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作精又被病弱大佬拐跑了[重生]   作者:玄鹿游原   文案   简辞死时并没有愿望,死后却有了——   他想半夜飘在祁修景床头,和这狗男人谈理想谈人生,顺便问问他,那个瞒了十年的白月光到底是谁?   然后,简辞重生回了结婚第一天。   这次他狠狠一脚把祁修景踹下床,干脆果断地甩出离婚协议!   眼看着祁修景指尖颤抖、几乎握不住笔,简辞得意又潇洒地笑道:   “这么惊讶?你以为我还会再死缠烂打、再追你十年?”   他知道祁修景身体不太好,可没想到这人竟会因为离婚而情绪失控、当场晕倒。   更想不到他居然——失!忆!了!   失忆后,祁修景似乎只认识简辞。   他待人冷漠如常,可背地里却总紧黏着简辞,睡觉都不肯松手。   简辞心想,这混蛋是不是把我错认成他白月光了?   想到上辈子的憋屈,简辞大笑:   傻了吧祁修景?三十年河东之后竟还有三十年河西呢!   他彻底摆烂不再装乖、可着劲作天作地,不把天捅出个窟窿来就誓不罢休。   争取在祁修景清醒之前,连本带利讨债回来。   简辞曾经追求十年而得不到的人,现在却将他视若珍宝:   他故意通宵蹦迪、困到不小心睡着,结果被祁修景一路抱在怀里带回家。   他滥用祁修景的名头嚣张打脸绿茶,祁修景不仅顺着他,还直接包场,让他带资进组。   甚至系着卡通围裙为他下厨,以至于简辞差点忘了这是高不可攀的商界巨头。   ......   简辞本想等祁修景恢复记忆、欣赏完他被戏耍的恼羞成怒表情后,就得逞狂笑着飞快离婚跑路。   可等了许久,也依旧不见他发现这滑稽的错认乌龙。   直到某天,简辞终于在无意中发现——   祁修景不但早就恢复记忆了,而且竟然也是重生回来的?   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发现自己就是祁修景的白月光?!   【人前高冷霸总·人后占有欲狼狗·心机大佬攻X嘴硬但心软·努力当作精·痞气小少爷受】   内容标签: 破镜重圆 娱乐圈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简辞,祁修景 ┃ 配角:走过路过,收藏不迷路~ ┃ 其它:人前高冷霸总、人后占有欲狼狗·心机大佬攻X嘴硬但心软、努力当作精·痞气小少爷受   一句话简介:小作精今天成功拿到离婚证了吗?   立意:珍惜眼前人 第1章 给他一脚   据说人一生会死三次。分别是死亡鉴定书上的生理性结束、葬礼上的社会性结束,以及这世界上最后一个人也将死者遗忘时。   可但简辞就不一样了,他还没来得及咽气,已经十分高效而迅速的完成了剩下两种死法。   他正支棱着觉得自己可以再抢救一下,急救室外的媒体已经比赛似的迫不及待爆料:   “简氏集团二公子疑似因不堪债务重负,于昨日跳海自杀,现已抢救无效身亡。”   “家族破产、婚姻不幸,简辞轻生原因或另有隐情,婚变传闻独家内幕!”   虽然作为艺人时,简辞糊穿地心无人问津,但如果论众人喜闻乐见的狗血豪门风云,那他绝对是备受瞩目的最佳主角。   看似豪华的葬礼实际上敷衍又匆匆忙忙,宾客满堂,不知道的估计还以为简辞生前多受欢迎——   小网红以灵堂做背景,用各种姿势自拍;宾客窃窃私语,谈论着落地凤凰不如鸡的笑料:   “之前听说简二少的婚姻有名无实,我还以为是谣言呢,结果今天祁先生居然真没到场。”   “还少爷呢?简家都垮了。放着公子哥不当,反而去倒贴伺候人……难不成早知道简家要破产,所以提前找靠山?”   “没破产也是简家高攀,简辞肯定没想到简家出事后,祁先生会袖手旁观,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年度笑话。”   ……   本该肃穆凝重的葬礼只剩滑稽,简辞飘浮在空中,状似随意地双手环胸,心想你们真是不怕我半夜站你们床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葬礼结束,作为名义上配偶的祁修景也最终没有到场。   简辞自嘲一笑,不愧是生意场上杀伐果断又狠厉薄情的祁先生。   最后一面都不见、仅存的体面都不给,让宾客们看尽了他的笑话。   婚后三年,无论是收敛起骄纵性格、装乖讨好,还是无法忍受冷漠而大哭大闹,即便是死亡,都不能换来祁修景一个眼神。   直到简辞死了,更得知更令人咬牙切齿的真相——   祁修景早就另有所爱了,而自己则可能当了整整三年替身。   如果不是昨晚以无人可见的游魂状态回到别墅,他必然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   一向冷静自持的祁修景随意坐在地上,静静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身旁横七竖八散落着无数酒瓶。   他的脸色苍白而薄唇毫无血色,额前碎发慵懒散落,半遮住俊美锋锐的眉眼。   一向笔挺的衬衣随意解开几颗扣子,隐约可见锁骨和胸膛,整个人显得颓唐低迷。   简辞飘在空中,目瞪口呆看着他。   在两人相识的整整十年里,他从没见过祁修景露出这样失控的一面。   这世上还能有什么事,竟然连翻手云覆手雨的祁先生也无法解决、以至于只能借酒浇愁?   简辞的脑海中忽然划过“死亡”二字,如惊雷乍响照亮漆黑长夜,他顿时紧张而心跳怦然——   会不会是因为我的死讯?   正想着,就见祁修景跌跌撞撞想站起身。   简辞知道他起急了必然头晕,于是下意识迈步上前,想伸手去扶他。   但两人被阴阳相隔,做什么都无济于事,祁修景踉跄一步:“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上。   他却如同感觉不到疼似的,喃喃自语道:“把灯打开……”   声音低哑而略带着轻颤,竟令人恍然有种他在哽咽的错觉。   不,不是错觉。   简辞错愕看着,他从想过这个薄情冷漠如坚冰的人竟然也会落泪。   无声的泪水一滴滴砸落在地上,祁修景明显醉了:“他怕黑,这里太黑了……”   周遭死寂一片,每个字都重重落在简辞耳畔。   简辞先是一愣,紧接着骤然意识到什么,心情猛一沉。   自己一向胆子大,死后甚至无所事事拿医院太平间当景点闲逛——   所以“他”是谁?   方才的激动兴奋顿时荡然无存。   简辞攥拳,他想起来了,其实他婚后搬来第二天,就发现夜里廊灯永远是亮着的。   他知道祁修景轻微夜盲,从不敢细想即使祁修景起夜,也不用出房间,又何必打开二楼走廊的灯。   他也不敢想走廊尽头上锁的房间里究竟有什么,而只安慰自己说应该尊重另一半的隐私。   更不敢想祁修景从不离身的那枚玉吊坠,与他气质明显不符的笨拙可爱卡通小狐狸造型,到底是谁送的、有什么特殊含义。   简辞忽然觉得滑稽,那我算什么?   看来即使是坚冰也有这样不为人知的浪漫,只可惜这深情厚谊一丝一毫都没能施舍给闲杂人等罢。   自己即使花上十年热忱与爱意,也无法让祁修景动容丝毫。   婚后三年不闻不问、冷眼旁观简家破产而置之不理,简辞终于在死后得到了答案——因为祁修景心里早就有了旁人。   思绪回笼,葬礼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环节。   简辞看着自己的躯壳被熊熊烈火吞噬,心想如果还有来世,他一定要和祁修景这狗男人老死不相往来。   不,应该先恶狠狠暴打他一顿,然后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   随着一阵天旋地转,简辞睁开眼睛,没看到奈何桥与孟婆汤,而这忘川河似乎是咖啡味的?   阳光洒满室内,周身被温暖松软的惬意触感包裹住,他发觉自己正躺在舒服的大床上,佣人刚煮好浓郁焦香的咖啡,香气顺着门缝溜了进来。   房间内陈设简洁而缺乏烟火气,这里是他最熟悉却也最陌生的地方——祁修景的房间。   简辞怔住,他发觉自己是被人搂在怀里的。   他随即僵硬而不敢相信地缓缓转过头去看,真是祁修景。   祁修景还在睡,俊美的面容薄凉疏离,比起醒着时,少了些许冷厉慑人的压迫感。   简辞忍不住抬起手,在空中轻轻描画这眉眼。   说到底还是这张脸太祸国殃民,对于从小就是颜控的简某人来说,几乎从第一眼看到少年时的祁修景就沦陷了。   简辞的手空中停住。   他酝酿着深吸一口气,继而毫不犹豫狠狠一脚踹向祁修景!   祁修景本就被简辞糟糕的睡相挤在了床最边缘,这一脚不偏不倚,竟是直接把他从床上踹了下去。   可是他向来浅眠,在简辞脚尖碰到他的瞬间他就醒了。   他的下意识动作干脆又利落,直接就攥住简辞的脚踝,将他一同拽了下去!   简辞猝不及防摔在祁修景怀里,结结实实把祁修景砸的闷哼一声。   不知祁修景有意还是无意,竟双手护住简辞,丝毫没摔着他。   两人连着被子在地上滚作一团,简辞连忙想起身,却发觉不太对劲,好像浑身都是软的。尤其是某处的感觉——像是昨晚做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事。   腰使不上劲,简辞越是挣扎越是被被子紧紧裹住,他这么一动,场面愈发暧昧。   简辞:“……”   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动了。   祁修景只是异常安静,一动不动仰面躺在地上。   但简辞仔细看去,却发现他那双向来无波无澜的黑眸中,此刻写满了惊诧与难以置信。   目光带着灼灼温度,仿佛要以眼神钉穿简辞似的。   简辞被这目光盯的一愣,显然从没见过祁修景露出这样的神情。   不过无论如何,秉着事事不认输的原则,狠狠瞪视回去再说。   ——等等,他为什么能看到我?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简辞试探性伸出一根手指,在祁修景面前晃了晃。   祁修景却突然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如梦初醒般终于回神。   刚睡醒的低哑嗓音仿佛有温柔的错觉,又似乎是什么难以分辨的情绪:“阿辞,我……”   简辞不可思议眨眨眼。   他向来只能看到祁修景的冷脸、冷漠直呼全名甚至省去名字,而从没被这样叫过。   被悦耳的低音炮震得酥麻的滋味还没攀上心头,死后所见画面就电光石火之间浮现于脑海。   简辞心一沉,祁修景这是睡迷糊了吧,在叫“他”?   “放手!”简辞毫不客气一抽手。   正说着,桌上的手机响起,竟然是三年前设置的铃声?   这曲子是简辞当年兴高采烈为自己婚礼所创作的,他断然不会记错。   一切都太匪夷所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简辞起身接电话,听筒中传来他的便宜经纪人贾原哲的声音:“简辞!你知道月底的京城国际电影节吧?我——”   电影节。   简辞没有继续听下去。他上辈子听过这拱火的话,更对让他栽了大跟头、陷入舆论旋涡的电影节印象深刻。   真相赫然摆在眼前,简辞瞪大眼睛——   他竟然回到了与祁修景结婚的第一天?!   家破人亡的种种变故让简辞的接受力变得相当强,他愣神片刻,就迅速接受了重生的事。   只是祁修景仍躺在地上,罕见露出失神放空的一面,直直盯着简辞,像是梦还没醒似的。   祁修景颈间露出深棕色编织绳与吊坠——是那只憨态可掬又活灵活现的玉石小狐狸。   简辞低头凝视它,片刻后忽然冷笑起来。   靠。这狗男人竟早在两人结婚时就已经心有所属了,可惜自己上辈子闭目塞听,从没敢想过这可能性。   大概是老天垂怜,给他重来的机会让他回到这时间点,让他在第一天悬崖勒马、及时止损。   简辞冷冷道:“祁修景,咱们离婚吧。”   他上辈子最怕这话,但此刻主动说出,却只骤然觉得如释重负。   横竖是相看两相厌,祁修景心里又已经有别人了。   本以为这家伙会淡漠说句“好”,又或许会愉悦于死缠烂打的黏人精终于放手。   但实际上,祁修景闻言脸色忽然一变。   他的眸中交融着复杂难懂的情绪,无言许久后,他哑声问:“……为什么?”   简辞挑眉看着他,也想反问一句“为什么”。   但看到那刺眼的吊坠,简辞心灰意冷,懒于再多说什么,更不想知道祁修景这是怎么了,表现如此反常诡异。   简辞随意一摊手,漫不经心笑道:   “不为什么。就是昨晚试睡之后感觉咱不合适——你的活儿太烂,小爷我要退货。”   作者有话要说:   阿辞:活儿太差了,退货!   祁某人:试用一次,终生不退(冷漠摊手.jpg)   ·   预收求收藏!《穿成小反派被病弱影帝盯上了》   洛酒穿书了,不仅穿成炮灰小反派,更惨的是,这是个典型的重生复仇文。   反派一家对养子封郁各种折磨、虐待毒打,几次使封郁险些丧命,连原主这恶毒小孩都肆意欺辱他。   洛酒一开局,手中滚烫的半杯开水已经泼入封郁的领口。   吓得他连忙强行刹车,哆哆嗦嗦硬着头皮喝了一口:   “哥,多、多喝热水,我先替哥哥尝尝温度……噗!”   被迫维持人设,小反派洛酒一边心惊胆战地欺负着未来的疯批大佬,一边拼命给他送温暖:   看他睡在冰凉的地上,就半夜抱起自己唯一的被子,狠狠砸在他身上,试图砸死他。   看他几天没饭吃,就饿着肚子,把自己的“剩饭”全拨他碗里来羞辱他。   看他胃病发作,就黑灯瞎火冒着大雨跑去给他买药,恶毒地拍在他脸上,甩他一脸水。   ……   努力自救许久,却发现封郁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诡异可怕了?   小反派心想这可要命了,自救失败,等着死吧。   .   再次回国,封郁成了人气超高的影帝,同时作为顶级豪门的唯一继承人,总被求着回去继承千亿家产。   而洛酒的反派父母果然迅速破产、相继入狱。   昔日小少爷被迫进入娱乐圈赚钱还债,吃糠咽菜、饱受欺凌。   终于走红,却立刻惨遭下药潜规则——   药效上涌,迷乱中似乎有人把他抱了起来。   洛酒知道自己完了,睁开眼却恍惚发现,抱着他的人竟是一脸冷厉怒意的封郁?   .   圈内外一直盛传洛酒和封影帝关系不和。   综艺上,他唯独和封郁保持距离,一改活泼话多本性而瞬间变成小哑巴。   而他辛苦给大家做饭,唯独封郁一口不吃,坐在桌前疑似全程黑脸。   吃瓜群众:他俩果然有仇!   两家粉丝见状,立刻开始相互怀疑对方做了对不起自家的事。   孰料双方正撕的热火朝天,封郁却在直播镜头前突然哮喘发作昏倒。   洛酒慌了,急忙冲上去扶他,又从自己口袋里拿出喷雾药剂,熟练给他使用。   大家全部傻眼,刚刚好像听到洛酒焦急中喊了声“哥哥”?   还看到封郁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摸着他脑袋安慰说自己没事?   后来,有人采访问:“洛老师,你为什么要叫封影帝哥哥?”   洛酒羞涩笑着说:“其实我一般不在白天这么叫。”   逗比沙雕小反派受x腹黑阴沉影帝大佬攻 第2章 疯了吧   简辞说完,挑衅似的眨眼盯着他,挑战上辈子不敢做的事的滋味实在是太爽了。   其实他还想再多说几句过过嘴瘾,但眼看着祁修景听罢皱起眉,脸色也愈发苍白,简辞忍了忍,最终决定闭嘴。   毕竟祁某人的身体一向不好,这要是把人气死了,恐怕还得赔钱。   他不再废话,正色道:“祁修景,咱们婚前签过财产各自所有的协议,那正好不用做财产分割了,今天就能直接离——”   话没说完,祁修景忽然咳嗽起来。   他的脸色倏忽就失去血色,咳得相当剧烈,攥住睡衣的前襟的手指愈发用力,额角渗出冷汗。   简辞见状一愣,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这是祁修景心脏病发作的前兆,第一次见这情景时,还曾经给事先不知他病情的简辞留下深刻的惊悚阴影。   祁修景却似乎并不在乎,只咬牙努力平复气息,复杂的目光始终凝视着简辞,似乎有话要说。   他刚站起身,就摇晃了一下,紧接着眼神瞬间失焦。简辞怔愣,眼睁睁看看他竟直接晕倒在地。   .   落日余晖洒落,微凉的秋风轻敲病房紧闭的玻璃窗,光洁的反光面上依稀能映照出人影。   医生进病房时,简辞似乎正沉默思索。   以为他是在担心祁修景,于是医生安慰道:   “您不用太担心,祁先生已经没事了。急性心律失常,等他醒后尽量卧床静养,保持情绪稳定,很快就能恢复。”   不过实际上,简辞只是难得抓住机会,专心玩弄着祁修景的手指——   既然马上要和某人老死不相往来,现在当然要把所有想做的事情都做了。   简辞终于把目光从骨节分明的漂亮手指上挪开,抬头问:“可他怎么会突然犯病?”   祁修景心脏稍差,但平时完全不妨碍生活和运动锻炼,甚至不犯病时体力比简辞还好。   即使有时不太舒服,却也极少这么严重吓人。   “情绪过分紧张激动、剧烈运动,或者是饮酒,都可能诱发。”   简辞歪头想了想,昨天是两人的婚礼,祁修景的确喝了不少酒。而且酒后乱性,“运动”了大半宿。   但上辈子也是这样,他当时怎么没事?   当时祁修景无比冷静就接受两人不小心滚了个床单的事实。   毫无新婚燕尔的甜蜜暧昧,只面无表情询问简辞有没有被弄伤,例行公事的冰冷态度就仿佛是在问“吃饭了么”。   面对这态度,简辞虽有些失望,但更多的却还是心花怒放。   他以为祁修景要亲自给他上药,于是连忙半真半假的喊疼——   却眼睁睁看着祁修景平静叫来医生,然后与平时一样无波无澜前往公司。   简辞在喜欢的人面前,当然可以肆无忌惮撒娇。   但要是让旁人知晓这事,显然是五雷轰顶般的羞耻了。   更何况,这无异于将两人虚假婚姻的最后遮羞布毫不留情掀开,使得简辞无地自容。   ……   简辞垂眸,坐在病床边捏着祁修景的手开始看他手相。   他很想知道,这薄情的混蛋是不是根本就没爱情线掌纹。   正看着,祁修景的手指忽然一动。   还未清醒,就已经不自觉皱眉低咳起来,似乎仍旧很不舒服。   简辞连忙松开他,却还是慢了一步。   手刚一抽走,就又被祁修景重新反握住手指,力道极大,让人挣脱不开。   祁修景睁开眼睛,转头看向床边。   如果有什么比乱摸时被当场抓住更尴尬,大概就是对方不巧即将成为他“前夫”。   简辞耳朵一热,却仍旧假装镇定。   他毫不退缩地瞪着眼睛与祁修景对望,心中连连默念“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   祁修景锋锐的墨色眼眸微眯,凝视着面前五官张扬漂亮的青年。   看着简辞这幅炸起尾巴毛、如同虚张声势的小狐狸的模样,祁修景到底没忍住,淡淡笑了起来。   简辞:?   尊贵的祁先生被一脚踢下床、还疑似被“活儿太烂”的差评气晕,现在还笑得出来?   虽然祁修景不是那种苦大仇深、总冷着脸的人,但却也一向内敛,极少将喜怒表现在脸上。   尤其是自从得知了简辞年少青涩的爱慕之情后,更是从不施舍给他丝毫笑脸。   两人对视,薄情如祁修景,却偏偏生了一双最深情的桃花眼。   平时被周身的凌厉气场遮掩,但此刻却无端让人觉得目光含情。   “你、你看什么!”   被这略带笑意的目光盯的发麻,简辞心头无端升起一丝不对劲的怪异感。   他迅速随手抄起一个苹果,削皮的动作总算让无处安放的手脚暂时有事可做。   祁修景没说话,只静静看着简辞,似乎在思索什么。   简辞知道,一旦自己不殷勤找话题,某人就绝不会主动说话。   但现在他一点也不想理会这个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狗男人,而是将眼神转向手边律师刚送来的文件——   离婚协议书。   看在两人“睡过”的关系,简辞才大发慈悲暂代家属身份,等待被京城大堵车拦在路上的徐助理。   这样也好,当场看着祁修景签字,快刀斩乱麻直接离婚。   医嘱说要照顾好病人情绪。   但作为能漠视结婚对象三年、连对方死亡都视而不见的混蛋,这点小事肯定不会影响他情绪,说不定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盘算得太出神,简辞手中的水果刀不经意间倏忽一斜!   锋利的刀刃直奔他的手指而去,指尖倏忽就传来令人头皮一麻的触感。   “嘶!”简辞随即倒吸一口冷气。   鲜血从食指不浅的伤口中争先恐后涌出。   他连忙下意识想含住自己的指尖止血,不料却有人比他动作更快——   方才一直沉默思索着什么的祁修景已然起身,一手拉住他的手腕制止住他的动作,另一手稳稳捏住他受伤的手指以止血。   “别放嘴里,会感染。”祁修景沉声道。   两人指尖接触的瞬间,简辞的心头顿时不适应的一跳,泛起一阵荒唐感。   他立即触电般缩回手指,然后十分逆反的偏要把食指含在嘴里。   他硬邦邦冷道:“没事。就一个小口子。”   真是荒唐。上辈子拍戏时,他不小心摔得头破血流,祁修景见了也只不过不咸不淡丢下一句“注意安全”,再没多看一眼。   这点小口子而已,这狗男人在干什么?   .   杨护士正与闺蜜发消息分享喜悦,抢到这换班的机会,终于能一睹男神的风采。   虽然祁修景低调,几乎从不露脸,但单单是这么年轻的登顶首富位置就已是传奇,而更有传言说他帅得惨绝人寰,完爆各路明星。   此时护士站的呼叫铃忽然响起。   小杨抬头,一看是金色的vip病房号在闪烁,她差点激动地跳起来。   一路上努力平复兴奋心情,小杨敲门,然后屏息等待——   房门打开,一个气质清贵的青年懒洋洋站着,他长得极好,皓齿明眸少年感十足,充满张力的结合了乖巧精致与潇洒不羁。   小杨顿时瞪大眼睛,藏不住惊艳的神情,半天才舍得将视线挪开。   天啊,护士长口中的简家二公子、祁先生的爱人竟然这么好看!   不过护士长并不是为了和她分享八卦,只是想提醒她务必管住嘴,无论看到什么,都千万别大惊小怪。   “你们这些小年轻总幻想什么真爱,”护士长摇摇头,“这身价这地位,有钱人哪有真感情?”   在京城最昂贵的私人医院工作多年,她已经见了太多貌合神离、甚至装都懒得装的豪门婚姻。   小杨回神,转头看向病床:“祁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男人气质冷淡矜贵,五官如一笔笔仔细勾画般俊美,苍白脸色衬得他不食人间烟火,堪称惊为天人。   “给我爱人包扎一下。”   祁修景拿起果盘,淡然语气似有无奈,显然因为简辞并不配合。   “爱人”让简辞顿了顿,却也没想太多,只没好气道:“嗯,是得快点包扎,免得这点小伤马上要愈合了!”   可药粉刚一撒上,向来怕疼的简辞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狗男人,早知道这么疼还不如不包扎!   小杨护士当即感受到某大佬皱眉看过来的视线。   简辞疼的抽气,却笑着安慰她:“没关系,你别紧张,随便包一包就行,。”   小杨惶恐点点头。   她手有点抖,一半是被祁修景压迫感十足的气场给吓得,另一半则是激动兴奋的。   两种反差情绪乱炖一锅,她恨不得现在就拿出手机和闺蜜分享磕cp的收获——   谁说豪门没有真爱情!祁先生眼里的心疼藏都藏不住啊啊啊!   他俩居然都这么帅,真的好配!从今以后我就是铁杆cp粉!   简辞没有护士小姐的灵敏cp雷达,却也愈发觉得气氛不太对劲。   难以言喻的荒唐感再次翻涌。   他狐疑看了祁修景一眼,却震惊发现,这人正面无表情的……认真削苹果?   简辞:?   如果还有比祁先生亲自削水果更惊人的,那就是紧接着,一盘切得整整齐齐的苹果直接被摆在了简辞的面前。   “你……?”   简辞眯起眼,迟疑戒备的看着这烫嘴的苹果。   如果不是指尖伤口有痛感,他肯定怀疑这是做梦。   祁修景淡然回答:“以后别自己削苹果了。”   语气平静又理所应当。   简辞:???   那谁削?你?咱们还他妈有以后?   一旁的小杨竖起耳朵,放光的双眼满是粉色泡泡。   简辞在人前不好多说,只得先压下心中莫名其妙,见鬼般上下打量祁修景。   直到小杨迈着欢快的步伐离开,简辞才怒道:“你干什么呢!”   祁修景面无表情:“我在削苹果。”   简辞:“…………”   如果不是太熟悉祁修景的细微神态和习惯,简辞几乎要以为他被人魂穿了。   反正重生都能发生,再有什么神奇的事情他也能接受。   如果说简辞曾经会竭力掩饰婚姻不幸,那祁修景就恰好相反。   这混蛋的矜傲性子最不在乎他人评说,不至于因为在场有第三个人就假作恩爱。   难道是为了不离婚?简辞挑眉,这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祁修景,你……”   正说着,房间门突然在重重敲击两下后,被人大力推开!   一人风风火火猛冲进来,开口就连珠炮似的:“小叔您要不要紧啊!医生怎么说!”   祁修景不悦皱起眉,转头看向来者。   他微凉的视线扫过,祁逸一看,顿时吓得哑火,憋住嗓子眼更多的大呼小叫。   祁逸从小就最怕自己小叔,比怕自己老爹还怕祁修景。   祁修景沉寂内敛而性子冷淡,难免让人忽略其实所谓“叔侄”也只差四岁,祁修景今年才二十六。   简辞抬头,没好气白了祁逸一眼。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本想低调拿到离婚协议就走,但祁逸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喇叭。   要是让他看出自己与前世的不同,半小时工夫这事就会人尽皆知。   算了,先假装无事、把这小子打发走再说。   简辞酝酿着深吸气,回忆着上辈子自己的样子:   “祁……嗯,景、景哥,我给你剥橘子吃,好不好呀?”   这乖顺语气,“景哥”二字烫的他面颊一热,又咬牙切齿。   鬼知道他当年为什么要这样喊祁修景。   祁修景看着简辞川剧变脸的全过程,玩味地挑起眉。   他似笑非笑看向简辞。   被无视祁逸在一旁,毫不客气的不满道:   “简辞,你少套近乎!叫这么腻歪恶不恶心啊!是不是你把我小叔气进医院的!呸,真是个丧门星!看见你就晦气!”   嗓门巨大,简辞顿时暴躁。   上辈子两人没少针尖对麦芒的干架,除了在祁修景面前装乖,平日里他这少爷脾气绝不吃亏。   正酝酿着问候祁逸十八辈祖宗的措辞,身旁的祁修景忽然沉声道:   “需要我教你怎么和长辈说话么。”   祁逸愣住。   他半天没反应过来“长辈”是谁,许久后不可置信的缓缓转头看向简辞。   简辞……长辈?   祁逸觉得小叔是他长辈,但面对和他同岁的简辞,即便与祁修景结了婚,这不过是路人甲。   何况即便同属豪门,也是分三六九等的,简家那点实力,和祁家一比算得了什么?   祁修景面色更冷了,语气不怒自威:“是要我教你?”   祁逸顿时吓住。   他瞪圆了眼睛,不敢自己相信看到的画面——他向来不近情爱的小叔,主动去牵住简辞的手,暧昧亲昵的十指相扣交叠。   可明明昨天婚礼上,祁修景的疏离还毫不遮掩。   在交换对戒时,甚至错戴在了简辞的中指上。   病房内顿时陷入寂静。   面对祁逸做梦般难以置信的目光,简辞只好先强装镇定再说。   其实作为当事人,他才是最震撼、最莫名其妙的。   结婚三年,不必说主动牵手了,即使简辞偶尔不小心碰一下祁修景的手,这混蛋都会骤然露出厌恶的神色。   “你……唔!”   简辞话没说完,整个人就倏然惊愕僵在原地——   祁修景竟猝不及防低下头,捧起简辞的脸,蜻蜓点水般、轻轻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   简辞:?!!   他一抬头,见祁修景眸中满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缱绻。   如同在打量自己绝不能再弄丢的稀世珍宝似的。   病房内顿时陷入死寂。   简辞懵逼茫然地张张嘴,那若有若无的荒唐感骤然凝成实体。   作者有话要说:   简小辞:就、就疯得挺突然的。   · 第3章 狗咬的   气氛陷入前所未有的安静。   过了许久,简辞总算率先回神,到底是死过一次的人,也算见过风浪。他镇定又嬉皮笑脸转向祁逸:   “大侄子,怎么和你长辈说话?”   说着,简辞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从祁修景手中抽出,同时迅速往远离这神经病的方向挪了挪,免得祁修景再突然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祁逸此刻满脑子只剩震惊恼火,并没注意到简辞的小动作。   以往简辞为了在祁修景面前装乖,连脏话都不敢说,每次互怼都是祁逸得意洋洋地胜出,而从没吃过这种亏。   祁逸瞪眼怒视简辞,这家伙竟敢占他长辈身份的便宜、还笑得这么张扬?   但碍于祁修景在,祁逸实在不敢再造次,只能赔笑道:“小叔,我刚才匆忙就空着手来了……我去给您买点水果!”   他了解小叔,如果不赶紧开溜,估计祁修景下一秒就要让他改口喊简辞“小叔叔”了。   祁修景略一点头默许,冷淡神情与平时别无二致。   除了面对简辞时,他会画风突变,似乎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   医生疑惑翻着病历,“不应该啊。祁先生是心脏问题……怎么会突然失忆?”   简辞闻言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额头被吻过的位置仍在发烫:“这、这能叫失忆吗!”   这他妈应该叫疯了吧?   如果不是诊断错误,那就真是离离原上谱了,从没听说过失忆会让人性格言行大变。   “他真失忆了?”简辞怀疑道,“电视剧里不是都先问‘我是谁、我在哪’吗?”   “检查结果来看,祁先生确实暂时失忆了——但他的基本认知、逻辑判断,都没受到影响。”   换句话说,以祁修景的敏锐和智商,只要他想,轻易就能不让人知道他什么都忘了。   简辞听罢一阵无语。   虽然他知道某人向来拒人千里、极少托付信任,但没想到人都傻了,竟还是先冷静又不动声色地掩饰此事,甚至连一向崇拜他的祁逸都丝毫没觉察出端倪。   “可是他好端端的,脑子说坏就坏?”   重生已经够令人难以置信,祁修景竟更是离奇,上辈子明明根本没这档子破事。   这话难住顶尖的脑科专家了,医生迟疑道:“祁先生的脑部没有病理性问题……也许是心因性导致的暂时性失忆。”   这其实也解释不通。除非是严重的心理疾病、精神打击或者亲人爱人死亡等重大变故,心因性失忆是不会好端端睡一觉就毫无征兆发生的。   简辞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该不会……是装的吧?”   说完先把自己逗笑了,就祁修景那矜傲性子,能这么做的可能微乎其微,简直堪称世界奇观。   ·   回到病房,简辞坐在沙发上,抱着手机编辑刚拍好的照片。   他依旧还是很难适应祁修景磁石般吸附在他身上的视线。   简辞一边努力假装视而不见,一边继续迟疑想着:   上辈子明明没有这事,而且这也太他么戏剧性了,真的不是装的?   当然,如果这混蛋真是装的,那即便失忆是假,疯了却反倒是真的了。   “你在干什么?”祁修景问。   简辞正给那盘切好的苹果选滤镜,闻言头也不抬地随口道:“记录世界奇观。”   划了半天,总算找到满意的,高饱和色调显得这苹果切盘相当高级——确实高级,毕竟是身价几千亿的水果师傅切的。   【@简辞:价比苹果手机的苹果果盘[狗头.jpg]】   不同于前世的身败名裂,此刻正是简辞事业上升的节点。   小成本网剧《长风》意外走红,简辞作为男二,寂寂无名的小十八线终于走入大众视线,少得可怜的粉丝顿时增长无数。   微博发出,炸出不少新老粉丝聊起天来:   【宝贝怎么突然活跃的像个高仿了?】   【没错没错!咱小少爷切的苹果,当然给个iPhone也不换!】   【No!我还是愿意换的,省下买手机的钱,给咱小少爷应援去啊~】   因为简辞饰演的是个出身豪门的公子哥,所以新粉都爱叫他“少爷”。   这其实本色出演,虽然没人知道简辞的家世背景,但也算歪打正着了。   看着评论区的热烈,简辞轻咬着舌尖,重生后如做梦般的不真实感淡去不少——   如果是真的重来一次,那么上辈子简家破产、父母去世,还是自己潦倒惨烈的结局,是不是都有了改变的转机?   假如命运轨迹不做改变,那么他即将被推向充满恶意的风口浪尖,从眼前爱情事业双丰收的喜悦中狠狠摔回地上。   简辞正想着,祁修景忽然似有意似无意地咳嗽了几声,像是不满自己被无视和冷待。   简辞翻了个白眼,懒得抬头看他,天知道某人怎么突然这么黏人。   或许这就是因果报应。   上辈子简辞永远只能追逐他的背影,而某人脑子疑似坏了之后,简直恨不得时刻盯着简辞,生怕他不见了似的。   简辞心里一阵暗爽,却依旧不理他,自顾自吃着苹果,旁如无人继续翻评论区。   祁先生被众人恭敬奉承惯了,自然没遭遇过这样的冷遇与无视。   他皱眉忍耐许久,最终还是清清嗓子:“我——”   话没说完,病房门忽然被推开。   简辞一抬头,看清眼前景象随即目瞪口呆:   祁逸双手拎满了各式各样且数量惊人的苹果,哼哧哼哧扛进病房,被压得走路都是东倒西歪的。   简辞:?   祁修景却神色如常,毫不惊讶,反而抬眸看向简辞。   有那么一瞬间,简辞竟然闪过一丝凶猛大型犬等待夸奖的惊人错觉。   祁逸累得一屁股坐下,上气不接下气道:“小叔,您要的苹果……”   天地良心,小叔怎么会突然罚他买到至少五种苹果、每种至少十斤?   简辞懒洋洋问:“呦?您这是转行当苹果贩子了啊?要我资助您一辆三轮吗?”   祁逸闻言更气了。   方才他扛着几大袋走在街上,不仅直接成了奇观,居然有人以为他是苹果贩子、还试图跟他砍价。   简直是笋他妈个给笋开门,笋到家了。   祁逸于是愤怒瞪着简辞,像是在试图找到他给祁修景灌了迷魂汤的证据似的。   祁修景的手指忽然不轻不重一敲桌面,面无表情看向祁逸,像是在等什么。   祁逸顿时被人按了暂停,卡在了原地。   他的脸逐渐憋得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什么难以说出口的话噎死。   他嗫嚅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般小声道:“小、小叔叔,对不起!我以后不敢没大没小了!”   简辞正事不关己的快乐看戏,半天才反应过来,祁逸叫的“小叔叔”竟然是自己?   他顿时玩味挑起眉,十分新鲜又不可思议地看着祁逸。   上辈子为了在祁修景面前装乖,简辞和祁逸干架时从没赢过,这龟孙子一言不合就拿他小叔威胁人。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让你小叔的脑子卡bug了呢?   简辞看着祁逸气急败坏的大红脸,非常努力地试图憋住笑。   如果不是祁修景在场,估计祁逸已经羞愤地扑上来和自己同归于尽了。   可惜经验已经无数次证明,人越憋笑,反而就越想笑。   在简辞的手机响起的瞬间,他到底是没忍住破了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连忙拿着电话站起身,在“哈哈哈哈”的狂笑伴奏音中关上了门。   祁逸:“……”   祁修景抿唇,凝视简辞欢快离去的背影,忽然也淡淡笑了起来。   甚至还难得的对逗笑简辞的祁逸,露出些许赞赏神情。   祁逸:“…………”   伤害性不高,但夫夫混合联手双打的侮辱性就真的挺强的。   .   手机屏幕上闪烁着“贾哥”二字。   简辞这才想起,先前他的便宜经纪人在电话里说了一半,就被刚刚重生、尚且懵逼的他给挂了。   “小简啊你可总算接了,给你打好几个了!”   相比于贾原哲急切的的语气,简辞叼着烟的态度显得分外懒散:“哦,不好意思太忙了,没来得及回电话。贾哥找我什么事来着?”   听到“在忙”的说辞,听筒那边停顿半秒,显然在怀疑一个“没背景的穷酸小艺人”有什么屁事可忙。   作为经纪人,贾原哲最清楚简辞有多闲。   虽说不久前,某身份不明的神秘财阀无缘无故就给《长风》投了一大笔钱,简辞走狗屎运跟着红了,但他现在的资源和收入依旧少得可怜,忙个屁忙。   贾原哲心里这么想,语气却相当情真意切的愤慨:“小简,我发现京城国际电影节的拟邀嘉宾名单里居然没有你了!”   简辞挑眉:“应该有我吗?”   “当然!内部消息说要邀请你的,”贾原哲压低声音,“可我刚托人打听,名额被咱公司的林怀玉用‘非常手段’给抢了。”   所谓“非常手段”,在圈里早就见怪不怪了。   尤其是林怀玉,众人都对他的香艳事迹略有耳闻,干净懵懂大男孩人设也就对外骗骗粉丝和路人。   简辞听完,眯起眼睛无声一笑。   看来这一世只有祁修景离谱而画风清奇,其他人还是没变,贾原哲果然还是这套说辞。   当年骄纵张扬的简小少爷听完这话,当场就火冒三丈,恶狠狠表达了对于靠身体上位的鄙夷。   顺便还骂骂咧咧问候了林怀玉的十八辈祖宗。   万万没想到,他最信任的经纪人竟然会背刺他。   现在再听,贾原哲这厮看似什么都说了,实际上却除了拱火,根本就什么都没说。   这段电话录音被掐头去尾、恶意剪辑后,所有话都是简辞自己说的。   所以理所应当,他也“活该”身败名裂,承受所有人最恶毒的咒骂侮辱。   “是吗,”简辞语气慵懒随意,装模作样说,“贾哥,我理解你的愤怒,但你不能乱揣测人嘛。肯定是我还不够优秀,我会努力进步的!”   用魔法打败魔法,这段莲言莲语,完全借用了上辈子贾原哲假惺惺劝他的话。   贾原哲:……?   见鬼了,怎么会和我准备好的话一模一样?   被抢了台词,对面果然被噎的许久无话可说。   简辞反客为主之后,愉悦挂了电话。   上辈子电话录音被恶意剪辑曝光,林怀玉的愤怒粉丝们立即群起攻之,认为简辞是嫉妒造谣。   而简辞的粉丝则一面打架、一面朝电影节主办方讨要说法,希望至少能证明简辞无辜遭遇迫害的事实。   可是在这样利益赤|裸肮脏的圈子,比起备受富商“宠爱”的林怀玉,简辞看起来只是个又穷又没背景糊咖。   电影节主办方见舆论发酵,加上林怀玉金主的出面施压,主办方最终颠倒黑白,出面表示“从没打算过邀请简辞”。   一时间全网哗然,舆论矛头登时尽数指向简辞。   所有事都成了简辞这跳梁小丑般给自己加戏、自作多情自以为会被邀请,却被狠狠打脸的笑话。   戕害同公司艺人、嫉妒诬陷……简辞的星途刚刚迈入正轨,就在“人设崩塌”的滑铁卢中栽了个大跟头。   .   简辞按灭烟头,站在窗边看着私人医院的豪华庭院出神。   贾原哲虽然贪婪而唯利是图,却不会毫无动机地害他。   那到底是谁如此见不得他好,躲在幕后如阴沟里的老鼠作作索索?这人又与简家的惨烈收场有没有关系?   正想着,只听身后极速奔来一阵脚步声!   简辞没有回头,潇洒干练地一侧身,直接偏头躲过飞扑偷袭。   只听祁逸怒吼道:“简辞!你这混蛋玩意!”   简辞随手把烟蒂扔进一旁的垃圾箱,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嘻嘻回应:“大侄子,你这么热情,小叔叔我可招架不住哦。”   祁逸咬牙切齿,再次猛扑过来:“放屁!说,你到底对我小叔做了什么!他怎么可能喜欢你这种人啊!”   这话一出,简辞躲闪地动作倏忽一滞。   即便知道祁逸这傻逼只是顺嘴胡说,但心中还是有些发涩——   简辞记得自己初见祁修景时,他穿着白衬衣站在台上,长身玉立,冷得像一块坚冰,却又俊美而优秀到耀眼,让人忍不住想靠得再近些。   祁修景的权势财富全是亲手得来的,而自己却只是个纨绔小废物。   经商学不会、星途一团糟,眼睁睁看着简家破产而束手无策,甚至连死都死的稀里糊涂,至今不知上辈子死因。   祁逸抓住破绽,立刻冲上去用力捏住简辞的肩膀把他抓住,恶狠狠摇晃道:   “傻逼!你快叫我爷爷!不然我打死你!”   不愧是冤家路窄,难得幼稚的人还能遇上更幼稚的。   简辞回神怒道:“我去你爷爷的!……哦不,去你小叔的!大侄子,你他妈今年有三岁吗?”   话音未落,祁逸忽然低下头,然后像是看到了什么惊人场面,猛然瞪大眼睛。   他惊呼一声,触电般松开手后退好几步:   “你、你你怎么能……说!奸夫是谁!”   简辞莫名其妙,摸了摸自己被扯歪卷边的衣服,又转头看窗户。   反光的玻璃面上,清晰映照着他锁骨上、手腕上,满身的暧昧痕迹以及……牙印。   简辞:“……?”   祁修景犯病犯得太突然,说晕就晕,以至于他都没来得换件能遮掩住两人干柴烈火痕迹的衣服。   简小少爷细皮嫩肉,轻轻一捏都要发红。   更可恶的是祁修景是属狗么,谁敢相信永远冷漠不苟言笑的祁先生在床上竟然还咬人。   “你竟然还给我小叔戴绿帽子——”   祁逸悲痛愤慨:“今天我也要武松打虎、啊不,武松杀潘金莲,替天行道!”   简辞嘴角抽了抽。   看来是几十斤苹果没扛够,竟然还大逆不道的想直接和你小叔称兄道弟?   “脑子不用就捐了吧,”简辞淡定的重新整理衣服,“昨天是我婚礼,我他妈除了和祁修景之外,我还能和谁睡!”   祁逸信誓旦旦:“不可能!你不懂,我小叔他绝不可能——”   简辞哼了一声,我还后悔被他睡呢。   果然说出去没人相信,看起来雪山劲松般的某人其实是属狗的。   简辞耸肩:“对对对,不可能。所以这是狗咬的吧,一米九高的大狗呢。”   祁逸露出不太聪明的样子:“哪有这么大的狗?我查查啊……你看,世界上最高的狗才109厘米!”   眼看着手机屏幕怼在眼前乱晃,简辞忍无可忍,怒道:“你真傻啊!这他妈是它四脚着地的高度!它站起来不就高了吗?”   两只菜鸡正互啄争论,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走了过来。   祁修景的病号服外随意披着一件外套,鲜血顺着被粗暴拔针的伤口,从手背蜿蜒流淌下来。   但他显然毫不在乎,此刻眸中似有怒意,没有血色的冰白面容此刻更如覆着一层冷霜,定定看着简辞。   简辞视线一压,发觉他的手中攥着份文件,指尖因用力而有些发白——   是那份离婚协议。   祁逸并未看到身后有人,还在试图争论:“屁!什么品种的狗是站着算高度的!你看这图片!”   简辞被他惹得不耐烦了,干脆三两步上前直接揪住祁修景的衣角,然后袖子一抖,露出自己手腕处齿痕:   “你看!就这个咬人的品种,正好一米九,大吧?!”   作者有话要说:   阿辞:大吧,哪里都大♂ 第4章 不离婚   祁逸看清身后的人,顿时被吓得一蹦三尺高,少儿不宜的暧昧话题戛然而止。   祁修景却看都没看他,只一言不发,目光冷而沉静地看着简辞。   看似与平时没有太大区别,但简辞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某人虽然平时不显喜怒,但其实脾气大得很。   简辞不在乎地挑衅笑笑,大概没人敢忤逆权势滔天的祁先生,所以他从没尝过被人甩了的滋味。   难不成只许他祁修景对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那我偏要让他感受一下终日惴惴不安的煎熬难受,专治各种不服。   简辞重新遮住手腕的齿痕,若无其事整理着衣领,无视祁修景而直接大步走回病房。   既然已经看到了离婚协议,那也不必多废话了,爽快签完字恰好一拍两散。   房间内满是风雨欲来的压抑气氛。   唯有祁逸这傻子丝毫不知情,正如坐针毡般扭来扭曲,慢半拍的为方才的黄色话题有没有被他小叔听见而忐忑。   简辞随意坐在沙发上:“看仔细了?没什么异议就签字滚吧。”   说罢,拿出笔随手往祁修景的方向一扔。   祁修景手背上拔针的伤口仍在流血,因为凝血功能差,伤口如果不加干预,止血和恢复都很慢。   但他毫不在意,任凭殷红血液顺着手背冷白的皮肤流淌而下。   祁修景一动不动攥着协议。在那支笔飞来时,瞳孔竟然不自觉因紧张而收缩。   当一只普通的中性笔在蕴含了“永远失去简辞”的意味之后,仿佛有千钧之重,祁修景面容冷峻,指尖却在发颤,半天没拔开笔盖。   简辞没好气催促道:“赶紧签字,别耽误我时间了!”   整整十年,对于仅有二十三年短暂人生,他竟半辈子都耽误在了这混蛋身上。   祁逸看着两人之间的气氛,虽然没听懂签什么字,但他再傻也看出这气氛的不对,有些话不是他能听的了。   他连忙识趣站起身:“小叔!您好好养病!你们聊,我、我先走了!”   病房门一开一关,简辞终于能放开了说话:   “祁修景,你的财产我一分也不稀罕。唯一要求就是赶紧滚出我户口本配偶栏,别占着地方!”   去他妈的高攀、去他妈的为利益联姻。   所有人都以为简辞是图钱,却没人相信他只是真真切切喜欢祁修景而已。无论贫穷富有、无论健康疾病——   但也许就连祁修景自己都不信。   祁修景沉默许久,终于开口时,声音低哑且不可觉察的轻颤:“……我不同意。”   话音落下,简辞颇为意外地挑起眉。   让律师拟协议时,他确实从没想过某人会傻掉、会不同意离婚。   但最让他意外的点不在这里,而是他竟从祁修景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竭力挽留和恳求的意味。   不,肯定是错觉而已。   简辞摇头,毕竟失忆又不会改变性格。   就凭祁修景这天塌下来他绝也不低头的矜傲本性,怎么可能为区区一个曾经厌恶、现在忘却是谁的人,露出这样的一面?   “祁修景,你只是你现在忘了而已。”简辞嘲讽笑道,“不是一直想和我离婚吗,不是一直看不惯我吗?”   祁修景垂眸不语,显然仍在思索如何留住简辞。   当他再抬眼时,有些失控的情绪竟已然重新收敛好,神色重新恢复平时的运筹帷幄的淡薄冷静。   祁修景将中性笔放回桌子上,语气平静陈述:“如果我想离婚,那一开始就不会结婚。”   语气波澜不惊,却偏偏一针见血。简辞哑然,这话道破了他上辈子最不甘心也最大的疑问——   如果讨厌我,那为什么还要和我领证?如果另有所爱,又何必让我天天在他身边碍眼?   上辈子小心翼翼装乖,不敢想更不敢问,这辈子竟又被脑子坏了的混蛋反客为主发问。   简辞道:“鬼知道你当时怎么想的。再说你算我什么人,我凭什么给你当问询处、当情感导师?”   祁修景没说话,只是定定看着简辞。   虽然失忆了,但当他沉默时,周身气场依旧强的可怕,病房中的压迫感又陡然猛增。   但凡还有旁人,绝对会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可简辞已经丝毫不受影响了,他甚至慢条斯理吃着苹果,显然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阻止他离婚的打算。   祁修景却忽然略一扬嘴角,似乎在笑,笑意却并未到达眸底。   他一边用纸随意擦着手上的血,一边语气平缓陈述:“可我现在失忆了——法律不认可这状态下签的字。”   简辞:“……?”   靠。他决定收回对祁修景“脑子坏了”的错误评价。   某人不愧是天才商业传奇,谈判能力简直强的可怕,居然短短片刻就精准迅速就抓住了这唯一的漏洞。   天王老子虽然不能阻止,但法律确实可以。   只不过说出去都没人敢信,祁修景竟会把这智商全用在“如何制止离婚”上,乍一听几乎像个冷笑话。   简辞磨磨牙,突然就很想咬死他。   在撂挑子走人和继续和他拉扯之间思索片刻,简辞忽然改了主意。   作为著名小废物,简少爷向来游手好闲,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他问过医生,祁修景最多半年就会恢复记忆。   等这傻子清醒后,发现自己干了什么傻逼事、说了什么傻逼话之后,场面一定会相当滑稽。   想到这里,简辞恶劣笑道:“行啊,你不离是吧?那千万别后悔就行。”   上辈子即使自己努力装乖,都依旧还是被祁修景厌恶。   那么现在只要放飞自我露出本性、作天作地恶劣表现,也许不用等恢复记忆,祁修景就会忍无可忍地主动求着他离婚。   简辞不生气了,甚至有点期待不久后祁修景的精彩表情。   他歪头思考半秒,然后玩味的朝祁修景笑了笑,手中的打火机在指尖潇洒地转了一圈。   一簇嚣张的火焰跳跃着,点燃简辞叼在嘴里的烟。   人生中第一次这么张狂的在病房里抽烟、在祁修景面前抽烟,还还技术性十足的吐出了一个漂亮的烟圈。   简辞得逞般眯起眼睛,如一只叛逆又得意的小狐狸,高高翘起毛绒绒的大尾巴。   圈里人人都知道祁修景不喜欢烟味,有祁先生在场的酒席上,即便是老烟枪也全程不敢抽。   更不必说祁修景此刻病着、又是这样的封闭环境。   简辞的眼睛盯着祁修景手边的近在咫尺的笔,心想他可能一怒之下直接就签字了。   但失算的是,直到他整根烟抽完了,祁修景也没任何表示。他反倒因为用力过猛,把自己呛得直咳。   简辞:“……”   抽个烟都能呛着是什么鬼,太久没抽了果然不熟练。   上辈子因为怕祁修景闻到他身上有烟味,摆烂第一名的小少爷人生唯一一次拿出惊人的毅力,在婚后再没碰过烟。   祁修景眼看着得意洋洋的小狐狸被呛得眼圈都红了,不为所动的表情终于变化。   他的眸中闪过些许无奈,伸手倒了一杯温水默默递给简辞,   简辞咬牙,重重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夺过水杯,猛喝两大口以掩饰尴尬羞恼,然后“咣!”一声把水杯放回桌上。   丢死个人,这辈子也不想再抽了。   这狗男人不是对谁都脾气很差吗?为什么还不生气!   .   两人僵持大半天,祁修景依旧丝毫也没离婚的意思。   简辞心道你等着吧,三天内,我就能作到你主动求我离婚。   私人医院的vip病房堪比酒店总统套房,条件相当好。   暂且留下倒也不错,不仅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讨讨上辈子的因果债,也正好免得结婚第一天就搬回去,又惹得父母担心。   夜深人静,简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最终躺平盯着天花板发呆。   虽说他向来一沾枕头就能睡着,但任凭谁也没法对人生回档重来的荒唐事安之若素,此刻简辞满脑子各种思绪如一团乱麻。   万幸老天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世有上辈子的前车之鉴,至少不会在同样的坑里连摔两次,   想到无故离世的父母、不知所踪的大哥,简辞无声攥拳,他必须改变这惨烈的结局。   只不过明明一切都按部就班运行,怎么就祁修景和上辈子完全不一样了?   简辞思考了一天却仍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放弃,拽起被子蒙住头,直到后半夜才总算睡着。   ·   深秋的京城在半夜相当冷。   大概是因为没关窗,简辞迷迷糊糊被冻醒,努力把自己往被窝里塞了塞,试图堵住所有可能透进冷意的角落。   还是冷。但他懒得起来关窗,翻了个身,忽然感觉旁边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   简辞无意识哼哼了一声,睡意朦胧地贴了上去,手脚并用如小八爪鱼似的挂在了他身旁的“抱枕”上。   祁修景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嘴角微微扬起,伸手将简辞揽入怀中。   真切感受着简辞身上的温软与淡淡香气,心中难以言喻的不安终于暂时褪去。   虽然记忆混沌缺失,但祁修景的潜意识却仍然知道,这必然是他最重要的人。   从看到简辞的第一眼,裹挟着尖锐撕裂感的煎熬滋味骤然喷涌而出,如同心中曾被生生撕下过血肉似的。   单单只是一时没看到简辞,都令他无法忍受的心慌和坐立难安,更何况是离婚与此生不见。   ·   翌日清晨,简辞丝毫没发觉自己被某人搂了半宿。   睡眠不足令人迷糊,简辞顶着炸毛似的蓬松头发,从病房内的洗漱间出来,第一眼就看到祁修景的助理们在给他办手续、收拾东西。   “你这就要出院?”简辞清醒了点,震惊道,“祁修景!你昨天才住进来!”   果然,某人的性格和喜恶并不会随着失忆改变,即使vip病房再豪华条件再好,祁修景也依旧讨厌住院。   他做了决定就无人能置喙更改,医生只好拉着简辞严肃嘱咐道:   “心脏的问题可不是开玩笑,现在真的不该出院。还请简公子您务必多留意些……”   简辞打了个哈欠,心想关我屁事,我才不是祁修景的家属。   他笑起来,毫不在意地当着祁修景的面问:   “留意一下给他买哪家保险才赔的最多吗?这样万一他突然死了,我才好多赚点嘛。”   医生:“……?”   行医多年,第一次遇到这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直白家属,而且听起来不像玩笑,明显是认真思考。   没想到传言中手段狠辣、性格不佳的大财阀听罢,作为当事人,竟只是毫不在意一笑。   似乎这话还没有欣赏简辞脑袋上,翘起来且一摇一晃的呆毛有意思。   ·   因为昨晚没睡好,简辞从上了车就开始小鸡啄米似的点着脑袋犯困。   他咬咬舌尖保持清醒。毕竟车里的是熟悉祁修景的御用司机和生活秘书,万一某人又脑子抽风,被人看出失忆端倪可就完犊子了。   这事必须保密,其一是失忆消息一旦传出,几乎能晃动整个商界的局势。   再者说只有隐瞒祁修景的精神状况,才能签字有效、等他作到祁修景忍无可忍时,两人顺利合法离婚。   此刻正是京城最拥堵的时间点,挟着寒意的缠绵秋雨天气更是添乱,车堵在路上一寸寸挪动。   简辞打了个哈欠,鼻尖萦绕着身旁某人身上的冷冽淡香,近乎封闭的车厢内空调暖意柔和,相当适合睡觉——   旁边有活人的氛围就是好。   简辞从小就被他哥简誉归称为“一睡觉就像小猪似的”,一向睡眠质量好的惊人。   但自从家破人亡,简辞每每入睡都会噩梦连连,除非身旁有人才能睡得踏实。   但死前那段时日只剩他孤身一人,哪里能有人陪。   无非只能在深夜一次次战栗惊醒后,蒙住脑袋把自己藏进被窝,再努力继续睡。   简辞想着想着,到底还是没顶住如潮水般的困意,脑袋一歪,无知无觉靠在了祁修景的肩膀上睡着了。   祁修景先是一愣,低头看着睡梦中总算不再横眉冷眼对他的简辞,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很想摸摸这竖起呆毛、柔软而显得毛绒绒的脑袋。   他很想记起自己先前究竟做了什么,才让这只明明对谁都善良礼貌的小狐狸,唯独对他时会炸着毛张牙舞爪。   似乎有无数画面碎片闪过,但当祁修景竭力回想时,却只剩空白,一个也抓不住,越想却越反而想不起任何内容。   祁修景皱起眉,转头看向车窗外的急匆匆躲避冷雨的行人,沉默平复着这失控感带来的烦闷。   .   过了拥堵路段,车速终于逐渐加快。   简辞正梦到自己在吃巧克力蛋糕,可勺子还没送进嘴里,突如其来的颠簸道路一下就把梦给震没了。   他迷糊又半睡半醒,揉着眼睛重新靠在“枕头”上,正要继续去梦里吃蛋糕,身旁却骤然一空。   简辞于是茫然醒了过来,继而骤然惊觉,我刚刚枕了一路的竟然是祁修景的肩膀?!   他下意识瞪大眼坐起身,此时耳畔传来一道低沉嗓音:“停车。”一贯不起波澜的疏离语调。   简辞把自己睡懵了,恍惚以为一切还是从前,他脑子没反应过来,嘴边的话却已下意识说出口:   “景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靠在你身上!”   “砰!”祁修景已经闪开肩膀,关门下车了。   简辞心脏狂跳,如做错事般惯性的惴惴不安,三年时间几乎养成了什么本能反应。   许久后,简辞终于回过神来,忍不住嘲笑自己居然在下意识犯贱。   等等。祁修景刚刚那是……该不会是想起什么来了吧?   简辞上辈子就发现,祁修景无比抗拒任何属于情侣的亲密举动。   平日里这人虽然冷漠,却还能保持自身的良好礼貌修养。可一旦简辞有丝毫越界,他甚至掩饰不住神情中的厌恶。   也正因如此,这种条件反射的紧张才会近乎被刻进了简辞骨子里。   要不是结婚当晚意外酒后乱性、亲自验证过某人确实器大活好的话,那些年简辞差点要以为他性冷淡。   挺拔修长的身影已消失于京城潺潺的雨幕中。   车内陷入寂静,前排的秘书与司机最清楚两人形同虚设的恶劣婚姻,见状都不敢吭声。   简辞眨眨眼睛,余光瞥见自己指尖伤口新换的笨拙包扎——   祁修景不信任莫名手抖的小杨护士,就这削皮刀划的一点小伤,今天早上离开医院前,祁修景非要小心翼翼地亲自换药。   简辞想着想着,脑海中倏忽闪过一个念头:假如祁修景一直失忆……好像也挺不错的?   大概是尝到了这“失忆限定版”的甜头,对比祁修景整整十年的漠然无视,简辞忍不住有点五味杂陈的失落。   他深吸气,正宽慰自己不要失落,反正早晚和这狗逼一拍两散,是早是晚也没区别,却见面前的玻璃忽然一暗——   简辞转头看去,惊讶发现祁修景站在车窗前。   他修身的黑色风衣已然湿透,而双臂交叠,怀中似乎护着什么东西。   祁修景拉开车门,从怀中的包装盒塞在简辞手里。那纸盒依旧还是干燥,残存着祁修景身上温热的体温。   简辞还沉浸在他失忆与否的纠结中,见状顿时茫然,呆愣仰头看向祁修景。   雨水从祁修景高挺的鼻梁滚落下来,他的语气此刻似有淡淡笑意:“我想起来了,你很喜欢吃这个蛋糕。”   作者有话要说:   简小辞:认真翻看保险   祁某人:什么保险不保险(内心只想捏呆毛.jpg) 第5章 蹦迪   蛋糕的甜香气息与雨水特有的清冽味道相互混合,顷刻顺着被打开的车门扑面而来。   简辞僵住,心中五味杂陈的念头被雨水冲刷殆尽。   他一手端着蛋糕盒子,一手攥着祁修景湿透的衬衫衣角,狠狠将他拽回到车里。   “傻逼啊你!下雨天不知道打伞啊?”简辞怒道。   就某人那矜贵脆弱的身体,这么冷的天淋了雨,回去有他遭罪难受的时候。   司机孙叔被这句中气十足的“傻逼”吓得一激灵,大概是因为以前没见过这么大声骂祁修景的人。   他战战兢兢将干毛巾哆嗦着递给老板,却忽然从后视镜中看到,祁修景听完竟然笑了。   简辞见他淋雨淋到发笑,不得不再次怀疑他脑子坏了。   又瞄到后视镜中司机惊奇的目光,只好抓起毛巾,对着祁修景高贵的脑袋一阵乱搓——   熟练的手法是给家里养的大狼狗擦毛时练出来的。   祁修景抿唇,在方才看到那家甜品店时,脑海中倏忽闪过“阿辞喜欢吃”的念头。   再去思索时,却想不起任何相关记忆。   生怕再次遗忘,他伞都没顾得上打就仓促下车,却轻易从琳琅满目的甜品中,凭本能就准确选了一块海盐巧克力蛋糕。   简辞还没吃晚饭,闻到梦里都想吃的巧克力蛋糕的浓郁香甜味道,随即心情大好。   但他还是忍住愉悦笑意,口是心非找茬道:“谁爱吃这种甜兮兮的东西,我又不是小孩!滚远点,浑身是水,别蹭我——”   等等,这不对。   简辞忽然顿住。他这最喜欢的甜品,是祁修景“想起来”的?   现在的时间是两人刚结婚,还没来得及生活过。   那么祁修景就算不失忆,也根本不知他的口味才对。   简辞疑惑眯起眼,又转头去看祁修景。   大概是“擦毛”的动作太粗鲁,祁修景湿透了的黑色衬衣被拽的领口凌乱敞开,露出他冷白的肤色和好看的锁骨。   画面相当诱人,他脖颈间茶棕色编织绳更是平添极强的张力。   平时就算祁修景再狗,简辞作为资深颜控,也必然本着“有美色不欣赏王八蛋”的原则,盯着他看一会。   但这次简辞却丝毫没被诱惑到,只是缓慢地将视线定定落在那绳子上、略显笨拙的白玉小狐狸吊坠上。   祁修景眼看着简辞表情骤变,也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去看去。   但还没来得及看清,简辞像是骤然懂了什么,他手中的毛巾随即在空中恶狠狠抡起一个抛物线!   紧接着,劈头盖脸狠狠砸向祁修景!   “祁修景!”简辞怒吼,“我——”   他向来叭叭第一名,此刻愣是半天没憋出一句骂人的话,反倒把自己憋的眼眶都酸涩通红。   本以为是因果报应,这辈子让祁修景也尝尝自己当年一见钟情、非他不可的煎熬滋味。   但此刻简辞才陡然意识到,这一切依旧与自己毫无关系——祁修景混沌的记忆竟是混淆了自己和他的白月光。   随着“啪!”一声毛巾抽在脸上的声响,孙叔吓得手一抖,车差点开出S形。徐秘书已经懵在当场,半天忘了喘气。   饶是祁修景向来处变不惊,此刻也忍不住露出怔愣茫然。   但他却并没有如旁人预料般发火,只是默默取下头上的毛巾,眸中毫无怒意,只努力试着安抚简辞:   “别哭。抱歉,是我记错了么……”   简辞闻言欲盖弥彰擦了擦眼睛,嘴硬道:“我没哭!”   突然被打还主动哄人,简直不像向来冷漠薄情的祁先生的作风。   一切荒唐都有了解释,人当然不会因为失忆而性情言行大变,但认错了人的话,可就不一样了。   车内闭塞,新鲜烘焙的蛋糕散发着诱人的香甜,是简辞最喜欢的口味。   但此刻他却只觉得这味道甜腻,直冲天灵盖,让人烦躁非常。   简辞攥拳,突然想起自己上辈子,一直是趁祁修景不在时才躲在角落、悄悄吃巧克力蛋糕的。   靠。我小心翼翼掩饰着各种幼稚爱好,就为了不让他更觉得我废物。   可却就是这么巧,竟“荣幸”拥有和他白月光相同的口味。   祁修景仍蹙眉苦思冥想,像是努力想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简辞见状,忽然自嘲笑起来。   众人都说,祁家的人都是情圣。简辞听说时还在想,那么薄情冷性的祁修景还真是个另类。   现在看来传言倒也不假。   即使祁修景已经站在无人能企及的高度、拥有难以想象的财富权势,在面对“白月光”时,竟还如此深情耐心。   如此想来倒也有趣。   真不知道祁修景清醒后,发觉自己认错了人、把小废物当成宝贝白月光捧在手心时,会是怎样的精彩表情。   .   田姨一边打扫好房间,一边担心着简小少爷婚后搬来会住不习惯。   当然,她更担心简辞发觉两人是分房睡之后会不满。   还没结婚时,先生竟就让人提前打扫出客房,直接打算好了婚后分房睡。   这事放在身上谁也不能大度,何况简辞骄纵张扬的性格声名在外,两人怕是得吵架。   但事实上,她却发现简辞对这栋别墅如住过很久似的熟悉,而且对分房的事安之若素——   反倒是祁先生,站在被“砰!”一声不留情甩上锁好的门前,徘徊迟疑站了许久,最终才忍住敲门的动作,颇为不甘心的转身回房。   简辞困得要命,洗漱后迅速钻进被窝,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竟然梦到向来爱干净的祁修景随意坐在地上,将手中的巧克力海盐蛋糕放在他面前。   梦中的祁修景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薄唇已然干裂,似乎更瘦削憔悴。   他面无表情,冷厉的眉眼间却充斥着简辞从未见过的悲戚。正絮絮低语着什么,即使听不清,也依旧能感受到他难以言喻的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梦中的天色由亮转暗,直到飘起纷纷大雪,落在祁修景的肩头发梢乃至长睫上,他仍一动不动坐着。   祁修景身体差,一向畏寒怕冷,简辞见他的肩膀微微颤抖,心想大概是冻的。   但定睛一看,却发现他是……在哭?   怀着不可思议的心情,简辞从梦中惊醒。他愣愣看着天花板,仍沉浸在那颇为真实的梦中出神。   真是梦里什么都有,从小到大整整十年时间,他就从没见过祁修景掉眼泪。   不对。他死后见过,祁修景为白月光深夜落泪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简辞洗漱完毕,打着哈欠下楼。此时已是日上三竿。   祁修景清早就去公司了,虽然人是狗男人,但能力确实强的可怕。   仅一下午加一晚上,他竟已经将工作悉数理清掌握,丝毫让人看不出失忆的端倪异样。   “简少爷,您想吃点什么?”厨师霍叔问。   他是个幽默健谈的中法混血大叔,对于中餐和法国菜都相当得心应手,上辈子也没少给简辞变着花样做他喜欢的甜点。   简辞打开冰箱,一眼就看到祁修景买给他白月光的蛋糕。   他心念一转,伸手拿出蛋糕:“不用麻烦了霍叔。我吃这个就行。”   佣人听了,立即上前想为他摆盘、再配一杯红茶。   简辞却潇洒摇头拒绝,直接站在原地,大咧咧端起了纸盒。   他恶狠狠挖了一大块蛋糕,赌气般大口塞进嘴里。   冰箱里的蛋糕当然没有霍叔的新鲜烹饪好吃,但简辞却越吃越高兴畅快——不是买给你心上人么?那我偏要吃掉它。   吃得太急了,简辞被噎得够呛,喝了几大口热牛奶才顺气。   刚吃完最后一口,他的手机响起,“贺捷瑞”三个大字在屏幕上乱蹦:   “阿辞,咱今晚knight酒吧走一个!你小子背叛组织率先脱单了,那必须请个客啊!”   久违听到好哥们的声音,简辞终于笑起来。   不同于身为蹦迪爱好者的贺捷瑞,简辞间歇性懒散不爱动,且蹦多了总觉得太吵太乱。   拒绝的话刚到嘴边,他的余光又瞄到沾着巧克力的蛋糕盒,以及祁修景认错人后男德模范般的言行举止。   简辞改口爽快道:“行啊,今晚不见不散!谁先兑水谁是狗!”   “没问题!张西朗赌你有家有室后肯定不去了,看来是赌输了。那咱今晚得好好敲他几瓶麦卡伦的尖货。”   简辞挑眉,其实放在上辈子的话,张西朗当时是赌赢了的。   听说祁修景喜欢乖的,他就再也没去过酒吧。   .   因为知道简辞嫌蹦迪太累太吵,众人依旧是老规矩的点了包厢。   隔音门阻挡住嘈杂人群,昏暗的屋内灯球闪烁、音响传来谁不着调的乱唱一通,另有一番热闹。   “阿辞,这杯酒咱哥几个必须陪你一起喝,”贺捷瑞举杯,“庆祝你终于得偿所愿脱单!历时七年,居然真把祁先生拿下了!”   简辞闻言只笑而不语,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如果贺捷瑞没喝醉的话,或许能发现好哥们并不因结婚而开心,不接这话茬,只不断倒酒。   一众公子哥里张西朗的家底最逊色,同样他也是最有眼力。   见简辞对此事兴致不高,他立即转移话题:“哎,月底的电影节你们去不去?”   孙珏一拍大腿:“别提了!刚搞到请柬就被一顿臭骂!唉,错过了多少想被包养的小明星啊!”   说完,他羡慕看向简辞:“还是阿辞自在,在娱乐圈挂个牌,就有正当理由去采花了。”   众人哄笑:“你以为谁都和你这样,只会用下半身思考啊?”   简辞闻言只是笑。   贺捷瑞忽然问:“我听说,主办方还大着胆子邀请了祁先生?”   孙珏仍愤愤不平:“都差不多年纪,他怎么就自由自在不会被骂呢?”   旁边的人一拍他脑袋:“废话!人家什么身份,你爷爷看见他都得敬让三分,能和咱一样?……不过听说他不爱热闹,肯定不会去。”   简辞摇摇酒杯,似笑非笑道:“不,他会去。”   虽然至今不明原因,但祁修景当时的确出席了电影节的晚宴。   众人纷纷露出揶揄表情:“看来祁先生今年要为爱出席电影节晚宴了!”   简辞一摊手,实话实说道:“他自己想去,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大家只以为他在谦虚,毕竟他们实在想不出第二个能让祁修景破例出席的理由。   简辞喝的有些醉了,懒洋洋靠在沙发上,任凭大家起哄灌酒。   他没提自己被林怀玉截了胡、根本就没去成的事。   作为简家二公子的话,孙珏能拿到请柬,他自然更能轻松拿到。   但如果作为丝毫没依仗家世的小糊咖,那就连随便一个靠出卖身体上位的林怀玉都能踩他一脚,想想还挺滑稽。   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哪根筋搭错了,不肯用家里的资源,而偏要倔强的证明自己。   到头来不仅证明自己是个至死是糊咖的小废物,而且在简家破产后,不仅无法帮忙填补债务,那点微薄收入连养活自己都困难。   .   Knight前场内依旧热闹,看样子那些人再蹦几小时的迪完全没问题。   洗手间内,简辞捧起凉水在脸上使劲拍了拍,醉意总算消散了些,再一看表居然已经快到凌晨了。   他擦着脸,歪头思考今天是酒店开个房,还是懒得动了,干脆直接在包厢凑合一晚上。   被错认成白月光的荒唐事令人如鲠在喉,他现在看到祁修景就觉得晦气,恐怕喝醉了会忍不住再拿毛巾抽他。   不是喜欢乖的么?那就让他“白月光”表演一个蹦迪加夜不归宿,简辞就不信这还气不死这狗男人。   哦对,气死前还得买个保险。   简辞说干就干,正认真计算哪个保险赔的最多,拐角处忽然有某少儿不宜的声音连喘带颤响起。   丝毫不顾及这里是公共洗手间。   紧接着,就听那声音捏着嗓子、矫揉造作道:“钱总你真讨厌,虽然我知道你厉害,但这里万一有人怎么办呀?”   简辞正饶有兴趣竖起耳朵听墙角,听罢不由得一愣——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居然是林怀玉?   脚步声忽然一拐,不等简辞回神,已猝不及防与无耻宣淫二人组目光相接。   虽然对于重生后的简辞来说,上次见林怀玉已经是三年前,但看来没记错,方才那做作的娇|喘果然是他。   简辞眯起眼睛,不得不说,林怀玉整容还算成功。虽然脸很假,但却也称得上白皙精致、甚至有些幼态。   与他身旁满脸油光粉刺、肥头大耳满嘴黄牙的“钱总”搂抱纠缠着,画面辣眼睛到了极点。   百闻却还不如不见,简辞顿时一阵恶心。   林怀玉为了抢他资源,付出的“代价”可还真是够巨大的。   由于简辞丝毫没掩饰自己“没眼看”的厌恶表情,林怀玉当即拉下脸来。   他傲慢不屑地盯着简辞,语气却依旧娇滴滴、三言两语打发走了身后的肥腻老男人。   在场只剩两人,简辞由衷鼓掌:“真是叹为观止、大开眼界、目瞪口呆、五光十色。”   没人在场,林怀玉瞬间变脸,嘲弄道:“简辞,你这贱货能比我强到哪去?你以为我没看到你陪那群京圈公子哥进包厢?”   简辞:?   他忍不住露出老人地铁手机的表情,匪夷所思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镜子:   自己除了比狐朋狗友们长得好看点,其他方面也没什么区别吧?这脑回路就挺九曲十八弯。   林怀玉又阴阳怪气道:“同时伺候那么多人吃得消么?可惜付出这么大,你也还是个捞不到资源的废物。”   想必电影节资源的事简辞已经知道了,可那又怎样,反正一个小十八线也奈何不了他。   实际上,林怀玉拿简辞当假想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先前他主动对经纪公司的赵总热情献媚,为了资源豁出脸去,甚至不在乎全公司都知道这事。   可赵总却丝毫看不上林怀玉,只喜欢油盐不进的简辞。   被拒绝了几次反而愈挫愈勇,公司各种好资源全捧到简辞面前任他挑选——   最终在试图“强硬更进一步”时,被暴怒的简辞毫不客气连抽了好几个耳光。   简辞盯着林怀玉,装模作样点头,小嘴一张比谁都能叭叭:   “对对对,还是你品味好!他们太嫩了,哪里比得上你的老头呢?老头好,老头有低保,老头事还少,老头死了还能找!”   “你!”   简辞只是单纯嘲讽,但林怀玉听着竟以为是他在炫耀自己的金主更更年轻力壮。   林怀玉本性虚荣又爱比较嫉妒,也正是如此,才能在潜规则的路上一条路走到黑、愈发无耻而没有底线。   他的目光酸溜溜扫过简辞身上价格昂贵的奢侈品,心想这肯定是高仿。   毕竟要是真有靠谱金主舍得给简辞花钱,他就不至于是垃圾十八线了。   打量一圈,林怀玉的眼睛忽然一亮,像是终于找到了破绽似的。   他盯着简辞的腕表,露出胜利的轻蔑笑容——挽起袖子,竟然露出了一模一样的表。   林怀玉得意道:“啧,戴假货遇上正品,我都替某些人尴尬。”   简辞歪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随即露出关爱智障的惊叹表情。   林怀玉恼火道:“你什么表情!难道你怀疑我戴的是假的?”   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手表才是真的、自己有更加相当优质的年轻金主,他炫耀的语气已有些急切:   “这手表可是今年最新款——是简少爷送我的!”   “你该不会不知道京城简家吧?你知道他家资产多少个零吗?!”   他一口气说完,然后奋力睁大眼睛,试图从简辞脸上找到羡慕惊叹的表情。   简辞听完,终于眉毛微扬,眸中闪烁出讶然惊异的目光。   林怀玉见状,自以为扳回一城,顿时洋洋得意起来。   很好,一定是这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被震撼了。   简辞却甩了一下脑袋,似乎在判断自己是不是喝多了、听错了。   他嫌弃又莫名其妙地开口:“哈?……我为什么要送你手表啊?”   作者有话要说:   简小辞:呸!(嫌弃.jpg)这锅就挺突然的 第6章 这个够像   简辞在醉意中稍显茫然,这话问得毫无阴阳怪气之意,甚至还歪头认真思索了几秒自己送没送过。   以至于把林怀玉也带的一愣一愣的,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被耍了:   “笑死了。简辞,你算哪根葱啊?你以为都姓简,就都有含着金汤匙的富贵命?”   他重新嘚瑟起来。与简家相比,他们公司的赵总又算得了什么?   何况赵海自从骚扰不成反被简辞暴打一顿,现在几乎要切断他所有资源、直接雪藏他。   简辞眯眼看着林怀玉得意的表情,虽然蠢了点,但不像说谎。   简家少爷……排除自己不论,难不成是他哥?   这推理让简辞一阵恶寒,但不知是不是巧合,他今天戴的这只手表,恰好是大哥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林怀玉:“哦,你这土鳖该不会根本没听说简家吧?”   简辞谦虚而诚恳道:“听得不多。”   真不多,通常脑子没病的人,不会在他面前讨论他家。   说着,简辞沉吟半晌,继而意味深长道:“林怀玉,那你知道我是谁么?”   林怀玉不屑道:“我为什么要知道你从哪个穷山沟里蹦出来的?”   简辞随即露出玩味笑容。   他正思考着如何揭开这“残忍”真相,才能听到最大的爆炸声,就听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贺捷瑞叫道:“阿辞你在这里啊!看你一直没回去,哥几个担心你喝多了出事,正分头找你呢。”   说罢,他转头看向林怀玉,思索道:“这是谁,好像有点眼熟?”   眼看着“肥羊”来了,林怀玉迅速在潜在金主面前收起方才的嘴脸,又变成清纯可人的无辜小白花。   他似有似无地朝贺捷瑞抛了个媚眼,扭捏笑道:“贺少爷,我听说初见觉得眼熟,可能是上辈子的缘分还没尽。”   既然这群公子哥是简辞的金主,那自然是可以抢来的。   贺捷瑞:……?   他本以为这是简辞的朋友,怎么开口是这个调调?   他莫名其妙看向简辞,简辞全程目睹这不知羞耻的变脸表演后只是笑,心情极好地决定不告诉林怀玉,贺捷瑞是个大直男。   简辞清清嗓子,模仿着林怀玉娇滴滴道:   “贺少爷,你再看他的话,人家可就要吃醋啦,再也不理你了!”   贺捷瑞顿时被吓得一激灵。   但从小玩到大的好哥们,默契不必多说,他立即回神接腔:“宝贝,你别生气,这整容怪我才不喜欢,文明观猴看个新鲜嘛。”   林怀玉闻言登时恼怒,却不敢招惹贺捷瑞,只好狠狠瞪着简辞。   观众有反应,于是简辞演得更欢了,伸出手示意贺捷瑞搂他。   奈何贺捷瑞本就是这大直男,又明显喝迷糊了,脑子一抽,直接默契的和简辞来了个响亮击掌,甚至还“耶!”了一声。   简辞嘴角抽了抽,嫌弃看着他这幅不太聪明的样子。   不过,两人的关系在林怀玉眼里不仅没露馅,反而更令人嫉妒了——   想到自己平日卑躬屈膝、讨好伺候金主的样子,凭什么简辞可以这么得宠,这样和金主“没大没小”?   此时张西朗也走了过来,恰好看见俩人击掌还“耶”了一声的画面。   “你俩都三岁啊?”他笑道,说着把手机递给简辞,“阿辞,你电话一直在响,祁——”   话没说完,贺捷瑞伸头大声道:“嗯?‘狗男人’是谁啊哈哈哈哈!”   张西朗卡住的半句话随即顿住:“……是、是祁先生。”   贺捷瑞:“……”   简辞顿时心情不美妙了。   他一边干脆地关机,一边摆手道:“狗男人就是比狗还不如的男人!今晚你们谁都不许接他电话、不许搭理他!”   张西朗估计两人吵架了,只好换话题道:   “我刚问前台,阿辞,你怎么偷偷买单?我赌输了我请客,上次要不是你大哥帮忙,我项目就砸了。”   简辞潇洒道:“你小子别和我瞎客气,他的人情你找他还去。”   说到这里,简辞总算想起去要去问林怀玉和他哥什么关系,转头却发觉这厮竟不见了踪影。   不过没关系,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他俩既然一个经纪公司,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   角落里,躲藏着的林怀玉也冒出同样的想法。   他越看几人的互动越觉得不对劲,这怎么看也不像金主关系——   这群他惹不起的豪门公子哥,怎么不但和简辞称兄道弟,竟还明里暗里的捧着简辞?   林怀玉心底升起一丝恐惧,简这个姓确实不多见,真的是巧合重名,还是方才简辞对家世说漏了嘴?   据说,简家还有个二少爷……   这可怕设想随即令他心惊肉跳,却依旧试图自欺欺人:   这不可能!众所周知,简辞明明只是个又穷又没背景的十八线小艺人罢了。   单单是那天然的好长相、天赋灵气的演技就已经让人眼红,他凭什么再同时拥有令人羡慕的出身?   但即便试图自欺欺人,却也无法彻底缓解林怀玉心中却愈发没底气和恐惧。   他反复思考着方才景象,愈发觉得不对。   .   “阿辞,你真一直关机不接?”张西朗担忧问,“我听说祁先生脾气不太好,你——”   简辞举杯一饮而尽后重新倒酒,笑嘻嘻道:“去他大爷的祁修景!他要是看不惯那就离婚呗,谁怕谁!”   贺捷瑞醉醺醺帮腔:“对,离婚!谁惹阿辞不开心,我第一个揍死他!”   众人听完他的豪言壮语,一齐起哄般笑了起来。   偷着过嘴瘾罢了,即便他们长辈都得在祁修景面前都要规矩客气,他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谁敢真揍这大佬?   简辞也跟着笑,但却不是笑贺捷瑞吹牛,因为上辈子贺捷瑞竟然真的这么做过。   “算了,提那狗男人扫兴,”简辞道,“咱几个大眼瞪小眼多没意思,叫几个MB一起玩吧。给我来个最帅的!”   王珏纳闷:“你不是一直说,要祁先生守身如……唔!”   话没说完就被张西朗捂住嘴,让他别再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明显简辞这话是报复性叛逆居多,根本不是真想点鸭子玩。   酒吧的总经理为表重视,不多时就亲自带了足足十几个最白皙漂亮的男生进包厢。   简辞视线扫了两圈,疑惑皱眉:“这谁选的人啊?”   眼神实在不怎么样,看不出来撞号了嘛。   比起这群阴柔白皙的小男生,简少爷的气场张扬不羁,确实0的不算明显。   经理见他不满,却又不明原因,连忙一拍身旁最矮小青涩的男孩子:   “小安你主动点!赶紧给简少爷倒酒去!”   小安忽然被点到,居然吓得直接一哆嗦。   然后才赶紧挤出讨好的笑容,坐到了简辞旁边。   简辞眼看着这小男生看似轻车熟路,实则手都抖的筛面粉似的,不由得奇怪,我看起来很可怕吗?瞧把人吓得。   大概是因为被他注视着,小安更紧张了。   在哆哆嗦嗦递酒的瞬间,他手一抖,没拿稳杯子,径直撒了简辞一身的酒。   坐在旁边的王珏见状,大嗓门:“我靠!我就没见过这么蠢的MB、这么烂的服务质量!你抖抖抖是帕金森啊——”   小安顿时吓到脸色青白,几乎要哭了。简辞于是抬手,示意王珏闭上嘴,别这样和吃小孩似的。   又安抚似的拍了拍小安的肩膀,让他不要怕,撒点酒很正常。   其实真不必这么紧张,志同道合玩到一起去,几人其实是圈里家教最严、有底人格线的,不会恃富行凶。   “没事,”简辞接过经理递来的毛巾,“把这些人都带走,给我换换……嗯,就祁修景那样的吧。至少得比他帅。”   经理听着,又想想气场强盛、足有一米九的祁先生,终于懂了“撞号”的乌龙。   但他不知道两人关系,所以忍不住想,简少爷这要求标准……胆子就挺大,竟敢直言对标祁先生找鸭子。   经理不敢多说,只能一边点头一边用目光示意小安赶紧滚出来。   他的目光中满是“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的严厉,小安瑟缩了一下,慌乱起身。   简辞开口:“我挺喜欢他的,他留下。”   既然简少爷说喜欢,经理看向小安的目光总算和善了点。   他又嘱咐道:“那你机灵点!好好伺候简少爷懂吗!”   小安连忙点头。   简辞不至于真对这刚成年的青涩男孩感兴趣,只不过是看他可怜,就那么放回去肯定得被为难。   小安立即感激无比的看向简辞,低声拼命道歉道谢。   “你胆子这么小,怎么做这一行?”简辞随意笑道,“还是我长得面目可憎,看着像会吃人?”   小安连忙小声道:“不不不,您长得好看,我不怕……”   他抬头简辞衣服的酒,以及和桌上的空酒杯,低下头时眼神不断闪烁。   贺捷瑞凑过来,明明已经醉了,却还嚷着要拼酒,扬言今晚非得把简辞喝趴下。   简辞摇头,他已经有点晕乎了,因为知道自己一旦断片必然会干出各种蠢事,于是果断拒绝。   王珏大笑:“Jerry你别让阿辞喝了。你忘了他那次非要扛着人家的哈士奇,还说要系上蝴蝶结送给祁先生?”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唯独简辞一脸懵逼:“卧槽真的假的,这怎么可能啊?”   虽然没得到祁修景的亲口证实,但简辞经过婚后几年仔细观察,发现祁修景竟似乎怕狗。   张西朗回答:“真的,而且拉着你走你就哭。最后祁先生过来,看你紧紧搂着狗,亲兄弟似的哭的难舍难分相见恨晚,只好无奈问它主人卖不卖。”   “然后呢?”简辞震悚。   贺捷瑞总算抓住机会灌酒了:“你先自罚三杯再告诉你!”   简辞“哼”了一声,直接放荡不羁地对瓶干了:“行了!赶紧说!”   “人家当然十倍价钱也不卖。然后深更半夜的,也不知道祁先生从哪买了只毛绒小狗玩偶,又解开自己领带,给它脑袋上系了个蝴蝶结,总算让你高兴了,才放开人家无辜的二哈。”   简辞:???   知道自己喝醉了会傻逼,但没想到傻成这样,居然在祁修景面前干过这么丢人的事。   王珏忽然问:“哎,那经理难道把换一批MB的事忘了?人呢?”   简辞刚刚对瓶吹的有点猛,这阵酒劲上来了,逐渐迷迷糊糊。   他歪头道:“对啊人呢?小爷今天非得找个比祁修景帅的鸭子!”   众人拍手赞同:“好!找不到咱今晚就换一家,哥儿几个非帮你找到更帅的!”   经理迟迟未归,张西朗站起身,想出门催一催。   简辞歪倒在小安身上,转头他问:“哎,knight到底有没有比祁修景还帅的啊?你给我推荐一下。”   小安小声问:“简少爷,谁是祁修景呀?”   这已经超过他的认知了,只隐约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名字,但又不确定。   简辞哼了一声:“祁修景啊?他是个连人都分不清的狗东西!狗男人!臭傻逼!”   此时张西朗恰好拉开门,刚迈出去一步。   简辞格外响亮的嗓音传来的瞬间,他忽然在门口停住了。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一齐转头看向他,还以为他也喝多了。   只见他动作僵硬,慢动作似的缓缓转身,表情如同见鬼——   他身后还站着一个男人,身姿挺拔而面容俊美冷厉,气场强势森然。   是祁修景。   那个许久未归的酒店经理,此刻正哆哆嗦嗦跟在祁修景身后。   他万万没想到两人是这种关系,难怪方才简辞要照着这大佬的标准找MB。   他现在只想给自己一巴掌,发什么疯居然积极帮祁先生的爱人挑选鸭子,也不知道大佬听没听到他念叨“得找个比祁先生帅的”。   祁修景一动不动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倚靠着小安的简辞身上。   场面登时一片死寂,谁也没想到他会在凌晨三点出现在这里。   王珏甚至直接没坐稳,从光滑的皮质沙发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祁先生好……”不知谁小声道。   祁修景面色沉冷,拉下脸来依旧一言不发。   小安即便不认识他,却也瞬间被他的气场压的一哆嗦,连忙伸手轻拍简辞:“简少爷,您看——”   简辞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看向经理身旁的男人:   “看什么……嗯?卧槽这mb好帅啊!而且够像祁修景……美人,快过来坐!”   场面更寂静,王珏已经忘记从地上爬起来了,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作者有话要说:   简小辞:哦豁,这个长得真像!(海豹鼓掌.jpg)   其他人(《呐喊》名画):妈耶,快求你别说了! 第7章 他有问题   尽管其他人已经满脸惊恐,简辞却醉得丝毫没意识到气氛可怕。   他傻笑着朝祁修景招招手:“嘿嘿嘿,帅哥别害羞嘛,快过来让小爷细细品鉴一下。”   祁修景凝视着简辞。   凛冽肃杀的气息如有实质,众人无端打起寒战,心说阿辞这不是招手,这绝对是招魂吧。   但祁修景沉默半晌,最终还是面无表情大步上前,顺着简辞热情拍沙发的动作坐在他旁边,扶住他东倒西歪的身体。   虽然小安早已害怕又识趣躲远,但祁修景还是缓缓转头看向他。   不同于看向简辞时的平静无奈,此刻他的目光中满是森然与难以言喻的狠厉。   他沉声对保镖道:“把他带走。”   两个彪形大汉立即上前,轻易按住身材瘦小的小安,如同拎起一只小鸡仔一样轻易。   小安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疯狂挣扎的动作就如同祁修景会将他剥皮抽筋似的:   “祁先生!对不起!我不知道简少爷是您的爱人!求您放过我吧,我真的不知道!”   祁修景面无表情略一挥手,保镖狠狠将惊恐尖叫的小安押出房间。   王珏刚从地上爬起来,难得鼓起勇气,阻拦道:“祁先生!人家mb也没做错什么,您怎么能随便——”   这醋坛子里装的是炸|药么,吃醋的杀伤力这么大的离谱?   祁修景闻言,脸色更阴沉了。   张西朗伸手拧了一下王珏的大腿,让他别再说话了。   虽然祁修景一向手段狠厉不留情,但却不至于连这点底线都没有、因此吃醋就对一个无辜小男生下手。   换句话说,他这么做必然有理由。   祁修景伸手揽住简辞的肩膀,让他没法再不老实地乱动,然后面无表情垂眸,认真盯着他看了一阵。   许久后,像是确定了什么,祁修景的冷峻的神色终于逐渐缓和些许。   当他的视线扫过包厢内的每个人时,所有人几乎同时屏息坐直:   完犊子了,大佬要为他们带着简辞喝酒蹦迪的事兴师问罪了。   但实际上,祁修景却难得平静而随和道:“今晚感谢大家照顾阿辞,他醉了,我先带他回家。”   说罢站起身,直接打横抱起了简辞。   简辞迷迷糊糊靠在祁修景怀里,歪头蹭了蹭他的胸膛。又如小狐狸般眉眼弯弯仰头笑着看他。   当喝醉的简小少爷露出这种表情时,通常就是大事不妙、要耍酒疯了。   果不其然,在所有人不忍直视的表情中,简辞竟抬手一把按住祁修景的脑袋!   然后仰头对着他的嘴唇,精准果断地亲下去!   众人:……   对于刚结婚的小情侣来说,这事好像没什么。但放在简辞和祁修景身上,却显然违和又惊悚。   圈内人都知道祁先生不近情爱,但其实更有一种隐秘的小道说法:   他是对一切亲密行为都有应激反应。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祁修景先是一愣,继而眼角微垂,淡淡笑了起来。   他周身的冷厉森然倏忽瓦解,居然只剩下随和与愉悦。   保镖在离开时重新关好门,几人你看我、我看你:“祁、祁先生居然对咱说谢谢?靠,这事我能出去吹一年牛逼!”   张西朗转头问贺捷瑞:“我觉得,好像祁先生对阿辞还挺好的?”   这么晚了还亲自出来找人,而且他们能承上这位大佬的一句道谢,显然全是看在简辞的面子上。   .   翌日清晨,阳光斜斜洒入落地窗内,照在简辞脸上。   他被晒得当场起床气爆棚,从被窝里猛钻出来,使劲拍着电动窗帘的开关,又一头钻回被窝里。   等等……这怎么是我房间?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完蛋了又喝断片了,也不知道这次又干了什么新的傻逼事。   简辞想到自己当街强抢五十斤无辜二哈、扛在肩上就要走的行径,随即尴尬的恨不得逃离地球。   他奋力试图回想起昨晚的行为,同时羞耻地默默开始在自己的大床上打滚。   刚滚了大半圈,他忽然像是发觉了什么似的,骤然睁大眼睛,继而猛然坐起身。   他拿起旁边的枕头,又凑到鼻尖仔细闻了闻——   不是错觉,上面残留着熟悉的、木质香与薄荷香洗发水混杂的气息。   这是祁修景身上的味道。   我靠,这狗男人是不是昨晚睡在我床上?!   简辞先懵逼了一会,显然没能立即把冷漠通知他分房睡的人,与不请自来、趁机悄悄睡他旁边的人联系在一起。   ——突然就有种一不小心被猪连夜拱了的错觉。   简辞气势汹汹下楼时,祁修景正坐在餐区的落地窗旁打电话。   他的语气似乎比平时更严肃些:“可以。先把他交给警方,昨晚的事继续查,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把谁交给警方?简辞好奇竖起耳朵。   但祁修景在发觉他在偷听后,很快就挂断了电话,没有再多说什么。   简辞冷哼了一声,看来这狗男人对自己“白月光”也不怎么样,打个电话都小气地不让他听。   霍叔从厨房里出来,热情招呼道:“少爷,今天有热乎的巧克力蛋糕新鲜出炉!”   大概是简辞赌气吃蛋糕的样子太“残暴”,霍叔思来想去,最终只总结出一句——瞧把孩子饿的。   简辞一坐下,就发觉祁修景似乎情绪不高,以至于佣人们都格外紧张,恨不得能现学现卖个原地隐身的魔法。   八成是为昨晚的事恼怒。毕竟据说祁先生喜欢乖的,而蹦迪、酗酒、甚至还叫来个小MB暖场的行为绝对与此背道而驰。   简辞权当看不见,不仅理都没理他,甚至还气死人不偿命地风卷残云般迅速大口吃蛋糕。   ——万一某人突然发火,好歹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吵架,边吃边输出实在不符合小作精的逼格。   祁修景却并无生气打算,只是静静看着简辞小仓鼠似的鼓起腮帮子、奋力干饭的样子。   在简辞差点碰洒手边的奶油蘑菇汤时,他甚至还是细心帮简辞把杂乱的餐盘杯子摆放好,免得他再不小心碰着。   简辞:?   突然有种本来准备了各色重武器、要扛着火箭筒即将狠狠发射了,结果敌国皇帝却拿起一把小水枪,轻轻呲了他一下。   呲完还怕他着凉似的,又迅速给他擦干。   简辞顿时酸溜溜磨磨牙,靠,狗男人竟然对白月光这么体贴呵护。   被踩着雷区故意挑衅,还压着脾气不发火,居然更优先考虑让对方愉快吃完早饭。   虽然还没吃饱,但面前的蛋糕突然就不香了。   简辞看着仿佛变成酸柠檬榨汁制成的蛋糕,气鼓鼓一推盘子站起身——走之前还不忘十分叛逆地再次把祁修景摆整齐的碗盘弄乱。   一众佣人目瞪口呆,显然被这放肆的作精行径震撼了。   更震撼的是,祁先生望着他愤怒离开的背影,只无奈一笑,转头又吩咐霍叔给早饭还没吃完的简辞准备点零食。   ·   简辞站在衣帽间的镜子前试着衣服,纠结许久,最终决定用“点一点二”的方式挑选一套。   祁修景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镜子里:“你去哪里?”   “关你屁事?”简辞挑眉,没好气道,“我回家还要先向你申请?”   祁修景迟疑半秒,似乎没反应过来回哪个“家”。   或许是先前被离婚协议刺激到了,在发觉简辞是要回父母家的瞬间,他的神色陡然紧绷起来。   祁修景语气沉冷:“我陪你去。”   “不需要,丑拒,滚。”简辞对着镜子整理帽衫。   要么等让祁修景恢复记忆,要么自己作天作地到他无法忍受,反正他俩早晚一拍两散,根本没必要带他见父母。   祁修景沉吟半晌,忽然说:“你昨晚喝酒了,现在还不能开车——我司机今天有事。”   “所以?”简辞语调扬起,从镜子里看向身后的祁修景。   这什么鬼借口,傻子也知道身价千亿的大财阀不会只有一个司机。   “他们都有事。”   祁修景语气淡然陈述,竟显得这拙劣托词居然有几分可信度。   简辞闻言嘴角抽了抽。说白了就是只要不带祁修景去,他就不借司机也不派车?   这狗男人自从脑子坏了,竟真让自己一语成谶,活脱脱像个寸步不离护食的凶猛大狼狗。   说出去必然没人敢信,矜傲又高高在上的祁先生私底下竟然能豁出脸去、用这样拙劣的借口、甚至真打算屈尊降贵亲自当司机。   “那、我、打、车!”简辞一字一顿。   话音未落,手机忽然震动,母亲发来消息:   【阿辞,今天妈妈要亲自下厨,做你最爱吃的辣子鸡和水煮鱼哦!】   【对了,祁先生有没有什么忌口?他吃香菜和葱姜蒜吗?】   【虽然很想你,但你俩在路上别着急,注意安全,让司机慢点开车】   消息一条接着一条,隔着屏幕也能看出她多么期待儿子和儿婿的第一次“回门”。   这是简辞婚后第一次回家,她显然是默认两人一起回去,愉快发来一堆图片、兴奋让简辞帮忙挑选穿什么。   简辞盯着屏幕眨眨眼,不由得苦恼思索起来。   如果这次独自回去,母亲肯定要担心他婚姻不幸福、过得不好、担心祁修景对他不好。   她想得事情一多就会失眠,整夜整夜睡不着。人上了年纪,不比年轻人那样熬个通宵也照样精神抖擞、活蹦乱跳。   不如暂且拿祁修景当工具人一用,至少先让父母放心,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简辞纠结了一会,最终凶巴巴恶劣道:   “行吧!那你必须得好好表现!还有,叫司机来开车,你老实滚一边待着去!”   .   果然,某人刚被允许一同前往,他的司机“特别巧”就不忙了。   即便今天开的车是相对宽敞的古斯特,车内的距离也到底还是有限的。   两人挨得一近,简辞就能闻到祁修景身上好闻的味道。   作为资深颜控加手控,无关乎喜不喜欢祁修景这个人,简辞就是忍不住心里痒痒,想摸索他那双手,又抹不下面子。   简辞恨不得把他到前排当司机,但方才就察觉到,祁修景脸色唇色皆格外苍白、似乎身体不太舒服。   平日里明明向来站的挺拔,但方才两人在衣帽间说话时,祁修景全程都不动声色靠着门框借力。   我当然不会关心这种狗逼。简辞一边玩手机一边想,我只是得保证自己的小命和交通驾驶安全,让他开车太危险。   