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公葬礼上笑出声[穿书] 作者:虾咕噜 简介 身为万神之主,东君太启唯二的烦恼,就是自己太牛逼以及众神太慕强,以至于不得不24小时保持完美的形象。 ——当他撸猫时。 众神大惊:您怎么能喜欢猫呢?猫太可爱了,猫配不上您。 ——当他嗦奶茶时。 众神惊呼:您怎么能喝奶茶呢?这是小孩子才会喝的东西。 ——当他看狗血小说时。 众神为他奉上无数典籍:这样经典的著作,才能匹配东君的形象。 ——当他想和小帅哥约会时。 众神声嘶力竭:没有人能配得上东君!您还是自体生个孩子吧。 太启:曹,这是什么生活,我要退休。 一觉醒来,太启穿成了一篇狗血文里花心渣男男主的柔弱草包原配,如愿以偿过上了每天撸猫嗦奶茶看小说打游戏的退休咸鱼生活。 然而他每个月还要想1234个理由拒绝和虞渊同房。 幸运的是,在太启用尽理由之后,男主虞渊意外挂了。 想到以后不用再编理由,还能和56789个小帅哥约会,葬礼上,一身缟素的未亡人太启忍不住笑出了声。 站在他身边,刚刚被认回家的小叔子虞泉冷冷道:“你笑什么。” * 身为名门家族的私生子,虞渊力压叔伯继承家业,可惜中途遭人暗算,丢了性命。 重生归来,为了调查究竟是谁杀了自己,他以自己弟弟虞泉的名义回到家中,却发现自己一向柔弱的老婆在葬礼上笑出了声。 虞渊:?我该不会娶了个黑寡妇? 很久之后,恢复前世记忆的虞渊确定,嗯,我老婆确实是黑寡妇。 现代架空奇幻,内含豪门恩怨巫术斗魔法众神大战,有狗血,偏轻松。 攻重生,受穿书,人间帝王vs众神之主,心狠手辣爱妻攻X武力值爆表的笨蛋美人受,前世今生死去活来漫漫长路追妻史 ps:1、前世今生攻受都是对方的唯一。 2、不是受日天日地的爽文,剧情比较多(剧情感情64分左右),但全部都是为感情线服务。 3、受是神,前期不懂人间情爱,有自己的一套神逻辑,攻霸总宠老婆,受前期被宠成美丽小废物。 4、涉及的中外神话巫术民俗魔法等内容有编的也有参考,参考的会注明,编的请大家不要当真。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豪门世家 前世今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东君太启(夏太启),虞渊(虞泉) ┃ 配角:各路神明 ┃ 其它:神仙打架 一句话简介:为老公当了三次寡妇 立意:人间烟火和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世间值得珍惜的美好 第1章 原生之神 (1) 太启从午觉中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柔软的床铺让他忍不住又躺了回去,回味片刻方才的睡眠。 这段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舒心了,太启摸到身边空空的床铺,翻过身,舒展手脚霸占了整张大床。 整间大卧室,全是他的,隔壁的大书房和游戏房,也是他的,种满鲜花的湖景大露台和可以跑马的大庭院,都是属于他的。 楼下的餐厅——好吧,如果晚上虞渊不回来,那也是他的。 想到等会儿或许要把这间豪宅和虞渊分享,太启发现,自己的心情好像就和这个世界的有些人一样,变得不那么愉悦了。 太启磨磨蹭蹭地起了床,在浴室里舒舒服服泡完澡,一看时间,已经到饭点了,便在浴袍外随意披了一件外套,下楼去吃晚餐。 刚走到楼梯转角,就听到楼下传来说话的声音。 “虞总今晚不回来吃饭?” “不回来。” “那我只备一份餐具了。” 接着是餐具叮当碰撞,桌椅推动的声音,间或夹杂着家里两位帮佣阿姨的闲聊。 “这个月,虞总恐怕就回来了七天吧。” “哪有七天,我记着呢,就五天。” “哎,这刚结了婚,怎么就——” “利益婚姻,没有感情就是这样的。”声音在这时压低了点,“回来了也没睡一块儿,虞总都在客房睡的。” 又是一声叹气,另一个阿姨说:“虽然小夏先生是硬塞过来的,可也不能把人晾着啊,而且他多好看啊,第一次上门来,虞家上下,男的女的眼睛都直了。” “啧。” 这声啧里,有些怜悯,还有些不屑,也不知道是对于这些豪门世家利益婚姻的不屑,还是对虞渊这个渣男的不屑。 只不过太启一个意思都没琢磨出来。 他只听出来一点——虞渊今晚不回来。 不回来?? 那可太好了。 太启踩着拖鞋下了楼,两位阿姨听到脚步声,连忙收了话题,开始热情地张罗太启吃晚餐。 太启在餐桌边坐了下来,今天的菜色相当丰富,都是他爱吃的,分量也多,看起来是准备了两个人的分量,太启食指大动,便多问了一句:“虞渊今晚是不回来过夜还是不回来吃晚饭?” 如果是彻夜不回来,他就不给虞渊留菜,一个人把这桌饭菜解决掉。 不料这话却被阿姨们误会了,两人一对视,脸上都是怜悯的表情,齐齐放缓了声音安慰道:“虞总今天本来是要回来吃饭的,结果临时有事回不来了。” “对对对,本来是要回来的。” 太启了然:“哦。” 这懂事的样子也太惨了。 阿姨们心里更怜爱了,看着太启孤零零一个人吃着晚餐,想和太启聊些什么,可惜太启性子有些冷,又不怎么爱聊天,有位阿姨便说道:“要不要看电视?” 太启说:“好啊。” 阿姨打开餐厅的电视,还没来得及调台,电视里的娱乐脱口秀嘉宾便爆出一个八卦。 “上次拍下10.8克拉蓝钻的‘神秘买家’,又拍下了一颗顶级鸽血红,据说是送给家里那位的新年礼物。” 太启抬起头来,看向电视。 10.8克拉蓝钻,神秘买家,莫非说的是上个月虞渊送给他的那颗? 难得看到太启有反应,两位阿姨连忙接过脱口秀里的话题和太启搭话。 “看来虞总今天不回家,应该是去见设计师了。” “对呀,虞总的品味出了名的好,送给小夏先生的东西,肯定要亲自监工。” “虞总对小夏先生真的很贴心呢——” 两位阿姨睁眼说瞎话,太启面无表情地听着,脑子里冒出个疑问。 虞渊和书里写的,怎么有一点点不一样呢? 是的,太启最开始知道虞渊这个人,是他从昆仑的某个角落翻出来的一本书里写的。 这本书是一篇渣攻明星受的狗血文,只有上本,还没完结。不过完不完结对太启而言关系并不大,因为他看不太懂书里攻受之间复杂的关系和情感纠葛,纯属看个热闹,不过书里描写凡间世界的生活,太启还是很喜欢的,尤其是书里渣攻虞渊的柔弱炮灰原配,让太启萌生出一种“我要是他就好了,天天撸猫玩游戏嗦奶茶”的想法。 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为神的执念太重,太启就这么穿书了,三个月前,这个世界多了一个叫“夏太启”的人,两个月前,太启用“夏太启”的身份,和书里的渣攻,也就是霸总虞渊联姻结婚了。 和书里写的一样,虞渊身边不乏美人,婚前和莺莺燕燕上遍头条,婚后也经常夜不归宿,虞家上下对虞渊的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提起太启这位新人,也不过是嗤笑一声,攀龙附凤的下场,求仁得仁罢了。 太启的生活,还真就应了求仁得仁四个字,只是和虞家上下脑补的有点不一样。 他的生活,实在过得太舒心了。 太启对虞渊的了解并不多,有且仅有的认知就是这个男人大方且有钱。太启拿着虞渊给的零花钱,买了一堆小说游戏,请了知名大厨料理一日三餐,海边豪华酒店度假一个礼拜后还捡了一只小猫回家,吃喝玩乐一个月过去了,一查自己的账户,九字头后面,还有七八个零。 虞渊这人好像还不错。 如果不是这个月太启为了不和虞渊同房想了四五个理由,他对虞渊的评价会变为这人相当不错。 虞渊和书里的差别,就在于同房这点上。 这本书只告诉过太启,他身为炮灰原配,会象征性收一点虞渊送的敷衍礼物,但没告诉他,收了礼物还得和虞渊同房啊。 想到那颗即将收到的鸽血红,太启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身为神,他本来就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也不能理解人的思维想法,为了不暴露自己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他尽量不和其他人交谈,如若有必要,就模仿着人的行为想法应付过去——幸好这个世界上,还有网络这东西,足以教会他怎么生活。 直到太启发现,他还得和虞渊床上打架。 直到太启发现,网络上并没有文图视频,教会他怎么和虞渊床上打架。 ——这个世界,竟然净网了! 太启整个神就有点迷茫。 天地化生给了他美貌,战力,无上的地位,但是,却没启示过他,那事儿究竟要怎么做。 一不小心,他就得在虞渊面前暴露了,他这快活日子,也就过不下去了。 因此,太启做了两手准备,他一边编造各种理由拒绝和虞渊睡在一起,另一方面,则到处搜罗着被和谐的视频小说,毕竟听说这是件快乐的事情,太启也想尝试一下。 借口是有限的,编借口这事目测将来不会太顺利,后面这项,则更是不顺利—— 在这一个礼拜的网络搜寻里,他在找来的网文里学到了如何种地,怎么做泥鳅炖豆腐,气缸工作原理,就是没学会怎么xx。 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太启考虑片刻,对身边的帮佣阿姨开口道。 “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下你们。” 太启话不多,难得主动开口,让帮佣阿姨受宠若惊。 “您说。” 太启说:“我想知道,哪里可以看——” “叮。” 手机响了。 “稍等。” 太启拿出手机,是今天上午加的一个号称“有资源的人”发来的信息。 “兄弟,我这里有毛片,你懂的,转我五百块钱,我给你发。” * 太启付了五百块钱,顺利地收到了一个大压缩包,吃过晚饭看了会儿电视,他便在书房里开始捣鼓这些视频。 他在网上搜过,毛片,确实可以指代那些被和谐的视频,加上卖家细心告诉他怎么接收解压重命名下播放器播放看完怎么删除让电脑毫无痕迹,因此太启很放心。 “谢了。” 在打开视频前,太启给对卖家说道。 卖家没有回话。 太启也没做他想,把视频一个个拖进了播放器。 屋顶上出现两只舔毛的猫。 太启认真看起来。 两分钟的视频很快就结束了,别说床上打架的视频了,就连人,都有没出现。 太启心里有些疑惑,又点开接下来的视频。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太启给卖家发了消息:“你这东西不对。” 卖家很快回了:“怎么不对了?不就是毛片吗?” 太启说道:“你好,我要的是*&&&的视频。” 卖家说:“第五个,三花橘猫那个不就是吗?” 太启认真地回复:“我想买的是人的,不是猫。” 卖家发了个表情:“都是哺乳动物,有什么差别。” 然后太启下一条信息就发不出去了。 太启对着电脑视频开始沉思。 片刻之后,他再一次打开那个标明为三花橘猫.avi的视频。 他觉得这个卖家说的也没错,反正猫和人都是胎生的,应该没什么差别。 这一次仔细的研究让太启发现了两件奇怪的事情。 ——号称人间极乐的行为,一次也就10秒钟?? ——完事了还要打一架? ——你们为什么要打架?? 看到那只橘猫被三花摁在地上暴揍了一蹲,太启就更迷茫了。 你们这个世界的人,真的让我不能理解。 他蹙起眉,又把这段20秒的视频放慢速度重新研究了一遍。 在那只三花一巴掌呼向橘猫的大肥脸时,太启也学着那只三花一扬手,结果没注意,手挥在了电脑上,“砰”地一声,电脑一下子炸开来,铝镁合金外壳裂成无数个碎片,散落在书房各处。 太启:“……” 他默默起身,去把碎片一片片捡了起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千万不能和虞渊同房,编借口也不能和虞渊同房。 ——他是不可能被打的,那就只能当打人的那一个,以他的战力,10秒的快乐后,他不就成寡妇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篇吸毛茸茸文《和大猫谈恋爱》求预收~ 下本《和大猫谈恋爱》 动物饲养员关鹤意外去世,醒来后来到一个奇怪的世界,还发现自己多了兔狲的耳朵和尾巴 。 找上门来登记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你已经大学毕业即将走上社会,想要获得大学毕业证,必须在九州动物园进行为期一年的实习期。 关鹤:?养动物那不是我的专长吗? 工作人员:不,你要学习控制和释放兽性的本能,(盯耳朵)起码要学会在日常生活里,把耳朵和尾巴藏起来。 关鹤:好吧,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工作人员小小声:不要惹雪豹。 关鹤:还有呢? 工作人员颤抖大声:不要惹雪豹。 关鹤:你说过了。 工作人员声嘶力竭:不要惹雪豹。 关鹤:…… * 雪豹褚昊滞留动物园三年,依然未能拿到毕业证,日常精神崩溃,惹是生非,仗着超高的武力值和颜值在九州动物园横行霸道。 又到了一年春天求偶期,眼看着周围成双成对,雪域还没出现第二只雪豹,诸昊神经错乱,又崩溃了。 动物园人人自危,远离雪域区不敢招惹。 倒霉催的关鹤被班车丢到了雪域区,成为了整片区域除了雪豹之外的第二只动物。 实习第一天,意外撞见雪豹的关鹤:歪头乖巧.jpg。 雪豹眯眼舔牙。 关鹤四肢打抖:妈呀别吃我。 雪豹伸爪壁咚:“耍朋友嘛?雪豹小美女?” 兔狲历险记,灵感来自加帕里动物园,又名《霸道雪豹爱上我》《为了生存我努力给雪豹当童养媳》《不是我非要装雪豹是我老公太疯批》,猫猫们每周打卡上班,5天当猫猫,2天做人。 真神经病.神逻辑疯批大帅比x浑水摸鱼小机灵美人受雪豹x兔狲 第2章 原生之神 (2) 对于死老公这回事,太启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这件事对他而言唯一的麻烦就是,他还得找下一个老公,下一个并不一定有虞渊这么好。 因此,太启还是很珍惜和虞渊的这段关系的,编造拒绝同房的理由时,也自认为各方面照顾了虞渊的情绪和面子,该配合虞渊的表演一一都有。 只是接下来,就不是这么容易了。 理由越编越少,总有一天要露出马脚,看完了毛片的太启,晚上就有些睡不着了。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一口长呼吸呼出胸口的浊气,抬眼看到天花板上华丽的吊灯,枝蔓缠绕的阴影,竟然感觉到一丝森然的凉意。 睡衣都汗湿了。 太启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来,缓了一会儿后,翻身下床打算换身干净的睡袍。 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时,他才意识到有人闯了进来。 来人的步子很稳,步态规整,鞋履落地的声音铿锵有力,听起来并无异样,然而若是仔细聆听,就会发现这人沉稳的脚步声里,掩着一股暴戾狂躁的气息。 听起来像是虞渊,又不像是虞渊。 对于这类潜在的威胁,太启是一点也不在意的——他是东君,众神之主,天地化生的神明,所有的威胁,在他面前都脆弱不堪。 太启甚至没有把心思放在来人身上,他的目光瞥过窗外灰黑色的天空,鼓沉沉的黑云,似乎并不是什么吉祥的征兆。 “你——” 他刚一出口,身后的人已走到身后,下一秒,他的膝盖便撞到了地板上。 太启第一次发现,木地板竟然这么凉这么硬,他跪在自己的床前,膝盖被压得生疼,身后的男人倒剪着他的双手,虔诚地应道。 “是我。” 来人的虔诚似乎只体现在语气里。 昆仑诸神和世间众生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尊崇的东君,有朝一日会以这样一个屈辱的姿势被人钳制在身下。 那人俯下身,高大健硕的身躯和太启的后背严丝合缝,他低头吻着太启的头发,又重复了一次。 “是我。” 太启恍惚间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你?” 这个疑问明显勾起身后男人的占有欲。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冷,胳膊如铁壁一般箍紧了太启的腰肢。 “您还记得您给我取的名字吗?” ——“你这是渎神。” 这一刻,太启心里其实并没有被亵渎的愤怒,自他有意识以来,他鲜少会有情绪,喜怒哀乐那都是凡人的烦恼,以至于在提醒对方时,漠然地宛如一个路人。他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在说什么胡言乱语,为什么要做这种渎神的事情。 “渎神吗?” 身后的男人轻轻笑起来,太启隐约记得,这是个十分英俊的男人,也曾是凡间九五之尊,就算是轻笑,听起来也不会显得轻佻,倒有些帝王的威严。 太启的衣带很快被解开,男人带着薄茧的手一路向上游移。 “这样也算是渎神吗?” 男人温柔地吻着他的耳垂,他的手很快停在太启的腹部。 “都说东君无所不能,那么,您能怀孕吗?” 太启的声音依然没有任何情绪。 “你会死。” 男人大笑起来,突然捏住太启的下巴,狠狠地吻在他的唇上。 “是,我会死,那您愿意为我守寡吗?” 混乱中,无数道风刃天雷划破黑夜,在那个男人被诛灭的那一刻,太启终于记起了他的名字。 他唤了一声那个男人的名字,那个男人满足地闭上双眼,然后在漫天的雷鸣风啸中,化为齑粉。 这个场景太熟悉了,太启记得那晚天有异象,是有神明陨落时,才会出现的血月。 而今晚—— 太启猛地惊醒,他无视了身后的怀抱,深思有些恍惚。 这是梦,也是这千万年来,太启唯一会做的梦。 “太启?” 太启这才回过神来,他看到虞渊就正西装革履地坐在床边,手从他的肩膀上抬起来,手背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额头。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这个动作太过亲昵,太启想起昨晚看过的毛片,身体微微一僵,幸好下一秒钟,虞渊就放下手,转而去拿床头的电话。 “把我的早餐也准备一下,另外,换一下主卧的床单和被子。” 虞渊和家里的阿姨交代着生活事项,太启想趁此机会溜去洗澡,他刚一掀开被子,虞渊便挂断了电话,眼看着虞渊又要和他说话,连忙用脚尖勾过拖鞋,穿上就打算往卫生间冲,不料拖鞋穿错没站稳,左脚踩右脚,差点摔在地上,幸好虞渊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又让他坐回了床上。 “别着急,还早。”虞渊弯下腰替太启穿好拖鞋,又直起身体,帮太启把松掉的衣带系好,问,“你最近忙吗?” 太启思考了十秒虞渊问这个问题的目的,后来发现,根本就是徒劳。 他根本看不透人的想法,尤其是虞渊这样有城府有手腕的人。 “就——还好?”太启试探着回答道。 虞渊也看出来太启的回答不太走心,他耐心和太启说道:“是这样的,马上年关了,公司会比较忙,我打算趁着现在空闲把年假休了,刚好我们还没有度蜜月,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去度蜜月。” 说完,又问了一句:“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旅行太启很有兴趣,但是和虞渊一起旅行,他就不乐意了,听说是度蜜月,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两人出去度蜜月,又是新婚,氛围正好发生点什么的概率太大了,他才不想度完蜜月回来就给虞渊哭坟。 太启想了想,说:“天气太冷了,我不太想出门。” 虞渊说:“我们可以去温暖的地方,海边或是亚热带都可以。” 太启摇头:“温差太大了,我有点不太适应。” 夏太启在书里的人设是身娇体弱草包,太启记得很清楚。 “就近找个地方泡泡温泉?” “我低血压。” “去度假别墅看雪?” “在家里也可以看啊。” 虞渊笑了起来,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出门了,年关事情也多,假期拜访一下家里的长辈,商量一下今年如何祭祖过年。” 这事儿看来是翻篇了,太启松了口气。 虞渊帮他把被子掖好,又叮嘱他注意添减衣物小心着凉,然后站起来,打算先行下楼。 走到门口时,虞渊突然停了下来,太启抬起头,和虞渊锐利的眼神交错而过。 “你刚刚做梦时叫的人,是谁?” * 对于那个人,如果不是这个偶尔会出现的梦,太启根本不会想起他。那个人也是昆仑的神,太启是万神之主,严格说起来他算太启的神侍,但太启是不可能在虞渊面前暴露自己身份的,想来想去,太启只能想到仇人二字。 就算是仇人这二字,太启也不好开口,他的人设可是娇弱草包,出身单纯社交单调,怎么可能会有仇人。 虞渊问起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嗯嗯地敷衍过去,虞渊也没多问,径直就离开了。 太启终于解放了。 他在卫生间磨蹭了半个多小时,卡着虞渊去上班的时间下楼去吃早餐,吃完早餐家里的阿姨来问太启今天的安排,太启说他打算去市里逛逛。 阿姨问;“那要我为您备车吗?” “不用了,我刚领了电子公交卡,等会儿坐公交。” 太启把自己折腾了两天才弄好的电子支付APP打开,特意给阿姨看了自己的公交卡,言语之间有些小期待:“不用带现金,一扫就行。” 即便是太启再三强调现在的电子公交卡很高级,只用扫码,不用现金,阿姨还是在他的口袋里塞了点现金。 “以防万一。” 两位阿姨把太启送出了门,两人一对视,又是一声叹气。 “这小夏先生果然是娇养的富家小公子,没心眼,还好哄,坐个公交车都这么高兴。” “进了虞家,也算是羊入虎口啊。” “希望他能有个好结局。” 对于坐公交车这件事,太启是真的有点高兴,来这个世界两个月了,出入都是司机接送,衣食住行样样有人照顾,也就是结婚之前,他才了解到原来手机还有丰富的功能,然后就是磕磕碰碰地上网了解各种凡间世界的生活方式,并打算每种都体验一下。 今天太启打算坐公交绕着市中心转一圈,看到哪里有意思就下车去逛逛,小吃街,商场,景区,太启都有点兴趣。 他顺利坐上公交,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公交车缓缓行驶,语音播报开始工作了。 “亲爱的乘客,欢迎您乘坐102路公交车,下一站,春之晓,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这公交车可真高级。 太启刚拿出手机打算查行程,就听到了语音播报,他把手机塞进口袋里,安心看着窗外风景。 公交车行驶若干站之后,马路两边的绿化变成了摩天大楼,车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站在太启身边的是一对中年夫妇,两人看起来像是出来旅游的,对着车上的站牌小声说着话。 “我们参观完大司祝王陵,还有时间去博物馆吗?听说大司祝王陵参观建议时间是三个小时,等我们参观完就是下午一点了,我们还要吃饭,还要赶去博物馆,博物馆五点关门,时间有点赶,要不,我们先去博物馆。” “还是先去参观大司祝王陵吧,博物馆可去可不去,但是大司祝王陵不得不去。” 夫妇两人凑在一起叽里咕噜,车上人多嘈杂,很多话太启没听清,不过“不得不去”四个字,他听得明明白白。 竟然有这么好的地方,太启心想,他一定得去了。 太启跟着这对夫妇下了车,下公交车后走了不到五百米,就看到一个广场,广场对面圈了一大片地,应该就是那对夫妇说的大司祝王陵景区。今天是工作日,人不太多,但是还是有不少游客慕名而来,太启走到售票口排队买了票,一看票面,上面写的却不是大司祝王陵,而是虞王陵。 是不是来错了? 太启站在路边研究着票面,刚琢磨着要不要去问一下服务台,就听到耳边飘来导游扩音麦的声音—— “大家看一下,现在我们面前,就是国家5A级景区,虞王陵,也就是民间说的大司祝王陵。说起虞王,大家肯定都很熟悉,虞王是我国上古史里一位著名的帝王,身上充满着传奇的色彩,传说中,他是上古十王时代一位大巫的后裔,能通天地。又有传说,他因为功绩肉身封神,西渡昆仑……” 太启:?? 这不是他经常做梦的那个老熟人,啊,不对,是老仇人的票吗? 他看了一眼后面,他竟然花了120块,给仇人上坟? 这仇人还是被他诛灭的? 票是肯定不能退的,太启转念一想,去参观一下仇人的墓,好像,也不算什么便宜对方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便跟上了那个旅行团,打算去看个究竟。 进了景区后,导游的声音便压低了不少,团里的游客都有耳机,不过这对太启的影响并不大,他长得好看,跟在导游身边蹭解说,导游也不在意。 这个导游对上古史和神话传说很了解,太启听了不少新鲜的八卦,甚至还包括自己的——原来民间竟然传他和虞王是一对。 这就有点离谱了。 太启竖起耳朵,打算听听还有没有更离谱的,就听到一个老奶奶问:“导游,那现在这个陵墓,不可能是上古时代修的吧,这都多少年了。” “对,这个陵墓不是上古时代修的。”导游转向身后,“这个虞王陵,建于元正八年,是一个衣冠冢,由当年管辖此地的诸侯虞伯侯所建,虞伯侯大家应该也很了解,传说中,他是虞王的后人。” 又有一个人插嘴道:“这个虞王还有那个虞伯侯,和万代盛业的老板虞渊有什么关系,他们家不是说自己是什么帝王之后吗?” 导游笑道:“当然有关系啦,万代盛业的老板虞渊,就是虞王和虞伯侯的后人,虞家每年年末,都会来这里祭祖的。” 太启在门口买了杯奶茶,正认真吸着,听到导游这话,终于是绷不住了,一口奶茶差点喷出来。 ——虞渊竟然是虞王的后人??那他岂不是砍了他老公的祖先?? 第3章 原生之神 (3) 太启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心情微微有些复杂。 凡间世界血浓于水,砍了虞渊的先祖,四舍五入,他和虞渊之间也算有了血仇。 ——可是虞渊看起来似乎对帝王血脉这事儿并不太在意,结婚两个月了,太启都没听虞渊提过。 如此想着,太启又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倒是太启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虞渊周围那么多美人,还一直想和自己*&#¥。 这就是他们家祖传的爱好。 想到今晚虞渊可能又会回来,太启看向不远处的山麓,心里有些后悔这么早干掉虞王了。 他就应该就晚点动手,反正*%¥#完,他也得把虞王打死的。 太启在虞王陵四周逛了一圈,感觉没什么意思,便离开了景区,去隔壁的小吃街逛了一圈。逛完小吃街他一个人去看了场电影,电影是部爱情催泪片,周围抽泣声此起彼伏,唯有太启一个人嚼着爆米花,看着屏幕上男女主生离死别,一脸懵逼。 他发现自己是不是在人群中的画风太突兀了点,回去的路上便打开影评,打算从电影里学习点人的行为处事,结果一路看回家又看到了睡前,还是让他有些无法理解。太启的评论在一片“呜呜呜好感人”的影评中也十分显眼。 “他们不是过了几个月愉快的生活吗,这算悲剧吗?看起来他们那几个月真的过得很开心。” 他这条评论被其他观众喷了。 观众A:“男女主是想要几个月的愉快生活吗?他们是想要长相厮守,白头到老啊。” 太启:“他们几十年后也会死。” 观众B:“你也知道是几十年后厚。” 太启:“几十年和几个月的差别也不太大,人总要面对死亡的。” 观众C:“我们说的是人年纪大了总会死吗?” 太启:“人年纪大了,就真的会死。” 观众ABCD:“你怎么是个杠精!” 太启:? 我说的哪里不对吗?时间就是过得很快的,人早晚也是要死的。 太启迷茫得从手机屏幕前抬起头,一抬头,就看到虞渊站在房门前。 * 虞渊本来是不打算回来的,他在公司附近有一套公寓,多数时间一个人在那里住。 今晚几个老同学回国,虞渊做东约了个局,席间几个老同学都有来自家里的电话查岗,见虞渊的手机一动不动,纷纷打趣虞渊家里那位心大。 微醺间,听着老同学们的打趣,虞渊恍然有种自己确实应该回家的感觉。 即使这段婚姻只是为了搪塞家里那些叔伯而已。 虞渊是虞家的私生子,孤儿院里的小霸王,十三岁时,老虞总的独生子因病去世,便把他从孤儿院里领了回来,他对家庭的感情很淡漠,后来老虞总也去世了,父子两人之间也只有老虞总一句“我就把公司托给你了”的交代。 那时候虞渊刚满二十岁,五年时间里,他抗下巨大的压力,斗叔伯,保家产,收服父亲的心腹,坐稳了掌权人的位置。 几位叔伯都是不安分的,赢不了虞渊本人,便把主意打到了虞渊的婚姻上,加上虞家家大业大,虞渊有权有势,家族内外无数俊男美女被送到虞渊的身边,虞渊最后挑了夏太启,是因为夏太启只是一个小公司老板的私生子,背后的势力没有那么大。 太启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但长久来看,并不是最优的选择。 至于其他莺莺燕燕,虞渊有的是办法应付打发,他是从底层爬起来的,知道这些“礼物”背后的利益,当然,他不会直接拒绝这些送过来的美人,但他会用点小办法和他们周旋,然后让他们不着痕迹地自觉回去。外人都说他是浪子,只有那些局中人才知道,虞渊根本就是坚不可摧却又拿他没有办法。 权势,美/色,金钱,虞渊其实都没有什么强/烈的愿望,如今拥有的一切,不过也就是他认为自己应该拥有的,有时候虞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和太启的婚姻,也就是逢场作戏地进行着。 意外的是,在这段婚姻里,太启比他还敷衍。 虞渊不会勉强太启,因为他知道,自己也没有真心。 然而此刻,站在他们的房间前,看到太启靠在床头安静地看着手机,虞渊突然有种命中注定般的心动。 他真美。 即便见多了美人,太启依然是那些被送过来的美人里最出挑的一个。他的相貌气质真的很特别,明明是私生子出身,却没有虞渊那股狠劲儿,也不像其他私生子一样会来事。他很安静,也不太爱说话,对于周遭事物有种冷眼旁观的高贵疏离感,对人间烟火的喜爱,却又有种纯净的天真。 太启抬起头来和虞渊对视,虞渊仿佛在他漆黑的瞳孔里,看到了整个世界。 这是个美好的世界。 “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虞渊手臂上搭着西装,他的个子很高,宽肩窄腰,脱衣有肉,天生的衣架子。太启很少见到虞渊这样松弛的状态,他连领带也没系,领口的扣子随意解了几颗,衬衫也有些细微的褶皱。 这样倒也挺帅。 太启看向虞渊的目光有些好奇,很快,他就把目光收了回去。 他对虞渊没什么兴趣,他还在纠结今天看的电影。 没想到虞渊却走了进来,把西装挂在衣架上。 太启:? 这大半夜的,该不会又要让他想借口了吧。 太启如临大敌,虞渊却已经走过来,坐在了床边。 太启看向床头的猫窝。 虞渊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是上次你捡的猫吗。” “对,叫麒麟。” 虞渊笑道:“好神气的名字。” “是挺神气的,也很调皮。”太启掀开被子,有些迫不及待准备跑路了,“都这时了还不回窝,我得去找下它。” 被子翻了个面,藏在睡袍下的双腿白得晃眼,太启急急忙忙穿上拖鞋,想站起离开,却被虞渊拦腰抱住,跌坐在了他的怀里。 “猫都是夜间活动,估计在哪个角落玩儿吧。” 太启背部紧贴着虞渊的胸膛,虞渊身上的温度让他有点不太适应。 “不是,我担心麒麟跑出去。” “有什么关系,大门又不是没关,楼下也有监控,它跑不出去的。” “怎么可能跑不出去,麒麟是会上房——” 太启卡了壳。 虞渊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太启并不喜欢接吻,起初他也跃跃欲试,后来在婚礼上,发现这种嘴唇触碰的行为并没有给他带来点特别的感受,心下便认定,接吻实在没什么必要。 虞渊也不会主动亲他,太启猜虞渊也不是那么喜欢接吻的人。 这人今晚怎么回事? 太启侧过身,和虞渊面对面。 这一次,吻落在他的唇上。 太启:…… 这样就更方便虞渊了。 唇间还残留着一点香气,太启好像发现了什么,他凑到虞渊的面前,耸了耸鼻子。 “你是不是喝了——” 他又被吻住了。 这个吻来得又急又猛,并不是之前的浅尝辄止,太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这个吻和婚礼上以及刚刚的吻并不一样时,他已经无法拒绝了。 感觉好像还不错? 结束后,太启甚至还舔了舔嘴唇,有些意犹未尽。 虞渊笑起来,把太启拥入怀里。 “对,今天几个老同学小聚,喝了点酒,聊了会儿天。” “哦。” 下一个吻落在太启的颈侧,虞渊的手从睡袍的缝隙钻了进去,太启脊椎一麻,下意识就摁住了虞渊的手。 虞渊没有停下来。 “你等等,你听我说。” 欲/火被撩起的男人显然没有什么理智可言。 “你今天是想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被恐怖片吓到,看的小说主角全死光了不高兴,还是掉了五块钱太伤心?” 太启:?? 这不是他以前编的理由吗? 这男人今天是打算和他秋后算账? 在太启思考着怎么应对时,虞渊已经解开了他的衣带,手掌下的细腰滑腻柔韧,虞渊一阵心神荡漾。 他把太启抱到床上,俯身吻下去。 太启捂住了他的嘴。 “你不能做下去。” 太启的语气很认真,他此刻是在和虞渊讲道理。 虞渊也认真起来:“拒绝同房是你的权力,我也不能强迫你,但是我们已经结婚两个月了,你还打算等多久?” 太启说:“总之今天不行。” 虞渊说;“你给我个理由。” 太启不是在欲拒还迎,他是真的在拒绝自己,虞渊心里顿时有些不爽,他猜太启会说出早上那个人的名字。 早上听到太启在梦中叫出另一个人的名字时,虞渊心下便了然,为什么太启一直这么抗拒自己。他今天打算让人去查一下那个人到底是谁,后来想了想,觉得查不查都没有必要。 太启的丈夫是他,他才是胜利者。 虞渊居高临下地看着太启,等待着他告诉自己心有所属,或是痛诉这段利益婚姻。 没想到太启却倨傲地给了他另外一个回答。 “你应该喝醉了,估计明早也记不清了,那我就和你实话说了吧,上一个想强迫我和他上*床男人,他的坟,已经变成国家5A级景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坟头草两米高的plus版本-by太启 推荐基友大叽叽女孩的预收《漂亮妈宝》耽美小甜饼~ 1.顾乖快三十了,还在极寒地带冒险的时候,跟发小蒋贺吵架。 不是他脾气不好,分明是蒋贺唧唧歪歪。 从前几年开始,蒋贺就对他的相亲这件事极为反感。他说自己再不找女朋友就要跟自己右手过一辈子了,老妈也要骂他,蒋贺一个游戏公司老总,平日里人模狗样斯文儒雅,在他面前又不装了,说他是个妈宝男,成天不是‘我妈说’,就是‘我妈不许’。 “怎么?你妈喊你今年过年必须结婚,你也闭着眼睛结婚去?脑子被驴啃了吧你?我说没说过,结婚是要有感情的,又不是凑活过,你家没钱还是怎么着?非得让你凑活?” 一路吵架的结果就是两人开着履带越野车在北极漫天的极光里迷路了。 没有信号,没有方向,暴风雪呼啸,他们俩便就近挖了个雪屋躲在地下。 顾乖穿得跟熊一样,但还是冷,哆哆嗦嗦用一双怎么看都幼态清纯的大眼睛,委屈着看发小,蒋贺‘啧’了一声,将人揽入怀里,敞开衣服把人的脑袋都埋在胸口,哄说:“乖乖的,别怕。” 2.“对了,我看攻略了,如果你也冷的话,我们可以接吻,攻略上说极端情况下为了保存体温,接吻会使得肾上腺素飙升,能获得更高的存活率。”大概是怕发小冻死,顾乖忽地说道。 抱着顾乖的蒋贺见鬼似的瞪大了眼睛,喉咙都瞬间发干,良久,再不想忍,哑声低低道:“你确定?” 漂亮的顾乖单纯地点点头:“我确定啊。”接个吻而已,大家都是男的,又不会怀孕。 妈宝漂亮小乖乖·铁直男X男友力max·暴躁·接吻狂魔 竹马竹马,先上船,后补票~ 第4章 原生之神 (4) 太启严肃中带着威胁的语气与他的警告,听起来就是两个极端。 好好一个美人,说话怎么这么像谐星呢? 虞渊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把脸埋在太启的脖颈里,吸了一口他身上的香气,忍不住闷声笑起来。 “你怎么了?” 太启有点摸不着底,虞渊到底听明白他的意思没?怎么还笑起来了? 虞渊闷在太启身上笑了一会儿。太启腰间蓦地松开,虞渊直起身来,翻身下了床。 “今晚是个很开心的夜晚。”虞渊走到门口,拿过衣架上的西装搭在肩膀上,转过身对太启笑道,“好了,晚安。” 太启:? 他躺床上就没打算起来,也没准备说话,就指望着虞渊快点走。 虞渊也不动。 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虞渊才问道:“不给我说声晚安吗?” 早说嘛。 太启:“……那就晚安拜拜您呢。” 虞渊满意地离开了主卧,还贴心地替太启关上了房门。 门关上了,太启之前警告虞渊的那句话,也在虞渊的记忆里随之消散。 太启这才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他整个人还没从刚刚的危机中回过神来。 这人怎么怪里怪气的,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强硬。 太启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虞渊了,这人完全看不透,人设一点都不像小说里那个虞渊,粗暴简单好懂。 太启把睡袍系好,向后倒在了床铺里,被子里还留着虞渊身上的味道,太启抱起被子闻了闻,混着丰富单宁味的木制香味,很舒服的味道。 可能是真的喝多了,太启心想,看来以后不能让虞渊喝太多酒。 他还是希望虞渊能当一个人设不崩的渣男霸总,最好天天不回家,一年见不到一次面。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太启就在餐厅里意外地见到了虞渊。 “早啊。” 虞渊在餐桌边坐下,示意太启过来一起吃早餐。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早餐便布置在小客厅,大面积落地窗隔绝了干冷的空气,一转头,就可以看到窗外湛蓝的湖面。 太启很喜欢一个人待在这里看书或是享用下午茶,这还是第一次,虞渊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和他一起吃早餐。 他怀疑有诈,谨慎地走到餐桌边坐下。 虞渊坦然处之,看起来似乎对昨晚发生的事情没有了一点记忆。 太启没问,也不打算问,不过这不妨碍他有事没事就盯着虞渊看,很快,虞渊也开始看他。 两人用目光对峙片刻,虞渊认了输:“抱歉,我昨晚喝多了。” 太启没说话,看样子他并没有原谅虞渊昨晚的唐突。 虞渊决定替自己解释一下,就听到太启认真问道:“你不喝多时,就不会想和我上*床了吗?” 虞渊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看向太启,察觉到太启竟然是很认真地在问他这个问题。 虞渊在名利场里沉浮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 回答不是,总有点让人觉得他是因为贪念美色才和太启结婚的意思,回答是,恐怕以后他还要和太启分房睡。 ——太启这样的美人,谁能不动心呢? 看到虞渊不说话,太启说:“看你的表情,我应该猜到答案了。” 虞渊承认:“当然不是。” “哦。”太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低下头继续吃早餐。 其实他还有很多关于判定虞渊是不是崩了书中人设的问题,只是一次性问完,太启总担心在虞渊面前暴露些什么。 所以他还是秉承着能不说话尽量不说话的想法,把注意力转移到眼前丰盛的早餐中。 虞渊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八点多了,也加快速度,开始解决早餐。 宁静只维持了不到两分钟,很快,就被桌下的骚动打破。 ——准确来说,是只有虞渊一个人的骚动,太启还状若无事一般地看电视吃早餐,电视的声音很小,小到虞渊小腿上那轻微的颤动,被放大了无数倍。 虞渊朝太启看了一眼。 太启的目光仅仅从电视上挪开一秒,很快又回到电视节目上。 他在看一档介绍早餐的美食节目,这是他最喜欢的节目之一,享受着美味的早餐看着最喜欢的节目,太启的心情十分放松,他翘起长腿,脚尖勾着羊毛拖鞋微微晃动,丝毫没有察觉到,他脚上的羊毛室内拖鞋,离虞渊的小腿只有一两毫米的距离。 虞渊是个稳得住的男人,即便是此刻,有无数根羽毛在他心里撩拨。 他又一次看了时间,接着迅速解决掉面前的早餐,打算去上班。 “啪。”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虞渊的脚边。 虞渊低头一看,正是那只一直撩着他的拖鞋。 对面的椅子也动了一下,太启放下勺子,弯下腰去捡。 虞渊却先他一步把那只拖鞋捡起来。 “我的。”太启坐直身体,对虞渊说道。 “我知道。”虞渊起身走到太启身前。 太启伸出手:“给我。” 虞渊却在他面前半跪下来。 太启还没反应过来虞渊要做什么,脚踝就被抓住了。 他有些不适,脚下意识往回缩,虞渊以为自己抓得太紧,手微微松了一下,眼看着太启就要把脚缩回去,虞渊连忙又抓住了他的脚。 这一次,虞渊刚好捏住了太启的脚心,太启怕痒,脚心柔嫩的肌肤被虞渊,呼吸一顿,小声“啊”了一声,圆润的脚趾蜷缩起来,正好摁在虞渊腕表的皮制扣带上。 黑色的鳄鱼皮表带上遍布着层叠的褶皱,衬得太启的脚趾越发莹□□嫩。 ——他好适合黑色的皮制饰品。 虞渊心里如此想着,顺手又在太启的脚心摸了一下。 然后赶在太启踹他之前,帮他穿好拖鞋,站了起来。 “脚有点凉,等会儿记得把袜子穿上。” * 这一整天,虞渊都没办法完全集中精神在工作上,上午是整场的会议,他勉强能集中精神,到了下午回到办公室,无意间瞥到左腕露出的鳄鱼皮腕表,突然就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虞渊轻轻用笔头敲打着桌面,太启蜷起的脚趾就好像挠在他的心里。太启的皮肤真的很嫩,嘴唇也很软,至于说话的语气—— 签字笔猛地在桌上顿住了。 ——太启昨晚说了什么? 虞渊微微皱起眉,他的酒量很好,昨晚算不上是喝醉,只能说是酒精驱使下的本能罢了。因此,昨晚他和太启做了什么,太启和他说了什么,他每一件都记得。 除了那一句话。 明明前后的记忆都很清晰,那句话却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似得,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正努力回忆着,被秘书小声的提醒打断了。 “虞总,您预约的客人到了。” 虞渊很快回过神来,方才的困惑也随之被抛在脑后,他咳了一声,正色道:“请他进来。” “好的,虞总。” 来人是虞渊的大伯虞豪和他的太太苏琴,是来和虞渊商量今年如何祭祖的。 “今年啊,是我们虞家的大祭,六十年一次的大祭,之前就有很多文化历史界考古界以及政界人士关注了,我们家啊,可要好好准备。” 按照习俗,甲子大祭,是要热闹上整整半个月的,海内外的虞氏子孙,不论老幼病弱,都得赶回来祭祖,否则就是对祖先的不敬,是要在族谱上除名的,当年如若有大祭,提前一年就得准备好资金和方案,还要建立组委会,专门操办祭祖事宜。 可自从虞渊掌权后,祭祖的预算连同虞家的家族基金一起,被削减了不少,虞渊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更不喜欢某些人趁着这些机会中饱私囊拉关系,因此每年的祭祖都精简化,今年的大祭,他也不准备大办,只在家族内部举行。 虞豪却不同,他好面子,明明没几分本事,却最喜欢听人奉承拍马,大祭这种机会,他身为上一辈的长子,是肯定不会放过的,今天来,也是想劝虞渊办一个组委会,他来任会长,主持今年的祭祖。 虞渊自然是不会答应的,他三两言打发掉虞豪,看虞豪有些纠缠不休的样子,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方案,递给了对方。 “方案我早已经请长辈们准备好了,过两天我休假,家里内部聚一起开个短会,没什么意见,就按这个方案实施了。” “开个短会就行了?祖宗定下的规矩,就是让你们这些后辈这么敷衍的吗?传统大祭,半个月前就要开始,就是下个礼拜!” 虞渊懒得再理他:“方案在您手里,您自己看。” 虞豪喋喋不休,苏琴一看虞渊面露愠色,知道再闹下去恐怕不妥,连忙扯了扯丈夫的胳膊,让他安静下来,又对虞渊提起另外一件事。 “今年大祭,太启也是要参加的吧?” 虞渊头也不抬:“当然。” 苏琴说:“我听说啊,在大祭上,往年的家主都会带着子女祈福,这六十年一次,也是个好机会。” 她故意停了一下,才说道:“太启和你啊,也不可能有子女,倒是族里有不少聪明伶俐的孩子,趁着这个机会认个亲挺好,当然啊,你有别的打算也可以。” 虞渊说:“我和太启暂时不考虑这个问题。” 一句话就堵死了苏琴,再说下去未免要惹怒虞渊,夫妇两人便灰溜溜离开了。 虞渊按下电话,通知秘书接下来一个月不再接受虞豪的预约,秘书登记完,又问道:“今晚您有个应酬,您出席吗?” “推了。” 虞渊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说出口时,连自己都有些惊讶。 秘书也问:“那今晚需要为您安排车吗?” 虞渊说:“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回家。” 想到今晚回家时太启可能会出现的震惊脸,虞渊心里竟然开始有些期待。 你不是觉得我在外面喝多了回家会冒犯你吗?那我今晚就直接回去。 虞渊开始等下班,下班之前,他还收到了家族里长辈送来的给太启的祭祖物品,打算一并带回家。 谁都看得出来,虞渊心情不错,那位长辈笑眯眯地问:“看起来和太启相处的很不错啊。” 不错嘛?虞渊心想,两个月了,两人都没同过房。 再一想,两个月了,太启也没给他一个合适的理由,倒是他道歉又做小伏低,还被太启的逻辑给带偏了,纠结起太启问的那些奇怪问题。 有人靠智商带歪其他人,有的人,就是靠脸。 理智分析一通后,虞渊还是决定回家,他在回家前还特意给家里打了一通电话,告诉家里的阿姨自己会回来吃饭,又让阿姨准备一个新收纳箱,他要带些东西回来给太启。 阿姨接电话时,太启正好在旁边听到了,一听虞渊要带东西回来给自己就上了心,他站在一边给阿姨做口型,想让阿姨帮忙问问是什么东西。 阿姨表示,自己是打工人,哪里敢问主顾要带什么东西。 太启连忙说道:“那你问问他带的东西是什么颜色,就,就说你得准备颜色合适的收纳箱。” 这个理由还不错,阿姨便问了,问完挂断电话,告诉太启,是红色的。 红色的,那不就是那颗鸽血红? 太启马上掏出手机,开始搜索“怎么拒绝老公求*欢的请求”。 一个小时的头脑风暴后,太启踌躇满志地等到了虞渊带回来的红色礼物。 ——一把系着红丝绳的扫帚。 干嘛呢,这是虞渊看他不愿意和自己&*&,要把他扫地出门吗? 你这豪门也太小气了吧,我吃得又不多,养个闲人怎么了。 太启正打算和虞渊理论,就听到虞渊说:“你准备一套素净一点的衣服,下个礼拜一,今年新的家庭成员和新生儿夫妇,要去祖庙里为祖先扫尘,准备祭祖。” 太启:“??你再说一遍,给谁扫尘?” 虞渊说:“虞王啊,我不是给你说过吗,我是虞王后人,下礼拜你要作为新过门的代表,为虞王牌位扫尘。” 作者有话要说: 第5章 原生之神 (5) 太启:“……” 你竟然喊我去给虞王扫尘,你也不怕遭雷劈。 这个世界是书中世界,雷劫,巫术,昆仑诸神,妖鬼神魔通通都不存在,太启也就只能随口说说罢了。周围的一切都是因为太启的执念生成的,可以理解为太启的力量支撑起来的幻境,只要有一个地方乱了因果,就会引发蝴蝶效应导致整个世界的覆灭。 太启不想多生事端,他只是来这里放松度假,就如他来这里第一天,对着眼前大豪宅的豪情放言“I'm the king of the world”一样。 他在昆仑亦是神王,在凡间世界也有无上地位,但这些也代表着太启不得不维持完美的形象。 只有在这个世界,他真正走到了权力顶端,可以随心所欲喝奶茶撸猫打游戏看小说睡懒觉,没有其他神官唠唠叨叨哭天抢地。 ——当然,这只是太启对于这个世界的美好幻想而已。 事实就是,他还得含泪拿起红色丝带小扫帚,给千年前自己砍掉的仇人扫坟。 “可以不去吗?”太启问。 太启的表情实在太丰富,虞渊忍不住逗他:“如果你怀孕了,就可以不去。” 很快,虞渊收获了太启一记“你是不是瞧不起我”的白眼。 我真能生孩子。 生孩子有什么难的,他甚至还可以有丝分裂出几个小太启。 太启如此想着,脑海里闪过一个要不要生娃遁的想法,后来一想,他又没和虞渊同房,到时候还得解释一下孩子是哪里来的,麻烦。 两厢衡量之下,太启答应了:“好吧,我去。” 今年家族里有不少嫁娶,还有新生儿,加上有长辈在一旁照看着,虞渊担心太启会应付不了。 “到时候我会请长辈教你各项事宜,你不用太紧张,就当在打扫房间。” “哦,好。” 太启就这么答应了下来,睡前,虞渊把一份纸质版的方案拿给他,太启认真看过一遍,还好方案上没有什么下跪叩拜的礼仪,否则他真的担心这个世界会因为他拜了一下虞王而毁灭掉。 太启希望这个世界存在的时间尽量长一点,除了每个月不想同房编几次理由,以及虞渊有些崩人设之外,他还是很喜欢这里的生活的。 ——直到太启再一次来到了虞王陵封闭区的虞氏祖庙,看到眼前乌泱泱一片人。 他发现自己社恐了。 今天来的有老有小,老人是长辈,是来指导子孙礼仪的,小的有一半都是今年刚进族谱的外姓人,彼此之间的寒暄带着些攀比和暗中较劲。 只有太启是一个人来的,虞渊是私生子,自己也不知道母亲是谁。老虞总只认了他一个人回来,后来和妻子前后去世,他们小家庭里,就只剩下虞渊和太启两个人,是虞氏内部小家庭里,人丁最单薄的一个。 两个月前太启和虞渊结婚时,也没少被诟病,他是男的,和虞渊注定不会有后代。大家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虞渊费劲心思坐到家族中核心的位置,为什么要和太启这样一个没什么背景也不能有子嗣也就脸好看的男花瓶结婚。 婚后,看到虞渊经常夜不归宿,大家也就明白了,虞渊只想要一个好看又好控制的花瓶方便摆在家里,没打算维持长久的婚姻。 不过,这花瓶真的过于美了。 太启一下车,就有不少人看过来。 明明是扫尘仪式,今天的虞王陵祖庙却像是红毯秀场,不能太张扬,那也有低调内敛的华服和珠宝名表。 豪车,手袋,珠宝,手表,甚至是悉心的妆容和打理的头发。 唯有太启一个人裹着白色大羽绒服,抱怨了一句这天也太冷了,从保姆车上走下来,冷漠地走入人群中。 周围男女老幼都傻了眼。 昨天就有几个新结婚的旁系小辈在群里聊了一晚的天,说到太启时,纷纷调侃着太启明天恐怕是要粉墨登场。 “看样子虞哥也就是和他玩玩,玩完了就离,他也不在乎这些风言风语。” “是啊,选个没什么背景的,好拿捏。” “之前我就听我媳妇说了,虞哥说要和他结婚时,家里全都在反对,虞哥这种身份,什么样的白富美找不到?” “所以你看,虞哥恐怕也就玩腻了,这虞家上下都看不上他,他明天还要作为代表扫尘,不拿出点大件增加点底气怎么行。” “哈哈,明天有好戏看了。” 众人脑补的太启:貌合神离的婚姻,打碎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吞,德不配位,被架上高位祭祖,10.3克拉蓝钻项链,鸽血红手镯,高定套装,限量名车,甘露寺归来的甄嬛表情。 现实生活中的太启:羽绒服,牛仔裤,保姆车,一看就是早上起床后自己顺手打理的头发,一张冷漠的美人脸,以及一脸离老子远点的表情。 这也太随意了吧! “可能这就是破罐子破摔吧。”有人心里想道。 没人上来主动和太启攀谈,也没人来告诉太启应该做什么,太启就像是一次性鲜花,大家欣赏完美貌后就把他遗忘在脑后。 这样正好。 没人打扰,太启乐得自在,找了个避风的位置光明正大摸鱼玩起手机。 他也没问虞渊,为什么那位指导他的长辈一直没来,没来正好,他就不想扫尘。 太启很快就被苏琴逮了个正着。 “给虞渊发信息呢?”她故意问道。 太启说:“没有。” 他在看新闻。 苏琴又问:“今天你一个人来的?没人带着你?” 太启说:“对,我一个人来的。” 苏琴说:“没人带你?那我教你,你跟我来。” 太启哪里懂苏琴百转千回的心思,苏琴说跟她去,就只有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她去。 苏琴陪太启在保姆车上取了扫帚和抹布,然后一起走到祖庙前。 “太启啊,不是我说你,这种场合你也不主动点。” 太启:“哦。” 苏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看我媳妇,父母的手机号都在运营商红名单里,人家多主动,昨天晚上和我儿子两个人一起准备今天扫尘仪式呢,你家里父母不帮衬你,你就一定要主动一点。” 太启的关注点歪了;“什么叫运营商红名单?” “就是到了一定级别,手机收不到推销短信——哎,我给你说这个干嘛,我是说,我们这些长辈说什么,你就好好记着,照着做,否则啊。” 太启又问;“否则什么?” 苏琴问:“这还要我说吗,你和虞渊什么情况你自己不清楚吗,我也是看你家里条件不太行,多提醒你几句,哎,把祖庙前面这块地扫了。” 太启又开始听不懂人话了。 这大伯母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他就听懂了扫祖庙前面那块地。 这活儿还不错,扫大街不比给仇家扫坟好吗? 太启脱掉羽绒服,吭哧吭哧开始干活。 苏琴和几个过来看热闹的亲戚,就站在一边给太启“讲规矩”。 “我们虞家啊,虽然不是首富家族,但是财力地位摆在那里,一定要懂得上进。” “虞渊多少人倒追啊,能和他结婚,就是你的福气。” “有什么不懂的,就过来问大伯母,都是自己人,知道吗?” 苏琴开玩笑般地催:“那里还没扫干净,快去。” 身边的人心照不宣地笑起来,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祖庙面前。 “看样子,我们家太启在家里可没少干活。” ——“谁家的太启?” 车门打开,虞渊从车里走了出来,冷冽的声音让看热闹的苏琴等人瞬间噤声。 “你怎么才来。” 太启倒不是不喜欢扫地,他不喜欢灰尘的味道,来到这个世界头几天,他还因为灰尘过敏,看了很久的医生。 看到虞渊来了,太启拿起扫帚他往怀里一扔:“我好累,你帮我扫。” 周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没人敢这么对虞渊,即使是虞渊刚被接回虞家的时候,他的狠劲扎根在骨子里,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太启力气大,这扫帚差一点就砸虞渊脸上了,大庭广众之下,虞渊还要不要面子了? 众人都等着虞渊发怒。 然而意外的是,虞渊却把那把扫帚往身后的车身旁一搁,走到太启面前。 “云婆婆还没来?” “没来。” “没来你就在这里扫地?”虞渊看到太启鼻尖上黑黑一片,忍不住笑起来,抬起手抹去太启鼻尖上的灰,“傻不傻,扫尘怎么扫脸上去了。” “你才傻,你以为这里和昆仑一样没有灰吗?” 两人看起来亲密无间,亲昵是装不出来的,苏琴心里凉了半截。 虞渊对太启说:“我带你去洗手。” “嗯。” 虞渊又转过头对苏琴等人说;“太启是我家的,我先带走了,这祖庙前的地和前面的大街,就麻烦你们打扫干净,毕竟是祖宗的脸面,甲子大祭,不要疏忽了。” 说完,他叫过一边的两位助理,示意他们留在祖庙前监督苏琴等人扫地,然后一手拿过太启的羽绒服,一手牵着太启走进了祖庙。 祖庙后面有个休息室,太启在里面洗完手脸,出来时看到一桌的甜点奶茶,拆了块瑞士卷,舒服地在沙发上落了座。 虞渊是从公司赶来的,工作还没完成,刚刚太启去洗手时,他便又忙起了工作。 看到太启出来了,他摘下蓝牙耳机,把手机屏幕熄灭。 “以后如果有其他人指使你做事,不用理会他们。” “我也不想做。”太启三两口把瑞士卷啃完,又拿起奶茶,“可那是大伯母。” 人的亲缘关系太启还是稍微了解一些的,虞渊父亲的哥嫂,关系算很亲密的那种。 “那也不用理,按族谱上算,你的地位比她高,你让她做事才对。” “行,我记住了。” 虞渊没有用宗族地位压人的习惯,不过作为棋子,他还是很愿意启用自己的地位。 比如此刻,给太启解释太多,也比不上直接上族谱地位来得简单。 虞渊又一次看向太启。 太启认真地吸着奶茶,表情和眼神都沉浸在享用美食的快乐里,就和他上一次在小客厅里看着电视吃早餐一样。 他一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美。 虞渊在心里忍不住感叹。他不知道太启这样的性格是不是夏家故意养成这样的,美貌,天真,清白,没有谈过恋爱,从小学的也是艺术和古琴,不沾染世间的尘埃,偶尔接地气时,娇气又勾人。两个月前,有人就把这个待价而沽的天真美人送到他面前,他还不屑一顾。 现在看来,他们成功了。 “你看着我做什么?” 太启喝完奶茶,转头一看,发现虞渊一直看着自己。 看自己干嘛,难道不是应该一起回去吃午餐吗。 虞渊收回目光,问:“你吃饱了吗?” 太启说:“吃饱了。” 他等着回去吃午餐。 虞渊却站起来:“那走吧,扫尘还是要扫的。” 太启惊讶:“不是吧?” 他终究还是没能躲过这一劫,被虞渊哄去祖庙。 太启满脸写着后悔,早知道豪门这么多规矩,他就应该穿一本《霸道奶茶店老板的二婚小娇妻》,天天躺平喝奶茶不香吗? 虞渊继续哄:“我陪你扫尘,就就是个仪式,没打算让你花力气做大扫除。” “你陪我干嘛,你不上班吗?其他亲戚允许你陪着我进去扫尘吗?” 太启还打算等虞渊走了就开溜。 虞渊一眼就看透了太启的心思,停下来和太启耐心讲道理。 “这里。”他指了指祖庙。 “还有那里。”虞渊又指了指公司的方向,“都是我说了算。” 太启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这么厉害,能把我的手机弄成红名单吗?大伯母说她亲家都是红名单,都收不到推销短信的。” 虞渊:“……” 太启看到虞渊不说话:“嗯?” 虞渊无奈:“行吧,我去试试。” 太启拿起小扫帚就往祖庙走去:“那你现在就去试,我去扫尘了。” 行啊,会和他耍心眼了。 虞渊连人带着小扫帚,把太启绑进了祖庙。 太启指挥虞渊扫地,然后拿着羊毛掸子,百无聊赖地扫着眼前的牌位。 “我问你个事。” 虞渊说:“你说。” “如果啊,我是说如果。”太启的羊毛掸子在虞王的牌位上扫来扫去,“就,你认识的人把你家某个很受尊敬的长辈给干掉了,你会怎么做?” 太启想听听虞渊的意思,以免将来虞渊知道真相后当场操家伙来找他寻仇他没有办法应对。 打吧,未免显得他欺负人,不打吧,又要删除虞渊的记忆,上一次删除虞渊的记忆已经很不妥了,幸好没有引起不良后果造成世界崩塌。 他真诚期待听到虞渊的答案。 “我是合法公民。”虞渊扫完地,把扫帚放一边,拍了拍手上的灰,“还能怎么办?送去警察局。” 太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算了,万一应付不了,那就让这个世界毁灭吧,反正是他捏的幻境。 他继续回过头,对着虞王的牌位扫灰尘。 “咚——” 虞王的牌位突然倒了下来。 就在此刻,祖庙门口突然响起一个陈腐又和蔼的老年女性声音。 “小两口关系很好呀。” 太启身体一顿,懒散的目光瞬间收拢,面色也微微沉了下来。 来人至少在十年前就应该去世了,太启从来人身上感受不到任何阳世灯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供奉神明的香火味。 这个太启以为的“书中世界”里,至少还有一位神,这个老太太,找那个神,续了命。 作者有话要说: 第6章 原生之神 (6) 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这个可以比作幻境的书中世界,是太启执念生成的,太启是这个世界名义上的主宰者,作为天地化生的原生之神,不可能有其他神闯入这个书中世界,太启又毫无知觉。 太启转过身,看到了来人的全貌。 这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头发稀疏花白,整个人干瘦地宛如一块朽木,不过脸上笑眯眯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衣着简单得体,从耳垂上上坠着两粒玻璃种帝王绿翡翠耳环和脖子上那块鸡蛋大的满绿翡翠无事牌上看得出来,是个晚年生活优渥的老太太。 看到这个老太太,这个书中世界,在太启的脑海里彻底崩塌了。 ——这不是书中世界,更不是真实的幻境,这就是真实的凡间世界! 这老太太身上的香火,并不是来自昆仑万神殿供奉的正牌香火神,而是民间信仰中的神灵,可能是狐仙山神,也可能是邪魔恶灵,每个人的气运有高有低,但是无数个人集合在一起,用气运供奉的功德信仰和香火,足以赋予事间任何事物不一样的力量。 当然,这样的民间神灵,比起昆仑万神殿里拥有神格和正牌封神的香火神,力量和地位都太低微了。和太启这样天地化生的原生之神来说,更是不足一提,他们连见到太启的正规途径都没有,怎么可能闯入太启主宰的书中世界。 唯一一种可能,就是这是现实的凡间世界。 太启突然想起来,他之前在网络上查过,他看的那本渣攻明星受的小说是本RPS小说,也就是说小说里的人物是真实存在的,网友通过二次创作,以这些真实存在的人物为基础进行创作。这本小说不仅人物是真实存在的,就连背景,环境,人物经历都是现实存在的,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太启执念生成的“书中世界”和现实的凡间世界意外重合了。 现实的凡间世界啊。 太启第一个反应竟然是那更不能和虞渊同房了。在书中世界里虞渊挂了,最多也就是世界毁灭。现实的凡间世界里,万一虞渊挂了,就是他随意斩断凡人气运,尤其是虞渊这样身负帝王血脉的人,搞不好就要出岔子。 他脑子里如此想着,完全把眼前这个不一般的老太太忘在了脑后,还是虞渊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云婆婆。” “啊呀,虞渊真的越来越帅气了。” “云婆婆,这是太启。”云婆婆是虞渊的姑婆,虞渊和她的关系很不错,又给太启介绍道,“太启,叫云婆婆。” 太启便跟着叫了一声“云婆婆”。 “好乖啊,太启。” 云婆婆在婚礼上见过太启,那几天她身体不适,是坐在轮椅上参加婚礼的,晚上的晚宴也没有参加,太启只在婚礼上见过云婆婆一面,那天人多,太启也没注意到云婆婆身上的异样。 看到这是个和蔼的老人,太启就更不在意她身上的香火味了。 云婆婆对太启也很热情。 “太启是第一次来祖庙吧。”她让虞渊去门口拿过来两个中型手提箱,对太启说,“第一次来,肯定会有点懵。虞渊上次给我打电话时,我就给他说过,这活一定得我来,其他人啊,左一句规矩,右一句冒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是哪代的太监宫女。” 云婆婆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她把其中一个手提箱拿给太启,然后自己打开另外一个手提箱:“祭祖,其实也是一种文化的传承,老祖宗留下来的,有糟粕也有精华,那些坏的破旧的我们就扔掉,好的我们就留下来,程序错了,哪里乱了,都不打紧,就和祭神一样,心诚则灵,老祖宗不会为难我们这些后辈的。” “嗯。” 听起来倒是挺好玩的,太启有模有样,也把手提箱打开,云婆婆问虞渊;“你要不要一起来。” 虞渊说;“我看着就行。” 他在一边帮着太启把手提箱放在地上,里面东西一共有十样,分别是铜盆,手巾,拂尘,扫帚,纸篓,棕榈刷,硬鬃刷,软毫刷,吸尘囊,布巾。 太启好奇:“这么多?” 云婆婆说:“我们虞氏家族,是从元正年间的诸侯虞伯侯传承下来的,向上则追溯到上古虞王时代,虞王是十王氏族的后人,因此扫尘物品也有十件。” 太启嫌弃:“扯。” 十王氏族首领他都认识,要是这些首领知道几千年后变成了扫把抹布,会不会气得从地下蹦出来? 所以他仗义为十王氏族首领直言:“真的很扯。” 虞渊:“……” 说一遍就够了,你为什么还要说两遍? 他在旁边故意咳了一声提醒太启,云婆婆竟然没生气,微笑道;“我也觉得这有点扯。” “不过啊,我们家传的故事和这些仪式,也挺有意思。”云婆婆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太启上前去把虞王的牌位扶正,太启上去把虞王牌位扶正了,云婆婆又指挥虞渊去打水让两人净手。 “我们这位虞王老祖宗,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十王氏族覆灭的几百年后,他突然出现建立了王朝,这是我国历史上唯一一个神权和王权合一的王朝,虞王信奉东君,祭天时,他通常担任司祝一职,这就是民间为什么称虞王陵为大司祝王陵。” 太启竖起耳朵,咦,说起他了诶。 下一秒,太启有点小得意的心情就被云婆婆打破了:“在我们虞家口口相传的故事里,虞王老祖宗祭天时,和别的君王不一样,其他君王都是祈求风调匀顺国泰民安,虞王却是求爱。” 太启:“?” 提起他和虞王的这点黑历史,太启就不想再听下去了:“云婆婆咱们说点别的吧,八卦我不太爱听。” 云婆婆说;“那我们就说点别的,总之呢,他是个很矛盾的君王,信神,却不信神能为凡人带来福祉,干旱他带领百姓开河治旱,闹洪时他亲自出面赈灾治水,用现代的话来说,他是个实干家。因为他一身功绩,也得以肉身封神,本来可以继续当君王,却选择西度昆仑,向东君求爱。” 太启:“……” 说来说去,怎么又绕到他身上来了。 八卦果然是凡间世界的共同爱好,上至古代帝王天上神明,下到身边三姑六婆,就没有不能八的。 虞渊也开了口:“云婆婆,老祖宗看着呢,这样说不太好吧,万一他求爱失败了,这不是拂老祖宗面子吗?” 说完,虞渊竟然自己打了个喷嚏。 “好了好了,不说了。” 云婆婆说:“好好好,不说了,说到哪里都得扯上老祖宗和东君那点事,这就是个回环,看样子八成是失败了,要不故事里就是圆满了,哪里至于说哪儿哪儿都意难平。” 虞渊又打了个喷嚏。 “你怎么了?”太启用鬃毛刷在虞渊面前扑了扑灰,“是不是灰太大呛到了。” 虞渊揉了揉鼻子:“大概是因为我说虞王求爱失败,他生气了吧。” “肯定不是。”太启很笃定,不就是求爱失败吗,虞渊都和自己结婚了,要虞王真有神识,早就爆锤虞渊这个抢了他老婆的不肖子孙了。 云婆婆说:“好了,我们继续说老祖宗的故事,所以说,为什么十王时代结束几百年后,虞王一出现,各个战乱的氏族,都认可他是十王氏族后人呢?因为他有一把剑,说起这个剑啊,又要说起东君了——” “这把剑确定就在虞王陵里。” 老人家上了年纪总说不准重点,虞渊干脆了当地说了。 云婆婆说:“对对对,那把剑叫天子剑,是十王氏族首领献给东君的,东君又送给了虞王,这把剑,就在虞王陵里。” 太启:“……” 我听了这么多关于我自己的八卦,就是为了这剑吗,这段故事我可比你们熟。 他一脸“说这个有什么意义”的表情,让虞渊和云婆婆有些不解了。 天子剑就在虞王陵里,民间一直有传闻,就连学界也从史书中发现了细碎的线索,上古史到底是不是神话,山海经是否是真实的地图集,甚至连神明是否存在,都将被这一发现颠覆。 如此笃定的答案,也只有在虞家的家主和有一定身份的老人那里能得到。 借扫尘的机会告诉太启,是因为虞渊认可了这位伴侣,在祖先面前和爱人分享这个家族的秘密。 太启却不当回事。 虞渊突然有种挫败感。 在扫尘结束后,虞渊送太启回家时,对他说道:“我大概明白虞王追爱失败的心情了。” 太启正惦记着中午回去吃什么,听到虞渊问这个问题,随口回答道:“怎么说?” 虞渊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到;“pixiu是谁?” 太启愣了一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虞渊说:“那天你做梦,叫了他的名字。” 这个问题就有点难解释了,说来话长,而且容易暴露身份。 太启思考片刻,眉头蹙起来;“怎么说呢,他是我养的——” 如此一说,虞渊想起来家里太启捡回来的那只叫麒麟的小橘猫,他顿时意会过来。 “貔貅?猫?” 太启说:“四舍五入,也算。” 虞渊的心情豁然开朗:“原来你喜欢小动物。” 太启说:“还行吧,主要是无聊。” 虞渊问:“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他张开手,扣住了太启放在膝盖上的手,两人掌心相贴时,连声音都柔软起来。 “那你什么时候,能喜欢上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7章 原生之神 (7) 虞渊的人设,在太启的心里崩得稀碎。 说好和明星受的追妻火葬场狗血虐恋呢? 太启又开始后悔了,他就不该看那本书,看了那本书也不该胡思乱想,现在就是进退两难的境地,回昆仑是不可能的,只有留在凡间世界里继续苟着。 “就,其实我还是挺,挺喜欢——” “喜欢我们家的大房子,喜欢我给你买的奶茶点心,还是喜欢你的零花钱?” 太启偏过头看向身边的虞渊。 你这人还蛮通透的嘛。 既然虞渊已经知道答案,那这个艰难的问题,他就不必再回答了。 太启缩着胳膊,想把手从虞渊的手里抽出来,虞渊却张开手指,和太启五指相扣。 他的声音里藏着纵容的温柔。 “不想回答就不用回答,未来还长,我们的时间也还很多。” 虞渊火热的掌心熨帖着太启微凉的手。 “我相信,我会等到那一天的。” * 也不知道是因为临近祭祖,需要向家族内外展示一下家庭的和睦,还是因为那天在车上的隐晦示爱,总之,虞渊开始回家住了,他依然睡在隔壁的客房,然而和太启相处的时间,却越来越长。 他下班会按时回家,和太启一起吃晚餐,吃完晚餐两人会一起看电视或者玩一会儿游戏,到了休假的日子,除了处理必要的祭祖事务,其他的时间,虞渊几乎都陪在太启身边。 有人陪的感觉并不让人讨厌,只是太启看到虞渊的人设从冷情渣攻往深情爱妻攻的方向一路狂奔不回头,还把对象搞错了,总有种下一秒他就要被迫掉马,或是虞渊快乐十秒后人就没了的担忧。 太启遍寻网络,终于找到了那本书里写的明星受。 明星受叫赵天端,是如今娱乐圈里最当红的爱豆,在书里,明星受是个善良隐忍的白富美,后来被虞渊一次又一次伤害后毅然远走,最后让虞渊追妻火葬场。 书里描写的赵天端倔强清冷,漂亮的眼里经常含着坚韧不屈的泪水,文里形容他是为爱艰难行走的美人鱼,太启脑补的形象就是男版迪士尼在逃公主。 可当太启看到赵天端舞台直拍的那一刹那,他以为自己找错了。 ——这个八块腹肌人高马大的男人是谁? 美人鱼??食人鱼才对吧。 坚韧不屈的泪水? 被虞渊伤害后远走高飞? 可能吗?? 太启看到赵天端在舞台上呼风唤雨万人瞩目,忍不住怀疑,这人要真是被虞渊虐了,需要远走高飞吗?和虞渊打个你死我活绝对不在话下。 这简直就离谱。 ——事到如今,太启才发现,他被RPS小说给骗了。 什么渣攻坚韧受,什么追妻火葬场都是假的,OOC才是常态,霸总娇妻是统一人设。 和虞渊一起吃早餐时,太启特意把赵天端的视频调出来和虞渊一起看。 他心里还残留着一点希望。 兴许两人就有那么点姻缘呢。 看了一会儿,太启倒是自己看入迷了。 这人的舞台还真的挺精彩的。 “太启?” 老婆盯着别的男人看,虞渊有点不爽了。 他叫了几次太启,才让太启回过头来看他。 “怎么了?” “等会儿再看,先吃饭。”虞渊给太启夹了一块煎饺,状若无意地问,“你喜欢赵天端?” 太启突然上心了。 “你认识他?” “认识,饭局上接触过几次。” 太启连忙问道;“你觉得他怎么样?” 虞渊说;“挺不错的,业务能力不错,人也好相处。” 太启又问;“那你喜欢他吗?” 虞渊琢磨了一下太启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问:“你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 太启说:“大家都说你很喜欢他的那种喜欢。” 虞渊思考片刻,推测太启在网上看了些不知名营销号写的文章,怀疑自己出轨。 “别在网上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之前不回来,多半都是在忙工作,我和他根本就不熟。”他又给太启夹了一根芝士棒,“以后下班我会尽量早点回来,多抽出点时间陪你。” 太启:“……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 虞渊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太启无言以对。 过了一会儿,他又决定从另外一个方面敲打一下虞渊。 “我在网上看星盘说,你和赵天端特别合适。” 虞渊问太启:“哪里看的。” 太启一听有戏,马上拿出手机:“就这里,这个网站看的。” 他翻出手机,翻到很久之前的历史记录,才找到他替虞渊和赵天端看星盘的页面。 “这里。” 虞渊接过太启的手机,看也没看,给太启的手机上的八卦APP和浏览器调成了儿童模式。 “少看点八卦,太启小朋友。” 太启对于手机还处于初体验状态,儿童模式对他来说就是个知识盲区,他压根就没发现手机的异动,到了晚上,发现八卦APP网站全登不上去,这才发现问题大了。 他搜网页,查方法,关机又开机,还尝试着给手机贴了个路路通的符箓,事实证明,就是没用。 太启只好去隔壁找虞渊。 他敲了几次门,虞渊都没有应答。 这是名义上每天回家,结果晚上趁着月黑风高偷溜出去私会小情人了吗? 太启揣着手机打算回主卧,他心里想着看不出来虞渊这人面子工程做得挺好啊,脚刚一抬,就听到身后的门开了。 一股混杂着木质香味的氤氲水汽铺面而来,水汽后,是刚刚洗完澡从浴室里走出来的虞渊。 他应该是听到敲门声后匆匆冲完澡出来开门的,浴袍就随便披在身上,头发也没怎么擦,水滴从发尾滴落下来,顺着胸膛一路滚过腹部的肌肉,直到消失在睡袍掩住的下*半身。 “有什么事吗?” 太启从上看到下。 身材蛮好的,八块腹肌应该也有,看起来比赵天端更有威慑力一点。 看完了,太启也想起正事了,他扬起手机。 “可不可以帮我看下手机,我的手机APP登录不上了。” “不可以。”虞渊抱起胳膊,斜倚在门口,微微抬起下巴,“天天看我的八卦看得开心吗?” 太启纵是傻子,也听出来他的手机一天之内变成洁版,是虞渊做了什么。 他抱怨道:“你动我的手机做什么?我就这点快乐。” “成年人的快乐还是挺多的。”虞渊靠近了一些,混合着香味的水汽更浓烈了,“你天天在网上看我和明星模特网红海边约会酒店kaifang,小脑袋瓜子里什么疑问都有,怎么就不亲自来找我验证一下?” 太启不疑有他,一脚踏进虞渊的圈套里:“怎么验?这都能验?” 下一秒,他突然被虞渊抱了起来。 这不是攻击的行为,所以太启的反应慢了点,等他意识到虞渊要做什么时,人已经躺在了床上,虞渊的吻顺势压了下来。 亲亲太启还是很喜欢的。 挣扎了不到一秒,太启就开始享受这个吻,完全忘了所谓的“验货”,也忘了自己是来找虞渊修手机的。 他彻底清醒,是在虞渊的手探进他的睡袍时。 带着薄茧的手流连在他的大腿内侧时,太启整个人都绷紧了。 血脉这玩意儿真的就是个玄学,虞渊和他那位先祖一样,都喜欢先摸他的大腿,然后顺着腰部一路上移。 太启又一次摁住了虞渊的手。 虞渊停了下来,眼里的火焰烧得正烈。 “今天你又想用什么理由?” “还问什么理由?”太启把自己的手机拍在虞渊脸上。 “你把我手机弄成这样,你还敢问我理由?” 说完,太启捡起手机,一溜烟跑了。 虞渊捂住鼻子,心里升起一股无奈的情绪。 半晌,他倏然躺倒在床上,拿开手看了一眼,指腹上沾着点血丝。 明明也没看太启用力气,怎么劲儿就这么大。 虞渊想起上一次太启扔扫帚,也就轻轻一扔,那冲撞力差点把他撞懵了。 力气大点也好,要不太启这性格,在外面肯定要受欺负。 虞渊拿过手机,给太启发了信息。 “手机拿过来吧,我给你取消儿童模式。” 太启很快回了。 “完蛋!我的手机屏幕碎了!” “我的快乐没有了!” 虞渊:“……” 家庭地位直降到手机之下,虞渊还是连夜订了一台新款手机,在第二天早餐时,拿给了太启。 太启看起来也没生气,看到虞渊鼻子有点红,还关心问了一句。 “你鼻子怎么了?” “没事。”也就是夫夫情/趣,虞渊并不在意,他拉开椅子,让太启先坐下,接着在太启对面落了座。 小猫麒麟从一边跑过来凑热闹,虞渊这些天经常回来,它也和虞渊熟悉起来,绕着虞渊的脚喵喵喵撒娇。 虞渊低头摸了摸麒麟的小脑袋,麒麟在他手心蹭着,嗓子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声,声音越发嗲了。 家里的阿姨把早餐送上来。 今早吃的是牛肉粉,闻到牛肉的香味,麒麟更激动了,它扒着虞渊的腿,朝桌上张望着。 虞渊问阿姨:“还有没放调味料的牛肉吗?” 阿姨说:“有白切的,在冰箱放着呢。” 很快,阿姨送过来一碟牛肉,麒麟呼噜噜吃着,虞渊看着可爱,顺手撸了一把,然后收获小神兽的两枚牙印。 虞渊:“……” 宠物好似主人型,这猫简直和太启一个样,亲完就翻脸,猫德行。 撸完猫,虞渊开始吃面,对面的太启已经吃完大半了,又开始盯着他看。 完美地昨日重现。 虞渊心想要不要自己先认个错,还没开口,就听到太启问。 “你是不是很喜欢交*配?” 虞渊差点没噎住。 看到虞渊没说话,太启以为是这个词汇在凡间世界太过学术,又用了一连串晋江会框框的词。 “上x?doX?XX?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打住。”虞渊忍不住打断了太启的问题,“吃早餐时,能不能别讨论这些事情。” 太启是想和虞渊就同房这个问题讨论一下的,他想努力表达一下自己只想当个透明人,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和虞渊重欲不一样,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人就不合适。 可惜虞渊提都不打算提,晚上表现得那么主动,白天视为洪水猛兽。 凡间世界的人,总有种奇怪的羞耻感。 “讨论怎么了,你不还喜欢早餐play吗?” 虞渊诧异地抬头:“你说什么?” 太启以为虞渊没听懂:“就是早餐时*&¥*&@” 虞渊:“……你到底是在哪里看到这些关于我的莫名其妙的八卦,躲我床底写的吗?” 那当然是书里看的。 太启又开始和虞渊面面相觑,他从虞渊的表情里读出了什么。 “这也是假的?” 虞渊无奈:“不然呢?” 太启:“……” 这书除了名字和背景,其余有一个能对上吗? “太启。”虞渊打算和太启认真谈谈了,象牙塔里长大的小公子,也不能这样天天沉迷手机八卦电脑游戏,人是社交动物,应该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和朋友。 他从来没听说过太启有什么朋友,也没见过他和别人聊天。 “今天天气很好,你要不要去找朋友或是同学出去喝下午茶聊天?” 太启的眉头蹙起来。 他又不认识什么同学朋友,手机里社交软件的联系人就只有虞渊一个人,在这凡间世界,和其他人说的话加起来,都比不上和虞渊说话的零头。 如果真要找人聊天,那还不如找虞渊算了。 “我不能和你聊天了吗。” 看到太启的表情有点忧郁,虞渊的心里泛起一股负罪感。 “不是这样的,太启,我的意思是,你一个人闷在家里天天看电视玩手机,是要闷出问题的,我没有束缚你,你可以出去交朋友,一起约饭喝下午茶逛公园旅行,或是把朋友请到家里来做客,只要你喜欢,想做什么都可以,这样就不需要天天抱着手机看八卦了,和朋友聊聊天也挺好。” “可我只想和你聊天啊。” 虞渊的心瞬间被击中了。 金丝雀想飞出鸟笼的他见得多了,这还是他见过的第一个想窝在鸟笼的金丝雀。 把这样的美人藏在家里,断绝他所有的社交,让他只能依赖自己,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只是想象,就足以让虞渊获得极大的满足。 虞渊按捺下心里的冲动,又耐心地和太启说道。 “如果你不想出门交朋友,那要不要去找个工作,换一个新的环境?” 太启的表情更忧郁了,他要怎么做才能让虞渊知道,他就想当一只混吃等死的咸鱼?要知道,工作这件事,是他来到这里之后,第一个从体验清单里划掉的事项,世间万物有毁有誉,唯有工作不得人心。他在网上泡了这么久,就没见过有人在网上感叹工作让人快乐的。 “我只想让你养我。” 太启就是这么理直气壮。 虞渊又输了。 他输得一败涂地,输得心服口服。心里想好要怎么和太启聊聊社交观,劝他多出去走走,多体验人生百态,脑子却跟着太启的逻辑跑,甚至有一股“他只属于我”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虞渊的身边不是没出现过顶级猎手,足以纵横情场的钓系美人们,在虞渊这里屡屡碰壁。虞渊就不吃这一套,他太理智了,任何掩藏在似有似无的暗示以及万种风情背后的交易,都能被他一眼识破。 可他猜不透太启的心思。 或者说,他看穿的是太启就想依偎在自己身边当金丝雀的想法。用网络上常用的评价来说,就是满级清纯钓系美人,钓得天衣无缝,纯得浑然天成,唯一的小心思,竟然只是想待在你给他的金丝雀笼子里。 虞渊再一次好奇夏家到底是怎么把太启养成这样的,从认识太启时,太启就不太爱说话,对其他人的示好也爱理不理,对待人际关系冷漠疏离,只有在自己面前时才会放开了聊天,偶尔还会问出些啼笑皆非的问题,可爱又可气。 总之,他服气了。 “我养你。”虞渊应了下来,“养你一辈子。” 一切似乎都是顺利成章的,“他想和我聊天”的想法印刻在虞渊的脑海里,工作时,他开始时不时的拿起手机看消息,等着太启和他发消息,又或是主动给太启发些有趣的图片和工作的琐事。 太启回得不多,这几天来,也从来没有主动给虞渊发过消息。 虞渊坐在办公室里,就有点纳闷了。 他不是想和我聊天的吗?他一个人在家不会寂寞吗? 为什么一条信息都没有? 等了三天,虞渊都没能等到太启的信息,忍不住打了电话回家,问太启在家里做什么。 阿姨说:“太启啊,在家看了一天的《父母爱情》。” 虞渊问:“他是太无聊才看的?” 阿姨说:“不是啊,我看他看得可开心了,中午吃饭都要捧着碗守在电视前看。” 虞渊:“……” 老婆的嘴,骗人的鬼。 听起来应该是生气的答案,虞渊却想起太启每每和他理论的神逻辑,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笑,让身边的秘书都震惊了。 “虞总,后天下午的请假已经帮您申请好了。” 虞渊回过神来。 “好的。” 这个周末要祭祖,周五下午虞渊要去祖庙,和家里长辈检查各个事项的准备。 等祭祖一过,就是圣诞元旦,过完元旦不到半个月就是新年了,等年一过完,就是他30岁的生日。 成家立业他都在30岁之前顺利完成,剩下的就是抚养后代,如果不是因为他一家之主的身份,他根本不会去考虑孩子的问题。虞渊自己就是孤儿院出身,对血脉延续没有那么大的执着,孩子在他那里是爱情存在的另一种方式,太启既然不能生孩子,那么这个孩子的身份和血缘关系就没那么重要了,虞渊打算和太启领养两个孩子,家族内外的都可以。 如此想着,人生看起来就圆满了。 只是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时,虞渊总有一种自己忘了重要事情的错觉。 是和太启同床共枕吗? 虞渊翻过身,看向窗户的方向。 重重纱帘外,一轮毛月亮正当空。 * 祭祖仪式当天,太启凌晨三点就被叫起来了,他们前一夜是在老宅睡的,直系的几十个亲眷围在一起,听云婆婆讲祭祖的注意事项和程序。 也就是在这天,太启才知道,为什么云婆婆在虞家有这么高的地位。 除开云婆婆本身和蔼亲切乐于助人之外,还因为云婆婆这一家,是虞家有名的高寿家庭,云婆婆夫妻和睦,儿女双全子孙绕膝,双亲九十多岁了依然健在,从年轻时起,就是各家红事和祭祖拜神的座上宾。 “姑姑啊,真的有福气。” 太启听几个上一辈的亲戚议论道,年后有几家要办百日宴和摆酒,百日宴要请云婆婆给小宝宝摆盘盏,摆酒则要云婆婆帮忙铺床,还有个家里有病人的,想请一些瓜果放在云婆婆家里,蹭点喜气。 摆盘和坐床习俗,太启很多年前就见过了,后面这个他倒是有些费解,问过虞渊才知道,原来云婆婆十年前生过一次大病,在ICU住了快一个月,无数金钱和医疗资源砸下去,硬是从死神手里,把云婆婆的命救了回来,现在家里但凡有个病人,都爱蹭点云婆婆的喜气。 难怪找那些偏神续了命,太启心里嘀咕道。 他明白其中的缘由,但也没打算告诉虞渊或是其他人,他是凡间世界的旁观者,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插手干涉。 云婆婆在面前讲,太启就跟着听,都给虞王扫过尘,太启也不在乎再祭一次祖了,他明天就是虞家的工具人,就当观摩一下凡间世界的民俗了。 早上三点起来之后,一大家人便忙碌起来,虞渊拒绝了所有的媒体采访和学者的邀请,用车,餐饮接待,司仪,安保,乐队,全部由虞家子孙担任。 饶是如此,一大清早,虞王陵外面还是围满了记者媒体和市民,还有不少网红带着手机和设备赶来拍小视频。 甲子大祭,那可是六十年才能见识到的一次的盛会,早上七点后,人就越来越多,还有不少机灵的小商贩背着泡沫箱到虞王陵门口的广场摆摊卖早点饮用水暖宝宝。 太启的早餐,就是混在人群中,在这些流动摊点前解决的。 他是虞渊的爱人,虞家上下见过的没见过的都要来和他打声招呼,上次扫尘过后,虞渊对他的爱护也是有目共睹,来攀关系的人络绎不绝,太启哪里见过这个仗势,一出老宅,就给虞渊说自己要去卫生间,有事给自己打电话,然后就跑路了。 他在虞王陵广场门口转了一大圈,买了白糖包和牛奶,一边吃一边逛。 不多一会儿,警/察和城/管开始维持秩序了,那些小摊贩一见城/管,把箱子一合,背上就跑,眨眼间,太启逛的小摊就全不见了。 他还打算再买两个包子的。 太启回头一看,人群已经在渐渐散开,没过多久,又合拢了,太启又走了一遭,那些小摊贩一个没回来,走到广场角落,突然看到一个带着黑墨镜的老爷子,打开折叠凳坐下来,把一个鸟笼子和一块麻布放在面前。 卖鸟的吗? 太启走过去,那鸟叽叽喳喳叫起来。 “贵人呐。” 老爷子拱手作了个揖。 太启也回了个揖,再定睛一看,地上的麻布用沥青写着“算卦 看相”,麻布上油迹斑斑,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 原来是个算命先生。 这个年代竟然还有算命先生?太启好奇心大起,问老爷子:“算命多少钱?” “贵人是看相,还是算卦?看相主命,算卦卜事。” 太启说:“那我看相吧。” 老爷子伸开手指,比了个五。 太启摸了一下口袋,他没带现金。 听到太启掏口袋的声音,老爷子从怀里摸出一张过了塑的卡片。 “来,贵人扫码。” 太启付了50。 “有零则圆满,双零圆圆满满。” 太启:? 500吗,有点贵啊,他坐公交才一块八。 太启又付了450,在老爷子面前半蹲下来。 “手相和骨相?” “贵人多识,我这招子没了好多年了,摸骨为主,识纹为辅助。” 太启卷起袖子,伸出左手。 他左手上是一块腕表,和虞渊的是一对。 那老爷子先把腕表摸了一圈,太启咳了一声,才从腕骨开始,细细摩挲着太启的指骨和掌纹,一边摸一边啧啧。 “大富大贵啊。”老爷子来回摸了两遍,又重复了一次,“大富大贵啊。” 太启问;“就这?” 这不是摸表就能摸出来的吗? “当然不是,不过我担心说出来,贵人心忧。” 太启说:“你说,我心态稳。” 他纯属是来找乐子的,不管真的假的,不可能有人能勘破他的命运,他和天道同岁,命运即是天机。 “那我说啦。” 太启说:“你说。” 老爷子问:“结婚了吗?” 太启说:“结了,两个月前结的。” “那不就是了,贵人一身富贵,就是情路坎坷啊。” 老爷子又比了个三。 太启问;“我老公有小三?” 那不是正好吗? 老爷子说:“我说的是三百。” 太启又付了钱。 老爷子的手又摸向太启那块表:“好表配好骨相,可惜啊,这表注定只能一只,配不了双。” 这云里雾里的,太启也听不懂:“什么意思,你直说吧,我听不太懂。” 老爷子又比了个三。 太启又付了三百块钱。 “哎呀,贵人意会了,我的意思是说,你这骨相,是寡妇的骨相,而且是当三次寡妇——” 这都什么胡言乱语。 太启把手机拿出来,打开收款码;“我知道了,我弄错了,你把钱退给我吧。” “贵人不想听破解之法。” 太启看时间,快要到仪式了,问道:“什么破解法?” 看样子这钱也要不回来了,太启打算速战速决。 “破解法就是——” 凭空突然出现一只手,把太启的手从老爷子手里夺回来。 “老爷子,之前您在虞王陵附近打着虞姓子弟的名义招摇撞骗就算了,今天祭祖,您还想着来忽悠我爱人?” 那老爷子抬头一看,竟然是虞渊,脸色马上就变了,他用麻布把鸟笼一卷,拾起板凳就往广场外冲。 这灵活的腿脚哪里像个瞎子,就连路上的水坑都能精准跳过。 “你还信这些。”虞渊搓了搓太启的手,“别信那老头的话,附近有名的骗子,专坑你们。” 太启说:“我不信啊,我只是有点无聊。” “无聊就来算命。”虞渊有点好笑,“难怪在网上算我和赵天端的星盘。” “真的有点无聊,这仪式前的准备也太长了吧。” “要准备八宝三牲,还要接待亲戚登记族谱,已经很赶时间了。”虞渊牵着太启的手,两人朝虞王陵门口走去,“差不多准备开始了。” “嗯。” 到了祖庙前,各家宗亲已经入座了,司仪是虞渊一个外侄,播音系出身,仪表堂堂,大方从容。 太启在祖庙前第一排座位的中间坐下来,隔着他不远坐的就是云婆婆,前几排都是直系的长辈,太启都打过照面。 再前面是几座香案,上面摆放着瓜果三牲,等会儿要抬进去敬奉先祖。 太启只当是看热闹,坐了一会儿,就发现这热闹看得实在是无聊。 奏乐,读祭文,请祖先,供祭品,然后才从直系后人开始,向先祖祭拜。 沾了虞渊的光,家里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祭拜过后,便是轮到他们了。 家主祭拜和其他宗亲不同,是需要有长辈陪伴的,意为向祖宗提携后人,太启和虞渊进去时,云婆婆和几位太爷姑婆,就站在一边,等着虞渊和太启上香。 虞渊净了手,从香盒里抽出六柱,分了太启三柱,两人一起去点了香,又走到牌位前。 一阵风忽然从窗户外吹进来。 香炉里的冥币卷着香灰飘起来,太启眨了几下眼,忍不住咳了两声。 “熄了。” 太启腾出手揉了揉眼睛,听到虞渊说。 “什么熄了?” 话刚一说完,太启脸色骤变,他把香一扔,便扑向了虞渊! “危险!” 面前的香炉轰然倒地,香灰冥币的碎屑四处飘散,云婆婆四肢扭曲地趴在推倒的香炉上,皮肉被高温烫地滋滋作响。 “你不用祭拜祖先,就算祭拜了也没用。” 她桀桀笑起来。 “因为你根本活不过三十岁。” 作者有话要说: 第8章 原生之神 (8) 太启扑向虞渊的那一刻,香炉如泰山压顶一般朝两人的方向压了过来,虞渊反应极快,抱着太启在地上一滚,电光火石之间,香炉擦着两人的身体倒下,几撮香灰落到虞渊的手背上,痛得他低低嘶了一声。 云婆婆诡异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虞渊和太启同时看向身边,两人的表情都有些惊愕。 虞渊惊愕于云婆婆所言所为,太启则惊愕于云婆婆害人怎么都不讲点基本法。 刚刚香炉倒下时,太启瞬间察觉到危险。他正紧挨着虞渊站着,为了避免被顺带砸到后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复活,他连忙朝虞渊方向扑去,虞渊左边是很大一片空地,身后是祖庙的柱子,所以他避险时顺带就捎上了虞渊。 谁知香炉竟然是往左边倒的。 ——他把虞渊虞渊扑到了香炉正下方,被虞渊抱着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太启后背着地,整个神被虞渊撞地头昏眼花。 “救云婆婆!” 虞渊一声喝令,把周围吓呆的众人唤醒,云婆婆在香灰中发出撕裂的惨叫,方才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 虞渊从地上站起来,脱掉外套包裹在云婆婆身上,把她从香炉上抱出来,见周围人一动不动,怒道:“还愣着干什么?叫救护车!” 这才有位太公战战兢兢拿出手机:“叫、叫救护车有、有用吗?” 他的手哆嗦着,半天没按下去。 太启实在看不下去了,他狼狈地爬起来,从那位太公手里夺过手机。 “要不然呢?叫道士来吗?” 坑蒙拐骗的道士也驱不了邪,有点道行的道士,八成就盯上他了。 还是把人先送医院再说,他也得进医院看看。 太启摸了摸后脑勺,心疼又头疼。 他脑袋后面好大一个包!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云婆婆被送上担架,太启也打算上车,被虞渊拦住了。 “让云婆婆的子女跟去,我们还有事要做。” “我头疼。”太启给虞渊看脑袋后面的包,虞渊单手把他摁在怀里,用身体挡住了那些宗亲的手机镜头,五指轻轻扣住他的后脑勺,面色沉凝地朝另一辆救护车走去,“我们上后面那辆救护车。” * 太启对凡间世界的医生护士十分喜爱,刚来凡间世界时,他有严重的灰尘过敏症,对水的洁净度和衣服的柔软度要求极高,在头两个礼拜里,正是医院的医生和护士悉心照顾,他才得以迅速治疗凡间世界。 “幸好是冬天穿得厚重,要是夏天就糟糕了,这么无暇的皮肤,要落下烫伤的伤疤可不好了。”护士温柔地替太启处理着手指的擦伤,太启来过很多次医院了,知道该怎么避开暴露身份的检查处理皮肉伤。 他脑袋后面那个大包是淤血,经过冰敷处理已经消去了大半,手指上有几处擦伤,问题也不大。 对比起来,虞渊就比较糟糕了,他的衣服被香灰烫得全是星星点点,手背上也烫出了不少燎泡,简单地消毒处理好,虞渊告诉太启在医院里乖乖等他,便离开了。 虞渊这一去,一整天都没回来,太启在医院的休息室里,有专人来给他送正餐零食,还有专门的护士照料,太启看了一下午电视,中途偷偷摸摸打开休息室的门,发现外面竟然站着保镖。 他问护士这是干嘛的,护士说她也不知道,让太启好好休息。 太启便打算睡会儿觉。 太启对今天这个大新闻并不在意,云婆婆十年前就续了命,今天上午祭祖前太启就发现她身上的香火没了,估摸着今天就是既定的死期,至于云婆婆那番话,在太启看来就是离谱。 他没有察觉到虞渊身上有任何神魔鬼怪的厌胜之术,看起来虞渊也没有因为疾病或是意外死亡的迹象,相反,虞渊身体健康,福祚绵长,一看就要长命百岁富贵一世。 所以偏神信不得。 太启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活了几万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离谱的偏神,害人的时候连香炉都砸得都是歪的,要是虞渊站着不动,别说砸到虞渊的人了,就连虞渊的影子都伤不到。 云婆婆要知道自己信了这么个不靠谱的偏神,也不知道会不会觉得亏。 太启也不知道云婆婆到底和那个神交换了什么,十年寿命加虞渊的一条命,想想就知道,交换的条件不可能敷衍。 “封建迷信要不得啊。”太启对身边的护士感叹道。 护士做了个竖耳朵的手势:“这是有什么八卦吗,说来听听?” 虞氏家族的甲子大祭出了大事,很多人都有所耳闻,只是虞氏家大业大,虞渊出手果断,消息封锁得太快,并且很快被另外几件娱乐新闻给遮掩住了。 当事人在此,小护士忍不住八卦了。 太启说:“没什么八卦,就是突然想起来,我上午被骗了一千一百块钱。” 太启举起左手:“虞王陵门口有个装瞎的老头儿,他给我说,我要当三次寡妇——” “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虞渊走了进来。 太启收回手,转过头问;“都解决好了?” “嗯。” 虞渊走到太启身边坐下,护士问;“虞总,您身上的伤口还需要再处理一下吗?” 虞渊摆摆手:“不了,你也辛苦一天了,去休息吧。” “好的。” 小护士端着托盘离开了。 虞渊看了一眼太启的后脑勺:“那个包没事吧?” 太启说;“没事,都消了,你呢?” 虞渊的右手缠着纱布,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套,看起来已经处理妥当。 “皮肉伤而已。” “那就好。”太启转过身,打算继续看电视。 虞渊问:“今天的事情,你就不好奇吗?” “有什么好奇的?”太启找到遥控器,“封建迷信要不得。” 虞渊看了太启一会儿,突然捏住他的下巴让他转过头来,接着重重吻在太启的唇上。 太启心想,这该不会是吓到了吧。 亲完,太启继续给虞渊讲封建迷信的不靠谱之处。 “我们就打个比方吧,就当云婆婆真的中了邪,你看,他要害你,结果那个香炉,砸得都是歪的,这都什么离谱的封建迷信……” “你还好意思说?”虞渊被气笑了,“这炉子就没到砸我,你倒好,把我往香炉下面推,你谋杀亲夫吗?” 太启争辩道:“这和我什么关系,要不是香炉砸得是歪的,我就顺带救了你一命,你还觉得我要谋杀亲夫?” “香炉本来就没打算砸向我。” 太启怔住了:“怎么说?” “云婆婆没想害我。” “不可能啊。”太启摇头,“那今天搞这么大个新闻什么意思?” 就在此时,门被敲响了。 虞渊说:“进来。” 进来的是云婆婆的重孙女,小姑娘的眼睛红红的。 “舅舅,舅妈,我太奶奶想见你们。” 太启问;“现在?” 小姑娘呜咽着点点头。 太启看向虞渊,虞渊拿过太启的外套站起来:“我们走吧。” 对于云婆婆想见自己,虞渊也很意外,他应该也察觉到了冥冥之中老人最后的念想,和太启一起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了云婆婆的病房。 门口站着很多医生和云婆婆的亲人,看到虞渊和太启,纷纷让开了路。 虞渊问云婆婆的儿子:“云婆婆有说什么吗?” 云婆婆的儿子今天也在现场,母亲突然中邪谋害家主,让他见到虞渊便心生畏惧和愧疚,低着脑袋摇了摇头。 还是他的妹妹在一边说;“妈/的声带被烧伤了,什么也说不出来,就是嘴型一直重复要见你们。” “我知道了。” 太启和虞渊换上无菌衣,进了病房。 病房里,云婆婆全身都缠着纱布,整个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仪器声滴答滴答地响着,生命每一刻都在流逝。 听到太启和虞渊走进来的声音,云婆婆浑浊的眼珠挪在眼眶里乱转着,她被纱布包裹的手指动了动,示意两人走到跟前来。 虞渊和太启两人走过去。 就是这一刻了。 太启在心里倒数。 不能说话,也不能写字,甚至不能发出任何提示,太启不知道,云婆婆叫虞渊和自己过来,有什么意义。 就在他倒数十秒的时候,云婆婆的手费力地朝虞渊抬起来。 虞渊连忙接过云婆婆的手,云婆婆的手指又指向太启。 虞渊明了白云婆婆的意思,他托着云婆婆的手,和太启的手握在了一起。 在太启和虞渊的手握在一起时,云婆婆枯槁的脸上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接着,她的手便从两人合握的双手上垂落,机器发出一声拉长的悲鸣,最后化为了永恒的平静。 云婆婆就这样溘然长逝了。 “云婆婆果然不是要害你。” 走出医院时,太启对虞渊笃定地说道,如果她真是信奉偏神谋害虞渊,不会在辞世时,表情这么安详。 “她在提醒我。”虞渊看向眼前的漆黑的长路,表情有些凝重。 太启依然不在意;“封建迷信要不得,你绝对会长命百岁的,你信我。” “鬼神不会害我,但是太启。”虞渊的英俊的面孔,在黑夜中晦暗不明,“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想让我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9章 原生之神 (9) “比如?” 太启有些疑惑,以虞渊的财力和地位来说,保全自己的性命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虞渊身为虞王之后,若是要拿他的性命,和邪灵神魔的交易成本也绝非普通凡人可以承受得了的。 这该是结了多深的仇恨,才会让虞渊说出这种话? “很多,外部的内部的,虞王陵牵扯的利益,虞家的家族产业,虞氏家族的内斗……”虞渊抬头看向头顶那片来自亿万年前的星光,“古往今来,人啊,都逃不过一个利字,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太启问:“那你信命吗?信云婆婆说你活不过三十岁吗?” “我当然信。”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两人面前,虞渊打开后门,请太启先坐进去,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但我更信我自己。” “十五年前,也有人预言,我会成为我父亲那些兄弟的傀儡。”虞渊冲太启笑道,“你看,这些人的预言,不正是给我指了路吗。” “上一次,我知道了我要对付的是我的叔伯,这一次云婆婆的提醒,也该好好准备了。” 祭祖过后,整个虞家上下,都笼罩在一股奇怪的氛围里,旁系宗亲好奇又不敢问,直系的亲戚心有余悸惴惴不安,这年年底到来年年初,全市各家道门神婆的生意都是在虞姓子孙手里开张的,唯有太启和虞渊和没事人一样,该工作就工作,该吃吃喝喝就继续吃吃喝喝。 尤其是虞渊的几位叔伯,心里打着些小算盘,又没胆子去问,便支使着家里的几个小辈去问太启。 太启第一次在家里招待客人,还是一群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 这些年轻人对于鬼神之说,比上一辈还迷信,上一辈请道士请神婆,他们直接上网算命转发锦鲤。 “那天云婆婆真的推倒了香炉吗?” “天啊,那个香炉可不得三四百斤,云婆婆怎么可能会推倒。” “可能有什么上了身吧,力气会特别大。” “噫,好吓人,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们这些小孩,怎么就这么多问题呢?” 有客人来,太启点了一大堆外卖,刚刚才和家里的阿姨一起,把送来的外卖装盘送上桌,一来就被这些年轻人缠住了。 “我们可不是小孩了。” “嫂子,你也就比我们大一两岁吧。” “对啊,坐下一起聊天嘛。” 谁就比你们大一两岁了? 我年纪可要在你们年龄后添上三个零。 太启心道,果然是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孩,闲着没事就爱聊天。 他对聊天可没什么兴趣爱好。 太启在餐桌边坐下,无视了周围五六双眼睛,自顾自地吃着凤梨酥就红茶。 “嫂子?” “嗯?” 虞渊的堂妹虞如琢问:“云婆婆真的中邪了吗?还是信了什么xie教?” “封建迷信要不得。”太启学着电视的里长辈,教育这群小屁孩,“要讲科学,敬鬼神而远之,你们老师给你们讲神话讲封神,是为了让你们今天在这里讨论云婆婆是中邪还是信教吗?” 虞如琢问:“可是……” 太启板起脸:“没有什么可是,昆仑万神殿里那么多因为功绩封神的香火神,难道你们每次聊到他们时,都讨论他们的力量多么强大,可以做一些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吗?难道不是讨论他们的功绩吗?” “我觉得,我们可能更喜欢聊他们的八卦。”小堂妹虞巧巧说道,“今年贺岁片还要上一部昆仑诸神大战的特效大片呢。” 太启:“?” 昆仑上可能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但是绝对不会有什么诸神大战。 当他这东君是死的吗? “战什么?有什么值得大战的?”太启说,“这简直是胡闹!” 虞如琢说:“可是昆仑万神殿里的香火神,都是人封神的啊,是人就有七情六欲,也会想追逐名利,尤其是拥有了超脱凡人的能量后,心态肯定会发生变化,怎么说呢,这就是人性,就算是神性也掩盖不了,我觉得这个电影的设定还蛮靠谱的。” 太启听懵了,本来想给这群小屁孩上一堂教育课,结果自己反而糊涂了。 人性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太启为此特意买了一本《人性的弱点》,浓鸡汤比他看的那本以虞渊和赵天端为原型的狗血故事还难懂。 他决定和虞渊两人约着去看那部贺岁档电影,看看这部电影到底拍的是个什么神性人性。 晚上虞渊回来时,太启便主动邀约他大年初一一起去看电影。 如果是平时,虞渊应该会欣然接受,并且安排好当天的鲜花,晚餐和礼物,这一次,虞渊给了太启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我尽量安排时间,这段时间比较忙。” “忙工作吗?”太启也听虞渊说过,年关会比较忙,可虞渊看起来根本不像之前忙工作时的游刃有余,这几天他早出晚归,太启连拒绝同房的理由都不用想了。 “不是。”虞渊说,“虞王陵塌了一部分。” 这也值得费心?塌了就塌了嘛,反正是个衣冠冢,难道还怕虞王跑出来吗? 还是因为这一连串的事故,也让虞渊怀疑人生了? 太启说;“都给你说过了,封建迷信不可信,你还不如信我,我说你长命百岁,你信不信。” 虞渊被逗笑了,他轻轻抱住太启。 “你这么厉害?” 太启问;“比你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虞渊问:“比如呢?” 太启伸出大拇指,在虞渊的额头上轻轻抹了一下。 一个金色的符箓隐没在虞渊的眉心处。 虞渊看不见,但是他能感觉到有一股暖意从眉心处灌入全身,精神顿时一振。 这个符箓可以保证虞渊不会被任何邪魔攻击以及人为施展厌胜之术,太启本来不想用的,但他真的想去看电影听虞渊讲讲人性,而不是听虞渊回来说无聊的工作。 谁愿意听老公回来聊工作。 虞渊凑到太启的耳边,嘴唇摩挲着他的耳廓:“你刚刚那是什么?” “这个——”太启努力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下合适的词汇,要一个能让虞渊安心的,又有些玩笑性质不会让虞渊怀疑的。 所以他选了一个昨天让虞渊帮忙充值购买的网文里提及的词汇。 “是标记。” 可惜太启忘了,昨天虞渊也扫过两眼这本文。 因为太启问他,为什么这篇文里,有六个厕所。 “哦,我懂了。” 虞渊的笑容里有些暧昧,他暧昧地捏了捏太启的后颈。 “那我是不是应该也给你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章 原生之神 (10) “不准摸这里。” 太启捂住后颈,这里是块细嫩的皮肤,大多数时间都被衣领或是头发遮掩着,突然一下被虞渊粗糙的指腹捏住,有种就像是被剥掉衣服拿捏住脆弱之处的诡异感。 难怪ABO题材的设定里把腺体藏在了这里,全身上下就这里最合适,否则半遮半掩,敏/感,皮肤面积不大不小,A可以强制O暴露,O也不会轻易暴露的地方,太启只有想到脚心。 太启光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就忍不住笑出声。 虞渊:“……” 为什么他老婆在这种时候,不是编些荒唐的理由,就是当在开玩笑? ——看来是他不够努力了。 虞渊向前走了两步。 太启向后退了几步,后背正贴着墙,房门在他左手边的位置,离他站的地方还有两三米远。 他收敛笑容,变得有些警醒:“你要干什么?” 虞渊倾身,凑过来低头吻了下去。 这是一个温柔的吻,太启接受度良好,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喜欢。 很快,情况就变了。 虞渊的吻变得强势又凶狠,仿佛要把太启从内到外都打上自己的烙印。 太启很快就从深吻中清醒过来,在他挣扎着打算推开虞渊的前一秒,虞渊扣住他的手,把他从背后压在了墙上。 尖利的牙齿叼住太启后颈的皮肤。 太启感觉到后颈一阵刺痛,身体顿时一激灵。 “是这么标记的吗?” 疼痛过后,又是温存的舔舐。 “虞渊。”太启按捺住攻击的欲望,“你放开我,我答应你一个心愿,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做到。” 还没等虞渊开口,太启马上补充道:“除了同房!” “那我们,生个宝宝?” 太启终于有空转过身来,和虞渊面对面。 听到虞渊的话,愣住了。 半晌,他反应过来了:“你耍赖!” “你呢,你不耍赖吗?我们结婚已经快三个月了。”虞渊圈住太启的腰,低下头,和他鼻尖蹭着鼻尖,他并不是质问,对待太启,他总是有足够的耐心。 时间拖了这么久,太启找理由也没当初那么理直气壮了。 “我——我还没准备好。” “我知道。”虞渊低下头,在太启的颈侧又咬了一口,“那就再让我给个标记。” 这个标记不怎么痛,但是深刻,看起来也并不容易消。 在向家里的阿姨,小吃店的老板,以及偶尔上门来串门的虞家亲戚解释过无数次后,太启戴上了围巾。 就连大年三十的团年饭,太启都没把围巾摘下来。 幸好,没人注意到他的异样。 在接连发生变故后的这一年春节,虞家的紧张气氛也到达了顶峰。 虞渊的父亲一共有四个兄弟,每个人都心怀鬼胎,在云婆婆出事后便一直蠢蠢欲动,到了虞王陵塌陷后,更是联合各方势力各显神通。 也就是在春节上,太启才知道为什么虞渊这些天一直这么忙。 虞王陵东南角的陪葬墓塌陷了一部分,因此要不要借此挖掘虞王陵,再一次成为了风尖浪口的争论。 历朝历代,虞王陵一直都是一个敏感的话题,历代帝王敬畏它,同时,也有不少沉迷丹药的帝王希望从里面挖出点什么。 虽然虞王陵是一个衣冠冢,但是传说中,元正二年虞伯侯斩妖道平息巫蛊之乱时用的那把剑葬在了虞王陵里。这把剑自上古便赫赫有名,是十王时代十位氏族首领一起献给东君的一把剑,几百年后虞王突然带着这把剑出现,因此这把剑被民间成为天子剑,虞王被认可十王之后,虞伯侯自称虞王后人,也是因为这把剑的缘故。 虞王封神,虞伯侯也有绝地通天的神通,这把剑若是真在虞王陵里,一旦出土,带来的影响无异于发现了外星人。 帝陵不能随便挖掘,而虞王陵是后人所建,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帝陵,这次塌陷后,保护性挖掘是名正言顺的,虞渊却把挖掘虞王陵的提议压了下来,为此争议不断。 太启还是不能理解这把剑后面的纷争,天子剑确实不凡,但是凡间世界是属于人的世界,神和这些神兵都会被天然压制,兴许出土了,也就是一把平平无奇的剑而已,最多就是材质特殊点儿,但深海,宇宙,甚至人的大脑都没有完全被认知,特殊材料有什么稀奇的。 “嫂子,虞王陵怎么说也是我们的祖坟,堂哥不让开祖坟,我觉得是对的。”虞巧巧说。 虞如琢说:“对啊,如果没挖出来什么倒是好说,要是真挖出点什么,那真的得天翻地覆,会不会有人借口这把剑大肆敛财,创立xie教?一个保健品都能忽悠得那么多老年人倾家荡产。小学都没毕业的街溜子,都能借口自己是天神之子和神的使者给人洗脑。世纪末灭世预言,当年搞得全世界都出于恐慌中。一把上古时代神话历史中都写了的神兵,我去,我都能想象到时候网络上会有多热闹了。” 另一个侄子也说道:“对啊,而且说真的,这几年国内外寻觅神迹的风气非常浓厚,我在国外念书时,有个叫启示学会的组织,就是专门研究神迹的,他们组织过数次寻找失落之国,传说中的神器的活动,更别说各种新兴xie教,总之,特别疯魔。” 虞如琢感叹道:“人啊,一旦追捧起某样东西来,真的很可怕。” 太启在一边撑着脑袋听完了全程。 凡间世界的人真的很闲。 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偏偏还追求些无聊的玩意儿。 活了几万年,太启对昆仑的印象就是无聊,无聊透顶。 挖掘虞王陵这件比昆仑还无聊的破事,让这一家人把大年三十过得像外面的鞭炮声一样一点就炸。 关于要不要挖掘虞王陵,几个叔伯有劝的,有阴阳怪气的,有在虞渊面前耍威风的,虞渊懒得搭理,吃完团圆饭,就带着太启回去了。 在车上时,太启问虞渊;“你上次给我说,天子剑在虞王陵里,因为你知道它确实在里面甚至知道如何拿到它,所以你不同意挖掘对吗?” “不管在不在,我都不可能同意挖掘。”虞渊发动车子,特意忽略了太启问的那一句“如何拿到它”,“神兵对我而言,就和云婆婆那个预言差不多,我不怕它本身,但我担心它引发的一系列问题。” 他看向太启:“简单来说,我怕人祸。” 太启想了想:“虞如琢也是这么说的。” 虞渊说;“这小姑娘一直很机灵,我打算以后好好培养她。” 虞如琢是虞渊大伯虞豪的女儿,夫妻两人脑子空空,女儿倒是冰雪聪明。 太启也喜欢这个小姑娘。 “说起来,还是她说这部电影设定靠谱,我才打算去看的。”太启开始期待明天的电影,他还没有去电影院看过电影。 “明天我们买几份爆米花?喝可乐还是奶茶?明天奶茶店开门吗?” “你想买几份就买几份,奶茶和可乐不用选择,可以都买。” “太棒了。” 这种时候,太启就会发现,他对虞渊的好感,哦不对,是对虞渊钱包的好感又多了点。 除了人设全崩没让他安心当一条咸鱼之外,虞渊绝对算得上是好老公。 “那我明天在家里等你,你先回家吃饭,然后我们一起去看电影。” “好。” 虞渊整个春节都要加班,大年初一晚上,他特意提前结束工作回家陪太启吃晚饭,吃过晚饭后,两人一起开车去附近的商圈看电影。 到了大年初一晚上,街上就热闹起来了,太启第一次在凡间世界过新年,看什么都是新鲜的,看到其他人在恭贺新禧的展牌前拍照,他也拉着虞渊去拍照,看到大屏幕上划过的祝福弹幕,太启也拿出手机打算发个新年祝福的弹幕。 “发什么呢?” 虞渊也拿出手机:“早生贵子?” 太启斜眼看他:“我能让你生一个,你信不信。” 虞渊笑道:“那看你喜欢了。” 太启想了想,扫码后在手机上写下:“希望你下辈子还能遇见我。” 他希望一百年后,虞渊还能让他过上豪门咸鱼的生活。 弹幕从手机里,通过无线电波,传向了大屏幕。 太启毫不怀疑今后在这凡间世界的生活依然会精彩快乐。 却没想到,这是他在凡间世界过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安稳的春节。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章 原生之神 (11) 他们去得早,离电影开场还有一个多小时,白天时太启上网搜寻如何看电影,顺带还学会了薅羊毛,他在公众号和APP上领了一堆优惠券,趁着时间还早,虞渊便陪着他一家家兑换着新年的优惠。 零食折扣,奶茶买一送一,新年钥匙扣,福袋,还有买满多少的抽奖转盘,太启换得乐此不彼。 商家的噱头虞渊心知肚明,却陪着太启乐在其中。 为了满足太启玩抽奖转盘的心愿,虞渊还特意买够了满额的消费,让太启拿到了三张抽奖券。 “你抽。”太启把抽奖券递给虞渊。 虞渊推了回去;“我对抽奖又没有兴趣。” 太启又推了回去:“不是,我运气太好,抽奖不是欺负人吗。” 他一出手,百分之百特等奖,明知道结局的抽奖,对太启来说也没什么意思,所以他想让虞渊体验一下当欧皇的喜悦。 虞渊还是第一次遇见嫌弃自己运气好的,他觉得有点好笑。 “那不巧了,我从小就是抽奖运气最烂的那一个,每一次都是谢谢惠顾。” “所以更得让你来抽了。”太启朝抽奖券吹了口气,然后塞进虞渊的领口,又拍了拍他的胸口,“分点运气给你,抽中了就当是提前给你的生日礼物。” 花的是我的钱,送我的生日礼物不也是我的钱吗? 还是三个抽奖券。 虞渊无奈,只有去抽奖处核销抽奖券,商场经理正在抽奖处候着,看到虞渊来换抽奖券,亲自替他核销,并将虞渊请到抽奖转盘处。 “那我抽了?” 虞渊站在抽奖转盘边,最后一次问太启。 这个抽奖转盘的设置很有意思,特等奖和谢谢惠顾就在隔壁,从天堂到地板,只有一线之隔。 “你抽。” “要是我抽不中,你可别后悔。” “怎么可能,你瞧不起我是吗?” 太启踌躇满志,等着看虞渊连中三个特等奖后的惊喜,然而虞渊三次的转盘,都停在了特等奖和谢谢惠顾中间的那条黑线上。 太启:“……” 太启尴尬了,比太启更尴尬的是一边商场的经理,这个商场就是万代盛业旗下的豪华商场品牌,经理听说虞总亲自来商场,连忙过来接待,然后就目睹今晚的新年活动,让大老板吃了个瘪。 大老板看起来好像不怎么在意,但他们的老板娘直接就卷袖子开始对线了。 “你们这抽奖盘是不是安了什么手动操纵的机器。”太启绕到抽奖转盘的背后,伸手在后面摸了一圈,“这不可能!怎么可能中不到特等奖?” 经理擦了把汗:“可能是地板有点不平,我让他们挪个位置,您重新再抽一次?” “那我不是还要买2000块?” 经理说:“不用不用,就当是补偿您的。” 经理连忙让人把抽奖转盘换了个位置,太启拱着虞渊又去抽了一次,这一次,太启把手搭在虞渊的胳膊上,又一次转动了转盘,转盘划到特等奖时,左右摇摆开始摇摆。 十几双眼睛就盯着抽奖转盘,经理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特等奖,特等奖……” 抽奖转盘的指针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小,最后稳稳地转回了特等奖和谢谢惠顾中间那条黑线。 经理的心都凉了。 太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绝对有问题!”太启又跑到在转盘后面摸了一转,“我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是不是有什么高科技作弊设备装里面了??” 虞渊看到太启激烈的反应有点意外,他和身边汗流浃背的经理简单交谈几句,得知今天晚上的抽奖并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也没有顾客投诉,便去哄太启。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都说过了,我抽奖的运气一直很差。” 他哄着太启去看电影:“奖品也没什么,你想要我给你买。” 太启根本不买账:“这是奖品的问题吗?” 他活了几万年来,第一次遭遇大翻车。 “而且说好了给你生日礼物的。” 东君给的允诺,从来不会食言。 “说不定真有什么玄学力量在阻止我拿到三十岁生日礼物呢?”虞渊开玩笑说道,半哄半搂着太启往楼上的电影院走去,“找时间我们去庙里烧个香,去去霉运。” 还烧香? 太启哪里能分辨出来虞渊说的烧香到底是哄他的还是认真的,又开始给虞渊讲科学反迷信,晚上的电影他也没怎么看,全浪费在和虞渊讲悄悄话上了,虞渊特意选的vip包厢,本指望着能和老婆贴贴,结果就听了一晚上的反迷信教育课。 “我老婆竟然是个唯物主义者。”第二天虞渊出门见朋友时,和朋友说道,“他真的很适合去教育我那几个叔伯,省得他们天天在背后拜神请牌位,搞封建迷信活动。” 朋友把一个文件袋递给他:“行了,我看你也不差,胡言乱语也当真,年纪轻轻给自己立遗嘱。” 虞渊接过文件袋打开一看,然后又合上:“防范于未然,我要做最坏的打算。” 他今天来就是来拿这份遗嘱的,朋友留他吃午饭,他也谢绝了,拿上文件径直去了公司。 中途他给太启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要去公司加班,晚上会回去陪他吃饭。 “好的,我给阿姨说多做些好吃的。” 虞渊很快在手机里听到电话那一头传来的熟悉声音。 他心下一沉:“你不在家里?” 太启说:“不在,今天你大伯和二伯来家里,说要叫你一起去拜访一位很厉害的大人物,然后见你不在家,所以让我去,让我代表你出面,说是向大人物表达诚意诚意。” “等一下,你一个人去的吗?” 太启说:“当然不是,我说要如琢陪着,大伯就带了如琢,我刚正在和她聊天。” 有虞如琢在,这几个叔伯应该也不会对太启下手,虞渊松了口气,说:“你把手机拿给二伯,我有话对他说。” 太启便把手机拿给虞渊的二伯虞隆,和虞豪不同,虞隆八面玲珑,是个厉害人物,今天虽然是虞豪出面,背后肯定是虞隆做局。 太启听虞隆和虞渊聊了几句,又把注意力转回身边的虞如琢身上。 “你刚刚说,今天去拜访的人是谁?” 虞如琢说:“是薛同薛教授,他可厉害了,考古届的大佬,一语千金那种。” 太启:“……” 这人名字有点熟。 车很快停在郊外一个温泉山庄,太启听说这位薛教授脾气特别古怪,但是业务能力相当厉害,是国内外知名的一号人物。他正是因为虞王陵塌陷才来本市的,这几天春节也没回去,在郊外温泉山庄住下疗养。 虞渊几位叔伯这次来拜访薛教授,八成就是想让薛教授出面牵头挖掘虞王陵,叫上太启,也是因为方便给虞氏家族有个交代,说就连家主都同意了挖掘虞王陵。 这位薛同薛教授,不贪财不好色,唯喜欢古籍,这次虞豪从国外弄到私人收藏家手里的古籍拓本当敲门砖,本以为薛教授会开门热情欢迎,谁知对方直接不见客。 薛教授跟来的几位学生,态度也很坚决。 “各位辛苦了,我们老师忙了好一段时间,想休息几天。” 虞豪看那是几个年轻学生,笑嘻嘻地说:“几个小同学应该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吧,作为东道主还是要好好招待,过几天我们这里的商场啊网红店都开门了,我找人带你们到处转转。” 那几个学生不为所动,虞豪又旁敲侧击地暗示自己要给好处,双方拉扯了快十分钟,虞隆突然对太启说:“那几个小同学一直站着,你去请他们坐下,给他们送点热茶,也是我们的诚意。” 虞隆一直没说话,他在一边察言观色,发现这几个学生对这一屋子的名流富豪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注意,反倒是看了太启好几眼。 美人果然好用。 侄子的菟丝花么,他作为长辈随便用。 不料太启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淡淡甩了几个字:“要去你自己去。” 这声音不算大,不过刚好就在屋子里没人声的时候,屋子里的人全看了过来。 虞龙脸色不悦,又不好当面训斥太启,便拔高声音威慑地叫了一声:“太启!” 太启用余光扫了了他一眼。 就在此刻,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个鹤发童颜,穿着朴素的老头儿站在门口。 “让我听听,是哪个没礼貌的,大过年的在这里大呼小叫的?” 他的目光环视了一圈,落在太启身上时,眼里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揉揉眼睛,然后再揉揉眼睛。 虞隆一看,这老头儿不是说不好色吗?怎么看到太启眼睛就直了? 这一次,他直接推了一把太启的胳膊:“薛教授来了,给薛教授问声好。” “不不不,是该我问好。”薛教授走到太启身边,看了一眼桌边的茶水,转头对学生说;“小胡,快把我那罐子雀舌拿来。” 说完,又和颜悦色对太启说:“您坐会儿。” 太启就怕这薛教授对自己太热情漏出些端倪,连忙给薛教授使了个眼神,然后客客气气站起来:“您客气了,您坐。” 薛教授脸皱起来,显然不知道这是哪一出。 太启不管三七二十一,摁着薛教授的肩膀让他坐下了。 薛教授这才明白过来,换上了热情的面孔,对其余几人说;“不知道有贵客要来,怠慢了,不好意思啊。” 虞家叔伯:“??” 美人计这么好用的吗,上到七八十的老叟,下到二十出头的学生,都行得通? 虞豪费尽心思弄来的古籍拓本就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太启才是这次拜访的主角,薛教授开口聊了几句挖掘虞王陵的事,不过他说完,还要问太启一句;“问问您的意思?” 太启又往自己嘴里塞了糕点。 “我不懂,你们去问我老公吧,他的意思,就是代表我的意思。” 老公? 薛教授再一次大为震撼,这一次,他连话都说不出口了,捂着胸口差点躺在地上。 这下也没人敢再提虞王陵的事情了,薛教授不仅脾气怪,而且容易受刺激,万一刺激到老人家中风了可怎么办。 几人便约好下一次再谈,薛教授也答应了。话已至此,虞家的几人,便打算回去了。 虞如琢问;“嫂子,我让我家司机送你回去?” 太启拿出手机:“不用了,我让这里的前台派车送我回去,后院的梅花挺好看的,我想去拍拍照。” 等其他人离开后,太启便去了山庄的后院闲逛,刚走到梅园,就看到角落里闪过一个身影。 太启打了个响指,周围的馥郁的梅香骤然消失,雾气从地上浮起来,茫茫地裹成了一个茧。 那个身影走了过来,一来就扑倒在地,开始哭天抢地。 “东君,使不得啊。” 太启一听这哭天抢地就烦,过去这些昆仑神明三五不时的就要在他耳边哭上一嗓子,他想撸猫,不行,想嗦奶茶,不行,想去凡间世界,也不行。 尤其是眼前这个薛同,是史官封神,劝谏是一把好手,天天嚎得太启怀疑他是不是铜锣转世,后来太启和他两看不爽,他便辞了神官,离开昆仑。 “行了行了,您别嚎了,折腾你自己也折腾我了。”太启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向结界外走去,“好好当你的薛教授啊,就当不认识我。” “不可!” 薛同拦住太启:“您必须回昆仑了,您是原生之神,不能在凡间世界沾染俗气。” 太启说:“我没沾染俗气啊,不就是来感受一下凡间世界吗?” “您——您都和凡人结婚了。”薛同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捂胸口,“是哪个胆大妄为的,敢和您结婚?” 太启说:“就是虞王的后人,叫虞渊,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薛同差点没背过气去:“那更不可,虞家水深得很,您千万别插手。” 太启说:“我没插手啊,我和虞渊就是塑料夫妻,什么都没有,他养我,我花他的钱,就这么简单。” 薛同说:“不可能!” 太启说;“怎么不可能?” 薛同怒道:“他怎么可能不馋您的身子,他要遭雷劈。” “我也馋他。”太启又拍了拍薛同的肩膀,撕开了结界,“我馋他的钱。” 太启刚打算踏出去,眼前的结界再一次合上,只不过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根本拦不住他。 他回过头,看到薛同匍匐在地上,补东君的结界,显然花掉了他几乎全部的力气。 “东君,求您还是回昆仑吧,虞氏家族的浑水,您真得蹚不得啊。” 太启顿住脚步,回过头:“你是知道什么吗?” 薛同牙齿咯吱:“很多年前,我从山精鬼怪那里听闻,虞王他——” 太启问:“他怎么了?” 薛同说:“他是假死。” 太启笑起来:“就算他在我面前,你觉得他能把我怎么样?” 薛同说:“您是原生之神,不知人心险恶。尤其是虞王,那是千万人里杀出来的帝王,虞王陨落当日,虞伯侯出生,虞伯侯建虞王陵,收养婴孩为虞氏开枝散叶,到今天虞氏家族成为名门望族,这近千年的一盘棋,他的所图,我真的不敢想象啊!” 作者有话要说: 虞渊倒计时1天。 第12章 原生之神 (12) 虞王的所图,不就是自己吗? 否则他位极人王,又有功绩加身封神昆仑,还能有什么所图? 太启对薛同说:“就算虞王侥幸从我手里逃出来,他建虞王陵,开枝散叶也可能是有别的目的,万一他就是想开了觉得昆仑太无聊,缠着我也没意思,想来凡间世界享受荣华富贵呢?比如那把我给他的天子剑,他可以安心藏在虞王陵里,万一没钱了还可以拿出来卖钱,还有开枝散叶,不开枝散叶,哪里有那么多子孙帮他开阔版图赚大钱。” 他想了想,更肯定了这个逻辑的正确性:“对的,昆仑那么无聊,还是凡间世界好。” 薛同说:“……您这逻辑是不是有点不太对,虞王要是贪恋人间荣华富贵,为什么肉身封神时禅让皇位,选择西渡昆仑?” 太启说:“他之前又没去过昆仑,凡间世界还有一堆以为体制内可以天天摸鱼喝茶年入几十万的人,进去后还不是后悔又辞了。” 薛同:“……” 他感觉好像被说服了,但是又觉得哪里不对。 薛同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问一下,当年您诛灭虞王,是什么原因呢?” 结界里的气压瞬间变得有点低。 薛同马上转移话题:“那个,就当我多嘴,让我在为您再来分析一下虞王的意图——” “分析什么?”太启被薛同这破锣嗓子咆哮得耳朵都快聋了,“就算他想要我,想监/禁我,对我强取豪夺,你觉得他和他这几百个后人加一起能奈何得了我?” 这是强/制/爱剧本。 “还是他在凡间世界有钱有权,庇荫子孙积累功德,他以前做的事情就可以一笔勾销,就能让我喜欢上他了?” 这是大佬回新手村一路打脸逆袭走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的剧本。 薛同听得哑口无言。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跟着毁掉结界走远的太启跑过去:“东君,那些三俗书看不得啊,凡间世界的地摊文学,怎么能配得上——” 一阵狂风刮过,无数花瓣迎风飘来,薛同被迎面飘来的梅花花瓣堵住了嘴。 太启去温泉山庄前台请工作人员为自己约了车。 刚约完车,虞渊便给他打电话,问需不需要来接他。 “不需要的,我让工作人员帮我约的车马上就要到了。” 虞渊问:“我二伯没送你回去?” 太启说:“没让他们送,温泉山庄后面有个梅园挺美的,我刚赏完梅。” 虞渊又问:“没人欺负你吧?” “怎么可能。”太启说,“你不是给你二伯交代过了吗?他们怎么敢欺负我。” “那就好。”虞渊在电话里藏不住笑意,“我这边收个尾,马上就回去了。” “好的,路上小心。” 挂断电话,虞渊对司机说:“今晚你好好休息,明天我要出趟短差,一天来回,等明天回来之后,放你半个月带薪假,春节这几天辛苦了。” 司机说:“感谢虞总,我知道了。” 下车前,虞渊给司机发了一个大红包,他对下属一向大方,在赏识培养下属时,也尽心尽力。独具慧眼和不拘一格的用人,使得他在几年间,成功把公司收入囊中,坐稳了家主的位置。 但这不代表虞渊不会留一手,尤其是这几天,离他的生日越来越近了,他就更是谨慎。 “回来了?” 虞渊打开大门时,太启就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大年初一看完电影回来之后,太启就迷上了修仙封神题材的网剧,这两天每天从早上看到晚上。 “《司镜传》?这又是部新的?” 一看这网剧的名字就知道,又是小说IP改编的披着神话皮的爱情类网剧,也不知道为什么太启这么喜欢。 “对,我刚刚才打开的。” 看到虞渊回来,太启放下手里的零食,按下暂停,去洗手准备吃晚饭。 虞渊脱掉外套,洗完手后,先行在餐桌边坐下。等太启落座后,他问道:“明天晚上要不要再去把大年初一那部电影看一遍?上一次都没怎么看。” “不用了,那部都是瞎编的。” 虞渊的朋友投资了那部昆仑诸神大战的电影,据说投资巨大,剧本磨了两年,选角造型特效在虞渊看来都相当优质,这几天的票房也是屡创记录。 太启的喜好点就是和一般人不太一样,虞渊有时候真的很难摸清他的想法。 虞渊问:“那你看的那部《司镜传》,就不瞎编了?” 太启夹了一筷子腊肠,就着白米饭吃得有滋有味:“看了一点点,大部分瞎编,不过小部分还挺靠谱的。” 虞渊有点怀疑:“怎么个靠谱法?” 他刚扫了两眼,不就是平台粗制滥造的速成分账片吗? 太启说:“有些就和现实——现实神话一样啊,你等会儿看看就知道。” 吃完饭,虞渊便和太启一起来观赏这部太启评价颇高的网剧。 起初太启搜到这部剧是因为赵天端,这是一部赵天端没红之前演的网剧,他在剧里演的东君,也就是太启本人,这毫无疑问引起了太启的兴趣,打开一看简介,好家伙,他是男二啊。 东君在这部剧里是男二大反派,抚养司镜女神长大,后来对她产生了情愫,谁知司镜女神和叛逃昆仑的东君侄子相恋,人间地上,从古到今,两男神仙抢妹子抢了七十多集。 虞渊一看简介就觉得离谱,看到赵天端演的的东君,就更是觉得离谱。 “难怪评分这么低,《东君赋》我那会儿读书时就学过,还有那么多文人墨客写诗赞扬东君美貌,就没人写过东君是个壮汉。” 太启磕着瓜子:“可这个妆造我还蛮喜欢的。” 显得他特别有气势。 虞渊搂住他的肩膀:“你到底是喜欢赵天端,还是喜欢这个角色。” 太启说;“我喜欢赵天端演的这个角色。” “好的,明天我就给平台老板打电话,让他把这部戏下架。” “喂,你干嘛呢。”太启锤了一下虞渊,虞渊差点就没抗住,捂着肩膀忍了几秒,摁着太启狠狠亲了几下,“下手这么重,你谋杀亲夫吗?” “是你太弱鸡了,我根本就没用力气。”太启嫌弃地推开虞渊,“看电视了,别走神。” 因为虞渊没看过,太启便重新把第一集 放了一遍,在片头,男主只隐隐有个轮廓,正站在昆仑之巅,俯视着眼前苍茫大地。 画外音响起:“原生之神,生于天地之初,与日月同寿。” 然后人出现,学会了生火,造字,有了部落,氏族,文明开始传承,男主的轮廓也渐渐清晰。 太启说:“这个编剧肯定查过很多相关古籍资料,原生之神确实是靠文明供养的。” 虞渊随口问道:“所以文明断代了,原生之神也就不存在了?古巴比伦和古印度,古埃及,他们的原生之神都不存在了?” 太启说:“可以这么说,也许是沉睡了,也许是陨灭了,这几个神在这几千年里,确实没听说见到神迹,倒是昆仑神系一直记录有神迹。” 虞渊问;“那虞家那位先祖,也属于昆仑神系?” 太启:“……当然,不过他不是原生之神,他是香火神。” 他并不是很想和虞渊聊他那位先祖,总觉得会聊到其他地方去。 “不聊天了,看电视。” 电视播放到第一集 结束时,已经进入了上古十王时代,剧情正是神话传说里的十王献剑,那把剑在这部剧里改名叫十王剑,兴许是因为虞家家大业大,资方担心惹不起,所以把天子剑的名字也改了。 在剧里,十个氏族首领凿首山之铜,千山之铁,荆山之玉,天火淬炼百年,才炼出这把剑,然后前往昆仑祭天,献给东君。 “首山铜,千山铁,荆山玉,天火淬炼,古籍和我家祖传的故事都是这么写的。”虞渊也注意到了这部网剧的细节,“有点意思啊,编剧做了不少功课,一般编剧不会去查冷门的古籍。” “差个龙鳞就齐了,要不还是觉得太素了点。” 太启把瓜子放下,又换了一袋蛋饼,啃了两片,才发现身边没声音了。 他转过头,看到虞渊正以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 他在昆仑曾读过无数古籍,确实没有在古籍中看过天子剑上有龙鳞,而虞渊作为虞王后人,肯定是知道天子剑上有龙鳞。 现在贸然说出来,未免显得太唐突。 太启马上找了个借口搪塞。 “龙鳞好看,尤其是方形龙鳞,看过哪吒闹海吗,看过西游记吗?那鳞片,真的好看。” 虞渊却没能被搪塞过去:“你在哪里看到说天子剑上有龙鳞?” “就……网上说的……” 虞渊问:“还记得网站吗?” “我哪里记得,都好久了,手机都换了几个。”太启努力让自己底气十足,“你去网上搜搜看。” 电视跳到第二集 ,太启转过头继续啃蛋饼,余光一直没有离开过虞渊。 幸好,虞渊没有再问过。 但他明显对这部网剧也不太感兴趣,陪着太启看完第二集 ,他便先行去洗澡了。 太启犹豫着要不要删除虞渊的记忆,这种改变人的命运和记忆或是动时间线的操作,背后都有一定风险。 太启犹豫了很久,后来转念一想,虞渊肯定也没见过这把剑,估计是和虞家内部口口相传的故事合上了。 这就有理由了,总有虞家内部的人嘴不严,爱上网自爆自家的秘密嘛。 如此想着,太启便放松下来,继续看电视。 虞渊一直没有下楼来。 二楼的浴室里,热水腾地一下被关上,蒸腾的热气中,虞渊赤/裸着身体从浴缸中起身,抬起长腿踏出浴缸。 他走到镜子前,双手倾身撑着洗脸台,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差个龙鳞就齐了,要不还是觉得太素了点。” 太启的话一遍又一遍回荡在耳边,顷刻后,虞渊双手将湿发抹在脑后,背部的肌肉隆起又放松,一捧水被浇到镜子上。 水花四溅,充满荷尔蒙的□□在镜子里逐渐呈现。 虞渊抬手抹开镜子,转过身来。 ——在他右边肩胛骨的下方,有一处巴掌大的暗红色胎记,胎记呈鳞状排列,十分显眼。 这个胎记,虞渊自打记事起就记得,小时候每次吃鱼时,其他孤儿院的小朋友都会起哄吃虞渊。 任谁看到,都会觉得这块胎记是鱼鳞,只有一位年纪较大的保育员总对虞渊说:“看这胎记,就知道你以后不是一般人。” 懵懂的小虞渊问道:“为什么呢?” “这不是鱼鳞,鱼鳞哪有这么方正,这是龙鳞,龙鳞才长这样。” 被认回虞家后,看到虞渊身上的龙鳞胎记,虞渊的父亲和几位长辈商议后,把虞渊这个名字给了他,并告诉他,就如传说中一样,天子剑就在虞王陵里,这是虞家千年来守护的秘密,只有德高望重的长辈和继承人才知道。 虞渊觉得有点不解,天子剑在虞王陵,这不是一直有传说吗,这也能称作是秘密?他问父亲,虞王陵这么大,天子剑在何处,又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父亲也只是敲了敲他后背的胎记,说,“你是虞家的继承人,天生就拥有天子剑的记忆”。 除此之外,父亲和长辈们就没有再提过天子剑的事情了,虞渊也就不过问了。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将天子剑放在心上,若不是太启此刻提及,他绝对不会想起自己背上的胎记。 龙鳞吗? 自己背上的胎记,难道暗含天子剑的秘密? 就算是亲眼见到云婆婆预言自己的死亡,都没有此刻让虞渊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 虞渊对天子剑的认知,只是一把在神话和史书上都很有名的剑而已,他反对挖掘虞王陵,一直守护这把剑存在于虞王陵的秘密,也只是因为担心怀璧招摇,引来虞家的灾祸。 只是传说而已,就已经引得国内外无数人的觊觎,几个叔伯也不安好心。 若是真的呢? ——一个念头闪过虞渊的脑海,如果这些秘密,传说,神话,都是真的呢? 那么觊觎这把剑的,会不会不只有人? 虞渊拿过浴巾擦干身体,披上浴袍下了楼。 太启正看完电视,打算去洗澡。 两人在楼梯上相遇。 “你洗完了?我也打算去洗澡了。” 太启担心虞渊一言不合又提要求,连忙往楼上冲。 虞渊把他拦了下来。 “那个,我——” “你帮我个忙。” 太启抬起头来。 “什么事?” 虞渊的表情难得严肃:“我明天要出趟短差,一天内来回,你帮我回忆一下,天子剑上有龙鳞,是在哪个网站看到的,明天帮我在网上搜一搜,晚上回来,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太启傻了。 “啊?” 虞渊说:“尽量回忆一下,想不起来也没事,等明晚我出差回来,我们一起找。” 太启:“……” 这人怎么就这么较真呢? 太启在消除虞渊记忆和找借口之间摇摆了一下,突然想起来薛同这位在业界相当有地位的老学究。 让薛同编一个不就行了? 他应了下来:“行,我明天给你找找。” 虞渊说:“好。” 这一夜,虞渊都没有睡好,光怪陆离的梦境笼罩着他,龙蛇走蛟,混沌天地,高耸入云的神山。 虞渊在梦里不断怀疑,有什么就要发生了吗? 就这样一夜过去,第二天醒来时,虞渊的精神却异常得好,仿佛昨晚的梦境,都是深度睡眠中的胡思乱想。 司机打来电话:“虞总,我在您家的门口了。” 虞渊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早上八点,太启还没有起来。 他叫过阿姨:“今天我会回家吃饭,准备一下我的晚饭。” 阿姨点头:“好的。” 虞渊在玄关处换鞋时,阿姨突然叫住了他。 “虞总,明天是您的生日,您是在家和小夏先生一起庆祝,还是出去庆祝?如果在家庆祝,我今天就多备点菜,再做个大蛋糕。” 明天就是他的三十岁生日了吗? 虞渊的深思有点恍惚,阿姨又问了一次,他才回过神来,说道:“在家吃吧。” “好咧。” 虞渊转身从玄关处的小竹筐里,拿出车钥匙。 司机打开车门下了车。 虞渊晃了晃手里的钥匙:“我自己开车,你跟在我后面。” 这是他三十岁预言的最后一天,虞渊不得不注意。 万一呢?他想。 万一司机被人收买,或是车子被人做了手脚怎么办? 在经过了昨天之后,虞渊谨慎地对这个世界,失去了一天的信任。 从上午坐上驾驶座的那一刻起,他便万事小心,开车,走路,甚至是吃饭,喝水——他的神经一天都绷紧着,在回程前,还特意打电话给了自己的私人医生,让他晚上去一趟家里。 虞渊的座驾在沿海公路上小心谨慎地驾驶着,身后跟着他司机的车,他有十几年驾龄,开车稳且快,今天他特意控制着油门,确保着安全。 导航提示前方有转弯。 就在此刻,异常的情况发生了。 车转弯绕过一个山头后,前方赫然出现一座高耸入云的山。 虞渊的瞳孔猛地一缩。 山? 这里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高的山? 现实和梦境突然重合,虞渊知道不对劲,他狠狠咬住舌头,额间的符箓金光一闪,又倏然熄灭。 那座山没有消失,反而在虞渊的眼前崩塌,无数巨石翻滚,朝虞渊的车子撞来。 这是幻觉! 虞渊拼命提醒自己,他无视了冲撞而来的巨石,继续沿着公路行驶。 一块三米多高的巨石斜斜撞过来,虞渊咬着牙怼过去,只听一声巨响,车前灯和玻璃被撞得粉碎,巨石和车身擦身而过,虞渊整个人向后一震,脑子嗡嗡作响,他还来不及辨别这是现实还是幻境,又一块巨石迎面滚过来,虞渊脑海里顿时警铃大作,脚一踩油门,方向盘向右打死,身下的座驾“轰”得一声,冲破了路边的围栏,直直向海里冲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章 原生之神 (13) 就在此刻,太启正在温泉山庄和薛同激情争辩,凡间世界到底有多少玩物丧志的东西。 他本来是来找薛同帮忙做伪证的,以薛同在学界的分量,随便编纂在哪个古籍里见过天子剑上有龙鳞,绝对能让虞渊心服口服。不料薛同死活不同意,又开始在太启的耳边念念叨凡间那些俗物,污染了东君的高洁气质。 “凡间世界都是些蛊惑神心的玩意儿。” “猫太可爱了,猫配不上您。” “咖啡,奶茶,可乐,那都是社畜肥宅才喝的玩意儿。。” “还有男人,呸,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凡间世界的人就是喜欢搞这些有的没的,难怪几千年了,也就从多毛猴子变成少毛猴子。 “ 太启问:“你没封神以前,不也是一只毛不多不少的猴子吗?“ 薛同固执,太启更固执,只是薛同的嗓门更大,太启的逻辑更神,一时之间,两神就没能分出个高下。 正在两神争辩地如火如荼时,太启的手机突然响了。 薛同要溜,被太启一把薅住。 “你给我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薛同说:“我忙,我要回去写劝谏书,我要回去临摹出师表,凡间世界的玩意儿,真的沾不得,尤其是男人——” 他的嘴再一次被强迫闭上,只有一双眼珠子咕溜溜地转着,一脸愤愤不平地看着太启接电话。 肯定是虞渊这个遭雷劈的打来的。 薛同呜呜呜开始挣扎,却见太启拿着手机,表情渐渐变得凝重,他心口一寒,瞬间安静下来。 太启不计较他劝谏,也不计较他冒犯,但这不代表太启没有身为东君的威严,他毕竟是地位尊崇的原生之神,更是万神之主,以绝对的力量碾压世间万物。人,神,甚至是整个凡间世界,在他手下也不过就是一只蚂蚁和一群蚂蚁的区别。 “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太启挂断电话,解开薛同喉咙间的封咒:“麻烦去前台帮我约辆车,我要去一趟临海公路。“ 薛同咳嗽了好几声,拍拍胸口问道:“您去那里做什么?“ 太启转身向温泉山庄门口走去:“虞渊坠海了。” 薛同惊呆:“什么?” 他曾是昆仑上的神官,自封神后一直侍奉在东君之下,直到后来来到凡间世界。之前他和虞渊有过一面之缘,那一次,虞渊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好奇虞渊究竟是什么人,身上的福缘能这么厚重,眉间甚至还有东君护身的符箓。 后来他才知道,太启在凡间世界的老公就是虞渊,气得他三天没吃饭。 普通人夭折,那叫枉死,多半是机缘骤变,身上会有很明显的特征,可是虞渊身上并没有,不仅没有,还有东君的符箓,怎么可能会突然坠海。 薛同知道事情有变,掉头急匆匆朝自己房间的方向跑去:“我马上让我学生去约车。” 十分钟后,太启坐上了前往临海公路的车,他的手机不断闪着,接连不断的电话打了进来。 太启扫了一眼,然后悉数按掉,把手机关了机。 温泉山庄离沿海公路不远,上下快速路之后直上公路,不到半个小时便到了目的地。 太启的车临近事发地点时,周围已经被围了起来,直升机,救援艇以及几十个身穿救援队队服的人来回走动着,外围还有一群拿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以及维护秩序的警察。 太启隐约看见虞家的几个长辈和虞渊的叔伯们穿梭在其中,时而怒吼时而对骂,时而对着媒体的镜头,做出悲恸的表情。 这出凡间世界的豪门大戏,实在是够精彩。 人间百态,尽数藏在其中。 只可惜太启看不太懂,他只觉得乱,没有了虞渊,一切都乱了套,很明显现在虞家几个主事的都是没头苍蝇,虞渊坠海了还在内斗,找不到一个可以掌事的人。 他下了车,推开人群走了过去。 有眼尖的记者发现了他。 “是虞总的配偶夏先生!” “夏先生,您是刚刚才知道虞总坠海的消息吗?” “有什么其他消息可以透露一下吗?” “请您节哀,稍后我们想对您做个专访——” 记者媒体一下子蜂拥而至,太启被吵得心烦意乱。 “都给我闭嘴。” 他对外的形象是象牙塔里养出来的高岭之花,冷淡,话少,礼节性的礼貌,拒人于千里之外。 稍微懂点人情世故的人都知道,这种高岭之花,其实就是温室的花朵,养出来给有钱人赏玩的。从小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根本没有一点处事能力,看似高傲冷艳,其实脆弱不堪。 这些天天在富豪名流身边打转的人精记者们是想捡软柿子捏,虞豪再平庸名声再差,那也是在商场摸爬滚打过的,所以转而来向太启挖掘新闻爆点。 然而这一次,他们却在太启简短的五个字里,察觉到不一样的威压。 记者们都安静了下来。 太启冷着脸说;“让开。” 记者们自动站成两列,太启穿过空地向事发地核心走去。 身后的记者又聚拢来,看着太启的背影小声议论。 “从没看过夏家小公子这样。” “是不是吓蒙了。” “他刚刚的眼神好可怕。” “听说他和虞总还挺恩爱的,突然一下子丧偶接受不了,所以性情大变了吧。” “哎,刚结婚老公就要守寡了。” “可能命里有点克夫,好不容易攀上高枝,这下找下家就难了。” 太启无视了身后的议论,掀起警戒线,弯身翻了进去。 虞屹的三伯虞谋先看到了他,冲他招招手。 “太启,这里。” 太启走了过去,虞谋指了指一旁坐在地上呆若木鸡的男人:“这是虞渊的司机,当时开车跟在虞渊的后面。” 司机显然已经被吓呆了,刚经历了老板坠海,又被警/察问询,已经说不出一句话了。 虞豪走了过来,在司机屁股上踢了一脚:“再给我们说下,刚刚发生了什么,别在这里傻坐着。” 太启走过去,冷漠地看了一眼虞豪,然后扶起司机的胳膊,让他换了一个位置。 “哟,这是不把咱们当一家人了啊,你看,果然是嫁进来的。”虞豪指着太启向虞谋说道。 “你少说点废话,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虞渊。” 虞谋跟了过去,打算听听太启想说什么。 这个费尽心思和虞渊结婚的夏家小公子,反应让虞谋很意外,原本以为他会不知所措或是哭哭啼啼,却没想到他能这么冷静。他仿佛整个人置身事外,作为一个理性第三方来参与到这次意外的搜救和调查中来。 虞谋在一边站定,听司机和太启说话。 司机是虞渊最贴身的工作人员,和太启也见过很多次,两人还算得上熟,刚刚虞渊的叔伯和警察问话时,他整个人紧绷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现在见到太启,人一放松,眼泪刷的就掉了下来。 “今天早上虞总出门时,突然给我说让我开车跟着他,他自己开车,我们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的时候也好好的,就是走到这里,绕过一个弯,我看到虞总的车——”司机指着身后的弯道,“对,就在这里,虞总的车开得不算快,就在这里,车好像被什么撞了,接下来他应该是踩死油门加了速,我就听到轰的一声,车就冲向了海边的护栏。” 撞到了东西? 太启问:“那你看到虞渊的车撞的是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东西,是我感觉他的车被撞了一下,我开了二十年车了,直觉不会出错。警察也调取过我车上的行车记录仪,没有看到有人或是有动物穿过。 他缓了一口气,接着说:“也有可能是因为我的行车记录仪在视线盲区,这要看看虞总的行车记录仪才知道。” 司机还是这些话,并没有因为对方是太启透露更多的内幕。 虞谋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太启,现在重要的是救人,到底是怎么出车祸的,等人找到再说吧。” 人已经没了。 不知为何,太启就有这种感觉,他的符箓并没有保护到虞渊的安全,虞渊还是没能活过三十岁。 这让他大为光火。 好不容易来一次凡间世界,找了一个不错的老公,结果快乐不到三个月,就连翻两次大车。 ——到底是谁这么嚣张,从他手里抢人? 人,神,还是鬼? 太启转头看向眼前这篇广袤的大海。 夕阳徐徐沉下,余晖洒在远处平静的海面上,掩饰着山崖下的波涛汹涌。 只听身边有人兴奋地叫了一声“车找到了”!司机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和虞谋一起,朝救援队的方向跑过去。 太启就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大海。 身边的人来往匆匆,有几个没有挖到新闻的记者又凑过来。 “是不是懵了?”其中一个人小声问。 “估计是懵了,车找到了,人没找到,哎。” “那个,节哀——” 一张纸巾从身后被递了过来。 太启回过头来,是一个女孩子。 “谢谢。” 他接过纸巾,问女孩身边那个男记者说:“请问你有烟吗?” 那个男记者这么近距离看到太启的脸,被他的美貌惊艳着愣了一下,随即双手开始掏口袋:“有,我有,你等等。” 他就像是一个献殷勤的毛头小子,恨不得把全身上下值钱的玩意儿都捧到眼前这位悲伤美貌的未亡人面前。 男记者掏空了口袋,口香糖纸巾全洒在地上,他把口袋翻了个面翻来覆去地找,懊恼地对太启说:“我好像忘记带了,请你等我二十秒。” 还没等太启回答,他便转身飞奔到同事身边,硬是从同事身上翻出来半包烟,又飞奔回来,双手捧着献宝一样的捧到太启面前。 递纸巾的女孩子把烟拿了过去。 “还是吃口香糖吧,抽烟对身体不好,你保重身体啊。” “我的身体没事,但我需要烟。” 太启把烟从女孩的手里拿过来,抽出了一支,又放了回去。 “一支就行。” 他修长的手指夹着细长的香烟叼在嘴里,男记者掏出打火机帮他点了火。 太启说;“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哦好。”男记者带着身边的女同事离开,那个女孩特意又多说了一句,“你千万保重身体哦,我们就在旁边,有事叫我们。” “谢谢。” 太启转过身,却不知道这一幕已经被另一个记者拍下来,并且将在第二天登上网站娱乐板块头条,大篇幅的描写刚刚失去丈夫的他有多么悲痛,靠着尼古丁来支撑自己。 烟并不是用来解忧消愁的。 太启需要一个媒介,可以在众人的眼皮下自然扩散开来,又能承载自己的意念。 他脚下踏出三行禹步,一个烟圈从嘴唇中缓缓吐出来,袅袅烟雾散开,竟然勾勒出一只青鸟的身形。 “去吧。” 小青鸟飞向了眼前的大海。 禹步沟通天地阴阳,自上古时代便是人神鬼之间交流的程式,青鸟为探,更是受到各个神明仙家的喜爱。 不管是人是鬼是神,太启都要找他要个交代。 可令太启失望的是,小青鸟空手而归了。 凡间世界是属于人的世界,人可能识别不出来神妖鬼魔,但是太启却不可能毫无发现。 然而这个谋害虞渊的人,却能在太启的眼皮子下面,不露出丝毫的气息。 太启沉下脸,又试了一次。 待到一支烟烧尽,依然一无所获。 ——难道,是另外一个他不知道的原生之神?所以他才察觉不到他的气息? 太启转过身来,看向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沉寂万年的神王,终于有了一丝危机感。 * 打捞救援工作,一直持续到深夜。 太启一直在事发地点守着,他希望能找到虞渊的踪迹,只要有一点踪迹,那么就能循着踪迹找到三魂六魄,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他就能知道前因后果。 太启打算送虞渊走最后一程,然后等虞渊投胎转世后继续养他。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要锤爆那个让他当寡妇的狗东西。 救援人员不断投入,虞渊的衣物,手机,还有一些零碎小物被陆续找到,可就是找不到他的人。 研究洋流的专家也赶到了,正在现场制定新一轮的打捞方案。 半夜的温度已经很低了,虞谋搓了搓自己的脸,问身边的亲戚说;“太启呢?” “太启一晚上都没说话,我把他劝到车上去休息了。”那个亲戚叹了口气,“凶多吉少了。” 定好的夜宵送了过来,虞谋走到保姆车边,敲了敲车窗。 “太启,出来吃点东西吧,你一晚上都没吃东西了。” 车里传来太启闷闷的声音;“我不饿,你们先吃吧。” “吃点吧,喝点汤也可以。” “不用了。” 保姆车的帘子被刷刷拉上了。 七人座的保姆车里,除了太启之外,还有三个人也不显得挤。 这三人左右两个是高个,披发戴帽,因为车顶低,两人被压缩成一个诡异的形状,一个穿白袍,一个穿黑袍,中间那个则是络腮胡子,黝黑高胖,他偏着脑袋,手里握着册子翻阅着。 太启坐在沙发椅上,手撑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黑胖男人一页页翻着册子。 “没有吗?” “真的没有。”黑胖子说,“这是刚送来的生死簿,上面就没有虞渊这个人,要不,东君让东岳大帝或是酆都大帝来看看?” 身边白袍咳了一声,小声提醒;“东岳大帝来过啦,就在咱前面来的,咱后面排着十方阎罗。” 黑胖子:“……” 太启又问那个白袍的:“你们真的没看到过我老公吗?” “没有。”白袍男吸溜一声把舌头吸回去,然后举起右手,“我发誓。” 黑袍说:“除了十方阎罗,东岳大帝,阎王等等,我建议您也可以问问那些外国的冥王,也许东君您老公是个混血——” 他说不下去了,他觉得眼前这位东君大概下一秒就要砍人了。 太启还是不信:“真的没有?” 三人齐声说:“真没有。” 下一秒,三人就被一阵风卷出了车外,白袍把压缩的脖子伸长,一没注意,脑袋撞到了黑袍,黑袍又撞到了黑胖子,三人在地上齐齐摔了个四脚朝天。 白袍男先爬起来,爬起来后就往黑袍男身上踹了一脚:“什么混血,就你瞎说,这下好了吧,得罪东君了。” 黑袍男扶着帽子从地上爬起来;“我说的是实话好吗,今晚全冥界都在帮东君找老公,就是找不到这个人。” 黑胖子坐在地上叹气。 他也没想到,第一次见到东君,竟然是在这种时机。东君一见他就开口问,我老公在你那里吗,直接把他给问懵了。 一直住在他们仰望不到的昆仑神山上,贵为万神之主的东君,竟然和凡间世界的人结婚了? 结婚了不说,老公人还没了? 白袍捋好了脖子,清了清嗓子:“今夜各位同行都知道东君寡了,但是排到自己时,被东君问我老公你看见了吗,还是相当震撼,可以说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了——” “一直听说东君对其他神很客气啊。”黑袍纳闷,“怎么今天这么暴躁。” 白袍问“你老公没了,你不暴躁吗?” 黑袍说;“也是,不要得罪寡妇,寡妇脾气不好。” “行了行了,别吵了,你们两也有点眼力见,发现东君老公的踪迹,赶紧上报,人家昆仑山上有人的,赶紧把人家送回凡间世界,知道了吗?” “知道了。” 这天晚上,太启那辆保姆车里搞了冥界团建,从阎王问到无常,从判官问到孟婆,始终找不到虞渊。 唯一得到的有用消息,是云婆婆并没有成变成孤魂野鬼,而是走了轮回道,只是过奈何桥前,已经失忆了。 太启越发暴躁了。 他并不是想和虞渊搞一个神鬼生死恋,也不想和这幕后黑手斗个你死我活,只是想到虞渊没了,以后没人养他了,他的大豪宅,他的猫,他的银行卡眼看着全都没了,快活了三个月,就成了寡妇,整个神都不好了。 谁想当寡妇呢? 而且一想到虞渊家里内部那复杂的关系,自己要面对的丧葬事宜和为虞渊善后,原本就不懂人心不善交际的太启,彻底迷茫了。 直到第二天清晨,虞渊的朋友打来了电话。 “可以见一面吗?” 太启问:“您是哪位。” “我是虞渊的朋友,也是他个人律师团队的牵头人,他之前安排了很多事情,现在他意外走了,我需要向您交代。” “好的,你留个联系方式。” 太启添加了电话,裹着厚厚的外套,下了保姆车。 已经是清晨了,车外的搜救还在继续,不过虞家的人都散了。 人走茶凉,没人在乎虞渊能不能找到,也没人在乎太启作为遗孀需要如何安慰。 还有更重要的利益需要他们此刻去争取。 太启叫了一辆车,回到了市里,在一家早茶店和对方见了面。 对方叫陈礼宾,太启对他有点印象。 “请坐。” 陈礼宾带了好几个文件袋,他拿出第一个文件袋。 “这是虞渊手里的股票,不动产,现金,账户,银行保险柜的密匙,按照遗嘱,全部交给你,你是他所有财产的继承人。” 陈礼宾说了一堆专有名词,太启没怎么听懂,他只认识账户里面几个零,对这些东西的价值并不了解。 “你是说,虞渊的所有钱都给我?” “对,不止是您说的钱,还有可以套现的股票,不动产,保险柜……” 太启又一次懵了:“等等,你就告诉我,一共多少钱?” 陈礼宾说:“折合市价,近千亿吧。” 太启:“???” 那岂不是比他银行卡里,还多了几个零? 太启问;“那我不用搬出那栋别墅了?” 陈礼宾说:“那是属于您的。” 太启问;“我的银行卡呢?我的猫呢?” 陈礼宾说;“都是您的。” 太启问:”我可以随便花吗?买游戏,吃大餐,给麒麟买高级玩具请三个铲屎阿姨?” 陈礼宾说;“当然,您的钱,您自己做主。” 太启震惊了。 曹,当寡妇这么快乐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章 原生之神 (14) 太启不仅是继承千亿资产这么简单,虞渊甚至事先安排好了万代盛业的后续经营。公司里的几个副手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有虞氏家族的年轻人,也有年轻的精英。虞渊去世后,将由这几位副手担任职业经理人经营公司,而太启,将成为万代盛业最大的股东。 “您不懂经商也没关系,这几个经理都是自己人,另外我们还有律师团队和资产团队为您保驾护航。” “您也不用担心他们会起异心,他们的位置都是虞渊特意安排的,彼此掣肘着,结构十分稳定。” 太启问:“那虞氏家主的位置怎么办?万一虞渊那些叔伯闹起来,逼着我交出遗产呢?我要怎么做?” 陈礼宾说道:“这份遗嘱的施行有律师团队为您保障和把关,您的人身安全有警察和保镖,只要您不同意交出来,他们也没办法。至于家主的位置,丢了关系也不大,虞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是本质是靠着公司,您就算不是家主,身为公司大股东,在虞家也有相当的话语权。” "总而言之,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抗压。" 话语权?家主?谁要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抗压?谁能压得住他? 太启把递过来的文件袋拿在手里,密密麻麻的小字,化作银行卡上无数个零和今后美好的生活。 “还有什么虞渊交代的东西吗?” 太启看到陈礼宾手里还有一个文件袋。 陈礼宾把那个文件袋打开,又是好几份文件:“这个是关于您过世后财产的继承,和您的婚姻问题。” 太启没有听明白:“什么意思?” 陈礼宾把文件拿到太启面前:“虞渊希望您不要再婚。” “哦?” 太启也不想再婚,他现在可是身价千亿的未亡人,结婚干嘛?天天对着二婚老公想拒绝同房的理由吗? 看到太启挑了挑眉,陈礼宾解释道。 “也许这个条件是苛刻了点,虞渊有他的占有欲,但是从我个人出发,我能理解他做出的这个决定。您手上持有这么多资产,再婚会相当麻烦,而且也会引发一些有心之人的贪欲,对您的安全造成威胁。” 原来是怕人觊觎他的钱啊。 太启点头;“我不会结婚的,我可以签字,你做见证。” 太启这么轻易便答应下来,反倒是陈礼宾有些过意不去了。 “我个人多嘴一句,虞渊只说不要再婚,但是没有说不能恋爱,您懂我的意思吧?” 太启当然懂,也就是说,他可以找几个小帅哥约会看电影牵手,只要不结婚就行。 “就这些吗?” “就这些。” 再多的,陈礼宾就不方便说了,虞渊去世的突然,他之前还嘲笑虞渊封建迷信,现在看来,恐怕人还是斗不过命运。 “我还是希望虞渊能平安回来。”陈礼宾叹了口气,从卡座上站起身来,“您还是先回事发地吧,在没有宣布虞渊去世之前长时间离开那里,估计有人会说闲言闲语了。” “嗯。” 太启又回到了事发地,他还是待在那辆保姆车上等待着消息,到了下午,虞渊那辆车的行车记录仪被取出来,监控显示,道路一切正常,别说是人和动物了,就连只鸟就没有,虞渊就是突然打死了方向盘,导致了坠海。 警察又一次来到现场,向太启了解情况。 “您先生之前有向您表示过有什么精神上的疾病吗?比如幻听或者睡眠问题?以及服用一些特殊的药物?” 太启说:“没有。” 警察说:“您先生在回来之前,曾经预约过私人医生。” 太启说;“那你们有没有问私人医生他怎么了?” 警察说:“这个我们当然会去调查的。” 虞渊坠海一事相当蹊跷,太启作为他的伴侣,自然成为了怀疑对象,上午警察便走访了不少人,还调查了太启的购物记录,结果显示一切正常。 总觉得他太高兴了点。 警察心里嘀咕着。 他们就没见过刚死了老公的寡妇,从内到外散发着喜悦。 当天晚上,黑胖子阎王带着两个手下又来了。 三人是带着消息来的,说是打听了一下异国冥王的联系方式,根据能量守恒定律,能量(人)不可能凭空产生也不可能凭空消失,人死了离魂了都得少二两,一个大活人,连人带魂魄全没了,鬼都不信。 这一次,三个人战战兢兢做好了被东君责难的准备,却见昨天还暴躁得快要毁灭世界的东君沉吟片刻,对三人说道。 “我觉得你们说的有点道理。” 黑胖子阎王&黑白无常:“??”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们三人总觉得,太启今天的心情很不错。 太启回忆了一下虞渊的音容,有些感叹世事无常。 “虞渊的鼻子很高,轮廓也很深,也许混了点外国的血统也说不定,你们勾魂怎么勾的,外国人勾吗?” “这个……这个要解释起来就很麻烦了,各个系统有各个系统的规定,就像您不能跑印度去管湿婆和毗湿奴两人生孩子是吧。” “行吧。”太启很干脆,“那就交给你们做了,你们尽快把我老公的魂魄找回来,记得不要让他过奈何桥,我还有事情要问他。” 得到千亿遗产当快乐寡妇那是虞渊为他做的,他还是要为虞渊爆锤这个幕后作恶的东西。 黑胖子阎王说:“尽量,尽量。” 太启又说;“还有,让他投个好胎,父母双全家庭和谐家庭条件好的,他这辈子和父母都没有缘分,也太苦了点。” 黑胖子阎王说:“一定,一定。” 太启想了想,又说;“投胎的地方最好离我近一点。” 黑胖子阎王:“诶?” 太启说:“我想了想,他都为了我做这么多了,我也没什么好回报他的,到时候他重生后离我近一点,等二十年后,他就入赘,我还和他结婚。等我不想在凡间世界过了,这遗产不是又回到他手里了吗。” 黑胖子阎王&黑白无常:“……” 三人又被风送出了保姆车。 回去的路上,黑袍无常说:“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白袍无常说:“什么事?” 黑袍无常说:“找到东君老公的魂魄后,直接送回凡间世界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送他去投胎?” 黑胖子阎王皱眉想想,转头向太启的保姆车走去:“有道理。” “等等。”白袍无常把黑胖子阎王叫住了,“这样不妥。” 白袍无常不愧是机灵鬼,他说:“你们没看到东君的表情吗,本来继承了千亿遗产就高兴,说到送亡夫去投胎来世入赘,就更高兴了,为什么你们没想过吗?” “怎么说?” 白袍无常说:“凡间世界里东君的年龄是24岁,老公30岁,等20年后东君在凡间世界的年龄是44岁,老公才19岁。帅气老公的年龄满三十减十一,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小狼狗,东君能不开心吗?” 黑胖子阎王和黑袍无常一拍脑袋;“你这不在昆仑封神,那真的是昆仑万神殿的损失。” 太启坐在车里打了个喷嚏。 也就是这个喷嚏,让他忽略了世界线微妙的变动。 * 三百公里外,某个小城。 虞渊睁开眼睛,一阵剧烈的头痛让他忍不住捂住了头,又闭上了眼。 刺眼的阳光,即便是隔着眼皮都能感受到,虞渊用胳膊挡住眼睛,大口呼气,缓解着脑袋的剧痛。 刚刚平复一会儿,一阵门板摇摇欲坠的晃动声伴随着拍门声让他再一次头疼欲裂。 “泉哥,出来踢球了!” “泉哥,快出来,我们说好的,要干死那群傻X!” “泉哥,你在吗?” “泉哥——” 虞渊忍无可忍,从床上起身,光着脚走到门口,连门锁都没开,直接把门一扯。 木门发出哐当的声响,灰尘簌簌扑在了水泥地上,接着“咵——”的一声巨响,这扇摇摇欲坠的木门掉下来,终于结束了寿命。 “吵什么吵?” 门外雅雀无声。 等灰尘落完,虞渊扇了扇面前的灰,这才发现门口竟然站着几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 孩子? 虞渊低头看了一眼,他那身昂贵的西装变成了一件皱巴巴的长袖T恤,下/身是一条同样皱巴巴的牛仔裤,从门框的距离看,他的身高至少缩水了七八公分。 怎么回事? 虞渊抬起头,愕然地看向眼前的几个男孩子。 “你们叫我什么?” “泉哥啊。” 为首的那个稍大点的男孩子走了进来,在屋子里的单人床上坐下,“泉哥你是不是午觉睡多了,睡糊涂了?” 虞渊没说话,也没管那几个男孩子,他走回房间里,在卫生间里翻出一面镜子。 镜子里是一张年轻的脸,和他自己的脸十分相似。 外面的男孩子们又在催了。 “泉哥,别收拾了,你不收拾都能迷死一大片,这是要去招惹谁啊。” “我不去了。” 虞渊在卫生间里洗了把脸,大致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那是他30岁生日的前一天,他出了一趟短差后回家,在路上看到一座高山崩塌,为了避免被巨石撞到,他打死方向盘避开,结果却撞破了栏杆,连人带车坠入了海里。 虞渊还记得落海那一刻的失重感以及海水灌入肺部的感觉,再到后来,他就没有记忆了,接着他便在这个房子里醒来,听到几个男孩子叫他泉哥。 “今天几号?” 虞渊走了出去,那几个男孩子还没走。 “今天啊,2月2号啊,大年初九。”那个为首的男孩子又站起来,狐疑地看着虞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你们去玩儿吧。” “真的没事吗?不用去社区医院看看吗?” “没事。”虞渊转过身开始翻屋子里的五斗柜,这是套很破的一室一厅一卫的房子,地皮是水泥的,一蹭就是一层灰,客厅里搭着一张单人床,一个破电视机,加一个五斗柜,就是全部的家当了。 虞渊把那群男孩子“请”出了家里之后,便开始搜寻信息。 根据之前他帮太启买网文的经历,虞渊知道,自己这是重生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虞渊在柜子最下面一层翻出来一张领养证明,是一对老夫妇领养了他现在这个身份,他叫虞泉,孤儿,父母不详,今年刚满十八岁。 开局又是孤儿。 虞渊自己都觉得有点无语,他搜完客厅,又去另外一间屋子看了一眼,另外一间屋子收着一对老夫妇的遗像,想来是都去世了。 2月2日,那就是他生日的后一天,他是1月31日那天坠的海,现在也不知道虞家怎么样了。 虞渊又在家里翻了一圈,只找到一个破旧的智能手机,冲上电后一开机,就被卡死了机。 他等了一会儿,把游戏都删了,然后上网搜了关于他的消息,果然,他出事之后,虞氏家族就四分五裂,消息也没能压住,导致网上流言到处乱飞。 网上都这么糟糕,现实里可想而知。 虞渊在单人床上坐了一会儿,想起来什么,又走到了卫生间里。 他打开卫生间的灯,脱掉了上衣,少年精瘦的身体已经渐渐在向成年男人发展,窄腰的肌肉线条优美,肩臂宽阔有力,可能因为出身条件不好,偷偷在外面做了些力气活,比起同龄的男孩子,显得更加健壮。 虞渊用水把镜子洗了一通,又背过身去,那块巴掌大的龙鳞状胎记在昏黄的灯光下看得清清楚楚。 他心里顿时一阵狂喜。 还在。 虽然重生了,但是冥冥之中,老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他重生的这个身体,很有可能和他本来的身体有血缘关系! 想到这里,虞渊马上拿上所有的证件和手机,套上冲锋衣走出了门。 他要回去,回到虞家去,他不信他的死亡是上天注定,背后必然还有阴谋。 出门时,虞渊才想起来手机上好像没钱。 于是又折返回去,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现金。 家里现金也不多了,零零散散一堆毛票,能有个百八十元,虞渊又拿了一根铁丝,把门拴好。 出门右拐是个球场,十几个男孩子在里面踢球,看到虞渊,纷纷叫他加入。 “泉哥出来了,来踢球啊。” “不了。”虞渊扬起手机,“你们玩儿吧,我出趟门。” “去哪儿啊,泉哥。” 球撞到铁丝网上,几个男孩子跑过来,扒在网上朝虞渊招手;“来嘛,什么事儿能比踢球重要。” 虞渊回答道:“我要去找我老婆了。” 球场里一片寂静,片刻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哄闹的笑声。 “曹啊,泉哥,你什么时候有老婆了?” “哪个美女啊?” “不是啊,你不是说你暂时没有恋爱的打算吗?” “靠靠靠,老婆长什么样,带兄弟们看看。” “我老婆啊。”虞渊回想了一下,忍不住笑起来,“倾国倾城的美人。” 在男孩子们的起哄声中,虞渊离开了这里,他查过交通信息,晚上刚好有一趟火车可以让他回去,明天早上九点多到,价格也不贵,刚好省一晚上的住宿费。 虞渊在车站花钱买了纸笔,还有不到十二个小时,他得谋划一下,如何以一个合适的身份回到虞家,万一做亲子鉴定,他和虞家没有关系会怎么办。 这一夜的火车,就在虞渊的谋划中度过去了。 按照计划,他应该拿着领养证,到一家著名媒体那里,请媒体帮忙寻找父母,然后有意无意,把父母的信息向老虞总的方向引导。 这对他而言不是难事,他和老虞总相处过几年,知道这个男人的性格和不少风流韵事,编造一个并不难。 加上如今他原来的身份坠海,虞家风雨飘摇之际,出来一个疑似虞家私生子的消息,媒体绝对会大肆播报。 虞渊大致记得几家媒体的办公地点,下了火车后转乘公交车,直达目的地。 在公交车上时,虞渊突然看到一家奶茶店的广告。 那是太启最爱的一家奶茶店,虞渊经常在家里看到外卖的包装,看着眼前熟悉的品牌,虞渊突然想到,太启会不会认出他呢? 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没有更亲密的身体关系,但是也相处了不少日子,如果太启能认出他来,倒是能省些力气,他把遗产都交给了太启,直接就可以接触到虞氏家族的核心。 想到这里,虞渊下了车,转乘另外一趟公交车。 这趟公交车的终点是距离他们家里不远的一条商业街,太启有时候会溜去那里吃午餐。 临近中午了,虞渊便打算在那边解决午餐,顺便在奶茶店门口蹲一蹲太启。 吃过简单的午餐后,虞渊便在奶茶店外面的座位上坐下来,后来人渐渐变多,虞渊便把座位让给了顾客,自己走到一边靠在墙边站着。 昨晚一夜没睡,虞渊手插在裤袋里,头微微向后仰着,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 他人长得好,粗布烂服都掩饰不住的帅气,路过的人不时拿着手机出来拍,虞渊听到了身边叽叽喳喳的议论声,睁开了眼睛。 这一睁眼,就看到太启从身边走过。 明明身边围了这么多人,太启硬是无视了他,目不斜视地走进了店里。 “麻烦让一让。”虞渊礼貌地绕过围观他的人,跟了上去。 “您好,点单请排队。” 虞渊在太启身边停下来,店员连忙指引着虞渊往太启后面站。 太启还没发现后面的异样,和店员点着奶茶。 “两杯奶绿,加茶冻和芋圆,要热的,半糖,嗯,都要大杯。” 两杯? 虞渊有点不爽了,这是要买给谁? 太启一个朋友都没有,所以绝对是不可能买给朋友的,两杯都是热的,还都是同一个口味,所以也不可能是一个人喝的。 虞渊伸出手去拿吸管,想引起太启的注意,店员又发话了。 “先生,请让前面的客人买完再点单,或者您可以手机下单。” 太启拿了小票,转过头来,这一转头,和虞渊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虞渊的手就尴尬地拿着一根吸管,停在了半空中。 太启看了一眼他的脸,又打量了一下虞渊的打扮,指了指后面的点单牌:“你是不是想喝奶茶?” “嗯,是。” 他的声线还是和虞渊本来的有所不同,虞渊的声线醇厚低沉,他现在的声调更高一点,听起来有些少年人的活泼。 “那我请你喝吧。” 太启转过身,对店员说;“给这个小哥点一单,我来买单。” 虞渊受伤了。 他不知道太启认没认出来自己,但是他知道,现在的他在太启心里,就是个买不起奶茶又想喝还要装逼的小年轻。 “喝什么?” “随便吧。” 太启便给他点了一份一样的奶茶,全程以一种不能刺激年轻人自尊心的表情,淡然地站在旁边。 等太启的奶茶到了,他飞快把袋子一提,就跑了。 虞渊连忙追了上去。 他也急了。 太启被他拦了下来,他以一种急切的,迫切得到认可的语气问太启。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太启愣了一下,随即回道:“你不是刚刚我请喝奶茶的小哥吗?” 虞渊问:“还有呢?你看看我?” 太启说:“渴望知识却不得不半途辍学的少年?” 虞渊:“?” 太启问:“你想读书吗?我有钱。” 虞渊:“不是,我不是给你说钱的事。” 太启趁机提着奶茶朝对面跑过去。 “对不起啊,我现在就只有钱了。” “等等!” 虞渊连忙追了上去,街边人行道的绿灯突然转为红色,虞渊对上一世的车祸心有余悸,等交通灯再一次变绿,才追上去。 太启已经走远了。 虞渊完全没想到太启压根就没有认出他来,颓然地蹲在了路口。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身后的巷子口里,传来太启的声音。 虞渊一转头,就看到太启嘴里含着两根吸管,一边吸奶茶,一边和人打着电话。 “陈礼宾陈律师,你在听吗?” “陈律师,你先别工作了,你听我说。” “我有件要紧的事情要问你。” “真的很要紧。” 太启的声音都变得诧异。 “虞渊是不是在外面有个儿子!” “对对对,绝对是他儿子,半大一个小子,和他长得好像!还一直问我知不知道他是谁?” “我能不知道他是谁吗,虞渊的儿子绝对就长这个样子!” “我终于知道了他为什么一直在给我暗示生孩子的事情了。” “虞渊这混蛋,他竟然给我留了个儿子!” 虞渊瞳孔震惊:“????”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章 原生之神 (15) 因为太过震惊,导致虞渊的大脑一片空白,他迟迟没能反应过来。 在昨晚通宵的谋划和今天临时更改的计划中,如何进退,怎么样迅速获取太启的信任,万一核验没有血缘关系后怎么通过太启来进行造伪,太启没有认出他等等可能,虞渊都已经谋划周全。他向来是个深思熟虑的男人,就算这一次太启没有认出他来,对他整个计划也没有任何影响。 可他是真的没想到,太启竟然把自己认成了自己的儿子? 他老婆这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虞渊百思不得其解,待他回过神来,巷子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虞渊连忙跑过去,在四周找了一圈,他最多也就发呆了一分钟,结果太启竟然跑得连根头发都没留下。 还真是脑子和脚跑得一样快,跑的方向还令人疑惑。 又转了一圈,虞渊终于发现了太启留下的痕迹——垃圾桶里两个空空的奶茶杯。 嗯,奶茶喝得也快,一次喝两杯,左右两根吸管一起吸。 虞渊从不可降解垃圾桶里把那两个奶茶杯拿出来,扔进了旁边的可回收垃圾桶里。 虽然没有从太启脸上看到一点伤感,但虞渊觉得他应该不用担心太启在他上一世死后马上琵琶他抱了。 奶茶就能给太启带来百分百的快乐。 虞渊拍了拍手,走到刚刚自己蹲下的地方,拿起太启给自己买的奶茶,插上吸管向马路对面走去。 他还是打算坐公交去找媒体。 虞渊左手拿着奶茶,右手去掏口袋里的毛票,他的钱不多了,如果媒体不能帮他安排食宿,这两天的住宿就—— “这奶茶怎么这么甜?” 虞渊在人行道上稍微停了一下,怀疑地看向奶茶杯上的标签。 太启竟然喜欢喝这齁甜的玩意儿? 下一秒,他突然意识到左边有人看着自己。 虞渊转过头。 一辆熟悉的雷克萨斯停在了黄线后,车里,虞如琢激动地扯着虞豪的胳膊。 “天,爸,你快看,快看,前面那个穿冲锋衣的男孩子,长得好像堂哥!” * “我给你说,陈律师,我绝对没看错,就一个迷你版的虞渊,迷你版,从长相到表情,都和虞渊一模一样。” 陈礼宾皱了皱眉,在接到太启的电话后,他马上就从律所赶过来,太启在电话里说不清位置,两人便约在附近一家肯德基见面。 一见面,他就知道,太启见到的应该是真的了。 陈礼宾就从没见过这么不淡定的太启,太启性格有点冷,就连虞渊坠海,表面上也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也就是谈及虞渊把遗产都留给他时,才稍微有了点反应。 “迷你版?多迷你?” 太启考虑一会儿,慎重地形容道:“稍微大一点但是还没长成完全体的人类幼崽。” 这么小? 陈礼宾想象里,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追在太启身后问,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他替名人打过几场出轨后有私生子的离婚官司,这场景有点熟悉,但是应该差一个人。 “他妈妈在旁边吗?” 太启愣了一下;“没有啊,就他一个人。” 陈礼宾更好奇了,这豪门不仅恩怨多,怎么小三带孩子上门来闹事,还有这么多种办法的。 “你真的看清周围了吗,就他一个人吗?” “真的就一个人。”太启肯定。 陈礼宾嘀咕:“小三这也放心啊,小孩这么小就在大街上跑,万一被车撞倒怎么办。” “应该不会吧。” “虽然还很小,但是肯定会过马路了。”太启比划了一下,“都和我差不多高了。” 陈礼宾怔住了:“???” 他是怎么被太启的话给带偏到误以为这孩子也就七八岁的?? 因为太启脸好看就下意识以为他说的都对吗? “等等,你先告诉我,那孩子多大?” 太启说:“十几岁吧,看起来很小。” 陈礼宾:“……” 他顿时有点无语;“虞渊也就刚满三十。” 太启说:“可人不是十几岁就能生孩子了吗?” 陈礼宾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现在小孩儿长得都高,十几岁也确实能生孩子了,太启的逻辑都对,可他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算了,我们去找找吧,你还记得在哪里吗?” 太启说:“就在奶茶店附近。” 两人一起去奶茶店附近找了一圈,没找到太启所说的虞渊的私生子,不过看到了他的照片。 只见照片里,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靠墙仰着头闭目养神,从外形来看,确实很像虞渊。 就是离太启说的迷你版和所谓的没长成完全体的人类幼崽差了十万八千里。 ——十世情商换一世颜值,说的就是你吧。 陈礼宾看着太启漂亮的脸,表情严肃起来。 “我这几天会发动身边的关系去找这个男孩,我不认可你说的他是虞渊的私生子,但是他肯定和虞渊有血缘关系,这是件很糟糕的事情。” 即便虞渊留下了完全之策,但是这个男孩的出现,也足以将如今水深火热的遗产之争推向一个更高峰。 太启现在的境遇,说句群狼环伺不为过,周围虎视眈眈的叔伯,以及那些和虞家有商业来往的大公司,守着巨额财产的太启就是一块肥肉,人人都想吃绝户。 这个男孩,就是一个绝佳的突破口。 “你要注意安全,等会儿我会和你的安保团队商量,给你增派保镖,你现在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如果没有了,那就是第二顺位继承人继承遗产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太启的表情明显就是不懂。 “哎,算了。” 象牙塔里长大的小公子,估计也不理解人为了利益,究竟会做到什么地步了。 “你最近也不要出门了,就在家里待着,如果那个男孩再找上你,你和我说。” 太启答应下来,他也不想节外生枝,只希望能顺利接收大笔遗产,继续当咸鱼。 “好的。”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陈礼宾和太启两人都没有见面,他到处打听这个男孩的消息,终于从交通部门的朋友那里得知,这个男孩在虞渊坠海失踪后两天,乘火车从几百公里外的小城,到达了这里。 看来是有备而来,虞家上层这几天忙着内斗,根本没有心思顾及网络上的消息,虞渊和太启的资料公布得到处都是,估计是这个男孩看到虞渊和自己很像,又知道自己是孤儿,所以来找太启寻亲。 这事怎么想怎么糟糕,在陈礼宾再次告诉太启这件事的严重性之后,太启也明白过来,他必须赶在叔伯前找到这个男孩,并且成为这个男孩的监护人,让这个男孩信任自己,不被叔伯们洗脑。 为此,太启又把黑胖子阎王和他的两个得意干将找过来。 这一次,他一开口,又把黑胖阎王和两个无常给搞懵了。 “我要找我老公的儿子。” 黑胖子阎王&黑白无常惊呆了:“什么??东君您和您老公都有儿子了???” “不是我和他,是他和别人的,他有个儿子。” 黑胖子阎王问;“活的还是死的?活的不归我们管——啊,你拉我做什么?” 白袍无常忙连忙接话;“东君,这事儿要从长计议,从我和老爷这些天到处为您搜寻的信息看来,您老公应该是没有子嗣的。” 太启有点不悦:“那你找到我老公了吗?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他。” 白袍无常说:“我们正在找哩,您放心,等找到您老公,我们一定给他改造好了,让他下辈子不敢找小三,再把他送到您身边投胎转世——” 太启说:“还是别了吧,我想理由很难的,我不介意。” 白袍无常:“??” 太没来得及揣摩太启的意思,三人又被一阵风送了回去。 该排到下一个了。 太启又搞了一次冥界团建,所有冥界头头异口同声,虞渊绝对没这个儿子,太启正好奇这个和虞渊长得特别像的小孩儿到底是从哪个角落钻出来的,虞隆打来电话,说要家里一起吃个饭。 “找虞渊已经找了一个多星期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我们也该开个发布会向外界交代一下了,另外,我还要带个人给你们见一下,明天下午,秋语楼,记得按时到。” 陈礼宾也收到了这个消息,和太启一通气,忍不住叹气。 “明天这是个鸿门宴。” 太启问;“那我不去?” 陈礼宾说;“我估计明天他们要逼你去签认证死亡的证明。” 太启说:“签吧。” 人肯定是不在了。 陈礼宾问;“但是那个男孩在虞渊叔伯那里,事情不太好办啊。” “有什么不好办的。”太启志在必得,“你信不信,明天他就是我儿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虞渊:你再说一遍? 第16章 原生之神 (16) 那天碰瓷太启失败后,虞渊正好又遇见了虞豪,他便顺水推舟,故意在虞豪的“好心帮助”下,住进了虞豪安排的酒店里。 他是这么对虞豪说的。 “我是孤儿,我爷爷奶奶在我几个月大的时候领养了我并且抚养我长大,后来我爷爷奶奶去世了,嘱咐我去找自己的父母。他们只告诉我,我被抛弃时,身上留了张纸条,说我叫虞泉,其余的就没多说了。” 虞渊把两张从那个屋子里翻出来的领养证明以及自己的身份证拿出来给虞豪看。 虞豪看过之后,马上就给虞隆打了电话。 他根本不需要了解眼前这个叫虞泉的小城少年有没有可能说谎或是碰瓷,哪个见过虞渊的人再看到虞泉,都会怀疑一下两人之间是否有血缘关系。 虞隆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少年也吓了一跳。 “你多大了?” 虞豪说:“他十八了。” 虞隆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少年,然后把虞豪叫了出去。 “十八岁,那肯定就不会是虞渊的儿子了,应该是老四又在外面留了个种。” “一看就是老四的种,和虞渊长一个样。” 虞豪有些天上掉馅饼般的兴奋,不断地在酒店的房间里踱着步子。 “虞渊哪年回来的?对对,十五年前,十五年前这个孩子才三岁,和虞渊这么像,应该是同父同母。这老四也是长情,一个女人处了十几年,那女人也被哄得好,十几年生了两个孩子,都没找上门来。” 虞隆总担心有诈:“你之前查过这个女人是谁吗?十几年了,生了两个孩子,生了就扔,不太符合常理。” 虞豪说:“什么不符合常理,老四塞钱塞得多呗,那女人我看也是聪明,老五也风流,那些抱着孩子上门找老五的,哪个有好下场?孩子生了一扔,钱她照样拿,最后找个老实人接盘,啧,聪明人。” 虞隆想了一会儿,说:“这样,说什么都不比亲子鉴定来的准确,你带这孩子去做个亲子鉴定,记得要悄悄做,不要让老三老五知道,出来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很快,这个叫虞泉的少年便被虞豪带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第二天就拿到了,显示和虞渊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关系。 结果一出,虞渊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虞豪这位大伯的“关爱”。 虞豪和苏琴两人把他接到了家里,对他嘘寒问暖,一口一个大伯大伯母,苏琴还红着眼眶握着虞渊的手,说他过去吃苦了,今后有大伯母照顾他,没人会欺负他。 她看到虞渊身上的旧T恤和破牛仔裤,更是哭得停不住,大晚上把虞渊拉出去,给他狂买鞋子衣服。 你们这戏演得太过了。 虞渊宛如一个工具人,面无表情地被虞豪两夫妻架着去买衣服鞋子手机电脑,路边看到了那家熟悉的奶茶店,虞渊突然后悔,自己找太启碰瓷碰得不够彻底了。 早知道他就该多喝几杯太启给买的奶茶,齁是齁了点,但太启肯定是真心给他买的,不像他的大伯大伯母,把他当成了奇迹暖暖的纸片人。 买完衣服回家,苏琴还特意让家里的佣人给他收拾了一个房间,让他继续感受亲情的温暖。 趁着收拾房间的空档,苏琴让虞渊先去洗澡,换干净的衣服。 “这是浴缸,你肯定没见过吧,泡澡可舒服了,还有这泡澡精油,一万多这么一小瓶,一万多换做以前够你花三年了吧。” 虞渊:“……” 还真是无处不在的傲慢。 苏琴出去后,虞渊打开淋浴头,简单地洗了一个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他离开沐浴间时特意留了个心眼,没有关灯,浴缸的按摩器也开着,然后从客厅的超大阳台走到他那个房间的阳台门外,躲在了侧边。 苏琴和虞豪在房间里指挥着佣人打扫。 虞豪说:“老二说了,这孩子就先在我们这里住下,先入为主的印象,他会亲我们。” 苏琴说:“是的,他这种乡下来的,哪里见过什么世面,买点衣服鞋子手机电脑,高兴的和什么似得。” 虞豪又说:“乡下娃好哄,我就怕到时候老三老五想抢这根独苗苗,哎,柳婶,你这丢的这个红袋子是什么。” 房间里传来塑料纸折叠的声音,应该是打扫完了,在收垃圾。 虞渊向后退了一步,打算从客厅回去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云婆婆”三个字。 “别丢。”苏琴拦住了佣人丢垃圾的动作,“快把那个红袋子拿出来,那是云婆婆给我的。” “什么玩意儿?”虞豪问。 听起来,苏琴把那个布袋拿到手了,还拍了拍灰。 “之前我不是给你说过我睡不好吗,云婆婆就给了我这个东西,让我压在枕头下,你可别说,睡眠质量真的好多了。” 虞豪一听,连声调都变了。 “赶紧给我扔了!” “啪”的一声,东西被扔回了垃圾篓里。 “干嘛啊。”苏琴又想去捡。 “你别捡,也不嫌晦气。”虞豪说,“你忘了云婆婆怎么死的吗?还留着她这些玩意儿,万一沾上点东西怎么办。” “不要紧,老三媳妇儿也拿了——” “我说不准拿就不准拿!老三老五天天在外面和一些不知道哪里来的神婆道士鬼混,指不定虞渊这次就是被他们下蛊施咒害的,他们不怕这东西,我怕,扔了扔了。” “好吧。” 那东西又被扔回垃圾桶里。 虞渊马上回到卫生间里,关掉了浴缸和灯。 等稍后晚一点,苏琴和虞豪也去洗澡准备休息了,虞渊打开门,去保姆房外面楼道的垃圾桶里,翻出来那个红布袋。 保姆发现了他异样的举动,不过很快被虞渊蒙混了过去。 他现在的身份是乡下来的少年,一切不合常理的行为,都可以解释为乡下娃第一次住豪宅宛如刘姥姥进大观园般闹的笑话。 傍晚,虞渊在房间里打开了那个红布袋。 布袋里是个手心大的面具。 面具上,一个上古时期便存在的傩面,在壁灯昏黄的灯光里,扯出诡异的笑脸。 * 虞豪约的家庭聚餐时间刚好是周六,除了虞氏家族直系的几家之外,还请了几位长辈作见证。 这次来,各人都带了东西和想法,然而整个聚餐的中心却是太启和虞泉。 自从公开虞渊的遗嘱后,一大家人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平静的聚在一起过了。 太启和虞豪一家来得晚,其余人都先到了,坐在包厢里聊天等着他们。 虞豪找到一个疑似虞渊亲弟弟的消息,也早就在亲戚之间流传。 今天这个宴席,共同签署确认虞渊去世的声明,以及这个名叫虞泉的少年今后何去何从,是主要商量的议题。 虞渊的遗嘱不可更改,转圜的余地便在虞泉身上,他和虞渊同父同母,刚满十八岁,而继承虞渊遗产的太启是外姓人,两人也没有后代,可操作性太大了。 这几天,虞豪也没少给虞渊洗脑,诸如太启是外姓人,当初和虞渊结婚就不安好心,再比如虞渊的几个伯伯人品都很烂,只有他是个老好人,所以总是被欺负。 “大伯就只有你了啊。”来这里之前,虞豪拍着虞渊的手,“要是被人欺负你大伯,你一定要为大伯出头。” 虞渊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还有,你千万要小心夏太启,别看他好看,其实毒着呢,你想想看,你哥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会把所有遗产交给外人,你哥的死,我看也和他——” 虞豪叹了口气:“从古到今,男人最怕的就是潘金莲啊。” 虞渊又扯了扯嘴角。 “虞先生,虞太太,这边请。” 虞豪今天包下了整个秋语楼,一下车,就有经理过来迎接他们。 绕过照壁穿过长廊,两位穿着皮草旗袍的高挑美女站在门口。 “下午好,虞先生,虞太太。” 门被推开了,里面一大家子人都落了座,就连太启也来了,他坐在主座的位置,淡定地吃着点心,对周围的闲聊没有一点兴趣。 虞渊进门的那一刹那,太启刚好抬头,就和上一次一样,两人的目光又撞了个正着。 虞渊想起太启上次那句“虞渊在外面有个儿子”,心里莫名就有点不爽。 “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虞泉,我们家的新成员。” 屋子里一下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了虞渊,眼里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片刻后,屋里的人都反应过来,开始和虞渊亲切打招呼。 “原来这就是虞泉啊,我是姑姑。” “好啊,虞泉,我是三叔。” 更有甚者,甚至挪开了身边的位置,亲热地招呼虞渊过来坐。 “来,坐我这边来,我们好好聊聊。” “这不是给我们留了座位吗。”虞豪手搭在虞渊肩膀上,趾高气昂地向留着的空座走去。 这孩子是他捡回来的,理应由他来抚养。 “来,和大伯一起坐这里。” 虞渊却快他一步,挣脱了虞豪的手,指了指太启身边的位置。 “我可以坐那里吗?” 虞豪愣了一下,说:“可以倒是可以——” 虞渊大方地走到太启的右手边,坐了下来。 “又见面了啊。”虞渊对太启笑道,他漆黑的眼眸里藏着深不见底的占有欲,嘴唇里清晰吐出两个字。 “嫂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章 原生之神 (17) 一屋子的人都看了过来。 太启和虞渊简短地打了个招呼:“你好啊。” 两人看起来明显不太熟,但绝对不是第一次见面。 就连天天躲在虞豪后面的虞隆也忍不住问道:“你们认识?” 虞渊收回看向太启的目光,说:“一个多星期以前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嫂子看我没钱买喝的,就给我买了一杯奶茶。” “哦哦,原来是这样。” 小镇少年贫苦单纯的刻板印象让这一屋子富豪很容易就亲信了虞渊的理由,就亲缘关系来说,太启的确是他户口本上最亲的人,又坐在正位,为了在这个大家族求生,当然一来就要讨好身份最高的人了。 虞豪心想,虞泉和太启见过,太启并没有表现出来排斥和敌意,那以后利用虞泉接近太启就好办了,连忙招呼:“那正好啊,上次你嫂子请你喝了奶茶,这次你给他敬一杯茶,喝了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虞渊便给太启倒了一杯茶。 太启正好吃点心吃得有些腻味,接过茶便一饮而尽。 包厢里的气氛也因此热络起来。 几个叔伯都心里都挺高兴,太启对商场上的事情一窍不通,身后也什么背景,纵使有虞渊留下的智囊团,可他们也有虞泉这个杀手锏啊。 再一看虞泉,乡下孩子一个,这辈子应该都没吃过好东西,此时也只低头顾着吃席,敢坐在太启身边,估计就是今天最大的勇气了。 酒过三巡,虞豪终于提起今天的正事。 他倒了一杯酒,又让服务生拿来几个空碗,在桌上夹了点菜,摆在旁边喝茶的小桌上。 “除夕那天我还问了虞渊他三十岁时要不要给他庆个生,没想到啊,他还是没迈过三十岁这个槛。” 一说到三十岁,席间热闹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虞渊想到云婆婆留下的那个红布袋,心里也是一凛,从碗筷间抬起头来。 他是故意闷着吃饭的,现在这个小镇少年的身份相当好用,叔伯们轻视他,什么破绽都可以用不懂事的身份蒙混过去。加上人人都想利用他,倒是方便他躲在背后,调查是谁谋杀了自己。至于太启,既然没有认出来自己,虞渊也不打算现在告诉他的身份,一来太启是唯物主义信仰者,要说服太启相信自己重生到另外一个人身上有点难,二来也是担心说破后自己和太启关系太亲密,引来叔伯的怀疑。 就在此刻,虞渊发现身后有人一直盯着自己。 他回过头来,发现竟然是太启。 虞渊心里又有点不爽了。 这个时候你盯着我做什么,难道不应该想想你的亡夫吗? 太启盯着虞渊看了好几眼,才把目光转向了茶桌。 虞豪叹了口气,说:“我们虞家有了新丁,大家都高兴,我不忍心提这件事,我也知道大家这些天心里七上八下,吃不好也睡不好,希望哪天电话来了,是好消息。” “但是事情总不能这么拖着啊,我们几百口人的家族要正常运转,公司也要继续经营下去,虞渊一直找不到,公司的股东们都躁动了,而且这些天里投入了太多的资源,沿海公路封了一个多星期,影响了很多市民的出行。” 虞豪对太启说:“虞渊失踪,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是不是应该对外给个说法了。” 太启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听你们的。” 席间哗然,但是没有人出声反对。 确认虞渊死亡,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天花板上的另一只靴子,就等太启这一句话。 其余几个叔伯都没说话,他们还在试探太启,毕竟太启继承了虞渊全部的遗产,这几天浑然云游天外,对于家族的内斗不闻不问,也不知道是被天降巨财砸晕了,还是在做壁上观。对太启而言,确认虞渊死亡,对他继承遗产也有利益,叔伯们不敢轻举妄动。 虞隆给虞豪又使了个眼神,虞豪清清嗓子,又说:“公司那边有职业经理人倒是好说,但是家族这边,接连两场白事,也得有人出来做主啊。” 有人小声拱火:“我们虞家,可从来没有外姓人当家主。” 所有人都看向太启,太启说:“我不太懂这些,还是交由长辈们处理。” “虞渊的葬礼也要有个牵头的,他的人脉广,葬礼也要好好经营一下,算是继承一下他的人脉。” 太启说;“我也不懂,还是你们来吧。” “虞渊去世,公司要开股东大会。” 太启坦然:“这我更不懂了。” 这表情绝对是真实坦白的不懂,众人心里窃喜。虞渊忍不住扶额,他老婆果然被他宠得太天真了,就算是和陈礼宾商量好了,也不能在这种场合自曝其短说自己什么也不懂,就连表情看来都是真不懂,这以后还怎么树立威信? “好,既然这样,我这做大伯的,就先当个临时的牵头人,待我们几个叔伯商量后,再和你说。” 虞豪给自己倒了酒,向茶桌的方向敬了一杯:“那大家都把酒敬起来。” 一堆中年男人聚在一起,不管什么场合都爱闹酒,太启吃饱了,被吵得心烦,借口去卫生间离开了席间。 这个包厢是个套间,里面的卫生间有人用,太启便去外面的卫生间。 他先在外面溜达了一圈,才信步去了外面稍大的那一个卫生间,刚走到格子间前把门一拉,黑胖子阎王挤着黑白无常向前扑过来。 太启连忙向后退了两步。 两瘦一胖完美扑街,在地上摔地七晕八素。 “这茅厕也太滑了点,老爷你慢点儿。” 白袍无常先扶着帽子站起来,右手一提黑袍无常,左手去扶黑胖子阎王。 “就是,茅厕还那么小。” 黑胖子阎王从地上爬起来,一抬头,就看到面无表情看着他们的太启。 “东君啊,巧了啊这不是。” 太启手指轻轻一晃,一阵微风吹过,黑袍无常帽子转了一百八十度,露出天下太平四个大字。 “这卫生间没人吧。”太启抱着胳膊四周看了一圈,“这是来勾我的还是躲格子间吓我的?” “不不不,东君呐,您误会了,是这样的,这样——”黑胖子阎王的声音在太启的威压下原来越小,最后吞进了嗓子眼儿里。 白袍无常接过话来:“是这样的东君,今天恰逢老爷有空,便和我们来凡间世界转转,结果就遇到了前昆仑司书官薛同薛大人,薛大人和我们喝了壶茶,我们提到有新的线索,薛大人就给我们算了一卦,卜出东君您在城东区。” 黑袍无常说:“对对,可这城东区多大啊,我们转了整整一天,都快回去了,正好看到您的座驾。” 太启问:“是你们发现虞渊的魂魄了吗?” “不是,我们发现了这个。” 黑胖子阎王送上来一个纸包,太启打开一看,是一撮香灰。 他闻了闻:“游神时的香火?” 三界尊昆仑,昆仑上有无数正牌香火供奉的正神,但同时,凡间世界还有无数民间供奉的偏神,这些偏神在某些特定节日会游街,得以获得大量香火,这种获取香火的方式就叫做游神。 “东君明察秋毫,这是云婆婆过奈何桥时,身上蹭下的香灰,您曾说过,云婆婆身亡当日预言过您老公活不过三十岁,兴许就和她身上的香火有关系。” 太启考虑片刻,把这个纸包收下来;“好的,我知道了,还有——” 卫生间的门突然被推开。 太启表情一变,眼神朝窗边示意,黑胖子阎王立马会意,扯着两个手下消失在窗外。 结界散去,来人正好推门走了进来,是今天刚刚认祖归宗的虞渊弟弟。 看到太启,虞渊的脚步顿了一下。 “就你一个人?” 太启若无其事地走到洗手台边去洗手:“对啊。” “我怎么听到有人在里面说话。” “我刚刚在打电话。”太启转过身来,看到虞渊微微扬起的唇角,才意识到有诈。 刚刚的结界是在黑胖子阎王摔地时才结下的,黑胖子阎王不是鬼,分量还不清,摔在地上加上太启退后两步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卫生间里有两个人。 而眼前这个少年却没有用听到两个人的动作声来询问,动作声隔着门太模糊,怎么解释都行,而用里面有两个人讲话来下套,那么能判别里面有没有人的,还有此刻被询问者的表情和回答。 太启偏偏就找了个最容易被验证的借口。 幸好虞渊目的并不在此。 “这一次20分,比刚刚在宴席里和那些人打交道的表现多10分,起码知道找借口了。” 太启:? 这是在教他做人? 太启把眼前这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 他总感觉这个少年身上有一种熟悉的味道,魂魄完整崭新,肯定不是虞渊,但他也不觉得这个少年是虞渊的弟弟,这表情,这信手拈来玩转人心的操作,只有直系遗传的基因,才会有这种完全一比一复刻的版本。 太启问:“你真的是虞渊的弟弟吗?” 虞渊笑得有些玩味:“怎么?你就这么想当我的小妈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章 原生之神 (18) 从发现笨蛋老婆把自己认错成自己的私生子时的震惊,到现在发现用自己重生的身份逗老婆还挺有趣,虞渊花了快一个星期。 这大概是他适应环境和身份最慢的一次,即便是当年被认回虞家,他也很快完成了孤儿到豪门大户继承人的转变。 看到眼前太启的表情在相信和怀疑之间疯狂横跳,虞渊心里好气又好笑。 太启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玩笑,什么是实话? “好了,我们说点别的事情——” 太启打断了他:“所以你到底是谁?” 虞渊:“……” 他决定科学地和太启解释一下:“11岁真的没办法生小孩。” 太启的眉头蹙起来,过了会儿,自言自语地解释道:“可能现在的人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吧。” 虞渊很想问一下太启他到底是用什么理由说服了他自己,后来想想,太启的脑回路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样,还是谈正事比较好。 当初他只想到太启守着这么大一笔家产,家里也没什么背景,不做好身后事的准备,太启恐怕要被家里的叔伯吃绝户。 到了今天,虞渊才意识到,太启恐怕连自己都守不住。 笨蛋老婆是真的笨,也是真的美,不懂人心,娇气还天真,更不会避开旁人觊觎的目光。 虞渊回忆起刚刚桌席上的众生之相,敏感地捕捉到一个让他不舒服的眼神。 他不能待在虞豪家里,他必须守在太启的身边。 虞渊郑重地对太启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多了解一下他的事情,我没有父母,也没能见他最后一面。” 太启问:“你是说虞渊吗?” 虞渊说:“当然。” 太启点头:“可以。” 虞渊又说;“你应该是他最亲近的人了,他不在了之后,你就是我亲缘上最亲近的人,我想你也不希望别人说你拒绝接受他的亲弟弟,让他亲弟弟回不了家吧。” 太启明显又听不懂了。 虞渊心里叹了口气,干脆直话直说了:“我并不想住在大伯家里,事实上,我不想和他们任何一个人住。” “哦。”太启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事,在赴宴之前,陈礼宾就给他叮嘱过,这次的宴席,他什么事情都可以顺着几位叔伯,唯一不能松口的,就是虞渊亲弟弟归谁抚养。 现在对方竟然主动提起,看来是在虞豪那里受了欺负。 虽然眼前的少年很像虞渊,看起来机智又聪慧,可到底比虞渊小了十几岁,个子没虞渊高,脸也没虞渊有男人味,就连声音和气质都没有虞渊成熟,受了欺负就只能找大人告状。 人类幼崽就是这么脆弱,身体脆弱,心理更脆弱。 太启心想,自己身为嫂子,应该关心一下眼前可怜脆弱的还没有长成完全体的人类幼崽,可他嘴笨,最后只有挤出一个怜爱的眼神。 配上他的外貌,在虞渊看来就更加楚楚可怜了。 虞渊有点心疼了。 “虽然他不在了,但以后我陪着你,好不好?” 太启点头,他越发的体会到他这可怜小叔子脱离魔窟的意愿有多么强烈。 “嗯,好。”太启说。 东君的允诺就是这么干脆。 太启这一趟卫生间,去了不少时间,他回去后不久,虞渊也回来了。 这一次,虞渊没有坐在太启身边,而是在虞豪旁坐下,虞豪喝了不少酒,脸红通通的和亲戚吹着牛。 看到虞渊回来,虞豪伸出胳膊,搂住虞渊的肩膀。 “大侄子来一杯?” 虞渊不着痕迹地避开:“我不喝酒。” “啧,都这么大人了,怎么和小孩儿似得。” 虞豪招手叫过一边的服务生;“那大伯给你叫点主食吃,听大伯的话,以后比你哥还高。” 他和服务生小声嘀咕完,回头看到坐在他身边默不作声吃菜,和虞渊有着八九分面孔的少年,一拍脑袋站了起来。 “哎呀,我这脑子,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虞渊抬起头来。 “是这样的,各位亲朋好友。” 虞豪招呼着亲戚朋友们坐下,然后开始发言了。 “我大侄子虞泉,是前不久刚被认回来的。做了亲子鉴定,但是还没来得及去祖庙认祖归宗。他这些天一直在我家里住,和我太太还有儿女的关系都处得很好。我作为临时的负责人,为了我们下一代着想,也为了过世的老四和虞渊考虑,所以就先把虞泉安排在我家里住了,等过几天事情都办妥了,带他去祖庙认祖归宗,再找个学校让他念书考大学,大家看可不可以。” 一家子亲戚就等着虞豪这句话,他们还没来得及发话,就听主座上传来太启的声音。 “不行。” 虞渊心里松了口气。 笨蛋老婆没白教。 桌席上却为太启的话炸开了锅。 “太启,虞渊刚过世,你还有好多事要做,哪有时间照顾他弟弟。” “就是,还是要考大学的学生,我家有考生,住我家合适。” “大哥家环境也不合适。” “对,绝对不行。” 太启最怕人多,还怕人吵,今天已经憋了很久了。 “别吵了,我是他嫂子,我说了算。” 他在这群亲戚里没什么威信,发言没人听,反而让亲戚们吵得更厉害了。 这种不被重视甚至被群攻的场面,太启压根没有见过,他孤零零地坐在主位上,寻思着是不是该带着小叔子直接走人了。 反正虞渊的遗产在他手里,虞渊弟弟也在他手里,他要和这群亲戚讲什么凡间世界的道理? 他是东君,东君就是最大的道理。 太启看向虞渊的座位,虞渊正抬头,看到的就是老婆楚楚可怜无依无靠的漂亮脸蛋。 要改变策略了,他不可能任太启这样手足无措被人围攻。 “等一会儿。”虞渊对太启做了个口型。 虞渊桌前有个空杯,是刚刚虞豪想给他劝酒时放在他面前的,他用大拇指和中指夹住,食指覆盖在杯口上,在桌上轻轻敲了三下。 “你们要不要听听我的意见?” 桌席间吵得如火如荼,这声音只能被虞渊身边的虞豪听见。 不过这也就足够了。 虞豪嗓门大,仗着虞渊是被自己发现和抚养的,底气也十足。 “算了,我们就不多说了,听听大侄子的想法,我们这些长辈,也要尊重一下他的想法,是不是?” 其他亲戚当然不肯,虞豪一个个怼回去,最后好不容易达成的一致意见,是暂时听一听虞渊的想法。 “我完全尊重他的想法。”虞豪坐下来,拍拍虞渊的肩膀,“你说,别怕,大伯给你撑腰。” 虞渊说:“我打算跟嫂子一起住。” 虞豪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虞渊又重复了一遍:“我打算跟嫂子一起住。” “不可能!”虞豪怒道,他拍桌而起,却被其他亲戚一阵攻讦。 “刚刚不是说好,都听虞泉的吗?” “对啊,刚说完就翻脸,有没有点做长辈的自觉。” “虞泉说要和太启一起住,我可是赞同的。” 一群亲戚各怀心思,最后却出奇地达成一致,让太启把便宜小叔子领了回去。 太启也怕亲戚们反悔,宴席一结束,都没让他回虞豪家里,直接拖着他离开了。 “好险,我差点就要直接带你跑了。” 坐上车后,太启对虞渊说道,其实他也没明白怎么亲戚都改了口,他稀里糊涂就成了胜利方。 他打算带着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小叔子去见陈礼宾,陈礼宾只告诉了他让他把虞渊弟弟抚养权拿到手,但是没说具体要怎么操作。 太启有一个初步想法。 “弟弟,你哥去世后留下了很多钱,所以你以后吃穿住行都不用担心,我呢,就给你在我家边上买一套大别墅,你以后有事情就来找我,你行不行?” 抚养小叔子是一回事,要不要亲自抚养是另外一回事,他现在可是继承了亡夫千亿遗产的有钱人,正要享受人生的时候,才不想让便宜小叔子打扰了自己快乐的生活。 虞渊用余光扫了太启一眼,没说话。 看到虞渊一言不发,太启又说:“要不,给你买两栋也行,三栋也不是不可以,还是你有什么喜欢的?” 其他亲戚都恨不能自己住到他家里去,笨蛋老婆却把自己往外面推。 虞渊又开始给太启下套了。 “我喜欢哪里就可以住哪里?” 太启说;“当然可以,不是吹牛,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虞渊生前对他不错,去世后就这一个弟弟,太启认为自己还是要对他好一点,凡间世界能有的他都给,凡间世界没有的,他也不是不能给。 “那我就当真了。”虞渊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不如让我睡你隔壁?” 作者有话要说: 太启:人类幼崽好可怜好脆弱。 第19章 原生之神 (19) 虞渊和太启离开宴席后,家里的亲戚也都散了,只有虞豪一个人留在包厢里喝闷酒,菜还没上完,虞豪也没退菜,让服务生一个个上。 “您好,主食。” 主食是虞豪刚刚给虞渊点的,虞渊走了,餐盘便被送到了虞豪的面前。 服务生揭开餐盖,一种米面混杂黑松露的香味四处散开。 “这是本店的当家菜品,黑松露鲜虾饺子,黑松露选用的是产自普罗斯旺的黑钻石黑松露,鲜虾则是每天新鲜捕捞的鲜活大虾,搭配的是我们自调的特质微酸蘸酱,您尝尝。” 虞豪夹了一个,咬到嘴里“呸”的一下又把饺子吐了。 “呸,怎么就给虞泉点了个饺子。” “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我怎么就没想到那小子不安好心呢?” 门被推开了,虞隆走了进来。 “谁不安好心?虞泉?” “哦,你没走?”虞豪回过头看了一眼,又夹起一个饺子,“我说老二,你看出来虞泉那小子不安好心吗?” “人家可不傻。”虞隆扔了张卡片给虞豪,虞豪接过来,是个手写的电话号码。 这号码有些熟。 “谁的?” “虞泉那小子走之前给的,还要了我的电话,老三老五应该也都有,乡下小子端水玩得溜啊,谁都不得罪。” 虞豪问:“他这就跟着太启走了?” 虞隆说:“走了,财产在太启手里,不跟着嫂子走,跟谁走?” 虞豪摸着下巴:“有点机灵啊,这今后就不好办了。” 虞隆说:“乡下小子,眼光见识就这么点,要不也不会到处端水巴结人了,可惜巴结了个花瓶,什么都不懂,等他知道了,他就会回来的。” 虞豪说:“那我等会儿让人把他的行李送过去,大伯面子还是要做足。” 他把盘子里的饺子吃完,抽出纸巾擦了擦嘴,问虞隆:“太启字也签了,那我这两天准备开发布会,公布虞渊意外去世的消息?” 虞隆点头:“可以。” 虞豪又问:“那虞渊的死因还查吗?” 虞隆问:“你想查?” 两人一对视,双方都在笑。 人死如灯灭,孤身一人来,就得孤身一人走,在亲情薄如纸的豪门里,虞渊这条命没人在意。 除了虞渊自己,以及想抓出幕后黑手的太启。 太启带着虞渊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了。 按照虞渊的遗嘱,整栋别墅升级了安保设备,院子里24小时都有保镖轮值看守,来确保太启的安全。 太启把虞渊带到二楼,打开了隔壁房间的门。 “这是你哥的房间,你想住我隔壁,那就只有睡这间了,行李等会儿会有人给你送来,你自己收拾。” 虞渊环顾一周自己熟悉的房间,这一周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他真的回来了。 这是属于他的安全屋,有他熟悉的生活用品,习惯的饭菜,以及他生活过的气息。 虞渊激动的心情还没维持两秒钟,就听到太启说:“你就先在这里住几天,等你哥葬礼办完了,我就拜托陈礼宾给你找个学校,你去住校。” 哦,还有他那个总是给他泼冷水的笨蛋老婆。 虽然把他领回了家,但太启满脸都写着嫌弃。 新婚之夜被太启拒绝同房搬到客房来时,虞渊曾怀疑过太启是不是讨厌他,如今被太启甩了一句“送你去住校”就转身走人,虞渊敢肯定,太启并不讨厌上一世的他。 就冲上一世太启天天和他说话,让亲让抱还撒娇,他就断定,老婆爱他爱得要死。 毕竟他老婆是个社恐。 太启怎么就这么不愿意和人打交道呢? 虞渊脱掉外套,打算去泡个澡放松一下,正脱裤子时,突然摸到了口袋里的布袋。 他把红布袋掏了出来。 从虞豪家的垃圾桶把这个云婆婆留下的红布袋翻出来后,他便一直带在身上,连睡觉都不离身。 这是他目前知道的唯一直接线索,家族利益纷繁复杂,尤其是虞王陵一塌,要不要挖掘牵扯到无数利益,他站在利益方的对面,想要他命的人实在太多。 云婆婆的提醒并不是偶然,有人在背后操纵一切。 然而虞渊用手机查过,只查到一点零碎的民俗和民间传说。 虞渊拉开抽屉,把红布袋放了进去,等会儿洗完澡,他打算用书房电脑试试,那台电脑没有限制,还有各类数据文献资料库的账号。 如此想着,虞渊脱掉衣服,去浴室舒舒服服泡了个澡,泡完澡之后,行李也被送了过来,他挑了身舒服的家居服换上,拉开卧室的门打算去书房。 刚一开门,一阵熟悉的香味飘来,太启连鞋也没穿,裹着睡袍匆匆从他面前跑过,扶着楼梯开始往一楼跑。 虞渊不紧不慢地走到栏杆边,胳膊搁在栏杆上,看着自己的笨蛋老婆裸着脚下楼梯。 “嫂子。” 他叫了一声。 “什么事?” 太启勉强停了一下,脚还在往下一步阶梯走,头却转了过来,仰头看着二楼靠在栏杆边的虞渊。 虞渊问:“是不是小短裤上印着小豹子,跑得会比较快?” “你在说些什么胡话,我穿的是白色的好吗,哪里有——”太启回了半句,才意识到虞渊这又是在无中生有给他下套。 他裹紧浴袍,又从一楼跑了回来。 “你这小破孩,我给你说——” 虞渊弯下腰,捞起太启身边掉下来的浴袍带,帮他把衣服拉好衣带系好。 “说什么?” 太启又卡了壳。 他该怎么骂这个偷看他里面的小破孩子又不刺激到他脆弱的心? 太启正在绞尽脑汁回忆电视里长辈教育后辈的语录,就听虞渊说道。 “你不说,那我来说。除非在房间里,有其他人在的地方,还是要注意一下衣着,知道吗?” 太启说:“这不就只有你是其他人吗?” 虞渊说;“是你带我回来的。” 太启扬起下巴:“我也能让你走。” “让我走了,就会有第二个觊觎你的男人想住进来了。” 太启皱眉:“谁?” 虞渊给太启的浴袍绑了一个好看的结,向后退了两步,绕过太启走到楼梯口。 “很多人——对了,你要去一楼做什么,我帮你,你回去穿鞋。” “我要拿个电话本,在一楼客厅茶几上的竹篮里。” “电话本?” 这年头还有人拿电话本? 虞渊下了楼,还真在一楼茶几上找到一个小本子。 他拿到二楼来,太启刚好穿好拖鞋出来。 虞渊递出去,太启顺手打算接过来,虞渊又把手缩回去举起来。 “大晚上给谁打电话?” 他知道太启的社交情况,太启没有什么朋友更不会主动和人打电话,他必须确保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心怀不轨的人找上太启。 “怎么,替你哥监督我吗?” “我可没说这么多。” “拿来吧你,小破孩子早点睡觉,不要操心大人的事。” 虞渊现在和太启差不多高,太启轻易就把电话本从虞渊手里拿过来,然后一脚把他踹进了房间里。 老婆终于知道收了点力气。 但足以把虞渊踹得差点没站稳。 下一秒,他的门就被关上了。 “早点睡长个子,小矮子!” 虞渊气得不行。 这老婆不仅笨,还气死人。 就在门外,太启给两个房间之间下了个禁咒,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关好了门。 他要给薛同打电话,电话是他前几天问人要过来的。 电话接通时,薛同欢天喜地:“东君啊,您老公没了,是不是考虑回昆仑了?” “我老公没了,你就这么高兴吗?” 薛同问:“您不是也挺高兴吗?” 太启:“……” 好吧,当寡妇确实比他想象中的快乐。 不过他是个讲道理的神,该为亡夫讨回的债,他一定会讨回来。 从凶手能无视太启的符箓谋害虞渊看来,这个人(神)的力量相当强大,甚至不为太启所知,幸好,还有云婆婆的提醒。 云婆婆一介凡人,应该是从续命的神灵处知道虞渊活不过三十岁,那些游走在凡间世界的神灵消息多路子广,兴许还真可能知道这个凶手是谁。 太启问:“阎王给了我一撮香灰,是游神时香火的灰,你在凡间世界待了这么多年,知道怎么通过香灰辨认出是哪位神吗?” 薛同说;“哦哦,你说的是那位续命的云婆婆身上的香灰啊,阎王给我看过,这个真的抱歉,民间供养的神明有几千个,从游神的香火,确实看不出来。” “这样吗。”太启微微叹了口气。 “那只有一个办法了。” 太启在电话里给薛同报了几样东西。 “你给我找一下这几样东西,尽快收集齐。”太启的语气严肃起来,“我要知道是谁敢无视我的符箓动我的人。” “我要为虞渊招魂。”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章 原生之神 (20) 太启说的招魂,并不是民间请神婆上身或是术士招魂返形,而是凡间世界的人功绩圆满,过身后即将封神前,将魂魄召回以便于重塑神身的复礼。 这种招魂复礼的手法,施与者通常是昆仑万神殿司神官天姬,在上古时代封神时,偶尔也由太启来施行。 太启话一出,薛同自然又是反对,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谏太启。 “复礼乃是封神礼仪,凡间世界的人有凡间世界的法则,偏神游神,以物续命,那也是那些偏神和凡间世界的人交易,和昆仑神系有什么关系?” 太启说:“云婆婆找偏神续命,预言虞渊的死亡,确实和我和昆仑神系都没有关系,但是这个杀了虞渊的人,能完全无视我给虞渊的符箓,这不是凡间世界的偏神能拥有的能量,我必须知道到底是谁。在我的认知里,几万年来,华夏文明里并没有出现过符合条件的神。” 薛同说:“或许是其他文明的原生之神?” 太启说;“不可能的,没有文明供养,其他文明的原生之神也都陨落或是沉睡了,就算苏醒,也犯不着跨界来挑衅我。” “东君,这,哎——”薛同也无话可说,虞渊确实死得蹊跷,凡间世界和轮回世界都找不到他的魂魄,从古至今,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怪事。 现在唯一的办法确实只有请东君复礼招魂了。 太启:“你放心,虞渊没有功绩,我只会招魂,并不会授予他神格,等他的魂魄召回来后,我就送他去轮回。” 薛同说:“那我尽快为您准备。” 挂断电话后,太启打开卧室的门,把方才的禁咒收回,他特意走到虞渊的卧室门口看了一眼。 卧室门关得死死的,里面听起来也没有动静,他这个便宜小叔子应该睡着了。 “奇怪的小孩。”太启心想,明明这么小这么脆弱还被人欺负,说话做事却像极了虞渊。 太启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谁要听你这小破孩子的话,我的房子,我想怎么穿就怎么穿,想不穿鞋就不穿鞋——啊——” 太启一转身,正好踩在又松掉的衣带上,地板今天阿姨刚打理过,地毯还没来得及铺上,太启脚一滑,直接摔在了虞渊的门口。 门徐徐打开了。 刚刚还被太启嫌弃的小破孩子虞渊,抱着胳膊靠在门框处。 “嫂子,大晚上不睡觉,你趴我门前做什么?” 太启:“……” 虞渊伸出手。 平地摔的笨蛋老婆,他很乐意去亲手扶起来,不过现在他们名义上是叔嫂关系,他还是需要和老婆保持一段距离,来教会老婆怎么防范不安好心的男人。 太启面无表情地爬起来,打掉了虞渊的手。 “给我去睡觉!!”太启忍不住要狮子吼了,网上都说,凡间世界的七八岁小孩狗都嫌弃,他这十七八岁的小叔子也不逞多让。 “你再不睡觉,我就——” 虞渊问:“你就什么?” 太启摆出一副金刚怒目的表情。 “我就守着你睡。” “乐意之至。”虞渊挪开位置,把门彻底打开,做出一个欢迎的手势。 然后又被太启识破他的圈套,一脚踹进了房间里,关上了门。 奇妙的叔嫂同居,就这么开始了。 不用上班之后,一天24小时和太启待在一起,虞渊越来越肯定老婆就是个笨蛋美人,生活白痴,情商为零,说话听不懂,热爱看电视剧。 只有在提及上一世自己的事情时,才会安静下来,做出若有所思的认真表情。 虞渊把太启的这种表情认定为他在怀念自己,他能察觉到太启对感情天生的迟钝,对感情的理解和一般人也不一样。 这让虞渊对太启的保护欲更旺盛了。 尤其是在虞家召开发布会后,虞渊看见太启对着上一世自己的遗像说,一定会找到杀害他的人时,就更是怜惜自己无依无靠柔弱又笨,还记挂着为自己追凶的老婆。 这种情绪一直延续到了葬礼前。临近葬礼,太启也有些不平静,小叔子的到来似乎让生活多了点意外的彩色,可很快,周围沉闷灰黑的气氛,让他体验到了一点凡人世界的生离死别。 亡者走得干净,可对于亡者的亲朋好友来说,人不在了便是永远不在了,永远不会再见面了。 他出席公布虞渊死讯的发布会,作为遗孀亲手布置了虞渊的灵堂,挑选虞渊最常穿的衣服入殓。 “你怎么就没了呢。” 太启想不明白,虞渊怎么就这么倒霉,连自己的符箓都没护住他,死的不明不白不说,连魂魄都找不回来。 葬礼前一晚,太启一个人留在灵堂守夜,虞渊也想留下来陪太启,被太启打发回去睡觉。 “小孩子就老老实实回去睡觉。” 太启制不住虞渊,唯有在睡觉一事上,能把虞渊压制过去,似乎因为被太启说多了长不高,小矮子,虞渊也有了点心结。 “那我就回去了。” 虞渊有点不放心,让太启又加了一轮保镖,才坐上了太启为他安排的车。 “手机记得充好电,有事情打我电话。” “行了,我知道了。” 送走了虞渊,太启一个人回到灵堂。 灵堂没有设椅子,只有几个坐垫,太启便坐在坐垫上看着亡夫的遗像守灵。 来到凡间世界后,他担心暴露,所以不怎么和人说话,虞渊是和他说话最多的人了,两人相处也还算愉快。 “哎,找了这么久,也没有找到你的魂魄。” 黑白无常正在巡视,一看有个灵堂,再一看东君披麻戴孝守在灵堂里,吓得连忙把黑胖子阎王叫过来。 “老爷不好了,东君给他老公守灵堂了!” 黑胖子阎王一听,这还得了,连忙跑过来劝太启。 “东君,您贵为万神之主,怎么能给一个凡人守灵呢?” 黑白无常连连点头:“这真的不行,他受不了这么大的福气。” “来凡间世界,就要遵守凡间世界的规矩,再说了,我只是怀念一下他而已。” 太启觉得坐着腿不舒服,又换了一个跪坐的姿势。 黑胖子阎王和黑白无常更吓坏了。 “这使不得啊,使不得!” 白袍无常也说;“对对对,三条腿的□□难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不是吗!” 太启一听不高兴了:“虞渊人挺好的,长得还帅,关键是有钱还大方,把遗产都留给了我,其他男人怎么比。” 黑胖子阎王说:“那也没事儿,您想想,您的寿命与日月同辉,等您老公入轮回了,二十年后又能相逢。” 太启冷着脸:“那你们找到他的魂魄了吗?” 白袍无常连忙为老板挽尊:“没事儿的东君,咱们格局要打开,就算魂魄找不到,您老公弟弟和他这么像,看起来以后大有作为,不也可以吗?” 黑袍无常和黑胖子阎王齐齐看向白袍无常。 白袍无常被盯的心慌:“你们看我做什么。” “靠,禽兽啊!” “你还是人吗?” “他本来就不是人。”太启说,“我赞成他,不过我那小叔子真的气死人——” 他低声细语地说话,和冥神说话,本来就不需要发出声音。 而在外人看来,却是悲伤的未亡人对着亡夫垂泪低语。 门外,有人做了个手势,屏退了守在灵堂外的保镖,悄然走了进来。 在灵堂正门打开的门缝里,他看到的就是一副让人气血翻涌的画面。 年轻美貌的未亡人哀伤地跪坐在亡夫的灵位前,一身缟素规规整整地笼着纤细单薄的身体,细腰柔弱地好似一搂就倒,因为跪坐的姿势,连孝服都掩饰不住臀部的挺翘。 果然是他一眼就看中的美人,美得惊心动魄。 美得好想帮他把孝服脱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周四0:00准时放出哦~三更合一 等我来搞个抽奖,嘿嘿。 第21章 原生之神 (21) 来人是虞渊的五叔虞明, 和虞渊的父亲一样,都是出了名的风流,不过和虞渊父亲被酒/色日益掏空的身体不同, 他的身体素质相当好, 年过四十看上去却像三十出头, 只是眉目间总有股藏不住的狠毒劲儿。这些年来,周旋在无数情人和露水情缘之间的同时, 事业家庭也经营得不错, 是虞家说话相当有分量的一个人。 在太启第一次到虞家来做客时,他就看上了太启, 当时他以为虞渊不会和太启结婚, 打算接盘玩几天,没想到虞渊执意和太启结了婚,婚后听说两人关系也还不错, 虞渊一直护着太启, 让他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如今机会来了。 虞渊死了, 侄媳妇就由他来接手了。 虞明近乎贪婪地看着灵堂里一身缟素跪坐在亡夫遗像前的美人。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膨胀的欲/望了, 花花世界里浸染太久,他的阈值越来越高, 一般美人根本挑动不了他的兴趣。 虞明抬起苍白的手, 贴在灵堂的大门上, 门缝钻出来的香烛味熏得他飘飘然, 好似是在太启的孝服上闻到的一样。 “东君, 来人不对。” 和冥界三神的聊天戛然而止,太启猛地一抬头, 两道勾魂索如藤蔓一样缠上了黑白无常的右手, 阎王手里赫然出现一本生死簿, 纸页哗啦啦急速翻过,在灵堂里卷起一阵狂风,忽而窗外雷闪风鸣,是人将枉死的征兆。 而就在门外,虞明根本没有发现来自灵堂里的杀机,他满怀欣喜地打算推门,脑子里还盘算着等会儿如何把太启勾到手。 “轰——” 一声巨大的雷鸣响彻天地,闪电在天空中骤然炸裂,窗口内外阴阳分割,虞明心里一颤,转过头去一看,只见窗口阴阳交割之处,一个熟悉的男人站在撕裂的天地间,俊朗英气的半张面孔隐隐如鬼魅。 “鬼、鬼啊——” 虞明吓得魂飞魄散,潜意识告诉他要跑,可他的双腿却如灌铅一般动弹不得,他扯着嗓子求救,整个人四肢不听使唤地来回碰撞,只听一声巨响,灵堂的大门被轰然撞开,虞明挣扎着坐起来,双目正好撞到棺材上方冲着他冷笑的黑白遗像,下身一阵瘫软。 “虞渊,啊啊啊,是虞渊!!!虞渊回魂了!!!” 太启突然意识到这里还有一个人,他冲冥界三神摇摇头,三神会意,顷刻间消失无踪,太启这才回过头,正看到灵堂门大敞,窗边的阴影处,缓步走出一个熟悉的少年。 少年面色沉静,冲着地上吓得缩成一团的虞明淡淡叫了一句“五叔”。 “虞、虞泉???” 虞明在地上愣了好几秒,待反应过来后,暴跳如雷地从地上爬起来。 “你待在那里做什么?不知道这里是你哥的灵堂吗??你要吓死人吗??” 他扬起手就朝着虞渊冲过去。 一个更快的影子断在了他前面,伸脚,收回,虞明冲得猛,没注意太启伸出的脚,被狠狠一絆,在地上摔得四脚朝天。 “心里没鬼,怕什么鬼。”太启冲虞渊招招手,“弟弟过来。” 虞渊走了过来。 太启拉着虞渊的胳膊,把他挡在自己身后。 他踢了踢摔得七荤八素的虞明:“五叔大半夜来灵堂蹦迪?” 虞明正磕在门槛上,满嘴都是血,他吐了口血沫,冷笑一声。 “我来送我侄子最后一程。” 太启往他脸上踹了一脚。 这一脚不仅把虞明踹懵了,让身旁的虞渊也愣住了。 虞明虽然心怀不轨,不过好歹也是长辈,治他的办法那么多,往脸上直接踹这操作,他还是第一次见。 太启下一句话,差点就让虞渊没憋住。 “我有点晕血。”太启又往虞明脸上踹了一脚,接着转过身施然朝坐垫走去,哪里有点晕血的样子,“我控制不住我的脚。” 虞渊:“……” 太启这笨的啊,做戏都不做全套,就这回应,虞渊估计他也是从哪部电视剧里学来的。 “行吧,那你先去休息。” 老婆靠不住,虞渊只好来善后,他三两句安抚住进来的保镖,又叫了救护车送一脸血还处于迷糊中的虞明去医院,最后还不忘在家族群里说了一句,晚上灵堂地太滑,虞明一个人过来也不提前打招呼,结果不小心摔倒进了医院,把太启的关系撇开,又给人留下一点想象的余地。 不请自来,又是大晚上,加上风流好色的本性,家里人估计也都猜到虞明是来做什么的了。 处理完所有事宜,虞渊回到灵堂,太启坐在坐垫上看手机。灵堂里有暖气,可到底是一楼,加上空间大气氛使然,一股寒气从脚底冒出来,虞渊脱下外套,走过去披在了太启的身上。 “都弄完了?” “都交代好了。” 虞渊在太启的身边坐下,太启看他穿着一件单薄的的羊绒衫,问;“你不冷吗?” 虞渊说:“我年轻身体壮,不怕冷。” “小屁孩儿就会装大人。”太启问,“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回家休息了吗,怎么又偷偷摸摸来了。” 虞渊说;“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就回来了。” 他没有告诉太启他早就察觉了虞明不安好心,也没告诉太启他一个人在灵堂外默默守了多久。 就好像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他不希望太启知道人性到底能丑恶到什么地步,也不会抱怨自己付出了多少。 太启放下手机,胳膊肘搁在膝盖上,撑着脸看了会儿小叔子。 “是挺像虞渊的,难怪你五叔吓成那样。” 虞渊还没来得及问太启,就没看出点别的什么来吗,就听到太启说:“就是身高离你哥差太远了,你哥好高的。” 虞渊:“……我才十八。” “所以你要早点睡觉去啊,隔壁有房间休息,快去睡吧。” “是有什么悄悄话要对他说吗?”虞渊朝遗像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太启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向虞渊的遗像。 “悄悄话没有,问题倒是挺多。” 