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系假少爷 作者：屋羚 上辈子裴煜偏执地认为只要他足够优秀，终有一天他能得到父母的认同、同学的善意或者...陆琰行的爱。 但日复一日，他拼尽全力，却只能攥紧手中年级第一的成绩条被冷落在一旁。 平日里对他不假辞色的父母大笑着摸了摸真少爷的头，毫不吝啬对那人的夸奖。 只会用冷眼斜他的同学一下课就围在真少爷的桌旁打打闹闹，只有他不存在的教室里充斥着欢声笑语。 班主任对他说：裴煜，小缘比你更适合做班长。 唯一对他好的陆琰行不留情面地拒绝他后，一转眼就要和真少爷携手步入婚姻殿堂。 那人对他说：他本来就是我的，只不过在你身边暂时存放了一段时间。 裴煜的人生以把自己锁在公司没日没夜工作最终过劳猝死惨淡收尾，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幡然醒悟—— 他自年少起追逐的明月，也许根本没有存在过 是他错把幻想当成现实 ------------------------------------- 裴煜死后，业界巨鳄联合声明：　#新世纪人类的进步离不开裴煜# 世界终于记起了这位被埋没的天才，却只能将桂冠戴在他冰冷的头颅上。 由于首席网络工程师裴煜的意外离世，裴氏很多在进行的项目都被迫中止，全部投入都打了水漂，几辈子攒下来的基业一朝破产。 而传闻中陆氏总裁的未婚夫，在破破烂烂的公寓楼下跪了一天一夜，只求那位把自己锁在裴煜卧室里的人能放过他。 窗帘紧闭的房间里，紧紧抱着骨灰盒的男人颓然如山倒 童话版文案： 传说在大海的尽头住着一只强大残暴的恶龙，他坐拥金山银山，能呼风唤雨，奴仆无数。 但不幸的是他中了女巫的诅咒，感知不到自己的任何情绪。 后来，有一个衣衫褴褛的脏小孩儿睡在一片有毒的桉树叶上，无意中随着海浪漂流到了巨龙的居所。 王冠歪在一侧的小孩儿自称是王子，见到巨龙后一边可怜兮兮地掉眼泪，一边偷瞄他摆在宫殿正中央的大床，眼底无限向往。 恶龙：…… 小王子夜夜抱着恶龙的尾巴入眠，恶龙用巨翼为他遮风挡雨。 直到有一天，小王子殉道而死。 女巫的诅咒消失了，恶龙也疯了。 上辈子被pua偏执小可怜这辈子又丧又燃的计算机天才受&上辈子真莫得感情宠老婆宠了个寂寞这辈子变本加厉宠回来的总裁攻 内容标签： 强强 重生 爽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裴煜 ┃ 配角：陆琰行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老男人的甜宠日常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砰！” 桌子被人撞歪了一点，伏在上面睡觉的男生突然被惊醒，难受得眉头紧蹙。 裴煜微微睁开眼，下意识低骂了一句： “滚！” 刚才那个不小心撞到裴煜桌子的男生和另一个正在跟他打闹的男生动作一僵，分别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恼怒和震惊。 裴煜刚才是在骂他们吗？ 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后，裴煜懒洋洋坐直了身子，眯缝着眼打量周围的环境。 没擦干净的黑板上，依稀可见上节课老师留下的粉笔字，摆放整齐的课桌上叠着高高的书本，穿着夏季校服的男男女女三三两两从走廊经过。 塞着四五十个人的教室里空气似乎不怎么流畅，掺杂着书本的油墨味和刚刚运动过的男生汗臭味。 如果没记错，这是他曾经就读的槐城一中。 他高中时期的记忆似乎不怎么美妙，不，是他整个学生时代的记忆都不怎么美妙。 学生时期的裴煜是长久沉默的，他习惯性低垂眉眼，与人无争。 同学似乎都不太愿意接近他，只有一只午休时会趴在长凳上睡觉的田园猫勉强默许当他的长期饭友。 卡着上课铃的前一秒，裴煜在已经安静坐好准备上课的同班同学面前肆无忌惮地走出了教室。 谁也没有开口问一句，稍微有些好奇的也只是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 裴煜干什么，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踩着高跟鞋施施然赶到教室的英语老师扫了一眼教室，看到某个空出来的位置时，两条修得细细的眉毛顿时拧在了一块。 “刘博文，你旁边坐的是谁？”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瘦弱男生身形微微一颤，随即低下了头，用细弱蚊呐的声音回答： “是裴…裴煜。” “上课迟到还好意思当班长！”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也迟到了的英语老师把课本一摊，矛头又指向全班。 “亏你们还自称实验班！这次月考平均分连普通班都要追上来了，你们把实验班的脸都丢哪去了？人家隔壁班整天忙竞赛还比你们考得好，算了，毕竟智力是天生的——” 坐在底下的学生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他们能考进一中的实验班，足以证明自己的实力，但由于隔壁竞赛创新班的存在，他们就被衬托成了只会死读书的榆木脑袋。 几乎每次年级考试各个学科的年级第一总是会被创新班的人摘走，表彰大会的主题总是围绕创新班今年又拿了几个奥赛奖牌，就连他们自己班上的科任老师上课时都会先夸几嘴创新班的学生再踩一下他们。 上课时间，男厕安静且空荡。 裴煜在洗手池的水龙头前俯下身子，用冷水冲了好几把脸。 死后重生这件事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他看向自己左手手腕上的那块智能表，上面清清楚楚地提醒着他现在的年份和日期。 离自己十八岁生日还有一周，裴煜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拭手指，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上辈子九月十八号，是他人生中最稀烂的一天，许多东西被打碎，再也不完整。 可那时天真的他却跪在地上用手扫拢地上的残渣，弄得手掌、膝盖鲜血淋漓，相信着总有一天能将它们拼成原本的样子。 “碎了就碎了吧，反正你也没有拥有过。” 裴煜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如是说。 “你们自己看看自己，有没有身为实验班学生的自觉，这次月考英语，考的全是基础，连普通班都出了一个满分，叫什么林缘——” “报告。” 独属于少年的音色清朗悦耳，但站在教室门口的男生眼底却带着几分与他年纪不怎么相配的倦怠。 讲台上的老师斜睨了他一眼，又继续讲自己的。 裴煜身体是十八岁，但心理已经二十六岁了。 他上辈子虽然始终为裴氏打工，但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他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即使没被捧成自负傲慢的角色，但也不能容忍别人把他当空气。 五秒后没等到回答裴煜就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英语老师瞪大了眼，死死地盯住了少年的背影。 “你给我站住！” 裴煜屁股已经沾凳了，自然是站不住的。 四周响起了窃窃私语声，刚才被劈头盖脸一顿数落而士气低沉的学生因为即将上演的好戏隐隐兴奋了起来。 他们早就看不惯裴煜了，整天一个人读书刷题，阴郁死气，被他看一眼都觉得晦气。 “陈老师，有什么事吗？” 裴煜的语气很平静，倒映在他眼底的好像是一湖泛不起涟漪的死水。 “你刚才去干什么了？不知道要上课吗？” 明明比自己小了十几岁，可陈玲在他面前，气势愣是短了一截。 十八岁的裴煜五官长得恰到好处，不妖孽，很干净。 “去了卫生间。” 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氛围下，少年好像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只是一字一句地陈述事实，不卑不亢。 陈玲心底的怒气在他云淡风轻的态度下一时也不好发作了，又把话题转到了这次月考上。 “这次年级组统一打印了几篇满分作文，王玥，你上来发一下，”陈玲又有意无意把目光转向了那个坐得笔直如松的少年身上。 “你们都给我看看人家创新班的同学是怎么写的，别以为自己成绩好点就万事大吉了，好好认清自己跟人家的差距！” 扎着高马尾的女孩抱着厚厚一沓范文复印件，在无意间看到第一页时顿时有些恍惚。 上面明晃晃地写着—— 高三（11）班裴煜 “愣着干什么，快点发，待会我还要重点分析一下第一篇，隔壁班英语老师今天在他们班上花了两节课讲这篇作文，也不知道是创新班哪位才子写的，连年级组也这么重视。” 陈玲根本没备课，连复印件也是刚刚上课前去取的，她对里面的内容一无所知。 分到范文后的刘博文急不可待地读了起来，这次的月考英语的确考得非常基础，他前面除了作文只扣了五分，本来应该能拿到一个相当高的成绩，但是他的作文却整整扣了十分。 于是他最后的总成绩在高手如云的实验班上一下子变得平平无奇起来，甚至还有些拖后腿。 他的作文明明没有偏题，字数也在范围内—— 一定因为是阅卷老师太严苛了。 其他人肯定也是这样，要不然他们班这么多英语大佬，没道理连一个满分的都没有。 说不定是创新班的老师改的，他一定是把这次月考作文当成英语竞赛了…… 刘博文一行一行读下去，他握着那张薄纸的手微微颤抖，眼睛瞪得发红。 他好像知道自己扣十分的原因在哪了。 光看人家使用高级词汇和语法的熟练度，他就知道自己和对方的差距有多大，那根本不是一朝一夕临时背几个生涩的单词短语就能补得上的。 如果不是知道他们学校根本没设国际班，他都要怀疑对方从小在西方国家长大了。 等等，这不会是创新班的周复写的吧？ 他记得对方今年上半年刚刚拿下了全国青少年英语演讲大赛的金奖，而且，他还是那个周家的小少爷，家里做房地产的，肯定经常出国旅游，英语这么好也不意外…… 想着想着，他身心又通畅起来。 毕竟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他只需要膜拜就好。 他有些得意地看了同桌裴煜一眼，年级总分第一又怎样，身世、天赋这些还不是照样被人家创新班学生吊打。 裴煜拈起自己的月考试卷，颇有些嫌弃地看向自己端端正正如同印刷、刻意迎合阅卷老师的字体。 第2章 裴德明和薛露媛对裴煜的教育方针是让他在自己参加的所有比赛和考试中拿到第一。 只有成为第一名才不会被他们无视。 于是在裴煜偶然听到他们讨论生日晚宴的宾客名单后，他高兴得忘乎所以，甚至把临近的月考当成了关乎一生的大事来对待。 他要拿到第一，必须得是第一。 然后他的爸爸妈妈就可以跟宾客这样介绍自己: “这是我们值得骄傲的儿子，他这次月考又是年级第一。” 他太过在意了，考试前几天的晚上根本没办法入眠。 到了月考的最后一科英语，他习惯性地利用正式开考前的五分钟阅卷时间，把整张卷子扫了一遍，越看心里越凉。 上面的题目根本没有难易梯度性，全是一些连高一学生都能做出来的基础题。 裴煜有些烦躁地向后捋着额发，他记得隔壁班有个人就是因为英语弱一点才屈居年级第二。 那个人会代替他成为年级第一吗？ 如果他不是第一的话生日晚宴会被取消吗？ 爸爸妈妈还会跟他一起过生日吗？ …… “嗡——” 英语听力开始了，而裴煜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只能听见自己耳朵里的嗡嗡声。 如果那时候他能认真聆听自己生命的哀鸣而不是在意所谓的分数与排名，估计六年后他也不会下场惨淡地猝死在公司里了。 裴煜有些唏嘘，转而拿起笔在他那篇满分作文上面修改了起来。 重来一生，他自己也厌倦了那些无谓的平白无故损耗自己生命的行为。 在裴煜一心两用时，陈玲走到了他身边。 “你在干什么！我是叫你好好学习别人怎么写的，不是让你随便在上面修改的！” 高亢的女声刺痛了裴煜的神经，他一边烦躁一边觉得有点好笑，她这是把自己的眼睛当摆设了吧？ “这篇作文怎么写的恐怕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老师或许还有什么高见？” 尚且沉浸在自己认出隔壁班周复字迹而沾沾自喜的刘博文闻言吃了一惊，连忙检查整张A4纸，果然在右下角看到了作者的班级和姓名。 “高三（11）班 裴煜” 刘博文的脸灰白一片。 “没人比你更清楚，你以为你是谁——” 陈玲直接从裴煜桌面上抽出了那张作文纸。 她这才注意到底下的姓名。 的确是裴煜的作文。 不对！如果是他写的，那修改的字迹怎么和原文的字迹相差那么大！ “你居然找替考！” 闻言全班哗然。 相比于简单的作弊手段，替考简直罪大恶极。 被平白无故泼了一盆脏水，已经下定决心休养生息的裴煜也有了一点脾气： “我每次考试的座位都是第一考场的1号，请问在这种情况下，我是如何瞒过监考老师和监控找的替考？” “如果老师是觉得我前后字迹相差太大，您不妨去了解一下日常体和书写体的区别。” 英语老师被噎得没话说，表情也完全失控了，丑态毕露。 诚然，裴煜也是被隔壁创新班风头压过的“受害者”。他是年级常驻第一这个事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因此没人对他担任实验班班长提异议。 但从来没有人把他当成真正的班长过。 老师们把他当作实验班的精神象征，班上的同学却从某个时刻起无视他，孤立他。 高二分班时，校长到他们班讲过这么一句话： “这个班级的存在，到最后仅仅是为了一两个人，这是独属于你们的残酷，同时也是为你们铺就的花路。” 讲完以后，校长单独把裴煜叫了出去，两个人似乎聊了很久，直到晚自习结束也没见裴煜回来。 除了两位当事人，其他人都解读错了。 他们理所当然地以为校长话里的那一两个人是指裴煜，毕竟在那时裴煜已经次次考试年级第一，无论是分科前还是分科后。 尽管明面上不显，他们还是在心里嫉妒地发狂。 其实事实正好相反。 那句话对裴煜来说，是警告。 一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年，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还都属于紊乱阶段。 但裴煜却硬是要把自己紧绷得像一条直线。 在那次谈话中，校长极力劝说裴煜转到创新班。 彼时创新班还是试验田，谁也不知道将来会结出怎样的果实。 她说创新班会给裴煜提供一种新的可能，甚至新的未来。 周末裴煜回家后把校长的话转述给了正在书房工作的裴父。 他没看裴煜，只是问了一句： “在你的认知里，你很聪明吗？” 裴煜沉默了。 这个插曲过后，留在了实验班的裴煜被惯会溜须拍马的班主任“钦点”当了班长。 裴煜原本就寡言少语，从不主动和别人交流。 拒绝无果后他默默当工具人干些杂活，班级事务都由两位人气颇高的副班长主持。 后来，班级氛围在学习的高压和老师的打击下变得逐渐扭曲。 大家都不肯接受自己身边就存在一个天才的事实，他们宁愿疯狂地向隔壁班的陌生人投下信仰。 * 上了高三以后，体育课被改成了一周一次。 饶是这样，裴煜也从没完整地上过一节体育课。 参加完必须点名的团体活动，到了自由活动时间他就会回教室刷题。 这辈子裴煜不打算这么拼了，体育老师一吹哨宣布解散，他慢慢悠悠也没急着离开。 蓝天白云，绿草茵茵。 一个穿着夏季校服的清瘦少年安静地绕着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 听说走路能锻炼腰腹力量。 “秦哥，那人该不会是裴煜吧？” 抱着篮球的寸头男孩卷起了短袖的袖子和裤腿，愣是把好好的校服变成了不伦不类的球衣。 因为刚刚的剧烈运动而微微汗湿的高大男孩走到寸头身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目光定住。 “是裴煜。” 王一衫眼里闪过兴奋，“秦哥，机会难得，要不要拉他一起打？” 秦昭挑眉：“我记得你今天还在英语课上骂人家是狗贼？” 被戳破的王一衫有些尴尬：“我明明是说他这次作文写得特别狗贼，哪里是说他这个人了……” “噢，”秦昭把球从他手里夺了过来，在地上拍了几下，顺手扔了一个三分球，周围响起热烈的欢呼声，还夹杂着几声轻佻的口哨，“对对对，那些说人家假清高、外冷内黑、毫无同理心的话都不是你说的。” 王一衫破罐子破摔： “行行行，我服了您嘞，我承认自己很欣赏裴煜还不行吗？” 秦昭反手一个扣篮，“只是欣赏？” 王一衫怒了： “得得得！我那是膜拜！顶礼膜拜！” 秦·裴煜隐藏粉丝头子·昭终于舒坦了。 第3章 篮球场上的火热程度很难不让人关注，无忧无虑挥洒汗水的青葱少年让心理年龄二十多岁的老哥哥裴煜心里也生出一丝向往。 刚想着，他就看到两个刚从篮球场上下来的大男孩站在他面前。 裴煜：？？？ “你、你就是裴煜吧。” 寸头男生的语气有些不善，似是挑衅。 另一个男生抿着嘴沉默不语，直勾勾地看向他。 其实这两个人他都有印象，因为上辈子他们都与裴煜有着或多或少的交集。 “王一衫，秦昭？” “你，你认识我们？” 王一槐手上的篮球“哐当”落地。 旁边的男生依旧没出声，低下头看塑胶跑道，蜜色的皮肤悄悄爬上一层浮粉。 四舍五入，他和偶像双向奔赴了，啊啊啊—— “找我有什么事吗？” 裴煜疑惑地问，总不该是来找茬吧？ 目前这个阶段他们根本就没有来往啊。 “打球吗？” 秦昭终于在他偶像面前说了第一句话。 是正对着偶像说的，啊啊啊—— “谢谢，但我不太会。”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打。 话还没说完王一衫突然哽住了，他连忙转头，果然看到他们秦哥面露不虞，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他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才有如此勇气在秦哥眼皮子底下朝他偶像献殷勤？ 听说打篮球能强身健体？除了特别擅长开盖子就几乎等于手无缚鸡之力的裴煜非常乐意试试。 “那我就随便玩玩，你们不用在意我。” 三人一齐朝篮球场走去。 秦昭是槐城一中的校草级人物，五官凌厉，体格嚣张；王一衫也属于阳光健气型的帅哥，两人平时走到一块就能吸引全校大半女生的目光。 现在再加上一个气质斐然的裴煜，几乎引起了全校颜狗的轰动，篮球场边上也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 “煜哥，投个篮试试？” 王一衫把篮球抛到了裴煜手上。 “好。” 上辈子裴煜也不是没打过篮球，毕竟是这么大众化的运动，他完全没接触过是不可能的。 坏就坏在他第一次接触篮球是在米国当交换生的时候。 他身高一米八三，骨架子也不小，在华人学生里算得上是令人瞩目的存在。 所以当米国佬打算和华国学生来一场篮球对抗赛时，裴煜被拉来救场了。 毫无疑问，他们这只临时组建的队伍被对方血虐了。 裴煜被挑衅得最惨。 其他华国学生可能还听不懂黑人的土著英语，语言学习能力异常优秀的裴煜精准地在脑海里翻译了他们每一句“dirty talk”。 回忆完不堪回首的往事后，裴煜觉得自己手里那颗篮球意外地沉重。 抱着篮球的男孩站了很久，久到秦昭都要怀疑裴煜是在计算抛物线和受力分析了。 下一秒男孩动了。 一颗篮球精准地朝着篮球框飞去。 然后在离篮筐少说还有二十厘米的地方落下。 整个篮球场静默了一瞬。 裴煜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把球捡了回来，还给了秦昭，默默地转身朝教学楼方向走去。 “我还有作业要写，先回去了。” 王一衫艰难地开口： “他耳朵是不是红了？” “脸也红了。” 秦昭咽了咽口水，刚才他对偶像纯粹的敬仰之情差点就要变质了。 刚才裴煜还他篮球，眼睛都不敢直视他，瓷白的皮肤上一点粉色，像是落入新雪的春樱。 害羞的裴煜，简直—— 可爱爆了！ 第4章 一个同样穿着校服的男孩站在场外，看着三人的互动表情逐渐怪异。 难道他重生以后连带着这些主角也发生改变了吗？ 林缘咬了咬牙，十分懊恼。 《不复今朝》是一本虐心替身文，主角攻受是秦昭和周复。 富家小公子周复在校园时代开始就暗恋秦昭，但一直没有表白心意。 因为他知道秦昭心里有个白月光，是高中时隔壁班的裴煜。 原本娇生惯养不可一世的公子哥因为爱而不得内心变得自卑敏感，长大后周复进入娱乐圈成为顶流。在听说秦昭依旧单身后他主动接近，成了秦昭白月光替身被作者虐了几百章。 后来白月光和与秦昭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大反派结婚了。 秦昭对白月光由爱转恨，和周复勉强修成正果。 情节极度抓马的《不复今朝》完结后，无数读者强烈呼吁“让周复独美”、“绿茶和渣男绝配”、“工具人反派早点下线”…… 林缘也是《不复今朝》的忠实粉丝，不过他才不在乎主角攻受之间的感情拉扯，唯一让他把书追下去的动力是文中最大的反派陆琰行。 作者在文中对陆琰行的长相描述和林缘在现实世界玩的一款恋爱游戏里面的混血神颜top1角色简直一模一样。 林缘在追这本小说时完全是把因颜值封神的游戏角色代入到了纸片人身上，所以他对“陆琰行”简直欲罢不能，恨不得把自己全部积蓄打赏给作者让她给“陆琰行”加戏。 除此之外，陆琰行的家世是整本小说里最高贵也是最神秘的，只要他一出场，小说里的其他人物包括主角攻受，哪个不要给他让步？ 至于他天生感情缺陷，这不是正好吗？完全杜绝了出轨的可能性。 后来林缘因为车祸在现实世界身亡，穿成了这本小说里跟他同名同姓的裴家真少爷。 在原文中，主角攻的白月光裴煜被求利心切的裴父裴母送去跟断情绝欲、心狠手辣的大反派陆琰行联姻。 而他作为真少爷则是坐拥裴氏江山，享受了一段时间与陆氏联姻给南裴集团带来的好处后，很快就因为用人不善被人设计下台，直接流落街头靠打零工为生了。 所以他穿过来以后就决心要代替裴煜跟陆琰行联姻。 哪怕陆琰行不爱他，他当个豪门阔太太，出门不用看人眼色，买东西不用计较价格，回到家还能对着那张惊为天人的脸，简直是颜狗的春天。 但让林缘万万没想到的是，作者埋了隐藏感情线，裴煜一直爱慕着大反派。 他们最后不是只有利益没有感情的联姻，至少裴煜在单向付出。 裴煜和陆琰行年少相识，彼此熟悉，如果一定要在裴煜跟他之间做出选择，陆琰行不可能会选自己。 于是林缘利用自己对剧情的全知性收集到了裴煜和曾经攻击过陆氏的国外hacker组织来往的证据，匿名发到了陆琰行邮箱。 虽然没等到他们的彻底决裂，但好歹盼来了他们的渐行渐远。 与此同时，裴煜阴差阳错替秦昭公司解决了一桩大麻烦，两人的来往越来越频繁，显然有转变成恋人的趋势。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意外发生了。 林缘对小说剧情的改变导致隐藏大boss提前上线，裴煜最后那段时间为了对付祂过劳猝死了。 而他，虽然也受到了惩罚—— 但就结果而言，他的计划还是通了的。 只是没想到在破破烂烂的居民楼底下跪了一夜晕倒后，再一睁眼，时间竟然倒回到八年前了。 难道是上天的旨意？让他这一次早下手为强？ * 自己实在太蠢了。 站在小卖部冰柜前的裴煜第一百零八次后悔刚才失败的投篮。 他需要一杯咖啡冷静冷静。 但裴煜忘了这里只是一所普通高中的小卖部。 唯一能跟咖啡挂钩的可能只有盒装的咖啡味牛奶。 有总比没有好。 裴煜到柜台付了款，汲着吸管离开小卖部。 “秦哥，裴煜是不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王一衫记得自己之前在走廊上不小心和抱着作业本的裴煜撞到了，作业本洒了一地。 对方全程没抬头看他一眼，王一衫想帮他一起收拾，不过被对方如避蛇蝎般地拒绝了。 那时对方眼里似乎只有冰冷的无机质，狂妄自大。 王一衫对他的观感不太好。 不过后来多亏了秦哥的偶像滤镜，自己心里的那点不舒服早就忘了。 “他没变，”秦昭直接拎了一箱咖啡牛奶结账，像是想起了什么，灿烂一笑，“更会表达自己了。” 王一衫心情复杂地接过牛奶，默默地看着秦昭在原地纠结要不要再买一箱。 再次感叹粉头的可怕。 晚自习结束后裴煜回了趟裴父裴母给他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 匆匆洗了个澡躺倒在床上，裴煜还觉得有些恍惚。 一家三口的照片摆在床头柜上。 两个大人神情冷漠，小孩倒笑得一脸灿烂。 上辈子裴德明、薛露媛在得知自己和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后，没有把他赶出裴家。 裴煜的名字依旧在裴家的户口本上。 其实稍微往深处想一下，裴煜就能猜到他们只是不想随便弃掉自己培养了十八年还没用过的棋子。 但他还是好高兴，因为爸爸妈妈并没有抛弃他，反而更关注他了。 “滴滴，滴滴，滴滴……” 智能手表发出睡眠提醒，打断了裴煜的回忆。 这块手表还是高中入学时陆琰行送他的升学礼物。 以前他从未在意过这些礼物的价格，但显然这块表比他想象的还要价值不菲。 表带由名匠纯手工打造，特殊的结构让整块表戴在手上跟没有重量似的。 黑金色的表盘，薄如纸的厚度，功能还挺多。 说不定能远程黑进—— 停。 裴煜及时打消了自己逐渐跑偏的念头。 他翻开手机，未读消息居然有99+。 哦，裴煜记起来了，他曾经加了一个同城学习交流群。 群主是A大在读生，经常不定时发一些学习资料。 裴煜动了动手指，果断退了。 重来一次他要学会躺平。 这边他刚退群，群主就私下发来了消息。 诺诺子：火火子，你干吗删群？ 诺诺子：少了你晒的成绩单，小崽子们还怎么卷得起来？ 火火子？！ 裴煜瞳孔地震。 他初中认识的这位学长，实在太久远了，久到裴煜都忘了他曾经还在网上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中二期。 火火子迟迟不回复，那边又发来了消息。 诺诺子：知道你高三压力大了，有什么困惑一定要和学长聊聊哦。 裴煜有许多许多困惑。 比如他为什么会重生，和他一直暗中博弈的外国匿名网友是谁，另外，他都不知道，陆琰行还和林缘有一腿。 这些就算告诉学长，他也未必会相信吧。 火火子：想躺平，请问我该怎么做？ 诺诺子：我就知道！你被盗号了！快说，你究竟是谁？为何绑架我们勤奋好学高质量卷王火火子的账号？！ 裴煜的手指顿了顿，原来他以前还认识这样的人啊。 不过他真的不是精分吗？ 火火子：没被盗，是真号。 隔着屏幕他都能感受到这位“诺诺子”的恨铁不成钢。 诺诺子：未来的小学弟，我看错你了。没想到你居然是—— 这种人吗？ 裴煜有些沉默，准备删好友。 诺诺子：没想到你居然是同道中人！ 还能这样？ 诺诺子：你说说你，我认识你多少年，你就往死里学了多少年，人生多短暂啊，你居然把时间浪费在无止境的内卷中。 这是他的真心话吗？ 裴煜往上翻了翻，看到了如下的聊天记录： 诺诺子：出来玩啊，同为A城人，让我康康人类高质量学弟到底长啥样。 火火子：没空，学习。 诺诺子：再学学傻了，学长教你把妹。 火火子：学无止境。同性恋。 大概隔了半小时，诺诺子接受能力还挺快： 那就更要来玩了，学长给你介绍汉子，包学弟满意~ 火火子：学习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诺诺子不再坚持，随意地岔开了话题。 看完以后裴煜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原来在他味同嚼蜡的青春期里，自己不经意间错过了那么多人和事。 火火子：家里失火，我失恋了，卷不动了。 诺诺子：呜呜呜……我冷艳阔爱的学弟第一次朝我敞开心扉，包我身上，学长一定号召朋友爱心筹款，再给学弟整理一份名单，看上哪个我就把他微信推给你。 火火子：筹款不必了，有钱。 诺诺子：你等一下哦，我去朋友圈把gay揪出来，你先睡吧，躺平也是需要好精力的，要不然那就不叫躺平了，叫躺尸。 裴煜：谢谢学长，学长也早点休息。 诺诺子：真名？！ 裴煜：嗯。 A大某男寝，黑暗中手机的幽光从闭塞的床帘里透出。 舍友甲：“林诺，咋还不睡？” 被询问的青年喉咙有些赌，“马上马上。” 见鬼了，明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却蒙上一层阴翳。 好像是在为他难过。 昨晚和学长聊完以后，裴煜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真难得。 他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不失眠是在什么时候了。 晨光熹微，不少商铺都还没开门，街道冷冷清清，偶尔一两个学生骑着自行车飞快地驶过。 裴煜拎着一袋小笼包往学校“赶”，刚喝完的豆浆被他随手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电线杆旁一个邋里邋遢的大叔岔开双腿坐在地上，酒气熏天。 普通的醉鬼。 裴煜不想过多关注，却突然被叫住了： “学生么？” 装作没听见似乎不太好。 “是。” “去给我买瓶水。” 大叔伸出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两张皱巴巴的一元纸币。 心里闪过一丝类似怜悯的情感，裴煜沉默地接过两元钱，在几百米远的地方发现了一台自助饮料贩卖机，匆匆买了一瓶水返回，递给了大叔。 大叔“吨吨”地喝着水，中途还呛了一下，眼睛还在偷偷瞄他的小笼包。 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 热腾腾的小笼包被裴煜大方（肉疼）地送给了流浪汉大叔。 * “陆总，陆总，”精英打扮的年轻男子站在一旁，战战兢兢地唤着自家老板，“会议要开始了。” 坐在老板椅上的男人五官深邃，容颜俊美，即使睡着了气势也不容小觑。 陆琰行忽然睁开眼。 他瞳孔颜色比一般人都要淡，一向不露任何情绪的脸上此刻却有些迷茫。 第5章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发生过的事情淋漓破碎，无比真实又陌生。 陆琰行捂着心口的位置 ，无意识地念出了那个名字： “裴煜。” 那个被他护在身后的小孩，在梦里长高了一点，瘦了很多。 还背着他染上了陋习。 (此处为回忆) 印象深刻的是一个露寒霜重的深秋夜晚。 陆琰行翻开私人手机，里面只存着一个电话号码。 而来自那个号码的最新一条短信已经是三个月前发出的了。 他搞不懂，为什么裴煜要和他闹别扭。 陆琰行让司机掉转方向，报了裴煜公寓的地址。 裴煜身上只套了一件薄薄的黑色卫衣，眉眼微凉，嗓音听上去有些哑： “你怎么来了？” 陆琰行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呛鼻的烟味。 “你跟别人住在一起？” 裴煜表情有些古怪： “没。” 茶几上的烟灰缸里还有一截闪着火星的烟头。 破案了，小孩儿都会装大人抽烟了。 刚参加完晚宴，穿着一身高定西装格外一丝不苟的陆琰行和裴煜杂乱无章的单身公寓格格不入。 裴煜正在泡茶，神情疲倦，握着茶壶的手在细微地颤抖。 在来的路上打了长长一篇腹稿的陆琰行也不说话了，他安静地坐在被各种私人衣物包围的沙发上，用眼睛去勾勒笼罩在温馨灯光下裴煜的身影。 或许这才是他来找裴煜的真正目的。 榻榻米上的电脑大剌剌地敞开门户，看得出主人对他没有半点戒心，又或者只是单纯的粗心。 陆琰行扫了一眼，一下子就明白了裴煜现在的状态是什么导致的。 “SIN和我们有过接触，我可以把资料给你。” 想着赶紧应付了事的裴煜往陆琰行手上塞了一杯茶，困倦地窝进沙发一侧： “没必要，他们…似乎是冲着我个人来的，大不了鱼死网破，你就不必费心了。” 裴煜单手撑着额头，阴影垂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下，陆琰行的手不自觉地伸了出去。 “太晚了，我要休息了，陆总您慢走我就不送了。” 陆琰行的手在半空中一顿，最终还是没能伸过去。 他站起身，从高处把裴煜整个蜷缩的身体收入眼底。 裴煜的脸枕在沙发的靠背上，双眼紧闭。 那是他的小王子，是他守护的珍宝。 以前裴煜主动靠近他时，陆琰行想的是要怎样哄他开心；但现在，每次见到裴煜陆琰行只想把他攥紧，最好相拥到两人都失去呼吸为止。 或许是为了惩罚这样无知又卑劣的他，梦里的最后一幕停留在他怀里抱着的骨灰盒。 裴煜生前看上去就没多少两肉，死了以后连骨灰都那么轻。 恍惚间他看到小时候瘦弱矮小的裴煜站在他面前，紧张地牵着他的衣角，灿若星辰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对上他： “爸爸妈妈说他们不要笨小孩，所以我现在是没有家人的小孩了。” “我会叠被子，洗袜子，还会考第二名。” “哥哥，你要成为我的家人吗？” (回忆结束) “陆总！” 王一槐的一声低呼把明显惘住了的陆琰行唤回了现实。 顺着特助担忧的目光，陆琰行看向自己不知何时紧握的双拳，指甲嵌进血肉的刺痛跟他刚才所感受到的那种陌生情感比起来不值一提。 “不用处理，先开会，”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板，陆琰行平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的情绪。 “把明天下午的会议排到今天晚上，尽快回国。” 刚刚上任不到一个月的王一槐欲哭无泪，他还不想这么早就直面底下那些脾气一个比一个暴的老总啊！ * 大课间，早餐没吃饱的裴煜趴在桌上成了半死状态。 他从小就这个毛病，午餐和晚餐都可以不吃，只有早餐是他的生命之源。 “裴煜，裴煜……” 细细的如同小猫叫的声音从窗台那边传来。 “找你的。”同桌刘博文扭头看向裴煜，表情很是不悦。 窗台那边露出一个粉紫粉紫的小脑袋，裴煜先是疑惑，然后了然。 他上辈子交过的朋友只有那么零星几个，祁柒也在里面。 祁柒作为次子并不受父母重视，再加上学习成绩也不好，上高中时他就和家里决裂签了一家娱乐公司，裴煜很少在学校看到他。 两人的感情还不错的时候，裴煜还会去公司看他的出道练习。 但对他来说很重要的十八岁成人礼，裴煜并没有邀请祁柒参加。 祁柒在富二代的圈子里几乎成了笑话，大人们都拿他当成反面教材教育子弟。 一方面裴煜不想让父母不高兴，另一方面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好友在生日宴会上难堪。 因因相报，不只是祁柒，那天晚上连答应好了的陆琰行也没来参加，原本的“主角”裴煜被挤到角落，冷眼旁观另一个人的独角戏。 以十八岁为节点，两人之后相见都形同陌路，直到裴煜大学毕业后才有所缓和。 起由是一次晚会结束后，喝醉了的祁柒在街上旁若无人地扒在他身上，还朝他大吼： “裴煜你究竟要看不起我到什么时候！” 担心他被狗仔拍到的裴煜一路把烂醉如泥的他扛到了自己的公寓，其间还被他吐了一身。 第二天祁柒醒来后毫无愧色，反而怪裴煜像扛麻袋一样对待他，胃里的东西倒流自然也是裴煜的错。 两人冲冲地吵了一架，然后连着八年前的份一起和好了。 “我们的未来之星今天怎么大驾光临了？” 祁柒的眼中闪过一丝怔然，又很快笑了起来：“做了个噩梦，想找考神避避邪。” “如果你是做了变成笨蛋的梦，那辟邪的神力对你也不管用，干脆分你一点脑细胞好了。” 裴煜毫无负担地开着玩笑，祁柒的嘴马上撇了下来，眼角带红。 “我只是有一点点笨，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不是吧？祁柒以前这么较真的吗？ “我开玩笑，真的是玩笑……” “哈哈！” 祁柒捂着肚子，“你居然真的被骗到了！怎么样，我演技有进步吧？” 裴煜无语，“不好笑。”. “我下个月就要进组了，演少年男主！离我大火不远了，到时候你就求着我包养你吧。” 原来以前他们还开过这样的玩笑。 重生以来没什么实感的裴煜还是第一次觉得安心。 “不过，”祁柒话一转，“你以后找金主应该会找陆总那样的吧，我最近才知道签我的那家公司是陆氏旗下的。” 周围的视线一下子逼厄了起来，裴煜无奈：“在学校就别谈这种话题了。我又不进娱乐圈，你为什么以我一定会被包养为前提？” “矮油，你那点小心思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啊，还搞什么暗——” 裴煜当机立断捂住了他的嘴，以防他吐出什么尴尬的字眼。 要是真被人听到了，天降陨石还不够，最好恐龙能复活，整个地球倒回原初。 总算把祁柒轰走的裴煜心情复杂地回到了教室，怪不得上辈子他的高中生活如此风平浪静，原来是因为少了一个闹腾的祁柒。 如果祁柒跟他一个班，就算裴煜是真的在用生命学习，他的生活也一定会变得鸡飞狗跳吧。 还是算了，真经不起折腾。 “周复，刚才那个来找裴煜的是不是跟你一个公司的练习生？” 一个始终冲在一线吃瓜的女生兴冲冲地拉开周复前面的凳子坐下。 听到某个名字后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 周复看着旁边某人悄悄竖起的耳朵，眼中闪过一丝苦涩，又飞快掩下。 随即他展开一个温柔的笑颜： “你说的是祁柒吗？他和裴煜关系确实很好呢，我在公司都能经常碰到裴煜来找他玩呢。” 女生会心地露出一个姨母笑，“关系真好呢~” 阴郁偏执攻和阳光小笨蛋受，她磕了。 第6章 祁柒？ 练习生？ 公司？ 关系好？！ 笔走龙蛇赶作业的王一衫抽出闲置的左手推了推表情有些木的秦昭，“秦哥，稳重点，你是个成熟的粉丝了。” “成熟”粉丝秦昭从桌肚里掏出一盒咖啡牛奶，闷闷不乐地猛吸了几口。 要是他也能成为偶像朋友就好了。 “草草草！大新闻！”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如野猴一般窜进教室，正在向周复打听细节的吃瓜少女露出被打断后的暴躁神情： “王文，你整天不是草草草就是靠靠靠，能不能学习一下秦哥，看人家多稳重！” 王一衫嘴角抽了抽，你们家秦哥在心里还会“啊啊啊”呢。 “青姐，这次真的是大新闻，ITC要重启了！” “你确定吗？” 用吸管汲取偶像能量的秦昭暂停了动作，尽管表情和语气都很冷静，但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暴露了他的兴奋。 ITC，国际青少年综合学科竞赛，比赛全程以全球直播的形式呈现给世界。 参赛选手分为青年组和少年组，平均智商都超过了140，不乏早已成名的公众人物。评委老师更是神仙打架，各界顶级人才都集聚于此。 比赛的优胜者不仅能得到一大笔奖金，名校、名企甚至政府机关都会毫不吝啬地抛出橄榄枝，开出丰厚的条件留住他们。 对一般人来说，光是能站在那个顶级赛场上，都是无上荣耀。 “这个嘛，”王文挠了挠头，“我也是猜测——” 抱着保温杯的儒雅中年男子走进来打断了王文： “把门关上，我们来开个短会。” “该不会是真的吧？老班这副样子明显是要搞事的前奏啊。” 王一衫握紧的拳头也在隐隐发颤。 ITC重启，这可是足以改变一生的机会。 “我也长话短说吧，”一向笑眯眯的严冬来放下保温杯正色道，“ITC目前正处于筹备状态。” 全班哗然。 “安静点，我知道你们这些臭小子很兴奋，但是，很遗憾地告诉你们，主办方为了避免上一届选手晋级时引发的恶劣事件，这一次亚洲组的预选赛不是公开的——” “不公开？” “那怎么确定最终的选手名单？” “该不会是要暗箱操作吧？听说国外这样的例子还蛮多的。” “因噎废食？太离谱了吧？” …… 严冬来叹了口气：“你们听我说完。虽然预选赛不是公开的，但为了公平起见，在最终选手名单确定好后，会公布选拔细则和选手成绩。” “但在预选过程中，一切由主办方指定的教练作主。” 看到底下已经泄了一大半气的学生，严冬来微微一笑： “别放弃啊，我们学校可是被大数据挑中了。” “不久后，期待你们的精彩表现。” 创新班的欢呼声穿透墙壁和走廊，连隔壁的实验班都听见了。 但和一墙之隔的创新班不同，实验班的气氛沉闷压抑，即便听到了这么大的动静，也没一双眼睛离开书案过。 似乎有大事要发生了，但和他们没关系。 笔尖摩擦的“挲挲”声伴着翻页的动静，对裴煜来说，不知何时变成了极好的催眠曲。 他枕着自己手臂不声不响地打着瞌睡，头顶忽然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 谁啊？！ 只见一只手臂迅速缩回到了窗外，裴煜有些不爽地抬起了眼皮，看到一张今天早上才见到的脸。 醉鬼大叔？ 被ITC派来的李铎昨天晚上刚到A市就去酒吧喝了个爽，喝醉以后结果悲催了：他根本找不到酒店的位置，只好在路边凑活了一晚上。 早上醒来后他头疼欲裂，口干舌燥。幸运的是一个长相性格都像天使的学生恰好经过，那小孩不仅给他买了水，还把自己热腾腾的小笼包送给了他。 李铎想着万一以后有缘相见他一定要好好报答那位天使少年，比如送他几套自编的特签竞赛题。 让人意外的是才过了不到半天，他们又相见了。 只不过看到上课不认真的小孩儿，他就手痒。 把这一幕收入眼底的副校长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叫苦，他刚才还在这位金贵的教练面前夸他们学校校风严谨，学生刻苦学习，尤其是年级第一裴煜，做过的试卷推起来比两个成年人叠起来还高。 刚想开口的裴煜在瞄到他身后的地中海校长后默默选择了闭嘴。 这醉鬼大叔不会是教育局下来视察的领导吧？ 猛然意识到自己今早在这小孩心里留下的的狼狈形象后，李铎清了清嗓子，朝着副校长故作正经道： “你刚刚说那个一直考年级第一的裴煜是哪位？”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李铎脑门青筋突突直跳，忽然有个不好的预感。 副校长用目光鲨了裴煜几百上千遍后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就是他。” “哦，”李铎在人间浪了三十多年今天居然活见鬼了，他转向正目不转睛看戏的吃瓜少男，“今早多谢了。” 裴煜一脸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不仅是李铎，连副校长的嘴角都抽了抽。 你知道这位大佬是谁吗？ 二十岁之前把国内外所有含金量高的竞赛金奖拿了个遍，之后作为国外F大学的研究员身份拿下了业界内的最负盛誉的冬柏奖，现在可是作为ITC最热门的教练之一到我们这个寒酸中学挑人来了！ 副校长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还好大佬没太放在心上。 “班长，你认识刚才那个人吗？” 班里的大美女王玥主动找裴煜聊天，引起了不少注意。 王玥跟他们不同。 刚才那个一看就很厉害的男人用手拍裴煜脑袋时，很多人都在旁边看笑话。 班里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那个人的身份，关注点都在裴煜被打这件事上。 但王玥可是一清二楚。 她在准备国内高考的同时也在申请国外的名校，父母花了一大笔钱想找那些权威教授写推荐信。 不记得谁跟她父母提过一嘴：“你女儿申请的这个专业，只要请到李铎随便给招生办发封邮件就稳了。” 后来爱女心切的父母通过各种渠道联系李铎，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最后反而还收到了国外某个监察机构的警告。 托他们的福，王玥到处在网上收集李铎的资料，因此对他的长相和成就一清二楚。 李铎到他们学校有什么目的她不清楚，但光是裴煜认识李铎这一点就足以震惊王玥。 裴煜果然也和她一样，在申请国外的大学么？ 第7章 “不算认识。” 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裴煜身边总是以男性居多。年轻女孩子一靠过来，积在他眉头的郁气都散了不少。 “那个，要不要加个好友？” 一不小心问出来，王玥有些紧张。 她想既然都是一起申请国外大学的战友，说不定以后到了异国他乡还能互相照顾。 但裴煜看上去就是那种喜欢一个人单打独斗的类型，自己这样算不算骚扰？ 她对裴煜的印象要比班里大多数人要好。 说实话她也不懂为什么班里的同学总是对裴煜抱有恶意，也不理解他们所谓的“阶级观”，表面上把隔壁班的小少爷们捧得高高的，和本班同学统一战线，但实际上他们谁也看不起对方。 正因如此，她才不想把自己同时申请国外大学的事情告诉自己班里的好友。 “好啊。” 裴煜无比自然地从桌肚里掏出手机，打开软件页面。 欸！这么明目张胆把手机带到学校真的好吗？不对，身为年级第一居然上学玩手机？ 还是不对，难道裴煜认为上学带手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 这里可是实验班，怎么可能有人会带手机上学！ 