬼,极有可能是当年那些乱世亡魂怨恶之念的集合物?只是因为通过信仰渠道污染了天昱帝君意念,甚至可能曾和天昱帝君融为一体过,沾染了神性,而变成了更为可怕的神祇恶念。” “不过,这三轿鬼目前明显和天昱帝君本体分开了,独自游荡在外。”宁予道人说到这里,陷入疑惑。 为什么会如此? 是谁驱离了它吗? 还是说污染天昱帝君的恶念如今已经被清除出去,从天昱帝君身体中剥离,变成了一个单独的怪物。 宁予的话让众人陷入沉思。 一旁,孙成业和应智行等小辈,则悄然倒吸了口凉气。 他们想起之前去冰雪城的遭遇,冰雪城遗留的一丝天昱帝君的威压,那种窒息的压迫感,还是没有恶意的情况下,完全没有抵抗之力,甚至一经接触下连自己的思维都要溃散。 三轿鬼虽然可怕,但还远没有到那么强大。 天昱帝君如今不知去向,可能元神转世投胎了,也可能沉睡了,但是三轿鬼还活跃着,且正不断变得强大,如果它作为神祇恶念有朝一日控制了天昱帝君的神躯,那么后果就可怕了。 · 似水村 元溪他们已经将雪天里的外来者抛之脑后,堆完雪人品评一番后,一起去玩起了游戏。 “哎,我又想起来我们的小兔子了,也不知道这么冷天它会不会冷到。”壮壮玩着游戏忽然叹了口气。 小天闻言也郁郁起来。 壮壮和小天之前某次单独去兔子洞的时候,发现山洞里栓兔子的藤条断了,然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那只白兔子了,还曾伤心了一阵。 元溪听闻此事时,倒是想和他们说兔哥没有跑,还在那里,不过是个兔子精,不想让人看见的时候就不会让人看到。 不过小天自上小学后,越发不爱听这些,觉得怪力乱神的不科学,为了不继续挑衅他的世界观,元溪挠挠头索性决定闭嘴不说,还搂着觉得兔子跑了的他们好一阵安慰。 元溪见两人失落,立刻又搂了上去,“没事没事,兔哥……兔子肯定还好好的,住着大房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中秋吃月饼,过年吃年糕,每天都在吃吃吃。” 元溪这话说得,把壮壮和小天都逗笑了,“你这说得怎么也不像是好好的,反而像是去兔子星了。” 刚出去接了个电话的李昙,回来就看到三人搂在一起,不禁沉默了半秒后控诉道,“你们在干什么?” 元溪和小天壮壮一起回头,小天有些得意地看着李昙,一副看吧就算你抢了铁头的注意,他还是和我们这么要好。 “我们在说兔子洞里的兔子跑了的事。”元溪拍拍小天和壮壮的肩膀,说话的时候,悄悄和李昙挤眉皱眼,示意李昙不要把兔哥的事说漏嘴了,省得吓到小天他们。 元溪这副就他和自己有共同小秘密的样子,顿时让李昙又高兴了起来。 不过李昙还是凑了上去。 “我也要一起。”李昙把元溪的一只手搂在自己的肩上,而他则勉为其难地虚虚搭手搂了下小天。 小天被李昙这么哥俩好的一搂,一下浑身鸡皮疙瘩全起来了,再也顾不得和李昙炫耀他们和元溪的交情,赶紧松开彼此,以要回家做寒假作业为名拉着壮壮跑了。 元溪以前是老喜欢和自己的小伙伴们都聚在一起一块玩,扎堆聚众一个也不能少,不过现在有了李昙的陪伴,元溪以前那种莫名的想要抓着身边所有朋友不放的情绪,慢慢就淡去了、 这让元溪也有点不解,他只当是自己长大了。 元溪好奇的看向李昙,问起了电话的事,之前李昙妈妈才给他打过电话,这没一会儿怎么又来了电话。 李昙却道:“不是我妈打的,是我们班的小胖子打的,他是找你。” 元溪一脸意外:“池文彦?他找我做什么?” “他说他和他妈去寒江村玩,看到一个有趣的地方,要和班长分享。”李昙说到这里就皱眉,嫌池文彦烦,这个他隔了辈的大侄子,还特地打电话来找元溪瞎聊,有什么好聊的。 元溪倒是很有兴趣,拉着李昙去听电话了。 元溪本以为池文彦要和自己说什么新怪谈,开着免提要和昙昙一起听故事,却没想到池文彦神神秘秘说到他在寒江村的一座百年石桥下,看到一把生锈的剑,只是他问他妈那些大人,他们好像都看不到似的。 池文彦的声音无比激动地说着他发现那把剑的经过,元溪听着听着,忽然“咦”了一声,赶忙让池文彦细讲讲周围的环境,那桥是不是周围有很多青苔,石头间的纹理是不是三角型的。 李昙闻言挑了下眉,看向了元溪,似乎对元溪所说的这个地方,也格外熟悉。 池文彦在电话那头‘对啊对啊’地应着,好奇道,“铁头班长,你是不是来过这里?” 元溪说:“没有去过。” 不过他做梦梦到过。 那是元溪梦到过的,挂着他仙霆剑的地方。 元溪心中火热起来,难道池文彦说得寒江村那桥底下的生锈长剑,会是他梦里的仙霆剑? 元溪看向自己的小伙伴李昙,眼神对视间李昙立刻意会地点头,“我们也找时间去看看。” 第159章 纸仙叩门 这一天, 元溪和李昙雪天野营的小包裹都准备好的,但最后还是没能去成寒江村。 助理小王顶着李昙的死亡视线和元溪眼巴巴渴望的眼神,硬是成功劝服了两人, 外头天寒地冻,大雪封路, 得等他先给车子做好防滑再出行, 或者等过两天出太阳了, 道路积雪被清理了也行。 李昙嫌弃自家助理没用, 还想口头给助理小王加个buff强行让他带他们去,元溪及时拉住了他。 元溪小声道:“昙昙我们晚几天再去也行,这两天我们其实也挺忙的。” 今晚上小纸人会来, 元溪要带小纸人去冰雪城,还小纸人钱, 明晚上是十五, 元溪已经说好了要去找兔哥玩。 早上还差点目睹了昙昙被三轿鬼抓走。 然后是堆雪人,玩积木, 木偶人打架,写自己的小学寒假作业……元溪掰着短短的手指头算了一算,他这一天天的,好忙啊。 李昙一想也是, 最后两人合计了一番,发现现在似乎是他们做寒假作业的最合适时间, 于是两人去看了会儿电视,又玩了会儿游戏,修了会儿仙, 眼看着时间飞速流逝天已黑了, 决定今晚小纸人来的时候, 顺道去冰雪城游玩一番。 至于作业什么的,就等下次最合适的时间再做吧。 …… 今晚元溪直接住在了李昙家,可能是离得很近,两人在梦中清醒的时候,似乎还继续白天在玩具房里的游戏。 玩着玩着,李昙突然放下手里打地鼠的棒槌,开心地看着眼前的元溪道,“铁头,我们在做梦。” 这句话,元溪一下清醒过来,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和小伙伴好像已经上床睡觉了。 “是哦昙昙,”看看左右,元溪好奇道,“我们这是在谁的梦里。” 李昙对这个倒不是很在意,他更在意那条老来把元溪带走的小白蛇,“我也不知道,不过今天那条白蛇没来接你。” 李昙这一说,元溪恍然反应过来:“我明白了,昙昙我们应该在你的梦里,小白哥说过,你的梦他进不来,可能因为这个他今天才没来接我去学校。” 元溪挠头,不过小白哥费劲力气都进不来昙昙的梦,他怎么悄无声息就进来了。 以前这种情况也不少。 不知道等会儿要不要去和小白哥说一声,本来还想着今天小白哥来接他的时候,要和小白哥说他今天有事的。 李昙一听更高兴了,并不觉得意外,还想要怂恿元溪甩了小白蛇,以后不用小白蛇来接,直接跟他一起梦中找学校,这时,窗户外忽然传来了一些动静。 【哐哐哐。】那似乎是一些拍门声。 “是不是小纸人来了?”元溪立刻站起身来,打开点窗缝探头往外看。 李昙也从元溪旁边挤进去,探出脑袋要和元溪一起往外瞅。 从二楼这里能够看到大门处,门上还贴了神荼郁垒的门神像,然而那里空无一人,只有门在哐哐地动,传来阵阵拍门声。 【有人在吗?我可以进来吗?】忽然一道询问声出现,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伴随着哐哐拍门声,门上的门神像开始哗哗作响,似乎就要从画中走出来,但是又好像被另一种力量封堵了他们来这里的道路。 元溪看着这狂风大作,仿佛是什么鬼片开场般的场景,一时间有些无语,不禁吐槽道:“昙昙,你说这像不像故事书上,三只小猪将要被狼吃掉前的情形。” 李昙点头,确实很像,不过李昙有别的想法,说道,“没关系,真的有狼来了,我们把他吃掉!” “说得好。”元溪一拍手觉得这个主意好极了,听到外头那声音又问了一遍【有人在吗?我可以进来吗?】 元溪直接扬声回应道:“有人在呢,你进来吧。” 【咔擦、咔擦】 一阵剪纸般的声音响起,正在元溪有些奇怪,忽然觉得梦中天上原本银盘般的圆月变得好生奇怪,仿佛突然从立体的模样,变成了一张纸、一幅画。 “唰”扁平的天空仿佛被对半折叠了起来,画一般的月亮突然缺了一半,天空红色的纸人面孔,慢慢从半边折叠的天空中冒出来。 啊这。 啊这! 如此熟悉的一幕,震惊的元溪终于想起来了,这可不就是靥纸街的纸仙老官出现时他见到过的场景。 正在元溪慌张是否天地银行的打手找上门来了时,却见天空中那半边纸人脸向元溪他们友善地打了个招呼:【嗨,夜安。我来收债。】 “!?”元溪几乎要把一个感叹号加问号顶出脑门来。 元溪之前就觉得小纸人好像变了,也听到小纸人说了它其实是谁的分\\身,只是元溪没想到这个谁竟然是之前追杀过他们的纸仙老官,元溪一时间有些震惊。 回忆过往,梦里似乎是他前世的那个大人叫出的一句纸仙人,确实是和纸仙老官的名号稍微能对应上。 至于别的时候,元溪都叫他小纸人, “原来他就是那个小纸人。”李昙平静无波地感慨了句,并快速地甩锅道,“这个奸诈的家伙,我们之前会去抢银行,一定是他在暗中作梗,他怕你还不上他钱,故意带路的吧。” 元溪回过神来,觉得小伙伴可能真相了,这时他想起来梦中他和小纸人说过,如果还不上钱,就抢银行还他。 看来对方真的记到心里去了。 只是纸仙老官怎么就知道自己能抢成功的,元溪一脸惊叹。 还有,元溪发现,纸仙老官当时赫然在两头赚钱! 纸仙老官被天地银行的蓝继经理雇佣来追杀他们的时候,那叫一个凶神恶煞,丝毫不顾忌自己还欠它四个多亿的情分,不但把他的小火车给剪劈叉了,还把小纸人——也就是纸仙老官自己分身的头都剪掉了半个…… 谁看了不说一句狠人! 要不是今天纸仙老官全副行头来要债,元溪一直以为小纸人身后的是另外一个什么纸人妖怪。 现在想想,当初纸仙老官就是最开始追他们追得凶,把整个靥纸街都快翻过来了地要找他们,可能是要做给它的新雇主蓝继鬼经理看,最后元溪他们在地下乱窜时,纸仙老官就好像找不到他们了,是真的找不到,还是暗中放了点水? 元溪震惊地让李昙附耳过来,也悄悄地和李昙说了自己的发现,两人小声嘀嘀咕咕了半天,都是对这个奸诈的纸仙老官的吐槽。 这个狡猾的大人,哦不,是狡猾的老妖怪。 天空中的纸仙老官没有做声。 无论元溪和李昙嘀咕什么,它都一副小纸人的行为都与它无关,分身它有自己的想法的模样,至于有没有受他暗中影响,那就是商业机密恕不告诉了。 【我进来了。】 说完,占据了半个天空的红色纸人闭上了眼睛,而后元溪他们所熟悉的小纸人出现在梦中李昙家的门前,只是此时门上的门神像仿佛睡着了似的完全安静下来,小纸人从几乎紧闭的门缝中钻了进来。 下一刻,钻进门缝的小纸人消失,忽然闪现到了元溪他们的屋里。 这可真是经典鬼片闪现了。 纸仙老官不亏是专职要债的,这讨债姿势都是专门研究过的,不过也不是为了特地来吓元溪,更像是一副和老朋友显摆的模样。 元溪哇了一声,倒是没有被吓到,他看着一瞬间进到屋子里来的熟悉小纸人,小纸人当初被纸仙老官剪掉的半个脑袋都还保持着原样,再回头看看天上闭上了眼睛似乎浅眠了的纸仙老官,元溪不太确定地问:“小纸人你真的和纸仙老官是一个纸人啊?” 【你以前都叫我纸仙人,这还是你给我起的名号。】小纸人盯着元溪,全副行头出场后,小纸人似乎突然就在意起了元溪对自己的叫法。 李昙闻言顿时不太友善地盯上了这只纸人,仿佛看着元溪的那些一二三四五六个好朋友。 “我起的?”元溪好奇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叫你?” 小纸人想了想道:【以前别个都叫我纸鬼老怪,你说不好听,叫得多了就容易鬼上加鬼,怪上加怪,所以改叫我纸仙老官,我觉得不错,后来就都让别人这样叫我了。】 元溪听得有趣,问道:“这有用吗?” 元溪隐约记得黄黄也说过类似的话,似乎是说信念的作用对他们有不少加成,比如叫黄鼠狼妖怪不能直接叫黄鼠狼,要叫黄大仙,见到白晖不要叫他小白蛇,直接把他当成小龙他会更开心。 【有,这样被叫了几百年,我感觉我仇家比以前少了,心性比以前平和了,做起生意更得心应手了。】尤其是讨债。 说到这里,小纸人暗搓搓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元溪,你应该还我这个生意人钱了。 元溪对小纸人说的心性平和的话表示怀疑,想起靥纸街里那黑黝黝都是剪纸人和棺材的洞窟,觉得纸仙老官可能和他的小伙伴昙昙很有得聊——关于仇人是如何减少的话题。 不过元溪一回头,就见自己的小伙伴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小纸人,眼神并不友善。 元溪拉拉李昙:“昙昙怎么了?” 李昙小声挑拨道:“铁头,他之前追杀你,现在又一副老朋友的样子,我们别和他玩了,和他没什么好聊的,去冰雪城拿了金子给他,就让它走。” 纸仙老官到底是积年的生意人,一点也没有因为李昙的话而尴尬,反而一本正经解释道:“谈感情伤钱。作为一个优秀的纸仙人,我一般是在不伤钱的情况下,暗暗谈感情……” 眼看着两人可能要吵起来,在中间懵圈的元溪赶紧这边安抚下李昙,那边又慰问了小纸人,将两边都按下来后,立刻要带着两人前往冰雪城。 “出来吧我的小火车。”元溪举高双手,在后院的坟头召唤他复活的小火车,之前被纸仙老官剪开后,昙昙帮他把火车埋后院里,说是等七天复活,如今小火车果然已经如李昙所说,恢复如初。 在元溪的召唤下,小火车很快哐哧哐哧地出现在几人面前,浑身冒着黑气,尤其感觉到天上的纸仙老官时,小火车的黑气猛地旺盛了三分,也不知是否还记得这个仇人。 元溪呜呼一下扑了上去,兴奋道:“上车上车,我们出发。” · 梦境中三山学校。 宗玉宇感觉到压力山大,三霄观的几个资格最老的师门长辈,此时都跟背后灵一般跟着他,看着他寻人。 偏偏今天他怎么寻都寻不到,之前随便去哪个学校都能偶遇的元溪小师弟,今天跟失踪了一样,宗玉宇一溜找了好几个学校和教室了,全都扑了个空,到处不见人。 宗玉宇又扑了个空后,尴尬回头,看向身后的一众长辈们:“师父,师叔,师伯祖……可能小师弟今天梦里没来,我们今天还是先别找了吧?”万一小师弟小小年纪失眠一夜不睡觉呢? 宗玉宇的师伯祖出云老道皱了下眉,掐指一算,信息似乎被遮蔽,但是从宗玉宇这里算,算他什么时候能找到人,今天是完全没有指望了,明天的信息模糊,只能看出有极小可能,而后天遇到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出云老道:“今天确实找不到人,先回吧。” 不过这些推测结果涉及到对面的人时,似乎都被很多强大的外来能量干涉影响着,出云老道也不能确定准确率有多少,不过这也更让出云老道确定了宗玉宇所遇到的那个小师弟很有问题。 如果元溪和李昙见到这个正在找他们的出云老道,一定会大感惊奇和缘分,这出云老道连名字都未改,正是曾经两人在网上买秘籍时,加过他们,并几次出言想要收李昙为徒的那个出云老道。 本来出云老道是要跟着宁予道人他们一起去紫阳峰的,关于似水河一地,如有出现什么无法解决的悬异事物,且到了危机时刻,可以去紫阳峰一问究竟后,再做打算,这是出云老道从一本叔祖的手札上看到的告诫。 因为出云老道提供的这则信息,宁予道人他们才会前去紫阳峰寻找阮玉蛇妖,若非如此,他们还真不知道紫阳峰藏着一个快要渡劫的腾蛇种。 而之前应智行他们从冰雪城一行后,会突然安静下来,很长时间没有再去似水河附近查探,也是因为出云老道他们的警示。 手札上还提及,似水河附近的事自有因缘,时机未到之时,轻易不要去干涉当地的因果,也不要乱动附近的阵法,哪怕它可能已经快要破损。 想起手札上的种种,出云老道忽然有了想法,如果他们遍寻不着的这个小朋友,真的是他师门师祖转世,那么此时他会不会就在似水河附近? 毕竟,似水河当年镇压神魔的大阵,似乎就是这位师祖的手笔。 手札中所言会有人去解决,是不是也是他自己要去解决? 可是按宗玉宇所说,遇到的那个能够召唤仙霆剑的小孩,如今看起来可能就六七岁,还不到宗玉宇腰高,就算是师祖转世,六七岁的小孩能够干什么啊? 出云老道一阵发愁。 …… “阿嚏!”正开着小火车的元溪猛地打了个喷嚏,也不知道是否那来自远方的念叨影响到了他。 其实元溪他们冰雪城还有个秘密通道,不过之前元溪和李昙就商量好了,不带外人走他们的秘密通道,所以今天纸仙老官来收债,元溪他们此时正迎风冒雪,大费周折从月见路绕了一圈过来。 元溪手里有黄黄送的一瓶露水,可以在云彩被月亮挡住的夜晚,让月亮和月见路出现,听说这东西压胜城也有卖,黄黄回老家时就把暂时用不到的这东西送给元溪了。 难道是黄黄想我了? 元溪有些美滋滋地心想着。 “铁头,你嫌冷?”李昙还以为元溪又想感冒了,皱眉看向了车窗外。 哐哧哐哧的火车前进中,外头漫天飞雪,冰雪城中的雪精灵雪妖怪都出来了,大量雪花载着雪花精灵吚吚呜呜地在到处飞着,似乎又在向外头发送冰雪城的邀请函。 元溪他们的小火车也和上次来时一般被它们好奇环绕起来,一开始它们似乎是想偎近,围绕着小火车飞舞,送来一个亲吻,就将小火车的玻璃冻上一朵六角霜花,亲吻被挡在车外后,就坏脾气地呜呼给吹几口冷气,让小火车窗户上咔擦嚓出现一片六角霜花。 觉得元溪是可能被它们冻到了,李昙打开车窗户就想赶走这些雪花精灵。 元溪忙拉住李昙不让他驱赶:“没有啊昙昙,就是鼻子有些痒,你看那些疫魔,都被冰雪城吸走了。” 之前疫魔刚出现的时候,元溪有之前的厄运影响,老是中招感冒,在李昙帮他转移了厄运后,这段时间他的身体是越来越好,另外如今疫魔大都被冰雪城吸走当了燃料,元溪在似水村立隆村几乎都很难见到疫魔了,疫魔自然是没法来祸害他。 如今靠近冰雪城附近的地界,倒是时不时又能看到一些疫魔的身影。 这些疫魔出现时丑陋,牛头人身,三头六臂,高大狰狞,但是被不明物吸走时就化为了大量的光点,点亮了附近的夜空,像是一串星灯一般,为他们点亮去冰雪城的路,看起来倒是一片美丽。 安静坐在车上等收债的小纸人也看向了那些疫魔,朱砂所画的眼睛微微闪烁,说道,“明年是鼠年,疫魔应该早在冬至左右就复苏泛滥起来,我说怎么今年底到处都没见到疫魔成群结队到处走动,竟然都被……收割走了。” 真是妙,这无本生意干的,让纸仙老官这个优秀的商人,似乎又学到了一课。 元溪好奇地看向驾驶舱后面车厢的小纸人:“纸仙老官,鼠年就会有疫魔吗?” 李昙也跟着看了过去。 小纸人好心情地和元溪解释了一下:“也不是一定会,但是鼠年的疫魔顺应天时,强时会极强,若再有人类自作孽,会壮大到极为可怕的地步。鼠疫、牛涝、虎争、兔饥、龙安定,这是你们人类流传已久的俗语,鼠太岁当年,灾祸自定。” 啊?太岁?? 元溪突然想起来,小白哥似乎说过让他远着点兔哥,说是怀疑兔哥是太岁,太岁当头坐,无灾也有祸。 “那么疫魔为什么要长着牛头,而不是鼠头?”元溪呆愣了片刻后,看着车窗外不断出现消失的牛头怪,突然好奇起了这个。 “……”小纸人陷入沉默。 这让它如何回答。 “我知道。”李昙终于找到机会抢答,元溪顿时看了回去,这下子,连小纸人都好奇地望了过来。 李昙信誓旦旦地道:“十二生肖的传说中,老鼠是坐在牛头上抢到了第一,可能它对牛有了偏爱,喜欢牛头人属下。” 元溪哇了一声,眼睛一亮敬佩地看着自家小伙伴,“昙昙你懂得好多!” 李昙得意,和元溪又嘀嘀咕咕起其他的想法来。 而旁边的小纸人,则陷入了更深的沉默和疑惑。 真是这样吗? 难道这不是他信口胡诌的? 但是怎么听着好像还有点道理…… “到了!”正在小纸人陷入迷惑的时候,元溪远远将火车停下,已经大变样的冰雪城城门,宏伟耸立在眼前。 远远就看到冰晶做成的云霄飞车,正“呜啦啦”在无数光点中在城中穿行,时高时低,各种吱吱喵喵吚呜的兴奋惊叫声不断。 嘴上说自己只是来收债,已经过了玩耍年龄的小纸人,看到冰雪城内的场景,眼睛陡然亮了三分。 第160章 野性购物 “咿呀——” “哐啷啷啷”各种声音将冰雪城这个缤纷的夜光世界点缀得更加绚烂。 冰雪城里是一日比一日热闹了。 冰晶摩天轮, 冰晶碰碰车,冰晶海盗船,还有各种大小型冰晶滑梯和云霄飞车, 以及又添加的很多新的冰晶灯盏活动,暴力冰球运动等等, 整个城市莹莹剔透, 光芒从各处冰层透染出来, 玉树琼花, 美轮美奂。 元溪他们之前建好了各种游乐场,且冰雪城不再消失隐匿,哪怕不下雪了也昼夜都在的情形, 现在不少抗冻的和强行让自己抗冻的妖精,都来这里安了家买了房。 元溪他们带着纸仙老官一路走来, 就看到了各式各样的妖精用自己大大小小的原型在各处嬉戏, 有些等不及排队的,甚至直接把自己吊挂在摩天轮或海盗船等厢位外, 强行加塞着跟着一起玩,不知哪里来的蝙蝠妖直接到处倒挂了几排。 因为之前有一些喜欢捣乱的虎鲸大队的带头,不少妖精开始玩闹过火,甚至引起了聚众斗殴现象, 引起了不少坏影响,如今的冰雪城出现了雪精灵组成的城管大队, 虽然个小精致美,但是却非常暴躁,会将试图引起任何治安混乱, 比如随意戏耍其他妖精, 随意整蛊作弄其他妖精, 随意想要咬其他妖精两口的行为不良份子,冻结、禁闭以儆效尤。 禁闭时间够之后还要交够罚款才能离开。 所以元溪这次来倒是没有见到那么多在捣乱的虎鲸,现在妖精们比以前老实了很多,元溪还给纸仙老官介绍着冰雪城新的游玩项目,说着说着,元溪想起来上次似乎在这里见过小纸人的事。 “哦对了,小纸人之前来过冰雪城,上次我在冰雪城好像看到你了。”那次小纸人在元溪面前闪了一下就没了,要不是后来把他追赶进靥纸街的年兽就是被小纸人贴上的,元溪都要以为自己那次是看错了。 元溪回头好奇道:“不过那是你的分身,算不算你也来过啊。” 小纸人眼神闪烁,它当然也是来过的,分身喜欢的它都喜欢过,只是要知道长大了,很多小时候的乐趣就没那么浓厚了,或许还有点偶像包袱了,所以它越来越庞大的本身沉迷赚钱是很久没到处潇洒了,分身没啥见识,刚刚三年多的寿命玩什么都稀奇,来这里只滑冰滑雪就乐趣十足,小纸人虽然对这些已经不太感兴趣,但是它吞掉分身的时候倒很是享受了一番童年玩乐的欢喜。 小纸人没有正面回答元溪的问题,只是指着那边看房子的妖精忍不住问道:“那个是什么?” 元溪回头一看,那不是刚从冰雪城售房部去看房子的。 “那是新的妖精准备在这里买房子吧。” 小纸人眼睛比看到游戏时更亮,一路往前走就不停往聚集买房看房的妖精堆边蹭,一边看冰雪城的各种新型有趣的游乐设施,一边听着旁边叽叽喳喳看房的妖精们心痛着房子好贵、房价涨得好快啊,前几天还不是这个价呢,要不然咬咬牙贷款赶紧买吧啥啥。 蹭着听了一会儿,纸仙老官掌握了不少冰雪城内的一手消息。 比如冰雪城出了城主告示,对外招妖精定居了,可以付费买房,可以付费买商铺经营,甚至可以付费开暖气,且冰雪城短时间内不会再消失,每妖买的房子都有100年产权云云,100年后如果冰雪城燃料没有耗尽,到时候续地税可以继续拥有自己的房产,如果不幸哪天冰雪城燃料在100年间提前耗尽,融化消失,会按提前时间退钱。 这些卖房规则,当然都不是元溪和李昙这俩小豆丁琢磨的,这两名新任城主大手一挥,已经将城内城务都交给了有自我意识的冰雪城本身,而冰雪城又发展了不少因为它的存续而延长了寿命的雪妖精雪精灵们手下,这段时间随着到处飘雪,这些妖精精灵的很是去人类社会学了不少管理技巧回来报效。 终于蹭着听完一圈后,纸仙老官脸皮极厚地发问道:“我也是妖精,可以买这里的房子吗?” 元溪眨眨眼,心道你不是来要债的吗,怎么变成要买房啦了,没等元溪反应过来,走在元溪身旁的李昙接话了。 “可以,不过你才不是妖精,且也不可爱,长得还阴森,想要入城得多交一笔建设费。这里的房子不用阴币结算,你如果想要拿阴币结算,看在你借过铁头钱,算你二十五折优惠。”李昙一脸的爱买不买,我是看在铁头的面子上才给你买房机会,你最好不要不识抬举的模样。 因为毛绒绒的可爱一些,李昙虽然对外常面无表情冷着脸,但也是有审美的,比如他觉得元溪就很可爱,冰雪城醒来的棕红色小熊猫妖怪也很可爱,哪怕是虎鲸没毛,黑白配得也很可爱,但是小纸人丑,很丑,不可爱,李昙是有些嫌弃的。 二十五折!? 奸商纸仙老官闻言都震惊了,一直波澜不惊的画眼,似乎都放大了半分。 元溪也惊讶了一秒,然后赶紧小声附耳过去请教自己的小伙伴:“昙昙,二十五折是个什么折扣啊?” 李昙立刻小声附耳过去给元溪嘀咕道:“就是他如果选这里价值一亿以下的房子,就把房子抵了它的债款,免费给它,这就叫债抵房了吧。要钱还是要房让它自己选,要钱的话这里的房子就不卖给它。” 元溪顿时恍然点头表示受教。 不过说到这里,李昙蓦地想起了元溪那两米多高的丑怪仙根,那早早在小青山冬眠的小丑妖怪,元溪当初可都能对着它说可爱的,李昙忽然就不确定起来,小声问道,“铁头,你不会觉得这东西也可爱吧?” “可爱啊!”元溪欢快地答道,这话一出,一旁因为遭遇特大奸商而眼睛放大的纸仙老官,都忍不住挺了挺胸膛,“当然冰雪城里的小动物也都特别可爱,不过最可爱的还是我们昙昙和我自己啦。” 李昙正要绝望于元溪的审美时,听到这后续,他那冰着的脸上顿时就挂不住冷意了,忍不住嘴角上扬,美滋滋地嗯了一声。 心道那行叭,小纸人也勉勉强强算它可爱吧。 同样被夸得很高兴的纸仙老官也终于从奸商的折扣震惊中回神,此时他快速地掏出自己的金算盘,噼啪计算了一番后,严谨地对李昙道:“二十五折抵扣四亿四千四百四十四万,不是一亿,应该是价值一亿七千七百七十七万点六千块。” 李昙无所谓地“哦”了一声,一副看来我真是给了你好大优惠的模样,“那你要不要买。” 小纸人目光中闪过挣扎,甚至巴巴地看向了元溪。 元溪被债主看得心虚,试探地问:“要不然,我还是去拿金子还你?” 小纸人却不乐意要金子了,如今装着纸仙老官内壳的小纸人,似乎也和当初拿到抵押元溪命格的钱后,就疯狂消费买房置产的小纸人别无二致,对房产的野性购物欲,让它强行忍受了奸商的剥削,“我要买房子,能不能再给我优惠一些?” 李昙很好商量:“那二十八折?” ……你可闭嘴吧。 小纸人不太确定地看向元溪:“他说得话真实有效吗?我真的可以在这里买房?” 元溪凑过去用手捂着和小纸人说悄悄话:“有效哦,悄悄告诉你啊纸仙儿,昙昙可是冰雪城的城主,他说的话在这里很管用的。” 李昙不愿意元溪只提他一个人,撇嘴道:“铁头你也是城主,我们都是城主。” 元溪顿时美滋滋地搂住小伙伴的肩膀道:“啊对对,我也是这里的城主。” 城主! 看看这整座井然有序的美丽冰晶城市,小纸人如今望向元溪的眼神都越发和蔼了,之前是看许久不见的穷酸欠债老朋友,现在是朋友你真的发达了,苟富贵勿相忘啊的友善眼神。 成熟的老友不但知道抢银行还债,还已经悄悄攒下了如此身家。 小纸人最终点头认下了阴债抵房的二十五折要求,它是懂得这种垄断生意的漫天要价的,昨天它如此对别人,今天被人如此对待,因果循环,是这个理儿。 而后,债主变客户,小纸人在元溪安慰地一声声“放心,我会给你挑个好的房子的,我和昙昙才知道哪里的房子最好哦,一般我们是不卖出去的。”天然型推销话术中,最后不但债全都要不回来了,还倒贴出去了一大堆它的人间积蓄…… * 梦境的天空中,纸仙老官拿出剪刀,从身上剪下一片纸来,这纸落地就变成了另外一个平头小纸人,呆愣地一屁股落地,差点摔折了屁股上的竹条骨架,愣愣地看着眼前天空中巨大的纸仙老官,和眼前惊喜望着自己的元溪。 【我已经按照约定,把你要求的小纸人回到原位。本来它应该只有三年寿命,但它身家五千多万,可以买不少寿命,不过现在它的资产都已经被我没收充公,算到欠债抵扣额度里了,只剩下你刚刚为它充值的五百万,至于之后,我想它应该会自己打工挣钱养活自己,或者你愿意继续为它充值一些?】一趟冰雪城下来,没有要成债反欠了一堆债的纸仙老官怂恿元溪也野性购物一下。 啊这…… 听着纸仙老官的话,小纸人脑海里的记忆似乎慢慢回笼,甚至隐约有像是梦境一般他向元溪追债,以及它在元溪带领下在冰雪城买房的一幕幕。 小纸人这时再看向元溪,简直跟看到亲人一般,画出来的眼睛顿时差点感动地要掉下墨来。 没有想到,最后会愿意救他的竟然是他最讨厌的元溪。 小纸人几乎要哽咽了:“我一直以为,你也和我讨厌你一样,讨厌我。” 纸仙老官都新奇地看了小纸人一眼,仿佛看到过去愚蠢而又清澈的自己一样,只是没想到原来它也能有感情这么充沛的时候,顿时有点想把分身再吞回来感受一下,不过还是忍住了。 “哎?我不讨厌你啊,我喜欢你来着,你救过我很多次。”元溪出言安慰劫后余生的小纸人。 那也不是我主动救的……小纸人默默将腹诽咽回了肚子里,决定算了,就当是它自愿帮的吧,毕竟都是被它的本体卖出去的替身了,帮元溪可能就是它的任务,只是它忘了而已。 纸仙老官搞定了一切,见元溪没有要再充值的欲望,也懒得管那个清澈又愚蠢的另一个自己,赶着回冰雪城看自己野性购物的新家去了。 平头小纸人腼腼腆腆地和元溪道了谢,被李昙盯了两眼后,也悄默默地退了。 它得赶紧去买些寿命回来,然后要理理自己的头,不行买个能卡住不掉的帽子戴上。 将妖魔鬼怪都送走了,元溪‘哈啊’地打了个哈欠,就要和李昙一起回家继续睡觉。 “昙昙晚安,也不知道黄黄什么时候回来。”元溪躺回自己身体中时喃喃念叨了一句,从冰雪城回来的时候,元溪从空荡荡的黄黄府绕了两次,还探头往里看了看,下意识地想看看黄黄会不会已经悄悄提前回来了。 当然是没有的。 也不知道黄黄是不是准备在老家过年了。 跟着躺下的李昙随口应道:“应该再过两天就回来了,晚安。” 意识有些迷迷糊糊地元溪恍惚听到了李昙这句话,心中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感觉自己被吸进了身体里,然后直接睡着了过去。 · 这一晚上,出云老道他们果然都没能在梦里找到元溪,也没能等到元溪。 出云老道听说宁予他们已经从紫阳峰蛇妖那里问了线索,留下宗玉宇和几名师侄徒弟继续轮流在梦里守株待兔,不要放过任何机会继续寻找这位可能和他们师祖有莫大缘分的元溪小师弟,先行去和宁予他们电话交流了。 而那边,一觉睡到天亮的元溪,已经和李昙开始了新的一天,先回家看看,再到各个小伙伴家里跑跑,到处都是元溪充满欢快的声音。 元溪起床了一会儿后,还回家了一趟,看看小姨,看看姥姥,蒸好包子的姥姥蒸好叫住他,“包子好了,吃了再去玩。” 姥姥李翠月还让元溪给李昙也拿两个包子,一起去吃。 元溪乐呵呵地试图用两只手拿起四个大包子,有些拿不下,正想用嘴巴也叼住一个时,元溪忽然想起来立隆村的三舅姥爷。 元溪放下包子,用自己委婉打听到的亲戚关系,试探地问道:“姥姥,三舅姥爷是不是你的弟弟啊?” 李翠月挑眉:“是啊,怎么,那混账欺负你了?姥姥我去教训他去。” 元溪一听这语气就觉得姥姥对这个弟弟还挺在意的,顿时挠挠头,“没有的姥姥。” 之前元溪也几次想说三舅姥爷的事,不过想起上次他说起小舅田俊在地府里时众人的反应,元溪就犹豫了,不过他倒不是怕了,他可是铁头,才不怕挨打,元溪就是感觉姥爷他们好像害怕了,还伤心了。 元溪不想让姥姥也会很伤心,所以就不知道怎么说。 其实元溪现在也不是很懂生死的概念,不知道去了地府有什么好伤心的,他爸如今在蚂蚁世界,元溪觉得自己也没有很伤心,就是有些发愁而已。 元溪谨慎地对姥姥说:“三舅姥爷身上可能有些怪东西,唔,在他的肝上,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你要不要提醒他一下?看下医生?”元溪是知道生病了得看医生的,虽然不知道对这个管不管用。 李翠月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元溪的话是什么意思,问道:“你怎么知道他肝上有东西?” 元溪仰着小脸实诚道:“我偶然间看到的,也不是一直能看到,所以不知道看得对不对。” 元溪当然知道自己是对的,但还是要谦虚一下,毕竟肝癌鬼被货郎鬼欺负得挺惨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 李翠月神色郑重起来:“好的铁头,姥姥知道了,姥姥会提醒他去医院的。” 见状,元溪歪头看着姥姥李翠月:“姥姥,你是相信我的吗?” 元溪记得姥姥李翠月是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神的,还曾经告诉他和心心姐他们这些都不存在,元溪以为姥姥是和小天一样相信科学的,会觉得他是乱说呢,没想到姥姥如此郑重的样子。 “相信啊,我们铁头是有本领的。”李翠月在围裙上擦掉手上的面粉,摸摸元溪的头。 元溪顿时觉得心中满满的,很开心,却不知道形容,对着姥姥扬起大大的笑脸,重重地点了下头:“嗯!姥姥我去和昙昙玩啦!”说着,元溪手里拿着嘴上叼着四个包子跑出门去了。 元溪的小脚步都一跳跳的,看起来是真的心情不错的样子。 李翠月看着元溪的背影,摇头叹了口气,她本来是不信这些的,但是之前田俊和李丽云的事,让她有了些动摇。 还有铁头这孩子,年纪小小,似乎越来越成熟了,之前田魁和李晓宇那事到底是伤了这孩子的心吧,有时候她看着铁头的眼睛,都不知道这孩子在想什么了。 总感觉一下就长大了很多,完全不像是才六岁的孩子。 其实铁头算虚岁,也要到过了年才八岁而已。 丽葵明年又要生了,到时候可能更顾忌不到铁头了,李翠月心道还好铁头还有自己的朋友,天天倒是也快快乐乐的,似乎根本不想那些烦心事。 第161章 兔子捣糕 今天的雪小了一些, 但是地面上的积雪却已经到元溪他们的膝盖了,元溪和李昙裹得厚厚得到处去蹚雪,去自己小青山的家里看了一趟, 又去附近落金国的蚂蚁窝瞅了瞅。 腊月十五,过年的气氛已经越来越浓了, 元溪之前窜门时, 还看到小伙伴的家里长辈都有在摆供祭拜。 甚至元溪在落金国外乱瞅的时候, 发现落金国的蚂蚁王国, 都开始做过年准备了,甚至似乎也在祭拜什么,蚂蚁们过冬的准备似乎早就准备好了, 看应该是饿不到爸爸元辰,拿了一个包子准备投喂一下的元溪小小放下了心。 元溪回头打听一番, 得知按传统习俗, 今天是祭拜玉皇大帝的大日子,似水村这边虽然以前一直是祭祀河神, 但是偶尔和外面接轨,比如祭灶神祭财神祭玉皇大帝自然也是会依据外头年节习惯安排祭拜。 元溪不禁小声嘀咕地问起李昙:“昙昙,过年都要干什么你知道吗?你家里的大人会回来吗?” 这还真有点问倒了李昙。 因为李昙他爸李富贵的事,他奶奶和妈妈闹了矛盾, 跟着别的儿子去住了,偶尔会打电话来问几句, 但是并没有要过年回来的意思,而他妈最近似乎把他爸留下的公司搞起来了,生意正越做越大, 过年正忙, 也不一定能回来, 所以之前才打电话让他一起去城里过年,不过给不孝子李昙给拒绝了。 家里虽然有佣人,每日管三餐和庭院房屋卫生,但是并不会去干什么多余的事。 所以说现在李昙家里,只有李昙一个主事人。 嗯,李昙再给自己加上了一个元溪。 李昙想了想道:“我也还不太清楚,不过要放鞭炮放烟花吧?过几天我们去城里看看?我们要买一堆来放。” 元溪一听要放烟花和鞭炮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如捣蒜,元溪想起他以往过年的习惯,很有经验地提议道:“还要贴对联挂红灯笼买年货,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买。” 在元溪的提醒下,李昙渐渐想起了更多,过年还要准备一堆好吃的年货,这个一般是家里佣人准备的,不过李昙这次决定自己和元溪一起去买。 说到吃的,元溪一下子就想起来兔哥常尔,“过年要吃什么,这个晚上我们可以顺便去问下兔哥,兔哥我每次去见他他都在吃东西,几乎都没有停下过。”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补充起来过年的准备,倒是还真有些有模有样起来。 回头他们拿出了个清单,还准备把想到的事项都记下来。 助理小王的车子防滑已经做好了,元溪他们决定好等看完兔哥就出发前往寒江村,去找找仙霆剑,然后就可以去城里买年货过年。 不过看到原本高兴地和自己讨论备年货的元溪,提到仙霆剑一下子注意力全被转移走了,激动得恨不得立刻就飞去看那把破剑的样子,李昙莫名就不开心起来。 李昙可不喜欢那把剑。 元溪说得正高兴,敏锐地感觉到了李昙的情绪不对。 小伙伴刚刚还开心着呢,怎么这会儿似乎变得有些丧丧的? 元溪立刻将注意力转回到小伙伴身上,凑了过去贴脸好奇地问:“昙昙,你在想什么?你不开心了?” “我在想,你过去认识小纸人,货郎鬼,那把剑……还可能是宗玉宇那些人的祖师,为什么却不来认识我?明明前世的你答应要护我转世,说好了要来找我,结果我一次也没见到过你。” 李昙其实不是在想这个,只是单纯不喜欢铁头老把注意力都放在别的事上,比如每次一提到那把剑,铁头魂都好像没了。 不过一说起这个,李昙就发现自己对这个事还是有些执念的,他讨厌那把剑,讨厌货郎鬼,讨厌小纸人,讨厌宗玉宇那些可能是元溪师孙的人,他转世二十多世没有见过元溪,结果这些人和怪物却和元溪有过接触。 就好气! 啊这…… 李昙的这个问题还真的问倒元溪了,元溪挠挠头。 “算了,这个不怪铁头你,一定是别人搞的鬼,可别让我知道那是谁。”李昙咬牙道,脑海中渐渐出现了一堆假想敌,最让他怀疑的就是那个破烂三轿鬼。 元溪听到这个忽然又有些心虚。 元溪他现在也并没有什么前世的记忆,但是每次李昙说到这个话题,不知道为啥元溪总觉得莫名地心虚。 为什么呢? · 夜晚,雪林中一片簌簌响声中,似乎有一辆冒着黑气的小火车哐哧哐哧,轧着树枝经过。 一路哐哧到到了幽林深处的灯火通明的中式园林大宅,常尔府。 元溪提着篮子下了车,还没到门前,就看到了常尔府门房上头的一排常尔哥,元溪哇了一声,发现这次常尔哥的数量,竟然比上次他八月十五来时还要多。 原本这几天下雪都是阴天,天空厚厚的云层遮挡着看不见月亮,只是来到了这深林中的常尔府后,元溪赫然发现常尔府这里的天空仿佛破了个洞,天空中厚重的云层仿佛被撕开,就像是月见路被强行打开时一般。 月光透过云层的缝隙照射在幽林中的大宅子上,仿佛有楞有节般一束束照射在那向着天空圆月参拜打坐的兔哥身上,如梦似幻,竟仙气飘飘,没有丝毫妖邪感,好像随时要在月光中融化,羽化升天。 元溪顿时和李昙嘀嘀咕咕:“昙昙,这都是兔哥的分身,他们在修炼,我们不要打扰他。” 今天的常尔哥,依旧是最像姐姐的时候,美得雌雄莫辨,如同月宫仙人,整个人都仿佛被月辉蒙了层皎洁的光,元溪还记得常尔哥说过不要打扰房顶上修炼的他,顺便和第一次来的小伙伴科普了一下。 “来了?进来吧。”声音远远从宅子内传来。 元溪一到,还没叫门,大门就“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似乎常尔哥又在里头的堂屋等着他们。 “常尔哥!”元溪高兴地应了一声,听到这声音就直接拉着李昙进门去了。 跨过门槛后入内,一绕过影壁,元溪就先好奇地往后院里瞅瞅,果然这一瞅,就看到来来回回一堆的常尔哥在后院里忙活,又差点把元溪给晃晕。 上次八月十五来的时候,元溪看到兔哥分身百千在做月饼,这次兔哥仍然分身千百,不过却是在做年糕,做年货。 一个个常尔哥们在接月光、和月光、揉月光,把月光做成年糕,捣年糕、蒸年糕,还有的兔子在做麦芽糖,花生糖什么的,似乎一下子开了好几条兔子流水线,各自分工忙碌着准备年货。 元溪看得有趣,又兴致勃勃地和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的李昙说起了上次他来时看到过的情形,“上次兔哥做的是月饼,这次做起年货来了,我们可以看一看,回头就知道买什么了。” 李昙顿时点点头,这一群在忙活的兔子。 “到屋里来。”正屋里传来常尔哥的声音。 元溪进到屋里,一眼和常尔哥对视上时,差点就晃了神,下意识一个“姐”字就要叫出声,被常尔哥瞪了一眼后,顿时回神,老实地改口叫道,“常尔哥。” 李昙看了常尔一眼,也跟着元溪叫了一声。 这一声让常尔眉心陡然紧了三分,不过还是应了声。 元溪献宝地把这次给常尔哥准备的礼物送了上去,还是一堆常尔哥喜欢的食物。 元溪这次还特地搜索了一下什么新鲜的小吃,想给兔哥准备了点新鲜了,元溪特地留下的一个姥姥做的包子,想象成了脸盆大的刚出炉蟹黄包啪地给连盆端了上来,堆到常尔哥放满冷菜热菜的餐桌上,其他还有一堆元溪和李昙一起寻找的花样小吃和大餐,顿时让常尔哥的笑容又多了三分。 不过这时常尔多看了元溪两眼,忽然道:“你们明天是不是要去寒江村寻剑?” “啊,常尔哥你怎么知道?”元溪惊了一下,不过随即想起常尔哥好像能看到他心里想什么,顿时又不惊讶了,转而好奇道,“常尔哥,那把剑是不是我的仙霆剑啊,我这次能把它带回来吗?” 常尔摇头道:“你最好不要现在去找那把剑。” 这话一出,元溪和李昙都看向了常尔。 元溪惊讶道:“为什么啊常尔哥?” 常尔长指点点元溪的额头:“那把剑是似水河这地阵法最后的枢纽,是龙的眼睛,牵一发则动全身,现在还不是取它的时候。而且,以你现在的实力,还动不了它。” 元溪闻言很是失落:“这样啊,那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有倒是有,”说到这里,常尔不知道透过元溪的眼睛看到了什么,笑了一下随意道,“比如若你死在这似水河中,生死之间迸发阴阳二气,阴阳转换,祭身炼阵,又兼之元神出体,倒是可以揭开大阵的封印。” 听到常尔这样混不吝的话,李昙顿时不满地瞪他:“你在说什么?铁头才不会死!” 常尔顺着李昙的话道:“嗯对,不会死,毕竟你会拦着他的。” 听到这里,李昙才稍微气顺下来,但还是不太友善地盯着常尔。 元溪有些被常尔哥的说法弄糊涂了,挠挠头,不过糊涂的同时,元溪突然想到了自己之前梦到和小纸人一起划拉人生剧本时候,剧本中总是提到他三岁会淹死在似水河中的事……啊这,莫非那是他要拿回仙霆剑的时候? 元溪怀疑地看向常尔,常尔冲他笑了一下,似乎是回答了,又似乎没有回答。 元溪挠挠头:“常尔哥你今天叫我过来,就是因为这个?你预知到我要去找剑了?” 窗外无数个常尔哥的分身在忙碌地走来走去,每到十五似乎都是常尔哥比较忙碌的时候,元溪之前就想,常尔哥今天这时候特地叫他们过来,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常尔哥摇头道:“今天是一年中的最后一个月圆之夜,也是我法力储备最充足的一天,过了今天,有些多余的法力不用就浪费了,正好就想到你们。” 元溪不禁好奇起来:“可是常尔哥,我记得你不是说,每年的八月十五才是你法力最强的一天吗?” 常尔睨了元溪这小杠精一眼:“八月十五是理论上的最强,但是我今年一年都没有和谁动手,法力没有什么消耗,就像是你打工攒了一年的钱,一年都没怎么花,那年底不就最有钱了吗?” 元溪顿时‘哦哦’着恍然大悟。 常尔拿了个吸管插进那脸盆大的蟹黄包里,打了个响指让它变得更热气腾腾了一些,然后他一边咬着吸管一边道:“你们今天许个愿望,愿望不是太离谱,我就帮你们实现。” 元溪惊呆了,许愿! 阿拉丁神灯那种许愿吗? “哇真的吗?”元溪反应过来顿时大惊小怪,看了身旁的李昙一眼,确定两人都没有听错后才道,“常尔哥,我和昙昙都可以许愿?什么都可以许?” 常尔哥纤长手指摆弄着吸管,点头道:“不止是你们,你的另外两个小朋友,我也会在新年前送他们一些小礼物,说吧,有什么愿望。” 到底是供奉了他好几回,现在还时不时会惦记着他,常尔自然还记得那两个最先逮住他的小崽子。 说起来,要不是刚巧当时逮他的小胖子脑子里一堆好吃的,喂着他吃草都想着一堆虾条薯片什么的让常尔尝了尝鲜,当时那俩小子都别想回家了,直接被他拘来山里当洒扫童子,等他们家里找人来赎再放走。 元溪闻言喜笑颜开,不是上次那种只能让他弟弟消失的愿望就行。 元溪立刻回头看向小伙伴李昙,嘀咕道:“昙昙,你想许什么愿啊?” 李昙也嘀咕反问:“不知道,铁头你呢?” 常尔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元溪和李昙凑着小脑袋在那商量,似乎觉得这一幕颇有意思。 元溪本来下意识地是想着要不要什么新玩具,不过想想李昙把他的所有玩具都分给他一半,他们俩玩具多得根本就玩不过来,根本想不出要许什么愿,正要想要不要帮他爸妈许,元溪忽然想起来李昙白天纠结的事。 “啊我想到了。”元溪顿时眼神亮亮地看向常尔,“常尔哥,昙昙说我答应要陪他转世,只是后来我好像都没有遇到过昙昙,你能让我们知道原因吗?” 李昙自己都没想起来这个事,没想到元溪还惦记着他白天不开心的事。 李昙顿时心中触动起来,眼神都动容了,“铁头你……” 常尔细眉微挑:“这就是你的愿望?” 这个他还真有办法。 元溪点头:“对啊,昙昙很在意的样子,我也有些。” 元溪其实很好奇,他自己到底在心虚些什么。 常尔答应了下来,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如果你之前来问我,可能我还没有办法,今天不亏是我今年法力最充沛的一天,很多之前有疑惑的事我也差不多弄清了大半。嗯,你们两个都想知道的话,那就是两个愿望了,怎么样?谁想知道。” 元溪和李昙顿时都兴致勃勃地举起了手。 这时,常尔站到了窗边,手一引,天上的一束月光似乎伴着外头的流水线工程,被一路捏塑着慢慢引到了屋内,落到常尔手中的一个点心碟上,最后如水月光在碟子中凝聚成了两块蒸年糕,看起来稍微和外头兔子流水线上的有些不同。 “来,先把这个年糕吃下去。”常尔将盘子放到了两人面前。 第162章 念头膨胀 “人肉身有五脏六腑, 无数细胞组成人体躯干;人灵体有三魂七魄,十万八千念组成人的元神。所有一切发生过的事都会有记录,所有的念头如恒河沙数, 如果想要找,总也能找回来, 只是废些事, 需要些引子。” 常尔哥让元溪他们吃下年糕后, 就在屋里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 元溪和李昙吃掉年糕后都正襟危坐地在那听着, 同时看常尔哥找东西,只是坐着坐着,两人忽然都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有些不对劲。 “咦!?”很快, 元溪惊叫了一声,下意识地支棱起手。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变了, 变得有点把握不住的膨胀感, 仿佛软绵绵没有骨头,又非常Q弹地支撑自己还坐在原处, 大概就像……正在被蒸发的年糕一样,黏糊糊的蓬松松地还有点Q弹。 只是表面上元溪却没看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变化。 元溪正想问身边的小伙伴李昙是什么感觉,这时他忽然打了个“嗝”,然后元溪就发现一个大概手掌大小的自己, 从他胸口微微“嘭”地一声探头冒了出来,嗯, 长着元溪的脑袋,没有手脚,身体是元溪他刚刚吃下去的那个圆滚年糕的模样。 元溪很是震惊地看着那个年糕形状的自己, 发现那个小小的自己脑袋上还有一行字, 【昙昙, 我的身体好像变得和年糕一样,你怎么样?】 并且一出现就往李昙身上飘,落到李昙肩膀上,用没有手脚的年糕身体Q弹地跳来跳去,好像一个长脑袋的小号饭团似的。 元溪和李昙的眼睛同时睁大,而这个时候,两人都发现,李昙的身上也像是膨胀的发面一样,“嘭”地冒出了泡泡一样的小小的自己,一开始似乎是想要和元溪一样,变成小年糕李昙,李昙吃的那个年糕是方块状的,导致他冒出来的年糕李昙也是方块形状的,顶着他八方不服,左右不忿的小脸。 不过可能他这个和元溪相似的念头,冒出到一半发生了转变,所以导致小年糕李昙从方块年糕,很快地拉扯扭曲成了一个金色的问号加感叹号,头上还顶着一行字,【铁头,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啊这—— 元溪看着那个顶着李昙好看脑袋的金色问号加感叹号向他飘来,焦急地围绕着自己上上下下地飘了好几圈,而那个顶着自己脑袋的饭团年糕还在李昙的肩膀上快乐地蹦来蹦去。 元溪:??? “嘭”“嘭”“嘭” 李昙:??? “嘭”“嘭”“嘭” 随着两人脑海中的问号越来越多,一堆顶着两人脑袋的金色问号和方圆年糕,像是肥皂泡泡一样嘭嘭嘭不断冒出来,然后像山一样堆到对方身上挨挨挤挤,时不时他们还彼此黏在一起,戳戳对方脑袋下的问号,戳戳对方脑袋下的年糕,在空中勾勾缠缠。 一些小年糕和小问号,还飘到正在翻找什么的常尔那边去,似乎试图拉扯常尔的头发,引起他的注意。 “好了,这些都是你们的念头,且把念头收住,你们想要让问题满天飞吗?”常尔哥回头看到快要被问号堆满的两个小年糕,好笑地叫住他们,让他们两人试着收心,平复自己纷乱的念头。 元溪和李昙按照常尔的指点渐渐收心,那些小年糕和小问号渐渐都聚拢回他们自己的身边,一些消失到他们身体里,也还有一些留在外头安静地黏在他们身上头发上,仿佛长出来的一茬茬小蘑菇。 只是元溪和李昙的身体还是有些不太稳定,随着他们吃下去的年糕逐渐发挥作用,灵魂上的膨胀感不断,总是忍不住冒出各种念头来,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都想要散开来一般。 常尔见状给他们解惑道:“给你们吃的年糕,遇到各种念头就如同遇到水一样会膨胀,然后散开成独立的个体,这样想要寻找什么也会方便一些,我固定一下你们的三魂七魄,别跟着一起散开来才好。” 说着常尔一挥手,元溪就感觉他和李昙头顶周围仿佛升起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仿佛两个在玻璃花房中正在等待培养的两颗小菌株。 “人的三魂七魄,在每一次死亡后,天魂归天地魂归地命魂守尸,待七日回魂之后,三魂重聚前往地府赏善罚恶等待投胎。而七魄则分管着每一世的喜、怒、哀、惧、爱、恶、欲,往往被认为在死亡后七魄就会随之消散,其实也不然。”元溪和李昙暂时安静下来后,常尔一边闲聊地说着,一边将他刚刚翻找到的盆型青花小水缸“碰”地放在了两人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又去找东西。 元溪听着这些,小问号又开始一茬茬往外冒,听到三魂七魄,也不知道他想到了哪里,直接冒出了一个劈腿成小章鱼的元溪脑袋来。 元溪:“常尔哥,七日还魂前三魂是干嘛去了啊?七魄最后又去哪里了啊?” 常尔头也不抬扒拉着自己的东西:“还魂前就是天魂归天地魂归地命魂守尸,这个时间你的魂魄会四处乱窜,大概就是看看自己是能升天,还是得下地,又或者还能不能复活,简单来说就是寻找灵魂归途,七日之后一般人基本都是得前往地府开始轮回,也有少数是飞升成仙,或者去别的什么天堂极乐世界,再或者命数未尽还能够活过来。” 元溪听得似懂非懂。 “人的七魄在人刚死时,会按照他们各自的喜恶执念,依附在人类那一世所喜爱或执着的东西上,比如爱人者守人,爱画着守画,爱己者甚至可能会存留在自己身前经常照的镜子里。待到一定时间后,这些七魄会象腐化的尸体一样分散成各种零碎的念头,融入到天地共念之中。”常尔随口帮他解惑。 元溪好奇地道:“常尔哥,什么是天地共念?” “唔,你们现在的人类有个说法,叫集体潜意识,只不过人类的科学多认为集体潜意识是以人类的肉身基因遗传,实际上他们也存在在各种能量磁场中,无所不在,并且还在积年累月地不断地填充壮大着,如果你某一个想法和其中一些共念达成了同频,就可能会吸引来相似的念头,从而让你产生很多原本你可能都不该去想的东西。比如有些人站在高处就总会产生掉落的恐惧;有些人明明没有被蜘蛛和蛇攻击过,却会莫名害怕它们;又或者你们很多人得了某种疾病获得免疫后,可能剩下一些人不用得病就学会了免疫力。这不少属于是天地共念达到了一定的强度后,对人类的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当然也有可能是你自己累世记忆中的经验教训。” “好事总是没有坏事给人留下的情绪强烈,所以现在的天地共念中,恶念比善念要多太多,你们也更容易受到一些坏的影——呼,终于找到了。”说道这里,常尔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松了口气,让分身去抬桶水进来。 元溪恍然,说到这个他还真的有点经验,虽然他没有什么怕的,但是他看到高的地方有云彩就老想往下跳,明明他也没有跳过,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影响。 元溪回头和旁边的李昙互看一眼,正想和自己的小伙伴探讨两句,就见李昙身边出现了一个小号棺材,棺材上还顶着他的脑袋,顿时让元溪噗嗤了一下,“昙昙,你这是想到了什么啊,怎么变成了小棺材?” 李昙看了眼顶着自己脑袋的小棺材,他想到的是他看到棺材就老想往里躺一躺,只是冒出的念头却把他的头露在外头了。 “你也变成了小树杈。”李昙指指元溪身边那个顶着他的脑袋,一颗不断分支的树杈子,这是元溪刚刚想着常尔哥说的天地共念时下意识闪过的形象。 两人正要凑头嘀咕交流一番时,常尔将水桶里的水倒进了刚刚搬到桌上的花盆水缸里,哗啦啦倒满后,还拿了和两个捞鱼似的兜子,给满脸好奇的元溪和李昙一人手里塞了一个。 元溪拿着手里的兜子看来看去:“常尔哥,这是做什么的?” “等会儿用来捞你们的念头。”说着,常尔对着两人打了个响指。 这时,元溪感觉自己的脑袋“嘭”地被揪了一下,就好像头上长得草被拔走了一般,元溪还哎呦一声捂了下自己的脑壳,然后元溪就看到一个小号的自己被揪出来,飘到了常尔的手中,那个小号元溪头上还顶着一行字,正是元溪刚刚许愿的问题——【昙昙说我答应要陪他转世,只是后来我好像都没有遇到过昙昙。】 在元溪和李昙惊奇地目光中,然后常尔如法炮制了一个小号的李昙,这个李昙头顶上也顶着一行字——【铁头说要护我转世,结果我之前二十世都没有遇到过铁头,我要知道是谁在捣乱(怒)】 这俩小元溪和小李昙在常尔哥手中碰到一起后,脑袋上的字就合并在了一起,似乎牵出了一条共同的线索来,变成了一副画面,正是元溪和李昙都梦到过的那个画面,那个可能是上一世元溪的男子在对着河里的什么絮絮叨叨,说对方这样不行,要护对方转世。 “线索已经很明显了,只要顺着这些念头去检索出更多内容就行了,去吧,你们想知道什么,自己去找一找吧。”常尔用这幅画面形成的线将小元溪和小李昙栓在一起,随后就将两小人一捏,似乎直接把年糕做的他们捏成了两条小鱼,随手就扔进了桌上注满水的缸里。 元溪和李昙看着常尔哥,正好奇着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下一刻两人眼前忽然一黑,再睁眼的时候,两人就发现自己好像变成了游在水中的小人鱼,还手拉着手。 元溪和李昙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李昙:“铁头,你长出了鱼尾巴。” 元溪新奇地道:“你也是啊昙昙,我们变成小人鱼了。” 就在这时,元溪他们头顶突然传来常尔哥的声音,催促他们动身,【时间紧迫,别傻在那里,快去找你们的答案。】 “常尔哥?”元溪左右看看,没有人。 常尔的声音一出现,元溪顿时反应过来,和身边的小伙伴李昙一起向前游去。 此时他们似乎在一条河里,仿佛有什么牵引着他们一般,两人手拉手往上游了游,刚探头出水,耳边就传来了声音。 “你这样下去不行啊……” 元溪和李昙一游出水面,就看到了那条曾经出现在两人梦里的桥,桥上还有一个人,正趴在桥栏上似乎在和桥下的什么东西在说话。 元溪顿时兴奋了:“昙昙,这是我梦到过的场景。” 李昙也激动起来:“我梦到的也是这个。” 虽然梦到过这一幕,但是两人还是第一次以这个角度,这么真实地进入这段记忆。 元溪和李昙都不再说话,开始现场观看起了这段记忆,一直听到那句熟悉的“不如我护你转世,你亲自做人体验一下?”,两人都激动起来,睁大眼睛想要看看是否有什么后续。 下一刻,就见在那桥上的人似乎做了什么,又是踩着奇怪的步伐又是比划奇怪的手势,还打坐了好半天,总之是忙活了一番后,旁边的元溪两人正有看没有懂事,就见一道金光哗啦从河中闪现,嗖地直飞向天空,而后就消失不见了。 再然后,元溪就见桥上的男人似是有些累地抹了把汗,又和挂在桥下的那把剑依依惜别了一番后,也转身就要走了。 啊就这? 这这? 没有了吗? 元溪和李昙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莫非是意外并没发生在这里? 