太启想起至今没有发现虞渊魂魄的踪迹,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还是有点伤心的,可惜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了。 虞渊安慰道:“不要伤心了,保重自己。” 太启说:“没事儿。” 他伸展长腿,敲了敲小腿肚,今天他来这里守灵是有原因的,薛同已经置办完毕招魂复礼的东西,就待子时给虞渊招魂。 偏偏来了一个虞明不说,小叔子还不想走。 灵堂有什么好待的,若不是他等着给虞渊招魂,他才不要待在这个冷凄凄的地方。 太启坐得腿酸,腰也麻了。 他锤了会儿腿,又去锤腰。 虞渊问:“不舒服?” “腿酸。” 虞渊站起来,把坐垫挪到太启腿边,又盘腿坐了下来。 “我帮你揉揉。” 太启豪不客气地把小腿搁在了虞渊身上。 虞渊按摩的动作很轻柔,力道恰到好处。 这小破孩子还挺不错嘛。 太启像一只晒太阳的猫,舒服地眯着眼睛享受着。 他和虞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不知道是不是虞渊的错觉,他总觉得太启和他聊的话题很无聊,让他有点犯困。 不该这样啊,虞渊迷糊地想,和太启聊天怎么可能会无聊,光是看老婆的脸都不会无聊了。 然而睡意一波又一波的侵袭着虞渊,虞渊好几次强忍着打起精神,过了不久,眼皮又开始打架。 “是不是困了?” 从来没有听太启用这么轻柔的声音和他说话,就像做梦时躺在云朵上,整个人都飘在了空中。 虞渊点头:“有点。” “那就去睡吧。” “我能坚持住。” “可你很困呀,去睡吧。” 虞渊还残留有一丝意识,强撑着想留下来。 但他真的太困了,虞渊无法拒绝太启用这么轻柔的语气和他说话,被半哄着走到隔壁的小房间里,倒在了床上,酣然入眠。 终于走了。 这小叔子有点不太好哄。 秒针离子时还有三转。 太启从坐垫上站起来,一圈圈波澜从他脚底下四处散开,将整间灵堂包裹起来,他俨然恢复了原来的相貌,长发迤地,白袍广袖,不被压制的美貌高贵艳丽,不可方物。 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孩缓缓步入结界,朝着太启盈盈下拜。 “东君。” 太启问:“薛同都给你说了吗?” “薛大人都说了,招魂复礼所需的物品也都备好了。” “准备吧。” 这个女孩正是昆仑万神殿司神女官天姬,薛同得命后,便在凡间世界和轮回世界收集了部分物品,然后前往昆仑,请天姬帮忙准备余下的非凡之物。 天姬从袖中取出白茅,宣纸,晨露,白茅取自轮回世界奈何桥边,宣纸则来自虞氏家族的空白家谱,晨露取自昆仑,三者皆在各界待过日夜轮回,再由天姬带到了灵堂。 太启打开棺木,棺木里是虞渊最常穿的一套高级定制西装,太启将白茅插/在西装领口,随口问天姬道:“多年前,虞王陨落,万神殿中,他的香火熄了吗?” 昆仑万神殿里供奉着所有受封正神的香火,神明陨落,香火自然也就没了,那天有血月,太启记得很清楚,但是薛同既然说有传闻虞王是假死,他还是有必要问一句。 天姬回答道:“熄了,青烟告示虞王渎神,连香火台也都灰飞烟灭了。” “哦。” 天姬迟疑片刻,又对太启说道:“东君,近年来万神殿也常有香火熄灭。” “很正常,末法时代,他们在现实世界的信仰缺失。香火没了,那些神明自然也就去轮回了。”秒针即将走到正点,太启把白茅从西装领口抽出来,又把领口理好。 人死如灯灭,那些香火神亦然,香火如命,没了自然也就没了。 棺盖被再一次合上,太启轻轻在棺盖上敲了一下,棺材转了个角度,变成头北尾南的方向,太启把白茅放置在棺材尾部,白茅下则放着宣纸,天姬递过来一个葫芦瓶。 “您亲自来吗。” “嗯。” 子时正交。 太启打开瓶塞,晨露顺着瓶口滴落,又沿着白茅的叶子,一滴滴落在宣纸上。 “皋,复仪!” 一滴露珠滴在宣纸上,整个结界猛地颤了一下,露水沁润开来,化为虚无。 太启瞳孔微缩,又是一声复礼咒。 “皋,复仪!” 这一次,结界震荡得更厉害了,棺木牌位和遗照剧烈地晃荡着,就连天姬差点都没站稳。 可宣纸依然滴水不沾,晨露依旧虚无。 太启眉头微蹙 ,最后一声复礼咒响起,结界之外,大地发出沉闷的震荡,万鬼屏息,众神动容。 最后那一滴露珠,在太启的凝视中,顺着白茅的叶子,缓缓降落。 细微如尘埃的水珠在遇到宣纸时瞬间蒸发,宣纸上仿佛被什么烫到似得,四周的边缘卷了起来。 整个结界如死一般寂静。 太启蹙眉盯着眼前的宣纸,天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跑了过来,确认了一次又一次,宣纸上是否有人形。 “难道他不在三界之内?这不可能啊!” 这可是东君亲自执仪的复礼,竟然唤不回这个凡间世界普通人的魂魄?? “不,他被什么困住了。”太启思考片刻,转过头来,“借我一样东西。” 他抬起手,从天姬的发髻上抽下一支玉簪。 鸦羽般的黑发落了下来,天姬还来不及羞赧地揽住长发,就见太启拿着那支玉簪刺向自己的眉心。 她失声叫道:“东君,不可!” “无妨。” 数滴血珠宛如梅落雪间,太启抚过眉心,右手结印,放在宣纸上面,血珠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滴落在宣纸上,太启面色凝重,沉声道: “皋,复仪——” 天地随之变色。 虞渊在梦中被剧烈的颤动晃醒,他从床上坐起来,灵魂仿佛被拉扯一般的躁动着。 地震了?? 虞渊坐在床上,深呼吸几下,一件重要的事情窜进脑海里。 ——太启还在灵堂里! 他忙不迭的翻身下床,拉开休息室的门,就朝灵堂跑过去。 灵堂外面还有看守的保镖,虞渊一边朝灵堂跑着,一边大声提醒道。 “有地震,快去外面!”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虞渊的声音来回回荡,他心里着急太启安危,也来不及确认外面是否有人,直到他一口气跑到灵堂前,费尽力气推开门时。 他惊呆了。 灵堂里依然停着棺木,棺木前是牌位,牌位上方挂着黑白遗像,左右摆放着亲朋好友商业伙伴送来的挽联和花圈。 虞渊先看到了一个柔光笼罩的女孩,女孩端庄秀丽,身着盛装,鸦羽般长发上坠着钗环宝珠,看到虞渊时明显做了一个松气的表情。 但他只看了一眼。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女孩身边的人吸引住了。 这是——太启? 在虞渊的记忆里,太启已经很美了,他绝对是万里挑一的美人,放眼娱乐圈都是最顶尖的那一个。 可眼前酷似太启的美人,美貌完全压制了灵堂凄清凋敝的气氛,这绝对不是人类会出现的美貌,虞渊无法用语言形容第一眼看到这个美人时的震撼。 他是天仙吗? 虞渊的脚步试图向前走了一步,辨认这到底是不是太启。 他脚刚一迈出,一股足以撕裂魂魄的疼痛感袭遍去全身,虞渊闷哼一声,脚马上收了回来。 眼前的一切也模糊起来。 “虞渊?” 虞渊的魂魄还是被召唤了回来,可有一股力量一直阻挡着他出现,他的魂魄就像闪影一样,时而出现时而消失。 太启的语气有些急切:“虞渊,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太启?” 虞渊的头有些发胀,他低头看向自己,发现身上的衣服都不对劲,他穿着他那套最常穿的高定西装,并不是虞泉穿着的羊绒衫牛仔裤,个子腿长也不是虞泉的模样。 这是梦? 对,应该在做梦,他刚刚去休息间睡觉了,太启穿着孝服在灵堂守灵。 所以这被拉扯的力量,是大脑提醒他快醒了吗? 虞渊心里苦笑,没想到他还有机会,用原来的身份和太启面对面。 只是,太启好像变了。 “虞渊,你看得见我吗?” 太启又问了一次。 虞渊勉强站定脚步,说:“我在。” 太启问:“我有问题要问你,那天你开车回来时,到底为什么发生了车祸?你撞到什么东西了吗?” 虞渊知道太启心急,有条不紊地回答道:“那天我开车从沿海公路回去时,路上突然出现一座山,那座山眼看着塌了,山上的碎石滚下来,我避让的时候,就坠海了。” “山?什么山?” 虞渊说:“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山上好像有房子——” 太启惊道;“昆仑?” “别说这个了,太启,你注意身体,不要太难过了,要小心家里的叔伯,尤其是三伯和五叔——” 虞渊说着向前走了一步,他想抱一抱太启,即便这只是个梦。 虞渊快想疯了。 明明在心爱的人身边,却因为种种原因不能表明身份,压抑的感情每天都在让虞渊焦灼。 他克制着身上的痛楚,向太启站着的方向走去,太启站在棺木旁,棺木被移动过,和墙壁呈折角摆放。 这是虞渊一眼看过去时留意到的变化,只不过在梦里,这一切都被虞渊忽略了。 他和力量抗衡着向太启走去,拉扯他的力量越来越大,虞渊咬着牙向前一冲,那股力量消失了几秒,空空的棺木被他猛地一撞,向墙上撞去,墙上挂着的挽联纷纷下落,大幅遗像啪得一声,差点砸到虞渊的手上。 虞渊连忙把手缩了回来,那股力量再次出现,拉扯着他回去。 太启连忙追了过去:“虞渊,你告诉我,还有什么线索吗?我给你报仇!” “去查云婆婆,云婆婆肯定是从谁那里知道了我活不过三十岁。” “还有,云婆婆曾经给过大伯母和三伯母一个红色的布袋,里面有个傩面。” 太启急道:“我知道,我会去查,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被什么困住了吗?” 虞渊的魂魄渐渐消散。 “没有……没有什么困住我。” “我们很快会见面,我就是——” “砰——” 虞渊的魂魄化作无数碎片。 “怎么回事??” 太启扑了个空,彻底被惹怒了,千万年间,这还是天姬第一次看到东君发火。 “到底是谁在背后搞事??是要和我作对吗??” “东君,请您息怒。”天姬安抚道,“他说你们很快就会见面,应该已经进入轮回世界了,所以您不必要担心他的安危。” 太启怒道:“我是在担心他吗?冥界诸王我都问过,没有见过他的魂魄。” 还说没有关心他。 天姬心里想着,嘴上却说道:“冥界分地而治,十殿阎王,东岳大帝、酆都大帝管辖的都不是一个范围,这样必定会有遗漏的地方,所以您不妨再让他们去查一查。” 太启的怒火总算被安抚了些:“你确定?” 天姬说:“确定,这个问题由来已久了,子时未过,您下半夜不妨把冥界诸王都叫来问一问。” 太启想了想,虞渊也犯不着骗他,说是很快会见面,应该就是进入轮回了。 他把虞渊说的昆仑倒塌和傩面等线索记在了心里,然后把灵堂里的东西和棺木复原,让天姬回了昆仑,又散了结界。 下半夜,冥界又在灵堂里搞了一次团建。 活了几千上万年,冥界终于也跟上凡间世界的步伐,开始搞台账了。 冥界诸王叫苦不迭,却也无法拒绝答应太启,解决这个历史遗留问题。 “知道什么是蓝颜祸水吗?”排队在外面等着问话的十殿阎罗之一仵官王对说秦广王说,“看那遗像就是。” 秦广王回头看了一眼虞渊的遗像。 “帅,难怪东君上天入地也要找到他。” 转轮王唉声叹气:“哎,怎么还没排到我啊。” 秦广王说:“阎王又带着手下在灵堂里给东君讲格局了。” 转轮王瞪大眼:“什么??他要讲多久??” 秦广王说:“大概得到鸡鸣吧,三张嘴凑一起,要讲多久我不敢想。” 一晚上兵荒马乱,只有虞渊安稳地睡到了早上。 他是被虞如琢叫醒的。 “堂弟,快醒醒!”虞如琢在外面敲了几次门,听到里面都没动静,便叫了几个兄弟姐妹,一起进来叫虞渊。 “就是,大懒猪,快起来了。” 虞巧巧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刺眼的阳光让虞渊很久没有适应过来。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时间的梦。 “几点了?” “七点了,快要出殡了,你快点!” 虞渊昨天和衣而眠,所以并不需要穿衣服,虞如琢把黑纱递给他,又让他套上孝服,催他赶紧出门。 虞渊起床洗漱的时候,虞巧巧和虞如琢便在一边聊天。 “昨晚打雷你听到没有,好大的声音,吓死我了。” “我妈都说,从没有听过这么大声音的春雷,我以为是地震了。” “听姑姑说,昨天灵堂都被风吹乱了,堂哥的遗像都掉下来摔了。” “连老天都在为堂哥哭泣吧。堂哥,呜呜呜呜。” “我也想堂哥,呜——” 虞巧巧说着又哭了,虞如琢也哭了起来,虞渊洗漱完一出来,就看到两个小姑娘哭做一团。 这两个小姑娘他没白疼。 虞渊走过去,揉了揉两个小姑娘的脑袋。 “别哭了,送他最后一程吧。” 灵车由灵堂绕虞王陵,万代盛业大厦,以及祖宅一圈,然后前往祖庙摆放灵位,最后前往公墓。 今天参加葬礼的大多数都是虞氏家族的直系后代,虞渊还未认祖归宗,所以并没有和太启坐同样一辆车。 早上出殡前,他远远看了一眼太启,发现他状态尚可,除了熬夜后有些疲惫外,整个人都意外地平静。 昨晚应该陪着他的。 虞渊心想,笨蛋老婆身娇体弱又傻乎乎的,今天出殡昨晚熬了通宵,加上昨晚被虞明那么一吓,身体肯定受不住。 他在路上给太启发了信息,太启只回了一句,昨晚睡得好吗。 “睡得挺好的,今早差点睡过头了。” 虞渊回道。 还梦见了漂亮的像天仙一样的老婆。 太启浑然不觉虞渊睡得挺好的那条信息背后的得意,他只担心昨晚动静有点大,万一小叔子中途醒了,看到嫂子招魂还找那么多神神鬼鬼谈事业,世界观都碎了可怎么办。 看到小叔子回的信息,看来应该是没问题了。 太启放心了。 他看向窗外湛蓝的天空。 今天天气很不错,太启的心情也不错。 昨晚,天姬一语道破了冥界的混乱治理,太启这才发现,轮回世界的神系也是乱成了一锅粥,道教体系佛教体系,还有五岳体系以及各个民间冥王,虽然都尊昆仑,各自却是并列为王,谁都不服谁。 也就是说,虞渊很有可能就成了冥界诸王混乱治理下的漏网之鱼,虞渊昨晚所说的,他们很快会见面,应该是他已经进入轮回,准备投胎成人了。 这样就最好了。 虞渊顺利进入轮回,太启就了却一桩心事,只要抓住幕后黑手,他又可以过快乐的寡妇生活了。 太启想起来昨晚黑胖子阎王给他讲的格局。 “东君,您既然从昆仑下来了,要来凡间世界体验一下凡人的生活,咱们就要有点凡人的大局观,尤其是寡妇的大局观。” “工作!996!人际应酬!相亲!都是垃圾!” “您手上可是有老公留下的千亿遗产,咱们眼光放开点,格局打开点!” “工作?996!去他的工作,您只需要享受凡间世界的美好生活!” “人际应酬?滚蛋!” “相亲?您还需要相亲?单身不香吗,咱们一天一个男朋友!” 太启听得一愣一愣的。 工作和人际交际他本来就不喜欢,一天一个男朋友,倒是听起来不错。 只要不同房,看电影约会逛街他都还挺喜欢的。 “可以只约会牵手看电影吗?那样也能一天一个男朋友?” 白袍无常说:“当然可以,是您谈恋爱,不是恋爱谈您,您做主。” 虽然太启听不懂,不过他觉得,白袍无常和黑胖子阎王,说的都好有道理。 而且听起来好开心。 尤其是白袍无常说到,帅气老公的年纪满三十减十一,二十年后太启将偶遇十九岁的虞渊,彼时太启未老,虞渊正年轻,两人琴瑟相合鸳鸯交颈,把太启说心动了。 一天交一个男朋友,交二十年后,偶遇十九岁青春正好帅气逼人的虞渊。 曹,人生这么快乐的吗? 站在虞渊的衣冠冢前,太启想象着未来美好的生活,一不小心,就笑出了声。 就在这时,太启听到身边的小叔子虞泉冷冷问了一句。 “你笑什么?” 太启回过头。 他都忘记自己还有个拖油瓶小叔子了。 带着小叔子,还怎么一天一个男朋友。 “回去后给我交个女朋友,或者男朋友也可以,要不我送你去住校。” 太启给虞渊说道。 虞渊没说话,人看起来非常的不高兴。 小破孩子心思真多。 太启也懒得理他,回过头等着葬礼司仪,宣布棺木下葬。 “请家属和亡者做最后的道别。” 太启是虞渊的伴侣,所以他第一个走上前去,绕着棺木走了一圈,然后微微鞠了一个躬。 “二十年后我等你啊。” 接下来是各家长辈,侄子外甥女。 最后才轮到虞渊。 虞渊心里都有点不耐烦了,尤其是他发现太启竟然在葬礼上笑出来,让他有种不妙的预感。 太启为什么会笑? 难道我死了他很开心? 他那么笨,都是装的吗? 还是,我的死和他有关系? 我老婆难道是黑寡妇? ——虞渊想起太启曾经说过,天子剑上有龙鳞。 他的心陡然一沉。 太启似乎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天真,起码,太启是了解天子剑的。 “请家属虞泉,和亡者虞渊告别。” 虞渊走上前去。 满腹的心思,让他对周围的一切都敏感起来。 虞渊走向面前名义上为自己收敛的灵柩,四周都是哀痛的亲人,但虞渊知道,也许杀了自己的人,就藏在这些亲戚里。 他孤身一人回到虞家,孤身一人奋战,到了最后,很有可能连唯一付出真心的爱人,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虞渊脚步沉重地绕着灵柩步行,他抬起手放在棺木上,随着步伐一寸寸抚摸着。 他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棺木上有一处瑕疵,而且是一处很明显的瑕疵。 虞渊低头一看,在黑色棺木的中部靠后的位置,有一处新鲜的凹陷,像是有什么东西砸下去后,把光滑的漆面砸破了,里面露出原木的颜色。 “怎么啦?” 一边有亲戚问道。 虞渊说:“棺木盖被磕了。” 那个亲戚说:“估计是路上磕了吧,挺正常的,没事儿。” 另一个亲戚说;“不是路上磕的,早上出殡时我就看见了,昨晚不是打雷刮风吗,据说灵堂都被吹乱了,遗像被吹得掉下来,遗像我听说也磕了角,估计是磕在这处了吧。” “哦。” 虞渊又摸了一下那处凹陷的四周,接着走到棺木前鞠了一躬。 棺木被下放到墓穴里,泥土浇了上去。 周围响起淅淅沥沥的抽泣声。 虞渊表情平静,内心却波涛汹涌。 这个凹痕确实是遗像砸下来时砸坏的。 ——因为当时,他就在现场。 * 自从遭遇离奇车祸,又离奇重生后,虞渊对于怪力乱神已经见怪不怪了。 就算某一天,黑白无常跑到他面前蹦跶,告诉他,对不起,你的身体塞错灵魂了,我们要把灵魂换回来,虞渊也不会觉得奇怪。 可他想起昨晚那个梦,依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见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太启,一个宛如天仙一般的太启,整个灵堂都被厚重的雾气包围着,就像是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外面大地震动,雷鸣电闪,太启在呼唤他回来,而另外一种力量却拉扯着他,不让他和太启见面。 这就是真实发生的。 葬礼后,虞渊又偷偷去摸了一圈遗像,遗像磕了两个角,应该是昨晚他撞到棺木时,遗像差点砸到他的手,他躲开时挡了一下,于是遗像在棺木上连撞两次,虞渊刚刚摸了一下凹痕的四周,还有一处并未掉漆的凹痕,距离这处凹痕的距离,差不多也就是遗像的长度。 两处凹痕都在棺木的中间,如果是正常摆放的棺木,笨重的遗像掉下来,是绝对不会砸到中间的位置。 但是昨晚的梦里,虞渊清晰记得,棺木是斜着放的,遗像就高悬在棺木的中间。 虞渊的心情有点复杂。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让他心里纠结万分。 好消息是,我老婆不是黑寡妇,他也想知道是谁杀了我。 坏消息则是,我老婆,他好像不是人。 中午的白事宴上,虞渊一直盯着太启看。 太启依旧社恐,对于亲朋好友的安慰表现地坐立不安,后来干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嗯,刚刚下凡的仙男就是这样的,不谙世事,不懂人情交际,还美得毫无自觉。 这样就能完美解释,为什么太启这么笨,为什么明明正常人都懂的道理,说好几遍他都听不懂,为什么他恐惧人际交往,没有一个朋友,以及为什么太启知道,天子剑上有龙鳞。 虞渊还想起来几个月之前的某天晚上,他在太启的房间里,好像丢失了一点记忆,以及昨晚和太启说着话,莫名就开始犯困。 原来事出有因。 虞渊有些心神不灵,老婆不是人也是烦恼,他是个谨慎的人,天降仙妻,总得有个说法,否则他不觉得自己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他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度过了这一天,晚上睡觉时也没能好好休息,一闭上眼,就是太启在梦里那张美得让人神魂颠倒的脸。 第二天起床时,坐在餐桌边吃早餐时,太启问了他一个问题。 “是不是我昨天让你去交男朋友或者女朋友,你就兴奋的一夜没睡着?” 虞渊:“……” 昨天两人才经历白事,今天就问出这样奇葩的问题,是他老婆没错了。 这绝对不是人能问出的问题。 虞渊惊觉自己不能胡思乱想下去了,他必须出去走走,尽快整理一下思绪。 吃过早餐后,太启说没休息好,继续去补觉了,虞渊则借口要出去透透气,给阿姨打过招呼后,便去了附近的商业区。 商场大屏,路边的冰激凌店,商店的广告……凡间世界的烟火气终于让虞渊有了真实感。 他沿着步行街慢慢逛着,一家店的招牌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科学扶乩。” 扶乩是一种古代占卜的方式,借着神灵上身或是通灵来问事,现在见得不多,但也偶尔有人迷信这个。 这并不能吸引虞渊的注意。 加上科学两个字,让虞渊就有了那么点兴趣了。 虞渊拉开门走了进去。 和那些算命店不同,这家店没有罗盘红绳,也没有太岁符五色米,干干净净的大白墙和白色吊顶,木质地板蓝色格子间,格子间上摆着几台电脑,旁边是个大书柜,上面放着一些国内外神秘学相关书籍和神话民俗书籍,一眼看过去不像算命的店,倒像是卖二手房的。 “有人吗?”虞渊问道。 “有诶。”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本绿色的封皮,虞渊一看,《C程序设计》。 还真的挺科学的。 那个小伙子把书放下,走到虞渊面前。 “您今天是要扶乩吗?我师父今天不在,他出去买菜了。” 虞渊说;“那你是徒弟了?” 小伙子说;“对,我还是学徒,正在学C语言和数据挖掘呢。” 虞渊问:“那能扶乩吗?” 小伙子笑得有点腼腆:“那怕是不行的。” 虞渊问:“那你会什么?” 小伙子说:“我师父说,入门学基础,基础分两类,科学基础,就是计算机啦,量子力学啦,进化论啦,占卜基础,就是神秘学,民俗学,神话,宗教学。” 小伙子指着书架上的书。 “最近在看《金枝》,讲古代巫术的,还有《秘苑玫瑰》,卡巴拉生命树您知道吧,EVA里都有。” 他又抽出一本黄色封皮的书:“啊呀,还有《封神演义》,这个必读,我们扶乩,起码也得认识神仙吧。” 说到这里,虞渊问;“你认识多少神仙?” 小伙子说:“四大文明的原生之神,次生神,华夏文明的昆仑神系,民间诸神,冥界神,基本上都知道,您要问什么神?” 虞渊编了个谎话,半真半假地对小伙子说;“我昨天做了个梦,有个神对我说,他是我老婆。” 小伙子:“?”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虞渊,人人都想要仙女当老婆,不过真拿白日梦来问,是不是就有点大病了。 “昨晚绫波丽也给我说,她是我老婆。” “我不是开玩笑,我做这个梦几个月了。”虞渊正色道,“我想知道是什么神。” 小伙子问:“您老婆什么样子?” 虞渊回忆道:“很美,有种神性的美。” 小伙子问:“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虞渊仔细回忆了一下,长袍长发,恐怕很多神仙都有,多么美他也形容不出来。 “唔,这样。”虞渊要了一支笔一张纸,在纸上画了个图形,“他眉间有个红色的,这样的印记。” 虞渊其实也不太记得了,画了一下,又涂了几下。 小伙子凑过来一看。 “三把火?三昧真火?” 虞渊说;“有什么线索吗?” 小伙摸着下巴,眉头紧锁:“漂亮的,有神性美的,还有三昧真火的。” “难道您老婆是那个——我命由我不由天?” 作者有话要说: 我命由我不由天,小伙儿说虞渊老婆是哪吒啊hhh,哪吒有三昧真火。 然后文中太启的复礼,改编自《中国古代巫术》里的复礼和白茅巫术,十殿阎王,东岳大帝,酆都鬼王设定来自于《中国冥界诸神》,性格有改编。另外提及的《金枝》《秘苑玫瑰》都是研究神秘学和古代巫术的资料,真实存在的。 之前想写这篇文就是看了金枝和秘苑玫瑰后打算写的,然后后来陆陆续的又买了六七十本神秘学宗教学资料,看书柜宛如一个神婆orz(并没有读完 第22章 原生之神 (22)[一更] 虞渊没听懂:“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 小伙子说:“那哪吒闹海?” 这个虞渊倒是看过, 他问:“你说我老婆是哪吒还是小龙男?” 小伙子说:“你在梦里看到你老婆头上长角了吗?” 虞渊说:“没有。” 小伙子说;“那不就得了。” 虞渊转过身就朝门口走去。 “喂喂,帅哥。”小伙子连忙把虞渊拽了下来。 一看虞渊的表情,小伙子就知道自己被当成了骗子, 说他是骗子可以, 他门口这科学扶乩的照片可不能被掉份, 小伙子连拖带拽把虞渊请了回来。 “我开玩笑的,开个玩笑, 我们是正经搞神秘学的, 不是街上练摊儿的骗子。” 小伙儿一边拖虞渊一边喘气。 “帅哥你多高多重?怎么就沉得像块铁呢?” “穿鞋183,75公斤。” “哇, 你好高, 我都23了,才一米七五。” 虞渊不吃奉承,重生前不吃, 重生后更不吃, 偏偏小哥这句话戳在了他心窝上, 让他又坐回了椅子上。 “我们聊天嘛, 就聊天,一看您就是实诚人, 我也实诚点说, 咱们做个神仙科普也挺好。” 虞渊有点怀疑这小伙子的水平了:“你书柜上的书, 都读完了吗?说了半天, 说了个哪吒, 我老婆要是哪吒,我会认不出来?” “小赵, 您叫我小赵。” 小赵热情地给虞渊拿了一瓶可乐。 “主要是您给的信息太少了, 额头上三道火, 就算是三昧真火,姜子牙,木吒也都是会的,您说人家好好的封神大业不搞电影主角不当不去振兴国漫,过来给您当老婆,说不通啊。” “小神。”小赵肯定。 虞渊问:“什么小神?” 小赵说:“就是偏神的意思,我朝文明的神系,不管是外来本土化的神,或是本土各种神系,都以昆仑为尊,万神殿认可且有香火的,那才是正神,其余的什么出马仙,狐仙,送子娘娘,那都是民间供奉的偏神,没有神格的。” 小赵从书柜上抽出一本《华夏民间诸神》,吹了吹封皮的灰。 “您再给点其他信息?现在信息太少了,真的不太好辨别,性格,口头禅,长相,身高,都可以。” 老婆不是人这件事,让虞渊憋得苦闷,如今也没找到更靠谱的神棍,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这么说吧,长得非常美,但是完全听不懂人话,和他无法交流,额头上确实是有三把火的标记,那天穿着白色长袍,个子和我差不多高,力气特别大。” “以及,有点笨。”虞渊不想在外人面前说老婆的坏话,但这确实是太启最明显的特征了,“真的有点笨笨的。” 小伙子有点卡壳。 一只小哈士奇从里屋里甩着尾巴跑出来。 “汪,汪汪!” 小伙子看了一眼撒着爪子跑过来的小哈士奇,又看了一眼虞渊,突然指着哈士奇说:“你看它像吗?” 虞渊皱眉:“什么?” “标准三把火。”小伙子在小哈士奇的脑袋上圈了一圈,又抬起狗头,“雪橇三傻,IOS900标准认证的傻。” “但是它美啊,还有——”小伙子又在小哈士奇身上从头撸到尾,“白毛长皮草,黑头毛,咱都有。” “以及——”小哈士奇咬着小伙子的裤脚,让他去加饭了,“力气真特么的很大啊。” 虞渊面无表情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小伙子被小哈士奇拖着去放粮,还在给虞渊做总结。 “万物皆有灵,你以前是不是养过哈士奇,你老婆可能就是哈士奇精,来报恩的。” “砰——” 门被大力关上了。 没花冤枉钱,但虞渊有点生气。 这傻X说什么不好,说他老婆是哈士奇?? 虞渊怒气冲冲向商业街另一头走去,刚一走,就有个戴着墨镜的老爷子左臂夹着折叠板凳,右手提着一袋子菜回来了。 “师傅,您回来了?” 这老爷子正是之前在虞王陵门口让太启花了一千多的算命先生,他叫白乾坤,几个月前新收了徒弟小赵,小赵家里有钱,又沉迷神秘学,白乾坤也有心发展其他事业,两人便租了个店面,开始研究科学扶乩。 “今天开张了吗?” “没开,不过有个帅哥进来问他老婆是什么神,他说的含糊,我就盲猜了一个哈士奇精。” 小赵看着瘫在一边的哈士奇嘀咕。 “他老婆就真的很像哈士奇。” “万物有灵。”白乾坤摆摆手,“昨儿我看《美国众神》,美国那破地方,高速公路都能成神了,我华夏文明熏陶的哈士奇怎么就不能成精了。” “就是,还觉得我是骗子。” 小赵去厨房拿了菜篓,和白乾坤两人一起坐在店面门口晒太阳择菜。 两人聊着,就说起了最近虞氏家族的白事。 “师父,我听说虞家最近这两档白事都不简单诶。”小赵压低声音,“您有什么内幕吗?或是您预测一下,接下来还会不会死人?” “虞家啊,不简单啊。”白乾坤看向虞王陵的方向,“为师突然很想吟诗。” 小赵竖起耳朵;“您念念?” 白乾坤摇头晃脑:“黑做白来白做黑,一心向山山不回,两掌乾坤翻四面——要——要——” “要什么?” “嗐,为师又没灵感了,下回,下回。”白乾坤把手里的菜叶子扔了,“下次那个帅哥要是还来,你千万记得让他把这次的钱补上。” 小赵问:“他还会来吗?” “会的,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会来的。” * 虞渊在外面逛到了下午,才打车回了家。 二月的凉风把他吹得冷静了些,只是踏进家门的时候,想起那家骗子店说的哈士奇精,一股闷气就浮上心头。 狐狸精也好啊。 虞渊换上拖鞋走上二楼,刚一上楼,就看到太启从书房搬着一个书桌朝他门口走。 这个书桌他没见过,应该是家里新买的,一米多宽高,吓得他怕太启砸了脚,连忙跑过去接住了。 “让让,小屁孩儿别挡路,没看我在搬东西吗?” 虞渊手一掂,这可不轻啊。 “你干嘛?快让开!”太启催着,“别挡路啊。” “我和你一起搬。” “你?”太启嫌弃地转了个身,虞渊被逼到了墙角,太启催他,“快开门,我把书桌放你卧室去。” 虞渊只有推开门。 门一打开,他便看着太启,轻松地把书桌搬了进去,放在了墙角的地方。 虞渊:“……” 他突然有点相信小赵说的哈士奇精了。 大白天的,太启没事在家里拖家具做什么? 拆家吗? 太启拍了拍手,一看虞渊还站在门口,招呼他进来。 “这是今天我给你买的书桌,我和陈礼宾说好了,你下个礼拜就去住校,陈礼宾说那个学校放月假,一个月三天,让你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 太启又敲了敲桌子:“这就是我给你的礼物,你放月假回来,也得搞学习,我让阿姨监督你的。” 虞渊看了眼桌子,又看了一眼太启。 “不去。” 太启板起脸;“我是你嫂子。” 我还是你男人呢! 虞渊心里说道。笨蛋老婆笨到家了,家里刚逢新丧,为了不落人口实,那几个叔伯暂时都会按兵不动,时间一长,肯定会打家产的主意。 果然是哈士奇精。 心里如此想着,虞渊还是两个字;“不去。” 太启说:“我有正事,照顾不了你。” 虞渊问:“什么正事?” 太启说;“我要为你哥寻凶。” 虞渊说;“我也要为他寻凶。” 太启问:“你为什么为你哥寻凶,你哥被害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虞渊:“……” 这都什么问题,这真的就是哈士奇精才能问出的问题。 虞渊无可奈何。 太启当自己赢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 太启绕过虞渊出了门,还贴心地为虞渊把门关上,去了书房里。 为老公寻凶不是说说而已。 招魂那晚,太启得到了两个重要的线索,一个是虞渊看到疑似昆仑的山体倒塌,一个则是云婆婆给了大伯母和三伯母一个红布袋,布袋里面有个傩面。 前面一条线索太启没有想出来是什么,后面这条线索,联系黑胖子阎王给的香灰,和太启的推断不谋而合。 ——云婆婆既然可以预言虞渊的死亡,又和偏神换了命,那证明这个预言,很有可能是从那个偏神手里知道的。 太启准备去找那个偏神,香灰的线索范围太广,但现在,他还知道了傩面。 当然,当务之急,是把拖油瓶小叔子先送出去,否则他真的担心某天小叔子半夜起床时,看到一群冥神在他房间里蹦迪。 太启请陈礼宾帮忙查云婆婆之前的行踪,然后在家盯着小叔子收拾两天,打算把他送到学校去。 这一次,小叔子不和他顶嘴了,东西收好,就坐上了家里的车。 “你会让我回来的。”虞渊走之前对太启说道,“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如果你今明两天让我回来,你就让我走读。” “笑话。”太启嫌弃,“就和你赌怎么样了,小破孩子给我好好学习。” 两人身边还站着司机和家里的阿姨,虞渊问:“你们都听到吗?” 这位刚被认回家的小少爷还有点威信,阿姨和司机都点头。 “听到了。” 虞渊伸开胳膊:“那我去学校之前,给我一个爱的拥抱?” 太启斜眼看他。 “嫂子?” 周围好几个人看着,太启只有不情不愿地走过去,给了小叔子一个拥抱。 “我等你电话。”虞渊伏在太启的耳边说,“今晚。” 太启哼了一声,完全不把小叔子放在眼里:“懒得理你。” 虞渊带着笑容上了车。 太启转身就回了家里。 他才不想搭理这小破孩子。 说是要送小叔子住校,然后开始办正事,太启还是摸了会儿鱼,自从虞渊去世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当一条咸鱼了。 他在家睡了一下午的觉,晚上接到陈礼宾的电话,聊了一会儿关于小叔子念书考学的事情,到了晚上,太启想放松一下看会儿电视,却发现家里到处都找不到遥控器了。 怎么回事? 太启没有收纳的习惯,但是家里的阿姨每天都会打扫房间,遥控器这些小物绝对会放得整整齐齐,不可能丢。 太启在一楼和二楼的客厅里都找了一圈,没有找到遥控器,不得已去保姆房请阿姨出来找,阿姨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对太启说:“要不试着用手机调一下电视?明天我再来找找诶。” 太启懵了:“手机怎么当遥控器?” 阿姨说;“你上网搜搜,你是年轻人,你肯定一看就会,我年纪大了,我不会弄这东西。” 太启只有上网搜,他是智能手机家电白痴,对于手机的应用只限于发信息接打电话,搜索凡间世界的信息。 加上这台手机是虞渊之前给他买的,很多功能虞渊都还没有交给他,太启手忙脚乱地对着电视搜索,好不容易学会了步骤,一连wifi,手机连不上去。 太启暴躁了。 昨天他的手机wifi还好好的,今天是怎么回事? 太启又开始搜索手机wifi不能连接的原因,过了一会儿,他收到了虞渊的消息。 “是不是该叫我回来了?” “想得美,小孩子就给我好好学习!” 太启关掉了聊天的对话框,继续打开手机浏览器搜索解决手机wifi不能连接的问题。 “叮——” 他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这一次,是一张照片。 太启点开一看,这不就是他今天找了一晚上的遥控器吗? 再一看发件人,又是他那个拖油瓶小叔子。 这就是活生生的挑衅! 太启马上拨了一通电话过去:“你故意的吗?知道我要看电视,把遥控器带走了?” 虞渊问:“我是不是该回来了?” 太启说:“想得美!我明天就去找人来修手机。” 虞渊说;“你手机没问题,是我把家里的wifi密码改了。” 太启说:“那我明天找人来换路由器。” 虞渊问:“那你要不要猜一猜,我这里还有什么东西。” 这气死人的小破孩子! 尤其是太启看不了电视的气急败坏对比对方的气定神闲,太启就更是觉得生气。 身为神,他本来没有什么喜怒哀乐,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老公被害他把这拖油瓶小叔子领回来,他越发能体会到凡间世界所说的气到升天。 “想的美,好好学习!” 太启把电话挂了,盘坐在沙发上,对着屏幕黑黑的电视呆坐着。 过了一会儿,他拿过电话,拨通了虞渊的手机。 “你回来。”太启冷着脸,“我让你走读。” 一个小时后,虞渊便带着行李箱回了家。 太启去洗了个澡,出来后,正看到虞渊把遥控器放在客厅的桌子上。 “还有wifi密码。” 太启歪着耳朵,用棉棒擦着耳朵里的水。 “你手机的网络重新设置就行,家里其他家电的我都顺便改了。” “行。”太启把手机拿给虞渊,虞渊接过来,看到太启的屏幕上是春节时两人在商场拍的合影。 太启对拍照应该没有什么兴趣,当时也是一时兴起觉得有趣,和虞渊一起拍下了这张照片。 这是两人唯一一张生活合照,在虞渊的要求下,变成了两人手机的壁纸。 那时候,虞渊对于未来还有着各种期待,他们有了第一次亲吻,第一次逛街,第一次约会,第一次看电影,将来,也该有很多共同的第一次体验。 然而事情却变得如此突然。 距离他们的幸福生活,才过了一个月而已。 “你快改啊,晚上我还想玩会儿游戏。” 太启去茶几上拿过遥控器打开电视,回来时看到小叔子正看着他的手机屏幕。 “哦,对了,你没见过你哥的生活照是吧。”太启说,“你明天问阿姨,阿姨那里应该有很多,你们好像都挺爱拍照片的。” “看不看无所谓。” 虞渊把手机wifi改了,还给了太启,太启转身拿着手机坐回沙发上。 虞渊看他头发还滴着水,去卫生间拿了一条毛巾,走过来替他擦头发。 太启打开电视,调到了自己再追的那部电视剧。 打开后发现,今天的那两集已经播过了,只有转回去放回播。 “都是你,你这小破孩子,竟然把遥控器带去学校了!” 太启拿着遥控器在虞渊肩膀上锤了一下。 虞渊疼得“嘶”了一声,熟悉的字句脱口而出。 “你谋杀——” 他意识到自己不对,连忙刹住了车。 太启转头看向了他。 半晌,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办,有点想你哥了。” 他还是想当有虞渊庇护的咸鱼。 作者有话要说: 他就在你身边呀笨蛋太启。 第23章 封神.傩 (1)[二更] 有虞渊在, 他哪里需要应付那么多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亲戚,不用大晚上守灵堂,也不用刺破眉心血给虞渊招魂, 更不用此刻克制自己不把眼前这个便宜小叔子暴揍一顿。 虞渊生前都是哄着他的, 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就这小破孩子,连个遥控器都不给他, 还改他们家的wifi密码。 太启真的很想打人。 但他得忍, 虞渊就留下这一根独苗苗弟弟了,他已经把虞渊的先祖砍了, 不至于给虞渊灭了前, 又给虞渊绝了后。 二十年后,等虞渊轮回后长大了,他第一件事就是要让虞渊把他弟弟揍到医院去。 太启脑子里已经脑补到二十年后, 回过神来一看, 他那不成器的小叔子, 竟然沉默地看着他, 眼角还微微有点柔情。 太启:? 这小破孩子在想什么呢? 太启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许久,他听到虞渊问。 “你很想他?” “当然想了。” 想他揍死你。 让太启又一次不能理解的是, 虞渊竟然对他张开了胳膊。 “那我就代替他, 安慰一下你好了。” 太启一巴掌呼噜在了虞渊的头毛上。 他没敢用力气, 就和平时撸麒麟一样, 看着动作大, 其实也就轻轻碰触了一下。 “我和你哥的故事,你代入什么。” 太启还着急补今天落下的剧:“你快写作业去, 我要看电视了。” 虞渊就这样被太启赶回了房间, 全程为老婆感动的时间不超过三分钟。 三分钟里, 他还考虑着要不要告诉太启自己就是虞渊。 理智告诉他是不行的,杀他的凶手还没有找到,太启又笨笨的,万一被人套话说漏嘴了可怎么办,更让虞渊担心的是,这个凶手,会不会目标不仅仅是他而已。 然而浓烈的感情却让他忍不住想对太启坦白,我就在你身边,我回来了。 接着,他就被太启那一巴掌给撸清醒了。 他老婆绝对就是纯血哈士奇成精,三把火,撒手没,如此美好的气氛,想方设法都要破坏掉。 还是先找到凶手再说。 虞渊回到房间,把那个傩面拿出来,第二次死马当活马医了,他想,网络上都查不到这个傩面的消息,那只有找时间去问问科学扶乩的神棍了。 * 小叔子安分了两天,太启也咸鱼了两天,白天虞渊去上学,晚上回来做作业,太启不懂凡间世界的学生生活,便把虞渊的学习全权委托给了陈礼宾,生活则拜托阿姨照顾。 他的生活就是看电视,睡觉,吃东西,撸麒麟,请自己在凡间世界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神)打听云婆婆十几年前的行踪。 这件事也许久没有进展,陈礼宾是凡人,太启解释不清他为什么要去打听云婆婆的行踪。薛同则是个耿直性子,和虞家的关系差了十万八千里远,想要打听云婆婆的行踪也不容易,最后在太启的强烈要求下,薛同托了几层关系,送来了一百多页云婆婆这些年来去过的地方。 老太太爱旅游,身体不好又走不了太远,只好把祖国大地走了一遍又一遍,太启看得眼花缭乱,完全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太启问:“哪些地方有傩俗傩艺的?” 薛同说:“很多地方都有傩俗,西南、中原地区,至今还有很多地方有傩舞表演,东南沿海地区的英歌舞,闽台的八家将也来自傩俗,就连藏戏,萨满文化,也和傩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傩文化本来就是一种无法被严格定义的文化,现在专门研究的也不太多,您只说是个傩面,那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查才好,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傩面,最好再问问。” 这不就是和阎王给他的那撮香灰一样,有线索,但是线索太多,无法精确指认吗? 太启看着眼前一百多页的文件有点晕。 更让他无语的是,冥界的台账交上来了,并没有查到虞渊轮回转世的记录。 冥界诸王加班好些天,这次也开始苦口婆心建议太启把虞渊召回来再问一次。 “我们想请您问问您老公,他走得哪条轮回道?是谁引的路?” “对对对,我们不是甩锅,是真的找不到。” 白袍无常机灵,直接让阎王把奈何桥边的白茅都给太启摘好晒好,拜托薛同一起快递寄过来。 太启别无他法,只有找了天晚上,结下结界,打算再给虞渊招一次魂。 这个夜晚,虞渊一晚上都没睡好,重生并不是他在太启手机上看到的那些网络小说里那么容易,一重生就拿着金手指打脸反派,碾压升级,就是这么不凑巧,他重生的这个身体十八岁,正是面临考大学的年纪。 虞渊已经毕业十几年了,十几年前,他也是品学兼优,成绩拔尖的好学生,然而十几年过去了,看到果蝇染色体怎么配,一颗小球扔进磁场里以多少秒下落,他的大脑完全就是一片空白,他现在这个虞泉的身份成绩相当优秀,为了不至于突然变成学渣引起怀疑,他只有白天夜里拼命学习,就连晚上做梦,都梦见果蝇在自己面前嗡嗡乱飞。 在梦里,他一道生物题做了一半,正在努力解果蝇的下一个基因点,身体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扯了一下。 起初,虞渊还以为是长个子时缺钙腿抽筋。 直到又是一股力量开始拉扯他。 床开始剧烈晃动,这感觉让虞渊越来越熟悉。 ——这和他上次在灵堂旁休息时做的那个“梦”一模一样。 太启在呼唤他的灵魂。 他们又可以见面了。 虞渊有些激动,他努力尝试着睁开眼坐起来,后背却像是被黏在了床铺上,无论如何都无法起身,他想大声叫太启,想借着发力点坐起来,却只有眼睁睁看着天花板的吊灯不住颤动而无能为力。 这种感觉持续了近一个小时才停止,带来的后果是虞渊第二天起床腰酸背痛,坐在餐桌时捂着后腰,差点就没直起身。 今天的早餐是阿姨做的腰花面,太启夹着一筷子腰花,直直地盯着虞渊。 他这小叔子,怎么年纪不大,腰就不行了。 当初为了学习如何同房的细节,太启在网上到处搜寻相关视频和资料,连老中医的问答都没放过。 虞渊这眼圈发黑,双目无神,捂着后腰连坐都坐不下来的表现,一看就是符合医药问答网的肾/亏。 太启犹豫了片刻,把夹起的腰花放在了虞渊的碗里。 “多吃点。” 虞渊:“?” 今天怎么对他这么温柔了。 他有点感动,坐下来闷头把腰花全吃光:“谢谢。” 然后在这个晚上,同样又经历了一次灵魂的拉扯。 第三天早上吃早餐时,虞渊面前的腰花面变成了三倍浇头,可他扶着椅子,眼前星星乱飞,半天都没坐下来。 哈士奇精老婆的修行是不是有点差,灵魂召唤术搞得像三脚猫的妖术。 “坐下吃啊,今天特意给你做了一整个大腰子。” 虞渊勉强坐了下来,看在老婆的温柔体贴和漂亮脸蛋上,晚上用妖术折腾他,他也忍了。 接下来,他就被太启的问题问破防了。 “看你肾/亏的样子,你要不要去看下男/科?” 虞渊一口腰花差点喷出来。 太启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 “有病快点看,小心以后不姓福。” 他们早餐时的话题总是这么劲爆,上一世是这么劲爆,这一世还是这么劲爆。 “不需要。”虞渊愤怒地咬着腰花,对太启怒道,“你给我等着。” 小破孩子自尊心还蛮强啊。 太启才不管他要不要自尊心,下午出门逛街时顺路去了一趟中药店,给虞渊捎了几盒强肾的中药,然后又去了祖庙里,借口悼念亡夫,撕了几页空白的家谱。 连续两晚多次行招魂复礼术,阎王送来的白茅都用完了,好在他机智,猜到恐怕不是太容易一次成功,便让薛同去联系阎王,让他再送一点来。 中午薛同打电话来说,他让学生开车过来,应该下午就把白茅送到了。 太启把东西都弄到手,又在外面吃了顿炸鸡,然后打电话让司机接自己回了家。 一走到大门口时,他就听到了客厅里麒麟急切的“喵喵”叫声,还有小叔子逗猫的声音。 太启问阿姨:“虞泉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阿姨说;“今天下午好像搞什么活动,虞泉没参加,就先回来了。” “哦。” 那正好,让他把药喝了。年纪轻轻肾不好,还怎么找男女朋友,到时候天天跟着自己,自己又怎么去交男朋友。 太启把药袋拿给阿姨,让阿姨去厨房热一下,结果一进客厅,整个人都炸了。 只见客厅地毯上全是白茅的毛絮和叶子,虞渊拿着一根最粗的白茅当逗猫棒,和麒麟快要玩疯了。 “来咬这里,诶——笨猫——” “虞泉!” 太启气急败坏地走过去,把地上的白茅捡起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虞渊伸出手指,在白茅尖上弹了两下:“知道啊,狗尾巴草。” 太启差点没厥过去。 “天然逗猫棒,安全无危害。”虞渊嘴上说着逗猫棒,心里想的却是妖术原材料。 他今天一回来就发现了这束白茅,问了家里的阿姨说是太启让人送来的,再一查,发现白茅果然是古代巫术里祭神的重要材料,当下就把这妖物拆了让小神兽麒麟给嚯嚯了。 让你天天晚上搞封建迷信活动,让你天天晚上用妖术折腾我。 虞渊把手里的白茅放下来,神清气爽地从太启面前走过,打算去补个觉。 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叔嫂两人不欢而散,太启气得晚饭都没吃,去书房给薛同打电话了。 打完电话,他撤掉结界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 进来的是虞渊,手里有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大碗馄饨。 “别生气了,那玩意儿谁看都会以为是逗猫棒,野外到处都是,也没看到让人摘回来当装饰的。” 虞渊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把托盘放到书桌上。 “吃点馄饨,我刚刚给你煮的。” 小破孩子难得服软,太启也只有勉强原谅他了,这种奈何桥边长着的白茅在术士神婆那里是稀罕物,对于太启来说弄到手倒是不难,大不了再弄点就是。 太启让虞渊把馄饨放下,虞渊看了一眼昂贵的书桌:“哦,我忘记拿防烫垫了。” 他先把餐盘放下,然后去隔壁拿了一张旅游宣传单过来。 “懒得下楼了,用这个先垫垫。” “嗯。”太启的肚子也饿了,他把椅子向前挪了一下,一低头,就注意到桌面上放着的那张旅游宣传单。 “春季旅游节,一站式体验独特民俗风情,傩舞,宫廷大傩,驱疫,两天一夜,一口价999。” 太启把那张宣传单拿起来,上面除了以上几个大字外,还有几张图片,图片上是傩舞的截图,傩面怒目威严,疫鬼面目可憎。 再一看地址,是离本市不远的一个旅游小镇。 “你这是哪里来的?”太启问。 虞渊说:“今天中午回来之前坐出租车,等车点有旅行社的人发的。” 太启把这张宣传单收了下来:“先放着,我有用。” 虞渊点头:“行。” 这当然不是他偶尔从旅行社哪里拿来的,今天下午学校有活动,虞渊没参加,中午离开学校后去了一趟商业区那家科学扶乩店。这一去才知道,原来小赵的师父是个老熟人。 虞渊没有计较前嫌,白乾坤这老头儿坑蒙拐骗这么多年,见识肯定比他多,当下便把傩面拿出来给白乾坤看了,白乾坤一摸材料就说,是附近一座小镇子产的傩面。 虞渊问他知不知道更多的消息,老头就给他塞了这张传单,让他走自己的链接去参团拿佣金。虞渊有点怀疑这老头是不是借着旅游又要狮子大开口,给了点辛苦费后把传单拿了回来。 他之前听陈礼宾嘀咕过一句,太启在问云婆婆过去的行踪,他猜到太启现在应该已经拿到了,和这张传单一对照,就知道云婆婆是不是去找这个小镇里的偏神做了些交易。 “那你先吃,我回卧室了。” 虞渊离开书房后,太启马上把那几百页的行程单从保险柜里拿出来,云婆婆腿脚不好,要请偏神肯定不会去很远的地方,附近既然就有,那么肯定就会去那里。 这一查,太启果然发现云婆婆十几年前就去过这座小镇旅行,这几年也断断续续去过,表面上看来是短途散心旅行,若不是这张传单,还真发现不了什么。 当下,太启便下楼让阿姨,请阿姨帮忙约车订酒店收拾行李,他要出一趟门。 阿姨动作很快,第二天早上来送早餐时,就告诉太启,行李酒店都订好了,他随时可以出发。 太启点点头,对虞渊说;“下午我要出一趟门,你一个人在家待着,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虞渊问;“你要去哪里?” 太启说:“我要去散散心。” 虞渊放下筷子:“我也去。” 他不放心太启一个人去查。 “不许去。”太启对小叔子除了嫌弃就是嫌弃,“你好好上学,别让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你坏话,还说让我去见他。” 太启在网上查过请家长这件事,网友都说,去了就是被老师谈心,他才不要去。 虞渊故意撇开话题:“老师说我什么了?” 太启说;“说你作业不好好写,上课睡觉,还说你作业再不好好做,就要请家长了,陈礼宾不可能去,那不是只有我了。” 虞渊一步步给太启下套:“哦,想起来了。” 太启问;“你想起什么事了?” 虞渊说:“我作业还没写。” 太启马上把虞渊拖到卧室写作业。 虞渊对着空空如也的作业本说;“我不会,你教我。” 太启:“?” 虞渊双手枕在后脑勺,踩着椅脚上转圈,冲着太启笑道:“难道你也不会?你不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吗?” 太启有点懵。 他哪里懂凡间世界文理分科不必全能的规则,只知道名牌大学,那必然是会做高中生的题目的。 虞渊还在诓笨蛋老婆:“嫂子,你大学没学过吗?” “废话,我当然学过。” 太启把虞渊赶到一边去。 “让开,让我来看。” 虞渊滑着凳子,向后退了几步。 太启看着眼前的作业本,宛如看天书。 “出去。”纵使一个字也看不懂,太启也要保持作为嫂子的威严,“你先出去,等会儿我写完给你说。” “行,那我先给阿姨说一声,你晚点出发?” “嗯。” 等虞渊一离开卧室,太启就拿出手机,开始疯狂搜题。 虞渊则去楼下,问了太启订的酒店和行程。 “我出去买瓶饮料。”虞渊对阿姨说,“马上回来。” 说完,他便出了门。 三个小时后。 太启勉强给虞渊写了大半本数学作业后,终于在一道题目上卡了壳,他在网上搜索无果之后,给薛同打了电话。 薛同正在给学生讲毕业论文,一接通电话就听太启给他念了一道数形结合题,把薛同给听懵了。 “帮我做下这道题。” 薛同愣了好几秒,才回到:“东君,您这大中午的,做数学题做什么。” 太启说;“给我小叔子做的,他不会写。” 薛同一听就知道太启又是被姓虞的臭男人给骗了,顿时痛心疾首;“你小叔子人呢,把电话给他,我要来教育他。” “他在外面,你等等。”太启拿着电话出了门,全然不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那等会儿你教他啊,别说我不会,就说你更权威。” “还教他?我要骂死他,他竟然敢骗你帮他写作业,他要遭雷劈!” 作者有话要说: 薛同:你们姓虞的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 努力日万ing,因为要上收藏夹,所以这几天的更新时间比较乱orz,周日下午六点前有肥章,周一晚上23点有一章,然后周二开始,还是晚上六点见哈。 第24章 封神.傩 (2) “骗我帮他写作业?没有吧, 我帮他写作业有什么用,又不是我上学。”太启打开卧室的门,走到楼下, 看到正在打扫家里的阿姨, 问道, “虞泉人呢?” “虞泉啊,刚刚说他买饮料去了, 马上就回来。” 太启问:“马上?” “对啊。” 阿姨忙了一上午, 这时才有空去看手机上的时间:“就九点多那会儿——什么?现在都十二点了?” 哪有买饮料买三个小时的,阿姨也慌了:“我、我马上给虞泉打电话。” “不用了, 您去厨房帮忙吧, 我来打电话。” 迟钝的太启,终于发现自己是真的被骗了。 “薛同。”太启气得七窍生烟,先给薛同打了个电话, “给我骂死他!” “骂他!我要用凡间世界最尖锐的语言骂他!他人呢?”薛同也很生气。 太启说:“跑了。” 小叔子这破孩子, 就是窝里横, 在大伯家被欺负来找自己求救, 结果把他接回来,一不搞学习, 二不听话, 把太启的咸鱼生活搞得一团糟。 太启给虞渊打电话;“哪儿去了, 给我滚回来。” “晒太阳。” 虞渊拍了一张豪华酒店落地窗的街景:“旅游小镇啊, 风景不错, 你订的这个酒店,环境也很好。” 太启怒道;“你怎么跑百花镇去了???” 虞渊说;“旅游啊, 散心。” “你等着!我马上就过来揍你!” “来吧, 我的房间就在你房间的隔壁。” 太启这回是真要打人了, 连午饭都没吃,把小叔子的书包作业本一卷,直接就让司机把自己送到了百花镇。 小镇在搞旅游节,到处都挂着条幅宣传画,这个小镇临水,民俗氛围浓,传统美食多,风景也很美,可惜之前没有做好营销,导致只在周边城市里才有点名气,来这里旅行的也基本都是周边县市的居民。 太启订的酒店是小镇上最豪华的一个酒店,在前台换了房卡后,就直奔顶楼的豪华套房。 他旁边那套套房的门半掩着,太启打开门,就看见自己那不成器的小叔子,正靠在大落地窗边的躺椅上闭目养神。 “虞泉!”太启气冲冲地走过去,把小叔子的书包往地上一抡,“你竟然敢骗我给你写作业?” 虞渊睁开眼,不知是不是阳光的缘故,太启总觉得虞渊的眉眼有些温柔。 “作业是不是很难写?” “废话,你知道我做了多久吗?我还拿着你的作业,去问大学教授!” 虞渊又把眼睛闭上,双手合十搁在腹部:“既然很难写,那你为什么还要逼着我写作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太启哑巴了。 好像是这样啊。 但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太启捋不清这逻辑,但他知道,小叔子必须得回去,他来这里是调查虞渊被害的原因的,不是真来散心的,凶手是人倒好说,是鬼是神,那岂不是要颠覆小叔子的三观了。 太启开始和小叔子讲道理,他把虞渊从躺椅上拽起来,和他面对面坐着谈心。 “我不是来玩的,我是来办正事的,你是小孩子,小孩子操心什么大人的事。” 虞渊问:“你来寻凶?” 太启多次在虞渊面前提过他要为亡夫寻凶的事情,所以也不避讳。 “对,我之前知道了一个线索,就在这个百花小镇,所以这次来就是调查这个线索。” 虞渊引着太启往下说下去:“什么线索?” “云婆婆去世前,给过几个伯母傩面——哎,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司机就在楼下,你赶紧给我回去写作业!” “傩面?”虞渊故意顿了一下,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个手掌心大小的面具,“这个东西?” 太启一看,还真就是傩面,他连忙伸手去抢。 “你哪里来的?” 虞渊把手收了回来。 太启抢了个空。 虞渊说:“之前在大伯家住,他们收拾我住的那个房间时,保姆扔在垃圾桶的,我看到挺好看,就捡了回来。” 太启一听,这百分之百就是上次招魂复礼时虞渊说的傩面,又去抢了一次。 “你快给我。” 虞渊又把手背到身后。 “给你可以,但是我要和你一起查。” “查什么查,小孩子家家,快回去写作业。”太启往前面一扑,虞渊坐在窗边的太妃塌上,这一扑,就把虞渊扑在了身下。 “想要?” 虞渊拿起那枚傩面,给太启看了一眼,然后拉起羊绒衫,贴着腹肌放着,又把羊绒衫拉好。 太启冷冷看着他:“你以为我不敢脱你衣服吗?” “叔嫂授受不亲。” 小叔子顶着那张和亡夫极其相似的脸,太启突然有点下不去手。 他坐直身体。 “行吧,说条件。” 虞渊说:“刚刚不是说了吗,我要和你一起查线索。” 太启说;“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你没回来之前,虞家连死了两个人,而且都是非正常的死亡。” 虞渊认真地说:“所以我更要查了,这不仅关系两个去世的人,和我也有关系,我怎么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我?” “而且说实话,我从小就在勾心斗角中长大,看人识人,我应该不会拖你后腿。” “……好吧。” 太启勉强是妥协了,小叔子说的也有道理,他最怕的就是和人打交道,留着小叔子在这里,他也就不必要面对一群人社恐了。 “我给你请假!但是你还是要写作业!” 最后,太启还是要摆出一副嫂子的架子,“作业必须写!” “行,我写。”虞渊有点无奈。 不就是写作业吗,他又不是真的不会做。 太启打电话给学校为虞渊请了一个星期假,让虞渊在自己的隔壁住了下来。 晚上,两人在附近一家老字号餐厅吃过饭后,太启便去找了前台,问百花镇哪里有庙。 “庙吗?”前台的女孩子看起来有点难以回答。 太启说:“不单单是庙,只要是有香火的地方都行,神龛,傩坛,傩轿,神架,实在不行,就谁家里供了神,也行啊。” 小姑娘说:“客人,就,怎么给您说呢,就单单是庙,我们这里每条街都有,起码有三四百个,加上您说的神龛,傩坛这些,那得几千上万个了。” 太启完全没想到是这个回答:“这么多?” 小姑娘说;“对呀,我们百花镇,历史可悠久了。先民来自百越,几千年来巫风傩俗文化盛行,这几千年沉淀下来,大大小小的神就有几千个了,每条街的神都不一样,我们组织游神傩艺活动,每个街道都有自己的傩队,我们这都是散装街道。” 太启问:“……那最灵的是哪个街道的神。” “嗐,谁敢说自家街道供奉的神最灵啊,这不相当于菜市场口约架吗,还是要被围殴的那种。” 太启又问:“那哪家神最邪?” 小姑娘看太启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了。 她挪过身体,指着身后的宣传口号。 “尊重民俗文化,反对封建迷信。” 太启:“?”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是因为对傩文化和游神文化这种神秘文化特别感兴趣,当然就挑传说最离奇的来问了。”虞渊拦住了太启,出来打圆场,“既然每个街道都有傩队,是不是有人做傩面?我们想去体验一下,不要那种收费旅游的,就是你们这里最传统最老的那种店,最好是祖传好些代的。” “有的。”小姑娘拿过便签纸,写了一个地址,“不过这家店老板不太喜欢抛头露面,所以现在没落了,但是我小时候,我们街道傩队的傩面都是去请他做的,他家从祖上就开始做傩面,特别讲究。” “行,那谢了。” 太启还想问什么,被虞渊拉着手腕走出了餐厅。 “你再问下去,人家真的要去举/报你搞封建迷信活动了。” 太启说;“但是云婆婆,那不就是搞封建迷信活动吗?我问的不对吗?” 虞渊有点无奈:“你看那个小姑娘最多也就二十几岁,你问她能问出来什么,这种还是要问年纪大一点的人,尤其是我给你的那个傩面,年轻人分不清的,我们直接去找做傩面的店。” “好吧。”太启从虞渊手里抽出那张纸条,“现在去?” “太晚了,明天吧,听起来老板不太好相处,我们回去做点功课再来。” 两人一起回了酒店,太启在网上找到几本讲傩俗的书,和虞渊一起看了一晚上。 太启长居昆仑,对民间神明了解的不多,除了祖庙,虞渊也很少接触这些民间祭神习俗,两人一看书才知道,原来傩俗竟然还有这么多规则和禁忌。 太启看得发牢骚:“难怪薛教授说是神秘文化了,这几本书对傩的定义都没统一的说法。” “傩俗,就是祭祀神明的习俗活动,几千年前有官傩有乡傩,后来官傩没了,变成一种民间盛行的,对民间神明进行祭拜的习俗,最大的特点就是祭拜时戴着的傩面。”虞渊看得也有点晕:“这民间的神要怎么认定?就有点灵通,有信仰和香火就行了吗?” 说到这个,太启就熟悉了。 “民间神明的认定,其实和昆仑万神殿里的正牌香火神认定差不多,正牌香火神的认定是有功绩的人或者非人,经过重塑神身的仪式,在昆仑万神殿有名牌,得凡间世界的信仰和香火,就有了正牌香火神的认定和神格,这个过程,叫做封神。民间神明也一样,有一点信仰和香火就行,而且范围更广泛,不一定是要有功绩在身,修行或者有天生的灵通,能让百姓信仰自己就可以,所以民间神明里,很多都是邪神或者妖魔。” “这样啊。”虞渊若有所思,“那这些神,香火没了怎么办?” 太启说;“民间神明我不知道,正牌香火神,只要不作死魂飞魄散,那就进入轮回了。” 虞渊好奇:“那我家先祖虞王,现在是当香火神,还是进轮回了?” 怎么又提起这货。 太启冷着脸:“他啊。” 虞渊问:“怎么了?” 太启;“没了。” 话题很快变为太启抱怨虞家祖传的孽根性,从先祖虞王抱怨到虞家一大家子亲戚再到虞渊和虞泉。 一大家子人被批判了几千年,唯一得到一点太启正面评价的是他的亡夫。 “我看出来了,你哥,就是歹竹出好笋。” 虞渊听得认真,然后问了太启一个问题。 “你怎么好像对我先祖很熟?” 太启抱怨多了,差点说漏嘴,连忙给自己打补丁:“我也喜欢看神话传说啊。” “哦。”虞渊说。 你不是哈士奇成精吗? 虞渊心想,难道是几千年前,太启是自己先祖救了的哈士奇,然后现在来报恩嫁给自己的? 那时候有哈士奇吗? 虞渊看着太启的漂亮脸蛋,越来越迷惑了。 * 第二天一早,虞渊就被太启拖起来,说是要去那家傩面店找老板。 两人匆匆吃过早餐,打车前往小镇角落的一条老街,找到那家名叫“乡人傩”的傩面店。 明明正处于旅游节期间,店里却是空荡荡的,这条老街采光不好,老板又只开了一扇门,加上店里挂着的各种狰狞的傩面,显得整个店铺都有种阴凉诡异的气氛。 太启走到柜台前,敲了几下桌子,才有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从后屋走出来。 “干啥。” 太启说;“我们想来买两个傩面参加游神。” 老板说;“都在墙上,自己挑。” 老板脾气果然不太好,太启和虞渊两人便自己去挑。 刚刚进门时还觉得这一面傩面墙阴森可怖,太启走进一看,这才发现这些傩面的精美绝伦。 “好精致啊。”太启忍不住对虞渊感叹道。 这些傩面多半都是木制,采用柳木、丁木以及白杨木制作,手艺传承严格,在雕刻过后,还要打磨、抛光、再用五行色绘制彩面后加上动物毛发或者羽毛,以及最后最重要的一个步骤,开光。 虞渊昨天问过酒店管家,得知百花镇的傩面制作特色便是柳木制作毛坯,难怪白乾坤一摸就知道,傩面来自百花镇。 两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 太启说:“给你买个穷奇的吧,我喜欢小神兽。” 他从墙上把穷奇的傩面摘下来,又给自己摘了一个射鸟氏的傩面。 “我要射鸟氏的,这个神气。” 老板本来在看手机,听到两人的谈话,走了过来。 “要这两个。”太启把面具交给老板,他打算交费时问问云婆婆那个小傩面的事情。 老板把面具接下来,客气地问:“这是专门找到我店里来的啊。” 他听出来太启和虞渊对傩俗十分了解,语气也好了不少。 太启说:“对。” 老板搬来两张椅子,又叫来自己的儿子端茶。 “你们先等一下,先喝点茶,我给你们选的傩面上点油,这样可以保存的好一点。” “好的,谢谢老板。” 老板进去拿工具了,太启和虞渊坐下来,和老板的儿子聊天。 老板的儿子说;“你们是这几个月来,我爸第一个请你们喝茶的客人。” 太启很意外:“这样吗?” 老板的儿子说;“对,我爸这人,固执的很,也不会拍小视频做宣传,卖傩面也是只卖喜欢傩俗的人,一般人他都不卖呢。” 虞渊是商人,他问;“那店里生意如何?” 老板儿子指了指这栋楼。 “都是我家的。” 虞渊:“……” 原来是包租公。 虞渊笑道:“难怪我看视频,那些傩面店还卖那种狐狸面具,你们这里都没有。” “你可别说这个了,上次有两个客人来我们店里,指着傩面说,这不是日本那个能剧的面具吗,把我爸气得啊,当场就把他们请了出去。” 老板儿子在一边蹲下。 他看着门前门可罗雀的街道,叹道:“没人了。” 太启问:“没什么人了?” 老板的儿子说:“没人想学傩面的制作,也没人愿意去了解这种文化,这些在民间活跃的神明也渐渐消失了。几十年后,等我们的后代长起来,看到这些面具,看到这些民间的神,说这是日本的,是韩国的,就没人知道,这是我们华夏文明的东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夹子,周一晚上23点更哈。 说点题外话哈 很惭愧的说,我第一次接触到傩(nuo),是关于《攻壳机动队》那首著名的《傀儡谣》的讨论。然后就是上学时,学的《边城》里的傩送,在民俗文化里,傩可以说是最小众的那一拨,但它其实是很多文化的起源,来自上古时期人们带着狰狞面具驱逐鬼怪和疫病的一种仪式,最典型的就是面具文化和傩舞。大家都熟悉的日本鬼怪面具,以及周边国家很多祭祀歌舞的起源于傩,但是很可惜的是,对于这种本源的民俗,国内的宣传还是很少,研究的各种学派也很多,至今也没有统一的研究。本文的傩面制作,傩俗参考自《傩的秘密》以及《中国傩俗史》,游神文化则参考改编自福建潮汕的文化,大家有机会可以去贵州,江西,福州潮汕体会一下那里的傩舞和游神文化,以及强烈推荐大家去看一下杨丽萍老师的《平潭映像》,真的非常震撼。 第25章 封神.傩 (3) 听到老板儿子所说的话, 虞渊的心里有些怅然。 他考虑一会儿,对太启说:“你回去可以考虑一下投资百花镇旅游开发的事情,听说万代盛业一直有涉足旅游业的打算, 百花镇什么都好, 美食多, 民俗多,风景也好, 这些傩面也很精致, 就是缺钱缺人才,不知道该怎么把小镇和当地特色推广出去。” 太启说:“好啊。” 他本是原生之神, 虽然不需要香火, 但是因为靠文明供养,天生喜欢文字音乐绘画艺术以及祭祀的舞蹈音乐,要说用钱来投资这些东西, 他乐意之至。 老板儿子一听他们的对话, 又看两人衣着谈吐都不是一般人, 这才察觉到两人身份不一般, 眼里有惊喜,又隐隐有些忧郁。 “其实我之前也给我爸说了, 要不要去拍点小视频, 请网红宣传一下, 我爸不同意。” 虞渊说:“你父亲应该是担心网红效应过后, 你们的店铺吸引资本来投资包装, 就和其他店一样,拼命的跟风做爆款, 一切像利益看齐, 丢失了当初推广的初衷。这种问题经常存在, 要说解决途径也很简单,资本只出钱不管事就行。” 老板儿子说:“可是哪里去找只出钱不管事的资本?” 虞渊笑道:“我旁边就有位甩手掌柜,万代盛业的大股东。” 老板儿子看向太启,太启反正也听不懂,老板儿子和虞渊讲话的时候,他就盯着青石板的缝隙看蚂蚁搬家,察觉到两人都在看自己时,才抬起头来。 “你们看我做什么。” 老板儿子:“……” 果然是喜欢当甩手掌柜的大股东,宁愿看蚂蚁搬家,都不愿意加入他们讨论未来的商业版图。 倒是他身边那个少年,谈吐行为看起来十分成熟。 老板儿子和太启交换了联系方式,又特意和虞渊交换了联系方式,就在这时 ,老板端着一个大托盘,托着两扇傩面走出来,放在了阴凉处。 “来咯。” “等二十分钟,完全干透了就可以用了。” 老板也搬来一个椅子,在太启和虞渊的身边坐下。 “你们是专门过来参加旅游节的?” 太启说:“对,这边不是很多民俗活动吗,我们就过来看看。” 老板脸上挂着笑意:“那你们就来对了,要说民俗活动和历史沉淀,这周边的旅游小镇可都比不上我们百花镇,最近我们镇上好几样东西都在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我们店的傩面就是。” 虞渊问:“老板,您这里做傩面多少年了?” 老板说:“我们这家店,有记载制作傩面的年份,已经超过两百多年了,是整个百花镇最老的店铺。” 虞渊冲太启点点头,太启从口袋里拿出云婆婆给的那个小傩面。 他问:“老板,能不能帮忙看一下,这个傩面是哪家出的,画的是什么神吗?” 老板接了过来,皱着眉看了一会儿,然后又从口袋里拿出老花镜带上,把这个小傩面仔仔细细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 “这傩面是个老的。” 老板的大拇指拂过傩面的翼翅:“我们这里的傩面有人神鬼三种,以前为了区分人和神鬼,就在人傩的面具边加上这种翼翅,刻意表现出这是人戴了面具,后来因为这种雕刻技术太复杂,所以就不用这种区分方式了。” 太启问:“老的?多老?” 老板说;“起码几百年了吧。” 好像也不太老啊,太启心里嘀咕着,又问:“这个傩面画的是哪个神,你认识吗?” “这画的不是什么神,是个人傩。”老板又凑近看了看,摇了摇头:“说真的,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傩面,人傩的傩面在我们这里传统的制作样式也不太像人,你看,你刚刚买的射鸟氏就很明显,是加入了动物的元素。但是这个傩面,看起来就是普通的人脸。” “奇,真的奇。”老板摇摇头,问道,“这傩面哪里来的?” 太启刚打算说是云婆婆给的,虞渊就拦住了他:“是家里老人留下来的。” “这样哦,难怪了。”老板把傩面还给了太启,“那好好收着吧。” 老板这里并无所获,太启有点失望,好在他说要去参加游神,老板又给他指了两条路。 “这个傩面也有可能是演傩戏的人傩傩面,这就要问问傩队的老人们了,很多傩戏到现在已经失传了,尤其是那种普通人或是传奇人物的傩戏,要问问老人家他们小时候有没有看过。” 老板站起来,走到刚刚晾晒的托盘前,把那两个傩面拿起来递给了太启和虞渊。 “或者,游神时和我们这里的神明们交流一下吧。”老板笑着,额头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这些神明啊,说不定就在我们的身边,每天听我们聊天抱怨,观察我们人都在做什么,好奇人类为什么总是这么忙,又为什么有这么多有趣的事情可以做。” “我啊,是相信神的存在的。”老板双手合十,表情安详且恬静,“总之,心诚则灵。” 又是一次死马当活马医。 连几百年的老傩面铺子都无法辨别出这个傩面的线索,太启只有采取了老板的办法,打算游神的途中找傩队的老人家打听打听,顺便撞撞神仙。 他几乎没有见过民间的神明,更不知道去哪里找这些神,最后还是虞渊把太启带到了一家香火铺,说是这里找。 这家香火铺面积不大,还兼做白事,招牌下挂着一个巨大的寿字,屋檐下还堆着一摞摞天地银行的大额冥钞。 民间的偏神们并不是拥有神格的香火神,多半行走在阴阳交界处,所以轮回世界通用的纸钱香烛纸人,供奉他们也是适用的。 “这家店的东西不错,老板儿子给我推荐的。”虞渊把太启拉进了店里。 太启问:“你来这里找神?” 虞渊也不看价格,直接把货架上的香烛路路通黄表纸衣往柜台上搬。 “当然不是,我是靠这些撞神。” 太启说;“人家神哪里会轻易出来见你。” 虞渊回头笑道;“没听说过吗,有钱能使鬼推磨,神也一样。” 香火铺子的老板一看来了个大主顾,连忙出来迎客。 “您这是要去拜哪几家的庙。” “能拜多少拜多少,还有什么材料更好的吗?麻烦都帮我拿些出来。”虞渊扒拉着货架,看还有些什么好东西,结果翻出来一个纸做的骨头狗玩具套装。 他拿起来前后看了两眼,做的还真精致。 香火铺老板抱着一大叠压箱底的好货走出来摆在货架上,看到虞渊在摆弄这个纸糊的骨头狗玩具,忙不迭给虞渊推荐其他好东西。 “您是还要祭祖吗?给老人家再买套猫玩具吧,猫狗双全,才是人生赢家。” “我不用祭祖。”虞渊拿起这个狗玩具问老板,“狗妖精,不对,哈士奇神仙,这玩具能供奉吗?” 老板在这里开了这么多年的香火铺子的,从来没听说过百花镇有哪个神原身是哈士奇的,顿时愣了。 “啊,应该——应该可以吧。” 虞渊便寻思给太启买一个,听科学扶乩店的意思,太启应该也是偏神,就不知道是自己在山里修行的,还是和百花镇的偏神一样,也是有庙或者神坛的。 “那我买一个了。” 太启第一次进香火铺子,正好奇地四处张望,一转身就看到虞渊拿着一根绑着蝴蝶结的纸糊大骨头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喜欢吗?给你买一个。” 然后虞渊就被太启锤了一顿。 “你怎么就这么暴力。”虞渊嘴角沾着点乌青,身上挂着一个巨大的塞满了香火路路通冥钞的土黄色进香袋,卷起袖子给太启看小臂上的牙印,“你还咬人?” 太启拿着一串草莓糖葫芦,边走边吃;“我都说了,我根本就没用力气,咬你也是因为我真的不想打你,我要是真的想打你,你觉得你现在还能跑能走吗?” 虞渊怒道:“你咬人还有理了。” “好了,乖,不生气了。”太启身后,“拿来。” 虞渊警觉地看着太启:“干什么?” 太启直接把他的胳膊拧过来,虞渊一看不对劲,连忙放弃了挣扎,把手臂交了出去。 大不了再咬一下,虞渊心想,也许老婆还是个年幼的哈士奇小妖精,小哈士奇么,哪有不咬人的。 总比再被老婆拧骨折了好。 没想到,一股带着草莓甜香的微风,轻轻拂过虞渊的小臂。 “痛痛吹吹。” 虞渊:“……” 他觉得自己完了,他也要被老婆神奇的脑回路同化了。 他竟然被这种哄人类幼崽的幼稚方式软化了。 吹了,也哄了,叔嫂两人握手言和,那盒纸糊的狗玩具,也不知道被丢去了哪里。 街上也逐渐热闹起来,游神即将开始了。 太启听傩面店老板的儿子说,游神一共有早中晚三场,人气香火旺的傩队三场都游,有些小傩队则只游傍晚一场,因为傍晚正是阴阳转换的时间,正和偏神们行走阴阳交界契合。 按照传统,各个傩队都是扛着神明乘坐的傩轿出发,从自己街道的傩堂(庙)出发,然后沿着整个街道巡游,最后回到傩堂前,展示各种挪艺。有惊险刺激以及神奇的傩技,比如过刀关,洗火澡,也有传统的傩戏,例如《傩公傩母》,如果当年有雪灾旱情,还有祈福祛恶的傩舞表演。 参加傩队巡游的人数越多,以及傩艺表演时投到傩坛里的香火越旺,则代表着这条街供奉的神收获的信仰越多。 太启在加入游神的队伍时还听说,游神最忌讳的就是犯界,每条街的神都有自己的地盘,游神的队伍不能闯入其他街道的地盘,否则就是犯界,人群轻则吵架骂战,重则结下世仇。 百花镇的傩队这么多,太启自然挑的是香火最旺的那几个,一般偏神做不到换命和预言虞王后人的死亡,那么肯定是力量极其强大的偏神,所以他和虞渊想都没没想,直接问了香火最旺的傩队,戴上了傩面,加入了队伍里。 两人带着的面具是傩俗里的十二神和方相氏之一,算是傩俗里的管理者,因此在哪个街道都走得通,还被傩队以及一起游神的人们挤到了前排。 太启拿着云婆婆的小傩面到处问。 “阿姨,您见过这个傩面吗?” “大爷,这个傩面,您见没见过。” 香火旺的傩队人多,加上街道两边摆着的各种小摊摆着小喇叭不断放广播,太启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人群中,并且越来越束手束脚。 好多人! 太启的社交恐惧症又要发作了。 在凡间世界生活了大半年了,太启还是不能习惯这种热闹的,要和人打交道的场合,尤其是这种游神的场合,他总觉得下一秒,他就要恢复原貌,在这些游神的队伍前傲然站立,让信众们下拜了。 刚刚硬着头皮到处询问大爷大娘们,已经是太启的极限。 人群越来越挤,太启的心越来越慌,就在此时,他发现小叔子不见了。 “虞泉??” 太启又气又急。 这小破孩子到处跑什么。 他回过头四处张望,寻找着虞泉的身影。 不对啊,刚刚他还在的。 太启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挤着向前走,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面具拨开人群闯到了太启身边,宽阔的肩膀替太启挡开了拥挤的人群。 太启这才松了口气。 “你跑哪里去了。” “去上了个卫生间。” 虞渊拥着太启向前走:“问到了吗?” “没有,都说没有。” 太启总觉得此刻的小叔子有点不太一样,却不知道是哪里不太一样了。 “我有点渴了,我想喝水。” 虞渊说:“那我们先出去买水,旁边小摊就有。” “行。” 虞渊牵着太启的手钻出了队伍,两人摘下面具擦了擦汗,走到了街边的小摊旁。 虞渊问:“喝什么?” 太启说:“冰可乐。” 虞渊便给太启买了一瓶冰可乐,给自己买了一瓶矿泉水。 太启咕噜噜喝完了小半瓶,舒服地叹气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炸裂的广播声。 “蟑螂药,苍蝇板,止痛膏药,增高鞋垫——” 太启捂着耳朵转过头去,一个老大爷手忙脚乱地调着小推车上的喇叭。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这喇叭有点不太好使,我来整整。” “没事的。” 老大爷已经把喇叭关了,太启转过头来,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冲着虞渊上下一打量,惊道: “天啊,你怎么突然变高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虞渊:老婆你能不能憋说 哈哈虞渊还会长高的啦,主要是他上一世高,这一世刚刚18,就有点身高差,太启不习惯2333 本章傩剧《傩公傩母》,傩艺过刀关洗火澡都是真实存在的,其余都习俗都是我自己编的,大家不要当真哈。 说起来我小时候好像去广州还是厦门看过类似傩技的游神表演,就是拿一根箭穿脸,记得十分惊悚且神奇hh,等疫情结束再去那边看看。 明天开始还是18:00更新哦,这两天更得少了点,明天争取大肥章。 第26章 封神.傩 (4) 虞渊当做没听见。 “你要吃爆米花吗?”虞渊向前方走去, 一边走一边和太启说话,“前面有小摊卖那种老式爆米花,有大米的有玉米的, 我小时候经常吃, 味道挺香。” “哪里?” 一听到有美食, 太启马上就把小叔子突然变高这件事抛在了脑后,他跟在虞渊后面, 正打算去卖爆米花的小摊, 一路过刚刚放喇叭广播的小推车,就听到守着小推车的老大爷说话。 “我就说吧, 这鞋垫走路特别舒服, 根本不会崴脚,别人也不会看出来。” 太启停了下来,指着自己问道:“大爷您在和我说话?” 大爷指了指虞渊:“不是, 我在和前面那个小伙子说。” 太启好奇:“您是有透视眼吗?为什么知道他穿了鞋垫。” “因为小伙刚刚在我这里买了一双啊。”老大爷笑眯眯地从小推车里又拿出来一双, “看起来效果很好, 要不要帮他再带一双?” 太启听说虞渊买过, 便掏钱买了一双,拿过去递给虞渊。 虞渊面无表情地接下来, 塞进了进香袋里。 “就说你怎么突然变高了, 原来是塞了鞋垫。”太启走到爆米花的小摊前, 又想起来什么, 问虞渊, “你为什么突然要买增高鞋垫?” 虞渊:“……” 这伤男人自尊的话题,就不能跳过去吗? 虞渊无奈地指着游神的人群:“人这么多, 我不垫高点, 把人群挡住了, 万一你跟丢了怎么办?” 太启皱眉想了会儿,说:“你生物作业上那个,印随行为?是这么说的吗?小鸡仔会跟着看到的人走。” 虞渊问:“你觉得你是小鸡仔还是我是小鸡仔?” 太启一脸“你在说什么废话”的表情:“你说呢?” 虞渊:“……” 他不想和太启说话了,太启的脑回路太跳跃,他怕被同化了。 于是好言好语地哄着,和平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我给你买爆米花,买两份。” 太启手里拿着一大捧爆米花,戴上面具重新回到了游神的队伍里,另一大份则在虞渊的手里。 他嚼着爆米花,从队伍的头部问到尾部,没问出那个傩面的消息,又和虞渊两人走到另外一条街,加入了另外一条队伍。 热闹的街道吃的也多,太启什么消息都没问到,倒是吃了一路,炸串米糕甜玉米,还有各种糖果瓜子零食,吃得满足了,就开始发牢骚了。 在他们游神的途中,虞渊一见到庙和小神龛,就要过去扔香烛纸钱,因为扔得太多,导致两人中途又去香火铺子补了两回,请香火的钱花了小一万,别说是民间的神明了,连和云婆婆那样,和神做了交易的人都没遇到一个。 太启在凡间世界压制了力量和本来的相貌,不过基本的能力还在,见到了神鬼不可能认不出来,可这游神本来就是一年中凡人和神鬼接触最紧密的日子,怎么这些神都能稳得住不出来逛逛的? “奇怪啊,真的奇怪。” 中午那场游神到下午两点才结束,虞渊找了一家茶楼,和太启一起进去休息,两人点了壶花茶,几碟小点心,坐在窗口看着对面热闹的傩庙。 “就真的没有,太正常了,一点都没有异常的表现,问那些大爷大娘,他们也都不知道云婆婆留下的这个小傩面画的是什么神。” 虞渊敲了敲窗边贴着的“尊重民俗文化,反对封建迷信”的政府宣传标:“也许是因为本地政/府这些标识的原因,从第一天我来这里,看到店铺和大街上到处都有。” “哦,也有可能。”太启喝了口茶,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虞渊说的不无道理。 凡间世界的政府公文、国家机器、以及警察这类身份,不仅在凡间世界有着不一般的影响,在轮回世界,甚至昆仑上都会因为这些东西礼让三分,尤其是对这些民间神明和妖魔鬼怪,有着非同一般的震慑力。 这也是为什么古语说“衙门门口不建庙”,因为神明也会礼让凡间世界的力量,会导致庙不太灵。 虞渊说:“百花镇对于要不要推广傩俗文化,一直以来都是有争议的,毕竟巫、傩这些东西,从古到今都没有什么好名声,元正年间的巫蛊盛行,连国家本体都动荡了,后来各朝各代,都引以为戒。” 太启说:“其实我觉得也没什么,人神鬼虽然不搭边,不过都处于同一个文明,互相拉一把也挺好,祈福这个活动,对人和神本身都是有好处的,人达成了心愿,神获得了信仰和香火。” 虞渊看向窗外;“可是你不了解,人的欲/望是永远不可能被满足的。” “哦?”太启饶有兴趣地想听下去,在亡夫还在世时,也经常说类似的话,这让太启对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他总觉得人是一种很有趣的生物,很容易满足,也很容易不满足,因为不满足,才让凡间世界多了很多昆仑没有的新鲜玩意儿。 谁能想到,奶茶竟然还能发展出这么多种口味呢?太启一天一杯,都能365天不重样。 虞渊却不打算再提这个话题了:“好了,不说题外话了。我们在这里休息到五点多,吃点东西,晚上还有一场游神,据说要持续到晚上12点,好好休息,晚上还有一场硬仗。” 太启说:“好的。” 他又想起来一件事;“晚上你那个增高鞋垫就别穿了吧,你也不怕脚痛。” 虞渊:“……” 这破事还是没绕过去。 两人在茶楼休息到五点,又去香火铺子添置了香火,太启仔细检查了一下,把自己早上游神时从志愿者手里领的贴着宣传标语的纸巾和风油精偷偷塞到了虞渊的包里。 小叔子说的对,这些东西都会影响他们撞神,尤其是等会儿天黑,是阳气下沉阴气上浮的时间,撞神的好时机,塞到小叔子手里,以免他真的遇到什么神鬼。 太启不想让他见到另一个世界。 做好准备后,太启和虞渊便戴上面具出发了。 晚上这场游神的人比白天还多,路线也更长,傩艺的表演也更丰富,时间要持续到晚上的十二点。 虞渊之前规划了几条路线,今天百花镇很多地方都禁车,为了参加百花镇几条主要街道的游神,他们必须在这六七个小时里穿越街巷,时间紧张,大部分路必须步行,怎么节约时间便成为了最重要的事情。 好在虞渊机智,下午在茶楼时和茶楼的服务员聊天,顺便就问了几条小道,他把路线规划好,又写了几个地点,塞给了太启。 “晚上人会更多,如果走散了,电话也打不通,我们就根据时间点,在这几个点碰头。” “行。” 太启也怕小叔子丢了,小孩儿不上学专门来跟着他寻凶,万一出了事,他就无法向虞渊交代了。 “走了。” 夕阳西下的时分,虞渊和太启在锣鼓声中混入了游神的队伍。 晚上的游神果然比白天更热闹,除了傩队,各种花船锣鼓队也出来撑场面了,太启拿着傩面问了个遍,阿姨大伯们都说没见过。 “哎呀,好看的小伙子,你问这个是干嘛呀,我刚就看到你到处问了。” “下午你就在问了。” 太启语塞:“我……” 阿姨们看向他的目光很慈爱:“多大了,谈对象了吗,工作了还是在上学?” “我对象都挂了。” 太启不太会说谎,第一个问题和第三个问题太启都答不出来,只有第二个问题如实回答。 阿姨们都笑起来;“什么叫挂了?” 太启说:“就是人没了的意思。” 阿姨们都愣了。 这孩子看起来不大,就寡了? “哎,没事儿的,想开点,也许又能遇到有缘人了呢?” “孩子啊,我给你说,当寡妇这个我有经验,我们人寡了,心可不能寡。” “对对对,来,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太启:“??” 阿姨们太热情,太启社恐发作,废了好些功夫,才从人群里钻出来。 这一钻出来就发现,小叔子又不见了。 又去上卫生间了? 太启电话没打通,去附近的卫生间找了一圈,没看到小叔子的人,看到路边摆着一溜小摊,一路看过去,终于找到一家卖增高鞋垫的小摊,问了老板,也说没看见小叔子的人。 这小破孩子跑哪里去了? 太启从口袋里把虞渊画着的那张地图拿出来,翻到背面看了一眼约定的位置。 天已经黑透了,时间差不多是八点,他们约定碰头的地方在镇上的一家早餐店前,距离太启所在的地方不到两公里远。 太启担心天再黑点要出事,连忙打开手机地图,查到了地址奔过去,浑然不知道,就在刚天黑时,无数双暗处的眼睛已经盯上了他们。 他们已经失联超过半个小时了。 半个小时前,虞渊让太启在游神的队伍里等着,他去路边的神龛扔几把香火,等他回来时就发现游神的队伍里,见不到太启了。 他连忙拨通了太启的电话,几次嘟嘟的声音后,电话显示服务忙,占线了。 现在街上人太多,天也已经黑了,太启应该走不远,虞渊在距离他们刚刚分开的地方周围几百米的位置问了一圈,都没有人说看到了太启。 只有一个站在花船边的阿姨回了他。 “你是不是说的特别好看的那个年轻人啊,老公去世了的那个?” 虞渊怔了一下,随即回答道:“对,就是他。” 阿姨说:“他几分钟前才离开这里啊。” 几分钟前? 虞渊向左右四周都看了一圈,阿姨看他年轻又英俊,笑眯眯地问道。 “你是他什么人啊?” “我?”虞渊注意找太启,也没在意阿姨说的话,随口回道,“我是他老公。” 阿姨的表情瞬间有点绷不住了,看向虞渊的样子宛如活见鬼。 虞渊这才反应过来,改口道:“现在的,现在的。” “我就说了,这么好看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没对象呢。”阿姨看到虞渊身上背着的进香袋,说,“他肯定走得不远,你就在附近找找。” 虞渊的心里莫名有些烦躁:“我到处都找过了,他的电话也打不通。” “现在人多,我们这里基站比较少,信号确实有点不好,你等等再打电话,实在不行,就拿着你的香多念叨几句,今天游神,神仙都出来逛街了,很灵的。” “好的,谢谢您。” 阿姨跟随队伍走了,虞渊又在附近找了一会儿,依然没有发现太启,电话还是占线,虞渊只有拿出他画的路线图,打算去他们约定的地方集合。 “早餐店。”虞渊拿出手机,打算查早餐店的路线,几次打开地图,却发现没有信号,心里就更烦躁了。 等万代盛业和百花镇旅游局合作了,他第一件事就是让百花镇申请多建几个基站。 做旅游,基础建设怎么能不跟上? 虞渊心里如此想着,拿着那张手绘的路线图,靠着模糊的笔迹向早餐店走去。 早餐店在路边的小巷子里,事实上,人群和游客大多数就聚集在那几条香火旺的街道,其余街道的傩队,早早便结束了晚上的游神,就等十二点去傩庙前举行仪式,今天的游神便结束了。 人越来越少,虞渊几次拿出手机,靠着微弱的信号给太启打电话,还是没能打通。 要不真的去拜神试试? 虞渊破罐子破摔,太启就是偏神,也许他找偏神许了愿,偏神听到,就能帮忙穿个话呢? 虞渊从进香袋里拿出一大叠路路通,刚好路边有个石头神龛,他便走过去,把那叠路路通放在神龛前,双手合十。 “我也不知道您是哪路神仙,总之,您看到有个下凡到人间,特别漂亮的,刚丧偶的男神仙,帮我转告一下他,说早餐店见。” 虞渊在心里默念着,瞅着那叠路路通不够,便又加了几把香火。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耳边传来细小的议论声。 “隔壁七葫芦街的混蛋玩意儿,他们竟然玩无间道,把我们的香火都抢了。”这是个捏着嗓子细声细气的声音。 “没事的,看到没有,这里有个大金主。”这是个年轻的女声。 还有一个孩童一样嬉笑的声音。 “嘻嘻,我们迷惑他,勾引他,问他有什么愿望,然后,嘻嘻——” 这些声音虽然小,但是十分清晰,正打算离开神龛的虞渊,向四周到处看了看。 这个神龛也不知道供的是什么神,虞渊来之前,只有稀稀落落的几根香。 ——难道,是撞神了? 还是,妖? 神应该不需要抢香火吧。 虞渊向前走了两步,见识过太多奇怪的事情,他对于撞神这件事已经见怪不怪了,不管怎么着,他还是先找到太启,就算这几个是神,傩面在太启手上,那也得找到太启再说。 离这里几十米之外就是大路,早餐店也不过几百米之远,虞渊集中精神,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向早餐店的那一端走去。 那几个声音没有再出现。 虞渊心里松了口气,快步走到了巷口。 走完眼前的这条大路,再穿一条巷子,就是他们约定的早餐店了。 这条大路还算热闹,游神的队伍刚过,小摊贩们还在吆喝着余下的游客来买东西,几个志愿者则帮忙环卫工人,打扫着街道。 虞渊正打算跨步走到大路上。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座山。 虞渊看着眼前熟悉的巍峨山峰,顿时目眦欲裂。 是那座山,他没认错! 高耸入云的山,山上还隐约能见建筑的飞檐。 就是这座山,让他上一世坠海,至今仍未找到真凶! 耳边疾风呼啸,那座山再一次在虞渊面前轰然崩塌,虞渊没有犹豫分毫,掉头向巷子口跑去。 他在求生。 他已经死了一世,不能再死一世,他还有太启,他必须活下来。 * 而就在不远处,太启在早餐店门口,给虞渊拨通了第二十次电话。 电话是能打通的,只是一次又一次,听完了冗长的音乐,再被告知无法接通。 太启本来就不是一个耐心的神,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他在这里等了小叔子快半个小时。 人呢? 太启掏着口袋,打算摸出那张路线图看下一个时间点他们约定的地方,没想到却摸了一个空,再一摸羽绒服后的帽子,发现塞在里面的射鸟氏的面具也给弄掉了。 他连忙把身上搜了一遍,摸出来红布袋装的那个小傩面。 幸好没丢,太启松了口气,朝着四周的方位转了一圈。 他开了一点神识,隐约感觉到离这里几百米远的东南方,香火特别旺。 来早餐店之前,太启便仔细探过路,这附近没有什么大庙,哪里可能会有这么旺的香火。 那肯定是小叔子身上背着的那袋香火。小叔子也是虞王后人,福缘深厚,加上他在身边,这一大袋香火加持之后,效力远远超过了一般的香火。 手头没烟,也没纸,太启也没办法唤出青鸟带路,只有依靠着细微的神识,向那个地方走去。 走了一会儿,他便察觉到不对劲。 那个地方好像进不去,太启绕着虞渊所在的地方,整整走了一圈。 这么多人的地方,这是哪个不长眼的神开了结界? 太启有点火了,吹了一晚上的冷风,太启哪里还容得下有神在眼前这么放肆,当下几步禹步,无声地穿过了结界。 这个结界在阴阳之处,这里鱼龙混杂,气息让太启不太适应。 夜雾正浓,太启抬起手,皱眉在眼前扇了扇风。 灰黑色的雾气很快消失,又瞬间变得浓重。 都说小鬼难缠,这些偏神也一样,有的偏神在人间混迹久了,练就了一身邪门歪道,太启在昆仑上,就不止一次听说万神殿里的香火神,被这些偏神给骗了。 太启吹了口气,勉强让雾散去了些,他发现口袋变得有些沉,伸手一摸,发现这个傩面竟然变大了。 太启:? 原来这是个阴阳交界处能用的傩面? 他把傩面拿出来戴在脸上,发现根本不用吹气或者扇风,灰黑色的雾气就渐渐散去,眼前的一切都清晰起来。 ——就在眼前,小叔子倒在不远处的神龛边,几个黑影围着他,发出诡异的笑声。 “好吃。” “真的好吃。” “人间美味。” 一道闪电划过晴朗的夜空。 那几个黑影转过身来,却见一个身着白袍戴着傩面的美人站在闪电照亮的夜空下,浑身散发的怒气,足以撕裂苍穹。 作者有话要说: 太启:没!用!的!男!人! 提前剧透哈,虞渊没死哈,只是晕了,被偏神的伎俩迷惑了,回忆起上一世最后的记忆。 第27章 封神.傩 (5) 这是这些黑影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 ——上古九天, 天神震怒,闪电雷鸣狂风天火是凡间世界对九天之上最原始的恐惧,而古老神秘的傩面, 则带来了凡间世界与九天之上最初的沟通。 神圣、华美、诡谲、瑰丽, 神秘…… 有个黑影细声细气地捏着嗓子发问, 牙齿不住地抖动着。 “你,你是哪条街道的, 为什么, 为什么要抢我的香火,还, 还要打我。” “他不是隔壁街抢香火的神, 他能在阴阳交界处戴上傩面,他、他是上古大巫!”一个孩童般的声音尖叫道。 三个黑影呆住了。 “扑通、扑通、扑通。” 黑影们齐齐跪在了地上。 他们也就活了几百年,后世对巫的认知已经逐渐妖魔化, 在宫廷和民间, 巫是不入流的玩意儿, 而在上古时期, 神和人距离最近的时代,大巫那可是与氏族头领平起平坐, 是能绝地通天, 与昆仑众神直接对话的大人物。 黑云翻滚, 雷鸣骤起。结界之外, 街上的小摊贩们还在疑惑着怎么晴朗的天突然就开始打春雷了。而就在阴阳交界的结界之处, 第一道天雷已经劈了下来,三个黑影抱头鼠窜, 从街边屋檐下的阴影中滚了出来, 三者身上的衣服全都变得破破烂烂, 全身上下泛着一股焦糊的味道,脸上黑漆漆地看不清五官,宛如三颗在地上打滚的小煤球。 “哎哟”,“祖宗饶命”,“求放过”的哀求声此起彼伏,也不知道修为被这道天雷劈掉了多少。 但他们心知,这位眼前的美人,并没有对他们下狠手。 · 至于为什么没有下狠手—— 那个孩童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兄弟们,快躲到大金主的背后!” 三个煤球连忙又滚了回去,瑟瑟发抖地躲在了虞渊的身边,第二道天雷带着无尽的杀机,却在即将落地时,被太启生生的收了回去。 天雷的余波轰地一下撞在了结界的边缘,巨大的冲击将结界炸得粉碎,又在下一秒,被太启的结界结实的包围了起来。 太启向他们走过来。 那三个煤球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抱做一团害怕地痛哭。 “呜呜呜呜,我不想死。” “我也不想死,我还没吃今年黄二烧卤店的烧鸡。” “呜呜呜呜,要死我也要死得好看点呜呜呜。” “恩人,对了,恩人。” 其中一个稍小点的煤球开始拼命摇晃虞渊的肩膀,想把虞渊叫醒。 “救命啊恩人,我们再也不馋你的香火了,求你救救我。” “对对对,我们把香火都还回去,快救救我们。” 三个煤球宛如给虞渊哭丧一般,扑在虞渊身上嚎啕大哭, 太启已经走近了。 他并不是过来杀他们的。 收回第二道天雷后,他仔细看了一眼躺在神龛旁的虞渊,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这三个黑影根本就没对虞渊下手,虞渊完好无损地躺在地上,身下还贴心地垫着一床破草席,身上则乱七八糟地撒着路路通香火和各色供奉,身边黄色进香袋和他给虞渊买的那双增高鞋垫摆得整整齐齐。 那三个黑影根本就不是在啃虞渊,而是在吸食香火。 太启心想,难道是我恐怖小说看多了? 他正打算过来问问这三个黑影是哪条道上的,一眨眼看到虞渊幽幽转醒,连忙一巴掌呼过去,那三个黑影配合地齐身一低头,这一巴掌掠过他们的头顶,正呼在了虞渊的头上,又把虞渊给拍晕了。 三个煤球又开始嚎了。 这大巫连自己的朋友都杀,下一个不会就轮到自己了吧。 “呜呜呜,求求你放过我们。” 一个方脸煤球张大嘴嚎着,连原身都掩不住了,嘴巴变长,胡子也冒了出来,可惜胡子也被雷劈焦了,滑稽地在尖嘴边蜷成了两团。 太启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他问:“你是不是藏狐精?” 那个方脸煤球就哭得更伤心了。 他抽抽噎噎地说:“你认、你认错了,我才不是藏、藏狐。。” “不可能啊。”太启嘀咕道,“我天天在网上看鉴定网络热门生物的。” 方脸煤球差点哭晕了。 这三个黑煤球都是战五渣,嚎得好像是太启在欺负他们,太启便压制力量,恢复了凡间世界的样貌,把那个傩面也摘了下来。 “不杀你们。”太启说。 “真的?”三个黑煤球都不敢相信。 “真的。”太启掏了掏耳朵,“就是你们别嚎了,我耳朵痛。” 三个黑煤球吸了吸鼻子,不敢说话了。 “你,就你,藏狐煤球。”太启踢了踢最右边那个,“从你开始,自我介绍。” “我不是藏狐。” 看到美人又开始专注地盯着自己,藏狐煤球连忙低头:“真的不是藏狐。” “不是就不是,我又不吃你。”太启说,“继续。” 藏狐煤球这才有了点勇气,用细细的声音说道:“我乃镇守百花镇六葫芦街东街口的奉德老爷,原身是百花山上修行千年的九尾狐!” 太启抱起胳膊裹住羽绒服,怀疑的目光在藏狐煤球的身上上下打量。 “九尾狐?千年?”他又绕到藏狐煤球的背后看了一眼,只有一根炸糊的尾巴,“我把你的尾巴劈掉了八根吗?” 一说劈字,这藏狐煤球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 “四舍五入就是千年嘛。” 太启问:“499?” 藏狐煤球小声说:“401。” “行了,下一个。”中间那个苗条煤球是个姑娘,太启让她先去挑虞渊买的黄裱神衣,换身干净的衣服洗把脸,然后问剩下的那个个子矮一点的小胖煤球。 “你叫什么?” 小胖煤球说:“我也是六葫芦街的,不过我没有庙,背后那个神龛就是我的,我叫傩太子。” “哦。”太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小胖煤球又说:“刚刚我身边那个,是灯花娘娘,她有庙,和奉德老爷在一起。” 还是这个煤球机灵。 太启问:“今天游神不到处都是香火吗?你们抢我小叔子买的香火做什么?还把他打晕了?” 小胖煤球说:“不不不,误会了,您误会了,我们是想要您小叔子的香火,但是我们没有打晕他。” 太启问:“那他怎么晕了。” 小胖煤球不说话了。 藏狐煤球插嘴道:“我用了个小法术,他就自己晕了。” 太启问:“自己晕了?你这修行四百零一年还一根尾巴都没修出来的狐狸精,什么法术这么厉害,把我小叔子都吓晕了?” “真的就是他自己晕的,晕得特别彻底,我还踢了他一脚,他都没醒——” 小胖煤球连忙捂住了藏狐煤球的嘴。 就在这时,灯花娘娘回来了,她洗完脸换上衣服后,是个清秀的年轻姑娘。 “奴家见过大巫。”她行了个礼。 太启说:“我不是大巫。” 灯花娘娘有些好奇:“您不是大巫吗?” 太启说:“不是,总之,我是谁不重要。” 太启拿过那个傩面,问眼前的三神:“你们见过这个傩面吗?” 三神干脆地摇摇头:“没见过!” “你们也没见过吗。”太启皱眉,问道,“那你们能帮人续命吗?” “续命,天啊。”灯花娘娘惊道。 “这、您、您要续命吗。”小胖煤球也吓坏了,“我们不搞这种事情的,这种事情逆天而行,违反了凡间世界的法则,只有那些走偏门的邪神才会去做,而且也会折损他们的修行和道行,最后入魔,三界都没有容身之地。” 太启问:“那你们知道,你们百花镇,有神可以帮人续命的吗?” 灯花娘娘摇头:“我们知道的也没有,我们百花镇的神都不搞这种害人害己的事情,这几百年间确实有神做过这种事情,但是那也是被人坑了,我们这种小神,哪里有修为逆天而行。” 太启好奇:“人还会坑你们?” “当然会了。”藏狐煤球似乎想起什么,愤怒道,“有些人可坏了。” 太启问:“那你们都接什么业务?” 藏狐煤球说:“都是些小的祈愿,比如打麻将多赢几次,找猫,姨妈快点来之类的,我们真的就是小神,连打麻将天听都不敢帮人实现呢。” 太启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换来的信仰和香火也就很少了。” “您可别提这件事啦。”小胖煤球叹气,“末法时代,人们都不信神了,大家的日子都不太好过,原生之神有文明供养不生不灭,次生神也能依靠碎片文明和宗教苟着。昆仑上受封的香火神都是名人名神名妖,文学神话甚至教科书电视剧里都有,就算香火不够,也不担心会被人遗忘而消失。就只有我们,哎,就靠每年的游神香火苟活。” “就是这样的。”灯花娘娘说,“现在信仰缺失,大家都喜欢网红喜欢明星,我们这些民间的偏神和正牌香火神都缺香火,但我们和正牌香火神不同,我们的要求真的只有一点点,没那么多。实在没有香火也就算了,民间故事里有我们的图像,偶尔有点神像有座庙,有习俗记住我们,我们也能活下去,但是如果这些都没有了,我们就彻底消失了。” 太启问:“消失能进入轮回吗?” 正牌香火神是能进入轮回的。 灯花娘娘摇头:“去不了啦,我们没有神格,本来就是依靠凡间世界的信仰和香火才长生,被遗忘了,就烟消云散了。” 听到这里,太启才知道,为什么这些神要抢小叔子身上的香火。 他有点同情这三个神了。 这三个神说到痛处,也开始诉苦了。 藏狐煤球愤然道:“我奉德老爷的牌位就摆在神像下面,门口就有宣传册介绍我的故事,那些小孩儿还是一看我,就问我原身是不是藏狐,我特么可是正宗九尾男狐狸精。” 太启:“你确定?” 藏狐煤球:“那起码也是个男狐狸精不是么?” 小胖煤球也开始诉苦:“还有人叫我瘫太子,你才瘫你们全家都瘫,我叫傩太子!” 灯花娘娘掩面叹息:“不太懂现在的小朋友了,看到我就说我蹲草丛,什么叫蹲草丛。” 太启说:“说你像王昭君吧。” 灯花娘娘一听,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太启说:“王者荣耀的王昭君,就真的很喜欢蹲草丛。” 灯花娘娘泪奔。 两煤球一姑娘又开始嚎了。 太启又开始头疼:“行了,你们别嚎了,你们帮我做件事,我把这些香火加持后都给你们,起码可以保证你们一百年的香火,你们被天雷劈掉的修为,我也还给你们。” 三神都看出来太启是有能耐的人,忙不迭地感谢。 “您要我们做什么呢?” 太启说:“你们刚刚不是踢了一脚我的小叔子吗?” 三神身体又是一颤,然后一起看向了藏狐煤球。 藏狐煤球汪的一声就哭了。 “我不是故意的啊,哇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一个小法术,他就晕了,他也太弱了,我是怕他挂了,才踢的——” “踢得好。”太启说,“再帮我踹几脚吧,我想踹我小叔子很久了。” * 虞渊是在酒店的套房醒来的,意识渐渐恢复时,身上的酸痛也明显起来,就好像被人打了几下,但是没完全打,柔绵绵的痛,估计没怎么用力气。 “醒了?” 听到虞渊动了,太启看了他一眼,回头继续吃烧烤。 “你要不要吃烧烤,我点了好多。” “不用了。”虞渊在床上缓了一会儿,翻身坐了起来,肩头又是一阵酸痛,他拉开羊绒衫一看,肩头竟然有个小小的红色爪印。 他怀疑地看向太启。 老婆趁他睡着,变回原身在他身上蹦迪了吗? 被虞渊注视太久,太启转过头来:“你怎么了?” “你——”虞渊扫视了一圈房间,在角落里看到一卷破草席,心里的疑窦就更深了。 刚刚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努力回忆之前的事情,却只记得和太启走散,怎么也打不通电话,后来的事情,就全然不记得了。 不用多想,这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太启把他的记忆抹掉了。 虞渊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从他找太启开始,时间已经过去五个小时了。 他试探着问:“我怎么晕了?” 太启一向不会说谎,虞渊想从太启的嘴里套些话出来。 没想到太启却说:“你穿增高鞋垫穿久了,缺氧,就晕了。” 虞渊:“……” 他调节了一会儿受伤的情绪,又问:“那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又是怎么把我弄回酒店的?” 太启说:“路边不是挺多人吗,我去弄了张草席,然后好心人就一起和我把你抬回来了。” 虞渊看向那张破草席。 这草席估计都是上百年的老古董了吧?太启哪里弄来的? 这期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虞渊直截了当地问道:“那你问到傩面的线索了吗?撞到神了吗?” “有一点线索。” 太启正在啃烤豆腐串,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一张黑漆漆的藏狐脸倒立着贴在落地窗外冲他拼命眨眼睛,吓得他顿时面容失色。 “怎么了?” 虞渊正打算回头,太启突然拿着那串豆腐串奔过来,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要不要吃烧烤?” 老婆的投怀送抱让虞渊吓了一跳,因为太启力气大,差点把他撞倒在床上,他连忙揽住太启的细腰,让他在自己大腿上坐稳。 “怎么回事?” “喂你吃东西。” 太启把那串豆腐串递到虞渊的嘴旁,上面那块还是他咬过一口的。 “尝一尝吧,真的很好吃的。” 上一世加这一世,虞渊哪里有过这样的待遇,温香软玉抱在怀里,刚刚的小状况也被他忽略了。 他低头咬了一口烤豆腐串,味道是不错。 太启趁机冲窗外做了个眼神。 落地窗上贴着的藏狐脸消失了。 “好吃吗?” 虞渊说:“味道不错。” 太启把烤豆腐串递给虞渊,自己站起来:“那你自己吃啊。” 虞渊:“?” 他转过身,看到太启走到窗边拉上了窗帘。 “我要回去休息了,明天再说吧。” 太启把窗帘拉紧,又走回了桌边,拿了两串羊肉串。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晚安。” 门被关上了。 虞渊在床上坐了几秒,把那串豆腐串吃光,然后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窗帘外是灯火通明的百花镇母亲河,河对岸是热闹的酒吧一条街,霓虹灯就和往日一样闪烁着,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 怎么回事? 虞渊思索的同时,太启快步地回到套房,结下了结界,他特意打开了口,让藏狐煤球进来了。 藏狐煤球进来之后,就被太启拧着炸糊的狐狸耳朵骂了一顿。 “你怎么回事,大半夜的倒立着贴在落地窗外,你是要吓死人吗?” 藏狐煤球委委屈屈:“可我不趴在窗外,怎么和您用眼神传递消息呢?” “那你不想想,被我小叔子看到了怎么办?我又要洗他的记忆了,洗记忆这事儿对人对凡间世界很不好的。” 藏狐煤球知道自己犯了错,耷拉着耳朵站在太启面前。 太启看他可怜,又心软了。 “你找我什么事?” 藏狐煤球说:“我们六葫芦街的扛把子百花山山神大人,想见一见您。” “哦?”太启问,“为什么要见我?” 藏狐煤球说:“这就不知道了,我只是来传个话而已。” 太启问:“六葫芦街离这里多远?” 藏狐煤球说:“不远,走个八九百米就到了,就是东街口那个主庙。” “好,那你先回去,我马上就来。” 太启猜到是今晚他教训三煤球的事情惊动了山神,既然是山神,那么年纪肯定比这三个煤球要大,倒是可以问问他知不知道这个傩面。” 藏狐煤球走后,太启等了一个小时,估摸着隔壁的虞渊应该吃完烧烤睡了,便穿上羽绒服,带上那个傩面出了门。 太启却不知道,就在他出门后,隔壁套房的门也悄然打开,虞渊穿戴整齐,跟着太启,无声地融入了夜色里。 作者有话要说: 虞渊要感谢藏狐煤球没下狠手踹他,否则身上就不只一个爪印了。 第28章 封神.傩 (6) 太启离开酒店后, 根据导航的位置,走了不到十分钟,就找到了六葫芦街东街口的那个山神庙。 和太启刚刚住的那条街不同, 过了一条马路, 这里的街道明显就冷清起来, 两边的房子也都很老旧,灰白墙上用大红色的颜料写着拆字, 应该是快进入旧城改造了。 太启凝气结神, 用禹步穿越山神庙的结界,进入阴阳交界处。 藏狐煤球就在门口等着太启, 晚上他的衣服都被太启用天雷劈得破破烂烂, 现在则换上了一套长款仿皮草的老虎纹大衣,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脸上还架着一副墨镜, 如果不是那张滑稽的藏狐脸, 看起来还真有那么点东北大哥的味道。 “墨镜不错啊。” 太启顺手撸了一把藏狐煤球的狐狸耳朵, 虽然焦了, 但是毛茸茸的,还挺好摸, 太启很喜欢。 藏狐煤球开心地说:“你小叔子的品味好好!墨镜大衣金链子我都好喜欢!” 小叔子的品味那是当然好。 太启第一次见到虞渊时, 他那身破旧的长T恤老款冲锋衣和牛仔裤, 都能搭出味道来, 就连在香火店里挑纸做的神衣, 品味都不一般。 藏狐煤球这套衣服穿在身上也还行,就是太启不明白为什么它不化回人形, 非要顶着一张被雷劈焦糊的藏狐脸。 “你是不是化为人形比较好?” “我不。”藏狐煤球拼命摇头, 大耳朵一晃一晃的, 太启忍不住又撸了一把。 “被天雷劈的狐狸精,和我奉德老爷有什么关系!” 藏狐煤球死要面子,两爪在仿皮草大衣上一掸,昂首阔步朝山神庙里面走去。 太启则停下来观察了一下眼前的山神庙。 这个看起来破败不堪的山神庙,即便是在游神的日子,门口的香火依然谈不上旺盛。虽然破,但是打理得很干净,也没有让太启感受到什么邪气,藏狐煤球和灯花娘娘的神像都供奉在里面,一看就知道,是一庙没什么香火的小神仙。 太启从口袋里拿出傩面戴上,路过山神庙门口的香炉时,抬起手放在上面。 只听虚空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凤鸣,无数金光从太启手下迸射开来,香炉好似被镀了金一般,不一会儿,又恢复了原貌,只不过里面的香火却腾然烧了起来。 走到门口的藏狐煤球感受到了门口的变化,陡然转过头来,它身后跌跌撞撞地跑出一个撑着拐杖的小老头,连声问着“怎么了,怎么了”。 藏狐煤球挠挠耳朵。 “我也不知道啊。” 原来傩面美人,不仅是会用雷劈人的,还会给香炉镀金吗。 那个小老头一路跑到庙前,看到太启脸上的傩面惊呆了,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扔掉拐杖,双手平展,做了一个叩拜的大礼。 “小人不知虞伯侯大驾光临,无心怠慢,恳请虞伯侯赎罪。” “等等,你先别跪。”太启也惊呆了,“你叫我什么?” “您不是虞伯侯吗?” 太启:? 虞伯侯,那不是虞氏家族里,除了虞王之外,第二个有名的历史人物吗? 他奇怪地盯着眼前的小老头儿,小老头也奇怪地盯着他。 两人大眼瞪小眼,过了一会儿,小老头儿问;“您真不是虞伯侯。” 太启说:“我不是,你是山神?” 小老头儿还跪在地上:“小人正是百花山山神,得幸百姓们供奉,在百花镇有了这个安身之处。” 他看到身边熊熊燃烧的香火,又对太启行了一个大礼。 “我的庙很久没有这么旺的香火了,小人叩谢大人。” “别跪了。”太启在昆仑就不喜欢众神们对自己行大礼,在凡间世界用凡人的身份,则更不喜欢接受叩拜。 他让藏狐煤球把山神扶起来,然后一起走进山神庙。 里面的山神庙就和外面一样破败,神台上供了三十来个神像牌位,前面的香案上则摆着贡品香火。 藏狐煤球在香案上面挑了个苹果,四处翻腾找水果刀没找到,亮出半尺长的指甲开始给苹果削皮,被太启看见了,婉拒掉藏狐煤球给他削的手工苹果,在庙侧的一张矮凳上坐下来。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山神说:“我看奉德老爷三人遭了天雷,又听说你问他们续命,担心出事,就想请您过来小叙一下。” 原来是这样。 太启说:“天雷这事都是误会,我也替他们把修为补回来了,至于续命的事情,是我想调查一件事,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你会把我认作虞伯侯。” 山神说:“您戴的这个面具,正是傩戏里虞伯侯的面具。” 太启更好奇了:“傩戏?虞伯侯?” “对,我们百花镇,之前有一出重要的傩戏,叫《虞伯侯剑斩妖魔道》,小人还未成神时,曾经有幸看过,可惜啊。” 太启问:“可惜什么。” 山神叹道:“可惜啊,这出傩戏失传了。” 也许是因为虞氏家族有意为之,如今几乎没有正式流传下来的关于虞王和虞伯侯的戏曲小说,除了作为正剧的正面配角,电视剧和电影也鲜少拍摄虞王和虞伯侯的题材,关于虞伯侯和虞王的故事,大多数是凡间世界的人们口口相传下来的民间传闻和传说,也让虞王和虞伯侯两人身上蒙上了不少神秘的色彩。 关于虞王,太启了解不少,但是关于虞伯侯这人,太启知道的就不多了。他只听当初虞渊和薛同提过,除开虞王,虞氏家族真正的祖先应该是虞伯侯,如今家族繁盛,也是因为虞伯侯当初收养了众多养子养女的缘故,以及,虞伯侯当初平息了元正年间的巫蛊之乱,被封侯爵,后来建了虞王陵缅怀先人,并把那把斩妖除魔的天子剑,也葬在了虞王陵里。 但更多的,太启就不知道了。 虞伯侯从哪里来?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本事?太启给虞王的剑,为什么会在虞伯侯手里?以及,虞伯侯为什么要建虞王陵? 虞伯侯这人身上,有太多的谜团了。 但是太启肯定,虞伯侯不是虞王,虞王只有一个神格,被诛灭后,是绝对不可能轮回成人变成虞伯侯的。 太启问山神:“你就只看过傩戏吗?没有见过虞伯侯本人?” 山神摇头:“元正年间,距离现在一千来年了,小人仙龄不过800,哪里有机会瞻仰虞伯侯。” 太启把傩面摘下来,反复看着:“那也不对啊,傩戏里的傩面,在凡间世界会这么小吗?在阴阳交界之处,这傩面还能看清神鬼的本体,也能变大成正常模样。” 山神说:“这正是为什么我刚刚一看到大人您,就以为您是虞伯侯了,这应该就是虞伯侯的傩面,或者是仿制的虞伯侯的傩面。《虞伯侯剑斩妖魔道》也演了,虞伯侯斩妖驱邪时,都会戴上傩面,这是上古大巫的习惯。虞伯侯有绝地通天的本事,在当时向皇帝预言了很多事情,后来也都一一验证了,所以民间一直有传言,虞伯侯其实是上古大巫,和虞王真有姻亲关系。” 虞伯侯若是大巫,这一切就能解释了。大巫沟通阴阳,知古预今,虞伯侯很有可能知道关于这个幕后黑手的消息,并预言千年后虞家子孙恐其毒手,便把面具流传下来作为一种提醒后人防范的提示。 问题是,虞伯侯身为凡人早已去世,这面具是经由谁传给云婆婆的?又是谁替云婆婆续命然后让云婆婆失忆后进入轮回的?谁告诉云婆婆,虞渊活不过三十岁? 太启琢磨片刻,问:“整个百花镇,有见过虞伯侯的神或者鬼吗?” 这个神肯定还在凡间世界,否则云婆婆一介凡人,怎么能搭上这条线。 “有倒是有,方相氏是宫廷神官,元正年间一直主持宫傩仪式,他的祖籍在百花镇,当年正是方相氏带着虞伯侯进宫,为皇帝平息巫蛊之乱,后来虞伯侯受封在此地,方相氏过身后,成为了百花镇的守护神,也是傩俗里的四神之一。” 太启问:“那我怎么见到方相氏?” 山神叹了口气;“我们百花镇,已经十多年没有见到过方相氏了,他还在的时候,主持着所有的傩仪香火,哪里会和现在一样,因为香火不够,又没有总头目,各个街道的神明为了抢香火大打出手,闹得你死我活。” 太启无语:“失踪了?那总有点东西留下吧。” 他可以用招魂复礼的办法把方相氏召回来。 “没了,都没了。”山神指着百花河的方向,“方相氏的庙原来在镇口百花河旁,失踪后,就莫名破败了,那会儿百花镇还没有这么重视民俗,方相氏庙所在的地方被大公司征地拆了,大公司又转手把地卖了赚了笔钱,修了酒吧一条街。” 太启:“……” 哪怕是有一砖一瓦,太启都能想办法把方相氏召回来,如今听山神这么一说,只能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算了,我再问问吧。” 太启站起来,又想起来什么,让藏狐煤球拿来了一张黄表纸和一点香灰。 他指尖沾着香灰,在黄表纸上写了一个地址。 “如果有方相氏的消息,把消息递给我。” 眼看着一切柳暗花明,线索却又这么断了,太启无奈和山神以及藏狐煤球道别,穿出了结界。 一出结界,太启就看到小叔子靠在山神庙对面的墙上闭目养神。听到动静,虞渊睁眼抬起头,淡淡地看了太启一眼,然后摘下领口的围巾朝太启走过来。 太启吓了一跳。 该不会被小叔子发现什么了吧? 他昨天已经给小叔子洗了一次记忆,不能再洗了。 作为神,他本来就不该插手凡间世界的事情,频繁洗凡人的记忆,很容易对人造成损害,并且影响凡间世界的世界线。 太启狐疑地看着虞渊。 这小破孩子怎么和他哥一样,心思这么深。 “晚上出来也不穿多点,晚上很冷。” 虞渊并没有做什么,而是抬起手,把手里的围巾给太启戴上。 围巾里还有一股沐浴露的清香,好闻且让人安心,让太启心里的疑问也放松下来。 太启问:“你跟着我出来多久了?” 虞渊没有隐瞒:“从你出门时我就跟着你出来了。” 太启:?? 那岂不是刚刚他踏禹步穿结界,莫名其妙消失,都被小叔子给看见了? 太启正琢磨着要编个什么理由把小叔子糊弄过去,就见虞渊转过头,向酒店的方向走去。 “走吧,我们回酒店了。” 虞渊走了一段路,听到身后没有什么动静,向后转过身。 “你还要去其他地方吗?我送你。” “不了。” 太启跟了上去,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夜里寒气重,太启把衣服裹紧。 “都说了让你早点睡觉了,晚上还到处乱跑。” 太启也不知道小叔子知道多少,但他还是忍不住抱怨。 “之前我就给你说过了,你留下来可以,但是你要听我的话,小孩子就得早睡早起,不要在外面瞎晃荡。” 虞渊和太启并列而行:“我没瞎晃荡。” 太启说;“那你跟着我出来做什么。” 虞渊说:“我要确定你在外面是不是安全的。” “笑话。”太启哪里有过恐惧,这凡间世界的危险,对他而言更是不值一提,“我怕过谁?” “你不怕这些,但是不代表危险不存在,尤其是你现在的身份,很多人觊觎你手上的财产,以及——”虞渊转过头看向太启,漆黑的眼眸在黑夜中压抑着占有欲,“你。” 太启说:“你五叔?” 虞渊说:“他算一个。” 太启就更不在意了。 “他奈何不了我。” 虞渊收回目光,悠然向前走着:“都说狐狸狡诈,可很多狐狸最终还是死于猎人的圈套里,上帝有着凡人所不能拥有的力量,凡人依旧可以造通天塔登天触犯上帝的利益。” 他笑道:“不要小看人的力量啊,嫂子。” 小破孩子大道理还真多。 太启不满:“我和你说东,你和我说西,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你到底跟着我出来做什么。” 他还是想试探一下小叔子是否看到了什么,总觉得这小孩太过淡定,淡定地有点不正常。 虞渊却说:“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来确认你不被‘人’所威胁,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不会多问,我也没有能力多问。” 太启有些迷糊了,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小叔子到底是看见还是没看见。 你们凡间世界的人说话,能不能直接一点,他听不懂啊。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了酒店门口,灯火通明的酒店大堂,和刚刚冷清漆黑的山神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虞渊突然停了下来,对太启认真地说道。 “你不想让我知道的,不告诉我就行,我不会多问的,就如同我也有很多事情没告诉你一样,时机还不成熟,我需要找个合适的时间告诉你。你应该也是一样,所以我等你愿意告诉我。但是不管如何,你在这里不要单独行动,意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来临。” 他是真心想对太启说这些话,太启的心实在太大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本身非人的缘故,他对人的防备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这让虞渊很担心。 他早就想和太启聊一次了,一直没有机会。 今天是个好机会,好不容易把话说明白了,可惜太启还是没在意。 虞渊明明是想提醒太启注意,太启的表情却是松了口气。 小破孩子果然对未知的世界有所恐惧,连问都不敢问。 他拿着房卡,和虞渊一起走进了电梯。 “回房间早点睡觉啊,明天不用参加游神,你可以晚一点起床。” “我问到了傩面的线索,明天再告诉你。” “明早你想吃什么?吃米粉吗?还是去吃团子米酒?” 太启一个人絮絮叨叨,知道虞渊不想过问其他世界的事情,他的心情放松了不少,连话也多起来。 结果就是一个人说了好一会儿的独角戏。 小叔子许久没应他,太启回过头问靠在角落的虞渊:“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到了。”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顶楼到了,虞渊抬起下巴,朝前示意。 “哦。” 太启跨出电梯,虞渊也跟着走出来。 太启的套房靠近电梯,虞渊的套房则要往里面再走一点。 在走进房门前,太启最后又问了一句:“想好了没有,明天早上吃什么?” 他已经累了一天了,明天想放松一天,现在还是凌晨,就开始考虑明早的大餐了。 套房的门被打开,太启和虞渊说着话,脚步先跨了进去,下一秒,虞渊也贴着他走了进来,将太启挤进房间的同时,左手顺便摁住门往前轻轻一推,房门轻松便被关上了。 “吃饺子吧。”虞渊说。 太启浑然不觉虞渊的目的,还以为小叔子是想和自己正常讨论明天的早餐:“你想吃饺子?。” “饺子好吃,为什么不吃。”虞渊又向前走了一步,把太启逼到了衣柜前。 太启本能地向后一靠,眉尾轻轻一挑。 这小破孩子在干嘛? “没听说过吗,好吃不过饺子。”虞渊的脸缓缓靠近,太启突然发现,就只过了这么些天,这小孩儿脸上属于少年的圆润已经渐渐退去,棱角出来了,有了成熟男人的样子。 他越来越像虞渊了。 就连气息也越来越像。 太启也察觉到了来自虞渊身上荷尔蒙的威胁,皱眉道:“干嘛?” “和你说俗语啊。” 虞渊轻轻笑起来,火热的呼吸贴着太启的脸,滑倒了他的耳垂边。 “知道下一句是什么吗?” 太启:“?” 湿润的吐息像蛇信一般舔着太启的耳垂,让太启的毛孔都酥麻起来。 “——好玩不过嫂子。” 嫂子两字一出,太启这才反应过来。 这小破孩子是在威胁他? 他一巴掌呼了过去,这一次,虞渊并没有挨上这一巴掌,太启照常没用力气,因此虞渊轻易地便扣住了他的手腕。 “这样就对了。”虞渊重重在太启的手腕上捏了一下,然后放开手,向后退了两步,拉开了房门。 “记得锁好门。”虞渊笑得也有点坏,“坏男人可是很多的。” 太启:“……” 就因为虞渊这一晚上的不很正常举动,太启想了一个晚上,都没能明白他到底是要表达什么。 他是在提醒自己,还是真的对自己抱有什么想法?或者两者都有? 人心太启本来就不懂,十八/九岁男孩的心思,太启就更不懂了。 他打算明早直接问问,躺下后看到手腕上的指痕又觉得有点不放心,便拿起手机,打开浏览器,搜索问题。 这一搜,便搜出了大问题。 网上都说,对于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这种敏感问题还真的不能当面提,指不定当面拒绝了,小孩儿下一秒就要写遗书跳楼了。 所以太启第二天早上,表现出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把虞渊远远带离了饺子店,去吃米线。 幸好,虞渊也没提这件事,只是问了太启有什么线索。 太启便把傩面的脸是虞伯侯的事情告诉了他,并说,要在百花镇找一个叫方相氏的神。 这个傩面是虞伯侯?那不是他家的先祖吗? 虞渊相当意外:“那要怎么找这个方相氏?” 太启问:“我还想问你要怎么找,我想要方相氏的神像,神龛,牌位,甚至是供过神像牌位的烛台都可以,方相氏的庙已经被拆了,不知道有没有人家家里是供过他的神像的。” 虞渊思考片刻,说:“去古董市场,那里有收老东西的,看看有没有这些。” 接下来几天,太启白天和虞渊两人逛遍了古董市场,晚上则带着煤球三人组以及山神,去各个街道打听方相氏的动向。 为了照顾青春期(?)少男的细腻心思,太启都是天黑时出发,十二点前回酒店,他会和虞渊心照不宣地约好接送的地点,然后戴上傩面进入阴阳交界处。 叔嫂两人相处得相安无事。 太启和煤球三人组倒是闹得鸡飞狗跳,尤其是藏狐煤球的耳朵毛被太启每晚撸给撸秃了,藏狐煤球便到处给其他神说太启的坏话,说太启用天雷劈他,吓得其他神远远看到太启便跑了路。 气得太启离开之前,把藏狐煤球为数不多的尾巴毛也给撸秃了。 太启和虞渊离开百花镇前,藏狐煤球特意到镇高速路口给太启送行。 他还是穿着虞渊给买的那身仿皮草神衣,站在高速路ETC的杆上冲着太启愤然挥拳。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收费站ETC杆抬起,藏狐煤球脸朝地,把立方体脸摔成了正方形。 太启笑出了声。 虞渊看到太启盯着前面空空如也的ETC栏杆笑得开心,问:“你笑什么?” 太启笑着说:“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狐狸。” 虞渊沉默了一会儿,问太启:“你是不是在百花镇,遇到了什么男狐狸精?” 太启不敢说话了,他要说是,青春期少男未免会多想,他要说不是,那也不妥,因为他真的遇到了一只男狐狸精。 于是含含糊糊地蒙混过去,让这一路的路程,都酸味四溢。 回到市里后,太启实在操心不了青春期少男的心思,把小叔子又送去了学校住校,自己则在本市到处搜寻方相氏的消息。 本地也有古董旧货市场,因为经济发达,前些年很多百花镇的居民来本市买房定居,那些家里供着神像的老人,指不定就把神像带到了本市,然后因为各种原因流入到了古董旧货市场。 太启觉得心累,线索一环套一环,实在不适合他这种咸鱼,想把小叔子叫回来,又无法面对他的青春期,只有一个人来回奔波。 过了半个月,日子好不容易走上了正轨,太启就被老师一个电话叫到了学校里。 他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去的,他又不懂现实世界里学生的学习,加上虞渊还骗他写过作业,他对作业学习这些东西敬谢不敏,给了陈礼宾一大笔钱,让他监督小叔子学习。 所以老师第一次打电话来,太启是拒绝的。 “老师,我不太懂这些,家里事情也很多,您找陈律师吧。” 老师的态度很坚决:“夏先生,关于虞泉的事情,这次您必须亲自来。” “没事儿的,陈律师比我懂得多了,他肯定行。” “他不行。”老师在电话里快要咆哮了,“必须您来,这件事情关乎虞泉的心理健康问题。” 太启不懂心理健康问题,但是健康两个字,足以把他从家里请过来了。 小叔子不是挺健康吗,上次在百花镇,还把他的手腕捏出了一圈红红的指印,一个礼拜才消,要是真有健康问题,哪能捏得出这么深的印子。 太启已经想好要怎么反驳老师了,不料老师递过来的一张纸,却不是虞渊的健康报告。 “夏先生,您看看上面写的都是什么。” 太启接过来一看,这张纸上被用黑笔涂了不少地方,他看到纸上画着关系线,关系线边,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写着诸如“虞伯侯”,“云婆婆”的词,不过都被涂掉了。 余下没涂的,则都是他的名字,太启。 “练字吧。” 太启把这张纸还给老师,这又没什么,虞泉这小孩儿的字还挺好看,写的他的名字也好看,笔锋劲道,磅礴又大气,写他的名字也没什么,他名字好写又好看。 老师怒道:“这是他上课的时候不听讲,在纸上涂涂画画,被我收上来的,这上面全写的是您的名字。” 太启说:“写吧,我不介意。” 姓名对于巫术而言有着重要意义,但是小叔子又不懂这些,太启自然放心。 老师也看出来了,太启是没听懂她的意思。 “不是,夏先生,一个高中男生,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上课不听讲,一遍又一遍的写着另一个人的名字,这代表什么吗?” 太启问:“代表什么?” 老师一拍桌子上的纸:“这代表他喜欢您!” 太启:“……” 好吧,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太启站起来:“您把虞泉叫出来,我和他说。”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种事情老师不方便说,学校的心理疏导虞渊也不愿意去,只有交给太启了。 老师把虞渊从课堂里叫了出来,在这之前,一遍又一遍地对太启叮嘱。 “夏天生,您千万不要发火,不要伤害虞泉的自尊心,要告诉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尤其是他高三了,学生要以学为主,除了学习,就是学习。” 太启说:“我知道的,我有办法。” 太启站在走廊口等着小叔子,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高大男生,从教室里走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太启的错觉,他总觉得半个月没见,小叔子又长高了点,以前两人差不多高,太启可以平视他,如今,他需要稍微抬头了。 太启先往虞渊的鞋子看了一眼。 虞渊说:“没穿鞋垫。” 太启说;“哦。” 虞渊又说:“容我先解释一下那张纸?” 太启:“你说。” 虞渊说;“首先,我还是那句话,家里不能只有你一个人,我反对你让我住校,第二,找方相氏的事情,不能让你一个人来,你需要一个帮手。第三,那张纸你应该看见了,上面是我画的关系图,至于你的名字,你也参与其中,我随手写几个没什么问题吧?” “几个?那叫几个吗?” 明明就写了满满一面,当糊弄小孩儿呢。 太启决定和小叔子摊牌了,他想过了,也在网上搜索过了,青春期少男的心理问题,堵不如疏,不如正向鼓励。 “好好学习。”太启正色道,“你好好学习才有机会和我结婚,你想想,不好好学习,以后怎么赚钱,赚不了钱,你怎么养我,我花钱可是很厉害的。” 虞渊震惊。 站在不远处的老师,也震惊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鼓励学习,小叔子顺利成为太启的鱼(bushi 今天日九失败,出差在动车上都在写,还是只写了7000多TVT 第29章 封神.傩 (7) 太启和虞渊一起被老师请回了家里。 上课开小差是小事, 不听课在纸上涂涂画画喜欢的人的名字,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但是牵扯豪门伦/理大戏, 老师和学校, 就机智地不打算掺和这事了。 虞家家大业大, 谁都得罪不起,加上最近出了太多事, 虞渊去世, 把遗产留给了配偶,导致家族核心动摇, 虞渊的弟弟又被认了回来, 家族内外乱成一片。 老师本以为,虞泉是因为刚被认祖归宗,在大家族里无依无靠, 对嫂子产生了依恋的感情, 所以想把太启叫过来, 希望太启能出面, 引导虞泉回到正路上。却没想到太启说了那番惊世骇俗的话,不仅震惊了老师, 连虞泉本人都震惊了。 这事儿他们也管不了了, 老师便干脆提议, 让虞泉继续走读, 每天来学校上课就行, 以及请家长注意为虞泉疏导压力,督促他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 太启自然是不愿意的, 他单身一人过得开心, 谁想带着便宜小叔子过日子, 当下就拒绝了。 然而老师的提议正中虞渊的红心。 他对老师认真地说:“我嫂子是名牌大学高材生,我要向他学习。” 太启:“?” 虞渊无视了太启的错愕,继续对老实说:“他数理化史地生都精通,我在家写作业,也都是他辅导的。” 太启:“??” 你还好意思说? 虞渊笑着和老师聊学习日常,目光却是看向太启的。 “比起住校,我更倾向于走读,这种方式更适合我。” 老师一看,这孩子连和自己说话,眼神都离不开嫂子,看来情根已深,做老师的也管不了家务事了,还是请太启把小叔子带回去教育吧。 于是苦口婆心劝太启,说如今社会竞争压力大,虞家名声在外,孩子不考个大学那绝对有损虞家的名声;学校和家长都要努力,家长的正向引导很重要,我看您就是很好的榜样;另外,孩子心理问题也不能靠老师靠学校,得家长出面请专门的心理咨询师辅导云云。 纵使太启十万个不乐意,也只有在老师和虞渊的坚持下把便宜小叔子带了回去。 虞渊知道自己在学校住不了多久,学校里放的东西也不多,太启带了车和司机,便让太启在宿舍楼下等他收拾东西,顺便一起回去。 太启的出现,让回宿舍的高中生们都沸腾了。 各位高中生只是在各种小报八卦网站上听说过这位一夜之间变成千亿资产继承人的遗孀,在八卦里,这位继承人漂亮且有手段,把亡夫收拾得服服帖帖。 如今一见才知道,这位遗孀有没有手段不知道,就凭那张脸,就足够把虞家的家主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我从来不觉得男人会用漂亮这个形容词的,现在我发现,是我错了。” “卧槽卧槽卧槽,他在散发圣光!” “他真的好好看!” “……” “难怪我吃瓜看到有人说他是狐妖,是真的漂亮得像妖精。” “我也吃到那个瓜了。” 虞渊把东西收好,刚一出宿舍门时就听到了外面的议论声,这些对老婆的赞美,虞渊听起来还挺舒心,高中生们的赞美不掺杂一点恭维,诚心诚意,发自肺腑。 ——漂亮你们也只能看看,这可是我老婆。 虞渊心里有点得意。 直到他一路穿过走廊,听到了身边两个男生的讨论时,突然停住了脚步。 “哪里看到的?” 他蓦然回头,深邃锐利的眼神让那两个聊天的高中男生马上挺直了脊背。 “泉哥?” 虞渊天生就有领导力,上一世自小从孤儿院长大时就是小孩们的头领,这一世来学校没多久,自然也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但他低调,除了上课健身和写点作业,似乎对同龄的活动都没什么兴趣。他多数时间是在图书馆里看书,有暗恋他的人偷偷去看过虞渊的借阅记录,发现他看得最多的书是民俗学和神秘学的书籍,唯一两本小说也是民俗推理。 所以即便是虞渊和同校的学生没怎么说过话,大家见到他,也要叫一声泉哥。 “泉哥,你刚刚问什么?” 虞渊搁下行李箱,又重复问了一次:“你们刚刚说的,夏太启是狐妖,是在哪里看到的?” 这些学生知道虞泉和太启的关系,他们担心自己刚刚的讨论让虞泉上心产生困扰,连忙说道。 “哎呀泉哥,网上什么人都有,不用在意。” “对对,就是八卦,别放心上啊。” “我们就是感叹一下,你嫂子真的好看,没有别的意思。” 虞渊当然知道这些十几岁的男孩子没什么坏心眼,但是故意在网上发这些消息的人,可不一定了。 太启作为他的遗孀,拿着虞家的财产,从法律和情理上没有任何问题,加上他留下的强大的律师团和保卫,从法律方面来说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没办法攻击太启,太启的人身暂时也没有安危。所以,他们必然是从外部入手,给太启泼脏水,制造各种不利于太启的谣言,让舆论给太启施压。 从外部压垮太启,是他们先发的手段。 更重要的是,这个谣言好像还莫名其妙对上了。 ——毕竟,太启他真的不是人。 “是个公众号,等我拿到手机查下记录。”一个男生说道,“泉哥,我稍后从年级群加你,你通过一下,我发你。” “行,谢谢你。” 虞渊道了谢,继续推着行李箱向前走,进电梯前,他特意向楼下看了一眼,他那非人类的社恐漂亮老婆,果然不适应人类社会的生活,在一群高中生的包围下,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 虞渊心里叹了口气,他有几个亲戚本来就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万一找来个真道士,还不知道太启能不能应付得过去。 楼下,有大胆的高中生在和太启搭话。 “你好。” 太启回了一句:“你好。” 这是个阳光的男孩子,他刚打完招呼,又有另外一个男生和太启问好。 一个两个还好,三个四个五个太启就慌了。 这些男生怎么这么爱说话,没看他站在楼下,一句话都没说吗。 太启本来不想搭理,他在凡间世界就是生人勿进的高冷人设,后来一想,这些男孩子都和他小叔子差不多大,万一他不回话了,伤了这些男孩子的自尊心怎么办? 自尊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为什么伤了他们自尊心他们就要跳楼跳湖? 太启也不能理解这其中的逻辑,但从小叔子身上,他认识到青春期的男孩子就个麻烦的生物,说不得骂不得,更不能揍,一定要顺着他们。 他真是怕了青春期的小破孩子了。 太启硬着头皮回了一圈,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找的男朋友年纪一定不能太小——若是找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当男朋友,别说一天一个了,一年一个,他都招架不住。 正在焦头烂额之际,虞渊推着行李箱出现了,太启赶紧把虞渊叫过来,连人带箱子拖着虞渊往停车场奔去。 虞渊知道太启是待不下去了,就任他一路拖拽到停车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学校回到家里。 一到家,太启第一件事就是给陈礼宾打了一通电话,要给小叔子请一位专业的青春期心理辅导老师。 陈礼宾听得一头雾水;“给虞泉请?虞泉有什么心理问题?” 太启说:“目前看来我觉得问题不大,但是说真的,我有点搞不定青春期的小孩子。” “这……这有什么搞不定搞得定的。”陈礼宾觉得这事儿莫名其妙的,“就我和虞泉的接触来看,虞泉的行为谈吐非常成熟,思维敏捷理智,是远超过其他同龄人的,和任何年龄相处起来都不会有太大问题。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会?” 看太启这样子,陈礼宾觉得倒是应该给太启请一个心理辅导师,太启本来年纪就不大,刚遭遇老公去世,又来了个和老公长得八/九分像的小叔子,恐怕是有点心理压力。 他只有按兵不动,应付太启说去打听一下,然后在晚上给虞渊发了信息。 “你是做了什么事情,让你嫂子不能理解了吗?” “没有。”虞渊淡然地给陈礼宾回消息,“倒是他说了些让我不能理解的话。” 陈礼宾问:“什么话?” “没什么。”虞渊左手敲着手机屏幕,右手在作业册上飞快地演算着物理题,他天生智商就高,起初不熟悉高中课本的内容,跟上学习有点吃力,这些天熟悉了,成绩就飞速地提升上来,老师特别关注他,也是因为他是尖子生的缘故,担心他因为感情问题考不上大学。 陈礼宾还想问,虞渊演算完结果,把笔放下,作业一合,在手机上敲道:“等有机会告诉你。” 然后关上和陈礼宾的聊天屏幕,切换到联系人那里。 下午说要加他的男孩子拿到了手机,第一时间就加上了虞渊,虞渊通过验证后,那个男孩子给他推送了一张名片,虞渊打开一看,是最近很红火的一个测运势的公众号。公众号下有两个分栏,左边的分栏可以填写本人的生辰算八字运势,右边分栏则是一列明星名人相关的玄学八卦,虞渊点开八卦分栏,近期最热门的那条,就是关于虞氏家族的。 这条八卦模棱两可地写了虞氏家族最近的两场白事,然后有意无意地把矛头指向了太启,下面还有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太启的生辰八字,说太启命格有异,是妖狐的命盘,放在古代就是祸乱朝纲的祸水,所以导致了虞氏家族的风波。 这条八卦乍一看就是地摊小报的问题,有点智商的人都不会信,偏偏虞渊去世后,虞家内斗,导致虞渊压下去的关于云婆婆的消息也泄露出来,再加上虞渊离奇去世,让这条八卦显得愈发真实起来。 虞渊粗粗扫过一遍,又点开这个公众号的其他推送,这个公众号建立很久了,火起来则是在去年,红火之后的推文看出来,明显有很多都是收费和蹭热度的消息,这条虞氏的八卦,应该有蹭热度的心思,当然,也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想玩舆论战? 虞渊左手滑动着手机屏幕,右手拿着笔,轻轻在桌面上敲打着,这是他思考的习惯,他正琢磨着这招是会出自家里的哪位亲戚,门被就敲响了。 “虞泉,我来给你送牛奶和水果。” 是家里的阿姨。 虞渊头也没抬:“您进来吧。” 阿姨端着牛奶和水果推开门走进来,走到虞渊的身边,把托盘放下。 虞渊还来不及说声谢谢,就听阿姨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虞泉,你怎么又在玩手机!” 虞渊:“……” 太启真的越来越有嫂子的架子了。 阿姨本来只是进来送个奶,太启也不知道为什么突发奇想,要跟着一起进来监督小叔子写作业,他跟在阿姨背后走进来,正逢虞渊在盯着手机思考问题,然后虞渊就被逮了个正着。 在虞家做了这么多年保姆,阿姨知道哪些时候该留下,那些时候该走,看到眼前的情况,马上拿起托盘就溜了,腿脚灵活地像年轻人,还贴心地把门带上了。 虞渊转过椅子,两手执着签字笔的两端把玩着。 “我写完作业了。” “怎么可能,你不是才写了不到两个小时吗。” 虞渊把作业拿出来放在太启面前:“要不,你检查一下?” 小破孩子气焰还真嚣张,太启就算一个字也看不懂,也丝毫不惧,他走过去,一页页把虞渊作业翻完,遇到语文作业,还顺便点评几句。 “还行吧。”太启合上作业。 反正都写满了,至于写的对不对,太启就懒得关心了。 可惜小叔子明着使坏,把物理作业拿了出来。 “嫂子,帮我检查下这本?” 太启:“……” 要不是他怕虞渊这一脉真的绝了后,他一定要暴揍一顿这便宜小叔子。 “你自己看着吧。”太启转过身,打算离开了,“我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 “等一下。” 虞渊叫住了太启。 “什么事?”太启回过头来。 他以为虞渊要问他方相氏和云婆婆的线索,毕竟虞渊一直很关心这件事。 不料,虞渊却问他:“你下午给我说的话,当真吗?” 太启随口问道:“什么话?” 虞渊笑起来:“你说,我不好好学习,就没有机会结婚,是不是意味着,如果我好好学习,就有机会和你结婚了?” 如何和青春期少男交流的难题又找上太启了。 幸好太启不是人,从不纠结伦理问题。 再说了,小叔子这破成绩,还骗他帮忙写作业,他就算认了,也不必担心会食言。 所以太启大方承认。 “当然,只要你考上大学,我就和你结婚。” 虞渊原本只是想逗一下老婆,听到太启这么大方坦白,心里的醋坛子一下子就翻了。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和一个男人说要结婚呢? ——他对别的男人,也这样吗? ——比如,百花镇那个让太启笑得很开心,说我真的很喜欢狐狸的男狐狸精? 虞渊沉下脸。 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压抑起来,虞渊有些沉默,太启则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小破孩子的心思果然摸不透,太启决定还是去睡觉,青春期少男的心思就交给专门人士。 都说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心情就像六月的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天晴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大雨就来了。 第二天早上太启起床吃早餐时,太启还以为虞泉就正常了,却听到阿姨说,虞泉今早起来似乎心情也很差,早餐吃了没几口就去上学了。 “可能是学习压力太大了,他从小城转来大城市的学校,肯定很不适应吧。”阿姨有些忧心,“我也做不了什么,等会儿我开车去农贸市场,看看有没有新鲜的土鸡,买回来煲点汤让他补补。” 太启问;“喝鸡汤可以缓解青春期综合征吗?” “当然能,要不网上怎么有心灵鸡汤这一说呢,咱们这是物理意义的大补。” 阿姨问过太启今天的安排,便收拾收拾,叫上另外一个阿姨一起出了门。 太启打算去另一个区的古董市场逛逛,事情半个多月都没有进展,他打算再去找几天,如果不行,就放弃方相氏这条线索,另外再想办法。 上午吃过早餐后,太启便让司机送自己前往目的地,他在那家古董市场一家家逛着,依然没有什么发现,到了下午四点多,正打算打电话回家里问问晚餐吃什么,就接到了家里阿姨的电话。 “小夏先生,家里出事了。” 阿姨在电话里有些害怕,又有些担心:“您在哪儿,尽快回来吧。” 出事?难道是虞泉出事了? 太启连忙问:“是虞泉在学校出了什么事吗?” “不、不是虞泉、也、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真的、真的有点吓人。” 阿姨在电话里的声音都有些哆嗦了,太启和阿姨相处了这么久,这是第一次见她吓成这样,说:“你别怕,我马上回来。” 明明平常在家里是团宠,衣食住行都要两位阿姨操心,如今这番话,却让两位阿稍稍定下心来。 “小夏先生回来后,我们要不要请法师过来帮忙看看?” 其中一位阿姨朝窗户看了一眼,又苍白着脸缩回了脖子。 “我最近看了网上很多八卦,就是说——” “什么乱七八糟的!”家里主管事的阿姨喝道,关于太启的无端猜测她也看到了,在她看来,这就是诽谤和污蔑,不想告诉太启让他出面处理是因为担心他看了心里难过,否则她早就想让太启去收拾这些小人了。 那个提起的阿姨惭愧地低下头。 “先待着,我们等小夏先生回来。” 一个小时之后,太启穿越半座城,回到了家里。 刚进庭院他还没发现什么异常,直到走到大门处,他才发现地上全是斑斑血迹。 两位阿姨听到汽车的声音,马上打开门走了出来。 “小夏先生,你总算回来了。” 太启蹲下来,用指尖沾了血迹,凑到跟前一闻:“鸡血?” 他想起早上阿姨说要去买土鸡,便又站起来:“阿姨,如果不会杀鸡,就让虞泉回来杀,他那么大一只,杀只鸡肯定行。” “不,这些鸡不是我们杀的。”两位阿姨说着,嘴唇又开始哆嗦了,“我们早上买了五只鸡,在庭院圈了块地,打算养在里面慢慢吃,结果——” 太启问:“结果什么?” 阿姨说:“结果我们在屋里听到了鸡叫,开始只有一声,我们没注意,后来又是几声,然后我们出来看,发现门口全是血——” “黄鼠狼?狐狸?”太启说,“查过监控了吗?” 他们住的是半山别墅,周围环境极好,偶尔出现黄鼠狼和狐狸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一说监控,其中一位阿姨就绷不住了。 “问题就在这里啊,我们查了监控,那几只鸡莫名其妙脖子就断了,然后歪着脖子走到了监控死角,全程没看到什么动物。” “还有——” 太启问:“还有什么?” 阿姨不敢开口,带着太启来到一楼的某扇窗户前。 窗户被一块纸板遮着,其中一位阿姨说着话,嗓子都颤抖地带上哭音了。 “在,在这纸板后面。” 太启走过去,掀开纸板一看。 只见窗户上涂着一个刺目的血红色符箓,鲜血并未凝结,一道道血痕顺着窗户流下来,让人不寒而栗。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要遭雷劈了,嗯。 第30章 封神.傩 (8)[一更] 太启看了一眼, 又把纸板盖了回去,对阿姨们说:“擦了吧,没什么大事。” 这是最基础的穿墙破门的符箓, 就算不是神或者大巫, 请个稍微懂行的神婆道士都能画得完整, 偏偏这个符箓画得歪歪扭扭,还是个错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傻缺, 艺都没学精,跑到关公门口舞大刀。 两个阿姨还是哆嗦着不敢上前。 “小夏先生, 这能、能擦吗。” 太启说;“这不就是鸡血吗, 鸡血当然能擦干净啊。” 阿姨说:“不不不,小夏先生,我的意思是说, 这像是用鸡血画了个神秘符号啊。” 太启说:“那不是更得擦了, 我家这干干净净的窗户, 为什么要给我画成这样?” 太启本来不怎么生气, 这些捣蛋的小妖精和小神仙,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后来又仔细看了几眼, 越想越觉得生气。 吃了他晚餐的食材也就算了, 还在他家大别墅的玻璃上乱涂乱画?? 见阿姨不敢上前来, 太启自己去打了一桶水, 拿着过抹布,打算把玻璃上的符箓擦了。 管家阿姨说连忙拦下他;“等等, 这是不是黄大仙画的呀?” 太启说:“黄鼠狼吧, 哪里来的大仙。” 另一个阿姨更害怕了:“对对对, 就是黄大仙,我有个东北的亲戚,他说他们那里的五大家仙很厉害,那黄皮子就站在路边,捡一片叶子顶在头上,问路过的人你看我像不像人,说像人他就成仙了,会来报答你,要是你说不像,他可是要来报复你的。” 管家阿姨心里也有点发毛:“要不算了吧,我明天让人来擦。” 太启说:“东北是有五大家仙的传说,那您有没有听过,五仙不过山海关?” 两位阿姨问:“什么意思?” 太启说:“就是表面上的意思,当年五仙找清朝某位皇帝讨封成仙,皇帝给他们批了五百年,但附加的条件是不能过山海关,所以过了山海关,就看不到信五大仙的活动了。当然了,他们也不需要信仰,皇帝的气运足以抵得上民间的香火和供奉了。” 其中一个阿姨问:“那这……这万一有个不听话的跑出来了呢?” 太启说:“不可能的,这种民间供奉的偏神,起于人们的香火信仰和气运,也因为人的气运和香火信仰而亡,这么做无异于自杀。” 那个阿姨又问:“那万一是之后成精的五大仙呢?不是和皇帝讨封的那一波?” 太启说;“那就更不可能了,想被民间供奉,就需要聚集人的信仰香火,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是慢慢累积的。从那位皇帝在位到如今,差不多勉强是够的,但是,建国以后不能成精啊,所以你们有听说过出现几十年的偏神妖精吗?” 两位阿姨齐齐摇头。 这不就对上了吗。 太启心想,别说是偏神了,就算是昆仑上正牌受封的香火神,这几十年来也是没有的。 太启卷起袖子,麻利地开始擦玻璃上的鸡血,一边擦还一边给两位阿姨讲反封建迷信。 这也是太启前不久去了一趟百花镇,才意识到的一个问题——昆仑万神殿已经近百年很久没有受封的新神了。 一来可能是因为灯花娘娘所说的末法时代,香火和信仰不够分了,导致没有新神的诞生,二来则是因为凡间世界国家力量对昆仑的影响,毕竟,建国以后不能成精,想成神,就更困难了。 两位阿姨的疑惑似乎被解除了些,但是对于为什么没看到小动物鸡却没了,以及这个窗户上的诡异图案,还是有点胆怯。 “我怎么看这图案,像个符啊。” “有些动物个头儿小又聪明,捕猎能力也很强,可能是视角原因导致监控没拍到,至于这个图案,那不就更简单了。” 太启打了个响指,正在窗户前看热闹的麒麟跳上了窗台。 他折下一根草,在玻璃外面逗麒麟,麒麟在窗台里面上蹦下跳都够不着,急得两只爪子在窗户上疯狂刨玻璃。 太启说:“你们信不信,给麒麟爪子上沾点鸡血,麒麟的符画的肯定比这个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家伙还好。” 阿姨们:“……” 太启认真说:“真的。” 就刚刚那个鬼画符,说不定麒麟到处乱涂的,真的比那不得要领的傻缺强。 阿姨们被说服了。 太启话不多,这一次专门给她们讲科学讲民俗讲传说讲政/策,她们不得不信。 果然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科学解释有理有据 ,故事还讲得好听。 “哎呀,这我就放心了。”一个阿姨拍了拍胸口,这两个阿姨里,有一个是管家,另外一个阿姨是管厨房的,太启和她一聊,她心里也就不害怕了。 管家阿姨问她:“几点了?” 厨房阿姨说:“四点多了。” 管家阿姨说:“天啊,那我们得赶紧去做饭了,冰箱里还有肉和虾,先将就下。” 两位阿姨匆匆跑进别墅里,麒麟还在窗户上刨玻璃,一边刨一边骂骂咧咧。太启手指敲了敲玻璃,做了一个绕圈的姿势,示意了麒麟从大门出来,麒麟愣了一下,然后继续骂骂咧咧。 这猫怎么就这么笨呢。 一人一猫僵持许久,最后太启认输,从别墅里把麒麟抱了出来。 “亏你还有聪明毛。”太启在麒麟的耳朵毛上一边揪了一下,“家里都进贼了,没发现吗?” 麒麟喵喵叫着,表达着不满。 “除了可爱,还真的没有我以前养的麒麟幼崽能看家。” “爪子给我。” 太启抓着麒麟的爪爪,就着上面的猫砂味,在玻璃上面画了个符箓。 麒麟被捏着爪子,又开始骂骂咧咧。 “看好了。” 太启把麒麟的猫脑袋对准了玻璃。 玻璃里本该是别墅一楼的客厅,麒麟却盯着窗户看呆了,片刻之后,发出喵喵喵的嘶吼声,兴奋又神气。 “这样就对了。” 太启撸了几把麒麟,把它放到院子里撒欢。 “晚上好好看家啊。” 麒麟宛如脚下踩火,在院子里发足狂奔。 太启站起身,回到别墅里打算泡个澡再吃饭。 他在外面奔波了一天,连午饭都没吃,阿姨做完饭时他吃了一顿,休息了几个小时后,等小叔子回来吃夜宵时,又吃了一顿。 两人坐上桌时,虞渊看到今天的菜色,顺口问了一句:“中午不是打电话让我晚上少吃点,回来喝猪肚鸡汤吗?” 太启说:“鸡没了。” 虞渊问:“怎么没了?” 厨房阿姨在一边插嘴说:“也不知道是院子里进来了狐狸还是黄鼠狼,把鸡给吃了。” “哦,这周围都是山,确实可能有动物。”虞渊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菜,对阿姨说,“等会儿您去给物业说一声,看看要不要驱散一下。” “不过有点奇怪啊。”虞渊扒了两口饭,突然想起来这事不对劲的地方,“开春了应该吃的很多,不至于要到人的活动区来偷鸡吃吧?” 厨房阿姨一拍脑袋:“哎呀,你提醒我了,这说不定不是山上的狐狸,是家养的狐狸被遗弃了或者跑出来了,等会儿我去找物业借个大号的笼子,晚上塞点肉在里面,捉到了送保护中心去。” 太启却说:“不用这么麻烦,我都安排好了。。” 阿姨提的建议不太可靠,能画符箓的小动物,肯定有些灵通了,怎么可能会上当进笼子。 阿姨说:“不行,我还是给得给物业说一声,万一不止我们一家的鸡被偷吃了呢,让他们这几天多巡逻一下,这些动物都怕人的,看到人自然就跑了。” 太启说;“那也行,总之没必要用笼子,万一真是狐狸,笼子也塞不下。” 狐狸? 虞渊心思一动,看向太启。 听太启的语气,似乎对这个偷吃鸡的小贼十分维护,再一想起太启说的那句“我真的很喜欢狐狸”,醋意又翻涌上来了。 该不会是百花镇那个男狐狸精跑来找太启了吧? 虞渊心里那个酸啊,昨晚想到自己和太启不能相认,人妖殊途,他辗转反侧一整夜,结果今天就来了个情敌,还疑似和太启同一物种。 “狐狸,呵。”虞渊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酸气四溢地磨牙,“狐狸肉怎么做好吃?” 然后被太启一巴掌拍到头上。 “不可以吃野生动物。” 虞渊:“……” 老婆都和他生活了快一年了,怎么还是听不懂他哪些说的是气话。 他满肚子酸气,吃饭都吃得不高兴,想问下那只狐狸精到底怎么回事,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有悻悻回房间补觉去了。 * 凌晨两点。 虞渊昨晚一夜没睡,今天早早地便去休息了,太启也没把白天的事放在心上,也早就入眠了,两位阿姨早上要早起,一贯睡得早,就连小猫麒麟,也在窗台边的猫窝里酣然入眠。 这是个宁静的春夜。 在经历过寒冬后,万物开始复苏了,若是仔细聆听,会发现草丛里有了虫鸣,藏在前一年枯草下的新芽,正蓄势等待着新一年的勃发生长。 一个模糊的黑影从不远处的山上窜了下来,以几乎看不见的速度,躲开了高级别墅区的重重监控和不时驶过的汽车,找到了一栋别墅,在门口蹲了下来。 就是这里。 黑影闻了闻毛发间的香灰,它曾有一张写着这间别墅的地址,结果因为他的误解,以为烧掉就可以直接穿越,导致它从百花镇跑了几百公里,才找到了地方。 按照黑影的计划,昨天就该见到主人,可惜它翻到庭院里时,发现了五只鸡。 没有狐狸能躲得过鸡。 犹豫了不到一秒钟,黑影就扑了上去,把五只鸡啃了个干净,啃完心满意足地在玻璃上画个穿墙的符箓,接着,一头撞在了玻璃上。 肯定脑震荡了,黑影想。 黑影晕晕乎乎地听到了两个陌生的女声,担心东窗事发,撒着爪子就跑回了山上,等到夜里才敢再次下山找人。 在山上休息时,又特意把穿墙的符箓又复习了几遍,确认无误之后,才敢下山找人。 俗话说得好,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站起来。 黑影满怀信心地跑到白天画符箓的地方。 晚上窗帘没有关,一眼看过去,正看到小猫麒麟窝在柔软的猫窝里睡觉。 听到外面的动静,麒麟竖起耳朵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了外面的黑影。 小贼来了! 麒麟从猫窝里跳出来,浑身毛发竖起,冲到窗户前,对着外面的黑影一声咆哮—— “喵!” 玻璃上赫然印倒映出熊熊烈火,烈火中,上古神兽麒麟威风凛凛,巨口宛如深渊,要将眼前的一切都吞噬而下。 “!” 黑影吓得魂都没了,“咚”地一声,直挺挺地向身后倒了下去,晕了。 小贼没了。 小猫麒麟满足地跳回窝里,把自己蜷成一个毛球球,继续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太启还没起来时,麒麟就蹲在门口喵喵叫了。 麒麟是只长毛大黄猫,绝育过后日渐发福,爱睡爱吃,平常这个时候多半还在一楼的窗台上睡觉晒太阳,今天却起得格外早,蹲在太启的房门前,赶都赶不走。 太启被吵得受不了了,捂着耳朵翻来覆去没睡着,只有起床打开房门。 “天啊,麒麟,你一大早叫什么。” 太启把麒麟抱起来,打算去洗漱。 麒麟一直在努力和太启说话。 “喵喵喵(昨晚小贼来了)。” “喵——喵喵喵喵。(然后我把它吓跑了)。” “喵!喵!喵!(我厉不厉害!)” “好好好,你厉害。” 太启大概能听懂麒麟在喵什么,他左手抱着麒麟,右手拿着自动牙刷刷牙,今天天气不错,管家阿姨上楼来给太启收拾床铺换上新床单,看到太启在卫生间,问:“今天还是出门吗?” “出门。” 太启吐掉唾沫,把在怀里挣扎的麒麟放下来,接了杯水漱口。 “今天可以再去买几只鸡。”太启对管家阿姨说,“昨天麒麟好像又见到那个小动物了,应该是赶走了,今天一大早就来找我邀功。” “麒麟这么厉害呀。”管家阿姨怜爱地低下头,摸了摸麒麟的脑袋,“走,我去给你开个罐头。” 麒麟缠着管家阿姨的腿下了楼,太启换上衣服,下楼去吃早餐。 管家阿姨戴上老花镜,在手机上给太启安排司机和用车,安排完一打开物业管家,突然“啊”了一声。 太启问:“怎么了。” 管家阿姨说:“麒麟昨天还真的立了大功,物业管家给我说,他们真的在附近抓到一只狐狸。” “看来就是狐狸了。” 管家阿姨想起自己挑的五只大肥鸡,有点不平:“白天吃了五只,晚上还想来呢?馋狐狸,活该被抓。” 太启问;“就一只?” 管家阿姨说;“就一只,关笼子里呢,看起来丑丑的。” “哦。” 管家阿姨对这只狐狸很好奇,准备等会儿太启出门了,去物业看看热闹,问太启要不要一起去,太启说自己忙着出门,就不用了。 他对这种小狐狸精不怎么敢兴趣,还是一只连符箓都画不好,就敢来偷他家鸡,在他家大别墅的窗户上乱涂乱画的狐狸。 吃过早餐后,太启便出了门,今天是工作日,别墅区的路上人却不少,车在距离大门口的时候堵住了,太启在车上等了一会儿,还没见到车有动静,便让司机下车去看看怎么回事。 司机便下了车,过了一会儿,司机回来告诉太启,说今天早上物业捉了只狐狸,这会儿动物保护安置中心来了人,要把狐狸带回去,结果狐狸不知怎么逃出了笼子,这时一个别墅区的保安都在帮忙捉狐狸。 “也是怪啊,那笼子看起来好好的,狐狸竟然就出来了,鬼灵精怪的。” “还专门往车里钻,一会儿这里,一会儿那里,搞得今早上班的车全堵在门口了。” “好像说去叫动物园协调调取麻/醉/针,这么堵着可不行。” 笼子好好的就能穿出来?看来这回穿墙咒画对了。 太启还急着去古董街,听到司机这么一说,推开车门下了车。 “我去看看。” 前面堵了好几辆车,在这个别墅区住的不是太忙的就是太闲的,太忙的早就换了其他交通方式去上班了,太闲的富家子弟们,就站在路边拿着手机拍视频聊天。 “抓到了吗?” “跑前面那辆粉色的兰博基尼里去了。” “这公狐狸母狐狸?怎么专挑颜色艳丽的。” 太启走到最前面时,听到了狐狸哇嗷哇嗷的叫声,几个保安用网兜网住了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正往皮卡车的方向走去。 那只狐狸本来安安静静地缩在网子里,看到太启,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哇嗷哇嗷地叫个不停。 太启一看:? 这不是那只藏狐煤球吗? 搞了半天,跑到自己家里吃鸡,在玻璃上乱涂乱画,还被麒麟吓跑的狐狸,是熟人呐。 太启走了过去。 藏狐煤球激动了。 太启却对保安说;“知不知道哪家动物园收狐狸的,想把这赔钱货弄去收几天门票。” 藏狐煤球嗷嗷哭了。 他知道太启肯定做的出来。 他两只黑黑的爪子从网兜的眼里钻出来,冲着太启拼命划拉着。 安置中心的工作人员这才意会过来。 这狐狸认主?? “先生,这是你们家的狐狸吗?” 太启没说话,他绕到网兜边,弹了一下藏狐煤球的耳朵,藏狐煤球安静下来。 “这个要解释起来有点麻烦,他不是野生的,但是也不算家养的。” 物业经理也赶了过来,看到是太启,忙不迭和他寒暄。 “夏先生,我正打算上门去拜访您,这狐狸是今早五点多保安在您家庭院外捡到的,当时感觉神志不清了,走路都在顺拐。” “这样啊,大概是脑子坏了,还是送动物园吧,动物园体检,看是不是傻了。” 太启坚持要送藏狐煤球去动物园。 物业经理和安置中心的工作人员一阵劝,太启才勉强同意,把藏狐煤球领了回去。 这糟心狐狸拧在手里,太启也没办法去古董市场了,只有让司机先把车开回去,然后把藏狐煤球从网兜里拿出来,用绳子拴住了脖子,遛了回去。 物业经理好奇太启怎么不把这狐狸一网兜提回去。 太启说:“我看他是不是真顺拐,真顺拐这狐狸就不能要了。” 藏狐煤球又开始嗷嗷哭了,被太启一脚踹上,安静地闭了嘴。 等人都走了,周围也没人,藏狐煤球开始解脖子上的绳子。 “放我下来!”藏狐煤球嚷嚷道,“这些愚蠢的人类!他们知不知道我可是百花镇六葫芦街有庙的奉德老爷!” 太启说:“你也知道你有庙啊?有庙你还偷我家的鸡吃?还想强闯我家的房子?” “我饿!我爱吃鸡!我要找你!” 藏狐煤球振振有词,太启一抬手,藏狐煤球梗着脖子:“你让天雷劈我啊 ,这大晴天你再劈一次,信不信传说中的神秘部门就要开始查天气异常的原因了。” “呵,威胁我?” 太启冲着太阳比了一个圈,阳光在他手指圈成的圆圈里陡然聚拢,一道强光直射到藏狐煤球的尾巴上,呲呲升起一股焦味,本来就没几根毛的尾巴尖瞬间就燃起来。 “嗷嗷嗷啊——” 藏狐煤球慌了,两爪扑倒尾巴尖上,去抢救那几根可怜的毛,可惜依然没能赶上,伤心地抱着尾巴嗷嗷哭起来。 “你欺负狐。”藏狐煤球哇哇大哭。 太启:“你赔我鸡。” “赔就赔。”藏狐煤球一把鼻涕一把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 太启又抬起手。 藏狐煤球倒在地上开始装死。 “行了,你给我起来。”太启把藏狐煤球拽起来,“你已经惹出了不少事了,先跟我回去,回头再和你算账。” 太启给藏狐煤球交代了若干事宜,比如在他家不能变回人形,不能说话,也不能使用符咒法术,再三强调之后,才把藏狐煤球带回了家里。 管家阿姨和厨房阿姨看到藏狐煤球,吓了一大跳。 “天啊,小夏先生,您怎么把这只狐狸带回来了。” 太启说:“我在百花镇喂过一只狐狸,可能是想报恩吧,就一路闻着我的味道,来找我了。” 两位阿姨惊呆了:“那不是跑了几百公里。” “是吧。”太启也不知道这狐狸到底怎么来的,之前他走的时候,明明留下了一张写着地址的黄表纸,只要把消息写到纸上烧掉就行,怎么消息没收到,藏狐煤球倒是跑来了。 管家阿姨说:“是不是要准备个笼子,我正好要去买菜,先去买个笼子。” 太启说:“先不用了,他通人性,先把上次给麒麟洗澡的那个赛级洗护团队叫来吧,给他洗个澡。” “好的。” 管家阿姨去打电话了,太启皱着鼻子,把藏狐煤球赶到一楼的露台上,结了个结界。 “现在先告诉我,你来找我是什么事?” 藏狐煤球说:“我是来告诉你一个线索,关于方相氏的,我听百花河河神说,方相氏失踪,可能和当时拆庙的公司有关系。” “哦?” “那个拆庙的公司经理来方相氏庙拜过好几次,不知道是因为不灵还是怎么回事,有两次还发了脾气,在庙门口大骂,然后过了没多久,庙就被他被拆了。” 太启问:“什么公司?” 藏狐煤球说:“这就不知道了,我是奉德老爷,我又不懂生意。” 太启说:“行吧,那我让人给你洗完澡,就开车把你送回去。” “我才不回去。”藏狐煤球脸上突然泛起一丝红晕,“我又不仅仅是来给你传递消息的,我是来报恩的,自从你们走后,我的香火多了好多,大家都说我的神衣好看。” 太启嫌弃地看向藏狐煤球;“报恩?” 就不必了吧,如果真是狐狸精报恩,他宁愿换只狐狸。 没想到藏狐煤球却羞涩地对太启说:“你小叔子,在家里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太启:天雷伺候! ps藏狐煤球不是喜欢芋圆哈,是喜欢芋圆给买的衣服(,人家要做百花镇最靓的狐! 第31章 封神.傩 (9)[两更合一] 太启直直地盯着藏狐煤球。 藏狐煤球被盯得有些心虚:“怎、怎么了?” 太启说:“我小叔子他才满18岁, 报恩是你想报就能报的?你不把我放在眼里?” “不不不,您误会了。”藏狐煤球脑子一转,飞快地挥动着爪子, “我也误会了, 我就说你一个寡妇天天带着小叔子干什么, 原来你们是一对。” 藏狐煤球又被揍了一顿。 他捂着脑袋嚎道:“这也不对,那也不对, 你到底能不能和我们凡间世界的神正常交流, 我真的不懂你的意思啊!” 太启也不懂藏狐煤球的意思,上来就说要报恩, 一只狐狸精说他要报恩, 难道不是他想的要以身相许的意思吗? “总之,你不可以动我小叔子。”太启警告藏狐煤球,“我收着手, 是因为你不作恶, 你动了我小叔子, 意义就不一样了。” “知道了知道了。”太启不能得罪, 又不好沟通,藏狐煤球只有一次又一次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我是真的小动物报恩, 您误会了, 我不来是拆散你们的, 是来加入你们温暖的家庭的。” 藏狐煤球两爪比心, 做了一个可爱的手势,想以此来证明自己的确是可爱的小动物。 太启却问:“你说的这话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绝对没有!”藏狐煤球肯定。 “行吧。” 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太启又问起它为什么不烧黄表纸传递消息, 藏狐煤球开始拼命给太启戴高帽。 “你这么厉害, 肯定能用符咒把我召唤过去啦。” 太启问:“然后呢?” 藏狐煤球说:“然后我就把符咒烧了。” 太启:“……” “幸好我聪明。”藏狐煤球得意地说,“我还记得你的地址,就从百花镇一路跑过来了。” 它抬起脚底板给太启看:“你看,我的脚底板都跑糙了。” “回头让赛级洗护团队多给你搓一搓。” 太启也不明白,藏狐煤球自称九尾狐,修行四百零一年,怎么还能原身狂奔几百公里,这个偏神白当了吗? 后来一想,大概它傻,本领也不好,连穿墙的符箓画得都是个错的。 太启把结界撤了。 “我去打电话查你说的那家拆方相氏庙的公司了,你先去楼下等着我,等洗护团队来了,我带你去洗澡。” “好咧。” 藏狐煤球跑到客厅乖巧等太启,太启则去书房给陈礼宾打了一个电话,问他拆庙的事情。 陈礼宾说自己会尽快查,两人简短聊了几句后,陈礼宾又委婉地问,需不需要找一家公关,平息一下网上的谣言。 他也注意到了网上的那些传闻,这些传闻还没有扩散开来,属于眼不见心不烦的程度,他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太启,毕竟这些攻击对太启本人会造成伤害。 太启的回答明显有点懵,看样子是没听说过。 网上八卦太启爱看,但他宁愿看婆媳关系兄弟互绿,都不会去看这些神神鬼鬼的八卦,毕竟这些内容他接触得多,并不太能勾起他的兴趣。 陈礼宾听他的意思是不知道,便也不提了,只叮嘱他注意安全,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刚一打通,书房的门就被敲响了。 太启打开房门,管家阿姨站在门口,急切地对太启说。 “你快下楼看看,那只狐狸就蹲楼梯口看着麒麟,天啊,它连那么肥的鸡都能吃五只,该不会伤害麒麟吧?” 管家阿姨对这只狐狸还是有些畏惧的,她不敢动狐狸,只有上楼来找太启,太启一听,这还了得,吃了我的鸡,又想打我家猫的主意? 太启赶紧下楼去,一下楼,就听到藏狐煤球嗷了一声。 它没说人话,但是太启隐约听得懂。 “嚯,好大一只猪咪!” 太启以为冲出去的会是藏狐煤球,没想到正蹲在窗边舔毛的麒麟听到了藏狐煤球的嗷嗷叫声,耳朵一竖,像一只小狮子一样冲了过来,冲着藏狐煤球就是一顿暴揍。 藏狐煤球也不示弱,亮出爪子开始迎战,一时之间,客厅里狐狸毛猫毛乱飞,哇嗷哇嗷和喵喵喵的示威声此起彼伏。 “天,你们别打架啊!” 太启连忙跑过去。 “喵喵喵(它骂我猪咪)!” “哇嗷哇嗷(我奉德老爷绝不认输)!” 管家阿姨和太启几次想过去把它们分开,却被翻滚的毛球阻挡在外,最后还是太启出手,揪住一根麒麟的长毛打了个响指。 管家阿姨和麒麟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藏狐煤球向后退了几步,恐惧地看着麒麟,又一次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喵?(它怎么了)?” 麒麟走过去低头嗅了嗅,好奇地看向太启。 管家阿姨也问:“这狐狸是不是有什么羊角风之类的病,怎么突然就晕了呢。” “没事儿,狐狸的本能,它打不过就会装死。” 太启走过去,拧着狐狸尾巴把藏狐煤球提起来,扔进了一楼的浴室里。 “脏兮兮的。”太启嫌弃道,“等洗护的人来了,给它好好洗一洗。” 麒麟的洗澡和喂养一向都是管家阿姨操办的,所以给藏狐煤球洗澡,也是管家阿姨来照看。 藏狐煤球还能动弹的时候,管家阿姨是不敢动它的,它晕了之后,管家阿姨才敢靠近。洗护团队的几个女孩来了,看到这只在浴室里挺尸的狐狸,也十分惊讶。 “这只狐狸的毛色好特别。” “长得也很特别。” “这毛是烧焦了吗?” 太启说:“烤火烤焦了,没办法,它傻。” 管家阿姨说:“快点洗吧,我来帮忙,等会儿它醒了,我怕就不好洗了。” 洗护团队的几个女孩子开始调制洗护的香波,管家阿姨拿过钢梳,给藏狐煤球梳毛。 藏狐煤球舌头斜露在外面,整只狐随着梳毛的动作细微地摇摆着,只是钢梳梳到腹部茂密的绒毛时,爪子突然抬了一下。 管家阿姨吓了一跳。 藏狐煤球翻身起来,突然跑出了浴室。 “它怎么跑了??” 太启说:“它马上会回来的。” 太启看到了藏狐煤球腹毛里藏着的黄裱纸衣,这只臭美的狐狸,变回原形都要把衣服给藏在腹毛里,洗澡之前还不忘拿出来。 刚一说完,藏狐煤球就跑过来了,继续躺在浴缸边装晕。 管家阿姨:“……” 果然是太启说的,能通人性的狐狸。 藏狐煤球被扔进浴缸享受了一次赛级的洗护,从头到尾搓得干干净净,上过了皮毛护理油,然后被管家阿姨喂了两颗驱虫药,还打了一针疫苗,喂了一顿蛋黄鸡胸肉。 折腾了一天,洗干净了,也吃饱了,藏狐煤球趴在沙发上休息。 麒麟就在一边蹲着监督它,它一动也不敢动,瘫在沙发上装死。 虞渊回来时,太启依旧和以前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只是这一次不同,身边除了趴着麒麟,还有一团黑乎乎的皮草。 “你买了什么东西?” 藏狐煤球一动不动,虞渊也没看清,走过去顺手摸了一把,那团皮草突然抬起头,虞渊愣了一下:“狐狸?” “对,我们家的新宠物。” 藏狐煤球就像只狗一样,看到虞渊,整只狐都兴奋了,蹭蹭摸摸还要抱,发出妩媚的“哇嗷”的声音,被太启一把按了回去。 “这狐狸哪里来的。” 莫名其妙出现的狐狸,让虞渊心里有点警觉,太启是喜欢小动物,但是狐狸又没有大范围饲养,他就去了学校一天,回来太启就弄来一只狐狸,让他不得不多想。 “是昨天说的那只偷吃了我们家五只鸡的狐狸吗?” 管家阿姨给虞渊热好了饭菜,端过来时顺口应道;“对,就是那只狐狸,今天早上被物业抓到了,小夏先生出门时刚好遇见,发现是你们之前在百花镇旅游时遇到的狐狸,就接到家里来了。” “这狐狸通人性呢。” 半天的相处,让管家阿姨开始喜欢藏狐煤球了,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通人性的动物,能听得懂人说话,又乖又丑萌。 太启看起来也挺喜欢这只丑狐狸,看着电视都不忘记撸几把。 只有虞渊一个人有点不爽。 “等等,狐狸能随便养吗?不需要□□吗?这是野生的还是家养的?” 太启说:“反正不是野生的,而且也不会养多久,过段时间我就送回百花镇去。” 百花镇的狐狸。 虞渊肯定 ,这八成就是那只让太启很喜欢的男狐狸精。 他的醋坛子又翻了。 吃饭时他一直不断地往沙发的方向看过去。藏狐煤球发现虞渊在看它,也忍不住一直抬头看它,眼神含情脉脉,传送着报恩的秋波。 这眼神在虞渊眼里就是挑衅。 吃完饭,他把碗筷送回厨房里,走过来,挤在藏狐煤球和太启中间坐下了。 “你干嘛?”太启电视看得正精彩,冷不防被虞渊一挤,差点歪倒在沙发上,被虞渊揽过腰坐好。 虞渊指了指电视:“看会儿电视。” 太启问:“你不去写作业吗?” 虞渊说:“明天放假。” 太启说:“那行吧,你看吧。” 虞渊便陪着太启看电视上放的悬疑剧,这部剧虞渊之前看过,他陪太启看电视剧,也并不是真想看看电视,而是打探一下那只狐狸的底细。 他在沙发上坐了没多久,一只狐狸爪子便搭在了他的膝盖上。 虞渊低下头,藏狐煤球媚眼如丝,又把另外一只狐狸爪子放到了虞渊的膝盖上。 它打算趴在虞渊的大腿上,就和趴在太启腿上的麒麟一样。 虞渊却误以为藏狐煤球要跨过自己去挤麒麟,两指一弹,把两只狐狸爪子从自己的膝盖上弹了下去。 “嗷~” 藏狐煤球被恩公拒绝,在沙发上躺倒,开始露肚皮撒娇。 谁不喜欢毛绒绒呢? 藏狐煤球在沙发上扭来扭去,连身上的毛都在给虞渊暗示。 “快来摸我啊,快来摸我。” 然而虞渊,就是不喜欢毛绒绒的那一个。 虞渊问太启:“这狐狸公的母的?” 太启说;“公的吧,听声音像公的。” 母狐狸精不至于神名叫奉德老爷吧? 虞渊说:“我看看。” 他拉开藏狐煤球的后腿,看了一眼,又在后腿中间捏了一下,藏狐煤球被吓得尖叫一声,连忙翻过身盖住肚皮,夹起了尾巴。 虞渊啧了一声。 “公狐狸,小萝卜尖。” 太启怀疑地看向虞渊:“你没事捏人家那里干什么?” 虞渊收回手,放心地开始看电视:“没什么,雄性心理作祟而已。” 这狐狸脸不好看,皮毛都烧焦了,尾巴尖和耳朵尖也秃了,眼神看起来心思全露,变成人应该也就是个莽撞的二傻子,太启可能是真的把它当宠物来养的。 情敌威胁解除,虞渊的心情变得相当好,对待藏狐煤球的态度也好了不少,晚上给麒麟加餐时,还特意让阿姨给藏狐煤球又热了一份牛肉。 藏狐煤球吃得满足极了。 它看向恩公的眼神也更留恋了。 ——它就知道,这是世界上最好的恩公了! 藏狐煤球无以为报,打算今晚去给恩公暖脚。 又是一个凌晨两点,藏狐煤球从睡梦中醒来,朝四周看了一圈。 距离沙发不远处的窗台上,麒麟抬起头看了藏狐煤球一眼,藏狐煤球连忙把脑袋缩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听到猫窝里传来麒麟的呼噜声,藏狐煤球蹑手蹑脚地跳下沙发,爬上了楼梯。 白天他观察过这间别墅的布局,这间别墅有三层,地下一层是娱乐房健身房,一楼是大客厅以及功能性用房,二楼是书房卧室以及客房,夜间没人,藏狐煤球在地毯上扒拉着足迹,很快就定位到一间卧室。 藏狐煤球在门口蹲下来,思考着要怎么进去。 它向左右边都看了看,接着在二楼的转角处发现了一盆绿植。 藏狐煤球跑过去,抓了一把泥土放在地毯上,用指甲沾着,在虞渊卧室的墙壁外面画了一个穿墙符。 这是它在山上试验过多次的符箓,这一次绝对不会出错。 画完后,藏狐煤球低声念了一句符咒,墙上简陋的符箓成形,微微闪了两下,藏狐煤球向前一跃,上半身迅速地钻入了墙内,接着墙外的尾巴一扫,向前一跃,墙壁上的泥土纷纷掉在地上,符箓再也痕迹。 完美! 恩公,我来了! 一墙之隔的虞渊马上警醒。 藏狐煤球进屋时,他就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意识直接从深度睡眠中醒来,后来在察觉到脚边毛茸茸的触感后,赫然从睡梦中苏醒。 “谁?!” 虞渊猛地坐起来,正看到床脚翻着肚皮四脚朝天,冲他挤眉弄眼的藏狐煤球。 “什么玩意儿??” 虞渊睡得正好,被藏狐煤球吵醒,心里一阵火气,他翻身下床,拧着藏狐煤球的颈皮,把它丢出了房门。 “出去。” 藏狐煤球:“?” 恩公不喜欢他暖脚吗? 虞渊准备关门,藏狐煤球又从门缝里转出去,直接躺进了虞渊的被窝里,羞涩地蜷起了身体。 那暖被窝也行。 虞渊:“……” 他冷着脸坐电梯到一楼。 “麒麟!” 虞渊白天时听管家阿姨说过,狐狸怕麒麟。 麒麟喵地一声,从被窝里跳出来,跑到二楼,把藏狐煤球从虞渊的房间里赶了出去。 一夜鸡飞狗跳。 第二天早上,虞渊找到太启,义正言辞地给太启说,这只狐狸恐怕是发/情了,大半夜跑进他的房间,在他被子里乱蹬,害他晚上不得不换被子床单,还把麒麟叫起来,才轰走了狐狸。 “得给它做绝育。”虞渊昨晚没睡好,脾气有点大,“不做绝育养不下去,跑我房间里就算了,它万一跑你房间里去了怎么办?” 藏狐煤球刚从两人身边路过,一听要做绝育,吓得夹着尾巴就跑走了,还差点撞倒了一边的管家阿姨。 管家阿姨奇道:“他真的听得懂诶。” “那就更要做绝育了。” 虞渊越来越肯定这狐狸不是单纯的狐狸,他昨晚就在好奇,房门从里面锁了,这狐狸是怎么进的他的房间,今早起床后他又发现,这狐狸在走廊上的墙面上留下了很多泥土,就连墙上都有不少泥土的痕迹。 那些从图书馆里借来的神秘学书籍虞渊没白看,泥土、人的发肤甲本来就是祝偶术里最基础的用具,这狐狸要是单纯想进屋睡觉或是发/情也就罢了,如果是存心闹事,以后就怕出大问题。 太启说:“我考虑一下。我个人觉得,应该不是发情,就是看你帅而已,它喜欢帅哥。” 虞渊问:“它说的?” 太启当然不会上当:“我说的。” 虞渊说:“那进来的应该是你。” 太启总觉得虞渊察觉到什么,在给他下套,为了不让藏狐煤球暴露身份,太启刻意终止了对话,催着虞渊去学校里答疑。 等阿姨们都出去买菜了,太启叫了一个外卖,买来一张大狗窝,把藏狐煤球叫到跟前。 “今晚你就睡这里。”太启严肃地对藏狐煤球说,“我给你说过,你要是想在我家里留下来,你就不能使用任何法术,也不能对我小叔子下手。” 藏狐煤球辩驳道:“我没下手啊,我不就是想给他暖脚吗?我都没变成人形,就是可爱的小动物。” 藏狐煤球双爪比脸,表情纯洁又无辜。 “总之不行,你不能在我没看到的情况下,和我小叔子私自接触,也不能使用任何法术。”太启拧起藏狐煤球的耳朵,“听到没有,是任何法术!” “好好好,我知道了,耳朵都要掉了!” 藏狐煤球捂住耳朵,举起爪子向天发誓:“我绝对当一只乖乖的家养狐狸!” 太启指着狗窝:“那你就回窝里去,我刚给你买的窝。” “开玩笑!你让我睡狗窝?” 藏狐煤球双爪叉腰:“我可是百花镇六葫芦街东街口山神庙二当家奉德老——” 太启的眼神逐渐变冷。 “老什么?” “老狐狸。” 藏狐煤球小小声说着,跳进了狗窝里,把自己团起来。 唔,好软~ 藏狐煤球就这么在狗窝里待了一天,太启出了一趟门,等晚上回来的时候,物业经理突然上了门,问狐狸在不在家。 管家阿姨说:“在的,今天吃饱了,就睡了一天呢。” “睡了一天吗,一会儿都没出门?” 管家阿姨说:“对,我看着呢。” “那就奇怪了啊。”物业经理自言自语道。 恰好虞渊也回来了,听到物业经理的牢骚,问道:“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锦鲤池的锦鲤全死了。” “全死了?” 锦鲤池就在他们住的别墅的正对面,别墅正面对水背后靠山,正面的水又是一池锦鲤,是绝佳的风水位。虞渊刚刚回来时,就看到好几个物业人员围在锦鲤池边,拿着长竿渔网在捞鱼。 “怎么死的?被动物咬死的?” 太启听到了门口的说话声,也从客厅里走出来。 物业经理叹了口气:“看起来就像是被什么野生动物咬死放血的,一池子血水,把我们巡逻的工作人员吓得半死。” 虞渊问:“查监控了吗?” 物业经理说;“监控就是很奇怪,也没看到什么人或是动物,突然锦鲤池就开始翻腾,然后锦鲤都翻着肚皮飘上来,血都被放光了。” 物业经理的话让管家阿姨想起什么,恐惧地看向一边睡觉的藏狐煤球。 “不是它。”太启说,“它咬鸡时监控虽然没拍到,但鸡也是一只一只死的,这一池锦鲤突然之间一起翻肚皮,看起来也不像是野兽的行为。” 虞渊思考片刻 ,说;“去查查水,看看是不是有人投/毒,有些毒/药挥发慢。” 一听有人投毒,物业经理瞬间紧张了:“那我先去报个警,这一次投毒毒死鱼,下一次是不是就要伤人了。” “去吧。” 物业经理匆匆离开了,太启催着虞渊回房间写作业,又安慰着受惊管家阿姨。 “没事的,子不语怪力乱神,再说了,有我在,这些牛鬼蛇神也不敢找上门。” “我就是觉得最近有点怪怪的,总有点不太好的预感。”管家阿姨忧心忡忡,“明天我还是去庙里拜一下吧,讨个心安。” “也行吧,明天我让虞泉陪您去。” 说完太启又看向一边思索着的虞渊:“快写作业去,明天早起陪阿姨上山进香去。” “行。” 虞渊的目光在房间里逡巡一圈,落在藏狐煤球身上时多看了两眼,才收回了目光。 “那你也早点休息。” “我知道。” 管家阿姨收拾完房间,也回保姆房了,太启这才有空,把藏狐煤球叫到了书房里。, “老实交代,你来我这里的时候,有没有拖家带口。” “冤枉啊!”刚刚在藏狐煤球是在装睡,把几人和物业经理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它举起双爪,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我就是单身狐,哪里来的拖家带口?” 太启又问:“那你过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我们这个别墅区有别的动物或者偏神。” 藏狐煤球摇头:“怎么可能,有偏神,那也是供在家里,反正在外面游荡的没有,更没有别的动物。” 它指了指房门外:“你问我,还不如去问外面那只麒麟,为什么它一只麒麟要装橘猫,我看它才有嫌疑。” 太启看破不说破,他还要靠麒麟来镇住藏狐煤球,当然不会说这是他小小的手段而已。 “算了,问你也白问,明天我出去看看。” 这还是太启来凡间世界后第二次被人挑衅到家门口,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非要找他的晦气。 第一次,就是眼前这只狐狸。 太启又让藏狐煤球背了一遍住家小动物守则,记牢了,才放它回客厅。 藏狐煤球丧着脸又背了一次,在客厅看到麒麟,又本能地背了一次,然后丧气地钻回了狗窝里。 要不是因为这里有恩公有好吃的,它早就回百花镇了。 藏狐煤球啧啧嘴,把尖嘴巴埋在柔软的窝里,脑补着明天的好吃的,进入了梦乡。 又是半夜两点。 这一次,藏狐煤球是被厨房里的香味惊醒的。 它是狐狸,天生对鸡有着狂热的爱好,蒸的煮的手撕的煲汤的,只要有鸡他就爱,这一次,闻起来像是炸鸡。 炸鸡! 藏狐煤球活了四百多年,从来没吃过炸鸡,那些供奉的香客,也从来不会想到给他供奉炸鸡。 这种现代社会风靡的小吃,藏狐煤球已经嘴馋很久了,闻到味道马上就跳起来,循着味道一路跑过去。 很快,他就在橱柜的顶部发现了目标。 藏狐煤球跳上了料理台,扒着橱柜想去够炸鸡,连跳了几次都没成功。 这是谁大半夜偷偷把炸鸡藏在那里? 动物的思维还停留在吃一顿余下的藏起来等下顿,丝毫没有察觉,富庶人家早已经不需要这样储备粮食了。藏狐煤球舔舔嘴唇,又一次跳着想去够炸鸡,然后又扑了个空。 得想个办法了。 藏狐煤球跳下料理台,去客厅找麒麟帮忙,麒麟弹跳能力强,跳到橱柜顶端,他在下面接应,两兽合作,偷一碗炸鸡不在话下。藏狐煤球好言好语地和麒麟说,拿到炸鸡和麒麟一人一半,还可以把鸡腿分给麒麟。 不出意料又被小监工麒麟打了一顿。 这麒麟怎么和主人太启一样,都这么凶呢。 藏狐煤球搓了搓脑袋上的包,嘀咕着回到厨房。 路过浴室时,藏狐煤球突然想起来自己藏的神衣,脑子里灵光一闪。 太启说无论何时都不能在这栋别墅里使用法术,但是他没说不能用人形啊,尤其是大晚上的,他把监控一挡,变回人形,搭上一个小凳子,不就可以顺利拿到那碗炸鸡了了吗? 想到这里,藏狐煤球偷偷溜到浴室门口的摆件后,把自己藏的黄表纸衣拿出来。 它是只讲究的狐狸,变回人形一定要穿衣服,还要穿好看的衣服。 找到黄表纸衣后,藏狐煤球叼着纸衣回到厨房,把厨房外的监控挡住,然后化为人形,换上了那身虞渊买的仿皮草大衣。 “好久没穿了。” 藏狐煤球细心地把衣服上的灰尘拍去,又去拿了一个小板凳,搭在了料理台旁。 嘿,炸鸡,我来了~ 它正踩上了小板凳,突然就听背后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你这个子好像不太够啊,要不要我帮你?” 藏狐煤球吓得一个激灵,一回头,就看到虞渊抱着胳膊靠在厨房门口,失足一踩空,从小板凳上摔下来。 身上的皮草大衣瞬间化为纸衣,人形也变回了狐狸。 藏狐煤球知道自己暴露了身份,担心被太启用雷劈,龇牙咧嘴地冲着虞渊低嚎,想把虞渊吓晕过去,再从长计议。 不料虞渊丝毫不惧,他淡然地走了进来,捡起地上的黄表纸衣。 “这东西有点眼熟。”虞渊吹了吹,“好像是我买的?” 他看了一眼藏狐煤球,这个眼神并没有善意,藏狐煤球吓得垂耳夹尾,向后缩了几步,屁股贴着料理台的柜子。 “说话吧,我知道你能说话。” 虞渊问:“你是谁?为什么到我们家来了?” 藏狐煤球拼命摇头。 太启虽然没有什么脾气,但也不代表它可以随意违反太启给它定下的规矩,时至今日,太启那天带着傩面召唤天雷的景象,依然是它的噩梦之一。 这是一种远古的、本能的,来自基因里,对自然对神的恐惧。 虞渊看出来藏狐煤球不敢说,说:“那我说,你点头或者摇头?” 藏狐煤球点点头。 虞渊说;“你不是人?是百花镇的偏神?” 藏狐煤球点头。 虞渊又问:“我在百花镇也见过你?” 藏狐煤球又点点头。 虞渊说:“之前你打过我?” 藏狐煤球:? 我靠,恩公,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它还是绷不住了,瓮声瓮气地开口:“我才没有打过你 !” 虞渊敲了敲自己的肩膀;“这里。” 然后又卷起袖子,结实的小臂上赫然出现两个爪印,是晚上的时候藏狐煤球在他胳膊上学麒麟踩奶弄上的。 “我应该没认错吧。” 藏狐煤球哭了。 早知道他就不听太启的话,为他打恩公了。 这恩公怎么看起来,比起太启还可怕? 他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虞渊走过来,伸手从橱柜顶拿下那碗炸鸡,摆在藏狐煤球的面前。 “吃吧。” 藏狐煤球闻到炸鸡的香味,马上伸出爪子,刚一碰到炸鸡,又缩了回来。 “没毒吧。” 虞渊靠在料理台上,双手抱胸。 “我对毒死小动物这种事情没兴趣。” 藏狐煤球放下心来,开始大快朵颐。 “吃饱了,我们聊聊。” “现在就可以聊!”藏狐煤球一口咬下去,鸡油的香味立马充满口腔,让它感动地眼泪都快出来了,被虞渊吓到的心也治愈了。 “行,那还是我问你答。” 虞渊问:“你来我家做什么?”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一切要从百花镇游神说起。”藏狐煤球把他们如何缺香火,又如何盯上虞渊,然后被太启用雷劈了,接着不打不相识,为太启找方相氏行踪的事情,简短地告诉了虞渊,当然,它略过了自己趁着虞渊晕倒踢了他一脚,后来为太启又轻轻踢了虞渊几脚的事情。 “也就是说,那个傩面是虞伯侯,是山神告诉太启的?然后只有方相氏见过虞伯侯,但是方相氏也失踪了,现在你们在帮太启找方相氏?” “对,就是这样。” 藏狐煤球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感叹。 恩公真的很聪明啊,一听就懂,比太启容易沟通多了。 虞渊又问:“那方相氏庙是怎么回事?你刚说是方相氏得罪了有钱人,然后庙被拆了?这个神也失踪了?” “对,是一家好大的公司,应该是十年前吧,可能是觉得庙不灵,就把位于百花镇口百花河边的那块地征用了,方相氏也庙拆了,那块地后来又转卖给了另外一家公司,修了酒吧一条街。” 百花镇口,百花河边,酒吧一条街? 虞渊突然想起来,这个项目好像是万代盛兴开发公司下的一个项目。 那是万代盛兴第一次打算涉足旅游业,于是买下了那块地准备开发,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转卖给了另外一家旅游开发公司,因为地价飙升,狠赚了一笔。 不过这个项目并不是虞渊经手的项目,十年前他才二十岁,还没坐稳家主的位置,重心在公司主业上,这个项目是他的五叔操作的,因为转卖赚了不少钱,五叔那段时间风头正劲。 也就是说,五叔在外面搞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并不是空穴来风?方相氏失踪,可能就和五叔有关系? “我知道了,我会去查。” 该问的都问了,虞渊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问藏狐煤球。 “你是在游神的时候,才认识太启的吗?” 藏狐煤球说:“是,就是那天他找你的时候,我才认识他。” 虞渊问:“那你知道他是谁吗?是和你物种上的亲戚?还是别的妖或者偏神?” “他怎么可能是妖和偏神。”藏狐煤球惊呼,一提起太启,眼里又是崇拜又是恐惧,“他就是在凡间世界对你们太好了,也低调,加上不适应你们凡间世界的言行习惯,说话做事显得有些奇怪,所以让你们都以为他是菜鸡。” “你是没看到他呼风唤雨的样子,天啊,一想起来我就要被吓尿了。” 藏狐煤球做了个发抖的动作。 “他就是满级大佬回到新手村,至少也是昆仑上受封的香火神那种正神,还不是那种史官或者文人封神,是战神级别!战神!” “昆仑上受封的神吗。”虞渊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暗淡,“也就是说,他的寿命不止一百岁了。” “你这不是说笑话吗。”藏狐煤球说,“”我们这种小偏神都能活几千年,别说是昆仑正神了。” “那他什么时候会离开我们这个凡间世界。” 藏狐煤球问:“你担心他会离开你吗?” 虞渊笑了笑,没说话。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默。 藏狐煤球叹了口气,把鸡骨头嗦完:“不要喜欢他啊。” “他一看就是不懂情爱的人。” “没有结果的。” “神不会懂爱情。” “就你知道的多,那我偏要试试了。”虞渊揉了揉藏狐煤球的头,收走了他手里的碗和鸡骨头,“你去睡觉吧。” 虞渊把鸡骨头扔进垃圾桶里,碗放到水池里冲掉残渣。 “不要告诉太启我知道你真实身份的事情,这是我们的小秘密。” “为什么?”藏狐煤球跳上小板凳,扒住虞渊的腿,“你这么聪明这么厉害,你就要多表现呀,这样说不定他就喜欢上你了呢。” “你也知道他不适应我们的言行习惯,所以他想查方相氏查云婆婆,必须有个人在背后帮他,这个人是他影子,不需要有姓名,也不能暴露身份。因为我们要面对的,不仅是神鬼而已。”虞渊洗完碗,把碗放进橱柜里,“还有人心。” “而我,就是那个影子。” 藏狐煤球也有点听不太懂了,但它有种直觉,虞渊这么做,是经过了漫长的深思熟虑,似乎从几千年前,这场无声的陪伴就开始了。 “那你要好好守护他哦。”藏狐煤球用爪子拍拍胸脯,像一个坐镇的大将军,“这场战争已经开始了。” 虞渊擦干手,看到藏狐煤球滑稽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还真能预言未来?” “是真的开始了,在古代,巫蛊祝咒,往往就是从家畜开始的。” “麒麟和我都不是一般的小动物,那么只有从你们家门口的锦鲤池下手了。” 虞渊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时间果然到了。 他家里的那些叔伯,已经迫不及待等着吃绝户了。 虞渊问藏狐煤球:“太启怎么说?” 藏狐煤球说;“他说他明天会出去看看有什么异常。” “好的,我明天也出门看看。” 第二天一早,虞渊特意起了个大早,打算出门看看昨晚出事的锦鲤池怎么样了。 这一去,快半个小时了还没回来。 太启下楼时,客厅里空无一人,叫了几声,只有麒麟喵喵喵地回他。 “怎么回事?”太启从猫窝里抱起麒麟,走到大门前打开门。 一阵阴凉的风从门外吹进来。 虞渊和管家阿姨在门外说些什么,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严肃。 藏狐煤球则乖巧地蹲在虞渊身边,听到开门声,撞了撞虞渊的腿,示意他看门口。 虞渊走了过来。 太启问:“怎么了?” 今天预报有雨,天气阴沉沉的,给人一种不太舒服的压抑感。 虞渊说:“这边。” 他挪开身体,让太启看向庭院东边的一隅。 那里是太启喝下午茶的地方,主景树是一株老银杏,周围则种着些灌木花草。 而这株有些年份,颇受太启喜爱的老银杏,就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枯枝。 “怎么回事?” 太启有些恼火了,他大步走到那棵银杏树下一看,发现了更加诡异的情况。 原本每天都有园丁精心打理的角落变得乱七八糟,枯死的不仅有那棵老银杏,还有周围的花卉灌木,老银杏的根系尽数隆起,盘踞了近五米的圆径,庞大粗壮的根系密密麻麻地虬结在一起,缠成了一个死字。 这情景,纵使是见过云婆婆飞扑香炉的虞渊也震撼了。 太启冷然地看着眼前的狼藉,过了一会儿,轻蔑地笑起来。 “厌胜之术,不过尔尔。” 作者有话要说: 东君要发威惹 第32章 封神 .傩 (10)[一更] “什么, 小夏先生,你在说什么?” 赶过来的管家阿姨不解地问:“什么叫鸭绳子树?和鸭子有关系吗??” “厌(ya)胜之术,是祝咒巫术的统称, 不是什么鸭绳子树, 您经常看的宫斗戏里, 扎小人也算是厌胜之术。”虞渊在一旁解释道,刚一说完, 就挨了旁边太启的两记眼刀。 他马上补充:“但是这种厌胜之术也是有很多科学依据的, 比如心理学,昆虫学, 毒/药学……现在扶乩占卜也都科学化了, 我上次还在商业街看到一家科学扶乩店,店员小哥在学C语言和数据挖掘。” 管家阿姨有点听糊涂了:“所以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们这树——” 她低头看了一眼银杏树下密密麻麻的树根,不自觉地打了个抖。 “银杏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根, 这不对啊。”另一个管厨房的阿姨胆子更小一点儿, 早上看见庭院里的这番景象后, 管家阿姨担心她吓出毛病, 便让厨房阿姨休假回去探亲。其实她心里也害怕,是和她一起发现不对劲的虞渊一直在安慰她。 太启冷冷一笑:“半真半假, 不过肯定的是, 有人背后针对我, 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弄死我的树。” 虞渊说:“敬鬼神而远之, 这些人越界了。” “哎。” 两位主顾都淡然处之, 管家阿姨也不好说什么:“那我先去给你们做早餐了,黄阿姨胆子小, 我怕她吓着, 就做主先让她回去探亲休假, 这几天我给你们做饭。” “不用了。”太启问虞渊,“你会做饭吗?” 虞渊说:“我会。” 太启说:“那让阿姨都回去休息几天,今天你先做饭吧,明天你去上学,我叫外卖。” 虞渊:“……” 出了这么大件事,太启的第一反应,还是吃饭。 等管家阿姨收好行李回家后,虞渊问:“你不打算做什么吗?” 太启吃着虞渊做的炒饭,听到虞渊说的话,不屑道:“你问我打算做什么?怎么不去问他们为什么要找死?” 看来是真生气了。 虞渊和藏狐煤球同时想道。 那人完了。 太启的方式就是这么粗暴简单,他不屑于应对,更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降维碾压就是给这些人唯一的眼神了。 但虞渊不会依仗着太启的力量就无视这些越界的人。 他是人,知道人心险恶,也明白这些事情背后盘根错节的利益,凡间世界有凡间世界的斗争和法则,尤其是最近尘嚣而上的关于太启的谣言,就算伤不了太启本身,也会伤害太启现在这个身份的利益。 虞渊问:“你中午想吃什么?” 太启说:“随便。” 看来还在生气。 “有没有吃过羊肉汤包?凉拌鸡脚筋?东北包饭?” 太启不爱出门,这些地方特色菜太启根本就没吃过。虞渊相信,这些菜光听名字,都能勾起太启的兴趣。 果然,太启问:“你会做这些菜?” 虞渊说;“当然。” 太启说;“那中午就吃这些吧。” 虞渊说:“可以,不过我要准备很长时间。不如这样,我们分工,我去做饭,你喂麒麟和煤球,喂完之后给陈律师打个电话,让他想办法把这里的物业全部换掉。” 太启问:“为什么要换物业?” 虞渊说:“你就当是物业得罪我了。” 虞渊没有告诉太启其中的缘由。 他猜,背后的始作俑者在物业安插了人,才能轻易地做到这一切,从他对厌胜之术的了解来看,这种祝咒术,是一种接触性的巫术,一定是拿到了他们生活中最日常的接触物,才能轻易下咒。 邻居、物业、甚至家里的阿姨都有可能被收买了,早上时虞渊让藏狐煤球在附近的邻居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异样,家里的阿姨工作多年,若有异心也躲不过他和太启。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物业了。 太启给陈礼宾打完电话,去厨房找虞渊,藏狐煤球乖巧地趴在料理台上,身上搁着虞渊的手机,听到太启进来,虞渊便把手机播放的视频给关了。 消息果然已经传开了。 从昨晚锦鲤池死光了一池子锦鲤,到今天早上一段无人机“无意”间拍到的他们庭院里的异象,这几段视频已经在网络上传疯了。加上之前虞家那些谣言把云婆婆和虞渊的去世都栽赃到太启身上,如今的太启,已经是网络上最热门的都市传闻人物。 这是有备而来,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让消息发散得异于常态得快。 虞渊和着面,和太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你给陈律师说了吗?” “说了。”太启关注着厨房里的食材。 虞渊问:“陈律师没说其他事情吗?” 太启说:“又问了我一次要不要找公关,我说随便。” 果然陈礼宾会问。 外面的谣言已经到了快压不住的时候,并且越来越离谱,这几位叔伯应该也快上门来了,就是不知道会是哪位叔伯最先来。 “现在确实不是时候。”虞渊说,“等一等,狐狸露出尾巴,就是该辟谣的时候。” 趴在料理台的藏狐煤球一听狐狸尾巴,身体不自觉地一抖,把尾巴偷偷夹了起来。 恩公明明是这么平淡的语气,为什么它听起来就觉得这么可怕呢。 眼前这一人一神,一个手段了得,一个手握毁天灭地的力量,藏狐煤球心想,这是哪个倒霉蛋这么瞎眼,把这两人当好欺负的菜鸡。 外人估计当这俩被灵异事件吓得哭唧唧在家抱团取暖,就它奉德老爷才知道,太启看了一上午电视,虞渊研究了一上午的美食,中午一家两大两小美美得吃了顿饭,吃完了,就开始守株待兔了。 下午,有人来了。 来人是虞渊的大伯虞豪,一进庭院,先去角落里看了一圈,啧啧嘴,然后就直接大嗓门扯着嗓子对太启说,要把虞泉接走。 “我说侄媳妇,外面的谣言你也听到了,你现在自身都难保,你还能照顾虞泉?” 虞豪看到消息,就和妻子直奔这里而来了,他和妻子苏琴商量过,其他兄弟肯定要借此机会来把虞泉接走,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对啊,我们也是为你好,你身上肯定是沾了什么脏东西,你赶紧去找大师拜拜,虞泉我们就先带走了,他在我们家住过,和我们相处得都很好。”苏琴说。 太启正弯腰打扫着一地狼藉的花卉,本来这些天就打算安排园丁来修草坪种花的,因为放了管家阿姨的假,太启只有自己亲自打理。 他穿着一件米色的薄毛衣,腰上系着厨房围裙,细细的绳子勾勒出一截细软的腰肢,苏琴和虞豪说话时,他理都不理,弯腰清理着地上掉落的枝叶。 这身段让虞豪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苏琴狠狠拉着虞豪,低声唾弃了一声“狐媚子”。 “长辈和你说话,你到底听到没有!” 太启转过头来,表情有点不耐烦。 “我的树,是你们弄死的吗?” 虞豪夫妻愣了一下,苏琴翻了个白眼:“我的天,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弄死你的树?” 虞豪也怒了:“我们家因为你死了这么多人,结果你还来问我们有没有弄死你的树?你怎么不想想是不是你德不配位,靠身体上位,拿了我们虞家那么多财产,搞得老天都在惩罚你呢——” 太启沉下脸。 杀机从他眼底一闪而过。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虞渊不知从哪里冲了过来,拽住了太启的手腕。 太启在处理庭院一隅的刚刚,虞渊正在告知藏狐煤球接下来的计划。虞豪夫妻进门时,他在楼上就看到了,因为正交代到要紧之处,他就迟了会儿,也就这一会儿,情况骤变,眼见着太启要下手,虞渊飞速从窗口跳出去,拦下了太启。 太启轻易挣脱他的手,虞渊扣住他的肩膀,对虞豪夫妻说:“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和嫂子商量一下。” 接着连哄带骗,把太启哄到了房间里。 “你打算和我说什么?你要和你大伯走?” 太启在椅子上坐下来,翘起长腿,倨傲地看着虞渊。 被惹恼的太启彻底暴露了另外一面,平时的他笨笨的,因为缺乏凡间世界生活的经验以及对为人处世的迟钝,偶尔还会被骗,但这对他在凡间世界的生活无伤大雅,反正他有老公宠,反正他有钱。 如今,却不一样了。 虞渊现在的身份远没有过去可以照顾太启周全,以至于有的人真把太启当成了无依无靠的寡妇,蚕食着,挑衅着太启平静的凡间世界生活。 神被触怒了。 方才,虞渊从太启眼里看到的,是视人宛如蝼蚁一般的冷酷。 他是真心要杀虞豪的。 几个月的凡间世界生活,并没有人让太启真正地变成一位能爱人的神。 他对人间烟火的喜爱,掩盖了他无情的本质。 “太启,你听我说,你别激动。”虞渊在太启面前单膝跪下来,他握住太启的手,让太启尽可能平和地和自己交流,“你不能这么做。” 太启说:“没有人敢这么挑衅我。” “他罪有应得,但他罪不至死,太启,人类社会有人类社会的法则,你不能破坏法则。” “你是担心我会坐牢吗?”太启笑起来,“可是,坐牢的是夏太启,和我有什么关系。” 虞渊的心,如坠深渊。 在百花镇,太启果然听懂了他的暗示,彼此不过问各自的秘密,是他们心照不宣的共识。 虞渊没想到,太启第一次主动挑明,会是在这种时候。 神有永恒的生命和人类无法想象的力量,他随时随地可以换另外一个身份享受凡间世界的生活,他可能和别人结婚,可能和其他人一起享受美食,笨笨地被另一个人骗,被另一个人宠,甚至和另一个人接吻,有更亲密的关系。 只要他想。 “这不一样的。”虞渊低下头,吻着太启的手指,“这不一样的,太启。” 窗外传来的带着哽咽的骂声,打断了两人无声的对峙。 虞渊向窗外看去,竟然看到了虞如琢。 这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大门因为虞豪出入的缘故并没有关上,所以方便了虞如琢的进入,虞豪两口子正要冲到别墅里来,虞如琢张开胳膊就挡在他们面前。 “你们不能这样!” 虞豪骂道:“不能怎么样?家里的事情,你插什么嘴?让开!” 虞如琢死活不让。 “我就有这个权利,我也姓虞,我也是虞氏家族的子孙,我为你们感到羞耻!” “渊哥去世了,你们就来欺负嫂子了,你们到底要不要脸!” 苏琴扮白脸:“如琢,你让开,这不关你的事情。” “什么叫不关我的事情?有我在,你们就不可以欺负他!他到底做了什么,要让外面的人那么说他,又要被你们这些人欺负!” 太启也朝窗户外看过去。 虞如琢纤细却坚韧的身影,映在了他的眼眸里。 “不一样的,你看。”虞渊低声说,“太启,在你身为夏太启的身边,是有人真心,无私的爱着你的。” 太启朝外面看了一会儿,突然回头问虞渊。 “你叫我什么?” 虞渊怔住了:“太启?” “叫嫂子。” 太启站了起来。 “也许你说的都对。”太启不明白为什么虞如琢会出现,但他确实没办法在虞如琢面前对她父母下手,“那你告诉我,现在要怎么做。” “我们先出去。” 虞渊松了口气,和太启一起走了出去。 虞如琢还在和她父母对骂,她脸上挨了一巴掌,快要气疯了,在听到太启叫“如琢”的时候,她转过头来,眼泪哗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没事的,如琢。” 太启对虞豪两夫妻说:“我和虞泉商量过了,他不愿意走,那么他就继续在我这里住了。” “虞泉,你疯了吗?你要跟他住?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苏琴一听,马上就过来拉虞渊。 虞渊闪了过去,又把太启和虞如琢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他拿出手机:“大伯,大伯母,我是成年人了,成年人有权做自己的选择,如果你们一定要逼迫我,那么我只有报警了。” 苏琴叫嚣;“你报警啊,你嫂子做了什么事,你自己不知道吗?” “你是说这些吗?”太启打了个响指,只见麒麟和藏狐煤球猛地从家里冲出来,追着虞豪两夫妻嘶吼。 “喵!” “嗷呜!” “狗,你怎么养了这么多狗?”苏琴尖叫。 凶残的斗犬亮着牙齿朝两人扑过来,虞豪夫妻吓得屁滚尿流,转头朝门外跑去,一边跑一边惨叫。 “救命——” “快,快把这狗赶走!” 虞如琢目瞪口呆地看着父母被一只猫和一只小狐狸追得狼狈逃跑,连忙追上去。 “天,爸妈,你们真的疯了吗?” “这不是狗啊!” “你们等等啊,我叫救护车!” 虞豪夫妻和虞如琢很快就消失在了大门外,藏狐煤球和麒麟也跑了回来,蹲在太启面前求摸摸。 太启撸了撸一狐一猫的脑袋。 “可惜没让如琢下留下来吃饭。”太启叹道,“你做饭还挺好吃的,想让如琢也尝一尝。” * 虞豪夫妻一路跑回了车里,连女儿都没来得及顾上,开车者朝别墅区外疯狂冲去。 直到离别墅区十几公里,车才慢下来。 “夏太启他疯了!竟然养了这么多狗。”苏琴卷起袖子,看到了袖子上的血痕,“这狗还会抓人!你被咬了吗?咬了我们去打针,然后报警说夏太启养禁养狗!” 虞豪跑得快,身上没有伤,不过一身尘土,看起来也相当狼狈。 “我没事,你先去,我要去找下老二。当初就不该让虞泉跟着夏太启走,这下好了,这孩子心野了,回都回不来了。” “那你赶紧去,夏太启这狐媚子,一定要赶出去,云婆婆的死和虞渊的死,绝对和他有关系!” “我这就去,你赶紧去打针。” 虞豪看到一家医院,把车停在了路边,让苏琴去打针,他的车则一路行驶,去公司找到了虞隆。 听到虞豪怒斥着虞泉不懂事,太启不安好心养那么多狗,整个别墅搞得宛如像个鬼屋,虞隆问:“他们住的别墅好进吧?” 虞隆也才知道,上午出了事后,中午这个别墅区的物业和保安都换了一轮。 “不好进,我看到有不少网红要来拍小视频,全被挡在外面了。” 虞隆说:“这些网红啊,哪里有热度就去哪里,像群苍蝇,‘正规媒体’都看不见。” 虞豪呆了呆,顿时会意,比起了大拇指:“还是老二你聪明啊,夏太启这人诡计多端,死活不肯交出虞泉。我们不仅是要内部施压,还要外部施压,一定要把夏太启把虞泉交出来。” 而就在此刻,太启去了今天刚换的锦鲤池边,把上次招魂时剩下的昆仑晨露滴了进去。 鱼儿们悠然摆尾,怡然自得。 “就不能让我平静地过上几十年吗。”太启看了会儿锦鲤,叹道,“我以为人都把心思放在如何生活上。” “你所认为的人而已。”虞渊从背后走过来,递给了太启一块点心,“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太启问:“你刚刚给谁打电话?” 虞渊说:“陈礼宾,我看看有没有办法,在晚上不着痕迹地弄一棵银杏树栽上。” 太启问:“为什么?” 虞渊说:“今天大伯来吃瘪,明天就不会有亲戚来了,来的肯定是媒体、名人、网红,得有树栽上去,辟谣第一波了。还有鱼池,明天检验报告应该也就出来了,我让陈礼宾也改了,最后有人要来为投/毒这件事负责。” 太启说:“陈礼宾这么好用啊。” 虞渊说;“当然,他可是我——可是他的得力干将。” 太启好奇:“说起来,为什么我从来没听到过你叫虞渊哥?” 虞渊笑了笑,敷衍了过去;“大概是因为我从来没见过他吧。” “哦。”太启又看了会儿鱼,说,“改报告什么的你们比较懂,但是银杏树这事不妥,那么大棵树,怎么可能运进来不让人发现。” 太启拍拍手站起来:“这事你就别管了,我来。” 第二天,整个网络和纸媒最火热的一张照片,是太启在银杏树下喝茶的照片。 在舆论风波的包围下,太启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安然地坐在树下喝茶,他的膝盖上还趴着一只黄色长毛大橘猫,正晒着太阳打哈欠。 虞豪接到媒体方的电话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可能啊,我昨天去都看到了,那个树啊,吓死人了,根系就像是深山老林里的那种树精,还缠成了一个死字。” 媒体方说:“您可能看错了吧,昨天还有几个业主看到您被猫追着跑,嘴里大叫着狗别咬我。” 虞豪气得不行;“你这是在质疑我?” 媒体方说:“不不不,豪总,您事业忙,忙多了人就容易晕,我也是这样啊,一忙起来,别说猫狗不分了,我儿子都认不出是自己的了。” 虞豪问:“那网上那些视频呢?照片呢?” “视频也能P的,而且是无人机拍的视频。” 虞豪问:“那可不可能是半夜他们去重新种了一棵?” “这更不可能啊,昨天那么多网红蹲在虞总家别墅旁,那么多人看着运棵树进去,会有人发现不了吗?啊,你们万代盛业发声明说这事了,我要去忙了,稍后聊。” 虞豪气得连骂了几声,对方还是把电话挂断了。 再打开手机推送一看,全网都在推送万代盛业的声明,包括P图视频造谣,恶意往鱼池投/毒造谣等等,还附上了水的检验报告。 虞豪看得神经都快错乱了。 他怎么可能看错?明明那棵树都是死的了。 这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虞豪也猜不透是为什么,只有打电话给虞隆,可电话打了二十多分钟,虞隆一通电话也没接。 老二该不会也因为夏太启出事了吧? 虞豪赶紧让司机去了虞隆主管的分公司,听说请假之后,又去了他家,找了一圈没找到人之后,只有去了虞隆以往安置情人的地方。 这是栋在郊区的自建房,外面看起来普普通通,里面却是奢华无比。 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虞豪隐约看见里面有灯光,按门铃却一直没人出来开门。 怎么回事? 虞豪烦躁地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就在这时,司机大惊失色地跑过来。 “您快过来,我,我刚发现了个东西。”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虞豪跟着司机走过去。 “我不敢说,您看看。” 虞豪走到田埂边扔垃圾的地方,脚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他打开手机电筒一看,发现是一个诡异的小人,小人胸腹割开,四肢斩断,额头上,则写了一个泉字。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喜欢两更分开,还是一次发一个肥章 第33章 封神.傩 (11)[二更] 虞豪不怎么信这些玩意儿, 大晚上的看到,还是忍不住说了声“晦气”,一脚把这破 布娃娃踢进了垃圾堆里。 “什么东西啊。” 司机也有点害怕:“这, 这是不是电视剧里那种下咒的娃娃。” “是吗?” 虞豪缓了一会儿, 又走到垃圾堆前看了两眼, 这一次,他闻到一股糜烂的香味, 浓烈得想让人呕吐。 “这不是啊, 那种娃娃哪有这么吓人,不都是扎根针吗?” “豪总, 您别说了,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司机搓了搓胳膊,“这么久都没见到人,我们回去吧。” 就在这时, 大门突然打开了, 虞隆站在门后朝外看。 “啊?是你啊。” “哎呀, 老二, 你说你怎么回事,我都站你门口半个小时了。”虞隆这里虞豪也常来, 他走过去拍拍虞隆的肩膀, 对司机说, “你先回去, 我和隆总谈事情, 谈完了我给你打电话,你过来接我, 要是不给你打电话, 我就在这里过夜了。” “行。” 司机驾车离开了。 虞豪勾住虞隆的肩膀, 两人一起朝房子大门走去。 “我给你说,把虞泉接回来这事儿,我们得从长计议。我给你说,夏太启这人,看着还真是有点怪,是不是和云婆婆还有老五一样,喜欢逛些什么庙拜什么神之类的,要不就和老三一样,天天研究些外国神话宗教,搞些神神鬼鬼的事情。” 虞隆问:“怎么说?” “哎,进去后我慢慢和你说。” 虞豪跨上台阶,推开了门。 一股有点熟悉的味道从里面飘出来。 虞豪皱了皱眉。 “这什么怪味儿啊,外面垃圾堆吹进来的吗。”虞豪揉了揉鼻子,“我早就给你说了,这城乡结合部条件又不好,里面再豪华有屁用,养小情儿买个大平层享受下不好吗。” “我觉得挺好的,郊区,安静。” 虞隆让虞豪坐下,自己去给他泡茶。 “你还亲自来啊?以前这房子请的阿姨呢?” 虞隆端着茶杯走过来:“好久没人住了,阿姨就没请了。” 虞豪挤眉弄眼:“这是为什么突然来住了,有新目标了?” “哪有,过来放松下。”虞隆在虞豪旁边的单人座沙发上坐下,这套自建房是全套红木的中式豪装,里面还有不少虞隆收藏的古董,虞隆开着暗黄色的灯,整间客厅都有种灰尘仆仆的老旧感,加上那股奇怪的香味,就更让虞豪不舒服了。 “我长话短说,如琢这几天在闹脾气,我还要回去教训她。”虞豪抿了口茶,“夏太启这人,真有点神通,昨天我和你嫂子两人去他家,明明看到院子里那棵树枯了,树根全都翻上来,结果今天,树就好了。” 虞豪越说越激动:“你说夏太启是不是真的会什么妖法,我和你嫂子都看见了,绝对没错。我问我认识的搞媒体的人,会不会可能是他半夜让人重新种了一棵,结果说那些拍短视频的,在那个别墅区周围蹲了一天一夜,就没看到人运树进去,这不是怪了吗?” “这样吗?”虞隆也有点奇怪,他下午也看到了万代盛业的消息,还以为是公关出马,用P图来辟谣,听虞豪这么一说,脸上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老二,你说这咋办啊,我是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但是现在,我不得不信啊,本来云婆婆和虞渊死得就蹊跷,这夏太启身边又发生了这么多怪事——” “你等等。”虞隆作势按了一下手机,“我去接个电话。” “行,你去,别是弟妹查岗了。” 虞隆拿着手机上了楼,他走到走廊的尽头,打开了房间。 一股浓重的糜烂香味飘出来,昏暗的灯光下,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和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跪坐在蒲团上。 两人对立坐着,听到推门声,那个年轻的女人回过头来。 “隆哥,来人了?” “是我大哥。”虞隆朝老婆婆身边五座一尺高的木雕神像拜了拜,然后也坐了下来。 “怎么样?” 老婆婆指了指中间围起来的一个法阵:“还是差点东西,神仙说,虞家的子弟啊,不是一般人,有祖先庇荫着,不太好操作。” 虞隆说:“想要香火可以再加,我可以让我公司的员工都去百花镇烧香,给他们上供奉。” 老婆婆摇摇头,手指一一摸过地上的法器和法器中间的那个缠着头发的娃娃。 “不是香火的问题。”老婆婆摇摇头,“普通人偶祝咒,用发肤甲即可,轻则高烧,重则霉运连连一命呜呼,但是行正义的职业、刽子手、以及受大众敬仰的名人,受祖先庇荫的后代用普通人偶祝咒是不行的。得用采生魂的办法,人偶上不仅要用被祝咒人的发肤甲,还要用点特别的东西。” 老婆婆枯槁的手指,摸过身前一串骨头串:“这是嘎巴拉,当然,这不是高僧大德的,是解/放前用反抗的农奴骨头做的,当着儿女的面斩四肢挖心肺,怨气大得很,花了我好大的力气才弄到。” 她又摸过骨头串旁的一块三角形骨头:“这是小许给我从泰国弄来的,学生妹一尸两命的眉心骨,在我们这地界效用没那么好,但是骨头现在不好弄啊,也聊胜于无。” 老婆婆对面那个叫小许的女人双手合十鞠了个躬。 她是虞隆以前的情人,前些年喜欢往泰国跑,供些狐仙和路过,后来认识了这个老婆婆,便开始修行些民间的禁术。 前些天,她偶遇虞隆,两人死灰复燃,又听到虞隆说家里的怪事,便牵线虞隆认识了这位老婆婆,虞隆先是求平安护身,后来是求财,再到后来,则把主意打到了家产身上。 其余几个兄弟虎视眈眈,老三看着文质彬彬,背后和国外的一些大家族和N/G/O组织混得相当好,老五最是狠毒,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打算,老大倒是好糊弄,但是真要分起家产来,也是条叼着肉不放的狗。 虞隆打算先下手为强,先试试这个老婆婆,把太启解决掉,把虞泉弄到手里来,再来解决其他几个兄弟。 他不会对太启直接下手,这种象牙塔里长大的小公子,舆论就够弄死了,所以他让老婆婆用了点小手段,成功了,再让虞泉得点病,接着借口太启照顾不了虞泉,把虞泉弄到家里来。 没想到第一步就被太启直接化解了,他把那棵树的事情说给了老婆婆听,问:“是不是他们也请了人。” “这个不好说。”老婆婆摇头,继续蛊惑着虞隆,“要不,把扔出去的那个娃娃捡回来吧,就用采生魂的办法,我把这学生妹的眉心骨放上面,这绝对保险,一次成——” 老婆婆话还没说完,门突然被踹开了。 虞豪站在门口,看到眼前的情景,气得七窍生烟:“好啊,老二,你也开始搞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了,你想干啥啊?用妖法害死虞泉啊!” “你怎么进来了!”虞隆又惊又恼,从地上爬了起来,那个老婆婆见状,连忙闭上眼,念了几句咒,再睁眼时,眼睛成了竖瞳,扑过去就用手臂绞晕了虞豪。 “夜长梦多啊,老板。”请神上身似乎花去了老婆婆不少的力气,她喘气道,“你再耽误下去,这些神仙也等不起了。” “他们没香火了。” * 虞渊是在早上发现自己不对劲的,他脑袋昏沉得厉害,耳朵不断传来有人用指甲刮黑板的声音。 他一向身体好,还以为是这几天事情多,上着课还要操心家里的事情,中午眯了会儿,感觉好了些,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整个人开始发热,有些撑不住了。 司机就在校门口等他,虞渊走着走着,耳朵里指甲刮黑板的声音更大了,他知道事情有变,撑着剩下的意识坐进车里,给太启发了信息。 “轮到我了。” 说完,他便闭上眼晕了过去。 司机专心开车,并没有注意到虞渊的异样,十几分钟后停在别墅区的大门口,看到穿着睡袍冲过来拉开车后门的太启,才发现虞渊晕在了后座。 司机一下子慌了:“夏先生,这,要不要去医院,怎么、怎么了?” “回家!”太启拉开车门坐上了后座,手探上小叔子的额头,“把医生叫到家里来。” “哦,好。”司机一下子慌了神,也没发现太启这要求不太合常理。 车很快停在了别墅门口,司机帮忙把虞渊扶到了卧室里。 太启说;“你去门口等医生。” “好!” 司机跑了出去,藏狐煤球溜进来,顺便关上门,跳到了床上。 看到虞渊浑身滚烫地躺在床上,呼吸微弱到几乎听不见,它两爪抱脸惊呼:“我的乖乖啊,恩公怎么了?” “别出声!” 太启面沉如水,手拂过虞渊的面颊。 “哦,好。” 藏狐煤球的心刚提起来了,便听太启咬着牙,一字一顿说道。 “采、生、妖、术。” 下一秒,太启影子一晃,倏然就从房间里消失了,藏狐煤球一扑,只撕下来太启的一片衣角。 “完蛋了!” 藏狐煤球捧着脸。 “怎么办,怎么办,恩公交代过我,如果他生病或者出事,也要先按兵不动,按照他的计划来的。” “怎么办,要怎么办!” 藏狐煤球急得团团转:“人都走了,留我一只狐狸怎么办,我要去找太启啊,但这里不能没人啊。” 苍天大地啊,为什么要留这样一个难题给它一只狐狸? 就在这时,麒麟挤开门走了进来,冲着床上喵喵叫。 该到梳毛的时间了。 藏狐煤球脑子里灵光一闪,双爪合十,朝麒麟拜了一拜。 “上古小神兽,原谅我冒犯一次啊,我真的要去拦住太启,但是这里真的不能没人,就只有你了。” 藏狐煤球从身上拔了几根毛,又把刚刚从太启衣服上撕下的衣角撕下一半,揉成一团,在麒麟身上一阵涂抹。 房间里的猫不见了,一个穿着睡袍的美人,蒙圈的低头看着自己。 “这样不行。” 藏狐煤球又拔了几根毛,吹进了麒麟的眼里,麒麟马上变得眼泪汪汪起来。 “这才是小叔子生病无计可施只能嘤嘤嘤的嫂子嘛。” 藏狐煤球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然后叼着那片布料,从窗口一跃而下。 城郊。 穿着睡袍的美人踩着柔软的室内拖鞋行走在黑暗之中,如果不是此刻狂风猎猎,美人的表情冷若冰霜,会有人误以为这是个和情人出来幽会的美人。 城郊树多林深,太启穿了近路,无数树枝剐蹭在身上,却没有碰到他丝毫。 他所过之处,虫兽屏息,乌云蔽月,来自原生之神的愠怒和美貌,震撼了整片天地。 作者有话要说: 太启:我那没用的老公II 芋圆现在是人身,所以有点弱鸡哈,他也很强的,和太启都是T 0级别,势均力敌,身世脸能力都完美般配(本丈母娘如此说 第34章 封神.傩 (12) 一只未成年的小松鼠抱着松果站在树上, 年幼的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钻进树洞里翻出来一个去年秋天藏着的松果的时间,周围就变成了一片万籁俱静。 直到它看见一个“人”向它走了过来。 整个世界就像万年前一样混沌不清, 没有日月轮转, 没有天地之分, 伸手不见五指,那个“人”就是唯一的光亮。 古老文明供养的神灵高贵神圣, 天地赋予的原生力量让他的愤怒如野火般蔓延, 让万物为之倾倒和战栗。 小松鼠呆滞地看着太启的脸,爪子一松, 怀里的松果突然掉了下去,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树下的太启凌空一拦,把松果又抛了上去, 小松鼠手忙脚乱地把松果接住, 太启却已经不见了, 他急得吱吱叫, 刚接到怀里的松果又不小心掉了下去,正砸在了藏狐煤球的脑门上。 藏狐煤球正追着太启, 被这颗松果砸得脑子一荡。 “哎哟喂, 兄弟, 找茬呢?” 它狂奔十几公里, 又用了几个瞬移的法术, 好不容易才追上太启,却又扑了个空, 气得它一屁股坐在地上, 指着树枝上破口大骂。 “大晚上的怎么不看着点, 没看到奉德老爷在这里吗?” “我容易吗我,我就是风箱里的老鼠,两边受气,我,我——算了,我回去了。” 藏狐煤球揉揉爪子,放弃了追太启的打算,恩公还躺在床上,他的法术效果时好时坏,也不放心麒麟一只猫在家里,直接捏了个瞬移咒,消失在了树林里。 刚从树洞里挖出来一大堆松果准备全部用来砸狐狸的小松鼠看着树下空空如也的土地:“吱?” 今天遇到的“人”和兽怎么这么怪,说消失就消失呢? 它抱着松果眺望向远方,一轮毛月亮挂在空中,时隐时现。 * 就在此时,虞隆和老婆婆正守在采生的法阵前。虞氏家族绵延千年,祖先多是名人名仕,又有虞王陵镇守,老婆婆担心翻车,在法阵上加了五色彩帛、绒线等巫术灵物,用那串嘎巴拉把人偶圈在了其中,加强妖鬼的怨气。 “今晚是最重要的时间,我守着就行,你去睡吧。” 老婆婆睁开眼,瞄了一眼法阵中的人偶,又合上了眼。 “不,我守着。你可以把人搞残搞废,但是你不能把人弄死了,死了我就不好办了。” 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虞隆也有自己的直觉,心中有鬼不得安宁,他一直坐立不安,不停地换着姿势。 这老婆婆越接触得深,越发觉得她邪门,她对禁术有种疯狂的迷恋,人偶祝咒、采生术全是她主动提出来的,也没有在虞隆“请神”的费用上,再另外收钱。 不求财,那就是求别的东西了,虞隆问小许打听了一下,小许说,她师父想修行役鬼的禁术,估摸着是看上了虞泉的灵魂。 这些虞隆就管不着了,他看了一眼法阵中间诡异的人偶,一股寒气从心底冒出来。 这种邪门东西绝对是最后一次了,他想,他不会再沾第二次了。 虞隆心里念着“阿弥陀佛”,双手结了一个大莲花手印才敢闭上眼,刚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没多久,就听门被推开了。 “师父,隆哥,那人要醒了!” 那人,自然指的就是倒霉催的虞豪,他被勒晕之后,就被虞隆捆住了手脚,丢在了隔壁的卧室,让小许看着。这会儿突然醒来,便开始大吼大叫,说要报警。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儿,值得你这么大呼小叫的。”老婆婆白了小许一眼,从怀里摸出来一个东西,叫小许过去。 虞隆一看是个小黑瓶子,心里就是一抖。 “别搞出人命了啊,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没事的,老板,这是我一百多年前,找一个蛊师换的蜣螂蛊。这蜣螂蛊进入人体后,口舌生疮不能言语,头脑昏胀,频生幻觉,喜食腐物。等过段时间,我再把它收回来,中蛊的人恢复清醒后阻自然也不记得哪些是发生过的,哪些是幻觉了。” “等等,一百多年??”虞隆吓得一激灵,疑问脱口而出。 “啊,是我记错了 ,我都老了,身份证上都八十多了,记得不那么清楚了,你怕个什么。”老婆婆把瓶子递给了小许,“我教过你,你去做。” “好的,师父。” 小许接下瓶子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虞隆和老婆婆两个人,虞隆这才想起来,当初他担心是骗子,确实看过老婆婆的身/份证,那绝对是张做不了假的身/份证,这老婆婆的年龄有八十多了。 身份证应该没错吧。虞隆定下心神。 一定是这老婆婆太邪了,虞隆心想,这次还是多塞点钱,钱多好办事,别招惹了这老婆婆。 小许回来了,还是在老婆婆对面坐下。 虞隆问:“好了?” 小许说:“好了,人已经安静下来了。等天亮之后,你打个电话给医院或者给他的家人,就说他发了病就行。等事情都了结,我师父那里有蛊笛,会把蛊虫唤回去的。” 虞隆这就放心下来了。 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除了在太启那里出了点小差错,不过那也不打紧。 从结果来看,这老婆婆是相当有能能耐的,除了人太邪门,其余事情,虞隆可以完全信任她。 虞隆闭上眼,打算小憩一会儿,他的意识刚刚有了些休息的意思,一阵巨响从大门口传来,让房间里的三人猛然惊醒。 “怎么了?怎么回事?” 小许年纪最轻,被吓了一跳。 她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只听外面又传来了两声巨响。 “有人在撞门。”虞隆也紧张起来,该不会是什么警察来了吧。 “什么?警察?”老婆婆和小许也都慌了。 他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拿过一边的手机打开监控,这一看,他整个人嗤笑起来。 “夏太启?” “夏太启,就是你们家那个寡妇?”小许凑过来看看,“他怎么来了?” 老婆婆也松了口气:“怕不是跟着你那位大哥来的,你那大哥马不停蹄去找茬,他肯定怀疑你大哥背后搞事,就跟了他几天,现在找上门来了。” 虞隆“嘁”了一声,就算是太启亲自上门来,他也丝毫不担心,夏太启是什么人?没有虞渊罩着,就是个空有脸蛋的废物。 他又坐了下来。 又是巨大一声踹门声传来,轰得房间里的东西一震。 小许又看了一眼监控。 “不对啊,他怎么穿着睡袍?晚上还这么冷,穿这么少,是不是想做什么?栽赃你对他行不轨??” “你管他呢?老公死了,屁事不会,还怕他来搞事?” 虞隆特意把监控四处转了一圈,发现只有太启一个人,又嗤笑了一声。 “胆儿挺大啊,果然是娇生惯养的花瓶,脑子一热就来了。” 一边的老婆婆已经安然入定,虞隆扯着小许坐下来。 “不用理他,没人开门他自己就会走的。” “也是。”小许又坐了下来。 外面的踹门声也随之消失了。 房间里又是一片寂静。 然而房间内外只安静了不到十秒钟,房间里突然传来了颠簸的震动声。 