王玥走到自己座位上，从书包底部掏出一部迷你智能手机，“滴”的一声，两人成功加上好友。 果然，她和裴煜是一丘之貉。 入秋了，夜里的空气冷了下来。 回到出租屋的短短一程路，裴煜打了好几个哈欠。 白天没睡饱，晚上接着睡。 “救命！有没有人——” 女孩带着哭腔的叫喊让裴煜心里一惊。 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女孩踉跄地扑到裴煜怀里，断断续续地朝裴煜求救： “有一群坏人、追我…巷子里，两个、哥哥跟他们打起来了……” 听上去不是在骗人，不远的地方隐隐约约传来打斗的声响。 裴煜报过警，嘱托女孩到对面的便利店呆好，立刻赶到了巷口。 尽管裴煜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不打算硬抗，但在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混杂其中时，他还是忍不住低骂一句，咬了咬牙冲了过去。 敌人太多，场面十分混乱。 秦昭和王一衫根本没注意到一个战五渣盟友试图突破外围解救他们。 直到警笛响起，不良混混一哄而散，准备跑路时，一个嘴角带血、浑身不爽的少年出现在出口的位置： “不许跑！” 太疼了，艹！ 裴煜还没来得及施展拳脚就挨揍了，心里那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站在作鸟兽散的小混混中间，秦昭和王一衫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校服已经被弄脏弄皱的少年。 裴煜怎么在这？他刚才干什么了？ “同学，你逞什么能呢？虽然你及时报警的精神值得嘉奖，但下次再不许这么乱来了。” 正在为裴煜上药的值班民警好笑又好气地教育裴煜。 明明是个路人，结果受的伤比当事人都要重。 裴煜自己也在想，他究竟在逞什么能？ 不过是两个主动找他一起打篮球的陌生同学，为什么自己看到他们和别人打架后会讨厌那种置身事外的感觉？ 一开始向裴煜求救的女孩也跟着来警局向民警解释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她叫周理，今天晚上跟哥哥大吵一架后离家出走，为了打发时间到了网吧。 结果有一群小混混看上了她，见她独自一人身边没什么朋友，硬是“邀请”她跟他们离开。两个正在打游戏的哥哥发现异常后立刻把她护在了身后，还跟混混争吵了起来，最后演变为约架。 周理实在太害怕了，混混人数多，她担心两个哥哥为了保护她受伤，趁着混乱逃出来后便到处求救。 被裴煜撞见以后就发生了刚才的事情。 秦昭和王一衫在听到裴煜向民警解释自己是因为跟他们是同学，没办法不管不顾才出手后，心里一半是愧疚，一半是感激。 他秦昭/王一衫何德何能让自己偶像/哥们偶像相救？ “好小子，够仗义啊。” 一个年纪比较大的民警拍了一下裴煜的后背以示对他的欣赏。 裴煜的表情扭曲了半瞬。 “后背也受伤了？” 刚才那个给他上药的民警掀开裴煜的上衣，果然在后背上发现了一道青紫的痕迹。 不想承认自己就是受伤最严重的裴煜只觉得丢人，但其他人不这么想。 秦昭在看到那道伤后几乎是跳了起来：“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罪魁祸首们也是心虚不已。 天太黑，没看清，他们居然踹了一个跟他们无仇无怨还长得贼带劲的男生。 “去那个房间，给你擦点红花油。”民警建议道。 裴煜没拒绝，他本来也是打算回家时去药店买一瓶红花油自己擦。 去了没一会儿，裴煜放在民警桌上刚才用来确认通话记录的手机响了。 同时，小房间里响起了一声痛呼。 估计是年纪轻了，下手不知轻重。年纪大点的民警为自己后辈开脱，替裴煜接起了电话。 “您好，是裴煜的家长吗？” 备注上只写了一个“陆”字，民警也搞不清楚他们的关系。不过刚才他已经给裴煜家长打过好几通电话了，都没接，然后只好以短信形式通知了他们。 估计现在是看到了信息后回拨的吧。 “裴煜，现在在哪儿？” 在听清楚地址后，陆琰行握着手机的手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裴煜，警局，受伤。 这几个词牵起了一些不愉快的记忆。 他想立刻看到裴煜。 警局内，民警看着满屋子的人很是头疼，混混就算了，连这两个学生的家长电话也打不通。 就这么把他们放了也不安全，叫老师吧这两个学生又显得可怜了些，明明是做好事来着。 忽然，他灵光一闪，“待会裴煜的家长会来接裴煜，你们就跟着裴煜和他家长一块走吧。” 裴煜的家长？ 秦昭有些兴奋，究竟是怎样的父母才能培养出这么一个天才？ 他要见到自己偶像的父母了吗？ 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前一后走进警局。 为首的男人身高接近一米九，高大俊美，眉目深邃，是让人看一眼就再也不能忘记的长相。他眼瞳的颜色要比一般人淡得多，矜贵冷峻。 跟在他身后的男人乍一看非常普通，实际上也很普通。 秦昭：“表哥？” 王一衫：“哥？” “你们怎么来了？” 民警都给搞糊涂了，不是说是裴煜的家长吗？ “你们到底是谁的家长？” 陆琰行的视线只在秦昭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转向民警： “我找裴煜。” 第8章 民警一拍脑袋，“你们三原来是亲戚啊，这就巧了，刚好二带三一起回家吧。” 为了省下不必要的麻烦，王一槐发挥自己的总裁特助精神对民警解释了一番。 关于表哥为什么会来警局，秦昭心里根本没谱。从表哥的口中听到裴煜的名字时他的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 在他的印象里，表哥身边根本没什么亲近的人，对待家人也始终客气疏离。 作为产业遍布全球的陆氏集团继承人，表哥现在才二十四岁就已经完全掌控了陆氏的半壁江山，甚至让它比原先的鼎盛时期还繁荣数倍。 金钱、地位、权力这些对他表哥来说都不在话下，再加之他外貌又格外出众，男男女女都为之疯狂。不管是财经报还是娱乐报，表哥的名字一出现就是头条。 每年表哥都会因为这些疯狂的名流追求者上几十回热搜，这还是在已经公关了的情况下。 外人都在猜测他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其实私底下隐藏着更大的野心，连陆氏的亲家秦氏也在隐隐忌惮。 秦昭长这么大也只在家庭宴会上见过表哥几次而已，他都不清楚表哥能不能认出他。 早知道哥哥应聘上了陆琰行的特助，但王一衫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在这种地方见到哥哥工作的样子。 他就知道，他们王家的人根本逃不过跟班的命。 “放心吧，睡一觉起来保准你生龙活虎。”小民警乐呵呵地朝裴煜保证。 裴煜艰难吐字：“谢谢。” “没事没事。”民警没读懂裴煜脸上的“悲伤”。 从凳子上站起来后裴煜一个踉跄，他都不敢把背挺得太直。 当警察的人手劲都这么大么?感觉擦了以后比没擦还疼。 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板，粉刷得雪白的墙，头顶的白炽灯光亮得仿佛被它照到的一切都不存在。警局和医院都一样，有时明明人很多，看上去却冷清得如无人之境。。 “小煜，过来。” 一道冷冽如冬日冰泉的声音响起。 裴煜的心脏“咯噔”一下，他觉得自己可能出现幻觉了，不然陆琰行怎么在这。 他在这个比他大六岁的男人面前哭过，笑过，表白过，被拒绝过。裴煜无数次想撬开他的心关，最后尝了无数次失败后的苦果。 和他的回忆此刻变成一把磨人的钝刀，裴煜的心口闷闷地疼了起来。 陆琰行一眼就望到了刚出房间的裴煜，视力5.2的他甚至能看清房间的门牌上写着“禁闭室”。 “跟人打架了？”从看到裴煜的第一眼开始，陆琰行的视线就没从他身上偏移过。 以前也是如此，每次裴煜犯了什么事还瞒着他，他就能将视线作为枷锁花上一天甚至一周的时间套在裴煜身上，直到裴煜自己承认错误然后写保证再也不犯。 老民警见陆琰行的表情有点吓人，赶紧出来打圆场：“没呢，这小同学属于见义勇为后单方面挨揍，裴煜家长你别生气。” 闻到从裴煜身上散出的药味，陆琰行立刻意识到小孩儿不止脸被揍了。 他敛下双眸，强压下心底喷薄欲出的愤怒。至少，他不想在裴煜面前这样。 小孩儿从始至终都那么单纯，把长着毒刺的藤蔓当成秋千的吊绳。 这样也很好，直到生命尽头，他都可以一直伪装下去， “待会我们去医院，好吗？” 裴煜撇开头，“小伤，处理过了，不去医院。” “乖，去医院检查完了你想去哪都行。”陆琰行耐心哄诱，就差没买根棒棒糖塞裴煜嘴里了。 “就是不想去医院。” 不想跟他多做纠缠的裴煜绕过所有人径直走出了警局。 这辈子他不想再期待，不想再失望。 陆琰行总是对他很好，可裴煜不需要那种对待弟弟一般的好感。 站在一旁猜测表哥跟裴煜两人关系的秦昭傻眼了。 表哥真的跟他妈说的一样天生没有任何感情吗？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好像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王一槐，麻烦你打车送他们两个回家了，明天的行程全部推掉。”陆琰行接过王一槐递过的车钥匙后就大步往出口走。 一整天？ 明明晚上才是生日宴会啊，老板为什么要把白天的工作推掉啊！这样他的工作量不是又增加了吗？！ 王一槐欲哭无泪，他使了十二分的劲才不至于在自己亲弟弟面前表演一个社畜的悲哀。 “哥，刚刚那个同学跟你老板是什么关系啊？”陆琰行走后王一衫跟卸下了口枷似的，终于能顺畅说话了。 “你指望才跟了老板三个月的人能有什么情报？”就算是对自己亲弟弟，王一槐也不想泄露甲方半点隐私。 他利索地朝秦昭一哈腰，刻意忽视弟弟投来的鄙夷视线：“小秦少爷，要委屈你坐出租车了。” “哦，那劳烦你了。” 王一槐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不被表哥重视而心有不甘的小少爷，但秦昭表现得非常若无其事，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对待。 无论如何，在亲眼见到自己位高权重、无子无女的表哥对另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同龄人表示重视，心里总会有点不平衡吧。 不只是王一槐，其实王一衫也这么想过。 然后两兄弟就听见秦昭自言自语：“不愧是我偶像,连身上红花油的味道都比别人要香。” 不该对追星族抱有期待的…… 他就知道。 没想到这一通闹下来，已经零点多了。裴煜盯着已经翻新的日期看了很久，终于确认了这个事实。 今天是他生日啊。 手机屏幕一熄灭，四下陷入黑暗。 一只大手抓住他的肩膀，裴煜反射性地想要挣脱，一转身却扑入了那人的怀抱。 裴煜的头被迫枕在来人的胸膛上，额头还蹭着他的下巴。两只强有力的手臂紧紧箍在裴煜的腰身上，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一种熟悉的好闻的檀木香气萦绕在裴煜鼻尖。 后背伤口传来的痛感存在感极强，他有些闷闷道：“陆琰行，松开我。” “小煜，生日快乐。” 陆琰行掩耳盗铃似的闭上眼，轻轻地吻了一下裴煜的头发。 当事人根本没察觉到，还有些烦躁地想挣脱开他的怀抱。 “礼物在车上，不去医院，先送你回家好吗？” 裴煜这才意识到陆琰行有些不对劲。先是他从不会做的拥抱行为，再然后是他从不会用的疑问语气。 而且上辈子的陆琰行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国外，生日那天因为天气原因航班被取消了，陆琰行压根就没赶回来。 难道是因为他的重生导致这个世界的秩序变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吻头发是在裴煜满了十八岁以后发生的，后面剧情有解释。 第9章 “这些...是什么？” 裴煜拉开车门，被后座上堆满的盒子吓了一跳。 “生日礼物，”陆琰行言简意赅，“给你的。” 裴煜这下可以不用怀疑了，陆琰行还是陆琰行。 他从来不做选择题。 “后备箱放不下。”陆琰行解释。 要不是这些都是买给他的，裴煜还真想好好吐槽一下。 谁送礼物天天送一堆？ 一辆劳斯莱斯商务车缓缓驶入破旧老化的小区内，最后停在了裴煜住的楼栋下。 “我住三楼。” 所以，这些礼物谁搬上去？ 在光线昏暗的车内，裴煜两只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像极了某种夜行小动物。 陆琰行的心微微一颤，“你先上楼等着，我来搬。” 这个...人型AI，居然秒懂了他话里的真正含义？ 裴煜也没白站着，跟陆琰行一前一后往车上搬下礼物。 出租屋的布局很简单，因为是备考生的房间，家具很少，只有一张床、一套桌椅和两三个小型衣柜。 看着小小的空间逐渐被礼品盒填满，裴煜又感到不对劲起来。 以前陆琰行的那些礼物都是直接送进裴家的，裴父裴母还会把一些贵重的礼物委托给银行保管。这次陆琰行为什么要亲自来给他送礼物？还是说这只是凑巧？ “在想什么？”陆琰行站在裴煜身后，突然出声吓了他一跳。 “没什么，搬完了？”裴煜瞬间后悔了，这样问不就是把陆总裁当搬运工了吗？ “明天.......不，今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海市玩？” 裴煜默了一瞬，这的确是他们以前的相处方式，但既然他重生了，就不会在陆琰行身上栽第二个跟头。 “我今天约了朋友，”他反问道：“晚上你会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吗？” “会，晚上见。”陆琰行的眼底翻涌着墨色，面上表现如常。 城市的无机质灯光从窗帘的缝隙钻进了裴煜的屋子，有些好奇地伏在床脚一动不动偷窥主人的辗转反侧。 从小裴煜就觉得陆琰行和别人不太一样，他正经到送个礼物还要签财产转赠协议，而且一定要郑重其事地写上： “陆琰行 赠裴煜” 七岁到二十六岁，十三岁到三十二岁。 两人的名字始终签在同一份协议上。 可惜裴煜把这份郑重当了真。 大四那年冬天，裴德明打算送林缘到国外进修经济管理学，裴煜隐约地察觉父亲未必能实现他当初对自己的承诺。 林缘被找回来后的一段时间里，裴德明非常热衷于带他去参加各种商业活动，结果成效甚微，大部分人只能记得他钢琴弹得不错而已。 为此裴德明再次转向裴煜：“小缘他骨子里就是个艺术家，以后南裴还是得靠你。” 正好他当时被学长学姐邀请一起创业，裴煜下定决心不依靠裴氏干出实绩以此获得认可，于是一心扑在了项目上。 导师他毕恭毕敬地交流沟通，技术他亲自主持开发，公司那边他就算赶飞机到现场磨破嘴皮子也要让负责人看到他们项目的潜力。 最后学长学姐靠着裴煜提供的核心技术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大项目和几个子项目也拉到了不少国内外公司的投资，一切都蒸蒸日上。 大功臣裴煜却被抛弃了。 反正最终成果是属于整个团队的，裴煜也不是名义上的负责人。 在别人眼里，他可能只是一个帮忙跑腿整理资料的小学弟，加入团队只是为了积攒经验。 谁会想到他才是主心轴呢？ 那些人说裴煜不好相处，独来独往，根本不把团队放在眼里。 还说他喧宾夺主，唯我独尊。 裴煜很想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但这是他第一次尝试着融入一个集体。 当晚裴煜喝得酩酊大醉，稀里糊涂“非法”闯入陆琰行的公寓，还黑进了那些人的移动设备“回收”了由他设计的那些尚未公开的程序。 后续裴煜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是陆琰行摆平的。只不过某天陆琰行一反常态主动邀请他开车兜风，在公安局附近转了三圈。 有一年春节裴父裴母打算去温泉山庄和大伯家一起过年，裴煜不愿随行，随便发了条短信给陆琰行： 【快带我出去玩。】 然后他又补了一句。 【要去比温泉山庄高级一百倍的地方。】 过了两小时，到了陆琰行的下班时间，裴煜打开手机，果然看到了回复： 【具体时间？】 裴煜想了想，定了春节假期那一整周，反正陆琰行也是一个人过年。 当天晚上十一点，陆琰行发来了两张机票的图片。 “瑞士，库尔舍维勒机场” 哦，他要带自己去阿尔卑斯山滑雪。 裴煜回了个“哇”。 对方一直在线，秒回： 【住酒店还是城堡？】 酒店有什么意思，当然是城堡，但裴煜假装纠结： 【有什么区别吗？】 陆琰行无比实诚地回复： 【酒店花钱，城堡免费。】 裴煜“勉为其难”： 【住城堡吧。】 【好。】 明知对方没那个意思，裴煜还是气鼓鼓地回了一句： 【你就这么舍不得为我花钱吗？可怜.jpg】 陆琰行没秒回了，根据以往的经验，裴煜推测他应该是在思考自己那句话究竟在表达什么意思。 【明年陆氏在瑞士旅游产业方面的投资会翻倍，不可怜。】 【早点睡觉。】 不可怜。 裴煜有些失神。 可恶的AI男！明明什么都不懂还随便乱撩！ 陆琰行生下来就感情缺失，这辈子自然也不会爱上任何人。 裴煜想既然跟陆琰行表白也是对牛弹琴，那就骗他跟自己结婚吧，反正陆琰行又不擅长拒绝。 很快裴煜就被打脸了。 高级雪道上，第一个出发的陆琰行已经结束了，正在终点等他。即使四周白茫茫一片裴煜只能锁定到一个小黑点。 裴煜还是能感应到陆琰行黏在他身上的视线。 山道很长，口中哈出的热气瞬间凝雾，裴煜下定决心。 在快到终点的时候，他“失误”一晃，扑倒了赶来扶他的陆琰行。 陆琰行想起来，裴煜就硬压着他不让起，把头枕在他的胸膛上，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 真可恶，明明还没肌肤相亲裴煜就心跳加速了，他居然这么平静。 脸被护目镜压着有些疼，但裴煜管不了那么多了。 躺在身下的陆琰行在认真思考裴煜突发行为的目的，然后他就听见了少年清亮的声音： “陆琰行，跟我结婚。” 裴煜抬起头，身子依旧压在陆琰行上面，跟他对视。 被压着不能好好思考的陆琰行几乎没用什么力就带着裴煜一起站起来了。 “结婚？” 他再次确认。 “嗯！” 裴煜小鸡啄米似的点了下头，杏仁眼睁得大大的，带着企盼。 “不行。” 陆琰行直接拒绝了。 自尊心只能支撑到这里的裴煜咬着下唇没继续问原因，反正是被拒绝了。 狠狠地拒绝了。 一点余地都不留地拒绝了。 让他一辈子孤独终老去吧！裴煜愤愤诅咒。 那时他还没想过，今后的陆琰行也会跟人结婚，只不过对象并不是他。 两人非常有默契地没再提起过这个旅行途中的小插曲，陆琰行的态度一如既往，裴煜不主动两人就形同陌路。 挨过那个残忍的冬天后，裴煜就再没信息骚扰过陆琰行了。 也许是因为快要毕业了，同班的一个女孩堵住裴煜跟他告白。 裴煜印象中的她很是清秀水灵，讲话也温温柔柔的。 他问那个女孩喜欢他什么，明明在整个大学期间他跟同学都没怎么交流。 那个女孩急切地回答： “我觉得你很好。” “长相也好，性格也好，哪哪都好。” (回忆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戏来啦，我觉得自己还是比较适合写剧情，哈哈，不过等裴煜大一点我就要发功（bushi)了！！！ 第10章 (回忆继续) 女孩回忆道：“大二刚开学那阵不是经常下雨吗？我有一次碰巧经过图书馆，看到你蹲在树下，把伞撑在一只大橘旁边，一个人孤零零地淋雨。” “当时我还觉得你蠢，既然那么爱猫，为什么不再靠近一点，这样一人一猫就可以共撑一把伞了。” “但后来证明不是你蠢，是我蠢，因为在那时我就喜欢上了你。” 听着女孩哽咽的声音，裴煜的心渐渐沉没在一片汪洋大海，既不随海浪波涌起伏，也不被海草缠住，只是一点一点毫无阻碍地往下沉。 他听见自己说：“抱歉，我是同性恋。祝你早日觅得良缘。” 这样热烈而纯粹的告白，裴煜也想过在陆琰行面前这样做。但只要一想到那对总是平静如洗、连一丝情/欲都无法染上的眼眸，他就失去了勇气。 过了一段时间裴煜才知道那个女孩是周家的二小姐，她被裴煜拒绝的事早已传遍了整个富二代的圈子。 据说周家二小姐曾请父亲帮她跟裴煜搭线。在此之前，周家还帮助裴家拿下了一块商圈中心的地皮。 裴煜跟裴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从骨子里就注定他无法融入进上流圈子。 但裴煜名义上还是裴家的少爷，必要的交际还是不可避免的。 在秦氏主办的慈善晚宴上，一位陌生的小姐故意泼了他一杯红酒，本来是对准他的脸，可能后来因为高度不够或者力气太小，只有裴煜的颈侧和胸前沾染上了些猩红的液体。 “那不是裴煜吗？谁邀请的？” “秦少爷呗，他们以前是高中同学，总不该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我听到一些传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妹妹和哥哥的情人同时喜欢上了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 “裴煜就是狐狸精，连陆氏那位都护着他。” “你们在开什么玩笑，陆氏那位别说看上裴煜了，就连我们在场所有人加在一起他都未必看得上。” “就是随便说说嘛，指不定是下面的人看走眼了。” ....... 处在话题风暴中心的裴煜没那个心情深究那些话里的意思，反正他们这些败絮其中的富二代也就只能耍耍嘴皮子再泼泼红酒了。 裴煜这次来是为了结交新能源公司的副总。 从卫生间里掇拾了一番后他直接拎着西装外套出来继续寻找目标，也没注意到在另一个方向，一个脸上带泪的女生被旁边的青年死死地拦住。 “你死心吧，不是他自己跟你说的吗？裴煜是同性恋啊！” 周理眼角泪珠滚落，为了某人精心化的妆也花了一半：“你放开我！呜——我只是想跟他道歉而已，我只是想...在他心里留个好印象，这都不行吗？” 已经被妹妹丢脸的举动弄得手足无措的周复仍是不松手，他知道自己妹妹根本没放下裴煜。 在高效率的裴煜挂上职业性微笑站在目标人物面前侃侃而谈时，酒店顶楼入口处一阵骚动。 “陆总来了！” “哪个陆总？” “这么大阵仗还能有哪位！” 宴会应酬已经进行到一大半，很多宾客脸上或多或少都带上了疲惫，但一听到“陆总来了”的消息后，全都精神抖擞了起来。 他们本来就是冲着这场宴邀请了陆琰行才来的，本来以为等了这么久没希望了呢，没想到他最后还是来了。 “表哥果真是大手笔。”秦昭站在一侧，看着陆琰行眼睛都不眨一下签了五千万的支票，心里略微苦涩。 随便一捐就是五千万，陆琰行却非要抛售自己母亲在国内的别墅，还计划让大姨到国外的疗养院度过余生。 一般情况下，陆琰行在确认要参加某次慈善活动时都会提前签好支票，以公司名义捐赠。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有点赶，签的还是个人支票。 这边裴煜与目标人物相谈甚欢，那边陆琰行拒绝了一众想要攀谈的男男女女——他几乎顾不上什么社交礼仪了。 “裴煜。”他沉声喊道，目光投向一个已经脱下外套穿着黑色马甲的俊美青年身上。 四周沉静了片刻，裴煜也顺着声音找到了喊他的人。 呵。 不是都拒绝自己了吗？还主动找他干嘛？ 陆琰行强硬地把他拉到一个隔音的房间：“你和SIN有接触？” 刚才被牵住手的那十几秒裴煜还期待过他会说自己后悔了之类的或者是问他跟周家小姐的关系，现在又落空了，裴煜的心冷了几分。 “跟你没关系，”裴煜似乎想到了什么，“你不会以为他们攻击你是因为我泄露了什么吧？” “那你尽管放心好了，我从没进过你书房。” 顶多在你床上滚过几圈而已。 “没有以为过，他们很危险，你不能卷进去。” 又是这样，陆琰行老是用长辈的口吻教训他，他又不是主动跟SIN接触的，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有意思么？ “不要你管我！”裴煜动作极大地扭过头。 “这是什么，”陆琰行忽然靠近，鼻息扑到了他的颈侧，“受伤了吗？” 脖颈上粗砺的摩擦感只停留一瞬，裴煜直接从脸颊红到了耳朵根子。 死AI男居然撩他！ “都说了少喝酒。”陆琰行低下头嗅了嗅指腹上的红色液体，颇有些无可奈何。 事实证明只要话题转得快，裴煜就能稀里糊涂上了陆琰行的车。 “现在流行早婚吗？” 正在专心开车的陆琰行的侧脸帅得一批，裴煜沉迷美色一时也忘了问为什么他要亲自开车送自己，明明有专职司机。 “现在都放开三胎了，早婚是大势所趋。” 他后悔了，这个AI男他绝对后悔了！快来啊，快点答应我的求婚！ 裴煜有些得意地看向车窗外，然后他就听见： “我认为周小姐很适合你，她是个很好的早婚对象。” 她比我更适合你。 两年后，裴煜快要死的时候都还记得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感受。 他自年少起就把一颗心托付给了对方，对方却连这颗心在哪都找不到。 累了，陆琰行毁灭吧。 *(回忆结束) 果然，晚睡造成的后果就是临近中午才醒。 手机上有很多个未接电话，主要是裴父裴母的，也有祁柒的。 他先看了祁柒发给他的消息，最近一条是【我在你家楼下那家面馆等你，快下来陪我吃中饭。】 前面那几条不外乎是祝他生日快乐，问他有什么打算。 裴煜回了句： 【大概是晚上回趟家当个工具人，下午直接躺平吧。】 【刚睡醒，马上下来。】 已经在面馆跟老板娘打过招呼让她做一碗长寿面的祁柒无聊地刷着微博，一条热搜直接空降： 【裴家真假少爷】 第11章 【裴家真假少爷】显然是有人故意花钱买的热搜，转发量和评论量都很少。要不是@了一下南裴集团，底下有一些股民评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个八点档剧方买的热搜宣传电视剧呢。 祁柒慢慢滑着屏幕，花了几分钟消化这个不知哪儿传来的谣言，说什么南裴公子哥其实是被抱错的，真公子另有其人，而且两个孩子还在同一所学校就读。 怎么会这么巧呢？ 估计又是某个八卦博主为博眼球编造出来吧，连当事人姓名都不知道就在这里瞎逼逼。 屏幕上方弹出两条消息，是裴煜发来的。 祁柒把刚刚看到的热搜抛之脑后，立刻切回微信回复： 【裴寿星快点下来呀，我等你，mua~】 打完字发送出去后他赶紧朝后厨的方向喊话：“姐姐，长寿面现在可以做啦！” “好嘞！” 在厨房忙活的老板娘热情地应答，现在的小孩过生日都要开什么趴体，她女儿就是，上个月请了十几个同学到KTV庆祝生日，连一个长辈都不请，说什么这是年轻人的生活方式。 现在像长寿面这样朴素简单的庆生仪式已经很少见了，大部分人过生日时都会买西式蛋糕。这小同学打扮得连她这个用2G网络的阿姨都觉得时尚，没想到内在还挺传统的。 周日的下午格外惬意，连小孩平日里的打闹声都少了很多，大概是在抓紧时间补作业吧。裴煜揉了揉因为睡太久有点肿的眼睛，忽然想到自己压根没把布置的作业带回家，好像有五六张卷子吧。 重生到现在，裴煜一直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升学，他最讨厌无效重复。但要他现在继续上辈子的课题去攻克，裴煜又觉得心累。更何况当时他还是被SIN——一个“国外疯人院”硬推着走的，少了强劲的对手，什么难题都索然无味了。 “裴煜生日快乐鸭！” 祁柒站在小面馆门口迎接他，还专门买了个小礼炮，不过五彩带子并没有如预想中的那般喷散而开。 奇怪，他明明就是按照说明书上那样转，怎么会转不动？ “让我来。”裴煜从他手里接过，轻轻一扭，伴随着“砰”的一声，礼花便烂漫在半空中。 老板娘端着两碗面出来，正好看到两个男孩站在门口捣鼓小礼炮。 “真好看。” 闻言裴煜转身，看到是店老板后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弄脏了你们家门口。” “不碍事不碍事，你朋友等你挺久了，快上座吧。” 清汤打底，细长面条上卧了一个荷包蛋，还铺着酸萝卜块和瘦肉丝，葱香扑鼻。 “我还是第一次下来这吃面。”裴煜用筷子挑着面条送入口中，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祁柒没有吃早餐的习惯，现在饿的都能吞下三头牛，他大口大口吸溜着面条，用含混不清的声音说：“挺好吃的，老板还做学生订餐呢，以后你下了晚自习可以来这吃夜宵。” “你爸妈几点让司机来接你回去啊？” 接他？ 裴德明和薛露媛在知道了他不是亲生孩子后怎么可能还会派司机来接他呢？ “今晚在那有晚宴，你要和我一起参加吗？” 明明今天是他的生日，裴煜说得好像事不关己，很难不让祁柒想起刚刚看的那个爆料。 “看来叔叔阿姨是打算给你一个惊喜。” 如果不是他主动来找裴煜，裴煜还会邀请他一起参加宴会吗？祁柒想到这，碗里的面条也不怎么香了。 裴煜果然还是怕他丢人啊。 “也不一定。”只有惊，没有喜吧。 裴煜喝光了大瓷碗里最后一点汤，又倒了一杯大麦茶。 碗里还剩一半面的祁柒：？！！！ 都没见裴煜大口嚯嚯过面啊，他什么时候吃完的？ 未接来电的提示还在，裴煜没一点要回拨的意思。 祁柒眼尖，“是陆总打的吗？” “跟他没关系，是爸...妈打来的，”裴煜随便刷着手机，“你上次也提他，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陆琰行节日之类的？” “你偶尔上微博看看就知道了，现在陆琰行这个词条不知道屠了多少榜，”祁柒努力吞面，“他最近不是去米国谈了一个挺大的并购案吗，网上的人说陆氏的版图又要扩大了，还调侃陆氏是‘日不落’集团呢，反正讨论度挺高的。” 小学和初中的时候裴煜还想过长大以后要像陆琰行哥哥一样厉害，后来陆琰行逐渐掌权了，他们之间的差距就跟坐了火箭一样被迅速拉大。在认清事实后他就很少像小时候那样问陆琰行最近在干什么了，就算是看到类似的新闻，他也会刻意避开。 祁柒有些担忧：“你要不要给叔叔阿姨回个电话啊，说不定有什么急事呢？” “行啊。”裴煜不想在好友面前表现出太大的反差，他随口应下，到外面花坛边上拨了号码。 铃声响了十几秒后才被接通，还没等裴煜打招呼，那头就传来裴父严厉的声音： “早上我和你妈给你打的电话为什么不接？” “在睡觉，设了静音。” “裴煜，你现在这种样子像话吗！” 指尖转着衣角的裴煜平静地回答：“在您和妈妈的眼里，我从未像话过，不是吗？” 正在陪夫人和刚找回来的亲生儿子试礼服的裴德明心里闪过一丝怪异，但来不及细想，毕竟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嘱托裴煜： “陆总昨晚回国了，你不是有他的私人联系方式吗？打给他请他今晚过来参加宴会。” 说到这裴德明就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道裴煜是怎么结交上陆氏太子的，连他都要打通好几层关系才能跟陆琰行说上几句话，裴煜上次一个电话就让陆太子亲自上门接他，两个人去的还是游乐园！ 裴煜这赔钱货也是，怎么也撬不开他的嘴，害得他到现在跟陆太子的关系没什么进展。 “什么宴会啊？”裴煜“疑惑”。 “今晚是你的生日宴会，一定要跟陆总说清楚。” “呵。” 裴煜轻笑出声，然后闭上了眼。今天的太阳比以往都要灼热，连从他心脏泵出的血液都染上了些热度。 裴德明才不在乎今晚的宴席是为了给他十八年的养子过生日还是认回自己的亲生儿子，他最近正在找国外公司对接产品销售，正好陆氏集团这次连带着收购了好几家老牌连锁商店。 如果能搭上这条线，那裴氏走向世界的第一步就彻底稳了。 “爸，这件合适吗？” “嘟——” 不都早相认了吗，真是鬼话连篇，裴煜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裴德明匆匆挂断电话，转头看向刚走出试衣间的亲生儿子，薛露媛站在旁边满脸笑意地替儿子整理袖口： “儿子真帅，老公你快看看，他长得简直跟你十八岁那会儿一个样！” 想到自己很快就能接触到陆琰行的裴德明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很帅。” 林缘露出一个纯善无害的笑容：“都是爸妈的基因好，谢谢爸妈！” 第12章 花坛旁，穿着纯色卫衣的少年静默站立，黑色柔软的头发自然地随风散开，在太阳底下仿佛闪着碎钻，衬得底下越发肤白胜雪。那双微微下垂的杏仁眼底藏着化不开的郁色，玫瑰红的薄唇紧抿，一种颓败萎靡的气质油然而生。 祁柒不禁想到，要不是进娱乐圈浪费裴煜才华，他真希望能和好哥们一起闯荡娱乐圈。裴煜明明靠长相就能躺赢了，老天爷居然还给了他独一无二的学习天赋，真不公平啊。 “裴哥，打完电话了？” 裴煜闻言弯起眼角：“打完了，上去坐坐？” “不用为宴会准备一下吗？”既然是宴会的主人公，总得试几件好看的西装吧。他已经很久没和裴煜一起逛过街了，祁柒还想一起去玩会儿电动。 “准备应该不用了，”裴煜想到房间里的一堆礼物，“陆琰行送的生日礼物里应该有这些。”根据以往的经验推测。 好想看陆总送的礼物！祁柒朝裴煜疯狂眨眼。 “天哪，陆总霸气！”祁柒被这一堆金灿灿的国外名牌珠宝、衣物闪花了眼，不仅有意大利一家老牌裁缝店定制的西装，他还找到了一对祖母绿宝石袖扣，手表、项链......居然连小牛皮帽都有！ 戴帽子的裴哥是真好看，陆总还挺有眼光的。 裴煜正在冲茶，祁柒突然兴奋地冲上前，手里拎着一串钥匙： “这是真的吧？是真的吧？” 裴煜心情复杂地接过钥匙。 天，陆琰行不会真送了辆车给他吧？裴煜记得以前确实在陆琰行面前提过一嘴要买车来着，不过那应该是上辈子他考了驾照后啊。 “是不是店里附赠的小玩意啊？最近网上很多名媛富二代都在晒这种名车钥匙，实际上买了车的没几个，倒是拼西西上一大堆这种仿制品，”祁柒又仔细掂量了一下，“不愧是品牌店，做得倒挺像的。” “哈。”就算是赠品，那也应该是真的。裴煜笑笑不反驳，他倒是对陆琰行的“大方”习以为常了，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陆琰行就非常热衷于给他送东西。 想到这，裴煜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非常对不起陆琰行。 人家一个独生子渴望陪伴拿他当自己亲弟弟看待，裴煜却觊觎他床的另一半。 他七岁那年，保姆因为生病请假了一天，他一个人背着书包步行到离家大概一千米的辅导班上课。 当时还属于贪玩的年纪，裴煜看到公园里的跷跷板就心猿意马，忍不住跟着其他小朋友一起玩了起来。 直到天快黑了，其他小朋友都被父母带回家吃饭了。他孤零零地坐在跷跷板的一端，终于记起了他还要去上辅导班。 小裴煜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到处去找自己放在旁边的书包，可是怎么也找不到。 他能猜到自己回家以后铁定要被关在没有窗子、密闭不透风的杂物间里了，眼泪扑簌簌地掉落。 音量也从呜咽到放声大哭。 “你别哭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大男孩站在小裴煜面前，他穿着一套纯黑色的运动装，眉眼冷硬，面无表情地命令小裴煜不许哭。 小裴煜抬起泪眼，勉强分辨出了这是个陌生好看的小哥哥。 “你能不能把我拐走？”小裴煜哭得一抖一抖的，还吸着鼻涕。 这样他就可以在哥哥家吃白饭，不用因为逃了辅导课、丢了书包被父母训斥然后受惩罚了。 少年陆琰行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脑子焉坏的小孩儿，认真地回答：“我不做拐卖小孩的生意。” “哇”的一声，小裴煜哭得更卖力了。 “我还是不能拐走你，但我可以陪你玩，哥哥今天做其他生意赚了很多钱。” 小裴煜咬着指头，“好多好多钱......可以买棉花糖机吗？” “可以。” “哥哥好棒！” 少年陆琰行第一次感受到钱的重要性。 那天，等小裴煜被找到的时候，他身上已经焕然一新，不仅有了新书包新文具，手里还握着一根巨无霸棉花糖。 因为陆哥哥说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糖，所以不给他买棉花糖机。 * A大某男寝。 “爸妈，你们没骗我吧？”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诺儿，我和你爸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呢？当初是医院弄错了，现在裴家那边想认回小缘。” “那我的亲弟弟呢？” 林诺咬牙切齿，激愤无比，可怜的白墙立刻浮上一个脚印。 弟弟要出生的那天，三岁的他始终不肯听爷爷奶奶的话呆在家里睡觉，坚持要来医院陪产。大人们包括医生护士都觉得这么小的孩子不可能坚持到弟弟出生。 但林诺就是坐在医院冷冰冰的长凳上等了五六个小时，硬是挨到了母亲的顺利生产。 护士抱着裹在蓝色毛巾里的弟弟走出妇产室时，从浅睡中惊醒后的林诺比大人还着急，“噔噔”跑过去，使劲踮起脚尖，想要看看弟弟到底长什么样子。 “好丑，像个小豆子。” 小林诺“嘿嘿”笑着，他要有弟弟了。 虽然弟弟长得特别像小豆子。 不怕，反正只要有他在，谁也欺负不了小豆子。 一想到那个承诺，林诺就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巴掌。 十八年啊，他的小豆子一天也没享受到来自兄长的关爱。 林诺嘴唇颤抖，但还是忍不住问：“我的...亲弟弟叫什么名字？” “他现在姓裴，单名一个煜字，火日立。” 裴煜。 林诺大脑空白一瞬，然后激动地连指尖都在哆嗦，火火子？ 他没吭一声就挂断了电话，直接搜自己的联系人，果然在上面看到了“裴煜”这个名字。 太好了。 默默在角落抱作一团的舍友三人看着林诺从暴跳如雷到心如死灰再到欣喜若狂，忍不住问了一句： “诺儿哥，你家里还好伐？” “我的亲弟弟，找回来了——”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好青年，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别哭啊，诺儿哥，要坚强!” “大老爷们你搁这哭啥呀！” “还得洗墙壁呢，振作点！” 林诺:...... * 八点整，裴煜和祁柒跟赴宴的客人一起入场。 祁柒染得粉紫的头发十分吸引眼球，尤其是在这种商业性质的生日宴会上。 站在他旁边的人同样瞩目到让人移不开眼。祁柒来之前特地帮裴煜整了个发型，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这样看上去他原本就精致的五官更明艳了。 “站在祁家那小子旁边的是哪家的少爷？” “你们快看他戴的那对袖扣，我没记错的话不是陆总上周在罗马拍卖场拍下的吗？” “假的吧，那对袖扣据说是从玫瑰王室流出的，最初是王冠上镶嵌的宝石，后来被做成了袖扣和胸针拿出来拍卖，寓意是‘唯一贵族’，整套下来八千多万美元呢。” “肯定不是同一对，这么高寓意的东西，也只有陆总敢随便戴出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裴煜：我馋他身子，我下作！ 羊羊羊：呃，你上辈子但凡亲一下小陆，他开窍都不会那么晚...... 第13章 “裴哥？我刚才好像听见别人说你戴的那对宝石袖扣值八千多万了……” 出来前极力劝说裴煜戴上的祁柒有些心虚。 “王冠，公开拍卖会，八千万，你没听错。”裴煜有种想把手边的香槟一饮而尽的冲动。 几个相谈甚欢的中年男人包括宴会的男主人裴德明也注意到了刚入场就引起骚动的裴煜。 “不知道是哪家的青年才俊，”开珠宝连锁店的王越仁啧啧感叹，“这一身下来，最起码也得上亿了吧。” 吴王戚拍了拍裴德明的肩，哈哈大笑，“这不是阿煜吗，老裴你也够宠儿子啊。” “今天是…犬子的生日嘛，”裴德明尴尬了一瞬，“总得隆重些。” 王越仁心里觉得古怪，本来裴家这小少爷就没被带出来露过面，他们这些跟裴家只是有些生意来往的商人自然是不认识的。 既然今晚的主人公是他，这只老狐狸怎么也不让他跟着自己一起接待客人？ 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裴夫人正领着另一个男孩到处跟宾客打招呼。 “阿煜，过了今天你就满十八岁了，吴叔叔祝你今后也平平安安。” 吴王戚年轻时跟裴德明合伙创业，虽然后来两人分道扬镳，但总因为各种事被扯到一块，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笔糊涂账。 “谢谢吴叔叔。”裴煜皮笑肉不笑，明明消息灵通得很，还总装作最后一个知道的。 真是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客厅的另一头，林缘表面上跟着母亲和别人应酬，另一边却在不露痕迹地观察裴煜的一举一动。 他要对裴煜做的事不会改变，只不过这次他让爸爸妈妈邀请了秦家。 本来南裴集团和秦氏是有过节的，裴德明的心腹买通了一个靠关系在秦氏工作的财务部小职员，恶意举报秦氏偷税漏税。 最后虽然查清了秦氏并未违法乱纪，但在中间一段时期，秦氏因为名誉受损错失了好几个招标，都便宜了南裴。 林缘第一次走这个剧情时也尝试过让裴德明邀请秦家，但被他打着哈哈拒绝了。 经过上次失败，他意识到裴煜的十八岁成年礼是个重要的剧情点，所以一定要趁现在推进秦昭和裴煜的关系。 为此，他不介意向裴德明透露未来陆氏将和秦氏在新网络科技上合作。如果裴德明不想让南裴被整得太惨，他就要学会道歉的低姿态。 “裴煜，我不是让你叫陆总过来吗！” 裴德明把裴煜拉到无人的角落，表情有些狰狞。刚才王越仁对着自己鄙薄的眼神他可是一清二楚。 狗东西，等南裴跟陆氏有了合作，看他一个卖首饰的零售商到时候怎么摇着尾巴讨好自己。 “叫了，他来不来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裴煜的回答显然让裴德明很不满意。 “真没用！白费了这十八年在你身上花的钱！”裴德明气得口无遮拦，“本来我和你妈还考虑到你的心情打算晚点告诉你——” “你不是裴家的孩子，跟我们没半点血缘关系。” “我们已经找到亲生儿子了，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 “砰！”玻璃制品摔碎的声音。 两人听到响声后同时回头。 拐角处出现的祁柒面上有些惶然，脚边赫然是一只已经摔碎了的高脚杯，红酒沿着破碎的杯壁流到暗黄色地板上，像一条蜿蜒着的血溪。 “没受伤吧？”脸上无波无澜的裴煜走到祁柒身边，牵起他的右手，“果然被玻璃划伤了，我房间里有创可贴，走吧。” 裴煜的房间跟祁柒印象里的差不多，他跟家里关系还不错的时候就经常来裴煜的房间玩。 三年了，这个房间居然都没什么改变。床头柜上还摆着一只陶瓷小猪。那是祁柒在电玩城玩跳舞机跟人PK赢了后获得的奖品，当时只是随手一送，没想到他到现在还摆在床头柜上，和他爸妈的照片摆在一起…… “对不起，裴哥，我给你添麻烦了，”祁柒发誓他当时真的只是觉得老不自在想找裴煜聊会天，碰巧听到了那样的消息后，他表现得比当事人还要震惊，害得裴煜还要帮他处理伤口，“你别难过。” 裴煜正熟练地用碘伏棉签给他的手背消毒，闻言笑了笑：“也没有那么难过，反正我都成年了，是不是亲生的也无所谓了。” “我支持你！” 看多了下克上、龙傲天升级流爽文的祁柒脑子里立刻闪过几本养子上位的小说情节，他决定全力支持好友梦想，区区南裴，等裴哥真的使起手段来，那还不是勾勾手指的事。 “煜儿，陆总来看你了。” 几分钟前还横眉冷对的裴父春风满面，用那种能腻死人的语调对裴煜说话。薛露媛站在裴德明身边，跟着扯出一个笑容，却不想用力过猛，连假睫毛都快掉了。 “陆总您请。”明明比人家大了二十多岁，裴德明在陆琰行面前还跟个狗腿子似的。 扑克脸陆琰行今晚似乎有点变化：他的头发应该是被造型师抓了几下，显得整个人年轻了些，再者是西装，熨帖得...实属过分了。 袖扣，手表，领夹，胸针，尾戒……陆琰行居然一个不落全装备上了。 像只开屏的孔雀。 裴煜的目光停留在明显跟他袖扣是一套的祖母绿宝石胸针上，嘴角抽了抽。 还是只绿孔雀。 房间里除了书桌配套的凳子，也没有陆总可以落脚的地方，连裴煜跟祁柒都是直接坐在床上。 但陆琰行丝毫不介意，不如说他根本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而裴德明则是庆幸他夫人还没吩咐下人把裴煜的东西都收起来腾出房间给林缘做钢琴房。 为了保证学习环境的安静，裴煜卧室是家里隔音最好的。 “又受伤了？” 陆琰行不在意会弄皱弄脏西装，直接单膝跪在地上检查裴煜的双手。 莫名其妙俯视起自家老板的祁柒：？！ “陆…陆总，我们裴哥还…还未成年呢，你…你注意点 、啊。” 对着大佬说话，而且还是警告，祁柒紧张到牙关打颤。 “已经成年了，昨天。”陆琰行把裴煜骨架子稍小的手放置于自己手心。 如果不是经过陆琰行这么一提醒，裴煜都快忘了其实自己是在前一天接近零点的时候出生的。 而且，记忆中好像也有这么一个人跟他强调过这点。 是谁呢？ 第14章 陆琰行肯定早就知道了裴煜被抱错的事，不然昨晚不会邀请他一起去海市。 逃避也是一种选择，但裴煜不想像裴进那样。 