【既然念头指引你们来到了这里,咔擦咔擦】常尔哥的声音再次传来,他似乎还在啃着花生还是坚果什么东西,怂恿道,【你们不如捞他一下,看看他在想什么?】 常尔说得是桥上正要走的人。 元溪闻言反应过来,似乎一下就知道常尔哥递给他的捞鱼兜子怎么用了,顿时摆动尾巴往前游了游,然后对着那个背对着他的前世伸手捞了几下。 “嘭”“嘭”“嘭”地几声,顿时像是拔草一般,元溪就看到他从过去的自己身上拔出了一个一个小年糕似的前世,最早的一个嘣地一下跳回到桥栏杆上,那个小号的年糕前世盘腿坐在栏杆上,心大地说着: “我已经将他和他神躯分开,并将我一身功德转给了他,应该能让那股恶念暂时跟不上来。待到转世,有功德护身,荣华富贵,父慈母爱,想要学武就会遇到高手收徒,想要修仙就会遇到名师引导,此去百般皆成,轮回几世后,肯定变回一个懂得爱的大好青年,大好神仙。到时候恶念什么的,心魔什么的,还不是分分钟解决掉了。” 元溪:? 李昙:?? 这时,又一个小年糕前世站上了桥栏,得意地在上头走来走去,拿着把剑潇洒的还在转圈圈舞剑,“嘿,功德护体,又隔绝了恶念追踪,又能护他转世轮回,我还有时间去到处游玩……啊不,是到处斩妖除魔了。一举数得,我可真是个大聪明!” 桥底下,变成小鱼的元溪瞳孔一时间放大,和身边的李昙一起听着桥栏上的那个前世的念头在说话,元溪人生短短六载,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如坐针毡。 元溪有点不敢回头看他家昙昙。 而旁边的李昙则没有说话。 “走了,斩妖除魔去。功德护体应该没什么可担心的,等到他转世后,时不时来看两眼就行了。”唰唰,最后一个小年糕前世把剑归鞘,潇洒转身,蹦蹦跳跳地就要重新跳下桥,追上那个正在离开的自己。 元溪差点伸手想要按住那个小小的前世念头。 场面一时间非常安静,这时候,倒是显得常尔哥嗑花生嗑瓜子的声音明显起来。 【咔擦咔擦,原来如此,是误会啊。】常尔在外头吃瓜群众般地发声点评,【看来是元溪你乱说话瞎应承,结果心里想的根本就不是那样,啧啧,我当初就觉得你这小孩虽好,嘴甜,但是早晚也得吃亏在嘴甜上,原来早有兆头。】 啊这。 元溪自己委实也没有想到,不过仔细回忆自己想到这件事时心里那一抹莫名的心虚,好像又不是那么意外了。 元溪小心翼翼地瞅向自己的小伙伴:“昙昙……” 就在元溪感觉自己和昙昙友谊的小船似乎有些岌岌可危时,李昙终于出声了,却是不悦地反驳常尔道:“铁头才没有瞎嘴甜,他明明说了也会在转世后来会看我的,但是我转世后根本就没有见过他,肯定还有其他的问题。” 【咔擦咔擦】常尔嗑着瓜子道,【行啊,那你们继续往下去找原因吧。】 第163章 相互纠缠 “找就找!” 肯定有原因的。 铁头说了要去看他的, 李昙要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直没见到人。 没理会常尔哂笑般的鼓励,李昙决定自己必须要找出原因。 元溪也立刻举双手表示支持:“就是,我也想知道原因。” 李昙心中还有些别扭, 听到元溪说话,下意识不看他。 元溪说完见李昙又不怎么看自己了, 小心地探头凑过去问他, “昙昙,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李昙立刻回头, 一口否认道:“没有,我没有生气。” 说完看元溪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自己,似是怕元溪不信, 李昙又补充说,“前世是前世, 铁头是铁头, 再加上前世的事也算是我自己误会,怎么能怪铁头你呢, 我也有问题。” “哇”元溪感动不已,一把搂住李昙的脖子,啪啪地用鱼尾巴甩他,“昙昙你真好。” 元溪感觉到自己这艘友谊的巨轮暂时是翻不了了, 安心。 “铁头更好。”明明前世他们俩好像还是仇人,铁头还要给他功德护身, 还说要来看他,铁头多好啊,有问题的肯定是别的什么东西, 可别让他知道是谁! 两个人这么你来我往的互相赞美一番后, 李昙刚刚那点别扭的误会劲又悄悄消散了大半, 又你好我好腻腻歪歪起来。 【咔擦咔擦。】外头吃瓜的常尔哂笑了一声,心道你俩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刚刚不是还想要找出个仇人来报仇雪恨么,这会儿就自己也有问题了? 这俩小孩真是双标又善变。 不过看着两人这个样子,常尔又觉得有趣,继续安静吃瓜。 之前一直没弄清这俩小孩间那股化气为囚缠绕在一起的场是怎么回事,如今难得的吃瓜机会,倒是可以让他顺便一起了解了解。 常尔吃瓜的时候,那边李昙已经和没事人一样和元溪和好如初了。 两人商量着要开始往下一个方向,正要按照常尔一开始教他们的方法,分别用网兜从自己身上捞出一念,就在这时,李昙看了眼自己手中没用到的网兜,又看看那桥底下平静的水面,忽然拉着元溪道,“先等一等。” “怎么了昙昙?”元溪摆摆鱼尾巴转了个身,就见李昙回头朝着桥底下的水中用网兜一捞。 元溪顿时好奇心起,往水下看去。 这水下真的有东西啊,昙昙的上辈子就在这水下头?正当元溪这样想着,却见被李昙用网兜捞了几下后,原本平静的水面忽然“咕嘟嘟”地沸腾起来,然后周围整片河面在快速地变黑。 啊这。 元溪和捞网的李昙都是一呆,这都是什么东西啊? 【咔擦咔擦。】嗑着瓜子的常尔似乎探头看了一眼这边,【哦不得了,这好像是捞到恶念了,数量可不少,有些像是外来的。】 恶念? 元溪和李昙正想着,就见大量的念头,像是黑色的气泡般嘭嘭嘭地涌了出来。 首先是浮现了一堆小棺材,一个又一个的小棺材,原本棺材只是棺材,周围蒙了一层阴影和莫名的压力,让人看不清,不过在浮出水面一会儿后,那棺材上的阴影渐渐散开,竟然冒出了李昙的小脑袋,一副要躺平在棺材里闭目养神的样子,生无可恋的。 除了这些小棺材,还有大量的黑色气泡咕嘟嘟地不断冒出来。 河水原来不是被染黑,而是这些棺材和黑色的气泡映衬成了黑色。 黑色气泡上多半都顶着一些丧心病狂的死字和杀字,似乎零散不成整体,偶尔相互碰撞在一起,变成一句话来、 【死死死死,都给我死。】 【我要成仙,法力无边!】 【这个蝼蚁的世界,众生皆是蝼蚁。】 都是上头这样式的。 大量神经质的黑色气泡中,还不时漂浮着顶着李昙脑袋的小棺材,上面的念头是【累了,毁灭吧。】 还有一些棺材旁边竟然还出现了刚刚元溪的那个前世,不断在棺材外‘邦邦’地敲着棺材板,仿佛在试图要把李昙的棺材板给掀开。 小棺材李昙被吵得很烦的样子,脑袋上的【累了,毁灭吧。】的念头,不时变成了【这人好吵。】,还有一道似乎被吵得不耐烦的微带黑色的恶念,【好大的胆子,把我镇压在似水河下,还敢让我转世重生,哼,你下凡历劫,我一日不脱困,你就一日休想飞升!】 元溪看到这句话眨眨眼,想起小伙伴那厉害的乌鸦嘴,不禁看向李昙,李昙也看到他那句仿佛是诅咒的话了,“咳”了两声扭过头去。 外头的常尔也适时飘来一句,【原来如此。】 不过很快,刚刚那些小棺材都【死死死死!杀杀杀杀!】这种黑色气泡念头给淹没了。 这堆黑色泡泡咕嘟嘟地冒出来,整个河面都快溢满了,那些黑色气泡一出来就想要攻击活物,首先就朝着呆愣在旁边的两条小鱼元溪和李昙涌过来。 “哇。”眼看着一个黑色泡泡直接就朝着元溪砸过来,元溪顿时抱头,一道金色个光芒顿时将那黑色的恶念阻挡在外,并在碰撞间乒地让其烟消云散。 李昙本来伸手要试着去抓那袭击元溪的黑色泡泡,不过动作没有元溪身周出现的金光快,同时他只顾着元溪,倒是没注意到自己身后也出现了一个袭击他的黑色念头,不过和元溪不同,一经碰触,那黑色泡泡就直接融入他身体里,仿佛泥牛入海,没有激起丝毫波澜。 “昙昙你没事吧?”元溪好奇地探头看看他和李昙周身。 李昙摇摇头,没有什么感觉。 这时元溪发现,虽然初接触,两人似乎都没有受到伤害,但是他们的动静惊动了整个河面上冒出来的大量恶念! 就在袭击元溪和李昙的两个黑色泡泡消失后,周围满河面乱飘的大量黑色恶念们,仿佛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瞬间都调转过来,顶着一个个杀字和死字,赫然唰唰唰地群起向元溪和李昙发起冲锋来。 看到这一幕,元溪顿时嘶地倒抽一口凉气,“昙昙快过来。” 元溪立刻护着李昙一把将他拉到了自己这边,把李昙压在自己身下,顿时不少黑色泡泡都‘乒乒’撞在了元溪周身的金光上。 只是这些黑色念头太多了,元溪周身的金光很快就像是涟漪一样被撞得晃荡起来,看得元溪哇哇大叫着。 李昙对那些黑色的恶念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刚刚那黑色恶念融入体内,也都不能激起他一丝丝心绪波动,不过看到元溪不假思索地就来护着他,李昙心绪倒是更有波动一些。 李昙正想说什么,这时常尔的声音忽然传来。 【这可真是被污染的够厉害,你们快离开这,被这些恶念侵蚀的话,你们也会受到影响,快走,继续跟着你们想要解惑的念头走。】这下子常尔连他的瓜子也不嗑了,赶紧指挥两人跑路。 元溪和李昙闻言,立刻用常尔给的网兜从自己身上各捞出一念。 李昙捞出的那个小李昙头上顶着的念头是,【为什么我转世后,没有见到元溪,他什么时候来看过我。】 元溪手忙脚乱间捞出的小元溪头顶着,【为什么转世后,我找不到昙昙了。】 两人的念头碰到一起,眼前的湖水忽然荡漾出一片新的空间来。 元溪顿时精神一振:“走着。” 顶着一堆黑色念头围攻下,元溪赶忙拉着李昙抱头向着新出现的环境里游过去。 大量黑色的泡泡还要跟着过来,都被挡在了不同时空的壁垒之间。 临到离开前,穿过空间的元溪回头望了一眼,就见那些黑色泡泡中,不时还有一些小棺材李昙造型的念头,被黑色的恶念推挤到前头来。 满脸无聊的小棺材头顶还不时飘过一些念头,【转世有趣吗?那个很吵的人说要护我转世。】 【也许会有些意思。】 “铁头,你在看什么?”李昙见元溪不动,立刻唤他。 元溪回神:“啊来了。” …… 元溪和李昙跟着两人碰撞的新念头,来到了新的世界,这次的新世界显示的画面倒是清醒起来。 这是李昙第一世的场景。 根据两人的问题,游过来的元溪和李昙首先看到了元溪的前世,在李昙转身的第一世,元溪的第一世还活着,到处斩妖除魔,建宗立派,结交朋友,玩得好不快活。 不过元溪前世确实还是有来看过李昙的。 大概十年后,掐指一算,感觉到李昙的元神已经转世降生了,元溪的前世找来,离得远远的看了一眼,见到李昙转身的这家父慈子孝,善人之家,荣华富贵俱全,功名利禄不缺。 元溪的前世看了一眼后,就悄悄走了。 此后大概是放心了,元溪的前世就没再出现过。 要说他们就没有没有面对面见到过彼此了吗? 最后两人发现,还是有见到的,在李昙那一世的坟前。 第一世的李昙活得比之后的十九世都久,至少活到了成年,只是仍然没活过二十五岁,这一世他一直好好的没病没灾,然而人在壮年忽然一场风寒就莫名其妙死了。 然后元溪的前世就又来了。 所以说李昙这一世,元溪的前世确实有来看过他,出生时来了一次,死亡时来了第二次。 啊这。 啊这…… 元溪和李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又有些说不出话来。 元溪尴尬中甚至有些恍悟,怪不得他之前对昙昙上辈子的坟墓这么执着,还老想带李昙去扫个墓什么的,听说他是被冲走的没有坟墓时,脑子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李昙出生时,元溪前世一脸欣慰,一副妥了的模样。 李昙死亡时,元溪的前世又来了,只是李昙死得太突然了,就很古怪地无疾而终,似乎活够了一般,元溪的前世在李昙的坟墓前一脸不可置信。 元溪有些心虚地又瞅了旁边的李昙一眼,心道幸好他们的问题是,关于元溪前世是怎么到处浪到处快活的画面紧紧是一闪而过,只着重在李昙出生时和死亡时元溪前世出现的两个画面。 “该死的,怎么会这样?明明我感觉你会无病无灾,三世同堂,平安到老啊!” 元溪和李昙看着元溪的前世,在李昙的坟墓前揪着头发,很是头痛抓狂的模样,还盘腿坐在李昙的坟墓前陷入沉思,怎么想都是不解,“怎么会二十五岁就死了,也没有建功立业,也没有娶妻生子,什么人生的乐趣都没体会到,一点变化都没有,就因为一场风寒就去了?!” 很快,元溪的前世放弃挣扎,叹气地对着李昙第一世的坟墓道:“哎算了,我还是赶紧算算你下一世投胎到哪里去吧,早点找到人,下一世我可得好好看着你。” 看到这里,元溪和李昙这两条河里的小鱼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次陷入沉默。 【咔擦咔擦,还要看吗?】常尔语气中渐渐又浮现了幸灾乐祸和吃瓜的兴奋。 李昙咬牙道:“看。” “铁头说下一世要早点找到我。”李昙给自己找补道。 【我建议你捞捞你坟墓里的念头,看看你自己死前这时候在想什么。】常尔语气有些微妙,这话一出,元溪也好奇起来,看向李昙手中的网捞。 李昙闻言一愣,立刻用手中的网捞朝那XX之墓一捞。 “嘭”地一声,坟墓下,一个小墓碑长出了李昙的脑袋从土里冒了出来,小墓碑头上还顶着一个硕大的念头,【人生好无趣,死了挺好。】 【二十五岁了,早该死了,安详。】 啊这…… 昙昙前世好厌世啊。 元溪下意识想要戳戳身边的李昙,要自己的小伙伴打起精神来,可不能像以前那么厌世。 就在这时,墓里又飘出了一个小棺材来,小棺材打开一条缝,这个小棺材上的李昙脑袋,面无表情地顶着【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人应该来找我,二十五年了,他没有来。】,从元溪和李昙眼前飘过。 忽然,棺材上李昙的脑袋消失了,似乎缩回了棺材里,上头的念头直接变成了黑色,【无聊。不来就不来,我以后也不想再看到他了。】 元溪正有些心虚,忽然发现李昙这念头的颜色不一样了,和刚刚诅咒他不能飞升的那句有些像。 元溪:“咦,这个念头变黑了。” 【这是诅咒哦,咔擦咔擦。】外头观望的常尔探头看了一眼后,瓜子嗑得更带劲儿了,对李昙道,【原来是你自己说的,不想再看到铁头了。】 李昙:…… 李昙瞪了眼自己那一世的坟墓,一脸的你死都死了,怎么还这么多话的模样。 “嗡嗡嗡——” 随着那道黑色的念头出现,元溪和李昙发现,坟墓周围的土地忽然晃动起来,就像是刚刚似水河的河面一样,土壤竟咕嘟嘟仿佛沸腾了一样,而后大量的黑色泡泡从地面下涌了上来,还有不少黑色恶念,如同蝗虫一般被吸引着,从四面八方汇聚。 【这道恶念把似水河那边的恶念都吸引过来了,你们快离开这里。】 元溪闻言,立刻拉着李昙,再次用网兜从自己身上各捞出一念。 李昙:【转生第二世,我和元溪相遇了吗?】 元溪:【昙昙转生第二世,我找到昙昙了吗?】 两人的念头碰到一起,眼前的湖水再次打开了一个新空间,元溪和李昙甩甩尾巴,再次顶着周围大片恶念,颇为狼狈地抱头游走。 · 李昙第二世已经开始和其后的十几世一样了,活得都不长,这一世他只活了七岁。 这一世元溪找李昙,果然受到了李昙的诅咒影响,总是在快要找到人的时候,被什么莫名的事情所耽搁。 从元溪和李昙捞出的念头来看,这一世的李昙满满都是腻了、无趣之类的念头。 这一世李昙身边一开始也都很好,像元溪所说的,有功德护体,想干什么都百般皆成,身边都是好人,爱他的人,但是他仍然和第一世一样对什么都不敢兴趣,和身边所有人也好像隔着一层,跟谁都不亲近。 刚到四五岁,他就开始对这个世界腻烦了,而随着他腻烦的情绪,原先被元溪功德所压制的恶念,开始被他的负面情绪大量的吸引过来。 然后李昙身边的好人变成坏人,一念之差行差踏错,作恶干坏事,把李昙给弄死了。 李昙:? 元溪:?? 元溪睁大眼睛看向李昙,这次是李昙心虚,微微偏头不看元溪了。 这一世两人终究没有遇到,等到元溪前世终于冲破诅咒找来的时候,又来到了李昙的坟前,这次元溪前世盘坐在李昙的坟前头痛地已经不想说话。 常尔在外头似乎看八卦看得兴起,瓜子嗑得啪啪响,【你们两个小孩,看来很多事都是你们自己作的啊。】 李昙立刻出声,试图压下常尔的声音对元溪道,“铁头我们继续看,我就不信下一世我们还遇不到。” 元溪重重点头。 …… 不信邪地元溪和李昙,又组了个念头去李昙的第三世寻找信息。 只是两人都没想到的是,这一世更惨。 元溪是历劫神仙,有任务下凡,任务大概就是镇压被恶念控制的天昱帝君,其实已经算是完成了,至于元溪布下的大阵可能数百年后阵破,那也是未来应劫之时,自有未来的应对。 李昙转生三世,百年已过,元溪也该离开人世。 元溪本来渡劫只是走个过场,肉身死亡就该走了,然而没想到,他竟然渡劫失败了! 失败了! 李昙的诅咒似乎应验了,元溪渡劫失败,于是只得地府轮回。 元溪和李昙都看到,这一世,劈元溪让元溪渡劫失败的雷劫,还惊醒了那年五岁的李昙,一向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李昙,那晚莫名起身,开窗看了好一会儿这惊动天地的雷雨。 如此,两人也算是在这一世远远相遇了一瞬。 元溪:…… 李昙:…… 元溪和李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同于他们俩捂着脸,一副没眼看地面对着自己糟心的前世,外头的常尔却是啧啧声不断,一副你俩玩得还挺花的模样。 值得一提的是,元溪的前世似乎也发现了李昙的恶念每一世寻来,将李昙本该顺利美好的人生统统改变之事,所以渡劫之前,还曾经使用了一些方法,试图将李昙的恶念压制,甚至引了一些到自己身上来,不过到底是失败了。 元溪和李昙继续往下去寻找真相。 渡劫飞升不成,轮回后元溪陷入胎中之谜,待到元溪每一世修行有成,想起来自己要做什么,李昙的前世不是悄无声息死了,就是因为诅咒阻拦根本找不到人。 和李昙不同,元溪将功德全转给了李昙,小时候多半过得还是比较坎坷的,也不容易遇到什么名师和好人。 元溪的心态不错,警惕性也强,还算是能平安渡过,再加上有一群修行朋友相帮,每一世都或早或晚地踏上修行之路。 只是在不断地轮回转世中,曾经的朋友一世一世的消失,曾经的修为一世一世的重来,每到要渡劫飞升就会失败,看起来很失落的样子。 元溪看着记忆中不断消失的朋友,好像忽然明白了自己以前,为什么特别喜欢和身边一堆小朋友聚在一起,老爱扎堆和群聚,少了谁都急,原来如此啊。 李昙看着看着,皱起眉来,望了眼旁边盯着前世记忆看的元溪,李昙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终于还是拉拉元溪的衣角道,“铁头,对不起。” 元溪“啊”了一声,回头看向李昙。 元溪眨眨眼,赫然用力拍拍李昙的肩膀,还用鱼尾巴甩甩他,“昙昙不要这样说,肯定是为了我们这一世相遇,所以我们的前世才都这么惨。” 李昙谨慎观察元溪的表情:“铁头,你没有生我的气吗?” 元溪一脸得意洋洋道:“你都没有生我的气,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而且昙昙不是说了,前世是前世,昙昙是昙昙,我才没有那么小气呢。” 重点在昙昙也没有生我的气哈哈,元溪觉得自己机智无比,现在大度一些,正好赶紧让昙昙把他前世那些事都忘掉。 说好了去看着人家,护人转世,结果只去了一次,还自己到处去玩,真是没眼看。 元溪一本正经:“你一个人会无聊的嘛,我应该早点去找你玩才对。” 李昙闻言顿时努力压住想要上扬嘴角,“嗯。” 常尔嚼瓜子的声音放轻,看到两人这副两小无嫌猜的模样,脸上不禁浮现了一抹微笑,【还要继续看吗?】 元溪和李昙闻言都回头。 “看。” 元溪和李昙还有一些疑惑没有解开,比如有诅咒在,他们这一世是怎么相遇的? 第164章 很吵的人 “叮铃当啷——” 元溪和李昙摆着鱼尾巴游到新的记忆中时, 就先听到一阵铃铛声,他们仍在河里,抬头一看, 河道上系着铃铛的红色麻绳在他们头顶来回横穿河道,风一吹, 红绳上的铃铛就摇晃出清脆的响声。 灿阳当空, 光芒一束束照射下来, 落在微波荡漾的似水河上, 波光粼粼随水摇曳,仿佛天女的金线正在河中织一缕披霞。 两人第一眼就觉得这里又熟悉又陌生。 “这是在哪里?”李昙奇怪道。 元溪四下扭头乱看,河岸上, 元溪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碎裂的镇字石碑,风侵日蚀的石碑古老破旧, 上头似乎还有些文字, 只是风化太厉害再加上残缺不全,看不清上头写什么, 不过元溪一看到这石碑,就知道他们在哪里了,应该是在似水村外的河边。 周围河岸上有很多人,来来去去的忙碌着, 似乎整个村里的人都在,元溪还从中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正看着, 元溪忽然扫到了几艘小小的乌篷船,那些艳丽诡谲的色彩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注意,正是当初和小纸人将命格换回来时, 元溪在记忆中一扫而过的那些祭祀纸船。 元溪灵机一动:“我知道了!” 这是似水河的河神祭祀。 元溪立刻一摆尾巴, 拉着疑惑的李昙游向了那边树荫下的小纸船。 他们到地方的时候, 刚好两岁半的小元溪和那活过来的小纸人替换了命格,两岁半的小豆丁元溪一脸没心没肺地在小纸人的引诱下被红布盖住了头脸,而那熟悉的小纸人则鬼鬼祟祟正要下船,脚刚一落地,就被看守祭祀船的大人喊住了。 摆着鱼尾巴游过来的元溪和李昙从河里探出头来,扒在小纸船尾巴。 元溪指着船里红布下的那个小豆丁,对李昙小声嘀咕道:“那是我,我姥姥他们都说我两岁多时爬进祭祀河神的小船里,差点喂了鱼,结果河神老爷不收,把我送了回来。” 说到这里,元溪回过神来看向自己的小伙伴,好奇道:“昙昙,你不是河神老爷转世吗?是你送我回来的?我当初遇见你了?” 李昙也很疑惑,他那时候也才三岁左右,已经记事,但是对元溪所说的却没什么印象。 李昙摇着头:“你在河上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记得了。”元溪摇头,连之前和小纸人换回命格时,他也就只看到了他俩交换这一幕的记忆罢了,不过很快元溪兴奋起来,和李昙嘀咕着,“我们马上就知道了。” 纸船这边的动静很快平息,就像元溪记忆中一样,上了船被纸人童子当了替身的元溪没有被人发现,随着祭祀的进行,很快五艘小船被村里的叔伯推向了河心。 “喝——岩岫出云,山泽通气,风行云动,雷雨作焉……” 锣鼓急促地敲了起来,举行祭祀的老人开始吆喝着几乎听不出调调的土腔,且饮且唱,抑扬顿挫,古韵十足。 随着这一番唱念做打,岸边的村人们簇拥着河中正顺流而下的纸船一路追赶,这吵吵闹闹的环境中,船里被纸人迷了的小元溪竟然一点被吵醒得迹象都没有。 元溪拉着李昙也一路跟着船游动,看着村人渐渐落在后面,渐渐止步,只是吟唱声和锣鼓声还远远传来,李昙不禁和元溪悄悄嘀咕道:“铁头你发现没有,他这唱得这些什么,好像你背得那些咒语哦。” “啊?”元溪愣了一下,仔细听了听那还在传来的雷啊雨啊,“好像是哦。” 李昙不说元溪还没发现,这些似乎是在歌颂河神神威的祭祀词,听着是跟元溪学的一些咒语有些雷同。 眼看着小纸船似乎在时间的加速中飞快飘远,两人暂且放下了对这河神祭祀的研究,快速地追了上去。 鱼尾一甩,似乎就越过了一段时间,元溪和李昙追到纸船的时候,时间似乎已经流逝了几个小时,此时这些吃水极深的纸船,外壳的防水涂料已经在逐渐失效。 “噗通。”随之渐渐一艘纸船破损,大量的瓜果肉类掉入河中,很快引来了大量的鱼群。 河底的鱼蜂拥而至,仿佛长出了牙齿,啃咬着掉入河中的祭祀品。 没多久,“噗通”又是一艘纸船。 哗啦啦又是一阵鱼涌,啃咬着掉落河中的供奉。 “这纸船的质量竟然这么差。”元溪远远看着一艘艘船被河鱼撕咬,不断沉底,有些心惊。 看看天色,这才刚午后,连傍晚都还不到,他姥姥可是说他直到晚上天黑透时才被找到,这小纸船能载他到晚上? 李昙也皱眉看着元溪当年待着的那艘纸船。 这时,船上的小元溪似乎终于睡饱了,揪开自己脑袋上盖着的红布,揉着眼睛往外一看,才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两岸青山遥远,他遥遥在河中心,周围空无一人,只有河中小鱼在撕扯着贡品甚至纸船。 看看天,不熟。 看看地,在河中央,还有河里一群似乎长着牙要吃人的鱼,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噗通”又是一声,小元溪眼看着身边的一艘纸船直接被急不可耐的河鱼撕拉咬破,船上一堆供奉稀里哗啦地落入湖中,这下,周围只剩他和另一艘小纸船还幸存着。 刚睡醒的小元溪呆愣了片刻后,似乎是感觉到危险。 “哇——” 小元溪瘪嘴忽然哇哇大哭出声。 河里的鱼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尾巴扑腾了好几下,不过很快就发现他似乎没什么威胁,就是声音大而已,又都靠近过来,周围的贡品都吃光了,不少鱼甚至开始撕咬小元溪所在的纸船。 元溪和李昙顿时全神贯注,睁大双眼,排排游在河里,探着头想看看这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下一刻“噗通”一声,小元溪连人带船上的其他贡品一起掉下了河,呜噜噜地就要往下沉。 元溪愕然震惊:“昙昙,船沉了!?” 船怎么会沉!? 不是说他是被小船载着回去的吗?可眼看着他就要淹死在河里了啊。 李昙也是一呆,似乎没料到这个发展,下意识想要出手去捞元溪小时候,然而很快想起来这只是过去的记忆。 “哇啊——呜噜噜——”小元溪可能是吃的胖,沉下去了又浮上来,一浮上来就呜哇大哭,甚至沉到水底都好像还在哭。 小元溪声音极大,周围的鱼都不敢靠近他,连元溪和李昙身在其中,也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 “现在怎么办?”就在元溪和李昙迷惑之际,忽然发现随着小元溪的哭嚎声,周围的河水忽然动荡起来,仿佛是无风起浪,不断地在河面上推起波澜。 转折要出现了? 元溪和李昙立刻看向四周,而就在这时,元溪忽然咦了一声,两人的视线似乎穿透了周围的时空,一时间,元溪和李昙都看到了寒江村那老旧的石桥,桥底下挂在那里的一把落满灰尘和青苔的长剑,随着小元溪的哭声在震动,似乎听到元溪的声音,在回应他。 “啊,是我的仙霆剑!”元溪顿时激动地抓住身边的小伙伴,“难道是仙霆剑救了我?” 仙霆剑震动越来越大,河面上的动静也跟着越来越大,寒江村上空赫然聚集来大量的乌云,咔擦一声劈落在了桥上,这一刻,似水河这里的镇压一方的大阵,似乎也在仙霆剑的震动下摇摇欲坠。 眼看着仙霆剑似乎就要破阵而出,像是元溪上次在梦中遇到危险时一般,携裹雷霆闪电,破空而来。 就在这时,河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也张开了眼睛。 一双巨大如灯笼的金色眼睛遥遥望来,似乎是看向了落到河里的小元溪身上,又似乎是和李昙元溪产生了对视。 李昙愣了一下,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 李昙下意识地伸手一捞,这时,河底一堆念头仿佛冒泡一样浮现出来。 【吵。】 【好吵!】 【吵死人!】 一堆长了李昙脑袋的棉被,仿佛成了精一般,从河底那双眼睛后咕嘟嘟地冒出来,满怀起床气的怨念。 元溪和李昙这时候都看到了另一个角度的画面,那年的李昙也才三岁左右,此时似乎正在睡午觉的样子,忽然在睡梦中皱起了眉头,眼睛都没有睁开,就含糊不清地嘟囔出一个“吵”字。 那时还叫狗蛋的小李昙似乎并不在似水村,可能在凌县的某个大房子的,但是似水河中发生的时,却好像发生在他的梦中一样。 小元溪的哭声仿佛扩大了十倍不断地传入他的耳朵里,连带着似水河动荡之时周围哗哗的流水声,波浪声,吵得他用棉被蒙着头从床上滚到东又滚到西,还是甩不掉周围哇哇地哭声,不禁怒气冲冲地在梦中睁开了眼。 然后就是元溪和李昙在河中看到的一幕,河底巨大如灯笼的金色眼睛,看向了掉到河里的小元溪。 两相对视的一瞬,生死之际的小元溪和睡梦中被吵来的李昙,似乎身后都出现了另外一道身影,仿佛是他们各自的元神和前世,好像在此时都看到了彼此。 与此同时,大量黑色的恶念再次席卷而来,无数黑色的泡泡顶着各种念头从快要煮沸的河水中冒出来,一旁围观的元溪赶紧拉着李昙闪避开来。 恶念涌来,伴随着大量【死死死】、【杀杀杀】的莫名恶念中,一些微的因为元溪落水而出现的恶意,幽微而又无法忽视地在众多恶念中回荡。 【我被镇压在似水河里,我一日不得脱困,你就一日不得飞升。】 【我一日不脱困,你就一日不得飞升。】 元溪仰头看着这些恶念,正要和身旁的小伙伴嘀咕讨论一二,这时。 “哗啦——”河里的怪物忽然动了起来,整条河像是一下活了过来,啪地一下,大浪翻起,仿佛一条巨大的尾巴甩来,正好甩在掉到河里正在哇哇沉底儿的小元溪身上。 下一刻,围观的两人就看到,掉到河里全身湿透的小元溪被甩出了水面。 小元溪出水的瞬间,他和他刚刚那艘被撕碎的小纸船,仿佛出现了时间的倒退,碎掉的小纸船快速地被倒带回之前的完好时的状态,而落汤鸡一般的小元溪,退回到完好的纸船上的那一刻,也像是从未掉落河里,身上的水珠也像是倒带一般都回到了河里。 小元溪坐在纸船上,抽噎了两下,似乎弄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很快又嗷地一声开始继续哇哇大哭。 此时风也停了,云也散了,寒江村桥下震动不停的仙霆剑恢复了安静,只是整个河面上却仍飘荡着小元溪的嚎啕声,他哭得更大声了。 “哇——哇——” 这尖锐的哭声,让游在河里的元溪和李昙都忍不住堵住了自己的耳朵,而两人眼睛所见中,远方裹着被子重新蒙住脑袋的小李昙,却似乎躲不开这声音,继续在床上翻来滚去,烦躁地不行。 看到这一幕,李昙摆摆鱼尾巴,他想起来了。 说到梦里很吵,李昙是很有印象的,在认识元溪之前,他也不止一次在梦里被什么东西吵到无法入睡。 “我的声音有这么吵吗?”元溪摸摸下巴,感觉这哭声像是加了喇叭开了扩音一样,简直听得人脑瓜子疼。 李昙睁着眼睛说瞎话:“其实也不算吵,听习惯了就很好。” “不过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说我把你吵醒了,所以你就来主动找我了?”元溪不太明白地挠挠脸,下意识仰头想找找常尔哥还在不在。 外头嗑瓜子的常尔自然也还在一直在关注着,元溪不太明白的,常尔倒是看懂了。 见元溪想找他解惑,常尔说道:【没看懂吗?这似水河的大阵是前世的你所布,到如今六百多年已经走到尽头,在破灭关头。元溪你如果落水死在河中的话,生死之际就能够调动似水河大阵的最后力量,召回你那柄仙剑,也就可以一举斩杀李昙身上在这六百余年转世中,已经渐渐和他脱离开的恶念。斩杀了他的恶念,镇压似水河的大阵也就消失了,同时元溪你也能甩脱他诅咒的束缚,从而元神飞升,回归天庭。】 【不过在最后时刻,元溪你动静太大把他和他的恶念都吵醒了,显然他是都不乐意你俩就此两清。】 【他的诅咒是他一日不脱困,你就一日不能飞升。你要斩杀他的恶念,收回大阵,让他脱困,他偏就不脱困,也不让你死,这样你俩就继续在人间纠缠了,啧啧。】 闻言,元溪看看身边的李昙,李昙也看看身边的元溪,两人面面相觑。 元溪挠脸,常尔哥说得他倒是懂了,可是,“刚刚我们的问题是,有诅咒在,我们这一世是怎么遇到的,和这个什么大阵脱困不脱困有什么关系吗?” 常尔闻言,正想说什么,这时,似乎是对应元溪的疑惑,他们眼前的念头引导的记忆再次发生了变化。 在那边小纸船上还在哇哇大哭的小元溪,被嫌弃得蒙被塞耳的小李昙费劲控制水流送回似水村,现场只留下了小李昙也就是躺在床上睡觉的一幕。 睡梦中的小李昙似乎在快速长大,仿佛一瞬间变成了六七岁的他,也是还没和元溪认识前的李狗蛋。 从周围的环境看,李狗蛋当时还没有回到似水村,应该是在他位于凌县的家中。 新的画面中李狗蛋冷冰冰的小脸上,在睡梦中也眉头紧皱,仿佛想要用眉头夹死谁似的,渐渐的,元溪和李昙看到了这个李狗蛋脑海中浮现的一个吵闹糟杂的梦境。 元溪咦了一声,很快就发现李昙的这个梦好像非常熟悉。 【咚锵】 【锵锵锵】 视角似乎是在高空中往下看,下面是一个过分鲜艳的世界。 夜色之下,月亮高挂。 路边的野花都比人的脸盆大,杂草更是如同玉米秆,比元溪高出半头,萤火虫排着长队仿佛也行走在赶集的路上,或者缩在路边垂首的花朵下饮露休息,犹如路灯一般,聚一束束微光,将地面浅浅照亮。 仿佛动物赶集,昆虫开会,还伴随着咿咿呀呀的鬼戏声,咚咚锵锵的乐器吵杂声,一个庙会集市似乎以某个人为中心,吵杂地浮现在李狗蛋的梦境中,也出现了元溪和李昙的面前。 “啊这是……这是庙前街!”元溪一顿手,赫然想起来李狗蛋梦到的这是什么了。 这分明是当初他去庙前街找回小石头的那次嘛。 李昙看向元溪,正想问呢,就见梦境下方那遥远的集市中,声音忽然大了起来,【什么女婿,我不是女婿!】 李昙:“铁头,是你的声音?” “是哦,我看看。”元溪立刻探头看去。 庙会里,那时的元溪和把他选为社君女婿的妖怪发生了什么争执,整个庙前街都变得更加吵闹了起来,先是古怪的笑声,高高低低男男女女混合在一起,像是野鬼夜哭,又似猫学婴嚎。 然后是追逐吵闹,以及元溪那仿佛加了扩音器的“啊啊啊”大叫,仿佛鞭炮声一样震得李狗蛋的梦境嗡嗡作响,让围观的元溪和李昙又再次堵住了耳朵。 而记忆中的李狗蛋夹紧的眉头一下子又倒竖起来,不过他并没有醒,只是于梦中一翻身,用被子裹紧自己的头。 “啊啊啊——” “哇哇——” 声音越来越大,整个庙前街都在混乱中,间或还有元溪到处逃跑惊叫的声音。 元溪和小伙伴吐槽道:“我想起来了,当初我去庙前街救小石头,被那里的妖怪追得可狼狈了,差点就跑不出来。” 那时他是怎么跑出来的了,哦对了,他把梦中天上的河流拽下来了。 元溪反应过来,小伙伴狗蛋的梦,视角似乎就是在天空中,是和他自己的梦连在一起的,所以他是把当初被吵得不行的李狗蛋给拽下来了? 李昙看着周围的环境,似乎也想起来了什么,肯定地道:“这应该是我回似水村前的几天。” 正说着,两人就发现李狗蛋梦里的声音越来越大。 梦里的元溪倒是不大吵大叫了,因为他被抓到了,但是被抓住的他似乎在将李狗蛋的梦往下拽,随着这不断的靠近,李狗蛋的耳朵里涌进了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清晰的糟杂声,庙前街的那些铿铿锵锵的锣鼓声,抓到元溪后的鬼怪鬼笑声,怪物的吵吵嚷嚷,都加倍大声地出现在眉头倒竖,已经快要被烦死的李狗蛋脑海里。 “吵吵吵吵,烦死了。我要让这个鬼地方消失!”烦透的李狗蛋闭着眼睛恨恨地捶着枕头,说了句梦话。 元溪和李昙都第一时间看向了这个李狗蛋,而随着李狗蛋这句话落下,赫然,梦中乌云闪电,雷雨交加,“咔擦”一声落雷轰下,直接将李狗蛋的梦境整个击碎,也将梦中那诡谲的怪异世界。 李狗蛋一下从梦中醒来,皱眉坐在床上半天没有说话,他掏了掏耳朵,似乎感觉耳朵眼都是累的,皱着眉不快地起身,也不想再睡,及拉着拖鞋像是个游魂似的从房间里飘出去,还把出去喝酒应酬刚回来的李富贵吓得尖叫了一声。 李富贵吓得以为儿子出了什么问题,又走魂了,还连夜给大师打电话。 而另一边,以为自己被河神老爷救了的元溪,救出了小石头,正高兴地结伴离开妖怪的世界,一路伴着蘑菇小夜灯快乐回家。 眼前的画面还在变化,还出现了其他元溪梦中遇到危险的一些场景。 元溪坐着祭祀纸船替了纸人在一系列流程中被沉入似水河中后,似乎就真的成为了河神的童子,元溪他梦中似乎总是在离李昙很近的地方,每次梦里遇到危险,大呼小叫,吵吵闹闹,都会吵得李昙不得安生。 不但小时候的那次,以及救小石头的这次,甚至救小石头前,元溪被梦中的小黑人骗时,也见到过梦里的天空有一片河流,河中他还看到有巨大的生物在悠游。 甚至元溪当初去拜干爹认亲,上天梯时,就是被他梦里天空中的河把梯子给冲断了,导致他的认亲差点失败。 元溪恍然大悟道:“原来我们的梦竟然是连在一起的,怪不得之前我们做梦老是在一起。” 梦中的天空河什么的,这大都是遇到李昙之前的事了,遇到李昙之后……元溪梦里的河流似乎就基本消失了,再做梦,元溪遇到的就基本是李昙本人了。 李昙此时也反应过来,后头元溪修行后,渐渐脱离了纸人命格,甚至最后和纸人命格调换回来,元溪梦里就老是乱跑,不和他在一块了,原来如此。 两人都是一脸的恍然大悟,而这时,两人面前的画面再次一变,出现了元溪的某个前世。 就见那一世的元溪,似乎又站在了李昙的某一世坟前,这一世的两人应该又是错过,就见元溪这一个前世在头痛过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忽然自言自语道: “找不到他我就不找了,我可以换个思路,让他来找我啊!” “对啊,我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个。”元溪前世一跃而起,快速和李昙的坟墓告别,去了别的地方。 下一刻,当元溪前世再次出现时,元溪忽然啊了一声,发现这一幕竟然是他之前梦到过的,和纸仙老官勾肩搭背在一起嘀嘀咕咕勾画人生剧本的一幕。 画面中的前世元溪,勾肩搭背地搂着一个小纸人,那是纸仙老官的化身。 “你要替身纸人做什么?还要替换你的命格,没事找事?”纸仙老官问道。 “当然是有原因的。”元溪前世唏嘘起他和某河神的纠葛来,道,“当初我将那家伙镇压在似水河中后,和他说了一堆掏心窝子话,他都不理我,我就给他河底下加了个喇叭,以确保他能够不受恶念影响,能听到我的声音。我还在阵法中做过一些其他的小手脚,以确保似水村的供奉能够到达他那里,让他转世间歇不至于太无聊。我多好的一个人啊,果然,行善积德总会有好报,这不就方便了现在的我。” 纸仙老官:“……”你确定你不是故意折腾仇家? 你这么干都还活得好好的,看来传闻中天昱帝君脾气很差什么的实在言过其实。 纸仙老官:“你继续说。” “他现在算是又不理我了,还避而不见,也不知道是他的恶念影响,还是他又诅咒我。” “我若按照祭祀流程把自己变成纸人,到下头给他当扫撒童子,纸人命薄轻微,一开始他肯定不会发现我,等他发现我就晚了。到时候无论他投胎转世到哪里,怎么避而不见,只要我在似水河边或者在他的原身附近大吵大叫,甚至在梦里嚷嚷,他肯定都能听到,到时他说不定什么时候被吵得不耐烦,自己就跑出来找我了。”元溪前世说着自己绝妙的好主意。 纸仙老官歪头:“你这样找他是要做什么?找到又能怎样,找不到又怎样,下一世似乎就是应劫之时,你们早晚是会见到的吧。” 元溪前世顿时郑重道:“话不是这么说,我得看看他是怎么把自己搞到总是早早夭亡,是恶念的问题,还是其他的原因。我有预感,如果不提前解决这个问题,到时候他的这些恶念,肯定没那么容易解决。” “下一世,我要做个特别吵的人,掉到他河里去,天天吵他烦他,让他自己冒出来。”说着,青年笑出八颗牙齿。 这时,外头听八卦的常尔忽然轻笑一声,【看来原因很明显了,诅咒原来是这么破掉的。】 元溪:…… 李昙:…… 李昙一脸的不自然,元溪也是眼神飘忽,最后两人对视一眼。 李昙咳了咳,再次重审道:“前世是前世,我们是我们。”什么仇人不仇人的,才没有呢! 元溪也符合道:“没错,昙昙和我最要好了。” 行吧,你们喜欢就好。 常尔嗑着瓜子笑道:【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元溪:“哦对了,常尔哥,昙昙他的恶念是怎么回事?会对他有什么危害吗?” 常尔摇头:【这个你得问他自己。】 元溪闻言顿时看向李昙,李昙想了想,“不然我们再去看一看。” 外头嗑瓜子的常尔闻言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闭了嘴,没有阻止他们。 很快,元溪和李昙又组合了一念,想要去过去看李昙恶念的来源。 “轰隆隆——”刚进入新的世界,两人就见到地动山摇,河川倒悬。 整个似水河剧烈地摇晃着,无数黑色煞气和怨念,仿佛万万碎裂的怨魂,正从四面八方哀嚎着流入似水河内部,污染着河水。 元溪和李昙一时间仿佛听到了无数怨恨的声音,似乎有很多人在临死前发出哀嚎,那些声音凄厉而惨痛,带着无尽和怨恨和不甘,以及各种未尽的愿望,怨恨和不甘似乎并不能侵染到这似水河中,但是那些愿望能。 大量好的坏的生的死的愿望不断地流入河底,似乎进入了某个远离人间的神明禁区。 元溪和李昙他们来到这里,什么都看不到,就只能听到各种乱七八糟的生杀恶欲。 “这是什么?”元溪想要找常尔哥,然而这时候,一直待在他们身边的常尔似乎也消失了,仿佛被这个世界屏蔽了一般。 李昙心中一动,忽然看向河底,这时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拿起手中的网兜往下一捞,正想着要捞出过去自己的念头看一看,然而“咔擦”一声,李昙手中捞取念头的网兜竟然裂开了。 “啊?”元溪见状一惊,连忙扶住李昙,“昙昙,你没事吧?” 李昙还没说话,他们两人眼前的黑色河水,似乎变成透明了一般,这时,一双属于神明的眼睛似乎远远和他们对视了一眼。 第165章 记忆非忆 【是你。】 李昙心中仿佛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 对视着那双似乎穿越空间时间的眼睛,他们像是在时间的长河内外,再一次看到了彼此。 对, 再一次。 那双眼睛,当初李昙在三生石上看到的那个第一世的自己, 当他通过三生石窥视他的时候, 他似乎就也发现了他。 就仿佛他始终活着, 并一直停留在彼时的时间里一般, 每次他穿越记忆去窥视对方,对方也总能穿透空间和时间看过来。 李昙和过去的天昱帝君,似乎在这一刻看到了彼此。 李昙忽然捂住了脑袋, 一时间,似乎有很多声音流入了他的脑海, 周围那些怨魂的诅咒, 渐渐变得不再像是外头听到的声音,而像是直接钻进了他脑海中, 从他的大脑深处发出。 “昙昙你怎么了?”元溪赶忙扶住小伙伴,竟看到李昙的身体在变得透明,连忙有些着急地左顾右盼。 这时,元溪也忽然咦了一声, 仿佛看到了河底的那双眼睛。 这种感觉和之前他们用常尔哥的力量去检索的记忆不同,他们似乎真的和这记忆中应该已经属于过去的那个人有了视线交流, 而不再只是单纯地看到。 河底那双属于神明的眼睛,看到了变成两条小鱼,手拉着手在河流波浪里晃荡着的自己以及另一个小孩, 似乎在看到两人的同时, 也看到了属于自己的某一种未来, 淡漠的眼神微微出现了一丝波动。 “哗啦——” 翻滚地水浪忽然当头打来,将元溪和李昙覆盖的一瞬间,这两条从时空之外游来的小鱼,就都消失在了河水中,好像被拉扯着,和周围这些恶念一起融入河底的神明禁区。 河流黑气翻腾,乌云漫天,如同怨魂汇聚于黄泉,哀嚎遍野。 这一切仿佛不是记忆,而是定格在历史中的一瞬间,它不是过去,亦不曾消失,它就是那个时间的那一瞬存在,并永远都在那里。 …… 远在小青山的常尔一瞬间断掉了和元溪他们的联系,月华下好看的眉头微皱。 天昱帝君的力量太过强大,哪怕是记忆也封锁了一方时空,留下了独属于他的印记,果然不是能随意窥探的,还好去得是李昙和元溪两人,不然的话绝对是有去无回。 · 怨魂的哀嚎和诅咒,如有实质地将整片河水染黑,大量黑色的煞气,源源不断地涌入。 沉睡在河底的神明张开了眼睛。 眼睛中似乎在顷刻间闪过了时间流逝中的一幕幕,白云苍狗,沧海桑田,人间改朝换代,战争连连,屠城埋尸,烧杀掠率,官匪不分,饿殍遍地,杀孽横行,民不聊生。 在飘零乱世中,不断有人挣扎着求生,痛苦的死去,一百年,两百年,时间的流逝却带不走人们不断堆积的怨恨。 【杀了他们!杀了那些强盗!杀杀杀——】 【上天,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们啊!】 【我要力量,终有一日我要成为人上人,将那些狗杂碎剥皮抽筋,生啖其肉。】 【神啊,显显灵吧,苍天无眼啊,畜生当道。】 …… 大量的声音,仿佛杜鹃啼血,老猿哀鸣,化为诅咒,化为祈愿,不停地流入到河底神明的耳朵里。 神明看着这些在红尘乱世中挣扎着死去的亡魂,已经失去生命的他们还在哀嚎着生前最执着的欲望和怨恨。 真是可怜啊。 天昱帝君神情淡漠却悲悯地看着这些零碎的亡魂们。 这是他的副神们收集来人间恶念,妄图影响他,只一瞬间,天昱帝君似乎就看到了所有事的来龙去脉,可怜可笑。 只是这大量的声音入耳,天昱帝君不免想起了曾经。 这被收集来的上千万亡魂的怨念,有多少是曾经祭祀他的人类的后代,虽然已经遗忘了他的神名,遗忘了他的祭祀,但是他们的血脉中还流淌着曾经的熟悉感。 现在他们又唤醒了他。 只是,听着这太多亡魂的祈愿和诅咒,天昱帝君却也没有能实现他们每个人愿望的能力。 世界有极,人心无极,贪欲无极。 世间一切的供养都是有限的,而人的所求是无限的,人间的规则从来都是你多我少,你寡我众,所有人都需要去争夺。 你得到了我就失去,你失去了我就得到,所有人有了机会都会尽可能占有更多的资源,尽可能地往上爬,并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贪婪,世界有极限,一切的供养都是有限度的,最后多的是你生我死,你多我少,你欺我辱,在失去平衡中,一切都颠倒繁复,走向毁灭。 面对这样矛盾的世界,就是神明,亦有力所不及之处。 亡魂们的怨恨,似乎已经被固定在了死亡前的那一刻,只剩下对天地的诅咒,对世间的怨恨,除了这些他们什么都没有。 天昱帝君垂下了眼,听着一声声入耳的哀嚎,似乎至死还在向不知是何方的神明祈求着、哀鸣着,将他们相互矛盾怨恨执着的愿望送入到神明的耳朵里。 大量的黑色旋涡在河底汇聚,水中黑色和青色交汇,却两相分明,这些被收集而来,试图污染神明的恶念终归不能靠近天昱帝君半分,仿佛落叶想要涂染风,终究是自不量力,但是…… 天昱帝君阖上了眼睛。 【既然那么痛苦,既然那么想要力量,那就拿去吧。】 【我给你们力量,你们可以依照自己的想法,去实现自己的愿望。】 他实现不了他们所有人的愿望,索性给他们力量,让他们自己去解脱自己内心的不甘。 “哗啦啦啦——” 似水河水流似乎翻涌到极限,原本清浊分明的河水,忽然像是完全被黑暗浸透,一时间,整条河竟像是活过来一般,仿佛一条水龙冲天而起。 一时间,似水河附近的人们,似乎都看到了一道黑气冲天,长长如河流般的黑色巨龙冲天。 黑色的怨气在成功融入河水之后,如同凝结的鳞甲,咔擦咔擦一片片地附着在游动的河流外,如同黑龙披上战鳞。 “吼——” 黑色的怒龙咆哮,朝天空大吼。 报仇,泄愤,毁灭。 一时间天地如塌陷,大雨如洪注,大坝决堤,江河泛滥。 水淹千万里。 黑色恶龙在无数雷电下一举冲出,上天入地,一口咬断了新王朝龙脉,所到之处,云雨相随,洪水泛滥,伏尸百万。 对世界的怨恨,让这条恶龙一出世,脑海里就充斥着报仇。 杀杀杀,如今存活于世的有多少是踩着他们尸骨掠夺的仇人;杀杀杀,乱世如狗,普通草芥百姓活着作甚,不如灵魂与我等融为一体。 这一幕,直接导致了一个新建立的偌大王国破灭,也导致千万人离乡背井,万万人丧生河底。 …… 死了这么多人。 此念一动,和记忆中不一样的念头升起的瞬间,李昙似乎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就见那离开神躯的元神一顿,消失的李昙蓦地从天昱帝君的元神中分离出来,变回他自己的模样。 李昙愣了一下,看向自己的手手脚脚,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切,甚至脑海里浮现的想法,似乎都是第一世的自己的回忆? 李昙还在似水河底,一个水底的水晶宫殿,却又仿佛在游离于世界之外的另一个空间,在这个空间,他似乎能够看到黑龙肆虐,行云布雨,水淹千里的画面,也似乎看到了黑龙咬断龙脉,生杀无数的一幕幕。 最后怨魂组成的黑龙万千雷霆加身,吞下大量被它杀害的普通无辜百姓的亡魂,又开始试图破天飞升。 九天雷落,这条快要成魔的恶龙,最终差点死在自己成神的执念下。 正邪不两立,仙魔本是两种能量,化魔成仙,对于这几乎完全由恶念怨念为中心组成的黑龙,就仿佛要将自己浑身的骨肉剥离,浸泡在硫酸里。 几乎是一开始就注定了会失败。 李昙看完了这些记忆,大概明白了恶念原来不是他自己的恶念,是外来的? 从刚刚那些一闪而逝的念头来看,这些应该是天昱帝君手下收集来的恶念,用来对付他?甚至那一瞬间,李昙仿佛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是当初三生石上看到过的一张张黑掉的脸。 就刚刚李昙看到的记忆来看,这些熟面孔虽然没有冒头,但在天昱帝君一念之下,这些发现不妙的神似乎来不及跪地忏悔,就已经消失在了天地间。 解惑的李昙了然之后,立刻对周围这些不感兴趣了,左右看看,开始寻找起元溪的身影来,“铁头?铁头你在哪——” 【你在找谁?】 嗯? 有人在记忆里和他说话!? 李昙赫然转身回头,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刚刚脱离出来时的那道仿佛人影的光,似乎还站在原地,那应该是记忆的身影,此时竟转过头来看向了李昙。 李昙一愣,这张脸,赫然是当初三生石上,隔时空和他对视过一眼的那张脸。 他是我,我是他。 李昙脑子嗡了一声,一种自己在和过去的自己说话的感觉般道,“我在找我朋友。” 天昱帝君神情淡漠地看着他,眼神未动,语气也没有丝毫变化,【你竟也有朋友?】 哼! 瞧不起谁呢。 李昙瞬间拉下脸来,没啥表情地回道:“我当然有朋友了,铁头和我第一好!” 天昱帝君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小不点李昙,这个未来的自己。 朋友…… 李昙看着另一个他,想起之前元溪想要问的问题,没看到元溪在哪里,李昙索性问道:“你是记忆,还是什么?你为什么能和我说话?还有你为什么让那些恶念污染你?” 李昙心道等他问明了答案,等会儿可以去告诉铁头。 天昱帝君没有直接回到李昙的话,只是道:【之前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活得太久了。新生,就代表着死亡,你生,我死。】 嗯? 之前看到他? 注意到这个用词的李昙,第一时间想起了他用三生石在梦中窥探他第一世仇人时的场景,所以三生石那次他真的看到他了? 李昙有些惊讶,又不能完全明白天昱帝君话的意思,刚想让他把话说清楚点,这样他都不知道和元溪怎么解说,然而就在这时,周围黑色河流里的无数恶念,这一次像是直接携裹到眼前这人周身来,仿佛大量黑色的旋涡将他卷在起来,李昙被隔离开来。 【终结,亦是新的开始。】 【也许……】 被逼退的李昙隐约听到了两句话,只是也许什么还没说完,就见眼前的黑气赫然如龙卷一样直接从水底卷上天空。 “哗哗哗——”黑色的水流在周围流动,大量的黑色环绕。 怨魂的恶念在占据了天昱帝君神躯之后,肆虐一番就试图飞升,然而在几乎天敌般的天劫轰击之下,那些怨恶之念几乎如雪落艳阳地,最后是有念头全都缩到神躯之下,蜷缩起来,不敢再染指躯体和力量的主控权。 那被恶念污染的神躯渐渐失去了意念控制,本能地就开始去寻找自己真正的主人。 大量的恶念融在神躯之中,开始污染天昱帝君的元神。 就在这时,天昱帝君似是终于升起了一道恶念,李昙看到了一道念头被周围的大量恶念捕获,层层依附而来,渐渐的,神的恶念渐渐成型。 那是死亡之念。 李昙看到了一排三个轿子在眼前一闪而过,落在最后的第三个轿子,抬着仿佛泥瓷塑造的神像,仿佛旧日的神明端坐在祭祀的高台;第二个轿子,抬着一副巨大的红色棺材,似乎代表着死亡和终结,李昙每次看到这个棺材,就老想往里头躺,之前已经不知不觉躺过两次;最前头的第一个轿子,似乎是一片混沌,李昙仍然没有看清楚那个轿子抬得是什么。 所有的恶念都依附到天昱帝君升起的一道死念上,似乎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化作红衣的小人,化作血色的绸带,甚至化作锣化作鼓,落在轿子四周,给这三个神龛大轿填上属于他们的色彩。 只是此时,神像无神,棺材空棺,看不清的第一个轿子仍然看不清,这些恶念在成型的一瞬一闪而逝。 如果不是李昙对三轿鬼比较熟悉,估计都注意不到它的存在。 然而一注意到那棺材,李昙就发现自己犯困了起来,蓦然打了个哈欠,再睁眼的时候,他好像就躺在了某个红色的棺材里,李昙隐约想起铁头似乎说过让他不要在棺材里睡,但是身体让他有些张不开眼睛,他此时似乎已经不是他,而是又和过去的自己融合在了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李昙感觉自己已经在梦中睡了一轮,做了一个被无数天劫之类从天空中劈落下来,被大量正邪两道人士围剿,甚至掌控雷霆的神仙偷袭围困镇压在似水河下,然后镇压自己的下凡神仙在那里很是啰嗦的碎碎念起来。 什么你这样不行,你对这个世界的爱在消散,你要成魔霍乱世间了,到时候你若重新醒来,会伤心的…… 李昙隐隐觉得很是熟悉,睁眼间,隔着水流似乎看到了外头桥上一张脸正在向下看,似乎发现了他,还在朝他挥手,再看看周围,他似乎被大量的锁链围困,还有大量的似乎符文刻在锁链上,贴满了一张张似乎不溶于水的黄符。 李昙顿时对这个梦感觉到不满。 刚一不满,心中顿时闪过一念,似是想要诅咒对方,李昙下意识压下了心中恶念,不过还是没有压制完,溜出来一道带着诅咒的恶念,【好大的胆子,把我镇压在似水河下,还敢让我转世重生,哼,你下凡历劫,我一日不脱困,你就一日休想飞升!】 心中大量的恶念仿佛沸水里的泡泡似的,盖着锅盖也层出不穷,按下这个出来那个。 累了,毁灭吧。 李昙本就犯困,感觉到梦境终于要安静下来时,闭上眼就想要继续睡的时候,忽然发现“噗通”一声,外头本该走的人似乎跳下了水一样,仿佛游向了他。 李昙好像能看到那个虚幻模糊的身影在靠近他,那是谁呢? “DuangDuangDuang” 似乎有谁在敲他的棺材板。 【有人吗?】 李昙下意识觉得是铁头来叫自己,但是心中似乎有另一个自己升起了念头,嫌弃这声音吵,妨碍他睡觉,还有一堆恶念似乎汹涌着想要冒出来,被李昙强行按下。 【有人吗?”声音再次想起,只是说话间,这声音似乎变了,好像一下子变得幼齿起来,“昙昙在不在啊?” 李昙顿时惊醒过来,一下睁开眼睛,“铁头?” “昙昙!你真的在里面啊?终于找到你了。”元溪在外头更加用力地敲起了棺材板,哐哐猛敲,又帮忙推开。 李昙这下是真的醒了,也不再躺,也从里头用力推开棺材板,棺材板刚一推开,“哗啦啦”大量的水似乎涌入了进来,同时还有一只手伸来,那是元溪的手。 李昙下意识握住了伸来的手。 下一刻,哗啦一声,重聚的元溪和李昙手拉着手,仿佛在滚筒洗衣机里转了十分钟,被这些记忆卷出来一样,天旋地转后哐当一下落地,竟已回到了小青山的常尔府里。 元溪和李昙都回到了他们自己的身体里,年糕的效果似乎已经消失,周围的一切都恢复了之前正常的状态,只是他们两人明明没有接触水,此时却是两个落汤鸡一般,莫名地都淋了一身水,似乎真的去哪个地方的河里,游了一个来回。 元溪的头上,甚至还带了两根水草。 常尔伸手在元溪眼前晃了晃,看着两人道:“怎么样?你们俩还好吗?” 第166章 兔子讲古 常尔的声音将刚从记忆中回来的元溪和李昙唤回神。 元溪和李昙看看彼此, 两人都是一副落汤鸡的样子,不过似乎都没什么问题,元溪顿时呲牙冲小伙伴李昙笑了笑, 李昙也微扬了下嘴角。 “常尔哥我们没事。” 元溪顺手给李昙拍掉背上的一块青苔,李昙也伸手将元溪脑袋上粘着的两根水草拿了下来。 常尔看他们湿淋淋的样子, 冲他们轻吹了口气, 顿时两人身上的水珠都圆头圆脑地一路滚了出来。 常尔掩饰好奇, 仿佛自己只是略加关心般道:“你们最后看到什么了?疑惑都解决了吗?” “没有。”元溪摇头, 他和李昙被卷进旋涡就散开了,就感觉自己从高处不停往下坠,同时看到了很多其他的记忆, 走马观花的,其他就没看到。 “我看到了。”李昙闻言看向了元溪, 明明一脸快来问我啊的表情, 却还强自沉着道,“我还问了他几个问题, 铁头你想知道什么?” 元溪眼睛一亮:“昙昙,你知道那些恶念是怎么来的了?” 李昙见状也不再矜持,弯腰凑近示意元溪附耳过来,然后又看了似乎在瞄他们的常尔一眼, 说道,“你不要偷听。” “……我不听。”