虞隆的第一反应是地震了,待他睁开眼,却发现是眼前法阵里的法器剧烈颤动起来,人偶在五彩绒线的捆绑中灵活地翻了个身,形成一个站立的姿势,用黑笔涂画的两颗豆豆眼,炯炯有神地盯着老婆婆。 老婆婆一睁眼,就和那人偶对上了。 “不好,反噬了!” 她尖叫起来,整个人朝法阵扑去扑过去,呈匍匐状趴在了法器和人偶上,想用自身的邪气把震动压下来。 虞隆也慌了:“反噬?怎么反噬?” “对方也请了高人!” 小许脸色苍白,扑通一声,跪在了老婆婆身边的五座神像旁。 “神仙们,帮帮忙啊,一定要压住啊!” 震动却更加剧烈了,老婆婆眼见不妙,让小许守住法阵,自己盘腿在法阵中坐了下来,嘴唇飞快地翕动着。 就在这时,门被一只白皙柔韧的手,轻轻从外面推开了。 看到屋里的景象,太启蔑视一笑。 “哦?果然在这里。” 他这挑衅的笑容,让虞隆怒火冲天。 “谁让你进来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提起拳头就朝太启冲过去! 虞隆人高且胖,冲过来时,整个人宛如一堵倒塌的墙,密不透风地压向太启。 “滚出去!” 不料太启却轻易地躲过了虞隆的拳头,在虞隆扑空向前摔去时,手拿住虞隆的后颈,像提小鸡一样,把他头顶墙压在了墙边。 “啊——” 太启看起来只有虞隆一半宽,五指纤长,看起来是双适合谈乐器的手,此刻却有如千斤之重,虞隆怎么也挣扎不开。 太启弯下腰来:“我想进你家门,还用向你打报告?” 虞隆一句“贱货”还没骂出口,太启提着他的衣领就朝墙上撞去,虞隆惨叫一声,抱着头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隆、隆哥!” 神像旁的小许瑟瑟发抖,她跪爬着去抓老婆婆的胳膊:“师父,师父,快、快请神仙来帮帮忙啊——” “嘶嘶——” 老婆婆的双眼突然睁开,瞳孔已经变成了金黄色,两道竖瞳旁充满着血丝。 她吐出一道长长的蛇信,勾起面前的五彩绒线,五彩绒线在空中赫然结成了锋利的网,她朝上面唾了一口毒液,整个网变成了浓烈的黑色,朝太启面前迎面罩来。 太启连躲都没躲,那道网在离他还有半米远时崩裂开来,无数的毒线纷纷落下,小许和虞隆躲闪不急,被毒线烫得嗷嗷直叫,虞隆新伤上沾着旧伤,直接疼得晕了过去。 “你是谁。” 老婆婆的声音变成了一个行将就木的男声。 “你请的哪家神?” 这是一个妖媚惊慌的声音。 “有点功夫啊,请的哪家的神?” 这是一个结结巴巴的男声。 “对,你请的是哪家神。” “想活命就告诉我,你请的是哪家神?” 老婆婆嘴里吐出了五种不同的声音,表情也从老年男性到兽到鸟,在五个神轮流上身质问太启后,她恢复了原身,听到太启轻蔑倨傲的声音。 ——“我就是神。” 法阵里的五色彩帛腾然飞起来,落入了太启的手里,太启挥袂,彩帛如霓虹一般撕裂屋里的空间,阴阳割裂,那五个神重重跌入了阴阳交割处,老婆婆两眼一翻,在法阵中倒了下来。 一片白雾茫茫之中,一个鸟嘴的男人从地上爬起来,嚣张地叫嚣着。 “他有神格!快!咱们拿他的神——” 格字还没出,太启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身后,彩帛重重缠上他的脖子,鸟嘴男张大嘴,眼珠乱转,双手扒着喉咙口咯咯咯地喘气,最终脖子一歪,跪倒在地上。 剩下的四个神见同伴一命呜呼,登时也不敢冲动了。 一个胡子男冲着太启骂道。 “你有神格,你是昆仑上的正神,用神体和我们打,这算什么好汉?” “用神体和你们打?”太启冷笑,“那倒不必废这个精力。” 胡子男恶狠狠道:“那你是谁?有种就告诉我你是谁!别仗势欺负我们?” “告诉你们是谁?然后你们也想对我用采生术吗?” 太启手指勾了勾,那个写着虞泉名字的人偶飞到了空中,旋转两周后,身上的灵物尽数掉落在地,最后在他手里化成了齑粉。 “不过可惜了,采生妖术对我没用。。” 他就像是一只捕到猎物,却迟迟不肯下嘴的猫,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四个已然有入魔迹象的偏神。 “嘎巴拉?人骨你们也玩?” 那串嘎巴拉在白雾中灵光一闪,一个人影模糊出现,他惊愕地四周看了看,在看到太启时跪了下来。 “去吧。” 太启挥挥手,那个人影在地上磕了个头,消失了。 “还有这眉心骨?你们没香火了,连外国人的骨头也不放过吗?” 三角状的眉心骨闪过一丝光亮,一大一小的两个影子出现,在太启的掌中牵手远去。 地上的法器在太启的手里一一覆灭,那四个神看出来什么,身体开始止不住地抖动。 太启问:“现在问你们最后一个问题,云婆婆你们认识吗?” “不、不认识!” 话音刚落,满脸血污的虞隆闯进了阴阳交界处,看到四个偏神和太启先是一愣,然后咆哮道:“你们就是那些神仙?” 他狂妄地指着太启:“那还不干掉这个贱人!” 他面目全非,浑身疼痛难忍,只恨不得让太启也尝尝他的痛苦。 让虞隆没想到的是,那四个偏神竟然在他的眼前动也不动,虞隆火了。 “你们不是要香火吗?多少我都给你!” “法器我给你们买,密教的,民间的,你们想要什么,我给你们弄什么。” “嘎巴拉,眉心骨,只要你们想要,我都有渠道给你们弄到。” “去啊,弄死他!” 虞隆过去推搡着这些长相怪异的神,他已经一脚踏入了泥潭,还怕什么牛鬼蛇神。 而那四个偏神,在虞隆巨大的诱惑下,竟然朝着太启一一跪了下来,身体如抖糠一般的发着抖。 “求求您,放过我们。” 虞隆睁大眼:“你们,你们不是神吗?” 太启问他:“那你知道你是什么吗?” 虞隆看下太启。 他的笑容残忍且美丽;“你是虞隆的,一缕魂。” 虞隆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他跪过,上过香、诚心供奉过的神,在太启冷然的目光中,扭曲着,尖叫着,散掉了魂魄。 白雾茫茫退去,虞隆如植物人一般,瘫倒在地上。 “隆哥。”小许爬过来抱住虞隆,哭着说,“我报了警,他,他要害我们,我要让他坐牢——” 警笛声响起来。 房间里一片狼藉,老婆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身上的巫术灵物法器掉了一地,虞隆离了魂魄,只剩下微弱的气息,小许在一边抱着手机,哭着嚎着要报警。 只有太启,宛如一个局外人一样站在房间中央。 一块纸片从空中飘下,落在了太启的脚边。 太启从地上捡起那块纸片。 那上面写着一个泉字,是从人偶身上掉下来的。 太启叹了口气,写着泉字的纸片在他手里画作一撮火焰。 这是些不该在凡间世界出现的东西,就连他本人也是。 小叔子说的没错,凡间世界有凡间世界的规则。 他违规了。 太启心想,他是回昆仑暂时待一段时间,还是现在就换另外一个身份呢? 回昆仑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只是虞渊的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总归是凡间世界的一个疑问。 警笛声越来越近,太启在选择中摇摆不定,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小小的影子扑过来,把地上的彩帛往空中一兜,细细尖尖的声音急声对着后面说: “快去呀。” 接着,在逼仄的彩帛结成的结界里,一个熟悉的怀抱丛背后拥住了他,在太启刚想要说话时,那人用手指按住了他的嘴唇。 “先别说话,听我说。” 虞渊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求你,不要走。” 作者有话要说: 第35章 封神.傩 (13) 警笛的声音逐渐拉近, 数名警/察进入了房间,把哭天抢地的小许从地上扶起来。 这一屋子的诡异法器、神像让警/察们都惊呆了。 再一看,地上竟然还躺着一个衣着打扮怪异的老太太和一个血污满面的男人, 为首的那位警察大声说道:“有伤者, 快, 叫救护车!” “收到!” 警/察们各司其职,迅速开始搜寻现场以及安排救援, 指挥的警/察眼尖, 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个搞封建迷信活动的场合,再看眼前的小许, 脖子上、手腕上都戴着些奇怪的首饰, 心下已经有了些判断。 “请问您刚刚报警,是说这里有人行凶?” “有人、有人要杀我们。”小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朝着虚空一指, “他就在那里!穿着睡袍和羊毛拖鞋。” “是你认识的人吗?” 小许的神志渐渐恢复:“对对对, 他是隆哥的侄媳妇, 叫夏太启。” “夏太启?” 这名字最近在网上火爆得很, 这位警察也听过,只是他顺着小许的手指看过去, 却发现那里空无一物。 “你确定没错?” “没错, 就是那个夏太启, 他会妖法, 用一片彩帛一挥, 人就不见了!” “他应该是结了结界,或者打开了什么虚拟空间。” 警察有些无语:“小姐, 您再回忆一下?确定是从那里消失的吗?” “是真的!” 小许把警察拽到了那块地方, 抬起警察的手就朝虚空中一抓。 狭窄的空间里产生了些波纹般的触动, 彩帛收缩,让太启和虞渊两人贴得更紧了。 太启微微蹙眉,抬手打算撤掉这个藏狐煤球临时用彩帛结成的结界,换成自己的结界。 “不要冒险。” 虞渊抓住太启的手腕,轻声在他耳边说:“他们有执法记录仪,就算现在肉眼看不到,执法记录仪拍下来慢放,很有可能会有遗存的影像,到时候就很难解释了。” “你挺懂的啊。”太启考虑几秒后,放下了手。 虞渊说:“巫术的研究书籍不是白看的。” 他比太启高了一点,低声说话时,滚烫的吐息夹杂着低沉的嗓音扫过太启的耳垂,让太启忍不住缩了一下。 这小破孩子干什么呢?学大人调情? 太启正打算骂他几句,身后的虞渊低下头,把滚烫的额头贴在太启的肩膀上。 “让我靠一会儿。” “你还在发烧?” 太启这才发现,虞渊的身体烫得厉害,低沉的嗓音则是因为嗓子哑了的缘故。 “不对,我刚刚不是把人偶都烧了吗?” “应该是刚刚他自己扛了一会儿采生妖术,留了点后遗症。”缩在两人脚边一直没发话的藏狐煤球说,“我一回去,看到他突然一下醒了。他说冥冥之中感觉到你要走,让我带他来找你。哎呀,你可别说了,他那时整个人就像一团火球啊,妈耶,吓死我了,我还从没看过自己能扛采生妖术的。” “你傻吗?你不是说你看了很多巫术的研究书籍吗?不知道这种邪术不能自己硬扛吗?很容易拉扯到魂魄,出大事的。” “没事,做都做了。” 太启骂道:“傻子。” 虞渊轻轻笑起来:“我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骂我傻子,还是个笨蛋骂的。” 太启不满:“谁是笨蛋?” “你啊。” 空间又是一阵剧烈的波动,警察为了安抚小许,不得已在他们所处的空间外,来来回回穿越了几次。 “撑得住吗?”太启问。 “应该、应该行吧。”藏狐煤球把自己缩得更小了,“你们要不要抱紧一点?” 藏狐煤球是偏神,是偏神,就会畏惧这类凡间世界的正义力量,虞渊站直身体,双手搂住太启的细腰,把下巴搁在了太启的肩膀上,长腿微微岔开放在太启的双腿旁,后背抵在身后的空气墙上,让太启整个人靠在了自己的怀里。 太启只有向后靠去。他的身后碰触到什么凸起的东西,起初他没反应过来是什么,还特意向后压了压,压了没两下,就被虞渊用大手拖住了腰。 “别压这里,特殊位置,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太启这才反应过来,冲着虞渊说道:“你说什么?” “自然状态。”虞渊面不改色,“我是个有自制力的男人。” 太启:“?” 凡间世界的男人就这么离谱吗? 他只有小心靠过去,微妙地和虞渊离着一两毫米的距离。 “小破孩子。”他小声骂道。 “骂吧,只要你愿意留下来,你想怎么骂我都行。” 太启柔软的发丝拂过虞渊的鼻尖,虞渊低下头,轻嗅着若有如无的发香。 “求你。” 太启哼了一声。 这撒娇一般的轻哼声,让虞渊恍惚间回到上一世,太启缠着他接吻时的情景。 太启的脾气执拗,不能逆着他,一定要顺着他哄,他想听什么想要什么,全都满足他。 虞渊又压低了声音,附身在太启的耳边,情人一般呢喃的温柔嗓音,包裹着他心里卑劣浓烈的想法。 他想彻底拥有太启,此地,此刻。 “求你了。“ “求你了,嫂子。” ——“嗯。” 太启被哄骗着点了点头。 藏狐煤球捂住耳朵。 苍天啊大地啊,他到底做了什么孽,要让他一个单身狐目睹这么刺激的背/德感情戏啊。 所幸警察搜了一圈,没有找到小许口中的凶手,倒是发现了不少人骨制品和违禁物,监控也被人为破坏了,只有把小许带了回去,封锁掉现场。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藏狐煤球才撤了结界,太启弓着腰在虞渊身上靠了太久,结界一撤,脚下没注意,差点摔在了地上,被虞渊接住,抱在了怀里。 “小心点。” “我没事,倒是你,赶紧回去找医生看看。” 虞渊终于有空,重重喘了几口气,他把外套脱下来,给太启披上。 太启没接:“你穿。” 虞渊说;“我热。” 太启说要带虞渊一起走,虞渊却说:“你等等,我检查一遍。” 大门的监控他已经抢在警察之前让藏狐煤球毁了,剩下的则是房子里的物件。 “神像,法器都带走了。” 虞渊又绕到门后,看了看门和墙壁。 太启问:“你在做什么?” 虞渊说:“不给别人留把柄——我二伯和那个老婆婆还活着吗?还有那几个神呢?” 太启说:“你二伯命留着,不过散了一魂一魄,要看能不能回来了,不能回来就是植物人。那个老太不是人,她原身是一个蛇身的偏神,走了邪道,不知道怎么拿到了人类的身份,被采生术反噬,应该活不了多久了。至于那几个神,为了香火用禁术,也离入魔不远,都魂飞魄散了,那几座神像,就只是神像而已了。” 虞渊又问:“那些法器和神像你碰过吗?” 太启说:“碰过的我都毁掉了,不过你二伯的衣领我碰过,还有门也是我踹的。” 虞渊说:“我二伯那件衣服的材质,在衣领上提取不出完整指纹,至于你的拖鞋——” 虞渊低头一看,又是那双招惹过他的羊毛室内拖鞋。 “我再给你买一双。” “行。”太启偏过头,想了想,说,“你还能撑一会儿吗?我可以让身体很轻,我不想在外面光脚走路。” “当然可以。”虞渊走过去,把太启拦腰抱起来,太启搂住虞渊的脖子,甩掉脚上的拖鞋,拖鞋燃起火苗,坠地时,化作了无数细小的烟尘。 两人一狐正打算用瞬移咒离开,太启问道:“你这都考虑到了,怎么没想过,警察去我们家,发现我们家没人呢?” “这你就放心了。”虞渊笑道,“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一狐的身影一闪,很快就回到了家里,太启换上另外一双拖鞋,匆忙上了楼。 一进虞渊的房间,他便看见一个和自己有九分相似的“人”,妖娆地躺在床上,嗯,舔,舔肚皮?? 这姿势怎么看怎么不雅观,尤其是那张脸,和自己分外相似。 藏狐煤球和虞渊跟在太启身后想进来,被太启把门关上了。 太启叫了一声麒麟,麒麟喵的一声,从床上跳下来,一块碎布头和几根狐狸毛飘在地毯上,麒麟变回了猫形,跳到了太启的怀里。 “这幻术不错。” 太启重新把门打开。 “难怪你们有恃无恐。” 虞渊说:“医生来过,而且还有人证。” 太启笑着说:“行啊。” 虞渊还没看够太启的盈盈笑脸,就见太启骤然变脸,沉下脸来。 “你什么时候知道煤球不是普通狐狸的。” 藏狐煤球噤声。 太启三番五次告诫他,不要让虞渊发现任何非正常非科学的情况,现在他竟然能说人话,能和虞渊一起去见太启,显然是早就勾搭上了。 “我、我不是故意——” “我没问你,我问他。” 太启看向虞渊。 虞渊说:“从他到我们家时起。” 太启问:“然后呢?” 虞渊说;“很多迹象表明,他不是普通狐狸。离开百花镇时,你说过你喜欢狐狸,可我们从来没在百花镇见过狐狸。有一天我晕倒了,你说用草席给我抬回来,我检查过那卷草席,上面有黑色烧焦的动物毛发,还有我身上有爪印——” 小破孩子太机灵了也不行,什么都瞒不过去。 太启说:“算了,这事情我就不计较了。” 他问虞渊:“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虞渊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在此之前,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吗。” 太启以为虞渊会问,他为什么到凡间世界来。 没想到虞渊却问:“昆仑上有没有受封的,嗯,哈士奇?” 太启愣了一下,接着就一脚踹过来了。 “你什么意思?什么哈士奇?我可是东君!” 虞渊灵活一闪,太启本来就没打算用力,人没踹到,拖鞋甩了出去。 “现在我不就知道了吗。”虞渊捡过那只甩飞的拖鞋,在太启身前半跪下来,帮他把拖鞋穿上,“我也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36章 封神.傩 (14) 虞渊左手握着太启的脚踝, 太启本能地向后一缩,虞渊也习惯性地去抓他的脚,抓住后又被太启蹬了一下, 把虞渊的手甩开。 “你干嘛呢?” 太启自己把弯腰把拖鞋穿好。 “你怎么和你哥一样, 总喜欢抓我的脚呢。”太启嘀咕着, “别的没学到你哥,坏毛病倒是学了一堆。” 虞渊无奈地说:“太启, 我——” “叫什么太启, 叫嫂子。”他对虞渊认真说道,“你可给我老实点, 我告诉你我的身份, 让你知道这一切不消除你的记忆,是因为这对找出谋害你哥的凶手有利。我也不是因为你求我我才留下来的,我并不是凡间世界的人, 我留下来的原因只是因为这个幕后黑手很有可能是我潜在的敌人, 别的对我而言都不重要。” 虞渊沉默了下来, 好一会儿后, 他才说:“所以,等找到凶手, 你就会离开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 太启没把自己交男朋友等亡夫转世的打算说出来, 小孩儿还是少知道点大人的事情。 虞渊又问;“你不是答应过我, 我考上大学, 你就和我结婚吗?” 太启说;“我可以和你结婚啊, 但你也知道我是东君了,我不会衰老, 不会死亡, 做不到你们凡间世界说的生同衾死同穴, 这事儿到时候得看你——好了,这都是几个月后的事情了,你刚刚要告诉我什么事来着?” 虞渊从地上站起来。 他的表情有些难看。 “没什么。” 太启说:“那我先去洗澡了,你早点睡,人偶烧了,你不会有事了。” 他抖了抖身上的草屑和灰尘,眉头压下来:“那些糟心玩意儿真是恶心死了。” 太启并没有注意到虞渊看着他的眼眸,这眼眸里藏着爱慕,藏着期盼他回眸的渴求,还有对无情时光的绝望。 以及,足以焚尽一切,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欲念与爱火。 太启在乎的依然是花花世界的表象,他并不能和任何人产生言语或者灵魂上的共鸣,亦不能理解凡间世界的人对爱情义无反顾的奔赴。 太启走后,藏狐煤球跳上床头,对虞渊说道:“看吧,这就是我告诉你的,不要爱上神的原因。” 虞渊没说话,他脱掉了衬衫,露出结实的腹肌和胸膛。 “哇,你这背后是什么?好酷哦。” “胎记。” “真的好酷啊,像龙鳞。”藏狐煤球看了又看,还想伸爪子去摸。 虞渊避了过去。 “你见过龙吗?” 藏狐煤球说:“你把我想的也太厉害了,只有昆仑上的神仙们才见过龙吧——说起来,你怎么一点不都不为太启是东君惊讶,刚刚他说他是东君的时候,我直接就跪在门口了好吗?” 虞渊又换上了拖鞋,也打算去洗澡。 “我猜到了,你说他是昆仑上的神时,我就隐约猜到了,我见过他的神体,他也曾提过几次原生之神。” “所以你真的要继续喜欢他吗?”藏狐煤球跳到虞渊面前,“他可是东君诶,万神之主,我们就算把脖子仰酸,都看不到他衣角的云端之神。” “有什么不可以吗?”虞渊手指转了个圈,“转过去。” 藏狐煤球老实转过身去。 虞渊把裤子脱下来扔在一边,用毛巾围上下半身,走进了浴室里。 “云端之上吗?” 浴室的推拉门截断了水花声,门缝里传来虞渊轻飘飘的一句话。 ——“要不他下来,要不,我就上去。” * —— “渎神吗?” ——“这样也算是渎神吗?” ——“都说东君无所不能,那么,您能怀孕吗?” ——“是,我会死,那您愿意为我守寡吗?” 衣带被身后的男人解开,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拂过他柔嫩的脚心,太启不适地想缩回脚,脚踝却被男人紧紧扣住。 这是个狭窄的空间,他被男人高大的身体笼罩着,上半身被压在了床榻边,无助地跪在床前。 太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制在胸口,雷电风雨不再听他的召唤,身上的上古神兵也失去了往日的光芒,他就像是被禁锢在了这个空间里,折断了翅膀,浑身动弹不得。 这是怎么回事?他可是东君,三界还有比他更强大的力量吗? 太启费劲全身的力气,想冲破胸口的禁咒,就在这时,压制他胸口的力量抖动了两下,一个软软的肉垫,摁在了他额头上。 “喵!” 太启忽然意识到什么,气急败坏地睁开眼,麒麟安稳地趴在他的胸口上,看到他醒来,又喵了一声。 “麒麟!” 太启这声怒吼,让整栋别墅都颤抖了。 这一早上,家里的气氛都很诡异。 虞渊今天还在发热,早上却起得很早,做了简单的早餐后放在了蒸箱里,等着太启下来吃早餐。 一向早起的太启则睡了个懒觉,快到十点才起来,表情还不大好。 叔嫂两人坐在餐厅里,一个冷漠,一个沉默。 太启今天被麒麟整出了起床气,起床后一句话都没说。他已经很久没做过这个梦了,就算是神,也不喜欢一遍又一遍的在梦里把自己的黑历史再回忆一遍。 再一想到面前坐着的是那个人的后人,长得还有点像,太启就更气了。 他怎么就和这一家子纠缠不清了呢? 先是先祖,然后是哥哥,最后又是弟弟? “吃饱了。”太启把勺子一扔,碗里的粥还剩大半。 虞渊说:“你就吃了半块蛋饼,半碗粥,等会儿不会饿吗?” 太启说:“我是神,我又不会饿。” 虞渊把太启面前的粥端到自己的面前来。 他的状态比昨天更差了些,看样子还在发烧,太启想到小叔子一大早就起来给自己做饭,自己却要把他先祖犯的错撒在他身上,未免有些不太好,又把虞渊面前的粥端了回来。 “我自己吃。” 他开始慢慢喝粥,看到虞渊有些没有食欲,主动给虞渊夹了些小菜。 “你应该是有先祖的功绩庇荫,所以能抗得住采生妖术,但是同时,你的反应也会比较大,这是一种对你的保护,类似于你身体里的免疫组织。” 太启说完,连自己都开始怀疑。 虞王都被自己砍了,香火台都毁了,还能有什么功绩来庇荫后人。 他想了想,说:“也有可能是你身上戴着什么正气很足的东西,比如国/旗、佛珠、百年学堂的校徽这类东西。” 虞渊说:“都没有。” 太启说:“可以适当佩戴一些,如果你哥的死背后牵扯的不只是人,那么以后你可能还会面对一些奇怪的东西。” 虞渊说:“把我把校徽带着。” 太启说:“行,看你状态不太好,我等会儿给你请假,今天你也别做饭了,我们吃外卖。” 两人的话还是不多,太启本来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虞渊则有些心事,一天都有些不在状态,只是中午陈礼宾上门时,提示了一下陈礼宾,压下虞豪和虞隆出事的消息,然后下午和太启一起,礼貌性地去探望了一下虞隆。 到了晚上,虞渊的烧还是没有退,太启把医生叫了过来,要给虞渊打一阵退烧针。 虞渊不同意。 “你也说了,是我身体的免疫反应,我扛过去就行。” “不行。”太启说,“你是凡人,凡人就要遵守凡人的规矩。” 虞渊不在意地笑了笑。 太启问:“你是不是怕打针?” 虞渊问:“你觉得我会怕打针?” “你的表情就写着害怕。”太启说,“快去,别让我发脾气。” 小破孩子挺会闹别扭。 太启才不管虞渊是在逞强还是在装大人,把虞渊押去卧室。 医生就等在卧室里,虞渊逃不过这针,只好认命,但他执意让太启出去,不让太启看自己打针。 “出去就出去,小孩子家家,这么多毛病。” 太启去卧室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后,虞渊已经打完退烧针了,躺在床上闭眼休息。 太启走过来,在他床边坐下。 “张嘴。” 虞渊张开嘴。 太启从口袋里掏出一粒大白兔,剥开糖纸扔进了虞渊的嘴里。 虞渊皱眉:“你把我当小孩吗?” “你本来就是小孩,有时候是气死人的小孩,现在嘛,勉强算个乖小孩。”太启看向小叔子,长相倒是不像小孩,棱角和轮廓越来越深,气质也越来越成熟了。 之前太启总觉得小叔子太冷静机智了点,行为处事气死个人,不像是个十八岁的人类小孩,经过这一次,看向虞渊的眼神又多了点怜惜弱小的关怀。 这关爱人类幼崽的眼神让虞渊有点不爽。 直到太启弯下腰,把手覆在他的额头上。 “烧好像退了点。”太启斜靠在床头,“等你烧退了,我就去睡觉。” 网上都说了,青春期少年心理脆弱,需要人关心,才能让身心健康发育。他这小叔子没爹没妈,哥死了,就只有自己一个非人类嫂子,也只有勉为其难自己给他送点温暖了。 没想到这一等,太启竟然自己睡了过去。 他从恍惚间醒来时看到虞渊在给自己盖毯子,又摸了一下虞渊的额头。 “好像又好了点。”太启打了个哈欠,“你多喝点水。” 他裹着毯子又靠在了床头。 昨天被麒麟压在胸口做了一晚上的梦,太启没能睡好,头一挨着软绵绵的背靠就合上了眼。 虞渊静静看着太启的睡颜。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太启对“弱小”的怜惜,也许是他唯一一点像人的地方了。 太启对“虞渊”这个身份是欣赏,并没有任何感情,就算自爆身份,也不过是让太启提前离开而已,太启喜欢的是虞渊的钱,是虞渊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和付出,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回应什么。 但是用虞泉的身份就不一样了,太启虽然嫌弃他,放在几个月前,虞渊何曾能想到,太启会有照顾自己的那一刻呢? “既然你喜欢这种关系,那我就不戳破了。” 虞渊靠近太启,用额头轻轻贴了贴太启的额头,嘴角勾起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我会‘听话’一点的,嫂子。” * 太启发现,自己那便宜小叔子生了场病后,人就变了。 以前天天逞能装大人,不是和自己玩猫鼠游戏就是刺激自己,脑子还聪明,气得太启天天都想暴揍小叔子。 自从生病后,就完全变成了一个乖小孩,也不逞强了,自己做不了的事情,会主动寻求太启的帮助,叔嫂关系无比和谐。 藏狐煤球在厨房把外卖装盘时,太启还在藏狐煤球面前表扬小叔子。 “你说采生妖术能不能把换一个人,虞泉最近真的乖得不像话。” “我说话他都听,不和我吵架,也不说要和我结婚了。” “还会关心人,帮我放洗澡水,买零食,上次烧掉的拖鞋他偷偷买了,放在我房间门口。” 太启喜欢这种软底的羊毛拖鞋,不过他对凡间世界的东西都是短暂的喜欢,上次烧掉后也就忘了,突然有一天上楼,就看到一双新拖鞋放在他的门口。 “就是怎么感觉,他比以前身体更差了点,吃的也少了,还要我给他夹菜逼他多吃饭。” 藏狐煤球听着,却打了个抖。 明明就是更可怕了好吗。 看着好像是太启处于支配一方,实际情况却是整个反转,虞渊已经掌握了上风。收敛锋芒,伪装自己,这都是算计,算计让对方爱上自己。 藏狐煤球忍不住多嘴:“指不定他就是装的呢。” “装就装吧,现在不比以前强。”太启催他,“你快装盘,我们吃完还要出门。” 藏狐煤球:“……” 好吧,双方都不愿意听他的劝,那他只有淡定看戏。 这场叔嫂背/德戏份接下来应该更精彩了,就是不知道结果是东君依然云端之月不可采摘,还是人心如蛊,让东君甘愿跌落神坛。 只要火不烧到他奉德老爷身上就行。 一家三口默契合作,藏狐煤球装盘,太启上菜,虞渊则负责喂麒麟——这也是为什么藏狐煤球说虞渊可怕的地方,自从虞渊知道麒麟晚上可以和太启一起睡觉后,便接手麒麟的喂养,把麒麟好好一只猫训成了一只狗,每天要和它一起睡,因为犬科动物一家亲。 这可怕的独占欲! 藏狐煤球打开电视,调到太启爱看的频道,然后跳到桌上,守在自己的餐盘前开始吃饭。 太启照例开始给虞渊夹菜。 吃完饭他们要出门去接虞豪出院,起初太启怎么说都不肯去,藏狐煤球也不知道虞渊说了什么,总之太启同意了。 但他也忍不住发牢骚。 “最近事情好多,你家怎么这么多事儿,搞得我都没时间看电视逛公园了。”太启又调了一个台,上面正在播新电影的预告片了。 “我也好久没看电影了。” 太启叹气:“上一次看电影,还是新年和你哥,现在也没人陪我看了。” “我是不是该去找个男朋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芋圆找对路线了。 然鹅,老婆想找男朋友了。 那个梦是这么回事,就是设定芋圆执念特别深的时候,就会影响太启,让他做这个梦回忆起当时的情景orz 总之,前世今生其实芋圆都有点爱而不得黑化的倾向的,因为老婆真的太难追啦! 第37章 封神.傩 (15) 虞渊嘴里的一口汤差点喷出来。 “你怎么回事, 吃饭还带漏汤的。” 太启抽出两张纸巾递给虞渊,辣汤呛在了虞渊的喉咙里,他用纸巾捂住嘴, 剧烈地咳嗽起来。 太启又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虞渊接过水仰头就灌了下去, 一口气喝完,嗓子里的辣味终于缓解了些, 太启又抽出两张纸巾递给他。 “擦擦。”太启指了指领口, 示意虞渊擦掉衣领的水渍。 “嗯。” 太启继续看电视吃午餐。 “煤球,你会用电脑吧?等会儿我和虞泉出门了, 你记得点晚上的外卖, 我和虞泉晚上会回来吃饭的。还有麒麟的鸡胸肉和零食没了,你下午清点一下,点一份宠物店的外送, 还有我的零食, 一些生活用品, 我写给你, 你都记得点上,地址写物业管家那里, 我们回来后, 让物业管家送过来。” “好哦。”藏狐煤球小小声说, 自从家里两位阿姨回家之后, 他也成为了劳动力之一, 尤其是虞渊上学去之后,太启天天使唤它。 太启搅动着碗里的牛肉辣汤:“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学着做点饭什么的, 老吃外卖, 有点想念家常菜, 可是现在事情没解决,又不方便请钟点工或是把阿姨们请回来——” 藏狐煤球的大耳朵抖了抖 ,方块脸耷拉下来,显然这事情有点为难他。 太启又说:“不过狐狸和人的口味应该不一样,要不,我去找个会做饭的男朋友算了,这样我们一家的吃饭问题就解决了,他还可以陪我去看电影——” 餐桌上的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藏狐煤球察觉到气氛萝白不对,马上把方块脸拉扯起来了。 “不不不,我可以学做饭!你想吃什么,我都学!我可不是普通狐狸,我是修成了人身的九尾狐!” “那也行。”太启说,“说真的,我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找男朋友,下次等白无常来了,我问问。” 藏狐煤球;“……” 完蛋了,他敢肯定,虞渊一定在心里把白无常这个名字记住了。 “东君啊,咱们还是办正事要紧。您想想,方相氏还没找到,杀害虞总的凶手也没找到,虞泉的叔伯去了俩,不还有两个虎视眈眈吗,这都是正事啊。” “好吧。” 事情的确有点多,太启想到等会儿要去接虞豪,心里就有点不高兴,慢吞吞地往嘴里塞着饭。 “一定要去吗?上次不是去过了吗。” 虞渊说:“一定要去。警方那边已经对二伯立案了,那个叫小许的姑娘一口咬定是你害了大伯二伯他们,外面也有些风言风语。这次大伯已经清醒了,你和大伯见一次面,这些传言和警方的怀疑就自然不会有了。” “麻烦。”太启还是有点不情愿,“你们家事情真的很多。” 当初他到底是脑子里哪根筋抽了,才会觉得嫁给虞渊能当一条咸鱼的? 虞渊又说;“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去看看五叔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五叔却一直没有露面。这有点不像他的风格,听说他是病了,这次我们也可以去探探消息。” “也行吧。” 太启勉强同意了,陈礼宾之前打过电话来告诉他,拆方相氏庙,正是十年前虞渊五叔的决策。早点找到方相氏,就能早点知道云婆婆的预言是怎么回事,顺藤摸瓜找到杀害虞渊的凶手,也就可以彻底把这些事情了结了。 吃完饭,太启写了一张长长的采购清单给藏狐煤球,让它和麒麟在家好好看家,然后和小叔子一起出了门。 路上堵了会儿车,到医院的时候,医院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了,今天来的都是近亲,虞如琢也在里面。 太启一看人多,又有点不乐意了,打过招呼之后,就躲在虞渊背后,听他们说话。 出院是件喜事,苏琴却在一大家人面前,一边哭一边骂。 “老二真是看不出来啊,平常正正经经一个人,竟然偷偷在背后和那些神婆术士混在一起,什么都敢沾。人骨头,法器,还有泰国那些邪门玩意儿,据说警/察破门时,那些东西摆了一地!虞豪去找他,提醒他不要碰这些,他还把我家虞豪给打得满身是伤,发高烧胡言乱语,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 “还有虞渊媳妇儿,家里最近也出了好多事,我和虞豪去看过,那个银杏树啊,下面的树根缠出来一个死字,可没把我吓死!” “老五,老五最近也病了,这半个月都没见到人,八成也是老二搞得鬼。” “老二这狗东西,对亲生兄弟下手,他不得好死!” 这是医院的vip套房,除了虞家的亲戚,还有几位医生和护工待在这里,为了避免让别人听到这些,三伯虞谋连忙说道:“大嫂,老二确实是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但是老五还有老大的病,不一定是因为老二——” “还不是?”苏琴骂道,“你不也天天和那些外国人混在一起研究什么大预言原生神次生神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个,老五一个,都不是好人!” 虞谋有点尴尬,他解释道:“我们是科学的神学以及宗教学研究,在大学里也是有这些课的。” 苏琴大声道:“我管你这么多——” “妈,你别说了。” 虞如琢推着虞豪从病房里走出来,虞豪揉着额头:“你够了啊,我在病房里就听到你在吵,吵什么,家丑不可外扬,等我出去,我还要去找下媒体圈子的朋友,这事不能外传。” “不用了,爸,这事儿还用你操心?嫂子早就办好了。” 虞如琢探头一看:“诶,嫂子也来了。” 虞豪一听到虞如琢叫嫂子,想起之前那几条恶犬,心里就抖了一下。 太启本来躲在虞渊背后玩手机,听到虞如琢叫他,抬头应了一声。 他喜欢虞如琢,和她说话时语气也温和。刚刚太启来这里的时候,并不是没人想和他说话,而是他一脸生人勿进的表情,让其他人不敢搭话。 原本大家都以为他就是个依靠虞渊的花瓶,虞家老大老二出了事后,他让人迅速摆平了消息,没有让这个丑闻外泄,加上之前辟谣的事情做的果断又漂亮,心里对他开始另眼相看。 当然,这些事都是陈礼宾和虞渊在背后手把手教太启做的,太启哪里会管这些豪门丑闻,他对这些人也没点共同荣辱感,更懒得去想背后牵扯的事情。 看到其他人都看着自己,太启冷淡地打了声招呼。 虞渊偷偷给他做了个手势,他才想起来来之前陈礼宾给他交代要说的话。 “二伯这事交给我,请各位放心,虞渊那边的人脉我都打点了。这件事不会损害虞家的声誉以及对公司造成影响,但是二伯也确实犯法了,法律怎么处理,我们尊重法律的决定。” 太启磕磕巴巴地背着,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场面话,偏偏经过这些事,加上太启正经时威严感十足,倒也让众人安心。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是啊,经过虞渊和云婆婆的事情,我们虞家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听到亲戚的议论,太启松了口气,叫虞如琢过来拿了一个探望的红包,拉上虞渊就走了。 出门时他才想起来,没问五叔虞明的事情,转头就往医院里走。 虞渊问:“你去哪里。” 太启问:“你五叔的事情还没问。” 虞渊无言以对;“我都替你问好了。” “不错啊,不愧是我的小帮手。”虞渊不会直接教太启做什么,他通常是在太启和陈礼宾电话时,在关键处提点几次,太启哪有那么多弯弯道道,听到后转头就在电话里给陈礼宾说了,事后也没察觉到虞渊在其中的关键作用。 倒是陈礼宾越发觉得虞渊是个可塑之才,不止一次给太启说,他这小叔子日后不得了,要好好培养。 太启说,他正培养着,什么事情他都给小叔子说,通电话小叔子也一直在旁边听着。 在太启的心里,现在的虞渊就是他在凡间世界的得力小助手。 “怎么说?” 虞渊说;“应该不是病了,是在忙什么事,病半个月他不可能不住院,这家医院是万代盛业旗下的医院,就隐私性来说,外面的医院比不了。我问过护士,这半个月他一次都没来过。” 太启好奇:“那忙什么呢?你哥之前就挺忙的,你五叔应该也挺忙吧。” 虞渊说:“忙当然会忙,不过事分轻重缓急,家里出了这么大事情,不露面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一定是有一件比虞豪出事更严重的事情,才导致五叔迟迟不肯出现。 太启说:“其实也不难,我让煤球隐身去他家里看看——” “不妥。”虞渊说,“你没听大伯母说吗,五叔也经常和一些神神鬼鬼的人打交道,万一煤球被发现就不妥了。” 太启问:“那怎么办?” 虞渊说:“等,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即使是虞渊,也不知道他五叔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人风流又狠毒,自从上次在灵堂被太启揍过之后,就十分收敛了,也不知道是被太启吓到了,还是转移了目标。 两人回到家后,陈礼宾打来电话。 “今天下午如何?应付过去了吗?” 太启说:“还挺好,感觉都还对我挺服气的。” “那就好。” 太启的威信已经建立起来了,几个叔伯里残了两个,也就剩下两个需要对付了。 陈礼宾又说:“对了,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太启问:“什么事?” 陈礼宾说:“我之前查百花河地块买卖的事宜时,看到很多万代盛业旗下开发公司的内部会议纪要。当时百花镇没有什么开发价值,遭到很多公司高层反对。但是因为那块地实在便宜,后面基本就通过了,除了一个人一直反对,后来因为这件事,还申请调职到其他公司。” 虞渊听到电话,走了过来:“谁?” 陈礼宾说:“蔡西恩,云婆婆的儿子,你们之前问过我云婆婆的行踪,我今天下午才想起来,云婆婆和百花镇也有点联系,她好像经常去那边旅游。” 太启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挂断电话后,他却问虞渊:“这什么意思?” 虞渊:“……” 他以为笨蛋老婆总算不那么笨了,事实证明,遇到说话绕一点的,他就听不太懂了。 “没有特别的意思,但是这件事可以侧面佐证云婆婆确实是在方相氏庙换了命,云婆婆的儿子是个孝子,母亲让他出面反对拆庙,他当然要坚持下去。” 太启问:“也就是说,你五叔可能也知道云婆婆在方相氏庙里换了命,结果自己去方相氏庙里求神不灵,就气得把庙拆了?” “云婆婆在方相氏庙里换了命,五叔不一定知道,但他肯定知道云婆婆在方相氏庙里求了很灵的东西,所以才会自己去。” 太启问:“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五叔最近不见人,是因为他和云婆婆一样,在躲死期?” 虞渊低眉忖度片刻,说:“也不是没可能,拆庙是对神的大不敬,更何况方相氏还不见了。” 太启终于有一次能主动揽活了。 “这事就交给我了,我有地方能查到你五叔叔的死期。” 第一次因为惊人的推理能力和身为东君的广阔人脉在小叔子面前秀了一番,让太启有点高兴。 “你别觉得你嫂子听不太懂你说什么,就什么也不知道,就觉得我笨。我给你说,我和你们凡间世界的人,调查事情的方向都不一样,我有我的渠道,你哥死后,我可是把全华夏所有神系的冥王都叫过来问了一遍,你哥的灵魂飘到哪里去了。” 然后就被藏狐煤球补了刀。 “结果一个都没问到。” 明明听到的是关于自己的死讯,虞渊却忍俊不禁,差点又喷汤了。 “你给我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权利。”太启狠狠在狐狸耳朵上揪了一下,站起身来,去壁柜上拿东西。 “我给你写在清单上的东西都买了吗?”太启问。 藏狐煤球揉揉耳朵,点点头。 太启翻箱倒柜,从购置的物品里找出来一副围兜,拆开包装朝虞渊走过来。 “这个要怎么戴?”太启站在虞渊身后,翻来覆去地看。 虞渊回头;“什么东西?” “给你买的东西。” 下一秒,一副画着猫猫头的粉色围兜,就挂在了虞渊的领口。 “你吃饭老喷东西。”太启在虞渊后颈系了一个蝴蝶结,“我给你买了个围兜。” “你——”虞渊露出无奈的表情,伸手就去扯脖子上的东西,“这是小孩子才会戴的东西。” “你就是小孩子。” “我都三——三六十八了。” “哦?才十八啊,知道我多少岁了吗?”太启比了个三,“在你年龄后面,加三个零。” 虞渊:“……” 算了,顺着他吧。 藏狐煤球在一边默默吃东西,偷偷瞄着虞渊。 虞渊面无表情地挂着猫猫头围兜吃东西,太启站在虞渊背后帮他调整围兜的松紧。 藏狐煤球敢肯定,他一定是在想,以后要怎么报复回来。 可怕的男人! 它正想着这围兜以后恐怕要让虞渊给太启戴回去,就感觉到身边刮起了一阵阴风。 一个黑胖子和一黑一白两个高个出现在餐厅里。 “东君。” 三冥神先向太启行了礼,然后齐齐看向了宛如□□一般温柔帮小叔子整理衣领围兜的太启。 黑胖子阎王惊呼:“天啊!” 黑袍无常双手捂脸:“东君还是对小叔子下手了吗!” 白袍无常比大拇指:“格局!” 作者有话要说: 芋圆装弱小的路线走对了,太启嫂子的路线走歪了hhh 第38章 封神.傩 (16) 太启连头都没抬, 一阵风就把三位冥神送了出去,过了会儿,黑白无常又扶着帽子爬进来, 然后两神一起站在窗台前, 把他们的阎王老爷给扶进了屋。 “戴好了, 你别动,等吃完饭再拆。” 太启给虞渊的围兜系了一个满意的蝴蝶结, 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虞渊也察觉到了身边的动静;“有人来了?” 太启说:“不是人, 是阎王和黑白无常,我让他们过来查查你五叔的寿命。” 一听到白无常三个字, 虞渊的记忆就复苏了。 “哦, 就是那个你要问他去哪里交男朋友的白无常?” 明明是活人,东君这小叔子身上的阴气比白无常这个冥神还冷,白无常不禁打了个抖。 “帅哥, 这、这话可不兴乱说啊, 什么男朋友?东君和我们是站在更高的角度, 来谈凡间世界情爱观的格局。” 太启吃饱了, 放下筷子,问:“谈什么格局, 我问你们查的事情呢?” 黑胖子阎王忙不迭地邀功:“这次我们都查好啦, 绝对不会出现和您亡夫一样魂魄找不到的情况。你让我们打听的这位虞明, 正常阳寿, 67岁时死于心脏病。” 正常阳寿? 太启问虞渊:“你五叔多大了?他们翻了生死簿, 说你叔叔死于心脏病。” 虞渊回忆了一下,说:“五十六。心脏病?我听医院的护士说, 他的心脏确实有点小毛病, 心脏上面有个很小的洞, 是十几年前才查出来的,对身体有点影响,不过影响不大。” 太启点点头:“那行,你们回去吧。” 三冥神向太启行了礼,正准备离开,太启又把他们叫住了。 “你们上次给我说,下个手机软件就能交男朋友,是什么软件?等这些事解决了,我去下一个。” 藏狐煤球的冷汗马上就流下来了。 东君大概是太牛逼了,因为太牛逼,所以从来不需要考虑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反正他随随便便能碾压你。 冥神三人组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虞渊问太启说。 “原来冥界现在也会用手机吗?” 太启说:“你别把现在的冥神想得太落后了。别说是用手机了,那些明星八卦,他们知道的比凡间世界的人还快,尤其是生孩子的,哪里又多出了一个孩子,问他们肯定准。” “哦,原来是这样。”虞渊若无其事地说,“既然有时间看明星八卦,也了解现代社会手机网络的用途,为什么还要用老旧的方式来管理轮回世界?如果用现代社会先进的企业管理方式管理人员进出轮回,还会出现云婆婆续命没有人知道,或是有灵魂不见了到处找不到,各地界管理职能混乱,不知道亡魂归哪家管吗?” 太启:“?” 这小叔子果然头脑机灵。 他对三冥神说;“我觉得虞泉这个说法很有道理,要不是我老公的灵魂找不到了,我还不知道你们管理那么混乱,让你们交个台账都要整上好几天,你们就不能从凡间世界,带几本企业管理的书回去读一读吗?” 三冥神的冷汗也流下来了,黑胖子阎王连连点头:“回去我们研究研究。” 虞渊笑道;“我只是提个提议,你们别把我记着了,在生死薄上化上一笔,我还想长命百岁的。” 这个笑容绝对算不上是友好,仔细品一下,甚至还能读出一点威胁的意思。 白袍无常机灵,马上反应过来了,东君这小叔子是绝对不能得罪的。 简单几句话,就直接送他们去996加班改革管理轮回世界,真特么围兜多粉,人有多狠。 他讪笑着对太启说:“东君,您给传个话,我们冥神,都是为凡间世界和昆仑服务的,你们的建议,就是我们的努力方向,怎么可能会记仇呢?顾客就是上帝。” 他一边说着一边扯着黑胖子阎王,黑胖子阎王连连点头:“不会的,绝对不会。” 结果到了太启嘴里,就变成了:“有我在,他们敢。” 东君护犊子呢。 黑胖子阎王马上说:“改,回去就改,您小叔子一看就是商业管理的人才,我们这就回去改,写提案,开研讨会,不懂的就来问您。” “去吧。” 三冥神如一阵风,被虞渊吓跑了。 太启对虞渊说:“我本来想给你开第三眼,让你看看他们的,又怕你被他们吓着。” 藏狐煤球小声说:“明明是虞泉把他们吓跑了好吗。” “怎么可能,他最近可乖了。”太启越看虞泉的围兜越觉得喜欢。 人类幼崽,果然是乖一点才可爱。 他心里欢喜,连带着冥界三神那里没有查到有用的消息都不在乎了,直接给了虞渊一个符箓,保护他不再被邪魔歪道入侵。 “既然查不出来,就先别查了,只要你五叔是人,这符箓就能护住你。” 太启拂过额头的动作,让虞渊想起来上一世,太启好像也给过他一个符箓。 可惜那个符箓没有护住他,他还是在三十岁前出了事。 虞渊问:“如果不是人呢?” 太启说:“有了这个符箓,所有妖魔鬼怪,偏神,昆仑上的正牌香火神,以及我所知道的原生之神,次生神,都不可能伤害你。” 虞渊说;“看来有例外了。” “有。”太启又拿起水果叉,打算把餐后水果吃完,“这一切背后的主谋,真正杀害你哥的凶手。” “不过你不用担心。”太启把手里的水果叉精准得插/入到小番茄里,笃定地说道,“因为,我一定会把他找出来的。” * 虞渊在家里休养了几天,病刚好,就被太启催着去上学了。他马上就要面临考大学,这些天因为各种事情总是请假,学校那边就有意见了,就连陈礼宾也担心虞渊的学习会受到影响,打电话劝太启,说不能耽误了孩子学习。 所有人都劝学,虞渊只好恢复了正常上学的日子。只是他在出门前,会偷偷把手机带上,并再三提醒藏狐煤球,家里最好不要放人进来,如果有外人尤其是亲戚上门,先给他打电话。 以太启的身份,虞渊不怕他吃这些神神鬼鬼的亏,但他怕太启吃人的亏,毕竟笨蛋老婆在凡间世界的情商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一个套路就能让他陷下去。 虞渊还给陈礼宾打过招呼,让他作为万代盛业和虞氏家族基金的顾问,拦一拦那些天天想来打扰太启的股东以及来和太启套近乎的亲戚。 招呼都打完,家里便彻底成为了活人不进的地方,一只猫,一只做家务的狐狸精,和一个终于可以咸鱼躺的太启,以及晚上回来睡觉写作业的虞渊,就是全部了。 拦住了人,这里却也没拦住神,太启咸鱼躺了几天,黑胖子阎王就带着黑白无常来串门了,说是要找东君小叔子请教一下企业管理问题。 “他上学去了。”太启在网上找乐子,他的兴趣来得快去的也快,奶茶口味腻了就换,电视剧游戏也是看过玩过就换,现在正在开发新兴趣,以及等着新线索和对手上门。 他吸着新订的奶茶,搜着手机寻找新玩具,看也不看冥界三人组,随口说道:“你问虞泉有什么用,虞泉才十八,也就是嘴上会说,你们还不如去找找我老公的魂魄,他可是地方首富世界500强老板,他不比虞泉懂得多。” 太启一提“老公”,冥界三神的心就要颤一下,蓝颜祸水虞渊已经在轮回世界出了名,几万鬼差冥神起早贪□□东君找老公,后来天天做台账清理轮回世界进出人口也是为了东君找老公,就连之前心照不宣管理权限混乱的冥界诸王们都坐下来开了好久的会,痛下决心要开始划分各自职责和领地,不也是为了给东君找老公。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三位冥神天天给太启讲格局的原因——昆仑世界天天盼着东君回昆仑,轮回世界也经不起蓝颜祸水折腾。让太启在凡间世界忘掉老公,谈完了恋爱回昆仑,可谓是三界所向了。 然而时至今日,这办法没用了。 太启那小叔子就和狼狗似的在太启周围圈了地,谁靠近了都要咬一口了,别说是来个小男友了,男友这事,提都不能提。 所以太启一提起老公,话题马上就被白袍无常转移了,他看出来东君有点无聊,事情没解决,东君玩得也不是很舒心。 “那个,东君,您在凡间世界是不是待得有点腻了?要不要去轮回世界看看,大家都想瞻仰一下您。” “不去。”太启拿着手机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等等——” 白袍无常问:“什么事?” 太启点了一下人数。 “一,二,三,四,刚好四个。” 白袍无常:“?” 太启放下手机,问;“你们会不会打麻将?” 冥界三人组:“……” 看来还是闲的。 不过,谁想和东君打麻将呢?用凡间世界的货币还是用冥币?是赢还是输? 三人齐齐摇头。 太启说:“那更好了,我也不会,我们一起学。” 黑胖子冥王不想接这活,他问:“您家那只狐狸肯定比我聪明——” “它没时间,它要做饭。”太启手快,马上在网上下单了麻将机,“就你们了。” 东君都这么说了,冥界三神只有硬着头皮坐上桌子,陪着太启打麻将。 第一天手生,四神都不熟悉,上手就是相公,钱也算得一团糟。晚上回来虞渊对着教程教了太启几招,太启第二天又把冥界三人组叫了过来。 太启知道冥神们都忙,也不会耽误他们工作的时间,来了直接就开一个结界,进去打几个小时,出来也过不了几分钟。 就这样,太启开始沉迷打麻将,第一天生疏,第二天上手,第三四天就开始赢钱了,然而到了第五天,事情陡然生变。 那是第五天晚上,虞渊放学回家之前的时间。太启趁着空档,把巡逻的冥界三神又叫过来打麻将,几局下来,太启的牌运渐渐上来了,手里一副牌已经听牌,就等着胡牌,轮到黑胖子阎王出牌的时候,他手里的生死薄突然迅速翻了起来。 这是有人枉死的征兆,生死薄需要提醒阎王,及时让鬼差去勾魂。 枉死,一般是人的机缘突然生变,或是非正常力量导致寿命提前截止,作恶,涉足神鬼交易,气运被他人吸收等等都有可能导致枉死的发生。 这种情况不算常见,但是也不罕见,每个月总有那么几次,所以黑胖子阎王应付自如,一手打牌摸牌,一手把生死簿拿到麻将桌上来:“二筒——东君,您等一下,我看一下生死簿,有人枉死,要改寿命了。” 黑胖子阎王打开生死薄,翻到刚刚的页面,打算折个角,回去让判官处理一下。 这一翻,他看了一眼,似乎没看清,揉揉眼睛,又看了一眼。 ——生死簿这一面黑胖子阎王熟悉得很,手里的想要放出的二筒也顿住了。 “放啊。” 太启要胡牌,就等着黑胖子阎王放炮。 没想到黑胖子阎王却抬起头来,两道长眉扭成一团。 “东君,是虞明。” 太启的笑容也收敛起来。 “虞明?你说枉死的人是虞明?” 黑胖子阎王说;“对。” “确定是他?” “确定。”黑胖子阎王说。 太启问:“什么时候?” 黑胖子阎王说:“一周后,上一次他贸然进出您亡夫的灵堂,生死薄也翻过一次,会不会是那次的影响?” “不会,肯定和其他事情有关,他这段时间都古古怪怪的。” 太启掀了麻将,站起来:“不打了。” 黑胖子阎王问:“怎么了?” 太启拿过手机:“我要去接一下我小叔子,我怕他出事。” 而就在此刻,虞渊放了学,在学校门口见到了虞明的车。 “虞泉,五叔有事情要和你谈谈。” 虞明一改过去风流狠毒,和谁说话都一股浪荡劲儿的神情,和虞渊说话时,眉目间尽是严色。 虞渊心知有变,装作不愿理会的样子,向自己的车前走去。 “是关于你哥被杀的事情。”虞明在背后大声说,“你是不是去过百花镇?” 虞渊顿住脚,片刻之后回头。 虞明果然知道百花镇的事情,那他是来找自己做什么? 虞明有备而来,而虞渊也在故意用自己的身份引虞明上钩。 作为一个乡下出生,没有什么见识的私生子,虞渊的“反应”本能地好奇,又显得小心翼翼,但他依然一言不发,对这位五叔保持着警惕。 虞明说:“约个时间,五叔和你谈谈。”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不是没用的老公了,是小叔子和嫂子一起克制极品亲戚。 说起来,本来想今天把第二个单元封神写完的,结果过年事情多,我又理了理大纲什么的,大概还有一万字就可以写完了,然后接下来是第三个单元寄生。第二个单元封神写的是香火神的来历以及末法时代香火缺失的现状,第三个单元则是末法时代,神失去香火,寄生在人身上的故事。 第39章 封神,傩 (17)一更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虞渊考虑了几秒, 继续转身向停车场走去,几个月前,他和虞明在灵堂闹过不快, 这段过往让他不能对虞明表现得太过尖锐或者亲近。 他走到车前, 正准备上车, 虞明快步走过来,手摁在了车门上。 “虞泉, 这些话五叔本不该对你说, 但是我要说的事情非同小可,所以我希望你能撇开那些过去, 先把要紧的事情解决。” “五叔我呢, 虽然风流一点,但是大事上从来不含糊。比如挖掘虞王陵的事情,你大伯他们都想开发虞王陵, 而我从来不发表任何意见, 因为这是你哥才能决定的事情, 我尊重他作为家主的地位。” “关于你的事情, 你那几位叔伯都把你当筹码,打算以后利用你拿到公司的控制权, 但你看, 我有出面威逼利诱你跟我回家吗?我也尊重你的决定。” “还有你们家里出了那么多怪事, 我有落井下石过吗?” …… 虞渊面无表情地听着, 心想, 难道不是你想坐山观虎斗,最后坐收渔翁之利吗? 虞明还在喋喋不休:“上次灵堂的事情, 我很抱歉, 我喝了点酒, 脑子有点不清醒。我不该在你嫂子一个人待在灵堂时去看望虞渊,这事我会正式给你和你嫂子道歉——” “道歉,你要怎么道歉?”虞明话音刚落,有人就伸过手来,拉开车门,“手拿开。” 两人一看,竟然是太启。 虞明客气地和太启打招呼,太启却一点也不客气:“你怎么总是大晚上的出现?” 虞明说:“因为家里的其他人我都可以联系上,只有你们叔嫂,一不接我电话,二不让我上门,我除了来这里找虞泉,还有其他办法吗?” 太启依然没给他什么好脸色:“找我们有事?行啊,先道歉吧。” 虞渊敏感地察觉到虞明谦和的目光下闪过一丝狠厉,他并没有出面缓和太启与虞明之间紧张的气氛,而是饶有兴趣地站在一边,观察着五叔的表情。 究竟是什么事,能让一向狠毒风流视私生子为草芥的五叔,愿意为自己夜闯灵堂惦记侄媳妇的事情道歉呢? 他为这件事,又能有多忍耐? 事实证明,虞渊高估了虞明的忍耐力,也低估了太启的离谱。 在虞明刚说完一句“抱歉”后,太启就打断了他,抱着胳膊向校门里看了看,说:“口头道歉没用,道完歉就又忘了,还是得请你长点记性。你就去里面的升旗台上做一下自我检讨,然后再给我和虞泉道个歉吧。” 一边的虞渊:“……” 虞明好歹也是虞家举足轻重的人物,在商界也有一定地位,跑到高中校园的升旗台上思过检讨,还是在放学的高峰期,真做了,那就彻底社会性死亡了。 让他意外的是,虞明是在犹豫了几秒后,才被太启的这个要求气走的。 “我和你们谈正事,你们和我开玩笑?” 这要求在一般人看来可能是真的在开玩笑,虞渊想象中的道歉,是让虞明当面鞠躬,在家族内部发表道歉声明。 可太启,他根本就不是人,也从来没有人的脑回路。 虞渊哭笑不得地和太启一起上了车,太启结了个结界方便两人说话。 “我以为你最多让他下跪,我看他那么急的样子,大不了找个没人的地方就跪了,结果你让他去升旗台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思过,这还不如让他跳楼。” 太启满不在乎:“没事,他还会来找你的。” 虞渊问:“他当然会来找,看样子是非我不可,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太启说:“很快的,他要死了,就一周后,刚刚生死簿上,他的阳寿改了。” “枉死?”虞渊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你是说,他也和云婆婆一样,与方相氏交换了什么吗?” 太启说:“不一样,云婆婆那是续命,那些偏神手段多,有很多种办法能蒙混鬼差,让鬼差不来收取魂魄。在云婆婆原本的寿命结束后,生死薄上就没有她的名字了。她靠偏神给的香火活着,等香火烧完了,续的命也就没了。” “但是你五叔的不一样,他的名字在生死薄上,却因为各种外力原因缩短了寿命。” 虞渊问:“因为神?方相氏?” 太启说:“很有可能,拆庙是大忌,就是不知道方相氏为什么要等这么久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方相氏并没有真正消失,起码可以问出云婆婆的预言是怎么回事了。” 太启不慌不忙,只要不涉及到真正的幕后黑手,这些神和人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威慑力,唯一需要特别注意的就是他那个倒霉又柔弱的小叔子,回去后,太启又给虞渊的身上加了一道符箓,为了避免着了偏神的小道,他让藏狐煤球也给虞渊加了两道民间的术法。 “我明天不用去学校。”虞渊很无奈,藏狐煤球也不知道做什么,在他口袋里塞了满满一兜东西,虞渊摸出来一看,狐狸毛小纸片黄表纸什么都有,还有一件猫猫头围兜。 他拿着那围兜问藏狐煤球:“你也把我当人类幼崽?” “我塞的。”太启推开房门,“你在学校里吃饭时也需要啊。” 虞渊冷着脸,又把那个围兜塞了回去。 他的手机响了。 虞渊拿出来一看,是家族群里的消息。 几百人的群里,五叔公开发了一封道歉信,就几个月前夜闯灵堂的事情,向太启道了歉。 然后又在二十多人的直系亲属群里,发了这样几条消息。 “各位亲朋好友,云婆婆已经去世半年多了,虞渊也去世几个月了,这一年里家族不太平静,虞王陵塌陷,似乎就是这一年里风雨飘摇的先兆。半个月前,我去祖庙里祈福,遇见了云婆婆的儿子蔡西恩,他的小家庭最近也不太平顺,我个人身体也出了些状况。我们聊了很久,然后发现了一件事情——作为我们虞家德高望重的前辈,云婆婆十年前经常前往百花镇的一座方相氏庙里祈福,但就在她身体有所好转不久后,这座方相氏庙因为万代盛业的一宗土地买卖被拆了。” “说来也是凑巧,这宗土地买卖的主要经手人和事件的当事人,在十年内都经历了灾厄,云婆婆,虞渊和四哥夫妻,蔡西恩,我。现在看来,祸患还是没有平息,大哥二哥也接连出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系。我到处找寻方相氏庙,都没有找到第二座,所以就在家里,给方相氏建了一个神龛,我也不是说要搞什么封建迷信,但是信则有不信则无,我就想组织一下,大家找个时间,一起来我家里祭祀一下神灵,大家求个心安。” 消息一发完,虞明就被苏琴骂了。 “还搁这里搞封建迷信呢?没看到老二都成什么样子了?” “拜什么神?方相氏是什么神?国家认定了的吗?” 虞明说:“我说过了,信则有,不信则无,就当是祈福了。” 群里没人说话了。 太启也收到了这条消息,看完之后,他看向身边眉头紧锁的虞渊。 “为什么没人回他?” 虞渊说;“因为其他人根本不会去,大伯刚刚被坑,肯定不会沾这些东西,二伯生死未卜,也不会去,三伯信国外的宗教,不会拜国内的神,这通消息其实是针对我发的,五叔也没指望别人去。” “等等。”太启努力地理清着这些关系,“那他说的,找不到方相氏庙,是真的假的。” 虞渊说:“八成是真的,方相氏因为庙宇被拆,所以要报复五叔,但五叔根本找不到这个神,所以他让我去,可能是——” 太启悟出来什么,马上反对:“你不能去。” 自古以来,血脉姻亲就是巫蛊里最佳的工具人,换血,续命,求生——虞渊,很有可能就是虞明相中的道具。 太启说完,又摇摇头:“不对。” 虞渊问:“什么不对。” 太启说:“他要用你替死,肯定需要请邪魔或者偏神,但是你五叔身上并没有偏神的香火和祝咒,也没有邪魔妖鬼的气息。说起来有点怪,他身上神缘还挺厚重的,是常年被神偏爱的凡人。这种凡人,一般都是常年供奉信仰,为神在凡间世界积德行善,才会这样被神偏爱。但是我听说,你五叔一直都是和那些不入流的神婆术士鬼混啊。” 虞渊说:“不管怎么样,我都需要去一趟了,这可能是唯一能找到方相氏的机会了。” 太启冷着脸:“我说过,不行,这事太古怪了,你不能涉险。” 虞渊说:“我说我要去,但我不一定是用我的身份去。”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藏狐煤球:“煤球不是最擅长化形吗?也许,我们可以去不止一个人?” 太启看了一眼煤球,又看了一眼虞渊:“你果然像你哥,聪明。” 他在几百人的大群里回复了接受道歉的消息,然后又私聊了虞明:“什么时间方便?我带虞泉去。” * 周末下午,太启带着顶着虞渊脸的藏狐煤球以及扮做保镖的虞渊出了门。 虞明的家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也是一个别墅区,住着很多明星名人。太启到那里的时候,虞明家里竟然有好几个人在喝下午茶,他的妻子抱歉地说:“不好意思,都是我的朋友,我不知道虞明今天有客人。” 夫妻两人竟然没通气? 太启和藏狐煤球看到虞明家里这么热闹,都愣了一下,难道虞明真的是让他们来祈福的?让侄子来当替死鬼,难道不应该做的隐秘一点吗?怎么请了这么多人? 就在他们乱了阵脚的时候,身后的虞渊小声提醒。 “尾巴尖露出来了,收回去。” “不要分心,这些客人是请来掩人耳目的而已。” 太启收敛心神,说:“好。” 虞明的妻子热情地招待他们:“快来喝下午茶。” 太启便带着藏狐煤球前往露台喝下午茶,虞渊则到别墅的耳房,和其他明星名媛的保镖司机一起等着主顾结束活动。 来到这里之后,他一直没见过虞明,听身边的保镖司机们闲聊,才知道虞明这些天心脏出了点问题,怕吵,所以在休息。 有个保镖叹道:“哎,人啊,最怕生病了,就算是有钱,有时候也没办法。” 一个司机说:“别替有钱人担心了,有钱人养的鸭子都能汪汪叫,你还怕他们看不好病?” 一直坐在一边的虞渊问道:“什么鸭子还能汪汪叫?” “你不知道吧。”那个司机说,“我送我家主顾来的时候,就看到院子角落有个笼子里一直传来汪汪叫的声音,但是伸出来的是个鸭脚。” 一群人都笑起来。 “说不定里面又有鸭子又有狗呢?” 司机说:“就仓鼠笼子那么大的笼子,能装得下狗?” “怎么装不下,不是有那种迷你狗吗?小奶狗?” 这些人都不信这个司机说的话,坐在虞渊身边的一个男人开口道。 “搞不好是真的啊,之前我看到他家狗在外面乱跑,还嘎嘎叫了几声,然后被他们家的佣人关到房间里去了。” “嗐,你也编上了是吧。” “编,继续编。” 虞渊却眉头紧锁,坐了一会儿,他起身去了露台,告诉佣人说,需要提醒太启服药了。 太启借机走了出来。 “怎么样?” 虞渊说;“有灵魂互换的巫术或者术法吗?” 太启说;“有,从上古开始就有,不过——” 太启向后看了一眼,还是觉得怪:“这里真的没有任何异样的气息,也没察觉到偏神或者神婆的存在。” 虞渊问:“我五叔人呢?” 太启说;“说在睡午觉,马上他太太去叫他起床了。” 虞渊说:“那你小心一点。” 太启说;“我小心什么,你小心一点啊。” “煤球给你的东西都放好了吧?”太启伸手就去摸虞渊的大腿,被虞渊一把扣住了手腕,温柔地放了回去。 “这里人多眼杂。”虞渊的表情有点无奈,“注意一点分寸,要不明天的头条新闻就是千亿遗孀和家里的保镖搞上了。” 太启:“……” 这保镖真的挺帅,可惜一变大了,就不乖了。 他回到露台,藏狐煤球简直成为了这些女明星名媛们的团宠,围着他聊天,帮他拿点心,捏他的脸,还说要亲他。 虞渊那张脸本来就生得好,加上说话可爱,又对美女们的宠爱来者不拒,左拥右抱的样子,让太启都看不下去。 他小叔子的名声,就要被藏狐煤球败光了。 为了给小叔子保留一点好形象,太启坐了过去,隔开了美女们的宠爱,冷着脸咳了一声。 藏狐煤球马上坐好,双手放在膝盖上,连笑都不敢笑了。 就在这时,虞明过来了。 “看来玩得很开心啊。”虞明对虞泉招手说,“你上次不是说想看你哥哥的照片吗?我这里有很多。” 虞明冲太启和藏狐煤球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客人太多,不方便说是去拜神,所以借口看照片,先带虞泉过去。 太启点点头,藏狐煤球先站起来,太启也打算跟着去。 虞明的太太拉着他坐下。 “你啊,就别睹物思人了,都过去了,我们喝下午茶。” 明星名媛们也劝太启留下来,太启还记得来这里之前,虞渊说过,要顺着虞明的计划,不要抗拒引起怀疑,便又坐了下来。 藏狐煤球一个人跟着虞明下到地下室一层,然后又下了一层楼梯,到达地下室二层。 地下室二层是一整间豪华的影音室,为了隔音,外面要过几次门,藏狐煤球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清这间影音室的构造,一块白布就蒙上了它的嘴。 藏狐煤球是狐狸,在虞明拿出那块布时,就闻到了乙/醚的味道,它马上屏气,接着顺利地在虞明捂嘴的时候,发挥了它的特长——装死。 看到眼前的少年倒在地上,虞明松了一口气。 他关掉了灯,又收回投影的屏幕,整间影音室变成了一个漆黑的洞窟,唯有屏幕后面的蜡烛和洞窟四周用红色夜光涂料画上的符号,隐隐能看得见人形。 虞明走到屏幕后面,打开一个暗柜,拿出几个盒子。 门轻轻被敲响了。 “是我,老公。” 虞明犹豫了一会儿,才烦躁地走到大门前打开门:“你下来做什么?不看着上面,被夏太启发现了怎么办?” “我,我担心你。”虞明的太太快要哭了,她是个软弱的女人,什么都向着老公,就连老公提出这个骇人听闻的换魂办法,都同意了帮助虞明掩饰。 可她也害怕,她害怕方相氏和鬼差来索虞明的命,更害怕这间影音室。每当走进这里,就宛如走进了埋着尸骨的千年洞窟,那些符号和虞明手里古老神秘的仪式,让她不寒而栗。 虞明打开手里的盒子,把里面猩红色的染料涂在了牙齿上。 虞明的太太抓住了他的手,小声的抽泣着:“咱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做,你不是认识很多很有能耐的人吗?你让他们想办法啊。” “什么办法?那些人请的不过也就是些偏神和出马仙,你看老二,找这些人给夏太启使绊子,不也出了篓子吗?最后连命都赌进去了。要杀我的是方相氏,我不用点更狠更老的办法,能怎么办?” “可万一失败了呢?万一那个‘高人’是骗你呢?” “她不会骗我,你看,家里的狗和鸭子都顺利换了灵魂,只要我按照方法做,我就能拿到虞泉的身体,等鬼差把我身体里虞泉的魂勾走,我再换回来,这样,我就还是我了。” 虞明握住太太的手,轻柔地说:“你会帮我的,对不对?等我度过这一劫,我们好好过日子,那些女人我也不要了,我就要你。” 虞明的太太低声说:“好,你以后也不能信这些神神鬼鬼了,我们好好过日子。” “好了,快上去吧,别被人发现了,我这里十五分钟就好。”虞明替太太擦干了眼泪,“十五分钟后,你下来,把我的身体扶到房间里,那时候我身体里就是虞泉了。你对外说我病了,看到虞泉的身体,也千万别多话知道吗?按计划来。” “好。” 虞明太太上楼去了,虞明在身上涂完朱色,又做了些准备,接下来如法炮制,在虞泉的身上做了同样的准备,又在他嘴里塞上了谷槺。 “上次你不是装你哥,不让我碰你嫂子吗?”虞明拍了拍“虞泉”的脸,“这次我就装装你,好好的‘照顾’一下你嫂子。” 他淫/笑几声,推翻了“虞泉”的身体,让他变成趴在地上的姿态。 这是来自于上古巫术的“俯身葬”,将替身身体朝下,让他永世不能翻身,嘴里塞上谷槺,不能言语,就算到了轮回世界,依然不能诉冤,自己是替死鬼。 一切准备就绪后,正待虞明准备点燃白芦进行引魂时,门突然被敲响了。 他恼怒地站了起来,走到门口。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让你看着上面吗?” 外面没出声。 “算了,你有什么想法,你就直接说,别他妈磨磨蹭蹭的,说啊 。” “我的想法——”外面赫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却不是虞明太太的声音。 夏太启? 虞明大骇,就在下一秒,门被踹开,太启在漫天的尘埃间走了进来,看到墙壁上熟悉的符文,他惊诧片刻,沉下脸。 “十王时代的替身术?哪里来的?” 虞明一听,马上知道太启有问题。他倏然从地上捡起什么,向后卧倒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滚到“虞泉”的身边时,揪起“虞泉”的领子从地上爬起来,用枪指住“虞泉”的太阳穴。 “原来你也懂这些,我就说老二怎么栽了。”虞明干笑了几声,掩饰着心里的惊慌,“来者是客,不如我们聊聊?” 他已经无法完全冷静下来,从到处都没有找到方相氏庙时起,找人替死,就是他唯一的办法了。 “行啊,我们聊聊。” 太启转过身,细心地把挂在墙壁上的大门给合上后,才走到离虞明不远处,拍了拍一个柔软的沙发皮座,坐下来,手扶着扶手,长腿交叠地靠在皮座上。 “你先来我先来。” 虞明也拖着“虞泉”,坐到了沙发座上。 “你来,你是小辈。” 太启问:“第一个问题,方相氏在哪里?” 虞明说;“巧了,看我侄媳妇这么厉害,我也想问问你,方相氏在哪里?” 太启说;“好的,看来你果然不知道了,第一个问题抵消,下一个问题,这些术法,你哪里知道的?” 虞明说:“有高人告诉我的。” 太启问;“哪个高人。” 虞明说;“第三个问题了,是不是应该轮到我了。” 太启说;“你问。” 虞明说:“你到底是谁?” 太启说:“我是太启。” 虞明嘻嘻笑:“侄媳妇,你这人心不诚啊。” 太启说:“你心也不诚,说要和我聊聊,左手拿枪指着我小叔子,右手拿着赤丹砂,怎么,想诛神啊?” 虞明脸色骤变,他手一挥,一股腥臭的粉末向四处散去,这种赤丹砂是镇邪祟的粉末,用的是以恶治恶的办法,赤丹砂是凡间世界各种污秽物炼成的粉,而正牌香火神和原生之神本身高洁,十分讨厌这种东西。 太启向后一闪,躲过了赤丹砂,虞明则借此机会,拖着“虞泉”向屏幕后方的密室跑去。 “轰”地一声,密室关上了。 太启想追过去,脚尖一靠近赤丹砂就开始犯恶心,忍了许久,挑拣着地上的空地,终于饶过一圈,走到了密室前。 一墙之隔内,虞明知道时间拖不下去了,把“虞泉”往地上一抡,掏出口袋里的白茅点燃。 白烟瞬间弥漫了整个密室。 虞明躺下来,手去摸“虞泉”肩部三火的位置,他需要先灭掉这三把火,才能互换灵魂,然而就在他摸到“虞泉”的肩膀时,却突然碰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他一回头,正看到藏狐煤球怼着方块脸问他:“你看我帅吗?” 虞明吓得魂飞魄散,马上从地上爬起来。 “什么东西?你是什么东西?” “还问我是什么东西?我是你奉德大爷!” 藏狐煤球一脚踹在了虞明脸上,尖利的爪子在虞明脸上划出来几道血痕,虞明咆哮着着摸过枪,朝藏狐煤球的位置放了一枪。 “你他/吗到底是什么东西??” 周围全是白烟,甚至从密室的缝隙里漫了出来,太启在密室外闻到了白烟,心叫不好,再一听到密室里面传来了枪声和藏狐煤球的嘶鸣声,直接一胳膊肘撞碎了密室,在重重白烟中闯了进去。 一颗子弹迎面射来。 太启飞身闪避,左手从地上捞起受伤的藏狐煤球,右脚踹飞了虞明手里的枪,在虞明向后撞到墙壁上时,伸手卡住了他的脖子。 “没事吧?” 藏狐煤球抱着尾巴哭:“我尾巴流血了。” 太启一看,藏狐煤球的尾巴尖上沾了点血,一缕毛黏在了一起,估计是哪里被擦伤了,他再晚来一会儿,也就愈合了。 不知道这狐狸怎么这么娇气,哭得死去活来。 “下去。”他把藏狐煤球丢下去,看向了眼前的虞明。 “我,我们聊聊,这次,真的是聊聊。” 太启的手卡得很紧,虞明翻着白眼,不断干呕着。 太启担心他真吐了,便松开了手。虞明跪倒在地上,双手捂住喉咙,不断地喘着气。 “你到底是,是谁——” 太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问我?” “我,我说。” 虞明能屈能伸,跪在地上就冲太启磕了几个头。 “侄媳妇,求你救救我。” “你和方相氏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和虞泉换命?” “我和方相氏打了个赌。”虞明低着头,眼神怨毒地盯着双膝,“我输了。” “十年前,云婆婆病重,在方相氏庙里拜过后痊愈,我去问她求了什么神,云婆婆就告诉了我,是方相氏。” “我一向信这些,也结交了不少高人,那时我在追一个女明星,却一直搞不到手,搞得我面子全无,我就去方相氏庙里许愿,方相氏没有显灵,我当时一上头,就说要把他的庙拆了。” “当天,方相氏就入梦来,说我是虞氏子弟,如果我在庙前道歉,就不计较我的错误。” “我怎么可能道歉,我拜神信神,可我从来没跪过。” 太启问;“然后,你就把他的庙拆了?” “对。”虞明说,“云婆婆说,这位方相氏,和我祖上虞伯侯关系很好,是个很善良的神,我也不担心他会报复,说拆就拆了。没想到他却第二次入梦,说既然我要拆他的庙,那么看在我先祖的份上,和我打个赌,如果我能拆光他所有的庙,他就做我的守护神,如果不行,十年之后,就取我性命。” “我当时很害怕,就提了很多要求,他也都一一答应了,比如他的庙要在凡间世界,要在显眼的位置,以及这十年里,也要做我的守护神……总之,我们两赌约成了,之后,我马上出面,把所有的方相氏庙都拆了,就连神像神龛也都没漏下。” 太启心想,难怪虞明身上神缘这么重,明明玩弄不少女性,身上却没有一点脏污的恶气,原来是有方相氏罩着。他之前找不到方相氏的东西,也和虞明有关系。 “然后呢?” “然后,我以为一切没事了,云婆婆出事那两天,我也担心过。但是事实证明,我这十年来,顺风顺水,直到半个月前,方相氏再次入梦,说我还有一座庙没找到,那是座老庙,已经十年了。” 他朝太启磕头:“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才打算用这个换魂的办法,我这十几天全国各地找方相氏的老庙,但是一个都找不到,你这么厉害,求你帮帮我,你算一下,方相氏庙在哪里。” “愿赌服输,你自己打的赌,和我有什么关系。” 太启叫过藏狐煤球,朝密室外走去:“我只警告你一句,不要再对虞泉下手,否则——” “老公?” 密室的洞口走来一个人,正是虞明的太太,看到虞明狼狈地跪在地上,她尖叫着扑过去。 “夏太启,你干什么?” 她刚想扶起丈夫,就被虞明拧住了双手,把枪对准了她的太阳穴。 “你是神吧?” 虞明吐了口血沫,笑着说:“我打赌,我愿赌服输,你可以不管我,但是我老婆呢,你管不管?” 太启转过身,目光里一片淡漠。 “都说神爱世人,你不救我可以,那你就不救我老婆?” “她是你老婆。”太启冷淡地提醒道。 “我也是人,我也想活命!” 只听一声枪响,虞明太太痛苦地哀嚎着,整个人瘫软在虞明怀里,她的腿上出现一个血洞,不断向外冒着血。 “她撑不了多久。”虞明恶狠狠地对太启说,“你肯定知道方相氏庙在哪里。” “我告诉你方相氏庙在哪里,你就放了你太太?” “对。” “行。”太启低下头,对藏狐煤球说,“你刚刚穿的黄表纸衣,还有地上的白茅,都拿过来。” “嗷。” 藏狐煤球在地上刨着,把黄表纸衣翻出来,又从地上捡了些没烧完的白茅,递给了太启。 “还差两样东西。” 太启让藏狐煤球用黄表纸衣在虞明的脸上沾了些血,又拿着白茅走到了虞明太太面前。 因为失血过多,她已经快昏迷了,太启拿过白茅,从她的眼角,沾了一滴泪珠。 “下辈子,戴上眼镜找男人吧。” 黄裱纸衣落地,变成了方相氏的神衣,带着无尽恨意的晶莹泪水,顺着白茅,一滴滴地打在了纸衣上。 白光闪过,长发白袍的美人张开纤长五指,表情肃然地看着纸衣。 “皋——复仪!” “咚,咚,咚,咚——” 心脏跳动的声音,重重地锤在了藏狐煤球的耳膜上,并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强烈。 藏狐煤球捂住耳朵,闭上眼。 就在剧烈的心跳声中,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声 ,响彻了整间密室。 虞渊刚刚追着虞明太太的脚步赶过来,他正在影音室门口观察着里面的动静,闻声便冲了进来。 这是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高贵艳丽的绝色美人站在满天的血污中,如墨长发和雪白长袍纤尘不染,他冷漠地看着眼前惨叫的男人,而那个男人的胸口已然裂开,一座黑瓦红墙的神庙从他胸口里破出,上面的牌匾正写着方相氏庙!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的替死术法改编自《中国古代巫术》的俯身葬,魏文帝赐死郭皇后用的巫术,牙齿涂红来自远古时代古人的巫术习俗。 其余都是自己编的。 第40章 封神.傩 (18) 二更 虞明恐惧地瞪大眼, 他甚至来不及用手捂住胸口碎裂的骨肉,三魂六魄便在强烈的惊怖中散了,他的皮肉迅速枯槁, 就像是糊在骨头上的报纸一般, 扭曲地贴在了骨架上。 那座神庙从他胸口里迸出, 借着他的血肉极速膨胀,虞明的□□却逐渐萎缩, 最后像是黏在墙上的一团口香糖, 轻易地从墙上剥落了下来。 而他手里的妻子,早在失血过多时晕了过去。 藏狐煤球撒腿跑到了虞明妻子的身边, 伸出爪子摁在她的脉搏上。 “她还有气。” “先止血!”虞渊终于回过神来, 他冲进了密室,扯下领带,为虞明的妻子摁住了伤口。 “周围没有鬼差, 她死不了。”太启开了一个结界, “把她扔进去。” 说完, 他走到了那座一人高的神庙前。 “怎么?不敢出来?” 方相氏神庙大门紧闭, 并没有因为东君的降临而敞开大门。 “那么,这样呢?” 太启拿出那个傩面, 指尖凌空一划, 阴阳自此分开, 他带上傩面, 嘴唇里吐出两个字。 “出来。” 神庙摇摇晃晃, 最终,大门悄然打开, 一个影子站在阴影后。 “东君。” 他跪了下来。 “不是我胆大包天不见您, 是因为我已入魔, 不敢见人了。” 方相氏说着,不禁潸然泪下。 “我在虞明心脏里住了十年,十年来吸收他的邪异与罪孽,恐怕将来不久,要化五通(神)了。” “我今日这般恶相,更无颜见故友的傩面。” 太启说:“我没时间听你忏悔,你恼怒虞明拆你的庙,和他打赌,在他心脏里筑庙,那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现在哭个什么?” 方相氏说;“与虞明打赌,我并无后悔,香火即我等小神的性命,他拆我庙,毁我香火,就是要害我,若不是念在他是虞伯侯后人,我早就收他性命了。” 他仰天长叹:“我只悔我已入魔,恶入本性,让云婆婆惨死,也未能及时将消息转达虞渊,愧对故友虞伯侯的交代。” 太启问:“虞伯侯给你交代什么了?云婆婆是你续的命?云婆婆预言虞渊活不过三十岁,也是你告诉他的?” “云婆婆与我确实见过,她的命,也是我为她续下的。”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追寻了几个月的谜题就要揭开了,太启有些迫不及待,“全部。” “是。” 从接受这份嘱咐时起,方相氏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也许是虞伯侯后人,也许是其他人,总有人会问他,这藏在他心里千年的秘密。 “元正年间,东南干旱,我随皇帝南下祈雨,在此地偶遇虞兄,那会儿我主持傩仪求雨,却频频失败,惹龙颜大怒。虞兄主动助我,祭山川百源,先王先公,用上古雩礼成功求雨,让我免受了责罚,后来更是随皇帝一起入宫,与我一起主持宫廷大傩,斩巫蛊之患。” “虞兄因功绩封侯在此,我过身后,则成为民间神明镇守百花镇。百年之后,虞兄交代我,过一千年,虞氏家族有一名叫虞渊的后人,恐怕过不了三十岁的槛,让我务必提醒,如有必要,可帮忙家族里的长者续命或是达成心愿,让此人代为转达。恰好十年前云婆婆来百花镇求神,我见她心性善良,便帮她续命,又赠与两傩面给她,让她送给虞氏家族子弟庇佑家族。本应早将此消息在合适时机转告虞渊,却因我入魔,影响了云婆婆,让她惨死不说,也未能及时提醒虞渊避灾。” 太启觉得有点不对劲:“所以这个预言是虞伯侯让你帮忙转告给虞渊的?虞伯侯只提醒后人注意避难,却没有告诉后人要怎么破解吗?” 方相氏说:“此事我也问过,虞伯侯言,此乃神意,他无法化解,只能看后人能不能因缘巧合,躲过这一劫数。” 神意? 在三界中,只有原生之神,才能称之为神意。原生之神会去干涉一个千年后凡人的生死? 太启有些不信:“这不可能,我,还有我知道的原生之神,绝对不可能插手凡间世界的生死轮回。” 方相氏说:“在未知的地方,或许还有您所不知道的原生之神呢?您生于光明,而在地底,深渊,深海,又有多少凡间世界不知道的秘密,昆仑所看不见的力量呢?” 所以,真的有一位他所不知道的原生之神,在背后操纵这一切吗? 太启还想问些什么,却陡然察觉到到一股充满正义的力量从阴阳处之外传来,眼前的方相氏庙剧烈摇动,方相氏惊恐地说道:“有人来了,东君,我先走一步了。” 他朝着太启磕了一个头,那座庙倏然缩小,接着就如尘埃一般,消失在了太启眼前。 而就在阴阳处之外,虞渊突然出声:“太启。” 他的声音有些紧张,太启知道麻烦来了,他不慌不忙地跳出阴阳,收拢结界,也恢复了凡间世界的样貌。 结界里的藏狐煤球和虞明的妻子掉了出来,藏狐煤球一跃,跳到虞渊的肩膀上,虞明的妻子,则平稳地躺在了血泊中,她的血已经止住,可惜失血过多,气息微弱。 “有人来了。”虞渊低声道,“走!” 这里已经来不及收拾了,一死一伤,万一被人发现,自己和太启怎么也洗不清了,他拉上太启,两人一狐刚准备用瞬移咒离开,藏狐煤球突然从虞渊的肩膀上掉下来,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 那是凡间世界最强大的力量,太启无所畏惧,而偏神却对他们十分恐惧。 虞渊从地上捞起藏狐煤球,大手扣在它的脑袋上安抚住它:“别怕。” “我们走。” “来不及了。”太启说。 就在此刻,一个身穿制服的青年,从密室口的废墟中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满地的血污,目光落到躺在地上的虞明妻子时,马上转头,对身后说:“快,有伤者。” 又是几个身着制服的男女进了密室,他们迅速走到虞明妻子身边,手脚麻利地搭好一个便利担架,把虞明妻子抬了出去。 “请问你是哪位?” 虞渊不着痕迹地把太启挡在身后,看向眼前的青年。 “不好意思,刚看到有伤者,忘了介绍我自己。” 青年从上衣胸前的口袋里里拿出一张印着国徽的工作证打开。 “国属特别行动处一队,林启蛰。” 国属特别行动处一队? 直觉告诉虞渊,眼前这位叫林启蜇的青年并没有敌意,但这个国家机构,虞渊从来没听说过,他谨慎且试探地问。 “那么,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调查的吗?” “当然有。”林启蜇礼貌地说,他拿出一份搜查令,“我们追查到一宗涉及封建迷信活动的非正常交易案,交易人员里查到了虞明的名字。” 他又看了一眼满地的血污,似乎对这种情景司空见惯。 “现在看来,虞明本人应该不在了,我们需要目击证人提供有效信息。” “以及——”林启蜇微微一颔首,看向了虞渊身后的太启,“出于我个人的工作需求,我想请教一下二位,你们有听过,神能寄生人类吗?” 太启抬起头,冷漠地看着他。 林启蛰依然还是礼貌且程式化的语气:“如果二位没有听说过,那就算了。” 他从证件夹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虞渊:“这是我的名片,请二位休息之后,尽快联系我,配合调查虞明相关案件。” “至于这里。”他环视一周,说道,“我们会处理,给家属以及公众一个合理的调查报告。” 太启和虞渊就这样顺利地离开了虞明的别墅,就在他们离开时,别墅里依然是一片欢声笑语,名媛明星们悠然享受着下午茶,除了偶尔有人问道,怎么没看见虞明的太太了。 “国属特别行动处一队?” 朴素的白色名片在虞渊的手指间把玩着,他正思索着要通过什么渠道去了解这个神秘的机构,名片就被太启拿了过去。 “原来小说里写的特殊案件调查部门真的存在。” 太启把名片正反面都认真看了一遍。 这张名片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设计,正面写着姓名职务电话,反面则是一片空白,仔细看才会发现,名片上面有着极其精细的水印,密密麻麻的,像芯片的纹路。 太启说:“今天方相氏——” 他刚一说话,虞渊就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太启奇怪:“怎么了?” “电话记住了吗?”虞渊用口型问道。 “当然。” 虞渊让太启取消结界,对司机说:“路边停车。” 他们的车在路边停了下来,虞渊找司机拿了一个打火机,用火燎去名片上的字迹后,把名片扔进了垃圾桶里。 “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先留个心眼。” 虞渊回到车上,对太启说:“现在可以说了。” 太启看向身后远去的垃圾桶,问:“你确定这样扔垃圾桶就行了?万一他们发现了呢?” 虞渊说;“发现也无妨,这是在提醒他们,合作需要诚意。” 太启想了想,转过身坐直了身体:“你说的对。” 接着,他便把方相氏告诉他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虞渊。 “所以,背后真的有一个你不知道的神,在主宰这一切吗?” 太启说:“这是可以确定的事情。”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原生之神,同样作为原生之神的太启对他一无所知,身为凡间世界大巫的虞伯侯,也未能阻止后人遭其毒手。 太启不知道这个神的目的,也不知道他到底在下怎样一盘棋。 他只知道,虞渊成了这盘棋局里弃子,注定无法复生。 虞渊突然有些怅然:“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过不去30岁了,他就是一个牺牲品。” 如果时间停留在他29岁那一年就好了。 他和太启的婚姻也许塑料,但长久的相处,没准真能日久生情,叔伯们也依然可恶,他也有十足的把握镇住他们。他有着美好的家庭,世人羡慕的财富地位,无限光明的未来。 而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一个崭新的世界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幸好,这个世界,也有太启在他身边。 当天晚上,虞渊收到了五叔虞明去世的消息,这次消息是官方发布的,五叔虞明因为心脏病猝死,妻子眼睁睁看着丈夫身亡未能即使挽救,悲痛下割断动脉,被家里的客人发现送往医院,现在正在抢救中。 “多难之秋啊。” 殡仪馆外,苏琴叹道。 太启和虞渊从殡仪馆里走出来。 他们在殡仪馆里看到了一具形似虞明的遗体,林启蜇说的,都做到了,从善后到舆论,都处理得干干净净。 几家人站在殡仪馆门口,看到虞渊和太启走出来,纷纷招呼他们过来。 在经历过数场白事后,虞氏家族的核心力量,似乎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彼此寒暄了一会儿后,虞渊的三伯母把他叫到了一边,塞给他一个红布袋。 “这是云婆婆之前给我的一个平安袋,她告诉我说,里面有个面具,云婆婆说是我们先祖虞伯侯的,可以保佑我们去灾消厄,你拿着,让先祖保佑你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谢谢。” 虞渊收下了这个傩面,他早就听苏琴说过,云婆婆有两个傩面,另外一个给了三伯母。 他又去门口陪着一家人待了一会儿,太启说外面冷,两人便打算回去了。 “我去一下卫生间,你在停车场等我吧。” “行。” 虞渊去了一趟卫生间,出来时绕过一个转角,突然听到了三伯和三伯母说话的声音。 “这傩面怎么又找到了。” “不知道啊,我今天穿的这件风衣好几年没穿了,结果刚刚一摸口袋,这个傩面就在口袋里,我就拿出来给虞泉了。” “我之前不是给你说过吗,找到了就给我,我要拿去做研究的。” “哎,你不早说。” “算了。” 夫妻两人渐渐走远,虞渊摸着口袋里的傩面,心神一动。 他走到垃圾桶边,把这个傩面扔进了垃圾桶里。 几天后,学校组织的艺术节活动上,虞渊在跳蚤市场的小摊上,看到了这个熟悉的傩面。 他走过去,拿起那个傩面,问摆摊的同学。 “这个东西哪里来的?” “你也喜欢这面具是吧?”同学开心地说,“我奶奶喜欢捡废品,前几天他捡到了这个东西,说很好看,就拿回来送我。我爸妈说是殡仪馆的垃圾桶里捡来的,晦气,让我扔了,我看这面具这么精美,就没舍得,心想拿到跳蚤市场上来,看看有没有有缘的同学喜欢。” 虞渊的大拇指拂过傩面的双眼,古老的傩面沉静如水,仿佛洞察着千年后的一切。 “我要了,多少钱。” “就给个十八块八吧,反正是捡来的,讨个好彩头。” 虞渊付了八十八,把这个傩面握在手心,快步向大门口走去。 ——他的心里波涛汹涌。 这千年的迷局,虞渊似乎窥探出了一丝端倪。 云婆婆的死是注定的,他的死也是注定的,这两个傩面,必然会到他手里,他也必然会重生,会去百花镇,会见到方相氏—— 虞伯侯并不只是通过云婆婆提醒自己活不过三十岁,他埋下了无数个谜团,等待着自己去解决。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引他入局。 ——是的,虞渊肯定,自己并不是弃子,而是一枚棋,一枚和虞氏家族命运紧紧相连,和那个未知的原生之神对抗,甚至是和太启息息相关的,最重要的棋。 太启? 虞氏家族的兴盛依傍着的正是太启,那个未知原生之神的真正目标,显然并不是虞氏家族,而是太启! 想到这里,虞渊的心脏猛地收缩。 他不能完全被动,他不能让太启涉险。 虞渊掏出手机,打给了太启。 “下午有时间吗?” 太启说:“有,怎么了?” 虞渊说:“我们去见林启蜇。” 作者有话要说: 补的昨天那一更哈 我就像是一个做作业的小学生,把第二个单元从头翻到尾,看到哪里还有包袱没圆哪里还有线索没写hh 第41章 寄生 (1) 虞渊想见林启蜇的目的很简单, 既然那个原生之神,连太启都对祂一无所知,只有虞伯侯知道一二, 那么证明这个未知的原生之神, 是在凡间世界活动的。如果想要找到他的踪迹, 就必须依靠凡间世界最强大的力量了。 而凡间世界最强大的力量,莫过于国家机器了。国家直属的职能部门, 在信息、武/装/力量、人脉、资源方面有着天生的优势, 尤其是林启蜇所在的这个被称之为“国属特别行动处”的部门,显然是背靠国家的特殊机构, 手里肯定有不少不对外公布的档案。 虞渊有些迫不及待了, 太启却不慌不忙的。 “今天下午吗?”太启说,“今天不是你们学校的艺术节吗?你不上台去唱个歌跳个舞什么的?” 虞渊说:“我还有几个月就考大学了,哪里有时间唱歌跳舞。” 太启说:“你没时间去艺术节表演节目, 就有时间和我一起去见林启蜇是吧?” 虞渊:“……” 太启说:“不着急, 我这也有点事, 等你今天回来再说。” 还没等虞渊说完, 太启就把电话挂了。 他在等人,或者应该说, 是神。 除了那位从来没有听闻过, 一出手就弄死他老公的原生之神, 太启还担心另外一件事。 ——他在虞明密室里见到的墙壁上的符咒和虞明所使用的替身术。 在凡间世界大多数人的认知里, 替身换魂是民间异术, 是需要神婆术士借助偏神或者妖魔鬼怪的力量辅助完成的仪式。这也是为什么太启一直企图在虞明的家里找到任何偏神或是术士的气息。 让他没想到的是,虞明所用的替身还魂的符咒和术法, 却来自于更古早的上古时代, 这种符咒和术法起源于上古时代的人们对长生的渴求—— 就在昆仑没有封神也没有开放授予凡间世界神格前, 氏族头领们若想要长生,把自己的魂魄换到一个年轻的躯体里,就是最简单的长生办法了。 这种替身换魂的术法并不需要依靠神或者妖魔,仅仅需要遵从特殊的仪式以及启用通灵的巫术道具即可,是上古大巫们创造出来的。当然,这类术法在十王时代结束,凡间世界有了封神的渠道后便失传了,就连凡间世界的古籍里都没有记载,更不知道要如何操作了。 虞明能知道这个术法,并且能成功的使用,至少有一位上古时代的经历者指导他完成,而能从上古时代活到现在,那么只有昆仑万神殿里部分上古时代就受封的香火神了。 有至少一位香火神来凡间世界和人做交易了。 这让太启颇为恼火。 三界有三界的法则,三界就像一个金字塔,昆仑世界在上,凡间世界在中间,轮回世界在下。这个金字塔之所以在几万年里这么稳定,正是因为凡间世界的安稳与欣欣向荣,若是昆仑世界的正牌香火神不隐瞒身份在凡间世界走动,甚至把不属于凡间世界的力量带来,很有可能带来凡间世界的覆灭,继而让三界彻底失衡。 这个(些)香火神是谁? 客厅里安静下来。 太启的奶茶杯就放在桌上,是藏狐煤球对着教程给他煮的,可他一口也没喝。 藏狐煤球几次经过客厅,想问一下太启需不需要换一杯热的,却一直不敢开口。 这是他第三次见到太启发怒了。 原生之神的怒火就是这么可怕,即使一言不发,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万物噤声。 红茶的茶叶杆在焦糖色的奶茶表面一动不动地漂浮着,太启长腿交叠,手腕撑在沙发扶手上,托着下巴看向窗外。 窗外细细密密地下着春雨,庭院里的春草绿油油,毛茸茸的,大落地窗外还放着几盆柔弱的粉色小花,是太启昨天看了天气预报,让虞渊从小花园里搬过来的。 如果不是因为此刻客厅里诡异的安静,这应该是一副很美的静态画。 就在藏狐煤球以为这幅画就要这么定格时,异象发生了。 起初只是奶茶杯里泛起一阵阵波澜,接着,连周围的空气都推开了微妙的波浪,波浪越来越大,继而翻转,撞击,在层叠的扭转的空间后,一个盛装女子徐徐走入客厅,如云的发髻上,步摇随着她端庄的步态晃动着,直到她走到太启面前时才停下来。 “东君。”天姬朝着太启盈盈下拜。 太启说:“起来吧,我都说过了,我不喜欢大礼。” “是。” 太启指了指对面长沙发的位置:“坐吧,要喝什么吗?我家里煮了奶茶。” 听到太启说“我家”两个字,天姬的眉目露出一丝惊异,不过她很快低眉,应道:“多谢东君,我是神体,不用进食。” “行,那我就直接进入主题了。” 太启这才端起奶茶杯尝了一口,奶茶凉了,他皱了皱眉,又放下来。 “你上次给我说,近年来万神殿也常有香火台熄灭,灭了多少?” 天姬说:“灭了七百六十五盏。” 太启又问;“那现在万神殿上,还有多少有神格的香火神?又有多少不在昆仑?” 天姬说:“万神殿现在余香火台九千三百零一盏,其中有四千二百五十一位神不在昆仑,有些大人在三界交界处,有些大人镇守凡间世界或是轮回世界。” “这么多吗?”太启无言,好一会儿后,才问,“那又有多少是上古时代封神?其中神官和氏族首领又有多少?” 天姬说:“上古封神最多,各时代氏族首领和大巫、大宗、大祝都有,恐怕得有七八百多,不在昆仑的,也有四五百。” 这么多吗? 太启仔细一想,恐怕不仅是神官和氏族首领,上古时代能封神的功绩人物,和神官以及氏族首领也多有来往,知道替身换魂的术法,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开始头疼了,想要找和虞明做交易的香火神,这要从哪里查起? 天姬聪慧,一看就知道出了大事,她问道:“东君,您需要名册吗?名册上记录各位大人所在之处,我也可为您唤他们回来。” “不必了。”太启挥挥手,“麻烦你了,你想在凡间世界多待一会儿,我就请你吃顿晚饭,我家煤球饭做的不错,如果不想,就早点回昆仑休息吧。” 天姬起身,又朝着太启行了一个礼。 “那我这就启程回昆仑了。” “去吧。” 天姬刚打算走,太启又叫住她。 “你有没有听说过,华夏文明里,有什么没有记载的原生之神吗?” “没有记载的原生之神?”天姬诧异,“没有,自我成为昆仑的司神官,就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未知的原生之神。” “是吗。”太启叹了口气,“行了,你回去吧。” 天姬也是上古时代封神的神官,她是十巫之后,因为济世救人封神,是昆仑最早一批进万神殿的神仙了,对凡间世界以及神的了解要比太启更多,她也不知道那位原生之神是谁,太启估摸着,整个昆仑恐怕也没人知道了。 要不想办法再把方相氏叫来,问问虞伯侯当年有没有留下点别的消息? 太启正琢磨着让藏狐煤球把它偷藏的方相氏神庙的瓦片拿出来,转头一看,藏狐煤球趴在窗户上,发出一声嗷嗷的尖叫。 “完蛋了,外面打起来了!” “谁?谁打起来?” 太启还以为是天姬走了凡间世界的路,在外面被什么登徒子看上,两人打起来。他马上起身,卷起袖子就要去教训惦记自家神殿小姑娘的臭男人,结果走到门前拉开门一看,薛同拿着一只黑布鞋,光着一只脚,追着小叔子满院子跑。 “我让你惦记你嫂子!我让你惦记东君!你这个胆大包天,不三不四,三纲五常喂狗吃,败坏伦理道德的臭小子!” 太启:“?” 事情就发生在太启刚刚在结界里和天姬说话的时候。 太启挂了虞渊的电话后,虞渊就从学校里回来了,他没有让司机来接,而是自己打车回了家。在庭院门口的时候,正遇到了上门来拜访的薛同。 虞渊没有和薛同见过面,但看这小老头儿一脸要用雷劈自己的表情,马上就猜到,这就是太启说的天天要用雷劈死自己的薛同薛教授。 他主动打了招呼:“薛教授。” 薛同先是拧眉把虞渊细细看了几眼,然后才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哼”字。 小伙子人模狗样,还挺有礼貌,他就勉强给个面子。 直到薛同看见虞渊收了伞,走进庭院里时拿出手机,接了一通电话。 电话是虞渊的同学打来的,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聚餐。 虞渊婉拒了:“不用了,已经回去陪老婆了。” 他说的老婆,当然就是指的太启,另一层意义,则是虞渊在学校里搪塞同学,表示自己已经有对象,不要再送情书礼物的方式。 薛同自然不知道虞渊想表达的第二层意义,他一听,整个人就炸了。 早就听说东君这小叔子学习不搞,一天24小时粘着东君,耍的东君团团转,这倒好,不仅是骗东君帮忙写作业,这还觊觎起东君的人来了? 当下,薛同就气得脱了老北京布鞋,对着虞渊冲去。 虞渊哪里敢和薛同对打,一来对方是正牌香火神,指不定深藏什么绝技大招,二来则是因为对方年纪大了,自己一个身强体壮年轻人,和老年人对打就太不像话了,只有撒腿开跑。 刚跑了没一圈,这一追一跑的情景,就被太启看在了眼里。 “你们干嘛?”太启连忙跑出去,挡在了虞渊和薛同中间。 薛同是史官,没有什么战斗力,但他到底是昆仑上正牌的香火神,借物打物,对付一个凡人还是绰绰有余。 太启拦在中间,虞渊单肩背着书包,手插在裤袋里,无奈地看着对面蹦跶着要用鞋底抽他的薛同。 “薛教授,都是误会。” “什么误会?你对着东君叫老婆,这也是误会?” 太启向后看去。 虞渊含糊地说:“搪塞同学而已。” 太启抬起手,用食指在虞渊的脑袋上轻轻戳了一下。 “大学都还没考,心比天都高了,谁是你老婆了?” 你不就是我老婆吗? 虞渊心里想着,只有含糊地又“嗯”了一声。 “好了,外面在下雨,都进去吧,别淋感冒了。” 薛同生气地说:“东君,您就惯着他!” 他早看出来这姓虞的就没一个好东西,哥哥敢娶,弟弟敢说,就连先祖虞王也不是个好东西,在昆仑时就天天觊觎东君。 偏偏东君对他们还护得紧,说不得也骂不得。 尤其是这个弟弟,听东君的意思,竟然已经知道东君的真实身份了。 薛同气鼓鼓地穿上布鞋,跟着太启一起进了客厅。 今天是太启叫他来的,能让他亲自上门,肯定都是大事。 薛同在沙发上坐下,太启让藏狐煤球去泡茶后,自己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太启身边没有位置,虞渊把书房往沙发上一扔,坐在了薛同身边。 “还有几个月就要考试了?不写作业?”薛同就没给于虞渊好脸色。 太启说:“没事,他都知道了,说正事吧。” 一说正事,薛同的表情登时严肃起来。 “您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吗?” 太启问:“你在凡间世界这么多年,听说过国属特别行动处是什么部门吗?” “啊,这个部门啊。”薛同摸了摸下巴,“确实有打过交道。” 虞渊忙问:“为什么这个部门会和您打交道。” 薛同说:“我也不太清楚,这个部门挺神秘,那次去请我过去,是他们收缴了一套青铜器,那套青铜器是十王时代祭祀用品,至今快一年了都没有公开过。要说像文保部门吧,感觉又不太像,做研究的,感觉也不太像,不过他们对上古史和神话很了解啊,甚至还有一份内部的神谱,这让我很意外。” 太启说:“那估计就是调查神秘事件的部门了,甚至很有可能是专门调查研究和神有关事务的部门,我以前听虞渊的一个侄子说过,国外有一个叫启示学会的组织,是专门研究神的,不过不同的是,这个国属特别行动处是官方的。” 虞渊问:“专门研究神的?这个怎么说?” 他也看出来那个叫林启蛰的人身份特殊,林启蜇和太启差不多高,动作灵巧,反应也很敏捷,对于一地的血污视而不见,显然是经过了特殊的体力与精神力训练。更何况,林启蜇手里还有搜查令,这不是一个研究文物历史神话学的部门能有的职能。 太启说:“虞明那天想用的替身换魂办法,并不是偏神妖魔用的法术,而是上古时代大巫们创造的换魂替身的术法,肯定是有一位上古封神的香火神来凡间世界教他的。听 那个自称国属特别行动处一队的林启蜇说,这案子都成专案了,这些香火神到底在凡间世界做什么?” “这……这怎么会这样。”薛同大骇,他瞬间明白了太启为什么会特意把他叫过来,能成立专案,证明不止一例,这个神,或者说这些神,在凡间世界的异常活动,已经引起凡人的注意了。 薛同站起来。 “东君,您必须要回昆仑,您看,没有您坐镇昆仑,这些香火神果然出了大问题——” “我不能回去。” “他不能回去。” 太启和虞渊两人同时出声。 “现在有四五百个上古时代授予神格的神不在昆仑,你让我怎么查?” “破坏凡间世界法则的神,就应该用凡间世界的力量去查,而且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让这个部门帮忙调查的。”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差点没让薛同气得厥过去。 “明天我们就去找林启蜇。” * 国属特别行动处一队在本市的办公地点,位于老城区城中村的一处不显眼的民宅里,来往人多且杂,几年下来,大多数附近的居民都没有发现原来这里还有一个官方职能机构,有机灵点的,也以为这里就是个普通街道办之类的组织。 八点一过,陆陆续续就有人提着早点进入民宅大门了。 一个圆脸小伙提着包子豆浆站在院子门外吃着,门口早起摆摊卖菜的大爷问:“这几天加班多呢?” 圆脸小伙说:“不多啊。” “我早上六点出来摆摊,就看到你们的灯亮了。” “哦,那八成是我们老大。”圆脸小伙子三两口啃完包子,打开豆浆盖子,一口气喝完,扔进了垃圾桶里,“上班了,明天见。” 大爷说:“明天见。” 圆脸小伙子走到民宅前,拉开铁制大门。第一眼看过去,就看到一楼中央的大圆桌,那是他们吃饭用的,走到里面转角的地方有个楼梯,那里还有一道门,圆脸小伙刷了工作证,通过面部识别后,才上了楼。 上了二楼,这栋民宅就完全变了样。 整个二楼是三室一厅的布局,三间小房间里,有一间是监控室,一间是档案室,还有一间是队长办公室,办公室的门打开着,不断有人进出,所有人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工作,身上的制服笔挺整洁。 圆脸小伙一看同事来的都这么早,连忙去工位上换上制服,拿着昨天整理的资料去了队长办公室。 林启蜇正在办公室里和下属谈话。 “那张名片的轨迹停留在垃圾处理中心了是吗?” “对,已经两天没动了。”下属说,“应该是扔了。” 林启蜇的表情有些失望,他看向身边挂着的小白板,上面贴着好几个未解决的案子,五年前时间重置案,这两年陆陆续续发生的寄生案,就连手头这笔非法交易案,还是查到了虞明账户的线索才有了进展。可惜他们去晚了,虞明已经死了。 当然,还有更多被扔进碎纸机里的案子和人物资料。 比如虞家云婆婆和家主虞渊的案子,虞隆供邪神的案子,以及关于夏太启这个总是被卷入各种非正常案件,本身来历也有些奇怪的个人资料。 处里的大领导明示过了,虞家是千年名门望族,除非是他们主动提要求,否则关于他们的案子一律不查,有关的资料也要销毁,有需要配合的也要在暗处配合。 所以虞明的事情了结地很快,各处都开了绿灯,当然,线索也因此断了,因为上面的禁令,林启蜇也不能轻举妄动。 他在等夏太启的电话。 直到林启蜇发现那张给夏太启的名片已经待在垃圾处理中心两天没有动静了,他才发现,也许他给了夏太启一张特殊的名片,是个败笔。 这是处里的习惯,在和非普通人打交道时,可以表明自己的身份,但是也不能百分之百付出信任。 万一被对方发现了,这张名片也是试探,如果对方有足够的诚意,会无视这张名片的存在,直接来谈合作。 目前看来,夏太启是发现了这张名片的秘密,也没有合作的打算了。 但很显然,林启蜇很需要这份合作,他知道夏太启不是普通人。 就在林启蜇思考着下一步要怎么办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圆脸小伙正拿着文件走进来,刚踏入办公室的门,就听林启蜇看了一眼手机,双眼亮起来:“等一下——等我接个电话。” 圆脸小伙马上拿着文件转身出了门。 林启蜇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关上门,然后才接通电话。 电话里传来太启的声音。 “林启蜇林队?” “是我,你好。” 太启说:“我们约一个周末的时间见面,关于虞明的案子,我配合你们做调查。” “以及,下次别给带定位的名片了,我们应该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吧?” 林启蜇悬着的那颗心落了下来。 看来他们还有余地详谈。 他的心情也豁然开朗起来:“这件事我非常抱歉,下次见面,请允许我请客赔礼道歉。” “好啊。”太启说,“我正想出去尝尝新菜。” 约定好时间并加上联系方式后,太启问身边的虞渊:“你知不知道有什么价格特别贵还好吃的地方?” 虞渊有些摸不着头脑:“等等,不是说林启蜇请客吗?难道你打算自己请客?” “他都说了要请客,当然是他请。”太启说,“请客道歉,我不吃点贵的,他良心过得去吗?” 看样子小叔子也不知道哪里贵了,太启直接在网上搜了一家人均八千的私房菜,给林启蜇发了过去。 “就这家吧,你多带点钱,我小叔子也要去,他在长个子,吃得多。” 虞渊:“……” 老婆果然是不能得罪的。 这些职能部门的工作人员,工资都不太高,这一顿可以说是大出血了。 虞渊凑过去看了一眼这家私房菜,还是一家颇为火爆的店,需要提前半个月才能预定,要想订明天的桌席,那只有一个途径——通过黄牛加钱。 虞渊忖度片刻,说:“如果他有换一家的意思,那我们就换一家。” “我不。”太启十分执着,“他都敢给我带定位的名片了,我怎么不能吃他一顿好的。他肯定会请的,你放心。” 果然,过了好一会儿,林启蜇回复了消息。 “好的,那我们明晚六点,这家私房菜见,我先去定位置。” 看样子林启蜇是摇摆了很久,才痛下决心请这一顿,虞渊有点同情林启蜇了,太启对钱没什么概念,林启蜇这是要大出血。 结果到了第二天,两人在私房菜见到林启蜇后,虞渊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劲了。 在路上再三向虞渊表示,自己要给林启蜇一个下马威的太启,到了约定的地点后,态度变得十分缓和,甚至还在林启蜇去卫生间后,偷偷对虞渊说。 “那天在密室里的灯光不太行,我都没看清林启蜇的脸,今天一看,我发现林启蜇长得还挺帅。” 虞渊一听,浑身的毛发都竖起来了,看着林启蜇如临大敌。 平心而论,林启蜇长得不错,但是在太启面前,就显得有点普通了。他的个子和太启差不多高,因为长期外勤,身材很不错。皮肤也是天生的白净,和柔和的五官搭配在一起,有一股特别的温润气质,今天他没有穿制服,而是穿着带帽的外套,看起来干干净净的,不像是国家特殊部门的工作人员,倒像是大学生。 太启对他的态度,也像是对待19岁男大学生。 “他们这里的菜都是厨师自己配的,所以不能点,但是可以加量。” 林启蜇把菜单拿给太启和虞渊。 “你看看要吃什么。” 太启把菜单转交给虞渊。 “多点一点啊,别饿着了,小孩子要多吃饭。” 虞渊:“……” 一个小时前还在车上委婉提醒太启,国家公职人员工资不太高,不要宰得太狠的虞渊,拿着菜单,把上面的菜全部去点了双份。 林启蜇还是挂着那副职业化的表情,但是心里有点绷不住了。 一边的服务生问:“就这些吗?” 虞渊问:“有酒吗?” 服务生说:“有,您要香槟还是红酒,我们这里还有特调的酒。” 太启冷着脸看他:“小孩子家家的,点什么酒?” 虞渊说:“我是给你点的。” 他对林启蜇认真地说:“我嫂子对生活品质的要求特别高,配餐一定要有合适的酒,甚至不同的菜,都要配不同种类的酒,我们家的酒窖里,各个年份各个种类的酒都有。” 虞渊的潜台词很明显——我老婆要花很多钱养的,你还是知难而退吧。 没想到他当场就被太启泼了一盆冷水。 “对,我都没注意吃饭时的配酒。”太启对林启蜇说,“你有什么偏好吗?直接点吧,今天这餐,我请客。” 这一次,换虞渊破防了。 他直接去门外吹了一会儿冷风,后来一想,放老婆和陌生男人单独相处更是不妥,连忙又回到包厢。 幸好,林启蜇和太启的话题刚聊到了年纪。 太启问:“之前密室里黑,都没看清你的脸,今天我才发现,原来你年纪不大。” 林启蜇说:“长相显小而已,我已经二十七了。” “那很年轻啊,我老公去世前都三十了,他每天都是西装革履的,穿其他的衣服就像是在扮嫩。” 虞渊宛如中了一枪,心里的酸水直接往外面冒。 原来老婆你是这么看我的吗? 林启蜇问:“那你多大了。” “我啊,年纪就有点——” 看来太启对林启蜇的感觉还不错,虞渊担心他一对胃口,就把自己的身家托盘而出,连忙打断了太启的话。 “你们不是来谈配合调查的吗?怎么聊起日常来了。” 林启蜇也发现话题被太启带歪了,他坐直身体,及时地扭转了偏移的话题:“抱歉,可能因为和夏先生有点投缘,就聊得多了点。我们聊正事吧。” 太启说:“行。” 林启蜇诚恳地问:“那我方便向你们了解一下,虞明是怎么死的吗?现场我们已经请专业人员验过了,他的遗体是经过了重物从人体内部碾压后变形,然后被吸走了所有体/液,导致萎缩,你们目睹了现场吗?” 虞渊拦住想开口的太启,说:“对,我们是在现场,当时我五叔想通过我进行某个神秘仪式,我嫂子去救我,结果仪式失败,导致了他被反噬,甚至还用枪打伤了在场的五婶。” 他略去了关于虞明换魂的事情,把重点放在了神秘仪式上,他想,林启蜇应该也是想调查这个神秘仪式的来源,否则他不会出示那张搜查令。至于其他的细节,他也尽量保留能和现场痕迹对得上的内容,他知道林启蜇是聪明人,只要他们有相同的目的,对方就不会去过问细节。 “这样吗?”林启蜇点头,“那你们知不知道,虞明本人平时和哪些特别的人有过密的关系?比如一些宗教、神学相关的人士,甚至是算命先生,神婆之类的人?” 虞渊说:“这个就不太清楚了,我们家的内部关系一直不太好。” “等一下。”太启打断两人的对话,他不习惯这种你来我往的试探,“你上次问我,神能不能寄生人类是什么意思?还有,你说虞明是牵涉到一宗封建迷信活动的非法交易案,又是什么意思?” “这——” 林启蜇有些迟疑。 “抱歉,这是我们内部的机密,恕我不能如实奉告。” 太启有些不悦,他并不懂凡间世界的交易,不知道这句话代表着他们下一步谈判的标的。 但是虞渊懂,这种谈判的场合,他见过太多次了。 他直接接过话,问:“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交换一些对彼此有用的消息?比如在调查我五叔密室里神秘仪式的来源上,我们应该都有自己的保留消息,并且都有着同样的目的。” “有——” 林启蜇看向太启:“虽然这话有些唐突,但我还是想问一下,夏先生有没有意愿加入我们部门,我们可以对夏先生开放我们的数据库和档案库,除此之外,我们也会向你提供编制、正式身份和一份不错的薪水。当然,我知道你身价雄厚,可能不在乎我们这点薪水,但我想,我们部门应该会有你想要的东西,否则你也不会来赴约了。” 虞渊隐约猜到了林启蜇的条件,但是他没想到对方提供的是正式编制。 太启肯定不会去的。 他一个在昆仑上被侍奉了这么多年的神,会愿意来凡间世界勤勤恳恳为人民服务吗?再说了,上一世,他哄着太启去工作,什么丰厚的条件任太启提,太启都宁愿在家当咸鱼,死活不愿意去上班,还给他说,世间万物有毁有誉,唯有工作不得人心。 所以虞渊已经准备好了下一步谈判的话术。 然而太启又一次让他的准备翻了车。 太启问;“你们部门里,年轻人多吗?” 林启蜇没想到太启会问这个问题,他误以为太启是想要一个轻松年轻化的工作气氛。 “我们队里都是年轻人,男生女生都有。” “单身的多吗?” 林启蜇愣了:“?” “这个——目前来说,我们队里基本都是单身,因为工作的原因,大家都等着转内勤后再考虑个人问题。” 太启又问:“那需要坐班吗?” 林启蜇说:“如果你来,不需要坐班,只需要完成工作任务就行,我可以为你申请特殊出勤。” 太启说:“最后一个问题,需要应酬人际关系,向领导鞠躬问好送礼吗?” 林启蜇说;“不存在的,你也知道我们的工作性质了,我们是特别行动处,向来只有其他部门配合我们的,不需要我们去求人办事的。” 太启说;“行,那就这么定下了,薪水发一下,编制就不需要了,等我查到我想要的结果,我会主动离职的。” 林启蜇点头;“可以,那我们就这么定下了,回去后我向上级打报告,为你申请职务和权限。” 一边的虞渊冷眼旁观着,把面前的菜吃了个精光。 这顿饭可以说是宾主尽欢,唯一不高兴的,就只有虞渊。 他怎么也没想到,上一世他想尽办法没能把太启哄去上班,林启蜇几个问题,竟然就成了。 “你小心他骗你。”虞渊酸溜溜地说,“他就是想要一个劳动力。” “我也是因为想查我想要的消息,才答应加入他们部门的,那里单身的年轻人多,说不定我还能交到男朋友,总之,等查到有用的消息,我就走人了。” 太启喝了点酒,说话也开始直言不讳了。 “我和你哥在一起还蛮开心的,他年纪大一点,成熟一点稳重一点,所以这一次,我想交一个年纪小一点的男朋友。” 太启打了个酒嗝,把脑袋靠在虞渊的肩膀上。 “满三十减十一,白无常说的格局。” 虞渊没有说话。 许久,他才低声问道:“我不行吗?几个月后,我也十九了。” 作者有话要说: 芋圆心酸.jpg 第42章 寄生 (2) “所以你呀, 你也——”太启嘀咕着,打了一个小小哈欠,“啊哈——你也该找个对象了。” 虞渊的心里酸涩难忍, 他问:“你可以不去国属特别行动处上班吗?是林启蜇有求于我们, 我们还有其他方式拿到有用的消息。” “可我想去啊。”太启快睡着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和林启蜇聊天感觉真的很不错, 他不像你哥, 老管着我,总说些我听不懂的话。让我觉得很轻松, 很自在。” “说起你哥啊。” “你哥, 嗯,要不是你哥管着我,他还在的时候, 我都可以有好多男朋友陪我看电影了。” 虞渊:“?” 他的酸气瞬间变成了生气。 虽然他知道太启说的陪看电影的男朋友差不多就等同于吃火锅时的饭搭子, 但他还是止不住的生气。 来凡间世界这么久了, 他的笨蛋老婆还是没能明白, 婚姻和恋爱关系是一对一的吗? 虞渊怒从心起,低头就朝太启修长的脖颈凑过去。 脖颈间一阵刺痛传来, 太启惊慌失措地从瞌睡中醒来, 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怎么了?” 他有些懵了。 在意识到自己被虞渊在脖子上咬了一口后, 太启瞬间就火了, 对着虞渊吼道:“你做什么??” 太启气急败坏地摊开手, 手上并没有沾血,但他肯定, 那块皮肤肯定紫了。 “虞泉!!!” “在。”虞渊慢条斯理地坐直身体, 整理了一下衣领, “刚刚你和林启蜇聊得正开心的时候,我偷偷尝了一口你的酒。” “酒的度数好像有点高。”虞渊揉了揉额角,“我也有点晕了。” 太启怒道:“晕了你就能随便咬人吗?” 虞渊说:“也不是随便,只是酒精让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说过我考上大学后就会和我结婚的,我是不是应该留点证明?” 太启很生气:“我又不是不和你结婚!” 虞渊说;“那你就不要等着锅里的,又看着碗里的。” 太启骂道:“我没嫁你没娶,我交个男朋友怎么了?” 虞渊说:“不可以。” 太启掏出手机,打开手机镜头,看到脖子上那么大一块咬痕,快气疯了。 就从来没有人敢对他放肆过,上一个强吻他的,早被他劈得连灰都剩了。 “你怎么和你先祖一个样!”太启忍住了一巴掌拍死小叔子的想法,“给我道歉。” “等我酒醒了再说。”虞渊闭上眼,开始闭目养神。 太启把他晃醒。 “道歉!” ——“我拒绝。” “信不信我真让雷劈死你!” “那你要当第二次寡妇了。” 叔嫂两人借着酒精大吵一架,回家后各回各门,一句话都没说。 第二天早上,两位阿姨放完长假回来了,两人一回家,就看到叔嫂两人从大门的左右两边分别出门,两人彼此没打照面,一个背着书包,一个戴着墨镜围巾。 “诶,你们干嘛去?不是说好让我们中午回来做饭的吗?” “上班。” “答疑。” 两人连招呼也不打,径直走向了门口的两辆车。 阿姨们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 今早起床,太启发现昨晚小叔子留下的咬痕又扩散了些,他的本来皮肤就白,一点青紫就足以触目惊心,气得太启当场就去把小叔子从床上拽起来,让他道歉。 虞渊看到他脖子上的青紫,慢吞吞地问,昨天发生什么了? 小叔子的反应就像是酒后犯事翻脸不认人,太启一口气憋在心里,直接放话说今天就把林启蜇带回来吃饭,把虞渊也给惹火了。 叔嫂矛盾直接升级,从起床到出门,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太启本来没那么早出门,因为被小叔子气的,直接就出门去蹲林启蜇了。 昨晚睡觉前,太启就收到了林启蜇的信息,林启蜇告诉他,他的入职申请报告已经打上去了,最迟明天中午就会出结果,下午就能入职试用。 太启已经迫不及待地等着上班了,便问办公地点在哪里。 林启蜇告诉了他一个大致的位置,说等报告批准下来会去找他,并带他去办入职。太启说自己在家没事,上午就可以去等结果,林启蜇担心有变,又知道太启爱美食,便给太启介绍了些办公地点旁的小店,他说这些小店都是老市民们爱去的店,味道好价格便宜,成功转移了太启的注意力。 太启在老城区的城中村,一路逛一路吃,吃完八/九家店,又找了一家市井咖啡店喝咖啡,眼看着到下午了,还没有接到林启蜇的电话。 他担心林启蜇反悔,直接一个电话拨过去了。 “林队,请问我的入职申请报告批准了吗?” “哦,夏先生,我正打算给你打电话。”林启蜇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谨慎,“我们约个地方见面?报告已经大致批准了,不过有些细节需要敲定一下。” 太启说:“行,我在向阳街26号的叮铃咖啡店里,我们就这里见面。” 林启蜇问:“你一个人?” 太启说:“对,我一个人。” 挂断电话,林启蜇看着手里的批示,心里有些犹豫。 他见过的人多,和很多特殊的“人”也打过交道。一顿饭下来,足够他大致摸清对方的性格特点。夏太启是个藏得很深的“人”,从那些递交到处里的资料上都能看的出来。但同时,他敏感地察觉到,夏太启没什么城府,对于人际交往的经验也相当浅薄,倒是他身边那位小叔子虞泉的城府相当深,是个厉害的人物。 林启蜇手里拿着的那份入职申请报告上,国属特别行动处最高领导的批示是“进行最高级背调”,后面的附件上有厚厚一叠表格,包括性格测试以及太启的各种经历,以及组成背调专组的要求。 这么细致,就连林启蜇入职的时候都没有这么严格过。 按照一般规定而言,国属特别行动处对于夏太启这样的非普通人,或者是能人异士,招募时都是有特别条款和严格迅速的审查机制的。背调后,首先会根据其特长以及保密性测试批准入职,开放普通级的权限,然后在长达一年的试用期里,逐渐根据其考核表现开放权限,直到一年后试用期通过,才能成为正式的工作人员。 如果不放心其为人,那么还有临时工作人员的身份,可以根据案件或者项目来开放临时权限。 这套可以把夏太启从内到外连头发都有多少根都调查清楚的背调,明显就不符合常理。 再一想到处里大领导对虞氏家族相关案件的禁令,林启蜇有些摇摆不定了。 虞氏家族最近风波频起,如果夏太启这边出了什么问题,他本人连同整个家族会陷入巨大的麻烦。 想到这里,林启蜇见到太启的时候,略过了这张批示,直接告诉太启,说要重新给太启申请一个临时工作人员的职位,薪水待遇还是一样,并且可以随时辞职,只是权限开放比不上正式员工,很多密级档案无法阅读。 太启问:“那关于虞明那个案子的档案可以开放吗?” 林启蜇说;“这个当然,我们想聘请你,就是希望你协助我们调查虞明的案子,另外,有一些保密级不太高的档案,你也可以接触到。” “那行吧,就临时的好了,反正我也不可能长期做下去。” 林启蜇松了口气:“那我再为你申请一次了。” “嗯。” 林启蜇拿出手机,又一次为太启申请了编外人员,编外人员招募并不需要顶头上司的批准,林启蜇身为队长,把昨天整理的人事资料和申请递交后由上级领导批准,就可以为太启制卡了。 他低头在手机上处理着申请,十分钟后抬头,发现太启正撑着脸看他。 “有什么事吗?” 太启问:“你有没有男朋友?” 林启蜇:“?” 太启问:“还是女朋友。” 林启蜇:“……我单身。” 太启问:“那你今晚能和我回家吃顿饭吗?” 林启蜇:“去你……你现在的家?” 林启蜇并不是贸然问出的这个问题,太启的档案上写着私生子,和家里的关系可以算是陌生人,所以他要确定一下,太启说的是哪个家。 太启说;“当然是我现在的家了,我家的两位阿姨厨艺非常棒,刚好今天长假回来了,所以想请你去我家吃顿饭。” 林启蜇从小到大就有不少追求者,再联系上次太启问他部门里年轻人多不多,是不是都单身,马上就明白了太启的想法。 ——太启这是对他有意思? 千亿遗孀? 花花公子? 名为工作实为猎艳? 林启蜇仔细打量了一番太启那张美得人神共愤的脸和诚恳真挚纯净的目光,又看了看太启脖子上疑似漏出来的紫红色吻/痕。开始怀疑太启的“有意思”,和他们平常的男女关系男男关系里的“有意思”,是不是一个意思了。 以及,这样的大美人,到底是猎艳,还是被猎?他的先生虞渊不是去世了吗?哪里来的吻痕?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更为了响应组织拒绝办公室恋爱的号召,林启蜇给太启直接发了一张好人卡。 “抱歉,今晚我有事情,所以不方便去你家吃饭,我暂时也没有恋爱的打算。” “好吧。”太启有点失望。 不过林启蜇并没有告诉太启组织里不提倡办公室恋爱,他还要靠这个吸引太启来上班的。 太启又有了希望。 因为林启蜇告诉他,整个一队里,还有二十三个黄金年龄的单身汉! 这可太棒了。 晚上回去后,虞渊担心了一天,太启会不会被林启蜇骗着说出点什么,结果一回家就遭遇了暴击。 太启正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和管家阿姨聊天,阿姨耐心地给太启解释,我们这里有后爹后妈,就是没有后哥。 太启说:“没有后哥,那我也要造个后哥出来,虞泉听话了没几天又开始不乖了,我给他找个后哥管管他。” 气得虞渊当场拿着书包进了房间,一夜就没出来。 叔嫂关系崩得连管家阿姨也看出来了。 “哎呀,不要给虞泉压力嘛,他都要考试了。” “他还给我压力呢!”太启给阿姨看自己围巾下的咬痕,“一言不合就咬人,我都不敢摘围巾。” 管家阿姨:“??” 她有点晕了。 在她放假的这段时间里,这两人发生什么了? 怎么都开始造吻痕了? 看到愤怒的太启和沉默寡言的虞渊,管家阿姨不敢问也不敢说,幸好这两人在家的时间不多,虞渊要上学,太启则要去上班了。 管家阿姨对太启出门上班这事感到十分欣慰。 愿意出去交际是好事,尤其对于目前紧张的叔嫂关系而言——两人减少见面,双方才能先冷静下来,否则管家阿姨怀疑这两叔嫂的关系,就快要向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三天后,太启的入职申请报告终于批下来了,他脖子上的咬痕也勉强恢复,只留下了一点紫色的斑点。这还是太启第一次上班,前一天晚上,他高兴的在家里拿着手机,对着网上职场新人的经验,准备上班的东西。 太启让阿姨帮自己把外套熨烫了,又让厨房阿姨做了些小点心,明天带去给新同事,扩展人际关系。 隔壁房间里,按捺了几天的虞渊也忍不住了,他看得出来林启蜇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但他不放心笨蛋老婆一个人去上班,不论是公事还是私事上,他总担心太启会遇上麻烦。 只是职场上,需要交代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尤其是这个国属特别行动处性质特殊,需要注意的地方尤其多。虞渊绞尽脑汁,给笨蛋老婆总结了三条言简意赅的经验,在太启拿着熨烫好的外套打算回衣帽间试穿时,把他拦了下来。 “我有事给你说。” “干嘛。”太启没给他好脸色,“让开。” 太启绕过虞渊的身体,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嫂子。” 虞渊在背后叫了他一声。 太启停了下来。 虞渊跟了上去。 “你是明天去上班吗?” “对。” 虞渊让自己尽量保持心平气和的语气和太启说话。 “这个单位是特殊部门,你一定要注意一点。”虞渊和太启说着话,眼神却不自觉瞟向了他修长的脖子。 那个咬痕已经淡了,只剩下零星的斑点,依稀能看得清他当初留下的形状。 但虞渊还记得那个触感,他吻过太启的这里,这里是足以媲美太启嘴唇的柔软,太启怕痒,总是会在他吻住这里时,战栗地抓住他的头发。 头皮微微的刺痛和嘴唇紧贴的柔软给了虞渊无上的刺激,可每当这种时候,他们亲密的时间也该结束了。 热血方刚的年纪和许久的压抑,让虞渊花了一点时间才摁下了心里的想法,他开始认真地和太启谈工作的注意事项。 “不要向任何人暴露身份,少说话,不要和同事有太多接触——” 虞渊刚一说完,看到太启不悦的表情,就有些后悔自己措辞为什么不更严谨一点了。 这最后一条提示,他脑子里想的是让太启不要随便向同事付出信任,说出来却像是束缚太启,不让他和同事打交道。 “不用你提醒。”太启态度凉薄,“你有二十三个后哥在单位等着教我怎么工作——啊——虞泉!!” 太启双脚一凌空,被虞渊揽着腰抱起来,让他坐在了二楼的栏杆上,把他吓了一大跳。 待太启反应过来时,虞渊双手死死地卡住他的腰肢,抬头看着他,双眸如古井一般幽深。 “现在可以听我认真和你说话了吗?嫂子?” “你放我下来!” 虞渊的双臂像铁壁一样结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虞渊的个子已经超过太启许多了,臂膊更有力了,他可以很轻松地抱起太启,也可以密不透风地把太启拥在怀里。 太启并不是挣不开虞渊的手臂,而是他怕挣扎的过程中自己掉到楼下去,然后原地表演一个头破血流的复活,把家里的阿姨给吓到了。 “放我下来!”太启愠怒道。 虞渊问:“我说的,你听到了吗?” “放我下来!”太启火了。 “算我求你了。”虞渊叹了口气,把卡住太启腰肢的姿势换成了环抱的姿势,走近了些,额头贴在了太启的鼻尖上,“工作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你千万要注意,不要暴露身份。” 他一乖,太启就没辙了。 “算了,我听到了。”太启说,“我又不是傻的,我是去调查案子的,我知道要保密身份。” “行。” 叔嫂两人勉强达成一致。 虞渊把太启抱下来。 阿姨听到楼上的动静,还以为是两人又吵架了,连忙放下手里的活上来劝架,结果一上楼来就听到叔嫂两人和睦的谈话。 “我道歉。” 太启说:“以后不能咬我了,要好好读书,知道。” 虞渊点头:“我马上就回房间读书。” 太启这才满意,同意把过去一笔勾销了。 直到第二天,他上班的第一天早晨,在国属特别行动处一队办公点的院子外面,帮一位卖早点的老太太,撑大阳伞的时候—— 阳伞上面有个锁扣,大概两米多高,太启本着公职人员为人民服务的想法,主动帮老太太撑大阳伞,他脱了外套搭在一边的树枝上,稍微垫脚去锁上面的锁扣,黑色线衫随着动作向上挪移,露出一截白的晃眼的细腰,以及上面触目惊心的青红色指痕。 林启蜇和圆脸小伙也刚到办公室附近,正准备和太启打招呼,就看到如此香/艳的一幕。 两人都惊了。 “我们新同事,这,这——”圆脸小伙还没谈过恋爱,但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指痕霸道十足,就差在上面描五个大字“这是我老婆”了。 林启蜇慌忙上前去,拿过一边的外套给太启披上了。 “谢谢。” 太启一无所知,锁好锁扣,拍了拍手。 “走吧,上班去了。” 林启蜇欲言又止,他看了一眼太启脖子上残留的齿痕,又看了一眼太启的腰。 “就,那个,因为我们经常出外勤,所以还是要注意一点形象,情到深处,不要太放纵。” 太启没听懂:“什么?” 离上班时间还早,林启蜇让圆脸小伙先离开,和太启一起散着步朝办公室走去。 “我的意思是说,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时候,不要在身体上留下太明显的痕迹——” 太启这才听明白,林启蜇可能指的是自己脖子上的痕迹。 “这是我小叔子咬的,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不会有下次了。” 林启蜇:“……” 豪门爱恨情仇的精彩程度,果然超出他的想象。 他善意提醒,并打算以后不再提这个话题:“你要不要去卫生间看一下你的腰?一楼右转就有一个卫生间。” “腰?” 太启不明所以,先行走进办公处的卫生间里,他撩开衣服一看,整间办公点就猛晃了一下。 ——这小破孩子完了。 ——他和小叔子无法和解了。 一整个上午,太启昨晚想象的和同事喝茶看报纸,一起分享小点心的景象一个没出现,他这位新人冷若冰霜,一脸生人勿进的表情,逼退了数个想来打招呼的同事。 最后还是林启蜇把他请到了办公室里。 “我们谈正事?” “嗯。” 生了一上午的气,太启也释怀了,就算想暴揍小叔子,那也得等下班,上班时间生气,不痛快的就只有自己。 “你等一下,我去拿一下虞明相关案件的资料。” “嗯。” 林启蜇走到档案柜前取资料,太启则环顾这间办公室,熟悉了一下环境。 这间办公室约十个平方大,除了一张大办公桌之外,就是两组档案柜,看起来平平无奇,和电视剧里的普通办公室没什么两样。 只是从刚刚林启蜇取档案的麻烦程度看来,这些不起眼的柜子和盒子,应该有着精密的识别装置和防盗保密设备。 整间办公室里有很多队里的工作人员进出,来往得人多了,这里却一点也不显得乱。林启蜇把办公室打理得十分整洁,办公桌上笔筒、电脑、小型打印机摆得整整齐齐,还有两盆小绿植和一盆金鱼。 看得出来,林启蜇是个挺有生活情调的人。 太启的目光扫过桌面,转而看向了墙面,墙面上挂着一个小白板,上面胡乱写着几行字,太启仔细辨认,认出来依次写着“时间重置”,“寄生”,“违禁交易”。 太启问:“你上次问我的寄生,和你白板上写的寄生,是一件事吗?” 林启蜇拿着三个档案袋走过来,在椅子上坐下,回头看了一眼白板。 “除了第一个时间重置,寄生和违禁交易,我们怀疑是一个案件。” 太启对白板上写的时间重置有点感兴趣。 “这个也是案件吗?我能知道吗?” 林启蜇说:“当然可以,这是一个我个人觉得可疑,但是并没有列入调查的案件。” 太启顿时来了兴趣:“怎么说?” 林启蜇说:“五年之前的5月6日上午10点左右,你有没有感觉过,时间重置了至少10秒钟?” “啊?” 五年之前,太启还没有来到现实世界,自然不知道现实世界的变化。 林启蜇说:“看来你没有感觉了。” 太启问;“你有感觉?” 林启蜇说:“不仅是我有,网络上很多人都有,就在5月6日10点的那个时间点,明明刚刚做了的事情,自己却又做了一遍。” 太启说:“这不是很平常吗,我经常看到网络讨论里,有人说自己第一次去的地方,却感觉以前来过。” “那天对我来说并不是很平常。”林启蜇突然变得有些消沉,“其实我应该是那10秒的受益者,否则,我早就不在人世了。” 太启挑眉:“哦?” 眼前的林启蜇看起来正气十足,不出所料,也是会长命百岁的人。 林启蜇说;“那天10点前发生了点事,我当时准备过街,在我的记忆缓冲里,我应该是过了街的,并且有一辆车向我撞来。但是很奇怪,我脑海里突然闪现过这段记忆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站在路边,并没有过街,那辆车超速行驶,后来在前面一个路口,被交警拦了下来。” 太启还是觉得这是一件挺普通的事情,他问:“我不明白,你在这种部门工作,奇怪的事情应该会见过很多吧?为什么就对这样一件小事耿耿于怀,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林启蜇敲着笔,“那天是我和前男友分手的日子,就在我过街之前,我们因为前途问题大吵了一架,我考上了公职单位,而他在娱乐圈里越来越红,两人因为各自前程吵过很多次了,那一次最厉害,然后他对我提了分手。” 又是太启最爱的情感话题时间,他听不懂,但他喜欢听。 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爱到深处时为了对方要死要活,不爱的时候弃之如敝履。 “所以你答应了?答应就行了,你可以找下一个。” “哪有那么容易释怀。”林启蜇笑了笑,显然不太愿意谈论这个话题,他把那几个档案袋打开,拿出卷宗递给太启。 “这是我们掌握到的三宗被定义为寄生的案件。” 太启打开一看,三宗案子都是自杀,且死者都是娱乐圈明星或者网红名人。这三个死者都有一个共同特点,有点名气后突然起飞,然后两年之内各种机会不断,大红特红,最后仿佛被什么吸收走了所有的气运一样颓败,接着接受不了落差自杀身亡。 太启匆匆扫过:“没什么稀奇的,我看过的娱乐圈小说里,拜狐仙小鬼偏神都是很正常的,自杀可能是被反噬了。” 林启蜇说:“你再仔细看看?” 太启又扫了一遍,果然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这三个死者在爆红的两年里,十分迷恋香火,他们不仅住的地方要24小时焚香,粉丝站打卡时也需要手动放置电子版香火,职粉还带头在家用香火供奉他们的海报照片,还号召各行各业尤其是文化类科研类的粉丝,把他们的名字写入文章、论文,甚至各类专利发现的命名里。 林启蜇说:“你觉得呢?人,神,鬼,谁最需要香火?” 那当然是神了,从这个表现来看,还不是偏神,偏神没有这么大能量,需要把名字写入文章论文里,让凡间世界反复诵读纪念,需要这么做的,一般是正牌香火神。 太启的表情有些凝重了。 这些正牌香火神的问题,似乎比他想象得更严重,从第一个死者看来,在五年前,就有正牌香火神来凡间世界,寄生在人的身上,吸走了他们的信仰和香火。 他突然想起来在百花镇听那些偏神说过,如今末法时代,因为信仰的缺失,无论是凡间世界的偏神,还是昆仑上的正牌香火神,都极其缺乏香火。那些偏神尚且知道游神时抢香火,甚至为了香火供奉入魔,那这些正牌香火神呢?他们的能量更大,掠夺香火的手法肯定会更多。 太启问:“还有你说的非法交易案呢?” “在这里,不过非法交易案,线索不多。”林启蜇递给太启另外一份卷宗,是一个富豪的太太报案称,丈夫被一个自称玄女的女人骗取了大量的钱财,经过调查后发现,这个富豪并不认为自己是被骗。他前妻的女儿失踪了,通过这个玄女给的一个罗盘,找到了女儿尸骨的位置,还扯出来一桩大案。那个富豪对于交易过程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他隐约记得,这个叫玄女的女人,身上有很浓的香火味。这个罗盘被送去专门的机构检验,发现是一个传世的古物,近千年的历史了,让专家们也很好奇。” “除了罗盘,还有一些古代祭祀、祭神的工具,都是传世的,经手人都说,是和一个叫玄女的女人交易的,她大部分交易需要一些奇怪的东西,偶尔才会要现金。你叔叔的交易便是要求的现金支付,他获得的,则是一种巫术仪式,这个相信你应该也解了。” “嫌疑人只有玄女这一个人吗?” 林启蜇说;“不,我们怀疑,她是一个中介,专门介绍那些神明和人做交易,让神卖一些灵物给人,或者直接寄生到人的身上。从交易的物品来看,那些传世的工具,各个朝代的都有,从被寄生者的偏好来看,寄生的神明也有不同的癖好。” 林启蜇看向太启:“现在问题来了,你是否知道,一个名叫玄女的神呢?我们手里有一份根据古籍、神话以及民间传说,整理的昆仑万神殿的神谱,上面并没有一个叫玄女的神。” * 深夜十二点,一家24小时营业的肯德基里。 身材娇小的年轻女孩戴着一顶鸭舌帽,裹着外套坐在角落里,她的面前放着一套深夜炸鸡啤酒套餐,炸鸡已经凉了,她却还坐在角落里,一动也不动。 “呼——” 大门被人推开了,不知道是因为来人的动作太轻,还是因为深夜本来就没有人注意到门口的动静,直到刚进来的这个高挑女人走到女孩身边,拿起她面前放着的那罐啤酒,女孩才发现,她要等的人到了。 “玄——” “嘘——” 这个女人,正是林启蜇所说的玄女,她把手指比在红唇前,做了一个不要出声的动作。 就在这一刻,女孩发现周围的景象开始模糊,就像是隔着一层磨砂玻璃,看着肯德基柜台的员工走来走去。 “恭喜了。” 玄女这才出声,明明感觉是个美艳的女人,可女孩和她见过几次面,都记不得她究竟长得什么样,说话是什么声音。 但她听出来玄女此刻讽刺的语气。 女孩是一个做手工的网红,之前在网上一直默默无闻,半年前,经由眼前的玄女牵线,她的生活里多了另外一位叫针娘的神,接下来,她的短视频开始在网络上爆红,直到两个月前,她和一个男粉丝开始恋爱,事业也变得懈怠。就在一个星期前,她发现男友已经有了妻儿,狗血剧接连登上了好几天热搜,再接着是前两天,她发现那个帮助她事业节节攀升的针娘,消失了。 “针娘走了,我很后悔,我,我想把她请回来。” 玄女点了一支烟,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哭成了泪人。 “我好后悔,我本来有了出国门的机会,本来可以发展得更好——”女孩泣不成声,“可不可以求你,把她请回来。” “你违约了。” “我,我知道我违约了,我想重新签订一个合同,求求你了,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只要把针娘请回来。” “任何代价?那下次你又遇到了一个男人呢?” “不会的,爱情我已经不需要了。” “你不需要爱情了?”玄女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她手指夹着烟,悠然地吐了一个烟圈,“爱情这东西,谁能扛得住啊——” 她用涂着鲜红色甲油的指甲扣开那罐啤酒的圆扣:“你知道虞王吗?就是你们这里特别有名的那个虞王陵,也叫大司祝王陵。” 女孩朦胧着眼泪抬起头来:“虞王陵吗?我去过很多次了。” “虞王我认识,我两关系好着呢,他救过我的命,还把他的真名告诉我了。”玄女灌了一口啤酒,尖尖手指摁在太阳穴上,做了一个思考的动作,“就是一千多年了,我有点想不起来他的名字了。” “他叫什么来着?我记得还是一个挺好听的名字。” 玄女又抽了两口烟,烟雾缭绕散开。 —— “哦,我想起来了,他叫虞渊。” 作者有话要说: 必须给芋圆儿整点时髦值了,要不他怎么配得上我鹅子! 第43章 寄生 (3) “虞王这神啊, 了不起,就是在情字上,让我有点不能理解。”玄女神神秘秘地说, “你知道他喜欢谁吗?” 女孩摇摇头。 “他喜欢的是东君, 没错, 就是你们历史书和语文书上,那个文人墨客都爱写他美貌的东君。” 玄女又灌了一口啤酒:“说起来, 我还没见过东君呢。昆仑万神殿里有一万多位香火神, 除了近侍的二十多位神官,其余神又哪里有机会目睹东君的真容呢?他是原生之神, 和我们这些香火神的差别, 可能比你们人和草履虫的差别还要大。 “原生之神啊,可望不可即。” “这千万年来,三界就从来没人敢有这样亵/渎东君的想法。偏偏我这个朋友呢, 肉身封神后, 连皇帝都不做了, 千里迢迢到昆仑来, 当了东君的近侍。我当年就镇守在昆仑和凡间世界的交界处,经常看他带些凡间世界的小玩意儿回昆仑, 哄东君开心。” “可东君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些凡间世界的小玩意儿就对他另眼相看呢?那可是东君啊。” 玄女的美眸里有些憧憬:“真想看看东君到底有多美, 能让虞王求而不得, 连命都送掉了。听说东君来了凡间世界, 我要是有机会, 能见见他就好了。” 玄女就像是唱独角戏,一个人坐在冰凉的椅凳上自言自语, 行走在凡间世界, 想找个人聊聊天又何尝容易, 凡间世界最不缺少的就是算计,她怎么敢说这些真心话。 看到眼前女孩懵懂的表情,显然是听不懂这仙界的单恋狗血剧了,玄女笑起来,把另外一罐啤酒打开递给女孩。 “别说我们昆仑了,你们凡间世界的人啊,一旦恋爱脑起来,也很离谱。” 玄女说着,把手里烟灭了。奇怪的是,烟灭掉之后,她手里的烟蒂也不见了。女孩盯着玄女,看到她拿过炸鸡桶用双手围住,一股热气从炸鸡桶里冒出来,鸡油特殊的香味飘散在空间里,玄女挑了一个大鸡腿,斯文地吃起来。 “我来凡间世界的第一个客人,也就是我自己寄生的人,竟然让我重置时间,救他的竹马。我当时就想送他一个冷笑,我是很厉害,但是重置时间,他当我是原生之神吗?” “啊,不对,原生之神也不敢用这种办法。”玄女用啃完的鸡腿棒骨指着天花板,“上面,可是有天道的。三界各有各的法则,一旦我用不属于凡间世界的力量干涉破坏了法则,被上面发现,我可就玩完了。” “可我真的太想做这单生意了,我的香火不多了,又不是东君的近侍,能靠着东君的力量永生。” 玄女喃喃道:“我竟然做了这笔买卖,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当时的我是个傻X,那个人也是个傻X。” “他那时候就很红了,有那么多人喜欢他,他为什么就喜欢这一个竹马呢?他竹马也就一个好看的普通人,没什么特别的优点啊。” 她又拿出来一支烟。 “离谱,都他/妈离谱。” 听到玄女的抱怨,坐在一边抽泣着的女孩小声说:“可,这就是人啊。” “这样吗?”玄女“哦”了一句,“也对,虞王也是人,我曾经也是人——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忘了,人到底是什么样了。” 夜深了。 一神一人就着啤酒炸鸡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一桌的炸鸡和啤酒都见了底。兴许是今天玄女尽了兴,面对女孩又一次的请求,她决定网开一面。 “你的请求也不是不可以实现——虽然一旦结契,就是一生一世的共生,但是我有种直觉,针娘可能会因为和你结束契约,错失了很多的香火。” 玄女站起来,凑到女孩跟前嗅了嗅。 “我可是要从你们的结契里抽成的,这对我来说,也是一大笔香火了——等我去问问我老板的意思。” 她拿过手机,又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大钞,推到女孩面前。 “炸鸡的味道不错,再去点一份,我请客。” 四周的环境豁然亮了起来,深夜加班前来买夜宵的社畜,窗外打扫的环卫工人,以及柜台前换着菜单的员工——女孩却无视了这一切,如傀儡一样走到点餐台前,又要了一份深夜套餐。 “小姐,请问需要帮助吗?” 这个女孩已经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很久了,肯德基的员工从她进店门时就注意到了她。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先是一动不动,后来开始流着眼泪木然地进食,看到眼眶红红双目无神的样子,这位员工有点担心。 “我,我没事,就想一个人静一静。” 女孩取完餐,拿着餐盘回到了角落里。 就在肯德基门外,玄女打开手机,拨通了“老板”的电话。 “喂,睡了吗?” “啧,还在拍夜戏,可真辛苦。”玄女说,“针娘和网红小橘兔的契约你应该知道吧?小橘兔找我了,说愿意花任何代价,把针娘请回来,你看我们要不要再做一笔大买卖?” “什么?你说不要?我说老板,你知不知道,现在生意很难做啊,我这里两面夹击,一边躲着凡间世界的条子,一边还要被猪队友拉下限——你说那些条子啊?对,就是那个什么特别处。可真是把我气死了,虞明这狗东西,活该他魂飞魄散不能投生,他竟然敢骗我,说要用死狗来装他家狗的灵魂?” “行行行,这生意我不做了,咱们还是按照规矩来。” 玄女回到了肯德基的角落坐下来,四周的环境又变回毛玻璃状。 女孩已经恢复了神志,她把刚刚买的套餐推到玄女的面前,急切地问:“可以吗?你老板说可以吗?你想要什么代价都可以,减寿十年,分你一半的香火,甚至我可以用我的灵魂给你卖命,你不是在凡间世界做生意吗?你应该很缺帮手吧?” “不用了,你刚刚也说过,这就是人啊——人的欲/望只能满足一次,否则,就像是昆仑西边的沟壑,怎么填都填不满了。” 玄女又吐了一口烟,眉眼在缭绕的烟雾中,凝视着女孩的泪眼。 “都忘了这一切吧。” * “玄女?我看过的相关古籍里,没有看到过有一位叫玄女的香火神。” 面对林启蜇的疑问,太启选择了装糊涂,他确实不知道昆仑上有一位叫玄女的香火神,但他也不能表现得就像是昆仑懂王,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知道。这事昨天小叔子对他叮嘱过一次又一次,林启蜇很聪明,任何破绽都有可能让他摸清自己的底细。 很明显,眼前这位林队,已经察觉到自己不一般的身份了,不过他应该不知道自己具体是谁,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神。 “这样吗,那接下来,只有继续查档案,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了。” 林启蜇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这些神行走人间,肯定也不会用自己真实的身份,太启看起来并没有撒谎,只是有所保留。 太启说:“抱歉了,上班第一天,没给你提供一点有用的信息。” “没事。”林启蜇拿起制服外套,走过来拍拍太启的肩膀,“我们目前还处于了解阶段,不用太着急。” 他把制服外套穿上了,看样子打算出门。 太启问:“你去哪儿?” “开会啊。”林启蜇说,“我要去一趟处里,你们是不用交际不用接受领导的批评教育,因为领导们就爱找我一个人而已。” 太启问:“是不是你们破案能力不太行?所以领导们老找你,你们今年的案子结了几件了?” 林启蜇向办公室门口走去的身影顿了一下,听到太启的问题,举起右手,艰难地比了一个“零”。 太启:“??” 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中午吃饭时,二十个同事围在大圆桌旁,太启一眼看过去,全是普通人。 没有神,没有偏神,就连妖魔精怪都没有,可能有那么一两个身怀异能的人太启没看出来,但是太启看不出来的,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太启怀疑,自己是不是上了贼船。 这绝对是他见过的看过的小说电视剧里,最水的一个特殊案件调查部门了,就算是作为被主角打脸的反派特殊部门,都没有林启蜇这队这么离谱。 太启忍不住问:“你们平时都在忙什么?” 他总觉得这些同事都很忙,可今年都过去几个月了,结案的案件还是零。 “很多啊,写报告,写周总结月总结案件总结,挂牌监督总结,做表格,PPT,大家送我外号,一队表哥。”对面一个高个黑皮的同事说道。 “出外勤,每天去各街道打卡,随机询问群众有没有异常情况,写反封建迷信活动的公众号。”圆脸小伙说。 “我也要写报告做表格,林队不会做这些,只有让我来了。要不上面领导找他做汇报,他念什么。”一个女同事说。 “等等。”太启问,“你们是不是因为保密原因所以什么都不能给我说,但刚刚那位同事,不是说他是做表格写报告的吗?” 二十几个同事看向太启的眼神,分明就写着“这绝对是个不了解体制工作性质的菜鸟”。 “当然,我们确实有不方便告知你的事情,但是一个分队,一半人以上跑程序,这在类似部门里,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的效率已经够高了,也就五六个同事在跑程序写报告。” “都来我们这里工作了,千万别觉得你做的事情一定要看到成果,也别抱着‘我怎么忙了一天都不知道在忙什么’的想法,来了就是螺丝钉,来了就是为群众们服务。” 太启说:“可你们今年还是一个案子也没结。” 同事们:“……” 静默几秒后,同事们异口同声地说:“是我们!我们今年一个案子都没结!” 这新同事漂亮是真漂亮,说话也是真不会说话,还一点都没有集体荣誉感,大中午吃饭时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会儿,竟然还在谈工作。 “答应我,下午两点后我们再谈工作行吗,我跑了一上午法医鉴定所,我要累死了。” “是啊,我做表格做的眼睛都要瞎了。” “行。”太启拿过遥控器,“那看电视吧。” “好啊,喜欢什么频道就调哪个频道。” 电视遥控器上落着一层灰,看来这些同事们都没有吃饭看电视写习惯。 但这是太启来凡间世界后养成的习惯,他就爱在吃饭时看电视。 午餐很丰盛,太启听林启蜇说,这是处里统一配送的工作餐,有肉有水果有汤还有酸奶,量大管饱,味道相当不错,他个人十分喜欢。 太启打开工作餐的盒子,听同事们说可以随便调台,便翻到自己最爱看的电视剧频道,津津有味看起来。 电视里传来男主吊儿郎当的声音。 ——“谈什么喜欢不喜欢,我就是腻了,我已有婚约,别来打扰我了。” 太启爱看古装剧,尤其是服化道好看BGM好听特效也优质的仙侠剧,如果题材狗血一点,那更加分,因为狗血剧情方便太启研究观察凡间世界人们爱闹的幺蛾子。 太启一调到这部剧,看到熟悉的面孔,马上就把遥控器放下来了。这部剧是赵天端演的仙侠剧,这次他演男一号,太启调到这个频道时,正演到激烈处。 赵天端作为如今红得发紫的顶流,剧的配置都相当不错,已经算是太启认可的男演员了。 然而让太启没想到的是,刚刚还说着不看电视的同事们,听到电视里传来的台词,齐齐把头抬了起来。 太启打算和同事们拉近一下距离,聊一下电视剧,方便以后找同事们打听消息,便问:“你们是不是也很喜欢赵天端?我挺喜欢他的,他的每部剧我都看过。” 话音一落,所有同事都看向了太启。 太启:“?” 他说错什么了吗? 过了一会儿,圆脸小伙儿才小声问:“你们确定,老大人走了?没留监控监督我们?” “人是去处里了,监控……也没必要监督我们吃饭吧。” “太启啊,那个,喜欢不喜欢,咱们可不兴乱说啊,喜欢两个字,可是有歧义的。” 太启身边的女孩子小声对太启说;“以后不要在林队面前提赵天端啦,赵天端是林队前男友,提起来会有点尴尬。” 太启:“??” 他回忆起自己被蒙骗的那本RPS小说,上面决口不提找赵天端前男友的事情,反而拉郎配,把赵天端和虞渊配成了一对,导致他当初天天给虞渊安利赵天端,可惜虞渊没能看上赵天端,倒是他喜欢上了赵天端的电视剧。 这都什么离谱的小说,前男友都不写进去。 ——等等,前男友? 太启突然想起来什么:“哦,就是那个因为前途问题和林启蜇提了分手,气得他差点被车撞了的前男友?” 同事们:“……” 静默片刻后,同事们爆发了。 “靠啊,我就说林队为什么这么多人追,还放不下上一段感情,原来是被甩后受了情伤啊!” “为了前途甩掉谈了七年的男朋友,这是什么样的渣男!” “果然演的什么就是什么!太渣了!” 太启:“……” 他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情况一发不可收拾,太启默默给自己的嘴下了个禁咒。 小叔子虽然做错了很多事,但是他说的话从来没错过。 ——他真的不该在工作时说太多。 太启闭嘴了一整个下午,等到林启蜇回来,才解除了禁咒,向林启蜇表达了道歉。 林启蜇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没事,我只是不太喜欢和同事们聊私人感情。” 他的笑容有些干涩,装作不在意地收拾着桌面。 太启问:“你现在有时间吗?” 林启蜇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下班了,有什么事吗?” 太启问:“我们要不要讨论一下,格局?” 林启蜇愣了:“嗯?” 这大概是太启第一次在凡间世界学会怎么安慰人,虽然是把冥界三人组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给了林启蜇,四舍五入也算是社交了。 林启蜇面无表情地听着,在听到太启说一天一个男朋友时,表情已经有点绷不住了,甚至和虞渊上一世发出了一样的感慨。 ——这么惊艳的美人,怎么是个谐星呢? 他担心太启再多说几句,他就要打报告申请把太启调到文艺工作部门讲相声了。 林启蜇打断了太启的格局观讲座。 “你怎么回去?” 太启说:“我家司机来接我。” 林启蜇说;“那我就不告诉你去哪里坐公交和打车了。” 太启问:“难道你不应该说送我回去吗?” 林启蜇说:“我骑单车回去,载不了你。” 太启问:“我上次看你开了车?怎么现在骑单车了?” 林启蜇幽幽地说:“因为你一顿饭吃了我三万,我没钱加油了。” 那天的饭钱是林启蜇出的,酒水是太启掏的,酒水钱是饭钱的好几倍,一瓶就喝了一点,剩下的存在了那家私房菜里。 太启对钱向来没概念,林启蜇说这话时,也没想着请回去,而是说:“没关系的,下次我少吃点。” 林启蜇一听,当场腿一跨,骑着院子里的单车就飞速地跑了。 太启第一天上班,以彻底失败的社交结束。 回去管家阿姨问他上班怎么样时,他就在发牢骚,不知道要和同事们聊什么,想和同事一起回来,也没人和他一起回来,不过大家对他都挺好,就是他好不容易克服社恐的主动社交,全都失败了。 “你们人怎么古古怪怪的。” 阿姨差点笑死;“说的好像你不是人一样。” 太启心想,我本来就不是人啊。 他怀疑人不止一个大脑,否则他为什么弄不清楚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 “好了好了,去看电视吧,我给你切水果。” 太启吃完饭,被管家阿姨劝去看电视,然后和厨房阿姨一起,开始准备虞渊回来时的夜宵。 水果切好端上来时,太启看到还有几样他爱吃的甜点,问阿姨说:“你们刚刚定的外卖吗?” “不是,是虞泉下午叫外卖给你送过来的。” 这小子在哄嫂子呢! 太启的关注点总是有点不对,看到甜点,第一反应不是小叔子在哄自己,而是这小破孩子都要考试了,上课竟然还在玩手机! 再一想起自己腰间的青紫,太启又开始生气了。 刚把小叔子接回来时,他发现这小破孩子是坏,过了段时间,太启以为之前是小叔子青春期躁动,两人磨合好了,小叔子就乖了。 现在太启才发现,小叔子就一直没变,不过现在,他是闷着坏。 太启不高兴地把甜点拆了,在电视上翻到了中午看的电视剧,一边吃着甜点一边继续补剧。 一个小时后,虞渊回来了。 他今天回来得早,晚自习只上了一节,就借口有事情请假回来了,他放心不下第一天上班的太启,打算早点回家看看。 回到家一看,太启安稳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面前的茶几上是空空的果盘和甜点盒子,两位阿姨则在厨房里忙活着,看起来就和往常一样,平淡又温馨。 虞渊走过去,把书包拿给闻声而来的管家阿姨,自己走到沙发前坐下。 “蛋糕味道怎么样?” 太启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还有其他口味,喜欢我明天再给你点。” 太启没理他。 生气了? 昨天还哄的好好的,今天又生气了,应该是看到了腰上的痕迹。 昨天确实过分了点,虞渊打算主动认错。 “对不起,昨天我没注意,可能手颈大了点,在你身上留了点痕迹。” “对不起?”太启冷笑,“向谁对不起?” “嫂子,对不起。” 该做小伏低的时候还是要做小伏低,嫂子虞渊也叫顺口了。 “先说对不起,然后下次还敢?” 虞渊怔了一下,解释道:“这次真没注意——” “那就是下次还敢的意思了!” 太启把今天社交失败全归结到今早他因为腰上的指痕生了一上午闷气,导致同事们都不敢接近他。他从沙发上跪坐起来,摁住虞渊就锤了他几下。 “你就是故意的!!” “好好好,我是故意的。” 就算是太启省了点力气,他打起人来还是痛的,虞渊一手抓住了太启乱挥的手腕,一手摁住他的腰,仰靠在沙发上,看着压在他膝盖上的太启,眼底藏着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温柔和笑意。 “对不起,我真的错了,嫂子。” “下次还敢?” “下次不敢了。” 不敢故意使坏了,不过万一没注意留下痕迹,那就不是他的错了。 太启冷笑两声。 “鬼才信你。” 虞渊问:“那神信不信?” “小破孩子!”太启用膝盖顶开虞渊占据的沙发C位,“起开,别挡着我看电视。” 虞渊转头一看,电视机里竟然又是老熟人。 他“嘁”了一声。 “怎么又是这张脸,天天霸占屏幕有意思吗?来,我们看电影——” “看什么电影?”太启扯住虞渊的耳朵,“你给我去写作业,听到没有!去写作业!别以为我管不着你!!” 太启直接一脚把虞渊从沙发上踹了下去。 “我可没原谅你,我警告你虞泉,我还在生气!你不想被我打断腿,就赶紧去写作业!否则我三天不会理你!” 虞渊:“……” 笨蛋老婆怎么威胁人都这么娇嗔。 他看到电视里的赵天端,有点不那么满意,但是想起太启的威胁,又觉得有点满意。 “行吧,我写作业去了。”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考试了,虞渊也开始认真起来,他得赶紧把大学考上,早点把老婆娶了,否则他真的担心太启就这么跑了。 上楼之前,他还特意多说了一句:“能不能别看赵天端了?” 太启冷冷回道:“不看他,难道还看你?” 虞渊不敢说话了,他感觉到太启应该真的快生气了。 他上楼吃过夜宵,以最快的速度写完了作业,又把今天上课的内容和做过的习题过了一遍,便打算睡觉了。 安稳在学校里学习了一段时间,虞渊的成绩飞速地提升上来,很快就在模考里占据了年级第一,只是学校从来不宣传虞渊的成绩,因为虞渊属于聪明但是不太努力的那类学生,全凭智商和非同一般的效率高拿第一,对其他同学而言并没有正面影响作用。 虞渊也因此乐得自在,在校的时间,除了完成学习任务,就是继续研究各类神话巫术的书籍,三五不时去打打球,和同学塑料地维持一下情谊。 第二天是自习日,可以全天独立自习,虞渊特意在家里多待了一会儿,等太启起床后,和他一起吃过早餐,才让司机送自己去学校。 太启今早还在生气,虞渊琢磨着要不要换一家甜品店,今天亲自带回去哄太启高兴。 “前面好像很多车啊,堵着了。” 车快到学校时,司机停了下来,对虞渊说道:“今天记迟到吗?” 虞渊说;“不用。” 司机说:“那你在车上看会儿书,前面在堵车,我下去看看情况。” 司机推开门下了车,虞渊则把讲义拿出来,打算从头到尾翻一遍。一科还没翻完,司机回来了。 “我就说怎么这么多人,原来是有明星来学校拍戏了。” “哦。”虞渊一向对娱乐圈没什么兴趣,上一世也只是在酒局晚宴上和明星们打过交道,他连明星的名字都叫不出来几个,对明星来校拍戏就更不在意了,耳朵里听着司机的埋怨,低下头继续看讲义。 司机等了快十分钟,前面还没有动静,人就有些急了,他焦躁地用手指敲打着方向盘:“这明星怎么这么招人啊,前面看起来越来越堵了。” “正常,我嫂子都天天在家看电视剧,赵天端你知道吗?他的剧,我嫂子一部都没落下。” “赵天端?”司机一听,连忙回头,“对对对,就是这个人,我听前面的司机说,就是他在你们学校拍戏呢。 “哦?”虞渊挑眉,这还是个老熟人啊。 司机说:“嗐,这个明星啊,简直就是蛊王,我天天在手机上刷到他视频,就连我家的亲朋好友都在朋友圈里发他的照片,男女老少都喜欢他。” 可不是吗?连太启都喜欢他。 虞渊心里酸溜溜地想着。 一想起太启,虞渊就看不下去书了,他在车上又等了一会儿,还没看到前面的车有动静,直接拿着书包下了车。 他对司机说:“你回去吧,还有不到一公里,我走过去。” “行,那我晚上还是九点来接你。” 虞渊比了一个OK的手势,右肩背起书包,向前方走去。路上全是粉丝,虞渊大致从她们的聊天中,知道了今天的情况。 原来赵天端今天的通告是瞒着的,剧组还特意赶在刚天亮的时候过来拍摄,以防止打扰到学生们的学习。结果就在今天早上,他的行程被一个黄牛泄露了出去,粉丝们纷纷赶来,就把他堵在学校里了。 以前不是没有明星来学校里拍过戏,但是像赵天端这样,黄牛狗仔24小时盯着他,工作室上下把行程瞒得密不透风,还是能有人花大价钱从内部把人员买通,导致拍戏现场大拥堵的情况,也就只有他一个了。 虞渊见过赵天端,在他的印象里,赵天端的确是红得发紫,在一众名流中也是众星捧月,拥有不少粉丝。不过赵天端这人稳得住,即使红遍天,也不骄不躁,接人待物很有一套,在名流富豪圈子,口碑相当好。 这么有情商的人,怎么连粉丝也管不好? 虞渊继续向前走去,走到校门口,才发现内圈已经被控制住了,请来的安保们和工作室的员工正一个个把粉丝们劝离,车辆也在疏散了。 虞渊是本校学生,甚至还有专门的安保帮他刷卡,带他进入校园,一墙之隔内,阳光明媚,书声郎朗,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今天这一天,高兴的只有要考大学的学生。 本来就是自习日,学习全靠自觉,因此有部分学生便申请去当剧组的群演,虞渊到教室的时候,第一批已经去了,还有不少学生在观望着第二批。 虞渊对这些没兴趣,坐下来继续翻讲义。 没过多久,和虞渊关系不错的一个女同学跑进了教室,她在教室里环顾一圈,突然看到虞渊,站在教室门口拼命朝虞渊招手。 “虞泉,快出来!快点!” 她左手拢成喇叭,用口型对虞渊说道。 虞渊看到女同学在叫他,放下讲义,起身朝门口走去。 “什么事?” 女同学拉着虞渊的胳膊走到楼梯边,小声对虞渊说道;“你现在忙不?” “不太忙。” “可不可以请你帮一个忙。” “说。” 女同学说;“刚刚我在剧组当群演,剧组的小姐姐说,男配低血糖去保姆车上休息了,想要找一个一米八五以上的帅气男生当替身,就拍一个背影,我马上就想到你了。” 虞渊:“……” 他想也没想,直接就婉拒了。 “我不太合适。” “不不不,你可太合适了,你可是我们一中的校草哇!你比男配都帅好吗!”女孩双手合十,“求求你了,那个小姐姐对我们真的很好,还帮我们找赵天端要签名合影,所以我真的很想帮她这个忙。” 虞渊说:“我真的不太合适。” 女同学乞求到:“去嘛,去了可以拿签名,还是to签,合影也可以有,赵天端很好说话的,你家就没有喜欢赵天端的亲戚吗?你帮他们拿一张签名,他们肯定会很高兴!” 女同学刚刚的乞求没能打动虞渊,但这个理由,却让虞渊心动了。 他家还真有一个赵天端的粉丝。 虞渊问:“签什么都可以吗?” 女同学说:“当然可以,而且你可是男配的替身诶,你带了手机吗?赵天端人超级好,你拨一个视频给你家亲戚,让赵天端和他说话都可以。” 说话视频就不用了,不过签名照可以拿一张。 以虞渊上一世和这一世的身份而言,拿一张签名照小事一桩,只是事情有缓急,他还等着回去哄太启高兴。 “行,我去。” 虞渊去教室里拿了校服,跟着女同学下了楼。 就在他走后不久,坐在他斜对面的一个男生走过来,随手翻了一下虞渊放在桌上的讲义。 “我还以为看什么富二代专用版秘密法宝,原来就是学校发的讲义。” 那个男生回到座位上,继续捧起习题,低头演算几次没有得到结果后,小心翼翼得拿着笔,戳了戳前面一个戴眼镜的的男生。 “伟神,能不能帮我看看这道数形结合题?” “哦。”那个被称作伟神的男生转过身,拿笔给他讲了这道题。 讲完后,他状似无意地问那个男生:“虞泉看的就是学校发的讲义?” “对,他都看了好一会儿了。”男生还是没听懂这个叫伟神的男生讲的题目,用笔头抠了抠脑袋,“哎,真特么羡慕不来,有的人天天请假翘课还能考第一,有的人死读书,还是不行。” “啪——” 他被前面传来的水杯撞桌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抬起头。 这一抬头,就听前面的伟神嗤笑一声:“富二代么,想投机取巧,办法不是多了去了。” * 就在教室门口,虞渊跟着女同学一起下楼,绕过操场,来到了餐厅附近。 她熟练的带着虞渊去见了剧组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看到虞渊,怔忡片刻后,惊喜地问:“同学,你是来当替身的吗?” 虞渊说:“对。” “好好好,你跟我来。” 她带着虞渊去见了导演,导演看到虞渊也是一惊。 好俊朗的男生! 这棵好苗子,谁看谁惊艳,导演心思一动,对虞渊说;“同学,等会儿拍完过来一下,我有事情找你。” 跟在虞渊身后的女同学插嘴道。 “导演,你是不是想把我们校草挖进娱乐圈啊?” 导演哈哈笑道:“看个人意愿咯。” “那可有点难诶,我们校草不仅是年级第一,以后要拿状元的人,还是豪门公子——” 她用胳膊撞了撞虞渊:“对不对啊,虞泉。” 虞的姓氏一出,导演马上就明白了虞渊的身份。 娱乐圈的人最会钻营,导演赶紧站起来,和虞渊正式打了一个招呼。 “原来是虞家的公子,我就说怎么气质长相都这么出众。”导演还特意摘掉帽子,恭敬地拿出名片递给虞渊,又伸出手和虞渊握手,“我姓于,叫我于导就好,以后常联系啊。” “好的。”虞渊收下名片。 导演大喜。 就在这时,赵天端走过来,看到虞渊也是一怔,然后微笑着打招呼。 “这位同学,你好,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导演生怕怠慢了虞渊,说:“这是虞家的公子!” “哦,原来是虞家的公子。”赵天端笑着说,“那以前应该是见过了,虞家的几位演艺圈长辈,我经常去拜访。” 赵天端这么高情商的人,明显已经猜到了他是谁,偏偏不提虞渊弟弟这回事,用其他的长辈来套近乎。 虞渊看破不说破,礼貌回以一笑:“你好,我是虞泉。” 赵天端说:“你好,我是赵天端。” 两人握过手后,剧务过来提醒下一场戏了。 导演便把下一场戏给虞渊以及赵天端说了一遍,虞渊要做的很简单,就是站在树下,拍一个远景即可。 “等一下要麻烦你给我签个名,行吗?”虞渊问道。 赵天端说:“乐意之至。” 虞渊说:“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跟着副导演走到树下,配合剧组找拍摄角度,赵天端则走到一边补妆看剧本。 化妆师上来给他补过妆后,一个美艳的女人走了过来,给赵天端送上了水。 “你今天怎么来了?”赵天端问。 “不是给你说过了吗,最近生意不好,就有时间给你当助理了。” “说得这么辛苦,我怎么感觉你最近又收了不少好东西。” 女人说:“得了吧你。” 两人一起看向不远处的虞渊。 赵天端说:“这是虞渊的弟弟,虞泉。” 女人啧啧摇头:“大人物啊,虞家最近可是出了不少事情,也不知道这位帅弟弟能不能善终。” “能吧。”赵天端喝了一口水,“他身上可是有两道加持的符箓,一道偏神的符箓。” 他勾起唇角:“姜颐,哦不对,是玄女大人。你猜猜,这位虞泉虞公子,会不会也是被神寄生的人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寄生 (4) 一更 玄女说:“老板, 你都和我在凡间世界做了五年的生意了,还不知道人有没有被神寄生是看不出来的吗,别说是我了, 就是东君下凡也看不出来。这种关系又不是拜小鬼拜偏神, 身上有邪气或者灵魂有问题。” 赵天端说:“那你看看那两道金光的符箓, 是属于哪个神的?” 玄女又仔细把虞渊打量了一番,看完后摇摇头:“不知道, 我没见过。不过感觉这个神特别厉害, 估计是猪队友们又去昆仑万神殿拉了些厉害的神下凡,开发了凡间世界新业务吧。” 听到“猪队友”三个字, 赵天端抱着胳膊, 眼神里泄出一丝不屑:“垃圾。” “哎,我不和你说了,我要去物色新顾客了, 你也好好拍戏, 多多给我们攒香火信仰。” 玄女说完, 便拿着赵天端的水杯离开了。 玄女离开后, 赵天端把剧本放到一边,迅速进入状态, 准备拍摄下一场戏。 虞渊很快就结束了拍摄, 站在一边等赵天端。赵天端的这场戏有点长, 配角也不给力, 不是嘴瓢就是表现效果不佳, 导致一次又一次NG,到了最后, 连配角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赵天端倒是十分有耐性, 带着配角一次次拍完。等导演说休息的时候,他走到树荫下脱下外套,里面的polo衫已经被汗湿了。 “哦,你还在?赵天端接过助理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汗,抬头一看,虞渊还在一边等着他。 赵天端说:“我正想着等会儿用拍立得拍一张自拍,签好后送到府上去。” 虞渊说:“没关系,反正没什么事情,我不耽误你工作。” 赵天端便让助理把拍立得拿过来,套了一件看不出今天拍摄内容的外套,补好妆后,拍了几张自拍。 这一套动作看似简单,实际上却藏着不少细节,虞渊再一次感慨起赵天端的高情商,对赵天端的不满也消失了。 虞渊欣赏高情商知进退的人,也大概明白了赵天端为什么这么红——待人谦逊有礼,工作认真仔细,他不红谁红。 “请问你要签什么?”赵天端拿过签字笔,问虞渊道。 虞渊想了想,说:“多签几张可以吗?” 赵天端说;“当然可以,你带了手机吗?要不要我给你拍点短视频?” 虞渊说;“短视频就不需要了,签名就可以——嗯,就签‘虞泉让我代他问问,可不可以对他好一点’。” 赵天端:“?” 虞渊问:“是不是太长了。” “不长。”赵天端在照片上把这行字认真写下来,“我字写小点好看,还能算得上是笔画规整,再大一点就能看出我字丑了。” 他把这张自拍签好后拿给助理晾晒干笔迹,又根据虞渊的说法,签了一张工作顺利的签名,再然后,又自己做主,签了一张祝早日成双的自拍。 虞渊看到最后一张签名,脸上忍不住浮起笑意。 赵天端这人啊,真不愧是混娱乐圈的。 等签名干了过后,赵天端一起拿给了虞渊。 “这下回去不会跪键盘了吧?” 虞渊说;“借你吉言。”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赵天端突然感叹道;“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怎么都是藏不住的。” 虞渊说:“看来你很懂啊。” 赵天端笑道;“以前我也这样,他想要什么,我就一定要送给他。” 虞渊问:“现在呢?” “现在嘛?”赵天端拉下外套拉链,露出里面的校服polo衫,“当然是搞事业了。” 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虞渊也不便多留,回到教室继续看书去了。 导演则叫过赵天端一起看虞渊那场戏的回放,那几个镜头效果十分好,导演一看,忍不住拍大腿说。 “你们看看,本色演出,就是不一样,这一身的青春气息,不就是万千少女高中时的憧憬的那个男孩吗?” 赵天端也赞叹道:“确实很好,刚刚应该请他多拍几个的。” 导演说:“倒也不一定是他,就是操场上踢足球的男孩子,小卖部里结伴买零食的女孩子,我觉得都可以拍,哎,如果能拍一些学生们的日常镜头放在剧里,该多好啊,那样更有代入感了,绝对是演员演不出来的。” 赵天端摸着下巴,又把这场戏看了一遍。 “放在剧里不妥,这涉及到很多问题,也没必要用学生来衬托我们。但是放在结尾曲我觉得很好。因为这部剧的原作者就是在一中念的书,小说的剧情也是根据她在一中的经历写的。放一些一中学生的学习生活片段和一中标志性建筑在结尾,比如餐厅边的二层小白楼,人工湖,既能让观众们有真实的代入感,又可以帮忙宣传一下学校。” “你啊你——”导演一听,又狠拍了几下大腿,“你这脑子,你不红谁红。” 他马上起身,让副导演去联系校领导,询问能不能拍一些学生们日常生活的片段作为结尾曲的剪辑,过了一会儿,副导演就带着校领导过来了,说可以拍。 导演立马组织了一个小型会议,敲定了拍摄的内容,因为需要在两天内完成,趁着学生中午午休的时候,便派出了选景导演和摄影,去校园里取景。 赵天端说:“我也去吧,我也在这里念过一年书,这里我很熟。” 导演说:“你也不怕耽误人家学生的午休。” 校领导说:“没事,中午学生们大部分都在宿舍里午休,教学楼里人很少,其他地方人就更少了,去没人的地方就行。” 导演说:“那行,你带个助理啊,万一人多了,你赶紧通知我们。” “行。” 等午休铃打响之后,赵天端便出发了,他把玄女叫了回来,让她陪着自己一起逛逛。 “我还一单生意都没做呢。”玄女抱怨道,“你知不知道,万一没香火了,我们可是会很惨的。” “我知道,我们两人胆大包天,直接把凡间世界的时间重置了十五秒。我们俩现在不仅是寄生关系,还是命运共同体,重置这十五秒的时间,需要大量的能量去消除这个傻/逼操作带来的负面影响。但是你的力量已经被重置时间这个傻/逼操作给掏空了,所以我们必须努力攒香火信仰,还要多介绍神仙和凡人达成寄生关系从中抽成香火,以防止负面影响扩大,被天道发现我们这两个大逆不道的姐弟,把我们给劈了……” “谁特/么是你姐?有你这样为了小男友,不顾你姐死活的吗?”玄女一巴掌排在了赵天端的脑袋上,“你背的很熟哦?” “我能不背熟吗?你一天说五十遍,我吸烟刻肺。” 在走到一间教室前,他突然停了下来。 玄女抬头一看,上面写着一年级十二班。 赵天端从后门处看向了教室里。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引来,细小的微尘在空气中飘舞着。时间恍如回到了十几年前的午后,初夏微燥的阳光,沙沙翻过的草稿纸,趴在课桌上昏昏欲睡的学生们,以及课桌下悄悄勾住的手指。 只是回想,心脏就忍不住剧烈跳动起来。 “怎么了?” 赵天端回过神来,指着最后一排的座位说;“我们以前的教室。” 他指着左边靠窗的位置说:“我坐那儿,他就坐我旁边。” 玄女问:“你那小男友不是成绩很好吗?怎么还坐最后一排?” “因为我是全年级倒数第一啊,他要陪着我坐,监督我学习。”赵天端说。 “啧,散发着恋爱酸臭味的小情侣。” “小情侣?还小吗。”赵天端低头笑了笑,脚尖无意义地搓着地上的水磨石地板,“我都二十七了,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玄女说:“十几年前能上一中也了不起啊,我听到不少父母的祈愿,希望孩子能上一中的。” 赵天端:“要不是我爸花了几万块钱择校费,我哪里能进一中。” 玄女说:“结果你连高一都没读完。” 赵天端耸了耸肩:“读完了又怎么样,他念重点大学进体制为群众服务前途一片光明,我进我爸安排的单位混吃等死一辈子碌碌无为。” 玄女说:“所以你当明星是个正确选择呀,我当时到凡间世界找寄生者,第一眼就看中你了。选寄生者,要不就是选执念强的,这种人容易获得成功,要不就天资惊人的,这种就是气运之子,你是两样都有,牛/逼。我发现你时,就像我国发现了大庆油田!全昆仑上下都该为我欢歌载舞一片,姐要香火暴富了。” “结果你特/么上来就要我重置时间。” 玄女又开始怄气了:“算了,我不说了,比起我那个老朋友虞王,你还算好的了。你这才七年感情,他那前后加起来恐怕是三千年了,我都担心他暗恋不成,一不小心就黑化了……” “行了行了,陈年旧事,又什么好说的,做了就做了。”赵天端搭住玄女的肩膀,“走吧,去前面看看。” 两人又朝前面走去,转一个弯,再上几层楼就是天台,那里视野不错,赵天端打算去天台上透透气。 只是没想到,天台上还有个人。 一个瘦瘦的戴着眼镜的男生,正坐在一块石垛上认真做题,他的膝盖上摊着一套试卷,上面写满了演算步骤,就连有人上了天台都没发现。 “我们走吧。”赵天端小声说,他在学校的宣传栏上看过这个男生的照片,这个男生叫胡星伟,成绩非常优秀。 看到这个男生,玄女的眼睛却突然一下子亮了。 她用腹语对赵天端说:“这小同学不错啊,执念这么强,介绍个文曲星寄生,当状元上新闻,那又是一大把香火信仰了。” “你算了吧,说好的考生和未成年人不介绍寄生的。”赵天端说,“走了,别耽误人家学习。” “就你道德水平高,这也更不行,那也不行,重置时间这傻逼操作的锅,你觉得你这辈子还能补完吗?你补不完两腿一蹬轮回了,我还得找个人寄生,给你善后。” “能补的完的,我犯下的错,我来承担。” 玄女有点烦,“行了行了,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两人又并排朝楼下走去。 赵天端说:“我当初束缚你,说要当你老板,不让你加入你说的那些猪队友的组织。不是说我不想早点把重置时间这个操作的锅给补了。而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敲骨吸髓,吸完香火气运就找下一个的寄生者的办法会害死你。我就算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爸有了新家庭,和后妈一起骂我是下九流的戏子,背了这么多香火债,我也没可能有自己的家庭了。但是你不一样,你可以长生,没必要为了抄近路断了后,我真把你当姐的,才会劝你。” 玄女笑他:“你还演上了是吧,未来的影帝?” “是认真的。”赵天端半开玩笑地说,“只要天道不追究我们的责任,万一你没香火挂了,咱们还能在轮回世界当一对阴间姐弟,是吧?” “啧,你们人啊,就是会花言巧语。” 两人刚下了两层楼梯,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赵天端向后一看,竟然是刚刚那个干瘦的叫胡星伟的男生。 “请等一下。” 胡星伟叫住他们。 “怎么了?” 赵天端以为他是想要签名,习惯性地去摸口袋里的笔。 胡星伟却问:“你是不是赵天端?” 赵天端说;“你好,我是。” 胡星伟问:“你好,我有个问题,不知道方不方便问你。” 赵天端说:“你说。” 胡星伟问:“我奶奶病了,治不好的病,我听说你们娱乐圈求神拜佛都很灵,有没有什么神特别灵的,可不可以告诉我,我想去拜拜。” 赵天端和玄女对视一眼。 赵天端用腹语肯定地说;“他在骗人。” 玄女说:“我说吧,他执念很强,要不咱们把这生意做了?” 赵天端拒绝了:“不行,学生就该做学生的事情,考大学是公平竞争,又不是娱乐圈需要运气。” 玄女一脸无可奈何。 赵天端便对胡星伟说:“你要不留一个联系方式?你奶奶得的什么病,我帮你打听一下,有没有更好的医生?” “真的没有吗?”胡星伟不甘心。 “没有,医生就是神,拜托他们吧。”赵天端说,“抱歉。” “好吧。”胡星伟转身上了楼梯,走了两步,他突然回头,对赵天端说,“有没有人给你说过,戏子是下九流的东西?” 在赵天端惊诧的目光里,男生满意地回了天台。 这是他今天唯二爽快的时候,除了此刻,就是被同学叫伟神的时候了。 这个称呼,现在已经很少听到了,在虞渊没有转到一中时候,他就是一中唯一的神。 钉子般的年级第一,学校里到处张贴的宣传栏,学生们崇拜的学神——在虞渊到来后,这一切都破碎了。 尤其是虞渊在刚转学时,成绩并不好,还经常请假旷课看闲书,在他眼里被当做纨绔二代。 很快,胡星伟就发现情况不对了,虞渊开始认真看书刷题,成绩也飞速上升,并且迅速取代了他的位置。 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虞渊依然会逃自习,看的也就是学校发的讲义,也不做学校发的之外的辅导书,这让他觉得,可能是这个富二代提前拿到了学校的卷子,是学校给他家族一个面子。 直到胡星伟发现,他做不出来的题目,虞渊可以轻松解答,需要花几个小时背的课文,虞渊用零碎时间就可以背完。 他不能理解,更无法接受。 比胡星伟更不能接受的,是他的父母。 一回到家里,迎接他的就是父母尖酸刻薄的聊天。 他在书房里刷题,客厅里父母的聊天就像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万代盛业又给某公司投资了几百亿,啧,真是有钱啊。” “别说人家孩子赢在了起跑线上,人家就是赢在起跑线上,跑得还比你快。” “算了,就这个命了,考不过同学不丢人,反正到时候也是给同学打工的命——” 书房的门被猛地拉开了,胡星伟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 “干嘛呢?不写题了?” “我出去买几本书。”胡星伟走到门口,换上了鞋,“马上回来。” 夜已经完全深了,他家住在商业街附近,店面都在陆陆续续地收摊了,胡星伟一路狂奔,最后筋疲力尽地在一家店面前蹲下来。 门口有两个人正在收拾门口的易拉宝。 那个年长的老头说:“小赵,你松手,我抬上面。” 另一个年轻人说:“师傅,小心你的腰啊!别又折腾进医院了。” 年长老头说:“腰什么腰,我算过命了,我身体好的很。”” 算命? 胡星伟抬头一看,店面上写着四个大字,科学扶乩,下面则是几行小字,科学算命,占卜、看相。 命,是的,他不信有人天生富贵命,富不过三代,他不信这些富二代们能笑到最后。 胡星伟站起来,走上前去,一把推开了玻璃门。 “老板,算命!” 小赵和师傅白乾坤刚搬着易拉宝进门,被这恶狠狠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白乾坤一个没注意,差点踩空,幸好后面就是桌子,才勉强稳住了身体。 他扶着墨镜,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胡星伟。 “小同学,放学了?” “我算命。” “这这这——”白乾坤指着胡星伟,“你成年了吗?” 胡星伟说:“早成年了,我今年考大学。” “哦,这样啊,成年了就好。” 白乾坤指挥小赵去倒水,自己则在桌子后面坐下来。 “那小同学是问事还是算命啊?” 白乾坤心想,考大学的话,那应该是问事了。 一说起考大学,他就有点谨慎了,考大学不像其他客人问我今年运气好不好,能不能发财之类的问题,就算失误了也能糊弄过去,考试成绩那就是白底黑字的分数,考上了就是考上了,没考上就是没考上。 再说了,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考试了,万一他算出来结果不好,把这小同学心态崩了咋办。 所以白乾坤决定,不管占卜如何,都给这小同学说个好字。 没想到胡星伟却说:“我算命。” 白乾坤愣了一下:“你不是考大学吗?” “我想问,我一生的命运。” 这小孩儿高瞻远瞩啊,白乾坤嘿嘿笑着:“那行,收你个66吧,六六大吉,逢考必胜。” 他左手搭在右手手腕上,右手摊开朝向眼前的二维码。 “小同学,扫码。” 胡星伟扫了六十六块钱。 白乾坤拿了一支笔和一张纸给他。 “我们是科学扶乩,不摸骨不看相,你且把你的姓名生辰写下来,我在电脑上与你扶乩,再结合我的解读,告诉你结果。” 胡星伟拿过笔,在纸上写下虞泉两个字,又写下了他的生日,这个生日是他听班上的女同学问的,当时就记在了脑海里。 白乾坤把这张纸条拿过来一看,墨镜上的眉毛瞬间就扬了起来。 他缩着脖子低下头,从墨镜上方瞅着胡星伟:“你姓虞?” 胡星伟面不改色:“是。” “这个,虞啊——”白乾坤的脑门上开始冒冷汗,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在虞王陵门口骗了不少钱,一看姓虞的心里就心虚,尤其是虞家前任家主,简直是白乾坤的噩梦。 “算吗?” “算,当然算。”今天一天都没开张,白乾坤也不好意思老是吃徒弟的。 “我先让我徒弟给你跑个程序。” 他把位置让给小赵,小赵点开自己设计的扶乩小程序,把虞泉的名字和生辰输入了进去。 电脑屏幕上出现一木盘沙土和乩笔。 “可以了吗?”小赵问。 “可以了。” 白乾坤站在一边,双手笼袖,捏着嗓子道:“请乩仙——” 乩笔在沙土上开始涂画,白乾坤还没来得及看清上面的图案,电脑黑屏一闪,程序一下子崩溃了。 白乾坤:“?” 他又让小赵试了一次,结果还是崩溃。 胡星伟问:“怎么了?” 白乾坤说:“你等等。” 他对小赵说;“你把今天晚上吃什么输进去。” 小赵依言把问题输入到程序里,沙土画出几个散乱的图形,白乾坤捏指一算。 “牛肉,鱼,土豆。我猜土豆烧牛肉,蒸鱼。”他催小赵,“你打电话回家里问问。” 小赵打电话回去一问,还真是烧牛肉和鱼汤,八九不离十了。 白乾坤便又让小赵把虞泉的名字和生辰输入进去,系统又一次崩溃了。 小赵说:“师父,跑不出来啊,是不是这个叫虞泉的命运,跑得比计算机还快啊。” 胡星伟有点烦躁了;“你行不行啊,不行退钱。” “嘿,我乃大巫白湖后人,怎么可能不行。”白乾坤推了推小赵,“你起来。” 小赵起身了。 白乾坤直接把笔记本电脑挪开,把放在桌边的一杯茶水给洒在桌面上,然后张开五指,用手一抹,水珠在桌面上聚合又散开,竟然奇异地形成了一幅画。 “哎,哎,哎。” 他连连叹气三声。 胡星伟问;“怎么样?是好命吗?” “岂止是好啊,这是我见过的,最标准的帝王命。” 胡星伟愣住了,他脸涨红着,随即站起来大声道。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帝王命?” “如今的帝王,可不只是最高位了,商业帝王算不算帝王?影帝算不算帝王?而且这位,还是颠覆乾坤的帝王。”白乾坤指着桌上凝聚成龙形的山峦状的图案,“万物起昆仑,昆仑出龙脉,这山,必然就是昆仑了。” 他又指向水龙西边的一条沟壑。 “西方沟壑深渊,太阳是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此处正是日没之处。虞泉,又名虞渊,古人有云,君不见夸父逐日窥虞渊,跳踉北海超昆仑。昆仑正是至高神东君所住之地,东君即是日神,日没之处乃虞渊,这是要颠覆东君的昆仑啊。” 胡星伟恍惚了。 白乾坤说的每个字他都能听懂,但是连在一起,他却听不懂了。他只知道,那是他无法窥探,无法触及的命运,他原本只想看看虞渊是不是能当状元,是不是能守住他们家的家产,却没想到,似乎窥探了天机。 胡星伟本打算再问一下自己的命运,却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向外走去。 他只想拿第一,只要考第一而已。 夜深了,风正起。 胡星伟在耳边呼啸的风声中,听到一个妩媚的声音。 “——我听见你心底的渴求了,你要不要和我做个交易?” 作者有话要说: 第45章 寄生 (5) 虞渊把赵天端的签名照连同今天买的甜点一起带回家时, 家里的电视竟然关着。 太启穿着睡袍,斜靠在沙发上,捧着手机看得起劲。 “你今天没看电视?” 虞渊坐过来, 把甜点和小礼盒放在桌上。 “没看。”太启抬头瞟了他一眼, 又低头看手机, “你作业写完了吗?” “今天是自习日。” “哦。”太启继续低头看手机,全程没给虞渊一个眼神, 虞渊好奇, 坐下来偷偷瞄了一眼,然后就发现老婆今天不在电视上看赵天端的原因, 是因为他改在手机上看了。 “怎么又是他。”虞渊酸溜溜地说, “他就这么好看吗?我今天见到了真人,和荧幕上差不多,但我觉得他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虞渊在一边和蚊子一样嗡嗡嗡, 吵得太启心烦。 “你让我认真看一下同事的八卦好吗?” “同事的八卦?”虞渊愣了, “怎么赵天端还有其他身份吗?” “不是, 是林启蜇, 你见过的。”太启话刚说了一半,想起林启蜇和说过, 不喜欢和别人聊他的私人感情, 马上就把虞渊推开了, “你快去写作业, 大人的事情你少管。” “我猜猜——林启蜇和赵天端, 是情侣?” 虞渊机智,不需要有太多的信息, 几个关键词就能猜出来前因后果。 他从太启这里猜到了赵天端和林启蜇的关系, 从今天上午听到赵天端说的话, 又猜两人应该是校园情侣,目前已经分手了。 “不对,应该是前情侣。” 太启震惊;“你怎么知道?” 虞渊说;“我今天上午见过赵天端了。” 他打开礼盒,像献宝一样,把签名拿给太启。 “嫂子。”虞渊用肩膀碰了碰太启,“赵天端都劝你对我好一点了,是不是该放下手机,我们聊聊天了?” 太启却有点不满意。 “你在照片上写字做什么,要不我还能拿去给林启蜇,让他留个纪念。” 虞渊:“……” “别,千万别。”虞渊有点怕了太启的脑回路了,“都分手了,你还给人家前男友照片做什么。” “你哥还没了,你不也经常在我面前提他吗?” 虞渊;“……” 有时候,太启的逻辑真的无懈可击。 “我得去劝劝林启蜇,我觉得他是不是被甩了,搞得工作都提不起来精神。”太启说,“你知道这个国属特别行动处一队,今年结了几个案子吗?” 虞渊问;“多少?” 太启说;“零。” “我想安慰一下林启蜇,让他振作起来,要不我怎么查是哪个香火神在凡间世界介绍其他神寄生在人的身上?查不出来,我又怎么开口让他帮我查是谁是那个杀了你哥的原生之神。” “不,太启。”虞渊慢慢引导着太启,“就算不从工作的角度,看到朋友或者同事处于低潮期,你也应该去安慰一下他们,这是人之常情。” 太启不明白:“为什么?” 虞渊说:“因为人是社交动物,人也有自己的情感需求。在家里,是父母,是爱人,在外面,则是朋友,是同事。有了感情需求,你每天都会有所期待,比如你在上班时,会期待着,家里的爱人为你做了什么晚餐,给你带回了什么样的礼物。你准备上班时,会期待着要如何和同事们一起分享零食,会期待工作有什么新合作新突破。这样有期待的生活,不比你天天在家看电视玩游戏当咸鱼好吗?” 太启还是没听懂。 虞渊拿起桌上那几个小甜点:“你今天有没有想过,我会带礼物回来?” 太启说:“猜到了。” 虞渊问:“那有没有想过是什么东西。” 太启想了想,点头:“有,你昨天说这些点心还有其他口味,我就在想你会买什么口味回来。” 虞渊打开其中一个点心盒子。 “哟,是栗子蓉味的。”太启接过来,准备大快朵颐,“我喜欢这个味道。” 虞渊笑起来;“看吧,这就是期待。” “这算什么期待,这不是你本来就要给我买的吗?” “是,这是我本来就要给你买的,但是太启,你有没有想过,我去买这几份甜点时,心里又在想什么呢?” 虞渊认真地看着太启:“我会仔细回忆你的爱好,这来自于我平常对你的观察,然后精心挑选你最喜欢的口味,让店员打包好,我也有期待——我回来时一直在想,你打开盒子时,会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不喜欢的话,我要怎么哄你——” 被虞渊温柔的眼神凝视着,太启突然有些不自在,他撇过头去,小声说:“我又没说我不喜欢,我不是说我很喜欢吗。” 他挖起一勺蛋糕,朝嘴里塞去。 “勺子反了。” “啊?” 虞渊笑着接过他的勺子,翻了一个面,又挖了一勺,喂到了太启的嘴里。 太启咬住蛋糕,吞了下去。 “你手上沾上奶油了。” “没事。”虞渊抬手,尝了一口沾上的奶油,“甜的。” “哎,你都不嫌脏,我分你。”太启抽出纸巾,让虞渊擦干净手,然后把蛋糕一分为二,和虞渊一起分享了今晚的甜点。 剩下的,虞渊帮他打包好,让他第二天带去给同事们。 “既然林启蜇不想再提,你也别提,有些伤口是需要自己舔舐的,没人能帮他愈合。” 太启说:“我今晚看了好多八卦,怎么说呢,感觉赵天端以前的性格有点怪。” “性格怪?”虞渊觉得有点好笑,“我可没感觉出来,倒是觉得他情商挺高的。” “是真的,我看的是五年前的视频,你知道赵天端那时候的外号叫什么吗?” 虞渊问;“叫什么?” 太启说:“叫赵家公主,因为他脾气大还作,连粉丝都说他有公主病,加上家里背景很厉害,所以是赵家公主。可他明明看起来很骄傲,我却总觉得他有点自卑,他经常说自己成绩很差,连高中都没读完之类的话,搞得粉丝都很没面子。” 一提起公主两个字,太启又想起来那本坑他不浅的RPS文。 “难怪要把赵天端配给你哥,你哥是霸总,霸总不就得配公主吗,就是赵天端体型不太公主而已……” 虞渊:“?” 老婆这脑回路又跳到哪里去了? 虞渊问:“等等,你想表达什么意思?” 太启说;“我在观察你们人类的爱恨情仇。” 虞渊头疼:“你还是别上网看了,我教你。” “我才不用你教,你自己看,我说的对不对。” 太启打开一个视频,是粉丝问赵天端他小竹马的事情。 那会儿的赵天端才22岁,还没有出道,已经凭借着一些配角和练习室视频爆红了。 他在视频里骄傲地说;“我的小竹马,他已经上交给国家了。” 只是这骄傲里,肉眼可见地藏着自卑。 “我成绩不好,害得他陪我坐最后一排,后来他上了大学,说的知网,引用因子我也听不懂……不过没关系,我也要努力,努力到有一天,能赶上他,能和他肩并肩。” 那一天是五年前的4月30日,离5月6日,不过一个礼拜的日子。 * 第二天,太启把甜点带去了办公室,刚一坐下,林启蜇就站在门口,点了三个人的名字。 太启半口甜点还含在嘴里,听到名字,马上起身。 “怎么了?” “案子来了。”林启蜇的表情格外严肃,“换警队的制服。” 这是国属特别行动处最常用的一个身份,他们的编制也是警察编制,在太启入职后,也发放了一套协警的制服。 一个男同事下楼去开车,太启换好制服,和林启蜇一起下楼上车,坐在了后座。 一到狭窄的空间里,太启马上就闻到了一股香火味。 这味道来自林启蜇身上,闻起来是去过什么地方沾上的。 太启问:“寄生案?” 林启蜇点点头。 太启问;“有人伤亡吗?” 林启蜇说;“被寄生者疯了。” “疯了?”太启问,“明星?网红?名人?” 对于那些想要香火的香火神来说,寄生在明星和网红身上,收益是最大的,因此太启这几天在办公室的工作,就是查明星和网红的履历,看有没有突然爆红的异常情况。 林启蜇摇头:“都不是。” 太启问:“那是谁?” 林启蜇说:“是一个明星的粉头。” 太启听不懂了,什么粉头?粉丝头? 林启蜇耐心解释道;“就是粉丝的首领,一呼百应,带着普通粉丝一起追星的那种粉丝。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可以让神吸取很多信仰的人物。” 从林启蜇的话里,太启大概了解到了案情,一个明星的粉丝被神寄生,在网络上渐渐活跃起来,拥有大量的拥趸,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神和人的契约损毁,这个粉丝疯了。” 太启问:“那个明星是谁?” 林启蜇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很快,一车人到达了案发地,案发地周围已经拉起了黄线,太启躬身进入了案发地,打开门一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这满屋子的香火味,即使是这个神掩盖了踪迹,也能察觉到他强大的力量以及迫切对香火的需求。 “这不对。”太启对身边的一位同事说,“这个粉头有多少粉丝?” 同事说:“20万,不过挺活跃的。” 太启说:“不可能,20万信众,就算全是活跃粉丝,都供不起这个神。” 同事问:“那,那怎么回事呢?” “这个明星可能有问题。”太启走到粉头的卧室前,“他是谁?” 他一推开门,看到海报上熟悉的脸,顿时就愣住了。 许久,他才问:“林队人呢?” 同事说:“明星的团队来了,他去见他们了。” 就在案发地楼下,林启蜇站在路边,等待着明星团队的到来。 他已经去过了现场,和太启一样,直觉也告诉他,这一切不太对劲。 但他此刻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也想不起来。 很快,一辆保姆车缓缓在他面前停下来。 “卡——”的一声,保姆车的车门打开了,一个穿着牛仔外套,戴着墨镜的男人走下车来。 林启蜇抬起头。 墨镜遮住了对方大半张脸,只是这面容太熟悉了,熟悉到林启蜇只用扫一眼,就能从茫茫人海中,把他认出来。 五年了,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五年了。 他似乎变了,又好像一切没有变。 林启蜇深吸一口气,一声好久不见还没说出口,对方漠然和他擦肩而过,走向了楼栋里。 作者有话要说: 林启蜇和赵天端的破镜重圆其实满狗血的,但是因为防止喧宾夺主,所以弱化了,他们的感情戏其实就是一本教科书,教太启观察,了解爱情是怎么回事,然后虞渊一步步教太启学会人的感情方式和社交方式,引导他慢慢爱上自己~ 第46章 寄生 (6) 这个案子本来是不需要明星团队出面的, 问题就在于,这位粉丝发疯的事情已经在网络上发酵了,赵天端本身又是极其爱惜羽毛的人, 便亲自出面配合警方调查这位粉丝是否存在被恶意诱导或者被骗的情况。 赵天端一说要去见警方, 玄女马上站出来反对他了。 “你竟然主动去见警方,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玄女当了几千年的神,自然知道警察这类凡间世界正义力量的威慑力, 他们在凡间做的是不光彩的生意, 既然不光彩,那么天生就对公检法畏惧, 也就只有赵天端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赵天端说:“我知道啊,我是你的被寄生者, 你在凡间世界的合伙人, 你在凡间世界身份的老板。” “人?你还想当人?”玄女被气笑了, “我给你说, 你可千万别把自己当人,你以为警察是开玩笑的吗?只要你有一点心虚, 你就会在这些凡间世界最强大的力量前露出破绽, 你以为那个什么国属特别行动处是吃素的吗?他们竟然敢查我们, 就证明他有办法对付我们, 就算他们查不到我们, 那批我们经手卖给凡人的老物件和巫术灵物你怎么解释来源?这些买卖都是违法的啊,你说是神卖给凡人的, 警察们会信吗?一件古玉就得判个大五年小六年的, 你还敢去见警察, 你刑,你真刑。” 赵天端收拾完,打算出发了:“我又不是过去主动投案的,我只是配合警察调查一下这个粉丝有没有什么异常行为。” “不行。”玄女还是不同意,“万一呢?” “没有万一,相信我的演技。”赵天端拍拍玄女的肩膀,“我走了。” “等等,我也去。”玄女没办法劝住,只有跟了上去,她畏惧凡间世界的力量,便打算在保姆车上等赵天端,让赵天端和其他助理去见警察。 两人上了保姆车,赵天端坐在临窗的单人座上,玄女则坐在他旁边。 保姆车开始发动。 赵天端闭上眼开始休息。 玄女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其实你想见的,是他吧。” “说什么呢。” 玄女说:“别忘了我们的寄生的关系——这五年,你总是很关注穿制服的年轻帅哥,你想找他,对吗?” 赵天端说:“怎么可能,不是给你说了吗,他已经上交给国家了。” 玄女坐直身体:“说起来我很好奇,他到底考的哪个部门?” “不太清楚,可能是某种特殊身份的警察,也有可能是安全部,反正是保密部门。” 玄女念叨着:“那就更要远离一点了,哎,如果他就是个普通打工人,我也不会拦住你们见面了,但是你知道,我们做这个,真的不能直面这些——” “我知道。”赵天端平静地说,“我在他身边不可能毫无破绽做寄生和买卖的生意,他也不可能包庇我的,一旦他发现,他肯定会把我送进监狱的。” 玄女做了个爆炸的手势:“然后我们就都完了,你完了,我也完了,连你的小男友也完蛋了,指不定当时要收你小男友魂魄的鬼差也要完蛋。” 玄女继续碎碎念:“所以说,当什么警/察,你当年劝他去干点别的,现在指不定我们又多一个帮手了,你两也不用像现在这样了。” “他做不来这个的。”赵天端看向窗外,平静地说,“他从小就想当警/察,他注定要属于国家。” 不见就不见吧。 赵天端心想,反正都五年了,再忍五十年,还完了香火债,等过了奈何桥,可能就会把这一切都忘了吧。 他已经长大了,不会像年少时那样,只是趴在课桌上相互对视的一个眼神,心脏就会忍不住悸动了。 保姆车很快就接近了事发地。 事发地是在一个小区里,一进小区大门,赵天端和玄女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是做寄生中介的,对于香火和香火神的存在尤其敏感,越接近目的地,残留的香火味道就更浓,玄女连忙让司机先停了下来。 “情况不对,我离魂去附近看看。” “行。” 玄女去外面转了一圈,很快又回来,表情变得十分难看:“我们被人下套了。” 赵天端问:“你那些拉下限的猪队友?” 玄女说;“对。” “妈的,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的,他们拉拢不了我们加入他们的组织,就想搞死我们。”玄女咬牙切齿地说,“故意让力量强大的神寄生在一个没有寄生价值的粉丝身上,还是你的粉丝,露这么大一个破绽,就是要把祸水往你身上引!今天肯定有特别行动处的人在现场!” 玄女收了腹语,对司机说:“我们回去,老吴。” “不,不行。”赵天端说,“既然按照你所说,我更要去见特别行动处的人。反正他们看不出来我是否被寄生,我的信仰充足,也不需要用香火供奉,身上没有香火味。只要你不去,他们从我身上发现不了什么,反而能洗清嫌疑。” 玄女说:“你这是什么反向思维,你在冒险,你知道吗?” 赵天端说;“我不去,下一步就是特别行动处和你那些猪队友组织的两面夹击,我要去了,还能和特别行动处的同志们交个朋友,打个交道,然后找个时间,抓到你那些猪队友组织的把柄,把他们给检举了,到时候将功补过,说不定就没事了——” 玄女目瞪口呆地看着赵天端。 “你,你这胆子真肥啊。” “我胆子不肥,能和你逆天重置时间吗,行了行了,比这么看着我,我开玩笑的——总之,你先下车吧,就说你要去买水,先回办公室。你刚离魂时没靠近事发地吧?” “我哪里敢,万一条子在那里呢?” 赵天端说;“行,我去露个面就回来。” 玄女下了车,赵天端则让司机继续把车开往事发的楼栋。 想到那里有特别行动处的人,他的心也紧张起来,坐直身体,严阵以待地看向窗外。 就是这一瞥,赵天端的心脏突然被揪住了。 他看到了一个人。 上高中时,他总是笑林启蜇少年老成,明明是张清秀的小美人脸,却总是严肃地板着,午间操时站在操场旁吹哨子时,挺拔地像一株小树苗。 那是一株赵天端爱看的小树苗。 现在这株小树苗长大了,更挺拔修长了,穿上了从小梦想的制服,赵天端却再也不敢看他了。 他猜到了林启蜇考入的部门。 年少时肩并肩的梦想早已经破碎,赵天端以为,他们不会再有联系的。 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会变成另外一种关系。 一个是维护凡间世界正义的力量,而另一个,却连人都不是了。 是的,就和玄女说的一样,他已经不能算人了,他不是人,不是鬼,不是神,是游走在凡间世界的,靠着信仰和他人气运苟且偷生的,被寄生者。 * 太启在电梯口见到了赵天端。 他本来是下楼来找林启蜇的,却没想到,竟然在电梯口见到了赵天端真人。 第一眼,他便被赵天端身上的蓬勃的气运和信仰震惊,第二眼,才想起自己的工作,探了赵天端的魂魄和三火。 没有邪气,没有供奉偏神小鬼的迹象,更没有香火味。 信仰很足,果然是凡间世界的顶流,气运之子,天时地利人和。 这样的人,完全就是那些香火神里的肥肉了。 太启掏了掏口袋,翻出一本反封建迷信的宣传册,正打算递给赵天端,林启蜇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赵天端的助理和经纪人。 “赵先生是吧,我们楼上谈。” “好的。” 太启的另外一个同事也下楼来了,在前面引路,太启则和林启蜇在后面说悄悄话。 太启偷偷说;“我觉得你这个前男友,怎么看起来有点bking。” 林启蜇咳了一声。 太启说:“哦哦,忘了,不说了。” 两人坐了另一座电梯。 过了一会儿,太启又说:“他以前真的很公主病吗?” 林启蜇木然脸:“你没察觉出什么问题吗?” 太启说:“看了啊,他肯定有问题。” 常年行走在特殊案件的一线,林启蜇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案子并没有那么简单,等赵天端这边问询之后,他们还要开展进一步的调查。 而他身边的太启,是他们的另外一个武器。 听到太启如此说,林启蜇的心沉了下来。 “有——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声音有些生涩,像是被挤出来的一样。 “有,寄生在这个粉丝身上的香火神,香火需求很旺,力量也很强大,这个粉丝供不起的,作为香火神,选这个粉丝寄生也很奇怪,除非——” 林启蜇问:“除非怎么?” 他的心开始乱了,他害怕听到赵天端也在其中参与了什么角色。毕竟按照他们的推断,那个中介在凡间世界能做这么多生意,可能还有凡间世界的接应人。 没想到,太启却说:“除非这个神想寄生的是赵天端,毕竟赵天端这么红,身上气运和信仰都那么足,可惜没有成功,就退而求其次,选择了粉丝。反正我在赵天端身上没察觉到香火味的,但他就是一块大肥肉。” 林启蜇松了口气,又有点无语:“这叫什么有问题,被寄生者是受害者,作乱的不是那些神吗?” 太启问:“可赵天端身上信仰太多,会被香火神盯上,就是一个大问题啊。” 林启蜇说:“我说的问题,不是你说的问题。” 太启问;“你说的什么问题?” 林启蜇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你小叔子对你一定是真爱。”林启蜇头疼,“全世界都找不到第二个人,会和他一样,那么耐心和你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被太启脑回路逼疯的同事们23333 又开始上班了呜呜,要早六点起床码字才能日六日万了TVT ps:林启蜇和赵天端是he啊,撒点狗血而已。 第47章 寄生 (7) “真爱?”太启满不在乎地说, “他那小破孩子懂什么,天天嚷着要和我结婚,都快烦死他了。” “小破孩子?”林启蜇对太启的形容有些无语, “你小叔子满十八了吧?一米八几的成年人, 双商在线, 高大帅气,你竟然叫他小破孩子?” 太启问:“怎么就不算小孩子了?” 林启蜇说;“你可以觉得他年纪小, 但是我个人觉得, 你没必要把他喜欢你的事情,当做是小孩子的行为。” 太启好奇:“他什么时候给你说过, 他喜欢我了?” “这还用说吗?”林启蜇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在感慨太启这粗神经,还是感慨些别的什么事情。 “少年人的爱恋啊,好好珍惜吧。” “别说我那小叔子了, 来说正事。”这种情情爱爱的道理太启不能听太多, 一听多了, 他就听不懂了, 尤其是林启蜇谜语人上身,太启整个人都是蒙的。 “行了, 那先别说了。” 再谈下去未免又要谈到自己的过去, 林启蜇也不愿再多说。 他跟在太启身后出了电梯, 天台有个小阁楼, 平时用来存放一些物业办公的档案以及工具, 现在被清理干净,摆上了桌凳。 因为赵天端是明星, 加上那位粉丝父母不希望把这件事扩大化, 所以这次笔录并没有安排在警局。 太启和林启蜇等人在圆桌边坐下, 他们暂时不能暴露身份,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察会配合他们提问,来协助这个案件移交给特别行动处。 在警方排除赵天端极其工作室员工有私下联系、诱骗这位粉丝的行为后,便由林启蜇开始提问了。 这些问题乍听起来和警方刚刚的提问没有什么差别,但是熟悉寄生案的太启却听明白了,赵天端是作为嫌疑人被询问的。 在结束笔录后,太启和林启蜇先行离开,两人下楼后,太启问林启蜇:“你怀疑赵天端?” 林启蜇把笔录和刚刚的录像收好,回去带给处里的的微表情专家进行分析。 “我并不是怀疑,而是排除怀疑。你也看过卷宗,这个叫玄女的中介,在凡间世界是有很大可能存在接应人的,和这个案子有关的所有人,我们都要问询并且排除他接应人的身份,并且接下来还要进行进一步的调查。” 太启问:“可你刚刚和我讨论‘问题’时,不是害怕我告诉你,赵天端有问题吗?” 太启觉得林启蜇这人矛盾得很,一方面担心前男友,一方面又怀疑前男友。 林启蜇说:“你就当我刚刚脑抽,多嘴了几句,我保证我以后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 太启问:“那万一赵天端真的有问题呢?” “我会逮捕他,把他交给法律处理。”林启蜇严肃地说,“这是我们的职责。” 太启又问:“人你能交给法律处理,那神呢?” “这个我可以先透露给你。”林启蜇说,“其实早就有了囚禁神的监狱,古今中外都有,当然,就我国来说,目前没有记载香火神被捕的记录,基本都是偏神以及一些妖精鬼怪。” “不过目前看来,应该可以加一个香火神的刑罚。” 林启蜇走到车前,打开了车座的车门,示意太启先上了车。 “香火神既然这么担心丢失信仰和香火,那么凡间世界也可以判他的死刑。” ——“在凡间世界消除这个香火神所有的痕迹,彻底灭绝他的香火和信仰。” 在这个寄生案发生后,太启和同事们就忙碌起来,围绕这个女孩近两年来的交友以及生活轨迹的资料,像雪花一样飞过来,这是最近发生的一起寄生案,上面很重视,三五不时就把林启蜇拉去开会汇报,让整个特别行动处一队都压力颇大。 “我觉得老大快要被逼疯了。”中午吃饭时,圆脸小伙说,“这些领导到底知不知道怎么查案?他把老大天天叫去开会,我们怎么开展调查?” 另一个女同事也说:“我也要疯了,每天写不完的报告,这姑娘的聊天记录有几万页!一点异常情况就要写个报告!为啥要写报告,我不能直接去查吗?” 其他同事也叫苦不迭,这些香火神原本就是人,最懂人心,又有神的力量,来无影去无踪,留下的痕迹也不多,好不容易能有点线索,就被上面把调查节奏打断了。 太启面无表情扒着饭,要不是因为想看特别行动处的档案库,他真的想辞职了。 因为有那位不知名的原生之神在暗处,加上香火神在凡间世界作祟,他也不想暴露自己,便把力量和身份完全压制,如今差不多就相当于一个有异能的凡人,过上了996的生活。 早上他起得比小叔子还早,晚上回来得比小叔子还晚,两人都好久没碰面了,昨晚太启两眼昏花地回家,一眼看到小叔子,差点以为是自己的死鬼老公还魂了。 这小破孩子和他哥真的越来越像了。 “对了,林队要过生日了。”有个同事说,“林队这几年忙工作,春节都没回去过,这次过生日肯定又会忘记,咱们要不要给他过个生日?” 太启还没有给人过生日,连忙点头:“可以可以,我出钱。” “哈哈哈,有人赞助。” “太好了,我也想轻松一下了呜呜呜。” 这个提议一呼百应,一方面是连续的加班好不容易能找个机会放松下,二来他们是真的很想给林启蜇过个生日。 中午吃完饭,趁着林启蜇不在,一群人很快便敲定了方案,除了出外勤的同事,余下的十几个人在周日分工,给林启蜇办生日会。 周日中午林启蜇又要去开会,所以有个同事借口借林启蜇家里的厨房煲汤送对象,把林启蜇家的钥匙拿了过来。 从周五开始,太启便开始物色餐厅外卖,礼物,谋划布置现场,他也给虞渊说了要给林启蜇过生日的事情,虞渊很高兴太启终于有了交朋友的想法,打算周六早点从学校回来,陪太启去给林启蜇买礼物,然而太启却说,他想好给林启蜇送什么礼物了。 虞渊好奇:“你打算送什么?” 太启说:“现在不是有那种花钱就可以买的帅哥吗,林启蜇我看他什么也不缺,就缺个男朋友,给他买几个男朋友就行——” 吓得虞渊马上扯着太启去街上,给林启蜇买了个游戏机。 “别在林启蜇面前提男朋友。”虞渊又开始给太启上课了,“初恋本来就难忘,赵天端在他心里肯定有特别的位置,所以他才放不下,你倒好,一下子给他塞几个牛郎过去,你知不知道,他的工作是不能沾这些的?” 说完,虞渊还特意提醒道:“你也不行,你别想着什么交几个男朋友,更别想着在网上和人搞网恋一脚踏几船,你现在也是编外的公职人员了,好好的为人民服务。”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又要忙着工作,又要看着你考大学,我哪里有时间去交男朋友。” 太启把礼物包好,又从家里的酒窖里拿了一箱酒,听说同事们酒量好,太启便把酒也包下来了。 “你少喝点酒。”太启酒量不好,虞渊担心他喝高了又多嘴,“把地址告诉我,周日我下完课,去接你。” 周日下午,太启和同事们在办公室碰头,集合之后,便一起前往林启蜇家里了。 林启蜇在本地买了一套花园洋房,除了父母和同事偶尔来住几天,其余都是一个人住,一百五十多平的房子冷冷清清的,也就今天热闹了些。 在来这里之前,太启和同事说好,只用厨卫和客餐厅,幸好客餐厅都大,十几个人也不嫌挤,因为要赶在林启蜇回来之前布置好生日趴现场,一进门,就忙开了。 太启负责装饰客厅,他给气球打气,和横幅一起挂在墙上,还要摆放礼物堆,给林启蜇写贺卡。 他毛笔字写得好,今天特意带了笔墨,写完后拍给了虞渊看。 “怎么样?” 虞渊在视频那一头说:“挺好的。” 太启不满意:“才挺好啊。” 这可是东君的笔迹,就连凡间世界的皇帝都求不到的真迹。 虞渊说:“龙飞凤舞,行云流水,好字。” 太启更不满意了:“敷衍!” 虞渊问:“那你要我怎么夸你呢?” 太启说:“你就不会说我字写得好,好厉害,要和我学吗?” 虞渊故意逗他;“我觉得我的字写得已经很不错了。” “哼。”太启把贺卡放下,“小破孩子,没点欣赏能力,你先祖的字,都是我教他写的。” “先祖?你说虞王?”虞渊皱眉,“他不是皇帝吗?以前不会写字?” 太启说;“他没当皇帝之前啊,写字说话都是我教他的,之前是山里和野兽一起长大的小破孩子,我捡到他时,他连话都不会说。” 虞渊心里突然有点不好的想法。 “你们之前很熟?” “不是给你说过吗,他没在凡间世界当皇帝前,是我捡到他,把他带回昆仑抚养他长大的——哎,说这些做什么,你到底跟不跟我学写字。” “好好好,等我考完试就和你学。” “这才乖。” 太启在客厅和虞渊打视频电话,他特意压下了声音,其他同事听不见,不过表情似乎让这些同事们发现了什么。 在一边忙飞了的同事忍不住咆哮了。 “太启美人儿啊,队花啊,能不能别和你男朋友打电话了,过来帮忙同事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要写到太启喝多强吻小叔子的……爆字数了,下章吧。 这个单元太启会动心的,现在已经有点小情侣感觉啦。 第48章 寄生 (8) “好的, 我马上就来。” 太启转过头应了同事们的呼唤,又匆忙回过头对虞渊说:“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帮忙, 林启蜇马上要回来了。” 他一边和虞渊说着话, 一边拿着手机从沙发上站起来, 丝毫没有注意到要反驳同事们那一句“男朋友”。 虞渊也听到了太启同事们的调侃,心情不由大好, 他看得出来, 太启的心情也很好,并没有像过去那样排斥和人打交道, 而是主动地参与到生日会的筹办中。 太启应该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虞渊劝太启多出门走走, 多交些朋友,凡间世界有那么多美好的生活,他希望太启能都一一体验。 “行, 那你快去吧。” 太启在视频里看到了虞渊背后的操场。 “你也快去学习, 还有几个星期就考试了, 不准偷懒。” 虞渊心想, 不就是你让我偷懒的吗,嘴上却说:“我马上就回教室。” “那快去吧。” 虞渊挂断视频, 把手机放在口袋里, 绕过操场打算回教室。 路过升旗台时, 一边的喧嚣引起了虞渊的注意, 虞渊转头一看, 一群人正围在升旗台边说话,其中一些一看就是媒体工作者的校外人士举着打光板摄影机, 看样子是有人在接受采访, 围着的那个人看不太清楚是谁, 不过看校服,应该也是即将考大学的学生。 就在操场边的人行道上,还有些周末来学校自习或者是参加活动的一二年级学生正朝那边走去。 “快去拜伟神!” “伟神牛逼,这次联考五门满分,断层第一。” “走走走,去拜拜。” 也有学生不解的。 “为什么都要考试了还来接受采访,感觉好搞其他同学的心态。” “都要考试了,还是安静一点备考吧。” 虞渊这才听出来,原来被采访的是他的同班同学胡星伟。 现在接受采访吗? 虞渊也觉得有点怪,他上一世也在名校,就从来没见过高考前因为联考成绩拿第一接受采访的。 当然,这点小事他也没怎么在意。胡星伟的脾气本来就有点怪,学神总是有点和常人不太一样的地方的,估计媒体方最近也没什么新闻写,连学生都找上了。 想到这里,虞渊回头,继续向教室的方向走去走去,就在此刻,一丝他没有察觉到的香火味从操场飘散开来,笼罩住了整间校园。 * “我给你三个礼拜的时间,三个礼拜内如果案子没有结案,我将让其他队接手这个案子。” 林启蜇今天照例去处里,开完会便被处长叫过去,狠狠批评了一顿,他和处长理念有些不和,在寄生案上更是矛盾重重。处长很早之前就向林启蜇提过,可以起用明星网红当诱饵引这些香火神露面,林启蜇拒绝了。 他的职责就是保护群众的安全,这样让普通人置身于危险之中的办法,林启蜇没有办法同意处长的方案。 今天处长又提了一次,林启蜇依然拒绝,两人闹了很大的不愉快,最后处长放了狠话,让林启蜇三周之内解决,林启蜇被迫立下军令状,才放他离开。 他心情不佳,在路上遇到了副处,对方说了句生日快乐,林启蜇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走吧,去聊聊。” 两人走到吸烟处,副处扔了支烟给他。 “你这几天交上来的报告我都看过,案子确实不太好办啊。”和急功近利的处长不同,副处常年在一线,脾气好,人也好相处得多了,他是林启蜇的直管领导,也了解林启蜇工作的艰难。 林启蜇说:“这案子确实不好办,玄女是神,神的踪迹我们没法追踪到,只有从她在凡间世界的接应人那里下手,这几天都在加班摸排那位粉丝的社交情况。” 副处手指夹着烟,拇指抵住前额想了会儿,说:“这是个好思路,但是你一定要仔细小心,千万不能放过一点线索。” 林启蜇说;“这个我知道。” 副处说:“还有,你送上来的报告里有个叫赵天端的明星,虽然不像是接应人,但是按理来说,他才是香火神寄生的第一人选,结果那些香火神没有选他,反而去选他粉丝了,这点你也要好好查一查。” 林启蜇说:“寄生这件事,应该是双向选择的。” “那更要好好调查一下他了——”副处突然想起什么,说,“哦,对了,他是不是你同学?我记得听谁说过,说你有个同学是大明星,是不是就是他,我看档案,他和你小初高都在一个学校。” 林启蜇点头;“对,就是他。” 副处半开玩笑说:“那可不能包庇老同学啊,越是熟人,我们越要仔细查。” “当然。”林启蜇笑道,“我做事您还不放心吗。” “我就多句嘴,今天周日,本来就不该谈工作。”副处把烟摁灭在灭烟处,拍拍林启蜇的肩膀,“没事就赶紧回去吧,好不容易过一回生日,不给自己奖励个生日蛋糕,许个愿什么的吗?” 林启蜇说:“我等会儿去买点菜,生日蛋糕就不需要了,我好多年没吃过生日蛋糕了。” 副处说:“那还是要买个生日蛋糕的,意思一下嘛。” 林启蜇笑笑:“看到再说。” 他本来没打算买生日蛋糕,骑着单车路过菜场打算去买菜时,突然看到了一家蛋糕店橱窗里的生日蛋糕。 蛋糕上插着大大的蜡烛,一个1一个8。 十八岁啊。 林启蜇手扶着单车,脚尖点地,看着橱窗里自己模糊的倒影。 明明只是过了十年,似乎什么都不一样了。 10年前的生日,赵天端问他有什么心愿,他说自己想要当警察。 10年后,他终于实现了梦想,身边却物是人非,连生日蛋糕都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林启蜇犹豫片刻,停下车,去蛋糕店里买了一个单人小蛋糕,又另外加钱买了一份生日蜡烛。 他突然想许个愿了。 买完蛋糕后,林启蜇又去菜场里买了一点菜,他的厨艺不错,只是因为工作忙,基本都在单位吃或者叫外卖,今天生日,他打算给自己做顿饭,就当是给自己庆祝生日了。 想到这里,方才在处里的和处长发生的不快也就消失了,林启蜇骑着单车提上蛋糕和菜回到家里,脑子里正想着等会儿要做什么菜,一打开门,冷不防听到门里有人说了一句“suprise”! 林启蜇:“?” 彩炮响起来,彩带和纸片喷了他一脸,太启和同事们一拥而上,手忙脚乱地给林启蜇戴上了生日帽,生日歌也应声放起来。 林启蜇愣了一下,随即惊道:“你们这在做什么?” 太启说:“给你过生日啊。” 明明之前还社恐,一参加集体活动,太启比谁都积极,他手里指挥着同事们拍视频,又把林启蜇架到了礼物堆边,让他拆礼物唱生日歌。 林启蜇哭笑不得;“你们到底是想给我过生日,还是要找个机会发泄下。” “都有。”太启接过林启蜇手里的袋子,打开一看,是单人份的菜和一个迷你蛋糕,马上就扔到一边,一群人闹哄哄地又把林启蜇往餐厅里拱。 “过生日怎么能吃独食,看我们给你买的大蛋糕!” 巨大的双层生日蛋糕占据了餐桌的正中央,因为太启提供的足量资金,吃的喝的玩的一个没落下,誓要把这个生日排队办的欢乐隆重。 “这么大个蛋糕,不多许几个愿说不过去了吧。” 圆脸小伙挤眉弄眼:“林队今年许什么愿呢?” “现在许什么愿,让开,我先拍照!”另外一个女同事举着拍立得,“来,大家比个耶——” 十几个年轻人挤成一团摆造型拍照。 “啊,我没相纸了。” 女同事拍了好几张,发现相机纸没了。 “拍立得是吧,我有。”林启蜇说,“你们等一会儿,我去书房找找。” 一群人又掏出手机狂拍,林启蜇则去书房找相纸。 他以前爱旅游,拍立得单反无人机一个不少,这两年忙起来了,家当也都收起来了,本来是收拾得好好的,去年年底父母来住过,又帮他把书房整理了一下,找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翻到。 “明明在这里啊——” 林启蜇嘀咕着,又去翻书柜下面的抽屉。 “怎么了?还没找到?” 太启见林启蜇很久没出来,便来书房找人了。 林启蜇跪在地上,手在书柜的最底层抽屉里摸索着:“我正在找。” 太启说:“没找到就算了,等会儿天黑了准时开切生日蛋糕,我都订好餐了。” “等下,我好像摸到了。”林启蜇直起身体,把抽屉表层整理了一下,然后把抽屉整个抽出来,从下面拿出一个大袋子。 “在里面。” 太启蹲下来,帮他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这是个放相册和杂乱相片的袋子,有些相片就随便夹在了相册里,太启没注意,拿出来时掉了一地。 林启蜇把相纸先拿出来,说:“没事,我来捡。” 太启说:“我帮你。” 他把地上的相片一张张捡起来,这些照片多半都是林启蜇学生时代拍的,从小学到大学都有,太启看到一张林启蜇笑得特别灿烂的照片,正打算扒拉出来问林启蜇笑什么,捡起来一看,才发现上面还有另外一个人。 难怪笑得这么开心,原来是和赵天端一起拍的,穿得都是校服,看起来是校园小情侣。 太启知道林启蜇不愿意提及这段回忆,刚打算偷偷摸摸塞回去,低头一看,地上还有不少林启蜇和赵天端两人的合照。 林启蜇有点尴尬,他把照片收拢,说:“以前拍太多了。” “拍情侣照就这么好玩吗。”太启蹲下来,帮林启蜇把照片收好,“我和我老公就拍过几张,还是今年春节时才拍的,以前都没想过要拍。” “也不是好玩。”林启蜇把照片收好,“只是希望自己很多年后,不要忘了这段记忆。” 太启说:“可你们分手了啊,分手了还要留着这些吗?” 林启蜇说:“当然,这些照片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回忆。” 他看到太启一脸不在乎的样子,问:“你和虞总,难道就没有什么值得纪念的回忆吗?” 太启想了想:“有吧,我经常回忆和他接吻。” 林启蜇:“……” 他又问:“也算是很重要的回忆了,为什么会经常回忆这些?” 太启说:“怎么说呢,其实我觉得他和其他男人没什么不一样,但是接吻的时候,感觉他和其他男人又不一样,感觉很舒服,我很喜欢。” 林启蜇说:“因为他喜欢你,他可能是一个不太会表达的男人,但是身体是不会骗人的。” “这样吗。”太启说,“我知道他对我挺好,但是他不在了,也听不到他说喜欢我了。” 林启蜇说:“这都是过去的回忆,那现在呢?和你小叔子?” “他那个小破孩子啊——”一说起小叔子,太启满脸嫌弃,“想起来就生气。” 林启蜇问:“就没什么特别的回忆吗?” “倒是也有——”太启仔细回想,“前几天一起吃了一个蛋糕。” 林启蜇八卦心起:“然后呢?” 太启说:“突然觉得他有点帅,有点想和他接吻?” 林启蜇说:“再然后呢?” 太启说:“我就把他赶去写作业了,然后回忆起了他哥吻我的时候。” 林启蜇:“……” 太启叹气:“他怎么长得原来越来越像他哥了。” 话题再说下去,似乎越来越不对劲了,林启蜇及时收手,拿着相纸和太启一起离开了书房。 天快黑了,外面也更加热闹了,两人迅速加入了狂欢派对中,开香槟切蛋糕唱生日歌打游戏蹦迪,一直闹到了晚上十点多。 太启有点喝多了,听到时钟报时就要出门,说要去接小叔子下课。 林启蜇拦住他:“他自己会回去的。” “不行,他还那么小,就是个幼崽,万一有坏人打他主意怎么办。” 太启打开门就往楼下冲,几个同事都没能拦住,只有林启蜇追着他往外面跑,两人前以后追到花园门口,太启突然停了下来。 林启蜇追了上去:“怎么了?” “虞渊?” 太启看向前方。 不远处,一个男人靠在车门旁,在黑暗中静默地舒展着长腿。 林启蜇愣了一下。 男人看到他们,直起身来。 “这么多天,你到底跑哪里去了?” 林启蜇还没来得及说一声“他不是”,太启就朝那辆车冲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49章 寄生 (9) 太启气冲冲朝自己奔过来时, 虞渊还以为他会过来骂自己。 笨蛋老婆俨然已经适应了嫂子这个角色,爱念叨爱抱怨,学习生活都要问上他两句。 今天是他第一次以虞泉的身份开车过来接太启, 太启还不知道他拿了驾照, 肯定以为自己是无证驾驶上路开车。 为了防止老婆误会生气等会儿不好哄, 虞渊连忙开口:“其实我上个月就拿到——” 没想到太启对他一顿输出,把虞渊给搞懵了。 “你怎么回事?你知道我找你的魂魄找了多久吗?你是不是根本没死, 躲到哪个地方去了?” 虞渊怔住了。 太启知道自己其实就是虞渊了吗? 虞渊还没能理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启突然扑过来,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柔软熟悉的嘴唇贴了上来, 带着一点单宁的香味。 虞渊的脑子“嗡”地一声, 就彻底当机了。 他只迟疑了一秒,便揽过怀里的太启,低头回吻了下去。 站在不远处的林启蜇人都傻了。 太启的脑回路转得快, 动作更快, 他根本就没来得及阻止太启, 太启和他小叔子就在自己面前上演了一番豪门伦理大戏。 凭心而言, 林启蜇对于叔嫂恋接受良好,他对虞渊的爱恋也看在眼里, 不止一次和太启提过, 不要伤害少年人的仰慕之心, 然而真发生在眼前时, 对于他一个单身狗来说, 刺激还是太大了。 尤其是太启这笨蛋,竟然把小叔子认成了亡夫, 也不知道小叔子和他的亡夫, 此刻会做何感想。 眼看着两人如胶似漆, 林启蜇也不好意思过去当那个泼冷水的人,他向后退了两步,悄悄地离开了太启和虞渊的视角范围,忽而听到身后花园里露台的门开了,同事们的声音传来。 “怎么回事?林队去追太启了?” “队花喝多了,闹着要去接小叔子。” “这这这——还不赶紧把他们找回来啊。” 林启蜇:“?” 这画面自己看看就算了,这是他们队那群单身狗能看的吗? 他立马转身进了花园,把刚刚走出来的同事们都拦了回去。 “我在这儿,你们干嘛呢?” 同事们也喝多了,都在往外面挤。 “找你和太启啊——诶,怎么就你一个人?太启人呢?” 有同事蹦跶着朝花园外面看,林启蜇直接扣住他的脑门,让他转向屋内。 “太启回去了,他家里来人接了。” “谁来接他的?安全吗?” “你把虞家当普通人家吗?” “不行,太启长这么好看,还是不安全。”那个同事又从门里挤出来,被林启蜇一脚踹了进去。 “进去吧,你。” 他废了些功夫才把这群醉鬼给请进了房间里,关门之前特意回头看了一眼,那辆车还没动静。 还在亲呢? 这个吻似乎没这么容易结束。 起初,这只是一个因为怀念接吻的味道,被酒精唆使的吻。 太启想要的只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他还有好多的问题要问虞渊。 可火烧起来,就没那么容易熄灭了。 虞渊的吻又凶又狠,十八岁的躯体和荷尔蒙,让他远没有三十岁时那么容易克制自己,他掐着太启的腰,用自己霸道的气息堵住了太启所有的呼吸。 短暂的缺氧让太启的脑子清醒了。 他记起来上天入地没能唤回的虞渊的灵魂,也想起来今天下午小叔子曾经说过,会来接他,再一看眼前这张和亡夫八九分相似的面孔,太启恍然醒悟。 ——他亲的根本竟然是小叔子! 还是一个没几天就要考大学,刚成年半年的少年! 太启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虞渊推开。 “我喝多了,你也喝多了吗?” 太启气得要命。 “你这小破孩子——你——”太启用手背擦了擦嘴,嘴边细微的刺痛传来,他就更生气了。 生气之中,他还有些心虚。 就好像是被亡夫目睹了自己和小叔子偷/情,抑或是践踏了小叔子的一片真心,把他当亡夫的替身和他亲热。 这种被双重抓/奸的感觉并不太好,太启心里冒出些社死的尴尬。 他把嘴擦了又擦,心想,不应该啊。 不就是亲嘴吗,亲谁不都一样,这有什么尴尬的。 可太启还是止不住的脸上发热,心跳也有点快了。 他把嘴来回擦了一遍,确定没有小叔子留下的痕迹后,气鼓鼓地抬头:“走了,回去了。” 