大儿子在时，裴德明跟薛露媛还没有现在这样尖酸刻薄、无利不往，他们只是一对奉行高压教育的普通父母。 孩子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是一块橡皮泥，只有照着他们期望的样子长大，这些人才能获得少许成就感。 只可惜，裴德明跟薛露媛的第一块橡皮小人失败了。 裴煜幼时印象里的哥哥就是电脑前躬身的背影。他一直呆在自己卧室不出来，不上学也不去外面玩，任裴父裴母怎么叫喊他他都不应。 在整个家里跟他有交流的人只有保姆和小裴煜，裴进也准许小裴煜进他房间玩。 他们年龄差了很多，话题并不相通，但相处得意外愉快。 有时裴进对着空气说着说着就流下了眼泪，他并不在意小裴煜是否听得懂，只是单方面地倾诉： “为什么他们要用那种看垃圾的眼神看我？” “就连我动一下手指他们都要指责我做的不够好......” 他的脸上浮现一个苍白的笑容，将惨然的目光转向唯一的听众： “阿煜，你以后不要像我这样。” 某日早晨救护车驶入裴家大门，裴煜正安静地侧卧在自己床上，学着哥哥睡觉的姿势—— 一只手耷拉在床沿。 这样让他感觉到自己跟哥哥的灵魂是如此相近，又如此相似。 长大后卷入竞争的裴煜在这方面要比裴进好得多，除非特殊情况他都是遥遥领先的第一。 但裴煜依旧没得到他和裴进幻想过的什么认同，也没实现裴进的遗愿。 他到底还是步入裴进后尘了。 * “你还不快去搬张椅子过来！”裴德明呵斥自己的夫人，“万一陆总膝盖受凉了怎么办！” 薛露媛眼神复杂了一瞬，但还是在丈夫的催促之下到外面吩咐佣人去了。 “噗——” 膝盖受凉？ 这句话莫名戳到了裴煜的笑点。 假借检查之名实则揩豆腐的陆琰行微微抬头，想要看清裴煜现在的表情。 憋笑憋到脸颊鼓鼓的，真可爱。 陆琰行的手比他大得多，手掌还有一层薄薄的茧，温热宽厚，很适合在冬天牵手。从掌心传出的温度连着那道不容忽视的视线都变得炙热起来，裴煜的理智正在动摇。 他的手往回一缩，挣开了陆琰行的大手。 “陆总你也不小了，入秋了天凉，要注意给膝盖保暖。” 不小了，天凉，保暖...... 这小孩是把他当成中老年人了吗？ 陆琰行表情僵硬一瞬，偏偏旁边的祁柒还捂着嘴笑了起来。 想一想其实自己确实大了小孩半轮，但他小时候都叫自己“哥哥”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裴煜对他的称呼就变成了大名或者“陆总”。 他一度认为裴煜是到了叛逆期，觉得叫哥哥别扭，所以也没让他改回来。 现在想来，他真是错过了好几十个亿，不，错过几十个亿还不会让他想吐血。 “陆总，您看人都到的差不多了，要不要先下去？”裴德明有些着急，陆琰行肯定是不会呆到晚宴结束的，待会又有那么多人抢着结交他，不知道自己和陆氏的合作意向什么时候才能传达到陆琰行耳朵里。 他要趁陆琰行下楼前抢占先机。 裴煜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裴德明打的什么主意，他俯下身在陆琰行耳旁说了几句话，两人相继站起身。 “爸爸，你不是说过要去要留由我决定吗？” “既然我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那我还是走好了，就不打扰你们跟亲儿子的天伦之乐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讲话，”裴德明显而易见地慌了，“我们也养育了你十八年，就算血缘上没有亲子关系，你也还是我们裴家的孩子——” “爸爸！你答应过我的！”林缘和薛露媛同时出现在裴煜卧室门口，听闻此言，还没弄清前因后果的林缘立刻打断了裴德明的发言。 怎么跟计划好的不一样？这个裴德明不是已经答应自己让裴煜离开裴家吗？ 万一裴煜又跟上辈子那样给裴氏卖命，他跟主角攻秦昭还怎么发展下去？ “陆琰行，我们走吧。” 裴煜还跟小时候一样，每次不耐烦了都会习惯性地扯扯他的衣角。 陆琰行以前还花了好长一段时间去理解这个动作的意思，最后没搞太明白，还是心理医生扛着巨大的压力告诉他的： “这个动作，应该是对您撒娇......” 陆琰行心跳加速，再联想到刚才裴煜凑在他耳边说的话： “你之前说带我一起去海市还做数吗？” “陆琰行，我想跟你一起走。” 幸福生活指日可待。 第15章 这或许是林缘的最后一次机会了，他应该好好把握的。但就算重来一次再见到陆琰行，他还是会被吸走大半注意力。 陆琰行真的完完全全长在了他的性/癖上，九头身，眉骨高，鼻梁挺，下颏如刀刻，就跟上帝按照自己的样子创造了亚当一样，林缘毫不夸张地说，陆琰行绝对是上天按照他梦中情人的样子被创造出来的。 林缘上次为了得到他确实耍了些手段，他故意在外网放出裴煜项目的部分最新数据，声称南裴集团的“多维接入系统”马上就要进入收尾阶段，整个互联网世界将面临巨变。 本质上冷心冷血的资本家陆琰行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跟裴家的联姻，因为裴煜主持的这一项目将给世界带来的是革命性的转机，南裴也许可以一举跃入世界前100强企业。南裴一旦跟陆氏联姻，陆氏也将迎来另一轮升值。 林缘在美滋滋地畅想和陆琰行的婚后生活，另一边被刚好泄露接近核心的数据被SIN掌握，裴煜跟整个团队争分夺秒地赶进度，争取首项专利。 几个月的任务条一下子缩到了好几周，不累死裴煜才怪。 “爸爸真没想赶你走，你别听小缘瞎说，那是气话......” 裴德明没说谎，大张旗鼓地认回亲生儿子的确有他们的私心在，失去了大儿子后，他们不可能再让自己的亲生骨肉流落在外，但这也不代表他们想让裴煜离开。 裴煜的性子跟大儿子明明如出一辙，但任他们揉圆搓扁，他都能恢复如初。 白手起家、强悍精明的裴老爷子在过世前，最欣赏的晚辈就是裴煜，经常把他叫上主桌陪同用餐。要知道老爷子出生在北方的一个大封建家族，沿袭的还是旧传统体系，在以前重孙辈哪能上桌？ 他赶紧用眼神示意薛露媛，女人家打起感情牌来或许更有说服力。 薛露媛站在裴德明身后，唯唯诺诺。即使对上裴煜的眼神，她张开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情感和理智都在告诉她，林缘才是那个她十月怀胎诞下的麟子，裴煜只不过是个寄居蟹。 如果在这种时候让亲生儿子难堪，以后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将产生一道难以修复的裂痕。 “裴煜，你真的要走的话，妈妈也...留不住你了。”比起丈夫待会的暴跳如雷，她更不能承受来自亲生儿子对她的失望。 这话一落，连祁柒这样粗神经的人都不免有些心寒。 恢复情绪感知不久的陆琰行只能通过裴煜的面部表情来推测薛露媛这句话对他的影响。 观察了片刻，没什么变化。裴煜依旧一副“你说任你说，我丧任我丧”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那就直接抱走吧，还得赶飞机呢。 “裴先生，裴夫人，今天这场晚宴既然不是为了庆祝小煜生日，我就先接他离开了。” 闻言一顿的裴德明对上那双沾满寒意的淡色眼眸，不由脊背发凉。 他突然想到这几天他让手下的人花钱买了十几个热搜，都是关于裴煜和林缘的身份互换，本来打算利用大众心理为南裴增加品牌知名度，可是后面不知道为什么接二连三被撤，现在细思极恐。 这位大人物，竟如此看重裴煜。 只要稍微了解陆氏集团太子爷的人都知道，陆琰行天生感情缺陷，他不会对任何事物包括人倾注情感。 之前在裴德明眼里，经常被叫去陪陆太子的裴煜充其量也就是个书童角色。 但现在看来，以后的陆氏说不定也有裴煜的份。 祁·无关人员·柒跳出来打圆场：“叔叔阿姨，你们不要让客人等久了。林缘同学你也是，反正我们几个同校，有什么矛盾日后解决也行，既然是专门为你举办的，就不要浪费今晚这么宝贵的时间了。” 他赶紧推了推裴煜，压低音量：“快跟陆总走吧。” 经过门口的林缘时，裴煜多看了他一眼。 刚刚还抱有的敌意的对象就在眼前，林缘却在看他身旁的人，目不转睛，婉转流连。 果然，那两个人现在就有点猫腻了。 跟着陆琰行下楼的裴煜在心里疯狂唾弃自己。 上辈子的今天，在觥筹交错的晚会上，裴德明、薛露媛再加上一个林缘在宾客面前言笑晏晏。 更可笑的是，裴煜居然听见对他一向要求颇高的裴德明在别人面前这样介绍林缘： “他上次月考进了年级前五十，英语还考了满分，我们做父母的也很骄傲。” 灯火通明的客厅内红酒香槟，衣裙飘香，只有他一人如同丧家之犬，坐在角落一副病了的样子。即便面色愀然，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关注过他。知道内情的也只会在旁边说风凉话然后赶去奉承新少爷了。 这回裴煜本打算在这呆久一点，如果能顺便冷嘲热讽一番最好。 但他就是反感陆琰行和林缘呆在同一个地方。刚才林缘出现在门口时，裴煜的第一反应不是去计较上辈子林缘的泄密，而是立刻转头看向陆琰行。 虽然没从陆琰行脸上看出什么，不对，陆琰行的脸上本来就看不出什么东西。 裴煜想如果陆琰行以后真要和林缘结婚，他是绝对不会去参加婚礼的，就算陆琰行到时候骂他白眼狼。 这样好像也不太好，毕竟陆琰行拿他当亲弟弟，他哪怕捏着鼻子捂住眼睛也应该给“哥哥”当伴郎。 那没办法了，他只好比陆琰行先结婚了，起码心里能平衡点。 之前的诺诺子好像要给他推对象来着，裴煜打算今晚就去催催他。 “真的是煜哥！” 裴煜不自觉地把目光转向声源处，颈侧一小绺黑发从耳旁垂落，下颌骨连着脖颈的那片肌肤莹白透粉，在晕黄灯光下平添一分怠惰的诱惑。 陆琰行呼吸一滞，回过神来裴煜已经到那两人身边了。 都禁欲三十年了，这种反应应该不过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羊羊羊：虽然心理年龄已经二十六岁了，但人家现在才刚成年，小陆你自己说过不过分！！！ 第16章 秦昭跟个二愣子似的呆在原地，他刚想制止打算直接过去打招呼的王一衫，裴煜直接朝他们的方向过来了。 矜贵漂亮的西装少年，眉目如画，朱唇殷瑛，颜值简直高到不真实。他的一抬手，一投足都沾染上了些学者风度，让他看上去格外卓荦不群。 “煜哥，生日快乐啊。” 王一衫跟秦昭赴宴之前就已经把裴煜跟裴家的关系理清楚了。 秦氏毕竟跟南裴处于敌对关系，认为对方没安好心的秦父秦母今晚自然是不会和他们这些小辈一块来的。他们在得知裴家的真假少爷和自家儿子在一个学校后，还一度让秦昭远离姓裴的。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了。 在见到今晚的裴煜后，秦昭似乎想通了一些事情。 “你们都知道了？”在这里见到他俩，裴煜还是挺意外的，他也不清楚上辈子这两个人究竟来没来。 王一衫尴尬地挠了挠头发，“所以说艺术来源于生活，煜哥你这...都能当狗血剧主角了。” “不至于——”裴煜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在意他是假少爷这件事。 “裴煜，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秦昭有些紧张地开口。 “谢谢。”说起来很奇怪，秦昭给裴煜的印象就是学生时代受欢迎的校园男神类型，成绩优异，擅长运动，性格洒脱不羁。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包括上辈子，秦昭在面对他时表情总是很不自然。 已经是肉眼可见的局促了。 还没来得及细想，场内一阵骚动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神情冷淡的俊美男人随手从侍应生端着的托盘上取了一杯酒，接连婉拒了几个搭讪的年轻女孩，不过刚拒绝掉一个，又有一堆扑了上去。 “陆总居然也来了，”王一衫一脸促狭地看着裴煜，“上回我就想问了，你跟秦哥他表哥什么关系啊？” 说完他又立刻补了一句：“放心，我跟秦哥思想都挺开放的。” “我跟他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裴煜开玩笑似地回答，掩下了一刹那的心酸。 秦昭根本没往那方面想，“不愧是我偶像。” 果然，他偶像的光辉已经连大佬都能感应到了。 “你刚才说了什么吗？”裴煜刚刚在走神，没太听清秦昭的话。 猛然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口的秦昭一下子瓦蚌住了。 替秦哥擦冷汗的王一衫赶紧解围：“秦哥没说什么啊，煜哥你听错了吧？” “哦，可能是幻听了。”裴煜没再纠结。 秦昭松了一大口气，还好没暴露。不然被裴煜知道的话，他肯定会觉得这样的行为很...恶心吧？ “时间不早了，”陆琰行不知何时来到裴煜身后，“我订了十点二十的飞机。” “陆总晚上好。” “表...陆总好。”秦昭有些尴尬地改口，毕竟上次他就感觉陆琰行不认识他。 “嗯。听说小姨上周住院了，抱歉没去探望，她现在身体还好吗？” 陆琰行的表情跟上次在警局一样没什么变化，语调一如既往的平静，那句“抱歉”听起来也没多少真情实感。 “妈妈前几天只是脚崴了，现在已经没事了，谢谢表哥关心。” 不仅在表哥面前刷脸成功，而且还得到了他对母亲的问候，这样已经让秦昭很满足了。 表哥...他，应该不是外界传闻的那样吧？ “你跟陆总今晚要去哪啊，明天不是周一吗？”在陆琰行面前王一衫只敢小声问裴煜。 谁叫他哥是陆琰行的特助呢？这来自资本家的阶级压制，唉。 “！” 裴煜真忘了，明天周一，工作狂陆琰行还得上班。 已经准备叫王一槐把明天的工作也往后推的陆琰行内心：纠结.jpg 老婆还是高中生......干脆捐钱让学校明天放假一天吧。 要不多捐点，放假一周？ 等林缘牵着爸爸妈妈的手下楼准备吹蜡烛切蛋糕走仪式时，已经没有几个人关注他们了。 大部分宾客的视线都集中在陆琰行和他身旁的三个少年身上，也许是搞清楚了他们中还没有一个人够资格能上前跟陆琰行攀谈，那三个少年尤其是离陆琰行最近的裴煜，成了众人迫切想结识的对象。 太好了，裴煜还是跟秦昭凑一块了。而且看秦昭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估计已经迷恋上裴煜了。 今晚的计划还是通的，林缘高高吊起的心这才放下了。 “陆琰行，你明天几点上班？” 从这坐飞机去海市只要三十分钟，他们俩个早就习惯熬夜了，就算在不到半天的时间内一来一回也没任何问题。 主要是—— 上辈子陆琰行即使没能在他生日当天赶回来，他在海市还给裴煜准备了一份惊喜。只是那天裴煜的手机被他扔在了卧室的床上，他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吹了一夜的冷风，没听见陆琰行从海外打来的五十多个视频电话和音频电话。 “明后几天我休年假。”陆琰行面不改色地撒谎。 裴煜差点就要翻白眼，“到底几点？” “十点。” 裴煜抬起眼皮，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九点三十，我的上班时间和其他人不一样。” 其实是七点五十，严于律己的陆总裁致力比公司里踩点打卡的员工提前十分钟到公司上班。 “我八点半回学校上第一堂课。” 一锤定音。 陆总裁掏出手机定明早七点多的机票。 说不定能抱着赖床的老婆上飞机呢。这样一想，好像赚了。 敲定好回程时间后，裴煜有些尴尬地想起秦昭跟王一衫都还在，自己要逃早自习和朝读的事已经败露了。 然而王一衫一脸“我懂了”的表情。 “裴哥你也好好去玩一趟吧，不用担心明天的课，你都年级第一了还怕啥？” 不明所以然的秦昭也劝道：“就当给自己放个假，我跟王一衫他们平时也会逃个晚自习出去玩。” 创新班自由大胆的风气之下，每个成员身上都背负了或多或少的压力。在老班宣布“ITC”要重启后，秦昭极大的喜悦过后是对未来的不确定和自我的怀疑。 那天他拉着王一衫一起去网吧打游戏，实际上就是为了发泄积压在心里的负面情绪。 第17章 “你跟秦昭他们很熟？上次也是跟他们两个一起进的派出所。” 裴煜跟着陆琰行一起坐在车后座上，无聊地只能闭上眼睛假寐。听到陆琰行提起上回来接他的事，裴煜有些不自在： “我们只是同学，上次纯属巧合。” 陆琰行微微颔首表示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一如既往地开始了他的说教： “放学回家在路上不要逗留，天晚了很危险。” “嗯。” “遇事需审时度势，不可莽撞。” “哦。” “你还小，很多麻烦是光靠自己解决不了的，要学会给我打电话。” “欸——什么？”裴煜下意识反问： “给你打电话比报警还有用吗？” 陆琰行但笑不语，“你下次可以试试。” 裴煜的耳尖悄悄染上了粉色，他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AI男精密演算出来的小把戏罢了，根本没有半点撩他的意思。难道上辈子会错的意还少吗？ “试试就试试，要是你比警察叔叔有用的话，我高考完了就天天给你送饭。” 这...是不是意味着半年后，他就能天天见到裴煜了？ “一言为定。”怕他临时改主意，陆琰行赶紧应下。 打赌输了也只打算点个外卖叫配送的裴煜有些不理解陆琰行像是怕他反悔的样子。 陆氏不像是要破产了啊，陆琰行怎么连叫外卖的钱都没有了？ 一颗流星划过万丈夜空，随后被无边无止的黑暗吸入腹中。 透过机窗往下看到的城市好像无数小火星聚在一块，几点连成一线，几条线又织成一个网络，就像人类和许多生物的生存方式，很温柔。 陆琰行偏过头却不是为了看底下的灯光，显然有比这些无机质更吸引他的东西。 比如那颗圆圆的、时不时扬起又点下的小脑袋。 两人看得如此认真，连端着酒水饮料过来的空姐都不忍心打扰。 * 海市如其名，临海，海洋经济特别发达，因此寸土寸金。 在市区一平高达数十万甚至上百万的房价让普通老百姓望洋兴叹，不过这对陆琰行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直接拍下了一片私人海滩，连着一套几百上千平方米的海景别墅一起买的。 所以裴煜自从认清他跟陆琰行的差距后就学会了一项实用性技能—— 无视，或者把他当外星人。 反正就是不能去比，不然男人的自尊心会碎的。 下飞机后陆琰行拒绝来接他们的人，自己开着越野车载裴煜到海边别墅。 陆琰行已经提前派人在那里候着了，等他们到时，客厅内灯火通明，餐桌中心摆着一个插着蜡烛的生日蛋糕，被中西各式餐点环绕。 手里挽着西装外套的陆琰行在玄关处拿出两双室内鞋想叫裴煜换上，不过裴煜一溜烟就跑进去了，他没叫住，最后两人都没换鞋。 “我让厨师做的都是容易消化的食物，不用担心晚上吃太多对胃造成负担。” 陆琰行担心错了方向，裴煜胃是不会有负担的，但心会有。 他心不在焉地用细柄汤匙舀着咖喱玉米浓汤小口小口地喝着，一边偷偷瞄坐在主位上的陆琰行。 陆琰行今天没穿西装马甲，现在上半身只剩下一件白衬衫，领带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他自己扯松了，喉结下面微微露出的锁骨差点让裴煜看入了迷。 “时间快到了，要出去看看吗？”陆琰行见他一直往蛋糕的方向上看，“可以端蛋糕到外面吃。” 偷看差点被发现的裴煜脑子里有些懵，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陆琰行站起身切蛋糕、取盘子。 “伸手。” 裴煜乖乖地伸出右手。 “两只手。” 哦。 裴煜摊开两只爪子。 陆琰行轻笑出声，把装着蛋糕的小托盘“光荣”地交接给了裴煜，顺手插了个小勺子在蛋糕上。 “好乖好乖。” 裴煜更懵了。 踩在松松软软的沙子上，湿凉的海风吹拂起头发，夜晚的海岸安谧宁静。 一轮圆月升起，海面上波光粼粼，除此之外，四周都黑漆漆的，也没什么值得观赏的。 “陆琰行，你刚才说的‘时间快到了’是什么意思？” 被套上外套带出来的裴煜心安理得地舔着勺子上的植物奶油，完全把刚才偷看差点被抓的事抛在了脑后。 “就是快到了的意思。” 陆琰行打开手机，心里其实比小寿星还期待。 十二点一到，刚才的万籁俱寂仿佛只是两人的错觉。 墨蓝色的天空被接二连三的烟花装饰，有的如同万颗流星散落人间，有的只在夜幕上绚烂了一瞬就很快消失，花卉、动物的形状五花八门，颜色各异。 唯一的相同点就是它们都很好看，都饱含了一个人上辈子未曾诉诸于口的爱意。 “陆琰...哥哥，谢谢你。” 今天，明明是他最不愿回忆起的一天。那些狼狈不堪的记忆仿佛随着烟花炸开，然后消失在天际。 裴煜的喉咙像被堵住了，眼眶发酸。 这该死的叛逆期终于结束了。 陆琰行计划这次行动本来只是想让他在生日那天能够开心一点，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不过裴煜也太好哄了，太好骗了。 他十六岁那年在国外读大学，暑假回国第一件事就是完成有关诈骗心理学的实践报告。 目标人群的年龄区间是9岁至29岁，因此他的第一个调查对象是一名刚放学准备独自回家的三年级小学生。 “这里有一颗糖，你跟哥哥走我就把它给你。” “好。”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点点头。 “不...你应该拒绝，这样我就能给你一把糖。” 小学生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那我不要跟你走。”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可疑大哥哥”，发现他身上并没有可以容纳一把糖的地方。 “哥哥你的糖在哪呢？” 姓陆的“人贩子”皱起了眉头，“小孩子不许吃那么多糖。” 小裴煜扭头就走，大哥哥黔驴技穷，只好放出究极大招： “跟我走就带你去米其林吃冰淇淋。” 当天晚上陆琰行回家整理调查结果时发现，他并没有从小孩儿身上得到什么有效信息，反而折损了一件被冰淇淋蹭脏的外套。 唯一的收获就是花了一小时教小孩儿如何防诈骗最后得到了一个“嗯”的回答。 第18章 第二天早上裴煜打着哈欠坐在回学校的车上，他是一个人回来的。陆琰行凌晨三四点就被喊去参加国外分部的紧急会议，大忙人实锤了。 开车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应该是陆琰行众多秘书中的一个。 她一路上叽叽喳喳，像只快活的小鸟。裴煜不讨厌活泼的人，只是应付不来。 “小弟弟，你早上吃没吃饱？要不要我下去买点？” “你是一中的学生啊，可惜了，我附中毕业的。” “高三生很累吧？是不是天天卷子跟雪花似地飘下来？” ...... 可能是发现了后面裴煜回答的声音越来越小，而且越来越不走心，程涓慢慢地话也少了。 程涓是走后门进的陆氏，她舅舅是陆氏的大股东之一,在她普本毕业啃老半年后直接把她塞进了当时正在扩招的总裁办。幸亏她这人活泛，在人均国外常青藤、国内top1的秘书处成功当上了吉祥物，什么杂活累活都主动请缨，不然对不起那份高得离谱的工资。 于是凌晨三点半，总裁办秘书长一通电话打过来，程涓就立刻从床上爬起来从A市飞到海市，再从海市飞回A市，现在在开车送一小弟弟上学。 熬一通夜，她感觉自己的皮肤都糙了不少，要不是看在小弟弟唇红齿白颜值能打的份上，她还真想过撂桃子不干了。 “谢谢姐姐。” 车外的裴煜朝驾驶座上的人一颔首，转身踏入学校大门。 程涓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姨母笑。果然，清爽大男孩最能治愈她这种社畜老阿姨的心了。 * “这位是新转来我们实验班的林...裴缘同学。” 昨晚差点短刀相接的“仇人”落落大方地站在讲台上，没有半分不自在地接受底下或好奇或惊疑的目光洗礼。 裴煜只往台上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继续刷卷子。他现在做题的手感不太好，准确率是很高，但速度慢到让他有些挫败。 “你就坐裴煜前面吧，两兄弟可以互相照顾。”班主任自以为很体谅地给裴缘安排座位。综合他以往的成绩来看，裴缘在实验班里绝对是垫底，正好让他的年级第一哥哥带带。 听到后半句，大多数人脸上的表情都变了变。 刘博文的表情尤为古怪，他记得台上站着的人是上次月考中普通班里唯一一个拿到英语满分的人，这才几天，他怎么就从“林缘”变成了“裴缘”？ “哥哥，我们好好相处吧。”林缘抱着书包在裴煜前面坐下，表情愉快。 裴煜刚好做完试卷正面，“哗啦”一声，惊得林缘上半身连忙往后靠，生怕裴煜动手似的。 只是给试卷翻了个面的裴煜被他这么大的反应差点给逗笑了，既然敢挑衅，又那么害怕干什么？ 隔壁。 “谢谢你们前天救了我妹妹。”周复咬着下唇，不敢正视坐着的人，只把两个盒子往前推了推。 秦昭在面对除偶像之外的其他人都很社牛，“小明星的妹妹是叫周理吗？” 上次在派出所周理是第一个被父母接回去的，那时民警正在给裴煜擦药，小姑娘羞羞涩涩的，在父母来之前都没鼓起勇气去问裴煜的名字，只有他们三个互通了姓名和学校。 “嗯...对。”周复明明已经听惯了别人揶揄他时喊他“小明星”，可从秦昭口中听到这个称呼，他还是会脸红得像滴血。 “这里面是饼干吗？”王一衫边问边拆，捏起一块小熊饼干就往嘴里塞，跟饿死鬼急着投胎一样，连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秦昭都不忍直视。 “真好吃啊，不会是你妹妹做的吧？” 准确地来说，只有一半是。不过周复是不会这么回答的—— “嗯，她很擅长烘培。” 秦昭也尝了一块，“是很好吃。” 不过，怎么是咖啡牛奶味的？ 得到肯定后，周复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你们喜欢吃就好。” 这几天对秦昭口味的攻略总算没白费。 “上次好像忘记告诉你妹妹裴煜也是我们学校的了，”秦昭“唰”地站起身，“我顺便带去给他尝尝。” “裴煜？” 周复的失望直达眼底。为什么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裴煜又和秦昭有了那么多交集？ 见他表情不太对劲，王一衫赶紧解释：“上次裴煜也有参与，估计你妹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跟学校。不过没关系啦，秦哥肯定会把他那份直接给煜哥然后过来跟我抢。” 说完，王一衫直接拿起盒子把饼干倒进嘴巴里，大口大口像台粉碎机，反正就是不会给重偶像轻朋友的秦某人留下哪怕一点饼干屑。 事实证明王一衫对秦昭的了解恐怕比秦昭本人还要深刻。 本来打好小算盘跟裴煜一起分享饼干趁机培养友谊的秦昭站在裴煜班门口，然后—— 怂了。 “校草来我们班干吗？” “看他的样子好像是要送东西给别人。” “我的天，不会是表白吧？” “基本实锤了吧，你们有谁见过秦校草紧张的样子？” ...... 秦昭本来不是会在意别人议论的人，但当他听到某个字眼时，不知为何心里更慌了，比之前作为粉丝面对偶像时要紧张一百倍。 “哥哥，秦昭已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了，他是不是来找你的？” 林缘本打算按兵不动，让秦昭跟裴煜自然而然地发展感情，毕竟上次在现在这个时期他们俩还一点交集都没有呢，这次已经进步多了。 但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秦昭后来不是阴鸷大佬攻吗？怎么现在这么怂？还有裴煜，都第一了还刷那么多题干吗？头都不带抬一下吗？ 被这声“哥哥”膈应到脱离头脑风暴的裴煜眉头微蹙，他抬起头，正好和秦昭的目光相遇。 和裴煜的对视让秦昭一瞬间冷静。 不能慌，他要在偶像面前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这是前天晚上那个女孩送的感谢礼物。”秦昭的步伐沉着稳健，除了音量小一点基本和平时在众人前的形象没什么两样。 偶像的桌子上叠满了卷子和练习册，秦昭都找不到地方放饼干盒，突然，他眼前一亮： “你怎么想到用这个公式的？” 正欲伸手接饼干的裴煜动作一顿，见转交礼物的人关注点转移，他也只好舍饼干陪君子。 第19章 “用这个公式去验证的话就不用讨论其他情况了，我喜欢简洁一点的方式。” 裴煜用笔圈了几个地方，再连起来就变成了一个简易的思路导图，清晰明了。 正在领悟最后那神来之笔的秦昭不自觉地扬起嘴角。这道题他讨论了五六种情况才算出来正确答案，果然偶像要比他厉害。 “要上课了，你不回去吗？”裴煜敲了敲手表提醒他。 “哦...对！” 刚才他应该没在裴煜面前露痴态吧？ 秦昭有些担心自己有没有在裴煜心里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慌里慌张往外头赶。 于是裴煜眼巴巴地瞧着说是要送给他的饼干离他而去。 心梗了。 果然，没什么比失去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东西更痛苦了。 “班长，”坐在裴煜斜前方的刘燕燕把盒子传到了他桌子上，“秦校草说他刚才忘记给你了。” “谢谢。”裴煜接过，小心翼翼地把失而复得的饼干放进桌肚里。 刘燕燕见他如奉珍宝一般对待那个盒子，忍不住开口询问：“班长，秦校草刚刚来我们班是想送这个盒子给你的吗？” 秦校草？秦昭吗？ 反应过来的裴煜如实以告：“应该是。” 裴煜的话刚落，刘燕燕一脸惊愕，四周响起窃窃私语。他同桌刘博文把凳子往外挪了几寸，凳脚划过地面的“兹拉”声格外刺耳。 他刚才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或者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吗？ 裴煜的眼神冷了下来，不过也只是一瞬。 反正一直如此，他该习惯了。 前排的林缘幸灾乐祸地捂嘴偷笑。 这下他俩的名字应该能锁死了吧？ “秦哥，我刚刚听说林缘转到裴煜班上了，你刚刚看见他没？”王一衫脸色有些凝重，也不打趣秦昭回来时的狼狈相了。 秦昭的动作也是一滞，“刚才没注意，他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转班？” “南裴给学校捐了两百台电脑呗。”王一衫嗤笑。 “才两百台？南裴每个月淘汰下的电脑都不止这个数吧？” 秦昭到现在无法将裴煜跟裴德明联系在一起。一个是他打心底崇拜的对象，一个却是使下三流手段、惯会见风使舵的老狐狸精。 还好他们两个没有血缘关系。 午餐时刻食堂人头攒动，裴煜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尾沙丁鱼，被其他人推挤着前进。 他之前的中饭通常是一个面包就解决了，很少来食堂。这几天祁柒说他要趁进组前的这段时间好好补一下之前落下的学校课程，专门约他一起在食堂吃饭。 亮眼的发色很好找，裴煜很快就确定了祁柒的位置。 走进一看，祁柒果然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最近在抓紧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学习—— 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下，他耳朵上还挂着随身听。 瞧见裴煜过来了，祁柒取下一只耳机，招呼他过来。 “你在听真题吗？” 裴煜在他对面坐下，用筷子扒拉菜里的红辣椒。 祁柒半捂着挂了耳机的那只耳朵，竖起中指放到嘴边示意裴煜现在别说话。 裴煜挑了一块肉送进嘴里，心想到他还挺认真。 肉还没嚼两下，对面祁柒的笑容逐渐变态。 所以，他到底在听什么？ 过了几分钟，祁柒清了清嗓子，表情恢复正常，他取下耳机后无意中瞄到裴煜的餐盘。 不确定，应该是眼花了。 再看一眼。 “裴煜！你是什么消饭机器？怎么能吃得这么快？” 风卷残云裴选手咽下最后一块肉：“没啊，我还放慢了一点速度等你。” 祁柒：对不起，我一点都没看出来。 “你刚才在听什么？” 挑挑拣拣后，盘子里只剩下他不喜欢的蔬菜了，裴煜每送进嘴里一块都要轻轻叹息一声。 为什么食堂有全素套餐却没全肉套餐？ 聊到这个祁柒可就不无聊了，“你也想听？这可是我的珍藏版drama，从不外传的~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我勉强可以破例一回。” 裴煜左手托着下巴，有点纠结要不要告诉祁柒其实他的耳机会漏音，刚才他已经听到一点点大概是公放会直接社死的东西了。 果然一旦聊到那种话题是个人都会尴尬，裴煜做贼心虚般放低音量：“不用了，不过你下次还是不要在公共场合听这些了。” “你这不是很懂嘛。”祁柒压根没往他耳机漏音这方面想，反倒是为和裴煜多了一个共同爱好开心。 说不定以后还能资源共享一下呢。 “咚！” 疼！裴煜下意识用手捂住刚刚“受伤”的头顶，怒不可遏地抬头。 “罪魁祸首”端着餐盘，一脸云淡风轻，对刚刚的冒犯行为毫无自觉。 “大叔，我招你还是惹你了？” 第二次了，对着他的脑袋不是拍就是敲，变蠢了这醉鬼能负责吗？ 李铎就着他身旁的座位坐下，“对不起啊，我看不惯小孩挑食。” “谁小孩？我成年了！” 陆琰行也是，这个只见过一两次的醉鬼大叔也是，怎么都那么喜欢把一个身心健康的成年男人当小孩看？ 成年，听到这个字眼，李铎在心里闪过很多想法。这次他回国虽然顶着ITC少年组教练的名头，实际上还是希望能找到几个满了年龄的种子选手带回去好好培养。 说不定在未来的某天，他会被惊喜砸中，这样他也能在那些人面前扬眉吐气一回了。 不过被砸中的概率也是微乎其微，李铎根本没抱多大期望。 “对对对，你不是小孩，”李铎敷衍道，“那就快把剩下的吃掉吧，比起挑食，我更看不惯浪费粮食的小、同、学。” 见他的手又作势扬起来，裴煜的头反射性地往旁边偏了偏。 李铎挑了一下眉，嘲讽之意尽在不言中。 该死，这教育局到底要视察到什么时候，怎么会有他这种不正经的领导？ 吐槽归吐槽，裴煜还是艰难地嚼着菜叶子往下咽，吞大药丸都没他那么辛苦。 对面的祁柒看的是目瞪口呆。 裴煜看上去虽然像是那种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但实际上除非自愿，没有人能强迫裴煜做他讨厌的事。 这人，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会稳定日更，不更会请假。 第20章 “小同学，知道ITC吗？” 先前李铎花了点时间研究三个创新班以往的竞赛成绩，没什么特别出众的，只能说还算不错。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ITC专业的数据分析系统特别筛出了这个学校，如果系统没抽的话那就只能说明惊喜不在创新班了。 但ITC跟一般的知识型考试有很大区别，如果之前完全没有竞赛经验，即使是块璞玉也不一定能在短时间内被雕琢完美。 李铎刚来这的时候其实很看好这个听说次次年级第一的小同学，但在他的班主任包括校领导的描述中，这小同学似乎只是一个靠题海战术立于不败之地的勤奋型学霸，没有任何竞赛成绩记录在档。 消灭完全部食物，裴煜松了一口气。 下次他再也不要来食堂了，除非它推出全肉套餐。 冷不丁从旁边的醉鬼大叔口中听到“ITC”，他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上辈子。 在某个时期，印着这三个大写字母的邀请函几乎挤满了他的信箱，电子邮箱也是一直被ITC官方轰炸，大意是希望他能担任评委主持一部分赛事。 但裴煜那段时间一直很忙，每天都泡面加火腿赶进度，别说国际赛事了，他连回母校演个讲都觉得浪费时间。 “ITC，不会就是那个会把参赛选手的自我介绍放到LED屏上滚动的比赛吧？” 这个回答还算符合十八岁裴煜对ITC的印象，第一次听到有比赛这样操作，他当时也被雷到了。 对小同学的回答还抱着一些不切实期待的李铎被噎了一下。 他说的也没错。确实，ITC每年的赛季都能吸引一大批媒体涌入，赞助商希望能通过这些哗众取宠的方式获取更多关注，有些参赛选手也会被挖掘包装成为极具商业价值的明星。 再组织一次考试，要是真没什么可以挖的好苗子，李铎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可惜了，他还没喝够这里的酒呢。 * 凌晨三点，米国。 旗袍美人斜腿坐在沙发上，一左一右站着两个身材魁梧、面容坚毅的保镖。 都说岁月从不败美人，这句话用在她身上也是极恰当的。鹅蛋脸，柳叶眉，微微上挑的眼尾平添一丝妩媚，敷了粉的双颊让她的气色看上去好了些，但就整体而言，她还是苍白的，脆弱的。 “琰行呢？他怎么还不回来？” 秦霜降放下手中的那盏茶，垂眼默视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 “夫人，少爷让您先休息，今晚不必等他了。” 等在角落的管家瘸着腿走到秦霜降面前，这是今晚他第六次把陆琰行的话传达给她了。 “他是不是不想理我了？” 秦霜降站起身，摇摇欲坠，但眼神格外决绝： “你告诉他如果他不回来的话我会一直等下去。” 管家扶着腿到另一个房间拨通了电话： “少爷，夫人还是不肯。” 那头默了半晌，问道： “李叔，如果是父亲的话，他会怎么做？” 李喆攥着膝盖的手紧了紧，“会满足夫人。” “...让她回国吧，那个人我会留着。” 挂断电话后李喆推开门再次来到秦霜降面前，终于给出了她想要的回答： “少爷说夫人可以回国了，那个人他已经决定留下了。” 秦霜降双手捂着胸口，一直端持着的身体也因为疲惫慢慢放松。 “回国吧。” 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亦步亦趋地跟在一位弱柳扶风的西子后面，场面有些滑稽。 见他们离开，李喆重重地叹了口气。 若非亏欠得连自己都觉得残忍了，又怎么会害怕自己的骨肉呢？ * 裴煜趴在床上翻自己手机里的联系人—— 他怎么找都找不到“诺诺子”的号了。 倒是一个“林诺”的ID看起来熟悉又陌生，点进去一看聊天记录，裴煜这才发现原来是诺诺子改名了。 【裴煜：怎么突然改名了？？？】 【林诺：你都改回真名了，我也不好意思不改。】 林诺。 听上去还挺亲切的。 【裴煜：你上次说要给我推人，还作数吗？】 某男寝传来一声巨响。 “诺儿哥，你又咋地啦？”正在对面床打游戏的莫问肖喊完“推塔推塔”后顺嘴问了一句。 林诺把头埋进枕头里想把自己闷死—— 他怎么能教唆自己如此纯真无邪的弟弟早恋？ 还有，到底是谁让他的可爱弟弟失恋了？心被猪油蒙了可以直接拿去煎了好吗？ 【林诺：我想了想，你现在是高三关键时期，还是先专注学业比较好。】 【裴煜：行。】 裴煜说是说同意让林诺推几个人试试，但他还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和陌生人经营恋爱上。 【林诺：最近家里还好吗？】 上次聊天裴煜的那句“家里失火我失恋了”他并没有细想，现在林诺基本可以确定“家里失火”是指裴煜发现自己被抱错的事了。 他现在应该很难过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21章 裴家在槐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豪门，而林诺的爸妈只是普通的公司职工。他的亲弟弟之前作为南裴集团继承人肯定是在众星捧月的环境下长大，这个真相对他来说应该相当残忍。 听爸妈说，裴家那边派人把林缘接走后就没下文了，全程没提起过裴煜的名字。 林诺心里清楚，他们瞧不上林家，把主动权交给了裴煜。 所以，除非裴煜主动提出回林家，否则他们是不可能相认了。 被直接保送进国内top2大学、现任A大校学生会会长的林诺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之前找回亲弟弟他还觉得像做梦一样，现在却被现实泼了一盆冷水—— 裴煜怎么可能愿意放弃他已经过惯了的优渥生活回林家呢？ 【裴煜：上次我说家里失火你不会当真了吧？抱歉啊，之前家庭关系出了点问题，是我措辞不当让你误会了。】 【林诺：出了什么事？可以跟我聊聊吗？】 裴煜换了个姿势在床上躺平。 他怎么觉得今天诺诺子有点怪怪的？改名了以后连性格都变了吗？ 【裴煜：我前几天从家里独立出来了。】 【裴煜：挺狗血的，一句两句解释不清，就这样吧。】 林诺：！ 什么？裴煜的意思是，他已经离开裴家了？ 那为什么不来联系他们呢？ 【林诺：你父母不担心你吗？你现在住哪？】 林诺心急如焚，如果裴煜是真的一气之下不顾后果离开家门，万一出了什么事，他又举目无亲，无依无靠—— 【裴煜：他们本来就不怎么管我，再说我已经成年了。】 【裴煜：我住在学校附近的出租屋，之前自己租的，可以一直住到高考结束。】 【林诺：你是备考生，身边没有一个可靠的大人怎么行？】 林诺在心里祈祷裴煜可以想起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自己的亲生父母和哥哥。 如果裴煜愿意回林家的话，林诺恨不得把自己攒了十几年的老婆本全砸他身上，用来补偿这十八年来他缺失的兄长爱。 可靠的大人？什么样的大人才算可靠呢？ 像陆琰行那种的吗？仔细一想，确实，陆琰行会管他抽烟，不让他喝酒，还会罚他写检讨、签保证书。 裴煜总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可在陆琰行那，他永远是个“劣迹斑斑”的小孩，永远不能成为像他一样可靠的大人。 【裴煜：点烟.jpg，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不需要别人照顾。】 【林诺：你学会抽烟了？？？】 上辈子会，这辈子怎么可能？他还是高中生好吗？ 裴煜无语，改良后的诺诺子太过正经，都快赶上陆琰行了。 【裴煜：没有，别担心了。】 刚刚还在想陆琰行，那边陆琰行就给他发消息了。 【陆：后天回国，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裴煜歪头看向墙角那一堆奢侈品，有好多他还没拆过呢...... 【小煜：那就把你回家路上碰到你帽子的第一根树枝折给我吧。】 对话框上面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但也不见陆琰行发出来。 米国。 王一槐戴上痛苦面具坐酒店电梯下楼，他本来还想着白天忙活完了晚上可以在酒店的休闲娱乐区小嗨一把，结果老板一通电话打过来，居然让他去买什么帽子，还要那种高筒礼帽。 相应的，为了搭配这顶高筒礼帽，他又要赶紧联系裁缝店再给他家老板送一套英伦风的西装了。 不活了不活了，社畜没有人权，全他妈给资本家制造乐趣去了。 第二天，随行的米国分部公司高管被自家总裁从头到脚高逼格的复古风整懵了，他们纷纷猜测陆琰行是不是要改变现在狂飙突进的经营策略。 就在他们打好腹稿准备向陆琰行进谏保守稳进的经营方案时，这些自以为把老板心思揣摩得当的精英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MIT双学位的老板走到一棵榛子树下，低下头用帽子碰了碰一根树枝，然后把那根树枝折了下来...... 一名穿着类似街道管理员的人走近，用英语跟陆琰行交涉，指责他们老板在公共区域内随意攀折植物的行为。 陆琰行很安静地听着，一点脾气都没有。末了，街道管理员见他认错态度良好，问了一句什么，他们老板微微一笑，然后回答： “It's for my Cinderella.” 街道管理员愣了一下，随即爽朗大笑，连连向他祝福。 一堆高管在风中凌乱，搞不清楚东南西北。 当然，这是后话了。 【林诺：要不我找个人来陪你吧。】 林诺已经明白了裴煜对自己的亲生家庭一无所知，也不感兴趣。如果他贸然认亲的话大概率是会被讨厌的，但他也不能放着现在已经脱离裴家的亲生弟弟不管不顾。 所以林诺决定了，他要伪装成陌生人接近裴煜，取得他的信任后再“不经意”透出一点消息，让裴煜自己发现他们是亲兄弟。 再之后的事，就看裴煜他怎么选择了。 诺诺子刚刚不是说早恋不对吗？怎么这会儿还要给他推人？ 无奈之下，裴煜只好撒了个小小的谎： 【你不用替我费心了，其实我之前一直在跟男朋友冷战，现在想通了，我还是很喜欢他^_^】 应该不要紧吧？反正是在网络上认识的，除了名字以外什么都不知道，谁闲着没事干去打听一个叫“裴煜”的人有没有男朋友。 回复来是来了，只是有亿点点不对劲...... 【陆：好，我折给你。】 【您已撤回一条消息】 【陆：？？？】 【陆：你谈恋爱了。】 裴煜尴尬地在床上滚了几圈，差点翻下了床。 他疯狂打了一堆字想解释清楚，但在看到那个句号时他又冷静了下来，抿着嘴把已经键入的字全部删除。 “我认为周小姐是个很好的早婚对象。” 就和那时一样。 陆琰行根本不在意，不是吗？ 【小煜：不好意思，我发错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总：我的句号，你的句号，是不同的句号。 羊羊羊：......放心，等你出了火葬场会感谢我的。 “那就把你回家路上碰到你帽子的第一根树枝折给我吧。”