常尔微笑, 捻指拿起一块糕点,一副你们请,我不听的模样, 还侧过身去不看他们。 元溪耳朵凑了过去, 李昙遮着手小声将最后竟然是天昱帝君自己将自己的神躯扔了, 让给了想要侵蚀他的各种怨念的事,给元溪说了一遍。 元溪惊讶地瞪大眼睛:“为什么啊?” 旁边的常尔也瞳孔微张,似乎也非常震惊,虽然没有回身还是背对着元溪他们,但是他的耳朵悄悄动了动,微不可见地变长了一点点。 这时李昙斩钉截铁地给出了答案:“因为他懒。” “啊!?”元溪懵圈地看着李昙。 常尔手中的糕点掉下了盘子,好像被什么没偷听的话给镇住了。 李昙想想当时至少八百万道怨念同时在耳边喳喳喳喳的一幕,现在还觉得脑仁疼。 李昙吐槽道:“恶念一下涌入太多,这些人死前含有太多求而不得的愿望,吵得要命,又自相矛盾,实在是太麻烦了。” “要实现这些人的愿望,比如其中一百一十几万魂魄都不全了还想复活的,想和失散的亲人爱人团聚的,好像在很久之前他只需要一声令下,现在他要先去地府打地府鬼神,把魂魄要回来,然后要去天庭打天庭的神,还得……反正得打一圈,就很麻烦。” 李昙也不知道怎么会那么麻烦的,仿佛一股力气无法施展,但是他又觉得这些人太可怜,太惨了,不想不管他们,所以索性把自己的神体扔给了怨魂们,随他们去,仿佛想要自杀。 李昙最后总结地吐槽着自己:“所以可不就是懒嘛,最后那些人好像也没实现自己的愿望,还遭雷劈了,就挺没用。” 元溪听完却很是感动:“昙昙你好善良啊,怎么会没用,那些人一定很高兴。” 旁边捏着糕点吃不下去,几度想张口反驳李昙的常尔,听到元溪这句总算是气顺了点。 李昙一顿:“真的吗?” 见元溪认真点头,李昙顿时用力压了压上扬的嘴角,不再嫌弃过去懒惰又多事的自己。 李昙心道,其实如果是他,他就把那些人杀了,吵得烦人。 但是铁头觉得他善良啊,李昙摸摸脸想了想,曾经的他似乎比现在的他脾气好了很多,那么他如今这种恶毒想法一定是恶念的影响,恶念真是可恶!扰我善心。 李昙正要再次对三轿鬼诅咒一二,忽然转念一想不对啊,第一世的仇人死得比他之后二十世的仇人都干脆、干净,对方也就是比他多了那么一点对信徒的同情心而已。 可他还比对方多了朋友呢。 元溪想起李昙刚刚说的话,又好奇问道:“那最后他为什么想死啊。” 李昙想也没想道:“他活腻了。他自己过得特无聊,然后我们去记忆里窥探他发现我了,可能觉得我的生活更有趣些,他死了我就出现了,所以他就顺便死一死了。” 嗞。 常尔手中的糕点被他不小心用力捏碎。 元溪震惊地看着自己小伙伴,好半天才凑近问:“真的假的???” 李昙信誓旦旦地点头:“真的,那可是我自己,我还能理解错吗?” 李昙一副反正都是我自己,我解读的没有十成对应该也有个九成,就是这样没错了,放心听保真! 简直是胡扯。 天昱帝君如果想要朋友,漫天神佛都可以是他的朋友,连现在的天帝都可以和他称兄道弟,谁也没听说他想要朋友啊。 常尔捂头表示,至少他就没听说过。 这三界,他不知道的秘密已经不多了! 众所周知,天昱帝君宅,不喜被打扰,性喜静,对下慈悲但性子孤拐,一念弑神不是开玩笑的,因为喜怒无常,力量强大,所以各种传闻中都是说他多么凶残的。 见李昙越说越离谱,败坏前世名声起来毫不留情,元溪都要被忽悠住了时,‘没有偷听’的常尔终于咳了两声,实在看不下去地道:“话不能这么说,帝君慈悲,你们的理解并不完全。” 李昙顿时不满地扭头看向常尔:“你偷听。” 元溪拉住李昙:“昙昙,常尔哥听也没什么啦,我们能知道这些可都是常尔哥想的办法。” 李昙闻言觉得铁头说得很对,于是决定大度一些。 见李昙安静下来,果然不再计较自己偷听的事,常尔那张雌雄莫辨的柔媚脸庞不禁满脸慈祥地看向元溪,一副好孩子没白疼你的模样。 元溪好奇道:“常尔哥,你刚刚说我们不理解什么啊?” 李昙也面无表情地看向常尔,一副看你要说什么的表情:“对,我有什么不理解的,明明他就是很丧,还懒,我到他身体里都光想睡觉,你还能比我更了解不成。” 听到这话,连旁边元溪都忍不住眼神飘忽了一下,多看了自己的小伙伴一眼。 元溪可是记得当初刚碰到李昙时,昙昙是又丧又喜欢给他找茬捣乱,动不动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现在看来小伙伴已经完全忘记曾经的自己了啊,唔,这话他肯定不能现在说,不然昙昙说不定要被气到。 元溪悄悄收回视线,小手盖住自己的嘴,给自己物理闭嘴。 桌边的常尔听到那个懒字,忍不住又按了按脑门跳动的青筋,咳道:“其实这也不能怪天昱帝君,他并不是真的懒……呸,我差点被你们带歪了,懒这个词怎么能用在帝君身上。他是被天道所限,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已经快被完全斩断了,很多事确实行之不便。” 元溪和李昙一愣,一脸听不懂地看向常尔。 “说来话长,坐这儿来,我慢慢跟你们讲讲。”常尔招手让两人过来餐桌前。 · 紫阳峰 来阮玉老祖这里做客的一行人,于紫阳峰盘桓了两天问了一堆问题终于走人了,走前还留下了联系方式。 在旁端茶倒水的小蛇妖见外人终于走了,想到自己听了一耳朵的秘密,忍不住向老祖感慨道:“老祖,当初天昱帝君真的把您叔祖他们都杀了?好不近人情啊,到底是跟随帝君多年的老臣,帝君既然都能带那些怨魂飞升,为什么不能圆老臣所愿,打回天庭?” 小蛇妖从小也是听着天昱帝君的各种神话传说长大的,但是如今听到的种种,让他感觉对天昱帝君曾经的滤镜都破灭了,他甚至觉得天昱帝君是不是怕了天庭,胆小,所以才一直躲在这里,只会迁怒想让他重新黄袍加身的老臣,真是…… “老臣……”阮玉老祖面色古怪地扭曲了下嘴角,念叨着小蛇妖说过的这个词,似乎它说了什么有趣的词。 见老祖眼神不太对,小蛇妖不禁奇怪,老臣这个词怎么了吗? 阮玉老祖手指敲敲茶几示意小妖怪动动脑子:“我叔祖当年满打满算三千八百五十一岁,前两千年他都只是一个普罗小妖而已,还不如现在的我。也就是说,他大概两千四百多年前,才渡劫成妖神,而你知道吗,天昱帝君真正名声显赫之时,是在四千六百年前。据传那时候他是众神之神,地位等同于现今天帝,你觉得我叔祖配老臣这个词吗?” “在我们妖怪口耳相传的神话中,天昱帝君是天上星辰,是众神之神,天星环绕,神王权柄,但是你看,我们现在知道的却是,天昱帝君身边只有我叔祖他们这么一群妖神老臣,这不离谱吗?” “啊??”小蛇妖被老祖这连翻问题给问懵圈了,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好像确实有哪里不对。 小蛇妖挣扎道:“可是老祖……不是说天昱帝君身边的其他神都叛了,投了天庭,所以才只剩下他们?” “天真,天庭自西周封神之后建立,紫薇帝星入主中宫,重理星辰,那也是三千年前的事了,关我叔祖这个当初还是小妖怪的‘老臣’何事。”阮玉老祖刺起自己可怜的叔祖来毫不留情,针针见血,如果他叔祖阮凌还有尸骨埋在哪里,估计这会儿棺材板都要自己推开来,起来掐死自己这个侄孙再躺下。 小蛇妖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挑衅,张嘴想杠想反驳,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有力反驳,最后弱弱道:“那,那也许您叔祖是之后来到帝君身边的?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如此不离不弃,而且,不是还有其他老臣吗?” 阮玉老祖摇头,这事他也是他叔祖死后三百年才想明白的:“当年我叔祖那一挂死掉的,最大的也就是四千多岁,我叔祖在里头算年龄大的了,扣掉他们成妖的时间,可以说,他们无一可能是真正天昱帝君鼎盛时期的老臣,不过都是一群后来者罢了,而且地位还不如我叔祖,我们可是腾蛇之属。” 小妖蛇完全迷惑了,想到老祖之前给那些人类所说的话,忍不住道:“可是老祖,您之前跟那些人类说的不是这样的啊。” “你懂什么,全说大实话,真要是被他们查出来都是我们自己脸上贴金,是我叔祖他们自己硬凑上去充什么老臣,我们似水河妖族还要不要脸了。”阮玉老祖嫌弃道。 啊这…… 小妖哑口无言,甚至莫名觉得老祖做得对。 阮玉老祖自认为只是对历史和传言进行了一些艺术性修饰罢了,这不也是人类常干的事?他们自己的历史还乱七八糟呢,凭什么怪他不说实话。 小蛇妖已经放弃再为未曾蒙面的阮凌老祖说话了,只是还是不解,“所以当初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阮玉老祖摊手躺在自己的豪华坐榻上,“天昱帝君真正的时代距离我们太过久远,可能我叔祖还知道一些,但是他们众口异声的老臣就纯粹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甚至怀疑,就是因为他们抹消事实,给自己贴金,所以我们现在关于天昱帝君都找不到更多的资料。” 毕竟撒下的谎,肯定要得自己圆上。 小蛇妖消化着这些让它三观崩裂的秘密,那边的阮玉老祖不知在想什么,也突然安静了下来,安静了一会儿后,就在小蛇妖准备告退的时候,阮玉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了句,“其实我怀疑,我叔祖也不一定就死透了。” 小蛇妖顿时停下脚步,谨慎地问:“老祖,不是说魂飞魄散,再不复存在吗?” “说是这样说,但是我看着白晖那小子,长得和我叔祖越来越像,总觉得……”阮玉老祖有时候就怀疑白晖会不会是叔祖转世,最离谱的是白晖也是腾蛇血脉。 白晖。 小蛇妖恍然,这不就是之前那个觉醒了腾蛇血脉的族中小天才。 一开始被阮玉老祖认做养侄带在身边,惹了族内多少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只是阮玉老祖喜怒无常,没过多久又莫名说讨厌对方,把这个养侄白晖赶出家门自立门户了。 怪不得阮玉老祖对这个侄子总是阴阳怪气的,一会儿喜欢一会儿讨厌,原来是抱着这么个心思。 小蛇妖感觉自己脑瓜子嗡嗡的,今天一天它听得秘密可太多了,不过还是忠实捧哏地角色搭了一句,“老祖,您应该有验证的方法吧?” “有是有,不过没用。”阮玉老祖摇头。 死在天昱帝君手下,完全消失在天地间,如果一切重来,那么灵魂都被重新捏造了,严格来说也不算那个人,但是看着白晖那么一张脸,阮玉还是忍不住觉得,难道天昱帝君网开一面,留了这‘老臣’一丝残魂? 阮玉看着白晖那个纯洁的模样,就觉得和他叔祖不像,再一测,也测不出问题来,可是出于某种感觉,阮玉老祖就是对白晖怪怪的。 想到当初叔祖发现他偷听时,揪着他的尾巴把他拎出来,还掐他脖子似笑非笑地警告他,说要不是自己的侄子,他就死了。 要学会闭嘴知道吗。 阮玉老祖记仇,所以看到白晖就烦。 “真是家门不幸。”阮玉老祖阴阳怪气的感慨道。 · “天昱帝君真正的时代,其实是四千六百年前,甚至在三千多年前,殷商结束之时,就已经不是他的时代了。”小青山这边,常尔正对元溪他们说着。 常尔的分身兔子们本来还在月下嘭嘭捣糕,但是不知为何常尔衣袖一挥,一片乌云来挡住了月光,周围一瞬间都陷入了寂静,仿佛和外界隔绝开来一般,才开始讲古。 常尔娓娓道来:“古时候,这里人类的信仰并非是现在这般。古人观天,见周天星辰皆环绕北极星而转,北极星是地之所指,天之所向,北斗七星领众星辰,周而复始地绕着北极星,所以将北极星视为至高神明,众神之主。” “天昱帝君是四千六百年前的北极星天一星,直到殷商之后,才脱离北辰中宫。你们如果学过历史,应该就听过那句华夏民族的上下五千年?他可以说是这个五千年开头时期信仰的一部分。” 说到这里,常尔正想看看元溪两人的恍然大悟和惊叹,回头一望,却见元溪满眼无辜地和李昙一起正望着自己,两人也不打岔,就安静在那眨巴着眼睛听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但是常尔反应过来,这俩历史还真是没有学过的吧,两个小学一年级的小学生…… 元溪见常尔哥似乎有些无语,立刻配合地捧哏问,“常尔哥,你继续说啊,昙昙是五千年开头的北极星,然后呢?他现在不是了吗?” 常尔点头:“由于岁差,每五百年到一千年间,北极星就会一换,就像人间的王朝更迭。” 元溪哦哦应和着,也不知道是听懂了什么。 元溪还记得李昙之前的话,好奇问:“那昙昙他以前真会帮人复活吗?一声令下就可以,不用打一圈?” 常尔顿了一下,看了李昙一眼,并不能将他和天昱帝君当一个人,不过还是点头道:“嗯,真会,不用打一圈。” 元溪惊奇地拍了旁边的小伙伴一下:“哇,昙昙,你要是当主神,那不是很厉害吗,不过地府会很头痛吧?” 元溪上次跟着舅舅去地府,可是知道了现在的亡魂都归地府管,生不生死不死的都要那边看一看。 李昙歪头想了想,正要说他们头痛什么,那边常尔已经点头道:“对,不过那时候其实还没有现在的地府。天昱帝君在的时候,亡魂都自己走着去泰山府君那里,还得自己问路,自己投胎自己转世,想不忘前尘也可以不忘,转世后甚至能凭借前世记忆,去寻找自己的前世家人和爱侣,努力点寻得不死草或信念上达神听,复活都行。” 元溪眨眨眼睛:“哇,听起来很好啊,那不就是可以永远和自己的朋友家人不分开了?” “是这样没错。但是当时人间其实还是有点乱的,妖魔鬼怪到处都是,就是山海经记载的都只是其中一点,而且诸神和人类混居各有偏私,时不时混战,没点本事的那时候都在混战中死了。人类依赖神明,就无心发展自己,有段时间人类洗个澡吃个饭都要先占卜一下,问神,今天适不适合洗澡这会儿适不适合吃饭。上大号都可能要问一下,今天宜不宜如厕,会不会掉茅坑里,咳。”常尔似乎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偏题了。 离谱中透着那么一股合情合理。 元溪感慨,李昙倒是没什么感觉,好像什么都不能惊到他。 “天昱帝君比较属于无为而治的那种,实力强大,很多时候几乎是有求必应,他是随便你们干什么,只要别太离谱惹厌就行,那个人神混居的时代,人神结婚他不管,神妖结婚也随便,爱结就结。如果结婚的时候祭祀他,管你是人妖、神魔,男男、女女,他都会赐下祝福,但是大家也不敢轻易找他赐福,因为如果谁接了福祉最后却做不到赐福时的许诺,赐福瞬间就会化为诅咒弄死一方或双方。天昱帝君的诅咒那可是比天劫还可怕的东西。所以哪方的妖魔鬼神都不敢招惹他,敢招惹的都死了。” 元溪眨巴着眼睛,虽然听不太明白,不过还是装作自己很懂地样子,煞有其事地点头:“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那如果大家都许愿怎么办,今天你许愿要杀我,我知道了我就许愿要杀你,那听谁的啊?” “如果两人都有理,那么两人都得死。”常尔有些唏嘘地说道,“所以后来大家也不敢轻易向他许愿,一不小心会死,真的会,神也一样。所以那时候敢随便向他许愿的人真的不多,也就是盛大祭祀的同时,求点风调雨顺作物丰收的庇佑罢了。” 元溪震惊,啊这。 李昙:…… 这么一听,怎么感觉好像恶念对他的影响也不是很大的样子。 “人类太过依赖神明,又如何发展自身,自立自强,所以在文明最初摇篮的五百年后,时代变迁,命运星运转向,他就不适合再统领众神,此方天道也早受不了他了,他自己可能也早就管烦了,就干脆退位让贤吧。只是那时候的人类还特别依赖他,退位没退成,换了个马甲又让他续了千年主位——”说到这里常尔顿了一下。 “马甲?”正震撼于小伙伴因为管得太多被天道嫌弃了的元溪,顿时竟抓住了盲点,“什么马甲?” “这个可是秘密,没多少人知道,我告诉你们,你们不要往外说。”常尔压低声音,仿佛地下党接头般地道。 气氛到这儿了,元溪立刻拉着李昙举手保证,兴致勃勃地接头道:“保证不说。” 李昙这会儿完全是被元溪拉着动。 然后常尔就愉快地泄露了他所知道的这个秘密:“天一星是四千六百年前的北极星,而太一星是四千二百年前到殷商时期的北极星,因为两星离得很近,总伴在侧,在殷商时期,众人就同时将天一星和太一星都当做是北极星,有些人甚至觉得他们谁是谁的神后。” “昙昙的神后!那是他老婆吗?”元溪顿时兴致高涨。 李昙终于有反应了,皱眉看着常尔:“你胡说。” 常尔笑道:“这个传言确实是胡说,其实是马甲。” “殷商时期还遗留着上古时期的一些习惯,比如遇事就喜欢问神,各种占卜,只是从太一星取代天一星入主北极,其实天昱帝君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就慢慢断开了,也不太能听到信徒的祈愿,不再有求必应,人类的发展渐渐回归到自身。” “帝君相当于是退了两次的太上皇,退位两次终于退成功,沉睡之后又被腾蛇血脉唤醒,一些小妖,得帝君恩泽在这人神分离后的世界成神,却不知感恩,打着帝君的名号以护卫自居,自以为从龙之功,护卫帝侧,最后还因为得不到想要的,生出暗害之心……” 常尔皱眉摇头,对阮凌一众似乎很是嫌弃,他说完看着李昙,仿佛在透过李昙看着他身后的什么身影,低声道,“所以帝君只是累了吧,想要休息一下。” 元溪听完小大人地叹气道:“昙昙好可怜哦。” 李昙可不知道自己哪里可怜,不过见元溪拉着他的手一脸安慰地拍着他,嗯好吧,他好像是挺可怜的。 常尔给天昱帝君正了名,见两个小孩又好得跟什么似的凑头在一起嘀嘀咕咕,摇摇头将两人之前的网兜拿出来,动手开始修补李昙捞断掉的那个网兜。 打开了话匣子的常尔,虽然手上在修复网兜,但还是忍不住要唠点什么,嘴里念叨着,“人类信仰什么,就会感召来什么样的力量。像是古埃及文明信仰太阳神拉,他们文明的演化就仿佛太阳一般,艳阳夺目。但是现在人类已经知道,太阳这种恒星也是有生有灭,且其生灭在人类看来漫长无比,在整个宇宙中却是沧海一瞬,所以尽管曾经非常耀眼,也难逃陨灭。而古华夏民族信仰群星,群星耀眼,你生我灭,周而复始,才能绵绵不断。” 元溪听得赞叹不已:“常尔哥知道的好多哦,好有文化。” 别管听懂没有,感觉上就是很有文化的样子! 李昙和元溪嘀咕道:“这大概不叫有文化,是有神话故事。” 是哦。 元溪催促常尔哥继续:“常尔哥,再讲讲,再讲讲,我和昙昙还想听。” 常尔在元溪求知若渴(听故事)的眼神催促下,不禁又巴拉巴拉几下往下讲。 “天昱帝君作为4600年前及至夏商时期的北辰中宫之主,满天星辰曾围绕其旋转,在当时自然是无比耀眼,然而到了现在,天空中的天一星和太一星都已经出离中宫,暗淡不可见。” “天一太一之后,西周时期紫薇帝星入主中宫,为众星之主。紫薇帝星地位超然,现在谈及北极星、帝星,大部分人只知紫薇帝星,不知道紫薇帝星之前天一太一为北辰帝星,不知其后北极五天枢星曾在唐后主中宫,甚至也不知现在北斗所指已经是勾陈星,勾陈一。” “勾陈一?”元溪闻言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一眼,不过天空已经被常尔哥的乌云挡住,仿佛不让漫天繁星听到他说什么一般,如今元溪是什么都看不到。 元溪和李昙都往窗外看,没有注意到说到勾陈星时,常尔顿了一下,忍不住多看了元溪两眼,很快收回来。 元溪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回头看向常尔:“看不到啊常尔哥,为什么紫薇帝星地位超然?” “因为紫薇帝星入主中宫后,华夏信仰体系实现融合统一,神系稳固下来,每个神神职明确,绝地天通,人神分离,人间王朝运势,星辰变化,至此都再难影响天庭诸神。” “如果说天一太一是无为之始,一切之初,代表着这一方文明的开始时;那么紫薇帝星就主掌控,从西周到两汉,皇权神权和整个华夏文明,都在这个时代得到了最大的强化和稳固;天枢为纽,是延续,自唐始,加深了文明的厚度和广度;勾陈为变,自众星从原明走向勾陈开始,这个世界就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王权的覆灭,列强四起,几度遭遇极近灭顶之灾的亡国之难,一切,都是为了将曾经稳固的地基打破,达到真正的变,破而后立,如凤凰浴火重生。”常尔的声音越来越轻,仿佛历史轮回都在他徐徐声线中,在他的眼神中流淌而过,包括即将到来的未来。 元溪有些被常尔哥的眼神震撼到,张开嘴又不知道说什么,不过就在这时,常尔话风一变,突然吐槽起来:“因为是掌控,代表最强势的王权和神权,所以自紫薇帝星之后,人们不知天一太一,不知其他北极星。最惨的还要数北极五天枢星,因为紧随紫薇帝星之后出现,所以威势几乎全被遮蔽,甚至连星名如今都被北斗贪狼星所夺。” “啊?名字怎么夺?”元溪懵圈。 常尔给元溪细细讲解:“北斗贪狼星也叫天枢星,而北极五入主北极中宫时也叫天枢星,因为北斗七星更为人所熟悉,所以提到天枢星自然都以为是贪狼星,可不就被夺走了名字。” 元溪看看李昙,李昙也看看元溪,表示长知识了。 “现在的人神分界,绝地天通,以及人神不通婚,神仙不能管人间兴衰,都是周之后随着天庭稳固,逐渐定下的新的规矩,因为管了就是互相牵连,天庭也会受王朝气运、人间变数影响,说不定还会像天昱帝君时期出现诸神混战之象,一朝天子一朝臣。不过之前还好,到了勾陈一时,以前的那些就不太管用了,紫薇帝星曾经的掌控力度如今在被逐渐打破。” 元溪对勾陈一莫名地感兴趣,追问道:“为什么啊常尔哥?勾陈一很厉害吗?” 常尔感慨道:“勾陈乃变,一切的变化都在此时,你们如果早三十年出生,到现在,可能会怀疑自己是否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当然你们现在出生,到几十年后,估计也会感慨自己是否去到了不同的世界。勾陈在2100年达到北极中宫之极,所以你们眼下的这个时代,也是一切变化最大的时间,到时候,这个世界估计会变得你们都不认识,是现在的你们无法想象的。” 听常尔哥这样说,元溪有些不懂,怎么样的变化会让人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像是他发现了庙前街时那样吗? 李昙对此倒是颇有感触,毕竟作为一个小富二代,他从小到现在,虽然也没几年,但是家里更新换代的电器也很多很频繁了,今天还流行着的VCD,明天就出现DVD,然后下一刻都被新电脑淘汰;上一刻才买的录音机,下一刻就又有了MP3,还有各种款式的手机,前几天李昙他妈,还问他要不要最近新出的国外一款什么水果的手机,说是非常新潮。 李昙和元溪嘀咕着家里的变化,两个小孩正正经地感受着常尔所说的勾陈之变,没想到那边常尔话风又一转,忽然又八卦了起来。 “勾陈从前在星空中总是围绕帝星旋转,被古人当做是后宫之星,不少人还觉得勾陈一是帝后,后面的勾陈四星都是帝妃。”说到这里,常尔看了元溪和李昙一眼,面色诡异地道,“当然还有一种说法,说钩陈四守,太一之所妃也。” 元溪眨眨眼,用胳膊肘创创自己小伙伴:“昙昙,你又有老婆了?” “哪来的又?”李昙无语地瞥了元溪一眼,然后面色不善地看向常尔。 常尔避开李昙的视线,直接甩锅道:“我悄悄告诉你们,这些传闻都是南斗天府宫司命星君传出来的,被古代占星官似是而非地记录了下来,不知道他是看到了什么未来,还是胡乱造谣编排。” 常尔嘴上说着悄悄告诉,实际上把原八卦人的来历给直接精准到点。 南斗、天府宫、司命星君。 这么精确,不客气的说,李昙直接都可以根据名字开口诅咒了。 元溪和李昙没有认识到常尔的用心,在旁嘀嘀咕咕地说着一些怎么神也会胡乱造谣云云。 元溪好奇问道:“对了常尔哥,这么说来,现在的北极星勾陈一是个姐姐吗?” 李昙警惕地看了元溪一眼,似乎也发现了元溪老喜欢问勾陈星的事。 “那些只是人类占星学上的说法,具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听说祂有些精分,三颗头颅三种想法,所以经常变来变去,性子不比天昱帝君好多少,性格也不太稳……咳,这些话你们听听就罢,千万别往外传知道吗?中宫之主都是慈悲为怀,热爱这片天地,一切的行为举止甚至包括他们的性子,都暗合天数,若非勾陈一之变打破封建王朝的顽壳,你们这方文明跟不上时代的变化,说不定真要被淘汰也不一定,所以说一切都是定数。”常尔说完八卦就立刻强行挽尊了一下。 三个脑袋,精分! 元溪震撼地点点头,捂住嘴表示谁也不会说,还拉拉李昙。 “至于什么后宫之星,如今勾陈主中宫,帝星环绕勾陈,按照人类那些皇帝后宫的说法,现在就是天帝围着娘娘转了,也没见天帝他怎么围着娘娘转啊……” 八卦到了这里常尔忽然顿了一下,看向天空的眼神忽然收回,用→_→的眼神默默瞟了元溪和李昙一眼。 元溪奇怪地道:“常尔哥,你怎么这么看着我们?” “没什么,要不我们谈下一个话题?”常尔说着收回了视线,轻咳一声后,低声自语般地含糊了一句,“司命星君的八卦,也许在某方面来说还是有些靠谱的,可能在未来看到了什么。” 元溪和李昙都没听清常尔后面的话,又凑着脑袋在一起嘀咕了精分的勾陈星几句。 …… 听了一肚子天庭诸神的历史和八卦后,元溪说好下次来看常尔哥,就拉着李昙和常尔哥告别了。 临走常尔还把修复好的网兜送给了元溪他们,给他们当玩具玩。 走出常尔府后,元溪晃晃脑子,没晃两下,仿佛就把常尔哥刚刚灌入脑海中的一大堆神话历史知识都晃掉了,只留下了一堆八卦,比如北极五天枢星——惨,昙昙——宅,以及勾陈一——精分。 嗯,知道好多哇! 多到说出去感觉都会被打的程度。 元溪满足地拍拍自己胸口装着的小秘密们,开着小火车和昙昙一路啦啦啦地回到家中,手里还拿着常尔哥给的网兜玩具。 第167章 消灭念头 元溪和李昙他们走了之后, 常尔府上空遮天的乌云散去,皎洁明月重新出现在天空中,照亮黑夜, 几乎遮尽了繁星的光芒。 常尔送走元溪和李昙,看着已经远去的小火车和无人的山林, 陷入了沉思。 钩陈四守, 太一之所妃也。 这是《荆州占》中的一句话, 在汉时, 勾陈其实是勾陈四星,后汉才有了六星之说。古人认为勾陈主后宫,和人间后宫妃嫔运势息息相关, 当初因为这句话,不少人认为勾陈四颗星辰都是太一的后宫。 人间因为这些没有解释不知由来的流传, 吵了很久, 没有吵出个所以然来,常尔倒是知道这话是司命星君那里传出来的, 本以为只是一句随口八卦,但是现在看看,空穴来风,应是有因。 “难道是当时流传有误, 其实司命星君当时想八卦的,并不是整个勾陈众星, 而单单是指勾陈……” 常尔在窗前喃喃自语时,眼角瞥见原本被月光掩盖了光辉的群星,似乎突然间亮了很多, 连被众星环绕的北极勾陈一也明显亮了一倍。 常尔见状立刻闭了嘴, 下一刻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前。 “砰砰砰”常尔府的大门小门和屋内的一扇扇窗户统统关闭, 将漫天星光隔绝在外。 夜空繁星闪烁。 没有了八卦听,众星辰似乎也渐渐恢复了之前正经的状态。 关了门的常尔忽然想起来他给元溪他们玩的小法器网兜,刚刚只觉得是个小孩子玩具,就随手送给元溪他们了,但是想想两人记忆中国那乱糟糟的来历以及现状,胡乱使用似乎还是有些危险的。 常尔很快自我安慰:“他们应该不会拿着那网兜乱搞吧。” 嗯不会的。 · “啦啦啦。”到家的元溪和李昙下了车。 元溪看着自己手中的网兜,和临走前常尔哥送的年糕,想到常尔哥说他们今天吃的年糕效果还会维持一段时间,元溪眼珠一转,目光落到屋里的一只粉色彩绘花瓶上。 “昙昙,你看着那个花瓶,除了它什么都别想。”元溪一指。 李昙不明所以,下意识按照元溪所说的去做,然后就见元溪趁机用网兜一捞,“嘭”,顿时一个长着李昙脑袋的小花瓶从李昙胸口翻滚着冒了出来,在空中滚了好几圈,滚到了元溪身前。 “哈哈哈哈,花瓶昙昙好有趣!”元溪大乐,还用手指去推了下那翻滚到面前的长着李昙脑袋的小花瓶。 李昙不甘示弱地拿起网兜,也指向了家里的家具:“铁头,你看那个电视机。” “昂~”元溪很是配合,立刻兴致勃勃地看向了电视机,而后李昙也是拿着常尔修复好的网兜一捞。 “嘭。”顿时一个长着元溪小脑袋的电视机,从元溪身上挤了出来。 两人顿时就这么嘻嘻哈哈地玩了起来,你捞一个小板凳李昙,我捞一个金鱼玩偶元溪,你捞一个小风扇李昙,我捞一个小台灯元溪…… “嘭嘭嘭” “嘭嘭嘭” 很快,一群长了元溪和李昙脑袋的家具漫天飞舞,在空中翻滚着笑嘻嘻地胡乱碰撞又分开。 玩闹到最后,两人几乎是随便乱捞了,一堆长着两人小脑袋的念头漫天飞舞,刚刚回忆起来的前世记忆不少被再次捞了出来。 捞着捞着,元溪忽然咦了一声,看到漫天飞舞的念头中,有一个他似乎怀里正抱着个什么小动物在举高高? 这个念头是刚刚他想到什么捞出来的了? 元溪正想要把那个念头拿过来看一看,然而刚刚还在继续胡乱捞的网兜这时又一次正中李昙。 “呼——” 一道黑色的念头从李昙的胸前冒了出来,普一出现,周围顿时狂风大作,半夜里门窗仿佛被谁捶打,被风推得哐哐作响,仿佛就要被强盗破门而入一般,似乎在吸引着周围大量的负面能量向这里靠近。 啊这,闯祸了? 元溪瞪大眼:“昙昙快,我们”溜。 元溪伸手就想要拉上李昙赶紧跑出去先,然而没等他出手,那边李昙站在一堆飞舞被黑风吹乱的念头中,定定看向了那道陡然升起的恶念。 “啵”地一声脆响,那道恶念刚刚出现,就在李昙的注视下,如同遇到天风的泡沫般破灭了,随之消失的还有周围被狂风刮得东倒西歪的各种花瓶板凳电视机念头。 …… “发现三轿鬼能量波动,XX城XX路段,发布道路预警,减速慢行。” 被派去跟着三轿鬼的人,最近都没有轻举妄动,只是根据三轿鬼的去向,尽量预测它的下一步行动,尽量地挽救它行进路上的伤亡数量。 三轿鬼最厉害的冲煞,在引起不少雪灾冰灾甚至冬日洪水灾害的同时,也引起了不少道路上的冲煞。 在圈定三轿鬼的活动范围后,经过一定的交通管制和及时救援,最近三轿鬼杀人噬魂的数量在急剧下降。 为防惹急了它,这些行动都是在暗处进行。 自从在上次五雷阵没法伤到三轿鬼后,三轿鬼一度张狂起来,当时的风雪灾害也瞬间达到了最大,甚至三轿鬼还曾短时间脱离了他们的视线,脱出了他们的控制范围。 只是不知道三轿鬼经历了什么,再次出现时它并没有变强,反而像是被削弱了。 最近这两天很多地方的雪都停了,各种冲煞引起的灾害数量也急剧下降,根据出云老道拿出的祖师手札,他们也派人前往紫阳峰取经,得知其来历后,肯定能找到对付它的方法,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发现三轿鬼能量波动,XX城XX铁路,准备减速维修…”观察员正再次发出预警,然而话说到一半,忽然发现三轿鬼的能量波动变得极度不稳定起来,似乎一瞬间跳跃出现在了好几个空间。 那些城市还没有完全停止的风雪,一下子猛地大了起来。 观察员眼前的特殊仪器表全都发出了不同寻常的警告,几人焦急道,“三轿鬼的能量波动忽然强烈起来!怎么回事!?” “三轿鬼怎么突然发起疯来?” “难道是什么刺激到它了。” 观察员赶紧将眼前的情况上报,以防事态失控。 …… 似水村。 并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的元溪,正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小伙伴:“昙昙?你把黑色的念头杀掉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昙回过神来,和元溪解释道:“刚刚从记忆中出来后,好像就自然而然能做到了。察觉到某个升起的念头时,就可以消灭它,但是现在好像一次只能准确察觉到几个念头。” 如果都像这样被捞出来的话,李昙觉得他倒是可以都消灭掉,不过恶念若是只藏在他心里的话,他可能意识不对它的存在。 李昙回过神来怂恿道:“铁头你也试试,很容易的。” “好,我试试。”元溪哦哦点头。 李昙说可以试,很容易,元溪立刻就信了,他看向旁边被风吹到墙上去的,一群长他们俩脑袋的花瓶电视机风扇们。 察觉到它,就能灭掉它。 元溪用力盯着一个长着自己脑袋的小风扇,双目圆睁,试图消灭它。 这个在元溪的意念在扭曲着似乎要被压扁的风扇元溪,仿佛面团一样被蹂躏了好几下的小风扇元溪,然而就在元溪的意念越来越强后,轰地一下,嘭嘭嘭,这个快要被压扁的小风扇念头,竟像是分裂增生一样,不但没有消灭,还轰地一下变成了无数个。 甚至一下子挤满了整个房间。 李昙也呆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自己传授的秘技,怎么到元溪这里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挤满房间的小风扇元溪甚至长出了手,嘭嘭嘭地砸到元溪的头上,仿佛在愤怒他想要消灭自己的行为。 风扇风扇风扇风扇——元溪的脑海仿佛一瞬间全都被风扇俩字占据。 “哇,昙昙快,扶住我。”元溪捂住自己的脑袋摇晃了一下,伸出的手晃了两下摇摇欲坠,被李昙扶住后才站稳。 元溪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都被风扇掏空了,超空虚的。 “昙昙,我越想风扇,脑子里就越全是风扇,根本消灭不了它啊,你是怎么灭掉恶念的?”元溪奇怪地看向给自己传授错误方法的李昙。 李昙哑然,他也不知道啊,就那样看着它,它就死掉了。 李昙沉思起来,正想要好好研究下这个原因再和元溪解释,没想到没等他研究出结果来,那边元溪又惊叫出声,“哇昙昙你看,风扇变了。” 李昙闻声抬头,就见刚刚还敲打着元溪脑袋的漫天小风扇,在元溪的惊呼声中,逐渐扭曲成了一堆七彩泡泡,一堆小烟花,这些小烟花还把自己点燃放了出去。 “biubiubiu”烟花穿过流光溢彩的七彩泡泡,绽放到天花板上,屋内一下子变得五光十色起来。 元溪在这满屋子烟花泡泡下回头,指着天空中被他变成烟花放没了的念头冲着李昙笑:“昙昙真厉害,昙昙说得果然好对!察觉到它,转化它,它就消失了。” 李昙:…… 我是这样说的吗? 唔算了,铁头说他厉害就行了,管他是怎么说的呢,他就是这样说的。 李昙顿时和元溪一起把他们刚刚捞出来的念头都放了烟花,一会儿功夫,满屋子脑袋和飘舞的家具就biubiu地被燃放干净。 屋子里堆满的念头一扫而空后,元溪和李昙将他们的网兜放到了玩具箱里,和其他从货郎鬼那里缴获的小玩具堆在一起,封住。 元溪拍拍他们俩的玩具百宝箱:“把我们的玩具封印,今天先不玩了,对了昙昙,你刚刚在想什么?怎么就突然捞出黑色的念头来了?” 李昙想了想:“没什么啊,就是想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当然的了。”元溪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对此颇为认可,一副他们就是要永远在一起的样子,而后元溪奇怪道,“这个为啥是恶念啊?”明明很好啊。 李昙:…… 李昙觉得是因为他多想了一个但是。 但是如果谁想要把他们分开的话…… 一想,恶念就涌上来了。 李昙咳了一下,转移话题道:“铁头,悄悄告诉你,之前在第一世的记忆里,我在似水河底下看到了一个很大的宫殿,比冰雪城好看。” “哇?比冰雪城还漂亮!那是什么地方?”元溪顿时双眼放光,果然被转移了注意。 李昙:“水底的水晶宫,是我第一世常居的地方。好像在似水河河底,又好像在另外一个世界。” 元溪越听眼睛越亮:“水晶宫!!那和冰雪城相比,它是怎么个好看法?” 李昙看着元溪眼睛放光的样子,心道果然铁头就是喜欢房子,他想了想后试着形容了一下,“和冰雪城比的话,冰雪城是毛坯房,它像是装修过的,我们找个时间去掘坟……唔不,去发掘看看。” 元溪心痒难耐,和李昙嘀嘀咕咕起新的游乐场的探索计划,很快两人约定好‘发掘’时间,然后就躺回他们各自的身体中去睡觉去了。 躺回身体后,瞬间就要被困意淹没到梦中的元溪,这时蓦地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个抱着个小动物的前世念头。 在他转化风扇念头时,这个念头不小心被直接转没了。 元溪都没来得及细看那是什么。 心中惦记着,元溪就这么睡了过去。 · …… “你让我给你起名字啊?” “好啊,我超有文化的。” 元溪沉睡在梦中,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试图睁开眼睛去看,但是周围一片白蒙蒙的,看不到梦中人的脸,看不到是谁在说话,但是元溪却觉得说话的那个应该是他自己,是他的某一前世。 但另一个是谁呢。 他在和谁说话? 睡梦中的元溪听不到对方的声音,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声音,声音还在继续。 “人仙是仙,妖仙也是仙。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不如你就叫,青……” * “咯咯咯——” 天亮了。 鸡叫的声音将元溪从梦中吵醒,闭着眼打了个大哈欠,半边意识似乎还拉在梦中。 第168章 货郎答疑 腊月十六的清晨。 雪停了, 太阳出来了。 阳光照射下,银装素裹的山林都泛起一层白金色的辉光,天地一片圣洁。 好疲惫。 元溪无精打采地坐在小凳子上, 晒着太阳,伸脖子扭头看了眼自己的小伙伴, 就见李昙也困困的, 因为困, 俊美的小脸强行板着让眼睛不耷拉下来, 显得脸色更冷了,仿佛谁欠了他钱一般。 刚从床上爬起来的两人,一点没有他们以往的活力, 甚至眼神都是直的,目光空空, 一副灵魂被掏空的模样, 屁股黏在小板凳上就爬不起来了,晒了好半天太阳, 元溪才甩甩脑袋回过点神来。 元溪有气无力地看向自己的小伙伴:“昙昙我们这是怎么了?” 李昙也没啥精神地坐在小板凳上,不确定地回道:“可能是昨天那个网兜玩得太疯了?” 元溪恍然。 他们这是不是就叫做,灵魂被掏空? 大概就算常尔也想不到,给两人个捞念头的小网兜, 他们能把自己捞到脑袋空空。 行叭,今天也别去探索什么水晶宫了, 两人就老老实实搬着小板凳在门口晒起了太阳,一副村口大爷的模样,这小模样, 看得来往的村中婶婶伯伯都一脸奇怪, 这俩孩子是咋地了。 元溪正时不时跟来和自己打招呼的婶婶阿姨打招呼应声, 忽然咦了一声,用胳膊肘轻轻戳了戳一旁不喜欢理人的李昙,“昙昙你看,那是不是洪爷爷。” 李昙顺着元溪所指看了一眼,还真是,“应该是出院了。” 之前因为脑溢血发病住院,差点身死的洪大爷,又出现在了村里,刚出院的洪大爷身体似乎还很多问题,甚至不太能站立的样子,走路都需要拄着两根拐杖,佝偻着背,步履蹒跚。 洪大爷的老伴已经去世,儿子在城里,也就他疾病时回来过,最近似乎又回去工作了,把洪大爷托付给了村里的亲戚,如今洪大爷旁边也就是他表弟一家看护两眼。 元溪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小声和李昙嘀咕道:“昙昙,当初大黄带我去靥纸街买寿命,我们好像被乙寅坑了,大黄找他给洪大爷换了三两狗寿续命,本来大黄是想换三两人寿的,但是只换了三两狗寿,不知道这个会不会有影响,你说我要不要找时间去问问乙寅?” 李昙皱眉:“乙寅是谁?” 元溪眨眨眼:“就是货郎鬼啊,这是他的名字。” 李昙当然猜到了元溪说得是货郎鬼,他又不傻,只是皱眉元溪怎么开始亲切地叫货郎鬼名字了,难道这两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接触过? 李昙面上不动声色,暗中悄悄诅咒货郎鬼倒霉。 看了拄拐慢行的洪大爷两眼,李昙说道,“问题应该不大,你不是说只换了一年狗寿续命,过后就恢复正常?” 元溪点头。 李昙了然地给元溪解释道:“狗都是四条腿走路,现在洪大爷也是得拄着拐杖走路,用狗寿的影响可能就是这个,洪大爷需要拄拐杖一年。” 看李昙说的话,元溪顿时倒抽一口凉气,“那如果我和大黄当时没将合同看仔细,给洪大爷换回来二十多年狗寿,他岂不是要一辈子都‘四条腿’走路了?” 当初初版合同里,乙寅可是悄悄地将洪大爷续命后可得的二十年人类阳寿写成了狗寿的,多亏元溪看得仔细,并且发挥了他小学一年级认字的。 “对,那就要一辈子不良于行了。”李昙点头,顺便趁机黑了货郎鬼一句,“这些鬼怪就是这么心黑,坏透了,铁头我们不要和他玩。” 两人这边正说着话,元溪忽然看到那边的洪大爷拐杖没拄稳,身体一斜差点就要摔倒,吓得元溪一下跳了起来,下意识跑过去,想要扶住他。 不过这时,看护着洪大爷的他的表弟,池大爷,也就是小石头的爷爷,已经及时扶住了他。 洪大爷被表弟扶了起来,看到那边跑来的两个小娃娃,心中一暖,“是铁头啊,放假了吧?” 元溪看到洪大爷没摔到,就停下了脚步,李昙此时也跟了上来。 元溪听到洪大爷这熟悉的村口寒暄,立刻昂地应了一声,关心道:“洪爷爷,你的病好了吗?” 洪大爷闻言面色一黯,看向自己的腿。 洪大爷当时脑溢血被下病危通知,差点就死在医院ICU,虽然侥幸捡回一命,但是后来又发现血液血肿压迫了脑组织,刚出ICU那几天,他甚至是全身瘫痪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生不如死,如今稍微好一些了,但是半个身体仍然没有丝毫知觉,甚至医生也说,可能他这辈子都得这样了。 旁边扶着洪大爷的表弟池大爷见状,敏感地感觉到表哥的难受,顿时出声安慰道:“嗨哥,能活着就不错了,你不知道当初医生都给你下病危通知了,我差点以为你挺不过来了。这世间残疾人那么多,你好歹已经好胳膊好腿六十年,也够本了。” 听完表弟的话,洪大爷的面色果然更难看了,他表弟这安慰人的话和捅刀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看到洪大爷落寞的样子,元溪心中感慨,想到走时还惦记着他的大黄,不禁多话了一句,“洪爷爷,不用担心,你一年后就会好起来的。” 洪大爷和池大爷都是一愣,看元溪说得这么肯定,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古怪的感觉,刚想叫住元溪仔细问问清楚,那边元溪可能就是怕他们追问,说完拉着李昙就噔噔噔跑了。 不过跑两步后,元溪像是想起什么事般,回头补充道:“啊对了爷爷,你别忘了大黄啊,它很惦记你。” 大黄! 洪大爷猛地一怔,那天他去医院回来,大黄追车被车撞死了,当时他还在医院ICU,还是他表弟叫来儿子把大黄拉了回去。 醒来后洪大爷听闻此事,着实哭了两天,当时他瘫痪在床,只能让表弟先将大黄给埋了,还交待给烧了些纸钱家用什么的给大黄带走,天知道狗是不是能在地府用这些。 “铁——” 洪大爷回过神来,就想要叫人,然而这时元溪和他的小伙伴早不知跑哪里去了。 池大爷:“人早跑没影了。” 洪大爷有些激动地反手抓着表弟:“铁头怎么会突然提到大黄?都说小孩子眼睛干净,难道他看到什么了?”说话的同时,洪大爷疑神疑鬼地往自己周边看来看去,似乎怀疑元溪是不是看到大黄正跟在他身边,所以才会提起大黄。 “柱子,你说大黄会不会现在就在我身边?铁头是看到它了,才会这么说?” 池大爷看自己表哥有些疯魔的样子,知道表哥几乎把大黄当儿子看待,大黄死了一事,对他可能比他那白眼狼儿子气他更让他伤心。 池大爷虽然心中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但是见表哥如此,不会安慰人的池大爷难得附和道:“说不定还真是如此,你没听说过吗,铁头可是我们村的神仙童子呢。” 洪大爷神情恍惚地在自己脚下大黄待的方位看来看去,似乎真的就要看出大黄的身影似的。 另一边,元溪和李昙已经走出了洪大爷他们的视线,此时两人已经稍微恢复了些精神,看着有活力了起来。 李昙不解地问元溪:“说起来,那只黑狗为什么要叫大黄啊?” “它就喜欢人叫它大黄。”元溪回忆道,“它还有个小名叫欢欢,不过它好像不喜欢这个名字,我每次叫它欢欢,它都大吼大叫的。” 元溪并不知道,上次大黄这么大叫,是因为他们身边潜伏着刚刚摸进似水村的狐狸精康宁,并不是因为他叫了它小名。 元溪想到洪大爷的状况,悄悄和小伙伴嘀咕,“昙昙,我们今晚去找乙寅吧。我想要问一下洪大爷的事。” 李昙眼睛敏锐地眯起来:“铁头,你知道去哪里找他?” 元溪想也不想地道:“对啊,他好像搬去压胜城开分店了,现在应该在压胜城装修吧。” 李昙冷冷一笑:“改天可以让他去我们的冰雪城也开个分店,他是鬼,不怕冷。” 啊这。 元溪眨眨眼看着自己的小伙伴,总觉得昙昙好像有些不怀好意。 其实除了洪大爷的事外,元溪还有一个想知道的问题。 前几日货郎鬼过来时,曾说过元溪身边以前跟着一个妖怪,还逼问过他什么事,还说是对元溪有帮助的。 元溪有些怀疑,货郎鬼说的那个妖怪,会不会就是他昨天梦里梦到的那个‘妖仙’。 …… 元溪和李昙这一天都没有到处去玩,这几天白天黑夜的太过忙碌,尤其昨天的网兜重击,两人也需要休养生息了。 趁着休息,元溪难得地拿出了老师们布置的寒假作业出来,抓耳挠腮地和李昙一起写起作业来。 等待夜里去会货郎鬼。 · 到了晚上,元溪和李昙约好了一起前往压胜城后,就分别回家睡觉了。 在李昙家里住了两天,元溪今天被姥姥叫回家睡。 这一觉,元溪睡得很沉,只是睡着后他却没有梦到李昙,反而不知怎么地,一觉梦到了当初靥纸街的场景。 刚进入梦想的元溪还有些浑浑噩噩地,看着眼前熟悉的小巷,下意识地走了进去,来到了那个曾经去过一次的小卖部。 小卖部的大门和二门都敞开着,里头的货物琳琅满目。 穿着宋制长袍,头上簪着海棠花的货郎鬼正满面笑容地站在柜台后看着元溪,一堆各种寿命的药柜堆积在他身后,货郎鬼画皮的脸上堆着他那惯有的和他头顶簪花一般有点发腻的笑容,笑容过于浓郁,快要挡不住他画皮下白森森的骨架了。 元溪愣了一下,猛地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他怎么来这儿了? 这儿好熟悉,他是来这里买什么东西? “恩人你来啦?” 货郎鬼的声音一出,元溪的意识顿时从梦中清醒过来,哦对,他是在做梦,这是他当初在靥纸街给洪爷爷买寿时的货郎鬼杂货铺。 不过昙昙呢? 货郎鬼乙寅骨手交握地朝着元溪行了一礼:“真是失礼了,之前几次说话都被打断,很是不礼貌,如今感觉到恩人召唤,所以小生特地托梦前来。” 这一下倒是把元溪给镇住了,“召唤?” 他没有召唤啊。 货郎鬼看向元溪:“恩人不是想要见我吗?所以我就自己来了。” 元溪“哦哦”恍悟,同时有些惊奇:“我想要见你,你就知道啦。” 货郎鬼笑道:“是啊。恩人心有所想,我当有所应。” 真不是为了躲开昙昙吗? 元溪有些怀疑。 本来元溪是说今晚要和昙昙一起去找货郎鬼的,结果货郎鬼竟然听到他的心声,提前来找他了,这样就又像他之前那样,避开昙昙了。 元溪也没纠结这个,梦里的时间很慢,他等会儿再去找昙昙,也不会让昙昙等急了。 元溪伸手和货郎鬼打招呼:“晚上好啊阿寅,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阿……阿寅……”柜台后的货郎鬼听到元溪这样叫他,顿时激动不已,身上的画皮都差点从骨架上全脱落了下来,瞬间就要来个大变活人。 货郎鬼赶紧抓住自己的皮肤,尤其是面上的皮肤,在自己的骨脸上按按好。 而后货郎鬼强自镇定道:“失礼了恩人,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多少问题都行。” 元溪很快将自己遇到了洪大爷的事告诉货郎鬼。 元溪:“洪爷爷这样是因为用了大黄的狗寿吗?到一年之后他的身体会恢复的吧?” “会的,他现在的问题,是因为狗的寿命不足以完全支撑起他人类的灵魂和肉身,不过只是用来续命躲灾足以,待一年过后,他就会恢复正常。”货郎鬼态度诚恳笑容可掬,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奸商模样。 “阿寅果然守诚信,棒棒的。”元溪放心下来,顿时一句话将货郎鬼夸得心花怒放。 货郎鬼五迷三道地差点都忘了自己是头恶鬼:“恩人过赞了,生意人……生意鬼理当诚信为本。” 元溪很快问起另一件事,凑到柜台上,一副要改说悄悄话的样子,让货郎鬼离他近一些,货郎鬼心中更加激动,赶忙弯身,配合地把耳朵凑近过去。 元溪仿佛在说什么小秘密一般,小声问道:“阿寅,我记得你上次和我说,我身边跟着过一个妖怪?” 货郎鬼快速点点头:“小生之前去压胜城开分店,感觉到很不舒服,现在发现,那压胜城中似乎有专门克制我的阵法,虽然并非针对我,但是在那里也让我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元溪还记得,货郎鬼说压胜城的阵法可能和他有什么关系。 货郎鬼:“我觉得那里的阵法,可能和当年跟在你身边的那只妖怪有关……哦,按照人类的说法,他算是循正道修行的妖仙?当初我感觉它的威势很是厉害,可能已经逼近渡劫。” 元溪闻言反而莫名放下了心:“这样啊,那它应该已经飞升了。” 货郎鬼想了想,摇摇头道:“妖鬼飞升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若压胜城的阵法和它有关,这阵法有伤天和,因果自然也会与它纠缠。” “啊?”元溪不太明白地看向货郎鬼。 货郎鬼低头看向元溪:“也许您这一世,已经见过什么奇怪的黄鼠狼?若没有飞升,它可能也和你一起转了世,又或者变成了别的什么。” “奇怪的黄鼠狼,没有呀……咦!”元溪眼睛顿时睁大看着货郎鬼,这说得,莫非是回老家的黄黄? 黄黄虽然不奇怪,但是它确实是只黄鼠狼啊! 第169章 河底真身 “轰隆隆——” 一道黄色的身影从正在坍塌的深山洞穴中快速往外冲出, 那竟是一个身着黄衫的俊秀少年,山洞上塌下陷,地动山摇, 危机非常,黄衫少年衣衫破烂, 身上还有血迹, 似乎受了些伤。 终于, 黄衫少年在洞穴完全被崩塌的山体全部掩盖前, 嗖地化作一道金光冲了出来,再出现之时,他的身影已经在离山洞千米之外, 远离了险境。 黄衫少年长出了一口气,累瘫一般直接坐到在地, 而后靠着身后一块到时候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硕大的灵芝直接生啃起来, 似乎在给自己疗伤。 黄衫少年啃灵芝的时候,这深山老林之中, 渐渐吱吱唧唧地出现响动,少年回头看去,就见林中左左右右地冒出了一道又一道瘦长的黄色小身影,这些竟都是一条条黄鼠狼。 只是这些黄鼠狼竟人立而起, 吱吱喳喳围着黄衫少年,仿佛人类般交流起来。 【三十六哥, 怎么样?你成了吗?】 【三十六哥你真得到大能前辈的宝贝了?到底是什么宝贝啊?】 黄衫少年一边嚼着疗伤用的灵芝,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解答着这群小黄鼠狼们的疑惑,如果元溪在这, 一定对黄衫少年非常熟悉, 这可不正是他好些天没见的好友黄黄。 不过此时的黄黄似乎已经可以长时间幻化成人形, 好像短短时间内修为又大有长进。 这时,忽然有一只头顶戴花黄鼠狼好奇道,“三十六哥,你现在都已经能化成人了,怎么还不麻溜地给自己取个人名?天天这么三十六哥三十六哥的叫你,多奇怪啊,你瞅瞅我,我给自己起的名字叫黄嘉琪,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很像个人?以后出去讨封,我就不露面,直接背后喊一声,我黄嘉琪前来讨封,有缘人,你说我像人还是像神?是不是成功几率会很大!” 闻言,一些黄鼠狼轰然叫好,也有一些嫌弃皱眉,双方叽叽喳喳地就这么辩论了起来,围绕是该有仪式感,遵循老传统的讨封步骤;还是要另辟蹊径,秉承着能蒙一个是一个的原则,想些新的讨封办法。 一只戴着儿童手表的黄鼠狼没有加入讨封讨论,骄傲又怜悯地看着黄黄:“三十六哥,你是不是不会取人名?你要是不会,我帮你唠扯个,我可会起了,就叫你黄天霸好不好?” “滚犊子,没大没小,你才黄天霸呢!”黄黄笑骂着赶走脚下的黄天霸黄鼠狼。 动物精们为了修行,都会有个关卡,要先炼化横骨,修成人形,行走人间红尘历练,说人言,做人事,自然也得取个像模像样的人名,才更像那么回事。 不过黄黄一直不怎么在意这些。 从蒙昧时起,黄黄脑海中就时不时能听到什么人在说话,有时是梦中,有时是发呆时,这让黄黄更快一步有了智慧,修行进度也快周围同辈数倍,说是族中的小天才也不为过。 老祖们都说这是他的机缘,黄黄自己也觉得。 黄黄这长白山不待,非要大老远跑去似水河的压胜城当上门女婿,也是因为冥冥中的指引。 黄黄感觉得到,他的成道机缘就在那里。 是时候该回去了。 · 似水村的夜晚。 成人巴掌大的玩具潜艇无声入河,在碧波荡漾中缓缓下潜,元溪和李昙正在这玩具潜艇的驾驶舱内控制方向,周围时不时有比他们潜艇还大的河鱼晃悠过。 此行正要去找李昙记忆中看到的水下宫殿。 “我和黄黄竟可能是前世的好友?”元溪正和李昙嘀咕着从货郎鬼那里听来的大新闻,似乎还处于刚听闻这消息时的震惊状态。 李昙听闻却不觉奇怪,提醒道:“铁头你忘了,你这半年遇到的,很多都是前世见过的,比如你那些师孙。” 元溪托腮仔细想想,好像是哦。 小纸人,货郎鬼,师姐师弟们……嗯,还有昙昙。 元溪发现,好像和他前世没有关系的,只有兔哥狐狸精小白蛇,这些和他没有关系,说不定和昙昙有关系呢? 元溪小大人似地感慨一句:“这大概就是大人们说的缘分。” 李昙点点头表示赞成。 两人说话之时,玩具潜艇在河中越潜越深,已经开始贴着河床前进。 似水河虽然看起来很大,但是河流下要说有个宫殿就夸张了,元溪和李昙之前被压胜城的城门以及狐狸老祖追赶时,曾在似水河底来回过,不过那时他们并没有在河底看到什么可疑的。 似水河附近的妖怪们大都不愿意入河,河里虽有鱼虾,但都比较少,甚至某些河段连鱼虾的影子都看不到。 当初元溪他们干坏事被妖怪追赶时,只要跳水,几乎都能甩掉敌手,屡试不爽,也就是大烟街的狐狸老祖,虽然也没有下河,但是她能隔着河水控制头发追他们,但是终究还是被他们甩掉了。 “昙昙,这水下真的有水晶宫吗?是西游记里头龙王待得那种?”元溪心痒好奇地问着身边的小伙伴。 “不大像吧?”李昙迟疑道,似乎对这些形容词不太擅长,正说着,前方李昙看到记忆中对应着的一片区域,“到了。” 哪里哪里? 元溪兴奋地望过去。 这片区域似乎在一处河湾,水流很是清澈,澄澈见地的碧绿色,直映出河底青苔沉木的颜色,而元溪他们在河底,星空似乎都整个倒影在这片河中,星星似乎从天上坠落下来,一时竟分不清是在水中飘荡还是在天上遨游。 在元溪“哇哦”赞叹声中,李昙跟着记忆沿星光轨迹一路前行,在穿过了那片荡漾的水波后,而后,原本不大的河底豁然开朗,仿佛进入到一个新世界。 水底的世界似乎一下被拉伸开来,变得极宽,极高,极深,极广。 一座古老的宫殿出现在元溪和李昙眼前。 宫殿坐落在一个打开的蚌壳上,蚌壳中的夜明珠透出辉光,将河底的夜色照亮。 透过荡漾的水波,粼粼波光反射在那坐落在宫墙外,晕染着河底青苔的青,枯木的褐,以及各种藻类的深绿浅绿、红红紫紫,五彩斑斓的色块在月光珠光的晕染下融合在一起,仿佛一副梦幻的画作。 元溪一路都没停下“哇哇”的惊叹声。 外头已经很让人目眩神迷的,到了宫殿里面,更是到处都镶满了宝石,璀璨的像是镶了漫天繁星,一进来,简直要闪到元溪的眼睛。 就在元溪要看到眼晕时,目光所及处,被一条巨大的黑龙吸引。 巨大的黑龙盘踞在一座宫殿内的一座玉山上,赫然是元溪和李昙在记忆中惊鸿一瞥看到过的,只是和元溪他们在记忆中看到的不同,这个龙形生物,已经不再是完全的黑色,而是在黑色之外,又透出了一股金辉,显得更添一股神秘高贵的感觉。 元溪立刻被吸引了注意,拉着李昙兴奋道:“昙昙,那就是你的真身吗?” 李昙看了那黑龙一眼,摇头道:“不是,这是那些亡魂恶念聚集后形成,我的真身应该在它的心脏里,走,我带你去看。” 说着,李昙心念一动,那黑金色的巨龙赫然张开了眼睛。 这双眼睛! 元溪忽然心中一动。 在遇到李昙之前,元溪梦中经常有一条天空河,河中似乎有巨大的生物在悠游,元溪还看到过它那双灯笼般的金色眼睛,正是眼前的生物。 刚刚元溪就觉得这里莫名的熟悉,原来这里就是他梦中常见到的那条天空河内。 然而在黑龙醒过来的一瞬间,伴随着“咔啦啦”一串的响动,元溪他们就看到好几条锁链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直接穿透虚空壁垒一般,仿佛一张网一样,将黑龙困在其中,拴其五爪,雷霆密布周围,锁链上头还有密密麻麻地大量黄红符箓。 “咔擦——” 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雷霆顺着锁链就要劈下,似乎要将醒来的黑龙重新镇压,连带着元溪和李昙也似乎受到点波及。 不过那股力量在要扩散到元溪身上的时候,蓦然停了下来,止步不前。 元溪眨眨眼,他可是记得,记忆里似水河的大阵就是他的前世所设,元溪小心地看看旁边的李昙,就发现李昙也正好在瞅他。 元溪顿时打起哈哈,转移话题道:“昙昙,我们现在还能进去吧。” 倒霉前世休想沉我友谊小船! 李昙看向那些锁链,这黑龙盘踞在宫殿内的山上,它的一片细鳞,都比元溪李昙他们要大,对黑龙来说密集的锁链,对他们俩来说到处都是漏洞,只要周围游走的雷电不劈他们,就可以进去。 而且这些雷电还真的就不劈铁头。 李昙点头:“可以,这些锁链的空隙很大。” 说着,李昙望向黑龙的眼睛,对视之间,歘地一道光束照射到元溪和李昙面前,此时,周围的景色似乎都消失不见了,两人眼前只余下一条充斥着金光的道路。 元溪他们绕开锁链和黄符,从锁链空隙中沿着金光走进了黑龙的身体内,没多久,他们就来到了黑龙心脏的位置,只是那里头却不是一颗心脏。 元溪诧异:“昙昙,这是什么?你的真身是一颗大石头?” 那颗石头仿佛纠缠了无数星辰的碎片,透着几种颜色的光,散发着某种融合了慈悲又兼不详的光晕,看起来古怪却好看。 但是再好看,好像就是一块石头。 “这应该算是陨石?他当初从天上下来时,带了这么一小块陨石来,这就是我前世的真身,应该也算是真身的一部分?”李昙说的他就是指前世的天昱帝君,李昙得到的前世记忆,其实很多,看似他只在记忆里停留了一会儿,但是他和天昱帝君同体的一瞬间,思维共通,很多记忆自然而然也进入到李昙脑海里,很多事仔细回想,就会浮现。 李昙悄悄和元溪嘀咕道:“他当初在这里未逢敌手,好像也和他带着点家当有关系。不过后来也因为这个,所以他才没法回到天上去了。” 这种事情,虽然天昱帝君是他的前世,不是他,但李昙也不会让元溪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 不然多丢脸啊。 元溪好奇地回头看向李昙:“为什么啊昙昙?” 为什么因为这个没法回到天上去? 之前听昙昙在常尔府说的那些,元溪还真以为天昱帝君是懒得动弹,所以退位后随便找个地方窝着睡大觉来着,至于常尔哥说的一大堆,元溪有听没有懂,现在已经忘差不多了。 李昙解释道:“因为这东西有……用现在的说法,是辐射?这颗碎片如果拿出去,附近的动物可能都要变异,比如多长出一颗头,或者多长出几条尾巴之类的。立隆村的狐狸精不都很多尾巴吗,也许有些是曾经被影响的。” 元溪“嘶”地倒抽了一口凉气,而后很快想到:“那人呢?” “人也会。”李昙沉重地点着头,“会多长几条手臂,几个脑袋,变得力大无穷,或者出现其他什么问题。” 啊这。 元溪摸摸自己的脑袋,立刻想象起自己长出三颗头会是什么模样。 听起来,好像,还挺酷的样子? 当然现在不是酷不酷的时候。按常尔哥所说,现在已经不是天昱帝君的时代,天道变了,一旦这种能量再次出现,可能会有想象不到的灾厄变化。 李昙回忆着记忆中的前世:“如果他不扔掉这块陨石之身,就会像月亮一样被地球的磁场捕获着,一旦强行离开,大概后果也和月亮强行脱离地球差不太多,会稍微好一些;如果他扔掉这块陨石自己离开,一旦他的元神完全消失在地球上,这块陨石的能量就会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会造成污染,还会有很多妖魔鬼怪来抢夺。” 元溪瞬间不好了:“这可要怎么办?那岂不是昙昙你以后也要一直被困在这里吗?” 李昙沉思着,他今天也在想这个事。 如果他被困在这儿,元溪以后飞升了,他们岂不是就要分开? 这绝对不行! “昨晚上回来后,我就在想他和我说过的话。”李昙想着那句‘终结,亦是新的开始’,对元溪道,“我怀疑他意有所指。” 元溪和李昙盘腿坐在那块陨石前,抓耳挠腮,苦思冥想,之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唉声叹气,毫无头绪。 最终两人决定放弃思考。 他们还小呢,还是先玩吧。 两人于是抛开烦恼,准备先去探索这片水晶宫。 就在元溪和李昙离开后,那块心脏处的石头附近,黑龙的胸腔腹腔内,渐渐浮现出一张张诡异扭曲的人脸来,环绕着中间的石头,露出贪婪之色。 第170章 化龙水关 元溪跟着李昙在这座巨大的水晶宫中转悠着, 这一座宫殿,就仿佛一个巨大的城,各种颜色的光芒斑斓流动在一块块剔透的晶石墙壁上, 天穹,地板, 整个世界仿佛一直在色彩中流动着, 琼林玉树, 堆晶砌玉, 到处都美得不切实际。 小小年纪的元溪没想着抠出这里一块宝石能出去换多少一元巨款零花钱,就是感觉这么大的地方竟然空无一人! 不可思议。 元溪一路哇哇到淡定后,就开始感慨了:“昙昙你这里好冷清啊,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不着急吗?冰雪城那边多好玩啊,这里竟然连条鱼虾都没有。” 李昙愣了一下, 托腮想想, 好像也被爱热闹的元溪影响,开始觉得这里是有些冷清了。 原本他应该是不喜欢吵闹, 特地待在这种清净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声音,现在在元溪一脸你被封印在这里好可怜的表情,李昙自己都开始不确定了。 李然回忆了片刻,朝左右望望后, 很快冲元溪招招手:“铁头,跟我来。” 元溪好奇地跟了上去, 很快就被李昙带着穿过一道神奇的机关,进入到一个天穹仿佛漏了的大殿里。 这个宫殿一进去,就能看到头顶天穹仿佛被凿出了无数孔隙, 大量河里的水滴从中滴落下来后, 仿佛被按了暂停键的雨一样悬在空中, 丁达尔效应的光棱穿透一个个孔隙照射下来,将大量悬停在空中的水滴照亮。 李昙进入的一瞬间,抬手一挥,哗啦啦的声响中,大量的水滴开始相互汇聚,渐渐形成了三个水珠形成的圆圈,仿佛三个黑洞般的门。 已经见过世面的元溪再次“哇哦”出声,拍掌道:“昙昙好帅啊!这些是什么?” 李昙嘴角勾了一下,很快矜持地把笑意压下去:“天上各地的水汽随风而来落到似水河中,都被收集到这里,这些水汽有着其他地方的气息,可以打开通道将我们带去那些地方,这三个圈是随机打开了三个地方的通……” 李昙话还没说完,就见元溪已经好奇地凑到上头来,他话再说慢一点,元溪头都要直接伸进黑洞里去自己瞧个究竟了,李昙忙伸手捧住元溪的脑袋,把他人给拉回来。 李昙:“我们现在不能过去,梦里的意识穿越这种通道会被撕碎,那样我们就会从梦里醒来了。” 如果他们是肉身直接潜水下来的,倒是可以进去,做梦状态却是不行。 元溪失落:“啊,那我们不能去玩了?” “那倒也不是。” 见不得元溪失望的李昙又仔细回忆了一番,很快他反手一按。 “哗哗哗——” 黑洞重新碎裂成大量的水滴从高台上往下俯冲,瞬间水晶宫下仿佛出现了海市蜃楼般的悬崖瀑布,瀑布急速地向下流淌着,崖边还有几条仿佛芭蕉叶的绿色小船。 李昙对元溪道:“这是沿河进入海口,从这里可以去海里玩了。” 似乎知道元溪喜欢什么,李昙停顿两秒又加了一句,“我记得那边以前有很多妖怪,海底龙宫什么的,应该比较热闹。” 元溪闻言顿时就兴奋了:“走着走着。” “好。”李昙拉着元溪坐上绿叶小船,而后两人直接顺着瀑布就跳了下去。 说来也怪,瀑布是俯冲向下的,但是元溪他们进入那条虚幻的瀑布开始飞快下落后,目光所及中,周围却又仿佛是平行着游于某条水底通道里,只是元溪他们的速度似乎被无限加速了,刚有鲤鱼好奇地靠近他们,刷地就消失不见,下一刻前方又出现了乌龟,然后又很快不见了。 就仿佛上了水底高速一般。 元溪一晃眼看到船边飘过一个田螺,好奇地伸手去捞,却没想到刚摸到那田螺壳,手里还抓着刚刚摸到的田螺呢,下一刻周围环境就猛地一变,连河水的颜色都不一样了。 水底的环境和水中生物就像是幻象一样快速地从四周倒退去,这会儿他们好像已经离开似水河很远,应该是进入了一条有入海口的大河。 周围的水生物就逐渐多了起来,甚至似乎还招来了一些和普通水生物不同的目光,应该是来源于一些妖物。 元溪和李昙都没有在意,元溪自觉他们都没有去招惹别人或别妖,难道还会有人来欺负他们不成? 然而不开眼的还真的就来了。 没等元溪他们到入海口,“哐”地一声,就有什么东西直接撞向了水底高速上的他们。 到底是天昱帝君留下的通道,一队人撞上来,元溪他们的芭蕉小船也没有翻,就是不稳地摇晃了两下。 “啊,发生了什么?”元溪正懵着,就见身边小伙伴眼神不善地看着前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元溪下意识地一把扑上去捂住了他的嘴。 李昙回头看元溪,有点委屈:“我没说话。” 元溪眨眨眼打起哈哈,他这已经是下意识反应了,“嗯嗯,我们昙昙最好了,才没有诅咒别人。” 李昙沉默了两秒,最后厚着脸皮“嗯”了一声。 那撞了他们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嗖一下一阵金光伴随着丁零当啷声就那么过去了,等元溪他们回过神来,已经不见了踪影。 元溪以为是谁赶路不小心撞到他们,也没有在意,正要和李昙一起继续穿越入海口进入大海,没想到刚刚撞他们的东西又回来了。 元溪他们没看清也认出来了,肇事者太好认了,一眼望去,那可真是金碧辉煌。 要不是元溪刚被李昙的水晶宫闪过,这会儿就要被他们闪到了。 生动诠释了什么叫财大气粗的一队行……行妖。 豪华的水中车架,被八头仿佛神话中的异兽拉着,车架似船似轿,上头挂满了各种坠着珍珠贝壳的彩铃,在水中竟也能铛铛作响,荡开周围的水波,仿佛鲛人所织的纱幔迷幻地绕着轿子飘舞,异兽身上也是玉辔金鞍,环佩玎珰,威武的鬃毛上还扎着小辫。 真是一派富贵象。 车外还有两名架车的鱼妖,轻轻甩着身下的鱼尾巴,看起来跟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似的。 这队妖怪和元溪往常常见的不大一样,没有毛茸茸的尾巴和耳朵,倒是身上时不时带点鳍和蹼类的特征。 元溪看看他们,再看看自己和昙昙的小绿叶船,还以为对方是撞了他们,要来道歉的,结果没想到那车驾里帘子一开,一只小胖手伸出来,顿时冲他们比了个鄙视的手势。 然后“嗖”地一声,整队车马又不见了。 元溪顿时目瞪口呆,回头看向自己的小伙伴,“昙昙,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啊?” 李昙皱眉,不确定地和元溪嘀咕道:“也许是,想让我们诅咒他们翻车?” 元溪震惊。 还有这种要求? 李昙话音刚落,“哐哧”一声,元溪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叮铃桄榔的声响,没有有什么东西倒下了。 “哎呀——” 一道小孩的叫声在水中传出老远,周围的水生物都瑟瑟发抖,仿佛那是龙吟凤鸣。 “走昙昙,我们去看看。”元溪好奇地拉着李昙追上前去,他们的水底高速非同寻常,不多会儿就找到了刚刚翻车的一行妖。 他们到的时候,那队行妖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只是拉车的异兽看起来鼻青脸肿了一些,原本豪华的车架蹭掉了一些边边角角的金饰玉佩。 车里刚刚冲他们倒拇指的车主人也已经出来了,那是个头生双角的小男孩,角不大,人也不大,一身穿着珠光宝气,看着和元溪他们差不多,也就是六七岁的样子,但是一张白嫩透粉的小脸满是傲气。 看到元溪他们追上来,那个小男孩立刻挺直背脊,一副早就等你们的样子,骄矜地跳到车架上特地站在比元溪他们高一些的位置道:“你们两个,这么快就追上来了,不错。” “你们是哪里来的小妖怪,竟然跑得比我还快,敢不敢比一比?看是我这避水金睛兽全力之下踏水迅速,还是你们这破叶子船更胜一筹。” 年纪不大,气势却不小。 说话文绉绉的,怪唬人的。 元溪这小文盲一下有被镇住,反应了一下才悄悄和小伙伴李昙嘀咕起来:“昙昙,避水金睛兽!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我仿佛在西游记里听过这个名头。” 李昙瞄了眼前头小孩拉车的异兽,见过真货的他立刻和元溪嘀咕揭短道:“什么避水金睛兽,他这看起来更像是变异的海马。” 李昙严重怀疑这是杂交品种。 头顶小角的小孩似乎是听到了,一下子跳了起来,伸出小手怒指两人道:“你们说什么!?你们敢看不起我!背后交头接耳,小人之行。” 元溪啊了一声,看着愤怒的那个男孩挠头道:“我们才六七岁,确实都不是大人,而且你看着也不大啊。” “你!”头生双角的小男孩气得跳脚,看着眼前两个小孩,没想到看起来都挺面善的两人,一个阴险毒辣曝他隐私,一个阴阳怪气说他小人,顿时气得头顶冒烟,放话道,“敢不敢和我敖先比一比?既然瞧不起我的避水金睛兽,如果你们输了,就你们俩来给我拉车!” 驾车的两条鱼妖捂嘴笑了起来,完全没有阻止敖先和元溪他们胡闹的意思。 元溪好奇道:“那要是你输了呢?” 敖先顿时傲气道:“我怎么可能输!” 电视里说了这种话的反派,最后都输了,且赖账了。 元溪心中嘀咕着,不太想和这位暴躁老哥玩耍,小声和身边的小伙伴道:“昙昙要不我们先走吧,他看起来脾气不大好,我们不和他玩。” 李昙就喜欢元溪说这句话,闻言顿时睬都不睬那男孩一眼,直接催动小船,“好,我们走。” 男孩敖先瞪眼看着两人竟然就真的不理他,嗖地一下就不见了,顿时跳上车去,让驾车的人赶紧追上去,“快追!奸诈的家伙,竟然先跑。如果你们赢了,这局不算!” · 元溪他们的水底通道速度很快,除了那架着据说是八头“避水金睛兽”豪华船车的敖先,再没有其他什么东西撞上过他们。 元溪一路过了入海口,这边已经是沿海繁华都市,哪怕此时已经是深夜,河海中也倒映着万千人间灯火,霓虹掩映,还有很多繁华地带歌舞不休,人声不断。 这种种场景吸引了不少妖精上岸,悄摸混在人多的地方,享受着人间的烟火。 元溪他们只好奇地看了一眼,没有跟着妖怪上岸,反而跟着一些看起来就比较老实人的小妖,靠近了入海口附近水底一个芥子须弥的妖城。 元溪现在对繁华都市的兴趣,可没有对妖怪城市的兴趣大。 这妖城名字很大气,叫做化龙关。 城门口还有个告示,指引初出茅庐的水族小妖们各处的去向,水族妖类的大城市历程,人类世界的生存方式,最重要的是入海口化龙渡劫,行云布雨的要点,去何处渡劫不影响人类徒增劫数业力。 入海口,化龙关。 有龙灵血脉的水族,过此化龙关,风雨一遇便化龙,入海度劫,从此飞龙在天。 龙性淫,在水族中血脉分支何止千千万万,所以水族之中,同气连枝,守望相助者众,在此设化龙关以作引导,也不奇怪。 如今人力日盛,水族化龙若在岸上,动辄引起水患灾难,容易有业力反噬,所以多半都要归海,还有如今大多河妖也是如此。 常见海上暴风雷雨,水浪滔天,不宜行船,兴许就是水族大妖在渡劫。 有虾兵蟹将在城门守卫,登记着准备入海的内河来的小妖们。 “原形是什么?” “乌龟?看出来了,进去吧。” “下一个。” “原形是……” 化龙城门口,虾兵蟹将正询问着来访的河妖们。 元溪左看右看,每一个是完全人形的,不是带着鱼尾巴,蟹钳子,就得有个龟壳子,虾头套,再不济手脚和耳朵是蹼状的,反正每一个是他和李昙这样的。 元溪想了想,拉着李昙一人去一边就地薅了点东西,一本正经地道,“昙昙,我们也来伪装一下。” 李昙不解地看着元溪薅得东西,脑海中浮现问号,不过还是配合地一起薅。 …… “下一个,原形——”化龙城的守门兵卫正开口说着,就看到元溪和李昙两个仙童般的小孩儿走了过来,身上没有其他妖类特征,就是两只手好像是那个……海带? 登记的虾兵睁大眼睛看了半天,才道:“你是个,你难道是个海带精?” 披着硕大的海草叶子盖着自己手臂的元溪,赶紧暗中戳了戳李昙,李昙面无表情地回应虾兵,“嗯,海带精。” 虾兵一脸离谱地又看向一旁满脸笑容的元溪,“那你呢?” 元溪赶忙挥舞手上的海草叶子:“哥哥,我是个海草精。” “噗。” 元溪和李昙说话间,周围的等待入城的小妖精们纷纷都哄笑了起来:“竟然还有海带精和海草精,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种妖精。” “笑什么笑,肃静。深海中怎么就没有成精的海带海草了,近年来还有一些受污染的水域,异类妖怪的出现频率越来越高了,你们这些乡下小妖见识浅薄,没见过不足为奇。”城门守卫顿顿手中的兵器,周围哄笑的小妖怪顿时不敢吭声了。 见多识广的虾兵哥哥一脸淡定给元溪和李昙登记上海带精和海草精的身份,一边问道:“哪片水域来的?一些特殊的水域,植物成精的比例可不小。” “像是内陆有一片水域就很是邪性,那个叫似水河的地方,别看如今天地灵气逐渐减弱,但是那边一块石头在河里待久了都可能会成精,前些年还跑来过一些。” 元溪正愁不知该说哪里,听到似水河顿时心里激动,当即说道:“啊对对,我们就是似水河来的。” 元溪此话一出,正在记录什么的虾兵停下了那特殊的水中写字笔,旁边的卫兵也都立起了武器,连周围的妖精也都安静了下来。 气氛一下子变得不对。 元溪心中不解,看着这些突然想要翻脸的妖怪,“怎,怎么了?” “似水河是内陆的河流,你们两个海物,怎么会生长在内陆河里?为何冒充水族入我化龙关?”虾兵蟹将厉声质问。 啊这。 元溪一时没有听懂,海物不能生长在内陆河里吗?很快元溪反应过来,确定他俩大概是穿帮了! 元溪嘶了一声,偷偷拉了下李昙,李昙会意地比个OK,已经做好了随时撤退的准备。 就在这时,一阵叮当声至,就见八头异兽所拉的豪华水底车架,不知何时来到了元溪他们身后,刚刚被元溪他们甩掉的敖先此时终于追上来了。 敖先的到来,让虾兵蟹将的质问顿了一下,见状元溪期待了一下,莫非这个暴躁小哥是来帮他们的? 然而下一刻元溪就失望了。 敖先的耳朵极为灵敏,身未至却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显然,落后太多的敖先绝口不想提刚刚的打赌之事,反而幸灾乐祸地直接揭穿了元溪和李昙:“我方才见这二人时,他们还不是这般模样。他二人根本不是什么海带妖、海草妖,就是刻意冒充!” “你们继续,最好赶紧把他们抓起来。” 见敖先不是来阻止,原本有些松懈的虾兵蟹将顿时闻声而动,“拿下!”一声喝令中,这些虾兵蟹将在水中灵活腾挪,就要围扑过去将元溪和李昙擒住。 “走。”早做准备的李昙顿时拉着元溪跳上他们收起的芭蕉小船。 “哗啦——” 扑过来的虾兵蟹将还没碰到芭蕉小船,就全数被弹开。 下一刻,芭蕉小船载着跑路似乎都跑出经验的元溪和李昙飞速倒退,那小船就好像在缩地成寸,闪现远离。 敖先整张小脸都诧异了,这破绿叶船什么东西,速度快也就罢了,防护竟也如此厉害?该死,他的八宝香车简直不能比! 不过就在这时,元溪和李昙的动静似乎惊动了化龙关的什么,忽然之间,这座水底的城池开始震动起来,甚至牵连至周围水域,连元溪和李昙的小船似乎也被周围水域的波动影响,船速陡然慢了下来。 一道宝光从化龙关内出现,一头浑身青碧色鳞甲,龙头兽身脚落祥云水波的异兽,踏水而行,从化龙关中出现。 众妖纷纷露出激动之色。 麒麟! 元溪好奇瞅过去,正巧和那只异兽对视,却觉对方眼神温和,犹如智者,似乎对他们并无恶意。 敖先面色诧异,怎么这位不理闲事的表叔祖也出来了。 不过下一刻他就目瞪口呆,发现元溪和李昙两人那小破船,竟然连他表叔祖对周围水域的禁锢也挣脱开来了,眼看着就要成功逃离。 敖先立刻大声告状:“表叔祖,有奸细来闯关捣乱,你快抓——哎呦!” 嘣地一声,敖先突然痛呼一声捂住头,都没看清是什么东西打了自己一下,只知道肯定是刚出现的表叔祖动的手! “怎么回事,麒麟不是仁君吗?怎么还打小孩的啊。”敖先眼泪汪汪,一副控诉骗子的模样,嘟嘟囔囔地看向似乎去追人的表叔祖。 不过下一刻,敖先瞪大眼睛,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 那边,元溪好奇地让李昙稍微停了些速度,看着那头大麒麟来到面前。 麒麟眼神温和可亲,让元溪一点也感受不到敌意和恐惧,由着它低头凑近,很快元溪咦了一声,发现手心凉凉一沉,一道青光落到自己手上,却还没看清那是什么,就发现它消失在了自己的手心中,仿佛变成了一个印记。 而后那麒麟歪了歪头,看向了元溪身边的李昙,似在颔首致意。 李昙似乎也有些熟悉之感。 很快,麒麟踏水后退,一副目送元溪他们离开的模样,仿佛它这番如此大动静的出现,就是为了给元溪他们送点礼物。 元溪看向那大麒麟张口欲问,却忽然听到一道清润的声音直接在心中响起,【之后有无法解决之物,可送来化龙关。】 “嗯?” 无法解决之物,是指什么? 元溪疑惑不解,不过显然对方已经不打算继续解答,只是温和地目送他们,一副时间到了你们就知道了的样子。 很快,芭蕉叶小船载着元溪和李昙消失在化龙关外。 敖先眼睁睁看着对他横眉冷对,一出来就用力敲了他一下对他很是嫌弃的表叔祖,竟和蔼可亲地追着去给元溪他们送东西送行。 敖先简直伤心透了! 第171章 三生有缘 从化龙关被赶回来后, 很快转过天儿,元溪和李昙就发现他们村外的似水河里,突然多了一些鱼类螃蟹和田螺之类的水生物, 甚至连一些水生植物,浮萍水藻什么的也在一夜之间多了起来。 当然这是相比之前, 似水河这边的水生物少, 少见什么鱼啊虾之类的, 所以突然多出一些来, 就十分显眼。 元溪一开始还没注意到这种现象,没多久他发现有些鱼儿似乎聚在一起说小话!才关注起来。 这都哪里来的? 元溪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好奇地拉着李昙偷偷听鱼虾们嘀咕。 等元溪他们潜伏着听了个遍, 才知道化龙关城门处,守卫传出的那句似水河里连颗石头都能成精的小道消息后, 被那些不动声色的小妖精听到耳朵里, 于是短短时间里,已经在内河水族妖精圈子里传了个遍, 并飞速地传播到它们隔了不知道多少代的七大姑八大姨那边,又兼之子子孙孙,叔侄朋伴。 无穷尽也。 所以有些胆子大的、有点灵智的,就一根筋开始想往这迁移了。 一开始这些小精怪们还警惕着, 毕竟这种特殊的宝地肯定都是大妖的地盘,或者有什么凶物作怪。 但是富贵险中求嘛。 来都来了, 先伸出试探的爪爪,如果没有被吃被赶,就得寸进尺, 占地做窝;如果被吃被赶, 就就地历劫, 多少年后又是一条好妖精。 于是元溪他们前脚刚从化龙关跑回到家,后脚就有不怕危险的小家伙们在悄摸往似水河这边飘来了。 不过两天功夫,元溪和李昙就发现了很多种水生小动物,而且还陆续有新的种类在出现。 这些动物里,有成精的,有没成精的,但是大多有些灵智,至少都是能听懂八卦消息的。 元溪和李昙蹲在草丛里观察一只白毛水獭,这只水獭看起来并不像是个妖怪,它跋山涉水来到这里,昨天又饥又渴地想要啃一条鱼,结果被那也是初来乍到,浑身都在警戒危险的鱼精暴起一顿狠揍,打得很惨,眼睛都肿了。 而后它又想啃个螃蟹,结果那个螃蟹它竟也打不过,又是一通狠揍。 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过来这里的。 李昙:“这应该是个有点灵智的,但是它分不清谁是成精的谁不是。” 不过也不能怪它,似水河里本来鱼虾就少,这会儿多起来的大多是听到小道消息赶来的精怪,水獭运气还不咋地好,每次想捕猎总是挑到狠茬子,只是被揍已经算是幸运。 元溪点点头,严重怀疑这只水獭可能是被什么妖精骗了,被忽悠过来当探路炮灰,来了后两天饿三顿,只能上岸来啃草叶,然而如今天又冷,草都没有几根。 看着可怜巴巴地。 元溪决定明天放个馒头在它经常躲藏的地方,让它搬家离开时做口粮用,可别真饿死在这边了。 这会儿水里的妖精白毛水獭得罪了不少,连睡觉都东躲西藏的。 刚在河上飘着睡了一觉,趁夜间左右无妖无仇家它就爬到岸上,晒晒月亮搓搓脸,然后就趴那儿了,打起小哈欠来。 就算它是个有灵智的,特地赶来似水河,估计也是个指望靠咸鱼躺借宝地成精的。 看完这只晒月亮的水獭,趁夜,元溪他们又架着他们那开了隐蔽功能的玩具小潜艇,悄摸地四处溜达,搜寻着似水河这边新来的妖精们。 “哇昙昙,那边,似乎来了群蛙精?” 元溪瞥见几只青蛙在水沟里姿势怪异地于月下扭动,仿佛在跳舞或者跳广播体操,顿时震惊围观。 李昙:“这些青蛙竟然不冬眠,肯定是妖精。” 元溪认真点头表示认同,还用自己的小本本记了记,画了个蛙头,奋斗的妖精,做一下简易版妖口普查。 一般需要冬眠的动物成精后也是可能会冬眠的,毕竟是种天性,到了时间或者天一冷就会犯困,像元溪他们看到的这种违背天性的,那都是卷得飞起的狠妖,进化掉了睡眠。 “啊那是什么!”元溪又看到了一个新的小动物出现在河里,顿时眼睛一亮,又拉着李昙潜伏靠近。 妖精们来得越多,交换的信息也就越多。 从妖精的八卦中元溪他们得知,之前这似水河里有厉害的妖魔,还有人类的阵法,之所以石头成精被化龙关守卫记住,完全是因为其他似水河的水族妖精大都被吃了,只剩下一些隐蔽能力防御能力比较强的妖精能活着跑出似水河去。 元溪和李昙嘀咕过后,严重怀疑这传闻是不是以前的三轿鬼搞的,之前压胜城的城门和狐狸老祖都不会入水来追他们,原来是因为这家伙。 不过现在三轿鬼跑出去了。 也不知道这些河中妖精是不是发现了这点,元溪这几天关注下来,外来小妖精们在似水河区域的活动越来越频繁。 今晚元溪和李昙逛完一圈,到水晶宫外围时,竟发现周围多了很多闪闪发光的小玩意,各种零零碎碎的东西,有宝石,有珍珠,似乎还有黄金,甚至人类的瓷盘, 环绕着被大阵放了一圈,仿佛是特地放在这里的。 元溪稀奇:“昙昙这些是什么?难道有妖精要搬到我们家门前,这是它得家当?” 李昙对这一幕比较熟悉,想了想道:“这应该是它们拜码头的礼物?” “啊?”土包子元溪顿时陷入迷茫。 于是李昙和元溪嘀咕起一些妖精们的小习惯,拜码头拜到水晶宫外头来,也就是说这些小礼品是送给他们俩的。 大概是妖精们感受到了这里的能量气息最强烈,还是似水河大阵镇压的中心位置,所以就来这里拜码头。 “送给我们俩?”元溪震惊。 李昙说得理所当然:“我们是这似水河一霸,这是我们的地盘,他们拜码头送礼当然是送给我们。” 好像是这样没错。 元溪被李昙洗脑,连连点头,表示受教。 见元溪对礼物很好奇,李昙索性将这些妖精送的东西,都收到了水晶宫里来,给元溪慢慢看。 这些东西到了水晶宫里,甚至自带监控一般还挨个地自报家门,一一浮现出送礼主人的模样。 有鲤鱼驮来的琉璃鳞片,河蚌裹来的琉璃鳞片金色珍珠,螃蟹夹来的蓝色宝石,虾子滚来的黄金块块,还有老乌龟不知从哪里衔来的青花瓷盘,瓷盘看起来还不像是现代的,不知是从哪里找到的。 这些水里的妖精是懂送礼的,送得大都是金灿灿看起来就值钱的东西,偶有不是,但也很值钱。 元溪越看越开心,捧着有他拳头大的金色珍珠兴致勃勃地看向李昙:“昙昙,我们要不要也给它们送点什么回礼?” 毕竟以后是新邻居了。 李昙觉得他们收了礼物已经很给妖精们面子了,估计之后这些妖精就会以为自己得到了许可,喜出望外地在似水河里打洞建宅安居下来,不过看元溪收到礼物这么高兴,于是李昙很没有原则地和元溪嘀咕起了回礼的事项。 …… 从似水河离开,元溪和李昙各自回自己身体里继续睡觉。 临天亮没多久了,元溪正想着明天白天要给妖精们送什么回礼,没想到离天亮这短短一会儿时间,他又做了个梦。 梦到了黄黄。 不,好像又不是黄黄,一只眼神和黄黄有些像的黄鼠狼。 莫非,这是他的前世? 梦中的元溪忽然清醒过来。 元溪看着那个抓着个何首乌放下后嗖地一下跑远的黄色小身影,跑远了之后躲在大树后,偷偷探头探脑地打量他。 这是在干什么? 元溪疑惑中,很快脑海浮现了点相关记忆,这只黄黄之前悄悄闯进他的道观,想要偷他丹药,结果被阵法重伤,还被他逮住,只是之后前世的元溪给它放了,还帮它治了伤,口头教育了一番。 不过眼下这只黄黄却不是来赔礼道歉改过自新的,而是来给他送礼贿赂,拜拜码头的。 要不是今天和李昙学了点新知识,元溪还真有点不太明白这只黄黄的意思。 元溪看到前不知道第几世的自己收下了那只黄黄的礼物,那是一只小孩般大的何首乌,没有成精,但是长得跟个泥捏的小黑人似的,有头有脸有身子。 那只何首乌在被前世的他炖了之前,元溪多瞅了两眼,看着这何首乌煞是眼熟,黑黢黢的,矮矮的,顶着一头绿油油的草,怎么和开学之前在梦里骗他尿床的小黑矮人,长得那么像呢! 自从前世的他接受了那只黄黄拜码头的礼物后,元溪就发现那只黄黄开始蛇随棍上地在附近打洞住下了,时不时竟还来跟着前世的他偷学点采纳吐气的功夫。 见前世的他不赶它,还偶尔给它分点撤下来的贡品,那只黄黄越发得寸进尺,将前世的那个道观当成自己的半个地盘,甚至偶尔还会来观中似模似样地和前世的他一起做做早课,拿他的云铛当当敲两下。 那只黄黄和前世的他越混越熟,修为渐进,眼看着很快就超过了现在黄黄,越来越机灵,似乎都要从小妖成为大妖了。 不过再后来,元溪就发现这一世的他渡劫失败死掉了。 那只黄黄很是伤心。 元溪想去安慰安慰它,不过他的记忆就到这里,下一刻梦境一转,元溪的记忆似乎就到了又一世。 前世的他和那只黄黄,竟然不止是一世的缘分。 那只黄黄找到了转世的他,反过来引导那一世的他早些踏上了修行之路,护他成长,亦师亦友。 动物的心性行为逻辑和人类都差别不小,刚开始的时候,元溪那一世可被它折腾的够呛,小时候一见到它就哇哇大哭,之后长大点开始有了有效沟通,关系才又好了起来。 这一世的元溪早早踏上修行路,后来修行是一日千里,根骨天成,似乎就是天生注定要飞升的苗子,修为甚至很快超过了黄黄。 然而到最后,这一世的元溪还是倒在了李昙恶念的诅咒下。 渡劫再次失败,又一次转世重生。 元溪感觉,当时那只黄黄看他的眼神都是绝望的。 不过它也是真的脑子轴,竟然又来找元溪的第三世…… 一副不把你带到飞升决不罢休的架势。 然而到底是抗不过李昙恶念的诅咒,这一世的元溪也是渡劫失败了。 倒是黄黄修行数百年,灵智大开,又兼之跟在元溪身边行善积德,护他修行,功德渐渐圆满,渡劫成功的可能性极大。 【你且去成仙,不用担心我,不出三世,我定能解决这诅咒的问题。到时我肯定飞升去天上找你玩,咳咳咳!】 渡劫失败后,这一世的元溪病骨支离,苟延残喘中和那只黄黄告别。 在他闭上眼睛前的最后一刻,元溪似乎也从这梦中逐渐脱离,只是最后时候,隐隐约约中,元溪好像听到一句话。 我会帮你的。 · “咯咯咯~” 公鸡打鸣,啼晨报晓。 醒来的元溪打着哈欠揉揉眼睛,回忆着仿佛还历历在目的梦境。 这些真的是他前几世的记忆吗? 那梦里的那只黄黄,真的像是货郎鬼所说的,是他现在遇到的黄黄? 可是看着已经是换了个黄鼠狼似的。 元溪闭着眼睛回忆着,梦里的那只黄黄修行数百年,可是已经算个真正的妖仙了,压胜城的大老鼠都不一定是它的对手,但是现在的黄黄却要给灏社君去当女婿。 它难道没有飞升成功吗? 但元溪记得,自己在梦中的第三世后,似乎就没有再遇到过那只黄黄了。 按说应该是飞升成功了才对。 元溪宽慰自己,一定是成功了的。 不过。 “之前梦到的记忆都很模糊,怎么这次这么清楚?”元溪喃喃自语。 这些梦是受妖精们拜码头送礼的行为刺激而出现的,但是从前元溪受到一些类似刺激梦到前世,都没有这次这么清楚。 尤其是上回,甚至连画面都没有,只有声音,真是天差地别。 元溪挠挠脸,正疑惑原因之时,发现自己右手心,化龙关麒麟大叔放到他手心里的印记,似乎有些微光闪烁,露出了痕迹。 咦? 元溪立刻看向自己的手心,正在研究之时,小姨叫他吃饭的声音传了过来。 “来啦。” 掀开被子就冻得直哆嗦的元溪赶紧缩回去,在被子里把衣服套好,又将衣服也暖热了点后,才生龙活虎地跳将出去。 …… “铁头,你爸妈二十六回来,陪你一起过年,他们已经买好票了。还有五天,你有什么想要的,让你爸妈给你买回来?” 元溪吃包子的时候,就听到姥姥李翠月和他说起了他爸妈的最新动态。 元溪下意识地要从座位上蹦起。 然而还来不及完全高兴起来,元溪忽然想到,呃,陪他妈妈一起回来的爸爸,不是他亲爸了。 他亲爸还在蚂蚁窝里,他又好几天没有去看看了。 元溪挠挠头,和姥姥说了会儿话后,就惯例地出门去找小伙伴李昙。 上次货郎鬼来袭,元溪跟着货郎鬼的路线看过他爸一眼,之前还是清秀小生的他爸,上次看到已经是个快三百斤的胖胖,也不知道最近瘦下来没有。 这些天事情多,元溪都没想起来再去关心关心爸爸的减肥大事。 真是个不孝子。 元溪感慨完,蹦蹦跳跳地出门去,准备和自己的小伙伴商议探亲大事去。 这时昙昙应该已经在家等他了,他要是再晚点去,昙昙说不定就要出来找他了。 元溪一路蹦跶着往李昙家跑,快到李昙家时,元溪忽然在一颗树下一顿,心中似有所感,仰头一望,上方,一道黄色的小身影,背着个大包袱皮,正从有些发蔫的树杈子上探头看他。 一时间,元溪几乎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这一幕和梦中那只黄黄躲在树后探头瞄他的画面,恍惚重合了。 第172章 爸爸爸爸 青山一道同云雨, 明月何曾是两乡。不如你就叫,青…… “黄青……”青什么来着?梦里没听到啊。 不管了随便叫吧,元溪看着树杈上的黄黄, 脑子一混,张口大喊道:“黄青青!” 黄黄:??? 那边正奔着元溪从要从树上跳下来的黄黄, 脚下一个打滑差点摔下来, 似乎是被元溪莫名的大喊声惊到。 元溪赶忙去接。 黄黄站稳了, 没摔, 伸爪就敲了元溪的脑袋一下,圆圆的黑眼睛瞪着元溪,“铁头, 之前叫我黄黄哥,现在这叫得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敲完元溪的脑袋它就想起来李昙这个凶小孩, 做贼似的左右看看, 伸爪给元溪的脑袋捂捂。 啊??? 不是啊。 元溪摸摸脑袋,还以为黄黄会因为他叫出他前世的名字, 和他喜极而泣迎面抱在一起再转两个圈圈,他手都张开了。 难道是他叫错了? 还是黄黄没有上辈子的记忆了? 又或者那个黄黄,根本不是这个黄黄? 元溪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过算了, 黄黄就是黄黄。 元溪打着哈哈张开双手欢迎道:“黄黄,我想死你啦, 你可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黄黄也张开了胳膊。 “我这次回来还给你带了点特产。”说着,黄黄快速地松开元溪,打开包袱皮, 从自己的包裹中拿出了这次给元溪带的特产。 元溪就看到黄黄把那个一被拿出来就好像膨胀了一圈的, 像是大蘑菇般的东西, 好家伙,看着和参崽都差不多大了。 元溪抱着那颗大灵芝看来看去:“黄黄,这不会又是个什么小妖精吧?” 对此黄黄拍着胸脯保证道:“这次不死,尽管放心吃,煲汤、熬药、炖肉,都妥妥的。我特地看好了这是个没成精地才给你掰回来,专门给你补补,早点长高。” 说着黄黄用爪子比划了一下元溪的小身高,似乎说你这样很需要从现在开始补了。 想到梦里那只黄黄也喜欢送礼,还专门喜欢逮各种草药送,元溪抱着怀中的灵芝眼神又是一飘忽。 黄黄:“礼多妖不怪,这个你就听哥的,拿回去和你小朋友一起炫,我还准备了打点咱们老丈人和周边邻居的礼物呢。”这妖□□故的,没这么多朋友,黄黄哪那么多八卦门路去打听。 元溪听着黄黄一句又一句地嘱咐,莫名心里乐乐的,不过听着听着,看着黄黄小嘴叭叭地不停动,忽然元溪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惊诧道:“黄黄,你能说话了?” 元溪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拉开距离看着眼前地小身影,确定黄黄的声音这次不是直接传到自己脑海里,不是意念交流,而是张嘴直接发出了人声,顿时惊奇不已地左看右看。 黄黄得意一笑,仿佛烫了头换了新造型出来在熟人面前晃悠良久似的,一脸你总算发现了的模样,随即它小爪子掩面一抹,下一刻元溪就张圆了小嘴看着黄黄直接变成那熟悉的黄衣少年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坐在大石头上翘着二郎腿。 元溪一时间就想捏捏脸,他现在没在做梦,那是黄黄的幻术又进步了? 伸手去摸摸黄黄的手,拉拉黄黄的衣服,元溪土包子地惊叹道,“黄黄哥这是真的吗?” 黄衫少年笑而不语,只是道:“这次你黄黄哥我修为大有进宜。” 黄衫少年这话说得是三分骄矜三分炫耀三分保留,一副我完全不想将我兴许已经可以拳打压胜城老丈人,脚踢大烟街小狐狸的事公之于众,但是你可以自己往大胆猜的样子。 “哦对了铁头,你的纸人命什么的,我今天就可以给你换回……”黄衫少年想起走之前元溪身上的问题,他走的这些天都在惦记着,不过黄黄看着元溪一掐指,忽然“咦”了一声,仔细凑近一看,才诧异道,“你怎么已经换回来了?谁帮的你?” 哦对。 元溪此时才想起黄黄走前还劝过他暂时不要再修炼,纸人命薄,已经快盛不下他的修为的事。 不过黄黄走没多久,小纸人就把元溪坑去靥纸街把命格换回来了,所以这个事要不是看到黄黄,元溪早忘脑后去了。 元溪凑过去和黄黄小声嘀咕起来,将黄黄回老家探亲这段时间,他遇到的乱七八糟的事大概地说了一遍,听得黄黄也不禁呲了呲牙。 元溪这几天的经历简直比他回去闯山都要复杂了。 说到这段时间的经历,元溪难免就提起了一些前世相关,尤其还说起了他前世也遇到个黄鼠狼,说得时候不停拿眼睛瞅黄黄的表情。 黄衫少年挑眉看着元溪:“你是怀疑你前世遇到的那个是我?所以刚刚见到我就叫什么黄青青这种怪名字。” 啊对。 元溪点点头。 “想什么呢,那位前辈肯定渡劫成功飞升了,就算没有成功飞升,以它的修为和功德,也不至于又重投畜生道重来一回,所以铁头你想太多了。” 说着见元溪有些失望,黄黄又不太确定地道,“不过也有可能是和我有什么渊源的前辈?我当初一见你就觉得亲切,还主动找你搭话,说不定是受了什么前辈念头的影响。” 黄黄挠着脸,想着那天下雨时的一时兴起,敲人家小孩子的窗户进去躲雨,以及后来到人小孩梦里喊了一声连襟。 现在回忆起来竟似有些恍然。 “是这样啊。”元溪了悟道。 不过想想这样也好,前世那只黄黄自然是飞升成功最好了。 这一人一黄黄在路边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聊得开心,正说着,开心地正应声着,那边一声叫声传来,“铁头?你在和谁说话?” 元溪回头,就看到李昙从家里溜达出来了,双手插兜不太愉快地走着,小脸看起来酷酷的,似乎是久等元溪未至,李昙有些不耐烦地自己出来找人了。 其实也没有多久,就元溪和黄黄说话的这个功夫,还没有十分钟。 元溪高兴地挥手示意小伙伴快过来:“昙昙你快看,黄黄回来了!你想黄黄了吗?” 李昙:不,我不想。 黄黄此时收了神通,变回小黄鼠狼的模样,抬起一只爪和李昙打了个招呼。 “铁头,你们去玩吧。我刚回来还有一堆事要忙,今天得去找咱们老丈人联络下感情去,最近那边可能会有变化,有什么新消息了我会和你联系。”黄黄回头和元溪说完,就挥挥爪要和元溪小别。 “啊,就要走啦?”元溪失望。 黄黄:“下次再来找你玩,有什么事你直接联系我哈,我已经重新给毫毛充能了。” 顺便又交待了元溪他们别忘了把灵芝拿回去啃,黄黄很快嗖地一下像道黄色闪电般窜林消失了。 元溪和李昙一起挥手目送黄黄离开。 见黄鼠狼走人了,李昙歪头看向元溪,试图吸引元溪的注意转向自己,“铁头,你知道吗,水下的妖精们开始筑巢建集市了,你想好要给咱们水下的邻居送什么回礼了吗?” “啊!?”建集市!是庙前街那样吗? “昙昙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元溪惊奇极了,他们不是昨晚刚从那边拿了拜码头的礼物回来吗,这才过去几个小时。 “就今天早上。”李昙发现那条河果然和他联系很深,之前水里没什么东西没感觉,如今来了一堆妖怪,它们有些大的动静,李昙是隐约能感觉到的,甚至脑海中仔细回想水底的画面,不用睡觉做梦似乎都能看到它们在做什么。 这就怪不得当年元溪掉水里哇哇大哭时,能把他直接吵得灵魂出窍,差点从本体里醒过来。 当然这些妖怪们加起来,都没有元溪一个人吵就是了。 李昙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习惯了,不但没想着把妖精们赶远点,竟还能好奇起这些妖怪们都有什么动作来,是否值得拿去和元溪分享分享。 此时分享完看到元溪一脸惊讶高兴的样子,李昙表示,就挺有点满足。 元溪惊喜地拉起李昙:“走昙昙,我们快去看看。” 走时元溪还拿着黄黄送的那大灵芝,暂时不知道怎么啃这个看起来不太好吃的东西,元溪决定先找个地方把它放起来。 参崽和禄根都半冬眠了,每天睡不醒,都缩在他小青山的家里眼都不睁,与世隔绝似的。 元溪看着又一个新植物还挺亲切的,不过这东西不会动也不会哭,好像真像黄黄说得是个没有灵智的。 · 元溪和李昙又去了似水河边,现在是大白天的不好睡觉,元溪他们只能靠天眼和李昙的感应来观察水底的情况。 自从拜完码头礼物被收下后,原本行事非常谨慎小心的水底妖精们,似乎突然都松弛了下来,不少在短短时间已经完成了挖洞筑巢,甚至还真的有些筑完巢的开始缓缓搭起集市来了,似乎想要和五湖四海来的这些同游互通一下有无。 地方不是很重要,主要是有个聚集和摆摊赶集的地方。 初来乍到百废俱兴的水底妖精们搭建的非常随意,先随便圈一块地,也不多大,你叼一根枯枝,我衔来一片叶子,慢悠悠地将小地方清理出来,妖精们一聚,似乎就成了个集。 有些妖精直接拿出荷叶浮萍,东西放上就摆好了地摊,或者捡来不知道哪里的破烂瓶瓶罐罐,木盆葫芦瓢,开个门窗当移动商贩; 有些妖精比较讲究,还要找些苦力来敲敲打打地给自己建房子搭棚子什么的,在元溪的眼里,就好像看到一群长鱼尾巴或蟹钳子又或套着龟壳子的小人,在水底忙忙碌碌搭建集市,还怪有趣的。 今天这水里似乎又多了一些新来的妖精,比较明显的是,水晶宫外围又悄悄地多出了一些拜码头的礼物。 这边好像真的要热闹起来了。 元溪看得津津有味,忽然想起来问李昙:“昙昙,他们在这里盖房子,吵不吵啊?我记得你刚说你能感觉到他们在干什么?” 李昙点点头,又摇头,如果换了以前,李昙会觉得很吵,会觉得世界像死了一般安静才好,但是现在和元溪待久了,他竟也开始主动关注一些热闹,这次要不是他刻意关注,估计也不会注意到这些小动静。 那就好那就好。 元溪放心后,兴奋地和李昙道:“昙昙,我已经想好给他们送什么了。” 李昙:“送什么?” 元溪顿时拉着李昙嘀咕起他想到的好主意,主要是看到这些妖精们在建集市,建的破破烂烂难看不已,元溪想起靥纸街的经历,知道上面人烧纸钱纸人纸房子,下面收到后就有了类似靥纸街的纸人纸房子,顿时异想天开,想着他们也折一些房子和集市过去,烧给这些水里的妖精。 元溪还自信满满:“我们折得集市肯定漂亮!” “烧纸估计不太行,这是水里的妖精,纸有些怕水,在水里不耐用。”李昙手托下巴思考道。 元溪“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这个,他当初是纸人命的时候都被人说怕水怕火,最好不要接近水边什么的的。 元溪有些失望:“那就不行了,我都忘了。” 李昙见元溪失望,立刻想起了办法:“也不是不行……不过我们要先回去翻翻看。” 看看有没有其他适合的东西。 元溪眼睛一亮。 …… “就是这些了。” 两人忙活好半天,翻箱倒柜地终于找出的几大盒玩具。 看着地上放着的,那是一些豪华的拼接玩具,城堡,别墅,以及元溪惦记的街道,各种花店啊饼店啊之类的商铺模型。 样式都是非常精致好看,那盒城堡更是大的一个盒子差点装不下,还是李昙叫助理小王帮他们扛出来的,第一个被他们倒出来后,东西多的零乱的简直堆成了小山。 李昙指着这些玩具言简意赅道:“拼起来,给它们扔水里,好看,比纸结实。” 元溪诧异:“可以的吗?不用烧啦?” “不用,扔下去就行,你看他们那些水底妖精们用的瓶瓶罐罐,还不是直接用。”李昙比元溪更有自信,一副尽管扔,扔下去就能用。 元溪恍惚点头,愉快地接受了李昙的说法。 只是有个问题,他们得要自己组装。 * 元溪他们在努力地拼房子时,黄黄已经去压胜城见他的老丈人了。 灏社君自从上次受伤后,一直有点病歪歪的,那尖酸刻薄的美大叔脸,如今更多了一丝病态感。 压胜城最近非常安静,压胜城下镇压着的东西,最近似乎跑出去了,刚开始它的离开引发了一些波动后,这段时间仿佛是暴风雨来临前,一直没再有什么异常。 灏社君借煞修行数百年,修为进宜极快。 这数百年来,灏社君将河底那道疑似神之恶念的东西,硬生生从河底的神遗之身中剥离出来,镇压它,借其力量修行,那道恶念可谓是对灏社君恨之入骨吧,一旦得势,定然会来报此仇。 当然他也不是自己愿意这么做的,他是被逼的。 灏社君耷拉着眉眼扫了眼前黄衫少年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仿佛透过他,看到了某些旧人的嫌恶,很快被灏社君压了下去。 灏社君皮笑肉不笑地道:“既然你自己上赶着找死,我自然不会不成全你,万一死透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这老逼登,说话总这么阴阳怪气的。 底下的黄黄暗中腹诽,表面还是微笑着点头应道,“我都懂得,老丈人你放心。” 黄黄心里道他怎么可能会死,这可是他历劫的考验,渡过定能功德圆满,早日飞升,他才不怕。 听到黄黄又叫自己老丈人,灏社君的冷白的面皮抽了一下,再次嫌弃地看了黄黄一眼,似乎对黄黄的称呼非常不满。 一抬手,旁边的几只穿官服的大鼠顿时上来架住黄黄,要把他往外拖。 “老丈人,哎老丈人,我们话还没说完呢~”黄黄被拖出去前跳着脚回头,试图再聊会儿,探听点消息。 灏社君根本没有再搭理黄黄,甚至就灏社君这表情,换个妖怪估计都要被他剥皮点天灯了,现在只让手下给黄黄拖出去,实在再温和不过。 “城中的婚事定在腊月二十七。” 被扔出城主府门外的黄黄,隔着正在关闭的大门,远远地就听到了这么一句。 黄黄立刻掐指一算,倒嘶一口凉气,那可没有几天了。 · 拼房子还挺有些难。 拼了好几个小时,还没有完成几个摊子的元溪,忽然一拍脑门,想起了今早他说要看他爸的事。 元溪差点把这事又给忘了。 元溪看向旁边和他一起坐在地毯上的小伙伴,开口道:“昙昙,我今天得去落金国蚂蚁窝那边看看我爸怎么样了,有好些天没去看他了。” 李昙闻言很干脆,直接扔掉手里的玩具:“那就先不拼了,现在出发?” 元溪顿时点点头,兴冲冲地拉着李昙启程。 助理小王开着已经改装过防滑的车,不明所以地带他俩要往蚂蚁窝那边跑。 现实中的一天时间,蚂蚁世界大概就过去了俩月之久,距离元溪上次跟着货郎鬼的视线看到他爸,这是又过去十来天了,所以差不多他爸在蚂蚁世界又过去两三年了。 元溪蹲在那蚂蚁窝前头探头探脑,想要往里头瞅瞅,李昙也蹲他旁边。 此时不是在睡觉,没有在梦中,元溪就是先来看看蚂蚁窝的过冬情况,如果找不到他爸,元溪就打算晚上睡觉时,于梦中再来一趟。 不过还挺顺利,元溪现在天眼运用的越来越灵活了,想着要看他爸,意念不断集中,心无杂念之下,很快蚂蚁的世界幻化成了一个巨大的城市,在元溪的眼中呈现。 想着他爸元辰,很快元溪就看到了本人。 “昙昙我看到了!”元溪高兴地道,意外的是,才这么短短十来天没见,他爸元辰已经从上次见时的那个三百斤的重量级减下来了! 虽然还有些中年发福,胖胖的样子,远不如曾经清秀小生的模样,但是这张脸,总算不会让元溪不敢认人了。 元溪正想要夸他爸棒棒的,忽然就见蚂蚁世界里,一个仿佛混血洋娃娃般的小孩,冲着他爸喊道,“daddy~” 元溪:(·ˇωˇ·)? 不太明白的元溪悄悄咨询他小伙伴,“昙昙,带嘚(dei)是什么意思?我好像在哪听过。” 元溪不咋看外国片,此叫法触及了他的知识盲区。 李昙给元溪解了惑:“是喊爸爸的意思。” 元溪正想要哦一声表示明白,很快反应过来后顿时眼睛瞪大,嗯嗯嗯??? 爸爸!? 元溪晴天霹雳,暴风震惊,双手捧住自己的小圆脸,他妈都还没生,他就已经有弟弟了? 但是这个样子的黄毛弟弟,他妈妈应该生不出来吧?哦不对,就算能生,他妈妈不在蚂蚁世界里啊,和另外一个蚂蚁爸爸正说要二十六回来陪他过年。 镇定,一定是弄错了。 元溪让自己镇定下来,继续往他爸那里看过去,这时他爸元辰已经把那个混血洋娃娃般的小孩儿给抱起来了,一脸慈祥,而且不止他一个,元溪还看到有其他三个小孩出来,甚至有一个还是被佣人抱着的,看起来最小。 这些小孩最大的看起来四五岁,都快赶上元溪的年纪了,最小的那个被抱着的,看起来才刚出生不久。 “爸~” “爸爸!” 这些说得都是中文,甚至他爸还回应了,只见元辰冲这些小萝卜头伸出手去:“哎~宝贝儿,快来让爸爸抱抱。” 元溪:??? 一时间,元溪大为震惊! 第173章 蚂蚁国主 掉光了叶子, 只剩光秃秃树枝和树干的银杏树下,元溪盯着蚂蚁窝的眼神逐渐发直。 李昙看不到蚂蚁世界里的情景,见元溪突然像是世界观动摇一般呆立当场, 顿时伸手扯扯元溪的袖口,试图唤回点他的注意, “铁头, 你怎么了?看到什么了?” 听到李昙的声音, 那边看到好几个小萝卜头叫他爸为爸爸的元溪回过神来, 整个人摇晃了一下,正蹲着的腿一麻,差点倒跌出去。 李昙惊, 一把扶住元溪:“铁头?” 李昙见元溪神色不对,立刻变了脸色:“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你说, 我帮你咒他。” 李昙此时的脑子好像已经不会自主思考了,也不想想这会儿元溪就在他眼前, 怎么会被谁欺负到。 元溪回神安抚了下小伙伴,深吸了口气不确定地看着蚂蚁窝说:“那边好怪,我再看一眼。” 也许那些小孩子只是叫着好玩的,总不可能都是他弟弟妹妹吧? 也太多了!! 很快, 又往蚂蚁世界看去的元溪,在看了一会儿后, 终于完全确定了。 完了完了。 幼小的元溪捂住脑壳,仿佛看到了那种家庭破裂的怪兽正在袭击自己。 “发生什么事了?铁头,你振作点。”李昙见元溪更丧了, 试图让他打起精神来。 元溪看着担心着自己的小伙伴, 有些难以启齿地道:“昙昙, 我爸好像出家了。” 李昙脑子里瞬间出现了三个问号,出家? 出什么家,在这个世界都没见元溪他爸看破红尘,在那个富贵窝里反而出家了? 不过李昙的脑子快速地反应过来,给元溪进行了翻译:“出轨了?有别人了?” “啊对对。” 元溪才意识到自己秃噜嘴说错了,想要拽词总结他爸的行为,一时没拽对,把电视里的出家和出轨记混了。 李昙冷静发问:“他和谁好了?男的女的?” 元溪摇头表示不知,只是震惊地仿佛在讲一个鬼故事:“我看到一堆小孩子在叫他爸爸!他连其他的孩子都生了!还好几个!!” 唔,那可真是出轨得很严重了,私生子都有了。 李昙并没有觉得意外,除了元溪之外,还很少有什么事能让他感觉到意外。 李昙沉吟道:“那铁头,你这个爸爸还要不要了?” “啊?爸爸还能不要的吗?”元溪好生纠结。 “怎么不行呢?”李昙安慰元溪,“你看我,我爸蹲进去了,改明个我妈可能就给我带回来一个后爸,这不就换了一个爸?你要是不想要这个爸爸,就让你妈换一个就是了,换个有上进心的,让你当富二代。” 元溪被李昙给安慰懵了,捂着小脑壳慢慢消化。 李昙见元溪对这个提议消化速度比较慢,知道元溪对他爸还是有点感情的,于是又给元溪提了另一个建议:“如果这个爸爸你还想要,那铁头我们去棒打鸳鸯吧,现在就把你爸带回来,让他在那个世界死掉。” 棒打鸳鸯…… 电视剧里,被棒打鸳鸯的男女主,最后都要死要活生死与共了。 元溪叹了口气,想起上次他和昙昙想要逼他爸回来,水淹、电击都用了,快要给蚂蚁世界搞出世界末日来了,结果苦难反而让他爸对蚂蚁世界代入感更强了,和那里团结得更紧密了。 元溪和李昙商议半天,也拿不定注意,最后两人决定求助个大人,立刻联系了刚好已经从老家回来的黄黄。 黄黄接到元溪的传讯,很快赶了过来。 …… 黄黄到来后,立刻和元溪一起到蚂蚁世界探查了一遍,没多久就摸清了元辰在蚂蚁世界这些年的经历。 元辰如今在蚂蚁世界已经四十多岁,在蚂蚁世界他已经渡过了十多年。 元辰和蚂蚁世界的李翠月在几年前就已经离婚了,离谱的是两人当时双双出轨,一个是有外头的女人怀孕后抱着孩子上门,一个则暗中蓄养小白脸被发现,元辰两口子当时闹得极凶,最后两口子如今各过各的,若不是还有个儿子,也就是蚂蚁世界里的元溪在,估计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现在两人都没有再结婚,但是元辰是红颜知己好几个,孩子也生了五个,而这个世界的李翠月离婚分得不少家产后,也在外养起了小白脸。 而这个世界的蚂蚁元溪,已经成年了,根本不管爸妈那点事。 看完这些,以修仙为一生主题的黄黄觉得问题不大。 黄黄觉得元辰在蚂蚁世界等于是在历练,相当于做一场梦而已,梦中金钱美色诱惑,人类把持不住的现象太普遍了,虽然孩子也生了,但是黄黄觉得蚂蚁世界的一切都是假的,等元辰老死回来,那群蚂蚁也早消失了。 身体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又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不过元溪纠结的可就多了。 “啊!我妈妈也出轨了?我爸爸也出轨了?两人都出轨了!”元溪看着这复杂的出轨剧情,张口结舌。 不对,出轨的是蚂蚁,不是他妈妈,可是他爸爸是真的出轨了,元溪再次捧住了自己的小脑壳。 李昙则是对里头成年的元溪好奇了一秒,不过想到那只是蚂蚁幻化的,随即又没了兴趣。 “现在怎么办?”李昙已经在考虑下一个建议,是要对蚂蚁窝进行清蒸,还是油炸。 看元溪受到了不少的震撼,黄黄考虑到他们妖精多少有点不通人性,就没说他那通虚假论,反而顺着元溪的想法,考虑起其中蚂蚁国主在元辰出轨上做的手脚。 黄黄:“唔,你们且等等,铁头,我先去把那个占了你爸身体的蚂蚁拘回来,让它给我们个交待。” 正发愁的元溪闻言啊了一声,抬头,“黄黄你,现在……去?” 元溪没想到他一句话还没说完,黄黄已经飞速地化为原型,一溜烟跑不见了,并须臾间消失在窗外,速度快如闪电。 元溪惊叹,想说二十六他妈妈才带着蚂蚁爸爸回来,都没来得及说完黄黄就没影了。 元溪看向李昙:“黄黄跑得好快,昙昙我们怎么办?” 李昙看到外头道:“等等吧,看它速度也许不用多久就回来了。” …… “嗷呜——”李晓宇家再次哭声震天,只是没怎么传到外头去。 关起门来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康宁这段时间还维持着明天吃李晓宇的,玩李晓宇的,闹李晓宇的,挨打还给李晓宇的行动方针,几乎三五天就让李晓宇晓得一下人生的艰难。 损了李晓宇,肥了康宁,以至于康宁这段时间,一只狐狸吃的滚瓜溜圆,都快胖三圈了,原型走出去估计得被误认成猪。 但康宁却觉得自己是很忧郁的,他是因为人类说得那什么抑郁,才会陷入如此暴饮暴食的旋涡。 再次附体已经挨完打正咬着被子哭叹人生不公的李晓宇。 康宁躺在李晓宇的床上,一边借用李晓宇的嘴巴,吃着李晓宇的薯片,一边继续抑郁着自己的生死大事。 忐忑之际,嘴巴更加嚼个不停了,颇有点借酒浇愁的味道。 康宁现在是无时无刻不想着落跑,但是他虽然有可能逃过灏社君的追查,却逃不出他们老祖的手掌心,老祖决定让他出来和亲,缓和和灏社君的关系,探查灏社君的秘密,康宁根本无力抗拒。 被老祖送出来和亲,有家不能回,眼瞅着日期将近,康宁每天都感觉头上悬着把刀,随时都要掉下来,将他穿个透心凉。 康宁这几日闲着时也去过压胜城打探,但是康宁在压胜城这边狐生地不熟,再加上他们大烟街那边狐狸老祖和一窝狐狸精行事一向比较霸道,欺行霸市,鬼厌妖烦,刚搬回来时更是直接赶走了当地原住民的刺猬精。 这群刺猬在似水河附近树大根深,导致康宁每回去压胜城都很受排挤,几乎打听不到什么有用消息。 最近气氛越发不对,压胜城中妖心惶惶,终于让康宁得知,这次的灏社君嫁女恐怕有了什么变数,不但嫁娶日期要提前,且凶险指数也翻了数倍。 康宁乍听之下,自然心生恐惧,惴惴不安。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它这再努把力就能奋斗到五十斤的狐狸。 往年灏社君嫁女常常在过年后的正月初七,正月十七,或者正月二十七这三个数,这次提前,不知道要提前到什么时候。 不会明天就到他的死期了吧? 想到这里,康宁手中的薯片也啃不下去了,索性拿出几片薯片,卜卦一般投出去了几次。 “嗯?今日适合出行?可能有意外收获!”看到卦象的康宁狐狸眼一眯,心中生喜。 康宁最近难得能卜出好卦来,一问生死就是大凶,所以此时看到吉卦,他立刻就从李晓宇身上离开,嗖地往外窜去。 直到出了门康宁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忘记占去哪里合适了,正踌躇着准备停下再占下去向,康宁忽然看到一道黄色身影从视线所及的远方嗖地掠过。 “那是……” 康宁仔细看了眼,很快确定了,那道晃过去的身影,正是压胜城那个妖缘很好的黄鼠狼。 他在那两个冤家般的小煞星身边也见到过。 这只黄鼠狼胆大包天,喜欢以社君女婿身份自居,去城主府拜见灏社君。 灏社君嫁女,那是嫁祸于人,因果转嫁,是灏社君独有的手段,可不是真把女儿嫁给你。 竟然还有妖明知如此的情况下,仍能舔着脸以灏社君女婿自居。 最离谱的是,灏社君竟然也真的搭理他。 灏社君脾气那么差,又极爱干净,看着一众妖怪的眼神就仿佛看一群脏东西,也没见他搭理别妖,却就搭理那只黄鼠狼! 压胜城里一些妖精的小道消息,都怀疑这黄鼠狼,可能是灏社君的亲戚。 毕竟一个黄鼠狼,一个大老鼠,都有个鼠字,八百年前,说不定是一家呢? 难道他的意外收获是这个? 康宁顿时就想要跟上去,然则那黄鼠狼一段时间不见,修为似乎精进极多,跑得太快,一转眼就不见了。 “跑那么快,”最近原形胖了很多的康宁,气喘吁吁地看着黄黄已经不见的踪影,连气息都断了,是追不上了,“这是干什么去了?” · 蚂蚁元辰融入了元辰的肉身之后,几乎已经融为一体,黄黄找到他后,只能将他人一起带回来了,耗费了一些时间,坐车赶路,而后在李昙家里,给蚂蚁元辰绑在了一个椅子上,三堂会审。 上次黄黄和蚂蚁元辰还相互忌惮,这次黄黄却似乎轻松拿捏,显见是功力大进。 蚂蚁元辰却不怎么慌张,面带微笑地被捆在座位上,听完黄黄关于他是否安排蚂蚁世界的李翠月出轨,从而诱导元辰也跟着出轨的质问后,他不疾不徐地说道:“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可不是我要引诱他,人类的道德观念,束缚了他十年,怕老婆,不敢越雷池一步,到了最后,他大概是实在不想继续束缚自己,开始心中生恶,幻想着也许有一天他老婆先移情别恋?他每天都想着他的老婆和他一样面对那么多诱惑,会不会有一天先背叛他;每天都想着在自己坚持可笑理念的时候,身边人可能已经偷偷出轨。” “……这样他就可以以受害者的身份,理直气壮的以情伤为由放纵自己。” 话题渐渐被蚂蚁元辰引导到别的方向,搞不懂大人这复杂想法的元溪顿时就睁大了双眼,连黄黄也忘记自己还在举着拳头威胁蚂蚁元辰了。 见几人都被自已的话吸引了注意,蚂蚁元辰笑着接续道:“你们知道,自我和他交换后,落金国就一切以他为中心,他想要什么,整个世界就给他反馈什么。听到了他的愿望,落金国自然就实现了他的愿望。” “他恶,这世界就变得残酷,他善,这世界就更加美好,所以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想要的。” “人心之不堪,之贪念,又与我何干?”蚂蚁元辰的话仿佛掷地有声。 这…… 元溪双手捧住自己的脑壳,感觉到了一个头两个大,但是同时竟觉得蚂蚁元辰说得好像挺有道理? 李昙拍拍元溪的胳膊安慰道:“铁头没关系,这爹不能要了咱就换一个。” 黄黄反应过来后,根本不理蚂蚁元辰这一套一套的,手中空悬出一道氤氲着能量的雾气,揪起蚂蚁元辰的衣领道,“别给我整那些有的没的,我再问一遍,和你有没有关系?” 李昙顿时给了黄黄一个干得好的眼神,仿佛在鼓励黄黄对其施以酷刑。 蚂蚁元辰目光落在黄黄的手上,顿了片刻后缓慢改口道:“大概,也许,是有那么一丝丝关系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 黄黄看向元溪:“铁头,他说有关系,你想要怎么办?是找他算账,还是让他把你爸这些事都改回来?抹去记忆当然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元溪很伤脑筋。 短短数月内,他似乎就经历了所谓的爸妈表面良好,背地里分居两地各有新欢,还马上就要各自孩子成群的事实。 年纪轻轻,他已经要被迫接受父母半离异的事实了吗。 元溪小小叹气道:“不知道妈妈知道了这些,会不会很伤心……” 李昙正要再安慰安慰元溪,蚂蚁元辰这时候贱贱地开口了:“她不但不会伤心,反而还会很开心。” 元溪震惊地抬头,看向说话的蚂蚁元辰。 李昙冷哼地瞪他:“你再乱说话,你就烂嘴巴!” 蚂蚁元辰又顿了一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压力围住了自己,态度立刻正经了一些:“不要这么凶,我说得可是实话,没有乱说话哦。因为我之前告诉她,我其实不是她原来的丈夫,问她能接受我吗?如果不能,我就和她原来的老公换回来。” 嗯? 三人顿时都看向了蚂蚁元辰。 元溪更是悄悄伸长了耳朵:“我妈妈怎么说?” 蚂蚁元辰诚实道:“她装睡,当做没有听到。其实她早就发现我不是她原来的老公了,我们的性情爱好都不一样,我也故意显现了一些。一个人再怎么变化,也不可能这么快变化这么多,她大概以为我是元辰分裂出来的第二人格什么的,还悄悄看了一些精神分裂的书。” 说到这里,蚂蚁元辰露出胜利的笑容看向元溪:“宝贝,以后我就是你的后爸了,你和你妈都不用再烦恼,两年后无能的亲爹换回来,可能会回归穷困潦倒,后爸我啊,会让你衣食无忧的。如今在姥姥家你连个独自的房间都没有,以后再大点还要挤到杂物间去睡。放心,过完年爸爸就出钱给你姥家建大房子,两年后爸爸再给你奋斗下一笔资产,以后想要什么玩具都给你寄,将来结婚娶老婆什么的你也不用担忧,开心吗?” 元溪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李昙举起拳头冲蚂蚁元辰道:“闭嘴。” 蚂蚁元辰撇撇嘴,不再逗元溪。 震撼太多,元溪艰难消化完后,忽然好奇起一个问题来,看向蚂蚁元辰道:“那你有告诉我妈妈,你的真身其实是蚂蚁吗?她最怕虫子了。” 黄黄这时还插话了一句:“还可能是只雌性蚂蚁,蚂蚁王国里最可能成精的是蚁后。” “!!!”元溪震惊地看看黄黄,又看看蚂蚁元辰,发现蚂蚁元辰果然没有开口反驳。 啊这。 妈妈也是女的,蚂蚁也是女的。 元溪再次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似乎又一次感觉到了大脑过热的死机感,李昙赶紧再次扶住了他。 蚂蚁元辰看向了黄黄:“作为一个妖怪,你委实有些着相,男的女的,雌的雄的,不过借一副皮囊于世间修行而已,万法皆空,诸相非相,这些都不重要。” 黄黄:“别跟我唠这些,你就说你坦白你的真身没有吧。” 蚂蚁元辰目光落在黄黄的手上,顿了片刻后又缓慢改口道:“成人的世界,保留一点各自的隐私不好么?这种事就相当于整容,不用一切都坦诚,只要我们相互无害,彼此有利,一点善意的谎言能让这个世界更美好,不好吗?” “闭嘴吧你,你那些话也别再拿出来乱说,教坏小孩子。”黄黄骂完蚂蚁元辰,将元溪拉到一边,悄悄对元溪耳语道,“铁头,这个蚂蚁不愧是一国之主,之前跟我们说的那些,什么两年后就有机会换回来,根本就是缓兵之计,我们大意了。” 蚂蚁元辰之前就是想先稳住他们,然后分别攻克掉元溪的爸爸和妈妈,让他们两边都各安其位,都离不开它,现在不但元辰越陷越深,连元溪的妈妈似乎都被它攻陷了。 如今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爹要再婚,又岂是元溪一个小孩子干涉得过来的。 真要强行干涉,可能反而两边都招了怨怼。 元辰两年在蚂蚁世界里享受一生大概是够了,但是蚂蚁元辰在人间历练两年显然是不会太够,他和元辰有缘,元辰又正好对它发愿,这其实也是他成道的机缘,自然不会愿意轻易放手。 元溪现在还能想起爸爸在夕阳下难受地缩成一团,感慨着没能给他带来更好的生活,让他受委屈了时的样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元溪想起那天爸爸来看完他后离开,他莫名盯着爸爸的背影看了好久,现在发现,似乎有预感般。 那竟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看到爸爸完整的原来的模样。 “大人的世界,真是复杂啊。”元溪似懂非懂地感慨着,心中有些伤心,仿佛想到什么他看向李昙,好奇道,“昙昙,我们以后长大也会变成这样吗?” 李昙想也不想道:“不会。” 李昙说完又加强语气强调了一遍:“一定不会。” 想想元溪不和他玩,找别人玩,还要嫌他烦,希望赶他远远的,李昙脸色都要阴沉下来了,这种未来,是没必要存在的。 两人正说着,黄黄忽然耳朵一动,看向窗户那边,扬手挥袖打了出去,“谁!?” “砰”地一声。 似乎有什么东西哎哟落地。 第174章 狐狸秘法 差点被黄黄击中, 水桶一般的毛绒狐狸卷着三条大尾巴翻了两圈,很快灵巧地停了下来。 元溪探头一看,诧异地望着那只胖狐狸:“是宁宁?” 李昙也从元溪旁边挤了过来往外看。 黄黄看清了这只曾经给元溪捣乱过的狐狸精, 顿时吐槽道:“这家伙怎么这么狗嗖,别又是来打什么坏主意?” 看到自己被发现, 狐狸精康宁咳了一声, 不太好意思地看看黄黄和铁头, 【这次没有打坏主意, 我本来是有些事想和你打听,没想到听到铁头遇到困难,需要我帮忙吗?】 “你?”黄黄看了康宁一眼, 眼珠子一转,突然想起了狐狸精精通的那些能力, “行, 你进来吧。” 元溪想起来当初和康宁一起睡的那一晚,顿时和小伙伴嘀咕起这狐狸精很会算命的事。 狐狸精康宁被放了进来。 因见黄黄一副清秀少年的模样, 进到屋里来,康宁也立刻披了幻形,从那个大胖狐狸变成了一副人模样。 别看康宁狐狸身挺胖的,人身却还是从前那俊美的可以被用来和亲的男狐狸精模样, 只是变幻的过程中他似乎在某一瞬用力收了收小肚子,硬是让那些肥肉变成了八块腹肌, 也不管有没有人看到。 “感情婚姻问题,我可是专业的,不就是怕他父母离异成为没人要的孩子?那不如试试我的夫妻和合术, 保证他们从现在起找回心动的感觉, 重新体验荷尔蒙的荡漾。”康宁一上来, 就热情地推销起自己的各种和合术来。 黄黄一脸黑线,跟人家小孩说什么父母离异没人要,这不跟指着和尚骂秃子似的。 李昙也冷冷地盯他:“不会说话你就出去。” 康宁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不好意思,恶意习惯了嘴也很难收,作为一个黑心的狐狸精,他就是经常会吃了实诚的亏。 元溪挠挠头,关于父母可能离异的事,他心中虽有些忐忑,但是也说不上很惶恐,似乎自从那次离家出走后,他就有些长大了,对爸妈爱不爱自己,在不在自己身边,都不是很在意了,只是还是想要让他们都好好的,并不希望爸妈受到伤害。 黄黄嫌弃地看了眼康宁,随即指着那被捆着的蚂蚁元辰道:“现在问题不是铁头他爸妈夫妻感情合不合的事,而是如何让两人都意识到这只蚂蚁对他们动的手脚,把元辰给换回来。” 狐狸精康宁不解:“那直接告诉他把他带回来不就好了。” “没那么简单。”黄黄摇头的同时,那边的蚂蚁元辰微不可见地扯了下嘴角,“是啊,现在可不是我不愿意换回来了,而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已经彻底地认同了我的落金国,是他自己不愿意回来。我们但凡有一方不愿,这个互换的合同就会继续下去。” “你闭嘴。” 黄黄踹了蚂蚁元辰的椅子一脚,示意它老实点后,就将元溪他们拉到一边去,和他们嘀咕起了那只蚂蚁精的跟脚。 这种出现在古书《南柯太守传》中的精怪,造梦的能力是非常厉害的。 它们制造出来的梦境,就仿佛是另一个完整的世界,自成一个圈。 元辰如今陷入其中,虽然是真的变成了一只蚂蚁,但是意识却完全处于梦中世界的状态,你去叫他,只要在梦中说了超出他认知的话,他要么会抗拒,要么会惊醒。 抗拒就是上次元溪想要强行将元辰带回来时那般,要么元溪说得关于蚂蚁的话他都听不到,反而最后将元溪当做伪装的外来者。 而惊醒却更遭,元辰的醒来并不是在现实世界中醒来,而是在这个梦中世界醒来,从而进入梦中梦,到时蚂蚁世界的一切更新,反而元溪出现告诉他真相的一幕会全部变成梦,快速地被这个世界清洗遗忘掉。 黄黄压低声音道:“梦境世界是非常危险的,如果想要用这种方法强行唤醒他,我们顶多有两三次机会……” 梦境里的世界是非常危险的,一层险过一层,进入梦中梦,就等于是进入了梦境的第二层;若是再从梦中梦里惊醒,就再入梦境第三层,这就进入了梦境危墟底了,那里非常怪诞危险,元溪之前也意外进去过一次。 修行人进入危墟底都很容易迷失,更别提元辰这种六欲缠身的普通人,元辰到时怕是连蚂蚁世界都待不了,他的意识会迷失在虚空梦境之中,甚至被怪诞的梦境生物发现,并捕获。 所以如果不小心让元辰在这个世界不断陷入梦中梦,掉入到捞不回来的境地,那他就真的死了。 黄黄:“梦境无底,但是六是极阴之数,如果掉到梦境第六层,就属于神仙难救了。” 元溪一听这话就觉得熟悉,啊了一声,转头就惊奇地看向了自己的小伙伴,嘀咕道,“昙昙,我们上次是不是就掉到了这梦境第六层里,我记得宗师兄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李昙点头。 那一次,如果不是铁头相救,铁头的那些隔辈的师孙们就真的回不来了。 “什么,你们进去过梦境第六层?”黄黄和康宁都诧异地看着两人,连那边的蚂蚁元辰也不禁转头看过来一眼,眼中亦有惊诧。 元溪点头将他梦中被蓝衣女怪追杀,以及最后被认的干爹救回来一事讲了一遍。 这听得狐狸精康宁顿时又羡慕嫉妒恨了,而黄黄也发现,这段时间元溪的经历可能远比他说得还要邪乎很多。 黄黄也没有见过梦境第六层的模样,如今听元溪说起,才窥见一二,当真是怪诞离奇。 黄黄感慨:“这样的话,我们更不能直接叫醒他,告诉他周围的一切都是假的。不能让他‘醒’,只能让他在梦中恐惧,生厌离之心,对那个蚂蚁世界感觉到厌倦,让他自己恨不得立刻死去,发自内心地想要远离那个蚂蚁世界,他才可能真正的醒来。” “然后我们再趁机压着那蚂蚁精和他交换就行了。”黄黄指向蚂蚁元辰。 元溪和李昙他们顿时都跟着一起看向了蚂蚁元辰。 旁边的蚂蚁元辰收回了视线,不接这个话茬,显然并不觉得黄黄他们能办到。 落金国的一切现在都以元辰的意志为中心运转,说元辰现在是落金国世界的天道之子也不为过,黄黄他们就算精通梦境,也改变不了他落金国的梦境,想要对元辰下手,像以前那样让他各种三灾五难,让他恐惧厌离,已经没什么用了。 “黄黄,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呢?”元溪困惑地挠挠头,“不能叫醒我爸,也不能去告诉他真相,让他自己想要回来?” 感觉情况好像在变得复杂。 狐狸精康宁顿时一拍手,一副这个我熟啊的模样,对元溪道,“不如这样,我们把你妈也送进去,入梦去施展美人计把他弄回来。” 元溪:??? 元溪闻言好半天没回神。 用他妈使美人计? 怎么使? 他妈愿意吗? 狐狸精康宁一副这你小孩就不懂了吧的样子道:“放心,这对你妈来说,就跟梦里穿越了一次似的,刺激,有趣,禁忌!而你爸呢,等我使出夫妻和合术,就算在你爸的意识里,他和老婆已经感情破裂,我也能让他一见到你妈,就喜欢得走不动路。” “到时候我们就这样先迷惑其心志,再沉沦他□□,让他一离开他老婆就欲火焚身欲罢不能,从而开启追妻火葬场,等到他对老婆的感情又回到了生死相依的地步,自然能轻易分辨出他老婆是不是换了个人。到时候再来个BE美学,把你妈从梦里一嘎带回来,这样肯定你妈一走,他就心如死灰跟着被弄回来了。” 康宁这话说得,仿佛用沉迷对抗沉迷,用反派的方法打倒反派一样。 把元溪唬得一愣一愣的。 不过,欲火焚身,欲罢不能…… 李昙捂住了元溪的耳朵,一副看脏东西的样子看着康宁,让康宁的声音自觉变小了点。 “不错啊,你还挺有办法的嘛。”黄黄倒是听得兴起,一副你这狐狸精还真有点用的样子。 “弄回来等着两人真离婚吗?”这时,蚂蚁元辰冷不丁插了一句,顿时又引来了元溪他们的视线。 元溪他们一想,是哦,元辰在蚂蚁世界已经出轨离婚了,如果李翠月真进去梦里把他弄出来,那两人会不会心存芥蒂,出来后真的离了婚? 狐狸精康宁却似乎很了解蚂蚁精这种反派心思,顿时一挥手道:“他急了他急了,别理他。反正你们现在不就是想要把人带回来,省得他沦落畜生道而不自知吗?就先让他脱离了蚂蚁世界再说吧。到时候如果你爸妈想要离婚,我再用夫妻和合术给他们焊上钢铁红线,将两人栓在一起,绝对不让你做父母离异的可怜小孩。” 康宁说得一派轻松,一副这都是小事的模样。 黄黄有些不信,狐狸精的和合术也不过就是那种迷惑心志的时效法术罢了,还真能让人生死相依、不离不弃?扯淡。 不过黄黄倒也认同康宁的第一个观点,“他说得对,我们先把人弄回来再说其他,不然沉沦在梦中,他连知道真相的机会都没有。” 元溪和李昙嘀咕商议两句,元溪虽然重点不在父母离异不离异,但是康宁那句对他妈来说就跟做梦穿越一般,还是打动了元溪,他抬头问康宁,“去蚂蚁世界的话,我妈妈不会受到什么伤害吧?”可别像他爸那样回不来了,那就太吓人了。 康宁立刻打包票道:“当然不会,这对而言她就是一场梦,醒来她也不会当真,只会觉得荒诞。如果你不想让她记得梦里的一切,那咱们等她醒时抹消她梦里的记忆,直接让她忘掉这些就行了,不会对她有任何影响。” 康宁刚听黄黄讲了半天,已经稍微弄清了落金国梦境世界的内里,托梦打姻缘这种事,作为狐狸精的康宁属于是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活儿,倍儿熟悉的,再加上眼下还有黄黄的帮忙,康宁自然是自信满满,觉得小事一桩。 元溪闻言顿时放下了心,赶忙点点头,决定和康宁一试。 在人性这方面,黄黄也只会以暴制暴,元溪和李昙他们更别提了,还真的是得看康宁的,顿时把狐狸精康宁骄傲得不行,一副等着我给你们使出浑身解数上演一出好戏吧的样子。 蚂蚁元辰不禁多看了康宁一眼,微微皱眉,眼神稍微有些游移不定。 · 省城 李丽葵最近过得很是舒心。 虽然肚子越来越大,行动逐渐不便,但是曾经优柔寡断没什么用的丈夫,现在幡然变转一鸣惊人,让她不用再愁房租,不需要因为怕付不出下月的房租和生活费,顶着大肚子也不敢放下工作,也不用再愁生活日用,想吃什么不敢吃,哪里不舒服也可以轻易去医院做全套检查。 最近元辰又升职了,似乎还做了一些理财什么的,加上家里以前存的钱,李丽葵和元辰一起看好了一个一楼带院的大房子,付了首付,目前正在抓紧装修。 那五室一厅房子一买,将来别说把儿子元溪接回来能住下,连招待她妈李翠月过来,都能一人一间,元辰甚至已经在给她物色保姆和月嫂了。 李丽葵现在是非常幸福的。 本来她也怕买那么大的房子贷款压力大,但是元辰让她不用担心时,那张俊脸那么认真地一看,李丽葵似乎又感受到了少女时期的心动感,甜甜蜜蜜地就答应了下来,甚至曾经强势性格也软和了不少。 以前元辰也不是不努力,但是普通人的贫困生活,想要打破攀篱往上跨是很艰难的事。 元辰又是个没啥追求的,不止一次想要和李丽葵存了钱回老家,在家里批个宅基地建个房,找份清闲的工作,还不用和儿子分离。 但李丽葵不愿意。李丽葵很是看不上老公这种没有上进心的心态,人要是没有上进心,不努力,那和咸鱼有什么分别! 李丽葵觉得她们就算现在穷,现在苦,但也要为孩子的未来打好基础,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至少教育资源不能落后城里孩子太多,所以她必须留在城里。 李丽葵一开始和元辰在城里是吃了不少苦头,住几平米不到的地下室,一个月不见点油水,每天打几分工,想要省钱连水电费都掰两瓣花,但不知为何总也存不住多少,不小心生一场病,积蓄都得搭进去,窘困时甚至地下室的房租都要交不起,要被连锅带盆地扔出来。 不过李丽葵是宁愿吃苦也不愿放弃理想,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们一家能在这里扎根,总有一天会赚大钱,彻底脱离贫困阶级,成为人上人! 现在,李丽葵终于达到了自己的小目标。 元辰忽然开窍,对工作和生活游刃有余起来,李丽葵曾经想要的一切都在渐渐到来,这让她每天都有种做梦般的感觉。 李丽葵甚至忍不住又想要把儿子元溪从乡下接回来了。 之前想把儿子接回来是为了城里的教育,这次她是真的想着儿子从小在乡下受苦,分别日多,现在家里条件好起来了,也该接儿子过来享享福才是。 李丽葵想着想着有些犯困,久等不到老公元辰回家,想给他打电话问问,但是一个哈欠下去,她就歪在床头睡了过去。 李丽葵开始做梦了。 梦中李丽葵感觉自己好像换了个身份,她不是个刚刚辞职的孕妈了,而是成功女企业家,是个女富豪。 李丽葵所到之处一片低头哈腰。 一声又一声的“李总”,让李丽葵梦中的意识也不禁有些飘飘然,心道这才真是过得风生水起啊,想象般的日子。 李丽葵有些乐不思蜀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我老公呢?我儿子呢?”李丽葵问身边的助理。 助理卡壳了一下,僵了半天,在李丽葵又问了一遍后,才挑拣似地先说了大公子元溪正在学校里一切安好的事,而后才小心翼翼提起了关于李丽葵前夫的新消息,比如最近又带着新交的模特女友,和他的朋友们驾船出海,去海上浪的事。 李丽葵:!!! 李丽葵震惊地看着说话的助理,差点直接从这个梦里醒了过来。 很快,属下恭敬地呈上报告,梦里的李丽葵终于确定了助理所说的内容,甚至还看到了更多内容。 当看到她老公几年前就出轨了,有了私生子,还是好几个时! 李丽葵顿时就炸了! 第175章 自甘堕落 元辰这些年过得很是顺心, 一开始就是玩,只是玩起来还算有分寸;后来则成了浪,没了老婆管束后更是彻底放纵自我。 到了现在, 他什么从前想做不敢做的都做完了,倒开始有些无聊了, 开始有了些理想, 试图把自己某些曾经荒诞的想法变成现实, 最近和朋友聊得都是搞些什么投资的事。 元辰的性格比较文艺青年, 以前性格就有些忧郁,很不适应社会上的尔虞我诈,想到要干些什么时, 第一个想法竟是开个玩具厂,做些小孩子玩具玩偶什么的, 他自己来搞设计什么的。 说到这个, 元辰忍不住怀念起来,和表弟奕东絮叨道:“我以前就想给铁头买很多玩具, 不过那时候赚不到什么钱……”丽葵也不给他多少零花,要么就俩人一起眼巴巴节省,要么他就只能看着老婆买。 奕东抱着红酒杯一推太阳镜笑他:“哥,我大侄子都成年了, 你的玩具他用不到,小侄子小侄女们倒是会喜欢。” 元辰一愣, 是啊,铁头都已经成年了。 虽然大儿子已经长大了,但是元辰有时候莫名感觉他还是很小的样子。 小时候缺失了儿子的童年, 虽然最近一堆小孩补足了元辰曾经的父爱, 但是对大儿子总还亏欠点什么。 美艳的新女友妖妖娆娆地凑过来, 给发愣中的元辰递了颗葡萄,他正下意识地要张口,忽然一道声音惊得他猛地站起来。 “元辰你这混蛋你竟然敢出轨——” 游船上的元辰四下望去,还是奕东眼神好使点,连忙给他指着李丽葵的方向道,“哥,那儿呢,是嫂……”前嫂子。 元辰终于看到人了。 看着那游艇上迎风破浪快速跟来的前妻,仿佛要直接开游艇撞上来和他同归于尽一般,元辰瞬间被吓得手足无措,甚至下意识地想找处躲,几乎要闪到奕东身后,想让他遮着自己,可是没用,李丽葵刚就看到他了。 看他这个怂样,奕东和给他喂葡萄的女友都有点吃惊。 奕东:“哥,你干嘛呢?你不是和嫂子都离婚了吗?” 对哦,元辰顿时反应过来,刚刚猛地被一吼,他竟然忘了自己已经离婚的事,还是丽葵先出的轨! 曾经总是对他大小声的老婆仿佛已经消失很久了,哪怕当年离婚时元辰都没有怕过,还挺理直气壮,但是如今听到这吼声,莫名其妙就是一哆嗦,仿佛一瞬间从梦中惊醒,又回到从前一般。 时间久了,要说爱吧,其实大多是亲情,元辰以前被李丽葵管习惯了,他从小没了母亲,寄人篱下,李丽葵说是他老婆,不如更像是他半个妈,就算什么背叛啊出轨离婚之类的事都出现了,元辰也是希望李丽葵能过得好好的,当初很是分了李丽葵不少财产。 只是可能为了彰显自己被背叛的伤心欲绝吧……其实也没有多伤心,毕竟感觉心理已经预想过千百遍了一般,所以就闹得很难看。 天知道元辰当初闹那么难看的时候,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那个怕老婆的自己,只是没想到如今又变回来了。 女友凑过来仿佛要给元辰壮壮声势,头还要歪在他肩上,元辰吓得浑身都僵直了,赶紧伸手就要把人推开,但是想想又觉得自己怕什么,又放下了手。 李丽葵最终没有和元辰同归于尽,而是登陆上船,元辰暗暗松了口气。 “哥你怎么还这么怕嫂子,你放心,我保护你。”挡在元辰身前的奕东拍着胸脯刚说完,就一下给李丽葵掀开了,哎呦地跌到一边的沙滩椅上。 偎着元辰给他装声势的现女友,见情况不妙赶忙将元辰松开。 李丽葵也没理她,上来一把揪住元辰的领子,扯着他怒道:“离婚!我们现在就去离婚!” 要不是李丽葵最讨厌打人和暴力,估计上来就要歘歘给元辰俩耳刮子。 元辰支棱着双手挡着自己,弱弱地道:“丽、丽葵,你忘了,我们几年前就已经离婚了,还是你先,你先提出来的。” 元辰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离婚时自己还理直气壮的,现在看到老婆却这么惶惑和心里不安,而且元辰发现,自己现在看到李丽葵,就像当年热恋初期时一般,又开始手足无措,脸红心跳起来。 “你放屁!你怕不是梦里离得婚,离婚证呢?我怎么不知道!”李丽葵悍然怒道。 啊这…… 元辰一下子被李丽葵吼得心神动摇,甚至忍不住怀疑自己起来。 丽葵这个态度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难不成自己真是梦里离的婚? “哥,你有离婚证,放家里了。”奕东一开始还有些看笑话,见情况不对,连忙狗腿地提醒元辰。 啊对对,在家里。 元辰连忙就想顺着这话说,但是想起家里自己那五个孩子,忽然他头皮噌地一下就发麻起来,看着眼前的老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仿佛这不是他前妻,而是抓住他出轨把柄的现任老婆一般。 …… 元溪和李昙凑在黄黄打开的圆光术的白墙前,仿佛看投影仪一般看着他爸妈‘破镜重圆’的爱情故事。 但是这破镜重圆的故事还没开始,似乎就被摔得更稀碎了,捡都捡不起来的程度。 “你养了女人!” “你还养了这么多私生子!??” 李丽葵扯着元辰一路到家里,亲眼看到了他家的那五个叫爸爸的小萝卜头,再次气炸了。 不但炸,还有些晕乎乎的。 离婚!现在就去离婚! 李丽葵在心中愤怒地咆哮,但是又告诉自己要冷静,还不能离,这混蛋还要给她还房贷养孩子呢,不能这么便宜了他。 不过想想李丽葵又觉得不对,她现在似乎已经是李总了,是成功女企业家,坐拥亿万家产,还用得着元辰来还房贷? 乱七八糟的记忆各种浮现,李丽葵一会儿感觉自己似乎已经离婚了,像他们说的一样,一会儿又觉得两人还没离婚,还需要还房贷……云里雾里的记忆,让被气到冒烟又有些混乱的李丽葵,大受打击,摇摇欲坠。 “丽葵……”元辰赶忙想要扶她一把,但是刚碰到她手就被“啪”地一声用力甩开。 “不管之前有没有离婚!我们现在去民政局再离一此!!”李丽葵气得脑仁疼。 · 看着梦里都惦记着要拉元辰去再离婚一次的李丽葵,元溪李昙和黄黄一起扭头,看向旁边的狐狸精康宁,让康宁顿感压力山大。 黄黄手臂环抱,皱眉看着康宁:“这怎么上来就又要离婚了?你不是说他们会爱得死去活来吗?” 那边正使劲操作夫妻和合术的狐狸精康宁额头冒汗,给李丽葵催心动,只是让她更加决绝,顶多就红了眼眶,给元辰使劲催心动,也只是让他更加怕老婆,老是欲言又止,又停下,简直让康宁都有些无语了。 眼看着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割裂,完全没有想要复合的样子,这和康宁想象的什么霸道总裁的追妻火葬场,完全不是一回事。 康宁讷讷承认自己黔驴技穷:“这,这剧情发展,委实和我想得很是不一样,会不会是……” 康宁停顿下来,看一圈后视线落到了现场最好惹的蚂蚁元辰身上,立刻恶毒甩锅道,“会不会是那只蚂蚁在暗中动什么手脚?阻碍我施法了?” 黄黄闻言也警惕地压制住蚂蚁元辰,元溪和李昙都看了过去。 蚂蚁元辰翻了个白眼:“我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绑着,能动什么坏念头。” “那可说不定,落金国和你的意志相连,你一念之间就可能影响那里产生变化。”黄黄可不信蚂蚁精这套,他能够感觉到蚂蚁精似乎和落金国还是有所联系的,甚至可能现在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影响着,但是黄黄不清楚它的术路,只能根据圆光术中的景象来判定蚂蚁精有没有搞乱,并当场威胁它。 坏念头?一念之间? 元溪听到这里,忽然灵犀一动,“黄黄,他是可以用念头影响我爸爸?” 黄黄:“嗯?对。整个落金国都和他的意志相连,他不一定能完全左右你爸,但是落金国的那些蚂蚁和梦境,都被它左右着。” “黄黄你等我去拿个东西。”元溪说着,干脆噔噔噔拉着李昙就跑,很快元溪就将常尔哥送给他和李昙的网兜,给拿了过来。 黄黄和康宁看着那俩网兜,都是一愣,“这是?” “常尔哥给我玩的,可以捞人的念头。”元溪说着,示范地朝蚂蚁元辰捞了一下。 顿时“嘭”地一声,蚂蚁元辰胸前就冒出了一个长着蚂蚁脑袋的板凳,顶着【警惕那个女人】这句严肃的话,飘了出来。 看到这被捞出来的念头,蚂蚁元辰的脸顿时变得有些挂不住,而黄黄愕然了一下后,很快发现了这网兜的妙处,哈哈高兴道,“铁头,你这宝贝太棒了,你捞出它的念头后,这蚂蚁还真不能把这条念头和落金国的链接竟然断开了,无法持续影响了,这可是正好。” 蚂蚁元辰泼了盆冷水:“我只是让他们警惕,并没有像你们说的,对元辰和丽葵身上的和合术动什么手脚。” 元溪眨眨眼,对着顶着他爸爸脸的蚂蚁元辰又是一捞,“嘭”地一声,蚂蚁元辰眼神一飘忽,念头顿时又冒了出来,确实如他所说,没有。 元溪看着自己捞出来的念头,仰头对黄黄道:“他好像说得是真的。” 李昙看元溪捞得有趣,也跟着捞了一下,然后元溪又捞了一下,眼看着要把蚂蚁精给捞空了,两人才停下,确实没有什么暗中影响元辰的内容了。 蚂蚁元辰一时间眼神空空,仿佛被榨干,回过神来用一种看逆子的眼神看了元溪一眼,仿佛真把自己代入了元辰的身份似的。 空中到处飘着蚂蚁脑袋的念头,直接就被黄黄一把灵火给烧了。 “铁头干得好,这样它就没法给我们捣乱了。”黄黄夸奖完元溪后,很快看向了康宁,不信任地问,“你以前真的有给人用过这夫妻和合术吗?” “当然有!”康宁愤怒表示,它也是有客户的好不好。 黄黄还是不信:“你都给哪些人使用过?有铁头爸妈这种成婚多年的普通夫妻吗?” 圆光术投影中的李丽葵和元辰已经闹剧似的,去了落金国的民政局,要二次离婚了,康宁明显靠不住嘛。 康宁默了一下,似乎终于意识到什么,半晌它才开口表达了自己的技术不熟的原因,“有给一些夫妻用过,比如,一些想要自己老公不乱搞的富太太。” 元溪也看了过来好奇道:“还有吗宁宁?” 康宁眨眨眼:“还有想要搞富太太老公的二奶奶。” ??? 在场众人众妖精,包括被捆起来的蚂蚁元辰都不禁侧目多看了康宁一眼。 元溪还在一脸迷茫,反应着这个句子的内涵,那边李昙已经再次捂住了元溪的耳朵,嘀咕道,“铁头这狐狸不好,我们不要和它玩。” 元溪好奇小伙伴这是听懂了什么,拉拉李昙袖子凑过去听他解释,然后小圆脸咦?咦!噫~地变化了好几次,顿时表示昙昙说得没错,我们不和它玩。 康宁也被元溪他们的有色眼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干什么这么看着我,现在普通人又不怎么信,会愿意相信我的,要么是欲念极重的人,病急乱投医胡乱碰上;要么是认识的人口口相传相互介绍,圈子本来就很小啊。”也不是康宁要只给这些人搞,但是它这个实力,再加上它不是多正派的狐狸,就算是靠缘分和能量去吸引,吸引过来的也都是不正派的人为多。 黄黄捂了下额角,它早该想到的:“就知道你不靠谱,铁头他爸妈都是普通人,还是老夫老妻了,爱情的甜都尝过,现在妨碍他们的更多是生活的苦。元辰不愿意回来根本不是因为爱不爱的,而是为了逃避生活罢了,怎么可能因为你那点小法术就要死要活。而且沉沦都有个过程……” “这事还是得看我,你起开。”黄黄自信道,让康宁给自己让到一边去。 康宁讷讷不敢回嘴。 想要说爱情沉沦起来也挺快的,但是想想自己等会儿还有求于这黄鼠狼,强行让自己闭了嘴。 元溪见黄黄自信地开始施展法术,顿时拉着李昙好奇地围观起来:“黄黄这是要做什么?” 喜欢快刀斩乱麻的黄黄趁空回了元溪一句:“我现在就让你妈妈知道她是在做梦,直接把真相传递到她脑海里——去。” 说着,黄黄手中一道金光浮现后游走,一下跃入那圆光术投影的画面中,仿佛穿透了这圆光术链接李丽葵的梦境,念头直接进入到李丽葵脑海里。 “啊?”元溪赶忙紧张地看向自己妈妈。 而这时,那边的蚂蚁元辰,也是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黄黄所说的真相,自然也包括了它真身是蚂蚁的事。 元辰不能直接用外力叫醒,但是李丽葵可还没有被落金国困住,可以把她先从梦中叫醒。 …… 李丽葵甩开元辰的手,一腔愤怒有些不知道往哪发泄,仿佛是一觉醒来,突然发现丈夫出轨了,私生子都有好几个了,然而这边的一切却告诉她,她们已经离婚了,而且还是她先养得小白脸,两人已经在好几年前离婚了。 为什么她完全没有印象了?好像都忘了似的,正在李丽葵愤懑时,原本不太灵光的脑子忽然嗡地一下,好似长草一般飞快地多出了很多莫名的记忆来。 对了,她根本没有离婚,她也不是女富豪,她刚怀了二胎,在老公新买的大房子里睡觉。 不过刚刚意识到这些的李丽葵,很快发现了不对,随即她发现,她记忆中变得温柔体贴对她嘘寒问暖的老公,根本不是她的老公,也不是她想象的第二人格,而是一个巨大的蚂蚁精! 李丽葵眼睁睁看着原本温馨幸福的记忆,一下全被那恐怖的大蚂蚁替换。 和她躺在一张床上的人是像人一样巨大的蚂蚁,搀扶她去做产检的是那只蚂蚁,摸她肚子感受胎动,给她买大房子说要一家人都住得下的,还是那只蚂蚁,每天躺在一张床上,它那长长的触角和八条腿时不时还会碰到她,锋利的昆虫口器仿佛随时能给她开膛破肚! 特别害怕虫子的李丽葵,浑身寒毛噌地一下都竖了起来,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让李丽葵当即就想直接昏过去。 然而这还不算完。 李丽葵脑海里仿佛有个人在说话,告诉她,这一切事情都是她老公搞出来的,她老公和哪个蚂蚁交换了人生,沉沦在蚂蚁世界里,现在她眼前这个在蚂蚁世界里活了十多年,并和她离婚了的元辰,才是她的老公,如果不带他走,他以后可能就回不来了。 李丽葵保持着心里的这点清醒,看向眼前的元辰。 不再是记忆里那个完美丈夫形象的大蚂蚁,而是她熟悉的,相濡以沫十几年,唯唯诺诺,没啥能力,连曾经长得好看也被时间的发福磨灭的丈夫,然后她的视线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蚂蚁!蚂蚁!!还是蚂蚁!!! 满世界的都是人一样大的蚂蚁,她现在就在蚂蚁的世界里! 一瞬间,李丽葵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被吓懵了什么都没想了。 摇摇欲坠快要昏过去的时候,李丽葵一把抓住了眼前唯一一个人类,她老公元辰。 元辰吓得浑身一激灵,“怎,怎么了?” 把这烂人丢在这吧。 他这么无能、没用,还自甘堕落,私生子都好几个了! 要他何用? 要他何用!? 带回去还不如一只蚂蚁顶事!! 李丽葵脑子里一瞬间爆满了黑色的恶念,如果她是李昙,估计当场就能让元辰暴毙眼前。 元辰见李丽葵的眼神越来越可怕,忍不住缩了下脖子,以为她还在生气两人离婚的事,“丽葵,你,你冷静。” “闭嘴。”李丽葵现在听到他说话就脑仁疼,吼了他一句后,又吼了周围离得太近的蚂蚁们一声,拉扯着元辰到一边去,声音转小,艰难无比地道,“等会儿我带你走,去哪里,你都跟着我知道吗?” “我……”元辰下意识地想抗拒,但是他不敢。 离婚了好多年,此时他却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怕老婆,不敢惹老婆生气的他。 和李丽葵结婚多年,虽然前几年离婚了,每每想起老婆时也恍如隔世,但是如今却好像一切都在昨日,没有分别很远。 元辰和李丽葵夫妻多年,爱情的火焰早就平淡,开始变成了亲情,元辰从小没有母亲,寄人篱下,性格软弱,李丽葵性格强势,两人正好互补,共同生活多年,李丽葵说什么,他已经习惯性地要听从,已经形成了一种反射。 所以尽管元辰心里虽然非常抗拒,还是习惯性地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李丽葵看元辰那副不甘不愿答应的样子,气得当即就想把他推回蚂蚁窝,让他继续享受他的蚂蚁人生去。 那边,黄黄见状眼前一亮,赶忙按住眼神变得不太对的蚂蚁元辰,防止它使小动作的同时,立刻给梦里的李丽葵指了条方向,告诉李丽葵怎样离开,顺便把元辰接出来。 李丽葵按着脑海中那突如其来的声音指引,强硬地扯着元辰往某个方向走,时机比较巧妙,一开始落金国的人似乎以为他们两个,正处于可能有些旧情复燃,又闹起离婚私生子的争吵来,给他们留出了一个安静的空间。 李丽葵闷头往前走,不一会儿前头就出现了一个混混沌沌的画面,那是黄黄打开的李丽葵的梦,只要元辰踏出去,黄黄就能让元辰和落金国暂时做一个切割。 然而就在这时。 似乎感觉到自己就要走出落金国的元辰陡然一愣,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不想继续往前了。 而同这个时间,整个蚂蚁世界的人似乎也发现了不对,面色严肃地朝他们俩的方向狂奔过来。 “站住!” “有敌人,保护元总!” 情况顿时变得危机起来。 …… 外头借着圆光术观影的元溪,见到这么一大群蚂蚁去追他爸妈,有的一蹦三尺高,有的甚至直接往前飞,心中不禁有些着急。 这时,元溪发现旁边的蚂蚁元辰正看着墙上的画面,但是眼神有些发直,又好像没在看,见到这种情况,元溪下意识地就给了这捆着的蚂蚁精两网兜。 李昙看到了,也来陪元溪捞了几下。 “嘭”“嘭”“嘭”几声,刚刚还暗暗盯着画面,眼神发直的蚂蚁元辰,脑子里几根链接落金国的线仿佛被强行扯断一般,瞳孔又猛地开始放空,而同一时间,墙上画面中开始追元辰和李丽葵的落金国众人,也似乎像是突然卡壳了一样,给李丽葵他们留下了时间。 而这边的蚂蚁元辰,简直被捞得脾气都没了,脑子仿佛空掉了。 “铁头干得好,继续!”分身乏术的黄黄顿时对元溪的机灵表示了赞赏。 元溪忙中偷闲地回应了黄黄一个骄傲的拇指。 …… 元辰停顿不前,他不想往前走了,后面落金国的人刚刚在叫他。 李丽葵扯他扯不动,咬牙切齿怒瞪停下的元辰,直接吼了出声来:“你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被李丽葵这么大声一吼,元辰心中的抗拒,忽然给吓散了大半。 这一儿科元辰的脑子仿佛瞬间空了一半,习惯性地跟着李丽葵的指令,往前迈出了那一步。 一圈圈的波纹随着元辰跨出的那一步从空气中荡漾开来。 元辰走出了落金国。 · “成功了!”黄黄叫出了声,声音也有些不可思议。 “铁头走,我们去接你爸妈。”黄黄一把拉住了元溪,李昙立刻抓住了元溪的另一只手,然后黄黄又朝康宁交待了句,“那谁,你在这帮我们看着那只蚂蚁,别让它搞小动作。” 说着,黄黄拉着元溪他们一下投入到了圆光术的投影中,去接李丽葵和元辰出来。 离开前,元溪还将手中的网兜扔给了康宁。 怕元辰跑了,黄黄在赶去李丽葵梦境的过程中,赶紧把元辰这段时间经历的真相,像刚刚那样打入元辰的脑海中。 这点还要夸夸狐狸精康宁。 康宁之前那乱七八糟的和合术也不是完全没作用,他引来李丽葵的那一通乱拳操作,让元辰对他和李丽葵是否真的离婚的事,产生了质疑,因为对落金国的梦境世界产生了质疑,所以落金国对元辰的束缚也出现了一道缝隙。 这样黄黄就不用担心元辰会不会在得知真相后,会从蚂蚁世界里惊醒过来,掉入梦中梦。 黄黄以为一切胜利在望,然而下一刻却傻眼了。 …… 随着元辰走出落金国,每一步,记忆都仿佛在脑海中疯涨。 十几年放纵的轻松的荒唐日子,竟然只是一场在蚂蚁世界里的荒诞的梦?他因为那天夕阳下的发愿,和一只蚂蚁交换了人生? 元辰脑子浑浑噩噩的,觉得脑海里浮现的念头都很是荒谬,但是心中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这才是真的。 是啊,前方等待他的无力的、困窘的、失败的人生,才是他的人生,只有梦里,才会让他如此轻松成功,是这样的吧? 同时很多不是记忆的画面,也涌入了元辰的脑海。 元辰甚至看到了蚂蚁代替了他,睡他的床,照顾他的老婆,逗他的儿子,可是它却比他强了太多,做到了很多他想做却做不到的事。 也看到了儿子铁头几次努力想要来叫醒他,怕他就此堕入畜生道,都因为他甘心情愿地沉沦,充耳不闻。 以及现在的…… 元辰看看将自己从蚂蚁世界拉出来的李丽葵。 “啪。”李丽葵甩开了他的手,冷脸没有看他,似乎能将他带出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元辰性子比较软弱,要不然生性好强有进取心的李翠月也不会选他,诚然有他长得好看一时被蛊惑的缘故,也是因为元辰比较好掌控。 在蚂蚁世界十年元辰都不敢越雷池一步,非得等老婆也出轨才敢以受害者身份打擂台,不是他道德底线比普通男人高,确实是被掌控习惯了,不敢。 落金国中李丽葵先出轨,让元辰获得了主动权,还和老婆离了婚,现在元辰得到记忆,才发现这其实都是他的自导自演? 元辰想想之前的一切都是梦,而梦中自己的丑态竟还被老婆孩子全看了去,忽然就觉得无法呼吸,头皮发麻,几乎想要有个地缝就此钻进去,告别这个世界。 这几年在蚂蚁世界里见过的世面,终究让有些窒息的元辰冷静了下来。 元辰停下了脚步:“丽葵,我就不和你回去了。” “你在说什么?”李丽葵压抑良久的怒气爆了,回头看向那似乎陌生了很多的元辰,“你难道还没清醒??那里都是……,都是蚂蚁精啊!你出轨,你天天抱着睡觉的女人,你搂着喊宝贝的小儿子小女儿,是一群大蚂蚁!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李丽葵简直失望透了。 元辰哑口无言,也不知是贪恋蚂蚁世界的奢靡享乐,还是畏惧了前方真实世界的困难生活,又或者只是单纯地无法面对自己。 元辰:“他会替我照顾好你和孩子的,他答应我了。” 他? 李丽葵下意识地明白了元辰说得他是谁,那只取代了他的蚂蚁精,当即怒火高涨的李丽葵正要质问元辰是不是疯了。 这时候,元辰身后却忽然浮现了撕裂的空洞,元辰仿佛是一脚踏空,又像是被吸进去一般,就开始往下掉,李丽葵想去拉他,但根本拉不住。 下方,那是落金国在身后召唤元辰,大量落金国的蚂蚁似乎还在下方仰头看着他。 这时候,黄黄带着元溪他们正巧赶到。 “这……”黄黄愕然,没想到刚刚还好好的,一切进展前所未有的顺利,到了最后这一步之差,元辰竟又掉回落金国去了?? 元溪赶忙朝那下坠的方向喊道:“爸爸,你快回来,黄黄说你这样会永远当蚂蚁,以后很难再做人了。” 下落中的元辰顿了顿,很快他无奈地笑了。 他已经知道了。 是啊,做畜生很差,可是做人又有什么好呢? 现在的很多人,活得不也如畜生一般,盲行于世间,没有多少自己的时间,被这个压迫完,被那个压迫,看你脾气软,谁都能踩上两脚来,整日蝇营狗苟,就为了那碎银几两,他能力有限,性格也不够圆滑,无法让老婆过上好日子,孩子也不能照顾好,亲戚妯娌各个给他白眼,嫌他家占便宜,到哪里都活得像个孙子。 若不是疲累到了骨子里,他也不会说出想要和蚂蚁交换人生的话来,而事实却是,一只蚂蚁都做得比他好,比他更能适应这个人类社会,比他更能照顾好他的妻儿…… 其实,早已经没人需要他了,而他也无法直面自己的无能。 元辰嘴巴动了动,似乎在和儿子元溪告别。 下一刻,元辰坠落似乎到了尽头,而后高空坠落中的元辰蓦地浑身一激灵,仿佛在粉身碎骨中猛然睁开眼睛。 醒过来时,元辰发现他躺在自己足有十几平米的奢华欧式大床上,心脏狂跳,恍惚了半天才道,“似乎,做了个噩梦?” 想不起来梦到什么了,隐隐好像有看到他离婚的前妻,还有他的大儿子铁头,只是他们似乎都变回了十几年前的模样。 元辰摸摸脸上的皱纹,难道真是老了,竟然做起这种梦来了。 元辰按响了床头铃,仆人很快就陆续走了进来,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来,元辰眯眼去看,阳光依旧温暖,只是今日的阳光,似是有些虚假。 第176章 去大城市 李丽葵捂着自己的脑袋, 从儿子口中得知了一切后,她就有些恍然。 元辰自己回到了蚂蚁世界,再救他出来的可能性就非常小了, 医不叩门,师不顺路, 自己自愿堕落时, 神仙难救。 当听到儿子身边的黄衫少年问她, 是想要回去后和蚂蚁元辰分开, 还是要忘记这一切的时候,李丽葵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就当成一场梦吧。”既然这么问了, 说明蚂蚁元辰对她应该是无害的。 看到儿子元溪诧异地看着自己,李丽葵知道, 儿子总记着自己最害怕虫子, 其实儿子不知道,现实中让人害怕的东西比虫子更多, 可不也都过来了。 蚂蚁有什么好怕的呢? 别说它现在顶着元辰的身体,其实就算它真是以蚂蚁的形象出现在她面前,李丽葵可能也不太在意了。 …… 李丽葵看着这个只剩下自己一人的梦境,据说等她醒了, 她就不会再记得之前发生的一切。 李丽葵不禁回想起从前。 她和元辰,其实是中学同学。 李丽葵当年小学也是在立隆村上的, 中学到了凌县,那时候元辰也在那班里。 元辰生母早逝,有了后妈就有后爸, 要不是邻居盯着, 他小时候差点就被那两人饿死, 至于上学,也不知道元辰是哪里来的运气,就有那普及九年义务教育的公务员注意到了元辰家,硬是把元辰送到了中学里。 不过能够上学的元辰过得也不是多好,衣服破破烂烂,长发糟乱刘海遮眼,整日像个小乞丐似的,人也卑微自闭。 这种异类,哪怕出现在培养花朵的温室也会被当做杂草一般,所以当时他在学校很受欺负,动不动就有同学嫌弃羞辱他,一会儿怀疑他身上是不是有虱子要扒他衣服,一会儿说他不洗头要点火机烧他头发,又或者时不时想把他赶出教室去,要不是当时还颇富正义感的李丽葵和那些熊玩意儿打了几架,可能元辰要被长期霸凌的很惨。 大抵英雄救美的故事就是如此,李丽葵本来也只是路不平看不下去,不过从那开始她就知道,元辰似乎有些喜欢上她了,看她时的眼神亮亮的。 李丽葵一开始还不耐烦,但是意外发现,这家伙在他那乞丐风的装扮和贞子般的发型下,竟然有着一张可能会受半个学校女生欢迎的脸,就…… 李丽葵也不知道是见色起意,或是青春期荷尔蒙涌动,还真的被元辰那小眼神看得有些日渐心动起来。 李丽葵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谈恋爱在她看来是毫无意义的事,结婚才是心动对应的目的地。 虽然对元辰也有了点意思,李丽葵也没有很快回应,反而开始先审视起两人来,就元辰这个样子,娶她她是不会愿意的,不过李丽葵有她妈这个范例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让元辰入赘。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如野草般疯涨,随着她青春期荷尔蒙的影响越来越深,转过年到了高二的时候,李丽葵趁着一次放假回家,忍不住开口问了她爸妈。 问如果她以后招赘的话,家里能分给她多少地多少财产,在哪里盖房子等等。 李丽葵现在都还记得她爸妈那怪异的眼神,尤其是她爸,那个从小偏爱二弟的偏心眼子,更是用你疯了吧和看怪物的目光看着她。 那眼神深深的刺痛了李丽葵的自尊心。 自取其辱的感觉,李丽葵至今难忘。 家里的财产都是给两个弟弟的,她和李丽云将来都是要嫁出去的。 连她妈李翠月也不会觉得这是错的,哪怕她自己招赘,也只是因为当年她家里人都出了意外,就留下了她一个,若是不招赘,李翠月差点就被叔伯们吃了绝户。 而她们家,她有两个弟弟,根本轮不到她招赘。 李丽葵深受打击,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和她两个弟弟是不一样的,只是却没想到,这还只是她失望的开头。 转过头,李丽葵就在夜里上厕所的时候,路过她爸妈卧室窗下,听到他们在讨论她的事。 具体说得什么李丽葵已经记不清了,大概就是她年纪大了,不学好,别是在学校里谈情说爱了,得早点给她相看起来。 家里比较困难,丽葵长得好,找个年纪大会疼人的,家里经济条件好一些,将来也能帮衬家中两个弟弟。 以及什么彩礼多要一些,到时候给李瑞和二弟盖房娶媳妇的压力都会小很多。 当时在窗户外的李丽葵浑身凉透,万万没想到,自己没有财产继承也就罢了,还早已经被论斤称好,等着被卖掉了。 她妈想着她大弟,她爸想着她二弟,都不想把她卖价低了,至少彩礼要能给两个弟弟盖房子娶媳妇什么的。 一瞬间,李丽葵突然觉得这天地都陌生了,这家好像也不再是她的家。 李丽葵浑浑噩噩中回到学校,好一段时间不再搭理元辰,发愤图强想着要努力考到大城市去,可惜努力了一段时间发现她根本不是学习的料,基础也太差,根本补不上来。 就在李丽葵心里焦急的时候,某一日,班里突然呼啦啦涌进来一群人,土匪一样地把班里的学习委员拽了出去,那人缘一向好的学习委员哭着喊着不要跟那些人走,周围的同学老师都要上前阻拦,然而很快得知,那些来的竟然是那名学习委员的家里人。 那些人说,家里已经收了人大笔彩礼,本来前两天放假就是让学习委员回家结婚,没想到她竟然偷偷跑回学校来了。 学习委员成绩很好,是班里最有可能考上大学的几名学生之一,班主任倒是想劝,但是说了几句,对方都不听,说这是他们的家事,让众人不要管,老师也就愁眉苦脸的放弃了。 很快所有人都不再阻拦,看着那群“家人”像扛一头待宰的猪一样,把反抗激烈的学习委员给抓手抓脚地抗走了。 李丽葵当时整个人都愤怒了,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一般。 想要冲上去把那个哭嚎凄惨的学习委员给拽回来,但是周围人这时不去帮她,反而拦她,说那是他们家的家事。 清官难断家务事。 “我们乡下小地方就是这样,我同村的不少姐妹有十四五就被家里人嫁了的,故意改大年纪让她们好提早结婚。能上高中的,已经是家里人宠爱了,不过我们年纪也都不小了……哎,如果我们是大城市里的姑娘就好了。”还有其他女同学这般安慰李丽葵,只是说着说着也沦为了对某些地方的羡慕。 如果我们是大城市里的姑娘就好了。 李丽葵听到了心里去。 凌县这地方比下头各村里风气好一些,但是到底是县城,也好不到哪里去,还要往更大的城市去。 李丽葵当时仿佛着了魔一般,学也不想上了,就一门心思地想要去大城市,反正她也学不进去,而且学进去有什么用,学习很好的学习委员不也说被拉走,就被拉走了。 李丽葵的性格注定她不会像学习委员一样,坐以待毙地等着谁来把她论斤卖了。 那次元辰又期期艾艾地凑上来时,李丽葵就没有再给他脸色,反而是问了他一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大城市?” 元辰眼神诧异,不明白李丽葵的意思。 十八岁的李丽葵眼神认真:“和我私奔,我们结婚,到大城市里去生活。” 元辰被李丽葵惊呆了,愣了好半天才忽然满脸通红,长大的嘴开开合合半天后,发出了一个“好”字。 * 于是,李丽葵就这么拐走了元辰。 在提前办了身份证后,谁也没有透漏风声,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直接就拉着元辰跑路了。 踏上了去省城的道路。 当时的李丽葵心里充满了愤懑和怨恨,跑路的一刻全化成了报复的快感。 李丽葵怨恨她爸,一个只知道她二弟的偏心眼子,打人时往死里打,却独独不打她二弟。 李丽葵也怨恨她妈,李翠月给她展示了一种可能,却又亲手打碎了她的希望。 当时她心里就想,这破地方谁爱呆谁呆去吧。 她满怀恶意,抱着对她爸妈打脸的叛逆,直接拉着被她拐跑的元辰去领证结婚,身份证年龄报大一些倒是方便了她。 充满着对自由未来的憧憬,李丽葵想象得很美好,但是现实给了她一个耳光。 李丽葵高中没毕业就拉着元辰跑了,两人没有高中毕业证,就都是初中学历,到了大城市里,两人只能找到刷盘子打螺丝当服务员的工作,李丽葵倒也不是不能吃苦,一开始两人也是勤勤恳恳省吃俭用,为了攒钱,各种省,只是没想到那个时代钱越省越没,她们攒钱的速度,竟然远远涨不过房租涨价的速度。 而且李丽葵发现自己跟遭了天谴似的,总也不顺,工作中很容易遇到各种小人和猥琐男。 每到情况要好一些,就有人给她捣乱使坏,还有猥琐男冲她发出各种暗示和邀约,连想摆个路边摊都有小混混骚扰,以当初李丽葵的脾气,很是闹过几番,但是最后却总是以赔钱离职被治安拘留为收场,在大城市里没有门路的她和元辰摸爬滚打,跌跌撞撞。 最后只学会了忍耐和委屈自己。 她有时候怀疑,是不是因为她拐了元辰,所以后来她才这么倒霉。 因为一时贪图美色,叛逆,就结了婚,用命运换来了这么一个伴儿,到底值不值得。 李丽葵是后悔过的,累极了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李丽葵心里就会黑暗地幻想,会不会有个富婆突然某天找到她,说给你多少万你离开你老公。 然而现实中明明长得更好的元辰,却仿佛就是个不起眼的蚂蚁,无人注意,反倒是李丽葵,总会遇到各种这类的骚扰。 能生出元溪这么白嫩可爱的孩子来,父母的长相自然都不会差到哪里去,别说元辰像是活脱脱的小白脸,李丽葵当年也是明艳美丽的佳人,长相是那种富有攻击性的,可能就很容易招来那种欠欠的垃圾目光。 有时候李丽葵觉得她老公就是来克她的,但是又是来救她的,没有他她可能不用这么累,拼尽一切往上爬,但说不定会在某一刻没有坚持住走上歧途。 她和元辰是相互的拖累,但是又何尝不是在某一刻拉了彼此一把。 也不知道她是否就活该命苦,总差了那么一点点成功运,总是能错过所有可能发迹的机会,蹉跎成大城市里的一捧骨灰。 仿佛她天生就该是个底层的石头,应该被人踩在脚下,无论如何爬不到上头去。 李丽葵是不认命的,也不信命,哪怕知道元辰很想放弃,她总也觉得他们一定能混出头去,他们不行,就靠孩子,孩子不行,还有孩子,反正她李丽葵是不可能服输的,她就是要留在大城市,要过得好。 原本一味打拼的李丽葵,结婚好些年终于开始想要孩子,而孩子可能真的给他们带来了点好运,李丽葵有了元溪之后,他们的运气竟渐渐开始变好了一些。 为了工作,李丽葵将儿子元溪扔给了因为她当年离家出走,惊吓后改变了很多的爸妈那里,火急火燎地开始了新的奋斗,他们还发现了元辰那点莫名其妙的运气。 比如同样没有学历,元辰求职总是更容易成功一些,他好像很容易被忽略,求职淘汰人的时候被忽略,裁员清退人时被忽略,虽然也没有什么向上的资本,但是渐渐的也能找到些好工作了。 虽然呆不长,一旦被注意到,以他这学历很容易被辞退,但是好歹有正经工作。 坚持了这么多年,辛苦劳累了这么多年,明明已经看到希望的曙光了,日子也在逐渐变好,元辰却先离开她了。 ……就这样吧。 李丽葵闭上了眼睛。 她和元辰大概就像寒风夜雨中相遇的两条败犬,在滴水的屋檐下,短暂却又漫长的夜晚中,相互依偎着取暖。 困难时相遇,风雨中陪伴了一程,到最后分开。 李丽葵回归的灵魂,掉入她睡在家中的身体中,脑海中纷纷乱乱地想法,以及之前的事,瞬间被梦境冲碎。 