一抬头,却发现虞渊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他的心没来由地又是一跳。 “你怎么和你哥越来越像了。”太启低声嘀咕了一句,拉开了车门。 强吻小叔子绝对不是他本来的想法,他这小叔子就和吃了金坷垃一样,个子蹭蹭往上长,气质也越来越成熟,脸上的婴儿肥他还没能揉几次就没了,变成了成熟男人的棱角和线条,和虞渊也越来越像了,也不怪他喝多了会认错。 “走了,很晚了,该回去了。” 太启刚准备上车,一只大手伸过来,摁住了车门。 “把我当成他了?” 太启有点烦,他转过身来教训道:“干嘛?小孩子家家,问这么多问题做什么,赶紧回去洗澡睡觉。” “小孩子?” 虞渊突然掐着太启的腰,把他抱起来压在了车门上。 “你把我当成他了?” 脚一凌空,太启就开始心里发慌,被虞渊一质问,又开始心虚。 毕竟是他先强吻的小叔子,按道理来说,他理亏。 “行了,放我下来,今天这事就算了,我们一笔勾销。” 他伸手去扒腰间的大手:“你别把我的腰又掐青了。” “我有分寸。” 虞渊低头用牙齿解开太启领口的扣子,又抬头凑上去,吻住了太启。 太启被吓了一跳,重重一口咬在了虞渊的唇上。 血腥味弥漫开来,虞渊放开了他。 “你可以把我当成他的替身,我不介意。” 虞渊用拇指擦去了唇边的血痕,笼罩在树影下的英俊面孔宛如鬼魅。 他又吻了过去,这一次,是舔/舐般的温柔抚慰。 “也可以换一种方式,我们重新开始。” 虞渊一寸寸蚕食着太启的抵抗,他太了解太启了,太启来到凡间世界,仅仅是美食娱乐,就足以让他流连。 那么人间的极乐呢? 只是前奏,就足以让太启沉迷了。 这小破孩子吻技太好了,和他哥相比,青出于蓝又胜于蓝,也不知道在哪里学的。 太启自暴自弃地想,反正他喝多了,也亲过一次了,再亲一次也没什么,今天亲完明天就不认账,你好我好大家好。 他只打算再亲一次的。 虞渊却没放过他。 他们从车外亲到了车里,隔绝了天地的小空间,让虞渊更加放肆。 虞渊避开了太启的吻,尖利的牙齿摩挲着太启的脖颈,哄着他说和先祖的过去。 “也没什么——”太启吸着气,因为酒意,被虞渊哄得毫无抵抗能力,“很多年前,我下昆仑打算捡一只神兽幼崽回去养,在山里遇到了你的先祖,那时候他大概就八九岁,和山里的野兽生活在一起,连话也不会说。遇见我的时候受了重伤,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我,我看他可怜,就把他带了回去,当神兽幼崽养了——啊——你别咬!” 太启的脖子上一阵刺痛,他在虞渊的脑袋上拍了一下。 “然后呢?”虞渊又去吻太启,哄着他继续说。 “然后我就把他带回昆仑,教他说话,写字,读书,练武,我本来想给他一个神格,让他留在昆仑的,但昆仑众神不同意,他们说你的先祖有帝王血脉,必须回到凡间世界,我便把十王送我的佩剑给他,让他带回了凡间世界。” “接着呢?” 太启说:“接着,他就去凡间世界当了皇帝,又肉身封了神,回到了昆仑,在我身边当神官,最后因为渎神,被我诛灭了,好了,你别啃了,你是狗吗!” 太启推了推虞渊,让他坐起来。 虞渊却摁住他的手腕,啄吻着他的唇。 “他喜欢你。” “是是是,你们虞家祖传的爱好,爱我爱的死去活来。” 虞渊的手朝腰下的凹陷滑下去。 “他有没有碰过你?” 情况有点不对劲了。 太启本能地把虞渊的手拍了回去。 “干嘛呢?你也想死吗?” 太启推开虞渊,踉跄地坐起来。 太启的脑子里还有些迷糊,即便是借着酒意和小叔子放纵,直觉告诉他,也不能进行下去了。 “所以,他碰过你,对吗?” 太启没坐稳,很快又跌入了虞渊的怀抱里。 霸道的独占欲和妒火让太启察觉到了危机。 “我给你说,你今天的行为,犯了你哥的大忌了,明天趁早去祖庙,给你哥烧两根香,和他说对不起。” 虞渊丝毫不惧,他拥着太启,低笑道;“我不会去。” 太启:“?” 你哥都压不住你了? 太启直接把先祖搬出来了。 “你知不知道,民间传说,你先祖是假死?你也不怕你先祖劈死你这个不肖子孙。” “来吧,任何事情他都可以找我的麻烦,只有你。”虞渊低头,在太启脖子上留了个吻/痕,“没人有能从我这里抢走你,就算是虞王也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第50章 寄生 (10) 太启没有推开虞渊。 他太累了, 酒精作用的兴奋期已经过去,便安然在虞渊的怀里睡着了。 虞渊又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帮他把副驾的座位调到舒服的角度, 系上安全带后才发动车子。 回去后太启醒了一次, 迷迷糊糊去洗了个澡, 回到床边后倒头又睡着了。 这天晚上,太启又做梦了。 他做的还是那个被虞王强制压倒在床榻前的梦, 这也是他这千万年以来唯一会做的梦。 只是这一次梦里有所不同, 在诛灭虞王前,太启特意给虞王打了声招呼, 说千年后他有个不肖子孙虞泉, 天天都在气自己,你要是真心喜欢我,就别假死, 早点死透了别留下香火在凡间世界, 搞得自己千年后去凡间世界享受生活时还要受气。 梦里太启看不清对方的脸, 不过他清晰地记得, 虞王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对方没说话, 太启就当他答应了。过了会儿, 对方眼看着快烟消云散了, 太启又把他拿捏住了, 认真地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知不知道虞渊的魂魄在哪里?” 太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在叫出虞渊的名字时,他又开始心虚了。 “这件事还挺、挺重要的, 你那个叫虞伯侯的后人说, 虞渊的死是神意, 这个神意是哪位原生之神的授意?为什么死的一定是虞渊?我一定要查清楚。” “还有,虞渊在世时对我挺好的,我不能放任他死的不明不白,等找回他的魂魄后,我还打算和他结婚,把他给我的遗产还给他,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他的魂魄。” 他是这么给虞王表明态度的,只是在梦里,他有些摇摆不定。 他不会经营,不懂商业,那么多股份和遗产留在自己手里,能守住全靠虞渊去世之前的安排,等他之后回昆仑了,这笔遗产肯定不能落在外人手里,还是还给虞渊最好,光明正大地还,那就只有结婚这个途径了。 但他不止答应过一个人的婚约,小叔子那破孩子也要和自己的结婚的。 太启开始焦虑了,选谁呢? 一个对他好,宠他疼他,把他捧在手心里,另一个虽然天天惹他生气,但他看得出来,这小叔子就是故意使坏想引起自己注意,关键时刻是靠得住的,说要和自己结婚也是认真的。 他对虞渊和弟弟虞泉都没什么感情,但这两人在他心里,无疑都是特别的。 太启在梦里抱怨,念叨着虞王没给后人遗传点好的,偏偏把对自己的占有欲刻在了基因里给子孙后代留下来。 “我也很难啊——” 太启头疼,眼看着虞王化为尘埃四处散去,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方块狐狸脸。 “您可以两个都要啊。” 太启正思考着凡间世界这高深的感情问题,被从天而降的藏狐煤球吓了一跳。 他睁眼一看,藏狐煤球尾巴钓在头顶的吊灯上,整个狐狸身子在床的上方晃来晃去饶圈圈。 “反正您是神,又不受凡间世界的法律管,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都没问题,所以您纠结什么呢?还是先起床吃饭吧,您老公的魂魄都没找到呢。” 太启坐起来,把藏狐煤球从吊灯上扯下来,揪着它就揍了一顿。 藏狐煤球被揍得嗷嗷叫,抱着脑袋在卧室里瞎窜。 “您没有人情味!”藏狐煤球逃无可逃,在角落里缩成一个毛球,“您怎么能揍小动物呢?” “我可比一千年前有人情味多了。”太启抖了抖衣服上的毛,“上一个闯入我房间的,知道是什么下场吗?” “又不是我想进来的!您小叔子让我叫你起床,我在阿姨们的面前又不敢说话,不只有穿墙进来叫你了。” 虞泉叫他起床的? 太启问:“几点了?” 藏狐煤球说:“都十点了。” “十点都还不去上学??他还有几天考试他知道吗?”太启冲进卫生间,“等我去骂他。” 太启飞快洗漱完毕,穿上拖鞋走到门口,门一拉开往外一走,差点和敲门的虞渊撞了个正着。 虞渊扶住他:“小心点。” 太启怒气冲冲地问:“你怎么不去上学?” 虞渊说:“我在等你。” 太启:“?” 他一下子卡了壳。 虽然昨晚的细节记得不太清楚了,但他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说过喝醉了,明早起来一切不认。 “等我做什么。”太启把虞渊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扒下去,避开虞渊的目光,装作什么也不记得了,“快去上学。” “我陪你吃完早餐就去,现在没课了,都是自习。” 太启没说话,平常都是走楼梯下楼,今天却选择了电梯,还把藏狐煤球和虞渊都挡在了门外。 按楼层时,太启在电梯的镜面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还是和昨天同样的一张脸,太启却从眼角的红晕和红润的嘴唇里看出了些不同寻常的味道,宿醉和酒精的影响还在,更多的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犹如花苞初开的娇艳感。 还是有点亲多了。 在出电梯前,太启把嘴又狠狠擦了几下。 这小破孩子真的太讨厌了,亲得这么用力做什么。 他压制了自己的力量和五感,否则他一定会从自己身上闻到小叔子的味道。 ——明明就是亲了几下而已。 太启只能庆幸同事们都是凡人,肯定察觉不到他的异样,要不他真的难以解释了。 他冷着一张脸从电梯里走出来,余光四处瞄了一圈没看到阿姨们,估摸着是去买菜了,心里又松了口气。 自从昨天和小叔子亲过之后,他总有种偷偷摸摸的负罪感,浑身上下哪儿都不舒服,看谁都觉得对方发现了自己和小叔子之间的小秘密。 就连今天早餐看到小叔子面前那碗牛肉面,都觉得是冥冥之中,自己和虞泉接过吻的事情已经被虞渊知道了。否则为什么今早小叔子一定要陪自己吃早餐再去上学,又为什么要吃虞渊爱吃的牛肉面。 太启打算冷处理,不主动提昨晚的事情,和小叔子就如平常一样相处,他以后也不打算喝酒了,以免让自己方寸大乱坐立不安。 毕竟接吻这事,对他而言真的不算什么大事,亲了小叔子又没什么,他是神,不需要遵守凡间世界的伦/理道/德,都是那些酒坑了他。 太启打开电视开始吃早餐,坐在对面的虞渊也开始吃面,虞渊吃得快,很快一碗牛肉面就见了底。 吃完饭换好衣服,眼看着就要出门上学,太启心里的那颗石头也快落地时,虞渊从书包里摸出几张创口贴给他。 太启莫名其妙地接了过来。 “怎么了?” 虞渊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脖子。 “贴上,等会儿你同事看到了不太好。” 太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整个人都炸了,就连耳朵都开始发烫。 喝酒误事! 他飞快吃完早餐,回到卧室里对着镜子解开衣带,不看还好,一看他就想立马跑到一中去,把小叔子揪出来暴揍一顿。 怎么和他哥一样都爱咬人呢? 太启撕开创口贴,对着镜子一个个把痕迹贴完,又用冷水狠狠洗了一把脸,敏感的嘴唇被冷水一碰,火辣辣地疼起来。 太启面无表情地又刷了一次牙,把身上的痕迹都处理干净了后去衣帽间挑合适的,能遮住脖子的衣服,这一折腾,直到11点才出门上班。 他是编外人员,考勤没有其他同事那么严格,去单位后,同事们也都在忙,和他打过招呼后就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太启错了今早的晨会,也没人通知他今天有什么新工作,便坐下来继续翻寄生案和非法交易案的卷宗,这个工作枯燥又需要细心,要从茫茫信息里把有用的线索找出来。 他看了一会儿就开始打哈欠,看了一眼时钟快到中午休息的时间了,便掏出手机开始摸鱼。 最近忙着工作,太启也没时间追小说玩手机游戏了,只有无聊地打开浏览器,看看有什么新闻,他随意点开一个网页,没注意点到一个广告条,屏幕很快跳到一个广告网站上。 太启正打算关上,随意一扫,却被广告网站的宣传语给吸引住了。 “今日心语,全国执业心理咨询师在线听您倾诉最隐秘的情感话题。” 网站的右上角是一个情感咨询大师的形象,下方是0.1,0.99元付费咨询的链接,右边还有很多案例。 太启受过骗,自然知道这些网站咨询不靠谱,不过那些案例看起来还有些意思,他翻了一下,还真有一个案例是小叔子和嫂子发展出感情的。 太启便点开看了起来。 这个案例有点长,以嫂子的第一人称为视角,把她的心理刻画得入木三分,太启甚至觉得这个嫂子和自己有点像,在丈夫和丈夫的弟弟之间摇摆不定,尤其是有了些亲密的举动后,时时刻刻都觉得心虚。 他正打算翻到解析,有人走了过来,敲了敲格子间的挡板。 太启抬头一看,竟然是林启蜇。 “把手机先关机了。”林启蜇欲言又止,“过来一下吧,我有话给你说。” 太启以为林启蜇是有工作要和他谈,把手机关机后,跟着林启蜇去了办公室。 “什么事?” 他在林启蜇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来。 “摸鱼不要用单位的wifi。”林启蜇把自己的电脑屏幕转到太启的面前。 太启一看,林启蜇的电脑屏幕上,有张截图提示写着他的工号和照片,再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夏太启,工号xxxx,于上班时间上午11点45登录网页xxx察看《我和老公弟弟的不/伦恋情》。” 太启:“……” 太启:“??” 他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表情都变了:“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监控我?多少人看到了?” 他得赶紧把这些人的记忆都消除了,要不他这东君还怎么做神。 “单位一直有监控的,不过没事,跳出来提示我的时候,我就把你的wifi断掉了,我也没上报,只有我一个人看见了。” 林启蜇示意太启不要太激动。 太启更激动了:“你不是看到了吗??” 他袖子一卷就要摁住林启蜇消除他的记忆, 林启蜇赶紧拿过一本书挡在了自己的面前:“我隐隐有点直觉你接下来会对我做什么,我想给你说,昨天晚上你的现场我都看到了,所以今天这真的没什么,但是你以后千万别连着wifi摸鱼了,有监控的。” 昨晚都看到了? 那不是要消除他十几个小时的记忆? 太启在凡间世界用过两次消除记忆的术法,这办法好用是好用,但事实后患太大,尤其是林启蜇这种身份,指不定就引起这个特别行动处的注意了。 两人对峙片刻,太启问;“就你一个人看到了?” “对,我把其他同事都拦回去了,他们没有看到。” 太启说:“你不能给别人说。” 林启蜇说:“只要你不想公开,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太启说;“那你发誓,否则我真的要采取措施了。” 林启蜇无奈举手:“我发誓,如果我说出去,我这一辈子都是单身狗。” 太启说:“你天天想着前男友,难道不就是打算一辈子当单身狗吗?” 林启蜇:“……你就非要和我互相伤害是吗?” 两人勉强握手言和,和平地坐了下来。 林启蜇安慰道:“好了,放平心态,现在又不是古代,丈夫去世了还要立个贞洁牌坊,几年不能结婚什么的。喜欢谁就勇敢去追爱,我支持你。” 太启嫌弃道:“我又不喜欢他,事实上,我连他哥我都不喜欢。” 林启蜇说;“是是是,你不喜欢虞总,也不喜欢你小叔子,你不过就是纠结了点,和小叔子接过吻之后心虚了点,觉得对不起虞总,又不能拒绝小叔子的拥吻。” 太启又卷袖子站起来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看不见的监控装我身上了?” “坐下——安静——”林启蜇把暴躁的太启摁在座位上坐下,“这还需要监控吗,猜不都能猜到吗。” 太启冷着脸:“我喝多了。” 林启蜇说:“酒后吐真言。” 太启说:“我真的喝多了,现在都还头疼,要不我会在乎这点小事?” 林启蜇问;“在乎这些事情不好吗?人生就是这样,体验过喜怒哀乐爱恨痴怨,才是圆满的人生啊,要不多没意思。” 人就是这样吗? 可他是神啊。 太启还是觉得那些酒有问题,只不过他懒得和林启蜇争辩了,他不能理解人为什么对痴迷于爱恨情仇,凡间世界的人,也从来不能理解他的想法。 “好了,你的善意提醒我都听到了,我要去吃午饭了。” 太启起身打算离开,林启蜇正拿出工作笔记,一看太启要走,连忙叫住他。 “先别走,今天早上你没来,晨会内容我还要给你说一下,很重要。” 林启蜇把工作笔记翻开,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接下来工作的部署和要点。 “昨天我去处里开了会,处长对寄生案的进展很不满,我立了军令状,三周之内结案,否则就由别的队接受寄生案了。” 太启说;“那不正好吗?” “不行。”林启蜇说,“你刚来,不了解我们处长的作风,他是个十分急功近利的人,为了结果,必要时会采用一些非常的手段。” 太启坐了下来。 林启蜇说:“我和他的矛盾很大,要不是副处帮我压着,我早就被调离一线了,这个寄生案如果转交到别人手里,肯定会采取处长的办法,他打算用普通人引诱那些香火神出面。” 太启说;“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只要有措施保护诱饵就行。” 林启蜇说:“这是我们第一次面对这些有神格的香火神,否则我们也不会这么久没有案件进展了,我们没有任何和香火神面对面硬刚的经验,也没办法保护诱饵的安全。” 他叹了口气:“有时候其实很绝望,人在面对这些香火神的时候,力量还是太渺小了,我经常想我们赢不了了,我们没办法阻止这些神在凡间世界作祟,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果连我们都绝望了,那些市民们要怎么办?” “所以这场仗我们必须打下去,而且我们一定要赢。” 林启蜇把笔记拿给太启看。 林启蜇的字隽秀有力,看得出来是在会议上随手记的,不过很有条理,太启一边看着,林启蜇就在一旁给他解释。 “首先,我们在各大艺人经纪、网红公司已经安插了不少队员,调查是否有寄生的痕迹。这个方案很久以前就开始实施了,目前看来,这些香火神可能知道我们安插了人,所以也有所收敛,去年只发生了三起寄生案,今年只有一起,而且身份是一位粉丝,他们应该还有下一步打算,我估计就在近期。第二,找这位玄女在凡间世界的接应人,排查寄生案和非法交易案被害者的社交情况,缩小范围。第三,如果以上办法都不能调查出来,那么在寄生案移交给其他队之后,我会辞职当诱饵。” 太启看向林启蜇。 林启蜇平静地说;“我昨晚许了生日愿望,很强烈的生日愿望,按照卷宗里所说,那些神是在听到人强烈的祈愿后才现身的,我想我的愿望,应该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你不行,你身上的正气太足了,那些神惧怕你,是不会让你被寄生的。” 太启想起来,昨晚他确实感受到了一股微弱的祈愿能量,他本身是原生之神,凡间世界的祈愿和他没有关系,加上压制了力量,所以对这种能量的敏感性并不高,这样都能感觉到,林启蜇的许愿,大概赌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说实话,虽然坏事干多了总会露出马脚,但是你只有三个星期的时间,他们既然知道有特别行动处的存在,行动会越来越隐秘,你这些办法是没有可能引这些香火神露面的。”太启说。 林启蜇苦笑:“我也得拼一把不是吗?” “这不是你的问题,是那些香火神太隐蔽,你们总是等被寄生者被抽走气运死了或者疯了才知道他被寄生过,等你们去调查,寄生的神早就离开寻找下一个躯体了,诱饵这个办法其实也有缺陷,因为这么多人想红想发达,所以你不知道这些香火神会去找谁,除非你们的诱饵是赵天端。” 林启蜇沉默片刻,说;“我不会让任何普通人涉险的。” “行了,我都猜到你昨天许的什么愿望了,我可以帮你,但是作为交换条件,你也要帮我一个忙。” 林启蜇知道太启不是一般人,他主动提出帮忙,让林启蜇有些惊喜。 “你说。” 太启说;“我想要你帮我在你们的档案库里查一位神,一位在凡间世界活动过,古籍资料中都没有记载的原生之神。” 林启蜇考虑片刻,说:“好,等这个案子结了,我帮你查。” 和林启蜇约定交换条件之后,太启便请假回家了,今夜他要做一件大事,需要充足的精力来应付,必须好好休息。 到了晚上,虞渊回来时,太启也准备出门了。 虞渊问:“已经九点了,你去哪里?” 太启说:“加班啊。” 虞渊问:“晚上还让你加班,林启蜇还做不做人了?” 太启说;“这个案子再不结,我看林启蜇是真的做不了人了。” 虞渊把书包一扔,拿上了两件外套,把其中一件给太启披上:“走吧,我开车送你去。” 虞渊执意要去,太启也奈何不了他,只有让他开车把自己送到了市区的山顶公园附近。 这个公园在山上,可以俯瞰整片市中心,两人到达时已经十点多了,售票处关了门, 公园的工作人员正在清场。 虞渊说;“看来来晚了一点。” “没关系。”太启问,“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虞渊说;“来过。” 太启握住他的手:“想象一下山顶的标志性建筑物,闭眼。” “嗯。” 山上的公园有一座摩天轮,算是地标式建筑了,虞渊回忆着山上的景象,闭上眼。 风声从自己耳边呼啸而过,等他睁开眼时,已经到了山上。 “哇,好漂亮。” 太启是第一次来这里,看到山下一大片辉煌的灯火,他跑到摩天轮前的观景台前,拿出手机来拍了几张照片。 虞渊也走了过来。 “你喜欢这里,我们下次早一点来,这里平时可热闹了,吃的喝的玩的都有,还有唱戏的套圈的。”虞渊指了指头顶的摩天轮,“这个也可以坐。” “等会儿我要一个人坐。” 太启本来就不是爱热闹的性格,一个人玩和一群人玩对他而言差别不大。 “工作人员都不在了,你怎么上摩天轮。” 太启闻言转过身,冲他笑道:“可别忘了,我是神。” 话音一落,眼前的太启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风华绝代的长发美人。 这是虞渊第一次在这样平和的情景下看到太启真实的样子。 虞渊屏住呼吸愣愣看了几秒,突然笑了起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自带柔光吗?” 他小心翼翼抬起手,想碰一下太启,又担心自己唐突了他,把手放了下来。 “你怎么傻不拉几的。”太启走过来,“右手抬起来。” 虞渊抬起右手,太启从他右手手腕上摘下一个手环,把自己的头发绑起来。 “这样好像方便了一点。” 太启转过身,走向了观景台,虞渊看到他长发下那一抹霜雪上的红痕,心神忍不住一荡。 他留下的痕/迹竟然还在。 “过来。” 太启冲他勾勾手指。 虞渊走了过去。 “你要来做什么?”他俯视着山下芸芸众生,心里赫然生起一股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很多年前,他也像这样一般,陪着太启在某座山上,一起看过人间的灯火。 太启说:“以前我在昆仑上,也经常这样看凡间世界,一看就是一夜。” “哦?” 太启说:“其实昆仑上真的很无聊,我的生命又是那么漫长,有很多很多年,我都不知道要做什么,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凡间世界有了人,慢慢的,有了氏族,有了房子,有了宫殿,再到现在有了汽车,有了摩天大楼。” 太启回头看他:“我看着凡人打猎,祭祀,建房子,畜牧牛羊,每天都那么快乐,突发奇想,我也可以养点什么,所以我下昆仑准备捡一只神兽幼崽养来玩,结果就捡到了你的先祖。” “他那会儿还很小,我在山顶看着凡间世界时,他就过来坐在我身边,陪着我一起看,乖乖的,不说话也不闹。” “再后来,他回到凡间世界当了皇帝,又过了很多年,他封神后西渡昆仑,在我身边当了一名神官,他经常带一些凡间世界的小玩意回来给我,我对凡间世界有了兴趣,可能也是因为他的那些小礼物吧。” 虞渊没有说话,明明他应该妒火中烧,然而此刻,他却有种物是人非的悲凉感。 他的先祖虞王,是真的很爱太启吧。 花了这么多心思,却依旧没能让太启懂得人间的情爱。 那么自己,又能等多久呢? “好了,不说这些了,该办正事了。”太启问虞渊,“你想看吗?” 虞渊说:“好。” 太启伸出手覆在他的眉心上,片刻之后挪开。 虞渊被眼前的美景震惊了。 整个世界,就像是银河洒落了下来,出现了无数层叠的光亮,有暗淡的阴影,也有夺目的绚烂,光影交错间,悠悠荡荡地漂浮在灯红酒绿之中。 虞渊问:“这是什么?人的灵魂吗?” “是人的气运。”太启说,“你身上也有,而且很亮。” 虞渊隐约听太启提起过寄生案,气运这两个字,总是和信仰,香火放在一起,似乎和这个案子有很大的关联。 “和林启蜇要查的案子有关吗?” 太启说:“对。” 他看山下的无数光亮。 “这些香火神来到凡间世界,求的无非就是人的信仰和香火。而信仰充足的人,多半气运旺盛,香火神想让这些人信仰更多,就必须帮这些人掠夺气运。所以他们会出售一些灵物,来换取其他人的部分气运。” 虞渊又问:“那为什么他们寄生一个人之后,会突然抽走他们的气运离开呢?” 太启说:“因为贪欲。按理来说,通过不断出售灵物抽取其他人的部分气运,就足以维持被寄生者的气运,获得不错的香火和信仰了,这种寄生关系是良性的。可他们想空手套白狼,获得一定信仰和香火后,就抽走这个被寄生者身上的所有气运,供给下一个被寄生者,这样就不用出售自己的灵物了,下一个寄生者身上累加的气运,也会让他更红。” 虞渊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那气运越滚越多,到了最后,这个被寄生者岂不是——” “对,他身体里有无数掠夺来的气运,战无不胜,是一个神造的气运之子,而这个力量,是掌握在这些香火神手里的。” 太启挥袂,一个金色的光团从他袖中飞出,在空中化为点点金色的星雨。 “所以我打算做个标记,看看谁是下一个吸收他人气运的被寄生者。”星雨落入凡间世界,和凡间世界的光点融为一体。 那里有全国最大规模的网红、艺人经纪公司群、最集中的明星工作室、星光大道以及高档酒店、酒吧、餐厅。 “等等,这得标记多少人??” 眼前金光闪烁的美景让虞渊再一次愣住了,等听清太启说的话,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可能几十万吧。”太启拍拍手,“好了,现在我要去坐摩天轮了。” 标记几十万人? 这听起来像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在太启这里,就像是吃饭睡觉这么简单。 虞渊担心地问:“这不会让你的身份暴露吗?不会让你耗费太多的精力吗?” “会有点耗神,所以我下午睡了一觉,至于暴露身份,这倒是不会,标记而已,他们认不出来的。” 虞渊扶额。 他总算知道了,为什么他先祖追了这么久还没追上太启了。 原生之神果然是原生之神。 虞渊挫败了。 他整个人一下子没了精神,太启本来打算一个人去坐摩天轮,看到小叔子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把他也给拧了上去。 “你怎么回事。”太启扯着虞渊的脸,“坐摩天轮不高兴吗?” 虞渊说;“我今天跟你出来,就是来受打击的。” 太启说:“我打击你什么了,我又没说你这两次联考都考了第二名。” 虞渊说;“我不在乎第一名第二名。” 他看向太启,眼前的高贵的绝色美人宛如隔着云端,他想,他要怎么样才能得到太启的心,要怎么样,才能哄太启高兴。 摩天轮缓缓动起来。 太启看向窗外。 “啊,视角更好了。” 外面的世界流光璀璨,太启的眼里倒映着万千灯火,这是他对凡间世界最纯净的喜爱。 虞渊突然问:“你喜欢凡间世界吗?” “当然了。” 虞渊说:“他给了你整个凡间世界。” 太启问:“谁?” 虞渊说:“虞王。” 太启奇怪:“你昨晚不是还说了些对先祖不敬的话吗?” 他话一出口,恍然意识到什么,闭上嘴看向了窗外。 “原来你还记得啊。”虞渊笑起来。 太启装作没听见。 “我嫉妒他在昆仑上陪了你那么多年,但是我想此刻,他也是嫉妒我的。”虞渊说,“要接吻吗?” 太启:“??” 他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跌入了虞渊的怀抱里。 “啊,我的头发——” 太启跨坐在了虞渊的腿上,长发压在了虞渊抱紧他的臂弯里。 虞渊微微松手,撩起太启的长发,沿着发尖,一寸寸吻上去,最后一个吻,则落在了太启的眉心。 “他嫉妒我,继承了你。” 火热的吻又压了下来。 太启心里一惊。 他本能地想把虞渊推出去,下一秒,却软化在了虞渊的拥吻里。 太启发现,他的身体好像已经拒绝不了这种唇齿交缠的亲密。 他为和小叔子的亲密心虚。 他知道了什么是羞耻。 似乎也开始渐渐的在意。 在意凡间世界的一切,在意心里萌发的,不知道为何物的心悸。 * “昨晚又喝了酒吗?” 太启第二天去上班时戴了一个口罩,同事们都以为他是感冒或者过敏,只有林启蜇一眼看出了端倪。 他冷不丁在旁边问了一句,收获太启一个幽幽的眼神。 林启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就来我办公室喝点醒酒茶?” 太启瞟了他一眼,高傲地迈着步子走进了办公室。 林启蜇把门关上,还真给太启倒了一杯茶。 太启从下面揭开口罩,把杯子塞到里面,小口的喝水。 “拿下来吧,这里除了我没别人,也没监控。” 太启说;“我不。” 林启蜇说:“不就是亲嘴亲多了,把嘴亲肿了吗?知道你们热恋期了。” “你胡扯,什么热恋期。”太启把口罩摘下来,嘴唇依然粉嫩如花瓣,没什么特别的情况。 林启蜇说:“看来你小叔子亲的还不够用力。” 太启卷袖子:“你是不是又要让我洗你的记忆了?” 林启蜇马上举手投降。 太启又把口罩戴上了。 昨晚的亲吻算得上是温柔缱绻,正因为如此,太启更是心虚,一回想起来就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就把口罩给挂上了。 林启蜇把桌上的台历翻了一个面。 “还剩19天了,你那边部署好了吗?” “当然。”太启说,“你这里有笔吗?” “有。”林启蜇抽出一支笔递给他。 太启说;“再去拿一张纸,然后撒点沙土在上面。” 林启蜇皱眉:“这都是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扶乩,没听过吗?” “好像听过。”林启蜇看太启的表情并不是开玩笑,起身从打印机里抽出一张纸,在窗台的花盆里抓了一把土。 “等等,别抓绿萝的,要旁边那盆狗尾巴草的。” 林启蜇的手停了一下,问:“那是野草。” “对,狗尾巴草,形似白芦,效果好。” “哦。”林启蜇便在狗尾巴草的花盆里抓了把土,弄散之后放在纸上,拿到了办公桌边。 回来一看,太启不知道用什么系上了那根笔,悬挂在了电脑和文件架之间。 林启蜇问:“放笔下面?” 太启说:“对。” 林启蜇小心翼翼地把纸放了进去。 “这能占卜出什么?” 太启说:“下一个被寄生者的身份。” 他省略了自己标记气运的过程,大致给林启蜇讲了一下,那些香火神之所以要抽取气运,是为了让下一个被寄生者更红,获得更多的信仰。 “那出来的会是什么?” 太启摇头:“具体什么不知道,但是一定是代表被寄生者身份的字或者画,最大的可能是明星名人和网红,尤其是在本市活动的明星名人,先从本市试试,如果不行,下个礼拜再扩大范围以及换其他办法。” “行。” 作为全国闻名的娱乐中心,每天来往的明星网红不计其数,之前的案子有三分之二的被害者和非法交易人在本地置业,小范围来说,确实几率最大。 林启蜇看着一动不动的笔。 “那我就等?” 太启伸了个懒腰:“对,等,等出了字画,找个大师给你算算是谁。” 林启蜇说:“你不能解吗?” 太启说:“我又不是算命师傅,我怎么会解,再说了,我也不认识几个明星网红啊。” “行吧。” 林启蜇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太启这么稳如泰山,应该不会出问题。 太启站起来:“那我先回去了。” 林启蜇说:“你怎么又回去?” 太启说;“我累啊,上班好累。” 林启蜇说:“难道不是你天天和小叔子卿卿我我累了吗?” 太启又开始卷袖子:“你信不信我——” “开个玩笑。”林启蜇站起来,亲自把太启送到门口,“你回去好好休息,等要抓那个叫玄女的中介时,还要请你帮忙费心。” “小意思。”太启说,“那你盯着点儿啊,我等会儿去街上给你找个算命师傅。” 林启蜇:“……” 这玩意儿真的要算命师父吗? 林启蜇回到办公桌旁,一动不动的盯着那支笔,怀疑它会不会因为被风吹得动起来。 事实证明,这东西,就和太启一样不动如山。 第一天,它没动。第二天,它还是没动。 林启蜇在这里守了这支笔几天几夜,终于在某个夜晚,这支笔缓缓动起来。 他打了个电话给太启。 “这支笔动了。”林启蜇的心跳都快了,“你那边的师父找好了吗?” “什么?就动了?”太启听起来正在睡觉,接到林启蜇的电话马上起身,“你等等,我这就去街上给你找一个。” 他正脱掉浴袍,还没来得及穿衣服,就听林启蜇说道:“不用了,我知道是谁了。” 林启蜇看着沙画上的字,心如坠冰窖。 太启问:“写的什么?” “一个春字。”林启蜇说,“天端,春的意思,娱乐圈只有一个名是天端的明星。” “赵天端?”太启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赵天端身上的信仰这么足,迟早要被那些香火神盯上。 “这……虽然我不知道赵天端和香火神达成了什么交易,但是既然是熟人,这对我们有利啊,你出面去劝劝老同学,让他配合我们行动——” 太启还没说完,就听到林启蜇说了句不对劲。 太启问:“怎么不对劲了?” 林启蜇的语气明显有点慌了:“笔又在动了,它又写了两次,这什么意思,有三个神都想寄生赵天端吗?” 三个? 怎么可能会有三个神寄生同一个被寄生者?一点香火就足够这些神打得你死我活了,他们会同意其他神来瓜分赵天端身上的信仰吗? “太启!”林启蜇显然有些慌了,“怎么办,这笔没停,它还在写,是不是坏了??” 太启问:“写了几个了?” 林启蜇的声音都在哆嗦了:“五六个了,它,它还没停下来—— 这么多? 赵天端的凡人躯体能承受这么多寄生的神吗? ——或许,这不是寄生?? 太启心里冒出来一个不妙的想法。 也许并不是这么多神想要寄生赵天端,而是赵天端,他本来就是气运的吸收者。 ——赵天端可能早就被寄生了,他就是那个玄女在凡间世界的接应人,是既得利益者,是香火神们选中的,那个神造的气运之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51章 寄生 (11) 赵林剧情较多 太启很生气。 他查了这么久, 没想到竟然是自己喜欢的明星和香火神们一起在凡间世界作祟,这房塌大了。 太启把手机扔在床上,迅速穿好衣服准备出门。 他要去找赵天端, 当面脱粉回踩, 还要解决掉他背后的玄女和那群不安分的神。 太启的动静有点大, 隔壁的虞渊正在看书,听到动静, 从房间里走出来。 “你去哪儿?” 太启说:“我去找赵天端。刚刚林启蜇打电话给我说, 至少有五六个人的气运被他吸收了,他恐怕早已经被寄生, 和玄女他们一起在凡间世界掠夺普通人的气运和信仰。” 赵天端? 虞渊也不觉得奇怪, 赵天端能红这么多年,除了自身素质之外,肯定还有其他机遇。 虞渊问:“你去办公室?” “还去办公室?”太启卷袖子, “我直接去清理门户!” “等等。”虞渊连忙把太启拦了下来, “这事你不能自己出面解决, 我知道你厉害, 对付几个甚至几十个香火神是小意思。但是你暴露了身份怎么办?万一除了他们,还有更隐蔽的香火神怎么办?赵天端吸收他人气运, 如果是有隐情的怎么办?敌人在暗我在明, 香火神也是人封神的, 人心复杂, 不要暴露实力, 不要打草惊蛇,去找林启蜇, 按照他们的程序来, 香火神在凡间世界作祟, 不仅是你需要解决的问题,也是凡间世界需要解决的问题。” 虞渊这一串怎么办,成功把太启给说晕了。 反正太启也听不懂,但他越听越觉得事态严重。 “那我更得去了!” 太启又往楼下冲,被虞渊眼疾手快地抓住胳膊拦下来。 “你就不能好好听我说话吗?”虞渊无可奈何。 “我也想听啊,可你说那么多,我听不懂啊。”太启推开虞渊,“你快让开!” 太启急了,虞渊也急了,两人猫追老鼠一样在二楼跑了一大圈,虞渊终于把太启成功摁在了墙上。 他手撑在太启耳边,把太启禁锢在自己的怀抱里。 “那就只听一句话,不要冲动,去找林启蜇。” 太启抬头斜睨他:“怎么?敢威胁你嫂子了?” “威胁?这叫威胁吗?我让你看看什么才叫威胁。”虞渊作势要吻太启,太启连忙躲开,虞渊眼疾手快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趁着太启要从自己身下逃开,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捏住太启的下巴,亲着他拍了一张自拍。 太启:=口= “虞泉!!” 这次,换太启猫捉老鼠了,他追着虞渊打,两人一前一后,又在二楼跑了一圈。 “你给我把照片删了!” 虞渊腿长跑得也快,一边跑还一边给太启讲道理:“你知道人心多复杂吗?这张照片就是证明,你不听我的,明天我就把这照片发出去。” 太启要气疯了,赵天端塌房都没让他这么生气。 “虞泉!!你给我滚过来!” 他终于追到了虞渊,扑过去就要抢虞渊手里的手机,虞渊直接把手机往后一扔,把太启接住,抱在了怀里。 “好了,我开玩笑的,不会发的。”虞渊抱着太启哄道,“你不是说你听不懂吗?我在用最浅显的办法给你讲道理啊。” “滚啊!” “我马上滚,但是先冷静,我们先解决正事行吗?” 太启终于平静下来,仔细一想,他觉得小叔子说的也不无道理,这些香火神的行动实在太隐蔽,不一网打尽,肯定还会找下一个接应人。 “那我先去找林启蜇?林启蜇还在办公室。” “去吧。”虞渊说,“他现在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带点夜宵给他,多陪他一会儿吧。” * 就在刚刚不久,位于市中心地段的一栋豪华公寓顶楼,玄女悄无声息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赵天端正坐在落地窗边看剧本,听到动静也只是抬头看了玄女一眼,然后又低下头。 “我要累死了。” 玄女把手里的烟蒂扔进了垃圾桶里,甩掉高跟鞋,整个人瘫倒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这生活真的没办法过了,你那个私生粉出事后,条子盯得太紧了,我根本就不敢拉寄生的生意,就怕猪队友们反手就给我们弄进去了。” 赵天端说:“那就等等吧,我们做事干净,也不会伤人性命,特别行动处查不出来的。” “查不出来?嘁。”玄女说,“猪队友那个组织就想拉拢你,你不加入他们,他们会毁了你,得不到就毁掉,人的劣根性,当了神也一样。” 赵天端放下剧本:“我不明白,明明神和人的寄生关系可以是一生一世的,就比如我和你,为什么他们寄生一个就要抽走被寄生者身上所有的气运,然后又去找下一个。要被寄生者身上气运不断,他们就用灵物去和其他人换啊,实在不行,和你一样,做中介抽成也不行吗?” 玄女说;“你以为他们像你一样啊,道德水平这么高,想要别人的气运,还要用灵宝去换,还要拼命拉客抽成。他们做的是无本生意,掠取的气运也是很大数量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想要你的原因,他们要造一个凡间世界的气运之子。” 赵天端问:“然后呢?” 玄女说:“然后,借这个气运之子和他们拥有的力量,毁掉昆仑神系,或者说是,毁掉昆仑的最高神,东君。” 赵天端问:“毁掉东君?为什么?” 玄女说;“因为香火神之所以存在,是上古十王争取来的,十王向东君献剑,诵读自己的功绩,希望和神一样长生,东君便把自己的神格埋在了昆仑一座殿下,那座宫殿就叫万神殿,是供奉香火神香火台的地方。从此,凡间世界的人有了封神的途径。然而所有香火神,包括我在内,都没想到几千年后,进入了末法时代,香火和信仰没了,香火神也会死。” 赵天端说;“然后就瓜分东君的神格和力量,获得彻底的永生吗?” 玄女说:“对,他们虽然也是在凡间世界找人寄生,目的和我们不一样,我们这些遵纪守法爱戴东君的神呢,只想苟一苟而已,他们却是想盯上了凡间世界的气运。” 玄女看向窗外;“这三界啊,要大乱了。” 赵天端问:“那东君呢?他知道这件事吗?” 玄女说:“你觉得原生之神,会在乎这点事吗?他有开天辟地的力量,我们就是他眼里的蚂蚁,然而就是这蚁穴,说不定就是溃坝的原因。” 她张开纤纤五指,刚刚做的美甲光亮晶莹。 “我听说东君下昆仑了,至于在哪里,在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说起来,我那个暗恋东君的老朋友虞王还说,让我千年后看到东君身边有了人,去昆仑西边给他烧点纸送个信。” “送什么呀,骨灰都扬了,还惦记着东君呢。” “情种多是神经病。”玄女站起来,走到赵天端的身边,食指抵在了赵天端的太阳穴处,轻轻掀了一下,“你也是情种,你也是个神经病。” “七个?” 赵天端的头有点眩晕,不过很快就恢复了。 玄女说:“对,这个月的七单买卖灵物的生意,这是从交易乙方凡人那里抽成的气运,这七个香火神啊,都等很久了,就等拿着换来的气运去找人寄生,可是啊,生意真的不好做了。” 赵天端说:“实在不行,就别做生意了吧,我身上气运攒了这么多,应该还能红个几十年,到时候香火债应该就还完了,你接下来几十年的香火也应该够了。” 他看着墙壁上自己拉长的,越来越不像人形的影子,声音低不可闻。 “留几年的时间,让我堂堂正正做回人吧。” * 太启赶到办公室时,已经是凌晨了,三层小楼只留了一盏灯,从高隐私性窗户的外部看过去,也就是一个小小的光团。 虞渊把车停在了楼下,从后座拿出一个纸袋给他。 “上去拿给林启蜇,我在楼下等你,记得谈公事,别提他前男友戳人家的伤口。” “我知道,你这人怎么比你哥话还多。” 太启习惯性地拿虞渊出来压小叔子,话一说出口,像是做贼一样,心虚地四周看了一圈。 虞渊故意问:“怎么,看他在不在周围?” “少说两句,回去睡觉。”太启接过纸袋,“没几天就考试了,你怎么还这么淡定。” “因为我胜券在握。”虞渊解开安全带,把座椅向后挪动,椅背调成了舒服的角度,“我在车里眯一会儿。” 太启说:“那你睡吧,反正你考不上大学也不关我的事情,我可是天天有叮嘱你好好学习的。” “怎么不关你的事情了?”虞渊说,“我要是考不上大学,你就没老公了。” “我老公早没了。”太启的耳朵又开始发烧了,“对你哥尊重一点行不行!” 他忍住了把手里的纸袋往小叔子脸上砸的冲动,背过身向办公室走去,刷开身份验证后径直上了二楼。 林启蜇办公室门开着,听到太启的脚步声也不意外,说;“进来吧。” 太启走进办公室,把夜宵放在桌上。 “要不要吃点夜宵。” 林启蜇目不转睛地在电脑上敲着文件:“谢谢,先放这里吧。” 太启好奇:“你在写什么?” 林启蜇说;“调取赵天端资金来往记录以及对其进行监视的申请。” 太启说;“你是不是真的监听我了??” 他明明没告诉林启蜇,他怀疑赵天端就是玄女的接应人啊。 林启蜇余光看了他一眼,面不改色地继续敲着键盘。 “没有,这还用监听你吗?这案子在我手里都半年多了,玄女接应人的画像特征我每一条都记得清清楚楚,是我大意了,赵天端这么红,却从来没想过去调查他是不是被寄生过了。” 太启看向林启蜇,小叔子给他交代过,让他千万别主动提赵天端,以免让林启蜇心里不少受,在上楼前,太启也在心里组织过几句等会儿安慰林启蜇的话。 可现在看来,林启蜇一点反应都没有,依然公事公办地当一个无情的办案机器。 太启为他松了一口气。 可能也没那么喜欢林启蜇吧,就是凡间世界的人总爱念叨点过去,说说罢了。 太启问:“那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他不会写公文,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只有看着林启蜇干瞪眼。 林启蜇写完一行,摘下平光眼镜,疲惫地揉了揉鼻梁:“没有,你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就要去处里,你可以晚一点来上班。” 太启说;“哦,行,那你写完吃点夜宵赶紧睡啊。” 他准备起身离开,忽而想起小叔子交代的事情,又坐了回去。 “我忘了给你说了,关于我告诉你线索的这件事——” “我知道,我不会在报告上写的,这点我有分寸。”林启蜇说道,“这是我们之间私下的交易。” 他也不打算让太启在处里太过引人注目,处长和虞家的长辈关系密切,对太启入职申请的批示带着些不太友好的摸底,林启蜇是请太启来帮忙的,他不想太启陷入麻烦。 因此手头的这份对赵天端监视的申请也写得颇为艰难,里面并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赵天端是玄女在凡间世界的接应人。 林启蜇已经做好了背书的打算。 “我办事,你放心。” 太启说;“行,那你早点休息。” “嗯。” 太启起身离开,林启蜇继续敲文件,只是手指落在键盘上,却不知道该怎么写下去了。 他把电脑熄灭,从抽屉里摸出烟盒,站起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的内层,点燃烟,外层窗户是单向玻璃,从里面可以清晰看到窗外的景象。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办公楼前,太启向那辆车走去,车里的人打开驾驶座的门下了车,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在车前打闹起来。 这对豪门叔嫂可真有意思。 林启蜇笑起来,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升起一些羡慕的感觉。 真好啊。 他深吸了一口烟,一股浓烈的烟草味呛进了鼻孔,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耳边恍惚听到有人恶狠狠地说:“我让你别学我抽烟!” 七年了,离开了校园,林启蜇学会了抽烟,开始靠着尼古丁和酒精熬夜,而赵天端却已经戒了烟酒,成为了大众心目中的偶像,娱乐圈唯一的顶流。 赵天端的脾气似乎也在娱乐圈被磨平了棱角,林启蜇从小学时候起就和他是同学了,那时候林启蜇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孩,赵天端却已经在学校里出了名,花孔雀一般的性格,脾气也不好,仗着长得好在学校里飞扬跋扈。 林启蜇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和赵天端有交集。 直到初中开学的第一天,坐在前方的高大男孩转过头,冲他粲然一笑。 “林启蜇?我和你一个小学啊,我是赵天端,你认得我吗。” 孽缘就这样开始了。 赵天端姓赵,性格也确实够赵家人,除了脸好小弟多,哪儿哪儿都不好,不写作业,上课睡觉,身上时常青的紫的,赵天端对林启蜇说,这是打篮球摔的,林启蜇却总觉得他是在外面打架打的。 第一次给林启蜇看伤口的时候,赵天端吸着气,表示自己痛得不行。 第二次给林启蜇看伤口的时候,赵天端嘴里骂骂咧咧,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第三次给林启蜇看伤口的时候,林启蜇从桌洞里掏出碘伏和棉签,平静地给赵天端处理了伤口。 “你真好。”赵天端看着他,桀骜不逊的眼神里有几分认真,“也真好看。” 这个男孩子,就这样仗着林启蜇的纵容,越来越依赖他,也越来越爱在他面前撒娇。 “林启蜇,可不可以把笔记借我抄一抄。” “林启蜇,我又摔了。” “林启蜇,我明天跑3000,你要去给我加油啊。” “林启蜇,你说我是去追校花还是隔壁的班花。” “林启蜇,呜呜,我又分手了。” 有人悄悄地进入了他的梦境。 赵天端的成绩不好,林启蜇不止一次听说,初中毕业后,赵天端家里就要送他出国了。 林启蜇保留着青春期的这一份暗恋,打算永远的压在心底,却没想到,在高中开学的那天,赵天端大大咧咧地走过来,把书包扔在他旁边的座位上。 “林启蜇?我们一个小学一个初中,结果又是一个高中啊。” 赵天端看着目瞪口呆的赵天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是赵天端啊,还记得我吗?” 赵天端在林启蜇身边坐下,胳膊肘撞了撞他。 “诶,你谈恋爱了吗?” 林启蜇惊愕地看向赵天端。 “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赵天端说:“如果你没有谈恋爱,那就让我做你男朋友吧。” 林启蜇以为赵天端是在和他开玩笑,但他还是答应了。 他不想留下遗憾。 却没想到,他们在一起七年,分手也已经五年了。 在无数个梦回的夜晚里,他总是梦到赵天端站在路口等他放学,在熙攘的人群里,悄悄地牵住了他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呼——” 林启蜇腾地坐起来,窗外已经蒙蒙亮了。 桌上的电脑还亮着,夜宵开了一半,另一个空掉的盒子里全是烟头。 他竟然就这么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睡了一夜。 林启蜇起身,去卫生间了洗了把脸,又拿着扫帚和簸箕,把办公室的桌面都收拾了。 然后他坐下来,在申请文件上敲上最后最后三行。 “现申请调取赵天端及其名下公司、工作室资金账户,并对其进行一级监视。” “特此请示,恳请批复。国属特别行动处一队林启蜇。” 写完申请,林启蜇盖上电子印章,上传到内部系统里,又去卫生间里简单洗漱,换上了干净的制服后,前往特别行动处。 他走的是紧急请示渠道,会绕过冗长的程序,直接递交到分管领导以及正副处长那里。 因为事态紧急,他直接就在处里等着批复了。 他在楼下等了一会儿,看到处长秘书拿着文件匆匆上楼,估计是要就他的申请召集各领导开会。 过了一会儿,又看到副处匆匆走过来。 林启蜇走了过去:“副处——” 副处打断他:“我看到你的申请了,说实话,理由不充分,拿不出切实证据证明赵天端就是玄女的接应人,上会也难通过。” 林启蜇说:“我愿意起用担保程序,如果赵天端不是,我愿意上内部法庭,承担一切责任。” 副处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你啊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升不上去吗?” “你真的就是不懂变通,脾气硬得像块石头。” 林启蜇苦笑:“改不了了。” 副处说;“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尽我所能帮你通过申请的。” “谢谢副处。” 副处说;“嗓子哑了?昨天熬夜了吧,快去外面买点粥喝,吃完了来等结果,这会估计要开很久。” “嗯。” 在副处的坚持下,这份申请最终还是被批了下来,很快,赵天端和玄女便发现了不对劲。 他参加的各类活动被叫停,身边的工作人员一个个被叫去问话,每天的行踪都必须上报,资金账户和名下的公司也进驻了调查组。 玄女快疯了。 她本来就惧怕警察,远没有赵天端那么稳得住,每天心惊胆战地用黑市买来的身份上下楼打卡,就担心有天翻了车。 就在此时,因为赵天端被中止的活动,各类谣言也传开了,尤其是一直眼红赵天端的明星们,买了不少水军抹黑他。 “这样不行啊,赵天端,我们是哪里露馅了吗?还是虞明那里出问题了?不可能啊,不是说不查虞家的案子吗?” “还是猪队友那些傻/逼们,下了狠手整我们?不可能啊,他们不就是想招揽我们吗,至于下黑手吗?你那个女私生粉出事,不是在警告我们吗?” 赵天端说:“是他。” 玄女问:“谁?你小男友?” 赵天端说:“是他,这案子是他经手的,我上次在粉丝楼下看到他了,我了解他,只要他想要破案,他就一定能找到办法,他肯定请到高人了。” 他低声笑了起来:“他十八岁的愿望,是当警察,没有他破获不了的案子,没有他伸张不了的正义。” “他查到了我,他的生日愿望实现一半了。” 玄女说:“你在说什么啊,虽然我们确实牵线了不少寄生交易,但是这个私生粉的案子,和我们没关系啊。” “我也想帮他实现愿望,如果我有办法能拿到足够的信仰和香火解决掉时间重置的负面影响,我愿意被他亲手抓进监狱,我愿意配合他调查其他寄生的组织 。”赵天端喃喃地说道,“可我不能倒下啊——” 自从那天从私生粉案发地回来后,赵天端就有点不太正常了。 情种太可怕了,看着不动如山,玄女真怕他会发疯。 赵天端上一次发疯,连凡间世界的时间都敢重置,这一次玄女真的不知道他要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一向嫌弃以姐弟相称的玄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弟弟,你听姐给你说。” 她把赵天端摁在沙发上坐下:“我们千万不能乱了阵脚,好吗?不管怎么样,我们一定不能让你小男友查到,查到后,我们两都玩完了,没有香火信仰收拾重置时间的负面效应,你小男友也完了。所以,听我的,好吗?” 赵天端疲惫地闭上眼:“行,都听你的。” 坏事总是接二连三的来,在国属特别行动处对赵天端申请一级监视后,一直觊觎赵天端的那个组织也出面了。 对方找到了玄女,言简意赅地表明了来意。 “只要你们同意加入组织,我们有办法让人顶包,让国属特别调查处撤案。” 玄女并不信任他们,对方表示,可以先撤案,以表达诚意。 “弟弟啊,姐现在和你是风箱的老鼠,两边受气,猪队友组织逼我们加入,条子也盯上我们了。”玄女去了赵天端的家里,看到赵天端的电脑上竟然放着一个过世明星的纪念网站,马上就关掉了,“你看这个干什么,也不嫌晦气。” “他是我以前很喜欢的一个歌手,我经常去他的纪念网站上给他献花。” “哦?” 玄女回头,赵天端又把网页打开了,网页上轮流放着这个歌手的歌,她一眼看到了右上角的会员人数和献花人数,惊道:“天,这可是个好寄生对象啊,可惜去世了。” 赵天端皱了皱眉,玄女以为他在意,说;“职业习惯,你别介意啊。” 赵天端说;“没事,你说吧。” 玄女说:“没想到原来去世的明星竟然也能有这么多信仰和香火,他去世几年了?” 赵天端说:“十多年了,那还是我上高中时的事情,他是在最红火的时候去世的,当时和我差不多红吧。” 玄女说;“哎,如果生前就做了交易,就算他过世了,还能靠他的香火和信仰苟好多年啊。” 赵天端随口说道:“是吗。” 工作骤然减少,赵天端也多了自由的时间,他在家里弄了些花草,还养了一缸鱼,每天都在家里摆弄花花草草。 “他们来找我们了。”玄女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想起刚刚对方高傲的态度,忍不住冷笑,“说是请我们加入组织,实际上是逼我们呢?” “要不就是国属特别行动处弄死我们,要不就加入他们的组织,成为你最讨厌的人。” 玄女仰头看向身后摆弄花草的赵天端。 “选吧。” 赵天端问:“有选择吗?” 玄女说:“当然没有。” “那就加入吧。”赵天端问,“不过我的身价可是很贵的,撤案就行了?不给我弄一点祭品来吗?” 玄女愣了。 “你要做什么?” 赵天端高深莫测地笑道:“做个坏人试试。” “还有,能逼我就范的只有林启蜇,他们既然敢逼我,就别怪我对他们不留情面。” 玄女把赵天端的要求给对方说了,没想到对方答应了赵天端的要求,说先帮赵天端撤案,然后送赵天端一个祭品。 “是一个要高考的学生。”对方说,“快一个月前寄生上的,已经收了不少香火和信仰了,等他高考结束拿了状元,再吸一个月香火,就该抽气运了,这次慢慢地抽,不会留下把柄,到时候全给你们。” 玄女心里骂道,这群神连学生都不放过,真特么不是东西,嘴上也只有说好。 “那我们先想办法帮你们撤案,顶包的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们点头了。” 交易谈的很顺利,比玄女以往每一次谈生意都顺利。没过几天,赵天端的监视令就撤销了,活动也恢复了正常。 林启蜇和太启同时接到撤销的决定以及结案报告,一人一神都惊呆了。 “这不可能!” 副处亲自过来送了结案报告,他对林启蜇表达了歉意。 “不好意思,寄生案很多知情人士都很关注,一队调查一直没有进展,所以其他队也成立了专案组,刚好前几天蹲点到一个现场,现在被抓到的偏神已经送往专门监狱,相关人士也已经收监了。” 太启和林启蜇对视一眼,林启蜇问:“确定是偏神?” 副处说:“对,就是偏神,是我们把对手想的太强大了。” 太启还想辩驳,林启蜇拉住他的手。 “好的,我知道了。” 副处又说;“案子结了,临时聘请人员的任务也到期了。” 他对太启伸出手;“感谢一直以来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太启:“??” 林启蜇小声提醒道:“就是你不再是编外工作人员的意思。” 太启:“呵呵。” 等副处走后,太启发了通脾气:“他懂还是我懂?偏神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能和凡人买卖高古玉灵物?青铜灵物?” 林启蜇的表情有点难看。 “我没想到,赵天端的能量有这么大。” “算了,你们爱怎么弄怎么弄,凡间世界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太启朝门外走去,“我小叔子要考试了,我懒得管你们了,你们也别再来找我。” 他气得回了家,虞渊听他说了原委,知道这水深得很,和林启蜇联系上了。 虞渊问:“是不是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林启蜇吐了个烟圈,苦笑道:“还被你猜对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早就知道这条路难走,却没想到,这是一条没有光的路。 “我——我没有犹豫。”林启蜇说,“就算知道对手是神,就算知道赵天端是嫌疑人,我都没有犹豫。” 太启在电话另一头冷冷地问:“可结果已经出来了,你还在坚持什么?你不觉得那份结案报告,就是在打你我的脸吗?” 林启蜇低声说:“因为,这是我的职责,我的理想。” 太启在那边笑起来。 他对虞渊说:“你们人啊,真的很怪,什么爱情啦,理想啦,为了这些,命都不要了,面子也不要了。” 虞渊笑着看他。 “可你也体会到了不是吗?” 太启扭头:“哼。” 虞渊问:“当人不好吗?” 太启说:“好什么好。” 虞渊说;“寂寞的时候,有朋友有爱人随叫随到,低谷的时候,也总有朋友在身边陪你,为你打气。” 太启问:“你什么意思?” 虞渊把手机拿给太启:“交个朋友不好吗?” 太启闹别扭:“我才不和林启蜇当朋友。” 虞渊故意问:“你们两没偷偷说什么小秘密吧?比如你和他说了和我之间的事情,他和你说了他之前的男朋友之类的——” 太启斜眼看着虞渊。 “真没有?” 还真有。 虞渊说;“保守对方的小秘密是朋友才会做的事情,不做朋友了,那就说不定了。” 太启冷着脸把手机拿过来,拨通了林启蜇的电话。 “搞死这些香火神,一个也别放过。”太启说,“我给你撑腰。” * 在结案后第三天,林启蜇收到了一条线报,之前那个发疯的赵天端粉丝已经出院,她的精神状态已经改善,只不过之前发生的事情全忘记了。 林启蜇前往医院,对方的父母明确表示,不愿意再谈及这些事情了。 “她以前追星的朋友送了东西过来,我都打算扔掉。”粉丝的母亲看向一旁,墙边的垃圾桶边,摆着精美的鲜花果篮,一看就价值不菲。 眼尖的林启蜇一眼就看出来,这不是出于追星的朋友之手,而是赵天端的工作室为了维护面子送的。这个女孩他了解过她的社交,以往的风评并不好,靠拍赵天端的私照圈了一波粉,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行,那请照顾好身体,祝以后都好。” 林启蜇也带了鲜花,对方父母收下了,他告别后便离开了医院,在医院门口自动贩卖机上买水时,有人走了过来。 林启蜇无视了那人,从贩卖机里拿出了自己买的咖啡,拧开瓶盖准备走开。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抽走了他手里的咖啡,又在他手里塞了一瓶水。 “别喝太多咖啡可乐。” 林启蜇转过头去,赵天端拿起他那瓶咖啡,仰头灌了几口。 “好苦。”赵天端皱眉看了一眼瓶身,“你现在竟然喜欢喝这种饮料。” 林启蜇没说话,他向前走去,把那瓶水扔进垃圾桶里。 “媳妇。”赵天端叫住了林启蜇。 林启蜇站定脚步,片刻之后,又继续向前走去。 赵天端问:“一个星期前你过生日,你有许愿吗?” ——“有。” 赵天端说:“你每年的生日愿望,我都帮你实现了,除了18岁的愿望,是你的理想,以及你22岁之后的愿望。” “先告诉我你28岁的愿望,我想一个个帮你实现,就连你18岁的愿望,我也有办法帮你实现。” “求你了,回头吧。” 林启蜇停下来,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 “我许愿,希望你不被香火神寄生,希望你平平安安,长长久久。” 赵天端低下头,几秒后,他笑着抬起头来。 “那你27岁的愿望呢?26岁的愿望呢?你都说给我听听。” “别说废话了,赵天端。”林启蜇平静地看着他,就像多年前,赵天端在他面前说,自己要追哪个班花时一样。 他已经习惯了克制自己心里的情绪。 “我会亲手送你进监狱的。” 赵天端沉默的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52章 寄生 (12) 赵天端目送着林启蜇离开。 林启蜇走得决绝, 就和五年前他们分手时一样。 当年赵天端年纪轻,并不知道分手两个字有多么沉重,他习惯了被林启蜇纵容, 他害怕林启蜇会因为工作放弃他, 所以迫不及待想方设法地从林启蜇那里听到挽留。 他就和今天一样, 等着远去的林启蜇回头。 可赵天端知道,林启蜇已经不会再回头了。 他们没有回头路了。 赵天端站在原地, 贪婪地看着那个越来越小的背影。 手机响了。 赵天端没有接, 直到那个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他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一接通电话, 他就被玄女抱怨了一通。 “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你怎么还乱跑?” 赵天端说:“我去给那个出事的粉丝送了点东西。” “什么?”玄女惊道,“你亲自去?不是说好工作室的员工去吗?” 还没等赵天端说话,她自己又反应过来了。 “哦, 是不是又去偶遇你的小男友了?” 玄女恨铁不成钢:“听姐一句劝, 躲着你那个小男友好吗?你真以为他和以前一样是柔弱小白兔你想抱就抱想亲就亲啊?他是国家正式选拔有公职在身的特种警察!!” “我知道, 我不会再主动见他了。”赵天端说道。 他意外地冷静, 冷静得有些反常了。 玄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她也知道, 一旦加入香火神的秘密组织, 赵天端就真的再也没有光明正大的机会见到林启蜇了。 就连她也不可能肆意地游走在凡间世界了。 她突然觉得有些可悲。 这有什么意义呢?她来凡间世界找被寄生者, 无非就是希望能有点香火, 自由快乐地继续当神, 加入了这个组织,受制于其他神, 就算有了长久的生命, 那又有什么意义了? 要知道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她还不如不来凡间世界,接受香火神也会死亡,自然死去重新进入轮回当人。 “哎。” 玄女叹了口气,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 “说起来,你今早是不是去了工作室。” 赵天端说;“对,去过了。” 玄女说;“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戒指?” 赵天端说:“没有啊。” “烦死了。”玄女又开始碎碎念,“这次买的护手霜太油腻了,搞得我每次涂护手霜前都要把我的戒指摘下来——哎,算了,等我今晚去结了血盟后回去找,这戒指没我指导,凡人拿了也不知道怎么用,用个符咒就找回来了。” “行。” “那我继续去找顾客退没完成的买卖契约和寄生契约了。”玄女说,“凡人的力量真的还挺强大,这契约不完成,我今晚都不能进那个破组织结血盟。” “行。” 在赵天端被解除监视令后,那个被玄女称之为猪队友的神秘组织又找上门来了。对方表示诚意已付,要求赵天端和玄女这边也实现承诺。 赵天端和玄女是一生一世的寄生关系,凡人结血盟麻烦,所以只需要玄女在入会仪式上结下血盟,一人一神就算是正式加入组织了,赵天端私下问玄女,能不能脱离组织,又或者他死了要怎么办。 玄女说;“你和我的寄生关系只有这一世,你死了不过就是进轮回了,你下一世如果气运不加,他们压根就不会搭理你。我就别想了,他们说是可以让我永生,可谁知道呢。” “他们恐怕也惦记着我手里的客源,毕竟他们这些做见不得人的寄生生意的,吸的寄生凡人也都是些脏的臭的,哪里像我,找到你这么一个优质偶像。”玄女说起来有些嫌弃,又有点得意。 赵天端也是听玄女说了才知道,原来这个组织并不是他们原本以为的拉几个神秘密结社的野鸡组织,这个组织有近千年的历史,信仰的是一个名叫混沌的原生之神,之前是民间秘密社会,活动十分隐秘,也就是几年前玄女想到了寄生这个办法并且在凡间世界做起了生意,才模仿玄女在凡间世界进行寄生活动。 这个组织入会、结盟、行动、吸纳新成员都有严格的规范,有自己的神系、地盘和神史,也因此,玄女和赵天端并不符合新成员的要求,组织上层还专门进行了一个祭神仪式来确保玄女成功结血盟,他们对玄女的要求是清理所有和凡人未完成的契约,不要被凡人的力量影响结盟。 玄女这两天就在忙这件事,她担心林启蜇不放过赵天端,让赵天端不要乱跑,没想到赵天端还是跑了出来。 “你结不了盟的。” 打完电话,赵天端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玉指环,在空中抛了一周,稳稳地落在手心里。 他戴上墨镜和鸭舌帽,去一中附近逛了一大圈,又去吃了一顿大餐,直到晚上九点,才在路边打了一辆网约车,前往另一个区的商业区。 今天是高考前一天,商业区附近有考场,沿路的提醒标志都摆放出来了,街口也有提示商户减小音量的播放。 在其中一家“科学扶乩”店里,店主小赵提前关了店,收拾好小红帽红马甲,准备回家了。 他的师父白乾坤问:“你明天也要去做志愿者?” 小赵说:“对啊,我本来就是我们学校志愿者协会的,不过山区我爸不让我去,这次在市区,我无论如何也要去了。” 白乾坤说:“那我明后天就做一个人的饭了。” “嗯,好,那我先回去了。” 小赵拉开门,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回头对白乾坤说;“师父,记得啊,别收费太高,小心别人又说你骗钱了。” “知道了。” 白乾坤挥挥手,从柜子下面摸出一本《韦特塔罗入门教程》,最近生意不好,他打算开辟点新业务,都说算塔罗赚钱,他也开始研究这西洋玩意儿了。 看了没两页,白乾坤又合上书。 “小赵啊,为师又有点想念诗了。”他叫了两声小赵,没人应他,这才想起来小赵已经回家了。 “那我自己念吧。” 白乾坤又把书翻开,摇头晃脑地念起李商隐的《无题》。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相见时难别亦难,难啊,难。” 小赵才刚出门没多久,就被赵天端给逮住了。 他是高高兴兴出门的,看到赵天端时,脖子就缩了起来。 “堂、堂哥。” “怎么瑟瑟缩缩的。”赵天端走过来,用胳膊夹住了小赵的脖子,“是堂哥没支持你的玄学事业吗?” “别,别敲我额头,我还要开天眼的!” 小赵从赵天端的胳膊下面钻出来,揉了揉杂乱的头毛;“嗐,不是没赚到钱,担心还不上吗。” 小赵家里有钱,父母也宠,只是对于这玄学事业都不赞成,当初要开这家科学扶乩店,还是赵天端支持了小赵一百万,才让小赵在商业街租下店面装修开张。 两人找了一家露天咖啡厅坐下。 小赵问;“堂哥,听说你之前活动停了,没事吧?” “没事,正常调整。”赵天端点了一杯奶油顶的玛奇朵,一口喝完,又点了一杯。 小赵心惊胆战地看着他吃蛋糕曲奇喝高热量热饮,小声说了;“你可悠着点啊。” “该吃的时候就要吃,要不以后就没机会吃了。”赵天端又干掉了一份芝士蛋糕,抽出一张纸巾准备擦嘴。 “你是不是今年就毕业了。” “对,我们毕业照都拍了,就等考个四级了。”一说起四级,小赵的脸就垮下来,“可怎么办啊,我觉得我又过不了了。” 赵天端说;“我前几天碰到一个奇人,给了我一个东西,说不定还真有办法。” 他从口袋里摸出那枚玉器指环递给小赵。 小赵接过去:“这是什么?” 赵天端说:“许愿戒指。” “哦,谢了,我拿回去给师父看看。”小赵正要往口袋里塞,抬头一看,赵天端竟然在抽烟。 他大惊失色,连忙去抢:“你怎么能抽烟呢?快灭了!” “没事的,坐下,这戒指你师父用不了,我告诉你用。” 小赵看着赵天端的瞳孔,就像被什么迷住了神志似得坐了下来,全然忘记赵天端在抽烟的事情。 “那要怎么用?” 赵天端说:“这是来自香火神的灵物,你可以拿它许愿你四级通过,但是作为交换,你需要给一些东西给她。” 小赵问;“什么东西?” 赵天端说;“气运,你是我堂弟,算你一个月的吧。这一个月你可能会比较倒霉,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心,但是你的四级没问题了,要不要考虑下?” 小赵压根就没考虑,说:“好!那我要怎么把这东西给你?” 赵天端说;“你需要向我结契,然后我再抽取气运,现在闭上眼,听我说的做。” 小赵闭上眼。 令他奇怪的是,明明眼前应该是一片漆黑,他却能看见赵天端,甚至还能写字画押,结契完成之后,这枚指环落入他的手心里。 “这位香火神镇守在凡间世界和昆仑交界处,位于西南,你在今晚11点58分左右,按照我刚刚教你的祷咒,向西南处用这枚戒指祈愿,许完愿之后把它摔碎,一定要在12点前完成,知道吗?” “知道了。” 小赵睁开眼,他的眼前和头脑变得清明起来,明明有点隐约的记忆,好像之前和赵天端聊了很多,可面前的赵天端却刚刚吃掉那块芝士蛋糕,正在用纸巾擦嘴。 “怪怪的。”小赵觉得,可他也说不出来哪里怪。 赵天端:“哪里怪了?很晚了,该回去了,我来买单。” “好的,那堂哥晚安。” 小赵站起来,拿过一边装着志愿者衣物的纸袋回了家,到家后,他就和平常一样洗澡吃夜宵,到快十二点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什么,跑到脏衣篓里翻出那枚戒指。 “仙女啊,神仙啊,保佑信徒赵小北,保佑我这一次一定通过四级。” 他对着西边许愿完毕,把这枚玉指环狠狠砸在了地上。 就在此刻,在这座城市的一处普通民宅里,玄女面前正在焚烧的符箓青烟一灭,从空中跌落。 玄女猛地睁开眼,血红的双瞳里闪过一丝疑惑。 在来这里结血盟之前,她就隐隐感觉到有凡人的气运在流动,直到刚刚,她听到了赵天端表弟的祈愿和自己戒指碎裂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她面前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人有些烦躁了。 “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又娇又媚,语气却凶神恶煞。 另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问:“你是不是有凡间世界的契约没有了结?” “上次我就给你们说过了,我有七单寄生的契约和两单买卖的契约没有了结,这次我也全部解除了,我可是赔了一大堆灵物和香火。”玄女自然不会承认是自己这边出了问题,“是不是你们那个让我加入组织的仪式出问题,神王不让我加入?” 另一个身材矮小的女人对身边的男女说道;“我跟了她两天,她确实把契约都解除了。” “但是我们的仪式肯定也没问题,神王同意了的。”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猜疑在这一屋子香火神之间蔓延开来。 玄女心里狠狠骂了几句赵天端,计算了自己从一屋子香火神里逃出去的可能,最后服了软;“哦,我想起来了,是赵天端的堂弟!” 那个娇媚的女人忙问:“他堂弟怎么了?” 玄女说:“他堂弟四级考不过,急得死去活来,估计是赵天端给了他堂弟我的灵物,他堂弟用这个灵物向我许愿了。” “四级?”那个娇媚的女人暴怒,“你糊弄小孩儿呢?” 身边的男人拦住她。 “别说了,在凡间世界四六级祈愿通过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这事情很麻烦。”男人说,“这个考试虽然很多神不在意,但这个是官方考试,考生众多,人多加上官方力量,需要用很大的能量去实现,契约解除也需要很大的能量。” 矮个子女人问:“可以解除吗?” 玄女面无表情:“小孩儿好像失手把灵物摔了。” 矮个子女人失声道;“那怎么办?这考试这么麻烦,结契的灵物也摔了,不是只有给他实现才能结血盟?那要等多久?” “十几二十天。” 娇媚女走过来,一把抓住了玄女的头发;“你故意的吧,不想结血盟,让那小孩儿许这种破愿望?” 男人也走过来拦住娇媚女:“这个灵物是她的,听她的意思,这个愿望也是向她许的。不过没事,先让她的被寄生者来结血盟,虽然麻烦点,但是保险,等这个愿望她实现后,再补一个血盟。” 玄女一听急了,她站起来:“你们等几天不行吗,哪有让凡人结血盟的?凡人能承受住吗?” “你不行,那不就只有让你的被寄生对象顶上了?他虽然是凡人,不过气运那么足,结血契伤害不大。” “走,去找他。” 这些香火神也不管玄女愿不愿意,烧了一张缠着赵天端头发的符箓,男人抓起玄女的手,一屋子的神瞬间消失不见了。 赵天端洗完澡正准备睡觉时,房间里赫然多出来七八个人。 哦,应该是神。 赵天端不慌不忙,走到吧台前,挑了一支酒。 “来者是客,坐啊。” “没时间了,你给他说。”男人把玄女推到赵天端面前,玄女把刚刚小赵许愿的事情给赵天端说了。 赵天端看起来很生气:“这孩子怎么尽坏事呢??所以现在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代替你的寄生神来呗。”娇媚的嘲讽声在角落里响起来。 “我来?”赵天端迟疑,“不是说我不行吗?” 那个男人说:“现在玄女不行,就只有你来了,没事的,等她实现你表弟的愿望后就能结血盟了,你这个我们会帮你消除。” 赵天端皱眉:“这样吗?” 玄女拼命给赵天端使眼色,让他找个借口不要答应。 没想到,赵天端却说:“好。” 她顿时明白了。 她丢失的戒指,赵小北莫名其妙的许愿……赵天端是故意的! 他就是想让血盟结在自己身上! 至于原因——她看向赵天端,此刻赵天端的眼神,就和五年前,他抱着血泊中的林启蜇一样。 玄女瞬间就慌了。 这个疯批,他又要做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章 寄生 (13) 活了这么多年, 这是第一次让玄女如此手足无措,她被这些香火神控制着,连腹语都不能和赵天端说, 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赵天端走入异维空间, 过三门启盟誓, 最后回到刚刚她结血盟的地方,烧掉沾着鲜血的符箓, 向混沌神王进香叩拜。 过三门仪式的第一门是让新加入的神重新经历一遍不同于昆仑神系的神史与世界观, 混沌之神起于宇宙之初,整个世界只有无边无际的迷雾, 玄女总以为下一秒这一切就会结束, 浊气清气会上下分开形成天地,光明就会到来,然而直到人, 神, 鬼出现后, 世界依然是混沌一片。 凡人、鬼魅、神明在这个世界里浑浑噩噩地游走着, 没有过去,没有将来, 也没有言语, 文字, 声音, 异维空间的时间似乎是无垠的, 就连玄女都经受不住这无声的折磨,这比第二关警告叛徒的剑门更可怕, 甚至就连第三门里无边的香火信仰和无穷的寿命, 都没能安抚住她。 她是依靠着作为神的强大力量走过了仪式, 可赵天端呢? 赵天端越平静,玄女越害怕。 这疯批连凡间世界的时间都敢重置,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好了。” 赵天端叩拜完毕,站起身来,他的脸色如纸一样白,整个人发着抖,都快站不稳了。 一边的香火神们都很满意。 “没事了,休息几天就好了。” 那个总是出面的男人走过来拍拍赵天端的后背,又把跪坐在一边的玄女扶起来。 “回去休息吧,休息完之后接收我们送的高考生,好好享受一下凡间状元的香火和气运。” 他还没忘记叮嘱玄女:“记得把契约都结了。” 玄女打掉她的手,站起来:“我知道。” “以后就是同修了。”男人伸出手,和赵天端握手,赵天端有些眩晕,片刻之后,他和玄女都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一看时间,才十二点五分。 “你疯了吗??”玄女咬着牙朝赵天端扑过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一个凡人,也敢和这么多香火神斗?你想和他们同归于尽,你配吗?你忘记你和我欠的香火债了吗?你是不是要害死我?害死你的小男友?” “不会让你死的,安静一点好吗。”赵天端痛苦地扶着额头。 “安静?我他妈打死你——” “安静!” 赵天端腾然睁开眼,瞳孔里古老神秘的符文一闪而过。 玄女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疯了,这世界都疯了,你也疯了。” 她歇斯底里地在房间里嘶吼着:“我为什么要来凡间世界?我待在昆仑上不好吗?我,我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死亡——为什么啊——” 她大哭起来,赵天端撑着身体走过来,抱了抱她。 “没事的,姐,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和林启蜇,你们都不会死的。” * 今夜月圆无云,深夜的城南豪宅区静谧祥和,太启身披一身月光,闲适地站在大落地窗边,月华如纱,柔软地笼罩着他,也难得让他的气质多了些温柔。 “啾啾。” 窗户有鸟声响起,趴在太启脚边睡觉的麒麟抬起头来,只见太启抬起手,一个啾啾叫着的云朵般的毛团停在了太启修长的手指上。 是小鸟! 麒麟顿时兴奋了,它一个起跳顺利抓住窗帘,飞速向上爬了两下,就朝太启的手指扑去。 “喵!” 太启转了个身,麒麟擦着太启的手指跳过,直接扑了个空,它胖胖的身体跌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呆呆地坐起来,开始怀疑猫生。 鸟呢? 它明明看到有鸟的影子呀,像云一样轻飘飘的小鸟。 “不可以哦。” 太启说道,明明还是和平常一样的语气,却藏着不动声色的严厉,麒麟的耳朵变成了飞机耳,老老实实退后几步,在太启的床下趴着了。 太启这才回过头,看向指尖的青鸟。 小青鸟叽叽喳喳的,似乎在说些什么。 片刻之后,太启笑了起来。 “赵天端,你这人有点意思啊。” 太启走到窗户前扬起手,毛团展翅,又如云一般,从他的指尖消失了。 门被敲响了,虞渊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你还没睡?” 太启收回远眺青鸟的目光,转身走到门口打开门。 “你也还没睡?”太启看了一眼时间,“都十二点多了,你明天还要考试。” 虞渊说:“睡不着,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他想走进来和太启聊聊,太启却伸出一只脚,拦在了虞渊的面前。 “天塌下来我扛着,考生就该去睡觉。” “不是,我就在想,林启蜇说要逮捕赵天端,赵天端竟然说好,这不合常理,看林启蜇转述时的表情,我也感觉不到赵天端是在挑衅他——” “不合常理也和你没关系,我和林启蜇会去查,你先去睡觉。” 太启又把脚抬高了些,他背靠着一边的门框,直接踩在了另一边的门框上。 虞渊低头看了一眼太启的腿:“……” 太启也低头看了一眼。 虞渊说:“腿很好看。” 他直接被太启把门一甩,关在了门外。 “我和你说正事——” “睡觉!” “赵天端这边——” “睡觉!” 睡什么觉,笨蛋老婆大晚上的刺激他,他哪里还睡得着。 虞渊敲门太启不开,只有发着牢骚回了卧室。 太启听到隔壁的门关了,才给林启蜇打了一通电话。 “赵天端今晚有两次异样,一次是晚上十点二十左右,消失了大概三秒,另一个是刚刚凌晨十二点,消失了两分钟,应该是进结界或者其他空间,我怀疑是去做交易了。” 林启蜇说:“你等一下,我查一下他的手机行踪。” 太启问:“你还在加班吗?” 林启蜇说:“没有,我私人查的,赵天端能这么快让人顶包,处里肯定有内鬼,或是有人罩着他。” 太启说;“哦,对,你说过,下次没有切实证据之前不采取行动。” “对。”林启蜇那边传来键盘敲打的声音,“昨晚十点二十——十点二十前后,他在南城商业街附近,十二点,他在家里,没有出过门。” 太启问:“去家里查吗?” 林启蜇说;“不,会打草惊蛇,我来看看商业街附近,按理来说,他做这种见不了光的生意,应该不会去商业街那种地方做啊——等等,有了。” 太启问:“查到什么了吗?” 林启蜇说:“商业街有一家科学扶乩店,我看了一下评价,有的说很灵,有的说是骗子,林启蜇在这家店附近活动过。” 太启说:“什么科学扶乩,一听就不对劲,就它了,现在我们就去——” “别了,明天吧,现在店也没开,明天早上我们去,你明天是不是要送你小叔子去考试?” 太启说:“不了,我让他自己去,我在网上查了,说家长陪着考生去参加大考,考生的心理压力会很大。” 林启蜇:“……” 他说;“我觉得虞泉应该很能抗压。” 太启说;“管他呢,这小破孩子我就管到他后天考完试了,等他考完我就不管他了,给他发点零花钱和学费,他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林启蜇:“……行吧,我看了一下,这家店开门很早,明早八点,我穿便服,我们商业街见,先去探探什么情况。” 两人约好了明早见,太启说附近有家小笼包好吃,约林启蜇去吃小笼包,提前四十分钟见。 太启就是这样不慌不忙也不会紧张的性格,林启蜇也只有随他。两人第二天一大早在商业街见面,什么事都没做,先去吃了顿美美的早餐,才一起去那家“科学扶乩”店。 离那家店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太启就看到玻璃门打开了,一个老头抬着易拉宝走出来。 林启蜇见太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老头,问:“不是普通人?” 他知道太启看得出来。 太启却说:“就是普通人,不是什么神仙偏神,也没沾上什么偏神妖魔的气息。” 林启蜇问:“那你怎么老看着他?” 太启向前走去。 “我怎么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他越走越快,林启蜇只有跟上去。 待走到那跟前,老头刚好把易拉宝摆好,捶着腰直起身,和太启四目相对。 “是你!” “贵人呐!” 白乾坤打了个招呼就往屋子里跑,被太启一把揪住了衣领。 “贵人,贵人。” 林启蜇懵了。 “这,什么情况。” “就这人!”太启抓着白乾坤的衣领,对林启蜇说,“就这个骗子,骗了我一千多块钱。” 林启蜇咳了一声:“这个虽然不算是我的工作业务范围,不过我可以联系同事帮你调查,他骗你什么了。” 太启说:“他骗我算命!” “这,这怎么能叫骗呢!”白乾坤争辩,“我说你要当三次寡妇,我也没说错啊,你不就是当了一次寡妇了吗?” 太启阴恻恻看向白乾坤。 白乾坤伸出三根指头;“我上次不就说可以花钱免灾不当寡妇吗,是你老公不听,不过现在还不晚,你还有两次机会——” “还两次呢?你想得美!” 太启卷袖子就要揍人,林启蜇连忙把他拦住了。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戴着红帽子穿着红马甲的年轻小伙子冲过来。 “你干嘛呢?你揍我师父做什么?” 小赵猛地冲过来,拦在白乾坤面前,待他看清眼前的林启蜇时,方才护师的气势顿时烟消云散,宛如老鼠见了猫一样,做了个立正的动作。 “堂、堂嫂,早上好!” 作者有话要说: 冤家路窄hhh 现在是笨蛋太启和□□小林一起玩,疯批小赵和腹黑芋圆一起玩。 过剑门结血盟加入组织的仪式参考自《天地会的仪式》,就是辣个“地震高岗,一派西山千古秀;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的天地会 话说我真的好喜欢看这种奇奇怪怪的书啊 第54章 寄生 (14) 太启伸长胳膊揪着白乾坤, 中间夹着一个林启蜇,又夹了一个小赵,听到小赵叫堂嫂, 手下意识一松。 白乾坤趁机挣开太启的手, 一溜烟跑回了店面里。 “你——” 太启想去追, 又惦记着林启蜇。 太启问小赵:“你和那个骗子什么关系?” 他又问林启蜇:“你和这小孩儿又是什么关系?” “你骂谁骗子呢?”小赵生气道,“那是我师父!” 太启上下打量他两眼:“小骗子?” 小赵也开始卷袖子;“你骂谁呢???” 眼看着一人一神一言不合就杠起来, 又知道小赵那战五渣的本事和太启神奇的脑回路, 担心事态升级的林启蜇连忙把两人拉住了。 “这是赵天端的堂弟,赵小北。” 林启蜇给太启介绍完小赵, 又对小赵说:“这是我朋友, 夏太启。” “赵天端的堂弟?”太启认真开始打量小赵,“他也被——” “他就是个普通大学生,不会的。”林启蜇打断了太启, “走吧, 我们进去说。” “我才不去, 我有工作, 是回来拿工作证的。” “耽误不了你几分钟。”太启一听小赵是赵天端的堂弟,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 像拧小鸡一样, 把小赵拧进了店里。 林启蜇也跟着他进了门。 白乾坤躲在柜子后面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看到太启进来后又要开溜, 被林启蜇叫住了。 “麻烦帮忙泡点茶, 我有事要和小赵谈谈。” 白乾坤想跑路,又担心徒弟。 “是不是我徒弟犯什么事了?” 白乾坤混了这么多年, 看相不行, 看人倒是一等一的准, 一看林启蜇这一身正气,就知道是公家的人,心里开始七上八下。 “没什么事,就随便聊聊。”林启蜇不由分说,把白乾坤支到后屋去烧水泡茶,然后回到了店面里。 太启和小赵已经坐下了。 小赵说;“我今天是高考的志愿者,工作证没带,回来拿工作证的,最多和你们说十分钟,十分钟后我就要走了。” 看到林启蜇在身边坐下,太启对他说;“确实没有闻到香火味。” 林启蜇说;“他可以信任。” 他们的表情都有些严肃,就连小赵都看出来些不对劲,他愣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林启蜇问:“你昨天有没有在这家店附近见过你堂哥?” “有啊。”小赵说,“昨天关店后,我正好在店面附近遇到了堂哥,我们俩也好久没见了,就去喝了点东西,聊了会儿天。” 太启和林启蜇对视一眼,太启问:“聊什么了?” 小赵说:“就一些生活琐事呗,堂哥还问我毕业照拍了没,是不是论文答辩过了就可以毕业了,我说还早呢,我还有个四级没考。” 太启问;“就这些?” 小赵说:“就这些——” 他眉头皱起来。 明明他记得和堂哥聊了很久,还聊了很多重要的事情,怎么一个都不记得了。 林启蜇看到他的表情,知道肯定还有。 “你再想想。”林启蜇说,“你堂哥有没有很反常的行为?” “他昨天好像是有点奇怪,他一个大明星,怎么拼命吃蛋糕喝可可,还有,我隐约记得他好像抽了烟。” 小赵说完,又摇摇头:“不对,他没抽,可能是我太困看花眼了。” 太启问:“你再想想,他有没有让你发誓,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 “哦,还真有。”小赵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堂哥给了我一个戒指,我忘记是做什么用的了,今早起来在阳台发现摔碎了,我就打算问问他要怎么办,结果刚刚在一中附近碰到他时,我又给忘了——” 太启一下子站起来:“你早上遇到他了?你怎么不早说?” “你先别急。”林启蜇接过那个塑料袋递给太启,“你看看是不是你说的灵物。” 太启瞄了一眼就肯定道:“是,高古玉指环,这么润,是经常贴身戴的,香火神很多灵宝,不至于拿贴身的出来卖。” 林启蜇也紧张起来,他问小赵:“他没让你给他什么东西吗?” 小赵被太启和林启蜇搞懵了。 “好像没,没有啊。怎,怎么了啊?” 林启蜇先站起来。 “我先把这个拿回处里找专家复原,以前交易都不是赵天端出面,这次是他出面,肯定有蹊跷。” 作为考生家长,太启还在担心另外的事情:“你说今天早上在一中附近遇到他了?他去一中做什么?他不知道今天那里是考场吗?他一个明星,引起骚动怎么办?” “这个你就别担心了,他穿戴得可严实了,就几个家长认出他来,可是家长又怎么可能在这么重要的时间关注他,所以没事啦——” 小赵刚说完,电话就响了。 “稍等啊,我接个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志愿者同伴焦急的声音便传来了。 “你快过来,考场周边出事了,需要人手,快来啊!” 太启和林启蜇心里同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走!” * 就在二十分钟前,一辆车停在了临时停车点。 坐在副驾的胡母问驾驶座的胡父:“就在这里下?” “只能在这里下,你眼睛瞎了吗,没看前面封路了吗。” “我看到了啊,我不是再确认一下吗,你神经病啊。” “诶,你——” 胡星伟吼道:“你们能不能闭嘴了??” “好好好,我们闭嘴。” 和一个多月前的冷嘲热讽相比,在连拿两次模考第一之后,父母的态度也好了很多,即使胡星伟在他们面前大吼大叫,也丝毫不在意。 “你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刻,你如果考不过虞泉,你自己甘心吗?” “咱们不和别人比,也要和自己比啊,一定要比前两次模考更好。” “是啊,你采访都说了要拿状元,万一拿不到,你说我和你爸出去怎么办,真的丢死人了。” 父母两人又开始唠叨,胡星伟漠然地推开车门下了车。 几撮香灰从他身上掉下来,他厌恶的缩着眉,走到路边掸了掸衣服。 香火是今天早上香时沾上的,寄生他的神说他的信仰不够,让他多焚香,胡星伟便买了一大堆香烛,24小时在家供奉着。 因为供奉的是某朝的状元,父母也没有表达出任何异议,今早还特意和他一起上了香。 胡星伟并不喜欢这个味道,更不想让别人发现他被神寄生在家里给神供香,事实上,他对这个寄生他的神并不满意,古代都写八股,靠八股当状元封神的能有什么出息,不过那个和他交易的女人说了,目前这个神更合适,等他考上状元了,以后还能换别的神。 还要换什么别的吗? 胡星伟打算考完高考就不让这个神寄生了,他本来只是差一点运气而已。 拍完了身上的香灰,胡星伟打算向考场走去,停车点离考场有三百米左右,刚刚下车时已经有不少人了。 然而当胡星伟抬头一看,却发现眼前的路变成模糊一片,他以为是眼镜坏了,摘下眼镜哈了一口气,用衣角擦了擦,再次戴上时,眼前依然还是模糊的,不过出现了一个男人。 一个上次被他讽刺是下九流戏子的男人。 “看来已经找到神寄生了啊。”赵天端吐了个烟圈,冲他笑道,“不是说奶奶得了治不好的病吗?怎么把请的神用来帮忙自己考试了呢?” 胡星伟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在说什么鬼话。” 他绕开赵天端,朝前面走去。 “高考作弊有什么惩罚?我想想?禁考几年?记档案?” “你奶奶那么疼你,知道你为了走歪门邪道咒她死,她会有什么想法?” “考不过同学,就觉得同学是走了捷径,结果同学老实复习老实备考,自己却靠神来拿第一了。” 胡星伟转过身来,愤恨道:“你是不是有毛病??我报警了啊!” 赵天端没说话,转身向后面走去。 胡星伟看了一眼时间,离开始还有五十分钟,心一狠,跟了上去。 “你从哪里知道我被神寄生的?” “你也被神寄生了,对不对?” “你说啊——” 他跟着赵天端一路追赶,赵天端却走得越来越快,正在街对面准备过街的虞渊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逆行的胡星伟,他嘴里嘶吼着什么,周围的学生纷纷投去异样的目光,可因为快要考试了,也没有人去拦住他或者问他出了什么事。 有什么不对劲。 虞渊连忙跑到街对面,胡星伟却跑得越来越快,后来直接钻入了考场附近一片待拆的民房中消失不见了。 这人魔怔了吗?就要考试了搞这一出? 虞渊担心胡星伟出事,看了一眼时间还够,也跟着穿过黄线进入拆迁区,这片拆迁区不大,但是密,虞渊找了一圈,在一栋二层小楼下发现了一张签名卡。 签名卡上是赵天端的签名,如果不是虞渊小心,大概会把它辨认成居民搬迁扔下的杂物。 赵天端? 为什么他的签名会在这里? 虞渊把这张卡片放回原地,他向后退了几步,只听民房的楼顶上,传来了胡星伟的嘶吼声。 “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被寄生的??” 寄生?? 虞渊怔了一下,随即知道大事不妙了。 难怪这两次联考这个胡星伟都差点考满分,这些香火神竟然盯上了学生。 他掏出手机一边给太启打电话,一边冲上了楼,附近的手机信号并不好,响了一声便显示没信号了。就当虞渊准备打第二通时,却发现周围的视野突然模糊了,视线里闪过另一个高大的身影,他正好奇是谁,下一秒,额头间的符箓金光一闪,周围又清晰了,那个身影也不见了。 “虞泉?是你??” “你和他一伙的??” 虞渊抬头一看,天台的矮墙上站着双目赤红的胡星伟。 “你也被寄生了对不对?是你把我被寄生的事情到处乱传的??” “你在说什么??你赶紧给我下来!” 虞渊走过去,试图伸手把他拉下来,胡星伟却已经失去了理智。 “你要害我,你滚!” 胡星伟的身体歪了一下,虞渊吓了一跳:“你傻逼吗?马上考试了,还不下了??” “对啊,马上考试了。” 胡星伟蹲下来正打算下来,不知想起什么,又站了起来。 “我要去,我要考试,不对,你也被寄生了,别人不知道你被寄生了,但是他们知道,我被寄生了。” 胡星伟歪歪扭扭地转过身,朝着外面大喊。 “不行,我要去找人,我要举报你——” 他脚一歪,整个人就朝外面跌下去,扑过去的虞渊想抓住他,却被胡星伟死死抓着胳膊,两人在天台外的挡雨板上滚了一圈,朝一楼坠去! 一楼下面堆着一大堆纸壳泡沫板,饶是如此,虞渊依然被冲击力撞得头昏眼花,而他身边的胡星伟已经晕了过去。 “妈的,傻X逼。” 虞渊摸出手机想叫120,却听到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放心的,这么多塑料泡沫,他也就断胳膊断腿而已,死不了。” “你真是出现的不及时,我好好的计划就被你捣乱了,不过还好,结果是一样的。” 一只手伸过来:“起来吧,我们聊聊。” 作者有话要说: 小赵开始搞事了(。 第55章 寄生 (15)1/3赵林剧情 虞渊抬起头一看, 伸手的人竟然是赵天端。 “是你?” 赵天端说:“看来你还记得我。” 对方不知是敌还是友,虞渊心下警惕,他表面上应付着赵天端, 拨向120的手指暗自滑向了110。 “别费功夫了, 这里信号不好, 今天又有高考,电话打不通的。” 虞渊考虑片刻后, 关掉了手机, 拉住赵天端的手坐了起来。 他的手腕和后背应该都受了伤,只是一个拉手站起来的动作, 都钻心似得疼。 虞渊站起来后, 又看了一眼身后的胡星伟。 “是不是应该顾及一下伤员?”虞渊又看了一眼腕表,“另外,还有二十五分钟就要开考了, 我必须要参加考试。” “耽误你一分钟。”赵天端把烟和打火机扔给虞渊, “你身上有很厉害的符箓加持, 进不了我的结界, 你自己来吧,我们结界里聊。” 虞渊迟疑了片刻, 把烟叼在嘴里点燃, 一口吸下去, 身上的伤痛好了不少, 四周的环境也都变了。 “你这结界。”虞渊看了一眼手里细长的烟, 忍不住笑了一声,“都不知道该说是好还是不好。” “比不上昆仑上那些厉害的香火神, 但是对我来说, 已经不错了。” 赵天端也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 找了个干净的地方蹲下来,虞渊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 “借个火。” 虞渊把打火机扔回给赵天端,赵天端点燃后,舒服地吐了个烟圈。 “好多年没和人聊天了。” “一分钟倒计时。”虞渊又看了一眼表,秒针看起来像是停滞了,但他知道,只是这个结界里的时间过得比外面更慢而已,以前太启经常结结界叫冥界三神陪他打麻将,结界里打半天也不过十分钟。 “这么在乎考试?”赵天端问。 虞渊说:“当然,我和我老婆可是有约的。” 赵天端问:“什么约?” 虞渊笑了笑,没说话。 赵天端却已经从他的表情里读出来什么。 “真好啊。”赵天端低头抖了抖烟灰,“我都没参加过高考,成绩差,高一就去混娱乐圈了,我媳妇成绩好,次次都是全年级前十。” “哦,我叫他媳妇,不知道他还认不认。” 虞渊本来还有点警惕,听到赵天端这么说,心里竟然生出一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没事,我也一样。” 两个大男人在破旧的民房下排排蹲,一个大明星一个前世霸道总裁的天之骄子,此刻却灰头土脸的宛如两只土狗。 这事儿怎么想怎么戳心眼子,虞渊也不想再提了,他指了指后面的胡星伟。 “不解释一下怎么回事?他好好上学准备考试,怎么突然就发疯追着你过来了?” “你这同学被香火神寄生了,参加完高考,当了状元,之后就是他的死期。” 虞渊问:“你介绍的生意?” 赵天端看了他一眼,眼神有点诧异,过了会儿,又笑起来。 “懂挺多啊。” 虞渊说:“我认识林启蜇。” 赵天端更好奇了。 虞渊说;“我五叔虞明也被牵涉到了非法买卖案子里。” “哦,忘了这茬。”赵天端不奇怪了,“不好意思,失手了,把不该卖的东西卖给了你五叔。” 赵天端身上有一股浓烈的倦怠的气息,并不像是林启蜇的调查里,为了更红帮助香火神在凡间世界作祟的人设。 从那天林启蜇告诉太启,赵天端主动和他搭话时,虞渊便有种直觉,这里面有隐情。 虞渊前后一推测,问:“你既然不想胡星伟被吸走气运丢了性命,为什么又要帮忙介绍香火生意?” “他的寄生不是我弄的。”赵天端抽烟抽得猛,抽完这根结结界的烟,又掏出来一根普通的烟点燃。 “凡间世界做寄生生意的有散户,有中介,还有一个团伙组织,我和我的寄生神是中介,我们介绍的寄生生意都是精挑细选的,不会害人性命,害人性命的都是那个团伙组织。” “当然,现在也没差了,我已经加入了这个组织,这个学生就是萝白他们献给我吸收气运的。” “所以你故意留下签名卡,让他在这里坠楼受伤,不仅是不想害他,还打算故意被捕?” “聪明。” “为了抓住那个特别行动处里的给香火神卖命的内鬼还是为了自己投案?我猜是前一个。” 赵天端做了个抱拳的动作;“难怪年级第一。” 虞渊劝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把内鬼抓出来,那个团伙不会放过你,你还不如投案,可以申请污点证人保护。” 赵天端说;“我投案又有什么用,我对这些香火神的了解并不多,会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而且我结血盟时发了誓,背叛组织我马上会被反噬。” “另外,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虞渊问:“哦?” 赵天端指了指天上:“很多年前,我做了件惊天动地的事情,需要有足够的香火和信仰来消除这件事带来的负面影响。” 虞渊问;“什么事?” 赵天端低头用脚碾了碾地上的尘土,说;“我和我老婆吵架,那会儿我作,脾气不好,就提了分手,他很生气,过街的时候被一辆车撞了,为了救他,我把凡间世界的时间重置了十五秒。” 虞渊愣了一下,说:“够疯啊,兄弟。” 赵天端依然低着头:“我不像你这么聪明又厉害,我没什么能力,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他低头碎碎念,似乎在忏悔,又似乎是想把这件压在心里五年的事情说给另一个人听。 “我不是真的要和他分手,真的不是,我,我就是想知道,他有多喜欢我,我害怕他放弃我你知道吗,他根正苗红,要什么有什么,我什么都没有。” “别人都以为是他追我,其实不是,我早就喜欢他了。” 赵天端猛吸一口烟,眼眶都红了。 “我以前对他不够好。” “我想以后对他好一点。” “可我没机会了。” “也没时间了。” 虞渊在一边静静听赵天端发泄着,他知道这一切被赵天端一个人背负了太久,大概也明白了,为什么赵天端一定要和他聊聊。 不知为何,他很熟悉这种负重的感觉,只是和赵天端相比,他多了一些游刃有余,除了偶尔在夜深人静时,因为种种彻夜难眠。 “好了,你该去考试了。” 赵天端抬起头。 虞渊看了眼时间,刚好一分钟。 “等一下,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你这样主动被捕,被那个组织知道,是会有生命危险的。”虞渊站起来,他一直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只是因为刚刚时机不对,一直没提。 “没事,我的性命他们做不了主。”赵天端向后看了一眼,“有人要来了。” 虞渊回过头。 他还是没能熟悉这种烟雾结成的结界,本想着凝神看看是谁来了,深思却一晃,接着,就迷迷糊糊倒在了原地。 “谢了,哥们儿。” “祝你和你老婆幸福。” 这是他最后听到的两句话,下一秒,他就被志愿者焦急的声音叫醒了。 “同学,你怎么样了??” “我——” 虞渊扶着头坐起来,他甩了甩头,脑子里嗡嗡作响,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怎么了? “快,快叫爱心志愿处的医生来!快报警!” “等等,我是警察,麻烦让一下。” 这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虞泉?你怎么了?” 这是一个惊慌的,更让虞渊熟悉的声音。 虞渊在原地休息片刻,才勉强恢复了神志,他看到周围人来人往,有志愿者,有看热闹的家长,还有太启和林启蜇。 “我没事。” 虞渊缓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什么,抬起手腕就去看表。 “糟了!” 他起身就要往考场跑,被太启生气地拧着耳朵让他坐下。 “跑哪里去?” 虞渊说;“我去考试。” “还考?你看看你这一身伤。” 太启看到虞渊就来气,听说这里出事后,他和林启蜇马上开车往这里赶,结果一来才知道,出事的竟然是自己那没用的小叔子。 怎么个子长这么高,还是这么菜呢? 太启气不打一处来,虞渊还在和他解释,自己没事,需要马上进考场。 “不考了,我养你。”太启叫过医生给虞渊包扎伤口,“我拿着你哥千亿的遗产,还怕养不起你吗?” 虞渊还在头疼,神志也没有完全恢复:“那不还是我的钱吗?” 太启:“??” 虞渊抬起头,和太启面面相觑。 他刚说什么了? 太启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 “想得美,那是你哥给我留的!” 虞渊:“……” 为了避免让笨蛋老婆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虞渊只有把这个心怀不轨的小叔子认领。 幸好太启对钱这回事一点都不在意。 “反正不准去考试!先包扎伤口。” 太启让开位置,让医生过来给虞渊处理伤口,林启蜇去那边探望过胡星伟过后,表情沉重地走过来。 “你过来一下。” 太启嘱咐虞渊老老实实听医生说的话,跟着林启蜇走到胡星伟身边。 胡星伟已经醒了,他的神志也不太清醒,也在吼着要去考试,对身边的志愿者破口大骂。 林启蜇问:“你闻到什么了吗?” 太启走过去定住脚步,一股浓烈的香火味传来。 他看向林启蜇,肯定道:“这个男生被寄生了。” 林启蜇说:“我在附近看了一下,旁边有栋民宅的门口掉了一张签名卡,上面写着赵天端,我刚查了一下,是赵天端最近一次活动的签名卡片,那张卡片还没在市面上流通。” “等等,我去问下虞泉。” 太启和林启蜇一起回到虞渊的身边,虞渊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神志已经完全恢复,正在算自己扣掉一门后,剩下的分还能不能上大学。 “先别算了。”林启蜇说,“身体最重要,救护车马上来了,等会儿去医院拍个CT。” 虞渊说:“行 ,但是你们下午必须放我去考试,我算了一下,考三门上大学没问题,两门就悬了。” 林启蜇:“……” 难道不是应该想着明年冲TOP2吗? 林启蜇小声对太启说;“我觉得他并不是担心考试,是担心考不上大学你不履约。” 太启说;“这小破孩子怎么一点都不上进!” 对话全被虞渊听了过去。 虞渊无奈:“你们两怎么什么话都偷偷聊?” “不是你说的,让我多和朋友聊天吗?”太启招呼道,“快起来,林启蜇有话要问你。” 然而对于今早这一系列事情,虞渊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了。 他给林启蜇说,早上下车时看到胡星伟浑浑噩噩的追着什么东西逆行,然后钻进了这片平房,听到胡星伟说自己被寄生,就上楼来看,胡星伟站在矮墙边时因为担心他掉下去去抓他,两人一起坠楼了。 “我在楼上时看到了一个人影,应该就是赵天端没错了。” 林启蜇说:“然后呢?” 虞渊说:“然后他说,要和我聊聊。” 太启问:“聊什么了?” 虞渊努力回忆过后说:“应该被他用什么办法消除记忆了。” 林启蜇吐了一口气。 太启问:“怎么办?” 林启蜇说:“你先陪虞泉去医院做检查,我这边等同事过来勘查,虞泉如果愿意作证,胡星伟那边也能作证,加上物证,就可以申请对赵天端进行抓捕问询了。” 太启问;“你不是说没有切实证据前不行动吗?” 林启蜇说;“对,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如果能成功那自然是最好,如果和上次一样,把赵天端放了,那么我就能知道,我们处里是不是有内应,内应是谁了。” “行,那你有需要的时候叫我。”太启说,“我这两天要照顾虞泉,这小破孩子总是被各种事情盯上,我得盯着他一点,让他先考完试。” 约好之后,两人便分头行动,太启陪着虞渊去了医院,林启蜇则等同事来勘查现场,中午等胡星伟去医院做完检查后林启蜇找他做了笔录,胡星伟到底年纪不大,又经过了一上午的惊吓,平静下来之后,他把自己如何不甘心成绩落后,又如何被寄生,如何供香火全说出来了,只是对于今早发生的事情却模模糊糊,只记得见过赵天端了。 这是现存唯一一个被寄生者还未受迫害的寄生案,被害者又是学生,林启蜇的申请很快被通过,下午两点,整个一队出发,秘密执行抓捕任务。 赵天端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工作室,他去了他曾经念过的小学,绕着围墙走了一圈,后来又去了初中,站在栅栏外看学生们在操场上打了很久的篮球。 那会儿他也像现在这样,一心想着在篮球场上耍帅出风头,来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他追校花,和喜欢自己的女孩子暧昧,享受全校瞩目的目光,却只在一个人面前撒娇耍赖,尽情的占有对方的时间和领地。 直到初三中考出分时,看到林启蜇高兴地和其他考上一中的同学分享成绩,看到有女生害羞地和林启蜇说话,恐慌和嫉妒瞬间淹没了他。 他不能失去林启蜇。 他喜欢林启蜇。 从不低头的赵天端去找了自己的父亲,终于如愿上了一中,和林启蜇再次同班,那是他最快乐的一年,即便是过去了十年,他依然记得那一年的每一天快乐的日子。 真好啊。 赵天端想,当初他就应该让时间多倒退几年,倒退到他和林启蜇初相识的时候,这样,他就不会有这么多遗憾了。 电话响了。 赵天端拿起手机,是玄女的电话。 “你大早上的跑哪里去了?我今早起床后想了一下,我们得想个办法啊,我们不能被那几个香火神在组织里拿捏下去,我们要有自己的势力——” “姐,是我,不是你,结血盟的是我,你不用担心。” “你在说什么啊,你别想着和他们硬碰硬了,他们是神啊,而且不是一个神,是一群神!你在想什么啊!”玄女又一次在电话里慌了,“听着赵天端,我是你的寄生神,你听我的——” “不,你听我一句劝吧。”赵天端说,“你没有伤过人的性命,严格来说,经手的寄生生意和买卖生意也从来没有损害过凡间世界的利益,所以,你还有回头路,如果有一天我出事了,或者是你遇上麻烦,被那群组织威胁了,你去找林启蜇,林启蜇会保护你的。” “你,你什么意思啊?”玄女越来越慌,“你别做傻事啊,你别忘了我们欠的香火债啊!” “我有办法弄到足够的香火的。” 身后有车停下,赵天端回过头,是一辆黑色的特殊标牌的警车。 “有人来找我了。”赵天端说,“我挂了。” “赵天端!!” 赵天端无视了对面的咆哮,挂断了电话,在电话又一次响起时,直接把电话关机了。 车门推开,穿着特别行动处制服的林启蜇从车上走下来。 ——他真好看。 ——我媳妇真好看。 还没等林启蜇开口,赵天端便主动举起手。 他冲林启蜇粲然一笑,一如多年前,他第一次回头看到后座的小同桌林启蜇一样。 “我说过,我答应你的事情,我就一定能做到。” “我做到了。” 没有任何反抗,赵天端被带回了特别行动处,他被关在一间特制的房间里,等待着问询。 问询交由林启蜇分管的一队负责,在准备问询之前,林启蜇拿到了处里专家复原的玉指环图片,也一并拿进了问询室。 林启蜇问:“见过这个吗?” 赵天端一看,笑了笑;“原来在你这里了。” 林启蜇刚准备提下一个问题,门就被敲响了。 身边的同事去打开门,门外站着两位和林启蜇平级的队长,其中一位还是上次迅速将寄生案结案的副组长。 “林队,领导批示这个案子由我们负责了。” 林启蜇忍住火气,他猜到会有这么一出,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可眼前的白纸黑字告诉他,这个案子就是这么艰难。 “行。” 林启蜇把同事叫了出来,并且把手里所有的证据都移交给了其他两位队长。 “那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已经十点多了。” “嗯。” 林启蜇并没有回家,因为涉及到公众人物,问询和抓捕都是秘密进行的,林启蜇在处里待到了十二点多,因为内部管理原因不能久待,只有去家属院同事的家里借宿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他借口汇报工作,早早地就去了处里,正看到赵天端从楼上下来。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处里的新人,看样子是带着他去领寄存的随身物品的。 林启蜇默默跟在后面,看着赵天端走进了物品寄存室。 他知道,赵天端又一次被保了,否则以现有的证据,赵天端没有这么快被放出来。 那个人是谁? 林启蜇发现身上的压力更大了,他不仅要面对外部的重重阻拦,还有内部的尔虞我诈。 这个案子也更加扑朔迷离了。 从胡星伟的证词里,他能听出来,这些在凡间世界做生意的香火神里,也有几股势力在暗中较劲。 也不知道赵天端是哪一股势力。 赵天端换好衣服,拿着手机从物品寄存室里走出来,就像是没看到林启蜇一般下了楼,林启蜇也跟了上去。 两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走了很久,赵天端在前面买水,借移动电源,买早餐,林启蜇就在后面跟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赵天端。 直到赵天端若无其事吃完了早餐,转过身看向他,拿起手里打包的一份汤粉。 “要不要吃早餐。” 时间就像回到了十年前,因为学习晚睡的林启蜇早起上学时,接他的赵天端总会带上热乎乎的早餐。 可现在,一切都不样了。 他们都长大了。 林启蜇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跟着赵天端了。 他一直有问题想问赵天端。 “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要和那些香火神混在一起。” 赵天端低头沉默,片刻后抬头,笑道:“如果我说是为了你,你会信吗。” 林启蜇没有说话。 “开玩笑的。”赵天端哈哈笑,“你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我说什么你信什么,那我说现在想抱一下你,你信吗?” 林启蜇还是没有说话。 赵天端的笑声停了下来。 “抱一下吧。”赵天端认真地说,“就一下。” 林启蜇说;“为什么要提这么无聊的要求?” 赵天端说;“因为,我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林启蜇转身就走。 “林启蜇,我们做个交易。” 赵天端在背后叫他一声。 “你让我抱一下,我告诉你,玄女的真实身份。” 林启蜇停下来。 “我知道你会转身的,你很想破这个案子对不对?” 赵天端放下汤粉走了过来。 林启蜇刚一转身,就被赵天端拥入了怀里。 他像是得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紧紧地抱着林启蜇。 只一下,又松开了。 “玄女,在昆仑上叫姜颐,司西南方凡间世界与昆仑交界的女武神。” 作者有话要说: 第56章 寄生 (16) 说完, 赵天端向后退了几步,没有任何留恋的转身离开了。 这一系列的动作让林启蜇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 赵天端已经不见了。 赵天端为什么要告诉他玄女的真实身份? 玄女这个身份是真的还是假的? “赵天端!” “赵天端, 你人呢?” 林启蜇发了两秒呆, 开始疯狂在周围找赵天端,他问过路人, 问了一直在早餐店翻台的阿姨, 向路边便利店的老板打听,却没有一个人看见赵天端离去。 一个活生生的人, 就这样凭空消失在了他的周围。 林启蜇找了快二十分钟, 却一无所获,回到原地时,他颓废地蹲下来, 用手抱住头。 这一切是真实的吗? 赵天端说的话可以信任吗? 林启蜇的脑海里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 他听到身边有人在叫他。 “小伙子, 这份早餐是你的吗?” 林启蜇抬起头,刚刚和他说过话的早餐店阿姨拿着扫帚站在路边, 和蔼地对他说道;“我要打扫卫生了, 不是你的, 我就处理掉了。” “哦, 是我的。” 林启蜇站起身来, 走到路边,从早餐店的桌上拿过那份汤粉。 汤粉还微微有些温度, 提醒着林启蜇刚刚发生的一切, 并不是他的幻觉。 “谢谢阿姨。” 林启蜇道过谢, 回到处里取了自己的车回办公室。 在车里,他给手下打了两通电话,交代两件事。 “追踪赵天端的行踪,另外,从现在开始,所有一队行动不上报副处。” “好的,林队。”手下说,“还有一件事需要汇报。” “说。” 手下说:“经过玉指环复原图的对比,发现这枚玉指环在赵天端身边一位叫易璇的女助理手上出现过。” 易璇,姜颐,玄女…… 看来果然存在这个香火神了,赵天端没有骗他。 林启蜇说:“调出这位女助理的资料,发一份到我的邮箱里,我马上回办公室。” “好的,林队。” 到了下午,太启刚陪着虞渊参加完高考,就接到了林启蜇的电话。 “我查到在凡间世界做中介的玄女是谁了,也确认了她在凡间世界的身份。” 太启问;“谁?” 林启蜇说;“她在凡间世界的身份是赵天端身边的一名女助理,我调出她的资料看过了,应该是黑市买的身份。她在昆仑上的神名叫姜颐,司西南方凡间世界与昆仑交界的女武神,我在我们处里的档案库查过,在古籍上有提及她的外貌装束,和玉指环对上了,可惜库里没有标明她的弱点,想要拘捕有些麻烦。” 太启惊讶:“什么?你说姜颐?你怎么知道玄女是姜颐的?” 林启蜇说;“是赵天端告诉我的。” 太启问:“赵天端为什么要出卖他的寄生神和合伙人?” 林启蜇说:“这事我也很奇怪。” 太启看了看身边的虞渊,虞渊显然也不明白赵天端演的是哪一出,摇了摇头。 太启说:“如果是姜颐的话,能想出这个寄生的办法也不奇怪了,她本来就经常在凡间世界活动——对了,赵天端人呢?昨天你说他被逮捕了,他现在在哪里?” “被放了。”从上午到现在,林启蜇一直没有收到关于赵天端的消息,他的手机关了机,整个人就像是消失了一样,这让林启蜇很不安。 他问太启:“你知道有什么办法会让人消失吗?早上我见到赵天端时,他和我说完玄女的身份,突然就不见了。” “很多,像赵天端这种被寄生了的凡人,可能是借用了一些灵物,又或者用一些凡人适用的,结结界的法术。” 太启说完,一边的虞渊听出来林启蜇的不安,凑过来说:“林队,你暂时不用担心赵天端的安危,听起来他是自己主动消失的,并不是被胁迫消失的。” “对。”太启被虞渊提醒,也想起来应该要关心一下朋友了,“你如果担心,我可以——” 他还没说完,就被虞渊捂住了嘴。 太启:“?” 他嘴里呜呜着,漂亮的眼睛生气地瞪着虞渊。 “等一下,我们在车上。” 虞渊对着手机说完,把太启的手机反扣在座椅上,这才放开捂住太启的嘴。 他小声对太启说:“林启蜇可以信任,但是也不要现在暴露身份,还有赵天端这个不稳定因子,你把赵天端召回来,他反手就把你的信息卖给其他在凡间世界活动的香火神怎么办?这些香火神来凡间世界寄生是想获得永生,他们连凡人的力量都想方设法地掠夺,那你的力量呢?” 太启想要辩驳:“我——” “我知道你很厉害,但凡间世界不是昆仑,除了力量,还要斗智,你现在甚至不知道凡间世界有多少活动的香火神,更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组织,还是不要暴露身份了。” 太启瞪大眼;“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傻?” 虞渊说:“你要是不傻,能嫁到虞家当媳妇吗?” 太启:“……” 他无法反驳,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才傻。” “好好好,我傻,我傻。” 虞渊又把手机翻过来,递到太启的嘴边。 太启对林启蜇说:“姜颐是女武神,并不好对付,你们就算追到了,肯定又是一场恶战,她就交给我处理,你去查赵天端,再怎么说他也是凡人,就算是用灵物用法术躲着人,那也是需要吃饭睡觉的,肯定会露出马脚。” “烟。”虞渊想起什么,在一边说道,“找烟。” 太启问:“什么烟?” 虞渊对电话里说:“昨天我摔下来后,林启蜇说因为我个人的体质原因,所以我进不了结界,他给了我一根烟。” 太启忽然想起来:“对,烟,卷宗里和赵天端的堂弟都提到过,他们看到玄女和赵天端抽烟,发现时间过得很慢,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个烟就是进结界的关键!你能弄到搜查令吗,去赵天端和姜颐的住处,搜搜有没有烟,这样如果遇到疑似赵天端的痕迹,点燃烟就能看到他的结界了。” 一说到搜查令,林启蜇就头疼,之前他以为处长这种追名逐利的人会第一个陷落,没想到疑似的内应却是副处。上一次解除对赵天端的监视,副处还做了掩饰,这一次也许是因为事态紧急,也许是因为副处仗着处长昏庸有恃无恐,昨晚换掉林启蜇问询时,他连掩饰都不做样子了。 仔细一想也有可能,副处快五十了职位依然不高,这两年火速飞升,恐怕和香火神在背后助力也有关系。 林启蜇把其中的利害关系告诉给太启,又说:“副处是我的直属领导,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赵天端或者是其背后势力的内应,我要申请调查令必须经过他的同意,他不会同意的。” 太启问:“竟然是副处?我记得他天天跑一线啊,人很不错的,竟然会和那些香火神混在一起?” 林启蜇在那边只有苦笑,虞渊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不少见了。” 太启问:“那要不等我过来,用穿墙的符咒进赵天端的住处?” “不妥。”虞渊反对这个提议,“高级公寓外都有监控。” 虞渊又问林启蜇:“你的意思是说,副处因为上次迅速结案得到嘉奖,让你们处长很高兴,下放了很多权力给他,这次换人问询赵天端甚至释放赵天端,都不需要经过你们处长同意了?” 林启蜇说;“就是这个意思,可以这么说,他完全限制了我现在的行动。” “那就好办了。” 车停在了家门口,太启把电话塞给了虞渊,撤下了结界。 家里没别人,阿姨们也都休息了,两天没见到主人,听到门外有车停下,藏狐煤球和麒麟都从猫洞里钻出来迎接太启和虞渊了。 “喵喵喵~” “哎呀,我的小麒麟真可爱。” 太启把麒麟抱起来,回头一看,虞渊正盯着草地上咬着尾巴玩的藏狐煤球。 虞渊对林启蜇说:“既然副处横亘在你和处里的大领导之间,手里又有这么大的权力,换个思路想,只要他点了头,你可以在大领导眼皮子下为所欲为。你可以拿到平时接触不到的武器、资源、信息,出了事也有他负责,反正他已经背着领导和香火神勾搭上了,他是不敢辩解要求重新调查的,否则他前面释放赵天端的事情也会被牵扯出来。” 林启蜇说:“你的想法挺好,只不过怎么才能让他点头。” 虞渊说;“找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就行。” 太启这下听懂了,他指了指煤球,在空中画了一个问号。 虞渊点点头:“太启有只狐狸宠物,只要有副处的毛发,他就可以化成和副处一样的人形。” 林启蜇问;“靠谱吗?我们处里很多地方都需要瞳孔和指纹验证。” 虞渊说;“只要有参照,就可以一模一样。” 林启蜇问:“怎么操作?” 太启说:“我们约个地方见面,我和你详谈。” 太启问过虞渊具体计划后,又在家里召回了天姬,询问之后,确定了姜颐并不在自己的神庙里,交代天姬先不回昆仑,在凡间世界蹲守姜颐。 然后他又叮嘱虞渊:“我要带着煤球出门去见林启蜇,你在家照顾麒麟。” 虞渊说;“我可以当司机。” “家里又不是没司机。”太启嫌弃地看着虞渊身上大块小块的纱布,“还是好好休息吧,你看你这脆弱的小身体。” 虞渊无语:“我还不如一只狐狸?” “别说,你还真比不上煤球,等会儿真要打起来,我可没时间照顾你,你给我老实待在家里,别逼着我给你下禁咒。” 太启连威胁带恐吓,虞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两相权衡之下,最终决定留在家里。 “随时联系。” 虞渊抱起麒麟,麒麟显然也不愿意和虞渊守家,在虞渊怀里拼命挣扎,被太启狂揉一顿后,才勉强安静下来。 “走吧。” 太启翻出一个布袋,藏狐煤球兴奋又高兴地跳了进去。 “嘿~”它挥着爪子和虞渊告别,“拜拜。” 太启把藏狐煤球背在了肩上:“走了,好好看家。” 虞渊:“……” 仇恨X1。 半个小时后,太启在国属特别行动处附近的一家酒店里见到了林启蜇。 “还是没有赵天端的消息吗?” 林启蜇摇摇头。 太启把肩上背着的布袋放下来,布袋拱啊拱,从里面冒出一张眯眼方块脸。 林启蜇震惊:“藏狐?这是保护动物吧?” “我不是藏狐。” 煤球突然说话,吓了林启蜇一跳。 幸好因为工作原因见多了怪事,林启蜇很快就恢复平静。 藏狐煤球从布包里跳出来,站在桌上双爪叉腰。 “我不是藏狐,是藏狐长得和我像而已。小仙乃是奉德老爷,祖上可是青丘九尾狐!” 林启蜇抽了抽嘴角,他问太启:“你这狐狸真的行吗,不会把我坑进去吧?” “应该没问题,只要他不多嘴就不会露馅,实在不行,就让他上身副处也行。” 藏狐煤球抗议:“那是东北那些小狐狸精才玩的小把戏好吗,我可是九尾狐,百花镇东街口山神庙的奉德老——” 太启打开手机备忘录察看虞渊列的计划,听到藏狐煤球又开始吹牛,直接伸手揪住了它的狐狸嘴。 “还吹吗?” 藏狐煤球摇摇头。 太启松开手。 藏狐煤球小声说;“其实是我不会上身。” 林启蜇:“??” 他越发担心这狐狸不靠谱了。 太启安慰道:“没关系,有我呢。” 太启也是个脑回路神奇的,林启蜇把虞渊写的计划看了,计划完美,就是合作方怎么看都不靠谱。 林启蜇忧心忡忡地念着计划:“我先想办法把煤球带到处里,申请去见副处,见到副处后,提出要追踪林启蜇,如果副处同意balabala,如果副处不同意,让煤球迷晕副处变成副处的样子,以有新证据为由,下令搜查赵天端及姜颐住处……” “这也太麻烦了吧。” 虞渊的计划太启听过一次,虞渊又特意用他的手机记录了一次,太启只挑重点听,压根没注意到这么多细节。 他一说起麻烦,林启蜇问:“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林启蜇打算听听。 没想到太启却问:“你记得副处的办公室长什么样子吗?” 林启蜇说:“记得。” 太启问:“他现在在办公室吗?” 林启蜇说:“应该在,今天周五,他值班。” 太启搭上他的手;“闭眼想象一下。” 林启蜇不疑有他,听从太启的话闭上了眼睛,太启冲藏狐煤球勾勾手,煤球跳回了布袋里,他拧起布袋,周围狂风阵阵,等林启蜇睁眼时,发现自己身处副处的办公室了。 看到周围熟悉的桌椅,林启蜇的冷汗都差点流下来:“你这动作是不是太快了点?我刚刚就是问问而已。” “时间就是金钱,还是快一点保险。”太启把布袋往桌上一扔:“没事的,他不在。” 林启蜇要抓狂了:“他就算出去了,那马上也要回来了啊!” “所以我们要抓紧了。” “你们副处是不是秃顶了,头发掉得这么厉害。”太启朝桌上桌下看了一眼:“煤球,过来。” “好!” 藏狐煤球跳到桌边,撅着屁股从桌子下面捡起一根头发,林启蜇眼睛一花,转眼间,藏狐煤球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和蔼可亲的副处。 “是不是很快。” 太启把布袋叠好放进口袋里。 “不,等等,万一副处回来了,一看到有两个他要怎么办?” 就在这时,林启蜇听到了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顿时浑身一震。 他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别说是让人假扮领导了,就是当值日生都从来没让人顶替过。 林启蜇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了,却从来没有过这样剑走偏锋的体验,尤其是太启这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的操作,让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 “我们先出去!” 林启蜇抬头看到办公桌后的窗户,心里飞快地盘算了一下从这里逃出去的可能性,他对处里的监控和守卫都十分熟悉,发现几率不小之后,拉住太启的手腕,打算从窗户跳出去。 太启却不徐不疾地反抓住林启蜇的手腕,把他拉到了门后:“不着急。” 话音刚一落,门被推开了。 副处走了进来,抬头一看,座位上竟然坐着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整个人都傻了。 “嗨~” 藏狐煤球伸爪打了个招呼,趁此机会,太启长腿一抬,把门踹上,接着一手刀砍在了副处的后颈处。 副处两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这电光火石一波三折的变化把林启蜇看呆了。 好一会儿,他才看向身边使唤着藏狐煤球结结界并把副处抬进去的太启。 “这就完了?” “完了。”太启拍拍手,一脸轻松。 林启蜇:“……” 果然是动作和脑回路一样快的人物。 林启蜇甘拜下风。 确定了副处不会有任何人身安全问题后,林启蜇问:“如果副处刚好是那百分之一的可能不是香火神的内应要怎么办?” 太启反问他:“如果让你承担做这一切的后果,你愿意承担吗?” 林启蜇说;“只要能破案,我当然愿意。” “如果副处真的表里如一,他也会同意的。”太启说,“那些香火神已经朝学生下手了,那么下一个会是谁?明星名人有保镖有团队,都能让这些香火神无孔不入,那么普通人呢?” “这是我在一队上班时,你教会我的道理。” “既然做了破釜沉舟的决定,就不要后悔。” 太启一个人回到酒店房间,林启蜇则留下来,教藏狐煤球下令对一队开放武器库,并对赵天端和姜颐的住处进行秘密搜查。 林启蜇迅速召集一队精英,前往武器库领取了枪/支、手铐以及特殊的子弹等武器防具,驾车前往酒店接到了太启。 林启蜇扔了一件防刺衣和手/枪给太启。 “以防万一。” “不需要。”太启说,“先去姜颐那里,我的近侍刚刚和姜颐碰头,结果被她跑掉了,她身上没有带任何灵物和武器,不知道会不会回家里。” “好。” 太启又问:“赵天端那边有没有消息。” 林启蜇说:“暂时没有。” “行,那先去姜颐那里。” 姜颐住在市郊的一处公寓里,这套公寓的位置相当偏僻,小区里根本没有几户人家入住,这让太启和林启蜇等人的秘密行动十分顺利,他们顺利进入姜颐的公寓,林启蜇一看就说;“狡兔三窟啊,这恐怕是他的住处之一。 “先搜。” 一群人迅速散开,很快,一些不起眼的低级灵物和几盒特殊的香烟就被搜了出来。 太启把那些灵物收起来,把烟分给了林启蜇和队友们。 太启说:“这些烟你们拿着,如果发现有林启蜇的踪迹,点燃后就可以看见他,以及,遇到意外不能逃开时,点燃这些烟,可以结成结界,敌人就看不见你们了,趁机离开寻求帮助,知道吗?” 队友们齐道:“是!” 太启说:“走吧,去赵天端家里。” 林启蜇做了一个撤退的手势:“撤。” 两人刚打算离开,太启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竟然是虞渊的电话。 “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太启接通电话:“怎么了?” 虞渊的语气有些急切:“赵天端开直播了。” “什么?”太启看向林启蜇,林启蜇接过太启的手机。 “哪里?” 虞渊发过来一个网址:“开了不到五分钟,我也是刚刚新闻跳出来才知道的。” 太启诧异:“他的手机不是一直关机的吗?” 林启蜇面色凝重:“他应该是有一部非他本人姓名的手机和电话卡。” 太启点开链接,在直播里,赵天端就和没事人一样,和粉丝互动唱歌。 这操作,连太启都看不懂了。 赵天端到底要干什么?? 从直播弹幕看来,这个直播来的也很突然,不仅粉丝不知道,连工作室也不知道。 太启问林启蜇:“他这在哪里你知道吗,如果离这里不远,你也去过的话,我可以马上带你过去。” “没有。” 林启蜇半蹲下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和定位仪器。 “我有权限,可以查到他的所在处,给我一分钟。” 一分钟后,一个IP地址发到了林启蜇的手机里,定位仪器的屏幕上,一个红色圆圈急速缩小,最后定位于南城附近的一处高档小区。 林启蜇皱了皱眉,问手下说:“有人在这附近十公里内吗?” 队员说;“没有,今天全部安排值守在宝珍区和开发区蹲守姜颐和赵天端。” 太启对距离没什么概念,他问:“过去要多久?” 林启蜇说:“现在堵车,至少四十分钟。” 太启说;“这里倒是离我家很近。” 林启蜇问:“可以用你刚刚进处里的办法吗?” 太启摇头:“不行,这太远了,附近还有机场,磁场相互影响,别说会落不准地方,还会影响飞机起降落的。” 电话里突然传来了虞渊的声音。 “我开车过去。” “不行。”太启一听就反对,“赵天端这人疯得很,你别撞枪口。” 虞渊说:“我不会和他硬碰硬,我在小区门口蹲守他等你们过来。” 林启蜇看了一眼太启。 太启犹豫片刻,说:“也行。”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但你千万不要和他打照面,听到没有,安全第一。” “嗯。” 林启蜇收好手机和定位仪。 “那出发。” 挂断电话后,虞渊把麒麟安顿好,拿上车钥匙就出发了。 赵天端所在的小区离家里不远,抄近道十几分钟便可以到。 晚上南城区车流量少,人也不多,虞渊走的近道就更是人迹罕至。黑色的奔驰在路上疾驰着,虞渊的手机打开着,和太启一直保持着联系。 “我还有五公里。” “四公里。” “三公里——” 虞渊正报着数,眼前大雾突至,他的反应极快,迅速把车倒挡向后退了十几米。 一个女人扑在了车门上,一拳砸碎玻璃就想进来抢车。 虞渊向左打死方向盘,车头向墙边撞过去,那个女人双手扣住车门向后一蹬,爬到车顶滚到另一边,一脚踢碎副驾车门的玻璃,从副驾的车门里钻了进来。 她正打算去抓虞渊手里的方向盘,看到虞渊的脸便是一愣。 虞渊左手打着方向盘,右手眼疾手快地反掰住女人的手腕,趁着女人吃痛时,又一次打死方向盘踩下油门,想把她从车里甩出去。 “我是姜颐!”女人的身体在副驾上东倒西歪,“操,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在这里???” 听到姜颐这个名字,虞渊也是一愣。 这不是太启和林启蜇一直要找的人吗? 她把自己认成谁了? “快 ,有人在追我。” 现在已经来不及解释了,姜颐向后看了看,扒着虞渊的手臂哀求道:“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求你救救我,我落入他们的手里就完了,我那傻/逼弟弟也完了!” “坐好!” 浓重的黑雾又一次飘过来,虞渊踩死油门便朝反方向驶过去,他从林启蜇晚上的电话里了解到这个叫姜颐的女人就是在凡间世界做寄生生意的玄女,她也是昆仑上的女武神,能让神这么大惊失色的,除了国属特别行动处,就是她的死对头了。 而国属特别行动处正在朝这里赶,那么就只有她的死对头了。 看起来,这些死对头是神。 既然是不能随便在凡间世界行动的神,那么去人多的地方就可以甩脱他们了。 虞渊驾着破碎的奔驰,朝大路驶去,直到十几公里外才放慢速度。 副驾的姜颐松了口气,虞渊也松了口气,他顺手去掏口袋里的手机,却发现在手机在刚刚的冲突里,从车里滑出去了。 “你有手机吗?”虞渊掉头,沿着大路往赵天端所在的方向赶去。 “手机??你他吗追东君追傻了吗?我高跟鞋都跑掉了,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能有手机的吗?” 姜颐打开顶灯,虞渊这才看清她的状态,原本一张美艳的面孔,此刻的妆却全花了,披头散发的样子狼狈不堪,高跟鞋掉了,精心保养的美甲也掉了几块,整个人看起来惨不忍睹。 虞渊问:“你认识我?” “等等。”姜颐这才看清虞渊的脸,发现和自己认识的人有点出入,“你姓什么?” 虞渊说:“我姓虞。” 姜颐问:“虞氏子弟?” 虞渊说;“对。” 姜颐一拍座椅:“靠,这也太像了。” 她刚好撞到了美甲断裂的地方,痛得龇牙咧嘴。 虞渊问:“像谁?” 姜颐骂道;“像你先祖,妈的,你要真是他,我还能被那群傻/逼搞得那么狼狈,天子剑一出,砍死这些作祟的傻/逼。” 虞渊问:“谁在追你?” 过了两天惊心动魄的日子,让姜颐见到老朋友的后人,忍不住倒豆子一般全说出来。 “都到这个地步了,我也走投无路了,实话给你说了吧。” 姜颐指了指后面:“我在凡间世界做寄生中介生意,本来好好的,被那些追我的傻/逼盯上了,逼着我和我寄生的凡人加入他们的组织,结果我被我寄生的凡人,也就是我那个恋爱脑弟弟,给坑了。” “他有个小情人在国属特别调查处调查寄生案,他不知道发什么疯,要和那些傻/逼硬碰硬,设计让自己被抓进了国属特别行动处,送给他的一个祭品学生也被国属特别行动处保护起来了。他身上可是有组织的血盟印的,虽然不能直接告发这个组织,但条子们不会查吗?还有那个祭品学生身上也有寄生神,这被条子抓到了还得了,傻逼组织肯定要曝光了,而且他们还有内应,这下也要曝光,现在这群傻/逼们到处在找我们算账。” 姜颐越说越气;“我怀疑我不仅被弟弟坑了,还被客户给背刺了,现在连东君的近侍都在追我,我在凡间世界这么小心,怎么可能惊动东君,肯定是有客户对我经手的生意不满意,向东君告发了。” 虞渊表情微沉:“你说还有一个组织,是做寄生生意的?就是追你的这个?” “对啊!现在我只有一条路,就是去找国属特别行动处了,妈的,我那个弟弟还真是说对了,我果然还是要去找林启蜇。” 姜颐一边说一边哭,听起来并不像是在撒谎,从她的痛诉里,虞渊终于理清了这么久以来的困惑和赵天端看似没有理由的举动。 赵天端被逼着加入组织,让姜颐结不了血盟自己顶上,是为了保住姜颐,而自投罗网,是为了阻止胡星伟参加高考被寄生神害了性命,以及揭露国属特别行动处的内鬼。这一系列操作会暴露这个组织的存在,然后他顺势出卖姜颐给林启蜇,逼着姜颐不得不以功戴罪,帮林启蜇打掉这个组织。 这些全是他一个人做的。 “果然是以卵击石,也够疯的。” 姜颐哭着说;“这叫以卵击石吗,这叫拖着我们去死啊。他逆天而行修改凡间世界的时间,还欠下那么多香火债,就算他死了,我和林启蜇也活不了啊,他上哪里搞那么多香火去。” 虞渊说:“直播能积攒香火吗?” 姜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一次直播有什么用,那点香火顶不了多久。” 虞渊说;“开纪念网站呢?” “什么网站?”姜颐抬起头来。 虞渊说;“我没听清,赵天端刚刚直播时说的。” “他在直播?” 姜颐突然想起前不久的某一天,她看到赵天端电脑屏幕上那个纪念过世明星的网站—— 姜颐瞬间慌了,赵天端正当红,如果自杀,那必然会瞬间引来潮水般的信仰和香火,加上纪念网站的流量,那些香火债也就能还上了。 原来这就是赵天端让她放心的原因吗? “他要自杀。” 姜颐抓住虞渊的胳膊:“他在哪里直播?快,快去!” 虞渊心知事态紧急,也来不及联系太启和林启蜇了,姜颐知道林启蜇那套公寓,地点从小区缩小到了具体的楼层和房号,虞渊带着姜颐一路疾驰奔向那里,就在离目的地还有不到两百米时,黑雾又来了。 “走!” 姜颐让虞渊停了车,自己坐到了驾驶座上。 “去救他,求你了!” “他们要抓的是我,我来应付他们!” “放心。”虞渊挂上车门,转身就朝公寓跑去。 就在这栋小区的一套民宅里,赵天端下了播,关掉了所有的设备,走到了阳台上。 这是赵天端购置的房产之一,南城多山,空气视野棒,晴天的晚上,很容易看到星星。 今夜的星空很美。 赵天端手撑在阳台的栏杆上,抬头看向星空。 不知道林启蜇在做什么呢?有空看头顶这片星空吗? 门后动了一下。 有“人”进来了。 来人都戴着面具,和那天结血盟时一模一样。 赵天端没有回头。 “胆子真大啊,不知道自己身上结了血盟印吗?”其中一个“人”笑道,“你若是胆子再大一点,直接在国属特别行动处背叛组织,你猜猜,你会有什么下场吗?” “我知道,我不是过了剑门吗?知道叛徒会有什么下场。” 赵天端抱着胳膊转过身来。 “所以我没有背叛组织,我只是不小心被抓了而已。”赵天端耸了耸胳膊,“sorry啊,没有下次了。” “还有下次?” 来人吩咐左右。 “把他带回去!” “带我回去?别做白日梦了。”赵天端嘲讽道,“我早说过,除了我媳妇,谁都别想逼我做任何事,你们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应付条子吧。” 赵天端转身,翻过栏杆就向后跳去! 虞渊闯进来时,正看到赵天端的手撑住栏杆。 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冲向栏杆,在赵天端即将松手时,抓住了他的手。 虞渊的突然闯入,让那几个黑影都愣住了。 虞渊使出全身的力气抓着赵天端,身边的黑影们蓄势待发,他的脑子飞速地运转着,就在那些黑影要过来将他也一并掀下去时,虞渊松开一只手,在电光火石之间,用口袋里的一支笔刺破眉心,扎向了最靠近自己的黑影。 黑影发出嗷嗷的嚎叫,反手就是一击,虞渊被法术攻击,和赵天端一起从楼上掉下去。 额间金色光芒骤现,太启在他身上加持的最后一道符箓包裹住了两人,让两人缓缓降落,然而因为刚刚刺破眉心血,导致符箓威力大减,临近地面时,两人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 “谢了,兄弟,这玩意儿看起来承受不住两个人啊。” 赵天端睁开眼,把虞渊向上一推,自己坠落在地上,虞渊则平缓落地,滚向了身边的赵天端。 赵天端后脑勺坠地,紧闭着双眼,血不断地从伤口冒出来。 “操,你这傻/逼!” 虞渊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想去叫人帮忙,却被黑影拦住了。 “放心,他身上结了血盟,结了血盟的人,可是死不了的。” 其中一个黑影蹲在赵天端身边,摁住了他的脉搏。 “肉/体还有一口气,魂魄离魂了。” “肉/体不要了,反正受罚也不需要肉/体。”黑影说,“把赵天端的魂魄,和这个帅哥一起带回去。” “是。” * 虞渊是被锁链的声音吵醒的。 他的眼皮很沉,耳边传来的摩擦声吵得他不得安宁,然而他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要我帮忙吗?” 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虞渊废力地撑开眼皮,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怼着自己。 “赵天端?你没死?” 虞渊深吸一口气,推开赵天端想坐起来,却推了个空。 “抱歉啊,我好像离死也不远了,就是可惜把你给坑了。” 赵天端在虞渊的身边坐了下来。 虞渊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什么。 “我也死了?” 他从地上腾地坐起来 ,大声骂道;“操,那我老婆不是又要当寡妇了??” 一边的赵天端:“???” “哥们儿,这种时候还想着老婆呢??” 作者有话要说: 芋圆:是的,等我老婆来救我 :) 小赵(阿飘状乖巧蹲好):好的,那我也等我媳妇来救我。 太启&小林:没用的男人!! 芋圆没死哈,被反派抓了而已。 第57章 寄生 (17) 虞渊问:“你难道不想你媳妇吗??” 赵天端:“……” 即使早就有了死亡的准备, 在发现自己的魂魄脱离了躯体,意识像是化雨的水蒸气一样漂浮在空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躯体倒在地上时, 赵天端还是崩溃了。 他在这个世界失去了母亲, 失去了爱人, 没有朋友,没有梦想和快乐, 在神和人的夹缝中艰难求生, 可这一刻,赵天端才发现, 这个世界, 真的没有那么糟糕。 赵天端想林启蜇,想那些憧憬的追随他的目光,想凡间世界的花花草草。 他在多年的重压下, 选择用最极端的方式来反抗神对人的玩弄和蔑视, 现在看来, 他失败了。 这个组织, 连他的魂魄都不会放过。 就在虞渊昏迷的时间里,赵天端给自己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 才勉强接受了自己目前半死不活的状态。 结果虞渊醒来后一句“你难道不想你媳妇吗”, 让赵天端绷不住了。 “你没死, 你还有机会见到你老婆。” “我估计是没机会了, 就算魂魄能回去, 林启蜇也不要我了。” 赵天端照例去摸自己口袋里的烟,却摸了一个空。 虞渊也去摸自己的口袋, 钥匙落在地上发出叮铃的响声, 才让他意识到, 赵天端说的是真的。 他没死。 虞渊从地上站起来,他的脚踝上系着锁链,肉眼看过去并不重,起身时却让虞渊花了些力气。 “什么东西这么重?” 虞渊低头看了一眼锁链,这条锁链没有锁头,就像是长在他脚踝上一样,摸上去像冰一样冷。 赵天端说:“应该是什么灵物吧,这些年经手不少了,香火神身上总有点傍身的法宝的。” “那我们现在在哪里?”虞渊向四周看了一圈,以他待的地方为圆心,只能看见一米内的一块空地,其余的地方就像是雾霾天一样,伸手不见五指。 赵天端说:“以我的经历来看,我们应该是在一个异维空间里,我之前结血盟前来过这个地方,这里能听见声音了,应该是在混沌门与剑门之间。” 虞渊问:“既然能进来,那肯定能出去。” 赵天端说;“你看看你脚上这铁链,就算我能出去,你能出去吗?” “等等。”虞渊似乎想起来什么。 太启给他身上加持了两道符箓,胡星伟出事时,他被赵天端的结界迷惑时用了一次,之前坠楼时遭遇黑影的法术攻击,他又用了一次,两次都用完了。但他身上还有一道藏狐煤球加的符箓。 但是很明显,那些黑影迷晕他把他带来这里时,藏狐煤球加持的那道符箓根本就没显现作用。 虞渊无语。 这煤球也太水了,还自称是九尾狐,难怪只能到他们家里来当宠物。 他看向身边独自思念媳妇的阿飘状赵天端,问;“你过来攻击我一下。” 正暗自神伤的赵天端:“?” 他自认是个疯批,但他也理解不了,为什么他们俩都这样了,虞渊还让自己打他。 “坐下休息会儿吧,到时候那些香火神和他们的走狗来了,你还能充当一个战斗力。” 他看着自己空空的两手唉声叹气。 虞渊说:“我身上有一道我家狐狸煤球加持的符箓,按照理论来说,只要我遭遇了妖魔神怪的法术攻击,符箓就能起作用,说不定就把我们炸出这个空间了,你现在可以算作是鬼,攻击我应该可以。” 赵天端狐疑地问道;“你确定?” 虞渊说:“不试怎么知道。” 赵天端站起来,或者说是飘起来;“那我要怎么才能攻击你,我也是第一次当鬼啊。” 这问题就是问道于盲,不过虞渊脑子转得快,有的是办法。 鬼片里攻击人的鬼,不都是怨气大的鬼吗? “试试怨恨我。” 赵天端扯了扯嘴角:“哥们儿,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吗,你救过我,我来恨你?我又不是白眼狼。” “我有老婆。” 赵天端:“……” “在我上的一世,我们还结了婚。” 赵天端:“……” “我们从来没有吵过架,他有点笨笨的,不懂人情世故,什么都很依赖我。” 虞渊说着,自己都忍不住露出笑意:“他真的很美也很可爱。” “婚后的日子很幸福,如果不是因为我意外去世,我们会是很幸福的一对,不过没关系,我又重生在他的身边。” “这一世,他答应我,只要我考上大学,就和我结婚——” “轰——” 一阵烟尘如龙卷风一样向虞渊袭来,虞渊作势一躲,却没能躲过攻击,被烟尘呛了一嘴。 烟尘后,是嫉妒地快要发狂的赵天端。 “我让你秀恩爱!” “有老婆了不起吗?” “还真挺了不起的。”虞渊咳了两声,低头一看衣服上全是灰,低声骂道,“曹,怎么没用。” 赵天端稍微冷静下来:“再试一次?” 虞渊问:“你承受得了吗?我还没说重点——” “我尽量。”赵天端面无表情,“别说太火爆的,我还是处/男。” “行。”虞渊说,“前几天调查你的时候,我和我老婆顺便去山顶公园约了会,晚上没人,我们一起坐了摩天轮,然后——” 虞渊还没说完,又是“轰”的一声,他下意识一躲,烟尘迎面扑来,他的身前凌空出现一个透明的罩子,挡住了袭击来的烟尘。 “成功了!” 虞渊还来不及大喜,那个透明的罩子突然爆开,一股带着狐狸臭味的冲击波朝四处散开,把他和赵天端都掀翻在了地上。 虞渊差点被熏吐了。 就连阿飘状的赵天端也忍不住了:“什么味儿啊!” 虞渊怒道;“煤球!!” 仇恨X2。 这狐狸压根就不靠谱。 虞渊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脑补着狐狸肉到底怎么做才好吃,突然听到赵天端说;“锁链断了。” “什么?” 虞渊撑起身体一看,脚踝上的锁链果然断了。 “虽然臭了点。”赵天端用手在前拼命扇着,“不过等会儿我们和香火神打架时,成功的几率从零变成了0.01%。” “有什么用,我从来就没打算和他们打架,我是人,他们是神,本来就没有胜率。” 虽然没有把他们炸出空间,不过没了锁链聊胜于无。 虞渊在四周查探了一圈,确定走不出这混沌空间,又坐了下来。 看到虞渊没有一点战斗的想法,赵天端也颓了。 他在虞渊身边坐下来。 “哎。”赵天端开始唉声叹气,死的时候干干脆脆,半死不活了,又想开始求生了。 虞渊说;“没事,林启蜇和我老婆会来救我们的,刚刚我去找你时,林启蜇和我老婆已经在往你那里赶了,算算时间,差不多到了,应该已经看到你坠楼了。” 赵天端还是愁眉苦脸的;“有什么用,他们又进不来。” 虞渊说:“你也太小看你媳妇和我老婆了。” “他是很厉害,可这毕竟有这么多香火神啊——” 虞渊说;“有我老婆在,没问题。” 赵天端不信:“这么厉害?” 虞渊笑道:“降维打击。” 他保留了太启的真实身份和实力,给赵天端讲了太启吊打二伯请的术士和偏神,以及对付五叔的事情。 “林队也很厉害,能进国属特别行动处,战斗力不容小觑。” 听虞渊这么说,赵天端心里终于有了点底了。 不过他还在想另外的事情。 “你说,让我媳妇来救我,会不会显得我特别弱鸡啊?” 虞渊心里梗了一下,面子上还要安慰一下赵天端:“没事,我已经习惯了。” 他又站起来向四处走了一圈,白茫茫的雾气笼罩了整个世界,根本分不清方向,他确定自己没有办法从这里自行逃脱,又回到原地做下了。 “躺平吧。”虞渊说,“我们要做的,就是不给老婆添乱。” “有道理。” 阿飘状的赵天端也乖巧地蹲下来,想到等会儿林启蜇要来救自己,心里甚至还有点激动和高兴:“那我也要等我媳妇来救我!” 就在异维空间之外,林启蜇和太启的车停在了小区门口,车门打开,林启蜇和太启匆匆下了车。 他们和虞渊失联超过二十分钟了,在离小区门口还有几十米时,看到小区的灯都亮起来,车道上不断有警车经过,林启蜇心里就有了不好的想法。 小区周围拉起了警戒线,周围围的全是人。 就连高级小区的住户们都忍不住下来看热闹了。 “跳楼诶。” “摔死了没。” “吓人啊,地上全是血——” “国属特别行动处一队,林启蜇,这是我的副手。”林启蜇出示证件,把太启带入了警戒线内,太启一探四周,对林启蜇说道,“有很多祝偶的行迹。” 林启蜇问:“什么叫祝偶?” 太启说:“你可以理解为一种攻击法术,香火神利用木偶纸偶来攻击凡人。” 林启蜇点头:“明白了,走,先去看看伤者。” “救护车,请居民们都让一下——” 周围的警察开始维持秩序,林启蜇和太启退后,等救护车停下,医护从车上下来时,才走过去。 太启走在前面,他只朝地上看了一眼,便停了下来。 他转过头,看向了林启蜇。 林启蜇目光一凝。 “你确定要看吗?” 林启蜇低下头,几秒后,又抬起头来,尽管已经察觉到可能出了事,然而在面对即将看到的一切时,他已经完全按捺不住心里恐惧了。 他深呼吸几口气,声音夹着硬压下来的哽咽和颤抖。 “要。”他说,“这是我的职责。” 作者有话要说: 第58章 寄生 (18) 林启蜇上前探视情况, 太启向四周看了一圈。 虞渊并不在这里。 虞渊是开车过来的,太启并没有在小区内外发现家里的车,那他人去了哪里? 太启又一次拨通了虞渊的手机, 和之前一样, 手机是能打通的, 只不过一直没有人接。 他变得焦急起来。 就在这时,林启蜇走过来, 手搭住太启的肩膀。 “他还有呼吸。” 太启回过头, 林启蜇却又转过头去,避开了太启看向他的目光。 “能量探测仪显示, 这里有异常能量波动, 另外,警方在草坪上检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衣物纤维,应该是虞泉的, 目前看来, 虞泉和他遭遇了攻击, 一起坠楼了。” “不过你放心, 草坪上没有虞泉的血迹,他应该无恙。”林启蜇冷静地说道。 职业素养让他将所有情绪藏在了心里, 只有间断的几个长呼吸和偶尔控制不了的颤音, 暴露了他内心的伤痛和担忧。 太启突然说;“赵天端死不了。” 林启蜇看向他。 太启说:“很多事虞泉不让我对外说, 所以我不能给你解释原因。好消息是, 这附近没有鬼差, 这证明赵天端出事并不是生死薄上记载的死亡。” 林启蜇又深吸一口气,问:“坏消息呢?” 太启说;“他的魂魄不见了。” 林启蜇问:“怎么说?” “有很大可能是和虞泉一起被带走了, 也有可能是和我老公一样, 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太启又四处看了一圈, 确认这里没有其他异常痕迹,“走,去找姜颐。” 林启蜇和出警的警察简短交代几句后,召集手下出发。 两人迅速上了车,正打算离开,一辆破破烂烂的奔驰停在了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车前亮起了刺目的远光灯。 太启皱起眉,用手背挡在眼前,林启蜇拿过对讲机,指挥手下说:“去前面那辆奔驰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林队。” 有队员下了车,此时,远光灯变成了双闪,太启放下手,那辆车的车牌跃入了眼帘。 看到熟悉的车牌,太启心里冒出一丝惊喜。 “是虞泉!” 他迫不及待地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了车,向那辆奔驰狂奔而去。 “你等一下!” 林启蜇一眼就看出来,对面的车里不可能是虞渊,连忙跟着太启下了车。 一队的队员走到奔驰前,敲了敲车门。 车门打开了,下车的却不是虞泉,而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太启顿住脚步。 林启蜇也在太启的身边停下。 那个女人跛着脚,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太启和林启蜇面前。 待走近一看,林启蜇才发现,这个女人竟然是玄女姜颐。 他一个健步上前,把太启护在了身后,从腰侧的枪套里拔出了手/枪。 “你不用担心。”姜颐扫了一眼林启蜇,“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也没精力来找你麻烦了。” 她扔过来一个纸团。 “我是来自首的。” 说完,她绕过林启蜇和太启,朝小区里走去。 “你看看?” 林启蜇凌空接住那个纸团,发现是一张黄色的特殊纸,顺手递给了身后的太启。 太启打开一看,是一张通行的符箓。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姜颐。 救护车闪着蓝色的急救灯,从小区里疾驰而出,身后跟着不少居民。 “天啊,是赵天端!” “他怎么坠楼了!” “我,我爱豆,呜呜——” 姜颐看着远去的救护车停了下来,她愣愣地看了几秒,忽然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时间紧急。”林启蜇走过去,给姜颐递了一张纸巾,“可以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姜颐抬起头,婆娑的泪眼让人心疼。 “林启蜇,你真狠。”姜颐哭着骂道,“你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吗?都是因为你,你死了,赵天端想要救活你,我怎么劝他都不听。” 林启蜇拿着纸巾的手开始颤抖,只一会儿,却又停了下来,向雕像一样,保持着一动不动递纸巾的动作。 “他为了你,让我寄生,喊我姐,求我把时间重置,让你不会被车撞死!” “你以为他是为了红吗,他是为了还救你欠下的香火债!” “要不是他这么拼命,他怎么可能被那些傻/逼盯上?” “你竟然一滴眼泪都不为他流,你真狠!” 林启蜇默默地听姜颐骂完。 “骂完了吗?骂完了,你需要马上配合我们去救人质。” 他转过身,朝车里走去。 “到车里来。” *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要求你将胡星伟送过去,才能把虞泉还回来,否则就以你的名义,在凡间世界公开处决虞泉?” 太启不理解:“他们用意何在?” 林启蜇说;“如果姜颐送过去,她自己也别想回来了,如果她不送过去,虞泉被处决,凡间世界会集中所有力量抓捕她,寄生案的脏水依然可以泼在她身上。那个组织依然能藏匿在凡间世界的视线之外。” 太启问:“他们难道就没想到,姜颐会投靠国属特别行动处吗?” 林启蜇扬起手,两指间那张通行的符箓:“可能有想过,只是一来,我们不一定会相信她的所言,二来,如果如姜颐所言,这张符箓只让一个凡人通过,那我们处于完全的劣势,我们不可能把胡星伟交出去,那么只有让队里的一个人进去,我不会让手下们冒险,所以这个人只能是我,但是我没有一点把握,我能搞定这么多香火神,把虞泉和赵天端的魂魄都救出来。” 他把那张符箓放在中控台上:“这事需要一个严密的计划,以及,帮手。” “我能帮忙,我不想被昆仑知道我在凡间做的事情,所以我压制了一小部分力量。”姜颐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东君已经知道了我犯下的事情。” 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默,听到小叔子是作为人质后,太启倒是松了口气。他问:“你们是不是忘了我。” 姜颐和林启蜇一起看向他。 “你?”姜颐一副“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我知道你小叔子不见了你担心,但是豪门小娇妻还是不要给我们添乱了,你知道事态多严重吗?” 太启不爽:“你什么意思?谁是豪门小娇妻了?” 林启蜇知道太启有些门道,但这可不是扶乩不是看阴阳,是要真刀真枪的干架的。 他劝道:“还是太危险了,我们要想个稳妥的办法。” “你们认为,现在能马上请到谁来帮忙?”太启说,“请我去,就是最稳妥的办法。” 太启从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一个小的傩面。 “我不喜欢打架,但是惹到我了,就别怪我要打人了。”太启的大拇指抚过那个小傩面,在姜颐怀疑的目光和林启蜇惊诧的注视中,小傩面变成一张装饰着羽毛和胡须的萨满面具。 “我打架一般不高调,要不别人会以为我欺负他,所以我一般不暴露自己的真实本领。”太启把小面具在脸上比划了一下,“你们需要白萨满吗?” 姜颐似乎看出些什么:“你就是条子——特别行动处请的那位高人吗?” 林启蜇手握在唇边,咳了一声。 “走吧。”太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别耽误时间了,我想去会会姜颐说的那个神秘组织,然后早点回去睡觉的。” 事到如今,林启蜇只有赌上一把,虞泉是人质,太启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才会说出这句话。 “那走吧。”林启蜇系上安全带,启动车子。 他让手下随后跟上,在目的地周围布置防线,以防止紧急情况的发生。 目的地是在不远处一座公园里,林启蜇已经提前通知清场,他把车停下后,拿着那张符箓走到指定的桃树下。 “点燃这张符箓就行了吗?”林启蜇掏出打火机。 “对。”姜颐走了过去,她还是有点不放心,回头问太启,“如果林启蜇进不去怎么办?” 太启说;“如果进不去,就留着跟我进。” 姜颐问:“你要怎么进?” 太启手里把玩着那个小傩面:“我有办法。” 姜颐转过身,接过林启蜇手里的打火机和符箓。 符箓多见于巫道,这张符箓上却是佛印,姜颐打开打火机,符箓很快燃烧起来,一阵晚风吹来,地上的纸灰到处乱飞,姜颐模仿着符箓上的佛印结了一个手印,纸灰瞬间漫天飞舞,风眼处佛号阵阵。 姜颐牙一咬,拉住林启蜇的手,向风眼处跳去。 “走!” 异唯空间打开了。 林启蜇和姜颐很快消失在风眼处,风眼开始急剧缩小,太启把手里的面具一抛,在空间交割处,面具陡然变大,他向前一跃,接住变大的面具戴在脸上,跻身进入了风眼处。 “这里!” 太启刚听见姜颐惊喜的声音,无数阴风裹挟着奇异的号角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阴风中,大小的金色佛印骤现! 太启冲着姜颐和林启蜇大声道:“把耳朵捂上!” 他拔下面具上的羽毛,羽毛落手,化成一张架着白羽箭的长弓,太启左手持弓,右手曲臂,长弓一射,凌厉的箭风似鼓声阵阵,瞬间冲破了号角声,将金色佛印击得粉碎! “来者何人。” “整天窝在山里玩人骨头,你当然不认识我了。” 长弓化为一个半米大的萨满鼓,落在了太启手里。 太启坐下来,萨满鼓闲适地放在膝盖上,手一下一下的敲打着。 “原来这个神秘组织,连你都要啊,臭名昭著的五色金刚,给他们当看门狗呢?” 太启手里的鼓点越来越密,在黑暗中,一个干瘦的和尚强撑着身体,手持金轮和胫骨号筒走出来。 “你侍奉的密宗头领作为次生神,连昆仑都上不去,你就没想过,是什么原因吗?” 太启轻蔑地看着眼前的和尚:“因为你们就是一窝垃圾。” 他话一说完,手一扬,鼓点如下雨般响起,将和尚手里的手持金轮和胫骨号角炸得粉碎! 作者有话要说: bdq没补上昨天更新qaq我尽快早点补起来。 萨满因为是原始信仰而且各国都有,太启怕掉马所以用的萨满面具哈,白萨满黑萨满萨满鼓、萨满弓萨满面具都存在,但是弓和鼓一般不是攻击武器哈。 胫骨号筒和手持金轮也都存在,密宗的法器,还要用十六岁花季少女的大腿骨(呕吐呕吐呕吐),用这恶心玩意儿的必须当反派。 第59章 寄生 (19) “你到底是谁???” 两大法器被轻易摧毁, 五色金刚向后逼退两步,看向眼前的太启。 他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凡人,没有神格, 没有力量, 除了脸上那张怪异的萨满面具和手里的萨满鼓。 太启轻笑:“没见识的东西, 没见过白萨满吗?” “白萨满?” 五色金刚哈哈大笑起来:“一介凡人,何来胆量挑战神佛?” 他一声低喝, 身量暴涨到三层楼高, 身后又生出两臂,两前臂在胸前交叉, 右臂压前, 两个小拇指勾在一起,作降伏链状,后两臂手持忿怒金刚杵, 结了一个降魔印! 大地一阵颠簸, 黑色的土地上升起巨大的曼陀罗阵, 处于阵心的五色金刚前额涂抹着尸灰点子, 脖子上披着一张恶人全皮,五十五个人头挂于脖间, 竟是身披寒林八饰的金刚最恶相! 数只金翅鸟自处于曼陀罗阵心五色金刚的额、臂、足等处飞出, 这些金翅鸟足有一人大小, 眼露寒光, 展翅急飞, 用尖利的爪牙扑向太启等人! “操,小娇妻说的没错, 真特么是垃圾啊, 人头人血人皮用来加持, 恶心不恶心!” 姜颐化为原身女武神,冲身边的林启蜇说道:“开一枪!” 林启蜇拔出□□,朝曼陀罗阵心射出一枪,姜颐屈身抓了一把沙子,口中念道。 “从天坠者,从地出者,从四方来者,皆罹吾兵!” 沙子瞬间包裹住子弹,变成一杆石枪,击碎了袭来的金翅鸟的脑壳,金翅鸟哀嚎一声坠地,林启蜇又是一枪,射杀了另外一只金翅鸟。 曼陀罗阵开始转动,阵中地、水、火、风、空旋转,宇宙奥义骤现。 太启担心林启蜇和姜颐受困,冲他们喝道“退后”,随即起身向后一跃,手中萨满鼓再次化为长弓,五只白羽长剑凌空射/出,将飞扑而来的金翅鸟钉死在曼陀罗阵上! 五色金刚双手反转,前臂两手食指如钩,自拳中伸出,结了一个期克印,后两臂手里的金刚杵股叉打开,曼陀罗阵中五色聚集,生起一团喷焰,正是密宗的智慧火! “你们躲开!” 太启手里的弓箭腾然烧起来,他右手执火弓,连连放出数支空箭,将智慧火的喷焰搅碎成杀伤力低微的火球! 火球开始流窜,姜颐好斗,抓着石枪便直冲曼陀罗阵,被林启蜇拉住退后几步。 “听太启的,不要扯他后腿!” 一个火球擦身而过,差点烧着了姜颐的头发,姜颐破口大骂,林启蜇问:“沙子能做网吗?” “应该可以!” 林启蜇又射了一枪,姜颐抓起一大把沙子漫天洒出,刻有凡间世界特殊标志的子弹嵌入了沙网中,将到处乱窜的火球挡在了外面。 “不错啊,可惜你没带加特林来。” 姜颐伸手一枪敲死了一只地上钻出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黑色的铁蝎,忍不住尖叫道:“弟媳小心,曼陀罗阵里爬出来的毒物!” “啊啊,好他妈恶心啊!!” “让开!”林启蜇从弹夹里敲出一颗子弹,拆了弹芯,将火药洒在地上,又是一声枪响,子弹射在火药上,一丛红焰顿时烧起来,铁蝎纷纷退后,林启蜇又效仿此举,将火药抛撒在蝎群中,子弹如梭射/出,地上一阵噼里啪啦的炸裂声,甲壳焦臭的烧焦味瞬间漫散开来。 太启刚灭了五色金刚的智慧火,回头一看,姜颐和林启蜇被逼退到一个小角落里,姜颐跳脚叫着恶心。 太启问:“怎么样?” “我们没事,就是烧了好多蝎子!” 姜颐撤了沙网,拿起石枪又冲了过来。 “小娇妻,你没事儿吧?” “叫谁小娇妻呢??” 太启手里的长弓化作佩剑,在智慧火的余烬里淬过火,直直抛向五色金刚的右臂,随即转身向姜颐说了什么,然后把姜颐向后推去! 智慧火被毁,五大种被毁,五色金刚已经撑不住曼陀罗阵和最恶相,他撤掉曼陀罗阵,手里又结了一个降魔印,却没想到意外遭袭,他身体一倾,右臂堪堪和长矛擦过,皮肉绽开来,又很快愈合。 “凡间俗物,是伤不了我的。” 五色金刚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他也看出来了,太启手里的兵器,根本伤不了自己分毫。 “那我这个呢?” 身后一个女声说道。 五色金刚转头,一杆顶头镶着特殊子弹的石枪,从头顶插了进来,三十二道白色轮辐从五色金刚头顶浮现,五色金刚的喉咙只来得及发出科科的两声,全身脉轮连同头顶的轮辐便崩裂开来,整具身体犹如腐朽的木头一样,颓然地倒下。 “靠!还真行!” 姜颐攻击的是密宗修行者里的最重要的,位于头顶的大乐轮,这是刚刚太启偷偷告诉她的,姜颐心想,难怪刚刚小娇妻只守不攻,原来是在观察这臭和尚的死穴。 这小娇妻懂得还挺多。 “配合不错啊,小娇妻,你这萨满当的真不错,世界各地的萨满巫术都会点儿啊。” 姜颐搞定五色金刚,正回头打算和太启击掌,却看见一只青色的小鸟落在了太启的手指上。 她脸色顿时就变了。 “啊,不好,掉马了。”太启有点尴尬,两指一捏,手指上的青色的小鸟变成了一只蝴蝶。 “东、东——” 姜颐膝盖一软,正要跪在地上,被太启捏着后领提起来了。 “嘘。” 太启右手一扬,那只小蝴蝶在空中飞起来。 “你们先去救人,蝴蝶会引路。”佩剑落入太启手里,又变成一根羽毛,太启收回羽毛插在面具上,朝另外一个方向跑去,“我去解决其他香火神。” 太启一走,姜颐又跪了下来。 “完了——” 她两手抱头,发出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声音。 “我有眼无珠,我,我是傻的吧——” 林启蜇也愣了。 东君?? 是他知道的那个东君吗? * 太启很快离开了异维空间的入口,刚刚进来时,他就察觉到这个空间里有至少有四个香火神,其中三个力量稍微薄弱些,另外一个恐怕就是这个异维空间的支撑者。 异维空间就是大号的结界,能维持这么大这么持久的空间,这个香火神的力量不容小觑。 更重要的是,他并不能感受到这个香火神的具体位置,这个香火神肯定是藏在异维空间的某个角落里,指使着这个组织的其他神来完成要做的事情。 太启打算先解决其他三个香火神。 他一路向三个香火神的地方奔去,直到眼前出现了一条河时,才停下来。 在车上时,太启听姜颐说过,她结血盟前过了三门,第一门是混沌世界,需要经历这个组织自有的神史,第二门则是剑门,如地狱十八层一样,告诫成员背叛组织的下场,第三门就是一条河,是代表着加入组织后的无限满足。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一艘小船摇摇晃晃飘来,伴随着一个听起来还算友好的男声。 太启的身影倏然不见了,只见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只鹰,降落在小船上。 船上有个带着面具的男人。 太启认得他,掌节气的香火神,常年也在凡间世界游荡。 太启在船头停下来,恢复了人形,坐在船头上。 男人说:“您是来自阿尔泰山脉的萨满吗?我曾看过古籍,阿尔泰萨满最善化鹰飞行。” 他也在船头坐下来;“国属特别行动处竟然去那么远的地方请您来,您肯定是一位了不起的萨满。” 太启说: “别给我戴高帽子了,你们信奉的是哪位神,叫出来和我谈谈。” “您别着急,我们先聊聊。”男人说,“您可知道原生之神?” 太启说:“当然听说过。” 男人说:“只有四大文明里,自创世时便存在的,由文明供养的神,才叫原生之神,很可惜,其他三大文明都断代了,原生之神也都沉睡或者陨灭了,只有我们华夏文明的原生之神依然存在,其中以昆仑神系的东君地位最为尊崇。” 太启说:“哦。” 男人问:“您不想窥探,现今唯一存在的原生之神神王的秘密吗?他如何长生?他的神格在哪里?他究竟有什么力量能够成为华夏文明的至高神?以及,你想不想拥有神格?不需要香火,不需要信仰,不会死亡的神格?” 太启问:“如果我说不呢?” 男人说:“那要问问我的同修了。” 男人站起来,拍了拍手,一个声音娇媚的女性香火神从天而降,落在了船上。 “和他说这么多做什么?他杀了五色金刚,你以为他是来干嘛的!” 男人说:“来者是客,再说了,萨满巫术也有局限的地方,若是能窥见东君的天机,境界又不一样了。” 娇媚女冷笑道:“这和我们什么关系,他这眼界,一辈子也就能变只鸟了。” 太启听得有些烦了:“你叫不出来你们信奉的那个什么混沌神王,就叫你们管事的来,懒得听你们唱/红白脸。” 娇媚女嘲笑道:“你以为你杀了五色金刚就了不起了吗?能在我们这里为所欲为吗?” “懒得和你们说了。”太启又化作了鹰,张开翅膀朝船外飞去,那两男女早就做好了准备,对视一眼,娇媚女口念御兵咒,从袖中洒出无数纸片,纸片如雪花一般朝太启飞来,变成千万只飞蝗! 太启迅速收翅在岸边落下,面具上的羽毛落在手里,变成一只火炬,他脚踏禹步,手里的火炬砰然涨大,如火龙一般,将面前的飞蝗吞没! “啊!!” 娇媚女发出痛苦地哀嚎,捂住身体倒在了船边,身边男人不闻不顾,驱使小船远离火龙,隔着汹涌的河水冲太启说道: “禹步,你是萨满?怎么会禹步??” “我会的可多了。” 小船离太启有五六米远,太启腾空而起,稳稳落在船头,男人眼里闪过一丝杀机,他一脚把身边痛苦哀嚎的香火女神踹到旁边,朝太启伸出手。 “同修傲慢,不好意思得罪了。” “不如前往神坛,我们详谈?” “好啊,去见你们的混沌神王还是这个异维空间的支撑者?” 太启伸出手,就在两神手快要相触时,男人的手忽而抬起,五指伸出数道五色丝,缚向太启的三魂六魄处。 “怎么,还想束缚我的魂魄?” 层层丝线像藤蔓一样缠来,太启也不躲,五色丝在三魂六魄处扑了个空,男人惊觉不对,后退两步,大惊失色。 “你不是凡人——” 他转身收回五色丝就想跑,五色丝猛然折起,刺向他的喉咙口! “我当然不是。” 太启跟在他身后缓缓走过来。 一根五色丝从男人喉咙口里扯出神格,男人面孔扭曲,张着大嘴被其余的五色丝牵扯着,机械地转过身。 神格落入了太启手里,仔细一看,上面竟然还有不少黑点。 “看来在凡间世界害了不少人,即便是香火没了,也进不了轮回。” 太启修长的手指一握,神格在他手里变成了流沙,簌簌从指缝里落下。 “那我就先送你一程——” 在船边目睹一切的娇媚女怕了,她捂着肩膀抬起头,正好和太启淡漠的眼神相撞。 太启问:“看来你最擅长祝偶术?” 娇媚女咬着牙没说话。 他徐步走过来:“所以,就是你指挥祝偶把我小叔子推下楼的?” “我不杀你,带个路吧。” 太启的指尖轻轻落在她的眉心,娇媚女全身开始变僵,片刻之后,如一具木偶一样滚落入河水里。 太启也不动手,驾着小船不疾不徐地跟在她后面。 天边出现一轮红月,这是有神陨落时才会出现的天文异象。 岸边一个黑影目睹一切,嗖的一下消失了。 再出现时,是在一个漆黑的小房间里,只有角落里的几根香烛,冒出几灯星火。 黑影说道:“白帝,瑶姬和冬夜已经——” 房间里响起一个老人的声音:“我知道,我看到红月了。” 他叹道:“来者不善啊,他们找了个好帮手。” “走吧,”他朝身边矮个子香火女神招了招手,“这个空间留不住了,该收拾残局了,把那个学生处理掉,赵天端带走吧。” 说完,两人便从小房间里消失。 * “一千、一千零一,一千零二……媳妇啊,你怎么还不来。” 赵天端在空中绕着圈飘来飘去,变成阿飘后,他再也没有了体力束缚,便开始绕着空地转圈圈,转一圈便数一下,现在已经数到一千多了。 “行了,别绕了,休息一下。” 虞渊坐在地上闭目养神,按照他的估算,这个空间里的时间已经过去快一天了,也不知道外面过去了多久,太启有没有进来。 “我有点担心我媳妇啊。” 赵天端飘到虞渊面前,浮在半空中蹲着:“你老婆真的没问题吗?能搞定吗?” 虞渊说:“只要能进来了,就绝对没问题。” 他换了一个坐姿,右膝盖立起来,手搭在膝盖上,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着。 这是虞渊思考的姿势。 他隐隐有什么不好的直觉。 ——有什么要发生了。 “无聊。”赵天端也在虞渊身边坐下,“我都给你说了这么多次我和我媳妇恋爱的事情了,要不你也来讲讲。” 虞渊说:“不就刚刚一次吗?你讲了快三个小时。” 赵天端说:“还有之前那次,你救那个高考生的时候。” 虞渊有点无语:“虽然我事后不记得了,但是我真的没想到,你竟然专门搞个结界给我秀你的恋爱史?” 幸好他没有想办法让太启帮他恢复结界里的记忆,否则他看到一堆粉红泡泡和苦水,恐怕要气吐血。 赵天端问:“你难道不爱秀吗?我要是没五年前那破事,我拿着喇叭天天在街上讲我和我媳妇是怎么谈恋爱的。” 虞渊:“……” 赵天端说:“哦,我懂了,其实你也没什么可讲的,毕竟你不是自由恋爱,是包办婚姻塑料感情哈哈哈哈。” 虞渊说:“我提醒你一下,你总有一天是要回你自己的身体里的。” 赵天端马上闭嘴了。 即便现在成为了阿飘,赵天端依然能察觉到虞渊身上的威慑力。 听起来虞渊是半开玩笑,但很显然,他提的话题触犯到了虞渊的逆鳞。 赵天端机灵,马上伸出爪子:“来来来,我们握手言和。” 握不住虞渊的手,赵天端也要努力表达自己的诚意,调整手的动作,看起来像是和虞渊在握手。 “我们继续聊,你和老婆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第一次见面?”虞渊说,“应该是相亲。” 赵天端问:“然后呢?” 虞渊仔细回忆道:“然后觉得他气质很特别,人也漂亮。” 他的身体忽然绷紧。 “然后呢?” 赵天端继续问,虞渊的脸色在他的眼皮子下变了。 “唔——” 虞渊露出痛苦的表情,猛地左手向后捂住后肩。 “怎么了?虞泉??” 赵天端大惊失色,他想扶住虞渊,双手却从虞渊的身体上穿过去。 虞渊像是被什么东西烧在了后背一般,倒在了地上,痛苦地大口喘着气。 “虞泉,天,天啊——” 赵天端一下子慌了神:“你是不是有什么病,你,你——” “我、我没病、是我后背的胎记——” 后背那块胎记像是一锅烧红了的铁水,倾倒在虞渊的背部,那块皮肤被烧红被烫穿,身体里有什么东西,不停地冲撞着皮肤要出来! “后背什么??虞泉,你撑住啊!等你老婆来!” “我——” 虞渊已经疼得喘不上气了,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四周像是走马灯一样不停旋转着他一生的回忆。 “虞泉?让我看看,不错啊,祖先庇荫,福缘深厚,看来是虞家的嫡系。”一个老人缓缓步入虞渊的视野,正是刚刚那个矮个子香火女神所称的白帝,“巧了啊,随手抓了一个学生,竟然就抓到你。”一 “那我就正好收个债。我们十王献给东君的剑,东君不珍惜随手送人,那我们就得把剑收回来了,他日献给混沌神王,上昆仑斩东君,又是好一把利器。” 他蹲下来:“小子,天子剑在哪里?” 虞渊痛苦地喘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说不出来,那也没关系。” 白帝站起来,走入了虞渊身边的旋转的走马灯里:“走马灯是个好东西啊,让我看看你的记忆。” 就在这时,一个白色的影子闪过,追着白帝跳入了虞渊的记忆走马灯里! “林启蜇,你把赵天端从出口带出去!” “姜颐把虞泉看住了!” 虞渊外表的年龄不过二十岁,白帝一进,却宛如进入了一个深渊。 周围的记忆像是幻灯片一样跳过,只是仅有万分之一的记忆是亮着的,而其他的却是黑蒙蒙一片。 “怎么回事?” 白帝愣了。 许久,他才反应过来,虞渊的记忆是被封印了,他咬破指尖,在地上画了一个符咒,符咒光亮频闪,在地上浮起,犹如一张大网,洒向了虞渊的记忆! 这张网不断长大,白帝的手里的血滴也不断坠地,渐渐的,他有些支撑不住了,这张网宛如吸干了他一样,他原本皮肤迅速干瘪,就像是贴在了骨架上,最后只剩一个嶙峋的皮包骨架子,那张网却依然如鲲鹏一样不断延伸着。 “不应该啊——这是谁把他的记忆封印了?” 白帝喃喃道,就在此刻,无数支白羽箭从天而降,那张网坠落下来化作尘埃,地上的符咒也熄灭了。 白帝眼见生变,忙向后避开,结果一转身,就看到戴着面具的太启站在身后。 他还来不及闪避,尖利的箭头划破了他的喉咙,白帝瞪大眼睛看向眼前戴着诡异面具的太启,全身化作一缕白眼消失了,只剩下一只桃木木偶坠落到地上。 “竟然是你??” 桃木木偶被太启一脚踩得粉碎。 太启气得要命,白帝的精魂逃掉,更是让他怒火中烧。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凡间世界结社让香火神寄生凡人吸收气运的,竟然是当年献剑的十王之一。 当年十王在凡间世界建功立业、治水治旱、带领凡人种植养桑,筑屋生产,太启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的用心,在十王献剑并诵读自己功绩时,开辟了凡间世界成神的渠道,授予了他们神格。 而如今,白帝竟然能回到凡间世界结社作祟,如今还钻到虞家后人的记忆里,想要偷窃天子剑。 “别让我抓到你的真身!” 太启在木偶的碎片上又踩了几脚,打算离开虞渊的记忆走马灯。 就在太启准备出去的前一秒,记忆走马灯里一个奇怪的景象跃入了他的视野。 他就像是第一视角一样坐在车上,眼前出现了一座高山,山上红墙飞檐,却在下一刻轰然倒塌,车头直直朝一块巨石撞过去,猛地一震,又突然向右打死,直直坠入海里! 接下来,则是从床上醒来,看到镜子里,一个陌生的,和虞泉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 太启愣在了原地。 他想起来那天在灵堂,召唤回来的虞渊对他过出意外时的情景,虞渊说那时看到一座山,山塌下来,躲闪着就坠海了。 ——这是虞渊生前的记忆!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虞泉的走马灯回忆里? 走马灯一幕幕闪过,有虞泉的记忆,也有虞渊的记忆。 太启全身的血都凉了。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虞泉从来不叫虞渊哥哥,也回想起无数个他忽略的细节。 太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走马灯的,直到听见耳边传来姜颐松气的声音。 “那个矮个香火神也解决了,赵天端和林启蜇在入口等我们了,我们也走吧。” 虞渊也从地上站起来,他的背已经不痛了,但是站起来还有些吃力,脚步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小心一点。”姜颐扶住虞渊,小心翼翼地对太启说,“我们走吧?” 却见太启转过身来,走到虞渊身边,一巴掌甩在了虞渊的脸上! 虞渊默默受住了这一巴掌,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太启。 “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解释吗?” 太启却转过身,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信息多,写的卡orz不好意思发晚了。 注释:从天坠者,从地出者,从四方来者,皆罹吾兵参考自《中国古代巫术》 五色金刚手印、法器、法相参考自《藏传佛教象征符号》萨满巫术参考自《萨满教》 第60章 寄生 (20) “就是这里了。” 穿过重重迷雾, 林启蜇一路带着赵天端,跟在太启放飞的那只蝴蝶后,沿着来时的道路回到了入口处。 入口处依然有薄雾, 头顶的红月将天地也染成了一片血色, 这里还是一片大战过后的景象, 曼荼罗阵在地上焚烧出巨大的圆形,繁复的图案让人望而生畏, 地上随处可见火球落地的焦黑痕迹, 间或夹杂着几只焦枯的铁蝎尸体,五色金刚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身边人头小肠的法器散了一地, 只要走近一些,就能闻到刺鼻的味道。 “这是什么???” 月光和蝴蝶发出的青色光亮勉强能让赵天端看到周围几米的情况,他不习惯用现在飘浮的身体, 因此林启蜇停下后, 他还往前冲了几米, 刚好就冲到了曼荼罗阵里, 看到了眼前可怖的一幕。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是魂魄的状态,赵天端可能会因为血肉味吐出来。 “呕呕呕——” “快出来!” 阿飘状的赵天端形态特殊, 周围全都是浓雾, 林启蜇一路上不断回头盯着他, 脖子都快扭断了, 也就刚刚没注意, 才让赵天端飘进了曼荼罗阵里。 他一说快出来,赵天端连忙从曼荼罗阵中飘了出来。 林启蜇做了一个站自己身后的手势, 赵天端没懂。 “站我后面来。” “哦。” 即使心里认为这个举动显得自己过于菜狗, 赵天端还是老老实实飘到林启蜇的背后躲起来。 毕竟虞渊说的对, 不能拖老婆的后腿。 林启蜇背对着赵天端,脱掉外套,解开身上的枪带开始整理身上的武/器,颀长的身体刚好挡住了他的视线。 长期的训练和特种类警/察的一线工作,让林启蜇的身材越发挺拔好看了。 可赵天端只敢偷偷地看。 甚至只能偷偷的想。 ——我媳妇果然靠谱。 一路上,他一句话都不敢和林启蜇说,明明之前和虞渊在一起吹牛时嘴炮上天,张口闭口我媳妇,恨不得把他们怎么认识怎么交往的经历全部给虞渊讲一遍,然而当他真正面对林启蜇时,他却没有这个胆量了。 他害怕自己一句媳妇叫出口,得到的是林启蜇冷漠地回绝,他甚至不知道,林启蜇现在有没有男朋友或者暧昧的对象。 而林启蜇面对他,也只是沉默。 刚刚四句话,就是他们所有的对白了。 林启蜇整理完武器,又穿上了外套,走入了曼荼罗阵。 赵天端吓了一跳:“你干嘛?” 林启蜇戴上手套,从五色金刚头顶上抽出那杆石长/枪:“这些人体组织做成的法器都是无辜农奴的,他们被束缚了这么多年,该入土为安了。” 赵天端问:“就葬在这里吗?” 林启蜇走到一边开始挖坑:“嗯。” 赵天端跟了上去:“可这么多,你得挖多久?” 林启蜇没说话。 赵天端猜,林启蜇一半是想送这些农奴一程,一半则是想找点事情做从而避免两人相处尴尬。 只是让林启蜇干活自己站一边也不太好。 赵天端凑过来:“我也来帮忙。” 林启蜇问:“你连肉/体都没有,要怎么帮忙?” “我有办法。” 赵天端搓了搓手,飘过来做了一个拥抱的动作,林启蜇愣了一下,随即向后退了两步,躲开了这个拥抱。他刚一躲开,一股巨大的能量从赵天端身上爆炸开来,林启蜇见状不妙,本能地去扑赵天端,却从赵天端的身体里穿了过去,摔在了几米之外。 这股能量在地上生生炸了个大坑,林启蜇在地上滚了几圈,躲开飞溅的砂石,接着一个打挺跳起来,在茫茫沙尘中着急地找寻着赵天端。 “赵天端,你人呢??” “我在这里。” 赵天端磨磨蹭蹭地飘过来,看到地上那个差点把林启蜇炸到的大坑,尴尬地无地自容。 “对不起啊,我没想到我怨气这么大。” 林启蜇:“……” “没关系。” 这坑大小正合适,林启蜇走到曼荼罗阵里,把里面的人体法器轻轻拿起来,一个个放进这个坑里。 做这些事花不了多少时间,见多了血腥的场面,林启蜇也并不害怕这些破碎的躯体,他知道这都是些死于农奴制下的农奴,是他的同胞们。 林启蜇把他们都安葬了,然后站起身来,摘下胸前的圆形徽章放在土包上,取出弹夹里的子弹,把火药洒在地上,鸣枪三声,用烈火送别了他们。 “来生,我们就这片新土地见吧,我叫林启蜇,我带你们去首都看升旗看□□。” 赵天端也飘了过来,他隐约似乎看到很多光团从坑里飘出来,飞向了远方。 “他们走了吗?” “嗯。” 赵天端看向身后的五色金刚:“那个,是神吗?” 林启蜇说;“可以说他是,也可以说他不是,按照我们处里的资料来看,他属于次生神系里的神,密宗即身成佛,所以和其他佛教不太一样。” 赵天端问:“什么叫次生神?” 林启蜇说:“就是依托于宗教或者文明碎片的神系,佛、道、各民族信仰都是,和昆仑神系互相认可,来往也很多,他们不靠香火,也不进昆仑万神殿,而是被宗教和文明供养。” 赵天端皱眉:“我才不信这恶心人的玩意儿会被昆仑神系认可。” 林启蜇说;“听太启的语气,他确实没被认可,他们没上过昆仑神山。” “这玩意儿就该送去改造。”赵天端说,“不过看起来倒是挺厉害的样子,你揍的吗?” 林启蜇说:“我哪有这个本领,是太启和姜颐。” “靠,虞泉的老婆真的有点厉害啊,他没吹牛。” “嗯。” 周围还没有动静,林启蜇摘下手套,走到一边坐下。 赵天端也飘过去。 他想和林启蜇多说说话。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林启蜇说:“我和太启本来就定位到了你的位置,赶过来的是时候你已经坠楼了,正在找你和虞泉的时候遇到了姜颐,姜颐手里有一张通行符,这个组织想用虞泉来换胡星伟。” “哦对,胡星伟身上还有寄生契约,被你们控制了对他们不利。” “这是件麻烦事。”林启蜇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姜颐和赵天端现在的身份很敏感,他尽量不和嫌疑人聊太多涉及案件线索的事情。 赵天端也看出来林启蜇不想说这个话题,又问:“那后来呢?” 林启蜇说:“后来我们进了这里,解决掉这个五色金刚,太启去找其他香火神,我和姜颐则跟着这只蝴蝶去找你和虞泉,进入混沌世界边界后,蝴蝶就没用了,还遇上了很多祝偶,刚打了一架,太启就过来了,幸好他手里有个香火神的木偶,带着我和姜颐找到了你们。” “你说那个声音很娇媚的香火女神吗?活该啊,我和姜颐结血盟时,没少被她折腾,她竟然还放祝偶害我,被做成木偶真是活该。” 赵天端说起来就生气:“她还冒充姜颐,做了不少寄生的生意,坑了我和姜颐苦心经营的口碑。” 林启蜇看了赵天端一眼;“你们这生意,还需要口碑啊?” 赵天端知道又踩到了雷区,忙不急咳了一声。 气氛又变得沉默起来。 林启蜇看着眼前一片黑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赵天端则东张西望,就像以前在课堂上一样,借着乱窜的目光偷偷瞄着林启蜇的侧脸。 林启蜇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两人目光撞上,又很快错开。 林启蜇低下头,捡起一块小石头,在地上漫无目地地划着。 “哎,你这里受伤了。” 赵天端突然看到林启蜇手掌的侧面有一道血痕。 林启蜇翻过手看了一眼,血痕已经凝固了,应该是刚刚解决那些祝偶时擦伤了。 “无妨,小伤。” 赵天端担心地说:“还是不行啊,要赶紧处理,你们不是有那种急救小铁盒吗,你们有消毒剂纱布什么的。” 林启蜇说:“没事,等会儿出去了在处理。” 聊天又聊死了。 似乎也没话题可以聊了。 两人分别发了一会儿呆,千言万语萦绕在心头,却始终没有人开口。 过了很久,赵天端开始焦躁了,林启蜇也有些心不在焉。 赵天端和林启蜇同时开口。 “他们怎么还不——” 两人对视一眼,又都低下了头。 赵天端闷闷地说:“你先说。” 林启蜇说;“你先说吧。” 两人虚伪地客套,最后还是赵天端憋不住了:“怎么还不来,我们要不要回去看看?是不是姜颐对付不了那个矮个的香火神?” “不可能,刚刚那个香火神明显不是姜颐的对手,再说了,太启还在身边。” “怎么回事啊。”赵天端起身,又开始在林启蜇面前绕圈,“都好久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待在这里多久了,自己的身体是否还完好,他那会儿是真的抱着必死的决心的,从楼上跳下去时,没有一点犹豫。 在被逼迫结血盟时,赵天端就有这个想法了。 他当初逆天而行重置凡间世界的时间,就是为了救林启蜇,在这五年里,他在娱乐圈里钻营,和时间赛跑,就是不希望林启蜇的生命里沾上无辜的鲜血。 林启蜇是他的骄傲。 他配的上他热爱的国家和理想。 想到这里,赵天端忍不住笑起来。 “你笑什么?” 大抵也是憋疯了,林启蜇也主动开了口。 “我、我没笑什么啊。” 林启蜇主动和自己搭话,赵天端顿时紧张地像一个被喜欢的人表白的毛头小子:“我,我就在想,不知道我的身体有没有断手断脚,如果断手断脚了,就算虞泉他老婆能把我的魂魄塞回去,那我也、我也不好看了……” 他偷瞄着林启蜇,心想,要是林启蜇说一句,断手断脚了也要自己,那得多好啊。 “原来你在想这个啊。”林启蜇说,“身体没问题,就是磕到头了,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变笨一点。” “不是吧。”赵天端哀嚎,“我本来就很笨了,只读了高一,别让我后退到小学生水平。” “那可说不定。” 林启蜇笑起来,他脸上有一个很浅的梨涡,不是近距离看,根本就察觉不出来。 可赵天端知道。 他看得心痒痒地,忍不住就想和林启蜇更靠近一点。 “那个,如果虞泉他老婆能给我塞回去,你,你能不能去医院看我啊?”赵天端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会的。”林启蜇说,“你身上还有案子,作为案件负责人,这是我的职责。” 赵天端:“……” 他刚打算哀嚎几句,脚步声走近了。 “他们来了。” 赵天端迫不及待地飘起来,他现在就等着太启回来了,把自己塞回身体里。 先过来的,果然是太启,他摘掉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冷若冰霜的面孔。 “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太启走到一旁,叫过林启蜇。 “嗯。” 林启蜇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身后的灰,走了过去。 看样子这些话并不打算对自己说,赵天端只有和走过来的虞渊报团取暖。 结果虞渊一走过来,赵天端就发现了不对劲,出于男人的自觉,他马上把到嘴边的“你脸上怎么了”给憋了回去。 然后他就被姜颐扑了一个空。 “你这个傻子。”姜颐一把鼻涕一把泪,“你怎么就能想到跳楼呢,跳楼死的多难看啊,万一脸着地了可特么的怎么办——” 赵天端说:“别哭了姐,我刚问了林启蜇,我就是磕了后脑勺而已。” 姜颐哭道:“还就磕着后脑勺?你知道你现在在ICU吊命吗?磕着后脑勺可是要死人的啊!” 赵天端说:“可我没死啊,让虞泉老婆把我塞回去不就行了。” 他看向虞泉:“你等会儿给你老婆说说好话吧,兄弟,看在我们难兄难弟的份上,求求快一点了,我真的飘不下去了——” 虞渊一直看着不远处和林启蜇说话的太启,他沉默地偏着头,阴影遮住了英挺眉眼下的失落。 太启没有理会身后的目光,他和林启蜇交代着接下来的事情。 “……我不打算处理姜颐,至于你们处不处理姜颐,我就管不着了,不过我建议你们留着姜颐戴罪立功,据我所知,她和赵天端并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林启蜇说;“我们会开会讨论,从我个人来说,我也有这个想法,姜颐在凡间世界做了多年生意,对这个组织很了解。这个组织做事隐秘,除了浮上水面的,肯定还犯下了其他案子。” 太启点头:“这样就好,还有一个就是你们副处,你最好也趁早解决,留在处里是个隐患,这个我不太懂,你可以和虞……虞泉商议。” “嗯。”林启蜇点头,“那赵天端——” 太启说;“赵天端身上有血盟印,我离开这个异维空间后要马上带着他回昆仑处理,这个你放心,能处理掉的。” 林启蜇向后看了看赵天端,有些担忧地问:“这个有你在,我不担心,可他还有他重启时间的问题……他身上那些香火债怎么办?” 太启说:“赵天端的办法可行,虽然他没死,但是跳楼病危,也会有大量粉丝祈福的香火和信仰,这个就需要他的工作室去安排了,收集香火后,怎么消除重置时间的影响,这个姜颐知道。”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林启蜇对着太启鞠了一躬,“谢谢你。” “你客气什么。”太启微微有些歉意,“香火神在凡间世界作祟,我也有责任。” “我会尽全力配合你们的行动。” “感谢。” 林启蜇再次表达感谢后,和太启一起回到了刚刚的出口处。 太启对赵天端说:“走吧,和我去昆仑。” “什么?”赵天端一听,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他飘到了林启蜇身后,拼命地摇头,“不行不行,我不能和你回昆仑,我,我在凡间世界犯了事,也该凡间世界处理,你带我去昆仑做什么。” “你怕什么,我又不吃了你。”太启对自己喜欢的明星也是一如既往的粗暴简单,他直接把赵天端拧过来,“你要是不和我去昆仑泡澡去掉血盟印,你信不信你出了这个空间,灵魂就去天上重复放烟花?你以为血盟是开玩笑的?你又不是没走过第二门。” “那要泡多久啊?”赵天端苦兮兮地问,“天上一日地上十年,回来成了一个糟老头子,看到我媳妇的重孙子都会打酱油了,我还不如炸成烟花,起码死的好看。” 林启蜇诧异地看向赵天端。 赵天端连忙改口:“你的重孙子。” 林启蜇冷着脸;“我喜欢男人,我也不会生孩子。” 太启快被赵天端的墨迹气死:“哪有那么夸张?一个月后你就回来了。” “那还差不多。”赵天端还在挑三拣四。 太启直接一脚把他踹到了入口旁,然后跟着走了过去。 “太启。” 身后一直沉默的虞渊叫住了他。 太启顿住脚步。 “那你多久才会回来?” 太启没做声。 虞渊沉声说;“我等你回来。” 太启哼了一声,拧着赵天端从入口处离开了。 姜颐问:“你不追吗?” 虞渊收回目光:“他一定会回来。” 姜颐惊讶:“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他会回来??” 虞渊没回答,而是跨出了入口:“走吧,听说这个异维空间要消失了。” 姜颐还在问“为什么”,林启蜇做了一个绅士的动作,请姜颐先出去。 “不需要问为什么。”等出了这个空间,林启蜇才在他身后小声说,“因为东君有了凡心。” 姜颐回头:“你怎么知道。” 林启蜇说:“因为我也和他一样,无意识地喜欢过一个人,我也会因为对方骗我而生气到想揍他,却舍不得真的打他。” 姜颐怔了一下,随即摇头笑道;“爱情这玩意儿,果然就是奇怪的东西。” * 回到昆仑后,太启第一件事,就是把赵天端扔给了近侍,让近侍带着赵天端去天池泡澡。 太启没给赵天端什么好脸色,赵天端怀疑自己成了撒气桶。 为了好兄弟,他开始和太启讲大道理。 “我说虞泉媳妇——” 太启冷冷看着他;“你叫谁呢?” 回到昆仑的太启恢复了原身,即便是赵天端在娱乐圈里看多了美人,他也不敢和太启对视,原生之神的美貌自带攻击,逼得他不敢抬头,不敢靠近。 也就虞泉有胆量追东君了。 他真的是为了兄弟才敢开口说话。 “那个,东、东君,虞泉他真的喜欢你,我和他那么大的时候,和他一样,真喜欢还是贪图你的美貌,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你这人话怎么这么多。”太启本来就心烦,被赵天端唠叨地更心烦,“你不是偶像吗?偶像的形象呢?” “我是偶像,但我也是人啊,还是虞泉的好——” 好兄弟三个字还没说完,赵天端又被太启踹了出去,在空中三百六十度完美转体,落在了神殿外。 “这地方搞极限运动挺好。”赵天端四周看了眼,“真漂亮啊,就是不知道这里的东西好不好吃。” “还吃东西呢。”一个女神官走过来,“走啦,我带你去泡天池。” 女神官手上空空,赵天端问:“请问,泡天池是个什么流程,我第一次来这里,我什么都不懂……” 女神官说;“你就往天池里一跳,泡着就行,天池有天地罡气,能处理你身上的血盟印。” 赵天端问:“然后呢?” 女神官说;“就一直泡着呀。” 赵天端问:“然后呢?” 女神官说;“泡到你走。” 赵天端都结巴了:就、就泡到我走,什么意思?就不吃东西不睡觉,天天泡着?” 女神官掩唇笑道;“不然呢?” 赵天端彻底傻了;“我是人啊,人能不吃东西不睡觉吗?” “你不是人啊。”女神官说,“你现在就是魂魄,不需要吃东西睡觉的。” 赵天端心想,好像还真是。 但这总有点不太对,他隐约记得,虞泉提过,太启爱吃零食的。 “你们昆仑真的都没有吃的吗?” “按理来说没有。”她小声说,“不过东君有时候会从凡间世界带些小零食回来,以前虞王也会给他带回来,他就偷偷吃。” “等等,你说谁?虞王?” 女神官说;“对呀,你们凡间世界可有名的帝王了,他封神后,也是东君的近侍,不过他经常去凡间世界,给东君带了好多小玩意呢,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东君才开始偷偷吃小零食看话本什么的。” 赵天端敏感地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他好兄弟被绿了? 不对,应该是他好兄弟把先祖给绿了。 “那虞王现在人呢?” 女神官说:“这个……哎呀,你快去泡澡了。” 一魂一神说着,已经走到了天池边,赵天端四处看了一圈,被眼前的美景震惊了。 这里是离天最近的地方,脚下的昆仑巍峨雄伟,身边的天梯高耸入云直通昆仑神殿,就在他身边,漫山桃花似云,远眺冰川融融,湖蓝色的天池被包围在冰川和桃花之间,不时有珍禽异兽从湖面掠过,清冽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凤鸣还是冰川融化滑入天池的声音。 这就是昆仑吗? 赵天端只恨自己没多长几双眼睛。 女神官又催他了:“快去啦。” 赵天端看到冰川有点发憷;“会不会冷啊。” 女神官说;“不会的,又不是没人泡过,他那时候还真是人呢。” 赵天端问:“谁啊 ?” 女神官说;“就是虞王啊。” 赵天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虞王是人的时候,就来这里泡过天池了?” 女神官说:“对呀,他那时候还不是虞王,东君叫他貔貅,因为那时候东君想下山捡一只貔貅幼崽,结果把虞王捡了回来。” 这还是养成啊! 赵天端为虞泉担忧;“然后呢?他住下来了?” 女神官说:“他在昆仑住了几百年吧,来的时候八九岁,走的时候十八九岁了,他那时候连话都不会说,和野兽一样吃茹毛饮血,是东君教他说话、识字、读典籍、练武,吃熟食,那是我们昆仑唯一会做饭的时候。” 赵天端说:“还架锅做饭啊。” 女神官说;“对啊,东君那时候可喜欢他了,他小时候,都是东君把他抱在膝盖上,捏着他的手一笔一划教他写字,本来东君还想给他一个神格,但是诸神都说,虞王身上有帝王血脉,必须要回到凡间世界。所以东君就把佩剑送了他,让他回到凡间世界当了皇帝,等他封神后,就又回了昆仑。” 凡间世界一人之上还回来当近侍? 赵天端一听就知道有问题。 十几岁的年纪,天天被一个大美人这么爱护,不生出点爱慕来不可能。 赵天端试探着问:“虞王喜欢东君?” 女神官也许是几千年没和人说过话了,赵天端话多嘴甜,她就倒豆子全说了。 “当然喜欢啦,全昆仑都知道虞王喜欢东君,你们凡间世界不也知道吗,我听经常去凡间世界的神官说,凡间世界到处在传呢。” 赵天端:“……虞王喜欢东君,东君这么喜欢他,怎么也没听东君多一个王夫。” 女神官又掩嘴笑道:“你以为东君的喜欢,是真喜欢啊,东君是原生之神,是不可能喜欢人的,他的喜欢,不过就是漫长的生命里找个乐子罢了,要不等虞王封神回来,为什么东君就不太记得他了?” “当然,这几千年来,东君还是慢慢有些不一样了,可能是他一个人在昆仑太寂寞了,也可能是虞王当年带回来的那些小礼物,让东君有了改变。”女神官向天梯上看了一眼,“东君在凡间世界遇到什么事情了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 “嗯……”赵天端不打算说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虽然虞王是虞泉先祖,但是和先祖抢老婆也绝对不能谦让,他打算回去就把这些消息告诉虞泉。 “我去泡澡了。” 赵天端特意转移话题,女神官也没听出来:“你先下去,有问题我盯着。” “等等,我得脱衣服啊。” 赵天端看着自己半透明的身体,有点为难了:“我这衣服怎么脱?” 女神官说:“不用脱啊,知道什么是皇帝的新衣吗?魂魄身上的衣服都是皇帝的新衣,大家都装作没看见而已——” 她还没说完,就见身边的赵天端如一颗炮弹,跳进了天池里。 “我有媳妇的。”赵天端抱紧胸前,“我要守男德。” 女神官笑得花枝乱颤,见赵天端适应良好,回神殿禀报太启了。 “我知道了。”太启唤来金乌神辇,三足金乌展翅,把太启送到了万神殿。 天姬早已经等候在了万神殿前。 “东君。”天姬盈盈下拜。 “我说过不用。”太启一挥袍袖,袍袖带起的微风把天姬扶起来,天姬抬头一看,太启已经踏入了万神殿。 万神殿内烛火莹莹,命牌上尽是耳熟能详的名字。 太启问:“白帝的在哪里?” “请跟我来。” 天姬在前引路,将太启带到了最里面的一排香火台前。 十樽香火台摆放地整整齐齐,正是第一批封神的凡间世界十王。 只不过写着白帝命牌的香火台,已经熄灭了。 太启问:“什么时候熄的?” 天姬说;“就在刚刚,是因为香火不足灭了。” 刚刚,那就是太启从凡间世界回来的时候了。 看来自己的身份已经被白帝猜到了。 太启一点也不奇怪,白帝当初能和十王一起献剑求自己封神,如今又在凡间世界结社意图颠覆昆仑,能猜出自己的身份也不奇怪了。 早知道就不封神了。 就和虞渊的堂妹虞如琢去年聊天时说的一样,是人就有七情六欲,也会想追逐名利,尤其是拥有了超脱凡人的能量后,心态肯定会发生变化。这就是人性,就算是神性也掩盖不了。 太启突然想起来,很多年前,似乎也有神给自己说过。 好像是——虞王? 那还是几千年前,虞王劝他严加束缚香火神,他也说过类似的话,而太启却从来没有听进去。 他是原生之神,那时候不理解凡人,更不懂人性。 如今在凡间世界亲历了这一切,太启才知道,原来人的欲/望真的永远不可能被满足,当了人,又想当神,当了神,又想要永恒的生命和无限的力量。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 看到太启叹气,天姬也意识到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您需要让轮回世界禀报白帝投生到哪一道吗?” 太启摇头:“不用了。” 既然有心颠覆昆仑,又怎么会甘心熄灭香火台进入轮回,太启猜,这不过就是白帝的一个把戏罢了,找一个替身替自己入轮回,然后继续在凡间世界壮大力量。 作为那个组织的首脑,白帝大可以和偏神一样,凭借着其他神的信仰继续活下去。 他甚至还有混沌神王的照应。 混沌神王——太启心里冷笑,他终于知道谋害虞渊的那个未知的原生之神是谁了。 虽然混沌神王从来没有露过面,不过很明显,白帝从他那里获得了不少力量,已经不需要正牌香火神的供奉了。 “盯着其他九王。” 天姬回答道:“是。” 太启把凡间世界的情况大致给天姬讲了一遍,天姬亦是不懂人心,听完后,只问了太启一个问题。 “那您会惩罚在凡间世界寄生凡人的神吗?” 太启说:“只要不害人,不影响凡间世界,我会装作看不见,三界并非黑白分明,必须要有一个灰色的缓冲带。但是那个组织不行,他们既然要推翻昆仑,得逞之后就是凡间世界和轮回世界了。” 太启转身看向万神殿里的烛火,也不知道这余下的烛火里,又有多少神结了血盟,倒戈向了混沌神王。 “传我命令下去,万神殿今日起封闭,传龙凤两兽守我神格,你也镇守在此,不可大意。” “是。” 太启踏出万神殿,已经百年没有新神受封的万神殿,在太启的注视中,缓缓沉入昆仑山中,直到眼前成为一片平地。 太启又召过金乌神辇回到万神殿,召八大武神守护昆仑,轮回世界各冥王守住冥界,等赵天端身上血盟印消除回到凡间世界后,带着腾蛇、巫姑、南正重三位神官下了昆仑。 在凡间世界,已经有人等太启很久了。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虞渊主动向陈礼宾提出进公司历练,用堆满的工作来排解相思。他的出现无异于虞氏家族的天降紫微星,一个月内建立文旅投资公司,和百花镇文旅局合作,推动了暑期民俗旅游的风潮,压制再一次提出挖掘虞王陵的提案。万代盛业的高层和国内商界齐齐震惊,虞氏家族的长辈们则惊喜连连,他们本来就不希望虞家的财产落入太启手里,如今有了这颗紫微星,虞家的家产就能拿回来了。 没人知道,虞渊对这一切都不太感兴趣,他也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他会觉得花了十五年时间得来的一切都不重要。 他愿意用千亿博美人一笑。 可太启迟迟没有回来。 一个月后,他的高考成绩也下来了,缺考了一门,剩下的三门成绩,也足够念大学了。 虞渊随便填报了本市的一所大学,对于虞家长辈频频暗示的再考一年冲击TOP学校也没兴趣。 上辈子他已经拿到了文凭,这辈子,他不需要这张文凭了。 他想要的,就只有太启而已。 在拿到成绩后,虞渊去医院看了赵天端。 这一个月以来,商界的新闻就是他这颗紫微星,娱乐圈的新闻,则是赵天端了。赵天端坠楼变成植物人后,这一个月就没下过头条,虽然人没死,不过祈福网站已经建起来了,坠楼原因讨论不断,各类专家也开始研究明星的心理撰写各类论文,粉丝们每天都在打卡希望赵天端醒过来。 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从异维空间出来后,林启蜇注册了微博后发了这条微博,从此每天开始打卡祈福,他这条微博被转发了很多次,即便是在网络上,林启蜇也能让人安心。 虞渊到医院时,正好遇到了林启蜇。 林启蜇拿着一束桔梗花。 “原来这花是你送的。” 虞渊经常来,但是一次都没有碰到过林启蜇,但他来多了就发现,赵天端的床头,一直有一束桔梗花永不凋谢。 “嗯。” 虞渊说:“花很美。” 林启蜇说:“谢谢。” 两人因为公事见过好几次,然而私底下相见,却总是会想起两人都挂念的事情。 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昆仑遥远,触不可及,虞渊经常会在深夜里想,太启的青鸟,是不是会偷偷地来凡间世界看自己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太启:并没有,搞事业中,勿cue 第61章 寄生 (21) 虞渊和林启蜇站在医院的走廊边等着探望赵天端, 各自有着不同却又相似的心事。 赵天端现在是植物人状态,不过身体各项特征稳定,半个月前便从ICU转入到一家医院的高级VIP特护病房。 各家媒体每天都蹲在医院门口等待着一手消息, 来探望的人也络绎不绝, 赵天端是如今最红身价最高的明星之一, 身上有价值几个亿的代言,还有好几部未播的剧以及未拍的电影和电视剧合作意向, 一举一动都足以震撼整个娱乐圈。 在赵天端出事后, 经纪人在工作室邮箱的回收站里发现了赵天端的遗书,他并没有交代自己为什么要自杀, 遗书看起来像是一份遗嘱, 合约的赔偿、工作室员工的遣散安排、遗产的捐赠,他都列得清清楚楚,唯二的例外, 是对粉丝和对自己小竹马的道歉。 这份遗书显然是赵天端私下找过不少律师咨询过的, 如果赵天端确实身亡了, 是一份很好的处理后事的参考, 只是现在他还活着,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每次来这里探望赵天端的时候, 虞渊都会在医院内外看到很多人, 工作室已经尽最大的可能安抚粉丝和各路人马了, 却还是有不少人通过各种渠道来“探望”赵天端, 后来工作室干脆收拢, 严格把控探望的时间和方式。 虞渊也只有等。 他从窗外看向医院大门处不断走动的人群和举着拍摄器材的记者们,心想, 这些年来, 赵天端的压力应该也很大吧。 一方面是背负着逆天而行的重压在凡间世界里夹缝求生, 另一方面,在各个剧组、综艺、舞台之间连轴转,个人的生活完全曝光在镜头之下,没有一丁点隐私可言。 幸好,赵天端这次醒来后,这些压力应该可以就放下来了。 虞渊看了一会儿,回头问林启蜇:“他还没有苏醒的迹象吗?” 从赵天端床边那束永远新鲜的桔梗花看来,林启蜇应该经常来。 当然,他应该也经常失望。 林启蜇摇摇头:“没有。” 虞渊问;“姜颐那边有昆仑的消息吗?” 林启蜇说:“也没有,我问过几次,姜颐说她不是近侍,上不了昆仑主峰,也见不到太启的。” “这样吗。” 虞渊的语气里掩不住的失望,上次一别,没想到竟然是音讯全无,一个月时间已经到了,相聚却也遥遥无期。 “别太担心了,他们会回来的。”林启蜇也不知道是安慰着自己,还是安慰着虞渊,他换了个话题,问,“你的成绩应该出了吧?” 虞渊说:“出了,刚好能上大学。” 林启蜇问:“报了哪个学校?” 虞渊说;“一家独立院校,离家近。” 林启蜇说:“那也挺好的。” 他听说了虞渊最近在商场上的动作,知道虞渊并不是一个需要文凭来撑面子的厉害人物。这一个月,也正是虞渊参谋,林启蜇才能顺利地抓住副处的把柄把他搞下台。 令林启蜇意外的是,副处竟然不是被寄生者,而是用处里的情报和那个组织交换气运,也幸好因为副处不是被寄生者,如今接受调查时,才能保持清醒的意识配合林启蜇打击那个组织在凡间世界的犯罪活动。 虞渊问:“最近应该很忙吧。” “忙得脚不沾地了。”林启蜇苦笑,“没想到有那么多旧案和那个组织有关,现在都翻出来了,在和警方对接。如果胡星伟那边也能配合,案子应该会更多,他身上有寄生关系。” 虞渊又问:“胡星伟身上的寄生关系还没剥离吗?” “没有。”林启蜇摇头,“这个比较麻烦,毕竟寄生关系不是神直接上身,他的寄生神又结了血盟,我们这边轻举妄动,很有可能寄生神和胡星伟都会出状况,所以现在把他保护起来了,请了家教给他辅导功课,准备明年的高考,勉强能安抚住他。” “那香火呢?” 林启蜇说:“香火没问题了,赵天端坠楼后收到了大量的祝福和信仰,姜颐已经收集完毕,之前的负面影响也都消除了,现在,就等他醒过来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高级VIP的病房走廊静悄悄的,连根针落下也能听到。 就在此时,一个医生打着电话匆匆从虞渊身边跑过,身后还跟着两个护士。 “快,V1病房的病人苏醒了。” V1病房正是赵天端所在的病房,虞渊和林启蜇看向彼此,两人都激动起来了,跟着医生朝病房跑过去。 跑了没两步,身后的大门打开,十几个人涌了进来,这些人虞渊和林启蜇来多了也都认识,有合作方项目负责人任,有知名娱记,娱乐公关还有工作室的大股东和经纪人。 虞渊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林启蜇也停下来,转身向虞渊走过来。 两人的表情都有些无奈。 林启蜇说:“等会儿吧。” 虞渊说:“你现在应该是赵天端最想见的人,但也许是他最不需要见的人。” “等他醒的人太多了。”林启蜇走到窗边,知道赵天端苏醒后,他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来了,说话的语气也轻松起来。 “让他先忙会儿事业。” 虞渊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希望以后事业不会再成为他的负担。” “应该会的。”林启蜇说,“当初他也是因为梦想才进娱乐圈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都是因为我,进娱乐圈的梦想才会变成他的负担。” 虞渊问:“你知道了?” “知道了。”林启蜇看向窗外,目光有些悠远,“姜颐都给我说过五年前发生的事情了,不过我想亲口听他再告诉我一次……等寄生案结案后吧。” 年纪渐长,林启蜇也不会向年轻那样莽撞行事了,没有任何考虑地答应赵天端的告白,莽撞地同意了赵天端的分手,那时候的他还年轻,感情完全压制过了恋爱中应该有的理性,和赵天端频繁因为前途的争吵,争吵点也不过在于两人究竟是更爱工作还是更爱对方。 他没有考虑过将来,这段从暗恋开始的恋情,林启蜇最初想要的,只是不想在青春里留下遗憾而已。 这几年里,频繁地午夜梦回,林启蜇才发现,这段感情并不是青春期荷尔蒙引起的冲动,他是认真的,用全部的身心在热烈地爱着那个回过头对他粲然一笑的少年。 他在梦里依然为过去的牵手和亲吻而悸动,也会在电视上看到赵天端时让自己克制冷静。 浓烈的感情并没有因为时间消减丝毫,只是林启蜇学会了内敛。 如今,则学会了考虑更远的将来。 ——那是他需要一生一世把握的东西。 “天啊,这些人都在干什么,他才刚醒!” 就在林启蜇发呆的时候,姜颐带着工作室的人马风风火火走进来了,在交代了全部的经营事实后,经过国属特别行动处几次讨论以及林启蜇的担保,如今的姜颐顺利被招/安,表面上依然是赵天端工作室的助理,实际上却是国属特别行动处安插在娱乐圈的调查人员。 经过虞渊和林启蜇时,姜颐停了下来,惊道;“你们俩在这里干嘛?” 虞渊说;“排队见赵天端。” “排队??”姜颐宛如听到了天方夜谭,“这种时候你们还要排队?” 身后另外一个助理小声说:“因为现在进去的都是大佬——” “大佬?大佬就该让他们耽误病人和家属朋友见面了?是赔偿没给他们还是平时亏待了他们啊?” 姜颐踩着高跟鞋就往病房冲:“等我把他们叫出来。” 虞渊:“……” 林启蜇:“……” 果然是女武神,行动力超出常人。 没过一会儿,十几个人就被赶出来了,姜颐站在病房门口冲虞渊和林启蜇挥手:“快来。” “你去吧。”虞渊大打算打扰有情人独处的时光,“他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了,身体肯定不会太舒服,你让他好好休息,等他能下床了,我再来看他。” 林启蜇说:“行,我等会儿会问问他太启的事情,有了消息给你打电话。” 虞渊笑道:“那谢了。” 两人道别后,林启蜇拿着花走到病房前,推开了门。 病房是一个套间,外面是沙发和洗手间,里面才是病房。 病床靠背半立起来,呼吸机也摘掉了,这一个月赵天端瘦了些,但是醒来后精神极好,如果不是医生按着他,看到林启蜇,他估计就要高兴地下床蹦跶了。 “你真的来看我了?” 赵天端的口齿还有些不清,说完了一次,又说了一次。 林启蜇走过来,把床头花瓶的桔梗花拿下来,换上了新鲜的花朵。 “嗯,我来了。” 医生给赵天端开了一堆检查,递给身边的护士:“病人刚醒,先观察一下,然后做这些检查。” 医生又对林启蜇和姜颐说:“抱歉,今天不能打扰病人太久,等会儿护士会进来叫你们。” 林启蜇说;“好的。” 医生和护士便和一起出去了。 林启蜇在床边坐下;“怎么样?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现在精力十分充沛,太启可是让我在天池里泡了好久的澡。”赵天端大着舌头说,“谢天谢地,我终于把那个该死的血盟印给弄掉了。” 姜颐说:“谢什么天什么地,你要感谢的是东君,以及,你要感谢你的粉丝。” “我正准备和你说这件事。”赵天端问,“我的手机在你那里吗?让我拍张自拍发小号,大号工作室会发,但是小号我得自己发,告诉粉丝我赵汉三又回来了。” 姜颐打开包,掏出手机递给赵天端:“我天天带身上呢,就担心被其他人拿到手坏了事。” 赵天端想伸手去接,因为身体太久没有动过,四肢就像是临时装在了身上,完全不听大脑使唤,手一滑,手机就从手掌边滑落下去。 “完了!” 林启蜇眼疾手快地出手,把手机接住了,他本想把手机递给赵天端,赵天端却有心无力,想给姜颐,姜颐正拿着手机低头发信息。 赵天端说:“你帮我发吧,我小号登着。” 林启蜇把手机屏幕点亮,递到赵天端面前:“你先把密码输进去,我帮你发。” 赵天端说:“是你的生日。” 林启蜇的手顿了一下。 过了会儿,他顾自把手机拿回来,在屏幕上输入自己的生日。 手机解锁了,映入林启蜇眼里的是一张教室角落的壁纸,白色的墙,卷起的蓝色百叶窗,明亮的窗户敞开着,靠窗放着两张深蓝色的课桌,绿油油的香樟树叶摇晃着,阳光在上面跳呀跳,只要一伸手,就能抓住窗外的香樟树叶,任金闪闪的光斑落在校服的袖子上。 当年的赵天端就是那个爱把手伸出去抓树叶抓阳光的人,为这事,班主任没少让林启蜇盯着他。 “拍得挺好的。”林启蜇忍不住笑起来。 “这是我之前去一中教室拍的,就是我们俩之前坐的那两个位置。我也觉得拍得挺好的。”赵天端试图抬起手,哆嗦了几次还是放弃了,“可惜自拍拍不了。” “让姜颐帮你拍吧,我不太会拍照。”林启蜇回过头,却发现姜颐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离开了病房。 赵天端说:“只有你来代劳了。” “哦,行。” 林启蜇让赵天端尽量坐直身体,双手搭在毯子上,两眼平视前方,他调整角度,最终还是习惯性取了正角度,给赵天端拍了几张照片。 “怎么样?” 林启蜇选了一张坐得最端正的照片拿给赵天端看,他自己觉得很满意。 赵天端:“……” 他怀疑林启蜇在给自己拍登记照。 可媳妇拍的,又有什么办法呢。 赵天端开始给林启蜇吹彩虹屁了:“嚯,这拍得也太好了,显得我一身正气,五官优势明显,三庭五眼端正,素颜也能看出来精气神。” 林启蜇有点开心;“那我就用这张了?” 赵天端说;“那必须啊!” 林启蜇把照片先传上去,又点开手机键盘:“你想写什么呢?” 小号就是赵天端用来放飞自我的,他就爱在小号上和粉丝互动吹牛。 他本来打算一张沙雕自拍加沙雕表情包配上沙雕发言感谢粉丝,林启蜇给他拍的这张照片,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无论是他的表情包还是文字,都配不上林启蜇给他拍的这张一身正气的照片啊! “你帮我写吧,你也知道我语文成绩不好,写作文从来没及格过。” 林启蜇皱眉:“我帮你写?这不好吧。” 赵天端说:“你也得感谢我粉丝啊,我们本来就是命运共同体——这,是这个词汇吧?新闻里经常放的。” 林启蜇被逗笑了:“好吧。” 他仔细问过赵天端要表达的想法,然后打开备忘录写了个草稿,低下头认真地在小号上写了篇小作文。 写完后,他一字一句读给赵天端听,把赵天端听得一愣一愣的。 “卧槽,牛逼。” 这小作文水平,让赵天端再多读二十年高中语文都写不出来,“就它了!” 赵天端的工作室刚刚已经把他苏醒的消息公开了,并且很快屠了热搜榜。 然而这篇感谢粉丝的小作文和自拍一发,直接升上了热一,把所有赵天端醒了的新闻都压住了。 赵天端的粉丝都惊呆了。 她们哥哥被魂穿了吗? 赵天端一直是混不吝的形象,这张照片一身正气,正直得可以一路保送国家公/检/法,更别说那个小作文,三段式标准严谨又饱含深情,一般人绝对写不出来。 粉丝1号:我的哥,你是被魂穿了是吧是吧?? 粉丝2号:妈耶,哥你打算去国考吗??这小作文,不说我以为是申论。 粉丝3号:啊这啊这,真的是自己写的吗? 粉丝4号回复粉丝3号:绝壁不是,毕竟他最爱说自己是文盲,只读了高一了。[狗头保命] 粉丝5号:那是新来的宣传小哥哥or小姐姐吗?[疑惑]。 粉丝3号回复粉丝4号:姐妹这思路没毛病,某人天天说自己只读了高一是文盲,是为了衬托谁呀?[大声点] 粉丝6号回复粉丝3号:小竹马!!上交国家的小竹马!! 粉丝7号:卧槽,真的是小竹马写的拍的吧! 粉丝3号回复粉丝7号:99%是了,这种笔杆子和行文习惯,绝对体制内啊,怎么可能去娱乐圈。 粉丝8号:靠靠靠,我补老档时,看到哥说起小竹马那发光的眼神,就知道有问题了! 粉丝9号:多年CP粉路过,今年是复婚年[满意点头]。 林启蜇把粉丝评论一条条读给赵天端听,读到后来,就发现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了。 “你这些粉丝?” “福尔摩斯是吧。”赵天端见怪不怪了,“嗐,这可太正常了。” 林启蜇说;“如果以后能考特别行动处就好了,我们正缺这样的人才。” 赵天端说:“她们也想考的,我天天看她们说考公,但是你那个特别行动处多难考啊,成绩、信仰、素质、体能一个不能少,十几亿里挑的人才。” 赵天端说起林启蜇的职业,比自己考上了还自豪。 “我也跟着沾点光!把我拍得这么正气凛然,比我在天池泡了这么久,吸收天地罡气还正直。” 说起泡天池,林启蜇突然想起来了;“太启下昆仑了吗?” 赵天端说:“没有啊,我是一位女神官送我回来的,泡天池时,我也一直没见过太启,不过有看过他的神辇在天上飞。” 赵天端回想起昆仑那段日子,羡慕地像一只土狗:“原来真有凤凰有金乌啊,那大尾巴,那羽毛,太美了,下次能带你看看就好了。” “太启没下昆仑吗?”林启蜇叹了口气,“虞泉恐怕又要失望了。” 赵天端说:“他要失望应该不止这一点,我这次在昆仑上听八卦,虞泉不仅是在和他哥抢老婆,还在和他先祖抢老婆。” 林启蜇问:“什么意思?” 赵天端说;“我听昆仑上太启的近侍女神官说,虞泉的先祖虞王,对,就是我们那个虞王陵的虞王,他也喜欢太启。” 林启蜇点头;“哦,这个民间传说里早就有了,虽然没写进神话和古籍里,但这个说法已经流传几千年了。” 赵天端愣了:“敢情这大家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林启蜇说;“如果对上古神话和历史有点兴趣的人,应该都会知道。” 赵天端受伤了。 林启蜇是名牌大学的,太启是东君,那不用多说,文化水平肯定也是杠杠的,虞泉就更别说了,整个人就像是开了挂一样,高考缺考一门,还能考上大学,就离谱。 “你好好休息吧,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肌肉肯定不太适应,慢慢复建,不要着急。” 林启蜇把手机放在赵天端的床头,站起身来:“我还要去一趟处里,先走了。” “啊,你就走了。” 赵天端好不容易舌头捋直了点,还没能和林启蜇说上几句话,结果人就要走了。 他有点慌了:“那,那你下次还会来看我吗。” 林启蜇说:“当然,我说过,你身上还有案子没结。” 赵天端更紧张了:“我不会坐牢吧?” 他好不容易从死亡线上爬回来,一回来就坐牢,以后还怎么有脸出现在林启蜇面前? 林启蜇说:“具体案情我不能向你透露,不过目前看来,不会。” 赵天端松了一口气。 不过看到林启蜇又要走了,他还是放不下。 他有问题想问林启蜇。 这个问题他泡在天池时模拟了很多遍,他原本以为自己长大了,看到林启蜇,再也不会有年少时的心悸了,直到此刻,他的心跳得就像是当初表白时一样快。 天知道当初他是怎么压下心里的躁动,装作若无其事给林启蜇表白的。 “我,我,我有——” 林启蜇问:“你有什么事?” 赵天端支支吾吾的,脸都快红了,他的耳朵烫得发烧,比起十几年前,好像更毛躁了。 “那个,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或者快要交往的男朋友?” 林启蜇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原来你想问这个啊。” “有吗?” 林启蜇说;“我现在工作很忙,没有时间谈恋爱。” “哦。” 赵天端有点庆幸,又有点没底气了。 他应该在后面接一句,那我能追你吗,结果说出口的却是,结案后,我能不能给你发微信。 林启蜇说:“可以。” 赵天端高兴极了;“那可以把你微信号告诉我吗?” “嗯,我直接用你的手机加?” 赵天端尾巴都差点摇起来了:“好好好。” 林启蜇拿过赵天端的手机,加上了自己的微信号。 “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好的好的。” 赵天端一路目送媳妇远去,HE的结局眼看着唾手可得,虞渊却从林启蜇那里知道了一个失望的消息。 太启并没有和赵天端一起下昆仑。 “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吧。”林启蜇说,“凡间世界因为香火神动荡,他作为昆仑万神之主,肯定会很忙,不过目前线索都在我们这里,他处理完昆仑上的事情,肯定会回凡间世界。” “没关系,我等他,多久我都等。” 虞渊还是一如既往的执着;“如果你这边有什么消息,麻烦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的。” 在太启不在的这一个月里,虞渊对外的借口是太启出门旅行了,他知道虞家很多人对太启拿着巨额遗产很不满,去公司时,他决口不谈太启的事情,对于长辈们三番五次的旁敲侧击也熟视无睹。 虽然一直没有太启的音讯,但虞渊坚信,太启一定会回来。 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了,林启蜇那边来了新消息,说处里来了三个自荐的新人,自称太启身边的近侍,来凡间世界配合调查那个组织的,身上还拿着太启的信物。 虞渊那时候在上班,接到消息马上给林启蜇回了一通电话。 “那他们有太启的消息吗?” 林启蜇说:“我问过,他们绝口不提太启的行踪,只办事,绝不多嘴。” 虞渊说;“看来果然是近侍了,你要怎么安排他们?” 他知道经过这一系列事情后,林启蜇在处里的威望大大提升,手里又握着处里最精锐的一队,很有可能晋升填补副处的位置。 .林启蜇说;“和太启当初一样,作为能人异士特别安排到一队作为临时工作人员,一队都是自己人,我比较放心,我也没有报告处里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虞渊说:“这样挺好的,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林启蜇说:“是昨天上午,因为要确认他们的身份,所以今天才给你说。” 虞渊说:“好的,谢谢。” 虞渊有种强烈的直觉,太启肯定下昆仑了,他的猫还在家里,太启那爱猫如命的性格,就算要离开自己,但他肯定拿回属于他的猫。 虞渊特意给家里打了电话,让家里的阿姨留意一下太启有没有回来,这一整天,工作也有些分心,一直不停地看着手机。 下午的时候,虞家旁系一对长辈老夫妻来公司里开会,顺便看望了虞渊。 “你真的越来越有你哥的风范了。” 这对老夫妻和云婆婆一样,对他一直很不错,虞渊对他们也很尊敬。 老夫妻俩越看虞渊越觉得喜欢:“那个,我有件事想多个嘴啊。” 虞渊有些警惕。 老太太说;“你别紧张,我不是说你嫂子的事情,你哥既然把遗产给了你嫂子,那就该他收,我们外人的想法也做不了数。” 虞渊问;“那您是有什么事情呢?” 老太太看了老爷子一眼,笑眯眯地说:“你快十九岁了,大学也考上了,又这么优秀,都说成家立业,成了家才能立业,我有很多朋友家里有适龄的男孩女孩,要不要去认识一下?” 老太太也不确定虞渊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干脆就都说了,反正她手里有的是婚恋资源。 原来是这事。 虞渊有些无语。 自从他来公司学习,从公司高层到合作公司再到虞家的亲戚,就没有一个不给他介绍对象的,他简直怀疑介绍对象是四十岁以上的中老年人们共同的爱好。 上一世他身为虞家家主手握公司大权,不想结婚也没人敢管,这一世虽然一鸣惊人在商界有了点名气,可到底年纪不大,在公司里没个一官半职,在虞家也没话语权,长辈的好心,还真不好拒绝。 虞渊认真斟酌后,婉拒了:“目前还在公司实习,我暂时没有恋爱的打算。” 老太太说:“这有什么,工作学习和谈恋爱又不冲突。” 虞渊把桌上的文件拿给老太太看:“是真的没什么时间,马上就是七月了,文旅公司的项目能不能推进顺利,就看七月了。” 他拿工作推脱,勉强挡住了老夫妻的热情,只是看起来,两人还没放弃,又说了下次请虞渊吃饭。 那就下次再说。 虞渊现在也没心情解决以后的事情,他现在就是望妻石,满脑子只有太启。 他下午的动作就是看文件、拿手机、看文件、拿手机,到了四点左右,电话终于来了。 电话是家里的管家阿姨打来的:“太启好像回来过了。” 虞渊连忙问:“什么时候?” 管家阿姨说:“就刚刚,你说太启要回来,厨房阿姨就去买菜,她买太多了,我开车去接她,回来后就发现麒麟和煤球都不见了。” 厨房阿姨匆匆跑过来对着电话说道:“猫粮猫罐头猫砂全带走了!一个罐头都没剩下!” 虞渊:“……” 看来是真生气了。 虞渊问:“还带走或者留下别的什么东西了吗?” 管家阿姨说:“你等等,我去看看。” 虞渊等了一会儿,过了不久,管家阿姨回来报告状况了,这次的语气有点慌,又有点想笑,还有点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惹你嫂子生气了?” 虞渊在电话里咳了一声了:“怎么了?” 管家阿姨说;“太启应该是离家出走了,我看到他带走了常穿的几套衣服,还有一点零食,还把所有银行卡钥匙和电话卡留下来。家里不见了一个无纺布袋,一个塑料编织袋,哦,对了,他还留下一张纸条和几万块现金,纸条上还提了你哥。” 虞渊问;“什么纸条?” 管家阿姨说;“我不方便念给你听,发给你吧。” 很快,虞渊就收到了一张图片,纸条上太启写着:今日起和虞渊虞泉断绝一切关系,遗产奉还,麒麟和煤球我带走了,手机衣服零食你给我买的,用现金还了,以后就是陌生人,别来找我。” 