简辞无所事事刷着消息,刚打开群聊,就被99+轰炸了:   【我和他们炫耀祁先生对咱道谢,他们都说我喝多了、在说梦话。】   【笑死,我酒醒之后自己都以为在做梦。】   【我我我!我录视频了!本来是想给你们留点喝醉的黑历史,好家伙,直接记录光辉时刻!】   简辞飞快打字:“我不看!滚蛋、打车滚!”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妙。   本来他起床时还想愤怒质问祁修景,是不是半夜偷偷拱自己这棵水灵大白菜了。   但想到万一真是祁修景亲自接他回家的,这么一质问,很可能会被他以自己昨晚耍酒疯的行径反将一军。   算了,菜在地里种、哪有不被拱。因此简辞决定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昨晚的事干脆谁也别提。   视频很快传了上来。羞耻归羞耻,但好奇也是真好奇。   简辞下意识张望了一下,见祁修景闭眼靠在一旁,似乎是睡了,这才做贼心虚般悄悄戴上蓝牙耳机,无声点开视频。   画面昏暗模糊,但却丝毫不影响他将自己调戏祁修景的全过程看得清清楚楚——   我靠!我不但把他错认成MB挑起他下巴调戏,还朗诵诗歌似的反复大声赞美他多么好看?   视频还在继续,简辞震悚,眼睁睁看着竟按着了祁修景的脑袋、强行亲了一口?!   他越看越耳朵尖通红,却仍旧心存侥幸地希望最后没真嘴对嘴亲上。   于是简辞瞪大眼睛,来回倒退重放,努力试图分辨这黑漆漆的画面中、两人是不是真的亲上了。   但再看一遍也无非是让爆炸来得更大声些,简辞手一抖,手机径直从手中掉下去!   他下意识凌空一伸手,接是成功接住了手机,但但手指却不知碰了屏幕哪里,蓝牙耳机的声音倏忽转成外放!   安静空荡的车厢内骤然响起手机的最高音量!   “嘿嘿嘿,你怎么这么好看呀?”   “mua!我亲你了哦!古人怎么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必须亲我一下还回来!”   简辞:……!!!   他手忙脚乱想关掉声音,已经来不及了,原本闭目养神的祁修景睁开眼睛,缓缓转头看向他。   车内陷入前所未有的死寂。   简辞耳朵尖的红晕已然从脸颊一路红到脖子,完犊子了,现在想装不记得、不知道昨晚的事都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简小辞:就、就挺秃然的 第8章 模范情侣   祁修景目光淡然,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眼看着简辞耳朵上的红晕一路蔓延到白皙的脸颊与脖颈。   “想起来了?”他平静道,“阿辞,以后别再点乱七八糟的陌生人了。”   放在平时,简辞早就问候他十八辈祖宗了,但此刻正羞耻,不好意思面对刚亲过的某人。   简辞底气不足,却还红着脸硬撑道:“我、我乐意!要不是昨晚没个喜欢的、我还要叫更多呢!左拥右抱!”   祁修景闻言神情森然,沉着脸凝视他。   简辞立即先发制人:“看不惯我?反正我就不改,要不你忍一下,要不就赶紧离婚滚蛋!”   据说把“离婚”挂在嘴边是作精的必备技能,尤其是明知自己错了、还偏要强词夺理。   简辞不存在的大尾巴已经得意翘了起来。他上辈子见识过祁修景强势且说一不二的可怕脾气,就不信这还不气死祁修景。   自己认来的“白月光”,那就自己好好受着吧!   简辞假装愤怒地转头看向窗外——免得被祁修景看见他嘚瑟快乐的笑容、破了这凝重严肃的气氛。   但此时早饭没吃饱的肚子显然饿了,忽然就不争气地发出了“咕!”一声不严肃叫声。   在车内剑拔弩张的压抑氛围下,相当清晰而富有存在感。   简辞:“……”   今天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的日子,尴尬到家了?   他权当无事发生,没好意思转头看祁修景,却听到身后的男人似乎不明显叹了口气。   几秒之后,简辞的掌心被冰凉的指尖一触,几颗他最爱的榛仁巧克力被放在他手中。   祁修景已经重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语气无奈且不疾不徐,像是对不听话的叛逆小朋友束手无策:   “多吃点,吃饱了才好继续气我。”   简辞:“…………”   他看了一眼车窗,心里盘算着,照理说小作精现在应该毫不领情地将巧克力直接扔出去。   既能展现妨碍交通安全缺德品性,还能展现不识好歹的坏脾气。   他的手指在车窗按钮上停了几秒。算了,毕竟无辜的巧克力没惹我们任何人,小作精暂且歇业十分钟,先吃完再说。   祁修景眯眼看着简辞被零食哄得嘴角上扬的样子,也跟着一笑,语气却十分冷酷:“可以,以后我陪你一起去。”   简辞含着巧克力,愣了半天:“……一起去、去找鸭子?”   祁修景点头。   简辞嘴角抽了抽。   他又重新把手放在车窗上,狗男人给的巧克力果然不能吃。   已婚夫夫一起蹦迪已经够离奇了,这要是再一起点MB,那简直就是恐怖冥场面。   简辞深吸气,意识到自己终于抓住的找茬的机会,蓄能已久的嘴叭叭起来如豌豆射手:   “好啊你这狗东西!是不是想找鸭很久了,昨天晚上是不是打开了你新世界的大门!”   “震惊,某男子想嫖却苦于经验不足,竟丧心病狂让配偶给他介绍!”   “这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给老子离婚!”   祁修景:?   简辞一口气说完,满意欣赏着彻底安静了的氛围,如抱着瓜子的小仓鼠般继续得意地剥巧克力吃。   .   简母早已在门口守候。简辞打开车门,兴奋飞奔冲向她。   在电话里觉不出来,但直到亲眼看到站在暖融如金的阳光下,笑着冲他招手,他才恍然感受到这失而复得的无比喜悦与幸福。   简母见儿子眼眶微红,如小朋友般攥着他的手不肯松,立即担忧问:“怎么了?宝贝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   会不会是一直以来的担忧还是成真了、儿子在婚后到底还是受了冷待。   却见祁修景下车,接过司机手中的礼品亲自拎着,大步走到她面前,略一低头道:“妈。”   这称呼让简母一愣。   两家身份地位差距悬殊,加上祁修景早逝的父母是他的禁忌话题,因此简母已经做好了他不改口的心理准备。   简辞顿了顿,楠漨也见鬼似的转头看向祁修景。毕竟这混蛋上辈子是真的没改口,父母也依旧与旁人一样叫他“祁先生”。   现在看来,如果是“白月光”父母,他这儿婿倒是当得挺积极?   简辞已经骂他顺嘴了,一句“傻逼”正要脱口而出,忽然想起在母亲面前不能露端倪。   简母捏住简辞的脸腮笑道:“回家去,全是你爱吃的菜,再不吃凉了!”   她捉小鸡似的拎着儿子,又转头看向祁修景:“祁先……小景,快进来坐吧,外面冷。”   简父坐在客厅读报纸,权当没看见儿子儿婿。   简辞歪头,也权当没看见这倔老头报纸都拿反了、竖起耳朵悄悄听动静的神情早将他出卖了。   “妈,你看这龙井茶怎么样?攒了好久的广告费、托关系才买到的呢!”   简母笑起来,配合道:“反正有的人要是只看报纸不搭理人的话,我一会就不沏他的茶。”   父子俩都是不低头不认错的性格,上辈子因为反对这门婚事,更是一见面就要吵架。   简父闻言顿时眼前一亮,却还嘴硬道:“臭小子!就赚这么点钱还乱花,我用得着你这点茶叶!”   简辞不再和他吵架了,笑着换衣服洗手坐下吃饭。   简父见状,愈发受宠若惊又迟疑:“你……你是不是没钱了?我就说嘛!一天到晚不务正业,非要当什么演员!小混蛋,现在知道穷了吧!”   他嘴上这么说着,可行动上却是连饭都没吃完,就赶紧拿出手机转账。   就好像晚一秒转零花钱,就能把儿子饿瘦了似的。   “我有钱。”简辞嘿嘿笑道。   再说万一没钱了,就可着劲气祁修景,要是一不下心给气死了,保险公司还能赔一大笔呢。   “之前《长风》莫名其妙火了,我最近涨粉好多,还多了不少代言呢。”   简母忽然道:“说起这事,我倒是听演艺圈的姐妹说,这剧不是突然火的,而是是突然被注入了大额投资赞助。”   “但奇怪的是对方不仅低调不透露身份,而且就像只为捧红它、根本不在乎利润汇报。”   简辞活了两辈子,却是第一次听说这消息,他疑惑道:“嗯?还有这样人傻钱多的大冤种?”   这是图什么啊,土豪级追星族?   却见母亲的目光一转,落在一旁默默给简辞剥虾的祁修景身上。   她听说时,本来没往这方面想,但今天再一见,祁修景简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再无先前对简辞的冷漠疏远,反倒不做伪的耐心体贴。   简辞眨眨眼思忖半秒,立即坚定摇头:“不是他。”   现在的“失忆限定版”当然看起来是男德模范,可《长风》走红的时候,祁修景脑子还没坏呢,又怎么可能发神经给他投资?   祁修景没说话。   不知是没有听到,还是对失忆前的事不确定,他只无动于衷把剥好的虾放到简辞嘴边。   简辞难得听到自己剧组的八卦,吃瓜吃到自己身边,他一边饭来张口的享受投喂服务,一边好奇拿出手机。   让我猜猜是沾了哪个主演的光,竟有这么人傻钱多不计回报的土豪粉丝。   他一边思考着搜索关键词,一边打开微博。   正像只小猹似的、要自力更生在瓜田里找瓜,却忽然盯着页面内的推送内容瞪大眼睛!   简辞张大嘴,手指飞快在屏幕上滑动,震惊确认着一段视频的内容。   又滑动热搜榜反复确定,视频的相关词条竟已冲上了最顶上的显眼位置:   “#男德十级 教科书级别的爱情示范#”   是一段相当高清的监控录像:甜品店外是潺潺雨帘,行人匆匆路过,此时一个身姿高而挺拔的男人推门进来。   无所事事的店员赶紧放下手机起身。   男人全身都被京城突如其来的暴雨打湿,甚至连浓密纤长的睫毛上都挂着水雾,头发湿透贴在脸上。   但即便如此,也丝毫不影响他过分显眼的优越外貌,他从容的举手投足间毫无狼狈。   店员从惊艳中回神,摆出职业微笑道:“欢迎光临,先生想买点什么?这是本店招牌……”   祁修景正费力思索失去的记忆,扫视过整个甜品店的装潢与陈列摆设。   大概是久居高位的气场太强势森人,即使他只是一言不发,店员也登时紧张,犹如感觉到领导视察。   “先、先生,这边是本店新品……”   她磕磕绊绊试着继续讲解,却见这冷峻可怕的帅哥忽然转头,他走向角落,抬手一指冷柜中的海盐巧克力蛋糕:“帮我包好,谢谢。”   他轻车熟路就找到商品,就仿佛已经买了无数次似的。   店员有些疑惑,毕竟男人的外貌太出众了,如果以前就来过,她不该没有印象才对。   她包装蛋糕,推销道:“您是给爱人买吗?要不要再看看新款芋泥乳酪蛋糕,女孩子肯定喜欢——”   “是男孩子。”   全程面无表情的祁修景忽然开口纠正。   提到爱人,他的脸上浮现终于淡淡笑意,“不用其他的。他就喜欢这个口味,每次都只吃它。”   视频不长不短,评论区却如同被粉色爱心气泡给炸过、以至于变成了粉红色:   【啊啊啊我可以!冒雨给爱人买甜品是什么神仙爱情啊!】   【我靠这么帅?这是生活中真实存在的颜值吗?这是摆拍吧我的天哪?】   【只有我发现他这一身衣服起码七位数的价格吗?这还没算袖扣配饰】   【woc真的假的?又帅又有有钱?这不妥妥小说男主标配】   【等等,你们觉不觉得他有点眼熟……嗯,你们听说过祁修景吗?】   【当然听过,号称完美男神的年轻首富,楼上难道想说???】   【对!假如他腕表是真的,这可是全球限量款,咱全国唯一一块就是祁修景的!】   【不会吧我的天啊,本粉丝的心要碎了,祁总突然官宣加出柜?呜呜呜,臣妾不允许啊!】   【你这是哪门子的粉丝,连男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我倒是远远见过一面,这好像真是祁修景——我好好奇祁总的另一半是谁】   眼看着大家越扒越深,简辞当即毛骨悚然。   他慢动作般缓缓熄灭屏幕,心想简直见鬼了。   这虚情假意的婚姻还没来得及离,竟要先被全国人民当恋爱模范?   作者有话要说: 第9章 照片   短短几分钟的视频,能让火眼金睛的众人挖掘的点却太多了。   “祁修景”的名字被反复提及、一众福尔摩斯们纷纷搜寻各种蛛丝马迹,试图验证这顶级帅哥究竟是不是那个传说中年轻低调的商界神话。   当然,还有数量庞大的磕学家只陶醉反复观看视频,总结道:   【不管这是谁,反正甜甜的爱情是真的嘿嘿嘿】   【我靠,提到爱人的时候他那么一笑,真的直接击中我心脏啊!】   【看这买甜点的熟练样子,肯定经常买吧,好羡慕另一半小哥哥!】   眼看着评论区的注意力逐渐转向自己,羡慕地想知道“模范情侣”的另一半是谁。   简辞嘴角抽了抽,心想鬼知道是谁哦,反正我之前从没吃过他“经常”买来的蛋糕。   祁修景还不知网上已这般热闹,修长劲瘦的手指正愈发熟练地剥虾投喂他的小狐狸。   刚将剥好的虾仁放在简辞嘴边,却猝不及防被狠狠咬了一口!   “嘶,”祁修景的食指留下简辞的牙印,但他没缩手,“怎么和小狗似的,还咬人呢?”   狗男人还好意思说别人是狗?简辞冷哼了一声,飞快叼起虾仁嚼起来。   果然东西抢着吃好吃,抢白月光的独家专属更好吃。   简母看着他俩疑似打情骂俏的样子,这些日子担心儿子受欺负的心总算放下。   这么看来,反倒是简辞没少欺负祁修景,小两口互动起来还怪有意思的。   简母道:“祁先……小景,你别光顾着给他剥虾,我看你就喝了小半碗粥,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祁修景闻言略一摇头,表示都还好。   简母仍不放心,毕竟哪有这样待客的,不但让人家吃不饱、反倒还得仔细哄着照顾着简辞。   简辞歪头,见母亲站起身想吩咐厨房再做点菜,这才道:   “妈,不用忙活了。不是不合口味,是他身体不太舒服,前两天刚出院。”   祁修景有些怔愣,他显然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没想到简辞竟如此了解他、这样还能看得出来。   简辞耸肩。祁修景本就相当挑食,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更是和饭菜有仇似的,根本不许食物出现在面前。   前世他担心某人病恹恹吃不下饭、会犯低血糖的老毛病,于是连续烫了几次手,才总算笨拙学会了熬药粥——   上赶着亲自送去他公司,却在一楼站到粥都冷了,最终连他的面都没见到。   “不舒服?”简母惊讶,“简小辞你这臭小子,知道人家不舒服,还让人家坐在这里给你剥虾?”   简辞毫不在乎:“没事,他非常乐意。”语气有一丝酸溜溜   本来只是试试底线,确实没想到狗男人竟心甘情愿为“白月光”做到这一步。   简母无奈道:“你们俩啊——算了,小景,你去睡一会吧。小辞的房间在二楼最南侧,让他带你上去。”   简辞闻言,大尾巴立即警惕竖起来,抗议道:“什么?咱家这么多客房,干嘛让他睡我房间啊!”   “嗯?难道你们在家的时候不是住同一间?”简母狐疑问,这对于新婚燕尔显然是天经地义的事。   简辞随即语塞,心虚说谎道:“啊?我们当、当然住一起啦!”   他说着,狠狠拽住祁修景的衣角,用吃小孩般的恐怖表情说:“景哥,快跟我上楼吧。”   祁修景:……?   .   离开了父母的视线,简辞关上门,转身清脆一巴掌“啪!”的拍在祁修景额头上。   “傻逼,你发烧了。”简辞太了解他了,语气十分肯定。   拽他上楼时就感觉到他手指冷的可怕、掌心却干燥而温度滚烫。一摸手就知道这是发着高烧。   祁修景虽然已经头痛欲裂,但他向来能忍耐,丝毫没显露在脸上。   他淡然语气中有些玩味笑意:“怎么不叫我‘景哥’了?”   “滚!”简辞不理他,转身翻柜子寻找他可能合身的衣服。   祁修景环顾四周,这房间有经年累月的生活痕迹,奖状和照片挂的满墙,满是活泼明艳的烟火气,和它主人一样的有趣风格。   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张照片上:   简辞穿着校服,微圆的眼睛亮晶晶地出神看向镜头外某处。笑容如狡黠的小狐狸灿烂,又透出些傻傻的青涩可爱。   祁修景的指尖轻轻摩挲而过,毫无血色的薄唇微微扬起,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简辞苦恼地挑拣半天也没有合适的尺寸,心里忍不住骂骂咧咧,某人没事长这么高干什么、简直浪费布料。   一转头,见祁修景正在看照片,他登时一蹦三尺高:“祁修景!别看,再看抠你眼睛!”   因为相框之外,当年让简辞目不转睛边看边傻笑的人,正是少年时的祁修景。   简辞正要上前摘下照片,却见祁修景忽然一个踉跄!   紧接着,祁修景腿一软,径直栽倒下去,然后左膝重重跪在地上,发出“咚!”一声巨响。   简辞见状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他知道祁修景的左膝受过伤,即使仔细养着,发作起来也时常疼到浑身冷汗的吞止疼片。   当年那场车祸害死了他的父母,他虽然侥幸活下来,可也落下一身伤病、险些再也站不起来。   “我靠!”简辞想都没想就连忙上前,“你怎么回事啊!低血糖了头晕?”   正要扶他起来,却发觉他浑身都在微微颤抖,蹙着眉牙关紧咬,似乎哪里疼的厉害。   “是不是磕着膝盖了?”简辞皱眉。   祁修景抿唇,眼前发黑,剧烈的头痛让他耳边嗡嗡鸣响,一阵阵恶心反胃。   混沌的记忆仿佛连血带肉般撕下来,硬扯出些许记忆碎片:   那天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穿着校服的少年小心翼翼将什么捧在手里,笑容灿烂,仿佛声音都是甜的:   “景哥!你看我昨晚通宵给你编的颈绳,好看吗?”   记忆中的自己对上少年无辜的大眼睛,却只是冷冷看着,没说话也没接过去,最终无动于衷转身离开。   简辞吃力想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奈何身高体型差距是硬伤,实在拽不动。   “靠,别他妈死我房间行不行啊!祁修景!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祁修景冰凉到可怕的手却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本能般不假思索道:“好看。我一直戴着……阿辞,不用熬夜……”   简辞一脸懵逼,这都什么前言不搭后语?高烧把本就卡bug的脑子烧得更糊涂了?   却见祁修景话未说完,忽然攥拳抵着眉心,头痛得闷哼一声,继而身体一歪晕了过去。   .   医生关上房间门:“祁先生血压血糖都太低,加上高烧不退才突发晕厥。吃了退烧药看看体温变化,如果不行的话就输液吧。”   简辞无奈点头,心想狗男人简直太金贵,简直就和易碎昂贵瓷器似的。   输液又怕刺激着心脏,吃药却还只能吃某特定进口退烧药,吃了普通药,绝对又胃疼又吐,活像谁要毒死他。   那药国内不太好找,医生手头也没有,简辞已经打电话让祁修景的助理来送了。   好好的人说晕就晕,简辞差点以为自己的房间要变成凶宅了。   他走到床前,见祁修景睡得太沉太气息微弱,冒傻气地试了试昏睡中的他鼻息。   还好,仍然是热乎的——自己倒是惨痛失去了保险公司的一大笔赔偿。   徐秘书发来消息,说自己争取再用五分钟就到。   简辞的母亲担忧问:“小景怎么难受也不吭声啊?你这小兔崽子,瞧你午饭的时候把人家欺负的!”   简辞哼了一声,心想也就趁现在欺负他,等他想起来了可得赶紧跑路。   他已经可以预料到,发觉自己被戏耍许久、恼羞成怒的大财阀会有多么恐怖。   正说着,院外传来汽车声。   简辞没让徐助理绕路一大圈进来,而是相当体恤打工人的出门去取的。   “简少爷好!您叫我小徐就行,我是祁总的助理!”   他是第一次见简辞,但简辞却对他的嘴碎话多印象深刻,他为此上辈子没少被祁修景扣奖金。   “这是祁总的药。”徐助理拎着一个大袋子。   某药罐子单是药就一大摞,简辞一股脑接过来,打算让祁修景一会自己看看要吃什么。   简辞忽然试探问道:“他最近……平时还好吧?”   简辞想问得是祁修景失忆前后的举止行为,在下属面前有没有变化。但小徐显然会错意了,话多道:   “唉,本来祁总昨天都退烧了!结果警局大半夜冻死人的居然不开空调,是在响应国家号召节能减排吗?”   “加上祁总匆忙赶过去,穿得少了点,一来二去果然又着凉了。”   简辞道:“什么?他昨天就发烧了?等等,你们去警察局干什么?”   “毕竟让警察协助调查,能快一点找到您嘛。这都差点没赶上,幸亏那MB年龄小、紧张手抖把酒撒了。”   简辞听得云里雾里,心想自己就蹦个迪的小事,这怎么还至于让警察帮忙找人?   正想开口发问,却见小徐忽然做出神秘恐怖的表情,压低声音道:   “您知道吗,警方刚来了消息——那杯酒里掺的东西,竟然真的是毒|品!”   简辞一怔。   虽然仍旧一头雾水,但他却当即为那个危险可怕的词倒吸一口冷气。   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小安过分紧张的样子、撒在他衣服上以至于最后没喝成的酒。   话说到这地步,怕是傻子也懂了。简辞倏忽瞪大眼睛,凉意瞬间爬上脊背!   一阵毛骨悚然的后怕。   所以在车上时祁修景不让他点MB、还说下次跟着他,不是因为嫌他不乖,而是因为这件事?   此时一道低哑沉冷的嗓音响起:“谁让你和他说这些的?”   简辞转头,见祁修景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此刻正站在自己身后,目光愠怒看着徐助理。   “啊!祁、祁总,”小徐吓了一跳,“不可以说吗……”   完了,奖金又没了   身为祁修景身边的助理,大事上小徐还是拎得清、管得住嘴的。简小少爷既是老板娘、又是当事人,他万万没想到要保密。   简辞惊诧道:“祁修景,到底怎么回事?”   命运轨迹发生了变化,他上辈子没去Knight喝酒蹦迪,因此并不知道这场危险的阴谋,险些将他不明不白栽了进去。   简辞忽然想起,自己上辈子的死因也是不明不白的。   众人都说简辞是自杀,他也就认下这说法,心想或许是在精神崩溃的浑浑噩噩中,无意识主动沉入海底、结束了生命吧?   死亡瞬间,抑郁的情绪随之消失,死亡的痛苦记忆也保护性的尘封,简辞从未再推敲过自己死因。   我真的是自杀吗?   咸冷的海水、活生生窒息的无助与绝望恐怖……   见简辞的脸色不断变化,祁修景沉声道:“别怕,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他声音稳而冷静,仿佛有令人镇静的魔力。   难以言喻的安心攀上心头,被揪住的紧张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简辞许久后才回过神来,仰起头强硬道:“这点小事,我当然不怕了!滚蛋回去睡你的觉!”   胆小的小狐狸被吓到炸起浑身的毛、竭力显得自己凶神恶煞以此壮胆。   祁修景见状,忍不住淡淡笑起来,忽然很想摸摸简辞竖起呆毛的脑袋。   或许是病中自制力差,他到底没忍住,猝然抬起手捏了捏那一摇一晃的呆毛。   “你!”简辞震怒,摸了他的头,他再长不高了怎么办!   他还立志要比一米九的祁修景还高呢,这狗男人肯定故意是不让他超过!   正说着,不远处的草丛里突然传来一声微弱地快门声。   这声音简辞太熟悉了,他迅速一转头,果然见一狗仔打扮的人,扛着相机就跑!   “我靠完犊子了!”简辞道,“他是不是拍着咱俩了?”   说完这话,却发现祁修景表情很平静,似乎并不意外。   他顿时恼火:“祁修景你故意的!草你你大爷!你是不是刚刚就看到那里有人了?”   祁修景没说话。   这狗男人向来性子傲气,从来不屑于说谎,不说话的意思就是默认了。   简辞撸起袖子,非常想给他一拳,却见他忽然就皱着眉闷闷咳嗽起来,咳得近乎站不稳,仿佛大点声都会让他不舒服。   见他踉跄了一步,似乎又要摔了,简辞想都没想就条件反射上前一步,试图扶住他。   孰料失算的是,祁修景这次自己站稳了。   反倒是简辞,一时没刹住车,直接就撞进了他的怀里。   简辞的脑袋被埋在了祁修景的胸口,听到男人的轻笑从胸腔闷闷传来,罕见地开玩笑道:   “你倒是也……不用这么感动。”   作者有话要说:   简小辞:……?狗男人,我这就让你比我更不敢动(拔刀.jpg) 第10章 遗产   祁修景虽然这一刻站稳了,但从院门口往回走时,脚步明显是虚浮的。   简辞走在他后面,有点担心他再摔着、磕着膝盖。但转念一想,又自己对自己嘀咕:   对狗男人就该秋风扫落叶般残忍,站不起来了才好呢。等他恢复记忆恼羞成怒的时候,就只能坐在轮椅上无能狂怒了。   简辞一边设想他狂拍轮椅的画面,一边忍不住傻笑起来。   .   吃过退烧药之后,祁修景的体温虽然是降下来一点,但仍旧还是头疼得厉害,晚饭也没吃。   简辞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盘腿坐在沙发上打着游戏消食。   坐在厅那边插花的简母道:“小辞,厨房把雪梨汤熬好了,你送上去吧,顺便看看祁先生醒了没。”   简辞认真盯着游戏屏幕:“我不。那个谁……小王?你上去送一趟。”   简母放下园艺剪,走过来道:“你亲自去吧。无论多强势的人,生病时也难免比平时脆弱、希望有人陪……难道你们吵架了?”   简辞赶紧摇头否认。真没吵架,不过就是快离婚了而已。   在母亲的注视下,他只好放下游戏手柄,端着碗上楼时忍不住想起来——   某人这么一病,今晚显然是走不了,那岂不是还得和他同床共枕?   低烧最是难受磨人,祁修景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在头痛欲裂的煎熬中,努力试图抓住更多记忆碎片。   这强行回忆的行为如生生在他的脑子里翻找撕扯血肉,越是想,就越是让头痛不断加剧。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坚韧又固执地继续试图回想。   顺着唯一展露出的清晰记忆,他一遍遍自虐般问着自己:   我当时为什么没收下简辞编织了一整夜的挂绳?   最后它到底哪去了?   为什么……   “祁修景!祁修景你能不能听到?我靠你怎么回事啊?!”如同隔着一层水幕,他听到简辞在焦急叫他。   简辞将手中的雪梨汤放下,一开灯就看到祁修景额头上满是细密冷汗,浑身发抖已经近乎不省人事,叫了他好几遍他也听不到。   就在简辞慌乱四顾、试图寻找手机时直接拨120时,手腕忽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   “没事,”祁修景低声道,“刚刚走神没听到,你别怕。”   离谱,这叫走神?这明明就是又晕了好不好?脸色白的都和白瓷捏出来的似的了。   “祁修景,我操你大爷啊,你吓死我了!”简辞怒道,豌豆射手升级成机枪射手了:   “你的嘴是用来装饰的吗,难受为什么不说!你存心要死我房间吗?把这里变成凶宅了你怎么赔我!”   众所周知简辞心肠软,路边遇上受伤的流浪狗都做不到坐视不理,何况这么个关系复杂微妙的大活人。   看着某人默默难受到晕过去,确实有点于心不忍。   祁修景低低咳嗽了两声,缓过来了一点。   他无奈笑道:“我死了的话,我的配偶继承全部财产。”   大概是刚刚吓到简辞了,此刻他语气明显带着哄人的意味。   简辞没好气道:“你忘了,咱俩签了财产保留协议,我拿不到一分钱——不然我特么早直接毒死你了!”   身为小作精,当然必须得拥有足够拜金贪婪的嘴脸。   他端起雪梨汤塞在祁修景手里,没好气道:“就该给往碗里你下点老鼠药。”   “我已经让法务改了,都给你,”祁修景被迫端起碗,语气淡然道,“只要你不介意我死你房间。”   简辞闻言一愣,万万没想到祁修景竟能做到这一步。   他迅速又把碗抢了回来,露出灿烂笑容:“不早说。那你等等啊,我让人去买点老鼠药,你喜欢什么牌子的?”   祁修景:“……”   祁修景喝了一口雪梨汤,忽然道:“这梨汤不是你做的。”   简辞歪头,很疑惑这人是不是真有狗鼻子,自己这个做汤的都没尝出区别。   前世祁修景生病吃不下东西时,唯一能勉强下咽就是雪梨汤。于是简辞又掌握了继熬粥后的新技能。   不过现在再想让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简小少爷亲上赶着去犯贱是不可能了。   简辞撇撇嘴:“爱喝喝,不喝滚!觉得不好喝就加点老鼠药提提味!”   等等,不对吧?   且不说祁修景失忆了,就单单说现在是两人刚一起生活,他根本没喝过简辞做的汤。   简辞歪头,顿时怀疑他在找茬:“狗东西,我什么时候给你做过汤?再敢挑三拣四,我打掉你狗头!”   祁修景一怔,也意识到自己先前应当没喝过简辞煮的雪梨汤。   可他的记忆中分明有一个清晰的画面:   明艳漂亮的青年搅着手中的碗,满脸写着担忧心疼,看不见小狐狸耳朵也耷拉下来。   温热的梨汤甘甜恰到好处,显然是费心熬煮、仔细掌握甜度。   这段记忆,真实度的确是经不起推敲的,但为何会清晰、真实到近乎诡异的地步?   祁修景的心底升起一丝异样的违和感。   但眼下还没有理清来龙去脉,他也就并未再多说,以免不小心再戳炸了这枚嘴硬心软的小爆仗。   .   夜色愈发浓郁,到底还是到了躲不开的睡觉环节。   简辞抱着被子站在床边踟蹰,他对自己滚来滚去、还乱抱东西的睡相很有自知之明。   祁修景方才还洁癖到回光返照似的非要洗澡,以至于简辞都怕他再把自己洗晕了。   但当简辞在思考把他踹下床打地铺、还是把他扔沙发上时,他又不知真假的说胃疼,霸占在床上一动不动。   简辞深吸一口气,心想你最好别是装的,不然迟早遭报应疼死你。   他想了想,打开满是毛绒玩具的柜子,从中挑选出块头最大的泰迪熊——在把它抽出来时,还有一只小狗也掉了出来。   白色的小狗玩偶,脑袋上滑稽系着一个粗糙的蝴蝶结,简辞拿起来,发觉那是一条蓝黑色的领带。   大概是解领带时太仓促,上面的领带夹都没取下来。通体铂金且镶嵌蓝宝石,低调又奢侈的风格一看就知道是谁的东西。   简辞十分意外地看着这玩偶。   其实他一直对于在酒吧时众人的说辞将信将疑,因为实在想象不出祁修景抱着玩具小狗、无奈当街解开领带系蝴蝶结哄他开心的样子。   祁修景不喜欢他喝酒。不甩脸色都不错了,何况陪醉鬼玩?   简辞捏着那小狗的脸,盯着它若有所思。   一刻钟后,祁修景忽然被一只巨大的熊狠狠怼了一下,它横在两人中间,将两人完全隔绝开,而且险些把他挤下床去。   然后紧接着,简辞又将什么热乎的东西粗暴糊在他脸上——是一个热水袋。   祁修景顿感意外,有点受宠若惊的滋味。   但他语气却依旧淡然正经:“这是准备继承遗产了、送我上路前的福利待遇么。”   简辞:“……”   “我警告你,我起床气大得很。你胃疼就抱着它、自己克服一下!要是半夜敢吵醒我,你就死定了!”   祁修景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耐心等待许久,直到身旁的呼吸声逐渐平稳,才“残忍”拎起那大熊的耳朵,把它从简辞怀里拽出来、扔下床去。   睡熟的青年哼哼了两声,习惯性摸索着试图抱住什么。   片刻后,他果然主动滚进祁修景的怀里、且手脚并用抱住他。   心底的空洞随之被暂时填平,祁修景闭上眼睛,总算安心睡下。   .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最初简辞还提心吊胆。心里总惦记着那张被狗仔拍下的、和祁修景的亲密照。   等了许久也毫无动静,简辞只好暂且放下这颗定时炸|弹,暂且不去纠结。   他转而将注意力放在间接导致他被偷拍的狗男人身上,愈发熟练地对祁修景呼来喝去、各种挑刺。   但可恶的是,即便这样,某人竟然丝毫没有一点愠怒不耐烦,反倒是越找茬,就越促进他知错就改,几乎要成为男德模范。   以至于简辞没有代言和广告时,就爱歪在沙发上一边吃着祁修景亲手洗好切好的果盘,一边咬牙切齿、不得不从网上搜索各种作精教程。   得益于祁修景近乎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仅一周时间,失忆已然彻底不影响他的工作生活。   下属眼中的祁总几乎毫无变化,依旧冷漠严厉得让人闻风丧胆,轻易就能吓哭三岁小孩。   但似乎又有点不同。他不像以前那么全年无休的时刻工作了,不仅下班准时离开,而且时常给自己放个假。   【嘀嘀!来自徐助理的前方线报,今天祁总不来公司!】   【哇太好了!我真怕不小心碰上他,虽然我也爱看帅哥,但我真的好害怕他】   【为什么又不来?该不会是咱公司业绩不行了吧……】   【?新来的你没事吧?今年祁总拿下的那项目利润简直天文数字。而且咱要是不行,全国经济能直接崩一大半】   【果然结婚了的男人当然不一样!我去汇报工作,斗胆抬头欣赏了一下神仙颜值,然后居然发现,他手上多了一枚婚戒!】   【对对对我看到了!他好像非常喜欢诶!我那天看到他坐在办公室里对着戒指笑】   【卧槽?你确定祁总是会笑的吗?你看错了吧?】   ……   祁修景正坐在书房里看文件,门口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还自以为蹑手蹑脚、里面的人听不到。   简辞手搭在门把上,先酝酿了一下台词,继而猛一推门闯入书房!   据说称职的小作精都是从不敲门、一惊一乍吓死人的。   但祁修景显然丝毫没被吓到,他端起桌上红茶抿了一口,淡然问:“又不敲门,你不怕我恰好在换衣服了?”   那天简辞初次实践,推门就冷不防撞见祁修景袒露着上身、露出锻炼得当的流畅肌肉线条,臂弯间还搭着刚脱下的白衬衣。   “切,”简辞翻了个白眼,豪爽不羁道,“你哪里我没见过?连你的第三条腿我都见过!”   就好像当时吓得大叫一声、落荒而逃的不是他似的。   简辞清清嗓子,蓄力酝酿情绪,展现“一言不合就变脸暴怒”的古怪坏脾气。   他忽然大声怒道:“祁修景!所以你为什么不——”   祁修景修长的手指按住一张黑卡,在桌面上一推:“密码六个零。”   简辞:“……”   最近废寝忘食的修炼如何找茬,昨晚“学习”时太困,手机没息屏就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估计是祁修景抱他回房间时,看到了他的浏览内容,“索要另一半银行卡的错误示范(作精版)”。   简辞悻悻冷哼了一声,毫不客气上前拿过卡,试图再寻找其他突破点。   但那卡甚至是主卡,而不是副卡,某人简直男德模范,完美而滴水不漏。   小爆仗哑火了半天,终于灵机一动,恶狠狠骂道:   “……你、你个傻逼睡衣领口开太大了!没有男德的狗东西,又想勾引我是吧?”   祁修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哪都没露的领口。   简辞已经“愤怒”摔门扬长而去了,走之前还恶狠狠道:   “我他妈要去蹦迪了!叫一卡车鸭子也不带你了!祁修景,你不跪满五个小时的搓衣板,我不会回来的!”   虽然他只是去参加经纪公司的年会晚宴,但此刻非得走出一副要去蹦一整夜的架势来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祁某人:一、一卡车鸭子?(沉思画面.jpg)   某烤鸭店老板:感谢莫名其妙就包场的土豪! 第11章 新东家   祁修景又抿了一口茶,心想有必要亲自联系那些网站、把某些乱七八糟的“作精教程”删一删了。   简直是教坏小朋友。   司机就迟疑发来消息:“先生?简少爷好像不知道您要和他一起参加晋河经纪的年会?我要开车吗?”   祁修景已经换好衣服,正系领带准备出门了,回复道:“你送他去,我另安排人。”   今天京城难得没堵车,司机将简辞送到年会晚宴的地址时,他已经用祁修景的卡下单买了一堆东西。   先给自己买一块七位数的手表、再来一辆八位数的跑车……   可惜狗男人实在太有钱了,即使这样,恐怕没有个十年二十年也很难花完他存款,而且他挣钱的速度更堪比造币机。   把能买的东西都可着劲买了个遍,简辞心想,等离婚跑路时能带走就都带走,带不走的就狗男人大眼瞪小眼。   不为了这点钱,就为了让他体验一下什么叫人财两空傻眼。   .   今年的年会晚宴排场格外大,富丽堂皇的豪华厅堂与高级酒水食品,显然是下了血本。   简辞叼着叉子,尝出自助甜品的用料都是最贵的,可见确实是够用心,不枉他专程来闲逛一趟。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晋河娱乐今年赚了大钱,正相反,今年大概是它最狼狈的一年。   先是公司的一哥张鹤突然被爆出吸毒丑闻,暂停了所有工作。   公关部门正在火速抵赖式辟谣,结果张鹤在家无所事事、放纵吸了个昏天黑地——神志不清直接表演了个半夜满大街裸奔。   紧接着,公司的一姐宁云云又忽然急流勇退,一家人幸福美满地过豪门小日子去了。   骤然失去两大摇钱树,原本就漏洞无数的晋河娱乐彻底暴露出问题。   财政漏洞越来越大,苦苦支撑大半年,现在能拿得出手的唯一艺人竟只剩下林怀玉。   可惜众所周知林怀玉傻子,不仅无底线不挑人的谁都能潜他,而且无脑嘚瑟又酷爱攀比,翻车凉凉只是早晚的事,   正因如此,这次年会特意邀请了不少各界大佬,美其名曰“给艺人们见见世面”,潜台词则是让富商巨贾们挑选摘花,把更多艺人推销出去。   简辞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边没心没肺的吃喝,一边欣赏着倒霉坑爹公司的最后一次年会,因为他知道,这里马上就要凉透了。   真本事没有、舍不得出钱投资在提升艺人身上,拉起皮条倒是相当熟练。   当然,未来破产跑路时贱卖艺人的样子更加熟练。   上辈子公司完蛋时,简辞丝毫不知情,就被倒霉悲催地便宜贱卖了合同,随手扔给更加混乱的小公司。   他一面回忆着,一面戳着似乎卡bug了的咖啡机,试图大力出奇迹修好它、让它继续工作。   忽然听到两个财务部的中层议论:“所以咱公司到底被谁收购了?虽然还继续让赵总管理,可我好担心影响咱啊,我真不能失业。”   另一人道:“肯定不影响。听说新东家买公司的过程就和玩似的,上午看了一眼,下午直接甩钱签合同。”   “嘶,这得多有钱啊才能这么草率而不眨眼?……懂了,是不是哪个土豪在追星?”   “公司现在只剩林怀玉还有点名气了,难道新老板是林怀玉粉丝?”   “嗯,我也觉得像他。”   简辞试着一拍咖啡机的后盖——“砰!”一声响亮炸响,咖啡飞溅得到处都是。   靠,果然是坏了,还溅了他一身。   简辞抽纸擦着身上的污渍,若有所思看着离去的两人,他怎么记得上辈子好像没有收购这档子事情?   而且这说辞与行事风格,怎么似乎有点耳熟?   正想着,身后忽然有人用故意压低嗓子“磁性”声音道:   “就算想引起我的注意,也不用这么幼稚拙劣的朝咖啡机下手吧?”   大概自以为很好听,还加了个油腻的尾音,“嗯?”了一声。   简辞动作一顿,感觉自己好端端就突然被天降猪油给滑倒了似的。   他满脸嫌弃地转头去看,见一个五短身材长相平庸、且满脸坑坑洼洼泛着油光的男人抱臂站在他身后,挑眉看着他。   简辞狐疑转头看了看左右,想看看这人是不是在和别人说话。   好像有点眼熟,这是谁来着?   上辈子的记忆太过久远,这至少是三年前的事了,简辞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还是十分茫然。   赵海看着简辞神情变化,继续用压着嗓子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的声音道:   “假装不认识我?还是说你还在怪我——你太不乖了,我才只好小小惩罚一下你……现在懂娱乐圈多难混了吧?再找不到我这么条件优越的人,后悔吧?”   简辞嘴角抽了抽,如果自己是一块LED显示屏,那现在可能只剩下一屏幕的句号。   终于想起来,自己居然差点没认出晋河娱乐的著名普信CEO,赵海。   简辞当初甚至怀疑,赵海是不是有点那种倾向。   不然为什么越狗血喷头的骂他、他就越兴奋越追求的起劲,被简辞问候他十八辈祖宗,他反而十分有成就感。   不过后来简辞总算搞清楚,这傻逼只是虽然那么普通,却实在那么自信而已。   在普信男眼里,简辞的骂人怎么能叫骂人呢,这叫“欲擒故纵的小花招”,是他富有人格魅力、把简辞征服了表现。   甚至连简辞路过他车位,无意识转头看了一眼,他都能脑补出“简辞肯定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的车,一定很想坐、却不好意思说吧!”   殊不知简家有一辆一模一样的,是配给佣人买菜和代步的。   直到赵海贼眼一亮,不知用什么判断标准认为时机成熟——   于是简辞第一次看到了“霸总壁咚”的真人版,接个水的工夫,竟被赵海猝不及防按在墙上!试图上下乱摸甚至还想强吻。   最终的结果是被简辞恶狠狠一顿暴打,被揍到近乎趴在地上、哭爹喊娘求简辞住手,大喊再也不敢了。   简辞停下擦咖啡渍的动作,上下左右认真打量着赵海,百思不得其解于这傻逼为何如此记吃不记打。   “这大半年一直雪藏你,本来是想给你个教训,”赵海动作夸张一撩头发,“但我承认,你的小花招让我动心了。”   “所以其实我舍不得完全雪藏,所以你演的《长风》还是火了。”   简辞莫名其妙:“是你投资的?”   赵海一愣,似乎没料到简辞会知道背后有人投资的事。   但很快他就清清嗓子,神秘道:“是我投资的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简辞翻了个白眼,脚趾想想也不可能是赵海。   就晋河这么个破娱乐公司,即使不亏本又能赚多少?恐怕还没简家随便一个分支公司赚得多,哪有钱投。   赵海又道:“其实本来你是有机会去电影节的——但我把资源给林怀玉了。如果你主动一点、让我开心了,我倒也还能还给你。”   “傻逼,”简辞被他这装腔作势的嘴脸恶心的一阵汗毛竖起,言简意赅道,“滚蛋离我远点。”   “你生气了?哦,你是吃醋了对吧?你那点小孩心思我都懂的……小辞,欲擒故纵第一次玩是情调,可玩的多了,就是你不够聪明了。”   简辞没说话,似乎想研究一下他的脸皮是不是什么新型材质,又厚又油腻,能促进国家火箭制造航天事业。   “毕竟,林怀玉更乖更会伺候人。但和他做的时候,我在床上想的也是你,所以我的心还是干净的——”   简辞:???   妈的,这么一比他还不如祁修景这狗男人,狗男人至少一直为白月光守身如玉。   实在是忍不了了。   今天各界来宾和媒体都不少,本来他不想闹出太大动静,但这要是不动手打死这个普信男,今晚得被恶心到做噩梦的地步了。   简辞举起手中凉透了的咖啡,面无表情道:“你看——”   赵海不明所以,正要凑上去看,只见简辞忽然手腕一抖!   众目睽睽之下,一整杯咖啡直接泼他一脸!   “赵海,我他妈去你大爷的傻逼玩意!”   泼完还不算,简辞一边“问候”他,一边抄起空纸杯,直接把纸杯按在他脑袋上来了个恶狠狠的盖帽!   “腿短的和个消防栓似的,三块豆腐高,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动物园里的野猪跑出来了!”   “买不起镜子就自己去粪池里看看,反正都是同类,就是小心点别被自己流出来的油滑倒,掉进去来个老乡认亲!”   简辞一开口犹如扫射的机枪,赵海顶着一脑袋咖啡,路障僵尸似的顶着个皱了的破纸杯。   赵海吓得许久才回神:“你!你就是个十八线演员,装什么清高,别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我想捏死你,就比捏死蚂蚁还简单!”   “有娘生没娘养的贱人,你难道户口本就一页吗?你等着,出了这个门,你就小心被人轮*……”   简辞听到“户口本”这句,登时大怒。   不顾众人看过来的目光,他拎起赵海的领子,一拳把他狠狠打翻!   这还不算完,又重新把他从地上拎起来,拽着头发一下下恶狠狠磕在瓷砖地上!   赵海还想挣扎,殊不知简辞看着细皮嫩肉,实际上从小打架斗殴到大,身手相当了得。   两相对比之下,他根本不是简辞的对手。   简辞拎着他领子把他拽起来,笑意吟吟问:   “知道小爷是谁么?嗯?你想潜就潜,潜不到就狗急跳墙?”   “威胁要雪藏我是吧,我他妈今天让你看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赵海已经被打蒙了,吓得连忙大喊:“保安!把他给我抓起来!”   晋河年会现场,自家总裁试图潜规则不成、被艺人当众暴打,这场面确实相当魔幻。   保安立即上前。冲在最前面、最积极试图扭住简辞以此立功的,却被简辞回身一记漂亮的回旋踢放倒。   其他人见简辞下手又准又狠,顿时迟疑不敢再动。   “你们都干什么吃的!赶紧把这小贱人给我按住!”赵海怒道,然后因为这脏字又被简辞扇了一巴掌。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简辞虽然实战经验丰富,但到底是体型体力都拖后腿。   双拳难敌四手,到底还是被一拥而上的众人按住手腕、动弹不得。   赵海已经从地上爬起来。   他一边狼狈擦着肥腻的脸庞上的鼻血和咖啡,一边阴森森对一旁的服务生道:   “再去端一杯咖啡来,滚烫的。”   毕竟普信又小心眼的男人也就这样了,报复都一定要用一模一样的方式。   在晋河的地盘上,老板教训自家员工,众人只见怪不怪,毕竟赵海那恶毒又小心眼的糟心人品众人早有耳闻。   眼看着一杯滚烫沸腾的咖啡被端了过来,简辞却毫不服软,只咬牙怒道:“你试试!”   就在赵海凑近的一刹那,简辞被反剪在背后的双手忽然挣脱!   然后不等他反应,简辞抬脚一个横踢,他手中那杯滚烫的咖啡竟又兜头泼了他自己一脸!   “啊!”赵海顿时被烫的惨叫。   简辞干练敏锐躲开保安,拔腿就开溜跑路!   但这群人高马大的保安确实个个都不是吃软饭的,人多势众,转眼间就又将他的去路团团围住。   简辞抬头一看前方,正是方才那积极立功的保安。   他立即想转身后退,却见身后的去路也被围住了。   千钧一发之际,他刚闪身一躲,冷不防就撞进了一个气息熟悉的怀抱!   简辞错愕抬头去看,竟真的是祁修景?!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章 情侣票   眼看着简辞被围住,赵海总算重新扬眉吐气,阴险思考着要如何让他付出代价。   但紧接着,却忽然见一个挺拔高挑的男人出现在简辞身旁。   一身昂贵考究的黑色衬衣,面色漠然沉冷,抬手一挡,轻松卸力将保安用力挥来的棍子凌空接住。   铁棍落在大理石地上,发出一声尖锐响动,人群倏忽一静。   “祁修景?”简辞错愕道,“你怎么在这里?”   赵海已然被揍得鼻青脸肿,脸上又被自己让人端来的滚烫咖啡烫出巨大的狰狞红印,可谓是搬着石头狠狠砸了自己的脚。   他显然是被打怕了,目光虽然凶狠怒视着简辞,却躲在几个保安中间生怕再被打似的。   一看到祁修景,赵海原本嚣张喊打喊杀的气焰登时吓没了。   没想到大佬不仅会突然买下这么个小公司、亲自出席晚宴,而且竟还会管这种闲事。   赵海连忙低声讨好道:“对不起祁总,管理下属不严,真是让您见笑了。”   祁修景并没有理会赵海还说了什么殷勤奉承话,他只是垂眸看着简辞,蹙眉仔细检查简辞在方才的混乱中有没有受伤。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盯着一个小糊咖艺人细心打量,但也没人敢置喙吭声。   许久后,祁修景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转头森然沉声问:“怎么回事?”   简辞闻言歪头,十分不适应的看着他。   自从祁修景失忆之后,简辞在他脸上看到的往往只有或无奈或愉悦宠溺的淡淡笑意,再没看到过往日这种阴沉表情。   现在看来,他在别人面前其实还是毫无变化的可怕。   赵海要面子,自然不肯承认自己求爱不成被揍。不等简辞开口,他抢先道:   “简直是无耻啊!简辞你怕不是想红想疯了?”   “仗着我想欣赏你的一点小才华,竟然就为了资源而勾引我、赖在我身边不走!”   “我一再拒绝,你竟然就恼羞成怒拿咖啡泼我?”   其他人登时露出了然神情,毕竟这种事之前也不是没有过,硬凑去非要潜规则的多的是。   简辞的强势火爆性格众人都有所耳闻,本以为他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现在看来,人为了成名为了钱,真是没有底线。   众人看向简辞的目光变得鄙夷,赵海立即乘胜追击,正义又愤慨道:   “可我已经是有家有室的人了,又怎么能对不起老婆孩子!”   简辞被他颠倒黑白的无耻说辞震撼,直到这句才终于回神,重复道:“你他妈的有老婆孩子?”   赵海理直气壮点头:“当然——”   话没说完,简辞竟已然愤怒上前,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扬起手!   “啪!”一记响亮的打耳光扇在赵海脸上!   紧接着,又干脆左右开弓!连扇了六七个耳光,才总算被从懵逼中回神的保安拉住。   简辞怒道:“臭傻逼,我今天非要替你老婆扇死你这个不要脸的玩意!”   简小少爷向来正义,路见不平都非要拔刀相助,更不必说看见这种十成十的道德败坏人渣。   对于一个普信男来说,还有什么比当众被抽耳光更丢人的事?   赵海登时恼羞成怒,正想开口指使保安,却忽然发觉祁修景的目光非常不对。   这位大佬静静站在简辞身后,不仅目光缱绻温和、带着笑意看着简辞炸毛打人的样子,甚至还将纸巾递过去,让他擦擦扇人时蹭到手上的咖啡。   但当祁修景转头看向赵海和想上前的保安时,却又只剩下冷意。   旁人小声问同伴:“哇塞,这个帅哥太好看了吧?是咱公司新签的艺人?看这腿这肩,又像模特?”   同伴立即道:“嘘,你小声点!这可是咱们公司的新董事长,咱的新东家!”   众人只听到公司易主被收购的消息,却只有少数人知道,他们的新老板竟然就是商界年轻的传奇首富,大名鼎鼎的祁修景。   祁修景的回护之意太过于明显,丝毫也没给赵海一点面子。赵海不明白其中原因,气愤却又不敢和大佬较劲。   毕竟,现在祁修景才是晋河娱乐公司的真正老板。   而赵海虽然继续看似还继续管理公司、当着总裁,但充其量也就是个拿月薪的打工人。祁修景想换上谁,就可以换上谁。   祁修景平静道:“简辞勾引你?”   某种直觉让赵海忽然觉得不对。可是这么多人在场看着,他迟疑两秒,最终硬着头皮回答道:“对、对啊!”   ——毕竟我这么优秀完美、这么有能力,就算简辞勾引我不是也很正常嘛。   ——他这种十八线小艺人的话,谁会相信?   祁修景没说话,对着不远处的中控室略打了一个手势。   紧接着,宴会厅内的所有音响同时开机,传来了清晰的肉麻声音:   “再找不到我这么条件优越的人,后悔吧?”   “我承认,你的小花招让我动心了。”   “你如果主动一点,让我开心了,我倒也还能还给你。”   “哦,你是吃醋了对吧,你那点小孩心思我都懂。”   ……   场面登时陷入死寂,仿佛天降一大桶油,把所有人一起给滑倒了似的。   不知是谁第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如同听了什么非常的笑话。然后更多人跟着也嘲笑着窃窃私语。   晚宴先前叫了不少各界名流、富商巨贾,以及各路媒体。连晋河娱乐自己的员工都没忍住笑,又何况外人。自然是更不给面子。   面对普信油腻上司,简辞的拒绝果断又严厉,堪称是大众嘴替,相当过瘾。   赵海的脸一阵白一阵红,最终近乎憋成了猪肝色。这丢人程度近乎是公开处刑,令他无地自容。   他万万没想到简辞身上竟然有录音设备,更想不到祁先生竟然会护着这么个没背景的三流小艺人。   他愤怒看着简辞,目光无声道:你小子等着,祁修景只是个甩手掌柜,公司还是我管理,过了今晚有你好看的!   简辞正不动声色地恶狠狠踩着祁修景的鞋。   这偏执变态的狗男人,什么时候在我身上放了这监听录音的设备,简直可怕。   如果不是这里人太多、简辞不想在各路媒体面前暴露两人的关系,估计现在祁修景早就已经被骂个狗血喷头了。   算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简辞趁着自己现在还没翻车,再次用目光警告祁修景:别追过来!不许和我相认!   然后趁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欣赏年轻首富的盛世美颜时,飞快遁走逃离。   赵海满脸咖啡和鼻血,愤怒盯着简辞离开的方向,显然是丢了这么大的人,不甘心就这样让他离开。   祁修景忽然开口:“赵海,你知道他是谁么。”   声音不大不小,全场登时更安静了。众人虽然假装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不敢明面上吃瓜,但显然都好奇竖起耳朵听着。   祁修景略一俯身,以只有赵海能听清的声音淡淡道:   “给你介绍一下,他是你的新老板——晋河娱乐昨天已经转到简辞名下了。”   赵海登时难以置信瞪大眼睛,表情震恐:“这、这怎么可能……”   祁修景转身离开。   .   简辞站在闪闪发光的一大排金蛋面前,双眼满是星星的兴奋搓着手。   这是晋河年会的重要暖场环节,奖品不一定多么吸引人,但这些年来娱乐圈内一直挺信玄学,这算是个相当好的彩头。   简小少爷虽然出了名的倒霉非酋,买彩票都从不中奖那种,但却人菜瘾还大,最喜欢这种抽奖活动。   “先在这里抽序号,然后砸对应的金蛋开奖,对吧?”简辞站在红色的抽奖箱面前问。   工作人员点点头,趁着简辞研究那个砸蛋用得白色石质小锤子,目光忽然飘向远处,似乎在接收什么信号。   “那我抽签了——”   “等等!”工作人员忽然道,“我、我上司叫我过去一趟,您等我一下!我一会回来!”   说完就迅速转身离开了。   简辞莫名其妙,心想先等等啊大兄弟,让我抽完奖再走呗?   心念一动,却见这人又倒退几步重新转身回来,然后直接把抽奖的大箱子也抱走了。   简辞:“……?”   他无所事事站着,开始四处张望祁修景哪里去了。   虽说的确有不少商界巨贾到场,但他是万万没想到这狗男人竟然也来参加——这傻子应该不会也是来挑选艺人、花园摘花的吧?   不过转念一想他那副男德十级的深情样子,简辞又否决了自己的猜测。   切,某人对自己“白月光”一往情深,显然不会做这种事。   没过多久,那工作人员又吃力把大箱子扛了回来,热情拍拍它:“好了,您抽吧!”   这小小的等待插曲并没有影响简辞的好心情。他伸手在箱子摸过无数个冰凉光滑的鹅卵石,试图从中感受到点玄妙的指引、从而获得大奖似的。   最终他下定决心攥住其中一个,摊开掌心去看小石头:   竟然是八十八,相当吉利的数字!   有了这个好兆头,简辞兴高采烈拿起小锤子,找到那枚幸运的金蛋,手起锤落用力把它砸碎!   “让我看看中奖了没。”简辞伸手去拿里面红色硬卡。   工作人员只假装看了一眼,就立刻装作惊喜地拍手道:“好!您拿到了今年唯一的最大特等奖!是要幸运一整年的意思!”   这话一出,简辞登时更加兴奋。   他认真翻看着特等奖对应的奖品单,没有注意工作人员又深藏功与名地悄悄搬起抽奖箱。   在其他人来抽奖之前,赶紧把它扛回去。   .   年会结束,简辞上了车仍旧喜滋滋看着奖品单,以至于对祁修景的态度都暂时好了:   “哎,祁修景你看我厉不厉害?不愧是我!据说全场七百多个金蛋里面就这一个特等奖!”   祁修景闻言淡淡一笑:“真厉害。”   毕竟得了授意,简辞抽签的那个盒子里,所有鹅卵石上写着的都是同一个序号,八十八。   “不过这个奖项内容好像有点奇怪,”简辞迟疑道,“为什么是是游乐园双人情侣票和烛光晚餐啊?”   晋河毕竟是娱乐公司,这难不成是要鼓励艺人去谈恋爱?   怕不是嫌自己凉的不够快。   据说这是新董事长亲自设置的奖项,简辞摇摇头,心想这土豪怕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简辞出神几秒,忽然想到另一件事。他用膝盖狠狠撞了一下祁修景的大腿,表情晴转雷雨天气道:   “狗逼!你竟然敢给我身上装窃听器?”   虽然今天这设备确实立了功,但祁修景该不会平时连他洗澡上厕所,都一直变态地听着吧?   祁修景立即解释:“我今天才在你手机里植入的,除非必要时刻,从来不主动听。”   他清楚这只暴躁小狐狸的脾气,闯了祸倒是无所谓,他必然能收拾残局——但要是像今天这样,险些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简辞不满地哼哼了两声,没好气道:“我不管!赶紧删了!罚你今晚滚蛋睡自己房间去!”   ——自从简辞发现有人陪着睡就能不做噩梦之后,他已经连续叫“祁美人”来侍寝好几次了。   虽然每晚都被横在两人中间的、巨大的玩偶挤在床边缘,但这狗男人显然还是相当开心。   以至于简辞每次叫他的时候,看到他愉快到眼前一亮表情,都觉得自己像是在招呼一只开心的大狗。   简辞继续研究着那游乐场的票和烛光晚宴的特等奖。   祁修景垂眸掩住神色中的期盼,静静等待着。   片刻后,却见简辞拿起电话拨号,单刀直入道:   “宋导演,我是简辞。前段时间我经纪人替我拒绝了你的真人秀,但我觉得咱们还可以再谈谈。”   简辞继续打着电话,对着那张特等奖的兑换券,念出了这餐厅的地址,又和电话那边的宋宇然约好时间。   祁修景顿时愣住。   更让他茫然的是,简辞又打了另一个电话:“贺捷瑞,过两天陪我去游乐园!然后你去问问还有谁去,我给大家买票,抽签决定谁请客吃饭!”   车内气氛陷入死寂。   祁修景沉默了半天不说话,许久后才终于低声道:“这是情侣票。”   简辞点头:“废话,我又不瞎。”   狗男人,上辈子不顾我的央求、推开门票冷着脸说“不去,我很忙”的时候,肯定没想到还有风水轮流转的时候吧?   “那你……”   “我乐意。”简辞自然看出了某人的小心思,“难不成和你去?你算我什么人?准前夫还是人形暖床器?”   祁修景:“……”   简辞笑起来。   主要是画面实在太好笑,祁修景这样一个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现在看起来简直就像一只耷拉下耳朵来的大金毛。   作者有话要说:   心机祁某人:我专门暗箱操作让你中奖……(狗勾难过.jpg)   简小辞:套路失败!没想到吧? 第13章 赶紧跑   深冬时节天黑的早,银灰色的帕加尼一路穿过夜色,停在装潢低调却奢华无比的建筑前。   这里不仅有惊人的消费天价,而且顶层旋转露台的烛光情侣包厢更是有名,至少要提前一个月才能预定。   简辞戴好帽子和口罩,做贼似的左右看看车窗外,确定着有没有人注意到他。   虽然不火,但好歹是个明星,生怕被人认出来。   祁修景这混蛋绝对是故意报复,放着车库里那么多车不选,非要选这辆炫酷骚包至极的跑车。   生怕路人不多看两眼似的。   “我走了。”简辞的手搭在车门上。   祁修景面无表情,只淡漠看着他,继续维持着这整整一路的沉默——   醋意和哀怨之大活像是被打入了冷宫。   简辞的内心第一千零一次嘲笑他活该,继续杀人诛心道:   “据说情侣包厢有限定菜单,你有什么推荐菜?”   祁修景:“……我还没吃过。”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简辞耸耸肩,“那我多拍几张照片,你看着我吃。”   祁修景:“……”   简辞忍住笑,潇洒关门离开。   当然,非要选在这里的确是为了气祁修景,但他约宋宇然出来,也的确是真的要谈正事。   宋宇然是圈里相当出名的星二代公子哥,父亲是台长、母亲是家境优渥的当红女星。   而简辞今天要来谈的真人秀,是他初入娱乐圈的试水项目,在带着相当大的玩票性质。   因此,没人看好这玩闹似的真人秀和毫无经验的无名新人导演。   不过简辞知道,就在不久之后,作为开创直播形式先河的作品,它即将创下经典收视纪录,口碑人气大爆。   大胆而不落窠臼的脱离剧本、真实直播形式,结合独特精彩的镜头安排,最终成为被反复模仿却不可复制超越的经典。   上辈子简辞其实也接了邀请,却被他的便宜经纪人贾原哲私自拒绝,最终遗憾与这一战爆红的机会失之交臂。   这次他可不能再错过。   简辞进门时,一个俊朗的年轻人正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夜景。   虽然是圈内鼎鼎大名的星二代公子哥,他并没有因为简辞是“又穷又没背景的小糊咖”而端架子,反而十分礼貌,提前到达等待。   “嘿!简辞,你比《长风》里更帅诶,”宋宇然热情挥挥手,“我真没想到是在这里吃饭,这烛光包厢超级难预定,你简直是让我圆梦了!”   简辞先和他客套问好,然后诚恳一摊手:   “不是我定的,这是晋河年会上抽到的奖品,我手气不错吧。”   宋宇然的关注点却很不一样:“那看来——你还是单身喽。”   简辞只笑着耸肩,没有回答,现在他自己的也说不清,这状况到底算不算单身。   却听宋宇然开玩笑似的继续道:   “那作为你的小粉丝,我是不是还能有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简辞一愣。对于初见的两人来说,这话不是一般的唐突和露骨。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又或者宋宇然只是逗乐说笑。   正迟疑着,却听对方蜻蜓点水换了话题。   宋宇然认真讨论起真人秀:   “咱们目前的嘉宾名单还没有完全选定。”   “但可以确定的是,全程直播、甚至卧室里都有镜头,人设翻车的风险很大,你要做好准备。”   简辞点头。   就连录制加后期剪辑的真人秀,都依旧免不了不少艺人人设崩塌,更何况是这种全程直播。   “再就是方案计划里,嘉宾会有被迫素颜出镜的情况。”   宋宇然说完笑起来,“不过这应该对你影响不大,我看你今天就没化妆?”   简辞的素颜相当耐打,如果不是必须妆造要求,他向来从不化妆——   手残小废物自己化的妆实在可怕,晚上走在街上活像纸扎娃娃跑出来那么可怕。   简辞不差钱,丝毫不计较片酬多少。   而且对各种大胆的直播要求也没有异议,在对待工作上很有艺人的敬业素养和自觉。   整个流程谈的非常顺畅。   “之前你经纪人拒绝的时候,我还以为没有希望了,”宋宇然道,“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真的太惊喜了。”   简辞头也不抬的签字,随口道:“我经纪人?贾原哲马上就要被炒了。”   简辞暂时还不知道祁修景已经悄悄买下公司、还转到了他名下。   但身为小作精当然要发扬仗势欺人的精神,狐假虎威逼迫祁修景替他出气。   毕竟对于财阀首富来说,想收拾一个卑鄙小人显然轻而易举。   .   就在昨天,简辞被贾原哲叫去公司,一开门,就见这厮满脸发自内心的喜悦:   “小简,今天叫你来是说个好消息,咱又拿到电影节邀请了!”   简辞没说话。如果不是重生过,任凭谁也会受骗,贾原哲这精湛演技就该直接入圈当影帝才对。   他敷衍地假装兴奋了一下。   作为三流小艺人,没品牌方借简辞高定,贾原哲话锋一转,继续道:   “下周就开幕了,时间太紧,准备衣服怕是来不及了……公司又没拨款,是要咱自己准备了。”   简辞闻言莫名其妙。   为什么自己当众暴打了CEO之后,反而重新拿到了邀请,为什么给了资源,却又不给钱买衣服?   矛盾又离谱,里面肯定是有什么猫腻手脚。   但他依旧没说话,沉住气想看看贾原哲要憋什么阴招。   贾原哲清清嗓子,继续用处处为艺人考虑的语气道:   “贵的咱租不起,野鸡牌子丢人。我私下知道个渠道,仿的几乎看不出来——假高定这件事吧,你知道的,在圈里其实很正常,年年都有呢。”   简辞挑眉不置可否。   对,年年都有人穿,只不过也同样年年都有人被扒出来、被群嘲而已。   .   烛光情侣主题包厢内。   简辞刚签完真人秀合同放下笔,桌子上的手机就连续弹出几条消息。   果不其然,是祁修景的消息。   半小时前就发了两条,但只剩下撤回的提示,也不知道当时祁修景在想什么。   【修狗狗狗:我在门口等你】   【修狗狗狗:早点回家】   简辞放下手机,悄悄往窗外看了一眼——那辆相当显眼的限量跑车还停在原位。   依照车位的拥挤程度,这整整三个小时里,祁修景很有可能是一直没走。   简辞于是打字问:我靠,你就没有别的事要做了吗?不是一天到晚一堆重要文件和工作吗?   【修狗狗狗:先做最重要的。】   还有什么事比守着他随时可能溜走离开的小狐狸更重要?   简辞翻了个白眼,不想再回复他了。   正要熄灭屏幕,却手一滑点进娱乐软件,恰好刷到这短视频:   “你永远想象不到狗狗的忠诚——大白熊犬被抛弃后,不吃不喝蹲守原地三天三夜。”   简辞:???   他深吸一口气,踟蹰了片刻,最终还是滑回聊天界面:你吃饭了没有?   【修狗狗狗:没】   【修狗狗狗:你一会能给我带块糖么】   简辞嘴角抽了抽,这心机的狗男人!这分明就是变相催他快点!   祁修景不喜欢甜食,主动要糖的潜台词就是没好好吃完饭,所以又犯低血糖的老毛病了。   简辞心软,即便对方是狗逼,他做不到自己在米其林七星里吃好喝好,却眼睁睁让祁修景血糖太低晕过去。   宋宇然拿过简辞签好的合同,重新阅读和整理收好后,忽然道:   “我听说今晚这里有钢琴表演,我恰好买了两章入场券——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简辞听罢忍不住微微皱眉。   他确实也听说过这里今晚有著名钢琴家的音乐演出,但提前买了两张票……实在有点太暧昧了吧?   总不能也是恰好中了个特等奖吧?   方才两人刚见面时,宋宇然那句“可以追你吗?”的玩笑话再次在简辞脑海中浮现。   “不用了,”简辞拒绝,表情诚恳道,“我家的狗勾没吃晚饭,我着急回家喂狗。”   宋宇然吃惊问:“啊?狗吃饭还要分早中晚?”   简辞认真点头:“对啊,娇气又难养活的很。”   不但必须定时定点,而且不能吃那不能吃,玻璃胃脆弱的要命。   “是什么品种呀?我也很喜欢狗,希望之后有机会能去你家看看——”   “不可以,”简辞打断道,“他凶的很,外人跟着我回家的话,他会生气咬人的。”   着重点了点“外人”两个字,简辞希望是自己误解了宋宇然的意思,如果不是,那希望能断了他的念头。   毕竟智者不入爱河,他现在不想和任何人恋爱。   宋宇然被暗中拒绝,但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从容道:“哈哈哈哈那它脾气还挺大的!”   .   祁修景狗是狗了点,但确实没说谎,简辞一拉开车门,被他煞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靠。车上怎么这么冷,你傻啊不开空调?”   “热风吹得头晕。”   祁修景原本病恹恹趴在方向盘上,见简辞上车,坐起身重新打开空调。   简辞随手掏出一把跟服务生要的巧克力,没好气道:   “你自己作死还怪无辜的空调?我警告你,下次你死在车里我也不管——滚过来和我换位置!”   就祁修景这冷汗涔涔的虚弱状态,谁敢坐他开的车。   简辞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伸头一边张望一边沿街转了几圈,最终在一个看起来干净卫生的粥铺前停下车。   狗男人娇气的很,要是这状况下吃了油腻刺激,半夜非得胃疼。   时间已经很晚了,粥铺内除了他俩,再没有旁人。   简辞坐在对面看着某人喝粥,忽然自言自语感慨:   “哎,就那种饿了却不会自己吃东西的傻狗啊,真是太难养了——改天扔大街上不要了吧。”   祁修景:…………   他面无表情却语气无奈道:“它下次改。不要随便遗弃动物。”   傻了之后人都变得幽默接地气了,对比反差太大,简辞没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   突然,简辞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疯狂震动:   竟在同一时间连续四五个人发消息、打语音通话亦或是直接打电话。   贺捷瑞速度最快,简辞于是疑惑接起来:“喂?朕的太子,你怎么这么晚给你皇阿玛打电话?”   “我靠!你个傻儿子啊阿辞,你是不是正和祁先生在春兰路的饭店里喝粥呢!”   “你怎么知道——”   贺捷瑞急吼吼道:“你俩被狗仔拍到了!”。   先前那“模范男友”的热搜词条,最终被钞能力撤了个干干净净。   但越是这样,人们越更加好奇那颜值逆天的帅哥是不是祁修景。   否则怎么会手笔这么强,所有痕迹都被抹得近乎惊人的干干净净?   贺捷瑞语速飞快道:“为了能一睹神秘男神的风采,祁先生的粉丝现在已经疯狂沸腾了。总之你俩赶紧跑路吧,敌军还有三分钟到达战场!”   简辞震惊,忽然宕机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关注点清奇道:   “卧槽?他的人气居然比我这个当明星的还高?”   “万幸你背对着镜头,狗仔不敢凑近了就没拍到你的脸,所以才让你赶紧跑啊!”   话音未落,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相当急促如催命符般的脚步声,听起来甚至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加强排似的。   简辞终于回神,骤然想起先前亲眼见识过的、恐怖私生饭的各种惊人变态行径。   脚步声已经临近店门口,他猛然站起身,不敢回头去看,以免此刻被人拍到他的正脸。   与此同时,身经百战的十足经验已然让简辞在脑海中迅速规划路线。   他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后厨,那里八成会有个消防通道的后门!   ——在粥铺的门被人推开的刹那之间,简辞已经闪电般一把攥住祁修景的手:“我靠!赶紧跑!”   作者有话要说:   简小辞:祁修景(划掉),祁修狗√   当小简总是叫外号,以至于我码字的时候真的打错某逆子的名字_(:з」∠)_ 第14章 你老板   祁修景在刚刚简辞站起身时就敏锐觉察到不对,早已放下了手中的白瓷勺和粥碗。   简辞实在是拥有相当丰富的经验,对于躲避疯狂私生饭和可怕黑粉得心应手。   他一手牵着祁修景的手跑路,另一只手已经熟练地从口袋里拿出口罩,边跑边轻松戴上。   两人一路冲向后厨,粥铺老板是一个圆头圆脑的中年大叔,是这小本生意唯一的厨子以及服务员。   他被他俩吓了一跳,连忙道:“妈呀!小店干净卫生可以随便参观后厨——但突击检查也不用这么急吧!”   简辞迅速环顾四周,见后厨果然还有一个小门,连忙道:   “快快快,老板您行个方便,我俩借道从这里出去行不行!”   外面已经传来脚步声和讨论声:   “人呢?我看照片里就是这家店啊。”   “刚刚没看见有人出门,应该是躲起来了吧,咱找一找。”   “我好想知道背对镜头的男孩子是谁啊,看背影真好看。”   大叔的露出茫然懵逼的表情,然后一拍脑袋:“懂了,我刚刚就觉得你俩长得那叫一个帅!是明星在躲粉丝吧!”   后厨没有门板,只有一层布帘,简辞已然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   幸好这大叔的动作很快,迅速找钥匙、开锁推门,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在简辞拽着祁修景的手、迈出小门并最终关门的瞬间,背后已然传来门帘被人大力掀起来的声音!   片刻后,大叔的声音响起:“你们干什么的啊,小店已经打烊了刷锅了,想喝粥明天再来吧!快走快走!”   几人却不肯离开:“刚刚是不是还有别的客人?”   “哪有啊?这么晚了哪有生意可做?都回家去喽!你们赶紧走,别耽误我回家!”   虽然大叔胖胖壮壮很有威慑力,但就他一个人,却根本没办法拦住这么多人。   这群疯狂的家伙不再理会他,竟直接就要冲进后厨。   他只好大声怒吼道:“你们怎么回事!我都说了没有别人,没有!再不走我报警了啊!我这就打电话!”   大概是因为态度强硬,双方僵持了一会,几人最终只好放弃踏入后厨的打算:   “可刚才根本没人出门,他俩怎么会不见了?”   “对啊,桌子上的粥还热乎着没喝完呢。”   “哇!所以这碗粥就是照片里的吧,还没来得及收拾,岂不是祁修景喝过的,我有点想尝尝……”   “我也要我也要!”   声音有男有女,祁修景当即脸色一变。   他第一次见识私生饭的没底线,此刻神情中满是遮掩不住的恶心,显然没料到人可以变态。   并不是两人想继续站在这里、偷听这些变态发言。   而是直到踏出门去,简辞才骤然发现一个要命的问题——   这房子地理位置不佳,结构相当奇怪,明明正门是在一楼,但推开后门,门外竟不是平地而是个二楼窗台,根本下不去。   “窗台”甚至不能叫窗台,是露天伸出去的一小块,很窄很小,堆着卫生工具,甚至比方才那小小的后门宽不了多少。   这门不隔音,两人不能出声,被迫挨在一起站得相当近。   事发突然,刚刚拉起的手都忘了松开了,简辞此刻才回神,连忙烫手似的松开祁修景。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改变空间狭小的事实。   简辞此刻不仅能闻到祁修景身上淡淡的木质香的味道,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撒在他后颈,痒痒的。   大叔冲过去,夺走桌上那只碗不让他们继续无耻:   “你们是乞丐吗,吃别人剩饭多变态!赶紧出去!”   简辞也被恶心的够呛,竖起耳朵听着,闻言松了一口气,心里给好心大叔点赞。   不然依照祁修景的性格,恐怕得连续很多天,想到这事就吃不下饭。   但他一抬头,却发觉祁修景的表情更难看了。   他的呼吸愈发急促,竟浑身微微颤抖起来,夜色昏暗中依旧能看到他连嘴唇竟都毫无血色。   简辞眼看着他站不稳,连忙伸手扶住他,压低声音问:“你哪里不舒服?怎么回事啊?”   祁修景摇头,错过视线去不再往外看:“头有点疼。”   与其说是轻描淡写的“有点”,不如说又是先前那撕扯血肉般的剧痛。   脑海中又有片段模糊的记忆出现,但这次的画面却不是与简辞有关的,而是更早的时候。   似乎也是这样冷风呼啸的冬夜,他身上是单薄的睡衣,不能算是站在阳台上,而更近乎被悬挂在高空。   脚下不是像这样的地面,而是生了锈的变形细防盗护栏。年幼的孩子光着的脚,一不小心就会从缝隙踩下去。   年久失修的老旧高层条件很差,足足几十米的高空,只要他轻轻一动,它都会发出恐怖而摇摇欲坠吱嘎声。   背后是明亮而透出温暖光芒的窗,但暖意被冰冷的玻璃阻隔,孩子身型单薄,不住发着抖。   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恐惧表情。   黯淡的墨色眼眸中,平静倒映着屋内的景象——   他的父母站在不大却温馨的房间里,难舍难分拥吻着对方,满脸幸福的笑意。   情到浓处仿佛只有彼此,陶醉又甜蜜。   ……   “祁修景!”简辞急切低声道,“别这样!松手!你到底哪里不舒服,恐高吗?”   简辞试图把他紧紧攥住防盗护栏的手掰开,同时往下看了一眼,只是一层楼显然并不是很高,应当不是原因。   祁修景太用力了,这极粗的护栏竟生生被他可怕的力量掰到弯曲变形。   但同时,他的掌心也被粗粝的材质磨破,在止不住流血。   见他实在难受,简辞难得没态度恶劣地叫他狗男人,而是拍着他的后背小声说:   “别怕别怕,一会那群死变态走了,咱就回去。”   虽然不知道他在怕什么,但简辞分明从他方才空洞的眼神中读到了孩子般的无比惶恐战栗。   祁修景垂眸,许久后才终于哑声开口:“好。”   因为这露台太小,两人本就近乎贴在一起,祁修景没有动,只缓缓低下头,将脸埋在简辞肩膀上,再没说话。   气氛实在有点暧昧怪异,简辞想推开他,但犹豫后最终心软没动,任由某人如大狗似的贴在他身上。   .   “放心,我刚出门检查了一圈,他们确实都走了。”大叔笑着继续刷锅,忍不住又多看了两人好几眼:   “你俩感情真好,长得也般配。”   简辞立即说我俩不是一对,但肩上沉重的重量又让他闭嘴——祁修景站在他身后,依旧埋头靠在他身上。   妈的,这心机的狗男人刚刚可能是真的不舒服,但现在却“头晕”的相当可疑。   就算凝血差、手上的血止不住,也不至于十来分钟就说晕吧?   谢过好心的粥铺老板,两人出门时,司机和保镖已经等在外面,且换了一辆较为低调的车。   如果不是牵扯到简辞,依照祁修景狠厉极端的作风,今晚所有变态都必然被相当可怕的“非常手段”惩治。   当然,现在警方上层亲自保证会严肃处理,虽不如祁修景下手重,但这群人也注定没好果子吃。   至于暴露两人位置的照片和视频也早已被处理的格外迅速干净,近乎是一点点痕迹都没有。   【删的这么干净,看来帅哥真是祁修景了】   【干得漂亮!虽然我也想看看祁总有多帅,但追着人家跟踪太变态了!私生饭给爷死!】   【全网照片被删干净之前我见过,感觉那个背对着的男生有点眼熟】   【看样子长得也很好,我先浅浅猜测一下颜值最高的圈子,娱乐圈】   【我锁定了几个年轻男明星,个人感觉可能性最大的是简辞——就之前《长风》里那个笑起来特别好看的男二小帅哥】   【嘶,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像】   ……   众人猜测了几天时间之后,京城国际电影节终于如期举行。   简辞已然换好了衣服,坐在候场区刷着手机,对自己这一世的红毯首秀毫无紧张的意思。   相比之下,福尔摩斯般的网友们才更让人紧张,简直就像被人抓住毛绒绒的大尾巴拎起来了似的。   眼看着他们已经接近正确答案,他相当担心关系暴露。   倒不是为了强凹单身人设,而是现在这么高调的秀恩爱,等祁修景恢复记忆后,再怎么对众人解释?   可越是接近真相的猜测,越是不能删不能捂嘴,否则此地无银三百两,变相公布答案。   刚被安排来的助理小白站在简辞旁边,越看越花痴笑起来,最终真诚又热情说:   “辞哥,这衣服衬您太合适了!您一会肯定是红毯上最帅的!肯定!”   在一众黑白色的单调西装中,他身上的浅银灰色细闪高定仿佛星河流动,面料在光下熠熠光芒,与尺寸极大的一整套昂贵钻石配饰相互映衬。   但凡换个人,这过分耀眼的打扮就可能是巨大视觉灾难了。   可是简辞身材比例完全无可挑剔,五官明艳漂亮,如初入红尘的贵公子,这身衣服在他身上万分惊艳抢眼。   小白想了想,小心问:“但您今天没穿贾哥准备的那套,不要紧吧?他毕竟是您经纪人——”   简辞闻言一笑。   那坑爹的东西算哪门子经纪人,不但让他穿山寨,而且准备假货都是过季好几年的款式。   生怕自家艺人被嘲笑得不够狠似的。   万幸有祁修景的羊毛可以薅,小作精能强迫他去准备衣服,否则现在真是丢人丢奶奶家去了。   照理说,晋河的高层既然决定让简辞出席,又破例给他安排了助理,就不至于让他磕碜丢人才对——   所以是谁截胡了原本该给我准备的服装呢?   “阿嚏!”大概是隔空挨了骂,贾原哲打了个喷嚏。   他揉揉鼻子,心里嘀咕:真不知道新董事长怎么想的,竟给简辞这小人物拨了那么多好资源。   甚至还联系了时尚圈最顶奢品牌之一,来他今天的红毯首秀置办行头。   不过,那大佬不想把袒护做得太明显,因此话说得并不很清楚。   如果稍加曲解,就能把指代对象强行误解、放在同样参加出席开幕典礼的林怀玉身上,然后把那资源拨给他。   即便之后大佬再追究这事也无所谓了,反正是“误会”,反正有林怀玉这蠢货挡枪当炮灰。   .   林怀玉的红毯次序比简辞要提前很多。   他一路如得意的花孔雀般走过红毯,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看清楚自己有多红,竟然得到了QK的当季秀场款高定。   此刻他对自己被人当了炮灰的事毫不知情,甚至刚走在红毯上,就开始思索一会要怎么趾高气昂、骄傲地在他的假想敌简辞面前炫耀了。   贾原哲看着开幕典礼的实时直播,最终确认这本该属于简辞的高定,果然是穿在林怀玉身上,这才放下心。   他沾沾自喜放下手机,突然,继续当着晋河CEO的赵海打了电话过来。   电话那边的声音相当震恐,甚至都忘了继续用油腻的假低音:   “贾原哲!为什么这件衣服给了林怀玉!我都说了,祁总亲自安排的,这他亲自联系QK,要借给简辞的!你在干什么?!”   贾原哲对莫名其妙。   赵海之前在年会上挨了打、还丢了那么大的人,这是脑子被打坏了?   怎么还反而这么关心简辞有没有被欺负着?   “赵总,反正——”   “闭嘴吧你!”赵海怒道,语气中夹杂的恐惧更多了,“我现在就想知道,马上要上红毯的简辞现在到底穿了什么?”   之前丢了那么大的人,赵海当然也不想帮简辞。   可是一旦简辞过得不如意、在公司受了欺负,大佬一旦震怒,绝对会先捏死他这办事不力的。   “赵总,反正资源是拨给公司艺人的,给谁不一样?林怀玉目前才是咱公司最红的、最可能成为摇钱树的人啊。”   “至于简辞,我已经让人给他找了过季的假高定——他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三流小艺人,随便穿穿就行。”   “哪种人?!”赵海怒吼,“贾原哲!你他妈知道他是谁吗?!”   “嗯?不就是个普通——”   “你个蠢货!你知不知道晋河现在是简辞的,他他妈的是你老板啊!”   克扣自己老板的衣服,还怂恿他穿假高定,怕不是这辈子不想再吃经纪人这碗饭、职业生涯到此结束了。   贾原哲顿时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难以置信重复道:“什么?简辞是、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宝贝们!今天迟了二十分钟!每天都四千字粗长放送,超大负荷宕机中(累瘫.jpg) 第15章 真黏人   简辞正对着镜子整理衣服,忽然听到一旁的白助理道:   “辞哥,我听说祁先生今天也要出席开幕典礼诶,真的假的呀?”   简辞点头。   “那咱好幸运啊!我听说大佬几乎不参加这种场合,竟然让咱遇上了诶!说不定能看到他本人,万一还能说上几句话呢?”   简辞在心里哼哼了一声,心想岂止两句。   如果不是自己严厉禁止,白助理差点就要看见祁修景出现在这红毯候场区了,甚至还可能寸步不离跟着他,包括在红毯上。   ——某大财阀的时尚红毯首秀,想想就是一桩惊人的奇闻。   正想着,却忽然听到白助理惊呼起来:“我的天啊!辞哥,你、你上热搜了!”   简辞被她一惊一乍的态度吓了一跳。   毕竟做贼心虚,听到这种字眼时,总让人忍不住联想于是不是自己和祁修景的关系被人给发现了。   这塑料关系的合法夫夫、这时刻紧张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这是在偷情。   简辞赶紧拿出手机去看,还好,并不是两人的关系被人发现了。   这词条不知何时从天而降,已经挂在了最前面的位置,热度极高,竟还要一路往榜首的位置猛冲。   并没有什么话题度大瓜爆出,只是大段营销文案,以及他在《长风》中的个人cut。   评论区更是热闹非凡,从颜值到演技到敬业程度把他夸得天花乱坠,仿佛他是什么当红巨星。   简辞越看越觉得不妙皱眉,他对自己的小糊咖身份很有自知之明,真不至于夸成这样。   大众的审美都是相当叛逆的,越是硬夸强捧、就越是败坏路人缘。现在看似是成功营销,实际却不如说是替他招黑。   在各家争奇斗艳的开幕典礼时刻硬刷存在感,先高高捧起、让所有人匪夷所思“这是谁”,路人缘败坏,然后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正看着,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贺捷瑞作为手机重度使用狂,总能在第一时间看到网上各种风吹草动,堪称网络高强度冲浪选手。   “阿辞!卧槽你没看没看热搜,那词条谁买的啊?”   本来看到自己好哥们被各路人马夸赞,贺捷瑞是相当高兴的,心想大家真有眼光,简直慧眼识珠。   但身边爱追娱乐圈的秘书却提醒他,这营销方案是不是不太对劲,砸钱猛捧的后续结果大概率会翻车。   贺捷瑞听完分析,惊觉不对,赶紧打电话来。   “对,不知道被那个鳖孙子挖坑了,捧杀我呢。”简辞点头。   “靠!这人性真是大大滴坏啊。没事哈你一会红毯上好好表现,别想这事了,要当今晚最靓的仔!我这就去联系人给你撤了。”   简辞抬头,见会场负责人冲他招手,示意他下一个上红毯了。   他点了一下头,又对电话道:“先不用撤,我心里有数……一会把你公司的公关团队和水军和借我用用就行。”   贺捷瑞见他这么淡定,这才放下心来:“好嘞,没问题。”   简辞虽然平时不着调,但凡是说出口的话,都是相当靠谱的,再说万一简辞兜不住了,还有祁先生这强有力的靠山。   ·   看了太多男艺人身上中规中矩的大众款西装,直播镜头刚一给到简辞,弹幕当场就沸腾,一条又一条惊叹着。   不知是用了特殊的材质和制作工艺,浅银灰色的面料如星河般在闪光灯的疯狂闪烁中熠熠生辉。   他对着镜头笑了笑,笑容明艳洒脱,身上张扬贵气的成套钻石配饰丝毫不显夸张,反而将他整个人衬得宛如初入人间的小王子。   简辞明显能感觉到,红毯两侧媒体的抓拍频率格外高,简直要直接闪瞎他。   也不知是因为这套出自大师之手的艺术品级杰作,还是因为媒体闻到了热搜榜上瓜的味道,毕竟他现在还是“祁先生的另一半”的嫌疑人选之一。   红毯一路延伸至内场宴厅,简辞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自己的桌次席位,然后就傻眼了。   对于小路痴来说,在这么七拐八拐、分区众多的地方寻找位置,难度无异于让他倒立着、脑袋朝下走一次红毯。   简辞正迷茫看着指示牌找路,还没来得及坐在席位上,手机又来了新一波消息,开始疯狂震动起来。   红毯上的高清现场直播已然掀起轩然大波,而热搜内容先前的“捧”到此为止,清一色进行到了“杀”的步骤:   【啊啊那小哥哥好帅!叫简辞对吗?衣服也好特别好闪啊!】   【这就是热搜上那位?想红想疯了吧,还买热搜夸自己,不觉得尴尬么笑死了?】   【我还以为我2G网了、不认识当红巨星了。定睛一看,评论区全是水军尬夸,营销痕迹不要更明显哦】   【穿的这么抢风头,真是不尊重前辈啊,不懂低调吗?】   【楼上,你没事吧?大清早就亡了,穿个衣服还得尊卑品阶?我们辞哥穿的好看所以你嫉妒了?好酸哦】   【纯路人,本来感觉很好看的帅哥,没想到操作这么骚,给自己买热搜还拉踩前辈们,路转黑】   ……   强行营销已然愈演愈烈,甚至顶着全网的骂声,继续头铁地替他拉踩圈内各路大神、直接拉满仇恨。   粉丝们一开始还跟着夸,发觉状况不对之后,后援会连忙开始洗广场。   却发现那些拉踩通稿源源不断,根本压不下去。   会场这边,历经千辛万苦,简辞总算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此时其他人都早已入座,主办方贴心地将同公司的简辞和林怀玉安排在了一桌,不可谓不是冤家路窄。   简辞一坐下,原本谈笑寒暄的几人忽然有意无意地安静下来。   众人个个消息灵通,早就看到了网上正乱飞简辞的黑料。   此刻对着内场直播镜头,其他人干脆假装没看到他,更不会和他说话,否则就像要沾上晦气似的。   最有趣的是,他左侧的男艺人甚至借口帮服务员端果盘,直接站起身。   再坐下时已然故意换了个离简辞最远的位置,免得被媒体被误以为“关系不错”。   简辞挑眉看着他。   越是无人在意的糊咖桌次就越是胆小怕事,把趋利避害和踩地捧高做到这么难看,不愧是娱乐圈。   反倒是林怀玉在此时吱声了。   他得意地清了清嗓子,生怕简辞没有注意到他、没有注意到他身上QK家的秀场最新款似的:   “哎,我也没想到QK会主动提出要借这衣服给我呢,”林怀玉矫揉造作道,“其实这白色我一点也不喜欢!但不愧是顶奢,穿上倒也挺好看吧?”   简辞歪头看着,虽然不知道QK为何忽然眼瞎选了这么个货色,但权当欣赏单口相声和喜剧表演。   从众人的表情看来,恐怕这已经不是林怀玉坐下之后的第一次炫耀了,甚至可能不是第二次。   但现在多了简辞这最佳观众,他仍旧不介意再次趾高气昂地重复一边,而众人也只好再硬着头皮迎合夸赞一次——   即使林怀玉一看就是个傻的,但好歹是满桌糊咖里唯一的一个有点名气的小二线艺人,所以众人宁可掩饰起厌恶去迎合他,也不愿搭理简辞。   网上挨着骂,现实中又被冷落无视。   如果是重生前从未受过挫折的简小少爷,大概这阵已经遂了意背后买热度捧杀他的人、早就直接心态爆炸了。   但他已经经历过了真正的狂风骤雨,与上辈子最后的绝望时刻相比,现在简直就像在挠痒痒。   简辞从容地低头敲着手机联系公关部的经理,贺捷瑞借他的公关部门和更庞大的水军团队早就待命了。   刚把消息发出去,他却忽然收到了另一条消息。   贾原哲突然就殷勤无比地开始帮他控制舆论,甚至不惜自掏腰包帮他降黑热搜的热度。   【贾原哲:小简,之前虽然也是想为了你好,但是是我想的不对,不该给你选那套假高定】   【贾原哲:小简?你今天的衣服是什么渠道呀?哪个牌子的呀?】   【贾原哲:热搜的事情你别担心,我一定想办法帮你解决,就算豁出老脸去挨个求人,我也肯定帮你解决】   简辞莫名其妙,心想贾原哲这厮又是中了什么邪?这唯唯诺诺的架势,不知道还以为我是老板他是员工呢。   他没回任何消息,任凭贾原哲继续像被挂在火上炙烤煎熬,继续惊慌失措和惶恐。   给公关部经理进行了部署,简辞放下手机,这才感觉到还没吃晚饭,这阵已然饥肠辘辘。   但电影节开幕典礼毕竟不是来吃喝的,桌上除了摆着好看地红酒,也就只有简单的果盘。   直播镜头和媒体时时抓拍,艺人们自然是正襟危坐,生怕吃东西的样子被拍下丑照。   简辞毫不在乎,顺手从果盘里拿出一个苹果。   正顶着众人震惊的目光、张大了嘴准备要啃它,就听林怀玉一时不犯贱就难受:“简辞你饿了?这饭量可真够大的,真羡慕你呢。”   简辞翻了个白眼:“不客气,这是你的该羡慕的。毕竟我天生吃不胖。”   正说着,他身旁被刻意疏远而空出的座位,忽然有人径直坐了下来。   熟悉的浅淡木质香已然萦绕,简辞不必转头,就知道是谁来了——反正他现在就挺想拿手里的苹果砸人的。   祁修景这狗男人!来的时候不是已经约法三章,说好了互相假装不认识吗?!   这家伙怎么从商界VIP席位,跨越千山万水挪到十八线菜鸡互啄桌了?   简辞狠瞪了他一眼,面上保持一派风平浪静,桌子下面伸出手,狠狠拧了一把祁修景的大腿。   手却立即被无声握住手腕,继而顺杆爬似的熟练扣住手指。   冰凉的触感与略带薄茧的触感麻酥酥的,暧昧的触电感从指尖一路散开。   简辞连忙使劲想甩开他,但这狗男人只是看起来时常病恹恹的,实际上力气大得很,强力胶似的根本甩不开。   两人正暗中较劲,桌上其他人已然紧张的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先前狗仔偷拍的照片大家都看过,而祁修景要出席开幕典礼的消息也不是秘密了。   两相结合之下,面前这冷厉俊美的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已经不言而喻了。   虽然众人都对祁修景忽然出现在他们这边缘小角色的一桌,感到十分惊诧。但即使好奇,也没人敢不知死活地现在来上一句“祁先生,您是找谁啊?”   因为只有简辞身旁恰好有空位置,所以祁修景就这样坐下倒也说得通,凭借这一点,显然无法判断他是和谁关系非同寻常。   几人悄悄交换眼神,其实在场的无非就两个怀疑对象:一个是简辞,一个是林怀玉。   圈内的小道消息声称,晋河娱乐公司被某大佬突然收购。   而来自晋河的艺人只有他俩,相比较之下,穿着QK新款、正继续炫耀自己时尚资源的林怀玉似乎更像一点。   桌子下,简辞终于将自己的手拽出来,然后恶狠狠使劲拍了一巴掌某人的狗爪子。   正想抬头看看刚刚有没有动作幅度太大、被众人发现,就忽然发现林怀玉双眼正冒着诡异又欣喜若狂的光。   简辞:???   正常人当然想不通蠢货的思维方式。   就在众人纷纷猜测是谁这么深藏不露、竟让祁先生跨过半个会场亲自来找,林怀玉却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突然就买下公司、紧接着就给了我时尚圈最顶尖的资源,据说这是祁先生亲自打电话给QK要来的呢。   那么真相可能只有一个!   林怀玉想到这里,忽然露出了更愚蠢的笑容:一定是因为我太好看,祁先生对我一见钟情了!大佬一定是想追求我!   作者有话要说:   简小辞:就,人挺丑,想得挺美。 第16章 拔刀.GIF   想到这里,林怀玉登时一阵欣喜若狂,毫不怀疑自己的的无穷魅力。   甚至还生出一丝本就该如此、他作为发光的金子,果然要人发现的得意。   满桌人都各怀心思、无人开口,就听林怀玉做作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很熟似的:   “祁总怎么还专门过来一趟呀?难不成是来看看,您亲自选的衣服穿在我身上好不好看?”   简辞正专心地在桌子下面掰祁修景的手指玩。   他闻言愣了半天才回神,然后愤怒转头看向祁修景。   当然,他丝毫不怀疑这狗男人对自己这“白月光”的忠诚度,但直到听了这话,再前后一联想——   妈的,所以祁修景就是晋河娱乐的神秘新东家对吧?而我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   祁修景骤然对上简辞愤怒的表情,于是立即想向他澄清自己与林怀玉毫无关系。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林怀玉继续用似天真又似开玩笑的语气道:、   “祁总,幸亏这一桌还有个空位置呢。不然的话——是不是我就只好坐您腿上了?”   这话一出,简辞的脑子已经下意识脑补出画面,然后登时被自己丰富的想象力恶心到起鸡皮疙瘩。   