小裴这句话来自收录在《格林童话》里的《灰姑娘》。 小科普：榛子树是灌木，高一到七米。灰姑娘的父亲是骑着马才碰到的（版本不一，请勿深究）。 小陆用帽子碰的那棵算是比较矮的，所以，呃，你们应该知道陆总一定要高筒礼帽的理由之一了吧？ 第22章 大洋彼岸，德萨酒店。 刚刚结束商务会谈的陆琰行略显疲惫地按了按眉心，他学着裴煜的方式随意地把西装外套搭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冷白开。 虽然距离上次见面才过了几天，但陆琰行等待的耐心显然已经透支了。 好想见小煜啊。 奇怪，以前也是这样吗？ 他翻开手机，打开和裴煜的对话框，发现其实之前的每一天裴煜都有给他发消息。 无聊的时候问他今天吃了什么，开心的时候给他发卖萌的表情包，烦躁的时候让他帮忙写作业，兴致来了就给他打视频电话...... 但从九月十一号那天起，裴煜就再也没有给他发过这些琐碎日常的消息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琰行按耐不住，于是有了以上的对话。 【我之前在跟男朋友冷战，现在想通了，我还是很喜欢他^_^】 男朋友，冷战，喜欢...... 毫无疑问，裴煜早恋了。 对象不是他。 如果陆琰行握在手里的不是高端定制手机而是块砖头，估计现在已经碎成齑粉了。 开什么玩笑？小煜居然在跟别人谈恋爱？ 是他的魅力不够还是这些年送的嫁z...礼物太少？ 陆氏集团掌权人、现任福布斯富豪榜前十的陆琰行整个破防了。 良久，他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开始着手商品页面的选购以及...让王一槐给他安排私人健身教练。 笑话，他陆琰行总不至于连个情敌都解决不了吧？ * 第二天一早，班主任一反常态占用了他们班早读课的时间，在讲台上说了一大箩筐话。 昨晚失眠的裴煜昏昏欲睡，从班主任被烟熏坏的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在他耳边断断续续的，再加上周围一直有学生在小声讨论，到最后裴煜只知道今天好像要临时考试，其他的一概不知。 等他睡了一整节早自习稍微清醒点后，已经有同学陆陆续续收拾东西去找考场了。 裴煜也照猫画虎，拣了两支笔跟一块橡皮就走。 考场座位没变，他还是第一考场的1号。 等裴煜进考场后，里面已经坐满一大半了。创新班的人早就到了，有种严阵以待的气势。 反观平日里吃饭不积极、考试最积极的实验班同学，在来考场的路上拖拖拉拉的，脸上还都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秦昭和王一衫也在，而且坐的位置离裴煜很近。 今天他们不知道是怎么了，脸色一个赛一个凝重，见到裴煜以后表情也是淡淡的。 裴煜朝他俩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还没搞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脑袋又遭殃了。 醉鬼大叔穿着正装，手里握着一沓试卷。 很显然，他刚刚就是被那沓试卷“招呼”了一下。 在考场之上，裴煜也不好回敬一句f**k，只能暂时忍气吞声。 “好歹在考试前做点准备啊，你这家伙，连草稿纸都没带，还指望我发给您哪。” 李铎皱着眉头，他记得自己的意思应该传达得很清楚了，让学生自己带草稿纸，有多少带多少，就算带教材书、教辅资料也完全没问题。 这小同学怎么就带了两管笔？ 哦，还有一块正方体橡皮......他这是准备扔骰子呢？ “我想带什么是我的自由，与、你、无、关。” 这教育局大叔可真爱管闲事。既然他来监考，今天这场考试看样子应该是教学质量抽检。 不过秦昭他们班的表现也未免太反常了点。 不管了不管了，不就是题吗？万变不离其宗，还能离谱到哪去—— 五分钟后，裴煜决定收回以前的话。 能屈能伸、抗打抗摔的他高高举起左手： “老师，请赐我一张草稿纸。” 翘着二郎腿坐在讲台上品茗看报的李铎嗤笑一声，朝裴煜扔了一张四开的报纸，还是他刚看完的。 任谁见了都要感慨一句，多么完美的废物利用啊！ 裴煜也没嫌弃，接过来以后直接在上面写写画画，表情严肃。 看来他把这次考试还有这个大叔想得太简单了。 这一整张试卷全是大题，没有一道填空选择，而且...全超纲了。 不得不说，这题目设计的是真好。裴煜每解一步，都觉得自己像在高空走钢丝，紧张又刺激。 李铎看似在专心读报，眼神的余光却在关注底下的做题情况。 果然，就像他预想的那样，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该如何下笔，稍微好一些的在艰难地边画图边分析。 他把目光转回第一排第一个的裴煜身上，然后就再也没移开过了。 李铎刚进考场看到小同学连草稿纸都没准备时是真的在生气，他承认自己之前是有点放弃了，组织这次考试也不过是最后的挣扎。 但是对他们这些学生来说，哪怕只是稍微为未来考虑一下的人都知道要尽可能争取这次机会，这小同学居然直接摆烂。 看不起他吗？ 小同学问他要草稿纸时，他还在心里腹诽了一句：你态度都不端正，要了也是白要。 艹，他还真没白要。 短短三十分钟，这小同学已经做完一半准备翻面了。 虽然他出的试卷前半部分相较于后半部分是简单了点，但也不至于半小时就做完吧？ 难道说是虚张声势？ “老师，请再赐我一张报纸。” 小同学又举起了左手，眼神和气质跟之前截然不同，一改之前得过且过的颓丧，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李铎的嘴角控制不住朝两边咧开—— 他捡到宝了。 这大叔笑得好变态啊，裴煜在心里“啧”了一声，尽管表面上还是因为有求于人做做样子。 终于，又过了一小时，裴煜费了两张报纸做完了整张试卷，检查一遍姓名学号后裴煜抬头看了一眼时钟，刚好离结束还有十分钟。 他还是第一次拖到那么久，以往的考试他都是提前半个小时以上交卷。 接下来还要考一门，不知道难度会不会跟现在考的这门一样。 如果真差不多的话，他今天中午要吃三个肉松面包。 作者有话要说： 分享小裴的两个绝技： 1.吃饭速度贼快（在小陆面前除外，因为小陆会数他嚼了多少下） 2.行走的开盖神器（也是在小陆面前除外，因为小陆会帮他提前拧好） 第23章 利用最后的十分钟复盘完全部题目，裴煜坐等收卷。 讲台上的李铎已经坐不住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小同学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考试时长是三小时，这小同学花了一半的时间就做完了。 一骑绝尘。 “离考试结束还有八十分钟，现在想交卷的可以离开了。” “请自行决定是否参加下一门考试。” 还有八十分钟？那就是说，考试时间不是一百分钟而是一百八十分钟？ 还是直接交吧，干等也挺无聊的。 醉鬼大叔的话刚落，第一考场的大多数人都站起了身，沉默地离开了考场。 裴煜也收拾好他的笔跟橡皮，顺便把报纸折了两下，准备物归原主，虽然它们已经不再完璧无暇了。 “不参加第二场考试了？”李铎没接报纸，目光炯炯。 裴煜觉得莫名其妙，“可以不参加吗？” “考一门也是考，考两门也是考。”李铎瞄了一眼小同学在报纸白版处打的草稿，他更加确信这小同学是真的会做了。 这到底是什么考试？裴煜回转过身子看到秦昭他们还坐着，神色焦灼，一心一意扑在了那张试卷上，根本分不出其他精力来关注其他人的情况。 原来是竞赛啊。 裴煜了悟。 他只在小学、初中的时候接触过竞赛，当时也只是为了更好地适应高中学习。 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类竞赛他都有专门训练过，但从没参加过正式的比赛。 因为他不需要。 那年高考裴煜是A省状元，众望所归。 他也没什么迟来的叛逆期，直接报了Top1大学最热门的金融专业，之后被成功录取。 上了大学以后裴父裴母没再管过他的学习，大概是因为林缘高考失利，堪堪够着了普本线。他们整天围着要复读的林缘转，对裴煜毫不在意。 裴煜考上Top1大学后，在槐城一中留下了很多传说，比如他一天能用掉两根笔芯，做完的试卷可以铺满整个操场等等。 大家的关注点都在于他有多努力，反倒没人说他有多聪明。 裴煜自己也没察觉到他跟别人有什么不同，只是做的题比别人多了一点，每天背的东西杂了些，本质上他还是一个小镇做题家。 他是在进入大学后不久后才意识到自己或许有点不一样。 专业未分流前有些教授经常在课后布置一些跨学科的问题让他们去解决，而裴煜每次都能拿到A+。 他以为大家都是这样的，直到有一天教授把裴煜叫过去，问他愿不愿意加入自己的研究团队一起做课题，说裴煜是唯一一个能在他布置的作业中拿到A的人，而且还次次都是。 裴煜在摆正自己的定位后也没有妄自菲薄，他学习了各类学科的知识，最后发现自己最喜欢的是计算机后就一头扎了进去，直到死前他还在修改程序。 上辈子他不需要靠竞赛去获得什么，这辈子他同样不需要。 “大叔，我不想等了。” 李铎大手一挥，把剩下的报纸全扔给了他，从他的座位开始收试卷。 “你好好等等，中午我请你吃肉。” “好的，一言为定。” 裴煜“唰”地一下坐回了位子上，报纸一抻，看得津津有味。 虽然很想吃肉松面包，但免费的肉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沉浸式阅读之下时间过得很快，秦昭他们也陆陆续续结束答题。 交完卷后王一衫满血复活，“秦哥，煜哥，厕所走一圈！” 秦昭略显尴尬地站在裴煜座位旁，开口想解释自己开考前不是故意不跟他打招呼的，但转眼就被裴煜桌面上的一摞报纸吸引了注意。 “刚刚老师只给了你这些当草稿纸吗？” 不是这些，是只有两张。 “我今天早上睡懵了，没听清楚今天的考试安排，以为到了考场老师会发。” 裴煜尴尬一笑，其实要是平常考试，他根本就不需要草稿纸。 “你可以——”问我要的。 “欸欸，你们没人要跟我一起上厕所的吗？煜哥，你去吗？” 秦昭还没说完，王一衫就凑了过来，同样好奇地盯着裴煜桌上的报纸看。 眼看着王一衫就要把手搭在裴煜肩上，秦昭怒了： “去去去，你要上厕所就自己去，问裴煜干吗？” 王一衫动作一顿，连忙举起双手，一脸揶揄：“是小的错了，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看来他们俩都是考完就放下的类型，裴煜找到同类后十分满意： “我也要上厕所，一起走吧。” “你们是小女生吗？上厕所也一起？”李铎放下手里的试卷，嘲讽技能过了冷却时间后又能用了。 裴煜：...... “闭嘴吧大叔！” “煜哥你中午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外面吃饭？” 公共厕所内王一衫被秦昭拉着跟裴煜隔了老远，即便如此，他还是坚持在放水时跟裴煜聊天。 男生一起上厕所乍一听没什么毛病，等裴煜“磨枪上阵”的时候才意识到多尴尬，还好秦昭跟他一样，都不喜欢放水时有人在旁边。 “监考老师说他待会要请我吃r...饭，你们要不要也来？ ” 这醉鬼大叔看着也不像是缺钱的，说话还那么损，不在他离开之前狠狠宰他一顿裴煜都觉得让自己脑袋受委屈了。 两人俱是一阵沉默。 “煜哥，其实我考试前就想问了，你跟李铎教授是不是很熟啊？” 打听别人的人际关系始终不太礼貌，所以王一衫就算很好奇也忍住了没问。 秦昭也在好奇，他爸妈前脚接到李铎教授到槐城的消息，后脚就想去拜访。可惜李铎教授是个行踪不定的人，他爸妈根本打听不到他的行程。 没想到偶像居然和他认识，关系看上去应该...还不错。 “李铎...是谁？” “你不知道他的身份吗？” 见裴煜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王一衫一时哑然。 “李铎教授就是第一考场的监考老师。”秦昭连忙解释。 不是吧？醉鬼大叔那种人要是教授，火星都能撞地球了。 不过他是不是教授跟自己也没多大关系，裴煜顿了顿： “那就更应该去宰他一顿。” 裴煜跟他们俩回考场后，发现里面已经没剩多少人了。 上一门确实很难，但大规模弃考也属实夸张了点。第一考场的人都如此，其他考场的人该怎么办？ “限时六十分钟，可以提前交卷。” 第二门是外语写作，只有一道论述题。 幸好幸好，不是计算，他不用再忍辱负重向大叔讨要报纸了。 “秦昭他怎么了？” 考试结束后，秦昭双目失神，保持呆坐的姿势一动不动。 王一衫见怪不怪：“秦哥英语很烂，搜肠刮肚也憋不出半句洋文，不过不用担心，再过几十秒他就会重启了。” “题目也没要求一定要用英语啊，其他外国语言应该也可以。” “秦昭又怎么了？” 王一衫脸上浮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大概是觉得煜哥你像住在凡尔赛宫殿的裴公主，不敢直视罢辽。” “裴公主，走吧，请你吃肉。” 李铎的手刚要拍向裴煜的脑袋，突然想到了什么，最后只是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小同学的脑袋挺金贵的，拍不得。 裴煜还在想王一衫刚才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听到这个称呼后他心里不悦，但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今天我难得散财，你们两个也一起来吧。” 不愧是能玩到一起的人，李铎神色欣慰。他刚才扫了一遍收上来的试卷，这两个人的完成程度也是相当高的。 说不定是大丰收。 “过来坐啊。”李铎放下餐盘，拍了拍桌子。 三个男生在食堂学生的洪流中面面相觑。 裴煜扶额，生无可恋地坐到了李铎对面： “亏你还是教授。” 在这种人均十元的学生食堂请学生吃饭，他就不害臊吗？ “吃吧，这么多肉还堵不住你的嘴。”李铎觉得好笑，下午还有课，这些小同学一个个想得可真够多的。 “还有，谁说我是教授？” 裴煜指了指旁边的两人，秦昭和王一衫的脊背顿时挺直。 “早就辞职了，现在是自由人。”不然也不会闲着没事干亲自到这里挖人。 Li Duo。 这个名字在裴煜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大叔，你知道《信息虫洞》吗？” Li Duo，化名Oliver，是《信息虫洞》的主编。 同时也是裴煜的恩师之一。 他们通过邮件交流了四年，Oliver虽然自称是他的忠实粉丝，但在裴煜心里，他是良师，亦是益友。 然而在上辈子的某个冬日，裴煜收到了Oliver酗酒后曝尸街头的死讯。 命运的齿轮开始啮合。 作者有话要说： 羊羊羊：某些人对自己的凡尔赛发言一无所知呢~ 小裴：你有没有想过我只是耳濡目染多了...... 究极凡尔赛·小陆：法语说得磕磕碰碰就算了，西班牙语作为世界第二大语言，为什么你会一窍不通？ 王一槐：瑟瑟发抖ing 恭喜小裴荣获新称号“裴公主”~ 第24章 《信息虫洞》，专门刊登计算机科学技术类论文的学术期刊。三个月前该期刊的创办人联系过李铎想让他担任《信息虫洞》的总编辑，但李铎还在考虑要不要接受邀请。 乍一听到《信息虫洞》，李铎还有种隐私被别人剖开的不适感。但他转念一想，这小同学就算再怎么厉害，他也只是个高中生，怎么可能会知道他未来的职业动向。 估计就是对这个期刊感兴趣吧。 “怎么？你有论文要发表？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引荐一下。”李铎半开玩笑道。 裴煜摇摇头，闷声不吭地往嘴里送饭。 这小家伙看起来怎么有点难过？ 李铎心生疑惑，刚刚还生机勃勃，现在一下子焉嗒嗒的，青春期的小孩情绪都这么大起大落的吗？ “周六晚上我再请你吃一次肉，这下满意了——” “一言为定。”裴煜的脸上不见半分刚才难过的影子。 “吧......” 淦，白瞎他担心了。 “明天会公布选拔结果，如果有把握的话可以提前跟父母沟通一下。” 李铎回到正题，他之后要单独约谈进了预选赛选手名单的同学和他们的家长，如果学生能自己跟家长沟通顺利的话就最好。 一般情况下，没有人能拒绝参加ITC给学生本人以及他们的家庭带来的好处，但不排除特殊情况。 “什么选拔结果？” 睡了个早自习起来，裴煜都跟世界脱轨了。 李铎满头黑线： “你不要告诉我你连为什么会坐在考场上都不知道。”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裴煜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对面大叔的表情越来越可怕了...... 秦昭知道裴煜无心竞赛，参加上午的选拔考试估计也是老师强制要求的，但他真的很希望能再次跟偶像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进。 “我真是服了你了，上次我不是跟你提过了吗？ITC，今年重启了，”李铎真是拿这个小同学没办法了，“回去跟大人商量一下吧，小屁孩。” 如果是在这顿饭之前，裴煜或许还会跟他呛两句，但“他就是Oliver”的认知一旦进入脑子后，裴煜就有点后悔他之前在李铎面前没大没小的种种言行了。 应该对这大叔好点的，毕竟他上辈子那么早就挂了，还挂得人尽皆知、声名狼藉。 可裴煜一点都不想参加ITC。 上辈子他跟沽名钓誉毫不沾边，媒体的采访、电视台的邀约统统都被他拒绝掉了，外界鲜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他习惯了早早从充满掌声和鲜花的舞台上退场，独自一人收拾好行装继续前行。 其实说白了就是他讨厌被关注。裴煜不想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更不想因为一点成绩就被推上神坛。 为什么偏偏是Oliver? 他上辈子总是受李铎照拂，却没回报过什么。 至少这辈子裴煜得先帮他把酒戒了。 至于李铎刚刚说的“跟大人商量”...... 裴煜已经在裴德明和薛露媛面前声明了要脱离裴家，难不成，他要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林缘之前的爸爸妈妈？ 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教室门口，裴煜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惊呼： “不会吧？裴缘，你哥哥是走竞赛保送的A大的？” 被cue到的人大方地笑了笑：“ 他从小就特别厉害，高一的时候就参加过那个什么ITC。” “天哪！这比秦昭还厉害吧？” “我哥哥也经常被挂在A大的表白墙上面，听说追他的女孩子还挺多的。” “裴缘，能不能把他的微信推给我啊~” “我也要，帅哥是全宇宙共享资源！” ...... 裴煜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也是啊，为什么他还不长教训呢？ 上辈子裴煜出于好奇，偷偷去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 很正常。 这是裴煜对他们的第一印象。 再仔细点观察，还是能找到自己跟他们在相貌上的相似之处。 那时他常常在想，如果自己没被抱错的话，他的人生是不是就截然不同了呢？ 也许他会交到各种乱七八糟但能让自己开心的朋友，在电玩城耗上整整一天后回家会挨骂或者挨揍但不会被关进杂物间，也许他会发现自己在运动方面其实很有天赋，跟学校里的人气王混在一块也没有任何违和感...... 在家长开放日那天，他看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在校园里东张西望，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手里还提着一大袋东西。 裴煜花了点心思装作不经意靠近他们，果然，妇人叫住了他： “同学你好，请问高三（11）班在哪啊？” 男人显然更心急：“你直接问他认不认识林缘不就好了？” “人家小缘现在叫裴缘，你这个老糊涂！” 裴煜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 “我认识他。” “太好了，能帮我把这个桂花糕带给他吗？小缘平时最喜欢吃这个。”妇人和蔼地笑了笑。 真是个好妈妈。 如果他不是裴煜的话，也会在心里这么夸一句。 “不好意思，我没时间。” 他的亲生父亲手里提的明明是散发着甜蜜香气的桂花糕，裴煜却凭空咂摸出了一点苦涩的滋味。 “这样啊，没事，小同学你去忙你自己的吧。”妇人明显有点失望。 她在失望些什么？有什么值得她失望的？ 林缘在新家过得可是风生水起。 “高三（11）班在那栋的三楼，左拐第一个。” “谢谢你，小同学。” 裴煜瘪瘪嘴，快步走开了。 “裴缘，这个看起来好好吃啊。”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后来大家都围在林缘的身边对着他桌子上的桂花糕眼馋。 林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家里退休的保姆送过来的，也不值几个钱，你们想吃的话就分了吧。” “真的吗？裴缘你人好好啊。” “现在市面上的手工桂花糕价格抬得可高了，裴缘你真大方。” “裴缘，你们家好有钱啊，那个保姆应该照顾你很久了吧？总感觉像妈——” “让开，你们挡路了。” 裴煜冷声打断。 林缘松了一口气，他刚刚也准备岔开话题。 真是的，林家的人有事没事跑学校来干吗？ 不过刚好裴煜来了—— 林缘从盒子里拣出两块托在自己手里： “哥哥，你要不要尝尝？很好吃的。” “没空。” 裴煜稍稍抬起头，觑了一眼他的手： “你很脏。” 这句话一出，林缘瞪大了双眼，转身把自己的脸埋进臂弯中，溢出来的呜咽声不大不小，正好能被在场的所有人听见。 “天哪，裴缘哭了。” “班长，你应该为自己的出言不逊向裴缘同学道歉。” “裴煜，你能不能不要仗着你是班长就欺负人？” “裴缘是你弟弟啊，你也太冷血了。” “我们应该立刻向老师报告。” 为千夫所指的裴煜随即被叫到老师办公室。 他站着，班主任坐着。 “我对你很失望。裴煜，作为班长，你很失职。” “我和同学们一致认为，小缘比你更适合当班长。” 作者有话要说： 抱抱公主~ 第25章 他自己就是大人了。 所以，没必要再去找别人。 想通这一切的裴煜拉开凳子坐下，随手抽了一本习题册来做。 “哥哥，你是不是也准备参加ITC？”林缘把手肘搭在裴煜课桌上，好像他们有多熟捻似的。 “那是创新班的人应该考虑的事，裴缘，你这不是在问废话吗？” “哈哈，”林缘吐了吐舌头，“就是问一下嘛，哥哥最近总是跟秦昭在一起，我以为——”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真恶心。” 刘博文眉头紧皱，眼神鄙薄，复又把凳子往旁边挪了挪。 班上安静一瞬，视线集中在那个被说“恶心”的少年身上。 裴煜的笔尖一顿，墨水悄然洇开。 那句“恶心”原来是在说他啊。 “为什么？”裴煜放下笔，神色如常。 刘博文身子一僵，没料到裴煜会跟他较真。 今天上午他是第一批走的人，白白耗了一个半小时在考场上干瞪眼。 想着自己做不出，他的同班同学肯定也是如此。交完卷子后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班里的大多数人都鱼贯而出了，唯独等不到裴煜。 该不会他还在那里打肿脸充胖子吧？ 刘博文好奇心作祟，凑到窗口边上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况。 正好把监考老师对着裴煜的欣赏眼光收入眼底。 裴煜......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这个认知形成之后，刘博文就再也控制不住疯长的嫉妒心。 “哥哥最近总是跟秦昭在一起嘛。” “刚才秦昭是来给你送东西的吗？” 裴煜居然喜欢男人。 “真恶心。” 他下意识就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不过裴煜跟他较真又怎样？反正也改变不了他是个同性恋的事实。 “你喜欢秦昭，这还不恶心吗？” * 苍穹一碧如洗，万里无云。暖阳穿过树叶的缝隙投下圆圆的小斑点，一只大橘刚从美梦中醒来，“喵呜”一声跳下了长椅，之后又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又蓦地抬头看向三楼的某扇窗户。 少年长身玉立，眉眼间像是淬了雪。 他揉了揉刚挥出去的拳头，并不在意别人脸上或骇然或厌恶的表情。 然后，他应该怎么做来着？ “裴煜！你在干什么！” 班主任站在门口，气得胡子都要掉了。 那声吼音量之大，估计整层楼都能听见。裴煜跟在班主任后面，不停地接受其他班同学的注目礼。 揍完人后他的内心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你自己联系家长还是我帮你联系？”班主任坐下，从抽屉里拿出花名册找裴煜家长的电话。 裴煜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喂，您好，我是高三（11）班的班主任。” “老师您好，请问是裴缘出什么事了吗？” 班主任神色古怪了一瞬，“不是裴缘，是裴煜。” “不好意思，有个电话打过来了，就这样吧老师，我先挂了。” 没想到他们会一句不问就直接挂掉，班主任看向裴煜的目光变得复杂了起来。 “按照学生守则，我应该被停课一周，对吧？”裴煜不想跟他废话。 “理论上是这样，但现在毕竟是高三了，停课一周不太现实。” “裴煜，我希望你能向刘博文同学道歉然后就此了结这件事。” “避免多生枝节，裴煜同学你觉得呢？” 裴煜有点想笑，打着为他好的旗帜不就是怕学生打架的事闹大牵连到他吗？ “老师，动手是我的错，我会接受学校的处分。” 班主任还是第一次切切实实体会到这个被他亲自指定为班长的学生脾气有多犟。 “你先回去上课，处分的事以后再说吧。” * “年级里都快传疯了，隔壁班的裴煜居然当众打人！” “之前那个恋爱绯闻也是他的吧？年级第一最近好活跃啊。” “要不是刚才亲眼看到裴煜被带走，我还以为他们说的是另外一个叫‘peiyu’的人呢。” “裴煜总不可能无缘无故打人吧？发生了什么？” “不好说，好像跟秦校草有关——” 王一衫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出，坐在他旁边的人周身散发低气压，手臂青筋暴起，他都害怕秦昭会立刻冲到隔壁班把那个侮辱裴煜的人揍一顿。 他不敢吭声，因为这件事其实他也有错。 王一衫早就知道学校有人在传秦昭和裴煜的绯闻，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没跟秦昭提起过。 在他看来，秦昭的心思实在表现得有够明显了，别人看不出来才是怪事。 可他没想到这么显而易见的关系在别人眼里看来，居然是裴煜在勾引秦昭。 别人会这么想也不是没有根据的。 秦昭并没有公开自己的性取向，而从初中开始就一直有人传裴煜是同性恋。 “裴煜回来了！” “秦哥——” 王一衫本想提醒，只见秦昭飞快地起身，一眨眼就到了教室外面。 他以为秦昭刚才在思考，其实并不是。 秦昭他一直在关注外面的情况，始终在担心裴煜的状况。 “秦昭？” 看到秦昭在走廊等他的时候，裴煜对自己做的坏事产生了一丝真实感。 “对不起。”秦昭挡在他身前，两人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 不知道是不是裴煜的错觉，秦昭在他面前好像成熟了一点。 “你为什么跟我道歉啊？” 听到这句话秦昭松了一口气，庆幸的是裴煜并没有把那个人的话放在心上；同时，他又不可避免地有些难过。 原来裴煜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 “有人在传我跟你的绯闻......归根结底，今天这件事是我上次不合时宜的举动造成的。” 有点奇怪他为什么会想那么偏的裴煜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怎么可能是你造成的呢？” “那个人纯粹是恶心我同性恋的身份，我看他不惯才出手的。” 其实也不尽然，如果真要细究一下他打人的原因，有一部分是迁怒。 这个世界对他的偏见本来就够多了，现在还要从根本上否定他，凭什么？ “裴煜，我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秦昭的神情不复往日的神采飞扬，看上去非常内疚： “你这周日有时间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秦摆脱青涩了...... 小陆的一号情敌已制造完毕，over。 第26章 “理论上是有的……”礼拜天裴煜确实没什么事可做。 “市区新建的游乐场会在周日正式对外开放，不过当天会限制客流量。我手上有几张入场券，你能来吗？就当赔罪了。” “游乐场？”是他多想了吗？ “还有几个同学会一起去，”秦昭连忙补充，“刚好可以澄清一下我们的关系。” 果然是他想多了。 “好。” 虽然裴煜以前约陆琰行一起去游乐园的目的不纯，但秦昭是他朋友，他怎么能想到那里去。 “秦哥，请控制一下你的嘴角。” 刚刚还戾气沉沉，见完裴煜后这嘴角就快咧到天边了，真要谈起恋爱来还不是要虐死单身狗？ “今天后天大后天到下个月恐怕都控制不住了。” 之前从别人口中听说裴煜喜欢自己，秦昭的心脏登时狂跳。 理智告诉他这是假的，来自内心的声音却在诱惑秦昭耽溺于这种猜想。 秦昭第一次听到裴煜这个名字是在五年前的暑期夏令营。 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女在山上扎帐篷露营，到小溪边摸小鱼小虾当午饭，不知不觉他们就走到一处瀑布下。 瀑布前白雾朦胧，勾出一道明亮的彩虹。 看到这银白瀑布后在场的人都很兴奋，在一个同学提到“瀑布修行”后，大家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互相怂恿对方站在瀑布底下。 “很危险。” 热烈讨论被泼了一盆冷水，秦昭和其他人一样把目光投向说“危险”的人。 那是个身形偏瘦弱的男孩子，他身上穿着统一派发的迷彩服，没戴眼镜看着也斯斯文文的，比别人白出三度的皮肤在碎阳底下被踱上一层金色的光影，秦昭甚至能看清他脸上的细小绒毛。 “裴煜，既然你说危险，总不能空口无凭吧，不如你自己下去试探一下？” 秦昭皱了皱眉，这明显是故意针对。 “可以根据这座瀑布的大致高度和水的密度计算出压强——” 小霸王打断了裴煜，“让你下去试试，哪来那么多废话？裴煜你是不是怂了？” 他哈哈大笑起来，一些人也跟着起哄。 没过几秒，裴煜就做出了回应。 “好，我去试试。” 他的脸上看不出被激将法惹怒的痕迹，说完那句“试试”后就迈开腿大步走近瀑布。 围观的人屏气凝神，他们之前也是因为害怕才不敢下去的。 “A——” （练习空手道或跆拳道时发出的声音） 林子里鸟雀惊飞，围观人群心神一颤。 正对瀑布喊完以后，裴煜下水了。 水底铺的小石头又圆又滑，裴煜走得很慢，中途还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小霸王从喉咙里溢出几声笑：“不就是走个瀑布，还用得着壮胆？” 不过这时候没人跟着他一起起哄了，队伍里的两个女生在小声讨论裴煜会不会有危险，秦昭和几个男生也默默上前，跟着裴煜一起下水。 离瀑布越近，他们就走得越艰难。在前面领头的男生只顾一个劲地往前走，秦昭快走了几步伸出手想拦住他。 指尖在离前面那个人的肩膀不到五厘米的时候停住了，秦昭呼吸一滞—— 刚才还在动作的男生顿住了脚步，抬起头颅仰视瀑布的顶端。他一只手挡着眼前的阳光，另一只手自然放松地垂下。 秦昭比他晚下水，身上就已经被雾气浸湿了，呼吸也渐渐不畅。 那个男生现在明明跟他一样，却还有心情驻足从另一个角度欣赏瀑布。 “那边的，你们在干什么！” 五大三粗的生活老师在山坡上扯着嗓子喊话。 岸边聚集在一起的人很快就四散而开，找食材的找食材，捡柴火的捡柴火，没能看见裴煜出丑的小霸王愤愤地把脚边的石子踢开，站在他身旁的朋友皱了皱眉，一句话没说就去另找别人搭伴准备午饭了。 “裴——”秦昭刚想叫上那个男生一起走，省得被生活老师唠叨—— 咦？是他眼睛出问题了吗？ 站在他前面的男生把裤腿挽到膝盖上面，毫不犹豫地把防水马丁靴脱下，脚步轻快，一会儿就上岸了。 刚才的岁月静好仿佛只是秦昭的一个错觉。 或许，裴煜压根就没想过要真的站在瀑布底下，刚才他喊的那声估计也是为了引生活老师到这里来。 只可惜他们两个分到了不同小组，一起行动的概率很小。秦昭到夏令营结束仅凭几次搭话并没有让裴煜记住他的名字，更别说交上朋友了。 秦昭再一次见到裴煜的名字是在学校光荣榜榜首的位置上，比第二名，也就是他，高出了五十多分。 原来在他的身边真的存在这么一个人，无法被超越，只能受仰望，当之无愧的偶像。 只是偶尔秦昭会记起那时他脖颈扬起的弧度和当时阳光的温度。 * 稀里糊涂过完一天的裴煜把自己整个人扔在了床上，放学后唯一能治愈他的就是床了。 不过，他还有点麻烦要解决。 裴煜把自己已经落灰的电脑搬了出来，连上网络后就立刻登入进今天下午他刚听说的一个论坛。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原来他初中交过两个男朋友，后来因为劈腿分手，高一又跟同校的陈某某搞地下恋，被家长发现后强制分手。 往下翻到最后，居然还有一个帖子的标题叫“裴*与第一名不可言说的二三事”。 裴煜“不小心”点了进去—— 然后三观......被震碎了。 “裴煜”不是第一名吗？“第一名”难道不是裴煜吗？为什么“裴煜”会和“第一名”搞在一起？ 【“裴煜”向“第一名”承诺在实现愿望后会把灵魂献给他，然而“第一名”坐在高高的祭台上，用跟“裴煜”一模一样的声音说道：“为了得到我，这还远远不够”——】 明白了，好像又没明白。 见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裴煜勉强把自己的三观拼凑整齐了，开始他的“除草”计划。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这一更实在太晚了，三次元有点事。 我今天换封面了，小陆和小裴上辈子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 至于小秦的戏份问题，现在毕竟是校园，不可避免。马上小裴就要开启一段新征程了，敬请期待！ 第27章 “今天凌晨有没有谁逛过【槐学】论坛？”王文挂着两个大黑眼圈，挤进女生小团体里神神秘秘地询问。 昨晚同样熬夜刷论坛的李菁菁有些迟疑：“你是不是想说隔壁年级第一的帖子？” “我就说我没出现幻觉！” 王文兴奋地搓了搓手。 “幻觉？那些被顶上来的帖子不早就在吗？”李菁菁目露疑惑。 急到快跺脚的王文连校规都不顾了，直接从自己书包里掏出手机，指给这些女生看： “你们说的这些帖子在凌晨零点五十分的时候跟变魔术一样完全消失了！” 罗好“切”了一声，“说不定是管理员删的呢，你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 “不可能！你们看我截的屏！” 王文从相簿里调出几张图片，然后把手机递给罗好。 罗好接过，李菁菁她们也凑上来看。 这些截屏上面都出现了一只在推着除草机的小狗，随着小狗的位置变换，那些被顶上来的帖子也在逐条消失。 “说不定是你PS上去的呢，几张照片而已，又不是视频。”罗好准备把手机还给王文。 李菁菁灵光一闪，抢过手机立刻搜索那个被尘封已久的□□CP帖。 她记得楼主当时为了不引人注意特地屏蔽了裴煜的名字，应该没被删掉吧？ “幸好还在——”李菁菁笑容一僵。 “怎么了菁菁？” 罗好上前，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 “王文，是我误会你了。”罗好举起手机，向大家展示手机屏幕里那只浮在文字上追着除草机欢快跑动的小狗。 “‘魔术师’真的存在。” “请高三（11）班裴煜同学听到广播后立刻到校长办公室。” 突如其来的广播里提到的名字让这几个女生莫名哆嗦了一下，王文向上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相同的广播已经响了不下十遍，校园内到处不见裴煜的影子。 “班长该不会是因为昨天的事要受处分了吧？” “有可能，他到现在都还不出现，是怕丢脸吧？” 闻言王玥略担忧地看向那个空荡荡的座位，“我相信班长，肯定是校长有其它事要找他。” 刘博文正好捕捉到了王玥的视线，再一听她居然在维护裴煜。 昨天被打时的屈辱还历历在目，他冷哼一声：“昨天我爸妈已经向教育局举报了，裴煜不敢来很正常。” “你——” 王玥一时气极，他脸上连半分红痕都没有，裴煜昨天就应该把他的牙打掉！省得他在那逼逼赖赖的。 * 两个穿着校服的同龄男生面对面坐在塑料小凳上，分食着小桌上的烧麦和蒸饺。旁边坐着的是一桌马上要开工赶时间的建筑工人，正在大口大口往嘴里送着食物。 但经过的人只要稍微认真观察一下，就能发现其实两桌狼吞虎咽的程度是一样的，甚至学生那桌更胜一筹。 今天一大早裴煜连早餐都没来得及买就被在他楼下蹲守的祁柒给“绑架”了。 “还去个鬼学校，干脆转学，转学！”祁柒气愤地拍了一下桌子。 他本来想直接把裴煜带到自己公寓打一天游戏再说，都已经到忍不住揍人的程度了，可见裴煜在班上过得有多不好。 奈何这个早餐控外加食肉党坚持要先填饱肚子，祁柒拖人拖了一半只好在路边摆着的早点摊前停下。 裴煜护住他摇摇欲坠的豆浆，“我又没关系，你不是快要进组了吗？现在先专心学习。” “哪里还学得进去！昨天你们那层楼都快传疯了，我们上面几个班一点动静都没有，真是的，早知道我就不转到艺体班了！” “他们居然还乱造谣，你喜欢的人哪里是秦昭了！”祁柒猛吸了一口豆浆，“虽然我不得不承认秦校草是有几分可取之处，但比起陆总——” “不要再说了。” 裴煜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哑。 “裴哥，是陆总让你不开心了吗？” 祁柒也只是猜测，他总感觉裴煜对待陆琰行的态度转变得实在太突然了。 明明以前每次提到他，裴煜就有说不完的话。 眼底的喜欢满溢开来，陆琰行就好像是他的春天。 “跟陆琰行没有关系。” 第28章 祁柒叹了口气。 裴煜脸上完全是失恋的表情，说跟陆琰行没关系谁信？ “裴哥，你现在撑死也才十九岁，人生还长着呢，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谁会吊死在陆琰行身上—— 咳咳，上辈子他好像...就是。 为了个AI男他情书一封都没拆，告白也全部好好拒绝掉了。 亏大发了。 “现在去上课吧，就当是为了你未来的粉丝了，”裴煜岔开话题，“你杀青后我来给你补习。” 他的成绩着实到了堪忧的地步，上辈子祁柒就因为惨不忍睹的高考成绩被吃瓜群众诟病了好几年。 “呜呜，裴哥，没有你我该怎么办？”祁柒张开双臂，想直接越过小桌子去抱裴煜。 “打住，学习是你自己的事情。” 裴煜挠了挠后颈，动作有些不自然。 嗯...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校长办公室。 “他到底还要让我等多久？” 李铎随意地翻着茶几上的《判断力批判》，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地中海副校长把裴煜的班主任喊了过来，“怎么回事？裴煜同学今天请假了吗？” 意识到事情的紧迫性，班主任战战兢兢：“昨天他和同学发生了一点小矛盾，今天可能赌气在家......” “小矛盾？”李铎似笑非笑，刚才他已经从王一衫他们口中听说了个大概。 他作为一个已经三十多岁的社会人士，十几岁高中生之间发生的冲突在他看来都很幼稚。 但裴煜只要签下这份协议书，以后就是他底下的人，他的胳膊肘怎么着也不能向外拐。 “身为班主任，今天裴煜没到校你不应该先联系家长确认情况吗？” 地中海副校长也连忙附和：“快点打给他父母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我忘了打，裴煜同学的情况有点复杂，他目前是一个人在校外租房住。” 班主任心虚地脑门冒冷汗。就算打了也没用，人家父母根本就不管裴煜，估计又会推脱着挂断电话。 “报告。” 三双眼睛同时盯了过来，裴煜站在门口，有点尴尬。 他一进校就听见了广播，播音员平日里甜美温柔的声音今天有点急促，像是有人在旁边催着赶着。 “裴煜同学，你也迟到太久了吧？”副校长总算松了口气，最近这个裴煜状况怎么那么多？ 裴煜不可否认，“对不起。” “光道歉有什么用？被你耽误的时间又不会倒回，”李铎抽出一张成绩单，直接盖在了裴煜脸上，“还是做做打算该怎么弥补我吧。” 动作太突然，裴煜下意识闭眼。 他很快反应过来李铎刚才在戏弄他，不悦地皱了皱眉。 盖在他脸上的纸是昨天考试的成绩单，看来这个醉鬼大叔效率还挺高。 他的名字依然在第一的位置，第二是秦昭，王一衫是第五。 “你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见他反应平淡，李铎逗人玩的兴致减了一半： “意思是你通过ITC亚洲区青年组的预选赛了，现在只要你在这签名，我以后就是你的教练。” 李铎推出一份协议，直接翻到了最后的签名处。 强买强卖。 不光是裴煜这么觉得，在场的另外两个人也有同感。 “青年组？”裴煜有些讶异，一般来说，中学生参加这类比赛会被自动分入少年组。 李铎挑眉，“怎么，你比较喜欢欺负小孩子？” “你就这么信我？” 如果他没记错，ITC的青年组年龄划分标准是18岁到29岁，但历届的参赛选手数据显示青年组的实际年龄区间大概是24岁到29岁。 裴煜在他25岁时被邀请去ITC担任青年组评委，如果他当时没有拒绝的话，他或许会成为ITC史上第一个比选手还年轻的评委。 但现在的他在别人眼里，只是一个刚满18岁的高中生，李铎为什么要为他破例？ “这两张卷子总分三百，你考了三百，第二名考了两百五十七分，”李铎把他的卷子拍在桌上，“这不是四十三分的差距。” “是四十三分至无限的差距。” 从办公室回来后秦昭就一直闷闷不乐，王一衫猜到了原因，但也没办法安慰他。 少年组和青年组之间可是隔着天堑。 不过，那个教授还真不留情面，说他们考的分数是因为他们只能考这么多分，而煜哥考的三百分是因为试卷只有三百分。 不知道秦哥作何感想，应该在不好受吧。 他们刚回到教室就立刻被班上的同学包围住了。 “你们两个已经确定要参加ITC了吗？” “王一狗你不行啊，连高一高二的小朋友都打不过！” 王一衫为自己打抱不平：“那个高二的霍璟上次和我们高三一起联考，不是跟秦哥并列第二吗？还有那个高一的陈雪宜，从小学开始就是竞赛女王了好吗？” “不说这个，秦哥怎么了？” 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围上去的周复听到这悄悄竖起了耳朵。 “裴狗贼这次虽然抢了我们创新班的风头，但秦哥你别气馁，大不了不把他当人看！” 王文说完，旁人纷纷附和： “裴煜就是学习怪！” “连学弟学妹都在传他是长在第一名王座上的小妖精！” “有人撞见他跟小橘花说自己是从B612号小行星出发来地球的！” 班上安静一瞬。刚刚附议完的李菁菁左顾右盼，见周围的人都在盯着她看，十分不解。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小橘花是谁？” “啊，你们不知道吗？就是经常从裴煜手里抢面包吃的那只大橘呀！” 李菁菁满脸写着“你们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罗好清咳了几声，“菁菁，我看你好像非常了解裴煜——” 不小心暴露属性的李菁菁故作“正经”，中气略不足地强行解释：“别看...我这样，我的梦想就是超过...裴煜成为第一名！不知己知彼...怎么战胜对手？” “助力每一个梦想！”罗好率先鼓掌，教室里随即响起热烈的掌声。 “姑娘做得一手好梦！” “也告诉告诉我们你是怎么接近裴神的吧，我想去蹭蹭神格。” “同求。” “加一。” ......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写甜甜的恋爱。。。。。。 第29章 “煜哥的隐藏粉丝还挺多的，哈哈。” 王一衫替这些人抹了一把冷汗。 喂喂喂，裴煜的粉丝头子就坐在你们面前呢，说话小心点啊！ “裴煜在这方面确实有无与伦比的才能。”秦昭赞同地点了点头。 不错嘛，这些人还是非常有眼光的，咖啡牛奶没白喝。 “秦哥你想通了就好！”还在担心他会消极很久的王一衫终于把心放下了。 “不要放弃啊，秦校草你可是我们班的扛把子，怎么能长他人焰气呢？”王文恨铁不成钢。 “有没有一种可能，裴煜跟我们生活在不同维度？” 