看上面的字迹,是太启写的没错了。 虞渊:“……” 笨蛋老婆出息了,来凡间世界人情世故什么都不会,就学会闹离婚了。 虞渊再把这张纸条读了一遍,再想起太启连猫罐头都没留一个,怀疑是太启平时狗血家庭伦/理剧看了太多,带孩子离家出走断绝关系一个不落地全学了。 “我知道了。” 虞渊有点哭笑不得,不管怎么样,太启是回凡间世界了,虞渊也不信,他能带着这大包小包的回娘家昆仑,八成就是找个酒店住起来了。 不过他的钱是哪里来的? 看起来连买的手机衣服都要还钱,这钱肯定不是从账上取的。 虞渊给林启蜇打了电话:“太启有没有联系你?” 林启蜇一头雾水:“没有啊。” 虞渊又问;“你对昆仑诸神比较了解,他们能弄到现金吗?” 林启蜇说;“要说变肯定能变出来,不过昆仑的神都是正神,犯不着为了点现金变□□吧,怎么了?” 虞渊说;“太启回来了,把家里的猫和狐狸带走了,说要和我断绝关系。” 林启蜇:“……应该就是赌气离家出走吧。” 虞渊有点担忧:“我怕他被人骗,他给了我几万现金,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林启蜇说;“你去查下监控,我帮你查他的手机定位。” 和林启蜇联系过后,虞渊又和太启在特别行动处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联系上了,对方都说没有见过太启,问了姜颐,也是同样的回答。 虞渊驱车回到家,去物业查了监控,这一看,终于明白太启的钱是哪里来的了。 一辆外省牌照的车在小区外面停下,车上先下来太启,然后又有一个小老头下了车。 这小老头虞渊可太熟悉了——这不就是几个月前,拿着鞋底板,追着他满庭院打的薛同薛教授吗? 在监控里,薛教授也没给虞渊好脸色。 “对,一定要彻底断绝关系,他竟然敢骗您,他要遭雷劈!” “骗您写作业也就算了,这都是第二次了,上一世骗了这一世骗,再下去就是谎言套谎言,这个男人要不得,咱们一分钱都不要他的,我卖房卖车掏空养老金,也要拉您出火坑!” 虞渊:“……” 这是真娘家人了。 总之,太启在监控里还是冷着一张美人脸,在一个半小时前,回到了家里。 在昆仑的时间里,太启无暇顾及虞渊,等到手里的事情暂时处理完,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他以为自己会因为白帝投靠混沌神王的事情生气,后来发现,这事比不上虞渊骗他的分毫。白帝搞事,太启想的是如何和凡间世界联手处理他,虞渊骗他,却让他心乱如麻不知所措,各种情绪萦绕心头,想动手又舍不得,想忘掉也忘不掉,心里脑海里全是走马灯里看到的记忆。 他越想越生气,为了找虞渊,他不惜在轮回世界暴露身份,把冥王一个个叫来问话,上天入地的找虞渊,没想到虞渊却在自己的身边。 再一想到自己对虞泉仁至义尽,虞渊却用虞泉的身份和自己亲近,两人有了更亲密的身体接触,让他纠结着在哥哥弟弟之间摇摆不定,甚至生出了从来未有过的羞耻的想法,就更是怒不可遏和委屈。 凭什么,他堂堂东君,原生之神,万神之主,为什么要这样被骗?为什么要为一个凡人心虚羞耻? 太启打算快到斩乱麻,就和电视剧里一样,踹掉渣男,过自己的生活。 可他没有过任何情感经历,唯一会做的,就是学着电视剧里和虞渊彻底划清界限。可回到凡间世界后,太启才发现这对他而言太难了,他在凡间世界一直被呵护在虞渊的羽翼下,衣食住行都依赖着虞渊,什么不懂,什么也不会,就连手里的遗产、住的房子,穿的衣服都是虞渊送他的。他唯一的朋友林启蜇和虞渊认识,唯一认识的靠谱律师陈礼宾是虞渊的得力干将,就连所有说过话的人,不是虞渊请的阿姨就是虞渊喜爱的后辈。 无奈之下,太启只有找到薛同借现金,他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衣服手表到底价值多少钱,大致估价后,找薛同借了六万块钱,打算用五万块买断这些,剩下的钱去住酒店,等解决完凡间世界的事情后,就回昆仑。 薛同对太启的行动全力支持,甚至表明,自己卖房卖车也要让太启和渣男一刀两断。 太启只想快刀斩乱麻,趁着家里的阿姨不在家,收拾了几件衣服和一点生活用品,捎带上点爱吃的零食,拧上麒麟就准备走了。 藏狐煤球煤球正在露台上晒太阳睡觉,被家里的巨变惊醒,连忙跑去客厅。 太启问:“你是要跟着虞渊还是跟着我?” 藏狐煤球想也不想:“跟着你!虞泉最近好暴躁,我不喜欢他了!” 太启便找了个布袋,让煤球钻进来,也拧上了。 他准备这么就走的,后来一想,自己可以不吃不喝,但是小动物可没办法,于是又去找了一个大编织袋,把麒麟的猫粮猫罐头猫砂猫窝全给背上了,还顺带给藏狐煤球带了几块肉。考虑到这些价值不菲,太启把钱全留下了。 等离开家里后,他才发现,自己连坐车的钱都没了。 幸好他在凡间世界还有个朋友。 如此想着,太启便启程了。 所以当林启蜇晚上从处里回到家时,看到的就是门口站着的,左手拧着一只狐狸,背后背着一只猫,右手推着行李箱,行李箱上还放着一个巨大编织袋的太启。 “我来投奔你了。”太启面无表情地扔了一个圆球给林启蜇,“不够我下次回昆仑再抠。” 林启蜇接住圆球一看,竟然是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 作者有话要说: 太启:为了和渣男一刀两断,我连昆仑神殿的地板都抠下来了。 第62章 日常 林启蜇原本只是随手一接, 直到他看清手里这颗流光溢彩足以闪瞎人眼的夜明珠,连忙换成了捧在手心的姿势,就担心这宝贝不小心掉地上摔碎了。 这颗夜明珠放在凡间世界, 绝对是会载入史册的珍宝, 如果被证实来自昆仑, 更会成为国之重宝,考古界、艺术界、文化界都会为此颠覆。 林启蜇问:“这——这东西, 你从昆仑抠下来的?” “从昆仑神殿的地板上抠下来的。”太启把装着藏狐煤球的布袋和身后的猫包都放下来, 语气有点抱怨,“幸好我有点直觉要和虞渊决裂, 就顺手抠了一颗, 要不现在我就要带着我的猫和狐狸,流落街头了。” 林启蜇:“……” 你们昆仑的神还真是奢靡,随便在地板上一抠, 都能抠出来国宝。 “这个我不能收, 我们先进去, 等会儿我找个盒子装起来, 以后你拿回昆仑。” “行吧,那我下次给你抠点别的, 火焰珠玉璧之类的。” 太启把夜明珠接过来, 顺手塞进了口袋里, 林启蜇按下密码打开门锁, 又回来帮太启提大编织袋。 太启把麒麟的猫包和藏狐煤球的布袋都提上, 转头一看林启蜇要去提编织袋,连忙说道;“等等, 那个挺重的——” “没关系, 我能提——什么东西这么重??” 林启蜇以为编织袋里都是些衣服或是生活用品, 也没打算用力气,结果随手一拿,差点就没把这编织袋拿住。 “我家麒麟的东西。”太启放下手里的猫包,走过来和林启蜇一起把编织袋提到玄关里,又出来拿行李箱,“里面有塞了十包猫砂,两袋猫粮,还有几十个罐头,应该能吃几个月了。” 林启蜇:“……所以你是怎么过来的?” 太启说;“走过来的。” 林启蜇惊呆;“什么?” “走过来的。”太启把猫包和无纺布袋拿进来,关上了门,“我身上没钱,带着这么多东西也不方便用瞬移咒,就走过来了。” 林启蜇终于明白,为什么虞渊看到太启留了几万现金会这么担心了。 在凡间世界,太启真得需要一个有权有势的大佬来保护,否则骗他不要太容易。 也幸好太启来找自己了。 林启蜇问:“你不饿吧?不饿我就先帮你收拾东西,明天再请钟点工帮你整理行李。” “行,我先把麒麟放出来。” “让它随便玩,就当在自己家里。” 林启蜇也喜欢小动物,他专门清了一个柜子,给麒麟放猫罐头猫砂猫粮,又去找了箱子和碗,装上了猫砂和吃的,猫窝问过太启的意见后,放在了客厅里。 然后他看向蹲在一边的藏狐煤球。 “你家狐狸的东西呢?” 太启从无纺布袋里拿出几块牛肉递给林启蜇:“这个。” “就这?”林启蜇看了一眼乖巧蹲好的藏狐煤球和巡视领地的麒麟。 藏狐煤球主动解释:“我不是亲生的!” “行吧。”林启蜇把肉拿到厨房,打算等会儿处理一下扔微波炉,又给藏狐煤球拿了一个垫子当窝。 “我先去做饭了,今天不知道你要来,我就随便做点。” 太启正整理着猫罐头:“我不需要吃东西,尝尝就行。” 林启蜇从冰箱里拿出昨天留下的米饭,打算做个炒饭再做个汤,他厨艺很好,只不过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习惯做单人快洁菜,炒饭加汤是他最常做的晚饭了。 太启整理完猫罐头,厨房里的饭和汤都下锅了,藏狐煤球说要吸收天地灵气,跑去花园里看花看月亮,太启则坐下来,打开电视继续看电视剧。 林启蜇这套房子虽然没有家里的别墅大,但是面积也足够两只小动物打滚了,麒麟很快就适应了新住处,在沙发茶几上嗅嗅走走,很快,它就开始无聊了,跳到沙发上,用鼻子拱了拱太启的手。 它想和太启玩逗猫棒。 “啊,你的玩具忘拿了。”太启向四周看了看,最后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那颗夜明珠,在地上一滚,“玩儿去吧。” 麒麟扬起松鼠般地大尾巴,迈着小短腿朝夜明珠跑去。 ——林启蜇蹲着两份炒饭走出来时,看到是就是让他心惊胆战的一幕。 那颗他连碰都不敢碰的夜明珠,在地上咕噜咕噜滚着,麒麟做了一个埋伏的动作,忽而起身,圆滚滚的身体朝那颗夜明珠扑去。 眼看着那颗夜明珠就要朝墙上撞去,林启蜇把手里的炒饭一放,冲过去就拦住了那颗夜明珠,麒麟扑得猛,一头撞在了墙上,把它给撞懵了。 “不好意思啊,我在抢救国宝。”林启蜇一手抱起麒麟,一手捡起那颗夜明珠,摸到夜明珠没摔坏,心里松了口气。 太启拿起遥控器,换了一个频道:“没事,让麒麟玩吧,反正不值钱。” “不值钱??”林启蜇把麒麟抱到沙发上,“这颗夜明珠,可以买下我这个小区所有的房子!” 太启:“?” 太启问:“那你为什么不要,我还以为不值钱,打算回头给你弄点好东西。” “就是因为它太值钱了,所以我才不能要。”林启蜇把炒饭和汤端到茶几上,马上去找了一个盒子,把夜明珠装起来拿给太启,“这个东西千万别被其他人看见了,凡间世界出现这种宝物,是要出大问题的。” 林启蜇发现自己和太启讲这些事情时,就像是男妈妈。 太启打架时有多狠,面对人情世故时就有多笨。 “行吧。”太启把盒子放一边,“等会儿我放行李箱里。” “一定要放好了。”林启蜇把筷子和勺子递给太启,“先吃饭吧。” 吃饭时,在林启蜇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太启把下昆仑后如何弄到钱,又怎么回家,想了什么办法和虞渊划清关系,全都告诉了林启蜇。 林启蜇听得嘴角直抽搐,忍不住男妈妈又上身了。 “你给虞泉留了五万,买断你带走的所有东西?”林启蜇看向太启手上的手表,“你知道你这块表值多少钱吗?” 太启说:“不知道。” 林启蜇说;“可以让你离家出走后买一套市中心的小三室。” 太启皱了皱眉;“那是不是小了点?” “你也知道你养不起啊。”林启蜇叹气,“还有,你觉得你写一张纸条,你手里那些遗产就能还回去了吗?” 太启问:“那能怎么办呢?” 林启蜇说:“回去和虞泉好好谈谈。” “我才不谈。”太启的态度很坚决,“凡间世界有三十五亿个男人,我为什么要回去找他?” 林启蜇:“……” 看来还在生气。 林启蜇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去劝太启,太启的脑回路本来就和人不一样,万一劝架不成变拱火,太启一怒之下回昆仑,那就真的没办法挽回了。 所以他适时转移话题,和太启聊起了工作。 两人边吃边聊,林启蜇担心虞渊不放心,中途给虞渊发了信息,告诉虞渊太启在这里,这几天会好好照顾他,让虞渊不要担心。 太启正在气头上,虞渊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有让太启留在林启蜇家里。 林启蜇对太启说:“明天我应该也会很晚回来,我们干脆去外面吃,你会开车吗?” 太启说:“不会。” 林启蜇说;“那行,我等会儿给你点现金,你买东西用。你手机还能用吗?” 太启说;“用不了了,电话卡也是虞渊给我办的,我还给他了,银行卡我也都解绑了。” 林启蜇说;“那你干脆下午来找我,我请两个小时假,带你去办银行卡和电话卡,等办完了,我们就去吃饭。” 太启说:“行。” 两人吃完饭,林启蜇起身去收拾厨房,太启继续看电视,林启蜇收拾完厨房回来一看,太启竟然在看《婚姻保卫战》。 这难道不是大爷大妈们爱看的吗? 林启蜇好奇:“你看这个做什么。” 太启说;“你刚刚不是说我切割做的不够好吗?我看看别人怎么离婚的。” 林启蜇:“……” 那你好像还真看错了节目。 林启蜇在太启身边坐下,打算陪他一起看,并适时给太启讲一下凡间世界的婚恋观。 刚看了没一会儿,还没来得及找到机会给太启搞婚恋教育,他的手机就响了。 林启蜇拿起来一看,是赵天端的微信。 赵天端的案子前天结了,从昨天开始,赵天端就开始给他发消息,只是如今赵天端远没有过去那么大胆了,他不敢给林启蜇发别的消息,信息里的不是网上看来的段子就是搞笑小视频。 林启蜇不爱看这些,偏偏却觉得赵天端发来的东西有点意思。 他看了几个赵天端发来的没品笑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过了会儿,赵天端又发来一个视频,林启蜇打开静音,看到视频里的猫猫队缺大德,又笑了起来。 赵天端隔一会儿就给他发几条,林启蜇便不断地重复拿起手机,被逗笑,放下手机,再拿起手机的动作。 直到过了不久后,他放下手机时,发现身边的太启早就不看电视了,而是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林启蜇故作无事:“怎么了?” 太启说:“你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 第63章 日常 (2) “哪里不对劲了?” 林启蜇拿起遥控器, 按下播放键:“继续看吧。” 电视节目里,一对年轻夫妻分坐两边,女孩眼里含泪, 主持人则在一边教训着垂头丧气的丈夫。 “现在怎么样了?” 太启从茶几下面摸出一包小零食, 是林启蜇刚刚帮他收进去的:“这姑娘还是要离婚, 主持人在教训他老公。” 林启蜇一眼就看出来,这姑娘心软了。 “看来这婚离不了了。” 太启问:“为什么?” 林启蜇说:“这都是综艺套路了, 吵架, 上节目劝架,主持人劝告和解握手言和, 然后赞助商送小夫妻俩一份礼物, 两人牵手,节目结束。我小时候老陪着我妈看这个节目。” 太启嘴里的零食都吃不下去了:“我被骗了?他们不是上来离婚的吗?” 林启蜇说:“真要想离婚,早去民政局了, 还上节目做什么。” “还真吃回头草呢??”太启看着节目上的姑娘, 一脸恨铁不成钢, “回头草, 狗都不吃。” 林启蜇:“……” 太启也不知道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屏幕里的小夫妻。他越想越生气, 干脆换了一个台, 这个台在放霸道总裁狗血剧, 他看了两眼, 这霸道总裁还没虞渊帅, 再想起虞渊这个渣男,气得又换了一个台, 现在这个台放的是乡土剧, 女主不是叫大娘就是叫嫂子, 让太启又想起来虞渊冒充弟弟骗他的事情。 “现在的电视剧怎么都在演这些东西!” 太启关掉电视,把遥控器放下,转头对身边的林启蜇抱怨道。 结果一回头,又看到林启蜇对着手机扬起嘴角。 他这才看清林启蜇的嘴角有一个很浅的梨涡,他和林启蜇共事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发现这个梨涡,竟然还是在林启蜇看手机时。 有问题。 太启微微蹙眉,盯着林启蜇。 林启蜇正和赵天端聊刚刚视频里的猫,好一会儿才察觉到,太启又在看自己了。 他抬起头。 太启探究地打量着他:“你笑什么。” 林启蜇突然有点心虚,就像是很多年前和赵天端偷偷在课桌下牵小手,被班主任盯上一样。 他咳了一声。 “刚刚看到一个很好玩的猫咪视频。” 一提起猫,太启就有兴趣了。 “哪里?我要看猫。” 林启蜇:“……” 他不该说太启感兴趣的东西。 “我发给你?” 太启说;“我手机没卡。” 林启蜇说;“你连wifi。” 太启说;“我手机没电。” 林启蜇说;“你拿去充个电?” 太启压根就听不懂林启蜇的暗示,林启蜇让他去充电,他真就去把手机充了电,然后坐回了林启蜇的旁边:“看看猫。” 林启蜇:“……” 他只有把那个视频打开拿给太启看。 “你手机有防窥膜,我有点看不清。”太启扶着林启蜇的手机,一不小心按到返回的页面,便看到了赵天端三个大字。 “原来你在和你前男友聊天。”太启问,“你前男友给你发猫做什么。” 林启蜇含糊道:“就……没事聊聊。” 太启问:“他是不是想和你复合?” “应该……就是……聊聊而已。” 太启问:“那肯定有这个意思了,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发点可爱的东西给你,趁机不备,攻占你的心。” 说完,太启又想到一个问题:“说起来,赵天端算不算回头草?” 回头草,狗都不吃。 林启蜇想起太启名言,马上转移了话题。 “去洗澡吧,洗完澡我还有事情给你说。” “我就最后一个问题。”太启拉着林启蜇的胳膊,又让他坐下来,“你要和赵天端复合吗?” 太启一个又一个的直球简直要人命。 林启蜇无言以对。 且不说他才和赵天端刚刚添加了联系方式开始聊天,就算是要重新在一起,那也需要经过双方的深思熟虑,他已经二十八了,没有那么多青春和感情可以挥霍,他想要的是一生一世。 这些话说给太启,太启估计也听不懂,所以林启蜇还是用了工作当借口。 “现在对我来说,工作是放在第一位的,这些以后再说吧。” 太启点头:“哦,我明白了。” 林启蜇也不知道太启明白在哪里,看他的表情是明白了,至于是真的明白,还是自以为是的明白,林启蜇就不知道了。 他从来没有摸清过太启神奇的脑回路,此时也只有对虞渊高超的沟通技巧表示敬佩。 "去洗澡吧,我来给煤球弄点肉。" “行,谢谢。” 林启蜇去厨房弄了肉,撕成肉条去喂了煤球,又去拿了一些现金。 等太启洗完澡后,林启蜇把现金拿给太启,让他明天打车和吃饭。 “如果你明天早上能早起,我可以给你做早餐,午餐的话,门口有小店,味道不错,你可以在那里解决,家里没肉了,所以你还要去超市买点肉给煤球。”林启蜇又交给太启一张门禁卡,“这是门禁卡,出入小区用的。” 林启蜇担心太启迷糊记不清,干脆又拿了一张纸,把明天要做的要买的全给他写在纸上。 太启认真把纸上的内容读了一遍,说了一句让林启蜇摸不着头脑的话。 “我觉得你真不错。” 林启蜇说;“你来投奔我,我当然要照顾你了。” “不,这不一样。”太启想了想,说“算了,我明天再和你说。” 第二天,林启蜇担心太启一个人在家不习惯,特意在中午打了电话过去。 “吃了饭吗?” “吃了,我正在喝你给我点的奶茶。”从声音里,都能听出来太启此刻有多满足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血糯米奶茶?还给我点了两杯。” 林启蜇:“等等,我没有——” “林队,有事汇报。” 就在林启蜇刚打算问奶茶是从哪里来的,有手下进来了,林启蜇对太启说;“你等一下,我等会儿给你打过来。” 林启蜇挂断电话,听手下汇报完毕,刚准备给太启回电话,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是虞渊的电话。 “太启现在怎么样?” 林启蜇说;“我在上班,今早出门时看到他还挺好的,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昨天还给我说他是原生之神不用吃饭,结果今天早上吃了35个煎饺。” 虞渊在电话里笑起来;“他就是仗着自己不会发胖。” 林启蜇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是不是给太启点了外卖。” 虞渊说;“对,我猜到你要上班,给他点了午餐和奶茶,他爱喝。” 林启蜇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哪里来的奶茶。” 虞渊说;“不好意思,今早我也这边也很忙,本来要给你说一声的,结果忘记了。” 林启蜇说;“没事,你晚上不用给太启点外卖了,我和他说好了,晚上出来吃饭。” 虞渊心思一动;“哪里?” 林启蜇说;“他说想吃汉堡,我知道一家不错的手工汉堡店,晚上就约在那里,他的手机卡和银行卡应该都留给你了,下午我去带他办卡。” “麻烦你了。”虞渊说,“方便告诉我地址吗?” 林启蜇说:“再等两天吧,我看他这两天正在气头上,昨晚还给我说,回头草狗都不吃,你还是等几天再说吧。” 虞渊说:“我知道的,就看看他,不打扰他。” 一个月没见了,虞渊想老婆想得抓心挠肺的,他知道现在不方便和太启见面,但是能看一眼就好了。 林启蜇便给他发了一个地址:“我们大概五点半到六点过去,到时候我联系你。” “谢了。” 虞渊挂断电话开始工作,过了不久,他收到了赵天端的电话。 “哥们儿,忙吗?” 虞渊看着手头的文件,手机开着免提。 “忙,有话快说。” “我想请你帮我参考一下,你作为一个前世30岁的男人,现世18岁的准男大学生,是怎么保持成熟男人的沉稳,又有男大学生的热情青春呢?” 虞渊皱眉:“你什么意思?” “哎,想追我媳妇,但是不知道他现在是喜欢十八岁的我,还是成熟的我,我想两个都要,但是我不好把握,然后我一想,嘿,你不就是吗?” 虞渊:“……” 赵天端说:“这样吧,今天晚上我还要和我媳妇聊天,你晚上如果没事,我请你吃个饭,你帮帮我,兄弟我今后的幸福,都押在你身上了。” 虞渊说;“今晚我没时间。” 赵天端问:“你晚上还要加班?” 虞渊说:“不是,今晚林启蜇请太启吃饭,他告诉我地方了,我去看看太启,很久没见了,想见见他。” “你去见老婆,竟然不叫我?” 虞渊不爽;“我见我老婆,和你有什么关系?” 赵天端说;“你老婆不是和我媳妇吃饭吗?赶紧把地址发来,晚上我们一起去。” 赵天端执意要去,虞渊没办法,只好把地址发给了赵天端,两人约了一个地方碰头。 碰头之后,赵天端亲手给虞渊搞了伪装,逼着虞渊鬼鬼祟祟地坐在窗边观察动静,看到太启和林启蜇走进来,又带着虞渊鬼鬼祟祟地挪到了太启和林启蜇旁边的卡座上。 本来说好了一起看各自的老婆,结果为了谁坐得离老婆近一点,还发生了一点小争执。 而太启和林启蜇那边的气氛就和谐多了。 点完了餐,等待着上菜时,太启对林启蜇说。 “你还记不记得,我昨天问你,要不要和赵天端复合的事情。” 隔壁的赵天端竖起耳朵。 林启蜇说;“记得,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我现在工作放在第一位。” “我知道,你吃回头草也不容易,我觉得呢,你这个人也挺好的,虽然世界上有35亿个男人,但是能像你这样好的,真的不多了。至于我,我觉得我长得还挺好看的,而且我特别好相处,你觉得呢?” 林启蜇一头雾水:“就,确实还挺好相处?” 太启问;“那我们要不要谈个恋爱?反正也没事做,还可以一起吃饭看电影什么的。” 作者有话要说: 论如何一句话毁掉两桩婚( 太启啊,谈恋爱可只不是要看电影吃饭的hhhh 第64章 虞王陵 (1) 林启蜇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太启想了会儿, 拿过一旁的杯子喝了两口水,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在告白时要含蓄一点害羞一点。 他明明拿的是自己的杯子, 隔着一个卡座, 后面那桌客人手里的餐具却掉得稀里哗啦的。 太启向后看了一眼, 他以为是自己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 他压低了声音,对林启蜇说;“那我就给你再说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了, 如果这次你也没听清, 那我就当你拒绝了。” ——“你要不要和我谈恋爱?” 林启蜇的表情变化了足足十秒,才问道:“你确定你不是想找个饭搭子吗?” 为了避免太启听不懂饭搭子的声音, 林启蜇还特意补充道:“就是想找一个人一起吃饭的意思。” 太启说;“还有一起看电影。” 林启蜇:“……朋友也可以一起看电影。” 太启问:“你会接吻吗?” 林启蜇:“……” 太启问:“可以吗?” “不不不, 你搞错了重点,你说你很喜欢和虞渊接吻,这种喜欢其实并不仅仅是因为接吻这个行为。”林启蜇说, “不信你试试亲自己胳膊, 你喜欢吗?” 太启想抬起胳膊, 又犹豫了一下。 “我没让你现在试, 我的意思是说,不管是接吻还是更亲密的关系, 心理的感觉也是很重要的, 你喜欢和虞渊接吻, 一部分可能是因为他技术确实不错, 另一部分, 则是因为‘爱’这个东西,不管是他对你的还是你对他的, 只需要一点点, 就能让接吻这件事, 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 太启反问林启蜇:“你觉得我能听懂吗?” 林启蜇额头的青筋已经开始跳了:“听不懂就背下来。” “理论不如实践。”太启说,“我们还是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爱。” 林启蜇快要被太启的脑回路逼疯了。 “没有!不可能!我是下面那个!” 太启问:“什么叫下面那个?” 林启蜇一口气还没提上来,又听太启说;“我懂了,你是被进入的那一个。” 林启蜇:“……” 明明下面那个和太启说的意思没差别,太启也没有用不文雅的字句,林启蜇却差点没崩住。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去外面吹吹风。 短短几句话,太启逼疯了三个人。 这桌谈崩了,后面那桌的虞渊和赵天端差点在微信里打起来了。 赵天端气炸了:“你老婆怎么回事?一绿绿两个?” 虞渊说;“如果你表现得不那么废物,也不至于让你媳妇现在还是单身了。” 赵天端说:“你什么意思?是你老婆要挖我墙角,还不快点把你老婆带走!” 虞渊说:“难道不应该是你快把你媳妇带走吗?你真以为太启不会下手的?他的动作绝对比他的脑回路要快,指不定今晚就把你媳妇强吻了。” 赵天端:“……” 此刻,两个男人的利益又捆绑在了一起。 两人短暂握手言和,虞渊帮赵天端订了餐厅和鲜花,让他明天就把林启蜇约出来求爱。 “都是成年人了,不需要整那些虚的,只要你有了决心,明天就上。” 赵天端问:“那你呢?” 虞渊顿了一下,露出一个落寞的笑容:“我不一样,你失败了不过重头再来,我如果失败了,这一辈子都没机会了。” “哎,那我加油。” 赵天端也知道虞渊的顾虑,出于对好兄弟的同情,他主动把方便看邻座的座位让给了虞渊,让虞渊有空能多看看太启。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把你老婆追回去?” “过几天,等他消消气。” 等太启和林启蜇离开后,虞渊和赵天端才离开,赵天端没带车,虞渊便打算先把他送去工作室,然后再回家。 两人去商场的地下室取车时,身边的车位正好有车停了进来,虞渊和赵天端主动让开,等旁边的车进了车位,车里的人下了车,才准备上车。 隔壁车位先下来一个金发碧眼的姑娘,姑娘打开门之后,又去后座打开门,这一次下车的是一个亚裔的贵妇。 “刚刚麻烦你们了。” 这个亚裔的贵妇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耳朵上坠着翡翠耳坠,看起来十分有贵气,流利的中文也让赵天端和虞渊有些意外。 “不客气。”虞渊说。 贵妇笑道;“好多年没回来了,国内变化真大啊 。” 赵天端说;“哈哈,那确实是的,您来的正是好时候,马上暑假了,我们这里有旅游节电音节美食节,您随便玩儿。” 贵妇说:“那都是你们年轻人爱玩的,我年纪大了,能到处走走看看就挺好了。” 赵天端说;“您又在说笑话了。” 贵妇笑了笑,她和赵天端说着话,目光却一直看向虞渊,后来道别时,还特意又和虞渊说了再见。 “哥们,我发现你体质有点特殊啊。”上车后,赵天端对虞渊说,“上到昆仑神王原生之神,下到华裔贵妇,你是不是普通人霍霍够了,就开始招惹非一般人了?” “你是不是和太启一样,天天在网上看我的花边新闻?”虞渊发动车子,“安全带系上。” 赵天端把安全带系上:“你真没觉得刚刚那位太太,对你很特别吗?” 虞渊说;“我只感觉到她身为多年侨居的华裔,对国内年轻人的喜欢。” 赵天端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你看她那个慈爱的眼神,恨不得下一秒就把你认作干儿子了。” “那她怎么不喜欢我,我挺缺个有钱干妈的。”赵天端拿出手机,“劳斯莱斯,帝王绿翡翠,还有那气质——我怎么觉得她有点眼熟啊。” 虞渊不以为意,认真开着车,赵天端在网上胡乱搜索着,突然说道:“有了,我就说她怎么这么眼熟。” 虞渊问:“她是谁?” 赵天端问:“你听过启示学会吗?” 虞渊说;“听起来怎么像xie教。” 赵天端说;“你这就错了,启示学会不是xie教,它是一个专门研究神迹和神秘学的学会,和很多大学的宗教学神学学院有交流。当然,据说它和某些xie教私底下也有些交易,这个学会的现任会长是怀特夫人,就是我们刚刚看到的那个贵妇,去年国内某个洋xie教来国内非法传jiao,假托的就是她的名义,闹得特别大,那段时间好多国内的自媒体蹭热度以她为引子讲神秘学。” “研究神迹和神秘学?”虞渊皱眉,他转头看了一眼赵天端。 赵天端说;“靠,你不说我还真当八卦听了,我得让姜颐离他远一点,你让太启也尽量不要和她接触。” “太启不喜欢接触外人,力量也一直压制着,除了吃得多点长得美了点,和一般人的差别。倒是你要提醒一下林启蜇,注意一下这号人物。” “我知道,我晚上就给我媳妇说。” 刚刚经历过寄生案,赵天端和虞渊都有些谨慎,晚上聊天时,赵天端特意告诉林启蜇,他在商场里见到了去年网上传的沸沸扬扬的神秘人物。 林启蜇说:“处里已经注意到怀特夫人和她的女儿入境了,其他队有专人在跟她的行踪,目前没有什么异样。” 赵天端说;“也就是说,这事不归你管是吧。” 林启蜇说;“对,目前我的工作还是调查白帝和他手下的组织。” 赵天端心思动了;“那你之前忙了这么久,捣毁了他们那个多聚集处和祭坛,是不是应该休息一下了?” 林启蜇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顺水推舟的说:“想休假是不可能了,不过如果没有特殊任务,可以不用加班了。” 赵天端问:“那你明天加班吗?” 林启蜇说:“明天不用加班。” 赵天端说:“那我明天请你吃晚饭,可以吗?” 林启蜇说;“可以。” 赵天端乐得差点在床上蹦起来,林启蜇说可以,马上给林启蜇发了明天预定的餐厅。 “那你明天点下班后,我来接你。” “嗯。” 约好了明天的安排,林启蜇离开书房,去外面找太启。 昨天被太启目睹自己和赵天端聊天后,林启蜇就不敢在太启身边拿起手机了,今天回来后,陪着太启看了一会儿电视,他就偷偷去书房和赵天端聊天了。 这一聊就聊了两个多小时,林启蜇打算去睡觉,便在睡觉前,给太启交代明天的事情。 “明天早上还是我来做早餐,我买了面和肉丝,明天早上吃面条,中午和晚上你都要自己吃了,明天晚上我有点事,要晚一点回来。” “行。” 太启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看电视,这一换姿势才让林启蜇发现,太启的胳膊上好大一块红色的痕迹。 太启本来就白,这块痕迹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你的胳膊怎么了?” “哦,你不是说要和胳膊试试吗?”太启抬起胳膊看了一眼,“刚刚洗完澡试了一下,不太行。” 林启蜇:“……” 太启问:“所以你真的不和我试试吗?” 林启蜇说:“我拒绝。” “那算了。”太启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手机上一片空白。 林启蜇去洗澡了,所以没有听到太启的牢骚。 “奇怪了,怎么这么久了,都不给我发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单元写西方神秘学+黑魔法,等我把我珍藏的秘苑玫瑰神秘学来敲门所罗门大小钥匙都搬出来读读2333 第65章 虞王陵 (2) 换了新电话卡的太启手机空空, 从前娱乐和通讯的功能比例是八比二,如今拉黑了虞渊,直接变成了十比零。 他已经离家出走两天多了, 虞渊却一直没有联系过他。 第一天, 太启觉得虞渊肯定是在和他怄气, 第二天,他觉得有点不对劲, 虞渊商人本质, 按照林启蜇所说,他们的财产问题并没有解决, 他带走的东西价值远远超过了六万块, 虞渊肯定会想方设法地找到他解决掉这些问题,第三天,林启蜇出门去上班约会了, 太启一个人在家吃外卖嗦奶茶, 对着电视剧学习打脸渣男的话术, 桌上则放着他空空如也的手机。 他就等着虞渊发信息来和他算账。 ——就你会算账吗?我也会。 太启如此想着, 在家守株待兔等虞渊上门。 一有手机消息提醒声或者铃音,他就摩拳擦掌等着和虞渊对峙, 然而每每让他失望的是, 手机上的铃音除了APP的消息推送就是外卖的电话。 虞渊怎么不来呢? 太启烦闷地看着电视剧, 明明是部主角复仇打脸渣男的爽剧, 太启却越看越憋屈, 一肚子怒火就像是锤在了棉花上,浑身上下都透着不爽。 幸好林启蜇对他的照顾细微入至, 才让太启在烦闷之余有了点安慰。 林启蜇帮他养猫养狐狸, 做早餐打扫卫生, 还帮他点外卖,一天四次,全是太启爱吃的东西。 如果不是林启蜇拒绝自己,太启都想和林启蜇结婚了。 林启蜇不比虞渊那个渣男好多了? 电视越看越气,太启干脆关了电视,躺在沙发上玩手机,下午他又收到一份外卖,吃了大半盒后,他给林启蜇发消息:“今天的米糕很好吃,我给你留了两块,你晚上回来尝尝。” 林启蜇说:“米糕啊,行。” 太启有点期待:“晚餐你帮我点了什么?” “这个——嗯——”对于投喂老婆这件事,虞渊请林启蜇帮忙保密,所以林启蜇又开始习惯性地打太极,“晚上看看不就知道了。” “要不你晚一些点外卖,等你忙完了,晚上回来我们一起吃?老是让你帮我点外卖,我担心你的工资都不够花啊。”太启扒拉过一边的外卖袋,“刚刚我算了一下,今天你都花了四百多了,你昨天晚上说,你每个月房贷多少钱来着?” 一天四百的外卖?? 林启蜇震惊。 多亏太启不是人,否则按照虞渊这么喂下去,太启没几天就要变圆球。 “那个,我晚上确实有事,就不回家吃晚饭了。”虽然原生之神不用担心发胖的问题,但天天窝在家里摄入糖油肉,林启蜇担心太启吃齁了,“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等一会儿吧,我先睡个午觉。”甜食吃多了,太启开始犯困,“外面太热了,等太阳下山后,我出门给麒麟买两根逗猫棒。” 太启这一觉睡到了傍晚,此时,林启蜇也准备下班了。 忙碌了几个月,他难得有点空闲的时间,尤其是今天,他肉眼可见的心情好。 离下班还有好一会儿,一队的队员们就注意到,今天的林启蜇有些坐不住了。 他开始不断看时间,偶尔也会站起来看窗外,抑或是摆弄桌上的绿植和金鱼缸。 一墙之隔外,队友们聚在一起吃瓜。 “你说,什么事情能让林队上班不专心。” “你们应该没有仔细研究过林队办公室的那扇窗户吧,那扇窗户不仅可以单向观察外面,某些时候也能当镜子用。” “女为悦己者容——呸呸,男人也一样。” “这还用问吗!”热爱总结的圆脸小伙子一拍桌子,“为什么啊,因为爱情啊!” 他说话声音大了些,惊动了办公室里的林启蜇,林启蜇抬起头,一伙人顿时做鸟兽散,惴惴不安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林启蜇也没在意,离下班时间还有一分钟,他在电脑上看完了今天最后一份申请,盖上电子印章,关掉电脑后站起身来,拿过了搭在椅背上的制服外套,在众人悄咪咪的观察中,走进了更衣室。 从更衣室出来时,往日在队里把手下折腾得哭爹喊娘的林启蜇已经不见了,他穿着白T牛仔裤,水嫩地就像是刚来的实习生,把整个一队都惊掉了下巴。 如果不是他道出了所有人的噩梦。 “我今天有事,就先走了,上半年的卷宗和汇报材料明天下班前给我,我明天加班修改整理后,后天上报处里。” 没错,这还是他们一丝不苟恪尽职守的林队。 众人开始哀嚎,直到林启蜇走到门口回头,冲他们微笑道;“今天晚餐我请,吃完找我报销。” 全队震惊。 就在手下们吵着今晚吃什么时,林启蜇脚步轻快地下了楼,走出了居民区。 就在他走到和赵天端约定的地点时,一辆火红色的法拉利从街角飞驰过来,缓缓停在了林启蜇的面前。 “帅哥,问个路。”车窗滑下,驾驶座上的男人摘下墨镜,正是赵天端,“请问怎么走到你的心里?” 林启蜇面无表情;“在我这里留个案底,我每天都会在心里把没抓到的嫌疑人名字特征都过一遍。” 赵天端挎下俊脸;“不是吧。” “哦,我忘了,你在我这里有案底。”林启蜇走上前去,帮赵天端把墨镜扶上高挺的鼻梁,忍着笑意走到副驾上拉开车门,“走了。” 他们好多年没约过会了。 刚开始恋爱时,赵天端载林启蜇的工具是单车,那时候没有太多钱,能负担约会的地方大多免费,他们走遍了一中附近的公园博物馆,吃遍了一中附近每一家小店。 如今明明一切都不一样了,林启蜇却有种回到高中的感觉。 夏天的风依然燥热,晚霞一如多年前灿烂,林启蜇听着熟悉的音乐,两眼平视着前方宽阔的马路,心脏砰砰砰地跳起来。 红灯亮了,车停在了路口。 林启蜇开始盯着红绿灯看。 除了上车前那句玩笑,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了。 并不是他们没有话题聊,而是仅仅是像这样独处在小空间里,就是过去五年,他们奢望的梦了。 他们彼此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就在这时,有只手悄悄地蹭过来,挠了挠他的手心。 林启蜇回头看了一眼赵天端,赵天端左手扶着方向盘,两眼盯着红绿灯,和以前上课时一样,表面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暗地里在课桌下搞鬼。 林启蜇向右看向窗外。 这是他们约定成熟的小秘密——林启蜇默许了。 两人的十指很快扣在了一起,很快,等绿灯亮起时又分开来,直到下一个红灯,又握在了一起。 前往目的地的漫长道路足够他们拥有很多亲密的时间,偶尔有几个来自工作的电话,也并没有打扰林启蜇此刻的好心情。 赵天端稍微有点抱怨,因为电话,他有两次红灯都没能摸上林启蜇的手。 “怎么下班了还给你打电话。” 林启蜇说;“因为我们24小时待命。” “这样哦。” 又是一通电话响了,这一次,是微信的语音通话,来自太启。 赵天端瞥过去,看到林启蜇的表情有些意外,问:“谁的?” “太启的。”林启蜇接通了,“怎么了?” 太启问:“你现在在办公室吗?” 林启蜇说:“没有,我在外面。” 太启说:“我怀疑虞渊是不是给我手机装了什么特殊的设备。” 林启蜇:“?” 太启说;“从昨天开始,我就觉得虞渊有点不对劲,他对财产那么在意,人没了都把后路安排的好好的,结果我写了张纸条就把财产扔回给他,什么法律效力都没有,他就不管不顾了?你觉得可能吗?” 林启蜇咳了一声;“可能他担心刺激你。” 太启说;“刺激我?他是我老公,却冒充他弟弟对我叫嫂子,这还不够刺激我吗?” 林启蜇:“……” 他忍住了嘴角的抽搐:“所以呢?你怎么推断虞渊给你手机装了特殊设备?” 太启说:“刚刚我在外面散步,手机突然没信号了,外卖电话接不到,也不能上网,我对着网上的办法一个个试了,还是不行,怎么做都不行。” 林启蜇;“所以?” 他理解不了这个逻辑,只有问太启。 太启说;“应该是虞渊监控我的手机,这就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否则他早就给我打电话约我见面了。” 林启蜇差点晕了。 “在生气。”一边的赵天端小声说,“你以前生气时也这样,被狗咬了都觉得是我的错。” 林启蜇瞟了赵天端一眼,赵天端马上闭嘴。 虞渊不在,林启蜇只有代替虞渊安慰太启。 “没事,我晚上回去帮你看看,可能是手机卡的问题,你先用wifi。” 太启说;“我刚办的手机卡。” 林启蜇说:“也有可能是附近信号问题。” 太启说;“附近信号没问题,我问了小区保安。” 太启越说越生气;“虞渊他以前就改过我的wifi,藏过我的遥控器!他怎么就和我的手机电视过不去呢?” 林启蜇:“……” 原来虞渊还会做这种事。 林启蜇说;“要不我告诉一个地址,你打车过来,我帮你看看?” 太启说;“行,你等我,我马上过来。” 说完,林启蜇把餐厅附近的一个地点发给太启,对赵天端说:“你等会儿先去餐厅,我去见太启,这里离我家不远,他应该会来得很快。” 赵天端说:“好。” 到达餐厅附近后,赵天端去停车,林启蜇则去等太启,太启心急,过了不久也到了。 “你快看看怎么回事?” 林启蜇拿过手机一看,手机右上角一个亮着一个大大的飞机符号。 他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谁能想到,堂堂东君,竟然没坐过飞机? 林启蜇克制着复杂的心情,帮太启把飞行模式打开,又对太启说;“是你不小心打开了飞行模式,导致手机没有信号,和虞渊没关系,我已经帮你恢复了,你手机有网了。” 太启接过电话,将信将疑;“会不会是虞渊控制我的手机,帮我打开了飞行模式吗”? 林启蜇:“……” 赵天端还真是说对了,和对象吵架后,被狗咬了都是对方的错。 林启蜇耐心解释道;“我想虞渊应该没有这个能力。” “你确定?” 林启蜇:“我确定。” 赵天端躲在灯柱子后观察林启蜇和太启,眼看着两人从站着说话到坐着说话,再到林启蜇起身去买了两杯奶茶,和太启一人一杯,心里醋海翻腾起来。 这两人还没完没了了。 尤其是太启每次和林启蜇对视时,他都担心太启会一口亲上去。 这可不行。 赵天端一不做二不休,冲上去就要从太启手里夺妻。 在离太启还有好几米的距离时,他心里沸腾的妒忌已然引起了太启的注意。 太启看了过去,目光和赵天端正对上。 本能的危机意识,让赵天端迅速地扔掉了和太启硬刚的想法,走过去把手搭在了林启蜇的肩膀上。 “啊,东君,好久不见了。”赵天端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晚饭吃了吗?” “还没吃。”太启看了一眼林启蜇,又看了一眼赵天端,林启蜇默默把赵天端的手从肩膀上扒了下去。 赵天端却又缠了上来,这一次,换了一个更加亲密的动作,和用尽全身勇气释放的威胁和驱逐情敌的霸气。 “没吃啊,我和我家林队吃饭呢,要不,你也来点?” “好啊,我正好饿了。”太启从椅子上站起来,把空空的奶茶杯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箱里,毫不客气地接受了赵天端的邀请。 抬头一看,赵天端傻了眼,显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太启催他:“走啊,你不是要一起吃饭吗?” 作者有话要说: 简单点,和太启说话的方式简单点,因为我们太启真的听不懂你们话里的深意 第66章 虞王陵 (3) 隔了好几秒, 赵天端才回过神来,他有些激动;“你,你真要和我们一起吃饭?” 太启已经在心里计划着等会儿要怎么点菜了:“不是你说要请我吃饭的吗?” 赵天端:“……” 他呆滞地看向身边的林启蜇, 林启蜇抱着胳膊:“说话要算话。” 太启很高兴:“那我们走吧。” 他比赵天端和林启蜇还积极, 一说吃饭就往餐厅走去, 留下赵天端在原地抱着灯柱狂撞头,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怎么这样?还真跟我们一起吃饭??”赵天端敢怒不敢言, 心里又酸又憋屈, “他是故意的吧!” 林启蜇说:“你和太启不熟,所以你不了解他, 总之, 我建议你对太启有话直说,因为他真的听不懂你的暗示。” 赵天端不信:“他真的听不懂人话?” “不要用人的逻辑去揣摩神的逻辑啊,太启是原生之神, 又不是那些香火神, 他一天人都没当过。”林启蜇拍拍他的肩膀, “走吧, 吃饭了。” 看在林启蜇的面子上,赵天端勉强同意让饭桌边加一盏巨大的灯泡, 在太启坐下之前, 他也曾幻想过, 因为备菜不足没有预约等等餐厅的规矩能把太启“请”出去, 然而太启的脸就是凡间世界万能通行证, 身为大明星都没有主厨老板经理一起出来服务的待遇,但是太启就行。 这是虞渊介绍的一家融合餐厅, 价格不菲, 菜品精致, 很适合情侣约会。但是太启不一样,他是真的打算来吃饭的,主厨一边介绍菜品他一边点菜,最后把主打菜特色菜全点了一个遍,有些菜品需要提前准备食材,老板也亲自打包票,只要太启想吃,他就一定能把食材弄到。 就在老板经理主厨把太启哄得高高兴兴准备进后厨联系所有高级餐厅的人脉资源准备食材时,太启又把他们叫住了。 “有没有酒?” 老板说:“有的,您需要什么酒。” 太启说了几种酒名,他记得不太准,只记得家里的酒窖里有,配餐时会喝一点点,因为虞渊不让他多喝。 听到太启报酒名,赵天端仿佛听到耳朵边传来无数金币坠地的声音。 ——虞渊把他老婆也养的太娇了,他怀疑太启不仅听不懂人话,还不知道这些酒到底要多少钱,食材多么珍贵难得。 他可怜巴巴地看向林启蜇,林启蜇说:“该出血时就要出血,太启救过你。” 太启点完酒,回头问林启蜇和和赵天端:“谁出血了?” 林启蜇&赵天端:“……” 好好的约会变成了三人同行,在太启面前,林启蜇也不太方便和赵天端太过亲近,两人偶尔才搭上两句话,太启则像问话的教导主任一样,眼神不断逡巡在两人之间。 林启蜇和赵天端都不敢说话了。 最后还是太启忍不住了。 “你们不用管我,你们继续啊。” 林启蜇&赵天端:“……” 谁敢在教导主任面前谈恋爱? 林启蜇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太启面前,他和赵天端的亲近总有种被教导主任盯梢的感觉,也不知道是因为太启总是在他面前抨击回头草,还是因为太启总喜欢盯着自己谈恋爱。 他有点纳闷,赵天端更纳闷。 酒一上桌,他就咕噜噜地灌了半杯,太启也不逞多让,他最近牢骚本来就多,又没虞渊束缚,抱着酒瓶就开干。 好好一家高级餐厅,被太启和赵天端喝成了大排档。 林启蜇头疼了。 桌上多了几个空酒瓶,又送上来几瓶。 半个情敌在前,赵天端哪里肯落后,站起来就要把那几瓶包圆了,被林启蜇扯着衣领拉回来。 “你知道这一瓶酒多少钱吗??” 赵天端眨了眨眼睛,勉强有点清醒了。 “好像是贵了点。”他呼唤着服务生,“给我换老白干。” 林启蜇:“??” “你不喝我喝。”趁着林启蜇和赵天端说话,太启把酒抱到了面前,“我有钱。” 林启蜇被两个醉鬼折腾的脑袋都要炸了;“你哪里有钱?你吃我的喝我的,我还要给你养猫给你发零花钱,你哪里有钱?” 太启抱着酒瓶,被酒意熏染的脸蛋越发美艳了;“我老公有钱。 ” 新一轮的比拼又开始了。 林启蜇深吸两口气,思考着要不要把这两个醉鬼留在这里洗盘子付酒钱。 就在这时,林启蜇的手机响了。 林启蜇拿起来一看,是虞渊的电话。 他拿起电话走房间外。 “不好意思,打扰你的约会了。”虞渊在电话里有点焦急,“你方便帮我联系一下物业吗?我今天晚上给太启点的外卖,电话一直没人接,我让外卖员去敲门,你们家也没人。” 原来今天他和赵天端约会,虞渊也知道,看来赵天端和他打过招呼。 还真是情比金坚的好兄弟。 林启蜇说:“没事,太启就在我身边。” 虞渊问:“你没去约会?” 林启蜇说:“去了,然后中途太启给我打电话,说他怀疑他的手机被你安装了特殊设备监听导致手机没网了,一定要过来让我帮他查一下。” 虞渊无奈;“我监听他手机做什么?” 林启蜇说;“因为太启说,你不仅藏过他的遥控器,还改过家里的wifi。” 虞渊:“……他怎么什么都给你说。” 林启蜇叹了口气:“算了,先别说了,你过来接一下太启,他和赵天端拼上酒了,等会儿我可弄不了两个醉鬼。” 虞渊知道太启那点酒量,再耽误下去要出事,说;“你等我一下,我在公司,马上就到。” 林启蜇回到包间里,又是几个酒瓶空了,太启捂着耳朵趴在桌上,赵天端两手笼成喇叭,对着太启的耳朵大声喊道。 “亲,买乾坤圈风火轮降龙锁太极图阴阳镜混元金斗吗?正牌香火神加持法宝灵器,买十送一,还有雨神桑神乐神文曲星大巫红娘寄生服务,包您爱情事业双丰收,活成开挂人生!” “咚”的一下,赵天端的脑袋被忍无可忍的太启按在了面前的盘子里。 “别说了。”太启喃喃道,“我就是神,我怎么没有爱情。” “我没有爱情!!”他扯住赵天端的耳朵,怒道,“神有什么用,还不是天天面对骗局。” 林启蜇:“……” 他走过去,一人脑袋上给了一巴掌,把服务生叫进来,盯着两个醉鬼吃饭。 十五分钟后,虞渊终于来了。 他还穿着衬衫打着领带,额头上渗着汗珠,一看就知道是赶过来的。 桌上被风卷残云一通,餐厅老板和大厨精心准备的菜肴变成了两醉鬼垫肚子的粮食,太启吃饱了,正撑着脑袋打瞌睡,突然感觉到有人走到自己身边来坐下,才睁开了眼。 太启抬起头来,看也不看身边的虞渊,漠然道:“你来做什么。” 虞渊从钱包里掏出黑卡递给身后的服务生;“付钱。” 作者有话要说: 芋圆:钞能力追妻,故意吧笨蛋老婆养得很娇让别人都养不起 第67章 虞王陵 (4) 付钱二字, 虞渊是对着太启说的,服务生接过虞渊的卡,微微鞠躬, 正待离开时, 被太启叫住了。 太启开始掏口袋:“谁要你付钱?你瞧不起我吗?” 他摸了摸左边的口袋, 是空的,又去摸右边的口袋, 却只掏出来自己的手机。 “手机的钱我还给你了。”太启慢吞吞地说着, “我先欠着,回头找林启蜇借钱还你。” 虞渊挥手示意服务生去结账, 服务生离开后很快又回来, 双手恭敬地把卡和消费单拿给虞渊。 “先生,一共消费一百零一万三千。” 虞渊点头,把卡放回钱包里。 太启没听清:“多少?我去找林启蜇借钱。” 林启蜇:“……” 他也被赵天端这个醉鬼折腾得够呛, 听到太启在叫自己, 冲虞渊指了指树袋熊一般挂在自己身上的赵天端, 意思是等会儿让赵天端把钱结上。 虞渊做了一个不用的手势, 回过头看向太启。 “你找林启蜇借了钱打算怎么还?” 太启呆滞了几秒。 “一百万出头,我给你抹个零, 就算你一百万好了。”虞渊拿过桌上空酒瓶看了一眼, “不错, 罗曼尼康帝当啤酒灌。” “一百万啊, 我有钱还你。” 太启的头有些沉, 视野里模模糊糊看见虞渊的脸,像是好几个熟悉的人重影叠合在一起。 “我, 我老公有钱。”太启歪歪扭扭地从虞渊手里抢过那个空瓶, 他手不稳, 身体也没坐稳,一伸手差点就从椅子上摔下去,被虞渊连人带瓶子一起捞起来,半搂在怀里。 “你老公是谁?”虞渊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太启红通通的耳垂。 “是虞渊。”太启抬起头,盈盈的眼眸看着虞渊,眼神里有些困惑。 “我就是虞渊。” 太启愣愣地看了他几秒。 “你骗我。” 虞渊说;“我是。” 他就像是很久以前那样,包容且温柔地看着太启,纵容着太启各种异想天开的想法,陪着他聊着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题。 太启喜欢且怀念这样的虞渊,他不想在人情世故上浪费太多的精力,他来凡间世界,就是想闻闻人间的烟火味,想养可爱的小猫,想吃好吃的点心,可虞渊就这么走了,带走了他凡间生活里所有的平静。 如今虞渊再次回来,太启发现,一切也都回不去了。 他不可能再平静地享受着虞渊给他的一切,他心有涟漪,只是对方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他胡思乱想辗转反侧。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太启心里不明白,可这个问题他已经不能问虞渊了。 太启推开虞渊坐起来,拿过桌上一个空酒瓶,晃了晃发现空了,又去拿另外一个酒瓶。 虞渊拦住太启,又把服务生叫进来,点了两瓶酒。 “我陪你喝。” 一边的林启蜇有些担心;“还要喝吗?” 虞渊说:“我的酒量你不用担心,你先把赵天端弄回去,我陪着太启,等会儿送他回去。” 酒又被送上来,虞渊熟练地打开瓶塞,把酒倒入杯中,递给太启。 太启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虞渊仰起头,喝完了杯中的酒,给自己和太启又倒了一杯。 太启又喝了小半瓶,酒精上头开始骂骂咧咧,他也不会骂人,翻来覆去就是渣男坏东西,还想着势必要把虞渊喷得狗血淋头。 虞渊默不作声,只是安静地陪着太启喝酒,听他骂人,帮他拿纸巾倒酒,喂他吃小点心,当他的人肉靠垫。 太启自己都骂累了,靠在虞渊的肩膀上休息。 “你都不回嘴的。”太启半闭着眼,靠在虞渊坚实的胸膛上,“没意思,骂你渣男呢,你听到没有。” “我听到了。” 太启说:“那你骂我啊,骂我我再骂你,要不我可打你了。” 太启扬起脸,伸手:“我真打了。” 虞渊侧过脸。 太启笑了一声,手放下来,趴在虞渊的胸口玩起了他的领带。 “我知道,你又在骗我。”太启揪着领带尖,去戳虞渊的喉结。 “这次不骗你。” 虞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刚打算仰头喝下去,被太启拿过来倒进了嘴里。 酒精让太启有些昏沉,却也让他的心从愤怒到委屈,再到无比祥和的宁静。 他趴在虞渊的怀里,和虞渊一起看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江面。 今天是圆月,在凡间世界看过去,月亮只有硬币大小,而若是在昆仑,月亮的清辉足以洒满昆仑的每一寸土地。 “昆仑的月夜是最美的。”太启说,“等我气消了,你发誓你以后不再骗我,我就带你上昆仑看月亮。” 虞渊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低声道:“我去不了昆仑。” 太启说:“为什么?赵天端都去过,你先祖也去过,他们都很喜欢昆仑。” 虞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因为,我现在没办法面对死亡,昆仑上万物都是无穷无尽的寿命,只有我是一个凡人。” 太启说;“可你已经死过一次了,死亡有那么可怕吗?” 虞渊放下酒杯,让太启在自己怀里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死亡并不可怕,可是太启,你的生命是无穷无尽的,而我的生命只有几十年,等几十年后,你依然年轻,而我却垂垂老矣。再过几百年,几千年,在你的生命里,我的存在就彻底消失了。” 虞渊替太启擦掉脸上的酒渍:“与其说我是害怕死亡,不如说我是害怕和你告别。” “这就是我为什么用虞泉的身份和你待在一起的原因。”虞渊收回手,静静地看着太启。 太启的表情有点迷茫,他的寿命太长了,并不理解虞渊身为凡人的担忧,但他隐约又从虞渊的话里品出了些什么。 “好累,不想思考你们人奇奇怪怪的想法。” 太启把头又靠在虞渊的怀里;“等你用通俗的话再给我说一遍,现在我要睡觉了。” 太启闭上眼:“等我酒醒时,我想听到你的道歉和发誓,只要你说你不再骗我,我就原谅你了。” “睡吧。” 太启在虞渊的怀里安心地睡了一觉。 这一觉很长很长,等太启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他身下是柔软的床铺,太启梦醒时以为还在虞渊怀里,下意识去搂虞渊的脖子,结果扑了一个空,裹着被子从床上滚下来。 林启蜇在外面听到动静,连忙进来察看情况,正看到太启扶着头坐起来。 “你家床好小。” 林启蜇家的客卧是两张一米的单人床,睡惯了大床的太启从第一天起就担心自己会滚下床,今天终于噩梦成真。 “你没事吧?” “没事。” 宿醉后太启意识还有点不太清醒,他甩了甩头,被林启蜇扶着站起来。 “我睡了多久?” 林启蜇说:“20个小时。” 太启又问:“我怎么回来的?” 林启蜇说:“虞渊送你回来的。” 太启问:“他没说什么吗?” 林启蜇说:“说你好重。” 太启怒了:“我怎么可能重,我可是神。” 林启蜇被逗笑了:“逗你玩的,能说什么?你们俩在我家门口亲了那么久,我都担心你们亲到早上被其他人看见。” 太启更生气了;“虞渊他强吻我!他给我等着。”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林启蜇说,“我要出门了,厨房里有粥,等会儿洗澡完了吃一点。” 太启问;“你去哪里?” 林启蜇说;“我去看电影。” 太启说;“你一个人?” 林启蜇说;“和赵天端。” 太启说:“你们昨天不是刚见了吗?今天又见面?” 林启蜇说;“每天见男朋友有什么稀奇的?” 他就睡了一觉,赵天端就从林启蜇的前男友变现男友了? 太启不满了:“不是说好了吗,回头草,狗都不吃!” 林启蜇说;“那是你,我可没说。” 太启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事情想问你。” 林启蜇说:“看完电影就回来。” 他还急着出门,和太启匆匆交代后就离开了,太启还真以为林启蜇看完电影就回来,吃完晚饭就坐在小花园的落地窗前等林启蜇。 过了两个小时,林启蜇还没回来,太启给林启蜇打了几通电话,林启蜇都挂了,只在后面发了一条信息,说自己有事。 有事?能有什么事? 太启干脆去小花园,坐在秋千上等林启蜇回来,终于,在十二点过后,一辆车停在了不远处。 终于回来了。 太启站起来,等着林启蜇下车。 没想到车门却一直没打开。 太启等了好几分钟,那辆车一动不动,叫了一声林启蜇也没人答应。 “怎么这么磨蹭。” 太启走了过去。 车里正是一片春意盎然,赵天端正盘算着今天是不是就有可能告别处男之身了,冷不防看到车窗外贴上了一张漂亮脸蛋,好奇又惊讶地看着他们。 “你们在交/配吗?” 作者有话要说: 指定亲嘴圣地:林启蜇家小花园门口 从第一章 好奇的人类xx方式,太启终于有机会看到了hhh 第68章 虞王陵 (5) 赵天端和林启蜇差点被神出鬼没的太启吓软了。 ——这不比当年上高中时在教导主任眼皮子下偷偷亲嘴牵手刺激多了? 两人僵硬地抱在一起, 身上衣衫凌乱,表情有些惊慌失措。 夜车鸳鸯本来也没打算把美好的第一晚留在车上,今晚的告别只是一个告别吻而已, 也不知是谁在对方的耳边厮磨, 戳破了两人分别五年苦苦忍耐的面具, 接着,情况便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这一刻被太启盯上了。 看到林启蜇和赵天端抱着一动不动, 太启的反应和那天吃饭时一模一样。 “你们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太启向后退了几步, 表示自己不会围观。他心里其实很好奇, 来凡间世界这么久了,他都没见识过凡人是怎么交/配的,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现场。 但太启也知道, 这是私密的事情。出于礼貌, 他远远退后, 反正也就十几秒的事情, 他等得起,回头问林启蜇就好。 赵天端却突然惊醒, 抓过一边自己脱下来的T恤胡乱把林启蜇裹住了。 他朝下面看了一眼, 又看了一眼怀里的林启蜇, 悲愤道:“我那里TM的还没用过啊!这就熄火了, 以后还能用吗!!” “应该……可以吧?毕竟是意外事故。” 林启蜇也不确定, 伸手轻轻弹了一下,赵天端差点崩溃了。 “你不信我!” 当了二十八年处男, 摸到媳妇小手后天天想着摆脱魔法师的命运, 好不容易看到曙光在眼前, 却没想到遭此大难。 这就是神罚吗?? 就算林启蜇愿意继续,赵天端也怕了,他迅速帮林启蜇把衣服拉好,又把自己的衣服穿上,一腔复杂的情绪无处倾泻。 林启蜇平复了几次呼吸,镇定地打开门下车了。 太启走过来:“完事了?怎么这么安静。” 他好像没察觉到林启蜇暴揍赵天端? 赵天端在车里,听到太启一句完事了,差点晕过去。 他的名声啊! 林启蜇的神情,怎么看都不像是被完事的样子,倒是有些苦命鸳鸯的味道了。 “我们——”林启蜇努力组织的言语,他知道太启听不懂,所以尽量用直白简单的字句,“我们什么也没做。” 太启狐疑地看着脸色潮红的林启蜇;“什么都没做?” “没有做到最后。”林启蜇现在只想给太启塞一本X教育手册,“没有进入。” “哦。”太启点头。 “走吧,回屋去了。”林启蜇手搭着太启的后背,示意他转过身去,回头一看,赵天端在车里表演小鹿乱撞。 他掏出手机给赵天端发了消息。 “没事的,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临近进屋前,林启蜇又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消息起了作用,那辆红色的法拉利终于安静了下来。 太启却没办法安静下来了。 今晚这场大戏对太启的刺激程度不下于两人,他那颗好奇心快要爆炸了。 “林启蜇,交/配——” 林启蜇看了他一眼。 太启看出来林启蜇对于交/配两个字的羞于启齿:“那doi?” 林启蜇:“……” 太启说;“再换一个?” “我先去洗澡。”林启蜇打断了太启的问题,他出了一身汗,全身黏黏糊糊的,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实在是没精力和太启研究优美的屏蔽字了。 “行,那你先去吧。” 太启在沙发上上坐下来,打开电视:“等你出来再说。” 林启蜇赶紧跑去浴室里冲凉。 洗完澡出来,他也没去客厅,回到卧室里吹头发看手机。 赵天端在微信上跟他哭。 “真的不是我不行,媳妇,虽然处/男是会菜一点,但是我绝对不会这么菜。” “你和太启关系这么好,你赶紧说说他啊,你看他自己又不谈恋爱,天天观察我和你处对象,盯得比咱们高中教导处主任还紧。” 说到最后,赵天端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他还瞎搞,想怎么搞就怎么搞,又这么能打,我也打不过他,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林启蜇说;“忍忍吧,你最好再学习一下,我觉得你的技术可能会有点差。” 赵天端又崩溃了。 他又去找虞渊哭,心想着虞渊老司机了,上一辈子天天上八卦头版,就像是有十个肾一样睡遍娱乐圈富豪圈的美人,肯定懂。 当然,为了男人的面子,他肯定不会直接说。 于是赵天端抛砖引玉,先问了别的问题。 他问:“你说你老婆完全压制了神的力量,就用凡人之躯,我和他battle能打得赢吗?” “想太多。”虞渊说,“不是打不打得赢的问题,你真去惹他,明年清明我就可以给你烧纸了。” “那他和你,那个亲密的时候,你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办法,让他,那个,嗯,不那么凶一点?” 虞渊:“……” 虞渊许久没说话,赵天端琢磨出什么,试探着问:“你们,无性婚姻?” 虞渊咳了一声。 “没事的,兄弟。”估摸着虞渊也和自己一样,只能看不能吃,赵天端多了一点同情心,“好饭不怕晚,先传授一点屠龙技给我吧。” 虞渊打了个太极;“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次,虞渊没能糊弄过去,赵天端被媳妇刺激,一定要请虞渊说个一二三。 虞渊不想谈这个话题,又打了个太极。 赵天端敏感地察觉到虞渊有点不对劲。 “你该不会也是大魔法师吧?”赵天端在电话那头卧槽了一声,“三十加十八,这可是当了四十八年处/男啊!” 虞渊直接把电话挂了。 四人排列组合被伤害,塑料友情岌岌可危。 等林启蜇从房间里出来,太启也开始了。 “你们——” “喝牛奶吗?” “今晚——” “我去给麒麟喂两根冻干鸡脖。” 太启跟了过去。 林启蜇说:“如果你明天早上还想让我给你做早餐,我建议你不要再问我任何关于我和赵天端在车里的事情了。” 神在屋檐下,太启只有闭了嘴。 林启蜇喂完麒麟,回来问太启:“你刚刚说有事情问我,是什么事情?” “想不起来了。”太启老实承认,“我现在满脑子你们交/配失败的情景。” 林启蜇:“……” 太启和林启蜇也谈崩了,一个人回到了房间里。 他的手机在床头充着电,太启拔下充电头,抱着毯子滚到了床上。 太启准备在网上继续搜一搜,指不定就从哪个角落里刨出点什么关于那些和谐事情的小视频,结果又看到了虞渊给他发的信息。 他隐约记得昨晚和虞渊说过的话,也做好了虞渊道歉发誓不再骗自己后就回家的准备,然而虞渊发来的信息里却只有道歉,并没有发誓。 太启有点生气,今天等了林启蜇一晚上,也是想让林启蜇看看这条消息。 他就不明白,虞渊为什么不能保证不再骗自己呢? 虞渊对自己那么好,他想要什么都能得到,为什么一句发誓不骗自己,都说不出来呢? 他最近的情绪总是有些不对劲,只要一想到虞渊就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继而开始想东想西,让自己平白无故生些闷气。 太启翻身下了床,拿着手机打算去问林启蜇。 走到主卧门口,他停了下来。 温暖的灯光从门缝里漏出来,隔着一扇实木门,他都能察觉到林启蜇的开心。 他在和赵天端打电话。 太启端下来,心想,和男朋友打电话就这么开心吗? 他决定等林启蜇出来,结果一等就是一个小时,他在门口蹲得腰都麻了,这通电话听起来却远远没有结束的样子。 太启只有先回卧室睡觉,打算第二天早上再问,然而第二天走上,又收获了一个让他不开心的消息。 林启蜇说;“我今晚也不回来吃饭了。” 太启问:“你今晚去做什么?” 林启蜇说;“今晚有音乐节,我和赵天端去凑个热闹。” 太启悻悻道:“哦。” 林启蜇是心情愉悦地出门上班的,晚上也是心情愉悦地回来的,太启就坐在小花园门口的落地窗前,看着赵天端送林启蜇回来,看到林启蜇和男友甜蜜拥吻,看到林启蜇每一分每一秒,都沉浸在幸福里。 一天,两天,三天……太启仿佛又回到了昆仑上,那时,虞王还陪在他身边,他站在昆仑神殿前,聆听着凡间世界传诵的情诗,看着恋人们在月下幽会,他问,为什么凡人会这么快乐呢? 虞王没有回答他。 也许是因为,就算是虞王回答了,太启也没办法听懂。 高大的男人斜倚在昆仑神殿门口,默默无声地注视着太启的背影。 他想,他可能要用几千年的时光告诉太启,那是因为爱。 作者有话要说: 第69章 虞王陵 (6) 在昆仑的日子是寂寞的, 近侍不在身边的时候,太启经常整个月整个月的不说话,看凡间世界的凡人们在做什么, 就是他唯一的乐趣了。 他偶尔也会想, 为什么我不能和凡人那样快乐呢, 为什么我读了那么多书,却总是写不出来像样的诗词曲呢?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 太启并没有发现自己对凡人其实一无所知, 他看凡人,就像是看八音盒上机械转圈的芭蕾小女孩, 只是漫长生命中的无聊消遣。直到有一天, 身为近侍的虞王从凡间世界给他带回了一个塞着香料的荷包,荷包很小,只有手掌心大小, 上面绣着一对鸳鸯, 太启爱不释手地把玩了好几天。 再后来, 虞王还给他带回了桂花糕, 话本,风筝, 凡人的家书……虞王总是能弄到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也总是有很多凡间世界有趣的故事, 自那以后, 凡人的形象在太启的脑海里渐渐丰满了起来, 他知道,原来生离死别对于凡人而言这么痛苦, 原来母亲真的可以为孩子舍弃一切, 原来凡人这么害怕死亡, 却也能那么果断地为爱人殉情。 坐在昆仑之巅俯视人间时,太启对凡人又多了一些兴趣,后来虞王被诛,他也开始三五不时地到凡间世界来,隐藏在凡人之中,看众生百态和人间烟火。 太启学会了品尝美食,看戏听曲,踏青,吃席,到了如今,他也学会了现代人的方式,用手机电脑,坐公交玩游戏。只是当初问虞王的那个问题,他依然没有找到答案,他隐约觉得自己离答案已经很近了,他就和诗里写的一样,对虞渊有了期待,会因为对方的举动失落或者生气,因为胡思乱想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纠结到天明也想不出为什么。 他开始患得患失,开始不快乐了。 虞渊道歉的那条信息就一直留在太启的手机里,太启没有删除这条消息,也没有回,想找时间问林启蜇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和他一样快乐,却总是没机会去打断林启蜇的好心情。 太启一个人在家闷了几天,又一次接到了林启蜇的电话,说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我早就猜到了,我等你给我点外卖吧。” 瞒了这么多天,林启蜇终于说了实话:“外卖都是虞渊给你点的,每天都是。” 太启趴在床上,对着面前的手机愣了好几秒,烦闷多日的心情,赫然就天晴了。 太启拿过一边的毯子舒服地趴在上面,在电话里哼了一声。 “我还以为他把我忘了。” 林启蜇说:“虞渊并不是故意不联系你,事实上,他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你,只是因为他担心见面后你还没消气,气得又回昆仑了。” 太启问:“我那么小肚鸡肠吗?” 林启蜇说:“不是小肚鸡肠,而是大家都没经历过原生之神发这么大的脾气,没有人敢承担这个后果,尤其是虞渊。你知道吗,你可能只是回一次昆仑,对他而言,就是一辈子的离别了。” 太启突然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我不会这么做的。” “但是对凡人而言,能相守的时间就只有这么几十年。”林启蜇笑道,“还等什么呢,珍惜每一分钟啊。” “我才不要去找虞渊,他只给我道了歉,都没有给我保证下一次不再骗我。” 林启蜇说:“那你去问他为什么不给你保证。” “不去。” 太启翻了个身,用毯子把自己的脸盖住了。 “你去约会好了,让我一个人在家孤独地吃外卖吧。” 太启把电话挂断,闷在毯子里呼吸。 他的心跳得很快,想起刚刚林启蜇告诉他的事情,一种无法言语的酸胀感在心里油然升起。 太启当然是想见虞渊的,只是付之于行动,又总觉得缺了一点勇气。 他并不知道凡间世界还有一个“近情情怯”的词汇用来形容此刻他的心情,整个人闷在毯子下,被自己强烈的心跳声吵得无法安静,又腾地一下抱着毯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窗外的太阳已经开始西沉了,这是盛夏出门的好时候,太启一个人在家待着心烦,便拿上手机出了门。 家里凉气开得足,刚一出门时太启差点被热浪掀翻,不过很快,他就适应了外面的温度,闻着空气里传来的淡淡青草香味,一路步行到小区外坐公交车,沿着热闹的市中心前行。 这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在家蛰伏了一天出门散步的老人,刚下班放学的大人小孩,外出约饭觅食的情侣闺蜜……这趟全市最繁忙的公交车,迎来了无数个新鲜的面孔,又送走了无数归家的乘客。 太启坐在门口第一排的位置,悉心地、认真地观察着每一个人,人来人往,冬去夏来,在这座拥有几千万人口的大都市里,仅仅是一次相遇,都能称之为缘分的奇迹。 太启跟随人流在中心广场下了车,天已经半黑了,盛夏的晚风里有花香,裹挟着广场周边香甜的爆米花香味,揭开了今晚热闹的序幕。 “啊,那里有喷泉!” 太启听到身边传来一个嫩嫩的声音,他回头看去,一只白色的小狗从他脚边窜过去,身后跟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刚冲过来,耳边的音乐声骤然响起,连忙嘻嘻哈哈地捂着小脑袋朝外面跑过去。 一束喷泉从太启脚边喷涌而出,太启猝不及防被喷了半身,怔在了原地。 “哥哥,我们一起去吧!” 小姑娘甩着羊角辫,又从旁边跑过来,牵起太启的手,冲入了下一个喷泉的泉眼中,落地的水花四溅,那只白色的小狗也溜了进来,跟在两人的脚边撒欢。 小姑娘的妈妈找来了,看着一大两小在喷泉里钻来钻去,顿时急了眼;“天啊,静静,你在做什么?” “我在和哥哥一起玩水呢!” “你把哥哥身上弄的全是水!” 太启说:“没关系,我看着她。” 他喜欢小动物,也喜欢淘气的小姑娘,更喜欢此刻没有任何束缚的享受凡间世界的生活。 太启陪着小姑娘玩了很久的水,音乐从欢乐的快歌变成了舒缓的爵士乐,太启在水声中问:“这什么曲子?” “这首我听过,是一步之遥!”一说完,小姑娘就哇啦啦叫起来,把太启往外面推了一下,“哥哥小心啊,这个水柱好大!” 太启刚一稳住脚步,身后的喷泉冲天而起,伴随着爵士乐激烈的节奏。他擦去额头上方的水,转过身去,忽而顿在了原地。 在璀璨的霓虹灯光中,太启隔着水幕,在茫茫人海中和虞渊相望。 就在这一刻,太启似乎知道那个困扰他千年的答案了。 ——只是一步之遥而已。 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快乐让太启冲了过去,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张开双臂拥住了虞渊。 “接我回家吧。”太启闭上眼,让自己加速的心跳和呼吸与虞渊的融为一体,“我想和你谈恋爱。” * 这天晚上,太启回来得比林启蜇还晚,并且回来得有些异样。 林启蜇抱着麒麟,诧异地看着站在门口宛如落汤鸡的太启和虞渊,问;“你们这是下河去游泳了?” “没有,我们在中心广场玩了一会儿水。” 太启看起来心情很好,他先走了进来,指挥着虞渊去厨房找个无纺布袋装狐狸。 虞渊说;“我陪太启玩了一会儿喷泉,抱歉,把你家地板都弄湿了。” “没事儿,我明天叫钟点工来打扫。”林启蜇松开手,在他怀里扑腾的麒麟跳下来,走到虞渊面前,凑过去闻了闻他的腿。 “这么久没见,都忘记爸爸了?” 虞渊弯腰,伸手摸了摸麒麟的脑袋,麒麟在他的手心里蹭了蹭。 林启蜇问:“所以你是来接太启回去的?” 虞渊说;“对,我今晚就接他回家。” 太启从房间里拿出一个行李箱,又搬出来几个箱子。 “我发现我有好多东西。”太启左右看看,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了。 “我来帮你。” 说完,林启蜇对虞渊说,“那边柜子里有麒麟的猫罐头猫零食,你先把你们的猫儿子和你们家狐狸收拾好,要不太启可要反悔了。” “嗯。” 两人分头行动,林启蜇去太启的房间里帮他收拾行李,虞渊则去收拾小动物们的用品。 太启的东西多,幸好不太乱,林启蜇帮他用收纳袋一个个装好,放进行李箱里。 收拾到一半,林启蜇说: “我知道你这几天一直有问题想问我。” 太启问;“那你怎么不说?” 林启蜇手脚麻利地帮太启打包;“因为这些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我是局外人,你想知道的问题,需要另一个人来亲手教你。” “哦?” 林启蜇说;“也是巧了,你以前说过,你教会虞渊的先祖说话,写字,读典籍,现在倒是你需要虞渊教会你,什么是爱了。” 太启说:“我好像有一点点了解了?” “不,这还远远不够。”林启蜇装完手里的东西,合上了行李箱,“不过我相信,虞渊一定能手把手教会你,怎么爱上他了。” 收拾完行李,林启蜇送太启和虞渊出了门,司机过来帮太启搬运行李,太启两手空空,虞渊则背着太启的猫包,手里提着装上煤球的布袋。 “过两天再来玩儿啊。”林启蜇说。 “这几天来不了了,我猜应该有人要搬进来了。”虞渊右手搭着太启的腰,“等一两个星期后再来打扰你。” 林启蜇说:“行,等我休息,你们过来吃饭。” “那我们走了。” 虞渊和太启上了车,不到一个小时后,赵天端就连夜开车搬着大包小包,死皮赖脸地住进了林启蜇的房子。 林启蜇没让他睡主卧,他只有灰溜溜地去睡副卧,打扫完房间换上新床单,一看手机,有七八通电话。 “你又去哪里了?我刚和作词一起去你家里找你,你家竟然没人?” 这是姜颐的电话,最近赵天端状态好,工作室便打算让他发一张新唱片。 赵天端说:“我最近不在那里住了,我搬我媳妇家里来了。” “什么?你也去林队家里凑热闹了?东君不是住在他家里吗?” 赵天端说:“你说太启啊,他刚刚被虞渊接走了,两人甜甜蜜蜜一起回家了。” 姜颐惊道:“完了,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赵天端问:“什么事?” 姜颐说;“我要去趟昆仑。” 赵天端说;“你去昆仑做什么?” 姜颐说;“几千年前,我答应了虞王一件事,如果东君身边有人出现了,要给他送个信——曹,我还以为他是开玩笑,结果他竟然真的猜准了!他以前说他能预知未来,难道也不是在开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 芋圆:你教我学会了说话,写字,把我培养成一代君王,现在轮到我教你什么是爱了~ 假日快乐呀宝贝们! 第70章 虞王陵 (7) 赵天端有点不太理解:“等等, 我听说虞王不是形神俱灭了吗?你怎么告诉他,给他烧纸?” 姜颐说:“虞王确实是死了,但人死了, 不也得烧纸把逝者挂念的事情传达过去吗?” 作为虞渊的兄弟, 赵天端当然要帮他看着点情敌了, 即便这个情敌已经死了。 赵天端劝姜颐说:“不用这么麻烦,人死如灯灭, 神也一样, 而且你和虞王又没点亲戚关系,你管虞王做什么, 要说也得虞渊自己说, 让他大大方方把东君往虞王陵里一带,嘿,这是我老婆, 气死你。” 姜颐:“……” 知道虞泉就是意外去世的虞家家主虞渊后, 姜颐就一直对虞渊这人观感复杂, 后人和声名显赫的先祖取同一个名字, 不能不说大胆,更何况虞渊长得和虞王也很像。只是在对待感情上面, 两人完全不一样。虞王总是默默守护在东君身边, 姜颐一直觉得他有天会被暗恋逼疯, 事实证明, 虞王后来也的确疯了, 而虞渊对待感情却得心应手得多,该出手时就出手, 和东君水到渠成得就成了。 她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 我必须要去昆仑送一趟信, 虞王是我老朋友,还救过我,我无论如何,也要去给他送个信。” 姜颐态度坚决,说去就去,当晚,她就在生意圈子里找一位香火神买了一副昆仑周边的地图,知道姜颐是要去昆仑西边之后,那位香火神委婉地劝道:“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还是别去了吧。” 姜颐没去过昆仑,对于昆仑西边的了解仅限于一道深不见底的天坑沟壑,那里荒芜之地,草木不生,西边也是日没之处,是东君豢养的三足金乌也会折返的地方,万年以来鲜少有神踏足。 可是姜颐已经下定决心要去了,这是她和虞王的一个约定,现在是她践行的时候了。 说起来,姜颐认识虞王也是出于巧合,她并不是太启的近侍,封神以来从来没有见过太启,只是偶尔会见到从昆仑去凡间世界的东君近侍。 虞王就是姜颐最常见的近侍神,因为姜颐神庙在凡间世界与昆仑世界的交界处,凡间世界和昆仑的八卦她也听了不少,这个在凡间世界和昆仑上都声名大噪的神每次路过,她都会好奇地多看上两眼,后来见得多了,也会摆点茶水,叫上虞王聊聊天。 虞王的话不太多,对于姜颐的八卦总是不着痕迹地绕过去,两人的交情也就仅限于打个照面。 直到后来姜颐被某位神怂恿,想上昆仑偷/窥太启的神格。虞王在万神殿后把她拦了下来,两人打了一架,就在姜颐落下风时,昆仑之上降下数道天劫,虞王用天子剑替姜颐挡住了天劫,救了她一命,甚至瞒天过海,并未让司神官天姬和太启知道这件事。 自此之后,两神便熟悉起来,从昆仑来往凡间世界时,虞王也会在姜颐的神殿前多坐一会儿,他的话依然不多,不过他告诉了姜颐很多事,甚至包括他的真名,对于姜颐上昆仑偷/窥东君神格一事,也只是简单交代了一句“以后别这么做了。” 姜颐不想欠人情,一直希望能报答虞王的救命之恩。 在提过很多次后,虞王说:“报恩就算了,你帮我个忙吧。” 姜颐问:“什么忙?” 虞王说:“千年之后,你如果看到东君身边有个姓虞的男人,就去昆仑西边给我送个信,如果那个男人不信虞,也去昆仑西边给我送个信。” 那会儿姜颐是当笑话来听的:“怎么?连几千年后的情敌也惦记了?这么在意,为什么不自己去找情敌算账啊?” 虞王说;“因为我快死了。” 姜颐骂了他一句神经病。 没想到几天之后,昆仑之巅就出现了神明陨落的红月,自此,虞王便在三界里彻底消失了,姜颐也失去了昆仑上唯一一位朋友。 “哎,爱情啊。” 姜颐趁着夜色出发,很快到达了昆仑世界和凡间世界的交界处,她的神殿是在交界处的阳面,根据地图所言,从阳面有一道隐秘的小路,可以直通西边,这条路不太好找,幸好姜颐本身就镇守在交界处,对于这一带十分熟悉,她很快就找到了入口,顺着小路畅通无阻地进入了这片无主之地。 这是一片未开化的蒙昧世界,天地就像是一团胡乱混合在一起的颜料,姜颐看不见日月升落,此地也不见山川河流,姜颐是凭着龟甲和手里的地图一路问卦,才勉强找到了“路”。 她是女武神,一向不善占卜,然而这一次,却像是冥冥之中有人引导一样,没有花费很大的力气,就找到了那处天坑沟壑。 姜颐掏出法宝,接着法宝的光亮朝天坑沟壑里看了一眼,这里深不见底,只看了一眼,一股阴寒的凉气从脚底蔓延上来,她情不自禁向后退了几步,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在这么个古怪地方。” 姜颐正要去摸怀里的冥币和黄表纸,身后突然响起来细碎的龟裂声,姜颐心神一凝,手里的法宝偷偷化成了数枚铁蒺藜,在身后的危机悄然袭来时,飞身跃出几丈之外,手里的铁蒺藜向来者各处命门甩去! “呼——” 一座巨大的兽骨被铁蒺藜打成粉碎,又很快合拢在一起,这一次,兽骨的身形小了很多,不少细小的骨头挤成一团,在勉强能看出头骨的位置,包裹住什么东西。 “骨偶?靠,失传的玩意儿,能卖个好价钱了。” 姜颐又飞速躲开几次攻击,她伸手在虚空中一抓,刚刚落地的铁蒺藜卷起地上无数尘土,合成一个飞爪,姜颐扑过去牵住飞爪的绳子,在空中重重甩了一圈,便朝骨架的头骨处扔过去,飞爪正好卡在了头骨的眼眶间,姜颐提身一跳,三两步踩着骨偶身上的骨架爬到了头骨处。 骨偶身上负着姜颐,两前爪离地咆哮着,姜颐见状,双腿跨开,夹住了骨偶的颈部,伸出尖利的五指,伸手就从另一个眼眶处,抓住了被细小的骨头包裹住的东西。 骨架纷纷坠地,一团光亮从头骨处迸射开来,无数星星点点的尘埃勾勒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我等你很久了。” 姜颐看着眼前的景象愣了一下,很快,又摇着头笑了起来。 “魂飞魄散了还能留着一丝精魂在这里等我,你的执念啊。” 虞王问:“他怎么样了?” 姜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好得很,和你的后人在一起了,你那个后人也是厉害,和你取了同一个名字。” “是吗。” 姜颐以为虞王的这一缕残缺的精魂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暴怒,没想到他却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就好像最后一枚棋子已经落定,一切都已经掌控在自己手中。 “谢了。” “哎,我说,你是不是不太对劲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虞王暗恋了东君千年,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让自己的后人把老婆抢走了? 姜颐正打算问什么,眼前的人影却微微颔首,在姜颐的注视中,化为了点点尘埃。 “喂?你就这么走了??” 姜颐追着虞王的精魂跑了几步,在天坑沟壑前猛地刹住了车。 四周开始剧烈震动,天坑沟壑里赫然升起了熊熊烈火,将这一片混沌天地烧得火红! ——于此同时,凡间世界。 怀特夫人优雅地站在虞王陵前,她仰头看着眼前肃穆的建筑,耳边不时传来了导游的声音。 “虞王陵,又称大司祝王陵,是元正年间,由分封在此的虞伯侯所建……对,虞王,就是传说中那位祭天时,向东君求爱的虞王——” “什么?您问东君到底存不存在,我当然相信他的存在啦,他可是我们华夏昆仑神系的原生之神,万神之王。” 导游刚一说完,怀特夫人胸前的灵摆突然剧烈转动起来,她低下头摁住胸前的灵摆,愕然地看向眼前腾然升起的巨大能量。 在凡间世界的某个异维空间里,白帝照例在坛场为混沌神王上了一柱香,在知道东君就在凡间世界后,他不敢再造次,每日上香后都会演算占筮,希望能再次得到混沌神王的启示。 今日,蓍草落地,竟不是和往日一样杂乱五章,一番推演后,白帝猛然大喜,看向了西方。 隔着重洋,一个黑发的年轻人在教派的通神会前,读完了祖父留下的笔记的最后一句。 “神说:一百二十年后,我将于东方,和东方的原生之神一同醒来。” 而就在此刻,虞渊系上了领带,正准备出门上班。 身后的太启叫住了他:“你等等。” 虞渊回过头,太启飞快地喝完了杯子里的牛奶,走过来,在虞渊的脸上印上了一个牛奶味的吻。 “不错啊,都会偷袭了。” 虞渊抱住太启的腰,作势去咬他的嘴唇,太启嬉笑着躲了过去,虞渊把脸闷在他的脖颈里,狠狠地嗅了几口。 他发出了一声闷哼。 太启推他:“你都四十八岁的男人了,还撒娇?” 虞渊松开了太启,刚刚背后胎记处出现的痛楚,就像是幻觉一样,让他迷茫。 就在离两人爱巢不远处的科学扶乩店,白乾坤刚刚和徒弟小赵把易拉宝搬出来店面,正打算回店里泡上一壶好茶,享受一个美好的上午时,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了虞王陵的方向。 跟在小赵问:“怎么啦?” 白乾坤看向远处,喃喃道:“是不是要变天啦?” 小赵说;“可能要下雨吧,要不我们把易拉宝搬回去?” 而白乾坤却锁着眉头,久久没有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又有新boss出现了,东西方巫术魔法大战!文里一百二十年后,neta自玫瑰十字会兄弟会。 第71章 虞王陵 (8) 天气很快还是变了, 刚刚还是晴空万里,下一刻就刮起了大风,小赵赶紧把易拉宝搬回了店面里, 又匆匆从店里拿过书包和手机。 “师父, 我先回去一趟, 我家书房的窗户忘记关了,我得赶紧回去关窗户, 别把我刚买的电脑给泡了。” “你等等, 我给你找把伞。” 白乾坤低头在柜子里摸着,刚掏出一把破旧的格子伞, 抬头一看, 小赵已经不见了,门外豆大的雨点子噼里啪啦地落下来,空气中瞬间飘起潮湿的水泥灰味, 白乾坤连忙去把门关严了, 又去店铺后面找了一台小风扇, 给自己泡了杯茶。 “这小子 , 怎么就这么莽撞。” 白乾坤在店面门口坐下来,看着雨水在窗户上汇成一股股的水流, 心道今天恐怕又是一个不能开张的日子, 他叹了口气, 拉开抽屉掏出一本《卡巴拉入门教程》认真地读起来。 八月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白乾坤还没能看上几页, 外面的天就放晴了,他又去把店门打开, 搬出来宣传用的易拉宝。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依然也没路人驻足进来, 白乾坤便思索着,自己要不要吆喝几声。 就在白乾坤于要不要放下身段之间来回动摇时,路过的怀特夫人正巧看见“科学扶乩”四个大字,停下了脚步。 她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头发挽成精致的发髻,耳朵上坠着珍珠耳钉,身上的OP剪裁得体,刚刚下过大雨,脚上的高跟鞋却没沾上一点泥水。 这可是个大主顾。 白乾坤连忙迎了上去:“贵人是要看相还是卜事啊?” 怀特夫人微微一笑;“我想进去看看。” “行,您请。” 白乾坤马上打开门,向怀特夫人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怀特夫人进了店面,她向四周转了一圈,先是走到书柜前,翻了翻店里的藏书,然后又走到书柜边的玻璃展示柜里,认真地看起了柜子里的东西。 这个展示柜是店里最近才做的,小赵说生意不好,可能是因为他们太科学,导致客人都以为在店里扶乩就和在算命网站上免费问卦一样,因此扒着白乾坤,让他把看家的家当都翻出来,放进了这个展示柜里。 “很多好东西啊。” 怀特夫人一个个看过去,兴趣越来越浓厚。 “这龟甲上是牛血吗?” 白乾坤心里一惊:“您眼力可真不错,可不是随便什么龟甲都能占卜的,龟甲要经过牛血涂抹,也就是称之为衅龟的步骤,才有资格上大巫的手。但我这个不是老的,要真是上古大巫的龟甲,现在恐怕要在国博才能看到了,这是我自己做的。” 怀特夫人笑道:“看来你们这个科学扶乩店也不太科学啊。” 白乾坤说:“科学的尽头就是神秘学,牛顿,笛卡尔都是玫瑰十字会的成员。” 怀特夫人好奇;“你还知道玫瑰十字会?” 白乾坤说:“那是当然,我不仅知道玫瑰十字会,我还知道黄金黎明,我还会点韦特塔罗,最近还在读卡巴拉相关的书籍。都二十一世纪了,世界文化的交流越来越频繁,我们作为东方神秘学的传承者,也要师夷长技以制夷……啊呸呸呸,要融会贯通。” 其实白乾坤想说的就是师夷长技以制夷,他开了这么久的店了,几个熟客手指头都能数出来,结果上淘宝一看,塔罗星盘搞得红红火火,一个月就有几百上千单的销量,让他开始狂啃西方神秘学的著作。 但这话是千万不能和客人说的,尤其是眼前这位客人,看起来像是从国外回来的。 “您的想法真的很有意思,就我个人而言,我还是更习惯堪舆扶乩祭祀祈禳。” 一听这话,白乾坤就知道怀特夫人肯定是有意来消费了,他问;“那您今天有什么意向呢?” “我没有什么事情想要占卜的,就聊聊吧,我付费。” 怀特夫人在桌前的客凳上坐下来,就在这时,一个灵摆从她OP的口袋里滑下来,掉在了地上。 白乾坤:“??” 敢情这是同行上门了? 白乾坤顿时警觉,万一真是同行上门,在隔壁开个店看星盘算塔罗,他这科学扶乩店还要不要做了。 他直截了当地就问了:“您这灵摆怎么回事?” “哦,你说这个啊。”怀特夫人把灵摆挂在了脖子上,她嗅出来白乾坤的意思,说,“你放心,我不是相关从业者,我现在也没有任何绝地通天的能力,这灵摆就是我戴了很多年的装饰物而已。” 白乾坤有些不信:“可你好像很懂这些啊。” 怀特夫人说:“因为我是一个学者,专门研究神学、神秘学之类的学科,有时候会在世界各地追踪神迹,我今天也不是来找你打听研究资料的,我就是想聊聊天。” 白乾坤的胡子翘了翘,若是别人这么说,他八成以为这是个骗子,又或是外国人故意来从他这里套话的。可是从怀特夫人那里说出来,白乾坤却觉得很可信。 他看得出来,怀特夫人似乎是个很孤独的人。 “那聊聊吧。”白乾坤说,“你说你追踪神迹,那有见过神吗?” 怀特夫人轻轻摇头;“神哪有那么容易见到。” “也是,外国的神应该是次生神最多吧,各个国家民俗和神话里的神,还有宗教的神之类的。” 怀特夫人说:“确实是这样,国外已经很多年没有记录到原生之神的神迹了,唯有华夏文明里还有东君的存在。” “哎,东君啊。”白乾坤心生向往,“上回有个小孩儿来我这里算卦,卦象竟然是昆仑——” 白乾坤还是保留着一点对外国友人的警惕,刚说了半句就生生地止住,马上又换了一个话题。 “说起来,我最近看书,才发现世界各国的神话、巫术上都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大洪水,各国神话里都有大洪水的传说,再比如扶乩和灵摆,说起来这两种仪式的方式也很相似,如果说大洪水是真实存在过的,那开天辟地说,各国神话为何又如此相似呢?在苏美尔的创世神话里,天地也曾是混沌一片,大气之神恩利尔分开了天地,从此有了天空和大地——” 白乾坤滔滔不绝地说着,而怀特夫人却像是沉浸在了另外一个世界里。 “混沌啊,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听过人提起他的名字了。” * “你是说,混沌,是地底深渊的原生之神?所以我一直没有听说过?” 太启翻着手里几页寥寥的资料,这是作为答应帮林启蜇调查寄生案后,林启蜇从特别行动处里调出来的资料。 就这几页资料,大部分还都是讲混沌凶兽或是混沌氏的,和混沌这个原生之神关系并不大。 “对,包括赵天端当时结血盟时经过的第一个世界来看,混沌就是位于地底深渊的神王,和你一样,都是自天地之初便存在的原生之神,不过稍有不同的是,混沌只在上古时期有零星的崇拜者,混沌氏和混沌凶兽,很有可能也是因为混沌崇拜而命名,再后来,则成为白帝那个秘密结社的崇拜神了。” 太启把资料合上。 “白帝的行踪还没有查到吗?” 林启蜇摇头:“没有,他十分狡诈,你带来的近侍在我们处里天天忙得脚不着地,有血盟印的香火神抓了十几个,都送到特殊监狱了。但是依然没有白帝的行踪,可能是忌惮你,所以不敢在凡间世界轻易走动了。” “都十几个香火神了?” 太启听到这个数字就开始头疼,这才一个月,就抓了十几个香火神,昆仑上究竟有多少香火神信了混沌神,结了血盟印? 太启看向身边的虞渊:“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他一向是不求人的,如今,他才意识到,这些结了血盟印的香火神,恐怕会比混沌神王本身更难处理,就像是在家里看到了一只蟑螂,那么暗处必然有无数只蟑螂,习惯用力量碾压的太启,又怎么斗得过人心? 虞渊说:“如果是我,我当初就不会答应十王封神,就算封了神,我也会严格约束这些香火神。这些结了血盟的香火神就是蛀洞里的白蚁,我不建议你一个个捏死,这样会引起恐慌,让他们行动更加隐秘,用一个契机引他们出来,一网打尽是最好的办法。” 太启扶额:“你和你先祖说了一样的话,我现在真的没后悔听他的话,约束这些香火神。” “没事,有得必有失,你要是当初听了虞王的话,也许你和虞王就三年抱两了。”赵天端蹲在一边听林启蜇和太启虞渊聊了一下午,实在是忍不住了,他走过来在林启蜇身边坐下,说,“那样的话,如今虞渊见到你,都得叫你一句太太太太祖奶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启:你去死。 黄金黎明和玫瑰十字会是西方神秘学里两个重要秘密结社。 玫瑰十字会里很多名人。 其实我一直傻傻分不清□□郇山隐修会还有玫瑰十字会这些区别,看相关的电影小说也get不到那种宗教恐惧感,我果然是红旗下长大的孩子,只信镰刀锤子 第72章 虞王陵 (9) 太启和虞渊一起看向赵天端。 赵天端问:“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不是全昆仑都知道虞渊的先祖喜欢太启几千年吗?” 太启有点不高兴:“谁给你说的?” 赵天端当然不可能出卖昆仑上天天和他聊天的近侍女神官妹子了, 便含含糊糊地说:“这不是明显的事情吗,就连给你拉神辇的三足金乌,都天天在我耳边叫娃娃、娃娃, 我都打听过了, 昆仑上那些神官们才没心思谈恋爱, 不就只有你和虞王那点事了,连鸟都觉得你们要三年抱两。” “娃什么娃, 三足金乌本来就是这么叫的!”太启开始卷袖子了, “你再说一句试试!” 太启在昆仑上待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过有神议论他和虞王的事情, 他怀疑是不是赵天端反向传播, 搞得他的近侍都知道他那点黑历史了。 ——早知道就不带赵天端上昆仑泡澡了,这人之前是个疯批,被太启从异维空间里捞出来后, 就成了一个有社交牛逼症的逗逼, 在昆仑上的那一个月里, 太启经常一出神殿, 发现身边一个神官都没了。 神官们全跑去和赵天端聊天了。 太启越想越生气,林启蜇赶紧站起来, 把他摁住了。 “你先别气, 我等会儿帮你打他——你可千万别生气啊。” 见识过太启发火, 林启蜇才知道, 太启绝对不是自称的特别好相处, 过去他之所以看起来脾气很不错,很大程度是因为他听不懂凡人话里的夹枪带棒, 也不屑于计较凡人的冒犯, 没有什么较大的情绪变化。如今太启有了凡心, 这些属于凡人的特征,在他身上就渐渐体现出来了。 虞渊也来劝,林启蜇和虞渊一人一边,总算把太启劝了下来。 “走,和我做饭去。” 林启蜇提着赵天端的后领,把他从桌边拽起来,赵天端那么大的个子,在林启蜇手里乖得像一只小奶狗,也不嘴炮了,老老实实跟着林启蜇去厨房打下手。 太启看到他们走了才回过头来,发现虞渊在看自己,说:“你不是早知道了吗?” 虞渊这才垂眸,他用手里的小银勺搅动着面前的咖啡,漫不经心地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不在乎什么伦理道德。” “其实我也不怎么在乎。”太启看着虞渊面前的咖啡,突然有种想尝试的想法,“我听你叫嫂子都听习惯了,甚至有时候还觉得有点刺激。” 虞渊笑起来,端起咖啡,太启说;“我想尝尝,一直觉得这玩意儿闻起来有中药味,但是你这杯看起来好香,林启蜇的手艺估计蛮不错的。” 虞渊把手里的咖啡递给太启,太启尝了一口后放下杯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咽下去。 就在这时,身后又传来了赵天端小小的声音。 “……是真的,有很多地摊文学和民间神话都说东君和虞王是历史上第一对有同性传闻的名人,那可是几千年前啊,太启和虞渊先祖完全可以称之为基佬先锋了。” 太启:“?” “而且如今文艺复兴了,上次我在网上瞎逛,无意间点进什么上古圈,好家伙,虞王和东君的CP那叫一个红啊,小黄雯一茬接一茬的——当然,我没看啊,我是支持虞渊的。” 太启那口咖啡就噎在了嗓子眼里。 “我不爱喝。” 他把咖啡推给虞渊,虞渊接了过来。 那一头,林启蜇没压住喋喋不休的赵天端,直接把他按住揍了一顿。 赵天端终于老实了。 太启向后看到他灰溜溜地抱着一堆东西从西厨窜进了中厨。 虞渊被赵天端狗腿的样子逗笑了:“说揍就揍,林启蜇这个朋友还是值得交的。” “嗯。”太启对林启蜇也很满意,“不过我有点好奇,哪里可以看到小黄雯,为什么我到处都找不到?” 虞渊:“……你也有这个需求吗?” “也不是需求,就是好奇啊。” 虞渊手握着拳头,放在唇前咳了一声:“其实理论不如实践,我的意思是说,你如果好奇,可以找我,我很乐意陪你实践。” “你想得美。”太启扯下一片花瓶里的花瓣,扔向了虞渊,“你还没保证你以后不再骗我,你给我当一辈子处/男吧!” “那还真是可惜了。”虞渊接住太启扔来的花瓣,放在唇上吻了一下,“香的。” “哼。” 太启从小圆桌下面摸出一袋山核桃,拆开吃起来,厨房的门打开着,他一边啃着山核桃,一边观察着厨房里的动静。 这是他在昆仑上养成的习惯,来到凡间世界后也依然兴致勃勃,一方面是为了模仿凡人不露出破绽,另一方面则是他真的对凡人的生活很感兴趣。 林启蜇和赵天端是太启在凡间世界近距离接触的第一对爱侣。 他时不时地回头,后来干脆叫虞渊换了个位置,就着小情侣的爱情剧吃零食。 在朋友们面前,赵天端和林启蜇也并不会刻意掩饰什么,两人很明显正在热恋中,一刻都不想分开,就连林启蜇要离开厨房去拿东西,赵天端也非要跟着他,如果跟不了,就一定要找林启蜇讨一个吻。 太启有点疑惑,分别吻他也不是没见过,电视里也经常演,虞渊每天出门时,太启也会模仿着电视亲他一下,可他并没有感觉到这个动作特别在哪里,只是短暂的亲一下脸,比不上亲嘴,甚至比不上拥抱。 “这么有意思吗。” 太启计了个数,林启蜇和赵天端在五分钟里来了三四个分别吻,可每一次,林启蜇离开厨房的距离都不到三米。 虞渊喝完太启剩下的咖啡,也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林启蜇和赵天端又亲了一下。 太启对他说:“我觉得我亲你的脸都没有什么感觉。” “慢慢来。”虞渊知道太启只是懵懂地对自己有好感,并没有理解爱情这回事,对于原生之神而言,能有这种情窦初开的体验,已经是让虞渊觉得满足的事情了。 “那就慢慢来吧。” 太启吃完一包山核桃,又摸出一袋瓜子继续看小情侣甜甜蜜蜜。 看到他们亲了几十上百下后,太启总觉得这两人越来越夸张了。 “怎么黏黏糊糊的,炒个菜都要抱在一起。” 虞渊说:“他们的今天来之不易,当然在一起的每一秒都倍加珍惜。且不说他们是少年情侣破镜重圆,就冲赵天端那个敢逆转时间的操作,能有今天的结局,真的只能说天时地利人和,差一步,两人就要阴阳永隔了。” 太启附和道:“说真的,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凡人会去重置凡间世界的时间。就算是我,也不会轻易做下这个决定,因为就连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成功,会对自己带来什么后果,我也是无法和天道抗衡的,天道就是三界的法则,我理解不了赵天端的做法。” “我能理解,换做是我,如果我有这个机会,即使成功的机会只有万分之一,我也会去做。” 太启停下嗑瓜子的手,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你是想从这个方式里获得什么吗?不是谁都有赵天端这个好运气碰上我啊。” “我不是想从中获得什么,太启。”虞渊耐心地给太启解释道,“这个世界上,爱情本来就是回报率最低的东西了,就像是我,我永远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有回应,但是既然决定喜欢了,这就是我应该为你做的。” “可,可我不需要你救我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虞渊认真解释的语调太过温柔,太启的心跳变得有些快,他不自在地转过头去看花园里的小花,黑发间露出一点微红的耳廓。 “我也不希望有那一天。”虞渊从桌上的袋子里抓出一小把瓜子,帮太启一粒粒剥开,“凡间世界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等解决完这些事,我带你一一体验。” 作者有话要说: 第73章 虞王陵 (10) “凡间世界有那么多好玩的事情吗。” 嘴上表示怀疑, 太启的心里却对虞渊说的事情抱有极大的期待,一个人能在凡间世界体会到的乐趣很多,嗦奶茶看小说打游戏撸猫太启已经体会过了, 从电视剧和小说看来, 两个人的乐趣也有不少, 三个人四个人的乐趣太启正在体验,他感觉体验还不错。 尝试着和林启蜇交朋友以来, 太启明显多了一个享受生活的渠道。林启蜇做饭很好吃, 他三五不时就来蹭饭,和林启蜇聊天也很有趣, 有些事情不想和虞渊说的, 他就和林启蜇聊,林启蜇家的花园小洋房住着也挺舒服的,如果不是因为虞渊接他回家, 他大概会继续住下去。 虽然多了一个偶尔会气他的赵天端, 但是有了朋友, 一切都不一样了, 工具人赵天端还可以凑个角,晚上陪着太启一起打麻将。 吃完饭后, 太启就让林启蜇把麻将桌支起来了, 之前在家里时没人陪他打, 他只有叫来冥界三神和他在结界里玩上几把。他是新手, 手气极好, 冥界三神机灵,也会打臣子牌, 把太启哄得高高兴兴, 唯一让太启觉得缺了点什么的, 就是他赢的都是冥币。 所以在回家后,太启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一张麻将桌送到了林启蜇家里,他算得正好,自己和虞渊两人,加上赵天端和林启蜇这对小情侣,四个人刚好能凑上一桌。 今天是四个人第一次在林启蜇家里聚头,一吃完饭,太启就支使着虞渊去洗碗,然后叫上林启蜇去搬麻将桌。 “我特意去换了现钞,一人一千,等会儿记得打给我。”摆好麻将桌后,太启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大叠钞票,在桌子的四周一边放了一叠,“你们忙完了吗?忙完了都来上桌。” “等我一下,我收拾餐具。” 虞渊把餐具从洗碗机里拿出来,一一摆放进橱柜里,赵天端清理完水槽,走过来偷偷对虞渊说:“兄弟,今晚咱们不开大啊,麻将这东西,小搓怡情,别惹得老婆不高兴,等他们赢点钱,咱们就欢欢喜喜散伙。” 虞渊说:“行。” 两人收拾完碗碟,迅速落了座,他们刚好就坐上下家,虞渊之前陪太启打过好几次麻将,知道太启的习惯。加上他双商高善于玩弄规则,很快就在牌桌上控场,和赵天端两人打配合,让太启和林启蜇在麻将桌上赢得高高兴兴。 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时间很快也到了晚上十点钟,太启手里的现钞多了不少,牌兴却依然不减,太启玩得高兴,虞渊自然也乐意陪着,林启蜇则依然老神在在琢磨着牌局,只有赵天端有点急了。 “几点钟了?” “还早。”太启推倒手里的牌,朝两边摊开手,“自摸,给钱!” 赵天端拿过桌边的现金,数了几张拿给太启:“今天赢了多少?” 太启收了钱,喜滋滋地数了数:“赢了三百多了。” “你今天的运气真不错,没有大胡,但是陆陆续续都在赢。”赵天端旁敲侧击地说,“根据我的经验来说,打麻将玩游戏,都不能贪,一贪就很容易失手,只要一失手,这运气就没了——” 林启蜇咳了一声。 赵天端马上闭了嘴。 牌局又开了,才安静了不到十分钟,赵天端就有点坐不住了,他不时就起身拿东西倒水,偶尔还要在牌局间出去抽根烟。 林启蜇时不时会看赵天端两眼,有时候是眼神示意他安静,有时候和赵天端对视,眼神里似乎有些似有似无的缠绵。 就在两人又一次看向对方时,太启突然“啊”了一声。 “谁在桌下踢我!” 桌下传来动静。 但是太启动作更快,他迅速往桌下看了一眼,然后扶着桌子,好奇地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赵天端和身边的林启蜇。 “你们是不是在桌下换牌?” “不、不是。” 林启蜇有点尴尬,赵天端则充楞傻笑。 虞渊站起来:“已经快十二点了,今天就不打了,我们回去吧。” 太启有点不高兴了:“四个人打麻将,你做什么主,你怎么不问问我们的意见?” 赵天端连忙附和虞渊:“我同意,我现在每天早睡早起!” 太启又看向林启蜇,林启蜇也站起来:“要不今天就这样吧。” 太启:“……” 刚刚不是都玩得很开心吗?怎么突然他就成少数派了? 这突然的转变让太启有点不理解,一路嘀嘀咕咕地被虞渊哄出了林启蜇家的大门,又嘀嘀咕咕被虞渊哄上了车。 虞渊帮太启系好安全带,太启还在嘀咕。 “这两人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换牌被我发现了?” 虞渊给自己也系上安全带;“不是你想的这样,他们晚上还有别的事情,我们就别打扰他们了。” 太启问:“什么事情?” 虞渊有些无奈:“小情侣之间该做的事情。” 太启隐约意会到了:“上半身的还是下半/身的?” 虞渊:“……下半身的,当然,上半身的肯定会有。” 太启惊讶:“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虞渊头疼:“这还用看吗?” “那不行,林启蜇这么能打,赵天端才刚洗了血盟印,被打了那不完蛋了——”太启解下安全带,推开门就要下车,被眼疾手快的虞渊抓住了。 “你去干什么?” “不能让他们做下半/身的事情啊。”太启有些急了,“你松手,别等会儿闹出人命了。” “闹出人命?”虞渊一听,忙问道,“洗完血盟印不能同/房吗?会对伴侣有影响还是对自己有影响?” 太启说:“林启蜇那个素质,无论什么时候都有影响好吗,尤其是赵天端刚洗完血盟印,魂魄还有点虚。等林启蜇交/配完把人打一顿,你看赵天端能不能受得住——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赵天端是你朋友,但他那打野架的野路子,怎么可能扛得住林启蜇这样受过长期专业训练的,林启蜇还说他是下面那个,他们都没办法商量换一下位置!” 虞渊:“……” 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一个翻译。 “老婆,你能不能说一点我能听得懂的话?” “你是处/男,你可能不懂——” 虞渊受伤了。 “你难道就不是吗?” 太启说:“我是原生之神,我和你又不一样。” 虞渊问:“怎么就不一样了?” 太启说;“你们需要繁殖,我又不需要,我不需要后代,就算需要,我可以有很多种方式拥有。” 虞渊解释道:“男人和男人不能生孩子,xx并不只是为了有后代。” 这话没办法谈下去了,和赵天端林启蜇的事情也跑了八百里远,太启就是有这个本事带偏所有人,幸好虞渊理智,迅速把话题拉了回来。 虞渊决定从最开始的话题入手——他有点担心赵天端。 “你说的打一顿是什么意思?” 太启说:“你们凡间的人,不是□□完,被进入的那一个都会把另一方打一顿吗?” 虞渊:“??” “你在哪里看来的?” 太启说:“视频啊。” 虞渊:“??” 太启看的是什么艾斯爱慕的视频? 虞渊问:“你在哪里看到的?” 太启说:“你如果说是交/配的大致方式,那是几百年前我在凡间世界的话本上看到的,但是那话本都没详细写,所以我只知道一个大概——当然,那时候还有什么春/宫图,以前我都没兴趣看,我现在有点后悔了,谁知道现在净网了,什么都看不到了,早知道当初就多看一点。” 虞渊说:“不是的,后一个,被打的那个。” 太启说:“我在海鲜市场买的。” 虞渊:“……亲爱的你可真会买,上来就搞这么刺激的。” 太启说;“其实很短,就几秒。” 虞渊嘴角抽了抽。 “其实一般人不会只有几秒——” “不是人的,是猫的啊,都净网了你不知道吗,哪里去找人的?” 一时之间,虞渊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太启又要下车时,虞渊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你是不是就因为看了两只猫交/配的视频,所以拒绝和我同房?” 作者有话要说: 第74章 虞王陵 (11) 太启看虞渊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没毛的哺乳动物。 “你真的愿意为了几秒钟的快乐, 被我打一顿吗?”太启卷起袖子,“我打人可是很疼的。” 虞渊:“……” 他也就一会儿没注意,太启飞快地开开车门下了车, 虞渊连忙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 把太启拦了下来。 “你别挡我路!” 太启扒开虞渊的手就要往林启蜇家里的小花园冲, 被虞渊拦腰搂在怀里。 “你别冲动。” “你干嘛呢?” 太启哪里肯被人拦路,两人的身体起了点小摩擦, 虞渊半哄半强制, 才把太启禁锢在车门前。 他两手撑住车门,微微躬起身体, 平视着怀里一脸不屑看着他的太启。 “给你爱的教育。” 虞渊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给笨蛋老婆进行一下凡间世界的X教育。 太启抱起胳膊靠在车门前:“我给你说, 你再不放开我,说不定等会儿黑白无常就要飘过来了。” “你不用担心赵天端,我保证他现在身心健康。”虞渊说, “你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你对凡人的认知, 你信不信你把刚刚的话说出去, 明天全城的人都知道, 你不是人了。” “我本来就不是人。” 虞渊说:“是,但是三岁小孩都知道他们不是爸爸妈妈打架打出来的。” 太启很不开心:“你什么意思?” 虞渊说:“首先, 虽然你说的几秒钟存在, 但我不存在这种情况, 第二, 除了某些特定的暴力行为以及两人约定的癖好, 人的X行为并不包含打架。” 太启的关注点总是和人不太一样:“你不是处/男吗,你怎么知道你能坚持多长时间?” 虞渊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他深呼吸几次, 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的身体很健康, 我每半年都会做一次体检。” 太启还是有点不信:“你都没有过经验, 你怎么知道不会打架。” 虞渊说;“我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吗?小视频谁没看过?” 太启问;“你在哪里看的?为什么我找不到?” 虞渊有点绷不住了。 他和太启结婚一年了,怎么就没发现太启是个杠精呢? 理论不如实践,虞渊也肖想已久了。 “要不今晚我们试试,事实大于雄辩。”虞渊俯下身,在太启唇上亲了一下,松开了撑在太启身侧的手,抓住了太启的手腕。 “走了,回家。” 太启有点犹豫,他其实有点想做,这种号称人间极乐的行为他早就想试试了,但是他又害怕真的会打架,他不想当第二次寡妇了。 “等等,你把详细步骤给我说一下。” 虞渊打开车门时,太启又摁住了车门:“你先说,说完我再决定要不要和你做。” 虞渊:“……” “行,我给你说。” 虞渊在心里组织了一下字句,尽可能用优美的,科学的,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字句来描述。 太启听完,眉头皱了起来。 “噫,我怎么觉得有点恶心。” 虞渊说:“……恶心在哪里?” 太启说:“接吻就是我对你最大的退让了,虽然我也很喜欢就是了。” 虞渊哄道:“你肯定会喜欢的。” 太启很坚决:“我不想让你你内口,我刚来凡间世界时,都会对这里的空气和水过敏,你肯定会让我过敏的。” 虞渊继续哄老婆:“我可以用套。” 太启更嫌弃了:“橡胶?那不比你更糟糕,我是和你做又不是和橡胶。” 虞渊:“……要不,我不……” 他话才说了一半,太启说:“要不你憋着吧,你憋着我能接受,我感觉你定力还蛮好的。” 虞渊彻底无语了:“老婆,这不是我能不能憋住的问题啊!” 小两口就站在林启蜇家的花园前讨论闺房秘事,有时鸡同鸭讲,有时心有灵犀,有耳鬓厮磨的时候,也有虞渊恨不得直接把老婆敲晕了带回家的时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花园里的窗户突然打开了。 赵天端光着上半身站在窗前,看到太启和虞渊凑在小花园门口进行着严肃谈话,好奇问道:“你们怎么还没走。” 太启和林启蜇看过去。 赵天端回头问林启蜇:“几点了?” 房间里传来林启蜇沙哑的声音:“十二点四十了。” 赵天端回过头,显然也有点震惊了;“你们在我家门口做什么做了一个多小时?” 虞渊不知道自己和太启在门口说什么说了一个多小时,但他知道,赵天端这一个多小时里做了什么。 有的人吃着肉,有的人还要给老婆解释肉是怎么来的。 虞渊自闭了。 他一路都没怎么说话,默默地开车,默默地和太启一起回了家,眼看到着到家了,和老婆还得分两间房睡。 “很晚了,先去洗澡吧。” “行。” 虞渊走到电梯门前,刚按下电梯键,又忍不住回头叫住找猫的太启:“今天我和你说的事情,你别和其他人杠,要不别人就知道你不懂了,很容易骗你上当,知道吗?” 太启说:“那你教我啊。” 这事虞渊真的力不从心了;“我明天还是给你找本X教育教材,你仔细读一读。” 太启不干;“你是我老公,又说得头头是道,听起来像是很懂的样子,结果你让我去读X教育教材?” 虞渊无奈道;“那你想怎么办呢?” 太启说:“你不会邀请我一起洗个澡吗?起码也让我看看你没穿衣服的样子,让我适应一下。” 虞渊:“……” 虞渊:“??” “等等。”虞渊被这天降馅饼差点砸晕了,“你说什么?” 太启说:“你要是不想洗澡,那你拍几张照片给我看看。” "操,傻/逼才选拍照。" 虞渊直接走过去,把太启抱了起来:“走,去洗澡。” 结婚一年了,两人的关系终于有了质得飞跃,唯一的缺憾就是家里浴室太大,虽然说着一起洗澡,两人也隔了点距离,一个用浴缸,一个用花洒,中间还隔着浴室隔断。 不过虞渊已经很满意了,尤其是洗完澡后,两人还抱在一起亲了一会儿,虞渊就更满意了。 今晚的亲密,足以扫平虞渊之前的不快,甚至让他保持一周的好心情。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虞渊心情不错。 趁着他心情好,好几个项目的经理都来他办公室汇报了,这位被认回家的私生子,背后有着拿到巨额遗产的亲嫂子做靠山,家里几个有权势的叔伯也一一倒台,加上雷厉风行的作风和铁血手腕,已经被视作天时地利人和的接班人。 在虞渊实习的第二周,公司就为他配备了资深的秘书和公私助理。在要下班前,秘书将接下来的行程送来了。 “小虞总,麻烦您入校后拿到课表留给我一份,我需要为您安排坐班时间以及司机接送。” “嗯。” 秘书又把一份邀请函递了上来。 “这是一份海外流失文物归还仪式的邀请函,本来是邀请的是夏先生,夏先生说过要推掉一切活动,所以陈律师希望您能出席。” “行,你放在旁边。” 回到公司后,虞渊也参加过好几次应酬,和过去那些人脉都一一搭上了线,熟悉过后,虞渊有自己的社交方式,一般的酒局就不去了。 这份邀请函能送到他这里,说明重要程度不低,原本邀请的是太启,那么很有可能就是需要虞家家主出面的了。 太启还真的不能去这种场合,一来他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场合,不知道觥筹交错背后的利益关系,二来虞渊也知道太启并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漂亮老婆还是保护在象牙塔里比较好。 处理完手头的事务后,虞渊打开邀请函,发现这次归还仪式还真和虞家有点关系,这次由海外华人捐赠的文物数量多,跨越朝代长,有一部分文物和分封在此的虞家有关,虞渊和太启的名字排在了拟邀嘉宾的第一列。 知道事情非同小可,虞渊马上安排私人助理准备各项事宜,回到家后,也提前告诉太启,自己在那天会很晚回来。 “文物捐赠仪式?那岂不是有很多文物可以近距离接触了?” 让虞渊没想到的是,太启竟然对这次捐赠仪式很感兴趣。 他问太启;“你确定你要去?这不仅是捐赠仪式,之后还有晚宴的,人非常多,国内文史圈的大佬,重要领导,各界名流都要去,你以前手下那个薛同应该也会去。” “去,我当然要去。”太启点头,“我本来就是原生之神啊,原生之神是靠文明供养的,这些文物我最喜欢了,我之前经常去逛博物馆,可惜很多都隔着玻璃,都吸收不了供养。” 虞渊说:“那行,不过那天你得跟着我,不要乱跑,也不要和别人轻易交谈。” 太启说:“你放心,除了你和林启蜇,我都不爱和人聊天的。” 虞渊问;“我和林启蜇?” 太启说;“你排第一。” 虞渊满意了。 两人又贴在一起说了一会儿悄悄话,之后,虞渊给助理发了信息,让助理帮太启订制专门的西装和配饰。 捐赠仪式就在一个星期之后,也就是虞渊正式开学的前一天,下午是捐赠仪式,晚上则是晚宴。 这是太启第一次公开露面,也是他第一次携着小叔子公开露面。 两人一出现,就受到了长/枪短炮的围攻,虞渊让保镖挡住了记者们,护着太启快步入了接待大厅里,没想到刚进大厅,虞渊就遇到了一个熟人。 “哦,我们又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5章 虞王陵 (12) 怀特夫人正陪着女儿在签名墙前拍照以及接受媒体采访, 看到虞渊和太启走进来,和摄影师以及媒体礼貌示意后,走过来主动和虞渊以及太启打招呼。 她先是微笑着看向虞渊, 接着, 目光不自觉地被太启吸引了过去。 “您应该就是夏太启先生吧?” 太启点了一下头。 他没有打招呼的习惯, 也不知道该怎么和陌生人交流,点完头后便看向了身边的虞渊, 虞渊意会, 伸出手和怀特夫人握手。 “又和您见面了,您好, 我是虞泉。” “原来是虞家的青年才俊, 最近一直听人提起你,就是和本人对不上号。”怀特夫人和虞渊握了握手,笑着说, “真是很巧了。”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 从聊天中, 太启才知道, 原来这位怀特夫人是一家华人商会的顾问,养女罗莎则是这个商会的会长。这一次回国, 是因为商会的几位华人企业家拍下一批流失在国外的文物, 便由罗莎出面牵头组织了这次捐赠仪式。虞渊之前在某家商场的停车场和怀特夫人见过。 等怀特夫人离开后, 太启小声对虞渊说;“我觉得这个怀特夫人的声音有点熟悉, 我应该在哪里听过。” 虞渊问;“怎么说?” 太启说:“我也不记得是在哪里听过了, 而且我有种直觉,她应该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可以理解为气运特别的人。” 虞渊问:“除了这些, 她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和薛同一样是隐藏在凡间世界的神, 又或者有特殊异能?” 太启说:“这些倒是没有,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压制了力量,或者是因为身处不同文明体系,现在我看不太出来。” 太启和虞渊聊着便走到礼堂正门口,今晚组织方的工作人员送来了捐赠手册,并把他们引到了座位上。 两人来得早,虞渊陪着太启也不想社交,所以两人落座时身边也没人,正好方便他们凑在一起聊天。 太启问:“你也看出来什么了吗?” “我怎么可能看出来。”虞渊拿出手机,翻到了之前赵天端给他发的视频,是那天遇到怀特夫人后,赵天端发给他的。 “不过她的确实身份不一般,除了这个华人商会的顾问,她还有另一重身份是国外一个著名神秘学和神学研究协会的会长。” 太启接过虞渊的手机,周围有人,他没打开视频,只匆匆浏览了一下自媒体的视频简介和评论。 “启示学会?我知道这个组织,经常看到公众号和小说里写,感觉和什么玫瑰十字会,□□差不多,总牵扯到一堆阴谋论世界末大预言里。” 虞渊说:“都不太一样,玫瑰十字会是宗教和神秘学的结合体,相当于是基督教神秘主义,成员里真有魔法师和炼金术师。□□脱胎于建筑业工会,有一定神秘性质,因为成员里有不少政界商界精英,现在传的越来越离奇,和政治,华尔街,犹太人都能扯上关系。启示学会的兴起则是在近几十年,怀特夫人是一个鬼神论和神秘学的知名学者,发表了不少相关论文,也出了很多书籍,很多邪/教喜欢用她的论文来当教义。” “有点意思啊。”太启坐起身,向后看了看门口,又回过头来,压低声音问虞渊,“和邪/教有点关系,又是鬼神论学者,怀特夫人不会被国属特别行动处盯上吗?” 虞渊说:“当然,我猜这个礼堂里就有。” 太启说:“为什么不直接禁止这些人入境呢?” 虞渊说:“她这次回来是捐赠文物,目前看来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作为东道主,我们当然是很欢迎她的,虞王陵要建一个博物馆,她带回来的那批文物很有价值。” “都要建博物馆了?”太启很高兴,“那我岂不是可以天天进去吸供养了。” “嗯,已经立项了。” 博物馆这个项目是虞渊在七八月一手推动的,自从虞王陵去年坍塌了一角之后,各方势力一直在要不要挖掘虞王陵这个问题上胶着着,虞家接二连三出事后,这件事被压过了风头。结果不出半年,又有人闹起来,虞渊便推了这个项目,并且广纳社会意见,公开筹备项目公司,想借此机会把各方势力的人聚集在一起控制起来。 太启当然不知道虞渊做法背后的深意,他只知道家里多了个博物馆,可以随时随地,不用隔着玻璃看文物了。 今天也可以近距离接触文物,虞渊特意嘱咐太启,不要表现得太喜欢,否则第二天这些东西就要送到家里来了。 在这些事情上,太启很听虞渊的话,虞渊嘱咐过的,他都一一照做。太启很怕麻烦,也不想被人打扰清净日子,看完了文物,就借口要休息,连晚宴也没去,直接回休息室玩手机了。 虞渊则在外面和人聊了一会儿,他本来想找薛同去休息室陪太启,后来见到了薛同的学生,说薛教授因为工作原因今天没有参加捐赠仪式。 “啊,可惜了,我本来想在离开前拜访薛教授的。” 虞渊刚和薛同的学生聊完,就听到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怀特夫人带着罗莎走过来,罗莎和虞渊还没见过,怀特夫人便主动介绍他们认识,罗莎会说中文,虞渊的英文也相当不错,这批文物是罗莎亲自经手的,虞渊便多问了些和虞家有关的文物来历,怀特夫人看到两个年轻人投缘,悄悄离开。这些年她把主要精力放在启示学会上,社交和商会的管理都交给了养女罗莎,她尽量在公众场合撇开自己和罗莎的关系,也不没有让罗莎加入启示学会。 怀特夫人希望女儿能够站在另外一个层面看世界,正常的结婚、生子,而不是和她看到的许多人一样,沉迷于鬼神之说,最终失去了真正的自我。 她并没有在晚宴上逗留多久便离开了,罗莎还将在本地停留一个星期,和商会里的华商一起和本地企业交流访问,怀特夫人则将于明天回国,这次若不是罗莎执意要她回来看看故乡,她应该也不会来的。 故乡啊。 怀特夫人靠在柔软的沙发座上,看向窗外一一闪过的摩天大楼,她对这里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沧海桑田,风云变幻,唯一不变的是熟悉的乡音,这是每次怀特夫人走下飞机时,都能感受到的震撼。 落叶是要归根的。 怀特夫人心想,等她了却了所有事情,她就回到故乡来。 就在怀特夫人沉浸在记忆中时,正行驶在路口的车子突然闪了一下,她连忙抓住驾驶座的后背,地上的十字光芒升起,空中响起来一声尖细的“Le-01am”。 怀特夫人半闭上眼,平复了一下呼吸后再次睁开,她抬起手摸到驾驶座司机的脖间动脉,发现他只是晕了过去,这才推开门走出来。 他们的车正停在一条偏僻的十字路口,四周不见人影,只有一盏老旧的灯悬挂在街边的墙壁上,不少蚊蝇绕着灯嗡嗡飞着。 这里不是本地的某条街道,也不是这个世界上用手机地图上能查到的任何一条街道,它就像是哈利波特里的对角巷,是世界的平行空间里一条普通的路。 “我说过,我不会魔法,也不会巫术,你没必要用魔法对付我。”怀特夫人拧着手包转过身,看向巷子走来的黑发青年。 青年个子不高,看起来有些文质彬彬的羸弱,他穿着一件黑色衬衫,领口紧紧地勒住了脖子,像是要遮住什么似得。 “还是你一定要我把事情闹大呢?杰拉德?我说过,启示学会和原生教不会再合作了。” “在东方的哲学里,最重要的理念是中庸之道,热爱故乡文化的你,为什么要这么一口肯定的回绝呢?” 杰拉德走了过来,他手里还拿着一本破旧的笔记本,怀特夫人扫了一眼,冷笑了一声。 “最近都在攒教经呢?” “不要对原生教的任何教义教经保持怀疑,夫人,存在即合理。” “别啰嗦,放我们出去,我明天早上的飞机。” 杰拉德靠在怀特夫人的车上,手插着裤袋:“明天就回去啊,来都来了,不打算找找东君吗?” 他仰头看向头顶的月亮,眼神有些许的痴迷。 “华夏文明里的神王,世间唯一存在的原生之神,你研究了这么多年神学,寻找无数文明里的神迹,难道你就不想见一见东君吗?” “这和你没关系。” 怀特夫人打算拉开车门上车,车门却被焊死了。 她胸腔里的气血开始翻滚,间或还夹杂着后悔的情绪——早知道杰拉德是吸血的水蛭,只要一沾上,就再也摆脱不掉了,她过去就不会答应和杰拉德合作找神迹。 “我提醒你,东君并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杰拉德敲了敲车门:“东君找不到,那我们可以从东君的剑开始找,只要能找到这把剑,整个世界都会被这个发现颠覆,这是神话和神明,甚至是东方龙存在的最有力作证,你难道不心动吗?” 怀特夫人嘲讽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找东君做什么,我只想告诉你,别妄想着用鸡蛋碰石头,原生之神就是原生之神,不是缝纫机踩出来的几块破布头能肖想的。” 她的话明显刺激了杰拉德,杰拉德的脸上露出些疯狂的神色,手一扬,无数照片从雪花一般从天上落下来。 照片有黑白有彩色,有站在汽车前的东方摩登女郎,有无国界的护士,还有在唐人街演出的杂技演员,华人商行里的老板娘,时间的跨度有一百多年。 怀特夫人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杰拉德问:“你真的是怀特夫人吗?还是,这只是你所有名字中的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玫瑰十字会和□□介绍参考资料《黑魔法手帖》《失落的秘密》《统治世界——□□》(题外话,这本书是我11年看的,这本书里就说sars是□□的阴谋了,是专门研究的针对我国的生/化/武/器,现在看来我以为的阴谋论文学说不定真是纪实文学了) Le-01am参考自卡巴里斯十字魔法仪式最后一个手势和咒语(不知道有没有用,我也没试过) 第76章 虞王陵 (13) 怀特夫人像雕像般,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许久,杰拉德才听到她笑了起来。 “杰拉德,你还是太年轻。”怀特夫人转过身来, 对视着车边的年轻人, “你这是谈合作的样子吗?还是, 你在威胁我?” 杰拉德也笑了起来:“怀特夫人,你知道自从《女巫之锤》发表以来, 有多少女巫死于火刑吗?纵使现在是21世纪, 人们需要吉普赛女巫的水晶问爱情问股票,《哈利波特》也风靡了全世界, 但是不会有一个现代人愿意接受一个活了几百年甚至更久的女巫和他们一样享受现代文明。 ” 他徐徐逼近怀特夫人:“你会和1950年的女巫一样被烧死被铁处/女除以极刑, 又或者和外星人一样,上美国人的解剖台。” “离我远一点。”怀特夫人伸出食指,推开了杰拉德那张面目可憎且疯狂的脸, “我不想和你们扯上关系。” 她依然保持着优雅, 推开杰拉德后, 从车顶上拿起一张照片, 借着路边那盏旧灯泡认真看起来。 “看来为了和我合作,你下了大功夫啊。” 她把那张照片拿给杰拉德看, 照片上的女人看起来和她有两分相似, 正踩在一根悬空的绳子上行走着。 “杂技而已, 别把什么都和巫术扯上关系, 我说过了, 我不是女巫。” 杰拉德说:“我说是,你就是, 原生教有多少教徒, 手里有多少媒体, 你心里有数。” 怀特夫人反唇相讥:“我说原生教是邪/教,它就是邪/教。” 她的目光丝毫不惧:“你可以试试,到底是你PS的这些照片和散播的谣言更令人信服,还是我的论文更令人信服,我的论文可以公开上社科类期刊,而你的呢?哦,你只会给教徒们洗脑,给他们讲萨满讲阿赞德人的巫术讲原生之神,用的还是我提供的资料。” “你甚至不敢展示你真正的面目和本领,因为你也知道,原生教信奉的最高神只是一个来过东方的传教士,而你作为教主,拥有了比原生教最高神更多的力量,却缺少一个可以获得世人认可的东西。” 怀特夫人靠近杰拉德的耳边:“你想要我们华夏文明万神之主东君的神格?” 她讥笑道:“你这是在做梦。” “嘭——” 地上的十字光芒骤然亮起,路边那盏灯泡在杰拉德的盛怒之下炸开,蚊蝇四处乱飞,怀特夫人身边的汽车警报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猛然惊醒。 他扶着方向盘,看着眼前经过的行人,目光有些茫然。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怀特夫人从远处走来,手里拿着一瓶水,敲了敲车门,司机落下车窗,怀特夫人把水塞了进去,又打开后座上了车。 “刚刚有些口渴,就让你在路边停一下我去便利店里买瓶水,这是给你的。” “谢谢您。”司机诚惶诚恐地接过水,他是酒店专门负责接待贵宾的司机,买水这种事,还让贵宾亲自来,这是他的失职了。 “不客气。” 怀特夫人丝毫不在意,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说:“走吧,送我回酒店。” “好的。” 司机发动车子扬长而去,车轮无情碾过一个隐秘的十字符文,符文发出一丝挣扎的光亮,最终和夜色融为了一体。 路人们行色匆匆,没有发现这段发生在路边破碎时空里的小插曲,也没有发现一个身着奇装异服的老人逆路而行,走到这个十字符文前停了下来。、 这个老人,正是藏匿许久的白帝。 “原来这就是混沌神王的启示吗?” 白帝眯起眼,手里拐杖的尖端在这个十字符文上画了几笔。 周围的时空开始扭转,时空里愤怒发泄的杰拉德停了下来,看向巷子深处的苍老身影。 “你是谁?” 白帝慢慢走到杰拉德面前停下来。 “我是你未来的盟友,我是来和你合作的。”白帝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你需要什么帮助吗?远道而来的客人?” * “怀特夫人今天早上就走了?” 第二天早上的餐桌边,太启刷到了一条消息,念给对面的虞渊听。 “神秘学之母,当代神学研究结社启示学会会长怀特夫人已经乘坐飞机离开。”太启一边念一边皱眉,小视频里,几个网红跟在怀特夫人身后拍视频,已然影响怀特夫人的出行,怀特夫人却也没什么脾气,她只是用墨镜和丝巾遮住了面孔,还在提醒这几个网红小心路滑不要摔倒了。 “嗯,听赵天端说是走了。” 太启放下手机:“赵天端怎么什么都知道?” 虞渊说:“怀特夫人在小圈子里还是挺有名的,尤其是赵天端那个圈子特别信这个,肯定会对怀特夫人感兴趣了。” 太启说:“不是说她不是神棍吗?” 虞渊说;“她是鬼神论学者,不算命不占卜,但是会写论文论证鬼神存在,还会追踪神迹,研究魔法巫术,四舍五入,也算沾边了。” “我对她的印象还蛮好的,她很有气质,声音也好听。”太启打开电视,“如果是在上古时代,她这种女性,很容易被选为侍奉神明的巫女——等等。” 阿姨正过来送早餐,太启突然闭上嘴,虞渊还以为太启是不想让阿姨们听见两人的聊天,结果阿姨走了,太启还在皱眉思索着什么。 “不可能啊,她不是外国人吗。” 虞渊把筷子递给太启:“怎么了?” 太启有点犹豫;“我不是给你说过吗,我觉得她的声音很熟悉——” 虞渊问;“然后呢?” 太启说:“有点像很多年前在凡间世界侍奉我的巫女啊。” 虞渊一听,连忙问道;“你还记得是哪一个吗?” “不记得了,就是觉得熟悉而已。”太启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侍奉我的巫女也太多了,从凡间世界有了氏族后就存在,每个氏族都有,一般是氏族头领的女儿或者女眷,到了你先祖当皇帝后,才改为皇帝亲自祭天,由专门的神官祭祀天地神明。” 太启仔细回忆,又摇摇头:“不可能,那些巫女有功德的都封神了,没有功德的也都进入轮回了,相貌声音都会变,可能是巧合。” “应该吧。”虞渊给太启夹了一个煎饺,“不管怀特夫人是谁,目前看来,这和我们没关系,这种事就交给国属特别行动处,我们只管白帝和混沌神就行。” “哦,也是。”太启端起碗,接过虞渊夹来的饺子,“快点吃,吃完我送你去报道。” 今天是虞渊去大学报道的日子,本来他不太想去上大学了,后来仔细考虑过,发现这个大学不上不可,他最近锋芒毕露,已经引起了很多讨论。虞渊做事小心,可耐不住周围太多有心人,如果作风和前一世太像,又守着公司不放手连上学都不去,未免会引起怀疑,于是便打算大张旗鼓地去报道,在学校里上几天课后,借口生病或者其他原因办理休学。 虞渊选择的是一家知名大学下面的独立学院,离家里不远,来回方便,选择的也是课不多的学科,可以有更多时间用来工作和陪太启。 一切都是走过场的行为,太启却十分认真地帮他准备上大学的物品清单,虞渊问起来,太启说是要配合他做戏,直到昨天晚上,他无意间听到太启给林启蜇打电话时兴奋的声音。 “林启蜇,明天我要送虞渊上大学了!” 虞渊这才明白,自己大概是给太启找了个新玩具。 玩就玩吧。 名义上太启还是自己的家长,说是做戏也没错,等两人吃完早餐,太启让司机过来拿上虞渊的行李,开车去了学校。 路上,太启问虞渊:“是不是从今天开始,你晚上就不回来睡觉了。” 虞渊说;“刚上大学应该不能随便请假,不过周末我可以回来。” 太启很高兴;“那可太好了。” 虞渊警惕:“你说什么?” 太启说:“太好了,等你在宿舍那边熟悉了,我就可以多一个地方睡觉了。” 虞渊:“……我认为你应该不会习惯住四人间,而且学校宿舍也不能让外人留宿。” “这样吗?”太启有点失望。 他看多了小说电视剧,对新鲜的大学生活还是有点向往的,虞渊上大学,他四舍五入当做自己上大学,还打算等虞渊熟悉了就去蹭吃蹭住。 听虞渊这么一说,太启心里的憧憬瞬间就破灭了。 “不过没事,除了在宿舍里留宿之外,你随时可以来学校里找我,我陪你吃食堂,逛校园和图书馆。” “好吧。” 太启这才勉强高兴一些。 车很快就进入了大学校园,太启看向窗外。 对于神来说,这里一切都是新鲜的,路上到处都是青春活泼的学生,就连校园里的阳光和行道树上绿叶都是新鲜且热情的。 车在路边停下,司机先下车给虞渊拿行李,太启推开门,小声对虞渊说;“之前我不是想找几个十八九岁的男朋友却不知道去哪里找吗?现在我觉得,我应该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芋圆:老婆你可不可以别心里想什么就给我说什么…… 第77章 虞王陵 (14) 关于找十八九岁男朋友的事情, 虞渊听太启说过好几次了。 如果不是因为了解太启的性格,虞渊还以为太启是在故意刺激自己。 ——太启就是真心想交十八九岁的男朋友的。 虞渊问:“你现在还想交几个十八九岁的帅哥当男朋友吗?” 太启这次学聪明了;“你要我说实话吗?” 虞渊:“……算了,慢慢来。” 太启还会安慰虞渊了:“其实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子还蛮好的, 我觉得你年纪大了点, 我可以把你当虞泉, 觉得你年轻了点,我可以把你当虞渊, 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只需要处一个对象,就可以抵两个老公。” 虞渊:“……” 黑白无常从源头上就把太启的恋爱观给带歪了, 什么叫一个抵两?太启当买菜? 然而纠正太启恋爱观这回事, 又不是他一朝一夕可以帮太启改过来的。 虞渊只有暂时放弃,今天天气热,他把太启拉到树荫下, 让司机去找报道的地方。 “热不热?要不要先回车里吹空调?” 虞渊用刚刚拿到的传单帮太启扇风。 太启说:“我不用, 一般而言我不会出汗, 你自己扇吧。” 他长腿一跨, 坐在虞渊的大行李箱上,好奇地看着来往的学生。 学生们也好奇地看着他, 甚至有不少人掏出手机来拍他, 虞渊换了一个位置, 遮住了学生们的视线, 用传单挡在太启头上, 隔开从树叶缝隙里漏下来的刺目阳光。 “太阳好大。” 太启抬起头看向周围:“听说你们还要军训?” 虞渊说:“改在十一月了,我当年是在九月军训, 晒脱了一层皮。” “听起来挺好玩的。”眼前又走过来一对情侣, 太启的目光又跟了上去, 自从说要和虞渊谈恋爱以来,他就特别爱盯着路上的情侣看,书已经骗了他一次,他打算从现实入手,学着和虞渊谈恋爱。 他盯得太努力,那对情侣感受到太启炽热的目光,双双回头来看太启,虞渊机智,马上问道:“请问你们手里的冰激凌哪里买的?” 女生指了指后面:“就在后面有家便利店。” “谢谢。” “不客气。” 虞渊把手里的传单递给太启,让太启自己遮着太阳;“我去给你买冰激凌。” 太启点头;“行。” 虞渊又警告他:“别老盯着人家小情侣看,小心别人男朋友揍你。” 太启不以为意:“我揍凡人不是小菜一碟。” 虞渊教道:“不是这个意思,在凡间世界,一直盯着别人看的,不是色/狼就是花痴。” 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词,太启终于明白过来了;“懂了。” 虞渊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太启坐在行李箱上无聊地四处张望,一辆自行车经过,车上带着草帽的小老头奋力蹬着自行车向前面驶去,突然又停下来,两脚踩着地滑了回来。 “东——您怎么在这里?” 薛同瞪大眼,和太启大眼瞪小眼。 太启问;“你怎么也在这里?” 薛同问:“我来任教,我被这间学院的本部返聘了,就住后面职工公寓,您呢?” 太启说:“我来陪虞渊报道。” 一听虞渊两个字,薛同就像是老丈人听到了自己渣女婿的名字,他把草帽揭下来时,正逢虞渊买了冰激凌回来,拿着草帽又对着虞渊一顿锤。 “嘿,昨天还在说你!你这个不争气的!昨天又去勾搭那个什么商会会长了是不是!你还想找个洋媳妇?” 周围人多,薛同还是给了虞渊一点面子,趁着人少揍了虞渊几下就收了手,然后改为口水攻击。 他对太启这么轻易原谅虞渊感到痛心疾首,又怒骂虞渊骗子一个,嘴里没一句真话。 虞渊确实犯错在先,只有把冰激凌递给太启后,老实挨骂。 太启接过冰激凌,撕开包装啃起来。 太启问:“你怎么知道虞渊昨天和罗莎讲话了?我都不知道。” 薛同怒道;“我学生给我讲的,说这小子和那个会长处得可好了。” 太启给虞渊说话:“他会说话,和谁关系处得都不错。” 薛同鼻孔里哼了一声。 虞渊问;“您老人家到这里来做什么?孙子上大学?” “我哪有什么孙子?我是特意过来任教的。”薛同四周看了一圈,发现没人,压低声音对太启说,“您之前有感觉到虞王陵这里有动静吗?” 太启和虞渊对视一眼。 太启说:“我担心暴露身份,把力量完全压制了,可能有点感觉,但是没太注意。” 虞渊问:“什么叫有动静?” 薛同说;“就像是一股火山喷发的能量,从虞王陵这里冒出来了,吓了我一跳,不过很短暂,大概就一秒,半个月前的早上。” “半个月的早上?”虞渊蹙眉,他好像记得某天早上确实有点异样,但那个感觉太像幻觉了,他很快就忘了。 太启问;“你有感觉?” 虞渊说;“应该有一点。” 薛同说:“我不太放心,我在凡间世界好久没有发现过这么强烈的能量喷涌了,那边大学的返聘结束后,我就到这里来教书了,这个学院离虞王陵近,就在虞陵湖边,有什么动静我都能盯着。” 他又看向虞渊:“还有监督你!我警告你,你别在我眼皮子下再骗东君。” 虞渊礼貌微笑,太启点头:“哦。” 他看起来不太在意,三两口啃完手里的冰激凌,从行李箱上站起来,问虞渊说:“冰激凌哪里买的?” 虞渊说;“就在后面。” 太启说:“我去买两根,再给你们买两瓶水。” 薛同说的事情,就像是聊天气聊日常一样,太启压根就没听进去,起身就走了。 薛同叹了一口气,回过头来看虞渊。 “算了,东君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也就混沌这种原生之神和白帝这种香火神始祖,才能让他有点危机感,他连虞王都不放在眼里。” 虞渊问:“您也见过我的先祖吗?” 薛同说:“当然见过,千年之前,我和虞王同为东君近侍,不过我常年在藏书阁,和虞王见面不多。” 说到虞王,薛同忍不住多看了虞渊几眼;“你和你先祖倒是有几分相似,面貌像,性格也像,若不是因为虞王那些私事,我还是很佩服他的。” 薛同想起当年在昆仑的旧事,叹道:“虞王啊,也是一代枭雄,万里疆域收于麾下,挥袂则九野生风,慷慨则气成虹霓,所以当年他死的时候,我一直想不通,他为什么会突然失智那么做。” 虞渊说:“我能理解他爱而不得的冲动,但是我不太信他会付之于行动。” 薛同说;“所以偶尔听到山精鬼怪说他没死,我也是信的,就是不知道他,虞伯侯,还有那么大一座虞王陵放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薛同转过身,看向虞陵湖的方向,湖的另外一边就是虞王陵,从学校看过去,能隐隐看到虞王陵的封土。 “圣心难测啊,当过皇帝的人,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又哪里是我这等平民能猜到的,有时候觉得他是要反,有时候又觉得,冥冥之中,虞王陵一直在凡间世界守护着东君。” 虞渊也看向虞王陵那一侧。 “虞王陵是我家祖坟,我想冒昧问您一下,为什么这次虞王陵的动静,会把您请过来呢?” 薛同说:“虞王陵去年塌陷了对不对?” 虞渊说:“对,有一个陪葬坑塌陷了,很多人想要借此挖掘虞王陵,我压下来了。” 薛同说:“之前我来看过,塌陷的地方位于西南角,属土,是修建大型景观公园时导致塌陷的,木克土,这是虞王陵一百年来唯一一次塌陷。上一次则要追溯到120年前,位于虞王陵南面的一座祝融庙被水冲垮了,南属火,水克火,再之前,虞王陵从来没有塌陷或者被毁坏过,甚至也没有盗墓贼光顾。” 虞渊说:“您怀疑什么?” 薛同说:“虞伯侯传说是能绝地通天的大巫,虞王陵的位置必有玄机,外人是不能进入的。我查过地方志,120年前祝融庙被毁坏后,有个传教士想进虞王陵看看,请人带路,最后受重伤逃了出来,这一次虞王陵塌陷,加上最近虞王陵的动静,我怀疑又有人已经进入或者准备进入虞王陵了,我虽然不喜虞王这人,但我也绝对不让外人毁他的衣冠冢。” “这个您可以放心,虞王陵周围安保等级很高,目前绝对没有人进入,若是有神进去了,现在昆仑应该也不会太平了。当然,您提醒我了,现在也许会有神想进去。”虞渊说完,又加了一句,“稍后,我会去联系林队。” “小子,行动很快嘛。”薛同拍了拍虞渊的肩膀,“这点很像你先祖啊。” 薛同想起什么似得,又叹道;“不过小子,我还是要多嘴一句,若是你先祖虞王如山间野闻一样还活着,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不好对付,我指的是东君的事。” “我知道了。”虞渊掏出手机来看时间,“您要不等一会儿,太启一直没回来,我去看看。” “行。” 虞王把手机塞进口袋里,向便利店的方向走去。 薛同说的话历历在耳,有信息,也有提醒。 捉拿白帝、对付混沌有特别行动处,有整个昆仑,守护虞王陵更是有整个虞氏家族,唯有虞王和太启以及他之间的感情纠葛,是虞渊一个人将要面对的事情。 不管是传闻还是史料,虞王都是一个极其难对付的人,虞渊的个性也绝对不允许虞王这个情敌的存在,而每每听到虞王和太启的事情时,虞渊的心里却相当平静。 虞渊并没有吃醋,也不嫉妒,甚至感觉不到危机,反而总是会不自觉地想,他这位功盖千秋的先祖虞王,到底为心爱的人,做过多少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你感同身受了 第78章 虞王陵 (15) “你的意思是, 按照民间传闻,东君的那把剑就在虞王陵里,只有虞王的嫡系后人才知道。但是你曾经进入过虞家某位嫡系子孙的记忆里, 却发现他的记忆里有一大片都被封印了, 连你也解不开?” 在这座城市里的一隅, 杰拉德双指相扣坐在柔软的天鹅绒靠椅上,膝盖上搁着一本深棕色的破旧笔记本, 而白帝则笼着袖子站在一边, 一眼看过去,就像是白发苍苍的白帝在向年轻的杰拉德汇报消息。 杰拉德的态度相当随意。 他们的交谈也不太顺利, 经历了一天一夜的试探, 两人才肯向对方透露一些信息。 在这段日子里,白帝和手下的秘密组织几乎全员隐匿起来,他们在凡间世界和昆仑里布下星罗密布的埋伏, 精心筹备了几百年, 才通过各种方式和凡间世界的某些富豪名流搭上线, 也逐渐渗透了昆仑世界。如今还未出动, 就惊动了东君,白帝以退为进, 不惜暴露了凡间世界正在寄生的神明, 伺机在暗处静待机会。 如今机会来了, 混沌之神的指示指向了西方, 而眼前这位名为杰拉德的神秘男人, 也让白帝多了几分掂量。 他看得出来,杰拉德不是一个普通的新兴宗教领袖, 杰拉德的中文很好, 对华夏文明也很了解, 在这一天一夜里,杰拉德至少展示过三个不同文明里的异术和巫术,这才让白帝确定,他没有找错人。 这就是混沌神王指示的西方力量。 杰拉德想找的是东君,找不到东君,便退而求其次想找天子剑。白帝并不打算告诉他东君在凡间世界的身份,东君的身份是他的筹码,而杰拉德只是他的工具。 所以对于杰拉德带着轻视的疑问,白帝也不恼火。 “这是我的敲门砖,若是你不信,我大可以把这个虞家嫡系子孙的姓名告诉你,你如果能接触到国属特别行动处,你也能查到之前我为了抓到那位虞家嫡系子孙,折损了多少手下。总之,验证我的诚意的方法有很多,你尽可以一试。” “信,我为什么不信。” 杰拉德翻开笔记本的最后一页,那是杰拉德祖父笔记里的最后一句,也是他编纂的教经里的最后一句。 “也许我对虞王陵的了解,会比你更多。” 白帝斜着眼看过去,他看不懂英文,眉毛挑了挑;“哦?” “我知道,一百二十年前,有人进过虞王陵,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其中的细节。”杰拉德难得笑起来,没有血色的双唇咧开,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他伸出手,“这是我的敲门砖,先生,我愿意和你合作。” 这个笑容让白帝看着有点不适,不过他还是伸出手,和杰拉德握在一起。 “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杰拉德问,“所以能告诉我,那个记忆被封印的虞家嫡系子孙是谁吗?” “当然可以。”白帝笑得高深莫测,“他叫做,虞泉。” * “你知不知道,虞泉今年要进我们学校诶。” “哪个虞泉?” “就是虞王陵那个虞家的虞泉,被认回来的一个私生子,他哥去年死了。” “哦。” 太启一出便利店就听到两个女孩提起了虞渊的另一个名字,他心里好奇,跟在那两个女孩后面听她们说虞渊的八卦。 可惜这两个女孩明显对虞渊的兴趣没那么大,聊着天就说到了虞王。 女孩甲:“我对现实生活中的帅哥没兴趣,我只喜欢纸片人。” 女孩乙:“我也只喜欢纸片人啊,我就随口说说,谁能想到,我喜欢的纸片人竟然真的有后代呢?还要成为我学弟?” 女孩甲:“呜呜呜仔细一想怎么觉得BE了呢?一个在人间有了这么多子孙后人,一个独守昆仑?” 女孩乙:“靠,现实别碰瓷纸片人,虞家只是认的虞王为先祖,他们的先祖是虞伯侯好吗?这些子孙都该算虞伯侯的,虞王唯爱东君,大家都知道。” 跟在后面的太启一头雾水。 怎么听了半天,还在讲他和虞王的那点破事?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太启跟在这两个女孩后面听了许久,这才知道,原来他和虞王两个如今已经成为了知名纸片人,有专门的圈子,称之为上古圈,有小姑娘给画图给写小说,据这两个女孩说,还特别刺激。 ——这应该就是上次赵天端说的,在网上看的关于他和虞王的小黄雯。 太启就纳闷了,怎么谁都能找到小黄兔小黄雯小视频,就他找不到?他连自己为主角的小黄雯都不知道?对方还是虞王? 太启就不高兴了。 这两女孩还越说越高兴了。 女孩甲:“磕死我了,我的CP真的太配了,东君高岭之花大美人,虞王上古圈大总攻!” 女孩乙:“对,美人就该配大英雄!虞王就是上古圈大总攻。” 女孩甲连连点头:“所以别听某些糊比粉哔哔哔,上古圈只认虞王大总攻,我们虞王的衣冠冢是国家5A级景区,连坟都有5个A,国家认定的大总攻!” 太启:“……” 他听不下去了,这些小姑娘怎么乱搞拉郎配呢? 太启打算找个借口给这两小姑娘们辟谣,正史和神话里可从没写过他和虞王之间有什么关系,一个是昆仑之主,一个是人间帝王,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要了解历史神话,还是要从正规书刊读起。 ——顺便他想看看自己的小黄雯。 他正准备上前去,有人从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终于找到你了。” 太启回头一看,竟然是虞渊。 “你等等,我有点事。” 太启挣脱虞渊的手,向前走了两步,前面是一大片学生宿舍,他也就回过头和虞渊说了两句话,那两个女孩就不知道走进那栋楼里了。 “人呢?” 太启向前走了两步,开始东张西望。 虞渊问;“你找谁?” 太启说;“两个小姑娘。” 虞渊皱眉;“你又开始喜欢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了?” “你才喜欢小姑娘。”太启说,“那两小姑娘天天看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要教育她们,让她们多看点正规出版物。” “顺便问问她们在哪里看到,我怎么都找不到?” 虞渊问;“什么东西?” 太启没吭声。 两人就站在大路中间,一个高大帅气,一个美貌出尘,拉拉扯扯地,很快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虞渊可不想第一天来学校报道就当名人,便哄道:“我们先回停车场附近,你要什么,我给你找,就没有我找不到的东西。” 太启有点犹豫;“你真的能找到?” 虞渊说:“只要在凡间世界,你想要的东西,我都能给你。” 太启说;“那行,你帮我去找一下我的小皇文吧,别人都看过了,为什么我自己都没看过。” 虞渊没听清;“你说什么?” 太启说:“小皇文啊,你不是连小视频都看过了吗,你没看过小皇文吗?” 人越来越多了,太启站在原地迟迟不肯离开,虞渊一直哄,看起来两人就像是一对闹别扭的小情侣。 虞渊只有一口答应:“……我帮你找,找不到,我让人给你现写,你喜欢什么样的,我让人给你写什么样的。” “不用,就有现成的,还是写我的。”太启说,“我就好奇了,为什么赵天端看过,路上随便找两个小姑娘都看过,就我没看过??” 虞渊忍了很久,才从牙齿缝里憋出一句话;“你和谁的?” 太启说:“和虞王的。” 虞渊一直平静的心,终于被这一闷棍给敲碎了,滔天醋海瞬间淹没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79章 虞王陵 (16) 虞渊有醋也不敢当着太启的面吃, 他又自闭了。 送完虞渊去学校报道后,太启一个人回了家,回去之后, 他就给林启蜇打了电话。 “我觉得虞渊怎么奇奇怪怪的。” 太启一直觉得凡人的情绪变化完全无迹可寻, 一会儿高兴一会儿生气, 其中还夹杂着懊恼不甘兴奋失望,这么多种情绪变化, 可能就发生在几分钟里。 林启蜇一听, 就知道八成是太启在虞渊面前说什么或做什么了,有的男人就是这样, 在外面顶天立地呼风唤雨, 追爱时大胆热烈刀山火海也莽着上。反倒是定情之后,在老婆面前心思细得能穿针,什么小事都能崩溃, 压根就扛不住一点来自老婆的打击。 这事他在赵天端身上见过太多了, 逆天而行赵天端眼都不闭说抗就抗, 结果屁大点小事就叽叽歪歪闷头哀伤。 虞渊比赵天端更强硬一点, 而越是强硬,内心就越是柔软, 偏偏又遇到一个脑回路神奇的太启, 一天24小时里, 估计有一半时间都在受刺激。 “好了, 没事儿的, 他们都爱脑补,我保证明天他就正常了。”林启蜇安慰道。 太启说:“可虞渊最近一直不正常啊。” 林启蜇问:“比如?” 太启说;“我一说他处/男, 他就变得沉默寡言, 我还看到他想抽烟, 他以前都不抽烟的。” 林启蜇:“……所以你为什么要说他是处/男。” 太启说:“他本来就是处/男啊。” 林启蜇转头就把身边的赵天端拧起来揍了一顿。 虞渊都当了三十年处/男了,以他的身家地位而言,什么样的狂蜂浪蝶没见过,想当浪子不要太容易。这么多年来洁身自好,估计也是因为对爱情和伴侣的珍视。他这三十多年都过来了,大场面也见得多了,说起这事儿应该也就是一笑而过,最近频繁自闭,内因肯定有太启刺激,外因八成就是赵天端在虞渊面前胡乱秀恩爱了。 “虞渊emo,你干嘛揍我。”赵天端委屈地揉着一头乱发,“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你还委屈上了?”林启蜇问,“你是不是在虞渊面前说什么了?” 因为寄生一事,赵天端这五年里没有交任何朋友,和过去那些朋友也不可能畅所欲言了,但是虞渊不一样,赵天端最近和虞渊关系很好,林启蜇经常看到他们在微信上聊天。 赵天端嚷嚷:“我也没说什么啊,他就是容易自闭。” “真的?”林启蜇的眼神充满着不信。 来自国家特殊警察的探究目光让赵天端马上就投降了。 “就,有聊聊彼此的感情进展什么的……” 林启蜇说;“你很自豪哦?” 赵天端嘿嘿笑:“有点儿。” 林启蜇问:“以后还说吗?” 赵天端马上保证:“我绝对不刺激虞渊了。” “但是媳妇,我给你说,这治标不治本。”赵天端坐起来,环住了林启蜇的腰,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东君,您在听吗?” “我在。”太启说,“我刚刚去偷看了虞渊的朋友圈,他竟然发近况了,他果然不对劲。” 林启蜇问:“他发什么了?” 太启说:“他说他三个新室友都有对象。” “嗐,他不也有老婆吗,问题就是,东君,您觉得你俩像情侣或者夫妻吗?都没见过你们两人一起出门约会吃饭,饭搭子都比你们像情侣。” 太启说;“我都在家吃,请餐厅送外卖或者请厨师来家里做,我不喜欢周围有陌生人,去餐厅也是包场。” “去感受一下嘛,在大庭广众下和男朋友或者老公牵手约会,享受情侣座的电影或者餐厅,接受周围人的祝福。” 太启说:“看电影还行,反正黑灯瞎火的其他人看不见,我还挺喜欢的。” “那就看电影了。”赵天端也不想再被波及了,林启蜇既然要当恋爱导师,他就来当小导师的助手,“最近要上一部爱情片,等会儿我买票,周六等虞渊回来了,我们来个四人约会。” 太启问:“看完电影打麻将吗?” “打什么麻将,麻将哪有男朋友好玩,约会懂吗,约会,保证你约会过后,再也不想打麻将了。” “行吧。”太启总觉得赵天端说的约会,应该比他自认为的约会还要有意思点,便同意了,“那我需要提前做什么吗?” 赵天端说:“也没什么要准备的,挑好约会那天要穿的衣服,约会前好好打理自己,喜欢香水的挑一款对方喜欢的香水,再准备一点小礼物。” 太启说:“那我明天去市中心看看。” “等等,你如果不喜欢香水,就别用了。”林启蜇记得太启说过,他来到凡间世界后过敏了一阵子,担心凡间世界的香料会让太启不适应,“平时什么样那天就怎么样,不需要做太多的准备。” “嗯。” 挂断电话后,太启又在网上搜了一下约会要穿什么衣服,准备什么小礼物,他有专门的造型师,每一季都会送来适合他的当季新款服饰鞋履配饰,因为太启不太出门,大多数衣服都挂在了衣橱里,他还是喜欢长袍,柔软贴身舒适,如果不是因为穿长袍出去太突兀,他早就穿长袍出门了。只是这一次目的特殊,他还是虞家的未亡人,和虞渊现在的身份是叔嫂,这么大张旗鼓说要去约会不妥,所以太启决定自己来。 太启找了张小纸条,把网上看来的要买的东西都记下来,抄完后压在了手机下面,早早睡了觉,打算第二天出门采办。 结果第二天遇上大暴雨,太启便在家里休息了一天,第三天又是雨后烈阳,太启拖到了周五才出门。 全市最豪华规模最大的高端商场正是虞氏家族旗下的,如今名义上的管理者是虞渊的三伯虞谋,虞渊的二伯和五叔出事后,三伯和大伯也沉寂下来,两人都不是做生意的料,手里的产业便顺其自然地交给了虞渊安排的职业经理人打理。 高层一般没空逛旗下的商场,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太启还是戴上墨镜,做了些掩饰才出门。 他逛了一上午,买了一身舒服的衣服,中午一个人去吃了顿快餐,下午则打算给虞渊买个小礼物。他记得虞渊之前有很多块搭配西装的腕表,重生后倒是因为身份原因不戴了,太启便打算送他一块表,等虞渊满19岁了,再送他一套西装。 太启不会挑表,也不认识那些奢侈品,秉承着贵就是好的原则,拿着虞渊给的零花钱,从商场大门一路逛过去,刚走到中庭打算进一家表店时,身后有个人叫住了他。 “太启?” 太启:“?” 他没听出来叫他的是谁,也好奇谁竟然会在商场里遇到他,便回头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就被身后的人锁定了。 竟然是虞渊的三伯虞谋。 “你就一个人出来,也不带管家或者保镖?” 太启摘下墨镜,他并不太想和虞渊这些叔伯打交道:“我就出来随便逛逛。” “买表吗?” 太启说;“嗯,虞泉上大学了,给他买一块。” 虞谋并不是一个人,他身边有个黑发的瘦弱男人,身后还跟着商场的经理,听到虞家的大股东来商场买东西,经理马上吩咐工作人员去安排VIP导购。 “虞先生,不介绍一下吗?”那个黑发的瘦弱男人正是杰拉德,太启和虞谋说话的时候,杰拉德便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太启,不时露出惊艳的目光。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侄媳,夏太启,这位是来自盖特兰家族的杰拉德先生。” 太启对杰拉德的第一印象不太好,虞谋介绍后,也就不咸不淡说了一句:“你好。” “你好。”杰拉德伸出手。 太启说;“我比较老古董,不太喜欢握手礼。” 虞谋知道太启这就是看人不爽,连忙打圆场:“不拘小节,不拘小节。” “那我先进去了。”太启对身边的导购说,“不用跟着我,我知道买什么了。” 他还是一个人进了店,杰拉德和虞谋在外面看了一会儿,说:“夏先生好像有点不近人情啊,是因为亡夫的原因吗?” 虞谋说;“应该有很大的影响吧。” 他转过身来摇摇头:“其实我有点摸不太准我这位侄媳妇的脾气和性格。” 杰拉德也转过身,和虞谋一起向商场另一端走去,经理则和刚刚一样,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 “雾里看花,才能觉得花更美。”杰拉德说,“虞先生刚刚和我说,希望人能朝完美进化,那你觉得,这位夏先生,能算得上是完美的人吗?能趋近于神吗?” 虞谋说;“就外表来说,太启确实是完美的,我想天仙也不过如此,但是更强壮的身体,更美丽的面孔,是可以借由科学的力量来完成的,更深层次的精神和灵性的进化,是科学永远完成不了的,而我们都知道,人和神最大的区别,在于精神和灵性。” 杰拉德笑道:“这套理论倒是从来没听过,是哪个宗教的教义吗?” 虞谋说;“我曾经加入多个教派,后来发现,我不仅反对泛神论,我更不信仰神,我是一个革新者,神在我的眼里是一个完美的存在,而我要做的,是希望人类从身体到灵性,能进化成为神一样的完美体。” 他说完,对杰拉德表示了歉意:“很抱歉说出这番冒犯的言语,事实上,我和多个教派人士都相处极好,我也尊重他们的教义。” “巧了,我也不信仰神。”杰拉德笑道,“我是孤独的,我所在之处,没有上帝。” “我就是上帝。”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更强壮的身体,更美丽的面孔,是可以借由科学的力量来完成的,更深层次的精神和灵性的进化,是科学永远完成不了的————类似的理念出自于真实存在的神秘学结社银星会(和金色黎明算同时期的吧),大致就是要带领人不断进化到完美blabla。 第80章 虞王陵 (17) 杰拉德是以盖特兰家族的名义和虞谋相识的, 盖特兰家族在国内有参股公司,只不过和虞氏家族并没有什么交集,这次是因为想参观虞王陵才和虞家打了交道, 恰逢虞家负责接待贵宾的后辈正在虞谋手下做事, 虞谋便做东请杰拉德吃了顿饭, 没想到一顿饭吃下来,虞谋才知道杰拉德曾经是启示学会的成员。 这让他很是意外。 这么多年来, 虞谋频繁和国外各个教派以及神秘学结社来往, 对于启示学会也久仰大名,前些天虞谋听闻启示学会会长怀特夫人来到国内参加文物捐赠仪式, 几次请人牵线拜访, 却被怀特夫人借由是私人行程而拒绝了。 因而杰拉德自爆身份,虞谋自然而然便怀疑杰拉德是有备而来,故意找上了自己。 杰拉德没有否认。 “我看过虞先生在很多神秘学结社和神学会的社刊上发表的文章, 包括华夏文明的昆仑神系和古印度的创世三神, 东方推背图和大预言家诺查丹马斯的《百诗集》, 很多观点都很有意思。” 这些社刊只在小圈子里流通, 外人很难弄到手,杰拉德所说的, 也都是虞谋引以为傲的几篇文章。杰拉德显然并不是骗子, 而是一位对神秘学、宗教学和神学颇有研究的内行。 因此, 虞谋便邀请杰拉德参观虞氏家族旗下的公司和各类商业项目, 名义上是参观, 其实是拿着公司的大笔接待费用好好地招待这位贵宾,两人谈哲学聊宗教, 讨论各种修习, 一路走来颇为投缘, 刚刚遇到太启只是一个巧合,却引发了两人对于人类未来方向的共鸣。 虞谋说;“很多时候,对神秘和未知了解得更多,就愈加发现,人其实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先知们很多时候预言的并不是灾厄,而是一种淘汰和进化的方向,所有的宗教都可以归结为人类对于完美形态的憧憬,而所有宗教都离不开神,因为神就是人类所憧憬的那个最终完美形态。” 杰拉德问:“虞先生,你所说的只是依附于宗教或者文明碎片的次生神,难道次生神对你而言就是完美的吗?” 虞谋叹道:“仅仅是次生神,都能因为凡人建造通天塔而降下神罚,我当然知道原生之神完美,但那也是人类不足以仰望的高山之月。” “相对而言,你们比我们幸运的多,五千年古老文明没有断代,东君至今还有神迹可循,怀特夫人一直也在寻找东君存在的证明,很可惜,隔着重洋,没有那么容易。”在虞谋怅然间,杰拉德放低了声音,像是催眠一般地诱引道,“虞先生,你们虞氏家族是离神最近的人,你们的先祖曾是东君的神侍,你想引领人类在灵性和意识上进化至完美,难道就没想过,见一见完美的原生之神吗?” * 太启在家里端着便携垃圾盆嗑瓜子看电视时,连打了几个喷嚏。 藏狐煤球在一边搂着小猫麒麟直摇头。 “我奉德老爷活了七百多年,从来没想到,东君竟然会打喷嚏!” “还会嗑瓜子!” “还对着人类爱来爱去的狗血剧骂骂咧咧!” “一顿早餐要吃三十五个煎饺!” “他甚至还想谈恋爱!” 藏狐煤球双爪捧脸:“天啊,东君竟然都有对象了,我还是单身狐!” “麒麟你听到了吗!东君他神设崩了啊!” 麒麟被吵得心烦,给了藏狐煤球一爪子,跳到沙发上,在太启身边趴下来。 太启撸了两把麒麟,把手里的瓜子皮扔进了垃圾盆后,掸了掸睡袍上的碎屑,站起来身来。 “别嚎了,过来打扫卫生,我明天要出门约会,今天得早点睡觉。” “您不是明天晚上才约会吗,和今天早睡有什么关系。”藏狐煤球跑到储物室里拿出吸尘器,自觉地开始收拾地毯和垃圾盆。 家里阿姨不在的时候,藏狐煤球也能充当一个劳动力,太启用它用得十分顺手。 藏狐煤球打扫的时候,太启便在客厅里无聊地转圈散步:“网上都说,早点睡觉第二天比较好看,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试试。” “人才会这样,您是神,就算一年不睡也不会掉头发有黑眼圈,不要对您的美貌有所怀疑啊!” “这样吗。”太启将信将疑,他走到玄关处的镜子打量了一番自己,确实和藏狐煤球说的一样,身体上没有任何凡人苦恼的掉发和肌肤问题。 可太启还是有点担心,他认为自己有些理解不了凡人约会的吸引,从赵天端那里,他能察觉到约会是一种和男友相处的绝佳体验,可他上网查过,发现约会的程序也不过就是看电影吃饭压马路逛街,仔细想想,和谁做也没差别。 太启的心里就有点急,他总觉得自己离开窍已经很近了,临门还差一脚,却总是方方面面不得要领,尤其是虞渊住校后,太启就有点沉不住气了,每天不知道要该做什么,整个神一下子就失去了生活目标,想打电话给虞渊,又不想耽误虞渊上学。 想要融入凡人的生活,怎么就这么难呢。 太启今天买了新衣服,又给虞渊买了一块表当小礼物,他也去过香水店,发现他并不太能接受那些浓烈的香味,也就作罢了。 明天就这样去行吗? 太启在犹豫。 藏狐煤球收拾完茶几和地毯,抬头一看,太启还在照镜子。 “您怎么了?” 藏狐煤球跑过来,在太启脚边蹲下来。 太启说:“我觉得我还是神性太重了点。” 藏狐煤球:“……您想多了,您的神性如果是一顿早餐吃完三十五个煎饺还要吃面条,昆仑诸神都不会认的。” 藏狐煤球说完,就被太启踹了一脚。 “又没吃你的。” 藏狐煤球嗷的一声,抱着耳朵趴在地上装死。 “你起来。” 藏狐煤球又老老实实起来,乖巧蹲好。 太启发牢骚;“我感觉我真的不像一个人,不知道和虞渊谈恋爱会不会有生殖隔离。” 藏狐煤球:“……” “生殖隔离不是这么用的,东君,谈恋爱和繁殖后代没关系。” 太启说;“可是谈恋爱不是要XX吗。” 藏狐煤球说:“XX也不是为了繁殖啊。” 太启问;“那为什么要XX?” 藏狐煤球说:“因为那是谈恋爱的方式啊!” 太启说;“XX也是生孩子的的原因。” 藏狐煤球成功地被太启的神逻辑绕晕了,捂住耳朵撅着屁股又趴在了地上。 “您还是给虞渊说吧,求您了。” “我才不要找他,搞得我好像什么都不懂。”太启说,“算了,明天我去观察林启蜇。” 他拢了拢睡袍:“我去睡觉了。” 太启回到楼上,这间大别墅一直只住着他和虞渊,以及家里的两只小动物,太启却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空过,偶尔看电视或是吃饭时顺口叫了一句虞渊,要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虞渊已经不住在家里了。 很多行以为常的习惯,也落空了。 太启的心里也是空荡荡的。 太启关掉顶灯,打开壁灯爬到床上躺下,平日里,虞渊多半会站在门口和他聊几句,现在太启却只能看手机,他翻了几条新闻,看着没意思,又打开了微信,虞渊今天已经给他发过很多条消息,问他在家有没有好好吃饭,家里的小动物们有没有听话,有没有出去散步的打算,因为今天太启一天都在外面给虞渊买礼物,所以太启并没有认真回这些信息。 虞渊以为他在沉迷看电视,也就不打扰他了。 到了晚上,太启突然又很想和虞渊聊天了。 他想告诉虞渊,今天一个人去逛了商场,逛了很多家店,才给虞渊买了一块很好看的表,他还想告诉虞渊,今天遇到了虞渊的三叔,今天去体验了香水……很多生活琐事太启都想给虞渊说,回头一想,又觉得虞渊这么聪明,自己说了,岂不是要猜到自己偷偷准备了约会的小礼物了。 太启思前顾后,最终还是没忍住,给虞渊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电话里,虞渊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听起来是被吵醒了。 “你睡了?” “刚睡,怎么了?” 对面传来咚咚的脚步声,是虞渊从上铺下了床。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太启手指缠绕着手机的充电线,“就打个电话而已。” 虞渊的声音从沙哑变为明朗,还有些藏不住的笑意。 “肯定有什么事,要不怎么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其实也不是没事,就是不太方便给你说,而且挺无聊的,没意思。” 虞渊:“哦?这倒是提起我的兴趣了,要不说说看?” 太启说:“真的很无聊,都是生活琐事,我都觉得无聊。” 太启开始念叨:“就挺没意思的,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一闲下来想问你在做什么,可你又上学去了,就只有给你打电话。” 他说完,还担心虞渊误会,忙说;“我真正采取行动的,可就这一次,我不会打扰你的学习和工作。” 虞渊在电话那一头笑起来。 明明是温暖的笑意,听在太启的耳朵里,却让他心里有点发慌。 “你笑什么。” 虞渊笑着说;“知道你为什么总是想给我打电话吗?” 太启问;“为什么。” “因为你想我了。”虞渊低沉的声线载着融融的爱意,通过无线信号,缓缓地流入了太启的心里。 “我也在想你,太启。” 作者有话要说: 第81章 虞王陵 (18) “因为想你, 所以我总是想给你打电话吗?” 太启有些懵懂,心中柔柔的,朦胧的情绪在暖黄色的夜灯下被无限放大, 塞得心里满满的, 却又揭不开情之一字柔软的面纱, 只有把无措的情绪转换成了辗转的难捱和冲动。 “就是这样。”虞渊慢慢地引导着太启,“思念本来就是凡人与生俱来的本能和感情, 你不要抗拒它。” 凡人总是有很多关于思念的烦恼, 对太启而言,这种从未体会过的情绪肯定会让他心生拒绝, 接受起来也不太容易。 夏末的深夜, 虞渊就站在宿舍的走廊外耐心地陪着太启聊天,一起度过这漫长且孤单的夜晚。 虞渊发现,这个大学上得还是有些值的, 重活一世, 也并非毫无益处。 如果不是因为太启的出现, 如果不是因为重回一世, 他哪里有机会体验到深夜背着室友偷偷给恋人打电话的普通人生活呢? 之前的人生仿佛在出生前就被规划好了,在福利院出生, 被便宜老爸认回家, 斗叔伯斗公司高层, 坐稳家主和公司掌权人的位置, 认识一个门当户对的对象, 结婚,生子, 直到百年之后, 在墓碑上写下这一生的伟绩和墓志铭。 他不会有时间和精力去经营感情和家庭, 去体验爱情的种种美好。 虞渊突然有一种冲动,他想这一刻奔下楼梯,翻出学校的后门,回家和太启相见,还没来得及付之于行动,一束电筒光照了过来,虞渊用手挡住刺目的灯光,从指缝里看到了宿管阿姨那张严肃的脸。 “大晚上不睡觉干嘛呢?快去睡觉!” 太启听到了虞渊这边的声音,他问:“是谁?” “是宿管。”虞渊换了只手拿手机,对宿管阿姨做了一个稍等的动作,“我先不和你说了,很晚了,你早点休息,不要老是看手机。” “可我还想和你聊天啊。”太启有点不乐意。 虞渊哄道:“明天不是要见面吗,明天我陪你聊。” 太启说:“明天聊明天的,和今天聊天又有什么关系。” 虞渊的语气稍微强硬了一些:“已经两点多了,快去睡觉。” 太启又和他杠上了;“不去,你还没给我讲你在大学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虞渊只好继续哄:“明天给你讲好不好?” 这两小情侣竟然就在宿管阿姨的眼皮下缠缠绵绵起来,宿管阿姨也有些无语了,虞渊好不容易把太启哄住了,阿姨说:“你是哪个寝室的?” 虞渊反应极快,挂断电话后,马上回道:“您晚上需要查几栋楼?” 宿管阿姨愣了一下;“怎么了?” 虞渊说:“刚刚耽误您的时间,不好意思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来帮您查楼,以免耽误您休息的时间。” 宿管阿姨被气笑了。 “我是宿管,又不能记你处分,我是让你下回把对象带来给我看看,什么天仙让你惦记得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里打电话。” 虞渊心里松了口气。 “下次带来给您看看。”虞渊想着,不自觉地笑起来,“那还真是天仙了。” 和太启打完电话,又获得宿管阿姨网开一面,虞渊满足地回到寝室,室友们都睡了,虞渊轻手轻脚地回到床上,又拿出手机。 太启几分钟之前给他发了信息,说自己打算睡觉了。 又在一分钟之前,给虞渊发了一条长长的疑问。 “如果我想你了,心情不太好,又睡不着,我要怎么办?你们凡人是怎么做的,给我说说。” 虞渊回道:“你可以给我打电话,给我发信息,但是现在不可以了,现在你需要睡觉了。” 太启果然还没睡,没过多久,他的消息又到了虞渊的手机上。 “还有呢?” “还有,就需要你自己想了。”虞渊卖了个关子,没有直接告诉太启办法,他希望太启自己能找到答案。 太启有些失望:“好吧,我去睡觉了。” 虞渊:“做个好梦,明天见。” “明天见。” 太启关掉手机和壁灯,把手机放在枕头下面,戴上眼罩准备睡觉。 他以为自己会失眠,却意外地酣然入睡,一觉醒来看到窗帘缝隙里漏进来的阳光,不由心情大好。 等他下楼时,阿姨们正在餐厅布置着早餐,太启哼着小调,好心情连两位阿姨都看出来了。 “今天要出门吗?” “对,不过外面太热了,我等太阳落山了再出门。” 太启在餐桌边坐下,瞥见桌边放着的请阿姨们帮忙包装好的小礼物,改口道:“我吃完早餐就出门。” “好的,那我马上来备车。” 太启说:“不用了,我去踩点。” 两位阿姨怔住了:“踩什么点?” 太启说:“踩今晚的路线。” 两位阿姨还以为太启要去做什么大事,结果太启只是担心今晚第一次正式约会出问题,打算先把今晚的约会路线演练一遍。 他照着网上搜来的攻略,又去详细问了林启蜇今晚的安排,从家里出发打车到虞渊的校门口,正式开始踩点。 因为时间还早,太启还特意在校门口看了看,今天是周末,进出学校的学生有不少,好些都是学生情侣,也打算去周围商圈或者郊外约会。 太启心里还记着虞渊交代过的不要盯着他们看,便退后了两步,走到一个暗处,打算暗戳戳观察一下学生们是怎么谈恋爱的。 他只留意着眼前的视野,却没注意脚下,一不小心被一个硬物绊了一下,差点摔在了学校的大门口。 “什么东西。” 太启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块石头,把那块石头往角落里一踹。 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块石头在他的眼前变成了一块金子模样的金属,在太启以为自己眼花了走过去把它捡起来后,又在太启的手里变回为一块石头。 点石成金? 太启确定,自己没有这种技能,这块石头和路边的碎石也有很大不同,石头上有很多黑色的蛇形花纹,看起来并不像是石头本身的正常龟裂。 太启直接打电话,把薛同从教职工公寓里叫了出来。 “你看看这石头是怎么回事。”他把手里的石头扔给了薛同,“本来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被我踹了一脚后就变成了金子,然后我又眼睁睁看着变为了石头?” 薛同拿起这块石头,对着阳光仔细看了看。 “这石头确实不对劲,花纹看起来有点熟悉,我肯定在哪里见过,虽然记不起来了,不过我确定,这不是华夏文明的符文。”薛同掏出手帕,把这块石头仔细包好,“您一直压制着力量吗?” 太启说:“对,我现在差不多就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也不可能把石头踹一脚就变金子。”薛同说,“我的办公室今天没人,要不我请学生帮个忙,把我们载到本部去,这东西我得看看是什么。” “你去看吧,等会儿多踹几脚试试。”太启的心思明显就不在这块石头上了,因为薛同腿脚慢,他等了薛同不少时间,也有点心急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太启还急着去踩点,把薛同扔下就跑,薛同跟着跑了几步。 “您干嘛去啊?” “我要去和虞渊约会。” 太启跑得比兔子还快,一眨眼就没影了,留着薛同在背后气得跺脚。 “姓虞的臭小子!” 太启没听到薛同在身后大骂虞渊,他按照计划,在校门口打车去了晚上要看电影的商圈,买了一张今天晚上要看电影的电影票,提前把电影看了一遍,太启一边看一边琢磨,这片子是怎么能吸引赵天端去买票的,剧情无聊得他快睡着了,除了男女主角长得养眼,其余还比不上他买的八点档狗血剧。 就这片,等会儿要怎么给虞渊展示一下他从电影有感而发的见解和身为原生之神不同凡响的知识储备? 太启觉得有点纳闷,根据他在网上查的攻略,约会时向对象展示渊博的知识面也是获得对方好感的一种方式,太启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相当有优势,一来自己是原生之神,活的岁数也比凡人长,知识储备完全碾压凡人,第二自己虽然没去过电影院,但是在家电视剧和电影看了不少,分析剧情逻辑画面有话可言。 因为这片太无聊,趁着没和虞渊见面,太启还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女主所患绝症的病因和治疗方式。 ——有话说总比没话说好,太启还记得,自己上一次和虞渊看电影时,给虞渊讲了两个小时的反封建迷信。 这次他也是按照两个小时来准备的,因为担心自己说话声音打扰到其他人观影,还特意释放了一些压制的力量。 他显得信心十足,落座前一直对虞渊说:“你等会儿不要分心,和我离得近一点,知道吗?” 虞渊还以为老婆在暗示自己看电影时贴贴,把爆米花塞给太启后,就揽着太启的腰坐下来了。 “行。” 一边的赵天端也不甘示弱,手搭着林启蜇的脖子坐下,被林启蜇正直地把手挪开了。 电影放映厅很快就变黑了,女主穿着校服,出现在了屏幕上,男主则远远站在他身后看他。 隔壁的林启蜇和赵天端也是校园情侣,看到电影有感而发 ,很快就贴在了一起。 太启适时转过头,对虞渊勾了勾手指,小声说:“你过来。” 虞渊凑了过来,在太启脸上亲了一下。 就在他下一个吻准备贴在太启的唇上时,太启挡住了他的吻,严肃地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知道红斑性狼疮最显著的特征是什么吗?” 虞渊:“?” 虞渊果然不知道,太启有点小得意,从红斑性狼疮的病因症状说到了治疗预后。 虞渊一头雾水;“怎么了?” 太启说:“这部戏的女主得的就是这个病啊。” 虞渊心想,这不就剧透了吗,嘴上还得应和太启;“然后呢?” 太启说;“然后我就给你讲这个病是怎么回事啊。” 虞渊懵了:“为什么你要给我讲这个病是怎么回事?” 太启有点恼了:“因为这个女主得的就是这个病!” 太启生气了,虞渊甚至不知道太启为什么生气,他看到隔壁座亲成一团的赵天端和林启蜇,又自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82章 虞王陵 (19) 太启觉得虞渊有点不解风情, 他在很努力地想博得虞渊对他的好感,虞渊却只想亲他。 太启心想,我也想和你接吻啊, 可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 他们这些天见面的机会本来就不多, 过去两人没有谈恋爱的意识, 名义上的关系也因为虞渊身份的变化有些混乱,今天算是他们第一次确定恋爱关系后的正式约会, 为此太启准备了几天, 在网上翻了无数攻略,结果虞渊就这么不当回事。 太启心里愤懑, 直接在自己和虞渊之间划了一道三八线, 拿过扶手上搁置的可乐就是一阵狂吸。 虞渊一头雾水;“怎么了?” 太启说:“你别管我,我看电影。” 太启飞快喝完一杯可乐,虞渊问“要不要我去给你再买一杯”, 太启没理他, 顺手把虞渊的那杯可乐也拿过来喝了。这部电影他早上已经看过, 觉得无聊又没事做, 便把两人份的爆米花也吃完了。 很明显,太启就在生自己的气, 虞渊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 为什么太启要给自己讲红斑性狼疮, 自己不听还生气。 老婆的脑回路真的让人费解。 “太启?” 虞渊叫了他一声, 太启没答应。 虞渊又靠近了一点, 太启往左边挪了一下,贴近林启蜇和赵天端的情侣座。 “我不会理你的, 半个小时后你再叫我。” 虞渊只好暂时放弃哄太启的想法, 打算等太启先缓一会儿。 太启一个人生着闷气, 看到隔壁卿卿我我的赵天端和林启蜇就更是生气。只不过因为生气的对象是虞渊,太启的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太启就开始说服自己,他想自己比虞渊大了几万岁,虞渊又是凡人,谈恋爱时自己理应更成熟一点更主动一点,虞渊不懂的,他可以来第二次嘛。 只不过第二次要怎么开始,却是一个让太启头疼的问题了。 因为在电影院里不方便看手机,身边又刚好坐了一对情侣,太启便开始偷瞄身边的林启蜇和赵天端,观察他们是怎么在约会时相处的。 在黑暗的电影院里,太启炯炯有神的双眼就像是两只大灯泡,从开始的偷瞄逐渐变成光明正大的观察研究,目光随着林启蜇和赵天端的分分合合移动着。 林启蜇刚刚从贴贴的余韵中回过神来,就察觉到身后宛如被两门脉冲枪怼着,他立马回头,正和太启对视上。 “怎、怎么了。” 林启蜇被太启盯得有些心虚。 太启也有点心虚,虞渊已经提醒过他好几次了,不要一直盯着小情侣们看。 “没什么,我就看看。” 林启蜇:“?你看什么?” 虞渊早就发现太启一直在盯着隔壁,林启蜇一问,马上问道:“你们的爆米花还有吗?” “啊,有。” 林启蜇从赵天端那一头拿过一大盒爆米花递给太启,太启接了过来。 “你们继续啊。” 林启蜇:“……” 他好像知道太启在看什么了。 林启蜇是要面子的,被太启盯着也不好意思太过放肆,老老实实地开始看电影。赵天端和林启蜇不一样,他已经习惯了被人盯着,一个人压根就坐不住,时不时就亲一下摸一下,三番五次骚扰林启蜇后,被林启蜇抓住了手摁下来。 太启一边嚼着爆米花一边暗戳戳观察身边的动静,最终,林启蜇还是没能抵抗住赵天端的热情,趁着太启不注意,两人又贴在了一起。 他们偶尔也会窃窃私语,只是从表情看来,和电影压根就没什么关系,太启越看越奇怪,网上都说情侣之间要多交流,这两人怎么就顾着嘴上交流了? 尤其是林启蜇和赵天端一句话没说完就又亲上了,让太启彻底迷惑了。 这两人是亲嘴鱼吗?嘴唇不会痛吗? 太启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太启盯着林启蜇和赵天端看了快半个小时,虞渊则盯着太启看了半个小时,他从太启复杂的表情变化和频繁拿手机的动作里渐渐琢磨出太启生气的缘由,正哭笑不得地打算哄老婆,却见太启回过头。 “你是喜欢听我给你讲一些你不知道的知识,还是喜欢亲嘴?” 虞渊:“?” 这还用问吗? 他用表情回答了一切。 太启冲他勾了勾手;“那我们来接吻吧。” 他从来没有在大庭广众下和虞渊亲热过,即便是坐在没人的最后一排,又加了一道屏障,太启依然有些放不开。 “不行。” “不可以亲这里。” “你轻一点,我有点痛。” …… 赵天端和林启蜇齐齐向隔壁看过去。 两人是在说悄悄话时被隔壁的声音吸引过去的,这对话让两人大受震撼,转过头一看,好像也就是普通的小情侣贴贴。 赵天端说:“我有点失望,是怎么回事。” 林启蜇无语:“……太启天天说净网让自己看不到小皇文,我觉得他很有天赋。” 太启很快发现了身后的动静,他窝在虞渊的怀里向后看去,发现身后的两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看到太启发现了自己和林启蜇正在偷看,赵天端嘿嘿一笑:“你们继续啊,不要在意我。” 太启有些缺氧,愣了好一会儿才意会过来,脸轰地一下热起来,不知所措地看着虞渊。 虞渊笑着把太启搂在怀里。 “不喜欢有外人在的话,明天我们包场再看一次。” 林启蜇&赵天端:“……” 可恶的有钱人! 这一次,轮到小有存款的赵天端和背着房贷的林启蜇自闭了,赵天端给林启蜇说:“我本来也想包场,但是我解决问题从来不会想到用钱啊!这就是我和真正有钱人的差距吗?” 林启蜇说:“你和虞渊差的应该不只是钱的问题,对他而言,钱只是小事。” “可恶啊,我要宰他一顿。” 赵天端转头就撺掇着虞渊请客,虞渊欣然接受,问太启想吃什么,太启说想吃烧烤。 赵天端问:“你老公是千亿富豪啊,千亿!你晚上就吃烧烤?” 太启说;“可我只想吃烧烤啊。” 赵天端:“……” 太启说;“等会儿我有事情问你们,吃饭时说。” 太启的表情很严肃,赵天端以为他要问白帝或者混沌的问题。 毕竟这事林启蜇没少操心,听林启蜇的意思,这两个神都不太好对付。 四人驱车在夜市找到一家不错的烧烤摊坐下来。 扎啤和凉菜先上了桌,太启想尝扎啤,林启蜇没敢让他喝,给他点了果汁。 “等会儿要聊正事,我怕你喝多了就说不清了。” 太启自顾自地把扎啤拿拿到面前:“那我们现在聊。” 林启蜇问;“你确定要现在吗?我先要说明一下,我这边的进展不太顺利,我估计你不会爱听。” 太启一听,顿时有点紧张了。 “怎么了,你和赵天端出什么问题了吗?” 正满上扎啤和虞渊碰杯的赵天端:“??” 他马上把酒杯一扔,把林启蜇的肩膀搂住了:“不是啊,你可别瞎说,我和我媳妇好好的。” 太启疑惑,他问林启蜇;“那你刚刚说进展不太顺利,是什么意思?” 林启蜇也懵了。 还是虞渊有经验,他马上问:“你们两个说的是一件事吗?” 林启蜇说;“我说的是追查白帝和混沌的事情,前几天在市区发现了一处疑似白帝的结界,不过那个结界已经被毁了,结界的符咒也有些异常,目前正交由侦查科进行侦查,这几天一直没有进展。” 太启说:“哦。” 林启蜇看他不太在意,问:“你说的又是什么正事?” 太启问:“我想问你,你们平时怎么交流的?” 这样也算是正事吗? 赵天端无言以对:“……当然是用嘴。” 太启问:“亲的嘴还是说的嘴。” 赵天端活了二十八年,就从没听过这么奇葩的形容。 “主要还是亲的嘴,谈恋爱嘛。” 太启眉心蹙起:“等等,我在网上查过,网上都说情侣之间要多交流,你们就只顾着亲嘴不做别的?” 这都是什么破问题,赵天端把问题抛给身边的林启蜇,林启蜇叹气;“当然有的。” 太启一听,心里松了口气,他果然没查错:“那你们也会在对方面前表现自己吗?比如睡前向交流,让对方展示自己的厉害之处?” 其余三人;“……” “看吧,我就说太启很有天赋了。”林启蜇看了一眼赵天端,赵天端耸肩,林启蜇又说;“我有个建议,太启,我觉得谈恋爱还是别查手机了,手机真的误人。” 眼看着太启还有无数个问题要为难林启蜇,虞渊搂住太启的肩膀,打圆场道:“我的失职,是我的失职。” 太启瞥了一眼虞渊。 虞渊凑到他耳边说:“等会儿和你聊。” 太启说;“那我要喝酒。” 虞渊说:“喝,我陪你喝。” 虞渊又叫了一扎生啤,给太启倒上一杯,太启尝了一口味道很不错,抬起头一饮而尽。 冰凉的生啤入喉,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太启舒服地吸了一口气,又闻到了诱人的烧烤香味。 “约会的感觉好像还真不错。” “我就说你肯定会喜欢。”赵天端最会炒气氛,一看酒桌上活跃起来,整个人也放飞了。 几杯酒下肚,几人谈起了旧事,虞渊感谢林启蜇在太启离家出走时对他的照顾,林启蜇还没回话,赵天端插嘴说:“嗐,别感谢我媳妇了,感谢东君吧,真的,他能答应你回家,真的不容易。” 赵天端打了一个酒嗝:“真的,兄弟,我给你说,这可是东君啊,东君为你破了多少规矩,你知道吗,他当时都放了狠话,谁吃回头草谁是狗,结果他吃回头草,比谁都积极——你捂我嘴做什么?” 林启蜇小声说道;“说点别的行不行?” 赵天端嚷嚷:“东君真的说过啊,谁吃回头草谁是狗。” 虞渊连忙捂住太启的耳朵,老婆的面子还是要给他留着的。 “没说过没说过,来,吃烤串。”虞渊问赵天端,“你还要不要吃别的?” “我都听到了。” 太启本来晕晕乎乎靠在虞渊的肩头,听到赵天端的话,扒开虞渊捂住自己耳朵的手,歪歪扭扭地坐起来。 “不就是谁吃回头草谁是狗吗,我是说过,说过就说过了,我又不是不认。” 太启转过身面对虞渊,他认真地盯着虞渊看了一会儿,忽而抬起手摸上虞渊的脸,捏了两下确认是虞渊没错了,点点头,对着虞渊小声“汪”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虞渊:惊喜且无语。 赵天端:害怕。 林启蜇:酒醒后给赵天端留条活路吧。 第83章 虞王陵 (20) 坐在一边的赵天端乍然就酒醒了。 赵天端是被吓醒的, 在几人里,他是唯一一个去过昆仑,见识过太启身为昆仑神王沐日浴月, 颠倒乾坤的时刻。 这可是天地共生的原生之神, 昭若星辰的万神之王啊!竟然在凡人的面卖萌?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赵天端紧张地牵住林启蜇的衣角;“媳、媳妇, 你和东君关系好,等他酒醒了, 你给我说点好话啊。” “我——你活该!” 林启蜇也差点没忍住。 太启可爱, 是因为他身为神不通人性,所以在人情世故上笨拙的可爱, 可这并不代表他本来的神性可爱, 任谁见过太启手撕五色金刚,都不敢在他面前夸他一句可爱,更不会像赵天端一样喝多了拱火。 赵天端抱着林启蜇瑟瑟发抖, 两人一句话也不敢说, 眼睁睁看着太启像一只乖巧的小动物, 把下巴搁在虞渊的肩头, 水润的眼神里含着绵绵的眷恋。 “我觉得应该还好?”赵天端小心翼翼地说。 “应该还好吧。”林启蜇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太启和虞渊不出现什么感情问题, 我觉得他不会计较今晚, 如果出现了什么问题——” 他看向身边瑟缩的赵天端。 赵天端“呸”了一声:“什么出现问题, 他们俩一定要给我百年好合。” 赵天端不敢再多嘴了, 也不会仗着酒劲拱火怂恿了,他老实吃完这顿夜宵, 主动去叫代驾, 先把太启和虞渊送回了家, 然后才和林启蜇回家。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了,赵天端也不敢休息,思前想后发现虞渊和太启这段人神恋想要百年好合还真没有那么容易,撇开两人种族差异不谈,这两人也是叔嫂恋,在虞氏家族这样的大家族里,怕是要经历一波腥风血雨。 赵天端比磕CP的CP粉还担心,大晚上不睡觉不也和媳妇贴贴了,偷摸地去阳台用手机给虞渊打电话。 “哥们儿,睡了吗。” 虞渊很快就接通了:“还没有,刚把太启哄去睡了,正打算去洗澡。” 赵天端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别介意啊。” 虞渊把手机打开免提,放在一边开始脱衣服。 “你说。” 赵天端说:“你之后是打算告诉家里的长辈,你其实就是虞渊吗?” “当然不会。”虞渊脱掉T恤,露出一身漂亮的肌肉,“你觉得他们会信吗?” 赵天端问:“那你和东君要怎么办?现在他名义上是你嫂子,这不太好办吧。” 虞渊说:“这不是问题,你可能不太了解这类大家族的生态——没人敢干涉家族掌权人的私生活,就算外界有风言风语,他们也会一致对外,维护家主的名誉。” 听虞渊轻松的口吻,赵天端松了口气。 “一年后?” 他猜这应该是虞渊打算重回高位的时间,这个暑假虞渊频繁动作,连娱乐圈的他都有所耳闻,商界出了一位紫微星。 虞渊:“会更早,我在学校里最多待上两个月就会休学,然后开始着手接受家族和公司的事务。” 赵天端惊讶:“这么快?” 虞渊:“混沌神和白帝应该和我也有些关系,之前我出车祸并不是偶然,先祖提示有意让我入局——总之,我必须尽早拿到家主的权力,方便处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哦,这样啊。” “以及,我想早点和太启定下来。”虞渊拿过手机,裸着身体走进浴室里,离得近了一些,赵天端似乎听到一声连虞渊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叹息,“毕竟,我的时间只有几十年而已。” 这是连虞渊都无法主宰的生老病死,他也曾在无数个日夜辗转难眠,时间久了,虞渊也就坦然接受了。 太启也许能有办法让他的寿命再长一些,然而太启是原生之神,没有生老病死,世间各种手段都不能赋予人永生,活在当下,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机会了。 “好了,我去洗澡了,你也早点休息。” 虞渊打算挂电话,赵天端最后问了一个问题。 “你家那些亲戚,知道你和太启现在的关系了吗?” “应该有点察觉到了。”虞渊把手机扔在一边,拿过置物架上的泡沫和刮胡刀,“不过,谁在乎他们的想法呢?” 虞渊从来没有想过把他和太启的关系变成地下情,因此纵使太启被他藏在金屋里,家里的长辈亲戚们还是从他对太启暧昧的态度和太启对他百分百的信任里察觉了一二,财政大权在太启手里,这些人也不敢多言,只有三五不时地上公司来,旁敲侧击地给虞渊讲伦理道德,又或是给虞渊介绍适龄的男女。 关系不错的长辈,被虞渊婉拒两次后,也就明白他的态度了,反倒是那些别有心思的亲戚,一个劲儿的把认识的年轻男女往虞渊身边推,一来二往,虞渊也就烦了,周日上午虞渊去公司加班,又有几个亲戚上门来,虞渊直接把他们请了出去,还没清净几分钟,秘书敲门来说,虞渊的三叔虞谋来了。 虞渊找了个借口推脱,连三叔人都没见,把工作文件和电脑带上,直接回了家。 回家后,虞谋的电话就来了,语气间对虞渊的拒绝有些责备,又说今晚有一个重要饭局要谈合作计划,让虞渊露个面,结果虞渊这态度就不当回事。 虞渊问;“有书面合作计划和信函吗?” 虞谋避而不谈;“先见个面。” 虞渊毫不客气;“三叔,如果对方有诚意合作,我应该已经看过相关的投资计划和项目建议书了,如果什么都没有就要在饭局谈生意,我只能说要么这个合作不值得,要么对方没诚意。” 虞谋直截了当地问:“盖特兰家族的生意,你来不来?” “old money家的生意啊。”虞渊笑道,“真有诚意,让他们带着计划来见我,我们虞氏家族也是千年家族,不崇洋媚外。” 崇洋媚外四个字,顺利让电话变成了嘟嘟的盲音。 虞渊放下手机,打开公司内部的数据库,没有搜索到任何和盖特兰家族来往的记录,再搜索了一下国内的商业网站,发现盖特兰家族因为国外经济下行不得不缩减国内投资,并将资金转移回老家,便猜到虞谋肯定另有所图。 他拨了一通电话给安插在虞谋身边的下属。 “注意一下虞谋的动静。” “好的,虞总。” 虞谋的这通电话来得突然,事后也并没有通过长辈们施压,虞渊让手下盯着,自己忙着学校和公司的事情,也就逐渐淡忘这件事了。 虞渊念的专业是国际商务,课程比较多,各类活动也多,为了应付学校,他还是尽量保持课程出勤率和班级、同学之间的联系,好在大家都知道他是豪门继承人,重心不在学业上,所以并没有苛责他参加各类班级院系活动,反倒是好奇虞渊为什么没有像其他家族继承人一样,出国留学镀金。 虞渊没明说,舍友们则从他每天晚上频繁的电话和信息里猜出些什么。 他和舍友们关系都不错,偶尔卧谈的时候,也会聊聊各自的事情。 “虞公子,什么时候把对象带来给哥几个瞧瞧啊。” 虞渊正拿着手机和太启发信息,听到舍友的问题,随口回道:“等他开窍。” “天天打电话发信息,还没确定关系?” 虞渊说:“关系是确定了,就是老婆有点点笨,不太开窍。” 他一边回着信息一边叹气,林启蜇和他都说过了,让太启不要对着网络上的教程学谈恋爱,然而太启就是记不住,这时还在和虞渊说,自己要在家里学做饭,过几天来给虞渊送爱心午餐,培养两人的感情。 虞渊怕太启把自己毒死,也怕太启炸了厨房,劝了又哄,还没打消太启的决心。 “我明天回家一趟,下午是不是有个什么学院的讲坛?我写张假条,如果明天点名,就帮我请个假。” 电话里说不通,虞渊只有打算回家了。 舍友们一听,就知道虞渊又要回家见老婆了,他们三人都是高中时谈的恋爱,和对象不在一个学校,羡慕地眼都红了。 “真好啊,我只有在梦里才见得到我女朋友。”一个舍友呜呜呜地假哭起来,“而且太久没见面,我都不记得我女朋友长什么样了,前几天还梦见我女朋友头上长角了,差点没把我吓死。” “靠,不是吧,我也这样,我女朋友本来是清秀小美女,结果昨天做梦,梦成了烈焰红唇辣妹,我都看愣了,走近一看,还有角,和羊一样!我都怕认错了,没敢和她说话。” 虞渊从手机前抬起头来:“山羊角?” “对。” 两个舍友一形容,发现两人的女朋友竟然变成了一个样,虞渊好奇多问了几句,才发现这两个舍友还隐瞒了点不可描述的事情,当然,两人胆子小,都没敢下手。 “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撞到魅魔了。” 一直沉迷小说的另外一个舍友掀起窗帘,小声说;“山羊角,入梦,引诱你们XXOO,这就是传说中的魅魔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84章 虞王陵 (21) “魅魔?”虞渊说, “这不是西方传说中常出现的邪灵吗?” “对,魅魔类似于国内的狐狸精,专门在梦里和人发生/关系, 以吸□□气为生。”那个热爱小说的舍友扶了扶眼镜, “你们玩游戏时肯定见过, 就是在梦里看到魅魔太辣只顾着看人家的身体,所以没注意。” 他还不忘损那两个舍友几句:“就是因为你们俩心智不坚定, 魅魔才会找上你们, 要不为什么魅魔就专门盯着你们,不找我和虞泉。” 一个室友说:“不不不, 我们都很守男德的好吗, 而且子不语怪力乱神,估计是我和老三白天看到什么,晚上做梦联想起来而已。” 另一个室友辩解道:“绝对就是, 前几天我俩在隔壁围观他们蒸汽平台上的游戏, 好家伙, 一窝色/批啊。” 三人顺势又聊起了游戏, 虞渊不太懂,继续低头和太启聊天, 想起室友刚刚讲的事情时, 虞渊问:“现在还有狐狸精吗?” “有啊, 我们家煤球不就是吗?” 太启用的是语音, 虞渊转为文字时, 看到了太启的回复里夹杂着藏狐煤球的咆哮。 “我不是狐狸精,我祖上是青丘九尾狐, 我是在百花镇有供奉的奉德老爷!” “可你一点都不像青丘九尾狐。”太启对煤球说完, 又问虞渊, “怎么了?” 虞渊说;“我有点好奇,现在会不会出现狐狸精跑到大学男生宿舍来吸食阳气的情况。” 太启说:“等等,我帮你问问煤球。” 太启直接把手机放到藏狐煤球的面前,藏狐煤球说:“不可能,建国以后不能成精!更何况还有国属特别行动处呢,不听话的老妖精都被他们关着,怎么可能会有傻缺跑到大学里搞事,除非是偷渡来的外国狐狸精不懂规矩。” 外国狐狸精?那不就是魅魔吗。 出于直觉,又见多了稀奇古怪的事情,虞渊总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他听到舍友又说起魅魔,半开玩笑地提醒道:“要不去拜拜?或者贴点正气的东西,要不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被女朋友知道,可要生气了。” “有道理。” “我明天就去取钱放枕头下面。” “互相提醒啊,老三。” “行。” 虞渊放心了些:“如果明天下午讲坛点名,记得明天帮我递假条。” “放心,我们仨都记得。” 第二天下课后,虞渊便回了一趟家,和太启在家陪着小动物们玩了一下午后又赶回了学校,一回到寝室,刚坐下没多久,就看到年级群跳出一条消息,公开通报了今天下午学院讲坛未参加学生的名单。 舍友们看到这条通报都惊了。 “下午我把假条交给辅导员时,辅导员也没说什么啊。” “对,怎么回事。” 这条通报是院主任亲自发的,虞渊问了一下今天下午讲坛的内容,才知道是一家知名合资企业有意和学院合作办产学研基地,今天是这家合资企业高层和投资人亲自来学院里举办商业讲坛。 辅导员一个个发信息,要未参加的同学明天去他办公室做检讨,对于虞渊,则让他补一张正式的假条。 虞渊便补了一张假条,第二天下课后顺路拿去辅导员的办公室,今天学院里的人有些多,几个大领导也都出来了,虞渊在楼下时听到几个教职工聊天,说是投资人又来了,这次意向很强烈,说不定半年后项目就可以落地了。 这对于一个二级学院来说,是非常难得的机会,也难怪院主任亲自发通报,虞渊去交了假条,正准备离开辅导员的办公室时,门口被轻轻敲了两声。 “是吴导吗?” “是,杰拉德先生,您好。” 办公室变得忙碌起来,虞渊回头看去,两男两女站在门口,年轻稍轻的男人是个黑发的外国人,另一个年纪大一些站在他身后的是院领导。两位女士则分别是助理和翻译。辅导员等人迎了上去,和四人聊起来。 虞渊打算离开,刚走了没几步,被辅导员叫住了。 “等一下,虞泉。” 虞泉转过身来,那个名叫杰拉德的男人向身边的助理示意,助理点点头,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份资料,走过来递给虞泉。 “同学你好,这是昨天讲坛的ppt,是杰拉德先生亲自做的。” 虞渊接了过来:“谢谢。” 院领导感激地说:“杰拉德先生真是太有心了,今天还专门过来给昨天缺席的学生送ppt。” 杰拉德微微颔首:“举手之劳而已。” 他又看向虞渊,微笑着说:“PPT后面有我的邮箱,如果有什么好的建议,也可以发邮件给我。” 杰拉德的中文很不错,除了个别字句需要翻译,其余时候,他可以很顺利地和其他人交流。 等虞渊走后,杰拉德问院领导和辅导员:“刚刚那个同学,是不是就是虞家的年轻人。” 院领导说:“是的,就是他,叫虞泉。” 几人一起看向门口虞渊的背影,杰拉德赞道:“之前也和虞家的几位先生聊过,都对这位年轻人寄予了厚望,今天一见,果然是卧龙凤雏。” 院领导笑道:“虞泉是真的很优秀了。” 杰拉德打趣道:“还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也不知道有多少男女生要动心了。” 杰拉德已经很久没有进过校园了,他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实际已经三十多岁了,从前几天踏入校园时起,满目鲜活的灵魂和蓬勃的躁动就吸引了他。 灵魂对他而言用处并不大,但谁不喜欢青春的□□和年轻的灵魂呢? 尤其是虞渊,身为虞氏家族的嫡系子孙,英俊的外表和身上的谜团让杰拉德沉迷。 见到虞渊的那一刻,他身体里的很多个神和恶魔的碎片都从沉睡中醒来了。 ——“征服他。” 这是七十二恶魔之一,授予凡人情爱之秘的亚蒙在叫嚣。 ——“毁灭他。” 这是次生神,代表七宗罪中色/欲的阿斯蒙蒂斯在说话。 另一波神明和恶魔邪灵的碎片则恐惧地颤抖着。 ——“不要靠近他,他很危险。” ——“这是飞蛾扑火。” ——“他比死亡更可怕。” 众多神明和恶魔的碎片互相撕扯着,想要从缝合的部位里挣脱出来,杰拉德面孔扭曲地洗完手,极致拉扯的痛苦并没有让他难以忍受,反而让他体会到一种淋漓尽致的快感。 洗完手后,杰拉德关掉水龙头,抬起头的那一刹那,眼前的镜子裂成无数个碎片,又在下一秒渐渐合拢,镜子中,长着巨大羊角的性/感魅魔抬起手指,用猩红色的舌尖,舔掉了黑色指甲尖端的水珠。 * “小同学,扶乩只是一种参考,要知道我命由我不由天,在我们这里卜事的很多客人结果都不太满意,但是因为预知了接下来的困难,改变了人生的轨迹!” 今天的科学扶乩店久违地迎来了三个学生,他们都临近毕业了,因为学业和工作的问题频频碰壁,今天逛街时恰好遇到了这家科学扶乩店,几个人便进来占事问前程。 白乾坤和徒弟小赵替三个学生扶乩,结果都不太好,小赵给这几个学生打气:“加油加油,你们可是A大的学生,学历就是金字招牌啊!” 那几个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丧气。 “我们其实不是A大本部的,是下面的二级学院的。” 小赵说:“哇,那超级棒啊,你们可是离虞王陵最近的高校,就在虞陵湖边上,也就是说,虞王在罩着你们诶。你们想想,本市自古以来就被称之为福地,从来没有遭遇过洪水地震战争,就是因为虞王守护着我们啊,所以小同学们,你们千万别气馁,你们可是有守护神的!” “也不是没有,一百二十年前不是下过一次暴雨——” 白乾坤在一边插了句嘴,被小赵在桌下踹了一脚。 “嘿,但这不是问题,虞王的能量还是蛮大的,我徒弟说的没错。” 白乾坤从一边的笔筒里抽出一支笔,又拿了几张黄表纸,给这几个小同学说。 “待我写几张符令,你们拿回去,择吉日,尤其是婚配的吉日,在虞陵湖边烧给虞王,保证你们逢凶化吉,否极泰来。” 白乾坤一边摸着山羊胡,一边执笔在黄表纸上写下三张符咒,写完后折成三角包放在了桌上。 那三个学生眼见有化解之法,纷纷说着谢谢大师,伸手来拿那三个三角包,白乾坤却又拢了回来,两个手比了两个八。 “八块八!”小赵说,“三人同行再打八折,一人六块六!” “好的!” 学生们纷纷拿出手机来扫码,白乾坤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徒弟小赵。 等学生们欢喜地捧着符箓离开后,白乾坤开始抱怨了。 “我给他们讲了一下午,一共就收了六十多?这个月房租还交不交了?” 小赵说:“没事,我贴嘛,他们都是学生啊,又没有多少钱。” 白乾坤对自己这个富二代弟子恨铁不成钢:“你到底是来做生意还是做慈善的?还你贴?你能贴到天荒地老吗?” “这您就不懂了,我们现在客源不稳定,广告效应比现金流水更重要,大学生们的圈子大,只要有一个人说我们这里好,一传十十传百,还怕没客源吗?我给他们的折扣,就是我付的广告费啊。” “呵,就你道理多。”白乾坤吹胡子瞪眼,心里到底是被说服了。 小赵笑嘻嘻地开始收拾门店。 桌上剩下的黄表纸上还印着刚刚画符箓的印记,小赵收拾时拿起来看了看。 “我知道虞王很灵,但是还不知道什么符令能请动他呢——让我看看——” 小赵仔细地辨认着黄表纸上的字——“虞王谕旨受持法,逢灾遇难避刀兵,慧眼遥观来害者,须臾泰来又化吉。东君!东君!东君!急急如律令!敕!” 小赵也学过写符令,这么一看,就有点不明白了。 “师父,为什么这个符令,要写三个东君呢?” 白乾坤白了他一眼:“你不多念几句东君,虞王会出来吗?” 小赵点点头:“很有道理。” 白乾坤让小赵去烧水给自己续茶,自己拿过蒲扇扇风。 过了会儿,小赵提着开水瓶出来。 “师父,我还是觉得不对啊,虞王一直没有得到东君,催促语连写三个东君,虞王一看,想到自己多年追妻不成功,不得气得把这三学生反噬了?” “不会的,虞王一代帝王,和几个大学生怄什么气。”白乾坤催着小赵倒茶,“要说整个市,除了虞氏家族,可就数我白家和虞王最有渊源了。” “都说我们市受虞王陵庇荫,我白家又何尝不是呢?”白乾坤朝虞王陵方向作了一个揖,“我白家乃是十王时代,侍奉东君的大巫白湖一脉,我师组在一百多年前,曾经进入过虞王陵核心的边缘,那可是历史上唯一一个进过虞王陵且毫发无伤出来的人了。” 小赵问:“我听说虞王陵好像从来没有被盗过,也没人进去过。” 白乾坤说;“对,一来是因为虞王肉身封神,不仅是人间帝王,还是昆仑上正牌的香火神,虞王陵不仅是帝王陵,而且是神陵。二来则是虞伯侯身怀异术,布下重重机关和封印,没人能进虞王陵。” 这个说法倒是和小赵一直以来听到的传闻相符,他问:“那师祖又是怎么进去的?”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一百多年前下了一次罕见的暴雨,把虞王陵旁边的一座祝融庙给冲毁了,破了虞王陵的一处封印,那时候就有很多人想进去一探神陵的究竟。师祖就和几个人组成一个队伍进去了,那里面还有个外国传教士,师祖本来是不想让他进去的,后来听说那个传教士很有些能耐,他自称自己见过很多神,巡游过神界和地狱,收集了很多神和恶魔的碎片,想目睹东方神陵的风采。加上他确实会点奇怪的术法,就让他进去了,结果进去之后,几个人里,就师组全须全尾的出来了,那个传教士靠着术法撑下来,也就剩一口气,其余人都死了。” 小赵问:“后来呢?那个传教士死了没?” 白乾坤摇了摇蒲扇:“听说回国后就死了,不过他回国之前对师组说了一句话。” 小赵问;“说什么了?” “他说,一百二十年后,他会再次醒来。”白乾坤右手捏着手指演算一下,“一百二十年,那不就是今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评论说大家看到外国人名字多有点糊涂,所以提前剧透一下 ——————以下剧透———————— 一百多年前进过虞王陵的传教士,就是原生教的至高神,他是一个来过东方的传教士,活了很多年了,第一次来东方,根据民间神的做法,通过人的信仰和供奉成为了一个半神,然后一直周游各国,收集神明和恶魔的碎片,希望成真的神,后来进入虞王陵窥探神格的秘密时,受了重伤,留下一堆羊皮卷和预言死去了。然后杰拉德的家族无意间发现了这堆羊皮卷,接着成立了原生教,奉传教士为最高神,然后利用传教士留下来的办法,不断缝合各国神和恶魔的碎片,让杰拉德成为了一个缝合神,但是杰拉德是没有神格的,所以想来东方拿原生之神的神格。 第85章 虞王陵 (22) 在辅导员的办公室见到杰拉德之后, 虞渊陆续又在各类场合和杰拉德见过很多次面,有时候是学校的活动,有时候则是一些商务和非商务的场合。 虞渊也是后来才知道, 原来杰拉德就是盖特兰家族的继承人之一, 在家族内部主要掌管非经营性的活动, 盖特兰家族在国内的投资规模渐渐萎缩,但在国外依然有着庞大的商业版图, 名头十分响。和杰拉德接触几次后, 虞渊大概也就猜出来三叔虞谋火急火燎想和盖特兰家族搭上线的原因。 他这个三叔虞谋也不擅长做生意,在虞家家族内部的扮演的角色和杰拉德差不多, 只不过比起杰拉德来, 虞谋的地位要差得多了。 虞渊掌舵后,万代盛业逐渐由家族企业向向现代化企业发展,不拘一格的选拔外姓高层, 几位叔伯的权利被一一架空, 慈善和公关等活动也有专门的团队负责, 虞谋并不能做决策, 除此之外,虞谋想向国外开拓市场, 和国外大家族合作的想法也被家族内部给否决了, 加上他本人和国外各类宗教团体的来往让长辈们都看不惯, 可以说, 虞谋在家族内部一直不得志。 然而在几个叔伯里, 虞渊最防备的就是三叔虞谋,虞谋看起来逆来顺受, 实则心思最为复杂, 和国外那些宗教团体的交往和本身的信仰让虞渊警觉。这些年想借各种理由挖掘虞王陵的势力里, 就有来自国外的组织,虞谋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 因此,和其他热情欢迎杰拉德的名流不同,虞渊对杰拉德和盖特兰家族最近的一系列非经营活动表现得很冷淡,可他还是频繁地在各类场合见到杰拉德,见的次数多了,两人偶尔也会聊上几句,因为虞渊身份特殊,杰拉德参加各种校内活动以及探讨产学研基地方案时,校领导也总爱邀请虞渊作为学生代表参加。 结果就是,太启发现虞渊越来越忙了。 虞渊刚入学时,两人每天能聊上一两个小时,周末虞渊也能回家陪他,现在每天聊天时间缩水一半不说,周末虞渊也经常有各种活动要参加,甚至还要去外地出差,有时候两人一个星期都见不了一次面,能看到对方的机会,只有视频电话。 ——虞渊把继承公司和家主的时间压缩到了一年,也就意味着他私人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他忙碌的程度比上一世更甚,太启以为自己会和之前一样,有了更多的时间撸猫逛街玩游戏看小说还没人管,结果却发现,一个人做这些事情好像变得有些无聊。。 虞渊这个坏蛋,教会他想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之后,就撒手不管了,有时候太启在半夜里醒来,实在睡不着后,便拿着毯子走到窗边坐下,打开窗户晒月光。 神灵都是偏爱月光的,月光的能量对于他们而言,是锦上添花的给养,一般的山精鬼怪能靠月光增加修行增长智慧,高等级的香火神也能靠着月光洗涤魂魄筋骨,而太启每每抱着毯子望向天边的月亮,心里想的却是,要怎样才能让虞渊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在想他呢? 一天,两天,一周,两周…… 这一年的夏天走入了尾声,伴随着入梦的不再是窗外的蝉鸣和燥热的风,而是舒爽的凉意和对这一年硕果的期盼。 虞渊亦是在睡梦中惊醒的,他恍惚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入梦,悄悄地,温柔地叩响了他的灵魂。 他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没有丝毫犹豫地便下了床,走到了阳台上。 窗外一片静寂,今晚是个好天气,星河璀璨,和面对宿舍楼零星的灯火交相辉映。 虞渊打开窗户,一股清凉的微风吹了进来,就在他享受着夏末的夜风时,一个半透明的,青色的影子,从天空的另一头舒展双翅,裹挟着更多的风,朝虞渊飞来。 是太启的青鸟! 虞渊抬起手,那只青鸟收起翅膀,轻巧地停留在了虞渊的手指上。小鸟低下头,尖尖的喙在虞渊的手指上轻轻啄了三下,微微的刺痛感和绒毛温柔拂过的触感,毫无保留地将太启的心意传达给了虞渊。 ——我想你了。 “告诉太启,我也想他了。” 虞渊伸出另一只手,就像是轻抚爱人一般地,温柔地替小青鸟梳理着羽毛,青色的毛团偏过小脑袋看着虞渊,圆圆的眼睛把虞渊的每一个表情都记了下来,然后又在虞渊的期待中,展翅朝另一个方向飞去。 虞渊看着太启的青鸟飞远,直到消失在夜空中,才缓缓地关上门窗,回到了床上。 他用指尖轻轻抚摸着刚刚站立小青鸟的手指,享受着这一刻心有灵犀的平静,不知不觉间,虞渊又睡着了,他梦见自己回了家,像往常每个周末一样,和太启一起陪着家里的小动物们玩耍,只是一个平常的下午,就能收获很多他从没有体验过的快乐。 太启说:“你知道吗,以前我真的很好奇,人为什么那么快乐。” 他们去了昆仑,相携着走遍昆仑的每一处土地,后来在昆仑上住了下来。和凡间的世界相比,昆仑是寂静且安宁的,太启站在昆仑神殿的门外,远眺着凡间世界的灯火,一看就是好多天。 他问虞渊:“人为什么这么快乐呢?” 他又问虞渊;“你给我从凡间世界带来的那些话本,都是真的吗?真的会有人为喜欢的人殉情吗?为什么人都想白头偕老?看到对方变老变丑,不会觉得厌倦吗?” 他还问虞渊:“为什么爱情让这么多人痛苦,凡间世界却有这么多人义无反顾地奔赴呢?” 虞渊回答不了太启,也许是因为太启问这些问题时俯视众生的疏离态度,也许是因为虞渊用了几千年,依然没能让太启有一丝动容。 虞渊只有把自己藏匿在黑暗里,默默地守护者太启,日复一日地陪着他,又或是三五不时地从凡间世界带来一些新奇的小玩意送给太启,给这个冰冷空旷的昆仑神殿添加一点人情味。 他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少年,守了多少年,他纵有偷天换日的本领,却怎么也窥探不到他们的未来,而是开启了一段注定的离别。 那一天,昆仑西边的深渊燃起了熊熊烈火,虞渊第一次踏入了太启的寝殿,那天也是一个晴朗的秋夜,太启刚刚换上了近侍送来的薄衫准备休息,寝殿里点着龙涎香,层层纱幔后半遮半掩地映衬着一个修长的身影。 太启的日常用度来自于三界最顶级的供养,就连身上的薄衫都来自于东海不久前奉上的用鲛绡,三界里难得的宝物,在太启身上,也不免失色。 他真美。 虞渊抱着胳膊斜倚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衣衫单薄的太启,太启很快发现了不速之客,从榻前转过身来。 “是你。” 太启一点也不意外,他在榻上坐了下来。 虞渊说;“是我。” 太启用衣袖轻轻拂过床榻,神情有些落寞。 “你知道吗,在我送你下昆仑之前,你也是和我一起睡在这张榻上的。” “那时候你才多小一点,后来,你长大了,个子变高了,由一个小孩,变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有时候我在半夜里醒来,总是发现你搂着我,我怎么也挣不开。” “渐渐的,我才意识到,以前是我保护你,现在,轮到你保护我了。” “可是这里可是昆仑神殿啊,又有谁能伤害我呢。” 太启抬起头,盈盈地看向虞渊。 "你是在担心我吗?还是,你想伤害我呢?" 他翘起长腿,光裸白皙的足部在衣摆下若隐若现。 “貔貅?你想要我吗?”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虞渊信步走了过去。 下一秒,太启便落入了他的怀里。 柔软冰凉的躯体紧紧贴着他,半透明的鲛绡勾勒出诱人的轮廓。 虞渊手伸过去,沿着太启的衣领缓缓向上。 太启徐徐贴进。 虞渊的手停在了太启的锁骨上,在太启的唇即将贴过来时,毫不留情地锁住了他的脖子。 他冷酷地,没有任何感情地看着太启在他的手里变得惊慌失措。 “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太启哈,是魅魔(杰拉德),虞渊在做梦,因为杰拉德的黑魔法想窥探他被封印的记忆,导致他第一世的记忆和梦重合了。 第86章 虞王陵 (23) 杰拉德怎么也没想到, 虞渊这么轻易就识破了自己的幻术。 他在来这里之前,就在祖父留下的笔记和巫魔会里看过听过,文明之间是有隔阂的, 一个文明里的神魔和巫师, 到了另外一个文明里, 会天生的受到压制。 杰拉德并没有当回事,这么多年里, 他环游世界, 搜集不同文明的神魔碎片,学习各类巫术魔法, 加上原生教至高神曾多次来东方, 杰拉德对华夏文明的神系和巫术法术也相当的了解。虽然他身体里没有昆仑系正神的碎片,但是对待东方之国一个区区的凡人,还是绰绰有余。 他体内的这块魅魔的眼球碎片, 来自欧洲幽密森林里的顶级魅魔, 为了猎杀这个魅魔, 折损了数个资深猎魔人, 耗费了杰拉德大笔金钱和精力。事实证明,这些花费都是值得的, 杰拉德利用这个魅魔做过□□交易, 窃取过商业情报, 迷惑过各国的神魔, 没有一次失手。 ——情玉本来就是三界的通行证, 是大多数人神鬼都不能抗拒的诱惑。 为此,杰拉德还在学校里试验过, 他只是轻轻动了一根小指头, 那几个十八九岁的男生就像是狗闻着肉骨头一样跑了过来, 他们在梦里几尽缠绵,杰拉德不费吹灰之力,就让这几个男生把隐藏最深的秘密对他倾吐而出。 只是大学生的秘密,对杰拉德来说,也没有什么价值可言,反倒是他们充沛的精力和年轻的灵魂与肉题让杰拉德流连忘返。 杰拉德本来也打算对虞渊的两个室友下手,因为担心室友守不住这梦里香艳的秘密让虞渊知道提前防备,所以只是浅尝辄止,入梦之后便抽离了。 他以为勾引虞渊也是这么容易,在前几天,甚至放弃了和其他相好的梦里相会,禁谷欠了好几天,打算享受一顿大餐。 因此,在午夜后,杰拉德旁若无人地在宿管的眼皮子下上楼,走入了虞渊的寝室。 寝室里很安静,只有角落里偶尔传来了几声鼾声。虞渊睡在左上方的位置,一块简单的格子床帘挡住了四周,拖鞋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楼梯前。 杰拉德走了过去,光着脚踩在虞渊的拖鞋上。 深灰色的拖鞋比他的脚大上了两圈,展示着拖鞋主人强壮的体格和高大的身材。 杰拉德的心神荡漾起来,他把脚心贴在拖鞋粗糙的表面上揉搓着,想象着虞渊小麦色的肌肤熨帖着自己的脚,光是想象,都让他的身体快融化了。 他开始迫不及待地期待着进入虞渊的梦境,甚至并不着急去窥探虞渊的记忆。 先饱餐一顿才是正经事,反正进入虞渊的记忆也要通过他的梦境,何不好好犒劳一顿自己呢? ——这位虞家未来的家主,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天之骄子,又会是在怎样的梦境里迎接他呢? 虞渊床铺的周围很快落下了一个结界。 倒五角星的光芒亮起,在黑暗中像一双巨大的山羊角,又渐渐和杰拉德猩红色的双眼重合。 光芒消失时,杰拉德便从寝室里消失了,一切都还和一分钟前一样,只有格子床帘微微掀起的一角,让这个不平静的夜晚留下一丝痕迹。 进入虞渊的梦境很顺利,这个年纪的男人总有点心事,因此让魅魔有了可乘之机。 然而让杰拉德没有想到的是,虞渊的梦境却是空白的。 这是杰拉德作为魅魔时从来没有遇到过的状况——作为一只魅魔,又修习了各类魔法,进入对方的梦境后,和对方共享梦境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而虞渊的梦境却像是PS里叠合的几个图层,杰拉德身处其中一个图层里,看周围的一切,都只能发现满目的灰白格子。 怎么回事? 杰拉德在空白的梦境里行走着,越走越觉得奇怪。 是虞渊压根没有做梦,还是因为虞渊的梦境是另一个更高维度的东西,禁止他的观看?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杰拉德终于看到地上躺着的虞渊。 他看起来似乎睡着了,双眼闭着,呼吸缓慢,身体很放松。 终于找到你了。 杰拉德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他将暴路的衣服拉扯得更加凌乱,用甜腻的嗓音和幻术,呼唤着虞渊醒来。 ——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了。 幻术会让虞渊把他想象成心上人,杰拉德根本不用扮演心上人的角色,就可以尽情释放魅力和卖弄性敢让男人为他臣服。 他已经太熟悉这些男人的品性了,梦境可以肆无忌惮的释放他们心里的欲忘,哪个男人不喜欢心上人主动宽衣解带,婉转球欢呢? 虞渊很快就醒了。 他就像其他男人一样,盯着杰拉德看了许久,然后像是着了魔一般地起身走过来。 杰拉德贴了过去,用尽一切手段钩引着这个他眼馋已久的男人。 他的手指滑过自己光滑的胸口,暗示着虞渊抚摸自己。 “抱抱我吧。” 他像是海妖一样,迷惑着虞渊的神智。 “亲亲我吧。” 虞渊双眼空洞,抬起了手。 就在杰拉德以为虞渊会撕开自己的衣服时,一只大手却突然卡住了自己的脖子,将自己抡在了空中。 杰拉德握住颈部的铁臂,痛苦地翻着白眼。 “你是谁?” 虞渊冷酷的声音在四周响起,漠然地看着手里挣扎着的杰拉德。 “你不是他。” “不,不要——” 杰拉德露出一个楚楚可怜的眼神。 “放我下来好不好。” “求求你了。” 他还没放弃眼前这顿大餐。 “请不要这么粗暴地对我。”杰拉德娇弱地哭起来,“我,我只想要一个你的孩子——” “我再问一遍,你是谁?” 虞渊的手收得更紧了些,杰拉德痛苦地发出一声长嚎。 他怀疑自己的颈骨都快被这个男人捏碎了。 不对啊,这一切都不对,他见过那么多次虞泉,这个男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沉稳又从容,怎么会是现在这样残暴无情! 梦里的虞渊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的力量压倒般地控制了杰拉德这个顶级魅魔的身份,杰拉德本能地想跑,又舍不得这个魅魔的碎片,他的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在虞渊最后一次下通牒前,心下一狠,一句咒语冲破虞渊的桎梏,直接冲入了虞渊的记忆里! “妈的!” 杰拉德破口大骂,在虞院的记忆中自由坠落,摔在了一片碎石地上。 等他从地上爬起来看向四周时,一声“fu*ck”在惊恐中扭曲地变了声调。 这是哪里?? 人的记忆无非是两种,一种是走马灯似的碎片,一种则是记忆的长河,而虞渊的记忆,却是一片广袤的黑暗,什么都没有。 甚至连白帝所说的那仅有的几张幻灯片都没有! 是不是他弄错了? 杰拉德又念了一句咒语,四周的黑暗就像是梦魇一般,将他的咒语吞噬得干干净净,他又试着画魔法阵,用各种仪式魔法和巫术,却没有一点反应。 杰拉德知道,这个魅魔的碎片是守不住了。 他抬起右手,长长的指甲将魅魔眼球的碎片从眼眶里抠了出来! 碎片带着鲜血落在了地上,杰拉德痛苦地哀嚎着,身体急剧地缩小,直到被虚空中的五角星魔法阵吸走,落入他视野的最后一幕,是无数从地底腾然升起的烈焰,虞渊身着盔甲,踏着熊熊烈火走来,铁靴无情地将魅魔眼球的碎片碾成了尘埃。 “呕——” 杰拉德在床上醒来,吐了一大口血,身边的管家见他醒了,连忙过去扶住他。 “少爷。” “滚开!” 杰拉德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卫生间。 他一只眼睛淌着血,面孔上全是血污。 杰拉德发着抖,打开了水龙头,颤着手用冷水洗着脸。 他的头和灵魂疼得快要让他晕了过去。 更让他惊恐的是,他根本想不起来刚刚去虞权的梦境里发生了什么,回忆起来,只有无边的黑暗和恐惧。 “妈的,我还不信这地方真的能压制住我!” 杰拉德拿过一只杯子,狠狠地朝镜子砸去。、 镜子砰的一下子炸开,在地上落下无数碎片,碎片中,映出杰拉德扭曲的脸。 管家战战兢兢地走进卫生间。 “少爷。” 杰拉德背过身来。 “给我去找白帝,告诉他,我给他找天子剑!” 作者有话要说: 芋圆梦里开了大hhh 第87章 虞王陵 (24) 在梦里, 虞渊一直没有等到手里伪装成太启的人告诉自己答案,他杀意已决,手再一次收紧, 对方已然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 垂着四肢一动不动。 就在虞渊将要折断他的脖子时, 这个伪装成太启的人却猛地抬起头来,嘴唇翕动着念了一句咒语, 化成了一个光点冲入虞渊的记忆中! “就凭你也想窥探我的记忆?” 虞渊松开手, 对方的逃窜来得突然,虞渊却不慌不忙地抬起手, 周围的情景赫然清晰起来, 虞渊瞥了一眼身后巍峨的昆仑,走到西边,俯身看向眼前深不见底的沟壑。 风传来了沟壑深处的声音。 “陛下, 处理了吗?” “不了。” 虞渊就像是一只玩弄猎物的野兽, 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意外的闯入者在深渊里彷徨失措, 一个日夜轮回很快就过去了, 西边的深渊里依然是一片黑暗。金乌从高空中飞过,即将到达昆仑西边折返回到东边的扶桑树上。 这一日最后的阳光照在虞渊的身上, 他身上的T恤一寸寸结成了金色的铠甲, 虞渊的脚下踏着万丈昆仑, 没有表情地看着杰拉德在沟壑深处惨叫着挖掉了魅魔眼球的碎片, 身上的衣服和皮肤像洋葱一样层层剥开, 露出了头顶巨大的羊角和玲珑有致的身材。 天黑了。 眼前是无底深渊,虞渊却如履平地, 宛如云端之上走来的君王。 这是属于虞渊的时刻—— 他是黑夜的主宰。 西边的深渊燃起熊熊烈火, 铁靴沉重地踏在燃烧的地面上, 来自海外的顶级魅魔碎片,就这样化成了尘埃。 巨大的骨偶从烈火中升起来,走到虞渊的身边跪了下来。 “陛下——” 虞渊做了一个不必的手势:“时候未到,给他点教训放他走,他不会记得的。” “是。” 虞渊又抬头看向云端的昆仑。 今夜无星,厚厚的云将月光也遮得一干二净,放眼看去,只能模糊地看到昆仑之上的神殿的黑影。 虞渊看了许久,又低声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算是来了,可若是再早一些就好了。” “能和他见见就好了。” “他会理解我做的一切吗?” 虞渊很快又回到昆仑神殿,他知道,这只是他封存记忆里的地方,这里的神侍,神兽,天池,花草,都是他在昆仑陪伴东君的无数个日夜里,细细描摹下来封存在记忆里的虚幻物。 虞渊又一次进入了太启的寝殿。 这是他在昆仑最后的记忆,太启站在窗前看月亮的背影,是虞渊未封存记忆前无数个夜晚里的陪伴。 这段记忆已经重复看过太多次,就连太启的背影都有些模糊了。 可虞渊还是走了过去,等着和太启说话。 太启转过身来。 在看到虞渊时,太启的表情并没有像往日那样冷淡,他看起来有点开心,手指一扬,一只青色的小鸟扑腾着翅膀飞起来,绕着虞渊飞了一圈后,落在寝殿角落的架子上,将小脑袋埋在了翅膀里,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你来了?” 虞渊心里苦笑。 他不知道这又是谁在擅自闯入他的梦境。 潜意识告诉他,他应该立刻解决掉这个入侵者,而虞渊却还是走了过去。 ——这个闯入者,真的太像现在的太启了。 表情像,眼神像,就连看到他时微笑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这是虞渊捧在手心里融化了几千年的冰雪。 要杀这个和太启一模一样的侵入者,虞渊的心里还挣扎一下。 就说说话吧,虞渊心想。 “坐。” 太启走到床榻前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虞渊走过来坐下,太启也跟着坐了下来,坐了会儿觉得不太舒服,又撩起长袍,把脚搁在了虞渊的腿上,靠在了床榻前。 虞渊的眉头皱了一下。 这个入侵者是不是太放肆了点? 可他和太启的神态和动作又太像了,太启在家时就不爱穿袜子,冬天看电视时脚冷了,不是让麒麟给他暖脚,就是把脚搁在虞渊的腿上。 这个时候的虞渊是有些被动的,他享受着太启柔软的身体,又要克制自己内心的冲动。 太启则像是没事人一样,该嗑瓜子嗑瓜子,该看电视看电视,他从来没有发现过虞渊隐藏在沉稳表情下的肮脏想法。 “好想吃早餐,我都饿了。” 太启无聊地伸长手臂:“昆仑真的好无聊。” 虞渊的心里越来越警觉,刚刚的魅魔用了幻术,幻术让他和太启十分相似,可是表情和语气却相差太多,虞渊第一眼就看出了破绽。