孰料话音刚落下,祁修景听了这话,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突然一转,紧接着一道寒光闪过!   “啪!”一声,什么东西不轻不重被拍在了桌子上——竟然是一把锋利的刀。   众人定睛看清,随即呆若木鸡,震悚一声都不敢再吭。   老天爷啊太可怕了,现在的大佬已经不说“天凉王破”,而改成直接“手起刀落”了吗?   祁修景的压迫感气场实在太凌厉慑人,以至于一言一行都显得很可怕,想不发挥想象力都难。   坐在林怀玉两侧的人甚至默默往旁边挪了挪,仿佛凑近了就会被溅身上血似的。   简辞也茫然眨眨眼睛,转头疑惑看向祁修景。   神经病吧狗男人,这到底是失忆还是疯了,哪有一言不合就拿刀的?   林怀玉直接一哆嗦,不敢再为虚荣面子而乱套近乎了,吓得安静如鸡拼命闭紧嘴巴。   氛围紧张恐怖而鸦雀无声。   众目睽睽之下,祁修景却表情自若淡然,伸手将简辞手里的苹果拿来。   低头开始认真拿刀削苹果皮   简辞:“…………?”   大佬板着脸一本正经削苹果,明明是个冷笑话场面,但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笑。   就好像祁修景不是在削苹果,而是在杀人似的。   所有,究竟谁才是神秘而深藏不露的人生赢家,能让“陛下”做出如此烽火戏诸侯的智熄行为?   跨越半个会场,甚至还自备水果刀,就为了坐在这里削苹果?   简辞嘴角抽了抽,十分心虚地低下头,在桌子下狠踢了祁修景一脚。   狗男人,你绝对是故意吓唬他们!   祁修景让服务生拿来盘子,将削好切好的苹果整整齐齐摆在盘子里,又开始剥桌上的芒果和猕猴桃。   直到他终于站起身洗手去了,众人这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我的天啊,吓死我了!”一人拍拍胸口,惊魂未定道,“这、这果盘就这么放桌上……”   简辞离着最近,随手叉起一块放进嘴里,转头无辜问其他人:“一起吃吗?还挺甜呢。”   众人:……   竟然真的敢吃?这是个什么勇气,他一会洗完手还会回来的啊!   简辞耸肩,一边吃一边看着键盘侠们又憋出了什么新词来骂他。   水军拱火技术一流,把他夸上天之后,话锋一转,直接开始拉踩遍了半个娱乐圈,以至于混战愈发激烈。   【为什么要邀请简辞这种高定都没有的穷酸糊咖?真low死了,一身野鸡服装、满身发光博眼球】   【这是陷害!那些水军根本不是我们家!真粉怎么会这么蠢的招黑?】   【你家真逗,那边拉踩这边洗白,正主负责营销尬吹、哗众取宠。真是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   【楼上的,最哗众取宠的不是你家?顶着林怀玉头像还四处拉屎,我看你还挺恨他呢。我辞哥今晚太帅,你酸了你酸了】   【纯路人,虽然林怀玉气质烂还身材五五分小短腿,显得这套高定丑了点,但那真是Q家秀场最新款。他这时尚资源好强,羡慕了】   【卧槽真的假的?这品牌超级高冷,去年某影后想借都被拒绝了,林hy可别是假货吧】   【胡说!我家那是真的!jc粉又酸了?你家不假,你家野鸡呗】   简辞看着时间,方才和公关部约好的半小时,也就正是此刻。   在众人的混战扭打之中,简辞终于收起事不关己般的吊儿郎当,正色打字道:   【@简辞:感谢热度。某人还是省省雇水军的钱,多给自己买点补脑产品。下次作妖前,至少处理干净。[图片][图片]】   一石激起千层浪,当事人的回复迅速将舆论推上了最高潮。   圈内粉黑大战不少,但当事人亲自下场回复的却真是少之又少。   简辞的回复,并不是无意义的车轱辘话。即便是没被卷进拉踩的路人,此时也忍不住伸头来看了一眼,震惊于这强硬的处理方式——   他潇洒甩出的图片,竟是大刀阔斧直接爆破了水军大本营、精准抓出了营销号们背后的公司。   更史无前例的是,其中竟然还有明晃晃的转账和交易记录。   【卧槽!我辞哥实在太帅了!我就知道正义果然不会缺席!是哪个jian人干的,我踏马要一生黑!】   【纯路人,看了一晚上撕逼,现在就想感慨一句牛逼。被对家买水军的见过不少,但第一次看到这么刚的】   【已经开始羡慕简辞的粉丝了,这么争气的正主,直接打脸版爽文啊!爽死了!】   【收获宝藏小帅哥一枚!本来始于颜值,没想到性居然这么A,直接沦陷了啊!】   【……切!说不定是他自己买的、贼喊抓贼呢?】   【楼上真逗,看不到每一家都被发律师函了吗?他要是贼喊抓贼,那些被起诉的yxh不得冲出来咬他?】   【本粉丝已经开始爽了!第一次遇上能这么快解决的!以前还以为遇上这种恶心的事只能吃哑巴亏!】   ……   这一晚上实在不亏。白捡了免费的营销热度不说,而且作为实实在在的受害者,又不会落个“营销咖”的名头。   甚至引发各家被人栽赃陷害、带过节奏的粉丝们的共鸣,直接成了标准时爽文版的反黑模范。   简辞只是耸肩一笑。   无论是刚才被不明真相的网友追着辱骂,还是现在再次收割大批路人粉的好感,都丝毫影响不到他的好心情。   桌上众人默默看着手机,片刻后又小心翼翼放下。   不是众人不想当爽文,能想到这简单粗暴的解决手段确实不难。   难点在于,一般人根本没这强悍背景和实力。   在短短一小时内就轻松掌握这么实锤的证据,甚至还有余力反手挨个起诉——   难以想象这得多么庞大的、而且随时待命听候吩咐的公关团队和法务团队。   众人越想越惊疑不定,难不成这看似是没背景的十八线糊咖都只是表象?   当然,此刻惊疑不定、相互交换眼神的众人之中,并不包括林怀玉。   林怀玉从方才祁修景突然拿刀的惊吓中回过神来,想来想去,又重新自我陶醉了起来:   毕竟祁总从小就是含着金汤匙的矜贵大少爷,有点小脾气也很正常嘛。   这么多年没有任何绯闻,肯定是在喜欢我之前,从没遇上喜欢的人,所以刚刚也许是被我勾引的害羞了呢。   毕竟我身上的衣服,那可是祁总亲自联系QK,专门为我挑选的啊!   想到这里,林怀玉重新扬起他高傲的脑袋。   他现在不仅想把自己身上衣服的牌子写在脑门上了,他甚至还想把“祁修景在追求我”也洋洋得意地写在脸上。   .   祁修景洗干净手上的苹果汁,又亲自去取来了派人给简辞买的巧克力蛋糕。   还没来得及回来坐下,他已然听到了林怀玉鼻子要翘上天的夸夸其谈:   “对哦,我们公司最近被收购了。我也不知道祁总怎么会突然买下晋河娱乐呢,不过他对我可好了。”   “其实你们不用怕他呀,他只是看起来有点冷淡而已,其实他好细心的!”   然后,林怀玉第八百八十次炫耀自己的衣服:   “我身上这件衣服啊,是因为祁总可是Q家的顶级VIP,所以才给我拿到最新秀场款哦,这件买都买不到呢!”   在知道祁修景是晋河的新老板之后,简辞瞬间就明白礼服这事的大概前因后果了。   他饶有趣味地看着林怀玉吹牛。   不料即使他想当个安静的喜剧观众,林怀玉却非要将存在感刷得更精准,声音更大了:   “不像某些人,穿着个野鸡衣服还弄得流光溢彩,一身假钻的土嗨审美!”   看着林怀玉相当自信的样子,众人显然是被唬住了,心中对于祁修景爱人的猜测对象又重新偏回了他身上。   毕竟,即使他是个爱吹牛的傻逼,可他的衣服确实是真的啊,这又要如何解释呢?   忽然,一个低头刷手机的人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猛然抬起头,又用胳膊肘戳了一下旁边的人,让对方一起看。   最终众人纷纷低下头开始看手机,似乎又有了什么新的大瓜爆出,看表情,还是十分滑稽搞笑的那种。   唯独刚刚刻意站起身、嫌弃地不坐在简辞旁边的男艺人,他正以为林怀玉是什么大人物,于是此刻根本顾不上看手机,就只忙着疯狂吹捧:   “对,林哥你这时尚资源太让人羡慕了!这衣服真好看!就是和某些人不一样!”   简辞也好奇拿出手机——   【@QF:@林怀玉,@林怀玉后期团队,请立刻删除照片。特此声明,我方从未租借给该艺人任何西装。该艺人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取,具体情况目前正在调查中,我方必将严肃追责】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章 举旗   官博的声明一出,显然是直接让林怀玉包揽了今晚的最大笑料。   假如只是在被妆造团队坑了那还算无辜,但他早就恨不得向全世界炫耀他资源多棒、咖位多高。   这阵打脸打的啪啪直响,可他正忙着嘚瑟,完全没顾得上看手机。   众人被他的嘴脸膈应的要命,此刻没任何人友情提醒他,只忍笑看着他蠢孔雀开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光溜溜的屁股都漏出来了。   也不知是得了谁的授意,会场内的直播镜头毫不留情怼到这一桌。   还阴损滑稽的给了林怀玉一个巨大特写,直接引爆弹幕:   【虽然听不到林怀玉在说什么,但他看起来相当骄傲啊哈哈哈】   【笑死,还在炫耀“出色的时尚资源”吧,难怪他家粉丝都牛逼上天了,还真是粉随正主】   【我很好奇,如果Q家没借给他的话,那他到底怎么拿到的?】   【内部爆料!他公司用另一个艺人的名义借来的,然后被他这小偷给偷了。啧,秀场最新款穿在短腿整容怪身上,暴殄天物】   【师傅,你这瓜保真吗?公司另一个艺人是谁?】   【不知真假,小道消息说是简辞】   【简辞?别逗了,虽然简辞确实长得好,穿上不浪费,但他咖位还不如林怀玉呢】   众人一讨论,最终高票否决这小道消息。   却没想到紧接着,又一惊人消息爆出:   【刚从墙外翻回来,杰勒尔先生新作《星河》——就是简辞身上那件!】   【官方认领!有图有真相![图片][图片]】   这消息一出,仿佛一块巨石砸入湖中,直接掀起惊涛骇浪、扬了众人一脸不可思议的水。   虽说QF已经是时尚界的天花板,但比起每件作品都近乎收藏级艺术品的杰勒尔老先生来说,商品和艺术品之间,显然不是一个档次。   几乎可与说是天壤之别。   【卧槽。我翻来翻去几次,我真没眼花?这真是杰勒尔大师的作品?】   【我就知道!第一眼就被这套衣服惊艳住了!简直太美了,穿衣服的人也好看,相互映衬简直绝了!】   【也不知道谁他妈雇水军乱带节奏,非说丑说什么廉价,睁着眼说瞎话呗?笑死了】   【之前那些说丑炸天的“时尚专家”营销号呢?出来走两步?你们恰烂钱昧良心当水军的样子更丑】   【不愧是辞哥!刚树立反黑范例,又一经典势利眼案例诞生。如果真是不知名设计师,就只能被带节奏瞎踩呗】   【等等,所以简辞到底是何方神圣,这资源真得用逆天俩字来形容了】   【他真的好好看啊,笑起来的样子又飒又可爱,呜呜呜我真的心动了!】   简辞本来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看好戏,一抬头,忽然发现众人的目光不知何时已悄悄聚集在他身上。   突然就有种被文明观猴的错觉。   原本沾沾自喜的林怀玉终于意识到不对——   怎么感觉他们眸中的羡慕和赞叹是落在简辞身上,看热闹的不屑嘲讽却是向着自己?   他连忙拿起手机,飞快滑动屏幕,继而难以置信瞪大眼睛,随即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他猛一转头,直接与实时直播的摄像机两相对望,就如同与直播间内的千万嘲讽看好戏的观众对视似的。   林怀玉顿时羞耻的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当场,险些恼羞成怒失态离席。   他完全没意识到是自己太蠢、被当枪使了。   他忽然想起“祁总的追求”,继而直接把祁修景当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认为自己肯定也能翻身打脸。   然后,就见祁修景拎着一盒甜点,大步走回席位。   林怀玉眼前一亮,还没来得及开口,简辞已然起身,自然而然抢了蛋糕,又不客气推了祁修景一把:   “蛋糕留下,你滚蛋!摄像头正对着这桌呢!”   祁修景却黏人的很,赖在这里不肯走:“我刚让人调了机位,照不到我的座位。”   简辞坐在椅子上歪头考虑,祁修景竟丝毫不恼,就站在旁边耐心等着。   桌上众人目瞪口呆,虽然他们已经猜出简辞的深藏不露,但万万想不到两人是这样一个相处模式。   先前把对他的疏远嫌弃,众人此刻周遭已经安静如死了没埋,人人心惊胆战,生怕他记仇。   简辞最终看在蛋糕太好吃了的面子上,点头道:“坐吧。离我远点,他们可都是福尔摩斯。”   祁修景总算顺利坐下。   【哦哦哦!阿辞宝贝吃蛋糕的样子好可爱!呜呜呜我心里的小少爷形象有脸了!】   【等等,这是哪里变来的蛋糕呀哈哈哈,我看今晚没供应甜品啊】   【我看到了!你们仔细看简辞旁边那个纯黑色西装的袖子,刚刚他投喂给阿辞的】   【手好好看啊小哥哥,看身材也好棒!这是谁啊为什么不露脸给咱看看?】   【会场不仅有艺人,还有各界大佬,咱就是说,楠漨他会不会和简辞身上的衣服有关系?】   【只有我的关注点是蛋糕吗?为什么又是这个牌子?你们还记得之前那个热搜吗,就那个qxj那个,嗯懂得懂得,说出来要被删了】   【卧槽!难不成——】   简辞瞪大眼睛,心想这是个什么侦探技能。   他赶紧推了一把祁修景:“我靠,我就说这样不行!你赶紧走,别坐我旁边。”   .   祁修景坐回席位,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中的直播镜头。   虽然不甘心和简辞分开,但看着他小仓鼠似的吃蛋糕的样子,祁修景还是忍不住扬起唇角,露出淡淡笑意。   商界众人正苦于想和他套近乎又找不到话题,其中一人见状立即抓住机会,谄媚道   “祁先生,您看上这个小演员了?您放心,明天我就给您弄来……”   话没说完,另一人连忙震悚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了。   这可是祁先生明媒正娶来的简家二少爷。   之前听说两人关系不佳,现在看这情况,好像却又不确定了。   祁修景闻言,面无表情抬眸看向说话的人。   不在简辞面前,那些耐心与温和的表象已然消失,只剩下冷冽森然。   他一言不发看着那人,目光仿佛要将对方钉穿似的。那人自知失言,吓得鹌鹑般不敢出声了。   祁修景抿唇,垂眸继续看着直播镜头。   与其是因为一个不长眼的路人动怒,不如说祁修景是在生自己的气。   他想不通以前的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这些天他眼看着旁人的态度,显然简辞在圈内过得不算太好。   即使简辞进娱乐圈时想证明自己、不想依仗简家二公子的身份,但作为伴侣,他怎么能就眼看着自家的小狐狸被人欺负?   祁修景想着,忽然看到屏幕中,简辞刚心满意足吃完蛋糕,就忽然转头看向某个方向。   然后他睁大亮晶晶的眼睛,冲镜头外的某处眉眼弯弯笑了起来。   简辞站起身,身影很快消失在了直播镜头的画面之内。   祁修景一愣,向来对自己横眉竖眼的暴躁小狐狸还从没对他露出过这样灿烂明艳的笑意,这是,看到谁了?   .   终于离开大众视线,简辞松了口气,一路跑过去,急切寻找着方才看到的身影。   刚跑到拐角,就与一人撞了个满怀,头顶传来久违的的声音:   “跑什么呢阿辞?这么大的人了,一点也不稳重。”   “哥!你怎么来了!”简辞兴奋大叫,“你不是下周才能回来吗!”   说着,直接狠狠给了他一个巨大而十分用力的拥抱,似乎在确认这不是做梦。   简誉归一愣:“这才几天没见,小没良心的,以前我出差半个月,你都一点不想你哥呢。”   两人看似只是几天没见,但实际上对于简辞来说,两人竟是阔别了足足一整年之久。   简家一夕败落时,简家长子忽然不知所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当时流言都说,简誉归是为了躲避破产后的高额债务,逃匿去了国外。   但简辞不信,他大哥不是个这样的人。   简辞那张扬骄纵少爷脾气,一半是被父母给宠的,另一半则是从小到大以来,他哥对他的百依百顺与仔细庇护。   简誉归疑惑笑道:“阿辞,你今天到底到底怎么了?该不会是被谁欺负了吧?”   简辞依旧拽着他不松手,闷闷道:“怕你又不见了呗。”   对于前世陷入绝境的简辞来说,唯一能期盼的希望只有简誉归能奇迹般出现,代替离世的父母,再次扛起塌下来的天。   所以他不敢去设想当时的另一种传言——有人说,简誉归其实已经被人害死在了某处。   简誉归将手中的盒子递给简辞,笑容中有些歉疚遗憾:   “对不起,哥哥太忙了。缺席了阿辞婚礼,给你买了礼物赔罪。”   简辞见有礼物,顿时眼前一亮,笑容灿烂拿起来就开始拆:   “没事,哥你可以参加我下次婚礼!”   说到底,这事还得怪祁修景这个王八蛋,脑子一热说结婚就结婚。   婚礼看似豪华却实则匆忙无比,正将生意谈到关键时刻的简誉归根本没来得及赶回来,这么重要的大事已经结束了。   幸好他没赶回来,不然就得亲眼见证祁修景有多敷衍,竟然当众把婚戒错戴在了简辞的中指上。   气的简父当时差点要冲上去、不许他俩结婚了。   简誉归不赞同皱眉,揉了揉简辞的脑袋:“又胡说,婚礼哪能有下次?”   “离婚了不就有了?”简辞道,“明年之内,我保准——”   话未说完,端着一盘酒杯的服务生路过,开口道:“祁先生好。”   简辞一愣,转头看去,见祁修景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此时正目光沉沉,盯着简誉归揉着简辞脑袋的手。   简誉归对两人的认识还停留在祁修景失忆之前的阶段。   见祁修景神色不善似有愠怒,立即下意识护在简辞前面,继而大方笑道:“祁先生,没赶上你和阿辞的喜酒,现在我敬你们一杯。”   简辞茫然站在原地没动,走神地想着要不要把祁修景现在的状况告诉他哥。   但他站起简誉归身后的动作,显然让祁修景的脸色更差了。   本着为弟弟的婚姻幸福考虑,简誉归当然不打算现在和弟夫打一架。   他只笑着打圆场,接过服务生托盘中的红酒。   大概是想到了简辞的糟糕酒品和酒量,又叫服务生去换了一杯果汁。   但就在服务生将红酒与果汁端来时,祁修景已然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简辞没来得及动作,紧接着又拿起他的果汁喝完。   简辞:……???   至于吗,就为了不让我和我亲哥碰杯?我哥又没惹你,干什么突然这么凶?   祁修景冷冷道:“你最好注意界限,别动手动脚。”   简誉归闻言一怔,紧接着登时怒火中烧——   我弟弟是高攀你了没错,但又不是卖给你,更不是成了独属于你的玩物、亲友社交通通切断。   他怒道:“祁先生,如果这就算动手动脚的话,那您动的确实没我多。”   祁修景当即面色一凛,那可怕的眼神,不知道的估计还以为他这是被戴了绿帽子。   我靠!简辞突然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了,祁修景现在失忆了,他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面前的是谁?!   “等等!祁修景!这是……”   两人以前是相互见过的,现在再次介绍的话,势必会让他哥知道祁修景失忆的事。   简辞张张嘴,又闭上了,转而直接上前拉住祁修景的领带,迅速把他拖走。   再留这个乱吃飞醋的傻子多呆一刻,搞不好还会语出惊人说些什么出来。   .   祁修景这次是真生气了,上车后始终一言不发,吓得司机看都不敢往后看了。   简辞歪头盯着他,虽然画面可怕,但这副酸溜溜生气的样子实在太搞笑了,和只凶恶委屈的大狗似的。   当作精努力了这么多天都没能激怒他,万万想不到居然这小小乌龙就把他气成这样了   简辞转过头去不看他了,免得憋不住笑出声来。   “他是谁?”祁修景沉声问。   心底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躁动和烦闷,眼前满是方才两人亲昵的画面。   祁修景深吸气,试图平复这莫名失控的情绪,他打开车窗,但即便深秋的冷风迎面扫过,浑身的血液却依旧如热浪翻涌。   简辞忍着笑,冷哼一声道:“关你屁事?”   合格的小作精,当然要即便给人戴了绿帽子,还得一副理直气壮、你能奈我何的恃宠而骄的模样。   见祁修景不吭声了,简辞心想逗逗就差不多了。   万一真把某人气犯病了就不好了。   正要实话实说开口解释,忽然感觉身后的人靠拢了过来!   祁修景的手臂撑挡住车门,简辞瞬间被逼入狭窄的车角动弹不得,不得不转头与他近距离对视。   两人目光相接,简辞登时愣住,竟从他向来不起波澜的眸中,读出了犹如困兽般的压抑野性与暴戾。   祁修景的嗓音已然变了,低哑而仿佛带着危险的意味,一字一顿问:“他、是、谁?”   “靠!你他妈想干什么!”   老天爷,他要是敢动手家暴的话,就算我打不赢,也一定要往死里揍他!   简辞想着,拳头已然默默攥紧,瞪大眼睛警惕又紧张地盯着祁修景,不明白向来对情绪拥有极强掌控力的某人怎么至于失控成这样。   两人正对峙,简辞忽然感觉到某种隐秘而微妙的触感。   他被硌的一愣。这感觉……他这是举旗了?!   “祁修景!你他妈流氓啊!把你的狗爪子抬起来!放开我!”   羞耻与暧昧的滋味登时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简辞连声道:“那是我哥!同父同母的亲哥,你放开我啊妈的傻逼!”   祁修景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听到。   他的目光依旧如注视猎物一般,喘息声逐渐加重,浑身的热意令简辞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   简辞忽然觉得不对了:“你、你是不是吃了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章 日久生情嘛   “你先起来!”简辞发觉不妙,用力试图推开祁修景。   但两人实力差距悬殊,这徒劳的动作不仅心有余而力不足,更可怕的是它反而点火似的,祁修景的呼吸愈发重。   “婚、婚内也是为违法的!祁修景,你再敢做什么,小爷明天就和你去民政局离婚!真的!”   简辞头皮都有些发麻,毕竟某人一向禁欲,这场面实在是始料未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如果现在真发生点什么,司机绝对会以为是两人之间霸王硬上弓的小情调、默默下车抽烟而当看不见。   两人僵持着,冷风从另一侧打开的车窗灌进来。   或许是“离婚”两个字太可怕,祁修景动作一顿,眼神现出些许清明。   他闭上眼睛,薄唇紧抿,片刻后终于松开对简辞的桎梏,缓缓靠坐回座椅上。   此时在车内温度已经很低,他却仍浑身燥热,抬手解开衬衣的前两枚纽扣。   简辞见他冷静下来,这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照理说祁修景向来警惕,应当不会随便就着了道才对,难道是吃醋所以酒后乱性?   “祁修景,你是不是喝醉了?今晚喝了多少酒?”   祁修景抬手捏着眉间,嗓音沙哑道:“就一杯……”   简辞自然不信。祁修景虽然不沾酒,但其实这人酒量还是挺好的,如果醉到这地步,能只是一杯?   .   此后一路,祁修景再没说话,同时也没有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一动不动如雕塑般闭眼靠在椅背上。   车刚刚一停在别墅的大门前,他已然不怕冷似的,将西装外套往臂弯一搭,穿着衬衫就下车大步离开。   像是在躲避什么似的,也有可能依旧吃醋生气。   待到简辞回去时,早就看不到祁修景的人影了。   他打了个哈欠,决定也冲个澡就睡了。   现在还是别贸然招惹某疑似吃醋吃急眼了的狗男人,免得再引火上身。   简辞吹干头发,从浴室里出来,眨眨眼适应房间内的昏暗。   他习惯关上卧室的灯之后再洗澡,洗完后顺着小夜灯的光亮,直接就钻进被窝里睡了。   他如往常一样掀开被子,刚灵活往里一钻,就猛然被一个滚烫的触感吓到!   一个激灵,险些直接跳起三尺高!   “啪!”   主吊灯被打开,简辞瞪大眼睛,见被窝里不知何时就多了祁修景这庞然大物。   “祁修景!”简辞吓了一跳,“你又要干什么!”   难不成是刚刚霸王硬上弓没得手,现在还想再来一次?   祁修景被突如其来的灯光晃得睁不开眼,侧躺而长腿屈起的姿势有些别扭,像是遮挡着什么。   他嗓音低哑:“阿辞,我有点难受……”   简辞闻言一愣。   祁修景向来能忍耐,上辈子甚至能忍着胃疼、直到胃穿孔生生疼晕过去,也始终没吭声。今天居然主动说自己不舒服?   简辞吃软不吃硬,见他这幅牙关紧咬的艰难样子,当即有些心软。   “哪里难受?”简辞上前问,“你实话实说,今晚到底喝了多少酒?是不是胃疼了?”   祁修景摇头:“真的就一杯。”   简辞于是伸手去摸他,发觉他浑身都是滚烫的,但手也是烫人的,与寻常发烧的触感好像不一样。   简辞转身正要去拿温度计,身后忽然一阵劲风袭来!   紧接着天旋地转,他猝不及防就被拽进祁修景的怀里!   两人顿时在床上滚作一团,简辞正想骂他发什么疯,却骤然僵住——   我靠,祁修景那举起的旗现在都没落下?   完了,竟然真的是方才中招了。   “阿辞……”祁修景喘息道,明显是人已经迷糊了,一个劲往简辞身上贴。   “到底怎么回事?”简辞推他,“你喝了谁的酒——”   话没问完,他已然想起来了,是他哥敬的那一杯。   简辞来不及细想,祁修景已经如同猛兽捕猎般圈住他,低低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但即便神志不清,深入骨髓的克制和修养竟仍有存留。   仅存的理智让祁修景并没有再做更冒犯的事,只是紧紧一动不动搂着简辞,好像这样就能舒服点。   他的指尖炽热,摩挲肌时能感受到薄茧。祁修景十分绅士的哑声问:“阿辞,可以么?”   简辞转身推他“你、你先松手……”   祁修景凌乱的衬衫被他自己拽下来、甩在一旁,露出劲瘦漂亮的肌肉。   他平时自律锻炼,身材好看而不过分夸张,即使在这种本来应该溜走或发火的时刻,简辞也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更要命的是,他的领带方才被简辞拽了好几次,现在竟成了解不开的死结,依旧在他的脖子上。   ——从简辞的视角看去,他全身上下唯独单剩脖颈间的那条黑色的领带。   画面的冲击力真挺强。   小颜控忍不住有点流口水。   祁修景的动作在危险试探着什么,语气却仍旧礼貌,又问道:“阿辞,可以么……”   简辞没吭声,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抬起手重新扯住祁修景的领带。   .   昨夜连窗帘都忘了拉上,翌日清晨,金色的暖阳洒落室内。   简辞被阳光晒的睁不开眼,烦躁哼哼了一声,然后拼命往身边的人怀里钻,挡住讨厌的阳光。   祁修景睁开眼睛,环顾四周满室旖旎痕迹,骤然如遭雷劈般僵住。   昨晚发生什么了……   他难以置信地缓缓低头看去,简辞正靠在他怀里,手脚并用地紧紧搂着他的腰。   祁修景愣住,伸出手触了一下简辞红而水润的嘴唇。   画面太令人难以自持,但此刻他理智尚存,小心翼翼摸了摸简辞的脑袋却忍住了没有亲下去。   简辞哼哼了两声:“别动……让我再睡会,好累……”   他迷迷糊糊中只以为是Amber又跳上床了。   当Amber是一只幼年阿拉斯加时,总要粘着简辞,挤上床来强行睡在他旁边。   但长大之后沉得要命,还总爱兴奋飞扑上床,给他来个泰山压顶般的袭击。   简辞懒得睁眼,奋力试图把这条大傻狗推下床:“大傻狗!走开——”   等等,这手感好像不太对?   简辞骤然意识到不对,连忙睁开眼睛去看旁边!   祁修景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听简辞忽然清醒,然后宛如被人踩了尾巴,发出羞愤无比的叫声!   下一秒,惊人相似的历史再次重演,祁修景被一脚踹在了地上!   “祁修景!”   简辞的脸已经通红了,想起昨晚的事顿时一蹦三尺高,根本不敢看祁修景,胡乱捞起衣服就落荒而逃!   祁修景刚从地上坐起来,就见简辞险些撞在墙上,却依旧头都没回、气势凶恶的狠狠摔上门。   走之前还不忘恼羞成怒地撂狠话:“祁修景!你、你个狗东西!我要离家出走了,你等着离婚吧!”   祁修景:……   .   餐桌上早已摆满了丰盛早饭,祁修景一人独自坐在桌前。   “把昨晚简誉归在会场的所有监控调出来,”祁修景对电话里说,“明天之前给我。”   电话挂断后,他少有的迟疑发愣,蹙眉疑似在思考什么十分严肃的危机。   厨师霍叔将早餐放在桌上,又看了看手中专门给简辞准备巧克力派:   “先生,简少爷怎么没吃饭就走了?您和他吵架了?”   祁修景闻言,手中端杯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然后,他的脸上竟隐约露出相当罕见的茫然和紧张神色,最终一言不发,只是继续喝着红茶。   那药劲实在太大,祁修景的记忆只停留在两人在车上的画面,以及简辞“再敢做什么,明天就去民政局离婚!”的愤怒威胁。   至于之后的事,他只零星记得自己拽开简辞的睡衣、然后把他按住……   想到这里,向来在生意场上运筹帷幄、杀伐果断的祁先生表情愈发凝重,甚至竟有一丝恐慌与无措。   心脏如同被捏住了似的紧张懊恼,即使他默默看了几遍了随叫随到的精英智囊团下属们,也仍旧找不出一个擅长挽回这事的人。   甚至无法确定自己到底对简辞干了什么、干到哪一步了。   他深吸一口气,最终默默在简辞最喜欢刷的娱乐软件上注册了个不起眼的账号。   .   “怎么突然想起来我这里了?”贺捷瑞开玩笑道,“儿子,终于来看你孤寡的老父亲了?”   简辞于是瞪了他一眼,挥手道:   “没见过离家出走的啊!让你家保姆给我收拾个房间出来,我后天去参加真人秀之前住你这里,反正别让我看见祁修景就行!”   贺捷瑞叫秘书把早饭端来,问简辞:“你俩吵架了?”   简辞咬了一口奶黄包,没点头也没摇头。   不算吵架,他也没多是生气。   只是实在没脸面对那个狗男人而已,现在就很想给昨天没经受住诱惑的自己一巴掌。   他随手端起豆浆,然后在贺捷瑞疑惑震惊的目光中,直接手抖着撒了自己一身。   “啊,你怎么回事!”贺捷瑞赶紧拿纸给他,“你这年纪轻轻手抖成这样,帕金森啊?”   简辞哼了一声,没搭腔。   都怪某人昨晚太可恶,贴在他耳畔一边喘、一边哑着嗓子勾引他,让他帮忙。   一次不行还得两次三次……到现在右手手腕直接报废。   “辞儿啊,你是不是最近蹦迪喝酒太多?要不报名一下我爸的老年人养生团,一起针灸去?”   简辞翻了个白眼,换成稳稳的左手,倔强将剩下的小半碗豆浆喝了。   说起昨晚的事,简辞仔细想来,祁修景一晚上没吃东西,只在乱吃飞醋时喝了大哥敬的一杯酒、以及本该给自己的果汁。   那出问题的究竟是哪一杯呢?又究竟是谁下的手?   唯一经手的人,似乎只有简誉归。   简辞蹙眉,自然不愿相信他哥会做出这种事,但思来想去毫无头绪,只好歪倒沙发上刷手机解闷。   正津津有味看着,忽然刷到一个帖子:   【昨晚没控制住自己强迫了爱人,他已经离家出走,要离婚怎么办?】   这帖子看语气分明是在认真发问,但字里行间却又相当滑稽。   简辞仔细读了两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挑眉,心想这傻攻真能找理由。   自己的第三条腿自己控制不住?那干脆让另一半帮他剁了不用要了呗。   翻开主页一看,是个三无新号,连名字都只敷衍打了个“齐”字。   难道是来钓鱼的?   简辞想了想,恶劣笑起来,飞快打字回复:   “那你就把他抓回去,睡服了他啊!没听说‘日久生情’吗?冲冲冲哦!”   作者有话要说: 第19章 挖坑支招   简辞丝毫没发现这是大数据在犯贱,偏要将内容推给“可能认识的人”,自己评论玩,还津津有味看着其他人是如何回复的:   【第一个问题,我想知道楼主是打错“他”字了,还是……嗯,大家懂得】   【是个刚注册的小号,我先赌一个来钓鱼的】   【“爱人”是已经结婚了?持结婚证开车的话很正常吧,你确定自己不是来秀恩爱的?】   【楼上,我得科普一下,只要对方不愿意,婚内强|奸也是强】   【我不懂,怎么能控制不住自己?这位先生,你的第三条腿是不归你管吗?】   【你知道的,任何问题我们都通常劝分】   祁修景面无表情看着手机,丝毫没得到任何靠谱的方案。   众人以为他是在开玩笑,都在嘻嘻哈哈:   【如果是钓鱼,祝你一辈子没老婆。如果是真的,蹲一个直播追妻过程!记得汇报跪了几天搓衣板哦】   【如果真是“他”,我有个好主意!你也让他上一次,你俩不就扯平了?】   祁修景:“……?”   简辞越看越觉得好笑,原本还以为是小号钓鱼,但看看对方明显在认真回复的样子,又觉得不太像了。   他欢快抱着手机笑道:   “让人家在上面哪叫好主意,明明是罚人家体力劳动,累死了!这傻攻居然认真回复‘不行’?”   .   祁氏集团总部,整整三天时间,气氛简直肉眼可见的过分肃静。   职员小王小声问:“哎,今天祁总心情怎么样?”。   “嘘!他在办公室呢!我听昨晚值夜班的保安小哥说,祁总昨晚又没回家睡。”   “天啊,祁总结婚之后不是一向准时下班吗?怎么又一夜回到解放前了啊?”   “难道是吵架了?可是冷战也不能三天不回家啊,我要是简二少的话肯定气得直接离婚。”   “凡事往好处想,说不定是简少爷跑了不在家?祁总不想面对空空荡荡的上前平米豪宅、独守空房孤独寂寞……”   “我靠,那就更可怕了啊!怪不得祁总恐怖的就像吃小孩似的。”   众人正害怕着,就听到陛下身边的大红人徐助理带来一线战报:已经三天没看见简辞出现在别墅了。   这晴天霹雳的消息顿时让所有人的脑海中一齐脑补出全套“霸总豪门落跑逃妻”大戏,以及后续的一连串狗血故事。   谢邀,已经开始担心了,祁总离婚之后会不会更变本加厉成为工作狂?   实际上,此刻的简辞正优哉游哉坐在化妆间内玩手机,任由妆造团队捏面团似的在他白皙的脸上搓揉各种化妆品。   宋宇然正笑吟吟站在旁边:“马上就要直播了,阿辞你紧张吗?”   简辞抬头,有点不适应不熟的人叫他“阿辞”,但如果说出来,宋宇然必定会说他粉丝也是这样叫。   “还好。”   简辞言简意赅,他确实不紧张,毕竟他也没什么人设可崩。   比起对着剧本演戏、全靠后期剪辑拼接的真人秀,其实简辞反而更喜欢这种直播形式。   毕竟相较于钱和走红,玩心重的简小少爷更希望这为期一周的节目能附带娱乐功能,能顺便让他当旅游、好好玩一玩。   拍摄地点是一个经济落后、但自然风光秀丽、有山有海的地方。   既远离人群从而防止被大批粉丝围堵、同时也更方便各种户外游戏甚至是蹦极等极限运动的施展。   简辞推开门从化妆间出来,直接就对上一个正运行着的摄像头。   为了给观众一个惊喜,给艺人们一个惊吓,还没到真人秀正式开机的上午九点,直播已然提前半小时就打开了镜头开始预热。   其他嘉宾已经到了,正坐在沙发上聊天,显然是相互不认识的。   因为户外的体力运动偏多,宋宇然的嘉宾名单主要以年轻一代为主。   出身演员的嘉宾除了简辞之外,还有一个叫张辽的年轻男艺人。至于偶像歌手出身的许一河,则一看穿着就格外有股潮酷的风格。   除此之外,还有一对不到四十岁的娱乐圈恩爱夫妻,丈夫叫任延,妻子叫舒成灵。   几人先前素未谋面,但在千万观众面前自然不能表现出陌生,简辞与众人都看似熟稔地相互打了招呼。   许一河看见简辞,立刻热情招手道:“简辞,来这里坐呀!”   简辞于是笑着坐过去,感觉许一河不像是假客套,倒像是真的自来熟性格。   夫妻两人年纪稍大,坐在其中有些稳重前辈的感觉,但总体来说也十分友善。   简辞眯眼多看了几眼同样是演员的张辽。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人似乎对他……不是很友好?   在镜头前,这人倒也没什么出格的事,但这可能就是一种本能直觉,两人一对视,就能感觉到那丝丝缕缕的敌意。   几人相互打完招呼,离节目正式开播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气氛又重新陷入陌生导致了轻微冷场。   很多观众以为“明星都很熟”,但实际上不在一个领域的几乎没有交集。   几人都不算大红大紫,跨界合作的机会少,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甚至得现场认认脸免得叫错了名字。   因此,比起强行尬聊、还没开播就率先翻车,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低头玩起手机。   简辞趁着还有时间,打开自己的关注列表,欣赏今天傻攻追到老婆了没有。   经过三天时间的考察,他已经确定这个网名叫“齐”的小号不是在钓鱼,也不是真傻,只是在面对感情时纯情的过分,又过于小心翼翼。   他在早上时,回复了评论区的几个网友:   【齐:嗯,三天没回家了,一直住在朋友家】   【齐:我知道地址。但他说现在不想看见我,去找他,他会生气】   【齐:他今天去外地了,离京城上千公里,身边还有一个和他吃过烛光晚餐、在追他的人】   简辞瞪大眼睛,心想这还了得!   这是眼睁睁看着他爱人和情敌旅游去了吗?这傻子这不是要拱手把老婆让给情敌吗!   隔着屏幕,爱管闲事的简小少爷忍不住替这“比直男还直”的攻着急,迅速打字疯狂输出道:   【尖刺刺:那你还不赶紧上!还他妈工作什么啊!给老板打工重要还是对象重要?赶紧买机票去追他啊!】   【尖刺刺:他说不想看见你,你就真不出现?你傻啊!他万一是口是心非等你哄怎么办?三天不出现,他多委屈多生气多想你!妈的,这种蠢1也有老婆,真是见鬼了。】   【尖刺刺:一见面先给他来一个大大的拥抱!肢体接触拉近心灵距离懂么?法式长吻安排上,爆炒他!橄榄他!都说了‘日久生情’懂不懂!】   最后一条因为过于少儿不宜,不久后就被系统删了——但被删之前,简辞分明看到对方在评论了六个沉默的点。   又默默点了个赞。   简辞满意了,心说孺子可教也。   叫他赶紧买机票去追妻是真的,再不去真的黄花菜都凉了。   不过某些黄色话题纯粹是恶作剧、给这傻攻挖个坑罢了。本来就因为这事气跑了对象,要是再干一次,还不得当场被剁了?   眼看着时间到了,作为导演的宋宇然刚对着收音话筒:   “各位观众朋友大家下午——”   刚说了一句,电话就突然震动了起来。   他本是不想接的,但一看屏幕,竟然是他的父亲、也就是电视台的台长打电话来了。   明知他在录节目却还亲自打来电话,必然是有重要的事,宋宇然只好说了声“抱歉”,转身接电话去了。   见导演说走就走,即使有副导演顶上,观众们也还是十分不适用又新奇的愣了一下:   【刚开播就翻车?哈哈哈哈有个性,我喜欢!】   【其实不算翻车,毕竟除了睡觉,要直播整整五天的时间,这节目看得不就是真实过程吗?】   【对!我亲眼见过某当红真人秀录制,观众看到的精彩竞争游戏在录制的时候,其实中途喊卡叫停、整理造型,输赢都是有台本的】   宋宇然站在镜头外,对着电话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什么?他……他怎么会也参加拍摄?”   电话那头已经挂断了。   不愧是未来成就卓著的导演,宋宇然很快回神,迅速重新露出笑意,对着镜头说道:   “我们节目组还请到了一位神秘嘉宾!大家可以扫屏幕下方的二维码,转发分享、有奖竞猜嘉宾是谁!”   “所有猜对的幸运观众,都会获得最新款水果手机的奖品哦!对,不是随机抽取,而是‘所有’!”   这话一出,顿时将真人秀的收视率拔上又一新高度,从没见过这么豪气的节目组,这不猜一猜都对不起自己看过。   这话一出,新的热搜是出现了,可副导演不得不担忧地小声问:“咱的经费……”   宋宇然摆摆手表示不要紧。   毕竟众人就算想破脑袋,也绝对不可能想到,那个即将空降的嘉宾——   竟然会是商界传奇的年轻首富、向来低调不露脸的祁修景。   整整一周的拍摄、各种又苦又累甚至十分吓人的极限节目,大佬是疯了还是怎么了?   简辞歪头,与同样疑惑的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照理说虽然节目是具有未知和不确定性的直播形式,但都有什么游戏、有哪些嘉宾,自然早就定下了。   哪来的什么特意安排的神秘嘉宾?   作者有话要说:   简小辞:上上上!爆炒他!   祁总:好的(活捉某人并脱他裤子.jpg)   简小辞:救命啊!是不是哪里不对! 第20章 他来了   即将出现的“神秘嘉宾”能让宋宇然代表节目组夸海口设下这样的悬念,可见这包袱必然会抖响,甚至能震惊四座。   再加上奖品实在过于丰厚、猜中人人有奖,众人纷纷抓住唯一的答题机会,仔细推断那个嘉宾究竟是谁。   节目连续占下热搜榜几个词条,直播间内的观众翻倍般疯狂增加。   几人推开休息室的门,门外是碧蓝如洗的天空、大海,以及在阳光下闪着细碎光芒的金色沙滩。   虽已是深秋时节,但南方的海岸相比于飘着雪花的干冷京城不同,气候仍旧温暖湿润。   沙滩上已然框出一个场地,最左侧是蒙着布的大箱子,最右侧是一个敞口空玻璃缸。   宋宇然对着收音设备继续道:   “给大家热热身,开始我们今天的第一项游戏环节——沙滩恐怖箱!”   简辞接过导演助理递来的的海绵宝宝眼罩,一边往脸上戴,宋宇然继续读规则:   “规则很简单,大家戴着眼罩,取出恐怖箱中的东西,并且将它运送到场地右侧的空玻璃缸中,用时最少则获胜,最后一名会受到蹦极惩罚。”   张辽问:“全程都戴着眼罩?”   这么软的沙滩踩起来虽然舒服,但闭着眼可就难走了。   “没错。同时,其他成员可以阻碍参赛者完成任务!但如果被参赛者认出阻碍者身份、叫出名字,则阻碍者比赛计时翻倍惩罚。”   简辞歪头,他记得上辈子宋宇然就是个出了名的狠心导演。   各种游戏都是真刀真枪的“极限”,甚至把嘉宾扔进满是活蛇乱爬的箱子。估计恐怖箱里也不会放一些普通东西。   正想着,就见张辽迫不及待抢着道:“让我先来给大家打个样!”   虽然众人都想立个冷静大胆的人设,但在搞清恐怖箱的“恐怖”程度之前,姑且还是先不出风头为好。   哨声一响,张辽戴上眼罩,凭记忆大步朝箱子的方向走去。   他心想这毕竟只是个游戏、又是容易翻车的直播,箱子里八成就是些面条、海带之类的东西,摸着吓人,但实际上不过如此。   蒙在玻璃箱上的布一掀开,除了戴着眼罩的张辽,所有人都几乎同时打了个寒颤。   任延立即捂住妻子舒成灵的眼睛,不让她再看。   许一河甚至完全抛下了偶像歌手的包袱,表情完全扭曲。   张辽无知者无畏,大胆下手、直接捏住了箱子里的东西——那一只正在箱子里四处乱爬的、足有手掌大的蟑螂状虫子。   大概是下手太重,那东西无数密密麻麻的小腿在疯狂乱蹬。   “天啊!”舒成灵哆嗦道,“这是《风之谷》里的王虫跑出来了吗?”   任延说:“是海虱,有的国家还把它端上餐桌。”   【啊啊啊太恐怕了!一阵头皮发麻,差点把手机都摔出去】   【谢邀,手机刚飞,咱就是说,手机屏摔坏了导演组给不给赔】   【一上来就玩这么大!太刺激了,总算有个动真格的真人秀了】   张辽摸到了它的甲壳和无数小腿,却万万没想到是这么恐怖的东西,心想应该是海里的什么虾类。   许一河原本都做好了起跑的动作,想去拦截张辽。但看到他举着巴掌大的乱扑腾的蟑螂、瞎子似的往前走,实在恶心到没法上前。   最终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任由他一手抓着大虫子、跌跌撞撞走向终点。   张辽的粉丝看不下去了:   【怎么能这么对我们辽哥啊?为了节目效果,一点不把艺人的安全放在眼里是吧?】   【呃,你没听到任延刚还说有的国家吃这玩意?顶多恶心点,倒也不至于不安全】   【你要是说他摘了眼罩之后吓得一头创死在地上,那确实挺不安全,哈哈哈哈】   张辽把手里的“虾”放进箱子里。   他刚一摘下眼罩,看清捏了一路的东西后,随即发出一声万分刺耳的惨叫!   他抽筋似的疯狂甩手,脚下乱钻几乎要给沙滩挖出洞了,特别想给刚刚铆足了劲、主动出风头的自己一耳光。   剩下的人改成了抽签。许一河运气不佳,直接来了个“开门红”,不情不愿戴上眼罩,只想原地把头插进沙子里面。   相比之下,巴掌大的肥硕巨大活海参就正常多了。   但大概是刚刚被海虱吓到,冰凉滑腻的粗糙触感让许一河联想出很多恐怖的东西。   如果不是他偶像的定位、而且正被无数粉丝看着,其实他无比想转身就跑。   许一河咬牙,一狠心猛然捏起那滑腻的大海参!   刚转身往场地另一侧走了两步,张辽和任延同时上前,在前面无声挡住他的去路!   此时简辞却径直拦住了两人,同时朗声道:“许一河!往右侧迈一步!你位置偏了!”   许一河一听到简辞的声音,立即毫不犹豫就大步往右侧,显然是非常相信他。   【卧槽?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许一河不怀疑简辞在扰乱他?】   【你刚刚没看?他俩十分钟之前刚结盟了,等会许一河也会给简辞保驾护航的】   【这招真的聪明,冠军没有奖励,最后一名却有惩罚,他俩相互帮个忙,谁也不垫底】   【那一会夫妻组肯定也相互帮忙吧?哈哈哈那徒手抓“痞老板”的张辽岂不是成了最大输家?】   任延忽然凑近一步,充分发挥了户外运动的精神,直接把许一河扑倒在地上!   两人在地上滚了几圈,许一河紧紧攥着可怜的大海参不松手,几乎要把它捏爆了。同时摸向对方的脸。   任延侧头躲开,但还是被摸到了脖子上的痣。许一河立刻大喊一声:“猜到了!我面前的是任延!”   “回答正确!任延时间翻倍!”   连续几场比赛下来,张辽和任延都被翻倍了时间。   简辞眼看着被箱子里青蛙吓傻的舒成灵,眼看着最后一个就是自己,说不紧张是假的。   简辞戴好眼罩,手伸进箱子里,隐约摸到长而滑、凉凉的东西,表面似乎还覆盖着细密的鳞片。   他深吸气,里面的东西如果不是鳗鱼之类的长条,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是蛇。   他慢慢将它从箱子里取出来,感觉到那东西像绳子一样缠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完犊子了,恐怕真的是蛇,鱼是不会缠人的。   面前立即有脚步声响起,简辞立即灵敏后撤一步,将手往前一送!   张辽本想上去绊倒他,却猝然吐着信子的蛇大眼瞪小眼两秒,连忙向后撤了几步。   任延不怕,直接大步冲向简辞——因为他舒成灵现在成绩已经垫底,如果再不拦住简辞,她就得去蹦极。   如果拦不住,大不了被简辞猜出是谁、时间再次翻倍,替妻子垫底也行。   许一河立即去按住任延,却被摔在沙滩上打了好几个滚。   即便如此,他依旧仗义地继续拽着任延的腿不让他走,偶像包袱碎了一地,倒是获得无数路人的好感。   双方正焦灼,方才推搡扭打之间已经把简辞给绕懵了方向,爬起身来不知道该往哪边走了。   正专心听着海浪的声音辨别方向,却没意识到场面倏忽一静。   一旁传来脚步声,原本扭打在众人仿佛被人按下暂停键,同时转头看了过去。   一个年轻而俊美的男人穿着黑色修身风衣,仅是面无表情静静站着,已然让人感受到无法忽视气场和压迫感。   制服齐整的保镖不远不近缀在他身后,即使是鼎鼎有名的星二代公子哥宋宇然,也为表尊敬直接站起身,笑脸相迎。   一切都显示出男人的身份不一般。   宋宇然从身上取下导演麦,用镜头听不到的音量问好:“祁先生。”   这位大佬的话题度几乎是国民性的,绝对能让节目的收视率再上一层楼。   但宋宇然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的小庙怎么就被迫来了这么个大神,更不知道是福是祸。   眼下无论多么困惑,身为导演,节目组的包袱还是得抖响的、节目效果还是得有的。   宋宇然迅速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纯黑色烫金花纹的半脸面具,递给祁修景,试着商量道:“您戴上吧……?”   面前的可是大财阀,让他帮忙创造节目效果,想想的就天方夜谭。   没想到祁修景竟然挺平易近人的,平静拿起面具戴上,垂眸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了宋宇然几眼。   不算友善。   许久后,他才径直走向在沙滩上滚来滚去、把沙子扬的到处都是的众人。   简辞终于在许一河的声嘶力竭的提示声中找到方向,正要往前走,忽然就感觉面前又有个人走了过来。   有人轻轻把他身上、头发上的沙子都拍了下来。   简辞立即警惕,一把按住对方的手腕,试着把手里的蛇往对方面前一怼!而另一只手,已经迅速试探性去摸这到底是谁。   男人没有躲,简辞能感觉道对方很高,他抬手触碰到对方的薄唇与近乎完美的下颌线,然后一路摸上去。   发觉这人被面具挡住上半张脸,于是随手就掀开了,心想怎么摸着这么陌生?   男人的鼻梁很高,睫毛也长——简辞忽然觉得不对,心底忽然升起一丝非常可怕的预感。   他赶紧抓住男人的手腕,冰凉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再摸左手的无名指,果然摸到了那枚铂金婚戒。   简辞:“……”   完犊子了。现在捡起面具给他按回脸上来得及吗?   直播镜头前,他突然很想用手腕上的蛇给脖子上套一圈,然后把自己挂到东南枝上。   这样就不用去面对弹幕炸成多么可怕样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简小辞:狗男人牌狗皮膏药,黏性超强!超级黏人!   祁某人:感谢鼓励我追妻的“热心网友”,他说一见面就该先长吻、再爆炒……   下一章入v,给大家准备了一个抽奖,随机捉30个全订的小天使每人100币,以及v章评论区红包雨放送!   不要养肥不要囤稿宝贝们,这几天急需大家的订阅支持~   下一本求收藏!《穿成小反派被病弱影帝盯上了》   洛酒穿书了,不仅穿成炮灰小反派,更惨的是,这是个典型的重生复仇文。   反派一家对养子封郁各种折磨、虐待毒打,几次使封郁险些丧命,连原主这恶毒小孩都肆意欺辱他。   洛酒一开局,手中滚烫的半杯开水已经泼入封郁的领口。   吓得他连忙强行刹车,哆哆嗦嗦硬着头皮喝了一口:   “哥,多、多喝热水,我先替哥哥尝尝温度……噗!”   被迫维持人设,小反派洛酒一边心惊胆战地欺负着未来的疯批大佬,一边拼命给他送温暖:   看他睡在冰凉的地上,就半夜抱起自己唯一的被子,狠狠砸在他身上,试图砸死他。   看他几天没饭吃,就饿着肚子,把自己的“剩饭”全拨他碗里来羞辱他。   看他胃病发作,就黑灯瞎火冒着大雨跑去给他买药,恶毒地拍在他脸上,甩他一脸水。   ……   努力自救许久,却发现封郁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诡异可怕了?   小反派心想这可要命了,自救失败,等着死吧。   .   再次回国,封郁成了人气超高的影帝,同时作为顶级豪门的唯一继承人,总被求着回去继承千亿家产。   而洛酒的反派父母果然迅速破产、相继入狱。   昔日小少爷被迫进入娱乐圈赚钱还债,吃糠咽菜、饱受欺凌。   终于走红,却立刻惨遭下药潜规则——   药效上涌,迷乱中似乎有人把他抱了起来。   洛酒知道自己完了,睁开眼却恍惚发现,抱着他的人竟是一脸冷厉怒意的封郁?   .   圈内外一直盛传洛酒和封影帝关系不和。   综艺上,他唯独和封郁保持距离,一改活泼话多本性而瞬间变成小哑巴。   而他辛苦给大家做饭,唯独封郁一口不吃,坐在桌前疑似全程黑脸。   吃瓜群众:他俩果然有仇!   两家粉丝见状,立刻开始相互怀疑对方做了对不起自家的事。   孰料双方正撕的热火朝天,封郁却在直播镜头前突然哮喘发作昏倒。   洛酒慌了,急忙冲上去扶他,又从自己口袋里拿出喷雾药剂,熟练给他使用。   大家全部傻眼,刚刚好像听到洛酒焦急中喊了声“哥哥”?   还看到封郁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摸着他脑袋安慰说自己没事?   后来,有人采访问:“洛老师,你为什么要叫封影帝哥哥?”   洛酒羞涩笑着说:“其实我一般不在白天这么叫。”   逗比沙雕小反派受x腹黑阴沉影帝大佬攻 第21章 私会(三合一)   简辞缓缓松开祁修景的手腕, 短暂沉思片刻后,忽然猛后退两步!然后转身就往终点冲刺狂奔!   似乎只要他跑得够快,扬起的沙子就能把那个狗男人重新卷回京城似的。   可怕又无辜的黑色小蛇从他的手腕上颠掉了下来, 但一蹦三尺高的小狐狸正忙着逃避式逃命, 丝毫没意识到问题。   就好像送小学生上学, 但只带了书包却忘了带小学生。   眼看着简辞一路跑得跌跌撞撞,几乎南辕北辙般偏离方向, 祁修景无奈, 从地上捡起想要溜走的蛇,又伸手去捉回简辞。   简辞已经被祁修景突然出现直播内、突然曝光在千万观众前的举动整得懵逼了, 被拎住命运地后脖颈时仍旧在挣扎逃走。   祁修景沉声道:“别动。”   简辞下意识不动了, 一摸手腕,才意识到自己的蛇不知道掉哪里去了,但想到祁修景在, 心底又有些莫名的安心。   也有点想骂人。   祁修景左手拎着简辞, 右手拎着蛇, 把两样一起放在了终点。   直到任务完成的哨声响起, 简辞才取下眼罩去看,妈的, 果不其然是这狗男人。   弹幕已经炸开锅了, 在祁修景出现、面具被简辞拽下来的瞬间就近乎沸腾刷屏了——   【神秘嘉宾吗?哇塞好高好帅!这腿好长好直啊, 快摘面具!这身材和下半张脸已经让我脑补出十万字了】   【好!面具被简辞拽下来了啊啊啊干得漂亮!亲亲我的小少爷!】   【卧槽, 这也太帅了吧?这是真实存在的颜值吗?之前怎么没在娱乐圈看到他】   【他是不是和简辞之间有点什么啊?刚刚为什么要帮简辞过关?】   【别瞎猜行吗?许一河也帮简辞了, 这俩也有点什么?】   先前那些绞尽脑汁去猜嘉宾、赢奖品的网友们不干了:   【导演组耍赖吧?我们猜不到,只是因为他一点名气也没有啊喂!】   【对啊, 这有什么意思啊, 就遛我们玩呗, 白嫖免费推广是吗?不认识的人当然猜不中】   【等等,你们不觉得有点眼熟吗?这好像是,嗯,qxj】   【谁?解码失败,你们那不缩写判几年?打哑谜干嘛?】   【楼上的,之前不缩写真的会删的干干净净啊!大佬就是大佬,懂么?】   【到底是谁啊,除非让我心服口服,否则这真人秀一生黑,欺诈白嫖热度是吧!】   前期铺垫的差不多了,综艺效果比想象中的拉得更满,宋宇然神秘一笑:   “给大家介绍一下咱们的神秘嘉宾!对——已经有人在评论区猜到了呢!”   “接下来,让我们欢迎祁先生的到来!是的,祁先生将与其他嘉宾一样,参与完整的七天录制!”   看出没人敢直呼他大名,祁修景于是平淡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祁修景。”   这次不仅弹幕震惊沸腾了,就连在场的所有嘉宾和工作人员也全都陷入了爆炸后的寂静。   欲扬先抑的节目效果直接拉到了最满,方才愤怒指责节目组、说根本不认识这号人的网友们都沉默,满屏只剩下感叹号。   【祁修景?不可能吧,祁总不但低调而且日理万机,哪有时间参与整整七天啊?】   【对啊,据说他性格很冷又喜静,艺人是为了钱和名气,他是为了什么?】   【会不会是为了哪个人呢?说到这里,我又要提被删得干干净净的甜品店热搜了】   【真的帅呆了,比我脑补的还帅,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啊,颜值与财富的双层天花板,这声老公我先叫!】   【楼上的,你看他左手无名指——呜呜呜虽然不想相信,但他已经结婚了】   简辞深吸一口气,选择了站在离祁修景最远的位置。心里唾骂了狗男人一万遍,又没法把他赶回去。   弹幕已经转了风向,用意念呼唤宋宇然,求导演采访一下大佬来参加真人秀的原因。   在简辞面前的祁修景刻意敛起冷厉距离感,显得没那么可怕了,因此在众人热切煽动下,宋宇然一咬牙拿起收音麦,大胆问:   “祁先生,观众都在好奇您为什么突然会参加我们的节目拍摄,我能采访一下您吗?”   问完就后悔了。   艺人接不住敏感问题导致翻车,那叫做给节目增添热度,反正死施主不死贫道,对节目组也没什么大影响。   但大佬如果被问翻了车,搞不好直接就把他的真人秀给扬了。   眼看着祁修景面色冷淡一言不发,宋宇然连忙生硬改换话题:   “咳咳,那么接下来,就到了大家最喜闻乐见的惩罚环节了!在游戏中用时最长的任延,即将要挑战六十米蹦极!”   【哈哈哈导演这生硬的话题转折,看出来了,有钱确实是无所不能的】   【祁总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可怕,我怀疑他吃小孩!为什么不回答嘛我真的好好奇】   【等等,我去上了个厕所,倒数第一怎么变成任延了?我任哥刚刚不还是第二名吗?】   【任延刚刚被许一河拽着、没法拉简辞垫背,所以干脆送上去让简辞认出自己、主动时间翻倍了,不然就得舒成灵垫底】   【这就是爱情!真的瞬间路转粉了,好有担当啊任哥,细节也对舒姐特别好】   简辞不用看,就已经能猜到弹幕是怎么夸任延是好男人的了。   毕竟恶魔披上人皮之后演得太好了,竟然还敢带着受害者一起来参与这最容易揭露真相的真人秀,显然对自己的演技十分满意。   —上辈子他就演得很好,丝毫没有翻车反而在节目上立满了好男人人设。   没人知道幸福的背后是他变态掌控欲、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掌控——直到两年后,他竟然在又一次家暴中,失手将舒成灵直接打死。   简辞一向满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正义感。   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愉快满意看着任延被迫捆上绳子、从几十层楼的高度被扔下去,以及一连串的惊恐大叫。   不是特别会伪装好男人的人设吗,那总得付出点代价嘛。   .   一套游戏玩下来,观众看着欢乐轻松,但徒手抓各种生物、沙滩上猛跑摔跤、甚至还有人被迫体验了一次蹦迪的众人一点也欢乐不起来。   大家个个累得够呛,生怕下午再被拉着跑个马拉松。   幸好此时导演组说今天只是节目的预热日,考虑到众人初来乍到,行李也没收拾到这一周的住处,所以下午主要以收拾行李和采购为主。   但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大大松了一口气,就被告知每人只有一百块钱的采购经费,要解决接下来整整一周的早中晚三顿饭。   ——折合下来一天三顿只有不到十五块钱。可谓是又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吃草的典范。   万幸油盐酱醋是节目组提供的,否则单单是一瓶酱油都得花二十块钱的巨款、更不必大桶装出售的油了。   简辞把行李箱从休息室里拖出来,除了任延夫妻是两人住一间,每人都被分配了一室一厅的小公寓——   大门一关,就剩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简小少爷和厨房里各种他不懂的烹饪工具两相对望,除了傻眼再找不出别的形容词。   放下行李、把上午滚了满头满身的沙子洗干净,简辞刚走到节目组指定的采购超市门口,就与同样一脸绝望的许一河两相对望。   许一河已经结束他的采购了。他手里只拎着一大包最便宜的泡面、以及一袋馒头。没舍得买泡面的黄金搭档火腿肠,只买了便宜大碗的榨菜。   很好,此刻人们的悲欢是相同的。   当真人秀中嘉宾们在一起时,会有多个角度、侧重于拍摄不同艺人的画面以及总览全局的总画面供观众选择性观看。   而当分开时,每个人都会有一个自己的镜头、跟着一个自己的摄影师,方便粉丝近距离观赏自家的艺人。   【哈哈哈哈这俩的眼神笑死我了!白天结盟的时候没想组合名吧,不如叫同是天涯沦落人组合】   【一河,不可以!本女友粉不同意你七天就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我会心疼的!】   【阿辞,我的小少爷啊你支棱一下啊!自己做饭嘛宝贝,别学许一河好不好?】   【对啊,做饭其实很简单的,看着电子菜谱分分钟炒一桌子菜】   简辞看着手机上的弹幕,无奈叹气道:   “不瞒大家说,几年前我就被禁止进厨房了,别人是做饭,我是炸厨房,顺便附赠一盘盘黑炭料理。”   简辞路过商店里琳琅满目的货架,眼睛忍不住乱瞟。   果然人就是叛逆,平日里一堆零食摆在面前,他都要挑三拣四这不吃那不吃。   现在潜意识告诉他“不能吃!买不起!”,突然就忍不住摇晃着狐狸尾巴馋得走不动路了。   .   画面另一边,祁修景平静拿起一块草莓蛋糕,路过巧克力货架时又顺手将两条巧克力放在购物车里。   网友们震惊了,隔着屏幕都替他着急:   【祁总快住手啊!买这么多零食也不能当饭吃啊!钱要不够了!那个巧克力超级贵!】   【大佬是不是太有钱了,对生活中这种小钱没概念?毕竟他出生就是祁家唯一的大少爷】   【我听4S店的朋友说,他哄爱人开心的方式都是上千万的跑车随便买,这种级别的有钱,生活已经是咱想不到的了】   【那你朋友有没有看到祁总的爱人长什么样啊?我真的羡慕死了好奇死了,他俩感情实在太好了吧!】   【奇了怪了,本吃货怎么觉得他不爱吃零食呢?他看零食的时候,眼神一点波澜都没有诶】   【笑死,建议你们去看一眼简小辞的镜头,把孩子馋的啊简直要望眼欲穿了,那眼神才正宗】   祁修景垂眸计算片刻,终于开始用剩下的钱采购蔬菜鸡蛋和肉。   刚买完,一转头就看见简辞正踮起脚尖,努力去够最高一层货架上的泡面。   祁修景无奈叹气,大步走到简辞身边,将手伸向他要拿的那包泡面。   然而众人期待的图书馆偶像剧同款桥段没有出现,祁修景随手把它往里一推,简辞彻底够不到了。   简辞:“……?”   就你长得高?妈的,信不信我打断你的狗腿让你这辈子坐轮椅?   【夺笋啊哈哈哈哈,祁总这是在干什么?】   【我真的怀疑他俩本来就认识,不然刚刚祁修景为什么要帮简辞拿着蛇、还帮他过关?】   【某家粉别沾我祁爸爸好不好,小糊咖资源那么烂,哪来的脸说认识哦】   【资源差?你们都忘了简辞在电影节的时候那套衣服了?】   【我倒是觉得他俩挺般配,这门亲事我同意了!好磕诶!】   【别瞎磕行吗?祁总是有家室的人了,尊重一点他爱人行吗,俩人感情多好你们看不出吗?】   简辞仰头看了一眼货架,放在平时,他转身就得给祁修景一拳,顺便问候他十八辈祖宗。   但对着黑洞洞的镜头,简辞忍住当场打死狗男人,死亡微笑道:“祁先生,请问您要干什么?”   在简辞满含“快假装不认识我”的威胁的目光中,祁修景只好面无表情冷淡道:“别吃泡面,不健康,拿钱去买菜卖肉。”   简辞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我做出来的东西你吃啊?不吃泡面我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于是他一边微笑说“好的。”,一边转身离开。   一离开祁修景的视线,迅速就折返回去,抄起一包泡面就跑。   没看到祁修景站在他身后,无奈叹了口气。   .   简辞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抱着成功在祁修景眼皮子底下抢来的泡面,愉快回到节目组分发给自己的小公寓。   在户外上蹿下跳了整整一天,手脚酸软地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马上就要散架了的小骷髅。   在心里默念了不知道多少个“三二一!起来!”,简辞才总算在前胸贴后背的饥饿感驱使之下,起身烧水泡面。   ——要是买点火腿肠或者卤蛋就好了,这破面条本来就不好吃,清汤寡水就更难吃了。   上辈子死前的那段时间,昏暗无光的生活里几乎天天都吃这玩意维持生存。   简辞刚吃了一口,恍然觉得一切都像极了过去,无论是独自一人死气沉沉的冷寂、还是条件很一般的出租房。   简辞顿时没食欲了。虽然仍旧很饿,但还是兴致缺缺放下筷子把碗推远,歪在床上试图刷手机分散注意力。   第一件事仍旧是先去看看,那个钢铁直男一样的傻攻追妻成功了没有、又有了什么新的进展。   【齐:已经下飞机了,这就去找他】   简辞迅速打字:   【尖刺刺:爆炒他了没有!一见面就来个法式长吻了没有!再不济至少先□□,试图挖有结婚证的人的墙角,呸!真不是好人!】   简辞大概是瓜田里上蹿下跳吃瓜最活跃的一只猹,显然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这条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就被回复了。   【齐:没有。他现在住在我隔壁房间,今天我们没怎么说话。】   【尖刺刺:什么?!就在隔壁?一墙之隔那种?你到底想不想追妻成功了啊,这你都忍得了?你是不是不行啊!支棱起来啊!】   【齐:在给他做饭,一会去。】   简辞歪头看着屏幕,心想这人虽然在情爱上太直,但居然是个会做饭的?   “做饭”两个字让人更饿了,简辞辗转反侧,苦苦思考这整整一周该怎么办才好。   桌上的泡面已经被泡的软烂发胀不好吃了,目前他知道的会做饭的嘉宾就只有任延和舒成灵。   想到那个即将杀人的法制咖家暴男假惺惺做的饭,简辞一阵恶寒,算了,吃不惯泡面那明天买俩馒头就着咸菜吧。   半小时后,摄像头总算全部定时关闭,简辞立即从沙发上跳起来,总算能起身洗澡了。   他刚大咧咧随便裹着一条浴巾、擦着头发往客厅走,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   简辞心想哪个不长眼的,眼看着都是睡觉的点了还乱串门,没看到连摄像头都全关了嘛。   他一边假装自己睡了、没听到敲门声,一边蹑手蹑脚趴在猫眼上往外看。   祁修景身上穿着丝质衬衣家居服,又披着一件外套,充分发挥着邻里之间随便穿点就瞎串门的精神,又穿的这么好看,一点也不守男德。   简辞本不想给他开门的,但余光忽然看到,他的手里居然端着一碗排骨炖白菜!   另一只手里是热气腾腾的香喷喷米饭,米饭上还有一份西红柿炒鸡蛋。   明明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饭菜,简辞却顿时眼睛都看直了。   祁修景不作声站在门口,并不再继续敲门也不催促,就好像很笃定简辞必然没睡也必然听到了——并且必然给他开门。   简辞咬牙,心想这狗男人简直聪明到让人没面子的可恶地步,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看在西红柿鸡蛋色泽红艳金黄、排骨都是一看就好咬的肋骨和份上,他到底还是打开了门,把祁修景放进来了。   “你来干什么!”   简辞迅速接过祁修景手里的碗,心里其实很震惊祁修景竟然会做饭。   整整两辈子没发现他这惊人的隐藏技能,还以为他这样对食物毫无兴趣的人,应该最想远远离开厨房才对。   “怕你吃泡面吃不饱,专门给你做的。”   “帮我那双筷子去……我不是问今晚来干什么,是问你参加节目干什么!”简辞没好气道,“你是怕咱俩的关系不更快被发现吗?”   祁修景把勺子筷子都递过去,面无表情问:“不能让人知道么?我们已经结——”   “我都说了,很快就离了。”简辞塞得满嘴排骨,不想含着饭说话,不再搭理他了。   上辈子两人刚一领证结婚时,简辞恨不得昭告天下让所有人知道,但当时祁修景却对此事毫无兴致,冷冰冰无声拒绝官宣。   现在人傻了、想和自己“白月光”官宣了?   简辞冷哼一声,不客气道:“饭菜留下,你赶紧滚蛋!”   话音落下半天,也没见祁修景回音,简辞于是莫名其妙转头去看他。   正想问他是不是想赖在这里不走,转头却见祁修景眉头紧锁,艰难倚靠在门口的墙上才堪堪站稳。   “祁修景?你怎么了!”   简辞被他忽然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又见他显然站不住、靠在墙上缓缓滑下来,连忙上前去扶。   “没事……”祁修景声音微哑,“头突然有点疼。”   简辞皱眉,上辈子祁修景虽然身体也不好,却没有这时不时头疼成这样的毛病的。   自从失忆之后,简辞已经不止一次目睹祁修景突发头痛、一度眼前看不到任何东西,甚至那天差点晕过去。   请过不少全球顶尖的脑科医生,但看来看去都找不到问题,都只能万金油地说“少熬夜、减少工作量和压力”等等。   现在祁修景突然犯病,简辞没法狠着心把他在这种状态下赶走,只好先行把他扶到卧室的床上去。   “我警告你啊!”简辞道,“疼过了这一阵就赶紧回去,别赖在我床上!外面这么多人,被人看到怎么办?”   祁修景已经难受得嘴唇都白了,闭着眼躺在床上,却忽然面无表情而语气中却带着笑道:   “挺像偷情。”   简辞立即道:“屁!谁和狗男人偷情?再说偷的时候月黑风高还带着饭啊?多煞风景?”   嘴上是这么说,其实仔细一想,倒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两人一对视,简辞忽然又想起那天晚上某些不可言的涩涩事件,顿时面红耳赤不敢看祁修景了。   正想着,方才没关紧的门忽然传来响声,有人走了进来,然后是宋宇然的声音:“阿辞?你睡了吗?”   简辞吓了一跳,赶紧拉起被子把祁修景蒙住藏好——靠,更像偷情了。   宋宇然已从方才虚掩着的门进入客厅,简辞恰好从卧室里出去。   简辞嘴角抽了抽,毫不客气问:“宋导,我要是睡了你还进来干什么?把我从床上叫起来谈心吗?”   宋宇然立即道:“不不不,我就恰好看到你的门没关,所以来提醒一下你。”   他说着,目光已然瞄到桌上的饭菜:“你吃过晚饭了吗?我想着你不会做饭可能会饿,所以想邀请你一起去吃宵夜。”   简辞于是笑道:“单独给我开小灶多不合适,不如趁摄像头关了,叫大家一起聚个餐吧?估计今晚都没吃好。”   “可是我只想和你一起,”宋宇然又笑道,“阿辞,我专门找了一家非常棒的店……”   简辞摇头,相当果断地一语双关:“可我不想和你一起。”   如果不是暂时判断不了宋宇然是敌是友,简辞本想和他实话实说自己已经结婚了的。   毕竟他看起来人还不错,早点说清楚了,免得耽误他另寻真正的良配。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下一秒,简辞就迅速收回了“人不错”的评价——   宋宇然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拉住简辞的浴袍!   “你为什么要三番五次的拒绝我?阿辞,我可以给你各种资源,我家里条件圈里都清楚,你难道想这样糊一辈子?”   简辞被他突然动手动脚的行为震惊地一愣:“小爷不需要!放开!”   明明看起来是有礼貌又平易近人的星二代,图穷匕见后竟然这么重的令人厌恶的纨绔公子哥气息。   简辞在京城豪门的圈子里见惯了追求时人模人样、追求不成就恼羞成怒试图硬上弓的人渣。   没想到在演艺圈还能倒霉地遇上个藏的好的。   “要不这样吧,”宋宇然拽着简辞的衣服不松手,“阿辞,你先陪我睡一晚上,明天想要什么剧本资源都可以!”   “草拟大爷放开你的猪蹄子!”简辞怒道。   他的浴袍本就宽松,被宋宇然一拽,径直露出白皙的肩以及若隐若现的更多。   大概正是这场面刺激了宋宇然,追去不成至少能睡一晚也行。想到这里,他直接顺势将简辞逼到了墙角,手脚不老实乱动起来。   简辞磨磨牙,心里估算着把导演打住院了的话,节目应该还有俩副导演撑着,不会整段垮掉。   但他刚攥拳蓄力,宋宇然身后忽然多了一个人,伸手直接拽着他后脖颈的衣领把他从简辞面前扔开。   祁修景面无表情看着他,眸中满是阴鸷可怕,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宋宇然被拎住命运后脖颈的一瞬间,本来还想大骂是哪个傻逼不长眼,但转头看清了对方,吓得他赶紧闭嘴,庆幸忍住了没说。   不然不仅这个真人秀会被扬了,一旦惹恼了祁修景,说不定自己的爹也得一起被扬了。   “祁、祁先生……”宋宇然结结巴巴道,“您怎么在这里?”   他的余光忽然扫向卧室打开的门、以及祁修景身上的睡衣,这明显是从简辞卧室的床上出来的。   宋宇然的表情顿时陷入错愕和震惊茫然,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似的。   也不知是不敢相信简辞竟攀附上了大佬,还是不敢相信传言中祁修景的深情人设都是假的、他竟然在录节目的时候睡小艺人。   祁修景沉声道:“滚。”   宋宇然连忙疯狂点头,连滚带爬逃走了。   简辞目瞪口呆。   暂时还没能反应过来在他心里“不错的人”的宋宇然原形毕露后怎么是这么个找打的傻逼样子,难不成是从小被这鱼龙混杂的、满是潜规则的圈子给浸染的?   更没反应过来的是现在可怎么办啊,被看起来明显是敌非友的家伙看到了祁修景,万一传出去岂不是完蛋了?   简辞抓狂捋了捋自己翘起呆毛的头发:“祁修景!你出来干什么啊,就他这样的菜鸡,我一只手能打三个!不是跟你说了吗,别让人看见!”   祁修景不吭声,默默替简辞把浴袍被扯歪的领口拉正。   “我靠,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简辞一拍脑门,“算了算了,你这是好点了?头不疼了?不疼就赶紧走吧!”   话音为落,祁修景忽然低低闷哼了一声,似乎是很难受,腿一软直接往简辞身上栽倒下去。   就好像刚刚杀气腾腾、差点吓尿了宋宇然的不是他似的。   “祁修景!”简辞见他额角满是冷汗,“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事……等我缓一缓就走。”   祁修景抿唇,喉结滚动了一下,简辞见他这显然头疼到恶心反胃的地步了,哪能放心他这样病恹恹的离开。   简辞迟疑许久,最终道:“算了算了,你现在出去被更多人看见怎么办?就允许你在这里睡一晚上,但下不为例!”   祁修景苍白的薄唇略一上扬:“明天想吃什么菜。”   “不吃!都说了别过来!”简辞顿了顿,没好气地小声道,“……要不萝卜丝炖虾吧,我的钱还没花,我明天去买。”   .   虽然允许某人留下了,但想到他不请自来、甚至直接曝光在千万观众面前的可恶行径,简辞又忍不住恼火。   今晚已经连续退让几次,最后的底线绝对不能丢。   等祁修景症状好转了点,简辞钻进被窝,光着脚踢了踢他的腿:“狗男人,从我的床上滚下去,出去睡沙发去!”   这里条件差床也小,不能与别墅里的Kingsize大床相提并论。两人在一起挤得要命,比睡沙发也差不多。   能被收留过夜已经是意外之喜,祁修景对于这安排毫无不满。   反倒是简辞说完之后又有点后悔,担心沙发太短他伸不开腿、又担心沙发太窄,他翻身掉了被子会着凉。   竖起耳朵听了片刻,客厅确实没声音了,简辞打了个哈欠,这才翻身把自己蒙在被窝里,沉沉睡去。   在陌生的环境种睡眠质量很不好,大概因为认床,简辞刚睡着就做起梦来。   依旧是与祁修景有关的。上次梦到他在大雪中落泪已足够离谱,而此刻的梦境却更加令人诧异。   梦中的祁修景仍格外苍白易碎而满是病气,他面无表情看着漫长延续的石阶——然后平静跪下。   每走一步,就叩首一次。   大概是俊美出众的外表太显眼,有人被他的举动吸引,小声问同伴:“这是在干什么?”   “听说这山顶的寺庙很灵,要是能这样上去,就可以实现一个愿望。”   梦中的简辞目睹祁修景的举动,先是错愕,又在听完这说法后忍不住嗤笑。   果然只是梦而已,他知道祁修景向来不信鬼神,更不必说这长长的几乎看不到尽头的石阶、他这样金尊玉贵的身份。   怎么可能这样一步一叩首爬上去?   画面一转,已从清晨到了暮色四合的黄昏,祁修景脸色一片冰白,起身时已然踉跄眩晕,却仍咬牙坚持爬到了最后一阶。   上面的僧人大概也很久没见到过这么虔诚的人了,于是扶他起来,问他心中究竟有什么愿望,又有什么执念竟这么深。   祁修景闻言,眸中忽然闪过些许迷茫。他沉默许久后,淡淡道:“我没什么愿望。”   然后直接转身下山了。   简辞在梦中皱眉看着,明知道这场景是天方夜谭般不真实,但却忽然觉得心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疼的一抽。   夜深人静。   祁修景睡眠本就很浅,在听到简辞在房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继而低声啜泣起来时,他立刻就惊醒了。   “简辞?”祁修景上前,把蜷缩在被窝里无意识落泪的小狐狸捞出来。   简辞哼了两声,没有醒,眼泪掉得更快了,攥着祁修景的手不松。   祁修景只好上床,把他揽在怀里,又轻轻拍他:“简辞,做噩梦了么?醒醒。”   简辞终于动了一下,睡眼惺忪看向眼前的人,然后模模糊糊一把攥住祁修景的手,急切说:“别跪了祁修景,停下吧。”   祁修景闻言怔愣半秒。   并不是因为这梦话太没头没尾,而是他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一个一闪而过的模糊画面相呼应。   就好像他本是知道简辞在说什么。   简辞说完就又睡着了,小八爪鱼似的手脚并用挂在了祁修景身上,抱紧了睡才更有安全感。   祁修景无奈,担心把他从自己身上捉下来后他还会继续做噩梦,于是只好任由他抱着。   真不知道是梦见什么了、梦见谁了,竟然把他难过得哭成这样。   祁修景本来打算哄简辞睡熟之后,就回沙发上睡。   但这些天因为自家小狐狸“离家出走”的事,他一直没睡好,此刻总算把心心念念的人搂在怀里,祁修景竟不小心也沉沉睡了过去。   .   翌日清晨,简辞难得醒得早。   他刚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忽然就听到开门的声音,以及一句响亮的“Surprise!”   简辞顿时被吓得一个激灵,想睡个回笼觉的瞌睡虫已然全部被吓跑!房间的门倏然被推开,竟是宋宇然带着摄影师一齐闯了进来!   这是这真人秀的特色活动之一,先前在签合同的时候的确有这一项。可即便如此,也不妨碍起床气巨大的简小少爷想怒吼“有病吗你们!”   但这句话还没来得及吼出来,他忽然发现所有人的表情同时僵硬空白,甚至可以说是惊慌失措。   摄影师连忙将镜头朝向地面,但来不及了,方才房间内的画面已然清清楚楚呈现   简辞懵逼两秒,然后猛然意识到不对!   自己竟然是枕在祁修景的臂弯中、被他紧紧搂在怀里的?   祁修景也醒来了,他一睁开眼睛,气氛登时陷入了更大的死寂。   一时间竟不知道在场的谁该更害怕一点了。   作者有话要说:   v后三天红包雨随机掉落,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周六上夹更新时间会暂时调整,提前更新至为00:00,大家不见不散! 第22章 真·塌房(二合一)   场面顿时陷入前所未有的尴尬沉默。所有人面面相觑, 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说话。   简辞茫然眨眨眼睛,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这几乎直通冥府的冥场面可能只是个梦。   当他飞速掀起被窝, 试图遁入逃避时, 却立即与被窝里多出来的某人对上——确实不是梦。   靠,这狗男人不但半夜三更躺在我床上、搂着我、甚至还和我盖一床被子?!   简辞想骂人, 但此刻摄像机镜头虽然是对着地面了, 收音功能却还是开着的。   宋宇然惊恐看着两人,突然觉得自己才是最应该慌张的人。   完了, 现在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自己昨晚头脑一热, 就拿圈里那套硬来的手段去对待简辞了,又亲眼目睹了不该看的。   该怎么证明自己真不是因昨晚的事而蓄意报复?   他方才推门是也真是万万没想到,两人竟放肆到在节目录制过程中就睡一起的地步了。   为自证清白、戴罪立功, 宋宇然慌乱的头脑飞速旋转, 迅速替两人睡在一起的行为分析出各种借口。   最终他不尴不尬笑了两声:   “哈哈哈……那个, 祁先生他昨晚, 房子塌了。”   众人:?   简辞:???   简辞顿时露出老人地铁手机的表情。   废话,这他妈还用你说啊, “深情专一、男德十级”的人设, 配上搂着小艺人睡在一起的画面, 可不彻底塌房了吗?   【哈?导演你这是在直解说吗?这、这倒也大可不必, 大佬房子塌了你也敢说?年轻人, 珍惜生命吧】   【卧槽我刚起床没看清,刚刚发生什么了?为什么镜头是对着地板的, 不是要去简辞的房间吗?】   【宋导演解说的省流版本:祁总房子塌了。简单来说就是, 祁总和简辞居然睡在一张床上, 】   不愧是未来的名导演,宋宇然已经迅速冷静下来编好说辞,振振有词继续道:“不是,大家不要多想,我说的是字面意思——”   “这里建筑太破旧,祁先生那间有一面墙塌了,幸亏没有砸到人呢。”   “因为是半夜的紧急情况,就暂且委屈祁先生和简辞暂时住在一起了。”   说着,为了不此地无银三百两反而,镜头又大大方方拍摄起两人。   万幸祁修景睡觉时一向衣裤完整、长袖长裤,除了刚刚两人搂得太紧,现在看来画面还挺正常的。   【哦哦哦是物理意义塌了啊,吓死我了,我就说嘛,我祁总这样完美的人怎么可能出轨塌房啊】   【什么鬼建筑质量啊,幸好没砸到人!这也太危险了!】   【你们真信啊?怎么就这么巧啊,而且怎么就偏偏是和简辞睡?我真的怀疑他俩有一腿。】   【拜托,停止脑补行吗?这一层就三间,不和简辞睡,难不成和任延夫妻睡?是让祁总躺在任延和舒成灵中间吗?】   【那祁修景也可以去楼下啊,还有张辽和许一河】   【呵呵,如果这样,杠精又会问“怎么专门下楼找许一河,是不是有一腿?”反正怎么做都硬杠呗,吃杠铃长大的啊】   【有些人就是见不得人家好,非要说祁总故意立深情人设。人家不缺钱不缺名,有必要费心立人设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其实宋宇然的急中生智并不是凭空捏造。   每层三个房间,六个嘉宾一共住了两层五间——好巧不巧,楼下空着的那间在上周就塌了一面墙,一直没修。   这也正是宋宇然越编越顺利,甚至将细节编得绘声绘色的原因。   众人跟着镜头,亲眼看到房间内塌了的墙、满地的碎屑和砸坏的床,总算彻底相信了。   宋宇然带摄影组去观赏“物理塌房”,简辞从床上猛然跳起,炸毛冲向洗手间。   祁修景刚洗漱完,简辞狠狠开门的动作险些扇着他的脸,他无奈笑道:“你不怕我正在上厕所么。”   简辞冷哼 :“你浑身上下哪里我没看过?”   ……那天晚上还握过摸过、手腕都累得抽筋了呢。   “不对,我不是要说这个!”简辞回神,“所以祁修景!你为什么睡在我床上?”   他分明记得是让他的睡沙发,这狗男人怎么又半夜不请自来?要不是宋宇然反应快,现在两人大名就要一起吊在热搜榜上了。   祁修景斟酌半秒,平静道:“晚上有些冷。”   他了解简辞的脾气,如果如实说是因为简辞昨晚做了噩梦、哭的一塌糊涂,那小爆仗非要恼羞成怒、当场爆炸不可。   简辞心软,他稍微示弱,简辞立刻就哑火了,没再追究这事,只迟疑道:“哦……好吧。”   在京城用惯了暖气,别墅内又有恒温系统,昨晚简辞忘记考虑这里地处南方没有暖气,客厅又简陋没空调的问题了。   简辞不仅没继续发火,反而还有些担忧地摸了摸祁修景的额头,见他没着凉发烧才放心。   .   介于两人刚洗脱嫌疑,仍是火眼金睛的网友们的重点观察对象,今天简辞挑了个离祁修景最远的位置站。   宋宇然清清嗓子,宣读道:   “咱们今天上午要进行的是射箭灭灯游戏——每射中一箭,就能选择按灭其他成员的一盏灯,每人五盏灯,谁的灯先被人全部按灭,谁就要受到惩罚。”   任延立刻警惕问:“今天的惩罚是什么?”   昨天他刚从六十米、相当于三四十层的高度蹦极,当晚躺在床上刚睡着都浑身一抖被吓醒。   导演助理闻言,端上四个小海星形状的盘子,盘子上面罩着神秘兮兮的盖子,看样子这次是要吃什么可怕的东西了。   宋宇然掀开盖子,第一个碟子里是一看就辣死人的干辣椒,第二个碟子堆积如山着生苦瓜片。   到了第三个就变得画风清奇了,乍一看像红色的甜点,里面还有水果,但仔细一看……那红色竟像是生鱼肉。   相比之下,第四个十分简单粗暴,是一枚网球大的眼珠子。   “第三盘是爱斯基摩的特色冰淇淋,把生的碎肉脂肪和鱼卵鱼鳞搅碎之后,加入水果和雪块后冷冻而成。”   “第四盘是邻国的一种美食,金枪鱼的眼睛。”   宋宇然介绍完,众人顿时露出恶心的表情。   简辞与那巨大的眼珠子大眼瞪小眼看了片刻:“这大眼睛……拿来吓人倒是挺合适的。比赛输了该不会要生吃吧?”   宋宇然残忍点头:“对。”   【卧槽玩这么大啊啊啊!我专门去搜了一下爱斯基摩冰淇淋,yue,实在是我不能接受的“美食”】   【这么一比我宁可吃辣椒和苦瓜了,后面这俩海产品好恐怖啊,节目组真是够靠海吃海】   【哈哈哈绝了!一共六个嘉宾,只有第一第二不用被惩罚,剩下的全部得吃】   【射箭?哇塞听起来就好帅!斯哈斯哈】   【帅的前提是真的会射箭,不然保准和个半身不遂似的哈哈哈哈】   简辞拿起弓在手里挨个掂了掂,最终选了一把最趁手的、上辈子在俱乐部时玩得最多的型号。   许一河见状立刻凑上来问:“简辞,你是不是会射箭啊?快教教我啊救命!我不想吃生眼珠子!”   “以前学过一点,但好多年没摸过弓了,”简辞笑道,“我现在就希望自己别倒一倒二。”   只要不吃“异国风情”海产品,剩下两个显然没那么痛苦。   众人来参加真人秀之前,合同里把会用到的技艺都列出来了,但众人的行程都很满,顶多提前练个大概,根本没时间精通。   还有像许一河这样心大的,干脆连怎么握弓都不知道,现在看到惩罚这么恐怖才慌了。   张辽看了一眼简辞,忽然笑着开口:“简辞你应该练了吧,我看你现在几乎没什么工作呢。”   【???这话怎么这么不对?阴阳怪气的嘲讽什么,嫉妒阿辞会射箭是吧?】   【你家好玻璃心,辽哥只是开玩笑】   【纯路人,艺人之间有这样开玩笑的?就和你同事说你“反正你就那么点工资”似的】   【好了好了不要吵架,直播嘛言差语错正常,他俩又没有仇,张辽不至于无缘无故嘲讽】   【没仇?你们是不是不知道,其实《长风》男二的选角本来是张辽,但后来莫名其妙成了简辞】   【神他妈“莫名其妙”,明明是张辽势利眼,有更好的邀约就嫌《长风》是小成本网剧,直接放鸽子了。没想到他的剧扑街了,《长风》弯道超车红了】   简小少爷上辈子过得太迷糊,完全不知道这茬事。   他莫名其妙,不明白张辽哪来的敌意,却还是先怼回去再说:“越闲就练得越好吗?哦,那你一会应该稳拿第一了。”   众人在比赛区域站定,教练简单训练了一下之后,不说准头如何,至少看姿势都挺唬人的。   每人面前的操作台上都有一列列属于所有成员的灯,射中一次靶子,就可以选择按灭其中一人的一盏灯。   简辞听到哨声响起,迅速瞄准自己面前的靶子搭箭拉弓。   指尖一撤,箭矢随即破风而出!   另一只箭几乎与他的同时离弦,是祁修景手中的箭。   规则中“射中靶子”,是无论几环都算数,毕竟还有许一河这样完全不懂射箭的,不能强求专业精准。   但祁修景那一箭竟直直射中靶心,简辞也只稍偏一点。   简辞上辈子就知道祁修景射箭很厉害,也正是因此,他才专门找来找教练学习。   那段时间,向来娇气的简小少爷抽得左臂红肿、右手指磨出水泡,却仍兴奋想着,等回头就能和祁修景又共同语言了,说不定能让他另眼相看呢?   ——妈的,结果狗男人不仅看都不看,还冷漠表示自己不射箭了。   此刻气氛愈发紧张,众人迅速拉弓,整个场地上只剩下箭矢裂风的声响与弓弦的拨动声。   当简辞剩下三盏灯时,许一河忽然绝望哀嚎:“完了全灭了!啊啊啊我要吃眼珠子了!”   紧接着,任延也放下弓,无奈道:“我也是。要不咱俩换换,那恶心冰淇淋还不如金枪鱼眼。”   简辞抿嘴偷笑,同情许一河一秒,但看到这家暴男吃瘪令人心情大好。   就像简辞不知道自己的灯被谁灭了的,这种拍灭别人的灯得罪人的事情,大家自然相互不知情。   任延显然不会知道,自己的五盏灯竟全是被简辞按灭的。   舒成灵第三个被淘汰时,场上只剩下三人。   简辞和祁修景都只有一盏灯了。   张辽却还有两盏,运气不错,现在是最安全、最占优势的。   张辽参加真人秀前特意练过,虽不能像祁修景和简辞那样正中靶心,但射中靶子不成问题。   局势登时陷入紧张赛点。   只要再淘汰一个人,就能剩下唯二的赢家从而结束比赛。   在三人近乎同时搭箭的一刹那,原本满屏乱飞的弹幕都倏忽安静!   众人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紧盯着画面。   简辞上一箭刚射出,因此下一箭明显比两人略迟几秒,在祁修景的箭矢射出的瞬间,张辽紧随其后追上!   ——输家显然是简辞了。   祁修景不能一箭按灭张辽的两盏灯,而张辽不被淘汰,他就可以在下一秒将简辞淘汰。   孰料此时,祁修景却忽然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震惊的举动!   在他一箭射中靶心的瞬间,他猛然抬手,毫不犹豫将自己仅剩的一盏灯按灭!   【??!!我好像没看懂,怎么回事?等等,为什么是祁总被淘汰了?】   【卧槽!他按了自己的灯!为什么啊,按错了吧?】   【不对,我觉得他是故意的,如果他刚刚不淘汰自己,张辽就要淘汰简辞了。】   【卧槽,这我真得磕一下这对cp了!我惊呆了,他俩绝对有点什么!绝对!】   【我也要动摇了,那么一盘子干辣椒啊!如果这都不是爱!对不起祁总的爱人,但他俩真的有点配】   【呕,别磕这邪|教行吗?祁修景已经结婚了,你们这按头硬磕小三上位啊?】   【对啊,什么鬼价值观?是不是简辞的粉丝在蹭热度啊,知三当三最恶心,给爷爬给爷糊】   【容我大胆瞎猜,有没有一种可能——简辞就是正宫呢?不然祁总来参加这累死人的节目干什么?】   【我看这俩不像真不认识,说不定不熟是装的】   看着祁修景漠然拍灭自己的灯的举动,简辞也茫然了:“你……”   “我按错了。”祁修景淡淡道。   简辞嘴角抽了抽,狗男人,你以为这群吃瓜群众是瞎子啊,这是个什么不走心的敷衍借口啊!   直到那盘辣椒端到祁修景面前,简辞才终于从做贼心虚、怕被人发现的紧张中回过神来。   某人仍旧是那副漠然平淡的样子,从盘子里拿辣椒的动作就好像是拿起一个瓜子那么随便。   简辞知道他性格强势,几乎从不示弱,连忙上前阻止道:“不行,等等!你一点辣也不能吃!”   【嗯嗯?真不是我想磕邪|教,可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老夫老妻?】   【对啊,为什么祁总不能吃辣?简辞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俩人绝对认识!绝对!我的火眼金睛不会错,赌错了我直播倒立吃炸鸡!】   【不可能。没背景的穷苦小演员和从小天之骄子的首富大佬,能认识都怪了,我赞助楼上一块炸鸡,你练好倒立吧】   【茫然吃瓜,那所以为什么简辞知道祁修景不能吃辣?】   简辞说完也意识到自己露馅了,张了张嘴,干巴巴解释道:   “那个、祁总昨晚借住的时候,我看他胃不太舒服……哈哈哈……大家不都说,霸总都容易有胃病吗……”   “反正本来也是我输了,我替他吃吧。”   【之前就有小道消息说祁修景身体不太好,简辞知道他忌口也很正常吧】   【简辞这种小糊咖算什么啊,粉丝们别碰瓷我们祁总了】   【你哪来的优越感了?祁修景都说自己按错灯了,也就阿辞善良,不然就该他自己吃!你以为谁都只向钱看啊?】   【可是祁修景刚刚是为了护着简辞才主动被淘汰啊】   【纯路人迷惑,你们搁这卡bug呢,一伙人说他俩不认识、一伙人说祁修景故意帮简辞,你们自己瞅瞅这逻辑顺吗?】   【好了好了怎么又吵起来了,人家正主俩好得很,咱粉丝别惹麻烦行不行?】   两边粉丝在烧起战火的边缘不断试探,最后怒气冲冲得到一个共同的结论——   他俩不熟!抱走我家,不约!   简辞正要伸手拿盘子,祁修景道:“没事。”   说话间,祁修景的眼睛扫了一眼宋宇然。宋宇然接收到大佬的信号,只好顺从道:   “是的,简辞你不可以违反规则、不可以替祁先生受罚哦。”   许一河还在旁边努力生吞金枪鱼眼,被噎得够呛,但他宁可努力把这网球大小的东西拼命吞下去,也实在是不敢咀嚼。   “老天啊!他们小日……咳咳,咱邻国真的是生吃吗?这玩意能好吃吗?”   宋宇然残酷道:“那边有酱油和芥末,一河你可以试着调味尝尝。”   任延也崩溃了:“我这肉酱冰淇淋可能需要点咸味才能咽下去,这也太腻了!”   节目组还算良心。   在给大家吃完各种暗黑料理、被恶心的半死不活之后,安排的是“你比划我来猜”的简单游戏。   权当让众人休息一下。   自从眼睁睁看着祁修景面无表情吃完一盘子干辣椒,简辞的心就悬了起来,以至于在这一环节游戏的过程中一直走神,悄悄关注着某人。   现在看不出祁修景有什么异样,甚至因为太辣,他向来偏浅的唇色都格外红了,苍白的脸上反而也显得有血色了。   ——这狗男人,还真长得挺好看的。   正想着,就听宋宇然叫他俩上场了。   方才在祁修景的威压之下,宋宇然只好“看似随机但又不那么随机”的黑箱分组,把两人安排在了一起。   简辞回神,算了不想了,先认真准备起游戏再说。   这一环节没有惩罚,但如果能够胜出的话,可以获得节目组的海鲜大礼包奖品。   不然那区区一百块钱,就只能吃糠咽菜了。   昨天他还跟祁修景说自己想吃萝卜丝炖虾,但今天路过海鲜集市时一问价格直接震惊。   小少爷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点紧张的经费,吃大鱼大肉实在太奢侈,也不知道祁修景昨天买排骨给他吃之后,现在还剩多少钱。   