李丽葵失重一般从夜间的梦中惊醒,皱眉喘了两下,想要想起自己做了什么梦,却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从空中坠落的失重感,还有,好像看到雨夜中两条狗躲在屋檐下淋雨? “都什么怪梦。”李丽葵咕哝了一声,摸了下有些胎动不舒服的肚子,换了个方向继续睡了过去。 · 元溪和李昙及黄黄他们一起,看着李丽葵回到自己身体中,醒了一下后,又睡了过去。 这种结局着实有些意外。 蚂蚁元辰刚刚一直被狐狸精康宁好好看着,脑海中的念头都差点被网兜法宝捞空了,确实也没能去影响元辰的想法,所以元辰的选择不关他的事,这会儿也没人关注他。 黄黄有些尴尬地捂住了脸,感觉自己把事情搞砸了,明明之前觉得一切尽在掌握的。 狐狸精康宁看着那边黄黄难看的脸色,弱唧唧地道:“所以我就说,有些人根本就不能直接叫醒,心性不到,一旦醒来,有些人在知道真相的时候,反而更加无法面对自己,无法面对身边的人。” 黄黄用看马后炮的眼神瞪康宁一眼,不过也不得不承认,铁头他爸知道蚂蚁精把他家人照顾的更好,衬得他更像个无用又多余得废人时,确实是更没脸回来了。 元溪感慨道:“我爸妈他们以前过得很辛苦吗?” 元溪隐隐看到了他妈妈心里的一些苦闷,仿佛浓浓的黑雾让人难以呼吸。 狐狸精康宁再次举爪表示这个它熟,说道:“这个我刚刚有感应过一些,确实不太好。” “铁头你妈前世是土匪的女儿,虽然算是义匪,但也害了不少人,她身边跟着不少冤亲债主,不会让她太好过,当年被压了运,诸事不顺,到你出生,这压的运被你担了一半,才好起来;至于你爸……你爸信息比较弱,仿佛是突然冒出来的一般,我也看不到他前世是哪里的,不过他能量很弱,运势也低,甚至还不如你妈。” 黄黄听着康宁的话,也悄悄掐指算了一下,冲元溪点点头,表示确实是这样没错。 元溪听得大为意外,但是想想自己小姨他们都有前世,妈妈有似乎也不奇怪,小姨因为前世还差点要变成个恋爱脑,妈妈则是被压了运,元溪唏嘘不已,没想到大人的世界这么难。 以为大人已经够复杂了,然而现实告诉元溪,他们还可以更复杂。 爸爸在蚂蚁世界中不愿意醒,哪怕元溪叫醒他,告诉他可怕的真相,他不听。 妈妈在现实中也准备沉睡,似乎很难过,又似乎没那么难过。 李昙见元溪心情蔫蔫的,想要安慰又不知怎么安慰,眼神扫到旁边被遗忘在那里的蚂蚁元辰,就看到蚂蚁元辰似乎低着头在笑,那种一切果然不出所料的胜利的笑。 李昙冷冷开口:“你很得意?” 一时间,屋里所有人和妖精都看了过去。 蚂蚁元辰一愣,似乎没想到自己这么低调还被注意到,想要说些什么找补一下。 李昙却根本不理会,只是看着元辰身体里的蚂蚁精道:“之前你蒙骗铁头,未来你就会发现,你所努力的一切都是笑话。” 蚂蚁元辰看着这轻轻诅咒他的小孩子,忽然感觉都周身似乎有股未知的冷意在不断向他袭来,并不是错觉,而是仿佛真的有一股命运之力在环绕着他。 蚂蚁元辰瞬间带着椅子站了起来,想要远离李昙,看看周围,随后又惊魂不定地看向眼前的李昙。 “昙昙?”元溪扯扯李昙的袖子,李昙才恢复原状。 嘶—— 狐狸精康宁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那蚂蚁精,黄黄也同情地看了蚂蚁精一眼。 李昙这句话等于在说,成道机缘?别做梦了。 蚂蚁元辰眼神中的淡定不在,尽在掌握的感觉也没了,心中开始疑神疑鬼起来。 然而李昙随口诅咒了他一句后,就不再理会他,被元溪一拉,顿时把蚂蚁元辰抛在脑后,继续和元溪交头接耳起来。 一切的努力会变成笑话,会是什么? 难道这话真的会成真吗? 李丽葵已经选择忘掉了之前的事,蚂蚁元辰只是借体修行,不敢害李丽葵,黄黄在给蚂蚁元辰施加了一些掌控法之后,就将他放了,让他自己回李丽葵身边去,继续当那个称职的丈夫,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蚂蚁元辰满腹心思地被放走了。 元溪叉着腰小小地叹了口气:“唉。” 李昙试着安慰元溪:“铁头,你别难过,你还有我。” 元溪摇摇头:“我不伤心昙昙,只是忽然感觉,可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 嗯?李昙看着元溪。 “我妈的人生是想要在大城市安家?爸爸的人生是想要……想要,咸鱼?我的人生,是和昙昙你玩。”元溪掰着手指细数他们一家三口的人生目标,给李昙解释道。 元溪最后洒脱地说:“所有人都去过自己的人生吧,他们开心就好。就像我,和昙昙一起玩就很开心,如果有人不让我和昙昙你玩,我也会很难受的。” 至于他爸,元溪心态很乐观。 觉得反正他还小,也许以后再试试,还有机会把他爸叫醒也说不定? 李昙雪白没血色的脸一下浮上淡淡的红,似乎被元溪这些话给整害羞了。 李昙努力压住嘴角,看着元溪点头道,“我也是。”很开心。 第177章 狐狸算命 蚂蚁元辰离开了, 元溪似乎也没什么问题要解决了。 狐狸精康宁看自己都没有发挥出什么像样的作用,还想彰显下自己,不禁出声问元溪, “你想知道你爸妈以后还会复合吗?我还可以给他们合合盘,看还有没有补救的机会。” 这话顿时吸引了元溪的注意力, “宁宁, 你能算出我爸他以后会不会从蚂蚁世界出来吗?还有我妈妈以后呢?” 康宁“呃”了一下, 随即道:“可以试试看, 你把你爸妈的八字告诉我,就是出生的年月日时。” 这下子换元溪傻眼了,月日还好, 他爸妈哪年出生的,多大岁数, 他不是很清楚啊。 元溪挠挠头, 掰着手指头就准备算,但是具体爸妈多大了他也搞不清楚, 康宁见他糊涂的样子,想起他周岁还不到七岁,索性道,“不然还是算你的吧, 从你的八字逆推你爸妈的情况,虽然不准确, 但是也可见一斑。” 李昙本来对算命什么的不太感兴趣,听到说要算元溪的,立刻就凑了过来, 在元溪身边听了起来。 黄黄也看了过来, 警惕地看着狐狸精康宁, 仿佛在警告他不要打什么歪主意。 康宁得到元溪的八字后,很快眉眼一亮,说道:“你是壬寅日出生,壬骑虎背格,命中七杀太胜,胆子大,容易莽,也容易遇到危险,与猛虎交手,命中有食神制杀,且多贵人辅助,时运常在所以多数时间能逢凶化吉,莽得成功。” 元溪和李昙排排坐地听着,一脸哦哦地恍然大悟,黄黄也在一旁点着头,仿佛在说是这样的没错。 康宁被元溪他们的眼神看得有些飘,继续叨叨起来:“壬寅日又是十灵日,从前管十灵日者叫神仙下凡,古时山医命相卜收徒弟大都非十灵日不收,所以是与道有缘,只是姻缘不利,孤鸾煞入命,克妻克夫,再加之寡宿在时柱,不过你的命格很好,应该是大富之命,与你……嗯?”康宁说到这里看了眼元溪,忽然沉默了。 康宁挠挠头,不对啊,这明显是富二代的命格,看元溪爸妈那样,也不能够啊,莫非是家族福报不够,给削走了? 元溪咦了一声,孤鸾煞这个词他听过的呢,好像他妈妈当初找来给他认干亲的婆婆提过,不过另一个元溪就没听过了。 元溪:“寡宿是什么啊?” 黄黄吓唬小孩般笑元溪道:“寡宿大概是说,不得不一个人待着,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总也留不住,或者都死光光了,离他而去那种。” “啊?”元溪闻言顿时龇牙咧嘴,这个他可不喜欢。 不过元溪一回忆,他之前转生几世的经历,最后身边的人,都一个个离开,似乎又挺吻合的? 李昙表示这个肯定不准,对元溪嘀咕道:“他们胡说,我才不会让你一个人。” 元溪闻言大表安慰,顿时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和李昙勾肩搭背亲亲热热。 元溪看狐狸精康宁忽然沉默,奇怪道:“宁宁,所以我爸之后还能回来吗?” 康宁眉头拧了起来,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听到元溪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喃喃道,“壬骑虎背格主大富,命中若辰寅得当又兼贵,当是大富大贵之命,你这不太对啊,按说你应该是个富二代才对……就你爸妈之前那配置。” 元溪爸妈那两个人运势如此差,去哪得那泼天富贵填到元溪命中。 闻言,旁边的李昙此时骄矜点头道:“我的钱就是铁头的钱,铁头爸妈不行,那肯定是在说我给元溪带来的富贵。” 康宁顿时嘴角抽搐地看了李昙一眼,心道你添什么乱啊,这又不是合姻缘,还你的钱就是他的钱的,小孩子的脸六月的天,说不定没等你们长大,你们就闹掰了哼。 康宁心里小小地恶毒地猜测了一下,不过下一刻他就看到了李昙不善的眼神,仿佛看透了他心中在想什么似的,顿时咯噔一下赶忙赔上笑脸,一副你说得没错,说得极对的样子。 黄黄这时却突然道:“等等,现在那个蚂蚁精和铁头他爸互换了身体,以那个蚂蚁精的能力,若是它短时间不离开,倒是真有可能给元溪奋斗出个富二代的身份来。” 康宁闻言恍然大悟,一拍爪子看向元溪:“哎对,忘了那蚂蚁精了,没错,看来这个蚂蚁本来就在你命中。” 康宁和黄黄对视一眼,似乎都明白了过来。 看来元辰遇到这蚂蚁并非什么命运的偶然事件,而是必然事件,如果元溪是个普通孩子,发现不了蚂蚁附体元辰被换的事,那么对元溪来说,蚂蚁元辰以后就是他亲爹了,元溪长大后,甚至都不会记得他爸在他六七岁时曾经性格大变过。 元溪一脸懵:“什么意思?” 黄黄还犹豫着怎么和元溪说,那边嘴比较漏的康宁已经大大咧咧脱口而出:“意思就是你爸估计回不来了,以后可以把蚂蚁当你亲爸了,至于你妈,以后自然会过得不错,跟你一样富贵。” 康宁说完被黄黄和李昙一齐瞪了,才后知后觉捂住自己的嘴,好像又不小心嘴毒说实话了。 眼见元溪又要陷入低落情绪,李昙顿时将自己的出生日期也都告诉了康宁,“你也给我算算,看我和铁头以后会不会一直在一起。” 元溪果然被昙昙的话吸引了注意,好奇地转过头来看康宁算李昙的八字,一好奇起来,顿时伤心都暂忘了。 康宁听到李昙那话就觉头大。 再次心中吐槽,当这是姻缘合盘呢,谁家这样算友情的? 但是对上李昙的小眼神和元溪期待的脸,康宁还是老老实实地掐指算了起来。 “你是壬辰日,壬骑龙背格,咦,你俩一个壬骑龙背,一个壬骑虎背,都和壬水有缘,倒是巧。” “你日柱中魁罡坐命,临事果断,秉权好杀,命主大贵,不过你这魁罡又逢时柱的天罗地网,嘶怪不得。” 康宁算着李昙这八字有点呲牙。 元溪好奇发问:“魁罡是什么?什么怪不得?” 黄黄给元溪解释道:“魁罡坐命,人比鬼凶,意思就是鬼都要怕他。” 元溪顿时‘哇’地一声看向自己的小伙伴,一脸地昙昙你好厉害好威风的样子。 李昙本来平淡地听着,在元溪的目光下,顿时觉得好像不错?下意识地挺胸坐直了,示意康宁继续。 康宁却见不得好似的补充道:“他命中还有天罗地网呢。天罗地网逢克害,再见他命中魁罡,身强杀重、官杀混杂,且他伤官见官、财星又在偏印……几乎往哪里看都是重重杀劫。可以说,对他来讲,这世界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看不顺的东西,而他也不是能容忍的人,甚至有点反社会,这是最容易触犯刑法的命了。” 李昙:…… 元溪闻言睁大眼,啊这。 “啧啧,这种命格,以后要动心忍性才是,小心别大权还未在握,先去蹲了牢子。”康宁幸灾乐祸,黄黄看他这表情,都忍不住赞了句这狐狸精的勇。 李昙小脸顿时沉了下来。 元溪赶紧拍拍自己的小伙伴,安慰道:“昙昙没事,我看着你,我们将来要做个好人,才不会被关进监狱的。” 康宁却吐槽道:“你命中也有天罗地网,再遇他这个魁罡,我倒觉得你要小心别被他带坏了,不然将来和他一起蹲牢子。” 元溪:…… 元溪拍着小伙伴的爪子麻了一下下。 “你在说什么?我才不会进监狱,铁头也不会!”李昙顿时对这挑拨离间的狐狸讨厌极了,最恨有人挑拨他和元溪的关系,心中暗暗咒骂了它一句。 康宁顿时莫名感觉有点冷,赶紧收起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元溪忙压住小伙伴,想要自己反驳康宁,却忽然想起来,咦哦,他前不久好像才和李昙一起去烧了天地银行,这是不是也算是犯法了啊?靥纸街现在好像还在通缉他们,可那又不是人间。 元溪小心地问康宁:“你说的是人间的法,还是其他地方的法?” 康宁被元溪问地一愣,而后恍然想起来,眼前这俩小子,可是当初水淹他们大烟街的罪魁祸首啊,暗中挑起他们狐狸精和压胜城大战后,自己悄然隐身,害他被送往压胜城和亲的,可不就是这两人。 康宁心中颇有些愤愤,嘴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尽量和气地道:“如果是别人的话,我肯定说是人间的法,但是你们俩,最好三界都要小心着些。” 康宁觉得自己这话说得,真是它狐生中最充满大爱的一句话了,为了三界的和平,他真是付出了良多! 黄黄半天没说话,似乎是卜算不精,正在琢磨着,一会儿看看康宁,看看元溪和李昙,此时听康宁这般讲,黄黄也难得附和地点点头道:“铁头,他这话没错,你们以后三界各地乱跑时,都小心一些最好。” 李昙不悦了半天,但是被元溪压着,没有发火,最后问道:“你还没说,我和铁头以后会不会一直在一起呢。” 康宁被李昙再次问得压力山大,哪家算命的还带给你算朋友做多久的。 行叭,可能也有,是他道行不深他的错。 李昙又执拗地问:“我和铁头会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对不对?” “呃,会。”康宁怂怂地妥协道,暗地仔细掐指算算,这俩都是克夫克妻的命,六亲缘浅,适合修行,修行人,尤其是元溪这种疑似神仙下凡的人,还有李昙这种不知打哪来的,命都算不太准。 算不准,索性那就编吧,算命狐的老本行了。 康宁故作深沉道:“嗯,你俩一个壬骑龙背格,一个壬骑虎背格,如此巧合,这就是缘。另外你俩虽然一个命带孤辰,一个命带寡宿,这又是缘……啊呸,不是,是这俩聚在一起,有些负负得正的意思。” 元溪的关注点很是奇怪:“为什么昙昙是骑龙背,而我就是骑虎背呢?骑龙好帅,骑老虎听起来憨憨的。” 黄黄和康宁闻言顿时侧目了元溪一下,虽然没有说话,眼下之意仿佛在说,你还不憨吗? 李昙则看向元溪道:“铁头,我觉得老虎也很好,我跟你换。” 元溪一脸感动,他的小伙伴人真的超好,不过元溪也只是好奇地提了一句而已,并不是真的多在意。 康宁和黄黄都捂着脸无语了,打断了两人的腻歪:“这个是出生时间决定的,只是一种命格的代指罢了。” 元溪顿时哦哦两声,也不知道听懂了没,很快他又好奇起另一个词汇来:“孤辰是什么?昙昙命带孤辰?而我带寡宿?” 黄黄再次解释道:“孤辰寡宿和魁罡这些都是八字神煞的一种,如果说命带寡宿是指你不得不一个人待着,那么命带孤辰的人多半是指他就想一个人待着,为人比较孤僻。” 李昙心中微动,这个倒是,以前的话他确实就想一个人待着,但现在,李昙表示,不,他不想。 李昙:“我要和铁头一起待着。” 行行行,小孩子的友谊就是如此腻腻歪歪的,爱待你们就待。 康宁受不了地配合说道:“你们如此有缘,性格又互补,以后一直是好朋友的机会很大。” 俩克夫克妻的,凑一个正好合成个孤寡,六亲缘浅,又与道有缘,无甚子女缘,孤零零的俩好朋友,一直凑一起似乎也很正常吧? “但是你们命中都有阴差阳错神煞,很容易错过什么,要注意命运的捉弄。” “啊对对。”元溪听到这个,又激动起来,拉着旁边的李昙嘀嘀咕咕起来,两人之前在常尔那里看到的前几世,可不是就阴差阳错经常错过? 康宁看了两人一眼,心道这阴差阳错主要又是不利姻缘的神煞,你们俩激动什么呢? 不过这次康宁没有再敢讨嫌泼冷水,继续算他的,只是掐指算着算着,康宁忽然眉头皱起:“你们要留意了,你们俩命中都有生死大劫,他的就在今年,流年逢杀,但是似乎已经渡过了;倒是你……” 康宁指向元溪:“你三岁时就有生死劫,已平安渡过,如今六岁还有一大劫,就在近期,极近,还没有渡过。” 康宁这话说得李昙都紧张了起来,元溪则指着自己的鼻子,“最近吗?最近都要过年了,还有什么大劫?” 元溪就要陷入思考的时候,黄黄提醒元溪道:“他说得这一劫,也许是指灏社君嫁女之事,铁头你也是灏社君选中的女婿。” 黄黄还记得,当初他和元溪是怎么认识的。 狐狸精康宁闻言心中狂喜,没想到他还没主动提起,意外之下,这黄鼠狼倒自己先讲起来了。 康宁顿时耳朵都竖起来了,心道这次果然没有白来,卖力也没有白卖。 “是这个啊!”被黄黄一说,元溪终于想起来了。 李昙看向元溪:“什么时候的事?” “昙昙你也忘了,”元溪提醒李昙,他之前还冒充过几次灏社君女婿来扯大旗吓唬人呢,包括那碧游派的两个师徒来害李昙的时候。 不过元溪真正被选成社君女婿是更早时候,那时李昙还在凌县没有回来,元溪去庙前街救小石头,被大蟾蜍推到了算命摊子上,之后就被选成了社君女婿,当初元溪手上还有个红绳和牌牌呢。 如今灏社君好久没有动静,元溪最近到处跑到其他地方去玩,每天新鲜事又多,黄黄和康宁不提,元溪都快把这事忘光了。 元溪摸向自己的手。 之前元溪手上还有个红绳,在灏社君的手下靠近自己时,会浮现出来,不过这些天元溪都没怎么去招惹老丈人,那绳子也好久都没有显形了,元溪扒拉半天,那绳子也没有浮现。 黄黄知道元溪要找什么,将自己的手靠近元溪,顿时,两人的手上都浮现了一个红色的绳子,绳子下头坠着个数字。 黄黄的是7,元溪的是49。 李昙皱眉,拨拉起元溪手上那红绳,好像并不是实物,摸不到。 黄黄给什么都不懂还以为自己真要娶妻了的元溪解释道:“灏社君嫁女其实是嫁煞,灏社君借煞修行,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把煞气带来的反噬转移出去,成为了社君女婿,就是接煞之体,会帮助灏社君承受一些反噬。” “灏社君也不知是借什么修行,那神煞极其厉害,每次他转移反噬嫁因果于人,接煞之人大都九死一生,倒霉不断。” 元溪一听,眼睛一亮,顿时看向李昙,这不是很像之前昙昙帮他转移厄运的情况吗。 李昙和元溪互看一眼,似乎也想起了之前的情况,“如果现在灏社君死了,是不是铁头就不会倒霉了?” 黄黄忙摇头否认:“那可不是,我们现在被选中,就是已经被锁定了,和灏社君的气息相连,如果灏社君死了,到时候未尽的煞气和反噬会不受控制地扑来,比现在还凶险。” 李昙于是失望地收回了想法。 “你知道社君嫁女的时间吗?我被我们老祖送去和亲,如今也是社君女婿。”康宁也跟着凑了过去,他一伸手,手上也出现了一个红色的绳子,不过他手上的绳子却没有数字。 元溪好奇道:“宁宁的绳子怎么没有数字?” 康宁:“我是后来加进去的。” 黄黄顿时同情地看了狐狸精一眼:“社君嫁女本身就是一个转移恶煞反噬的大阵,阵有阵眼,分阴阳,正四十九,负四十九,再加上两个阵眼,合成一百之数。他这种后来加上去的,准确来说都没有固定的位置,当大阵一开启的时候,可能就直接被阵法献祭,填充到其他百人之数的运势里。” 康宁脸色非常不好,他虽然也知一二,知道自己的处境极其危险,却不如黄黄了解得这么多。 “这一次灏社君似乎压制不住煞气反噬了,怕嫁煞失败,他最近都在搜罗更多的替死鬼来加入到大阵之中,这次的社君嫁女确实非常危险。”黄黄说着看向元溪,“灏社君说嫁女日期选在腊月二十七,很快就到了,铁头,这一日你要特别小心。” 黄黄没有让康宁失望,他左右打听不到的消息,黄黄直接就当场透漏了,但是此时的康宁却完全开心不起来。 康宁求教黄黄:“听闻你和灏社君是亲戚,他定然不会真的让你死,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帮我?我定会感谢你的。” 康宁的意思就是暗示想贿赂黄黄给自己开个后门,好让自己安全过关。 黄黄诧异:“我和灏社君不是亲戚啊,老丈人只是叫着好玩。” 黄黄可没有什么把握,说灏社君不会害自己,那老壁灯可阴得很。 康宁闻言心顿时凉了半截,嘴张了张,“你们不是亲戚?” 黄黄他更觉得康宁这问题不可理喻,他和灏社君一个本体是黄鼠狼,一个本体是老鼠,连本家都算不上,哪里像是亲戚了? 如果灏社君现在真有个女儿要嫁给他,那以后倒确实算是亲戚。 狐狸精康宁大受打击,顿时没有了和黄黄元溪他们继续话家常的兴趣,很快他失魂落魄地就走了。 康宁走了后,黄黄悄悄给元溪道:“铁头你不用太担心,咱们老丈人借煞修行,借的是被他压胜城大阵镇压的一个怪物的力量。现在那怪物他压制不住了,快要阴沟里翻船,所以才这么着急,转运也变得非常危险。这次我会想办法和老丈人联手,一齐消灭那个煞魔,如果能够成功,我们就安全了。” 元溪诧异:“那黄黄你不是会很危险?我能帮你吗?” 李昙:“我也和铁头一起帮忙。” “这事还用不着你们小孩子,你们好好待着就行。”黄黄说到这里有些得意,小小声和元溪炫耀了一下,“偷偷告诉你们,我这次从老家回来,带着个宝物,我现在厉害着呢,定然能够成功消灭那煞魔。只要能够消灭它,对我来说就是功德一大件,也许我从此就能够功德圆满,直接得道飞升!” “到时候铁头你不但有个神仙干爹,还要有个神仙哥哥了。”黄黄所化的黄衫少年几乎要叉腰得意起来,这模样倒和元溪骄傲时非常相似。 元溪顿时哇了一声,用力夸奖道:“黄黄真棒!” 黄黄于是被夸地非常满足。 至于那只狐狸,黄黄想了想对元溪道:“那只狐狸精心术不正,我现在告诉它我的底牌的话,难保它看到危险时会不会起坏心思来害我,不过它今天也算帮了我们,到时候我也会尽量出手帮它一把。” 元溪点点头,相比宁宁,元溪自然是更相信黄黄的话。 “记住,腊月二十七,这天一定不要乱跑,夜晚关门闭户,在家好好待着。” 黄黄又一次交待道。 · 另一边,狐狸精康宁离开了元溪他们后,一只狐很是失魂落魄地晃荡到了压胜城里。 难道这次它真的命该绝于此? 康宁心中不甘,晃荡着晃荡着,它的目光忽然看到了压胜城新开的一间店铺,寿命铺。 这个难道是? 康宁还真的听说过在阴阳两界交界处,有这么一些卖寿命的铺子,能够为人为兽续命避劫。 一些中阴身的鬼魂或行走阴阳两界的生物,偶尔会在极强的心愿感召下撞见他们,但是康宁却无缘碰到,此时没想到,竟在压胜城见到了。 买寿命…… 康宁心中一动,顿时走进了那新开的小铺子里。 “丁零当啷”拨开门帘,一阵清脆地叮当乱响中,康宁看到柜台后一个披着画皮的鬼怪货郎笑着朝它看来。 “欢迎光临。” 第178章 暗中动静 康宁一眼看到了这铺子里的情况, 看起来空空荡荡的铺子,只有几个小木偶人了无生趣地挂在门边,耷拉着眉眼和康宁打了个招呼, 旁边的各种货柜大都是空的,看起来仿佛刚被什么土匪洗劫过。 靠不靠谱啊这里。 康宁心生怀疑, 看向柜台后的那个披着画皮的簪花货郎鬼, 货郎鬼身后还有一堆货柜, 上头写满了各种生灵的寿命, 分门别类的弄得特别细,看起来满满当当,只是不知道里头是不是也空着。 货郎鬼乙寅看到狐狸精眼前微亮, “客人,命不久矣啊, 来买点什么?我这里各种寿命俱全, 狐狸的也有。” 会不会说话啊! 刚进来的康宁狐狸毛顿时有些炸,生气道:“什么叫命不久矣?” 一个鬼怪也来阴阳它! 货郎鬼乙寅笑容满面:“客人不用生气, 往常只有死人或者将死之人才能够主动找到我这小店,其他都是被别人拉过来的,客人你既然不是其他人带来的,当然是自己的寿命在求救才主动找到我。” 康宁一顿。 怪不得说寿命铺子难以发现, 原来是命不该绝无缘碰面。 康宁没有再纠缠货郎鬼说话不中听的问题,主动问道:“我听闻你们货郎鬼卖的寿命, 可以延寿避劫?” 货郎鬼画出来的眼睛带着让人生厌的笑看了康宁一眼,仿佛已经看到了康宁想问什么,“买寿命主要是延寿, 避劫的话……” 康宁的心提了起来:“到底行不行?” 货郎鬼:“行也是行的, 只是你渡过这次生死劫后, 还能剩下多少寿命,才是你是否能延寿的根本。” 康宁皱眉,有些不太明白,示意货郎鬼说清楚些。 “这么说吧,如果你只是偶然遇到了危险,生命垂危,只要扛过这次你还有几十年寿命,那么你买数两寿命足以;如果你是遇到了必死之劫,生命就该到此终止,那么你买寿命渡劫,买了多少年寿命,就能多活多少年;但是如果你遇到的是耗劫,自己的生命尚且不够填,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就要不断地消耗在劫里,那么你想要避劫……花费可就多了。”货郎鬼意味不明地怪笑着,细长的骨头点在柜台上,一下一下,仿佛敲在狐狸精康宁的心脏上。 康宁心中突突,努力不动声色道:“你看我是属于哪种?” 货郎鬼扯了下嘴角,一点也没有了之前面对元溪时的和颜悦色,他骨手一环,“客人自己心里明白不是吗?我又不包售后,你爱怎么买就怎么买,不想买就走,我无所谓。” 货郎鬼靠在自己的货架上,妥妥一副奸商要坐地起价的模样。 康宁皱眉看着货郎鬼,发现这家伙可能真的已经看穿了自己想虚实,只能忍气吞声请教:“你这里的寿命都怎么卖?哪种是我可以买来避劫的?” 货郎鬼这才道:“人的寿命用人命换,狐狸的寿命用狐狸命换,妖的寿命用妖命换,不过我的业务不太广,还没有开展妖怪寿命的业务。客人你如果想要买,我推荐你买人寿或者狐狸的寿命,人类聪慧,自有慧根,狐狸则是你的本相,都能帮你避劫续命。” 狐狸精康宁心中一动:“这两种寿命对我来说有什么区别?” “有什么区别嘛,人类的寿命助你避劫后,你会获得一段时间人的心性,感受一下人类和你的根本性不同,对你们妖精修行应该是有利的,只是这段时间你会失去法力;而狐狸的寿命就惨了,你如果借用狐狸的寿命,在你续命避劫的这一段时间里,你都只是个普通狐狸而不是现在的你,我想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狐狸精康宁当然明白。 妖精最怕的就是回到自己蒙昧之时,是野兽一般在世界上莽撞地生存,在各种天敌的围攻下,艰难地获取生存资源,说不定还会遇到人类这种猎人,被抓去剥皮也不是没可能。 侥幸存活下来,灵智开启,又要艰难地一步步修行。 康宁想想自己狐生中是如何混到现在的,就觉得后背一凉,让它暂时失去法力它还可以忍,大不了它还能躲着藏着一步步修回来,但是让它失去自我回到蒙昧混沌的时期,康宁心中是一百个不愿意的,那种情况简直比杀了它更让它难受,因为它完全不确定自己重来一次后,是否还有运气成功再走到现在。 甚至因为它已经走到了现在,它更清楚曾经的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所以也更恐惧。 另外,动物修行总要过雷劫,借人身可避。 康宁几乎不需要犹豫地抛掉了买狐狸寿命的选项,直接问道,“我需要怎么买,还有我买多少人寿可以避劫?” “这个嘛……”本来想狠敲狐狸精康宁一笔的货郎鬼,忽然想到了恩人转世后的小脸,顿了一下,“小店刚刚分店开业酬宾,我也不坑你,成本价就行,一年寿命为三两,你取十年寿,我为你续接二十两寿命,你需要多少你自己看着办。最后,小店不收好人的寿命。” 狐狸精康宁一脸离谱地看着货郎鬼,你以为我不识数啊,还特么说成本价不坑我,你这坑得已经够狠了好吧,三十两进二十两出的,而且还分啥好坏人。 康宁试图讨价还价:“我怎么知道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不都是人吗?” “总之就是好人不收。”货郎鬼摊手,表示没有价钱可讲。 康宁只能腹诽着记下了这货郎鬼的要求。 离开寿命铺后,康宁就开始一门心思地惦记着,去哪里获得足够的人寿来,还要区分出好人坏人再下手。 什么是坏人呢? 对一只狐狸来说,那肯定是捕猎杀狐剥狐皮的是坏人,但是对人来讲,好像又算不上。 康宁回到了李晓宇的家里,目光森森地看着那9岁的李晓宇,刚刚又挨了顿打的李晓宇眼角还带着泪光,吭哧吭哧地咬着被子正在床上睡觉,口中嘟囔着不知是哀叹自己的不幸,还在骂着谁。 这个小孩…… 算是坏人吗? * 李晓宇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倒了血霉。 自从得罪了他的小表弟,他都挨了多少顿打了,李晓宇觉得他的表弟简直是个妖精!惹不起的李晓宇最近都躲着元溪走,但是还是在挨打、挨打,不停挨打! 不是不小心心里骂他爸不知怎么就被听到了,要么就是毛手毛脚打破碟子碗,再不然家里人让他去打瓶酱油,他直接拿钱去买了冰棍,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把冰棍吃完了,还挑衅地把啃干净的棍子扔给他妈! 李晓宇想想自己最近的人生,简直悲痛欲绝,就在他梦里都在骂骂咧咧着这不公平的人生时,忽然听到一个声音问他: 【什么样的是坏人,你这样的算吗?】 李晓宇顿时委屈地差点哭出来,我他丫的顶多是嘴贱一点,怎么不但天天要挨打,还要成坏人了。 我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那你说,什么样的人是坏人?】 李晓宇脱口而出:“坏人当然是我爸妈那样天天打小孩的!” 床边,魇镇着李晓宇的康宁眸光一亮,将眼神挪向了李晓宇他爸妈,月光下康宁抬起了手,爪子噌地从手中伸了出来。 就在李晓宇可能要因为一言之失痛失父母的时候,他又咕哝了一句,“还有我表弟铁头那样会妖法害人的!” 李晓宇惦记着自己这么倒霉一定是元溪害的,对其颇有微词,不然以前他和元溪没有闹翻时怎么就没这么倒霉过!肯定是他使了妖法,元溪新交的那个朋友也是妖里怪气的! “还有我爷!还有我老师!还有我”李晓宇一一说落着揍过他的爷爷,让他罚站的老师,还有各种学校里的仇人们。 康宁:…… 康宁捏住梦中的李晓宇的脖子,摇晃着将他的魂晃醒,冷酷道:“小子,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我是在认真问你,什么人是坏人?你再敢乱说话,信不信现在我就一口吃了你,拿你去换钱。” 睡梦中的李晓宇恍惚中感觉到自己醒了,就看到一个硕大的狐狸头凶神恶煞地看着自己,那怪物似乎还有着人的身体,人立着抓住他,让他浑身不能动弹,李晓宇顿时浑身抖若筛糠,吓得魂不附体。 这这这…… 李晓宇懵逼地道:“什、什么人是坏人?” 康宁凶他:“是我在问你呢!好好说,说错了,我就当你是,直接把你带走卖了。” 李晓宇差点没吓哭出来,但是此时他好像知道哭也没用,急中生智间脱口就道,“人、人贩子,卖小孩的是坏人。” 康宁揪住李晓宇的手顿了一下,盯着李晓宇半天,确定李晓宇不是在阴阳说要卖了他的自己,人贩子是真的坏人后,继续摇晃李晓宇,“还有呢,继续说。” 李晓宇搜刮自己没有多少知识的大脑,哆哆嗦嗦地继续道:“老师说,烧杀抢掠、偷盗□□的都是坏人,要被关进监狱里;我妈说,打老婆和破坏人家庭的贱人是坏人;我爸说,城里的吝啬鬼奸商二道贩子坑钱的是坏人,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李晓宇暗恨自己学人说话一级棒的小脑袋瓜,怎么这时候就不给力起来了。 康宁听得眼睛越来越亮,这个范围广啊,不但目标有了,连地点都给了,人类的监狱里,人类的家庭里,还有人类的各种商场里。 康宁温柔地用爪子拍拍李晓宇的脸,态度都和蔼了不少,正要继续再问时,却没想到李晓宇之前还敢说话,这会儿被它一温柔对待,反而嗷地一声嚎啕大哭出声。 “我不是坏人,我不做坏人,不要再问我坏人是谁了,呜哇——”李晓宇从梦里嚎哭到梦外,一下惊醒了隔壁屋正在睡觉的他爸妈。 康宁出了李晓宇的家,听着里头骂骂咧咧哄小孩的动静,以及村里相应响起的鸡鸣狗吠,看着这个自己待了几个月的地方,迟疑了一下,随后化为狐形狂奔,很快离开了似水村地界。 腊月二十七。 康宁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 为了它的小命,这段时间它得尽量地收割到足够的人命。 · 腊月二十一 元溪一觉醒来,翻开墙上的万年历,离黄黄说得危险的时间又近了一点。 不过和康宁不同,元溪并没有太多危机感,每天照例没心没肺地和李昙到处玩,如今天寒地冻也阻止不了两人的娱乐。 元溪和李昙这几天都在紧锣密鼓地搞拼接,拼累了,就去似水河那边巡视一圈,观察又有哪些新来的妖精。 因为天冷,水面上暂时没多少小动物活动了,就偶尔看到几条鱼从水下探头出来换气,很快就嫌冷躲到水底去。 表面萧瑟的似水河里,下头却是越来越热闹,元溪最近还看到了一条没有冬眠的鳄鱼,长得跟截枯木似的在水里晃荡着,小小的,眼睛大大的,还怪萌一只。 拼了三天,今日元溪他们终于把一个巨大的玩具城堡给拼好了! 趁夜,元溪和李昙一起悄悄开出了他们的挖掘机来,将那玩具城堡给扔到了似水河里。 “轰——” 玩具城堡沉入水中,把附近河里的鱼精螃蟹精都给惊动了,弹射一般逃离现场后,一堆妖精和普通的水中生物们在周围观察着,就见到一个怪模怪样的小房子从天而降,飘飘晃晃地坠落在了它们刚搭建起了几天的妖精集市附近。 看着不是很大,但是比它们的小集市占地要宽阔很多,原本显得怪模怪样的城堡,和它们暂时用枯枝烂叶搭建起来的水底集市一对比,就显得非常精美了。 水里的妖精们警惕地盯着这个新出现的大玩具,并不怎么靠近。 元溪托腮:“昙昙,它们好像不喜欢,是不是觉得太小了?” 元溪说着歪头看向自己的小伙伴,李昙心中嫌这些妖精挑剔,他和铁头拼了那么久,真是的,李昙想了想,小似乎也不是什么问题,于是李昙拉着元溪跑到水晶宫里的一个偏殿,“到这里来,铁头。” 元溪跟着李昙进去。 这又是一处偏殿,水晶宫里跟个小城市一样,特别大,有很多李昙都想不起来有什么功能的偏殿。 之前他们俩去的那个偏殿,就是集雨水去各地的水下快速轨道,这次的这个又很不相同,里头好像布满了各种果冻状透明的胶质。 元溪一进去就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堆果冻里,走在上头还被弹了两下,元溪顿时好奇地在上头打了个滚。 李昙见状也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和元溪一起滚了起来。 玩了一会儿后,元溪捏着身下的透明果冻,发现这一捏,竟然揪起了一个泡泡,里头一个不知从哪里跑来的鲤鱼精缩小了很多倍,正在泡泡里惊恐地四处张望,它似乎感觉到了周围空间的不对,莽撞地东奔西突,在泡泡里乱撞,仿佛一下子被鬼打墙一般禁锢在了。 李昙回忆地道:“这是那个像息壤一样的东西,可以在一片芥子般的小空间中,切割出一个平行在外界的大空间来,我们把那个城堡切割一下,再给那些妖精们开个门,这样我们的城堡就会变大了,到时候那些妖精直接住进去都没问题。” 元溪顿时哇了一声,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李昙,“昙昙你好多宝贝哦。” 李昙心中有点点小骄傲,但还是谦虚道,“都是些没用的东西,如果不是你要用,我都想不起来了。” 两人也不管这么多,于是开始捏起这透明如果冻泥来,李昙带着元溪找到位置,两人拔萝卜一般的用力一拔,顿时将他们刚刚沉到河底的那个玩具城堡给拔进了泡泡里。 这一刻,外面的水中,被诸多水妖警惕注视着的玩具城堡处,就见旋涡从水中攸地出现,忽然将那巨大的玩具城堡和不少离得近的妖精都卷进了旋涡里。 “咕噜噜”一堆泡泡在旋涡周围复现,刚刚在那里的城堡消失了,而周围跑得快没有被拽进去的水妖们则惊恐地看着那个旋涡。 正不明所以之际,没过一会儿,就见方才被拽走消失的几只水妖从旋涡中探头冒了出来,而后很快又缩了回去。 这一下,顿时引来了诸多水妖们的好奇。 水中的漩涡渐渐安静了下来,原本消失的玩具城堡仿佛被一个气泡包裹着一般,仍然在原来的位置,只是那包裹玩具城堡的气泡就像是一面哈哈镜,那些方才被吸进去的鱼妖螃蟹精们,在里头全都变得像是蜉蝣一般细小,看得外头的水妖顿时惊奇不已。 元溪和李昙在努力捏泥巴,塑造新的水底洞天之时,外头水底的众妖精已经炸开锅了。 等元溪李昙他们搞完一晚上,原本只是小小一个玩具城堡,在被息壤填充后在虚幻的新洞天里似乎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巨大城堡,城堡上下的一些原本就有的模板花店,模版杂货店,还亮起了一盏盏小灯,在水底如梦似幻。 已经有不少妖精好奇地来来往往,似乎感觉到了这里和水晶宫的联系,这些拜过码头的妖精不再那么警惕了。 元溪忙碌了一晚,捶捶自己的肩膀,又给李昙捶捶肩后,忽然“咦”了一声,才发现他们的城堡里已经热闹了起来。 “昙昙你快看,它们去里头逛了。”元溪高兴地道。 李昙微微扯了下嘴角,看元溪开心,他也开心了,顿时满意于这些妖精识相,“下面我们就不用管了,看它们自己想要干什么,等它们市集做大了,我们就去里头玩。” 元溪兴奋地点头,拉着李昙嘀咕起是不是要给这个城堡起个名字,最好是像化龙关那样霸气的名字。 毕竟他们可是拼了好半天。 李昙深以为然。 元溪和李昙忙了一晚上,嘀咕着起名字的事就要离开了水晶宫,回家翻书,然而经过水晶宫中心的大殿事,元溪忽地回头看了一眼那盘在玉山上的黑金色巨龙。 水晶宫里穹顶和立柱都仿佛水流凝固成了钻石,被切割成了无数聚光面,到处都璀璨得像是闪烁着漫天繁星,星光打在那沉睡的黑龙身上,在它身上泛起一层薄薄金辉。 “怎么了铁头?”李昙看向停下不走的元溪。 元溪奇怪道:“昙昙你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李昙左右看看,摇摇头,没有感觉到什么。 元溪挠头道:“那是我感觉错了吧。” “你感觉到什么?” 元溪有些说不上来,好像有什么让人不舒服的东西在周围,但是又好像只有他和昙昙。 元溪最后还是觉得自己感觉错了,拉着李昙离开了水晶宫。 就在元溪他们走了后不知过了多久,那条安静的仿佛死去的黑色巨龙,身体的鳞片上,忽然复现出了一些散发着黑气的脸,似乎挣扎着想要从鳞片下涌动出来,爬满黑龙的身体,但是又好像在被什么不断抽离。 【——】 那些脸庞嘴巴大张,仿佛在呼唤着什么,只是那声音却无法传达出去,最后黑气淹没在鳞片的缝隙中。 · 小青山阳东17号。 白晖还赖在元溪小青山的家中,当着看门蹭住的保安。 每天白晖就泡泡温泉,做做梦,在梦中修炼修炼,还没有谁管他要房租,小日子过得不要太自在。 此时,白晖正似睡非睡地在梦中修炼,忽然间它好像魇住了一般,梦境前方蓦地被一大片的黑色雾气笼罩。 白晖感觉到不对,立刻让自己从梦中脱离,清醒过来。 白晖甩甩自己的蛇尾巴,喃喃自语:【刚梦里那是什么东西?莫非预示着最近有什么灾劫?】 黑色象征水,刚刚梦里的黑雾又从东边来,白晖心中惦记着,这应该是告诫他最近不要去东边,不要去水边。 睡觉睡觉,避过一时三刻,这什么莫名其妙的灾劫,也该自行退去了。 白晖甩甩蛇尾巴,打着哈欠,将昂起的脑袋放下。 第179章 腾蛇之属 腊月二十三 “又让它跑了!” 孙福杀意腾腾, 手中长剑噌地反手插入地面,对三轿鬼飘忽不定的行踪大为恼火。 其他人也是摇摇头。 最近三轿鬼的行踪很是飘忽不定,哪怕他们不断用各种手段追踪锁定到它, 它也不过是冒个头后虚晃一枪就消失,似乎不再执着于吞噬魂魄害人, 又或者知道他们在追捕它, 故意这样遛着他们徒耗人力。 自从紫阳峰回来, 得知了三轿鬼真正的来历后, 宁予道人他们也终于有了对付它的头绪。 三轿鬼只是一股遗留的嗔恨恶念,因为当年天昱帝君怜悯,给予了那股恶念神力, 所以它成长了起来,只是在拥有了力量报了仇之后, 原本的执念消除, 组合在一些的嗔恶煞气却又凝聚出新的意识,也滋生了新的贪婪和恶。 新生的三轿鬼意识, 可能诞生之初就认为自己是天昱帝君的另一面,和神明一体,高高在上,应以万物为刍狗, 滋养自己。 单纯针对消除煞气和怨念,他们每个门派都有各自的办法, 难以对付的是三轿鬼身上属于天昱帝君的神力。 这些天宁予道人他们都在用各自的方法,联系咨询自己上头的祖师爷和上方仙。 天昱帝君属于旧天道之力,以他们的实力自然是无法对抗, 之前他们曾试图调天兵天将协助围捕三轿鬼, 结果差点让三轿鬼反污染了被调遣的兵将, 扣走他们的兵力。 多番查阅咨询后,宁予他们发现天昱帝君的力量被现在的天道排斥,若是借如今紫薇中宫之主勾陈一的力量,引天地之力共振,强行剥离出三轿鬼身上关于天昱帝君之神力,那么三轿鬼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普通的厉害煞魔罢了。 到时靠他们自己的实力,足以解决三轿鬼。 而且,在三轿鬼和天昱帝君的神躯,一起被镇压在似水河下的这数百年间,三轿鬼不知因何原由,已经在不断地自行与天昱帝君的神体分离。 到现在三轿鬼属于神的力量其实已经非常微弱,宁予他们知道了它的命门,并不难对付它。 三轿鬼不知是否也感觉到了真正的危险在靠近,这些天它的行踪突然变得古怪起来,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出现,把他们的人手引过去后又莫名消失,完全没有了过去那样肆无忌惮,嚣张收割魂魄灵体的架势,反而像是在和他们打起游击来了。 把跟着在三四个省跑了数个来回的孙成业他们气得不轻,连他们的师父也没办法继续维持淡定。 孙成业不解地看向师父:“三轿鬼到底是想做什么?它难道知道我们有办法对付它了?” 难不成它还在他们身边布置了眼线内奸不成? 就离谱。 孙福看向宁予道人,宁予点了下头,拿出一些占卜工具来,顿时周围人都看了过来。 占卜三轿鬼的行踪并不容易,虽然他们几次成功锁定了三轿鬼的位置,但是因为最近它行踪诡秘,都无法再成功埋伏到它,反而被它遛来遛去,这次宁予道人准备费力一些,占卜一下三轿鬼如今这般可疑行迹的意图为何。 宁予道人让人都散开,不要影响他和三轿鬼的能量联系。 哗啦一阵铜钱散开,散飞于宁予身前,仿佛在空中悬停了片刻,似在与刚刚三轿鬼留下的能量共振。 孙成业他们都离远了一点,直到听到几次铜钱落地声,就见宁予道人面色刷地惨白了三分地出声道:“六三震卦,震苏苏,震行无眚。” 众人拧眉。 六三震卦表意指出门时遇到电闪雷鸣,感到疑惧不安,如果谨慎前进,那么就可以避开灾祸。 但是宁予这震卦占得是三轿鬼的行踪。 “这是什么意思,三轿鬼难道真是被我们打草惊蛇了,所以现在正在换一种方式谨慎地和我们周旋?” 宁予道人摇摇头,似乎在卦象之外也看到一些别的什么,“我们还不足以震慑它,是其他的什么东西使它惊震,才会出现现在的情况,它如今飘忽不定的行迹,极有可能是在声东击西,防止我们搅扰它真正想做的事。” 宁予的话让众人一惊。 孙福心中微动,提出了一个可能:“我这几日一直在想,三轿鬼究竟是因为什么从天昱帝君的神体里被剥离出来,它现在游荡在外,是真的放弃了天昱帝君的神体吗?它舍得曾经感受到过的神力?” 听到师父说话,孙成业下意识地脱口捧哏:“自然不可能,除非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 周围众人也都点头,深觉如此。 别说贪恶为心的三轿鬼,就是他们,老实说也很难取舍。 他们之前只顾着庆幸三轿鬼和天昱帝君的联系已经非常薄弱,却没时间去深思这背后造成这现象的原因,以及三轿鬼本身对此的反应。 三轿鬼诞生意识时曾拥有过天昱帝君强大的神力,那般强大的力量对于这种怪物来说,那是世间最大的诱惑,它怎可能会主动放弃,就算被迫剥离,难道它就不会不甘?不会想办法重新夺取天昱帝君的神躯吗? 尤其是在天昱帝君元神陷入沉睡,暂时失去对本体的控制的时刻…… 等等! 应智行蓦地抬头:“会不会是天昱帝君的元神要觉醒了,真正惊震到三轿鬼的,不是追捕它的我们,而是天昱帝君本身?” 这话让众人浑身一震。 半响,宁予摩挲着手中的铜钱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之前他们猜测天昱帝君的元神极有可能转世投胎了,上方仙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但是也没有反驳。 天昱帝君元神若是有觉醒之兆,那么现在三轿鬼的行动就很不寻常了,很有可能是狗急跳墙,正在酝酿未知的风暴。 “回去,立刻去查,通知似水河那边的人手注意。” 众人慌忙行动起来。 …… 震卦,代表着一个人的状态的话,为凶,为惊惧,为急躁,同时也有积极行动的意思。 震卦虽凶,但是见震卦者若谨慎行事,也可能转危为安,免除祸患。 “如果天昱帝君觉醒在即,对三轿鬼已经造成了威胁,那么它现在的第一目标,一定是在天昱帝君元神未完全觉醒前,去夺取天昱帝君神体。只是它既然被剥离出来,和天昱帝君神体联系快要完全断开,如今它想要再控制天昱帝君的神体,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必须要一些媒介。” “也许它已经发现了这个媒介。” 所以三轿鬼最近行踪诡秘,引着他们各地跑,飘忽不定,极有可能就是在声东击西,防止他们去破坏它真正的目的。 但是到底什么能让它重新控制天昱帝君的神体呢? 宁予道人他们焚香咨询祖师后,经过一番研究,确定了三轿鬼可能会使用的两种方法。 其一是最简单的也是最难的,就是蛊惑帝君未觉醒的元神,引诱对方和它融为一体,一旦三轿鬼成功吞噬帝君未觉醒的元神,那么定然能够再次控制天昱帝君的神体。 但是鉴于天昱帝君的强大,哪怕是转世重生未觉醒的元神,只要对方对三轿鬼抗拒,那么它是不可能吞噬对方。 除非帝君本身不想活了,或者被三轿鬼忽悠地以为两人真是一体的,主动愿意接纳它。 三轿鬼现在没有成功,徘徊在外,且又到了狗急跳墙的阶段,显然这个方法对三轿鬼来说是失败的。 那么第二个方法…… 就是之前所说,需要一个能够加强三轿鬼和天昱帝君神体联系的媒介。 天昱帝君是四千六百年前的旧神,在商周天地规则变转后,祂就为天道所弃,渐渐和这个世界断开了联系,不再能听到信徒的呼唤,也不再能感受到祭祀的召唤。 按理说,天昱帝君应该在绝地天通时回归上界,却不知为何没有及时离开,而是沉睡在似水河一带。 后来,天昱帝君显然是在沉睡了上千年后,被阮凌等妖仙发现并用特殊手段唤醒了。 至于蛇妖阮玉所说的那些内容,他叔祖是帝君跟前老臣什么的,真假参半,宁予道人他们回来后,一问上方祖师爷上仙,将得到的信息左右一对照,就明确了有问题。 当时沉睡多年醒来的天昱帝君可能也是有些无聊,就默许了阮凌他们跟随左右,利用祂的名号扯虎皮拉大旗地组了一方小神庭,甚至还惊动过上方神庭,发函要请天昱帝君归位,只是天昱帝君没有理会罢了。 阮凌他们应该用了某种方法,为当时的天昱帝君重塑了信仰渠道,让天昱帝君能重新感知到这个世界,所以才有了后来利用人类嗔恨污染暗算一事。 不过更多的消息就没有了。 天昱帝君真正的时代是四千六百年前,哪怕宁予道人他们去问上方祖师仙人,也是所获寥寥,还不如从阮玉口中得知的多。 顶多就是能知道阮玉哪些地方有夸张不实罢了。 因为天昱帝君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断开,阮凌他们想要唤醒天昱帝君并非容易之事,必然是和祂有其他的联系在。 至于这个联系是什么…… 宁予道人看向众人:“你们还记得阮玉提到过它是什么来历吗?他和他那位叔祖,同是腾蛇之属。” 孙福等人一怔,立刻想起了这回儿事。 “天一星主北极天宸之时,四灵在东西南北镇守天四方,勾陈腾蛇位中央,于北宸之侧,当是天子近臣。阮凌有腾蛇血脉,在天昱帝君沉睡多年后,阮凌能够将他唤醒,应该并非偶然。” 说到这里,孙福突然站了起来,“我知道了。” 孙成业等小辈正听得云里雾里,什么腾蛇之属,天子近臣的,见孙福突然站起来,顿时都看了过去。 “三轿鬼一定是试图利用腾蛇血脉,唤醒天昱帝君。”孙福脸色极差,“你们还记得,阮凌他们是用什么来污染天昱帝君意念?” 众人一怔,同时想到了一个东西。 宁予道人仿佛想起了什么般道:“腾蛇,火神,其能力比较隐秘,大部分人只知其无足而飞,不知其司火光、怪异、惊恐、梦寐、妖邪、蛊惑之事,甚至传闻腾蛇血脉在因果一道颇有特殊天赋。也许阮凌当初是利用自己在梦寐和因果上的能力,为天昱帝君重新架起的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也就是他后来利用来污染天昱帝君神识的信仰渠道……” 说到这里宁予道人停了下来,众人也差不多都明白了。 所以说,若是三轿鬼利用腾蛇血脉,重新打开那可能还遗留着的信仰渠道,也许它真的能趁天昱帝君元神未归之际,重新建立联系,抢夺到天昱帝君神躯的控制权。 腾蛇血脉本就是天子近臣,阮凌当初能唤醒天昱帝君,现在三轿鬼也可能借此再次唤醒天昱帝君本体。 “必须尽快联系蛇妖阮玉,让他也防范起来。”所有人都重视了起来。 兵分两路,一半的人手悄悄前往似水河,另一半仍然跟着三轿鬼遛他们的节奏走,以防打草惊蛇。 · 似水村。 已经到小年了,各家各户都开始准备年货打扫卫生了。 李翠月带着李丽云他们去赶集,准备去□□节的春联红灯笼回来,以及其他一些过年需要置办的年货,能提前买的就赶紧先提前买了,省得到时大家回家过年,什么都买不到了。 元溪他们一群小的也想去赶集,不过集市人多眼乱,今天又忙,怕小孩走丢了,他们都被扔在家里分配了打扫卫生的任务。 “腊月二十三扫尘,到处都要打扫干净。” “一人负责一块地方,谁扫得干净,谁的穷气晦气就走得越干净,到时候过年的压岁钱红包都会偷偷变大。” 小姨李丽云临走前把抹布扫帚之类的分发下去,用神神叨叨的话术忽悠小孩子。 元溪兴高采烈地拿到了鸡毛掸子,和小伙伴李昙分了一个,挥舞着鸡毛掸子到处捣腾起来。 打扫卫生时想起小姨走前的话,元溪一边打扫,一边好奇问自己的小伙伴:“昙昙,小姨说红包会偷偷变大,它是要成精吗?” 元溪已经见了太多成精的东西了,听到小姨那话的第一反应就是红包是不是也会成精,还会自己长大。 李昙直接揭发了撒谎的大人:“你小姨骗你的,她们骗小孩,我们不和她们玩。” 元溪恍然大悟。 元溪用鸡毛掸子把犄角旮旯里的蜘蛛网挥挥,灰尘挥挥,挥完自家又和李昙去他们家也到处挥挥,赶走穷气和晦气,等搞完了卫生,元溪又忍不住去似水河边逛了一圈,去看水底的水妖集市。 元溪他和李昙之前给水妖们搭建的水底城堡,已经完全被这些外来水妖接纳,现在那片区域里妖来妖往,不但有很多妖精们摆摊,还有一些妖精直接住在了那水底玩具城堡里,颇为热闹。 元溪看看水底的妖精集市,发现竟然还有卖春联和各种奇怪灯笼的,顿时惊奇不已,“妖精们是不是也要过年?” “是吧,年兽不挑食,也吃妖精,所以妖精也会过年……而且妖精喜欢学人。”李昙想了想道。 元溪眼睛一亮:“年兽,真的有年兽啊昙昙?” 元溪他也见过年兽,不过那是小纸人贴在他身上的窗花。 李昙:“有啊,到时候我们放鞭炮赶走它。” “好!”元溪兴奋点头,妖精也会过年,那么过年时压胜城、靥纸街,是不是都会很好玩?他们的冰雪城是不是也要搞点过年活动? 姥姥他们不让跟去赶集,元溪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和昙昙去妖怪世界里赶集。 元溪激动地和李昙商量着,过年这几天要怎么玩。 不过想起黄黄的交待,元溪还是按捺下来,决定安分过腊月二十七再出去浪。 元溪拉着李昙离开了河边。 似水河水波微动,似乎无风涟漪自起,沿着河道荡漾开去。 · 腊月二十四 阮玉老祖在温泉里翻了个身,他接到了之前走掉的那些人类的警告,让他小心,说是最近可能会有危险。 腾蛇血脉被三轿鬼盯上了。 考虑到三轿鬼和天昱帝君的一丝联系,阮玉老祖也没敢大意,立刻召来了冬眠的没冬眠的蛇子蛇孙们,聚集一起,直接用妖力封山,防止三轿鬼暗中跑来勾走了谁。 虽然说这紫阳峰的腾蛇血脉除了它也没有几个,且血脉都一般,不算浓厚,但是为了安全,阮玉老祖还是将紫阳峰所有小妖都罩了进来。 “总感觉我好像忘了点什么?”忙碌完的阮玉老祖打个哈欠已经准备歇息了,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忘了什么呢? “报——老祖。”小妖精着急忙慌地跑进来,一下子打断了阮玉的思绪。 这一打岔,阮玉顿时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忘记什么了,索性抛之脑后。 …… “阿嚏!” 白晖突然打了个喷嚏,在元溪家中的山谷里醒来。 它又梦到怪异景象了。 黑色的阴影几乎覆盖了它的梦境世界,似乎有什么正在寻找它。 这两天白晖已经尽量避开有水的地方,温泉都不泡了,连睡觉的床都不选靠东方的,但是梦里的黑气还是追着不放。 只是在它的避水,避东方等一系列规避操作下,那道黑气并没有能直接缠上它。 “莫非真的有大灾?”白晖喃喃自语着,翘起尾巴尖尖用之挠了挠脑袋。 白晖并不怎么担忧,只是梦里老被堵有些烦,白晖眯起眼睛仔细往自己头顶一看,果然见一条因果黑线似有若无地连到了自己身上。 避不掉吗? 那不如它直接将那厄运的因果线和自己断开。 “呲——”白晖蛇尾勾住那连到自己身上的黑线,毒牙张开就朝那条因果线咬了下去,试图断开那未知灾祸和自己的联系。 牙中毒液被注入那因果线中,在嗞嗞嗞声起,毒液开始腐蚀因果线时,白晖忽然咦了一下,脑子中蓦地意识到,它毒牙中的毒液,算不算是水的一种?这条因果线连着的方向,是不是东方? 【找到了……】 白晖脑中冒出的不妙预感还未完,就隐隐听到一个什么声音。 “啊——” 一声短促的尖叫,在小青山阳东十七号的妖精山谷中响起,不过转瞬就消失了。 绿意盎然的山谷中,半冬眠的人参精参崽动了动脑门上的叶子,迷瞪瞪有些转醒过来,但是左右看看家中没有遭贼,也没注意到少了什么,倒头又把自己埋土里昏睡过去,而在参崽附近冬眠的禄根根本醒都没醒,似乎一冬天都要沉浸在自己两米八的美梦里。 山谷中什么都没有破坏,只是似乎少了点什么。 第180章 年二十六 三霄观的门人跟着出云老道, 已经在梦中埋伏元溪几天了。 可能真是缘分还未到,他们不主动来找时,元溪天天在梦里闲逛, 还和宗玉宇于薇等人都碰过面;而他们主动来找时,元溪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这几天是怎么也见不到人。 三轿鬼近日来行踪诡秘, 宁予道人他们得出它可能要对紫阳峰腾蛇血脉下手, 派了不少人赶了过去, 然而行到中途,那三轿鬼竟诡异地出现在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震山一带,不同往日的虚晃一枪, 直接引起了小规模的地震,造成了不少死伤。 因为三轿鬼的行踪太过不定, 宁予道人他们也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了, 只得又分散精力到各地的检测镇守上,不过这样一来, 人手非常不够,各地的能人异士都被搜罗来临时帮忙,而这时还在跟着出云道人寻找祖师转世的三霄观,也不禁按捺不住起来。 宗玉宇着急道:“师叔祖, 我们到底还要找到什么时候啊?现在更要紧的不应该是去斩妖除魔,护卫百姓平安吗?找小师弟的事以后再说也行啊。” 于薇和胡山和等人也都心中点头, 听说那位有缘的小师弟竟可能是他们数百年前的祖师爷转世,所有人都非常震惊,只是小师弟毕竟才只六七岁的年纪, 如此关键时刻, 他们不去帮忙, 耗费时间寻找小师弟是要做什么? 其他没怎么见过小师弟的师兄弟们都出去帮忙了,连大师兄也狡诈地装作自己是无缘之人避开了这寻人小队,而他们仨和元溪小师弟多有碰面的,就被出云师叔祖逮住不放,日夜寻人,时不时蹲在梦…… “邦。” 于薇等人还没想完,就听邦地一声,出云师叔祖手中的拂尘倒转,杆子敲在了咋咋呼呼的宗玉宇头上。 出云老道不悦地看着宗玉宇:“小师弟是你叫的?你应该叫祖师爷。” “可是小师弟看起来才六七岁……”宗玉宇捂住被敲的头,看向于薇师姐他们,而刚刚还给他眼神鼓励的于薇师姐他们,此时眼观鼻鼻观心,竟一点也没有了刚刚想要附和他,鼓励他发表意见的神态,一副师叔祖说得都对的样子。 “那你也得恭敬地叫声师祖!”出云老道训斥道。 宗玉宇顿时一阵无语,低头认错,老实喊师祖。 “你们以为我们是真的正事不干吗?你们懂个屁。”出云老道难得粗俗了一句,粗俗完很快又拽起文来,“《易冒》有云,腾蛇之将,职附勾陈,游巡于前,权司己日。盖火神而配土德以行也。” 什么意思? 宗玉宇和胡山和一脸懵,于薇则若有所思。 出云道人:“宁予他们都去寻腾蛇血脉,觉得腾蛇乃当初天昱帝君近臣,曾经唤醒过天昱帝君,可能会被三轿鬼利用。实不知若要唤醒天昱帝君,最该找的应该是勾陈,勾陈腾蛇同为中宫近臣,腾蛇职附勾陈,且常有上勾陈下腾蛇的说法,所以腾蛇其实算是勾陈的助理或下属,勾陈和天昱帝君曾经应该更亲近才是。” 宗玉宇等人顿时都诧异了,不解地问道:“师叔祖,那这和我们小师祖有什么关系?” 