可这一个不一样,神态和语气是最难模仿的,只有一直特意观察太启,有心模仿,才会像现在这个入侵者一样,让虞渊几乎分辨不出来真伪。 “你饿不饿?”太启问。 “还行。” “可我都饿了啊。” 太启有些不满,抬起脚就朝虞渊的脸踹了过来,虞渊伸手握住了太启纤细的脚踝,入手时,虞渊的心里升起一股矛盾的错愕。 这皮肤的触感是太启没错了,但是为什么会这么细? 只是答案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了,他飞快锁住了这个入侵者可能逃脱的路线,在侵入者发觉他的意图之前,翻身压住了对方的腿,一手钳制着对方的双手,另一手卡住了对方的脖子。 “你是谁?” “我是谁——虞渊,你发什么疯!” 太启正跪在虞渊的床上,用手推虞渊叫他起床,结果猝不及防被虞渊掀翻在床上。太启的后背重重的撞上了坚硬的床板,双手被虞渊制住磕在了床头,气得他火冒三丈。 “虞渊!” 虞渊睁开了眼,看向太启的那一瞬间,眉头皱了一下。 他的眼里还有未尽的杀机,并且很快被太启发现,一拳揍在了他的脸上。 “滚!” 太启一脚踹翻了虞渊,本想从床上爬下去,回头一想,又气得不行,拿过一边的枕头就对着虞渊猛抽了一顿。 虞渊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做梦,他狼狈地躲着太启的攻击,用胳膊扛着太启手里的枕头:“老婆,你听我说——” “还老婆?谁是你老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杀意吗?” “没有——” “还说没有?” 两人在狭窄的学生床上搞起了狙击战,你来我往,床板被压得吱呀作响。 太启心里有气,想暴揍虞渊,又怕下手把虞渊给打残了,只有冲着枕头和床撒气。 今天早上来找虞渊本来就是一个意外,他接到薛同的电话要来一趟,想着很久没见虞渊了,便想给虞渊一个惊喜,结果到了宿舍后,发现虞渊还在睡觉,就脱了鞋爬到床上去叫虞渊起床,打算让虞渊请他吃早餐。 结果虞渊怎么都叫不醒不说,竟然还对他动手。 太启哪里受过这种气,手腿齐上阵,手被虞渊制住了,又抬脚去踹他。 虞渊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太启的脚心,太启的脚心软软的,熟悉的触感让虞渊在一片混乱中终于想起来刚刚的误会,忙说:“刚刚是在做梦,我不是要对你动手!” 太启停下了攻击:“你梦到什么,还需要你动手?” 其实有很多细节,虞渊已经记得不太清了,他只记得第一次是一个长着山羊角的魅魔,第二次则是和太启很像的入侵者。 第二次看来,应该是他感应到太启的到来,真的在做梦,至于第一个—— 魅魔? 虞渊的面色沉了下来。 “你还记得上次我问过你,会有狐狸精进入校园,在梦里和男生发生关系,吸食阳气吗?” 太启愣了:“有狐狸精找你???” 随即,他又怒了了:“哪个不长眼的敢挖我的墙角?” “先别气。”虞渊抱住太启,哄道,“这事有点问题,准确来说,也不是狐狸精,而是魅魔,一种西方在梦里和男人发生关系的邪灵,我有两个室友之前都和我说过,他们梦里见到了魅魔,这事我和林启蜇报备过,你可以去问他。” “这样吗?”虞渊说的煞有其事,太启相信了,过了一会儿,他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你和那个什么魅魔,在梦里交/配了?” “没有。”虞渊回答地很干脆。 太启朝下面看了一眼。 虞渊也朝下面看了一眼。 太启看向虞渊的表情有些狐疑。 虞渊无奈:“这是晨x,生理现象。” 太启说:“还晨x,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好好好,你说不是早晨,那就不是了。”虞渊说,“那你在我身上蹭来蹭去,还用脚踩我那里,我是个正常男人,怎么可能没反应?” 太启还是有些怀疑:“那你是正常男人,狐狸精勾引你,你不上当?” 笨蛋老婆的神逻辑让虞渊无话可说,他趁着太启不注意,直接把他压在船上。 “你不信,那就来验。” 虞渊不想忍了。 他把太启摁在船上,狠狠亲了几下,终于让他了却了梦里的想法。 虞渊的吻又深又狠,太启有点慌了,曲起脚又去想挣扎,被虞渊握着脚踝摁在了身边。 “你又不穿袜子。” 虞渊叼着太启的耳垂,手沿着太启的脚踝一路下滑,从柔嫩的脚后跟一直摸到了珠圆玉润的脚趾。 “既然不爱穿,那就做点别的。” 太启柔软的脚心很快抵住了一处地方。 他微微睁大眼,疑惑又单纯地看向虞渊。 “好玩的事情。” 虞渊别有用心地笑起来。 床板单薄,很快又发出了声响。 就在两人沉溺其中时,宿舍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了。 宿管阿姨站在大门口,大着嗓门说道。 “0816,是不是你们今天报了水管维修?” 刚刚床帘下的一番躁动,顿时就平静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88章 虞王陵 (25) 房间里没人回答宿管阿姨的问题。 “没人吗?” 宿管阿姨又在门上敲了两下, 暗自嘀咕道。 床帘里的太启抱着虞渊,紧张地一动也不敢动。太启是神,没有上过学, 也没有体验过大学生活, 不知道宿管阿姨的可怕。只是听到这浑厚有力的女中音, 他的心跳没来由地快速跳动起来,求助般地看向虞渊。 “你想想办法啊。” 太启用眼神暗示着虞渊, 虞渊屏住气, 在看到太启的目光时,只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示意。 太启蹙眉:“就这么躲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太启总觉得虞渊好像也很紧张, 这还是太启头一回发现虞渊在意外面前失去了判断力,心想这宿管阿姨就这么可怕吗? 算了,我来好了。 太启正打算一掀窗帘, 和宿管阿姨来一个面对面, 就听门口又传来了一声怒吼:“这群小子怎么都不叠被子!” 他心里又是一抖, 还是怂了回去, 和虞渊在床上抱成一团面面相觑。 宿管阿姨见到没人,本来是想走的, 也就是那么巧, 阳台的窗户开着, 大门又打开着, 一阵穿堂风吹过, 刚好就把大门右边那张床的窗帘吹起来,宿管阿姨一眼就看到了床上凌乱的被子, 再走近一看, 好家伙, 这床上有个垃圾堆啊! “这都怎么检查的卫生?” 宿管阿姨看完床上看床下,这个倒霉的室友还把煮面锅大喇喇地放在桌上,又被阿姨抓了个正着。 “电热锅?还藏上电热锅了?” 阿姨四处扫视了一圈,发现虞渊那张床位的衣柜上贴着课表,便走过去打算看看是哪个系的学生这么放肆,结果一看,发现昨天这几个报修的学生,竟然全去上课了。 “臭小子们去上课,门都不锁的?” 这一声狮子吼就在床下发生,太启一抖,床板吱吱两下,发出两声不正常的声响。 阿姨抬起头,两道锋利的视线直直穿透床板,让床上的太启和虞渊都慌了。 “有人?” 说那迟那时快,就在阿姨瞥见楼梯前的两双鞋时,虞渊飞快翻身起床,将床帘掀起又在身后放下,稳稳坐在床边。 “谁?” 他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就像是刚刚被宿管阿姨吵醒。 宿管阿姨阿姨抬头,两人对视几秒,阿姨开始卷袖子叉腰。 “又是你啊?”阿姨抬起手腕看时间,“课都不上了,睡到这时候?” “啊,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所以拜托室友请了假。”虞渊连忙从楼梯走下床来,胡乱地穿上拖鞋,又把太启的鞋不着痕迹地踢到了楼梯下方。 两双鞋子的大小明显不一样,幸好宿管阿姨只顾着盯梢寝室里的卫生和违规现象,并没有注意到这处异样。 她把虞渊说了几句,又让虞渊带她去阳台看水管。 “我带您去。” 宿管阿姨做事认真,掏出小本子开始记录水管的问题,虞渊昨天隐约听室友说过,宿舍洗手盆的水龙头漏水,便和宿管阿姨把情况说了,宿管阿姨一一记录下来,又问了下午几点有人在寝室,说下午让校工师傅来看看。 “那麻烦您了。” 看到宿管阿姨把小本子和笔收起来,虞渊心里松了口气。 这一劫总算是要过去了。 他送着宿管阿姨朝门外走去,不料,阿姨却在门口停下来,转过头严肃地对虞渊说。 “你们寝室的问题很严重啊。” 虞渊:“?” 阿姨把虞渊领到右手边第一个床位上,指着窗帘里露出来的缝隙;“等你室友回来了,你让他自己去找查寝的学生干部做检讨,你看看他床上这堆垃圾。” “还有——”阿姨指着桌上的电热锅,“这是违规电器,不要以为你们藏起来了我就不知道,防火安全防火安全,说了多少次了,你们怎么都记不住?” 阿姨又大步走到虞渊的床位前,弯下腰,把虞渊藏起来的那双白色硫化鞋拿出来:“还有,宿舍里不要把鞋子到处乱放,这都写在学生手册里了。” 虞渊眼皮子猛地一跳,果然看到宿管阿姨指向了他的床帘。 “以及,不要觉得有了床帘就不用叠被子,快去把被子叠了。” 虞渊:“……” 宿管阿姨瞪视他。 虞渊讪笑:“有点乱,我等会儿来收拾。” 宿管阿姨说;“你现在就叠,不让你们长点教训,你根本记不住!宿舍弄得一团糟,是要扣你们的考评分的。” 虞渊继续打太极;“您这么忙,我就不耽误您工作了,我马上就叠,叠好拍照等会拿给您看,行不行?” “嘿,你又来这套了,快去!” 床板又吱呀响了一声。 宿管阿姨和虞渊齐齐看向床位。 宿管阿姨到底见多识广,一看虞渊的表情就知道有问题。 “你是不是在床上养了猫?” 虞渊摇头。 “兔子?仓鼠?” “怎么可能。”虞渊艰难地解释着,“就是有点乱,让您看了怪不好意思的。” “知道不好意思的,还不好好收拾寝室?”宿管阿姨不信,直接下了最后通牒:“拉开我看看。” 虞渊用尽了理由,依然没能说服宿管阿姨,只有心一狠,拉开了床帘。 他已经想好了说辞,比如说太启是他的高中同学,家里条件比较差,来本地找工作没地方住,所以只有找他来借宿云云。然而让虞渊没想到的是,床帘打开,里面却没见到太启,除了床上的凌乱的床品,没有任何异常。 “还好。”阿姨扫了一眼虞渊,“乱是乱了点,不过看得出来是睡觉姿态不太好。” 虞渊嘴角扯了扯,心想,还不都是因为笨蛋老婆吗。 他呼出一口气,又竖着耳朵听阿姨给他讲寝室规则,宿管阿姨说完后,又强调了一遍:“下午留人在寝室,让室友做检讨,叠被子,三件事,听到了吗?” 虞渊老实点头;“嗯。” 宿管阿姨终于走了。 门刚一关上,虞渊的床帘就被掀开了,太启坐在床边,看起来惊魂未定。 “还好我刚刚结了一个结界,要不可就完蛋了!” 看到太启的表情,虞渊有点好笑:“你不是东君吗?宿管阿姨都怕?” 太启不服气:“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也怕她吗?” 虞渊耸肩:“没有大学生不怕宿管的。” “借口,你就是胆小。” 太启在空间里憋久了,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从栏杆里伸出两条长腿,在床边一晃一晃的。 “不过还挺刺激的。”太启把胳膊肘撑在栏杆上,看向门口,“有点偷/情的感觉。” 虞渊走过来,抓住太启的脚踝:“偷什么?” “偷你。”太启作势又用脚去踹虞渊的肩膀,虞渊低下头,在他的脚踝上啃了一口。 “不错了,学会偷汉子了——” 他话音刚落,嘴唇还流连在太启的小腿处,门又被推开了。 “忘了给你说了,你们水龙头要换,要准备现——”阿姨抬头一看,被眼前香艳的场景震惊地眼睛都直了,半晌,才指着太启问虞渊,“他是谁?” 虞渊哑口无言。 任他巧舌如簧,都解释不了太启只是他一个普通的,来本地找工作的,借宿的高中同学。 小情侣一起垂头丧气地被宿管阿姨拧到一楼的办公室问话。 两人并排坐在凳子上,风扇对着他们呼呼吹着。 宿管阿姨查了学生名录,发现太启并不是学校的学生,走到两人面前坐下。 “我有个问题啊。”阿姨迷惑不解,问太启说,“你刚藏在哪里了?” 太启身材纤细,但是也有一米八的个子,虞渊的床上就一条毯子,是怎么也藏不住人的。 “我——” 太启说不出来,可怜巴巴地看向虞渊。 虞渊点头:“空调台。” “什么?八楼的空调台?”阿姨震惊了。 “对,他以前练高空杂技的,不怕高。” 太启:“??” 看起来阿姨并不认识太启,虞渊便开始胡诌了,直接给阿姨编了一个狗血淋头的爱情故事。 “我还没被认回虞家前,我们就在一起了,后来我被认回了虞家,虞家想给我介绍门当户对的对象,就阻止我们在一起。”虞渊叹了一口气,“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就和他提了分手,没想到,他却追着我来了这里——” 说完,虞渊抓住了太启的手,诚恳地对太启说:”这一次,什么事情都无法分开我们了。” 太启越听越觉得耳熟——这不是虞渊之前陪他看过的电视剧剧情吗?连台词都一模一样。 他本来就有点社恐,不擅长和人打交道,虽然看起来衣品好有气质,但在虞渊嘴里,那是他天生貌美自带白富美气质,小山村里开出的凤凰花,身上的衣服也被虞渊解释为是自己给他买的。 漂亮单纯还笨的美人谁看谁心疼,宿管阿姨信了。 “傻孩子,这有什么可以躲的啊,被抓到了是你男朋友写检讨又不是你写检讨,你躲空调台上干什么呢?” 说完,又冲着虞渊骂了一顿,说他渣,怎么能让对象去躲空调台呢? 虞渊老实挨了一顿骂,阿姨又严厉说道:“不管怎么样,让校外人员进寝室就是违规的,自己去做检讨!” 太启又有点紧张了;“做检讨会怎么样?” 虞渊哄道:“没事,写个检讨扣点分。” “可听起来很严重啊。”太启想给虞渊求个情,对阿姨说,“能不能不写检讨啊,是我自己要上来找他的,我就想让他请我吃早餐,而且我们也没做什么,就在床上亲了几下,他只脱了我外面的裤子——” 太启的嘴被惊慌的虞渊捂住了。 阿姨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89章 虞王陵 (26) 五分钟后, 太启和虞渊一起走出一楼的宿管办公室。 两人是垂头丧气进去的,现在则是灰溜溜出来的。 就在两人身后,还传来了宿管阿姨怀疑人生的发问。 “我刚做了什么来着?天, 我这脑子, 怎么刚做了转头就忘了呢……”宿管阿姨砰砰拍着头, 试图把刚刚的事情想起来,“真是人年纪大了, 记性也不行了。” 太启和虞渊两人的尾巴夹得更紧了, 两人做贼心虚,也没敢走远, 隔着几米的距离, 暗戳戳地躲在暗处观察着宿管阿姨的动静。 过了会儿看到宿管阿姨拿着登记册急匆匆上了楼,没过两分钟念叨着“0816昨天不是报修水管了吗?怎么今天宿舍也不留个人”,又回到了办公室。 接着几个校工师傅走进来, 和宿管阿姨交接了工作, 听到宿管阿姨不再念叨着失去的记忆, 太启才放下心来, 和虞渊一起走出宿舍。 “又失言了,本来我不会再洗凡人的记忆的。” 刚刚在宿管阿姨面前, 眼看着事态一发不可收拾, 太启只有想办法释放部分力量, 洗去了宿管阿姨半个小时内的记忆。 虞渊说;“亲爱的, 如果你不说最后那两句, 我想你也应该不用洗去宿管阿姨的记忆了。” “还不是怪你胡编乱造,害我也那么紧张。” 太启小声抱怨道, 他就没看到虞渊这么离谱过, 连电视剧剧情都用上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慌了口不择言。 “胡编乱造?怎么可能。”校园里偶尔路过几对情侣,虞渊也难得放松,胳膊闲适地搭上了太启的肩膀,“我这是在对症下药啊,太启。” 太启诧异地看着他:“对症下药就是你对着宿管阿姨编说你们虞家棒打鸳鸯让你把我甩了?你自己不觉得离谱吗?” “目前看来,宿管阿姨是信了,只要她信了,那么证明我的‘胡编乱造’就是不离谱的的,不管白猫黑猫,抓住了老鼠就是毫好猫。” 虞渊的话听起来有理有据,太启嘴笨,从来没有在辩论上赢过虞渊,只有嘀嘀咕咕地不高兴。 “以后你再这样,我也不会管你写不写检讨了,洗凡人记忆会对凡间世界产生影响的。” “你编再离谱的理由我都不会理你。” “行行行,听你的,都听你的。”虞渊揽着太启,享受着秋日的微风和阳光,“不过以后你可别再对别人说我脱你裤子了。” 他把太启揽近了些,低声说:“闺房私密,还是要自己独享。” 太启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两人像是一对普通的校园情侣,逛了小半圈校园,走到食堂门口时,太启才想起来,自己是来找虞渊,让虞渊请自己吃食堂的。 眼看着都快十一点了,食堂的早餐都撤了,太启停下来,闻着食堂里传出来的香味,肚子里的馋虫开始作祟了。 “拿来。” 太启摊开手。 虞渊怔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太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太启也愣了:“什么结婚纪念日?” 虞渊说:“手机密码。” 太启说;“我要你手机做什么,饭卡给我。” 竟然是要饭卡,虞渊把饭卡从裤兜里拿出来,拿给太启。 太启接过来,转身就朝食堂走去:“我去吃午餐了。” “等下,我教你。” 一到吃饭时间,太启就开始发挥腿长的优势了,虞渊担心他不会用被食堂员工盘问,连忙跟了上去。 “不用你教,我又不是没看过校园小说。” 太启兴冲冲地冲到充值查询处,一看虞渊卡上还有八百多块钱,问;“这钱够吗?” 虞渊说:“你随便刷,从一楼吃到二楼,都吃不完八百——喂,你别跑这么快啊。” 显然,在美食面前,老公就不那么重要了,听到虞渊说随便刷,太启表现得比当初拿到虞渊那张无限额度的黑卡还高兴,他先去水吧买了两大杯冻柠茶,又顺着一楼的窗口,一个个看菜。 他长得太过漂亮,食堂阿姨们一看就知道是个新面孔。 “特意来我们‘百合苑’吃饭的?” 太启点点头;“你们这里什么好吃?” 还没到午餐时间,菜都刚刚上,还在热腾腾地冒着热气,食堂的人也都不多,阿姨们有空和太启闲聊,听到太启问什么菜好吃都笑起来:“我们这里啊,什么都好吃。” 太启不客气了:“那我要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是什么?” 太启指着一盘黄色的炒菜。 食堂阿姨说:“炒橘子。” 太启惊了:“橘子还能炒?” 食堂阿姨拿过小碗:“要不要尝尝?酸辣口的,特别开胃。” 太启很有兴趣,比了一个“一”;“那要一份。” 一边正打算劝住太启的虞渊:“……” 算了,老婆开心就好,反正有他这个剩菜垃圾桶。 太启高兴点菜,虞渊便帮他用餐盘一个个装菜送到座位上,太启点完一通,这才想起来跟着自己的虞渊,回头朝身后看去。 “虞渊?” “我在。” 太启朝右边看去,发现虞渊就在一边安静地陪着他。 “你怎么都不出声。”太启问,“我点完了,你想吃什么。” “不用了,就这些吧。” 虞渊去打了两份饭,回到了餐桌边。 桌上摆着十几个小碗,太启已经吃完了半份炖猪脚,现在正在啃第二碗油淋鸡。 虞渊知道剩下的炖猪脚太启不会吃了,便拿过来,连汤汁一起倒进自己碗里。 太启啃着油淋鸡,含含糊糊地说:“我今天才发现,你好像还蛮节俭的。” 在太启看的霸总小说里,甚至是虞渊和赵天端为原型,也就是和现在这个现实世界融合的那本同人文里,像虞渊这样身价的霸总都是过着纸醉金迷一掷千金的生活,可是和虞渊真正生活在一起后,太启才发现虞渊其实在生活上并不奢靡,他对吃穿要求不高,昂贵的西装和腕表都是为了商务场合,爱吃的也就是牛肉面红烧肉之类的家常菜。 仔细回想起来,太启才发现,虞渊花钱最多的地方,好像都在自己身上。之前家里一直是两位阿姨做饭,因为太启想换口味了,虞渊就给他请米其林大厨,社恐不想出门和别人一起在餐厅吃饭,虞渊就包下整间餐厅,或是把整个餐厅搬到家里来,更别说太启身上的衣服,生活日常的小配件,都有专门的造型师和采购人员。 “习惯了,我以前也过了很多年苦日子,十几岁才回来。” 太启想起来:“哦,你在孤儿院长大。” 虞渊抬头看了他一眼:“你知道?” 太启说:“看过一本关于你的小说——对了,你被虞家认回来,那你妈妈呢?” 虞渊说;“我也不知道我母亲是谁。” “不可能吧,你爸爸都找到你了,结果不知道你妈妈是谁?” 虞渊说;“因为我父亲只想要一个继承人,我只要是他的亲生儿子就行。” 太启问:“那你就没想过,要找你妈妈吗?” 虞渊吃掉了小半碗饭,又把太启吃剩的油淋鸡端到面前来。 “如果我说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觉得我冷血吗?” “不会。”太启说,“我也没有父母,我从来也不知道有爸妈是什么感觉,你就是我最亲近的人了。” 虞渊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心里突然被一股温暖的满足感塞满了。 “那就安心地把一切交给我吧,太启。” 小两口黏黏糊糊地吃着饭,太启吃了太多菜,吃不下碗里的米饭,便把米饭扒了一小半给虞渊,他也不爱吃胡萝卜,洋葱,还怕辣,这些蔬菜也都一一进了虞渊的肚子。 “你也别光吃我剩下的啊。” 太启夹起一块火腿:“吃这个。” 虞渊端起碗,太启没把火腿放碗里:“我喂你。” 虞渊故意问:“是谁说过,不喜欢凡人的体/液,和我接吻就是最大的退让了?” 太启说;“我就当你和我接了个吻了——快试试,我看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虞渊忍着笑张开嘴,接受了老婆的投喂。 两人你喂我,我喂你,丝毫不畏惧周围传来的目光。 如今虞渊以虞泉的身份渐渐掌权,背后又有自己上一世布局留下的得力下属们和太启手里的千亿资产,他也就不在乎自己和太启在外人眼里“过界”的叔嫂关系了。 太启本来就是他的老婆,这一世,注定也要成为他的爱人。 “要不要尝尝炒橘子?” 虞渊先帮太启吃了一个,被酸得眉头直皱,吞下去后又觉得有股奇妙的刺激感在嘴里爆裂开来,味道竟然还不错,便想让虞渊也尝一下。 太启挺有兴趣:“我尝尝。” 虞渊便夹起一块炒橘子,要喂到太启的嘴里。 他拿着筷子的手刚抬起来,一双筷子横空插过来,把那块炒橘子给拿走了。 “谁?” 太启不悦地回过头去,正想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抢自己的菜,就看到薛同把那块炒橘子塞进嘴里,脸酸成了囧形。 “比你们两人谈的恋爱还酸!” 作者有话要说: 第90章 虞王陵 (27) 太启一看是薛同, 面色变得缓和了些。 “酸不死你,哼。” 太启把那盘炒橘子放到薛同的面前,薛同两指撑着筷子, 嫌弃地挪开。 “我可消受不起, 罢了罢了。” 薛同看到虞渊就是一股子怨气, 宛如被猪拱了白菜的老丈人,怎么看女婿都不顺眼, 也就是最近一些日子, 看到虞渊在凡间世界做出了点成绩,才勉强改观了些。 虞渊看到薛同面前的餐盘里就只有一碟子烧豆腐一盘清炒小白菜, 打趣道:“薛教授, 香火神也要吃素修行?” “我爱吃不行吗?”薛同气鼓鼓地夹了一筷子小青菜塞在嘴里,“我就好这一口翠绿。” 太启说:“其实你不爱吃正餐,不需要勉强自己吃的, 反正你也不需要。” 薛同说:“我要是不吃, 被学生们发现我一年到头辟谷绝食, 不得吓晕了去。” 说完, 他扒拉几口,把面前的菜饭都吃完, 把餐盘还回到归还处, 拿着保温杯接了一杯开水, 又坐回了太启和虞渊的身边。 薛同就像是盯梢着闺女和坏小子谈恋爱一样, 捧着一杯茶水盯着太启和虞渊, 连虞渊多给太启夹一筷子菜都要咳一声,咳到有学生过来问老人家, 是不是不舒服, 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没事的, 孩子,快去吃饭吧。” 对待虞渊一幅哪儿哪儿都不顺意的表情,面对学生,薛同倒是意外和蔼可亲,虞渊心知薛同尊崇太启,觉得是自己坏了规矩带坏了太启,也不敢再造次了,安静把饭吃饭,又把餐桌收拾好,在太启身边坐下。 太启问薛同:“找我来什么事。” 薛同小心翼翼地说:“我结个结界再说话。” 太启眼前一晃,接着,周围的环境就像是被毛玻璃围起来一样,路人的动作也变得缓慢起来。 太启向四周看了一眼;“不错,哪里学的,这个结界比你以前的强。” “是姜颐来学校找我,说我一个老头子在凡间世界没什么防身的本领,就教会我做这个结界,说是在凡间世界很隐蔽,她以前都用来做生意。” 虞渊问;“姜颐来找您做什么?” 薛同知道姜颐在凡间世界犯下大错,如今在国属特别行动处戴罪立功,他觉得这个姑娘人还不错,正打算在太启面前说几句好话,听到虞渊插嘴,瞪了他一眼。 虞渊不疾不徐地说:“您先说您的问题。” “被你一打断,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等会儿再说。”太启也问,“姜颐找你来做什么?” 薛同说;“国属特别行动处不是抓了很多结了血盟印的香火神,都关在特殊监狱里吗,他们担心这些监狱关不住这一批香火神,便向我问有没有国外历史上神狱有关的资料,想进行改造,因为我国的特殊监狱没有过收监香火神的先例,就想比对着国外次生神的神狱进行改造。” 太启问:“有吗?没有的话,把他们带回昆仑也可以。” 薛同说;“有的,我都整理好都交给她了。” “那就好。”太启问,“你找我又有什么事情?” “是这个东西。”薛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猕猴桃大小的、用手帕包着的东西放在桌上,虞渊接过来打开一看,脸上露出好奇的表情。 “石头?” 太启会意过来:“我上次捡到的那块?” 薛同说:“对,就是上次您捡到的那一块。” “这石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虞渊拿起来看了一下,仔细一看,他才发现这块石头和普通石头不太一样,石头上有很多黑色的蛇形花纹,看起来并不像是石头本身的正常龟裂,朝着阳光看去,隐隐泛出粉色。 太启在一边说;“上次我来学校等你,踢到这块石头的时候,这块石头突然变成了一块金子,然后又在我手里变回了石头。” “等等,这剧情我是不是在哪里看过——”虞渊想了一会儿,说,“西方的炼金术?” 薛同露出一个“聪明”的表情。 “还是年轻人思路活络,我在凡间世界待了两百多年了,从来没有见过外国的神和修行魔法和西方巫术的巫师,这次啊,就被误导了。” “当时东君把这块石头拿给我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点石成金,说实话,这种法术在华夏文明里流传得并不广,比起炼金,术士们更偏好炼丹。但这上面的花纹看起来眼熟,我就开始翻找这类古籍,可惜很久都没有结果,还是姜颐来找我的时候,提起神狱里还关着一些西方的邪灵,我才想到,这恐怕不是华夏文明的东西。” 太启认真听完,就像是听了一段故事,也没当回事:“你是说,有国外的炼金术师来国内了?” “不是普通的炼金术师。”薛同的表情有些严肃,他转向了虞渊,“你听说过哲人之石吗?” 虞渊点头:“听过,不少讲神秘学的地方都会讲哲人之石。” 太启不太懂这些:“哲人之石是什么?” 薛同说:“哲人之石,也可以叫第五元素,在西方神秘学里,是一种可以点石成金的物质,当然,传说中,它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作用,它是凡人唯一可以炼制的,可以突破凡间世界四大元素组成的界限,窥探凡人长生和天神的秘密。” 薛同问;“听起来像我们华夏文明的什么?” 虞渊试探着问:“天子剑?” 薛同又露出一个聪明的表情;“对,就是天子剑,天子剑是当年十王用首山铜,千山铁,荆山玉,天火淬炼的兵器,用来献给东君,向东君祈求长生,从此才有了昆仑万神殿,才有了我们这些香火神。可以说,天子剑并不只是一把传说中的神兵而已,它还是一个标志,一个凡人通过炼制兵器突破凡间世界的界限长生不老,有了成神途径的标志。 薛同把那块石头拿起来:“这块石头上的粉色痕迹,很可能就来自于哲人之石,我查过很多资料,上面的符文也和炼金术有很大的联系。” 太启越听越糊涂:“这和天子剑又有什么关系呢?” 薛同说;“首先,这说明哲人之石已经出现在了境内,据我所知,目前存世的哲人之石仅有一块,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一百多年前,在一个传教士手里,那个传教士不巧,就是一百二十年前来国内,趁着虞王陵封印被毁,进过虞王陵的人。第二,这个哲人之石是残缺的,看起来并没有完全的点石成金的能力,那么传说中的力量自然也不可能实现。” 虞渊的表情越听越沉,尤其是在听到拥有这块哲人之石的传教士还进过虞王陵,就更是凝重。 太启根本不能理解其中复杂的因果关系,他问虞渊;“什么意思?” “那个传教士又回来了。”虞渊沉声说,“他手里有一块残缺的哲人石,他自然不肯甘心,于是便盯上了天子剑,一百多年前他失败了,如今,他又回来了。” 薛同叹了一口气;“总而言之,天子剑只是一个工具而已,包括白帝的目的看起来是天子剑,其实——” 他抬眼偷偷看了一眼太启,琢磨着要不要说出来。 不料,太启却主动开了口:“是我。” 一股沉闷的气息顿时笼罩住了整个结界,太启的表情有些阴沉。 这是自他有意识以来,遭遇的最严重的危机,内有香火神们联合背刺,倒戈向另一个隐藏在黑暗处的原生之神混沌,外有邪恶力量同样觊觎着他的神格。 他甚至不知道是哪些神,而那个传教士又藏匿在哪里。 看到太启难得露出的表情,薛同连忙说:“其实事情也没有到很严重的地步,虞渊不在这里吗?守住天子剑就行,上次白帝想从他的记忆里拿到线索 ,不也惨败而归吗?虞伯侯绝地通天,肯定能预知如今的困境,布下重重封印守住虞王陵。更别说虞王了——虽然我对他没什么好词,但他确实不愧一代枭雄的名声。” 太启看了虞渊一眼,问他:“确定虞王陵是破了两处封印吗?” 虞渊说:“目前看来是这样,一处是一百二十年前祝融庙被毁,另外则是去年修公园,塌陷了一处。” 太启说;“我下午去看看,把封印补起来。” “不行。”虞渊直接否定了,“我不赞成你去,事实上,我不赞成任何一个有神格的神去补虞王陵的封印,那个传教士的最终目标是你,他是想从天子剑里获得华夏神系里神格的秘密,你如果出现,用神的力量修补封印,他很有可能会直接定位到你,目前还没摸清他的底细,不要贸然行动。” 太启问虞渊:“你觉得我会怕他?” 虞渊说:“你怕不怕他我不知道,但是你怕蟑螂我知道。” 薛同:“?” 太启在薛同面前被揭短处,有点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 虞渊说:“没什么意思,白帝也好,传教士也好,某种程度上来说和蟑螂没区别。” 薛同点头,捋了捋山羊胡,说:“虞家小子这句话说的确实有道理,小人难缠啊,可惜如今没有大巫,否则也可以请大巫帮忙补上封印了。” 太启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如果我没猜错,最近有魅魔进入校园,恐怕也和这个传教士有点关系,你们学校就在虞陵湖旁边,是离虞王陵最近的学校,很有可能是另外一个封印。” 薛同说:“要不我来吧。” “我有办法。”虞渊思考片刻后,回答说,“华夏文明里,除了昆仑神系,还有很多游走在凡间世界的神,他们没有神格,神庙遍布凡间世界的各个地方,他们每个神的力量也许很低微,但是集合起来,也是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应该可以补上。” 太启顿时眼睛一亮,和虞渊对视一眼。 “我们家煤球!” 作者有话要说: 第91章 虞王陵 (28) 当天下午, 太启去和林启蜇碰了个头,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林启蜇请他吃了一顿晚餐, 说会派人进驻学校里跟踪这个魅魔的动静, 保证学生们的安全, 又叮嘱太启最近万事一定要小心,有异常情况赶紧和国属特别行动处联系。 太启好些天没和林启蜇见面了, 林启蜇最近一直在忙, 太启听虞渊说,就连赵天端最近都不太能见到林启蜇, 只有天天泡网上用小号陪粉丝们玩。 太启以为林启蜇在忙着找白帝, 结果林启蜇说他最近在守监狱。 “现在被收监的香火神有近30个,每个身上都有血盟印,处里怕他们搞事, 不敢把他们放一块, 所以全部分开单独进行管理。”林启蜇叹了一口气, “以前也没有考虑过会短时间收容这么多香火神, 所以目前正在加紧升级监狱,岛上进驻了不少建筑工人, 旧的监狱也要进行改造, 所以要派个人过去镇着他们, 处里也调了不少人手过去。” 说起来, 林启蜇还有些抱歉:“为了以防万一, 把你从昆仑带下来的腾蛇巫姑等神侍也请去帮忙了,还麻烦了薛教授。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说要亲手追查白帝的行踪, 但是目前只有把这项工作交给我的同事了。” “没关系,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直说。”太启说,“至于白帝,他在万神殿的烛火已经熄了,目前已经不是有正神格的香火神,估计是靠这混沌神王的力量维持着性命,所以他肯定会冒头的。” 太启手里捧着一杯林启蜇给他点的饮料,今晚却难得没有喝上几口,一下午都在和林启蜇聊正事,这还是林启蜇第一次看到太启这么专心致志的谈论正事,他问:“很严重的事情吗?” 太启低头盯着手中饮料上点缀的薄荷叶,听到林启蜇的话抬起头来。 “有点麻烦。”太启嘬了一口饮料,“历史上,只要有宝物出世,就必有大乱,天子剑还是横跨昆仑和凡间世界的两届宝物,妖魔鬼怪肯定少不了。” 林启蜇也知道这个道理,说;“我会去向领导汇报,等监狱升级过后,把重心放到守卫虞王陵上,这段时间就要麻烦你了。” “虞渊不让我出面,也不让薛同和起他神侍出面,我打算带着煤球回一趟百花镇,请那里的偏神们帮忙一起把虞王陵的封印补上,他们没有神格,修炼的途径也大同小异,白帝和传道士是无法溯源封印力量来源的。” 林启蜇问:“什么时候去?” 太启说:“周六,我要先准备点东西,请偏神是要等吉日的,还要备好供奉,请他们帮忙,就要遵守他们的规矩。” 在太启说到要准备供奉时,薛同是很不理解的,太启尊为东君,竟然要到凡间世界给偏神上供奉,这事怎么想都觉得离谱。 太启却不以为然,他并没有严格的尊卑观念,偏神自成一套神系,他不想打破他们的规矩,另一方面,太启则想在这些供奉上藏点东西,以防止这些偏神遭遇危机时能够顺利脱身。 他让薛同去买了一堆黄表纸衣香烛路路通,在家亲手裁剪,因为担心家里的阿姨看到生疑,放了阿姨两天假,让藏狐煤球在家做饭。 藏狐煤球哪里沉得住气,没过一会儿就要跑到书房里,跳上书桌,两爪叉腰,神气得说;“这些知道我奉德老爷有多厉害了吧!” “我奉德老爷也是要跟着东君干大事的人了。” 太启瞟了他一眼,朝后指了指;“去把后面的快递拆了。” “嘿,就去。”藏狐煤球跳下书桌,撒着爪子跑到墙边,抱起一个快递,“您又买什么好东西了?” 它仔细凑过去吸了吸:“我来闻闻猜一猜?香烛?啊,我好想要超大的宝塔香烛!还是最新款的黄表纸衣?我想要一件牛仔衣——” 藏狐煤球高高兴兴地说着,用指甲划开了快递盒,打开一看,整个狐的方块脸都垮下来了。 “什么嘛,我还以为是给我买的,结果又是给麒麟买的。”藏狐煤球叼着拉链,把一个宠物太空舱拉杆箱从大箱子里脱出来。 “麒麟都有七八个太空舱了!”藏狐煤球不满地说,“都是小动物,为什么要这么偏心!” 太启凿完手里的路路通,拍拍手站起来,走到煤球身边,把那个拉杆箱立起来。 “对,没错,麒麟是有七八个太空舱了。”太启满意地看着自己买的太空舱,”所以这个就是给你买的。” 藏狐煤球:“??” “天啊。”藏狐煤球双手扒着耳朵,顺着方块脸撸下来,全身都炸了毛。 “我乃是百花镇六葫芦街东街口的奉德老爷,祖上可是青丘九尾狐,为什么要和一只猪咪一样蹲航空箱!” 藏狐煤球又仔细看了一眼,尖叫道:“还是橙子形状的!我最讨厌橙子了!” 太启问:“还是你更喜欢无纺布袋?” 藏狐煤球开始在地上打滚耍赖;“我要变成人,我要和您一起坐劳斯莱斯,我要风风光光地回百花镇。” “没有劳斯莱斯。”太启说,“我们这次低调上路,也不会住豪华酒店,办完事就回来。” “那我也要变成人,我要穿新的黄表纸衣回去!”藏狐煤球的尖嘴撅起来,太启说,“别装可爱了,没用,你要抗议找虞渊去,这是他拍板给你买的。” “后爹!” 太启拿过手机,找到虞渊的微信,按下录音键。 “爸爸。”藏狐煤球最怕虞渊,马上就改口。 太启说;“那还不快点做饭去。” 藏狐煤球只有灰溜溜去做饭。 明天就是周六,虞渊今晚要回来吃饭,明天一早就和太启一起去百花镇。 万代盛业在百花镇有分公司,和百花镇旅游局以及旅游投资公司合作开发旅游项目,这个合作是虞渊促成的,自从七月开始,虞渊经常来往百花镇,按照项目推进计划,这几天里也要去一趟的,不过虞渊推了,让另外一位负责人代替自己出差,这次是完全以私人身份出行,周六早上去,周日晚上就回来,不惊动其他人。 然而周六一大早,薛同就提着一个袋子等在了太启的家门口。 “我和你们一起去。”薛同说,“我虽然不精通凡间世界的五行术法,但是在凡间世界待久还略知一二,可以过去帮忙沟通一下,虞王陵封印是大事,搞不好反而会育反噬作用。” 虞渊沉吟片刻,说:“那就麻烦您了。” 这个沟通的工作本来是交给藏狐煤球的,但是虞渊怎么都对这只叫自己后爹的藏狐不放心,有了薛同,倒是多了一个帮手。 他帮薛同接过行李放在后备箱,请薛同坐在后座,太启刚拉开副驾的座位打算坐在虞渊身边,就听薛同咳了一声。 “我坐副驾,我对动物毛过敏。” 薛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还是劳烦东君坐后座。” 虞渊:“……” 薛同其实是来监督他的吧。 因为要商量事情,所以虞渊订的是一个双人套间,结果薛同来了,他不得不改成三个单人间,在路上,薛同还一直给虞渊说,昆仑神殿占地千亩,也不知道东君在家会不会住着憋屈,为了给东君提供最好的生活条件,建议虞渊在外面去住,别打扰东君的清净生活。 虞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心想,至于吗。 他和太启“同居”了一年多了,他进太启房间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玩。 虞渊甚至在心里生出了些恶劣的想法。 ——您不是要棒打鸳鸯吗,我今晚就去爬太启房间的窗户。 车很快到了百花镇的入口,今天是周末,天气又很不错,镇上搞了个美食节,来往车辆很多,入口处有些堵。 虞渊随着车流停下车来,等了几分钟,还没见到前面的车有动静,便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下去问问是什么情况。 没过多久,虞渊便回来了,塞给太启和薛同一人一瓶百花镇特产的冰饮。 “前面出了点小事故,马上就能通行了。” “还要多久啊。”薛同把脑袋伸出窗外张望。 太启问;“要不你先下去透会儿气?” “行。” 薛同早就憋不住了,推开车门下了车,走到了路边。 太启把藏狐煤球也放了出来,让它在后座玩了一会儿,过了会儿朝窗外看去,看到几个人正喜气洋洋说着话,薛同朝这车这边指了指,那几个人又高高兴兴走过来。 “是夏先生吧?” 为首的男人客气地说:“是这样的,我是薛教授的学生,是百花镇本地人,今天我堂弟结婚,我们刚接完亲,正好就遇到了薛教授,我们一家都很喜欢薛教授,所以想请您和薛教授赏脸去吃个喜宴,您看行吗?” 男人脸上掩饰不住地喜悦,还向太启介绍:“这是我的叔叔婶婶,这是我的姑妈,大家经常在电视里看薛教授的节目。” 虞渊也坐回了车上,只听到了后半句,薛同走过来;“那个,小张啊,我们今天确实有事——” “吃顿便饭,不会耽误您时间的。” 小张一家热情又好客,薛同也有些为难,虞渊看向后座的太启,他猜到太启应该会有兴趣。 果然,太启点头说;“那好啊。” 小张连连点头,就在这时,车队也开始移动了,小张连忙跑回车里,把两份请帖和盒喜糖恭敬地交到了太启和薛同手里。 “那请两位一定要来。” 然后小张又热情地看向虞渊,把一份喜糖和请帖交给虞渊:“司机师傅也一起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92章 虞王陵 (29) 虞渊:“……” 薛同说:“……” 小张的婶婶一直给他使眼色, 结果他压根就没看着。 “小张是吧。”太启翻开请帖,“你堂弟的红包可能要打个折了。” “愣头青!”薛同骂道,“难怪当年我那一批薛门子弟, 就你一个单身, 我都等了五六年了, 还没等到你的喜酒。” “啊,原来不是么。”小张憨笑着抓了抓脑袋, “薛教授说是出来办事的么, 办事肯定是要带司机的,我就说怎么有这么帅的司机。” “他是我对象。”太启忍不住了, “你怎么这么笨!” 这还是太启头一次说别人笨, 笨蛋美人说别人笨,这场面怎么看都觉得有点搞笑,虞渊闷笑几声。 “哦哦, 原来是薛教授带着儿子和儿婿来我们百花镇办事。”小张的几个长辈会意, 连忙开始打圆场, “那就更要来吃个喜酒了, 大家一起分享喜气啊!” 薛同一听,东君都成自己儿子了, 连忙摆手:“不是, 不是——” “对, 我也是这么想的, 阿姨们说的都有道理。” 虞渊见状, 忙把话接了过来。 太启深居浅出,但他还是会偶尔公开露脸的, 这次来百花镇他不想节外生枝, 所以今天特地低调行事, 开的就是普通的代步车,打扮也随意,加上要开车戴着墨镜,所以一路上也没人认出来,等会儿要去吃喜宴,人也多了,若是有个美丽的误会也挺不错。 再说了,薛同本来就像是他的老丈人,他两辈子就从来没有这样窝囊过。 薛同被虞渊抢了先机,又不好辩解,看到前方车队已经开始缓缓移动,吹了吹胡子,说:“前面路通了,我们走吧。” 然后薛同又对小张说:“今天结婚,你这做堂哥的事情肯定多,你赶紧去忙吧,我们一定准时赴宴。” “好嘞。” 他的叔婶婶姑妈们连连邀请:“一定要来啊,薛教授。” “那两个小伙子也要来。” “我这就去让我老公安排座位,你们一定要来。” 太启说:“一定去。” 小张高兴地领着七大姑八大姨回去了车上,太启拆开喜糖,剥了一颗喂到虞渊嘴边,藏狐煤球闹着也要吃,太启又剥了一颗给他。 “别让煤球吃太多,狐狸精看牙可不容易。”虞渊叮嘱道。 藏狐煤球挥着爪子;“我才不是狐狸精——” “知道,你是百花镇六葫芦街街口有神庙的奉德老爷,祖上是青丘九尾狐。”虞渊朝后视镜看了一眼,打着方向盘,朝百花镇镇内驶去。 “太启,你看看中午是在哪里办酒席?” 坐在一边冷眼旁观的薛同说:“张口闭口就叫东君名讳,成何体统。” “我错了,老丈人。”虞渊说,“老婆,你看下请帖,中午我们在哪里吃喜酒,还有儿子,你别把你的脑袋往窗户上怼,被警察看到你的脸,咱们中午就吃不了喜酒了,建国以后不能成精,没学过吗?” 藏狐煤球老实把方块脸从窗户上缩回去,太启往自己嘴里扔了一颗喜糖,把另一盒糖塞给藏狐煤球,让它自己掏。 “我看看——”太启翻开请帖,“在百花深处度假村,婚礼在度假村的户外花园,婚宴在百花深处二楼牡丹厅。” 虞渊说:“挺好的,还是户外婚礼。” “那你快点开,我还没看过户外婚礼,早点过去占个好位置。”太启说完,瞥见身边的煤球一颗接一颗的剥着喜糖往尖嘴里塞,赶紧一把过去把喜糖盒子拿过来,一看都空了,训斥道,“都让你别吃这么多糖了!” 车里其乐融融,有老有幼,很明显两大一小看起来都很开心,只有一老在一边吹胡子瞪眼,他不敢对太启有意见,藏狐煤球又是个小偏神,自己也犯不着和它计较,便只有和虞渊抱怨。 “你还真是带老婆孩子出来周末游的是吧?” “薛教授,及时行乐。”看到百花镇道路周围的美景,虞渊的心情越发好了,“我从来没有和家人一起出游过,就当这一次是家庭出游吧。” 太启兴致勃勃;“对啊,享受一下凡间世界的快乐也不错。” 薛同不说话了。 他知道,对这一车的人神,甚至包括自己来说,寻常人家的普通生活,偏偏是他们最难拥有的,虞渊一出生就背负家庭使命,藏狐煤球在凡间世界挣扎求生,至于太启,恐怕从来不知道,拥有一个家是什么感觉。 他们被天命凑在了一起,在今天组成了一个奇怪又意外和谐的家庭,和普通人家一样,开车出游,准备红包和礼物,一起去吃喜酒。 藏狐煤球也被太启特意批准,变成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孩,以侄子的名义被带去了婚礼现场。 它看起来比太启还兴奋。 “你们包的红包好厚哦。” 虞渊在礼宾台上签名时,藏狐煤球又跑去看亲朋好友和新郎新娘合影,看完了跑回来对太启说:“新娘子好漂亮!刚刚她挥手让我去和她合影,我有点不敢。” 藏狐煤球搓了搓耳朵;“凡人的相机还是挺可怕的,我根基不行,怕被照出来原型。” 太启想了想,把薛同叫过来,让薛同陪着藏狐煤球去合影,薛同是正牌香火神,吸收一点正神的灵气,藏狐煤球就没那么容易露馅了。 虞渊签完字走过来:“煤球呢?” 太启说:“在那边玩儿呢。” 他走到甜品台边,好奇得看着曲奇塔:“我们结婚时有这个东西吗?” 虞渊怔了一下,说:“应该是有的。” 太启说;“我都没印象了,当时也有这么大的甜品台吗?” 太启来凡间世界后,没两个月就和虞渊结了婚,那时他还惦记着当咸鱼吃吃喝喝,对结婚没什么兴趣,那两天就按部就班跟着虞家的安排走,甚至连虞渊都没多看两眼。 他问起这个问题,虞渊也有点尴尬了,当时他也没把这场婚姻当回事,更没把太启放在心上。 所以他干脆换了一个话题:“喜欢吗?” 太启点头,他很想拿上面的甜点,又看到不少人在拍照,只有克制住了。 “当然。” 虞渊说:“那等我们结婚时,弄一个更大的甜品台,你喜欢曲奇塔,那就多做几个。” “好啊。”太启顺口答应,等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虞渊。 虞渊笑着看他,太启的脸热了起来。 “不是结过婚了吗。”看到来宾都在拿甜点了,太启也上去拿了两个巧克力布丁,塞了一个给虞渊,借此掩饰住自己脸上的燥热。 虞渊在一边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太启,等这一切都结束时,我们结婚吧。” “啊?” 太启刚塞了一口布丁在嘴里,听到虞渊的话,惊讶地转向了他。 虞渊侧过身,对太启说;“不是上次一样的利益婚姻,就像是这对新郎新娘一样,恋爱,领证,办婚礼,也不请那些不太熟的人,你可以邀请你林启蜇来,还有薛教授,你的神侍还有朋友们,我也会邀请我的朋友同学还有亲近的长辈们,我们办一场真正的婚礼。” 太启顺着虞渊的目光看向了那对新人,看到他们站在门口,脸上散发出真心的笑容,接受着亲朋好友的祝福,心里陡然升起了一种羡慕的感觉。 “真的可以吗?”太启看向周围热闹的,“可我没有这么多朋友,我也没有亲人,婚礼应该不会这么热闹了。” “朋友,亲人,这些都会有的。”虞渊伸出手,扣住了太启的五指,“太启,你想要的一切,都会有的。” “——嗯。” 不知为何,明明虞渊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甚至在四伏的危机下面前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而太启却万分信任他,太启相信他给予的一切诺言,相信虞渊的判断和选择,甚至盲目地,像是粉丝戴上滤镜一样,认可虞渊的强大。 太启想依赖他。 就像是此刻一般,把自己的手完全地交付在虞渊的手里,和他在这个灿烂繁华的凡间世界里,走向了最艰难的黎明前夕中,难得的一刻平静。 他们挽着手,在新人家属的引导下,在户外的座位上坐下来。 过了没多久,薛同领着煤球也跑了进来。 煤球塞了一个红包给太启,他玩得大汗淋漓,漆黑的眼睛亮晶晶的:“这是新娘给我的!” “我先给你收着,回家再给你。” 太启把红包拿给虞渊,让虞渊替藏狐煤球收好,然后让它坐在自己身边,等待着新娘入场。 草坪上搭着白色的廊道,长长的廊道周围布满了鲜花和乞求,一路通向证婚台,一切准备就绪,舒缓的音乐很快变成了司仪的开场白。 太启和宾客们一样,期待地看着廊道另外一端紧闭的大门。 “要等多久?” 虞渊低头看表:“大概还有三分钟。” 今天太阳有些大,虞渊问太启;“你热不热?” “还好。” 太启用手在了额前,遮住了刺目的阳光,他刚一说完,四周赫然刮起了狂风,将证婚台后面的花柱吹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宾客间热闹起来,有人前去帮忙,有人活跃气氛,司仪则用吉祥话巧妙的掩盖了这个小小的意外,待宾客和伴郎们一起把花柱扶了起来,现场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风依然没有减小,但这突变的天气丝毫没有影响在场宾客的心情,不多一会儿,门打开了,太启听到周围传来兴奋地“来了来了”,音乐变成了婚礼进行曲。 然而太启的表情却变了。 虞渊发现了异常,他问:“怎么了?” 却见太启、薛同以及藏狐煤球愕然地看向了大门的旁边,就在新娘挽着父亲走出来的那一刻,两人的身边却刮起了阵阵阴风,让虞渊坐在两位正神的身边,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作者有话要说: 第93章 虞王陵 (30) 这是让太启都从未想到的一幕。 这段时间, 他在凡间世界完全压制了自身的力量,按理来说,此刻应该看不到这一幕, 然而就在他的眼前, 阴阳一分为二, 凡间世界里,美丽的新娘挽着父亲的手, 走向了人生另一段美好的时光, 而就在白色的婚礼廊道旁,一队送葬的队伍举着巨大的招魂幡, 抬着一具黑色的棺材, 晃晃荡荡地从阴阳交界处走向阴间世界。 “走大阴诶——” “凡人神仙请让道——” 阴森的哭声里,又夹杂着嘻嘻的笑声。 “一见棺木心惶惶呵——” “二敛尸骨凑人样——” “三送棺木到路前——” “四请亡者坐棺上——” “五请亡者睁睁眼——” “六抬棺木重又长——” 明明是正午,天却陡然阴下来, 无数白色的冥钱像雪花一样从空中飘下来, 披麻戴孝的队伍各个都躲在傩面后面, 有高有矮, 奇形怪状,没有一个是人样。 藏狐煤球被吓坏了, 它哆嗦着抓住太启的衣角;“这, 这是怎么回事——” 太启看了一眼身边的薛同, 表情有些肃穆。 薛同呆了半晌, 喃喃道:“阴撞阳, 红撞白,大煞啊——” “怎么回事啊。”藏狐煤球快被吓哭了, “轮回世界和凡间世界不是两条路吗?为什么会撞上。” “阴阳错位了。”太启说, “历史上也出现过, 凡间世界人死太多,轮回世界位置不够,就会出现这样错位的情况。” “红事撞白事,预示很多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了。” 薛同问:“您能看到?您不是压制了力量吗?” 太启叹了口气:“大概是天意吧。” 明明是正午,天气却陡然阴了下来,在新娘被父亲交给新郎时,新人和宾客们仿佛也感受到一些不对劲的迹象,宾客们小论着,这对新人们也开始害怕了。 虞渊小声问:“怎么了?” 太启对薛同说:“我们走一趟,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薛同点头。 太启又对虞渊说:“阴阳交界处出问题了,我们需要离魂两分钟,你守住我们,不要被人发现了。” 虞渊知道事态紧急,说了声“好”,太启说:“煤球也跟上。” 三神齐齐离魂,太启戴上傩面,迈着禹步进入了阴阳交界处。 在薛同和太启进入阴阳交界处的那一瞬间,凡间世界的天就放晴了,乌云散开,阳光重新进入了宾客们的视线,也驱散了刚刚那一刻异变留下的阴霾。 司仪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他擦了擦汗,示意换一首欢快的音乐,然后挂上职业地笑容:“让我们一起为新郎新娘送上祝福的掌声!” 这是太启和藏狐煤球今天最期待的一幕,当他们进入阴阳交界处时,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藏狐煤球刚刚在凡间世界怕得不得了,一进来之后,他才发现,眼前这个送葬的队伍竟然都是百花镇的偏神们。 “山神大人?傩太子?” 太启薛同就挡在送葬的队伍前,队伍停了下来,送葬的偏神们正嚷嚷着让开,却发现了站在太启和薛同身边的煤球,再仔细一看,发现藏狐煤球身边的,是两个昆仑上的正神! “小人拜见大人们!” 站在招魂幡后的一个小老头颤颤巍巍地走出来,给太启和薛同行了一个大礼,抬头一看太启脸上的傩面,又给太启行了一个大礼。 “虞大人。” 太启说:“我说过,我不是虞伯侯,我只是凑巧拿到了他的傩面。” “大人所言极是,是小人失言了。” 见到百花山山神这么恭敬,又看到太启脸上熟悉的傩面,偏神们纷纷噤声了。 太启对山神说:“你起来吧,以后见到我也不用行大礼了,这里不是昆仑。” “是。”藏狐煤球连忙上前扶起了山神,还帮他拍了拍膝盖上的纸灰,焦急地问,“怎么在送葬啊?谁去世了?” 看到都是熟悉的偏神,藏狐煤球安心了不少,但是看到那具棺材,藏狐煤球又开始担心了,这几百年间,百花镇各个街道的偏神为了香火互相算计,大打出手,也有数个偏神没了香火消失,却从来没见过有其他神给那些消失的神出殡。 更何况,太启来过百花镇后,虞渊又投资了百花镇的旅游项目,煤球收到过山神庙里的家书,说各条街道的偏神们如今香火都旺得很,甚至开始互相走动了。 山神哎哎叹气。 太启说;“我们是离魂来的,时间不多。” 山神说:“是方相氏大人。” 太启惊道:“方相氏?” 上一次见到方相氏,还是很久之前,那会儿的方相氏状态已经很不好了,因为在虞明心里筑庙吸收了虞明心里的恶念,看起来不日将化五通神。 也许是因为不想被百花镇偏神们看到,趁着那天混乱,方相氏便跑掉了,煤球机灵,藏了一块方相氏庙的瓦片,但是太启一直没有把方相氏召回来。 偏神们自有偏神的命运,太启不会插手。 他问山神:“方相氏回百花镇了?” “不,是小人听闻方相氏去世,去往外地收敛了部分尸骸,带回了百花镇。” “等等——部分尸骸?”太启问,“偏神去世,难道不是肉身和魂魄都化为虚无吗?” “问题就是这个。”山神大恸,又拱手朝太启行了一个大礼,“方相氏大人,是枉死啊!” 他刚一说完,藏狐煤球就汪得一声哭了,身后的偏神们也都呜呜哭起来,看来方相氏在百花镇相当得民心。 太启看向身边的薛同,薛同在凡间世界待的时间比他长,这种偏神意外死亡的情况,他肯定会了解。 “奇怪。”薛同摇摇头,“按理来说,这是不可能发生在现在的事情。” 太启问;“你没有听说过吗?” 薛同说:“在几百年前,有少数为了内丹或是修为香火的互相残杀的情况,但是在现代社会,不可能有了,一是有国属特别行动处这个组织,他们有一套针对偏神的法律约束偏神,神狱里关了一大堆不守规矩的偏神。二来则是因为现代社会,偏神们的生活也开始现代化了,抢香火有更好的方式,为什么要赌上自己用这种极端方式。” 他指了指眼前这些偏神:“你没发现,这些偏神们过去抢香火,特别像老年人抢鸡蛋吗?” “才不是抢鸡蛋。”藏狐煤球呜呜哭着,脸上的毛都被泪水打湿,变成一缕缕的了。 太启对山神说;“方便开棺吗?” 山神一看太启开了口,连忙朝后面挥挥手,棺材落了下来,太启带着薛同走过去,几个力气大的偏神掀开棺盖,太启探头进去看了一眼。 “方相氏已经化五通神了,五通神是凡间世界偏神里的极恶神,能杀他的不多。” 薛同也看了一眼,眉头皱起来。 太启挥了挥袖子,那些用纸和泥巴糊成的肢体化作了灰烬,露出了几块残骸。 “兽齿的痕迹。”薛同掏出手帕,盖上手进去摸了摸,“魂魄也没了,凶兽做的?” “不可能的。”太启说,“凶兽早在十王时代就灭绝了,瑞兽都在昆仑,这几千年里,我也从来没在昆仑之外看到神兽们。” 薛同把残骸摸了一个遍,皱着眉扔掉了手帕,拿出手来。 “会不会可能是来自国外的凶兽?” 太启一听就开始反对:“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上一次被固化思维影响的薛同,这回的思维明显活络了不少,“您别忘记了,第一,虞渊和他的室友们亲自经历了来自欧洲的魅魔侵入到校园里,第二,哲人之石出现在国内了。” 事情在渐渐串联起来,太启的表情变得也有些不好看。 凡间世界已经被侵袭,现在看来,阴阳交界处也受袭了。 他们下一个目标是哪里?轮回世界,昆仑? “走,出去,这事必须要叫林启蜇出来了。” 太启叫上薛同和煤球回到婚礼现场,又让煤球先回百花镇山神庙,找个阴阳交界处的义庄先把棺木停下来。 他打电话让林启蜇赶紧赶到百花镇来,又在酒店的房间里,试图用藏狐煤球藏起来的那块方相氏庙的瓦片,召出方相氏的魂魄。 可他却失败了。 偏神就算受到攻击死亡,□□也会和魂魄一起消失,如今魂魄全无,□□还剩下一部分,只有一个情况。 是在遭受袭击时,被吃掉了魂魄和部分遗骸。 在接到了太启的电话后,林启蜇下午就赶了过来,他今天正好没有去监狱,是撇下了赵天端赶过来的。 太启给他开了天眼,带着他进入了阴阳交界处。 林启蜇简单的检查了方相氏的遗骸,确定是遭受了凶兽的袭击死亡。 他虽然没有系统学习过法医学,更没有检查过神的遗体,但是他从业以来,见过了太多不一般的现场,通过齿痕和袭击的方式,锁定了一种来自西方神话的凶兽。 “从齿痕和爪痕看来,这个凶兽有三个脑袋,在西方神话里,有一种常见的凶兽符合这个判定。” “地狱三头犬。” 作者有话要说: 第94章 虞王陵 (31) 就在离百花镇不远处的某处豪宅里, 一只黑色的地狱三头犬正趴在地上闭眼小憩,它的身边置放着一张舒适的躺椅,杰拉德坐在躺椅上, 认真地阅读着一本深棕色的牛皮笔记。 外面明明是一片阳光明媚, 窗帘却被拉得严严实实, 连一丝光亮都没有。 “亲爱的杰拉德,孩子, 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 这是神赐予我们盖特兰家族的圣名。现在,我将为你记录下羊皮卷中关于东方之章的一切——” 杰拉德翻开第二页, 一张羊皮纸贴被剪裁后, 贴在了第二页上,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就在另一边, 则是祖父的标注和笔记。 杰拉德没有去看标注和笔记的内容, 这本笔记已经被他阅读过很多次了, 并且编纂成为了原生教的教经, 里面的每一个单词,他都铭刻在心里。 他把苍白的手放在羊皮纸上, 闭上眼细细地感受着上面的纹理。 黑暗中, 无数蚊蝇一样的光点在杰拉德的眼前旋转着, 他仿佛能看见几十年前, 年幼的祖父在农场里无意间发现的那个洞窟, 他甚至能看清洞窟里书写着熟悉的那句“一百二十年后,我将于东方, 和东方的原生之神一同醒来”, 也就是这个洞窟和里面无数宝物和数卷羊皮卷, 让盖特兰家族从一个小贵族,变成了如今声名显赫的大家族。 这个洞窟,不仅是盖特兰家族的财富,更是盖特兰家族的通天之塔,通往天上与神比肩的天梯。 想到这里,杰拉德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他身边的地狱三头犬察觉到了动静,不满地抬起头来,因为被打扰了睡眠,三个硕大的头颅呲着牙,恶狠狠地盯着杰拉德。 “刻耳柏洛斯,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张开你那张臭嘴。” 即使是闭着眼,杰拉德依然能察觉到周围的一切动静,他的激动并没有被地狱三头犬打断。 “刻耳柏洛斯,你猜猜看,等我拥有了原生之神的神格,你那个总是仰着高傲头颅的前主人哈迪斯,会用什么样的谦卑的表情看向我呢?” 他控制不住地发出笑声:“次生之神,不过如此。” 他的笑声突然被打断了。 门被敲响了。 杰拉德的表情变得有些凶狠:“进来。” 管家走了进来,他戴着洁白的手套,手里捧着一个红木的盒子。 走到跟前时,他半跪在了杰拉德的面前,奉上了盒子。 “碎片已经制作好了。” 杰拉德接了过来。 下一秒,一记狠狠的耳光抽在了白发苍苍的管家脸上,管家被抽得向后倒去,在地毯上滑了好几米,痛苦地捂着脸,呕出了几口血。 “没有下一次了。” 杰拉德拿着这个盒子站起来,旁边的地狱三头犬闻到了血腥味,贪婪地立起四肢,垂涎地看着地上痛苦不堪的管家。 “留着他还有用。”杰拉德看也不看,朝卫生间走去,“下一次,就给你当狗粮!” 地狱三头犬咆哮起来,拉扯地脖子上的银链哗啦作响, 杰拉德走进了卫生间里,打开了这个盒子,一枚乌黑的,像是胶质凝结物的东西暗暗的发着微弱的光芒。 “啧,白帝那个老东西,就给介绍了这个玩意。” 杰拉德面对镜子,借着恶魔碎片的夜视能力,抬手在镜子上画上一个眼球的形状。 “皎洁的月亮,反射光芒吧,把光芒流入我的镜子,让我的镜子变得明亮——” 头顶一盏月球形状的灯亮了起来,灯光像是有实体一般,源源不断地流入到了镜子里的那只眼球上,杰拉德转动眼球,镜子里的眼球也转动起来,露出一块残缺的碎片。 杰拉德拿起盒子里的碎片,装在了眼球的空缺处,新的五通神碎片显然并不合适他这个充斥着西方恶魔和神明碎片的灵魂,尖锐的边角摩擦着,让杰拉德像是疯了一样的在卫生间大喊大叫,直到精疲力尽瘫倒在地上。 一滴血泪从镜子里的眼球上留下来。 杰拉德嘻嘻笑起来。 “成功了。” 他朝着天花板大叫:“我成功了。” 融合了五通神的碎片后,他马不停蹄地找到了附近的一家医院。 这是他身体里第一块东方神明的碎片,不是正神,但五通神也是民间偏神里力量最强大的那一拨了。 他找到了重症病房,如他所愿地,看到了华夏文明里的阴阳交界处。 病房里传来了亲人的哭声,一个戴着高帽子的无常状若无人地步入了病房,过了不久,手里勾着一个头发花白双目无神的老头,从病房里走出来。 “我得让刻耳柏洛斯来看看,等我拿到了原生之神的神格,他也是要像这样,用狗链来锁魂的。” 杰拉德打了一个响指,地狱三头犬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显然,这只来自西方冥界的看门犬还没弄清楚状况,看到灵魂的第一时间,就是想凑上去尝尝。 “可以看到了?” 就在杰拉德思考着要不要给地狱三头犬加个餐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他朝后面看过去,白帝背着手,徐徐从虚空之中走来。 神出鬼没的古怪老头,杰拉德心想。 “能看到了。”杰拉德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还是那副模样,只是起用五通神的碎片,不可避免的让他的神态发生了些变化。 “这个神有点丑。” 白帝在他身边停下来。 “你不是要力量强大的碎片吗?” 杰拉德说:“你们华夏,就没有长得不错力量强大的神了吗?” 白帝说;“昆仑上皆是俊男美女,只是如今不太合适。” “哦,我想起来了,我曾在我祖父的笔记里,看过他提起东君,据说你们文明里,有不少称赞东君美貌的诗歌。” 在杰拉德祖父发现的羊皮卷里,有一半书写着东方之章,里面讲到了东方的巫术,昆仑神系,民间崇拜,以及华夏文明的原生之神,东君。 在祖父的猜测里,留下这些羊皮卷的原生教最高神说,一百二十年后,会和东方的原生之神醒来,指的就是东君。 这是四大古文明里唯一还存世的原生之神。 杰拉德也因此和启示学会的怀特夫人合作,知道了不少关于东君的传说和故事。 提到东君,白帝微哂:“那是当然的,诗歌里没有说谎。” 杰拉德说:“我甚至还听过一个关于他的爱情故事。” 白帝问:“你是说虞王吗?” “正是虞王。” 白帝说:“这算什么爱情故事,用我们的话来说,不过是单相思罢了。” 杰拉德觉得白帝有点缺乏浪漫。 “把爱毫无保留地奉献给另外一个人,难道不是爱情吗?” 白帝说:“那倒真是毫无保留,最后失心疯,命都没了。” 杰拉德赞叹:“疯狂的浪漫。” 白帝觉得外国人的脑子就是有点问题,若不是混沌神王指向和西方,杰拉德又有点能耐,他根本不会和杰拉德合作。 “我们说正事吧。” 杰拉德还沉浸在对东君的幻想和爱情故事的憧憬里。 “我对虞王这人有点好奇。”杰拉德说,“我曾经进入过他嫡系子孙的梦境,发现和其他人很不一样。” “哦?” 白帝曾经提示过杰拉德,虞泉是虞王的嫡系后代,天子剑的下落,很可能就在虞泉的记忆里,可他进入过虞泉的记忆,发现很大一片都被封印了。 “和你上次一样,我进入他的梦境后,却看不到他梦境的内容,想进入他的记忆,发现他的记忆里是一片黑暗。” 杰拉德的笑容消失了,他抱起了胳膊,瞳孔里倒映着那日在虞泉记忆里的烈火。 “你知道我在虞泉的记忆里感受到了什么吗?” 白帝问:“什么?” 杰拉德说:“恐惧,无边无际的恐惧。” 作者有话要说: 第95章 虞王陵 (32) 白帝以为是虞渊在记忆深处埋藏着恐惧, 可当他看到杰拉德本能的反应,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杰拉德在害怕。 “你看到什么了吗?” 杰拉德没有说话, 他不想告诉白帝, 进入虞渊梦境和记忆后,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根本记不太清了。 白帝精明, 一眼就看出来从杰拉德这里获取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在心底讥诮地笑了一声,嘴上则说:“看来, 从虞泉这小子入手, 也没那么容易啊。” 杰拉德也不想在讨论这件事,便顺着白帝给的台阶适时回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上。 “所以,我真的很好奇虞王究竟是一位怎样的神, 竟然去世之后, 能在子孙后人的记忆里埋下力量这么强大的封印, 千万年来让后人守着天子剑的秘密, 还有,虞伯侯又是什么人, 他在虞家的传承里, 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白帝说:“据我推测, 虞伯侯应该是虞王还未封神前在凡间世界称帝时留下的后人, 继承了上古时代大巫的能力, 斩巫患,祈雩礼, 修虞王陵, 为虞家开枝散叶, 为的,也是守住天子剑这不凡之物。” 杰拉德问:“虞伯侯会是虞王吗?我在我祖父的笔记里看过,说民间有传闻,虞王并没有死。” “怎么可能。”白帝鼻腔里哼了一声,“也只有民间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妖才会传这种离谱的流言,东君诛神,连神格都不会放过,一旦有香火神被诛灭,天上可是会出现血月的,那日血月,不仅全昆仑都看到了,凡间世界和轮回世界都看到了,在古籍中有不少记载。香火神或许有很多身份,但是神格只有一个,虞王再有能耐,能骗得过东君,骗的过天道吗?” “不愧是唯一存世的原生之神,没有任何薄弱之处。”杰拉德感叹道,有些迫不及待了,他骨子里有着盖特兰家族唯利是图的钻营劲,他信神,却只盲目的信从神强大的力量,东君在他眼里,也不过就是一片藏满金子的洞窟。 “没有任何薄弱之处?”白帝嗤笑,“倒不必给东君这么戴高帽。” 他伸开五指,阳光透过指缝落在地上,让地上投出五指干瘦的黑影:“东君虽强,却并非无懈可击,太阳不能照射到每一寸土地上,但是,黑暗可以。” 白帝浑浊的眼珠里久违地出现一丝激动。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东君之外,也有他无法登顶华夏文明的存在。” 杰拉德问;“你是说混沌?” 白帝斥道:“是混沌神王。” 杰拉德去过白帝的坛场,见过白帝祭祀结社信仰的神明,他后来也查过那个叫混沌的神,却根本没有查到相关的神籍。 这个叫混沌的神,在坛场里没有神像,没有法器,没有祭品,只有一团云状的物体,第一次看到白帝毕恭毕敬的在这玩意儿前上香卜筮,杰拉德只当他在装神弄鬼,陆续和白帝接触过几次后,他才发现,白帝竟然是认真的。 白帝是认真地信奉着这个叫混沌的神,即使在杰拉德看来,这就是一团水蒸气。 杰拉德满不在乎的表情显然让白帝很恼火。 “不要用自己的无知,来挑战混沌神王的力量。” 白帝脚一顿,阴阳交界处猛地一颤,不远处的无常勾着几个新鲜的魂魄,正打算走上黄泉路,冷不防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人一神。 这种场景无常见得多了,阴阳交界处本来就是在三界没有容身之处的妖魔鬼怪的老巢,无常和冥神们过阴阳界,也不过就是借道。秉承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各自都互不干扰,因此看到白帝和杰拉德,也就是看了一眼就转头,继续勾着魂魄朝黄泉路走去。 “你要干什么?” 白帝问:“你说是你们西方的地狱看门狗厉害,还是我们东方的冥神厉害?” 杰拉德知道白帝要搞事,弯腰解开了地狱三头犬脖间的链条。 “那边一个,我这边三个,显而可见的胜利了。”他拍了拍地狱三头犬的屁股,“走了,宝贝儿,去加个餐。” 地狱三头犬早就盯上了无常,留着哈喇子朝无常冲过去! 白帝背手,站在一边看好戏;“那刻不见得。” 无常察觉到身后的危机,手腕上的勾魂索一松,那几个魂魄飘到了身边,他准头极好,在地狱三头犬扑向他的那一刻,手里的勾魂索飞出去,钩子在空中饶了一个圈,将地狱三头犬的脖子紧紧的束缚住。 “是谁??谁在背后指使!” 无常大声骂着,垫着脚向后一跳,颠颠地跳到了地狱三头犬的身后,趁着它咆哮的瞬间,把勾魂索的另外一头缠在了柱子上,又把勾魂索的另一端拉紧。 无常的动作极快,地狱三头犬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便给死死锁住,勒得他六眼凸出,目眦欲裂,无常这才看清,这是一只从来没见过的怪物,心下一松,就是这一松,地狱三头犬回头咬断了勾魂索,朝无常扑去! 地上滚起漫天的灰尘,不时夹杂着犬鸣和无常的怒骂声,没过多久,白帝突然说了一声:“结束了。” 地狱三头犬呜呜叫着,从灰尘中跑出来,白帝口中念咒,四周光芒亮起,将周围结成了一个结界。 地狱三头犬哀鸣着,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瘫在地上喘着粗气,一道可怖的疤痕自它脖颈后划下,露出一片绽开的皮肉。 “你输了。”白帝笑眯眯地说。 杰拉德有些不甘,他踹了一脚地上的地狱三头犬,骂了一声废物。 “可别这么说,你这狗是还行,但无常可是我们这里轮回世界的高级神了。”白帝故意问道,“你这狗都要不行了,是不要了还是怎么办?” 杰拉德阴恻恻地看向白帝,他知道白帝肯定有话要说。 “不如交给我,入我们的结社,信奉混沌神王,结血盟印,说不定命能拿回来,这餐饭也不会落下。” 白帝也没得杰拉德首肯,半蹲下来,右手紧紧握住手心,尖利的指甲刺入了手心中,涓涓血流从他手心里滴出来。 “血盟印,是所有混沌神王信徒的标志,今天,我要用它来向我尊贵的客人,表达我的诚意。” 他口中振振有词,地上趴着的地狱三头犬像是发疯一样,痛苦地打着滚,最后抽搐着四肢,三个硕大的脑袋垂在了地上。 “血盟印?”杰拉德笑了,“别和我说,是你们那个特别行动处抓了一堆香火神的血盟印,有这么厉害,你还折损了那么多手下。” “今日的血盟印,和往日不可同日而语。”白帝站起来,“混沌神王苏醒了。” 地狱三头犬已经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杰拉德又踢了一脚。 “不可同日而语,就是让我的狗死的更彻底——啊,妈的!!” 就在他收回脚的那一刹那,地上的地狱三头犬跳了起来,身上的伤口在杰拉德眼皮下愈合,它的身体暴涨了几倍,硕大的头颅亮出雪白的獠牙,咬向杰拉德的腿。 它的速度快到杰拉德差点没反应过来,若不是白帝眼疾手快地用锁链套住了地狱三头犬的头,恐怕杰拉德就要遭到毒手。 “fu*ck!” “它不会伤害你的,它会更相信你,它是你永远都不会落败的兵器。”白帝把锁链交给了杰拉德,“有了血盟印,它甚至不会死,就像我一样,获得了永恒的长生。” 杰拉德接过锁链,怀疑地看向白帝。 白帝说;“现在你可以放它去进食了,我建议,留下无常的碎片,相信我,轮回世界的神,也有他的用处。” 杰拉德考虑了一下,解开了绳索。 白帝挥手,散开了结界。 就在散开结界的那一刹那,无常发现了他们,地狱三头犬也应声冲了出去。 这一次,是碾压般的胜利。 在无常的惨叫声中,白帝和杰拉德站在一边,欣赏完这一顿血肉的饕餮盛宴。 “这只是混沌神王力量的冰山一角。” 地狱三头犬吃完了大餐,叼着一块碎片摇着尾巴跑了回来。 白帝抬起手,手里的血痕还未干:“血盟,是真正的结盟,也是力量的共享。” 杰拉德目光阴鸷:“这也是混沌神王给你的启示吗?” 他知道白帝找上自己,正式某日在混沌神王的坛场,卜筮得到的结果。 白帝没有否认:“是。” “我答应你。”杰拉德说,“但我也有我的信仰。”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暗红色的软质石头:“这是原生教最高神黑但丁留下的哲人之石,我同你结血盟,你也要同我用这块哲人之石起誓,这才是平等的合约。” 白帝很爽快:“行。” * “呜呜呜,大人,您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从百花镇回来后,太启就忙得马不停蹄,他请回来十几个百花镇的偏神,让虞渊支开了虞家的长辈,补上了虞王陵的封印。 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十几个偏神补完封印后,就在太启家里住下了,请太启为他们主持公道,帮方相氏找出凶手。 太启表示自己会帮他们,这些偏神又担心太启连个封印也补不好,抓凶手恐怕也不行,又说要帮太启的忙。 太启就觉得自己不能理解了,你们到底是相信我还是不相信我啊? 他让藏狐煤球去问,藏狐煤球回来说:“他们觉得你行,是因为你是虞家的媳妇,肯定有虞王罩着,他们担心你不行,是因为你是虞家的媳妇,不是虞王本人。”、 太启一听,差点就气炸了,卷起袖子就上楼把这群小偏神揍了一顿。 “什么意思?你们瞧不起我吗?” 这些小偏神被揍得眼泪汪汪的。 “我们真的担心你啊。”一只小刺猬精吸着鼻涕说,“大家都看到了,你被亲几下都要哭呢。” 太启‘:“?什么时候?” 小刺猬精说;“昨晚啊。” 太启又炸了:“昨晚的什么时候??” “晚上十点。”小刺猬精说,“就在书房里,我们都趴在窗户外面看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96章 虞王陵 (33) 昨晚十点? 太启仔细回忆了一下, 那会儿他刚和林启蜇打完电话,安排自己带下昆仑的神侍混入凡间世界里追查方相氏被害一案,正好虞渊回来了, 太启便把林启蜇的计划转述给虞渊。 本来正事讲的好好的, 不知道怎么就和虞渊贴在了一起, 接着,情况就一发不可收拾。这段时间太启频繁往返于三界, 虞渊则忙碌着公司的事情, 两人小别胜新婚,就亲得久了点。 太启发誓, 他绝对算不上是哭, 他只是在抗议虞渊太过分的举动,加上有些不适应,所以有些生理性的泪水。 就那几滴鳄鱼泪, 绝对是怼着窗户上才能看见。 太启回想起之前在百花镇时, 藏狐煤球大晚上的倒挂在窗户外面和他打招呼, 心想, 这难道是这些小偏神们的爱好吗? 大晚上的,这是要吓死人吗? 所以他又把这些小偏神们揍了一顿, 然后把他们叫到二楼书房外面排排站, 给他们讲凡间世界的规矩。 小偏神们看到太启真的有点生气了, 纷纷耷拉着耳朵不敢说话, 老实地贴着墙准备挨骂, 藏狐煤球一看情况不对,马上借口要去给太启做夜宵, 滚到了一楼的厨房。 起初的太启是相当严厉的, 这些小偏神们的小毛病看起来不是什么大事, 但如今凡间世界网络发达,万一他们以这种方式被曝光,需要国属特别行动处和三界花极大的力气来摆平,所以他的批评是相当严厉的。 太启一旦认真起来,气质就全变了,万神之主的威慑力又岂是这几个小偏神能承受的,太启还没说几句,就听到眼前咚咚两声—— 有两个小偏神竟然当着他的面,倒了下去。 太启:“?” 小刺猬精一看同伴倒了两个,撸了一把鼻涕,扑过去就要哭,被太启瞪了一眼,又站直了身体。 太启走过去,蹲下来探了探他们的鼻息,发现他们是晕了。 “你们的修行也太差了吧?”太启有些无语,“我有说什么很严重的话吗?” 灯花娘娘娘娘哭丧着脸:“您站在这里,就很严重了啊。” 小偏神们不知道太启的来头,但他们知道,自己绝对低估了太启的身份。 这绝对是能和虞王比肩的大神仙! “好好好,都别哭了。”太启放缓声调,“我和气一点和你们你说。” 想到自己都四个零的年纪了,教训这一群几百年的小神仙也有点不像话,太启忖度很久,才想了些和蔼威慑他们的办法,正打算开口,身边突然刮起了一阵风。 他转身看去,一个身着黑袍的黑胖子扶着头顶的展脚幞头,歪歪扭扭地站直了身体,正是轮回世界的阎王。 “东——” 太启被打断了话头,不爽地转过身去,黑胖子阎王一看就知道自己触了霉头,连忙改口:“东边日出西边雨,有件急事要禀报!” 黑胖子阎王来家里陪太启打过不少次麻将,知道太启的习惯,不是大事,肯定不会贸然闯入,太启让这些小偏神去厨房给藏狐煤球帮忙,把黑胖子阎王叫到了书房,落下结界。 “什么事?” 黑胖子阎王的表情有些焦急:“东君,轮回世界遭到外部的攻击了。” 太启问;“什么叫外部攻击?我不是让你们上次不是把地盘和责任都划清了吗?” 黑胖子阎王是真急了:“东君,不是我们内部的矛盾,是非华夏文明的攻击。” 太启的表情一沉,蓦然想起方相氏遇袭的事情。 “人,还是神?” 黑胖子阎王说:“目测应该是兽,起初是一个无常外出勾魂时久久未归,判官发现他的名字在冥神册上无故消失,后来泰山阎王也发现手下有冥神莫名消失,我们十殿阎罗便碰了个头,发现这几日有至少五名冥神失踪,便派无常们去勾了那些因为冥神失踪未归地府的魂魄,根据他们的口述,找到了这些冥神的残肢。” “是三头的,状似犬状的兽?” 黑胖子阎王怔了一下,回答道;“正是。” “又是这个地狱三头犬!” 太启怒极,手一挥,书桌上的书和摆件纷纷倒在地上。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只地狱三头犬会这么狡诈,知道阴阳交界处最近有国属特别行动处的队员布网,便潜入轮回世界大开杀戒。 这就是在活生生的挑衅! 黑胖子阎王也没想到太启会发这么大的火,他本不是来告状,而是来上报有外神入侵,十殿阎罗已经商量好对策,势必要把这只作恶的兽捉拿回轮回世界。 “东君,请息怒,我同十殿阎罗已经商议好对策——” “不,你们先别动手。”太启平息片刻,说,“这只狗不是贸然来的,它背后肯定有人或者神指使,你此刻就回轮回世界,将相关消息传我,我来处理。” 屏退黑胖子阎罗后,太启去了一趟林启蜇的家里,让林启蜇带自己去了一趟国属特别行动处,调出来之前方相氏遇害的资料,不久后,青鸟又从阎王处取来了这几日失踪的冥神的消息。 太启在台灯下,和林启蜇一个个看着,很快,两人就发现这只犬袭击时,撕咬的部位有意的避开了这些神最重要的位置。 “五通神主恶,恶在心,所以撕咬的部位避开了胸腔的位置,应该是取走了胸腔的灵魂碎片。” 太启又去看那个无常;“无常善索,手腕最是灵活,取走的是四肢部位的灵魂碎片。” …… “没有重复的。”林启蜇说,“应该是收集了这些神最厉害神通的碎片,想做什么事情。” 太启说:“那华夏诸神各自的神通可多了。” “所以这只地狱三头犬还会继续猎杀神。”林启蜇说,“你猜对了一点,这只地狱三头犬背后是有人指使的,除了你之前提过的拥有哲人之石的传教士,应该还有华夏神系内部的人指使,无常五通神这些神国外可能了解,但四值功曹并不为国人熟悉,更何况是外国人了。” 太启想起来一个神,他看向林启蜇,发现林启蜇也在看他,看来是想到了同一个地方。 林启蜇的表情有些肃然:“我马上回去报告成立专组,先把这只地狱三头犬解决掉。” “不,不是这个问题。”太启说,“前有魅魔,后有地狱三头犬,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有多少邪灵,你们只能来一个解决一个,这太被动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不同意轮回世界解决三头犬的原因。” “所以需要采取措震慑他们。” 不知什么时候,虞渊走了进来,他递给太启一杯奶,对林启蜇说;“我和太启商量过了,可以钓鱼执法。” 林启蜇看向太启:“你上?但是白帝他们的目标就是你,我知道你力量强大,但是传教士和白帝显然已经联手,白帝熟悉华夏神系,传教士不知底细,他们也知道和原生之神之间力量的差距,肯定会用阴招。” “我当然不会亲自上,这样多掉价。” 太启话头一转,又说:“但我不能容忍他们不知好歹,在我的地盘作恶。” 他从口袋里掏出虞伯侯的傩面:“白帝并不知道我有虞伯侯的面具,我假扮虞伯侯,在三界多走动,肯定会被盯上,虞伯侯的身份很有可能是大巫,在上古时代,大巫的地位,不下于一个香火神,加上虞伯侯有天子剑的下落,白帝一定会让地狱三头犬取走虞伯侯的记忆碎片,借虞伯侯身份处理掉地狱三头犬,加上虞伯侯本身的威名,足以震慑邪灵。” 林启蜇问:“白帝狡诈,难道不会怀疑虞伯侯面具后是太启吗?” “怀疑也无妨。”虞渊接过太启的话,从口袋里拿出另外一个傩面,“昆仑上有工匠,把这傩面复刻数份,你们处里拿一部分,虞家保镖拿一部分,腾蛇等神侍拿一部分,他们若怀疑太启是傩面背后的人,自然也会对这些傩面防备,不会轻举妄动了。” 计划一敲定,林启蜇和太启便分头行动,一方面,林启蜇让国属特别行动处的调查组在阴阳交界处缩小搜查范围,将地狱三头犬逼到本市阴阳交界处的范围,另一方面,太启则戴上虞伯侯的面具,在本市阴阳交界处活动,正逢秋季凡间世界遭遇旱情,偏神们纷纷出来祈雨,太启出手,在一众偏神中脱颖而出,行雩礼祭山川,在偏神中名声大噪,甚至唤真龙出世,行风走雨! 远在西方,怀特夫人都听闻了东方的异动,这个叫虞伯侯的大巫,最近也是启示学会的热门话题人物,纷纷被冠以“最后一个巫师”的名头,加以研究。 怀特夫人的养女对此嗤之以鼻。 “还最后一个大巫呢,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指不定就是东方的香火神快没了香火,用这种办法来吸香火。” “不,罗莎,你不了解香火神,香火神和瑞兽同级,是唤不出真龙的。”自从这个“虞伯侯”出名以来,怀特夫人就有点坐不住了,“但是大巫是可以和原生之神沟通的,唤出真龙也不在话下。” “我知道,没有人比您更清楚了,您才是我心里的最后一个大巫。” 怀特夫人苦笑:“我已经不是大巫了,我没有预知的能力了,也不能沟通阴阳,现在的我,不过就是个依靠着心里的信念,活下来的行尸走肉罢了。” 罗莎在怀特夫人的身边蹲下来,把头靠在怀特夫人的膝盖上,“可是,您当年也是侍奉东君的大巫,为什么您日日祷告,东君却没有听到您的祈求,为您指示您的孩子在哪里呢?” “因为东君他并不懂人世间的情爱,又怎么会明白一个母亲希望找到孩子的期盼呢?” 怀特夫人抚摸着罗莎的金发;“这就是神啊,罗莎,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想变成神,杰拉德,还有传教士黑但丁,还有十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成神,他们难道不知道,为了成神,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97章 混沌 (1) 怀特夫人和罗莎两人就这样坐在窗前, 看着窗外一排郁郁葱葱的庭院树,这些树是罗莎小时候种下的,如今也已经有好几米高了。 不知不觉间, 又是一年过去了。 罗莎从小姑娘变成了亭亭玉立的美人, 而怀特夫人却依然年轻。 “难道神不应该爱世人吗?”罗莎闷闷地说。 怀特夫人摇头笑道:“这不过是宗教领袖为了吸纳教徒的谎言罢了, 神没有七情六欲,又怎么可能会悲悯世人。” “可您遇到的就是能爱人的神啊。” 罗莎抬起头来, 看向怀特夫人胸前的灵摆。这个水晶灵摆乍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可若是近距离仔细观察,会发现这个灵摆水晶晶体的中央, 似乎有一团水蒸气悬浮在里面。 怀特夫人没有挑明过自己为何能从上古活到如今, 可罗莎聪慧,依然从怀特夫人怀念故人和家乡的只言片语中,大致猜出来什么。 作为侍奉东君的大巫, 怀特夫人曾和一个不为世人认可的神相恋并生下孩子, 这位神灵灰飞烟灭之前, 把自己的神格交给了怀特夫人, 并交代她找到他们的孩子。 怀特夫人颠沛流离这么多年,成立启示学会, 也正是为了找到这个孩子。 “是的, 他学会了爱人, 但他也因此而死。”怀特夫人抬起手, 像是对待爱人一般, 温柔地抚摸着胸前的灵摆。 “神是没有弱点的,可是一旦有了七情六欲, 一切都不一样了。”怀特夫人垂下眼帘, “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 此独无有,尝试凿之’,他试了,他有了凡人的五感,有了感情,可他也不在了。” 这是混沌凿七窍而死的故事,出自东方的《庄子.应帝王》,罗莎是在一本哲学书上看到这个故事的,当年年幼的她并不知道这个故事的哲学含义,便拿去问怀特夫人,却没想到,这个故事背后,还有另外一层悲伤的含义。 “您会恢复力量的,到那时候,您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孩子。” “不,罗莎,就算我恢复力量,我也不可能找到我的孩子。大巫是不能看到和自己相关的预言的,我必须要回国见一见虞伯侯,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 与此同时,虞伯侯这个名字,频繁地出现在东方的秘闻里,斩巫蛊,祈风雨,虞伯侯本身就带有浓烈传奇的色彩,在沉寂前年后又突然出现,引起了诸多神魔的注意。 “天子剑怕不是要出世了。” 在太启家里接回那些小偏神的百花镇山神对着虞王陵的方向作揖:“乱世必用重器,我华夏上有东君庇佑,下有虞王血脉镇守,又岂容外人放肆。” 那些小偏神们都不过几百岁的年龄,别说是东君了,连虞伯侯也没见过,听最年长的百花镇山神讲虞伯侯斩巫蛊,听得如痴如醉。 “再讲讲前几天虞伯侯召真龙的故事吧!” “我也想听。” “我想把虞伯侯当年斩巫蛊的故事再听一遍!” 山神清了清嗓子,瘦小的身体仿佛都因为虞伯侯三个字充沛着力量。 “那我就再给你们说一次。” 站在书房门后的太启骗了撇嘴角,关上了门。 “亏了。”太启给灯下工作的虞渊说,“我的功劳,结果都要算你们虞家的头上。” “一家人,你不也是我们虞家的媳妇吗?”虞渊揽过太启,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他的手揽着太启的腰,迅速地扫视着眼前的数据。 太启无聊地玩着虞渊衬衫领口的扣子:“你有胆子去虞王陵面前说去,看你先祖要不要放一颗雷劈死你。” 虞渊笑了笑,亲了太启一下,又低头看文件:“那他恐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太启玩了会儿虞渊的扣子,觉得无聊,又把虞渊领口的扣子解了,去戳他的喉结:“可别太得意,我听薛同说过,之前有山精鬼怪说,你先祖可没有死。” 虞渊手里的笔顿了一下,眉头皱起来。 其实虞渊怀疑过虞伯侯就是虞王本人,否则虞伯侯平白无故冒出来自称虞王后人,又带着虞王身上的佩剑,建虞王陵,做这么多看似没有目的的事情,这无法解释。 但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却也不见虞王踪影,让虞渊这个想法又动摇了一些。 他走了一会儿神,被太启看出来了,说;“一听就是假的,这都是山野传闻。虞王神形俱灭,神格被诛灭了,就连昆仑万神殿的香火台都化为灰烬,是绝对不可能活着的,除非——” 虞渊问;“除非什么?” 太启说;“除非他有另外一个神格,但这更不可能了 ,他是肉身封神的香火神,封神只可能封一次,也就是说,一个香火神只可能有一个神格。” “这样吗。” 虞渊还是皱着眉,似乎有些困惑,又有些不解。 太启笑话他:“你真这么怕你先祖吗?” “不是,我在想……”虞渊放下笔,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角,“我在想,如果是我拿着天子剑,我一定不会这么招摇,大兴土木建虞王陵,让民间一直传闻天子剑在虞王陵里。怀璧其罪,木秀于林,虞伯侯身为大巫,后又入宫成为权臣,又怎么可能不懂这个道理。” 太启说:“可能一时犯傻吧。” “这不符合常理。”虞渊说,“包括虞王,他的有些行为也不合常理。” 虞渊没有提虞王冒犯太启的事情,他知道太启并不喜欢提这件事。 “一傻傻一家。” 太启笃定点头,他其实并没有听进去虞渊的分析,他也懒得去分析这些蹊跷。 不料虞渊却对他这个敷衍的说法表示肯定:“没错,一傻傻一家,结果来了一个更傻的。” 太启问:“谁?” 虞渊眼里含笑:“你说还有谁。” “你骂我!” 太启不干了,他是东君,怎么可能被人看低,被虞渊拐弯抹角的调戏,顿时不服气,和虞渊闹起来。 ——太启还是那个被虞渊误认为是哈士奇精的太启,战斗力强破坏力更强,虞渊又挨了两下锤,靠在椅子上捂着胸口,眼前飞的全是金色的小星星。 “你谋杀亲夫吗?” “你也太弱了吧。”太启给虞渊揉了揉胸口,又一次嫌弃起虞渊的弱不禁风,“我就轻轻锤了你两下。” 虞渊都要怀疑人生了:“轻轻?” 他解开扣子,看到胸前的青紫;“这叫轻轻?” 要不是他有胸肌护体,胸骨绝对会被太启锤断。 “真的是轻轻,没用力气。”太启说,“我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当寡妇确实是很快乐,但是要找下一个很麻烦,我可是很挑剔的。” 虞渊:“……老婆,有些话你心里想想就行,别说出来可以吗?” “不说了不说了,我爱你。”自我认知正在恋爱中,太启从来不掩饰亲昵,他和虞渊贴贴,用电视剧里学来的油腻情话安抚虞渊,虞渊听得嘴角抽搐又心花怒放,就好像是吃了一大盒明知道是垃圾食品的高热量快餐,快乐,且自责。 他怎么就不早点想到,太启就是恋爱游戏里的初学者,他必须手把手教太启正确抒发感情,不要学电视剧里的油腻情话呢? 贴完了也亲完了,太启从虞渊腿上起身。 “好了,我要去睡觉了,明天应该就没这么吵了,我给山神说了,让他把这些小神仙接回去,特别行动处已经把地狱三头犬逼到目标范围内了,这两天我就可以解决掉,他们不会有危险了。” 他已经洗过澡,去隔壁就能直接上床睡觉,因此也就顺便弯腰理了一下身上的睡袍。 太启并不忌讳在虞渊面前展示身体,他也从来没有认知夜晚的自己究竟有多美。 虞渊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他。 太启理完睡袍,道了一句晚安,便打算回隔壁房间睡觉去了。 他刚走到门口把门拉开一个小缝,身后就伸过来一只大手,把门按住了。 “老婆,打个申请。” 虞渊从背后搂住太启的腰,把下巴搁在太启的肩膀上:“今晚不想一个人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六一快乐呀宝贝们!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复健码字ing,前两天把前面稍微修了一下,明天来放修改后的内容,主要是把脉络理清了一下,改了点小bug,剧情没有任何更改。 还有就是手里有死线+复健,6.20前可能更新日期不会太稳定哈。 ”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出自《庄子.应帝王》混沌凿七窍而死的故事,神有了七情六欲所以有了弱点死了是我自己瞎编的寓意哈,真实意思不是这个。 第98章 混沌 (2) 虞渊很少有这样近似于示弱的行为, 太启误以为虞渊在暗示什么,他想了想,回过头来问虞渊: “你是不是怕那些小偏神们?” 虞渊:“?” 两人的脑回路又一次分道扬镳, 彼此的眼神里都是发自灵魂的质问。 ——你到底在说什么? 太启倒是有理有据, 这些小偏神补完虞王陵的封印后, 本就该回百花镇的,结果来的路上听煤球吹了一路太启有多厉害, 就赖在太启家里不走了, 哭唧唧地求着太启给方相氏主持公道,这一住下都一个多月了了。 家里只有一个煤球倒是还好, 能幻化成原形当家养宠物小狐狸, 最多也就和麒麟打得满天飞毛。结果这次来了十几个小偏神后,家里就彻底热闹起来。 小偏神们一辈子都待在百花镇,哪里来过大都市见过豪华大别墅, 看到智能开关都能大呼小叫半天, 太启的家里光荣沦为了小偏神们的幼儿园 。尤其是太启没给虞渊开天眼, 虞渊压根就看不到这些小神仙, 时不时就感受到一阵阵阴风从脖子后面飘过,已经给太启抱怨过几次了。 太启倒是没在意, 此刻提及, 突然想起来, 虞渊是吃过这些小偏神的亏的, 尤其是这些小偏神们和煤球一个德行, 时不时就来个倒挂天花板怼脸落地窗,别说是虞渊了, 太启有时候刚睡醒都会被吓一跳。 看到虞渊疑惑的表情, 太启安慰道:“没事的, 他们明天就会走了,今晚是最后一晚,你要是真的害怕,我就让煤球陪你睡觉,煤球会给他们讲道理的。” 虞渊额头上青筋直跳:“谁要和那只狐狸睡一块儿?” 太启问:“难道你想和我睡?” 虞渊说:“不然呢?你是我老婆,难道我们不应该睡一起吗?” “不可以。”太启的语气登时严肃起来,也终于明白过来虞渊的用意,“你想和我上C,我知道,但是现在不可以这么做。” 虞渊就纳闷了,太启对这件事的误会解除了,想要的小皇文和教育片都看过了,为什么还这么抗拒。 虞渊开始哄太启,笨蛋老婆在昆仑上待久了,有点性冷淡也能理解,他好言好语地哄,太启认真听完,还是说“不可以”。 这一次,灵魂的质问由虞渊亲自问了;“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可以?” 太启认真说;“你太弱了。” 【你太弱了】。 这句话的杀伤力无异于太启对他说“你不行”,虞渊当然不会认。 “亲爱的,我觉得你对我的认知有点差错。” “那我问你。”太启直接来了个三连,“你能保证在这个过程中,不弄痛我吗?” “如果你弄痛我了,你能有丰富的经验,及时消除我的疼痛吗?” “如果我因为疼痛,反射性地要攻击你,你能扛得住吗?” 虞渊:“……” 虞渊又被刺激了。 太启拍拍他的肩膀:“好啦,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人就是很脆弱的啊,等这些事了结,你跟我回昆仑泡泡天池,就不会担心这些问题了。” * “在这个美好的夜晚,我们漂亮老婆在怀却孤枕难眠的虞总,好像又发疯了。” 赵天端刚洗完澡,穿着舒适的棉麻睡衣,侧躺在床上玩手机,林启蜇就坐在床边的不远的地方伏案工作,赵天端一抬头就能看到林启蜇修长的后颈和柔美的腰线,一伸手就有林启蜇给他切好的新鲜水果,舒服地连毛孔都舒展开了。 “虞总发疯?”林启蜇的视线没有离开眼前的电脑,“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虞渊的朋友圈里突然转了十几条筑基炼丹的文章,可能是觉得处男比较容易飞升吧。” 林启蜇回头斜了赵天端一眼。 赵天端马上举起双手:“我可什么都没说。” 他在心里大叫冤屈,林启蜇从小到大为人民服务的人设就从没崩过,他也就是嘴炮两句,和虞渊互相损一损,结果林启蜇却总是很认真,那小两口闹什么事林启蜇都能联想到是赵天端嘴炮刺激了他们。 “别玩手机了,已经十一点了,睡觉吧。” 赵天端一听,马上扔了手机从床上坐起来,摩拳擦掌地等着林启蜇投怀送抱。 “媳妇,那我们今晚——” 林启蜇站起来,合上笔记本:“我说你。” 他看起来并没有想要睡觉的样子,反而收拾着电脑的电脑线,打算去隔壁。 赵天端愣了:“等等,你干嘛?” “加班,我等会儿还要给太启打个电话。” 赵天端说;“加班那你继续加啊,我不吵你,我睡觉。” 他平躺下来,扯过被子盖住脸。 “这几天我先去隔壁睡,三头犬马上要收网了,处里随时有任务,我不能分神。” “不是吧。”赵天端掀开被子,耷拉着一张俊脸,“哪有分房睡的道理。” “因为你不自律。”林启蜇手里的笔在赵天端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两下,“保持自律,才能长久。” “我年轻,我体力好,我需要什么自律?” 赵天端飞身过去就去扑林启蜇,却扑了个空,在床上跌成了大字型,林启蜇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了声“晚安”,就去隔壁继续了,留下赵天端一个人独守空房。 赵天端坐了会儿,才慢吞吞地摸到了自己的手机,给虞渊发了信息。 “在做什么?” 虞渊:“抽烟。” “我也去摸根烟。” 赵天端从床上爬起来,掀起床垫,在下面摸来摸去,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烟,又在抽屉的夹层里掏出一小盒火柴。 火柴刺啦一声划过火柴盒,闪出微弱的火苗,赵天端把烟点燃了,打开视频,和虞渊两人一起走到阳台蹲下来抽烟,落寞地宛如两只土狗。 两个被老婆抛弃的男人相对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赵天端才问;“东君什么时候能把这个神那个神都解决掉?我媳妇天天加班,都要和我分房睡了。” 虞渊说:“我也想早点解决掉。” 赵天端说;“所以你打算修仙帮东君吗,你行吗兄弟。” 一听到你行吗三个字,虞渊就又受刺激了:“我怎么就不行了?” “行行行,你行。”赵天端说,“你想什么筑基炼丹,还不如把你们家那个天子剑挖出来,这本来就是你们家祖传的剑,到时候来个御剑飞行,啧,想想就帅气啊,不比我当年演的那个什么昆仑神牛逼一百倍。” 虞渊说;“天子剑哪里是说挖就挖的。” 赵天端说:“我是说真的,而且那几个外国神和白帝一看就是盯着天子剑,到时候拿着天子剑对付东君,还不如你自己用,或者干脆毁掉,还少了一个伤害东君的利器。” “我也想过毁掉天子剑,天子剑本来对我而言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如果它会伤害太启,还不如早点毁掉。”虞渊又抽了一口闷烟,在黑夜里缓缓吐出一个烟圈,“你信吗,我根本不知道天子剑到底在虞王陵的哪个地方。” “什么?你都不知道??你不是家主吗?”赵天端诧异,“难道你们家没个什么祖传地图吗?” “没有,从我被认回虞家,从我父亲和家里长辈那里获得的唯一消息就是,天子剑确实在虞王陵里,他们说这是我们家族最大的秘密。” 赵天端左右看了一眼,确定这里是安全的:“最大的秘密,你就这么告诉我了?” “这算什么秘密。”虞渊笑了一声,“这不是一千多年间,到处都有传说的事情吗?” 赵天端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大事上却从来不掉链子,他很快就明白了虞渊此刻的疑问。 “你觉得不对劲吗?” “很多事情都不对劲。”虞渊又吐了一个烟圈,“虞王为什么好端端地要死在太启手里,虞伯侯为什么要建虞王陵,天子剑的‘秘密’为什么会让这么多人知道,还有,为什么我会重生,你知道吗,虞伯侯的傩面,即便是我扔了,他也会回到我的手里,就好像是上天注定,我要遇到这些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99章 混沌 (3) 明明这些事情里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虞渊却没有想过去深究其中的缘由,他擅长的是埋线伏击,一招毙命, 这让他在商业上和家族的掌权中无往不利, 然而这一次, 虞渊却是被动打法,见招拆招, 从来不主动出击。 虞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段时间以来的感受, 当下危机四伏,他却有种事态越来越明朗的感觉, 就好似他手握乾坤, 只需坐壁上观,接受命运一次次看似巧合的安排,就能看到这场三界的动荡走向结局。 这种直觉虞渊不会对太启提及, 行走在凡间世界, 太启对凡人没有一点防范, 在三界中, 太启没有势均力敌的对手,但是三界里多的是一肚子阴谋算计的小人。 眼前的危机能让太启稍微有些压力, 对周遭有所警醒, 虞渊才会放心。 ——虞渊也不想这样, 他不想太启对凡间世界纯粹的喜爱里掺杂着失望, 可如今, 太启的身后有他,他可以为太启挡住明枪暗箭, 那等他百年之后呢?如果又是一场动荡, 太启又该如此应对。 如此想着, 在第二天出门前,虞渊忍不住又叮嘱了太启几句。 “万事小心。” “没事的,就是一只脑袋多的外国狗而已,我见过的凶兽可多了,这狗又不稀奇,你们家天子剑上的逆鳞,可是我亲手挖的呢。” 既然是假扮虞伯侯钓鱼执法,太启就没打算花力气,他释放了一点点力量,模仿着大巫们的言行在阴阳界行走,也就是这点力量,就足以让他在三界声名大噪了。 虞渊说:“还是要小心,毕竟是外来的邪灵,和国内的凶兽可能还不太一样。” “真的没事。”太启闲适地翘着长腿,一边吃早餐一边和虞渊聊天,不时还扫两眼电视上的电影。 虞渊暗自叹了口气,给太启夹了两块炸糕。 电视上放的是一部西幻电影,太启对西方的神话魔法了解不多,这几天心血来潮要看国外的电影。 看到屏幕上喷着火焰的龙,太启问虞渊:“你说中国龙厉害,还是西方的龙厉害?” 虞渊说:“不是一个文明,不太方便比较,如果按照其在各自文明里的地位,那中国龙的地位应该远远高于西方龙,西方龙在神话里是邪恶的象征,中国龙则是象征王权的瑞兽。” “差不多,不过龙生九子,我们这里也有作祟的恶龙,当年我斩的那一条就是。” 太启又问了一个问题:“那你觉得,地狱三头犬和西方龙哪个更厉害?” 太启总是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 虞渊说:“西方龙是西方凡间世界的怪兽,地狱三头犬是西方冥王哈迪斯手下的怪兽,也不太好比较——” 他是认真在分析这个问题,仔细一琢磨,又觉得太启问出这个问题,可能并不是随口问的。 前后一联想,虞渊懂了。 虞渊心下了然,顺着太启说道:“一个是地上跑的,一个不仅能在地上跑,还能在空中飞,陆空两栖,战力应该还是优于陆栖的,这点上方来说,西方龙的战力应该强于地狱三头去拿。” “就是这个道理。”虞渊的捧场让太启很高兴,“你看啊,东方龙比西方龙更厉害,西方龙又能打败地狱三头犬。东方龙我能轻松解决,地狱三头犬自然不在话下。” “是这个道理没错——” 虞渊的话被太启打断:“所以呢?” 虞渊抬起头,正看到太启一脸等待赞美和夸奖的表情。 “我老婆真厉害。”虞渊说,“可以奖励解除手机的儿童模式了。” 太启愣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虞渊说的什么:“我就说那个网站怎么上不去了!” 太启怒了,扔下筷子就去揍虞渊,虞渊被锤多了,闪避的技能也逐渐精进,他精准地避开了太启的拳头,看穿了太启收着力气并不是要真揍他,只是有一点小不满而已,而后背抵着椅背,趁着太启没注意,牢牢的把太启锁在了怀里。 太启抱怨道:“你为什么要动了我的手机?” 虞渊搂住太启的腰,享受着这个宁静的清晨:“你让我一个人睡,我也让你没片看。” “你混蛋!” “嗯,我是混蛋。”虞渊在太启的脖颈间吸了一口晨间的香气,“知道你天天在隔壁看动作片,我真的要成混蛋了。” “我在学习啊,你们凡人的花招真的很多。”太启说完,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完了,那些小偏神——” “安心,他们来的第二天,我就把你的手机设置了儿童模式。” 太启这才回忆起来,那段时间他从虞渊那里拿到了科学上网的办法,从此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开始观摩凡人的另一种生活,结果等这些小偏神来了家里后,网站就再也打不开了。 回忆起来应该是虞渊趁着那次他拿手机问怎么更新系统的时候,把他的手机设置了儿童模式,保全了东君的名声。 太启嫌弃道:“不看就不看了,搞这么多小动作。” “凡人就是这样,不仅有明枪,更擅长用暗箭。”虞渊在太启脸上亲了一下,松开了手,开始收拾餐桌,“这就是我为什么提醒你要小心的原因。” “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太启招呼过来藏狐煤球,让他收拾餐桌,又催着虞渊去上学,“山神大清早就带着小偏神们回百花镇了,今天阿姨们会回来,接下来就不用你和煤球做饭了。” 送走了虞渊,太启又去补了一个回笼觉,等中午起来吃过了午餐,休整片刻,便打算出发了。 今天万年历上写着诸事不宜,又逢天气骤变,正是阴阳交界处躁动的时候,太启在出发前和林启蜇打了一通电话,敲定今天的行动目的地。 林启蜇发来一副地图,上面标记了几个点,旁边还有绿色和红色的线。 太启看不懂,问:“这是什么?” 林启蜇说:“标记点是这些天地狱三头犬多次出没过的地方,绿线是你的行动轨迹,红线是地狱疑似三头犬的轨迹线,绿色轨迹线和红色轨迹线很多时候都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不仅是我们在跟踪它,它也在跟踪你。”林启蜇说,“地狱三头犬跟了你几天了,一直没下手,应该是在忌惮你,又舍不得放弃你。” “狡诈的畜生。”太启说,“虞渊还总是担心我对付不了地狱三头犬,结果现在看来,是我太强?” 林启蜇问:“关心则乱,而且小心一点是对的。你有什么办法可以示弱吗?” 太启说:“怎么叫示弱?” 林启蜇说;“就是表现出很虚弱的样子。” 太启问:“怎么表现出很虚弱的样子?” 林启蜇又说:“假装受伤?” 太启说:“我没真正意义上受过伤啊。” 林启蜇说;“你需要呈现出一种痛苦的状态——” 太启问:“什么是痛苦?” 林启蜇:“……” 无敌看来是真的很寂寞,林启蜇万万没想到,临门一脚了,问题竟然出在太启压根不知道弱字怎么写上。 太启也急了,不是他不示弱,是他真的没体验过弱小的感觉。 “要不这样吧。”太启说,“下午正好有暴雨,又是诸事不宜的日子,正是走蛟出没的时候,我到处走走,看看有没有走蛟,再压制些力量和走蛟过两手,看看三头犬会不会趁虚而入。” “等等——”林启蜇说,“走蛟一般出现在哪里?” 太启说:“江河湖边,尤其是水坝和桥,走蛟眼神不好,总喜欢把水坝和桥当龙门,过了龙门入海,蛟就能成龙了。” 本市及其周边有水坝也有大桥,问题是现代社会,这两地方哪里没个摄像头?神仙打架万一不小心出了阴阳交界处,被拍下来,到时候又是大麻烦。 林启蜇问:“能不能找个偏僻的地方?不会被摄像头拍到也不会被群众们看见的地方?” 太启说:“……行吧,我注意一点,绝对不打出阴阳交界处。” 太启挂了电话,把藏狐煤球叫过来。 藏狐煤球也刚睡完午觉,爪子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什么事情?” 太启问;“你会变龙吗?” 藏狐煤球顿时被吓清醒了:“什么??” “走蛟,不是什么正经龙。”太启说,“还需要和我打一架。” “打,打什么?”藏狐煤球张大嘴,在太启端详它琢磨着要让它变一条什么颜色的走蛟时,飞快地夹着尾巴跑了。 “没用的东西。” 看到藏狐煤球这怂样,太启只好放弃,又去看了一眼麒麟,麒麟团成一个毛球呼呼大睡,太启也不舍得让心爱的小猫去涉险。 怎么办呢? 就在太启想着要不要去花鸟市场弄一条蛇回来时,他突然看到宠物柜上放着的冻干鸡脖子。 有办法了。 藏狐煤球闻到冻干鸡脖的香味,偷偷从墙后面探出头来时,看到的却是让他吓破胆的一幕—— 一条巨大的蛇形骨架扭动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空空的眼眶正对着藏狐煤球,嶙峋的骨架上覆着一层干枯的皮肉,看起来随时随地都要朝煤球扑来。 “妈呀!” 藏狐煤球吓得尖叫一声,直挺挺地就倒了下去。 而那条蛇形的骨架也在藏狐煤球的尖叫声中散落一地,变成了麒麟最爱的冻干鸡脖子。 “不至于吧。”太启走过去,踢了踢藏狐煤球。 藏狐煤球闭着眼睛瑟瑟发抖:“我怕蛇。” “一点小法术而已。” 藏狐煤球哆嗦着说:“真的很可怕。” 太启捏着藏狐煤球的尖嘴,塞了一块冻干鸡脖子在他嘴里。 “淡的。”藏狐煤球咂咂嘴,“我想加点味极鲜。” “起来吧,你。”太启站起来,走到散落一地的鸡脖子边。 藏狐煤球叼着鸡脖子在太启身边蹲下来,太启张开五指,眼前的鸡脖子迅速拼接在一起,又变回了那条走蛟骨架。 “这,这是什么——”藏狐煤球嘴里的鸡脖子顿时也不香了,它呸地一声吐了,飞快地窜到太启身后躲起来。 “这是骨偶。” 藏狐煤球只敢睁一只眼睛看:“听起来怎么像是些禁术之类的东西。” “确实像禁术,但知道这个禁术的并不多。” 这条骨架走蛟出自于太启手里,藏狐煤球的胆子稍微大了一点,它一只眼睛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骨偶,在森森白骨中看到了一抹鲜红。 “您怎么会这种禁术?” 血液一直是术法中的禁忌之物,尤其是人神鬼的血,在禁术中都有一席之地。太启身为昆仑神王,却会这种禁术,让藏狐煤球不得其解。 “是貔貅告诉我的,也就是虞王。” 藏狐煤球惊呆了:“虞王?” 太启说:“想不到吧,他一个凡人,昆仑上从来没有人教过他术法,竟然能悟出这种禁术,那时候他也就十岁出头。” 太启和藏狐煤球说话的时候,这条鸡脖子走蛟便在别墅里到处游走,不小心撞到柱子碎了,还能重新拼接起来。 “只要有这滴血在,这个骨偶就永远不会死,血的来源越强大,这个骨偶就越强大。” 藏狐煤球惊道:“才十岁出头?您当时没揍他吗?竟然玩这种禁术。” “我揍他做什么,而且后来他不是好好下昆仑当皇帝了吗,这个禁术也没有在三界里流传开来。” 这种拿着结果当预见的行为,也只有太启能说出来了。 藏狐煤球心有余悸,它用毛爪子拍了拍胸口:“只能说,幸好虞王不是坏人了,否则历史恐怕都要被改写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我这只小狐狸。” 太启说:“他造这个骨偶出来,只是为了给我摘花而已,没想做别的。” 回想起当年,太启还是忍不住感慨:“貔貅小时候真的很乖很听话,还特别聪明。我就说了一句昆仑山望天峰的花应该开了,他就想办法去给我摘,他是凡人,坐不了神辇,也上不去望天峰,硬生生造出来这个骨偶爬上去给我摘了花。” 藏狐煤球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昆仑山上怎么会有骨头?” 太启怔了一下,突然发现这么多年来,自己好像真的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应该是昆仑西边深渊里捡的吧,不知道,反正他也没了。”太启挥动着手指,指挥着走蛟行动,“只是我这个是残缺品,貔貅的那个骨偶明显要厉害很多,而且听他的意思,血应该不止可以造这种不死的骨偶而已——” “行吧,做个戏引地狱三头犬应该也足够了。”太启拉开客厅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来虞伯侯的傩面,骨偶走蛟再次散落一地变回了鸡脖子,太启让藏狐煤球捡了,用一个小袋子装起来。 “我得走了。” 太启拿起桌上昂贵的腕表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两点了,顺利地话我会回来吃晚餐,你先做两人份,如果我赶不回来,就当夜宵了。” 太启刚一说完,外面就刮起了风,乌云很快漫散开来,密不透风地罩住了蓝天。 “看来正好。” 太启的身形瞬间消失,下一秒,则出现在虞渊出事的环海公路附近,他已经戴上了虞伯侯的面具,身量体型也有所改变,此刻正在的呼啸的狂风中,站在公路边看着眼前这片海域。 这是林启蜇查过路况后和太启确定的地方,一来下午会有暴雨,交通部门已经提前预告这里会封路,下午不会有车辆经过,二来则是因为虞渊离奇出事后,家里的意见是要当做意外掩盖过去,为了防止有人质疑要看监控,这附近的监控便拆了一些,刚好就有几处监控死角。 更重要的原因,则是走蛟要见水,要想不让地狱三头犬起疑心,水边是最佳的地点。江河湖附近不方便,只有海边空间够大,打起架也不会缩手缩脚。 冻干鸡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太启撒入了大海中,太启又看了一会儿,弯身在地上捡了一把小石子,洒在了地上。 这是大巫们随手常用的卜卦方式。 太启其实并不太懂卜卦,他大概只能看个形,只是眼前这散乱的卦象,怎么看都不太像是顺利的预测。 “看来今天应该赶不回去吃晚饭了。” * “师父,要下雨了,我们是回去,还是您再看一会儿?” 小赵放下双肩包,从里面摸出来一把伞。这是一把小阳伞,还是七八月时小赵想追一个女孩子买的,结果女孩子没追上,这把伞倒是因为轻便留下来。 白乾坤摆摆手:“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人之常情,不必在意,为师也不需要伞,你自己撑吧。” “那我自己撑了。” 一阵狂风席卷而来,正撞上了小赵撑开伞,他一时没撑住,握着伞柄踉跄着走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了脚。 再打开手机一看,又是几条提醒暴雨的黄色预警。 “师父,真的要下暴雨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虎行风,龙走雨,今天早上我一起床顺手一卜,竟然是“飞龙在天,利见大人”,这可是要见真龙啊!” 小赵被狂风吹得风中凌乱:“师父,您上次教《易经》时,不是说了,此龙非真龙吗?” 白乾坤训斥道:“那是以为你道行浅,不辨真龙假龙,为师吃这碗阴阳饭多少年了,还能认不清卦象里是真龙还是假龙?” “可是真的会有龙吗?”小赵有点怀疑,拜白乾坤当师父以来,小赵从来都笃信白乾坤有真本事,只是见龙的传闻从小就听说,后来被一一证实是PS的,让小赵对龙这种生物是否存在产生了怀疑。 “而且这地方啊,有点邪门。” 白乾坤穿着黑布鞋,在地上踱了几步禹步。 “之前虞家的当家就是在附近丢了性命,后来莫名其妙就被压了下来,外界说什么的都有,为师一听,就知道这事情不简单。虞家可是帝王后人,又是大家族里杀出来的当家,怎么可能就这么便宜地挂了。” 白乾坤在栏杆前的一处停了下来,发现了什么,又弯下腰怼在跟前仔细瞅了两眼,还伸出两根手指摸了摸:“嘿,还真是这里,看这上的新漆——” 一道闪电凌空劈了下来,在地上炸出一道巨响,吓得白乾坤跳起来。 “什么玩意儿?” 小赵也被雷声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乌云鼓沉,宛如黑夜,眼前的大海也变成了一片黑蓝色,巨浪一次又一次拍打着岸边,水面之下暗藏的危机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喷涌出来。 “是雷啊,师父,我们还是回去吧。”小赵心里也有点发毛,这天气太诡异了,都到秋天了还会有这么可怕的雷暴,加上他今天出门时特意看了一眼万年历,上面显示的诸事不宜,让小赵忍不住嘀咕。 “不就是雷吗,古人怕闪电雷鸣,那是因为对雷电没有认知,你个现代人,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还上了高中大学,学习了那么多科学文化知识,怎么还怕打雷?” 白乾坤这张嘴,说什么都是他有理,和他讲科学时他要偏讲玄学,和他讲玄学时,他又要和人论科学,小赵嘴笨,也说不过,只有握着伞柄,在狂风中缩成一团。 “让为师继续分析一下虞家当家的事情。”白乾坤俨然已经忘了今天自己来这里是见真龙的,他又一次俯下身,仔仔细细地摸索过栏杆上车辆撞过的痕迹。 “怪,怪,怪。”白乾坤连续说了三个怪,又从随身的布袋里摸出一片龟甲,在栏杆上敲了敲,用手摸上面的纹路,“按理说不会啊,我见过虞家当家的照片,怎么看都是有福之人。” “看照片又不准。我小时候可看了不少龙的照片,结果长大了上网一搜,都说是假的。” 白乾坤头也不抬,继续弯腰研究栏杆:“你看到的照片是假的就能证明真的不存在了吗?” 小赵也开始讲科学了:“龙这种生物就是很奇怪啊,没有翅膀却能飞,这从科学角度来说就不对。我看过的最合理的猜测,是龙是一种高维度生物,我们之所以能看到龙,是因为特殊情况下,高维度空间折叠和我们所在的维度重合,同理,神也是一样,我们可以理解为一种高维度的人,然后——” “轰——” 一道白练般的闪电划破天际,乌沉沉的天空瞬间亮如白昼,这道闪电太亮了,以至于白乾坤老眼昏花,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直到听到雷声,才眯起眼缝看了一下。 什么也没看清,但是心里有点抖。 身后传来小赵牙齿打架的声音:“师、师父——” 白乾坤压下腰,继续研究被撞坏的栏杆,他心里也有点莫名其妙得慌,不过方才刚说过小赵怕打雷,他这当师父的总得稳住给徒弟做个示范吧。 他稳住心神,继续说道:“其实自从虞家当家的出事之后,他们家就一直有传闻——” “有,有龙——” 身后传来小赵带着哭腔的声音。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我说话呢?龙是龙,虞家的事是虞家的事情,我现在和你说的是虞家当家——” 一股海水的腥臭味翻腾着从不远处飘过来,白乾坤缩了缩鼻子。 “师父,是真的龙啊!” 白乾坤回过头,发现身后的小赵吓得全身都抖糠。 他皱了皱眉,问:“哪里有龙?” “就、就在你身后!” 小赵哆嗦着抬起手指,指向白乾坤的身后,白乾坤蓦然回首,在看到身后海面的巨物时,如石雕一般凝固在了原地。 在他的眼前,雷电将阴阳一分为二,一条巨蛟破水面而出,巨大的头颅足有一辆轿车大小,在海面上掀起滔天巨浪,巨浪中,两只猩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白乾坤,仿佛下一秒就要张开血盆大口。 “什么龙啊,这是蛟!” 眼前的龙还只有一只角,如今已入海,另一只角隐隐也有生长的迹象,也许正是化龙的痛楚让这条蛟暴虐嗜血,看眼前这情形,分明就是要让小赵和白乾坤做化龙前的美餐! “快跑啊!傻小子!” 白乾坤朝小赵大声吼道,他到底见多识广,又对这些事情深信不疑,恐慌过后瞬间就回过神来,朝后方跑去。 “艹,我害怕啊师父,我害怕。” 被白乾坤吼醒了,小赵也回过神来,哭唧唧地往后方跑去,跑了几步突然想起来什么,又摸出来手机。 白乾坤一边跑一边骂道:“你拿手机干什么?报警啊?这玩意儿归警察管吗?还不快跑?” 小赵一边哭一边跑,差点连手机都没拿稳。 “我,我拍照发个朋友圈。” “这种时候还发什么朋友圈??” 白乾坤年纪大了,遇到这种事情却跑得比小赵这个年轻人还快,他一把拽住小赵就朝后方冲去,小赵慌忙之间拍了一个短小的视频发在了朋友圈。 小赵是骑着电瓶车来的,电瓶车就停在不远处,两人一起朝电瓶车跑去,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白色的人影从身后的山崖上一跃而起。 “有人?” 计划没赶上变化,太启的打算是放出骨偶蛟,然后用幻境衬托走蛟的凶恶和自己与其的恶战,以此吸引一直跟踪自己的地狱三头犬偷袭。没想到就是这么凑巧,刚好一道雷劈开了阴阳处,让蛟暴露了出来。太启是原生之神,随便捏的幻境也极其逼真,暴露在凡间世界后,连太启自己都愣了一下,后来反应过来是雷电劈开了阴阳交界处,连忙上前去察看。 幸好天上又降了一道闪电,让阴阳交界处的裂缝得以迅速弥补,站在阴阳交界的夹缝处,太启正巧就看到了凡间世界边哭边跑的一老一小,思考着是先去洗了他们的记忆,还是先把地狱三头犬引出来。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决定,眼前的蛟龙腾空而起,朝着太启一甩长尾。 太启被喷了一脸海水。 “我还没说动!你怎么这么快!”太启狼狈地一抹脸,眼前的呆头蛟也意识到这戏不对,讨好地伸过头来想讨摸摸,只是在幻境的衬托下,在阴阳交界处的其他神鬼看来,就像是这只蛟在用脑袋袭击太启。 太启顺势朝后一仰,在撞击下顺着席卷上岸的海水仰泳到公路中间,这只骨偶蛟终于察觉到太启的意图,开始认真演戏,因为太启演技生疏,还要配合太启做出战况惨烈的反应。 太启是真没有落下风的经验,只有依葫芦画瓢,和走蛟打得有来有回。手上随意发挥,脑子里还有空想晚上回去要吃几碗饭。 就在太启琢磨着等会儿先点份奶茶再回家时,他突然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一股臭烘烘的,夹杂着腐肉臭味的味道就漂浮在附近。 终于来了。 走蛟心有感应,海面上瞬间刮起数股龙卷风,狂风肆虐中,走蛟游走上岸,两只锋利的前爪捏碎了海边的护栏,太启向后闪避过飞溅的碎片,佯装被碎片击中,倒在了地上,在走蛟再一次袭来时,太启身下的土地突然爆出无数根五彩丝,将走蛟脑袋圈圈缚住。 “河伯导前辟蛟龙,万灾消灭天清明!” 上古大巫治蛟的咒术顿时显灵,地上浮现出巨大的禹字符,五彩丝变成了火红的丝线,让蛟龙哀嚎着退缩回了海里。 太启躺在地上装死。 装弱他是真的做不来,两眼一闭装死对太启来说不算太难。 幻境在渐渐退去,身边的腐臭味也越来越浓。 好臭。 太启闭着眼,在脑海里无聊的想着,这只地狱三头犬还没有靠近,他已经在期待着一招解决后回家洗澡了。 这次也没怎么花力气,太启却觉得累,他打算一招把地狱三头犬解决掉,然后回去舒服地洗个澡吃顿晚餐,晚上再和虞渊贴在一起看会儿电视。 如此这般想着,太启在心里默默数着脚步。 “三、二、一——” 在地狱三头犬扑过来的一刹那,太启从地上一跃而起,手里的五彩丝呈天女散花一般洒出,缠上了地狱三头犬的脖子。 三只狰狞的狗头同时发出一声惨叫,齐齐被五彩丝绞杀,头颅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噫,怎么有点恶心。” 没有脑袋的狗身倒在地上,四肢不断抽搐着,而落在地上的三只狗头,还在不停的磨牙淌口水。 地上没有血液,而是很多黑红色半凝固状的血块像虫子一般蠕动着。 “走了走了。” 太启担心再看两眼,晚饭都吃不下去了。 他背过身体,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身量和体型也变回了样子,打算踏出禹步出阴阳交界处。 就在太启站好罡位,踏出第一步时,身后竟然传来滴答的黏腻水声。 太启顿住脚步。 地狱三头犬在他身后停了下来。 太启一动不动,心里生出无数疑问。 为什么这只地狱三头犬没死? 这是太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情况,五彩丝是攻击法术里最常用的兵器,弑偏神杀邪魔都是趁手的利器,如果在太启手里,诛灭正牌香火神甚至次生神都没有问题。 地狱三头犬即便是西方的冥界恶魔,也不会这么轻易逃过。 太启心里疑窦丛生,身后的地狱三头犬直起上半身,嘴里的口水顺着白森森的牙齿滴在地上,右爪向狼一样,意图搭在太启的肩膀上—— “滚!” 太启身后突然结出一张五彩丝网,地狱三头犬猝不及防,重重撞在了网上,太启的身形则倏然消失,片刻之后,落在了地狱三头犬的背后。 地狱三头犬咆哮着用牙齿撕开五彩丝,转过头又向太启冲过来,太启抬起右手,五彩丝凝结成剑落入他手中,在电光火闪之际,太启将剑投掷向地狱三头犬的心脏处,三头犬嗷嗷叫着,被剑身冲撞着向后倒去,从心脏处被剑狠狠地钉在了地上。 没有喷涌的血。 太启眉头蹙起来。 和上一次一样,无数个像是蚯蚓一样的血块从伤口处蠕动着爬出来,落在了地狱三头犬的四周。 地狱三头犬口吐白沫,四肢还在扑腾,看起来并没有死透。 ——这些西方邪灵,血都这么恶心的吗? 太启准备上前去补一刀。 然而就在他用剩余的五彩丝凝结成弓箭时,奇迹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血块又慢慢朝地狱三头犬的身体爬过去,然后顺着剑身慢慢蠕动,将五彩丝一寸寸腐化,等到五彩丝全部消融时,那些血块钻回了地狱三头犬的身体里。 地狱三头犬的三个脑袋齐齐转动一下,然后从地上爬起来。它原本是棕褐色的皮肤,此刻皮肤却变成了血红色,皮肤下面的血管一根根鼓胀,就连六只眼睛的眼白都崩出了血管。 太启凝神看着这只恶犬。 许久,他轻笑道:“原来一般方法是杀不死你的。” 剩余的五彩丝在太启左手里凝结成弓,太启执弓指天,天地之间,风起云涌,乌云后的闪电噼里啪啦作响,无数闪电从空中坠落,落入太启的弓中,太启左手持弓,右手连弹数下,闪电自太启弓中弹出,密密麻麻地射向了地狱三头犬,地狱三头犬还来不及嚎叫, ,浑身便被闪电击中,发出烧焦的肉味,焦糊的躯体轰然倒地。 这一次终于没见到那些血块了。 结束了。 太启收了弓,挥挥手,散去了身前的味道,才朝凡间世界的裂缝走去。 路过地狱三头犬焦黑的尸体时,太启敏感地察觉到,尸体又动了一下。 怎么回事? 太启转过头,地上焦黑的尸体竟然如心脏一般跳动起来,黑炭状的硬壳在渐渐退去,变成了黑红色的软状血块,迸射出浓浓的血雾! 太启眼前突然是一片血色,脸上的虞伯侯面具为太启挡住了这波血雾的攻击,却也没能承受住压力,裂成了碎片,露出太启微微有些震惊的面孔。 大血块在面前逐渐又化成了三头犬的模糊形状,尖利的牙齿摩挲着,眼里的凶光似乎要将前几次的仇恨一次报复干净。 这一次,太启并没有等地狱三头犬攻击时再反击,他又一次引闪电做箭,却不料地狱三头犬的动作更快,它敏捷地躲开了闪电,如利刃一般扑向了太启,太启扔了箭,直接用弓箭线绞住了三头犬的头颅,松手向后退去。 三头犬被绞住头,疯狂的甩着头上的弓,很明显,再次复生的它压根没把这把弓放在眼里,很轻松地甩开弓后,便张开大口扑向了太启。 直到它发现,眼前的太启好像变了。 “见过天火吗?” 白衣长发的太启微微抬起下巴,身后是熊熊的烈焰。 地狱三头犬没有丝毫犹豫地冲了过去! 它想咬死太启,却没想到眼前是,穿过了一个虚幻的影子,直直地冲入了天火中! 天火中传来地狱三头犬凄惨的咆哮,来自上天的火种,足以燃烧凡间世界一切罪恶。 太启静静地看着地狱三头犬化为灰烬。 “血盟印。” 他终于发现了这只地狱三头犬不死的秘密。 与此同时,正在上课的虞渊扔下笔,眼底闪过一丝被烧灼的痛苦。 痛楚来的很快,也很剧烈,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蒸发了全身的血液一般,不过只持续了几秒就消失了。 他坐在最后一排,一边听课,一边处理公司的文件,却因为扔笔的动作,引起了老师的注意。 “这位同学,怎么了?” “我有点不舒服。” 虞渊的脸有些惨白,老师连忙点了前排同学:“那快带这位同学去医务室看看。” “没事,我自己去吧,麻烦老师了。” 痛楚过头,虞渊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他急匆匆地收拾了书本和笔,请假回了家里。 一到家门口,他便发现了不对劲。 家门前停着两辆车,一辆是林启蜇的,一辆则是国属特别行动处的,虞渊连忙停了车,进了一楼的客厅。 客厅里林启蜇正和姜颐在说话,身边还有个年长的女人,她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有镊子棉签,还有几个小瓷瓶和一些虞渊从来没见过的东西,正打算上电梯。 这个女人虞渊见过,是太启从昆仑带下来的近侍,司医,叫巫姑。 虞渊问:“怎么了?谁受伤了?” 巫姑说:“是东君受伤了。” 虞渊顿时急了:“伤哪里了?严重不严重?还不赶紧上医院?” “去不了医院,这不是东君在凡间世界擦碰到的皮肉伤。”巫姑从来没见过太启受这样的伤,也有点慌了,“东君这次伤的,是神体。”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0章 混沌 (4) “太启伤了神体?什么意思?什么叫伤了神体?” 虞渊更着急了, 太启在凡间世界唯一一次受伤是之前在虞家祭祖仪式上,云婆婆推倒香炉时磕到了后脑勺,虞渊担心磕碰后脑勺会影响太启的身体, 在忙碌的工作之余对太启百般呵护。 直到知道太启是东君之后的某天晚上, 两人一起看一部医疗剧时, 太启才告诉虞渊,他在凡间世界里收到的所有伤害都可以当做皮肉伤, 从万代盛业总部的摩天大楼楼顶跳下去都能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复活, 所以磕到后脑勺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主要是第一次受伤, 有点懵, 加上是凡人身份,不能让自己显得和其他人不一样,才随大流去了医院。 原来是娇气, 当时听到太启坦白的虞渊心想。 他还想, 娇气的太启就更可爱了。 虞渊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伤到神体这个说法, 但从巫姑的表情看来, 应该不是小伤。 “我上去看看。” “哎,你等等——” 虞渊根本顾不上电梯了, 直接就从楼梯口往二楼冲, 巫姑想拦却没拦下, 只有端着托盘跟在虞渊身后追上去, 太启房间的门口还守着腾蛇, 看到虞渊,手一伸, 直接就把虞渊拦下来了。 “东君在休息。” 虞渊说:“我进去看看。” 腾蛇冷冷道:“不可。” 虞渊被气笑了:“这里是我家, 我是太启的丈夫, 他受伤了,为什么我不能进去看他?” “你不能进去,也不能直呼东君名讳。” 腾蛇说话就是这个语气,他是神兽修行封神,也没有人的思维,冷漠的语调宛如一台冰冷的机器。 虞渊沉下脸:“这里是凡间世界,凡间世界有它的主人。” 一人一神剑拔弩张,腾蛇岿然不动,他表面上看来依然是人形,虞渊瞥了一眼地板,地上拉长的双翼状影子和腾蛇眼里收缩成细线的竖瞳告诉他,这是攻击的预兆。 腾蛇说:“你和你的先祖虞王一样无礼。” 虞渊心里冷笑,原来还有世仇。 千钧一发之际,房间里传来太启慵懒的声音:“腾蛇,让他进来吧。” 腾蛇向后方紧闭的门看了一眼,挪开了位置。 虞渊连忙握住把手打开房门进了房间。 踏入房门的那一刹那,满屋都是迷人的异香,太启的房间是个套间,里面有小客厅有衣帽间还有浴室,虞渊进来的时候,太启正从浴室里走出来。 虞渊愣在了原地。 即便是见过几次太启原本的相貌,每一次再看到长发的太启时,虞渊都会为他的美貌所震撼。 他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整个人连同灵魂一起沉溺在眼前这片艳色之中。 ——“虞渊?” 太启偏了偏头,叫了虞渊一声。 虞渊如梦初醒,走过去撩起太启的长发,放在唇间吻了一下。 柔韧的发丝上是和房间里一样的香味,微微还有些湿润。 “头发怎么是湿的?” “我刚洗过澡。” 太启这次穿的是浴袍,他转身从柜子上拿过一根棉签,微微偏头沾去了耳朵里的水珠。 “你受伤了?” 除了没有压制外貌和力量,太启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虞渊稍微放心了些,直到他看见浴袍袖子里刺目的红色。 他握住太启的手腕,卷起袖子,几道深深的爪痕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谁伤了你?”虞渊的心脏都像是被人捏紧了,声音里蕴含着浓烈的怒气,“谁敢伤你?” “就是那只三头犬。”太启说起来就有点不高兴,他当时只顾着用弓拖住地狱三头犬以此来下天火的火种,没在意近身搏斗时地狱三头犬的偷袭。等到他离开阴阳交界处时和林启蜇会和时,才发现手臂上有些疼,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让伤口愈合,却没想到伤在了神体上。 这就有点麻烦了。 虽然不是什么大伤,但这个伤口也足够让太启体会到疼痛的感觉,且因为伤在神体上,不是简单的包扎就可以愈合。 太启又回想起当时恶心的种种,回到家后,便解除了压制,舒舒服服地先泡了一个澡,刚一洗完澡,虞渊就回来了。 “它死了吗?”虞渊双眉紧拧着,用大拇指轻柔地抚摸着伤口周围的皮肤,一遍又一遍,像是神经质一样地重复着问,“它死了吗?” “被天火烧死了,活不了。”太启觉得委屈,“就是一只狗,还能伤我。” 伤口边缘因为虞渊的抚摸有些细小的不适感,太启鼻子皱了皱:“疼。” 下一秒,温热的触感便贴在了太启的手臂上,虞渊低下头,温柔地触碰着太启的肌肤。 “站着累。” 那就有大腿坐。 “还疼。” 虞渊就帮忙吹吹。 “真的气死了气死了,我第一次受伤,竟然是因为一只狗?” 那还有虞渊哄。 两人温存了还没多久,门就被人悄悄推开了一条缝。 三个脑袋从上到下探进来,分别是薛同,林启蜇,和巫姑。 “东君?” 太启和虞渊抬起头来。 “啊,我等会儿来。” 这是尴尬又不失礼貌的林启蜇。 “东君,伤口不要随便让人碰啊!” 这是惊慌失措的巫姑。 还有暴跳入雷的薛同。 “这种时候了还在做什么?”薛同推开门,抬起脚脱下老布鞋就过来揍虞渊,“你这个登徒子!” 门口的腾蛇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看到房间里的情景,又把脑袋转了回来,嘴里吐出两个字。 “遗传。” 林启蜇则拦住了暴怒的薛同,让巫姑先行给太启处理伤口。 “薛教授,您别生气,就是吹吹而已,虞渊心里有数,不会碰东君的伤口。” 在这些神侍面前,林启蜇还是称呼太启为东君,他是特种警察,说话有分量,很快就劝住了薛同。 薛同气呼呼地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巫姑则在卧室里悉心地为太启处理伤口。 虞渊和林启蜇走到一边的露台上。 “有烟吗?” 虞渊在尽力地控制情绪,但一出声,还是暴露了此刻的怒火。 “有。” 林启蜇穿的是便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烟递给虞渊。 虞渊接过来,从封口那里敲出一支,烟有些劣质,还是皱巴巴的,也不知道林启蜇从哪里弄来的。 “昨天半夜从赵天端那里没收的。”林启蜇又摸出打火机,帮虞渊点燃了,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根,“将就抽吧。” 两人撑着阳台栏杆看着楼下停着的车辆。 虞渊问:“怎么回事?” 他还没来得及问太启被地狱三头犬伤到的缘由,不过他猜,林启蜇应该知道。 “是血盟印。”林启蜇对虞渊说,“太启本来一招就处理掉这只地狱三头犬了,结果他发现,这只地狱三头犬死不了。” 虞渊很意外;“死不了是什么意思?能复活?” “对,这只狗能复活,太启最后是用天火把这只地狱三头犬烧死的,之前用雷电,刺破心脏,斩首,这只地狱三头犬都能复活。” 虞渊问:“这和太启说的,他在凡间世界坠楼也能原地复活,是一个意思吗?” “不是一个意思。”身后传来姜颐的声音,“这只地狱三头犬是在阴阳交界处被处理的,是他本来的神体,而不是东君之前一样,压制力量和外貌后的凡人之躯。” 虞渊狠狠吸了一口烟,有些沉默了,虽然他不了解这些神鬼的事情,但太启受伤,只说明了一件事。 血盟印如此厉害,那么血盟印的源头,也就是白帝秘密结社崇拜的混沌神,可能比他们想象中要厉害得多。 更可怕的是,三界之中,都对这个名叫混沌的原生之神一无所知。 姜颐有点后怕:“赵天端真的救了我一命,血盟印对凡人的影响没那么深远,尚能靠天池的天地罡气洗去血盟印。如果是我当初结了血盟印,恐怕如今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死了还得给白帝那个老家伙卖命。” 林启蜇问:“当初白帝就给你说过,结了血盟印就不会死?” 姜颐越想越生气,差点跳脚了;“这可是白帝所说的,混沌神给予信徒的‘福利’,我去他/妈的福利!” “请别激动。”听到脏话,林启蜇微微一皱眉,“情况也不算太糟,起码这次了解到更多关于这个混沌的底细,也处理掉了地狱三头犬,这些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说完,林启蜇又对虞渊诚恳地说道;“这次真的非常抱歉,我们没有做好接应,计划也不周全,让东君受了伤。” 虞渊没说话,他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抬头看向远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就在这时,林启蜇的手机响了,他拿过手机一看,是赵天端的电话。 上班时间,这人打什么电话。 林启蜇把电话挂断了。 过了一会儿,电话又来了。 林启蜇又把电话按断了。 他就这样重复了几次,虞渊说:“接吧,没人会看见。” 说完,虞渊摁灭了烟,朝房间里走去;“我去看看太启。” 林启蜇又一次挂断了电话,看向虞渊的背影。 虞渊并没有接受他的道歉。 一边的姜颐也看出来了。 “这位虞总啊,真是和我那老朋友虞王一样的脾气。”姜颐优雅地拿出银质烟盒,打开递给林启蜇,林启蜇扬起手,示意自己不用。 姜颐便自己拿出一只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吐出袅袅烟圈。 “天大地大,老婆最大,老婆蹭点皮都能发疯。”姜颐向后倚靠在栏杆上,“可谁又能想到,东君竟然会被一只狗伤到呢?” 林启蜇说;“是我们的失职,我们不该让东君一个人去对付地狱三头犬。” “嗐,你别自责了,这位虞总啊,也不是真心要怪你,情种就是这样,一发疯就容易上头,我看他都有点克制不住了,要不是这狗死了,恐怕现在就要冲过去了。”姜颐挥挥手,示意自己见惯了,“哎,你电话微信又来了。” 林启蜇拿出手机一看,又是赵天端的电话,还有好多条信息。 姜颐说;“接吧,怕不是有什么急事。” 林启蜇说了一句抱歉,走到一边接通手机:“怎么了?” 赵天端在电话另一头鬼哭狼嚎:“天啊,媳妇,你终于接了,我电话都要打爆了。” “工作时间,我不方便接私人电话。” 赵天端给自己叫屈:“我什么人设啊我,我是粘你,但我也知道你是人民警察爱岗敬业,但是真的出大事了啊,你赶紧让人过去看看吧。” 林启蜇的心猛地一跳;“什么大事。” “靠,我那没用的堂弟,对,就是赵小北,他,他拍到龙了啊!” “什么?哪里?”林启蜇的工作手机也响了,他拿出来一看,工作软件上面显示二级网络舆/情。 “就在虞渊出事的那个地方,怼着龙头拍的小视频,定位时间什么都有,我刚刚给你打电话时就好多人在评论小北,现在我的群都传疯了,我给你发到微信了,你赶紧看看吧。” 林启蜇挂断电话,两边手机同时操作,一个手机打开工作软件,一个手机打开微信。 两者里面都是同一段视频,视频里,是极近距离拍摄的巨大的龙头和翻滚的海浪。 视频里还有两个人的对话。 一个声音哆哆嗦嗦的应该是赵小北:“我,我拍照发个朋友圈。” 还有一个声音苍老一些,显得有些气急败坏:“这种时候还发什么朋友圈??” 在工作软件里,这短视频发布者的信息也显示出来了,正是赵天端那没用的堂弟赵小北。 “糟了。” 林启蜇心叫不好,没想到今天如此不顺利,不仅让太启受了伤,还把这些事暴露在普通人的眼里。 “龙?”姜颐也凑过来,“这哪里是龙,这只有一个角,不是蛟吗?” “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被普通人看到了。”林启蜇迅速响应,把任务派发给了下属,这次处理地狱三头犬他们也有预案,如果有人疑似拍摄到不科学的场面,就用海市蜃楼解释。 可这视频太逼真了,小赵几乎是贴着龙头拍,龙眼龙角龙须都看得清清楚楚,只能说太启不愧是原生之神,幻境都比藏狐煤球那些小法术要强上不知道多少倍,用海市蜃楼是解释不了的。 再加上今天下午的特大雷暴雨,不少网友都在转发,说是这条走蛟要飞升了,正在渡劫。 “我得回去处里一趟。”林启蜇匆匆收了手机,“这视频太可怕了,会造成普通人恐慌的。” 林启蜇说完,又给赵天端打了一个电话;“你能联系到你堂弟吗,先把你堂稳住,千万别让他被各种媒体网红找上,等我来解决!” * 两个小时前,环海公路。 在极大的恐慌下,小赵和白乾坤两人发足狂奔,两人听着身后汹涌的海浪声和阵阵龙吟腿都在发软,你拉我拽,相互协助着朝电瓶车跑去。 小赵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白乾坤气得要命:“你快跑啊,你这个二十出头的跑得还没我这个老头子快,你还看什么看?” “我,我看还有多远。”小赵一边哭一边跑,回头一看那走蛟又哭得越凶,哭了一会儿,又跑了一会儿,小赵气喘吁吁地拉了拉白乾坤。 “师父,这龙好像没了?” “哪里没了?” 白乾坤跑得鞋都掉了,匆忙间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停下来,又看了一眼。 “还真没了?” 又是一道闷雷劈下来,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从天而降,把师徒二人砸懵了了。 “快,先躲起来。” 雨这么大,这地方又邪门,已经送走了一个虞家的当家了,白乾坤也不认为自己比虞渊气运更足,便说先不骑电瓶车回去了,找个地方躲躲,两人匆匆翻过公路的栏杆,在一处山崖的间隙里躲起来。 白乾坤竖着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除了雷声和雨声,好像还真的没听到龙吟了。 怎么回事,嫌他们两人不够塞牙吗? “师父——” “嘘——”白乾坤把手指比在嘴边,用眼睛瞪小赵,“小心被这走蛟听到了。” “哦哦。”小赵用气声回答,抱紧了自己的胳膊。 雨越下越大了,白乾坤观察了好一会儿动静,感觉到安全了一些,又把布袋里的龟壳拿出来,在山壁上敲了敲。 他张开干枯的五指摸了摸纹路,觉得今天这事有点蹊跷,这卦象也有点蹊跷。 正要抬头和小赵说几句,结果一看,小赵竟然抱着手机看得起劲。 白乾坤恨铁不成钢,拿着龟壳就朝小赵的脑门敲去。 “玩手机,玩手机,一天到晚只知道玩手机,都要成盘中餐了,还在玩手机。” 小赵又委屈又害怕,恐惧地瞪大了双眼:“龙又来了?” “我在说你!”白乾坤骂道,“什么龙,你见过一只角的龙吗?都说了这是走蛟。” 小赵连连摇头:“不不不,它不是要化龙吗,还是叫龙老爷好了。” 白乾坤说:“什么龙老爷?这走蛟都没了。” 小赵呆住了;“真没了?” 白乾坤终于用正常语调说话了;“真没了,就是今天这事,怎么想都有点怪。” “师父,那我知道走蛟老爷为什么没了。”小赵把微信打开,点开刚刚拍的那个视频递给白乾坤。 “什么东西?” 视频很短,几秒钟就过去了,即便面对的是视频,看到那走蛟的脑袋,白乾坤还是忍不住一哆嗦,又把手机塞回给了小赵。 “不是,师父,您仔细看啊,就三秒的时候,天空中是不是飞过一个人影?朝走蛟老爷飞过去的。” “人?” 白乾坤从布袋里掏出老花镜带上,接过手机又仔细看了一遍,这一看,果然发现有个人。 这人明显不符合牛顿三大力学的跳跃,一看就不对劲。 “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白乾坤念了几遍早上的卦象,顿时两眼放光,激动地拿着手机站起来,兴奋得差点撞到了山壁上。 “徒儿啊,咱们这恐怕真的见到真神仙了!” 他的语气里止不住地激动;“能屠要化龙的走蛟,这至少是个正牌香火神!” “我赶紧再发一条朋友圈。” 小赵一听也激动了,他会被神谱,看过不少论神的书,没想到有朝一日真的能见到神仙了,忍不住就要发朋友圈。 “还发什么朋友圈,快跟我出去。” 白乾坤身子一闪,闪出了缝隙,又把小赵给抓出来。 雨已经小了些,白乾坤拉着小赵就往刚刚遇到龙的地方跑去。 “既然有仙人屠龙,那必然会有打斗,龙鳞龙须龙血,捡到什么都是宝贝,咱们快去看看!” 师徒两人又跑回了公路边,冒着瓢泼大雨一寸寸的搜索,竟然还真的在栏杆下发现了一块成□□头大小的肉块。 这肉块外面有一层焦枯的黑壳,小赵第一次就发现有点不对,不过当成了石头,来回又走了一趟,竟然发现这块黑色的东西,冒出了一小团红色的肉。 小赵激动了,把这肉块捡起来拿给白乾坤:“师父,您看,这是龙肉吗?” “龙肉?”白乾坤拿过来闻了闻,一股腐烂的臭味熏得他差点吐了,随手就把这肉块丢了,这肉块在地上滚了两滚,竟然像是破壳一般,从壳里挤出来,在白乾坤和小赵的眼皮子下,变成了一块红色的肉块。 白乾坤震惊了。 “太、太岁?” 他吃了这么多年的阴阳饭,这还是头一回在一天之内遇到这么多书里才看得到的东西,当下也不嫌弃了,徒手捡起来塞进布袋里,就像是宝贝一样,叫上小赵回去。 “咱们赶紧回去。” 小赵一听说是‘太岁’,连忙要拿手机出来拍照。 “拍什么?拍了让人来偷来抢吗?”白乾坤又是一巴掌拍到小赵脑袋上,“走,我们回去!” 试图两人冒着大雨回了家,小赵一路骑车狂奔,又亲手捡到了‘太岁’,脑子里哪里还记得刚刚发的朋友圈,也没意识到自己在朋友圈发的视频已经在网络上炸了锅。 回到科学扶乩店时,白乾坤身上挂的布袋已经全湿透了,他把布袋的东西全倒了出来,那块肉竟然比刚刚大了不少,在桌上像心脏一般跳动着。 “师父,这玩意儿还会长大啊。” 刚刚在大雨中,小赵也没仔细看,这时走近一看,才发现这肉块身上都是血管一样的经脉,恶心地向后退了两步。 “它会长多大啊?” “为师——为师也不知道啊。” 小赵问:“那要怎么办?总不能这么放着让他一直长吧,而且这味道真的好难闻,一股臭肉味。” 白乾坤捋了捋山羊胡,脑子里灵光一闪。 “快去后面把我打的那壶高粱酒拿来。” 小赵马上去后面抱来那桶酒,白乾坤抽了几张卫生纸,把那块肉拿起来,忍着恶心塞进了酒壶里。 “说实话,为师也不知道该拿这太岁怎么办。”白乾坤拍拍手,满意地看着肉块在高浓度白酒里安静下来,“但是拿来泡酒,准没错了。” 就在离科学扶乩店不远的一处高级公寓里,杰拉德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椅子,对着坐在一边的白帝破口大骂。 “我的狗怎么还没回来?” 白帝默不作声,把地上的蓍草一根根捡起来束好。 “我问你话,你听到没有?” 白帝说:“地狱三头犬,暂时应该回不来了。” “他死了?”杰拉德质问道,“你说话啊,别我问一句你说一句。” “不能叫死,结了血盟印,就是永生。”白帝站起身来,背过手,“只是这一次,它失败了。” “这还不叫死?”杰拉德气疯了,“你知道我为了弄到地狱三头犬,花了多大的精力,喂了多少灵魂吗?” 杰拉德越想越气,又顺手操/过一边的古董花瓶,在地上砸得粉碎:“那虞伯侯的碎片呢?拿到了吗?” 白帝还是不紧不慢的语气:“既然败了,那就拿不到了。” “你这个老骗子!”杰拉德一把拧住白帝的脖子,把他抡在了墙上,“我的狗,虞伯侯的碎片,二选一,我必须拿到一个,否则我就把你切碎了塞进马桶里,你信不信?我可不管你是不是永生的。” 白帝说:“我说过,地狱三头犬结了血盟印,就不会死,你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占卜结果。西方也有不少占卜方式,你大可以一试。” 这个房间里就有不少奇奇怪怪的魔法道具,白帝看了一圈,微笑道;“还是你只会收藏呢?” 杰拉德恶狠狠地盯着白帝,突然松开手,走到一边拿过一个盒子。 在打开盒子前,杰拉德问道:“你确定那个戴面具的人,是虞伯侯吗?” 这是自从‘虞伯侯’声名鹊起之后,杰拉德一直怀疑的一个问题。他并不是对东方大巫一无所知,相反,他从祖父留下的笔记里,和之前加入启示学会的研究里了解了不少关于大巫的知识。在他的印象里,大巫就算能力再厉害也是凡人,他不是神也不是恶魔,是不可能从一千年前活到现在的。 一定是有人假借大巫的名义活动,或者说,虞伯侯这个大巫有别的神通能长生,但是虞伯侯作为虞家的祖先,虞王陵的建造者,杰拉德并没有从虞谋那里听到关于虞伯侯的消息。 杰拉德猜白帝一定知道,只是这老头子老谋深算,从他嘴里挖不出什么。 果然,白帝说:“这个问题,我也想和你讨论一下,你先占卜看看吧,看完了,气消了,我们再讨论。” 杰拉德从盒子拿出一面镜子,镜子是黑色的,并不能反射出人面,上面密密麻麻画着七大行星的五角星符文。 杰拉德低声念了几句咒语,看着镜子进入了冥想。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过了会儿,白帝听到杰拉德说道;“风。” 杰拉德太启没有血色的手指,沿着镜子边缘摩挲。 “闪电。” “这是……这是中国龙吗。” 杰拉德的眼睛猛地睁开,白帝以为他结束了冥想,却发现杰拉德的眼珠变成了全黑色,像是盲人一样的不断在镜子上画圈。 “它没死——它是杀不死的——” 杰拉德一直碎碎碎念,能看得出来,这次占卜让他很痛苦,结果似乎也是碎片化的,以至于他不断重复着刚刚的词汇。 直到白帝听到了一声碎裂的声音,镜子在杰拉德面前,杰拉德向后仰倒在地上,四肢像是跳大神一般的舞动着,喉咙里发出诡异的歌声。 “是神吗?”杰拉德原本的声音和歌声交错出声,他变得越来越兴奋,像是蛇一般,在地上游走着。 白帝就在一边冷眼旁观,几分钟后,杰拉德才平静下来,闭上眼平复呼吸。 “他是神吗?”杰拉德喘着气问道。 白帝忙问道;“你看到了谁?” 杰拉德却在自言自语:“他太美了——他一定是你们东方的神明,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 他忽然从地上弹跳起来,发疯一般地扣住白帝的肩膀:“他就是你们东方的原生之神东君对不对?他是不是东君?” 白帝露出“果然”的表情,只是这时候,杰拉德已经没有心思猜忌白帝为什么怀疑虞伯侯背后是东君,却不告诉他了。 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我要得到他的碎片,我一定要得到他的碎片!” 白帝快被吵死了;“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了。” “不,我要先拿回地狱三头犬。”杰拉德匆匆回到盒子边,却发现镜子已经变成了一滩碎片,“怎么回事?我的镜子怎么碎了?” 白帝说;“很正常,原生之神,又岂是凡人能窥探的。” 他心想,杰拉德果然有两把金刷子,只是发了会儿疯碎一面镜子就能一窥东君的面目,若是别人,强窥神明,恐怕已经一命呜呼了。 杰拉德跌坐在桌上,他仿佛没有听见白帝的话,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言自语。 “清醒点,外国小子。”白帝走过来,在杰拉德的人中上掐了一下,杰拉德短暂地恢复了清明。 “既然合作了,我就不会骗你,结了血盟印的神,除非混沌神王亲自动手,又或者是混沌神王消失,否则,就是永生的。” 杰拉德看向白帝。 白帝微笑;“这还只是混沌神王没有完全恢复的状态,他日昆仑覆灭,混沌神王全盛时期,岂是如今东君掌权的昆仑神系能所比拟的。你只知东君多美,却不知他数万年来高高在上,不知三界疾苦,又怎么能胜任我华夏的神王。” 杰拉德拉起袖子,看着自己手臂下青色的血管。 这里面就藏着血盟印。 他甚至能感受到它在自己的血管里扎了根,从虚无中汲取了养分,供养着他的躯体。 起初,杰拉德只觉得混沌神王就是一团没用的水蒸气,甚至可能是白帝杜撰的伪神,然而刚刚冥想时感受到的力量告诉他,混沌神王,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内心的欲/望在膨胀。 他想要东君脸的碎片,想要东君的神格,还想要这股力量。 目前看来,东君脸的碎片和神格,似乎是唾手可得的东西。 * “当时我就看到人影了,不过没注意到是赵天端的堂弟。” 太启是在第二天早上才知道自己的幻境和骨偶蛟在昨天大出圈,网上刷的到处都是,还有细心的人发现了视频上一跃升空的太启。 不过经过国属特别行动处一晚上的加班,这个视频已经变成了某大型3D全息技术制作公司的宣传片,说是该公司想试验一下户外特殊天气里3D全息技术的稳定性,所以挑在昨天暴雨天气封闭的公路边施行,这个试验有特殊申请表有批准公章,看起来煞有其事,总算把这件事掩盖了过去。 虞渊坐在床边的小桌上一边审文件一边陪着太启聊天:“赵天端这堂弟,也不知道该说他是幸运还是不幸了,什么倒霉事总有他参与,结果每次都能全身而退。” “大概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太启拿着手机在床上翻了个身,不小心压到了长发,轻轻地“啊”了一声。 他在凡间世界没有东君身份的束缚,又被虞渊宠惯了,怎么舒服怎么躺,长发也因此成为了阻碍,翻个身就要被压一次。 虞渊连忙起身,走到床边帮太启把压到的头发挪开。 因为需要养伤,压制力量变成凡人的身躯不利于伤口愈合,太启干脆一直保持着神体,也因此,家里的阿姨又放了假,别墅的大门也闭上,二楼落下了结界,让空气和环境近似于保持无尘,和昆仑一样。 因为有了结界,手机和网络电视都没有了信号,太启只有无聊地拿着手机翻开过去的记录和下载的视频,虞渊早上去了一趟公司便回了家,在家里陪着太启。 “好无聊啊。” 虞渊直起身时,正和太启的目光撞上。 他还是没能适应突然看到太启原身时的那种震撼,怔了一下,才低头帮太启把头发理好。 “忍一忍,等伤口好了就能出门能吃东西了。” 虞渊克制自己不被太启的美貌吸引过去,直起身坐回了床边的椅子上,继续开始对着电脑审查文件。 太启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实在无聊透顶,小心翼翼地坐起来,挪到了床边。 “你在做什么。” 一股迷人的香气正在靠近,虞渊还没反应过来,太启已经伸出手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腰,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我在虞王陵审博物馆的方案。” “哦。”太启应该是太无聊了,虞渊一个字一个字审,他就一个字一个字的念。 冷冽的吐息含着香气,像是小猫爪子一样,一下又一下地挠在了虞渊的心上。 虞渊看完了一页,太启也读完了一页。 虞渊侧过头看太启,然后又收回目光,手里点击鼠标,看到下一页。 太启问;“你们凡人每天面对这种枯燥的文字和数据,不会觉得无聊吗?” 虞渊说;“当然无聊,不过没办法,要养家,所以必须工作。” 太启问;“你还需要赚钱养家吗?你都有这么多钱了。” 虞渊说;“你以为你很好养吗?” 太启说;“我吃的又不多,你之前给了我好多零花钱,我一个月才用了一点点。” 虞渊点头;“嗯,但是你呢,喜欢字画古籍,看上的不管多贵一定要拿到手,还喜欢宝石翡翠,买回来就在家里逗猫玩,看到各种设计的车也喜欢,买了又不会开,还有——” 太启打断他;“你在抱怨对不对?” “错了。”虞渊又一次侧过头,在太启耳边低声说,“我心甘情愿。” “哼。”太启这才满意了,继续靠在虞渊的肩膀上看他工作,不时和他聊几句。 “现在的生活,就和以前在昆仑上一样,你应该知道我有多无聊了吧。” 太启无聊,又开始玩虞渊的领带了;“你们凡人无聊的时候会做什么?” 虞渊说:“我工作挺多的,没有什么无聊的时候,看如琢和巧巧她们,应该是玩手机逛街吧。” “以前没有手机也没有街可以逛的时候呢?” “看书,散步,聊天?” 太启说;“就没什么好玩一点的吗?” 虞渊随口回道;“造小人?” “捏泥巴?”太启好奇,“你们凡人怎么还有女娲的爱好。” 虞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 在太启的原身面前,他是相当克制的,否则他总有种自己会渎神的错觉。 虞渊手握成拳头,放在唇边咳了一声:“不是一个意思——指的是繁育后代。” “哦,doi的意思。” 变回了神的太启,依然和之前的太启一样,总是有这么多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描述词。 甚至还能语出惊人地让虞渊大脑一片空白。 “想和你造小人了。”太启换了个方向,把侧脸靠在虞渊的肩膀上,说完,他发现虞渊的肩膀都僵硬了。 作者有话要说: 芋圆:老婆不要勾我,要不我真要渎神了。 第101章 混沌(5) 虞渊没有说话, 除了僵硬的身体,他并没有任何表现心里悸动的行为,他知道这只是太启无聊时随口一说罢了。 此刻太启想要的造小人和喝奶茶玩手机打游戏一样并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都是无聊时的消遣。 他在家里养伤, 真的是闷坏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虞渊没有反应, 太启就像小猫似的,下巴在虞渊的肩膀上蹭来蹭去, 吸引他的注意力, 在他工作时捣蛋。 哈士奇精老婆变成了猫,一样闹人。 虞渊克制住自己脑子的胡思乱想, 应道:“我在工作。” 太启问:“那你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和我聊天吗?” 虞渊说:“当然可以。” “那我们聊天吧。” 在外人面前, 太启并不怎么说话,其实他并不是不爱说话,而是他不知道该和凡人说什么, 怎么样交流才不会暴露自己不是人。 更何况, 普通人也没有那么多耐心陪着太启牛头不对马嘴的聊天, 只有虞渊会包容他野马一般的思维, 纵容太启一切奇妙的想象。 所以在虞渊面前,太启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 他对凡间世界的每一个疑问都能在虞渊这里找到答案, 对凡间世界的每一次喜爱, 都有虞渊的应和和赞同。 太启也不吝惜分享所有关于自己的秘密。 “我有没有给你说过, 我真的能造小人。” 虞渊:“……好像没有印象。” 虞渊终于有了点反应, 太启发现虞渊好像对这个话题有点点感兴趣,所以就和虞渊聊开了。 “阴阳, 雌雄, 昼夜, 生死,这都是天道的法则,原生之神不能干涉天道的法则,同理,天道的法则也不能干涉到原生之神。所以原生之神永生,也超脱了天道阴阳雌雄昼夜的法则。” 太启尽可能用凡人能听懂的词汇来解释自己能生孩子这回事。 虞渊听得有点糊涂:“你一个人就能生?” 太启说:“一个人可以,两个人也可以,只要我想。” 虞渊问:“那小孩的长相性格能随便选?” “那倒是不一定。”太启一挥袖,房间里突然出现昆仑神殿莲花池的幻象。 “我一个人生呢,其实并不是‘生’,而是化生,琉璃,净莲花,这些纯净无垢的东西,都是可以在我的力量下化生成小人儿的,甚至可以和我一样的相貌,拥有相当于次生神的力量。如果是两个人生,那自然就和你们凡人一样了,开盲盒,男孩女孩乖巧顽皮,全看运气。” 看到这一池子的净莲花,虞渊更好奇了:“那小孩也会有神格吗?” 太启说;“当然有,这可是我造的小人儿,怎么能没神格,不过小人儿的下一代就难说了,反正也不关我的事情。” 解释完之后,太启还向虞渊坦白:“以前在昆仑无聊的时候,我也想过要不要造个小人儿来玩玩,后来想了想,觉得他长大了,应该也会和我一样无聊,就别让孩子和我一样过无聊日子了。” 虞渊;“……” 果然,小孩对太启而言,就是个玩具。 虞渊心想,血脉感情这回事,还是得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领着太启体会。 教会太启爱人就已经够艰难了,这件事恐怕要托付给后人。 “等我们结婚了可以考虑下,养孩子还是挺有意思的。”虞渊放下鼠标,手放下来,握住了太启的手,“陪着一个小人儿从小婴儿一点点长大,这是和养麒麟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太启问:“有什么不一样吗?麒麟也很可爱啊。” “当然不一样了。”虞渊说,“这个孩子的存在,就是我们两人相爱的证明,而且如果他有了神格,他也可以一直陪着你。” 虞渊这话让太启有点不高兴:“为什么要他陪我,你不能陪我吗?” “太启,凡人的生命只有百年而已。”虞渊保存完文件后,转过身来面对着太启,“这就是为什么凡人要抚养后代,因为他们终要面对死亡,而孩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生命在这个世界上的延续。” “只要他还活着,我就一直存在。” 太启微微蹙眉,他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虞渊突然要对他说这些话。 “其实自从上次你回到昆仑之后,我就一直在想死亡这件事。”虞渊向前倾身,动作轻柔地替太启顺着长发,“你是原生之神,拥有永恒的生命,而我只是一个凡人,生命不过百年而已,我承认,我有很长一段时间,并不能接受死亡这件事,我不愿意和你回昆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太启的眼里满是疑惑:“可你在我身边,也可以活很多年啊。” “可人永远是贪心的。”虞渊替太启理完头发,笑道,“谁不想和喜欢的人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呢?” “有什么关系吗?就算你死了,你也会进入轮回,我也有办法找到转世的你,你以为黑袍无常说的满三十减十一是开玩笑吗?我可是认真的。”太启总觉得虞渊的笑容里有些难以捉摸的悲伤,他不喜欢这样的虞渊,想让气氛更活跃一些。 他又一挥袖,竟然出现了轮回世界的奈何桥,年迈的孟婆站在桥边,给亡者一碗碗分发孟婆汤。 “我可是很厉害的。”太启有些小得意,“只要你的魂魄还在,我就能找到你。” “这不一样,太启。”虞渊笑了笑,“好了,不聊这个话题了。” 太启问:“那你理解我的意思了吗?” 虞渊说:“我大致明白了。” 他当然明白太启的想法——太启并不能理解死亡这件事,他的死亡对太启而言,大概和他出门上班没什么两样,到了合适的时间,他总会回去的。 可这又怎么能一样呢?几十年后,等到他白发苍苍,太启依然年轻貌美,等到他去轮回世界又投胎成人,这几十年的时间里,太启会爱上别人吗?下一世的他,又会是怎样的性格和人生? 在想到这些问题时,虞渊总是分外沉默,他知道在太启面前表现出这样负面的情绪并不太好,不过他还是有些无法自拔地陷了进去。 “来造小人吧。” 虞渊的脸上突然贴过来一个软软的吻。 太启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句话,还说的这么认真和主动,在发现虞渊看向自己时,漆黑的眼眸里压抑着些不知为何物的冲动,又有些慌了。 “那个,我——啊——” 太启手撑在床沿,一不小心又压到了长发,发出一声小小的痛呼。 他抬起手,把头发撩到了耳后,又低下头换了一个不会压到头发的坐姿;“真的好烦啊。” 虞渊盯着太启看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面对着太启,太启一抬头,正好是一个尴尬的位置。 太启倒是没觉得尴尬,他还认真多看了几眼。 “我觉得你应该还挺——” 太启仰起头,正要和虞渊交流一下自己的观察结论,却看到虞渊扯下了领带,解开领口的扣子,露出隆起的喉结。 太启本想脱口而出的是坚定的拒绝,说出来的却是“那你轻点儿啊,不要弄痛我,要不我真的会送你去投胎的”。 他在心里已经接受并且期待着和虞渊的渔水之欢了。 甚至还有点小紧张。 太启想,我要自己主动脱衣服吗,还是虞渊来帮我脱呢? 还在犹豫间,太启听到虞渊说;“你转过去一下。” “哦。” 太启乖乖地转过身去,换成了跪坐的姿势。 可能这个姿势轻松一点?太启想。 他期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又担心着可能出现的意外。 虞渊在床边半跪下来,抬起手,用大拇指的指腹轻轻抚过太启的长发。 太启的心咚咚跳起来。 “好香。” 虞渊凑过来,在太启的长发上虔诚地落下一吻。 下一秒,他却察觉到有什么东西穿过了自己的长发,在虞渊的手指间,把自己的长发绑起来。 太启向后摸了摸,发现竟然是虞渊的领带。 他仰头看向虞渊,和虞渊深邃的目光纠缠在一起。 好难懂的男人。 太启心想。 他在书上看过,说眼睛是凡人的一扇窗户,他们想什么做什么,总是能透过眼睛表现出来。 可是虞渊不一样,虞渊的眼睛像是海面,大多数时间是波澜不惊的,没人知道平静的海面下潜伏着什么样的暗流,太启亦不能懂。 当然,虞渊也有情绪外露的时候,就像刚刚太启察觉到的冲动,然而他的行为似乎又和情绪相悖,他的欲旺有多浓烈,手上的动作就有多温柔。 太启并不明白这是虞渊深深扎根在血脉里的克制和隐忍,并承受了千年刻骨相思的锤炼。虞渊的爱经历过年幼时的颠沛流离,经历过权力之巅的孤独,经历过战火,阴谋,天灾,人祸,在王朝的覆灭重生和文明的起伏中屹立不倒。 他是凡间世界坐拥万里江山的帝王,亦是昆仑山下最虔诚的信徒。 “虞渊?” “我在。”虞渊用领带帮太启绑好了长发,“本来只是想试试,没想到挺合适的。” 他又低下头,在太启长发间嗅了嗅,像是标记了配偶的野兽一般,霸道且满足:“而且,有我的味道。” 虞渊的吻顺着太启的长发,落在了太启的后颈上。 太启转过头来,和虞渊交换一个缱绻的吻。 “还要造小人吗?”太启问。 他隐约觉得虞渊想,又觉得虞渊似乎现在不太想。 “你想要吗?”虞渊问。 “嗯。”太启承认,“可我也怕伤害你。” “问题不大。”虞渊笑起来。 太启听到了身后传来“叮”的一声,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他回过头去,看到虞渊单手搭在皮带扣上,轻松的解开,把皮带从西装裤上取了下来。 太启的脸突然有点发热,别扭地又把头转了回去。 “不造小人。”虞渊从背后覆了上来,“不过,要做一件我肖想很久的事情。” “以及,让你快乐的事情。” * 晚上巫姑来给太启换药时,发现太启有点不对劲。 初看是发现太启的长发被扎起来了,再仔细一看,发现太启的心情很不错,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懒洋洋的满足感,正趴在床边翻看一本旅游杂志。 “东君。”巫姑满腹狐疑,端着托盘走过去,在床边跪下。 “坐吧,凡间世界,不必行大礼。” “是。”巫姑起身,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 太启右手翻着杂志,左手顺势就递出去,因为动作随意了些,也没注意袖口缩到了手腕上,巫姑正待给太启上药,拿过棉签后忽然瞥见太启手腕上一圈红痕,吓得顿时失声。 “东君,您、您这是怎么了?” “什么?”太启偏过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手腕上的红痕,不在意地说,“没事。” “这怎么能叫没事呢?”巫姑吓坏了,“这又是谁伤了您?” “没有啊,没有人伤我。”太启把右手也伸过来,然后卷起袖子给巫姑看,“右边也有。” 巫姑:“??” 这对称的一圈红痕?谁这么放肆? 太启说;“一会儿就消了,没有伤神体。就是我和虞渊闹着玩儿呢,担心弄痛我我会揍他,所以留了点痕迹。” 巫姑整个神都快疯了;“怎么又弄痛您了?哪里痛了?” “并没有哪里痛。”太启回想刚刚,忍不住用杂志遮住脸,掩饰自己情不自禁的笑意,“还挺开心的。” 巫姑:“??” 门外有人咳了一声。 太启扬起头,看到是虞渊,笑意就掩饰不住了。 “开完会了?” “嗯。” 虞渊走了进来,他换了一件棉麻质地的衬衫,穿着家居拖鞋,看起来还洗过澡,路过巫姑时,巫姑明显感觉到一股湿润温热的气息,连他平日里锋利的气质都温和了不少。 虞渊靠着床沿坐下,太启则坐起来,靠在虞渊的怀里,把左手拿给巫姑。 “这两天已经好了不少,明天开始就早上来一趟吧。” 巫姑说;“是。” 虞渊小心翼翼地替太启把袖子卷起来,眼神在太启手腕上的红痕上扫了一圈,又形同无物一般,看向了太启手臂上那三道狰狞的伤口,眉宇间浮起一股阴沉的怒气。 他已经看过好些次这几道伤口,却依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还痛吗?” 虞渊握住太启的手臂。 “早就不痛了。”太启微微抬起小臂,“就是感觉这伤口怪刺眼的。” 白壁有瑕,这瑕疵便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巫姑手脚麻利地替太启处理完伤口换了药,说:“只要对神体无碍,过些时日就会养好了。” 她把托盘放在一边,处理过伤口的棉签塞进一个牛皮纸袋里,等会儿需要处理掉。 “我还是建议您回昆仑养伤,昆仑无尘无垢,又有得天独厚的修行环境,就算这里有结界也是比不上的。” “凡间世界还有事,我暂时回不去。”太启问虞渊,“最近你有林启蜇那边的消息吗?还有其他结了血盟印的邪灵出现吗?” 虞渊说:“暂时没有,上次你出手后,白帝他们还是安分了不少,复刻的虞伯侯面具也分发下去了,我听林启蜇说,现在是分区域24小时不间断巡逻,看得很紧。” “有些不好办啊。”太启微微叹气,“也不知道昆仑上有多少香火神结了血盟印,如果他们都和这条地狱三头犬一样是不死之身,那就麻烦了。” 虞渊问:“一定要用天火吗?凡人的武器不行吗?” 太启说;“神和凡人不是一个维度的东西,普通的枪弹炮肯定不行,科幻小说里那些量子炮倒是不知道了,而且还有一个问题。” 虞渊问:“什么问题?” 太启说:“若有神明非自然陨落,天上是会出现血月的,因为按照天道法则来说,有神格的香火神是不会出现非自然陨落的情况,血月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种灾厄的异象,一次两次倒是还好,若是出现次数多了,天道必降天谴。” “白帝这手算盘打得真好。”巫姑也叹了口气,“打不死,不能打,怎么看我们都很被动。” 太启说:“也不一定是白帝的主意,白帝是香火神,是不能窥见天道的,多半还是背后的混沌。” 巫姑摇头:“这个混沌真的太神秘了,三界都没有关于祂的消息。” 太启说:“但祂确实存在,力量还不弱,目前几次露面看来,远超香火神。” 太启和巫姑说着话,虞渊坐在认真听着,过了好一会儿,太启才发现虞渊后来一句话都没说。 虞渊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之前在云婆婆和寄生案上出了不少力,只是最近太启发现他很少提建议,除了主持修建虞王陵博物馆,他多半只是在太启或是国属特别行动处的计划后补充一点小细节。 等巫姑走后,太启问虞渊:“你有什么想法吗?” 虞渊说:“白帝和传教士觊觎天子剑,天子剑又在虞王陵里,虞王陵有虞家和国属特别行动处严防死守,他们接触不了虞王陵,必然会利用凡间世界的内应,通过博物馆的项目进入虞王陵。” 太启问:“还有呢?” 虞渊说:“其他的我不敢轻举妄动。” 太启对虞渊的这个回答很意外;“你竟然也‘不敢’?你在害怕混沌吗?” 虞渊说;“与其说我因为混沌不敢轻举妄动,倒不如说是因为我看不破这个局。” 太启有些听不懂了。 “混沌也好,白帝也好,起码我们知道他们目的在于你,但是在他们背后,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才操控这个棋局,你,我,白帝,虞伯侯,甚至是我的先祖虞王,都是这个棋局上的棋子。” 太启微微瞪大眼。 “别太担心。”虞渊安慰道,“我很少用直觉来判断一件事的好坏,但是这次我敢确定,这个棋局,对你我而言,并不是坏事。” “现在,就等白帝的内应自投罗网了。”虞渊站起来,手摁在床边那叠博物馆建设的方案上,“顺便可以把虞家最后一颗不合适的钉子拔掉了。” * “师父,冰箱好像坏了。” 小赵戴着橡胶手套,站在后门处,冲着坐在店面里的白乾坤说道。 “坏了让人来修修吧。” 白乾坤头也不抬,拿着放大镜对着一叠不知道从哪里收来的打印件仔细研究着。 “可是师父,冰箱里的东西怎么办啊?我也不知道坏了还是没坏。” 小赵是富二代,从小远庖厨,就算在看店,厨房也是由白乾坤掌勺,白乾坤这师父本事没交给小赵多少,一日三餐倒是天天换花样,喂得小赵胖了十斤。 也就是在几天前师徒二人无意间撞到走蛟又被官方强势辟谣之后,白乾坤才不碰厨房了。他坚信自己就是看到了蛟,不是幻觉,更不是什么3D全息投影技术,还弄来了一大堆资料,试图佐证自己的经历,反驳官方辟谣。 因为白乾坤终日沉迷于“反辟谣”中,小赵无奈之下才接手厨房,买了一大堆速冻食品和料理包,每天用速食和外卖解决三餐问题。 见到白乾坤不搭理他,小赵直接拿着冰箱里掏出来的冻肉走了过来。 “师父,您闻闻,这肉是臭了吗?” 白乾坤一双招子几乎要贴在面前的纸上,听到小赵在和他说话,猛地一抬头,结果正好被小赵把肉糊到了脸上,熏得他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什么味儿啊,是不是你把太岁拿出来了?” 小赵说: “没有啊,这就是上个礼拜您在超市买的特价肉。” “赶紧给我扔了,这味道都不对了。”白乾坤挥挥手,“快去。” “我就去。”小赵回到后面的厨房,把冷冻层全掏空了,也不管坏没坏,全扔进了垃圾桶里。收拾完冰箱,又给附近的家电维修店打了电话,让他们赶紧过来修冰箱。 “嗯,对,就在步行街上那家‘科学扶乩店’。”小赵拿着手机,向后倚在厨房的小桌边。他正在讲电话,也没注意,手肘向后一靠,也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身后倏然响起了像是落水后拍打水面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啊,没,没什么。”电话那头的家电维修师父也听到了小赵的惊呼,问他怎么了,小赵搪塞过后,挂断了电话。回头一看,那块在环海公路捡到的‘太岁’,在白酒壶中像是活物一般地挣扎着,过了一会儿又蔫了下来,变回了那块肉。 小赵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发毛。 起初捡到‘太岁’时,他只觉得稀奇,这传说中的‘太岁’是不是有长生不老的功效,直到他发现这块‘太岁’不仅会长大还散发出恶臭,从心底就越来越抗拒这东西。 小赵手撑着下巴,对着酒壶研究了片刻,思考着要不要建议白乾坤,把这块太岁给上交了。 就在这时,白乾坤拿着几张纸急匆匆跑进厨房来。 “我就说,根本就没有这么逼真的3D全息投影技术!”白乾坤把那几张纸塞给了小赵。 小赵接过来一看,纸上打印的是国内一个神秘学论坛的帖子,发帖人正是一个全息投影技术的从业者,他从技术角度分析了辟谣的不靠谱,后面还有回帖人弄到几张国外神秘学研究组织会刊的文章截图。 显然,国内拍到走蛟这一神秘现象已经引起了国内外神秘学研究者的注意,回帖人也翻译了文章的截图,文章提到了好几处收集到目击证言和物证的走蛟事件。 “师父,其实我信走蛟这回事,但是我真的有点怀疑我们看的是不是3D投影了。” 被堂哥赵天端灌输了一脑子科学思想以及被堂嫂林启蜇提醒不要在公开场合谈及这件事以免各路网红过来骚扰后,小赵也开始怀疑那天的见闻了。 “您也说过,建国以后不能成精,这是铁律,不仅是那些山精鬼怪了,就算是昆仑上的正神,也会被我们的法律法规束缚。” “对啊,没错,建国以后是不能成精。”白乾坤说,“可没有法律规定,建国以后不能成龙啊,龙和精是一回事吗?你看过古籍上,有人把龙称为龙精吗?龙是龙,那是瑞兽,和精怪是两码事。” “哦,也是。”小赵想了想,说,“3D打印技术也不可能打印出来太岁这玩意儿。” “就是。”白乾坤指着纸上的一行字,“看到没,这会刊上还写了,就这段时间,我们国内不仅有走蛟,还疑似出现了一个很厉害的wizard,呼风唤雨什么的,wizard是啥?” 小赵说;“巫师?我玩过巫师3,上面写的就是wizard。” “巫师?”白乾坤和小赵面面相觑。 “这啥组织,是不是在我国搞什么间/谍活动了。我怎么没听说有巫师出现。”白乾坤又把那几页纸从小赵手里拿回来,小赵也凑过去看,两人在文章截图的页脚,发现了一行英文字,输入浏览器一查,发现是一个叫启示学会的组织。 “这个组织我听过。”小赵说,“我刷过自媒体介绍启示学会的视频,说是国外一个专门研究神和神迹的组织,尤其喜欢研究我国的神。因为影响力巨大加上手里握着相当多的资料,很多洋xie教会打着他们的招牌搞事,国内都打掉了好几拨呢。” 白乾坤很不爽:“这些外国人,真是从以前开始就喜欢惦记我们的东西。” 师徒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白乾坤正要把当年师祖被外国人忽悠着进虞王陵的事情再给小赵说一遍,就听到门口传来了迎宾的提示。 “有客人来了。” “走走走,先去接待客人,又是两天没开张了。” 生活压力在前,白乾坤也顾不上痛骂外国人了,他让小赵在后面收拾厨房给客人泡茶,自己一个人去前面的店面,结果走出门一看,竟然还是个熟人。 “您好。” 怀特夫人挽着精致的提包,微笑着站在门口。 “夫人,好久不见了。” 上次怀特夫人来店里和白乾坤聊了会儿天,白乾坤收到了一笔不小的进账,可以算做是这一年开张做生意以来最大的金主,因此白乾坤对怀特夫人尤其热情,连忙招呼着怀特夫人落座。 小赵也送来了茶。 “谢谢你。”怀特夫人接过茶水放在一边。 “不客气。” 小赵还急着回厨房收拾东西,也没仔细看怀特夫人的样貌,只觉得这是一位非常有贵气的女士,直到他走到后门前想起来要和白乾坤说什么,回头一看,顿时震惊了。 ——这不就是刚刚他们提到的,启示学会的会长吗? 外国友人又上门来了? 小赵慌忙又折返回去,当着怀特夫人的面,小赵也不好意思提启示学会,便暗示地问道:“太太,看样子您应该是刚回国吧?不知道我们这边的茶您喝不喝得惯,需不需要加糖?” “对,我是华裔。”怀特夫人大方承认了,她端起茶杯,和气地对小赵说,“我就爱喝家乡的茶,人虽然在外面漂泊,想念的却是故土的味道。” “那就好。”白乾坤听懂了小赵的暗示,但他也没当回事,他当然知道不要对这些外国友人和盘托出,但他莫名的也对怀特夫人有种亲切感。 白乾坤催促小赵去后面收拾厨房,又回过头来问怀特夫人:“您今天是来聊天呢?还是要算卦?” 怀特夫人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推给了白乾坤。 “我是来向师傅打听消息的。” 白乾坤低头看了一眼这张卡,又抬头看了一眼怀特夫人,霎时变得警觉起来。 来问蛟龙的? 蛟龙视频曝光后,并不是没有人追踪到科学扶乩店,是小赵的堂嫂林启蜇出面挡下了不少人。 “怎么说?” 怀特夫人仿佛看出来白乾坤的警觉。 “请不要紧张,我想打听的消息只涉及我个人的家庭,不会损害他人和国家的利益。” 听到这里,白乾坤松了一口气。 这种有钱人上门来算感情问题和家庭问题的实在太多了,无非就是问丈夫妻子有没有出轨,孩子是男是女,要不要离婚分割财产,有钱人家里,就那点事。 “您请说。” 怀特夫人说;“我想请教一下,师傅最近有没有听到关于虞伯侯的消息。” 虞伯侯? 白乾坤惊讶地看向眼前的贵妇:“夫人,冒昧问一句,您和虞家还有渊源?” “这倒是没有,不过我听说国内最近动静很多,出了真龙,后又有走蛟,可能和虞伯侯这位大巫有关系。” 绕了这么多圈子,原来还是来问蛟龙的。 白乾坤也没拿桌上那张银行卡,他笼起袖子,对怀特夫人说:“不好意思,您可能找错人了,我们这里是算卦的,您这些传闻,恕我不得而知。” “是吗。”怀特夫人有些失望,过了会儿,又像是不死心一般,问道,“我还听说,网上流传的那段走蛟的视频,正是师傅你拍下的,视频里隐约可以看到一个白衣人,请问还有这个白衣人的其他资料吗?我想他很有可能就是虞伯侯。” 白乾坤眼珠子转了转:“夫人,那个视频官方已经辟谣了啊,您没看见吗?这是我国的3D全息投影技术的新实验,试验在特殊环境下技术的稳定性,嗐,这事儿也是我和我徒儿两人倒霉,当场被吓了个半死,回头一想,就说那蛟怎么怪怪的。看来我国技术发展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呐。” 白乾坤几句话直接堵死了怀特夫人的提问。 她也没再问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双手紧紧握着提包的把手,眼里杂糅着深不见底的哀伤。 “原来是这样吗。” 刚刚还对外国友人保持警惕的白乾坤心软了。 也许这位贵妇就是迷信大巫,想找大巫来指点迷津呢? “夫人,我也不知道您要打听什么事,但是吧,人还是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大巫已经是上古传说了,就让他们美好地留在上古传说里吧,寄希望于大巫们,无异于镜花水月啊。” “那你给我算一卦吧。” “这倒是可以。”白乾坤打开电脑,又从一边拿过一张黄表纸递给怀特夫人。 “您且写个生辰八字,我与您扶乩,我们这是科学扶乩店,先跑程序,在解卦象。” 怀特夫人摇摇头:“我还是习惯传统的办法。” 她拿过黄表纸,并没有拿桌上的签字笔,而是拿起一边白乾坤放在笔架上的毛笔,沾了水,在纸上写下一个繁体字。 “师傅会解字吗?” “当然。”白乾坤把黄表纸接过来一看,“离字啊。” 他问:“夫人要问什么?” 怀特夫人问:“我想问问,我的孩子在哪里。” “孩子。”白乾坤顺着这字往下看,“离字左上一点一横,是孤儿寡母相依为命,中为凶《说文解字》又有言,离,离山神,獸也,孩子恐怕在幼年遭遇了不幸,看来是兽祸。” 白乾坤用余光看了一眼眼前的怀特夫人,发现她的眼眶都红了。 “夫人且别担心,我还有大半边字没解。” 白乾坤又指着右半边字,说:“中部为人,证明孩子还是长大成人了,再看右边,上位为主,下为一字登天,您孩子一字登天,见的可是天上之主,那孩子恐怕是遇上了大贵人,天上之主啊。又或解为登天为主,看来您孩子应该是一方霸主,功成名就,总之,是否极泰来没错了。” 白乾坤滔滔不绝,怀特夫人却只听到天上之主四个字。 “天上之主吗?”怀特夫人含泪苦笑,“我曾在无数个日夜里向天上之主祈祷,希望能见到我的孩子,可我等了一天有一天,一年又一年,却一直没有见到我的孩子。” “心诚则灵。” 白乾坤双手合十:“如果上帝不灵,那就拜拜家乡的神明,可别说了,我们这附近有个百花镇,那里的神可灵了。” “有时间我会去的。”怀特夫人擦干眼泪站起来,“谢谢师傅了。” 她朝白乾坤微微一鞠躬,向身后走去,白乾坤叫住她。 “什么事?” 白乾坤走过来,把银行卡塞回给了怀特夫人。 “您也是老主顾了,这一次也没帮上什么忙,这卦就算是我送您的,希望您早日和孩子聚首。” “谢谢。” 怀特夫人没有推脱,收下银行卡离开了。 小赵在后门探头探脑,看到怀特夫人走了,噔噔跑出来。 他在后面偷听了怀特夫人和白乾坤聊天的全过程,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这时跑过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先说哪一个。 “师父,怀特夫人就是启示学会的会长,您知道吗?” 白乾坤摆摆手;“没有猜到她是这个什么会的会长,但是也大差不差了,她知堪舆祈禳,又说自己是研究这方面的学者,还知道牛血衅龟,不是普通人呐。” “那您不竟然算卦不收钱吗?您不是说了,要师夷长技以制夷,还要学威卡魔法学塔罗,要融会中西,赚外国人的钱吗?” 白乾坤推掉了那张银行卡,这是比知道怀特夫人是启示学会会长,更让小赵惊奇的一件事。 “我说的外国人,是对我们不好的外国人,这位夫人,是叫外国友人,懂不懂。”白乾坤在椅子上坐下来,拿过茶杯呷了一口茶,“我也确实没有帮她什么。” 他叹了口气,摇头晃脑地说;“一位母亲的泪水,是不会骗人的,她确实丢了孩子,也确实一直在找孩子。只希望我那随口胡诌能安抚一下她,不要让她太过伤心。” 小赵:“随口胡诌?” “胡,胡什么啊。”白乾坤清咳了一声,“我是说,我不是万能的,说不定也有偏差的时候对不对?” “是的,反正没收钱。”小赵点头说。 “哎,你老说没收钱没收钱,我怎么就有点后悔了呢。”白乾坤放下茶杯,刚想着要不要出门拉客,就看到门口又走来了两个人。 这一次,是两个外国人,一个是黑发的年轻外国男人,一个看起来是年长些的秘书管家的人物。 “来了。” 白乾坤指了指外面。 小赵问:“外国人来了?” 白乾坤伸出三个指头搓了搓:“不,是钱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2章 混沌 (6) 怀特夫人离开‘科学扶乩’店后, 步行到附近商场的地下停车场,一辆劳斯莱斯缓缓驶过,在怀特夫人的停下来。 “母亲。” 罗莎从驾驶座下了车。 这一次怀特夫人本打算一个人回国找虞伯侯, 罗莎却放心不下她, 执意放下工作陪着母亲回来。 看到怀特夫人微微泛红的眼眶, 罗莎知道,今天必然又是一个不太让人满意的结果。 “时间还很多呢。”罗莎挽住怀特夫人的胳膊, 为她打开了车门。 “十年不行, 您还有二十年,三十年, 甚至一百年, 您是永生的,您的孩子也有神格,拥有着长久的寿命, 总有一天, 你们一定会相见的。” “所有人都对我说过这句话, 可是, 到底是哪一天呢。”怀特夫人打开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黄表纸, 罗莎接过来打开一看, 黄表纸上还有水渍的残痕, 模模糊糊能看清, 是一个繁体中文字。 “这是第一个真正意义算出我孩子命运的师傅, 他的确有真本事。” 怀特夫人轻叹;“可惜啊,他对我太防备了, 不肯透露虞伯侯的消息。” “这是解字吗?” 怀特夫人并没有教养女罗莎阴阳五行, 算卦卜筮, 不过罗莎还是在家里庞大的书籍收藏中,对这种东方秘术略知一二。 “正是解字。” 怀特夫人上了车,坐在了副驾驶座上,罗莎关上车窗,听怀特夫人把刚刚在科学扶乩店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了她。 “这个离字,是很多年前我在某个血月的晚上悟出来的。” “可就是这个简单的离字,当年我还未失去力量时,却怎么也解不出来,几百年间,我周游各地,拜访各位高人希望能解这个离字,每每总是发生各种意外,后来国内寻踪无果,我跟随商船漂洋过海来到海外,海外的女巫萨满,也无法为我的孩子做各种预言。” “太难了,你知道吗,罗莎,真的太难了。”怀特夫人的眼眶又红了,“大巫参不透自己的命运,所以我一直无法看到自己的孩子在哪里,而这孩子的父亲又是原生之神,他生来的命运必然也是我看不透的。”怀特夫人又接过罗莎手里那张黄表纸,悉心折好放进口袋里,她好像此刻才意识到方才解字的结果代表着什么,连折纸的动作都在发抖。 “幸好我知道了,他还活着。” “罗莎,他还活着。” “所以,您要振作起来,我猜很快你们就会见面了。”罗莎给了养母一个温暖的拥抱,“又或者,这位师傅这么有灵通,他不愿意告诉您虞伯侯的事情,那您旁敲侧击问问他,能不能找到东君的神迹,您侍奉东君多年,东君必然也听到了您当年的祈福,说不定能为您指点迷津呢?” “不,这不行的,罗莎。”怀特夫人说,“原生之神如天道,是不可窥见的,若是强行窥其命运,就和我是一个下场,我已经被人骗过,害的我失去了灵视和绝地通天的能力,我不能再坑这位师傅了。” “抱歉,母亲,又提起这件事了。” “没事的,我们回去吧。” 怀特夫人看起来已经释怀了,而罗莎却耿耿于怀,她知道,因为失去了大巫的力量,又身怀神格,怀特夫人这一百多年间,过的很是辛苦。 罗莎一边痛骂一边发动车子:“该死的黑但丁!还好他死了,活该。谁让他骗您,还去闯虞王陵,死了还养出来令人作呕的盖特兰家族和杰拉德这个怪物。” “杰拉德执迷不悟。”怀特夫人说,“当初他冒名加入启示学会,被我识破身份后,我就告诫过他,黑但丁才不会好心给把哲人之石和多年来收集的东西留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家族。迷信黑但丁,觊觎原生之神神格,终将会被反噬,可他不信。” 怀特夫人看向窗外,恍惚看到一阵短暂的黑暗,而后,车驶出地下停车场,终于走向了光明。 * “启示学会,杰拉德?” 白乾坤拿起桌上金光闪闪的名片,仔细瞅着上面龙飞凤舞的花体字。 他低下头,看两眼名片上的字,又从老花镜上方瞅了瞅坐在眼前的黑发男人。 “我不太懂英文,让我徒弟看。”白乾坤把名片递给坐在身边的小赵,小赵接过来,前后看了好几遍,也就读出来“启示学会,杰拉德”七个汉字。 “我也不太懂英文,能不能帮忙翻译一下?” 这两外国人听起来中文都还不错,尤其是这个叫杰拉德的黑发男人,中文相当流利,小赵便把名片递了回去。 白乾坤推了推老花镜;“你不是四级都过了吗?” 小赵说:“过了啊,不过那是拜神拜的,又不是我自己考的。” 白乾坤咳了一声。 杰拉德把名片又推了回去,挂上一副平易近人的笑容:“老先生,我就是做个介绍,其他也没什么,都是虚职而已。” 嘴上说是虚职,杰拉德还是报了一大堆名号,比如启示学会的理事,知名基金会副会长,国际NGO组织干事,某大学的客座教授,听得小赵和白乾坤一愣一愣的。 白乾坤听懵了,对杰拉德也更客气了。 “原来是您啊,久仰大名,久仰大名。”白乾坤就没听说过这号人,不过这不妨碍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热情地站起身来,宛如领导会晤一样和杰拉德握手,又亲自拿了开水瓶,为杰拉德的茶杯加水。 “不知杰拉德先生莅临本店,是有什么事情呢?” 杰拉德示意身边的管家拿出一份文件。 “是这样的,我们启示学会是一家研究神秘学、神学和宗教学的大型学术组织,成员遍布各国,就在接下来,我们将组织一次论坛,研究各国神话中的生物,恰好我在网络上看到老先生爱徒拍下一段走蛟的视频,就想和您做一笔授权交易。” 白乾坤和小赵都愣了:“什么授权。” “就是允许我们在论坛上播放这个视频。我们会向视频发布者,也就是您和您徒弟,支付一笔授权费。” 小赵问:“意思是,要给我们一笔钱吗?” 他和白乾坤面面相觑,看到这师徒二人的表情,杰拉德满意地冲身边的管家使了一个眼神,管家拿起那份文件,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授权书的条款以及费用。 “……视频的使用期限是三个月,授权费用,我们这边暂时是十万的预算,分四次支付,今天签下这笔授权费用后,我们就会支付两万现金给您。” 十万?? 这可是他们这个店面小半年的租金! 起初白乾坤还以为是来了一只肥羊,没想到这肥羊还主动给薅的。不过既然对方是有求于人,白乾坤还是要做做样子。 “嗯,这个费用嘛,我们可以再谈,就是你们只要这个视频吗?” 杰拉德说:“对,如果您这边还有关于中国龙的其他视频,我们也有意向购买授权,因为这次论坛规模还挺大的,算是神秘学界一次难得的盛会,我们也希望能有更多详尽资料以供研究。” 白乾坤摸了摸山羊胡,考虑了一会儿,说;“你们这个研究精神,我是很佩服的,不过你们知道这个视频有问题吗?” 杰拉德问;“什么问题?” 白乾坤说:“这次的走蛟,并非是真的走蛟事件,而是我国在试验大型3D全息技术——” 他还没说完,就听杰拉德问;“老先生信吗?” 白乾坤一怔。 杰拉德眼角弯起来,这让他看起来有种蛊人的吸引感。 “您信吗。”他说话的字句慢吞吞地,黏糊糊的,又吊着人的胃口往下听,也勾住了白乾坤的话匣子和这几天来对于外界辟谣的愤懑。 “我可能信吗?我是傻子吗?那么大一条蛟在那里,还有海水的腥臭味,是不是3D全息投影技术我会不知道?还有那龙吟,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这个辟谣,就是假的!” “我不仅有视频,我可是有证据的!”白乾坤从桌子下面掏出一叠纸,扔在了桌面上,“还有,我可是在现场捡到了太岁的!” ——“砰”! 一声脆响从地上传来,小赵和白乾坤顿时清醒,小赵低下头,从地上捡起来一个烟斗。 “师父,你不是说你戒烟了吗?” 白乾坤如梦初醒,看起来迷迷糊糊的,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涨红着脸从小赵手抢过那个打火机:“去去去,为师正和杰拉德先生说话,你插什么嘴,去后面干活去。” “哦。” “等下——”管家准备拦下小赵,杰拉德却摇了摇头,小赵便去了后面,留下了白乾坤和杰拉德主仆二人。 “您刚说什么来着?”白乾坤拍了拍脑袋,“看我这记性,真的是不中用了。” 杰拉德盯着白乾坤的眼睛:“我说,您信辟谣吗?广义来说,您也是东方神秘学的学者,您信走蛟是3D投影技术吗?” “我,我当然不信了!”白乾坤看着杰拉德眼睛,他炸了眨眼,有炸了眨眼,等杰拉德又问了一次后,重复了两次‘我不信’。 他把那些网上打印的资料拿出来,一个个指给杰拉德看:“我没瞎,这些网友也没瞎,看人家技术分析,这就绝对不是什么高科技技术,就是走蛟!” “哦,是的。”杰拉德目光扫过桌上的纸,状似无意地问,“您刚刚说,您在现场捡到了太岁?” “对,捡到了一块肉,就是太岁,我泡在高粱酒里了。” 白乾坤抬起手,画了个圈:“和块肉似的,开始就是焦枯的一个壳子,我徒弟还以为是块石头,我们找了一圈回来一看,嘿,这肉啊,就像是活的一样,从那壳钻出来,然后一点点把壳子吃掉了。” 白乾坤猛地一下站起来,突然把脸怼到了杰拉德面前,神秘兮兮地说;“你知道吗,这太岁啊,还会长大,就是臭,太臭了,肉腐烂了一样的臭,我给泡在高粱酒里,它才不动了。” 杰拉德嘴角闪过得逞的笑意,继续引着白乾坤往下说:“那您还看到了其他什么异常的东西吗?比如,人,其他神话生物,或者是,神仙?” “神仙啊。”白乾坤的眉毛拧成一团。 “没有。”他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定地点头。 “真的没有吗?”杰拉德说,“我听闻东方有哪吒闹海的传说,而且这个视频里,也隐约能看到人影。” “那个人影啊,那应该是闪电反射的我的身影,你看那影子是不是跳得很快很高,那是我怕的啊,我这老胳膊老腿,跑得脚都不着地了。我第一次见到蛟,能不怕吗?我当时为了求人救我和徒儿,四周都看了,没有人,更没有神仙。” “这样吗。” 杰拉德有点不信,他旁敲侧击地问了白乾坤好几次,白乾坤确定没有,就连出来送开水的清醒状态的小赵,都确认没有人。 杰拉德闭上眼,他想进白乾坤的记忆里看看,管家把手搭在杰拉德肩膀上,用英文说。 “少爷,还有机会。” 杰拉德睁开眼,瞥了一眼管家,目光有些凶狠。 “这是个算命先生,我们不了解他。” 管家继续说道。 杰拉德转过头来。 这么做确实是有风险的,他们这笔交易有四次,想从白乾坤这里挖东君的消息,接下来还可以再来,等到下次摸清白乾坤的底细后,主动权就更大了。 杰拉德看向白乾坤,白乾坤还在唠叨辟谣有多不靠谱,又如何伤害了他的感情云云。 杰拉德问:“老先生,您同意授权视频给我们吗?” “同意,同意。” “那我们把合约签了吧。”杰拉德把合同和两万现金推到白乾坤面前。 白乾坤伸手就要拿那两万现金,杰拉德又伸手把现金按住了。 “不知道老先生愿不愿意再加个条款呢。” 白乾坤问:“什么条款。” 杰拉德说:“是这样的,我们学会对太岁这个传说也有点兴趣,不知道老先生愿不愿意把太岁借给我们带去论坛,我们同样可以支付一笔丰厚的费用。” “额,这个啊。” 白乾坤搓了搓手:“你们出多少?” 杰拉德说:“还是十万,今天一次性付清。” “十万啊。”白乾坤有点为难,“这,你们带走,万一不还我了,怎么办?” 杰拉德说;“我们可以出十万押金,可以吗?” 白乾坤还在犹豫。 “二十万?” 白乾坤摇头。 “三十万。” 白乾坤一直摇头,杰拉德在心里骂了一句老财迷,被迷惑了还这么贪财,问:“那老先生的意思?” 白乾坤比了个六。 杰拉德忍了忍,说:“行,我车上有差不多六十万现金,我让手下去取。” 白乾坤说;“是八十万,六十万的授权费用,二十万的押金。” 杰拉德:“……” 若不是管家拉着杰拉德,杰拉德就要把眼前的白乾坤撕得粉碎了。 “我没带这么多现金。”杰拉德摘下表,“不过我这块表目前二手市场价值有五六万美元,我抵押在你这里。” 看到这块钻表,白乾坤眼睛都直了,连连点头:“好。” 杰拉德让管家去车上把现金拿来,白乾坤让小赵过来点钱,自己则慢吞吞走到后面,提了一个酒壶出来。 酒壶里是块深红色的肉,白乾坤打开瓶子,想让杰拉德看看,结果一股恶臭味飘出来,熏得杰拉德差点吐了。 白乾坤把瓶盖拧上。 “这就是太岁,根据我的观察,它会一直长大,所以要泡在高浓度白酒里,要是想让它恢复活力,拿出来泡在清水里半天,就能动了。” 杰拉德挥手,示意管家把酒桶提走,又把合约拿了一份给白乾坤。 “那按照合约,一个礼拜后我来付下一笔款项。” “好的。” 白乾坤喜滋滋开始数钱,根本就顾不上那份合约了。 杰拉德则和管家提着酒壶离开了。 门被关上了。 小赵从后面走过来,忧心忡忡地说;“师父,他们会把太岁还回来吗?” “废话,你看他们那样子,像是会还的吗?” 白乾坤的眼神迅速恢复清明,他拉长脖子,从落地窗上一看杰拉德和管家走远,马上站起来,从桌子下面掏出自己的布袋把钱和表都塞了进去。 “徒儿,我们赶紧走!” 小赵急了:“师父,你就这么把太岁给外国人了?” “谁说我给他们了?”白乾坤一手捂着布袋,一手抓着小赵,狂奔到后厨,从灶台下面掏出一个酒壶就跑。 小赵傻了:“师父,这是什么?” 白乾坤腿脚飞快,从后门窜出去后直奔小赵的电瓶车:“这是太岁啊!” “太岁?”小赵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您不是把太岁给外国人了吗?” “你傻吗?这太岁可是我国传说中的宝贝,我会把它给外国人吗?” 小赵问:“那你给他们的是啥?” 白乾坤说;“你之前扔掉的坏掉的臭猪肉!” 小赵震惊。 “妈的/这群鬼佬不安好心啊,上来就给我上迷魂咒,还好为师见多识广,法力高深,识破了他们的阴谋诡计。”白乾坤中气十足,跑得飞快还能跳脚骂人。 “当我白乾坤这几十年的饭白吃的吗?当我反诈APP白下的吗?21世纪了,这鬼佬还想从我们老百姓手里骗宝贝,想得美,我呸!” 小赵跨上电动车,白乾坤也挎着布袋上了车。 小赵连忙发动车子。 “师父,那我们现在去哪里?那两外国人一看就不好惹,发现是臭猪肉后,肯定会回来找我们逼我们交出太岁的。” “交个屁。”白乾坤说,“钱我收了,东西我要上交给国家,他们一根太岁丝丝都别想拿到。” “走,你那个明星表哥的对象不是警察吗,我们去找他举报外国人在我国境内搞违法活动。” 林启蜇下班后和赵天端在外面吃了饭,吃完饭后逛了公园,回到家时,正看到一老一小蹲在小花园门口扒盒饭,身边还放着一个白酒壶。 赵天端说:“哟,赵小北,这是算命事业做不下去,终于想起来投奔堂哥了?” “我投奔你做什么,我店里生意好着呢。”赵小北含着一口饭,含含糊糊说道。 赵天端还想逗小赵,被林启蜇拦住了。 “你先别说话。” 他多年在一线,又见多了奇奇怪怪的东西,一眼就发现了酒壶里装的东西不对劲。 “小北。” “是,堂嫂!” 一听林启蜇叫自己,小赵马上放下饭盒,跳起来站得笔直,如果不是因为蹲了太久脑子有点晕,他绝对能给林启蜇敬个礼。 林启蜇又和白乾坤打了个招呼,白乾坤也放下饭盒,慢悠悠地站起来。 林启蜇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是这个东西。” 白乾坤从地上拿起那个酒桶,赵天端定睛一看:“你们把肉泡酒里做什么?” “这可不是肉。”白乾坤一手按着酒壶盖,一手拖着壶底,朝着一个方向疯狂摇晃,白酒被晃出一层气泡,接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酒壶里的肉,就像是活了一般,在白酒里拼命挣扎着,并肉眼可见地变了形状,隐约看着,像是要从肉块里生出四肢和头颅。 大半夜的看到这一幕,赵天端汗毛倒竖,害怕地扒住了林启蜇的胳膊。 “媳妇,这什么东西啊,怎么还带动的。” “我没见过。”林启蜇向四周看了一眼,见周围没人,匆匆打开了花园的门,低声对小赵和白乾坤说,“先进来吧。” 白乾坤也担心这玩意儿放外面被人看见引起事端,连忙跟在林启蜇后面进了屋。 林启蜇把餐厅的桌布掀了,放上一块防烫垫,让白乾坤把酒壶放在桌上。 “哪里来的?” “那天见到蛟的时候,我和小赵想去捡点化龙的龙鳞龙血,结果就捡到了这个玩意儿。 白乾坤打量着酒壶里安静下来的肉块,说:“这个东西,以我所见,应该是太岁。” “太岁出世,是不是有什么不祥之兆的意思?”赵天端看了一会儿,胆子又大了些,想上前去打开酒壶。 小赵说;“古书上确实有这个说法,堂哥,这玩意儿很臭——” “呕——” 赵天端只把酒壶盖拧了一圈,就被熏得眼泪鼻涕横流,又连忙把酒壶拧上了。 “你怎么不早说?”林启蜇扔过来一包消毒湿巾,赵天端抽了七八张,拼命地擦着手。 “你也没问我啊。”小赵说。 赵天端说:“靠,我不问你,你就不说?万一这玩意儿来个爆浆攻击呢?” 小赵辩解道:“它没爆过浆,就是会长大。” “别吵了。 林启蜇去餐边柜拿了一个黑色的垃圾袋,把酒壶罩起来。 “您老人家这是上交的意思吗?” 白乾坤说:“对,我不仅要上交,我还要举报一个人。”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纸包,打开来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林启蜇。 林启蜇接过来看了一眼:“外国人?” “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外国人,问我买小赵拍的走蛟视频,说要在一个什么神秘学会议上放,还问我在看到蛟龙时有没有见到神仙法宝,对了,还要买这块太岁。” “买这臭烘烘的玩意儿?”赵天端指着这东西。 “外国人买什么的没有,地下黑市就是他们的乐园。”林启蜇看起来很平静,还给一边的赵天端使了一个眼神。 赵天端会意,问小赵说:“你们刚刚就在外面吃盒饭,吃饱了吗?没吃饱我让我助理过来,带你们去外面吃点夜宵,我助理就住对面小区。” 小赵一听有夜宵,连忙点头:“好。” 白乾坤却没所动,他问林启蜇:“警察同志,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果然老人家就是没小年轻好糊弄。 林启蜇说:“您来上交,这就是公事,公事公办,不需要我带私人的感情。” 白乾坤又问:“那警察同志,你相信我和小赵见到的蛟龙是3D全息投影技术吗?” “我知道了。”林启蜇没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他对赵天端说,“这么晚了,就别麻烦你助理了,你带小北和白师傅去吃点东西吧,然后找个地方给他们休息。” “行。” 赵天端知道林启蜇需要工作,便连哄带骗,把小赵和白乾坤带去吃夜宵了。” 等三人走后,林启蜇把家里所有的窗帘都拉上,打开餐厅的灯,揭开酒壶上的黑色塑料袋。 看着眼前安静地泡在高浓度白酒中,却随时预示着将要爆发的肉块,林启蜇给太启拨了一通电话。 “太启,还记得那天你用天火杀掉的地狱三头犬吗?” 太启今天恰好就出了结界,正在一楼餐厅吃虞渊给他做的炒饭,接到林启蜇的电话时,他正等着虞渊给做的番茄汤。 “怎么可能忘记,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太启往嘴里塞了一块香肠丁,“怎么了?” 林启蜇说:“它还是没死。” 太启手里的筷子掉在了桌面上。 林启蜇通过微信发来了一张照片。 “怎么了?” 虞渊把汤端到了桌上,却发现太启看着手机,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先不吃了。” “我需要去一趟林启蜇家里。”太启把筷子从桌面上捡起来,放在碗上,“有人捡到地狱三头犬的残骸了,还是活的。” 虞渊也怔住了。 过了一会儿,他回过神来,拿过一边的车钥匙,对太启说;“我开车载你去。” 太启说:“我用瞬移咒。” 虞渊反对:“你现在伤势还没有恢复,不要用让神体耗费力气。” “没事,本来就是小伤,好得也差不多了。”太启拉起袖子,给虞渊看自己结痂的手臂。 太启手臂上那三条血红色的狰狞痂壳,又一次刺痛了虞渊的双眼。 “那我更要去了。”虞渊尽量在太启面前控制着情绪,“让我去看看。” 对太启百依百顺的虞渊,在这件事上却偏执得要命。坐在副驾用余光瞄到虞渊的侧脸,太启隐隐察觉到,虞渊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虞渊身上那股杀戮的欲/望和躁动的不安,连太启都能感受到。 出现在一个凡人的身上,让太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虞渊知道他面对的将会是什么吗?一个会无限复活的邪灵,他一个凡人之身,为什么一点都不恐惧?为什么还会有这么浓烈的杀戮欲/望? 太启有点担心,之前他其实没有发现这个问题,还是某次听到林启蜇对他说,你不知道虞渊有多爱你,他那么理智的一个人,却经常让我感受到了,他快为你疯了。 太启以为林启蜇在说笑,直到此刻,他才隐约发现,好像是真的。 “虞渊。” 太启叫了他一声。 “我在。” 太启说:“冷静一点。” 虞渊回过头看向太启,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回过头去。 “我没事。” 太启说:“我会解决掉这只狗的。” 虞渊说;“是我没保护好你。” 这人今天怎么钻牛角尖了。 太启说:“你一直在凡间世界保护我啊。” 前面是一个路口,正逢红灯,虞渊停下车。 他问:“你在安慰我吗?” 太启认真地说;“我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他伸出手去,和虞渊的手交握在一起。 “你真的很好啊。” 太启像一个初尝爱情的少年,提起对方,眼眸里就有无限的憧憬和美好。 “你有那么多钱,我想要什么,你就给我什么,你还那么聪明,给我出了很多主意,你知道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还能看透每个人的本质。” “我不需要一个武力值很高的人保护我,我是神,有足够的力量可以保护自己,但是我真的,真的很需要你。” 太启偏过头,靠在虞渊的肩膀上,在跳向绿灯的前几秒,又换做下巴搁在虞渊肩膀的姿势,看着自己英俊的爱人。 “我好喜欢你。” 虞渊的身体震动了一下,表情仿佛和红灯一样停滞了。 他全身沸腾的,躁动的戾气仿佛都被太启这句告白压制得死死的,充斥胸腔的不再是杀意,而是一种澎湃的,无法用词汇和身体语言来形容此刻的柔软。 虞渊想做些什么来回应太启,然而最后,却也只是侧过头来,在太启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我也爱你。” 车子再一次启动起来,并一路顺畅的驶向了林启蜇家里。 一刻钟后,在林启蜇的家里,虞渊终于见到了那个伤害太启的怪物。 说是怪物,其实已经没有形状了,这块肉就沉在那壶10L高粱酒的壶底,只是在太启和虞渊进来的时候,像是感应到什么似得,在酒精中挣扎了一下。 “是它。” 看到这块肉的第一眼,太启就确认了是地狱三头犬:“哪里来的?” 林启蜇说;“赵天端的堂弟赵小北,和他师傅在走蛟的那天捡的,说起初是一块焦枯的肉,有一层石头一样的硬壳,后来里面的血肉把硬壳吃了,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太启绕着餐桌走了一圈,最后又在林启蜇身边停下来。 “有办法吗?”林启蜇问。 “天火和闪电都解决不了,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 林启蜇也猜到了这个结果;“我先把这东西送去监狱了。” 虞渊问;“你打算一直泡在白酒里吗?” 林启蜇说;“目前看来泡在酒精里可以限制它生长,是有效果的。” “不太妥当。”太启说,“就像我一开始来凡间世界并不适应这里的灰尘,等时间久了,也还是适应了。现在不知道究竟什么能克制血盟印,但是酒精很有可能在不久后,就被它适应。” “我带回去。”思考了片刻之后,太启说,“我们家有酒窖,就先放在酒窖里,然后我会下几道禁制,万一它逃出来了,我也可以制住它。” 林启蜇说:“这样可行吗?” 太启说:“当然可行啊,家里只有我,虞渊,麒麟和煤球,阿姨们已经放了很久的假了,没有其他人会来。” 林启蜇考虑地很周全:“毕竟是个危险的东西,我希望能保证你们百分百安全,所以我还想问问虞总的意见。” 他已经吃过一次亏,知道虞渊并不是表现上看起来那样理智,只要是涉及到太启的安危,虞渊就绝对不会保持绝对理性。 “行。” 让林启蜇意外的是,虞渊竟然答应了,只是身为警察,林启蜇敏感地在虞渊简单的回答里,感受到一丝上位者的残暴无情。 他并没有做多想,把白乾坤的举报上报后,用黑色的塑料袋和胶带把酒壶缠好,放在了虞渊车后。 “对了,白乾坤还举报了一个人。” 在太启和虞渊打算启程回去后,林启蜇叫住太启,还是给他们透露了一个消息。 “今天有一个名叫杰拉德的男人,自称启示学会的成员,去科学扶乩店里找白乾坤套话,想知道那天太启的消息,以及,花了大价钱想买三头犬的遗骸,据白乾坤说,还用了术法,意图迷惑白乾坤。” 虞渊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杰拉德?” 林启蜇说;“看来虞总见过这个人了。” 虞渊说:“不仅见过,还打过交道,他最近在国内很活跃。” 林启蜇说;“好的,我也会一并报告上级,追查他的行踪,也请虞总帮忙盯着杰拉德。” “行,有消息再联系。”虞渊和林启蜇握手道别,然后打开副驾驶的门,手挡在车顶,让太启先上了车。 太启说:“你们怎么突然搞得这么正式,还握手什么的。” “因为我这边要收网了,林启蜇那边,还等着我这边的结果。”虞渊打开车载音响,挑了一首太启喜欢的歌。 太启伸了一个懒腰。 虞渊把声音调小了一些:“累了吗?” “有点点。” 太启觉得伤口有点痒,想伸手挠,被虞渊伸出手按住了。 “巫姑说过,不要挠。” “不碰就不碰吧。”太启回过头看了一眼后备箱,“这狗好像很安静。” 虞渊说:“可能是因为忌惮你。” “回去就给它加几道禁制。”太启说,“我杀不了你,我还制不了你吗?” “今天先不别了,就这么放着,反正它适应酒精也不会是这几个小时。”虞渊还是担心太启的伤,“明天早上等巫姑来了,给你看过伤口,认为你可以下禁制了,你再动手也不迟。” “也行吧。” 太启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虞渊开车,把手收了回去,他就又想挠伤口了。 “不可以。” 太启不高兴:“伤口不舒服。” 虞渊说:“我帮你揉揉,隔着衣服轻轻揉,应该没问题。” “你又不可能帮我揉24小时。” 虞渊说:“只要你想,我就能做到。” 回去后,太启果然享受到了虞渊的诺言,洗完澡后,他躺在床上看书,虞渊就抱着他,隔着睡袍帮他缓解着伤口的瘙痒。 虞渊的怀抱很暖,动作也很轻柔,太启躺在虞渊的怀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虞渊见太启睡熟了,便把他轻轻放到床上,又替他盖上被子。 太启朦胧地睁开眼,看到是虞渊,伸出手去摸了摸虞渊的脸,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虞渊轻柔地握住太启的手腕,吻着他柔软的手心,陪着太启,直到他的呼吸渐渐平缓。 明明没有过同床共枕的经历,虞渊却有种自己好像看过很多次睡梦中的太启。 前半夜太启睡得不太安稳,被伤口痒醒了好几次,虞渊又轻轻帮他按摩,哄他睡觉,等到太启睡熟了,凝视片刻后,小心翼翼拉起太启的袖子。 伤口依然触目惊心。 虞渊低下头,嘴唇贴在狰狞的伤口上,一寸寸地吻下去。 “太启,我是真的很想保护你。” 他像一个告解的罪人,将额头虔诚地贴在太启的手心。 “以及,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你的神,包括我自己。” 凌晨三点,城郊的豪宅区,又一次密布沉沉的乌云。 虞家的豪宅里,沉稳的脚步声敲打着造价昂贵的室内楼梯,惊醒了方圆十里无数飞鸟走兽。 电闪雷鸣中,身着衬衫西裤的高大男人拾级而下,巨大的骨偶在一楼单膝跪下,迎接着它即将归来的帝王。 “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三头犬:gg了 第103章 混沌 (7) 而就在此刻, 太启正在二楼沉沉睡着,小猫麒麟趴在一楼床边卷着毛茸茸大尾巴,陷入香甜的梦境, 藏狐煤球则趴在一楼厨房的冰箱上, 咂着嘴做梦明天的大餐。 没有人(神)意识到别墅里的异样。 就连虞渊都没有意识到, 自己的一部分意识已经挣脱了封印,化作精魂离开了身体。 这正是他的谨慎之处, 为了实施这个已经运转了千年的计划, 他会避开一切可能的风险,包括自己在三界留下的痕迹, 任何打过交道的人神, 太启,以及他自己。 “一切都和您当初看到的一样。”骨偶垂着巨大的头颅,身上的兽骨泛着暗绿色的磷光, 它一动不动, 用风的声音, 挤出了勉强能辨认的人声, “您要收网了吗。” “嗯。”虞渊抬起手臂,解开袖扣卷起衬衫的袖子, 露出有力的小臂。 小麦色的肌肤下, 是流传千年的帝王血脉, 以及继承了深渊未知力量的血统。 “谁能想到, 当初我只是想上望天峰给太启摘花而已。”虞渊慢条斯理地又把袖子放下来, 系上了袖扣。 骨偶被虞渊的血脉压制,将身体又压低了些。 它问:“现在吗?” 它只能猜到是要收网了, 虞渊才把它召唤过来。 虞渊说:“不, 在此之前, 我要做一件事。” 骨偶不明所以。 在这几年前的时间里,它一直守着昆仑西边的深渊,虞渊很少用意识召唤它。 虞渊走下楼梯,朝厨房边走过去,骨偶亦步亦趋的走在它身后。 作为虞渊用血,地底瘴气以及昆仑西部深渊里的凶兽兽骨造出来的骨偶,它是这个计划唯一的知情者,可即便是这样,骨偶依然不能读懂虞渊的内心和想法。 虞渊的心思,深沉得令它恐惧。 虞渊走到厨房门口的电梯前停了下来。 睡在冰箱上方的藏狐煤球四脚朝天露出肚皮,正流着哈喇子在梦里吃鸡,忽然,一阵凉意从背后冒出来,它抱着怀里的鸡,整只狐狸都僵直了。 背后有危险。 藏狐煤球是偏神,阴阳交界处是三不管地带,小偏神们能安然地活下来,是因为它们对危险最为敏感,此刻,潜意识告诉藏狐煤球,它面对的恐怕是狐生最可怕的东西。 它拼命想睁开眼,却怎么也挣不开,只有四爪朝天拼命蹬着。 “陛下,狐狸动了。”骨偶说。 “无妨。”虞渊打了个响指,厨房安静了下来。 骨偶又说:“下面也有动静。” “那正好。”虞渊按下电梯,“我要下去处理掉那只畜生,如果我收不住手要开杀戒,阻止我。” 骨头低头:“是。” 虞渊走进电梯里。 地下二层的酒窖中,被黑色塑料袋包裹的酒壶已经滚在了地上,地狱三头犬的遗骸在血盟印的祝咒禁术下,不断地生长,外层的血肉鼓出一个又一个的血胞,层层叠着迅速膨胀,已经撑满了整个酒壶,内在的纤维凝固成锋利的骨头,渐渐有了四肢的形状,挣扎要要冲破血肉的限制。 酒壶在地上疯狂的转动,撞到了一旁的酒柜上,一支支昂贵的红酒剧烈地颤动着,还未安静下来,又被酒壶狠狠一撞。 “刺——” 塑料酒壶终于承受不住压力,被肢体戳破了壶身,混着恶臭味的高浓度白酒流了一地,地狱三头犬已经长出来森森白齿,像是咬酥性饼干一样,轻易地咬破了酒壶,从地上站起身体。 地狱三头犬身上全是粘稠的血肉,低着头发出两声呜呜的吼叫,又昂起头,在空气中嗅了两下,然后迅速找到了出口,撞开了酒窖的大门,从安全出楼跑到了一楼,直接扑到窗户的玻璃上,把钢化玻璃装得粉碎,从破洞处朝别墅外面跑去。 它已经闻到了鲜活的人肉味,他在烈酒里泡了太久,血肉迟迟不涨,必须吃点新鲜的。 保安正在监控室里盯着屏幕,冷不防看到一个小型犬大小的黑影闪过,坐起了身体。 这片别墅区半山而建,经常有不少野生动物出入,保安仔细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样,又坐了回去。 而狡诈的地狱三头犬已经避开了监控,轻松地跳入了一户人家的院子里。 就在院子的二楼,一个小男孩穿着睡衣,趴在飘窗台边看月亮。 “爸爸妈妈又吵架了。”小男孩皱着小脸,“怎么才能让他们不吵架呢?” 他的小脑袋瓜子怎么也想不出让这些大人们好好坐下来沟通的办法,正发愁的时候,突然听到楼下有动静。 小男孩心里顿时一紧张。 他们又吵架了吗? 小男孩连忙转过身,打开房门下了一楼,发现一楼并没有人,他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他又听到了院子里有声音。 小男孩有点担心,跑到一楼大门前,打开大门,探出脑袋。 他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恶臭味。 “汪——” 有狗叫声从门侧传来,小男孩还没来得及转头去看,一只大手捂住了他的眼睛,随即动作轻柔扶着他的背部向房间里一推,将他推进了房间里。 “别看,小朋友。” 小男孩慢吞吞地跌坐在地毯上,等他回过神来,又急忙打开门一看,却发现院子里空空,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轮毛边的月亮挂在天边。 而他显然已经忘了那股恶臭味和那句强势且温柔的“别看,小朋友”,迷迷糊糊地又上了楼,爬到了床上。 “呜——” 离这里不过几百米的阴阳交界处,地狱三头犬伏低了身体,低吼着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闻到了充满力量的味道,却也感受到不同一般的危险,警惕地,像是狼一样地围着虞渊打转。 三只狗头甚至在此刻有了争执。 彼此狂吠几次,最终屈服在了贪婪之下。 它向前走了几步,做出随时攻击的姿态,六只眼睛则锁住了虞渊所有可能退后的路线。 虞渊朝天上看了一眼。 厚厚的云层飘动着,让本来就不太明亮的毛月亮,被遮住了所有的光芒。 “时候到了。” 虞渊收回目光,向前走了一步。 地狱三头犬低吼着,向后退了一步,伺机找着攻击的机会。 这是个手无寸铁的男人,按理来说很好对付,然而生来狡诈的地狱三头犬,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攻击。 虞渊又向前走了一步,步步紧逼着地狱三头犬。 地狱三头犬压着脑袋,四爪不自觉地后退,从起初的攻击之心,到后来的警惕,再到此刻,它示威的低吼声已经变成了不由自主的呜咽,不成形的耳朵也垂下来,夹着尾巴祈求着眼前男人的饶恕。 它恍然从这个男人身上意识到了什么,四肢趴地,自内向外散发着恐惧。 从来没有对前主人哈迪斯和现主人杰拉德手里服软过的地狱三头犬,在虞渊的震慑下,臣服了。 “求饶?没机会了。” 一道锐利的锋芒闪过,地狱三头犬发出痛苦的嘶鸣,倒在了地上。 血雾四处弥漫,伴随着痛苦的吼叫声和男人冷酷且残忍的声音。 “这是你伤了他的代价。” * “呼。” 虞渊是被背后剧烈的疼痛痛醒的,他吐出一道长长的呼吸,等到他有清醒的意识时,这股疼痛感又不见了。 疼痛每次都来的很突然很剧烈,可是消失得也很快,虞渊甚至没有意识到这种异常的疼痛需要去看下医生,只是时不时被疼痛提醒一下,自己身上还有这样一块胎记存在。 虞渊有些恍惚,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还握着太启的手腕, 他连忙松开手,借着月光看了下,发现太启的手腕已经被捏出了一道红痕。 “醒了?” 就在虞渊懊恼时,却听到太启在和他说话。 虞渊看过去,正看到太启正在看他。 看了虞渊一会儿后,太启弯起嘴角。 “原来我让你这么有安全感啊。” 太启从床上坐起来,靠在了柔软的靠背上,虞渊坐在床边,帮他把被子盖好。 “什么时候醒的?” “两分钟前吧。”太启抬手,拂过虞渊的额头,虞渊顿时觉得放松了不少。 “好多汗。”太启给虞渊加了自己的符箓,又从床头柜上抽出纸巾,替虞渊擦了擦,“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噩梦?”虞渊说,“没有。” “真的没有吗?”太启好奇地观察着虞渊,“可是我感觉到一股好压抑的氛围,我都醒了。” “我就打了个盹而已。”虞渊无奈,“哪里有时间给我做梦。” 太启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是做噩梦就说哦,不要藏着掖着,被我保护又不丢人。” 虞渊:“……” 太启看着他。 虞渊说:“真没有。” “好吧,本来担心你怕,还想让你和我一起睡的。”太启向前挪了挪,摸了手机看时间,准备躺回去,“都三点多了,你快回去睡觉吧。” 虞渊:“??” 还有这种好事? 虞渊果断掀开被子上了床,在太启质问“你到底是怕还是不怕”时,把他拥入了怀里。 “怕不怕我不知道。”虞渊亲着怀里的太启,“但是现在有多快乐,我倒是能感受到。” “你衣服都没脱。”太启嫌弃地推开虞渊,“还没洗澡。” 虞渊作势松开手:“那不亲了。” “不要,我要亲你。”太启又贴了过去,“不是口嫌体直吗?我也会。” 两人在床上闹了一会儿,谁都没睡着,谁也睡不着。 眼看着就要擦枪走火了,太启做了会儿思想斗争,从床上坐起来。 虞渊问:“怎么了?” “不行了,我要去冷静一下。”太启掀开被子,“再亲下去真的要和你造小人了。” 虞渊:“……” 他就知道,太启只有在无聊的时候才会主动提出造小人。 虞渊也坐起来,他的衬衫扣子都解开了,露出精壮的上半身,肩膀处还有一个浅浅的牙印。 太启说;“我有点不放心那只狗,我下去看看。” 虞渊迅速系好扣子下了床;“我陪你一起去。” 太启问;“你不怕吗?你不是会做噩梦吗?” “你真以为我怕啊。”虞渊又顺手帮太启把腰带系好,拖鞋也帮他穿上,“我就是想找借口亲亲你而已。” “骗子,哼。” 太启嘴上埋怨,嘴角却藏不住笑意。 他先走出房间,虞渊则跟在他的身后。 “你这个骗子,骗了我好几次,我可都记着。” 在进电梯前,太启转过身对虞渊说道:“我可还记着,你还没发誓过再也不骗我。” 虞渊装傻:“你说什么?” “你啊,你装你弟弟骗我,我说过,让你发誓你不会再骗我,我才和你和好的。”太启伸出食指,戳了戳虞渊的胸口,“你再想想,有没有?” “好像有。” “那你发誓。” “走了,进电梯了,别让门一直开着。”虞渊挡住了即将合上的电梯,托着太启的腰让他先进楼梯,按下了负二层的电梯键。 太启和虞渊待久了,也变得聪明了,他贴近虞渊,问道:“你到底发不发誓。” “叮——” 虞渊说:“电梯到了。” 太启说;“你别想搪塞过去,这次,你一定要发誓——”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和同样震惊的虞渊一起,向电梯外看过去。 浓浓的烈酒味,顺着门的缝隙传到电梯间里来。 “出事了,你先回去!” 太启已经来不及说别的了,他一把将虞渊推进电梯间里,按上关门键,然后奔到酒窖门前,推开了门。 酒窖里一片狼藉。 地上到处都是酒液,红的,透明的,混在着各种单宁和粮食酒的味道,以及一股熟悉的恶臭味。 而那个他们从林启蜇家里带回来的高粱酒壶,已经破得不成样子,包裹的黑塑料袋,也被撕得破破烂烂。 “不好。” 太启挑地上干燥的地方走着,虞渊也从电梯间里跑过来,看到眼前的情景,也是一惊。 太启急了:“你快回去,这里好危险。” 虞渊说:“我不放心你。” “我更不放心你!”太启更急了,把虞渊往电梯间里推,“你快回去。” 虞渊被他推着走了几步,太启突然又想起什么,连忙握住了虞渊的手,“不行,你还是跟着我,这狗还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你跟着我安全。” 虞渊反握住太启的手;“那现在要怎么办?” 太启说:“找,这狗这么大的味道,还有爪印,好找的。” 太启划破阴阳交界处,带着虞渊一路沿着地上的血爪印寻找,在一处园林造景前的石壁上,看到了满目黑红色的血和地上破碎不堪的血肉。 太启走在前面,一看眼前这情景愣了一秒,接着想起来身后的虞渊。 “闭眼。” “没事,我看到了。” 虞渊看起来一点都害怕,甚至也不意外。 他走到太启身前,让太启踩在干净的地方,蹲下来看了一会儿地上的残体,又站起来。 “是利器。” “怎么可能。”太启惊呼,“我的五彩丝,弓,闪电都没办法杀死这条狗。” 太启也顾不上血污了,他走上前来仔细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是不是那个杰拉德?”太启问,“他们担萝白心这狗落在国属特别行动处手里,所以过来把狗处理了?” 虞渊脱口而出:“可能性不大。” “那是谁?”太启气疯了,比起地狱三头犬被杀,有人进了自己和虞渊的家更让他生气。 “怎么天天都冒出来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又是什么混沌,又是这人。”太启绕着地上的残体看了又看,“不行,我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好好,我帮你去试试杰拉德。” 气疯了的太启要不是有虞渊哄着,大概马上就会去找杰拉德当出气筒。 然而虞渊心里第一个就把杰拉德排除了,他见过很多次杰拉德,虽然隐约觉得这个盖特兰家族的成员有点不对劲,但是却没有感觉到什么压力。 直觉也告诉虞渊,眼前这血腥的场景也没什么威胁。 不过老婆还是要哄的,虞渊也打算逼白帝和传教士在凡间世界的内应露面。 根据目前盖特兰家族在虞王陵博物馆建设背后的活动和杰拉德最近的活跃以及白乾坤的举报看来,杰拉德的嫌疑很大。 太启还蹲在地上碎碎念:“他给我等着,敢闯我家,下次我移平他房子!” “乖,不气了,先联系林启蜇收拾下,万一哪天又闪电,把这石壁暴露出来,可是要吓到不少人。”虞渊终于哄动了太启,让太启联系了林启蜇,又从林启蜇那里拿到了两块残体和照片。 林启蜇问:“有什么用?” 虞渊说:“让狗主人露面。” * 同一时刻,混沌神王的神坛上,白帝竖了好几次的蓍草,都在他的符咒下倒了下来。 杰拉德就站在他身边冷嘲热讽。 “哦,所以我带回来的是块臭猪肉,你这又是什么情况?” 他走过来,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蓍草:“不是说了,可以把我的狗弄回来吗,就这几根草,这是要换我废了大力气弄到手的地狱三头犬吗?” 白帝脸上的皱纹都皱成一道道的,杰拉德的冷嘲热讽他也没听进去,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的符咒和蓍草。 看到白帝又一次试图烧掉符咒,杰拉德忍不住大吼了:“你到底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听到了。”白帝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符咒又一次熄灭,蓍草又一次掉在了地上。 杰拉德也看出来情况有点不对劲。 白帝虽然老奸巨猾,但是本事绝对有,他既然答应了要把地狱三头犬弄回来,那就一定可以弄回来,可是现在看来,是真的出问题了。 “怎么回事?” 白帝抬头,浑浊的眼珠里藏着不解:“死了?” “什么?”杰拉德怒而攻心,一把揪住白帝,“你不是说结了血盟印,就不会死吗?” “是,结了血盟印,就不会死,不信你去看看,是的,之前你也看到了,但是就现在,三头犬确实是没了。”白帝看起来也有点失去了冷静,说起来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杰拉德松开手。 他身上有了华夏偏神的碎片,便学着白帝撒了一把蓍草。 “没了。”杰拉德站起来,开始有些怀疑,“这怎么回事??” “不对劲。” 白帝从地上站起来:“你是去了什么地方,说他们手里有太岁?” 杰拉德说;“科学扶乩店。” 白帝说:“我要去一趟。” 杰拉德恨得牙痒痒;“我也去一趟,我的狗没了,我要让他们偿命!” 一人一神说着,便从混沌神坛里消失了,下一秒,则出现在了步行街上。 半夜三点多的步行街空无一人,白帝结下一个结界,又在门上画了一个穿墙符。 杰拉德马上就要冲进去,被白帝拦了下来。 “等等。” 他从袍袖里摸出几粒黄豆洒在地上,杰拉德也不知道白帝念了什么,就见这几粒黄豆像是发了芽一样越长越高,最后变成小孩大小。 “去吧。”白帝说。 那几个黄豆人跌跌撞撞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像是被什么东西刺到了一样,捂着脸向后退了几步。 “去啊。”杰拉德往其中一个黄豆人身上踹了一脚。 那个黄豆人滚在地上,还向后面滚了几圈,死活都不愿意上前了。 “应该在里面挂了东西。”白帝走到前面向玻璃门里面看了看,“估计是什么古物。” 杰拉德问:“那怎么办?” 白帝说:“我是进不去的,我已经没有正牌神的神格了,得把那个东西取下来才行。” 杰拉德说:“我试试。” 他也向前走了几步,手刚碰到玻璃门,一股刺目的光亮从里面射/出来,他捂住眼睛向后退了几步。 “你用上碎片了肯定也不行,现在只有让人进去帮我们把那个东西取下来。” “该死的,要是我的魅魔碎片还在就好了,随便勾/引两个路人进去。”杰拉德想起自己被毁的顶级魅魔碎片,就觉得心痛。 白帝说:“主要是人都睡了,若是清醒时,倒是有很多办法。” “算了,我用人身试试。”杰拉德掩盖住身上的神灵碎片,走出了结界,他还特意避开了步行街周围的摄像头,去解门锁。 幸好晚上没有巡逻的人,门锁很快被解开了,杰拉德取下门后一块压胜钱,白帝又在店铺里结了一个结界,才走进去。 一进去,杰拉德就去了一趟后面,然后白帝很快又看到他咒骂着出来了。 “我要弄死他们!用铁处/女处刑他们!” 白帝知道杰拉德是去做什么,他背着手在店铺里看了一圈。 “全世界的巫术里,发肤甲都是最重要的东西,这家店就是做巫术生意的,又怎么可能留下发肤甲的痕迹。” “这是一屋子骗子!”杰拉德用污言秽语咒骂道,他本想避开白帝,私下获得一些东君的消息,却没想到被白乾坤这对骗子师徒反将了一军。 “你懂,你快看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杰拉德刚刚去后面看了一圈,根本没有地狱三头犬的痕迹,看后面还有床铺和生活痕迹,应该平时是有住人的。 “别慌,我在看。” 白帝一处处摸过去,杰拉德又去后面找了一圈,确定没找到人。 “后面没人。” “当然没人了。”白帝指了指玻璃展柜,“应该是跑了,有点用的东西都带走了。” “妈的!” 杰拉德又骂了一句,却见白帝的目光落在书架最里面的一册簿本上。 他把那个簿本拿出来,发现竟然是一本族谱。 杰拉德嗤笑一声。 “骗子还有家族的。” 白帝的表情却变得有些意外。 他从头翻了几页,在听到杰拉德一句句骗子的咒骂时,说道:“这人应该不是骗子。” 白帝把那册薄本拿到桌上,摊开翻到第一页。 “这对师徒,应该和我有些渊源。” “什么??”杰拉德看向族谱第一页的第一行,“你叫白湖?” 白帝冷笑:“白湖那孽障,后人竟然还记得她名字,还以她为先祖修了族谱。” 