旁边开场铃忽然一响。   紧接着题板屏幕亮起“狗熊”两个字。   简辞眨眨眼,头脑中飞快闪过各种狗熊的特征,但却发现这动物实在不太有独特鲜明的特征。   计时已经开始,来不及耽误,简辞先双手张开模拟熊掌,张牙舞爪挥舞了几下。   祁修景立即道:“狐狸?”   简辞歪头,见鬼了这是哪来的脑回路?狐狸会这样张牙舞爪吗?   他立即摇头,拼命把手往高处伸,比划出一个巨大的轮廓,然后在自己头顶上画了个圆圆的耳朵。   “……熊猫?”   眼看着有一个字接近了,简辞先伸出手指比划了个“1”然后点头,又比划了个“2”然后摇头。   示意祁修景一个字对一个字错。   祁修景看懂了他的意思:“熊。”   简辞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表示这个答案还不够完整。   简辞伸出舌头喘气、双手抬起试着模仿小狗,心想这就简单了,三岁小孩都能看出了。   祁修景却看着他,试图分辨道:“浣熊?北极熊?……恐龙?”   简辞:???   怎么越猜越远了?某人是没有童年吗,怎么脑回路这么非同凡响?   倒计时忽然闪烁起红光,这是只剩下最后十秒的意思。   简辞急了,忽然灵光一闪,叉腰先做个气鼓鼓的表情,然后一根手指恶狠狠指向祁修景。   祁修景立即道:“狗——狗熊!”   堪堪在时间还剩三秒时回答正确。   简辞一看计划成功,立刻兴奋地使劲点头。   点了两下,却忽然觉得不太对……他停下来,缓缓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众人。   【等等?我没看懂,最后一个动作是怎么看出答案是狗的?】   【刚刚吓我一跳,我看简辞突然变脸、拿手指着祁修景的时候,我还以为他这是要和大佬翻脸】   【卧槽?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为什么简小辞愤怒一指祁总,祁总就秒懂答案是“狗”啊】   【这俩人的默契绝了哈哈哈!一开始比划的“狗”多明显啊却毫无默契,但突然就奇怪共鸣了,默契+999】   【先别哈哈了,家人们,我好像从俩人的默契中发现了点什么……盲生,我好像发现华点了】   作者有话要说:   简小辞:狗男人的一些奇怪自知之明(?)   给大家准备了一个抽奖,随机捉30个全订的小天使每人100币   上夹前要战术停更一天,这一章是今明两天内容的二合一更新~   宝贝们等我周六晚上十一点回来,万字大长篇不见不散! 第23章 自曝   23   简辞随即露出放空茫然的懵逼表情, 发现祁修景也难得复杂表情,两相对望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宋宇然最先回神,赶紧若无其事宣布道:   “答案‘狗熊’, 回答正确——下一题请看题板!”   简辞连忙顺坡骑驴, 迅速去看下一道题。   不过, 等到一整轮游戏玩下来,众人原本还在拼命搜寻两人之间蛛丝马迹, 此刻已经完全被带跑偏了注意力——   众人眼中完美无缺、近乎十项全能的祁修景居然是个相当巨大的游戏黑洞。   简辞一手捏住鼻子, 另一手从臂弯间穿出,做了一个相当经典的大象手势。   祁修景:“匹诺曹?”   简辞:“……”   简辞把手顶在头顶当鸡冠, 另一只手放在屁股后面当尾巴, 心想每个幼儿园小朋友应该都知道是什么。   祁修景:“佛光普照?”   简辞:“……”   妈的,谁也别拦我,我他妈要当场给他的脑袋开个光!!   【哈哈哈哈祁总怎么回事啊, 阿辞比划的大象我都看出来了】   【茫然的样子就像第一次玩游戏似的, 高冷霸总的反差萌时刻】   【可能真的是第一次, 他平时肯定不看综艺, 富家公子的童年估计也和咱不一样】   【简辞的表情逐渐扭曲,我好怕他气得冲上去咬祁总啊笑死我了】   【这俩也太逗了, 我笑得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捶床, 我妈以为我疯了】   ……   比赛终于结束, 两人的成绩毫无悬念地稳稳排在了倒数第一。   简辞累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满脸生无可恋, 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幸亏这比赛只有奖励没有惩罚,否则他是真想磨磨牙咬死祁修景了, 掀开他脑壳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鬼畜构造。   祁修景把简辞从地上拉起来, 听着他小声控诉:“妈的狗男人!你是没童年吗!呜呜呜我的海鲜大餐的奖品泡汤了, 你赔我!”   祁修景抿唇:“拍完节目之后,我——”   简辞迅速小作精附体,找茬道:“不!七天之后我都饿扁了!你完蛋了小祁子,你这个月都别想被朕翻牌子、别想侍寝了!滚去冷宫反省!”   祁修景无奈一笑,很想摸摸简辞神气的摇来晃去的脑袋。   不过碍于两人还在镜头前,他只得作罢。   【他俩在说什么悄悄话?我也想听!】   【祁总是不是笑了?快快快摄像大哥,给个近距离镜头让咱也看看】   【大佬笑起来好好看啊,好像是第一次看他在笑诶】   【戳爆我的少女心了,笑着低头认真听阿辞说话的样子,呜呜呜这也太甜了】   【我不管了!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直到祁修景提出晚饭给简辞他最爱的拔丝地瓜,才总算让小作精在美食的吸引之下暂且偃旗息鼓。   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更多谎言去圆。   “祁总的房子塌了”的消息被大家嘻嘻哈哈顶上热搜之后,现在无人不知他的房子真的物理性坍塌了。   简辞怀疑自己是被某人绑上了贼船,现在是不得不收留他继续一起住,否则没法解释房子怎么一夜修好。   拒绝了许一河兴奋地要去赶海抓螃蟹的邀请,简辞懒洋洋歪在沙发上玩手机,发现“齐”今天竟然没有更新任何内容。   不知追妻进度进展到哪一步了,简辞唯恐天下不乱,早就开心搓着手,等不及想要看他跪搓衣板了。   回头应该给家里也安排一个,看在祁某人身份最贵的份上,简小少爷豪爽一挥手,决定自掏腰包给他定制一个黄金镶翡翠的豪华版搓衣板。   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做饭声,其实简辞到现在也仍旧很难相信不食人间烟火的祁修景居然会做饭。   “祁总,需要我帮您吗?”他探头探脑扒在厨房门边问。   房间里的摄像头是开着的,只要不彻底掉马就要负隅顽抗到底,即使已经被扒了一大半,他绝不承认两人的关系。   祁修景挽起衬衣袖子,冷白的指尖正搭在案板上,闻言淡淡一笑道:“帮我去沙发上歇着吧。”   简辞:“……?”   这也能帮的话,这位先生请问您需不需要我帮您吃饭睡觉上厕所?   刺探敌情失败,被撵回客厅后他又重新歪倒在沙发上。   不能亲眼确定祁修景会做饭的魔幻事件,那就只好看看昨晚他做饭的视频回放。   并不是简辞猜测中那样,跟着烹饪教学视频现学现卖,视频中的祁修景系着藏蓝色围裙,右手拿着锅铲,左手轻松一磕就单手将鸡蛋打进锅里。   手边的另一口锅正冒着袅袅热气,隔着屏幕都仿佛能排骨的香味,显然很熟练。   【万万没想到祁总居然还有这么居家好男人的一面】   【妈妈啊快给我户口本,我要嫁他!他为什么能这么完美!】   【太帅了,为什么他能把这件普通的丑围裙穿出我买不起的高奢质感,果然帅的人套麻袋都好看】   【又是羡慕祁总爱人的一天,总能吃到大佬亲手做的饭】   简辞心里哼了一声,除了昨晚,我可没吃过他做的饭。   至于狗男人真正的白月光吃没吃过……切,高薪请来的厨师霍叔做饭不香嘛,祁修景炒的破玩意我根本不喜欢。   越想越酸溜溜,简辞盯着那视频,又忍不住觉得某人系着围裙、面容冷淡拿着锅铲的样子,还真挺性感挺诱人。   小颜控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单纯欣赏了一会,忽然觉得不太对。   他迅速坐起身,退出视频反复搜索关键词,却的的确确只能找到这一段视频——   祁修景怎么就做了这一次饭?   评论区的粉丝们正嗷嗷喊着真帅,除了简辞之外,没有任何人觉得做饭做一人的分量有什么不对。   画面中,祁修景一边炒菜,一边低头看着手机,似乎在简短回复着什么消息。   等他将排骨和西红柿炒鸡蛋从锅里盛出时,恰好到了直播镜头关闭的时间,所有画面同时黑屏,只剩下粉丝哀嚎“我没看够,我还想看祁总吃播呢!”   不,他没有吃播,因为这顿饭端给我了啊——那他昨晚吃的什么?   难怪明明只有那么一点经费,祁修景却还能让他吃得开开心心有肉有菜。   甚至刚刚趁镜头不注意,还不动声色投喂了简辞一块巧克力。   想到这里,简辞立刻从沙发上光着脚跳下来,此时忽然听到厨房里传来碗盘摔碎在地上的声音!   简辞吓了一跳,连忙一路跑过去看怎么回事。   只见祁修景一声不吭抿唇垂着头,手撑着台面站着,地上满是四分五裂的碎瓷片,大概是打碎了一只碗。   “祁修景?”简辞急忙上前道。   祁修景闭了一下眼睛:“我没事,你先出去……”   但当他睁开眼睛、视线往下一移之后,紧接着皱眉严肃道:“不,你站着别动。”   简辞被他忽然紧张的态度吓了一跳,一动都不敢动:“啊?为什么不能动——”   祁修景已然大步上前,不由分说,直接将简辞打横抱了起来!   “干什么你疯了吗!别抱我别抱我,你吓死我了,厨房和客厅都镜头看着呢!”   “没看到满地的碎瓷片么?光着脚还乱跑,”祁修景把简辞放在沙发上,“抬脚给我看看。”   说罢,祁修景蹲在沙发旁边,一手捏住简辞的脚踝,眉间微蹙仔细观察着他因为不见光而格外白生生的脚。   见他的脚没有伤口与碎瓷片的残留,祁修景这才总算松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脚背示意没事,别担心。   【卧槽卧槽?这是我们可以看的么?直接抱起来放在沙发上!太苏了!我已经对着屏幕傻笑半天了】   【蹲在地上捧着阿辞的jiojio检查啊啊啊!我的天啊!多年不看偶像剧,现在甚至想找这甜美爱情的代餐】   【真的,这自然的表情动作一点,啊!是大自然的清甜,果然和那些视频短剧里的工业糖精不一样】   【新来的不懂就问,他们是情侣吗?】   【这什么鬼啊我不懂了,祁总不是有对象吗?心疼对象一秒,不得头顶一整片青青草原?】   【我现在强烈怀疑简辞就是正主!我真觉得祁总看他的眼神太不一样了,而且他不小心脱口而出直呼祁总大名好几次了】   简辞发觉自己光脚站在碎瓷片中间时也吓了一跳,见没被扎到,先一松气,紧接着就意识到不对了,连忙飞快收脚。   收之前还不忘在镜头看不到的角度,不轻不重脚尖踢了一下祁修景的肩膀:   “狗男人!不许再抱我了,咱俩真要露馅了!”   自己好歹在努力假装两人不认识,但这家伙演得过于消极怠工,时不时就要原形毕露放飞自我,简辞不得不怀疑,他就是故意想官宣。   简辞又小声问:“你刚刚怎么了?”   “就是没站稳。”   简辞自然不信,他发白的脸色可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狗男人,给你三秒坦白从宽,不然我让你今晚睡地上去!”   祁修景只好道:“胃有点疼。”   “有点”这两个字可就有点婉转了。   简辞忽然想起,就祁修景那金贵脆弱的玻璃胃,不仅没吃饭,先前他在的游戏惩罚中干吃了不少辣椒。   这念头一起来,简辞立即皱眉,瞪大眼睛仔细打量。   祁修景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仔细看去,他的额角却有涔涔冷汗,在这种天气里肯定不是热出来的。   难受成这样了竟然还硬撑着,这要是没发现,他就一直不吭声?   简辞背对着摄像头,恶狠狠瞪了祁修景一眼:“你带胃药了没有?”   祁修景摇头。   受到某位“热心网友”的鼓励,他从公司出发,两手空空就赶过来了,连行李都是佣人和助理仓促收拾好给他送来的。   “行吧小祁子,你别做饭了,滚去床上躺会。朕不想当个剥削病人劳动的残忍暴君。”   简辞说着站起身,一边出穿衣服穿鞋,一边思考这附近哪里有药店。   照理说,活该这失忆前不做人的混蛋胃疼着才好。   但毕竟吃人嘴短,昨天吃了人家做的晚饭,今天射箭时祁修景也明显是故意护着他,不然该吃辣椒的显然是简辞。   看在他是失忆限定版的份上,简辞还是给他找点药,免得现在不管他,拖得久了真能让他疼没半条命。   .   “祁修景,起来把药吃了。”   简辞将药片和玻璃杯放在床头柜上,房间里没有摄像头,总算不用担心一开口就不小心穿帮说漏嘴了。   虽然祁修景闭眼侧躺在床上不动,但简辞知道他没睡,估计是难受不想动。   “饭菜在锅里,进厨房别碰燃气灶和刀。”祁修景睁开眼睛,休息了一会,他的脸色依旧很苍白。   简辞闻言又好气又好笑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当我傻啊。都说了让你滚去休息,怎么还把饭做了?”   祁修景不说话,掰了两片药放在嘴里。   病中难免乏力,做饭时勤快,这阵却连水都懒得喝,竟然干嚼了两下就直接咽下去。   简辞咂舌,看着都替他苦的皱眉,赶紧端起杯子粗暴给他灌了点水,挽袖子的架势既像狠狠浇花,又像被潘金莲附体了。   祁修景摇头表示可以了,又催促简辞去吃饭:“怎么出去那么久?一会饭菜要凉了。”   因为导演组怕艺人出意外,那边是有医疗团队跟着的,去拿点药确实不用很久。   但简辞方才一出门,就遇上了张辽,后者正站在外面打电话,脸上的表情堪称恶劣不耐烦。   简辞并不稀罕听墙角,但路就这么窄,他还是隐约听到了几句:   “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剧明明是我的!”   “肯定只是偶然!祁修景恰好投资了而已,你们能不能别疑神疑鬼?他就是个废物,能有什么后台?”   “明明是猜测而已,难道你们这是要我给他当奴才不成吗?!什么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简辞歪头,感觉自己可能是被议论的当事人。   此时张辽恰好转头,两人的相互一对视,张辽愤怒挂断电话。   “简辞!你偷听我打电话是吧?”张辽怒道,“不觉得这行为下作吗!”   他刚跟经纪人起了争执,经纪人打来电话说“简辞很可能有大来头和背景,你不许和他对着干,今天射箭时你针对他,我都看出来了。”   张辽自然不信,这阵见了正主疑似在偷听,火气彻底爆发了。   简辞闻言翻了个白眼,机枪射手的本领再现:   “偷听?路边的狗叫的都比你动听,听你打电话,有劳务费和精神损失费吗?恶心的不用吃饭了所以减肥?”   “你!”张辽怒道,此刻没有摄像师跟着,那些粉饰太平的假和谐自然也消失殆尽:   “简辞,你也以为祁总投《长风》是为了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他肯定只是看这剧本能火,商业投资而已!”   “再说你又不是主演,区区一个男二别异想天开,想当圈里第二个林怀玉么?想和他一起糊?”   简辞闻言一愣:“《长风》的匿名投资人是祁修景?”   张辽冷哼一声,真不知道经纪人中了什么邪,自从知道资人是祁修景,竟然就非要他“多巴结一下简辞,和他搞好关系”。   “你该不会想说自己不知道吧?”张辽挑眉道,“你倒是够能装蒜的。”   简辞狐疑看着他,虽然张辽狗嘴吐不出象牙,但说出来的话倒不像是胡诌八扯。   两人僵持片刻,简辞难得一改绝不吃亏的作风,没继续问候他十八辈祖宗,转身先去找导演组要紧,不然自家狗子胃疼死了谁赔偿他?   等到他再回来时,早就看不到张辽的影子了,简辞思来想去,决定给著名大嘴巴徐助理打个电话。   “……投资《长风》?当然了呀简哥,难道您不知道这事?不对啊,祁总还专门去片场看过您好几次呢。”   简辞莫名其妙:“你记错了吧,你看他像是能专门来探班、而且还探班好几次的吗?”   “放在别人身上肯定不能,但放您身上肯定可以啊!以前我做梦也不敢相信,祁总居然会去参加真人秀。结果他真的说走就走、一点都不犹豫啊!”   “这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呀?”   ——当然不一样了,祁修景当时替又没失忆,现在失忆了,还认错了白月光。   无论狗男人为白月光做什么,简辞都不会觉得奇怪。毕竟没人不知道,他们祁家人个个都是情圣,认准一个人,那就是一辈子。   .   在安排房间的问题是行,导演组被夹在观众和大佬中间,前有狼后有虎可谓是进退两难。   祁先生非要和简辞睡一间,广大正义网友则正铆足了劲准备怒喷“导演组这样安排是不是在鼓励小三上位?”   思来想去,无辜受害的宋宇然只好冥思苦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在原本就面积小的房间里,硬生生又塞进去一张床,让他们睡个双床房。   两人只要不搂着睡,毕竟学生时代都是住过宿舍,如果这样还觉得不好。那他只能建议对方换一双眼睛。   简辞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一掀开被窝,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床上又多了一只庞然大物。   “祁修景!滚,睡你自己床上去!”简辞钻进被窝踹了他一脚,被窝里挺暖和,暖被窝的本领不错。   祁修景仿佛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   简辞嘴角抽了抽,在家里的时候他也这样,一旦有机会爬上床来,那就打死也不下去,然后简辞莫名其妙在祁修景怀里睁开眼睛。   搂得特别紧那种,他简直要怀疑祁修景想勒死他。   真该给大家看看,他们以为的霸道总裁在私底下是个什么黏人样子。   “算了,今天看在你病了的份上不赶你走。别装死,我有事问你。”   祁修景这才默默翻身面向简辞,在黑暗中面无表情安静看着他。   “《长风》是不是你投资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不知道?”他先前的确在办公室整理文件备份时,见过这个投资项目的相关文件。   “所以真是你?”简辞仍旧将信将疑,“可是你为什么要砸钱捧我?”   这话让祁修景有些不解:“不应该么。”   办公室里和简辞相关的类似项目还有不少,他看过之后并未觉得哪里不对。   钱这种天下最没用的身外之物,赚来不就是为了给自己爱人花的吗。   “算了算了!问你也没用,可能是弄错什么了吧……不对,难道‘他’也在剧组?!”   想到这里,简辞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徐助理说狗男人不止一次去探过班,但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也许祁修景确实投资了、也确实去探班了,但对象另有其人——难道真这么冤家路窄,他真正的白月光也在剧组?   简辞不存在的尾巴和耳朵随即炸毛竖起,很难描述突然复杂的心情。   他坐了片刻,又因为太冷而重新躺回被窝,钻进祁修景这人肉暖气的怀里靠着。   祁修景主动道:“我办公室里还有些文件,录完节目后,我带你去公司看。”   如果简辞不知道《长风》的投资项目,那或许也并不知道另外其他项目……他隐约猜到一点小狐狸总是对他张牙舞爪的原因了。   简辞闻言哼了一声:“你确定要让我去你办公室看文件?这可是你邀请的,以后要是后悔了,自己按倒霉办理。”   越想越酸溜溜,他伸出脚放在祁修景的腿上,不客气地取暖。   上辈子他从没被允许进入过狗男人的办公室和书房,思来想去,原因大概很简单——祁修景不仅不爱他,而且也不信他。   毕竟那里全是商业机密,动辄就是八位九位数甚至是十位数的项目,又怎么能给自己这样一个外人看。   简辞想了想,又踢了祁修景一脚,骂道:“狗男人!滚回你自己床上睡!”   祁修景立刻又一动不动了。   .   天公不作美,翌日清晨众人往窗外一看,罕见的冬雨淅淅沥沥下着,显然已经下了大半夜,地面沙滩都已经湿透了。   “冬天居然还能下这么大的雨,”许一河趴在窗户上说,“京城的冬天干冷干冷的。”   简辞歪头:“要是下雪就好了,那咱还能打雪仗堆雪人。”   “要是真下雪,我估计咱们会被节目组堆成雪人——这么一想也挺好,今天终于不用被累成狗了嘿嘿嘿。”   简辞于是笑容逐渐缺德,他拍了拍许一河的肩膀:“放心,在室内玩游戏,也不耽误吃眼珠子的惩罚。”   许一河闻言顿时面目扭曲。   感谢节目组,可能是看出他缺钱又不会做饭了,那么大的生鱼眼珠子,不仅午饭管饱,而且晚饭也被恶心的省了,狠狠补充了营养。   简辞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哈我让他俩笑死我了,活宝二人组】   【说好了要结盟做难兄难弟,结果简小辞却偷偷吃香的喝辣的,来自许一河的眼红攻击】   【一河!今晚咱就端着碗蹭饭去,据说祁总做饭可好吃了!要是吃上一次那绝对值得吹嘘很久】   【有没有人注意到他俩有说有笑的时候,祁总幽怨想刀人的眼神】   【我前两天就发现,只要简辞发出一点动静,祁总就会迅速去看,如果简辞是有什么需要,他还会不说话默默帮忙】   【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我怎么突然觉得祁总有点像大狗勾(?)又好看又高贵冷艳但很凶那种】   【楼上真是big胆!他只有在简辞面前才这样,平时无敌可怕,昨天他看了一眼导演,把导演都吓忘词了】   大雨天气无法进行户外活动,倒也正好可以让总被户外高强度游戏刺激的观众们换换口味,收割新的关注。   这消息其实是让简辞松了一口气的,毕竟祁修景昨晚胃疼了大半夜没睡。   简辞半夜起来喝水的时候本来想摸摸祁修景还是不是热乎的了,结果刚伸出手,就发现他疼的连后背都是绷紧了的,一身的冷汗,却咬牙不吭声也不动,怕吵醒了简辞。   大晚上的没有热水袋也没有暖宝宝贴,某人手冰凉冰凉的,简辞只好搓搓手暂且帮他揉一揉捂一捂。后来不小心睡着了,也不知道祁修景几点睡的。   “因为天气原因,今天大家的任务是手工比赛——同时,也就是屏幕前的观众朋友最期待的真心话采访环节!”   与其说是“手工”比赛,不如说是考验记忆力的益智类比赛。每人面前都有一筐毛线和一个屏幕,屏幕播放着绳结绕来绕去的穿系过程。   每几个步骤暂停片刻,让给嘉宾按照记忆内容照做。然后继续播放,直到手工艺品成型。   “游戏过程中节目组将会随即抽签,被抽中就要一边记步骤和做手工,一边回答广大观众的各种热门问题。”   人很难三心二用,精神高度专注于记忆和手工时,很容易将真话脱口而出,亦或是支支吾吾半天编不出可信的假话。   【终于到这个环节了我好激动!超话上征集问题时感谢大家的赞送我上前排!前排问题被节目组选中了!】   【啊啊啊我已经迫不及待祁总被抽中了】   【祁总一看就滴水不漏,世界顶尖学府H大的智商可想而知,恐怕套不出太多话】   【也许他自己愿意说呢,有香香老婆谁能忍心藏着呀,难道不想炫耀吗祁总!快馋死我们!我要吃狗粮!】   【对,你再不炫耀,我可就要抢走了!】   【其实简辞被抽中也行,他俩相互印证,就能证实咱景辞cp大军的猜测了】   【靠,都说了人家有爱人的!你们怎么这连cp名都定了?不要太过分】   【楼上你等着看,我赌一包辣条,简辞绝对是正主,我看这两天祁总甚至摆烂了不想藏了】   简辞抽中的成品目标是一个穿着小裙子的娃娃。   视频最初的播放速度并不快,工序也并不困难,但随着用上的线团越来越多,需要记忆的步骤越来越多、手法越越来越难。   他目不转睛认真盯着屏幕,手上的动作飞快。   隐约听到旁边的舒成灵被点中回答问题,紧接着是张辽,但他都丝毫不受干扰,只继续专心致志进行手上的工作。   忽然,他的屏幕上猛然暂停,紧接着弹出一个滑稽狗头表情包。   “恭喜简辞,你被抽中了‘快问快答四道题’!”宋宇然道。   “第一个问题,请听题——你有喜欢的女生了吗?”   “没有。”简辞头也不抬,继续看着手工视频。   “第二个问题——你一见钟情过吗?”   “有。”   “第三个问题——你和多少人接吻过?”   “一个。”   【???什么!阿辞的初吻已经没了?是谁抢走了我家阿辞宝贝的初吻?!】   【我的心碎了,辞哥你不是说没有喜欢的女生吗?呜呜呜】   【懂了,是有喜欢的男生吧[狗头.jpg]快让我看看】   【真的吗?漂亮的男孩子都有男朋友了吗?帅哥内部消化了让我们怎么办啊?】   【该不会是祁修景吧?如果这样,这门亲事我允许了!】   “第四个问题——初吻是几岁的时候没有?”   “二十五岁。”   这话一出,众人先是迟钝了片刻,然后更加懵逼了。   本来还想借助初吻的时间来推算简辞和恋人是怎么认识的,是在学校时还是成为艺人后——   可是,简辞今年才二十二啊?   简辞的手很巧,小脑袋瓜子记性也好,手中的娃娃很快就做好了大半。   他一边给娃娃做发卡,一边淡定道:“对,三年之后,我二十五岁的时候。”   当家破人亡彻底心灰意冷后,也就是决定搬出祁修景别墅的前一天晚上,简辞喝了酒,但并没有喝醉。   酒精无限放大着心底各种复杂的情绪,深爱、怨恨、不甘心、报复……结婚三年,两人第一次接吻,是他主动强吻的。   简辞猛然将祁修景按在墙上,踮脚仰起头,一边亲一边恶狠狠咬破他的嘴唇,一字一顿道:“祁修景,我恨你。”   祁修景嘴角流着血,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吻,他依旧是那副令人讨厌的波澜不惊。   他扶住简辞微醺没站稳的身体,平静道:“先去睡觉。你喝醉了,酒醒之后明天再说。”   简辞已经不想再和这个狗男人有明天。天亮时佣人敲门来收拾房间,却发现这里早已空无一人。   那是两人的永别,再见面就是祁修景在太平间认尸了。   回答完节目组的问题,简辞潇洒一笑,继续做手中的娃娃。   粉丝们一时分不清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回答了:   【哦哦哦吓死我了,所以阿辞没有喜欢的人,初吻还在,打算25岁找对象,?】   【好像是这个意思吧?阿辞刚刚虽然笑嘻嘻的,但我怎么感觉他是认真的?】   【简小辞!你这个玩笑太可怕了,哪有这样开玩笑的啊呜呜呜吓死我了,综艺感倒是直接拉满了】   【等等,如果阿辞回答的是真的,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和祁总真的没什么?】   【对诶,祁总都已经结婚了,总不至于两个人从恋爱到结婚从来没接过吻吧?这撒狗粮的频率和程度,要不是没那功能的话估计早就三年抱俩了】   简辞回答问题时,祁修景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眉头微蹙似乎在仔细回忆些什么。   此时祁修景的屏幕忽然一闪,这次被抽中回答问题的是他。   宋宇然念问题之前先深吸气几次做准备,心说大佬这您可不能怪我,都是粉丝们要问的。   先前整个导演组商议了一晚上,也没能对“简辞到底是不是祁总的爱人”这件事商量出任何结果。   大佬不主动说,那他们问了也白问,反而找死往枪口上撞。   宋宇然已经让身为台长的父亲去悄悄摸清简辞的身份背景了,但不知被什么挡着似的,两天过去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反而侧面印证,简辞很可能真的身份不简单。   “祁总请听题——第一个问题,您的爱人真的是男孩子吗?”   “是。”   “第二个问题——您最喜欢他哪个部位?”   “都喜欢。”   “第三个问题——他现在在您身边吗?”   “……”   祁修景没说话,既不回答在,也不回答不在。   艺人们拿了片酬是不能消极怠工、必须有问必答的,但祁修景陪不陪大家玩,全看他的心情。   这个可疑的沉默就显得非常灵性了。   “第、第四个问题——您……您的初吻在几岁……”   场面陷入了一片鸦雀无声,宋宇然意识到这个问题问翻车了,他感觉自己可能要不小心咬着自己打结的舌头了。   他也不想明知第三个问题就有不该问、却还作死继续问第四个问题,但这些题目不是他选的,而且早就已经打在了直播屏幕上。   苍天啊,我现在只是一个无辜的读题人。   简辞嘴角抽了抽,其实他也知道这事瞒不住、早晚都会露馅的。   想在千万火眼金睛的观众面前时时刻刻演戏,这难度实在不是一般的大。   从祁修景刚刚突然沉默,简辞就知道大事不好,恐怕是拽不住某人的牵引绳,某人突然不想配合了,打算要成为脱缰的狗勾了。   吃瓜群众说对了,自己虽然想瞒着、等祁修景恢复记忆之后就悄无声息地离婚,但祁修景早就已经忍不住了。   这狗男人坏得很,一直都想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俩是一对、简辞是他的爱人。   “初吻,”祁修景缓缓看了一眼简辞,意味不明道,“三年之后。”   作者有话要说:   新鲜出炉的更新来喽! 第24章 独一无二   【卧槽?这句话什么意思?!!祁总为什么也往后说了三年啊?】   【我的妈呀卡车自爆啊?我这心情现在就和过山车似的, 社会我祁总,隐藏的综艺感之王啊,我简直要让这两口子吓死了】   【等等我断网了一下没看懂, 这怎么就成两口子了?】   【总结一下, 阿辞说自己初吻在二十五岁, 然后祁总居然也跟着说自己初吻在三年后,懂了吧嘿嘿嘿】   【这也不对啊, 他俩要是一对的话, 都已经结婚了,从来没亲过?】   ……   简辞闻言僵住了, 心里已经想好了一百零八中打狗棍招数。   虽然网友们说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但他现在觉得想刀一个人的眼神也是藏不住了。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都不敢吭声时,却忽然听到祁修景似是轻笑了一声, 淡然继续道:   “只是开玩笑。其实有一次我爱人喝醉了, 我抱他回家时被他亲过了。”   众人:“……”   这个玩笑好像也不是很好笑的样子, 要不您还是改行讲鬼故事吧。   简辞早就已经低下头了, 免得让人看到他忽然想起此事、羞愤通红的耳朵。   妈的狗男人,今天不立刻下单给你定制个纯金搓衣板的话, 我就跟你姓!   【完了我已经彻底迷糊了, 我现在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够看真人秀了, 我现在只关心他俩是不是一对】   【不是!祁总都已经说是开玩笑了, 假设两人都说得实话, 简辞的初吻还在,祁总之前就被亲了, 可见时间对不上啊!】   【不对, 应该是简辞喝醉了不记得了, 所以才以为自己初吻还在。可是为什么还要继续打哑谜啊?】   【啊啊啊我真的绕傻了,祁总你为什么还不官宣啊!你再不官宣,我要把简小辞抢回家了!】   【斗胆猜测,应该是祁总想官宣但“祁夫人”不让,所以现在就成了这个拧巴的局面了】   【哈哈哈祁总妻管严的样子好可爱,刚刚被简辞怒瞪了一眼,他赶紧闭嘴低头继续做手工去了,心虚表情包都出来了】   对于两人的关系,双方各执一词激烈辩论,最终谁都没法说服对方,只好相互放狠话“等着瞧!”   整整一天时间,简辞依旧若无其事与众人谈笑,但却唯独不搭理祁修景。   哪怕祁修景故意凑近过来,简辞都会迅速找到理由躲远点,躲之前还不忘给祁修景一记恶狠狠的眼刀。   ——狗男人,刚才挣脱了绳子乱跑,现在惹了一大堆麻烦还想回来?   ——卷起狗绳,这条大狗不要也罢,扔大街上自生自灭吧。   一整天的拍摄终于结束,总算到了两人独处的时间。   祁修景耷拉着耳朵,看似面无表情的在厨房里准备两人的晚饭。   【修狗狗狗:阿辞,今晚想吃什么?】   简辞拒绝和他说话,两人虽然共处一室,他却只能站在厨房里,用手机联系他。   【简辞:红烧狗肉[微笑.jpg]】   【修狗狗狗:阿辞吃哪块?我现在切】   【简辞:……】   【简辞:滚,再聊拉黑,狗男人!剁了你自己的爪子吧!】   方才宋宇然就悄悄提醒简辞了,从后台数据来看,两人的直播镜头现在已经达到收视率最高峰,直播间已经塞到挤不下、紧急维护服务器的地步了。   换句话说,此时此刻正有难以预计的观众正带着显微镜仔细看着两人、试图从中寻找些蛛丝马迹。   简辞一边随手用今天玩游戏剩下的毛线团继续随手编娃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刷着手机。   纯金搓衣板的计划并不是开玩笑,但看到最近国际金价不是很划算,简辞决定刷祁修景的卡买单。   羊毛出在羊身上,他已经开始期待祁修景恢复记忆之后,看到他跑路之后留下的一地狼藉、以及被骗着跪过的金光闪闪搓衣板时,会是怎么个精彩表情。   简辞先前关注的那个账号在连续消失两天后,昨晚终于又出现了,虽然只有简单几个字但似乎心情很好:   【齐:这几天可以和他睡在一起】   简辞歪头,居然没跪搓衣板就追妻成功了?好像不太对,要是真的成功了,应该不是只有“这几天”吧?   【尖刺刺:为什么没有追妻过程啊喂?他原谅你了?还是你是直接把你俩中间的墙凿开,凿壁偷光……啊不,凿壁偷人了吗?】   这条消息刚发出去,忽然有敲门的声音传来。   简辞放下手机去开门,结果迎面就看到一只在空中胡乱扑腾、挥舞着蟹钳的活螃蟹。   捏着螃蟹的许一河见自己成功吓到简辞,顿时发出欢快的笑声:“哈哈哈哈简先生,这是您的海鲜大餐外卖!请签收并按心情打赏邮费!”   简辞低头一看,发现地上竟然有整整一筐海鲜,有鱼有虾有螃蟹,最多的则是海螺生蚝以及各种他叫不上名字的贝类。   “你、你又去赶海了?”   昨天许一河就满怀雄心壮志的要去赶海抓螃蟹,但作为一只从来没赶过海、全靠网上理论学习的旱鸭子,最终一无所获。   简辞本以为他会收手,没想到居然越挫越勇,今天傍晚顶着小雨天气,又挽起袖子和裤腿抓螃蟹去了。   以至于此刻浑身上下都湿淋淋的,简辞只好接过竹筐让他进屋。   “许大侠,您这是打通任督二脉了吗?这收获可真不是一般的丰富。”   “哈哈哈这就是人格魅力的力量!”许一河被节目组毒打了几天之后,偶像包袱早就已经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今天遇到一个好心老伯,一看见我就激动了——他说女儿房间里贴满了我的照片,又说教给我怎么赶海,只要我给他签个名就行,等她女儿放学之后就能给她个惊喜了。”   许一河骄傲拍拍胸口:“厉害吧,海鲜大杂烩!”   说完顿了顿,又心虚问:“简小辞,我已经吃了整整三天泡面了,看在我上交投名状的份上,能不能让我蹭个饭呀,我少吃点,我还刷碗!剩下的钱都给你!”   这整整一筐海鲜至少能够吃三顿,而且许一河终于找到了“蹭饭入场券”,现在正打算天天去抓大餐。   【哈哈哈哈!简小辞快收留一下我家可怜的一河吧,他马上就要吃土了,顺便羡慕老伯的女儿,要是我爸也会赶海就好了】   【许一河你居然敢说自己“吃的少!”是谁一顿吃两包泡面还吃不饱、硬生生给自己吃穷了的笑死我了!】   【但这笔生意确实稳赚不赔!好一个完美的海鲜制造机!简小辞你赚了!】   【好诶!阿辞这两天一直想吃海边最新鲜的海鲜,这次刚抓来的够新鲜了吧?】   【等等,你们凭什么替祁总答应啊?做饭的是祁总诶,简辞不也是只是个蹭饭而已?】   【家里当然是老婆说了算啊!简小辞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看厨房的镜头画面,祁总已经放下锅铲,竖起耳朵默默等简辞叫他了】   【哈哈哈祁总好可爱,我双手双脚赞同这门亲事!景辞夫夫是真的!】   简辞歪头对厨房叫了一声:“祁修……咳,祁总,请您过来看看这些食材吧。”   冷战了一整天,小狐狸竖起依旧处在战斗状态的尾巴,重重强调了几个敬语,和某人划清界限。   总算愿意和他说话了,祁修景愉悦了不少,从厨房里出来拿海鲜。   却见简辞正一边翻找毛巾,一边和许一河有说有笑,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虽然知道挨这么近纯粹只是为了说话时不被镜头听到,但祁修景还是表情森然恐怖地看向许一河。   许一河正笑着和简辞耳语:“……哈哈哈你绝对想不到我究竟签了多少个名字!大伯女儿居然有那么多海报——”   话没说完,一抬头就被祁修景的眼神吓得差点一蹦三尺高。   祁修景目光缓缓下移,看向许一河手中的穿着小裙子的毛线球娃娃。   简辞的手很巧,即使只是个比赛项目,他也能在跟着教学视频编出精巧漂亮的娃娃。   其他人的成品显然就都没那么好看了,任延的七星瓢虫活像一团乱七八糟的黑点红圆球,舒成灵稍微好点,编的小猫也看起来像小猪似的。   但他们夫妻俩把丑丑的玩偶相互送给了对方,婚后七年仍旧恩爱的样子,把粉丝们羡慕的嗷嗷直叫。   祁修景从中得到启发,立刻把自己在比赛中编的玫瑰花送给了简辞。   然后暗戳戳等了一天,希望自家小狐狸消气之后也能送他一个娃娃——可是,简辞居然把它送给了许一河!   简辞疑惑歪头,被祁修景酸溜溜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显然没能理解他有什么不开心的。   见他站在这里不动,简辞只好摄像头看不见的位置伸腿踩了祁修景的脚一下:“一边去,你长太高挡着我信号了。”   即使许一河有心理准备,猜到两人可能关系不一般,也还是被这话吓得目瞪口呆。   祁修景不甘心看了两人一眼,只好系着围裙拎着锅铲、耷拉着看不到的耳朵回去做饭了。   “简辞,你、你俩是真的……”   简辞无奈道:“差不多吧。不想让他来参加真人秀的,可他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黏人死了。”   许一河张大嘴巴。不仅没想到简辞竟然这么低调这么深藏不露,更没想到祁总竟然是这么个追妻狂魔。   一筐海鲜大杂烩被祁大厨做成了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汤。   许一河连续当了三天难民,此刻被好吃到差点把碗都给吞了,恨不得每天泡在海里、上供各种海鲜好来蹭。   这顿大餐吃完,唯一别扭不自在的就是人家两口子吵架冷战,他无辜地被迫坐在了两人中间。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许一河简直是“无辜、害怕、但很能吃”的典范,一边暗中观察两口子,一边忍不住夹菜吃】   【一河男神的偶像包袱碎了一地,画风逐渐被简辞给带跑偏了】   【祁总的表情里写满了“赶紧吃,吃完赶紧滚”】   【许一河手里那个娃娃是不是阿辞送他的啊?上午他在比赛里编的蓝裙子金头发小玩偶】   【亲亲我家心灵手巧的宝贝!跪求同款周边!我也想要!】   【楼上的姐妹,祁总恐怕比你还想要,“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惹老婆生气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手工品送别人】   ……   其实简辞并没有想那么多弯弯绕绕,虽然许一河十分自愿地想要来蹭饭,但说到底冒着小雨去赶海摸蛤也还是很辛苦的。   送人家一个普通小娃娃当赠礼甚至有点单薄,但真人秀上条件艰苦,只好先凑合着,交个朋友来日方长。   .   今晚的食材原料确实太多了,简辞感觉自己已经被撑得圆溜溜了,桌上却还剩下将近半数的菜。   许一河撑得饭都要顶着嗓子眼了,却仍恋恋不舍看着饿了整整三天才难得迎来的美食。   祁修景冷淡道:“还想吃就打包带走,明天自己吃,别上来蹭饭。”   许一河闻言连连点头,又害怕又美滋滋去找袋子打包,可谓是吃干抹净都带走的幸福。   简辞在一旁狂笑,在许一河耳边道:“没事别怕,要是没忍住今晚就当宵夜吃了,明天你尽管上来蹭饭——记得多抓点螃蟹,我想吃香辣蟹。”   .   入夜。   有了上次被狗男人提前霸占半张床的经验,这次简辞决定自己先洗澡洗漱,洗完了就迅速钻进被窝。   他缩在被窝里,竖起耳朵听着祁修景吹头发的声音,立即更用力地将被子紧紧卷住压紧四角,完全杜绝祁修景钻进被窝的可能性。   想到暴露在外面的脑袋有可能被祁修景强行rua一圈,简辞迅速把头也缩了回去,彻底成了一枚蚕宝宝。   ——狗男人,我倒要看看这次你怎么赖在我被窝里不走!   简辞正想着,忽然感觉自己猛然一失重,竟直接飞了起来!   祁修景端起自己把自己打包好的小团子,一声不吭抱去了他的床上,可谓是“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的典范。   “祁修景!”简辞在被窝里闷闷道,“你个狗东西,快把我放回去!”   即使这样,他也倔强地就是不肯露头。   祁修景不理他,直接无视被子的存在,沉默把他抱住姿势像往常一样,还把脸隔着被子埋在简辞的后颈上。   简辞被他紧紧抱住,不得不怀疑这个吃醋的家伙是想直接把他闷死在被窝里。   两人僵持了一会,简辞只好挣扎着从自己被窝里钻出来,然后立即被守株待兔的祁修景卷进他被窝。   “睡觉。”祁修景道。   “赶紧放我回去!找你三年后的初吻对象接吻去,我不和狗睡一张床!”   祁修景不动,闷闷道:“别闹,我有点难受,你陪我躺回。”   简辞疑心这是他在撒娇,于是伸手去摸了摸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掌心真的比平时更无温度的冰冷,显然是真的不舒服。   今晚见他还在默默吃胃药,简辞估计他大概还是难受,再加上他的左膝当年车祸时受过伤,今天天气冷湿下着雨,估计也不好受。   天知道祁家和沈家两大顶尖豪门联姻之后唯一的继承人、被两家捧在手心的金贵太子爷,怎么会被养出这么脆弱瓷器似的金贵身体。   “关我什么事?”简辞不继续推他了,但嘴上还是没好气道,“难受就喝点老鼠药呗,让你非来参加这真人秀遭罪!”   祁修景冷声回答:“爱人太有魅力,不看紧点,他不要我了怎么办。”   简辞哼了一声,手伸进祁修景的睡衣搭在他胃部给他暖着:“狗男人,明天再敢在镜头前胡说八道,我就炖狗肉火锅。”   .   凌晨三点,简辞睁开眼睛,从祁修景的怀里钻出来,悄悄爬下床。   祁修景在睡梦中也仍旧不舒服,手下意识按着胃,怕冷似的皱眉蜷缩着身体,体温愈发低了。   借着窗外的灯光,简辞无声套上早就摆好在床边的简单外衣外裤,穿袜子时突然想起,他今天早上找导演组掳掠来了暖宝宝贴。   为了避免撕开包装时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微声音,简辞站在客厅撕开、看准了正反面,然后才悄无声息回房间掀开被窝贴在祁修景胃部。   做完这一切,简辞又蹑手蹑脚打开房间门。   脚还没迈出去第一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祁修景带着睡意有些沙哑的嗓音:“阿辞?你是要去找许一河吃宵夜么?”   简辞:???   我干嘛凌晨三点去找他吃宵夜,是给他表演午夜凶铃吗?   看样子狗男人今天真是吃醋吃狠了,居然把许一河这种一看就傻了吧唧的大直男也列入危险列表。   小作精今天气他气得差不多了,简辞怀疑自己用力过猛的话,会再把祁修景这脾气巨大的家伙气到犯心脏病进医院。   于是简辞难得好声好气道:“你不舒服就消停睡觉,我去看看就回来,你别管。”   今天玩真心话游戏的时候,简辞虽然一心一意做着娃娃、没有听清任延和舒成灵的问答题目以及回答,但却感觉这夫妻俩今天不太对。   但或许是舒成灵“答错”了什么问题,她一整个下午看起来都非常强颜欢笑,似乎在畏惧和害怕着。   娱乐圈虽然总有塌了的房子和令人哄堂大笑的瓜,但血腥的楠漨杀妻命案却实在是闻所未闻。   上辈子简辞并未见过亲眼两人,听说之后尚且震悚而不可思议,此刻亲眼看着舒成灵,他实在不敢想象她活生生被“失手打死”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他低头穿鞋,心想横竖是醒了,不如去趴在门上听听他们的动静也放心。   虽说他也是路见不平的正义之举,但身为艺人,这要是被人看到他像个小壁虎似的趴在人家门上听墙角,可就太掉价太变态了。   幸好简辞昨天就发现这里条件不佳,走廊里没有监控。   没想到刚一推开门,他就听到楼道漆黑的半层的位置传来一个女人的压抑哭声。   如果不是他重生后知情夫妻的事,这场面确实很像鬼片——现在谁上去探路,谁就第一个当炮灰那种。   本来只是想听墙角,简辞也没想到会直接遭遇正主本人。   但既然遇到了,正义感十足的简二少就注定不能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任由她在外面坐着。   舒成灵是艺人是明星,自然比谁都清楚“家丑不可外扬”,这样狼狈地坐在外面极有可能被人看到,绝对不会是她自己的意愿。   八成是被任延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关在外面的。   为了不过分冒昧,简辞先清了清嗓子,又象征性加重了一下脚步。   舒成灵的哭声果然顿住。   简辞小声道:“舒姐,外面冷,进来坐会吧?”   .   舒成灵坐在沙发上低低啜泣,简辞递给她一杯温水,尽量不抬头看她,直到找了一件自己的外套让她披上取暖。   难怪楼道里明明格外漏风格外冷,她却要躲在黑暗中——   任延竟然在这样下着冷雨的天气里把她撵出去,她身上穿着的只有一件单薄的睡裙,浑身满是青紫伤痕。   此刻红肿着眼睛、头发凌乱的样子,哪有一点成名女艺人的光鲜。   她不说发生了什么,简辞也不去问,不然只会让人难堪。   简辞若无其事般胡乱闲聊:“舒姐,今天许一河带了海鲜来,我打算明天和他一起抓螃蟹了,你要不要来蹭饭?”   “祁修景的手艺可好了嘿嘿,当着他的面我不敢夸他,怕他骄傲,其实我都怀疑经商耽误了一代名厨,你可一定得来尝尝!”   舒成灵知道简辞在哄他,接过简辞绅士递来的纸巾,擦着眼泪勉强挤出一个笑意。   简辞道:“不用笑,不开心就是要哭出来才好,我知道的——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都可以来联系我,不管是这几天,还是以后。”   舒成灵拉了拉外套遮住浑身的伤,低声哽咽道:“真的很谢谢……我不要紧。”   简辞又嘻嘻哈哈道:“舒姐,你别看我是个小糊咖,其实别的方面我还是能支棱起来的。区区收拾个渣男的小事,我乐意为美女姐姐效劳。”   这是实话,他好歹是简家的二少爷,在雄厚的资本面前,即使是成名艺人也不堪一击,何况他干不过的话还有祁修景在。   “他就是脾气坏一点,每次发起火来控制不住自己,”舒成灵的眼泪又掉下来了,“他说是因为他太爱我了、太在意我了,所以才……”   “如果是陌路旁人让他失望,他也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舒成灵喃喃自语,不知是说给简辞听,还是反复让自己听着:   “人在气头上难免会打人骂人,这是很正常的,人之常情,他事后会很后悔、甚至会抽自己耳光求我原谅,说明他是爱我的。”   简辞摇头:“舒姐,真正爱一个人,无论多大的脾气、多么生气,都不会拳脚相加的。”   已经结婚七年了,潜移默化的精神控制的确难以摆脱,舒成灵依旧固执地小声说:   “那只是理想中的婚姻,人有了钱有了名利,又被人追捧着难免会变——”   简辞无奈叹了口气,歪头对关着的房间门道:“出来,别偷听!”   祁修景只好拉开门。   “舒姐,你看他有钱有名利么,看他脾气怎么样?你可以问问他会不会和我动手。”   舒成灵愕然看着祁修景,大概没想到他也在,更没想到传言中两人的关系居然是真的。   祁修景的身份地位不必说,脾气更是出了名的可怕,手段之残酷冷血,在生意场上甚至能做到让人闻风丧胆的地步。   简辞摊手:“只有人渣才会在愤怒时对妻儿子女挥拳,和身价和地位无关,和脾气也无关。”   “舒姐,你还有大好前途,如果为了这种人而在将来失去……失去一切,划不来。”   “一切”是指包括生命的意思,但简辞毕竟是重生后得知的。   此刻如果开口说“任延会把你活活打死”不仅相当失礼,而且多说无益,舒成灵现在肯定不信。   舒成灵低头攥着玻璃杯,没有说话,眼泪又无声掉了下来。   简辞笑着哄她开心:“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街跑,舒姐,听我一句劝,这个表现不好的话,咱换个更棒的。”   说罢,顺便扫了一眼祁修景,满眼都写着“表现不好就滚”。   后者忽然被点名,随即如临大敌审视了自己一圈,继而不动声色松了一口气。   舒成灵被他俩人前人后相当反差的相处给逗笑了。   她生活在一个满是暴力的家庭,放眼望去唯一的参照只有父母,因此她一度认为婚姻都是这样的。   她不会和亲朋好友讨论这问题,因而只能自欺欺人认为所有人的生活都是这样的,没有露出这不好看的一面而已。   但今天看了两人的婚姻,这想法却显然被颠覆和动摇了。   简辞想了想,忽然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毛线编的小玩偶——穿着蓝色小裙子,金色的头发。   “以前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大哥都会送我些小礼物,虽然有的小破玩意中看不中用,但还是会让心情变好。”   祁修景一愣:他比赛时编的娃娃,不是已经送给许一河那小子了吗?   舒成灵比许一河细心多了,见状迟疑问:“你……不送给祁总?”   简辞歪头,显然是真的没理解为什么要送祁修景。   他伸手摸了摸口袋——竟然变魔术似的拿出了五六个一模一样的娃娃。   “我看还挺好看的,就顺手做了一堆啊。”   舒成灵目瞪口呆复制粘贴般一模一样的小娃娃,不得不感慨简辞实在是太心灵手巧了。   简辞一愣,终于明白狗男人为什么酸溜溜和他生了一晚上气、甚至连他半夜起来,祁修景都担心他是要去找许一河玩。   被一个批发量产的娃娃气到胃疼,不愧是祁修景,真是闻所未闻,简辞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来。   祁修景耳根一热。   发觉自己居然为这小小乌龙而气了一晚上有多么丢人,他面无表情迅速起身回房,耳朵却红透了。   走之前,还不忘冷着脸从简辞手中抢走一个娃娃。   简辞狂笑:“回来!这个是给你做的!”   别人的都是可爱小姑娘,祁修景看着自己手中活灵活现伸着舌头的傻哈士奇,带着精神胜利法的心满意足睡觉去了,甚至胃疼都瞬间缓解了。   阿辞给我做的和给别人做的都不一样,明天挂哪里才最显眼、最能让大家尤其是许一河看到呢?   作者有话要说:   简小辞:瞧你不值钱的样子!你挂头顶上算了!   许一河:(来自傻憨憨的疑惑)为什么祁总要把这只狗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呀?   抱歉宝贝们,这章比我预估的长了点,今天迟到了一小时QAQ,评论区随机掉落红包! 第25章 给你掰折   25   简辞推门进屋, 听到动静,祁修景随即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好在简辞打着哈欠径直爬上祁修景的床,然后主动而理所应当的靠在他怀里睡觉——   原因无他, 被窝被某人暖好了, 虽然他现在体温比一般人凉不少, 但总体上还是热乎的,大冷天拥有人形暖宝宝相当舒服。   在这真人秀里观众最喜闻乐见的环节, 就是导演组大清早冲进嘉宾的房间里、突击他们最真实最四仰八叉的睡觉状态。   但自从上次宋宇然不小心拍到两人搂在一起的翻车画面, 可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别说是进来突击了,甚至连凑近了都不敢, 生怕拍摄到什么少儿不宜的声音从门中传来。   此时唯一满满隐私的安全区域, 大概就只有简辞这里了。   这也是他暂且纵容祁妃每天暖床侍寝、赖在他身边不肯离开的原因。   想到这里,简辞忽然幽幽叹了口气,伸手捏了一下祁修景过分好看的脸, 心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开始寻找新的暖床人选了。   人家都说曾经沧海难为水, 狗男人长得太好了, 一时半会恐怕难找这么帅的鸭子每天给他暖床, 自己跑路之前就得早点开始下手物色。   但这事得悄悄的进行,毕竟某人是个醋坛子, 区区一个手工小娃娃都能醋一晚上, 这要是让祁修景知道了他要开始找新的宠妃, 估计得直接掀了房顶漫天泼醋。   “胃好点了么?”简辞问。   祁修景不说话, 把简辞搂在怀里, 去握着他温热的手放在自己胃部。   “我的手没有暖宝宝热乎,你别撕它, ”简辞道, “嗯?等等, 你手里是不是攥着什么?”   黑暗中,又摸到了那随手编的、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大傻狗。   简辞忍不住笑道:“要不是舒姐,我还真想不到某些人会为这么个小破玩意,生了整整一晚上气,把自己酸到胃疼。哎,简直是笨死了。”   祁修景:“……”   “你说对不对啊?嗯?祁先生?”   简辞不肯放过他,谁让他土匪似的把自己掳掠到这张床上,那现在就好好享受一下魔音绕耳的折磨吧。   简辞歪头想了想,又道:“可是这破玩意有什么可宝贝的?睡觉也攥着,还真是对你自己的本体这么爱不释手。”   说完,小作精发动起喜怒无常的必备技能,提膝不轻不重踹了祁修景一脚:“哼,你可真是个狗男人!”   祁修景一愣,就见简辞忽然气鼓鼓起来,转过身去不理他了。   小作精故意找茬是真找茬,但生气也确实是真生气。   自己当年手还笨的时候,编颈绳足足编了一夜,这家伙却冷漠地看都不看一眼。   现在“白月光”送的东西就格外香似的,随手制作的小玩意,怎么就值得金尊玉贵的祁先生乐成这样,睡觉都要放枕头边上捏一捏。   祁修景不知所措,试探性伸出手想给突然炸毛的简辞顺毛。   “一边去,缩回你的狗爪子别搂我,不然我给你剁了!”   简辞把自己埋在被窝里,不用转头都能想象到,祁修景现在必然是茫然却无条件迁就纵容的表情。   两人安静了半天,祁修景他早就发现,简辞的生气有时候并不是真生气,只是装装样子。自己的心尖尖,即使任性也是可爱的。   而即使是真的生气,小爆仗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而好用的哄人方式之一就是转移话题:   “阿辞,你刚才怎么知道她在门外?”   深更半夜却无处容身的舒成灵,此刻正被简辞收留在客厅沙发上。   既然宋宇然不敢闯他们房间,只要把客厅的摄像头一挡,这里安全隐蔽的很。   至于任延打算怎么在火眼金睛的网友面前编造自己妻子不在的理由,就看他的本事了。   祁修景这问题一出,半真半假的生气的简辞立刻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去:   没错,隔着一层防盗门一层房间门、穿过走廊到楼梯间,自然不可能是听到了舒成灵几不可闻的低泣。   重生的事是不能对任何人说的秘密,就算他说出来,祁修景肯定不会信,八成还会以为他疯了。   简辞想了想,耍赖似的缩在被窝里闷声回答:   “狗男人,不许提问!反正我就是知道。任延不是个好东西,我最看不顺眼老鼠扛枪窝里横的暴力狂,回去之后你教训一下他。”   就算简辞要天上的星星,祁修景也会立刻去摘,何况这点小事。   黑暗中,简辞眨着眼睛思索,路见不平的插手是有限度的,除非舒成灵自己想通了,否则自己总不能按头人家离婚。   只希望蝴蝶扇动翅膀的力量,能够改变原本的悲剧轨迹。   .   到了第二天,祁修景并没能实现在许一河面前、以及千万观众面前炫耀自己“本体”的设想。   缠绵冬雨仍旧在下,今天的拍摄只剩下四个嘉宾了。   观众们昨天涌入塞满了祁修景和简辞的直播镜头,今天正跃跃欲试准备再战,却发现备受关注的两位主人公双双缺席。   “景辞夫夫今天官宣撒糖了吗?”的话题热度正居高不下,看不到两人,顿时急得弹幕刷屏。   宋宇然连忙解释道:“祁总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得休息一天。”   说完又有点心虚,祁修景要休息一天,和“关系不熟”的简辞要跟着休息有什么关系呢?   他想了想,干巴巴补充道:“所以需要‘室友’照顾一下,简辞今天就也不参加录制了。”   【什么?我男神生病了吗?要不要紧严不严重,好担心啊啊啊】   【虽然平时不太明显看不太出来,但听说祁总的身体一直不太好】   【确实是,他很多年前差点死在车祸里,落下病根了,而且知情人士表示他小时候过得不太好,很艰苦】   【车祸确实听说过,但你要是说他过得苦可就扯淡了,祁家和沈家那可都是想都不敢想的顶尖豪门,唯一的太子爷能过得苦?】   【对啊这我也知道!虽然是商业联姻,但据说是神仙爱情,没有豪门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   【传言车祸现场时发现,两人死的时候都抱在一起,真是生则同衾,死则同穴了】   【卧槽这也太感人了吧,真的假的】   【真的。据说知道祁家的人深情,一辈子只认准一个人那种,祁总这样护着爱人也不奇怪了】   眼看着众人竟讨论起大佬的身世,宋宇然连忙给副导演使眼色。   为了保证真人秀不翻车,导演组自然要准备水军以保证时刻能引导和扇动舆论走向,以免在各种跑偏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比如现在这话题就显然十分危险,即使在京城豪门显贵的圈子里也是个不能随便说的话题。   但水军小号还没上场,众人的关注点很快就回旋镖似的精准定位了最初的话题:   【嘿嘿,祁总生病了,简辞为什么也要留下照顾呢?懂得都懂了】   【又想按头瞎磕了是吧,无非是因为简辞是室友啊,宋导刚刚都解释过了,不然难道留祁总一个人?】   【可是,拍摄地点虽然穷了点,但也不至于连医生护工保姆之类的全都请不到、只剩下简辞了。啧,楼上就别嘴硬了嘛】   ……   简辞坐在床边,擦了擦祁修景额头上渗出的冷汗,见他疼的牙关紧咬微微战栗,心也跟着揪起来。   “你忍一忍,不能再吃止疼片了,要不然不仅腿还继续疼,而且胃也得跟着疼。”   祁修景眉头紧锁,咬紧牙忍耐着,一声也不吭。   简辞把毛巾从热水里捞出来,敷在祁修景的左膝,转头看着窗外糟心的阴雨天气,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   虽然保护住自己摇摇欲坠的马甲很重要,但他确实做不到狠心把祁修景一个人扔在这里。   某人性子傲,绝不肯雇护工和保姆、让外人看到他虚弱痛苦的一面,如果简辞现在离开,祁修景只能孤零零地在这里受罪。   “我没事,你别动了……”   祁修景攥住简辞的手,见他指尖果然在捞毛巾时被烫的发红,于是皱起眉不让他再煮毛巾做热敷。   简辞看着祁修景眸中心疼的神情,没好气道:“祁先生,你先顾好你自己吧,不够疼是不是?还有空担心我呢?”   祁修景哑声问:“我这是怎么了?”   京城虽然天气很冷,但并不像南方的冬天这样冷中夹杂浓重湿气。   祁修景大部分时候都在室内,别墅内恒温系统湿度温度适宜,他偶尔觉得膝盖不太舒服,却从没这样锥心似的疼,疼得他眼前都一阵阵发黑。   简辞捏了捏他冰凉的手:“以前车祸的旧伤,每到这种天气就经常发作。”   “车祸……?”祁修景道,大概是想说说话分散注意力,“什么时候的事,我开的车么?”   “不是,很多年前了。那时候你还小呢,我甚至还不认识你的时候。”   祁修景闻言沉默,脑海中忽然有什么碎片闪过,虽然看不清画面,但他能感觉到这是相当不好的记忆。   祁修景抿唇,沉思许久后忽然道:“车上的其他人——”   简辞摇了摇头,婉转道:“只有你了。”   他忽然发,失忆对祁修景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无论曾经有什么痛苦的记忆,都暂且尘封起来,不会经年不散如夜半的幽灵般反复折磨他,萦绕心头久久不散。   简辞歪头打量着祁修景,失忆之前的祁修景虽然也并不是苦大仇深的样子,但却远比现在缺乏人间烟火气。   如果能和大部分人一样、平安顺利的长大成人,说不准他的本性应当是现在这样。   即便疏冷矜傲了些,但却是有温度的、偶尔还会开开玩笑撒撒娇,露出傻傻的又可爱的一面。   关于那场车祸,无论是丧子之痛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总之祁家和沈家都对此讳莫如深,简辞也是为了更了解心上人,才从多方悄悄探听来的。   没人知道为什么夫妻两人会带着孩子在一个远离京城的、偏远落后的混乱小城镇、当时的祁修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传言可能并不是假的,年幼的祁修景可能真的吃过不少苦。   他车祸之前的生活是如何的,已经再没活人知道了。   车祸之后的却并不是太大的秘密——祁修景虽然在九死一生中侥幸活了下来,但足足昏迷了将近一个月,而且险些一辈子都站不起来。   他的坚韧也当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那么小的年纪,竟然能在双亲辞世的精神打击和难以承受的身体上的巨大痛苦中,咬牙复健成功,就连医生们都感叹说他能再站起来是个奇迹。   也许是潜意识对那记忆有所感知,祁修景没有再继续询问下去,只是静静看着简辞,任由他一边走神一边撩拨玩弄自己的手指。   桌子上的电话忽然震动起来,简辞从陈年往事的混杂思绪中回神,站起身去帮他拿手机。   屏幕上跃动着的来电显示是曲秘书的名字,虽然简辞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个人,但早就已经不止一次听说过他了。   与平时嘴碎且活跃度非常高的徐秘书不同,曲秘书一直被戏称为“陛下的锦衣卫”。   因为平日里他处理的都是重要的亦或是机密的事情,是祁修景真正的亲信。   既然打电话来的是曲秘书,简辞无意于窥探商业机密,将手机递过去后就想起身离开。   但祁修景艰难起身的样子,看起来像是电话都拿不稳,又听他说:“阿辞,你可以帮我拿着么。”   简辞只好留下,将电话举在祁修景耳边。   房间内本就十分安静,再加上两人又离着太近,即便已经将听筒音量降到最低,仍旧是想不听见都难。   “祁总,您之前调查的监控和药物化验有结果了,”曲秘书道,“果汁与红酒开封之后,唯二两个接触过杯子的人只有服务生和简誉归。”   “服务生的动作全程都是在监控画面中的,技术人员反复分析来看都没有问题,但简誉归有一段画面是背对监控的死角镜头。”   简辞皱起眉。祁修景的目光似乎蜻蜓点水扫了一下他,又示意曲秘书继续说。   “药物检测结果昨天凌晨时出了,红酒里没有问题,药粉是放在果汁里的。”   果汁?简辞愈发迟疑茫然。   暂且不论下药的人是谁,但如果不是祁修景失忆后连自己大舅哥都没认出来、乱吃飞醋的话,那杯果汁本来应该是倒给简辞的。   电话挂断后,简辞立即问:“什么意思?你的调查结果是……我哥给我下的药吧?”   他刚刚劝某人睡一会,却被拒绝说“疼,睡不着”。   但此刻这话一问出来,祁修景忽然就困倦似的,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一副任尔东西南北风的样子。   别人可能不知道这别扭精这是什么意思,但简辞却立即道:   “哦——什么拿不动手机,某人刚刚是故意让我听的吧?我听完了却又不和我讨论,你怕我发火?”   祁修景被戳穿了心思。   但其实他并不是怕简辞发火,而是怕以自己此刻的身体状况,没法立刻追去哄好发脾气的小爆仗。   “狗男人,你该不会以为我非要在你和我哥之间做出选择、然后在无条件深信我哥的基础上,狠狠和你吵架吧?”   没想到小作精事业竟然修炼的这么成功,真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祁修景眼里到底多么可怕……这么可怕了怎么还是也不见祁修景离婚?   “亲爱的祁先生,您是不是偷看什么狗血乱飞的电视剧?”   祁修景只不过是为了更了解自家小狐狸,在注册了“齐”这个账号后,时常以严肃工作态度浏览其中内容而已。   简辞忍不住笑起来,许久后才正色道:“我不和你吵,但我确实相信我大哥。因为他没有动机这么做,也没必要害我。”   以前简小少爷也许会愤怒于祁修景的置疑,但死过一次后却发现,许多事不是必须当场就有非黑即白的结果。   自己有相信大哥的理由,祁修景也有怀疑的理由。   简辞想了想,忽然道:“啧,好像我确实应该生气,毕竟有的人傻到连自己大舅哥都认不出就乱吃飞醋。”   以至于抢了他的果汁喝、还险些引发霸王硬上弓的乱子。   虽然仍然因旧伤发作而疼得面无血色,祁修景还是立即冷酷强调:“你让他摸你的头,不让我摸。而且你们长得一点也不像,我……”   “就你理由多,”简辞翻了个白眼,“啧,就算我俩是双胞胎,也不能影响某人被醋给蒙住眼睛吧?”   “阿辞,我那天晚上到底有没有——”   眼看着祁修景耳根逐渐变红,在没有血色的面容衬托下分外明显,简辞瞪大眼睛与他面面相觑。   “祁修景?这么多天了,你他妈居然一直不知道?!”   狗东西,差点把生米煮成熟饭,逼得他不得不用迂回的方式、累的手腕都抽筋了,祁修景现在怎么能说自己当时不清醒?!   简辞随即就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如被人捏了尾巴根的悲愤交加的叫声!   他抬起手,先是在空中做了抓握而上下移动的动作,然后在祁修景错愕的目光中,忽然恶狠狠凌空比划了个“掰断”的手势!   最后他脸涨的通红,一溜烟冲出房间。   .   简辞坐在客厅沙发上羞愤打着字,誓要用自己的小号狠狠控诉和曝光某吃干抹净还不负责的渣男。   洋洋洒洒编辑着战斗檄文的过程越写越爽,写着写着这口恶气刚出了一半,却忽然收到提示信息,他的“特别关注”发了内容的提示。   瓜田里的小猹看热闹不嫌事大,简辞最近唯一设置了特别关注的人就是“齐”。   毕竟天下傻攻千千万,这么傻的不多见,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大狗勾般难以言喻的青涩纯情——让他忍不住想起房间里的某人。   【齐: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我可能没对爱人做不可挽回的事,但坏消息是他好像更生气了。】   简辞莫名其妙盯着屏幕看了半晌,然后迁怒于人似的变身键盘侠,如豌豆射手般飞快打字:   【尖刺刺:见了鬼了!这位先生,请问您是在梦游吗,内疚追妻这么多天,干没干到人你居然都不知道!你的第三条腿是义肢所以没感觉吗?】   人如其网名,炸起来的时候浑身都是刺。   发完这条消息,简辞连战斗檄文都不想写了,气鼓鼓把手机往沙发靠背上一扔。   妈的,天底下的傻狗攻怎么会傻的这么雷同相似!简直能把人活活气死!   气氛陷入安静沉默。   简辞把自己摊平在沙发上,仰头盯着天花板上看了半晌,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齐”的各种事件行为轨迹和时间节点,是不是和祁修景有点太巧合的过分了?   作者有话要说:   简小辞:深深怀疑天底下真的有那么多大傻蛋吗?(警觉.jpg) 第26章 项链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简辞猛然从沙发上弹坐起来,把刚刚被他扔一边的手机重新捡了回来。   先前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齐”的帖子,只是当无聊打发时间, 他并未仔细将前后细枝末节放在一起推敲过。   此刻将简辞发过的内容放在一起, 仔细又看了一遍:   在这人说“现在就去找他”之后的几个小时, 从天而降在真人秀上的祁修景就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吓。   在这人说“正在给爱人做饭”后,紧接着祁修景就端着饭菜敲门来投喂他。   更不巧的是, 这人和自己的爱人竟然也恰好在两个相邻的房间、中间仅隔着一面墙的距离。   甚至是自己刚允许祁修景搬过来和他睡一张床, 这人就愉悦表示“和爱人睡一起了”,期限十分微妙, 恰好也是一个星期的时间。   ……   虽说天底下的大傻狗千千万, 但屏幕那边的这位,微妙巧合会不会有点多?   简辞瞪大眼睛,仔仔细细盯着这个“齐”字看了许久——这怎么越看越像是“祁”的谐音呢?   心中已然警铃大作, 但简辞忽然竖起机灵的大尾巴晃了晃, 他并没有在此刻当面活捉祁修景, 更没有顺着屏幕打草惊蛇。   其一是因为他倒是想看看, 某人平时什么都藏着掖着不肯多说,实际上心里都在想写什么。   更重要的是, 简辞忽然想起自己先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相当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怂恿人家“上啊!一见面就给他个法式长吻!爆炒他!”   ……谁能想到胡乱撺掇怂恿了半天, 自己竟就是当事人本人。   想到这杀敌一千自损两千的歪点子, 简辞恨不得一头钻地里, 幸亏祁修景智商还在线,没真爆炒他。   简辞思考了几秒, 深呼吸酝酿片刻后, 不怀好意笑着打字道:   【尖刺刺:其实我有个好主意哦, 只要你买了它送给你爱人,每次做错了事就主动申请罚跪,保准他原谅你】   这条评论下面跟着一个链接,吃瓜神速的群众们已经比祁修景速度更快地打开——   “私人订制,帝王绿顶级翡翠镶嵌装饰,24k纯金搓衣板。”   不得不说互联网的林子一大,什么奇葩东西都能买到,竟然真有金货店老板上架了黄金搓衣板。   当然,估计人家上架的时候也没想过真有人买得起、而且真这么离奇。   吃瓜群众已经笑作一团了,纷纷给简辞点赞:   【好家伙,我算是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男儿膝下有黄金’了】   【卧槽这玩意得几百万啊?我数了好几遍几个零,纯金加翡翠,这得是皇帝才跪的起吧】   【哪怕几百估计都别想,这楼主跑这么远来追妻旅游,结果每次都“在给他做饭”?妈的你不会带老婆出去吃啊!】   【抠抠搜搜做饭做饭,看着我都替你着急!】   【对!我早想吐槽了!机票钱也花了,旷工估计也被老板罚奖金了,能不能带老婆出去吃顿好的啊?这么抠门活该追不到老婆!】   祁修景:“……?”   放在不知情的时候,简辞现在肯定也要跟着吐槽,不得不怀疑这家伙是连几百块钱都舍不得花。   ——毕竟谁也想不到,这么个看起来就看起平平无奇的账号背后,被大家疑心“抠门”的竟然是富可敌国的财阀巨鳄。   至于那几百万的搓衣板而已,简小少爷自掏腰包都没问题,只不过羊毛出在羊身上的感觉更有成就感。   众人都以为简辞是在讽刺这楼主,于是纷纷点赞把他顶上了最前排的位置,笑称“刺刺老师退出文坛,我第一个不同意!”   简辞的心情已经阴转晴了,忍不住拍着沙发狂笑起来,心想你们怎么回事,我真是认真的!   没想到还有比简辞更认真的——   【齐:嗯,已经下单了。】   众人:???   这位先生,就算你数错了付款金额到底是几位数,但你的银行卡里总不会有这么多钱吧?   简辞也跟着众人的队形,缓缓回复了三个问号。   其实他的“认真”里也大半是玩笑,万万没想到祁修景竟然这么干脆说买就买。   他的手指停在手机屏幕上,过了半天,最后只能悻悻打字道:   【尖刺刺:蹲一个使用效果[微笑.jpg]】   发完死亡微笑,简辞基本已经能确定“齐”就是祁修景了。   等了一会,却见这人不再翻牌子点赞或者偶尔回复一两句了,突然掉线失踪了似的。   他腿上的旧伤向来是一阵好一阵坏,刚刚能有闲心发帖子,估计是不够疼,这阵又疼起来了。   简辞退出娱乐软件,转而停在微信界面许久不动。   他眨了眨眼睛,思忖许久,手指始终在自己置顶的联系人之一、也就是简誉归的头像上徘徊,但最终没有点开。   人人都知道简小少爷骄纵的脾气是全家人捧在掌心里惯出来的,哪怕他都这么大了,简父还逢人就要炫耀自己家的乖宝宝。   而他大哥的生活账号头像,乍一看是个常见的萌宝网图:   奶呼呼的白团子睁大古灵精怪的乌溜溜大眼睛,盯着镜头满脸懵懂的样子简直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简辞无奈,自然能认出这其实是自己小时候的艺术照。   这样的兄长又怎么会去戕害自己的弟弟,毫无理由动机的给他下莫名其妙的药呢?   .   老天爷的脸确实是说变就变,前一天还是阴雨缠绵,翌日清晨已然万里晴空。碧蓝的天穹被洗过似的,阳光撒在金色的沙滩上。   简辞心情大好,估计这半个月都不会再下那糟心的雨了,祁修景就不会被旧伤折磨到站都站不起来了。   【呜呜终于又看到祁总和阿辞了,放心了放心了,身体恢复了就好】   【再休息一天吧?我感觉祁总脸色还是有点发白啊,本来就冷白皮,现在白的又让人羡慕又心疼】   【本来就好看的和画出来的时候,现在格外有一种易碎的美感,斯哈斯哈,我感觉我口水要流出来了】   【楼上big胆,竟敢垂涎陛下的美貌,不过,陛下今天好像心情格外好的样子】   【肯定是昨天被简小辞细心照顾了,所以开心了吧?】   【不止,等一会正式拍摄开始就能看清了,祁总胸前是不是挂了什么?】   很快,众人千呼万唤的特写镜头总算来了,大家已经对祁修景的新项链猜了一轮了。   此刻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傻傻歪着舌头的线团哈士奇。   众人:???   祁修景一贯穿衣风格冷肃,在真人秀中难得没穿衬衫西裤,却也是卡其棕色薄毛衣与修身的黑色风衣外搭,看起来矜贵又冷淡。   反正和胸前这只狗简直是格格不入。   简辞只能嘴角抽搐着,别过目光不去看他。   一转头迎上许一河呆愣的目光,显然在向简辞求救——   怎么感觉大佬刚刚看了我好几眼,是需要我表达一下敬佩和赞叹吗?可、可是,我要怎么夸一只狗勾玩偶啊!   简辞深吸一口气,顿时更有种“我家先生脑子不太正常,大家多担待一下”的错觉。   最后还是宋宇然最先硬着头皮道:“一天不见,祁总更帅了……那个,您的项链很好看,很、很可爱……”   虽说人人都有虚荣心,想要分享和炫耀是人之常情的本性而已。   但大佬不愧是大佬,炫耀的方向都和凡夫俗子不一样,放着身上大几千万的手表、满钻的钻石领带夹不去炫,炫耀个狗子是怎么回事?   【重要的是这是谁送的,对吧[挤眉弄眼.jpg]】   【材质和前天游戏是一样的毛线,但我记得当时没人的手工是狗头啊】   【本福尔摩斯来也!这二哈蓝色的眼睛是蓝裙子的蓝,黑白灰三色都是裙子上的蕾丝装饰,红色舌头是小姑娘头顶的红蝴蝶结】   【懂了嘿嘿嘿,我作证,简小辞当时的确很勤俭节约的随手把毛线球带走了】   【是谁在撒狗粮?我一个八百里冲刺飞奔跑来吃了】   面对宋宇然的夸奖,祁修景面无表情略一点头。   见大佬心情不错,宋宇然这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的,清清嗓子开始今天的拍摄:   “屏幕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上午好!来猜猜今天的游戏内容是什么?……是的,就是大家最期待的海上真人CS!”   海上是真的海上。原本的枪战游戏是分A和B两个方案的,如果前几天的收视表现不佳、经费不足,就选择在不远处的空旷废弃厂房。   但现在收视率明显火热爆表,已经能预期到高的令人咂舌的天价利润了,自然要下血本锦上添花——   启用顶配方案,直接借来了一艘船。   面积极大而老旧的货船船舱并不是为了节省经费,而是让气氛背景更接近于紧张刺激的真实环境。   简辞掂了掂手中沉重的水弹枪,纯金属的质地与他先前在实弹射击会所的真家伙竟差不多。   他本以为“水弹”会是小时候扔在水里就能变大的、一捏就碎的“水宝宝”,但没想到竟如此坚硬,轻松就将天花板上废弃的灯泡打了个稀碎。   众人好奇看着四周,显然都是第一次登上这种巨大的货船。宋宇然以及导演组跟着一起上船,对着导演麦在猎猎海风中朗声道:   “这次游戏不再分组,每人独立成队。大家的水弹分别被不同颜色的染料浸染过,水弹打中统一的白色服装,会留下非常清晰的痕迹。”   “为了提高游戏的难度和刺激性,本次比赛还会有六位来自当地体校的学生加入,比赛总共十二人。”   六个素人体育生皮肤黝黑,孔武有力,被介绍时笑得腼腆,为方便观众记忆,将暂以“ABCDEF”做代号。   简辞戴上护目镜,趁着众人拉枪试着射击,他悄悄又转头看了看祁修景。   狗男人,还真是天生的衣服架子,什么风格都能帅出新高度,这干练的战斗服在他身上更显宽肩窄腰,又直又长的腿简直在勾引人。   “哎,你膝盖没事吧?”简辞小声问,“如果不舒服的话别硬撑着,反正他们又不给你发工资。”   不但不发,祁修景身为空降的大投资人、甚至还要倒着往外花钱。   好在依照这真人秀的发展形势,不仅可以回本,甚至能买下不知道多少个纯金搓衣板。   当了这么多天小作精,简辞已经习惯“我的就是我的,祁修景的还是我的”了。   他一边在心里喜滋滋盘算着这钱是买跑车好、还是买直升机好,一边随着游戏开始的哨声中端着枪各自散开找掩体。   船上满是横七竖八的集装箱、立起的钢板,还有叠在一起沉重轮胎与一扇扇黑灯瞎火的门通向各种房间。   为了让众人了解地形适应游戏,最初的三分钟是不能开枪的。   简辞一路跑过走廊,绕到隐蔽角落。   他先左右看了一眼,然后见四下无人看着他,这才试着掀开一个小货箱,箱子刚好足够容纳一人。   比划了一下往里钻的动作,简辞并没钻进去,而只是标记好了位置,在心里默默记住。   一阵叩击着众人心弦的急促“滴滴滴滴!”,是游戏正式开始、可以开枪的信号!   船舱内满是横七竖八的货箱中不知藏匿了多少危险,仿佛一时不留神,就会有敌人突然冒出,迎着黑洞洞的枪口挨上一梭子子弹。   海浪翻涌的波涛声中,简辞竖起耳朵仔细分辨着四周有无脚步声,按兵不动等在原地。   忽然有第一声枪响传来!   迅疾的奔跑脚步声与子弹乱飞弹射在钢板、木头上的声音,不远处的舒成灵尖叫一声,更密集的枪声传来!   “舒成灵,淘汰。”广播连续响起三遍。   早在枪声响起的瞬间,简辞就借着这声响掩盖住自己的脚步声,当机立断往那方向敏捷轻盈地奔跑过去!   踩着广播通知的最后一个字作为掩护,简辞已然靠在距离方才交战位置最近的集装箱后面。   虽然已经听到方才开枪淘汰舒成灵的人就在自己咫尺之遥、甚至已经能听到对方衣服摩擦的声音了,但简辞并没有急着上前,而是沉下心来继续等。   很快,周遭重新安静下来,此刻简辞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就在此时,猛然又有一阵在激烈的枪声在他的预料之中响起!   果然有和他一样顺着枪声找来的人。   简辞深吸一口气,继而单手托枪、另一只手一撑,直接轻盈干练地跳上集装箱顶!   正激烈交火的许一河和新加入的C万万没想到这里早有人埋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等两人抬枪,简辞已然两梭子子弹把他俩一起送走。   “许一河,淘汰。C,淘汰。”   简辞象征性一吹枪口,潇洒抱拳笑道:“承让。”   然后飞速离开,免得自己成为下一只被黄雀吃掉的螳螂。   枪声在场地四周不断响起,有时零星几枪,有时则是密集扫射,淘汰播报音也自始至终没停下过。   最终场上还剩五个人目前没有被淘汰,祁修景、简辞、任延以及D和F。   此时简辞手中已然只剩下最后半罐水弹,按照手中这把枪的射速,即使再故技重施捡漏,也至多能再干掉一个对手。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使简辞现在已经是比赛场上得分最高、淘汰掉对手最多的分数王,但再多的技巧和本事,也敌不过没子弹的硬伤事实。   但对于这结果,他却并不意外。   用最后一梭子子弹解决了想偷袭他的F,抓住不远处交火的机会,他迅速后退,三两步回到比赛最初时定位的货箱内。   不务正业的纨绔小公子当然游戏经验丰富。   方才只试了一枪,简辞就知道自己看似挂着五六瓶子弹,但实际上根本不够这把高射速枪的消耗,打到最后的必然结果就是没有子弹。   但他现在已然是积分冠军了,只要急流勇退的深藏功与名躲好、在比赛结束时依旧能存活,那第一的宝座就必然是他的了。   所以这藏身之处早就物色好了。   简辞蹲在箱子里,顺着箱子的空隙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声音。   枪声响了一阵后安静下来,片刻后,他忽然听到有脚步声传来,顺着缝隙看去,有人走了过来。   他已经一发子弹也没有了,又不能真用枪托砸人,只能警惕看着这人的动向。   这人的步子很稳,脚步不算重,绕着简辞的藏身之处走了两圈,又在原地站了片刻就离开了。   四周重归于安静,简辞见状松了一口气。   但这一口气刚刚松了一半,头顶的箱盖忽然被人一把拉开!   那人是祁修景,本以为他已经走了,但没想到竟只是为了麻痹简辞的注意力,此刻他竟然站在货箱上方的集装箱上,单手持枪,下一秒就要扣动扳机!   两人对视片刻,皆是一愣。   简辞闭紧眼睛准备挨一梭子子弹,但祁修景却没看见里面有人似的,面无表情收起枪,然后重新盖上盖子。   转身离开之前,还不忘随手将什么东西往箱子里一扔。   简辞疑惑歪头,心想这游戏里没有手|雷吧?他要炸死我吗?   指尖在黑暗中摸到瓶子的触感,是一瓶子弹。   【哈哈哈哈哈我要举报祁总刚刚放水了!为爱眼瞎假装没看见人】   【理所应当假装里面没人的样子笑死我了,甚至还默默清理了一下简辞踩到水弹留在箱子旁的脚印】   【哦哦哦简小辞留下脚印了啊,我还以为是夫夫的心电感应,卧槽这观察力绝了,祁总牛逼】   【已经够心电感应了,他居然猜到简辞是没有子弹了】   【都已经宠到这个地步了,咱只好也为爱眼瞎,假装不知道看出他俩是一对吧嘿嘿嘿,不然祁总又要被老婆瞪】   ……   简辞换好子弹时出来时,任延已经被祁修景一枪送走了,场上只剩下D。   所谓术业有专攻,体育生们吃得是运动这碗饭,强悍速度和体力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简辞屏住呼吸,一边看着每一扇门防止里面藏了人,一边思索万一先遇上祁修景而不是D,他要不要开枪打自家的狗男人。   虽说祁修景方才手下留情了,但他俩要是谁都不开枪,总不能一直僵持下去吧?   简辞知道方才祁修景手下留情,不是为了给这区区一个小游戏的输赢放水,而是不舍得让他挨打。   这枪的射速和力量都实在太强了,水弹又硬的要命,打在身上竟能直接将皮肤都打得青紫。   正想着,前方左侧忽然两股枪声,近乎是在同一时刻响起!   场上目前唯独只剩下祁修景和D了,此刻他俩交火,正是简辞故技重施去捡漏的好时机!   简辞当机立断,不再刻意隐藏脚步声,而是直接以最快的速度向着传来枪声的货仓窗边跑去!   就在他拉保险上膛、准备翻上集装箱的前一秒——骤然有一阵声响相当巨大的爆裂声传来!   巨大的玻璃窗竟一整面爆裂开,无数锋利的玻璃碎渣在空中闪着凌厉的寒光,向着四面八方飞射!   简辞登时一愣。虽然游戏要够紧张够刺激,但这绝对是意外事故而不是在安排之中的。   早就已经废旧的钢化玻璃经历风吹日晒,虽然硬度依旧,但肉眼看不到的裂痕早就在经年累月中将其侵蚀。   方才一梭水弹不偏不倚恰好打中的玻璃窗最脆的的一角,越是坚硬,这股力量越是直接传遍整个玻璃,竟直接一整面崩裂开。   有废旧的集装箱做掩体,简辞并没有伤到。   顾不上什么节目什么比赛了,他立即把手中的枪一扔,往祁修景的方向飞奔了过去。   祁修景刚刚正好站在这倒霉的玻璃窗旁边,简辞急切:“刚刚受没受伤!”   那体育生明显也懵了,从藏身的集装箱后走出来,磕磕绊绊道:“先生,您的手臂流血了——”   简辞低头一看,渗出的鲜血竟然已经将祁修景身上的白色劲装染红,顺着冷白的指尖滴下来,左臂的伤口依旧在冒血。   祁修景见简辞浑身炸毛似的,用另一只没沾上血的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没事,只是被玻璃擦了一下。”   导演组也连忙赶了过来,谁都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事故。   简辞让祁修景脱下外套披在身上,将自己身上的装饰绑带扯下来给他勒紧了止血。   【卧槽,简小辞怎么突然这么专业?】   【磕到了磕到了!阿辞真的好A好帅啊啊啊】   【呜呜呜祁总!祁总流血了!怎么会这样啊节目组搞什么,这安全隐患都没发现吗?】   【笑死,节目组万万没想到,不仅疏漏了安全检查,而且受伤的还是他们的金主爸爸】   绷带止血过后擦去殷红可怕的血迹,万幸伤口并不深,只是血流得很多。   宋宇然这阵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唯一让他松了一口气的就是幸亏伤口不深。   他催促着货船赶紧返航,医疗组已经站在码头等待。   “疼吗?”简辞问。   向来横眉竖眼的小狐狸忽然露出这幅如临大敌的紧张关心模样,祁修景忍不住淡淡一笑。   不仅不觉得疼了,甚至觉得有点值。   简辞愤怒低声道:“别笑了!祁修景,你他妈知不知道自己有凝血功能……”   话没说完,祁修景忽然一愣,继而抬手摸向自己的脖颈——脖颈间空空如也   “我的吊坠……”   祁修景向来喜怒淡薄,但此刻竟是当场变了脸色,那条他一直戴着的小狐狸吊坠项链不见了。   简辞正说着话,就见他表情骤变继而猛然站起身,顿时被他吓了一跳:   “什么吊坠?你那只傻狗刚刚在换衣服的时候,被我薅下来了——”   简辞张张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的心狠狠沉下来,没有说剩下的话。   从祁修景骤然变脸的神色中,简辞已经看出他说的是什么“吊坠”了。   掩耳盗铃了许久,简辞差点忘了这枚提醒自己其实一直鸠占鹊巢的项链。   自己送的傻狗只是破烂,但他真正的白月光却就像那枚玉石一样,不管过多少年都依旧莹润而光洁昂贵,需要贴身护着。   船已经快驶入码头了,简辞按压住心中缓缓泛起的酸涩,又道:“祁修景,你先去止血。东西、东西一会再找。”   祁修景脸色冰白,却只是摇头道:“我没事。”   说罢,竟然不顾仍旧在流血的手臂,转身要在这么大的船舱内找寻。   祁先生平日里一向冷静自持,此刻的行为明显是罕见的冲动而缺乏理智。   也对,即使再运筹帷幄的人,遗失了自己最重要的人送的最珍视的物件时,都是难以冷静的。   “祁修景!”简辞避开头顶上的摄像头,低声怒道,“你的伤口还在流血,你瞎了?!”   眼看着小两口吵起来了,宋宇然赶紧上前道:“怎么了,祁总,什么东西不见了?我们帮您一起找。”   祁修景看着简辞暴怒的神色,站在原地没说话。   简辞深吸一口气,怒气与心中酸涩相互交叠。   其实相处这么多年,他早就知道祁修景的骨子里相当偏执。   平日里被喜怒不形于色的外表掩盖着,很少有人知道一旦祁修景钻了牛角尖,相当强势执拗不听劝。   “你他妈不知道自己凝血功能障碍吗?就那么个不值钱的小破玩意,为什么非要现在找到!你是个傻逼吗?你急什么?”   宋宇然惊恐看了一眼头顶的环绕高清摄像头,虽然他可以让摄像师都别拍了,但固定在墙上的他不能立刻取下来。   简辞正在气头上,机枪射手似的一阵乱扫,根本顾不上掉不掉马甲了:“狗逼!就那么个破项链!没了就没了!”   祁修景微微皱眉:“阿辞,你……?”   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生气?   简辞咬牙,憋着气不让愤怒的眼泪流出来。   他其实知道自己的怒火是有私心的,一半是摆在明面上的愤怒于祁修景不在乎身体,另一半则是暗中难以启齿的酸涩嫉妒。   宋宇然当真人秀当得还不错,但如果让他劝架调和矛盾,那可就太强人所难了。   他短路的脑子干巴巴冒出一句:“祁总,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啊?是您爱人送的吗?”   这句话说完,宋宇然忽然发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想抽自己一巴掌已经来不及了。   祁修景闻言嗯了一声:“是。很重要。”   单单是两人的动作表情,不瞎的都能看出他俩在吵架,网友们听得断断续续不太清楚:   【阿辞为什么突然生气了?发生什么了?是不是祁修景欺负他了!】   【呜呜呜刚刚没听清,但阿辞眼眶都红了,感谢高清摄像头,我都能看到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了】   【我看祁总刚刚摸脖子的动作,好像是项链丢了要去找?】   【那就连上了!宋导问是不是爱人送的,祁总说对,很重要……但祁总珍视阿辞送的东西是好事啊,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等等卧槽!你们看没看到祁总的手臂一直在流血,我靠地上那么多血,这怎么回事啊?】   【菜鸟医学生举手,祁总凝血功能好像有问题,这么长时间就算继续流也应该很少,不会这样像新伤似的】   【卧槽怪不得简辞刚刚那么着急,这还找什么啊,大佬什么东西买不起,大不了再让简辞送一条呗,求求了先治伤啊啊啊!急死我了!】   ……   祁修景想去拉简辞的手,却被他愤怒躲开。   “阿辞,虽然我不记得了,但它一定对我很重要,我必须找到。”   简辞抬起袖子迅速蹭了一下眼角湿润,怒道:“傻逼,那你死这里得了!”   说罢气得转身就走,任由祁修景钻牛角地继续下去,自生自灭死了得了。   船舱内真的很大,简辞走出去很远,不用回头也知道某人偏执起来会特别认死理,此刻必然还在一点点寻找。   简辞甩甩脑袋,不让自己继续去想方才滴的满地的鲜血,更不去想象此刻血如何顺着祁修景的手指,一滴滴不停的落在地上。   去你妈的狗男人,看来假的到底还是无法取代真的,就算失忆了也这么难骗。   简辞怒气冲冲大步往前走,忽然脚底下踢到了什么硬物。   他的心中划过一丝微妙的预感,低头一看——竟然是那枚吊坠,以及已经断开的茶棕色绳子。   像是被定在原地了似的,简辞盯着它,许久一动不动。   他转头看了一眼船舱外碧蓝的大海正泛起洁白又汹涌的浪,忽然有那么一刻,想毁尸灭迹般把这玩意扔出去。   可他也很清楚,这只是自欺欺人,扔了“他”的物件,也不能把正主扔了,更不能将其从祁修景心中抹去。   简辞僵硬将它捡起来,深呼吸许久,与这莹润剔透的白玉小狐狸两相对望。   他最终一咬牙,怒吼一声:“祁修景!滚过来把这破玩意收好!”   .   “好在伤口很浅,现在血止住了,”医生道,“刚刚突发晕厥是因为失血太多,血压太低。先输血,一会再看看情况。”   那项链戴了太久,用来系玉吊坠的绳子已经被磨断,祁修景大概是怕再丢了,就这样把吊坠好绳子攥在手里。   方才某人突然栽倒在地不省人事时,却还紧紧攥着它不松手。   在救护车上,简辞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和医生解释他的手松不开的原因。   ——原因太简单,怕白月光送的宝贝被人抢了呗。   病房内再没有别人,神仙打架时没人敢在场劝架,医生走后房间内就只剩下两人。   祁修景没有说话,余光始终关注着在一旁愤怒坐着的简辞。   他知道自家小狐狸这次是真的生气了,非常生气而且哄不好那种。   其实祁修景一直都能看出简小作精有时候是故意找茬,也能分辨出假装生气和真生气。   方才在岸边,医疗组给他止血的时候,他本来想好好给简辞顺一下炸起来的毛毛,但在身后叫了简辞好几声也不见他回头。   至于简辞最后回没回头,祁修景也不知道了,骤然的头痛让他眼前一黑,再睁开眼睛,看到的已经是病房的天花板了。   当然,也看到嘴硬心软的小狐狸正冷着脸坐在他病床边。   简辞见他醒了,面无表情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   这狗逼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方才见他脸色煞白踉跄着站不稳,简辞心想随便你用苦肉计,我他妈不会心软。   结果险些被他吓死,当着众人的面、千万观众的面,这么大的人竟然就那么毫无征兆的晕倒了。   祁修景伸手想去抓简辞的手:“阿辞,我醒之前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我想起来这条项链是你送我的。”   不提还好,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登时让简辞火冒三丈,怒道:   “我从来没送过这玩意!你他妈脑子进海水了还是输血把脑子输的充血了?”   “当时你……”   简辞转而冷笑道:“闭嘴别跟我回忆!我不想听你和你爱人怎么甜蜜!祁修景,你再仔细想想到底是把谁当成了我——或者说,你把我当成了谁?”   不等祁修景再说话,简辞已经愤怒摔门而去。   .   这医院虽然不比京城的私人医院条件好,但好在最高级VIP房在顶层。   