出云老道:“你们不知道,我们这位转世的祖师,极有可能就是勾陈星下凡,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勾陈四。找到祖师转世,说不定还能顺带找到天昱帝君转生的元神。” 众人顿时一阵问号,师叔祖是怎么知道元溪小师弟,啊不,祖师爷,是勾陈下凡的,还能准确区分是勾陈四? 宗玉宇悄悄道:“师叔祖,你怎么连师祖是哪颗勾陈星都猜得出来?是师爷给你托梦开小灶了?不是说上头现在很乱吗,上方神仙好多都下凡了,我焚香请告经常都被嫌弃,您是怎么问到那么多隐秘的?” “不是,这是我推测出来的。”出云老道摇头,这还真不是从天上的哪位祖师告诉的,完全是因为他对这位看起来颇为风趣的祖师很有兴趣,曾经查阅过很多关于这位祖师的事迹和信息,又兼之最近这段时间天昱帝君相关信息,整合推测出来的。 出云老道:“其实很好猜。” “你们当随便一个什么修道之人,就能够镇压拥有天昱帝君之力的神之恶念吗?土神勾陈,镇星之精。传闻中勾陈掌人间兵革事,掌御万雷,而当年我们祖师凭借一柄仙霆剑,用紫霄天雷能将当时的神明恶念镇压,那时的神明恶念,可不是现在这小打小闹的三轿鬼,而是实打实拥有天昱帝君神力的恶念,已经化成黑龙,差点就渡劫飞升!” 宗玉宇等人此时也想起了之前元溪小师弟梦中召唤的那柄剑来,就是那柄剑,引来了诸多师叔师伯们的大惊小怪。 想到这里,宗玉宇目光忽然变得怪异了一下,刚刚出云师叔祖说,找到了小师祖,说不定能找到天昱帝君转世元神的事。他突然想起了元溪小师祖和他们一起掉进梦境第六层时,那个跳下来找小师祖的男孩……两人在一起,气场都仿佛和别人不一般。 宗玉宇顿时心中打个哈哈,心道不会吧,应该不可能会那么巧合的。 那个男孩也没显示出什么神奇来,就是光围着小师祖转的样子,看起来很是不起眼。 正在宗玉宇胡思乱想的时候,出云老道的声音打断了宗玉宇的思绪,“之前都以为三轿鬼怕雷,实际五雷阵后就知道弄错了,它是怕雷不错,也不是什么雷都怕,我之前说起,还没有人当回事。” 宗玉宇顿时忘记了刚刚的想法,提出了新的疑问:“可是师叔祖,有雷霆之力的神仙不知凡几,你怎么确定就是勾陈四下凡?” “这就要说到天昱帝君的身份了。”出云老道胸有成竹,“你们要知道,不是随便哪个神仙都敢下界封镇天昱帝君,简直是嫌自己的仙命太长了,哪怕天昱帝君当时元神应该已经在恶念之中沉睡。所以敢下凡的,肯定得是那种实力非常强大,可能还曾经和天昱帝君关系很好的愣头qin……咳咳。” 出云老道说到最后终于想起这是自家尊敬的祖师爷,赶忙将自己不敬词汇打住,匆匆转移话头道:“至于为什么说是勾陈四,这还要说到当今的北极星勾陈一。” 宗玉宇他们果然被出云老道转移的话头吸引,没有注意刚刚的小嘴瓢,听着出云师叔祖继续讲上方密辛。 勾陈一乃是现在的紫微星,曾经紫薇帝星的名气太大,神威统御万众星辰,已经遮盖了上一届紫微天枢纽星的名声,本来可能也会继续掩盖住如今的中宫紫薇勾陈一的名声。 但是勾陈一可不是纽星那样好说话的主,这位是个如果不让我上桌吃饭,桌子我都给你掀了的性子。 天道的力量如今加持于勾陈一,勾陈主变,不甘于被天庭固有信仰体系压迫,从天道之力加持开始,勾陈一就一直在挣脱束缚。 华国的信仰从勾陈一时期开始,其实信仰体系已经经历过了三破三立。 勾陈一真正入主中宫,是从原明时期开始。 众所周知,原朝时期外族入侵,文化入侵,朝代更迭,华国文明遭受外族冲击,甚至信仰体系也有所动摇,不过只是轻微动摇,到明朝又回归正轨,是为一破一立。 再之后就是清朝时外族入侵,文明达到一定的和外族的融和,是又一次的破立,然而这仍也没有打破旧的信仰体系。 直到后来清末的各国联军侵略,华国几乎沦为半殖民地,以及后来新华国成立,直接破山伐庙,破除迷信,直到现在新华国几乎成了世界公认的信仰洼地。 这可能才真正达到勾陈一变化之力,所想要看到的真正的破而后立的破局。 其实就现在来讲,天庭的地位早就不稳固了,用人类的王朝来类比,就是各地藩王四起,中间正统摇摆,摄政王勾陈一坐镇中央看冷笑话。 宗玉宇几人听得一阵恍然神迷,时而不解时而点头,只是反应过来后,还是奇怪道,“师叔祖,这和勾陈四下凡有关系吗?” 出云老道:“自然是有关系的,你们如果懂点天文学就该知道,再过五百年,这天道北辰之位,就该转到勾陈四附近。” “啊?”宗玉宇等人愣住,忍不住往天上瞅了瞅,并掐指算起来。 出云老道解释道:“其实五百年后的北极星,准确来说也不是勾陈四,而是被勾陈星环抱的天皇大帝星,不过这颗星辰虽然自古就有这么一个高大的名字,实则星体非常暗弱,远不如周围星辰明亮。在五百年后,2500年左右时,按照轩辕历也就是轩辕5200年左右,勾陈四和天皇大帝星最为靠近北极天宸,而勾陈四亮度远超天皇大帝星,人们观天寻找北极星,自然会先被最亮的那个吸引,所以也有不少人将勾陈四视为五百年后的北极星。” “啊这……”宗玉宇等人顿时想到了勾陈四为什么会被赶下凡的原因,但是又忍不住为自己的想法抓马,纷纷看向出云老道。 出云老道点头道:“用民间王朝的话形容,勾陈四就相当于勾陈一的下一任继任者,到时候勾陈四就算不登基,也至少是个垂帘听政的地位。” 宗玉宇等人顿时为出云老道的形容词感到一阵窒息。 “勾陈主变,勾陈一又是变化之际,脾气不好,心性不定,你们想,这样脾气的勾陈一,祂自己登基后一直处在被太上皇压制的情况下,不停费力打破旧格局,而祂后面下一顺位继承的太子,则天天无忧无虑地在祂眼前绕,到时间时可能直接坐享其成接收他的劳动成果,祂能看勾陈四顺眼吗?” 这位喜欢掀桌子的勾陈一,想想自己刚刚当政时尚且被打压着,而等祂开拓好一切局面后,到时候就要让位给一个啥都不用干的蠢弟弟,大概是会心生不爽吧,所以祂继位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个适当的理由和任务,先把勾陈四打发下界,把自己将来的继承者赶得远远的,不在跟前儿碍眼。 不然祂自己加班时,看着下头皇太子整日没心没肺乐乐呵呵的,估计本就不平衡的心里更要变态了。 如今勾陈四还在人间辗转,而勾陈一已经快要大权在握。 出云老道最后道出关键信息:“勾陈四自六百年前就没有再回归天界,这是不少神仙都知道的小道消息。” 宗玉宇等人也没想到,真相还真的像他们猜的那样,不禁感慨道:“没想到神仙们竟然也这般勾心斗角,勾陈一怎么是这样的,真是……” 又是让人间动荡,又是赶走未来会继位的弟弟。 真是让他们碎了不少对神仙的滤镜。 出云老道摇头:“你们还是看得太浅,实际这也不是勾陈一的问题,一切都是天道轮回,天命所归罢了。世间一切变动的来源,其实大多是源于人心的变化,是人心对天地之力的感召。” 宗玉宇他们顿时又疑惑起来。 “天昱帝君曾经够好吧,如今还不是被天道所弃,你们以为这弃他的天道是什么,真的是这方天地吗?其实是人心。”看到宗玉宇等人愈发迷糊,出云老道细细道来。 “天昱帝君时期,正开始于轩辕元年左右,可说是文明之初,如幼儿蹒跚之行,所以那时人们感召的,是如父母一般强大且百般呵护的神明之力,大小事都要问神,事无巨细,谁对谁错,天灾人祸,一切都在神明的神威下无所遁形;当到了文明发展进入少年时期,这时人类的文明,就不再甘于这种什么都会暴露在神明目光之下的生活,想要有自己的小秘密,渴望向外闯荡,渴望建功立业,这时他们开始排斥之前父母般呵护又重重束缚的力量,开始厌烦凡事都无法隐藏,仿佛被五指山压着的感觉,于是人们的信仰开始感召一种新的力量……” 出云老道的话让宗玉宇三人听得一阵神迷,全然投入其中,忘了其他。 对于进入成长时期的人类文明来说,新的神明最好要成为一个高大上的符号,人们希望能够开始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世界,树立自我,建立自己的功业,而不是一天到晚在歌颂神明,当然底层民众要信仰神,而作为胜利者的掌权人,则最好能打着受命于天的天子旗号,和神一样接受朝贡,高高在上。 于是就有了绝地天通。 神明开始高高在上不问世事,不能和人类通婚,不再插手人间事,而人类也开始了强大的封建社会时代。 紫薇之帝星于此时应运而来,祂代表了这个时代,甚至帝星之名也正对应了人间帝皇之帝名,借此紫薇帝星也攫取了两界北辰紫微之力,加持于自身,也使得华文明封建社会的强权逐渐强大到无法动摇。 只是随着时代的变迁,渐渐的,文明社会中的底层人民不再从众,开始有了意识觉醒,开始不再甘于王朝各阶层的层层盘剥和压迫,知道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事实,认识到封建王朝的变迁,建功立业的终究是少数人,最终得到的好,永远都不会落到底层人民的身上。 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能力去建功立业,更多的是成为时代枯骨的底层炮灰,更多的是成为上层阶级层层盘剥的垫脚石。 所以这个时候,人们的心念开始感召新的力量。 那是打破的力量,变化的力量,让腐朽的一切毁灭,破灭后重生的力量,是重建新社会后,让普通人也可以有力量有尊严地活着的力量。 代表着变化之力的勾陈一,就这样,在天道运转下于这个时代进入北辰中宫。 宗玉宇他们听得恍然,也稍稍有了释然。 宗玉宇:“师叔祖,所以这就是现在天庭也在乱的原因?” 出云老道点头。 勾陈一的变化之力下,强大的封建王朝动荡崩塌,文明内核也随着动摇,这种动摇由外而内,又由内而外,从国家结构到思想的觉醒,方方面面。 变化的力量撕裂了一切,也重建着一切,甚至于新华国成立初期,有段时间破山伐庙,破除封建迷信,打碎了人们的大量旧认知。 只是在如今新体系重建的过程中,一切的一切仍在动荡变化着,所有的不平衡都要在变化中这个时间内被筛选。 到2100年时,勾陈一在北辰之极最靠近北极点的位置,祂的力量会被加持到最大,在这百年间,甚至会迎来几千年难遇的新的封神之机。 现在不少神仙都在陆续下界,投胎转世,开始为应对新的信仰体系而努力。 人们感召什么样的能量,人类的社会现在就到了变的时候,破而后立,打破一切迎接新生,所以现在正迎合了勾陈一的能量。 当人们的意念发生改变之时,需要新的能量来替代改变时,也正好是天星转向,离开勾陈一的时候。 到时,不知道勾陈四的能量对应的时代又是怎样的。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地之间,在乎人心。”出云老道不禁感慨了一句,随即看向宗玉宇他们,“你们也是迎来了几千年难遇的好时机,好好修行吧。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宗玉宇他们老实点头,似乎完全被师叔祖的一番话给镇住了,一副三观重塑的样子。 宗玉宇好奇:“师叔祖,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这都是你从哪里得到的内幕消息?真不是哪位神仙告诉你的?” 出云老道闻言咳了一声,“确实有神仙跟我说过这些话,那时我还小,有过一些奇遇,当时只当故事听,后来发现……” 出云老道属兔,记得自己小时候遇到过一位爱八卦的兔神,和他讲起过不少神仙中事。 那是只白色的兔子,白色在五行中属金,出云老道小时候不懂,现在想来,那位兔神的根脚应该不一般,出云老道怀疑它是辛卯年的太岁兔神,兔太岁按五行,分为辛卯、癸卯、乙卯、丁卯、己卯,分别是辛金白兔,癸水黑兔,己土棕兔等等。 辛金白兔在其中最不一般,因为金兔在古代又是月亮的别称,应该还具有强大的太阴之力。 所以那是一个很强大的兔神,也不知他是哪里来的机缘,小时候侥幸遇到…… “师叔祖?今天我们还要继续在梦里等小师祖吗?”胡山和见师叔祖似乎有些走神,问了两遍。 出云道人回过神来,掐指一算,皱眉摇头。 宗玉宇几人对视一眼,立刻了然,他们今天还是无缘和小师祖相见了。 宗玉宇见出云老道还要执着于带他们继续寻找元溪小师弟,忙劝道:“师叔祖,虽然你说小师祖可能是勾陈四转世,天神下凡,但是你要知道,人才六七岁,六七岁!上小学也就是一年级罢了,他出现了又能怎样?你难道还指望一个六七岁的小孩,来帮我们上阵杀敌不成??” 出云老道被堵得一愣。 这时,旁边的胡山和小声哔哔,“小师祖这个年纪,应该在爸妈的保护下看看动画好好过年,这种危险的事应该交给我们这些大人才对。” 于薇亦是点头符合:“我觉得你老还是应该现实点。” 出云老道一时被三位师侄孙的连环攻击,有些哑口无语。 敢情自己刚刚那么一番话都白讲了,这几人完全没有认识到天命所归的厉害之处。 不过虽然说是这样说,但出云老道想起小师祖那年纪,自己心里也有点犯嘀咕。 六七岁…… 这个年纪的小豆丁,能干啥? 不应该啊,一切自有命定,若是按照命定三轿鬼该这个时间脱困,那么转世的祖师,在这个时候也应该是合适的可以制服它的年纪才是。 六七岁,这么小的孩子。 就算他要拿把剑帮他们去杀敌,出云老道也怕那剑会伤到小师祖。 出云老道是想着找到小师祖,也许就能找到天昱帝君的元神转世,有帝君元神在,就算没有觉醒,应该也能牵制三轿鬼一些。 出云老道又掐指算了算,梦中相见仍然飘忽渺茫,然而没多久出云老道忽然咦了一下,意外地发现,如果他们放弃梦中寻找,各安其事顺其自然,倒是似乎到了快要相见的时间。 这是怎么回事? · “阿嚏!” 元溪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揉了揉鼻子。 水晶宫里的李昙歪头望来:“铁头你冷?” 元溪摇头,穿得像个圆通的他暖和得很呢,而且这还是在梦里,他才不冷,元溪煞有其事地道,“昙昙,这不是冷,这应该是有人想我了。” 姥姥他们常说,打一声喷嚏是有人想你了,两声是有人在骂你,三声就是想感冒了。 会是谁想他呢……元溪忽然敲敲脑袋,啊对了,元溪眼睛一亮看向李昙,“今天阴历是不是二十六了啊,昙昙?我想起来姥姥之前好像说过,我妈他们是今天回来!” 李昙想了想点头:“我们睡前是腊月二十五,现在已经过了12点,就是二十六了。” 离过年还有四五天,离铁头二十七娶假老婆还有一天,李昙心道。 元溪听到这里,顿时有些坐不住了,也没有心情再去观察似水河中越来越有模有样的水妖集市,本来元溪还打算去小青山的家看看参崽他们冬眠的怎么样了,此时也不打算去了,感觉天好像快要亮了,元溪拉着李昙回去身体中。 “咯咯咯——” 伴随着几声清晨的鸡叫声,太阳从小山村外的山后探出头来。 撕拉,墙上挂着的万年历撕掉一页。 腊月二十六。 第181章 月上中天 家里刚买的车被撞出两个坑, 车头都变了形,送厂翻修去了。 李丽葵心中虽然嘀咕怎么把车撞成这样的,但是元辰人没事就好, 她也不是不能吃苦的,说好回老家还是要回, 所以这会儿就带着老公和一堆买来的礼物, 大包小包坐在了大巴车上。 只是上车时还好, 时间久了后, 李丽葵开始有些想干呕,肚子也抽抽的,仿佛里头的小人在抽动, 眼看着离老家越来越近了,不知为何, 李丽葵这心里却莫名有些慌, 好像不想再往前走似的,想要回去。 旁边座位上的元辰观察到李丽葵的状态不太对, 小声询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说着就要拿过行李来,给李丽葵递上温水什么的。 李丽葵按住他的手,皱眉道:“不知道为什么, 越到回家,越是莫名心慌, 总感觉要出什么事似的?” 元辰闻言反应了一下,随即好像想起什么,低声自语道, “又到了这个时间……” 李丽葵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 肚子里的宝宝不常坐车有些太敏感罢了, 一会儿应该就好。”说着,元辰的手抚上李丽葵已经不小的肚子。 李丽葵心中诧异,也不知是否错觉,被元辰手一抚,她还真的感觉肚子没那么难受了,好像肚子里给她传递某种情绪的链接断开了一般。 “再睡一会儿吧,还有几个小时才到。”元辰温和体贴地道。 李丽葵心中一阵暖意,点头靠在椅背上,感觉有些不舒服,又靠在了元辰的肩膀上,没过多久李丽葵就睡着了。 一旁,元辰像是个雕像一般地坐在那里,手中拿着一本哲学的书籍,在车子的摇摇晃晃中,也不怕毁眼地安静看着,仿佛在看书的同时思考什么人生问题。 这幅贵公子的画风,和这破旧的大巴明显格格不入,很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 李丽葵坐的车摇摇晃晃慢慢悠悠几乎走了十个小时,等到他们终于回到似水村时,已经是傍晚了,元溪他们晚饭都吃过了。 等了他们快一天的元溪,见到爸妈终于回来了,立刻高兴地挥手,小跑着迎了上去,“妈~” 元溪本想要抱一下妈妈,不过离得近了才发现妈妈的肚子里似乎藏了个大西瓜,上次在梦里时还没有看见这个大西瓜,元溪不禁多注意了两眼,这就是他梦里的那个弟弟啊。 李丽葵心情不错,摸摸儿子的头,“铁头,今天怎么不叫爸爸了?” 元溪闻言小心地觑了眼前这个假爸爸一眼。 站在李丽葵身后的蚂蚁元辰笑看着元溪,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温文尔雅和蔼父爱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曾被绑来审讯过的痕迹,对元溪也和往日一般。 元溪再看他妈妈李丽葵,李丽葵似乎真的什么都忘了,但是看起来心情还好,元溪也就放心了下来。 李翠月:“回来了。” 李翠月和大女儿寒暄着,看看女儿的肚子,很快说起了孩子的事,“这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医院没让查,我看着肚子有点圆圆的,但又像是尖的,说不好……”李丽葵说到这里,突然想起当初元溪在火车上,说邻座的孕妇怀得是个妹妹的话,心血来潮地低头看向儿子问,“铁头,你看妈妈肚子里的,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元溪歪头想起当初梦里说不是来破坏他们,而是来加入他们的小男孩,不带犹豫地道,“是弟弟。” 李丽葵愣了一下,本来她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儿子真这么爽快地给了答案,连犹豫下都没有。 李翠月和李丽云也都有些诧异,不过想起元溪偶尔语出惊人的事,也都没有太在意。 李丽葵可能也是相信了,喃喃道:“其实我还挺想要个女孩的,不过男孩也挺好。” 说了一会儿话,原本就一脸倦色的李丽葵很快就困得厉害了,东西也吃不下,就准备到屋里先休息一会儿,睡一觉起来再吃。 元溪看妈妈李丽葵脸色有些不太对,有些担心道:“妈,你不舒服吗?” 李丽葵似乎又感觉到肚子有些难受起来,“应该是坐车太久了,铁头你先去玩吧,我先睡会儿。” 这老家房子就三间大瓦房,加前后侧边的厨房和杂物间,正屋里姥姥姥爷住着,中间的大瓦房是他们的客厅,连着大门的对外铺面房,住的是李丽云心心和元溪。 李丽葵他们要回来过年,所以李丽云早早的在客厅给他们收拾出来了一张沙发床来,就是比别的屋稍微冷了点。 李丽葵看完这客厅的沙发床,心里又惦记起了回来前和元辰商量的,要给老家翻修扩建的事,现在元溪已经不小了,还和李丽云心心挤在一起睡,再不盖房子,转过年元溪就得挤到杂物间去自己单独睡了。 李丽葵打了个哈欠,有钱真好,不用委屈孩子。 …… 看妈妈去睡觉了,而蚂蚁假爸爸不知去和姥姥说什么,元溪藏在一面墙后时不时探头偷看他一眼,不过每次偷看,总能看到蚂蚁元辰发现他,并扭头冲他笑。 元溪有些尴尬,不知道要和假爸爸说什么,想到妈妈刚刚的脸色有些难看,元溪忽然记起了之前黄黄给自己带的大灵芝,元溪于是跑去了小伙伴李昙家,和在家等了他一会儿的李昙汇合后,就把之前被他随手扔到玩具屋里的灵芝找了出来。 “就是它了。”元溪满意地抱着怀中直径都快有半米的深紫色大灵芝,和李昙说道,“黄黄说这个东西很补,本来是要给我们俩吃,不过我妈妈身体不舒服,我们先拿去给她补身体吧。” 李昙点头,伸手敲敲元溪怀里的大灵芝:“这东西要怎么吃?” “炖汤?切碎炒肉?烤着吃,还是用油炸?最近姥姥做的炸丸子挺好吃的。”元溪回忆了一下,有些想不起来黄黄是怎么交代的了,自己随口编起了菜谱。 元溪正兴致勃勃地说着这灵芝三吃的事,忽然身边传来“嘤”地一声,打断了元溪的话。 元溪疑惑地看向小伙伴:“昙昙?” 李昙:“嗯?” 元溪望着李昙:“你刚刚嘤什么?” 李昙疑惑地看着元溪,一副那不是你嘤的吗? 元溪瞪圆眼回看李昙,用眼神说,不是啊。 “嘤?”元溪试着嘤了一声。 “嘤。”李昙陪着嘤了一声。 “嘤。” 终于,两人循着声音找到了刚刚嘤嘤的那个罪魁祸首,竟然是元溪怀里的那颗灵芝。 元溪顿时表示震惊,看向李昙,仿佛在问,这灵芝怎么会嘤,那它还能吃吗?会不会变得有毒啊?难道是听到我说要吃它吓出问题来了? 李昙倒是淡定,又敲了敲那灵芝,言简意赅道:“看来这只也成精了。” 啊这…… “那它还能给我妈炖汤吗?”元溪挠头。 元溪一说炖汤,灵芝又嘤了起来,仿佛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可怜,饱受恶霸欺凌一般,给元溪都整得不好意思了,望着李昙。 李昙也不确定这东西能不能吃,感觉他和元溪是能吃的,但是元溪他妈不好说。 最后,元溪拿出毫毛准备咨询一下黄黄。 黄黄那边似乎在忙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接通,听到元溪说他带回来的灵芝也成精了,顿时表示了震惊,【这不可能!我吃了那么多个,我确定那都是没有灵智的草。】 元溪敲敲灵芝,顿时那灵芝大声嘤嘤了几下,毫毛那边的黄黄也听到了。 黄黄无语了,不停在那里说这不科学啊,明明看准了是普通草药才给你带回来的,这只想要成精,至少得再过个百八十年吧,怎么会。 黄黄可能太忙了,很快他放弃思考,直接省事道:【也没事,铁头你直接拿去炖了吧,管它嘤不嘤的,就当是它倒霉,活该遇到我们,命中度不过这一劫。灵芝比较补,且有保胎安胎、促进胎儿大脑发育的作用,孕妇能吃,怕药力太大你少炖点就行,一次切那么指甲盖大的一片和老母鸡什么的一起炖……】 黄黄话还没说完,那只灵芝顿时嘤嘤嘤个不停起来,还不停地掉粉,仿佛在哭似的,掉粉掉的元溪一呼吸都感觉周围全是粉,捂着口鼻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元溪赶忙把灵芝放下:“黄黄,它在哭,还掉了好多粉。” 黄黄闻言一顿:【那是灵芝孢子,这个似乎药效也不错,不然你就先收拾点,给你妈吃这个?千万不能吃多了,一次三五粒就好……这东西都成精了。】 元溪闻言,顿时忙活了起来,和李昙一起,用袋子盘子什么的从那嘤嘤个不停的灵芝下,接它掉的孢子粉。 黄黄那边还在忙,交待了元溪一些成精灵芝食用注意事项后,就要断开联系。 挂断通讯前黄黄想起来又重复提醒了元溪一句:“铁头,今晚入夜后开始,这一天你最好都别往外乱跑知道吗?到了子时,也就是夜间十一点之后,最好你们就关灯上床睡觉,你的家里一盏灯也不要留,并且在门窗附近,撒上一些盐,梦里也在家待着别出去乱跑。” 元溪点头记下。 黄黄那边挂断通讯,想起到了元溪手里那突然成精的灵芝,不禁又嘀咕了一声“奇怪。” 人参精就不说了,黄黄交到元溪手里时就已经是成精的了。 不过来似水河之前,那人参虽然成精但还是懵懵懂懂傻不愣登,来到这之后倒像是突然开了窍似的,灵智明显大增。 现在这个灵芝,黄黄确定它本来至少得再有个五十年才能开窍,怎么来了这边五天就这样式了!? “这似水河还真是妖精的洞天福地,一个两个的这么容易成精。”黄黄感慨了一句。 黄黄不知道的是,元溪和李昙最近常去似水河的水晶宫,沾染上的李昙本体的气息有点多,不然也不至于如此。 黄黄很快将这事抛之脑后,眼下他还有更要紧的事,需要全神贯注。 压胜城此时张灯结彩,城墙内外挂满了红色的布幔,地上铺上了红色的地毯,城内的商铺挨家挨户地挂上了红色的灯笼,只是原本该是喜庆的颜色,此时在压胜城里,却显得有些阴森。 城内的妖精们都噤若寒蝉,连以往喜欢趾高气昂地指挥打扫卫生的城管老鼠们,也都缩起脑袋安静起来。 灏社君的城主府外,似乎摆开了戏台,空空挂在竹竿上的戏服,时不时咿呀冒出几句喜结良辰的唱词来,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喜事排练。 那边,元溪和李昙按照黄黄所说的注意事项,在灵芝下接了好一段时间的孢子,嘤了好一会儿,那深紫色的大灵芝在出卖了一堆自己的崽后,似乎终于是哭累了有些嘤不动了,又安安静静杵在那里不吭声了。 元溪也没有继续为难它,将灵芝孢子收集起来后,用黄黄说的方法给它们压制成粉,说是震荡破壁什么的。 好几个小时元溪都和李昙一起在忙这个,一转眼天都黑透了,元溪远远听到姥姥喊他回家睡觉,才意识到都晚上九点多了。 元溪拿起一些磨好的灵芝孢子粉,和不太高兴的李昙告别,“昙昙我先回去啦,你好好睡觉我们梦里,咦不对,黄黄说今晚梦里最好别乱跑。” 今晚元溪得回家睡呢,不能在李昙家过夜了。 李昙不以为意,元溪不能乱跑,又不是他不能乱跑,李昙表示,“我晚上去找你。” 元溪顿时觉得这主意很棒。 从李昙家出来,很快,元溪拿着用纸包成硬币大小的一点点孢子粉,兴高采烈的回到家中,正要去找他妈妈献宝,然而远远地就听到一声痛苦的叫声。 元溪被惊得手一抖,听出来那是他妈妈的声音,忙小跑进屋里去。 姥姥李翠月和小姨假爸爸都挤在这里,元溪远远就看到他妈脸色惨白,额头不停地冒冷汗,手紧紧攥着旁边人,骨节发白,显然是非常痛了。 “这是怎么了?动了胎气?” “赶紧上村里的卫生室去看看。” “村医不是我们这的,他过年回家了。”李丽云急声道。 听闻没有医生,顿时在场所有人都有点慌了,这可怎么办。 李丽葵的肚子才五六个月,总不会是要生,而且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在家睡一觉就动了胎气。 蚂蚁元辰皱眉将手放在李丽葵的肚子上,虽然这似乎让李丽葵的痛苦减弱了一些,但是很快她又恢复原状,蚂蚁元辰往上虚看了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问题。 蚂蚁元辰转向丈母娘李翠月:“妈,我现在得送丽葵去城里的医院,我们这就走,这一走过年这段时间可能没法回来了。” “看病要紧,不然我和你们去,也好帮衬一点。”李丽葵说着就要动身一起。 元溪在旁着急转悠了半响,插不上话,直到人快要走了,元溪拉住假爸爸的袖子,把刚刚那包灵芝孢子粉递给假爸爸,“这是灵芝孢子粉,这个妈妈吃有用吗?” 蚂蚁元辰接过闻了一下,诧异地看了元溪一眼,见元溪着急的样子,他下意识地点头道,“有用。” 趁着李丽葵她们都没有注意,蚂蚁元辰蹲下来和元溪小声解释,安抚他道:“你妈妈没事,主要是今日这似水村附近的阴气煞气太重,她肚子里的那个之前就受惊了,害怕这个地方不想来,现在有些被阴气伤到,就使劲在折腾。我带她们离开这地方就好,很快会没事,等会儿我把你的灵芝孢子粉也给她用一些。” 元溪听到这话才渐渐放下心来。 可能是知道要走了,李丽葵肚子的难受劲还真的渐渐弱了下来,在蚂蚁元辰似是动用了什么法力的安抚下,李丽葵头上苍白的脸色好了很多。 蚂蚁元辰问了元溪一句:“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元溪下意识地想说要跟去,但是随即想起不对,黄黄交待他今晚不能到处乱跑的,尤其他还是灏社君的女婿,黄黄说的什么接煞之人,听着就不是什么好词的样子,可别给妈妈他们带去什么麻烦才好。 元溪只能又摇了摇头。 蚂蚁元辰没有勉强,只说他会照顾好元溪妈妈的。 “谢谢你。”元溪仰头看着眼前的蚂蚁元辰,这熟悉的他爸爸的脸,以及那有别于往日充满忧愁和逃避感的睿智而淡定的眼神,元溪说道,“以后你别害我爸爸妈妈,我也不害你,好不好啊?” 蚂蚁元辰听闻这话,愣了一下后很快面露喜色,知道自己这是得到了元溪的一些认可。 蚂蚁元辰似乎从这认可中,感受到了一丝真正的做人感觉,压下心中异样的收获,他很快对元溪点头承诺,“好。” 元溪闻言笑了,赶忙伸手和元辰的大手用力握了握,一副说好了,我们就这么达成约定了的样子。 …… 李翠月她们忙碌着帮元辰两人收拾了一番,搞定行李后,元辰他们就去村中富户,也就是元溪的小伙伴李昙家里借了车。 知道元溪妈妈要回城去医院检查,李昙立刻让家里的司机开车送元溪爸妈到进城,李翠月也硬是跟着一起上了车。 等到一切忙完时,元溪看着车子从村口离开,抬头一看,天空中的月亮几乎快要月上中天。 只是今晚的月亮,竟是血红色的,带着不明的晦暗,让天地蒙上一层红光。 “几点了啊昙昙?”元溪想起来问了一声。 李昙也抬头一看月亮,随即下意识道:“十一点半多了。” “呀——”元溪呲牙,想起黄黄交待他的话,他可不是那种不听劝的小孩子,于是赶忙拉着李昙快步往回小跑起来,“快快昙昙,我们快回去,关门关灯,然后去厨房找点盐来。” 李昙任由元溪拉着跑。 助理小王见两人小跑起来,还念念有词的,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也习惯了,打着哈欠跟着小跑追上。 · 血红的月亮高挂。 “隆隆——”张灯结彩的压胜城中,巨大的城门在子时过半的一刻訇然中开。 伴随着唢呐拉拉扯扯的凄厉响声,两排穿着戏服的高跷鬼怪支棱着出现,举着“压胜”“送嫁”的牌子在前头开路,间或有的吹锣,有的大鼓,后面才是一顶顶红色小轿。 这些红色的小轿从打开的城门中鳞次栉比般飘出,长长的队伍连成一排,不断向前,仿佛一条红色游龙。 红色小轿没有人抬,仿佛凭空飘着,却都没有掉队。 轿子前挂着的殷红灯笼,在夜风中一摇一晃,一飘一荡,在开路队伍的引领下,不断离开压胜城。 压胜城中的戏台上开始唱起了良辰美景,喜结良缘,咿咿呀呀的唱腔声中,送着几乎多到数不过来的红色小轿。 天空中,一股股黑色的煞气,不断地朝送嫁的队伍而来,在上空凝聚盘旋。 腊月二十七。 黄历,宜无,忌结婚,忌出行,大事勿用。 第182章 社君嫁女 红月当空。 一路沿着似水河追踪三轿鬼的痕迹, 到了半夜,宁予道人忽然抬头,发现不知何时, 原本皎白的月亮蒙了层血色。 惨红的月光洒在幽黑的夜,仿佛凝固在阴影下的血浆。 应智行环顾四周:“师父, 有些不对, 煞气好重。” 宁予道人忽然“嘘”了一声, 应智行立刻闭嘴, 就在这时,两人发现有亮光倒映在似水河中,远远的像是一点点红色萤火, 串成一排,向光源来处看去, 赫然见山林中一条刚刚还不存在的道路出现, 一行队伍远远地从山上而下,点着在夜风中摇曳的红灯笼, 像一条巨大红色莽蛇,张开蛇口,蜿蜒地下山来。 这…… 应智行瞪大了双眼。 “嘀——”刺耳的唢呐声划破夜的寂静,一声声随着那摇曳的红光步步而来, 晃晃悠悠入耳,飘飘忽忽入神, 声音初一听是喜庆,再一听却仿佛在招魂一般,吹拉间让人神魂震荡, 越发把这黑夜趁得阴森了三分。 那长长的队伍, 仔细一看, 竟似是一个送嫁队,只是古怪的送嫁队中,竟抬了上百顶深红大轿缓缓而来,仿佛一次要送上百个新娘出嫁一般。 半夜有人娶亲? 这阵势,谁家有这么多新娘一次出嫁的? 随着送亲的队伍已经渐渐从山上下来,轻飘飘如同被风推着走到了这人间的柏油马路大道上。 一瞬间,这人间的大道看着也显得不真实起来,林间和大路上似乎都出现了影影绰绰的人影,鬼魅莫测,如入阴曹。 应智行正听得认真,却听啪地一声响,原来是他们一行的一位师弟差点被那送嫁队的唢呐声勾了魂去,被他师父一巴掌拍向天灵盖,把魂儿给震了回去。 应智行回头的时候,就见师父宁予拍完小师弟手还朝着自己伸来,忙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可是下一刻,应智行忽然心中一跳,就发现那柏油马路上的送嫁队伍,好像正冲着他们这个方向过来一般,连忙提醒师父他们注意。 宁予道人和一位道兄立刻空手结印,很快一道淡淡波纹在周围荡开,仿佛将他们的气息和周围的空间隔绝了开来。 宁予道人:“碰到不干净的东西了,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正心静气,我们先看看情况。” 宁予道人尤其提醒了几个修为较低的弟子,别多去注视,小心被那送嫁队勾得掉了魂魄。 …… 柏油马路上,司机老陈载着李丽葵两人离开了似水村,一路往上城的方向而去,夜间犯困正絮絮叨叨地和元辰李丽葵夫妻俩说着话提神呢,忽然老陈咦了一声,“这路怎么看不清了。” 走在大路上,车越开前路越暗,到老陈注意时,微弱灯光之外俨然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车灯根本照不亮前方的道路,离灯三米之外,道路仿佛拦腰切断,往前一步就是深渊。 老陈打开了远光灯,道路也照样幽暗,那种幽暗,仿佛身处在茫茫无一物的大海上,邪了门了。 “啊。”李丽葵的肚子忽然又痛起来,不禁痛呼出声,抓着元辰的手用力的都有些泛白,“肚子好痛。” 本就心中犯嘀咕的老陈,这下更是被李丽葵叫得浑身一激灵,心生退意道:“这,这路不太能走了,不然我们还是调头回去吧,离村还没有多远。” “不能回头。这不是来找我们的,你把车灯关了,继续往前开。”元辰安抚李丽葵的同时,对老陈说道。 “开灯都看不见路,关灯更看不见了啊。” “没事,关灯。” 司机老陈心中慌得一匹,虽然不能理解,但是被元辰声音中的镇定所引,慌忙中还是把车灯给关上了。 这一关灯,除开最开始眼睛的不适应后,而后片刻功夫,老陈发现这道路竟显得比开灯时更清晰了,天上的月亮仿佛一下子出来了,细细的月牙亮度却不低,将道路和路边的花草树木都一一清晰标出,甚至,远处的路面上,隐隐还泛起一道道红光。 真是奇怪,老陈心中嘀咕,不敢拖延,赶忙发动车子继续往前进。 李丽葵疼痛减轻之际抬眸看了元辰一眼,忽然就觉得眼前的人好像非常陌生,这还是她那个遇事比她还容易慌乱的丈夫吗? 这时元辰回过头来,冲狐疑的李丽葵安抚一笑,似乎又变回了之前那个人。 轿车黑灯瞎火地走在大马路上,在关掉车灯后,车子反而和周围的幽暗就分割开来,仿佛那些冲着光源而去的无边际的黑影,就失去了目标,扑向了别的地方。 嘀—— 元辰突然捂住了李丽葵的耳朵。 黑暗中隐约传来失真的唢呐声,伴随着黑暗中摇曳的红光,和这辆黑夜中的轿车渐渐擦肩而过。 · 夜里起风了,阴嗖嗖呜呼呼地四处刮着,错耳间就好像能从风中听到黄泉彼岸传来的哭声。 元溪拉着李昙顶风噔噔跑回家,赶紧和李昙一起去厨房拿盐,刚撒了大门口和两扇窗户,元溪就听到李昙叫,“铁头,快12点了。” 元溪嘶地一声,抱着盐罐子赶忙关门跑回去,砰砰砰地趁着最后几分钟把所有门窗关上,又东奔西跑地去关灯。 “啪。” 屋里的最后一盏灯终于在12点前关上,当当当地晚点报时声响起,助理小王已经被两人赶回房去睡觉了,元溪赶忙拉着李昙蹲在他们房间的窗户下,探头探脑地往外看去。 李昙探头问:“铁头,外面好像还没什么动静?” 元溪立刻“嘘”了一声,示意小伙伴压低声音,然后做贼似的小声道,“我感觉已经有动静了,似乎有什么正朝我们这来,我们要小小声,别被发现了。” 李昙歪头,配合地压低声音交头接耳:“铁头你看到什么了吗?” 元溪闻言一拍脑门,顿时反应过来,是啊,他还可以试试用天眼看一看情况。 元溪立刻集中精神,望向窗外那片黑暗。 黑暗像是被搅拌的混沌,没一会儿就在元溪的眼中晕开,远远的,元溪似乎看到黑暗深处摇晃着几率红光,喜庆的唢呐声在夜的阴影里不断清晰。 很快,熟悉的高跷鬼映入元溪的眼中,正是元溪当初在庙前街看到过的那些,它们穿着戏服,带着面具,踩在高跷上往前走,一个个看起来都得有四五米高,或者举牌在前头开路,或者用长长的水袖拿着铜锣当当敲响。 高跷鬼们面具上抠出的人脸,都是一张张喜庆又可怕的笑脸。 高跷鬼身后紧跟着就是上百顶深红色喜轿,一个接着一个排成长长一列,在道路上蜿蜒前行。 每个喜轿前都挂着一盏红灯笼,照亮轿帘前三尺光处,喜轿像是被看不见的人抬着,吱呀呀一晃一晃地往前荡悠着,轿帘随之摇晃,元溪时不时就能瞥见轿帘后露出的一双双红色绣花鞋。 大量的黑气盘旋在这送嫁队伍上方,仿佛还有远远不断的黑气在从四面拉扯出来,汇聚到这里,天空中的云图和周围的黑暗,似乎混沌成了一个巨大的灰黑太极图。 元溪看到它们的时候,这送嫁队伍刚从山路上走下,来到大马路上,长长一排,将似水河附近的一条大道完全占据。 李昙仔细观察着元溪,似乎从元溪眼底的倒影中,看到了一片黑暗中混着几点红光,好奇地戳戳入神的元溪,“铁头,你看到什么了?” 元溪回了下神,正想要和李昙直播下自己看到的情景,忽然他耳中那尖锐的唢呐声声调骤然一转。 【嘀——】 元溪捂了下耳朵,再去看时,那行到大路中央的数百喜轿忽然停了下来。 咚咚咚,喜轿纷纷落地。 轿帘掀开,一个个身披大红嫁衣,头盖红盖头的新娘同时下轿走了出来。 【嘀啦——】唢呐声再次奏响,铜锣声当当当当。 百余红衣新娘捧着轿前飘来的红灯笼前行,她们步履一致,整齐宛若一体,元溪从高空远远看去,就仿佛看到密密的梳齿被拨动,这些人每走一步,元溪就发现天上的黑气就重一分,大量的黑气仿佛旋涡一样被席卷而来。 黑气填充着空荡荡的红嫁衣,填充上她的手,让原本空荡荡的衣袖伸出白腻如尸体的手,长出尖长的指甲,填充上她的脚,让原本空荡荡的绣花鞋里,长出尖细如削藕般的脚,踮着脚尖在红嫁衣的裙摆下。 夜中忽然亮起了灯,捧着红色灯笼的新嫁娘一顿,随着突然激昂,宛如进入洞房的唢呐催促声,新嫁娘们朝着灯光的方向缓步前行。 这些灯像是从地面上升起,排成两排出现在新娘们的左右,似是一道道路引,引其转向。 元溪看到这里,心中陡然一凉,连忙捂着脑壳蹲下来,仿佛自己要被看见了一般。 …… 压胜城附近的磐石谷,这是个和小青山般的一处妖怪聚集地,只是地方明显比小青山大,妖口也比小青山要多很多。 妖精的世界并没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习惯,很多集市和娱乐都是晚上才热闹,然而今日,一扇扇的大门却早早关闭,庙前街,小青山,大烟街,甚至冰雪城,靥纸街,以压胜城为中心向外的妖精居所,到处都已经关门闭户,仿佛一处空城。 只有几家妖精的门口,却挂着红色的灯笼,灯笼上还贴着个红双喜字。 刺猬精小慧半夜偷偷爬起来,蹲在窗户处往隔壁观望。 这次他们家也算幸运,没有抽中成为社君女婿,但是它们隔壁的野猪精家就倒霉了,本来一开始也没抽到野猪精家,谁知道后来灏社君竟然会扩收呢,就选中了它。 小慧虽然得了家长的警告早早睡觉,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家里妖说了,这次灏社君的动静不太一般,小慧就有些好奇,是怎么个不一般法。 【嘀——】 一声喜庆的唢呐声,忽然响彻幽冷黑夜,刺地小慧猛一机灵,浑身软刺都要炸起来了。 来了。 小慧忙支棱一只眼睛往外看去,就见远远的似乎有一队穿着盖着红盖头的新嫁娘从黑暗中走来,她们排成一列走来,经过野猪精家门前时,队伍最前头的新嫁娘脱离了队伍。 新娘手中的红灯笼,似乎变成了一条红绸带,直接连接到了亮着红双喜灯笼的野猪精家里,下一刻,这个红盖头的新娘走到了野猪精的家门前,敲了敲门。 “咚”“咚” 连敲四下,肉眼可见的,大量的黑气一瞬间笼罩了整个野猪精的家中。 野猪精的家门没有被打开,然而在门外敲门的鬼新娘却消失了。 往年也是这样的,成为了社君的女婿完成婚礼后,这些接了因果的就会开始倒霉,社君挑选女婿的范围极广,有人有妖有鬼怪,普遍来说,妖怪活下来的几率还是比较大的,不小心被选中的人类,往往不出一个月就要开始生一场重病,而鬼魂可能会直接被煞气吞噬,妖精的话…… 小慧正想着,忽听昂一声急促的叫声,下一刻野猪精家就传来了各种古怪的碎裂声,首先碎裂的似乎是窗户镜子之类的,然后就是门的咚咚声。 野猪精家里出了什么事了? 小慧探头有点看不清,下意识打个响指想要给自己点盏灯,然而灯还没打着,嘭地一声头上就挨了一下,抬头一看是它爸的刺猬脸正黑黢黢地瞪着自己。 小慧被它爹用小爪子捂住嘴:【别吭声,别开灯,会被找上来的。】 小慧立刻听话地老实下来。 这时,“哐”地一声,野猪精家的大门忽然破开,那不幸被添了女婿名额的倒霉野猪精,此时横冲直撞地就从家里跑了出来。 野猪精浑身黑气缠绕,那些黑气仿佛一丝丝的幼虫钻进它的体内,在它皮肤下滚动,小慧看得心惊,眼见那熟悉的野猪精眼睛发红,似乎是要走火入魔,发狂之际,它昂地大叫,碰地一声先撞断了它自家门前的墩子,而后起身又一头撞破了小慧家的大门。 小慧见状差点跳起来,但是被它爹按住了,就见那野猪精又一头撞了出去,差点撞碎了别个邻居家的大门。 野猪精仿佛被什么魇住了,好像在和空气打架一般,这状态妥妥是走火入魔,而且这种状态下缠绕在野猪精身上的黑气越来越多,仿佛在榨取它的生命力般,野猪精发疯短短不过五分钟时间,它原本半吨左右的体型,已经像是脱了水的干木头一般,直接被吸干去一半有余,不断地化为一道气流融入到天空中灰黑云团气流中。 小慧倒抽了一口凉气,被眼前所见吓得不轻。 野猪精会死的,这么下去,它甚至活不过一刻钟。 小慧看向它爹,不解这次社君选婿的情形为什么这么可怕。 小慧爹皱眉,知道这次情况不同往常,可能是因为野猪精是后来添上的名额,所以先被祭阵了。 …… 与此同时。 庙前街。 小青山。 大烟街。 甚至远在冥界的一些鬼怪居所,以及似水河畔几个村庄里,也都响起了那渗人的唢呐声。 【嘀——】 披着红盖头的新娘们栉行于黑夜中,捧着一盏盏红色的灯笼,踏着唢呐和铜锣的声音,走向黑夜里的一盏盏灯。 月见路小青山阳东29号。 门口挂着红灯笼的一只魑魅。 耳听着送嫁的唢呐声已经到了门前,这屋里的一窝魑魅着急忙慌,不知所措,似乎已经得到消息,知道了磐石谷那边的惨状。 不挂红灯笼据说是不敬,会全家倒霉,可是现在挂了灯笼的好像也很惨。 挂也是死,不挂也可能是死。 这家魑魅左思右想,趁着送嫁队伍还没到家门前,心一横就去把门前的红灯笼给熄灭了,若不是小青山附近住户比较分散,它们都想要把灯笼扔到别家去祸水东引了。 说来也怪,灯笼一熄灭,外头原本越来越近的唢呐声,突地戛然而止,半天都没有再响起来。 好像突然迷失了方向一般。 走了吗? 成功了? 这户的魑魅面面相觑,正要以为它们真的安全蒙混过关,忍不住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时,忽然它们发现自己手上竟亮起了之前被社君选婿时栓上的绳子! 魑魅们顿时惊跳起来,然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就发现原本没有影子的它们,脚下竟都多出了几道红色的影子。 一窝魑魅骇然奔逃,然而他们身下的红影仿佛真的是影子般如影随形,甚至还越来越清晰,最后,魑魅身后的红影竟变成了一件件血红的嫁衣贴身而起。 【啊——】 …… “滴答” “滴答” 浓郁的黑色煞气凝结成黑水,仿佛血一样从石洞的壁上流淌下来,随着唢呐声逐渐远去,小青山29号寂静无声。 送嫁队队伍上空盘旋的黑气,越发狰狞明显,黑气盘旋的范围极广,似乎还在从四面八方吸取着煞气,云波翻滚间,仿佛有什么在其中撕扯挣脱。 而在同一时间,似水河在夜风下泛起的波澜,也明显剧烈了起来,河底似乎有了什么动静。 【嘀——】 送嫁队伍在黑暗中随着唢呐声前行,而在路过小青山后,黑暗中的声音很快接近了似水村。 · 元溪原本正看得眼花缭乱,那些送嫁队伍似乎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好几个地方,元溪脑子里也在一时间出现了好些可怕的场景,不过当元溪看到那送嫁队走到了似水村外时,他的视线顿时一下聚集到了眼前这一处。 元溪嘶地抽了一口凉气,赶忙从窗户蹲下来给自己压压惊,和李昙小声咋呼,“朝我们来了,就朝我们来了。” “在哪里?”李昙探头往外看去,一开始并没有看到什么,只发现村子外上空黑压压一片似是乌云正在朝他们这边推过来。 不过很快,李昙就注意到入村口的位置,那片黑暗处忽然亮起了几点微弱的红光。 唢呐声引路,锣鼓声喧天。 有什么东西正在进村。 第183章 压胜大阵 李昙盯着那渐渐清晰的红光, 忽然咦了一声,“好像不是朝我们这来的,转到那边一家去了。” 元溪原本正捂着眼睛从手指缝里往外看, 闻言刷地把手放了下来,从李昙的胳膊肘下挤上来。 “去哪里了?” 元溪看出去, 视线所及刚一接触到村口那片浮动的红光, 天眼顿时像是受到刺激般启动, 一下子就将他的视野拉近过去。 鬼嫁娘已经到了一家门前, 那竟好像是李晓宇家。 她们找的是康宁。 元溪脑子瞬间转了过来。 狐狸精康宁竟然没有回他大烟街的狐狸精老窝,而是还待在似水村,且还待在李晓宇家里。 …… 【嘀——】 来了。 唢呐声入耳的那刻, 躲在李晓宇家中的康宁浑身皮一紧,知道危险上门了。 康宁这几日都在东奔西跑, 为自己的小命奔劳。 他不眠不休地辗转了附近几个城市的监狱, 就为了吸走足够多的恶人生命力,来找货郎鬼换取人类的阳寿。 都说鬼怕恶人, 妖也一样。 恶人身上都有股煞气,一般情况下神鬼不能近身,若不是货郎鬼明码标价只收恶人的寿命,康宁真想去欺凌弱小, 吸老弱妇孺的生命力。 可惜因为货郎鬼一句话,康宁只能盯着坏人吸, 在监狱里和一堆脑子有包确定是坏蛋的罪犯死磕了最后这几天,总算顶着修为折损,煞气冲神的惨淡下场, 使出各种压箱底的本事, 吸走了一堆监狱劳改犯的生命力。 康宁最喜欢吸的就是各个监狱里的强奸犯、诈骗犯, 这种坏蛋本身就是一群欺凌弱小之辈,对康宁来说也是好欺负的弱小,那些穷凶极恶的反社会康宁也不敢挑剔太多,毕竟一个监狱就那么多犯人,康宁时间不够根本来不及多跑太多家,只能硬着头皮吸。 几天下来康宁是修为大损,受创颇深,但在小命难保的情况下,一切好像都没什么了,如今那一手腕子的寿命金丝,就是康宁这些日子的劳动成果。 李晓宇家黑麻麻的没有一点光,康宁一直注意着元溪那边,因为总觉得那只黄鼠狼会有什么内部消息给到元溪,看到元溪家没有挂红灯笼还把所有灯关上了,康宁索性也拉了李家的电闸,让这里变成一片黢黑。 听着外头那似乎在门外徘徊的唢呐声,康宁心像是悬到了钢丝上,突然,唢呐声好像消失了?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就在康宁开始怀疑门外的东西是不是走了时,康宁忽然发现,自己手上那条代表社君女婿的红绳,不知何时竟自行浮现了出来,仿佛在为黑暗中的东西引路一般。 不好! 康宁才想起自己忘记这玩意儿了,然而已经晚了,手中的红绳似乎变成了红绸,下一刻,一副空荡荡的红嫁衣就站在康宁身后。 “啊——”康宁忽然惨叫出声,而后它就委顿在地显出了原形。 一瞬间,康宁感觉到自己正飞速地开始衰老。 毛发脱落,瘦骨嶙峋。 眼前的嫁衣似乎已经消失了,好像化为一股黑气缠绕在了康宁身周,只留下那条红绳仿佛一条血管,咕嘟咕嘟地大口从康宁身上吸走精气神。 坑!真特么的坑! 这根本就是要它死啊,这种吸法,比它吸坏蛋都狠,谁能扛得住! 难道是它瞎学元溪他们搞错了? 康宁手脚哆嗦着赶紧将手腕上的寿命金丝扯开几道,顿时似乎有大量的生命力注入了它干涸的身体,然而这种情况不过好了片刻,红绳之后的吸力就瞬间大了起来。 康宁只能再扯金丝续命。 …… 元溪的视线似乎无视了空间和黑暗,直接落在了康宁身上。 康宁变回了狐狸的模样,但是在元溪却还是能看到它狐狸外表下的人形模样,就见康宁之前那张男生女相的俊俏面容,一会儿极速衰老,一会儿缓慢年轻,然后又极速衰老,不断地在变老和恢复之间来回横跳,视觉冲击非常之大。 这情况有些不妙啊,康宁好像马上就要死了。 要不是康宁那一手腕眼熟的金丝,它似乎刚刚就要被直接榨干了,但是现在看着也不知道能再坚持多久。 元溪感觉有些不对起来,眼前这情形,完全不像黄黄说得不需要担心的样子啊? “过来了。”李昙小脸一紧。 元溪赶忙收回视线,往窗外一看,果然那前后排成一列的新娘队伍,已经在唢呐锣鼓声中走到了李昙家外面。 似乎被元溪撒在门前的盐所挡,下一刻那送嫁队的身影就消失在大门前,出现在侧门的位置,不过那里也被元溪撒了盐,很快这些身影再次消失,又出现在一处窗户处。 元溪心中忐忑,时间紧急他们很多地方都没有撒盐啊,这样下去早晚会进来的吧。 元溪正想着,就见当头捧着红灯笼的鬼新娘突然抬头,朝着元溪的方向看来。 似乎在元溪用肉眼凝视那些鬼嫁娘的时候,他也在被对方感知到。 元溪吓了一跳,旁边的李昙眼疾手快地一手将元溪按下来,拉着他蹲在窗户下,小小声道:“我们别吭声,鬼就找不到我们。” 元溪刚想要点头,手上那根隐藏的红绳却在此时出现了。 康宁他们都是吃了这个的亏,之前才会被直接找到。 元溪顿时有点慌,李昙也发现这玩意儿了,伸手要来给元溪遮住。 元溪和李昙正慌忙要解开红绳之际,这时元溪蓦地感觉灵魂一飘,视线似乎从他的身体中脱离了,飞到空中,看到蹲在窗台下想小鹌鹑般窝成一团的自己和李昙,就像是梦中的第三视角一样,也就是在这时,元溪空中的视线看到,自己和李昙的背后,一个盖着红盖头的身影正悄然浮上来,飘在他们背后的二楼窗外。 嘶—— 元溪看得倒抽一口凉气,赶忙就想要拉起李昙快跑。 李昙用两只手环住元溪被红绳缠绕的手腕,还在说着:“没事铁头,我们把红绳盖住,她们就找不到我们了。” 可是鬼就在我们背后了! 元溪想要和小伙伴分享这个不幸的需要跑路的消息,然而这时元溪却忽地注意到,他红绳坠子上原本刻着的49的数字,竟在这时变成了50。 咦? 数字怎么变了? 元溪隐约想起来,好像他一开始在庙前街抽到的数字,就是50,只是从庙前街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49。 是昙昙的话对这东西产生了什么影响?还是黄黄做了什么? 【找不到……】 没等元溪琢磨清楚这数字的深意,一声不似人声的幽幽叹息传入耳中,顿时冻得元溪一激灵。 视线瞬间飞出,元溪发现外头那刚已经贴在窗前的红嫁衣,竟然就这么从他们背后的窗户离开了,好像并没有发现一墙之隔后,蹲在窗下的元溪他们,开始向别的地方游荡。 那道红色的嫁衣在窗户外飘来飘去,似乎在找元溪,但是没找到。 【找不到……】 【找不到……】 窗户下的元溪大气也不敢喘,李昙在旁边捂住他手腕上发光的红绳,背后那时不时飘来一句的找不到,让两个小孩都有点神情紧绷。 “它看不到我们,也找不到我们。”李昙安抚元溪不要怕,声音小到几乎没有。 元溪做贼似的点头,不过此时他的天眼似乎特别不稳定,头刚一点,视线又被晃飞出去,这一刻,他似乎看到红嫁衣已经进到了屋里来,飘上了楼梯,又朝着他们这边飘来。 元溪看得心惊肉跳,提前一步在那红嫁衣进到房间里来之前,拉着李昙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 咿咿呀呀的戏腔从窗外送嫁队传来,仿佛在唱着什么喜庆的词,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 压胜城 城主府内。 此时的黄黄正手持一物,端坐在一个大阵中,周围点着大量的灯盏,环绕着他似乎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太极图。 压胜城外,黑云滚滚,煞气密布,鬼怪抬轿,唢呐开道。 轿行百十里,红绣鞋落地,百新娘栉行而出,在黑暗中成一长列,复行百余步。 出压胜城,经过庙前街,路过妖怪城,踏足小青山,又到似水村,每经过一家,队伍中就似乎少去一人,又似乎没有少人,但是每到一处,都会从当地抽取了大量生气,填入到压胜城的大阵中。 太极图阳面,随着社君嫁女的行程,大量生气正源源不断地从外界涌进来,而同时太极图阴面,则有大量的煞气正从压胜城下源源不断地抽上来。 一时间黄黄周遭黑气翻腾,和生气所形成的白雾形成僵持之势。 这压胜城城主府内的大阵,此时竟不是灏社君在此坐镇,而是黄黄在主持。 够了。 黄黄蓦地睁开眼睛。 “开!” 灏社君一声大喝,太极八卦图中,一簇簇火焰蓦地亮起,轰隆隆声响中,大阵中阴阳鱼似乎开始逆转,生门和死门仿佛跟着移动起来。 同一时刻,外头压胜城天空中,大量黑云灰云聚集滚动,也仿佛太极图案般形成交缠之势,搅动风云。 灰黑太极云图覆盖上百里范围,似乎以似水河为中心,将周围大半地界都笼罩于下。 轰隆隆—— …… 紫阳峰 和宁予道人兵分两路孙福等一行人,在宁予他们路遇社君嫁女之时,也在峰上远远看到了那正穿林过山的夜嫁队伍。 “好强的煞气,那是什么?”孙福皱起眉,第一时间怀疑起这送嫁队是否和三轿鬼有关。 阮玉老祖看到那送嫁队,顿时了然道:“这是压胜城那大老鼠的把戏,它借煞修行,每隔三年都至少会用这种方式转嫁因果一次,以转移消耗煞气反噬。” 只是往年都是在新年后的正月,借新旧交替之力脱煞,不知为何这次会在年前。 阮玉老祖心中暗道奇怪。 孙福听到阮玉提起压胜城和大老鼠,立刻意识到是居住在附近的鼠妖灏社君。 孙福他们一行人最近已经将似水河附近的妖怪势力摸清了不少,这小小一个似水河地界,妖怪简直多如牛毛,光大妖地盘就挤了四五个。 似水河东有老鼠精的压胜城,似水河西有狐狸精的大烟街,似水河南有蛇妖的紫阳峰,似水河北边大妖也不少,虽然没有阮玉老祖灏社君这样的顶尖大妖,但是有几个厉害的刺猬精、猫妖、鸟妖等联手坐镇,它们单独拎出去也是一方小霸主了。 这妖怪数量,多到简直让人触目惊心。 不过这可能和天昱帝君有关。 似水河这一代,封镇着天昱帝君遗留下的神躯。 孙福正想着,就听徒弟孙成业悄声跟他道:“师父,你看那有好多轿子。三轿鬼抬着三个轿子,这儿也有那么多轿子,它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孙成业是个会联想的,都有轿子他就敢想到一起去,听得孙福都是一愣。 旁边,听到这话的阮玉老祖有些无语:“三轿鬼是依附帝君力量诞生的怪物,它以恶念为根,且自认为自己就是帝君的一部分,所以其形象也是根据帝君的一些印象深刻的念头而来。你们看到的三个大轿,其一应该是象征帝君上古时期被万众朝拜之时,所以以神龛瓷像为象;第二个大轿估计代表着后来帝君沉眠之时,所以以棺椁为象;而第三个轿子,你们都说看不清楚,可能是有别的什么深意,这能和大老鼠嫁女的轿子有什么……联……” 阮玉老祖一副内行人的语气给孙成业他们讲解,本意是嘲笑,但是说着说着,阮玉却忽然像是意识到了点什么,笑意渐渐散去,脸色也古怪起来。 不会吧,那大老鼠不会这么勇吧?阮玉心中嘀咕。 阮玉其实也一直疑惑大老鼠借煞修行,借的到底是哪里来的煞气,大烟街的狐狸精也来找他旁敲侧击过,阮玉本以为是大老鼠用阵法摄来的人间煞气,难不成…… 阮玉老祖咋舌,大老鼠莫非是找死不成,怎么敢的? 但是想到这个可能后,阮玉老祖竟越想越觉得好像还挺合理。 若不是借神之恶念而修行,普通煞气的话,大老鼠怎么一日千里修行得这么快的?阮玉还记得灏社君几百年前刚来似水河附近时,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角色,实力可能也就和似水河北部的那只刺猬精相当。 而且这些年来灏社君好像就是修为增长得快,实际法术上却差之甚远,看似一方霸主,其实又不是多有实力。 要不是靠着它压胜城的大阵,阮玉觉得灏社君打大烟街的狐狸都勉强,可灏社君若是靠着那压胜城的大阵龟缩不出的话,阮玉亲去和灏社君叫板都得小心一二。 灏社君现在的修为能运用的阵法,移山倒海,堪称有换天之能,虽然其他实力跟不上,但这已经很了不得,能在大妖中占一席之位。 上次碧游派去找它麻烦全军覆没,阮玉不奇怪,倒是碧游派能让灏社君死一次,却让阮玉奇怪得很,只道是大老鼠坏事做多遭了报应。 阮玉一直挺奇怪,以灏社君那大老鼠现在的修为,本来该想着多修功德,为将来渡劫做准备了,但是它却混不当回事,还在整日大张旗鼓地选婿嫁祸,转移因果,凭造诸多杀孽。 这么多年下来,灏社君所造的杀孽到它身上,怕是三个灏社君都不一定够天劫劈的,阮玉老祖本以为大老鼠是有什么别的仪仗,比如靠它那了得的阵法助它抗过天劫,但是现在阮玉却有些看不透了。 若大老鼠借的是帝君恶念的煞气来修行,别说天劫放不放过它,怕是那拥有帝君神力的三轿鬼,一旦脱困,第一个要杀的就是大老鼠。而大老鼠借煞修行,力量来源于三轿鬼,到时候诸多手段可能都对其无效,甚至还会反被其拿捏住命门。 