杰拉德问:“白湖到底是谁?这么有名,为什么我在启示学会都没听说过她的名字。” 启示学会研究各国神话和神明,在华夏,上古史被认同为神话史,白帝十王以及很多十王氏族的名人,杰拉德在启示学会也是听过的,可唯独没听过这个白湖。 “你当然没听过她的名字,她原本是我氏族的一名侍奉东君的大巫,祖父曾是氏族首领之一,好端端一个女子,竟然和邪魔□□,还产下了孽子,为此在氏族里闹出轩然大波,她在族中颇有名望,有人竟然想护着她,后族中请回我做神判,才把她沉了湖。” 白帝鼻腔里哼了一声:“只是那孽子不知去向,否则倒是个好牺牲。” 杰拉德翻着这本族谱,不屑道:“失贞的圣女养出来的好骗子,那句话叫什么来着?老鼠儿子会打——等等。” 白帝说:“什么事?” 杰拉德翻到最后一页,指着白乾坤名字前面几行,一个叫白青天的人名上。 他犹豫了一会儿,问白帝:“这个人你知道吗?” 白帝问:“这人有什么吗?” 杰拉德说:“我看到过这个bai qingtian的名字,你还记得我告诉过你,我知道一百二十年前有人进过虞王陵吗?其中那个传教士和我的家族有点关系,出来后便重伤去世了,而这个bai qingtian,则是唯一一个毫发无损从虞王陵出来的人。” 一听到虞王陵三个字,白帝的眼神变得有些贪婪。 “还有呢?” 杰拉德并没有顺着白帝的问题说下去:“我只能说,你找到好东西了。” 白帝知道杰拉德并不想说下去,但他也猜到,杰拉德手里的关于虞王陵的消息应该不多了,否则也不至于之前虞王陵封印还没补的时候不进去一探究竟,反而和他一起等到了现在,还去凑虞王陵博物馆的热闹,想方设法的和虞家人套近乎。 虞王陵有多危险,他们都心知肚明,谁都不想冒这个险。 白帝的长指甲在白青天的名字上划了一下,接着又从白青天的名字上面,划到了下面的白乾坤。 这本族谱到了最后几页,可以说是人丁凋零,到了如今这一代,只剩下白乾坤一个人了。 “看来这个叫白乾坤的人不只是一个骗子而已,三头犬应该也在他手里,三头犬为什么死亡,他的曾祖父白青天是怎么进虞王陵,只有他知道了。” 他看向杰拉德:“找到他,我们就能顺利进虞王陵。” 杰拉德问:“封印怎么办?” 白帝说:“封印已经破了两次,目前我也已经摸到了头绪了,这不是难事,如若你从虞家子弟手里拿不到更好的消息,那么这个白乾坤,就是最好的引路人了。” 杰拉德有些兴奋,他一兴奋就会忍不住咧嘴,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齿。 “我明天就派人去找。” * 对于找人这件事,杰拉德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他是盖特兰家族的人,盖特兰家族的名片在全世界都是通行证,加上他近段时间活跃,认识了不少名流。 这些名流打包票,说绝对能找到这个算命师傅,然而那家科学扶乩店却一直大门紧闭,白乾坤和他的徒弟也一直没找到。 反倒是网上突然出现了一段他半夜在步行街撬开科学扶乩店门锁,还疑似拿走了店里的压胜钱。 杰拉德也是国内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里能这样丢面子,尤其是这件事,竟然让家族公关出了面,让他对白乾坤更是恨之入骨。 这段视频是从店内拍的,杰拉德当时只注意到了步行街上的摄像头,却没想到店里也有摄像头,白帝作为古人,也不懂摄像头的威力,没能防住杰拉德用人身进店里的那一瞬间。更让他大为光火的是,家族公关的出面,竟然都没能这段视频从网上消失,还让不少热心市民报了案,被警察找上了门。 “背后有势力在推动这件事。”家族公关并不知道杰拉德家族的秘密,还以为是商业战争的常用手段,“应该是您最近生意上竞争的对手。” 虞王陵博物馆。 杰拉德马上就想到了。 他在国内的活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和某家知名设计所暗通沟渠,接触虞王陵博物馆这个项目,不过都是为了趁此机会接近虞家罢了。 杰拉德猜这个案子的其他人也是为了虞王陵,毕竟这些年,全世界都有挖掘虞王陵的声音,虞王陵的神秘色彩背后的巨大利益,让不少人都眼馋。 他也猜到这个项目可能本来就是个坑,但是没关系,其他竞争者是人,而他,是一个即将拥有神格的神。 让杰拉德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是在这点小事上面翻了车,他是外国人,涉嫌偷盗的又是古董压胜钱,加上网络发酵扒皮,杰拉德担心会被发现更多的事情,只有暂时消停下来,也在背后退出了虞王陵博物馆项目。 找白乾坤一事,也因此搁置了下来。 家族花了大手笔摆平这件事,也因此让杰拉德不能在明面上活动,两个星期后,等新一波网络热点出来后,冲淡了这件事,杰拉德才出来露面。 这段时间杰拉德腹背受敌,失去了好不容易弄来的地狱三头犬,又被一个凡人连摆两道,让他骨子里的阴毒沉淀到了极致,只是在国内,他无法泄愤到人身上,只有折磨手里一些弱小的邪灵和动物。 同样无法发泄的,还有他的yw,魅魔碎片丢失后,杰拉德就再也无法进入人的梦境,他对□□的饥渴,可以比肩对白乾坤的憎恨,在又一次看到虞渊时,甚至战胜了上一次的恐惧和在虞渊身上丢失魅魔碎片的恨意。 即便身上的恶魔碎片都在阻止他再去招惹虞渊,他还是在酒会上主动迎了上去。 他要用人身睡到虞渊,他要把这个男人弄到不成人形。 杰拉德毫不怀疑自己的魅力,即便没有神的碎片,依然有不少男人女人对他如痴如醉。 说不定,他可以换一种方式进入虞王陵呢? 在看到西装革履的虞渊端着酒杯转身的那瞬间,英俊的侧脸和修长的手指让杰拉德舔了舔嘴唇。 他想起上次在虞渊卧室时,光脚踩在虞渊拖鞋上的触感,就忍不住荡漾起来。 杰拉德勉强定了定神,拿过一边的香槟,换了一个最魅惑优雅的姿态,走了过去。 “又见面了。” “你好。” 虞渊只是礼貌地和杰拉德打过招呼后,就和身边的其他人说起了话,并没有给杰拉德其他眼神。 杰拉德有点不甘心,但他也不打算现在主动上去。 现在人多,他和虞渊出身名门,当然是需要矜持的。 只是谁不知道,这些名流的聚会,肮脏的都是在酒会附近秘密的vip休息室和花园里,尤其这一次,是年轻二代们的聚会,满场都是年轻的男女和浓烈的荷尔蒙。 像虞渊这样要什么有什么的男人,身边自然少不了狂蜂浪蝶。 杰拉德静静地等待着,果然,等酒会到了临近尾声的时候,门后的豪车就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开,酒会现场的人也不多了。 他看到虞渊喝完了最后一口酒,把酒杯放在桌边的空盘里,修长的手指微微松开领带,朝后花园走去。 机会来了。 杰拉德等了一会儿,见到四周没人了,才跟了上去,刚一踏入后花园,就听到有一对年轻男女从那边走回来。 “后面好臭啊。” “真的臭,后面是不是施了肥?” “不是肥料的味道,像是吃了腐肉的狗嘴,呕,说着我都快吐了。” 吃了腐肉的狗嘴? 杰拉德停住了脚步。 他想起什么,看到四周没人,迅速的走进了后花园里。 因为接近酒会尾声,后花园的灯光也暗了下来,也许是因为那个熟悉的腐臭味太赶人,后花园一个人也没有。 此刻的杰拉德也顾不上留意虞渊去了哪里。 他循着味道走到篱笆下,明显发现了一处松动的土壤。 杰拉德直接结了一个结界,在结界中挖开这处土壤,愤怒地看着自己弄来的地狱三头犬,变成了碎片。 怒火让杰拉德直接拿着地狱三头犬的残体离开了就会,却没料到,树丛深处的无人机摄像头拍下了一切。 等他意识到有点不对劲的时候,他出现在酒会后花园又离奇消失,又伴随着酒会后花园疑似出现不明动物残体的消息,引爆了网络。 如果说上一次是逼着他在国内不再涉足商业,这一次,则像是一次明面上的警告,让他被咒骂,被驱赶,名誉全毁。 即使是白帝再三劝阻,都没有能让疯狂的杰拉德去找这一切背后的操纵者。 杰拉德站在虞渊的办公桌前,双目猩红地看着虞渊悠闲地品着茶。 “杰拉德先生,我想友善提醒一下我这里的规矩。”虞渊翘着腿,铮亮的皮鞋倒映出杰拉德怨毒的面孔。 他对于杰拉德从天而降,一点也没表现出惊讶:“请从楼梯走,否则,你第三次犯事,就不是你自己主动出镜,而是被驱逐出境了。” “看来你知道我是谁了。” 杰拉德缓缓走近,他的人身变得有些模糊,和灵魂叠套成了二重影子。 他不是完整的灵魂,恶魔,低等邪灵,偏神,甚至此生神的碎片,在他的灵魂上扭曲地缝合着,拉扯着。 “你知道得罪过我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杰拉德咧开嘴,露出森森白牙。 虞渊丝毫不惧,反而问道:“那你知道,你擅自闯入我的办公室,会有什么下场吗?” 他抬起手,打了个响指,就在杰拉德袭来的一瞬间,巨大的羽翼在虞渊面前展开,腾蛇化为原型,将杰拉德扑飞到几米之外! “我老婆会不高兴的。” “你再叫东君老婆,信不信,我也把你扔出去?” 腾蛇脑袋转过一百八十度,竖瞳冷冷地看着虞渊。 虞渊耸耸肩。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巴掌排在了腾蛇的脑袋上。 南正重用嫩嫩的声音骂道:“对我们昆仑神王的王夫尊重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芋圆:沾老婆的光,用老婆的神侍(满足 第104章 混沌 (8) “呵, 你嘴里的王夫还真多,当年虞王在昆仑,你也是这么叫他的。” 虞渊:“……” 腾蛇把脑袋转了回来, 警惕地看着趴在不远处的地上许久没起来的杰拉德, 他脑子里想的是太启的吩咐, 却也没耽误他嫌弃虞渊。 “这才一千多年,就又换了一个。” “还这么弱。” 虞渊:“……” 一边的南正重尴尬了。 她出自南正重氏族, 以氏族为名, 是十王时代后最负盛名的大巫,和同为大巫的火正黎一起侍奉太启左右。因为年少封神, 南正重还是少女心□□玩爱闹, 当年对虞王和太启之间的亲密充满着憧憬。 当然,来到凡间世界后,南正重憧憬的对象就换了一个, 正所谓流水的王夫, 铁打的东君, 要不是腾蛇此刻提起, 南正重恐怕都已经把虞王忘了。 “你也很帅啦。”南正重想了想,小声对虞渊说, “虽然你是没虞王能打, 但是你和他帅的不相上下, 和东君超配!” 虞渊:“……” 小姑娘应该是真心实意在安慰自己, 只是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虞渊郁结了几秒, 还是对南正重说了一声谢谢。 他都已经习惯了,太启身边的神官, 每一个的脑回路其实都有点异于常人, 毕竟昆仑封闭, 这些神官又各个是功绩在身,受三界供奉的正牌香火神,说话做事都相当直接。 “不客气——”南正重还真回了一句礼貌的回应,然而当她一说完,却猛地抬起头,和感知到不对劲的虞渊一起,看向了前方。 腾蛇的翅膀力道极大,只是扇动的狂风,就将杰拉德掀到几米之外,重重撞上了家具和墙,倒下来的家具和墙体砸在了杰拉德的身上,几乎将他掩埋了起来。 就在这时,废墟堆里传来了杰拉德桀桀桀的声音。 “看样子,你们聊得很开心啊。” 无数碎片从废墟顶上滑落下来,飞起漫天的灰尘,杰拉德扒开身上的砌块,直挺挺地坐起来,抬手将弯折的头颅摆正。 “我找了这么久的东君,原来,他是你太太。” 杰拉德朝着虞渊挤出一个妩媚的笑容,他发出的声音有种雌雄莫变的诡异,细细一看,连长相都变了。 “你们暴露了他。” “啊。”南正重惊呼一声,捂住了嘴。 “小心!”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腾蛇又一次张开翅膀,巨大的羽翼上,和鳞片一样泛着亮光的羽毛齐齐竖起来,挡在了虞渊面前,而南正重则迅速踏出禹步,在虚空中画出符箓,维持住这个结界。 此刻杰拉德脚下,四大元素在他身旁流转着,已经附魔成为了暗黑色。 大战一触即发。 “知汝姓字,得汝宫商。”南正重警告道,“按照凡间世界的话,你已经社死了,看来,你现在还想我送你去见警察?” “警察?这位圣女,我想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可不怕警察。”杰拉德盯着南正重,目光如刀般打量着南正重,“我有四魔神的碎片。” “圣女,是献给四方魔神最好的祭品。”杰拉德淫/笑,“最好还是处/女。” 南正重沉下脸。 “四魔神?那正好,看我今天用四灵吊打你这鬼魔神!” 南正重一声轻咤,脚下又踏禹步,她步步生金,禹步在地上便踏出了符箓的形状。 “吾头戴朱雀,足履玄武,青龙白虎皆在前,破——” 结界中顿时听闻龙吟虎啸,杰拉德的灵魂也强势显影,完全侵占了□□的空间,他整个人的灵魂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各类神灵碎片,在四大元素化成的魔神逐渐成形体时,碎成了无数块,分别和四大魔神融成了一体,扑向了四灵。虞渊眼前只一闪,整个结界就开始剧烈晃动。 “不可!”腾蛇一看结界危险了,大声制止道。 他们还在万代盛业的大楼里,今天是工作日,整栋大楼有无数工作人员,若是真的打起来,这一栋楼都会遭殃。 “知道了!” 南正重扔了一个东西给腾蛇,翻身一跳,跳上了白虎的背部,和四魔神缠斗着,从落地窗处跳了下去。 虞渊脑子嗡得一响,大脑里嘈杂的声音终于安静了下来,同一时刻,结界的晃动也停了下来,而虞渊所在的结界正是结在了阴阳交界处,外面鏖战的声音源源不断传过来,虞渊是凡人之躯,根本承受不住源源不断的龙吟虎啸,又因南正重召唤出四灵,龙走雨,虎行风,原本晴朗的天气顿时狂风大作,乌云像是世界末日一般,重重地压在了整座城市的上方。 万代盛业作为本市最高的几座摩天大楼,吸引着无数闪电凌空劈下,震惊了周围的所有人。 即便是在结界里,虞渊都能听到外面的惊呼声。 “靠,不会又有哪个道友渡劫吧。” “不是吧,不是说今天是晴天吗,没看到天气预报说下雨啊!” “我没带伞!” “你傻吗?这雨伞有用吗?” “卧槽,一百个萧敬腾来万代盛业大楼团建了!” “萧敬腾终于要变龙王了?” “我记得我记得,上次环海公路,有人拍到了龙的视频!” “不是说是3D全息投影技术吗?” “奶奶的,今天这说是3D全息投影,狗都不信了!” “这样不行。”虞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了一眼外面恐怖的闪电和乌云,在其中寻找着南正重和杰拉德的踪迹。 ——他怎么也没想到,看起来乖巧可爱的南正重,竟然是个暴躁萝莉。 “你不要乱动,我来解决。” 腾蛇了解南正重的性格,又知道她几千年没打过架,担心这小姑娘打上头会出问题,翅膀轻轻一带,椅子便滑了过去,接住了没站稳的虞渊,又滑了回来。 “拿着,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腾蛇又把刚刚南正重扔给他的东西丢给了虞渊,还没等虞渊说话,便张开双翼,从落地窗中滑翔出去。 虞渊张开手一看,是一颗珍珠模样的小圆珠子,他在姜颐那里见过这东西,据说是凡人也能用的结界阵眼。 虞渊把阵眼塞进口袋里。 他正打算站起来,却被一股力量拉了回去跌坐在了椅子上,刚想撑着把手站起来,手也被那股力量摁在了把手上。 桌上的茶杯和文件开始震动,接着,门打开了。 这是结界之外真实凡间世界的门,虞渊甚至能从门口,看见自己的秘书端着咖啡,像是被施与了定身咒一样,定格在了地板上。 有人走了进来。 还是那副让人感觉不舒服的妩媚面孔,腰部轻摆款款走进来,毫无障碍地走进到结界里。 “又见面了。” “所以说,碎片多就是这点好,人身和灵魂可以分开,一片碎片就可以让人身做想做的事情了。” 杰拉德自顾自说着话,挥挥手指关上了大门,又绕过虞渊的书桌,走到虞渊的身前来。 “你猜,我想做什么呢?” 杰拉德抬起左腿,侧坐在书桌上。 “我觉得我应该生气,但是看到你,我就总是生不起来气。”杰拉德凑了过来,手指隔着一点距离,细细描摹着虞渊身体的线条。 虞渊冷冷地看着他。 “你的鼻子好高。”杰拉德的手指一路向下,又张开手,去比划虞渊放在扶手上的手指,“手也好大,手指这么长。” 接着,目光又挪下去,看向西装裤紧绷的地方。 “西装裤,我喜欢。”杰拉德收回手,舔了一下手指尖,“坐下来都这么明显,尺寸肯定不小吧。” “该怎么折磨你呢?”杰拉德笑起来,“把你关起来,喂你最强烈的药物?我有一栋古堡,很适合关你呢。” 虞渊没有说话,他的眉间浮起隐隐的怒气,从手臂上的青筋可以看出来,是用力想站起来。 “没用的。”杰拉德又一次凑过来,灰色的眼珠贪婪地看着虞渊帅气的脸,“因为你若是挣扎,我会削掉你的四肢,把你做成玩具。” 他咯咯咯地笑起来;“我可是有很多玩具呢——” ——“轰!” 门被撞开了。 杰拉德还没来得及回头,身体便像一只破碎的玩偶,从办公桌上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就在这时,虞渊也解除了束缚站起身来,被前来的太启迅速伸手挡在了身后。 “是你。” 杰拉德捂着胸口咳嗽几声,嘴角流出鲜血。 太启指了指身后的虞渊,问杰拉德:“他没告诉你,我是他谁吗?” 杰拉德从地上艰难地站起来,身体里只有一片邪灵的碎片时,他远远比不上刚刚,可他已经不在乎眼前悬殊的力量差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太启吸引了过去。 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了,杰拉德却依然被太启所惊艳。 他太美了。 如果说在镜子里看到的太启是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神明,此刻的太启,则是凡间世界最精致的艺术品,人人都有机会得到他,人人都想得到他。 一个月前的杰拉德只想拥有东君脸部的碎片,现在他的脑海里却冒出一个,把太启也做成一个玩具的想法。 这可是东君啊。 “哦,原来是夏太启先生。”杰拉德的目光扫过太启,在虞渊不悦的警告下,又看向虞渊,接着,若无其事地笑起来,“哦,不对,应该叫东君。” 太启冷淡地问道:“所以他没告诉你了?” “有关系吗?” 杰拉德站起来,向太启走过来:“反正——” 他在太启面前停下来,微微抬起下巴,势在必得地看着太启:“你们都会是我的东西。” 太启目光一沉,手边多了一把匕首。 “你杀不死我的。”杰拉德绕着圈,走到太启的侧面停下,像是欣赏着一件玩物一般,看着太启完美的侧颜。 太启转过身:“你倒是对自己挺有自信。” “你可以试试。”杰拉德有恃无恐,他拉开领口,给太启看自己胸口的印记,“来,这里,把你的刀刺进去,看看我还能不能活。” 太启倨傲地看着他。 杰拉德又松开手,食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哦,我好像忘了提醒你,我的灵魂也不在这里。”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太启:“那要麻烦东君试两次了——” “砰!” 杰拉德又一次摔在了地上,他刚想坐起来,太启直接一脚踩在了他的胸口,把他又重重地踩回了地上。 “你觉得我杀不死你,所以你在我面前这么放肆吗?” 太启右脚踩住杰拉德,缓缓弯下身体:“那你知不知道,地狱三头犬是怎么死的?” 在听到地狱三头犬时,杰拉德机械地睁大眼,和太启对视着。 太启如星空一般的双眼把杰拉德的意识瞬间吸了进去,然而杰拉德进去时,却看到了一片惨烈的血色和支离破碎的地狱三头犬。 太启的声音像是入了魔。 “你还信我杀不死你吗?” 杰拉德的瞳孔猛地收缩,整个人都有些疯狂了,他在太启的脚下不断地挣扎着,甚至试图用黑魔法攻击太启。 “你杀了我的地狱三头犬——” “对,我杀了你的地狱三头犬。”杰拉德抬起头,想用尖利的牙齿去撕咬太启的小腿,却被太启一脚踩在了脸上。 “讲点礼貌。”太启居高临下地看着杰拉德,“以及,不要打我先生的主意!” “太启!” 一道灰色的影子不知道从何处闪了过来,虞渊反应极快,拿过一边的西装便裹住太启拉进怀里,锋利的长枪划过飘起的西装,昂贵的布料被整齐地划破,掉落在地上。 “白帝!” 太启马上认出了来者,他将虞渊拦在身后,手里的匕首应声掷出去,白帝却只守不攻,长/枪格挡开匕首,提起杰拉德的衣领,向后方墙上画出一个空间结界,跳了进去。 太启飞身而起追了过去,空间却急剧缩小,把他拦在了外面。 “又是这个家伙!”太启气得不行,又嘴笨不会骂人,只有一脚踹在了墙上。 他忘记自己释放了力量,这一脚直接把剪力墙踹出了一个大洞,巨大的能量波动让外面的秘书突然苏醒,房间里的结界也消失了。 秘书端着咖啡,目瞪口呆地看着虞渊豪华的办公室变成一片狼藉。 “小,小虞总。” 她是眼花了吗?刚刚门不是关着的吗?怎么突然就打开了? 这个办公室又怎么了? 夏先生又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秘书整个人都呆滞了。 太启眨眨眼,这才发现,好像自己惹出事了。 他上前一步去,想洗去秘书的记忆,虞渊连忙拉住太启,问秘书:“基建科的人在吗?” 秘书如梦初醒:“应该,应该在吧,我去通知他们上来。” 她神魂颠倒地端着咖啡向电梯口走去,走了几步又想起来自己手里的咖啡,折返回到虞渊的办公室。 “您还需要咖啡吗?” “当然需要,我的办公室都要被哈士奇精拆了,喝点压压惊吧。” 太启:“??” 哈士奇精? 秘书看了看太启,又看了看墙上的大洞,隐约觉得,这还真是哈士奇精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好的,您看看咖啡有没有凉,若是凉了,我在为您泡一杯。” 虞渊接过咖啡,并没有让秘书进房间,而是让她先去找基建科的人。 等秘书一走,虞渊就把门关上了,他右手端着咖啡尝了一口,左手去摸口袋里的结界阵眼。 结果却摸了一个空。 那玩意儿直接被太启这一脚,给震成了粉末。 虞渊无奈地看着太启,他老婆真的是哈士奇精没错了。 虞渊这无奈的眼神让太启不乐意了,他压制了力量,在虞渊又瞄了一眼那个破洞时,抬手就去揍虞渊:“谁是哈士奇精?你再说一遍,谁是哈士奇精?” “我是,我是。” 虞渊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朝落地窗走过去,太启就跟在他后面揍他。 “什么这么好喝。” 看到虞渊只顾着喝咖啡还敷衍自己,太启更不高兴了,接过虞渊手里咖啡杯尝了一口,苦得皱起眉。 “怎么没有糖。” 虞渊又从太启手里把咖啡杯接过来,把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然后把咖啡杯放在桌上。 “本来就是喝着提神的,要糖做什么。” “你还提神?我都要气死了好吗。” 太启也不知道自己该生气杰拉德打虞渊的主意,还是该生气白帝救走了杰拉德,抑或是生气被虞渊说是哈士奇精。 白帝和杰拉德都跑了,现在看来,只有拿虞渊当出气筒了。 他又问虞渊:“你说谁是哈士奇精?” 虞渊在椅子上坐下来,又拉过念叨的太启,让他坐在了自己怀里。 “不是说了吗,我是。” 虞渊左手抱着太启,右手拉开抽屉,拿出一部手机,拨通了林启蜇的电话。 “怎么样?” “计划顺利。” 太启不高兴地说:“以后别想这种计划了,为什么要放杰拉德走。” 虞渊说:“你放他走了,他和白帝就会误以为,你确实能杀死有血盟印的神,所以他们不敢轻易对你用阴招,你要是真动手了,杰拉德死不了,他们就有把握了。” 林启蜇也在电话那一头解释:“这是虞总为你考虑周全的计划,你的身份差不多也要曝光了,与其被他们查到,不如自爆。” 太启说:“可这计划也没完全按照你们的来,刚刚南正重和杰拉德打得天昏地暗,还有那个杰拉德,他竟然想动你?” 林启蜇说:“计划肯定会有变化,未来的事情不能预知,所以是不可能完全按照计划来的。” “也不是完全无法预知,我就见过可以预言未来的大巫。”太启转过身,又对虞渊说;“杰拉德怎么回事??他知不知道你是我老公?” “知道,知道。”虞渊顺着毛安抚:“我一开始就给他说了。” 太启说;“他说你没说。” 虞渊哄道:“他说你就信?我说你信不信?” 太启说:“我当然信你。” 小两口闹了一会儿别扭,林启蜇悄悄把电话挂了。 等太启在虞渊面前一再强调,杰拉德下次再对虞渊动手动脚,就把他的骨灰扬了后,他又想起来一件事。 “所以,到底是谁杀了地狱三头犬?” 虞渊正享受着老婆吃醋的快乐,冷不防又被问了一个问题。 他潜意识里就没把这件事当做一回事,太启问起来,他随口说道:“是我不行吗?”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怔了一下。 然后又被太启锤了一下:“你又骗什么人,我很认真再问你这个问题。” 虞渊说:“林启蜇那边已经立案了,等他的结果。” “不,这问题很严重啊。”太启说,“那时我和你在做什么?” 虞渊嘴角抽了抽:“你忘了吗?” 太启说;“我就是没忘,那时你在给我——” 他的嘴很快被虞渊捂住了。 “结界。” 太启结了一个结界。 然后虞渊听太启事无巨细地把他们那天做了什么说了一遍。 虞渊有点想笑,但是看到太启认真的样子,又憋下去了。 太启说:“你知不知道这个问题真的很严重,有人闯入我们家,但是我却不知道?还从家里拿走了东西?” 虞渊说:“应该不是人,那天林启蜇就查了监控,没有人。” 太启更生气了:“那是偏神?还是香火神?还是什么邪魔?” 虞渊说:“也许是你离魂了?” 太启说:“我真身都没办法杀死三头犬,离魂怎么可能?而且离魂我会有感觉的。” 虞渊说:“那就是我梦游了。” “你——” “好了,别纠结这个问题了。”太启和虞渊闹着,胳膊上的伤口又露了出来。 虞渊扣住太启的手腕,轻轻地卷起他的袖子。 这个伤口看起来很容易愈合,等结痂后,却又一次裂开了,虞渊听巫姑说了,伤在神体,太启又在凡间世界,不是那么容易好,至少要脱三次痂,才能完全恢复原样。 这已经是第二次结痂了,胳膊上还留着一点痂壳,应该两天就会掉了。 虞渊用指腹温柔地抚摸着太启的伤口。 “我是真的想杀掉那只狗的。” 太启说;“它已经挫骨扬灰了。” 虞渊看了一会儿,帮太启把袖子拉下来:“可能这就是为什么,我潜意识总觉得这件事是我做的。” 虞渊有心事了。 两人的关系越发密切,太启就越能感受到虞渊的心事。 人和神殊途,力量,生命,甚至是偏好都肉眼可见的悬殊,虞渊在尽力地想和太启在同一条路上走得更久一点。 “好啦,那就算你做的吧。”太启靠在虞渊的肩头,“我不纠结这个问题了。” 他全心全意地信任着虞渊,既然是虞渊不在意的事情,他为什么要纠结。 “嗯。” 虞渊亲了亲太启的额头。 结界外传来了巫姑的声音。 “东君,南正重和腾蛇已经回去了。” “哦,你来了。”太启起身,打开结界让巫姑走进来。 虞渊看到巫姑手里端着托盘,站起来让太启坐下。 巫姑在太启身边半蹲下来,替太启查验伤口。 “第二次结痂有点慢啊。”巫姑说,“如果没有必要,您还是不要出结界,您的神体需要休养,无尘的环境是最好的。” “不过——”巫姑低下头,仔细辨认着痂壳,“虞总是不是给东君做了凡间世界的食物。” 之前因为太启馋美食,虞渊没能抗住太启的糖衣炮弹,给太启做了几次饭,被巫姑严厉地批评了。 因此这一次,巫姑也是直接问虞渊的。 虞渊直接否认了:“你上次给我说过后,我就没做过了,我吃饭都在外面吃。” 巫姑又问太启:“您没偷吃小零食吗?” 太启两眼朝天;“没有。” 虞渊看向太启。 太启:“一次。” 虞渊:“嗯?” 太启:“两次?” 虞渊问:“真的?” 太启说;“不就是你出门上班,我点几次外卖吗?” 虞渊问:“几次?” 太启回忆了一下:“十几次吧。” 虞渊问巫姑:“吃一点应该没关系?” “什么叫吃一点没关系?”巫姑教训道,“东君是无垢之身,来凡间世界生活就已经够离谱了,饮食,穿住都要极其注意,您不能和虞王一样太宠东君,让他放肆吃各种垃圾食品。” 太启咳了一声。 巫姑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说:“我的意思是,其他时候吃一吃无妨,只是现在东君在养伤,还是请虞总多为东君考虑,好好照顾他。” “行,我知道了。”虞渊说,“我会注意的。” 虞渊动作极快,在巫姑再次提醒太启的伤口后,就把藏狐煤球和麒麟送到了林启蜇家里寄养,自己和太启则搬去了一处环境更清幽的别墅。 他正式从学校里退学,每天通勤四五个小时来回以方便陪伴太启。 太启这下真的成了虞渊养在家里的昂贵金丝雀,还是一只没网,没零食,没猫撸的金丝雀。 起初他还是觉得无聊,每天闲得发慌,渐渐的,在虞渊的陪伴下,他发现金丝雀的日子,好像还真不错。 白天他在家里期待着晚上虞渊回来会给他讲什么好玩的事情,带什么样的礼物,晚上则和虞渊一起,度过甜蜜的两人时光。 神官们经常来这里陪伴太启,尤其是南正重和巫姑,在多次目睹虞渊和太启亲密的时间后,南正重问了巫姑一个问题。 “您觉得像不像?” 巫姑问:“像什么?” 南正重说;“像当年虞王和东君在昆仑上的日子啊,当年东君也是这样,每天等着虞王回来给他讲凡间世界的故事,给他带各种小礼物。” 巫姑想了会儿,说:“是有点像。” 南正重说;“可是当年虞王,为什么没有打动东君的心呢?” 巫姑摸了摸南正重的头:“因为那是东君啊。” 南正重不解。 巫姑说;“东君是原生之神,要让原生之神动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虞渊——他是一个很幸运的人了,如果不是当年虞王让东君有了凡心,又怎么能在今天追到东君。” 南正重有点丧气了:“可是虞渊他是凡人啊,凡人也只有一百年,就算在东君身边待着,也不过多几百年的寿命,东君可是永生的。” 巫姑叹气:“我倒是在担心别的事情。” 巫姑看向天上,眼神里有隐忧:“盛极必衰,是三界的天道法则,东君是原生之神,超脱了天道法则之外,可是从十王求封神,到如今的血盟印,混沌神,白帝叛乱,倒是隐隐预示着,天道法则似乎不想放过东君了。” 南正重问:“您是担心白帝叛乱和混沌之神,是东君命定的劫数?” 巫姑没有回答南正重的问题,她像是在自言自语:“也许,东君真的需要一个保护他的人吧,即便是一把锋利的刀,也需要刀鞘的保护,也需要悉心的主人爱心呵护。” 南正重问:“虞渊?怎么可能,他是凡人,连偏神都打不过,怎么可能保护东君。” “谁知道呢。”南正重说,“我希望东君顺利度过这个劫数,和他喜欢的人,过幸福的日子。” * “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每天都在对着混沌神王算命,你算出什么了吗?” 自从杰拉德被白帝从太启手下救走后,两人的合作便变得有些岌岌可危,杰拉德明显感觉到,白帝似乎对什么产生了怀疑,每天不是在神坛里卜筮,就是在结社入社仪式的三个异维空间里游荡。 等时间久了,杰拉德也意会出来了。 因为地狱三头犬的死亡,白帝对混沌的信仰动摇了。 就像是一个狂热的信徒突然发现了信仰的完美神明有了巨大的弱点。 这么久以来,白帝其实并没有和杰拉德讲过太多关于混沌的事情,杰拉德也查过不少资料,甚至问过了启示学会的成员,都没有看过有关混沌的文献古籍。 混沌唯一存在的证明,就是神坛上那一团水蒸气,以及杰拉德和众多香火神上的血盟印。 杰拉德亲眼看过和体验过血盟印的强大,一只地狱三头犬,能轻易地猎杀华夏冥界最有名的冥神之一,能将五通神撕成碎片,能安抚他灵魂碎片拉扯的疼痛,这对他而言,就已经是完全无法想象的力量了。 所以他无法理解为什么白帝会因为太启能杀死有血盟印的地狱三头犬这么在意,每天就缩在坛场里,也不再提找白乾坤的事情了。 而对于他的质问,白帝也只是说了四个字:“谨慎行事。” 杰拉德便懒得再和他多言,直接离开坛场,自己去找白乾坤了。 等杰拉德走后,白帝才从地上站起来。 他走到神坛前,向混沌神王烧了三炷香。 那团水蒸气就浮在空中,看起来对香火也丝毫不感冒。 不用香火,不需要供奉,有着尚未苏醒的强大力量——在白帝对太启多次祈求香火神真正意义上的长生被拒后,混沌成为了白帝的信仰。 他相信混沌神王可以比肩甚至超越太启的力量,并在混沌神王的指示下,一步步聚集那些同样不满的香火神,用混沌神王授予的血盟印,结了盟。、 血盟印给白帝带肋了真正的长生和绝对的力量,但是地狱三头犬的帝王,让多疑的白帝开始坐立不安。 ——如果不是太启的力量远超过他的想象,就是血盟印的力量远没有那么强,血盟印所谓的长生,也不是真正的长生。 白帝盯着那团水蒸气看了许久,叹了一口气;“请神王允许我的多疑,我筹谋千年,不容这一次失败啊。” 三炷香烧尽,白帝的身影也消失在神坛里。 下一秒,他出现在了昆仑山西方的一条小道里。 这是太阳照不到的地方,沿着这条小道一直向前走,便是昆仑西边的深渊,也是白帝第一次见到混沌神王的地方。 那日白帝再一次在万神殿前诵读自己的功绩,希望万神殿的烛火能长明,却和往常一样被太启无视之后,跑到了昆仑西边的日没之处,咒骂着太启终有一日,会沉没于这太阳照射不到的深渊。 他就这样骂了三天三夜,直到神力耗尽,沉沉睡去。 白帝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天地的混沌世界,梦到了开天辟地时,清气上浮,浊气下沉,天地之初唯一残留的混沌,就这样沉入了地底,渐渐如同其他原生之神一样有了意识,有了神格,并且在地底,攒积了无比庞大的力量。 而这力量,却被头顶的昆仑山压制着,不能释放。 混沌亦有不满,他问白帝,你要颠覆昆仑吗? 白帝毫不犹豫说了是,混沌便给了他两滴血,其中一滴血便是神坛上那团水蒸气,象征着混沌神的本体,另一滴血,则是血盟印的血源。 凭借着这滴血源,白帝能够自由出入昆仑西部深渊,采集地底的宝物以供神体的保养以及换取秘密结社的活动资金。 只是白帝还是走不到昆仑西边的最深处,他常听到地底传来可怖的嚎叫声,后来卜筮得知,那是混沌神王豢养在地底的凶兽,是三界之外的另外一个世界。 因此,在得知结了血盟印的地狱三头犬被太启杀死之后,白帝就有了一个想法。 他需要一个本土的,结了血盟印的神兽去袭击太启,看看太启是否能像杀死地狱三头犬一样杀死这些神兽。 白帝侥幸地想,或许是因为地狱三头犬是外来的邪灵,所以血盟印的效果并没有那么强呢? 他在心里还是坚信着混沌神王的力量。 只是凶兽早已消失多年,瑞兽又在昆仑,唯一的办法,则是去昆仑西边的深渊地底找一只混沌神王豢养的凶兽。 白帝徒步步行数日,终于在地底深渊的大门前停下来,他看向眼前深不见底的深渊,跪下来,朝着地上三叩九拜。 地底传来了凶兽沉闷的吼叫声。 白帝拿出刀子,将两边手腕割破,再一次行大礼伏地,有着血盟印的鲜血,像是活了一般,汇成涓涓细流,顺着土壤流入了地底。 凶兽的咆哮停了下来。 白帝再一次起身,只见深渊地底的洞窟发出剧烈的颤动,一只足有饭桌大的白骨巨爪,从洞窟里踏了出来。 *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家了。”林启蜇端来了一盘水果,放在了茶几上:“怎么不早点来,还可以来我家吃饭。” 虞渊拿着逗猫棒逗着麒麟,说;“这些天比较忙,饭都是在车上吃的。” “那还有时间来逗猫?” 赵天端本来在房间里直播,听到虞渊来了,马上下了播跑到客厅来。 见虞渊光顾着逗麒麟,便顺手把林启蜇洗好的水果端过来。 结果被林启蜇一巴掌拍在手上,又悻悻放了回去。 林启蜇看到虞渊一直在陪麒麟玩玩具,对虞渊说:“放心,你的猫儿子在我家过的特别好,现在罐头和猫粮都不用吃了,我天天给他做饭,赵天端每天陪着它玩。还有你们家狐狸儿子,每天都和我们一起上桌吃饭,一天五餐,都说自己要减肥了。” “你信他看猫儿子的吗?恐怕是东君想猫儿子了,又不能出门,所以让虞渊过来拍拍照。” “你还真猜对了。”虞渊拿出手机,找了几个可爱的角度,拍了不少张麒麟的照片。 林启蜇问:“太启最近怎么样?” 虞渊说:“快好了,要不真的憋不住了。” 林启蜇说:“我听说你们马上又要搞祭祖,这次太启还要参加吗?” 虞渊说:“看太启的意愿吧,他如果要参加就参加,不想参加,也不勉强——嘶——” 虞渊抬起手指,上面多出了一条血痕。 “啊,怎么伤了。” 林启蜇连忙从茶几下面拿出医药箱。 麒麟也意识到自己犯了错,竖着飞机耳向后退了几步,过了会儿,又蹭过来,亲昵地贴了贴虞渊的手指。 “没事,小伤。”虞渊接过医药箱。 林启蜇说;“要不要去打个针。” 赵天端说:“麒麟打过疫苗了,没事的。” 他趁机在水果盘里用小刀叉戳了一块水果,然后又走过来,把小刀叉递给虞渊。 虞渊问:“怎么了?” 赵天端说:“我最近才从姜颐那里学了一个民间巫术,就是如果被自己养的猫狗咬了,一定要念一句咒语,然后用尖利的东西假装戳一下猫狗。” 林启蜇无语:“这什么东西。” 赵天端说:“猫狗是最亲近的宠物,如果伤了主人了,主人轻易原谅,这样会在无形之中,助长其他宠物的气焰,下次也会咬你,所以一定要这么做。” ”虞渊说:“……我家就还有一只狐狸。” 煤球最怕虞渊,在一边看到了,连连摆着耳朵:“我才不会咬爸爸。“ 赵天端说;“所以你真没养别的了?有钱人不是都喜欢养什么豹子猞猁老虎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5章 混沌 (9) 虞渊无言以对:“我遵纪守法, 按时足额纳税,每年捐赠公益慈善,对这些违法犯罪的事情不感兴趣。” 赵天端不信:“真的?你们这种大佬, 真的能做到独善其身吗?” 虞渊:“……某些商业行为属于灰色地带, 对我而言不算违法犯罪。” 赵天端问:“比如?” “比如什么?”林启蜇听不下去了, 走到赵天端身边,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 连民间巫术和商战都研究上了。” “我就是闲啊。”赵天端委屈地揉着脑袋, “你不理我,天天忙工作, 虞渊也不给和我夜聊了, 就连姜颐都忙着给你们一队跑腿,拿这种民间巫术敷衍我。” 赵天端拿起那根水果叉,扔进了一边的垃圾桶里:“呸, 封建迷信不可信。” 林启蜇对赵天端说:“你去一下厨房, 把冰箱里第一层的菜, 一样拿一份出来。” 赵天端更委屈了:“那不是给我做的吗?你说担心我天天在家吃外卖吃胖了对不起粉丝, 给我做的菜——” 林启蜇瞪了他一眼,赵天端只有起身, 拍拍屁股抱怨着去了厨房, 打包了一大袋的菜拿到客厅。 “喏。” 林启蜇又去找了保温袋, 把菜一盒盒放好。 “你带些菜回去, 等太启伤好了, 能吃凡间世界的食物了,就做给他吃, 都是做好了的, 用微波炉热一热就行。” “林队有心了。”虞渊揉了揉麒麟和藏狐煤球的脑袋, 起身站起来接过了保温袋。他看了一眼腕表,说;“时间不早了,我住得远,就先走了。” 林启蜇点头:“早点回去陪太启吧。” “等太启恢复了,我们再聚。” “好的。” 虞渊带着一大包菜驱车回了家,他归心似箭,却也不耽误他发现有一个黑影跟在他身后。 “跟了挺久啊。” 虞渊抬起眼,后视镜里映出他凉薄的眼神。 他镇定自若地开着车,那个黑影直到他进小区后才消失,虞渊也没什么反应,和往常一样回了家,趁太启没发现,把菜悄悄放进了一楼厨房的冰箱里,又去洗澡换好衣服,才上楼去见太启。 等到他上二楼时,太启正坐在沙发上,对着地上散落着数根猫咪冻干鸡脖沉思着,看到虞渊回来,马上就丢了手里的包装袋,连拖鞋也没穿,就朝门口奔过去。 “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虞渊一把接住了太启,太启现在是原身,神体更加轻盈,虞渊可以轻轻松松把他抱起来,甚至还能接个吻。 这一次,虞渊只亲了一下。 亲完了,又向地上看了一眼。 太启也转过头向地上看了一眼,然后又回过头。 “怎么,你以为我饿得在吃麒麟的冻干鸡脖?” “没有。”虞渊面不改色,把太启抱到沙发上放下,“我尝过了,今天很乖,没有偷吃零食。” “哼。” 太启在沙发上坐下,虞渊则拿过一边的包装袋,把冻干鸡脖一块块捡起来装好。 “这是上次你拿去当做蛟龙的鸡脖吗?” 太启说:“不是,上次那些早就丢进大海里了,那滴血也被我用天火焚了。” 虞渊蹙眉,他把收拾好的冻干鸡脖放在一边,朝太启伸出手。 “手拿来。” 太启抬起手,虞渊握住他的手腕仔细看了一眼,没看到伤口,才放下心来。 “还是不要碰这些禁术了。” “我没碰啊,我就是好奇,所以在研究。”“太启曲起膝盖,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你说你先祖就是一个肉神封神的普通人 ,是怎么能想出这种禁术的。” 虞渊说:“可能也是在昆仑上太无聊。” “也是,毕竟是凡人,我待在昆仑上都快无聊疯了。”太启伸出手,“麒麟的照片呢?” 虞渊掏出手机递给太启,太启打开相册,看到照片上毛茸茸的麒麟,心情都变好了。 “麒麟是不是胖了?” 虞渊也在沙发上坐下,太启依偎了过来,靠在虞渊的肩头一张张翻着麒麟的照片。 “是胖了不少,我抱麒麟时,明显感觉到它变沉了。” 太启确定;“在林启蜇家里吃好东西了。” 虞渊没接话,太启爱吃林启蜇做的饭,他怕告诉太启林启蜇给他带了菜回来,又偷偷摸摸半夜去楼下吃东西了。 他就这样陪着太启翻完麒麟的照片,又去翻虞渊相册里的其他照片,太启想看看虞渊的相册里有什么新鲜玩意儿,结果却发现大部分照片都是虞渊拍的自己,唯一的例外是几张行程表和一张关于今年祭祖方案的截图。 “祭祖?又要祭祖了吗?”太启仰头看向虞渊,“去年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今年还祭祖吗?” “当然,丑闻可以压下来,但是仪式必不可少,虞家千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不太懂你们凡人的仪式感。”太启认真看完截图上的文件,“感觉今年的程序好像精简不少,规矩也没那么多。” 虞渊说:“今年不是甲子大祭,所以简单操办。” “应该不用我参加吧。”太启问,“陈礼宾都没给我说过要祭祖。” 虞渊说:“是我不让他说的,你不想参加就不用去。” 太启想了想:“算了,我还是去吧,毕竟现在家产都还在我手里,我还是你名义上的嫂子,就你一个人去,我担心你受欺负。” “我受欺负?”虞渊笑了起来,他伸出胳膊揽住太启的肩膀,“陈礼宾应该是真的很久没有联系你了。” 太启不太明白虞渊的意思:“嗯?” 虞渊亲了亲太启的头发:“这次祭祖我必须参加,方案也必须过我的手,并不仅仅是因为这是虞家的传统而已。” 太启隐约知道虞渊最近的动作,虞家最近借着虞王陵博物馆项目的事情,调查那些外部合作方背后和虞家人的关系,查这些宗亲的资金,剪去他们的翅羽,并把他们从集团公司重要的岗位上下放到养老岗,虞家最近看起来平静,实际上风声鹤唳。 “我懂,要登顶了,所以肃清其他势力,换上自己的人,对吗?” 虞渊笑道;“电视看了不少啊。” 太启说:“我在昆仑,也是读史书的。” 他特意坐远了一点看虞渊:“嗯,不愧是有帝王血脉的虞氏子弟,还挺有帝王相的。” “这还能看?” “其实看不出来。”太启又坐过来,安心地靠在虞渊的怀里,“我连你先祖的帝王相都看不出来。” “不过我说你是,你就是。” 凡间世界的事情太启不想操心,也懒得操心,他手里的千亿资产本来就是虞渊给他的,趁着这次祭祖的机会,他打算宣布交给虞渊,反正钱就算在虞渊手里,也都是他的。 因为太启临时起意要把资产交给虞渊,虞渊的律师团队又忙了起来,虞家内部里也有了些风声,让不少对虞渊不服气的宗亲开始改变主意。 虞渊掌握虞氏大权眼看着不可逆转,又有很多人开始打虞渊婚姻的主意。 虞渊和太启的亲密关系是虞家近亲里心知肚明的事情,过去那些亲戚觉得是小伙子年轻,没能抗住嫂子美色的诱惑,等看到虞渊杀伐决断,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哄着嫂子把财产交出来,又觉得这小子之所以和嫂子亲近,恐怕打的就是财产的注意。 因此在祭祖当天,一些适龄的男女也因为各种缘由来虞王陵“参观”,并被虞家的各个亲戚想方设法地往虞渊面前推。 甚至还有远房亲戚,带人找上了太启。 太启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平白无故多了一堆情敌,虞渊在祖庙附近确认最后的仪式程序,太启则在休息室里无聊地玩手机,过了一会儿,休息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 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一对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夫妻,虞家亲戚多,太启并不认识他们,只礼貌点了点头,还是对方主动介绍自己。 “太启啊,又是好久没见了。” 这对夫妻是虞氏的旁系分支,按照太启在虞家的辈分来说,能叫一声堂弟和弟媳,只不过太启不太懂氏族辈分这些复杂的东西,又懒得听这对夫妻和他怀念虞渊,便亲自去给他们泡茶,然后又问:“这个好看弟弟想喝什么?” 这对夫妻一听,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都写着有戏。 他们带来的这个男孩子,是女方亲戚的孩子,今年刚上大一,叫许瑞竹,比虞渊现在的年龄小一岁,长相精致出挑,家庭出身也好,和虞渊之前见过一面,对虞渊很有好感,因为外界一直传虞渊也喜欢同性,这次便把他也带了过来。 只是今天虞渊太忙了,这对夫妻便退而求其次,先来找太启套近乎。 听到太启问他,许瑞竹连忙回答:“我什么都可以。” 太启便帮他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瓶装奶茶,又给自己拿了同样一瓶。 “给你。” 太启把奶茶递给许瑞竹,自己在他对面坐下来。 许瑞竹也很大方,主动介绍自己:“夏先生您好,我叫许瑞竹,今天听说是虞氏家族的祭祖典礼,所以拜托大姨带我过来瞻仰一下。” “有什么值得瞻仰的。”太启倒是对男孩本身的兴趣更大,“你多大了?” 许瑞竹说:“我刚满十八,今年在读大一。” 太启点头:“哦,那比虞泉小一岁。” “对对,我们瑞竹,刚好比虞泉小一岁,也是读商科的,高中毕业后就在家里的公司实习,他这个年纪啊,和虞泉话题正多,今天就特意带过来了,和虞泉交个朋友。” 太启看起来对许瑞竹很满意,不过回答却让这对夫妻摸不着头脑:“虞泉哪有时间交朋友。” “那个,虞泉忙大家都知道,不过年轻人嘛劳逸结合,工作之余,也要有自己的时间。” 太启考虑一会儿,赞同道:“有道理。” 话题好像又顺了回去,夫妇俩在背后用胳膊撞了撞许瑞竹的后背。 许瑞竹也知道,冒然提虞泉,未免显得太功利。 “一来和虞泉是同龄人,想多交流一下,二来是听说夏先生是学艺术的,最近正在读艺术史相关的书籍,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下夏先生。” 太启:“……” 太启明显不想提什么艺术史,许瑞竹马上又换了别的话题,看到桌上放着零食,冰箱里有奶茶,旁边餐柜上还有点心,猜到太启喜欢吃东西,便和太启聊起了美食,他很会聊天,聊得也都是太启喜欢的话题,还会旁敲侧击问太启的爱好,太启即便不太爱说话,还是会和他聊上几句,最后两人还留了联系方式。 本来许瑞竹是想加上太启的微信,太启执意要留用纸条留电话,许瑞竹便留了电话。 目的已经达到,三人也不再多留,和太启道了谢后便离开了。 太启一看他们走了,马上拿着纸条和手机出了门,一出门,正撞上了准备来找太启的虞如琢。 “嫂子,你干嘛去?” 太启说:“我去找虞泉。” 虞如琢说:“我正想给你说这事儿呢,嫂子你赶紧去救救泉哥吧,天,今天哪里是祭祖啊,这是泉哥的相亲大会吧,全市的适龄男女是不是都来了?” 太启:“??” 这是明目张胆挖他墙角了? 太启卷起袖子:“我马上就去。” 虞如琢看到太启手里夹着的纸条,一眼看过去是一个电话号码,问:“这是谁的电话?” 太启忙把纸条塞回了口袋。 虞如琢笑嘻嘻:“有情况哦,嫂子。” “什么情况。”太启把虞如琢叫到一边,小声对她说,“虞泉最近动作太大,我担心有人会背刺他,这不今天就有人过来找我,还带了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 虞如琢满头问号:“什么?” 太启说;“这些人知道我喜欢十八九岁的男孩子,故意来给我下套,我留了个电话,赶紧把这事告诉虞泉,让他注意一点。” 正路过看看能不能偶遇虞泉的许瑞竹和夫妻俩:“??” “等等。”虞如琢听不懂了,“嫂子,你喜欢十八九岁的男孩子?” 太启:“?你们不知道吗?” 虞如琢要疯了;“我真不知道啊。” 太启:“?” 他不是表现的很明显,让冥界三神一眼都看出来了吗?虞渊还天天吃飞醋。 太启说:“现在你知道了。” 站在一边偷听的许瑞竹精神恍惚了。 虞如琢抓狂:“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她一直听到有传闻,虞泉和太启叔嫂两人关系过于密切,却一直没当回事,大家族里内斗厉害,造谣是家常便饭,却没想到和太启的一通鸡同鸭讲,竟然让太启把这谣言锤了。 幸好虞如琢接受能力强,对太启也亲近,好一会儿后也平静下来并且接受了。 “就,你们——” “请你当花童。”太启也不介意让虞如琢知道了,他一直很喜欢这个小姑娘,“我们以后还要办个婚礼的。” 虞如琢:“……我不是儿童了,嫂子。” 太启说:“伴娘?” 虞如琢;“……好。” 虞如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祖庙前广场的,过去她看虞泉是崇拜,看太启是敬爱,看到虞渊的牌位是伤心难过,如今看到太启虞泉,觉得两人似乎挺般配的时候,又觉得虞渊黄泉下孤孤单单一个人有点可怜。 “呜呜,堂哥。” 苏琴拉着虞如琢在广场上的椅子上坐下:“祭祖呢,怎么一脸哭丧相。” 说完虞如琢又指着身边跑来跑去的小朋友给虞豪说:“你看这些小的,真是越来越没教养,今天祭祖仪式,还在这里打闹。” 虞豪眯了眯眼:“我们新家主默许的么,虞王陵都能拿来铲除异己,下面的小辈打闹算个什么,他就没把咱祖宗们放在眼里。” 说话间,那几个小朋友已经踏上台阶,朝祖庙里面跑过去,因为去年出过事,过去的铜制香炉被换掉了,变成了垒好的香塔,因为今年精简,所以香塔也没堆满,而是仿照虞王陵的形状,垒成了一个轮廓。 几个小朋友打闹着,其中一个边跑边朝后面看,一不小心正撞在了香塔上,香塔轰隆一下倒在地上,把那个小朋友吓了一跳,而就在香塔坠地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苗,倒在地上香火噌得一下燃起来! 大人们都在外面交际,谁也没注意到祖庙里根本没人,也不知是谁叫了一句“着火了”,这才有人拿着灭火器冲进去,幸好火苗不大,一会儿就被扑灭了。 “怎么回事。” 虞豪是最先发现着火的人,进去就冲着那几个小朋友一顿臭骂:“你们这胆子大啊,看那后面是什么了吗?” 他指着后面烧了不少的香塔:“你们这是要放火烧虞王陵啊,给我跪下!” 祖庙里顿时哭声一片,虞渊和太启也闻声赶来了。 “怎么回事?” “还怎么回事?你看看他们干的好事,年纪轻轻,竟然敢在祖宗的牌位前放火。”虞豪手里拿着棍棒,一副大家长的模样,那几个小朋友的父母也不敢发话。 “没,没有放火,不知道怎么就烧起来了。”一个小朋友抽抽搭搭地说道。 虞渊上前去看了一圈,每次祭祖都要发生点事,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问:“有没有人受伤?有没有东西损毁?” 身边有人回答道:“没有。” 虞渊问:“香塔是易燃物,安排好的看管的人为什么不在?” 身边没有人敢说话了。 虞渊又看向站在一边骂孩子的几个父母:“孩子都还这么小?为什么不看好?” 他一通发问,把周围人问得纷纷噤声。 虞豪本想嚷嚷,对视上虞渊锐利的目光,背后突然冒起一股寒气,把嘴里的话又吞了回去。 这小子也太像虞渊了点。 虞渊对这次祭祖仪式的负责人说:“把看香塔的人找来,安排人过来打扫,这几个小朋友让父母带出去洗脸,还是按照之前定下的时间举行祭祖仪式。” 负责人问:“那香塔呢?” 虞渊说:“不用了,本来就不该用这些东西,污染大,还容易引发火灾。” 虞豪一听,顿时不干了。 “祭祖八宝三牲你不要,我忍了,不让新夫妻扫尘,我也忍了,你竟然连供奉的香火都不要了?那你来祭祖做什么?搞防火安全教育?” 虞渊用手势示意负责人按自己的去办,并没有理会一边讲规矩的虞豪,虞豪嗓门大,又一直看虞渊不顺眼,便开始仗着“故人”的名号了。 “虞泉你真是年纪大了翅膀硬了,大伯也不放在眼里,祖宗也不放在眼里了,你哥当初也没这个胆啊。” 虞豪的声音吸引了不少长辈,这些长辈多多少少思想有些顽固,也纷纷提醒虞渊,不可数典忘祖。 虞渊没说话,他对着大门的位置,似乎在等待什么。 果然没多久,虞谋走了进来,他把一叠照片扔在地上,问虞渊:“你不敬祖宗,不敬鬼神,连你去世的兄长和人/伦也不敬重了吗?” 所有人一起朝地上看过去,只见照片上全是虞渊和太启亲密的照片。 这是不少人心知肚明的事情,却没想到会有一天,被虞谋拿到台面上来问。 虞渊却只往地上扫了一眼,随即笑道:“这照片也太模糊了点,要不要现在看看新闻头条?” 身边的长辈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掏出了手机。 却见新闻头条上,赫然是虞渊对太启的公开示爱。 有长辈颤抖地抬起手指问虞渊;“你认真的吗?” 提起太启,虞渊的语调才有了些感情:“我已经想做这件事很久了。” “当然,这是我今天祭祖要宣布的第一件事,我也可以提前告知一下各位长辈和亲友,等事情结束后,我会尽快和太启注册结婚。” 众人震惊,显然也没明白过来,什么叫事情结束之后。 还未等他们回过神来,陈礼宾又拿着一个文件袋走了进来。 虞渊接过陈礼宾手里的文件:“我的私事已经解决,那么现在,请长辈们见证我接收万代盛业和虞氏家族的股份、不动产、现金、信托基金。” “以及,请虞谋先生从家族管理会和万代盛业集团卸任的决定。” * “盛极必衰啊。” 就在虞王陵外,罗莎和怀特夫人坐在虞王陵对面的咖啡馆里,看着手机里不久前发出来的新闻。 一条虞渊示爱的新闻霸占了娱乐版,另一条虞渊继承家业的,则霸占了经济版。 即便是在虞王陵外,罗莎依然从潮水一样的新闻中,感受到了虞渊登上权力顶峰的力量,不禁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怀特夫人看着窗外的虞王陵:“盛极必衰是天道法则,但是有些时候,也不作数的。” 罗莎聪慧,他问:“东君?” 怀特夫人说:“东君是原生之神,自然不受天道法则束缚,不过这虞氏家族,看起来也没有完全受到盛极必衰这个法则的束缚。” 罗莎问:“怎么说?” 怀特夫人说:“千年前虞伯侯权倾朝野,连当朝皇帝也礼让三份,在本地修建虞王陵,开枝散叶,虞氏家族这千年来也未曾没落,即便是如今一盘散沙,都能出几个独当一面的人物,看起来……” “看起来什么?” 怀特夫人说:“看起来整个家族的存在,像是和电脑程序一样,被设置好的。”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就是不知道接下来的风波,虞氏家族能不能挺过去。” 罗莎猜道:“是杰拉德吗?我听说,盖特兰家族和杰拉德被设下圈套调查了,和虞氏家族的梁子恐怕结下了。” “不,罗莎,我说过,杰拉德从来不可怕。”怀特夫人说,“他不过是一个傀儡,一个拼接的娃娃,拿着黑但丁留下的羊皮卷和哲人之石招摇过市,真正可怕的,是留下羊皮卷和哲人之石的黑但丁。” 怀特夫人说起来,明亮的双眼里有些隐忧:“当初我寻子心切,上了黑但丁的当,为他强行窥探东方原生之神,没想到不仅没有得到我孩子的消息,反而失去了所有灵力。” “我甚至不记得当初占出了什么,给了黑但丁什么消息。” “你知道蝴蝶效应吗,罗莎。”怀特夫人喃喃道,“一只蝴蝶,只是稍微挥动一下翅膀,就足以引发一场风暴。” “蝴蝶翅膀已经扇动了,风暴随时随地可能会来临。” * 在祭祖过后,虞渊以虞泉的名义正式成为了虞氏家族的家主,并且成为了万代盛业的实际掌权人,成为了一时之间记者和各类媒体的焦点。 在商业上来说,一年之内迅速崛起,在兄长遗孀的支持下拿下公司的控制权,足以震惊商圈,从花边新闻上来说,向兄长的遗孀公开示爱,也成为了不少人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 虞渊没有避讳这些事情,对于外界的议论也并不在意,只是无处不在的狗仔会偶尔打扰他的生活,让虞渊有点不爽。 为了清净一些,虞渊暂时还是和太启住在养伤的别墅里,他把麒麟和藏狐煤球也接了回来,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窝在半山别墅里。 除了通勤时间有些过长之外,这样的生活虞渊很满意,加上在通勤的路上,他也可以工作或者给太启打电话,因此对他而言,路途问题也不算特别大。 “虞总,虞谋最近一直待在家里,没有外出。” 在把虞谋顺利踢出虞氏家族以及万代盛业的核心之后,虞渊并没有对这位三伯放松警惕,他知道这位三伯是几位叔伯里心思最深的一个,又沉迷于国外宗教,和杰拉德来往过密。最近的诸多行为,包括偷拍他和太启的亲密照片试图在祭祖仪式上攻击他,有些不符合虞谋的行事风格。 “行,继续盯着。” 虞渊嘱咐完下属,挂断电话,继续驱车回家。 今天下班时间稍微晚了一些,加上夜间有雾,虞渊的车便开得慢了一些,他打开车载音箱,放了一首舒缓的音乐来放松心情。 初冬的天气已经很凉了,高速两边行道树的叶子也都掉了大半,露出光秃秃的枝丫。行车到半途,虞渊总觉得自己听到了沙沙的树叶声,像是有东西穿过树林的声音。 这个声音一直伴随着他走完大半截高速公路,让虞渊恍然以为,是自己的音箱出问题了。 等下了高速之后,这种声音就更明显了。 虞渊考虑片刻后,关掉了音箱。 车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然而宁静只维持了不到五分钟,那种沙沙的声音更大了。 虞渊的车减了速,因此这个声音也就更缓了。 为了测试自己的猜测,虞渊踩了一脚油门,车飞驰而过,沙沙的声音便更快了。 这一次,虞渊确定了一件事。 ——有人(东西)在跟着他。 又是狗仔吗? 虞渊第一时间便想到了狗仔,他是个很敏感的人,第一次被虞谋派出的狗仔跟踪时,他便已经察觉到了,甚至每次开车时都会留意身后的车辆。 只是这一次—— 虞渊从倒车镜向后看去,这条路都是黑的,只有他一辆车。 他猜可能是用了无人机,或者其他高科技的偷拍设备。 这就有点麻烦了。 虞渊又给下属拨了一通电话,让他们明天处理一下狗仔的工作室,警告他们不要再打扰自己的生活,然后又给太启打了电话,让他拉好窗帘,以免被狗仔骚扰。 “狗仔?我们住的地方这么安全,怎么可能会有狗仔。” 虞渊说:“都跟了我一路了,还没看到车,也不知道是不是用了什么高科技设备。” “这样哦,那我让煤球去把窗帘都拉上。”太启也不喜欢被狗仔骚扰,他就喜欢安安静静和虞渊两人待着,“对了,你什么时候到家?” “快了,已经到小区门口,等我十分钟。” 太启说:“那我让煤球上菜了。” 十分钟也就是小区门口到家门口的距离,在车驶入小区门口时,虞渊还特意留意了一下声音,那个声音并没有向之前被偷拍一样,在进入小区后就消失,而是到了离家附近几十米时,才突然不见,这让虞渊更加警惕。 狗仔无孔不入,他寻思着要不要还是搬回去,然后多安排几个安保,可能还会更安全。 “你在家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到家时,太启和家里的小动物都来接虞渊,藏狐煤球还主动帮虞渊拿拖鞋接公文包,屁颠屁颠地抱上楼。 “没有啊,我今天也出门去林启蜇单位,但是没有发现有狗仔跟踪。” “没跟踪你吗,那就好。” “我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藏狐煤球跑过来说,他立起爪子,在四周画了一个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用一些,“要不明天开始我每天出门巡逻?” “不用了。”虞渊弯下腰揉了揉藏狐煤球的脑袋,“等过几天,我让下属摆平那些狗仔工作室,我们还是回市区住,那边更方便,人流更多,闹市取静,反而更安全。” “行,这样你就不用每天来回这么久了。” 太启也想搬回去住,这里环境虽好,但是实在不够方便,因为距离远,每天和虞渊相处的时间也少了几个小时。 太启很期待回以前的家住:“什么时候搬?” 虞渊说:“下个礼拜吧,地下室的酒窖已经清理重装了,这两天会运一批你喜欢的香槟回来。” “太好了。”太启高兴之余,又对虞渊说,“这几天你尽量早点回来,我看到天气预报说最近都有夜雾,晚上开车会不太安全。” 虞渊说:“我尽量,还有——” 太启问:“还有什么?” 虞渊有点不放心,还是嘱咐道:“在家的时候,不要随便给人开门,狗仔都是牛皮糖,会用各种身份来敲门,不要搭理就是。” “我怎么可能会开门。”太启一把将桌子下面的藏狐煤球拧到了椅子上,“家里还有只会说话的狐狸,我给他们开门了,是想让藏狐煤球明天被抓去研究狐狸为什么会说话吗?” “我不会让妈妈开门的。”藏狐煤球像狗一样的两手搭在胸前,信誓旦旦地向虞渊保证,“绝对不开门。” 嘱咐完太启和家里的小动物,晚上又检查了家里的监控,虞渊却还是不能安心。 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个“狗仔”应该有些麻烦。 晚上躺在床上时,虞渊的耳边总是能听到那种沙沙的声音,就像是一墙之隔外,那个东西依然在跟着他,并随着他在梦境和现实的沉浮中发出奇怪的声音。 真的很奇怪。 虞渊第二天去公司的时候,便收到了手下的汇报,说律师已经出面和市面上各大狗仔工作室已经知名个人狗仔交涉过,不会再骚扰虞渊的私生活,但当虞渊晚上回家时,又察觉到被跟踪了。 就连回家时,太启也给他说了,今天刚天黑的时候,外面有动静,他以为是虞渊回来了,结果打开一楼的窗户向外看,外面什么也没有。 虞渊问:“没看到摄像头或者无人机之类的东西吗?” 太启说:“没有,但是我也觉得,我们好像被盯上了。” 藏狐煤球在一边听得毛骨悚然,它搓了搓身上的毛,小声问太启:“该不会又是地狱三头犬之类的邪灵吧?” 太启说:“不太可能,虽然上次地狱三头犬不是死在我手里,但来找我的麻烦,嫌弃命长了吗?” 虞渊也赞同;“有太启在,他们不会自找麻烦。” “就是。”太启揪住藏狐煤球的耳朵,“你就这么害怕地狱三头犬吗?你还是个偏神,竟然怕这种邪灵。” “怕啊。”藏狐煤球嘟着尖嘴,“除了爸爸,我最怕地狱三头犬了,怎么也打不死,还那么恶心,想想就可怕。” 虞渊瞟了藏狐煤球一眼。 藏狐煤球马上改口:“我最喜欢爸爸了。” “不用你奉承。”虞渊说,“你看好家,不要随便开门,旧家那边我催下进度,我们周末就搬。” 太启力量强大,从来不会担心会有危险,但是虞渊知道,力量强大,并不代表无懈可击,白帝和那群结了血盟印的香火神,就是最好的证明。 因此,虞渊除了反复提醒太启,就是嘱咐藏狐煤球看好家。 接下来的两天,门外也是时不时有动静,太启很多次想出去看看,都被藏狐煤球拦住了。 “等爸爸回来。”藏狐煤球守在门口,“爸爸说了,我要看家。” 藏狐煤球越阻止,太启的好奇心就越强,每当外面响起沙沙的声音,太启就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样,想开门出去看看。 他和藏狐煤球僵持了两天,连藏狐煤球也松动了。 这个声音一直没有消失,监控里也看不出来有任何摄像头或者无人机的痕迹,太启甚至戴上虞伯侯面具,从一楼的窗户口去看阴阳交界处,也没看出来任何异常的地方。 太启说:“要不等会儿虞渊回来了,我们一起出去看看?” 藏狐煤球点头:“嗯,好。” 他们周末就要搬家了,今天已经是周五,无论如何,太启都想在搬走前,去见识一下这个厉害的狗仔到底是用什么高科技设备在监控他们。 一神一狐便在家看着电视等着虞渊,虞渊下班前已经来过电话,说今天会议要延迟,估计会晚两个小时回来。 按照虞渊以往回家的时候,两个小时,那就是九点。 九点,藏狐煤球耳朵尖,又听到了门外的动静,跑到门口蹲着了。 它心里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时不时就探头看看沙发上的太启。 “你等一下,我给虞渊打个电话。” 太启拿过手机,给虞渊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很快提示,对方不在服务区里,请稍后再拨。 这里偏僻山多,打不通电话是常事,太启等了一会儿,又给虞渊拨了一通电话,电话还是显示,不在服务区。 “怎么回事。” 太启放下手机,过了几分钟后,再一次拨通了虞渊的电话,可虞渊就像是失联了一般,根本打不通电话。 太启便这样重复着等待,拨电话,一直到晚上十点,他实在没忍住,给陈礼宾打了电话,要到了虞渊秘书的电话。 秘书告诉太启,虞渊晚上六点便下班了。 六点? 太启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点了。 他心里冒出一个不好的想法。 “煤球,把我的外套拿过来。” 太启拿上手机,煤球则飞快地去衣帽架上,叼过太启的外套跑到太启脚边蹲下。 “爸爸是不是突然有事之类的事情?” “不可能,有事他肯定会给我打电话。”太启穿上外套,走到了大门口。 门外刮起了风,那个沙沙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来,并且原来越大,越来越密集。 太启沉下脸,握住大门的把手,打开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6章 混沌 (10) 门外一片静悄悄, 因为太久没有请园丁来打扫庭院,地上长了不少杂草,这片别墅傍山, 容积率极低, 在浓重的夜雾下, 只模模糊糊看得见零星几豆灯火和嶙峋的树影,乍一看倒不像是豪华别墅区, 而是荒山野岭。 “东, 东君。” 打开门后那个沙沙的声音就消失了,但是眼前的情景莫名让藏狐煤球害怕, 它抓着太启的衣角, 瑟瑟发抖地躲在太启的身后。 太启好奇:“你以前还没变成狐狸精的时候,不也天天住深山老林吗?为什么抖成这样?” 藏狐煤球的尖嗓子都带着抖:“那,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沙沙——” 那个诡异的声音又出现了, 藏狐煤球“汪”的一声哭了, 把脸埋在太启的小腿处。 “行了。” 太启真是服了这只胆小的狐狸, 一脚把它踹回了门里:“你回去看着麒麟, 不要让它被吓到了,我出去会会这“狗仔”。” 藏狐煤球着急地问:“那爸爸呢?” 太启说:“虞渊身上有我的符箓, 他如果出事了我会知道。” 藏狐煤球说:“可是上一次爸爸因为混沌坠海挂了你都不知道呢。” 太启阴恻恻看向藏狐煤球。 藏狐煤球连忙摇尾巴:“妈妈最厉害了!那个混沌就是个渣渣!” 太启可不吃这一套, 把藏狐煤球凶了一顿, 把它凶得哭唧唧的。 “嘤——” 藏狐煤球想跟着太启, 又知道自己不是亲儿子, 只有眼泪汪汪地耷拉着耳朵回到房间里。 门关上,门锁也顺势落下, 太启恢复神体, 将这间屋子的各处都落下了禁制, 然后又给虞渊打了一通电话,发现还是不在服务区之后,向庭院外走去。 “应该没事吧。”太启自言自语道,“虞渊好像自己能重生。” 就在这时,太启闻到了一种特别的血腥味和一股陈腐的泥土味道。 这必然不会是属于持有高科技设备的狗仔能有的味道,而是来自更古老的“东西”。 太启抬手,身边的监控感受到巨大的能量波动,发出呲呲呲的声音,接着很快恢复了正常,并将视角扭开转向别处,让太启落下的每一步,都在监控之外。 太启脚下踩着鹅卵石走道,身边环绕着烟雾一般的浓雾,循着那个时有时无的声音,一直走出了别墅区,向山上走去。 “沙——沙——” 声音逐渐变缓,像是立体环绕音一般,绕着太启打转。 太启停了下来。 圆圈在继续缩小,直到离太启不过两三米远的位置,沙沙的声音逐渐变成了硬物的摩擦和重物规律落地交错的声音,也变得让太启越来越熟悉。 麒麟没有剪指甲的时候,爪子开花落在地上,就是这种声音,但是显然,这个声音听起来,比麒麟要大上几百倍。 “出来。” 太启看向天空。 起风了。 风吹散了遮住月亮的云层,也吹开了周围浓重的夜雾,一个巨大的白骨爪踩碎地上的灌木丛,缓缓落入太启的视野。 “嘶——” 太启扬起头,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足有三层楼高的巨兽,片刻之后,笑了起来。 “原来是飞骐。” ——“上一次把你亲戚的骨头踢下山崖时,还是四千多年前。” 话音刚落,太启手边五彩光萦绕,下一秒,一把五彩丝凝成的剑落入他的手里。 “金乌!” 九天之上,凤鸣龙吟,正在扶桑树上栖息的一只金乌突然睁开眼,随即挣脱了身上神辇的束缚,张开双翼飞向凡间世界。 这一夜,很多晚睡的人都看到天边一颗金色的流星,纷纷拍下照片发朋友圈和社交媒体许愿,却没人想到,竟然是神话中的金乌再次现身凡间世界。 金乌坠入人间,长长的翅膀从天空开始,划开这座山的阴阳交界处,山体震动,阴阳分割,太启故意示弱,躲开飞骐的攻击,跃身进入阴阳交界处,飞骐随即追了过去。 “很好。” 看到飞骐跟了过来,太启吹了一个口哨,金乌收拢翅膀,地上卷起阵阵狂风,将阴阳交界处的缝隙强行堵上。 而这满山的山精野鬼,纷纷从睡梦中惊醒,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这些山精野鬼活得长的也不过千年,短的也就几百年,哪里曾见过今天这神仙打架的仗势。 一个是身为昆仑神王的东君,另一个则是消失几千年的上古凶兽,即便是三界仰望的金乌,也不过这场战斗里一个小小的坐骑而已。 “快跑啦。” “天,那是什么。” “我已经是孤魂野鬼了,不想再死一次了。” “救命,救命(bgm)——” “煞笔,现在还在看短视频?还不快逃命。” 就连藏狐煤球,看到这天文异象,都忍不住偷偷把太启留下的虞伯侯面具拿出来,一边瑟瑟发着抖,一边抱着麒麟好奇围观。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藏狐煤球在虞伯侯面具外面还套了一个望远镜,可惜也只能看到几个小点。 后来它干脆也开了个阴阳交界处的小空间,各种法术法宝用上,才勉强看清了远处发生的事情。 “我靠,那是什么东西,恐龙化石吗?” 藏狐煤球眼珠子都快贴在法宝上了。 那是一座巨大的骨架,头骨似马,身体似虎,还有一双巨大的骨翼,身上挂着些青黑的皮肉,有些地方鲜血淋漓的,让人见之胆寒。 它的动作极快,藏狐煤球眨眼的速度根本跟不上这个巨兽移动的速度,也就是这个特征,才让藏狐煤球发现这个巨兽是什么。 “是飞骐!” 藏狐煤球双爪捧脸,发出恐怖的尖叫,它怀里的麒麟应声落在地上,又凑过来,和藏狐煤球挤在虞伯侯面具后面,担忧地看着太启。 “完了完了,这个飞骐看起来也结了血盟印啊。” 藏狐煤球是真的慌了,这种传说中的凶兽它早就存在于无数偏神口口相传的恐怖故事里,传说中这种凶兽头似马,身体似虎,善飞行,速度极快,尤其爱猎杀修为高的神灵邪魔,又有猫科动物爱玩弄猎物的习性,生性狡诈凶残,是几千年前最臭名昭著的凶兽。 它已经消失了几千年了,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还是以白骨的形状? 这飞骐的速度实在太快,太启驾上金乌后,速度也快得看不见了,藏狐煤球只感觉到有两股风在阴阳交界处缠斗,却连谁占了上风都看不见。 “求求了,求求了,让妈妈赢一次吧。” 藏狐煤球双爪合十,虔诚地祈祷着:“求求东君,保佑妈妈吧——啊呸,妈妈就是东君。” “那请如来佛祖,请西王母,请女娲娘娘,保佑保佑,让妈妈打死这些结了血盟印的恶心玩意儿吧。” 藏狐煤球朝着天上砰砰砰磕了几个头:“还要保佑爸爸,让爸爸早点回来啊。” 就在太启大战飞骐时,虞渊已经在山下绕了一个多小时了。 他开完会后马上启程,却因为今天晚上有大雾,高速封了路,只有走国道驾车回家。 到附近的时候,虞渊特意给太启打了电话,告诉自己半个小时后就能到家,没想到电话却一直打不通,他开着车又向前面走了一截,继续打电话给太启,发现手机和导航都没有了信号,再看前方,发现大雾已经包围了整个世界。 这是虞渊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过的浓雾,更让他奇怪的是,今天他并没有听到往常习惯的沙沙的声音。 也就是说,今天并没有被跟踪。 虞渊握着方向盘,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原本以为这个声音是狗仔在跟他,却没想到,还是灵异怪事。 只是目前看来,对方并不急着害他,他身上又有太启的符箓,暂时可以说是平安的。 想到这里,虞渊很快镇定了下来,他屏气凝神,根据导航最后一刻的地图,勉强辨认出自己目前的位置。 都说深山老林里鬼打墙不能走回头路,更不能走直路,因此,虞渊驾车走了一道S线,蛇形向前走。 车开得很慢,虞渊能感觉到自己在朝目的地靠近,然而越靠近家里,他的心里却越发不能平静。 他在担心太启。 这个跟踪者跟踪了自己这么多天,却没有下手,证明它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太启。 现在它把自己困在这里,太启见他还没回来,肯定会出门找他,也就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虞渊越想心里越乱,以至于手里的方向盘也不再听理智的使唤,车在浓雾中直走后退,不断地绕着圈,眼看离目的地越来越远,虞渊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妈的!” 虞渊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盘,把车停了下来,下了车。 跟踪者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困住他,并没有加害他的意思,使用的也是凡间世界常见的大雾,而不是结界和幻境,以至于虞渊身上有数道太启的符箓,却无计可施。 虞渊向四周看了一圈,脚下是破烂的碎石路,也不知道多久没修过了,一边靠山,另一边则是一个陡坡,虞渊走过去看了一眼,坡下也是雾茫茫一片,根本看不清有什么。 就在这时,一颗金色的流星划破天际,就在虞渊的眼前,坠入到了山前。 那一瞬间,山上迸发出细微的金光。 这必然是太启所在之处! 虞渊脑海里瞬间冒出一个想法。 他拿出手机,用指南针标记了刚刚流星坠下的位置,然后重新上了车,打死方向盘,将车头对准了陡坡的位置。 车前灯亮了起来。 虞渊双手握紧方向盘,计算着眼前离陡坡仅仅只有几米的距离。 “三,二,一——” 虞渊在心里默默倒数,在念到一的时候,脚踩死油门,车头猛地冲了出去,在即将冲出陡坡的时候,虞渊额头上的金色符箓骤现,四周的浓雾,被金色的光芒生生逼退,露出原本的样子,而虞渊一脚急刹车,让车在坠崖的前夕停了下来! “成功了。” 虞渊心里松了口气,他拿出手机一看,手机信号断断续续的也恢复了,他连忙找到刚刚的标记,向刚刚亮起金色光芒的地方驶去。 “嘶——” 眼前的飞骐已经变成了一堆焦枯的骨头,金乌收拢双翅,乖巧地站在太启身边,却发现太启依然皱眉看着那堆黑色的骨头。 “他没死。”太启说道。 比起地狱三头犬,飞骐显然更难对付,他的动作极快,复活的速度也更快,和原本的状态也更接近,太启只有想办法用各种方式杀死他,但是每每却能让飞骐更快的复活。 太启有些暴躁了。 论力量,飞骐绝对不是他的对手,然而这种无限复活的状态也相当令人恶心,幸好,飞骐在一次次被杀死后也对太启有所畏惧,太启只有在一次次僵持中想办法。 他努力回忆着地狱三头犬从泡在酒壶里到死亡时的状态,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找到地狱三头犬死亡的秘密,却丝毫不得要领。 就在这时,太启发现,飞骐的动作变慢了。 这是太启又一次杀死飞骐后的复活,巨大的白骨像是被什么吸引着,纷纷向核心的位置移动过去,然后慢慢组成飞骐的身体和双翼,皮肉也从白骨中生出来,遮住身体的部分位置。 在刚刚,飞骐复活恐怕也就是这几秒钟的事情,而这一次,眼前的一切就像是慢动作一般。 “眼睛,翼根,心脏——” 太启手持五彩丝,迅速结网,在白骨还没彻底成形时,从天而降一张锋利的网,将即将复活的飞骐再次切成无数白骨! 白骨像是下雨一样纷纷坠地,落入了地上厚厚的落叶中,太启收回五彩丝,看到这些散落的白骨并没有像刚刚一样迅速集结,而是在地上一动不动片刻之后,才慢慢开始蠕动。 “难道是有血条的?” 太启似乎窥见一些窍门,他已经杀了飞骐五次了,如果按照这样的速度下去,也许还真能处理掉这凶兽? 太启不疑有他,在飞骐又一次即将复活时,将它斩成碎片。 果然,飞骐复活的速度越来越慢,到了最后,几乎是苟延残喘一般,勉强组成一个普通野兽大小的兽形,连地上多余的白骨都无法收拢。 要成功了。 五彩丝再次在太启手里凝结长剑,太启走了过去。 “陪你玩了这么久,也该结束了。” 太启拿起剑,朝着飞骐的心脏狠狠扎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险象陡生,那些地上的白骨纷纷升起,和地上的落叶,碎土一起形成了巨大的龙卷风,眼看着就要将太启包裹起来! “小心!” 太启还来不及反应,一辆车冲了过来,直直地撞向龙卷风的风眼,太启被车带起的风逼得向后退了几秒,眼睁睁看着白骨堆将车包裹起来,变回了飞骐的模样。 科技产物显然让飞骐不适,它用前爪剖开了胸腔,将车挖出来,重重朝天上抛去! “金乌!” 太启瞳孔猛地变大,唤出金乌,金乌展开双翼,像是一把离弦的箭,朝车冲了过去,车门在剧烈的晃动中打开,虞渊昏迷着坠了下来,金乌飞过去,将虞渊接在背上,稳稳落地,而太启再一次执剑,冲向了飞骐。 “虞渊怎么样了?” 金乌朝天鸣叫,听起来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照顾好他!” 太启担心着一边的虞渊,又愤怒飞骐这畜生竟然使诈,一时之间心乱了,下手越来越狠,却也越来越乱,而飞骐的战意却越战越猛,在一次次的复活中吸收了周围的古木土壤。 “叽叽——” 金乌突然低头,在虞渊的身边啄了啄地板,又朝着太启发出焦急的叫声,太启避开飞骐扑来的巨爪,靠着树木借力,向后跃到虞渊的附近。 看到昏迷不醒的虞渊,太启心里着急万分,丝毫没有注意到悄然在身后出现的飞骐。 金乌看到了。 它一心护主,展翅就朝飞骐扑过去,眼看着要和太启一起遇袭,一只骨偶从天而降,为太启和金乌挡住了飞骐的攻击。 太启赫然震惊。 只是时间已经容不下他震惊了,趁着骨偶和飞骐缠斗时,太启飞奔过去,从地上扶起虞渊。 他摸到了一手血。 “叽叽。” 金乌扇着翅膀,胸脯上下浮动着,告诉太启虞渊还有呼吸。 太启又去探虞渊的三火,发现虞渊的魂魄散了。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身后的骨偶。 背后是令他震惊的一幕。 两只巨大的白骨巨物在狂风中激烈搏斗着,那只小不少的骨偶竟然占了上风,它翻身骑在飞骐的身上,一寸寸撕掉它的皮肉,太启也没看清它做了什么,就听到一声巨大的轰鸣,飞骐的骨架从中间炸裂开来,落在了地上。 这一次,飞骐没有复活。 而那只巨大的骨偶在解决掉飞骐之后,向太启走了过来。 金乌有点害怕地向后走了一步。 “它没有恶意。” 太启站了起来,对骨偶说:“好久不见了,你好像长大了些。” 骨头的头颅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单膝跪地,冲着太启行了一个礼,然后转身,消失在了黑夜里。 太启则抱起虞渊,骑上金乌,想别墅的方向走去。 刚刚还是一片混乱的战场,就这样停了下来。 直到一个影子缓缓走近。 他在一地的白骨前停了下来。 风吹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声音。 影子抬起手,一滴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流下来,滴在了飞骐的白骨上。 “你还不能死。” 一根根白骨,像是搭积木一样,迅速在影子面前变回了飞骐的形状。 “去吧。”影子说。 飞骐展开骨翼,朝天际飞去。 * “咳——” 虞渊从昏迷中醒来,捂着胸口痛苦地咳嗽了两声。 “醒了醒了,王夫醒了。” 一个又嫩又清脆的声音响起来,虞渊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南正重趴在床边看着自己。 再往床边一看,两不肖子麒麟和藏狐煤球,一前一后地蹲在他的腿边,看到虞渊醒来,麒麟发出急切的喵喵叫声,藏狐煤球则开始嗷嗷嚎哭。 “别这样,你爸还没死呢。” 虞渊有点无语,他老婆呢? 怎么不是暴躁萝莉,就是小动物? 他在床上缓了一会儿,等稍微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才问道:“太启呢?” “妈妈在给你煲猪脑汤。”藏狐煤球说。 虞渊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太启做饭已经够离谱了,还做猪脑汤,那能吃吗? 他满脸老婆放过我的表情,正被端着汤进来的太启看到了。 所幸,太启并不太懂凡人丰富的表情。 “来吃点东西。” 太启把小炖盅放在床头,又过来扶起虞渊。 “不用扶我,我没事。” 被老婆救回来已经够丢面子了,虞渊怎么也得强硬一回。 “好的。” 太启还真把手缩了回去,虞渊一下子没坐稳,差点又躺了回去,还好南正重眼疾手快地和藏狐煤球一起扶住他。 虞渊:“……” 太启说:“是你让我不要扶你的。” 虞渊:“……是我。” 南正重说:“其实你不要在意这点力量差距啦,那可是东君诶,而且东君喜欢你,又不是因为你力量强大,而是因为你聪明呀。” 她双手捧脸,开心地像一个磕糖的CP粉:“东君看到你磕到了头,担心你变傻了,还特意给你煲了猪脑汤,有生之年,我竟然能看到东君为人洗手作羹汤!” 虞渊:“……” 所以太启是担心自己磕到头,没那么聪明了,所以才给自己煲猪脑汤吗? 他有些无奈地看向太启,太启帮他把小炖盅的盖子揭开:“你是现在喝还是等会儿喝?” 从经验看来,太启做的菜,热的绝对比冷的口感佳,虞渊果断选择了现在喝。 太启问:“我喂你?” 刚刚吃过亏的虞渊欣然接受老婆的投喂:“好。” 南正重还想继续留着磕糖,被门外的巫姑叫出去了,顺便还带走了藏狐煤球和麒麟,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了太启和虞渊。 虞渊喝了半盅,有些腻了,便休息了一会儿,和太启聊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问:“我睡了多久?” 太启说;“就是昨晚发生的事情,我半夜就帮你把魂魄召回来了。” “哦。”虞渊点点头,下意识就去碰脑后的伤口,太启连忙挡住他的手,“别碰,巫姑刚刚处理过,用的昆仑上的伤药,明天就能好了。” 门缝里传出来南正重的声音:“这可是东君亲自为您回昆仑神殿拿的药呢,可以白骨生肌,特别厉害!” 太启问;“你怎么还没走。” “就走了。”门外传来蹬蹬的声音,看样子是真的走了,结果没一会儿,南正重又蹬蹬跑回来,从门缝里对虞渊说,“还有你喝的汤,也是从昆仑天池里取的水。” 虞渊:“……” 太启一直说要让虞渊去泡天池强身健体,现在是因为他上不了昆仑,所以把昆仑天池水都带下凡间世界来给他煲汤了吗? 虞渊有点感动,结果下一秒,他想起来一件事,这点感动就不翼而飞了。 他恍然记起来,上次赵天端结了血盟印,是不是在天池里泡的澡?? 虞渊看向太启,眼里有点不可思议:“昆仑天池,有几个人泡过?” 太启说;“就你先祖虞王和赵天端啊。” 虞渊:“……” 太启又端起剩下的半盅汤;“趁热喝吧。”: 他复杂的表情和嘴唇欲言又止的翕张,很快让太启察觉到了不对劲。 虞渊问:“你在天池泡过吗?” 太启说:“当然没有。” 虞渊坚决拒绝:“我不喝别人的洗澡水。” 太启说:“这是神殿后面的小天池取的水,不是泡澡的天池。” 虞渊无语了,他接过炖盅,也不管好不好喝,直接一饮而尽。 然后又听到太启问:“你刚刚问我有没有泡过天池是什么意思?” “我泡过的,你就喝吗?” 这要命的问题虞渊才不想回答,洗澡有万千种情/趣,为什么要挑这种最没意思的回答。 他喝完这盅让他悲喜交加宛如坐过山车的猪脑汤,把太启抱到床上,重重地亲他。 “你真想知道,下次一起泡澡试试。”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盅小天池水汤的缘故,虞渊的身体状况好了不少,昨天一夜的疲惫迅速散去,变成了充沛的力量。 他和太启温存了一会儿,才问起昨晚的事情。 “昨天那只血盟印的怪物死了?” 虞渊猜,应该是死了,否则太启不可能把他救回来。 果然,太启说;“死了。” 虞渊问:“你杀的?” 太启摇头,在提起这个问题时,也有些疑惑:“我试过很多办法,还是杀不死结了血盟印的飞骐,我对付它很轻松,但是它总是能复活。” “那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说到这里,太启翻了个身,和虞渊面对面:“你还记得之前我用冻干鸡脖做的蛟龙吗?” “记得。”虞渊说,“你说过,是虞王发明的一种禁术。” 太启说:“对,他第一个用这种禁术做出来的,是一个巨大的骨偶,昨天,正是这只骨偶杀了飞骐。” 太启回忆起昨晚的事情,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知道吗,自从虞王下山称帝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只骨偶了,就连他后来肉身封神回到昆仑成为神官,我都没有再见过这只骨偶。” 太启有满腹的疑问,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毕竟这是他和虞王的一段孽缘,从虞王造出骨偶为他上望天峰摘花时起,这段孽缘似乎就已经有了点苗头。 “那只飞骐不用多说,肯定是白帝放出来试探我的,他并不完全相信你放出的是我杀了地狱三头犬的消息,但是这只骨偶,我是怎么也想不清楚,它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多年来,它又躲在哪里。” 太启的疑问越来越多,他是神,本来就不太理解这些复杂的问题,现在只觉得一团乱麻在心里,怎么也找不到源头的线索。 虞渊静静地听太启把牢骚发完。 太启问:“你有什么想法吗?” 虞渊说:“它在保护你。” 太启问:“骨偶?” 虞渊说:“也可以说,是虞王。” 太启不乐意了:“你都不吃醋。” 想到这里,太启突然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 虞渊连他多看一眼男大学生都会吃醋,为什么很少吃虞王的醋? 只是这个感觉很快就在太启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让他忽略了这许久以来,虞渊身上最大的疑问。 * 昆仑西边深渊。 这是杰拉德第一次来到这个被白帝称之为圣地的地方,还见到了一个远比地狱三头犬更让他兴奋的巨兽。 而白帝,则以一种四肢趴地的状态,恭送着这只巨兽缓缓地步入昆仑深渊地底。 “我说老家伙,这玩意儿既然这么有用,你怎么放它回去啊?” 杰拉德在一边半开玩笑地说道;“既然你不要,不如送给我吧?就当赔给我一条地狱三头犬?” 白帝没有回答他,等飞骐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不可对上古神兽不敬。” 杰拉德嗤笑。 白帝没有表态,不过心里,他已经开始后悔带着杰拉德来这个地方了。 他只是需要一个人,陪着他来到这个地方,听到他狂热地重塑和宣泄着对混沌力量的崇拜。 是的,太启在骗他。 太启并不能杀死结了血盟印的神兽,一定是杰拉德带来的那只地狱三头犬的外国血统原因。 在华夏,血盟印就是混沌力量最强大的证明。 所以,白帝对混沌神王为什么选杰拉德这个自大的白痴,已经不怀疑了。 也许是因为白痴比较好控制,又或者杰拉德身后,还有一个更适合,力量更强大的合作对象。 “白乾坤找到了吗?” 白帝今天只和杰拉德说了两句话,一句话是警告,一句则是命令,这让杰拉德有点不爽。 “我说老头子,你一言不合消失好多天,回来就对我招之则来挥之则去,这是结盟的态度吗?” 白帝说:“时间有些紧急,我这边也带回来了重要的消息,所以我们还是抓紧一点比较好。” “没有。”杰拉德说到,他本来早就应该找到白乾坤了,结果被老骗子和虞渊接连坑了两把,导致他现在每天去哪里都要面对条子的盘查。 白帝说:‘那还要麻烦你去找了,我手下已经翻遍了华夏,都没有找到天子剑,天子剑必在虞王陵里,所以进虞王陵这事拖不得,你去找白乾坤引路,解封印的事情,就交给我。” 杰拉德阴阳怪气:“你还蹭鼻子上脸了是吗?你命令我?” 白帝却没回答,他的身影闪了几下,就消失了。 杰拉德气得大声诅咒白帝,却像是一拳搭在棉花上,无力可施,只有回到公寓里,继续拿别的东西撒气。 把房间里的东西都砸得粉碎之后,管家过来敲门了。 他阴鸷地看着门口:“进来。” 若不是因为管家世代在盖特兰家族工作,他早就把这个恼人的管家撕成碎片了,今天竟然又来打扰他,就别怪他手下不留情。 让杰拉德没想到的是,这一次进来的,不仅仅有管家,还有虞谋。 杰拉德收敛怒火,坐回了椅子上。 虞谋提着一份礼物,对于一屋子的家具碎片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他状若无事一般走到另外一张勉强完好的椅子上坐下,把礼物放在杰拉德面前。 杰拉德问:“是什么?” 虞谋说:“百花镇的神谱,里面有这些神的来历,神庙位置,法器,弱点,是之前和百花镇旅游局合作时,那边送来的内部资料,没几个人能看到。” “哦。” 这份礼物不算太好,但是也不算糟糕,对于过去来说,杰拉德十分缺乏华夏神明的碎片,但是如今和白帝合作后,对于这些偏神的碎片,他已经不太缺了。 看到杰拉德并不是很在意这份礼物,虞谋说:“最近比较忙,所以礼物准备的也不太充分,下次我看看我老友那里还有什么好东西,他是国属特别行动处的大领导,能说的上话,拍板的那种。” “你最近很忙?”杰拉德也知道虞谋被虞渊赶出集团和家族核心的事情,他本来心情就不好,正想嘲讽几句,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国属特别行动处? 这不是华夏最神秘的部门吗? 杰拉德甚至怀疑,最近自己频繁被调查,也有国属特别行动处的人混在普通警察里。 他看了一眼虞谋,不太相信这个在虞氏家族里都拿不到有用消息的人,能在国属特别行动处那里得到什么好东西。 但也许,找个人并不难? 杰拉德到底是外国人,本来和国内名流富商们混的不错,结果都是表面交情,在他接受各方面调查后,这些交好的伙伴也都用各种借口疏离了,倒是虞谋一如既往和他关系不错。 尤其是杰拉德趾高气昂地坐在这里,虞谋小心翼翼讨好他的样子,让他的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虞谋甚至和他聊最近自己遇到的困境,比如最近在家族内部如何被奚落,在事业上又如何郁郁不得志。 杰拉德自然不知道这是一种名叫卖惨的手段,因为境遇相同,他对虞谋甚至生出了一点同情。 当然,依然是骄傲的同情。 他喜欢听讨好,喜欢把其他人踩在脚下让他们仰望自己,若不是虞谋这文弱的外表实在不是他的菜,他会考虑让虞谋成为他的入幕之宾。 “行,我知道了,我会尽可能的帮助你。” “谢谢。” 虞谋嘴上说着谢谢,目光却扫过房间,在角落一个明显没有任何损伤的盒子上和一排书架上看了一会儿,又收回了目光:“那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吗?” 杰拉德问:“你知道科学扶乩店吗?” 虞谋摇摇头。 杰拉德说:“是一家坐落在商区的算命店,店主叫白乾坤,之前去他那里,骗了我一块表和好几十万跑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人。” “原来是他。”虞谋也想起来了,“之前我经常看到他在虞王陵门口摆摊算命,还自称和虞家有点关系,被驱赶了好几次。” “可以帮我找到他吗?虽然我不缺这个钱,但是我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当然可以。”虞谋说完,又问道,“我可以找你借两本书看吗?” * “师父,我们这么溜出去,不太好吧。” “嘘——” 白乾坤正偷偷锁门,听到小赵大声问他,连忙冲他比了一个不要说话的动作,接着四处看了看,发现没人之后,迅速把门锁好。 “有什么不好的。”白乾坤把钥匙锁在口袋里,大摇大摆从楼梯走下去,“我们举报外国间谍应该有赏金,不说赏金了,小红旗总该有一面吧,结果你那个堂嫂倒是好,小红旗没有,赏金没有,还没收了我的钱,让我们住在这种地方。” 小赵说:“可是我觉得这里很好啊,虽然是在老居民区,但是三室两厅的大房子,周围好热闹,还不用交房租,还包吃包喝,有便衣可以保护我们。我听堂嫂说了,那个杰拉德背后的势力可不得了,要是报复我们,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报复我们?法治社会,他敢在我华夏土地上放肆?”白乾坤下了楼,小赵还跟在后面念叨,他一把扯过小赵,“你不想去网吧了?” “去啊,当然去。” 他们住这里什么都好,就是没有网络让小赵有点发愁,加上他手机也被屏蔽了,每天只能看电视和玩没有网络的电脑,忍了没多久,还是没能抵抗白乾坤的诱惑,和师父一起出了门。 白乾坤见多了人,又会点看相,因此便衣们虽然乔装打扮,还是被白乾坤认了出来,所以趁着便衣们不在附近,白乾坤便出门摸两把麻将,现在则是带着徒弟小赵出门,一个去麻将馆,一个去网吧。 师徒二人走到路口,买了点吃的,即将分道扬镳。 白乾坤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说:“今天这个便衣每次都是两小时后巡逻到我们那里,两小时后我们碰头,买点夜宵回去吃。” “行。” 师徒两人在路口分开,撒着腿奔向了网吧和麻将馆。 就在路口一家咖啡厅的二楼,杰拉德扫了一眼窗外,按下了桌上的手机。 “可以出发了。” “可以弄伤,弄残,但是,必须捉活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7章 混沌 (11) 白乾坤很快就找到路边的一家麻将馆, 这是他经常光顾的一家店,刚踏进门,就有熟悉的麻友招呼他。 ”老白头, 快, 这边, 三差一。”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白乾坤去找了麻将馆老板,在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一个茶杯, 请老板帮他泡了杯茶, 才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走到麻将桌前坐下。 “今天打几块?大于五块我可就不玩儿了啊。” 一个麻友已经迫不及待地按下洗牌键盘了:“我说老白头你在商业街开着那么大一家店,平时来往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社会名流, 怎么连五块的都不玩。” 另一个麻友说:“就是, 钱赚不少,就是抠,抠得天天蹭老板的免费茶。” “最近这是干啥去了, 每天来摸两把就跑, 是不是接了什么大业务?” 白乾坤之前说过一笔生意拿了几十万, 吹得整个麻将馆都知道这件事了, 麻将牌浮出桌面在四人面前排成四排,白乾坤坐庄, 拿过四张牌, 在面前码好:“哪有什么大业务, 不过是做一个合格市民应该做的事情, 举报违法犯罪活动罢了。” 麻友们都不信, 白乾坤最是抠门又斤斤计较,哪里会做这样不收钱的买卖。 “真的?” 白乾坤打了一张花字, 言语之间有些得意:“当然是真的。” 他的眼神很快瞟到身门口, 刚刚走进来了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身上, 乍一看,这男人大金表名牌衣服一身土豪气息,细细一看却发现他身上一股油气。 白乾坤再向四周看了一圈,又发现了几个奇怪的人。同样察觉到的还有麻将馆老板,这家麻将馆开在老市区,是老头儿老太太们爱来的地方,年轻人不多,有钱人更是没见过。 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在白乾坤身后停了下来,老板有点担心,连忙走过来,站在离白乾坤这桌不远处看着。 这些街溜子不会闹大事,但是惹上了小麻烦不少。骚扰客人打牌,又或者是摸走两张牌,搞点烟酒茶水0元购。老板好多年没见过这些人了,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就都冒出来了。 肥头大耳的男人在白乾坤身后站了一会儿,这桌其他三个人也都发现了,三个麻友年纪也都大了,不想惹事,彼此使眼色讨论要不要换桌,唯有白乾坤像是没事人一样,照旧摸牌出牌。 白乾坤放了一炮,很快又开了第二局,牌局进行到一半,白乾坤正摸着手里的牌要打出去,身后的男人伸出手来,把白乾坤手里的麻将牌按回去,又拿起另外一张牌打出去。 “如果是我,我出这张。” 白乾坤捋捋山羊胡,眼睛咕溜溜在面前不成对的牌面上扫了几眼,点头说:“这位大哥说得有理。” 牌走了一圈又轮到了白乾坤,大哥又替白乾坤把牌出了,白乾坤也不生气,问麻将馆老板说:“有遥控器吗?” 麻将馆老板把遥控器递了过去。 白乾坤接过来,打开对面墙上的电视机,调到了法制频道。 “扫黑除恶专题节目。”白乾坤指了指电视,“我最爱看了。” 麻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白乾坤下的是哪一步棋。 白乾坤问身后的大哥:“大哥看过吗?” 大哥显然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偶尔。” “那还是要多看啊。”白乾坤拿出手机,“我这人呢,虽然是吃玄学饭的,但是从小就爱看法制节目,我经常教育我徒弟,学法知法不仅是让自己不犯法,还能让别人不在自己身上以身试法,让自己在面对邪恶势力时有足够的底气与之斗争。” 他问麻友们:“你们知道打架斗殴判几年吗?非法□□判几年吗?间谍罪判几年吗?倒卖文物罪几年?协同走私文物,又判几年?” 麻友们:“……” “白老先生,来,抽根烟。” 大哥的态度明显客气了不少,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中华,给白乾坤递上一支,白乾坤摆摆手:“我不爱抽这种高档的,我就喜欢抽便宜烟。” 大哥见白乾坤不为所动,又说:“我这人呢,是长得凶了点,所以您可能对我有点误会,我其实没啥恶意,今天是凑巧看到白老先生,听说白老先生算命特别准,就想来算一卦。” 白乾坤又摆手,摆完后继续摸麻将:“你们年轻人各个都讨厌996,为什么还要逼着我这老年人996,好不容易有个假期,让我搓会儿麻将不行吗?” 他十足不给大哥面子,说话更是不客气,大哥身旁的小弟见状,打算围过来,那大哥摇头制止,又好言好语对白乾坤说:“那要不再约个时间?” “我就算想开业,也得有人点头啊。” 白乾坤继续摸牌:“你知道你是谁叫来的,大兄弟,我就多嘴一句,外国人的钱不好赚啊,和我说好的钱,转头就想要回来,你觉得他给你允诺的钱,会到你手里吗?” “不要和强盗讲理由。” “也别和强盗做生意。” “火烧圆明园,他们道歉了吗?大英博物馆那些藏品,他们还回来了吗?一百年前,这些人就想打虞王陵的注意,直到今天依然贼心不死。” “那可是虞王陵啊,从一千年前就守护我们这块土地的虞王陵。” 白乾坤嘴炮厉害,大哥和小弟们听他讲法治,听他讲历史,听到讲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听得一愣一愣的。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白乾坤把牌一推倒,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今天就到这里了,我回去睡觉了。” 牌友们早就盼着散了牌局,听白乾坤这么一说,纷纷做鸟兽散,等人都走了,白乾坤小声对大哥说;“有什么消息吗?” 大哥没说话。 白乾坤比了个手指:“五十万啊。” 大哥还是没说话。 白乾坤拿出手机:“那我把你这条线索先举报上去。” “别,白老先生,别让我难做。” 大哥到底还是大哥,白乾坤怎么滑头,都没能让大哥放弃这笔买卖。 “您和他是经济纠纷,就好好解决,私下调解不了,您也可以找第三方找警察,但是您这一直躲就说不过去了,您就和我走一趟,我保证不会让他为难您。” 白乾坤斜了他一眼。 大哥又指了指电视:“您刚也说了,法治社会,他一外国人能把您怎么样,不过就是见不到您,该面谈的事情也没办法面谈,这才让我帮忙跑个腿,您就给我个面子如何?” “他一外国人能把我怎么样?”白乾坤问,“你真当他普通外国人?” “不然呢?” “谁和你不然。” 白乾坤嘴上和大哥打着太极,实际把周围的情况都分析得明明白白,他用眼神示意麻将馆老板帮他报警,自己则趁着这大哥没注意的时候,飞快地撒着腿跑了。 他一个老年人,身上挂着一个鼓囊囊的布包,跑得却比年轻人还快,加上麻将馆周围的路他都熟,几下就把那群街溜子甩掉了。 停下来后,他先给麻将馆老板打了电话,问对方有没有报案,对方说报了,但是警察只做了记录,并没有出警。 “报了就行,万一我被抓到了,起码知道线索。” 麻将馆老板听到白乾坤这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有些急了:“老白头,你这是怎么惹上这群人啊。” “不是说了吗,举报非法犯罪活动惹上的。” 白乾坤一边朝网吧的方向跑去,一边嘱咐麻将馆老板:“这些街溜子好解决,他们背后的老外难缠,你要不先关门两天,回头我在店里给你做做宣传,把你这几天的关门损失给补上——” “不是,老白头,你说清楚啊。”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得去找我徒弟了,走了。” 白乾坤急着去找小赵,小赵用的是智能机,因为担心被林启蜇发现他们偷偷溜出去,所以外出时都开飞行模式,现在他被人找上门,恐怕小赵那边也有人找麻烦。 想到这里,白乾坤加快脚步,朝熟悉的网吧跑过去。 就在他穿街走巷时,眼前突然闪起一圈红色的亮光,接着,周围的人都不见了。 白乾坤停住脚步。 他向四周看了一圈,平日里熟悉的居民楼像是映在哈哈镜里一般,拉长了无数倍,向白乾坤的方向倾倒着,眼看就要倾塌。 “嘿哟喂,我就说我看人从不走眼,还真会玩黑魔法。” 白乾坤在布口袋里胡乱摸着,掏出两枚厌胜钱:“真当算命师傅没点看家本领吗?” 他向空中扔出这两枚压胜钱,压胜钱飞天之后又坠地,落入地上,正是一阴一阳两面。 白乾坤张开十指,手心向下,分别摁住这两枚压胜钱,口中念道:“钱之为体,乾坤之象,辟兵莫挡,除凶去殃,急急如律令——” 只见两枚压胜钱下迸射出五色采光,周围响起细微的碎裂声,那些拉长的居民楼像是镜子一样裂成了蛛网。 白乾坤从地上捞起那两枚压胜钱,正要拔腿向前跑去,却见周围裂开的居民楼后,依然不见熟悉的居民区,而是一片黑沉沉的森林。 周围一下子暗下来。 白乾坤被无孔不入的寒风冷得哆嗦了一下。 “老先生,既然有真本事,有何必窝在小店里骗钱为生。” 一个蛊惑的声音从森林深处传来,白乾坤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杰拉德从黑暗中走出来,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显得整张脸有种不正常的死白,偏偏嘴唇又极红,像极了白事店里扎的纸人。 白乾坤嬉笑:“年轻人,既然真有钱,又何必在乎给我的那几十万辛苦费呢,视频和太岁,我可都真给你了。” 杰拉德问:“你们华夏,会把死猪肉当太岁吗?” 白乾坤说:“你是瞧不起我华夏地大物博吗,别说是死猪肉当太岁了,不和谐物品当太岁泡水喝的都有——” 他看起来丝毫不惧,甚至还有时间和杰拉德嘴炮,杰拉德也不心急,白乾坤在他的黑魔法阵里,也不担心他会跑掉。 杰拉德走近,在离白乾坤不到两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过去我可以不计较,因为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杰拉德身前的土地亮了起来,白乾坤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亮光的正中央。 “五芒星阵?” 白乾坤为了生意,读过不少西方神秘学的书籍,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个魔法阵。 “看来老先生有所了解。”杰拉德微笑起来,“不过,这是倒置的五角星。” 他的五官被微笑拉扯出一个奇怪的表情。 “任何事物倒置过来,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食草的动物开始肉,就会进化出锋利的牙齿和爪子,路西法从天堂堕落,地狱从此又多了一位首领。” “老先生为何要执着于自己的想法,而不试图着,做一些改变呢?” 杰拉德的声音原来越柔和,像是贴着耳朵一般,将蛊惑的字句一句句送入到白乾坤的耳朵里。 白乾坤忽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身体里的□□此刻都在向泪腺急剧,汹涌而出的泪水意图击垮他此刻的神智,白乾坤老泪纵横,看着眼前的杰拉德向他伸出手,整个人就像是天使一样,全身泛着柔光。 “过来吧。” 杰拉德说:“过来,和我合作,我们一起创造新的世界——” “滚你md!” 白乾坤抓住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意识,狠狠咬在自己的舌头上,血丝顺着嘴角流出来,白乾坤抱紧身上的布袋,从阵中心跳了出去,这一跳,再回头一看,心里不禁大骇。 他刚刚站的位置,竟然是一个巨大的邪眼! 白乾坤吓得腿都发软了,他在神秘学的书籍上看到过这种黑魔法,邪眼可以轻易地吸收人的意识,如果人的意识产生抵抗,邪眼则会吸收人的所有□□,让人体在身体的溃败中意识崩溃,从而让黑魔法阵的主人为所欲为,是一种极其恶毒的黑魔法阵。 ——“他奶奶的。” 白乾坤撒腿就跑,他只了解过西方神秘学的皮毛,却不知道该如何破解,祖师爷留下的看家本领里,也多是辟邪镇宅,哪里知道该怎么对付黑魔法。 万般无奈之下,白乾坤只有跑,而这阵眼,却无处不在,杰拉德桀桀桀的笑声一直在白乾坤耳边回荡。 “就这么欺负老年人吗?” 白乾坤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没能摆脱阵眼,反而眼泪汗水如瀑布般而下,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不管了,老子豁出去了!” 白乾坤站定脚步,眼看着这邪眼又朝自己而来,从布袋里摸出之前买的一袋盐,仰头望嘴里倒了不少,又拿出茶杯灌了一口谁,屏足气息,喷出去。 “吾从天南来至北,食盐三斛,饮水万千,经江量海,手捉丘山,口含百毒,心怀蚰蜒,唾天须转,唾地地穿,唾鬼即死,唾水竭渊!” 他一句唾咒而出,地上的邪眼果真退避三舍,甚至听到了杰拉德恶心又暴怒的声音。 “什么东西?” “唾咒术,虽远必诛!” 白乾坤还是第一次用这种巫术,一看效果这么厉害,而这邪眼的力量却远没有书中写的那么厉害,猜到是黑魔法在华夏天生受到了压制,顿时受到了鼓舞。 他也不管嘴里咸到发苦,又倒了盐和水,对着黑魔法阵的五处元素喷去! “吾口如天雷,唾地崩,唾火灭,唾水竭,唾灵杀,急急如律令!” 白乾坤机灵,甚至把金木水火土换成了西方魔法里的四元素和灵,此咒一出,魔法阵瞬间熄灭,周围的森林也都消失了,白乾坤大汗淋漓地站在人群中,眯着眼看向不远处的杰拉德。 “你以为你赢了吗?” 杰拉德拍拍手,街角闪过两个黑色的影子,裹挟着一个穿着冲锋衣的男生,正是去网吧的小赵。 白乾坤瞪大眼。 杰拉德抬起右手,左手像是抚摸情人一样的沿着手指摸下去。 “老先生,我不想伤你,更不想和你计较,我们合作,那几十万就算了,你的徒弟,我也可以给你放了。” 他眼波流转,随即看向眼前咬牙切齿的白乾坤。 “而我,只需要你带我进虞王陵,找一个小小的东西而已。” 白乾坤怒道:“我不知道怎么进虞王陵,更不会进虞王陵,让你们拿走任何东西。” “那你的徒弟可就保不住了。”杰拉德媚笑,“他这么年轻,应该还是处/男吧,那对我的用处可多了去了。” 他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灵魂里缝合的各个恶魔碎片,在白乾坤面前嚣张地讨论着小赵的用处。 “嗯?” 白乾坤像是一皮球一样泄了气:“我答应你。” “堂嫂,堂哥,。” 今天太启和虞渊来家里做客,林启蜇准备了一大桌子菜,四个人正准备享用大餐时,门被推开了,狼狈的小赵一身泥泞,看到林启蜇后就开始嚎啕大哭,收都收不住。 看到小赵时,林启蜇的表情有些难看:“你怎么出来了?” “我,我和师父出来上网,打麻将,上次那个启示学会的人来了,呜呜。”小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林启蜇说:“你先别哭,告诉我,他们抓你师父做什么?因为上次太岁的事情报复你们?” “不,不是报复。”小赵呜呜哭着,“他们说师祖一百多年前进过虞王陵,所以一定要让师父带他们也去虞王陵,他们抓了我,非要师父答应他们进虞王陵才行。” “等等。”虞渊问,“你师祖进过虞王陵?” 小赵说:“对,就是一百多年前,和传教士一起进过虞王陵。” 虞渊的表情也有些不好看了。 几个人里,唯有太启比较淡定,他说:“杰拉德这人心狠手辣还冲动容易上头,竟然把你放回来专门给我们通风报信?” 林启蜇看向虞渊:“陷阱吗?” “恐怕不是。”虞渊说,“他们是有恃无恐了。” * 昆仑山巅,万神殿。 沉入山中的万神殿一片静谧,天姬执着一盏灯,从店外缓步走进,自最里面封神的十王开始,一个个察看着万神殿内的香火台。 万千神明,如今香火台还存在的,只有大半,而这一大半中,又有多少结了血盟印,天姬并不得而知。她向往常一样,细细数着,忽而听到了山体中传来两声沉闷的龙吟和凤鸣。 天姬抬头,印在墙壁上的,却是让她赫然震惊的一幕。 墙壁上左右各有一个巨大的影子,正是守护东君的龙凤二神,然而龙神的影子却长出了羽毛和双翅,凤神的影子里,却有三个头颅! 天姬心中大骇,手里的灯应声落地,转身看向眼前万神殿的烛火。 却见到一片血色的火海。 作者有话要说: 文里唾咒来自《中国古代巫术》邪眼来自《魔法师学徒的伴侣书》 虞王陵大战要开始了。 第108章 混沌 (12) 青鸟自昆仑而下, 将天姬的消息传到了太启手里。 太启站在窗前凝思片刻,又一挥手,青鸟展翅向窗外飞去, 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虞渊?” 太启转过身, 正打算将这个消息告诉虞渊, 却看到虞渊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避开了台灯的灯光, 后脑勺枕在座椅的头枕上, 双眼合上,呼吸变得绵长且平缓。 也就在十几分钟前, 两人还在讨论白乾坤被抓一事, 没想到一会儿功夫,虞渊竟然睡着了。 太启微微偏头,看了一会儿沉睡中的虞渊。 即便是在睡梦中, 虞渊依然保持着警备的状态, 他的双手搭在座椅的扶手上, 仿佛下一秒就能睁眼摁住扶手起身出门, 他的眉头也轻拧着,看起来在睡梦中依然在思考着如何收拾摆在面前的烂摊子。 虞渊的压力应该很大吧。 太启心想。 他并不太能对压力这两个字感同身受, 但他能从林启蜇忙碌的工作和虞渊日夜颠倒的作息中窥出一二。 作为凡人, 又是虞家的家主, 对于杰拉德和白帝妄图闯入虞王陵一事, 必然是责任重大, 更让太启觉得意外的是,虞渊一直以来对他有着强烈的保护欲, 这让虞渊无时无刻不处于紧绷的状态。 “我是原生之神, 虽然那个混沌解决起来相当麻烦, 但他们想要颠覆昆仑,也没那么容易呀。” 太启手托着腮,坐在椅子上看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轻手轻脚的走出了书房。 他想给虞渊拿一床毯子,结果回自己房间看了一眼,却发现床上只有被子,他又在衣帽间里翻了翻,还是没能找到,便去一楼把藏狐煤球叫醒。 藏狐煤球用爪子揉了揉眼睛,问:“妈妈,怎么了?” 太启说:“给我找床毯子。” “好的。” 藏狐煤球跳下窗台,跑到储藏间找出一床毯子,用嘴叼着拖出来拿给太启。 “爸爸是不是又睡着了?” 太启说:“对,我刚还和他说着话,就去接了一下青鸟,回头一看,他就睡着了。” “这不太好哦。”藏狐煤球说。 太启说:“可能是他最近太累了,他要管公司,守虞王陵,还要和林启蜇一起查白乾坤和杰拉德,又要陪我,事情太毒了。等他醒了我给他说说,我再调两个神侍下昆仑配合林启蜇做调查,让他别这么累了。” “过去爸爸也很辛苦啊,那会儿他还要上学呢,我看他每天精力都相当充沛,和现在可不太一样。在凡间世界,成功人士的精力本来就异于常人,爸爸就是这样的凡人。” 太启停住脚步,问藏狐煤球:“什么意思?” 藏狐煤球跳到电梯旁的置物柜上。 “就是说,我感觉爸爸不太像是累的,倒是很像凡人离魂后引发的后遗症。”藏狐煤球抓了抓脑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凡人和我们是不太一样,三魂七魄离体,即便只是其中的一魂或者一魄,都会伤害很大的。” 太启说:“不可能啊,我最近没有感觉到他离魂过。” “这样哦。” 藏狐煤球又抓了抓脑袋,它只是一个小偏神,这些都是它常年待在凡间世界和人打交道后的直觉,但太启是原生之神,虞渊有没有离魂,他肯定最清楚。 它晃了晃尾巴,跳下了置物架,撒着爪子朝窗台跑去:“那妈妈晚安,我去睡觉了!” 藏狐煤球跳下来时砰的一声,吵醒了一边的麒麟,麒麟两爪伸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又蜷成了一团。 “喵~” 太启拿着毯子上了楼,书房里,虞渊还在睡觉,房间里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他把毯子展开,走过去替虞渊披上。 虞渊睡得很沉,太启给他盖毯子时,都没能吵醒他。 太启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他又细细看了一会儿虞渊,确实没在他脸上发现任何疲态,又想起来刚刚藏狐煤球说的话,便伸出手,想探探虞渊肩头的三火是不是烧得还旺盛。 手刚碰到虞渊的衣服时,一只有力的大手便扣住了太启的手腕。 “谁?” 太启抬头,正和虞渊目光撞上,这目光不仅清醒,而且锐利,仿佛刚刚的沉睡只是太启的幻觉。 看到是太启,虞渊的目光瞬间软化下来,手里强硬的动作,也变作了托举,继而换做了放松握住的姿势。 “你这睡得和醒得也太快了吧。” 太启抽出手,将虞渊身上的毯子向上拉了拉。 虞渊低头看到身上的毯子,有些诧异:“你帮我盖的?” “我想让你睡得舒服一些。”太启认真说,“我感觉你好辛苦,睡觉时眉头都皱着。” “有吗?” “有。”太启伸出手指,点在虞渊的眉心上,“现在都还皱着。” 虞渊握住太启的手,在他的手指上轻吻一下。 “我在想事情。”虞渊说。 太启问:“什么事?” 虞渊说:“之前我不是和你说过吗?当初我被接回虞家时,虞家的长辈和我父亲,把天子剑在虞王陵的消息告诉了我,我问过他们到底在虞王陵的哪里,他们说,我是虞家的继承人,天生就拥有天子剑的记忆。” “可你没有。” 虞渊说:“对,我没有,就连之前白帝和你进我的记忆,都没有发现天子剑的踪迹,唯一的线索就是我背上那块胎记。” 太启也看过虞渊身上那块胎记,他甚至没有把这块胎记和龙鳞联想在一起。 “所以换个角度说,既然从我这里找不到天子剑在哪里,那么你呢?”虞渊看向太启,“天子剑会不会对你有感应。” 天子剑是十王所锻造献给太启的神兵,又经太启再一次锻造,名义上来说,太启是天子剑的第一任主人,神兵认主,虞渊说的倒不是没有道理。 “你要不要和我进虞王陵看看?” 太启问:“你知道怎么进虞王陵?” 虞渊说:“我不知道,但是这应该拦不住你,天子剑失传这么多年,也该回到它第一任主人手里了。” 进虞王陵当然拦不住太启,但是太启怎么想都觉得别扭,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种别扭感。 “这么说吧,虽然我一直没和你明说过,但是你的先祖,确实是死在我手里,至于他死的原因呢,嗯,总是不太上得了台面就是了。” 虞渊很快就明白了太启的想法:“你是说,虞王死在你的手里,又对你爱而不得,现在我和你在一起了,我们一起去他的王陵,不太妥当?” “也不是不太妥当。” 太启就是不太愿意去,给虞王祭祖就够离谱了,还和虞渊进去王陵? 这不是在老仇人坟头跳贴面舞? 虞渊倒是不在意:“我没这个忌讳。” 太启挣扎:“就万一,我说万一,你先祖被你这不孝后人气活了,怎么办?我是觉得你先祖死透了,民间传闻你先祖还活着呢。” “哦,你担心这事啊。”虞渊淡然道,“气活了,那就再杀一次吧。” 太启:“???” 虞渊说:“没有人能从我手里夺走你。”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一更~ 第109章 混沌 (13) 虞渊的态度很坚决。 这段时间以来, 他也有些坐立不安,这种不安并不是来自于即将面临的巨大危机,而是一种矛盾。 一方面, 是他不动声色, 如旁观者一般看着这场足以颠覆三界的浩劫的临近, 另一方面,则是他担心太启安危的焦虑, 他总是在想, 他能做什么,他应该做些什么, 才能保护太启在这场浩劫里不受到一点伤害。 虞渊是凡人之躯, 没有太启的战力,亦没有虞伯侯绝地通天的能力,凡间世界的财富和地位在危机面前似乎一点作用都没有, 他唯一能用来保护太启的, 就是那把祖传的天子剑, 而这把天子剑, 也是白帝和杰拉德试图颠覆昆仑的关键之一。 不管是把天子剑交给太启,或是摧毁, 虞渊都不可能让白帝把天子剑拿到手。 “去吗?” 在太启犹豫的时候, 虞渊又一次问道。 “不太想去。” “去吧。”虞渊哄道, “如果虞王真的还在世, 我倒是有机会问他很多问题了。” 虞渊哄了又哄, 才说服了太启,两人连夜启程前往虞王陵。 按照虞渊以往的习惯, 这次虞王陵之行必然要做很多准备, 但这一次, 虞渊只是电话通知手下的保镖,撤掉封印处的巡逻,就和太启直接开车去了之前让小偏神补封印的地方,也就是百年前被水冲毁的那座祝融庙旧址。 按照小赵所的说法,一百多年前,白乾坤的师祖白青天就是在这里,和几个能人异士一起经由毁坏的封印进入了虞王陵,其中,就包括那次行动的出资方,也就是和杰拉德有些渊源的传教士。 如今,这所祝融庙的旧址变成了十字路口,是本市最拥堵的交通路口之一,下面则是兼具小商品城的人防地下通道,因为物美价廉,店铺里的生意也极好。之前小偏神们的封印,就是加在了路口的交通灯上,加上来往人车流量大,火气旺,很容易就补上了。 虞渊把车停在了附近的停车场,和太启一起步行到十字路口。 即便是在深夜,这里的车流依然不少,太启在路边停了下来。 “怎么了?”虞渊问。 太启说:“一千多年的时间,不说沧海桑田白云苍狗,地形,水流,气候也都会有巨大的变化,尤其是现代社会的钢铁森林,对很多古巫术和封印,影响会相当大。但这一处封印,过去依靠着祝融庙的香火和人流,在摧毁后的现代,竟然也能靠着人流和烟火气轻易补上。” 虞渊说;“除了一百二十年前那一次,虞王陵没有人靠近过。” “所以说,也不知道该说虞伯侯是真的厉害,还应该说是他真的为了建虞王陵,花了很大的功夫。”太启向街对面看去,屹立千年不倒的黑影在暖黄色的路灯光下,孤独且肃穆。 这是虞王陵的封土,是虞伯侯花了几十年的心血,一个人造就的奇迹。 虞渊只觉得眼前一花,周围就有些不对劲了。 时间很明显地变慢,面前的车像是蠕动一般,从十字路口经过,虞渊甚至能看见风在空中、地上留下的痕迹。 “太启?”虞渊转过头去看太启,却发现太启不见了。 他四处张望一圈,才听到太启的声音。 “下地下通道。” 虚空中传来太启的声音。 看来太启是把小偏神们补上的封印给破了。 “好。” 虞渊走到路口,沿着楼梯走下地下通道。 地下通道里空无一人,四周的商户都落下了卷帘门,白天里热闹的烟火气荡然无存,反倒是让墙壁上的照明灯衬出几分萧索的意味。 虞渊走到地下通道中心的玻璃亭停了下来。 他听到了滋滋滋的声音,猜到时太启释放了压制的力量,让周围的监控也都停了。 “有些麻烦啊,找不到入口。” 很快,太启就从虞渊身后方走了过来,在虞渊身边停下,他已经在这里看了一圈了,按照封印来看,这里必然会有入口,可太启怎么看,都觉得这里是一处普通的地下商场。 虞渊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相册里是地方志和虞家家族内部一些这处封印的记载。 地方志里记载到,一百二十年前,大雨冲毁了祝融庙,露出了一处地下洞窟,那些年国内动荡,民不聊生,没有人在意这个洞穴和不远处的虞王陵有什么关系,虞家也在乱世中挣扎求生,没有精力注意到这些细节。 而那个传教士,就像是有备而来,也早就知道这里就是虞王陵的封印,招了几个当年在民间赫赫有名的能人异士,从这个入口进入了虞王陵。 虞家意识到虞王陵被侵入,还是在白青天和重伤的传教士逃出来之后,白青天只口不提发生了什么事,把传教士送到了教会医院之后便消失无踪,传教士也在回国后去世。百姓们害怕神陵被侵引虞王震怒,虞家也担心先祖谴责,便花钱请了工人,将那个洞窟和祝融庙填平,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后来建国后,这块地被规划为道路,修了人防通道和十字路口。 太启看完了这些资料的相片,对虞渊说:“杰拉德要找白乾坤,不仅是因为白乾坤的师祖当年进过虞王陵全须全尾的出来,恐怕还因为白乾坤自称精通堪舆五行术数吧。” 虞渊觉得有点扯淡:“白乾坤真会吗?” “起码嘴炮是会的,小赵不是说了吗,白乾坤说祖上有大巫,指不定真有点神通。” 太启又和虞渊两人转了一圈。 “堪舆、五行、术数,这都是凡间世界术士和大巫们的本领,这还真难倒我了,我不太懂。” 太启又走回地下通道的中心,半蹲下来敲了敲地砖:“不过,倒也不是没办法——你退后点。” 虞渊向后退了一步。 让他没想到的是,太启竟然一掌就朝地砖拍了下去,只听一声巨响,虞渊脚下一阵剧烈地晃动,头顶的抹灰也纷纷向下掉,晃得虞渊好一会儿才站稳脚步。 再一看,自地下通道中心处开始,地砖呈蛛网状裂开,半径足足有七八米,而太启就站在中心处,蹙眉手心下的地砖,短发在倏然间变成长发,样貌也变回了东君神体本来的样子,眼看着又要一掌拍下去。 ——这拆家老婆! 虞渊连忙跑过去,把太启拦了下来。 太启问:“怎么了?” “这不妥。”虞渊说,“亲爱的,这上面还有十字路口,你拍地板就算了,把这地下通道的天花板拍穿了怎么办?” 天知道他这笨蛋老婆的力量有多强大,即便是没用神体,打情骂俏都能把他拍的吐血三升。 太启有点不高兴;“你当我傻吗?我不知道要省着力气吗?” 虞渊知道这种时候,是绝对不能抱怨老婆力气太大的,他揉着太启的手,给太启说着好话。 “还有件重要的事情,你看你之前才受过伤,养了这么久,又伤了手怎么办?是不是?我们换一个别的办法好不好?” 太启说:“那我没办法了,我不懂堪舆五行,也懒得研究虞伯侯到底留下的什么开关。” 虞渊拿出手机:“我有办法,我请薛教授来。” 大半夜接到电话的薛同,果不其然把虞渊大骂了一顿。 “半夜带着东君去地下通道拍地砖,你怎么不上天呢?” “晚上就不能带着东君做点正常的事吗?” 虞渊一边哄着太启,一边还要应付暴脾气的薛同,也没注意说了什么:“明天,明天晚上我一定陪太启过一个浪漫的夜晚。” 薛同一听,更炸毛了:“你明晚要做什么?” 虞渊:“……” 听薛同的语气,他其实并不太想来,甚至可能来了也没什么作用,结果一听虞渊的话,马上就像听到女儿偷偷要和坏小子约会的老丈人,一个瞬移咒就过来了,还差点被坑坑洼洼的地砖绊倒。 “上次补的封印破了?” 薛同一来,就发现了不对劲。 “我破的。”太启还盯着地砖在研究,怎么不着痕迹的一巴掌拍穿虞王陵,“没什么事,反正已经和白帝正面对峙了,我等会儿补个封印就行。” 虞渊说:“所以今晚是想请您来看看,如何才能进虞王陵。” 薛同奇怪地看着虞渊:“你是虞家后人,你不知道怎么进虞王陵?” “他还真不知道,我进他记忆里看过。”太启又一次半蹲下来,长发迤地,和地上龟裂的纹路纠缠在一起,“薛同,你过来看一下。” 薛同走了过去,在太启边上弯下腰,太启的指尖,沿着地砖上的纹路画了一圈。 “这纹路怎么像符文?” 太启收回手:“正是符文,我刚刚想破开入口,可能触发了什么机关,让符文浮出来了。” “可是这不对啊。”薛同三百六十五度看了一圈,“这看起来像是十王时代,白氏一族人牲祭祀禁地门口的符文。” 虞渊问:“什么意思?” 薛同说:“十王时代,除了信奉东君,各个氏族还有不少鬼神信仰,有些鬼神信仰需要用人牲,这些人牲多半身份高贵,为了防止他们逃出或是家人去救他们,所以在祭祀禁地就有这种符文,除非是族内大巫,其他人,巫,鬼,都是进不去的。” 虞渊问:“您也进不去吗?” 薛同捋了捋山羊胡:“如果要硬闯,当然也是可以的,只是三界互不干扰是默认的法则,就怕……硬闯会引发凡间世界动乱啊。” “等等。”虞渊又想起一件事,“您说是白氏一族的符文,非大巫不能进,那会不会之前白乾坤先祖白青天能进来,是因为他就是白氏一族大巫的后代?” 薛同说:“可以这么理解,而且白帝是白氏一族的首领,说起来,和白乾坤还有些渊源。” 虞渊眉头紧锁:“要是这样,就真麻烦了,白乾坤在白帝手里,相当于钥匙就在他们手里。” 太启在想另外的事情:“为什么虞伯侯会懂白氏一族大巫才知道的符文?他和白氏一族又有什么关系?” “天子剑也在虞伯侯手上,而且虞王在被您捡回昆仑前,凡间世界正是白氏一族鼎盛时期,那个时代,出现了十王时代最有名的大巫,白湖。”薛同说,“至少在我最后一次见虞王的时候,天子剑还是他的佩剑,而且有记载,虞王被诛当日,虞伯侯在凡间世界出生。” 他偷偷用余光看太启,剩下的,他就不敢说了。 “不可能。”太启再一次否认了,“我知道你想说虞伯侯就是虞王,但是虞王不可能从我手里逃脱,我不仅灭了他的肉身,还灭了他的神格,除非,他还有另外一个神格。”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0章 混沌 (14) 这在虞王身上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也是薛同这么多年来,不敢直接和太启明说他怀疑虞王根本就没死,而是化名虞伯侯到了凡间世界的原因之一。 所有太启身边的神侍都对虞王的身世了如指掌, 虞王几岁时就被太启从凡间世界捡了回去, 那时候虞王重伤在身, 像一只小兽,神侍们都以为东君下凡间捡了一只野兽幼崽, 后来才发现, 竟然是个小孩。 刚被捡回来的虞王不会说话,不会认字, 因为常年和野兽生活在一起, 攻击性极强,茹毛饮血,昼伏夜出, 是太启教他说话和礼仪, 后又亲自教他认字, 读书, 习武,虞王是太启一手带大的, 他不可能在太启眼皮子下又弄来一个神格。 “这——” 薛同不知道该怎么说, 可他总觉得, 这一切事情实在太过巧合, 对虞王来说, 死的也太冲动和容易了点。 他只有问虞渊:“小子,你们虞家内部, 难道没有什么关于相关的传言和秘密吗?” “除了天子剑在虞王陵里, 其余并没有。”虞渊应道, “事实上,我一直觉得这件事非常奇怪,为什么一个民间传闻,会成为虞家最大的秘密。” 薛同有点不相信。 他来凡间世界几百年了,虞家一直屹立不倒,这种势力庞大的家族,又有两位声名显赫的先祖,怎么可能没点家族秘辛。 但从虞渊的表情看来,他没有隐瞒。 薛同还是问了一句:“真的没有?什么印记,地图,文物,都没有?” “说起来,倒是有个印记有点奇怪。”虞渊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我身上有个胎记,小时候孤儿院的保育员说,这是龙鳞,后来我被认回家后,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这个胎记的缘故,我父亲和家里的长辈给我取名虞渊。” 太启说:“可我看过摸过很多次了,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看过摸过很多次?”薛同一听,眼睛登时瞪大了,整个神变得紧张兮兮的,“什么时候摸的?他让您摸的?” 他还没来得及问出个所以然,却突然卡了壳。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虞渊背后的胎记,两道白眉从高挑到压低,再到紧锁。 虞渊也发现了身后的状况,他转过头一看,薛同的表情有些凝重。 “您看出什么了吗?” 太启也看出些端倪:“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吗?” 薛同没有回答,他走近了些,问:“可以碰吗?” 虞渊点头:“当然可以。” 看薛同的样子,这胎记背后大有文章,再回想起虞渊三十岁那年遭遇的无端车祸,又莫名重生,太启忍不住吩咐道:“薛同,虞渊是凡人,不要用神体的力量和法宝。” “不会的,东君请放心,这胎记和昆仑世界无关。” 薛同伸出五指,轻轻按在虞渊背后隆起的肌肉上,收回手,咦了一声,然后又伸出手去,确定一般地又按了一下。 “这是剑伤。”薛同肯定到。 “剑伤?”太启觉得薛同这个说法站不住脚,“不可能,虞渊说这个胎记上一世和这一世都有,他哪里接触过剑。” “我不会认错,东君您长居昆仑,不曾见凡间世界兵戎相接,这就是剑伤,准确来说,这应该是天子剑留下的伤口,天子剑剑锋有龙鳞,所以才会留下这样鳞片状的伤口。” 虞渊也觉得这个说法不可思议:“先不说我从来没见过天子剑,就算我无意识时被伤过,天子剑可是上古神兵,我这样的凡人,怎么可能只留下这么一点伤口。” “因为这是祭剑的伤口。”薛同朝太启作了一个揖,“说起来,这还要多亏东君仁慈,当年十王铸剑,东君降下神谕,铸剑不见血,但按照凡间世界习俗,神兵必以工匠血肉祭剑,一来是出锋,二来则是让神兵天下无双,但是东君已经降下神谕,十王又不敢违背,所以天子剑,是在铸剑完成之后,工匠用其割血肉祭剑,算是走了一个形式,天子剑铸剑的方法,也是祭剑时,被大巫封印在工匠的身体里。” “哦,好像有这么件事。”太启听完,仔细回想片刻,点了点头。 “所以,我身上的剑伤,很有可能封印了关于天子剑的消息?”虞渊很快把所有相关的事情都串联起来,“难怪我父亲和长辈说,我是继承人,天生就有天子剑的记忆,白帝之前进入我的记忆,发现我的记忆有一大片被封印了。” 太启问:“可是这封印要怎么解?现代社会哪里来的大巫,还是十王时代的大巫,那些大巫的封印和符咒,都只有他们或者嫡系后人才解的。” 虞渊问:“找白乾坤?” 薛同出了个主意:“东君是天子剑上一任主人,不妨试试召剑,看看虞家小子会不会有所反应。” 太启说:“你也知道是上一任主人了,神兵认主,如今也不会认我这个主。” 薛同朝虞渊努努嘴:“天子剑现任主人的后人,不是在您身边吗?” 虞渊看出来太启不太愿意,借口请薛同去周围结结界准备召剑,把他支走了。 “怎么了?” “直觉告诉我,会出事。”太启有些焦躁不安,在龟裂的地砖上不停走动着。 虞渊开玩笑说:“你还真担心虞王会拿着天子剑从虞王陵里蹦出来?” “不,是另外一件事。”太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和天子剑还有虞王陵没关系——” 然而很快,他又否决了。 “不,有关系。” “太启,别纠结这些事了。”虞渊安抚状地搂住太启的肩,“作为凡人,我没有能力保护你,不让天子剑落入白帝和杰拉德的手里,就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了。” 太启抬头看向虞渊。 过去几千年,太启从来没有纠结过虞王的事情,也就是有了凡心之后,才渐渐体会到凡人的喜怒哀乐,心绪愁思。 以及,神所没有的,第六感。 可他错过了辩识的时机,以至于在几个月后孤零零地站在虞王陵前,连后悔过去每一刻可以逆转一切的力气都没有,成了一个只剩躯壳的未亡人。 “我试试吧。”太启勉强说道。 薛同很快也结下结界回到了地下通道中心。 “都办好了。”薛同有指了头顶几处,“当年十王献剑,置十兵十鼓,诵读功绩,现在时间紧张,我都用符箓代替了。” 太启点点头,从地上捡起一块锋利的地砖碎片,对虞渊说:“把手给我。” 虞渊把手递了过去。 太启把地砖碎片放在手心,和虞渊的五指交握在一起。 他隔着冰凉的碎片,感受着虞渊掌心的温度。 “准备好了吗?” 虞渊点头。 “闭眼。” 霎那间,无数道风从地下通道的入口钻了进来,呼啸的风声让虞渊的脑子嗡得一响,接着,手心里传来一阵刺痛,殷红的鲜血,从两人手掌交握的缝隙处流了下来。 ——“吁,神剑御,诏王鼓!” 周遭赫然响起隆隆鼓声,犹如闷雷一般震慑着脚下的大地。 虞渊的身体晃了一下,他咬住牙,忍了下去。 太启的召剑咒再一次响起。 ——“吁,神剑御,诏王兵!” 隆隆鼓声变成了鼎沸的人声,战场上烽火连天,兵戈相争,神兵一经出世,山河动容。 虞渊的身体开始颤抖。 在太启最后一句召剑咒说出口时,虞渊已经站不稳了,他的脑海里像是走过了一场千倍速的走马灯,十王用古语诵读功绩的声音灌入他七窍,又喧嚣着要从身体里发泄出来,他痛苦地松开手,捂住后肩,倒在了地上。 同一时刻,薛同结下的结界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撞上,一声爆炸声起,结界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虞渊!” 太启连忙跪下来,扶住了痛苦不堪的虞渊,薛同一看情况有变,慌忙撤了十鼓十兵,符箓还没来得及飞入薛同的手里,就撞到了摇摇欲坠的结界上,像是雪花一样的落下来。 太启已经强行中止了召剑,薛同也没有如此陌生的力量,这力量,必然来自于虞渊身上。 很显然,虞渊的凡人之躯,根本抵抗不住这力量。 他连忙大喊:“东君,赶紧护住这小子的三魂七魄,别让他魂魄散了!” 薛同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周围的结界猛地炸开,太启还没来得及动手,地板猝然裂开,一个巨大的洞窟像是凶兽的血盆大口,将太启和虞渊吞了进去。 第111章 混沌 (15) 地砖下面的洞窟离地面有些距离, 在跌入洞窟的那一刹那,太启袖子里的五彩丝迸射而出,在洞窟底部结了一张巨大的网, 牢牢地兜住了太启和虞渊二人。 “东君!” 上方隐隐传来了薛同的声音, 太启被虞渊压在身上, 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被震得头昏眼花,好一会儿才撑起身体查探虞渊的情况, 发现虞渊竟然晕了过去。 太启连忙去摸虞渊肩头的三火, 发现都还燃着,三魂七魄也没散, 终于松了口气, 手一扬,一只青鸟幻化飞出,向上方飞去。 这个洞窟被埋了一百多年, 里面的空气相当糟糕, 太启皱了皱眉, 在虞渊的额头上又下了一道安神抚体的符箓, 才翻身从五彩丝网上跳了下去,落在了洞窟的地面上。 洞窟四周暗不见天日, 只有上方地下通道里落下的微弱灯光, 借着这点微光, 太启沿着洞窟壁走了一遍, 大概估出这个洞窟的大小和形状, 正待唤回青鸟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太启忙不迭转过身, 又跃回五彩丝网上, 在虞渊身边坐下来。 “醒了?” “嗯。” 虞渊抬起手, 疲惫地按住眉间天眼的位置。 “还是不舒服吗?”太启弯下腰,长发扫过了虞渊的鼻尖,馥郁的香气让虞渊顿时舒缓了不少。 太启的手指正要贴上虞渊眉间,虞渊却不着痕迹地挡了过去,又捞过太启的一缕长发,放在唇上贪婪地嗅着:“还好。” “可我看你一点都不好。” 太启还是想把手放上去,虞渊却腾地一下坐了起来,问太启:“这是哪里?” “这里啊。”太启很快就被虞渊转移了注意力,“这应该就是当年白乾坤师祖和传教士进虞王陵的那个洞窟,我刚刚看了一下,还挺大的。” “也就是说我们找到入口了?” 虞渊从五彩丝网上跳下来,又伸出手,接住了同样跳下来的太启。 他看起来身手矫健,似乎刚刚太启召剑并没有让他受到影响。 太启还是有点担心:“你真的没事吗?” 和虞渊以及薛同不同,太启没那么在乎天子剑,他更担心虞渊凡人的躯体,承受不住召剑的影响。 “真的没事。” 太启又问;“那你刚刚是怎么回事?” “我有些不太好的感应。”虞渊掏了一下口袋,摸出一个打火机:“既然进来了,我们就进去看看?” “行。” 太启并没有问虞渊到底感应到了什么,他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对于这次探陵的行动兴趣也不大,虞渊说要进去看看,他便打算跟着进去,看看这个虞王陵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你站我后面。” 看到虞渊不断点燃着打火机,试图看清周围的情况,太启示意他放弃,又召回青鸟引路。 青鸟站在太启的指尖上叽叽喳喳了好一会儿,大意是薛同说,自己会去通知林启蜇了,让林启蜇把这个地下通道封闭起来,请东君安心待在下面,天亮之前会让腾蛇带他们出去。 青鸟叫一会儿,小脑袋就要歪起来朝太启身后看一下,太启察觉到了异样,也向后看去,发现虞渊又一次按住了眉间,表情相当痛苦。 “你怎么了?” 太启慌忙伸手扶住虞渊,手心按住虞渊的眉间,青鸟也扑腾翅膀,落在了虞渊的肩膀上,着急地叫起来。 “咦。” 太启刚咦了一声,虞渊便握住他的手腕,放在心口处,大口地喘着气。 “你的天眼怎么回事?” 虞渊的心跳得相当快,呼吸也很急促,太启已经无暇再顾及天眼的问题了,他让虞渊靠着石壁坐下来,稳住了虞渊的三魂七魄,很快,虞渊的呼吸平稳了下来,他闭上眼,揉着太阳穴和眉间,定了定神。 太启又伸出食指,去探虞渊的眉间。 凡人的眉间是一个敏感的位置,在各种文化和宗教里,这里都是灵魂和肉身的一个连接点,前世今生,阳世阴间,意识能量,都能通过眉间的天眼看透,转化,因此,这里也是凡人最脆弱的地方,符箓,封印也通常加之到这个位置,用于镇魂或者开天眼。 现在的虞渊,显然不太愿意让人碰这个地方,但他对太启的拒绝也是温柔的:“嫂子,我——” 太启愣了。 “不,太启。”虞渊晃了晃脑袋,像是看不清四周一样,“我们在哪里?” 太启说:“你刚刚问过这个问题了。” “问过了?”虞渊的表情有些茫然,“这样吗。” 太启陪着虞渊坐下来,暗戳戳地观察着虞渊的反应。 虞渊现在的状态很像当初他捡到虞王时的状态,整个人都混乱的,一会儿意识清明,一会儿连自己是谁,身处哪里都分不清。 太启还记得,当年在山里捡到虞王时,虞王被野兽咬得全身都是伤,几乎已经是濒死的状态,手却死死抓着太启的衣角,一双眼无声地凝视着太启,挣扎且清醒地传递着求救的讯号。 等太启把他捡回去后,他才发现虞王不仅仅是跟着野兽长大不会说话不会人类行为方式这么简单,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虞王处于一种混乱的状态,有时候他会和野兽一样攻击人,也会攻击自己,时而发出像野兽一样的咆哮,时而又断断续续念着像是咒语一样的字句,意识清醒的时候,则像一只乖巧的小狗一样跟在太启的身后,依恋他,守护他。 这种症状直到太启教他说话认字后,才渐渐消失,太启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一个从小和野兽一起长大的小孩,突然进入了昆仑世界,要学人的言行礼仪,见识神的世界,必然会带来巨大的冲击。 可眼前虞渊却不会有虞王这种处境,太启担心,是刚刚召剑造成了虞渊此刻的混乱和异样。 ——是的,太启刚刚发现,虞渊的天眼好像被毁了。 太启确定,之前虞渊的天眼还在,突然被毁,很有可能是因为刚刚太启召剑的缘故。 为了确定天眼是否还在,太启又一次想伸手去触碰虞渊的额间,虞渊却小心翼翼,像是珍宝一样捧住他的手,轻吻着他的掌心。 “虞渊?” “我没事。” 虞渊亲完,把额头抵在太启的掌心:“我休息一下就好,等会儿我们进去看看。” 说完这句,虞渊便闭上了双眼,不再说话。 黑暗中,太启明显感觉到虞渊的意识在和什么斗争着,可虞渊的天眼疑似被毁,本人也相当抗拒,太启也不可能进入他的记忆和识海查探,只有在周围下了数道镇魂和驱禳的符箓,以防生变。 余下的,则是陪着虞渊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站在虞渊肩膀上的青鸟扬起翅膀,从虞渊的肩头跳到了太启的肩上,太启正在闭目养神,察觉到动静后睁开眼,身边的虞渊已经站起来了,冲太启伸出手。 太启握住虞渊的手站起来,虞渊把太启拉起来,左手刚扶住太启的腰,太启忽然用指尖拂过虞渊的眉间。 数道金色光芒印在虞渊的眉间,接着像是遇到了黑洞,被吸入了其中。 虞渊的瞳孔微微收缩,却听太启焦急说道:“完蛋了,你的天眼真的被我毁了。” 他怔了一下,随即笑起来。 “没事,毁了就毁了吧。” “不是,你知道天眼被毁对一个凡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虞渊问:“意味什么?” 太启说:“你的第六感会消失,你的意识也不会再化为你身体的能量,今后不可能开天眼接触凡间世界看不到的东西,相当于你和昆仑世界,轮回世界的联系全断了。” 太启看起来比虞渊还着急,虞渊却抱了抱太启,说:“会影响我看到你的神体吗?” “不影响,因为我——” “那不就行了。”虞渊松开手,冲青鸟招招手,青鸟飞到两人身前,青色的光芒照亮了地下洞窟的路,“走吧。” * “1865年,德意志图林根地区,第一次见到安东尼修士,并参加教团活动。” “1867年,前往阿拉伯半岛,探访智士,修习炼金术和预言,期间偶遇安东尼修士。” “1869年,和安东尼修士前往梵蒂冈地狱之门,安东尼修士顺利进入,我未成功。” “1875年,安东尼修士以黑但丁为名,创立哲人会,即原生教前身。” “1878年,哲人会迅速发展,黑但丁来信,在恒河流域寻得古印度原生神,即梵天神神迹,并得到启发。” “1895年,与黑但丁欲前往华夏一起寻找东君神迹并寻我孩儿,受黑但丁蛊惑,开天眼强窥未来百年内华夏原生之神所在,致灵力与天眼尽毁,疯癫数日,再醒时黑但丁已前往华夏,幸而混沌神格未丢失。” 深夜,怀特夫人打开这本一百多年的笔记本,翻遍了这些年漂泊在海外的日记,又一次合上。 她站在窗前的月光下,手放在日记的封面上,合上双眼。 这些年来,除了找到自己的亲生孩子之外,怀特夫人最大的疑问是,一百多年前,她为此失去了灵力和天眼,到底窥见了华夏原生之神的什么事情呢? 作者有话要说: 黑但丁是最大的boss。 虞渊的天眼被毁,和太启没关系,也是他强窥原生之神,也就是太启命运的结果,和当时他车祸看到昆仑倒塌有关。 第112章 混沌 (16) 此刻, 太启和虞渊在青鸟的引领下,逐渐向虞王陵入口处靠近。 他们所在的洞窟有大半个篮球场那么大,周围有四五条岔道, 因为之前大水冲垮了上面的祝融庙, 后又被强制填平, 地上覆着一层厚厚的泥土和瓦片碎渣,太启是神体状态, 轻盈灵巧, 不太受影响,虞渊却是深一脚浅一脚, 走得颇为艰难。 太启让虞渊跟在自己后面, 时不时就回头看看他,虞渊看起来状态比刚刚要好,就是这恶劣的洞窟环境实在不太适合虞渊这样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 太启看他没一会儿就要蹲下来, 担心他走不了。 “要不我进去吧, 你在这里等我。”太启说。 “不用, 我能走。” 虞渊又一次半蹲了下来,太启回头一看, 虞渊竟然在扒拉地上的泥土。 太启:“……” “走不动就别逞强啊, 我又不是不知道你那点力量。” 太启难得在虞渊面前强势一回, 走过去就要给自己没用的老公来个公主抱, 却发现虞渊竟然在灰里扒出来一个圆柱状, 缠着绳子的东西。 “小心,这个线很锋利。” 太启把那个圆锥体接过来, 仔细一看:“藤线?” 虞渊继续扒拉着前方的泥土, 随口问道:“藤线是什么东西?” 太启说:“这东西以前是凡间世界用来抬重物的, 《奇器图说》有写,做力气活的人爱用。” 虞渊又扒拉出半块砖,放在手里掂了掂:“按我的理解,是一个力气很大的人,把这个东西留在这里?” “可以这么理解。”太启又把虞渊扒拉出来的砖接过来,仔细一看,又哦了一声:“匠人符咒,看来进来的还有一个厉害的木匠。” 两人继续挖,又挖出来寻龙尺,罗盘,硝石,鸟铳等东西,根据虞渊分析,当年进虞王陵的,除了白乾坤的师组和传教士,应该至少有四个人,一个力气极大的大力士,一个懂风水的木匠,一个会用鸟铳的士兵,一个水手,这些人在进虞王陵前,可能是为了减轻身上的负担,把这些东西留了下来。 “竟然只有白乾坤的师组和传教士出来了。”太启很意外,“从我读过的盗墓类小说看来,这是很豪华的配置了。知天文地理,堪舆相墓,陆地水下都有战斗力,非常完备。” 虞渊说: “是的,之前林启蜇有说过,白乾坤的师组白青天是当年很有名的民间术士,请他出山需要大价钱,这些另外的人,肯定都身怀绝技。” “但他们还是失败了。”太启看到虞渊竟然把藤线上的绳子拆下来,把这些扒拉出来的东西打包系上放在一边,好奇道,“你把这些东西捡着做什么?” 虞渊站起来,拍拍手:“等会儿带上去。” 太启有些嫌弃:“不是吧,这都一百多年了,这些人也死了,你难道还要拿着这些东西去轮回世界找他们算账?指不定都投胎了。” “当然不是。”虞渊吹了个口哨,示意青鸟继续带路,“有别的用处。” 太启问:“什么用处?” 虞渊皱了皱眉,一言不发。 太启好奇,追着问道:“什么用处,你快说。” 就在太启的面前,虞渊的膝盖突然弯了一下,眼看着要向地上倒去,太启眼疾手快地抱住了他。 “你怎么了?” 虞渊摁住眉间,闭上眼,有些难耐地甩了甩头。 “又是这里?” 太启挡开虞渊的手,要把指腹贴在了虞渊的眉间,虞渊却偏过头,躲过了太启的动作,在太启强势要替虞渊查探天眼时,迅速束缚住太启的手腕 ,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太启呆了。 虞渊竟然又叫了他一句嫂子。 太启震惊。 “你怎么又叫我嫂子,你给我醒醒啊,你是虞渊啊。”太启这回是真急了,他没想到,天子剑没召到,虞渊却变得好像精神分裂了,这下也不顾虞渊反对,挣开了虞渊的手,非要进虞渊的识海看看是什么情况。 虞渊个子高,动作又敏捷,又熟悉太启的招数,太启就像是一只挠玻璃的小猫,在虞渊怀里上蹿下跳,只不过虞渊到底是凡人,到底比不过太启的力量,连忙扣住太启的腰,安抚道:“我逗你玩儿的,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逗我玩儿?”太启不信,又伸出爪子去挠虞渊,“让我进识海看看。” “真的逗你玩。”虞渊手忙脚乱地把太启制住了,“之前是有点晕,现在已经完全好了,就是看你有点紧张,让你放松一下。” 虞渊再三发誓自己没问题,说话有理有据,声音铿锵有力,太启才打消了进虞渊识海的念头,不过他还是揍了虞渊一下。 “以后不要随便叫我嫂子了,我真的会以为你出问题了。” “我怎么觉得,每次我叫你嫂子,你都有点……兴奋?” 虞渊搭住太启的肩膀,两人不像是在探神陵,倒像是在小情侣溜公园。 太启指了指岔道深处。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真不怕你先祖出来,抽死你这个不孝子孙吗?” 虞渊笑了两声。 “还笑,你还笑?”太启恨不得把虞渊揍一顿,“这可是在你先祖坟里。” 然而虞渊压根就不把虞王放在眼里,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在先祖面前,调戏起先祖的意中人。 “如果当初你没那么早发现我就是虞渊,你还会和我谈恋爱吗?” 太启:“……” 虞渊说:“我猜应该会,毕竟我有种感觉,你挺喜欢听我叫你嫂子。” 太启:“……” 虞渊说:“可能你就是喜欢我的灵魂而已,不管我是什么身份——” “你给我闭嘴。” 太启忍无可忍,一拳打在了虞渊的俊脸上。 也不知道太启是没打算用力气,还是虞渊被老婆揍了几次抗揍了,这次身体竟然晃都没晃一下,也就捂着腮帮子,小声抱怨了一句:“你谋杀亲夫吗?” 太启抬起胳膊就要来第二拳。 虞渊老实闭嘴了。 他们很快找到了墓口,巨大的镇墓兽屹立在顶门石两边,空洞的双眼仿佛要吞噬一切,太启捏了个响指,青鸟飞了上去,尾羽在镇墓兽的眼眶里抖了抖,四丛青色的火苗在镇墓兽的眼眶里燃烧起来,照亮了墓前的一切。 这两座镇墓兽都是石雕,太启却隐约听到了野兽的咆哮和火燃烧的声音,他以为是风声,又凝了凝神,那个声音又没了。 “虞渊?” 太启转过头,入目之处便是几具尸骨。 那几个传教士花大价钱雇来的木匠大力士,竟然连墓门都没破,就这么死在了虞王陵的门口。 虞渊绕着这几具尸骨走了两圈,停了下来,仔细地打量着这些尸骨和他们身边散落的东西。 看到虞渊甚至还想弯腰去翻其中一具尸骨上的包,太启连忙拦住了他。 “不要动。”太启示意虞渊看四周,“虞伯侯看来不仅懂堪舆风水,还擅长机关术数,这些人也算是各行翘楚了,连顶门石都没碰到。” 虞渊问:“你觉得白青天和传教士,破坏虞王陵的可能性有多少?” “你是担心他们拿走天子剑?”太启挥挥手,“不可能,我刚看过了,顶门石是好好的,没人破坏过。” “是吗。”虞渊收回了手,又盯着地上的尸骨看了一会儿,说,“我们回去吧,我派几个人过来,把这些尸骨收回去。” “回去?”太启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刚不是一定要进来看看吗?不,你留在这里不安全,确实应该回去,但是我已经来了,就顺便进去看看。” “不用了,天子剑不在里面。” 虞渊叫回了青鸟,看样子是真的打算打道回府。 太启问:“你怎么知道天子剑不在里面?” “直觉。”虞渊用手指敲了敲太阳穴,“刚刚召剑给我留下的直觉。” 作者有话要说: 芋圆已经在提前给老婆做思想准备工作了( 第113章 混沌 (17) 太启有些不放心, 他总觉得虞渊晕倒醒来后,整个人都有些奇奇怪怪,正打算找个机会进虞渊的识海看看是什么情况, 身后却传来翅羽抖动的声音。 回头一看, 竟然是腾蛇。 腾蛇收了翅膀, 走到太启面前,单膝跪下。 “东君。” 太启做了个手势让让腾蛇起身, 问:“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腾蛇说:“天快亮了, 林队已经派人将地下通道周围封锁起来了,马上就是早高峰, 为了避免被凡人看到您出入封锁的地区, 薛老说,一定要在天亮前带您出去。” “就快天亮了?” 腾蛇从翅膀根部里取出手机,笨拙地解开了手机锁, 拿给太启看;“已经五点多了。” “两个小时?”太启怔住了, “这两个小时, 我都干了什么?” 在太启的计划里, 找虞王陵入口,进陵, 找天子剑是一气呵成的事情, 出来还能和虞渊在早市里吃个早餐, 一个凡间世界的衣冠冢而已, 根本就不需要他花费什么精力, 天子剑能不能找到,对他的影响也没有那么大。 然而今晚的计划显然是失败的, 他竟然陪着虞渊在下面兜了两个小时的圈子。 如果是他一个人, 他早就一脚踹开虞王陵的顶门石进去了, 也压根不用叫腾蛇进来接人。 太启怜爱地看向一边盯着地下尸骨思索的虞渊。 他老公果然弱小可怜又无助。 “你带他上去吧,我自己能上去。”太启还特意嘱咐腾蛇,“你动作轻一点儿啊,飞得也要慢一点,我老公很脆弱的。” 虞渊&腾蛇:“……” 虞渊想抗议,转念一想,现在的自己好像也没有抗议的权力,嘴唇翕动两下后,无声地服从了太启的安排。 他抬起手看了一眼腕表,应该就快天亮了,说:“那我们上去吧。” “嗯。” 虞渊和腾蛇两人先行离开,太启本来也想走,脑海里又闪过什么,转身又走到顶门石前,手覆了上去。 厚重的顶门石在地下守卫虞王陵千年,将这个凡间世界最大的谜团隔绝在内。 蛇一样冰凉的触感,沿着掌心的纹路一寸寸弥漫开来,却没有传达给太启任何有用的讯息。 敦实,沉默,封闭,这块顶门石,俨然就是虞王手下,最忠诚的守卫。 凶兽的动静,难道是我的幻觉? 太启收回手,犹豫要不要破门而入,却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身离去。 在他离开的那一刹那,两座镇墓兽眼里的青色火焰齐齐熄灭,太启的到来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它们空洞的双目依然看向远方,等待着这座虞王陵真正的“客人”。 * “虞总最近好像有点……怎么说呢,想法有些不太一样了?” 几天后,太启和林启蜇碰了个头,把最近的线索交换一下。 白乾坤被杰拉德抓走后,并不是完全控制了他的人身自由,林启蜇在好几个地方都看到了白乾坤留下的记号,目前看来,白乾坤的安全是得到保障的,甚至可以推测,因为杰拉德和白帝有求与他,过得还不错。 特别行动处则配合虞家清理完地下通道的洞窟后,把那些尸骨和洞窟及岔道里清理出来的东西,交还给了虞家,之后可以一并收入虞王陵的博物馆中。 林启蜇发现的不对劲,则是在虞渊对这些尸骨和东西的处置上。 目前当务之急是找白乾坤以及守虞王陵,按理来说,一百多年前的旧事,虞渊现在计较没什么必要,可虞渊最近频繁造访国属特别行动处,正是想要调查这一百多年前的旧事。 直觉告诉林启蜇,虞渊这些动作有些不合常理,过去,虞渊其实很少主动和国属特别行动处接触,在虞王陵的事宜上,也表现出了虞氏家族一贯的高冷。 又或者说,是因为虞渊本人的运筹帷幄,看起来显得不动声色。 只是自从虞王陵洞窟里的尸骨被发现后,虞渊的行动就有了明显的变化。 林启蜇谈及这些时,太启点头表示赞同。 但他明显和林启蜇的警醒不太一样,提起来,就好像是天气变化一样,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应该是身体的原因。” 林启蜇也不知道是虞渊给太启灌输的,还是太启自己自圆其说的,给的理由还是那么回事。 “之前我和他不是搬到了郊区吗,我们被飞骐袭击过,那次他魂魄散了被我招回来,后来身体就感觉一直不太好,经常莫名其妙就睡着了,我家煤球给我说,它感觉到虞渊经常离魂,开始我还不觉得,后来我想想,可能是真的。” 太启吸了一口奶茶:“因为晚上我们还不一起睡,所以他是不是有睡着了离魂的情况,我可能真不知道。” 林启蜇;“……” “我能问个题外话吗?”林启蜇说。 太启说:“你说。” 林启蜇问:“为什么你们感情这么好了,还要分房睡?你们结婚都快两年了吧。” “因为虞渊总是想和我交……”太启捏着习惯四周看了一圈,确定没有未成年,才小声说,“交/配。” 林启蜇咳了一声,委婉提醒道:“x生活对于夫夫感情是很重要的,我好像听赵天端提过,虞总对这种亲密关系很期待。” “期待也没用啊,万一变成虞渊的断头饭了怎么办,我可不想因为这种理由再死一次老公。” “别,别说这种话。”林启蜇在太启身边扇了扇,“算了,我们还是言归正传,虞总没有给你说过,他为什么这么在意一百二十年前闯入虞王陵的事情呢?” 太启说:“可能是他天眼被我在召剑时毁了,所以第六感出问题了,觉得要从一百二十年前下手吧。” 林启蜇问:“下手什么?” 太启说:“怎么让他毫发无损地进虞王陵,不和一百二十年前一样?”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这推理不对,皱起了眉。 “不对,虞渊说,召剑时他有直觉,天子剑不在虞王陵里,他都没让我进去,他不是想进虞王陵。” 林启蜇又发现了一个逻辑错误:“你说虞总天眼被毁了,第六感出了问题,那他是怎么用直觉判断,天子剑不在虞王陵里呢?” 太启抬头看向林启蜇,眼神有点懵。 林启蜇也懵了,他完全摸不清虞渊最近这些动作的目的,若是和太启说的一样,虞渊天眼被毁导致第六感失效,从而让他各方面能力都有些减退,可在林启蜇看来,又不是这样,虞渊很明显就是冲着这一百二十年前的案子来的。 “那可能还是离魂的影响吧。”太启不想梳理这些凡间世界的弯弯道道,“等我今天晚上回去再试试他是不是会离魂,有机会再进他的识海看看。” “好了,现在又有另外一个问题了。”在感情方面,太启是很喜欢和林启蜇讨论的,“以前都是我不让虞渊和我睡,那今晚我该用什么理由,不让他有怀疑地留下来和我一起睡呢?” 林启蜇:“……” 太启虚心请教:“有吗?” 林启蜇回答地有些艰难:“单纯盖被子睡觉吗?” 太启说:“不突破最后一步,但是要睡一起,这样我才知道虞渊是不是有离魂的情况,也才有机会趁他睡着进他的识海。” “有点难啊。”林启蜇拥指节敲了敲头。 要是放在凡人身上,怕黑怕打雷撒个娇都是很简答的事情。 但这对太启来说太难了,他太强大了,身上找不到一点可以扮娇弱撒娇的地方。 林启蜇和太启两人想了一下午,终于想出了一个装娇弱的办法。 当晚,在晚安吻后,虞渊正准备回房间睡觉,却察觉到太启在身后扯了扯自己的衣角。 虞渊回过头,太启一手抱着被子,一手牵住虞渊的衣角,长发柔软的散在床边,声音也是软软的。 “今晚可不可以陪我睡?” 虞渊嘴抽了抽。 老婆今天又看了什么离谱的偶像剧? 可他还是转过身在床边坐下来,温柔地问太启;“怎么了?” “我老做噩梦。”太启趁机靠近了一些,“就是从虞王陵出来以后。” 虞渊:“……梦见什么了?” “梦见……梦见你先祖虞王回来了。”太启把下午在林启蜇面前演练了几十遍的话再虞渊面前复述了一遍,“我每天都梦到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虞渊的目光瞬间变了。 他不着痕迹地暗自观察着太启,试图从太启的表情里发现什么。 可当他看到太启美艳的脸庞时,警惕瞬间就化成了绕指柔和占有欲。 “然后呢?”虞渊用手指缠绕着太启的长发。 “然后,我发现他的力量好像更强大了,他频繁入梦,肯定有所图。”太启依偎到虞渊的怀里,“说真的,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冒犯我,他是第一个。” “嗯。” 太启尽可能让自己娇弱一点:“那你陪我睡好不好?我担心他今晚又进我的梦。” 虞渊:“……应该不会。” “会。”太启也开始作了,“万一他私下里藏了一手,或者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力量,和上次一样冒犯我怎么办,你不保护我吗?” 虞渊有点憋不住笑了。 他不知道太启是为什么要演这场戏,还演的无比矫揉做作,可他就是吃这一套。 笨蛋老婆做什么都可爱。 “那我今晚陪你睡。” 虞渊把太启抱到怀里,配合太启的娇弱哄着他,两人亲热了好一会儿,都快在床上躺下了,话题却不知道怎么变成了弱小无助还可怜又不能打的虞渊该怎么保护自己能毁天灭地的神王老婆顺便打败自己邪恶的先祖虞王。 虞渊也答不上来,他只觉得无语。 太启还在作。 “可我就是很害怕呀。”太启说,“你亲我一下,给我点安全感。” 虞渊便亲了太启一下。 太启很高兴。 “好了,今晚你过关了。”太启把脑袋乖巧的埋在虞渊的颈窝里,“我们就这样说好了,万一虞王晚上真来,我给他送葬,你在旁边给我加油。” 作者有话要说: 太启:给老公撒最甜的娇说最狠的话。 第114章 混沌 (18) “睡觉。” 男人的自尊心在老婆面前大受伤害, 偏偏又反驳不了,虞渊一把将太启搂住,顺便堵住了他叭叭叭的嘴。 一人一神的目的都顺利达到, 两人也不再多说什么, 依偎在一起, 沉入了梦乡。 太启是在凌晨两点醒来的,作为神, 他并不需要睡眠, 也几乎不会做梦,只是来凡间世界久了, 被周围环境影响, 有了和凡人一样的作息,偶尔也会做做梦。 只不过和凡人不一样,太启并不会有光怪陆离的梦境, 他梦到的, 多半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睡前和虞渊说起了虞王, 今夜, 还真的又梦见了一千年前的血月。 “你的先祖,还真是一个……奇怪的神。” 太启翻身换了个趴着的姿势, 看着身边沉沉入眠的虞渊, 脑海里却想到虞王。 平日里他很少在同一时刻想到这两个人, 今天难得对比, 发现虞渊似乎继承了虞王相貌和性格里不少优良基因。 香火神里不乏俊男美女, 经由凡间香火供奉,昆仑山给养, 相貌更是会超脱凡人, 虞王便是其中的翘楚。 “嗯, 鼻子都这么挺,貔貅小时候,鼻子就很挺了。”太启趴在虞渊怀里,仔细端详着虞渊的睡颜,“眉骨也长得好,眉眼看起来有威严,难怪薛同总说你俩都是帝王相。” 时间还早,太启也不着急进虞渊的识海,慢悠悠欣赏完自家老公的俊脸,察觉到他进入了深眠,才去摸了他的肩头三火,发现魂魄都还在,然后才伸手去碰虞渊的眉间。 手指刚印上去的时候,虞渊动了一下,太启连忙把手收了回来。过了一会儿,听到虞渊平稳的呼吸,又尝试着去碰虞渊的天眼处。 这一次相当顺利,太启碰了好几下,虞渊都没醒。 他还是不甘心虞渊被毁的天眼,尝试着撤掉符箓后灌入自己的力量修补,却发现虞渊天眼被毁坏的程度,恐怕比自己想象得要大。 “都跟你说过,不让你和我去了。” 太启神体离魂,进入了虞渊的识海,他之前进入过虞渊的记忆,也就是识海里的一小部分范围,那次因为事态紧张,太启只匆匆一瞥,发现虞渊的记忆大部分都是一片黑暗。因此,太启特意跨过了这一块地方,直接进入了更深层次的意识。 然而当太启落地时,却发现了更让他惊讶的一幕。 ——他仿佛回答了万年前,天地还未分开的那一刻,世界是混沌一片,连身为原生之神的太启,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没有意识的影子。 太启几乎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神体在虞渊的识海里漫无目的地行走着,他听不到声音,也没有任何想法,就这样走着,走着,直到识海忽然震动起来,太启才意识到是虞渊醒了,连忙离开了这里。 “大晚上不睡,在干什么?” 虞渊声音沙哑,显然是刚被吵醒1,太启僵在一边不敢动弹,担心虞渊发现了自己的动静,却不料虞渊将他抱紧,在他的脖颈间狠狠吸了几口,才松开手坐起来。 看着窗边虞渊的背影,太启紧张地牵住被子:“你去做什么?” 虞渊回头亲了亲太启,穿好拖鞋起身:“我去上个卫生间。” “哦。” 太启住的主卧是个套房,里面就有卫生间,离床铺也不远,很快,太启便听到了卫生间门开关的声音,他拿过床头的手机,给林启蜇发了消息。 “好像失败了,虞渊醒了。” 林启蜇说:“没事,等下一次。” 太启说:“那下次不是又得撒娇和他一起睡了?” 林启蜇说;“睡习惯就好。” 太启:“……” 他放下手机,把希望放在了下一次,然后合上眼。 却没想到,一墙之隔的卫生间里,竟然是空无一人。 “陛下。” 和之前数次一样,巨大的骨偶在中心公园的山上,撕裂了空间,静候着他的君王。 虞渊如约而至,只是这一次,风并没有贯穿他的身形,而是从他身边掠过,吹起了他的衣角。 “您——” 骨偶不敢妄下判断,却见虞渊点点头:“封印解除了,太启召剑时天子剑醒了,我的记忆回来了,以后也将以肉身行事。” “那您要将一切计划告诉东君吗?” “暂时不了,现在是最关键的阶段。”虞渊走到观景台前,两手撑住栏杆,看着山下这片曾属于自己的土地。 “而且,我担心会有意外的情况发生。” 骨偶问:“意外?” “在我的推演里,有白乾坤,有林启蜇,有姜颐,有杰拉德,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里,但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传教士,也没有人进过虞王陵。” 骨偶垂下头颅,显然,他并不明白虞渊说这一切的意义。 而虞渊却有重重心事。 山下霓虹闪烁,天上繁星璀璨,这几千年来,大概没有人会闲到去数天上的星星,也没人愿意去数这万家的灯火。 但是虞渊能。 天眼已经在窥探到昆仑坍塌,太启陨落,三界大乱时毁了大半,虞渊靠着天眼微弱的力量和天象、国运、谋略,人事,将这个延续千年的计划推演了一变又一遍,他熟知里面的每一个细节,预演了每一个变数。 他没有失败的机会。 他有掌控未来的力量。 可是现在,虞渊未预料的变数,出现了。 “我的计划不会出错,一定是有一股力量,有预谋地造成了这个变数的产生。” 骨偶问:“您有什么想法吗?” 虞渊说:“计划推进越快越好,以免更多生变,当年进虞王陵那几个人以及传教士的身份,我来查。” * “我来给混沌神王上个香。” 白帝的坛场里,杰拉德拿了三炷香,点燃之后,学着白帝的样子向混沌神王鞠了三次躬,将香献给了混沌神王。 最近一段时间,两人之间相处得很融洽,一方面是因为一切顺利,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杰拉德心情很好。 来到华夏之后,杰拉德最大的收获,便是认识了虞谋,他和虞谋有很多共同的话题,在各类神秘学上有着相同的见解,对于虞谋的夸赞和崇拜照单全收。 他甚至有种和虞谋相见恨晚的感觉,以及有些可惜虞谋不对他的胃口,否则在身体上,他们也能契合。 当然,这问题也不大,因为虞谋总会给他送上强壮的男人。 白帝就在杰拉德身后看着他,等杰拉德上完香了,也上去给混沌上了三炷香,然后照例在神龛前坐下,从怀里拿出蓍草。 “我感觉过几天,你应该就不需要用蓍草了。” 杰拉德指了指神龛上那团越来越明晰,隐隐有人形的“水蒸气”:“混沌神王应该要复活了吧。” “这需要听从混沌神王的意思。” “哦,那行。” 因为心情好,杰拉德也不抬杠了,当然,这也是因为他这几天能强烈感觉到血盟印力量膨胀的结果。 白帝照例在混沌神王的神龛前卜筮,看到地上的蓍草,他脸上皱纹舒展,看起来应该是个让他满意的结果。 “你最近好像和虞家的某位走得很近呐,有什么消息吗?” “虞家的某位?你说虞谋啊。”杰拉德也在白帝身边坐下,“他已经被虞渊赶出虞家核心了,能有什么消息。” 说起虞渊,杰拉德贪婪地舔了舔嘴唇。 白帝瞟了他一眼,问:“那是看上他了?” 白帝也知道杰拉德好色,甚至勾/引过他手下的香火神,不过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 “虞谋那个小鸡仔身材,哪里比得过他侄子。” 杰拉德从地上捡起一根蓍草,用拇指和食指比划着长度,他想起侵入虞渊宿舍那晚,脚踩在虞渊拖鞋上的那一刻,心神就忍不住荡漾起来。 虞谋给他保证过,只要有机会,就会把虞渊送到他床上,这让杰拉德对虞谋更满意了。 白帝说;“虞家现在的当家确实是厉害,年纪轻,手段狠,虞谋看起来像个书生,文质彬彬的,哪里争得过他。” “虞谋啊,可别小看他。”杰拉德神秘兮兮地说,“他吃得开,你以为白乾坤是怎么被我抓到的?那可是虞谋和那个什么行动处高层,喝茶闲聊知道的。” “哦?”白帝挑眉。 杰拉德说:“我故意放着白乾坤不管,也是虞谋出的主意。白乾坤一直说自己不知道怎么进虞王陵,虞谋说,用硬的白乾坤不一定服,倒是故意放松一些,指不定还能看看他有什么法宝或者秘籍。” 听到杰拉德得意洋洋的语气,白帝却有点不舒服。 “我应该提醒过你,不要把我们内部的消息告诉别人。” 杰拉德说:“虞谋是可以利用的人。” 白帝说;“既然他能利用,又和特别行动处的高层关系很好,那你为何不让虞谋想办法,撤销对你的逮捕令?” “你——” 杰拉德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就在这时,神龛上的“水蒸气”像是被火上浇了油一样,变成了一片通红,杰拉德和白帝同时看向神龛,刚刚一触即发的争端也瞬间停止了。 “看来,混沌神王也不允许我们起内讧啊。”杰拉德嗤笑。 “我们分开行动。”白帝说,“你知道祝融庙所在的地下通道被被封起来了吗?” 杰拉德说;“知道,这么大的动静,谁不知道。” 白帝说:“我派手下去看过,那里之前让民间偏神补了封印,但是最近,变成了东君的封印,毁了封印又重新封上,看来东君应该试图进去过。” 杰拉德一听,差点开骂了:“东君进去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稍安勿躁,请听我说。”白帝说:“虞王陵是神陵,规制极高,遍布附近一大片地的地下,东君如果真的进去了,肯定会有很大的动静,只是目前看来没有,证明他并没有进去。” 杰拉德问:“那你给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白帝说;“意思是,我们得抓紧了。现在有三个问题需要解决,第一,是东君的封印该如何破。” 白帝收拢地上的蓍草,放进了竹筒里:“这个我问过混沌神王,神王说他会解决。所以剩下的就还有两个问题,一个是如何让白乾坤带我们进虞王陵,另一个,则是支开国属特别行动处,起码能让我们行动自如。” 杰拉德说:“后一个可以交给我,我有办法支开他们。” 白帝说:“那白乾坤便交给我。” * “报告,彩塘区秀平街夜市,发现白乾坤踪迹。” 林启蜇正出外勤回队,刚坐下还没得及喝口水,便收到了下属的通讯,他马上通过密电将外勤的腾蛇和南正重召回,又迅速安排人盯紧,叫上值班的下属,一起前往彩塘区秀平街夜市。 这一个月以来,他们一直在追查白乾坤的踪迹,先是从麻将馆老板那里入手,抓到了那几个混混,查到了杰拉德和他们的交易记录,确定了杰拉德并未回国,接着又在本市各个出入口以及机场、火车站设置能量检测仪并派人值守,以防止白帝和杰拉德带着白乾坤逃出本市,把白帝和杰拉德困在了本市。 白乾坤是人,不能和白帝一样长时间待在结界里,所以肯定是被白帝藏在了某个地方。 只是对于一个人口千万的大都市来说,找一个白乾坤,就如同在大海里捞针。 幸好白乾坤行走江湖多了,心眼最多,趁着放风的时候,说自己手痒了,想给人算命。 他专找些带孙子的大爷大妈,把人说的担惊受怕,生怕自己孙子一眨眼就没了,有好几个直奔派出所,请警察同志救救自己孙子,起初派出所都以为只是普通的诈骗案,后来发现白乾坤只是说的天花乱坠,一分钱没收,加上他频繁给人算命,经过大数据分析,很快定位到白乾坤,数据又传送到了国属特别行动处,林启蜇很快就把白乾坤锁定在了荷塘区。 这个区离虞王陵所在区不算远,是城市边缘,很多外地打工者住在这里,形成了好几个人口集群,后来还发展出几条夜市和杂货大市场,算是本市人气很旺的观光点了。 林启蜇的车很快到达秀平街夜市口,一下车,各种烧烤小吃麻辣烫的味道便从街口传来,身边的下属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便携式能量检测仪,按下搜查键,几个红点一闪而过,很快又消失了。 “报告林队,有能量异常处六处,目测是香火神,现在应该进结界了。” 这时,又有一个同事带着一个微胖的小伙子跑过来。 小伙子跑得气喘吁吁的,身上还穿着一件“正宗长沙臭豆腐”的围裙。 同事说;“小伙子,这是我们林队,麻烦你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再复述一遍。” “是、是这样的。”小伙子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就,就那个——” 小伙子一下子卡了壳。 林启蜇穿的是便装,只不过制服脱了,威严依然在,就冲他白杨一样笔直的身形和站姿,就能让人心生敬畏。 “你别紧张。”林启蜇笑起来,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能给我们提供一下帮助吗?” 也许是他的笑容缓和了身上的威严,加上他长得好看,小伙子也不紧张了,他慢慢说道:“半个小时前,有个老头儿来我的摊位买臭豆腐,他一直在问我,能不能快一点,我说人很多,麻烦等一下,他等了大概十分钟,突然给我说,不要了,有东西在抓他,让我报警,就跑了,所以我赶快报了警。” 林启蜇问;“那你看到抓他的人了吗?” “没有,不过,不过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小伙子偷偷看了林启蜇一眼,不知道该说话是不该说。 林启蜇洞察到他的心思,说:“你直说无妨,任何线索对我们而言都很重要。” “下午不是打了很大的雷吗,还有很可怕的闪电,差点要下雨。”小伙子小声说,“大家都在开玩笑说是不是又有神仙要渡劫了,我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不是我迷信啊,我从小就经常有这种感觉,鬼节,进庙的时候特别明显。” 一个下属心急,连忙问“然后呢”,声音有点大,把小伙子吓得脖子一缩,林启蜇给下属使了个眼色,让他冷静点,又回过头来说:“这个应该不算迷信,环境,能量场的异动确实能让一部分人感觉到异样——然后呢,你说。” 小伙子接着:“那个老头儿跑了后,过了不到半分钟,我就感觉到有我看不到的东西,在嗅我的摊位,我觉得有几个顾客也察觉到了,那块地方,他们都主动站开了。” “好的,谢谢你。”林启蜇和对方握手,“稍后请你有时间和我的同事联系一下,我们做个笔录,现在就不耽误你做生意了。” “嗯,好。” 小伙子朝林启蜇鞠了一躬,转身颠颠地朝夜市街跑去。 林启蜇和同事回到车上。 他问;“下午本区是不是有雷暴?” 下属很快调出了天气记录,说;“没有下雨,就是打了一阵雷,能量等级S2级,可以破坏中低级结界,不可能撕开三界交界处。” 另一个下属则调出来刚刚能量检测仪监测的数据。 “五分钟里,能量异常变化26次,每次4-6个位点。” “这片夜市街有多大?” “贯穿秀平街、安平街、正平街三条街,以及前方的商业街区。” 林启蜇和同事们凑在一起,很快推断出了白乾坤这次的路线。 他应该是在下午打雷时,趁着结界被破坏逃出来了,而不是和往常一样是放风,之所以这么推断,是因为这片街区人口相当密集,是香火神极其避讳的地方,若不是因为要抓逃跑的白乾坤,是绝对不会这样暴露在夜市里的。 “再往前方走,就是郊区了,那里人太少,白乾坤不会去那里,往市中心走则是新建住宅区,有门禁有保安,不方便白乾坤躲藏,白乾坤肯定还没走出去。” 林启蜇打开对讲机;“腾蛇,到了吗?” “就在车门口。” 车门突然拉开,一身黑衣的腾蛇和南正重钻了进来。 看到腾蛇和南正重,林启蜇的几个下属都松了口气。 这次行动有香火神,他们没有和香火神正面硬刚的经验,有了腾蛇和南正重,就方便多了。 南正重拿出法器和小赵那里取来的白乾坤的须发,很快推出白乾坤所在的大致位置,林启蜇迅速部署方案,打算以最快的速度,救出白乾坤。 “尽量不要和香火神产生正面冲突。” “避开群众。” “保障目标安全。” ——“出发!” * 五个小时前。 天气预报临时预报,下午四点,注意雷电,有大风。 虞渊手插在裤兜里,站在大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密布的乌云。 来访的客人一进门,便看到虞渊西装革履的高大背影。 他走了过来,讨好般地打趣。 “果然是虞总的办公室,风景真的不是一般地方可以比的。” 万代盛业的总部大厦是本市的地标式建筑,虞渊的办公室则坐落在顶层,放眼看过去,整座城市的中心尽收眼底,远处,则是海岸与天空的交汇处。 然而此刻,却不是什么看风景的好时机,整座城市都像是被乌云笼罩,黑压压的一片沉闷气息。 就在访客绞尽脑汁地想着下一句奉承话,却见一道白光自天上劈下,接着,轰隆的雷声响起,吓得他眼皮一跳。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虞渊问了一句;“要不要猜一下,下一道雷会落在哪里?” 访客傻了;“啊?” 虞渊指了指右手边的方向:“我猜,是彩塘区。” 他话音一落,又是一道闪电从天边落下,直直劈下了右方。 在阵阵雷声,访客目瞪口呆,脑子里已经是一团浆糊,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虞渊却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走回办公椅上坐下。 他们谈的是一个收购项目的初始方案,项目金额不算大,秘书预约的时间是一个小时,可时间却一再延长,后来虞渊甚至叫过团队,当场把这个项目签了。 访客签完合同,回到车里时,整个人还是晕乎的。 副手在一边喜滋滋地说虞渊大方,有耐心,不像是其他大公司老总一样眼高于顶,对他们这些小公司瞧不起。 “您怎么看呢?”副手问访客。 “君心难测。”他说。 副手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副手摇头;“商业帝王啊,君心难测。” “虞总,需要为您订餐吗?” 访客走后,私助敲响门,准备为虞渊安排配车和晚餐。 “不用了。”虞渊收拾好手机和公文包,拿过车钥匙。 “那需要为您家里订餐吗?”私助问。 虞渊有时候工作忙或是出差时,太启的三餐都是由私助帮忙订的。 “也不用了,他晚上吃过饭了,我去秀平街给他带点夜宵回去。” “秀平街?”私助愣了,“您是专门要买什么嘛?” 秀平街离这里来回要花上四十分钟,现在是高峰期,来回起码一个小时,加上那边的夜市虽然物美价廉,但是环境不太好,卫生条件也欠佳,实在和虞渊这一身昂贵的西装不太配。 虞渊却说:“就去看看有什么太启爱吃的。” “好的。”看起来是早就准备好了,私助也就不打算安排司机去买,她把明天的行程向虞渊报备,经过虞渊同意后,目送虞渊上了电梯。 在路上时,虞渊接到了薛同的电话。 “你下午问我,白氏一族星相,我今天又找到更详细的了,我听东君说,你是要找白乾坤在哪里是吗?” 虞渊说:“麻烦您发给我。” “我发你倒是可以,但是你找谁看?这玩意儿估计连白乾坤本人都难懂吧,得白氏的大巫来。” 虞渊说;“我先看看吧。” 薛同说:“行吧,你发给那个姓林的小伙子,指不定现在有什么高科技可以看。” 虞渊很快收到了消息,他把车停在路边,对着消息和天空看了许久,然后又上了车。 豪华座驾一路向城西驶去,在秀平街夜市正热闹时,到达了目的地。 虞渊把车停在了路边,先沿着夜市走了一截,发信息问太启想吃什么,一一记录了下来。 夜市街人声鼎沸,虞渊走在里面,虽然显得突兀,倒也没很多人注意。 就在此时,虞渊的身边忽而响起接连的呼叫声。 “干嘛呢?” “急什么急,饿死鬼吗?” “我靠,傻逼啊,撞我做什么。” “啊,我的鸡柳!” 虞渊回过头一看,一个灰白色的人影迅速闪过,若不是他认识这人,恐怕还以为是哪个体校出来的种子选手,只听一路喧嚣声,那个影子飞快窜进一条巷子里。 接着,是几股特别的气息逼近。 “不好意思,买瓶这个。” 虞渊转身在身后的摊位拿过一盒辣椒粉,接着掏出手机付了钱,在语音报账“收入2000元”和店主惊诧的表情中,拿着辣椒粉闪入人群。 他在人群中穿梭着,走到街尾时,手里的空瓶凌空飞过,扔进了垃圾桶里,虚空中,几个影子的脚步戛然而止,厌恶地看着地上的红色粉末,几次试图越过后,终于调头离开,而虞渊则躲在角落处,看那几个香火神消失后,才转身向刚刚白乾坤消失的巷子里走去。 巷子里有个公厕,有不少人出入其中,公厕背面则是一排老房子,虞渊绕到公厕背面,向四周看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一楼雨棚上一个人影。 “吾为天地所使,身配乾灵之兵万千亿,在吾前后,罗列左右,何神敢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妈呀!” 白乾坤正念着咒语,突然有人拍了自己一下,吓得他从角落里跳起来,抬腿就要朝对面的公厕上跳去,却被一双大手抓着衣领提了回来。 “放手!你他妈有种和我上公厕打一架啊!” “谁要和你去公厕打架。”虞渊把白乾坤提到一边站着,白乾坤腿脚发软,差点摔了下去,虞渊干脆从一楼雨棚跳到了二楼的楼梯平台,然后把白乾坤拽了过去。 白乾坤这才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虞渊。 他就更怕了。 “干嘛呢,你干嘛啊,我在躲人——不是,躲神啊!” “他们暂时不会来。”虞渊说。 “你说不来就不来,你算老几?”白乾坤抬腿又要朝公厕跑,被虞渊拽住了。 “你既然知道这些正牌香火神不喜污秽物和污秽地,那你应该也知道他们对赤丹砂有多忌讳,这里出入口我都撒了赤丹砂,他们暂时进不来。”、 白乾坤不信:“我当然知道赤丹砂是什么,问题是,你一个大老板,哪里来的赤丹砂?” “我是没有赤丹砂,但是我有辣椒粉。”虞渊扔过去一个瓶盖,被白乾坤接在手里,看了一下,又闻了一下,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 “啊——啊啾——果然是虞家的后人,聪明啊!” 香火神好洁,不喜污秽,对于夜市街这种人多油烟大的地方也避之不及,这一次为了抓白乾坤不得已来这里,必然会闭了五感,因此,和赤丹砂极其神似的辣椒粉便派上了用场。 白乾坤吹了虞渊一顿,然后又想起一件事:“快,你是不是认识小赵堂哥那个男朋友,赶紧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来救我,或者你叫警察,这些香火神都怕警察,咱们凡间的正义力量!” 虞渊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这里没信号。” “不是吧。” 白乾坤转了一圈,在角落里躲下来,又拉着虞渊蹲下。 “那我们在这里等着,我刚让臭豆腐摊主报警了,警察肯定会找来的。” “我们还是找个地方离开。”虞渊不同意,“那些辣椒粉挡不了多久。” 白乾坤缩得更小了:“没事,对面有公厕。” “真找到了你,就算是公厕他们也会冲进来。” 虞渊把白乾坤的想法一个否了,白乾坤开始跳脚了。 “他奶奶的,这不行,那不行,你一个凡人,难道要真的带着我去和那些香火神打一架啊,你知道那些香火神多厉害吗?你知道他们信奉的混沌有多厉害吗?” “一滴血,我告诉你,就是混沌一滴血——一只普通的外国邪灵三头狗,就他妈的死不了啊,那混沌本尊来了,你要怎么办?这他妈的东君来了,也不一定能打赢啊。” “不管了,我先跑为敬。” 白乾坤像只没头苍蝇,拔腿就跑,古稀之年的老人家,灵活地像一只老鼠,在这片老住宅区到处乱窜。 虞渊头疼,只有跟着他追。 “你别乱跑!” 可白乾坤压根不会听,撒着脚丫子跑得飞快, 天上响起雷声。 白乾坤和虞渊同时抬头,看到两人头顶上,覆盖上一朵异样的黑云。 同一时刻,白乾坤身上布袋里的各种灵器,剧烈地震动起来。 “叮叮叮——” “砰砰砰——” 白乾坤摁住袋子,停住了脚步。 头顶的那片黑云,也停了下来。 一个浑厚的男声和一个粗犷的女声,传入了虞渊和白乾坤的耳朵。 “捉一送一,这可是虞家的家主,这笔是我们赚了。” “还不束手就擒——” 白乾坤活了几十年,只在西游记里看到过这场景,就仿佛天上是哪家收妖的神仙,而自己和虞渊就是两只在凡间世界作乱的妖怪。 “滚吧,我说过,我不知道怎么进虞王陵。” 白乾坤身形一闪,躲开了头顶的黑云,窜到身边一栋居民楼里,虞渊也跟着跑了进去。 白乾坤在里面翻着身上的布袋。 “老板,我给你说,今天至少六个香火神,咱们头顶上,就有俩,现在他们不仅要捉我,还有捉你。” 白乾坤先翻出一对迷你石敢当,发现防不了身,又翻出来一把桃木剑。 “是你来找我的,不是我拉你下水,只能说你运气不好。”白乾坤把那把桃木剑扔给虞渊,“咱们不能一起跑,要不一捉捉俩,分开跑,还能有个脱身的机会。” 虞渊接过那把桃木剑,借着外面的一点月光一看,上面竟然还写着“made in china”。 “这东西管用?”虞渊问白乾坤,“这不是义乌产的吗?” “你在泰国买个什么佛牌,在英国买个水晶,还不是义乌产的,这有关系吗?开过光就行。” “该走了。” 白乾坤抱着包跑路,刚一出楼,就像被空气墙弹了回来,虞渊连忙伸手托住了白乾坤后背,他才没跌倒在地上。 “不好,被包抄了。” 明明还在居民楼里,白乾坤和虞渊却发现,四周的空间在缩小,很明显,他们所在的位置,被外面那两个香火神结了一个结界包起来。 “束手就擒吗?”浑厚的男声再一次响起来,“若你二位乖乖受擒,我保证不伤你们分毫。” “信你个屁,我说过,我不知道怎么进虞王陵,你们信了吗?” 白乾坤冲着外面骂道。 “还嘴硬。”那个粗狂的女声哈哈大笑,“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嘿,你这个——你——” 白乾坤本要继续破口大骂,脸却陡然涨成了猪肝色,一口气没提上来。 虞渊连忙扶住白乾坤。 ——这两个香火神,竟然在抽结界里的空气。 虞渊年轻身体壮,空气稀薄时还能勉强够撑住,白乾坤年纪大了,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快……”白乾坤的脸都快紫了,“把,把我包里那块龟甲,拿,拿出来。” “龟甲?” “对,那是个老物件,你拿着,敲,敲结界试试。” “好。” 虞渊让白乾坤靠着墙坐着,半跪下来去翻布袋,在一大堆杂物里,他很快就找到了那块龟甲,并且按照白乾坤所说,向结界的边缘撞去。 他的力气很大,撞过去的那一刹那,白乾坤心疼地差点从地上弹起来了。 “你轻点儿啊,这还是我师祖留下来的老龟甲,衅过牛血的!” 看到虞渊又一次拿着那枚龟甲朝结界撞去,白乾坤声嘶力竭;“你划,你划,别撞啊——啊啊——” 龟甲撞上了结界,只是这一次,虞渊的手包住了龟甲脆弱的边缘, 结界猛地一震,虞渊眉头微皱,捂住了手。 龟甲顺势掉在了地上,白乾坤终于能呼吸了,扑过来,就抱住了自己的宝贝。 “天啊,你知道这玩意儿多珍贵吗,我都舍不得大力地敲——咦,怎么有血?你流血了?” 虞渊把手背到身后:“小伤。” 白乾坤痛心疾首;“我这是衅过牛血的宝贝啊,完了,沾上你的血了,那不是废了吗——我靠!” 就在白乾坤眼皮子下,深红色的血丝像是活了一般,沿着龟甲上细密的纹路神展开,变成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这、这是,虞,虞王陵的——”白乾坤摸着龟甲,表情大骇。 他话还没说完,周围的结界裂成了碎片,虞渊扑过去将白乾坤推到一边,两人滚在地上,白乾坤眼冒金星,恍惚间看到一个高状的香火神踏进来,急急忙忙地把自己连人带包提起来,接着又想去抓虞渊,却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几次失败后,只能含恨离开。 “快,抓住我——” 白乾坤看到虞渊抬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他本来以为虞渊是想救自己,却察觉到一股奇怪的力量从脉门处钻了进来,接着,便不省人事了。 在破碎的结界外,是一个更大的结界。 腾蛇化作原型,手持长矛,和另一个香火神站得如火如荼。 南正重跃入结界时,竟然看到腾蛇落了下风,他还以为是哪个厉害的战神,结果一看,却是一个司乐的女乐神。 “腾蛇你是不是不行啊,这就是个乐神啊!” 南正重唤来白虎,一跃而上,朝乐神扑去,女乐神手持琵琶,拨弦三下,无数声波袭来,正撞上了南正重的胸口,南正重仰头倒下,从白虎身上坠下来。 “今日的我,可不是原来的我。” 女乐神双目微眯,额间的血盟印流光溢彩,就在她再次拨弦,要对南正重痛下杀手时,却突然收手,看向了坛场所在之处。 她讲琵琶收好,面对坛场,跪拜三下,接着起身,将地上的南正重踹了一脚。 “混沌神王有令,唤我回去,他日,我们再战。”女乐神低下头,瞳孔里映着血色,“然后,将你和东君,献祭给混沌神王。” 作者有话要说: 芋圆这章像个反派(X 看完这章还不明白的芋圆想做什么的可以提示下哈,他要利用白乾坤,把白帝这些神引入虞王陵。 至于要引入虞王陵做什么,很快就揭晓了。 第115章 混沌 (19) 林启蜇在十分钟后到达了现场, 随后,太启也带着巫姑赶了过来。虞渊和腾蛇、南正重都受了些轻伤,在车里经过简单的包扎, 现场看来不算太糟糕, 但是绝对称得上狼狈。 白帝手下的香火神不仅全身而退, 还带走了白乾坤,轻松地让太启身边武力值最拔尖的两个香火神受了伤。 这让南正重大受打击。 “我不服气!什么下次, 有本事就再打啊!” 南正重骂骂咧咧, 从混沌骂到白帝,再骂到踹了她的女乐神, 若不是林启蜇哄着, 大概下一秒就要冲去找白帝把场子找回来。 “冷静。” 太启揉了揉南正重的脑袋,示意她安静下来,接着叫过虞渊和林启蜇, 几人一起回到了夜市, 把刚刚白乾坤的路线走了一遍。 “白乾坤是因为下午打雷撕裂了结界逃出来的, 这点虞总也向他确认过。晚上白乾坤逃到这附近买吃的, 刚好被香火神发现,他就让摊主报了警, 我们收到线索, 就马上赶过来了, 没想到虞总比我们先遇到白乾坤。” 林启蜇把大致情况给太启复述了一遍, 虞渊则接过他的话。 “白乾坤在这里闹的动静很大, 说真的,我见过那么多老年人, 就他腿脚最利索。”虞渊把他们带到公厕附近, 指了指公厕对面, “没看到我还真不敢信,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年人,能爬这么高。” 林启蜇说;“看来和我们获得的线索一样,白乾坤没在白帝手下吃亏。” 太启说:“只有白乾坤能带白帝进虞王陵,白帝肯定不会亏待他。” 几人说着,又一起走到白乾坤被带走的居民楼附近。那里还残留着结界的痕迹,林启蜇的手下喷了显影剂,地上残留着些交不同颜色的交错痕迹。 太启问:“这些粉末什么意思?” 林启蜇弯下身子捡起一撮黄色的粉块,在手里捏碎:“我们处里除了少数异能人士,大多数都是普通人,所以借助了很多辅助手段来判断追踪非人类的行为。这个显影剂可以提示残留的能量多少,这个黄色应该是腾蛇的结界,他在处里是配合我们做过检测。” “那这个蓝色的,是乐神的了?”太启用脚尖拨了拨地上的显影剂,“谁高谁低?” 林启蜇:“那自然是黄色的了,在我们的等级评判里,至少高三个等级。” “腾蛇。” 黑暗中,一身黑衣的腾蛇走了出来,在见到光的那一瞬间,竖瞳扩张,变成了普通人的瞳孔。 “这次是我和南正重输了。”腾蛇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他的疑惑。 就连太启都没想到,腾蛇下昆仑后第一次失败,竟然是败在了女乐神的手里。 混沌的血盟印就这么厉害? 太启看向腾蛇,问:“如果下一次正面对上,你有信心赢吗?” 腾蛇沉默片刻后,摇摇头:“我法宝并不多,单论战斗力,结了血盟印的乐神,我不好估量。” “什么法宝,血盟印就是个外挂!那个臭不要脸的根本就是胜之不武!”南正重也赶来了,小丫头怎么想都气不过,嚷嚷着要过来找东君帮她出气,“外挂,东君,你知道外挂是什么意思吗?” “我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太启转过身,趁着虞渊安抚南正重,偷偷问林启蜇,“外挂是什么意思。” 林启蜇说:“就是你玩游戏时,通过某种非正常手段,总是能赢的方式。” 太启有点糊涂了;“虞渊?” 林启蜇也蒙圈了;“什么虞渊。” 太启说;“虞渊就是我的外挂,我游戏不会玩,都是他帮我赢的。” “不,不是这个意思。” 为了让太启在神侍面前保持东君的威严,林启蜇马上上任,自认当了太启的发言人。 “我刚刚和东君商量了一下,那么现在看来,混沌的血盟印其实并不能让香火神本身的力量更强,而是仅仅大幅度提升战斗力,并且从地狱三头犬看来,他们不会轻易被杀死。” 腾蛇问:“我听说地狱三头犬最后还是死了,是谁杀的?” “对啊,之前听说你们立案了,有结果了吗?”太启问林启蜇。 林启蜇说:“没有,因为没有更多线索,这个案子暂时搁置了。” 太启随口说;“算了,也没必要查了,就当是虞渊做的吧。” 虞渊眼皮一跳,无奈地看向太启。 太启突然说;“我还想起来一件事,之前追杀我的飞骐也结了血盟印,最后是被骨偶杀死的。” 林启蜇问:“骨偶是什么?” 话题再继续下去,虞渊担心太启要把自己的家底全给抖出来,他完全就把林启蜇当做无话不谈的朋友,压根没想过,林启蜇还是一个特种警察,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林启蜇的眼睛。 所以虞渊适时地扭转了这个话题。 “是一种失传技法造出来的偶,之前杀死飞骐,只能说偶尔,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它身上,总之现在看来,混沌和白帝的目的很明确了,他们就是在用血盟印,把香火神改造成不死的打手,等他攻破虞王陵拿到天子剑后,下一个目标,就是昆仑世界了。” 林启蜇说;“问题是,天子剑不是不在虞王陵里吗?” “所以,他们必然扑一个空,等他们进了虞王陵,也是一个好机会。”虞渊说。 “我懂了。”还没等太启和林启蜇说话,南正重说,“你们要瓮中捉鳖!” * 说是要瓮中捉鳖,真正实行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 虞渊提供了虞氏家族内部所有关于虞王陵的秘密文件和虞王陵安保的部署,厚厚一箱子密件,却也只有虞王陵周围的情况,虞王陵内究竟有什么机关,白帝不知道,虞渊本人也不知道。 “虞总的意思是,我们守在虞王陵的五处封印入口,等香火神们攻入虞王陵后,再围剿。” 在国属特别行动处一队,林启蜇召回所有一队队员开了一次密会。 桌上摊着虞王陵的图纸,上面用不同颜色的记号标记了可能的出入口。 乍一眼看上去,这个计划是可行的,然而最大的问题是,迄今为止,昆仑世界依然不能提供一个准确的数据。 ——昆仑诸神里,到底有多少结了血盟印? 林启蜇用笔在五个封印处各敲了一下,说:“按照太启昨天给我的数字,万神殿现在还有香火台九千一百一十八盏,其中有六百多位是昆仑神官,常年驻守昆仑。太启的贴身神侍则有两百六十余名,在这两百六十余名里,又有一百八十名,是从来没下过昆仑的,也就是说,这九千一百一十八个香火神里,只有一百八十名我们能确定,是没有结血盟印的。” 会议室里,顿时一片沉默。 扣除没有可能结血盟印的香火神,那么还有九千个香火神身上可能有血盟印,即便是只有百分之二十的几率,那也有近两千个持有各种法宝,在历史书、神话书中赫赫有名的神话人物。 “我们国属特别行动处,好像都没有两千个编制吧。” 许久,才有人小声说道。 有人还补了一刀;“还有两百个在阴山神狱里看着那些犯事的妖魔鬼怪呢。” 他们都明白,这是一场胜率几乎约等于无的战争。 看到会议室里一股沉闷的气息,一个圆脸小伙欢快地拍拍身边的同事啊:“大家别丧气啊,想想当年我们的前辈,还没有我们现在的装备,不也和那些妖魔鬼怪真刀真枪的干架吗?” “对对对,而且我们还有昆仑神王的襄助。” “对,让东君引个天火,召龙凤神兽来!” “我们有那么多先进的装备,我们怕他们什么?” 林启蜇沉静地看着手下互相打气,等气氛活络起来,指了指身后的誓言。 那是他们当年刚刚离开警校,成为隐匿在世界各个角落的守护者,日夜面对人类所未知的力量和恐惧时,立下的誓言。 “首先,我要强调一件事,我们和昆仑世界并不是谁帮助谁,这是我们的合作。” 林启蜇说:“这千万年来,三界互不打扰,自然法则让三界维持着平衡,我们已经和平地生活了几千年了。看起来三界是独立的关系,但是,凡间世界如此繁荣,待混沌神王带领白帝和一众香火神控制了昆仑世界,他们会甘心让凡间世界和轮回世界继续独立吗?” 他用笔头敲了敲桌面:“这一场仗,我们必须要打,无论我们面对的是什么,我们必须要赢。” “对,要赢!” “阴山神狱等着他们!” 气氛再一次沸腾起来,林启蜇讲起公事时,语气总是波澜不惊的,却给了所有人振奋的力量。 在初步定下和虞氏家族、昆仑世界的合作计划后,这场会议终于结束了。 只是林启蜇却没走,他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一条小缝,点燃了一支烟。 “林队,少抽一点烟,成家的人,要注意身体啊。” 有同事回来拿东西,看到林启蜇在抽烟,提醒了一句。 林启蜇翻过手背,给下属看手指间细长的烟。 “我知道,都换女士烟了。” “那也给我一根吧,最近加班加疯了,我要醒醒神。” 林启蜇扔了烟和打火机给下属,两人站在窗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这位同事是林启蜇的老同事了,负责的是数据分析工作,最近也是愁掉了不少头发。 同事问;“其实我刚刚一直想说,我们的装备和阴山神狱也许能搞定香火神,但是混沌怎么办,到现在为止,我们依然对这个原生之神没有一点了解。” 林启蜇说:“混沌有东君解决,这事他点头了。” “那就好。”同事吐了一个烟圈,过了会儿,又叹了口气,“领导那边呢?” 他知道,对于林启蜇来说,最大的困扰不仅是案子,还有处里的决策。高层们都没有下过一线,不知道一线的队员们面对的是什么,而有部分从下面升上去的领导,和之前的副处一样忘了初心,很少有高层愿意和林启蜇一样,升职后还待在一线。 林启蜇说:“我申请了调派资源配合虞氏家族守护虞王陵。” 为了以防止这次围剿计划泄露,林启蜇并没有上报详细方案,他耍了个小心思——因为了解处里高层对和虞氏家族的长辈们交好,所以特意用了保护虞王陵的借口,果然很快就批下来了。 他冲同事狡黠一笑:“对付保守派领导,有保守的做法。” “保守吗?”同事说,“我倒是觉得他们就是摆烂,不出错,不争优,运气好一点,在我们这里刷了履历高升,运气不好的,也能风光退休。” “这位同志感触很深啊。”林启蜇笑着用拳头锤了一下同事的肩膀,“这种话还是别在外面说了,小心被领导听到。” “这也是人性。”同事说,“林队,你知道吗,这次通过白帝的案子,我才更深刻的理解了人性,有的人是不可能摆脱yu望,即便成了神,也不行,这就是人性。” * “这位宝宝,打开7号链接,对,7号链接,就是你想要的奶奶穿的羽绒服,这款羽绒服呢,是用的白鸭绒啊,充绒量有300g,宝贝你在哪儿啊?啊,南方啊,那这款冬天穿肯定没问题。” “特价啊,这款是反季特价,我们工厂拿来做活动的,送给奶奶表孝心特别合适。” 这是个人不多的直播间,卖的是老年人的衣服,主播认真地介绍着产品,不时和进来的观众互动着。直播间人气不高,只有寥寥几十个观众,主播卖力吆喝着,根据观众的评论,让模特全角度展示着衣服。 “这位新来的宝宝有什么需求啊?主播帮你推荐。” 女主播一条条读着评论,夜已经深了,观众们也渐渐离场,这个新来的客人,她就必须抓住了。 “啊,你想要奶奶的衣服啊,是哪个季节的衣服呢?衣服还是裤子?” “都要啊,那奶奶喜欢什么颜色呢?” “喜欢红色啊,那可以看看我们1,8,10,21号宝贝,都是红色的。奶奶今年多大年纪了?” “81吗,好的,那1号的外套和8号的裤子特别合适这个年纪的老人家呢,麻烦宝宝把奶奶的身高体重告诉主播,主播帮你推荐尺码。” 这位观众看起来购买意向很强烈,在直播间发了很多条问题,主播每一条都读了,心里祈祷着这个客人下单。 然而当她看到下一条评论时,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这个寒颤,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奶奶三斤重,35厘米高?这位宝宝是不是打掉了数字了。” “没打掉啊,啊,不是吧。” 主播尴尬地笑着:“宝宝再看一下吧。” 那位观众的下一条评论又刷出来了,这一次评论却发得有些怪,是一个词一个词发的。 主播一个词一个词的念着。 “就是这个身高体重没错,奶奶下葬那天,她亲口给我说的。” 主播愣了一下,这才发现是一个恶作剧。 她忍了忍,还是挂着职业的微笑说道;“宝贝,奶奶过世了我们也很难过,但是不要伤心过度哦。” 这位观众还在发评论;“我奶奶真的说过要买羽绒服,她的坟靠水边,冬天她怕冷,她还给了我钱,让我也买一件。” ——“因为我的坟也在奶奶旁边。” 主播手一抖,差点把桌上的手机撞下来,身后的模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 主播决定无视这个恶作剧的观众,开始读下一条评论。 可是直播间里却乱了套了,仅有的几十个观众都在刷屏,不是在看热闹拱火让主播卖寿衣,就是骂这个观众神经病大晚上吓人。 “宝宝们,我们不要理无聊的人好吗,你们还想要什么款式,我来给你们推荐——” 就在这时,主播发现刚刚拱火的评论和骂人的评论都被接下来的消息刷没了。 那个疑似恶作剧的观众,在评论里疯狂刷屏。 “你们既然不信,那我就请奶奶来试一下好了。” “你们既然不信,那我就请奶奶来试一下好了。” …… 就这样刷了几百条,刷的直播间里的观众又开始闹了,直播又害怕又生气,转头想和模特说,试一件抽奖的衣服,却看到原本模特背着她向挂衣架走去。 “小春,你干嘛?” 模特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此刻却佝偻着背,蹒跚着脚步走到挂衣架前,动作活像一个八九十的老太太,主播叫了她几声,她才从衣架上扒拉出一件红色羽绒服,转过身比在身上,脸上的皮肤皱在一起,朝着手机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孙孙,你看我这件穿着好看吗?” 几分钟后,直播间涌进来了无数观众,而主播和其他工作人员已经尖叫着跑走了,直到十几分钟后,警察来了之后,才切断了这场直播。 这场直播的回放很快就消失在app里,不过还是有好事者录了下来,在社交软件上疯传,一度登上了热搜,又消失不见了。 国属特别行动处的电话要被打爆了。 各部门都把这个案子递交过来,处里也紧急召开会议,要求迅速组织行动辟谣,并且进行调查。 这个案子和之前的走蛟案,是建国后唯二通过视频在网络上传播的特殊案件,比走蛟案更糟糕的是,这个案子并不是未知生物,并不方便解释,而且几乎是全程直播,在十几万观众的眼皮下,“老奶奶”还试了好几件红色衣服。 更重要的是,之前的走蛟案,太启主动告诉过林启蜇,是他操作失误,只要辟谣后就可以迅速结案。可这一次,没人知道这个诡异的老奶奶来自哪里。 按照特别行动处的档案,鬼是相当惧怕活人的人气和各类电子产品的,他们其实并不喜欢在凡间世界显形,敢上来直播的鬼,不管从哪一个层面来说,林启蜇都要夸一句勇敢的鬼。 林启蜇让同事定位到那位观众的ip,发现来自境外,账号里也从来没有购买过任何东西,他又联系了太启,让太启请阎王调查有没有这个老奶奶的存在。 太启很快给了答复。 “带我去现场看一下,冥界并没有这个奶奶的记录,虞渊有个不太好的猜测。” “行。” 太启和林启蜇很快在电商园碰了头。 就在这个案子发生后的48小时里,辟谣已经出来了,这家商铺和国属特别行动处达成了协议,将这个灵异案定性为商家炒作,模特和当时的工作人员也分别被接到疗养处,接受心理疏导,店铺在关闭两天后继续卖老年服装,销量暴增,只字不提那晚的灵异事件。 “我其实不太赞成这个做法。”林启蜇和太启上电梯时,对太启说道,“这件事没有调查清楚,万一辟谣之后又被辟谣,以后我们想遮掩这类特殊案件,群众们就不会信了。” 太启说:“虞渊也是这么说的,总之,先进去看看。” 这件事发生后,有不少主播来蹭热度,还有些自称通灵的人要来看看,因此这家店铺的老板临时搬了办公室,这家办公室大门紧闭,周围还摆了一些杂物,阻止外人靠近。 林启蜇手里有办公室的钥匙,他推开杂物,打开了大门。 “进来吧。” 太启跟着林启蜇走了进去,直播间在最里面的房间,太启走进来的时候,闻到了空气中残留的香烛味,兴许是老板烧了些蜡烛纸钱,想把这位“老奶奶”送走。 “你们没有给模特做过检查吗?”太启走进直播间,这里还是几天前的样子,地上到处都是倒地的凳子椅子以及直播用的打光板,手机,桌子后面则挂了两排衣服,上面挂着些老年人的服装,地上也散落着不少衣服。 “有,我们也对这里做过检查,模特身体和这里都有异常的能量和磁场变化。” 林启蜇拿过一件红色羽绒服,正是那天晚上模特试的一件。 “但是,我们并不能单纯凭能量和磁场变化分辨出到底是鬼还是神,因为我们在这里也没有监测到香火,信仰香火是我们判断是否是昆仑正神的最准确的方法。” 太启接过那件羽绒服,从领子开始摸了一遍,又隔着一段距离闻了闻,接着,他把这件衣服扔回了衣架上。 “虞渊猜对了。” 林启蜇问;“怎么说?” 太启说:“那天那个老奶奶,并不是鬼,也不是邪灵,而是一个香火神,准确来说,是一个结了血盟印,且在昆仑上再也不受香火供奉的神,他不靠香火延续生命,而是靠着血盟印,你可以当做是一个活死人神。” 听到这里,林启蜇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鬼会忌惮人气,会害怕在凡人面前曝光,但是这些名义上已经死去的香火神不会,甚至将来,可能会有更多还拥有神格的,信奉混沌的香火神加入进来,他们肆意在凡间世界曝光,收割凡人的信仰或者恐惧,扰乱三界的秩序。而国属特别行动处,不得不为了遮掩这一切,付出巨大的精力和时间。 ——好一个一箭双雕! “我先回处理报告这事。”林启蜇匆匆向门外跑去。 太启则拿出手机,打算打电话让虞渊来接自己,顺便告诉他这件事。 就当太启打开通讯录时,一条新闻推送到了屏幕上。 他一怔,随即跟着跑出去,叫住了准备下电梯的林启蜇。 “快看!” 太启把手机塞给林启蜇,让他看刚刚推送的新闻。 就在几个小时前,国内某座的山上,一个游客离奇地落下悬崖,又在无数游客的尖叫声中,凌空飞起,回到了山崖上,游客脚落地时崩溃大喊:“有鬼推我!” 这个事件同样有视频,也同样快速发酵,传播在网络上,引起众说纷纭,并且很快和直播间案联系在一起。 林启蜇拿着手机,面部有些僵硬地看向太启。 “这就开始了吗?” 太启点头:“和混沌的大战,可能已经开始了。” * “铁子们,我曹,快看,这庙里的神象在动啊!我曹!真的在动啊,它是不是在取香火。” “我已经不知道是不是拍电影了,这到底是不是游神啊!” “转发这个显灵的灶神,祝大家新的一年红红火火。” “我,我好像在空中,看到了奈何桥……” 互联网时代带来了凡间世界的高速发展,也加快了信息的传递,同时,也使国属特别行动处的工作变得难上加难。 各种非正常案件像雪花一样地飞来,有神显灵,有鬼上身,有降神救人,有鬼杀人,还有各种山海经里才出现过的珍禽异兽现身,纷纷通过社交媒体传遍了整个网络。 因为太多,林启蜇已经分不清其中到底有多是香火神作祟,还有多少是有人借着最近的乱象圈钱炒作。 国属特别行动处几乎倾巢而出,日夜加班,处长还觉得他们处理案子不够迅速。 处长也没想过自己任上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把几个一线的队长都叫过来,一阵狠批。 “你们是怎么工作的?事先没有应对机制吗?” “速度,我要的是速度!” “你们让这些东西给老百姓们看,你们自己说,行吗?这能行吗?” 这几个队长被骂的灰头土脸的,骂完了还要回去工作,只有林启蜇留下来。 临近5点,处长开始收拾东西了,头也不抬地问林启蜇:“什么事?” 林启蜇说;“我想向您申请,调动预备役进行案件收集,数据分析,现场检测异常等工作。” “预备役?”处长抬头,“那一群二十出头的姑娘小伙儿,都还没培训完,你让他们上?” 林启蜇不卑不亢:“所以我请示,让他们接受一些文字和仪器操作的工作,以便迅速上岗接手工作。” “不行。”处长直接否了林启蜇的请示,拿着包走到门口,突然又想起什么,对林启蜇说,“你明天打个报告,把驻守在虞王陵附近的人全部调回来,让他们全部加入到最近的案子里。” 林启蜇拒绝了:“处长,这些香火神下一个目标可能就是虞王陵,所以我还向申请增加神狱监室数量。” “谁说下一个目标就是虞王陵?你说的?”处长不耐烦了,“人手够的时候,去守一守虞王陵没事,毕竟这是我们市的镇市之宝,现在人手不够了,哦,你知道去调动预备役了?那你还守着虞王陵做什么?” “还修神狱?你拿纳税人的钱在胡闹!胡闹!” 处长大步向外面走去,林启蜇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处长走了一路,林启蜇就跟了一路,处长想到林启蜇的功绩,心也软下来,转过身苦口婆心对林启蜇说。 “小林,我知道你是一线上来的,对这些个案特别重视,但是处里已经提你了,你要考虑一下宏观大局,大局观你知道吗?等这些案子结束后,你先来总处学习两个月,以后你也是要做领导的人,别再和一线队员一个思维。”说完,处长语重心长地拍拍林启蜇的肩,“好好加油,年轻人,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林启蜇没有接话,他看着处长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接着,他拨通了下属的电话。 下属忙得焦头烂额:“头儿,今天去处里怎么样?确定提干了吗?临时挂帅,带我们一队杀那些香火神个措手不及。” “还提干。”林启蜇无言以对,“恐怕这次之后,要被强制辞退了,搞不好还要进去蹲几年。” 下属一听,顿时急了:“怎么了头儿,出什么大事了?” “没什么大事。”林启蜇说,“之前太启在我们这里当临时工时的身份id还在吗?” 下属说;“还在,处里没要,说我们这里存档就行。” “调出来。”林启蜇说,“想办法把我的id覆盖到他的身份id上,把所有权限向太启开放。” “所有,所有权限?”下属都结巴了,“这,这是要干什么啊?” 林启蜇说:“处长不允许调派预备役,还要我撤回驻守在虞王陵附近的队员,所以我要私人请外援了。” “啊,那,那好。”下属打开电脑,“人事档案库,案件库,资料库……” 说到最后一个,下属停下来,又重复问了一遍:“林队,您确定是所有吗?” 林启蜇说;“所有,包括武器库。” * 处长离开办公室后,坐上了专属车,前往一家私人餐厅,参加今天的饭局。 今天的饭局是几个老友,其中就有虞渊的三叔虞谋。 饭局间,自然提及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怪异事件。 这几个老友非富即贵,也听闻了一些内部消息,对这位身居神秘部门高位的老友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工作,有种心照不宣的共识。 只是这一次,因为影响太大,便想问问处长这边是什么情况。 “99%都是骗子。”处长呷了一口茶,“这种事我可见太多了。” 有人问:“那剩下的百分之一呢?” 处长打了个太极;“百分之一就百分之一咯。” 虞谋微笑着说;“看来还是有的。” “怎么说呢,就我工作这么多年,最大的感触就是要顺其自然,就和生老病死一样,上天,也有他的安排。这次闹这么大,看起来形势像是不可逆的。那些不为人知的神啊鬼啊要曝光,也没办法是不是,咱们的日子也要过。” 有人问;“那看到这些还得了啊,见到了神仙的生活,那不是人人都想要成神。” “成神哪有这么容易。”处长“嘁”了一声,“人想成神,是和神站在同一层次吗,不,他们想成神,并不是拥有神这个身份,而是希望拥有神的力量,返过来奴役以前和他一样的人。” “所以我说,在我们这个世界,80%的人都成不了神,为什么呢?因为他们心里还有凡人的恶欲,今天成了神,明天就想当神王,为此不惜践踏其他人,神的一切。这些伪神,就算拿到了神格又怎么样?他们身上有人的恶,有神的弱点,怎么和生来纯净的原生之神比,对,我还真听说过,有人想成为原生之神。” 处长哈哈大笑起来:“我只说两个字,做梦。” “啪——” 有什么东西重重扣在桌上,吓了处长一跳。 他仔细一看,竟然是虞谋把茶杯重重搁在了桌上。 众人看向虞谋,虞谋不慌不忙地抽出纸巾擦了擦桌子边的水。 “您这个观点有意思。” 有人起哄;“我们虞老师潜心研究国外宗教学和神秘学这么多年,有什么见解呢?” 虞谋说:“我没什么见解,不过对于王处说的例子,我只能说,我成不了神,但是我也崇拜这些能成神的人。” “人类从身体到灵性,能进化成为神一样的完美体,本身就是一个极其艰难的过程,也是一个在我眼里,最具有美学代表的蜕变。” 虞谋从桌上拿起一张纸,卷成了一个毛毛虫的形状。 “就像是从毛毛虫变成蝴蝶,这个过程被多少人赞叹,但是蝴蝶也有缺点,并不是一个完美的蜕变。可是从人变成神不一样,神是臻于完美的,是万物不能比拟的。” 虞谋半开玩笑地说;“我愿意为目睹这个蜕变,奉上我的一切。” * 时隔几个月后,太启又一次回到了昆仑,上一次回昆仑,他是堵着气回来的,还把赵天端这个逗比带了回去,让昆仑热闹了几个月,诸位神官们念念不忘,还以为东君这次回来,能带些更好玩的东西。 太启是空手回来的,表情也是难得一见的严肃。 凡间世界的事情,他们也有所耳闻,只是对于这些几千年没下过昆仑的神官来说,他们根本没有察觉到危机即将来临,甚至还好奇太启上次回来时,为什么要把万神殿沉入昆仑山中。 直到太启这次回来,连昆仑神殿也没回,在昆仑上消失了几个时辰,他们才意识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太启去万神殿了。 这个昆仑山的禁地,连太启也不会轻易踏足,这里九千多盏昆仑正神的香火,是凡间世界和昆仑世界连接最紧密的地方,决定了昆仑上每一个正牌香火神的生死。 以及,押在万神殿下的,昆仑神王东君的神格。 “东君。” 和几个月前相比,天姬憔悴了不少,她守在万神殿里,密切地关注着万神殿里的动静,将每一盏烛火的情况记录下来,隔一段时间便通过青鸟,传到太启那里。 “自上次之后,又有多少香火台灭了?” “灭了一百盏,只有二十一盏是因为香火信仰不够,熄灭了。”天姬忐忑地把名册拿给太启。 上一次白帝香火的熄灭,才让天姬发现,原来还有香火神会主动熄灭香火供奉,后来她听太启说,这些神都信了混沌,结了和混沌的血盟印,所以没有香火供奉,也可以不生不死了。 在这些天里,每每看到有香火台主动熄灭,天姬就要叹气一次,为什么这些神,当人的时候能接受生老病死,当了神却要追求长生呢? 太启翻着名册的时候,天姬偷偷抬眼看他,身为昆仑之主的东君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怎么生气。 太启粗粗把名册翻了一遍,交还给天姬,又说;“把近三千年里没有下过昆仑的神官香火找出来,置放到地下二层接近我神格的地方,结符印看守。另外,让其中五十位留在昆仑上,传其余诸神全部跟我下昆仑。” “您要带他们下昆仑?”天姬惊诧。 “对,马上启程。” 天姬问;“那其余下过凡间世界的神官呢?” 太启说:“其余的神官,让他们去轮回世界和凡间世界等交汇处,不要让他们留在昆仑。” 天姬问:“这是您的意思吗?” 太启卡了一下,说:“这是我——是虞渊的意思。” “哦,是那位。”天姬点头。 她也在和南正重的传书里,知道东君身边,多了一个男人,听起来还是个很有谋略的男人。 太启很少动昆仑的神官,自封神以来,昆仑诸神各司其职,这回是第一次有这么大的变动,看起来也不像是太启的习惯,天姬也就猜出来了,这是那位的要求。 “我马上为您传召诸神。” 天姬听到了外面金乌的叫声,知道太启就要走了,向太启行了一个礼,朝万神殿深处走去。 太启也转过身,打算召过神辇。 就在这时,地底传来了沉闷的凤鸣和龙吟。 山中也不知哪里来了风,将身后数千盏香火台吹得摇摇欲坠,四周的烛台也尽数熄灭了。 “东君。” 身后传来天姬惊慌的声音。 太启说:“不慌。 他转过身,一阵袖风拂过,四处的烛台重新恢复了光明。 天姬松了一口气,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太启蹙眉凝视着眼前的墙壁。 墙壁下香火闪烁,跳跃的火焰上,隐隐显出龙凤二神异化的黑影。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这章讨厌的领导,不自觉就带入了我那个讨厌的领导…… 第116章 混沌 (20) 天姬吓得花容失色。 “东、东君。” 龙凤的黑影出现得很快, 消失得更快,还未等天姬出声,那个黑影就消失了。 太启这才回过头, 问天姬说;“这就是你之前传我的, 说万神殿出现的异象吗?” “正是此景。”天姬心有余悸, 垂下头向太启禀报这段时间以来发生过的异象。 “自东君上次下山后,万神殿偶有异象, 或是龙凤二神异化黑影, 又或是万神香火台上起血雾,至今约摸有四五次, 之前数次, 我曾下地底探访龙凤二神,发现二神并未有异况,又查探过各香火台, 也未发现这血雾究竟来源于何处。” “幻象?” 龙凤二神是上古瑞兽, 龙神自出生起便镇守昆仑龙脉与太启的神格, 凤神则自上次涅槃后重生便在太启身边长大, 二神都是太启一手喂大的,那些香火神就算有天大的本事, 也不可能强迫龙凤二神结下血盟印, 龙凤二神也从未下过昆仑, 不可能被血盟印污染。 太启只有想到幻象这一可能, 只是若是再深想, 这幻象究竟从何而来,又觉得内心有些不安。 这昆仑上有六百多位神官, 有神官长期往来于三界, 谁也不敢保证, 他们之中没有神结了血盟印。 “按照我之前吩咐的,留部分神侍镇守昆仑,部分神侍随我下昆仑,其余诸神,想办法尽快遣散。”太启点了几个神名,又对天姬说,“以及,不管昆仑和凡间世界发生什么事,你不可离开万神殿。” “是。”天姬知道万神殿对太启而言意义重大,她双手朝上,一把长刀从虚空中落入她的手里,她双手持刀跪下,道,“天姬誓守万神殿。” 这一次回昆仑,太启去得匆匆,回来得也匆匆,只因为如今形势变化太快,很多决定已经不是提前谋划便可以施行的。 譬如之前计划由国属特别行动处精锐队员埋伏于虞王陵封印处,伺机将攻入的香火神围剿,也因为最近各种特殊案件频发,不得不撤离以调查那些特殊案件,只能由太启身边的神侍顶上。 太启并不懂调兵遣将,兵法对他而言只是他在昆仑漫长岁月里的读物罢了,他也没想到有一天昆仑诸神大战真的会来临。 若是事情发生在几千年前,解决这群香火神不过是毁灭三界,让三界重启而已,那时的太启不会有任何迟疑,亦不会担心天道加在他身上唯一的束缚,他不爱世人,没有一丝怜悯心,也不知道什么是力量强弱,什么是喜怒哀乐。 那是太启力量最鼎盛的时期,与天道并肩,是三界唯一的主宰。 “然后,我变弱了。”从昆仑回来时,正赶上吃晚饭,因为最近忙碌,虞渊简单做了炒饭,两人将就着吃完了,围在茶几边讨论着接下来的计划。 虞渊敲打着键盘的手停了一下。 “那你后悔吗?” 太启啃着苹果抬起头:“嗯?” 虞渊问:“你后悔吗?过去你不必在意这些,你大可以毁灭掉世界,和天道抗衡,三界毁了又能重启,何必如今这么被动。” 太启的脑回路总是在奇怪的地方转弯:“我有给你说过,我如果大肆杀戮,是会有天谴的吗?” 虞渊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不过他反应极快,反问了太启一句:“原来是这样吗?” “对。”太启四周看了一圈,小声说,“这是我最大的秘密。” 虞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那就别说了。” “反正我也说过了——啊,不对,你刚刚是在说这件事吗?” 虞渊继续糊弄笨蛋老婆:“我第一次从你这里听说。” “可能我理解错了。”太启也不在意,“反正你也知道了,那我就和你直说了吧,我和天道同岁,一般来说,原生之神不能干涉天道的法则,同理,天道的法则也不能干涉到原生之神,但是,天道为了维持三界正常运转,让我身上落下了唯一的束缚。” “如果我大肆让轮回世界的鬼神和凡人非正常死亡,昆仑世界的神明陨落,会有天谴降落在我身上,这对三界的人神鬼适用,对于我来说,也是适用的。” “当然,我也不知道这天谴到底是什么,力量有多大,也许能搏一搏也说不定呢。” “但是你呢,当人想咸鱼,当神王也天天在昆仑上看凡人给你演的小电影,什么也不想管,还被白帝用一把剑给骗了,现在要背刺你。”虞渊接过了太启啃完的苹果核扔进垃圾桶里,又递过去一个剥开的芒果。 太启不满地接过虞渊递过来的芒果:“你们凡人的小电影,不就是让我没了神性有了凡心的罪魁祸首吗?” “对,还有你那个先祖虞王,天天给我带些好吃的好玩的,我能不憧憬凡间世界吗?” “那你后悔吗?后悔现在丢失了神性吗?”虞渊看着太启。 他看起来是在很认真地问这个有些深奥的问题,只是太启却从他眼里看到了足以融化一切的温柔。 “不后悔。”太启说,他把头靠在虞渊的肩膀上,快乐地啃着芒果,“因为当一个凡人,真的很开心。” 虞渊有些克制不住地激动,他压下内心的悸动,又问;“就算没有了过去足以和天道并肩的力量,也不后悔吗。” “有什么值得后悔的。”太启说,“我有你啊。” 他腾出一只手,在电脑屏幕上指点着:“就算在过去,我也不会懂这些部署这些分析,这些就足够弥补那点小损失了。再说了,你说的力量也并没有丢失,而是我现在有了更多的选择,这些选择,来自于你。” “我想给你最好的,太启。”虞渊低声说。 这是一句奇怪的情话,只可惜太启只顾着啃芒果,并没有发现虞渊的异样。这句话像是说给太启听的,又像是虞渊说给自己听的。 他漫长的回忆里有很多孤独的影子,这些影子拼尽一生追求的,也不过就是方才那句话而已。 而太启的“不后悔”,便是对他和“他们”,最大的慰藉了。 更何况,太启还给了虞渊一个芒果味的甜甜的吻,无人知晓,虞渊是在多么强大的意志力下,才让这个吻只结束于一个吻而已。 过去太启总担心虞渊太弱,扛不住娱水之欢的意外。 如今,这个担忧也迎刃而解,留下的只是时间问题了。 虞渊有自己的考量,电话也来得凑巧。 虞渊一手按住怀里的太启,一手接通了电话。 电话是陈礼宾打来的。 “虞总,我是陈礼宾,百花镇那边的神位已经布置好了,除了几个相关项目公司的工作人员,其余都是保密进行的。” “好的,辛苦了。” 虞渊挂断电话,摁住太启作乱的手,让他放在膝盖上坐好。 太启有些疑惑。 “不可以吗?” 虞渊板着脸:“不可以。” 最近家里没人,煤球回了百花镇,麒麟则被送到赵天端那里寄养,现在是二人世界,快乐也花不上多少时间,加上虞渊过去很主动,太启怎么也想不出来,为什么虞渊会说不可以。 想来想去,太启只有一个答案。 太启问:“你怕我会揍你吗?” 虞渊说:“……” 太启还以为虞渊是因为男人自尊,不好意思明说,他很认真和虞渊解释道。 “我不会揍你的,因为也不会进入,所以不会痛……(以下省略几十字)……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虞渊心里叹了口气,太启是真的笨,他都不知道自己把这些生猛词汇一本正经地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吗? 他都快熬不住了。 所以太启的嘴再一次被捂住了。 他说:“我怕克制不住自己……我最近比较敏感。” 在太启的启的挣扎下,虞渊很快就松开了手。 没想到太启第一句话就是问:“哪种敏感?” 虞渊又把太启的嘴捂住了。 他终于知道太启闹着要看小皇文,是为什么了。 这不是多了很多词汇吗? “还是怕被我揍。” 再太启的抗议下,虞渊又一次松手,太启断定到。 “行行行,我怕被你揍。”虞渊认输了,有些事情是和太启说不通的,他只有像老师纠正分心的学生一样,又哄又讲道理,让太启专注到手头的事情上来。 “好吧。”太启说,“反正硬的不是我,你们凡人就是口嫌体直。” 虞渊面无表情站起来,去了卫生间,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太启趴在茶几上都快睡着了。 虞渊在太启身边坐下来。 太启睁开眼,把手机推给虞渊。 “陈礼宾又来电话了。” 虞渊拿过来一看,通话时长才一分多钟,猜到是继续说神龛的事情。 “是不是汇报虞王陵附近监控的事情。” 太启说:“你怎么知道?” 虞渊说;“我制定的计划,陈礼宾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我会不知道?” “哼,就你聪明。” 太启靠过来,两人依偎在一起,对照着百花镇和虞王陵附近的地图,确定太启带下来的一百多位昆仑正神神位的位置,不时聊几句。 能留在昆仑当神官,特别是作为太启近侍的香火神,力量都非同一般。尤其是这一百多位昆仑正神自封神后就从来没有下过昆仑,直接埋伏在虞王陵附近,肯定会被白帝察觉。 太启也不可能让他们和腾蛇南正重一样,加入林启蜇手下的一队出任务,一来是担心突增人手会引起国属特别行动处的怀疑,二来则是考虑到香火神突袭虞王陵,会措手不及。 但凡间世界凭空多出一百多位昆仑正神,放他们在凡间世界随便游荡,更是不可能的。后来还是虞渊想了一个办法,他趁着万代盛业和百花镇旅游局合作开发旅游项目的机会,偷偷在百花镇各大神庙布置了一百多个神位,同时让太启嘱咐百花镇山神带这些昆仑正神认识凡间世界。百花镇如今香火旺盛,又有不少民间游神,是从昆仑到凡间世界之间最佳的缓冲带,这些正神可以迅速适应。 同时,虞渊把这些昆仑正神受持过的一些小件埋在虞王陵附近,百花镇离虞王陵不远,如有状况发生,可以方便这些昆仑正神调动。 余下的,则是林启蜇提供的一些特殊监控设备,是林启蜇带领的一队从虞王陵附近撤离时交给虞渊的。 “林启蜇顶着很大的压力啊。”虞渊和太启敲定最后一个监控后,感叹道。 这些监控不是市面上流通的设备,这批设备来源于国属特别行动处的武器库,不仅可以监控人,还可以随时监控虞王陵附近空间和能量的变化,定位异常能量波动点。 因为虞王陵占地面积大,加上五个封印点都需要布置,这批设备的数量也是庞大的,交给虞渊和太启时,林启蜇只做了一个不要出声的手势。 太启不太懂凡间世界的人事,他问:“之前不是说林启蜇要补上那个副处的位置了吗?副处难道不能调动这批设备吗?”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林启蜇还没提上副处。”虞渊说起这件事,也有些头疼,“这些事件就是有备而来,故意引开国属特别行动处,所以,只希望白帝和那些香火神早点来,否则我真怕林启蜇撑不住了。” 为了引白帝尽快现身,虞渊频繁动作,媒体放出了各类关于虞王陵的消息,民间也在传闻如今各类怪异事件频发,恐怕需要重器出世治乱了,他甚至还请薛同拜访不少堪舆五行的专家,造成一种“东君也想方设法要进虞王陵”的假象。 可是非正常案件还是越来越多,白帝迟迟不肯露面,加上如今自媒体发达,这些案件越来越包不住了。 在深夜里,骨偶也难得看到他的主人远远看着虞王陵,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您还是在担心一百二十年前进虞王陵的那几个人吗?可您不是调查到他们的身份了吗。” 虞渊说:“正是因为没有调查出有用的消息,因种下了,却不见果,所以我有些担心。” “还有这个杰拉德,和我当年预见的,还真的有些差别。”虞渊想起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被气笑了,“不上台面的手段,但是有用。” 起初虞渊以为这些异常案件是为了引开国属特别行动处,后来则以为是香火神要扰乱三界,所以频繁在凡间世界曝光,到了这几天,虞渊才发现,有些案件已经变成了连续剧,这幕后的操盘手以一种玩物的态度看着芸芸众生,对这种引起凡间世界恐慌的“游戏”乐此不彼。 “朋友们,大发现,山海经可能不是编的!” “龙是一种四维生物,这也证明了为什么龙没有翅膀,却可以在空中飞行,我们看到的龙,很可能不是真正的龙,而是四维空间在我们存在空间的投影。” “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让我再一次想到了上古史是不是等于神话史这个论题,十王时代是我国上古史真实存在的,从考古发现看来,在十王时代,冶炼技术得到了飞速的发展,那么传说中的十王献剑究竟是不是真的呢?天子剑是否真的存在?十王是否真的被封神,我觉得,答案可能要揭晓了。” “有没有什么比较官方的研究文章啊,西方那么多研究黑魔法,塔罗的研究,那我们华夏呢?看到最近的一系列视频好好奇啊。” 在国属特别行动处的努力下,这些事件被暂时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神秘学热的兴起。就和上个世纪的气/功热,世界末日论的热度一样,经由网络发酵,变成了科学和玄学的巨大冲撞,华夏复杂的神话体系,上下五千年里民间的秘密结社和门派,各地不同的崇拜和民间神明,上古巫术,民间秘术,风水堪舆,五行六壬,每一个都有足够的话题度。 情况似乎开始好转,直到一个名叫原生教的宗教组织露出了水面。 这个早就被国内定性为xie教的组织,收集了这些天里发生的所有视频,辅之以大量详实的研究资料和图片,对东方的神学、民间宗教、秘术做了梳理。 在直播里,杰拉德穿着朴素的T恤和运动裤,用中文和网友们聊天。 “一百多年以来,原生教致力于研究各国神学、宗教学、神秘学,追寻神迹,探访地球无人之地。我们在研究什么呢?是神本身吗?不,我们研究的是人类未来的方向。神不死不灭,而我们人,为什么要承受癌症的痛苦,为什么要被器官的衰竭所束缚?” “人类,不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神吗?” “疫情,全球变暖,局部冲突,山火,地震,地球还给了人类多少时间?” “是的,我们原生教也有神,黑但丁是原生教唯一的神,而在一百多年前,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如果您还对原生教,对东方玄学,西方神秘学有更多的疑问,可以关注我们的频道,我们下一次直播再见。” …… “妈的,我就知道他们有这一出!” 看到这个直播的林启蜇气得骂出了平生第一句脏话,他重重地合上电脑,切断了这个直播。 身为原生教教主的杰拉德在直播露面时,容貌已经不太一样了,可林启蜇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在国内有着诸多案底的外国人。 “林队,我们有墙,群众们看不到的。” 最近已经抓了太多骗子和xie教组织,有队员已经见怪不怪了。 还有一队队员在安慰林启蜇,他们知道林启蜇最近压力很大。 “林队,最近也就是神秘学讨论热,大部分群众不会信这些的。” “对,这就是我们国属特别行动处存在的意义,我们并不是故意掩盖这些事件,而是我们要保护群众的生命财产不受这些事件的影响。” “还要隔离神鬼和凡人的距离,不让他们觊觎我们凡间世界。” 