简辞站在走廊里,一边愤怒刷手机一边抽烟也没人来偷拍。   先是玻璃爆炸、然后两人当众吵架,紧接着祁修景突发晕厥,以至于现在热搜榜已经被真人秀以及两人的名字刷屏了。   别说低调离婚了,他们直接成了国民热度,简辞“祁夫人”的马甲已经基本上掉干净、就剩最后一小块布条还顽强抵抗了。   【摸摸阿辞的脑袋,不气不气,他也是因为太在乎你啦,毕竟那是你送的,意义不同】   【呜呜呜对啊,祁总的粉丝流下羡慕的泪水,他都顾不上自己手上的血啊也非要先找项链】   【但他做的就是不对!什么能比身体还重要,简小辞生气的原因就是祁修景太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   【对啊真的可恶!祁总真得改改脾气,太钻牛角尖了!一条项链而已,阿辞以后再送不就行了吗】   【看到阿辞被气哭,我真想邦邦给祁修景两拳!但他晕倒前一秒还想去抓阿辞的手,那个慌乱的、怕阿辞生气的眼神,呜呜呜感动了】   【小两口吵架,我简直要比他俩还难受了,信女单身一年换我磕的cp好好!求求了和好吧】   ……   简辞狠狠刷了刷屏幕,心想我再送他项链有什么用?都不是他所宝贝的那条,因为不是他宝贝的人送的。   这段时间过得太安逸了,差点忘了自己只是个假借白月光身份、来搅混水和讨上辈子债的冒牌货罢了,鸠就算占了鹊巢也不能改变物种。   大概是太久没抽烟,辣的简辞眼泪都快出来了,此时却忽然看到又消息提醒。   他暴躁点开社交软件,发现竟然是自己的特别关注又发帖了:   【齐:爱人以前送我一条他亲手编的项链,我没收所以他愤怒扔了。现在我戴着它,他以为是别人给的,我解释他也不信,怎么办?】   众人相当犀利的一针见血问:   【那么问题来了,人家辛辛苦苦编的,你为什么当时不收?】   祁修景诚恳回复道:   【齐:不记得了,现在只想起是他送的】   这简直太敷衍了,偏偏他又那么认真,众人顿时脑补出后宫佳丽三千,自己都记不清自己多少风流债的渣男形象:   【妈的渣男,爷拳头硬了,你就想犯剑是吧?活该你没老婆!黄金搓衣板也救不了你】   【不不不,问题不在这里。我想知道你对象都已经都扔了,你怎么戴上的,你拿意念复制吗?】   【对诶,楼上的盲生你发现了华点,这号真不是钓鱼吗?我真得再次怀疑】   【对啊,编出你的故事,你都能编出这么大的bug,看来当不了骗子,改行搬砖去吧】   简辞皱眉,亲手编的……愤怒扔掉了……?   前两天想起这事还耿耿于怀,想起当年自己手笨笨的时候,通宵编了整整一夜、编坏了好几条才终于有一条漂亮规整的编绳项链。   他专门选了茶棕色,拿在手里时,小颜控就已经开始幻想它戴在祁修景的脖子上该有多么好看了。   ——我靠,难道祁修景脖子上的是这条?   不对啊。当时祁修景看都没看就面无表情离开了,简辞骄纵的少爷脾气顿时爆炸,被气得一边掉眼泪一边狠狠把它塞进了垃圾桶。   简辞对这件事印象特别深,因为他记得那天下着雨,十几岁的少年格外爱伤春悲秋,他当时觉得这天气特别映衬他悲伤的心情,扔的时候也特别悲壮忧伤。   对啊,我明明扔了啊。   也有好心网友是真的认真支招:   【解铃换需系铃人,人家都扔了,当然不相信现在这条就是人家当时那条,你得说说细节】   【对啊,你直接告诉你爱人你怎么拿到它的、把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他肯定就信了啊,不然让我我也不信】   【呵呵,渣男,你该不会又想说你忘了吧?那怎么证明你不是某宝九块九包邮买的?】   【说不出来了吧?散了吧散了吧,肯定是后悔之后就买了条一样的,自己骗自己呢】   这次祁修景很久没回话。   久到简辞以为他不打算回答了,却见他斟酌许久后,艰难而默默回了一句:   【齐:我偷偷翻了一整天垃圾桶。】   作者有话要说:   简小辞:可我已经知道了哦(嘻嘻嘻.jpg)   祁某人:……(尴尬到直接躲垃圾桶里) 第27章 直播   简辞原本愤怒翻看着屏幕的手一顿, 眨眨眼睛盯着这几个字又重复读了几遍。   有那么一瞬间,他不得不怀疑要么是自己眼睛坏了,要么就是认错了人, “齐”根本不是祁修景。   毕竟“偷偷翻垃圾桶”这几个字实在和某人高岭之花的矜傲形象相去甚远, 简辞露出老人地铁手机的表情, 脑补出的画面十分魔幻。   能让小颜控第一眼看到就惊为天人一见钟情,祁修景从小就好看的不像话, 在人群中不是一般的显眼。   虽说现在性子也冷淡, 但少年时的祁修景的性格远远比现在更冷上百倍。   不食人间烟火祁家太子爷像一块美玉却更像寒冰,矜贵耀眼无比却又让人不敢靠近。   简辞瞪大眼睛, 努力试着去脑补这万分违和的画面, 又忽然想起那天还应景下着潇潇夜雨——   没能成功勾勒出人的画面,倒是不由自主脑补出一副被湿透了的流浪小狗、可怜巴巴的默默翻垃圾桶的画面。   那天本来就风大雨急,他扔那项链时又是个黑灯瞎火的大晚上, 想找这么个不显眼的小物件实在不是一般的难。   简辞越想越觉得画面魔幻, 使劲甩甩脑袋才将湿漉漉的可怜小狗形象甩开。   妈的狗男人, 当时连看都不看一眼就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垃圾桶做错了什么,要先被我一边哭一边狠踹一脚, 然后还被你翻了个底朝天?   简辞磨磨牙, 打字道:   【尖刺刺:不是不想要么?为什么又捡回来了?】   打完这行字又想起祁修景现在仍旧失忆, 问了也是白问。他删掉重新编辑:   【尖刺刺:那你的鼻子下面是没有嘴巴还是怎么了, 想起来了为什么不坦白从宽!】   祁修景没有时刻看着手机, 高速冲浪的网友已经替他回复了:   【嘻嘻嘻,当然是不好意思说呀!当年都是“偷偷”找, 现在肯定更不好意思开口】   【啧, 不好意思开口的话就闭嘴跪搓衣板吧】   【对, 差点忘了这茬事了,关注了,蹲一个御用金搓衣板的使用体验】   【编故事的流量密码算是被你掌握了,这奇葩人设啊男人,你勾起我的兴趣了[狗头叼玫瑰jpg]】   【对啊!老婆辛苦编的项链看都不看,、连当时为啥不要都忘了,真不是一般的渣。但能做到翻垃圾桶的,也真不是一般的深情】   【不管,反正各种问题一律劝分就对了】   ……   简辞疑惑想了一下午,仍旧觉得匪夷所。   如果是现在失忆的、认错了白月光的祁修景,那他可能对这滑稽事信个八成。   但失忆前的狗男人对他简直冷漠到发指,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一条破绳子翻垃圾桶?   简辞歪头想着,这事逻辑上说不通。但还有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脑子坏掉了的某人记忆出错了。说不准是他白月光也扔过什么东西。   也许祁修景真的翻过垃圾桶,也真的捡过什么,但混乱回忆让他把两件事张冠李戴混为一谈了。   .   上辈子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三年,但祁修景对亲密行为过敏似的,被摸一下手都不能忍受,简辞根本没机会凑近了去看他脖子上的绳子。   方才在船上捡起它的时候,虽然短暂捏了一下,但当时满脑子都是恨不得把它扔海里的冲动,也没仔细观察这是不是当年那条。   想到这里,简辞坐不住了,立即就想去再确认一下。   但他刚走到病房门口又忍不住停下脚步,两人正冷战着,谁先忍不住搭理对方了谁就是小狗——单方面冷战也算数。   在门口徘徊了一阵,刚刚生气是真生气,但现在被翻垃圾桶的蠢事给逗笑了,其实简辞已经没那么生气了,只是身为小作精他拉不下脸来。   正酝酿着进病房的借口,忽然见护士小姐从电梯下来。这走廊就这一个病房,估计是要给祁修景的伤口换药。   简辞眼前一亮,随即有了借口吗,他上前道:   “姐姐,能不能拜托你帮我看看他睡了没,睡了的话先别给他换药,先跟我说一声呗。”   护士疑惑,心想这小两口还真不一样,进去一看不就知道睡没睡了?   但看到简辞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她最终还是照做,轻手轻脚开门进去确认。   祁修景睡眠很浅,在病房门被推开的瞬间就醒了,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陌生护士正伸头观察他。   护士被他忽然睁眼的举动吓了一跳,睡着时明明是疏冷淡然的,怎么一醒来就这么吓人,单单是被他注视就莫名忐忑紧张。   “祁先生,不、不是我想看您,”她连忙解释,“是……”   祁修景没打吊针的那只手抬起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说话了,然后压低声音道:   “我知道了,你就跟他说我在睡。”   片刻后,病房门重新被人蹑手蹑脚打开。   祁修景闭着眼睛不动,感觉到轻而敏捷的熟悉脚步声一路小心的踏入房间。   他被愤怒的小狐狸给冷落一下午,此刻简辞总算再踏进房间。   简辞先探头探脑趴在床边观察了一下祁修景的睡颜,见他没有要醒来的意思,这才绕着房间开始寻找那项链。   先前祁修景不省人事中仍旧用力紧攥着它,掰都掰不开,以至于医生都没法给他在这只手上打吊针。   直到简辞趴在他耳边恶狠狠说“你再不放开,就等着用这只手签离婚协议吧!”祁修景才奇迹般慢慢卸去力道。   当时简辞不想看这讨厌东西,随手给他放在了病床旁边的柜子上,现在再一看怎么没有呢?   绕了两圈也没找到,简辞不愿放弃,心急地非要立刻去确认那条绳子是不是出自他自己的手。   忽然,他的余光一瞥,无意间瞥到祁修景的领口那熟悉的茶棕色。   怪不得找不到,这家伙一只爪子受了伤,另一只打着吊瓶,显然都不利索,天知道他是怎么自己把它系起来、重新挂回脖子上的。   简辞没办法了,既然没法拿在手里好好端详,他只好小心屏住呼吸,俯下身去缓缓凑近了祁修景,瞪大眼睛去看。   碍事的病号服遮挡住视线,露出的非常小一截根本看不出什么明堂。   简辞越凑越近,到最后只好爬上床却也仍旧半天也看不清。他最终心一横,小心翼翼伸手开始解祁修景的扣子。   祁修景感觉到温热的鼻息撒在自己领口,简辞的头凑得很近,如果自己现在睁眼低头,甚至就可以吻一下他的脸颊。   好闻的香味萦绕在鼻尖,祁修景没有动,任凭简辞自以为悄无声息的解他扣子。   万一真不是我那条怎么办?   简辞心里有些紧张。自作多情空欢喜的滋味已经尝过一次了,他不想一个坑摔两次,尤其不想摔在同一个狗男人身上。   可万一真是我那条怎么办?他明明那么厌恶我,当时到底为什么要去捡?   刚刚注意力被吃瓜群众给带跑偏了,比起大家关注的“你当时为什么不收”,对于简辞而言,更应该关注的其实是他为什么还要去捡。   各种混乱的念头在脑子里乱飞,等简辞回神的时候,他本想解开一个扣子,但此刻已经解开了祁修景的上半身所有的扣子。   ——我靠我靠!差点不小心把裤子都给他脱了!   简辞顿时被自己吓了一跳,低头一看,祁修景现在已经近乎被他脱得半裸了。   简辞连忙手忙脚乱想给他系回去,却忽然听到祁修景不轻不重咳嗽了一声。   明显是醒着的那种咳嗽。   停在扣子上的手僵住,简辞的脸迅速变红,没抬头去看也知道某人现在必然正笑意无奈地看着他。   “你……你闭上眼睛!”简辞尝试掩耳盗铃,“没醒没醒,你什么都不知道,等我悄悄给你把扣子系上之后你再醒。不然我现在宰了你!”   祁修景只好又闭上眼睛。   等简辞手忙脚乱、扣子全部系错了位的勉强完成任务,听到了“行了,你可以醒了”的指令,他这才睁开眼睛。   简辞脸红,横竖已经丢人了,他破罐子破摔般清清嗓子道:“那个,把你的宝贝破项链给我看看!”   祁修景却不动,只面无表情淡定道:“头晕没力气,你想看就过来自己看吧。”   简辞:“……”   妈的,狗男人你是瘫痪了吗?   简辞没办法,又奈何不了突然弱柳扶风的某人,只好再次趴在他旁边伸头去看。   额头忽然蜻蜓点水一触,温凉的触感仿佛有微弱电流般酥麻——是祁修景的嘴唇。   简辞随即瞪大眼睛,祁修景迅速“虚弱”闭上眼睛,仿佛精神不济又要睡了,刚刚不干人事的不是他似的。   “祁修景!头晕是吧,我他么给你把狗头打掉了就不晕了!”   那项链最终还是被简辞从他脖子上薅下来了。   看得出它的主人的确有好好保护它,经过了整整七年时间也只不过是被洗得发白而有些旧,却依旧工整。   这编织手法简辞实在是太熟悉了。   那天晚上他对着教程,在耗时几个小时、连续编坏了三条之后终于暴跳如雷,睡不着觉怪枕头似的愤怒认为,一定是这方法有问题。   某些心灵手巧的本性被怒火给激发出来了,简小少爷奇迹般用下半夜的时间直接开创出了独特的编法。   世间独一无二,还真只有这一条。   简辞捏着绳子,目光复杂看向祁修景,这次并不是他自作多情,一切得到了验证。   就这么个破绳子,值得他冒着雨像个可怜小狗似的翻垃圾桶?真看重的话,当时又为什么不收?   简辞忽然想起,似乎也在差不多的时间点,祁修景病了许久都没再出现在学校……好像就是他扔绳子的第二天。   祁修景是祁沈两家唯一的继承人,稍有点风吹草动都会起各种流言,简辞听说他病入膏肓可能要死了的时候,偷偷哭了好久——   他都要死了,可我连他的手都没摸过呢。   好在又过了一段时间,祁修景又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但旧伤发作,那段时间一直坐着轮椅。   关于他站不起来的传言又出现了,简辞一边继续为他掉眼泪,一边下决心想着:   没关系,就算这样我也喜欢他,大不了以后我坐上自己动嘛。   这话只敢自己想想,不敢让正主本人听到。正是情窦初开、相互传阅小电影的年纪,少年祁修景却像对浪漫过敏似的。   简辞暗中观察许久,总算抓住他保镖不在的千载难逢时机,佯装“乐于助人”的非要帮他推轮椅。   手指刚“不小心”的暧昧摸了一下祁修景后颈,竟就见他当场变脸,不仅在简辞呆愣的目光中从轮椅上踉跄起身、还吐得天昏地暗。   堪称是晴天霹雳直接炸响在简小少爷的天灵盖上。他沮丧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祁修景还能站起来,只是医生让他坐轮椅静养一段时间。   坏消息是坐上去自己动的幻想破灭了,自己竟然被嫌弃到这个地步,摸一下都能把他恶心吐了。   但在其他时候,无论是保镖扶着他起身、还是其他人的日常肢体接触,这混蛋都很神情平静、并无不适。   简辞不信邪,某次抓住机会又去摸他——结果依旧惊人的相似,这次更严重了,祁修景吐到虚脱,差点当场晕过去。   后来两人结婚了,简辞已经尽量装乖、尽量不惹他,可生活中难免有不小心的接触。   成年的祁修景身体状况好了不少,倒是不至于被恶心到这个地步了,但简辞却能清晰看到他眸中总会闪过难掩的厌恶。   ……   简辞想着想着,忍不住冷哼一声,伸手恶狠狠摸了摸祁修景的手。   尤嫌不够,又rua狗似的给他全身摸了一遍。   祁修景露出疑惑神色:“怎么了?”   简辞问:“有什么感觉吗?”   祁修景迟疑:“……你的手很热很软。”   简辞冷不防暴跳如雷:“你就是个狗东西,看见你我就来气!去你大爷的!”   人在病房坐,锅从天上来,祁修景突然挨骂,十分无辜地不敢吭声。   简辞继续看着这项链,忽然想起还有另一个问题——   绳子是我的,可这只是个衬托鲜花的绿叶罢了,真正重要的主角显然是吊坠,这只小小的玉狐狸是哪里来的?   要是祁修景当时随手收了绳子,简辞至少怀疑一下是不是他的白月光送了吊坠,而自己不巧在人家瞌睡的时候递了枕头,正好方便祁修景戴上。   但冒着雨去垃圾桶翻了一夜,以至于被淋的大病一场,好像也不是很方便吧?   .   祁修景的伤口不是很深,但愈合速度明显比一般人要慢上很多,还得仔细着别撕裂了伤口,一旦又流了血很难止住。   简辞端着碗,翻了个白眼评价道:“娇气!张嘴,啊——”   祁修景无奈:“我可以自己吃……”   突然获得这样的待遇虽然令人受宠若惊,但祁修景从未被人这样喂过,实在是难以适应,几勺粥喂下去,耳朵都红了。   简辞没好气道:“你怎么吃?用你打着吊瓶的左手拿筷子?一勺粥都能抖没一半,等你喝完,地球都已经毁灭了!”   祁修景抿唇:“我——”   话没说完,又被塞了一勺粥,只好默默闭嘴。   借着重生过的未卜先知,简辞打响的小算盘成功蹭到了这未来必火的真人秀热度。   甚至还阴差阳错成了热源,让它的热度比上辈子更高。   横竖已经一炮走红了,祁修景又恰好空降成最大金主,夫夫两人直接成了最大赢家。   简辞潇洒一挥手:“反正就剩两三天了,我不想拍了。”   其实他拍不拍无所谓,主要是祁修景总算不必再遭罪,这让简辞大为松了一口气。   先前吓坏众人的突发晕厥其实不仅是因为失血,更是因为这段时间里,祁修景其实一直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又旧伤复发,吃不好也睡不好。   他从来都不说,但简辞隐约能感觉到他身体不舒服。   “活该。”简辞言简意赅评价。   从京城千里迢迢来给他一个惊吓不说,直到现在,网友们还在愉快磕着cp、罗列出各种简辞就是“祁夫人”的证据。   祁修景的小迷妹们先后遭遇了“男神有不但有对象而且竟然已经结婚了”、“结婚对象还是个男人”的重大打击,紧接着又亲眼看着祁修景在镜头前昏倒的揪心画面。   两人坐在回京城的私人飞机上,简辞戳了戳祁修景:“你今天脸色不错,开一下直播给大家报个平安吧——”   “别让他们知道我也在啊。”   即使还有最后一点马甲没掉,小作精也要负隅顽抗到底,绝不承认自己和狗男人有什么关系。   祁修景的记忆已经有恢复的迹象了,想必认错白月光的乌龙很快就会暴露,到时候离婚都是最轻的结果。   把高高在上的某人耍得团团转,这后果究竟会有多可怕,实在是难以预料。   简辞歪头,现在众人磕得不亦乐乎,但说不定不久之后就要上演一场剥皮抽筋的事故、自己被羞恼盛怒的祁修景满天下追杀的冥场面了。   “镜头千万别拍到我!”简辞强调,“别让他们知道咱的关系。”   祁修景将直播间打开。   飞机上的WiFi信号不够稳定,三千米的高空自然不能与连接地面上的信号塔相比,直播间刚一打开,就被过多的观众给挤崩盘了。   简辞打了个哈欠:“算了,等降落之后再说吧。”   说罢,就趴在桌子上去梦里和周公相会了。   飞机落地,祁修景默默打开直播,却并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机放在桌上,旁若无人开始看文件。   【啊啊啊终于又看到祁总了!我真的担心死了,祁总的伤好点了吗?】   【这是哪里啊?刚刚卡掉线的直播是用的飞机WiFi吧,难道现在这是祁总的私人飞机?!】   【哇塞哇塞,我还没见过飞机内部呢,居然里面也这么大这么豪华?】   【我见过一次,很小,但祁总这架好大啊,我甚至看到了后面的饮品区和吧台,那是冰淇淋机吗?】   【阿辞呢阿辞呢?虽然认真工作的男人真的好帅啊,但我还想看看我家阿辞】   【简小辞还在做最后抵抗,不承认自己和祁总有关系呢,现在怎么可能出现在他私人飞机上】   【当事人都没说话,你们瞎磕啥?反正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也坚定他俩绝对不是一对!】   【带入祁总的爱人已经窒息了,能不能别老提小糊咖蹭热度】   【我的耳机坏了吗?为什么祁总一直不说话诶?感觉好安静】   祁修景像是在等待着什么,面无表情地静静办着公。   唯一的遗憾就是不知道简辞哪里去了、cp党今天没能吃到糖,只好先接住这近距离观赏男神的颜控福利,顺便继续鼓足干劲吵架。   不知过了多久,祁修景抬起头,往屏幕外某处看了一眼。   然后就听到一声迷迷糊糊又懒洋洋的声音:“祁修景,咱到哪里了啊?”   祁修景抿唇,看着直播间弹幕忽然剧增,他的嘴角不易觉察的微微上扬,显然是得逞了。   他若无其事回答:“快到了。”   “哦……好渴啊,去给我打杯草莓汁来。”   祁修景又问:“和平时一样?”   “多加点冰。狗男人,你这是飞去赤道了嘛,怎么这么热啊。”简辞哼哼了两声,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哦哦哦!是阿辞的声音!贴贴我的宝贝!】   【“狗男人”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终于明白那天你比划我猜的游戏里,为什么简小辞一指祁总,他就能猜到“狗”了】   【卧槽?真的?所以简辞真的是祁修景的爱人?刚进直播间的路人表示手里的瓜都吓掉了,他不是个小十八线吗?】   【你这是2G网冲浪啊哈哈哈哈,我就知道!cp党的胜利永不过时!之前坚持认为阿辞是倒贴蹭热度的,快来倒立吃炸鸡啊!】   【表面上的简小辞:没背景的可怜十八线糊咖。真实的简小辞:狗男人,给我倒水喝!哈哈哈如此熟练的指挥大佬】   简辞正昏昏欲睡,忽然觉得不太对。   飞机是在空中的吗?怎么这么稳、连一点点气流波动都感觉不到呢?   他揉揉眼睛,掀开挡板往外一看:不对,这不是已经到京城机场的停机坪上了吗?   怪不得这么热,几千米高空设置的空调温度,放在地面上当然不是一般的热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简辞转头一看,见祁修景正一手端着果汁,另一手端着他的红茶,神情平淡与平时别无二致。   但眼睛却多看了两眼桌上的手机。   简辞一愣,立即起身看向手机屏幕,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脸猝不及防出现在了屏幕中。   下一秒,镜头猛然一黑,直播被光速切断。   机舱内只剩下简辞的怒吼:“祁修景!你草你大爷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心机狗勾: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安静直播而已   简小辞:四十米长刀已经磨好了,你给我等着! 第28章 选妃   28   简辞的脸只在直播中出现了一瞬间, 就被他眼疾手快迅速切断。   “祁修景!”简辞恨不得扔手机砸死这混蛋,“我不是说了直播的时候别拍我吗?你这是故意的!”   祁修景将草莓果汁放在桌子上之后,径直选择在另一侧座位上远远坐着, 免得被喊打喊杀的愤怒小爆仗拧掉脑袋似的。   他若无其事而神色淡然地抿了一口茶, 确实没拍, 毕竟“没想到”简辞会突然睡醒突然出声。   ——靠,这心机的狗男人。   简辞磨磨牙准备咬死他, 又恨不得能一杯草莓汁给他浇灌个透心凉。   如果不是看在祁修景身上还有伤的份上, 估计简辞现在就要挽袖子冲上去跟他摔跤了。   “狗男人,你找死是吧, ”简辞怒道, “你完蛋了!”   祁修景继续无事发生似的喝茶。   小糊咖当久了,简辞的确是没能预料到自己的火爆程度:   直播刚结束几分钟,两人就接到了机场地勤人员的诚恳建议——最好别走常规通道, 那里已经被粉丝围堵的水泄不通了。   紧急准备要客通道需要时间, 简辞只好继续坐在飞机上, 一边对祁修景骂骂咧咧, 一边看网上的情况。   眼看着新的热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升起,显然现在是钞能力也撤不下去了, 硬撤反倒是掩耳盗铃。   简辞骂累了, 喝着果汁润嗓子安静下来, 转头见祁修景不仅不恼, 反而因为心思得逞官宣半成功的事而心情愉悦, 不由得更不爽了。   祁修景正低头看文件,就听简辞忽然道:“哎?你实话实说, 你是不是在网上九块九包邮买的吊坠绳来骗我啊?”   祁修景立即否认。   “这可不好说, ”简辞啧了一声, “那我当时都已经扔了,你跟我说说它怎么到你手里的?”   祁修景批复文件的动作一顿,:“我不记得了。”   虽然说这话时神色淡漠自然,但他忽然端杯喝茶的动作却有些不易觉察的僵硬,就像是在掩饰着什么似的。   “不记得了,它就突然出现在你脖子了,”简辞歪头,忽然笑嘻嘻一字一顿道:   “祁修景,你该不会偷偷翻垃圾桶了吧?”   话音未落,祁修景骤然被吓到似的,呛了水不住咳嗽起来。   简辞憋住想狂笑的念头,假装毫不知情,震惊地夸张问:“天啊,你不会真的做这种事了吧?不会吧不会吧?”   杀人诛心的连环暴击。   祁修景顿时咳嗽的停不下来了。   简辞愉快起来,继续喝草莓汁,心想狗男人,既然不让我好过,那你也别好过,有种咱就互相伤害!   他总算高兴起来,暂且不再继续刷热搜榜了,优哉游哉开始打游戏。   玩了一会,祁修景忽然开口:“阿辞,我不想离婚。”   简辞“咔嚓”一声咬碎了一块冰,心不在焉道:“不,你想。你不想的话那我替你想。”   “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但以后我——”   “滚蛋吧,咱俩哪有以后啊。等你想起你那破吊坠是谁送的,还能说出这话也不晚。”   屏幕中弹出胜利的动画标志,简辞抬起头,忽然笑嘻嘻问:   “你是不是以为官宣了、被全世界祝福了,咱就不用离婚了?大傻逼,到时候你绝对比谁都后悔,哈哈哈等着吧!”   可惜估计到了那是自己已经跑路了,不然真想看看祁修景和那块被他亲自跪过的金光闪闪黄金搓衣板对视时,会是怎么个精彩表情。   .   先前祁修景心脏病突然发作、紧接着又失忆时,知道他因身体原因入院治疗的人很少。   虽然这次远没有上次严重,但是毕竟是在直播镜头前,消息传播广度自然是相当惊人,祁修景受伤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甚至就连远在祁家老宅的祁老夫人、也就是祁修景的奶奶都知道了这件事。   老人家即将就要迎来九十岁大寿了,身体还算康健,只是这两年脑子愈发有些糊涂了,时常分不清人和事。   她平日里无聊没事做,在佣人的帮助下,她这几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看自己的乖孙子参加真人秀,然后还会笑着问大家:   “怎么样?我的宝贝孙子可爱吧?从小就长得好看呢。”   佣人们只好战战兢兢点头。   好看倒是的确好看,但是天知道祁先生这样气场可怕、令人时刻心惊胆战的样子,怎么能和“可爱”这两个字沾上边。   前几天明明一直好好的,祁奶奶每天准时坐在电视屏幕前,十分开心到甚至连饭都要多吃一碗。   结果就眼睁睁看着祁修景受伤以及突然晕厥的揪心画面。   事情闹得这么大,她提心吊胆了好几天,现在就想亲眼看看祁修景。   毕竟祁修景小时候身体太差,几次在鬼门关来回打转,虽然这些年身体调养地恢复了不少,但老人家的记忆一阵一阵的,甚至忍不住疑神疑鬼——   你们该不会在骗我吧,他还活着吧?   佣人被这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摇头:   “您放心,昨天祁先生不是还给您打电话报平安了吗?您看这里还有直播,他今天已经回京啦!”   祁奶奶精明道:“万一声音是伪造的呢?视频是提前录好的呢?不行,我就是要见见我孙子!亲眼看见了我才放心!”   佣人只好打电话过去。   不敢打祁修景办公室的电话以免影响他工作,只好打给别墅的管家。   此时简辞正在家躺平,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被真人秀累的够呛,感觉自己能和床难舍难分半个月。   佣人婉转道:“简少爷,祁老夫人最近很想念您和先生,除了打电话,她还想亲眼见见。”   简辞奇怪的脑回路在这一瞬间居然和祁奶奶对上了,他歪头道:   “是不是要看看祁修景活着没?”   佣人不敢回答了,显然让他猜中了。   猜中是猜中了,但简辞挂了电话之后也愁得要命。   他与老人家并不算多熟悉,上辈子也没见过一几次,可是让九十岁高龄的老人担惊受怕实在令他于心不忍。   问题在于祁修景现在失忆了,一般人可能看不出端倪,但祁老夫人终究是养大他的人,对他的了解也必然比一般人多。   祁老夫人年轻时也曾是一代风云人物,不仅是出了名的美人,更是坚韧承担其中年丧夫、晚年丧子的打击,将祁修景养大成人。   当时的祁家失去了主心骨,唯一的继承人又体弱多病年纪很小,全靠她将风雨飘摇的庞大的产业稳住。   虽说动荡混乱的祁氏集团是在祁修景接手后,才创造奇迹起死回生逆风翻盘,但在他羽翼未丰时,幸好有祁老夫人苦苦维持局面。   “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就别说话。”简辞解开安全带,再次嘱咐道。   如果放在两三年前,她自己养大的孙子她肯定能看出端倪,但眼下老人家有些糊涂了,或许还有能蒙混过关的可能性。   佣人上前问好,简辞暂且挽起祁修景的胳膊,与他一齐踏入老宅的花园。   白月光身份是假的,婚姻自然也是假的。   这见家长环节简直是毫无意义,如果不是看在祁修景现在状况特殊,他实在是不想来做戏。   两人一路步入中堂,祁奶奶正拄着拐亲自督促厨子做饭:   “别放辣椒,提味装饰也不行,我孙子不能吃辣。”   “这个汤做的不错,嗯很好,小景肯定爱吃。”   大厨被她盯着,只好战战兢兢的做饭,祁修景依旧挽着简辞的手,开口道:“奶奶。”   老夫人转身看向两人,目光在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之间逡巡,然后缓缓皱起眉。   虽然年事已高,但她的威严气场仍旧不减当年,审视的目光非常犀利严肃,神色与祁修景有些许相似。   假的见家长也毕竟是见家长,简辞下意识紧张起来,不明白她为何露出这样的表情,而大脑已经比他的理智更快一步,内心丰富的小剧场接踵而来:   老人家现在会不会霸气地拿出一张支票、然后恶狠狠告诉我“这是一个亿支票,收下它,离开我孙子”呢?   嗯,不错,收下之后可以买好多个黄金搓衣板啊,这钱必须得留下。   然后就眼看着祁老夫人拄着拐、动作却一点也不慢的大步上前,直接将两人的手分开!   祁修景一愣,却见她亲热搂住简辞的肩膀,摸着他脑袋道:“宝贝孙子,你总算回来啦!”   简辞:“……?”   祁修景:“…………”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眸中满是一样的不解。   还没来得及开口,又见祁老夫人直接把简辞拉进房间里,不知从哪里抓来一大把巧克力塞在简辞手里。   “长身体的年纪得多吃点,吃糖吃糖,这都把宝贝给饿瘦了!”   简辞满脸懵逼的接过来花花绿绿的昂贵巧克力,心想果然天底下的老人总是一样爱给孩子们塞零食,就算是豪门奶奶,也只不过是大幅度提高了零食的价格而已。   简辞清了清嗓子,指着祁修景道:“奶奶,他、他才是……”   不等他说完,祁奶奶已经愉快地按电梯,准备去二楼翻箱倒柜了。   佣人只好上前解释道:“先生,简少爷,老夫人她偶尔有点糊涂,过一阵应该就好了。”   简辞只好点头,又转头去看全程被冷落的祁修景,眸中闪过些许担心。   祁修景却只是毫不在意地淡淡一笑,转而又来握住简辞的手,如果可以,他还是更想像两人方才进门时那样,简辞能主动拉住他的手臂。   “你……”简辞这次没甩开他,反倒握得更紧了。   毕竟这是他唯一的至亲,现在糊涂起来却连人都认错了,想想就让人心里难受。   祁修景却道:“没事,只要她觉得开心就好。”   至于她是不是搞错了对象认错了人,其实都并不重要,见到这世上有亲人是这样挂念他的就足够了。   而且这是简辞第一次从心底主动拉着他的手,祁修景抿唇,嘴角微微上扬。   佣人口中的“过一阵子”就好了,竟然是一个相当短的时间单位。   祁老夫人被搀扶着从电梯上下来时,手中拿着一个首饰盒,这次她的目光总算是正确落在祁修景身上。   “我们家小景一转眼都这么大了呀。”   祁奶奶这次总算是认对了,她想摸祁修景的脑袋但却又够不到,祁修景只好低下头。   “真是越长越帅了。你悄悄跟奶奶说,有没有小姑娘暗恋你呀?我听保镖说,你学校里好多给你送情书的呢,里面有没有你喜欢的?”   祁修景先看了一眼简辞,然后迅速摇头。   简辞看乐了,心想你紧张什么,我虽然比你小两岁但咱俩毕竟是一个学校的,就好像我不知道天天有人给你送情书似的。   祁老夫人却大为震惊:“还没有喜欢的?那、那小男生呢?有喜欢的小男生也行!只要你高兴,什么性别奶奶都不介意。”   祁修景沉默不语。   大概是因为他从小就这么安静,祁老夫人显然已经习惯了,并没有等他开口的意思,就自顾自继续道:   “我想起来了!瞧我这记性啊,你有喜欢的小学弟对吧?”   “就是那个你悄悄去人家教室看过好多次那个,人家过生日没邀请你,你还专门跑去一趟——保镖拍了照片给我看,长得又白又水灵,好看的很呢。”   “小景,你是不是害羞了,所以不好意思说啊?”   祁修景闻言一愣,立即又去看简辞。   但简辞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又听祁老夫人说:“之前我假装不知道,是觉得你长大了、该自己决定了,可你怎么和块木头似的,笨死了!”   “小学弟送你的玉吊坠呢?你就光知道藏着,不知道给人家回礼呀?这个给你,开学之后记得送给他!”   祁修景茫然接过那首饰盒,虽然知道奶奶絮絮叨叨让他上学的样子显然是有些糊涂、还以为他是个学生,但她说出的话却都是有板有眼的。   喜欢的学弟……   玉吊坠……   他茫然看向简辞,不知为何,心底无端升起一丝惴惴不安的忐忑,就好像做错了事似的。   却见简辞面无表情沉默听完后,竟直接站起身:“祁修景,我、我突然想起来还有工作要做,就先走了……”   自己今天跟着祁修景前来的本意,也就只是替他遮掩现状而已。   既然祁奶奶现在看起来并不像是能发现她宝贝孙子失忆了样子,那他实在是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更不想继续听下去。   猜到祁修景“可能有白月光”,和亲耳听到旁人证实、听到自己从未见过的祁修景深情的一面,这两者的杀伤力是截然不同的。   简辞先前也仔细想过,或许那个“他”是在祁修景出国留学期间认识的、亦或是年少时的青梅竹马。   输给命运安排的先后出场顺序,虽然也会不甘心,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也是祁修景的学弟、也是简辞曾经的同学。   “阿辞,这可能是误会——”   祁修景拽住简辞的手腕。   “松手,别逼我在你奶奶面前骂你,”简辞低声道,“渣男语录算是让你学明白了。”   “也许那吊坠就是你送的,阿辞,你别生气,我再努力想想。”   “狗逼,是你失忆了,又不是我失忆了!我送过什么我能忘了吗?”简辞说完忽然笑道,“不过吧,你倒是也可以再努力想想。”   “想想学弟到底是谁,及时止损,别傻子似的搞错了该爱的对象。”   祁修景不动。他的心底升起一丝预感,如果自己现在松手,那他很可能失去简辞。   两人虽然声音很小,但祁老夫人却还是相当敏锐的看出两人可能不愉快。   她连忙道:“别吵架呀,你们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跟奶奶说,虽然我老了,但很多道理还是明白的,跟我说说好不好?”   祁修景拉住简辞的左手腕,祁老夫人竟也去拉住他另一只手。   他可以恶狠狠掰开狗男人的爪子,但他确实不忍心对老人家用力。   简辞又被祁老夫人按着坐下:“兄弟之间应该互帮互助,不要吵架,有什么事情心平气和慢慢说。”   她摸了摸简辞的脸蛋,似乎在努力思考着什么,但想了半天,越急越想不出:“我知道了,宝贝心肝,你是不是怪奶奶糊涂了,想不起自己小孙子的名字了?”   简辞疑惑看着她,意识到祁老夫人又把自己当她孙子了。   但面前坐着的小景也是她孙子,思来想去,大概是自己有两个孙子?但这个长得水灵可爱的小孙子叫什么呢?   简辞张张嘴,最终道:“奶奶,我……我不是您孙子,我是、是祁总的秘书,公司还有点事情需要我处理,我得先去忙了。”   祁老夫人却非常难骗:“不对,小景哪有这么好看这么水灵的秘书!你肯定是我孙子,错不了的,我看你面熟的很!”   接着,她又用哄小孩似的语气道:“别生气了孩子,是奶奶错了,你再跟我说说名字,这次我保证记住,好不好?”   简辞无奈,只好道:“奶奶,那您叫我阿辞吧。”   祁修景看似永远淡定自若,但实际上此刻却犹如惊弓之鸟似的,警惕竖起耳朵盯着简辞,哪怕他只是想起身去趟洗手间,祁修景都要立刻站起身。   “干什么!你帮我上厕所啊?”简辞怒道。   “我带你去。”祁修景回答。   然后下一秒就站在偌大的别厅内不动了,他也不知道洗手间在哪里。   “滚吧,你别挡路就行!”简辞翻了个白眼,“在自己家都忘了去哪里上厕所,真是活人能让尿憋死的典范,你还能记着点什么?”   “还记得我喜欢你。”祁修景忽然认真道。   这古早情话简直无趣到家了,简辞忍不住想嘲笑他怎么这么油,但一转头,却看到他纯黑色的眸子中不掺杂一丝一毫的杂质,郑重非常。   “哦,那你记错了,”简辞改为拍拍他的肩膀,“你奶奶喝的健脑补品,建议你也一块喝点。”   .   吃完饭,祁老夫人仍旧舍不得他们离开。   虽然人是糊涂了,但她心底肯定是真的想念自己的孙子。简辞忽然觉得她可能不是为了确认祁修景真没死,而只是一个谎言。   “老小孩”这说法还真是不假,越是年纪大了,越是孩子似的。   简辞不忍心拂了老人家心意,也并不着急离开。   祁修景最近积累了不少工作,这阵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向他请示工作。   趁着他出去打电话,祁老夫人把简辞拉到房间来,东翻西找了一阵,然后变魔术似的变出两只玉镯。   玉镯莹润剔透,显然是上好的玻璃种帝王绿,一看就价格昂贵无比。   “阿辞是不是也该找对象了呀?”她问道,“给你和小景一人一只,回头送给爱人当个定情信物吧。”   作为半路出家的临时小孙子,简辞自然不能收。   祁老夫人不肯,执意要给简辞,又说等会祁修景回来了,把另一只给他,让他俩早点找对象,她还想吃两次喜糖。   简辞无奈一笑,只好接过来,心想之后还给祁修景就是了,虽然他要在跑路的时候让某人人财两空,但这不包括老人家的东西。   其实祁老夫人是参加了两人的婚礼、也喝过喜酒了的。   老人家见简辞收下,终于高兴了,又问简辞:   “你看你小景哥哥都有喜欢的人了,我猜他很快就结婚了。你呢,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你该不会也喜欢男孩子吧?”   简辞张张嘴,见老人家是真的不介意自己孙子出柜,这才如实点点头。   他只是表达自己确实是弯的,但祁老夫人却会错了意,眼睛一亮道:“你喜欢谁呀?快给奶奶看看照片!”   “我、我还没选好呢……”   “那我帮你一起看呗,我可会选啦!”   作为一个过于关心后辈又八卦的可爱老人,说这话时,她已经忍不住伸头看向简辞的手机。   简辞无奈,只好打开相册。   他真的还没选好,先前就预谋在跑路之前先找好又高又帅的暖床鸭子,最近看了几天都没有太满意的。   要么太壮太粗犷、要么就气场不够攻气不足,还有的则是长得不错但身高不够一米九……   瘸子里面挑将军半天,他也就只找到这几个看着还挺合适的,本来觉得可以再深入了解一下,孰料这两天越看越觉得不对——   靠,被我留下的这几个,怎么越看越像祁修景?   简辞清清嗓子,开始认真介绍自己的后宫:   “这个吧,其他条件都还行,但我觉得他有点矮,才刚刚一米八,我想找个我得仰头看的。”   祁奶奶认真点头:“对,高一点有安全感……第二个看着不错啊,这小伙子长得不错,但是这身材可真、真好。”   “唉,对啊,这肌肉也太可怕了,太壮了一点美感都没有。”   “第三个其实我觉得还行,”简辞继续翻页,“我还没找过比我小的呢,阳光小奶狗,又嫩又乖又可爱还黏人,虽然脸长得小,但一米九呢!”   祁老夫人赞同:“好!阿辞的眼光就是好,你什么时候带他来给奶奶看看呀?奶奶给你们包大红包,快去追他!不能和小景似的就会闷着!”   两人一拍即合,简辞愉快道:“放心吧奶奶,我保准比他先找到男友!等我——”   话没说完,他忽然发现外面落地窗前似乎有一个人影,本就身姿挺拔颀长,在光影交织之间,显得更长了。   简辞缓缓转头,发现祁修景正一手拿着手机,表情“精彩”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祁奶奶毫不知情,还高兴招手道:“小景!快来帮你弟弟一起看看,你觉得这几个人里哪个和他最般配呀?”   简辞抽了抽鼻子,仿佛是醋缸炸了漫天撒醋似的,空气都似乎变成了酸的。   祁修景脸色铁青,近乎咬牙切齿道:“我。”   作者有话要说:   简小辞:我怎么听到醋缸爆炸的声音了?   祁总:愤怒把某人捉回窝里酱酱酿酿(此处省略八千字不可描述) 第29章 男德模范   简辞一愣, 终于意识到网友们为什么总是开玩笑说,祁修景发起火来简直就像吃小孩了。   平日里总是对万事漠不关心的淡然,简辞不得不怀疑, 狗男人吃起醋来怕是想和世界同归于尽了。   祁老夫人仍旧在专心看照片 :“阿辞, 我看这个也不错啊, 这长相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简辞于是假装没看见祁修景,伸头去看屏幕:“对, 我当时第一眼就看上这个了, 就是年纪大了点。不过大一点应该会疼人嘛,也还可以。”   爆炸的大醋缸惨遭无视, 这还不够, 祁老夫人火上浇油道:   “小景,你怎么还傻站着?你来帮你弟弟选一选哪个好啊?”   祁修景只好咬牙上前,声音低沉愠怒道:“哪个都不好。”   “那你有什么推荐?哎, 如果还有更好的人选当然也要看看, 毕竟咱阿辞长得好看, 性格也好。小景, 你介绍几个好的?”   “他不需要,他还小。”   简辞清了清嗓子, 回怼道:“谁说我还小的!我今年都二十二了!奶奶, 你等我努力一下, 过两年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祁修景的怒火值终于被彻底拉满了, 大步上前拽住简辞的手腕, 狠狠将他拽出房间,咬牙切齿道:   “孩子?你想要的话, 应该是我努力一下。”   “滚你大爷的!”简辞道, “你努力让你小学弟怀上吧!你太老了配不上我, 我要去找我的小奶狗!”   祁修景直接把简辞按在墙上,牢牢桎梏住让他无法再挣扎:   “阿辞,别逼我在这里亲你。”   “不行!”简辞闻言赶紧道,“你奶奶会以为咱俩在乱|伦的!你会吓到她!”   祁修景不理睬,又沉声问:“找不找别人?”   “你!你……你他妈不许亲我,有话好好说。”   简辞听到拐杖的声音越来越近,只好暂且服软,免得老人家被吓到。   两人僵持片刻,在祁老夫人从走廊拐角转出时,祁修景总算暂且松开他。   “你们俩在干什么?”祁老夫人疑惑道,“小景,你是不是在欺负弟弟?”   简辞闻言连忙告状:“奶奶!他自己找不到对象就不许我先找!他肯定是嫉妒我比他有魅力!您管管他!”   祁修景无奈扶额,冷着脸道:“这件事以后再说。”   .   本来简辞还想陪老人家吃个晚饭再走,但公司出了点小问题,需要祁修景此刻亲自到场一趟。   简辞系上安全带,反复与站在门口依依不舍的老人挥手告别,等到车驶出了庭院,祁修景忽然道:“喜欢年龄小的?喜欢小奶狗?”   简辞一愣,靠,这狗男人真不是一般的记仇,还提这事呢。   身为小作精,这时候就得理不直气也壮了:   “对啊,人家小奶狗可爱的很,不像某些老男人,年纪大了脑子糊涂,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估计是老年痴呆的前兆。”   祁修景深吸一口气:“我只比你大两岁。”   “两岁很少吗,”简辞立即道,“整整七百三十天呢!一万七千五百二十个小时——唔!”   不等他继续用计算器精确到分钟,坐在一旁的祁修景忽然俯身上前,用自己的嘴唇狠狠堵住了这张乱叭叭的嘴。   前面开车的司机相当识趣地默默把电动车帘拉上,权当自己不存在。   这个吻相当用力,简辞使劲去推也推不开正在吃醋的某人。   嘴唇被咬的火辣辣发烫,这种热意顺着嘴唇一路直冲天灵盖,像是要将全身都点燃。   “祁……放开我……唔!”   简辞想亲切问候他十八辈祖宗,但剩下的话也同样被堵在了唇边,再发不出一个字。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路边突然冲出来的狗给咬了一口似的,简直是飞来横祸,但心底又升起一丝微妙,抬起的手最终放下,没有继续推祁修景。   祁修景到底还是在把简辞“亲死”之前松手了,准确说应该是憋死。   他发现这小傻子竟然是不换气的,眼看着简辞整个人都软趴趴瘫在他身上了,他连忙松手。   “你……”简辞颤巍巍喘息着,最后用红肿的嘴唇骂了句干巴巴的“傻狗”。   上次因为吃醋而强迫他做出少儿不宜的事情,简辞还以为是因为中了药的缘故,但现在看来,就算状态清醒时也不怎么样。   靠,这占有欲可怕的大醋坛子。   .   祁修景要去处理公务,但他并没有放简辞回家,而是把他一起捉去了公司。   否则万一有一时片刻没看住,不安分的小狐狸就真的去找他的“小奶狗”了怎么办?   一方面是因为祁修景隐约能感觉到,简辞这次并不是故意气他,而更像是真的这么认真打算着,物色新欢时也像是真的认真物色。   另一方面,即使亲过了、牢牢带在身边了,祁修景心底却仍旧还是不安。   似乎有什么刻骨铭心的可怕记忆要破土而出,就好像他曾经已经失去过简辞似的。   祁氏集团总部大厦。   横竖最近懒得接广告代言,简辞赋闲在家无所事事,不如来观光游览消遣时间。   祁修景本就日理万机,最近更是积攒下一堆工作,刚一踏进办公室就险些被公司高层和抱着文件的秘书助理给团团围住。   他皱起眉,挥手让众人先滚蛋出去,然后认真妥善安排简辞,免得他在这里饿着渴着、无聊寂寞。   简辞还沉浸在刚刚激烈的吻里,一看见祁修景这张矜贵禁欲的脸就觉得一阵羞愤燥热。   明明应该生气的,但好像没那么生气,甚至有点忍不住想再回忆一下这爽翻天的滋味、甚至在试试的感觉。   转念一想又为自己的念头觉得丢人,于是心不在焉如小皇帝般挥挥手道:“滚蛋滚蛋,小祁子,朕又不是小孩,你忙你的去!”   “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找徐助理,或者给我打电话。”祁修景又道。   偌大的顶层办公室里只剩下简辞一人,狗男人倒是真够信任他“白月光”的,因为怕简辞无聊,竟然把自己办公室电脑的密码都告诉了他。   任凭各种商业机密无辜裸奔。   简辞对此毫无兴趣,玩了一会电脑就出门满公司的闲逛去了。   徐助理正好匆忙抱着文件经过,看见独身一人的“老板娘”,连忙要放下手头的活儿陪着他。   “忙你们的,”简辞随便挥挥手,“放心,我又不会丢了。”   打工人单单是工作就已经够沉重辛苦了,就不必再额外加班徒增负担了。   总部工作群已经炸了:   【[图片.jpg][图片.jpg]天啊!传言彻底证实了!看来娱乐圈的简辞真的就是一直没露面过的简家的二少爷!老板娘今天俩查岗了!】   【震惊,你这照片哪里拍的?该不会是公司总部吧?啊啊啊我恨,为什么我恰好今天下午请假了!呜呜要错过了】   【救命啊我是简小辞的粉丝!我在公司分部出差呢,求求了谁帮我要个签名,我请喝奶茶!】   【家人!我也是小少爷的粉丝呜呜呜!这要是在机场遇到的话我肯定第一个莽上去,但这是公司啊,我害怕】   【笑死,男神变成了二老板的惊悚心碎时刻】   【简小辞到几楼了!我好想亲眼看看他啊又不敢围观,在线求问,怎么才能把偶遇做得最自然?】   【不管了!我要冲了啊啊啊!家人们给我祝福吧!】   ……   简辞正一层层漫无目的地闲逛,心想不愧是有祁修景这样可怕的老板,公司内气氛安静,井井有条运行,也没再发生在机场时的巨大拥堵。   只不过大家挺“巧合”的,他坐哪个电梯往哪里溜达,其他人就正巧也坐了哪个电梯。   在连续三四次之后,简辞终于没办法了,清清嗓子笑道:“大家……是需要签名吗?”   原本正假装玩手机、看报表、发呆、看电梯屏幕的众人听了这话,猛地“唰”一声如向日葵似的同时转头,神采奕奕变魔术似的拿出纸和笔。   简辞:“……?”   好家伙,竟然是早有预谋了。   他耐心签名后又和众人拍了合影,众人这才满足作鸟兽散,纷纷回去通风报信:简小辞超级温柔的,与他们冷酷严厉的祁总一点也不一样!   先前还说着“我这么大的人还能丢了吗”,没想到打脸虽迟但到。   简辞逛累了想打道回府,转了几圈,茫然看着几部一样的电梯:   见鬼了,怎么上面的楼层按钮是不一样的?刚刚能通向顶层的是哪一个来着?   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存徐助理的电话,现在想问的话也就唯有问祁修景的份了。   不想被狗男人嘲笑,他决定自立自强,充分发挥长了嘴的特长,随机找个幸运观众去问一问路。   这一层格外安静,只远远看到走廊那边站着十来个人,手里正拿着一摞文件。   简辞走上前了才发现他们有些不同。   或站或坐,但都清一色的神色不自觉紧绷,甚至没顾得上像其他人那样用一种满是八卦的星星眼表情暗中观察他,倒是恨不得盯穿手里的文件。   简辞于是好奇凑上去看了一眼——   哦豁,这些是来实习面试的新人,估计是比他还更找不到祁总的办公室。   正想着,就见众人面前的门打开,HR面无表情示意众人可以进来了。   简辞眼前一亮,心想这人肯定知道路,结果正要跟进去开口问,却已经被这中年的人事部经理给稀里糊涂安排坐下了。   “最后面那个小伙子,对对对就是说你!你在愣着干什么,赶紧进去坐下!”   忽然有种梦回高中被教导主任训斥的感觉,简辞歪头,心想天底下的面试官都这么严厉可怕吗,难怪大家紧张。   甚至因为只有他与众不同地没有带简历和个人材料,还被严厉地多看了好几眼。   “呃,其实我今天不是……”   简辞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中年男人已经忙得起飞去开始面试了,大概是后面还有新人要来,耽误不得要多时间。   面试厅的大门被助手关上,简辞只得无奈坐在最角落,反正他也不着急,等这辛苦的打工人忙完了再问路倒也无妨。   简辞低头开始刷手机,祁氏集团的员工们畏惧于他们祁总的威压,并没有人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发到网上去。   却见祁修景连着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修狗狗狗:开完会了,你怎么不在办公室?】   【修狗狗狗:是不是闲逛迷路了,在原地别动,拍张照片给我】   简辞嘴角抽了抽,妈的,这狗男人怕不是有点太了解他了,简直丢人现眼。   他想了想,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举起手机,尽量清晰概括的给整个面试厅拍了一张照片,等待祁修景的解救。   “最后面那个!不许拍照!”面试官注意到简辞的小动作,立即严厉制止。   众人的目光同时转了过来,大概是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大家都紧张准备,他不仅两手空空、不穿正装、甚至还戴着耳钉的就来了,而且进来就开始刷微博、发微信,甚至现在还直接拍照。   这人怕不是来旅游的吧?因为长得好看就格外嘚瑟?   好看有个屁用,又不能当饭吃。   简辞没浪费大家时间多解释,毕竟他和祁修景的关系实在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   他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表示自己不敢了。然后开始假装认真地听着众人面试。   难怪这些人虽然紧张、但相互看向对方时却傲气地谁也不服谁。   单单是能接到祁氏集团的总部的面试,众人就各个都是能力卓越、在同行中相当优秀的。   说是“新人”,却没有一个是真正初出茅庐的零经验新人。   简辞听着各种金灿灿的简历,感觉放在别的地方应该都挺抢手的,但人事部经理却满脸麻木,就好像见了太多、并不觉得如何。   正想着,就见他旁边的年轻小男生用一种非常让人不舒服的音调问:“你看着挺年轻的,之前是哪个学校的?有什么工作经验?”   那种音调明明是普通话,但又有种翻译腔的奇怪感觉,问题也说不出分类在直爽还是不礼貌。   简辞于是漫不经心道:“我啊,我是家里蹲大学的,去年刚毕业。”   其实他是世界知名的H大顶尖学府毕业的,当年拼死拼活的努力,虽然缀在最末位踩了分数线,但总算是考上了和他心心念念的大学,勉强和祁修景当了校友。   那人于是挑眉,煞有介事道:“加里敦大学?哦,我听同学们提起过,如果没考上我们学校的话,去那里倒是也还行。”   奇怪的中外混杂腔调加上天然轻蔑的语气,简辞直接不客气道:“你学什么专业的,我专门研究鸟语的。”   “哈?鸟语是什么专业?专业分数低么?”   “就是专门研究为什么有人从国外回来就不会说话了,”简辞笑嘻嘻道,“你要知道,人们普遍容易认为口齿不利索的人是智商不行。”   那人一愣,终于反应过来“家里蹲”大学并非“加里敦”的意思,自己是被简辞给戏耍了。   看着对方脸色变化的愤怒样子,简辞装模作样娇气道:   “怎么啦,你瞧不起花瓶?毕竟我长得好呀,入职之后能给公司的大家带来审美视觉体验呢!”   “你!”那人张了张嘴,似乎在思考应该反驳花瓶没用,还是应该攀比自己长得也很好。   两人的声音有点大,其他面试者忍不住转头看了过来。   大概是有人认出了简辞,顿时对这位不土不洋又自命不凡的高贵海归露出一言难尽的同情神色,估计他是刚从国外回来,没了解过内娱和各种八卦。   其实简辞方才就注意到这人了。   放在素人中算是长得相当不错,虽然五官有些过分阴柔,但在众人“保险推销”般不算好看的黑色西装中,唯有他一身白色西装。   混迹娱乐圈许久,简辞知道,其实艺人能将西装穿得好看、而普通人常态化像卖保险或者婚礼司仪的原因有二:   个人长相只是其中一个,第二个原因则是昂贵的布料和精细立体的裁剪的确是一分价钱一分货。   一件廉价丑西装除非有祁修景那样的身材和长相,不然很容易惨不忍睹。   总而言之,面前这位自命不凡的“高学历海归卓越人才”或许是出身优渥,这衣服必然精心准备艳压全场,凑近看甚至能看出他化了淡妆。   ——这种有选美目的又长相不错的人,最接受不了的就是比他更好看的人在他面前炫耀长相了。   方才简辞被这人不怀好意地看了好几眼。在场的精英们即使大半都不关注八卦也不认识他,都只当是奇葩面试新人,看他几眼就足够了。   没有目光中明显敌意、甚至有点把他当竞争对手似的感觉。   果然,这位天才憋了一会,最后冷哼一声:“祁氏集团不养闲人,长相能当饭吃吗?只有平庸的人才会看重外表。”   简辞于是更故作夸张了:“是吗,那我只好软饭硬吃了呢。毕竟我既没有学历,也没有你这优秀的化妆本领——帅哥,你卡粉了诶。”   对方:“…………”   简辞这张特别会叭叭的小嘴轻易就一针见血、大获全胜,心满意足地继续玩手机。   愉快获胜之后,小作精决定一鼓作气再吵一波,鬼知道眼看着都要面试到他了,祁修景这混蛋怎么还没过来。   明明是自己乱走所以才迷路的,但小作精偏要抓住这新的找茬借口:   【狗男人,你怎么还不过来!再晚一点你今晚就自己睡吧!】   【妈的我一会要被面试了,为什么我都改行当艺人了,讨厌的面试环节还是不能放过我】   【你们人事部经理好凶,和咱高中那个教导主任似的,哦你忘了,就那个姓张的“地中海”秃头】   【不过倒是挺负责的,工作态度也不错,这点比那阴魂不散的张傻逼强多了】   简辞无聊地一阵狂轰滥炸,因为祁修景不理他,他直接继续小作精整活儿,开始刷屏回忆当时自己翻墙时是如何抓住的惨痛经历。   如果那教导主任只是秉公办事,简辞还是讲道理的、不会这么记仇。   但他至今记得,有一次祁修景突然胃病发作却没带药,但这家伙秉持着不吭声忍忍就过去了的原则,就那么一声不吭硬生生扛着。   暗恋中的简辞总爱悄悄观察他,一发现这状况,知道他娇气的很,吃了校医院普通胃药会更难受,于是翘课翻墙出去给他买了药。   结果很不巧,在翻回来的时候被抓了的正着:   这教导主任竟然就让他坐在墙头上、不让他进学校。   简辞攥着药,难得低头认错,但无论是好好解释还是任凭处分,甚至是自愿写检讨叫家长,但这主任就非要让他先挂在墙头上、挂俩小时再说。   更损的是当时还下着雨,这厮居然打着伞站墙下面欣赏他淋雨。   先前就有传言说他特别扭曲特别仇富,这次算是见识到了。   结果暴躁的简小少爷直接暴跳如雷——猛然从墙上跳下来,打了人生中最出名的一场架,直接一战成名。   全校都知道有个高一的勇猛学弟把教导主任给暴揍一顿,还是差点被开除那种。   但他当时还是相当有成就感,因为当他浑身湿淋淋、却潇洒霸气地把药拍在祁修景桌上时,祁修景抬起头,向来不起波澜的脸上露出了相当错愕的表情。   简辞越回忆越忍不住傻乐,突然很想采访一下这个天塌下来都不眨眼的狗男人,当时到底作何感想,有没有被吓到。   一边自娱自乐地打字回忆,一边一心二用的听着这位脸上卡粉的海归人才自豪介绍着出色的学历和出身。   然后被严厉的面试官狠狠挑出“学历实际含金量不高”“工作经验不足”等等各种漏洞。   大概这面试官走得是打压面试路线,挫一挫这群骄傲年轻人的锐气,除非真的做到完美,否则基本上不管说什么都会被有依有据地批评。   “人才”大概从没被这样批评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却并没有气馁,而是继续骄傲介绍起来。   不同的是,其他人都是冥思苦想其他成绩,但他不知是词穷还是怎么回事,竟然在介绍学历环节上开始介绍自己的高中学历。   简单正继续骚扰祁修景,听到了学校名字的字眼,他忍不住抬起头——   这人竟然是自己的校友?   面试官张张嘴,但这次他继续发表打压批评的言论。原因无他,毕竟且不说这是京城一等一的好学校了,最重要的是,这正是他们祁总的母校。   这位天才先生故作谦虚道:“想来我和祁总还挺有缘分的,当年他是我学长,我是认识他的。”   这话一出,原本动笔记录着的HR助理都忍不住停下笔,好奇地多看了这人两眼。   “认识”这个词的意思就很微妙广泛了,如果要抠字眼的话,简辞甚至可以非常骄傲地说“我可是认识秦始皇的人”——   虽然人家千年前就入土了,他认识人家,但人家并不认识他。   但如果双方是相互认识,在职场上学长提携学弟学妹的例子确实不少,那这人可就很可能有点关系背景了。   大概是虽然卡粉但确实打扮地用心好看的外表起了作用,负责面试的人事经理又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本来都已经在他的考核表上打了一个叉,闻言又顿住笔,犹豫了那么一时片刻。   正想着,面试厅的门被象征性敲了一下,然后就直接被推开。   一众面试者看清来的人是谁,登时下意识紧绷起来。   不仅这群年轻人紧张,面试官和助理甚至比他们还紧张,连忙站起身来问好。   祁修景淡然抬手示意他们坐,然后转头在人群中逡巡,似乎在找什么人。   面试官心里一紧,这位学弟竟然真有这么大的来头,不仅和祁总认识,竟还能劳驾他亲自到场?   于是面试官连忙给自己助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表格里各种低分评价删掉,否则这不是跟自己老板对着干?   简辞歪头,他正生着闷气,现在最不想听到“学弟”这个字眼,一听就简直要过敏那种。   ——靠,看这位海归天才嘚瑟骄傲的样子,他应该不会真是祁修景的正牌白月光吧?   大概是以前看了太多狗血剧、也没少拍这种剧本,简辞机灵的小脑瓜子飞快转动:   就这一身应景的白西装、配合上出国多年的海归身份……这不妥妥的白月光人设?!   简辞瞪大眼睛,迅速趴在桌上隐蔽起来,躲过祁修景的目光把自己藏好,想看看他看到自己的“小学弟”会是怎么个表情。   祁修景的目光毫无温度略过在场紧张正襟危坐的每一个人。   自然也包括这位自命不凡的卓越人才。   这位人才大概是牛皮吹过了,见他的学长不认他,立即强行挽尊上前主动道:“祁总还记得我吗,咱们好多年不见了。”   祁修景闻言面无表情看着他,当然也可能只是在看他脸上卡着的粉,淡漠的深情显然是“不记得,也不想回忆”。   又听他继续道:“我是您高中的学弟呀,当时运动会的时候您还给我递过水呢。多亏了您指导我数学——”   话没说完,祁修景已经从人群中发现了努力试图把自己藏好的简辞,毕竟他实在太显眼了,时髦炫酷的休闲装在千篇一律的正装中显得格外特色。   本以为对“学弟”两个字过敏的只有简辞自己,没想到祁修景居然比他还更过敏。   一听到这个字眼,亲爱的祁总当场变脸。   差点直接把越凑越近、快要贴他身上的便宜学弟迅速塞进垃圾桶里,然后后退开五十步保持距离。   绝对堪称男德模代表。   作者有话要说:   面试官和新人看到大佬的瞬间:(惊恐.jpg)   祁总:其实我比你们更害怕(妻管严.jpg) 第30章 关系户   简辞却只是露出意味不明的危险微笑, 示意这狗男人不许动、不许过来和自己相认。   气氛沉默,会议厅内谁也不敢吭声,只见祁总面无表情站在原地, 众人不知所措, 不知道下一步到底该做什么了。   殊不知祁修景只是看似淡然, 实际上他也不知该做什么好,只好远远离开“学弟”, 又去看自家小狐狸憋了什么坏心思。   这位“海归人才”见祁修景不但不理他, 反倒厌恶似的远离了一步,又见众人的目光重新汇聚在他身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只好悻悻道:   “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张然啊, 就当年五班那个张然!您、您仔细想想……”   一副笃定自己自报家门后,祁修景就能想起的迫切期待样子。   祁修景神色疏冷,甚至目光都没有张然身上, 更不可能为这么个路人甲“仔细想想”。   场面冷淡下来, 面试官紧张擦了擦汗, 心中反复酝酿措辞后战战兢兢道:“祁总, 您亲自来监督面试?”   祁修景面无表情点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示意众人继续, 不必在意他。   此时原本藏在角落里玩手机不吭声的简辞忽然清了清嗓子, 站起身道:   “啧, 隔壁班张然啊?我想起来了——你这是去国外整了个容啊?”   这话一出, 众人顿时又被惊得一愣,纷纷目瞪口呆看向简辞, 这位即使坐在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但却仍旧十分显眼的焦点。   隔壁班是什么意思?这难道又是个祁总的学弟?   老天爷, 今天是出门没看黄历吗, 一共十几个人的面试里两个都是关系户,而且一个比一个嚣张?   张然转过头去,神色吃惊中又隐约有些得意:“难道你也是校友?你听说过我吧,你是哪一级几班的 ?”   简辞痞里痞气一笑,心想要是这么说我倒是还真知道了——   此“张”还真就是彼“张”,当年被他生生揍掉了一颗牙,真正实现了满地找牙的教导主任,正是这位仁兄的二叔。   此刻再回忆,在这卧虎藏龙的京城,区区一个高中的教导主任的侄子,无论如何也算不得什么资本和骄傲的身份背景。   但在当年,这学校中闭塞的一亩三分场地里楠漨,这可绝对是相当令人自豪的资本之一。   再借着二叔的关系,把校领导们认识认识,简直把他嘚瑟上天了,仿佛是学校里响当当的风云人物。   难怪这位仁兄笃定自己只要自报家门,祁修景就一定还记得他这无名小卒。   简辞耸肩,上前“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那你应该听过我殴打教导主任之后当众念的检讨吧?”   如果还有什么比暴打人人憎恶的教导主任更解气的事,那绝对是简辞还当着全校的面把检讨变成了绘声绘色的说书。   生动形象给大家讲述了一下教导主任趴在地上找牙的挨打全过程,堪称大快人心到了极点。   “你!你是、是简辞?”张然登时瞪大眼睛,甚至连忙后退两步,生怕简辞连他一起打似的。   简辞耸肩一笑。   当年张然也只是听说而且远远见过他几次,因此乍一见面并没有立即认出。   简辞是学校里有名的富二代公子哥之一,也是张然最害怕最瞧不起却也最羡慕嫉妒的类型——   一听说这简辞翻墙翘课了,正是张然给他二叔通风报信的。   结果他不仅打了“权威”,还只轻描淡写写个不端正的检讨,除此之外没有开除或者处分。   对于凭借“靠山”横着走的张然来说,绝对是相当大的威信打击。   隐约带着自卑的情绪慢慢消失,考上世界名校、有了出色简历、眼看着要扬眉吐气了。   可简辞竟然还是阴魂不散,依旧在人群中显眼非常,痞里痞气的甚至连简历都没有准备,坏学生坏得一点长进都没有。   “你也是来面试的?”张然脸上的嫌恶不加掩饰,“你在‘家里蹲’了四年,连大学都没考上的垃圾,用高中文凭面试么?”   简辞诚恳道:“对啊,毕竟我是祁总的学弟嘛,万一他看上我的姿色了,我不就直接平步青云了吗?可惜我没化妆没擦粉,啧。”   “你!”   两人对话的声音本来并不大。   但张然却忽然用众人都能听得到的音量继续道:   “简辞,你上学的时候能违反校规、不服从管教而动手殴打老师,这可是起码的做人的原则底线!”   “这样的人品和道德,你是打算工作了之后也不服从公司的规章制度、再去殴打领导吗?”   众人一听还有这样的八卦,纷纷竖起耳朵悄无声息听着。   “有钱就可以颠倒黑白为所欲为、既不用承担惩罚,档案里也干干净净吗?”   面试官一愣,立即转头看向祁修景,却见这位神色安然,示意他暂且别管。   简辞听到“殴打领导”的说法不由得噗嗤一笑。   如果这位领导也因为仇富而让他骑在墙头上淋雨、而且他越着急就越不让他去送药的话,那确实有被揍的可能性。   权力带来的人性丑恶展露往往是发生在学校、发生在未成年人身上的。   仿佛他们天生软弱可欺,如不会反击的羊群,可以被一些不配为师长的奇形怪状的东西肆意侮辱。   至于现在嘛,怎么打“领导”?和坐在旁边喝茶的的某人在床上打吗?   简辞笑嘻嘻道:“你说有钱可以为所欲为?这位同学,那你知道当年是谁出钱让我为所欲为的吗?”   “……就是你亲爱的学长哦。”   祁修景看着简辞用利索的小嘴叭叭赢了后嘚瑟的样子,唇角的弧度更盛。   这是实话,当时简家还没来得及给又闯了祸的小儿子收拾烂摊子,这事就已经在祁修景的授意之下被摆平了。   眼看着张然脸色变化,神色中满是对两人关系的惊疑不定,简辞拍拍他的肩膀,亲切诚恳道:   “这位比加里敦大学更优秀的海归鸟语人才,建议您另寻高就吧,因为本关系户比较无法无天,不想在这里看见你。”   助理刚战战兢兢给祁修景添完茶,简辞小嘴叭叭地口干舌燥,于是随手捞起来,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喝了一口润嗓子。   更惊人的是祁总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依旧用这只茶杯喝着水,神色淡然看着简辞走向面试官。   简辞拿起张然的简历审核表,那表单上充满了关于“这鸟语人才是不是关系户”的叉和勾的纠结。   简辞拿起笔,随手给他打了个最终的叉。   “你看,这不就淘汰了吗?”简辞认真问面试官。   面试官瞪大眼睛,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大概是人生中第一次见识这么嚣张的“作精”,众目睽睽之下直接为所欲为,颇有妲己的风范。   面试官只好求救般看向祁修景,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祁修景终于放下茶杯,无奈起身道:“行了阿辞,别闹了。”   张然方才见自己的简历轻易就被一票否决,顿时面无人色,此刻见祁修景开口制止,心想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他连忙开口道:“祁总,这事怎么能这么草率就——”   祁修景却没理他,只是拿起简历看了看,然后随意问面试官:“他面试的怎么样?”   面试官看不清状况了,于是明智选择有一说一,当众细数张然看似金灿灿的简历中实则各种不如人意的漏洞。   祁修景平静问:“所以淘汰了么?”   今天来面试的简历有惊人的厚厚一摞,从整整三位数的精英里挑选出两三个必然是优中选优,被淘汰是常态化的事情。   面试官如实表示,表示本来也是要被淘汰的。   换句话说,并不是简辞因为私人恩怨而随意罔顾公司利益,这人本来也是不够格的。   .   回到办公室,简·小作精·辞哼哼唧唧坐在沙发上,打着滚不满于祁修景拆台。   虽然他确实是明知道张然不够格之后才耍威风吓吓他,但这样显得有理有据的话就不够像祸国殃民的狐狸精了。   祁修景看着他打滚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又派人去买了点甜点来投喂他的小狐狸。   虽然简辞丝毫不介意努力扮演小作精、不在乎众人的看法,但他却不愿简辞被众人误解,更不愿他被人背后诋毁。   简辞滚了一阵,忽然猛跳起来:   “狗男人,所以你是不是应该和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给你亲爱的‘小学弟’运动会送水?居然还给他辅导数学!”   战火忽然就烧了过来,祁修景一愣,恰逢徐助理拎着奉命买来的甜点风风火火冲进办公室,恰好听到了这一句。   徐觅举手抢答道:“我知道!当时学校的宣传策划看上了祁总的脸,非要拉他当运动会志愿者,摆拍充门面嘛,特别有面子。”   简辞歪头看向万年工具人徐觅:“徐助理,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因为我也和祁总一个学校嘛,资深小跟班!”徐助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简公子,其实我以前就认识您,打张主任的那一架简直太解气了!”   简辞张大嘴,怪不得徐觅这样时常不靠谱掉嘴没把门的人也能当上助理,原来这才是唯一的真正“关系户”。   简辞想了想,忽然警惕问:“那你是他学弟吗?”   正喝着茶水的祁修景猛然一呛,顿时咳嗽起来,他感觉自己至少半年时间都不能再听到“学弟”这两个字了,容易过敏。   徐觅赶紧摇头:“不不不,我是他隔壁班的。”   “……哦,那张然今天说的什么辅导数学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当时祁总的‘学神笔记’被全年级争相复印呢,直到他毕业了笔记还在继续流。”   简辞嘴角抽了抽,这样啊,差点误会狗男人了。   那张然倒是真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照这么说的话那我学过李白的诗,我岂不是被诗仙辅导过写诗?   “而且它现在还有个粉丝的周边作用,复印件的价格都贵的要命。”   简辞随口问:“那原版不得炒出天价了?”说完才想起来,那笔记的原版好像还在自己家里。   出于某种暗恋的小粉丝行为,祁修景当时不在意地“随手一扔”,相当“恰好”被简辞看到了,就悄悄收好带回家了。   每次翻笔记学习的时候,看着笔记上的笔锋遒劲的漂亮字迹与各种重点标注,简辞都有种祁修景在亲自给他讲题的怦然滋味。   .   祁修景最近积攒的工作确实太多,虽然他很想时刻陪着简辞,但实际上没能在办公室待多久就又出门忙去了。   简辞叼着叉子,为了避免被一个弱智错误绊倒两次、再次迷路,他决定不出门了,专心地一边玩电脑一边吃蛋糕。   小作精喜滋滋计划以后经常来查岗,干脆直接像大爷似的在这电脑上开始下载游戏。   游戏有点大,简辞吃完了蛋糕它也依旧没加载好,他只好百无聊赖开始随意翻看祁修景桌上的文件。   大部分项目简辞都看不懂也没什么兴趣,却见有一摞文件是摆在桌面另一侧的,很少,看封面就与这一摞枯燥乏味的内容不同。   他拿起一份来随手翻阅,随即意识到这是《长风》的投资计划。   先前从别人口中听说祁修景就是神秘投资人时,简辞还是抱着一种将信将疑的态度的,又想着或许是这狗男人当时另有打算和想法。   但当亲眼看到这份文件时,简辞顿时疑惑茫然,忍不住瞪大眼睛仔细往后翻阅。   祁修景不仅隐匿身份地投资了这部看起来没什么前途的小网剧,而且作为投资人,他的唯一要求竟然只有一个——   更改剧本增加镜头,让男二号能有更多高光时刻和镜头。   另外还有一个附加条件:不许他接吻戏,最多能容忍远距离错位。   简辞反复仔细地浏览了几遍,用手指头指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再次看着,然后仔细想了想,我确实是男二对吧。   显然无论怎么反复确定,这份文件都板上钉钉意义明确,简辞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小糊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带资进组了。   难怪总觉得导演和制片人异常友善,而且即使有自愿献身被潜的人,导演也没拿属于简辞的戏份去贴补人家。   难怪不被众人看好的小网剧能在钞能力的作用下的创造弯道超车的奇迹,所以这是……祁修景给我投资的项目?   如果放在现在,哪怕堂堂首富亲自上阵去陪他拍戏,他也不会觉得太奇怪。   但这份文件是结婚前、是失忆前的祁修景。   是永远留给他冷漠神色的祁修景,也是连眸中厌恶都难以掩饰的祁修景。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简辞皱起眉。   游戏已经加载完毕了,但直到电脑自动息屏,他都没有再去碰鼠标,而是一份份翻看起《长风》投资项目之外的其他文件。   时间有早有晚,但这一摞文件显然目标明确,唯有简辞一人。   他知道自己上辈子的倔强脾气,即使糊穿地心也非要证明自己,而不愿动用任何家里资源。   而这些投资项目大概是不想被他觉察到背后有人帮忙,都是沉默而隐晦的、让他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虽然星途平庸,但大体上却永远是幸运而一帆风顺的。   其中很多项目甚至拐弯抹角到看不出祁修景到底在捧谁的地步,唯有把一份份凑在一起相互比较,才能看出端倪。   直到投《长风》时,祁修景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逐渐放开手脚。   而在此之后的不到一个月,也就正是简辞自以为七年死缠烂打终于成功、领证结婚的日子。   简辞迷茫皱起眉,他的指尖仔细触摸着祁修景熟悉而遒劲的签名,力透纸背的凹凸触感才总算让他感受到些许真实。   但却仍旧觉得不可思议,仿佛是在看着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简小辞:看一遍,再看一遍,还是好怪(狐狐瞪眼.jpg)   PS:昨天家人阳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今天我也感觉嗓子疼头疼啦_(:з」∠)_今日略短小   努力存稿ing,希望不影响更新!宝贝们都要注意防护嗷! 第31章 打架   祁修景回来的时候, 发现简辞难得安静,正坐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认真低头看着什么。   简辞腿长,坐下时显得小小的, 金红色的夕阳散落在他身上, 倒是还真像一只乖巧的小狐狸似的。   但小狐狸此刻似乎心情不佳, 不像是生气,倒像是在面对什么特别难理解的深奥剧本亦或是一道解不开的数学题似的。   疑惑迟疑苦恼之中, 隐约有些不易觉察的期盼, 但又被他迅速自行按灭。   祁修景略一加重脚步,简辞终于回神, 放下手中的文件站起身, 开口随意想骂他“狗男人”,但话到嘴边又难得收住:   “祁修景,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祁修景:“……?”   难得前半句没骂他, 怎么后半句又突然骂人了?   “哎行了行了, 别去费劲思考是不是自己做错什么了, 我是认真问的!”   祁修景:“…………”   认真询问的杀伤力似乎更强一点。   “那你有什么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兄弟吗?以前有没有人格分裂过……不行, 你滚过来,给我找找苏医生的电话。”   “我得好好关心一下伴侣的精神病史。”   简辞向来痞气又吊儿郎当,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有些不正经的意味。   祁修景眉头略一挑起, 像是觉得他在开玩笑, 并没有动。   苏医生是祁修景的“御用医师”之一, 他身体状况和病例记录主要是由这位相当全能的专家负责, 如果有需要更多专业知识的问题,再术业有专攻地交给各领域的专家。   “我是认真的!”简辞道, “赶紧给我电话!”   祁修景依旧没动, 像是仍把这当成开玩笑。   简辞很了解某人, 他比谁都敏锐,最能分清楚自己是不是认真的,现在正行为绝对是有意为之。   简辞于是狐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靠,我突然想起来咱俩没做婚检了,你该不会有什么病瞒着我吧?”   被塞满狗血剧情的小脑瓜子再次飞快转动,忽然就想起各种生离死别的绝症剧情。   “天啊,难道你得了什么绝症?所以要来个傻逼哄哄、虐心虐肺的惨烈故事,然后让我伤心欲绝的离开,长痛不如短痛……”   “然后找我的小奶狗逍遥快活幸福生活,花着你的遗产,永远忘了你?嘿嘿嘿……”   祁修景:“?”   这张小嘴叭叭出的前半句暂且只是匪夷所思,后半句是不是不太对劲?   大醋坛子的眼中顿时冒出危险的光。   简辞见状赶紧闭嘴,他强任他强,我怂活得长,免得再被爆炸醋缸亲死。   不等他酝酿着换个正经说辞继续问,祁修景修养的手指忽然在胃部轻轻搭了一下,不知真假地岔开话题:   “阿辞,收拾东西回家吧,我胃有点不舒服。”   简辞眨眨眼,忽然觉得狗男人虽然冷着脸,但看起来居然有点像撒娇。   他知道祁修景的胃病确实饿不得,不吃东西确实会胃痛,于是不好判断真假,只好先收拾一下打道回府。   车上,简辞戳了戳祁修景:“别装睡!”   祁修景不肯把苏医生的电话给他,而且稍一严刑逼供,这家伙就会先岔开话题,然后蹙眉说自己不舒服,要睡一会。   他脸色本来就比常人冷白而缺乏血色许多,简辞一时间也难以分辨真假。   简辞哼哼了一声:“爱说不说,你是我的什么人啊?我还不稀罕知道呢。”   反正离婚之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别说真的脑子有点小病了,即使他不举,都与我无关。   .   在家躺平了小半个月,小作精终于感到无趣了,长期过着吃喝玩乐的生活也挺累。   “小简啊,咱学校三十周年庆,你可一定得来!你孙老师这几天在电视上看到你,还念叨着想你了呢。”   接到这电话时,简辞刚好拍完了某手机的代言广告,正一边张望祁修景的车一边接电话。   狗男人不让他晚上自己回来,就好像他是个小宝宝,一时没看住他就会走丢了似的。   “孙老师说想我?”简辞发现目标,大步走过去,“老师,你确定她说想我而不是想揍我?”   天底下大概很少有这么让老师无可奈何的学生——   不是骑墙头就是暴打主任,路过遇到有人把同学的脸往马桶里面按,他直接冲上去以暴制暴,把校暴者的脸按了进去,还顺手暴打一顿。   以至于对方顶着满脑袋“不可描述”的东西,哭着冲进老师办公室。   浑身的恶臭气味让所有老师当场色变,齐刷刷起立,像是隔空给不在场的简辞行了个大礼。   学校的天都快让他捅出个窟窿来了,偏偏又为了考H大而发疯学习成绩优异、再加上家境极好,打不得也骂不得。   一众老师唯一的念头求求他赶紧毕业吧,再也别回来了,免得看到他都觉得血压飙升。   “当然想你了,”电话那头的老师笑吟吟道,“知道你不爱写发言,老师们帮你写了好几个版本,到时候你选一个读就行。”   简辞已经关上车门上车了,又问:“哦——懂了,是不是最好再带上祁修景?”   上辈子他是没有接到学校邀请的,所以他很怀疑这辈子是沾了狗男人的光。   不过这次他猜错了,电话那边的老师连连认真解释,让他千万不要误会。学校当然也会努力邀请祁先生,但这和拜托简辞来撑场面不冲突。   直到电话挂断,简辞还是忍不住啧了一声,对于自己也成了“知名优秀校友”有点不习惯。   祁修景淡淡道:“我们阿辞现在已经是大明星了,好多粉丝都想‘亲亲抱抱贴贴’。”   简辞:“……”   明明是很软萌可爱的叠字动词,被某人以森然语气说出来,不知为何只能脑补到鬼片画面。   ——谁?是谁一脚踢倒了我家的醋坛子,他怎么突然就洒醋了?   简辞不轻不重推了祁修景一把:“滚蛋!”   不过大概确实是这个原因,上辈子他只是一个娱乐圈的无名小卒。   如果是重生之前,此刻的简辞既没能参加这档热度创造历史高峰的辉煌真人秀,甚至连不温不火的普通十八线小演员都当不了。   因为当时的他大概正被蓄意煽动的黑粉围攻,紧接着又被根本就莫须有的吸|毒事件给栽赃陷害。   作为一个失格艺人,那自然是不能给学校的三十周年庆典撑场面的。   祁修景问:“你去参加么?”   显然他也已经收到电话了。学校最初拟定邀请名单时,其实并没有他。   不是他不够“知名优秀”,而是有点过于优秀了,众所周知大佬喜欢安静,从不参加这种场合,叫也叫不动,又不敢反复打电话骚扰。   不过想到邀请了简辞,很可能就能买一赠一收获另一个大佬,他们才决定打电话碰碰运气。   简辞笑道:“如果管饭的话就去。”   .   学校大师傅在这里当了二十年厨子了,非常骄傲地端出自己的拿手好菜:   “好吃吧!我就知道总有同学有发现美的眼睛,发现我的精湛厨艺!”   就算大明星吃惯了山珍海味,竟然也会为了再吃一顿他做的饭而特意回来,虽然这话不知是不是简辞在哄自己这糟老头子开心,但却也足够他喜滋滋许久。   高中的课业压力很紧,即便校庆下午就开始,上午学生们也还得继续上课。   而且为了让大家安心学习、不要过分激动,他俩的到来是个秘密惊喜,堪称是彩蛋环节。   熙熙攘攘的食堂内,没人发现角落桌子多了悄悄混进来吃饭的两人。   祁修景当年身体很差,吃不得外面的饭,因而对食堂并没简辞这么深的感情。   他吃得不多,只眉眼温和看着简辞鼓起腮帮子愉快吃饭的样子。   食堂内饭香四溢满是人间烟火气,祁修景脱掉西装外套,只简单穿着白衬衫黑西裤,乍一看与当年的校服有些像。   时隔多年,男人依旧面容俊美,气场矜傲身姿挺拔,简辞一抬头,仿佛又回到当时似的,被这场面看得一愣。   他眨了眨眼睛,咀嚼的动作迟疑不少,梦中最盼望最幻想的一幕与此刻的现实相互交叠。   他也没想到很多年后的今天,心心念念的人真的会坐在他面前、在喧嚣人群之间眸中含笑,陪着他吃这最简单普通的饭。   鬼使神差的,简辞忽然开口笑道:“学长,你真帅……可不可以当我男朋友?”   祁修景破天荒被夸奖,被简辞眸中不经意流露出的少年炽热与热忱爱慕看得一愣,模糊的记忆碎片忽然在脑海中翻涌。   他的唇角还未来得及扬起,忽然一阵头痛欲裂,怦然与喜悦之中却又夹杂着什么痛苦让人回避的记忆。   尖锐耳鸣骤然响起的同时,祁修景胃部一阵绞痛发紧,一阵生理性的恶心欲呕。   他放在桌上的手不动声色紧紧攥拳,修剪整齐的指甲近乎要掐入血肉之中。   但面上却只是淡然一笑:“好。”   直觉告诉祁修景,如果现在表现出异样,绝对不仅会惹小狐狸生气这么简单,而且很可能是会伤害到他的。   好在简辞说完那句话之后,已经自顾自脸红起来。   有点羞耻又有点尴尬,他赶紧继续低头干饭,不敢再看面前的祁修景,也就没发现什么异样。   .   学生们的眼睛灵敏的很。   虽然两人已经选了最角落的位置,简辞还特意戴了一顶帽子,但在他刚刚吃完最后一口饭,抬头就看到身边不少人投来难以置信的兴奋目光。   其实大家是听说自己的高中卧虎藏龙的,对于这两个鼎鼎有名的学长也算早有耳闻。   但听说和亲眼见到可绝对是不一样的,尤其是亲眼看到两人和大家一样在食堂里吃饭,那滋味就更不一样了。   “简……”一个女生张张嘴,大概是简辞的粉丝,但当着正主的面又在学校这样一个背景,她忽然发现“简小辞”或者“阿辞”叫不出口了。   她改口道:“学长!你们是来参加三十年校庆的吗?”   简辞点头,他一向是最小的,忽然被人叫学长的感觉倒也还真是够奇妙的。   得到正主的肯定,众人登时欢快起来,原本想想就浪费时间的无聊□□校庆一下子变得有趣极了。   学校竟然请了这么两个大神来,平日里心情好也骂几句学校、心情不好也骂几句学校的众人破天荒决定给校领导点一个大大的赞。   这福利简直绝了!   简辞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大家不要声张。   众人兴奋点头,其中一人问:“学长,是要给大家一个惊喜吗?”   简辞笑起来,平易近人的样子不再像隔着冷冰冰屏幕的光彩璀璨大明星,而更像个年龄相仿的学长了。   于是众人逐渐大起胆子,相比于一看就很恐怖很严厉的祁修景,大家迅速将简辞围住,争抢着问起来:   “学长,您能不能给我签个名!我姐姐特别喜欢学长!”   “学长,您今天为什么是和祁总一起来的呀?”   “是要和祁总官宣了吗?”   “祁总也是咱学长诶……哇塞,难道是校园恋爱吗?老师还说从没见过最后成了的,这不就是例子吗!”   ……   简辞赶紧摇头道:“不不不,我和他……嗯,恰好遇上,顺便吃个饭。”   “可是学长,我刚刚看到祁总给你擦嘴啦!还看到你从他餐盘里夹肉吃!”   这话一出,众人登时露出心照不宣的神秘笑意,嘴角几乎咧上了天,比他们自己谈恋爱了还让人开心。   简辞正喝着水,闻言差点喷出来,他脸一红,嘴硬道:“反正我和他……不是很熟。”   说罢,端起餐盘的同时,顺手把仍旧坐在一旁的祁修景顺手拎走。   .   “听没听见人家叫我学长,哼哼,没人叫你学长哦,因为你一看就老!”简辞得意道。   “不是很熟”两人趁着大家午休,走在难得空旷的校园内散步。   前不久京城刚下了雪,学校低矮的观赏柿子树上已经没有叶子了,只高高低低挂着橘红色灯笼似的柿子。   灯笼上覆盖着一层霜雪,乍一看倒是真有些诗情画意。   简辞笑道:“你看,我以前最大愿望就是哪天夜里摸着黑,把柿子全偷摘了去,可惜校规不许。”   虽然不是什么稀罕水果,但越是长在学校里、越是不许摘,就越有吸引力似的。   这一树红灯笼挂雪的景象在别处是看不到的,要是放在没有校规约束的路边,估计叶子还没落,果子就已经被人薅了个精光。   祁修景已经从方才骤然的耳鸣反胃中回过神来,闻言淡然一笑,心想方才门卫大爷看到简辞时骇然的反应来看,他可实在不像是遵规守纪的。   “笑什么!”简辞此刻心情很好,故地重游时语气也好了不少,“这位学长,除非必要时刻,否则我是不会为了违纪而违纪的。”   说罢冷哼一声,忽然指着体育馆旁的小径问:“还好意思笑我,你是不是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在这里打架斗殴的了?”   其实简辞对这事也就一知半解,只知道最关心的两个问题——打赢了么?受没受伤?   得到让人放心的答案之后,他才忍不住震撼祁修景竟然会打架,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他并不是诧异某人会“打架”这个动词。   祁家当时树大招风,祁修景从成为继承人起,就有专人为他教授各种格斗技巧,   一则预防各种状况,以备不时之需,二则也算是为了身体健康。   所以祁修景只是看起来病恹恹,其实假如真打起架,挨打的九成九不会是他。   简辞震撼的是,他这样疏冷淡漠的性格,怎么会突然出手,而且近乎是单方面下狠手。   对方毫无反抗的机会,胳膊都被打折了、石膏挂了也不知多久,简辞每次看到被打那人都忍不住想笑。   脑子坏了的家伙当然不记得这事,简辞无聊翻了个白眼,添油加醋讲述了某人叛逆的故事。   最终酸溜溜随口总结:   “仔细想想哦,万一是为了你小学弟呢?”   .   已经过了作妖叛逆的年纪了,简辞人生中第一次站在台上正经演讲,先前每次站上来基本都是念检讨。   这次难得地不是灰头土脸来挨骂的,而是真正给学弟学妹们分享成功经验以及加油鼓劲。   场上人山人海,不少人趁乱激动拿出私藏的手机,大着胆子直播起来。   【村通网,我以前居然不知道男神竟然是校友!啊啊啊我真的激动死了,而且祁总竟然也是学长】   【什么?这是哪个学校?刚进直播间的迷茫,我震惊了,所以他俩是同学的意思吗?天啊天啊!】   【不,祁总是阿辞的学长?斯哈斯哈,我已经脑补出在不可描述的时候叫学长的、甚至穿着校服叫着学长do……】   【楼上!快停止你危险的想法,人家俩还没官宣呢!】   【我在现场!我刚刚在餐厅看到他们了,偷偷拍了祁总给简小辞擦嘴角的照片!但我答应他们不外传了】   【楼上友军求私!保证不外传,景辞cp铁杆粉!天啊我已经脑补出各种校园恋爱故事了,他俩居然这么早】   【男神是学长的感觉真的好梦幻啊,我激动了,我万万没想到】   野生直播间内的人越来越多了,黑粉也闻风而来:   【啊这啊这?简辞给学弟学妹们传授哪门子经验?传授都不用学习了、一天到晚违纪的学渣靠脸吃饭?】   【娱乐圈这种遍地九漏鱼的地方,而且小道消息说他家无敌有钱,所有告诉靠脸吃饭加有钱任性等于成功人士?】   【别嫉妒了,说出阿辞的学历怕吓死你哦,人家正八经H大高材生,世界顶级学府,酸鸡黑粉别跳了,打脸哦】   【H大?天啊,是米国那个H大?我记得祁总也是这个学校的!卧槽这俩一直是学长学弟啊!】   【这是什么努力向上的神仙爱情啊我的天,慕了慕了,能考上H大,人家当然算知名优秀校友了,绝对没毛病】   ……   简辞在上面讲,祁修景就淡淡笑着在观众席看。   聚光灯照在他家的小狐狸身上,灵动又闪闪发着光,他几乎能想象到简辞潇洒不羁站在台上读检讨的神气样子了。   校方派来负责接待的老师是他当年的班主任,大概是不知用什么称呼比较好:“祁、祁总。”   祁修景虽然不记得了,但还是保持尊重,平和道:“老师,和以前一样叫我大名就行。”   老师于是从善如流笑道:“修景,你一会要不要也上台说两句,稿子都给你准备好啦。”   祁修景道:“我今天只是陪同家属。”   老师年纪大了,不怎么关注娱乐新闻,闻言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话什么意思,不由得震惊:“你们俩居然真的成了!我就知道!”   说这话时,简辞已经发言完毕从后台走来了,正巧听到这说法,疑惑问:“老师,这您怎么知道的?”   他和祁修景的班主任根本不认识,他暗恋祁修景的事自然也不会被这位老师知道才对。   那老师逐渐放开了不再紧张拘束,仿佛眼前的还是她的学生,话匣子一下打开:   “修景这样又冷又闷的性格,主任跟我说他在学校打架斗殴的时候我差点以为是听错了、或者主任认错人了呢!”   “我听说他为了一个叫简辞的学弟打架时候,就隐约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很久以后仔细一想,虽然都是男孩子……嗯。”   简辞一愣:“他?他为我打架?”   某人都厌恶他厌恶到了碰一下都要吐的地步,平时连个正眼都不给,这不开玩笑吗?   “你不知道?”老师疑惑道,“其实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修景不吭声,被打的同学又说得前言不搭后语,我也就只隐约听到你的名字。”   .   车上。   两人坐在后座,简辞甚至没顾得上去看网上又掀起了多大的风浪,而仍旧沉浸在震撼中。   难道我真的是那个羡慕嫉妒恨了很多天的“小学弟”本人?   可如果真是这样,这些年以来祁修景的冷漠是真的、眸中掩饰不住的厌恶是真的,以及婚前婚后整整十年的冷漠也是真的。   他甚至连葬礼都没去参加,简辞至今耿耿于怀两人没隔着阴阳见最后一面的事。   简辞想了想,忽然转头又祁修景:“你……你有没有再想起一点以前的事情?”   祁修景闻言转过头来,想起在学校食堂是的怪异滋味,在没有确定状况之前,他并不打算开口,而是再次试着盯着简辞的眼睛。   但这次没再有不舒服的感觉,也没有什么似乎因过分痛苦压抑而被深埋的感情。   祁修景于是言简意赅道:“暂时没想起来。”   他的确是比谁都更想要想起曾经。   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混账事,更想知道时时突然出现的各种复杂强烈情绪背后,究竟对应着什么刻骨铭心、他不该忘的事。   祁修景心中烦闷,面上却依旧淡然,甚至破天荒玩笑般开口道:“我想到后有什么奖励么。”   简辞于是眨眨眼睛,认真思考片刻后诚恳回答:“想到之后,奖励你一份离婚协议,不用谢。”   这次他没开玩笑。虽然他也很想探究这种种违和分裂的原因,但无论一切是祁修景一时兴起、人格分裂,还是什么别的,反正简辞又不是八字犯一个贱字。   上辈子已经彻底厌倦了冷冰冰的生活和那个永远追不上的背影,如果祁修景想起来了,自己大概会失去现在的一切,失去这个有人情味的祁修景。   一切回到都会回到“正轨”——令人到死都耿耿于怀的、失望的正轨。   简辞歪头,一想到曾经可恨的某人,他甚至有点后悔,当初就应该狠狠踹他几脚,而不是现在去踹这位已经失忆的无辜男德模范。   简辞的回答让祁修景闻言表情凝固片刻,似乎白了几分,对无论如何也无法挽留住要离婚的爱人的状况,感到万分无计可施。   突然觉得如果一直不恢复记忆,似乎也挺好的了。   简辞恶劣朝表情茫然低落祁修景咧嘴一笑。   这种无论怎么做都没有用、想拼命维系婚姻想努力留住爱人,但最终却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这狗男人终于感受到了吧?   正想着,向来安静当自己不存在的司机忽然道:“祁总,简少爷,后面那辆车好像在跟着咱们。”   