那只追着除草机跑的小狗浮现在罗好的脑海里，她把目光投向李菁菁，显然对方也有同感。 “我猜你想说裴煜参加这次考试是对我们的降维打击？” 王一衫恨不得捂住王文的嘴，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快闭上你的嘴！秦哥待会儿又焉了！” “唔——秦哥，救我！”王文挣脱开王一衫的魔掌，扒在了秦昭的身上。、 亏他们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这个王一狗不讲武德！ 被秦昭脸上笑容灼伤的周复呼吸越来越沉重，他实在不想再在教室呆下去了。 “裴、裴煜？” 刚走出教室，周复就撞上了从校长办公室回来的裴煜。 尽管不认识，出于礼貌裴煜还是朝他点头问候了一句“你好”。 叫住他的男生嘴唇翕动，似乎想对他说些什么。 裴煜原地不动等着他的下文，周复犹豫了许久终于开口： “之前我妹妹被骚扰，谢谢你出手相助。” “请问你妹妹是——” “她叫周理。” 周理。 那么巧吗？ 上辈子跟他告白的那个大学女同学也叫这个名字。 “你们一样大？” 他们三个应该是同级生，算下来年龄对不上。 “我们是异卵双胞胎，她在附中上高三。” 怪不得裴煜总觉得她有点眼熟，也许她们是同一个人。 “你妹妹做的饼干很好吃，谢谢。” 周复的心刺痛了一瞬，“是我做的。” “嗯？” “给秦昭的那份是我做的，秦昭把它送给你了。” 说完周复立刻后悔了，他不应该跟裴煜说实话的。万一裴煜告诉秦昭，他该怎么办？ “哇，你自己烤的吗？好厉害。” 他居然会烤小饼干。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裴煜由衷敬佩起来。 像他自己那种厨艺废，进社会以后每天的标配就是外卖加速食食品。 所以他很羡慕这些会下厨的人。 虽然无法从裴煜的神情中搞明白他是真不懂还是在装不懂，周复依然有些难为情： “只是会一点而已，没那么厉害。” “你太谦虚了，上次的饼干真的很好吃，像我活到现在只会热牛奶。” 没想到裴煜会自曝短处的周复稍微有点吃惊，“真的吗？” “嗯—我还会煮泡面。”裴煜蜷起食指扣了扣下巴，一本正经地补充道。 “你也吃...泡面吗？” 在周复的印象里，裴煜的生活极其严谨自律，跟这些垃圾食品完全不沾边。 “因为方便啊，难道现在还有没吃过泡面的——” 裴煜收回前言。 陆琰行就没吃过，还不准他吃。 “也是，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周复，反复的复。” 和他聊完天后，周复心里的不愉快已经散了大半。 平时只要一想到裴煜，他就变得非常自卑，甚至有时在公司碰见裴煜的好朋友祁柒，他也会不禁自形惭秽，总觉得哪哪都比不上他们。 可他忘了，裴煜也是一个切切实实活在这世上的人，有他自己的喜怒哀乐、爱怨情仇，既有超出常人的地方，也有不擅长的领域。 他单纯用“情敌”去定义裴煜，是对他极大的不尊重。 “周复......那你妹妹周理的理是真理的理吗？” “啊？对，是真理的理。” 裴煜问这个干吗？ 听到这个回答后裴煜有些不知所措，低下头似乎在掩饰他的羞赧。 周复眯缝起了眼睛，从头到脚打量了裴煜一遍。 “少年，我劝你最好收起这个心思。”说完周复就转身踏进了教室。 想当他妹夫，还早八百年呢！ 裴煜：？？？ 他有什么心思是自己不知道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周复：天大地大，妹妹最大。 上次吵架真相—— 周理：你怎么可以随便撕掉我本命的海报！ 周复：有碍观瞻。 （这些男的跳这些有伤风化的舞就算了，撩衣服作甚？） 第30章 裴煜走进来的时候，教室里寂静无声，落在他桌上的阳光下悬浮的小尘埃清晰可见。 没有人围上来问他刚刚为什么会被叫去办公室，当然裴煜也没这个兴趣做出什么表情来让他们去猜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按照自己之前制定的计划有条不紊地做题复习，一些特别关注他的人也看不出来他和往日有什么不同。 只不过对在桌案前读书写字的人来说，晃在眼前的阳光实在有些讨厌。 裴煜坐在过道边，靠近窗户的一侧坐着的是昨天刚跟他发生冲突的刘博文。 刘博文的桌子被阳光照到的面积比他的还大，为什么不拉上窗帘呢？ 裴煜略思索片刻—— “对不起。” “啊？” 刘博文以为自己听错了，裴煜在跟他道歉？ “真的非常对不起。” 裴煜承认自己昨天冲动了，不管怎样，他都不应该先动手。 听到裴煜道歉的其他人和刘博文一样愣住了。 他怕不是个假的裴煜吧？ 高一入学的摸底考试，裴煜拿到了全科满分，名声迅速在新生中间打响。 全年级也只有他一个，无视创新班那些高智商的存在，不把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放在眼里，连老师都在忌惮他。 这么一个自尊心比天高的人，居然在跟之前羞辱他的人道歉？ “就算你说对不起，昨天那一拳也不可能消掉，不如你让我打回来？” 肯定是刚才校长给裴煜施压了，应付场面的道歉谁都会，难不成裴煜还指望自己能轻易原谅他？ “可以，你打吧。” 打完就快点把窗帘拉上吧，这样看字眼睛好不舒服的。 裴煜的上半身转向刘博文，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被他正视的刘博文一半是震惊，一半是羞愤。 裴煜完全没有被他激怒。 他们做同桌已经快两年了，为什么裴煜总是处事不惊，衬得他跟个小丑似的？ “你是在......看不起我吗？” 注意到对面的人眼眶微微发红，裴煜满脑子都是问号。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我从来没有——” “你明明就有！”刘博文双目发红，声音颤抖，“高二上学期，期中考试前一晚，我呛水不小心溅到了你桌子上，你不是怒气腾腾地站起来就走吗？” “哈？” 被他这么一说，裴煜记起来了。 那天晚自习大家都在为明天的期中考试做准备，室内静悄悄的。 他同桌刘博文一边拿起水杯往嘴里灌水，另一边眼睛还扑在题目上面，冷不丁被水呛住，“噗”地一声把没来得及咽下的全喷了出来，整张桌子都湿了。 当时他的桌子有没有被殃及裴煜并不清楚，但因为实在太好笑了，他每每想起都会忍俊不禁。 包括现在也是。 “哈哈，对不起，”裴煜赶紧用手捂住嘴，但效果甚微，“我不是故意的，当时真的很好笑，你前桌的背都湿了......当着你的面笑出来不太好，让你误会了真的很抱歉——” 他半收半放的笑声让周围的人脸上一热，还有些颜狗瞬间被他的笑容俘获了芳心。 裴煜原来是这么...鲜活的人吗？ 仔细想想，裴煜在学校里的高话题度是多方面因素造成的。 他外形优越，性格垃圾(有待考究)，阴郁话少，喜欢他的和讨厌他基本对半开，也有很多既喜欢又讨厌他的人。 这样的人是他们实验班的班长，同时也是他们班独一无二的徽章。 因为裴煜的存在，课任老师在踩低他们的时候话都不敢说的太过分，往往是裴煜随意瞥过去的一眼就能立刻让那些人噤声。 说不清是他们自己的原因还是裴煜本身就难以接近，快两年了，到现在他们才稍微了解到真正的裴煜。 心结蓦地被解开的刘博文大脑一片空白，他把目光转向被莫名戳中笑点的裴煜，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从裴煜口中得知的真相。 所以裴煜不是嫌弃他，是顾及他的脸面才出去的吗？ 刘博文的前桌想起这件事来也笑得一抖一抖的，“当时我也觉得尴尬，都没好意思转过来问你为什么我的背会凉凉的。” “你真的误会班长了，”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靠近后门的腼腆大个子体育委员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我其实听见了，那天晚上巡查老师在走廊里问班长为什么要在自习期间跑出来笑。” 刘博文的脸烧得像两朵红云：“昨天是我先挑事的，说了那种话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系。可以把窗帘拉一下吗？有点晒。” 听到裴煜的请求刘博文似乎苦笑了一声： “班长，你知道吗？我们坐了快两年的同桌，你每回主动找我说话都是因为窗帘。” 这次换裴煜被噎住了。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自己身上的阴影也蔓延进了其他人的世界里。 刘博文之前说的没错，就算说对不起也没办法弥补已经造成的伤害。 所以—— “这是什么？” 拉好窗帘回来的刘博文惊讶地看着桌面上突然出现的肉松面包。 有点肉疼的裴煜笑容苍白：“我的午餐，很好吃的，给你。” 刘博文哑然失笑。 班长大人的致歉，未免也...太沉重了吧？ 午餐时刻刘博文坐在长椅上，握着裴煜给他的肉松面包，跟小橘花大眼瞪小眼。 他感觉自己只要一个不注意，手里的面包就会被这只狡猾的猫叼走。 裴煜以前，到底是怎么从猫口夺食的？ * 就着出租屋有些昏暗的灯光，裴煜从书包里抽出了今天李铎硬塞给他的协议书，他答应了李铎会在星期六晚上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他粗略地浏览了一遍协议内容，对青年组的比赛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国外集训一个半月，淘汰率为百分之五十，初赛是个人战，又会筛掉百分之四十的人...... 手机铃声响起，裴煜只好暂时把协议书放一边，看到来电人他有一点心虚，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小煜。” “我明天回国，周六你在家吗？” 陆琰行冷冽又轻缓的声音立刻让裴煜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海风。 凉凉的，咸咸的。 打住！他才不会一而再、再而三被陆琰行蛊惑了！ “你说周六吗？我晚上跟人有约了。” 很好。 陆琰行眼底笑意全无。 “那周日——” “我要和同学去游乐场。” 非常好。 酒店21层，准备好了文件的王一槐站在陆琰行房间门口，正准备敲门时莫名被冷得一哆嗦。 奇怪，今天明明才15摄氏度，老板还开空调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入V，还请多多支持（鞠躬感谢）！ 第31章 门被打开, 王一槐程式化地奉上文件。 “陆总，这是你要的——” 门内的人伸出一只手接过，“咔哒”一声门又被关上了。 如果那只手的手腕上不是戴着一块他熟悉的江诗丹顿手表, 王一槐都要以为刚才接文件的是哪个急着办事的小子。 【A老板：传真机不是摆设】 哦豁, 隔着手机屏幕王一槐都能感受到来自老板的怒气。 不是他自己两小时前让整理好就送上来的吗？ 大老板还真是反复无常。 “刚才是谁的声音？” 谁大晚上的敲陆琰行的房门？ 难不成除了一个林缘，陆琰行还有其他“partner”？ 呵呵，表面上谁都不爱, 背地里比谁都玩得花。 “王一槐，几个月前上任的新特助, 上次你见过。” 裴煜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毕竟当时在派出所突然出现的陆琰行已经占据了他大脑全部的思考空间，他哪里还分得出精力去关注别人。 “小煜你目前应该先专心学业，等明年暑假你想去哪玩都行。” 擅长提前做计划的陆琰行已经做好了各类旅行攻略, 明年那三个月玩下来裴煜肯定把什么男朋友忘得一干二净。 在意外得知裴煜有男友后, 这段时间对陆琰行来说异常难捱, 偏偏站在他的立场上又不好对裴煜多说什么。 “我心里有数，不会耽误学业，秦昭他们应该也不会在意这一两天。” 秦昭？他们？ 眼尾重新沾染上笑意的陆琰行清咳了几声，“你跟其他同学去游乐场，那你上次说的那个男朋友呢？” 陆琰行怎么还关心起他随便编出来的男朋友了？一个谎言需要千百个谎言去圆，想想就麻烦，所以裴煜懒得去圆了： “分了, 不高兴就分了，别提他。” 分了？ 尽管陆琰行非常喜闻乐见这样的结果, 但他还是不免担心起来： 上次是长长的冷战, 这次又是因为不高兴就分手, 小煜对待感情的态度是不是随便了点？ 万一他们真的在一起后, 小煜对他哪方面不满意—— 闹脾气还好，要是提分手呢？ 陆琰行简直不敢想象，也绝对无法接受。 “你问我周末安排，有事吗？” 明明之前没什么事小煜都会主动打给他...... 现在他必须有事才能打给小煜了。 难道是因为之前交到了男朋友才对他那么冷淡吗？ 陆琰行心梗了，不过他确实有事。 “小煜，我在一中附近有套房产，你这周末就可以直接搬进去。另外我已经跟张姨说好了，以后让她照顾你直到高考结束，好吗？” 小煜虽然和裴家决裂以后起了独立的念头，但他还是备考生，总归还是需要别人照顾的。 “哥哥，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你不需要为我考虑这些。” 听到那声软软糯糯的“哥哥”，陆琰行的心都要化了： “不为你考虑我还能为谁考虑？” 裴煜：为林缘考虑呗，他才不稀罕陆琰行的房子呢。 “没这个必要，我打算参加明年一月份的ITC，这个月底就要去米国集训了。” 陆琰行以为自己听错了，“ITC？” “嗯嗯，就是那个ITC。” 裴煜不想跟他解释那么多，陆琰行又不是他的亲哥。 “我在ITC总部附近也有房产——ITC总部大楼也是陆氏集团特别赞助的，如果你想要，我可以让张姨过去，你不是特别喜欢吃她做的杭帮菜吗？” 顿时感觉自己参加ITC就跟过家家一样的裴煜非常不甘心： “好啊，我还巴不得张姨来给我做饭呢，你一个人吃外卖算了。” 陆琰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小煜不准我和你一起吃饭吗？” 欸？ 陆琰行的意思是要跟他一起住？！ “你整天工作住公司，谁要等你一起吃饭？” 裴煜的耳尖悄悄浮上些粉色。 和陆琰行住一起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可以随便进出陆琰行的卧室？ “好，不等就不等，那小煜你要不要搬进来？” “...要！” 可恶，他根本拒绝不了和陆琰行同住的诱惑！ “想不想张姨照顾你？” “想！” ...... “让不让我周末来陪你？” “让——” 嗯？陆琰行刚才问什么来着？ * 到了餐点烤肉店里人满为患，最里面靠墙的卡座上，一个身上还穿着高中校服的男生正在大快朵颐，他对面的大叔翻了翻合同，确认好签名后问了一句： “你真的想好了吗？” 裴煜用筷子夹起一块牛肉蘸酱，“难不成你准我反悔？” “哈哈，”李铎把合同收进自己的公文包，“你想的倒挺美。” “以后我就是你的教练了，赛制你都了解了吧？最后的决赛你还得仰仗我呢。” 要不是他找的这家烤肉店好吃到灵魂都在颤抖，裴煜还真想好好揭一下他的短。 上辈子也不知道是谁天天在他发表的文章底下评论“unbelievable”，还自称是他的忠实粉丝。 “是是是，请多指教，你倒是不怕我在集训的时候就被刷下来给你丢脸。” 李铎脸顿时黑了：“我们俩现在已经绑定了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要是不想让我下半辈子找你讨债，就好好发挥。” 看来被淘汰后果很严重，裴煜现在就有点后悔了，他可不想万一出了什么岔子然后被这个酒鬼赖上。 “你跟家里人商量好了吗？” 李铎早就调查过了裴煜的家庭背景，这也是他没有立刻约谈裴煜家长的原因。 “我现在没有家人。”裴煜平静地回答。 李铎看不出来这小孩到底怎么想的。 但除非影响到了选手状态，否则他也不会去过问别人的家事。 “好吧，如果有什么困难尽可能来找我聊聊。” 裴煜不可置否。 看着这油盐不进的小孩李铎没忍住多讲了一嘴：“就算你没把他们当家人，还是得去感谢一下人家给你遗传的好脑子，你有个哥哥林诺，他以前参加ITC少年组竞赛拿了全球银奖，现在你又要出征ITC青年组赛事——” “林诺？哪个诺？” “诺言的诺，还挺像女孩子的名字。” 裴煜怀疑自己重生到了一个玄幻世界。 诺诺子是他的亲哥哥？ 或许是同名同姓的两个人...... 但内心有个清晰的声音告诉他： 诺诺子就是他的亲生哥哥。 从他把自己的昵称改掉开始就有迹可循了。 林诺也会像他爸爸妈妈一样眼里只有林缘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裴煜宁愿从未跟他接触过。 在烤肉店门口跟李铎告别后，裴煜一个人晃晃悠悠走到了广场。 他经过一个个小地摊，卖花的，卖小饰品的，还有卖发光玩具的，最后在广场的一角坐下。 跳广场舞的大妈把音箱的音量调到最大，仿佛要把整个夜晚的热情都倾注在这上面；穿戴巴洛克服饰的滑板少年在空地上炫技，引来一阵阵惊呼；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小孩指着树上挂着的彩灯傻傻地笑出声...... 然而这些热闹与裴煜并不相关。 他打开手机，找到自己和林诺的聊天框。 他不停地往上翻着这几年来他跟诺诺子而不是林诺的聊天记录，有些怅惘。 林诺就算不是他的亲哥，也是这世上为数不多关心他的人之一。 “裴煜？” 心事重重的裴煜闻声迟钝了半秒才抬头。 “真的是他！” 周理使劲扯着哥哥的袖子，难掩兴奋。 而被扯住袖子的周复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裴煜。 “好巧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周理见拉不动哥哥，就直接扔下他自己一个人接近裴煜。 上次为了给裴煜留下个好的第一印象她特地凹了个淑女人设，白白错失了跟裴煜要联系方式的大好时机。 “是有点...巧。” 裴煜熄灭手机屏幕，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 在不远处的周复眼里，那就是欲盖弥彰。 他快走几步挡在妹妹跟前，“不是还要去看电影吗？再晚了电影就要迟了。” “又不是我爱豆的电影，要看你自己一个人去看，我要在这里陪裴煜玩。” 周理挨着裴煜坐下，从包包里取出手机： “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裴煜倒是觉得无所谓，“好。” 上辈子他们俩个是同班同学，联系方式在班群里都是互相可见的，这辈子加上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什么好！” 裴煜果然是轻浮男！ 气急败坏的周复一把夺过裴煜的手机，输了一个电话号码进去： “你有事找我妹妹就直接联系我好了。” 完全没整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裴煜： “也、也好。” “哥哥你！” 周理快抓狂了，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颜值能跟她爱豆媲美的男人，而且人还就住在她们家附近，她不赶紧下手让别人先拱了怎么办？ “有人给你打电话，喏。” 妹妹愤怒的眼神周复全当看不见，把手机还给了裴煜。 “小煜，你现在在哪儿？” 裴煜接通是接通了，但无奈他在的广场太嘈杂，根本就听不清陆琰行说了什么。 “喂，你说什么？” “我知道了，你不要乱跑，等我。” 裴煜只听见了最后那两个字： “等我。” 刚才因为听不清声音略显烦躁的少年在电话挂断后嘴角微微上扬，眼底似乎有光芒在闪动。 “裴煜，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周理又刻意往裴煜的方向凑近了些，可能是从小跟哥哥打闹惯了，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被妹妹明目张胆的双标气到了的周复准备直接上手把周理拖走，却不想有人比他更快一步把裴煜扯过来揽在了怀里。 来人的身材无疑非常高大，裴煜一米八的个子才堪堪到他的下巴。 这个人好像刚赶赴完一场盛大的宴会，穿着一身能直接融入夜色的纯黑西装，额发向后梳，五官立体混血感极强，淡若琉璃的眼眸和暗红色宝石袖扣在无机质灯光下熠熠生辉，似乎还携着冰天雪地里的冷冽气息一同到来。 刚才裴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道黑影从凳子上拎起来硬是给“捋”直了。 “唔……陆琰行，你轻点儿！” 就算是陆琰行也不能原谅，只有小孩子才会被人掐着胳肢窝提起来吧？ 裴煜的抱怨实在让人想入非非，几个不合时宜的画面在陆琰行的脑子里飞快闪过。 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抱歉，不要紧吧？” “你又不是我，当然觉得不要紧，”顺着陆琰行的动作裴煜只能把脸埋在他的颈侧，“反正我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陆琰行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安抚：“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好了，现在他的脸完全被丢光了。 被强塞了一嘴狗粮的周复揉了揉眼睛： “陆...陆总？” 作为陆氏集团所属娱乐公司底下的练习生，周复对他的老板的老板还是有些了解的。 比娱乐圈顶流还能打的顶级神颜，众名流趋之若鹜的对象，日不落集团的太子爷，上层社会的无冕之王...... 为什么这样一个对他们来说遥不可及的对象会出现在供大众娱乐的广场？ 还跟他们学神抱在一起？ “裴煜，那我就先去看电影啦！下次见！” 把刚刚那一幕收入眼底的周理脸上并无异常，她仍像刚开始打招呼那会儿一样热情十分地跟裴煜告别。 倒是周复有点不适应： 刚才拽他过去找裴煜的是她，现在推他离开的也是她。 他这个妹妹，到底在想些什么？ 离开裴煜视野的周理立刻放下了推着哥哥的手，脚步有些凌乱，自顾自一个人往前走。 周复被她反常的行为吓到了，赶紧追了上去: “厘厘，你怎么了？” 周理低着头，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哥，看来我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喜欢他。” * “你喝酒了吗？” 闻到红酒味的裴煜偏过头嗅了嗅。 “喝了一点。” 裴煜的鼻息扑在他的颈侧，陆琰行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那一小块皮肤痒了起来。 第32章 喧嚣如潮水般退去, 几只小飞虫在路灯底下互相撞来撞去，不久前曾下过一场雨，铺着渗水砖的路面光影斑驳。后面的小影子很快追上了前面的大影子。 “你让司机回去了吗？” 陆琰行今天晚上喝了酒, 不能开车, 以他的身份去坐廉价出租车又不太合适，如果司机也回去了的话—— 哎呀，裴煜真是太苦恼了。 “嗯, 说好了周末陪你。” 小孩儿很瘦，连影子都那么单薄。 陆琰行不动声色地在心里盘算该怎么把他养得又白又胖。 裴煜的头顶霎时开出一朵小花, 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那你今晚睡哪？” “酒店。” 想邀请陆琰行睡他的床自己打地铺的裴煜：...... “你不是在一中附近买了房，为什么不去那里住？” 陆琰行对“家”这个词没有概念，对他来说，无论是酒店还是自己购置的房产, 都不过是暂时休憩的地方, 他甚至更愿意直接住在公司, 这样还能省下通勤的时间。 但小煜应该是不能理解的吧。他随便找了个理由： “日常生活用品还没买——” “那我们现在去买吧！” 陆琰行一愣。 小煜刚刚说“我们”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家”字有了实感。 能和陆琰行睡在同一空间的机会裴煜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他也不是没想过矜持一点，但谁叫他的身体会自己抗议呢。 裴煜十四岁时患上了失眠症。 他一天平均下来只能睡两三个小时，整晚睡不着成了常态。 医生说他只是精力过于旺盛，其他方面都没问题，因为裴煜跟其他被失眠困扰焦躁亢奋的人不同，保持清醒的时间愈久, 他就愈冷静理性。 那段时间深度睡眠对裴煜来说成了一件很奢侈的事，不过后来还是被他找到了良方。 (回忆开始) 暑假的一天, 市图书馆的空调坏了临时需要维修, 裴煜没关注公众号也就没及时收到消息。 骤然空出了一天没事干, 裴煜轻车熟路坐地铁转公交又走了两千米才到陆琰行住的地方, 一般来说陆琰行如果在书房工作的话压根就听不到门铃声，所以他按了指纹就直接开门进去了。 陆琰行当时正在书房开视频会议，神情专注，根本没发现门后悄悄探出的脑袋。 明白陆琰行在工作，顿觉无聊的裴煜本来想就这么离开，结果路过陆琰行的卧室，他悄悄往里面探了一眼后就走不动了......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陆琰行居然没关卧室的门！ 裴煜早就把这栋别墅里每层每一个房间摸得一清二楚了，唯一遗憾的是他还从没进过陆琰行的卧室。 “小贼”在床前犹豫片刻，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闷头趴了上去。 等裴煜再睁眼时已经是深夜了，他身上搭着一条空调被，显然是有人后来帮他盖上的。 生物钟被打乱的感觉其实很不好受，裴煜醒来后口干舌燥，爬起来到客厅找水喝。 房子的真正主人正在客厅茶几旁办公，.只开了一盏小灯。 裴煜摸不到客厅灯的开关，不小心被摆在走廊的花瓶绊了一下。 “别动，我来开灯。” 霎时客厅明亮如昼，短时间适应不了这么强的光线，裴煜有些难受地闭上了眼。 “撞到脚了？”陆琰行背着光，帮他挡住了一部分光亮。 “嗯......哥哥我好渴。” 陆琰行给他倒了一杯温温的白开水： “还没到早上，可以继续睡。” “噢。” 灌了一大口水的裴煜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又钻回了陆琰行的被窝，没过几秒就再次睡着了。 那天以后裴煜明白了，原来他的失眠症是能被治好的。 只要一味陆琰行。 *(回忆结束) 万幸附近就有一家百货商场，不然裴煜就要拉着陆琰行去便利店了。 光是想象陆琰行用不到十块钱的牙刷刷牙，他都觉得有点可怕。 今天正好赶上周末，商场内的人流量非常大。尽管如此，裴煜还是注意到有很多视线都集中在他旁边的人身上，还有人举起手机在拍照。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陆琰行似乎是个名人。 “怎么了？” 虽然小煜皱着眉头一脸纠结的样子也很可爱，但陆琰行还是希望在他身边小煜能开心些。 “你在外面等着吧，我去买就好了。” 这句话不应该他说吗？陆琰行受宠若惊，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他早就习惯被拍了，一时间忘了小煜被暴露在摄像头下会不舒服。 陆琰行朝那个方向冷冷地看过去，几个年轻女孩顿时手脚无措，你推我挤着慌忙离开了。 “不用担心，他们就算拍了也发不出去。” “为什么？”裴煜一脸真挚地发问，陆琰行该不会也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技术吧？ 陆琰行见状抿了抿唇：“因为陆氏的公关部门很有钱。” “哦。” 今天又是感觉陆琰行跟他生活在不同维度的一天呢。 在经过一家男装店的时候，裴煜多看了几眼那个摆在店门口的模特。 “哥哥，你瞧，它是不是长得很像你？” “嗯？”陆琰行顺着裴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脸瞬间黑了。 那个连五官都没有的模特哪里跟他长得像了？ 还是说在小煜心里，他连五官都不配拥有？ “真的很像，不信你看，”裴煜甚至走过去牵了牵模特的手，“连手指屈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没有五官就没有五官吧，小煜把他观察得真仔细。 见有客人来了，女导购立刻以笑脸相迎： “小弟弟，你是看中了这款衬衫吗？” 跟顾客周旋得多了，客人之间的关系她还是拎得清的。只要把这个小弟弟拿捏住了，他旁边那个哥哥自然就好说话。 小弟弟......裴煜有些嫉妒地把目光投向陆琰行身上的西装。 很好，小弟弟用眼神示意哥哥过来掏钱了。导购十分欣慰，继续大力吹捧： “小弟弟你真有眼光，这是店里的热销款，使用再生纤维面料，舒适贴身......” 热销款？怪不得看起来这么普通，裴煜掂了掂布料，不知道给陆琰行穿上后是什么感觉。 “哥哥，你觉得这件怎么样？洗完烘干明天就能穿了！” 陆琰行默默上前看了一眼价格标签： “原价：399元” 女导购心想她不会看错了吧，没想到这男的还挺抠门。 于是她细心地指了一下最上面的打折立牌： “今天全场五折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陆和小裴：双熬夜选手 小可爱千万别学他们，上辈子的小裴就是个很好的反面教材...... 第33章 裴煜低下头强忍着不笑出声来。 这个导购小姐姐估计是第一个给陆琰行推销打折商品的人。 “笑什么？” 陆琰行捉到一只偷笑的小孩, 但眼下的情况也让他有些无措。 因为经常暴露在媒体镜头下，他有自己特定的衣橱，一年四季具体到每一周的服装搭配都是专人负责。 399, 如果不是人民币而是美元的话, 他倒是可以勉强买下来在小煜面前多穿几回。 “哥哥，我觉得你穿上肯定比模特还好看。” “就要这个了，同样的款式给我来二十件。” 女导购顿时心花怒放, 她这个月的绩效终于不用愁了。 只是想让他尝试一下平民风格的裴煜皱起了眉头，“买那么多哥哥你又穿不完, 好浪费啊。” 把小煜推荐的衣服放着堆灰确实不好，陆琰行只得作罢。 “姐姐，帮我把这件还有上面这条裤子，嗯——还有里面靠左边那件褐色的冲锋衣包起来可以吗？” 导购眼睁睁地看着就要到手的KPI飞走心情灰败, 听到小弟弟的后面这句话又打起了精神： “好的, 您稍等。” 陆琰行跟上去准备付款, 被裴煜拦住了： “这些是我要买给你的啊。” 不知名的国产品牌服装店前，一米九几的西装男人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如同雕塑，他优越的五官和完美的身材比例引得过往的客人纷纷侧目，还以为是哪个刚从秀场上走下来的模特。 陆琰行心口的位置有些异样，视线一刻也不离正在收银台前的少年。 刚才绝对有个小家伙朝他射了一箭。 “给你。” 结完账后裴煜把大袋子往陆琰行怀里一塞就事了拂衣去，空余一身轻。 陆琰行双手捧着袋子，神情有些许茫然。 “哥哥不走吗？还有很多东西要买。” 他今天难得抢着付个账, 陆琰行居然这么沉默，他不会不领情吧？ 该不会是...... 被他的兄弟爱感动到说不出话来了？ “小煜, 我们先回家吧, 剩下要买的东西我叫人送过来。”陆琰行一只手托着大袋子, 空出另一只手去牵裴煜。 微微发烫的指腹触到裴煜手背时, 不知道是谁的皮肤先战栗了一下，趁着那只大手犹豫的瞬间，被试探的冰凉小手立刻反握住了它： “回吧回吧，我都逛累了。” 陆琰行的体温好高啊，在冬天这样跟他逛街手都不用插兜了，畏寒的裴煜美美地想到。 小煜现在算是接受他了吗？陆琰行的眸色加深了一瞬又恢复平静。 不行，还得慢慢来。 他要等到华贵的王冠上沾满毒汁，骄矜的王子自己缠上藤蔓，主动吻向冷血残暴的恶龙。 * 刚结束新房家具电器采卖的程涓趁着休假在美容院做SPA，在晚上快十点的时候又接到了秘书长的电话，让她赶快把日常生活用品买齐送到之前的地址。 程涓：我#*&% 两只手分别拎着一大袋子东西、臂弯还夹着两提纸巾的程涓在等电梯时合理地怀疑了一下自家老板在金屋藏娇。 电梯上方的数字停在“4”的时候就不动了，程涓等得既狼狈又不耐烦。 夜晚一楼大厅静悄悄的，因为是新建的，住户比较少，穿堂风吹过居然有点阴森森。不过很快，她就听到了一个略耳熟的声音： “在几楼啊，我想坐电梯，走不动了。” 然后是一个她更耳熟、几乎是一响起就让她打了个激灵的声音： “三楼，不高。小煜你缺少锻炼，我们走楼梯。” “不，我就要坐电梯！” 程涓屏住了呼吸，偏过头，在心里大喊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结果少年还是认出了她： “姐姐好巧啊，你也住这吗？” 程涓：不巧，我就是来给你们送东西的。 “不、不是，我——” 裴煜见她一个女孩子搬这么多东西，主动请缨：“我来帮你提吧。” “程涓？”陆琰行挡在裴煜身侧，阻止了他伸出去帮人提东西的手。 “老板好，老板晚上好。”程涓连连鞠躬，生怕跟陆琰行对视。 “杜渐呢？我吩咐的是他不是你。” 杜渐是秘书长，资历老，在总裁办的地位仅次于刚上任的特助王一槐。 听到老板的问话程涓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经常被派去干这些吃力不讨好的杂活，秘书处的人摆着精英范不愿意教她这个普本毕业的学渣怎么上手业务，秘书长杜渐更是直接在大家面前说她干这点活不配拿这么高的工资。 可程涓也是家里娇养大的掌上明珠。 大晚上一个人坐网约车到这个地方她会怕，就算老板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她去一个单身男性的家里送这些生活用品，传出去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在背后说她闲话...... 都说夜里是最容易情绪崩溃的时段，程涓一个没忍住，就在老板和一个之前只见过一次的高中生面前哭了出来。 “姐姐，你别哭。” 女人的眼泪不愧是最大的杀伤性武器之一，裴煜连安慰都不知道从哪下手，只能先鞭挞可恶的资本家让她心里舒服点： “陆琰行，你实在太可恶了！” 本来见裴煜这么关心一个女孩就有些酸涩的陆琰行莫名其妙又被他讨厌了，说不生气是假的。 “把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我会通知财务部让他们把杜渐未来三个月的工资和奖金记在你的账上。” 突然就不emo了的程涓对着老板感恩戴德，恨不得90度鞠躬鞠到地面。然而就在她抬头与陆琰行目光交汇的那一刹那，程涓脊背发寒。 那是人类的眼神吗？简直冰冷到就像野兽。 程涓顿时感觉之前受的委屈都太小儿科了，如果不小心触怒老板的话...... 她估计连骨头渣都不剩了吧？ “陆琰行，你等等我！” 程涓离开后，陆琰行就跟吃错了什么药一样把大包小包抓在手里直接走安全通道上楼，都不管裴煜是坐电梯还是走楼梯了。裴煜有点心慌，还是追了上去。 一直上到三楼陆琰行都没有回头看裴煜一眼，裴煜都觉得他今晚要把自己扔在外面了。 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裴煜的脚步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了楼梯口没有继续跟下去。 他还是回自己的出租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恃宠而骄不小心过了头的小裴和生气了也不让老婆提东西的小陆...... 第34章 本来陆琰行就没说让他今晚在这里住下来, 是他自己要贴上去的。 想到这，裴煜今日份的主动意愿瞬间告罄。 等陆琰行的身影消失在楼道，他也不再犹豫转身下楼。 空荡荡的楼梯间四下无声, 黑影朦胧。 裴煜的脚步很轻, 他蜷起微微发冷的指尖，在短短的几分钟里想了很多事。 如果趁现在结束掉这段对他来说暧昧不清的关系，以后也不用看到他站在另一个人的身侧—— 说不定是个好选择？ 反正再过不久他也要去国外了, 到时候住在集中宿舍里跟其他国家的人一起进行高强度训练，应该能把陆琰行忘掉...... “小煜, 你在那里干什么？” 冷冰冰、不包含任何感情的声音让裴煜感觉自己的心脏瞬间失去了温度，他有些惧怕地抬头。一些复杂的情绪在陆琰行眼里一闪而过，裴煜并没有捕捉到。 “上来，走不动了要我背你吗？”陆琰行压下自己想直接把人扛走的冲动, 尝试着用平时的语气跟他说话。 “我、我还是回家吧, 不打扰你了。”裴煜声音有些颤抖。 陆琰行没说话, 径直走下楼梯，轻轻抱住了裴煜。 “小煜，那天你来找我收留你的时候，我不是说过了吗？‘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在童话世界里，王子一旦爱上公主，便坚信命运再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即使后来公主选择和骑士私奔抛弃了王子，怀抱着白首不渝的崇高爱情理想的王子也会举起手中的剑高傲地向骑士宣战。 但不论战败与否, 王子是死是活，公主都将只爱骑士一人。 裴煜已经不想再续写一遍这个残酷的童话了, 如果公主不爱王子的话, 命运什么的...拿去给狗吃了吧！ “哥哥, 你喜欢我吗？” 问出这句话, 裴煜紧张到捏紧了自己的...不，陆琰行的手臂。 “嗯？” 跟上辈子一模一样的语气，裴煜的心在一点一点地坠落。 “小煜希望我喜欢你吗？” 当然希望！裴煜的希望之星又开始冉冉升起。 不过他还是矜持了一下：“...大概...嗯。” “那小煜你要再努力一点。” 裴煜：？？？ 难道是他还不够舔吗？ 上辈子陆琰行拒绝他的求婚后，裴煜忍不住在好友面前吐槽过他。 当时已经是大明星的祁柒惊得墨镜都要掉了：“我还以为高中一毕业陆总就带你去扯证了呢，不会吧？这...陆琰行都三十了吧？现在还是单身？” 被祁柒这么一提醒后，裴煜也有些不确定了： “他身边会不会早就有人了只是没告诉我？” “你跟陆总平时怎么交流的？” 裴煜把聊天记录截给他看，反正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别说色/色了，连一丝暧昧都没有。 接收到这些截屏的祁柒表情逐渐微妙： “裴哥，不是我说你，你这也太...舔了吧？” “什么是‘舔’？” “我看你们的聊天记录，基本上、不，完全都是你在主动，这就叫‘舔’。” “......不行吗？” 祁柒恨铁不成钢： “现在流行的是钓系，钓系你懂吗？要收放自如才能把男人拿捏住！” 回忆到这，裴煜想明白了一点，不是他不够舔，是他不会钓！ 怪不得上辈子林缘能趁虚而入，他一个弹钢琴懂艺术的，肯定比自己会钓多了。 所以，拒绝舔狗，从现在做起。 裴煜松开陆琰行的手臂，退后一步： “我要回家写作业了，再见，陆总。” 钓系第一步：爱搭不理。 虽然有点舍不得，但这可是为了他和陆琰行光明的未来，再不舍得也要忍住。 “现在很晚了，路上不安全。”陆琰行气得牙痒痒，让他再努力点他倒好，直接反着来。 他果然没猜错，小煜就是抱着随便玩玩的心态，他刚才要说实话，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跟小煜上个男朋友一样□□脆利落地甩掉。 “治安挺好的，不用担心，陆总晚安。” 裴煜刚跨出一步，身体忽然悬空，他扭头看向把自己拦腰抱起的陆琰行，错愕之后是感慨。 他才学了第一步，就被公主抱了，等他学了第二第三步，不就可以—— “不就是没让你坐电梯吗？至于闹别扭？” 什么跟什么啊？陆琰行该不会是以为他走不动路才抱他的吧？ 算了，就结果而言，他学当钓系还是挺成功的。 录入指纹后，裴煜有些无聊地站在玄关看着陆琰行整理程涓送过来的生活用品。 “没有室内鞋，直接进来吧。” “哦，”裴煜有些好奇地环顾室内的陈设，家具电器一应俱全，阳台上摆了绿植，沙发上摆着几个果冻色枕头，比起陆琰行住的别墅，这里反倒更有家的感觉。 不过，墙壁的颜色...... 明黄、天蓝、果绿，好像活泼了些，跟陆琰行完全不搭。 “哥哥，你在干什么啊？”裴煜扒拉在沙发上，问正在开放式厨房忙活的男人。 刚才还喊他“陆总”，现在又改回了“哥哥”。 裴煜总是小孩心性，陆琰行都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过一会再喝。”陆琰行烧了一壶水放在茶几，给裴煜倒了一杯放在旁边凉。 安顿好裴煜后，他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明天还要出去跟同学玩吗？” “约好了，肯定要去。” 陆琰行沉默了半晌，“小煜，你之前说想让我喜欢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裴煜不假思索。 为什么陆琰行不能喜欢上他呢？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已经认识十多年了，陆琰行就合该喜欢他。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人随意地扯开领带，自嘲般轻笑了一声： “小煜，如果我今天就这么答应你，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裴煜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发生...什么？” 他觉得现在的陆琰行好奇怪，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特别又危险的气息。 “自己想。” 陆琰行起身离开客厅，留下裴煜一个人呆坐。 裴煜的目光定格在沙发上那条陆琰行未带走的领带上，脑子里突然就有了画面...... 啊————— 作者有话要说： 别人的钓系：又纯又欲 小裴的钓系：我要回家写作业了 珍惜现在的纯情小裴，以后真的会变成钓系。欸，小陆何德何能有这么好的老婆。 第35章 为什么？陆琰行不是AI男吗？ 裴煜在喜欢上他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以后自己主动的准备了。 但是, 这样的陆琰行，感觉也...不坏。 阳台上，身形高大的男人对着晚秋的凉风, 有些烦躁地解开了自己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裸/露在月光下泛着冷玉光泽的皮肤有些发红。 陆琰行不后悔刚才对裴煜说的话，相反，他甚至希望刚才他能再大胆点, 直接告诉裴煜自己想要什么。 这世上所有的情感对曾经的他来说都像是无色无味的冷白开，唯独和小煜的羁绊有点不同, 但他也说不上来到底有哪里不同。 直到在那个无比清晰的梦里，他们的羁绊被死神斩断后，陆琰行才意识到，在冷白开里混进了一杯纯度极高的白酒, 几乎要把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哥哥, 你还不去睡觉吗？”裴煜扶着阳台门, 眼睛半睁半闭。 他看上去似乎只是因为自己困了想先去睡觉才顺便问问，但陆琰行对他的生物钟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现在很明显还没到他平常睡觉的点。 陆琰行没打算拆穿他，因为拆穿了也只会让小煜有点尴尬—— 他要让他更尴尬： “小煜是在邀请我和你一起睡吗？” 在听到陆琰行那句话后裴煜半阖的双眼瞬间睁大，从脖颈一路红到了耳朵尖。 这是他可以肖想的事吗？ “不是......”不可以。 裴煜的话还没说完，陆琰行用一种冷淡的语气地打断了他： “你先去睡吧，我还有一些工作要处理。” 像是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冷水, 裴煜连脚底心都凉透了。 “哦。那你注意别太晚了。” 往卧室的方向挪动了几步，裴煜越想越不甘心。 陆琰行这样逗他好玩吗？ 不喜欢就不喜欢, 裴煜是想过近水楼台先得月, 但得不到月亮他也不会从楼台上跳下去把自己淹死。 就算一时难过跳了江, 他也会自己游上岸的。 “陆琰行, 你如果不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我们的兄弟缘分今天...就尽了吧。” 上辈子裴煜在得知陆琰行要跟林缘订婚时都没说过这么重的话。 也不是他不想说，他当时其实气到想砸了陆琰行的家，但陆琰行那三个月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在刻意躲着他。 “小煜，你好好想清楚再说。” 裴煜的脸色已经够凝重的了，但陆琰行比他更严肃，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在冒着寒气。 “你现在是在拿我们之间的关系当筹码在威胁我吗？” 先说重话的明明是他，可当陆琰行也把话说得那么重时，裴煜发现自己要比陆琰行脆弱得多。 