阮玉老祖心中想了很多,还是弄不清这大老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在这时,那边孙成业好像看到了什么变动,忽然惊疑一声,“师父,那是什么?” 起风了。 天空中的黑云在风中上下翻滚,渐渐的,众人头顶的云层竟仿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太极云图,随着天空波云诡谲,太极云图转动,似水河畔凭地风起,竟渐渐形成龙吸水一般的场景,倒挂至似水河中,大量的煞气被这龙卷从河水深处抽取上来。 一瞬间,天空就像是打翻了半边墨水瓶一般,将原本就黑的乌云染得更漆黑如碳。 而那炭黑的半边云层中,仿佛有什么怪物在挣扎着,要被从中拉扯出来。 看到这一幕,别说孙福等人吃惊,追踪着鬼嫁娘队伍的宁予等人吃惊,连阮玉老祖也有点惊愣当场。 似水河涌出的煞气,明明白白让众人感觉到,那是属于三轿鬼的煞气,或者准确的说,是还混合着天昱帝君一丝神力的属于神之恶念的煞气。 压胜城大阵的一股力量,似乎正试图将三轿鬼和天昱帝君的神力联系完全斩断,将三轿鬼的恶念从天昱帝君身体中完全剥离出来。 大耗子精疯了! 阮玉没想到刚刚的乱猜都是真的。 压胜城,压胜城,压胜的竟是这似水河下的神之恶念? 第184章 白蛇遭难 “呼——” 似水河上空乌云卷天, 间有巨大旋风弯曲席扫,远远看去,仿佛黑龙吸水, 鲸吞补天。 旋风卷的整个似水河都动荡起来,波涛汹涌, 水花间还不断有丝丝黑气从水下浮上来, 这些黑气之下, 似水河中最近多出来的大量鱼虾, 纷纷在水里翻了肚皮,甚至连河中新搬来的水妖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哗啦啦扑腾着要挣扎跑上岸, 但是很快又都惊恐地掉入水中,似乎被水中的煞气困住了。 这些黑气似乎是被外头出现的大阵强行吸取上来的, 一浮上水面, 顿时就被外头那龙吸水的旋风卷起,扫入上方云层间。 有少数厉害点的水妖借着龙吸水的旋风才逃出那陷入疯狂的河流。 随着龙吸水卷走的黑气越来越多, 渐渐的,上空那炭黑云层涌动出的形状越来越明显,竟仿佛出现了三轿鬼的形象。 看到这一幕,不止是阮玉知道了灏社君在做什么, 紫阳峰上的孙福和追着送嫁队已经快到似水村的宁予等人,也都明白过来了。 宁予等人追着送嫁队而来, 刚到似水村前,就被似水河上空的景象惊住。 “这竟然是一个阵法。”宁予愕然惊叹,之前只当那送嫁队是害人的异类, 想要适时阻止救人, 此时才看出这一切竟是阵法所化。 另一边, 紫阳峰上的孙福也在同时感叹着灏社君所布的大阵,“老鼠嫁女,转嫁因果,借煞修行,抽离煞气。真是好厉害的手段。” 而且最重要的是,被这大阵抽离的竟然还是三轿鬼的煞气! 原来这才是这些年来三轿鬼逐渐脱离天昱帝君神体的主要原因,数百年被灏社君用大阵借煞,三轿鬼不断地从天昱帝君神躯中被剥离出来,只剩下如今这似有若无的最后一点联系,随时都有可能被斩断。 看现下这动静,眼前这次大阵,似乎是准备将三轿鬼和天昱帝君神躯的联系,一次性完全切断开来。 这阵法凶煞,以恶制恶,多年来抽取众生灵运势命力肯定屠戮无数,但是如果没有这阵法,三轿鬼可能会成长到他们无法想象的地步,说不定数百年下来,早已真正和天昱帝君神念融为一体,完全入魔。 那可就是滔天祸事了。 一时间,本意来救人的宁予道人,似乎陷入了一个两难选择。 “师父快看。” 应智行的声音唤得宁予道人回神,往上空看去,天空中的翻滚形成的太极云图已经快要完全被炭黑色侵染,三轿鬼的形态不断浮现,仿佛下一刻就要撕裂云层和大阵,从中挣脱出来。 而眼前的大阵和龙吸水的旋风,却渐渐有些脱力之兆。 · 压胜城上空 黑云中三轿鬼的形态逐渐狰狞显现,勾魂般的祭祀声已经渐渐从云层中传递到地面,三轿鬼中的最后一个轿子,那坐在神龛大轿中的瓷塑神像越发清晰起来,仿佛掀开了轿帘拨云看来。 “唰——” 草木倒伏,压胜城中大量阴兵仿佛被风刮到在地,甚至哗哗被震飞出去。 一时间,压胜城附近的生机仿佛被疯狂抽取,城内外顿时有大量草木枯萎,城中关门闭户在自己家中的妖精们似乎也都受到了影响。 而影响最大的,还要说被嫁煞的社君女婿。 百人之数内的社君女婿顿时仿佛一起分担业力般,纷纷乌云罩顶,而百人之数外后来添加的女婿,如今除了康宁,其余几乎已经一个不留。 李晓宇家中的康宁,此时正在尖叫着疯狂撕扯手腕上的寿命金丝,防止急速变老的自己突然死去,但是它那个扯法,它没日没夜攒下来的那些寿命金丝也不够造多久。 压胜城望月台上,灏社君反手一压,整个压胜城的108块城门忽然哐哐倒下,仿佛形成了一个以城为范围的大阵,抗衡周围涌动的煞气。 和这外头的大阵相比,黄黄坐镇的城主府大阵,仿佛是这阵法的一个零头,但却是在枢纽核心位置,仿佛大阵心脏。 大阵中央,因为三轿鬼的反击差点引火烧身的黄黄,感觉到灏社君调动压胜城的力量,暂时压制住了三轿鬼的力量,缓过口气,赶忙趁机拿出了他这次回老家带回来的宝贝。 那是一截金色的骨头。 金身遗骨。 是修行到渡劫成仙的前辈,遗留下的身体遗蜕。 这金身遗骨中蕴含着大量法力,黄黄自从得了这截金身,实力暴涨,甚至每天都在增涨修为,也是因为这个,黄黄才敢站出来配合灏社君,和神之恶念叫板。 不过也是因为它,黄黄小心翼翼不敢暴漏自己,不敢让狐狸精康宁知道他的底牌是什么。 将金身遗骨外封印祛除的时候,黄黄抽空利用大阵枢纽感觉了一下元溪,发现他没什么事后,顿时放下心来。 黄黄刚刚就利用大阵枢纽,将元溪的手绳数字从49暗中调为了50。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五十就是那遁去的一,社君嫁女的大阵也应了阴阳大道。 社君选婿每次每天选7人,每次选七天,一回就选49人,从来就没有50和100这两个数字,这是大道中遁去的一,自然也就能避开危险,所以黄黄并不担心元溪的安全,只要他老实待在家里别乱跑就行。 至于说过要帮忙照看一下的狐狸精康宁,黄黄忙得没空管它了,自求多福吧。 黄黄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应该不一般,它虽然也在蒙昧中挣扎了一段时间,但是因为脑海中的一道声音指引,总是比同辈更快一步地走出来,遇到危险时也似乎总能化险为夷。 指引他修行,指引他脱离蒙昧,黄黄信任那道声音,信任心中的那点感应,将之当成上方老师,妖生向导,甚至觉得对方就是看它天生奇才骨骼精奇,想要教它踏上修仙大道。 黄黄来似水河畔,去压胜城当女婿,以及这段金身遗骨,都是跟着脑海中的指引感一步步走来。 甚至这次黄黄有种强烈地即将功德圆满的感觉。 只要他能解决掉三轿鬼。 想到这里,黄黄心一横,直接将那截骨头一口吞了下去,爆炸般的能量几乎要将黄黄撑爆,大量涌出,这时,黄黄手上的嫁煞红绳也冒了出来,手绳坠子上的数字7大亮,甚至不知何时,坠子背后空白处,也浮现了一个数字7,仿佛将元溪的数字拦到他这里来了一般。 大量的能量,顺着黄黄手绳上的两个数字7,开始疯狂涌入到黄黄身周的大阵之中。 黄黄忍住身体内气流乱窜的撕裂感,大声喝道:“天门开!” “地门开!” “新旧交替,万煞进来!” 哐哐巨响声中,压胜城东西两个大门忽然轰隆关闭,于此同时在这关闭的大门上,仿佛有另一道通往异空间的大门正在打开,大门之后,被乌云遮挡的星空似乎再现,很快又被其他的黑色掩盖,咕嘟嘟冒出的黑色中,巨大的怪兽头颅分别从天门地门中缓缓靠近。 这是在借太岁之力,也是在借年关年兽煞气。 望乡台上的灏社君随即挥手,被引来的巨兽瞬间化为气流,化为风,随着压胜城大阵托举,一跃跳入了天空中快要完全被污染成炭黑一片的太极云图中。 顿时,天空中的太极云图再次清晰起来,虽然是两种黑气所形成的太极,但是却也是泾渭分明的不同的黑色,两种黑气交缠,将之前快要从乌云中即将脱困而出的三轿鬼形态,再次撕裂,重回混沌。 乌云翻滚,狂风怒卷。 龙吸水的范围一下子扩大了三倍,几乎要将下面的似水河河流倒悬入天河。 似乎就要将最后一缕黑气从似水河中抽离,将三轿鬼的那些煞气,完全从天昱帝君的神体中剥离出去。 灏社君看着天空中,沉声道:“斩煞。” 咔咔咔,压胜城大阵再次转动。 天空中的云层中渐渐似乎出现了一道刀影,仿佛要将三轿鬼完全斩出来。 …… “出手帮忙,防止三轿鬼挣脱。”宁予道人有些激动,立刻吩咐徒弟等人准备出手。 这些天他们奔波在似水河边,早在这附近布下了阵法后手,因为猜到三轿鬼不可能会放弃天昱帝君神躯,肯定还是会回到这里,所以他们已准备好了在似水河附近和三轿鬼决一死战。 同时,紫阳峰孙福众人,也都是眼前一亮。 他们一直防着三轿鬼用腾蛇血脉利用唤醒天昱帝君,现在看来三轿鬼根本没有找到机会来紫阳峰,现在它又被灏社君大阵所困,这是绝好的消灭它的好时机。 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动手!配合斩三轿鬼!” 一时间,几道光芒从地面逆势而起,唰唰从几个角度分别锁住了天空中的黑气,和天空中的太极云图一起围困三轿鬼。 …… 似水河水晶宫内,那条盘绕在晶玉山上黑龙正在浑身冒出丝丝黑气,黑气之下,黑龙龙鳞上也出现了一张张人脸,将整个黑龙之体衬得宛如妖魔,诡异怪诞,无一丝神圣感。 黑龙体内的黑气仿佛蒸发而出一般,不断地被外来的吸力抽拉走。 龙鳞上的人脸纷纷露出扭曲愤恨的表情,不一会儿就被周围的吸力拉扯的变形,怒吼的人脸似乎被逼到了极处。 忽然,黑龙鳞片上的所有人脸都消失不见了,似乎一下子隐藏了起来,黑气弥漫之下,不知哪里响起了锁链哗哗声。 · 似水村 李昙家大宅里,元溪拉着李昙到处躲着来寻找他的红嫁衣,自从手腕上红绳的数字变回五十后,那些红嫁衣似乎就有些找不到他了,不过还是执着地在李家大宅附近飘来飘去,看着怪渗人的。 为防止半夜有谁没睡觉看到飘动的红嫁衣被吓到,元溪和李昙已经渐渐躲着红嫁衣们,离开了李家大宅,渐渐来到了外头。 今晚的夜风有些喧嚣,元溪他们一心躲鬼,倒是没注意到天上的云图和远处黑漆麻乌中的龙吸水什么的,只是听到似水河的河水哗啦啦地不断掀起水浪声。 那水浪声听着听着,元溪好像听到有什么声音在求救。 元溪小声问:“昙昙,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李昙试着侧耳听了听,摇摇头,表示没听到。 元溪皱眉继续,还是听到好像有什么声音,嘀咕道:“好像有谁在求救似的。” 声音虽然呜呜噜噜地听不太清楚,但是元溪总觉得有点莫名耳熟。 是谁呢? 元溪一时听不太出来。 凝神之间,元溪的天眼再次出现,这次视线一打开,就把元溪给镇住了。 李昙:“铁头,你怎么了?” 元溪拉着李昙就跑起来:“昙昙快走,小白哥好像要死了!” * 嘀嗒、嘀嗒…… 好像是水流,又像是血滴落的声音。 白晖浑浑噩噩地努力睁着眼睛让自己不要睡过去,它好像被什么怪物抓了,也不知自己如今怎样了,肉身还在否,只知道自己应该正被困在自己元神宫中,还在不停被攻击中。 只是此时,白晖它梦境世界里偌大的元神宫,已如纸糊一般被推到,大半地方都变成了废墟。 宫中草木枯萎,残灯欲熄,断壁残垣中布满蛛网和潮湿的霉味,四周都是乌云和驱之不散的黑气,几乎压到白晖头顶上来。 一根根黑色的巨大锁链从虚空而来穿透他整个元辰宫,甚至还贯穿了他的元神,四周有黑色的甲虫顺着锁链爬上来,围着他啃食,白晖只感觉自己神识上被啃出一块块窟窿。 疼疼疼疼! 白晖知道自己这是中了敌人的邪法,只是却看不到是什么东西在害自己,可能是那个怪物太大了,并没有完整投射到他的元神宫中,甚至可能他现在就被抓他的怪物吞到了肚子里。 这次是倒了大霉了。 白晖心中暗暗叫苦,肉身还在不在它已经不敢想了,要不是它精修元神,抵抗多时,这会儿怕不是早已经魂飞魄散了。 不是真要栽在这里了吧? “轰——” 正悲愤着,周围锁链仿佛发了疯似的突然哗啦啦抽拉起来,白晖最后一丝妖力被打散,靠近主殿的又一堵墙在锁链拉扯中倒下,土灰碎石几乎崩到白晖脸上来了。 没等白晖心疼地咒骂,就这最后几堵墙了也不留给他,然而这还没有停下,下一刻如同爆炸一般的“咔”地一声巨响后,地动天摇,那些锁链竟直接将地面给勒穿了! 奄奄一息的白晖呆滞地看着他家元神宫被切成三段,像是掰碎的小饼干般分崩离析,简直要气哭了,正恨道吾命休矣之时,却发现元神宫地基下的土里,似乎埋藏着什么东西,发着光,在地面裂开时,从中崩了出来。 好像是一面样式古老的镜子。 “那是什么?”白晖心中一动,感觉到那东西对自己一定很重要。 这东西的出现,让刚刚妖力溃散差点直接没了的白晖,吊住了一口气。 白晖虚弱地伸长手想去够它过来。 元神宫中的镜子和流年簿,可见自己相关的过去未来,只是别个都放在客厅或什么庄严的地方,这竟然还有埋藏在地下连它这个宫主人自己也不知道的。 “哗啦啦——”就在白晖快够到那古镜时,周围抽动的锁链忽然再次剧烈地抽拉起来,仿佛也朝那镜子扑了过去。 在白晖手指碰到那镜子的一刻。 “咔擦!” 伴随着清脆的碎响,那发光的镜子蓦地被黑色锁链贯穿,碎裂成数块。 这时,碎裂的镜子嗡地大放光明,光芒几乎要驱散白晖周围压顶的乌云和黑气,一瞬间,白晖脑海中仿佛涌出了很多原先没有的画面。 白晖好像看到了另外一个人,像是他,又不是他。 妖仙阮凌。 一个被魔神蛊惑,收集大量恶念污染天昱帝君,却被天昱帝君的念力镇杀的大妖,魂飞魄散之际,阮凌用自己的血脉天赋,借助梦境世界的元辰宫,妄图从天昱帝君手下偷得一丝真灵逃逸。 然而天昱帝君在上古时期就号称无所隐藏无所隐瞒,无物可在其眼中有所隐藏,逃逸时这丝真灵也被发现了,但是可能天昱帝君到底有些念旧,腾蛇血脉让他想起了旧臣,于是留了他这一丝真灵转世,只是这丝真灵也几乎被天昱帝君洗净了原本沾染上的贪真痴恶,从里到外懵懂如婴儿新生,严格来说转世后,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妖了。 甚至在真灵被清洗重组之际,可能还染上了一些天昱帝君本人的气息和习性,变得宅lan……不,佛系了很多。 白晖瞪大眼睛感受着碎裂的镜子给它传递的信息,晴天霹雳不足以形容它此时的感觉。 所以现在让他受罪来找他茬的,其实是当年上辈子的阮凌搜刮来,用来污染天昱帝君的恶念? 白晖气愤地简直要骂出一句脏话。 他自觉自己和阮凌几乎没有一点像的地方,他已经被清洗得全如新生,根本就不算是阮凌了,怎么阮凌的孽还要来找上他还,见了鬼的! 白晖虚弱地吐出一口残渣来,因为短暂的迟疑,它没有去吸收镜子碎裂时溢散出来的能量,而下一刻,这些能量就被那些黑色锁链搜刮一净。 “轰——” 刚刚被逼退的黑气忽然再次压来,白晖元神宫中放出的光明一下子全被乌云黑暗压制,白晖这时感觉到了一种恐怖至极的压力,同时从那股压力之中,感受到了对方那让他头皮发麻的怪异欣喜声,听得白晖灵魂都止不住战栗了起来。 【找到了……找到了……】 【我终于要醒了。】 作者有话说: 元神宫又叫元辰宫,因为元溪爸的名字,怕你们出戏这里就只写了元神宫。其实更常见的叫法还是元辰宫。 据说元辰宫是指投胎为人后在地府形成的房子,大概相当于人神魂在冥界的居所?而修行人的元辰宫,有人说是元神出窍后幻化出的空间,所以他们元辰宫的位置可能就不太一样了,不一定在冥界,但都是神魂居所的意思。 据传民间有一种观落阴的方法就是看人的元辰宫,可以根据元辰宫看人的运势状态什么的,像白晖元辰宫这种状态,那是糟糕到绝无仅有了吧XD 元辰等于元神,而辰为天星之意,所以其实在古代人的眼中,人的元神都是天上而来的星星吧。 元辰在八字中又是神煞大耗,代表不断地坠落,不断地消耗自己,从星星到人,再从人的七情六欲中不断沉沦,那确实是真的大耗。 不过星星本身就是在不断发光的,就算不堕人间也是不断在消耗自己点亮世界,叫大耗也很合理的样子。 第185章 黑龙出世 天空中的太极云图被几道光芒困锁, 原本翻滚蒸腾的黑云渐渐有动弹不得之势,仿佛光影形成的刀刃如同破开空间的利器,“噌”地一声用黑风擦亮了刀刃, 赫然向着黑云深处的煞气斩去。 “轰隆隆——” 刀影斩中云图的一瞬,天地间蓦地接连剧震数次, 地动山摇, 漆黑的太极云图终于在最后一个刹那被撕裂, 黑夜仿佛真的被劈出一条缝隙来。 “成功了吗?” 震动稍停, 重新站稳的众人,以及似水河附近所有关注到动静的妖怪,都仰头望天。 宁予道人这些围追堵截了三轿鬼很久的人。 心中更是不禁在问, 三轿鬼是否被解决了,或者是被斩离神躯变成普通煞气了?无论是这俩哪种结果, 对众人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 没等众人等到自己期待的结果, 忽然天空云层中裂开的那道缝隙,蓦地“汩汩”涌动着快速缩合起来, 不过眨眼功夫,被劈出的天隙伤口,仿佛直接消失了。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心中一凉,顿感不妙。 【吟——】 忽然一声仿佛牛叫又像是鲸吟的怪声, 从黑色云层中传出,几乎一下震碎了之前的太极云图。 碰碰碰, 一阵阵破裂声传来,不少人跌倒在大阵之中,尤其是首当其冲的压胜城, 之前倒下组成天地大阵的一百零八面城墙, 赫然开裂了一半, 黄黄在城主府内的大阵中猛地狂吐出一口血来。 黄黄的眼睛呈现金色,身周隐隐泛出毫光,很快压制住了差点被掀翻的大阵,周围噗噗瞬间熄灭了大半的灯火,在黄黄的能量场下,呼呼重新点起。 宁予等人也迅速分担压力,变阵守持,抵挡突然而来的压力,再次配合压胜城的主阵试图压制住黑云中呼之欲出,几乎按不住的怪物。 那吟声震荡的波动还在向外传递,初时不大,后面随着震荡波传递引起周围水木共振,声音越发巨大震耳欲聋,甚至似水河的水面都仿佛要沸腾一般波涛翻滚起来。 而此时众人都没有注意,似水河的河水在翻滚间,仿佛被打翻了无数的黑气,疯狂污染着整条河水,大量的水族鱼类甚至水妖似乎被这黑色煞气吞噬,死亡。 令人耳鸣的长吟,一下就将不少修为低的人和妖精震得恶心欲呕,脑袋嗡嗡,甚至仿佛幻觉一般闻到了一股极其浓烈的腥味。 “这是龙吟!” 幼时在风雨中见过龙的一名修行人大叫出声,怔愣的众人立刻反应了过来,龙吟?龙吟有这等威力?一下子就要掀翻他们众人合力不下的阵法?甚至压胜城似乎也镇压不住……不,不对! 这可能是天昱帝君的神躯! 孙福第一时间看向了阮玉老祖,声色俱厉:“你确定所有腾蛇血脉都在这山上?” 阮玉老祖被问得一愣,全部血脉,活得都在这……嗯?等等。 阮玉老祖脑海中刚晃过白晖那个每次见到总让他想起自己叔祖,以至于不太想看见的干侄子,就在这时,被震碎的太极云图已经重现凝聚幻化,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黑色龙头出现在天空之上。 唰。 黑色龙头张开眼睛,看向地面如蝼蚁的众人。 所有人都瞬间毛骨悚然,那种压迫感仿佛冰锥直接从天灵盖刺穿到尾椎,几乎让人无法站立,不少附近关注这一幕的妖精,甚至直接匍匐在地,颤颤巍巍跪拜起来。 · 云中黑龙显像之际,似水河水晶宫内,那座沉寂了数百年的晶玉宝山上,盘卧沉寂了数百年的黑色巨龙,忽然张开了眼睛。 在那巨龙睁眼的一刻,它原本金色的双眼,在张开瞬间,就被从鳞片上蔓延的煞气快速染黑。 一时间,原本自守神性的黑龙,瞬间像是堕落入魔,邪气凛然。 这时,整条似水河突然变得漆黑如炭。 如果元溪他们此时看到,就会发现这一幕和他们之前在记忆中看到的六百年前很像。 “哗啦啦——” 水晶宫中的黑色巨龙从玉山之上腾起,挟裹周围大量黑气如驾黑云,周围原本密集在四周的雷网,仿佛被黑气凝固成了尘垢,从巨龙的身上簌簌脱离。 轰隆。 黑色巨龙长身而起,破水飞空而出。 …… “啪嗒” 灰黑,幻灭,崩塌,黑色的锁链已经没有,只有在虚空掉落的破败,到处都是断壁残垣。 破败快要关闭的元神宫里,白晖元神即将耗散,仿佛一个破败的垃圾一般无人问津,做好死定了的准备白晖心中哀叹,倒霉啊,真是倒霉,这次怕是要魂飞魄散了。 就在白晖神志开始模糊时,忽然白晖好像就听到有人叫他,眼前竟出现了元溪那张亲切的脸。 这是死前出现的幻觉? 这幻觉也太不靠谱…… “小白哥!”从火车驾驶舱副座探出头来找人的元溪,一眼就看到了破娃娃般快被埋了的白晖,赶忙挥手似乎在确定白晖还有口气没。 白晖差点吭哧哭出来,好亲切的呼唤,没想到在他快死之时,看到的竟是这个毁了他房子、让他当保安、还被他送去上学的小孩。 竟是他来送自己一程,难道他和这小孩还有什么未解之缘? “小白哥,快抓住我!”火车被李昙开着在快要坍塌的元神宫中横冲直撞,元溪从副驾驶探头出来,朝瘫成一团烂泥的白晖伸手。 嗯嗯? 以为是自己幻觉的白晖还是下意识地动了动,努力了一下还是将手伸了出去,下一刻,他就感觉黑火车哐哧哐哧风驰电掣地差点从他脑袋上碾过去,而同时一只小手抓住了他,擦着火车皮一下把他拽进了火车里。 火车里,李昙一手驾驶小火车,另一首则抓紧元溪,防止他动作太大,又和上次在恶狗岭时那样被甩出去。 元溪一个猴子捞月将没有反应过来的白晖捞了上来,如今的白晖已经缩小到跟一个枕头团差不多了,元溪抓住他手,就好像抓住一个从枕头团中伸出的小细棍子,期间脑袋还被飞速闪过的一块瓦片咋了一下,元溪哎呦一声,但是没感觉到疼。 元溪觉得是因为这次他是带着自己身体进来梦里的,所以身体比较结实,砸不痛。 元溪和李昙因为被红嫁衣追赶没法睡觉,带着身体逃出家门,中途来找快死掉的白晖,身体不好直接扔在野外,所以找人的时候直接带着身体上了火车了。 本来他们是上不去小火车的,但是在李昙将要上车的要求说了三遍后,小火车里好像真的出现了一个可以载他们真人上车的空间,让元溪他们坐了进来,一路开进了白晖的元神宫里来找人。 进了车里的白晖,涣散的意识猛一清醒,顿时感觉到这里的不同,有些没反应过来地道,“铁头?我死了吗?” 元溪立刻看向了小伙伴:“昙昙,小白哥还没死吧?我不知道啊,你的身体在哪里,还活着吗?”虽然他现在看起来只有枕头大小,但是还在不是吗? “死不了。坐稳了,我们先离开这儿。”见元溪找到人,李昙开着黑色小火车就要撞开这片元神宫所在的虚空。 白晖原本神志还有些恍惚,但是李昙的那句死不了仿佛一句强力的安神咒落在了他身上,白晖顿时感觉自己好像吃了续命金丹似的,涣散的元神如同被胶水黏住,思维渐渐清晰起来,也开始意识到问题了。 他竟是真的被元溪他们两个小孩救了? 小火车哐当一下仿佛破开了一层空间,白晖猛地回过神来,想要喊住李昙,“别出去,我可能还被抓我的怪物困在它肚子里!” 白晖想警告说他们现在直接以它的梦境基点回到现实世界,以它元神宫之前被困的情况来看,可能他们一出去,就直接自投罗网进入怪物肚子里了。 白晖的话到底说晚了,话刚打个头,李昙开着的小火车已经在破碎的元神宫完全崩塌前,撞碎了屏障,轰隆隆,他们的五节玩具小火车,一下子就来到一个仿佛山洞的地方。 周围大量黑色的锁链缠住了他们的去路,似乎这就是困住了白晖肉身的地方。 · “吟——” 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一条黑色的巨龙破水而出,巨大的龙吟声破碎了虚幻,踏足真实,飞凌云空,风云相拥,煞气汹涌。 咔擦嚓,云层上方隐隐有紫色雷霆闪现,但是很快被滚动的黑云淹没。 黑龙搅动风云,传承自天昱帝君的神力一见天地,顿时让周围空间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扭曲,此时空气中似乎出现了大量的震荡,周遭山体摇晃,地面如水波般开始起伏波动,柏油马路一道道开裂,似乎这股震动的波纹辅散的越远,势能越大,人在其中,神魂都被这震荡震得几乎出离不能固体。 狂风凛冽,远隔数里的紫阳峰也受到了波及,阮玉挥袖间护山大阵直接开启,挡住了五行中传递来的震动波纹,只是大阵晃动了数下,围绕紫阳峰周围的山川地脉也跟着都如同地震般摇晃起来。 事到如今,阮玉也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了,他干侄子白晖。 阮玉懊恼地敲敲自己的脑壳。 阮玉每每看到白晖,总会莫名想起自己作死的叔祖,虽然认了白晖做干侄子,其实也是出于某种恶劣心理。 叔祖弄得他们全族差点跟着他陪葬,阮玉虽讨厌他,但是在他心理,那也是一座曾经的高不可攀的大山,想到要护佑全族时,阮玉唯独漏了白晖,因为下意识觉得叔祖是不需要他保护的,甚至觉得叔祖是不存在的,所以没人提阮玉经常就想不起白晖。 可按说以他渡劫妖仙的实力,不该在关键时刻忘记这么重要的事……阮玉心中升起一抹懊悔,一定是有什么因果影响了他。 “乾坤借法!”似水河边,宁予道人和一位同修倒转大阵,转攻为守,让周围几乎魂魄要散开的弟子能缓回一口气。 他们离黑龙出世之地太近了,那股可怕的能量他们首当其冲,只有宁予道人和那位同修修为最高,勉励维持,护持弟子。 三轿鬼真的控制了天昱帝君的身躯! 事到如今,所有人心中都一阵冰凉。 眼前巨龙这威势,别说快要渡劫的妖仙阮玉,怕是真的天仙下凡也可能被压制。 这还怎么打? 应智行在师父保护下定住神后一阵后怕,仿佛再次感觉到了当初在冰雪城时的力量,甚至更邪恶,更强大。 宁予道人:“这样下去不行,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三轿鬼再次和天昱帝君神躯中剥离,它现在刚刚控制住,应该还附着不深。” “也许得看那压胜城的灏社君。”他们已经知道了灏社君在阵法上的厉害,灏社君能用阵法抽离三轿鬼煞气数百年,直到如今,如果他还存留后招,也许还有挽救的余地。 就在这时,天空的黑龙忽然再次动了,所有人抬眼看去,却发现那黑龙径直朝着压胜城而去。 飞凌天空中的黑龙漆黑的眼瞳盯住了灏社君,似乎一眼就看到了灏社君这个仇人。 显然也是脱困而出,到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时候了。 数百年来用那座破城压在他头上,日日抽取他煞气,将他和神躯剥离,这种大仇,怎能忘记。 “咳咳。”压胜城中,大阵接连损坏,镇压不住的反噬不断透过破裂的阵法反渗回来,灏社君身体摇摇欲坠,狼狈地咳嗽两声,若不是中枢阵法还没受到太大影响,还在转移嫁煞,不过灏社君刚刚就危险了。 “吟——” 黑龙发出鲸鱼长吟,接近的那一瞬长尾猛地一甩,压胜城内的大量街铺,顿时如同泥塑玩具般哐啷啷土崩瓦解,同时大量洪水猛烈冲击进压胜城。 灏社君被属下架着躲开,灏社君轻咳声中像要转大阵移山,力量却像是被抽干一样,正要暗道不好,忽然发现有源源不断的法力正涌入大阵,让灏社君也恢复了一丝力气。 是他? 灏社君刚看向城主府的那一刻,周围倒塌的山石就直接砸向了城主府,眼看着中枢大阵就要被破坏,一个黄衫少年一跃而出。 黄衫少年身体外散发的金光越发明显,他身体中刚刚吞下的金身遗骨,在能量被不断的抽取中,渐渐仿佛在黄黄体内融化开来一般,大量能量不断涌入黄黄的窍穴,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和黄黄融为一体。 黄黄再次启动压胜城的中枢大阵,哐哐哐,仿佛故意引黑龙而来的陷阱一般,大量的金光犹如陷阱一般朝黑龙罩来。 而黄黄本身则一跃而出,和试图破阵的黑龙周旋。 · 小火车撞开空间壁垒来到一片新空间后,元溪第一个探头向外望去。 他们回到现实世界了吗? 似乎是的,不过这是在哪里? 左右一看,元溪忽然发现一条好像没气了的白蛇。 元溪惊地晃了晃手中的枕头团子:“小白哥你快回去,看看你自己还有没有救。” 说着元溪就要抓着一团白晖给送进它的肉身中去。 白晖看到周围的环境心中叫遭,悲催道,“这肯定是抓我的那怪物的肚子里,那怪物很是厉害,我们跑不出去的。你们被我连累了。我现在回身体肯定会陷入神魂修复状态,不知道何时会醒,到时你俩怎么办?” “没事的没事的,我和昙昙能来,肯定也能出去。”元溪自信满满地拍着胸脯,让白晖别担心,然后不等白晖再说话就先给他塞回了身体中去,怕再晚一秒他没气的肉身真就彻底没气了。 白晖拗不过元溪被塞回了肉身,随即已经有些僵硬的身体竟渐渐柔软了下来,蛇形虽还有些冰凉,但是却和刚刚的死相相差甚远,但是没有醒来,似乎像他说的那样,直接陷入了休眠状态。 白晖被塞回去后,元溪见他救回来了,正要放心地松口气,忽然周围一阵天翻地覆,轰隆隆,他们所在的这个洞穴仿佛活地一样蓦地剧烈大动。 小火车直接翻了车,通道中的元溪和李昙被左甩右甩,很快就有些晕头转向。 “啊——”元溪抓在手中像绳子一样的小白蛇,差点没抓稳给甩飞出去。 索性元溪及时抓着李昙,哎呀呀地连滚带爬地终于到了稍微安静点的地段,但是这时他们的火车已经又惨遭毒手,被碾压断裂成了几段。 “我们的小火车!”元溪悲呼,随即对李昙道,“我们不是真的在什么东西的肚子里吧?它在做什么?在飞吗?还是在和谁打架?” 元溪并不知道自己都猜对了,只是吐槽着这怪物拆家一般的东西,他们在那东西的肚子里,这里的空间非常大,他们被困在其中,也不怎么能听到外头的动静,只是感觉好像很是混乱。 这时元溪忽然咦了一声,左右看看,竟觉得这地方很是熟悉,“昙昙,我们是不是来过这儿?” 李昙怀疑地看看左右,点了点头,“好像是来过。” 正说着时,这时周围又是一个震荡,元溪再次啊地被甩飞出去,这次动静比刚刚更大,断裂的小火车直接被碾碎了一部分,被狠狠甩飞的元溪简直快吐了,两人没有及时抓紧,分别被甩向了两个方向。 元溪撞在一处撞得头晕时,天眼自行打开,晕头转向的元溪眼中忽然出现很多画面。 视线一顿,元溪赫然发现自己正近距离对上了黄黄的脸。 “哎?黄黄!?” 第186章 完结章一 似水河上, 黄衫少年一身地仙修为,着实让众人精神一震。 宁予他们迅速调整自己,立刻排布阵法, 就要助那黄衫少年一臂之力,而同时, 接到消息来支援的出云老道他们, 紧赶慢赶地也在此时到了此地。 远远看到宁予他们在艰难坚持, 出云老道立刻将众人请来的各派神兵和七星旗给宁予他们扔了过去。 “接着。” 出云老道扔完快速地补充了一句, “排北斗七星阵,今日此地借天星之力,吉!” “布阵!”宁予他们没有去质疑如今似水河上乌云盖顶, 去哪里借天星之力。 秉着对同伴的信任,他们唰唰唰就借着之前留下的基座, 走七星方位, 准备借调天星之力襄助前头地仙。 可能附近星力磁场真的强悍,哪怕煞气形成的重重黑云遮挡, 天星之力竟然还能成倍地被调动下来,宁予他们一喜,远在紫阳峰的孙福也和其他援兵一起起阵帮忙。 轰—— 一道道星光仿佛穿隙而过,刺透天空翻滚的云层, 如黑夜的灯照射下来,赫然将周围的所有黑色煞气都架了起来。 被黄黄阻拦没能一下毁掉压胜城的黑龙忽然身形一沉, 就仿佛一时有万钧之力加身,被众人引来的天星之力定住。 而这事,缓过劲来的灏社君终于甩手挥退扶着自己的手下, 抬手一翻, 原本震裂的石墙赫然弹跳了一下, 仿佛震动的灰尘返本归元,竟回到了刚刚,借煞转嫁之阵再次在似水河上空浮现。 被人遗忘的康宁,满手腕的寿命金丝几乎消耗一空,随着又是一阵衰老感袭来,再这么下去,它真的会死。 康宁心中烦躁透了,看向周围李晓宇一家三口的眼神都开始目露凶光起来,似乎有了找替死鬼帮自己挡这一下的念头,毕竟现在他已经油尽灯枯,手腕红绳即将脱落。 甚至在黑龙身形被定住的同时,三轿鬼的身形在黑龙龙鳞上若隐若现,好似要同周身被星辰架起的煞气黑雾一起被拉扯出来,隐隐有要被强行脱离之兆。 黄黄见状也是大喜,眼中放出毫光,顿时两道如同剑光从中放出,黄黄双手抓住那如三叉刺的两柄怪异武器,一跃而起,朝着黑龙的眼睛直接刺了下去。 三叉刺接近黑龙眼睛时,黑龙眼瞳中的漆黑仿佛被上头的光芒照亮,黑暗像虫子一般向瞳孔周围的眼白飞速游动离去。 “扑哧” 黄黄的三叉刺刺穿了黑龙的那双眼睛,血液飞溅,周围黑气刹那翻腾,仿佛三轿鬼就要被剥离出来。 成功了!? 下方远远布阵协助的众人都露出惊喜之色,正要做好准备全面镇压住三轿鬼,一旦它被打出来,绝对不能再让它接触回黑龙神躯。 可是下一刻翻涌的黑雾变幻散开,众人却发现,刚刚黄衫少年刺穿黑龙眼睛,从眼窍逼退黑龙周身煞气的一幕,赫然一变,真正的画面,竟然变成了黄黄被黑龙獠牙刺穿,浑身是血,重伤下被打回原形。 不止众人懵逼,黄黄自己也非常懵逼,明明他刺中了黑龙,然而刺中的那一刻却是他自己浑身剧痛,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黄黄就发现周围天旋地转,他不知何时竟被黑龙一口咬住,半个身体被刺穿,刚刚和自己融合的金身遗骨都从裂开的骨头缝中露出来了。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众人震撼不解之时,只有黑龙的眼神中,仍然是看着蝼蚁挣扎一般戏谑的恶意,丝毫没有波动,有的只是邪恶的玩弄。 阮玉老祖面色难看沉声道:“这是我们这族腾蛇之属的天赋神通,移梦之术。” 孙福等人一下看向了阮玉,终于弄明白了原因。 移世为梦,调转因果。 这术法就算是阮玉用出来,也不会有这么大威力,因为血脉到他这里已经不够浓厚了,这种天赋血脉神通,阮玉做不到。 但是他叔祖大概可以,阮玉现在就怀疑,是否叔祖当年就凭借这个从天昱帝君手中逃出一命,转世成白晖,连他都认不出来,然而这次还是被三轿鬼这个曾经和他有因果的角色抓了出来。 白晖……干侄子……叔祖…… 阮玉的面容古怪起来。 · 元溪和李昙还被困在黑龙的肚子里,此时元溪已经看清了黑龙的,在怪物肚子里的元溪,天眼穿透了周围困住他们的地方,看到了外头的风景。 元溪刚用天眼看到了黄黄浑身冒着金光,凌空飞行,威风不已,正哇地张口想要赞叹,却没想到下一刻就见黄黄整个人被獠牙贯穿,痛苦惨叫之下,瞬间从人形变回了一只小黄鼠狼的模样。 鲜血四溅。 那血液好像直接崩到了元溪眼面前,顿时让元溪脑子空白一片。 “黄黄!?”吓回神的元溪蓦地跳了起来。 …… “咳!” 黑龙口中的黄黄吐出一口血来,在这失血恍惚之际,黄黄脑海中的某些声音和画面反而清晰起来。 甚至这时竟然还有大量的记忆涌入脑海中。 黄黄这时愕然发现,原来一直在他脑海中适时引导他的声音,竟然并不是他以为的什么上方老师——而是上一世的他留下的特定念头! 元溪,他,前世竟然是认识的,还有着几世的缘分。 第一世元溪带它修行,如师如父,第二世他去找到转世的元溪,然后第三世,第四世,一直到这一世。 元溪被诅咒了,他天仙下凡却一直无法回归天庭,被似水河那被镇压的神明恶念诅咒了,只有打破那诅咒,元溪才能脱困离开。 黄黄的前世为了帮好友打破诅咒,在逼问了货郎鬼等一些类似的怪物后,找到了擅长阵法的灏社君,逼迫灏社君来此似水河附近,按他的要求布下大阵,在此修行,并坐镇数百年,直到他回来为止。 甚至黄黄发现自己曾经还对灏社君下过咒,凶神恶煞地让其只能在此似水河处镇守,并在此年年抽取煞气,剥离煞气。 黄黄的面色变得古怪起来,连扯动他身上的伤口,他也一时忘记了痛。 什么上方老师的引导,什么天赋奇才得到重视,原来心中的指引竟然是他自己,而且,它还自己骗了自己! 根本没有什么功德圆满,也没有什么得道飞升了。 他早就飞升失败了。 当初布下似水河附近这大阵后,哪怕前世的他推了灏社君出来背锅,犯下的血债也到底还是有他的一半。 本来以黄黄前世当初的修为,是足可以渡劫飞升的,但是因为心结加一些因果业报,横亘在他的飞升天劫上,所以最后他还是跨不过去天劫,失败重来。 因为修为高强,基本已经半只脚踏入仙门,所以黄青一才能在天劫之下留得半截经过淬炼的金身遗骨,留住一下念头帮助转世的自己,但是在这次的打击下,前世的黄青一显然已经对自己是否能成仙不再报希望了。 黄青一放弃了自己,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元溪身上。 元溪之所以被困人世轮回,是因为附着天昱帝君身上的恶念诅咒,黄黄不清楚这诅咒内情,只知天昱帝君在他们妖怪口口相传里是一位慈悲的上神,而这些恶念根据元溪透漏,似乎是外来外念的污染。 一旦将这些恶念从天昱帝君身上剥离出去,那么它的诅咒就无法再困住元溪,到时元溪元神就会回归。 黄黄似乎看到记忆里那个和铁头一样总是乐呵的人对他道,【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不如你就叫,黄青一。】 黄青一。 黄黄忽然意识到,原来回来那次元溪想叫的不是黄青青,而是黄青一,他为什么一直不给自己取个新的名字,是为了等元溪叫出他曾经的名字吗? 黄黄心中激荡。 灏社君当初布下的阵法,也有黄青一的手笔,它留下了一个漏洞,这个阵法中的百名女婿只是个量词,实际真正就98名,阳49,阴49,当阳50或阴50出现的时候,就是他的念头催促自己转世前往压胜城的时候。 再次相见,他是山间赶路妖,他是屋中观影人。 冥冥中停驻脚步,屋檐下多看两眼,梦境中叫住身影,亲切地道一声连襟。 好久不见。 “咳咳咳。” 突然想起很多的黄黄,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黄青一要帮助元溪处理那些恶念,数百年之功,只待今日,却没想到失败了。 不,还没有失败。 黄黄隐约想起来,元溪的前世似乎提过,真正天昱帝君的本相,是无形无相,依附在一块陨石里,如今神力凝结的神躯,根本不是真身。 黄黄顿时看向自己肚子里露出来的金身遗骨,又看向了黑龙朝自己张开的大口,如果他现在进去找到那块石头,自爆前世留下的金身遗骨,说不定就能够将那块石头从现在的神力凝结的躯体炸开分离出去,再次将和神躯融合的三轿鬼剥离出去? 黄黄心思电转之际,忽然身下黑龙大吼一声。 【吟——】 黑龙戏谑的眼神骤变,像是剧痛一般发出一声怒吼,嘴巴大张之际,黄黄就从它口中掉了出去,这让重伤的黄黄傻眼地都没能来得及滑进黑龙嘴里,就被甩飞了出去。 黑龙猛地用力挣脱了周围试图困住他的星辰大阵,剧痛地在空中翻滚起来。 地面上宁予出云等人一时没压制住,被骤然暴动的黑龙破了大阵,大都从自己的位置上被弹飞了出去。 晕头转向再抬头时,就见天空中怒吼咆哮的黑龙逆鳞位置,蓦地喷出老高的蓝紫色火焰,那火焰仿佛从皮肤下冒出,好像从腹腔内往外烧穿出来一块板。 众人看到这种场景,都是一呆,这黑龙身体里莫非还有人? 难道那被三轿鬼抓走的腾蛇之属还没死? “快,困住它,重新起阵!”众人反应过来,立刻再次出手,试图将挣扎的黑龙再次镇压。 …… 元溪和李昙拿着从小火车上翻找出的喷火器,就对着元溪用天眼发现的逆鳞位置疯狂喷。 因为据李昙说,喷这个位置最管用,疼,而且这里离他们现在的位置最近。 元溪和李昙已经从周围熟悉的环境,和元溪天眼中的惊鸿一瞥,认出了这是他们水晶宫的大黑龙肚子里。 “昙昙,我们还要继续烧吗?”元溪顾忌着这是李昙前前前……世的骨灰盒,是不是得悠着点烧。 “不用,全烧干净,最好连心脏里的那颗破石头一起烧掉,它就死掉了。”李昙恶毒地说着,说完碰地一脚踹下去,踹向前头被火喷烧焦的地方,喀拉一声,顿时皮开肉绽,李昙将这具神躯踹出了一个窟窿。 吼—— 黑龙顿时挣扎的更厉害了,肚子里翻江倒海般地捣腾着,元溪他们开到这里来的小火车,几乎在黑龙肚子里被挤压成碎片,到处烧烧烧的元溪和李昙,也因为这过于摇晃的地面状态,不太能站稳。 忽然,挣扎停了。 刚安静了半秒的元溪,脑门蓦地突突突跳起来,危险的感觉瞬间刺激的他天眼大开,下一刻,元溪就看到一双灯笼大的漆黑双眼,隔着空间怨恶地看向了他。 “昙昙快闪开!”元溪下意识地推开李昙,而下一刻,黑龙肚子像是突然从中裂开一般,将元溪和李昙分隔开来。 李昙被一堆堆从肚子墙壁上冒出的各种黑气的人脸和手臂拉扯着,被困在了黑龙的肚子里,而站得更靠近逆鳞伤口处的元溪,则直接被黑龙从身体刚刚烧出的伤口中,用力甩了出去。 “啊啊啊!”完全腾空的元溪顿时在天上哇啦大叫,一瞬间吸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地上的宁予道人看到元溪都是一愣,怎么有个小孩子? 那是人类小孩,竟然还不是虚渺的魂魄,而是带着肉身的真人?众人赶紧回过神来,“快救人!” 【吟——】 控制着黑龙之体的三轿鬼,似乎认出了元溪这个六百多年前就镇压自己的死对头,漆黑的眼睛瞬间染上了红光。 哗啦啦龙体涌动,龙口大张,竟是要直接一口咬死天空中的元溪! 而黑龙周围煞气翻涌,龙鳞中三轿鬼的影子逐渐出现,甚至传来吹锣打鼓的声音,似乎就等着元溪被咬死的一刻,直接将他的魂魄收走困到自己抬轿人队伍中。 “铁头!”李昙焦急喊道。 李昙视线被挡,看不见元溪去了哪里,只感觉元溪一定是有危险了,赶紧看了一眼被挤压得快报废的黑色小火车,“小火车,快去保护铁头。” 李昙话音刚落,远处仿佛已经失去灵魂的小火车忽然动弹了一下,而后蓦地拉扯残躯从压住自己的地方断尾而出,哐哧哧冲出去,追向外头的元溪。原地离得稍远没来得及上车的李昙,下一刻,就被大量的黑气淹没。 …… “替身咒!!”高空坠落过程中,元溪心中再次危机感爆发,下意识念出了好久没有念过的替身咒,同时默默对上次刚刚被他续约的小纸人道了一万句对不起。 “咔擦。” 手里还拿着烤串不知前一刻在哪逛街的小纸人,懵逼地出现在一张大口里,替换了元溪的位置,咔地被一口咬中,直接在黑龙交错的牙齿间折了三折,但是大概它不够给那过于巨大的口齿塞牙缝,懵逼中的小纸人身体一摊平,很快就从巨龙口中滑了出来。 本来想偷偷走掉,以后再找元溪算账的平头小纸人,一出来就被周围三轿鬼的煞气一卷走,陷入三轿鬼的能量中,披了一身红,抬着轿子目瞪口呆。 小纸人咬牙切齿。 那边,龙口脱险的元溪,被轰隆隆过来的扁头小火车从高空稳稳接住,将元溪放在了地上。 三轿鬼仿佛盯上了元溪,根本不管其他,张口长啸一声再次朝元溪扑来。 这个几辈子的仇人在前,其他小角色三轿鬼似乎再无心多看一眼,只一心要弄死元溪,尤其元溪对它本体元神影响力巨大,屡屡阻挠它吞噬元神。 眼看着三轿鬼再一次控制黑龙来袭,已经没有小纸人做替身的元溪,正想着让小火车带自己赶紧逃跑,然而一道黄色的身影忽然朝他扑了过来。 是黄黄。 元溪没来得及高兴黄黄没事,就瞪大眼的发现他和黄黄好像,调换了?元溪看着自己变成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小黄鼠狼,而黄黄却面色苍白地变成了他的模样。 这…… 下一刻,元溪就傻眼地看到黄黄把自己推开,扔在费劲开向元溪的小火车上。 “轰——”三轿鬼直直向和元溪互换身份后的黄黄追杀而去,两人似乎气息都调换了,三轿鬼一时竟也没有分清,完全没去关注被黄黄毫毛变身的元溪。 黄黄强撑伤势和元溪拉远距离,给了元溪一个眼神,让他赶紧坐小火车快跑。 变成小黄鼠狼的元溪差点喷泪,抓着飞高的小火车不停向下看去,正要想办法去救黄黄,或者找到昙昙一起想办法,然而注视着黄黄被追逐的这片地方一阵,元溪忽然发现下头这片地方,很是熟悉。 很快,元溪想起来了。 这里不正是当初狐狸精康宁占了白蛇窝后骗他的地方,也是当初干爹差点把他带走之处。 从元溪现在的角度往下看去,下头的似水河似乎变成了一条蜿蜒在大地上的水龙,而他曾经离家出走的那个滑坡的位置,正在龙的心腹之地。 原本的这座山,就像是镇在龙心附近的一根钉子,在那次天星大动,山体滑坡之时,这山峰流淌大半入河,似乎化为尖刀扎入水龙心腹。 元溪忽然想到常尔说他去取剑时机未到,那么什么时间是时机到了,现在到了没?再抬头往天空看,元溪发现,群星在修行人阵法加持下,仿佛能透过漫天煞气闪耀,光芒已经透过黑气笼罩在元溪身上。 这天,似是和那天的天空也一模一样。 当初康宁说过什么来着? 以天地为屋,河流为界,环绕似水河的这片土地上,北斗转,星辰换,廉贞巨门入中宫。 是天发杀机,斗转星移。 想起梦中的人生剧本,上辈子的他总等着他三岁死去回归,元溪忽然生出一念,明白了什么。 他濒死之际,生死之间,就是时机到了。 “噗通。” 元溪想到这里,忽然就在这当初干爹要来接他的地方,蓦地跳入了似水河中。 他要去救黄黄,他要去救昙昙,他要去打死三轿鬼! …… 元溪落水的声响不大,周围人都注意着黄黄变幻的他,一时倒是没几人发现元溪掉了下去。 落水的一瞬间,黄黄的变身似乎就失去了效果,元溪变回了自己本身的模样。 在水中越沉越深时,元溪似乎看到天空的星星倒映在水面,越来越亮,仿佛漫天繁星都出现了,仿佛星光全以元溪为中心,绕其而转。 作者有话说: 说来有趣,元溪八字中天乙贵人很多,据说天乙贵人有两个就好,不需太多,超过三个就很容易自己立不起来,万事要人帮扶,元溪天乙贵人有仨,确实老是要人帮扶XD 像是李昙,天乙贵人俩,正好。 第187章 完结章二 “轰隆隆——” 天空中被黑云压制的雷光和闪电, 陡然变多了起来。 寒江村的石桥下,那把无人问津仿佛没几人能看到的旧剑,满身的青苔忽然脱落, 剑体大放光明,仿佛在引导天上雷霆, 回应旧主召唤, 又像是挣脱攀篱, 脱壳而出。 砰地一声, 老旧的石桥轰然崩塌,似乎有什么结界破开。 那把悬挂的仙霆剑脱困而出,一下冲天而起, 就不见了踪影,在黑夜中不知去向。 * 周围来拉李昙的黑气黑手, 都被李昙直接踩扁过去, 疯狂在黑龙体内肆虐,但是黑龙却硬是不愿意放走李昙, 似乎还是抱着想要吞噬他的念头。 不过这时,李昙却意外地遇到了特意进来救他的常尔。 快到初一的常尔似乎很能隐匿气息,随着月亮渐渐只剩一弯月牙,他也随时可以变得透明地几乎看不到人, 竟然连三轿鬼都没能发现,直接将李昙从黑龙体内悄悄带了出来, 还有被李昙一起顺手带出来的沉睡中的小白蛇白晖。 “铁头人呢?”李昙落地就发现不见了铁头的踪影,而被黑龙追着的,似乎是伪装成铁头的黄黄。 李昙顿时着急起来。 常尔感觉了一下, 蓦地皱眉, 感觉元溪应该没事, 却又好像身处在某种危险之中。 …… 似水河里,落入水中的元溪意识逐渐昏沉之际,元溪感觉自己好像不像是自己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的手上好像有什么在亮。 竟是手心的纹路。 元溪一愣,想起这似乎是上次在化龙关见到的麒麟,放在自己手心里的。 “唰——”仙霆剑破空而至,一下子闪过众人头顶。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被忙着围困三轿鬼帮助黄黄的出云道人几人看到了,出云道人咦了一声,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那把剑…… 水中,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的元溪,忽然抬高手,在水中呜噜噜大叫,“仙(呜噜)霆剑!” “唰”地一声,下一刻,通体如冰晶的仙霆剑,赫然被召唤至元溪面前。 元溪手中握住了剑,一时间,那种他好像是他,又好像不是他的感觉更深,甚至元溪觉得自己好像变高了很多,变大了。 握剑的手仿佛有自我意识般从下方往上干净利落地一撩剑,轰——周围河水嗡然被振碎,而后竟仿佛瀑布倒流第一版,以元溪为中心,向上被劈开。 水流哗哗飞溅向天,声势极为浩大。 轰隆隆,被击碎飞空的水花仿佛从九天之上引下了万千雷霆,一时间,被乌云遮挡的黑暗天空,顿时被闪电劈开,万钧雷霆将天地照亮。 大放光明。 “咔擦——!” 刹那间,十几道紫色雷霆,狠狠地劈向了三轿鬼控制的黑龙。 嗡!巨龙龙身剧震,震撼的声响,甚至让附近山谷隆隆回声不停。 …… “是铁头!” 岸边找人的李昙一看到元溪,立刻放松了下来,不过很快他咦了一声,“铁头怎么看起来像两个人?”元溪身上仿佛多了一个巨大的虚影,和他本人重叠在一起。 常尔解答道:“那是元神法相,元溪现在沟通到了他的本我元神。” 与此同时,除了黄黄挺着一口气躺在地上,迷迷糊糊地看向元溪和他背后的身影,周围所有人都很是惊愕地看着挺身而出力战三轿鬼的法相身影。 其中最为惊愕的就要数出云老道,以及出云老道带来的宗玉宇于薇等师侄师侄女们。 宗玉宇瞪大双眼:“是元溪小师弟!” 于薇赞叹:“小师弟竟然能召出法相!厉害。” 出云老道惊愕之余,听到旁边的一般师侄如此呱噪,顿时一人给了脑袋一下,“小师弟是你们叫的,那是你们小祖师!” 终于遇到了。 出云老道知道之前没有相遇可能是时间未到,却没想到他们相遇的时间地点,竟然是此时此地,不过倒也合理。 * 雷霆如网,几乎完全笼罩住了三轿鬼的退路,就像是回到了当初似水村大阵未破之时。 元溪一人持剑,他的元神法相似乎并不比黑龙小上多少,几乎一直压着它打,简直让三轿鬼想起六百年前被镇压之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极大地激惹了三轿鬼的怒气,煞气翻腾间,越发凶恶起来。 李昙在下方看着元溪打三轿鬼,担心不已,每次三轿鬼控制黑龙想要攻击元溪,虽然元溪都能躲开,但是他就是担心,恨不得上去帮元溪打。 李昙凶狠地盯着黑龙,常尔在旁,听他不停对天上黑龙念叨着,“天打雷劈,五马分尸,车裂炮烙……”几乎是把他能想到的酷刑成语都念了一遍。 常尔听得无语了一瞬,心道这转世可真是一点也不顾念天昱帝君的神体,这般地诅咒自己。 “轰——”就在李昙的话音之下,天空中原本被三轿鬼用移梦之数转移了方向的雷霆,忽然像是转了个弯似的自行调头过来,集中对准了天空的三轿鬼和黑龙。 甚至威力还猛地翻倍了。 三轿鬼感觉到危险,一下子控制黑龙钻进法相一般的巨大龙云中,藏了起来。 呼呼风嘶声下,那龙形云就被准确地击中,直接轰出数里,同时周围的狂风撕扯,很快龙形云团就撕碎,散落成一堆碎云。 然而下一刻,煞气再次翻涌,被打散的黑云竟忽地重新聚集起来,甚至气势都变强了,差点伤到防备不及的元溪。 “怎么会这样?”李昙差点没给气死,为什么三轿鬼反而变强了。 常尔一眼看出关键,立刻劝李昙:“你这样没用,你们的恶念同源,你心生恶意,只会给它提供力量之源,别再诅咒它了。” 李昙听到这话,差点更生气了,但是还是强行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常尔说不能恶意,否则是给三轿鬼送能量,李昙就想能不能温柔地让人死,不带恶念地诅咒三轿鬼? 或者他比三轿鬼更恶,比它更坏,应该就能吞噬了它,融合了它,就在被压抑的恶念纷纷乱乱时,李昙忽然见到前头打三轿鬼的元溪忙里偷闲,回头对李昙眨眨眼,口型好像在说,‘看我现在好厉害啊昙昙。’ 元溪这是让李昙不用担心,他现在心里飘飘自信十足,感觉自己一个人完全能够打死三轿鬼。 似乎被元溪所安抚,一瞬间,李昙原本浮躁不定的心立刻就静了下来。 这一静,李昙好像看到了他两次和从前的自己接触的片段,也好像看到了那一次他和元溪在捞取自己的念头玩耍,捞到最后两人脑袋都空空如野念头不起之时。 李昙像是忽然感觉到了心中,似乎有股能量在脑海中波动,李昙忽然闭目道,“念无所动,即见真我。” 你生,我死。 念头灭尽,心死道生。 常尔耳朵一动,正想要问李昙在说什么,忽然间蓦地感觉到一股强大而熟悉的力量,下一刻,常尔震惊地看着天昱帝君的法相从李昙身后浮现。 帝君…… 是真的帝君! 天昱帝君的元神法相一出现,三轿鬼控制的黑龙被他一眼望去,顿时定在原地,甚至身体都开始溃散。 黑龙鳞片上的三轿鬼惊恐地仿佛无处可逃的丧家之犬。 “天地骖雷霆!” 元溪赫然举剑高指向天,一时间大量雷霆赫然如云密集,轰咔咔,漫天雷霆照亮天上地下,随着黑龙解体,无处可藏三轿鬼,终于也被逼到绝地。 三轿鬼不甘而怨恨,看着元溪和李昙的法相,三轿鬼始终认为自己就是天昱帝君的恶念,它也是神明的一部分,为什么要否认它,要杀死它,为什么不愿和它融合为一 在紫色天劫不停地轰击之下,三轿鬼终于不甘地化为泡影。 看到这一幕,宁予等人全都松了口气,总算三轿鬼这个无法对付的怪物算是没有了。 众人看向了元溪和李昙身后的元神法相,心中难掩激动。 手握仙霆剑,元溪抬头看向了另一个自己。 元溪法相元神的前世,看起来是个20多岁的英俊年轻人,嘴角带笑,和元溪至少有六七分相似,尤其是神韵神态,只元溪脸圆圆的可爱了很多,另一个他却更英俊,看着这脸,元溪终于有了他和对方是同一个人的意识。 就在这时,元溪看到那另一个他,向着李昙身上的那个法相幻影伸出了手,面上笑容变大,似乎已经等待了他多年,神情俱是欢喜,全无阴翳。 仿佛只是在向一个老朋友伸出手,随意地问:我来接你了,跟我走吗? 天昱帝君安静地看了那道身影一眼,随即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下一刻,众人发现,这两道虚幻的法相身影散做漫天繁星,仿佛将所有人都置身了星空之中,一时间,天地间的距离似乎都被模糊了。 那些星星点点散在周围,落入了受伤的黄黄身体中,黄黄的伤势似乎飞快地在愈合,黄黄迷迷糊糊睁眼看天,只觉得自己好像躺在漫天星辰之间,身上的疼痛都逐渐消失了;星光也落在元神陷入小白蛇白晖身体上,沉睡中的白晖,面色在飞快地变好;落在暗处一个绝美女子抱着的病恹恹胖狐狸身上,似乎也让它的生命力得到了恢复…… 散落的星星点点不停随风抬升,好像万千灯火逐渐飞高,从地面慢慢升到天上。 脱离泥沼,脱离人间恶念。 共归于天地星辰。 · 在前世的法相消失之时,元溪也感觉自己的意识似乎离开了地面,飘了起来。 迷迷糊糊中,元溪好像看到自己站在了宇宙中,大量的星星在侧,回头就看到他拉着小伙伴李昙,不知道在往哪里飘。 无数星星在周围闪烁。 …… 元溪再次睁眼的时候,忽然发现他和李昙都被送回了家中,不知何时睡着了。 元溪转头看向另一个枕头上李昙,“昙昙我们回来了?” 李昙愉悦地“嗯”了一声,“回来了。” 李昙伸手,那颗原本位于黑龙心脏处的陨石渐渐缩小,似乎缩小成了一块天上的星星,落到了李昙的手心里。 元溪好奇地看着那东西,“昙昙,这不是你的身体吗?” 李昙点头:“嗯是,不过它现在已经无法束缚我了。” 上辈子的他先回天上了,把这东西扔给了他。 李昙发现,因为有他的重生,所以这个东西已经不能再困住他。 所以上辈子的他执着于死亡重生,大概就是为了破而后立,变成全新的自己,因为这样才能脱离他们本体这部分的束缚和桎梏吧? 脱离了旧的自己后,李昙明显感觉到这块碎片对自己的拉扯已经消失,同时他也还可以控制它,以后他就能帮元溪打架了! 此生和元溪一起修行,待到最后羽化飞升时,一起离开。 元溪想起刚刚迷糊中看到的一切,好奇地道:“昙昙,你说我们刚刚是去了哪里啊?” 漫天的星星呢。 元溪感觉自己还在这些星星里看到他干爹了,亮得特别有特色。 李昙想了想,摇头:“不知道,反正我们以后也会去的。” “等我们慢慢长大就知道了。”李昙又补充了一句。 元溪开心附和道:“对,长大就知道了。” 至于他们还有多少天长大来着?元溪开始数自己的手指,陷入了苦恼。 作者有话说: 没有想到,这本最后是在儿童节写完了,缘分啊,所以得祝元溪和李昙两个小朋友节日快乐23333 虽然更完已经过十二点了,不过确实是在十二点前写完,也不算晚。 然后就准备开始更番外,后续的一些其他配角的后续结果=3= 其他一些没来得及写清楚的坑,尽量会全部补上哈大家不用急。 最后,看到不少亲似乎不太理解这里元溪和李昙的法相回归的意思,解释一下。 按我们国家的理念,人有三魂七魄,天魂在天,地魂在地,唯有命魂驻身,所以可以把这法相元神当做他们的天魂就行。 从三魂七魄的理念来看,魂魄是散的东西凝聚在一起,之前在常尔那里拿网兜时他就说过,人的元神由很多分念分灵组成,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能量场,分离出来一些,在天为什么,在地化为什么,所以很多神仙的下凡,可能不是我们以为的整个下凡,也许就是从自己的能量场中,撕出来一点丢下来,就下凡了,像丢个种子?XD 元溪这种就不是撕出来的一点了,为了镇压拥有天昱帝君神力的恶念,他算是整个儿被丢下来的,还一直回不去,李昙也是,本体一直被地球磁场束缚住,没走。 所以这里他们俩的元神先归位,在天上回家先打扫打扫卫生,整理整理家当,还可以在想起来时,帮下界的自己投递点神通,扔点上头的好东西啥的,以后元溪他们再打架时,说不定就不用找帮手了,拉个天线把自己召下来就是一大帮手XD 当记忆全部恢复,找回全部的自己,大概就是他们回归自己的元神,变回完整的自己的时候;当然我觉得啊,如果不愿意融合,也可能独立出来,像是种子发芽后重新长出来一颗大树XD 两个自己也挺好玩的不是么→_→可以看更多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