简辞一愣,暂时放下心中得逞快感,立即转头去看。   一辆黑色的大众悄无声息跟在后面。   学校的选址很偏僻,方才他们行驶在围绕学校而出现的繁华路段,车多人多,也就很难注意到尾随车辆。   但现在已经重新进入荒凉地段,路上的车逐渐少了下来,这辆隐匿于人群中的尾随车辆就会变得非常显眼。   司机本以为是错觉,于是试着换了一条差不多的路线,但无论怎么换,那辆车都仍旧不紧不慢小心缀在后面。   祁修景道:“继续往前开,等前面有岔路之后甩开他。”   这是一条沿河公路,路上车辆很少,不利于借此甩开跟车,而且笔直的路不断向前延伸,连个岔路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简辞警惕问,“私生饭么?”   他转过头去,趴在后窗上眯眼试图看清他们有没有端着相机。   忽然,却见这辆车猛然一脚油门!   不再是偷偷缀在后面跟着,而竟然直接车速惊人得向着他们猛冲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32章 车祸   在这人烟稀少又偏僻的沿河公路上, 此时无限单薄的护栏下面就是冰冷湍急的河水。   随着那辆黑色SUV猛然加快车速,“砰!”一声刺耳可怖撞击声之后,紧接着就是令人头皮发麻的剐蹭——   两车紧紧顶在一起, 车速越来越高, 将对方挤向相反的方向。   简辞登时变了脸色:“怎么回事!他要把我们撞下去?!”   司机双手捏紧车把, 在这种状况下也并没有慌乱无措。能给这样身价的财阀开车,显然是受过训练的, 而并非是一般的普通人。   在急遽颠簸摇晃的车内, 司机本来还在试着加速甩开这辆车,祁修景一手攥住简辞的手示意他不要怕, 同时冷厉道:   “别加速了, 撞回去。”   现在对方下了死手要把他们直接撞入河里,再继续加速甩开他们,结果有可能是全身而退, 但也可能是被对方彻底得逞, 最终损失最大。   这句吩咐仿佛是给了司机一枚定心丸, 狠心赌一赌或许更有机会脱险。   简辞震惊:“撞回去?!”   祁修景将他揽入怀中:“别怕, 不要紧。”   简辞却更紧张了,不是为状况害怕, 而是因为祁修景的姿势分明就不是安慰, 而是一种保护, 牢牢用身体把他护住。   那辆黑色SUV相当有技巧, 先是猛一刹车, 然后借力再次猛冲!   如果不是占了劳斯莱斯车型沉稳性能极好的优势,此刻绝对已经被撞翻进河里了。   车速实在太高了, 撞击又极其猛烈, 车窗已经被得一面碎裂, 一面满是蛛网般的狰狞裂痕,急速略过的风声在耳边呼啸,灌入气流的车内左右摇摆不稳。   “砰!”又一声巨响,不同的是,这次是车内车外同时传来的,简辞抬头一看,鲜血顺着祁修景的额角流下来。   “祁修景!”简辞挣扎着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但祁修景却依旧死死搂住他、不许他乱动。   “没事,在车窗上蹭了一下而已,你别动!”   祁修景的嗓音低沉而哑,似乎头疼得厉害,不知道是因为外伤还是怎么回事。   轮胎声与刺耳尖锐的金属重重摩擦声令人一阵头皮发麻,似乎有火花飞溅起来,夹杂着烟雾与刺鼻的味道。   简辞的脸被迫贴着祁修景温热的胸膛,整个人被护住。   他隐约感觉有血流下来,祁修景呼吸有些重,似乎在极力忍受这疼痛,却不像是因为头上的撞击外伤。   此时车速高到了极致,两车再次相撞,这次车顿时失去平衡,不等他再开口,忽然传来不堪重负的轮胎骤然爆开的巨响!   之后的每一秒都仿佛拉长镜头的慢动作,人在紧要关头时的一切感受都都仿佛无限放大——   简辞瞪大眼睛,银色的劳斯莱斯竟直接在空中腾起,以恐怖的速度和角度翻转!   “砰!”最后一声巨响过后,是久到让人胆寒的死寂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简辞睁开眼睛。   狭窄变形的车厢内满是刺鼻的味道,浑身上下都错位似的疼,似乎被卡住动不了了,但他试探性活动了一下,身上并没有很严重的伤口。   这么严重的事故中,这点撞击挫伤和小小皮肉擦伤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奇迹般的毫发未损了。   卡住他的并不是冷冰冰的金属,而是一个几乎已经没有温度的怀抱,将他紧紧护住。   简辞骤然心底一沉,继而急切往旁边摸去:“……祁修景!”   没人回应他,简辞的指尖摸到湿滑黏腻的温热液体,腥甜的血液味道。   鲜血顺着祁修景的鬓角流下来,甚至打湿了白色衬衣前襟的,在刺眼颜色的映衬下,他的脸色更白的可怕了。   简辞的脑子已经完全停转了,看着此情此景,他的心跳甚至比方才两车相撞时更快。   顾不上手脚一动就疼的挫伤,简辞从祁修景因昏迷而无力松开的怀抱中挣脱开,挣扎着去摸他的脸,不断叫着他的名字。   这一切实在太突然了,恐怖得像是幻想。   简辞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潜力如此迸发的时刻,空白的大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竟然凭本能生生从这金属废墟中开辟出通道。   当他回过神时,双手已经鲜血淋漓,仔细看去,绽开的皮肉之间甚至有金属碎屑与碎玻璃。   触目惊心的狰狞伤口,此刻简辞却丝毫没觉得疼,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竟凭一己之力将祁修景拽了出来。   “醒醒……祁修景,”简辞声音发颤,“祁修景!!”   满地的鲜血并不是因为额头的伤,祁修景的腹部自后至前贯穿了一道金属,简辞的手哆嗦着,不敢去碰那恐怖异常的伤口。   鲜血正不断流淌,随之失去的仿佛还有祁修景的体温和生命。   变形的护栏已然断裂,车距离掉下冰冷河水中只有危险的一步之遥,万幸最终停住。   简辞的手机早就不知甩飞在哪里了,颤抖着起擦着怎么也擦不完的血,抬头见这偏僻的公路上一个人也没有,那肇事车辆早已消失。   忽然有开门的破铜烂铁相撞的声音,从变形不算严重的驾驶室传来。   司机的运气还算好,除了被弹出的气囊撞得鼻青脸肿鼻血直流之外,车子前半部分受到的撞击不算太严重。   随着他从翻转的车上爬下来的动作,手机掉落在地上,屏幕已经稀碎了。   简辞咬着舌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迅速问:“你的手机还能用么?打电话,打120——”   那碎了屏的手机在司机反复启动两次之后终于勉强能用,屏幕已然失灵,司机费劲戳着屏幕,终于打通电话。   简辞的眼泪已经不知不觉流的满脸都是,但他完全没觉察到自己在哭,只是一手紧紧攥着祁修景的手,颤抖着又去看他的腹部贯穿的伤口。   常识告诉简辞,这种贯穿伤是不能贸然拔掉刺入利器的,否则很可能大出血。   但即便不动,血也一直在流,一切陷入僵局,让人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绝望看着。   祁修景的脸色白得令人胆战心惊,简辞从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等待救护车的过程是这么艰难。   路边冷风呼啸,祁修景浑身都是冰的,他不得不将手覆盖在祁修景的胸口,感受着他心脏微弱艰难的跳动。   这一切实在太突然太猝不及防,就像一场可怕而逼真的噩梦。   似乎只要简辞闭眼不看不想,再睁开眼睛时,就能从家里的大床上醒来,看到祁修景躺在他身旁、眉眼含笑地静静看着他,还会趁他睡着时悄悄亲一下他的额头。   简辞从没跟说过,其实自己被他偷亲的时候经常是醒着的,只是出于某种微妙心态,不拆穿他也不想动,只想任由他这样。   虽然不想承认,简辞咬牙,其实很清楚那种微妙的心态是喜欢,他重生了一次,却在这坑里又摔了一次,又喜欢上了这混蛋。   忽然,一只冰凉的手抬起来,费力在简辞的脸上安慰般抚摸了一下,擦去他脸上的泪痕,   简辞一愣,立即抬头,继而震惊发现祁修景竟然醒了!   “你别动,别动,”简辞攥住他的手,“你别害怕,很快救护车就来了,没事,不会有事的……”   与其说是说给祁修景听,倒是更像说给他自己听。   祁修景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简辞以为他会说诸如“别哭”之类的安慰话。   但出人意料的是,祁修景却嗓音艰涩虚弱道:“对不起……阿辞……”   简辞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直到救护车到来,车上祁修景仍旧攥着简辞的手,不断喃喃自语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   .   祁修景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就在陌生又熟悉的两车相撞声音响起的瞬间,无数记忆忽然喷涌而出。   伴随着前所未有的剧烈头痛,像是强行撕开血肉,搅动着将无数记忆强塞进去,以至于头破血流的撞击伤都让他感觉不到疼了。   场景相似,又不完全相似:   出租车司机开着车,忍不住往后座看了好几眼。   后面坐着一家三口,男人相貌极为英俊,女人也美丽非凡气质出挑,孩子虽然还小,却能看出未来青出于蓝的样子。   但司机反复往后看的原因却并不在此——明明副驾驶是空着的,但一家人却偏偏全都要挤在后座。   如果还有什么更奇怪的,一家三口,坐在中间的居然是母亲而不是孩子。   方才他的确拒绝了父母让孩子坐在副驾驶的要求,这男孩实在年纪太小了,单独坐在前面太危险。   两个大人正蜜里调油的亲热,竟然连这一会都不愿分开,在孩子面前、在车上也继续如热恋的小情侣般亲亲我我。   男孩病态苍白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他的神色很淡然。   那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麻木得像个漂亮冰冷的白瓷娃娃,与一旁嬉笑打闹的父母形成鲜明对比。   目的地是小镇旁新开发的温泉度假村。   这里很贫穷,一家三口并不像本地人,骨子里似乎有什么多年来熏陶浸染的贵气,但穿着倒是都挺接地气,男孩的衣服连袖口都已经破了,看样确实不富裕。   大概是一家三口出去玩吧。   司机正想着,男孩忽然掩唇咳嗽起来,咳得很难受,但他的父母正欢快商讨着一会的游玩计划,没有看他。   司机多看了几眼,两人的目光在后视镜中对上,男孩摊开自己手掌看了一眼,然后淡然问:“请问有纸巾吗?”   这孩子的唇角和掌心,竟然都是方才咳出来的殷红血迹。   司机被吓了一跳,连忙抽纸给他,然后对他家大人道:“你、你们儿子咳血了!……要不咱改道去医院?”   两人终于停止蜜里调油,转头看了一眼孩子,似乎也没想到这状况,双双愣了一下。   但也仅限于“一下”,虽然是亲儿子,但并不比陌生司机多惊慌多少。   女人一开口的确很担忧,但担忧的方向却是:“这次出门我计划了好久。咱俩都好久没出去玩了,难道要泡汤了吗?”   语气很委屈,像是掉了糖的小女孩似的。   男人于是连忙哄她:“没事宝贝,别哭别哭——”   司机嘴角抽了抽,他觉得咳血的孩子可能更需要安慰。   孩子明显不太舒服,脸色愈发苍白,攥拳的样子像是忍着什么痛楚,呼吸也很急促,但却始终一声不吭。   男人哄了好久,终于想起儿子了,随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敷衍道:“修景,哪里不舒服吗?”   孩子的嗓音还很稚嫩,语调却疏冷,他如实道:“心脏很难受,喘不上气。”   司机一听,心脏可是要命的大问题,这都咳血了,那必然是得赶紧去医院了啊。   却听男人应了一声,然后转头对女人道:“你看,只是老毛病啦,不影响咱出去玩的,宝贝放心。”   司机终于忍不住了:“这位先生,突然咳血可能还是得引起注意的,我觉得最好还是——”   女人有些烦了,皱起眉。但紧接着,她忽然高兴一拍手:   “有办法啦!司机师傅,你先把我们送去那个温泉,然后再把我儿子送去医院。亲爱的,这样这几天就咱俩啦。”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馊主意竟然得到了孩子父亲的赞同,显然觉得很好。   “啊?”司机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是,这孩子这么小,而且治病要紧……你们不先去给他挂上号?咱先去医院送孩子,再去泡温泉吧?”   “但据说许愿树在中午十二点整挂上才最灵,我专门买了象征恩爱到老的同心锁呢,万一迟到了赶不上怎么办?”   “修景,你自己会挂号吧?你自己去吧,不然你爸爸又要吃醋啦!”   语气分明是笑着的、活泼的,但说出来的话却实在有些可怕。   司机:…………   这就叫“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吗?以前从没觉得这句话这么刺耳、这么冰冷过。   如果还年轻、还没玩够,小情侣大可以继续永远如热恋,那生什么孩子?   孩子点头,漠然表示自己可以挂号。   忽然,车左侧传来尖锐突兀而刺耳的鸣笛声!   司机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只见一辆载满了沙石的沉重货车猛然冲了过来!   这种严重超载的货车在这样一个开采石头的小城镇比比皆是,他们是不刹车的。   不是不想刹,而是沉重的惯性让这种车根本就无法刹住。   孩子纯黑色的寂静眼眸中,清晰倒映着以恐怖车速冲过来的货车,更清晰倒映着他父母被众人羡慕的爱情与默契——   在爱人与孩子的生死之间,两人果断同时选择了爱人。   这一幕化作诅咒般的梦魇,在许多年以来始终如蛆附骨如影随形,缠绕着祁修景:   在危急关头的刹那间,人的潜力的确是可怕的无穷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被甩向左侧、被直面那辆货车的。   但他的父母直到死亡也依旧热爱而心有灵犀,同时将孩子甩向直面危险的左侧,而将爱人推向右侧。   两人定格在永恒的热恋之中,祁修景被至亲不约而同地推出去放弃,然后亲眼目睹父母变成紧紧相拥的、血肉模糊的尸块。   阴差阳错,他侥幸死里逃生成了事故中唯一的幸存者,在生死之间昏迷了进一个月的时间后终于醒来。   没人不知道沈家小姐和祁家少爷在私奔之后的几年里,究竟过了什么样的苦日子,能让原本好好的孩子落下一身的病,或许是因为没钱医治?   但众人广为传颂的故事中,两人相互赠送的昂贵礼物、为对方准备需要付费才能浪漫的玫瑰花海,“生活艰辛贫穷,但浪漫至死不渝”的令人羡慕。   ——只要不把两件事放在一起想,确实是绝美的爱情故事。   “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听起来确实不错,但万事一旦极端,深情中不经意显露出的确实冰冷薄情。   夫妻二人紧紧相拥双双丧命的惨烈车祸,年幼的孩子单是能抢救成功就很奇迹了,厚厚一摞病历中,当时还没人发现祁修景的心理出现了什么问题。   甚至祁修景自己都是在很久以后才发觉,自从车祸之后,自己对和“爱情”有关的一切都是排斥的。   这种抵触并不是情感上的抵触,而是相当严重的、生理性的抵触。   最初连看到电影中主角像他父母那样拥抱、接吻的画面,就像再次看见车祸现场那堆被沉重货车压烂了、永远也分不清彼此的尸块。   每当此时他都会头痛欲裂、恶心呕吐,甚至无故发起高烧。   后来在心理医生的疏导和反复的脱敏下,这种死亡创伤带来的应激反应才逐渐消退,能像个正常人一样面对他人的亲热不露出端倪。   再后来,即便是面对有人对他示爱表白,他也能平静掩盖住生理上的不适,只淡然拒绝。   不仅是生理上的抵触,理智上祁修景也是不愿恋爱的。   在他心中,父母已然成了“爱情”的扭曲代言人,只能让他对这种恶心的感情充满反胃和厌恶。   一切在最终被一个叫简辞的小学弟打碎,他笑起来眉眼弯弯,亮晶晶的大眼睛就像一只小狐狸。   祁修景终于明白,有些感情确实不是理性能克制住的。但当理性、感性与生理本能这三方发生冲突时,一切都混乱了。   他希望自己快刀斩乱麻拒绝简辞靠近,却鬼使神差地偷偷去简辞的生日派对,在隔壁房间点了一模一样的饭菜酒水——就好像自己也是被邀请的一员。   他的确想用冷漠态度让简辞知难而退,但见简辞一边哭一边伤心扔绳子,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最终冒着雨翻了一夜垃圾桶,又把它捡了回来。   他不想伤害简辞,但在觉察简辞是故意暧昧触碰他时,很久不犯的应激忽然又发作,在简辞面前吐得一塌糊涂,无论如何都无法克服。   眼看着小狐狸耷拉着耳朵明显受伤,祁修景想解释自己并不是厌恶他,但话到嘴边只剩冰冷沉默——   长痛不如短痛也好,既然不打算和他恋爱,让他失望了才好另寻良人,免得吊死在自己这棵歪脖子树上。   ……   祁修景睁开眼睛,准确来说应该是疼醒的。   消毒水的气味很浓郁,此刻似乎是半夜,病房内漆黑一片,静悄悄的。   腹部的伤口钻心似的剧痛,他一阵阵咳嗽起来,牵动的伤口更疼了,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忽然,简辞惊喜的声音穿透黑暗寂静:“祁修景!你终于醒了!别动别动,别扯到伤口,我这就叫医生!”   兴奋的脚步声,然后是床头呼叫铃的声音,祁修景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简辞,你怎么不开灯?”   简辞闻言一愣,转头看向病房落地窗外的午后骄阳,怔愣几秒,反应过来的瞬间骤然感觉浑身都凉了!   “祁修景,你、你……”   祁修景听着简辞“你”了半天,然后一只温热的手就紧紧攥住了他的手:“你别怕啊,没事,肯定没事……”   “现在是白天,对么。”祁修景没有对焦的眼睛闭上,又重新睁开。他何等敏锐,轻易就明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看不到了。   医生还没来,简辞自己已经完全慌了,但却还绞尽脑汁试图先安慰祁修景,干巴巴笑道:“肯定不要紧,别担心——”   祁修景的关注点却完全不在这里似的,他睁开眼睛,“看”向简辞的方向,嗓音依旧是刚苏醒的疲惫低哑:   “简辞,过来让我看看好么。”   简辞一愣,继而有些莫名其妙,毕竟祁修景失忆之后向来腻歪粘人,一直是叫他“阿辞”。   但他没在意,还是上前一步握住祁修景的手。   医生很快赶到,告诉简辞说祁修景能醒来就已经是彻底脱离危险了,这次可以彻底安心了。   “他的眼睛怎么回事?”简辞没法安心。   医生道:“是颅内淤血导致的,大概一两个星期就能恢复,出血量不大也不需要手术。”   其实医生在祁修景没醒的时候,就已经和简辞说过一遍了,但当时简辞紧张地茶饭不思,整个人迷迷瞪瞪,什么都没听到。   这样的家属确实不少,毕竟关心则乱。   大概是想让简辞放松,医生离开之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医生笑道:“您和祁先生感情真好。”   简辞闻言脸一红。   说好了自己是来讨债当作精的,怎么作来作去还作出感情来了?   上次也是这个医生,当时他还当着人家的面恶狠狠潇洒说“他死了正好,我先提前买上保险。”,把塑料关系做到了极致。   万幸那根断裂的金属杆没有伤到内脏,但急性失血和脑损伤还是让祁修景昏迷了六天。   这人才刚刚醒,虚弱到活动手指都难,却执意非要摸一摸简辞的脸……又或者说是把他浑身上下都摸个遍。   “你怎么了?”简辞无奈,“摸摸我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好决定要不要弃暗投明,去找你的白月光学弟?”   这话现在纯粹开玩笑了,虽然不知道不干人事的狗男人以前怎么想的,但他好歹已经知道白月光是子虚乌有的了。   祁修景抿唇不语,虽然艰难却始终牢牢攥住简辞的手不肯松开。   简辞感觉到他就好像因为什么原因而极度缺乏安全感,只要一松手,自己就会凭空消失似的。   忽然,祁修景开口道:“简辞,对不起。”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或许是身体不舒服的缘故,他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发颤,像是蕴含了无比沉郁复杂的感情,简辞无端有种他要哭了的荒唐念头。   当然,这只是想想,这狗男人怎么可能哭?   简辞想了想,忽然震惊道:“为什么对不起啊?我靠你该不会真有白月光吧?不然道什么歉?”   祁修景没说话,依旧紧紧攥着简辞。   他不仅想起了以前的记忆,他还想起了很多本该不存在的记忆。   那些画面就像一场恐怖的梦,却又那么刻骨铭心的清晰真实。   他这辈子极少有什么恐惧的东西,但他却恐惧到不敢去看简辞的尸体,不敢去参加简辞的葬礼——   向来理性的人可笑地自欺欺人,就好像只要他不看,那个爱笑爱闹的青年就还活着似的。   可他比谁都清楚一切都来不及了,一切悔恨都像笑话。   他一步一叩首、走过高而长到像是没有尽头的台阶,恍惚间望向山顶,明艳张扬的青年站在上面,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挥着手喊道:“景哥!学长!”   他是真的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这样就永远能自欺欺人,不用面对幻象背后的真实了,又或者让自己干脆死在此刻才最好。   但当他真的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爬上山顶时,僧人问他有何执念有何心愿,刹那间,一切幻想烟消云散。   祁修景茫然站在原地,沉默许久后终于可悲可笑地发现,自己甚至连心愿都没了。   人死不能复生,即使他再将这条石阶走上一千次、跪上一万次,他弄丢了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祁修景自杀前的那段时间,总能看到简辞出现在他身边。   有时简辞穿着校服,眼睛亮亮的看着他,有时候悄悄躲在角落里吃着蛋糕,还自以为不会被发现。   但更多时候,简辞流着泪站在悬崖边,脚下是波涛汹涌的无尽深海。   祁修景想去抱住他,想去阻止这一切,但青年看向他时,眸中只有绝望与恨意,毫无留恋地跳了下去。   ……   病房内,简辞被祁修景攥着手,哪里也去不了,只好无奈哄他:   “狗男人,你讲点道理行不行?我都说了暂时不离婚、不跑路,你老不松手是什么意思?”   放在平时的话,早就顺口大声骂他了。   但一来简辞心软,人暂时瞎了,没有安全感也能理解。二来如果当时没有祁修景死死护着他,他也不会有机会这样活蹦乱跳。   “你看看,人家护工都把饭放桌上了,”简辞耐着性子坐下,摸了摸祁修景金贵的脑袋,“松开你的狗爪子,我去拿饭。”   简辞总算顺利将盒饭拿过来。   他吹了吹白粥,转身要喂给祁修景,忽然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   祁修景俊美的双眼无神看向天花板,眼眶发红,泪水打湿浓密长睫,然后顺着眼尾一滴滴落下。   简辞愣在原地,难以置信道:“祁修景,你……哭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啦!评论区随机掉落红包! 第33章 搓衣板   大概是因为太震惊了, 简辞端着碗的手停在半空许久,直到那一勺粥凉透了,他都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此刻祁修景脸色虚弱苍白, 无法对焦的无神双眼仿佛有茫然无措的错觉。   他微红的眸中满含雾蒙蒙的水光, 周身凌厉气场收敛起不少, 只剩薄凉易碎。   上次看祁修景哭已经是死后飘在空中的事了,那时候祁修景醉着, 又黑灯瞎火看不清, 这次却是结结实实把简辞看愣了。   放在平时,可能他顺嘴就要骂他狗男人了, 但美人落泪的震撼场面实在是太让人不知所措, 而且也实在是太……太性感了。   “祁修景?”他终于回神,把碗放在旁边,“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伤口疼了?”   祁修景没说话, 眼泪一滴滴落下来, 但却十分安静。   许久后, 他终于嗓音低哑叫了一句“简辞”。   简辞于是应了一声, 以为他要说话,但他又不吭声了。   片刻后, 祁修景又道:“简辞?”   简辞不明所以, 又回应了一声。   连续这样叫了四五次、回应了四五次, 简辞暴怒, 狠狠把一勺粥塞进他嘴里:   “狗男人, 到底要干什么啊,你叫魂呢?!”   “叫魂”两个字一出, 祁修景不说话了, 脸色又白了几分。   然后简辞眼睁睁看着他竟然又开始掉眼泪了。   简辞:“???”   我就喂了一勺粥, 这是烫哭了还是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恶霸,一句话就能弄哭病弱美人。   老天爷,这是打开方式错误了么,怎么好好的大狼狗变成哭包了?   整整两辈子十年时间,我居然不知道这座冰山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你、你别哭,”简辞只好道,“祁修景,你到底怎么了?”   刚一问完,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自问自答:“天啊,该不会是脑子撞坏了吧?小朋友,你跟哥哥说说,你现在几岁呀?”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撞着脑袋了,说不准是心智撞回了几年前,但七年前的祁修景可也不是这样的,这起码要倒回他五岁的时候。   没想到祁修景忽然问:“我今年多大?”   简辞:“!!!”   我靠我靠,我就随口一问,难道一语成谶,真的傻了?   简辞试探性摸了摸祁修景的额头,已经过了术后高烧最凶险的那两天了,也没烧傻。   简辞艰难试探:“你……你觉得自己多大?”   祁修景没说话,蹙眉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   这可怕的沉默让简辞彻底抓狂:   “祁修景!你今年二十五!你该不会真的被撞回小时候了吧,妈的狗男人你别吓我啊?不行,我得叫医生来看看——”   祁修景疲惫地缓缓闭上眼睛:“不用,我知道了。”   他只是想确定自己到底是死时的二十八岁,还是三年前的二十五岁而已。   .   众人都知道祁先生冷血薄情的名声,他的表现在简辞死后也毫无变化,依旧与平常一样。   但其实自欺欺人的成效十分显著,就在他缺席葬礼的当天,他真的看到了“简辞”——永远失去的人又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   此后每天简辞都会出现在他身边:   他在书房办公时,“简辞”会探头探脑伸头进来,眨着眼睛不说话,只笑吟吟看着他,当他视线扫过来时又关上门飞快逃走。   他躺在床上时,听到“简辞”半真半假小声撒谎问:“景哥,我怕黑,你陪我睡呗?”   这次他没有面无表情让简辞回去,然后错误把这句小谎言当真、牢牢记在心里,从此让人点亮所有廊灯。   这次他温和道:“过来,我陪你。”   他吃饭时,“简辞”会坐在一旁张望霍叔还做了什么好吃的,然后眼巴巴道:“景哥,我想吃蛋糕。”   对着面前空空荡荡的餐椅,祁修景忽然露出久违笑意。   简辞以前总是偷偷买来吃,大概是怕自己被嫌幼稚,今天总算是转了性子主动和他说话了。   直到祁修景开口道:“好,我让霍叔给你烤,是要吃巧克力的么——”   话没说完,霍叔从厨房拿着孤零零的一套碗筷出来,听到这句话,大概是瓷碗太滑,竟直接摔在地上。   但霍叔却没看碗,而是目瞪口呆看着祁修景。   祁修景眉间微蹙,沉声吩咐时与往常并无两样:“让佣人收拾干净。简辞总光着脚乱跑,别扎到他。”   想了想,又垂眸看了一眼桌下,然后对空气道:“又没穿鞋?你坐着别动。”   说着,他起身去门口把简辞的拖鞋拿了过来,然后放在了空无一人的餐椅下。   霍叔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震悚:“先、先生……您……怎么了?”   祁修景眸中露出些许不解,似乎不理解靠谱稳重的厨师为何会又是冒冒失失地打碎碗盘,又是露出这样丰富的表情。   但在他低头放下拖鞋的瞬间,整个人都顿住了。   “简辞”的脚上穿着一双簇新而神气张扬的运动鞋。   祁修景缓缓起身,忽然发现简辞身上穿的是校服。   “景哥,你看我新鞋好看吗?”简辞双手撑着腮帮子兴奋问,“其实我给你也买了哦,觉不觉得和咱校服颜色特别搭?和我一起穿嘛。”   祁修景没说话。   旁人可能觉得这场面很惊悚,但他却并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心头的血肉仿佛被生生撕下来似的,只剩下一个狰狞的窟窿,空空荡荡。   “简辞”见没人理他,随即沮丧起来,又歪头自言自语安慰自己:“好吧。你肯定只是不喜欢这个风格,不是不喜欢我,对吧。”   祁修景的嘴唇动了动,他明明已经知道这是幻觉了,却还是迫切开口:“对,我喜欢阿辞……”   ——不,没用了,一切都已经晚了。   在霍叔惊诧的目光中,祁修景最终面无表情站起身,淡然道:“收了吧,今天不吃了。”   上楼梯时,他没有转头去看他的小狐狸跟没跟上,因为“简辞”一直跟在他身边,不会离开了。   医生告诉他那些都是幻觉,他现在应该好好服药。   “祁先生,我知道爱人的去世让您很愧疚,但您不应该把一切过错归咎于自己。”   “如果我早点找到他……”   “您尽力了,”医生如实道,“简公子离开后您已经调动了所有资源、自己也是不眠不休的寻找。整整找了一个月,您该休息了。”   祁修景疲惫捏了捏眉心,不,我有罪。   如果我没被突如其来的吻打乱表白的阵脚、察觉到那天他情绪的不同,也许就能阻止他的离开。   如果我能更努力地克服障碍、将情感说出口,也许他就不会怀着失望与恨意孤零零了结自己的生命。   祁修景喃喃自语:“是我害死了他……对不起……”   对不起……   “祁先生,这个结果我们都不愿意看到,但您不应该把一切错误归咎在您自己身上,当时简家的状况、网上的舆论才是真正诱因。”   “您知道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也清楚那些都是幻觉,别再继续回应了,这样不利于病情的恢复,只会越陷越深。”   祁修景不置可否。   他依旧时常会对着空气说话,甚至笑容比以前还多了一点。   没人知道祁修景究竟能不能分清虚幻与真实。   如果他分不清,还以为简辞活着,那为什么除了拼命工作,剩下的时间全都要守着简辞冰冷的墓碑?   但如果分得清,明知道是假的,难道祁先生这样冷血而极度理性的人也会可笑的欺骗自己么?   精神药物的剂量在不断增加,但幻觉依旧在,起效的似乎只有失眠与昏睡交替、呕吐厌食的副作用。   没人比他在行动上更配合治疗,但也没人比他在心理上更不配合,他像是故意要将自己溺死在这明知是死的泥潭里。   直到他再次昏倒、再次因为胃出血住院,医生不得不建议他做MECT治疗。   效果的确很显著,反复多次电休克之后,他再也看不到幻觉了。   然后,在简辞生日当天,祁修景把自己剩下的十几瓶药全都吃了。   更显著的效果是,医生说MECT可能影响记忆、造成暂时失忆,没想到当时没影响,重生后倒是反而失忆了这么久。   ……   简辞伸出手指戳了戳祁修景,把他眼角的泪水擦干净。   但紧接着又有新的眼泪涌出,祁修景始终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手攥着简辞的手腕不肯松。   或许是经历了太久太多难以分辨真假的幻觉,祁修景根本无法确信此刻的一切究竟是真实,还是又一场虚无缥缈的美梦。   难怪失忆时总本能似的一刻不停地盯着简辞、潜意识不断催促他睡觉都非要死皮赖脸睡在简辞旁边。   被幻象折磨太久,猝不及防的幸福如镜中花水中月,潜意识不断告诉他眼前的一切转眼就会消逝不见,最终空留他自己在原地。   祁修景又叫道:“简辞?”   简辞已经要被他叫得抓狂了,天知道他的复读机功能不小心打开之后,关闭按钮在哪里。   又担心再像刚刚那样大骂他的话,会把这个一米九的大宝宝再骂哭,好不容易不哭了,简辞磨磨牙,隔空无差别讨厌所有爱哭的熊孩子。   “喝粥!”简辞恶狠狠把勺子塞进祁修景嘴里,“你再瘦可就不好看了,小祁子,色衰则爱弛,你小心变丑之后被贬入冷宫!”   瘦是真的瘦,丑倒是真没丑。   别人在病中大多是憔悴而面黄肌瘦,但祁修景病恹恹的样子却更俊美的惊艳,宛如价值连城又脆弱易碎的艺术品。   以至于小颜控都不忍心多骂他,还趁着他看不见,光明正大多角度色眯眯盯着他欣赏。   祁修景被迫喝了几口白粥,咽得愈发艰难。   放在平常他早就不肯再喝了,但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喂他他就继续喝,就好像这是什么灵丹妙药似的,刚醒来时那种紧绷不安都消散很多。   简辞放下碗,怕把他喂吐了,想了想又忍不住笑道:“哎,你知不知道只有很小的小狗才不知道饥饱、给多少吃多少?”   祁修景不吭声,虽然的确已经吃得难受了,但幻象是不会喂他粥的,这种踏实的滋味让他不介意忍一忍。   简辞放下碗,抬手用纸巾把祁修景脸上的泪痕擦干净,小嘴叭叭道:   “你脑子真没磕坏?狗男人!好端端的吓我一跳,做噩梦了还是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别逞强,你让我看看伤口裂了没。”   这几天祁修景一直昏迷着,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这家伙在身边,否则总觉得空落落的,话都没人可说。   祁修景听到耳边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就像什么小动物爬上床来回拱似的,他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简辞光明正大把病号服上的扣子一个个解开,抬头见祁修景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一副“乖巧狗勾、随意摆弄”的样子。   “傻子,刚刚还哭,现在又笑了?”简辞戳了戳他,“我看你就是磕坏脑子了!”   说罢,见某人难得不那么气场慑人,反而很好亲的样子,于是随口亲了一下祁修景的额头,然后继续检查他的伤口。   祁修景却忽然僵住了。   他脸上的笑意还没完全褪去,心头却倏忽又闪过惨烈车祸现场难舍难分地碎肉尸块、脑浆内脏以及满地鲜血。   简辞意识到他忽然浑身紧绷的动作,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祁修景已然起身,艰难俯身扶着床沿探出身去呕吐起来。   方才刚喝下去的白粥悉数吐出,祁修景却仍旧不住干呕,以至于浑身都微微颤抖。   眼看着他腹部的绷带渗出鲜血,简辞随即心头一跳,连忙去拍着他的背顺气,见他终于不那么难受了,端杯子让他漱口的同时按铃叫了医生。   祁修景凝血功能差,伤口崩开后又要重新做止血,先前因为这特殊体质差点没救得回来,简辞现在一看他流血就紧张。   卫生有护工打扫,医生则忙着给他止血。简辞只好坐在沙发上免得添乱,却忽然觉得这感觉有点熟悉。   ——怎么回事,突然就是像上辈子那样,因为我亲了他一下么?   刚刚就觉得他非常不对劲,这狗男人被撞了一下脑袋,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一些很不好的微妙感觉像是将简辞的心拎了起来,上不去也下不来的卡住,感觉非常糟。   虽然从第一天强占着祁修景白月光身份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切只是暂时的、他总有想起来的一天。   可是一想到上辈子他厌恶的眼神,对比这段时间以来百依百顺的爱意,简辞自问没勇气再遭受一遍冷漠。   智者不入爱河,大傻逼才会重蹈覆辙。   医生和护工都各自忙活完,离开了房间,祁修景忽然又开始叫魂似的道:“简辞?”   依旧还是叫得全名。   简辞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这次既没有说话也没有理他——   突然觉得现在正是跑路的最好机会。   没清醒的祁修景看他跑了,会掘地三尺寻找自己的“白月光”,彻底恢复记忆之后的祁修景看他跑了,被戏耍到恼羞成怒后必然会满天下追杀他。   不如趁现在溜走,反正某人现在瞎了,什么都看不到。   虽说不告而别、把病恹恹又看不见的病人直接扔下不太好,但对待敌人就要像秋风扫落叶般残忍,毕竟某人上辈子可比这残忍多了。   一方面是报复,一方面简辞承认自己怯懦了,没有勇气再去面对冷冰冰的背影了,只想赶紧落荒而逃。   正想走,却见祁修景竟猛然从床上坐起来   连续被下了几次病危通知、差点死在抢救室的人,这才刚醒,明明虚弱的坐都坐不住,居然就踉踉跄跄扶着床要下床乱走,神色中满是惊慌失措。   连手上的吊针都不顾了,吊瓶架被他拽的一摇晃,然后随着他腿软摔在地上的动作、径直往他身上砸去。   简辞见状,没法再装不在了,只好快步上前扶住吊瓶架。   正想大骂摔在地上、挣扎了几次都没站得起来的某人乱走什么,转头一看,祁修景的眼眶又红了。   但这次不是要哭。   祁修景向来情绪淡漠万事不放在欣赏,简辞从没见过他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整个人就像陷入什么疯狂似的,仿佛下一秒就恨不得和世界同归于尽。   简辞看得一愣。   紧接着,听到脚步声的祁修景猛然转头,也不知如何迸发出这样的力气,猛然起身、一把将简辞按在床上!然后牢牢束缚住!   简辞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野兽被饿狼扑倒了似的,随即惊呼:“我靠!松手!你干什么啊?!”   “你刚刚要去哪?”祁修景阴沉问,“你是不是要走?”   简辞没想到他这么敏锐,顿时有点心虚。   好歹是生死与共过,祁修景又拿命护着他过,现在人家刚在鬼门关转了一圈眼睛又看不到……向来正义感十足的简小少爷受到了良心谴责。   “没,谁说我要走的?”简辞不承认。   祁修景垂眸,伸手仔细摸了摸简辞的脸,来来回回像护食的大狗似的确认了好几遍,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万幸,万幸不是幻觉。   其实方才他最害怕的并不是简辞离开,而是简辞从未存在过。   害怕一切都是他的臆想,病房里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简辞无奈:“我不走,你松开我行不行?”   祁修景不动,方才这点动作已经透支了他所有体力,此刻一阵阵晕眩,再使不出一点力气。   简辞也知道自己轻易就能挣脱开病中虚弱的某人,但他到底没忍心一根根掰他手指头,只是骂道:   “狗男人!咱俩是圆规吗?你是圆心我是半径,你的狗爪子这样拽着我,我只能绕着这点地方转!”   祁修景抿唇。其实这时候最好的主意就是半真半假地用苦肉计,简辞心软,看他不舒服就不会再反复想挣脱他。   但恢复记忆后反倒不如先前放得开了,他张张嘴,心理斗争许久后才低声道:“阿辞,我……我刚刚只是恰好不太舒服,不是因为你……”   简辞一手被拽着,干脆躺平摆烂,随手拍了个照片准备发微博给粉丝看。   闻言先是瞬间放心,然后忽然觉得不对,警惕狐疑道:“嗯?你怎么知道以前我碰不得你?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祁修景一僵,面上却很平静,强行补充道:“……不是因为你喂粥喂太多。”   简辞:???   妈的,你真是小狗崽崽吗?难道不是你自己不知饥饱吗?   为了不让狗男人再发疯,简辞暂且坐在床上挤着他,低头继续编辑微博。   毕竟这次事情动静实在太大了,到现在警方还在侦破和通缉过程中,现在全网都知道这人为的恶意车祸了。   当年祁修景旧伤复发坐着轮椅,就谣传他站不起来了,现在出个车祸,就传言他已经死了。   这么多年,某些吃瓜群众一点长进也没有。   他生死未卜时简辞最不爱看的就是这种晦气话。怒火中烧中脑子一乱,都忘了切小号就把这群人怼了个遍。   不仅是无关痛痒的舆论,祁氏集团站得太高了,稍有风吹草动都会被人惦记。   祁修景尚未苏醒绝对算得上大事,一旦处理不好,半个商界都得抖一抖,其中被群狼环伺的祁氏集团绝对最首当其冲。   为了稳定住状况,祁修景醒来之前简辞就不得不谎称他已经没事了。   本想给他的手拍一张照片,证明人还活着、真的没火化。   但祁修景昏迷不醒,手根本使不上劲,被人知道他尚未苏醒的话,搞不好又会传出他成了植物人之类的离谱传言。   思来想去,手滑用错号怼人的事也成了实锤恋情的证据之一,眼看着“景辞cp”的大旗越举越高,简辞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把本想扔了的自己那枚婚戒找出来戴上,然后与祁修景十指相扣,借力营造出他已经醒了的假象,拍了一张疑似官宣的照片。   既能假装他是醒着的,又顺便用官宣的事冲散一下所有人的注意力。   果然,照片一出就直接像炸|弹扔进鱼塘似的沸腾了,炸起巨大水花。   【哦哦哦天啊!有生之年系列!我终于看到婚戒的另一半了!简小辞果然是有戒指的人!】   【但这是祁修景的账号发的啊,能确定另一只手是简辞的吗?万一是别人呢?】   【铁杆粉,凭手就能认出我家阿辞,这绝对是他的手】   【所以祁总根本没事对吧,妈的!哪个傻逼造谣说他没了,想吓死我是吗?我这几天天天刷消息!】   【啊这,万一这幅图是库存呢?肯定没了,事故现场的照片没看见么,满地的血,上次在真人秀里就看出他凝血障碍了,伤的这么重肯定】   【造谣滚粗!你就见不得人家好!】   【怎么就造谣了?你们不觉得这照片里只有简辞的手在用力吗?祁修景的手根本就一点没使劲,他是不是没醒啊?这都第五天了,昏迷五天,啧,该不会植物人了吧?】   【滚吧!楼上你等着打脸吧!】   ……   网友还在激烈论战,讨论那张照片里看祁修景到底是不是清醒的、手是不是被简辞架起来摆拍粉饰太平的。   就见新的照片又出现了,这次是用的简辞的账号了。   【@简辞:大家别担心,活蹦乱跳又黏人[图片.jpg]】   图片中是一只无名指戴着婚戒的手,正像是铁钳似的牢牢禁锢着另一人的手腕。   祁修景的手非常有辨识度,就像他的脸在人群中万分显眼一样。   这种明显比一般人修长很多、比例优美的恰到好处的手型本来就很难找,再加上冷白的皮肤隐约能露出青筋,完美结合了矜贵与力量感,基本上是冒充不来的。   其实现在直播才最能堵住众人的嘴,但祁修景眼睛暂时看不到,在这群福尔摩斯面前必然会露馅,“瞎了”的传言绝对比昏迷不醒还杀伤力可怕。   【哦哦哦!拽着老婆不松手的黏人祁总哈哈哈哈哈!】   【我已经能脑补出他惹阿辞生气之后,强硬又可怜巴巴攥着阿辞的手腕不然他走的画面了】   【祁总你轻点,阿辞细皮嫩肉都被你给捏红了!】   【那些说他没醒的人来打脸!这难道是梦游吗?真是不盼着人家小两口好!】   【对啊!被那群造谣的人吓得要死,还各种分析,分析你大爷哦!现在彻底放心了,以后保证不信谣】   ……   简辞一边满意刷着评论区,一边随手给祁修景揉着胃。   某人手凉的和冰似的,自己动手容易越按越疼,而且不知轻重又瞎的要命,容易碰到伤口。   ——但这些都只是部分原因,真正原因是,简辞想试探一下他到底是不是想起来了。   来回摸索了他一阵,摸着摸着就逐渐画风走向暧昧了,简辞瞪大眼睛,仔细观察祁修景有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有没有再恶心想吐。   但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刚刚好像真的只是因为他胃不舒服才吐了的。   简辞于是哼了一声,只能姑且认为他还没想去来。   忽然门口传来敲门声,保镖道:“简少爷,先生醒了吗?别墅那边送来一个他的包裹。”   简辞歪头疑惑问:“你有什么快递么?”   实在难以想象祁修景网购的接地气样子,再说什么快递这么慢,他都昏迷六天了,这至少得一周之前买的吧?   祁修景迟疑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最终还是道:“没有。”   简辞于是从床上蹦下来,开门去看快递箱:“上面写什么物品了吗?”   是一个挺大的纸箱,看起来不太重,保镖递给简辞的瞬间却沉到差点闪着他的腰,重量相当不正常。   不仅没写里面是什么,甚至连个署名和单子都没有,整个快递神神秘秘,好像不太像普通网购。   简辞顿时起了疑心。   毕竟警方还没找到那辆黑色SUV的犯罪嫌疑人,明显人躲在背后要为非作歹,这节骨眼上,什么都得注意。   训练有素的保镖主动道:“先生,简少爷,让我们先检查一下它有没有问题吧。”   给雇主拆包裹确实也是培训项目之一,专业人士必然比简辞专业的多。   这医院的VIP病房像是个总统套房,客厅很大,简辞站在房间门口,探头探脑好奇看着在客厅拆包裹的保镖们。   他们的手法的确非常专业,先听了听里面会不会是定时炸|弹之类的物品,然后谨慎把它放在地上,拿出壁纸刀划开一个很小的口。   紧接着,居然连手套和防爆盾都用上了,大概是防备有来路不明的药粉扑出来。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简辞努力伸头,试图从五个身强体壮的彪形大汉的团团围堵之中试图看清里面的东西。   纸箱划开,又是一层包装,于是众人再次以相同手法打开这结结实实的包裹。   简辞的心也是悬着的,躲在门框后,生怕里面是什么防不胜防的可怕物件——   包裹彻底拆开了,一个金光闪闪的、近乎要闪瞎在场所有人眼睛的……黄金搓衣板。   五个保镖:“……”   完了,不小心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会不会被老板灭口解雇?   简辞:“…………”   妈的别看我!这真不是我买来的,我可没让你们老板跪搓衣板,这都是他听信了无良网友的谗言,自己下单买的!   不巧,祁修景坐起来,转头“看”向简辞问:“阿辞,什么东西?”   场面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作者有话要说:   全副武装、小心翼翼。最终拆开个搓衣板后,吃瓜群众的表情(OoO)   简小辞:?   祁总:浑然不知.jpg   存稿箱的时间设置错了,我以为它发出去了QAQ   抱歉宝贝们久等了,今天也评论区自罚红包! 第34章 看不见   画面过于离谱, 所有人像拆弹专家一样小心翼翼拆箱,最终共同目睹他们看起来冷漠无情的祁总某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妈的,还有比这更冥场面的瞬间么?   保镖们全副武装站在房间外, 此时脸上警惕谨慎的表情还未能及时收起来, 转瞬就被茫然和尴尬代替, 混杂在一起显得有些扭曲。   简辞感觉自己的眼睛此刻已经要被这壕无人性的纯金搓衣板闪瞎了。   本以为是那种便携小尺寸,这狗男人是觉得自己腿太长不够跪还是怎么回事, 这么巨大的搓衣板, 难怪刚刚一接包裹都差点被沉到闪了腰。   简辞的脑海中忽然想起一句经典台词,“我们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无论多好笑, 我们都不会笑,除非是忍不住!”①   幸亏保镖们最终忍住了,确实没笑出来, 简辞绝望地“啪”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 无言挥手示意他们立刻马上赶紧出去。   祁修景还浑然不知状况, 又问:“阿辞, 是什么东西?”   简辞嘴角抽了抽,想说这位男德模范, 您订购的御用搓衣板到了, 要不要跪下试试喜不喜欢?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支这损招的“匿名热心网友”可不能是自己, 应该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才对。   简辞于是用惊讶的语气问:“祁修景?这是你买的搓衣板吗?”   祁修景一愣, 表情出现片刻空白凝滞,最糟糕的设想居然成真了。   简辞又乘胜追击补刀道:“哇塞, 这是黄金的呢!看起来真的好好跪哦!”   “这真是你买的?天啊不会吧不会吧?”   祁修景原本冰白的脸忽然露出一抹红, 相当新奇新鲜, 没想到他居然脸红了。   祁修景艰难道:“也许是……发错了,我没买过什么。”   这谎话三岁小孩都不信,这么贵重东西要是能发错了那可真是太神奇了。   高高在上的祁先生是不容忤逆的,他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简辞假装认真“嗯”了一声。   祁修景现在瞎着,看不到他脸上戏谑忍笑的表情,只听他忽然惊呼:   “诶?祁修景,这上面好像刻了字呢?是你的名字!”   “没有!我没买名字定制款——”   人刚苏醒没多久,脑子实在是比平时迟钝不少。这话没说完,祁修景忽然一愣,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紧接着就听见简辞已经憋不住狂笑出声了。   一串前仰后合的欢快狂笑声中,祁修景觉得自己的脸已经发烧似的滚烫了。   简辞边笑边说:“哎呀,我看错了哈哈哈……上面没刻你名字……哈哈哈哈所以真是你买的?”   祁修景忽然恢复了面无表情,用一种可怕的表情“看”向简辞。   简辞歪头心想这家伙该不会是要恼羞成怒杀人灭口了吧,万一他羞愤的一头撞死在床栏上,我可得拦着点。   只见祁修景忽然往后一仰,径直栽倒躺平,闭着眼一动不动了。   简辞一愣,顿时爆发出一阵更响亮的笑声,上前去捏了捏把自己羞晕了某人:“你别睡嘛,祁先生,先摸摸您的御用搓衣板再睡。”   大概是相处太久被简辞同化了,祁修景坚持一动不动,甚至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简辞一看,终于理解为什么狗男人以前总坚持要把他刨出来了,这样看起来,确实会担心他自己把自己捂死。   简辞不怀好意俯身趴在被窝边上,小声道:   “算了算了,我相信这不是你买的了——所以我看见了它就是我的了哦,我决定把这搓衣板拿去给我的‘小奶狗’跪了”   “啧,再配一套不可描述的衣服,想想还挺性感嘿嘿嘿。”   话音刚落,被窝里某人立即伸出手来,摸索着去抢简辞手里的搓衣板,大有要即使搂着它睡也不肯给别人跪的意思。   简辞歪头笑道:“好好好,你跪你跪,回头我给你刻上名字打上记号,只让你跪。”   狗男人,又不是什么好事,居然还争抢着不松手的。   .   简辞吃着饭,祁修景坐在床上:“阿辞。”   可能是因为看不到,又或者什么不知名的原因,总之的确是体验到了祁修景前所未有的黏人。   每隔几分钟,他就会试着用各种方式确认自己还在他身边,简辞已经逐渐习惯他的复读机模式了,懒洋洋“嗯”了一声。   某人像是竖起耳朵的大型工作犬,为了能时刻盯着他,甚至连觉都不肯睡。   眼看着到了该睡觉的时间,简辞一边打游戏,一边用余光悄悄看着祁修景,见他疲惫虚弱地缓缓闭上眼睛,但不出片刻,又会强撑着再睁开眼。   再过一会,他的长睫抖了抖,再次精神不济地睡过去。   简辞在一旁悄悄观察了一下这迷惑行为,终于忍不住道:“祁修景?你在干什么啊,困了就好好休息,不然起来蹦迪?”   祁修景嘴硬道:“我不困。”   这话说完没一会,他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然后又浑身一抖醒过来。   这次他主动说话了,凭感觉伸手摸了摸简辞的脑袋:“阿辞,今晚一起睡好么?”   “不,”简辞故作严肃,“我妈妈说人不能和狗勾睡。你赶紧睡,离我远点。”   其实是怕压着他伤口,而且这床实在有点小,睡着睡着又得滚一起。   本以为祁修景会再说点什么,但这人被拒绝后却直接安静下来。   然后继续眼神空洞地睁眼“看”着简辞,就好像这样就能盯住他、不让他跑了。   也不知怎么,简辞忽然从这目光中看出一丝可怜兮兮的意味,简直乖的惊人。   “算了算了,就这一次!免得你再哭!”简辞心软道,“睡吧,你注意点伤口,别压着了。”   祁修景闻言淡淡一笑,感觉简辞掀被窝躺在了他旁边,温热真实的触感让一切不安与迷惘都消散。   简辞关上灯,黑暗中发觉祁修景的手小心翼翼伸过来,拉住他的手。   奇了怪了,今天怎么这么保守矜持?以往不都是腻歪着又是搂又是抱的,恨不得把他捂死吗?   “祁修景,你……真没想起什么?”   祁修景的语气平静淡然:“没有。”   “真的?一点都没有?”   祁修景试探道:“你想让我想起什么吗?”   “我想让你想想离婚协议又被藏哪里去了,律师已经给我送了四份了!打印一次就丢一次是个什么意思!”   祁修景:“……”   突然就困了,病人确实应该多休息,睡觉前还是少说话为好。   .   修养了几天时间,祁修景终于能慢慢走几步了。   但让一个瞎子摸索着走路的结果很可能是摔倒,伤口刚养好一点点,简辞生怕他再摔裂开。   “来,上车,我带你兜风去!”简辞愉快道。   祁修景摸索到轮椅的把手,于是无奈挑眉问:“这车用油还是用电?”   “用早饭吃的蛋糕供能,”简辞用围巾把祁修景缠绕严实,“这位乘客,请坐好扶稳,目的地门口鱼塘。哦对,差点忘带鱼食了。”   当年想推他的轮椅却惨遭拒绝,此刻是简辞第一次真正推轮椅。相当新鲜有趣,以至于推着推着就忘乎所以了——   推过医院门口极高的无障碍通道时,一下没控制住自己,来了个加速跑冲刺溜坡!   甚至双手一撑,脚都直接离地了。   差点被他摔下来的祁修景:???   看来确实得坐稳扶好。   简辞:“…………”   完全忘了自己是推着个人,而不是推着个玩具车。   两人双双陷入沉默,最终祁修景哑然失笑,闭上眼睛道:“这位小司机,你注意车速。”   私人医院内的庭院修建的极为豪华,即便此时已是深冬,竟仍旧是绿意盎然,不知什么品种的花甚至迎着寒风朵朵绽放。   池塘已经结冰了,锦鲤在薄冰下游来游去。   简辞四下张望试图找石头砸开个洞,但几番搜寻未果后只好放弃,将鱼食扔给祁修景:“跟你商量个事,你脱了衣服表演一下卧冰求鲤呗。”   祁修景却忽然道:“是不是有卖糯米糕的?”   简辞闻言转头张望了一下,门口还真有一个老婆婆推着小推车,热气腾腾的白雾乘着风将糯米的香味吹过来。   “阿辞,能帮我买点来么。”   祁修景这几天一直病恹恹的没胃口,肉眼可见消瘦下去,下巴都更尖了。   简辞见他主动开口问、总算是对吃的感兴趣了,顿时大喜过望:   “这都能闻到?狗男人可真是狗鼻子!我看那边排队呢,我一会回来,你等着别乱动啊,小心真砸个冰窟窿求鲤。”   片刻后,听着简辞走远的声音,祁修景的神色恢复疏冷淡漠,转头对不远处的保镖道:“手机。”   保镖立即上前,依照老板的吩咐将电话打给曲秘书。   这次车祸的嫌疑人已经被抓住了,但一口咬定没人指使,只是自己。   警方再继续审,他就装傻说自己只是仇富所以心生歹意,根本不知道车上的是谁,看着车标贵就想撞死对方而已。   曲秘书继续汇报道:“祁总,这司机上个月查出了癌症晚期,警方调查了他银行账户的流水,确实没有买凶赃款……会不会真是随机报复社会?”   祁修景沉声道:“是简誉归。司机这边查不到什么,想办法去调出简誉归的个人账务流水和简氏的账务,注意别打草惊蛇。”   曲秘书一愣:“什么?您是说……可他是简少爷的亲哥,您怀疑他是幕后主使?”   祁修景面无表情:“不是。”   曲秘书怔住,也不知这两个字是回答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他不敢再多问了,立即应下,严谨拿出纸和笔,听着祁修景指点的几个调查方向。   “……查出结果之后等着我联系你,别让简辞知道。”祁修景说完正事之后又补充道。   曲秘书连声应下。   一旁的保镖小声道:“祁总,简少爷往咱这边走了。”   祁修景挂断电话,将手机重新还给保镖,随手把自己颈间的围巾重新固定成方才简辞包粽子似的严密手法,仿佛无事发生。   一盒六块糯米糕,简辞走在路上就闻着香味了,被馋的没忍住,一路吃回去,就给祁修景剩了两块。   “嗯……要不我再去给你买一盒吧。”简辞把又少又可怜的半盒糕点塞在祁修景手里,顿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祁修景对这种又甜又黏还夹着巧克力的东西并没有兴趣,只不过是支开简辞的借口而已。   本想干脆都塞给简辞吃了,但自己要的自己却一口不吃,一来容易惹恼易燃易爆的小爆仗,二来容易让简辞起疑。   思来想去后祁修景决定努力把这两块糕点咽下去,以前没吃过,也算了解一下简小辞的口味。   ——不过事实证明,人是不能逞强的。   祁修景本来胃就不好,放在平时可能没事,但现在正病着,身体格外敏感脆弱些,完全负担不了相当难消化的糯米糕。   要不是简辞发现他脸色不对,他还能一直忍着胃疼不吭声。   简辞给他揉着胃,担忧问:“好点了吗?你要不要再喝点热水了?”   祁修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要紧。   简辞看着他额角的冷汗,实在不太像不要紧的样子,正思忖着要不要让医生来看看,就听保镖敲门道:“简少爷,简总来探病了。”   大概没人在简辞面前这样称呼,简辞歪头思索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简总”是代指他大哥。   去年父亲带母亲环球旅行之前,就说自己要退休玩乐去了,该让下一代孩子替他继续干活了。   不过简辞比这倔老头子更爱玩乐,往娱乐圈一钻,坚持不肯面对那些复杂的工作,而众望所归、能力卓越的大哥一看就更靠谱,更适合当“简总”。   这是简辞同父同母的亲哥,保镖也不好多阻拦,不等两人反应,简誉归已经敲门后进来了。   祁修景突然低声道:“别让他知道我现在看不见。”   本来还可以装睡,但不巧两人直接打了照面,显然是来不及了。   简辞疑惑想问为什么,简誉归已然上前一把抱住简辞,又上下把他看了个遍,这才总算松了口气似的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真是吓死哥哥了!”   简辞笑道:“一点事都没有,就蹭破点皮,早都好了!”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是有点事的,先前硬生生掰开变形车门的时候,手上受了些伤,但好在伤口愈合很快,现在基本没事了。   “……臭小子!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跟家里说!我居然还要从网上知道?”   “哥,你没告诉咱爸妈吧?”   “没来得及说就赶过来了,”简誉归又上下仔细打量简辞,反复确认他真的没事,“我看现场照片全都是血——”   “那是祁修景的血,多亏他护着我,不然我现在就变成新鲜肉串了。”   对于方才简誉归直接无视了祁修景的行为,简辞并不觉得奇怪,他父亲和大哥先前目睹过祁修景对他的种种冷漠,双方关系一直很僵。   再加上在电影节开幕晚宴上的吃醋乌龙,简辞没法和他哥解释祁修景是因为失忆了才那态度。   总之两人就顶多只能维持个表面了。   简誉归闻言,将目光投向祁修景,总算客气笑道:“居然是这样,那得多谢祁先生护着阿辞了,您伤的严重么,现在好点了吗?”   祁修景却只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读着邮件,无波无澜道:“一点皮外伤而已。”   简辞歪头,不明白祁修景为什么这么说,先前他父亲和大哥之所以不赞同这婚姻,就是因为担心祁修景对他不好。   现在“失忆限定版”为了救他差点把命都搭进去,这不正是证明两人很恩爱、修复关系吗?   不过简辞心里还是相信这狗男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的,于是他没吭声,安静吃着水果。   “那就好,都没事就好。”   简誉归顿了顿,忽然又问:“我听说这不是意外事故,凶手抓到了么?警方怎么说?”   祁修景闻言缓缓抬头,不轻不重瞥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心虚,简誉归总觉得祁修景的眼神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等了片刻,祁修景却又低头继续看文件去了,像是不屑于理会他。   虽然现在是“大舅哥”,但抛开这沾亲带故的关系不论,两人的身份地位不是一般的悬殊。   甚至连这样坐在一起都是不可能的,高高在上的祁先生不理他倒也正常。   场面有些僵,简辞只好找话题道:“哥,你别跟咱爸妈说这事,免得他们担心。这事我谁也没说,不然马屁精们要是都来探病的话,这里直接成菜市场的。”   这是真的,前几天祁逸那蠢货就扛着大包小包的礼品登门探病了,一看祁修景昏迷不醒,这情感丰富的大喇叭嗷嗷大哭,不知道的估计还以为他小叔就剩盒了。   乱的简辞直接指挥保镖把他扔出门去,眼不见心不烦,然后又把所有听到风声来献殷勤探病的马屁精一律拒绝。   简誉归道:“行吧,看在你没事的份上,我不跟他们说了,你祈祷爸妈不上网、看不到吧。”   或许是因为见弟弟没事所以放心了,简誉归很快就匆匆离开。   祁修景一直坐在沙发上,简誉归除了被他有些奇怪的眼神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之外,甚至看不出他伤的重不重、要不要紧。   简誉归坐在车上,忽然自言自语:“弟弟长大了,什么都不愿意跟他大哥说了呢,越来越和我不亲近了。”   副驾驶的秘书立即安慰道:   “二少和您最亲近了,就是长大了不好意思像小时候那样表达情绪而已。人家都说血浓于水,相比外人肯定还是跟您这个亲哥更近。”   简誉归没说话,只是嗤笑一声。   .   病房内就剩两人,祁修景摸摸索索把平板电脑放在了茶几上。   简辞哭笑不得:“靠!我刚刚还以为你真看得见了!你不去当演员还真是屈才了,未来影帝。”   祁修景这阵胃疼缓解了不少,有力气逗简辞玩了,于是认真道:“其实我确实能看到了。”   逗一逗,健忘的小狐狸就必然会忘记去问方才的事,在调查清楚拿到证据之前,祁修景还没想好最优解的措辞。   简辞瞪大眼睛:“真的?你真能看见?不可能,你肯定在骗我!”   祁修景面无表情,冷酷道:“你昨晚在我面前脱衣服换睡衣,换了一半发现忘拿睡裤了,所以光着身子跑去找裤子。”   简辞:??!!   我靠,他怎么知道的?   先前仗着祁修景看不见,他经常不在意的当着祁修景的面就脱光光,甚至不穿裤子就在病房里走来走去……   靠,都被他看光了?!   祁修景唇角微扬,没有说话。   其实简辞有个小习惯,找东西的时候会下意识轻声念叨,昨晚听到他走来走去,小声念叨着“裤子裤子”,就估计出怎么回事了。   简辞方才还想问祁修景,为什么不让他哥知道眼睛看不见的事,一听祁修景这话,顿时把什么都抛去九霄云外了,尴尬的恨不得一头撞死在他身上。   祁修景淡淡一笑。   他现在低血压又贫血,坐久了会头晕,想起身回房时,却发现简辞正努力回想自己裸奔了多少次,完全没有要扶他的意思。   没关系,能“看见”的人不需要别人扶。   片刻后,简辞正继续冥思苦想,忽然一转头,就见祁修景非常“自信”而脚步平稳的——   “咚!”一声狠狠撞在了墙上,然后一转身,又被墙上的艺术挂画砸了个正着。   简辞:“…………”   这么大一面墙杵在这里,这位先生,你这干脆利落的撞墙姿势挺熟练,好像不太像能看见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祁总:假装自己能看见(撞墙.jpg)   不久后的祁总:假装自己看不见(OS:怎么办,看见墙了是撞还是不撞?)   PS:三次元突然很忙,这三天可能更新有些不及时,我们的口号是尽量不断更!抱歉宝贝们!评论区自罚随机红包!   (标注:①引用自《美人鱼》   台词) 第35章 推断   简辞目瞪口呆, 眼看着祁修景撞了一下墙还不算完,踉跄一步又往旁边的门框撞过去。   偏偏他还是睁着眼睛的,神态眼神看不出瞎, 整个人乍一看就像是喝醉了酒似的。   简辞:“?”   这位先生, 你就是这样“能看见”的么, 那这薛定谔的视力不要也罢。   在祁修景高挺的鼻梁被撞在坚硬门框的前一秒,简辞到底是人道主义地伸手挡住, 免得磕坏了他祸国殃民的美色, 同时还不忘嘲讽道:   “这位先生,你看起来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哦。”   祁修景被简辞搀扶着坐回床上时, 又险些被床脚给绊倒, 某人虽然瘦但实在是不轻,简辞根本扶不住他,被这么一带, 直接一齐摔在床上。   “磕没磕着伤口?你赶紧翻过来让我看看!……狗男人, 你就是在吓我, 明明看不见!”   祁修景的额头方才已经在墙上撞红了, 整个人却相当冷静,波澜不惊沉声狡辩:   “现在暂时又看不见了而已。”   医生都说在脑内淤血恢复的过程中可能会出现点小反复, 偶尔看不见了不是很正常?   简辞自然不再上当, 把他塞进被窝里之后使劲捏了捏他的鼻子:“嘴硬吧你!”   .   简辞其实比谁都盼望祁修景赶紧恢复, 毕竟作为小作精, 他已经很久没有找到用武之地了。   所有找茬本领都不适用于一个安静乖巧又可怜的盲人, 简辞一边细心把饭菜吹凉后喂给祁修景,一边忽然想到:   等等, 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我的定位难道不应该是重生回来报仇、着劲往死里作天作地, 狠狠折磨这个无情无义的混蛋的吗?   靠, 我现在这是干什么?   不但在仔细照顾这个混蛋,甚至连他喝点水都怕他呛着,这心情就像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娇弱小狗崽养死了似的。   此刻他正拿着勺子,细心吹得温度正好之后,一点点喂给祁修景。   简辞想到这里,顿时十分怀疑人生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手顿在空中十分怀疑地歪头上下打量着。   片刻后,祁修景就听到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小咀嚼和吞咽声,听起来像是小狐狸忽然暴起,以八倍速奋力干饭。   祁修景疑惑蹙眉,偏头看了过去。   简辞一怒之下塞了满嘴的饭,恶狠狠道:“看什么看!吃这么慢的人没权利继续吃饭,饿着吧你!我替你吃!”   祁修景无法对焦的双眸中似乎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   也不知是诧异于简辞为何突然愤怒抢他的饭吃,还是不理解简辞怎么做到在吃饱了的情况下再塞一份饭进肚子。   直到把所有饭菜一扫而空,被撑得滚圆的小狐狸总算愉快起来,得意看着祁修景:“怎么,你有意见?”   不错,成功“作”回一城,欺负瞎子、明火执仗抢他饭的感觉居然这么爽。   唯独不爽的是,祁修景丝毫也没意见,并没有被人抢了饭、即将被迫挨饿的自觉,反而只是无奈笑了笑,显得脾气极好。   简辞于是冷哼一声。   祁修景刚醒的时候显得有些不太对劲,以至于他怀疑了好几天,怀疑这人是不是撞着脑子后想起了以前的什么事。   但这几天相处下来,却感觉这祁修景愈发百依百顺,无论自己明摆着故意找茬、还是喜怒无常无端爆炸,他都没有生气的意思。   就凭借这点,想必这肯定是傻了还没恢复记忆,不然他不信那座远近闻名的冰山能有这样的好脾气。   简辞能感觉祁修景的好心情并不是忍耐和伪装,他是真的纵容,甚至越是被找茬,越是心情极好。   要命,这该不会是不小心打开了什么抖m开关吧?越给他找麻烦他越高兴,这不自己找虐吗?   简辞眨眨眼睛,顿时有种看变态的错觉,忍不住悄悄离他远了一点。小说里都说长得越好看越容易变态,啧,狗男人这长相好像有点危险。   不过祁修景当然没有什么特殊爱好。   在他眼中,爱人的小打小闹小任性不仅无伤大雅,甚至十分有趣可爱。   如果说失忆时还时常还会疑惑于为什么小狐狸只对自己张牙舞爪没好气,那么现在他已然明白了自己这些年是多么大错特错。   甚至忍不住觉得简辞实在太善良心软、对他太好了,而自己根本就配不上这份好。   现在他唯独有一个疑惑,时间在他死后回到了三年前,但眼前的简辞是不是和三年前不太一样?   无论是结婚第一天就甩出离婚协议,还是现在突然就不再装乖原形毕露的样子,都与上辈子的这时候大相径庭。   其实祁修景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谣言说他喜欢乖的,其实根本就不必简辞去刻意伪装或者改变,简辞是什么样子的,他就喜欢样子的罢了。   但很长时间以来,他迟钝麻木的感情甚至没能意识到简辞是听了谣言、在为他而刻意调整。   只发觉原本活泼爱笑的小狐狸忽然就变得小乌龟,安静不出声也不动了、什么都缩在龟壳里不让他看——祁修景甚至为此心中空落,以为简辞厌倦他了。   向来聪明的人在爱情上不断犯糊涂,很久以后才终于懂了,回想起自己的愚蠢错误,简直又可笑又问心有愧。   但无论是道歉还是解释都来不及了,毕竟都说人死不能复生。   几次想对眼前的简辞开口却又觉得心生遗憾,被他在婚后辜负冷落三年的人已经没了,对三年前的人道歉又有什么用?   .   入夜,两人依旧是挤在一张床上。   祁修景已经从小心翼翼的试探伸手去牵着简辞的手指,重新升级成了转身紧紧把他搂在怀里。   简辞被他挤得脸都要变形了,于是不耐烦推他道:“走开!我要被你挤掉下去了!”   “我抱着你,掉不下去。”祁修景抱住简辞不松手。   简辞推了几下没推动,想踢他一脚又顾虑他有伤在身,只好怒道:   “靠!这日子没法子过了,这也算床上关系不和谐!我要离婚!”   小作精平时向来是把离婚挂在嘴边的,但这次他却感觉祁修景明显浑身僵了一下。   别的事可能是简辞在说笑,但这件事,祁修景却能感觉到他可能是认真的,他是真的要离婚了。   祁修景沉默许久,沉声道:“等我记忆恢复之后,咱们能不能不离婚。”   “不、行!这婚我非离不可!”简辞语调笑嘻嘻的,但却并不像开玩笑。   “阿辞,想起来之后我还是我,和现在没区别,。”   “不,”简辞总算认真了,难得正色道,“以前的你和现在不一样,狗男人,我他妈早就失望了,这辈子也不打算原谅你了。”   简辞无法释怀的事情并不是七年热忱爱慕遭遇祁修景的漠视冷淡,这算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有追求的权利,祁修景当然也有拒绝的权利,他自愿的那怪不得别人,只能说现在累了,不想追了。   他最心里放不下的死结有两个:   其一是得知祁修景明明有白月光,却隐瞒了这件事与他结婚。不过现在看来,虽然他仍不知道那小狐狸吊坠哪来的、别墅中不让他进的房间里锁着什么,但这件事大概率是个乌龙了。   其二则是在简家账目突然出现问题、资金链断裂时,明明还有挽救的余地,并没到非破产不可的地步。   这笔钱对于进退维谷的简家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包括对于当时尽全力想帮简辞筹钱的贺捷瑞等人来说,也都是干着急而无能为力的。   虽说在普通人眼中百亿身家和千亿身价都是“非常有钱”,但实际上差距悬殊犹如隔着鸿沟巨壑。   ——祁修景不同,这笔钱对于祁氏集团来说并不算太多。   两人好歹是同床共枕过的关系、是领过证的合法伴侣。他却真能冷漠如陌生人,丝毫没有伸出援手,冷眼看着简家最终大厦倾覆,彻底破产。   简辞深吸一口气:   “祁修景,等你恢复记忆之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给彼此留点体面行不行?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你了,这句话是认真的。”   大概是失忆前后性格反差太大,简辞时常有种这不是同一个人错觉,因此对这个“失忆限定版”并不算太恨太抵触。   时间已经回到了三年前,眼前的人此刻既什么都不记得了,又还没做冷眼旁观的事,总归不能让他同时偿还失忆前的债和上辈子的债。   黑暗中,“已经恢复记忆”的、而且正是“从三年后重生”的祁修景沉默一言不发。   他不愿欺瞒简辞,方才有那么一刻,他几乎想跟坦白,但话到嘴边显然又没了勇气,不敢设想再次失去简辞的噩梦。   “等等,你该不会是想起什么了吧?”简辞忽然警惕道。   “没有。”   “哦,看样子也没有,”狗勾似的粘人又好脾气的样子,确实不像想起来了,“行了,睡吧睡吧。不然你明天早饭也取消了!”   祁修景于是搂紧简辞,怀中温热的踏实感让他心满意足。   他轻轻吻了一下简辞的耳垂,沉声道:“晚安。”   .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都怪某人非要睡前聊这么沉重的话题,简辞做了一晚上的糟心梦。   他梦到自己低头哀求祁修景能伸出援手救救简家,但祁修景只是一如既往冷着脸,看向他时眸中满是厌恶神色,直接起身离开。   简辞隐约知道这是梦。   向来骄傲张扬的简小少爷已经将自己最后的尊严和骄傲摔得粉碎,姿态低到尘埃的四处求人,但他唯独没求过祁修景,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幅样子。   这是他在心上人面前的最后的一点自尊了。   所有人都说简家是为了攀高枝、是虚荣贪图财富,或许祁修景也是这么想的吧?   这些天简辞碰壁太多、看了太多羞辱与鄙夷嘲讽,以前被骄纵得不谙世事,却一夜之间清清楚楚看尽了世态炎凉和人心向背。   简辞害怕祁修景误会自己和他结婚的目的动机,更恐惧被他拒绝。   外人当面的肆意嘲笑他已经足够难堪,但至少那个侮辱他的人不能是祁修景。   在简辞的梦中,祁修景只冷眼看着他哀求攥住他衣角的手,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放手。”   简辞还想说点什么,但面对祁修景漠然中带着怜悯鄙夷的目光,他的手仿佛被烫了一下似的,猛然松开。   但那灼烫感仍旧在,仿佛要将他的尊严也一起折断烤化似的。   眼泪一滴滴落在地上,那段时间四处求人的无助与羞辱感涌上心头,是他死也无法忘记的滋味。   简辞猛然睁开眼睛。   天已经亮了,他一睁眼就看到祁修景那张天生薄情的面相映入眼帘,只有咫尺之遥相互对着。   仿佛抬起眼眸,就会露出盛在其中的冰冷似的。   “啪!”祁修景正睡着,猛然就挨了一巴掌。   简辞愤怒道:“我不会求你的!祁修景,我没求你!我——”   话没说完,梦中的眼泪已经追到了现实,他的声音顿时有些哽咽,重复道:“我没求你……”   在父母最终离世、简家倾覆之后,简辞夜夜难以入眠,每当想起这事时又满心悔恨,无法原谅自己:   如果我当时不固执于所谓的尊严、哪怕跪下来、再努力哀求他一下,万一能打动了他呢?是不是就不会落个家破人亡?   简辞那时候时常梦见死去的父母。   梦见父母在怪他,怪他的固执和那点根本不值一提的倔强,然后在父母的怒视中与愧疚悔恨中,他满身冷汗的惊醒,然后边无声流泪边等待天亮。   祁修景眼睛看不见,被打后格外茫然。   听到简辞哽咽抽泣的声音,他立即伸手去把他揽入怀中,嗓音还是刚睡醒的微哑低沉:   “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别哭,都是梦,没事没事。”   那梦太真实,简辞发愣很久仍旧没缓过神,脱口而出:   “求你帮简家把资金链补上,我保证不纠缠你了!我打一辈子工也会还你钱,祁修景,我不能没有父母……”   这话一出,祁修景正轻轻拭去简辞脸上泪水的动作顿住:“简氏集团的资金链断了?”   上一世这事应该发生在三年后,怎么会现在就断了?   简辞张张嘴,总算彻底从梦中清醒过来,对,现在简家好好的,早就回三年前了。   “……没断,我、我做噩梦了。”简辞干巴巴道。   然后他就意识到自己居然哭的这么伤心,眼泪像洪水爆发似的,刚刚被祁修景搂着埋在他怀里,把他病号服前襟都给打湿了。   更让人不好意思的是,自己做了噩梦还无缘无故抽人家一巴掌。   虽然这狗男人上辈子确实不干人事,但既是病人、眼睛看不到还无辜被打醒,确实挺冤枉的。   简辞擦擦眼泪一看,即便没用力,但祁修景左边脸颊还是明显比右边红肿一点。   “你、你没事吧?”简辞不好意思开口,“刚刚梦到你了,太生气了就不小心,嗯。”   祁修景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蹙眉的样子好像脸色不太好,但看起来却又不像是因为生气,更像是思考着什么沉重问题:   “你刚刚……梦到什么了?”   “狗男人,梦到你看着简家破产也不帮忙了。”   简辞省去重生的事之后就直接随口说,他正继续担忧观察祁修景的脸,丝毫没意识到祁修景为何这么问。   虽然知道祁修景的敏锐观察力强的可怕,但反正区区一个梦,不可能由此就推断出重生这样玄幻的事。   .   护工听到两人洗漱的动静,立即敲门将早饭送了进来,大概是也看到了祁修景脸上的巴掌印,忍不住偷偷看了好几眼。   简辞面无表情关上门,怀疑自己现在已经成了冷酷残忍的代言词。   先是被保镖们以为他给祁修景买了金搓衣板,紧接着又是护工看到他打了身娇体弱眼还瞎的病人一耳光。   虽然努力当作精,但其实简辞向来有错就承认,出于补偿心里,早上直接给祁修景拉满了五星级的待遇。   不仅非要帮他洗脸、挤牙膏,甚至差点要拿着牙刷帮他刷牙,祁修景不得不担心自己要是上厕所的话,简辞会不会要帮他脱裤子甚至……   但也不知道是早早被打醒还是打懵了没回神,简辞叼着奶黄包,一边喂祁修景吃馄饨,一边觉得他看起来好像不太对。   说不出哪里不对,但明显情绪兴致都不高,面无表情像个木偶似的吃着馄饨,似乎心情很沉重。   简辞歪头,想了想,从各式各样的早餐中挑出一盒放了香菜的,然后直接夹起一筷子香菜塞进他嘴里。   然后,就目瞪口呆欣赏了向来不吃香菜的某人面不改色的、喂什么吃什么的嚼着香菜,然后麻木咽下去。   “我靠!”简辞双手捧住祁修景的脸捏了捏,“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吃的是什么?哦对,你看不见,可你尝不出来吗!”   祁修景:“?”   终于意识到自己嘴里的是什么了,但已经走神中咽下去了。   “你被打傻了?可我真没使劲啊!”简辞莫名其妙,“你别想碰瓷我,打傻了你也休想赖着我不离婚。”   他发誓自己刚刚顶多算是拍了一下脸,绝对不是狠扇他耳光那种,不至于懵这么久。   祁修景总算彻底回神了。   他把失忆后发生的一切事情仔细捋顺了一遍,然后完全明白了其中因果原因,一切与上辈子不同的反常都说得通了。   虽然简辞方才确实没多说,但只要只言片语,一个可怕的猜想就随即就横亘于祁修景的脑海中。   与其说是猜想,倒不如说是结论,一个令他半是难以抑制的喜悦,半是暗含担忧的结论——   他明白了,简辞也是从三年后重生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宝贝们今天真的好迟,忙完之后一定加量加倍QAQ   今天只能先随机掉落红包了QAQ 第36章 摸摸索索   所以, 简辞也是三年后重生回来的。   祁修景脸上没显露出什么表情,但心脏却已然跳得愈发快了,难以言喻的喜悦在心底弥漫。   他向来不信命运的说法, 从未有此刻这样感激过命运, 让他能跨过生死、真正与失去的人再次相遇。更让他有机会说出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对不起。   祁修景还记得很久以前, 简辞曾经接过一个充满此番“重生”幻想的剧本。   坐在餐桌前,简辞一边背剧本一边兴高采烈复述剧本内容。   大概是男女主人公满是误会, 女主角遭受了各种各样的苦楚, 直到男主角死时才发觉女主角从未害过他、反而是唯一一个在他落难时不离不弃的人。   然后,男主角重生回了几年前, 剩下的剧情就是皆大欢喜的甜蜜, 讲述他是如何将女主角宠上天——是一部非常迎合市场的甜宠电视剧。   简辞说完顿了顿,最终总结:“其实啊,我觉得这不能算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反倒是个悲剧。”   “对重生的男主来说确实是弥补遗憾, 但女主呢?如果重生是从一个平行时空穿越去另一个, 那曾经的女主已经惨死了,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个被补偿的人算是她么?纯粹是自我感动。”   “景哥, 你觉得呢?”   这烂大街题材却是祁修景第一次听, 他平日里总下意识避开和男欢女爱等挂钩的内容, 闻言表情空白做不出任何点评。   虽然想回应, 但他思索许久也只有各种关于时空的理论学说, 说出来显得很煞风景。   简辞眨眨眼睛看着祁修景面无表情的冷漠神态,他已经沮丧而习惯了, 自顾自笑道:   “不过我只是个演一个炮灰男三, 这事好像和我没什么关系, 再说人又不能真重生。”   ……   当时不通情爱也感情淡薄,现在祁修景已经彻底懂了。   简辞说的对,所以在得知面前的人仍旧还是曾经的人时,喜悦之情几乎难以抑制。人还是那个人,至少还有补救的机会,用自己下半辈子好好弥补。   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却又夹杂着浓郁担忧。   祁修景不敢去设想简辞纵身落入冰冷海水时的心情,不敢去想眼前对他和颜悦色的人对于“另一个”他是多么怨多么恨,又有多么失望。   一旦简辞得知了他恢复记忆的真相,必然会再次离他而去,这是祁修景更加不敢设想的可怕结果。   .   “祁修景?”简辞举着筷子,“香菜好吃么?你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见某人又走神了,所以简辞不怀好意地再次塞了他一嘴香菜。   如果不是因为祁修景的玻璃胃受不得刺激,简辞早就直接坏心眼的怼他一勺芥末了,让他“感动”的当场眼泪直流了。   “你脑子里自带电影还是怎么着。眼睛都看不见,吃个饭的工夫还能一会不高兴一会高兴。从实招来,你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祁修景全程都是面无表情的,但简辞实在是太了解他了,轻易就能捕捉他细微的情绪变化。   祁修景垂眸,片刻后面不改色扯谎:“在想怎么给你过生日。”   “哈?你居然还记得我生日?”简辞不可思议道,“可是谁说我要和你过啊,你瞎了吧唧的多没意思,我要出去蹦迪轰趴。”   震惊是真的震惊。   祁修景失忆之前可从来都没过问过他的生日,陛下日理万机,从未陪他度过任何一次生日。   当然,简小少爷并不是顾影自怜的性格,更不会亏待自己,年年都是兴高采烈轰趴蹦迪,把所有狐朋狗友叫来狂欢。   以至于简辞的生日几乎成了大家共同期盼的节日,给平日里难聚的公子哥们一个相聚的机会。   下周就要过生日了,小作精本来都已经摩拳擦掌准备找茬了,只要祁修景忘了这事,他偏要不体谅对方已经失忆,甚至连大闹一场时的台词都想了个七八成。   结果他居然还记得?一时不知该恼火还是高兴了。   简辞估计是粉丝们浩荡准备的阵仗走漏了风声,毕竟有的人看似高贵冷艳不食人间烟火,背地里还网上冲浪能手、悄悄下单搓衣板呢。   “礼物可以有,你滚蛋吧,”简辞嫌弃道,“否则这绝对会成为我人生中最凄凉无聊的生日,和一个瞎子在一起多没意思。”   祁修景闻言,淡然一笑:“一个瞎子不够……再给你找十几个?”   简辞:???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忽然生动浮现以祁修景为首的瞎子团队个个戴着专业圆形墨镜,长袍马褂、抱二胡正襟危坐。   然后祁修景一指挥,众人一齐慷慨激昂拉起《二泉映月》。   简辞:…………   可以点歌吗,我觉得《小寡妇上坟》可能更合适一点。   .   简辞是个闲不住的性格。   平日里在祁修景的别墅好歹还可以上蹿下跳,无论是歪在沙发上打游戏、上楼在音乐厅自嗨蹦迪,还是去底层室内泳池扑腾水,至少一个人也不会太闷。   即便VIP病房已经比普通病房大了不知多少倍,一个周下来,简辞仍旧觉得自己自己要是再待下去,必定被捂得头顶都要长蘑菇了。   “阿辞?”祁修景听到了穿衣服的声音,立即转头警惕道,“你要去哪?”   “出去散散步。”这私人医院的选址特地远离闹市区,在京城内难得有车少人少、空气优美新鲜的地方。   最难得的是人少那么粉丝就少,不用像地下组织似的帽子口罩墨镜全副武装。   祁修景立即道:“我也去。”   虽然早有预料这黏人大狗勾会时刻不离跟这个他,但小作精假装嫌弃道:“你瞎了吧唧的,谁要带你玩啊?”   本来还有个娱乐项目是推祁修景的轮椅玩,但自从他伤口恢复了些许之后就不肯坐轮椅了,非要自己走。   原因无他,为了避免他出门就撞电线杆子上,走路的时候简辞会拉着他的手。   简辞哼了一声,其实方才从衣柜里拿衣服的时候,随手把祁修景的衣服也拿出来了。   照例是“粽子套装”,里三层外三层严严实实包裹起来,连脸都得彻底卷进围巾里,只露出眼睛。   其实简辞是想把眼睛也裹住从而避免漏风的,反正祁修景看不见,留着眼睛在外面也没用。   但彻底的蒙住脸有点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才cos木乃伊和他的湘西赶尸人,还没走出住院部的大门,就会回头率高大百分之二百。   今天外面格外冷,相互拉着手太冻手,简辞随意把祁修景常年冰凉的手揣进自己口袋里暖着。   “慢点走啊,你要是摔了我可扶不住你。”   正走着,就见一条十分威武漂亮的阿拉斯加正乖巧被主人拽着狗绳遛弯,银灰色的皮质粗项圈拴在脖子上——祁修景今天恰好戴着银灰色围巾。   当事人连自己穿了什么色的毛衣都不知道,只听简辞笑道:   “哎,要不我给你买个狗绳挂脖子上吧?狗男人不配和人类牵着手,懂?”   不过简辞也就敢想想,不敢真去买。先前医生说大概几个月恢复记忆,眼看着时候就要到了。   等到亲爱的祁先生清醒后,想起自己遭遇了多么可恶的戏耍和羞辱,搞不好一怒之下会满天下追杀简辞,然后抄起狗绳拴在他脖子带他游街。   好一部可怕的“强制但不爱”的故事。   想到这里,等到跑路的时候还是得顺走那块黄金搓衣板。   万一祁修景清醒后,一怒之下把他抓回来逼着他跪,他一定要抄起这玩意狠抡这狗男人,搞不好还能再打失忆了。   简辞正想着,却忽然在大衣口袋中攥住他的手忽然一松。   祁修景抽出自己的手,然后松开一圈围巾,默默把其中一端递给了简辞。   简辞:“???”   自己递狗绳过来是什么意思?这可是你主动要被我遛的,别后悔啊!   围巾到底不是狗绳,攥着一头容易勒死祁修景。   横竖半条也没有什么保暖效果,简辞直接把它完全解开叠成双束,一端放在祁修景手中,一端握在自己手中。   两人之前隔着一条围巾,谁也不说话,就这样一齐走在路上,活了两辈子,竟是人生中第一次轧马路。   算起来的确是迟了很多年,但此刻还真挺像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即使是最平凡普通又稍显乏味的事,也会因为爱情、因为围巾那一边牵着的人而充满乐趣。   暧昧的气氛如在这冷风中点燃的火焰。简辞的心跳悄悄加速,一句话也没说。   两人安静走了不远,祁修景忽然站住不动了。   简辞还没来得及回头去问怎么了,只听身后忽然传来沉冷微哑的嗓音:“简辞,我爱你。”   太突然了,祁修景的语气与态度也实在是太过于郑重了,简辞一愣,但最让他怔愣的是,这些年来他知道祁修景从来都不谈“爱”这个字。   就好像这人的人生字典里从来都是冰冷寡淡的,从来都是无情的。   简辞曾试着无数次表白、无数次努力示爱,用各种方式告诉他“景哥,我爱你”,但却从没换来过回应。   祁修景从来也不会说爱他。   简辞于是沉默不语,站在原地没动也没回答。   或许是祁修景以为他没听清,也或许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总之,祁修景再次认真重复道:   “简辞,我爱你。”   就好像明知于事无补,却非要把错过的表白都回应了似的。   在他再次开口重复之前,简辞突然大步上前,直接捂住了他的嘴:“行!我知道了!闭嘴吧你!”   简辞语气恶劣道:“祁修景,你爱谁都和我无关,也不用向我汇报,毕竟,我又不爱你。”   祁修景的脸色倏忽一白。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简辞拽了一下“狗绳”,祁修景默不作声跟了上去,手指用力攥住围巾的一端。   这种感觉并不好,因为他手中的并不是简辞的手,所以无论他多么用力,多么想使劲拽住它,一旦那一端的简辞松手了,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糯米糕的香味传来,简辞转头一看,两人已经走到了街边小商小贩沿路摆摊的地界,热闹了不少。   “你站在这里不要动,”简辞一向变脸很快,这阵又高兴了,“等我去买几个橘子来。”   祁修景知道他在开玩笑,勉强又无奈笑了笑,然后手中的牵绊一松,围巾那一端被简辞扔给他,随之听到蹦跳走远的脚步声。   今天的糯米糕一半是巧克力馅,一半是桂花馅,简辞大咧咧站在路边吃起来,同时盯着不远处的祁修景是不是老实站在原地。   祁修景依旧抱着围巾站在原地,简辞歪头,心想这狗男人真是占尽了长得好看的便宜,明明是面无表情冷漠无比,但仔细看去,又突然让人觉得又好看又可怜。   最好笑的是,方才那只戴着银灰色项圈的阿拉斯加也被主人扔在了原地,正在离着祁修景不远的地方,眼巴巴看着去逛小吃摊的主人。   路边偶然有人经过,都忍不住要多看祁修景几眼,毕竟他长得实在太出众,站在原地时也看不出是瞎的。   连一旁卖糖葫芦的老奶奶都凑过来,送给他一串糖葫芦,试图发挥老人家爱说媒介绍对象的优良传统。   祁修景听到声音转过头去。   糖葫芦奶奶见他依旧看着前方,并没有低头去看糖葫芦,这才发觉他是看不见的,又见没有围巾遮挡,外套衣领内露出蓝白色病号服的衣领。   “小伙子,你站在这里干嘛呀?”发现他看不到,又一个病人孤零零站着,老奶奶顿时怜爱起来,还以为他是真瞎了,又塞了一串糖葫芦在他手里。   不远处的保镖见有人靠近,连忙要上前,但眼看着老奶奶颤巍巍的,这才松了口气。   祁修景甚至不知道被塞到自己手里的是什么,不想接却又瞎着还不回去,于是平静回答:“我在等爱人。”   老奶奶一听就更遗憾了,这么高这么年轻好看的人,可惜已经有对象、不需要做媒了。   但她伸头看了半天,也没从不远处的小吃摊看到差不多年龄的女孩子。   倒是看见个同样好看的小伙子,正一边吃着糯米糕,一边蹲在地上往绿化带里探头探脑,睁大眼睛似乎在寻找什么。   片刻后,小男生朝这边挥了挥手。   老人家这才意识到不远处穿着相同、魁梧高大看着就吓人的壮汉们,似乎就是电视里演的那样,有钱人的“保镖”。   一个保镖上前接住简辞手里的刨冰、奶茶、煎饼等一系列小吃,然后眼看着简辞直接趴在地上,把头伸进了绿化带。   保镖:???   简辞又道:“你们带手电了吗?帮我照照。”   另一个保镖赶紧拿出手机给他照着:“简少爷,您这是找什么呢?我帮您吧。”   简辞的手已经伸进绿化带了,片刻后眼前一亮,惊喜道:“抓住了!”   一只巴掌大的小毛球被他拎了出来,此刻正摊在他的手上恐惧卷成一小团瑟瑟发着抖。   定睛一看,是一只小白猫,唯有尾巴尖和四只小爪子是黑色的,乍一看像是戴着黑色手套似的,优雅又好笑。   它闭着眼睛拼命蜷缩着,简辞小心翼翼轻捏它的小爪子,它有气无力地“喵”了一声,听着又奶凶又无助。   天气已经非常冷了,这种小奶猫是很难熬过这样的冬天的。   简辞眼看着小猫软趴趴睁开眼睛,深蓝色眼睛警惕看着他,眼神居然还挺精神。   他其实一直想养一只小猫。   但小时候他爹在家里养了Amber这只大傻狗,还是特别二特别爱用独特方式和猫“玩”的那种。   简辞连续几次看见它张开大嘴一口含住猫头的惊悚瞬间,虽然它摇晃的尾巴看起来并没有敌意,但小猫却无一例外次次被它吓得魂飞魄散。   总之家里不适合养猫,简辞小朋友含泪把小奶猫送给贺捷瑞的时候,恨不得跳起来咬住Amber的大头。   后来搬去了祁修景家,他也不敢提想养猫的事。   毕竟自己的到来都不受到欢迎,自然不会有人欢迎一只猫,尤其是祁修景这样的洁癖,说不定根本就不能忍受一根猫毛落在他身上。   后来终于没忍住,小心翼翼地问:“景哥,我可以养只猫吗?我保证不让它打扰你,我——”   剩下的话没说出口,祁修景面无表情看着它,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仿佛在沉默反问“你觉得呢?”   “你们三个把祁修景送回去,”简辞抱着小猫安排道,“你帮我拿着零食,你会开车吗?去开车,咱找找宠物医院。”   这次简辞坚定了要养猫的念头,要是祁修景受不了就滚蛋。   宠物医院离着不算太远,简辞坐在椅子上伸头等待,许久后,医生终于把小猫抱了回来。   “很幸运的小家伙,”医生评价道,“站不起来纯粹是因为太小了饿的,难得没有生病也没有受伤,非常健康。”   简辞一听,顿时高兴了,接过医生手中没有针头的注射器,亲自喂它喝奶。   小猫已经暖和过来了,不再继续发抖,医生顺手把它洗干净又烘干。   而且因为方才喝过一点奶,此刻精神了不少,两只肉垫粉红的小爪子一齐抱住它的奶瓶,粉嫩的小舌头迅速舔来舔去,吃的比谁都欢实。   简辞一边喂一边再次确认:“所有体检项目都做了?真的没问题?”   大部分猫的传染病都是不感染人的,简辞不怕它生病,但祁修景身体不好,免疫力又弱。他随便往回捡小动物,怕祁修景会跟着生病。   .   祁修景坐在病房内的餐桌前,语气微冷明显有怒意:“所以你要先喂它?”   简辞莫名其妙:“才四点都不到,你也饿了啊?”   祁修景沉默抿唇,气都已经气饱了。   他站在街上正等待着简辞,结果就被告知简辞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小猫来,现在已经带小猫走了。   整整四个小时,他有四个小时没能看到简辞,如果不是得知还有两个保镖跟着他,他几乎要坐不住,立刻出去找人了。   而更让人愤怒的是,简辞回来之后就开始走来走去的置办小猫用的东西,给小猫垫窝热奶。   那小东西大概是太小,认准了简辞之后就不肯从他手上下来,一放下就喵喵喵的发抖,简辞对这甜蜜负担万分惊喜,居然真抱着它不松手。   “才四点你就要吃饭啊,”简辞莫名其妙,“来点下午茶也行,你想吃什么?等等啊,我先喂猫一会再说。”   祁修景深吸一口气。   片刻后,他缓缓靠着病床慢慢躺下,声音低弱微哑道:“阿辞,我头晕,胃也有点疼。”   简辞正趁着小猫喝奶的工夫捏它的小爪爪,听祁修景这么说,顿时愣了一下,把猫放下,上前去看他。   祁修景蹙眉闭着眼睛不动,两条长腿微微蜷缩,手无力搭在胃部。   他感觉到简辞大步上前,温热柔软的手先摸了摸他额头的温度,然后又焦急而细心地去摸了摸他的手,确认他的手心是不是凉的。   祁修景不动,任由简辞摸索。   简辞不在身边的一下午,他的情绪一直无法抑制的焦虑,眼睛看不见时更容易胡思乱想。   上辈子父母离世的恐怖景象和得知简辞自杀的双重精神创伤随着失忆暂且消失,又随着记忆的恢复逐渐再次有反复的迹象。   在祁修景发现自己精神状况又开始不对之后,已经不动声色问苏医生开过药。   所以他并不怕装病被发现后穿帮,其一是因为胃病是情绪病,焦虑心情之下本就一阵阵胃疼。   其二是他发觉自己情绪不正常失控之后就吃了药,那药对胃黏膜刺激不小,情绪虽然平复了,但胃疼得更是不消停了。   当然,这里面显然七分真之外还是有三分假的,简辞见祁修景突然不舒服,顾不上别的了,连忙让他躺好,仔细帮他揉着胃。   祁修景抿唇,小心翼翼道:“阿辞,能来陪我躺一会吗?”   “我还得去喂猫呢。”   “它可以自己吃,护工也可以照顾它,”祁修景虚弱道,“我有点冷。”   简辞最吃这一套,最见不得美人生病遭罪,闻言果然钻上床来。   祁修景确实浑身冰凉,但他一向体温比一般人低,简辞骂道:“狗男人,你该不会连一只小猫的醋都要吃吧?真难受没骗我?”   祁修景半真半假闷哼了一声,转身把简辞搂在怀里,脸贴在简辞的后颈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清爽果香。   冬天天黑的早,因为没人去开灯,房间内昏暗非常,十分适合睡觉。   简辞打了个哈欠,知道祁修景胃疼的时候一口晚饭都不能吃,不然会吐,而自己吃了一下午小吃,早就饱了。   很好,非常适合睡觉。   那小猫自己喝完奶,喵了几声也没人回应。   于是它瑟瑟发抖闻着味道从病房的客厅钻进房间,毛绒绒的小短腿有着惊人的弹跳力,猛得跳上了床。   它拱进简辞的怀里呼呼大睡,简辞还被祁修景搂着,看起来活像一家三口。   .   祁修景只是一时生气,倒也不至于真和只猫过不去,顶多偶尔酸溜溜撒撒娇。   简辞刚给小猫洗干净、迅速烘干免得着凉,就听祁修景忽然道:“阿辞,我想洗澡。”   “嗯?”简辞歪头,“我给你打湿了毛巾擦擦?”   祁修景身上有伤,那么严重的前后贯穿伤,加上凝血障碍让他的伤口比一般人愈合慢,感染了绝对能要他半条命。   祁修景又洁癖得很,不洗澡的话浑身难受,觉都睡不着。   刚恢复记忆时他脸皮很薄,简辞想帮他擦擦身上他都不让,非要自己在浴室里艰难擦身,然后穿好衣服,简辞帮他洗洗头。   远远不像现在这样,为爱学会各种心机技巧,逐渐会装可怜。   简辞道:“洗澡?你这伤……”   伤口是好了不少,但人还是瞎的啊,瞎子洗澡万一摔出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病房里有独立卫生间,虽然还做了干湿分离,但只能淋浴没有浴缸。   “你和我一起洗。”   “不!”简辞斩钉截铁道,“你算是我什么人啊,那你不就看光我——”   哦对,瞎子看不见。   简辞再三确认,眼看着祁修景自己一个人摸摸索索险些撞在卫生间的玻璃上,确实是真看不见,这才放心脱了衣服。   干湿分离区不大,两人都脱得一|丝|不挂、不得不挨在一起,十分暧昧又羞耻。   当水珠顺着祁修景的发梢与锁骨一路淌下来,划过他肌肉线条分明的腰腹,然后再往下看到……   大概是水温有些热,简辞的脸愈发红得发烫,不敢看,却又忍不住想看。   两人虽然保持暖床关系,但重生后其实一次都没做过,就连看清祁修景的身体的次数也只有他被下了药那一次。   当时简辞正曲线救国拯救自己不被爆炒,专心手艺工作,根本就没有看清。   祁修景的健身锻炼和工作一样是放在日程安排上去执行的,身材一直保持地非常好非常适度,有削薄肌肉但不夸张,充满了美感,即使住院修养一段时间,现在也依旧好看。   简辞越看越脸红。   好在祁修景看不到他,趁着祁修景看不到,他肆无忌惮低下头,看着水珠流淌的过程。   然后不得不收回自己重生那天对祁修景的恶劣评价。   其实当时只是为了气死祁修景而已,这样优秀的“工作工具”,当然不是真的活儿太差,相反,其实还挺……   简辞越靠越近。   祁修景能感觉到简辞的气息在逐渐靠近他,但他眼前一片漆黑,并不知道简辞究竟在做什么。   热水流淌下来,祁修景下意识伸手擦了擦脸,忽然感觉眼前一亮。   他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又闭上眼睛转了转眼睛,重新睁开。   眼前是一片模糊重影,天旋地转许久,然后逐渐变得清晰。   他能看见了。   祁修景张张嘴,刚要把这好消息告诉简辞,却忽然发现简辞正贴在他身旁,肆无忌惮地低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笑容非常不怀好意。   小狐狸尾巴仿佛竖了起来,耳朵在不断摇摆。   简辞眨眨眼睛,先飞快看了一眼祁修景,见他依旧面无表情看着前方,这才放下心来,鬼鬼祟祟伸出手,迅速摸了一下他的腹肌!   简辞迅速缩回手:“哎,不小心碰到你了。狗男人,都怪你非要和我一起洗,挤死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正经,和脸上小色魔似的笑容完全不沾边。   祁修景:“…………”   他的嘴角抽了抽,简辞只顾着管理声音,并没有注重放飞自我的表情,画面一时间非常扭曲。   作者有话要说:   祁总:我什么都没看见(即将被灭口版)   简小辞:rua猫rua狗不也一样是rua?rua人爱好不也是爱好?(理不直气也壮)   抱歉宝贝们,昨天实在赶不上了就请假啦,评论区掉落红包! 第37章 啃啃   祁修景抿唇, 他怀疑如果现在说出自己能看见了,结局要么是简辞羞愤地一头撞死在他身上、和他同归于尽,要不然就直接半夜磨刀霍霍把他灭口。   简辞经过方才的试探后眨眨眼睛, 离着他更近了一点, 乌溜溜的眼睛在上下逡巡之后又落在祁修景的锁骨上。   祁修景面无表情, 眼睛依旧没有任何落点聚焦的看着前方。   简辞当年第一次见他时,就是一脸傻笑走不动路, 当时他还不明白这是笑什么, 后来才懂,有人就是天生的小颜控, 看见好看的猫猫狗狗走不动路, 看见好看的人也走不动。   不但走不动,还总想上手摸一摸碰一碰,就和探索新鲜事物的小朋友似的。   其实如果不是眼睛突然能看到了, 只是在这样狭窄拥挤的浴室之中总相互触碰的话, 祁修景的确不会起疑心。   简辞白皙而带着微粉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祁修景的锁骨。   见祁修景不动, 他鼓起腮帮子心理建设许久, 最终还是把罪恶的手指伸向他胸前那两个最碰不得的点。   祁修景眼看着在危险边缘反复试探的小爪子,他终于忍不住了, 轻咳一声后微微转身侧了过去, 以洗头的动作躲开了简辞的手。   因为躲得非常恰如其分的巧妙, 简辞当即被他吓了一跳, 有那么一瞬间差点觉得他是可以看见的。   疑似偷偷揩油被发现的小狐狸努力按住自己紧张的情绪, 做贼心虚又小心翼翼伸手在祁修景面前晃了晃。   祁修景的眼睛沉沉看着前方,沉寂的墨色眼眸丝毫不跟着他的手移动。   很好, 是真的看不见就好。   简辞松了一口气, 跃跃欲试还想再去做玩火走钢丝的危险举动。   但狗男人已经改为一手扶着墙背对他了, 要是这样还能“不小心”碰到他的敏感点就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简辞想了想:“祁修景,你看看你脑袋上全是泡泡!转过来,我帮你搓搓!”   祁修景摸摸索索转过身来,毕竟完全“看不见”,在水声的干扰下听不清简辞的位置,转到侧对着简辞的位置就停下了动作。   不仅是为了更好的装瞎,更是因为这也是祁修景根本就不敢再去看简辞了。   在水雾氤氲、热而暧昧的狭小空间内,两人浑身一丝都不挂的近乎紧靠在一起,更何况他不仅看着这画面,更被简辞有意无意挑弄摸索过。   简辞忽然疑惑问:“嗯?你很热吗?”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发现祁修景原本冷白的肌肤居然发红了,耳朵也是红的,甚至就连脖颈上的青蓝色血管都比平时更为突出明显。   他的呼吸有些重而急促,就好像在忍着什么又像是遮盖着什么似的,半侧着身体没有面对简辞。   简辞上前一步:“祁修景?你怎么——啊!”   在家里习惯光着脚洗澡,这里的地面太滑,依旧光着脚本就不稳,再加上刚刚揩油的紧张感仍在,简辞趔趄着往前一栽,直直冲着祁修景扑去!   我靠,完蛋了。   一瞬间,简辞的心中只剩下这一个想法了,说好了陪着祁修景一起洗澡是为了防止他摔倒,结果自己即将要把他一起撞倒了。   祁修景的瞳孔骤然一缩,继而动作迅速无比地转身正对简辞,稳稳托住了他。   就在刚刚,简辞还在绞尽脑汁寻找对某人进行揩油计划的合理借口,万万没想到一眨眼的工夫,他已经趴在祁修景怀里了。   脸埋在祁修景胸前,嘴唇好像确实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   简辞的耳朵也开始变红,他正想说点什么缓解尴尬,忽然发现什么更尴尬的触碰顶在了他身上。   “你,”简辞目瞪口呆低头,“你怎么就、就突然——”   因为某彻底立起的东西过于显眼,他完全没意识到祁修景刚刚突然转身的动作是不是敏捷过分了。   祁修景深吸一口气,嗓音沉哑道:“洗完了么?阿辞,你先回去。”   简辞不得不再次在心底怒斥这空间怎么能这样小,两人这样挨在一起、再加上祁修景现在的样子。   他闻言连忙跳起身:“好!我走了!”   想了想,却又觉得不对:“祁修景,你自己可以吗?你这也看不见……”   祁修景无奈:“那你帮我?”   “不!”   第一次帮他就直接累的手腕抽筋的体验实在太可怕了,简辞斩钉截铁拒绝。   并且忍不住心想,一定要让祁修景还回来一次,不然这事可不能算完。   .   祁修景从浴室里出来时,简辞已经抱着他的乖乖猫儿子睡着了,一人一猫都乖乖蜷缩在被窝里,睡得相当不设防的香甜。   简辞关灯之后专门给祁修景留了一盏夜灯,显然是默认了两人是睡在一起的。   祁修景坐在床边静静看着简辞,半晌后忍不住露出满足的笑意。   这是他恢复记忆后第一次看简辞。   真正的、有温度的简辞。他用手捏了捏简辞的脸,后者立即哼哼着往被窝里缩了缩。   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幻象,不再是明知是假的却还非要让自己相信那就是真的的虚影。   祁修景坐在一旁看了太久,简辞终于迷迷糊糊睁开眼。   他半睡半醒之间看到祁修景坐在床边,眉眼含笑看着他,于是说梦话似的含糊道:“景哥,陪我睡好不好?”   祁修景抿唇,这一次他认真回答:“好。”   .   小猫逐渐熟悉了环境,胆大了起来,开始在病房里撒欢似的扑腾,叼着简辞的裤脚试图拉着他一起玩。   简辞正专心致志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那沉得要命的24k纯金搓衣板:“糯米糕,不要妨碍爸爸工作,一边玩去。”   因为是在吃糯米糕的时候发现的它,又看它白白嫩嫩的样子确实很像好吃的糯米糕,干脆就定了这名字。   祁修景看着简辞难得安静专心的样子垂眸,装瞎先佯装不知情叫了一句“阿辞?”。   然后明知故问道:“你在干什么?”   简辞已经习惯他这样复读机似的确认自己还在身边的行为了,懒洋洋嗯了一声,如实道:“我在雕刻你的搓衣板,给你刻个名字盖个戳。”   这样等到这个不可一世的狗男人恢复记忆后,就可以更仔细的看清楚这是“祁修景专用”的了。   不仅拉满仇恨值,而且毕竟上面写了他名字,让他别以牙还牙的逼迫简辞试试这玩意。   祁修景在经历了拆开这搓衣板的社死之后已经彻底麻木,任由简辞摆弄。   他不知道简辞打的小算盘,甚至还提议道:“可以把你名字也加上去么。”   简辞闻言瞬间警惕:“你干什么?难道让我也跪,咱俩轮流跪?”   “不是,我把它送给你了……我跪。”   他说这话时偏偏是一本正经的,丝毫不像是开玩笑。   越是这样就越是违和感十足,尤其是他还顶着这样一张疏冷矜傲的脸,说出的话却实在让简辞目瞪口呆又想笑。   ——等着吧,等你恢复记忆之后肯定会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   趁着医生带祁修景去做恢复体检,简辞悄悄拿着祁修景的手机、熟练输入自己生日解开密码。   此时网上已经有不少人帮祁修景算着搓衣板到货的日期,正好奇想知道搓衣板的使用体验。   【楼主已经好多天没上线了,人呢?】   【别走啊,就算是钓鱼卖货贴,你倒是卖呀!除了这实在是买不起的大金疙瘩,楼主,快回来啊!】   【呵,我就知道抠门的渣男怎么可能真买,哪来的钱啊?心虚跑路了吧?】   消失已久的“齐”却忽然上线,简辞努力试着模仿祁修景言简意赅的疏冷语气:   【齐:到货了,刻上我的名字送给他,当定情信物[图片.jpg]】   图片中金灿灿的翡翠镶嵌搓衣板在成功闪瞎简辞的眼之后,又成功把网友们的眼睛也一起闪瞎了。   【卧槽开什么玩笑啊?土豪玩得这么花吗?】   【我的天啊,求你对象的心理阴影面积】   【我靠我要是他对象我高兴死了,这玩意在京城都能买下一套房了】   【真跪了吗?跪起来比我媳妇给我准备的木搓衣板感觉好吗?】   简辞忍不住笑起来,矜持打字:   【齐:暂时还没犯错,犯错之后再跪】   反正现在祁修景看不见,他悄悄发完这些帖子,等他恢复之后再悄无声息删掉,神不知鬼不觉。   多么“热心”的“匿名网友”啊,不仅提出可靠建议让狗渣男买搓衣板,甚至还亲自帮他发买家秀,以后还会亲自让他跪。   简辞兴高采烈起来,心想不愧是我。   .   在简辞生日的前一天,他终于得到了祁修景可以出院的好消息。   “可是他的眼睛怎么还看不见啊?”简辞疑惑问医生。   医生闻言,眼看着站在简辞身后的祁修景缓缓转过头来,目光森然可怕。   “祁先生的眼睛……”   眼睛不是三天前就好了吗?!   医生紧张道:“眼睛很快就能好了,可能还需要再等一等。”   简辞疑惑歪头,看出了医生的忐忑,还以为对方是因为错误估计了病人的好转时间才这么不安,于是好心安慰道:   “没关系,一定是因为他太作了所以才恢复慢,一天到晚饭都不好好吃。”   医生闻言重重点头。   可不太作了吗,明明都恢复了还说自己没恢复,再一瞥沙发上随意扔着的金搓衣板,心想简少爷干得漂亮!   两人刚一到家,简辞父母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向来温和的母亲罕见怒道:“你这臭小子!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和我们说啊?居然还让你哥也帮忙一起瞒着?”   果然纸包不住火,想瞒着祁老夫人那样糊里糊涂的老人家容易,但想瞒着简辞的父母可就太难了。   简辞“嘿嘿”笑了两声:“我这不没事吗?一点伤都没受呢。”   车祸现场的照片虽然早就已经被全部被撤下去,但简父简母还是轻易有办法拿到的。   “别骗我了,车都变形成那样了,满地的血,我看着都害怕——”   简母哽咽起来。   简辞连忙安慰她,表示自己这次真没骗人,又把祁修景护着他的情形说了一遍,那些血都是祁修景的。   “真的!”简辞认真道,“妈,明天陪我一起过生日吧,给你们看看我是不是囫囵完整活蹦乱跳。”   往年的生日都是蹦迪轰趴,但死过一次之后、失去之后,才知道来之不易,简辞最大的愿望就是全家一起陪他过生日。   祁修景正坐在书房里看文件,门外忽然传来轻盈迅速的脚步声,一听就是又光着脚满地乱跑。   他立即关上电脑,随手抄起正在地上凶巴巴咬他裤脚的糯米糕抱在怀里,无声迅速眨眼几次,眼神就重新变得无神空洞。   简辞推门进来,见祁修景正安静坐在桌前撸猫,不由得诧异于一向猫狗大战的大小动物今天怎么这么和谐。   完全没意识到祁修景的电脑还是热的。   “哎,”简辞没好气问,“明天我过生日,你……你也可以一起。”   本来想恶狠狠把他扔在家里,谁让他前些年从没出席过生日会。   但得益于祁修景现在依旧瞎着,简辞的心软特性再次发挥作用,这么个走路都磕磕绊绊的人孤零零在家确实有些凄惨。   加上父母得知祁修景几乎是用命护住自己宝贝儿子的事之后,非常担心他的身体。   要不是他现在不能喝酒,简父甚至非要拿出自己珍藏的最好的酒送给他不可,可谓是简家传统中最高规格的感激和敬意。   “想去的话可以带上你。我没我爸妈说你看不到,你不是不让说吗,但一整顿饭的时间你肯定露馅。”   短时间糊弄一下大哥还行,等一会众人看见祁修景连勺子都摸不到在哪里的时候就藏不住了。   祁修景回答:“现在可以说了。”   先前为了防备简誉归抓住空隙趁虚而入,现在他既然已经恢复,那就可以放线钓鱼了。   .   “看不到了?!”简母果然惊呼,继而安慰道,“小景你别着急,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咱找最好的医生,肯定没事。”   “不要紧,”祁修景垂眸,动了动嘴唇,最终有些艰涩发出一个称呼,“妈,我几天就会恢复。”   因为上辈子他没有改口,明明是儿婿的身份,简辞父母却只好按照商界的敬称叫他“祁先生”。   也难怪简辞会为此愤怒,毕竟任何人见了这一幕,都会觉得他是矜傲不屑。   祁修景不愿解释自己是精神创伤后很难发出这两个称呼音,因为他无法对爱人回忆剖析那段过去。   简誉归刚赶过来,手里还捧着给弟弟带的巨大玩具熊。   玩具熊的手里抱着个礼盒,估计是送给简辞的生日礼物。   “哥哥!你给我带什么了?”简辞眼前一亮,“快给我看看!”   简誉归仍旧沉浸在刚刚听到的“祁修景暂时瞎了”的震惊中,随口:“等小辞吹完蜡烛,吃完饭再拆。”   ——怎么会这样?那天我明明去探过祁修景的虚实,他当时除了脸色有些白,看起来一点事情都没有。   ——竟然不但瞎了,甚至还伤的居然这么重,呼吸衰竭性命垂危,差点死在抢救室?   简誉归不动声色试探问自己弟弟:“阿辞,为什么那天祁先生看起来好好的?”   来的时候简辞问过祁修景,万一他哥问怎么办。祁修景回答如实说就行,不用再隐瞒了。   “他装的呗,”简辞道,“那天他连从走廊这边走到那边都差点晕过去,也就坐在那不动的时候看着还行。”   难怪总觉得祁修景那天的眼神很奇怪。   简誉归当时做贼心虚,而那双眼睛锐利而如看不清底的深潭,目光诡异而难以捉摸,竟然是这原因。   简誉归追问:“以后都是一家人,为什么在我面前还要……”   难不成是祁修景发现了什么?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这样防备他?   简辞歪头,不明白他哥今天怎么成了十万个为什么,但还是回答了问题:   “正常呀,祁修景爱逞强得很,这家伙一直是要面子又不肯示弱的性格。”   简誉归盯着简辞的眼睛。   他看着从小简辞长大,因此轻易就能辨别出简辞是否说谎,眼下看来显然是真话。   简誉归放心了些许。   没人不知道祁修景是究竟多么可怕的存在,敏茹警觉地如同鹰隼如同狼王,任何一点小动作都难瞒过他。   因此他做的格外谨慎,专门挑选了个欠下高额赌债东躲西藏的绝症赌徒,以帮他还债、不让赌场的人继续骚扰他妻子孩子为条件买凶。   那地下赌场本就是见不得光,又是远离京城的澳区,不仅还债走账记录难查,而且一般人根本想不到。   祁修景不可能在这样虚弱的身体状况下、用这么短的时间发现才对。   想到这里,简誉归放心了些许。   简辞正开心去拆一家人送他的生日礼物,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从不设防的亲人眼中的神态不断变幻。   坐在一旁的祁修景面无表情看着。   .   一家人围绕在身边陪着简辞过生日的滋味就像做梦似的。   父母兄长都仍旧还好好坐在自己面前,甚至连先前直到死都求而不得的爱人,此刻也面带微笑坐在他旁边。   一顿饭吃完,简辞喝得脸色微红,眼尾嘴唇也分外艳丽,趴在桌上傻笑起来:“嘿嘿嘿……真好,你们都在真好。”   过生日的小朋友总有额外的特权,父母见简辞高兴,难得没责怪他喝多了,只是无奈让简誉归把他手里的酒瓶收走。   简辞的酒品是个盲盒,有时候喝多了呼呼大睡,有时候却画风清奇无比。   在场众人都对简辞有着相当的熟悉,眼看着简辞开始嘿嘿,就知道大事不好,这怕是开中了盲盒的后者。   “祁修景,”简辞醉醺醺歪在他身上去拽他衣领,“跟你说个秘密哦嘿嘿嘿……其实啊,那些鸭子都没你好看,那个奶狗弟弟也就那么回事。”   服务生敲门送来果盘,不偏不倚听到这一句,闻言手一抖,差点把橙子甩进菜里。   简辞又继续傻笑道:“狗男人,你这么帅,肯定能给我给我找个长得好的,得比你好那种……”   说完,对着祁修景的脸狠狠“啵”了一声,亲的无比响亮。   场面更寂静了。   祁修景顿时无奈,眼看着简辞母亲露出吃惊复杂的表情,简辞父亲已经脸上都扭出更多褶子了。   这是祁先生两辈子将近三十年的经历里,苍白平淡的生活中从没体验过的前后夹击。   小狐狸喝醉了,不老实地在他怀里蹭来蹭去,一会骂他是狗,一会说要找鸭子。   但一边说还一边亲他,甚至不忘让他不许喝酒,酒后吐真言“祁修景,其实看你不舒服的时候我也心疼”。   两人平时关系别扭崎岖惯了,两个当事人都不觉得如何,但外人看了直接吓到。   更要命的是,此时他还得继续当做自己看不见,想去捂住这张乱叭叭的小嘴又被灵活躲开后,他无法再追着简辞捂嘴了。   简父震悚看向简母。   简母只好笑道:“……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会玩,真是和咱不一样了,你们感情好我就放心了。”   简辞又开始兴高采烈讲述起自己是如何和祁修景认识的。   “妈,你肯定不知道我在学校揍过教导主任吧?”简小漏勺开始漏了,“我都做好心理准备挨家法了,结果我揍完之后,这个狗男人悄悄给我解决了哦!”   简辞开始绘声绘色自己是如何把那可恶秃子揍得满地找牙,还逼着祁修景在旁边给他鼓掌。   没人注意到简誉归的表情变化。   虽然场面离谱又滑稽,但祁修景无奈又宠溺的笑容显然并不介意简辞的胡闹。   甚至更侧面说明,生活中的简辞也是这样霸道而口无遮拦的欺负祁修景。   当哥哥的看见弟弟和弟夫感情好、弟弟被宠着爱着应当是好事才对,但他的眸中却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阴鸷。   祁修景的眼眸依旧不对焦似的看着前方,实际上却清晰看清一切变化。   记忆的恢复的确让他想起了当年真正的经过、以及一切的始作俑者,但他却也并不能确定简誉归的动机与目的。   电影节那晚,如果不是失忆的连锁反应使那杯果汁最终被祁修景喝下去,那被下药的人本来应当是简辞。   如果是没有失忆与重生,依旧被精神创伤隔绝住感情的自己,那结果必然可想而知。   人人都说简誉归是个好兄长。祁修景的嘴角扬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是偏要毁了他弟弟的婚姻、事业好大哥么。   .   简辞再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日上三竿了。   他迷迷糊糊在床上坐了一会,揉揉眼睛愣神缓冲了好久,停机的大脑才终于重新开始转动。   他喝醉之后是完全断片的。   但捞起手机一看表,现在竟然已经是下午一点了,他顿时一阵窒息,当即一头拱在枕头上,试图撞死自己。   原因无他,他很清楚自己开盲盒的酒品,如果睁眼是早上七八点,那或许是喝醉就趴桌上睡着了。   但如果是下午,可想而知他没睡的大半夜里到底做出了多少离奇事。   冷水拍在脸上,醉后的昏沉驱散些许。   简辞伸了个懒腰,刚一打开房间门,就看见远处一个粉红色的小团子从远处热情冲刺而来。   粉红色……?   小团子跑近了,简辞顿时震悚,我靠,我的宝贝儿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小白猫变成了一只小花猫,满脸满身的紫粉色,一个佣人恰好路过,顺嘴夸赞道:“呀,少爷您给它焗油染发啦?还挺个性呢。”   简辞:“……”   神他妈挺个性。   简辞赶紧抱起自己的宝贝小猫去找祁修景,想问他家里又没有画画的人,哪来的粉色染料,有没有毒能不能洗掉。   跑到一楼中厅,见祁修景背对着喝茶。   简辞正要叫他,他已经听到响动转头往简辞的方向“看”去。   随着他转头的动作,简辞看清眼前男人的脸之后,倏忽倒吸一口冷气。   我的天啊,祁修景的俊脸这是被人拔罐了吗?   一个个红印到处都是,甚至就连锁骨上,都有个规整漂亮的牙印。   简辞张张嘴,露出自己一口规整漂亮的小白牙。   祁修景面无表情问:“酒醒了?”   简辞:“……”   冷静、冷静。祁修景现在看不见,或许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满脸被亲成了个什么鬼样子。   只要我不说,佣人们平时连和他说话都得提前鼓足勇气,肯定不会主动跑来就为了告诉他,他现在多搞笑。   简辞于是默默抱着猫往楼梯方向后退两步,清清嗓子道:“早上好啊?”   “下午一点好。”祁修景沉声道。   真的很好,好在这次没扛起几十斤重的大型雪橇犬、非要抱回家拜把子。   所以自己睡到一半时,总算哄睡的小狐狸突然跳起来把他又亲又咬又抱的啃醒,似乎也是个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吃瓜群众:只啃了?没干点别的?真的没?(怀疑脸)   简小辞:嘿嘿,好在他瞎了不知道   祁总:嗯。好在他醉了不知道   新的一年新的气象!大家元旦快乐!今天元旦有点忙,发完文就把这章上章的红包一起发了! 第38章 装瞎   见简辞起床了, 霍叔立即去厨房忙活了一阵,将简辞的早午饭做好端来。   简辞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祁修景脸上,这样带着些许病态的冷白皮肤上硬生生嘬出来的红印分外显眼, 以至于霍叔忙活饭菜时都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简辞心虚岔开话题:“哎, 祁修景, 昨晚我没乱说什么吧?”   “讲了一下暴打教导主任的英雄事迹,”祁修景不紧不慢喝着热茶, “顺便把替你掩盖行为的从犯也卖了。”   即便省略了非要找帅鸭子的内容以及对祁修景的真情表露, 简辞也还是倒吸一口冷气。   幸好昨晚是他生日而且他喝醉了,不然老爹要抄起鸡毛掸子揍他了。   “都怪你!”简辞理不直气也壮, “要不你胃疼还没带药, 我才不冒险翻墙呢,让我爸打你去吧!”   祁修景依旧还是笑。   简辞已饿的饥肠辘辘,但介于前一夜刚喝醉, 他被剥夺了吃红烧肉肘子砂锅麻辣鸡等的权利, 只能可怜巴巴吃着清淡的海鲜面。   祁修景已经吃过午饭了, 依旧陪着简辞坐在餐桌前看着他吃。   简辞边捞着鱼肉和虾仁边, :“所以我猫儿子浑身是什么颜色啊?家里没有染色剂啊。”   比起关心狗男人满脸的痕迹,他更关心自己的宝贝猫猫。   祁修景顶着错误重在脸上的草莓, 无奈道:“有人昨晚连剥三个火龙果榨汁, 边染边喊要让糯米糕和它爸爸染个父子色系。”   简辞:“…………?”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指缝, 忽然发觉好像确实仍旧有些没洗干净的粉。   “狗男人!那你也不拦着我点, 你看糯米糕多可怜啊, 小白猫都成了小花猫了!”   祁修景如实回答:“挺好看的。”   简辞于是也转头看了一眼正没心没肺玩着猫玩具的□□色相间毛绒团子,好像还真挺好看。   “但是……等等, 你怎么知道他挺好的?你看见了?”   祁修景瞳孔不易觉察缩了一下, 停顿半秒后面不改色回答:“佣人说的。”   简辞将信将疑, 但方才下楼时,的确也遇到一个佣人夸赞糯米团好看,倒也有可能。   但他停顿了片刻,又想到另一个问题,“那我怎么这么干干净净没染色,昨晚是谁给我洗的澡?”   祁修景抿唇。   这种要看光简辞全身的事,总不能说是佣人洗的。   昨晚他亲自动手把乱扑腾的粉红染色简小辞脱光,扔进浴缸仔细清洗干净在捞出烘干裹进被窝的。   这复杂的工序是瞎子做不到的。   祁修景面无表情平静回答:“后来你嫌果汁在身上黏的难受,自己放水洗掉了。”   简辞迟疑“哦”了一声,一些直觉还是让他莫名觉得有点怀疑。   其实他怀疑的不仅是这事,而是祁修景明明看不到,为什么平时总爱坐在书房里,要是自己暂时瞎了,那肯定是躺着歪着无所事事的玩。   总比不舒服的坐在桌前好。   而且这家伙还总有习惯性抬腕看表的动作。   简辞平时习惯手机看时间,但祁修景对手机的依赖很弱,更喜欢看表,他自己解释说是下意识动作习惯了。   倒也……有可能?   眼看着小花猫再次兴奋猛冲过来,简辞一把将它从地上拎起来抱在怀里,算了不想了,先给它洗澡要紧。   十有八九的猫猫都是不喜欢洗澡的,好在糯米糕只是喵喵喵的个不停的扑腾水,没有做出伸爪子行凶的事。   但它扑腾的过程就像个滑不留手的小泥鳅,简辞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把它四爪按住了。   猫猫幼崽沐浴露被佣人放在稍远的架子上,大概是怕祁某人在看不见的情况下用错。   简辞起身费力伸手去够,心想用错就用错,洗猫和洗狗有什么区别?   正和喵喵叫着的糯米糕搏斗,家居服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简辞满手都是刚给猫搓出一身泡泡,没空闲的手去接,只好任由它先挂断的同时加快了冲洗的速度。   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对方竟然一口气在短短几分钟内连打三四个电话。   把洁白如新的微瑕小猫扔在猫抓板上任由它撒欢,简辞去拿手机,却发现是不同的人几乎在同时打来的。   这显然不是个好兆头。   简辞想了想,回拨电话给贺捷瑞。   刚响第一声对方就秒接了起来,急吼吼问:“阿辞你看没看热搜榜?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人了,这都第几次了啊?又是突然热搜加水军营销同时乱飞?”   “妈的,让我找着是哪个龟孙子干的,我非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一听这话,简辞就已经知道必然没什么好事了。   也不知那躲在暗处的人是见他走红了,所以按捺不住于是狗急跳墙还是怎么,这次的排面更大了。   简辞刷着热搜榜,眼看着自己居然能连续占下一排热搜:   #简辞真实身份竟是简氏集团二少爷#   #简辞校园霸凌#   #有钱就可为所欲为殴打教导主任死不悔改#   #恃富行凶劣迹艺人滚出娱乐圈#   ……   一路看下来,简辞觉得自己已经看得眼花缭乱,几乎快不认识“简辞”二字究竟如何写了。   非常棒的黑热搜运营,一个生动形象的人品低劣纨绔子弟形象简直刻画的栩栩如生。   【我靠,他家粉丝一天到晚吹“小少爷”人设,居然是真少爷?简氏集团的市值我数了半天是几位数】   【啊这,真少爷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呗,他翻墙逃课本来就是违反校规,教导主任正常管教他,他居然打人?】   【岂止啊,打完之后还洋洋得意呢,一点处罚都没受,听说上台念个检讨又生动还原了一下怎么打的,那群傻逼学生还跟着鼓掌】   【心疼教导主任,据说后来直接被迫离职。少爷真是高贵人哦,打完了还把人家开除】   【知情人表示,当时祁修景随手给所有宿舍捐了空调,所以这事才压下去的】   【哇!好甜啊,他俩居然这么早就认识了!芜湖,当时就知道护妻了!】   【啊这?甜在哪里?高贵有钱人就是有特权哦,什么问题都能砸钱捂嘴平事,恶心】   【有钱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一丘之貉!】   简辞皱眉,算起来这都七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事了,怎么会突然被人翻出来?添油加醋还故意省略细节带偏画风?   当年的人都知道那教导主任是个什么德行,扭曲仇富的同时却又可笑的嫌贫,平日里对女生动手动脚都是常态了。   他确实后来被学校开除了,但开除原因既不是简家也不是祁修景的手笔。   祁修景还没来得及动手,他已经因为性骚扰女同学却碰上强势硬茬了,学校眼看着这事不闹大不罢休,赶紧连夜开除,把关系撇的一干二净。   娱乐圈内确实存在不少走红之后被人仔细审查过去的例子,人红是非多倒也算正常。   毕竟这事在当年也算学校内的轰动事件了,简辞越想越皱眉,但后面这些校园霸凌的热搜又算什么?   不知从哪里跳出一群“受害人”,简直要声泪俱下的讲述简辞不拿人当人的恶劣行径。   什么把人脑袋按马桶里、拽着衣领直接拿人脑袋撞墙,这么一比,被简辞一拳抡在地上的居然还算情节轻微。   简辞皱起眉。   这确实不是诬陷,做过的事没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但这群“无辜”的人怎么不说说他们在挨打之前正在做什么混账事?   以暴制暴确实是简辞的习惯,只要看见有人霸凌同学,如果霸凌者打算抽耳光,那他就拽着对方猛扇几个。   毕竟他最看不惯的就是校园霸凌,被他暴揍过的人可以说没有一个是真正无辜的。   轰动学校的事件被人旧事重提或许是必然,但一下集齐这么多“受害者”,这也是巧合么?   简辞这些天也有思索过到底是谁这么看不惯他,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值得这样穷追不舍。   就好像不毁了他的事业就誓不罢休似的,看见他过得好就难受似的。   网上的舆论已经愈发沸沸扬扬。   【妈的我这辈子最恨校园霸凌!简辞给爷爬!每日问候一遍,你怎么还不死,小心出门被车撞死哦!】   【楼上的你嘴干净点吧!当事人都没回应,真假都没确定,网络暴力就比校园暴力高贵是么?】   【我相信阿辞的人品,这明显是人红是非多有人故意抹黑,上次都反转了,这次你们就等着打脸吧!】   【呵呵,他抽人家耳光的监控录像都出来了,还能怎么反转,难不成还想说有人冒充?该不会来个双胞胎戏码吧?】   【真是不要脸了,@简辞,校暴咖出来走两步?别死鸭子嘴硬了,是不是还在编谎话想搪塞?大家可都不傻】   【楼上的,要是反转了你道歉吗?嗯?你对简辞道歉吗?】   ……   虽然当事人还没出面,但不明真相的众人已经站好了队,确认了简辞已经人设崩塌、毫不动摇的认为他嘴脸丑恶,先前的人设全是装的。看起来阳光开朗,实际上就是个地痞流氓   简辞深吸一口气。   虽然死过一次之后已经明白了他人的目光与评价不过如此,根本不重要,但是是非对错任人评说可不代表他接受颠倒黑白的诬陷。   贺捷瑞发来消息:“妈的我看着都火大,怎么办啊,现在解释吗?”   简辞回复:“口说无凭,现在说什么都是狡辩。”   当下最好的方案就是一边搜集有利证据,一边静观其变,找出真正不断使绊子的幕后主使才能彻底安心。   但这最优解显然也是有不足的——   简辞刚从广告拍摄的室内片场踏出门,迎面就是蜂拥而至的、如丧尸般涌入的无数娱记媒体。   此时他一只脚已经踏出门了,再缩回去往后躲可不是他的性格,向来不服就干的简小少爷不丢这个人。   叽叽喳喳的众人疯狂往前伸着话筒,长|枪短炮各种设摄像设备拼命闪烁。   “请问你如何评价网络上关于校园霸凌的说法?”   “那些监控录像传出的视频是真的吗?你对于扇同学耳光的行为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在之前的综艺上你说自己最看不惯校园霸凌,是在撒谎作秀吗?”   “你难道不应该对当年的教导主任道歉吗?”   “你对自己表里不一的人品有没有什么评价?”   ……   问题逐渐变得犀利难听,如果是上辈子从没经过事的简辞,单单是这样的冤屈和阵仗就已经足够他当场心态爆炸了。   但此刻简辞只是淡定对着媒体笑了笑,拍了拍挡在他身前的保镖,然后大步上前,神态随意而语气强横道:   “各位不如耐心等等真相,听风就是雨的话八成会被打脸。”   见他不再多回答这个问题,媒体又换了新的问题:   “关于简氏集团二公子的身份是真的吗?为什么之前从没提起过?”   “之前的微博算是和祁总承认关系吗?”   “是真正的甜蜜校园恋情吗?还是只是两家的商业联姻而已?”   “听说祁先生也有参与校园霸凌,是他帮你遮掩平事的,是真的吗?”   简辞于是微微一笑:“我建议你们直接去问他。但问了之后你们的公司还健在与否,那就不好说了。”   众人顿时安静不少。   其实他们本就很清楚,简辞和别的艺人不一样,别的艺人以这个身份当饭碗,没了明星的头衔就什么都没了。   但简辞不一样,他出身豪门,爱人又是身价千亿的年轻富豪,自然是有傲气的资本和筹码。   这段采访采访已经发出,在简辞意料之中的再次令人群两极分化。   眼看着他的底气充足的强横样子,支持他的人犹如吃了定心丸,更相信他必然要翻盘。   但对于不信他的人,眼看着他张扬威胁又挑衅的样子,更恨不得把他骂的狗血喷头。   简辞对此早有预料,心如止水并没有什么生气的。   祁修景却丝毫容不下众人对简辞恶语相向,如果不是简辞拦着,现在全网都会直接被钞能力按住,连“简辞”这两个字都发不出去。   简辞本想自己解决,但他拍广告的工夫,祁修景已经替他查出了这次事件的煽风点火者。   张然?谁是张然来着?   简辞疑惑歪头,思索许久才想起来,是先前在祁氏集团的面试上那个“优秀海归鸟语人才”。虽然他没被揍过,但他那教导主任二叔正好缺一个发言人。   动机倒也不是没有,面试会上再次结仇只是其次,毕竟他当年就看不惯简辞。   回家的路上,简辞打着电话:“看他那怂样也不像有能力做这种事的人,这傻逼肯定是被人当枪使了。”   且不说以张然这么一个普通人,根本没有财力和能力给简辞连挂四五个黑热搜、铺天盖地的水军直接把当年的事全都翻出来。   而且单说动机就是不够的。又不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正常人即便是讨厌也看不惯,那也绝对不至于耗费大量精力物力,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似的把自己站在风口浪尖。   简辞想了想,忽然觉得不对:“祁修景,除了张然,你是不是查出是谁了?”   这狗男人和自己不一样,祁修景如果想查一个人,效率和深度都相当惊人。   电话那边传来可疑的沉默。   简辞莫名其妙:   “这是什么意思?查到了但不知道怎么说?我靠,你该不会真有白月光吧,你出走十年的白月光突然回国复仇了?”   祁修景无奈,斟酌许久后还是说:“没查到确切证据,但……我知道是谁。”   简辞敏锐道:“嘶,你这语气听起来,该不会是怕我不信你吧?”   祁修景没说话,似乎是无声肯定了。   许久后他转移话题道:“你要找的证据信息,我已经派人找齐整理好了,你随时可以发。”   简辞却并不被他干扰,继续上一个话题:“我马上到家,告诉我你觉得是谁。狗男人,我不朝你发火。”   其实那天在真人秀上,祁修景也出现过这样可疑沉默的神态,当他再次如此的一瞬间,简辞忽然想起那杯最终不了了之的下了药的果汁。   其实不用再确认一次了,祁修景怀疑的人依旧还是他大哥。   简辞进门时,祁修景正坐在书房里再次审读给简辞准备的资料,确保其可以直接在微博发布而没有缺漏。   曲秘书已经检查过无数遍才了才小心翼翼交给他,但和简辞相关的任何事,在祁修景眼中甚至比八位数九位数的项目还重要。   简辞和迎上来的佣人打招呼的声音自一楼客厅传来,祁修景这才迅速关闭电脑,再次拎起可怜的糯米糕当他的装瞎工具。   于是简辞风风火火冲进书房时,就看见祁修景正面无表情撸猫。   他一向表情寡淡,相比之下小猫猫的表情就显得格外丰富了,仿佛满脸都写着“不情愿被撸”。   简辞嘴角抽了抽,忽然想起小时候家里养的那只喜欢含住猫猫头的大狗。   祁修景听到简辞坐在他身旁沙发上的声音,正思忖如何开口,简辞已然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道:“祁修景,你是不是还怀疑我哥?”   “……是。”   “但他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哥哥,”简辞道,“我哥从小最宠我,他没理由这么做。”   小孩子难免淘气,尤其是简辞这样天生反骨的叛逆性格,小时候上蹿下跳闯祸后不免挨打,每次都是他哥拦着。   甚至直接揽下责任替他挨打,舍不得他被碰一指头。   但眼下躲在幕后的主使却下手毒辣的可怕。   初露端倪的是那杯掺了毒|品的酒,如果当时不是祁修景及时赶到,估计第二天的头版头条就是“艺人简辞蹦迪泡吧聚众吸|毒”,毒检时都说不清冤屈,而且一旦染上这玩意,一辈子都毁了。   几次三番买水军铺天盖地污蔑拉踩,相比于直接买.凶.杀.人甚至是毛毛雨。   这样一个可怕的人、歹毒的事,又怎么可能会是永远护着他的大哥?   祁修景一言不发,两辈子都始终深藏于心底不自信全体现在生涩的撸猫技巧,把糯米糕给撸得抗议似的喵喵大叫。   简辞于是伸手抢过大叫着“救命”的小猫自己抱在怀里,祁修景搭在桌上的手,指尖无意识蜷缩着:   “阿辞,我只是说说……”   简辞却打断他,忽然道:“祁修景,你太紧张了吧。”   就好像祁修景已经笃定自己永远会是不被偏袒也不被爱的一方,更下意识确信简辞要在二者之间做出选择时,最终被爱的人、被选择的人注定不是他。   尤其是在至亲自爱面前。   简辞歪头,他忽然发现眼前这个向来矜傲又高高在上的人,似乎对自己也会被爱被袒护这件事毫无自信,于是认真如实道:   “祁修景,你怀疑谁都可以跟我说,不是必须有证据了才能说话,你空口说的话我也信。”   话音落下,祁修景原本蜷缩的手指攥紧。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忘了自己在饰演盲人角色,那双纯墨色的眸子仿佛瞳孔都收缩了一下,目光复杂看向简辞。   .   傍晚,处于风口浪尖却始终默不作声的简辞忽然发出两条微博,对于“殴打教导主任”“校园霸凌”两件事分别做了说明。   众人还没来得及看他的微博正文内容、资料和证据,就只看见简辞那几个不掩饰嚣张的大字:   【@简辞:对,我就是以暴制暴,错了但不改,下次还敢。】   发完这条微博,简辞当然是愿意回头看爆炸的。   但他忽然觉得自己还有另一件事情必须确认,还是不能打草惊蛇那种——   将曲秘书替他整理好的内容编辑妥当之后发出,简辞放下手机道:   “行了行了,一会看看他们怎么说吧。饿死我了,狗男人,陪我下楼吃饭去!”   祁修景于是站起身,摸摸索索从自己桌前绕开,双眼无神看着前方,摸摸索索去拉简辞的手。   简辞自然而然扶住他。   但或许是过于关心网友们怎么说似的,他一边走还像是一边不放心的继续低头刷着手机。   他是跨出门去了,但只要再往前走一步,他拉着的祁修景必然要直接脸撞在门框上。   祁修景的眼眸微微一动,下意识要往旁边侧身躲开。   但刚抬起腿的一瞬间,忽然觉得不对劲。   因为怕他摔着,简辞平时不会扶着他的时候还粗心的玩手机,如果真是因为担心舆论,但此刻简辞手机屏幕上的怎么是个小游戏?   祁修景的脚生生顿在空中。   不知是哪里露了馅,但他的小狐狸越来越聪明了,这是在试探他是不是真瞎。   简辞的余光不作声瞥着身后。   且不说先前生活中常有的种种违和,单单是这次事件的解决速度就实在是太快了,根本不像是曲秘书做的,倒像是亲爱的祁先生的手笔。   本想在地上放点什么故意绊一下祁修景,看看他是直接迈过去还是摔个底朝天,但简辞心软,还是心疼这狗男人的。   两人的目光仿佛有一瞬间交汇了。   祁修景看着面前冷而坚硬的门框,深吸气一秒,然后在简辞面前“砰!”一下狠狠撞在上面!   声音之响亮,把故意设计的简辞都吓了一跳。   我靠,这要是没瞎的话,那祁修景是不是对自己太狠了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祁总:绝不肯放弃老婆拉手手喂饭饭的待遇(为爱哐哐撞大墙.jpg)   简小辞:??? 第39章 DNA   其实简辞准备试探祁修景的时候, 心里对于“他在装瞎”的推测已经有了七成的把握。   尤其是方才在书房时他片刻露出了与能看见时一样的眼神。   介于祁修景很可能是能看见的,简辞甚至做戏做全套,为了不让他起疑而假装在玩手机没看清。   没想到这人居然会在门框上撞的这么结结实实毫不犹豫, 额头磕出这样堪称惊天动地的声响, 当即把简辞震慑的目瞪口呆。   甚至心中突然为自己居然试探一只弱小无助的眼瞎小狗而愧疚陡生。   祁修景被撞得闷哼了一声, 往后趔趄着退了两步,险些脚一滑又往后磕在一旁的书柜上。   声响之大, 原本懒洋洋趴在他桌子上打盹小憩的糯米糕吓得猛然跳下桌来, 迅速逃走了。   简辞连忙上前扶住祁修景:“啊,抱歉抱歉刚刚在看手机没注意, 你没事吧?”   祁修景顺势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闭着眼睛微微仰起头,低声道:“好像……头有点晕。”   简辞闻言连忙去查看他已然磕得红肿额头,但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大事, 并没有破皮流血。   难不成是磕出内伤了?   简辞歪头, 心想这狗男人该不会是在碰瓷吧?   祁修景的眼眸微微抬起几分, 见简辞神色疑惑犹豫, 于是又说:“你先去吃饭吧,我缓一缓。”   作为始作俑者, 简小辞正良心发现, 加上谁知道这身娇体弱的狗男人会不会真的一下撞出内伤, 万一自己一个人悄无声息昏倒在书房里。   祁修景见他不走, 嘴角不易觉察扬起, 又得寸进尺道:“阿辞,亲一下或许会好些。”   这话从高贵冷艳的祁先生嘴里说出来, 简辞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简辞道, “你这是碰瓷!”   祁修景淡然叹息道:“我也不想撞在门框上。”   简辞:“……”   行行行, 是我不好,亲一下赔罪行了吧?   被亲完之后的祁修景果然奇迹般不头晕了。   简辞磨磨牙,心想你最好别让我抓住你是装瞎的证据,不然去你大爷的亲亲,我当场啃碎你的脑门。   .   不得不说,祁修景的手段的确不是一般的狠辣迅速。   简辞本以为这事起码得冷处理挨骂个四五天甚至一周时间,毕竟想陷害容易,想找齐时隔六七年时间的足够证据证明自己无罪却太难。   才仅仅一天一夜的时间,简辞的澄清速度绝对堪称是一场毫不拖沓的翻身仗。   先前关于简辞跟人动手的视频被更新出更详细完整的版本,打人的的确是他没错,但那些挨打的“无辜受害者”实际上在前一刻却都对真正无辜的人做着同样的事情。   【我就知道阿辞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活该他们挨打,这也太过瘾了!干得漂亮啊打得这种人!】   【啊这啊这,这也能洗?有理由就可以打人么,天下乌鸦一般黑,简辞就是个垃圾】   【呦呵,你自我代入挨打的啊?怎么,你也在校暴别人的时候被制裁过啊?以暴制暴怎么了,反正我爽了】   【路转粉了呜呜呜,给简辞打call,如果当年我也能遇上他这样的人,可能就不会那些年过得那么难受了】   【我先滑跪道歉,最恶心校暴了所以当时没忍住,不该没搞清楚就骂人,早知道简辞是在制止校暴的话我双手双脚也要赞成,从此小少爷死忠粉!】   【切,水军几毛钱一条?以暴制暴明明就是不对,他也动手了,和校暴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他动手了就不会无辜的人被人轮流扇巴掌、按头喝厕所水,不然你来说说应该怎么对待这群恶魔?】   【真的,难不成你想说告老师吗?你经历过之后就明白想法太天真了。我真的好希望当年有人在我被人拿烟头烫的时候,有阿辞这样的人站出来】   【帅呆了,阿辞简直是我梦中的老婆,长得好看还身手这么潇洒这么酷】   每一段被掐头去尾的监控视频都有了真正的前情提要,甚至有不少当年的当事人都心怀感激的站出来发声支持。   先前他们并不是没有发声,而只是声响被别有用心的人故意遮掩。   即便依旧有人抓着“以暴制暴就是不对”,简辞也早已给出了“就算不对那也下次还敢”的强硬回答。   即便是人民币都做不到让所有人都喜欢,他也不想去刻意讨好迎合所有人,他如何想就如何做,说谎反而没意义。   真强硬真本性的态度反而引来了无数路人的好评点赞,眼看着从此处已经找不到黑点,黑粉不甘示弱,又从践踏校规和不尊重师长入手:   【所以说翻墙逃课后面对教导主任的管束直接选择拳打脚踢,这也是在维护正义?】   【对啊,教导主任未免太冤枉了点吧?别把自己说的太冠冕堂皇,真是太好笑了吧】   【对啊还真是坚持不改下次还敢,谁让你改你就直接开除了谁是吧?】   【人家无辜教导主任正是上有老下有小、为生计奔波的年纪,高贵少爷一个不顺眼直接把人家开除了】   眼看着重点终于到了自己身上,收了天价好处费的张然终于打起精神,作为他二叔的代言人继续上蹿下跳的发声。   在这两天之中,他得到了无数网友的支持和赞同,前所未有的享受到了被人支持与追捧的感觉,满足被人关注的虚荣心的同时既有钱拿、又能看着他嫉妒讨厌多年的简辞吃亏。   但这次不等他继续“讨要说法”,却忽然有人站了出来:   【我昨天思考了一夜,最后还是决定站出来发声,这件事对我来说是恶心又不愿回忆的阴影与耻辱,但面对@简辞无缘无故受到的污蔑,我想我不该再沉默下去,大家口口声声说他“有家有室”多么可怜,那我想请问在这样一个有家有室的四五十岁老男人怎么能无底线猥亵女学生的?我不是第一个,所以我要做最后一个。是我忍着羞辱拍下证据举报了他,是我威胁要把事情闹大,最终学校开除他和其他人都无关。非要说原因,我只能说,贱人自有天收,活该】   曾经那些被故意被故意挑选为最合适下手目标、被认为是的“软柿子”受害者如同收到了最大的精神鼓舞,纷纷勇敢站出来讲述自己的遭遇与经历。   【竟然是这样!靠!垃圾人渣,阿辞真是打得好!!】   【妈的,那个狗逼侄子呢?你站出来走两步啊,你二叔不是特别可怜特别冤枉特别无辜吗?】   【好消息!那什么张然前几条微博恰好在炫耀自己入职了什么牛逼大企业,还在实习期,现在他公司直接以“品行不端”把他炒了】   【只有我觉得哪怕没有猥亵这件事,简辞也打得好吗?下雨天他让人骑在那么高的墙上不许下来?老师的管教是为了让学生变好,不是为了泄愤而虐待。】   【当年校友之一,如果不是他天怒人怨,简辞演讲检讨的时候大家不会一起鼓掌,他真的特别爱下死手体罚,单纯为了泄愤那种,我们都不傻,分得清】   【校友+1,当时简辞翻墙出去不是为了逃课上网之类的,是为了买药,这仇富傻逼一听是急着给祁总送药就更故意刁难,简辞道歉求情认罚都没用,太着急才发火了】   【哦哦哦有点甜是怎么回事?我已经脑补出绝美青涩校园恋爱了】   ……   入夜。   简辞对于爆炸效果还算满意,因而没有再过多关注舆论变化,随意把手机往旁边一扔,又开始满别墅的寻找他的猫儿子。   糯米糕的确是走运,原本饿得喵不动站不起来还赶上京城降温,可能连下一个夜晚都熬不过去。   但偏偏就是最竭尽全力的两声低弱猫叫让简辞听到了,从此锦衣玉食走上猫生巅峰的典范,十天时间竟就胖了一大圈,成了只真正圆润的糯米糕。   各种最贵的伙食随便吃,还有整整三层别墅让它随便迈着小短腿狂奔撒欢,更有专人照料。   简辞叫了两声糯米糕,平日里它都是一听到简辞要和它玩了,立刻兴奋窜出来,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   简辞歪头,心想是不是又和祁修景较劲去了?   于是又从三楼猫爬架上绕回二楼,刚一推开书房的门,刚好看见祁修景在端杯吃药。   一看简辞进屋,祁修景无事发生般拧上药瓶放回抽屉了。   “看见糯米糕了……你在吃什么药?”简辞问。   祁修景面无表情回答:“维生素。”   之前医生确实建议祁修景额外吃点维生素增强免疫力,但这狗男人忙起来根本顾不上,每次吃药都是典型的“头疼医头脚疼医脚”,难受了才想起来对症吃药。   “表现还不错嘛,”简辞道,“爱妃,赏你今晚来侍寝……瞎的时候吃药注意点,别吃错了。”   祁修景淡淡一笑。   等到简辞走后,他把抽屉里苏医生给他开的几瓶精神类药物拿出来重新换了地方,把真正的维生素放进去。   片刻后他离开书房,不多时工夫就见简辞鬼鬼祟祟重新潜入回去,拉开他抽屉去确认他有没有骗人。   祁修景无奈,小狐狸越来越难骗也越来越聪明了。   估计装瞎也装不了几天,不如找个好时候趁早复明,一旦穿帮被拆穿,恐怕那黄金搓衣板就要迎来第一次使用了。   简辞拉开抽屉仔细看了看,见这几瓶确实是维生素。   这种白色药瓶都长得差不多,方才那距离根本看不出祁修景手中一闪而过的药瓶已经被调换过了。   这狗男人,明明其他药都放在他床头的柜子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单独把它们放在书房,感觉偷偷摸摸似的。   是维生素就好。   简辞松了一口气,祁修景的性格总是这样,什么都能隐忍不吭声,就好像在他心中不管说出什么都不会被在意似的,说了也是浪费口舌毫无意义。   除了以后对这大傻狗多教育,教育好之前就只能多盯着他点了。   ——不对,所谓失忆限定版,也就只是个“限时免费”而已,人都不是属于他的,又哪来的“以后”?   入夜,简辞躺在床上,一如既往召来红颜祸水的祁妃来侍寝。   两人的暖床关系已经越发展越近,好歹是持证合法甚至结婚当晚睡过一次的夫夫关系,简辞的睡姿越来越奔放,直接靠在祁修景怀里拿他当靠枕。   简辞忽然问:“祁修景,你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怀疑我哥了吧?”   祁修景没说话,睡着了似的,简辞戳他他也不动。   简辞于是狠狠在他锁骨上嘬了一下,在黑暗中种了个大大的草莓。   “狗男人,虽然他是我哥,但也不代表你说什么我都不信,你在担心个鸡毛掸子啊?”   被亲过的位置似乎火辣辣的,祁修景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他上辈子就什么都没对简辞说,现在想来或许真的错了。   在祁修景察觉到简誉归的行为、拿到当年关于简誉归的领养文件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简辞。   简辞之情与否并没有对整件事造成客观影响,但一个情感淡薄的人显然错误忽略了他的爱人是有情感上的需求的。   只不作声保护简辞,却哑巴似的什么都没说解释过,紧接着情况陡转之下,没人能想到简誉归竟会恩将仇报谋杀好心将他养育成人的简家夫妇。   此时祁修景想说出真相时,却发觉已然崩溃抑郁而浑浑噩噩的简辞心中,他失踪的大哥竟成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家破人亡后从云端跌入谷底,如果此时开口,或许简辞连最后的精神支柱也没有了。   夜色之中,祁修景久久沉默不语。   久到简辞以为他真的睡着了,正翻了个身贴在祁修景怀里准备酝酿睡意,却忽然听到祁修景沉声道:   “你想没想过,简誉归和你并没有血缘关系?”   简辞闻言一愣:“开什么玩笑?这是我亲哥啊。”   这道理就好像一个人活了二十多年,忽然有人无缘无故告诉他,你爸爸不是你爸爸一样莫名其妙又匪夷所思。   祁修景没说话。这也正是他上辈子犯下错误、没能及时开口的第二个原因。   上辈子简誉归预谋已久、在所有人不知情的情况时已经销毁了所有罪证,祁修景手中内容都更像是推测而不是证据。   祁修景在当年面对生死攸关的选择时,被父母至亲同时放弃的人,人生中从未被至亲偏袒、选择的人,仿佛已经默认了他的至爱也不会选择相信他。   简辞忽然感觉到祁修景浑身的紧绷,于是难得没有骂他也没有态度恶劣,而是不厌其烦地再次强调:   “祁修景,你说的话我也相信,只是有点吃惊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景哥,别紧张。”   祁修景愣住。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上辈子是隐瞒和缄口不言彻彻底底的错了,错得离谱至极。   那个许久没用过的称呼让简辞忍不住有点脸红,又笑骂道:   “狗男人,那我就姑且和你折腾这一次——想办法弄我哥的DNA来和我鉴定一下,行了吧?”   祁修景没说话,只是把简辞搂在怀里,鼻尖嗅着简辞发丝间的洗发水香味,闷闷问:“阿辞能再叫一次么?”   简辞自然知道他是想听那两个字,但张了张嘴却又羞耻开不了口,最终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再叫一次狗男人?好哦狗男人。”   祁修景无奈,把简辞搂的更紧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怀疑?”简辞被闷在祁修景怀里问。   祁修景知道自己绝不能提记忆恢复的事,尤其是不能提自己是重生的。   不然简辞不仅不会再靠在他怀里叫他“景哥”,而且或许一觉醒来噩梦会再次重演,简辞会再次消失地无影无踪,再也没有消息。   然后像上辈子一样,在一个月后收到唯一的消息——死亡通知书。   “因为我觉得你们长得不像,”祁修景道,“电影节那天,我就觉得你们不像亲兄弟。”   简辞自然不信:“天底下长得不像的兄弟多了,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怀疑原因?速速招来!”   祁修景安静了一会,再开口时声音低哑困倦:“我困了,阿辞也睡吧。”   困是真的困,这药的副作用相当大,服用一片就堪比强效安眠药般令人头晕困倦——   所以他上辈子把那十多瓶吞下去才能死得那么彻底。   简辞见他真的没太有精神,不舍得摇晃着他不让他睡,只好又往他怀里凑了凑,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也睡了起来。   .   如果不是祁修景的笃定,简辞的确会忽视这次事件中那些微妙的巧合。   前一天生日宴上,自己刚刚酒后吐真言胡言乱语出了当年学校时的事情,紧接着就有人抓到这突破口深挖调查、添油加醋?   父母至亲是不可能害他的,连微博都玩不明白了,又怎么可能会这样精准安排设计和营销?   简辞一边思考,一边看着挽起袖子在厨房里帮忙的简誉归。   简誉归不算太会做饭,但他烤的酸奶草莓小蛋糕是简辞从小到大的最爱。   横竖是打着“家庭聚会”的名义把简誉归叫来别墅,三人面面相觑对坐难免尴尬,不如一齐下厨做饭热闹一下。   真正深藏不露的顶级大厨现在正失明看不到,于是坐在落地窗前喝茶逗猫。   简辞如小时候一样挤在哥哥旁边,兴高采烈越帮越乱的帮倒忙。   简誉归打奶油,简辞就在旁边帮忙搅鸡蛋,画面其乐融融又温馨幸福。   简辞宁可是失忆了傻傻的祁修景弄错了怀疑的对象,也不希望他的哥哥会是一切的主使。   这是和父母一样亲的亲人,是宠着他护着他的亲哥哥,是他最重要的人之一。   被旁人三番五次陷害甚至谋杀的感觉是愤怒,但如果对方是自己最亲的亲人,简辞深吸一口气,比起愤怒,可能更多的是震惊与心寒。   但他对祁修景说信任也并不是哄人的空话,简辞一边飞速搅鸡蛋,一边认真思忖着怎么才能最自然而然取得DNA做检验。   简誉归刚把第一层蛋糕胚放进烤箱,手机就忽然响了。   简辞这边还没忙完,于是道:“哥哥,你去接电话吧,我顺便盯着烤箱翻面。”   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这样配合了,简誉归点点头离开厨房。   祁修景正神色空洞坐在落地窗前拨弄着小猫爪子,并没有在意兄弟两人的走动。   简誉归拿着手机,将自己定好的、模拟手机铃声的闹钟关上,然后假意接着电话无意义的答应了几句,眼睛却在客厅开始乱瞟。   昨天简辞邀请他这个当大哥的来参观自己婚后的新家,他立即欣然同意,宠简辞宠到当即推开所有工作,对弟弟的期盼几乎百依百顺。   毕竟,他一直是最好的兄长。   简誉归从口袋里拿出三个指甲大小的机械设备,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着摄像头独有的玻璃光泽。   他一向谨慎,能不亲自动手他就不亲自动手,以免留下罪证。   但这是难得能来到祁修景别墅的机会,以往他从没有踏足的时机,想买通佣人安装摄像头,但这别墅里的佣人显然都是严密筛选过的,根本就难以收买。   众人心目中的“神仙爱情”其实都是假的,简辞像一条哈巴狗追着祁修景主动往上贴的、而且注定一辈子也不会幸福才对。   明明圈里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天大的笑话,祁修景对他厌恶至极,怎么会结婚之后一切都变了?   听说前不久祁修景带简辞去见了祁老夫人,祁老夫人也对他特别喜爱。   简辞都要走了,她还攥着他的手舍不得他离开,甚至什么好东西都塞给他,总惦记着“阿辞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不可能,必然一切只是在长辈面前利益交换相互作秀而已。   简誉归捏着手中的针孔摄像头,既然如此,那他就要拆穿破坏这一切。   让所有人看看简辞热脸贴冷屁股的下贱样子,看看这所谓“神仙爱情”的真正的冷落和丑态。   反正这事曝光之后,最先被怀疑的也绝对不会是自己这个“毫无动机”又偶然做客一次的亲哥哥。   那么多佣人一天到晚人来人往,哪个都比他更有嫌疑。   其实这摄像头放在二楼才是最合适的,但自己现在只是借口打电话,作为客人自然不能往二楼走,否则难免会让让人怀疑。   家中有客人在,佣人们早已经识趣地离开,此刻一楼客厅内只有祁修景静静坐在一旁。   自从祁修景失明之后,或许是心理作用,简誉归总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可怕。但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反正他现在只是个瞎子。   简誉归有些紧张,心跳愈发快。   他再次打量祁修景,祁修景在家中的样子随意了不少,一身纯黑色的家居服,额头碎发散落,低头玩弄着那只小白猫的爪子,少了点平时在人前的冷傲森然,显得随和了些许。   ——对,我为什么要害怕一个残废?   简誉归深吸气,在厨房中简辞发出的各种乒乒乓乓声音的遮挡下,慢慢走到酒柜前,将第一个摄像头悄无声息贴在最不易觉察的装饰射灯旁的角落,对准餐区的位置。   另一个摄像头则放在了横跨大半面墙的巨大壁挂电视下,与纯黑色的电视机几乎融为一体,对准客厅沙发的位置。   就在他转身要贴第三个的时候,一转身,忽然发觉祁修景手中的猫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而祁修景竟站在窗前转过身,面无表情“看”着他。   简誉归当即心脏狂跳,浑身的汗毛几乎一瞬间竖了起来。   他张张嘴,下意识想为自己的行为找出一个合理的遮掩借口,话没说出口就忽然想起祁修景的双眼是看不到的。   冷静,冷静,不能不打自招。   简誉归站在原地紧张盯着祁修景那双深不见底的纯黑色眼睛,此时厨房里忽然传来简辞的叫声:   “祁修景!你怎么把猫给rua跑了?你干儿子在厨房撒欢了!糯米糕!我限你一秒钟滚出去,不然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片刻后,简辞满手面粉的冲出来,手里抱着自己把自己拱得满脸面粉的花猫:   “今晚就拿它涮火锅!一时没看住,它居然跳进面粉里了。”   听到简辞的声音,祁修景无奈笑了笑:“手滑没抱住。”   他摸索着伸出手想去抱它,但简辞见他一身黑色,估计被蹭身上面粉之后会更加显眼,也就没让他动,叫来佣人把糯米糕带走。   简誉归松了一口气,又听简辞笑道:“哥,第一层蛋糕胚烤好啦!我把草莓也洗完了,你忙完了吗?”   “嗯,”简誉归的心彻底落回去,“我去切草莓。”   蛋糕的香味已经从厨房中弥漫出来,简辞笑道:“好!那我去拿酸奶!”   今天做的蛋糕难得很成功,简辞这样的万年手残党竟然奇迹般的没有翻车。   唯一的问题是,他依旧没有找到取他哥DNA检测样本的机会。   头发、血液、指甲,或者是吸过的烟蒂。   这样正常的社交距离,前三样根本就不用想,而简誉归一向毫无不良习惯,根本不抽烟,他想顺便递给他一支都不行。   简辞想来想去想不出,干脆自暴自弃决定先把身上的衣服换了再说,方才糯米糕这小混蛋从面粉盆里跳出来不说,又猝不及防给他来了个飞扑。   以至于简辞现在满头满身都是面粉,如果再配个“我是小小粉刷匠,粉刷本领强”的bgm,就可以完美扮演刷墙师傅了。   佣人都不在,简誉归在厨房切草莓,唯独剩下个瞎的坐在面前,于是简辞大咧咧直接把衣服一脱。   他奔放惯了,仗着家里暖和又没人看,当场就开始剥鸡蛋似的换衣服。   祁修景:“…………”   一个两个的都当我看不见,这兄弟俩不是一家人倒是也偶尔进一家门,某种程度上竟然有点默契。   方才他看着简辞的大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又闲不住似的绕着客厅像个小陀螺似的来回转了几圈,心里非常清楚他的苦恼于取样本的事。   在简辞穿上衣服、开始脱裤子的时候,祁修景忽然说了一句什么。   简辞歪头,大咧咧光着两条腿凑到他面前:“你说什么?”   祁修景深吸气,像是在做什么心理准备。   紧接着,他始终一动不动的墨色眸子当着简辞的面竟然忽然动了一下,然后凝视着他肃然沉声道:   “阿辞,今天的内裤又是海绵宝宝系列?”   简辞:“……”   有那么一秒,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现实显然就是这么残酷,祁修景又补充道:“快去穿上裤子,露着腿容易着凉。”   简辞:“…………”   厨房里,简誉归一边切着草莓,一边做贼心虚地回味方才祁修景可怕的目光。   然后不断告诫自己:他看不见他看不见,别自己吓自己——   手中的草莓刚切到一半,客厅中忽然传来简辞仿佛被踩了尾巴一样的惨叫!   紧接着是他悲愤的怒吼:“祁修景!我他妈要杀了你!你早就能看见了?!!”   ——早就能看见?   厨房中的简誉归当即吓得手一斜!   打算切草莓的锋利刀刃骤然在他的拇指上划开一个口子,鲜血随即涌出。   作者有话要说:   祁总:(高冷摊手.jpg)这不就有血液样本了么   简小辞:我的刀呢?狗男人,我这就帮你也放放血! 第40章 药   简誉归浑身僵硬站在厨房里, 任由拇指上的伤口流着血,整个人如同被直接定在原地了似的,一动也动不了。   祁修景能看见?   他什么时候恢复的?难道他一直在装瞎?   可是为什么要装瞎?   他是不是在怀疑和试探我?   ……   无数个问题顿时炸响在简誉归的耳边, 让他几乎窒息, 不敢离开厨房更不敢去包扎伤口, 甚至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他不敢问,但向来恃宠而骄的小作精可是敢得很。   简辞恶狠狠踢了祁修景的腿一脚, 然后直接把裤子往旁边一扔顾不上穿了, 直接冲上前去用力把他按在他身后的沙发椅上。   先前顾及他是个盲人,舍不得和他动手, 但现在简辞是什么都不怕了。   “祁修景!”简辞怒吼道, “给老子从实招来,你到底什么时候能看见的?”   为了防止狗男人不装了之后会反抗,简辞在他动作之前就干脆狠狠叉开两条腿坐在了他身上, 把他压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祁修景无奈:“阿辞, 先去穿裤子, 我现在……能看见了。”   说着, 他常年冰凉的指尖在简辞的光滑白皙的大腿上轻轻划过。   简辞顿时被他冰的一个激灵,紧接着就听到这狗男人沉声低笑的声音。   简辞:“…………”   光着腿骑在他身上的姿势好像确实有些不雅, 但简小少爷的性格自然是不肯退缩的, 他脸红了红, 但还是保持姿势继续严刑拷打:   “说!你到底什么时候能看见的?装了多久了?”   这几天早就觉得他不对劲了, 眼神奇奇怪怪但又说不出具体怪在哪里。现在看来, 难不成是早就已经恢复视力了?   祁修景无辜而面不改色扯谎道:“真的是几分钟之前突然能恢复的……阿辞,别乱动了。”   简辞坐在他大腿上都坐不老实, 伴随着伸手作势要掐他脖子的动作, 整个人蹭来蹭去, 蹭着蹭着就直接当场表演了个摩擦取火。   这些天能争取给小狐狸暖床就已经是很大进步了,那些事情简辞不愿做,他自然也只好忍着。   到底是这个年纪的正常男人,忍着的结果就是一蹭就格外容易有反应。   简辞也感觉有点不妙,祁小景隐约有起立的趋势。这时候不穿裤子的微妙不安全感就分外明显了。   “你、你最好管住了你第三条腿,”简辞道,“我哥哥还在呢,你敢白日宣淫我就帮你剁了!”   祁修景更无奈了:“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乖,穿裤子去。”   简辞只好顺着下个台阶,悻悻去穿上裤子,心里仍旧不相信祁修景真的是刚刚恢复视力。   就凭他现在在书房中撞在门框上那一下,简辞就有理由怀疑这是他为了博取同情和信任苦肉计,亏自己还看着他红肿的额头内疚了许久。   等等,说到他哥……厨房怎么里好像好久没动静了?   “哥哥?”简辞已经恢复衣裤整齐的样子,往厨房里伸头问,“你开始烤第二层——啊!你的手怎么流血了?”   简誉归仍旧沉浸在忐忑与心脏狂跳之中,被简辞不由分说就拽出厨房   得益于别墅里的佣人们实在是过于勤快了,厨房里每一把刀都磨得极为锋利。   简誉归手上的伤口有些深,往外不断冒着血,简辞立即心疼又紧张的跑去拿了医药箱来给他包扎。   “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简辞举着他的手像小时候认真吹着,“刚刚是不是走神了?疼不疼?呼呼吹吹就不疼了。”   祁修景抿唇,表情逐渐有些冷。   先前没恢复记忆时他不知道简誉归是个什么东西,再加上当时不知道两人没有血缘,他还不至于小心眼的去吃大舅哥的醋。   但他现在忽然意识到简誉归和简辞根本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简辞现在都已经不亲热的叫我哥了,可对简誉归却总是哥哥长哥哥短的。   这家伙捷足先登了整整二十多年,披着伪善的外皮把小狐狸哄得团团转。   简辞刚认真给简誉归包扎完手指,忽然想起祁修景是不是有点过分安静了?   转头一看,就见坐在一旁的祁修景一言不发,眼神却犹如要吃人似的可怕。   哦豁,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显然是是醋缸突然炸开的场景。   简辞对祁修景太过于熟悉了,一眼就看出突然沉下脸疑似要闹脾气的原因。   简誉归毫不知情,登时被祁修景前所未有的恐怖目光吓得几乎一激灵,简辞正往他的绷带上系蝴蝶结,蝴蝶结当即随着他的动作变得七扭八歪。   简辞疑惑道:“哥?别乱动呀,你在想什么呢?”   简誉归闻言勉强笑了笑,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摸着简辞的脑袋:“我突然想起来蛋糕是不是烤糊了,我赶紧去看看。”   虽然不明白祁修景这表情的含义,但他是个聪明人,简辞尚且问不出祁修景恢复视力的时间,自己再去问的结果无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万一祁修景真是刚刚能看见的呢?多问反而会让他起疑心。   方才的紧张过后,他平静下来仔细一想,祁先生这样向来矜傲冷漠的人,断然不至于只为了试探他而装瞎这么久。   简誉归对自己有自知之明,连简辞七年的追求在祁修景眼中尚且不算什么,何况是不重要的人的大哥,祁修景这样身份的人是不可能陪他玩的。   简辞转头恶狠狠瞪了一眼醋缸翻得莫名其妙的某人。   其实他知道祁修景真正装瞎的充分理由和动机——   自从这狗男人看不见,简辞不仅对他愈发和颜悦色,舍不得打他也舍不得骂他,而且走到哪里都拉着他的手、经常喂饭给他吃。   哦对,还每天晚上陪他一起……洗澡。   简辞:“…………”   妈的,拳头已经硬了。   如果不是哥哥在这里,他现在一定要狠狠和这个狗东西大战三百回合,然后实现先前要“啃碎他脑门”的誓言。   简誉归感受不到空气中的醋味,只感觉祁先生的凝视目光分外不友善又忐忑不安、不知原因。   他站起身道:“蛋糕好像真烤糊了,草莓也还没切完,我先去看看。”   话音未落,简辞却又重新拽着他坐下:“哥!你的手都这样了还看什么?好好休息,剩下的我来做。”   简誉归不肯,捏了一下简辞的脸腮笑道:“阿辞,你确定是做蛋糕而不是暗黑料理?”   坚持的原因无他,如果现在不赶紧进厨房,他就得继续和坐在落地窗前沙发椅上的祁修景单独共处一室。   祁修景实在太敏锐得近乎让人害怕了,简誉归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很可能被看穿心中的紧张,那与不打自招有什么区别?   于是简誉归跟着简辞进了厨房,美其名曰“不看着点小笨蛋的话,哥哥不放心。”   终于逃脱了客厅中那一道冷厉可怕的凝视,简誉归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只听简辞一边偷吃做蛋糕的原料草莓,一边怒吼一声:   “祁修景! 能看见了还不赶紧滚过来做饭!”   片刻后,随叫随到的祁修景重新出现在面前。   简誉归:“…………”   很好,又凑到一起了,我现在说我要出去还来得及么。   别墅内的厨房其实很大,容纳三个人完全不成问题,但到底是闭塞的空间内,这滋味一点也不好。   偏偏祁修景除了看向简誉归时面色不善之外,却丝毫不做任何表示,让人根本就难以捉摸。   三人各怀心思忙活完,简辞提前离开厨房,悄无声息将方才给简誉归擦拭伤口鲜血的纸巾和棉花、纱布都收起来。   这次是绝对足够做出最准确的DNA亲缘关系鉴定了。   他若无其事回到餐桌前的时候,祁修景已经把亲手做的蛋炒饭端了出来——馋了简辞好多天的蛋炒饭。   饭桌前,简誉归不知那是失明太久的惯性还是怎么回事,祁修景的眼神时常还是像先前那样古井深潭般深不见底、捉摸不透。   简誉归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觉得可怕了。相比于普通盲人的无神双眸中的迷惘,祁修景的眼神是冷的、审视的,就像他整个人的气质一样。   那不是一个盲人的眼神。   但一整顿饭吃下来,祁修景偏偏什么都没说,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又像是故意将他吊在惴惴不安。   .   鉴定中心是曲秘书联系和办理的,检验样本也本可以由他代为转交。   但这对于简辞来说是非常大的事情,让他决定亲自去一趟。   “简公子,是做加急的还是不加急的?”接待人员问。   机构内对一切完全保密,因为两人的身份又是首富又是当红明星,甚至前台专门将两人带去了VIP房间内。   平时这接待员见过太多一把年纪的富豪来谨慎确认继承人的血缘、亦或是不负责的富二代公子哥不小心搞出了孩子,要再确认一下。   只不过……自己男性配偶一起前来的确实挺少,也不知道这是要检测谁的样本。   “不加急七天,加急的话三天就能出结果,费用需要再加一倍。”   问这话时,对方的电脑界面其实已经将鼠标光标放在了“加急”的选项上。   别说加倍了,就算加三倍四倍,对于这样身份的人估计也都差不多,所有人都选得加急。   简辞闻言却犹豫了。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祁修景,似乎想让祁修景在两个选项之间帮他做出选择。   接待员:“?”   祁修景知道,简辞担心的当然和钱无关,而是在纠结要何时面对结果。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真的被简辞信任了。正是因为信任了他的说法,所以简辞才逃避而不敢面对那个结果。   祁修景捏了捏简辞的手:“没关系,不想知道也没关系。”   毕竟不管结果如何,都不影响他这辈子把爱人保护得更好,不再让意外发生。   简辞深吸一口气,最终做了决定:“算了,加急吧。”   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逃避也不会让既定结果发生改变,如果是好的结果就提早安心。   ……万一是预料之外的结果,也好再做打算。   .   大概是这几天想的事情太多、压力有些大,简辞难得又做了梦。   又梦到了祁修景,梦中也依旧是落雪的京城,不知为何,每次梦中他从没见过的景象,都是发生在深秋与寒冬。   他又梦到祁修景跪坐在他面前。   是冬日里难得的万里晴空,明艳阳光撒在满地积雪上,将极少有人踏足的皑皑白雪照耀着闪烁出金色的光芒。   梦中的祁修景脸色更差了,苍白的脸色与毫无血色的薄唇,整个人仿佛摇摇欲坠。   他依旧带了蛋糕来,这次不是一方精致小巧的巧克力蛋糕,而是一整个巨大的生日蛋糕。   这次祁修景没有再哭,他是笑着的。   他拆开蛋糕盒,抬眸笑道:“阿辞今天就二十六岁了,生日快乐。”   “以后我就不再带蛋糕来惹你烦了。”   “我知道那些都是假的,”他开始点生日蛋糕上的蜡烛,“但我现在连幻象也看不到了。”   祁修景想了想,脸上久违的笑容更愉悦了。   虽然与他苍白而带着病气的神色相衬之下有些诡异,但这显然是发自内心的、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笑的这么开心:   “我要去见你了,阿辞。”   “我不求你能原谅我,至少再让我看一眼……一眼就行。”   简辞看着冷风中难以点燃的蜡烛,祁修景双手艰难护住那一簇微弱的火焰。   因为没有了吹蜡烛的人,所以他一动不动跪在雪中,直到蜡烛彻底燃尽。   简辞的视线一转,画面忽然回到了祁修景的别墅。   祁修景平静对佣人们宣布放假半个月,又发了三个月的工资给大家做奖金,说自己要离开一趟。   佣人们不明所以,只当祁修景要外出散心,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因而都没有怀疑。   空荡荡的房子内最终只剩下祁修景自己。   甚至现在连幻觉都没了,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他面无表情从书房的抽屉里翻出十多个药瓶,然后坐在桌前一瓶瓶拧开。   简辞疑惑,不知道祁修景想干什么。在梦中看不清药瓶上写了什么,但药片的颜色是非常罕见的、漂亮艳丽的天蓝色。   但不管这是什么药,总没有一把一把地吞下去的道理——   简辞越看越觉得不对,骤然睁大眼睛,下意识想从祁修景手中抢下那药瓶,却有心无力,急得发疯却什么都做不了。   十多个空瓶最终被祁修景扔进垃圾桶收拾好,他淡然的神色像是什么都没发生,手指轻扣着桌子,似乎在犹豫思考什么。   祁修景站起身时唇色已经有些发紫,手攥着衬衫前襟的布料,头晕得几乎站不住。   但他还是慢慢扶着墙,艰难挪进了简辞的房间。   祁修景浑身脱力,踉跄着栽倒在简辞的床上,神色中却带着笑,“对不起,阿辞,但我还是想在这里离开。”   简辞的床上没有丝毫改变,毛绒绒的冬季家居服睡衣依旧叠好放在枕头上,就好像它的主人随时还会再回来。   祁修景抱起那套衣服,上面依稀有简辞身上熟悉的好闻香味,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像是把简辞搂在怀里,也像很快就能见到这件衣服的主人。   整个过程都很安静。虽然药效发作后祁修景痛苦到浑身都在颤抖,五脏六腑都是钻心般剧痛,但他始终咬牙一声没吭。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没有痛苦太久,长久以来早就不堪重负的心脏就已经彻底罢工,在大剂量药效的作用下最终停止了跳动。   祁修景病态苍白的脸上最终仍带着些许笑意,怀里还抱着那套家居服。   目睹整个过程的简辞已经急疯了,但他什么都做不了,恍惚之间,他突然觉得这可能并不是梦。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梦境中总是深秋与寒冬了。   因为祁修景最终并没有熬过这个冬天。   “祁修景!”简辞在睡梦中急切念叨道,眼泪随即落了下来,不断乱动仿佛想挣脱什么束缚似的。   他低低的哽咽与哭声让祁修景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阿辞?”祁修景摸了摸他的脸,意识到他做噩梦了,“醒醒,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没想到简辞刚一睁开眼睛,随即狠狠扑进了祁修景的怀里,整个人哭得崩溃又伤心:   “景哥……别这样,求你别吃了……”   简辞抽抽搭搭,攥着祁修景的衣领擦着眼泪,又非要去检查他的手里有没有拿什么药瓶之类的东西。   祁修景疑惑摊开手,不明白简辞这是梦见什么了,又见他急得直哭,于是拍了拍他的后背把他搂得更紧了:   “怎么了阿辞?梦到我了?”   简辞闷闷“嗯”了一声,终于逐渐冷静下来。   这狗男人,怎么在梦里还要气他?故意要急死他是吧?   “梦到什么了?”祁修景不动声色不让简辞再睡了,免得再重新回到那个把他惹哭的梦里。   简辞闻言回忆起这个梦境,愣了片刻后最终没说话。   梦到什么……梦到祁修景殉情了。   这个梦实在是太真实太清晰了,也同样太可怕了。   简辞甚至突然怀疑这根本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在上辈子自己死后的事情,但冷漠如上辈子的祁修景,怎么可能会为他殉情?   祁修景见简辞不吭声,反倒又要哭了,于是一下下捋着他的后背给他压惊,哄小孩似的安慰道:   “没事,阿辞不怕,梦都是反的,不会发生的。”   简辞不吭声,抱着祁修景不松手,终于低声道:“景哥,我要听听你的心跳。”   在心跳平稳而有力的“砰砰”声中,简辞终于逐渐安心,相信它不会突然停止工作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重生回来后,祁修景的身体似乎比上辈子更差了一点。比如重生第一天时,祁修景怎么会突然心脏病发作?   简辞缩在祁修景怀里躺着抽抽搭搭了一会,窗外已经露出鱼肚白,继而天光大亮。   他总算找回自己的魂儿了,却见祁修景仍旧十分有耐心的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顿时有点不好意思。   正想着,祁修景的手机却突然响起。   简辞隐约听着听筒中的声音——DNA的检测结果出来了。   .   检验报告单最终被递给了祁修景。   他先看了一眼,然后抬眸以询问的眼神看向简辞,无声问他要不要现在看。   简辞顿时心头一紧。   其实从祁修景“果不其然”的淡然态度中,他已经知道结果了。   但大概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侥幸心理,简辞深吸一口气,还是怀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拿起报告单。   ——他叫了二十多年哥哥的人,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异父异母。   “怎么会这样……”简辞感觉自己依旧还像是在梦里,“可是、可是这不应该啊。那我父母……我父母知道吗?”   祁修景点头。   上辈子他调查过,当时简父简母因为各种原因,很久都没能怀孕成功。   他们从孤儿院将被抛弃的简誉归领回来的第三年,也就是简誉归六岁的时候,意外怀上了简辞。   虽说一个是亲生一个是领养,但夫妻两人都是善良正直的性格,从未亏待过简誉归,完全把他看做了自己的亲儿子。   外界几乎没人知道简誉归并非亲生的秘密,甚至还有不少人怀疑简家偏袒大儿子,把公司等重要事务都交给了大儿子。   简辞咬了咬嘴唇,艰难问:“那、那我哥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祁修景点头。   领养的时候简誉归只有两三岁,就算最初是记事,时间久了也就逐渐忘了。   祁修景暂时也没能查明简誉归到底怎么会突然怀疑自己的身世,又究竟是如何确定自己并不是简家亲生的。   回家的路上,简辞整个人都是呆傻麻木的。   他和父母一样,并不是会被区区血缘两个字束缚的人,也不会以此评判一个人的远近亲疏。   他最呆傻的问题在于,所以一切事件的幕后主使真的是简誉归吗?   “那……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吧,他不是我亲哥哥,不代表他要害我吧,”简辞最后挣扎道,“爸妈对他那么好,我也不在乎他有没有血缘。”   说话间,两人已经重新回到别墅。   祁修景帮简辞脱下外套递给迎上来的佣人,然后上前将酒柜上的、电视上的针孔摄像头取了下来,随手捏碎后递给简辞。   “那天他以为我看不见,所以冒险当着我的面把它们贴上的——所以他会吓得切到自己的手。”   在亲缘鉴定的三天里,祁修景并没有动这摄像头。   两人大部分的活动范围都是二楼,而且简誉归不会拍摄到他想要的“虚假联姻的真相”。   他越是无动于衷仿佛毫不知情,简誉归就越是难拿捏他的态度。   只能既懊恼后悔于自己当时的不谨慎,导致伪装蛰伏可能毁于一旦了,同时又心存侥幸、终日惴惴不安地耗费大量时间精力,去翻看摄像头内的画面。   简辞看着那两个被祁修景捏碎的摄像头,一切都显而易见了。   曾经说好会永远保护他的哥哥把这样的东西偷偷装在了他的家里。   简辞突然觉得他最亲的、上辈子甚至成为他最后精神支柱的大哥变得很陌生,他就像第一次重新认识了这个人一样。   上辈子。   如果简誉归真的有问题……简辞突然意识到,上辈子的祁修景到底是冷眼旁观“简家”衰败,还是旁观简誉归的公司的衰败?   一切天灾人祸像是同时发生,但仔细想来却并不是同时。   父母“意外”死于车祸时,早就拟好的遗嘱中将遗产非常公平的对半分开,并没有偏心任何一方。   善于经商、早就接手简氏集团的简誉归分到的的公司,而简辞这个小笨蛋分到的是现金与资产。   但财产还没真正划分,简氏集团非常意外的资金链断裂。   简辞并不懂公司经营,他尚且沉浸在双亲突然去世的浑浑噩噩中,只听明白“公司需要钱”。   他的心中依旧是一家人、是不分彼此的,简小少爷天真而不设防地直接任由简誉归操作着从遗产划分角度上来说,应该属于他的资产。   但仍旧还是不够。   父母去世、父母留下的公司也没守得住,即使简辞已经无数次低三下四的求人、以自己的名义欠下无数的钱,简氏集团还是没起死回生。   他不知道窟窿有多大,但只知道他哥哥一直说不够。   而祁修景则始终冷眼旁观,不仅阻止他去借钱、甚至态度仿佛要毁了简氏集团。   现在想来,一切都变得耐人寻味了。   最重要的是,无论是外界的传言、还是梦中祁修景的呢喃,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说简辞是因为欠下高额债务最终跳海自杀的。   不对,我从来也没自杀过。   简辞攥拳捏紧那两枚针孔摄像头,竟然到最后还要斩草除根,究竟有多么恨他啊。   .   夜幕四合。   眼看着即将要过年了,京城里的人似乎少了很多,也安静了很多。   糯米糕自从跳进面粉里于是遭到了洗澡的“惩罚”之后,整只猫变得乖多了。   简辞走来走去那玻璃杯接着热水,又给暖宝宝充着电,它就也小跟屁虫似的傻傻跟着,黏人的要命。   简辞忙活完,把热水放在桌上,又把热水袋塞在祁修景怀里,紧张道:   “我摸着你好像胃痉挛了,要不叫医生来打一针吧,你这样疼着也不是办法。”   祁修景下午和欧洲那边的财团代表谈合同时,大概是下车时冷风受了凉,一回家那脸色白的吓了简辞一跳。   一旦胃痉挛起来,祁修景疼的近乎说不出话,半天才艰难道:“没事,吃点药就好了。”   大概是因为重生总要付出代价,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完全读档重来,而是还保留了上辈子死亡造成的部分损伤。   他昏沉中隐约知道自己死于药物中毒引起的心脏病发作,于是刚重生就突然再次发病,所以在简辞眼中才像是莫名其妙偏离了上辈子的轨迹。   紧接着就是MECT造成的记忆丧失也被扩大,昏迷过后彻底失忆,许久后才恢复。   当然,过量药物最先伤害的大概的确是胃部,祁修景隐约记得昏沉中自己连着吐了几口血,大概是折腾得胃出血了吧。   当时只觉得横竖要死了无所谓了,没想到造作过后总归要还。   糯米糕见简辞坐在床边伸手给祁修景暖着胃,于是也乖乖趴在旁边,不去打扰简辞刚帮他认的“干爸爸”。   简辞擦了擦祁修景额头的冷汗:“你药呢,我去给你拿。”   祁修景已经疼得近乎茫然了,有问必答道:“在书房抽屉里。”   直到简辞“嗯”了一声起身去拿,祁修景才倏忽意识到不对。   那抽屉里还有别的药。   他想编个理由叫简辞回来,但刚一开口就不由自主疼得闷哼一声。   祁修景艰难坐起身,胃疼时低血压的症状再次出现,他刚扶着墙艰难迈了一步就踉跄着险些栽倒,眼前一阵阵发黑。   简辞没怎么进过祁修景的书房,拉开右手边第一个抽屉,依旧是那些维生素。   于是他又去拉第二个,这里面只有一个药瓶,标签被故意撕去了,不知道是什么药了。   第三个抽屉里没有东西,简辞于是死马当活马医,随手拧开了那个被撕去标签的药瓶。   下一秒,他就怔住了,整个人呆傻在原地,瞪大眼睛盯着那瓶药。   天蓝色的药片,相当罕见的漂亮颜色,艳丽又好看。   但也同样可以非常致命。   在他的梦中,祁修景一把一把面无表情吞下去的药,和这个长得一模一样。   虚浮不稳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祁修景脸色煞白,与拿着药瓶的简辞面面相觑。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幸好,幸好提前把标签撕了,简辞不会认识这是什么。   他正想着,却忽然见简辞的情绪仿佛突然剧烈起伏,甚至眼眶都发红了。   简辞紧紧攥着这瓶最终让祁修景停止呼吸的药,颤声问:“祁修景,这是什么药?”   其实在看到它巧合与梦境重合的一瞬间,简辞已经几乎明白了,那些从来都不是梦,而可能就是上辈子自己死后发生的事情。   祁修景张张嘴,斟酌着是说谎搪塞还是用胃疼岔开话题。   但眼看着简辞眼泪已经快掉下来了,他最终什么都没做,就站在原地。   简辞咬着嘴唇,此刻祁修景脸色煞白、借力倚着墙才站稳的样子仿佛与梦中那时刻一模一样。   他的心颤了颤,最终先上前扶住祁修景让他坐下,转而温和问:“景哥,你乖乖告诉我,这是什么药?”   “你现在现在有几瓶?”   祁修景勉强笑了笑:“苏医生开的,就这一瓶。”   “真的?”   祁修景点头。   此刻两人坐在书房的沙发上。是上辈子祁修景服药后坐了很久的位置,但那时候只剩他独自一人,而现在简辞终于坐在他旁边了。   