陆琰行至少还能保持理智分析他的目的，裴煜难过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眼眶直接盈满泪水。 陆琰行居然说自己在威胁他，可他只是想要一个答复啊，在陆琰行眼里，他就是这么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吗？ 从一开始他就错了，他不应该随便跟着陆琰行走，也不应该在墓园里抱住陆琰行，更不应该一直黏着他然后被当成无理取闹的人！ “现在筹码消失了，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威胁你的了，之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吧，人生那么长，我们好聚好散。” 陆琰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裴煜居然为了让自己成为他前男友那样的存在说出这种话来。 但他更多是无力，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其他能挽留裴煜的办法。 “别走，小煜。你真的……” “快把我折磨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6章 陆琰行疯了就疯了吧, 反正他也要难过死了。 裴煜毫不迟疑地握下门把手准备离开，几乎是他要打开门的那一刹那，从客厅径直走过来的高大男人把他整个笼罩在了阴影之下。 陆琰行低头吻下来的时候, 裴煜的大脑一片空白。 唇上柔软冰凉的触感一瞬而过。陆琰行抚着他的侧脸, 用有些发烫的指腹拭去了挂在他下睫毛上的眼泪。 “小煜现在满意了吗？” 裴煜一眨不眨地盯着陆琰行的嘴巴看，闻言微微仰起头，对上了陆琰行既无奈又宠溺的目光。 他好像读懂了什么： “哥哥......其实你也喜欢我, 对吗？” “嗯，”今晚的危机终于解除, 陆琰行微微松了一口气，把毛绒绒的小脑袋揉进怀里，“小煜好笨。” 裴煜枕着陆琰行的心跳，脸有些发烫。 他好像, 成功把月亮骗过来了欸。 “你以后要是敢喜欢别人的话就死定了, 听到了吗？” 沉闷喑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裴煜有些懵，这话难道不应该他说吗？ “你也是，被我发现有你好瞧的！” 陆琰行没忍住捏了捏正在龇牙咧嘴的小花猫脸，温存了没一会儿，他先顶不住了： “快去睡吧，明天不是还要跟同学出去玩吗？” “不去了，”现在谁还管得了朋友, 裴煜抵在陆琰行的胸膛上，“我要跟你呆在一起。” “哦, 那可怎么办, 我明天还有工作呢。” 陆琰行基本上自暴自弃了, 因为就算放置不管, 小煜也不会去关注他的异样。 对目前的他来说，也不知道这是喜是忧。 裴煜怀疑陆琰行是得寸进尺，但他没有证据。 “我要陪......算了，我还是去跟别人玩吧，你好好工作。” 陆琰行真的非常忙，裴煜知道，所以他要慢慢适应。 “明天只准你玩半天，最多跟你同学吃完午饭，下午我来接你。” 游乐园，单人项目少得可怜，高危场所之一。 上次小煜跟他一起去的时候，玩得好像很开心。一想到那张笑脸会被其他人看到，陆琰行就恨不得直接把他关在家里。 说不定有可行性，他在新泽西州有一片几万公顷的牧场庄园，把小煜放在那跑几年应该没问题。 * “裴哥！这里这里。” 祁柒今天戴了顶鸭舌帽，把头发完全压住了，裴煜差点没认出来。 “你染黑发了？” 祁柒吐了吐舌头，把帽子一揭，“有没有很奇怪？” 不，粉紫的头发才奇怪。 “之前的发色更适合你。”裴煜面不改色地撒谎。 祁柒做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也觉得，黑色实在太普通，凸显不了我万分之一的气质。裴哥你也是，我觉得雾蓝色就很适合你，等我杀青以后我们一起去染吧。” “这......”裴煜想象了一下自己顶着一头蓝毛的样子，有点接受无能，“算了吧，我普通点挺好。” “别那么死板嘛，等你染过发以后，天空的颜色都会不一样，”似乎觉得这样很没说服力，祁柒咬咬牙，“要是我分数能过本科线，你就陪我去染一次好吗？” “一言为定。” 虽然裴煜觉得他这两三百分的成绩实在有点悬，但人有点动力总归是好的，希望祁柒这辈子的星途能顺畅些吧。 【秦昭：我们在门口玩偶这边，你们到了吗？】 【裴煜：看到你们了。】 秦昭和王一衫旁边还站着三个人，除了周复以外剩下的两个人裴煜都不认识。 “你们到的好早。”裴煜今天本来起得也挺早。但某人说要给他做早餐，他闲着没事就在旁边捣乱，导致两人的赴约时间和上班时间都推迟了。 欸，真是甜蜜的负担。 “没有，我们也是刚到。”秦昭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夹克，肩宽背阔腿长的好身材展露得一览无遗。 “提前十分钟到不应该是常识吗？你以为谁都像你们一样踩点到啊？” 说话的是站在最里侧一身白色碎花连衣裙的女生，瓜子脸，短发微鬈，眼尾上挑。 打扮得像个小仙女，没想到还挺咄咄逼人。裴煜在记忆里搜寻了一遍，根本就找不到这个人。 “踩点到怎么啦？反正都是出来玩，差这十分钟有什么大不了的？”祁柒不甘示弱地怼了回去。 “不跟没有时间观念的人说话。”女生把头一扭，直接不理祁柒。 祁柒气得牙痒痒，“真当我稀罕跟你说话呢。” “都是大男人了，就别跟小妹妹计较了，这是高一的陈雪宜，还有高二的霍璟，都是这个月底要跟我们一起去集训的。” 王一衫也不知道这个小妹妹在搞什么名堂，裴煜没来之前她明明还翘首以盼，至少问了八百遍裴煜今天到底来不来。 真不知道是该替裴煜高兴还是替他悲哀了，好好的粉丝就没一个正常的。 “裴煜，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刚刚秦昭一直在偷偷观察裴煜，担心他会被陈雪宜的话伤到，他感觉裴煜此时的沉默实在有些不正常。 陈雪宜也在同一时间转回头，神色有些紧张。 “嗯？”裴煜有些茫然地抬头，“没有啊，刚刚在想事情，抱歉。” 他刚才只是思考了人与人相处的多样性。比如，在陆琰行身边，他总是很主动，几乎变成了小话痨；他跟祁柒还能正常交流，但面对自己还不太熟悉或者完全陌生的人，他压根就提不起兴趣开口说话。 如果这是化整为零以后相抵相消的结果，看来陆琰行确实占据着他人生的大部。 “那就快走吧，别再因为你耽误大家时间了。”陈雪宜又偏过了视线。 感觉自己莫名其妙被针对的裴煜和祁柒两个面面相觑，跟在她后面无声交流。 裴煜：我不认识她，但她讨厌我。 祁柒：我也被讨厌了。 裴煜：那怎么办？ 祁柒：要不我们直接去电玩区吧，待会儿再跟他们汇合。 裴煜：......好主意。 “七个人一起行动不太方便吧，我们要不先分下组把自己想玩的项目先玩了，最后再集体玩几个项目？” 祁柒的建议非常之合理，完美地掩饰住了两个少年熊熊燃起的电动魂。 裴煜点头附议，往祁柒的方向靠近了一点。 “那——”秦昭本来是想先玩集体项目再分组行动的，但既然裴煜都赞成了，他势必要抢到和裴煜同一小组的机会。 “你们刚才是不是在对什么暗号？”陈雪宜双臂交叠置于胸前。 在活动手指暗戳戳做准备的裴煜：？! 作者有话要说： 小陆刚上去了，小裴还在想着打电动。 后面的事业线又名《我和我的三个外国怨种室友》 有美型人物，小陆该怎么办呀。 还有我最近一直在思考小裴在外网上的绰号，给点建议吧，要不我就直接用裴公主了，哈哈。 第37章 裴煜老实举手发言：“我和祁柒要去电玩区, 还有谁想一起的吗？” 剩下的五个人“蹭蹭”举手，全员赞成。 最让裴煜意外的是，陈雪宜居然也不情不愿地把手放在耳侧, 时不时捋一下额发, 但还是在好好举着的。 “打游戏要不还是放在最后吧，”见和裴煜单独行动的计划行不通，秦昭转变了策略, “到时候怕大家控制不住泡一整天，要不先去一些有时限的地方？” “我想先去鬼屋, 裴煜你要不要来？” 在七人当中最没存在感的周复主动邀请裴煜，态度还十分熟捻，秦昭和陈雪宜都不约而同地把视线转移到了他身上。 昨天周复在意识到裴煜也有自己喜欢的人后，坐在电影院里走了一晚上的神, 连失恋的周理记住的电影剧情都比他多。 他应该高兴的才对, 但不知道为什么, 他意外地—— 失落。 他暗恋秦昭不是一天两天了，裴煜始终在他的特别关注列表里。 从青涩懵懂的好感到卑执贪婪的妄念，都有一个“裴煜”在推波助澜。 周复快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喜欢真正的秦昭还是喜欢暗恋裴煜的秦昭了。 “来啊。”裴煜对民间鬼怪和外国丧尸还挺感兴趣，上次去鬼屋他光顾着找准时机抱住陆琰行了，什么体验都没有。 “我也去。”虽然不知道小明星什么时候和裴煜变得那么熟，他今天绝对不能放过任何能跟裴煜相处的机会。 脸上有些纠结的陈雪宜一咬牙：“那我也去看看你们被吓到痛哭流涕的样子吧。” 裴煜不可置否，“七七, 你们去玩点别的吧，到时候微信联系。” “好吧。”祁柒是那种玩STG（射击游戏）都不敢爆人头的究极和平爱好者, 有点抵触血腥场面。 于是最后变成了裴煜、秦昭、周复和陈雪宜一组, 剩下三个不去鬼屋的人自动成为一组。 “学校, 医院, 还有监狱，选哪个？” 周复手里拿着三张宣传单，从里面挑出一张，“我个人比较喜欢医院题材，丧尸出没的概率会大一些。” “小明星，看不出来你口味还挺重的。”在秦昭的印象里，周复一向安静内敛，唯独高二那年，这么一个乖学生签约娱乐公司，震惊到了许多人，“小明星”的绰号也是在那时开始传的。 他跟周复的交情说不上好或不好，昨天他发在班群里的游乐园一日游抽奖，周复可能是不小心点进去了或者只是想来蹭个门票，秦昭也没有多想。 周复垂下目光，无视秦昭，把决定权交给了裴煜：“裴煜，你看看去玩哪个。” “医院的NPC确实多，那就选这个吧。” 裴煜用手机扫码订单，一抬头撞上了陈雪宜的视线。 见小姑娘脸色有些发白，他抿了抿唇，随后挟着一柄桃木剑从前台取票回来。 “裴煜，你怎么一上来就把防御技能点满？”周复揶揄道，不只是他，其他从旁边经过的游客也用稀奇的目光盯着裴煜看。 此刻他们对裴煜只有一个想法：怂，但有钱。 “挺好看的。”有点点尴尬的裴煜把剑抱在胸前，在别人眼里他好像在模仿武侠剧里的高人，但他实际上只是想尽可能大地遮住剑暴露在空气中的面积。 “你随便在庙会上买一把都比这好看，更何况你手上这把不仅贵，还是一次性的。”周复现在也不确定裴煜到底是怕还是不怕了。 依次进入的时候，周复有经验，主动请缨打前头；裴煜手握保命道具，本来在最后，秦昭默不作声地跟他交换了位置。 裴煜本来还想着要怎么在进去后避开其他人把桃木剑交到陈雪宜手里，位置交换后正好方便了他。 他拍了拍前面的人，小姑娘肩头立刻一颤，裴煜只好低声道：“是我，剑给你，接一下。” “嗬——”扮鬼的NPC从墙上跳下来，直接在裴煜的耳边吼了一声。 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到尖叫的陈雪宜身子向前，直接扑到了周复的背上。 没被对方接稳的桃木剑落在地上，声音清晰可见。 裴煜轻轻地叹了口气，蹲下来去捡剑。这个NPC好像跟他杠上了，埋下身子又在他耳边吼了一声。 “大哥，脚挪一挪，我花了88块钱买的道具被你踩到了。” VIP客户？ NPC低头一看，他确实把人家剑穗踩到了，他反射性地抬起脚，嘟囔了一句“对不起”。 “没关系。”裴煜大方地原谅了他，反正他又不能把剑带回家，被踩脏了就踩脏了吧。 一人一鬼，有来有往，这诡异的和谐让秦昭哑然失笑。 越来越后悔没阻止陈雪宜跟着他们一起进来的裴煜快走几步，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现在他们一行人到了院长办公室，里面摆满了透明的瓶瓶罐罐，装着各种人体器官模型。“院长”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休息，暂时还没有危险。周复非常熟练地在办公室里翻找最后的钥匙，秦昭也在帮忙。 裴煜趁机再次把剑交到了陈雪宜手里，怕她又被吓到，这次他直接用正常的音量说话： “不要乱挥，握着就好，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我就在你后面。” 害怕到发抖的陈雪宜又看了一眼发顶稀疏、眼睛被挖空的院长，带着哭腔，连人设都维持不住了：“裴煜，我能牵着你的手吗？” “不行，”裴煜小脸严肃，义正言辞，“我有男朋友了。” 手上不停的两人动作皆是一顿，周复没想到裴煜竟然能那么爽快地承认，他对象好歹也是国民级话题人物，不遮掩一下真的好吗？ “院长”用自己的手把头摆正，“咯吱咯吱”地响，在办公桌前的秦昭第一个注意到，无声无息地朝他递去一个“你别不识相”的眼神。察觉到这几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院长”的头又无比丝滑地歪了回去。 “你、你居然还有空早恋？”陈雪宜气不打一处来，她攥紧了剑柄，想到自己之前追随他的脚步过着的苦行僧一般的生活，不甘心到了极点。 “也不是很有空，”裴煜好像有点理解她了，实话实说，“就昨天晚上的事。” 这信息量，实在有点大，周复有种想捂住裴煜嘴的冲动。 秦昭的动作完全停下了。“院长”悄悄张开眼查探情况，寻找合适的出场时机，刚一动作，他就被眼前这小子愈发沉郁的神色给搞得神经过敏了。 心想着赶紧把他们送走，“院长”把藏在自己白大褂口袋的钥匙偷偷放在了一叠文件中间。 “找到了钥匙了，我们走吧。”秦昭一言不发地把“院长”所有的小动作收入眼底，全程没有一丝情绪变化。 完成了重要剧情后，后面的路顺利了许多——主要是陈雪宜到处瞎挥挥那把剑，众NPC都被金钱的力量炫到蛰伏了。 “裴哥，给，你要的原味。”祁柒掐好了他们出来的时间，把刚做好的冰淇凌递给了裴煜。 裴煜满足地咬了一大口，看得王一衫他们都牙齿疼。 “你们刚才去玩什么了？” “云霄飞车，还好，主要是风刮得脸疼，脑子快冻僵了。”祁柒说着还搓了搓太阳穴试图自行取暖。 “去室内玩吧，有个海盗题材的地下漂流区评分挺高的。”王一衫提前做好了攻略，对哪里好玩了如指掌。现在他最担心的是秦昭的状态，怎么去了鬼屋一趟就好像被吸了魂魄一样？ 裴煜这一组里除了裴煜跟去时差不多，其他人都或多或少有些变化，王一衫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 裴煜的电话铃响起，鉴于他自己的两只手都被冰淇凌弄脏了，只能让祁柒帮他举手机。一向细心的王一衫这次也带上了纸巾，走近递给他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一句： “截至十时二十一分，从你离开家开始已经过去了三小时零一分，小煜，你有没有想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是豪门小娇妻的经典桥段，我是土狗所以我要写 预告一下，秦昭跟周复是开放式结局，不会虐来虐去，但是he是be，看未来缘分吧。 第38章 祁柒举着手机的手好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他连忙别开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心脏快爆炸的裴煜胡乱地用纸巾擦了擦手指，接过手机后赶紧去了一个人少的地方。 “刚才是谁在你身边？” 裴煜尴尬到想一头撞死在墙上：“是祁柒啦, 你不是在工作吗？怎么现在有空给我打电话啊？” “打扰到你和同学寻欢作乐了？” 隔着电子设备裴煜都感觉冷嗖嗖的, 比他刚才吃的甜筒还要冰。 “没有啊，哥哥你不在，我的快乐只剩下两分了。” 陆琰行把刚刚顺手毙掉的各部门年度规划表又拿起来重新审阅一遍, 最后他把其中的可取之处挑了出来，然后—— 再毙掉。 “可我记得你最爱喝两分糖的bubble tea。” “珍珠奶茶最多只有十分糖, 可我的快乐满分是一百呀，”钻牛角尖的男人实在太难应付了，裴煜牵强地解释了一番，赶紧转移了话题, “下午你别来接我了, 我自己过去。” 小煜主动来找他吗？陆琰行环视了一周自己的偌大的办公室, 最后把目光收回到桌面上堆满的文件上。 瞬间觉得自己手头上的工作不香了。 * 挂断电话后裴煜假装若无其事地回到集合点，选择性忽视祁柒和王一衫有些微妙的表情。 【祁柒：你跟陆总现在什么情况？？？】 裴煜低下头敲字： 【陆琰行邀请我跟他同居，我没拒绝。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注：此处的“然后”涵盖了约4000字） 同居？！ 祁柒惊得手机都要掉了，还是裴煜手疾眼快帮他接住的。 他赶忙把裴煜拉到一边，试图拯救眼前这枚小白花青年： “裴哥，你怎么能那么容易被老男人的把戏糊弄呢？” “等等, 老男人的把戏是什么？” 他这个发小算是读书读傻了，祁柒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裴煜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陆琰行没对你做什么坏事吧？” 坏事......强吻算吗？ 应该不算, 他感觉不坏。 “我只是去陆琰行家蹭吃蹭住啊, 他那么有钱, 又不缺我一颗肾。” “呃。” 确认完毕，裴煜还是裴煜。 “那你说的在一起是指？” “就是在一起...交往的意思。” OK，祁柒现在开始为陆总操心了。 地下漂流区的灯光很暗，刻意模拟了阴雨天海面上黑蒙蒙的状况。 第一个坐上船的裴煜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船长帽和两撇小胡子，想了想，让给了七个人当中唯一的女生。 直觉告诉他，陈雪宜应该会很喜欢。 因为，刚才在他们出来后，鬼屋的工作人员来回收那把桃木剑的时候，陈雪宜犹豫了老半天才不情不愿交出去。 果然，陈雪宜一脸嫌弃地接过来后没过几秒就自己戴上了。 整条漂流路线设了三个关卡，分别考验新手海盗的“智力”、“胆量”和“梦想”。 第一个关卡是脑筋急转弯，没回答出正确答案的队伍要上“绞刑架”（站在一个写着“绞刑架”的牌子旁边被人当作笨蛋示众）。 眼神凶恶的大胡子海盗抑扬顿挫地读题:“请问有一名海盗，独自在海上漂流了十年，终于一只脚踏上了岸，请问，他此刻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 莫名重回幼稚园的裴煜观察了一圈跟他们一起进来的游客，发现大多是父母带着孩子过来玩，他们这几个略显成熟的高中生确实格格不入。 “没有人知道吗？”海盗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祁柒惊讶地左看看右看看，有些迟疑地回答：“抬起另一只脚？” “回答正确，恭喜通关！”大胡子海盗跺了跺自己的木腿，海盗钩指着下一个关卡的方向。 胸前别了一枚智力勋章的祁柒兴冲冲地在裴煜面前显摆：“裴哥你看！这是不是说明我也有潜质当学霸？” 本着鼓励教学原则的裴煜：“嗯，好好学，会的。” “哼！”陈雪宜往下压了压自己的帽子，手撑着船沿，光看背影就知道她在赌气。 祁柒在她背后做了个鬼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到了“胆量”这关，他们被要求依次站在不怎么稳定的船面上掷飞镖，一人一次机会，总分超过80即可通关。 第一个尝试的是周复，因为没站稳，手上的飞镖直接脱靶了。 祁柒拍了拍他的肩，第二个站了出来。他之前和裴煜经常在家里玩这个，就算换了一个动态平面，他靠着手感还是拿到了18分。 第三个陈雪宜也是脱靶，退场的时候嘴里还在嚷囔着要是比射箭她肯定是第一。 从头到尾没说过话但存在感也不低的高冷小学弟霍璟没怎么走心，真就随手一扔，20分，差那么一点就射中靶心了。 现在他们还剩下三个人，平均每人拿到14分就可以顺利通关。 “我先上吧。”倒也不是王一衫他自告奋勇，这种以团队计分的比赛形式，如果不能提前通关，最后一个顶着的压力无疑是最大的。 “6分。”祁柒已经完全紧张了起来，不自觉地就把分数高声报了出来。 王一衫有些懊恼，经过秦昭和裴煜时轻声道了一句“对不起”。 “不需要道歉，游戏而已，”裴煜偏过头，和秦昭对视了一眼，“你先还是——” “你先吧。” 秦昭毫不迟疑的回答让裴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他也没推脱： “行，不过待会儿你可就没机会上场了。” 语气嚣张又自然的少年随意地从盒子里取出一枚飞镖，最开始在站位和角度上磨了很久，在各方面准备好后毫不犹豫地掷了出去。 “50分！”祁柒一个熊抱，成功把裴煜扑得摇摇晃晃，还是旁边的小学弟顺手扶了他一把才不至于跌倒。 秦昭呆呆地站在原地，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盛夏。半大少年穿着被打湿的军绿色迷彩服，丝毫没有迟疑地脱下靴子，为躲过生活老师一路直奔方便藏匿的山林。 他当时并没有追上去，不知道是因为单纯的震惊还是因为什么其他的东西才如此犹豫。 后来，他想，如果在那时，他也不顾一切地追着少年的脚步，也许他会发现少年并不是像他想象中的那么潇洒坦荡。 踩着碎石和松针的脚底可能会鲜血淋漓，凌乱的湿发和粘嗒嗒的衣服可能会显出被老师追逐的狼狈。 为什么他当时不追上去背起裴煜呢？ 他们可以一起生火，烤干衣服，顺便把午饭解决掉。 只可惜，为时已晚。 “看来我真没有出场的机会了。”秦昭露出遗憾的神色。 裴煜见状往他手里塞了最后一枚小飞镖：“我刚才开玩笑的，既然交了钱，不过把瘾说不过去。” “也对。”秦昭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往前站，他连姿势都没怎么变，直接在原地投了出去。 连裴煜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正中圆心。” “秦哥的运动神经可是出了名的发达，篮球、排球、羽毛球......就没有他不精通的。” 趁这次他秦哥大出风头，不在裴煜面前推销一把王一衫都觉得浪费。 “秦哥确实很厉害。”这一点裴煜上辈子就知道了，那时金融界一直在传“陆一秦二”，这个“秦”指的就是秦昭。 秦昭一言不发地坐下。王一衫纳闷了，他不是被裴煜夸了吗？别说暗戳戳高兴了，现在他的状态都能直接去寺庙里敲木鱼念经了。 最后的关卡是让每一位游客在海盗主题的明信片上写下自己的梦想，然后邮寄给十年后的自己。 “十年后”，裴煜有些苦恼。 他怕自己都活不了这么久。 不过他还是认认真真地写好了，在收件人的姓名上填了陆琰行，地址也填的是陆琰行的家。 不知不觉已经大中午了，从地下城出来后日光格外刺眼。 “饿了，饿了，先找个地方吃饭吧。”祁柒是不吃早餐党，简称一个字“懒”。 裴煜也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二点二十三，是到午餐——” 他点开刚弹出来的消息提示，话锋一转，“我可能得先走一步了。” 【亲亲宝贝：你昨天不是还说会等我跟同学吃完午饭吗？怎么现在就到了？】 【亲亲宝贝：猫咪挥爪.jpg】 难道上午只有他在度秒如年吗？陆琰行冷笑一声，果然，小孩的情话不可信。 【陆：正好，我请客。】 【亲亲宝贝：不行！我马上过来，你在哪？】 如果陆琰行的目光有实质的话，估计现在就化作藤蔓把说谎的某人掳过来按在膝盖上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有那么见不得光吗？ 裴煜到了停车场，很快就认出了陆琰行的车。毕竟，价格摆在那。 在驾驶座上生闷气的男人看着偷偷摸摸、跟做贼似地溜进副驾驶座的裴煜，心里更堵了。 “小煜，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不能在你同学面前出现？” 他是情夫吗，还是说，那些同学里面，有小煜的前男友？ 顺利挤进男朋友车里的裴煜一上车就把安全带麻溜地系好了，陆琰行又是一次心梗。 “那当然是因为哥哥你太优秀了，我怕别人把你抢走。”意外被打开土味情话话闸的裴煜自此多了一项哄男朋友的技能。 尽管理智告诉陆琰行那十有八九不是真话，但，算了，他应该再大度些，前男友那都是过去式了，老在裴煜面前提起他反而会增加旧情复燃的可能性。 “中午想吃什么？” 裴煜点开地图软件，“你们那的员工餐厅好像就很好吃，评分比一般的餐厅都要高。” “员工评分和大众评分还是有点区别的，小煜你还有其他想吃的吗？” “可我好想吃上面的小葱拌豆腐还有鲫鱼汤。” 此时此刻陆琰行处于一个两难境地，一边他要维护自己公司食堂的名誉，另一边，他得教小煜什么叫实物与图片不符。 作者有话要说： 太困了，明天接着写。 第39章 员工食堂厨师长接到来自总裁办的电话后激动了老半天。他今年已经快50岁了, 虽然没混成什么五星级酒店的大厨，但现在这份工作一冠上陆氏集团的名头瞬间就只有别人羡慕他的份了。 在得知今天中午总裁会过来用餐的消息后，他的心中瞬间升腾起来自皇家御厨的责任感和自豪。 正准备特制几道高级食料, 他又收到了一份菜单。 小葱拌豆腐, 炒木耳，鲫鱼汤，鸡蛋羹...... 这不是常规套餐吗？厨师长看了眼已经做好的大锅菜, 头皮一阵发麻。食材都差不多用光了，他也不可能再用剩下的那些不新鲜的蔬菜鱼类给他们总裁开小灶。 难不成, 真的要让总裁跟其他员工吃同一个锅里的？ 厨师长心急如焚，没注意到嘈杂的食堂渐渐安静了下来。 坐着吃饭的，站着托盘的，连推着清洗车的阿姨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集中在刚进来没多久的两人身上。 消息提示音不断在响, 公司小群已经炸开了锅。 “我没看错吧, 陆总来员工食堂视察？” “说不定是带着弟弟过来吃饭的, 弟弟好可，我要爬墙了。” “本来加班要累成狗了，感谢小帅哥让我意识到自己还是个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弟弟？” “哈哈，你在想什么？陆总总不可能犯法吧？” ...... “好普通啊。”裴煜走进去的时候还有些恍惚，跟从外面看到的巍峨大厦完全不同，陆氏总部的员工餐厅还挺正常, 感觉跟学校食堂差不多。 陆琰行顿了顿，“因为免费。” “哇, 那不就可以随便吃——”肉了。。。。。。 从左边扫到右边, 完全不见半点肉腥子。 就算是员工免费食堂, 裴煜还是忍不住怀疑陆氏要破产了。 可能是因为他失落得太明显了, 旁边窗口的阿姨推出两盒酸奶，还细心地解释：“平常工作日的菜单更全一些，今天人少。” 自觉亏心的陆琰行跟在裴煜身后，默默规划好了员工食堂的未来路线。 听阿姨那么一说裴煜才猛然意识到今天是周末，可整个餐厅已经坐满了三分之二，看得出来周末加班的人不在少数。 而且还是老板带头，怪不得这么卷。 厨师长胆战心惊地躲在后厨原地转圈圈，都不敢出去看他们吃得怎么样了。他随便拉了一个在后厨帮工的年轻小伙，把他推出去探探情况。 很快小伙就回来了，语气有丝丝疑惑：“他们好像吃完了，没剩饭剩菜。” “你确定？” 厨师长连忙走出后厨准备亲眼瞧瞧，果然，盘子全空了。 他当即激动地热泪盈眶，掏出手机对准这些空盘子拍了好几张照片准备洗出来好好珍藏。 饭饱喝足后，裴煜陷入一种瘫软的状态，具体表现为：在陆琰行停下来按电梯上升键的时候，走在他后面的裴煜一个没注意到就撞上了。 在旁边等员工电梯的人都不禁为这个迷糊的小弟弟擦了一把冷汗，谁不知道他们陆总最讨厌和人有肢体接触。以前也出过这样的岔子，好几百万的西装外套呢，他们财大气粗的老板说扔就扔。 不过他们还没等到陆总扔衣服那经典的一幕，就听见撞人的小弟弟恶人先告状： “陆琰行，你的背好硬。”裴煜揉了揉被磕红的鼻尖，差点以为自己撞到墙上了。 这小弟弟，直呼了他们老板大名不说，还无故指责他们老板，真勇。 “给我看看，”陆琰行转过身拿开裴煜捂着鼻子的手，认真检查完后得出结论，“还好，没磕坏。” 努力减弱自己存在感的员工们在同一时刻想到：小弟弟的鼻子是没磕坏，他们要磕死了。 这还是裴煜第一次到陆琰行的办公室玩，陆琰行的办公地点其实大多在国外...的酒店里。 因为向阳，大而空荡的空间被金色的精灵充盈，照得人心里亮堂堂的。 “困了吗？坐一会儿再去里面睡吧。” 裴煜打了个哈欠，反问了句：“那你呢？” “我待会儿还有个会要开。” “哦。” 说起来，这才是他跟陆琰行最正常的相处模式。陆琰行总是超级忙，他上辈子也忙，所以他们就好像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如果要和对方有联系的话，必定要有一方做出让步。 裴煜把自己整个人摔进休息室的床上，心满意足地想，给陆琰行让一辈子的步也不是不可以。 * “你们有预约吗？没有预约的话陆总是不会见你们的。”王一槐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口，快被这几个大学生折磨得没了耐心，也不知道是谁把他们放上来的，被老板知道了，肯定又要换一轮保安。 为首的青年异常执拗：“就占用陆总几分钟行吗？我们的产品一定不会让贵公司失望。” “不好意思，如果你们对自己的设计非常有信心的话，可以报名陆氏赞助的相关比赛，或者投递给研发部。” 王一槐说完，见他们还没有离开的意思，立刻拨通了保安部的电话。 几个人听到电话内容，又蜂挤着向前想直接闯进办公室。 “王一槐，发生了什么？” 沉着如水的声音和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让刚刚还莽莽撞撞的大学生们一下子噤了声，动作也停下了。 陆琰行有些不悦地按了按眉心，他本来就在加快速度想早点结束工作，现在因为这几个突然闯进来的人，他分给小煜的时间又少了几分钟。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得请个假，最近三次元真得太忙了，又到了关键阶段。忙完就会爆更到完结。 预收《磕CP磕到老攻了》 #一觉醒来，哥嫂双全# #古地球上的东西都太幼稚了，我在欺负小孩# #老婆总嫌弃我磕CP，但我不磕CP哪来的老婆# 南澄生在星际时代，是一名热爱BL的直男。某天在执行任务途中，他不慎遭遇事故穿到了生前看的一本古地球男男罗曼史里。 好消息是他是本文顶级豪门主角攻的弟弟，和哥哥嫂嫂一起住在学校宿舍里；坏消息是他又蠢又作，试图破坏哥嫂之间的感情，绝大多数人对他嗤之以鼻。 南澄：安静磕亲哥CP不香吗？ 法学院冰山男神谢蔺受好友嘱托帮他照顾动不动就晕厥、嘴里不断重复“kswl”的弟弟。 一开始。 谢蔺：这是什么新品种人类？ 后来—— 谢蔺：哦，这是我老婆。默默抱走...... 第40章 “陆、陆总, 我们是A大信息工程系研究生，导师是喻旌教授！”为首的谷舟声嘶力竭地在门外大喊，他有把握他们的设计能让陆氏集团眼前一亮, 因此作为学生负责人, 他要赶在其它团队之前得到陆氏的金钱、设备援助。 最近这些学生还真是乱来，王一槐现在只希望保安能快点上来把他们拉下去。 喻旌？陆琰行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陆氏集团每年拨款上千万支持以喻旌为中心的团队研究, 但那相较于陆氏集团在全球各地科研机构的投资，可以算是微乎其微。所以陆琰行并不觉得他自己和那个喻旌教授有什么人情交易, 可以让他容忍这些学生的无理行为。 更何况，小煜还在里间休息，吵吵闹闹像什么话。 “给你一分钟，没处理完再给你十分钟, 写好辞职信交给我。” 这话一落, 几个学生和一只社畜的脆弱的内心瞬间被大资本家的冷漠席卷, 只孤零零剩了几根断掉的草杆在风中摇摆。 “你们也听到了，”王一槐皮笑肉不笑，“快走吧，到时候保安来了难收场，想想你们的导师吧。” 今天这件事导师要是知道了的话，一定会...... 谷舟的脸色很难看，“对不起, 今天是我们唐突了。” “谷舟，真的要走吗？”辛柳思抓住他的手臂, 心有不甘。 谷舟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心情, 他们之前错过了竞标, 这次为了能见上陆琰行一面, 他们自己和朋友的所有人脉都用上了，就是希望能得到特许把他们的设计加入陆氏明年一月份即将推出的New Space。 半梦半醒中，裴煜隐隐约约听到了外面稍显嘈杂的声音，他撑坐起来，被子从肩头滑落。 “哥哥，怎么了？” 陆琰行推门而入，“没什——” 略昏暗的光线下，刚睡醒的少年身上规规矩矩地套着一件白色的衬衣，被睡皱的领口歪歪斜斜，露出半边锁骨，还是在他的床上...... 强行按下心头的悸动，他话头一转：“这样会着凉，要开暖气吗？” “还没到这季节，”裴煜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你在工作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马上就好了。” “哦，那我再睡会儿。”被子一拉盖过头顶，裴煜又心安理得地睡了下去。 没过几秒，裴煜突然想到了什么，认命般坐了起来：“哥哥，你能借我电脑吗？” 他还得在明天十点之前写一封英文自我介绍信传到李铎邮箱。 裴煜原意是想在外面找一台公用电脑随便写写就了事，陆琰行倒是毫不避讳地把自己的私人笔记本电脑借给了他。 陆琰行的电脑桌面是极简商务风，对着这样的显示屏，裴煜总有种偷玩大人电脑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上辈子他整天面对的电脑桌面上全是自己设计的一些花里胡哨的软件。 没错，绝对不是因为他没有陆琰行成熟。 “砰砰！”门外又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陆总，请给我们一次机会！” 陆琰行低头看了眼时间。 很好，再过两分钟，他不介意顺便处理一下辞职信。 本来他们已经出电梯了，谁能想到那个为首的男生又趁着保安不注意遛了进去。 事关职业生涯，匆忙赶上来的王一槐冷着脸直接反扣住谷舟的胳膊压着他离开。 裴煜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反正都不是他该插手的事。 “王一槐，让他进来吧。” 陆琰行有些疑惑地看着沙发上那抹身影越缩越小，似乎在怕他，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得适当在外人面前展现一些亲和力。 谷舟捂着自己刚才被扯到的手，满脸恍惚地走了进来。 他在做梦吗？果然，有志者事竟成。 “陆总您好，我是‘False Color’的主创谷舟，请允许我向您展示我们的设计。” 谷舟躬着身的样子让裴煜一下子想起了他大四那会，也不知道向多少人这样鞠过躬。 说实话，在那之前，裴煜从未发现过自己的品格里还包括能屈能伸，即使老爷子曾经这么评价过他：“小事脸皮薄，大事没脸皮。” 所以后来，和裴家毫无血缘关系的他理直气壮地站在老爷子的墓碑前献花祭酒，身后跪着一群恨得咬牙切齿的裴家人。 “两分钟。”一不留神又恢复到了平时的语气，陆琰行即刻有些担忧地偏转了视线。 裴煜正好捕捉到了陆琰行刚刚看过来的一眼，恍然大悟。 人家在这里谈自己的独家原创呢，他得回避。 裴煜低头抱着笔记本起身准备离开，被一声“学弟”绊住了脚步。 “学弟，太好了，你也在这——”谷舟大喜过望，他还说刚才突然让他进来是发生什么奇迹了呢，原来是有这个靠谱的学弟在...... 在裴煜抬起头确认的瞬间，谷舟正欲拍肩的手在半空停滞： “不好意思，我认错了。” 硬闯＋社死，谷舟已经了无生欲。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啊，之前没跟大家说清楚，这几天有点忙。 马上要跟哥哥相认了，我会继续坚持的。 后面肯定还有回忆剧情，毕竟小陆的身世和上辈子的误会其实还没解开。 不要再问小裴为什么在误会还没解开的时候和小陆和好啦，我还没开虐呢..... 第41章 裴煜替这个可怜的陌生人尴尬了一瞬, “加油。” “你还有一分钟。” 毫无感情起伏的声音激得谷舟立刻回神，手忙脚乱地找到旁边的白板开始演示解说。裴煜也不好再进进出出免得打扰到他，坐回沙发继续写自我介绍信。 提前准备了几十遍的台词早已烂熟于心, 即便谷舟整个人不在状态, 在有限的时间内他还是完整地阐述了下来。 一些熟悉的词汇蹦进裴煜的耳朵，他敲打键盘的手指顿了一下。 False Color，上辈子他曾经合作过的一家外包型软件开发企业。这个人在讲的好像就是那个未来公司主推的一代软件设计模板。 “很新颖, 如果你们有意愿的话，可以报价。” 很微妙的一句话, 裴煜的心被细针扎了一下。 同样身为打工人，他没忍住把自己代入到了对方的立场上。 明明是极具市场竞争力的潜力半成品，先是一句轻飘飘的赞扬，后面又给一个肯定的答复。 欲擒故纵, 势在必得, 陆琰行还真是玩得明明白白, 跟上辈子在酒桌上灌他酒的那些老狐狸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沙发上少年幽怨的目光飘到了陆琰行眼前，陆琰行只惭愧了半秒—— 这世界上很多赞美人的语汇，像善良、诚实、奉献这些，对他来说都是中性词。 陆琰行不会将它们作为评判人的标准，自己更不会去刻意追求。 如果可以，他只想成为一个人眼中完美的唯一的存在。 谷舟的心凉了半截，“False Color还处于待优化阶段, 贵公司确实人才济济，但我还是想继续和队友把它做下去。” 他就知道想获得陆氏帮助没那么容易, 就算他是最初原创的又怎样, 参与进了开发团队又怎样, 经验娴熟的人照样可以用更精湛的技术把他挤下去, 到时候自己的心血就会完全变成别人的东西。 是他太过理想主义了，互利共赢什么的根本不存在，互相算计才是真的。 陆琰行对谷舟的回答早有预料，没有多少表示。 很快王一槐就进来把谷舟带走了。 看到这样的结果裴煜有些唏嘘，尤其是谷舟脸上落寞的神情，让他杞人忧天了起来。 他是不是也应该去当个企业家之类的？ 阶级对立明显是没有光明未来的，万一以后陆琰行用商人的眼光审视自己，然后发现他其实卖了也只有两颗肾脏值钱怎么办？ “作业写完了吗？”陆琰行就着裴煜在沙发上坐下，久违地想给某位同学做一次辅导。 作者有话要说： 第42章 陆琰行坐得太近了, 软沙发凹陷下的瞬间连带着裴煜也往旁边一侧，好闻的冷质檀香一点一点侵入。 听说恋人之间的最佳距离是15厘米以内，裴煜拿自己的拳头比了比—— 很好, 陆琰行果然有身为他交往对象的自觉。 “第三段第一行, 这里应该换一个情态动词，”陆琰行根本没给裴煜反应的时间，又继续挑错, “还有第四行，拆成单句......” 不怎么喜欢被指导的裴煜听得心里烦躁, 向后仰着枕在沙发上的头，作无声抗议状。 “改一下？” “不改。” 他又不是陆琰行的员工，不改就是不改，气死这个强迫症患者。 敲打键盘的声音很快响起, 裴煜讶异地回转过头。 陆琰行亲自上手帮他改信件？他好像在做梦—— 不, 他就是在做梦。 陆琰行居然宁愿在旁边写几十上百个词的修改意见也不帮他敲几下键盘...... 真的过分了！ “陆总这么尽心尽力, 我还真是不敢当。” “男朋友都当了，你还有什么不敢当的？”听出了裴煜话里的抱怨，陆琰行有些无奈。 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他还能不知道小煜的性格吗？平时是只安静趴着偶尔调皮的缅因猫，在别人擅自踏入他的领地后，又会炸毛成一只张牙舞爪、警惕意识极强的小幼狮。 左右横竖小煜都要闹一闹，陆琰行也不想因为改动几个词句被他戒备。 陆琰行又呛他, 裴煜没有什么理直气壮的话可以反驳，小声嚷了一句“先表白的就是吃亏, 下次绝对不主动了”。 “什么下次？” 尾调上扬, 这个语气有点危险, 裴煜揣着明白装糊涂： “嗯？！你听错了吧？” “希望是, ”陆琰行合上笔记本，捡起茶几上的手机塞回某人的上衣口袋，“剩下的回家再做。” 刚放回去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裴煜瘫在沙发上无动于衷，陆琰行只好重新把它抽出来： 【父亲：林家有人找你，现在回来。】 “你怎么偷看我消息！”万一是祁柒发的那些奇奇怪怪小东西怎么办，裴煜像沙发上坏掉的弹簧一样突然蹦起夺回了自己的手机。 看到联系人后，裴煜后悔得想把手机直接扔了。后面附的内容也是，林家有人要过来？上辈子可没这个剧情，指不定又是林缘—— 现在裴煜最不想记起的一个人。 “要去吗？” 省掉主语后，陆琰行相当于默认如果裴煜要去的话，他也会跟着去。 “我原本应该姓林的。” 裴煜没有直接回答，他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东西也一无所知。 “如果你喜欢的话，姓陆也可以。” 鸡同鸭讲，裴煜恼了：“我又不是纠结姓氏——” 等等。 姓、陆、也、可、以。 到底什么意思？ “我把你当男朋友，你竟然还想当我法律上的哥哥？陆琰行，我再也不会叫你哥哥了！” 人家叫哥哥越叫越亲密，他倒好，叫着叫着就要变成真的了。 “真可惜。” 陆琰行垂下了目光，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望。 “你以后也不准叫我小煜了，被你这样叫我都快变成那只捣玉杵的兔子了。” 怪不得兔子对他来说很特别，陆琰行又理解了自己一点点。 “那该怎么叫？” 对方如此配合，裴煜自信爆棚，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简单啊，你叫我哥哥，我叫你小行。” 陆琰行静默了三四秒。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裴煜：？！！!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是好困 第43章 林诺无意识地端起茶盏, 手指触碰到冰凉的杯壁时又把它放下了。 偌大的客厅冷冷清清，他等到现在连主人的影子都没见着。 前几天前F大教授李铎意外给他发了一封邮件，林诺大二时在F大当过半年的交换生, 曾经留过联系方式。 他没想到, 那个F大的传奇人物突然联系他是因为...... 他的亲弟弟。 火火子...裴煜的成绩一向优异，这是毋庸置疑的，当初那个学习交流群基本上就是火火子的粉丝群。 林诺这个顶着A大名头的老学长人气都没有火火子这个人狠话不多、一言不合就晒成绩单的酷哥高。 但如果当时他要早点知道火火子就是他的亲弟弟的话, 他绝对不会让火火子的青春期只剩下学习和排名。 而且，他从进这家人的门开始, 室内的装潢，佣人的表情，都让人压抑，情绪低落。 尤其是一楼靠近楼梯的房间, 门明明是紧闭的,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随时有一条阴冷潮湿的蛇要从里面爬出来。 他的亲弟弟, 过往的十八年都是在这里生活的吗？ 手机的信息提示音让林诺心里一惊，宅子里太安静了，导致他刻意调低的通知音量还是很突兀。 【谷学长：今天白忙活了，陆氏那位在世AI还真是名不虚传，完全没有要帮扶学生创业团队的意思。】 林诺正想发个安慰的表情包，那边谷舟又来了消息： 【谷学长：今天最尴尬的事不是我私闯名企，而是我被陆总叫进办公室把一小孩认成了你。】 【靠谱学弟001：喷饭.jpg】 【谷学长：别笑。我记得你有个弟弟对吧, 长得还不错的话要及时做点思想教育。那小孩看着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眉眼跟你有五分像。】 林诺眼皮一跳, 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靠谱学弟001：学长, 我不太懂？？？】 【谷学长：救, 我今天可能是被打击到疯了才在这里跟你聊那个陆琰行的八卦, 算了，你就当没听到过吧。思想教育还是要及时做的，你也要小心，学长我就点到为止了。】 林诺的心渐渐沉到了底，他在槐城一中的校园论坛里找过裴煜的照片，过程很艰辛，因为所有关于打了裴煜标签的帖子都一个不剩，他还是靠自己的搜索引擎在学校官网荣誉墙上找到的照片。 的确，他们两个的照片放在一起，说不是兄弟都没人信。 应该不会的，他以前给裴煜介绍汉子他都没兴趣—— 不，失恋之后还是有兴趣的。 “哥，你怎么来了？” 林诺闻声抬头看向二楼，他好久不见的“弟弟”站在那里，嘴里喊着“哥”，脸上却毫无表情。 如果是换作另外一个熟悉“林缘”的人，说不定还会被他现在的神情吓到。但林诺已经习惯了，从两年前的某一天开始，他的弟弟完全像是变了个人。 不只是性格、习惯，还是记忆，眼前的“林缘”都跟他所熟悉的林缘不同。 起初，他以为自己那个平时有点胆小怕生但纯良乐观的弟弟是突然进入了叛逆期，爸爸妈妈跟“林缘”闹矛盾闹得厉害时，林诺甚至会从学校请假回家陪着他。 后来，林诺怀疑林缘出现了第二人格。 去年他们一起回老家过年，“林缘”走不惯狭窄崎岖的山路，非要闹着车来接。林诺先走回了家，再向人借了辆三轮自行车来接他。 那辆老三轮是他们村里养羊的杨伯伯平时出去割草用的。林诺为了缓和气氛，先打开了话头： “阿缘，我跟‘村长爷爷’借车的时候，刚好村长就在旁边，闹了个大乌龙，村长也想让你给他取个绰号。” 林缘小时候因为爱看《羊羊与狼》给杨伯伯取了个绰号叫“村长爷爷”，久而久之，“村长爷爷”就成了全村人默认的绰号。 “什么村长跟村长，”“林缘”坐在后面高举着手机寻找信号，语气烦躁，“早知道没网络我就不回来了。” 早知道？ 就算“村长爷爷”过了一年乍一听反应不过来也还算正常，这个“早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每两年回一趟老家，山里信号弱一直如此。 不仅是这件事，还有很多小细节，都让林诺对“林缘”产生了怀疑。 而“林缘”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随之跌至冰点。 “来找你们赔我弟弟，不过分吧？”林诺直勾勾地跟“林缘”对视。 林缘再一次确信林诺已经知道了他并不是真正的林缘，但林诺只是书里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配角，知道就知道了，他又能怎样？ “抱歉，我跟妈妈在琴房排曲，没有听见阿姨的声音，”林缘忽然想到了什么，装模作样地委屈起来，“这间琴房以前还是裴煜的卧室呢，隔音效果真的超级好，爸爸妈妈为了他的成绩不知道操了多少心。” 林诺攥紧了拳头，怪不得裴煜要在外面租房住。卧室改成琴房，这就是裴家人的做法吗？ 他今天一定要把裴煜接过来自己照顾！ “我先生马上就回来了，”薛露媛慢腾腾地走出房间，“请再等一会。” 林诺强压下不耐：“请问夫人您知道裴煜现在住在哪里吗？” “他住在宿舍，如果你要找他的话可以去学校问问看。”薛露媛理所当然地回答。 之前他有过猜测，裴煜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毕竟是十七八岁的少年，谁都有过这么一段时间。 但现在看来，根本不是一两句少年叛逆就能说得清的。 * 车窗外的景色变换瞬息，裴煜别过头，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旁边的人专心致志地开车，并不睬他。 这异样的沉默可以一直追溯到陆琰行那句“上房揭瓦”，裴煜的嘴越噘越高，偏偏陆琰行跟看不见似的，所以他现在心里郁闷到快憋出火了。 他一边提醒自己一个成熟的伴侣不可以随便拿“分手”要挟对方，一边又在倒数十秒：如果陆琰行再不来哄他，这个男朋友还不如不要，反正就会气他。 裴煜已经倒数到零点零零......零一秒了，可身旁的人根本连要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看上去一心关注路况的陆琰行心情也很复杂，百依百顺也是有底线的，就算知道小煜在跟他怄气，他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出格的行为该教训还是要教训。 等红绿灯的间当，陆琰行还是控制不住用余光去察看裴煜的情况。 刚好，他就这么一瞟，大颗泪珠从裴煜的脸颊滑落。 裴煜大概是发现了他的目光，连忙捂住自己的眼睛，就算是这样，还是泪光透过手指的缝隙闪烁。 绿灯已经亮起，后面喇叭声响个不停，裴煜带着点哭腔催他，陆琰行才一咬牙踩了油门。 远离十字路口后他立刻打着方向盘靠边停下，可看着正在哭的人儿，陆琰行又手足无措起来。 “小煜，称呼我改还不行吗？不要哭了好不好？” “谁说我哭了！”裴煜尴尬到想找面墙撞死，他才不会那么容易就哭，“睫毛掉眼睛里了——” 陆琰行一开始以为他在逞强，但仔细观察一下，确实只有一只眼睛是异常的。 他那口气还没松完，裴煜开始真的哭了起来：“好难受，弄不出来，呜呜...” 陆琰行连忙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去看裴煜眼睛的情况，最后连他的手掌都被眼泪润湿了，那根快要了两条命的眼睫毛才顺着泪液流了出来。 终于得到解脱的裴煜已经是满脸泪痕了，他吸了吸鼻子，心想他这回可算是丢脸丢到家了。 陆琰行默不作声地抽出纸巾帮他擦脸，在裴煜水光潋滟的通红双目对上他视线的同时，陆琰行想都没想就把他摁在了怀里： “叫你哥哥哪够，你就是我的祖宗。” 刚想抗议的裴煜听到这句话态度又软了下来，既然是祖宗，三代以上就不是近亲了—— 说明陆琰行对他的喜欢不算亲情！ 陆琰行是爱他的吧？ “那...小行？” 紧箍他的手瞬间松开，裴煜又有些气恼： 哼，臭男人，这就不爱了。 裴煜的气音刚发出，那双手又重新覆了上来： “小行应该不行，小...祖宗，叫我琰行好吗？嗯？” 最后那声尾调上扬的“嗯”简直像带了某种魔法，诱哄着裴煜发出了声音： “琰行？” 刚说完那个怀抱又紧了几分，裴煜快喘不过气来了。 他是不是被骗了啊？好像比起“哥哥”，陆琰行更喜欢现在的称呼。 “小祖宗，再叫一次，好吗？” 什么啊，说叫就叫，他又不是小狗，而且： “你为什么还要在祖宗前面加个小啊？这不就跟之前一样了吗？” 陆琰行轻轻蹭了一下他的头发：“小煜就是很小啊。” “我都已经是大人了，那要长到多少岁才算不小啊？” 裴煜只是随口一问，陆琰行居然还真的想了一下，“那大概要到小煜三十岁的时候吧。” 三十岁，上次在海盗船上也是，说写一封信给十年后的自己。 可他根本就活不到那个岁数啊。 说是要改变，哪有那么容易。如果他重生再早些的话，说不定还有救。 但他偏偏在十八岁那年重生了。 十八岁之前，他起码有明确的目标在吊着一口气，十八岁之后，他像只无头苍蝇一个劲地猛撞，没过几年就把自己的身体掏空了。 其实就算没有林缘这个人存在，他的命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年少时隔壁卧室的鬼魂自救护车驶来的那天起就始终如影随形。 最严重的那段时间，裴煜只要一集中注意力，就开始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又在为谁而活。 他最后的结局，其实早就在那天定好了。 上辈子的猝死似乎要更悲惨一些，至少他都不能自行决定自己的死亡方式。 “小祖宗，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这突然的沉默莫名让陆琰行有些心悸。 “陆琰行，我好想看看你三十六岁长什么样子啊。”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的话，拜托请一个人过来，不要跟我说话，也不要给我献那些反正到最后都会枯萎的鲜花。 站在墓碑前让我看一眼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虐戏在慢慢展开了，我好怕你们没注意到前面的铺垫，因为我断断续续地更，你们可能把前面的忘完了。其实小裴虐心的地方就在于目睹哥哥自杀留下的童年阴影（长大了以后也还在影响），还有上辈子猝死导致他自己不确定自己能活多久，所以这辈子他绝对不会跟陆琰行求婚了，表白也是本着人生最后一事的及时享乐主义。 小剧场之变形记（救命，正文没写完我就开始写同人了）： 煜二代（某富家公子，因给某站陆姓摄影师阿婆主的作品豪掷五百万被父母送来参加变形记） 陆姓摄影师（神秘不详） 某段狭窄崎岖的山路，煜二代用手挡着阳光，表情相当不悦。摄影师扛着重重的摄像机跟在后面不辞辛劳地拍摄。 还没走完一半，煜二代就坐在路旁的石头上不打算再走了。他脱下鞋子一看，脚后跟已经磨出血了。 导演：这是爆点，赶紧拍，使劲拍，把他现在离开家的辛酸、对小山村的厌恶、还有走山路的不耐烦都给我拍出来！ 然而，下一秒—— 煜二代嘟囔了一声，摄影师单手把他抱了起来，还扛着摄像机走完了全程...... 导演：这是哪来的野鸡摄影师傅！现在就给我解聘他！ 导演助理弱弱地回了一句：不是野鸡，今年的最佳纪录片金鸡奖就是他拿的，还有—— 他是我们最大的投资方。 第44章 “三十六岁？”陆琰行轻笑了一声, “六十三岁都给你看。” “我才不喜欢老头子呢。”帅老头也不行。 “不着急，还有几十年，小煜可以慢、慢、喜、欢。” 到底还是孩子心性, 陆琰行也拿他没辙。 在那个梦里, 消瘦的青年蜷在沙发上，只一眼就让人心疼。 他又抱紧了裴煜：“还是不要长大好了。” 裴德明比他们先到一步，估计是已经注意到了他们、不, 陆琰行，早早地就在大门口等候。 上次的失败完全没有让裴德明的野心受挫, 相反，陆氏在国外收购那几家连锁百货销售趋势始终向好，让裴德明越来越眼红。 看到已经摩肩擦掌准备好迎合奉承的裴德明，裴煜只觉得闹心, 他可不想一下车就被裴德明那副假惺惺的样子恶心到。 “琰...”不行, 他叫不出, “哥哥，我马上回来，你等我一下好吗？” 裴煜打算速战速决，可被当成司机的陆某人不乐意了。 “哥哥，好哥哥。”裴煜想下车，但门被锁了，“司机”还握着方向盘, 目视前方，面露不虞。 “让我下去吧, 很快的。” “司机”不为所动。 见到丈夫回来的薛露媛理了理头发跟林缘一起下楼, 正在客厅等候的林诺有些紧张地站起身。 他还没做好准备见到自己的亲生弟弟。 “裴煜又惹出什么岔子了？怎么还不进来？”薛露媛站在迎风口的位置, 拢紧了披肩, 有些不耐。 闻言林诺眉头微蹙，他都在这里等了将近三个小时，还以为是这家人的传统。没想到换做对方，他们连几十秒都等不了。 “妈妈你看，陆总也来了！”林缘假意“惊呼”，满是雀跃。 但实际上，他的肩膀都在因为嫉妒发颤。这一次书里的内容改变了许多，他本来不在意这些小细节，但累积多了，林缘发现，剧情已经完全不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了。 裴煜马上就要去国外参加比赛，按照书里的剧情，秦昭会因为母亲车祸退赛，两人根本就走不到一块。 而且，他越来越不确定在上次攻略作弊的手段在这次还能不能成功离间那两个人。 不过只要裴煜留在南裴，他就还有的是办法。 今天“陆”这个姓氏出现的频率高到了不正常，他们口中的“陆总”，还有谷学长提到的陆氏总裁，裴煜，那个十八九岁跟他长得很像的小孩，如此种种，光是把这些名词放在一起就让林诺有够头疼了。 不过怎么想，裴煜他都还只是一个高中生，总不可能跟那个上流社会的佼佼者有什么声色往来。 尽管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林诺还是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他既紧张又担心，最终还是保护欲占据上风。 裴家大门外，一前一后停着两辆车，虽然同样价格不菲，但显然不是一个级别的。 后面那辆简直是万千少男的梦中情车，傲视群车的出身，光滑流畅的曲线，林诺见到它的第一眼就不可救药地陷入了爱河。 林诺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微微悸动的胸口，他是来接自己亲弟弟的，怎么能被爱情迷昏了头脑！ 万千少男的梦中情车内，一左一右坐着一个光一枚领夹就可抵半辆豪车的男人和一只把汽车当代步工具、现在被气得脸颊鼓鼓的豚鼠。 “陆琰行，你怎么老是气我？” 之前那几次裴煜承认是自己先挑事，但这回绝对是陆琰行在故意跟他闹脾气。 “要么不下去，要么跟我一起下去。” 血缘纽带不可能就那么容易被斩断，后续的麻烦可能会超出想象。陆琰行的舌尖抵住上颚，神色有几分焦躁。 小煜现在经事少，还不明白这些，他又怎么会轻易放手让自己的宝贝去摔一跟头。 “好吧，”裴煜扯了扯他的衣袖，做下约定，“一起下去可以，你不要插手好吗？” “就算场面变得很难看，你也不要出声。” 陆琰行知道自己大概是没办法阻止裴煜主动去承受来自家人的伤害，他已经好久没像今天那么力不从心了。 梦里那些触碰不到的画面又重新在他脑海里回放，一遍又一遍。 有个自私卑劣的声音不断重复： “这不是你希望的吗？他被家人抛弃，前途灰暗，生命无几。” “到头来他只剩下你了。” “多好的机会啊，把他变成只属于你的吧。” 那个声音挥之不去，陆琰行的手里似乎还残留着骨灰盒的冰凉触感。 在裴煜下车后，他只想做一件事。 众目睽睽之下，陆琰行抓过裴煜的手放在掌心，跟他手牵手站在裴家三人和林诺面前。 “陆、陆总，这是——”裴德明大惊失色，在还不知道裴煜跟他们毫无血缘关系那十几年里，他一直强行要求裴煜无论在哪一方面都要做到最好，没想到到头来，他把裴煜的最大价值给忽视了。 被牵住的裴煜尴尬到想立刻逃离地球，偏偏旁边的人毫无自觉，还继续攥紧他的手。 陆琰行确实做到了约定，一声不吭，裴煜又被成功气到了。 怎么说陆氏集团的继承人也是国民级话题人物，林诺想不认出来都难。 还有裴煜，他从车里出来的那片刻，林诺就知道，他们是货真价实的亲兄弟。 第45章 看到两人紧扣的双手, 林诺血液几乎凝固。 他的弟弟和陆琰行到底是什么关系？之前的猜测现在就得到了证实，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见状裴德明迎了上去，“陆总今天陪犬子大驾光临, 裴某真是不胜荣幸。” 秉着社交礼仪陆琰行淡淡地回应了一句：“裴总客气了。” 见到林诺后裴煜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他没想到来找他的林家人会是林诺。 一般来说，这样的事应该由长辈出面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林诺和他亲生父母不一样？裴煜没想过这个问题, 上辈子林缘在他面前谈起自己哥哥时态度总是那么亲昵。 两兄弟隔空对望，林诺从裴煜眼里看出了一丝动容。 果然, 他来对了。林诺庆幸的同时也有些懊恼，他应该早点来的。让一个刚刚成年的人来做选择本身就不理智，他这个大人应该负担起责任。 “陆总快进屋。”裴德明招呼道，同时侧身扫了一遍被陆琰行牵着的裴煜。 有如审视商品般的肮脏目光让裴煜恶心得不得了。 他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喊了这个人十八年的爸爸。 “不用了, 我只是来陪小煜过来接个人。”陆琰行微微挡在裴煜身前, 大拇指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手背。 手背传来的温热摩擦感让裴煜好受了些, 但他还是不满地朝陆琰行扔了个眼神：说好不许出声，你怎么这样？ 对方并没有接收到裴煜传来的信息，把目光放在了那个和裴煜有三四分相像的人身上。 来自清白家世的少年天才，A大的高材生，不止这些，之前的调查让陆琰行对林诺的了解恐怕比他的家人还要多得多。 陆琰行的话让林诺成为了全场的焦点，被商圈大佬和裴家人注视着的他, 径直走向了那辆梦中情车、不，他的亲弟弟。 即便是经常被人说脑子缺根筋的他此刻声音也有些颤抖： “火火子——”林诺舌尖打了个转, “裴煜, 你好。” 脱口而出的称呼让裴煜意识到也许在面前这个素未谋面的哥哥心里, 火火子的身份可能比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更有存在感。 裴煜紧绷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你好，林诺。” 他的小豆子是真的长大了，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林诺恨不得现在就发个朋友圈纪念裴煜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蹭着了他的基因长得又高又帅不说，声音还那么好听，如果今天的温度再高点，林诺估计已经就地融化了。 不被陆琰行待见的裴德明毫无意外地慌乱了起来，他以为有裴老爷子的遗嘱在，裴煜必定离不开裴氏，可如今他傍上了陆琰行，还会把裴氏放在眼里吗？ 如果裴煜真的离开了南裴，他们在裴氏本家的地位也会岌岌可危。为什么他们以前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呢？ 大儿子被淘汰后，裴煜理所当然地顶替了他的位置成了被老爷子指定的唯一继承人，在虎视眈眈之下，裴煜被要求样样都要做到完美，成绩更是得出类拔萃。 裴煜每年的体检报告显示他的健康状况要比常人差得多，有了裴进的前车之鉴，裴德明以为他也不会坚持太久，谁能想到裴煜就跟一根生了锈的钢筋一样，拧也拧不断。 “陆总，裴煜虽然住在外面，现在还是我们裴家人，你就这样带走他，不太合适吧？” 薛露媛看出了自己丈夫的窘迫，不得已出面发言。说是带走，在薛露媛心里，裴煜这种行为跟卖了自己毫无区别。母亲的心思更为敏感，她早就察觉到了裴煜的性向，即便是在同性婚姻合法化的现状之下，她也羞于启齿。 如果裴煜和她的关系没有那么僵硬的话，薛露媛的话听起来就像一个正常母亲对孩子的袒护。 其实，很久以前，说不清在哪个时期，裴煜以为自己真的被她爱过。哥哥葬礼那天，薛露媛蹲下来抱着他在亲戚们面前泣不成声，那时她的手压在肩头的重量，裴煜以为那就是母爱。 沉闷的，压抑的，虚假的。 裴煜不被允许进厨房，在他拿起菜刀甚至是水果刀时，薛露媛都会声嘶力竭地吼叫，在崩溃完之后她会声音很轻、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地解释： 妈妈怕你伤到手。 年纪尚小的裴煜信了，因为电视上的妈妈们都是这么演的。 “妈妈，”裴煜做了一个估计只有当时在裴进房间的第一目击者和第二目击者也就是薛露媛才看得懂的手势，“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妈妈了。” 第46章 以前的林诺没想过有朝一日, 他的司机会是大名鼎鼎的环球产业集团总裁陆琰行。 虽然这段魔幻的时间只持续了大概四十分钟。 不过已经够他做个梦了。 一路上两兄弟相向无言，一方面是因为毕竟有外人在场，另一方面—— 要弄清楚的事情看似很多, 其实也没有多少。 在这之前, 他们在现实生活里就算遇上了也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 就算亏欠感一直在折磨林诺，可对方不一定需要他的补偿。 陆琰行停在了离家最近的一家咖啡厅附近，他从头至尾都没说什么, 把空间留给了裴煜和林诺。 “谈好了就上来，晚饭前别吃太多东西。”陆琰行先下车, 拉开裴煜那侧的车门，尽职尽责。 如果没有后面那句叮嘱就完美了，裴煜遗憾地想到。 林诺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所以，他弟弟已经跟人同居了？？？ 他强装镇定, 给这几天跟他一起回槐城的莫问肖发了个定位还附了条消息： 【叫几个胆子大的人, 今天不是我干掉全华国最有钱有势的男人, 就是他干掉我。】 莫问肖估计这会儿在摸鱼，很快就回了句：【你没病吧？不是说去认弟弟吗？】 【诺诺子：刚热乎的弟弟被...拱了，大哭.jpg】 【莫挨老子：......等着。】 裴煜默默盯着对面的冰美式，抿了一口还冒着热气的牛奶，心里落差极大。 “小豆子。” “嗯？” 什么豆子？裴煜有点懵。 “小豆子，这是你裹着小毛毯被护士从产房里抱出来后我在心里想到的第一个词。”三岁的林诺怎么也不会想到，当时他踮起脚尖也看不清全貌的小婴儿会和别人家的孩子调换。 “你的出生, 你的存在，让我成了世界上最幸运的哥哥。” “快别说了, ”这些煽情的话让裴煜忍不住扶额, “我老早就想问了, 诺诺子你真的不是精分吗？” 林诺：？！！！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想一个人生活, 上次我应该表达得很清楚了。” 马甲敞开后林诺还觉得尴尬，裴煜说话反而越来越像火火子了。 又狂又拽。 还很欠。 “你说的一个人生活，就是跟男人同居？” “他比你大那么多岁！” 听到这话裴煜不乐意了： “哪有大很多！明明只有六岁！” 啊，啊，林诺吃味了。 的确，陆琰行也才不过比他自己大三岁，人家已经是身价千亿的集团总裁了。 但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他骗你了？” 莫问肖赶到时，两兄弟正在对峙。 林诺坚信裴煜就是被诡计多端的有钱男人骗了，摆出一副可能随时冲上去跟陆琰行干一架的架势。 关于自己怎么泡到陆琰行的，裴煜不愿启齿，反正说出去也没人信。 “你们包场了吗？”莫问肖一屁股挨着裴煜坐下，毫无顾忌地搭上了他的肩，偏过头跟他打招呼，“小老弟，你好啊。” “老莫！”林诺看着他那只已经搭上裴煜肩膀的手，嫉妒得面目全非。 看清那人的脸后裴煜深吸一口气： “你好，我叫裴煜。” 莫问肖，因手伤退役的天才网球选手，大满贯冠军。 在那个热血沸腾的传奇赛季，估计每个学网球的少年都梦想着成为下一个莫问肖。 虽然知道他是A大毕业，但没想到他居然和林诺认识！ “哦，我叫莫问肖，目前是你...哥的大学室友。” 眼瞧着裴煜的注意力完全被他请来的助手吸引，林诺坐不住了。 第47章 【不是叫你多带几个人吗？】林诺偷偷给莫问肖发消息。 莫问肖瞥了一眼手机, 单手打字：【看你那怂样，我都替你丢脸。】 看到回复后林诺轻呵了一声。 【你对大佬压倒性的力量一无所知。】 “小豆子，我最后问一句, 你和陆琰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嗯？陆什么？ 莫问肖正把玩手机, 听到那个名字后差点没把手里的东西扔了。 他还以为林诺之前在开玩笑。 “小老弟，人家是走捷径，你这是直升机包接包送啊。”被其他大企业赞助过的前职业选手莫问肖开玩笑。 虽然知道对方是在打趣他, 但裴煜不知道为什么替陆琰行感到了一丝悲哀。 在别人眼里，陆总只剩下钱了, 唉。 “是我追求的他。” 林诺捏紧了杯壁：“你喜欢他？” “当然。” 裴煜应得理直气壮。 “我知道了，”林诺松开了手，表情落寞，“陆总...对你很好, 我看得出来。” “比起我这个徒有其名的哥哥, 你一定更愿意跟他一起生活吧？” 莫问肖嘴角抽了抽： 这绿茶功力, 没个十年八载估计修炼不出来。 当事人裴煜似乎嗅不到半点绿茶味，说完全不期待跟诺诺子生活是不可能的。 那个爱多管闲事的学长走进了他封闭的生活，让他接触到了不一样的世界。再加上还有他曾经发自内心崇拜的人——莫问肖。 好想要签名合影~ 但他现在已经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虽然男朋友很忙，总是往国外跑，一出差就是十天半个月。 没关系，他可以打电话，发消息—— 现在已经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他们是恋人。等待是发酵的过程，就算见不到对方, 也会有种奇异的满足感。 裴煜离开后, 林诺沉默了好一阵子, 连带着过来助阵的莫问肖都有点心虚： “换个角度想, 你弟也是为你好。资本家拿钱解决一切，你还是个大学生，哪有时间精力去照顾一个备考生？” “我本来就没什么把握能让他将来跟我一起生活，”林诺叹了口气，“小豆子有自己的想法，我一个几乎等于外人的哥哥也没权利去干预。” “想通了就好。”莫问肖半敷衍着，低着头回复刚加的小朋友。 【孟江下个赛季不打双人了，被虐惨了。】 【签名吗？我这没货了，等过几天我给你邮过来。】 【我是手残，不是断臂，比划比划还是可以的。】 ...... “老莫，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林诺愤怒了：刚才裴煜居然主动要了莫问肖的联系方式！才过了几分钟啊，这两人就在聊天框里打得火热了！ 跟他这个刚认亲半失败的亲哥哥待遇简直天差地别。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我要没良心就不会跟我老姐借重机一路狂飙到这了。” 莫问肖先前还真担心过林诺这个戏精病会不会惹出什么事，现在他只想骂一句几十分钟前跟他老姐低声下气的自己。 “对不起，哥们，是我没用。”林诺捏着他的“纸手绢”，泫然欲泣。 “打住吧你，”莫问肖撑着下巴，“看到他现在被保护得很好，你其实是在高兴吧？” 林诺没法子否认，他也注意到了。 这个时间段咖啡厅里除了他们，没有一个客人在，服务员还站在门口，温声细语地拦下想进来的人。 显然，有人为他们包了场。 * 暖融融的灯光铺在整洁的桌布上，厨房的烟火气息让裴煜心神晃了一瞬。 “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8章 祁柒在裴煜出国前两天进了剧组。 裴煜上辈子没怎么看过电视剧, 也不知道他演的角色后来反响如何。不过听着他在机场大言不惭说将来要火遍大江南北，裴煜明面上劝他不要心浮气躁，但在心里还是希望他能早日实现梦想。 放完假回校, 课桌上作业本摞得高高的, 白花花的卷子和物理老师掉下的头皮屑一样多。 在确定好参加ITC后，裴煜闷头刷题的平静生活一去不复返了。 他还在原班上课，一到课间就有源源不断的人来找他, 围观的人也不在少数。 不过裴煜完全参与不来有关他自己的话题，那些趁兴而来的人最后都扫兴而归。 晚自习结束后, 在裴煜把最后一封偷偷塞进他课桌的情书码进书包后，教室里已经没剩几个人了。 “裴煜，我们谈谈。”林缘把一张卡片扔在了他的桌上。 裴煜只想快点回去，没空理其他人, 他拎起书包起身, 顺手拿起卡片想原封不动地还给林缘。 在目光不经意地碰视到上面的内容后, 裴煜的手停在半空中，后脊背蓦地发寒。 林缘注意到他微微张大的瞳孔，心道果然如此。 如果人物角色没有出bug，这辈子的剧情怎么可能偏离到今天这种地步。 下一秒，林缘被冷不防地抓住领子推撞到了墙上—— “是你偷的？”裴煜的神色沉到了底，比起林缘也有上辈子的记忆这件事带来的惊异，现在他的愤怒占据了上风。 他花了多少个日夜才熬出来的成果, 被内鬼泄露了最接近核心的那部分技术。要是刊登在权威性学术期刊就算了，那个人居然把它发表在了一本不知名的期刊上, 还引发了声势浩大的真假讨论, 裴煜带领的技术团队因此被推置到风口浪尖。 这种行为跟抢了人家东西还要先在对方眼皮子底下踩上两脚无异。 “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裴工有多疑症, 连团队共享的东西都要层层加密。” 林缘这几天想了不少策略, 他毕竟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如果现在不拼一把，谁知道哪天自己会不会被剧情抹杀掉。 “所以，你猜，我是怎么知道的？” 裴煜稍微冷静下来了，松开了林缘的校服衣领，不过脸色还是阴沉得可以滴水：“你有很多途径可以拿到，我并没有给内部的人设太多限制。” “我不是天才，裴工，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 “你到底想说什么？”裴煜忍不住皱眉。 “简单来说，要是把你们这个世界比作游戏的话，那我就是玩家。”林缘本来想说自己是创世神之类的，但怕以后翻车就改成了游戏和玩家这套说法。 “我可没见过跟NPC讲这些东西的玩家。”裴煜平静地陈述。 虽说如此，林缘的话还是在他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你们这个世界”，是林缘的臆想还是—— “不管裴工承不承认，我们的确是同类，”林缘胸有成竹地继续他准备好的说辞，“怎么样，靠之前的记忆换来的新生活你还满意吗？” “同类？我是死了，身为游戏玩家的你难不成也触发了死亡情节？” 裴煜显然不怎么信任林缘，更何况他的话也经不起推敲。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极端。” “裴工，你的死真的让人很为难，因为要给你料理后事，我和陆总的婚礼都只能延期了。” 满是倒刺的荆藜毫不留情把裴煜心脏外层的保护膜刮破，然后不断抽紧。 如果林缘说的是真的，到头来，还是裴家那群惺惺作态的人给他送葬。 陆琰行在参加完他的葬礼后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筹备自己的婚礼呢？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怕我抢走你的丈夫吗？” 裴煜没有一点温度的反问让林缘不寒而栗。 不过那又怎样，林缘不无庆幸地想到，就算是在原书剧情里，裴煜也不过是只存在于上半本书的炮灰白月光以及，大反派多病早逝的妻子。 “我今天只是想找裴工叙叙旧，至于抢不抢——” “我有时间，耗得起，裴工你呢？要拉陆总陪你殉葬吗？” 教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学校内的巡逻保安提着手电筒大声嚷了一句： “整栋楼就你们班灯亮着，快点回家，门要关了！” 裴煜沉默地拎起书包快步从门口离开，保安叫住了他，“小裴，小橘花最近被人喂得膘肥体壮，你记得来门卫室带它减减重。” 小橘花是学校里的流浪猫，裴煜带它打了疫苗，平时也会经常喂它。但他住的地方不能养宠物，裴煜也没办法把小橘花带回家。 保安以前经常大晚上的赶那些拖拖拉拉留在学校的学生，和以前总是刷题忘了时间的裴煜一来二去就相熟了。 “嗯。”裴煜简短地应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最近压力是大，小裴你也不要绷太紧了，有时间过来喝碗茶。” 保安检查好门窗后，怕楼道太黑，干脆跟上了裴煜给他打灯。 裴煜跟墙面上的黑影对视了一眼。 连他都在嘲笑自己刚才落荒而逃的狼狈。 “现在来喂小橘花的人都要排队，这小妞子来者不拒，现在吃成球了，门把手都够不上。”保安摇头叹气。 他们在楼下告别，保安要去巡另一栋楼，让裴煜回家路上自己注意安全。 裴煜离开校门没走几步，被一个熟悉的女声叫住了：“小弟弟，这里！” 第49章 在裴煜艰难地寻找声源的时候, 程涓已经站在了他跟前。 “哈喽，你出来的好晚啊，我还以为你先走了。” “姐姐, 你刚才在等我？” 裴煜的声音被浓重夜色拢去了清亮, 听上去有些哑，程涓没多想。 “我要辞职了，”她不好意思地向后挽了一下刘海, “总觉得要跟你说一声，哈哈, 我是不是太多事了？” “没有，谢谢你愿意告诉我。” “我才应该感谢你呢。我以前总是不想着去改变，苟且偷安。” 程涓勉强地笑了下，“像我这样的老阿姨还被你同情, 实在有点不像话了。” “年后我预备去欧洲进修, 跟着表哥学点东西。” “姐姐加油。” 程涓有些动容, 眼泪不争气地往外冒，她上前一步抱住了裴煜：“小弟弟，也祝你前程似锦——” 似乎觉得这样不够，她又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背，补充上了八字真言： “考的全会，蒙的全对！” “…谢谢。” 裴煜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只能跟块石头似的被她抱着。 林缘的话让裴煜变成了一条溺水的鱼, 忘记了自己的呼吸方式。但保安和程涓的先后出现让他终于能喘上气，压下了从胃里涌上来的恶心感。 * 陆琰行出差后, 张姨就过来照顾他了。 饭桌上放着夜宵, 还冒着热气。 裴煜坐下来喝了一口骨汤, 在手机上浏览ITC赛事委员会发过来的邮件。 李铎先回米国了, 在离开前帮他们五个人买好了机票，还千叮咛万嘱咐让裴煜提前做好准备。 学校那边李铎也沟通好了，到时候他们人回来参加高考就行。 十一点半刚过，视频通话邀请准时浮在裴煜手机屏幕上方。 裴煜一愣，条件反射性地冲进卧室躺进被子里，调整好角度后才点了同意。 “睡下了吗？” 陆琰行那边是中午，阳光穿过会客厅整面落地窗，裴煜都能听见窗外鸟雀禽类的杂响。 “嗯。”裴煜装作很困，用闷闷的鼻音回答。 “小煜，你还记得圣利斯弗朗庄园的主人吗？” “老科尔？” 陆琰行的话蒙上一层不祥的阴翳。 他当然记得。 初二那年的夏天，他跟着陆琰行到了圣利斯弗朗酒庄。只不过陆琰行是去工作，他纯粹在那吃葡萄。 庄园就在离酒庄不到一千英尺的地方，裴煜在酒庄附近溜达时，经常能碰到老科尔。 陆琰行跟他更熟一点，甚至拜托他教裴煜英语。后来裴煜才知道，老科尔对陆琰行来说，是父亲一样的存在。 那段时间裴煜被迫每天早起，提着一筐子葡萄或者一瓶新酿的酒去推开庄园的雕花铁门去找他。老科尔对他很严厉，在裴煜印象里他从没笑过，像独自生活在城堡里的那种冷血老吸血鬼。 但一到下午茶时间，老科尔总会颤颤巍巍地从后厨端出蜂蜜松饼和英式奶茶，还会准备一把自制的山楂糖装满裴煜的口袋。 “科尔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裴煜完全没有关于他在某个时段病重的记忆。 上辈子裴煜偶然问起老科尔的近况，陆琰行只是简短地告诉他老科尔已经去世了。 曾经绵密的痛感加倍袭来，为什么陆琰行不早点告诉他？ “科尔他知道我们的关系——” 陆琰行的声音漂洋过海，无比真切地传到了裴煜的耳朵里。 “小煜，你愿意让科尔当我们的证婚人吗？” “陆琰行，我很抱歉，不管是对老科尔，还是你的…求婚。” 第50章 裴煜推着行李箱过完安检到机场大厅后, 他看了眼时钟，刚好是米国当地的傍晚五点，算算时间, 来接他的人也应该到了。 在飞行途中跟他聊得还可以的邻座白人追了上来, 热情地叫住了裴煜： “嘿，我家离这只有两小时的车程，你想去我家吃个便饭再离开吗？” “No.” 有人先行代替裴煜拒绝了他。 裴煜不由转身, 那个刚刚开口的陌生男人已经抬手接过了他的行李箱： “我是詹月。你叫裴煜，对吧？” 詹月。 是李铎说要来接他的人, 之前看名字裴煜还以为会是位女性。 没想到会是一个长得比他还高，相貌看上去很受大众欢迎的男性。 “我是裴煜，麻烦您了。” 对方顿了一下，“没有。” 白人小哥见状便没继续坚持, 硬是塞了个联系方式后就离开了。 詹月是个话少的人, 两个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都没说几句话。 即便车辆行驶过纽城最繁华的街道, 他身边的这个小孩也提不起任何兴趣。表情恹恹的，像生病了一样，所以詹月不得不提出一个合理怀疑： “你是不是晕车？需要我停下吗？” “不，谢谢。” 为了不让他继续误会，裴煜干脆闭上了眼睛。 过了不知道多久，感觉自己差不多迷迷糊糊睡着了的裴煜好像听到身边的人自言自语了一句： “下雪了。” 而他也似乎被一种神奇的魔力感召，睁开眼望向车窗外。 天空中果真飘下了点细雪, 在一片灰蒙蒙中，点点洁白就好像麻衣袄子上露出的棉絮。 “李铎教授让我来接的人是天才, ”裴煜听见驾驶座上的詹月说, “但他现在像个诗人。” “每一个刚刚经历失恋的人都会短暂性地变成诗人。”裴煜不想被人打量, 盖上了帽子, 自顾自沉浸在悲伤当中。 詹月也没觉得裴煜的行为冒犯到了他，反而注意到副驾驶座上的小孩外面只套了件帽衫，于是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 后来他想了想，还是开口了：“你现在这种状态似乎是从进车开始的，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你们俩的车是同一品牌同一型号的，都会让我想起——”裴煜哽咽了一下。 一句抱歉还没说出口，詹月又听见旁边的人幽幽地补充道： “分手了我还是个穷鬼的事实。” 詹月：...... “不会一直是的，”詹月咳了一声，“如果你想的话。” 能来参加ITC青年组竞赛的绝不是等闲之辈，更何况比赛开始后，还会有各种公司赞助，总不至于是个穷鬼。 裴煜不想说话。 上辈子半金融专业出身的他只对数字敏感，对金钱倒没多少执念。 意识到自己是个穷鬼的瞬间大概是在几天前他拒绝陆琰行后，陆琰行淡定地跟他说： “不结婚可以，先把彩礼退回来。” 经陆琰行后面一提醒，裴煜才知道之前被祁柒说是拼夕夕上九块九包邮的车钥匙是真的...... 但是，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陆琰行当时没跟他说提车的事，他也没去官网上查......然后裴煜就连着废弃的包装盒把它一起扔了。 所以现在，裴煜欠了陆琰行大概三千万。 不仅如此，在他试图说服陆琰行去跟车行协商后，陆琰行回了一句他的十分钟更贵就把裴煜拉黑了。 男朋友没了，还身负巨债。 裴煜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他又生气又想哭。 还极度仇富。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想，还是让小陆一个人吃醋去吧。 第51章 “E5的钥匙, 请保管好。” 在前台办理好入住后，裴煜在宿舍登记表上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舍友？”他惊讶地问旁边帮他推行李箱的人。 “我带你去宿舍。” 詹月没解释什么，自顾自走在前面, 领着裴煜上楼。 “我之前还以为你是医生。” 他开车手握方向盘的角度和动作看上去像是经常拿手术刀的那挂人。 ITC青年组因为年龄职业限制宽松, 从艺术家到学者，无所不包。 倒是裴煜这个高中生显得格格不入。 “如果法医也在你对医生的定义范围之内的话，那我就是。” 詹月右手中指上套着的银环在忽明忽暗的电梯灯下幽射出寒森森的白光, 裴煜联想到了某种场景，忽然觉得有点冷。 “真厉害。”裴煜摸了摸鼻子, 不自觉后退了半步。 “不算......比起给死人动刀，医治活人对我来说难度更大些。” 这些话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了，詹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解释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是因为你不喜欢说话吗？” 裴煜“天真”的问题成功让詹月回头。 但他一直在低头观察地毯上繁密精巧的花纹，没注意到詹月那复杂的眼神, 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福尔摩斯”世界里无法自拔： “你讨厌吵闹, 长了嘴会说话的生物在你眼里无一例外, 不会说话的尸体反而能让你专注。” “不是，我从未深入思考过自己的选择，”在一扇门前詹月停下了脚步，“但现在看来，或许是因为我在选专业前还没能碰见你。” 一心一意扑在地毯上的裴煜猛地抬头—— 完了，他刚才口无遮拦了。 “如果能早一点听到你的这番高见，我会很乐意给活人做手术的。” 詹月的目光从裴煜的颈动脉梭巡到心脏。 光是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裴煜就已经闻到了浓浓的消毒水味。 “到了，要不我们先进去吧？”裴煜默默地把自己的行李箱从他手中拉过来, 又怂怂地拿钥匙开了门, “詹大哥, 您先请。” 虽说是听起来不太宽敞的四人间宿舍, 但其实分出了四个小隔间，房间里都有独立卫浴，面积最大的是客厅，单独隔出了一个小型会议室。 另外两个舍友早就到了，公共休息区有很明显的生活痕迹。 尤其是那团沙发旁堆成金字塔型的书籍，非常有个人风格。 “小月，你从哪里拐来的小朋友？” 第52章 “我姓詹。” 詹月面无表情地强调, 显然对“小月”这个称呼很不满意。 裴煜倒是非常乐意见到上一秒还威胁他的人吃瘪，选择性遗忘了“小朋友”的叫法。 年轻的霓虹画家见他看过来了，连忙自我介绍道：“失礼了, 在下狩野室信。” 光听名字就很有家学渊源, 裴煜简单地跟他打了个招呼，除了名字外没透露更多信息，这让那位画家有些失望。 “咚—” 堆在沙发旁边的“金字塔”轰然倒下, 引得正在交谈的三人把视线集中在同一个位置。 “F**k！”骂骂咧咧的金发青年站起身，使劲擦了擦刚才被书本砸到的地方, “现在几点了？” 紧接着他从地上捡起手机，开屏后立刻愤怒了：“时间！时间！人类根本不应该区分白天和黑夜！” “弗兰斯，新的舍友到了。”画家喊了一声。 俊美的西方青年紧拧着眉毛扫了裴煜一眼： “现在连小鸡仔都想往自己身上插翅膀了。” 他引用了某个俚语比喻，裴煜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翻译准确, 但...其实他想表达的意思已经完完整整地写在脸上了。 “弗兰斯是律师, 据说他上个月经历了从业以来第一次败诉, 到现在都还没走出阴影。”画家悄悄地跟裴煜解释。 “最右边是你的房间，”詹月指了一个方向，“顶楼的露天餐厅还开着，如果你有需要可以直接上去或者打电话让他们送下来。” 还不怎么饿的裴煜含混地应下，他现在只想躺下好好睡一觉。 房间里的窗户没关，一阵强风刮过，裴煜推开门的瞬间被几张纸糊了一脸。 他揭下盖在脸上的纸, 满地的狼藉触目惊心，连床上都堆满了文书。 “抱歉, ”弗兰斯和他并排站在门口, “我忘了你今天会过来。” “我需要休息。”说完裴煜就蹲了下来把他周围散落的文件拢成一堆。 弗兰斯急得跺脚, “Stop！它们有顺序!给我两小时！” “两个小时？”裴煜麻木地注视这满屋的凌乱, 他可不相信这些已经被风吹得满地跑的纸页还能排成什么斐波拉切数列。 “不！你要做什么！”弗兰斯睁大了眼睛。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裴煜径直往“纸席”上躺下，两只瘦瘦的胳膊一抻，上面的文件“哗哗”往下掉。 “你这个恶魔，我真不敢相信你对它们做了什么！Devil！” 床上的人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对弗兰斯近乎崩溃的叫喊充耳不闻。 * 圣利斯弗朗庄园。 日光从壁炉里射下来，给已经熄灭的灰烬蒙上了一层幽蓝色的光晕。和会客室仅有一墙之隔的花园内，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正在晒太阳，偶尔，他会抬起自己灰蓝色、已经看不清什么东西的眼睛看着一个方向陷入沉思。 陆琰行叮嘱了护工几句，目送她走向园圃。 “琰行，听小姨一句劝，这样做对你不会有任何好处。” 阔别娘家已经三十多年的秦谷雨回来时并没有多少恋旧的情怀，在得知秦霜降被软禁在陆氏本家后，她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不劳小姨挂心，我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秦谷雨有些怵她这位外甥，尽管他们有血缘关系。 姐姐出了那种事后，母亲气得一病不起。 她本来是打算把原本被外婆照顾的外甥接过来抚养，但十一岁的陆琰行却主动放弃了他在那个年纪受保护的生活，早早地就进入继承者行列中和那些虎视眈眈、不甘心排在后面的人勾心斗角，争权夺利。 既然陆琰行已经拼命坐到了今天这个位置，秦谷雨不相信他要自毁前程。 她站起来环顾了一周，里面的陈设还跟几十年前一样，这让秦谷雨有些恍惚。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我要周更了，总感觉笔力不到火候，真的非常抱歉。 第53章 ITC集训宿舍E5。 弗兰斯盘腿坐在地上一张一张地收拾他的文献资料, 裴煜洗漱好准备关灯睡觉了他也没离开。 他神情那么专注，裴煜有点不忍心赶客，“我不会动它们, 你可以明天再来收拾。” “你不动它们, 它们也会变，今天的它们和明天的它们完全是两回事。” 弗兰斯强行用唯心主义掰扯，非要让裴煜承认他犯下的罪行。 裴煜用干毛巾擦了擦头发, 扫了一眼目前还摊在地上的纸页，“这些原本是你按检索顺序排列的吗？” “是啊, ”弗兰斯生气地控诉，“看你做的好事！” “对不起，能让我帮你吗？” 照他现在这个速度，裴煜今天晚上是别想在一点前睡觉了。 “你帮？你怎么帮？”弗兰斯抱手站在一旁, 其实他整理得也有点疲倦, 刚才只是想硬撑着到裴煜道歉。 裴煜随手捡起一张纸, 快速地浏览了里面的内容，记下了关键词和行文脉络，整合的速度越来越快，没一会儿就收拾出了一大摞资料。 弗兰斯“哼”了一声挪到裴煜身边检查他刚刚整理好的纸堆，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弗兰斯紧锁的眉头在他自己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已经舒展开了。 “小鸡仔，你有没有兴趣做我的助理？” “嗯？”裴煜怀疑自己听错了。 弗兰斯咳了一声, “就是说，你还挺适合当我跟班。” 助理和跟班, 是一个概念？ “时薪一百二十美元。” “有兴趣！” 来自对方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让弗兰斯一愣, 他刚才只是提了个保守的底价—— “你认真的？” 当别人助理什么的一听就很累, 如果可以的话裴煜也不想给自己增加太多负担。但他现在欠下了巨额债务, 不同时打几份工根本还不完。 可恶的资本家。 “当然。” “好吧，”弗兰斯年初成立了自己的事务所，但招进来的人永远比辞职的人多，他想不如趁这次机会挑个不错的助手，“从明天开始，实习期两个月，在目前这段特殊时期，我会付你全额工资。” “好的，老板。” 弗兰斯转身的同时忽然想到了什么：“你多大了？” “19岁。” “学校？” “一所…市重点高中，”裴煜犹豫了一会儿，诚实地补充，“明年六月份毕业。” 弗兰斯表情有些古怪，“你的投资空间还挺大。” “谢谢。” “没夸你，别自作多情。” “…好的。” 第二天一早裴煜深刻地体会到了倒时差的痛苦，他昏昏沉沉地走出房间，其他三个人各干各事，互不打扰。詹月在翻一本书，狩野画家兴致采采地刻着木雕，阳台上弗兰斯在跟人打电话，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你们用过早餐了吗？”裴煜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注意到其他人的杯子里都装着咖啡。 “我不吃早餐。” 紧跟着詹月，画家也抬起头：“我在做不吃早饭的修行——” “其实我不太习惯西式早点。” “哦。” 裴煜点点头，准备自己去餐厅看看。弗兰斯推开阳台门，“你要去哪，裴？” “餐厅，”听到他正常地称呼自己，裴煜居然有点感动，“我把剩下的资料整理好了，你现在需要吗？” “不不，”弗兰斯摆摆手，“我已经提前跟波士顿那边的法律学院申请好了，只要你通过考试，他们会特别准许你半工半读。” 弗兰斯走到裴煜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真是个好消息啊，你年纪轻轻就能进入未来世界TOP1事务所工作了。” 裴煜缓缓地打出一个问号，“什么？波士顿？” “我的事务所在那，你放心好了，现在加入我可以破格让你在没有执照的情况下跟着大律师实习。” “等等——”裴煜一头雾水，“我并没有这个打算。” “你是在质疑我的眼光吗？不管你之前接没接触过这一行，裴，凭你对法律文书天生的洞察力，我相信你一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弗兰斯碧绿的眼睛里闪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请问我做了什么吗？”裴煜被一张大饼砸得懵圈了。 “我从你帮我整理好的那部分资料里找到了新突破口。” “裴，你是怎么想到把那几件乍一看毫无关联的案子放在一起的？” 他是在私人检索库里找的资料，内行人才能摸清的关联，站在他面前的高中生只花了几分钟就归整好了，甚至比检索程序还准确。 因为他上辈子就是搭建这些特殊数据库的网络工程师，简称“网工”。裴煜很想就这么回答弗兰斯，但这类超自然现象说出来也只会引发大众恐慌。 “什么案件？我不记得自己看过这些。”裴煜“疑惑”地问。 “你不记得——” 詹月及时打断了他，“弗兰斯，他是李铎带过来的。” “李铎？”弗兰斯露出懊恼的神色，他朝裴煜摆摆手，“好吧，小鸡仔，去给我买杯咖啡。” 李铎是什么暗语吗？果然，刚才弗兰斯的友好的态度是他的错觉。 “我带你去餐厅。”詹月合上书本。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詹月上次成功威胁到了对医院天生恐惧的裴煜，以至于现在他嘴巴像缝了条拉链，詹月问，他才答。 “李教授把他的事告诉你了吗？” 裴煜摇摇头，隐隐有预感詹月要说的事会跟李铎从大学辞职有关。 “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还会有很多像今天这样的橄榄枝伸向你。 “我希望，你能在报告教授后再决定要不要接受它们。” “为什么？” 走在他旁边的男孩并没有詹月想象中表现得那么叛逆，“相信教授吧，如果你想了解这世界上的原罪。” SIN 这三个字母跳了出来，很快占据了裴煜的大脑。 ITC，李铎，甚至是刚认识的詹月，都和SIN有关系吗？ 裴煜现在已经没办法再忽视那些一直聚集在他身上的视线，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还会再跟SIN扯上关系。 为了应付上辈子那些莫名其妙的针对和竞争，裴煜疲倦不堪。 还是饶了他吧。 等还完钱裴煜想把人生最后时光献给电动游戏，还有就是把祁柒演的电视剧看完，偶尔也去他剧组探探班。 到时候他还租上辈子的公寓，把小橘花从门卫那里接过来养老，再抱养一只房东的小猫，在虚拟黑/市里卖几个软件程序，赚的钱够养活他们爷仨就行。 第54章 正式的集训生活在裴煜到达宿舍的第三天开始了。不像学生时代的竞赛大家都集中在一个教室接受教练指导, 在集训中心只设了一个大会议室和实验室，不习惯和人接触的选手可以在房间里统一配备的电脑上查看题目，在专设的聊天室匿名发表看法。 在使用真实身份信息登录进ITC竞赛系统后, 系统会提供一次改名机会, 可供匿名排行和交流。 裴煜随便敲了几个字符，结果系统显示他和其他选手昵称相似度过高被打了回来，他又输了几个常见的英文名字, 无一例外，都被打了回来。 讨厌取名字的裴煜把只有26个字母的英文踢出考虑范围, 直接上中文—— “渱櫧” 秒通过。 使用五笔乱入加生僻字的后果就是，他也不知道这俩个字到底念什么。 不过总算把名字这件事搞定了，裴煜开始看待办栏上的试题，开放时间并不固定, 如果裴煜没猜错的话它会根据选手本身调整。 他没有那么兴奋, 把题目大致过一遍后就扔到一边了。裴煜已经决定要重拾主业, 虽然他活不了那么久，但这辈子他轻轻松松地掌握了上辈子积累下的经验和知识，上天已经给他空出了很多自由的时间。 现在只要工作、攒钱、还钱、再攒钱，他就能过上完美的躺平生活了。 卧室里已经配置好的电脑连的是局域网，裴煜花了几小时“复制”这台电脑，还设置了自动程序让它打游戏。 准备就绪后，他在一种难言的心情之下下载好了几类常见的工具库, 敲打下自己曾修改过无数次的代码。不知道值得庆幸还是悲哀，在面对自己临死前的最后几分钟专注的东西, 裴煜现在脑海里仍然涌现出泛滥成灾的灵感。 光线感应灯早早地亮了起来, 在完成第五阶段的修改后, 裴煜瞥了眼时间, 倏地站起身。 晚饭，要错过了—— 操着一口苏格兰腔的老厨师跟他说今天晚餐会做奶油燉牛肉。 客厅里黑着，没有人在，裴煜抓起外套和钥匙匆匆出门。 过了饭点餐厅里人很少，摘下白色高帽的厨师们聚在一起举杯推盏，老厨师把裴煜的餐具摆在了他们中间，还给他倒了小半杯白葡萄酒。 “今天的牛肉怎么样？”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味。”裴煜满足地把一小块牛肉送入口中，奶油的甜腻很好地中和了牛肉的腥膻。 几个厨师笑了起来，“看你吃东西也是一种享受，年轻的小鹌鹑。” 裴煜已经被外国语言环境锻炼得刀枪不入，他小抿了一口酒，把全部身心投入到美食当中。 快接近十一点裴煜才回到宿舍，厨师们拉着裴煜跟他讲那些奇妙的经历—— 其实他们刚开始也是随便聊聊，奈何裴煜是个绝佳的听众，总是会在正确的时候用合理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惊奇和疑问，让异国厨师的表现欲蹭蹭上涨，恨不得把自己以前交往过的朋友在他家里扔过几只臭袜子都告诉裴煜。 其他三个室友都在客厅，一如既往的沉默。 至少是在裴煜回来前。 “现在几点了？” 时钟就在壁橱上面，但詹月好像忘了。裴煜随口答：“十一点吧。” “你没确认消息吗？我的焦糖咖啡呢？”弗兰斯不满地抱怨。 “我没带手机......抱歉。” 画家把已经雕好的小狐狸递到裴煜手里，“要不要和我一起做修行？小朋友应该早点睡觉的。” 总感觉他好像忘了什么，裴煜端详着小狐狸被刮得发白的眼睛，猛然想起发下来的题目他还没开始动笔。 “糟糕，我好像忘了今天的任务。” 詹月的手机页面停在今天的实时排名，他往下翻着，找到最下面的名字——渱櫧，后面跟着的分数俨然是0。 但某些人好像还不知道自己的花名已经被暴露了，裴煜钻进房间，一秒进入战斗状态。 在他后面詹月也回了卧室，在平板上接着昨天的进度看完了最后半小时的专家解剖视频。在临睡前他鬼使神差地又点进了之前的排名页面。 “NO.1 渱櫧 900P” 聊天室里没一会儿就被消息挤爆了。 【E0E1：？？？（附截图）】 【E0E1：前一分钟我还在嘲笑这个即将在第一天被淘汰的倒霉蛋，结果——】 【……：满分，第一名是robot吗？】 【Flyking：我很确信自己中文还不错，但看到这两个熟悉又陌生的字我忍不住陷入了自我怀疑。】 【@007：翻译器都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加快速度完结的，还是不能拖了。 第55章 连续十天, 在二十三点五十五分左右，集训宿舍的大部人都在蹲点见证一个奇迹。 前三天，大家都是眼睁睁地看着“渱櫧”从末尾升到首位, 可慢慢的, 在累计分数制下，就算“渱櫧”还没完成当天的任务，他的排名也在逐渐靠前, 甚至逼近中游。 每天的试题都在换着花样刁难选手，先让选手形成一种思维定势, 又亲手打破它。 毫无意外，大家越来越吃力，提交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排名瞬息万变，唯有第一名的位置永远为“渱櫧”保留。 裴煜自己的工作也差不多进了收尾阶段, 上辈子打下的基础让他推进得格外顺利。他打了个哈欠, 想窝回被子里再睡个回笼觉, 抽屉里传来震动声，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打开过手机了。 自从上次他错过弗兰斯的消息后，弗兰斯只给他的电脑发邮件传达指令。 “煜哥。” 来电人显示的是王一衫。 “你现在在比赛吗？” “正式比赛还没有开始，我现在在集训，”裴煜顿了顿，不太习惯这种电话问候，“你们的比赛还顺利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 “挺好的，我们都进了决赛, 只是——” 王一衫似乎下了很大决心, 连带着声音也有些变样： “煜哥, 如果你不忙的话, 能不能过来一趟？” “出什么事了？” 裴煜提交外出申请后，以防万一在等待审批过程中提前交了卷。他敲了敲詹月房间的门，想跟他当面打个招呼再走。 “我待会儿要去医院看望一个朋友的母亲，詹大哥有什么想让我从外面带的东西吗？” “你一个人？”詹月显然不信任他，“我可以载你。” “现在应该来不及......我已经在Uber上叫好了车。” 詹月问了医院的名字后没再劝他，“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 重症监护室外，途径的医生和护士步履匆匆，鞋跟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晰的碰撞声。 “会好起来的。”王一衫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类似这样安慰的话，但都无济于事。 秦昭目光阴冷，身体僵直得一动不动。 一群人出现在长廊的转角，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为首的男人王一衫记得，是秦昭的表哥，后面还跟着他的秘书和战战兢兢的医生。 “抱歉。” 陆琰行身后的人说了些什么，医生们迅速进了病房，围着秦谷雨站了一圈，七嘴八舌地讨论病情。 秦昭并没有抬头，他忽然想起，在不久前裴家的宴会上，陆琰行也说了这么一句“抱歉”。 当时的他还天真地以为那些关于表哥的传言都是外人的杜撰，现实却用鲜血和悲痛给了他一个完全相反的答案。 父亲在得知母亲车祸至今生死未卜后绝望懦弱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回响： “他们以为自己做过的那些肮脏事不会被发现——昭儿！你妈妈...她只是陆家的牺牲品，我救不了她了......” “秦哥，你表哥他已经让人守在这里了，要不你先回酒店休息？”王一衫担忧地建议，从昨晚跟他爸打完电话到现在，秦昭滴水未进。 “这算什么......”秦昭的声音像一张刚沥干的渔网，他的情绪很不稳定，仇恨的目光扫视着刚来的那一行人。 陆琰行平静地看着他。 秦昭在那种无悲无喜的眼神中分明看出了讥讽、怜悯和不屑一顾。 他太弱小了，就算知道其中的内幕也没有办法和他们相抗衡。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裴煜提着点心盒茫然地站在拐角。 不应该这么快的。 上辈子秦昭和陆琰行决裂应该是在他大学毕业后，裴煜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陆琰行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已经自顾不暇—— “小裴少爷，你在这里干什么？”迟到一步的王一槐“毫无眼力见”地高声询问，把裴煜供了出来。 裴煜也不是故意躲着听墙角，他略过陆琰行走到秦昭身边把伴手礼交给了旁边的王一衫，蛋糕的甜腻香味很快破除包装盒的阻挡四溢而开。 秦昭为母亲担忧的心情裴煜并不怎么理解，他照着别人提供的经验说了几句宽慰的话。 “我们走。”秦昭抓起椅子上的外套，和陆琰行视线相撞。 一个荒谬的猜测让他几乎无法自抑地想要立刻得到确认。 秦昭看见，他昔日偶像的目光不加掩饰地追随着...他现在的仇人。 “王一衫，你还在磨蹭什么！” 王一衫被秦昭的低吼一激，不再去细想他们之间的古怪气氛。 脚步声渐渐远去的十几秒被拉得很漫长。 裴煜抱起被遗弃在长椅上的蛋糕盒，亦步亦趋地跟在陆琰行后面。 在偌大的医院停车场，裴煜稍微走了一会儿神，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跟丢前面的人。 他漫无目的地游荡，心里失落庆幸分锯割战。 就算跟上了又怎样，他现在也不知道要跟陆琰行说些什么。 刺眼的白光让裴煜下意识闭上眼睛，数日不足四小时的睡眠让他的动作反射神经迟钝到不足以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危险。 在医院眼皮子底下被车撞死，他的结局也是越来越搞笑了。 裴煜神游天外之际，猛地被人扣进了怀里。 “你想死吗？” 裴煜愣了一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陆琰行扯着手腕往车里一塞。 “别人不要的东西，你捡来干什么？”陆琰行瞥了眼他带上来的蛋糕。 裴煜的手里还紧紧地攥着包装盒，被陆琰行救了他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很好吃，要尝尝吗？” 陆琰行没回答这个问题，他叹了口气，“小煜，你不该这样。” “我不该怎样？” 裴煜不喜欢他叹气，陆琰行应该是无所不能的。 “这么早站队对你没好处。” “那对你呢？”裴煜轻声反问。 “我不讨厌你投怀送抱，”陆琰行发动了车子，引擎声几乎要盖过他后面的半句话，“但以后我可没精力去照顾一个会抽烟喝酒打架的小鬼。” 一大片冷白色、被冻住的阳光掉在了地下车库的入口处，陌生的楼厦一直绵延到鸦青的天边。 “停车。我要下去。” 未拆封的伴手礼被裴煜随手放在一个身上堆满报纸的流浪汉旁边，他坐在另一张长椅上，把脸埋进手心。 陆琰行都知道—— 刚才那些，才是他的真心话吗？ “伙计，这有蛋糕，你要不要也来两块？” 被食物香味叫醒的“流浪汉”掀开报纸，露出底下皱巴巴但价值不菲的西装。 第56章 裴煜偏头看了一眼“流浪汉”手里抓着的蛋糕, 声音有些哽咽：“那是我的蛋糕......” 德文克丝毫不介意地咬了一口，“挺好吃的。” “埃克蒂斯家的，当然好吃。” 长椅上颓丧的少年十指交错, 抬头望天, 米色布挎包的带子松松垮垮地落在他单薄的肩上，冒出围巾的耳朵尖被冻得通红。 德文克脑补了一出东方纤美少年异国求学惨遭霸凌的网飞青春剧，不禁同情起了这个孤身一人的男孩。 他适时忽略了刚才裴煜提到的被誉为奶油皇后的高奢蛋糕品牌。 “这是我的名片, 如果你遇到了什么困难，欢迎联系我, ”德文克扬了扬手里的缀满松露的蛋糕，“就当感谢你的蛋糕了。” 莫名其妙被“流浪汉”塞了一张名片，裴煜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从他背后伸过来的一只指骨分明的大手抢了过去。 “德文克，他不需要。” “需不需要不是你说了算的吧, 陆？”意外见到老同学, 德文克按耐不住激动站了起来, “好久不见，大学毕业后这还是第一次吧？” 陆琰行还没走吗？略感困窘的裴煜嘴角立刻耷拉了下来，起身欲离开“同学会”现场。 站在他身后的人强硬地按下他的肩头，回应德文克：“我确实说了不算——” “但你最好带着你的‘自由式’离他远点。” 德文克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顺带还认清了自己在昔日最看重的同窗心目中的地位，怎一个“惨”字了得。 “我只是想给他提供一些援助，陆, 你未免也太多心了。” “但愿。” 德文克被火急火燎赶来的秘书接走后，裴煜还在想刚才陆琰行话里的意思, 一时忘了离开。 “这次你又是因为什么跟我赌气？” 有几只白鸽凑巧飞到了附近, 低头啄蛋糕屑。一只羽色灰白的鸽子滴溜着圆眼, 有些好奇地打量对它们可爱外表视而不见的人类一号。 然后它听见人类二号恼羞成怒地反驳：“我没有！” 在鸽眼里游刃有余的人类一号压根没在意人类二号的反驳, 继续问：“是说你投怀送抱，还是说你抽烟喝酒？” 人类二号停顿了两三秒，不甘心地再次反驳：“没有就是没有。”只不过这次他的声音听上去弱了不少。 灰白鸽子以他有限的鸽生经验推测人类一号猜中了二号的心思。 陆琰行不可置否，“小煜没有赌气，是我说错了。”抽烟喝酒毕竟是在那场梦里发生的事，现在的小煜什么都还没做就被这样指控，确实委屈。 他一如既往的迁就让裴煜有些难为情，“......你应该早点跟我说的。” 陆琰行的指腹拭过红酒残留在他颈侧的粗砺感，还有他刚学会抽烟就被陆琰行抓了个现行的狼狈，重生后他也不可能轻易忘记—— “下次等我来哄你，不用挑显眼的位置，”陆琰行似有所感，觑了地上一只停止进食的鸽子一眼，继续对某人使坏心眼，“这么大一个娇气包，想找不到都难。” 灰白鸽子打了个哆嗦，人类一号刚才顺着人类二号的视线注意到了它。886，它还是离开吧，免得被人发现它鸽形狗样的真面目。 “既然你都知道——”裴煜索性破罐子破摔，“那为什么还要跟我...求婚？” 陆琰行是在同情他吗？完成他死前的一个小小心愿？ 然后在扬了他的骨灰后再找一个？ “本来还想让你跟着我风光最后一阵子，”陆琰行不动声色地摘下自己的腕表扔进身后的花坛，“可惜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裴煜困惑地回头，陆琰行这话说得好像陆氏要破产了一样。 仔细一瞧，今天陆琰行好像确实有点...素。 不过陆氏应该没那么容易破产吧？ “小煜，我不是陆家的嫡系。” 这句话包含的信息量过大，以至于如果他们身边恰好经过一个从事新闻相关工作的路人，现在估计已经兴奋到全身颤抖了。 “这样啊。”裴煜没怎么在媒体上关注过陆琰行，一时半会儿摸不准这事件的性质。 陆琰行就没期待过他能立刻听懂，改用了更为简单易懂的说法： “你真的站错队了，小煜，再过几个月，我就一无所有了。” 不是嫡系 是指他丧失了继承权吗？ 裴煜眨了眨尚且懵懂的杏眼，“那...怎么办？” 上辈子他印象里完全没这回事，陆琰行也一直身居高位—— 也不全是，最后三个月，陆琰行音讯全无。 陆琰行调出早就备好的数据调查，递给裴煜：“现在全球经济下行，再就业也不容易。” 裴煜接过他的手机，认真地划拉两下，“这......” 也太离谱了。 要不是翻出来过陆琰行的MIT学位证书，裴煜也许还会信一点。 “工作...努力找找还是会有的。” 听完他“走心”的建议，裴煜身后的人接过手机很快编辑好了一条短信点击发送。 “叮—”裴煜忐忑不安地解锁手机屏幕。 三秒后，他被一连串的零成功吓傻了。 始作俑者云淡风轻地展示他债主的风度：“我们也是十几年的老交情了，利息按银行的来，期限给你放宽到...十年，够不够？” 裴煜目瞪口呆。 “小煜那么聪明，相信不用多久就能还完。我以后的经济来源就指望你了。” 振作，他要振作，然而一个大大的“悔”字还是重重地插到了裴煜的后背上。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以前怎么就不知道呢？ “哥哥，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科尔叔叔？”见陆琰行抬腿欲离开，裴煜一着急攥住了他的手。 “不能，”陆琰行到底没忍心甩开，“我不是给过你选择了吗？” “那算什么选择啊！你都不劝劝我，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想让我选哪个？” 裴煜越想越认为陆琰行不可理喻，这又不是什么复杂的二难推理，陆琰行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为难他？ 牵紧他不放手的小孩儿比陆琰行想象的还要好欺负，他本来只是想尽量避开小煜去处理那些人和事。但今天这一通下来，陆琰行想他还不如干脆把这只老爱赌气的兔子揣兜里跟着他一起得了。 反正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 刚倒戈不久的王子不陪恶龙去掠夺一次猎物，就不会明白构造这童话世界的规则有多么残酷，哪怕要以接受恶龙受诅咒前可悲的面目为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 离大结局大概还有三章左右，剧情跳跃...纯粹是因为作者无心也无力 鸽形狗样是指被小情侣强行虐成狗的鸽子 第57章 “你今晚要在外面过夜？”电话里的詹月口吻严肃, “这和你上午说的不一样。” 裴煜没想到会在詹月这里碰壁，他还以为只有弗兰斯会在意自己能不能回来给他跑腿呢。 “我就是在朋友家住一晚，外宿申请已经通过了。” “李教授和我谈过——裴煜, 你应该重视自己的才能。”要不是欠了李铎人情, 詹月也不会来参加什么ITC。 “......我明天会回来的。”裴煜心情复杂地挂断电话，纠结了一瞬还是坚定地迈向了在镂花鎏金大门前等他的陆琰行。 他十分钟之前，答应了陆琰行在圣利斯弗朗庄园住一晚。 本来圣利斯弗朗就建在山上, 晚上回程确实不太安全。 门内门外生气蓬勃的绿植裴煜都很熟悉，尤其让他惊异的是, 无论什么时候来，圣利斯弗朗都不会像其他古老庄园那样流露出破败萧索。 就好像，活着一样。 护工推着空空的轮椅抱歉地看着他们，“科尔先生在休息, 他临睡前说厨房里有为小客人准备的茶点。” 陆琰行让她先回去, 又赶裴煜去壁炉旁坐下。 裴煜倚着火光, 好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陆琰行端来了科尔备好的松饼和红茶，和他一起坐下。 “哥哥，科尔叔叔为什么不想见我？”明明知道他会来，还给他准备了点心。 “怎么可能会不想见你，”陆琰行哑然失笑，“他都特意‘休息’让你多留一晚了。” “哦。”裴煜抿了一小口热茶，不管他有多小心翼翼, 还是被烫到微微张口。 陆琰行在旁边安静地坐着，忽然伸手将一小块松饼怼到了裴煜的嘴边。 裴煜不解地歪头看了他一眼, 还是低头咬住了那块松饼。 “待会去房间看看？”陆琰行似乎尝到了某种乐趣, 又喂了他一块。 裴煜勉为其难地咽了下去, 没有蘸蜂蜜的松饼已经失去了它的灵魂, 陆琰行到底懂不懂！ 只有一人满足的投喂工作结束后，陆琰行带裴煜上了三楼。裴煜记得客房应该在二楼才对，三楼的装潢非常私人化，墙上挂着很多幅人物的肖像画。 陆琰行在最后一幅画前驻足，还把裴煜揽了过去。 油画上美丽的女青年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自信地牵引缰绳。 她的眼睛浅淡若琉璃，相较陆琰行又温和许多。 “我的外祖母。”陆琰行语气平常地跟他介绍。 裴煜很早就从科尔那里知道陆琰行是被他的外祖母抚养长大的，只是一直没有见过。陆琰行很少提及他的家人，甚至不愿意承认圣弗朗利斯庄园是他童年居住的地方。 “你长得和她很像。” 裴煜又仔细端详了一遍画里的人，最后得出结论。 “你还没叫人。”陆琰行推了推他提醒道。 “啊？”对着画喊人裴煜总觉得怪怪的，“...外婆好。” “这么快和我喊一样的了？” 裴煜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在这种情况下他要真喊夫人才不正常吧。 选择性无视的某人带裴煜进了走廊尽头的那间房。 “好冷。” 山上的冷风通过半开的窗户灌进了房间，和外面典雅的风格不同，里面的装潢很简约，只有几件木质家具，床上铺着薄薄一层毯子，一点都不暖和。 陆琰行合上了窗户，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床毯子盖在了上面。 看上去还是好冷，裴煜想他今天晚上只能和衣而睡了，就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关注起了房间里的其他部分。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划过使用痕迹明显的书桌，“哥哥，这是不是你以前住的房间？” 没有回答。 陆琰行站在他身后，距离几乎为零。 他用自己的手包裹住了裴煜贴着书桌的食指，裴煜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却在下一秒被一口衔住。 上辈子陆琰行眼底始终如一的冷淡，裴煜已经记不太清是什么样子了。 笑死了，他居然担心过那双眼睛不会沾染上情/欲。早知如此，他上辈子就应该先色/诱。 被吻得迷迷糊糊的裴煜如是悔道。 两床毯子加上陆琰行的体温，他总算不觉得冷了。 就是被亲得有点烦。 “我要睡了，我要睡了。”裴煜干脆把头窝进了陆琰行怀里。 这样又暖和又不会被打扰到睡觉。 他可真聪明。 陆琰行本来没打算继续做下去，不然也不会选温度那么低的房间。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容忍裴煜的擅自离场。 他正在心里盘算怎么惩罚这个随心所欲的小家伙，小家伙自己主动贴上来了。 “哥哥，原来你以前的冷冰冰是被这个房间传染的啊，还好有我这个小暖炉。” 说罢，怀里的人扒得更紧了。陆琰行一下子泄了气，无奈地道了句“晚安”，搂着裴煜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唔—哥哥晚安。” 翌日。 裴煜从床上模仿四脚动物爬起来后，下意识以为会很冻，可事实上温度还挺高。 等睁开眼裴煜才发现他根本不在昨晚睡下的房间，那昨天晚上发生的......该不会是他的春梦吧？ 真丢人，连做个梦尺度都那么小。 门外似乎有人在交谈，裴煜连忙套上衣服开门。 陆琰行背对着他在和坐在轮椅上的人聊天，尽管被遮挡了一大半视线，裴煜还是能猜到另一个人是谁。 “科尔！” 面容清癯的老人眼底布满笑意：“好孩子，你回来了。” 岁月完全把一个人过去的痕迹抹去了。以前的科尔总是严词厉色，现在他却成了和颜悦色的小老头，半点不见从前的影子。 如果不是为了参加ITC远赴异国他乡，裴煜也许会再次错过见到科尔的机会。 “琰行你先去忙吧，让小煜陪我散步。”科尔以长辈的口吻对陆琰行说。 “好。” 裴煜看着陆琰行朝自己走过来，刚想问他有什么事，猛不防地被啄了一口。 “早上好。” 很轻的一句话，却瞬间在裴煜耳边炸开。 看来昨天的一切都不是梦...... 但是科尔还在呢，陆琰行究竟在想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文化体系差异，科尔对此没有什么表示。 裴煜陪他在花园闲逛的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在跟裴煜讲述自己近期，或者说生病以前的事情。 六七月份他去牧场帮忙剪了羊毛，还参加了几场野外烧烤聚会，认识了一个和裴煜差不多大年纪的小姑娘，听她抱怨公立高中的老师和同学...... 最后，科尔对他说： “因为我现在的年龄和身体状况，生活能给予我的快乐是有限的。所以不要再被琰行牵着鼻子走了，即使作为他的未婚妻，小煜你也要好好享受自己的青春。” “未婚妻？”裴煜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单词。 “我知道这是秘密，不过不用担心，琰行三年前跟我说过，除了苏珊姑妈、海蒂小姐、菲尔罗叔叔......我就再也没告诉过任何人了。” 科尔越报人名越心虚，原来这件事已经经由他在乡里街坊之间传开了。 未婚妻，三年前，科尔究竟在说什么？ “既要忙毕业典礼，又要准备婚礼，他还说你喜欢夏天，我看明明是他自己等不及了。” 裴煜的脑子快转不过来了。 “科尔，我......”他有一大堆想问的，但在看到科尔手背上针孔留下的数处痕迹和干瘪的血管后他又止住了声。 科尔一定很爱陆琰行，即使是调侃，但还是看得出他是在高兴，裴煜不想让他失望。 “怎么了，孩子？”科尔好像注意到了他情绪的转变。 “没什么，可惜初夏没时间，我最喜欢初夏了。”裴煜昧心地回答，陆琰行什么要撒谎啊，现在尚能理解，可三年前又是怎么回事？ 第58章 在回去之前裴煜都没见到陆琰行, 他的心情被自己的各种猜测搅得有点乱。 没等他回宿舍，李铎先把他叫了过去。 “你昨天晚上临时提交外宿申请是怎么一回事？” 李铎随便占用了一间办公室，坐在一张空椅子上问他。 “去看个朋友。”裴煜含糊不清地解释。 不过李铎来找他谈话的重点不是这个, 没继续追问下去。 “我看了你目前的成绩报告, 说实话，超出我预料了。” “主办方想继续跟进拍你的独立赛事纪录片，如果你有这个打算的话——” “没有, 这样的‘特殊’待遇还是给别人吧。”裴煜果断拒绝。 李铎架着腿，“包赚不赔的好事到你这里怎么就变成‘特殊待遇’了？” “好事？” “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有很多人正在为籍籍无名苦恼，”李铎正色道，“我的建议是，不要把机遇当成路边的石子随便踢走。” “大叔, 詹月让我在签约前先得到你的许可, 这和你说的机遇也有关？” “这么快就有人来找你了？”李铎惊讶地挑了下眉,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我想知道，SIN。”与其问詹月，裴煜想还不如直接从源头找答案。 “正好我也想找你聊聊。” “小同学，现在你有两个选择，放弃ITC正常地升学工作，或者继续ITC直到被SIN选中。” 裴煜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明面上大家来参加青年组竞赛的目的只是为了丰厚的奖金和各大机构抛来的橄榄枝，可是对像弗兰斯这样已经拥有私人事务所的人来说, 根本没必要花上这两个月的时间来进行所谓的“竞赛”。 但如果，他们是为了通过ITC取得某种资格呢？ “你说的被选中, 不是指加入吧？” “当然。加入SIN对现在的你来说还太早了, 不过就算是被选中, 你也可以随意调用SIN提供的资源。” “然后被当成资源随意调用？”裴煜很快反应了过来。 李铎有种错觉, 好像他面对的不是一个马上毕业的高中生小鬼，而是那些深谙业界潜规则的老滑头。 “谁说不是呢？” “哇。大叔你还真可怜，混到现在还是个喽啰。”裴煜面无表情，语夹嘲讽。 这小鬼，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这是病，得治。 李铎换了条腿架着，“不好意思啊，我就是SIN的创始人。” “啊？！”裴煜以为自己听错了，“就你？” “喂喂，小鬼，你瞧不起谁呢？” 李铎要不是今天参加会议没穿拖鞋，现在就想脱下来给他俩鞋刮子。 他二十岁创立了SIN，将近二十年过去了，他没什么改变，但SIN已经成了连跨数界的中流砥柱。尽管是创始人，李铎并不以管理员的身份自居，他更喜欢做一些周衡的工作。 裴煜僵住了。 Oliver，李铎，他上辈子最重要的朋友兼导师之一，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他们还一直通信往来。 结果，这个自称他粉丝、天天花式吹捧的人居然是那个强盗组织的头目？ 正在为裴煜震惊到怀疑人生的反应洋洋得意的李铎咳了几声，突然意识到对方只是个初出茅庐的高中生。 “你也不用表现得那么受打击，我好歹也是你的专属教练。” “我要退赛。” 裴煜咬牙切齿，上辈子听说李铎酗酒曝尸街头，他真心实意地难过了好久，会答应李铎参加ITC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想帮助他。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SIN能从他构思项目开始就纠缠不休了。 “不至于吧？你就这么嫌弃我？”李铎以为他在说气话挽回他那丁点自尊。 “我没有为SIN服务的打算。” 裴煜的表情顷刻让李铎意识到他或许是真的有这个打算。 “你还真任性，与你的才能倒是相匹配。但总有一天，你会因为周围环境的不适配后悔你现在的决定。” 李铎也不想把话说得那么绝对，“你可以再考虑一段时间。” 裴煜径直回了房间。 听到门响，正在蜗居的人陆续打开自己的房门，三个青年站成一排，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半天没说话。 弗兰斯：“我是雇主，关心一下员工的私生活是否健康还是有必要的。” 画家：“我想问问裴愿不愿意做我下幅画的模特。” 詹月：“......” 哑巴吃闷亏，詹月硬着头皮敲响了里间的房门。 “詹大哥，你们怎么——” 如果是詹月一个人来，裴煜也不会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三个人会一起来找他？ “裴，我无意干涉你的交际，但你最好还是离那个什么陆远点。”弗兰斯挤到詹月前面，比平时还要暴躁。 詹月看出了裴煜的疑惑，举着手机展示了一张照片。 几只灰白的鸽子在地上啄食面包屑，其中的一只正扑腾着翅膀准备离开，这一幕被街头摄影师捕捉到，同时被捕捉到的还有一站一立的两个人。 大概那位把照片发在社交平台上的摄影师只是单纯地想分享一些城市角落的美景，他没想到照片会因为里面两位高颜值的路人火出圈，甚至没过多久成了城区热点。关注金融的人很快认出了那个站着的人就是现在风头正盛的陆氏集团总裁陆琰行，而后，关于另一个人身份的话题讨论度也水涨船高。 “你的这位朋友似乎在做什么危险的事，已经有风声传出来了。”弗兰斯脸上挂着忧心的表情。 “那和我没关系吧。” 反正他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要不添乱就给陆琰行省事了。 裴煜的天平永远偏向陆琰行。 “你就这么天真下去也好，以后要混不下去就来波士顿吧。” “没事，”詹月拍了拍他的肩，“弗兰斯太夸张了，你不需要考虑太多，安心比完赛就好。” 裴煜哑然，在他们走后，他继续刚才被打断的事，拨通了那个号码。 “裴工？” “你骗了我，陆琰行没有和你订婚。” 仔细一听，裴煜的声音其实有些颤抖。过了好一会儿，林缘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你自己都不相信不是吗？” “陆总拒绝了你的求婚，最后选择了我。” “就算他跟你订过婚又怎样，现在是我和他在一起。” “你知道我不在乎你仅剩的几年。”林缘冷笑了一声。 “‘林缘’，你不会真的以为只有我和你知道以后的事吧？”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 裴煜之前几乎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活动，剧情本不应该偏移成这样，只有变量不唯一能解释的通了。 但那个多出来的变量—— 他早该猜到的。 “裴工，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你和陆总的结局照样也好不到哪去。” “你算是在提前告饶吗？” “不，我是在可怜你，明明是离他最近的人，却看不清他的真面目。” “我不需要从你们口中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口气真大，”林缘也不打算卖关子下去了，“就算他把自己亲生父亲关进监狱，把母亲送去精神病院，还让整个陆氏分崩离析，数十万员工失业，你都无所谓？” “哦，对了，还有老陆总，你真该去问问陆琰行他是怎么死的。” 裴煜挂断了电话，林缘的话让他很不舒服，但他至少明白了陆琰行现在要干什么。 幸好不是杀人放火之类的。 他把头埋进枕头当了一会鸵鸟，然后打开手机，搜了一下刚才在詹月手机上看到的照片，现在还被挂在网上，他截了屏发给陆琰行： 【你不处理吗？】 【陆：为什么要处理？】 【你看这条评论，他说我是你私生子欸[图]】 其实更多的是在说他们俩是情侣，裴煜不想发给他看。 【陆：那确实应该处理，你身份证和护照都在吗？】 【在啊。】 【陆：明天把证办了吧。】 看到这条消息后裴煜恨不得一头扎进被子里不起来了。 【陆：还是说你想先举行婚礼再领证？】 【太快了......我还没做好准备。】 【陆：你不需要做什么准备。】 是心理准备啊！！！ 裴煜沉默了一会儿，问他： 【你那边的事什么时候能结束？】 【陆：两个月。】 【陆：小煜，等我。】 差不多和上辈子重合了。裴煜仰躺在床上，心脏怦怦跳。 他们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 王一槐不住地看向后视镜，一辆银白色的兰博基尼紧紧地跟着他们的车，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撞上来，这一路开过来，他出了不少冷汗。 他老板就气定神闲地搁后边坐着，一点也不关注外边的情况，还时不时拿出手机回消息。 “陆总，后面那辆是您母亲的车，她好像有什么事找你。” 后面那辆车又一个加速，王一槐紧张到手上打滑，差点没扶住方向盘。 “我应该和你说过这是家宴。” 我当然知道夫人跟您一个目的地，但是她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想撞上来啊啊啊啊！ 王一槐欲哭无泪，在这种时候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驾驶技术了。明明老板的技术比他好得多，奈何他只给一个人开车。 抵达公馆后，王一槐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是他第二次陪同老板来这，上次是来处理老板小叔的烂摊子，这次依旧是来处理同一个人的事，不过他的身份却从老板的小叔变成了父亲。 正门门口站满了别着族徽的人，他们一色穿着黑西装，如果不是头发从全白到花白不等，形态大多佝偻猥小，王一槐都很难去区别老板跟他们。 只有嫡系才能从正门进出，这是陆氏已经几百年来不变的规矩。 所以那些人堵在那里，自己不进去，显然也不想让其他人进去。 不过现在再也没有嫡庶之分了，因为陆氏的嫡系在上任家主那里就断了香火。 看上去年纪最大的老人在其他人的注视下拄着拐杖走到陆琰行面前：“小少爷，家主——” 陆琰行略过他直接走向正门，那些原先堵在门口的人即使面上不满，却一个两个地主动往边上站了站。 在他之后，其他人围在门槛后有些犹豫要不要跟上去，一个被押解的男人在随行警察的催促下，不情不愿甚至是被迫地迈了进去。 大家瞬间释然，在稀稀疏疏的谑笑下纷纷踏进了公馆。 在那些垂垂老矣的男人中间，有一抹格外突出的青绿色身影，她纤细瘦弱，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旗袍美人苍白脸上嵌着两颗玻璃球似的眼珠，焦急地寻找那个被警察围住的男人。 家宴开始了。 ------------------------------------- 一个半月的集训生活过后，“渱櫧”以四万零五百分的总成绩遥居排名榜第一。 聊天室里有关“渱櫧”的传闻也数不胜数，尤其是在知道“渱櫧”这两个字和“公主”同音时，大家已经默认“渱櫧”是个天才美少女了。 集训最后一天，裴煜按规定注销账号，他逡巡一圈，带着点对未知事物的好奇点进了聊天室。 【尾号0000：我已经等不及要送我的小公主珍藏唱片了。】 【###99：要到联系方式才是最重要的吧，我可没把握能和小公主一样熬过复赛进入决赛。】 【sprigun：我只要一张合影就够了。】 ...... 为什么大家都在谈论公主？裴煜百思不得其解，他点击退出，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注销账号。 在这几十天里他一度很想退赛，但退赛就意味着回国，他不想离陆琰行那么远。 E5全员通过集训，离复赛开始还有十天左右。裴煜先前答应了弗兰斯给他打工，初步计划是先和他回波士顿的事务所。一想到可以顺便去逛逛陆琰行的母校，裴煜给弗兰斯买咖啡都勤快了不少。 “裴，检查一下你的电子邮箱，集训排名好像出来了，还有很多联系件。”弗兰斯并不关心自己的邮件，他现在倒是迫切地需要知道有哪些人和他一样也想抢走裴煜。 “噢。”裴煜停止云吸猫，切到自己的邮箱。 “看完没，看完没，”弗兰斯着急地凑到他身边，“也给我看看。” “都是些大学啦。”裴煜非常不理解弗兰斯这种怕他被别人雇佣的心情，他也没那么抢手吧？ 弗兰斯没理他，他点开了第一封F大的邮件，看到具体内容后他瞬间暴跳如雷：“我就知道，他们没安好心！” 裴煜不知道原来他去上个大学也能把弗兰斯气成这样，他接着弗兰斯点开的内容继续看下去，渐渐觉得不对劲起来：好好的大学不跟他谈奖学金跟他谈年薪？ 他翻回到最上面，恍然大悟。 人家是请他去合作机构工作的。 还好后面几封稍微正常了些，拿高额奖学金诱惑裴煜入学。事实上裴煜也被成功诱惑到了，他还认真挑了下。 但因为没有法律学院的offer，弗兰斯很失望。他终于想起来还有个排名，聊天室里大家期盼的“渱櫧”的真实身份应该已经揭晓了才对，为什么现在楼栋里那么安静？ 然后，他打开排名，看到的第一个名字—— 好的，他明白了。 “裴，我想你可以不用跟我走了。” “为什么？”裴煜还在认真比对奖学金，弗兰斯的突然转性让他很不适应。 “...新一批实习生到了。”打死弗兰斯都不会承认这些天来的跑腿小弟是个隐藏高手的事实。 “那，我能去波士顿旅游吗？” “你想去就去吧。”弗兰斯语塞。 两天后，裴煜如愿以偿地抵达了查尔斯河畔，尽管他在市中心不规则的街道上绕了好久，又貌似穿过了几个大学。 当了一上午的观光游客，他很少锻炼的双腿不堪重负，最后只能丢脸地在附近地露天咖啡厅里咬着吸管喝果汁。 “嗨，真巧，”一个白人青年在裴煜身边的位置坐下，“你也是来参观大学的吗？” 裴煜懵圈了几秒，他身旁的人无所谓地笑笑，“我叫诺厄，在飞机上我们聊的不是很开心吗？可惜你后来都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抱歉，我记性不好。” “我也在这上学，”诺厄指着裴煜现在在喝的饮料，“原来你喜欢喝果汁，我知道一种制作混合果汁的特别方法，你想去我现在住的地方尝尝吗？” “诺厄，我有男朋友。” “那你现在是在等他吗？” “不，我只是来逛逛他的毕业院校。抱歉，我要回去了。” 裴煜抓起帽子起身想走，却不小心和迎面走来的人相撞。 好痛，裴煜捂着鼻子，眼眶瞬间发酸，他怀疑自己撞到的是一堵墙。 “裴，你还好吧？” 诺厄伸手欲扶他的肩膀，躲避不及的裴煜随即被扯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你想对我的男朋友做什么？” 裴煜觉得自己在做梦，掐了一把对方的胳膊，是实心的。 陆琰行对自己的西装被弄皱并没什么表示，他检查了一下怀里人的鼻子，很快下了结论： “没磕坏。” 此时诺厄怔愣地看着他们，不知道该为哪一件事感到震惊。他在MIT学金融，自然知道这位突然出现的男人是谁。如果陆琰行出现在校园内，他估计也会像大多数人一样围在他身边，请教他成功的经验。 但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他得趁对方还没记住他之前离开。 “哥哥，你的事情做完了吗？” 还没到两个月，裴煜小心翼翼地问。 “嗯。” 裴煜感到自己的肩头忽然多了些重量，这也算是一种改变吧，他想。 作者有话要说： 会有后续，还没决定好是出番外还是修文。千言万语，唯有一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