两人各怀心事沉默半晌,简辞忽然严肃问: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1章 什么药   话音落下, 祁修景的心脏猛然一收缩。   如果简辞真的发现了他是重生的……   自甘坠入冰冷海水的简辞必然已对他失望憎恨到了极点,一旦得知他仍旧是上辈子的他,此刻靠欺骗得来的一切就都将消失。   无论是装瞎还是隐瞒记忆恢复, 祁修景的手不自觉紧张攥拳, 他无法承受再次失去简辞的结果。   “祁修景?”简辞眼看着他按着胃的手愈发用力, 连忙道,“你在干什么!松手别这么使劲按, 行了行了先别想了!妈的你是跟自己有仇吗?”   情绪越乱的确是胃越疼, 祁修景走神之中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他终于回神,艰难挤出一丝笑意:“暂时还……没想起来。”   眼见他额头满是冷汗, 简辞决定先不和他讨论这个话题了, 转而道:“还能走吗?我扶你回房间躺着去。”   “去你房间。”祁修景道。   平日里他俩睡在一起时向来是简辞召他的人形抱枕来“侍寝”,断然没有主动送上去道理,因此今晚也应该和往常一样睡在简辞房间。   从书房往外走, 的确是会先路过祁修景的房间, 简辞方才犹豫两秒, 思考要不要进去。   原因无他, 这个场景、祁修景这个状态,和梦中他最后的画面实在有点像。简辞平时不信鬼也不信神, 但关心则乱容易胡思乱想。   这个路线对祁修景实在是不太吉利。   祁修景抿唇, 并不知道简辞在想什么, 只以为他仍旧在为记忆的事起疑, 所以才突然要和他分房。   简辞思索片刻, 到底还是觉得太不吉利,于是转而把祁修景扔进了他自己的房间。   两人先前从没在这房间里一起睡过, 对于祁修景来说就是默认今晚分房睡了。   通常只有他犯了错误的时候才会被简辞狠狠关在门外、失去留宿在简辞那里的资格。   祁修景已经疼得说不出一句话了, 甚至站稳都是勉强, 毫无反抗的力气就直接被简辞扔在了床上。   “阿辞……”   他刚开口,简辞已经转身走了。   祁修景愣住,脸色仿佛又更白了几分。   他想不通这么一个撕去包装的药瓶究竟是怎么让简辞推断出“记忆恢复”的,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   简辞再次把他扔下了。   .   把祁修景扔去房间,简辞迅速开始一系列忙碌。   先进书房一通翻箱倒柜,确认这瓶尚且不明种类药真的只有这一瓶之后,他取出了两片收好。   某人嘴硬非常,现在就标签都撕了,必然不会对“这是什么药”说实话,那还不如他自己找人化验成分。   在翻箱倒柜的同时简辞还不忘自己来书房的本意,这次总算准确给祁修景找出解挛止痛的胃药了。   看在某人病着的份上,简辞决定破例一次,暂且搬去主卧在祁修景房间睡一晚上。   他一边收拾枕头被子一边忽然无厘头想到个笑话,妈的这狗男人,这么一死不就把我房间死成凶宅了?   不过眼看着这张“死过人的床”,简辞倒是也只是想想,不至于真晦气或者害怕,只是有点揪心。   即使是生命最后时刻的昏沉中,祁修景居然还能强撑着、连吐血都努力不吐在他床上,下意识想维持住房间不发生任何改变。   简辞低头看着床边的长绒白色地毯,忽然就想到当时上面沾满血的样子。   片刻后,他用力把这厚实沉重的地毯拽出房间抛弃,对路过的佣人道:   “明天给我换块别的颜色,我暂时不想看见白的了。”   当前世种种用截然不同的形式展现在他面前,祁修景的形象似乎……似乎不那么可恶了。   原本他希望祁修景永远别恢复记忆,那样他就可以永远霸占着本该属于白月光的“失忆限定款”。   但各种乌龙、各种上辈子没有发觉的事情一件件呈现在面前,简辞的想法已经变了。   好像有一丝丝微妙迫切希望这家伙能想起来、然后好好解释一下上辈子的事、为什么从不长嘴。   但今天祁修景这生着病的状态,再严刑拷问他到底恢复了与否就太残忍了。   简辞抱着被子往祁修景的房间走,心想也不差这一时片刻,反正这混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不说别的,单单是他怎么发现简誉归有问题这件事,就十分可疑。   虽然他确实聪明的可怕,但在简誉归没留下任何破绽把柄的基础上,这种洞察力实在是太蹊跷了。   一个人再敏锐,也不能敏锐到毫无线索的情况下,就能无缘无故精准定位道一个始终藏在暗处置身事外的人。   尤其是有了上辈子做参考,当时的祁修景明明还没这么早注意过简誉归的一举一动才对。   正想着,简辞刚一只脚跨入门槛就愣愣停在了空中。   祁修景侧躺的姿势手按着胃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他的眼眶眼尾都是发红的,就好像……在哭似的。   好在并没有真哭出来,大概是情绪太激动了导致的。   简辞想不通这样一个情感淡漠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激动成这个样子。   “祁、祁修景?”简辞把枕头和被子放下,又把暖宝宝重新塞进他怀里,“你这是疼哭了吗?赶紧起来把药吃了,吃了就不难受了。”   祁修景听到简辞的声音,茫然睁开眼睛。   “阿辞,你又回来了?”祁修景不确定问。   简辞莫名其妙:“不然呢?把你一个人扔这里晾着,被子都没盖上,药也没吃水也没有,你打算就这样硬熬一晚上?”   “哦——你该不会我把你扔下就不管了吧?”   祁修景没说话。   不仅是扔下不管,而是以为自己被识破,然后被再次彻底抛弃。   “行了行了睡觉吧,”简辞把胃药塞进他嘴里,又给他灌了点热水顺下去,“如果还是不舒服的话别忍着,叫我就行,我不朝你发起床气。”   某人太能忍了,简辞很怀疑这话说出来也没什么用。   祁修景不舒服着,他难免担心睡不踏实,半夜醒了好几次,迷迷糊糊去摸索他的状况好转了没有。   祁修景大概一夜没睡,每次他摸的时候都会被准确握住手腕,然后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沉声道:   “我没事,你好好睡。”   简辞于是半睡半醒哼哼两声,含糊道“景哥,不舒服的话跟我说……别忍着……”   然后倚靠在祁修景怀里再次睡过去。   祁修景抿唇,心中不安更盛。   他已然决定用下半辈子弥补简辞、任由他的小作精给天捅出个窟窿也无所谓。而现在又何德何能接受简辞这样的温柔以待。   他说了谎,他骗了简辞。如果简辞知道他早就什么都想起来了……祁修景不敢设想。   .   因为前一夜没睡好,第二天简辞睁开眼睛的时候,旁边的人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这狗男人昨天还那么个鬼样子,今天这就活蹦乱跳了?   洗漱也没能成功给简辞开机,他打着哈欠下楼,见霍叔正准备早餐。   “霍叔,祁修景呢?他走的时候吃早饭了吗?”   “没,”霍叔如实出卖了自己老板,“先生好像不太舒服,就喝了两口粥。”   这个“两口”是真的只有两口的意思,并不是一个代指。   简辞无语,虽然祁修景可能的确是日理万机有事情要办,但不舒服明明可以在家放自己休个病假。   这急匆匆出门的样子,怎么就好像是为了躲着他似的?   吃过早饭,简辞坐在沙发上愣了一会神,忍不住又开始想他大哥的事情。   昨天曲秘书打电话来汇报新的进展,他们查到了故意肇事的司机欠下了赌债、赌债还被莫名其妙抹掉了,很可能是买凶的费用。   但再往后查下去,线索又断了,对方做的非常干净,竟是一丝一毫的证据都没有留下。   前后几次事件都是如此,借他人之手而自己完全不现身,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能证明是简誉归。   现在唯一掌握的实质性信息其实也就只有这份血缘,但万一是疑邻盗斧呢?   就好像人一旦有了怀疑的对象,就总会下意识从各种角度不自觉去寻找依据。   简辞叹了一口气,走神恍惚时甚至偶尔觉得哥哥会不会是无辜的,也许一切只是一个误会而已。   不是他不怀疑,而是他实在不想去怀疑自己最信任的至亲。   但现实显然就是相当残酷。   林怀玉诚惶诚恐站在京城内一个相当高档的私人会所前,服务生上前问:   “请问您是找简先生吗?”   林怀玉对这个称呼不适应的愣了一下,继而点了点头。   这里不仅奢华无比、隐私性很高,甚至还是会员制的,只接待非富即贵的客人。   林怀玉的眼睛左右乱瞟着,如果不是服务生在前面一路带着,他甚至想停下来先悄悄拍几张自拍,炫耀自己也是来过的。   长长的走廊铺着昂贵考究的地毯,林怀玉想起有传言说,这里不仅陈列装饰的都是真品,而且连门把手都是镀金的。   他早就想来这里体验一次了,但他能攀附上、能爬上床的金主等级都不够这里,好不容易偶尔等级够的肥羊,又只拿他当玩物,根本不带出来。   再高一点的比如简家大少爷那样的,别说带他出来了,连面都难得一见。   如果不是礼品都检验过了、是真的,他几乎要怀疑那个只和他隔着屏幕沟通的人会不会是骗子。   当然,其实简誉归并没有暴露过自己的身份。   耐不住林怀玉好奇、毕竟得知了对方是何方神圣才更好炫耀。   被派来给他送奢侈品的司机一句话都不和他说,但仔细了解商圈富豪、妄想一夜暴富的人绝对贼眼光明,很快就发现了这是简氏集团总裁的司机。   林怀玉被带去房间时里面还没有人,眼看着服务生离开了,他终于抓住机会,兴高采烈开始自拍起来。   其实他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有机会参观,竟然是借了简二少爷的身份。   于是简辞一推门,就险些要被林怀玉的闪光灯给闪瞎了。   他的嘴角抽了抽,严肃道:“拍到我了吗?删掉。”   专门把林怀玉约来这里是因为担心简誉归发觉他的一举一动,此处最好的就是保密性。要是被这爱慕虚荣的蠢货给抖搂出去可就完犊子了。   林怀玉被他严厉的态度吓了一跳,下意识就顺从地删掉不慎拍到简辞的照片。   想到这以前明明是他不放在眼里的人,现在却变成了这样,林怀玉顿时觉得更没面子了,外强中干道:   “你到底还要怎么样,我的名声已经全被你毁了!娱乐圈都快混不下去了,肯定是你爆出那些和亲密照来害我!”   林怀玉虽然蠢,但没人比他更明白圈里的各种潜在规则。如果不是得罪了人,是不会凑巧无缘无故被爆出各种照片的。   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从那天在电影节上丢了人,紧接着竟然就被爆出了各种各样的暧昧大瓜,直接把他立的干净大男孩人设给摧毁干净了。   现在只能顶着骂声恬不知耻地继续蹦跶,暂且黑红也是红的捞点小钱,事业算是大不如前。   简辞面无表情回答:“傻逼,又不是我把你送去他们床上的,而且我也没必要爆破你名声——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是你老板哦。”   因为低调行事,至今还没有很多人知道晋水娱乐其实在简辞名下。   林怀玉先是一愣,随即呆住,表情再三变换,最终有些谄媚道:“所以简二少爷约我出来……该不会是想包yang——”   “停停停!”简辞一阵恶寒,连忙制止这可怕的想法,“林怀玉,你那天为什么说手表是我哥送的,他怎么给你的、跟你说什么了?”   林怀玉见简辞对他没意思,只好悻悻道:   “我其实也没见过他,我是认出了他的司机……他一直在网上联系我,拿钱办事还不用上床,那些奢侈品都好贵。”   “办什么事?”   “就……就让我跟你抢资源、挤兑你……”林怀玉心虚。   他要是早知道简辞竟然有这么可怕的身份背景,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毕竟简辞的身后除了简氏集团,甚至还有个更可怕一万倍的祁修景。   简辞没说话。   当时他还是糊穿地心又不肯用家里关系的小艺人,随便一个人就能狠踩他一脚。   大动作背刺他反而会让他察觉,而只需要同公司内风头正盛的林怀玉动动手,他就会多吃不知道多少亏。   简誉归见不得他好。   即使只是影响心情、让他反复愤怒委屈、怀疑自己是个小废物,也就足够了。   随便给林怀玉施舍点要不了多少钱的奢侈品,又不露面,根本就没人知道他是谁,无人注意更没人会往下查。   简辞深吸一口气,怀着最后一丝侥幸低下头翻着相册。   他发现自己的相册里有很多一家四口的照片,也有很多和简誉归的合影。   照片中的自己笑容灿烂洋溢,站在简誉归旁边,任凭谁都得说一句简家的兄弟感情真好,丝毫没出现兄弟阋墙的财产纠纷。   确实没来得及阋墙,直接给他来票大的,无缘无故就已经被扔进海里淹死了。   终于翻到了一张有简誉归最亲信司机的照片。   这种戕害手足的事情必然不能借别人之手,用的肯定是最亲信中的亲信。   “你看到的是这个人么?”简辞举起手机问。   林怀玉一看就回答“对!”。   “看仔细点!对个屁对你看了吗?”   简辞态度一凶,林怀玉顿时被吓得一激灵:“真的就是他,我当时对着他照片翻了京城好多大佬的司机的照片呢,记得可清楚了。”   林怀玉越是信誓旦旦,简辞的心就越沉到了谷底。   算了。   之前还可以寄希望于可能是误会,毕竟没有直接证据。但现在林怀玉相当于第三个人,侧面证明了简誉归是板上钉钉的有问题。   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的大哥变成这样的人?   简辞甚至说不出“简家待他不薄、我父母待他不薄”的话。   因为在简辞心中,这个家本来就有大哥一份,甚至是有了简誉归才是完整的,父母更是两人共同的父母。   简辞烦躁道:“行了!”   又见林怀玉盯着菜单一副想点了拍照炫耀的蠢样子,只好道:“看在你表现不错的份上今天吃吧吃吧,回头记我账上!”   “但我警告你,别出去之后到处炫耀说我是你金主、我请你吃饭!我眼光可没这么烂,丢不起这个人。”   这话显然是戳中了林怀玉的想法,他只好悻悻一笑,拼命摇头说绝对不敢,毕竟简辞还是他老板。   .   祁修景这两天总是特别忙。   也不知道是真忙还是躲着他,虽然黏人大狗勾突然跑了有点不习惯,但这倒也正好,简辞能放开手脚去查查那药了。   “简先生,药物检测结果出来了……请问您是从哪里拿到的这药?”   简辞没回答,自从经历了简誉归的事,他比平时多了不少防人之心。   虽然这个医生是知根知底相当靠谱、完全不会搞出事端的,但他还是直接反问:“所以这是什么药?治什么的?”   “……是治疗精神分裂的。”   简辞随即顿住,错愕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他、他有不止一个人格?”简辞震悚问,“所以他不是失忆,而是第二个……”   “不不不,精神分裂不是人格分裂,主要症状大概是抑郁焦虑、情绪不稳、逃避退缩,之后发作的时候可能会出现幻视幻听的现象。”   见简辞久久沉默不语,医生又道:“好在如果只在吃这一种药的话,症状大概还是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为症状不是很严重。”   “那发作的原因是什么?有可能好端端突然发作吗?”   “发作原因有很多种,比如家族遗传性的、或者以前患上过但后来治愈,在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打击或者生活变故后再次发作。”   简辞闻言愈发蹙眉,他不知道祁修景以前过得如何,但至少这段时间他没受到过什么打击。   如果非要说打击——   让他最终殉情的打击惨烈打击算不算?   但这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与这辈子的、而且是失忆的祁修景有什么直接关系呢?   简辞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除了那不知真假的梦中,这药祁修景上辈子绝对是没吃过的,好歹是婚前七年婚后十年的密切接触,祁修景吃什么药他清楚的很。   在这个时间点不该出现的东西出现了,简辞的脑海中顿时出现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   向来是祁修景起得更早,简辞今天却难得没睡懒觉,狠狠终结了他想趁自己没起就跑去公司的念头。   祁修景一睁开眼睛,迎面就看见一个金灿灿的黄金搓衣板在眼前晃。   大概是因为太重了,举着它的那双手摇摇晃晃有些不稳,仿佛万一手一滑就要砸扁他的鼻梁。   祁修景:“…………?”   “阿辞?”刚睡醒的嗓音还有些哑,“你在干什么?”   简辞故作夸张惊诧回答:“天啊景哥,你看不出吗?我正准备用它拍平了你的脸呢。”   祁修景:???   等祁修景洗漱完,那一方闪瞎人眼的搓衣板已经规整放在客厅的地毯上了。   简辞翘起腿坐在沙发上,脚尖点了点它:“祁修景,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自首从轻处罚,道理你懂得,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祁修景一愣,忽然想起了这些天一直不安的事。   但或许简辞并没有想到什么,只是从他躲闪的态度想诈一诈试试而已,毕竟阿辞越来越聪明了。   祁修景垂眸,确定道:“没有。”   简辞的确有诈一下他的成分,明明什么都不确定,但面上还是笃定道:   “真的?你看着这金光闪闪的搓衣板,景哥,你真的没什么想说的?”   祁修景深吸一口气,忽然不由分说上前几步,简辞顿时被他突然的吓了一跳,心想他该不会要灭口吧?   却见他对准搓衣板,在简辞目瞪口呆之中就那么直直跪了下去!   简辞瞬间震悚,赶紧起身去扶住他,在他真跪上去之前堪堪拦住。   “疯了啊你!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不知道啊?你怎么傻乎乎的真跪啊!”   主要是祁修景的膝盖有旧伤,这一下跪下去,且不说什么尊严不尊严,接下来恐怕都成了简辞心疼和照顾他了。   祁修景抿唇,面无表情回答:“嗯,是黄金的。”   简辞:…………?   这么硬核的“膝下有黄金”的确是闻所未闻。   作者有话要说:   简小辞:这人能处,让他跪他居然真跪(懵逼,jpg)   祁某人:老婆都要跑了,跪个搓衣板不在话下(骄傲.jpg)   今天迟到了一小时啊啊啊,抱歉小天使们,评论区随机掉落红包! 第42章 恢复了吗   简辞只好把搓衣板踢得远一点, 免得祁修景再一言不合表演个“男儿膝下有黄金”,说跪就跪简直吓人。   简辞无语道:“你怎么回事啊?真是傻乎乎的,让你跪你就真跪?”   祁修景平淡的神情中甚至有些无辜:“买回来不就是为了跪的?”   简辞闻言瞪大眼睛, 不可思议看着祁修景。   如果是傻里傻气的大狗勾、简辞的独家专属“失忆限定款”, 说出这话可能还不至于让人太惊讶, 毕竟看久了早就已经习惯了。   但自从他发现某人现在有着巨大“恢复记忆了”的嫌疑,此刻的所作所为就相当令人吃惊了。   上辈子的祁修景整个人就像一座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山似的, 话非常少, 情绪起伏也少。   这不是因为他总是苦大仇深不高兴,而是因为他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 万事万物都激不起他太大的情绪涟漪, 更不必说像现在这样有人情味。   简辞歪头盯着祁修景继续打量,甚至小霸王似的伸手捏住他的脸强迫他转过来相互对视,似乎想通过仔细端详来寻找到一丝冷漠的影子。   明明就在几分钟之前, 简辞还对这狗男人已经恢复记忆的推断有着至少七成把握, 现在又有点犹豫了。   上辈子的种种在眼前不断浮现, 简辞记忆中所有与“祁修景”三个字有关的回忆, 仿佛都只有寂静无声与淡漠背影。   没失忆的祁修景……也会对我这么好么?   正想着,简辞忽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这混蛋上辈子似乎异于常人、情感波动相当微弱, 尤其是两人刚认识时。虽然症状不明显, 但是不是和医生描述的有点像?   他正出神思考, 祁修景忽然主动问:“不跪么?”   简辞闻言顿时嘴角抽了抽:   “你怎么回事?狗男人, 从实招来你是不是犯了什么错了!不然为什么这么积极主动非要领罚?”   本以为祁修景买了这玩意回来只是讨他开心, 谁想到竟然真要物尽其用往上跪啊?   之前都已经吃了腿上旧伤的苦头,就那膝盖, 恐怕跪个十分钟就能直接疼死他。   简辞清清嗓子, 继续假装趾高气昂, 心里酝酿着措辞。身为小作精,怎么可能说出心疼这混蛋狗男人的话呢?   他想了想,最终道:“算了算了,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今天先赦免你一次,罚你去给我洗点草莓,我饿了。”   不多时,祁修景就把亲手洗好、细心摘去蒂的草莓端上楼来放在简辞面前。   见他正歪在沙发上发呆,于是拿起一个投喂进他嘴里。   “甜不甜?”   简辞点头,又张开嘴拖长音“啊”了一声,示意再喂一个。   连续被投喂了半盘,简辞终于想起来自己今天是要严刑逼供:   “狗男人,所以你主动跪搓衣板是在认什么错?赶紧从实招来,不然我拿它抡你脸上!”   祁修景不说话,迅速又塞了个草莓进简辞嘴里,仿佛要迅速堵住他的嘴似的。   “唔……”简辞险些要被他噎死,愤怒含混道,“我去你大爷的,你当我傻吗?一个草莓就能转移我注意力?”   祁修景继续不说话。   这事显然是搪塞不过去了,依照简辞寻根究底的性格,八成是拿他的药去化验了成分,知道了他的病情。   但看简辞的表情,怎么像是知道了更多事情……比如恢复记忆甚至更多。   祁修景抬头就迎上简辞狠狠瞪视的目光。他思索片刻,最终决定弃车保帅,先主动说出些能说的。   两人对视良久。   祁修景忽然淡然一笑,“阿辞,你去化验那瓶药了对么?……治精神分裂的。”   没想到他会坦白的这么痛快,简辞心情有点复杂的咬住嘴唇,想说点什么,但半天也没挤出任何一句话,只继续等着祁修景开口。   他想问祁修景是什么时候生病的,也想问为什么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但这事显然不会是一个愉快的过程,他不想逼着祁修景再去回忆。   祁修景于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主动道:   “是小时候生的病,当时过得不是很开心,不知不觉就这样了……也可能有点遗传的因素。”   大概是从出生起就看着,久而久之习惯了,在祁修景小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父亲或者母亲的一些举动是不正常的。   毕竟夫妻两人从未觉得对方有什么问题,又或许是深爱让他们可以包容彼此。   祁修景童年的生活非常乏味。   并不是孩子没有玩伴的正常无聊。父母极端的深爱让他们几乎不与外界任何人接触,眼中只有彼此,于是孤岛形成了,而祁修景则活在孤岛的角落中。   现在众人以为当年祁家和沈家的联姻是天作之合。   但其实正因王不见王的实力相当、经营领域又相似,生意场上反复不断的摩擦愈发激烈。   与其说门当户对,不如说是积怨已久的对家,在残酷的商界恨不得将对方搞垮然后吞并。   更重要的是,沈家原本并不是只有祁修景的母亲一个女儿——沈家的长子意外死在了祁家主办的一次晚宴上。   也许喝醉后意外失足落水、淹死在庭院内的人工湖内真的只是个意外,但两家关系紧张竞争激烈的基础上,难免有不少“谋杀”的传言。   两家的矛盾愈发深重的同时,烂俗电视剧般的浪漫爱情故事由此产生。   他的父母不仅通过“怀一个孩子”为工具筹码作为逼迫自家,见两家长辈依旧激烈反对,他们居然私奔了。   将近八个月了,已经不能打胎。于是祁修景作为“最终没能起到作用的逼婚工具”,就这样不被期待的出生了。   出生在这里并非是他本人的意愿与,年幼的孩子在父母眼中只不过是个打扰两人浪漫二人世界的插足者。   ——夫妻两人无论谁去哄孩子,都会占用原本应该陪伴彼此的时间。   ——那干脆谁也别哄了。   万幸两人还不至于太疯,尚存的一丝丝良知让他们没有饿死襁褓中的婴儿。   母乳喂养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作为父亲竟然会嫉妒自己儿子,不想让他这样密切接触自己的妻子。   至于母亲做过的各种疯狂事情也是只多不少。   想给丈夫准备精彩生日,钱不够就从儿子的药费饭费里扣,而且和伴侣一起庆祝生日怎么能被第三个人打扰呢?   把孩子扔到门外的话,小镇上淳朴的邻居已经敲门劝她几次了,但家里这么小的地方又不够——   对,卧室的窗外有个防盗栏,可以先把孩子塞在这里,然后关上窗。   非常精彩的生日,窗外是寒风凛冽,而卧室内是精心装扮的温暖陈设,两人欢快庆祝生日,然后浓情蜜意甚至干柴烈火。   祁修景被遗忘在高空中的窗外,光脚踩着摇摇欲坠的护栏,险些被冻死在寒冬中,直到天亮了有人经过楼下的长街,抬头才发现了他。   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因为他当时早已经失温昏迷了,苏醒时恰好听到父母在抱怨医药费真浪费钱,他可真是个拖累。   ……   现在两人都已经不在了,已经无法考证两人中的谁是不是患有精神疾病。   又也许并非遗传,祁修景的病可能只是被虐待和惨烈车祸刺激的。   车祸后祁修景被带回祁家,调养身体的同时也的确服药治疗过精神问题。   他当时年纪不大,并不懂自己到底生了什么病,对于幻听幻视以及一系列的症状也懵懵懂懂,后来才逐渐发现自己的问题。   简辞一动不动认真听着,表情认真严肃,许久没有说话。他伸出手攥住祁修景冰凉的手指,心里酸涩难受,此刻无比想抱住他。   祁修景的态度很淡然,就好像童年的惨烈经历只不过是一段无关痛痒的往事,又或者只是旁人的事似的。   简辞忽然意识到其实失去记忆倒也未尝不是好事。   那些萦绕心头挥之不去、不断折磨人的回忆消失,而失忆后的他才是不遭遇重创之前的本来样子。   怪不得祁修景永远排斥情爱、以前就像过敏一样总是退避三舍。   即使后来没有惨烈的车祸刺激、以及车祸之中令人心寒的生死抉择,单单是那些事情就已经够让人产生阴影了。   从出生开始就见证了这么畸形扭曲又自私至极的爱情,难怪会失去爱人的能力。   简辞双手握住祁修景的指尖暖着,突然懂得自己上辈子或许并不是被厌恶,只是生理本能让祁修景学不会爱而已。   祁修景察觉到他的想法,摇头道:“阿辞,别这样想,就是我的错。”   平时生活中,他的确时常有用苦肉计引得简辞心软的行为。   但在这件事上他自知大错特错,不配得到简辞的同情,他也不想用这件事卖惨获得原谅。   无论曾经经历过什么,这都不是他转嫁伤害给无辜的人、辜负简辞对他的爱意的理由。   祁修景沉默许久,抿唇在心中无声叹息,第无数次悔恨于自己上辈子的所作所为。   他自知根本就不配得到原谅,但简辞向来这样善良又共情力强。   上辈子整整十年的错误,现在区区跪个搓衣板又怎么够?   他方才并不是哄简辞开心或者开玩笑,他是真的想跪的,但简辞太心软了,显然又是在心疼他。   两人沉默半晌,简辞忽然有些紧张又警惕:“所以你……你是不是已经恢复记忆了?”   祁修景沉默斟酌许久后,试探性含糊道:“恢复了一部分吧,主要是小时候的事。”   “嗯——”简辞拖长音。   本以为祁修景会猛然恢复全部记忆,紧接着原地变成一座冻人的冰山,最后表演个冰山喷火,恼羞成怒的满天下追杀他。   现在这是加载了一半卡住了?火没喷出来,卡在一半反而把冰山烧成了热水。   不但没生气还反而哑火,怎么感觉祁修景最近反而愈发温和了。   多塞个草莓吃的确不足以转移简辞的注意力,但这样的大事的确可以。   简辞险些完全忘了自己真正要追究的事,不仅只是祁修景是否恢复了记忆。   祁修景不动声色抿唇,继续耐心投喂简辞吃草莓,还没等松一口气,却听简辞忽然问:   “等等,但是你的病怎么会突然又发作了?医生说复发的原因很可能是受了刺激。”   如果那些梦就是上一世简辞死后真实发生的事情,那所谓的受刺激,会不会正是自己的死亡呢?   简辞神色不明地幽幽然问:“景哥,你真的只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   “……没想起什么以后的事情么?”   这句话一出,仿佛每个字都在捏挤祁修景的心脏,让他仿佛心跳都骤然停下半拍,然后猛然加速。   简辞是怎么发现的?不对,单单从一片药是不可能推测出“记忆恢复”结论的,这二者一点逻辑关系都没有。   他神色镇定勉强一笑:“阿辞,以后的事怎么能‘想起’?这可能需要算命占卜。”   简辞目不转睛盯着他的眼睛,其实心中的忐忑紧张并不比祁修景少。   复杂的心情中有对不能再拥有此刻幸福的担忧,有对一切回到过去冷漠日子的恐慌,更有无比的期待、希望奇迹发生,希望那个原本的祁修景也爱他。   本以为恢复记忆就已经是相当大的事了,没想到还有更可怕的——祁修景竟很可能也是三年前重生回来的。   简辞换了个问法:“行吧,那你有没有乱吃药?有没有不听话、不按医生开的计量吃?”   祁修景一愣,突然想到了什么。但当时简辞早就已经没了,又怎么会知道他做了什么事?   “算了,你那药我没收了,”简辞话锋一转,“我一片片给你、监督你吃,你不许自己拿着一瓶。懂吗?”   祁修景只能点头,这一切太不合逻辑。   最初简辞格外关注这瓶药就很不对。   明明除了这蓝色的药片之外,药箱里还有很多用法语德语书写说明、他不知内容的药,可是为什么他会精准盯着这瓶?   而且只是一瓶药而已,即使化验出成分,逻辑上也是推不出“重生”这么远的。   直到方才这句关于剂量的问题,祁修景忽然震惊发觉,简辞竟好像知道了他上辈子是用什么方式死的了。   祁修景试探问:“阿辞,为什么觉得我会不小心吃多了药?”   梦中的景象显然是无法开口的,而且万一祁修景真的没恢复任何记忆,这话说出来要么吓到他、要么简辞被以为是疯子。   简辞片刻后,决定先发制人怒吼:   “不为什么,毕竟你一看就傻乎乎的!吃错药了的话,我找谁再去赔我一只狗勾去!再说了我乐意,你再多问就去跪搓衣板!”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简小辞:滚去跪搓衣板!   后来的简小辞:搓衣板play嘿嘿嘿   吃瓜群众大惊,搓衣板上也能play?   今天是小短短更新QAQ,争取明天大粗长!   相互试探快结束了,胜利就在前方,简小辞即将获得完全体幸福结局~ 第43章 露馅   自从简誉归自以为“悄悄”安装的摄像头被取下来毁掉, 整整十多天的时间过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好像两人根本不知情似的。   简誉归本来甚至都已经绞尽脑汁想到了各种说辞去面对简辞的质问。   虽然安装摄像头的行为不对, 但毕竟没造成什么伤害, 那这就是当哥哥担心弟弟生活的不好、想看看却选了错误荒谬的方式而已。   他甚至连道歉的说辞都想好了。   自己这便宜弟弟一向心软, 仅有安装摄像头这一件事,简辞不会对足足二十多年的“亲哥哥”, 甚至祁修景想做什么他也必然会拦下。   但他等了许久, 却始终无事发生,仿佛那镜头可能只是佣人打扫卫生时不慎扫落扔掉了、亦或是祁修景发现了摄像头, 却根本不知是谁放置的。   半个月过去, 简誉归胡思乱想的忐忑心态不断转变,最终逐渐侥幸而沾沾自喜起来——他们竟然并没有怀疑我。   但就在他刚刚放松了警惕,还没来得及高兴起来继续动作, 祁修景就突然以雷霆千钧之力一连铲掉了简氏集团近期的所有项目。   不仅如此, 甚至连资金链都被祁修景从中间捏断。连丢一整年几个最大项目本就已经让公司元气大伤, 而断开的资金更是让简氏集团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一夜之间仿佛积聚已久的木柴被浇上汽油, 然后瞬间燃   商界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的消息都会迅速在圈内迅速传播,更不必说祁修景如此大的动作。   ——他这是要吞并了简氏集团。   双方的悬殊资产和实力差距足有十几倍甚至二十多倍, 众人虽然知道祁先生这强悍可怕的实力, 但却都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不留情面。   只是谁都没想到, 这个被他下狠手的对象竟然会是他合法伴侣的家族企业。   婚变传闻顿时传开, 但紧接着大家发现了更离奇的事——   简辞手中所持有的数量相当可观的简氏集团股份竟也在这场碾压和吞并中起到了相当关键的作用, 推波助澜从而致力于搞垮自家的产业。   消息很快就传遍商界内外,一众吃瓜群众虽然不懂具体内容, 但至少看懂了祁修景的意图以及简辞的奇幻操作:   【卧槽, 我一开始以为他们不但闹离婚, 而且还因爱生恨要搞死对方】   【祁总那百依百顺的样子,下辈子他也不会这样对阿辞,而且如果因为感情破裂就这么做的话也太没品了】   【啊这,所以夫夫俩一起搞?简辞可真是个大孝子啊,这一波真是哄堂大孝了】   【据我所知简氏集团不仅被给了简誉归,去年大股东也变更成他了,都是自家儿子,对弟弟不公平吧?】   【屁,公司虽然给大哥了,但是给了简辞相对金额的资产啊,这不就是拿到自己那份还继续贪心,还想吞并他哥的?】   【你确定?简家上百亿的身价确实是豪门,但你怕是不知道祁总的几千个亿缀着几个零,都已经和首富结婚了,会为了这点钱连情分名声都不要了?】   【怎么不能,人都是贪心的嘛,不然你说为什么,难不成他俩有仇啊】   【豪门什么狗血的事发生不了,兄弟阋墙,为了家产而让一个外人来蚕食自家的产业,来个里应外合的奇观】   【不可能!中间发生了什么你们知道吗?有什么隐情呢?阿辞这样善良不可能这样做】   【对,这一波我站简辞,相信他肯定会给大家一个说明的】   ……   无论是从商界的利益角度来说,还是从圈外网友的娱乐八卦角度来说,这都绝对是一件足够拉满关注的事,很快就闹得沸沸扬扬了。   双方各执一词打得不可开交,更多吃瓜群众则是观望态度,万万想不到自己居然会真正见识一次豪门的狗血风波。   在这场碾压一般的鲸吞蚕食之中,祁修景并没有把从简氏集团上剥下来的财产以及技术和项目划入祁氏,而是在简辞名下另立门户。   其实这正是简誉归在上辈子用的方式,用金蝉脱壳的方式以新公司挤压和掏空简氏集团。   虽然大股东本就是他了,但由此他甚至还能拿到父母分给简辞的所有财产、甚至是简辞以自己的名义四处低头求人所借来的钱。   .   入夜,简辞苦恼坐在餐桌前问祁修景:“哎,我爸我妈大后天就要回国了,看见这鸡飞狗跳的场面不得当场抡棍子打我?”   简辞的父母前不久又满世界转圈旅游去了,对此事还毫不知情。   这大概是姑且算得上兄弟的两人最后的默契,出于各种原因,谁都没有对父母提起此事。   这样大的事情,在简誉归意识到危机发生时,最初是态度强硬努力抵抗的。   但他很快就发现这只是螳臂当车,起不到任何作用,于是他终于试着联系简辞,打着多年兄弟情分感情牌的同时,试图表示自己的无辜和冤枉。   简辞并没有答应与他见面,而只是接了电话。   面对简辞丝毫不给面子的行为,简誉归此刻也只得退让,打着兄弟感情牌:   “阿辞,是哥哪里待你不好么?我不信真的像外人说的那样,你只是想要这些财产……你是不是被谁蛊惑了?”   “你要相信家人才是最重要的,最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也永远不会背叛你的,其他人都是外人。”   简辞闻言冷笑道:“不会背叛?哥,那你告诉我怎么才算背叛?”   “让MB往我酒杯里放毒|品是什么,在果汁里掺那药想让我喝了、和祁修景矛盾更深算什么?还是说我要当看不见那两枚针孔摄像头,或者指使林怀玉的针对?”   简辞说罢顿了顿,又笑道:“ 哦对,简誉归,你是不是以为自己买凶去杀人的手段真的很高明、真的滴水不漏?”   电话那边的简誉归顿时愣住。   他自认为一切都做的很高明很隐蔽,即便简辞真能发觉,也不可能知道是他做的。   不是滴水不漏……难道简辞掌握了什么证据?查到了买凶的账目流水?   简辞笑道:“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祁修景的人还在继续调查车祸的事,凡事只要发生就必然有痕迹,虽说的确耗费了些时间,但深究之下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简誉归沉默许久,似乎还想狡辩些什么,但是一切显然都于事无补了,他最终挂断电话。   机械挂断音宛如一个句号,兄弟两人整整二十多年的感情就此终结。   .   夜深人静时又想起大哥曾经桩桩件件的温柔,简辞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中天花板的位置。   记忆不知何时割裂开,曾经宠他呵护他的兄长只剩狰狞面目。他无从知晓简誉归是何时发现自己身世的,又或者是从小就记得,一切的好都不过是伪装。   想得太多难免失眠,直到后半夜才睡过去。   他梦到了浑浑噩噩、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的最后一个月人生。   简辞终于想起来了,在溺死于冰冷海水的当天,他正欣喜若狂于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希望与精神支柱,他大哥回来了。   他龟缩于包括祁修景在内的所有人都找不到的角落,那天被简誉归约了出去,约去什么不知名的偏远房子,据说是简誉归朋友的一处空闲住所。   简誉归亲手给他烤了蛋糕,是这些年来味道从未变过的草莓酸奶蛋糕。   但是烤蛋糕的人变了,蛋糕里的配方也变了。   之后的事情简辞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在药效作用下好像被人粗鲁扔进了车里亦或是什么别的交通工具,最后他就长眠于冰冷海水中“自杀”了。   梦境不断循环,简誉归图穷匕见的狰狞面容不断浮现,简辞皱眉努力想把自己从循环不断的死亡瞬间中□□。   床头的手机突然响起。   “唔……祁修景,”简辞半睁开眼睛,不满哼哼着踹了祁修景一脚,“好吵,谁大清早给你打电话嘛?”   根据经验,这种电话肯定是打给祁修景的。毕竟简辞的狐朋狗友们是不可能起床这么早,更不可能用打电话方式交流的。   祁修景睡得浅,随即睁开眼睛用抱枕挡住简辞的耳朵,然后把他从怀里松开,起身去拿手机。   时钟显示此刻还不到七点,祁修景本想说“还早,你再睡一会”,但看清屏幕上的字却顿住了。   这通电话真的是打给简辞的。   祁修景于是掀开被窝把简辞越钻越往里的脑袋掀出来:“阿辞,别睡了。”   “干嘛!”简辞起床气开始燃烧,“我昨晚一直做梦困死了——”   “咱妈打电话来了。”   “……啊?”   简辞迷糊中脑子宕机许久,先是没能反应过来这个称呼是代指自己的母亲,然后又没反应过来她怎么会这么早打电话。   停顿许久,简辞忽然从床上一跃而起!   “我靠我靠!我妈回来了?她和我爸不是还在南半球看袋鼠晒日光浴吗?!”   明明老两口应该后天才回来,也不知道怎么就提前回国了,而且必然是已经看见他和简誉归之间混乱又鸡飞狗跳的场面了。   简辞只干巴巴道:“妈,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计划两天之后再回吗?现在在机场?”   简母的语气显得忧心忡忡又十分严肃:“我们听说你和你哥的事之后就赶紧回来了。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不,你和你哥到底怎么了?”   一旁传来父亲愤怒的声音:“疯了,简直是疯了!你这臭小子是真要把天捅出个窟窿吗?!要是不回来,你还要瞒我们到什么时候?”   “今天公司竟然要去申请破产保护了,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简辞张张嘴,他觉得这件事的严肃郑重程度不适合在电话上说。   “爸妈,你们现在在哪里?”他坐起身,进卫生间一边迅速挤牙膏洗漱一边问,“我有话要和你们说。”   “小兔崽子!你确实得说不少话!”   简母打断他:“别凶孩子!大嗓门能解决问题?……小辞,我们一会就到家,你和小景一起过来吗?”   镜子中倒映出祁修景穿着睡衣的样子,也在默默准备洗漱出门。   “对,我们这就出发,一会就到。”简辞于是回答。   虽然简辞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收拾自己,但显然还是有些晚了,京城此刻正是早高峰,车一出门就堵在了路上。   “怎么办?你快帮我想想怎么和咱爸妈说啊,他们会不会一时间接受不了?”   就像农夫与蛇的故事似的,辛辛苦苦抚养长大的孤儿变得残忍又恶毒可怕。   祁修景道:“曲秘书刚发来消息,买凶的事已经有完整线索证据了,是警方协助查到的……就算咱们不说,警方也一样会在逮捕的时候告知他们。”   与其这样,从自己二儿子口中听到总好过从被外人下通知。   简辞正低头翻看曲秘书抄送给祁修景的证据链邮件,手机突然又响了。   大概是堵车太久,母亲愈发焦虑难安:   “小辞,要不咱现在先在电话上说说吧,你至少得让我们心里有个数啊。”   简辞闻言沉默许久,最终道:“妈,我哥他……不是亲生的对吧。”   话音落下,仿佛雷鸣前的刺眼闪电,电话内外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两人旅行了一半就匆匆赶回,刚到家甚至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疲惫而过载的脑子几乎反应不过来这惊人的陈述句,听了这话双双茫然愣住。   夫妻两人相互对视,目瞪口呆看着对方,惊雷仿佛就炸响在他们耳边。   最终简辞的父亲震惊又支支吾吾打破沉默,试图用愤怒掩盖慌乱:   “你!你这孩子在胡说什么,你亲哥怎么会不是亲生的!你先解释一下公司是怎么回事!”   简辞抿唇,他理解自己父母的不可思议和震惊。   这些年过去,两人显然是真的把简誉归也当成了亲生儿子,甚至就连他自己,在知道了简誉归与他没有血缘后也依旧还拿他当哥哥。   直到此刻明晃晃的证据彻底将一切打碎。   他继续道:“爸,妈。我之前怕你们担心,所以没和你们说——其实车祸不是意外,那辆车当时是故意撞过来的。”   “司机是被人花钱买凶了……是简誉归。”   “什么?!”   夫妻两人陷入更大的错愕之中,一时不知该先震惊于这看似意外的事故竟然是恶毒的买凶|杀人,还是先震惊于这竟然是大儿子做的。   简辞抿唇,静静等待父母将这件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消化理解。   但此时却突然听见免提的电话那头隐约传来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母亲惊讶道:“小归,你怎么来了——”   简辞怔住,简誉归来了?他来干什么?   此刻他们的车已经驶出了拥堵的路段,大概再有二十多分钟就能到父母家了。   正想着他这次会对父母编纂什么连篇的谎言,电话那头却倏忽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仿佛有许多人冲了进来,紧接着就是碰撞碎裂的声音、挣扎声以及父母刚惊呼一声就被捂住嘴的声响!   简辞登时攥紧电话。   简母的手机似乎被“啪”一声掉在了地上,然后又被人重新捡起。   “阿辞,”简誉归的声音带着笑,是一如既往的宠溺语气,但此刻却显得分外邪性可怕,“刚刚都跟你父母说什么了?”   简辞闻言怒道:“简誉归!那也是你父母!你要对他们做什么?”   简誉归闻言冷笑,转头看向已经被五花大绑、堵住嘴的夫妻二人。   他们的眸中并没有太多面对绑匪的恐惧和紧张,只满是不可思议的震惊。   两人提前回国,被允许带薪放假的佣人们还没回来,别墅中此时只有他们两个人,轻易就被简誉归的一众魁梧手下制服。   祁修景皱眉。   他早就想过公司濒临破产、即将一无所有甚至被赶出家门的简誉归可能狗急跳墙,所以专门安排了人去保护住简辞的父母。   但简誉归的动作太快了,加上简辞父母是突然回国,他的人甚至还没来得及赶到。   简辞捏着手机怒道:“简誉归,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简誉归阴恻恻道,“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祁先生好大的本事啊。阿辞,你怕是也没拿我当亲哥吧,不然能这么狠?”   简辞咬牙:“彼此彼此。”   简誉归又冷笑道:“别废话了。你要是还想这两个老东西活命,就现在去凑钱,三小时内用虚拟货币转二十个亿到我境外账户。”   简辞瞪大眼睛:“不可能!三小时哪能提出这么多钱!”   “否则你就不用想看见他们了,撕票正好一了百了。”   ——不对。   ——他虽然可能是真的想拿到钱之后远走高飞,但他也就是想撕票,就算我真能把钱凑齐,他也一样要撕票。   上辈子父母明明也把财产均分完了,就算简誉归心急贪图遗产,也不必制造意外事故对两人痛下杀手。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或许是因为他心里扭曲恨着,同时也不想让简辞好过。   怎么办?就算把钱打给他,他也一样会害死爸妈,他甚至没说缴纳赎金之后的放人地点。   祁修景从简辞手中接过电话,沉声道:“简誉归,你如果想要钱,谈判对象应该是我。”   他说话的同时,曲秘书已经收到了他方才发出的短信,迅速联系警方开始对简誉归的电话定位。电话中隐约有风声像是在车上,必然已经不在原地了。   祁修景继续道:“你以为简辞能拿出二十个亿?”   简誉归怒道:“难道你们吞并的简氏集团还没有二十亿!少耍花招,少一分钱或者晚一分钟我就撕票!”   祁修景却忽然冷冷一笑,语气漠然而毫无温度道:   “简誉归,吞并简氏集团的是我,钱是我的钱,但父母只是他的父母——你们兄弟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简誉归警惕道。   他见识过两人如胶似漆的感情,打定主意两人是不分彼此的,祁修景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祁修景垂眸,一边无声打字和警方配合沟通,一边面无表情道:   “你以为我吞并是为简辞出气?不,他只是个被耍了的傻子而已,有他这个二少爷的身份在,简氏集团才能那么轻易的被瓦解。”   “……毕竟,谁不想赚更多钱?”“我要是不喜欢钱,我会是首富么。”   “你!”   简誉归怒道,但与此同时他的心中又升起一丝微妙的平衡,简辞被骗了、依旧活该不幸福。   祁修景发完消息,一只手攥住简辞的手与他相扣,似乎是怕简辞误会,这只是演戏。   如果只是听着他的声音与神态,简辞几乎也要以为是真的了,他反捏了一下祁修景的手指,表示自己明白。   祁修景话锋一转,淡然道:“这点钱我倒也不是不能拿,但简誉归你连面都不想露的话,可能么?不如你们兄弟玩去。”   这语气仿佛只是出钱挽救两个无关旁人,救下来更好、救不了就算了,仿佛只是一场普通生意谈判罢了。   人人都知道祁先生的矜傲脾气,想与他谈什么生意,甚至连一根烟都不能抽,即使是老烟枪也得生生忍过全程,更不必说不见面了。   “我秘书去准备钱,但我要见到你、见到简辞的父母。”   简誉归权衡片刻,祁修景丝毫不在乎、而且显然能随手拿出钱的态度让他犹豫了几分。   在巨款赎金和涉险之间权衡片刻,他最终恶狠狠道:   “想当面交易也行,只准你们两个人来,我只要看见第三个人就撕票!”   雇人伪造车祸意外的事已经败露了、被彻底掌握了证据链。   祁修景为了能拿到那地下赌场的买凶赃款,在赌场不配合的情况下竟直接轻松就把它扬了。   横竖已经犯了大罪,也不差绑架甚至撕票了,拿到钱之后就立刻逃去国外,这钱绝对足够逍遥自在一辈子。   .   简辞根据指示赶到京郊某无人的混乱三不管地带的废旧厂房时,第一眼就看见厂房内被绑在椅子上的父母。   他们穿着单薄的衣服,在京城近乎落雪的天气里冻得脸色青白,他们从家中被从小养到大的孩子残忍绑出来时,简誉归甚至没给他一件外套。   但不愧是见过风浪的人,老夫妻即便命悬一线,竟也丝毫没露出慌乱的神色。   简誉归手中拿着刀,锋利的刀刃在老人的脖子上比划着,他恶狠狠问祁修景:“你还有最后一小时,钱准备了没?”   祁修景面无表情回答:“我秘书正在办。”   简誉归于是他四下张望着除了简辞与祁修景之外,是否还有警察或者其他人在场。   简辞皱眉,他知道母亲有高血压和冠心病,此刻明显脸色不太对,大概是强忍着不适不想扰乱他让他走神。   不行,老人经不住这样的折腾,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两人相隔五米左右,简辞怒道:“简誉归!你他妈倒是穿的挺厚,你就让咱爸妈这样冻着?!”   简誉归闻言嘲讽:“再说一遍,是你爸妈,不是我爸妈!”   “他们收养了你、拿你当亲儿子一样,你就这样报答他们?”   简辞顿了顿,又说:“你不是一直见不到我好、看我不顺眼么,来,我和他们换换,我做你的人质。”   祁修景闻言顿时不赞同皱眉,他自然知道简辞的父母重要,但他心中简辞是最重要的。   “不行,”他住简辞的手,“我去换他们,你好好站在这里。”   简辞摇头,不想让祁修景涉险,毕竟简誉归自知被抓住就是牢底坐穿,多杀一个人垫背也是一样的结果,因而穷凶极恶是真敢撕票。   简誉归雇佣的魁梧悍匪上前,将简辞的手牢牢反绑在身后。   整个过程中他的刀尖都是对着简父的颈动脉,只要简辞稍有异动,就会当场血溅三尺。   氛围愈发紧张,老夫妻两人终于被换了回来,祁修景脱下自己的外套,代替简辞给他的母亲披上,又扶她到一旁坐下。   人质交换期间,夫妻两人虽然被堵住嘴,但却一直在拼命摇头,显然不愿儿子涉险替换。   见一家三口如此情深意切,简誉归毫无征兆抬起手,竟当场抽了简辞一耳光!   “简辞,凭什么一起长大,你是少爷而我只是个顶着名的工具?”   简辞被打的瞬间,几乎整个人都是懵的。   即便早就已经看透了简誉归,但恍惚之间他还是会想起曾经的兄长总温和笑着,从来都舍不得动他一指头。   明明现在人就站在面前,似乎还是原本的人,却陌生的让人觉得面目全非。简辞咬牙,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怎么回事,瞬间眼眶酸涩湿润。   “你怎么是个工具了?”简辞终于回神,“简誉归,简家哪里对不起你了?爸妈还要对你怎么好?!”   “对我好?我要接手公司每天忙碌,而你却可以用家里的钱花天酒地、随便当小明星玩乐?”   “看起来慷慨的兄弟平分家产,可是简氏集团自从我接手之后规模扩大了那么多,你凭什么坐享其成?凭什么和我平分?”   “这两个老东西无非就是拿我当工具罢了,真正的亲儿子养成了个废物,全家都宠着你,凭什么!”   “说到底,收养我只是为了帮扶你这废物而已!你能干好什么?公司的事一点都不懂,一事无成就像像个笑话,凭什么过得好?”   他说罢,又狠狠连扇简辞几耳光!   简辞耳边顿时满是嗡嗡声,脸颊滚烫而疼,似乎已经肿了。   祁修景登时怒道:“简誉归!你再敢动他一下,一分钱也别想拿了!”   “拿不到钱也行,那我就撕票喽,”简誉归说罢,一把拽住简辞的领子笑道,“怎么了祁先生,您心疼了?不是不在乎他吗?”   祁修景深吸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且不说二十个亿怎么能三小时内转出成虚拟货币,哪怕可以,简誉归现在显然时候奔着撕票的目的去的,必然得有警方的保护和协助。   拖延时间等待警方许久,祁修景的余光忽然看到不远处镜子似的东西逆着光闪了一下,在没有玻璃的厂房窗户外。   是警方的狙击手到位了。   祁修景沉声开口:“简誉归,我来换简辞当人质,你放开他。”   说着,他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了几步。   简誉归立即呵斥:“别再往前了!”   “你们是在过家家么,都这么想送死,不如一家人一起在地下团聚吧。”   祁修景:“吞并简氏集团的是我,让你破产的也是我,我说过,简辞只不过是个被骗来当枪使的蠢货。”   两人正僵持,忽然有一阵铃声响起,声音急促宛如催命一般令人不适。   简誉归道:“祁先生,三小时已经到了,赎金呢?!”   说着,他疯子似的笑起来:“我说过,哪怕超时一分钟,我也要撕票。”   他脸上的笑意毫不作假,眸中满是对残杀手足的兴奋,整个人狰狞而原形毕露的样子又哪里还有一点曾经的温柔。   在简誉归举起刀狠狠扎下去的一瞬间,祁修景心中早已对此刻距离规划安排过无数次,骤然上前干练果断一脚踢上去,将简誉归手中的刀踢飞!   简誉归一愣,紧接着迅速回身捡刀!见距离太远来不及了,他随即转身冲向祁修景,打算直接解决掉他。   彻底不管不顾疯起来的人仿佛能迸发出无穷的力量,祁修景几次想把他按在地上都没能成功。   简辞眼看着简誉归的手要摸向那把掉在地上的刀,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慌乱担忧,速度更快地拼命去解手上的绳子。   祁修景终于一记漂亮的十字固将简誉归制服,继而毫不犹豫就要去卸他手腕。   此时简辞也终于解开了绑在身上的绳子,从绑住他的椅子上站起身,却忽然在混乱中看到简誉归手中似有寒光一闪!   “祁修景!”简辞心跳仿佛都要停了,“他手里还有一把刀!”   那把刀不长也不算太趁手,但十分锋利,下一秒就刺入祁修景的手臂!   简辞一看到血,登时脑子一炸。   虽然伤口远离要害,但是祁修景与一般人不同,他的凝血功能有问题。   祁修景闷哼一声,却依旧紧紧桎梏住简誉归,任由血顺着手臂从指尖流淌下来。   他惯用发力的右手因受伤使不上力气,方才始终占据上风,此刻却明显有些劣势,眼看着就要被简誉归反将一军。   简誉归脸上依旧满是疯狂笑意,不知是笑祁修景没想到他手中还有另一把刀,还是在笑终于能把讨厌的人都杀了。   那把锋利的小刀眼看着就要刺入祁修景的胸膛!   下一秒,利刃刺入血肉的可怕声响传来,然后拔刀,鲜血疯狂喷涌的同时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简辞手中拿着从地上捡起的刀,此刻刀刃上已满是简誉归的血。   简誉归脸上的邪笑凝固住,震惊看着从自己背后贯穿心脏然后露出的刀尖,他满脸怨恨又不甘心地转头看向简辞。   简辞的双手上满是鲜血,瞪大眼睛看着简誉归最终倒在地上、死不瞑目地停止呼吸。   “当啷!”刀掉在地上。   简辞后退两步,最终左脚绊右脚一屁股坐在地上,震悚道:“祁修景……景哥,我、我杀人了……”   祁修景立即上前捂住简辞的眼睛,不让他再去看满地血腥:“阿辞别怕,你是正当防卫。”   简辞的眼泪从祁修景的指缝之间流出,即便是正当合法,但平日里甚至不敢观看杀鸡现场的人亲手结束了一个人的生命,显然是需要相当缓冲的。   更何况,对方在曾经的二十多年来都是他最重要的亲人之一。   简辞颤抖着哽咽道:“他是我哥哥啊……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   祁修景把简辞搂在怀里,见外面一阵混乱响动,大概是警方将那群悍匪全部拿下了。   万幸,万幸没有伤到他的简辞就将这件事解决。   祁修景抬手小心擦拭着简辞眼角的泪水,却听他抽泣着语无伦次道:   “我不想这样,我真的没想走到这一步……但是简誉归他上辈子把我扔进了海里,他杀过我一次了……景哥,我害怕。”   祁修景闻言一愣,随即脱口而出:“阿辞,你不是自己跳的?”   如果不是因为满怀失望绝望和对我的恨而自己寻短见,那我是不是还有在简辞心中求得原谅的机会?   简辞低声道:“我当然没自杀,他给我下了药,然后把我推进海里的。”   话音未落,他突然怔住:“等等,祁修景,你怎么会知道我——”   祁修景闻言一愣,意识到自己在大起大落的情绪之中说漏了嘴,迎上简辞震惊怀疑的目光的瞬间,脸色骤变。   作者有话要说:   祁总:马甲,危   这一章从中间断开比较影响阅读体验,决定熬夜二合一发出超长大肥章!   宝贝们久等啦,这一章依旧掉落红包~ 第44章 跑路   44   劫后余生的紧张和亲手结束一条生命的恐惧让简辞脑子一片空白。   一开口, 竟然就不慎把仔细隐藏许久的“重生”的事给说了出来,自己把自己给扒得连底裤都不剩,连死因都说出了。   但还没等简辞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就震惊发现祁修景不仅也跟着说漏了, 甚至暴露得比他还严重。   “祁修景……”简辞震悚问, “你刚刚说什么?你怎么知道跳海的事?”   一个连自己是谁都忘了的人,现在居然能对答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 这画面无异于哑巴突然说相声, 聋子突然指挥音乐。   ——不是还没恢复记忆吗?   ——现在看来是不但恢复了记忆,而且竟然也是和他一样重生的。   祁修景的脸色倏忽一变。面对简辞灼热而震惊的目光, 他张了张嘴, 却半天也一句话都没说得出。   狡辩失败,沉默就像是默认了。   简辞彻底回神,此刻连刚刚杀人的恐惧都暂时消散了大半, 愤怒推了他一把, 试图从他搂紧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祁修景!你他妈还想藏到什么时候!”   大概是因为失血, 加上被简辞识破的惊慌情绪激烈翻涌, 祁修景登时一阵头晕目眩。   他想抱住简辞、不让他从自己怀里离开,但眼前模糊已经没有力气。于是下一秒, 他当机立断, 直接放任自己倒在了简辞身上。   简辞正推他, 却忽然感觉祁修景的手一松, 紧接着垂头靠在了他肩膀上。   “你又要干嘛!……等等, 祁修景?祁修景你怎么了?”   简辞摸到一手黏腻温热,他忽然意识到祁修景受了伤、而且手臂上的伤口依旧不断有源源不断的血冒出。   祁修景脸色苍白, 任由简辞叫他却依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简辞随即慌了:“我先不问你了, 你、你别装了!祁修景……景哥, 景哥你醒醒好不好,你别吓我……”   救护车上。祁修景知道简辞的手一直紧紧拉着他的手没有松开,温热而令人安心的感觉。   其实还能再撑一会、没到不省人事的程度,只是睁开眼睛亦或是开口说话都非常费力,眩晕感一重接着一重。   放在平时他可能还会硬撑着陪着简辞,直到撑不住了彻底昏迷为止,但他现在实在不敢面对简辞,只好半真半假闭眼躺着。   怎么办……他的小狐狸生气了……   万一简辞还是要离开怎么办?真的没有补救措施或者搪塞过去的办法了么?   祁修景昏昏沉沉想着,最终在黑暗彻底失去意识。   .   简辞在病房外拦住医生:“请问他怎么样了?严不严重?您看他怎么还没醒啊?”   “没事,是急性失血造成的休克,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您放心就好。”   简辞趴在病房玻璃上,又仔细看着男人无声无息躺在病床上的苍白样子,一阵密密匝匝的心疼感,但却又有些别扭。   “小辞?”母亲走过来摸了摸他的脑袋,又习惯性像对小朋友似的捏了捏他的耳垂压惊。   其实父母两人才是整场风波之中受到惊吓最大的人,毫无心理准备就被卷入了这样的风波。   他们无私给予了同样多的爱的大儿子不知何时变得面目全非,敏感卑微又扭曲的将自己与弟弟之间的任何差异都归咎于血缘。   殊不知每个人都不可能像复制粘贴一样均等,差异并非差距,只是人各有志而已。   简母的眼眶是红的,显然是哭过,简父的表情也不太好,疲惫之中仿佛一夜老了十岁。   大概是因为记忆中的懂事的孩子突然变成疯子、又亲眼目睹了他的死亡,任凭哪一对父母也难以安之若素接受。   简辞低声道:“爸、妈,我其实真的没想杀他……对不起……”   简父开口:“小兔崽子,这有什么可道歉的!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没做错什么。”   他顿了顿,又问道:“小景怎么样了?”   作为之前最反对两人结婚的简辞的人,简父现在对自己儿婿非常满意,毕竟亲眼见证了他对简辞的真心。   简辞回答:“没事,他就是失血有点多,好在没伤着要害。”   万幸父母两人虽然经历路途颠簸、又被五花大绑,但只是有些轻微擦伤,医生仔细检查确定二老没事之后,简辞才放下心来。   他想了想,开口道:“爸妈,我开车送你们回家休息吧。”   简母道:“小景还没醒,你不得在这里陪着他?让司机送我们回去就行。”   “没事没事,”简辞坚持,“我送你们回去。”   就是因为祁修景没醒,他现在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恢复记忆而且还重生过的祁修景了。   方才只顾着紧张了,现在简辞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这件事,越想越觉得要命,甚至有些庆幸祁修景昏过去了,不然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   祁修景醒来时,护士正给他手臂上的伤口换药,因为好不容易才止住血,对方非常谨慎,动作很轻,但还是弄醒了他。   失血过后熟悉的眩晕恶心,他闭上眼睛缓了片刻,先前与简辞的对话重新浮现于脑海。   怎么办,这件事肯定是瞒不过去了,简辞如果问我的话我该怎么回答。   祁修景重新睁开眼睛,觉得有必要让司机把黄金搓衣板带来医院,这次不管简辞是否还心软拦着他,他都一定要跪。   但直到护士最终缠好绷带、走之前对祁修景打招呼:“祁先生,那我就先走了,如果有哪里不舒服可以按铃叫护士台。”   祁修景蹙眉,环顾四周后终于发现不对:“等等,你看见我爱人了吗?”   护士回答:“好像是……回家送他父母去了?我看简公子刚刚和简老先生老夫人一起走了,手里还拎着车钥匙。”   祁修景面无表情点头。   或许是因为的第一眼没能看到简辞,总之他的心中莫名有些不安,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滋味涌上心头。   ——没关系,这么大的事情,他亲自送父母回去也很正常。   祁修景自我安慰。   难熬的等待时间一点点推移,祁修景几次想给简辞打电话却最终都放弃,不敢面对他。   偌大的VIP病房内只有祁修景一人孤零零坐着,被雇佣来的护工看他明显不好,已经默默和门口的保镖一起站岗而不敢进病房了。   夕阳西下,最终日光完全湮灭于地平线下。   祁修景抿唇,他意识到不对了,再也不能用“简辞可能只是想陪陪父母”为心理安慰的借口了。   一阵阵心慌让他忍着血压低的头晕坐起身,拿起手机急着拨通电话。   电话那边是一片无意义的机械音。   祁修景的脸色一片冰白,转而打电话给简辞的父母,问他们简辞哪里去了。   简母吃惊回答:“小辞不是回去了吗?他不在你那里?”   话音落下,仿佛是一枚惊天动地的到导弹,让祁修景的脑子顿时“轰!”一声巨响。   噩梦仿佛又重演了,简辞上半辈子就是这样消失,让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那天是他终于鼓足勇气想打破束缚迈出第一步,他的心中积攒了无数想说的话,在那整整一个月里越攒越多。   最后却发觉只能对着简辞冷冰冰的尸体诉说。   祁修景连忙起身下床,刚迈出第一步就因急性失血的后遗症而眼前一黑,扶住床头柜才勉强没栽倒。   恰好此时护工将饭菜送来,眼看着自己的雇主脚步虚浮踉跄的要出门,不由得震惊问:“祁先生,您这是要做什么,我帮您就行。”   祁修景摇头,沉声道:“我要出院。”   护工闻言更震惊了。   显然是想不通为什么他会这么着急,眼看着这脸色和状态也不像是能出院的样子。   但少管雇主的事情总归不会出错,这护工只敢在心里震惊一下,并不敢说出来,只能说:“祁先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还是先养好病……”   正说着,病房的门被敲了一下,保镖在门口道:“老板,徐秘书来了。”   徐觅推开门,他一看祁修景面无表情站在地上的动作,作为“御前红人”已经非常清楚老板这是又坐不住了要出院了。   “祁总,我给您把电脑和生活用品都带来了,”徐觅道,“您再住几天呗。”   祁修景看着徐觅手中的大包小包,蹙眉问:“谁让你过来的。”   这件事的社会影响相当大,警方还没来得及组织措辞通报此事,全程也是尽量没让任何人知道,徐觅又是怎么知道的?   “啊?”徐秘书被问得摸不到头脑,“不是您让我过来的?下午简少爷给我打的电话啊……他还让我给您带一份城南那粥铺的海鲜粥,说您爱喝。”   “……说起来,简少爷人呢?我以为他在您这里。”   话音落下,祁修景脸上的表情倏忽变得更加可怕了。   但那碗粥似乎的确让他慌乱烦躁的心绪安宁了不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没说话。   徐觅赶紧闭嘴,忍了忍,又小心翼翼问:“祁总,您是不是惹简少爷生气了?您和他吵架了?”   从祁修景的表情来看,就好像简辞赌气离开之后就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似的……太反常了,堪称是宛如天塌下来的表情。   这样的神态能出现在祁修景的永远波澜不惊的脸上,简直堪称是奇迹。   见祁修景没吭声,徐秘书壮着胆子试着劝他:   “老板您别紧张,简少爷生气的时候暂时不想见您是正常的。我女朋友生气的时候也不想搭理我,过段时间气消了就回来了。”   祁修景垂眸:“他要是不回来了呢?”   徐秘书闻言更震惊了。有那么一刻他怀疑英明神武的祁总是CPU被烧坏了。   但介于说出这大逆不道的话会被老板残酷扣掉奖金,他只好省略惊叹句,实话实说:   “他怎么会一直不回来啊?不回来的话去哪里呢?就算是不为了您,父母也在啊,亲朋好友也在啊。”   祁修景沉着脸没说话。   这话的确在理,方才瞬间被急糊涂了,近乎忘了一切和上辈子不一样了,现在的简辞心中还有牵挂,不会离开后再也不回来。   “您先喝点粥?”   祁修景毫无食欲,正要摇头拒绝,却见徐秘书满脸憋着话想说却又不敢说的样子。   “说。”祁修景沉声命令。   “那个……简少爷说,”徐觅想了想,婉转道,“您要是不喝的话,让我、让我督促您。”   原话其实是,这狗逼要是敢不吃东西的话,你就代替我泼他一脸!   祁修景深吸一口气,凭借他对简辞的了解,已经猜到真正的原文了。   .   警方在第二天发布了整场绑架案的公告。   其中只客观叙述了绑架犯简某某在行凶时被成功阻拦,最终当场身亡,而保护隐私地没有讲到是简辞正当防卫时把他一刀毙命,免得又出现什么不好的言论。   网友们震撼:   【卧槽,所以这个简某某就是简辞的大哥?绑架父母、买凶杀害自己弟弟和弟夫?】   【这也太狠了,对自己亲弟弟都下手,难怪祁总要下手吞并他的公司,我就知道阿辞不是为了钱而兄弟相残的人!】   【吃瓜情报,好像不是亲兄弟,简誉归好像是领养的】   【啊?那简辞的父母对他这么好,财产都是毫不偏心平均分配的,他还有什么不满啊?】   【对啊,要不是阿辞的父母好心,哪有简誉归的今天,真是农夫与蛇故事的现实版,他怎么能下手绑架自己的恩人】   ……   面对网上沸沸扬扬的舆论,简辞没有回应,只是发了一张层峦叠嶂的自然秀丽风光,以及一句话:   【@简辞:出发,进组拍戏。】   横竖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祁修景本体”,把某人当成失忆限定款不知叫了多少次“狗男人”,现在简直尴尬到窒息。   正好先前就接到了这剧组的邀请,导演是号称票房之王的知名导演,角色剧本也是他相当喜欢的类型。   唯一的不足就是要进山区拍摄十几天的时间。   面对几乎断网的恶劣山区,简小少爷可以生活上遭罪,但断网意味着要离开祁修景。   之前医生曾经预言过,祁修景大概几个月就会恢复记忆,所以简辞不想浪费这享受失忆限定版的时间,本来是打算拒绝剧组邀请的。   没想到现在看来这邀请简直堪称是打破尴尬的救星,山区断网就更棒了,可以暂时完全切断和某个狗男人的联系了。   .   剧组的信息不算难查,祁修景垂眸看着定位,为了能处理完这个案子的善后工作、以及提前将公司事务办理完,他已经三天时间没看到简辞了。   时间流速之慢堪称是度日如年,他整夜失眠,刚刚睡着就会再次惊醒,然后慌乱伸出手去摸身旁的简辞——最终只能摸到一只大熊玩偶。   这是简辞收拾东西出发的时候扔在祁修景床上的,显然是心软又慷慨地允许祁修景暂且得到大熊熊的陪伴。   祁修景抿唇,心底安心了一些,或许两人的关系还没到最差一步,还有回旋的余地。   徐秘书赶到祁修景的豪宅时,第一眼就看到佣人们像是搬家一样在给祁修景整理行李。   东西多的离谱,一点也不像祁修景向来简易出行的风格。幸亏会有保镖帮忙搬运、以及私人飞机多少行李也不会超重超体积。   行李之中大多数是简辞的,大概是让简小少爷能在山区也吃喝玩乐,毕竟祁修景看不得简辞吃苦受罪。   当然,祁修景带的换洗衣物也不少,徐觅悄悄看了一眼正收拾药箱的佣人,是一周多的药量——   懂了,这是要打持久战,在剩下的一周多拍摄里都跟简少爷泡在山区里。   祁修景从书房里出来,垂眸看着收拾好的行李。   其中一个佣人问:“先生,您还有什么要额外带的东西吗?”   祁修景垂眸思忖片刻,目光挪向不远处,忽然指着二楼沙发椅上那一方金光闪闪道:“带上它。”   佣人回头一看,登时露出诧异的神情了,但眼看着祁修景神色平静理所应当,只好默默上前,把金灿灿又沉甸甸的搓衣板也放进了行李之中。   空气在众人之间凝固半晌,仿佛有什么博眼球新闻标题悬挂空中:   震惊,某富豪千里追妻竟随身携带搓衣板,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作者有话要说:   祁总:时刻不忘跪搓衣板的男德模范   简小辞:谢谢,拳头硬了   完结倒计时啦!专栏新文求收藏!   《联姻后大佬今天喂傻鱼了吗?[重生]》   本文又名《和保镖私奔后,成功了但没完全成功》   徐小鱼一直是个倒霉蛋,爹不亲娘不爱,还被抓去和人人闻风丧胆的大佬联姻。   更倒霉的是还没见过未婚夫,联姻路上就车祸凉了。   重生后他才知道,自己只是一本书里的倒霉的炮灰。   得知真相的徐小鱼直挺挺躺平,沉默倔强把自己晒干,成了一条小咸鱼。   为了避免“去联姻=被创死”的倒霉命运,他干脆直接装疯卖傻。   万万没想到,即便小咸鱼变成小傻鱼,竟还是逃脱不了和书中大反派联姻的命运。   徐小鱼抱着新来的俊美保镖嚎啕大哭:大佬的口味怎么这么重啊!我都傻了!他怎么还不放过我!呜呜呜我不想去!   保镖摸着他的头:别怕,我会保护你,对你好一辈子。   徐小鱼一把抓住保镖的手:要不你带我私奔吧!   保镖只平静回答:好。   徐小鱼不指望保镖能救他,他得自己支棱起来。   订婚第二天,徐小鱼就“瞎了”。为了不露馅,他决定物理装瞎——把眼睛蒙住。眼睛一闭,谁也不爱。   私奔失败了,“又傻又瞎”的徐小鱼最终被抓去联姻。因为被蒙着眼,他一直不知道自己老攻长什么样子。   他怀疑大佬是哑巴——婚后整整一个月,徐小鱼从没听过他的声音。   只能感觉到对方沉默给他洗澡时,微凉而略带薄茧的手指划过他肌肤时的触感。   将他抱在怀里睡觉时,温热气息撒在他后颈时,酥痒如有电流划过的滋味。   ……   保镖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彻底消失了。   徐小鱼想,难道大佬嫉妒他家保镖颜值逆天、长腿宽肩,所以把他扔海里喂鲨鱼了?   徐小鱼躲在被窝里,悄悄为被喂鲨鱼的保镖哭了大半夜,然后鼓起勇气打算逃跑。   某天夜里,他悄悄解开眼前布条,想在逃跑前最后看一眼大佬到底长什么样子…… 第45章 坦白   今天已经是进组拍戏的第三天, 简辞拿着手机四处寻找着信号,照例每天和父母拍照报平安。   大概是先前又是买凶车祸又是绑架的事情吓到了简父简母,他们听说简辞要独自去偏远山区拍戏的时候相当不放心。   但虽说舍不得他出远门, 但也清楚儿子是真的喜欢拍戏, 因而不忍阻拦。   当然, 不放心的原因不仅是山区连信号都断断续续,更是被因为这样的话儿子就要和他们靠谱的儿婿分开了。   简母担忧问:“小景什么时候能去你片场探一下班看看呀?有他在我也放心。”   就在不久之前, 祁修景还堪称是简家最不受欢迎的儿婿, 现在却已经成了父母最满意最信任的代言词。   简辞无奈:“不行!妈,我可就给你说我的具体位置了啊, 你不许出卖我!千万别告诉他!”   出门就是为了躲着他, 有哪里有引狼入室再把他招惹过来的道理?   “你俩又吵架了?”简母疑惑道,“你呀就爱欺负小景,简直让他给惯坏了。”   简辞“哼”了一声:“妈, 你胳膊肘往外拐!我不理你了!”   话是这么说, 但第二天自然还是要报平安, 他知道自己的照片发出去之后, 父母两人会一起捧着手机看。   照片打着转照例发得很慢,简辞退出界面, 刷新了一次, 见没有某人发来的新消息, 他又不甘心的反复几次刷新。   靠, 三天了, 祁修景这狗男人居然没给他发任何消息?   虽然简辞现在的确不想搭理他,但还是希望被哄一哄的。   给父母的照片终于发出去了, 小作精越想越气愤, 最终不满关闭手机, 心想祁修景你完蛋了,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回去就办离婚。   导演助理从远处跑过来,气喘吁吁道:“简哥您在这里啊,快去做造型,这场戏临时换了。”   这是一部有关于揭露社会与人性黑暗的现代戏,本来今天是要借住山色与薄雾天气拍一段诡谲阴冷的悬疑现场。   奈何天公不作美,明明这座山上常年都雾气缭绕,偏偏今天要借景拍摄的时候却拨云见日一片艳阳天。   外景拍摄成本有限,一天也耽误不得,剧组顿时为临时换戏忙得人仰马翻,又匆忙叫简辞去准备妆造拍摄。   幸好简辞已经提前把台词都背好了,简小少爷一进组就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本以为是个带资进组资源咖或者养尊处优吃不得苦的,没想到却相当敬业,不仅没事就抱着台本反复背诵揣摩,而且对方NG了他也不恼火,反而还会热情鼓励。   简辞准备妆造,化妆间仍旧是混乱忙碌。   因为是临时改戏,导演抓狂发现相当重要、露脸甚至有几句台词的龙套演员因为吃不了苦,前一天晚上居然偷偷溜下山去放风了。   明明先前在合同里面提到过必须全程紧跟剧组,就是为了避免出现这种突发状况。   “靠!这样不敬业的人活该只能当个龙套!”暴躁导演万分愤怒,同时目光在人群中四处逡巡,试图从在场众人中寻找一个气质和这角色相符的。   “居然电话里说让我等他,上山得他妈三个小时啊!全剧组去等一个只有两句台词的背景板龙套?”   这个角色戏份不多台词很少,但有一整段戏份得全程出镜。   角色要求是一个薄情寡义的年轻富豪形象,长相不重要,但主要得气质够冷够有钱。   眼看着后勤部门一个个顶着鸡窝头、忙得灰头土脸不修边幅的样子,其他龙套演员也不仅已经有了既定角色,而且也统统不合适。   导演无奈抓了抓头发,思考着要不要临时把戏份改一改,就忽然眼前一亮!   一个高而身姿挺拔的年轻男人正站在人群后面,虽然穿着暖棕色毛衣与修身风衣,打扮得还算休闲,但浑身矜傲疏冷生人勿进的气场依旧强的可怕。   唯一的缺点就是长得实在太帅,作为龙套有点抢镜,估计即使故意化个丑妆也改变不了这明显出自骨相的俊美。   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导演看了看飞快流逝的时间,快步冲上前去一把拽住男人:   “就你了!不用化妆,衣服也就这套吧看着挺贵挺好的。呀,这手表和真的似的,不错不错省时间做妆造了……总之,回头让财务给你结双倍的费用。”   祁修景正思索会不会一见面就被简辞赶走,万万没想到莫名其妙就被安排着准备演戏。   他蹙起眉正要开口,又听导演说:“你那个部门的啊?下次不戴工作证不行!你看看剧本,一会简辞出来了再和他对一下。”   ——这场戏是和简辞一起?   祁修景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垂眸回答:“我后勤部的。”   作为专门负责供未来小影帝吃喝玩乐的家属,应该也能算是后勤,只不过是独属于简辞一人的后勤,这次给他带了不少东西来。   简辞正化妆,祁修景坐在外面看了看自己的龙套剧本。   倒还真是个重要的配角,他出场在简辞饰演的山村贫困少年的回忆片段之中,贫困但志向远大的少年和冷血伪善的丑恶资本家。   这富豪看似是善心十足亲自来山区观看少年们,但实际上却是为了“挑选物色”自己的猎物。   他一眼就看上了长相白皙漂亮的简辞,然后先是冷血的无声看着他全家因为贫穷而死于非命,此时再“好心”站出来资助这个成了孤儿、可以随意□□欺凌的少年。   祁修景越看越皱眉,如果自己今天没来,岂不是有别人要和简辞演这种扭曲又有点变态的戏?   .   许久之后,简辞终于化完妆。   他长得本来就显年龄小,加上化妆师的优秀技巧与演技神态的转变,此时看上去真像个不谙世事的十几岁男孩。   简辞再次在心中熟悉了一下剧本,这段内容主要是他所饰演的角色的天真和对伪善富豪的信任。   即使对方不断提出各种过分越界的条件,淳朴少年却仍不断退让,甚至觉得自己做这点事根本就配不上两百块钱的“巨款”。   导演助理陪同在他身边,正气愤讲述着先前定下的龙套是怎么溜下山去以至于差点耽误整个剧组的。   “也不知道导演想到解决办法了没有……”助理正说着,转头一看,忽然发现导演正严厉认真地教一人走位、督促他反复推敲练习台词。   简辞正在走神,随口道:“所以那龙套回来了?还是又找了个替补?”   导演助理茫然瞪大眼,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她震撼道:“简哥,那个人是不是……是不是祁总……”   简辞一愣。   定睛看过去,随即直接倒吸一口冷气,这出挑到扔在人堆里也最显眼的外表,不是祁修景又还能是谁?   我的老天爷啊,这狗男人怎么不声不响就直接追到这里来了?!   简辞正目瞪口呆,导演却已经带着自己新抓来的“后勤部龙套”走了过来,满意道:   “简辞啊,临时换人的事李助理和你说了吧,这小伙子真不错,聪明而且记性特别好,唯一的缺点就是长得太好了。唉,算了,现在的人就喜欢长得好的,凑合用用吧。”   想了想,又对简辞道:“你快和他熟悉一下,这马上就要开拍了。”   简辞嘴角抽了抽,看向祁修景的眼神里满是恨不得磨刀霍霍当场砍死他的想法。   他咬牙切齿微笑道:“好的导演,我这就让他好好熟悉一下!”   说罢,一把拽住祁修景的领子,毫不客气拖走了。   导演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想简辞不是一向爱笑好说话吗,怎么今天看起来怪吓人的。   “祁修景!你他妈找死是吧!”简辞怒道,“谁他妈让你过来的,你居然还厚颜无耻的混进剧组演戏?你是摆明了要气死我?”   越说越恼火,恨不得当场给祁修景一棒槌,但还没来得及动手就突然想起他身上还有伤,这才几天时间肯定没痊愈。   带着伤这样跨着天南海北的瞎折腾,简辞磨磨牙,想问他身上的伤口怎么样了但又放不开面子,显得自己太关心这个满嘴谎话的狗男人。   时间不多,简辞只能姑且放祁修景回去和他一起演了这场戏。   虽然关系过密的两人很容易出戏,但简辞的演技却丝毫没受到任何干扰,层次分明展现出少年的感激惶恐不安和不敢说出口的茫然。   祁修景看过简辞演得所有戏,但这样当面看甚至是参与其中却是第一次,其中的天赋演技与灵气相当惊人,冲击力非常强。   不愧是他的小狐狸,只要有一个机会与平台展示自己,就必然要光芒万丈大红大紫。   .   眼看着到了午饭时间。   大概是因为这毫无经验的“后勤部”龙套把薄情冰冷的富豪演得很好,导演赞不绝口的同时多给祁修景的饭盒里加了个鸡腿。   祁修景打开饭盒,坐在休息室内并没有动,心中倒数五秒,简辞果然气势汹汹杀了进来!   “吃吃吃!”简辞愤怒抢过他的饭盒,“你饿着呗,反正傻子不用吃饭,你继续演脑子坏了的傻子啊!”   “妈的,导演倒还真是慧眼识英雄,你这演技不进演艺圈当影帝简直可惜了,祁影帝,你再说一句什么都没想起来?谁让你来烦我的!”   祁修景抿唇,看向简辞的表情中似乎有些无辜。   他开口道:“阿辞,为了能早点来见你,我几天没睡好了,昨天晚饭和今天早饭都没吃……我有点头晕。”   简辞咬牙切齿,只好又把饭盒还给他,想想还是觉得可恶,于是抢走他的鸡腿狠咬了一口。   祁修景无奈一笑。   下午依旧有祁修景的戏份。   导演在一旁看着,越看越觉得这临时抓来的龙套演员实在是理解力太强太聪明了,记忆力也好,那么长的台词看一遍就能背下来。   “这帅哥是后勤部谁啊?”导演问,“虽然演技说不上太好,但长相智商都绝对足够当演员了啊。不行,我得发展一下他——”   导演助理实在看不下去了,导演,您就没发现今天咱片场格外寂静、但休息的时候大家格外有精神的用八卦的表情乱走动吗?   “但是导演,他可能不太需要当演员。”   “怎么会啊?当演员不比他现在当后勤赚的多?”   “因为,他是——是首富啊。”导演助理艰难道,此时祁修景还被导演强迫着对台本练走位基本功。   鬼知道这位大佬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真的认真练习,可能是因为对戏的对象是正瞪视他的简辞?   导演闻言莫名其妙:“首富?咱电影里哪有这么夸张的设定,剧本上他就是个普通富豪。”   “但是他是首富啊!您知道祁先生吧,他就、就是祁修景。”   导演迟钝了几秒,先“啊”了一声,似乎是电压太大,一下子把芯片烧短路了。   许久后他才震悚大声道:“什么?!”   他当然知道祁修景是谁,但他不是个八卦的人,从没去了解过去祁修景到底长什么样子。   .   大概是为了弥补这乌龙、顺便再拉一份赞助商金主从而把后期做得更完美,导演为表敬意,连忙诚惶诚恐在这条件很差的偏远山区给祁修景准备了个“豪华”单间。   没想到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祁修景一看到特意准备出来的单间,登时脸一沉。   怎么还有多余的房间?这么恶劣的环境,突然空降的人难道不应该因为无处可住而不得不和“家属”挤在同一间吗?   他喜欢简辞那张小床,因为又小又挤,两人睡起来肯定会有些吃力,而挤在一起就只能搂着了。   但实际上,现在这位得意的家属正得意摇着大尾巴,理直气壮从祁修景手中拿过专门带来给自己吃喝玩乐的行李。   然后把他关在门外。   祁修景:“……?”   “滚蛋,别站我门口,睡你自己房间去!”   .   夜深人静。   简辞缩在被窝里,如果不是不想把自己捂死,他简直连鼻尖都不想露出被窝。   山里实在太冷,所以每晚的这个时候,都是简辞最固定想念自己长达一米九大抱枕的时刻,甚至有那么一丝丝后悔把某抱枕撵走。   其实对于上辈子的事情,他早就已经基本消气了,   但思来想去又忍不住给祁修景一个教训,简直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典范,恢复记忆还装的行为简直可恶至极。   正想着,房间门锁似乎发出了“咔嚓”一声。   不等简辞反应,那破旧木门已经被悄无声息推开,简辞登时被吓了一跳,心想这深山老林里哪来的贼。   正想着,就听到一个稳而熟悉的脚步声,以及熟悉的淡淡木质香。   很好,除了会说谎,原来还有深藏不露的开锁技能,真是让人刮目相看、磨刀霍霍。   简辞正想翻身起来找棍子打贼,见状又默默躺平不动了。算了,看在太冷了不想起来的份上,明天再收拾祁修景吧。   祁修景见简辞不动,大概是以为他睡着了,于是慢慢摸索着走到床边。   山区里的夜晚是没有光污染的,房间内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得益于真瞎过一段时间,他才勉强无声的顺利摸到简辞的床。   祁修景大概也是怕冻着简辞,在掀开他的被子的时候非常小心翼翼,只掀开一个很小的缝隙——   然后简辞的被窝里就多了个不请自来的人。   简辞看好时机,猝不及防狠狠摸着黑狠狠踹了他一脚:“狗男人,我还没睡呢!”   祁修景正做贼心虚,果然被简辞惊吓成功。   毕竟睡着了的简辞就像一只小猪似的,别说是这样轻微动作了,就算把他抱在怀里去集市上称斤轮两卖掉,他也不会醒。   祁修景只好悻悻道:“阿辞……”   简辞在黑暗中沉默许久,最终翻了个身面向祁修景,严肃道:“算了,咱们谈谈吧。”   祁修景闻言登时紧张,简辞几乎能感觉到他浑身一瞬间的紧绷,仿佛下一秒要谈的就是离婚协议怎么写似的。   简辞道:“第一个话题决定了你是被我一脚踹下床、还是咱继续大会下一项,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你戴在脖子上的小狐狸吊坠是哪里来的?”   简辞已经为这个问题思索很久了,他确定以及肯定自己之前绝对没见过这东西,也不可能给祁修景送过它。   祁修景抿唇沉默,许久后终于实话实说:“是我自己雕的。”   “上学的时候雕的,本来想送给你,但是……”   但是一直没有勇气从桎梏中走出来坦然面对自己的爱情,许久也没能迈出那一步,最后决定穿上简辞送他的绳子自己戴着,权当是对于简辞的念想。   简辞:“???”   所以就是这愚蠢的乌龙理由,以至于我愤怒了这么久、以为这狗男人心里有别的狗了?   “好吧,第二个问题。我重生了是因为我死了——那你呢?”   这段话顿时勾起了祁修景脑海中一些不好的回忆,苦涩的药片、药效发作后五脏六腑被烙铁炙烤般的痛苦、以及心脏那窒息般的尖锐绞痛。   但他闻言只是淡然回答:“我只是有一天睡着之后,一睁开眼睛就回到三年前了……他们都说山上那那寺庙许愿很灵验,看来的确是。”   “灵验?”简辞重复,“是一步步磕上山顶所以才灵验那种?”   祁修景一愣,显然没想到简辞竟然会知道这件事。更意象不到的是,紧接着,简辞又狠狠踹了他一脚,怒道:   “睡一觉就重生了?你怎么不说说自己睡之前吞了多少瓶药!”   祁修景登时心头一紧,万万想不到简辞竟然连这都知道了:   “阿辞,对不起,我真的只是太想你了——”   简辞没说话。   气氛沉默许久,简辞忽然主动上前,默默抱住了祁修景,拱进了他怀里。   某人可真是个傻子。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明明能爱一个人爱到殉情的地步,却偏偏从来都像没长嘴似的,话都说不明白一句。   以至于显得十分可恶,简辞每次想起他的所作所为都忍不住觉得咬牙切齿。   一切都得到了证实,那些从来都不是梦,而是真的发生过的现实,发生在自己死后。   祁修景真的总是买着他最爱吃的蛋糕守着冰冷墓碑,一次次思念、一次忏悔,所以即使失忆了,依旧还记得他的口味,在甜品店里轻车熟路从货架上找到它。   他也真的一步一叩首生生磕上那么高的山,到最后绝望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愿望,简辞很难想象他是怀着怎样的复杂心情上山,又究竟怀着什么心情下山。   ……   祁修景在突如其来的主动拥抱之中愣住,紧接着,就感觉到简辞竟似乎是哭了。   “景哥,”简辞声音哽咽,在他闷闷道,“你真的好笨啊,那时候……难受吗?”   祁修景一见简辞落泪,顿时整个人都僵硬手足无措起来,慌张摸着简辞的脑袋,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问是在问服药之后:   “阿辞,别哭。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像是睡了一觉而已。”   “你又说谎,”简辞把脸埋在他怀里,闷闷道,“我知道的。”   明明疼得浑身颤抖,接连不断吐着血,到最后甚至连坚持不让血弄脏他的床、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又怎么能是睡一觉那么简单?怎么会一点都不难受?   祁修景抿唇,只好实话实说:“难受,但相比于失去你的感觉,的确不算什么。”   简辞又踢了一脚,但这次没用力,只是把小腿搭在了祁修景身上,以便整个人像一条八爪鱼一样缠绕住了他。   “祁修景,你这个傻子!不过,介于你近期表现良好,我决定重新考察你的行为了。”   简辞说罢,仰头主动亲了一下祁修景的嘴唇。这是他第一次这样主动,亲完之后又忍不住有些羞,小八爪鱼赶紧把自己重新埋回祁修景怀里躲好。   祁修景笑起来,重新对着简辞的额头吻了回去:“所以我的长官,这次的考察期是多久?”   简辞被他一亲,脸更红了,想去推他却又舍不得,只好伸手拧了他一把,闷闷道:“这次的考察期不短不长,就姑且给你算一辈子吧。”   祁修景始终紧绷悬起的心仿佛彻底放下,他用力搂住简辞,这次不是吻额头了,取而代之的一个缠绵悠长的深吻。   黑暗之中,简辞倏忽睁大眼睛。   虽说两人早就做过更负距离的事情了,但这样象征着赤忱爱意的主动亲吻却还是相当少的。   吻技生涩缺乏经验,却又满是来自胜利本能的激烈热情和无与伦比的快感与酥麻。   简辞伸手主动搂住祁修景的脖子。   许久之后,至今没能学会换气的简辞已然大脑懵懵,紧接着就忽然感觉到某种微妙矗立。   “别,”简辞顿时有些慌,“不行不行!”   正是最适合做该做的事的氛围,简辞又不是清心寡欲的小和尚,但还是临时刹了车。   主要是害怕。   爱面子的小作精自然不能轻易承认自己退缩,只好绞尽脑汁试着找借口:“你、你……”   祁修景嗓音沉哑,带着说不出的意味:“我技术太差?”   简辞:“…………”   靠,不就是重生那天为了气他说了一次吗?   居然记到现在,男人怎么就不能被说句不行了!   “狗男人你可真是记仇!怎么了,不许用户随便评价一下?”   祁修景闻言低笑道:   “当然可以随便差评。所以我现在来做二次售后服务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让我的小客户满意。”   窗外是大自然的壮阔山色,深夜寂寥之中冷风呼啸,而房间内的温度却仿佛在不断升高,仿佛烈火熊熊燃烧。   火舌不断跃动卷起薪柴,相互接触之间燃烧地更无与伦比旺盛。   …………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祁总追妻成功,成功获得了长达一辈子的考核期!(海豹鼓掌.jpg)   祁总和简小辞的故事写到这里就正文完结啦,故事虽然结束,但他们的甜蜜(没羞没臊)生活还会永远继续下去的!   非常感谢各位小天使对这本书的支持,是大家的留言评论和正版支持给了我继续下去的动力、给全文画上最圆满的句号,非常感谢大家!   咳咳,话是这么说,不过不要走开,后续还会有几篇番外不定时掉落!   同时也希望我们下一本不见不散!推推另一本预收:   《歇业小反派被偏执哥哥逮捕了[娱乐圈]》   洛酒穿书了,不仅穿成炮灰小反派,更惨的是,这是个典型的重生复仇文。   反派一家对养子封郁各种折磨、虐待毒打,几次使封郁险些丧命,连原主这恶毒小孩都肆意欺辱他。   洛酒一开局,手中滚烫的半杯开水已经泼入封郁的领口。   吓得他连忙强行刹车,哆哆嗦嗦硬着头皮喝了一口:   “哥,多、多喝热水,我先替哥哥尝尝温度……噗!”   被迫维持人设,小反派洛酒一边心惊胆战地欺负着未来的疯批大佬,一边拼命给他送温暖:   看他睡在冰凉的地上,就半夜抱起自己唯一的被子,狠狠砸在他身上,试图砸死他。   看他几天没饭吃,就饿着肚子,把自己的“剩饭”全拨他碗里来羞辱他。   看他胃病发作,就黑灯瞎火冒着大雨跑去给他买药,恶毒地拍在他脸上,甩他一脸水。   ……   努力自救许久,却发现封郁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诡异可怕了?   小反派心想这可要命了,自救失败,等着死吧。   .   再次回国,封郁成了顶流影帝,同时作为顶级豪门的唯一继承人,总被求着回去继承千亿家产。   而洛酒的反派父母果然迅速破产、相继入狱。   昔日小少爷被迫进入娱乐圈赚钱还债,吃糠咽菜、饱受欺凌。   终于走红了,却一不小心和被自己“百般欺辱”的封郁狭路相逢,阴差阳错接了同一个孤岛求生综艺。   洛酒:救命啊你别过来,我真的已经歇业不当小反派了!   .   .   小剧场:   圈内外一直盛传洛酒和封影帝关系不好。   当事人洛酒表示:不熟,挺帅,没爱过(?)   当事人封郁表示:抱过,软乎,是我的(?)   直播镜头前,封郁哮喘发作昏倒,“不熟”的洛酒慌了,急忙从自己口袋里拿出喷雾药剂,熟练给他使用。   正为“谁在说谎”而打得水火不容的双方粉丝傻眼了:   刚刚好像听到洛酒焦急中喊了声“哥哥”?   还看到封郁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摸洛酒的脑袋,低声安慰说自己没事?   后来,有人采访问:“洛老师,你为什么要叫封影帝哥哥?”   洛酒羞涩笑着说:“其实我一般不在白天这么叫。”   逗比沙雕小反派受x腹黑阴沉影帝大佬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