腾蛇也走过来,看到其他电脑还放着的直播黑屏,说了四个字:“妖言惑众。” “除非他来个大的,要不看图说话,我也会。”有队友打着哈哈,拿着一瓶冰可乐走过来,递给林启蜇,“林队,消消气。” “等等,出预告了。” 有队员说道。 这几天以来,原生教频繁开直播,每次开直播之间都会提前发一个短视频,预告下一次直播的内容。 然而这一次,视频打开,却只有一行字。 所有看到这行字的队员都愣在了原地。 几秒钟后,才有人念出来。 “下午一点二十分,华夏,日食,龙凤呈祥。” 林启蜇正背着身生闷气,听到东君两个字,猛地站起来,他扫了一眼屏幕,问:“今天有预报日食吗?” 一群人如梦初醒,有人拿出手机。 “没,没有啊。” “现在几点了?” “下午,一点,一点十五分!” “快!赶紧给太启打电话!” “联系处里,启动最高级别应急措施!” 一片兵荒马乱中,所有人都按照林启蜇的命令,企图阻止这场预言。 可惜,已经迟了。 太启接到电话已经是两分钟后,天空在渐渐变暗,没有预告的日食,让华夏这片古老土地上的凡人,经历了几千年前先祖们的恐慌。 太阳在头顶渐渐消失,黑色的条状和伞状的黑影围绕着太阳,像是活物一样蠕动着,侵蚀着它,直到整片土地变成一片黑暗。 “怎么了?” “天怎么黑了?” “今天有预报日食吗?” “没有啊,哪里说过今天有日食?” “有,我,我刚刚科学上网,看到那个原生教的教主说,一点二十有日食!” “曹,那个xie教教主吗?他还说啥了?” “他说,龙凤呈祥。” “什么什么,你们看,围绕着太阳的,像不像一条龙,还有旁边那个大尾巴,是不是凤凰啊!” “妈妈,我害怕,呜呜。” 黑暗持续了近一分钟,终于迎来了光明。 金色的曦光中,三只金乌拉着东君的神辇缓缓从天空中飞过。 即便是距离遥远,缰绳,金乌,神辇都能在凡间世界看得清清楚楚,就当所有人以为黑暗即将结束时,一只金乌却突然挣脱了缰绳,化作一个金色的光球,向凡间世界坠去! 太启震惊地看着这一切,片刻之后,他从凡间世界倏然消失,一眨眼,便回到了昆仑。 落地的那一刹那,太启以为自己五感失调了。 屹立万年的昆仑在混沌和血盟印的阴影下变成了一个静谧的世界,没有了鸟鸣花香,也没有了百花争艳,薄雾笼罩着整座山脉。 太启愤然挥袂,薄雾散开,两只金乌拉着神辇回到了太启身边,两只金乌身上羽毛凌乱,弱声地叽叽叽叫着,似乎在焦急同伴的坠落,又似乎在害怕太启的怒火。 一个神侍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他身上浑身是伤,面目惊恐,看到太启后,长长呼出一口气,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 “东君。”神侍哽咽道,“龙凤二神突遭大变,飞出万神殿,我等全力阻拦,却未能成功,金乌受惊后拉走神辇,凡间世界恐怕要大乱!” “嗯。” 太启命其疗伤,又回到了昆仑山心万神殿处。 万神殿已然在龙凤的冲击下受损,天姬索性用五彩丝将其裹成一个球,太启叩门后,天姬憔悴着一张脸走出来。 “东君。” 天姬跪下请罪,太启说:“不关你的事情。” 天姬却迟迟未起。 太启问:“怎么回事?龙凤二神真的结了血盟印?这不可能。” 天姬道:“并不是结下的血盟印,刚刚龙凤二神欲冲出万神殿受阻,我仔细一看,发现风喙龙吻处皆有血色,我猜,恐怕是饮食。” 太启心中一惊:“侍奉龙凤饮食的神官是谁?” 天姬垂头不起:“是我疏忽了,侍奉龙凤二神饮食的神官曾下过昆仑,依东君所言令其下昆仑,而就在方才,香火熄灭了。” 太启微微阖眼,压抑住心里的怒火,几秒之后,睁开眼说;“我都知道了。” 天姬垂泪不语。 “也不是什么大事,待我下山诛灭它们即可。”太启让天姬回到万神殿,和刚刚一样,用五彩丝裹住万神殿的大门,然后又召过八大武官等神官,令其守卫昆仑,这才回到了凡间世界。 回到凡间世界已经是深夜,虞渊就在门口等着太启,不时和人通话。 看到太启出现在家门口,虞渊才松了一口气,把太启的手机递了过去。 “响了一下午了。” “我回了一趟昆仑,龙凤二神可能被血盟印污染,现在下落不明,我得赶紧找到它们,否则就麻烦了。”太启和虞渊一起进了家门,他问,“凡间世界怎么样?” 他已经不想去想象那个场面了。 没想到虞渊却说;“比你想象得好一点。” 太启问:“怎么说?” 虞渊打开客厅的灯,拿出拖鞋帮太启换上,然后自己才换上拖鞋。 “启示学会的怀特夫人出来公开指责原生教窃取学会的研究资料进行篡改,意图迷惑大众加入xie教,还抖出来杰拉德的一系列恶行和证据。” 太启有些意外:“是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太太吗?” 虞渊说:“就是她,我以为她和杰拉德一伙,也是xie教组织的,没想到竟然是死对头。” “然后呢?” 虞渊在沙发上坐下,拉着太启也坐下。 “现在就是外面就是网络骂战,日食的事情,国属特别行动处在处理。” 太启问:“怎么说?” “大气折射之类的,具体林启蜇没有明说。” 太启好奇;“普通人还会相信吗?杰拉德不是直播放过预言吗?” 虞渊说:“所以说,启示学会的怀特夫人帮了一次大忙,没有她出来揭露杰拉德,恐怕现在,很多人都会相信杰拉德那些鬼话了,现在很多人怀疑是巧合,还有气象武器,外部势力颠覆等等,比较乱。” “以及还有一件麻烦事,林启蜇现在他们都在找金乌,担心被民众们捡到了,这就糟糕了。” “他们找不到金乌的,得我来。”太启说,“我今晚就出去找金乌和龙凤,龙凤身上有血盟印,对凡间世界来说,太危险了。” “今晚?” “哦,说错了,是现在。”太启的动作比想法更快,和虞渊嘴上说着,身体已经站起来了。 虞渊看到太启要出门,连忙站起来:“我陪你去。” “不行,你待在家里。” 太启摁着虞渊的肩膀让他做下,虞渊天眼被毁,太启便在他手臂胸口肩头各个位置都加上符箓,还在大门口放了一个禁咒。 “现在外面太危险了,不知道杰拉德和白帝会不会过来对你下手,对了,还有那个混沌。” 太启越想越觉得担心,干脆把整间别墅都加上了符箓。 临出门前,还叮嘱虞渊:“不管怎么样,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虞渊有些无奈:“太启,你确定一个人去?你怎么找龙凤,我跟着你出门,起码能开车载你。” “我不需要车。” 就在虞渊面前,太启化回神体,接着,他从袖中抽出一支羽毛插在长发上,化作一只白色的小鸟,两爪抓着一台手机,飞向了空中,还叽叽喳喳地嘱咐虞渊。 “乖乖听话啊,等我回来。” 虞渊:“……” 他抱着胳膊倚在门口,就这样站在禁咒后,看着太启消失在黑夜里。 许久,他低声叹了一口气。 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浓稠,接着,一个透明的结界出现了。 虞渊站直身体,修长的手指解开了衬衫领口的扣子,右手曲起,向背后的龙鳞状胎记摸过去。 隔着薄薄一层肌肉和皮肤,沉睡多年的天子剑,正等待着主人的召唤。 虞渊收敛心神,在心中默念召剑咒,只见四周忽而大方异色光芒,虞渊咬牙忍住痛楚,从后背龙鳞胎记处,徐徐抽出一把剑。 “好久不见了,老友。” 虞渊微微喘气,将天子剑执在手里,借着月光细细地看着。 剑锋似雪,隐隐透出龙鳞的形状,而虞渊背后的皮肤竟然恢复如初,再也不见龙鳞状的胎记。 “一千年了,我等到了。” 剑尖发出一阵剑鸣,接着被插进了大门前的草地中。 骨偶从阴影处走来,半跪在虞渊身前。 “陛下。” 虞渊说:“不知道被白帝用了什么方法,龙凤二神都被血盟印污染了,太启要杀龙凤,你带天子剑去,在暗处辅助太启斩杀龙凤,之后带天子剑回虞王陵,过几天,便要收网了。” “是。” 骨偶拔出剑,插/入肋骨中,虞渊又从袖口抽出一根太启的发丝,发丝在骨偶面前烧成了灰烬,骨偶会意,转身跃入黑暗中。 虞渊收回结界,回到了别墅里。 不知何时,天上下起了雨。 虞渊就和刚刚太启约定的一样,点着一盏灯,等待着爱人的归来。 太启则化作白鸟,飞向了高空中,本来打算看看哪里有金乌的踪迹,却不料中途下起了雨。 他是原生之神,即使换做了白鸟,在大雨中依然能纤尘不染,雨不沾身,只是他手里带着的手机就有些惨了。 这部手机是虞渊给他买的,里面存着照片游戏,还有不少和虞渊的聊天记录,今晚太启还要靠他联系林启蜇,眼看着雨越来越大,太启担心被雨水淋湿,不得已恢复了原身,拿着手机躲进了一家便利店里。 “买伞哦?”便利店的老板问。 太启说;“暂时不用,我打个电话。” 太启躲在角落里,偷偷给林启蜇打了一通电话,问他有没有发现金乌的踪迹,捡回来他还能当个坐骑。 林启蜇也在出外勤,在瓢泼大雨中,艰难地和太启通话。 “暂时没有。” “是吗。”太启有点失望,又听林启蜇问道,“今天天气预报没有雨,会不会是龙神来凡间世界引起大雨。” “有这个可能。”太启突然想起什么,问林启蜇,“能不能查到降雨中心?” “什么?”林启蜇没听清。 太启说;“就是类似于泉眼的位置,乌云,还有什么气压之类的最中心的地方?最好是靠近水,山的位置。” 林启蜇说:“你稍等,我问问。” 电话被挂断了,五分钟后,林启蜇的回电就来了。 “我问过同事了,还真有,离本市不远,冒关山景区。”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林启蜇说:“我们马上也赶过去。” 太启连忙打开手机地图和微信,查找这个景区的消息,冒关山景区的公众号几分钟前还推送了一条消息,说景区突降大雨,明天关闭景区,请游客退票云云。 这个景区离太启所在的位置大概三十多公里,现在下大雨,坐车过去需要两个多小时,太启也不确定这么晚了,又下着大雨,会不会有司机会答应载自己去一个大晚上荒无人烟的景区。 考虑片刻后,太启走向了收银台。 老板娘的儿子晚上陪母亲看店,两人一起看手机,小声讨论着白天发生的事情。 老板娘的儿子说说:“这几天好鬼吓人,我在网上看,又是撞鬼又是日食,您这几天就别出门了,小心撞邪。” “张口闭口撞邪,我看你这大学白上了。”老板娘戴上老花镜,打开微信群,把转发的消息拿给儿子看,“都说了,是光学效应。” “不像,妈,你少看点微信消息。” “怎么不能看啦?你这年轻人,怎么比我还迷信。” 母子俩小声争执着,直到太启敲了敲玻璃柜,说;“我买东西。” “哦,你要什么。”老板娘摘下眼镜,打开玻璃柜门,她以为太启要买烟。 她的儿子则抬头看向太启,脸上露出惊艳的神色。 “我,我买——” 太启向四周看了看,老板儿子殷勤地站起来,给太启介绍:“要买烟是吧,买哪种烟?我给你拿。” 太启看了一会儿,在玻璃柜旁抽出一支棒棒糖。 “买这个。” 老板娘说:“这个一块钱。” 太启付了钱,拿过棒棒糖,把手机关了机,放在了柜台上。 “能不能帮个忙,我要办点事,想把手机存在这里,明天上午我来拿。” “啊?”老板娘愣了,等她反应过来这个客人是在借买东西寄存贵重物品,连忙摆手,“不行不行,这手机太贵了,放我们这里不安全。” 太启有些为难;“可是我没其他地方寄存。” “就放这里,放我这里,我今天在这里看一夜,我帮你看手机。”老板娘刚拒绝,她的儿子就主动出击,表示自己可以帮太启看手机,还自卖自夸起来。 “我们这便利小店啊,开了二十多年了,周围的街坊邻居有什么要帮忙的,都来找我们,你手机放我这里,我绝对安心。”老板娘儿子殷勤极了,他拿出手机,“我们先加个微信,明天你来拿也方便点。” 太启说:“我就这一个手机。” “啊,就这一个手机?”老板娘儿子也很意外,为什么太启大晚上要把手机寄存在这里,不过看到太启的脸,他就什么都忘了,“那行,明天加也可以。” “好的,谢谢。” 太启看到老板娘儿子把手机收好,才转身离开了便利店。他一走,老板娘就在儿子身上揪了一下。 “看你这色眯眯的样子,你最近是没上网吗?大半夜来这里莫名其妙的寄存手机,你知道她是人是鬼。” “是人,我看到他有影子。”老板娘儿子还心心念念着太启,实在没忍住,跟出去拿出手机想拍个照,没过几秒钟,又一脸震惊地走了进来。 “妈,该不会真是鬼吧,怎么刚一出门,就不见了??” 老板娘也吓着了:“快快,看看手机转账,刚刚是不是收到了冥钞。” “好,我看看。”老板儿子打开手机,正打算查账,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冥界还有电子钞票?” 娘俩儿被吓得够呛,看着玻璃台上的手机不敢动弹,生怕它不小心就变成纸做的了。 幸好十几分钟后,一个穿着衬衫西裤的男人收了伞走进来。 来人正是虞渊,他一眼就看到了柜台上太启的手机。 “打扰一下。”虞渊礼貌地问道,“请问这手机的主人呢?” 母子俩面面相觑:“你谁?” 虞渊笑道;“他是我爱人,和我吵架呢,就离家出走了。” “你爱人?”母子俩把虞渊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看了桌上的手机,松了口气。 “天,最近这乱的,我还以为是来了个男版聂小倩。”老板娘儿子把手机拿起来,递给了虞渊,又指了指门外,“刚走十几分钟,你快去追,这么大雨,又没车,我看他也没带伞,肯定走不远。” 虞渊收了手机放进口袋里:“谢了。” 他转身想离开,老板娘儿子叫住他。 “帅哥。” 虞渊问:“什么事?” 老板娘儿子说;“老婆这么好看,就别和他吵架了。” “哪里舍得。”虞渊挥挥手,“谢了。” 他撑起伞走出了便利店,打开太启的手机,看到了太启的搜索记录。 太启是原生之神,很多秘术对他而言用处不大,骨偶追到一半就追丢了,不得已返回来,求虞渊帮忙。 虞渊通过手机,查到了太启在这里,便找了过来。 “冒关山景区。”虞渊在暗处召过骨偶,吩咐道。 “是,陛下。” 骨偶正打算离开,虞渊突然又叫住了他。 “算了,我去吧。龙凤都是上古神兽,又结了血盟印,还是我亲自去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7章 混沌 (21) 在便利店寄存手机后, 太启直接化作白鸟,按照方才记住的地图方向,朝冒关山景区飞去。 这一路大风大雨, 现代城市钢铁森林本就极其影响灵力, 加上河流山川等地形特征也不明显, 太启在空中一路飞过去,看到的都是鳞次栉比的高楼, 迷路了好几次, 只有化回人形下来问路,然后继续启程。 他有些后悔把手机寄存了, 如果带上手机, 起码还可以搭林启蜇的顺风车,林启蜇所在的特别行动处有重型武器,如果到时候龙凤不死, 还可以试试能不能用现代的武器诛杀。 出了市区, 往冒关山的地方飞了几公里, 太启就发现了不对劲。 市区大雨, 头顶是一片乌云压城,而就在前方冒关山处, 却有层叠的黑色云流不断呈滚筒状滚动, 将整片山头团团围起来, 偶尔在云层的间隙, 还能瞥见闪电雷鸣, 隐隐有龙卷风起的预兆。 “糟了。”太启心道。 龙凤都没下过昆仑,之所以挑在冒关山景区, 多半是因为这里青山绿水, 比起市区来说污染更少, 空气和水也更洁净,贴近昆仑无垢的环境。 可从云流看来,龙神明显有些不适,且处于即将爆发的阶段,若是龙凤真的狂性大发,又不肯回昆仑,飞到了临近市区,那毫无疑问,相当于一个哥斯拉军团进城,到时候林启蜇就算想破脑袋,也没有辟谣的办法了。 这对龙凤都是太启养大的,他太清楚它们的战斗力了。 想到这里,太启加快了速度,展开双翼朝冒关山奋力飞去。 云流就在眼前。 龙神在云流外加了结界,太启以白鸟身躯向结界撞去,被弹了出来,身形猝然变化,化为人形,站在云层外的山巅,沉下脸目视着眼前的翻滚的云流。 狂风猎猎,风雨如晦,太启耳边传来阵阵痛苦的嘶鸣,不时夹杂着凤神嘶哑的叫声和石头滚落的声音。 这一刻,太启心里突然有些不忍。 他想起很多年前,小凤神刚刚涅槃重生不久,像一只小鸡一样,歪歪扭扭地跟在自己脚边,自己走到哪里,它就要跟到哪里,晚上还要和青鸟抢鸟架的位置,那么大一只凤,在太启面前,总把自己当小鸡。 他还想起来龙神是在昆仑神殿破壳,身边是太启和神侍,龙神懵懵懂懂以为自己也是人形,它不肯碰水,也不会飞,第一次下天池时,活像是炸鱼,不仅把自己搞出了心理阴影,让神侍们也差点有了心理阴影。 太启以为自己不会想起这些回忆,他本就不该有感情,诛杀龙凤和当年灭虞王没什么区别,多一两次血月也不会让他被降天谴。 只是如今,他犹豫了。 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太启抬起右手,袍袖内纠集着肃杀的杀机,他按下杀意,脚下踏出七行禹步,一个如天幕般的结界降下,把龙神的结界也包裹起来。 太启意欲召唤龙凤,他倒要看看,这个血盟印有多大的本事。 “吾于三界之上以观世界,言告汝等于凡间,皆应稽首奉行!” ——“出来!” 太启召令即下,云流骤然停止,闪电如雨般落下,龙吟凤啸不绝于耳,太启本来稳稳立在山头,忽而眼前龙神的结界裂开,一道风刃剖开云流,直直袭向太启。太启一怔,随即身体腾空,落在另一个山巅,而他刚刚站立的那个山巅,却被方才那道风刃削成平地,巨石纷纷从山头滚落,在山底溪涧激起巨大的水声! 太启登时火冒三丈。 他抬头朝结界裂缝处看去,结界里黑云密布,一条巨大的长龙盘绕在山上,原本银白色的鳞片隐隐泛出暗红的血色,巨大的龙首垂落着,在察觉到危机时又挣扎着抬起来,看到太启的那一刻,龙神眼里划过一丝喜悦,接着,变为了血红色的凶光,像是荒郊野外亮着的两盏红灯笼。 龙吻处则如天姬所说,已经染成了一片红色,皮肉隆起,活像是挂着一个瘤子。 在太启和龙神对视的瞬间,龙神后爪向山体一蹬,张开血盆大口,向太启游走而来。 太启扬起右手,袖中五彩光芒乍现,下一秒,一把五彩丝结成的长剑落入手中。 “你们是在我身边长大的,今日,我就用血月送你们上路。” 太启脚尖一点,飞身跃入云流之中。 云流中天地颠倒,黑云密布,太启乘风,在袭来的腥风中翻身落入一朵黑云中。 龙神足有百米长,打蛇要打七寸,屠龙则需刺入逆鳞处。 太启并不想和龙凤多做纠缠,他身体轻盈,几次跳跃,引得龙神不断游走。太启很快就摸清了龙神逆鳞处的位置,并隐身在一处山头的密林中,伺机屠龙。 龙神几次袭击不成,闻到了太启的气息,又找不到太启在哪里,狂暴地甩着龙尾,不断拍打着周围的山峰。 “噼啪——” 山石和树木纷纷倒下,自山上重重滚落,太启迎风而上,飞快自密林向山尖跃去。 龙神已经发现了他的气息,盘踞在这座山的山顶,不断吞风吐雨,用水流冲刷着山体。 “三、二、一——” 太启已经接近山顶。 在离山顶还有一步之遥时,他捏了一个避水诀,冲开汹涌的水流,手执五彩丝剑一跃而起。 山体忽而震动。 太启心里也是一震。 就在他即将刺入龙神的逆鳞处时,一个巨大的血红色圆球从山边冉冉升起。 乍一看,还以为这个血红色圆球是月亮,待太启定睛一看,才发现这竟然是一个眼球。 他连连向后跳动几步,这才看清全貌。 ——眼前这个圆球,竟然是凤眼! “你这畜生,竟然躲在这里!” 原本拥有五彩羽毛的凤神,身上已经被血盟印染成了一片暗红色,浓烈得快要和黑夜融为一体,它的鸟喙边同样挂着一个丑陋不堪的血瘤子,看到太启的身影,凤神双翅飞扑,甩着鸟喙边的血瘤子,朝太启所在的地方狠狠啄过来! 凤神鸟喙如金刚石般坚硬,啄在地上,激起无数火花。 太启避开火花,收了五彩丝剑,化为白鸟,展开足有十几米长的双翼,飞向空中。 一龙一凤左右呈掎角之势,要将太启逼在中央。 太启却也不慌,他静候时机,在龙凤袭来时,身量突然缩小,压低翅膀,从间歇中飞了出去,而龙凤二神,则正巧撞在了一起,尖利的鸟喙爪子正撞上了龙神,一时之间惨叫声连连,龙鳞羽毛纷纷自空中落下。 虞渊和骨偶进入结界时,看到的便是太启和龙凤二神缠斗的情景。 太启没有占上风,龙凤二神也没有伤着太启分毫。 “他心软了,没下杀手。”虞渊把天子剑扔给骨偶,“龙凤二神应该是白帝通过其他途径用血盟印污染了,不知能否杀死,你去协助东君,速战速决,不要让他受伤。” “是,陛下。” 虞渊匿入黑暗中。 “我在背后助你。” “是。” 骨偶转身,把天子剑藏入肋骨间,用树叶盖住,朝一处山头奔过去。 缠斗的时间太久,太启也有些力不从心,他内心不想伤龙凤,剑势每每到位,却又生生止住,反倒是被狂暴的龙凤逼得有些狼狈,不得已借着风雨之势想下一步办法。 他有心操控风云来扭转局势,却因龙神也能呼风唤雨,导致频频被打断失败,幸好风雨也未落入龙神手里,太启索性随波逐流,随着风雨的自然流动和龙凤见招拆招。 杀,还是不杀? 太启心里激烈地斗争着,他有两次起了杀心,第一次是来冒关山之前,被回忆打败,第二次则是龙神用风刃欲杀他,可太启从结界里瞥见了龙神挣扎后的那个眼神。 太启心中犹豫不决,龙凤却越战越勇,就在太启狠下心来打算动真格时,他惊讶地发现,局势微妙地变了。 风雨在无形中变成了保护太启的盾牌,在龙凤袭来时,风雨会适时的牵制龙凤的攻击,而龙凤的动作也变得有些奇怪,明明太启站在云层之上,龙凤却像是被迷惑了一般,朝山体撞去。 “怎么回事?” 太启正在疑惑间,眼前磷光一闪,一个熟悉的骨偶出现在眼前,朝太启匆匆行了一个礼,接着借助风势一跳,翻身骑在了凤神的背上,揪住了凤神的翎毛! 凤神仰头,发出尖利的叫声。 这是一个好机会,只要太启执剑,便可以抹掉凤神的脖子。 太启却迟疑了两秒。 他在骨偶的骨架里,察觉到一点异样的气息。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凤神已经把骨偶甩在太启面前,骨偶碎成了无数的骨头,盖住了树叶包裹的天子剑。 太启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下去,看到此刻的龙凤都有颓败的意思,他手里的五彩丝剑自剑尖脱落,化作无数细丝。 太启捏紧细丝,手心划破,血滴融入五彩丝中,他向上一抛,心下默念缚咒,五彩丝化作两个巨大的网,将龙凤二神生生困住! 龙凤二神挣扎着坠地,在山上砸出两个巨大的洞,太启却看也不看,转身向骨偶走去,他从袖中又抽出一缕五彩丝,在手中凝结成剑。 ——“你身上是什么。” 太启朝骨偶一步步逼近。 白骨从地上聚集,组装,逐渐有了形状。 ——“谁派你来的。” 骨偶张开嘴,发出呲呲呲的声音。 ——“他是不是还活着。” 太启看到了骨偶身体中落叶裹着的东西。 就在他打算向前踏出最后一步时,结界内,一声狂暴地凤鸣响彻天际! 凤竟然在暴怒的状态下挣开了五彩丝,朝太启身后扑来! 危机骤变,凤神离太启只有咫尺之遥,太启根本闪避不及,就在此时,身旁一阵疾风掠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抽出了骨偶肋间的天子剑,一手搂住太启的腰把他护在怀里,一手持剑逼退了凤神的袭击。 “小心。” 这个身影太熟悉了。 太启熟悉他身上的味道,熟悉他的声音,甚至熟悉他的怀抱。 情况紧急,虞渊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右手揽着呆呆的太启,让太启待在一个安全的位置。 “等我,我有办法不杀他们。” 虞渊又对骨偶说;“保护东君。” “是,陛下。” 说完,虞渊便踩着落下的巨石,消失在了空中。 太启手里的五彩丝剑应声落地。 太启整个神都懵了,明明是那么熟悉的人,他却一点没有反应过来,即便眼前就是一场大战,即便身边地动山摇,在这场恶斗中他最熟悉最亲近的人和他一手养大的龙凤都有可能阵亡,太启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好像五感俱失,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也不想去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身边一直守护他的骨偶叫了一声“陛下”,太启才慢慢挪动头,看向一身浴血,从黑暗中向自己走来的男人。 而就在男人身后,凤凰褪去了暗红色的羽毛,身披五彩斑斓的羽毛,向太启垂首臣服。龙神则恢复了银白色的龙身,同样垂首臣服,一龙一凤双目的血色已然消失,恢复了上古瑞兽的高洁气质,在获得太启的颔首后,或张开翅膀,或展开四爪,齐齐向空中飞去。 “东君。” 虞渊用手背擦去天子剑上的血迹,走到太启面前单膝跪下来,双手持剑向太启奉上天子剑。 却听太启冷笑道:“原来是你。” 他冷冷地看了虞渊一眼,转身向山下走去。 虞渊依然单膝跪着,一言不发。 太启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又折返过来,袍袖一挥,劲风将虞渊狠狠刮倒在地上。虞渊狼狈地爬起来,还没站稳身体,太启一拳挥过来,重重揍在虞渊的脸上。 “太启,你听我解释。” 太启一言不发,出手又狠又准,虞渊狼狈地躲过两拳护住了自己的俊脸,向后跳到一棵树后,避免和太启直接冲突。 太启见状,抽出长发上的羽毛,羽毛入手化作长弓,三箭齐发,白羽箭破空而出,虞渊身前的那棵大树,竟然被死死地定在地上,若不是虞渊动作快,恐怕也要夹在树和地之间,成为箭靶了。 “老婆,你听我说。” 虞渊扛不住了,他能感觉到太启并不是在和他开玩笑,方才太启打龙凤时,都没有用现在这样凌厉的招式。 骨偶在旁边也急了,他追着虞渊想护主,又害怕东君,只有不断想办法,隔开太启和虞渊。 可虞渊还是一路被老婆追着揍,揍完不解恨,还频频下杀手,两人刚刚在恶斗中都没沾上尘埃。然而此刻的太启一身尘土,虞渊灰头土脸狼狈不堪,要躲太启的攻击,又不敢还手,被太启从山上追到空中,又从下面河面追回了山上。 终于,虞渊找到一个机会,从背后制住了太启双手,从背后将太启困在石壁边。 “听我解释,好不好?” 太启腰侧受了伤,被顶在石壁边时刚好撞到,皱眉哼了一声。 虞渊解开太启的腰带,手从衣缝里钻进去。 太启闭上眼。 太启想起一千年前的夜晚,虞渊闯入自己的寝殿对自己的冒犯,想起自己在虞渊面前毫无保留的表达爱意和讲述这段黑历史,想到虞渊一次,两次,就这么看着自己像傻子一样的将自己所有的秘密倾吐而出。 他明明知道的—— “吁,神剑御!” 太启抬手,天子剑被召至手中,他转身持剑,泄愤一般刺向虞渊,虞渊偏过头,堪堪躲过了剑气,迎面又是一招。 太启根本不讲招数,就拿着天子剑朝虞渊胡乱地刺,两人一躲一追,什么符咒灵力也顾不上了,凭着凡人的力量贴身肉搏,等到两人快要精疲力尽的时候,太启飞扑过去,扑在了虞渊身上,提起剑就朝虞渊的喉咙刺去。 虞渊闭上眼。 凌厉的剑意划破了他的脸颊,插在了身边的土地上。 他睁开眼,太启已经起身,扔下天子剑扬长而去。 虞渊深吸两口气,坐了起来。 他没有去追,只是贪婪地追随着太启远去的身影,高贵秀美的背影落在虞渊的瞳孔里,却是一块受伤的残片。 龙神的结界和太启的结界很快就散了。 国属特别行动处到达冒顶山时,是在二十分钟前。因为隔壁省一个农户疑似在田里发在了金乌的痕迹,林启蜇临时带队员和驻扎在隔壁省的同事交接工作,让一队副队带着几个队员先行抵达这里。 因为太启说有血盟印的龙凤二神可能就在这里,为了安全起见,今天出外勤的队员全数武装机械外骨骼,配备枪械和弹药。 路上,一队收到了气象部门发来的冒顶山发生泥石流和山洪的通知。 副队把情况汇报给林启蜇。 林启蜇问:“景区所有工作人员几个小时前已经因为大雨离开了,周围的村民呢?” 副队说:“也转移了。” “那就好。”林启蜇问,“还有多久?路上有没有异常情况?” “还有几分钟达到,目前道路一切正常,景区附近检测到巨量能量波动,应该是结界。” “注意安全,不要贸然行动,我对接完工作,马上就到。” 很快,两辆吉普就进入了景区。 和外面的道路相比,景区的路况可以说是相当糟糕,到处都是滑落的山石和树木,车行了一段,副队看到无法再前行,便让所有队员下车,徒步行进。 “目镜调到能量监控模式,检查配枪,弹药,信号弹,准备出发!” 从目镜里可以看到,结界在景区核心位置,里面密密麻麻全是深红色的能量块,从其中大致能看出长条的龙形和疑似凤凰尾羽的形状。 “注意,龙凤二神初步确认在景区核心位置,收到请汇报。” “收到。” “收到” …… 即便刚刚成竹在胸,在真的看到龙凤的能量块时,所有的队员手心都捏了一把汗。 他们都没有见过真实的龙凤,尤其是在昆仑山上有神格的龙凤,这些腾云驾雾的上古瑞兽能否用现代武器解决,所有人心里都没底。 走了约两公里路,一个在最前方探路的队员拿着探照灯,朝天空照过去。 “快看天上。” 所有人都朝天上看去。 就在众人的注视下,龙形的黑影和凤形的黑影离开了结界,向天空中飞去,并迅速消失在了空中。 这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5秒钟。 副队很快反应过来;“分析结界能量变化,我向林队汇报。” 负责数据的队员迅速就地开始工作,副队则联络上了林启蜇。 林启蜇问:“确定龙凤都升天了?” 副队说;“目前看来,应该是回昆仑了。” 林启蜇有些疑惑:“结了血盟印,为什么会放他们回昆仑——能量场有变化吗?” “报告!”负责现场数据分析的队员说,“之前分析这里是结界套结界,也就是有两个结界的存在,现在只有一个了,现在结界里,还有三个较大的能量块和很多能量碎块,这些能量块移动都非常快,里面应该还在打。” “还在打?”副队蒙圈了,通讯里的林启蜇也蒙圈了。 龙凤都走了,里面还在打什么? 谁和谁在打? “是不是白帝?”林启蜇说,“你带队上去看看,我马上过来。” 副队接到指令,开始快速行军,眼看着离结界越来越近,眼前的所有能量块和结界能量全都消失了,帽关山恢复了原本的样子,除了看起来像是经历过一场泥石流外,没有任何变化。 “怎么回事?” 所有队员和副队都被这突如起来的变化惊呆了,就在这时,有人指着前方说;“前方有人!” “确定是人吗?” “没有能量块!” 即便是数据分析队员保证没有能量存在,所有队员还是保持警戒状态,直到眼前的男人走进—— 副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掀开目镜,把眼皮擦了一遍,然后又擦了一遍,看着眼前狼狈不堪,嘴角额边还有淤青的虞渊,问了一个连他自己也不信会问出来的问题。 “虞总,你,你被老婆,揍了?” 虞渊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是默认了,还是不想说。 通讯里的林启蜇也沉默了。 一片静默后,虞渊说:“走吧,下山,山上没问题了。” “哦,好。” 虞氏家族是特别行动处一队的合作者,虞渊和太启两夫夫和林启蜇的私交也相当好,一行人不疑有他,又看到虞渊有伤,匆匆一起下了山。 回到山下时,恰逢林启蜇赶过来,看到虞渊脸上的青肿,失声道:“这么重?” 虞渊摸了摸下巴,干笑两声;“还好。” “不是,太启不是来找龙凤的吗,怎么揍上你了?” 林启蜇把虞渊拽到自己车上;“我刚刚和他联系时,他说他一个人啊。” 说完,他还向四周看了一圈;“太启人呢?我刚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 虞渊从口袋里掏出一台手机,放在控制台上,接过林启蜇递来的棉签,按住嘴角的伤口。 “嘶——他电话在我这里,他一个人来这里我不放心,就跟过来了,刚刚他解决完龙凤,和我吵了一架,然后,就气走了。” “他就这么把你一个凡人丢在山上,不可能啊,你们吵什么了?” 虞渊咳了一声,没说话。 林启蜇说:“好了,我不问了,总之龙凤解决了就好,小两口的问题,那好解决,我也经常骂赵天端,有时候还气得想打他,后来还不是床头打架床尾和。” 一说起这件事,虞渊就更伤心了。 他们哪里来的床头打架床尾和,两人压根睡的就不是一张床。 林启蜇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上了嘴,后来还是忍不住热心,劝了两句:“不是什么大事,你看太启这么厉害,你就受了这么点伤,他心疼你,舍不得呢。” 虞渊心想,那是他能打能躲,否则就太启那三支白羽箭,就能在自己身上戳三个血窟窿。 看到虞渊又不说话了,林启蜇心想,难道自己又说错什么了吗? 他索性就不说话了,车进了市区,才对虞渊说:“你方便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回处里做个笔录吗,我需要整理汇报。” “可以。”虞渊猜太启并没有回昆仑,应该是回了家,他现在也不想回去,以免刺激太启又一次上武行。 刚刚在山上,打了就打了,现在回到家里还打,万一打到兴头太启开了大,事情就不好解决了。 虞渊便跟着林启蜇和几个队员回到处力,他在处里洗了个澡,连夜配合林启蜇做了笔录。 天快亮的时候,林启蜇的手机接到了太启的电话。 “忘记给你说了,龙凤已经解决,它们已经回昆仑了,另外,血盟印也解决了,不必担心它们会再次闹事了。” “哦,行。”林启蜇装作不知道虞渊就在身边,还看了一眼身边的虞渊。 虞渊用气声说,“问问他在哪里”,又指了指电话。 林启蜇便问:“你现在在哪里?我手下的副队也去了冒关山,并没有看到你。” “我回来了,两个小时之前就回来了,刚洗完澡。”太启有些疲惫,“我有点累了,先去睡觉,详细情况我明天再和你说。” 太启决口不提虞渊的事情,看起来把自己弱小可怜还无助的老公扔在了荒郊野岭,也一点都不担心。 林启蜇旁敲侧击;“那你快去睡吧,也劝虞总早点睡,我估计他都担心了一晚上了。” “他?”太启一点也没听出来林启蜇的试探,“别和我提他,我不认识他。”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林启蜇看向虞渊,虞渊叹了口气。 熬了一夜,林启蜇去给虞渊和自己泡了两杯咖啡,走过来端给虞渊。 “看起来比上次还生气啊。” 虞渊低声说;“是我的错。” “等明天吧,你干脆现在也别回去了,我这里有休息室,你先去眯一会儿,金乌我们已经找到了,明早会送过来,我让太启过来拿的时候,探探他的口风。” “好的,谢谢了。” 虞渊在一队的办公室里休息了一夜,林启蜇和队员们一夜没睡,按照笔录把昨晚发生的一切整理好,打算等所有事件结束后再汇报。 到了中午,三队把金乌送了过来,神兽受了惊,收了神体变成小小一只,可怜巴巴地缩在了航空箱里。 林启蜇打电话,让太启上门来取。 到了下午,太启打车过来了。 虞渊和林启蜇就在办公室等他。 进门时,太启和林启蜇打了个招呼,完全无视了一边的虞渊,走到航空箱里,逗了逗金乌。 看到是太启,金乌马上活跃起来,扑腾着翅膀想要出来。 “现在你不可以出来,等会儿我让腾蛇带你回昆仑。” 太启从航空箱的缝隙里摸了摸金乌的羽毛,把它安抚住,然后问林启蜇:“在哪里找到的?” 林启蜇说;“在临省一个农户家里,说是在田里发现的,看起来还以为是乌鸦,就让小孩儿养着了,结果养了几天发现,怎么不吃不喝还能这么蹦跶,羽毛还泛着金光,就赶紧上报了林业局,然后就报到我们这里来了。” 太启说;“哦。” 林启蜇说;“你检查一下有什么伤,我们这里也可以配合帮忙治疗。” “没问题了。”太启提起航空箱,对林启蜇说,“笔录我猜你已经做好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再问我,我先回去了。” 说完,太启转身就走,虞渊连忙追了上去。 太启停住了脚步。 虞渊也停了下来。 然而太启只是瞟了他一眼,又转身朝门口走去。 “你在这里等着。”林启蜇走了过去,拍拍虞渊的肩膀,自己追了过去。 他在门口把太启追上,拉着太启走到办公楼旁的树荫下。 “不好意思,昨天瞒着你,副队昨晚先去的冒关山,正看到龙凤升天,然后又遇到了虞总。”林启蜇知道太启在生气,特意组织了一下语言,“嗯,他受了伤。” 太启说:“对,我揍的。” 林启蜇:“……” 他也不知道太启和虞渊发生了什么事,很明显,虞渊不想说,太启也不愿意说,不过从上一次推断来看,估计是虞渊又有什么事瞒着太启了。 林启蜇是外人,对于太启和虞渊的感情,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有从安全角度给太启提一些建议。 “现在环境不太好,虞总又是焦点人物,很多人和神都盯着,下次吵架的话,还是不要扔荒郊野岭了,扔大街上,不让他回家,或者你来我家住都可以,这是为了他安全着想。” “他的安全?”太启鼻腔里哼了一声,“不用担心他的安全,他有钱有权,呼风唤雨,厉害得不得了,扔哪儿都安全。” 林启蜇:“……” 看来还在气头上。 林启蜇叹气:“那下次不要动手可以吗?家……家暴不太好的,在凡间世界,家暴是违法的,情侣之间有矛盾,可以有很多种解决方式,实在不行,分手也可以,就是不要家暴,家暴是真的不好。” “家暴他?”太启莞尔一笑,林启蜇眼前一亮,刚察觉到一股春暖花开的暖意,就见太启变了脸,冷声道,“我才不稀罕家暴他。” “我是想杀了他。” 林启蜇:“??” 因为太过震惊,林启蜇愣了几秒,回过神来再一看,太启已经不见了。 “这还——还真是。” 太启的话听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林启蜇有些担忧,匆匆回到了办公室,虞渊也刚好下楼来。 “走了吗?” 林启蜇说:“走了。” 虞渊微微叹气;“我就知道,算了,我在酒店住两天,等他消消气。” 林启蜇担心太启刚刚说的那句话,又担心虞渊和太启的争吵和他们的计划有关系,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虞渊说,不想干涉朋友的感情问题,但是现在这情况直接开口问影不影响计划,又显得太过不近人情。 虞渊看出来林启蜇的烦恼,他说;“你放心,这和我们的计划没关系,是我和太启个人之间的矛盾,至于我们这边的行动,你可以放心,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神位都就位了。” 林启蜇摇头:“变化太快了,太启不是凡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把感情和工作分开。” 虞渊说:“太启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其余事情就交给我来,让太启休息几天。” 虞渊托了人,把太启的手机送了回去,这几天便在办公室里住下了,过了两天,赵天端打了电话过来,让虞渊去他家里住两天。 “哎,我媳妇太忙了,这一个月就回家了两天,我听媳妇说你最近都住公司,要不你过来住几天,我们还能有个伴。” “行,我下班后就过来。” 虞渊难得能有一天不忙工作,下班后去买了些啤酒卤味,拧着去了赵天端和林启蜇的小家里。 第一次来接太启的时候,这里还只有林启蜇一个人生活的痕迹,厨房空荡荡的,客厅里也没有什么生活的气息。 虞渊是眼看着赵天端和林启蜇的小家渐渐成形,他们两人的拖鞋就一起摆在玄关的鞋柜里,玄关上面的洞洞板还挂上了两人的合照,从十多年前高中时的合照开始,到之前确定关系后一起旅行和约会的照片,再到两人结婚时的登记照。 因为林启蜇工作的关系,两人只是领了证,说是要等虞王陵的事情解决后,再补办一个小型的婚礼。 虞渊一进门就看到了这些合照,他站在门口一一认真看过,赵天端走过来:“这照片墙怎么样?” 虞渊说:“挺好的,都是回忆。” “嗐,我高中时不太爱拍照,和我媳妇恋爱前都不知道有没有拍过照片,幸好我媳妇爱收拾,才把这些老古董挖出来。”赵天端指着一张像素不太高的老照片,“我们第一次单独合照就是这次运动会,我主动找我媳妇合照的,那时他要跑5000米,可厉害了,成绩好,体育也好。” 赵天端回忆完,还想了想:“我可能那时候就开始喜欢他了,要不一个班那么多人,我不可能就找他合照啊。” “这叫什么?暗恋,哈哈哈,不对,我媳妇说是他先暗恋我,看来我们是双向暗恋。” “挺好的。”虞渊换了鞋,“双向暗恋比单恋好。” 麒麟听到了虞渊的声音,喵喵叫着从客厅跑过来,虞渊把麒麟抱起来,亲亲它的小脑袋:“乖儿子。” “哎,单恋,你单恋谁?” 赵天端闻到了八卦的味道,追着虞渊问:“谁?你之前单恋过谁?” 虞渊说;“你觉得还有谁?” 赵天端说;“你那单恋还算是单恋吗?不是先婚后爱水到渠成吗?” “结婚那都是后来的事情了。”虞渊抱着麒麟,催赵天端去卤味装盘,“今天天气不错,去外面摆个小桌喝酒。” “行。” 赵天端搬出来一个小桌和两个小凳子,在小花园里摆了卤味和啤酒,两个大男人就窝在小凳子上聊天喝酒。 几杯酒下肚,话也就说开了。 “我好想我媳妇啊。”赵天端把麒麟抱在怀里,像是抱着林启蜇一样,“我以为每天打个电话就行了,可是到了晚上,真的就好想他,想和他视频,又怕打扰他的工作。” 虞渊笑了笑,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又给赵天端满上,两人举杯碰了杯:“你这才多久?” 赵天端说;“得了吧,东君又不用忙工作,你不是回家都能见着。” 虞渊手指扣在杯口,轻轻转动着;“我有很多年……一次都没见过他。” 赵天端打了个酒嗝:“度日如年啊,我懂,我这也有——” 他酒量不好,捏着手指数数:“一,二——二十八,一个月多少天来着?” 虞渊却像是自言自语:“一千年了,除了我封印记忆的这几十年,每个夜晚,我都在想他。” “哈?”赵天端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啊,有时候我在想,他到底还记不记得我。”麒麟跳上了小桌,嗅了嗅桌上的卤味,又绕过去,跳到了虞渊的怀里,把自己盘成一个小毛球。 “他在昆仑养了龙凤,麒麟,锦鲤,金乌,青鸟……还有我。神啊,是真的很难追。”虞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陪了他一百年,离开他一百年,又陪了他两千年,离开他一千年,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但我从来不为我做得一切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的芋圆:暗恋真苦。 第118章 混沌 (22) 初夏的夜晚月色融融, 小花园草丛里的小虫时不时应和着虞渊的回忆,趴在草叶上发出嘒嘒的鸣叫,时而微风拂过, 叶片一抖, 又钻进灌木丛里不见了。 又是一个夏天来临了。 他真的等了好多个夏天了。 “啊, 你,你刚刚在说什么?” 赵天端晕乎乎地抱着酒瓶半眯着眼睛打盹, 突然被什么惊醒, 抬头看了一眼虞渊,又舒服地眯起眼睛, 拿过一个鸡爪慢悠悠啃着。 “没什么, 一点牢骚罢了。” 虞渊从脚边的保温箱里拿出一瓶气泡水,加上冰块倒进杯子里,换掉了赵天端面前的酒。 “你这酒量不行啊。” “我就是想喝醉——”赵天端懒洋洋瘫倒在椅子上, “古人说睹物思人, 千里共婵娟,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我不喝醉, 怎么梦到我媳妇多几套皮肤呢?” 虞渊听不太懂;“什么皮肤?” “嘿嘿,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赵天端摇着手指, “别看我媳妇现在一身正气凛然不可侵犯, 天天不是制服就是衬衫西裤, 高中时可清纯了,像一颗嫩生生的小白杨, 亲一口还会脸红, 前几天我还在家里把高中校服找出来了, 我想——” “你想怎么样。” 赵天端背后冷不防出现一个人,他却毫无知觉,虞渊和赵天端背后的林启蜇打了个招呼后,起身离开了小花园进了屋,留下赵天端闭眼抱着酒瓶,笑得宛如一个傻子。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他沉浸在自己美滋滋的想象里不可自拔,直到林启蜇抽走了他手里的酒瓶,开始收拾桌上碗碟,才发现刚刚和自己说话的人是林启蜇。 赵天端顿时就被吓清醒了。 林启蜇刚出了外勤回来,他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担心赵天端一个人在家里吃不好睡不好,今天出外勤后便直接回了家,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了,只脱了外面的制服,穿着白衬衫和深色长裤。 即便是出了一天外勤,林启蜇的白衬衫依然是笔挺干净的,衬衫胸前的口袋里插着一根黑色的签字笔,旁边还别了一枚徽章。 赵天端看得心痒痒,面对一身正气的林启蜇又有点耸,干脆发挥演技,“哎哟”一声倒在林启蜇身上。 “我,我头晕。” 林启蜇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桌子;“喝多了,等会儿进屋喝点热水。” “手脚也软了。”赵天端抱住林启蜇的大腿,像只大狗一样地蹭着,“香香。” “先别撒娇,等我收完。”林启蜇轻轻推开赵天端的脑袋,让他坐好,赵天端却像一个不倒翁,推开又倒在了林启蜇身上。 林启蜇终于停下来,盯着赵天端沉思片刻。 “你是不是胖了。” 赵天端:“??” “苍天啊,大地啊,我哪里胖了?” 林启蜇把小桌收好,让赵天端拿上两个小椅子和保温箱,自己则抬着小桌,两人一起从小花园进了屋。 赵天端跟在他后面嚷嚷:“我哪里胖了,你说,我这腹肌都还在,不信等会儿你摸摸——” 两人刚一进门就看到虞渊在往小花园里走,看到赵天端和林启蜇,虞渊走过来搭了把手,说:“耽误你们一会儿时间,我和林队聊两句,聊完我回公司。” “虞总你就在这住吧,麒麟也好久没见你了。我就回来看看,明天清早就要走。” 林启蜇打发赵天端去厨房收拾剩下的卤味和洗碗,自己则和虞渊走到一边。 虞渊问:“这两天太启有联系你吗?他身上的伤,巫姑有去看过吗?” 林启蜇说:“这你放心,巫姑第一天就去看过了,没有伤到神体,只是有些轻微的淤青。” 虞渊这才松了口气。 林启蜇又说;“这两天我和他也没有联系,听腾蛇说他又回了一趟昆仑,大概是昆仑上出了龙凤的乱子,要回去收拾下残局。” “谢谢,我知道了。” 听起来太启并没有消气,虞渊无可奈何,也只有继续等,他本坚持要回去,让林启蜇和赵天端过二人世界,林启蜇执意把他留了下来。 “也可以陪陪赵天端,他一个人肯定闷坏了。”林启蜇一身疲惫,“我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没合眼了,先去洗澡睡觉了。” 媳妇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赵天端洗了个碗出来,主卧已经关上了,留下他和虞渊大眼瞪小眼。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赵天端守在主卧门口,幽怨地要刨门了:“我媳妇回来了都不愿意见我?” 虞渊安慰道:“林队最近太忙了,让他休息一下。” “我肯定会让他休息啊,我想陪他休息啊!” 赵天端就守在门口不走了,虞渊只有一个人回客卧准备洗澡休息,洗漱完毕后听到主卧的门开了,估摸着林启蜇还是放赵天端进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虞渊就起了床,他昨晚其实还有事情想问林启蜇,想到林启蜇很久没回来了,不想打扰二人世界,就特意留了一晚。 他在卧室里等了一会儿,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林启蜇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了,赵天端蔫蔫地坐在餐桌边,手里捧着一个牛奶杯,听着林启蜇的嘱咐。 “你酒量不好,就不要逞能喝这么多久。” “少吃点外卖,我会给你的经纪人打电话,让他控制你的饮食。” “不要天天窝在家里打游戏,没工作时多出去走走。” 林启蜇一项项交代着,看到虞渊出来,和他道了早安。 “虞总早。” “早上好。” 这两人一大早就摆出一副谈公事的样子,赵天端识趣地捧着杯子站起来,去客厅逗麒麟玩了。 虞渊说:“是这样的,之前在虞王陵那边收殓了几具尸骨,我一直在调查他们的身份,最近有了些线索。” “哦,这个我知道,太启用我的身份id查过处里的档案库,你是查到那个传教士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了吗?” 林启蜇也不知道虞渊为什么会对这个传教士这么在意,根据地方志记载,这个传教士回国后就死了,当年也没有踏入虞王陵的大门,完全没有必要为其在现在这样的乱局中分散精力。 虞渊拿出手机,打开几张照片放到了桌上:“我从档案库里查到了一些他当年来国内传教的记录,然后花了一笔钱,让人在国外帮我找他相关的资料和留下的信件照片。” 林启蜇拿起虞渊的手机,把这几张照片一一翻过,这几张照片里有两张书信,虞渊已经请人翻译过来了,是上个世界末德国一个存在时间极短的,名叫“哲人会”的组织给一个工匠协会写的信,探讨交流炼制‘新的元素’。 虞渊说;“这封信的署名是安东尼,正是那个传教士的名字,我多方确定这个传教士就在这个名叫哲人会的组织里,至于他在这个哲人会里什么位置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我敢肯定,肯定不低。” “哲人会?这个组织还是第一次听说。”林启蜇把照片上翻译过来的书信逐字逐句又看了一遍,从信件上看来,这个哲人会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近几百年,欧洲一直都有很多神秘组织,和华夏的秘密结社不太一样,欧洲的神秘组织里有非常多耳熟能详的文学家,哲学家还有科学家,很多人知道这些神秘组织,也是因为这些大家们的关系。 很显然,这些重要的成员,哲人会都没有。 “所以,这个哲人会并没有蔷薇十字会,黄金黎明这么有名的原因,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个。” 虞渊放大书信,在一行字下面画了圈,这两次书信里,哲人会明里暗里把自己吹得天花乱坠,两次书信里都提及了一位来自东方的神秘女性,擅长占卜,炼金,以及东方的‘请神’。” “听起来像是我国的方士……那么早就有方士去国外了吗?然后这个名叫安东尼的传教士从这位方士那里听到关于虞王陵的消息,所以以传教为名来国内?” 林启蜇觉得这个逻辑能说得通,包括白乾坤师祖白青天在内的几人,在一百多年前都相当有名,传教士能请动他们,显然做了充分的准备。 虞渊说:“你再往后看。” 林启蜇翻到后面,是一张很模糊的黑白照片和一张报纸的照片,照片上能看到类似于杂技一样的演出,照片里有国人也有高鼻深目的外国人。 “当年有很多杂技团在欧洲演出,这张照片拍的是当年最火的一个。”虞渊指着照片里台上一个吊在空中的女子,“这个女人叫baimei,是杂技团的台柱子,报纸上还写到,她能和神沟通,身边还有通灵的鸟兽,通晓欧洲各地的语言,喜欢听人说欧洲的传说和神话故事,还经常拜访当地的巫师。她的主要活动区域正是传教士所在的图林根地区。” “bai,又姓白。”林启蜇皱起眉,“白乾坤 ,白青天,白帝,这又来一个白梅,四个了。” “是五个。”虞渊说,“你忘了怀特夫人。” 林启蜇一愣,震惊地看向虞渊:“white,白,我怎么没想到。” 虞渊点头:“传教士,杰拉德,还有这个baimei,以及怀特夫人,明显是有联系的,传教士很有可能是从baimei那里听到了虞王陵的消息,来到了国内,这些天从杰拉德和怀特夫人的骂战看出来,他们以前也是一伙的,杰拉德贸然来国内,很有可能也是从怀特夫人那里听到了,至于杰拉德和怀特夫人是怎么闹崩的,就不得而知了。” 林启蜇有些忧心了;“启示学会在我们处里一直被定义为非法组织,这个怀特夫人的身份也很神秘,所以每次怀特夫人入境,我们都会派人盯着,她和杰拉德闹上网络后,我们也在查她在哪里,目前只能确定她在西南边境活动,那边情况比较复杂,暂时还腾不出人手去盯她,估计她也在躲杰拉德,杰拉德不会放过他的,我甚至怀疑白帝和杰拉德那边迟迟未有动静,就是因为怀特夫人横插一脚的关系。” 虞渊说:“我其实很好奇怀特夫人在这一百多年的跨度里扮演着什么角色。” 林启蜇看向虞渊。 虞渊按了按眉心,他有些肯定,又像是随口一说:“我总觉得,她可能不是人。” * “我不赞同你去招惹那个什么夫人,事情已经就此结束了,现在的目标是虞王陵和天子剑。” 在混沌的坛场里,杰拉德和白帝难得再一次发生了争执。 “老头儿,我建议你不要对我指手画脚,我很早以前就想弄死她了,不是你说不动,我就真不动。” 白帝被杰拉德气得够呛,甚至开始怀疑起混沌当年指向的西方,是自己误解,又干脆是混沌神王给自己的历练。 他真是受够这个狂妄自大的疯子了。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动龙凤?我说过了,东君不容小觑,他是原生之神,龙凤可以给我们很大助力。我好不容易命人在龙凤的饮食里下了血盟印,你倒是好,给凡间世界演了一出大戏!” 白帝说起来便是一肚子火,事情本来有条不紊的进行,就因为他同意了杰拉德引开国属特别行动处的注意,杰拉德就像是疯了一样,让手下的香火神在凡间世界搞事,后来甚至开直播宣传原生教,让白帝和其手下为他抬轿。 杰拉德说:“至少凡间世界乱了,你呢,你又做了什么,白乾坤还没同意吧?也是,你好吃好喝的养着他,他为什么要和你去虞王陵送死?” 两人不欢而散,杰拉德走后,白帝的身影也在坛场消失,转而出现在一处废弃的平房里。 平房外结了几层结界,还有香火神把守。从窗户的缝隙里,还能听到白乾坤跟着收音机里的音乐在哼小曲。 白帝推开门走了进去,翘着二郎腿躺在破沙发上的白乾坤一鼓溜坐起来。 “我说过,我不懂那龟壳上写的是什么。” 白乾坤被再次抓回来后,龟壳上的密文也被白帝发现,然而白乾坤却矢口否认龟壳上的密文是白青天留下的,非说是撞出来的巧合。 白乾坤这人看似油滑胆小,其实骨子硬的很,只是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白帝让手下的香火神用硬的,那些香火神却无法接近白乾坤,所以白帝这次亲自来了。 他背起手,踱着步子走到破沙发前,看到旁边凳子上放着的盒饭和瓜子,问:“你在我这里这么久,我没亏待过你吧。” “没,没有。”白乾坤偷瞄着白帝,书中看过的神话人物赫然出现在眼前,任谁都有些心生畏惧。 “那很好。” 白帝慢悠悠地绕着白乾坤走了一圈,之前有香火神想给白乾坤上刑逼迫他就范,甚至想给白乾坤强结血盟印,却在意图靠近时,被巨大的力量掀开。 白帝怀疑是之前白乾坤逃跑时被太启下了符箓,可他现在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白乾坤身上有东君的符箓。 没用的东西。 白帝在心里唾骂着那几个香火神,接着,他突然默念咒文,两指如鹰爪,去钩白乾坤的脉门,白乾坤一惊,随即向后退了两步,白帝却紧跟而至,口中飘出一股黑烟,两手抓住白乾坤的手腕。 “蛊术!” 白乾坤瞳孔放大,四肢登时动弹不得。 白帝的蛊术,并不是民间信仰中的蛊药蛊虫,而是上古时期炼制瘴气毒物用于控制他人的巫术,是氏族上层中权力斗争的工具,封神之后,这种上古巫术的力量明显更强大。 白乾坤痛苦地嚎叫着,那股黑烟像是活了一般,从七窍中钻了进去。 白帝摁住不断挣扎的白乾坤,垂头默念咒文。 黑烟在白乾坤的经脉间游走,眼看着要钻入大脑,白帝忽然抬起头。 刹那间,黑烟像是遇到了什么,从白乾坤的体内齐齐退缩,自脉门窜出,钻入了白帝的皮肤里。 白帝惨叫一声,捂着手腕向后退了几步,他犹豫片刻,最终化作一股青烟,消失在白乾坤面前。 白乾坤冷汗涔涔,靠在墙上发了好一会儿呆,突然跪了下来,朝着窗户虞王陵的地方磕了重重几个头。 “师祖保佑!得师组庇佑,躲过这一劫!” 几十公里外,虞王陵一如千年屹立在那里,在四周商圈斑斓的霓虹灯中,沉默地守护着它的使命。 一只白色的小鸟就停在虞王陵景区内的电灯杆上,它偏着小脑袋凝神看着虞王陵,过了一会儿,又飞到另外一根电灯杆上蹲着。 不远处一群小麻雀就蹲在电线杆上叽叽喳喳看热闹。 “那只白鸟怎么回事儿,这几天来了好几次了,就蹲电灯杆上一动不动。” “它好漂亮!为什么白色的毛能这么漂亮!” “大概是个傻的,从来没见过它吃小虫吃草根。” 有大胆的小麻雀想飞过去看看这只鸟到底是怎么回事,却见那只小白鸟展开翅膀飞出了虞王陵景区,落在地上,变成了一个人。 麻雀们吓傻了,哗啦啦地从电线杆上散开。 太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到处乱窜的小麻雀,又回头拦下一辆出租车。 他打算去商业街吃饭。 太启报了附近一条美食街的地址。 这是他这几天里每天的的行程,来虞王陵蹲着,去吃饭,吃完回来再蹲着,再去吃饭,然后吃完饭回家。 太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虞王陵蹲着,他就是心情烦躁,在家里睡不着吃不下,一定要出来才行。 没有任何犹豫,太启选择了虞王陵。 也许是想监视白帝是否有动作,也许是因为看看虞渊到底想做什么,太启在这里待了几天,还真的发现了异样。 ——他在虞王陵发现了天子剑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 太启百思不得其解。 虞渊当年被他灭了神格后究竟是怎么“复活”的?这么多年了,天子剑到底藏在哪里?虞渊到底骗了自己多久?他到底要做什么? 冷静两天后,太启的疑问越来越多,只是一想到要去问虞渊,太启就生气,气得脑袋发胀,什么也不想去思考,只想打死虞渊这个骗人的混蛋。 尤其是虞渊这几天根本不回家,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浪了,电话没有,信息没有,太启就更生气了。 吃完饭后又逛了一会儿公园消食,太启才回了家,打开门之后,他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他走到餐厅,发现餐厅上放着夜宵和奶茶糖水,桌上的花瓶还换上一束鲜花,餐厅也打扫过了,早上太启扔掉的外卖垃圾被清空,换上了新的垃圾袋。 他回来了。 太启心想,回来得正好,我要个解释。 他翻出一个托盘,把夜宵和奶茶糖水装好端去客厅,正看到虞渊推着行李箱走到客厅里来。 太启差点气炸了。 明明是你的错,你还要离家出走? 他冷冷瞟了虞渊一眼,一句话也没说,昂着头端起餐盘走到餐桌边,叫智能语音打开电视,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虞渊推着行李箱向前走了几步,还是没忍住回头,对太启说道;“小龙虾是蒜味的,你记得戴手套剥,要不身上又要沾蒜蓉的味道了。” 太启拿起一个小一点的小龙虾连壳带肉就往嘴里塞。 “剥龙虾?嘁,用的着吗?我可是东君。”太启冷笑,“我一口一个。” “嘎嘣——” 太启上下牙齿一合,漂亮的脸蛋就是一皱,他下意识要吐,看到虞渊盯着自己惊愕的表情,忍着嘴里的不适,冷着脸嘎巴嘎巴地把小龙虾囫囵嚼了,吞下了肚,吃完后还优雅地抽出纸巾擦了擦嘴。 “还愣着干嘛,你走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9章 混沌 (23) 虞渊:“……” 笨蛋老婆果然是偶像剧看多了, 有样学样,学的还不太行。 他嘴上说着要自己走,表情却是凶巴巴的“你走一步试试”。 虞渊也不想走。 他忍住笑, 把行李箱推到一边, 换回了拖鞋, 又走回到客厅。 太启坐起来,伸手拿过桌上的奶茶。 “你不是要走吗?” 虞渊在太启的身边坐下, 拿过纸袋里的手套撕开。 “等会儿走。” 太启冷哼一声, 又捧着奶茶躺了回去。 电视调到太启最近看的电视剧,其实他已经很久没看过这部剧了, 也不太记得剧情演到哪里, 便拿过遥控器,一段一段地跳回之前的剧情。 这是部狗血都市剧,主角离婚后, 前夫又找回来死缠烂打, 太启刚好跳到一帧, 是主角的闺蜜团围着渣男骂, 便放下遥控器认真看起来。 电视里传来闺蜜团对渣男的咒骂,虞渊熟视无睹, 把小龙虾一颗颗剥好, 一排排整齐得摆在盖子上。 “吃吧。”虞渊对太启说。 太启赌气:“不吃。” 虞渊说:“你不是喜欢吃小龙虾吗?” 太启说:“手脏, 蒜蓉味也难散掉。” 他捧着奶茶咕噜噜吸着, 喝完一杯, 又开了一杯。 虞渊剥了半盘,问:“真不吃?” “不吃。” 太启心里有火, 看完闺蜜团大骂渣男, 又折返回去看一遍, 仿佛电视里演员骂的不是女主前夫,而是虞渊。 虞渊抬头看了一眼电视,问:“后来复婚了?” 太启说:“找小狼狗了。” 虞渊说:“简单,十年后,换个身份也不难。” 太启回过头看了虞渊一眼,有些不明白虞渊在说什么。 虞渊摘下手套;“我是说我——如果你喜欢的话。” “谁喜欢你啊,几千岁的老男人。”太启忍不住骂出了口,结果一想,自己比虞渊年纪还大,又悻悻闭上嘴。 “好了,别生气了,吃小龙虾?” 太启赖在沙发上,除了吸奶茶之外动也不动,虞渊便哄到底,剥掉壳去了虾线,又戴上一副干净的一次性手套,喂到了太启嘴边。 “我说了,我不想吃虾尾。” “那吃虾壳?” 太启也没看清虞渊做了什么,他手里的虾尾便变成了龙虾壳。 “不吃,你没看到我刚刚吃的很艰难吗?龙虾壳是能吃的吗?”太启烦了,“不吃不吃——唔——” 挺香。 太启嚼完吞下肚,虞渊又喂过来一个。 太启说:“你烦不烦。” 他嘴上说着烦,还是把虾尾咬住了。 虞渊说;“觉得我烦可以拿我出气,没必要表演生吞龙虾折腾自己。” “懒得理你。” 太启不想和虞渊说话了。 老奸巨猾的渣男,一肚子坏水。 他专心看电视吸奶茶,不时接受老奸巨猾一肚子坏水的渣男虞渊的投喂。 吃完一盆小龙虾,还要吃炒饭,吃完炒饭,还吃了半份生煎。 当然,太启是绝对不可能自己动手的,他要做的就是捧着奶茶杯舒适地靠在沙发上看电视,顺便接受投喂。 因为虞渊喂食的殷勤,洗完澡后,太启才勉强同意让虞渊看他腰上的淤青。 太启皮肤白,即使淤青已经淡了许多,青色的淤痕看起来依然让人触目惊心。 “那天怎么伤的?” “石头吧。”太启嚼着口香糖说,口香糖是虞渊买夜宵时专门带回来的,太启是原生之神,本身就极其喜洁,喜欢吃凡间世界的食物,又不喜欢食物在身上留下味道。所以虞渊给他买夜宵时,专门买了口香糖。 “现在还痛吗?”虞渊的指腹轻柔地拂过太启腰上的痕迹。 “不太痛了。”太启舒服地换了一个趴着的姿势,他吃饱了,浑身都是懒洋洋的,连说话的语调都柔和了不少,软软的,像是在和虞渊撒娇。 虞渊去浴室里拿了一块热毛巾,敷在太启的腰上轻轻揉着。 舒适的热度让太启舒服地眯上眼,他趴在沙发上,把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背上。 “我天天变成小鸟蹲虞王陵,好累。” 太启勾起小腿,暗示性的在虞渊面前晃了晃,虞渊又帮他揉小腿。 吃饱喝足还有舒服的按摩,太启很快就放开了,他化回了神体,斜倚着沙发,长长的黑发从沙发上和浴袍一起垂下来,露出修长的小腿和粉嫩的脚趾。 虞渊用余光瞟了一眼,随即又看向面前的电视。 太启正在看一档带娃综艺,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想起身拿遥控器。 就在这时,一根棒棒糖从他的长发间滑落下来,正落在太启的膝盖上。 “啊,差点忘了这个。” 太启拿起那根棒棒糖,扔给了虞渊:“给你。” 虞渊拦手接住,看到是根棒棒糖后哑然失笑。 “给我?” “对,那天去抓龙凤时在便利店买的。” 棒棒糖在虞渊指尖转了两圈:“我不爱吃糖,从小就不吃。” “嗯?” 太启微微抬起上身,看向身边的虞渊。 哦,他好像想起来了,虞渊确实不怎么吃零食,不仅是现在不吃,之前在昆仑上,也总是虞渊给他带小零食,自己却从来不沾。 就连很多年前虞渊被太启捡回昆仑,教虞渊凡人的衣食住行时,太启让神官在凡间世界带些凡人吃的零食瓜果,最后也不是进了虞渊的肚子,而是被自己吃了。 从小起,虞渊不爱吃东西,也不喜欢玩具,他就喜欢跟在太启的身边,太启不在昆仑神殿时,他就坐在天池边发呆,等太启回来。 真是从小时候就是个古怪的小孩。 至于现在—— 太启忍不住去看虞渊。 高挺的鼻梁,英挺的眉眼,气质凌厉又威严,是个很帅气,却又捉摸不透的男人了。 就在太启打量着虞渊时,虞渊已经剥开那颗棒棒糖,递到太启的唇边。 太启撇开脸。 “我又不是小孩子。” 虞渊说;“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虞渊拿着棒棒糖在太启面前晃了两下;“大人就不该吃糖?是谁每晚偷偷在床上吃糖,在商场里看到糖果铺子就走不动了?” “是谁害的?” 太启不满地踹开虞渊的手:“还不是因为你!” 他忽然把这一切串联起来。 虞渊是他对凡间世界产生好奇的源头,也是他贪恋人间的诱因。 他从昆仑上看凡间世界就像隔着电影屏幕,他不知道凡间世界的街市上卖的那些食物是什么,也不知道凡人为什么能写出那么多好听的词曲。 他不明白凡人为什么这么快乐,不懂凡间世界的爱恨情仇。 只是现在,他都一一体验到了。 虞渊承认了:“是我。” “你故意的!” 太启拿过身旁的靠枕去砸虞渊,虞渊用用手接住了,太启又去踹他,虞渊躲了过去,反而一把抓住太启的脚踝,挠了挠他的脚心。 “我是故意的。” “混蛋!” 一个抱枕飞过去,虞渊挨了砸,揉了揉鼻头:“嗯,我是混蛋。” 接着又是一个抱枕飞来,虞渊伸手挡过去,他看出来太启没用力气,就是要耍会儿脾气。 “打老公不能打脸,林启蜇都说你家暴了。” “呵?家暴?他说错了,我要杀了你。” 太启扑了过来,两人在沙发上闹成一团,太启软绵绵地揍,虞渊也应付着挡,他留着分寸,适当吃点小亏,哄老婆开心。 太启越战越勇,两人从沙发上打到了地毯上,兴致也越来越高,靠枕,摆件落了一地,太启翻身骑在虞渊的腰上,随手拿起一个靠枕就朝虞渊的俊脸抡过去。 虞渊正要起身,就被老婆这一抡给打蒙了。 他捂住脸,半天没回过神来。 ——天地之初时,他老婆就是一只哈士奇吧? 太启急了,连忙扔掉手里的抱枕:“你怎么了?没破相吧?” 虞渊:“……” “快,快给我看看。” 太启贴近,用手去掰虞渊的手腕;“快给我看看!” 虞渊肩膀抽动,笑声从指缝间泄出来。 “你还笑!快给我看看!”太启气急败坏地说完这句话,下一秒,世界天地翻转,他就被虞渊压到了地毯上。 “又想谋杀亲夫了?”虞渊弯下腰,在太启的脖颈间狠狠吸了一口,“你看我还给不给你机会。” 太启愣了一下,随即推开虞渊,翻过身又一次坐在虞渊的腰上,拿过一边的靠枕开始抽他。 “你又装!” “我让你装!你这个骗子!你不是很会装死吗!我揍死你!” 嘴上说着要揍死虞渊,太启下手明显有些缩手缩脚,虞渊笑着挡开了靠枕,两手锁住太启的腰,将他拉到自己怀里抱住了。 “你放开!”太启在虞渊怀里剧烈挣扎。 “不放。”虞渊满足地抱着太启,“好不容易把你追到手了,我怎么可能会放手。” “我要和你分手——不对,我要和你离婚!” “离婚?你要和虞渊离婚,和我虞泉有什么关系。” 太启猛地抬起头,看向虞渊志在必得的笑脸:“嫂子,你说呢?” “哈?你还好意思叫我嫂子?” 太启又怒了,拿过手边的摆件就要敲虞渊的脑袋。 虞渊耸了耸肩:“嗯?” 太启扔了摆件,扒拉过一个靠枕,在虞渊身上重重抽了两下。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 虞渊扶住太启的腰:“婚都没结,离什么婚。” 他温柔地看着太启,太启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撇过头去。 虞渊捏住太启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他的中指。 “那我们结婚吧。” 太启偏过头,语气之间有些不满:“你都说过几次要结婚了。” “两次。”虞渊说,“我都记得,一次在百花镇,一次是今年祭祖。” “我都记着,所有答应你的事情,我都记着。”虞渊把太启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你想要的甜品台,想看烟花,我都记在心里。” “我还没原谅你呢。”太启被虞渊的目光看得有些发热,“你老实交代,你还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那就挺多了。”虞渊想了会儿,“从我被你捡到开始,大概要说个三五年吧。” “三五年啊。”虞渊粗略算了下,“等我告诉你一切再结婚,林启蜇和赵天端应该都能顺利领养孩子,然后换一套大房子甜甜蜜蜜的生活了吧,再看看我们。” 虞渊指了指二楼的房间;“我们呢,还是分房睡,每天也不谈情说爱了,就听我给你讲上下五千年,哦,可能也没兴致做些别的,会不会亲亲我不知道,反正讲着那么严肃的事情,应该也没兴致做一些你喜欢的事情。” “不行。”太启捂住虞渊的嘴,“那我不问了,我好喜欢你亲我那里的。” 看到太启慌慌忙忙的样子,虞渊忍不住笑了出来。 “逗你玩儿的,到了该告诉你的时间,我都会告诉你的。” “你又开这种玩笑!”太启作势要揍虞渊,“我很认真的在和你说这件事,你难道不会考虑那种事情吗?” “当然。”虞渊的唇贴了过来,沿着太启的耳廓游走,呼吸也变得炽热且米且重,“我每天都在回味一千年的那个晚上。” 虞渊撩起太启的睡袍,沿着小腿,一寸寸滑上去。 太启的身体不自觉地颤了一下,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有些紧张地扯住虞渊的袖子:“你如果弄痛我了,我还是会揍你的。” “揍把,我扛得住。” 虞渊翻过身,把太启桎梏在身下,解开了他的衣带。 “那要和我结婚吗?” “嗯。”太启美艳的脸被浓烈的情感熏得绯红。 他主动搂住了虞渊的脖子,送上了自己的一切。 “我答应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省略一万字,大家自行脑补暗恋几千年终于追到老婆.芋.身强力壮18+.圆和身娇体软.太.熟读小皇书.启今晚是多么快乐。 第120章 混沌 (24) 这是一个圆满的夜晚, 刚刚经历过香火神骚乱的凡间世界,在国属特别行动处的默默守护下,暂时恢复了平静。这是初夏最好的时候, 空气温暖且不燥热, 一轮清亮的月亮高悬天空, 漫天星河和陆地上的霓虹灯相得益彰,走在本市的任意一个地方, 随意吸一口, 就是属于夏天的味道。 “我以为,这也是原生教最好的时候。”杰拉德站在公寓的落地窗边, 眺望着远处冉冉升起的太阳。 就在半个月以前, 原生教的直播成为了全球网络上最火热的直播,甚至在有围墙的华夏内部都引起了不少的讨论,在各类社交平台上, 秘密地流传着他们直播的录频。 频繁发生的奇异事件结合原生教解禁的绝密档案, 冲击了很多人的三观, 也让原生教在不少人心里树立了威信。 这是虞谋替杰拉德出的主意, 在白帝同意杰拉德动用部分香火神后,杰拉德就准别用这些香火神在华夏树立威信, 先制造骚乱, 然后打着原生教的名号来解决这些骚乱。 华夏从古至今, 都是攻不进去的地方, 这个地方有着几千年的文明史, 对外来的宗教和神明天生压制,加上如今官方建国后不能成精的规定, 导致很多教派只有盯着华夏这块肥肉流口水。 在把这个想法说给虞谋之后, 虞谋就委婉地表示, 这个方法恐怕行不通。 “和国外不同,国内并不吃英雄史观,英雄拯救世界并不受普通人的偏爱,更别说是外国教派帮助国人打败本土作乱的神明,普通人都会觉得这是剧本,是外国势力故意演的。” 虞谋说;“换而言之,不接地气。” 杰拉德知道虞谋在这件事上是最有发言权的,一方面虞谋熟悉外国宗教学神秘学,另一方面,虞谋是国人,对于普通大众喜欢什么,是最了解的。 虞谋也给他出了一个办法,他让杰拉德并不表露自己的身份,而是通过视频,直播的方式,以解密为途径,将这些发生在华夏的非正常事件进行解读,并解禁相关研究资料,原生教的标志,则可以在暗处打上logo,以及在最后大预言时,由杰拉德表明身份。 “不需要有百分之百的人信,以华夏的人口密度来说,只要有10%信了,原生教就会吸纳一大批教徒。” 这个方法明显奏效了,原生教掌握了启示学会大量详实的华夏神秘学研究资料,包括最后的龙凤大预言,让原生教声势浩大,结果还没来得及扩大,就被怀特夫人出面搅黄了。 一切都变成了闹剧,甚至还有人开始质疑,那些香火神作乱,根本就是谣言,是原生教作假。 这让杰拉德大为光火,这些天一直在追查怀特夫人的踪迹。 虞谋倒了一杯红酒递给他,杰拉德摇了摇手指,走回来在桌边坐下。 “这不关你的事情,你给了我一个好建议,是那个女人非要出来掺和。”杰拉德提起怀特夫人,牙齿就咬得呲呲作响,“我一定要弄死她。” “其实您不用着急。” 虞谋也在他身边坐下,他晃动酒杯,盯着白色的冰块在猩红色的液体表面沉沉浮浮。 “不着急?我不赶紧抓到那个女人,以她目前的地位,再随便编排两句,原生教就要真的变成xie教了。” 虞谋说:“她只是个做神秘学研究的女人。” 杰拉德笑了:“你还真是小看她了,你知道吗,这个女人至少一百多岁了,她是个女巫,是个长生的女巫。” 虞谋说:“隐约听您说过,但是您也说过,她没有任何灵力,对吗?” “对,她是没有灵力,不会占卜,不会咒语,甚至也没什么灵物,所以我很好奇她到底怎么活到一百多岁的。”杰拉德敲了敲脑袋,“对,你提醒我了,我不能直接弄死她,我要用黑魔法折磨她,逼她说出她到底用什么办法,可以活一百多岁还依然青春貌美。” “这都是后话,如果是我,我现在的目标就是东君的神格。”虞谋说,“我很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我觉得,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这个女人放弃唾手可得的东西,我听过您讲原生教的教义,黑但丁和原生之神的差距,就差这一个原生之神的神格。” “哦不不不,虞先生。”杰拉德知道,虞谋对原生教很感兴趣,他也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邀请虞谋加入原生教,但是看起来,虞谋对原生教的理解有偏差。 “黑但丁是原生教的神明,但是,我想说的是,之所以原生教被称为原生教,是因为,每个人都有成神的机会。”杰拉德两手交握在一起,“你可以理解为,我们每一个信徒离原生之神,都只差这一个神格。” 他站起来,像是对教徒布教一般走动着。 “我们其实可以不需要黑但丁,谁都可以是黑但丁,你,我,我们原生教的每一个教徒。” 虞谋皱眉;“成神这么容易吗?” 杰拉德打开双手:“当然,人类之所以不能成神,首先,是囿于自己的认知,第二,才是完美进化。” “可能您认为的完美和我心中的完美,有些不一样吧。”虞谋垂下眼。 镜片遮住了他的目光,让杰拉德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杰拉德也没这个心思去观察虞谋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虞谋很好操纵,他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实际上对宗教学和神学极其狂热,没有加入任何教派,应该也是因为其并没有找到合适的信仰。 当然,这对杰拉德都不重要,虞谋这个工具人对他来说好用,这就足够了,不管是打听消息还是说漂亮话,虞谋都做的很出色。 今天虞谋是来陪他的,因为一直抓不到怀特夫人,加上最近和白帝频繁产生争执,杰拉德心情很不佳,便把虞谋叫过来解闷。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你不是好奇我的收藏吗,今天我带你看看。” 杰拉德有些时候是极好说话的,虞谋最近一直在找他借书看,他猜虞谋一定会对他的那些‘小收藏’感兴趣。 他走到角落里,刚打开保险柜,门被敲响了。 杰拉德直起身,不爽地看了门口一眼。 敲门声更大了。 “进来。” 杰拉德扔下刚刚从保险柜里拿出的盒子,走到了门口。 门被打开了,杰拉德阴鸷地看着门口的管家。 “你最好给我一个理由,否则我一定会把你做成我的藏品。” 管家鞠了一躬,说:“发现怀特夫人的行踪了。” 杰拉德瞪大眼:“你再说一遍。” “怀特夫人露面了。” “*的,这个女人终于要被我抓住了。”杰拉德兴奋地回头,冲虞谋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你要不要附身在我的手下身上,去看看我是怎么弄死这个女人的?” 同一时刻,国属特别行动处一队。 “林队,A省省会又出现疑似香火神作祟案件。” “林队,案件XB-S-109-7已经结案,报告已上传,请审阅。” “林队,明天下午一点,处里召开部署会,各队一把手必须出席,不得请假。” 林启蜇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手头的工作,这是他连续加班的第二个月,相对于前几天的焦头烂额,这两天的工作已经轻松多了。 就在他刚刚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准备坐下来泡杯茶时,又有一条消息出现在内网上。 “怀特夫人疑似于今晨抵达本市。” 出现了? 这个怀特夫人可以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神通广大,她和杰拉德不一样,并没有非自然力量隐匿自己的方式,但是就有本事躲在边境,让国属特别行动处和杰拉德都没有办法找到她。 收到这个消息后,林启蜇立马回复,要求发送怀特夫人的行动轨迹,然后对身边的下属说:“给虞渊虞总打电话,说我有重要事情找他。” “是,林队。” 林启蜇迅速去更衣室换上外勤的衣服,刚一出更衣室,下属报告说;“林队,虞总的电话打不通。” “什么?打不通,你打的是哪个电话?” “他的私人电话和公事电话都打了,两部电话都关机,公司我也以客户的名义打给了秘书室,秘书室说,今天虞总没有来上班,我问他虞总去了哪里,秘书室也没说。” “不可能啊。”林启蜇拿出私人手机,给赵天端打了一通电话,昨晚他和赵天端聊天时得知,虞渊昨晚回了一趟家,说是要拿夏天的衣服。 然而电话接通以后,赵天端反问了林启蜇一个问题:“难道不是去公司了吗?他就这样,忙的时候就住公司。” “他不在公司。”林启蜇有些担心了,虞渊身份特殊,背后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神在打他的注意,在一个大清早突然消失,这可是大事。 他又给太启打了电话,发现太启的手机也关机。 林启蜇坐不住了,他拿过车钥匙,对下属说;“等信息处把怀特夫人的行动轨迹发过来后出任务九人小组,三三成队,另外,把消息转发给我,我出去一趟,马上会和。” 林启蜇说完,便马不停蹄地开车,从办公室直奔虞渊家里。 二十分钟后,林启蜇到达别墅大门前。 按了一下门铃后,门就打开了。 林启蜇:“?虞总,是你吗?” 虞渊说;“你进来吧,我在做早餐。” 林启蜇顿时松了一口气,放松后,又觉得无语。 虞渊一向警惕,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他穿过屋前花园,拉开了大门。 一进门,林启蜇就倒吸一口凉气。 豪华的大客厅可以说是一片狼藉,地毯上乱糟糟地落着靠枕摆件,茶几被掀到了一边,真皮沙发去上面全是划痕,空气中还残存着一股隔夜菜的味道。 这是怎么了? 打架了? 这两口子又干什么了? 林启蜇快步走进去,走到客厅深处,就看到虞渊穿着家居服,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奶锅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林启蜇,还心情颇好的和他打了一个招呼。 “早上好,林队。” “不是,虞总,你们这是怎么——” 林启蜇后面半句话就卡在了喉咙里,他震惊地看着虞渊身后刚从电梯里出来,半眯着眼胡乱裹着睡袍,还在打哈欠的太启。 “老公,早上吃什么啊。” 林启蜇瞬间明白,为什么找不到这两人了。 太启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说明了一切。 林启蜇尴尬极了,虞渊则迅速把手里的小奶锅放下,不着痕迹地转身挡住林启蜇的视线,走过去抱住太启,和他交换了一个早安吻,又帮他把睡袍穿好系好。 “不想穿。” 太启双手搂住虞渊的腰,闭着眼睛靠在虞渊的肩膀上:“我还没洗澡,身上不舒服,你早上X进去的还在我身体里没完全流出来——” 虞渊咳了一声,小声说;“林队来了。” “哦,他来了。”太启还趴在虞渊肩膀上打瞌睡,几秒后,才猛地抬起头来,“什么??” 他抬头时正好撞上林启蜇尴尬的目光,林启蜇双手捂住耳朵,两眼朝天。 “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太启:“……” “算了,我也看过你们□□失/败,扯平了。”太启自我安慰道。 林启蜇:“……” 虞渊:“……” 虞渊说;“给我们五分钟时间可以吗?五分钟,你先坐一下,马上就好。” 林启蜇:“……好。” 虞渊把小奶锅放回灶上,又把太启哄到楼上去洗澡换衣服。 林启蜇走到客厅,找了半天没能找到一处合适的地方落脚,又走到餐厅找位置,刚一坐下,又瞥见厨房里的热气腾腾的早餐,又主动帮忙去厨房看火。 五分钟后,太启和虞渊如约下了楼,太启不再是神体的模样,穿着和虞渊同款的家居服,只是看起来话是有些累,不时就要打两个哈欠。 这可是东君啊,一晚上就累成这样了? 林启蜇忍不住去看虞渊,心想,虞总这凡人,还真是看不出来啊。 虞渊把小奶锅里热的牛奶和蒸的包点都端上了桌,问到林启蜇吃过没有后,布上了两双碗筷。 林启蜇这才有空开口。 “今早打不通虞总的电话,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出事了。” 太启啃着奶香小馒头;“你可以放心,他挺强的,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弱鸡。” 林启蜇;“?” 之前不是你担心虞总弱小可怜还无助手无缚鸡之力吗? 一晚上就变了? 林启蜇还不知道其中缘由,听到太启这么说,就更尴尬了。 虞渊又咳了一声,适时的把话题扭转过来。 “林队找我什么事?” 林启蜇说:“今早我收到消息,怀特夫人来本市了。” 虞渊放下筷子,表情登时严肃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林启蜇看了一眼时间;“一个小时前,刚刚我收到消息,已经确定了最新活动范围,我的下属们已经出发了。” 虞渊问:“我方便去吗?” 林启蜇说:“不太方便,不过你可以去处里等我们消息。” 太启看到虞渊好像很在意这个怀特夫人,说;“我可以去。” 林启蜇和虞渊同时开口:“不用。” 太启看了看两人。 林启蜇说;“根据我们的调查,怀特夫人身上没有任何灵力,不需要你出面。” 虞渊则说:“你在家休息吧,我去看看。” “好吧,那你们有事情叫我。” 太启也没把怀特夫人放在心上,他又拿了一个馒头,慢条斯理地啃着:“有混沌的消息了,告诉我。” “好的。”这句话却不是林启蜇开口,而是虞渊哄着太启说的。 太启吃完了早餐,虞渊把他哄到楼上休息,换好衣服下了楼。 他的肩膀上蹲着一只青色的小鸟。 整理好领带后,虞渊打了个响指,青色的小鸟扬起翅膀,追着林启蜇的方向而去,虞渊则拿过车钥匙,上了自己的座驾,取车前往特别行动处一队的办公室。 林启蜇收到的最新消息显示,怀特夫人出现在了虞王陵附近,不过很快,又消失了。 她的身边并没有一直跟着她的养女,是一个人搭乘私人车辆回到本市的,就在虞王陵后,突然不见了。 “进结界或者异维空间了。”林启蜇说,“肯定还有东西跟着她,查能量源,迅速敲定位置!” 就在国属特别行动处追踪怀特夫人时,有人已经先行一步找上她了。 即便知道身后跟着一头即将把她撕碎的饿狼,怀特夫人依然优雅地踩着高跟鞋,挽着手包走在逐渐模糊的街道上。 结界将街道包裹了起来,车鸣声、说话声、广播声渐渐在结界里消散,只剩下有节奏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噔噔噔的声音。 走到结界的尽头时,怀特夫人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了身后的杰拉德。 “一个人?” 杰拉德拍了拍手,地上冒出来几个血肉模糊的恶灵。 “对付你,不需要这么麻烦。”杰拉德朝左右看了看,“博学多才的怀特夫人,知道他们是什么吗?” 怀特夫人仔细打量了一番:“波里尼西亚传说中的吃人女神哈乌美亚,威塔莉,琐罗亚斯德教的食尸恶魔纳苏,阿拉伯传说里食尸鬼,不错,涉猎挺广啊。” 杰拉德拍拍手:“果然是怀特夫人。” 怀特夫人说;“好歹我也是世界知名的研究专家,你就拿这些邪灵来威慑我?你觉得我会怕吗?” “你当然不会害怕,但是,还有我啊。”杰拉德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缝合的恶魔碎片开始互相撕咬,挣扎,他伸出足有三十厘米长的舌头,将脸舔了一个遍,“你可能不知道,有一段时期,我也是很喜欢女性的肉的,炙烤过的巫女究竟是什么味道,我也很好奇。” 怀特夫人的目光向上瞟了一下,又转向了身前的杰拉德。 “那你可能也不知道,有一段时期,我是侍奉华夏的原生之神东君,能和原生之神通灵的——” 她放下手袋,咬破手指,在结界的空气墙上画了一个符咒,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鸟叫,接着,一对青色的鸟爪生生撕开了结界,挣扎着要从缝隙里钻进来。 “东君的青鸟?” 杰拉德身上的灵魂碎片瞬间消失。 “难怪你这么嚣张,原来你请了东君当帮手?” 这是个极其糟糕的消息,杰拉德和东君身边的南正重对峙过,两人打的也是有来有往,并不能占上风。 那若是华夏神王东君呢? 就在杰拉德犹豫着要不要试试东君时,结界被一阵强光驱散开来。 “还有我们。” 林启蜇持枪冲了过来,和下属迅速围城一个圈,将怀特夫人重重包围起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杰拉德。 “妈的,你竟然还叫条子。”杰拉德破口大骂。 这女人是怎么赶去请条子的?凭她不知道哪里弄来的长生不老的办法吗? 见到了生人,杰拉德身边的邪灵蠢蠢欲动,然而杰拉德却把他们拦住了。 “有的是机会。” 他向后退了两步,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林启蜇和怀特夫人。 “不过警察先生,你知道你保护的是谁吗?” “她可不是普通的神秘学研究专家,你知道她活了至少一百多岁吗?你猜,她是怎么保持的青春貌美?处/女血?出卖灵魂给撒旦?还是别的方式?” “还有她手里那些古籍和古董,是哪里来的?” 杰拉德一步步向后退着,直到离开了射程,才冲林启蜇抛了一个飞吻。 “今天时间紧张,就不奉陪了,下一次我们虞王陵见,至于下下次——”杰拉德舔了舔嘴唇,“我希望我们见面,是在我的床上。” “拜拜,帅哥。” 杰拉德消失了。 “收枪,联系总处。”林启蜇下令道,他把配枪插回腰间,转身对怀特夫人说。 “我需要您跟我走一趟,有些案件和您有关系,请您配合我们调查。” “我会的。” 杰拉德走后,怀特夫人的镇定也当然无存,甚至细细看来,还有些憔悴。 她向天空看了一眼,喃喃道;“那是东君的青鸟吗?” 林启蜇说:“对,是的。” “看来我终于有机会见到东君了。”她把落下来的散发勾到耳后,然后弯下腰,从地上捡起手袋。 “先生,我这次回来,就是来——来寻求帮助的。” “我可以为您提供我知道的一切,以此来换来对我的庇护以及我想要的消息,我连我的养女都没有告诉,是我一个人来的,这件事我也考虑很久了。” 怀特夫人整理好仪容,冲林启蜇笑道;“可以吗?” 林启蜇没有说话,这个在数据库里被标记为非法组织头目的女人,他不会轻易承诺。 没想到接下来,怀特夫人说出的话,却让林启蜇大吃一惊。 “我没有和恶魔做交易,也不是用处/女血保持青春的女巫,我是十王时代,白氏氏族的大巫,白湖。”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了下,我还有好多内容没写,但是感觉大家都不想看了,呜呜。 好久没写注释了,来个注释。 琐罗亚斯德教,又称作拜火教,或者祆教,古波斯的宗教。 处/女血洗澡保持青春,出自血腥玛丽的传闻。 第121章 混沌 (25) 林启蜇和身边的下属都惊呆了。 眼前这个在神秘学界举足轻重, 亦正亦邪的启示学会会长,竟然是十王时代的大巫白湖? 他们完全无法把这两个人联系起来,十王时代距今已经几千年了, 杰拉德说怀特夫人的年纪已经一百多岁, 然而依她所说, 她已经活了好几千年了。 作为一个凡人,她是如何活了几千年, 又是如何远渡重洋去了海外, 成为了海外的神秘学研究专家? 这事情非同小可,尤其是怀特夫人这两年来频繁回国内, 又和杰拉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林启蜇不敢妄下判断,他也不知道怀特夫人所说的是真是假。 林启蜇向身后扫视一圈,结界正在加速消散, 四周的商铺和行人也渐渐露出了轮廓, 这里是交通枢纽, 附近有虞王陵景区, 还有一个大商圈,等结界彻底消散, 行人们看到疑似便衣的他们围着最近声名大噪的怀特夫人, 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谣言来。 “去开车, 收队!”林启蜇对下属说道。 有人去开车, 有人开始收拾现场, 林启蜇则守着怀特夫人,等车开过来后, 请她回办公室配合调查。 他不敢轻易开口和怀特夫人说话, 即便是经历了太多离奇的事情, 这件事在林启蜇看来也是离谱至极,足以比得上他知道太启就是东君时的情景。 ——三界是真的乱了。 香火神想瓜分昆仑世界,拿凡间世界当垫脚石,想拿凡间世界当垫脚石,又必须打乱轮回世界的秩序,装神弄鬼动摇凡人。 三界原本清晰的界限在逐渐模糊,之间的缓冲地带则被极致压缩,平和共存的三界随时可能回归到千万年前妖鬼横行,人命如草芥的状态。 这看似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也仅仅只是因为人无限膨胀的谷欠望而已。 林启蜇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想,幸好如今还有昆仑世界和虞氏家族的支持,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如今的乱局。 “警察先生?” 林启蜇走了一会儿神,站在他身边的怀特夫人轻轻叫了他一声。 他收回思绪,对怀特夫人抱歉地说:“要稍微等一会儿,最近比较敏感,我们需要处理掉所有非正常能量的痕迹。” “没关系,我知道的。”怀特夫人拧着手袋,看向眼前越来越清晰的街景,他们正对着的是马路边的花境,初夏时分,几株月季开得正盛,粉色的,白色的,在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肆意地施展着自己的魅力。” “你知道东君为什么会封神吗?” 林启蜇没有接话。 怀特夫人看出来林启蜇出于职业素养的谨慎,对于他的沉默也只是微微一笑,随即说道。 “我从六岁时开了天眼后便成为白氏的大巫,为氏族首领沟通天地,偶尔能窥见东君的神意。” “他是原生之神,自天地之初便存在,目睹了凡间世界从荒芜到繁盛的过程。” “我们看着这些花生根,发芽,在开花时赞叹它的美丽,在凋敝时感叹其生命之短暂。东君看凡人,就像是我们看这花,如果有人一直在旁边说,看这花多美啊,留下它做成干花,让它永远存在不好吗,我想,我会答应的。” “东君被十王骗了,向东君歌颂功绩祈求封神的十王,也被自己的欲/望给欺骗了。” “人的长生必然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体验过所有的荣华富贵,阈值不断提升,谷欠望无限膨胀,最终因为无法被满足导致自我消亡。另一条,则是经历了身边亲人爱人的离别,在这世上孑然一身,选择最极端的手法了断自我,不同的道路,同样的结局。” “所以,请不要因为如今的困境而苦恼,胜利一定是属于你们的,先生。” 怀特夫人的声音柔柔的,却有一种奇怪的力量,让林启蜇烦躁不堪的心平静了下来。 原来这就是大巫的力量吗? 林启蜇忍不住去看怀特夫人眉间的位置,那是凡人天眼所在的地方。他在档案中看过记载,凡人一辈子能打开天眼的是极少数,而天生自动开启天眼,且天眼有着极大能量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大巫。 这种天眼,是上古人神距离并不太遥远时,极少凡人所拥有的异能,这种异能是代代遗传的,为了保持这种遗传性,近亲结婚,又或者将他们献给神明产下后代是常用的方式,也正是因为这些繁育后代的方式,才导致了大巫在历史舞台上彻底的消失。 “您在看我的天眼吗?”怀特夫人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眉间,“很可惜,它被毁了。” 林启蜇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毁了?” “对,毁了,但这,是一个好长好长的故事了。” * “太启,能不能请你来队里一趟,我们在虞王陵附近救下了怀特夫人,怀特夫人说她真实的身份是十王时代白氏的大巫白湖,要和我们交换条件,现在我们不能判断真伪,需要你的帮忙。” 林启蜇在路上给太启发了这条消息,因为担心被怀特夫人看出什么,他并没有和怀特夫人同乘一辆车。 很快,他就收到了太启回复的消息。 “你是担心怀特夫人骗你吗?” “应该是真的,第一次见她时,我就觉得她的声音很熟悉。” 林启蜇问:“她私下接触过你?” “对,以前参加宴会的时候。”太启说,“等我一会儿,我们面谈。” 太启收到信息后,直接用瞬移咒去了队里,对于突然出现的太启,一队的队员也见怪不怪了,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忙手里的工作。 林启蜇还没回来,太启找到角落里坐着品茶的虞渊。 “你怎么来了?”虞渊放下茶杯,站起身来。他刚刚也听说了怀特夫人的消息,却没想到林启蜇把太启也请了过来。 “我来看看怀特夫人有没有说真话。” 虞渊拿过一个垫子放在刚刚做过的单人沙发上,让太启先坐下来,又给他倒了茶。 “有时候我真的很想给你配一个秘书,帮你挡住这些琐事。” “这叫琐事吗?”太启说,“不太理解你的想法。” 虞渊在太启面前半蹲下来,帮他揉了揉膝盖。 “我的想法就是,你就是世界中心,如果今天你需要休息,那么休息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什么事情都必须排在这件事后面。” 太启把喝完的茶杯递给虞渊,虞渊帮他放回桌上。 “我没那么娇弱,我也很好奇,怀特夫人一个大巫,又没有封神,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等会儿我去看看就知道了——你身上还不舒服吗?” “已经好多了。” 小两口躲在角落里咬耳朵,林启蜇回来后很快就在角落里找到了他们,结果叫了几声,两人都没注意到他。 现在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林启蜇也不想耽误他们过多的时间,只有大声咳了两下。 林启蜇在队里一向有威严,他这一声咳嗽,让所有人都得目光都聚集到这个角落里来,也让太启和虞渊的亲昵被众人看了个正着。 “啊,那个,不好意思。” 林启蜇有些尴尬:“怀特夫人到了,在楼下的会议室里。” “哦,好。”太启正准备起身,虞渊却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坐了下来。 “我和你们一起进去见她。” 林启蜇说;“你放心,我们不会暴露太启身份,会议室后面有个监控室,你们可以去那里坐着。” 虞渊说:“我方便进去吗?就以虞王陵管理家族的名义,我有些问题要问怀特夫人。” 林启蜇说;“可以,那这样吧,太启去监控室里,余下的人,我们进会议室。” 林启蜇抽调了两个队员负责文书,然后和虞渊一起进入了会议室。 怀特夫人一个人在会议室里安静地坐着,面容恬静平和。 对于虞渊出现在办公室里,她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反而主动和虞渊打了一个招呼。 “虞总,您好。” “您好。” 林启蜇坐下;“看来不用我介绍了。” 怀特夫人说;“虞王陵的事情,最近我也有耳闻,我和杰拉德之间恩怨已久,想来虞总肯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 虞渊说;“那还要麻烦怀特夫人了。” 在和怀特夫人说话的间隙,虞渊便把她打量了一番,她看起来也就四十左右,保养得极好,一点也不像是经历过蹉跎岁月的样子。 只不过看气度和言行,显然不是普通的贵妇,虞渊顿时谨慎起来。 他和林启蜇交换一个眼神,林启蜇点点头,说;“之前您说过,可以为我们提供知道的一切,以此来换取对您的庇护以及您想要的消息。我想说的是保护您的人身安全,是我们的分内职责,这个您可以放心,我们会尽全力保护您的安全。至于后一条交换消息,您可以为我们提供什么消息,又希望我们为您提供什么消息?” “你们想知道的杰拉德和原生教的一切消息,甚至是关于我的一切。” 林启蜇问;“您又想知道什么呢?” 怀特夫人说;“我想知道东君的消息,之前龙凤出现在凡间世界,以及刚刚我还看到了东君的青鸟,他肯定来凡间世界了,我猜,你们手里有关于他的消息。” 怀特夫人刚一说完,林启蜇的心就猛地跳了一下。 一股压迫的气势自身边的虞渊身上传来。 很显然,怀特夫人这个要求惹恼虞渊了。 林启蜇说;“夫人,您说自己是白湖,您想找东君,难道会找不到吗?” 怀特夫人叹了口气:“我虽然是大巫,其实只是一个传话的工具,我没有办法知道东君在哪里,更何况,因为一场意外,我的天眼被毁了,也失去了所有的灵力。”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还没等林启蜇发话,虞渊竟然开了口。 怀特夫人说;“虞总请说。” 虞渊问:“夫人找东君,是想做什么?” 怀特夫人紧紧捏住手袋的把手,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说来可笑,我想找东君,是想请东君帮忙我找到我的孩子。” 林启蜇愣住了。 这位夫人活了几千年就很令人费解了,竟然还有个孩子? 那孩子也活到现在了吗? 他身边的虞渊也很意外:“找孩子为什么要求东君?难道不应该找警察吗?” “因为我的孩子,他不是普通人。”怀特夫人哽咽着说道,“他是我和神的孩子,他继承了他父亲的神格,也继承了我的天眼,他是半神。” 虞渊的眉头拧起来。 怀特夫人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你们对我有怀疑,怀疑我自称是白湖,怀疑我居心不良,可我真的,真的只想请你们带我见东君一面,请东君帮我找到我的孩子。” 林启蜇问:“孩子是怎么丢的?” 看到林启蜇主动开始询问孩子的事情,怀特夫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她的情绪也激动起来。 “孩子……孩子是我送人了,我是侍奉东君的大巫,却和当时不被认可的神在一起,还怀上了孩子,我担心孩子被氏族首领杀死,所以偷偷把他送给了附近村落的一个老婆婆,我本想等我逃出去之后去村落里找他。结果遇上战乱,老婆婆在战乱中去世,孩子也在战乱中丢失,也因为我到处找这个孩子,被族人发现我失贞逃亡,将我沉湖,孩子父亲逆天救我,却遇上天劫,在灰飞烟灭前把他的神格给了我,让我找到我们的孩子。” 林启蜇问:“孩子的父亲是?” 怀特夫人说:“他没有名字,他的名字是我给他取的,叫——” 她朦胧着泪眼,本要把那个名字脱口而出,却赫然在视线中,发现眼前的虞渊,和记忆中的‘他’重叠在一起。 虞渊冲他微微摇了摇头,怀特夫人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您别激动,慢慢来。”林启蜇让下属去给怀特夫人倒了一杯水,又请了一位女同事进来照顾她。 等怀特夫人的情绪稍微恢复了一些,虞渊问:“您说您的天眼被毁,那还有其他方法,可以证明您就是白湖吗?” “有,有的。”怀特夫人从包里拿出本子和笔,“我虽然失去了灵力,但是我还会画白氏的符箓。” 她在本子上画了几个符箓,折好后交给林启蜇。 林启蜇转交给下属;“等会儿拿给薛教授,请他帮忙验证一下。” 虞渊又问:“那关于杰拉德的事情,可以告诉我们吗?” “当然可以。”怀特夫人擦了擦眼泪,“一百多年前,有个传教士曾经进过虞王陵,我猜你们应该都知道这件事。” 林启蜇“嗯”了一声,没做正面回应。 怀特夫人继续说;“这个传教士叫安东尼,一百多年前,我化名白梅,是东方杂技团的一名杂技演员,随着杂技团在欧洲各地演出。我在国内找了几千年,都没有办法找到东君,所以便想去国外,看看有没有什么找到原生之神的办法。那会儿我灵力尚在,在欧洲拜访巫师,萨满,也有了一点名气,也就是那时候,我认识了安东尼。” “安东尼其实根本不是传教士,他是一个术士,沉迷炼金和巫术魔法,他声称见过众多原生神和次生神,巡游过地狱天堂,所以他还有一个外号,叫黑但丁,这个黑但丁,就是原生教信奉的神。” 虞渊问;“黑但丁既然是人,是怎么成为原生教的神的?国外也有封神?” “不,不是封神,但黑但丁一直想成神,他周游列国,通晓各国的巫术和秘法,狩猎了不少神鬼,还想炼制第五元素,试图找到成神的途径。我们相识后,也一起探访过不少秘境,他欺骗我说,可以帮我找到东君,以此为交换,我需要为他窥探华夏原生之神的秘密。” “我上当了。”说到这里,怀特夫人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我因此天眼被毁,灵力全失,他却一走了之,后来听闻了虞王陵的传说,便来到了华夏,试图进入虞王陵。没想到受了重创,回欧洲后就死了。” “后来,杰拉德的家族无意间得到了黑但丁留下的羊皮卷和笔记以及很多恶魔神明的碎片,让家族内部成员修习其中的黑魔法,杰拉德是其中最成功的一个,他现在也不是人了,他把黑但丁留下的碎片全部镶嵌在了自己的灵魂上,也因此,杰拉德创立原生教后,奉黑但丁为神,在他创立原生教之前,他也曾加入启示学会,以解读黑但丁留下的笔记和羊皮卷。” “但是,我怀疑黑但丁还活着,我了解他,他不可能把自己的心血拱手让人,他肯定还活着。” 林启蜇问:“那您还记得,当时窥探东方原生之神的秘密时,看到了什么。” “我不记得了,我真的不记得了。”怀特夫人闭上眼,有些痛苦的按着眉间,“请不要问我这个问题,我真的不记得了。” 怀特夫人的信息量很大,却偏偏缺失了最重要的信息。 林启蜇问虞渊:“虞总怎么看。” 虞渊也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鼻梁:“先让怀特夫人去休息吧。” “不,我还有问题要问你们!”怀特夫人站起来,明明和林启蜇说着话,眼睛却是看向虞渊的,“你们答应过的,我告诉你们一切,你们也会提供给我我想要的消息的。” “您放心,您想知道的一切,我们都会尽量提供给您。”女同事劝着,林启蜇也劝着,后来虞渊也跟着劝了两句,怀特夫人才同意先去休息,稍后再谈。 等怀特夫人走后,太启从监控室里走出来。 林启蜇对下属说;“把怀特夫人那两张符箓拿给我。” 下属从文件夹里拿出来,递给了林启蜇。 林启蜇摊开,请太启过来:“又要麻烦你帮忙看看了。” 太启走了过来:“看起来确实像是十王时代大巫的符箓,不过她本来就是研究这个的,说不定本来就知道?” “是真的。”虞渊说道。 林启蜇看了他一眼。 虞渊说:“她说的其他事情,都和我们调查到的对上了,黑但丁,白梅,杂技团,还有安东尼,她犯不着在身份上骗人。” 林启蜇抱着胳膊思考片刻,问:“所以,要怎么帮她找到孩子?” 虞渊看向太启。 太启说;“我可不知道怎么找孩子,她也不给个头发之类的东西。” “那再说吧,今天先让怀特夫人休息一天,明天再说。”虞渊揽过太启的肩膀,向门外走去,“走了,我送你回去。” 太启还在向后看;“这就结束了?” “结束了,等林队把符箓拿给薛教授看看再说。” “你刚刚不是说,怀特夫人没说谎吗?” 虞渊说:“那只是我的猜测。” 太启:“可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但是,还需要确切的证据,不是吗?” …… 林启蜇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离开会议室,身边的下属叫了两次,才让他回过神来。 “林队,还需要联系薛教授吗?” “需要。”林启蜇说,“复印后,送给薛教授一份,送给处里的民俗神话研究专家一份,看看是否真实。” “好的。” 林启蜇脑海里把刚刚会议室里的场景过了一遍。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需要从刚刚的谈话里找出一个契机。 ——他和虞渊进来,坐下,怀特夫人打招呼…… 对了,是这里! 林启蜇拔腿朝会议室外跑过去,吓了同事们一跳。 “林队怎么了?突然这么着急。” “上厕所?” “上厕所都没这么急。” 林启蜇一路冲出会议室,连电梯也不等,直接从楼梯翻了下去,在虞渊上车前叫住了他。 “虞总,你东西落下了。” “哦。”虞渊弯下腰,和副驾的太启说了两句话,才走了过来。 他的车就停在安全出口前方不远,林启蜇站在安全出口那里,虞渊进去后,林启蜇向后退了两步,将两人隐匿入黑暗中。 “虞总,为什么要打断怀特夫人的话。” “哪里?” 林启蜇沉默片刻,说:“我会去单独问她。” 虞渊说:“她不会说的。” 林启蜇在黑暗中叹了一口气:“我的工作性质,总是让我遇到很多难以理解的事和人,但是虞总,你是我其中最捉摸不透的一个。” 虞渊笑道:“承蒙夸奖。” 林启蜇说:“也是我的失职,很多事情我都没在意,现在想起来,好像连今天早上太启说你厉害,都好像是我误会了什么……我有些猜测,方便确认一下吗?” “不需要,相信你的直觉即可,不管怎么样,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虞渊拍拍林启蜇的肩膀,“太启还在等我,就不聊了。” “不,虞总,这很重要。” 看到虞渊想走,林启蜇连忙跟了上去。 可虞院却只背着他做了一个ok的手势,接着便拉开车门上了车,留下了林启蜇一个人。 身后,一队的队员气喘吁吁从楼上跑下来:“林队,怀特夫人房间的客厅需要加装监控吗?” “不必了。”林启蜇说,“真要有人想进去,监控也不一定能拍到,算了。” “我相信他。” * 怀特夫人入住的房间,是一队设置在本市闹市区的一处安全屋,四层高的小楼,上下左右都有严密的安保措施,怀特夫人就住在二楼的一套一室的套房里,虽然房间不大也不新,但是十分整洁,生活用品也相当齐全。 送怀特夫人来这里的是一位女同事,她将一个小箱子拿给怀特夫人,让她保存自己的身份证件和手机,又给她拿了另外一台手机,方便联络。 “您的换洗衣物我稍后给您送来,三餐您可以选择做饭,由我们送食材来,也可以由我们为您送饭。” 怀特夫人说;“太客气了,我吃的不多,送些食材就行,我自己做饭。” “好的,那等会儿会有同事送东西过来,您先休息。” 女同事说完便离开了,怀特夫人关上门,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坐了下来,拿过一边的梳妆镜,开始摘耳环和项链。 这扇窗户背光,即便是临近大中午,阳光依然不会让人觉得刺目,从二楼看过去,还可以看到附近的小学放学,小朋友们排成一队,在交警的指挥下过马路。 对于怀特夫人来说,这是稀奇又好玩的一幕,当年她离开国内时,故土还是遍地疮痍,破碎的山河和寻子的屡屡失望让她心灰意冷,远渡海外寻找其他办法。 直到这几十年来,她才有机会回国,看着故乡日新月异的巨变,高楼大厦的拔地而起。 高楼大厦啊…… 怀特夫人看向远方的高楼,这是她每次回国时,必然要听到接待提起的本市的地标式建筑。 “万代盛业总部大厦,虞氏家族的产业,虞家是我们省首富家族,是一千多年的大家族了,古有虞王陵,今有万代盛业的总部大厦。” ——姓虞吗? 怀特夫人停了下来,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就在这时,镜子里的面孔忽然变得模糊起来,像是隔着几千年的光阴,看着当年初为人母的自己。 怀特夫人转过身来。 虞渊就站在门口,看到怀特夫人转身,只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是你吗,孩子。”怀特夫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为了克制自己的激动,她不得不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想应该是我。”虞渊在虚空中用画了一个符箓,符箓飘到怀特夫人面前,被她一把抓住,在手心里碎成了银色的光点。 “是你,是的,这是我当年创造的‘合明符’,其他人不可能知道。” 怀特夫人激动地站起来。 “你怎么会这些符箓,你出生没两天,就被我送走了啊。”怀特夫人泣不成声,“我都没来得及给你取名字。” 相对于怀特夫人的激动,虞渊显得有些平静。 “我也不知道,从我有意识开始,可能是三四岁吧,我的脑海里总出现一些奇怪的画面和符号,我在这些画面里看过你,看过‘他’,还有即将发生的一些事情。”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了十岁左右,我学会了凡人的文字,看了些书,慢慢变得有了人样,才渐渐明白我脑子里出现得那些画面和符号到底是什么,也学会了控制它们,大概也是那个时候,隐隐约约的猜出来自己的身世。” “是天眼,还有你的神格。”怀特夫人泣声道,“你继承了我的天眼,所以你能看到过去和未来。” 怀特夫人又惊又喜,她没想到,她找了几千年的孩子,竟然阴差阳错的认了亲,他们以前甚至还见过面。 “我终于找到你了。”怀特夫人哭成了泪人,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的情绪,她想过去抱一抱虞渊,又害怕是个梦,过去之后,只碰到一片泡影。 而虞渊也没想到怀特夫人会哭得这么厉害,甚至连话都说不出口了,他犹豫了片刻,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笨拙地给怀特夫人擦掉眼泪。 其实虞渊今天来,并不是为了认亲的。在这几千年的时光里,虞渊并没有意识到,他也是一个有父母的凡人,自幼历经磨难,后又位居人王,一颗心早就磨砺地如顽石般坚硬,唯一的柔软,全给了太启。 直到他的手指滴上了怀特夫人滚烫的泪水,虞渊才隐隐有了些血脉相连的感触。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个人,即便是从来没有见过面,也会为自己这样伤心地痛哭。 “我过得很好,请您不要伤心了。”虞渊安慰道。 而怀特夫人却哭得越来越厉害,一直念叨着对不起。 “我……我不该把你送走,算命的师傅告诉我,你遭了兽祸……”怀特夫人泪如雨下,“你吃了很多苦,才站到我面前,我知道。” “并没有。”虞渊说,“这不是你的错,我很感谢我从您这里继承的天眼,以及我生来具有的神格,没有这些,也没有今天的我。” 他轻声哄着自己的母亲,把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简短地告诉给了她,当然,他略去了和太启相关的事情。 怀特夫人在神庙里侍奉了太启多年,对太启极其尊敬,万一告诉她自己和东君在一起了,让她哭崩了怎么办? 毕竟活了几千年了,虞渊也不知道,怀特夫人到底能不能接受这件事。 大哭一场之后,怀特夫人终于勉强平静了下来。 “你今天来找我,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虞渊说:“不知道您这里还有没有更多关于黑但丁的消息。” 怀特夫人擦去眼泪,摇摇头:“我是怀着诚意去见那位林队长的,在黑但丁的事情上,我没有任何隐瞒,我也希望我能想起来我到底看到了什么,可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抱歉,孩子,我没有帮上你。” 从虞渊的只言片语里,怀特夫人猜到他有一个庞大的计划,这个计划谋划了很多年,也运转了很多年,马上就是最关键的时期,然而虞渊的心里,却出现了一根刺。 “没事的,也许是我多虑了。”看到怀特夫人又快哭了,虞渊安抚道,他轻轻环住母亲瘦弱的肩膀,说道,“不要哭了,我们说点高兴的事情吧。” 提起太启,虞渊嘴角忍不住浮起笑意。 “我想带一个‘人’来见您。” 怀特夫人问:“谁?” 虞渊说:“带恋人来见父母,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 怀特夫人愣了一下,随即惊喜道:“什么时候?” 虞渊说:“当然不是现在,等这些事情结束后,我带他来见您。” * 离开安全屋后,虞渊没有直接回家,他驱车去了虞王陵,把车停在停车场后,沿着虞王陵的外沿走了一圈。 虞渊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选择来虞王陵散步,也许是因为刚刚和母亲相认在心里掀起了一些小波澜,也许是因为即将收网时却突然出现一个黑但丁,让他心里落下了不安。 他走走停停,时而驻足沉思,时而漫无目的的前行。 听风的声音,看天上变幻莫测的云,观察这座古老神陵周围的一切。 今天是周末,虞王陵景区有不少游客,因为四周毗邻着商圈学校和交通枢纽,来往的行人也很多。 虞渊在公交站站了一会儿,又走到旁边的书店,打算进去逛一逛。 这家书店就在景区边上,一半是咖啡厅,可以休息用餐,一半则是书店,虞渊点了一杯咖啡,随手捎了一本《中国神话史》坐下。 形形色色的神话史虞渊已经看了不少,他最爱看的就是前面讲太启的那几页,文人墨客总喜欢写东君的美貌,以至于后世研究神话的老学者们,也避不开谈及这一点。 虞渊开始认真看书,他旁边那一桌是一桌小姑娘,桌上摆着几本书,但是没一个人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什么。 虞渊读完了序言和第一页,正打算翻开第二页,耳边却飘来四个大字。 “昆仑赘婿。” 虞渊向身边看过去,那几个小姑娘因为这四个字笑成了一团。 虞渊没听懂,也没在意,拿着书转身又看起来。 接着,他便听到了身边小声争执起来。 “不许说我家攻是赘婿,什么赘婿,难听死了。” “和我说没用,现在太太们就喜欢写昆仑赘婿。” “赘婿人设也不差,三年之期已到,恭迎虞王哈哈哈哈。” 虞渊:“?” 他坐在一边听了一会儿,这才明白,原来他遇上了CP粉了。 这些词还是太启教他的,在虞渊的记忆还没有解除封印前,他就知道网上有不少喜欢磕虞王和东君CP的粉丝,还画了很多画,写了很多小说,太启想看的小皇文,就是出自这个CP。 过去虞渊对于这个CP属于不看不顾不管的态度,如今恢复记忆,倒是好奇起这些小姑娘是怎么磕CP的。 他书也没心思看了,认真听着这些小姑娘八卦,然后开始讨论相关的小说,接着才发现,这些小姑娘桌上摆的,竟然都是写他和太启的小说。 虞渊突然想看看,这些小说到底写了些什么,太启既然喜欢看这些小说,也许他可以从中汲取灵感,给太启惊喜? 在店员过来帮他续咖啡的时候,虞渊问:“有东君和虞王的小说吗?” 店员是个年轻姑娘,听到虞渊的问题愣了一下,从头到脚把虞渊看了一遍。 霸总也好这一口吗? 虞渊见她不说话,又问了一遍:“请问有吗?” “有,那边一排都是,不过那边是售卖区哦。” “谢谢,我过去看看。” 虞渊顺着店员的指引,走到小说区开始挑小说。 小说都被塑料膜封着,光看封面也看不出来究竟主角是谁,虞渊上下扫了几圈都没能下手,就在这时,身边有人问他。 “是要挑这个吗?” 虞渊回头一看,身边站着几个小姑娘,正是刚刚坐在旁边那桌的几个。 其中一个小姑娘好奇地盯着他,手里拿着一本粉色封皮的小说。 虞渊拿起来一看,一眼就认出来了,其中一个正是太启。 他大方地接过来:“谢谢,就是这个。” 小姑娘们震惊了,看着虞渊想认亲,又不敢认。 虞渊笑着说:“还有推荐吗?” 小姑娘们都结巴了:“您,您要哪一种?” 虞渊说:“有没有东君和虞王两人过得特别幸福,没有任何挫折,幸福地过完一生的小说?” “那就是小甜饼呀。”其中一个小姑娘挽起袖子,“嘿,那交给我,我最喜欢看甜饼了。” 她刷拉拉在书架上抽出几本,放在了虞渊面前;“还有些我特别喜欢的,都没出版,如果您喜欢,可以留个联系方式。” 虞渊说;“不用了,就这几本里挑吧,哪本最甜?” “这本,这本先婚后爱架空现代的,特别甜,虞王对太七七超级宠的。” 虞渊说:“那就这本吧。” 他拿了这本书去结账,然后拆开封膜,走到咖啡厅坐下。 那几个小姑娘也坐了回来,其中有个胆大的还是忍不住了,问:“您是喜欢这个CP?” 虞渊笑道:“喜欢肯定是喜欢的,不过我买书,是想让这本书变成现实。” “卧槽,金主爸爸。” “金主爸爸,要拍剧了吗?” “还是漫画?动画?是哪种衍生啊?” “不想拍剧,拍剧毁纸片人,呜呜。” 虞渊做了一个“小声”的手势,示意她们都安静。 小姑娘们都安静下来,眼巴巴地从虞渊这里希望得到答案。 虞渊说:“比你们想象的要更现实。” 小姑娘问:“听不不懂啊,金主爸爸,我的CP是真的吗,千万别在衍生里拆CP啊。” 虞渊笑起来:“当然是真的,我保证。”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是解释下太启怎么穿书的,没错,书又是芋圆故意的,他有这个融合世界的力量。 至于现在为什么选一本小说,下章解释嗷。 第122章 混沌 (26) 得到虞渊的允诺, 小姑娘们都开心极了。 她们也不再像刚刚那样拘谨,甚至大方地给金主爸爸卖起了安利,抠各种话本戏曲里的糖, 给虞渊看CP的各种美图。 “东君和虞王真的不是拉郎, 是有很多考据的, 之前我们学校的大家讲座,A大的教授就很隐晦地提起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简单。” 虞渊觉得这些小姑娘还挺好玩;“那是怎么样的不简单?” 一个小姑娘认真地说:“就是三年抱俩的不简单。” 虞渊笑着解释:“那时候估计还没有。” “不不不, 绝对有。” 虞渊故意逗他们:“这么确信?” 靠, 这金主爸爸立场不坚定啊。 不行,为了CP衍生, 这次真得豁出去了。 “是真的, 东君是原生之神诶,什么事情做不到,更何况是生孩子了, 生孩子是很难的事情吗?” 虞渊心想, 太启还真说过类似的话, 果然是小说看多了的笨蛋老婆。 “位极人王却为美人一笑放弃荣华富贵, 此处应有爱江山更爱美人BGM。” “对对对,他们是双向奔赴, 高岭之花为爱折腰呜呜呜, 一生携手直到时间尽头。” “别说时间尽头了, 我又想起来那篇虞王的香火灭了, 太七七看着他消失在眼前的, 自己却要面对永恒生命的虐文了呜呜。 “别刀了别刀了,吃糖不好吗?” “这个倒是不会。”虞渊微笑着说, “我可以保证, 因为香火熄灭导致消失, 这是不可能的。” “可是虞王就是香火神啊,这事儿不能细想。哎,虽然是磕CP,但是我相信我的CP是真实存在的。”一个小姑娘指了指天上,“最近发生了好多事情呢,好多人看到了神,还有上次的日食,总感觉天上出事了。” “别说了,你一说,我真的很方啊啊。”另一个小姑娘双手合十,“我的CP一定要好好的啊。” “千万别让太七七一个人面对无穷无尽的生命,动了凡心却又失去爱人,这太痛苦了。” “不会这样的。”虞渊手覆在那本小说上,修长的手指时不时敲打着书封。 “不不不,金主爸爸,我们没说衍生,我们是说真的。” “对对,我们是真的相信神的存在,他们就在更高维度的空间幸福地在一起。” “我圈的文手太太好多都喜欢写be,就是虞王陨灭后只留下太七七一个人……呜呜……” “是吗?” 虞渊看向窗外。 凡间世界一片宁静祥和,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很快变成了网络的谈资,唯独在虞渊心里,埋下了不安的种子。 虞渊凝神,五指紧贴买下的书,将足以偷天换日的力量缓缓注入其中。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们也会和这本书里一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等百年之后,就把我忘了吧。\"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小姑娘们察觉到虞渊低声在说什么,却根本听不到他说了什么话。 她们徜徉在咖啡和奶茶的甜香味,懒洋洋地享受着这个下午,这一天就是如今的凡间世界里最普通的一天,夏日姗姗来迟,路上的行人撑着各色的遮阳伞,高楼外的空调外机轰隆隆响着,到处都是西瓜、汽水和冰激凌缤纷的色彩和清甜的味道。 而就在千年之前,这一切只是虞渊天眼中飞速略过的一幕。 那时的虞渊并没有注意这些科技力量带来的凡间世界翻天复地的变化——这个过程实在是太短暂了,短到他还没有来得及思考这些路上跑着的盒子是什么,就看到了昆仑坍塌,华夏神王东君的陨灭。 三界因此彻底失衡,文明诞生于凡人的挣扎求生和进化,又很快覆灭于日益膨胀的人性。 而虞渊在那个混乱的未来里,再也看不到心心念念的影子。 太启并不知道灾厄即将来临,即便是虞渊一次又一次提醒他,香火神需要约束,否则会出大祸,太启也只是不解的问,是会遇到天劫吗。 那一刻,虞渊便知道,他必须要离开昆仑了。 从来没有当过一天凡人的太启,又怎么会知道有些人即便是封了神,依旧磨灭不了人性中的恶。 太启不知道,那便让他来了。 只是想到要离开这么久,虞渊迟迟下不了决定,他在昆仑神殿的屋顶看着月亮,心里默念着即将离开的日子,在犹豫不决中有了自己的私心。 次生神中多有下凡历劫的习惯,虞渊想,万一呢?万一太启和他在凡间世界相遇,他们会不会和神话故事里一样,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呢? 原生之神不需要下凡历劫,但这对于虞渊也不算是难事,彼时虞渊因为窥探到原生之神命运,天眼濒临破碎,他强撑着用天眼做了最后一件事。 他在天眼里找到了一本书。 这本书是千年后神侍为了给太启解闷,随手从凡间世界带回来的,就和虞渊过去从凡间世界带回来的话本一样,虞渊没办法看清书的内容,只是隐约从太启和周围神侍的反应中知道这是一本讲婚后生活的书。 虞渊用了些力量,将这本书变成了一个可以通往凡间世界的幻境,太启在看书时,不自觉的进入了幻境。然后,这个幻境坠入凡间世界,和凡间世界融为了一体,并且微妙地影响了凡间世界,这种影响并没有改变凡间世界的世界线,并且将在未来的几百年消融影响。 没想到如今,他又要做同样的事情了。 虞渊松开手,手指撑住额头,甩开因为最近力量的分散和这次的输出造成的轻微晕眩。 这本淡蓝色封面的小说就静静地躺在桌面上,丝毫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坚不可摧,不会受到三界任何力量的摧毁、并且承载了虞渊记忆和憧憬的幻境。 这也是虞渊在这个庞大计划里,唯一没有考虑过,但是如今不得不考虑的事情。 “金主爸爸?” 好一会儿后,这些小姑娘们才发现,自己和虞渊好久没有说话了,而眼前的虞渊看着桌上的书,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虞渊抬起头来:“嗯?” “还需要其他书吗?我们可以推荐哦,这本就是纯甜的,没什么剧情,可能会不太好拍。” “但是写的超级棒了!” “应该有其他剧本吧,金主爸爸可能只是想参考一下?” “不需要了,这本就挺好。” 虞渊抽出桌上纸巾架边的笔,翻开扉页想给太启写些什么,最终却还是合上了书,把笔放了回去。 “好了,我的下午茶结束了,我要回去陪太太了。”虞渊拿着书站起来,“谢谢你们,今天很开心。” 他叫过店员,替这些小姑娘们买了单,又帮她们点了甜点。 “哇,谢谢金主爸爸。” “帮我向金主太太问好啊!” “期待早日见到成品!” 虞渊笑着挥挥手,拿起书离开了书店。 他去附近取了车,又去生鲜店买了些菜,打算回家做晚饭。 到家时已经是六点了,家里一片静谧,还是虞渊离开时的样子,虞渊上二楼看了看,发现太启正在补眠,又悄然回到楼下,把书藏在了书房书架最下面一排,才回到厨房去做晚餐。 他一向动作快,加上担心太启饿着,不到四十分钟便收拾出来三菜一汤,然后解开围裙去洗手,上楼叫太启起床吃饭。 “太启?” 推开主卧时,太启已经醒了,天鹅绒的落地帘也被他拉开,让晚霞的余晖洒落进来。 而就在不远处,翻滚的黑云在吞噬着晴空,看来一场大雨即至。 太启裹着毯子斜倚在飘窗边看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虞渊走过去。 太启抬头看着他。 “有东西在撞我的封印。” 虞渊问:“什么时候?” 太启说;“就刚刚我醒的时候,只有几下。” “应该是白帝在试图破坏封印。”房间里冷气很足,太启的肩头露在外面,虞渊替他拉好毯子,在窗前的摇椅山坐下。 太启问:“你准备好了吗?” 虞渊点头:“准备好了。” 他连最坏的打算都准备好了。 “我也准备好了。”太启又看向窗外吗,“随时随地可以迎战。” * “*的,白帝这死老头子做什么?” 和启示学会的闹剧过去几天后,杰拉德又一次在直播频道上预言了“真相”,这一次的预言是“阴阳”,轮回世界和凡间世界会出现裂痕,掌管轮回世界的冥界香火神将出现,却没想到,还没能引起凡间世界的轰动,这几个掌管轮回世界的冥界香火神却匆匆退出,朝坛场处奔去。 杰拉德也收到了“感应”,他结了血盟印,但是血盟印的感应对他的影响远不如这些香火神这么大,对于那些香火神而言,血盟印是力量的来源,也是养分,是他们神体不死不灭的源泉。 白帝显然就是血盟印的重要节点,余下的香火神们都是听他的差遣,再向上则是混沌神王,只是如今的混沌神王,还只是一团勉强能看出人形的水蒸气,杰拉德便把这锅扣在了白帝身上。 “我倒要去看看,这老头子要玩什么花招。” 杰拉德在直播平台上留下一句高深莫测的箴言后消失了,而那些香火神在匆匆撤退时,还不慎撞到了虞王陵处的封印力量,一时之间,风云涌动,能量碰撞造成的小型风暴迅速影响了凡间世界的气候条件,继而被气象台捕捉到,天气预报临时通知,今日有暴雨。 夏季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刚刚差点又有一件非自然力量的事件将要发生。 杰拉德的身影出现在了混沌神王的坛场,他的圣坛布置在坛场的东北角落,在一个柳木小桌上摆着祭碟,水晶球和金属镜,方便他在凡间世界迅速的定位到坛场的位置进行传送。 按照以往的习惯,杰拉德会从金属镜中出现,稳稳落在圣坛前,没想到这一次,他的传送却出了点问题,卡在金属镜中许久不能现身,好不容易挣脱开来,却踩到一个蒲团,差点被绊倒。 蒲团难道不是放在混沌神王前吗? 杰拉德破口大骂,一脚把那个蒲团踹得飞远,还没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那个蒲团却像是撞在了空气墙,又弹了回来,杰拉德猝不及防被蒲团撞倒,犹如巨山压顶,五脏六腑就差点被碾成了碎片,那个蒲团也落在一边,炸成了无数碎片。 “F***,什么东西??” 杰拉德呕出一口鲜血,趴在地上好几秒,才勉强缓过来,从地上爬起。 当他站起来的那一刻,却被眼前震惊了。 代表混沌神王的那团水蒸气已经挪了位置,变成了正东方,坛场四周也从浓雾般的黑暗,变成了凡间世界的点点灯火。香炉前,白帝两臂伸直趴地行着大礼,在他身后,香火神们将法宝兵器悉数解落,和白帝一样趴在地上,古老的咒诀密密麻麻地在杰拉德耳边响起,让他身上炸出一片鸡皮疙瘩! 这在拜什么东西? 杰拉德转过身,却见身后,那团水蒸气不断拉升扩张,变得足有几十层楼大小的黑影,黑影手中持着剑,双脚正踏在虞王陵的位置,燃起熊熊火焰。 杰拉德被震撼了。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身边的白帝和众香火神,也没人搭理他了。 白帝收回手,朝混沌方向磕了三个头,道:“是。” 接着,便消失在坛场里。 接下来,各香火神也起身,收起法宝和兵器一一消失,直到坛场变成一个死寂的密室。 一道闪电劈在了凡间世界的虞王陵上,白光骤亮,雷电的余波震得坛场里的烛火飘摇闪烁,而杰拉德正从闪电中瞥见混沌神王的双目,终于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城郊的某处平房里,睡梦中的白乾坤乍然惊醒,从沙发上一窜而起,像是疯了一般地撞向了门口。 “我去!他说的,让我去!”白乾坤白发披散,全身都在打摆子,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几乎是在求救般的拍门,“放我出去,我答应你们,我去,我带你们进虞王陵!” * “这场雨下了很久,有点不太对劲。” 天气预报第二天依然预报的是雷暴,接着又是台风预警,第二天,第三天,雨下的就像是天漏了一般,尤其是虞王附近,终日被黑沉沉的乌云压着,连周围热闹的商圈和交通要道,都弥漫着一股沉闷潮湿的气息。 林启蜇从市政部门回来后,召集手下队员看了个短会。 “最近的极端天气很像一百多年前冲毁祝融庙那一次,我问过太启了,虽然不至于破掉他的封印,但是肯定会有影响。”林启蜇在地下通道位置划了一个叉,“市政部门以维修的名义将地下通道封锁了,我们的行动范围也必须限制在地下通道里,要往下打,不能扩散,否则就会影响市民生活了。” “以及,太启设下封印的目的,是为了让部分香火神在封印处折损战力和法宝,并不是不让他们进去。现在封印因为天气原因减弱,我们必须布置更多武器和陷阱在这里。” “白天借雨势设置人工结界,晚上则可以利用四周的雾气设置屏障。” “五个封印口,难进必然难出,所以我们要誓死守住这五个口,把他们困死在虞王陵中。” 林启蜇有条不紊地安排计划,会议在十五分钟内结束,然后林启蜇给太启和虞渊通了电话,把刚刚开会的内容传达给他们。 “我知道了。”太启说,“我现在在百花镇,最近雨水太多了,不清楚是不是有些香火神故意用法宝瞒天过海,所以先派几个香火神过去看看。” “好的。”林启蜇回道,“你一个人去的百花镇?虞总没有一起?” “没有,我用瞬移咒过来的,他最近精力不太行,我就没让他过来。” “精力不行?”林启蜇顿了一下,旁敲侧击地问;“是不是,那个的原因?太频繁了?” 太启也愣了一下,随即意会过来,说:“不是你想的那个原因吧。” “哦哦。”林启蜇说,“那应该是最近太累了,让虞总好好休息。” “可能吧。”太启说,“可是很奇怪,感觉他一到晚上就又好了。” 林启蜇:“……好的,不多说了。” 太启还想说什么,林启蜇却把电话挂了。 太启还想问问当初赵天端是不是也有这个情况,却没机会问出口了。 就真的很奇怪啊。 太启把手机熄屏,思索着虞渊这几天精神不济到底是为什么,他担心虞渊是神体或者神格受损,想让巫姑给虞渊看看,虞渊却说他知道是怎么回事,白天恹恹的,晚上倒是生龙活虎。 难道是天子剑的原因? 太启想了想,觉得有些可能,天子剑灵气充沛又非凡物,在虞渊的身体里待了这么多年,最近却被扔去了虞王陵,肯定会让虞渊不适。 那就是这样了。 他如此想着转过身,却看到一排小偏神捂着耳朵站在他身后,一个个脸红的像猴子屁股。 太启;“……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是它带我们来的!”小偏神们齐齐把手一指,指向了站在正中间的藏狐煤球。 藏狐煤球捂着大耳朵左右看了看,瓮声瓮气地说:“我想妈妈了,不能来看吗!” 太启:“……” 你来之前就不能给我说下吗? 他把这些小偏神赶回了各自的神庙里,把没用的儿子教训了一顿。 藏狐煤球眼泪汪汪地:“就来看看嘛,我想家了。” 太启板着脸:“最近不能回家,家里很危险。” 藏狐煤球说:“危险我也不怕啊,我能保护妈妈。” 太启说;“我又不需要你保护,你就待这里看着百花镇。” “可是这里不需要我保护诶,这里来的正神们都好厉害,我看到了超多话本上面的法宝!超级厉害!而且他们都好好哦,脾气好又谦和,还很崇拜妈妈。” 被白帝千方百计算计都没结血盟印的香火神,脾气能不好吗。 太启心里想着,煤球则像是去上了幼儿园回来的小朋友,把百花镇的大小事,一件件讲给太启听。 太启蹲下来,耐心地听藏狐煤球讲这些无聊的琐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耐心,但是来到凡间世界后,他确实对这些小偏神和小动物们更喜欢了一点。 “过几天应该就能接你回去了。” 太启rua着藏狐煤球的耳朵,估摸着白帝那边应该也快了,那边神多力量大,但是这边占了地势优势,还有智囊和凡间世界的相助,感觉察觉不会太大。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那个从未路面的混沌了。 “过几天吗,那我就回去等妈妈了。” 藏狐煤球机灵,知道太启是回来办事的,也不打扰他了,它蹭了蹭太启的小腿,正打算走,却发现太启脸色忽然一变,接着,便消失在眼前。 藏狐煤球傻了。 “妈妈人呢?” 一百公里外,虞王陵。 太启在风雨中化为白鸟,落在离虞王陵一公里外的高楼窗台上,看着远处汹涌的云流。 风声裹挟着咒语声,将古老的召唤,送到了太启耳边。 ——是白帝在召唤什么。 太启扬起翅膀,在狂风暴雨中滑翔出去,很快,就捕捉到白帝的坛场。 他看不清坛场里在进行什么样的仪式,但他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想必不是什么干净的勾搭。 太启半收翅膀,向下俯冲而去,正打算去看个究竟,一个巨大的白骨爪,却出现在空中。 太启向空中望去,飞骐挥动着骨翅,从太启上方一闪而过。 ——飞骐?? 飞骐不是被骨偶杀死了吗? 太启心中疑惑,又将身体缩小了一半,隐入风雨中。 他确定,这就是上次自己杀死过的飞骐,这只飞骐的白骨上,还明显有自己的影子。 飞骐在空中若隐若现,发出暴躁的嚎叫,太启远远地绕着它飞了一圈。 也就是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出现地并不是飞骐而已。 一个高大的黑色影子就骑在飞骐身上,扣着它的颅骨,让狂暴的凶兽臣服下来,乖乖地停在了虞王陵上空。 “他”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太启,又或许是注意到了,也不太在意。 太启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影子是谁。 他飞速离开落在不远处的草地上,从翅膀下面抖落出手机,变回人身给林启蜇打了一通电话。 “混沌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3章 混沌 (27) “什么??”林启蜇惊道, “哪里?” “虞王陵的地下通道封印处,看起来他是打算毁我的封印了。” 林启蜇看向面前的电脑:“混沌出阴阳交界处了吗?我这里显示虞王陵附近有剧烈的能量波动,但是天气太差了, 看不清是不是神。” “他们还没出阴阳界, 不过快了。”事发突然, 太启根本来不及在电话里向林启蜇解释,“这是他第一次露面, 我去会会他。” “我马上过来。” 电话切断, 太启把手机藏好,又一次化为白鸟飞入空中, 而林启蜇则迅速集结队员, 按照计划开始部署工作。 “一组,二组,准备人工结界, 不管发生什么事, 不可以离开岗位, 绝对不能让这一切暴露在市民前面。” “收到, 林队。” “三个武装小组,装备外骨骼和枪械, 配合姜颐、腾蛇等神的行动。” “收到!” “数据分析小组分两批, 一批留在队里, 监控市民动向和虞王陵附近能量数据, 一批就地工作, 辅助其他队员工作。” “收到!” “后勤和装备小组准备组装车出发!”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临了,林启蜇顶着上面巨大的压力, 手里也仅仅只配备了不到一百位队员, 自怀特夫人扭转形式后, 从非正常案件的调查里偷偷调出,全部秘密投入到围剿白帝的计划中。 “记住,我们不是去和这些香火神拼命的,我们有完整的计划,有相互协助的队友,还有昆仑的外援,目标是把他们全部困在虞王陵内,知道了吗?” “是,林队!” 各队分开行动,林启蜇迅速前往装备室,穿戴上机械外骨骼,带着一队武装小组前往虞王陵。 就在此刻,太启围绕着混沌飞了好几圈,试图熟悉这个潜藏在暗处许久的对手。 此地风雨交加,雷鸣让附近的防盗感应不停响着警报,混沌的坛场漂浮在空中,白帝长跪伏地,祈求着混沌神王的恩赐,而混沌却不为所动,黑色的影子扣着飞骐的颅骨,慢悠悠地在半空中沿着虞王陵绕行,高傲地像是一头巡视领地的狮子。 “他要干什么?” 太启心下好奇。 他飞近了一些,想看清混沌究竟是什么样子,又或者是想做什么,却不料空中的飞骐突然扬天长啸,朝地下通道处狂奔而去! 巨兽的动作在地上刮起一阵龙卷风,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十字路口四周的行道树宛如台风过境,一排排倒在地上,路灯和红绿灯因为剧烈的能量波动胡乱闪着,在一阵喧嚣过后,虞王陵四周响起了巨大的炮轰声,白色的晶体不知从哪里向空中喷出,白色的晶体接触到空气,又牵出无数韧性的丝线,丝线互相缠绕,像一个巨大的罩子,把虞王陵倒扣了下来。 ——是人工结界! 车上的林启蜇松了口气,他的车离虞王陵还有一公里远,眼看着龙卷风就要控制不住了,幸好手下及时赶到,布下了人工结界。 他接通数据组的通讯:“周围有行人吗?有报告行人伤亡吗?” “没有,林队。” “继续监控。” 因为最近的台风天和交通部门的提前封路,虞王陵附近已经彻底变成了无人之地,而结界中的混沌也更加放肆,直接驾着飞骐步出了阴阳交界处。 龙卷风在结界中胡乱地碰撞着,无法挣脱结界,又一头扎进了虞陵湖中,卷起数道水龙,朝地下通道中钻进去! 要用水来破封印? 太启心下冷笑,身体在空中膨胀几十倍,变成了一只白色的巨鸟,他挥动着双翅,将阴阳两处的尘土纷纷卷起,大量尘土涌入了地下通道,将水龙死死堵住。 太启这才收拢双翅,缩小身体,落在附近的树枝上,倨傲地看着对面的混沌。 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两厢势均力敌,然而很快,形势变了。 ——混沌并没有继续卷起水龙,而是架驾着飞骐落在地上一跃而下,将手印覆在了地下通道封印处的正中央。 太启愣住了。 “砰,砰砰,砰砰砰砰——” 细碎的龟裂声自地下传来,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快,直到太启脑子一嗡,地下通道里的土龙和水龙被封印破碎的反冲力冲了出来!! 封印破了! 太启快气疯了 —— 这狗混沌竟然敢忽悠他! 他迅速化回人形,白羽落入手里,变成了长弓,太启持弓拉开弓弦,无数白羽箭向混沌射去。 白羽箭穿过混沌的黑影,竟然全部落空。 混沌回头看了太启一眼。 接着,他便变回了一团雾气,飘到了坛场之上。 太启这才看清,原来坛场上不仅有白底,白乾坤也在那里! 然而白乾坤却像是被夺了舍一般,痴痴傻傻地捧着一个龟壳,龟壳上浮着一团雾气,正是方才的混沌! 白帝跪地,朝混沌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面向太启。 “大势不可逆啊,东君。”白乾坤笑眯眯地说,“东君若是愿意交出神格,结下血盟印,效忠混沌神王,也不是不可——” “放肆!” 太启挥袖而出,五彩丝化作风刃,朝坛场袭去。 白帝不急不慢,把身边的白乾坤向前一推。 太启一惊,手里的动作生生止住,风刃散开变回五彩丝,收入了太启的袖中。 “如今东君倒是知道惜凡人的命,当年我向你乞求长生,你又是如何高高在上的回应我的?” “你是原生之神,与天地同生,怎么会看得起我们这些凡人。” 白帝松开手,白乾坤捧着龟甲跪在地上。 他拍了拍手,手中出现了一杯血酒。 “所以,昆仑世界,该换一个体恤凡人的主人了!” 白帝仰头,将血酒一饮而尽。 昆仑,凡间世界,轮回世界,散落在三界各处供奉混沌神王的坛场里,数千个功绩累累的昆仑正神仰头饮下了血酒。 “不慈不悲,不灵不验,一不应也。” “不荡凶厄,不救苦难,二不应也。” “身业不修,迷途不返,三不应也。” …… 诸神念毕“昆仑神王东君九不应”,昭三界,高呼“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手持各色法宝,身骑各类坐骑,嗖嗖从坛场消失,前往虞王陵。 就在此刻,凡间世界关押犯事神魔的阴山神狱也沸腾了。 刻在神体重的血盟印在召唤他们前往虞王陵。 监狱的铜墙铁壁被各种方法撞击敲打,继而引起收监的神魔暴动,引发群体斗殴,杀疯了的神魔们在狱警的暴力镇压下叫嚣—— “杀了东君!” “瓜分他的神格!” “屠三界才能定昆仑!” 谁也没注意到,一个消瘦的影子在这场暴动中,悄无声息地打开锁,离开了这里。 变化只在一瞬间。 无数结了血盟印的香火神蜂拥而至,人工结界根本承受不住这些非自然力量的撞击,太启咬牙,又在人工结界之外结下一个结界,将凡间世界隔绝在外。 “1,2组注意,再发射一波人工结界!” 在太启撑着结界不能动弹时,林启蜇飞奔而来,在通讯器里下达了命令,白色的晶体再一次喷出,将太启设下结界的外部也包裹起来。 “你终于来了。” 跟在太启身后的还有腾蛇等神,太启收了结界的部分力量,把结界界心凝成珠,扔给了一边的腾蛇:“你看着。” 他很快发现,队伍里竟然少了个神。 “南正重呢?” 林启蜇说:“晚上还在,留了个字条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就看不见了,不过没事,我们有候补。” 太启回头,朝众神们的牌位处奔去:“不管她了,按计划来。” 林启蜇环顾四周,见时机已到,命令道:“撤!” 所有队员,连同队里的腾蛇等神一起,藏在了事先计划好的位置。 香火神们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入,就在这时,一枚能量弹划破天空,在结界下发出巨响,这一波涌入的香火神猝不及防遭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就在他们还没发现发生什么时,又是数枚磁力弹冲向了他们,只听四周一片叮叮叮的响声,香火神们身上的佩环和金属法宝叮叮当当的掉了一地,更有香火神拉不住受惊的坐骑,被坐骑一撅子,从半空中摔下来! 香火神们登时大怒。 “何人在此?” “来闯我老朋友的地盘,还好意思问谁在这里?” 一个鲜红的影子踩着云朵落在了虞王陵景区的大门上,正是女武神姜颐。 她长发高高扎起,右手持长枪,左手挽着红色长练,腰上还挂着法宝袋,看起来威风凛凛。 “老友,对不起了,为了不让人打扰你,要踩一下你的坟头了。” 姜颐左手一抖,手里的长练飞了出去,她身形一闪,踩着长练跳了几步,像是瞬移一样,落在了虞王陵的封土上。 诸神的注意力尽被姜颐吸引了过去,浑然不觉一波无人机正在靠近。 林启蜇藏在暗处,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向前做了一个“攻击”的手势。 无人机队贴着结界飞行,一波磁力弹快攻后,很快被香火神们反扑,成为了一堆破铜烂铁,纷纷从空中掉落下来。 “第二波!” 无人机再次出发,这一次,香火神们的反应更快,还未伤到他们分毫,便成了一对碎铁块。 “这消耗也太快了!不是鸡蛋撞石头吗?”林启蜇身后有人说道。 “没关系,稍后让虞总赔你!”姜颐站在林启蜇身后,将手里的红练向上一抛,红练顿时延展开来,在结界下面又加了一层。 她拍了拍法宝袋,里面叮叮当当地响着:“刚刚捡了不少,谢了!” 说完,她就拿着长枪冲入了香火神里。 太启召来的香火神也加入了战场。 科技与神力相互碰撞着,蛮劲与计谋在较量,一时之间,法宝到处乱飞,看得林启蜇和手下在一阵眼花缭乱。 而巨大的能量碰撞,剩下的四个封印,也岌岌可危了。 敌多我寡,纵使这边有太启撑着,姜颐等神也没恋战,他们事先便约好,这战是为了卸掉敌方先锋的法宝,双方打了个你来我往,眼看着剩下四个封印就要裂了,太启率诸神撤退,而这波敌方的香火神,也唯恐先进虞王陵的神捞到了什么好处,纷纷趁着这个机会进入了虞王陵。 太启收兵,让四方天王、姜颐以及召来的众神守住了封印处,转头对林启蜇说:“我带其余牌位进去了,外面就交给你了。” “行,交给我。” 源源不断的黑色云流自四方汇集,几乎将要姜颐的红色长练盖住,黑云压顶,乍一看,上方竟然显现出诸神怒目的恐怖模样,让林启蜇和手下们都震撼了。 林启蜇已经数不清有来了多少香火神,又还有多少香火神要来,只有咬住牙,放手一搏。 这种危机时刻,通讯器竟然还跳到了处长的频段。 “小林?小林在吗?” “阴山神狱那边出了点事,现在压下来了,你代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小林,听到没有,尽快去啊,去了回来,给我打个报告——” “我去你的——” 林启按掉了通讯器,将胸口的身份牌扯下来摔在地上,又将通讯器调至队里的后勤组。 “去处里的武器库,调出所有能对付香火神的枪械、弹药,送到虞王陵来。” 对面震惊了:“林队,我们已经用各种理由和假文件领了很多武器了,再去,恐怕——” “阴山神狱那边出事了,处里人应该不多,你直接去拿,他们要是不给,直接绑了他们,逼他们给。” “什么?!”对面惊呼。 林启蜇问;“录音了吗?” “有、有录音。” 林启蜇说:“我说的我负责,你不按照我说的做,我有的是办法处理你,你信不信?” 对方差点哭了;“林队,你,你别威胁我啊,我知道你——” “快去。” 林启蜇打断了她的话,催促后挂断通话,重重一脚踏将自己的身份牌碾成粉碎。 周围风雨潇潇,就连林启蜇自己都没听到他的叹息。 “这下真的要进去蹲几年了。” * 虞王陵自地下通道处的入口起,向下滑入一个十几米的甬道,便是当初被大雨毁掉的祝融庙旧址,祝融庙下则有一个拥有众多岔道的天然洞窟,其中一条,便直通虞王陵。 这条路太启来回走过一趟,对于神来说并不困难,太启下来时,已经听不到那些香火神的动静了,想必是早已经找到了入口进入了虞王陵。 岔道九曲十八弯,很容易困住凡人,也是天然的屏障。 太启让青鸟在带路,绕着所有岔道走了一圈,在各个岔道口都置放了正神的牌位,召过他们,命他们守好关口。 他手下的正神并不多,太启安排了一部分守在封印处,剩下的一半守在虞王陵外的各个岔道,余下不多的,带到了虞王陵门口。 和上一次来这里不同,这回虞王陵门口的两只镇墓兽,双眼已经点燃了,放眼看去,遍地都是箭茅刀枪,地上错落着不少坑洞,一眼看过去竟然有些眼花,应该是设置在门口的机关陷阱。 从地上的痕迹看来,白帝已经顺利的过去了。 太启轻巧地跃过,在镇墓兽两边一边落下一位正神,又把他们召过来。 两位正神朝太启作揖:“东君。” 太启说:“守好这里。” “是。” 太启刚打算跨过墓门,突然又听到什么,问身边两位正神。 “你们有没有听到野兽的声音?” 两位正神摇摇头。 “我幻听了?” 太启狐疑地走了进去,一挥袖,身后的墓门便关上了, 眼前又是一片黑暗,只有地上零星几个光点,应该是刚刚香火神们留下的能发光的灵物或者夜明珠。 太启沿着这些光点向前走去,直到明显察觉到空间变大,才停了下来。 他唤过青鸟:“去吧。” 青鸟向前方飞去,身体发出的光芒让太启勉强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前方是一个足有酒店大堂大小的石室,地上摆着三排灯盏,每排灯盏也有三个,一共有九个,而四周则有九个岔道,分别通往不同的地方。 太启:“……” 作为原生之神,他博览三界典籍,勉强可以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唯独讨厌的就是算术。 他甚至不打算去思考,这地上九盏灯和九个岔道有什么关系,便从袖中拿出三个牌位,放在了灯盏旁,又召来了三个牌位的正神。 “会吗?” 他问召来的三个正神,三个正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东君在这种时候,问他们这个是什么意思。 其中一个正神说道:“这看起来是洛书释数,容我想想——” “算了,别想了,拦得住凡人,难道还能拦住我吗。”太启从袖中抽出白羽,化作白鸟,调头就朝其中一个岔道飞过去,没过一会儿又扑腾着翅膀飞出来,白毛变成了灰鸽子。 “咳咳咳。” 太启化为人形,捂着胸口了几声,狠狠骂了虞伯侯几句傻X,又朝第二个岔道飞过去。 三个正神就眼睁睁看着东君变成扑腾小鸟,在岔道里到处乱飞,时而骂人,时而跳脚,然后,终于消失了。 正神齐齐闭目养神,打算当做没看见。 而太启莽了第一个,接着莽了第二个,第三个,一路上还有不少虞伯侯留下的符箓,也被他暴力拆了,一路追着那些香火神而去。 机关算术都是拦凡人的把戏,要凡人的命,却伤不了他分毫,最多容他试错。而符箓也扛不住太启的力量,他走一路,就拆了一路,直到他踏入了一个地下石林,听到了虞渊叫他的声音。 “你在哪里?” 这个声音有些诡异,听起来像是风声和水声糅杂在一起,在石林间隙穿梭传来的。 可太启又确定这是虞渊的声音。 幻境? 太启忽然回忆起家里的煤球捣乱时,就爱模仿他或者是虞渊的声音吓唬麒麟。煤球说过,偏神之所以能千百年来行走于阴阳交界的三不管地带,正是因为有着各种小本领小法术护身,这些小法术小本领是护身的关键,也是可以致他们于死地的东西。 刚刚的情景就很像是小偏神们的幻境,范围不大,但是十分蛊人。 太启凝神,又向前走了几步,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了。 “我有很多事情瞒着你。” “对不起。” “我爱你——” 太启的脑子越来越乱,明明眼前看到的是形态各异的钟乳石,脑子里却想的是虞渊。 “不行,不能中这些小偏神的伎俩。” 太启甩甩头,想把虞渊从自己脑海里甩出去,额头却正撞上一颗钟乳石,痛的他低呼一声,同时也撞清醒了。 他回头一看,他竟然一步也没动,绕着这里的入口,转了好几圈! ——这该死的虞伯侯,都是那里学来的把戏。 太启骂骂咧咧,又朝前方有水声的地方走去,走了一段,又听到虞渊在叫他。 “太启?” “你再叫?” “太启,我听到你声音了,你人呢?” “不要吵我!” “太启!” “我打你了!” 太启转过身,手里五彩丝结成匕首,朝声音的方向掷去,而匕首却没如他所愿撞在钟乳石上让他清醒,反而听到匕首破空的声音被拦住,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循着匕首的方向追了过来。 “虞渊?” 太启有点不敢相信,他直直地看了虞渊几秒,突然一巴掌扇了过去,虞渊偏过头躲过了这一巴掌,太启又是一拳走过去,虞渊连忙抓住了他的手腕。 “太启,是我。” 他在太启的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又说了一次,“是我,不是幻境。” 熟悉的触感终于让太启反应过来,眼前的虞渊是真的。 “你怎么来了?” “这么大事情,我能不来吗?”匕首在虞渊手里散开,化成五彩丝,虞渊折好后放进太启的袖子,“你跟我走。” “等等,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虞渊牵住太启的手,小心地替他挡开了钟乳石:“这里只有一条路,你走对了,我当然能找到你了。” “那你怎么不早点来。”太启又把虞伯侯骂了一顿,“你知道这个后人有多傻X吗??搞得这些乱七八糟的,等我回去让阎王找到他的魂魄,我要让你骂死他!” 虞渊::“……” 他忍了忍,没回头。 太启继续骂:“混蛋,不肖后人,傻X,脑残!” 他把网络上学会的所有的骂人的话都骂到这个坑他不浅的不肖子孙身上。 终于,太启把虞渊骂得回头了。 “亲爱的,我想给你说件事。” “什么事。”太启有点不爽,“你怎么不骂你这个不肖子孙,他不是说他是你后人吗?他编的吧?” “确实是编的。”虞渊斟酌片刻,说,“其实,我就是虞伯侯。” 太启问:“你是虞伯侯什么?” 虞渊问:“还有什么?” 太启:“?” 两人大眼瞪小眼几秒,太启终于反应过来了。 “虞渊!” “我在。”在太启动手之前,虞渊手忙脚乱的把他搂进了怀里。 “我这么做,是有理由的。” 被连续骗了三次,太启发现自己也没什么脾气了,他想,指不定虞渊就是有套马甲的爱好呢,他能怎么办,还不是让虞渊一个身份接一个身份套着玩了。 反正没有比虞渊就是虞王更让他震惊的事情了。 “算了,你别给我解释理由了,快带我出去,白乾坤还在白帝手里。还有,天子剑之前在你手里,你把他放虞王陵了,你放哪里了?万一被白帝找到怎么办?” “别担心,这些我心里有数。” 虞渊牵着太启穿过石林,很快又走到第二个幻境。 “万神殿?” 这个幻境明显是模仿万神殿建造的,只是粗糙了许多,不过龙凤二神栩栩如生,看起来倒是有些意思,如果真是些小偏神或是牛鬼蛇神过这里,肯定要被吓晕过去。 “对,是万神殿。” 穿完第二个幻境,又是第二个,第三个…… 太启渐渐琢磨出来什么。 “虞渊,你做这些是做什么啊,我看到你这个虞王陵里除了天子剑,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天子剑还是你刚放进去的。入口前的岔道和九重机关足以拦住所有凡人了,这些幻境,没有神格的偏神们也根本不可能通过,唯一可能拦住这些香火神的就是大巫的符箓了,可是香火神不是找到白乾坤了吗?你就让他们这么长驱直入?” 他们已经走完了最后一个幻境,眼前又是一个巨大的石室,只不过这个石室却是有光的,仰头看去,星星点点落在石板上,像极了夜空。 虞渊停了下来,转过头看向太启笑道:“我老婆变聪明了啊。” 太启有点不高兴;“我是不懂凡人的心思,我又不是真傻。” “对,九重机关和外面的岔道都是为了拦住凡人的,幻境也是为了拦住没有神格的神魔,至于符箓,是为了不让他们起疑心设置的,我的目的,就是把他们筛出来,让他们进虞王陵。”虞渊抬起手,头顶的星空在他的掌中渐渐变暗,似乎将这天地乾坤都握在了手心里。 “这里确实是神陵,但不是我的神陵,而是他们的。” 一轮血月缓缓升起,虞渊沉声道:“今晚,就送他们上路。” * 白帝带着众神自虞王陵入口一路向下,过机关,破符箓,入幻境,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却始终没有看到天子剑。 几乎所有的香火神都处在极度的亢奋中,也有几个香火神发现了不对劲。 “这路再走,就要走到地心了。” “白乾坤这老儿到底知不知道路。” “虽说是衣冠冢,走了这么久,却不见棺椁,也是奇事。” 其中有一位渡圣公的香火神最为警惕。他和虞王见过几次面,之前也因为骚扰凡人被虞王逮到惩戒过,对虞王多有畏惧。自从进虞王陵以来,他便心神不灵,总觉得这里不太安全。 “是不太对劲。”渡圣公说,“太顺了。” 他担心是陷阱。 虞王这人最是心思深沉,渡圣公越想越觉得担心,尤其是刚刚那个万神殿,虽然是轻易可破的小把戏,可是虞伯侯一介凡人,又怎么能让万神殿的幻境如此栩栩如生? 他停了下来。 神体走路无声,他这一停,身后的香火神就撞在了他身上,见他不走,质问道,“为何不走。” “我有事要商议。” 渡圣公故意落后,走到最后几个,后面几个正在闲聊,或是炫耀法宝,或是给其他神看自己养在袖中的坐骑。 渡圣公状似无意地说道;“是不是太顺了点?白帝等了千年之久,还苦寻白氏后人,结果就这?” “怎么,你觉得是陷阱啊?”一神哈哈大笑,“纵然是陷阱,又有何惧。” 另外一神道;“白帝难道没有怀疑过这是不是陷阱?只是对吾等而言,陷阱又何妨。” 那神掀开衣袖,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血盟印。 “吾等不死不灭,虞氏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奈我何?” “哈哈,所言极是。” 话题很快从渡圣公的问题发散,变成如何拿天子剑斩东君,杀上昆仑,更有甚者,甚至幻想一统三界,杀回凡间世界。 “凡人有目无珠,万神殿诸多兄弟姐妹神格被毁,坠入轮回,皆是凡人所致,这笔血债,是要算的。” “该杀,该杀!” 诸神热血沸腾,反倒是最前方的十王颇为冷静。 白帝见四周依然是深不见底的甬道,停了下来,问身边的白乾坤:“还有多久?” 白乾坤说:“继续向下走便是。” 白帝说;“我们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了。” 白乾坤捧着龟壳摇头。 白帝看了身边的青帝一眼,青帝说:“从方才到现在,都是一条路,恐怕主墓室还在更深的地方。” 赤帝说;“又或者说,没有主墓室。天子剑在不在这里,都不是定数。” "天子剑就在此地。"白帝席地而坐,从怀中拿出蓍草,“前几日龙凤坠入凡间世界后,虞王陵中天子剑的气息,你们都察觉到了,天子剑必然在其中。” 他从中间抽出一支,见是短筹,合上天子剑在此地的意思,又把蓍草收了回去。 青帝说;“不如请混沌神王再指示一番。” 白帝说:“混沌神王还未有人形,方才破封印恐怕耗了些力气,此举不妥。” 青帝踹了身边的白乾坤一脚:“难道你还指望这老头?这老头留着也没用了,下面已经没有白氏的符箓和机关了,处理了吧。” 白帝看向白乾坤,白乾坤浑浑噩噩的,捧着龟壳一动不动,只有问一个问题,才回答一句。 白帝回过头,看向没有尽头的黑暗。 他想,难道真的是陷阱? 谁引着他们向这里走?虞伯侯?东君?还是虞王? 白帝心神一动,忽然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里的香火神太多了,多到他方才几乎没有注意到这个气息。 “是这个理。”他示意青帝从白乾坤手里接过龟壳,也踹了一脚,白乾坤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白帝从法宝袋里抽出一根缚龙索,他念了一句咒语,缚龙索飞过去,正要锁住了白乾坤的脖子,却听空中传来一声清脆的“不可”,接着,一杆长枪飞过来,将缚龙索钉在了石壁上! “好你个白帝,过河拆迁,说的就是你这种小人!” 南正重掀开隐身羽衣,从空中稳稳落在地上。 众神还以为来了什么大人物,结果一看,竟然是太启身边的一个小丫头,纷纷笑了起来。 “小丫头不要出言不逊,既已封神,就要有正神的样子。” “何人指使你跟踪我们,速速招来。” 白帝倒是知道南正重真正的分量,这小丫头看起来貌不惊人,实则战斗力极高,又能御四兽,是不容小觑的人物。 他假意和南正重示好:“小姑娘,是东君让你来的吧。” “哼。”南正重没说话。 白帝说:“南正重和火正黎自颛顼时起,便是绝地天通的大人物,后封神昆仑,也是侍奉在东君身边的神侍。只是你知你封神,知你香火供奉不绝,却不知道是因为巫史程家是你后人,而程家和司马氏齐名,得以延续信仰至今。若是你后世没有程家这一史官家族,又或者程家落败,不能和司马氏齐名,你便注定要和其他香火神一样,香火殆尽,失去神格,和凡人一样死去。” 他和蔼的笑容下隐藏着疯狂;“你知道死是什么滋味吗?哦,忘了,你封神时年纪尚小,不知道躺在棺材里,全身腐朽地连手指都动不了,只有看着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看着灵魂从身体里被抽走是什么滋味,然后,你这一生的功绩再与你无关了。” “接着,就是无尽的轮回,可能是凡人,可能是牛马,只要你稍微做错了一点事,就可能变成畜生,被千人骑万人骑,变成盘中餐,你可还记得你身为昆仑正神的荣耀?还是否记得你的功绩?” 南正重不说话了,她用杏眼朝香火神中看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白帝谆谆善诱:“你还有机会,效忠混沌神王,和我们一样结下血盟印,便可以脱离这痛苦,就不会死了。” 南正重抬起眼皮。 “你是说我会死吗,然后会去轮回世界投胎吗?” 白帝说:“正是。” 南正重突然哈哈大笑,拍手道;“那不是正好吗?投胎转世当你爹,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白帝脸色巨变,南正重口念咒语,墙上的长枪收回手中。 她拿过长枪便朝白帝冲过来。 “白帝小儿,你爹来了!” 众神不料这小丫头竟然这么大胆,一人之身,竟然敢挑衅这么多香火神,纷纷祭出法宝,要教训这丫头。 白帝面子尽失,拦下了他们,铁青着脸,从法宝袋中抽出长剑。 “你若是冥顽不灵,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儿子别和爹嘴犟,小心遭雷劈!” 南正重持枪横劈,枪头和剑撞上,冒出大量的火花,白帝祭出缚龙索,南正重缺披上了隐身羽衣,消失不见,让缚龙索扑了个空。 这时,青帝突然道:“白乾坤怎么不见了?” 白帝看过去,却见身边空空,白乾坤早已不见踪影,而这四处都有香火神,白乾坤凭凡人之躯,是绝对逃不开的。 这显然是中了南正重的计!这丫头竟然趁着刚刚和白帝冲突的时候,想办法让白乾坤捎走了。 “还有一个同伙,她有接应!” “堵住四边,别让她逃走了!” 香火神们各显神通,将附近的甬道堵得严严实实,就在这时,空中又传来南正重的声音。 “你爹没走。” “东南方!” 一波法宝朝东南方飞去,却扑了个空。 南正重力量大,胆子更大,身披隐身羽衣,到处煽风点火,一众神仙很快也反应过来了,三两下将她逼到了角落里。 “你们杀不了我。” 南正重掀开隐身羽衣,小脸红通通的,她吹了一个口哨,一阵疾风吹来,一个巨大的骨偶出现在了众神面前。 墓道里昏暗,众神还以为是混沌神王的飞骐出现,却见那个骨头踩着墙壁,飞速地掠到南正重面前,一爪捞过她,隐身羽衣乍然变大,将他们同时包裹起来,一神一偶同时消失在了黑暗里。 这时,甬道里传来女乐神的尖叫。 “我的头发!我的头发被割了!” “追!” 一众香火神追了出去,南正重藏在隐身羽衣里,问骨偶说:“你怎么能一会儿大一会儿小?” 骨偶说;“我是骨头拼接的,自然可大可小。” 南正重又问:“白乾坤呢?” 骨偶说:“我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了。” “哦,那快送我去见虞渊吧,他答应我,救出白乾坤,就带我去迪士尼。” “嗯。” 骨偶极其熟悉虞王陵里的路,不过多时,便摆脱了身后的香火神们。 而十王却却没有去追南正重,他们看着彼此,眼里都有些警觉。 青帝问:“是骨偶吗?” 赤帝说:“是。” 青帝问:“没看错吗?” 白帝说:“不会有错,我曾在昆仑几次见过骨偶,就是它。” 十王们心下一沉,心中都冒出一个想法。 骨偶出现,此地又是虞王陵,加上许久未见天子剑,那只有一个可能。 这里是陷阱。 是虞王设下的陷阱。 白帝闷声笑起来,接着 ,变成了哈哈大笑。 “虞王啊虞王,你假死一出,就为这点把戏。” “我倒是期待,和你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爆字数了,没写到高潮…… 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出自骆宾王的《代李敬业传檄天下文》 南正重和火正黎是风颛顼之命绝地天通的巫师,传说中有的哈,不是我编的,后世也认为,先秦史官程家和司马迁那个司马家是他们后人。 第124章 混沌 (28) 青帝手中捧着白乾坤留下的龟甲, 龟甲之上漂浮着人形的雾气,白帝话音刚落,雾气像是火焰一般猛地拔高, 十王及众神受到感应, 齐齐下跪叩拜混沌神王。 “东君尸位素餐, 行身皆败,自封神以来, 又何止九不应, 三界人神共愤,天地之所不容!” “虞王助纣为虐, 应以诛之!” 众神激愤, 而混沌神王已脱离束缚立于众神之上,他人形幢幢,清晰可见身量见长, 好似下一刻便要显形。 渡圣公抬头见到混沌神王真身, 心中大骇, 低头想起刚刚的骨偶, 又是一阵心惊胆战。 他惧怕眼前这位神秘诡异的混沌神王,也担心虞王留有后招, 再看众神无不沸腾, 心中就更是矛盾。 “今日怕是做了风箱里的老鼠, 两边都要受气, 两边都得受死!” ——“不行, 我得出去看看。” 渡圣公吃过虞王的亏,是绝对不会再吃第二次, 趁着群情激奋之际, 从法宝袋里翻出一个土遁的法宝, 念了几句咒诀,消失在众神之中。 虞王陵用的都是千斤的石块,千年来从未遭到过破坏,土遁法宝在这里并不好使,加上到处都是岔道、机关和幻境,时不时还要躲着不断进入虞王陵的其他香火神,渡圣公本想原路返回,结果竟然出不去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吱吱的叫声。 老鼠? 这个声音隔得有些远,又是断断续续的。 渡圣公耳朵贴在地上,仔细听了会儿,确定这就是一只老鼠。 这虞王陵密不透风,老鼠既然能进来,那必然是有其他的出口。 渡圣公又从法宝袋中取出一张黄符,粘上身上的香灰,在黄符上画了符箓,又把黄符折成猫的形状,默念咒语扔出黄符。 黄符落地,竟然变成了一只大黄猫,渡圣公嘬嘬叫了几声,指着前方:“好猫儿,快去捉鼠。” 大黄猫嗖嗖嗖向前跑去,渡圣公则跟在后面追着。 这一路追了许久,终于见到些熟悉的路,临近一处岔道口时,大黄猫停下来,四处嗅嗅,然后又在前面一处地方闻了闻,“喵”的一声,竖起尾巴拱着身子向前扑过去。 “吱吱!” 前面响起老鼠杂乱的叫声,隐约可以看到一个灰色的影子窜了出去,而大黄猫却没能抓住老鼠,反而一头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变回了黄符飘落在地。 渡圣公心道不好,刚打算后退,一道亮光闪过,他眯起眼睛,用手挡住了双眼,在指缝中恍然发现,刚刚大黄猫撞上的,竟然是一面宝镜! “何人在此!” 宝镜缩小,飞入了岔道后走入的一个高壮汉子手里,渡圣公松开手,待看清眼前是哪方神明后,大惊失色。 “宝将军!” 宝将军因战功封神,历来都是宫门城楼关隘供奉的神明,守在这里,分明是不会放任何一个神出去! 渡圣公脑子一转,突然明白了虞王的意思,顿时吓得冷汗涔涔。 虞王陵不好进,但是比起其不好进,它更难出去。 虞王分明是要把他们都封死在这里! 想到这里,渡圣公心一横,豁了出去。 横竖都是死,倒不如博一手,找机会逃出去。 “宝将军,见面就亮法器,是不是不太妥当。”渡圣公挤出笑脸,“不妨谈谈?” “我和你这贼子,没什么好谈的。”渡圣公手持宝镜,“你是要我将你收入这宝镜里,还是束手就擒。” “当然是要切磋一下的。”渡圣公祭出宝刀,“都说宝将军大刀当关,万夫莫开,我也有把宝刀,也想来试试。” 宝将军冷哼一声,收了宝镜,也祭出了宝刀。 渡圣公说;“那就请宝将军指点一二了 !” 他双脚一剁,加下尘土化作黄云,拿着大刀就朝宝将军劈过去。 这一招尽是破绽,宝将军并未迎战,而是躲开这一劈,脚踏禹步,一脚踩住渡圣公脚下黄云,大刀一横,封住了渡圣公进退二路。 却见渡圣公嘻嘻一笑,说了一句“得罪了”,祭出土遁法宝,身形一缩,钻入了土里。 宝将军顿时大怒。 他一声怒吼,祭出宝镜,宝镜升天,发出夺目的光辉,将这处岔口照得明明白白,老鼠吱吱的乱叫声又响起来,宝将军化作数个分/身,将各个通道堵起来。 “贼子,受擒!”宝将军一眼便在宝镜中看到了藏在土中的渡圣公,他飞奔过去,手中大刀化矛,朝地上狠狠一插,只听一声惨叫 ,周围石块崩裂开来,渡圣公现出原型,像是一条被棍子贯穿的鱼,痛苦地在地上挣扎着。 宝将军冷哼,口中默念咒语,宝镜发出奇异的光辉,从空中落下。 “收——” 就在宝镜即将落入宝将军手中时,一只大老鼠从角落里扑出来,叼着镜子一个翻转,让宝镜正对宝将军,宝将军慌忙后退,却也来不及,身体化为一束金光,被宝镜收入了镜中。 而宝镜也失去了光芒,坠到了地上。 渡圣公目睹一切,眼中又惊又喜。 “你这畜生,倒是有几分灵性。”他从胸口处拔出长矛扔在一边,吐出一口鲜血,断断续续说道,“你把那个镜子叼来给我,等我找到天火处融了,让这厮尝尝折磨的滋味。” 他哈哈笑起来;“我可是结了血盟印的,不死不灭,他一把破刀,也想杀我。快,你快给我叼来,待我出去后,给你煮上几锅猫肉。” “猫肉?又酸又硬,没人想吃。” 老鼠在渡圣公眼前扭动着身体,逐渐变大,直到变成成人男子的身高。 杰拉德展开扭曲的上肢,把自己的脑袋掰正,然后活动活动脖子,对渡圣公微笑道。 “我也不是来救你的。” 他弯下腰,凑近渡圣公闻着,直到胸口的血洞处才停止。 “你不是不死吗?那我问你借一样好东西。” 杰拉德伸出尖尖五指,从胸口探入渡圣公的神体里,抠出一块带着神格的灵魂碎片,然后将痛苦嚎叫的渡圣公踢到刚刚的土洞里。 “自己复活吧。” 杰拉德忍着剧痛,把渡圣公的灵魂碎片安在了自己身上,灵魂碎片转动,变成了渡圣公八九分相似的样子。 他又从地上捡起渡圣公的法宝袋和大刀,将宝镜翻过来扔在角落,跟着刚才进来的几位香火神,向虞王陵深处奔去。 有了华夏香火神的灵魂碎片,杰拉德的行动就方便得多。和白帝争执多次后,这老头子显然已经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当初的誓约变成了白纸,看来东君神格也不想和他分一杯羹。 杰拉德倒是不在意,当初选择和白帝结盟,也不过是因为初来乍到,对华夏神系以及虞王陵不熟,如今他拿到了不少华夏神明的碎片,也熟悉了华夏神系和虞王陵,已经达到了目的,至于血盟印的力量,算是意外之喜。 他跟着这些香火神穿过重重机关,感应着混沌神王的召唤朝虞王陵中心奔去,一路可以说是畅通无阻,直到在地下石林处,脚下突然剧烈颠簸起来。地下暗河的水声也越来越大。 “怎么回事?” “下面有动静!” “是不是要塌了?” “还是天子剑出世了?” 也不知道是谁说天子剑出世了,一群香火神纷纷祭出法宝,硬闯开幻境继续前行,杰拉德拿着渡圣公的法宝却不会用,又偷偷变成老鼠,叼住一个香火神的衣角前行。 脚下颠簸的越来越厉害,而上方不断落下碎石,将前方的路堵得乱七八糟。 太启和虞渊正在主墓室中守株待兔,突然感觉上方动了一下。 虞渊向上方看了一眼。 太启则四处看看:“你在外面设了这么多机关,这里什么也没有?” 虞渊说:“不需要。” 太启翻出手机:“也没信号。” 看完又塞进怀里:“倒是挺大的,适合打架。” 太启走过来,在虞渊身边坐下:“也不知道林启蜇怎么样了。” 太启无聊地捧脸看着插在主墓室的中央的天子剑。 “难怪林启蜇只守外边,原来你对虞王陵这么熟,他是不是比我先知道你还有个马甲是虞伯侯。” “林队不知道。”虞渊说,“他也不知道我是虞王,除了你,我没告诉过任何人,不过他应该猜出来什么,他常年在一线,对蛛丝马迹都很敏感。” 太启说;“我还以为你告诉他了。” 虞渊笑道:“怎么可能,如果时机到了,我必须告诉其他人我的真实身份,那么第一个人只会是你,没有其他选择。” 太启有点高兴:“真的?” “不然呢?”虞渊站了起来,走到墓室正中央,拔出天子剑,“差不多到时间了,走吧。” 太启也站起来:“你不等他们下来?” “谁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那些香火神应该都进来了,是时候动手了。要不林启蜇那边会有很大压力。” 太启问;“你怎么知道香火神都差不多都来了?” 虞渊用指腹擦去天子剑上的尘埃,神兵隐藏凡间世界千年,却依然锋利无比,刀刃如霜,隐隐沁出血色。 “直觉。”虞渊收了天子剑,“走吧,就算有零星几个,到时候也好收拾。” “嗯。”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刚走了没几步,周围突然一阵地动山摇,明显感觉到有什么力量在晃动整座虞王陵。 太启回头问虞渊:“怎么回事?你在虞王陵里还放了什么吗?为什么这么大动静?” 太启隐约又听到了野兽的咆哮声,这一次,咆哮声比之前都要清楚,很明显来自于脚下。 “下面有东西?” 虞渊没有听到太启的问题,他抬头看着上方,神色有些急促:“不好,白帝恐怕要往上打了。” “他不是要下来吗?” 太启比虞渊还着急,外围虽然有林启蜇的队伍和他手下的正神层层包围,却怎么敌得过千军万马,更何况再向外便是凡间世界了,万一混沌或是白帝发疯,直接撕破结界,拿凡间世界做要挟,那就更是棘手了。 “走,上去!把他们往下压!” 虞渊和太启身影一闪,直接消失在主墓室。 就在虞王陵之外,林启蜇也发现了不对劲。 数据组的报告接连传来,有能量场的,也有虞王陵沉降变化的,数字一个接一个地挑,数据组紧急地汇报着。 “林队,虞王陵能量场有倾斜,从下方在向上方移动!” “闪开!有落石!”有队员大声说道。 林启蜇察觉到危险,慌忙一个翻身,躲过了从封土上滚落的石块,他稳住身体向上一看,整座虞王陵的封土在不断地颤动着,不少地方还有塌陷的趋势,山上不少植被经过恶劣天气和大暴雨的冲刷,本来就脆弱不堪,如今因为颤动和塌陷,纷纷倒地向下滑落,眼看就要形成泥石流。 “撤退!各组全部从封土范围内撤退!” “各小组按之前计划,配合正神去守封印,决不能让里面的香火神出来!” 又是一组数据传来。 “报告林队,虞王陵人工结界范围内,出现32个异常能量团。” 林启蜇说:“报告位置。” “在人工结界A2、C1.、B5处。” “不在封印处?” “不在,林队,现在增加到41个异常能量团了!” 数据报告刚结束,又有一个通讯消息传来了。 林启蜇接通,发现竟然是姜颐的通讯。 “弟媳,你这里还有没有备用的人工结界。” 林启蜇心下一急:“有,怎么了?” 姜颐说:“赶紧补一把,那些傻B突然不进虞王陵了,都飞到天上用法宝和兵器在砸结界,你赶紧啊,要不把结界砸破,凡人们看到一堆法宝神仙在天上飞,你就算是有十个怀特夫人,也不能替你收拾场面了!” “混账!” 林启蜇忍不住骂道。 身后的队员一拳狠狠砸在地上:“妈的,这群神仙疯了吗?三界维持的好好的,就这么撕破脸,对凡间世界宣战?” “他不仁,我不义,走,灭了他们!” “凡间世界也不是任他们胡作非为的。” “让他们尝尝科技的力量!” 林启蜇很快恢复了冷静;“都安静,跟我来!” 他一边下令补人工结界,一边带着小队前往刚刚能量团聚集的地点,补给武器和无人机正好到场,他也顾不上其他,让所有队员换上新装备,命令无人机集结,向天上的香火神轰去! “砰!” 无数能量弹和磁场弹在空中炸开,姜颐的红色长练震了一下,很快又被一片白色的晶体撑住,结成新的结界。 香火神们被炸了一波,很快也分成两路,一路继续砸结界,一路则手持法宝,和林启蜇等人对轰。 无人机上去一批,就碎一批,眼看着库存就要告罄,林启蜇扛着火箭筒要冲上去,被身后的腾蛇摁住。 “还没到你们出面的份,让我们来!” 身后的腾蛇展开翅膀朝天空中飞过去,巫姑则手持长鞭,骑上坐骑,向腾蛇相反的地方飞去。 镇守虞王陵外的神明们各显神通,飞上空中,和香火神们缠斗起来。 结界处的四方天王则化为法身,如四座山丘,牢牢压制住封印,姜颐掏空了法宝袋,结成一个巨大的法阵,压住地下通道的封印。 林启蜇下令队伍散开,分散到各处,用火箭筒及□□狙击枪协助腾蛇等神,很快空中的情况暂时被控制住,而就在此时,虞王陵的封土剧烈地晃动起来,神陵震动,大地同哭,经受着香火神们攻击和虞王陵震动的结界猛地晃了一下,眼看着摇摇欲坠,就要坍塌! 林启蜇从口袋里翻出青鸟的折纸,一边打开紧急通讯频道。 “特别行动处一队,特别行动处一队,林启蜇,林启蜇。虞王陵附近异动,申请最高级别预案!” “情况已发送,请查收,请查收!” “申请疏散虞王陵附近五公里内所有市民!” “申请派遣jun队!” 青鸟则带着林启蜇的焦急飞向了虞王陵内。 “太启,结界要守不住了!” 虞王陵之内已经是一团糟,虞渊在虞王陵之内设置了无数屏障,试图将这些香火神困在其中,这些香火神不能脱身,便开始用各种法力法宝蛮力开路。 机关幻境一一被破坏,却也没能能打开通道,反而让道路打成了死结,即便是这样,香火神们依然没有丝毫泄气。 他们不死,不灭,无惧太启和虞王的威名,势要打出凡间世界,逼出虞王交出天子剑,斩东君,杀上昆仑。 庞大的地下神陵里,传来了一声清晰的剑鸣。 “是天子剑!” 白帝收了法宝,唤过十王:“虞王在下面,走!” 青帝迟疑道;“恐怕是陷阱。” “陷阱又如何?”白帝说,“你在此侍奉混沌神王,我等去取天子剑!” 说完,余下九王留着香火神们向上打通离开虞王陵的渠道,自己则化作九个光点,循着剑鸣的地方飞去。 这声剑鸣几乎穿透了整个虞王陵,力量之大,声音之轰鸣,连虞渊都差点没抗住,幸好太启在他身边,接过了天子剑,收束在袖中。 “你最近身体不太行,恐怕用不了天子剑。”太启从袖中抽出白羽递给虞渊,“肯定和这剑有关系,等出去你再说,你先用这弓。” “行。”虞渊没有辩驳,他也知道最近分身乏力,天子剑在自己手里发挥不了威力。 白羽落在他的手中,化作了长弓。 太启问;“去哪里?” 虞渊说:“上面。” 两人飞快的跃过几片乱石阵,正要向上攀过一处石壁,身边却飞来九个光点,将他们团团围住。 九个光点落地,正是九王。 太启和虞渊停住脚步。 “东君,好久不见了。”白帝向前走了一步,捋了捋长须,“听说我十王的香火在昆仑万神殿灭了,也不知道东君有没有命天姬收拾好我们的香火台。十王封神,距今已经几千年了,也算是东君执掌昆仑以来的一个见证了。” 他又看了一眼太启身边的虞渊:“这位就是虞王?” 虞渊说;“幸会。” “虞王好似和上次见面,已经不太一样了。”白帝双眼在虞渊和太启之间来回扫了两眼,“现在看来,虞王夙愿已成,看来这假死一次,也是死的划算了。” “你有没有觉得,你话有点多?”太启缓缓从袖中抽出天子剑,“你今天来,是要和我叙旧的?让我再听一遍,你们十王是怎么吹嘘你们功绩的?” “自然不是。” 白帝目中凶光一闪,手里出现一根虎首长杖:“今日来,正是要替三界,向东君讨个说法!” 其余八王也围了过来,手中皆是出现了和白帝一样的兽首长杖。 九王持杖,齐齐将杖尖点地,将杖头兽首指向了太启和虞渊。 “东方青帝,南方赤帝,西方白帝,北方黑帝,中央黄帝!” “东方灰帝,南方兰帝,西方紫帝,北方褐帝,中央明帝!” “拘汝牙,折汝齿,破汝头,折汝胁,如诏律令!” 太启和虞渊身边的空间迅速旋转扭曲,九只巨兽嚎叫着从九王杖兽跳出来,正是当年十王氏族图腾上的兽形! “后退!” 太启挥剑拦住虞渊,左手向上一抛 ,五彩丝结成巨网,挡住九只巨兽的攻击。 巨兽袭击失败,向后退了几步,又撞了过来。 九王口中念念有词,巨兽便一次又一次撞来。 五彩丝网丝毫不动,太启说:“我劝你们趁早把这几个东西给撤了,我对小动物有同情心,对你们十王氏族的圣兽可没什么兴趣。” 白帝说:“东君莫要放大话,我知道我们九王不敌你,可你身边那位可说不定!” 赤帝笑道;“东君还要不容易来凡间世界享受一回人生,别过了没几天,就当了寡妇——啊啊啊——” 一只白羽箭自五彩丝中射/出,又刺入赤帝的肩膀,将她连神体带箭一起,死死盯在了地上。 太启撤了五彩丝,和虞渊二人分开,太启持剑冲散了九王的阵型,虞渊则向后跳入山壁间,手间弓弦一张一合,无数白羽箭如落雨般打在了地上。 九王挡住了箭雨,又将杖首指向了山壁上虞渊。 “去!” 九只凶兽齐齐朝虞渊扑去。 太启心急,连忙向后看去,自从虞渊打完龙凤二神之后,太启就发现,他的神体和灵力并不如意,更不似千年之前那样骁勇善战,也不知道是因为天子剑封印力量和记忆太久的缘故,还是上一次诛灭虞渊留了旧伤,更在打完龙凤二神后,伤了元气。 “接着!” 太启抛出五彩丝,五彩丝在空中凝结成网,护在了虞渊身边。 九兽咆哮着撕咬着五彩丝网,爪牙摩擦着丝线,发出巨大剐蹭的声音。 而九王则故意缠着太启,逼着他离开山壁。 太启手持天子剑,几乎势不可挡,他以一抵九,几乎跟压着九王打,逼着他们向虞王陵下方后退,直到频频听到身后传来的嘶鸣声,才想起身后的虞渊。 “能撑住吗?” “没问题!” 太启离得越远,五彩丝屏障的力量就越薄弱,但这对虞渊而言并不是什么问题,他自幼在野兽群里长大,自然知道这些野兽的弱点。 熊视弱,靠气味杀敌,虞渊便将自己的袖子扯下来绑在白羽箭上,趁着另一只虎扑来时,射中了虎心,巨虎向巨熊身上倒去,巨熊一刹那闻到了虞渊的味道,一爪拍在了虎身上,巨虎连遭击,向山壁下滚去。 巨熊这才意识到不对,背对虞渊看向山下。 而虞渊又趁此机会,一箭射出,从熊月工口刺入,又解决一兽。 “两个了。” 虞渊还有空朝太启邀功。 “棒!” 太启的声音远远传来。 虞渊得到老婆赞赏,越发势如破竹,又接连解决了二兽。 就在这时,一个鬼祟的影子出现在山壁上,正是方才缺了一门的青帝。 青帝将龟甲恭敬地放在一边,朝混沌神王的真身拜了两拜。 虞渊感应到什么,向山上看了一眼。 而就在下一刻,一块十来米高的巨石从山上坠落,朝虞渊滚来! 虞渊一怔,随即朝远方大声道:“太启,撤五彩丝!” 太启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是虞渊连杀二兽,有了骄躁心。 “不行,安全第一!你就待在五彩丝网里!” “不是,太启——” 巨石重重地撞上了五彩丝网。 五彩丝网只能抵抗灵力,在自然界的力量面前,作用微乎其微。 虞渊试图撑开结界,却因为身体透支没来得及,五彩丝网从山壁上被撞飞,虞渊遭遇巨击,从山壁间重重地落在地上。 太启这才反应过来身后发生了什么,收了剑势就朝身后山壁跑过去。 他身后是两处地下山脉夹着的山谷,这里几乎是一片漆黑,只远远在上方看到两处长明灯,加上虞渊事先布置的机关幻境,太启几乎看不见身后的情况。 他一边焦急地呼唤着虞渊的名字一边朝身后狂奔而去,而九王却脚踏禹步,借着地势沿天罡位变幻,结成了一个巨大的结界!将太启困在了山谷外! “滚!” 黑暗变成了变成一片浓雾,太启一剑劈开,浓雾上下分层,又渐渐合拢。 白帝背手站在太启面前。 “虞王已亡,东君既然与虞王鹣鲽情深,那便陪他一道陨灭,看着天上,会不会出两轮红月吧。” “请混沌神王——” 浓雾四周响起沉闷的古语,古人们在吟唱着古老的歌谣,祈求着神明的降临,太启前后的浓雾向两边飘去,像是岸边黄芦上飞起的绒絮,拥簇着母亲河。 而太启就站在河道的正中央,隔着山谷眺望自己的爱人。 危险在逼近。 太启冷笑着提起剑;“你以为混沌能挡得住我?” 一个高大的影子出现在山谷之中,浓重的血腥味飘了过来。 白帝跪了下来,向影子的方向匍匐行礼,身后的八王也卸下了兵器和法宝,迎接着混沌神王的降临。 太启丝毫不惧,拿着天子剑向前方走了过去。 然而没走几步,他却愣在了原地。 只见山谷狭道中赫然出现一轮红月,虞渊全身浴血,缓缓在众王的吟诵中走了出来,他手中提着什么东西,看到一边跪着的九王,便把那个东西抛了过去。 这东西咕噜噜滚到了九王面前,白帝抬头一看,竟然是青帝的头颅! 他再向前一看,发现山谷间走来的竟是虞渊! 虞王大怒:“我等恭迎混沌神王,你竟然敢践踏神意!” 他看到虞渊身后那个高大的影子在靠近,又是害怕又是气急,连忙又跪了下来。 “今日,就用你血祭混沌神王!” 然而那个影子之下,却并没有混沌神王的身影。 影子慢慢,慢慢地临近,渐渐地,和虞渊的神体融为了一体。 山谷间响起虞渊低沉的声音。 ——“我就是混沌。” * “你是叫小文对吗?我应该没记错?” 风雨欲来,怀特夫人安静地坐在窗前,和一边站着的女孩说道。 女孩是今年入职国属特别行动处的新队员,还在实习期,被林启蜇几次申请要了过来,她还以为会参加什么秘密案件的调查,结果林启蜇却让她来看人。 这个叫怀特夫人的女人,在特别行动处内部也是大大有名,她是知名的神秘学研究专家,后又牵扯到好几件非正常案件里,最后以污点证人的名义被保护起来,小文就是过来看着她的。 在来这里之前,林启蜇和小文谈过一次话,他告诉小文,除了保证怀特夫人的安全,另外还要注意怀特夫人的情绪,如果怀特夫人有强烈的要求,要及时上报,并且尽量安抚她的情绪,另外,也可以适当和她闲聊,并将闲聊的内容全部上报。 然而来这里几天了,怀特夫人却很少说话,也没有林队说的一些强烈要求。 她总是看着窗外,偶尔去阳台上透透气,窗外对着小学,怀特夫人总爱看孩子们放学,而阳台则远远对着虞王陵,怀特夫人总是对着阳台叹气。 今天,是怀特夫人第一次主动叫小文过来和她说说话,结果来到这里,怀特夫人给她泡了花茶,却什么也没说, 两人都看着窗外发呆,到这时听到怀特夫人的声音,小文才把注意力从虞王陵那边转过来,点了点头:“是的,夫人,我叫小文。” 怀特夫人慈爱地问:“你多大啦?” 小文说;“我今年二十三。” “二十三啊,那比我的养女罗莎还小上六岁。” 小文知道怀特夫人还有一个养女,这个养女在欧洲的商业界有些名气,是个年轻的企业家,不过她并没有接下话,又点了点头:“嗯嗯。” 接着,她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阳台那边,今天晚上出门时,她就看到了虞王陵那边黑云密布,她在入职培训时讲过特别天气和能量场变化,所以对那块格外关注。 怀特夫人也不再说话,和小文一起看向阳台。 “又要下雨了。”怀特夫人说。 小文起身:“我去关窗户吗?” 怀特夫人说;“不用了,我想看看我的孩子。” 小文刚准备起身,听到怀特夫人的话,顿时惊呆了:“您的孩子?罗莎?” 她向四周看了一圈,变得紧张起来。 这怀特夫人不会让人来救她了吧? “别紧张,小文。” 怀特夫人微笑着示意小文坐下。 “我说的不是罗莎,是我的亲生孩子,他好大了,长得很帅气,据他说,他还有对象了。” “真快啊。”怀特夫人感叹道,“我把他送给附近村落的老太时,应该是三千多年前的事情了。” 小文;“??” 小文震惊,不过很快,她出于职业素养,就把震惊的表情给憋了回去。 她看过林启蜇给她的关于怀特夫人的秘密档案,也知道怀特夫人自称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大巫白湖,但是她从来不知道,这位怀特夫人还有个孩子,看起来,还活到了现在? 怀特夫人没有注意到小文脸上复杂的表情变化,她看着阳台,沉浸在了回忆里。 “我前几天又看到了他,其实之前我们已经见过面了,但是我竟然没有认出来,他就是我的孩子。”怀特夫人叹道,“他笑起来应该有一点点像我,但是他也不怎么笑,也有一点点像他父亲后来的样子,他父亲啊。” 怀特夫人露出了少女般的笑容。 “他父亲总觉得之前的自己丑呢。” “有什么丑呀,不就是一团水蒸气吗。”怀特夫人说,“我就说为什么神庙里我整理好的东西过一会儿就摆的乱七八糟,还以为是新送来的女须(巫女)弄乱的,后来就被我发现了,原来是他在捣乱呢。他是从昆仑西边的深渊里出来的,听到我唱给东君的歌声,就一路找了过来,然后就藏在神庙边,每天看我做什么。” “他看我洗脸,也有模有样的学着洗脸,可是他又没有脸,所以他便学着我们氏族里最英俊的男人,凿出了五官,然后又凿出来身体。我说我不觉得我们氏族里最英俊的男人好看,我喜欢个子更高一些的,眉毛更浓一些的,嘴唇更薄一点的。他就一点按照我喜欢的样子,变成了我最喜欢的模样。” 小文起初并没有打算认真听这个故事,她为了入职,读过太多神仙和凡人,又或是神仙和神仙的爱情故事,已经熟知套路了。 可她还是被怀特夫人的这个故事吸引了。 她在怀特夫人身边坐下来,用一个聆听者的身份,陪着怀特夫人回顾这段往事。 “然后呢?” “然后,我开始教他说话,写字,他很聪明,学的也很快,我就问他,你从哪里来啊,你到底是什么神,为什么不住昆仑蓬莱等神山上,还这么奇怪。” “我说他奇怪,他还很伤心呢,他告诉我,他有意识的时候,天地还是混沌一片,没有日月没有白天黑夜,但他隐约能感觉到,这个世界还有和他相同的存在,就在他不远的地方就有。他的‘家’,就在昆仑西边的深渊里,终日不见天日,他很少出来。” “他说天地之初便存在,离他不远的,那应该就是东君,那么,我猜,他应该也是原生之神。” “果然,我猜对了。”怀特夫人低头看了看胸前的灵摆,“他果然有神格,但是作为原生之神,他却不如东君,盘古,女娲一般为众人所知,也没有天地灵气,神山,以及三界的供养。在上古时代,他只被少数人崇拜,也被视为不吉之神。” “在知道这一切之后,我开始担心了,我是侍奉东君的大巫,一生注定献给东君,我又有天眼,族里为了下一代大巫,必然会让我产下子女,如果神不能选中我,那么我只能和其他大巫,或者是和近亲生下子女。” “可我已经爱上他了,我知道,他也爱上了我。” “我决定和他分开,我给他取名字叫混沌,告诉他,你应该去找原生之神,我是凡人,我配不上你。” “可他还是来找我了。” “那是一个月亮很美的夜晚。”怀特夫人了的双眸,就像是月色一样温柔,“我躺在他的怀里,不知为何,就说起了孩子,我说,一定要生个男孩,男孩像我,要不像他,又是一团水蒸气可怎么办。” 怀特夫人,自己都笑了起来。 “他当然也是同意我的意思了,然后我就问他,你想给我们孩子取什么名字,他竟然说,要给孩子取名叫混沌。” “我就故意生气了,我说,父亲叫混沌,孩子怎么能叫混沌。” “他就说,因为混沌是我给他取的名字,是他最珍视的东西,他想把这个最珍视的东西,也留给自己的孩子。” “很多年了,我一直以为这就是个玩笑,直到前几天,我还在感慨为什么当初把孩子送走时,不给他取个名字。” “是我错了,我的孩子,在天眼里看到他父母相知,相恋,也实现了父亲唯一的愿望。” “他告诉我,他要用混沌的名字,要去做一件和他父亲一样的事情。” ——“他要用神格去保护自己的爱人。” 作者有话要说: 芋圆马甲终于脱完了。 下章就是解释这个庞大的计划和送九王上路了。 文中的咒语出自《中国古代巫术》感谢胡新生先生,我觉得我离神婆也不远了( 第125章 混沌 (29) 白帝哈哈大笑。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赤帝也跟着笑:“虞王这小子若不是花言巧语, 怎么可能把东君骗到手,且容我去看看。” 赤帝分出分/身,化作青烟飘向峡谷之后的山壁, 明帝则将青帝头颅放置一边, 待赤帝把青帝尸身取回来后让青帝复生。 虞渊朝青帝头颅的方向瞟了一眼:“你们真以为自己是不死不灭的?” “生死有定数, 但是,又为什么要由你这个毛头小子的决定?” 九帝脚下再次变换天罡位, 手中的兽首杖在地上重重敲了几下, 只见山谷后方,八只图腾圣兽飞奔而来, 整个兽身在奔跑中渐渐融化, 只剩下一个部分,并逐渐相融,最后, 竟然变成一个龙状的巨大圣兽! 九帝王桀桀笑着, 召过龙状圣兽, 圣兽和九帝一起消失在浓雾里。而两边的浓雾也开始向中间弥漫, 眼看着就要将虞渊淹没! 这不可思议的一切在眼前猝然发生,太启愣了一会儿, 随即反应过来, 将手里的天子剑扔给虞渊:“拿着!” 说完, 太启跃入了浓雾之中。 他知道白帝善用结界, 为人狡诈阴毒, 不把这个结界毁掉,就是在虞渊和自己的背后藏了把刀。 虞渊则拦手接住了太启扔过来的天子剑, 朝圣兽冲去。 浓雾已经吞没了整条小道, 让整个结界又变成一片宁静, 然而不过一会儿,一道金光破开了浓雾,浓雾又一次开始消散,四处响起了兵器法宝叮叮叮坠地的声音和九帝们略微有些慌张的声音。 “怎么回事?” “是东君斩了黑帝!” “结界阵眼在黑帝处!” “我来接阵眼!” “黑帝无碍,待他自己复生,先抢天子剑!” “虞王神格不在天眼和喉口,从背后来!” 太启手持五彩丝剑,斩完黑帝,又要对兰帝下手,却有人抓住他的手腕、 “别脏了你的手。” 太启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兰帝一声惨叫,胸口已被天子剑刺穿,向后倒在了地上。 “砰——哗哗哗——” 结界彻底被打破,浓雾迅速散去,然而四周却不是仅能看见头顶几处长明灯的黑暗,而是无尽的血色。 天然地宫的顶部隐隐可见一轮血月,而就在北方,又是一轮血月即将升起! ——这是正神神明陨落的血月,肉灵俱灭,神格摧毁,才会出现这不吉之兆。 猩红色的血月之下,太启一身白袍纤尘不染。他踏过满地的血污,拿着天子剑走向八帝。 “这就是你想要的?” 八只图腾圣兽都倒在了血泊中,黑帝和兰帝已灭,余下七王也都负了伤。 白帝朝身边吐了一口血沫。 “时候尚早。”白帝唤明帝和赤帝,“明帝去助三帝复生,赤帝去寻混沌神王,若三帝不能及时复生,混沌神王不能显真身,便用血祭来!” 他敲开杖头,杖头兽首张嘴,吐出一块白骨碎片。 白帝割破手腕,鲜血一滴滴地滴在白骨上,紫帝、灰帝也一一效仿,数王跪倒在地,朝着昆仑西边方向默念咒诀,大地倏然颤动,太启向天空看去,一只巨大的骨翼掠过了天空。 是飞骐! 而就在此刻,一道红色的影子从山谷间踉踉跄跄地窜回来,飞入了赤帝的身体之中,赤帝脸色刷得一白,向依然跪在地上念着猛地扑去! “不可,虞王真的是混沌神王!” 然而已经迟了。 上方传来一身飞骐的怒吼,接着,四只硕大的白骨巨爪重重落地,让地宫都是一颤。 白帝抬头,脸上闪过恐惧,质疑,不甘,愤恨。 在飞骐巨爪拍过来之前,落入白帝眼中最后一幕的,是飞骐身体中血盟印和虞渊的共鸣! “轰——” 白帝身体像是一片破败的树叶,重重撞上了身后的山壁。 他爆发出疯狂的笑声,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化为巨大的法身:“原来是你。” “你给我结了血盟印,让我与你同生,那你可知道,我就算是被五马分尸,碾成肉泥,只要你不死,我也不会死——” 兽首长杖化为巨锤,白帝抡起巨锤便向虞渊的地方砸去。 只听一声巨响,虞渊身后的山被削去了山头,巨大的落石纷纷坠地,虞渊见状,连忙揽过一边太启,两人跳到了飞骐的背上。 飞骐缩小身体,展开翅膀贴地飞行,白帝又是一锤落在了地上,将地板砸穿,露出下方的主墓室。 余下的几王像是过街老鼠一般逃窜,一边大骂白帝,一边乞求着虞渊的原谅。 “你这糊涂老贼,给我住手!” “要塌了,虞王陵要塌了!” “赔上了三王,你还不够吗!” “我等皆被白帝蛊惑,请混沌神王和东君放我一命!” “迟了。”虞渊安置好太启,手持天子剑跳上飞骐的头部。 飞骐知道主人要做什么,冲着眼前的白帝法身撞去! 白帝却无所畏惧:“来啊,要自伤杀敌吗?那你来啊!” 他抡起巨锤就要朝飞骐砸过,就在这时,虞渊从飞骐头部一跃而出,跳入了法身的核心,剑光从白帝脖子上抹过。 “我不死,你不会死,但是我让你死,你必须得死。” 白帝喉间发出呵呵的声音,喉间布满黑点的神格随着鲜血迸射而出,碎成无数个碎片,他的法身也倏然消失,巨锤从手中掉落,和身体一起,从方才砸出的大洞里,掉入到了下方的主墓室。 就在这一刻,太启听到主墓室的地底,传来了无数凶兽咆哮的声音。 ——这不是他幻听! “虞渊?” “我在。”虞渊从空中下落,稳稳落在太启身后,扶住了他的腰:“坐稳了,这里要塌了。” “等等,你听到没有,这是什么声音?” 虞渊说:“听到了,我养的。” 太启:“??” 飞骐带着太启飞过了地底的上空,也让太启解答了这么久以来心中的疑惑。 他只向下看了一眼,便知道这地底是什么。 ——虞王陵的地底,竟然连着昆仑西部的地底深渊! 而就在这地底深渊里,数不清的、曾经化为白骨的凶兽受到虞渊召唤跑了出来,在虞王陵中还做梦杀东君,灭三界从而获得永生的香火神们赫然梦醒,在面对巨大的白骨凶兽和虞渊血脉的压制时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快跑!” “快,往上面去!” “不行,狴犴在上面!” “往下面跑,往下面跑!” “上面也开始塌了!” “放火,拿火系法宝,凶兽都怕火!” “不好,还有正神守在外层。”太启突然想起什么,他唤过青鸟,青鸟甩了甩尾羽,青色的光点化作小小的一群青鸟,朝虞王陵外飞去。 香火神们尖叫着,哭喊着被凶兽们压入了地底的深渊,无数火系的法宝被祭出,继而引发了地底深渊的地火! 火焰蹭地一下从地底冒出来,火龙未伤这些凶兽们分毫,反倒是吐着火舌,把一波又一波的香火神们卷了进去。 “妈的,这到底在干什么 !” 杰拉德被逃窜的香火神们挤得差点摔在地上,刚稳住身体,身后又是一块落石把他砸在了地上。 “这疯了,都疯了!全都疯了!”杰拉德从地上爬起来,他想逃出去,也知道不向上跑的下场,就是落入下面这地底深渊永世不得翻身,可是血盟印的血脉压制让他害怕地腿都在哆嗦。 他知道这是他本体的血盟印和渡圣公血盟印的双重影响,狠下心来,扔了渡圣公的法宝袋,又把手伸进胸口,咬住衣领,硬生生从灵魂上扯下来一枚血淋淋的灵魂碎片,扔在了地上。 “好了,都还给你了,让我出去!” 杰拉德大喊大叫着,逆着香火神的人流朝上方跑去,他时而变成老鼠在香火神们脚下穿梭,时而变回人的模样,推搡着身边的香火神。 “让开,都他妈的给我让开!” 拥挤间,又有几个香火神被推入地底深渊,就在这时,杰拉德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是飞骐”! 火焰从下方一下子冒了出来,几个香火神皮肉被烧,嗷嗷地滚在地上打滚,飞骐几乎是踏着火焰,从下方飞出来。 杰拉德不受控制地,和身边的香火神一样,朝飞骐跪了下来。 “求混沌神王饶命。” “我磕头,我赎罪,我,我只寄生过几个凡人抽走他们的气运而已,我没杀人啊,没杀人……” 杰拉德把自己缩成一小团,瑟瑟发抖,不想让飞骐上的虞渊发现自己。他一双鼠眼四处乱瞄,伺机寻找着逃生的机会,却察觉到一双锐利的眼穿过熊熊的烈焰,盯住了自己。 杰拉德根本不敢直视这双眼睛,他的身体都僵硬了。 飞骐挥舞着翅膀,带起呼呼的啸声,夹杂着撕心裂肺的骂声和哭喊声。 太启问虞渊:“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虞渊收回目光,“等会儿要封印这里。” 太启抓住虞渊的手,命飞骐向虞王陵上方飞去:“走,一起。” 飞骐展翅,朝头顶那轮凡间世界的血月飞去。 * “怎么回事?月亮怎么变红了?” “刚刚我看到了三个月亮!” “我也看到了。” “这些香火神怎么回事,怎么都往虞王陵里跑。” “天,这地晃的,下面是怎么回事?” 虞王陵外,此刻的也是一片混乱,因为法宝和结界的影响,林启蜇的通讯暂时失常,不仅消息没有发出去,香火神那一方又掌控了形势,朝林启蜇方反扑过来。 就在林启蜇做好把姓名交代在这里的时候,情况却突然变了。 脚下的大地开始剧烈晃动,那些香火神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一样,纷纷收了法宝,打破了姜颐和四方天王法阵,向虞王陵里狂奔而去。 林启蜇在混乱中看到了三个血红色的月亮,他以为是自己眼花,擦了擦眼睛,发现确实是三个月亮。 就在此时,太启手下的正神们,也跟着一只只青鸟,从虞王陵的各个出口出来了。 正神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问着其他神。 “怎么回事?为什么出来了?” “下面出什么事了,好大的动静。” “是东君命令青鸟让我们出来的。” 青鸟本尊,则叼着一枚宝镜停在了林启蜇面前,宝镜落地,宝将军骂骂咧咧地从镜子里爬出来。 “小人啊,小人!” 林启蜇连忙问:“您在下面看到什么了吗?” 宝将军一头雾水:“下面?下面怎么了?” 就在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有一位正神指着虞王陵的封土处:“快看!” 虞王陵的封土轰然塌陷,一道火龙涌出,接着,一道白光在虞王陵头顶聚集,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符箓,而另一道黑色的雾气,则环绕着白光,两者很快融合,结成一个封印,向下盖住了整片虞王陵! 太启和虞渊结下封印,跳下了飞骐的身体,虞渊挥手,飞骐跳入了虞王陵内,回到了昆仑西方地底深渊,骨偶则从阴影处走出来,在虞渊和太启面前跪下来。 “东君,陛下。” “虞王陵已封,你的使命也了,回昆仑西吧。” “是。” 屹立千年的虞王陵,终在地火和三界的浩荡中,化为了一片废墟。 在熊熊烈焰中,太启和虞渊携手转身,向凡间世界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6章 天人五衰 (1) “快!通知消防部门!”林启蜇冲下属大声说道。 结界内风势相当大, 万一又起龙卷风,将火龙卷至虞王陵景区内的建筑,再向外扩散, 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收到, 正在联络!” 香火神的法宝们已撤, 层层叠叠的结界影响却依然在,加上刚才那个巨大的封印, 死死的堵住了国属特别行动处的联络。 “我去看看。” 林启蜇心急, 又不敢随便撤掉结界,打开外骨骼的移动装置, 朝虞王陵封土的核心处奔去。 “你这样太慢了, 我带你去。” 腾蛇张开翅膀,朝林启蜇伸出手,林启蜇一跃而上, 抓住腾蛇的胳膊, 朝封土飞去。 就在离封土还有几十米的距离时, 林启蜇突然看到虞渊和太启从火海中走了出来。 虞渊和太启如履平地, 仿佛身后不是火海,而是一片盛大的焰火, 两人携手而行, 竟然让林启蜇在这种危机的情况下, 心中腾然升起一股“好一对壁人”的感觉。 这个感觉持续了不到两秒, 便被林启蜇的焦急压了过去。 腾蛇也看到了太启和虞渊, 他收拢翅膀落了地,林启蜇松开手, 朝太启和虞渊跑了过去。 “快过来, 小心大火!” “没事, 会降雨。”太启指了指天上,林启蜇向天上看过去,透过目镜,正看到龙卷状的巨大能量场在云层间翻滚。 “龙神?” “对,我召了龙神,这是火系法宝引发的地火,凡间世界的消防设施灭不了地火的。”太启眼看着要下暴雨,一手拉着虞渊,一手过来拽林启蜇,“下面都解决了,要下雨了,快走。” 腾蛇张开双翼,护在上方,向来处飞去。 太启已经恢复了凡间世界的样貌,而虞渊看起来就像是平常的样子。林启蜇心里有无数个谜团,忍不住在大雨中一边快速前行一边问道;“下面确定解决了?” 太启说:“解决了,白帝,黑帝,青帝都被诛灭了。” 林启蜇问:“天上的血月和他们有关系?” 太启好奇:“你竟然也看到了?” 林启蜇说:“就一瞬间,结界里的的阴阳界被法宝劈开了些,凡间世界还是只能看到一个红色月亮——那些香火神呢?很久被封在虞王陵下面?” 太启知道林启蜇在担心什么:“虞王陵下面连通着昆仑西边的深渊,那些香火神都进深渊了,而且深渊也被封印起来了,你不必担心他们会在凡间世界作祟。” 林启蜇又问:“那混沌呢?” 太启看了一眼虞渊,又回头看向林启蜇:“你让他解释。” 虞渊说:“前面有亭子,进去再说。” 一人二神加上腾蛇跑进前面的游客休息亭中,林启蜇向后看去,果然见到火势在渐渐熄灭,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转过身问虞渊:“混沌也和那些香火神一样,被封印在昆仑西边了?他到底是什么神?” 他猜到混沌和虞渊应该有些瓜葛,至少,在最近这些事情中,虞渊在背后扮演了一些角色。 虞渊打了个响指,在亭子周围落下了一个结界。 “我就是混沌。” “什么?”林启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向一边的太启。 太启在一边哼了一声:“什么混沌,是混沌神王。” “等等,你——卧底??不对,你是幕后黑手——”林启蜇整个人都有些混乱了,混沌是这一连串事件中最神秘的角色,可林启蛰却从来没想过混沌会是虞渊。 这是个危险的神。 但他却察觉不出来任何来自于虞渊身上的敌意,虞渊甚至连力量都隐藏的好好的,没泄出来一丝一厘。 “你到底是人——还是神?香火神?还是和太启一样的原生之神。” “我的母亲是人,我的父亲是原生之神——”他朝身后看去,看到几个队员拿着枪械朝这边冲过来,想来是担心林启蜇一个人过来不安全。 “这些稍后再说,你有没有在虞王陵外看过杰拉德?” “杰拉德?”林启蜇不知道虞渊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问题,“他没和其他香火神还有七王被封印吗?” “没有。”虞渊说,“我隐约感觉到我在虞王陵看到他了,不过他应该逃了。” 几个队员眼看着要走近了,虞渊撤掉结界,对太启说:“我们分头行动。” “嗯。”太启点点头,召过青鸟先行离开,带众神回昆仑归位。 虞渊则对林启蜇把刚才的经过大致讲了一下,待那几个队员过来了,又让他们分头去撤了结界,联系市政部门和文保部门对虞王陵景区进行管制。 结界一撤,处长的通讯就发过来了。 “怎么回事?你在虞王陵?” 在林启蜇把处长的通讯挂断不久后,虞王陵这边的能量异变便引发了特别行动处监视系统的疯狂报警,处长刚收到阴山神狱暴动的消息,又听到虞王陵发来的警报,接着武器库又传来消息,说林启蜇的下属过来把武器库给劫了,顿时焦头烂额,在副手的劝说下,不得已亲自上阵,带着一队精兵开着防暴车,前往虞王陵。 车在路上,还离虞王陵有几公里之远,情况就有些不对劲了,这些经过特殊装置的防暴车,导航和设备纷纷失灵,停在路中间滴滴滴地叫,处长摘下目镜,肉眼可见一团灰白色的巨大天幕盖住了虞王陵景区。 “这他妈是用了多少结界粉剂!”处长气得跳脚,又不知道虞王陵发生了什么事,担心自己这肉身过去是不是也要交代在里面,就只有在外面等着,联系各部门发预警,还联系上了虞氏家族的长辈。 不久后,虞氏家族的长辈们也赶过来了,看到眼前这情况都是一惊,偏偏又联系不上虞渊,一群人竟然在这里等了两个小时,唯二的事情,就是不断给虞渊打电话以及联系林启蜇。 结界消散后,处长的电话马上就打过来了。 林启蜇接电话时也不慌,他刚刚和虞渊已经商讨过要如何应付上面,以及解释虞王陵被毁的事情。 虞王陵虽然是五A景区,到底也是虞家的祖坟,有虞渊出面说话,事情就好解决的多,加上林启蜇是这次事件带队人,手里握着一大堆数据资料和汇报,到时候就有和上面交涉非法劫区武器的事情了。 处长在电话里即将破口大骂时,林启蜇说:“如果您想顺利摆平这件事,就先听我说,否则不仅是我担不起这个责任,您也担不起。” 处长一下子熄了火,他本来不想惹这些事,偏偏今年不太平,一桩怪事接着一桩怪事,他都怀疑自己能不能顺利退休。 虞渊适时接过了话:“麻烦王处来一趟虞王陵景区的休息室,我有事情商议。” 一听是虞渊,处长的态度立马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天啊,虞总,你也在虞王陵?刚刚虞家几位老人家,找你快找疯了!” “怎么样,没受伤吧?” “这是怎么都跑虞王陵去了?” “我刚刚还接到你三叔电话,你三叔也到处找不到你,急得想让我给他开个渠道。” “哦?”虞渊眉尾一挑,“您答应了?” “我哪里有时间给他开渠道,我电话都要爆了。”处长说,“虞王陵那边应该都处理好了吧?你们等我,我们当面聊。” 挂断通讯,虞渊先回虞王陵景区的休息室,简单洗了把脸,期间还给陈礼宾打了一通电话:“查一下虞谋最近的动向。” 陈礼宾说;“虞总,我是律师,不是私家侦探。 “你也有路子不是吗?”虞渊的手机放在洗手台上,听到外面的动静,说了一句,“尽快”,然后挂断电话,扣上袖扣,离开了洗手间。 处长已经来了。 刚刚在通讯里还硬气着敷衍着奉承着,一进虞王陵景区,看到满目大战过后的痕迹,处长人都站不稳了,被司机一路扶了进来,坐在沙发时,腿还在打颤。 “外面是怎么回事?怎么塌了?” 虞渊说;“林队带人和香火神干了一架,把他们从虞王陵下面塞了回去。” 处长惊呆了:“小林?他带了几个人?” 虞渊说:“一百多吧,他说,只有这么点人,你不给他批。” 处长脸色开始变得有些发白。 这事太大了,虞王陵不管是从历史文化原因,还是象征意义,都不是他一个处长可以担负得起的。 万一虞氏家族再计较起来,他恐怕就不是丢乌纱/帽这么简单了。 虞渊特意把处长晾了一会儿,看到他差不多了,才说:“这事也不能说是你们工作不力,林队很拼命,冒着进监狱的风险做了很多决定,王处还是要好好和林队商量,怎么应付上面,如果有需要我出面的,我也愿意效劳,王处先回去,和林队一起打个报告?” 王处明白虞渊的意思,这分明就是让王处把林启蜇违规劫武器库的事情给盖过去,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 正当犹豫的时候,虞渊又问:“林队是不是要提干了?” 王处说:“快了,在走程序了。” 虞渊点点头;“那还是要快点,那些香火神被塞回昆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跑出来,还是要有个能顶事的人啊,要不王处您这年纪,估计有点吃不消。” 他半是玩笑,半是恐吓,把王处搞得心惊胆战,等林启蜇来了,就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林启蜇翻了脸撂挑子不干了。 王处就缩在角落里,听虞渊和林启蜇以及下属们开会,唯一开口的机会,是接到了阴山神狱狱警司发来的报告,说暴动已经平息,未发生大规模流血事件,不过有一对寄生关系的人神越狱了。 虞渊顿了一下,问:“谁?” 王处看了一眼汇报,说:“就是那个被寄生的学生,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一个学生能跑多远,身上的香火神也不是什么厉害的香火神,我就派人去抓捕他们。” 王处走后,虞渊开玩笑说:“下回见,恐怕就是林处了。” 林启蜇笑道;“虞总可别这么说,我可担不起。” “担不起也是你的位置,好好干。” “先把手里的事情清了吧。” 林启蜇收拾资料的时候,虞渊准备离开了。 走之前,他对林启蜇说;“林队,帮我留意两个人,一个杰拉德,一个胡星伟,这两人都不是善茬,要注意一下。” “行。” 林启蜇启程去了处里,虞渊则又回到了方才封印的地方,盯着脚下的废墟看了许久。 ——真的就这么解决了吗? 就在此刻,他突然察觉到天上的异动,抬头向天空中看去,只见数百个细小的光点自各处飞向了天空,昆仑众神归位之时,太阳也自东方冉冉升起,驱散了昨夜所有的阴霾。 也许,真的就这么结束了。 虞渊的心情忽然放松,他想,他要面对另外的事情了。 虞渊没有直接回家,他查了地图,找到了一家最早开门的奶茶店,打包了太启爱喝的奶茶,又在早市买了早餐,这才打车回家。 他在小区门口遇到了太启,太启就站在小区边的高档鲜果店外,不知道朝里面张望着什么。 虞渊走过去一看,正看到一车的榴莲,膝盖顿时就是一痛。 他脸上的表情在光亮的落地窗里显得有点古怪,太启一抬头,刚好从落地窗里看到了,转过身来。 “你事情处理完了?” 虞渊说:“我先回来了,等林队那边通知开会,你这边呢?” 太启说:“天姬下凡间世界了,我让她携众神归位,然后让他们休息一天,明天我启程回昆仑,这些香火神都没死,但是必须从万神殿除名,香火台需用天火焚烧,灰烬弃入归墟。” “所以要在昆仑待上一段时间了?”虞渊突然变得有些忐忑,太启太平静了,和前两次相比,这一次太启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正在虞渊思考要不要主动认错的时候。 太启伸出手:“手机,我的手机没电了。” 虞渊不明所以,把手机拿给太启,太启转身用虞渊的手机在水果店买了一千多的水果,让虞渊提回了家。 “我明早回昆仑。” 进门时,太启甩掉鞋子,化回了神体,指挥着虞渊布置早餐,开榴莲水果,打开电视调到他最喜欢的频道。 虞渊一一照做,然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太启跳进了虞渊的怀里,跨坐在他的腿上,搂住了他的脖子。 “所以今天,我要好好吃一顿,好好睡一天,还有——”太启低头,在虞渊的喉结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好好给你个教训。” ——“坦白从严,抗拒也从严。” 第127章 天人五衰 (2) 虞渊低声“嘶”了一声。 太启问:“这你就嫌疼了?” “不疼。”虞渊扶住了太启的腰, “还是你打人比较疼。” 太启趴在虞渊怀里,用手指戳着虞渊的胸口:“你骗我,三番四次的骗我, 骗了我之后一点悔改之心也没有, 让你发誓不骗我你也不说, 我不该打你吗?” “该打,今天想打哪里?” 太启作势扬起手, 要抽虞渊的脸。 “打脸不行。”虞渊握住太启的手腕, “打脸那真要闹进派出所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要上电视, 喏, 就和你天天看的离婚节目一样,你说你这么漂亮,上电视干什么不好, 偏偏是因为打老公, 说出去多不好听。” 太启扬起下巴:“你威胁我?” 虞渊忍着笑:“我是说你可以换个地方打——或者换个地方咬也行。” 他一手搂住太启的腰, 一手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又把领口衬衫拉开了些,露出肩膀上两个暧昧的牙印。 那是前两天太启在床上咬的, 他濒临顶峰有些失控, 倒是没打虞渊, 却也咬了虞渊两口, 直接伤了虞渊的神体, 好几天了也没见好。 太启瞟了一眼牙印,撇了撇嘴。 “攒着, 不打了。” 虞渊问:“怎么不打了。” “打了你, 晚上你就有各种借口玩花样了, 下次开个幻境进去打,我还挺好奇你真正的实力。”太启拍拍虞渊的胸口,“对不对啊,混、沌、神、王。” 太启一字一顿地说,听起来有些敌意,虞渊马上举手投降:“计划,都是计划,我对什么神王不感兴趣,皇帝我也当了那么多年,还是更想当昆仑神王的王夫。” “哼,那也得打。”太启说,“你不想知道我俩谁更厉害吗?” 虞渊说:“那自然是你,我虽然有原生之神的神格,但是并不纯正,我的母亲是凡人。” “等等,你的母亲难道是——怀特夫人?” “对,就是她。” 太启问;“你什么时候和她认亲了?” 虞渊说;“那天她配合林启蜇调查时,说要找自己的孩子,她说她和一个原生之神生下孩子,然后被沉湖后,我就知道,那个孩子是我了。” 太启没听懂:“为什么?那时候不是还有好几个原生之神,你就这么确定。” “我确定。”虞渊用拇指指节敲了敲自己天眼的位置,“我的天眼看到了。” 说起天眼,太启抬手,又拂过虞渊天眼的位置,那里依然是空空一片,也不知道被什么外力所伤,竟然毁得这么厉害。 “你能看到过去?” 虞渊侧过脸,吻了吻太启的手。 “能,我母亲是大巫,我也继承了她的天眼,但是同样不纯正,所以从我有意识起,我总是能看到很多奇怪的画面,包括天地之初,昆仑西部深渊,还有未凿出人形的我的父亲混沌,以及我的母亲。” 太启突然想起来了;“对,我记得捡到你之后,你很长一段时间,感觉整个人都是混乱的。” 虞渊点头:“那些年一直都这样,我根本分不清眼前到底现实还是我天眼看到的画面。包括我当时遇到你,其实也不是巧合,那天我去捕狼,结果遇到了群狼袭击,被咬成了重伤,突然,我就在天眼里看到了你,当时我并不知道你是谁 ,但是直觉告诉我你能救我,所以拼着最后一口气爬了过去——然后,我成功了。” 太启愣了。 所以当年那小破孩子死死扯住他的衣角不让他走,是有预谋的? 好一会儿,他才指着虞渊说:“你碰瓷我??” 虞渊有些无奈;“……也算吧。” 太启锤他:“你这人这么小的时候,心眼怎么就这么多?” “哎,轻点儿。”虞渊不怕老婆真下手,就怕老婆突如其来的一拳,就算省着力气,也锤的他够呛。 “好好,我轻点儿,你继续说。” 太启帮虞渊揉着胸口:“快说。” “然后,我就在你身边长大,学会说话,认字,看书,我并不是故意隐瞒我有原生之神的神格和力量,而是我担心你知道之后,会赶我离开昆仑,毕竟,我父亲是不被认可的原生之神,我的母亲也因此遭遇了大劫。” 太启问:“但是你还是用了原生之神的力量,你造了一个骨偶,用你的血。” 虞渊说:“因为你说你喜欢望天峰的花,所以我必须为你摘到。” “你在想什么啊。”太启说,“我就说说而已,我要是真想要,难道会拿不到吗?” “只要你想要,我都会为你做到,太启,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将来也不会改变。” 虞渊凝视着怀里的太启:“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少年吗?” 太启问:“嗯?” “三千多年,那天晚上,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了我一下,等我睁开眼,看到你的脚轻轻抵在我的胸口,那晚的月光很美,你的脚很也美,白得晃眼。” 太启:“???” 那时候虞渊还和他一起睡,他那时候多大了? 太启问;“你那时候,没做什么吧?” 虞渊轻笑:“没有,那时候你对我而言就是不可玷污的高岭之花,是我的天,我的一切,我怎么可能做什么,不过后来——” 太启问;“后来怎么了?” 虞渊说;“我觉得你不会想知道十几岁的我当年脑子里在想什么。” 太启:“……难怪神侍们都不让你和我睡了。” 虞渊抚着他的长发:“那是因为我长大了,我是个男人了,不再是你抱在怀里教写字的小孩。” “再后来,就是下昆仑,在凡间世界称王,那些年也发生了很多事,不过一步步也都在我的计划里,我知道,我终有一日要回昆仑,我还没见到你,我必须坚持下去。 太启说:“你不是封神回昆仑了吗。” 虞渊说:“是,我所有的计划都成功了,我在凡间世界有了丰功伟绩,足以封神,也足以让你的神侍们对我另眼相看。可是你是东君,又怎么可能多看我一眼呢?” 接下来的事情,太启都知道了。 虞渊在他身边默默陪了他很多年,他的孤寂,他对凡间世界的好奇,这么多年来,离他最近的神,只有虞渊。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么过下去,这样也挺好,直到我逐渐发现白帝不太对劲,你身边的神侍都没经历过权力的争斗,不知道人为了权力能做到什么地步。我担心白帝有异心,提醒了你几次。” “我没在意。”太启说。 “这也不是你的问题,连你身边的神侍都没察觉,你的神性又怎么可能知道人心险恶。所以我用天眼窥探了你的未来,结果却看到了香火神叛乱和你的陨落,昆仑坍塌,三界大乱,我的天眼也因为窥探你的命运,导致几乎被毁。” 太启问:“所以,连那天晚上,也是在你的计划里?你求死?” 虞渊笑道:“我不假死,怎么有办法离开昆仑去进行这个计划。从天眼里看到这个结果后,我就知道,我必须下昆仑了,与其等着香火神叛乱再来压制他们,不如早日控制他们。所以我假借我父亲混沌的名义,给了白帝两滴血,一滴代表我的真身,另一滴,则炼化成了血盟印,有了血盟印,我就可以将所有对你有威胁的香火神都控制起来,一个不漏。” “等等。”太启问,“所以天子剑在虞王陵里的消息,也是你故意放出去的?” 虞渊说:“对,就是我放出去的,虞王陵是我化身虞伯侯修建的,虞家也是当年收养的孩子开枝散叶,为的,就是保虞王陵千年不倒。虞王陵就是一个陷阱,这些香火神数以千计,若是全杀了,必然会带来灾厄和天谴,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撑过天谴,所以只有将他们控制,封印在昆仑西边。那里是我的地盘,加上我豢养了很多凶兽,他们是无法出来的。” “我听明白了,但是我还是有很多不解的地方,太启问,“你直接等到现在收网就行了,为什么还要用‘虞渊’这个身份,还死在了三十岁?还要把记忆和天子剑都封印了?” “因为,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 太启怔住了。 虞渊低下头,额头和太启相抵:“在用虞伯侯的身份时,我真的,真的快坚持不下去了,我每天都在疯狂的想你。有时候我甚至在想,我就以混沌的身份颠覆昆仑又何尝不可,我有这个力量,我也可以换一种方式得到你。” “可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做伤害你的事情。”虞渊说,“所以我封印了我的记忆,用天眼最后的力量,将未来的一本书变成了一个可以和现实世界融合的环境,我就是里面的虞渊,为了不让我这个身份游离在整个计划之外,并且逐渐摸清这个布局从而恢复记忆,我让我三十岁那年奇异去世,你进过我的识海,没错,遭遇车祸时,看到的昆仑坍塌正是当年我用天眼看到的情景。然后,我就可以用虞泉的身份来调查这一切,从云婆婆指路百花镇,到百花镇发现信仰香火缺失,偏神和正火神为了信仰大打出手。再到香火神到人间寄生,白帝露面,一环套一环,直到我想起一切收网。” 太启还是不解:“可你为什么要让我也穿进来?还成了你的老婆。” “那是我的私心。”虞渊咬住了太启的耳垂,“就和你杀我那晚,我想玷污你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解密,等我看看还有什么没说到的没。 第128章 天人五衰 (3) 一说起那晚的黑历史, 太启又要揍人了。 “你找死!” “别打,我不是没得手吗?” 虞渊赶在太启揍人之前把他禁锢在了怀里。 太启想挣,又懒得挣, 转而在虞渊的下巴上咬了一口:“那不是因为我厉害才让你没得手吗?” “你厉害, 嗯, 我老婆最厉害。”虞渊跟着哄。 太启还不高兴;“你就是故意的,故意不暴露真正的实力, 和我打你就划水, 我看你降服龙凤时不时挺厉害的吗?” 虞渊亲了他一下:“我为什么要和你打?亲一亲抱一抱不好吗?” 太启说;“我就想知道你到底还有没有其他事情瞒着我。” “没有了,绝对没有了。” 糊弄了太启几次之后, 虞渊终于敢发誓了:“之前不说, 我也有自己的考虑,这个计划对我而言太重要了,我不能容许有一点失误。” “所以你就骗我, 瞒着林启蜇, 还把十王耍得团团转, 你说你这人多坏。” 虞渊笑道:“说真的, 当反派的感觉还不错。” “哼。”太启依偎在虞渊的怀里,玩着他衬衫上的扣子, “你这么算无遗策, 算准了白帝进虞王陵, 算准了白乾坤会出现, 还算到了林启蜇, 那你就没算出杰拉德吗?你不是还让林启蜇帮忙找杰拉德吗?” “我在天眼里看到了杰拉德,也看到了他进虞王陵, 不过——” 太启抬起头:“不过什么?” 虞渊说;“我天眼里看到的杰拉德, 身份更单纯一些。” “嗯?”太启坐直身体, “有什么问题吗?” 虞渊说:“有些出入,但是要等林启蜇找到杰拉德,目前看来,所有目标已经都实现了,没有什么问题。等这几天解决完林启蜇那边的事情,我去见见怀特夫人。” 太启有些奇怪的看着虞渊。 虞渊问;“怎么了。” 太启想了一会儿,说;“你——为什么不叫怀特夫人妈妈?还要叫她怀特夫人?” 虞渊怔了一下,忽而露出些许纠结的表情。 “其实,我不太习惯‘父母’的出现。” 太启问:“可你们凡人……我是说你之前也是凡人,难道对父母没有依恋之情吗?” 虞渊看着太启,深邃的眼眸中难得有了一丝波动。 “太启,从我记事时起,我的身边就只有你。” 几千年了,虞渊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不在太启身边的时候,他就是行走在三界的一匹孤狼,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父母也有一天会出现。 “去看看她吧。”太启也不知道有父母是什么感觉,但他希望虞渊能拥有更多凡间世界美好的东西。 虞渊说:“我会的。” “不是谈事情哦,是以母子的方式相处,比如一起吃饭?”太启也不知道凡人的父母和子女要怎么相处,想来想去就只想到了吃饭。 虞渊被逗笑了:“你就知道吃。” 太启拿过一根香蕉剥开,咬了一大口:“我来凡间世界,本来就是吃喝玩乐的,我又没有父母可以认,要不我也去认了,多一个妈妈多好,都说妈妈是最疼小孩的了。” “说不定哪天就有了?”虞渊看太启吃了一根又一根,伸手把他手里的香蕉皮接过来扔进垃圾桶里,把太启抱起来。 “等会儿再吃。” 太启问:“为什么?” 虞渊说;“吃太多后不能激烈运动。” 太启:“?” 一分钟后的太启——好的,他明白了。 吃饱喝足休息一整天后,太启回到昆仑,而虞渊也做好了准备,打算正式去见怀特夫人。 怀特夫人依然住在国属特别行动处安排的小楼里,不过行动放松了些,可以出门逛逛,罗莎也能来看她了。 离上次虞王陵出事已经快一个礼拜了,怀特夫人还是在林启蜇那里听说了香火神被镇压的事情,她长长松了口气,神态是从未有过的放松。 “太好了,我就知道他可以,他——他和他父亲一样勇敢又厉害。” 林启蜇看到怀特夫人微红的眼眶,问:“您需要……需要虞渊的联系方式吗?” “不,不了吧。”怀特夫人连忙说,“他这几天肯定很忙,就不打扰他了。” “哦,好的。”林启蜇也不方便多说什么,“那您有需要的话,就让小文联系我,我把虞渊的联系方式给你。” “好的。” 林启蜇打算离开,路过房间里的小桌子时,看到桌上放着些蔬菜和肉,还有一个电磁炉和一些锅具。 怀特夫人有些不好意思:“要不要留下来吃饭?我这几天在摸索做饭,好多年没做过了,不知道手艺怎么样。” 林启蜇说:“今天我还有工作,就不方便打扰您了,下次我一定来尝尝您的手艺。” 怀特夫人很开心:“那好的。” 没过两天,怀特夫人就被通知,要换一个住处,她的新住处是一户底跃,两层一百六十多平米,有一个大厨房,还有一个小花园,环境很不错。 罗莎那天来送怀特夫人,看到这个新住处的第一眼,就对怀特夫人说;“应该是虞总帮忙安排的。” “是吗?”怀特夫人站在花园门口,环顾着四周的小花园。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缓缓滑过,在门口停了下来。 怀特夫人和罗莎回过头看去,发现下车的竟然是虞渊。 虞渊也没想到怀特夫人今天就搬了过来,他本来只是想过来看看环境如何,如果不行,就想办法再换一个地方。 他扫过怀特夫人身边的两个大行李箱:“我还不知道您今天搬家,早知道我去接您了。” “不用不用,我让罗莎帮我就挺好。” 罗莎则和虞渊打了个招呼:“虞总,早上好。” “你好。” 两人握了握手,虞渊问怀特夫人:“您觉得这么怎么样?如果不合心意,我想办法请林队帮忙再调换一套。” 怀特夫人连忙说:“很好的,这里很好。” 虞渊又问;“行李箱是要拿进去吗?” “呃,对,是的。” 虞渊走过去,一手提起一个行李箱:“那我帮您提进去。” “哎,这太重了。”怀特夫人连忙跟上去,“那个大的你快放下,我和罗莎来拿。” “没关系,我来。” 虞渊帮怀特夫人把行李箱拿到房间里,又替怀特夫人检查了家里的各种电器,时间很快到了中午,家里该收拾也收拾完了,虞渊就打算回公司了。 “那个,虞渊。”怀特夫人听到虞渊要走,连忙从厨房里走出来叫住了他,“就,我,我刚刚订了些菜,如果没什么急事,要不要留下来吃顿便饭?” 虞渊转过身来。 怀特夫人穿着围裙,手里还拿着一颗削了一半的土豆,她期盼地看着虞渊,见他没有说话,又说道;“我知道你可能并不太需要进食,但是到底是凡间世界,吃点对身体还是好一些。” “嗯。”虞渊没有任何犹豫,他点了点头,朝怀特夫人走过去,轻轻抱了一下她,又接过了怀特夫人手里的土豆,“让我来吧,妈妈。” * “然后,你们就这么母子相认了?” 一个多星期之后,太启从昆仑回来了,昆仑上的事情大致处理完毕,太启把薛同从凡间世界叫了回去,让他协助天姬收尾,终于有空回到了凡间世界。 他迫不及待地想听虞渊说最近的事,他看过很多话本和故事,亲情是凡间世界除了爱情之外,最让太启好奇又感兴趣的感情了。 然而在虞渊那里,和怀特夫人的相处是平淡的,他三五不时去怀特夫人那里吃饭,偶尔陪怀特夫人在小区里散会儿步,他们还加上了联系方式,天气变化时,虞渊也会发信息嘱咐怀特夫人注意身体。 没有什么感天动地的亲情故事,也没有什么煽情的话语,这让太启很意外。 但他明显感觉到,虞渊十分喜欢和怀特夫人相处,在太启面前,虞渊也开始称呼怀特夫人为妈妈。 第一次在太启面前提起“妈妈”两个字时,太启还没听懂,他拿着一杯水走在地上,因为短暂地思考“妈妈”是虞渊转述什么事情时,差点被长发绊倒,幸好地上是地毯,加上虞渊眼疾手快把他扶住了。 “好烦啊,好烦。” 太启越来越爱在家里化回神体,家里只有他和虞渊两个人,两只掉毛怪儿子也没回家,他可以不受拘束地行动,用神体享受美食以及和虞渊的极乐,唯一有些麻烦的就是长发。 他撩开长发,在床边坐下,从抽屉里翻出一把剪刀。 “要不,我剪了吧。” 太启拿着剪刀在头发上比划,想剪掉一了百了,又有些舍不得。 “这么漂亮的长发,为什么要剪了。”虞渊重新去倒了一杯水,走过来递给太启,然后从他手里拿过剪刀,放回抽屉里。 “不方便啊。”太启说,“容易被压到。” “我帮你扎。”虞渊找了一条领带,让太启背过身去,帮他把头发绑好了。 “不剪了吧。” “不剪了。”太启向后靠在虞渊怀里,和他温柔的眼神交缠着,“我喜欢你给我绑头发。” “以后我每天帮你绑,你就不会觉得麻烦了。” “那说好了哦。” 虞渊低头,在太启唇上落下一吻。 “嗯。” 太启很高兴:“长达为君留,那我有没有什么小奖励呢?” 他们相处以来,经历了太多事情,如今终于闲下来,太启就想让虞渊带他出海玩,或者一起去野营。 虞渊早就猜到了太启的心思,一一都应下来,然后在太启高兴的时候,又委婉地提了一件事。 “你愿不愿意和我母亲一起吃顿饭?” 太启:“嗯??” 虞渊说:“我之前向她提过,我有一个恋人,我想找个机会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她,因为你们之前关系比较特殊,所以我想问一下你的意见。” “这还用问吗?”太启兴奋起来,“这是不是见父母的意思?” 虞渊考虑片刻,说;“是。” “去啊,我去。” 小说里写的桥段终于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太启简直不能更期待。 “去,我去,你妈妈喜欢什么,我要穿什么,我要准备什么礼物,你告诉我,我马上去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9章 天人五衰 (4) 见怀特夫人这件事, 是太启在凡间世界时,真正意义上和凡人有了天生的联系。和神的世界不同,凡间世界是靠感情维系的, 小至家庭、氏族, 大至国家, 都是无数根纽带,把凡人聚集在一起。 太启很期待和怀特夫人正式见面, 也很好奇他和怀特夫人这种奇妙的联系。 “我和你母亲没有血缘关系, 那我们之间会因为你,关系更亲密一些吗?” 虞渊说:“比起同事或者朋友, 当然会更亲密一些, 你,我还有我的母亲,广义上来说, 算作一个家庭。” 太启问;“那在凡间世界, 怎么形容这种关系比较好?” 虞渊告诉太启, 在凡间世界, 怀特夫人是太启的婆婆。 太启问:“就是那个天天闹上离婚节目,婆媳关系不和的那个婆媳吗?” 虞渊:“……是。” 太启有些发愁了:“那可怎么办啊, 你们凡人都处理不好的关系, 我怎么可能做好。” 太启的脑回路总是让他和凡人的思维方式与众不同, 好不容易有一次对上了, 虞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平常心, 平常心,就当是吃个便饭。” 虞渊本来订好了一家不错的餐厅, 怀特夫人却一定要亲自下厨, 还说要给未来的儿媳妇一个重要的东西。 而太启这边也忙开了, 他在网络上搜第一次见婆婆要注意些什么,还按图索骥,买了一堆衣服鞋子配饰,又让虞渊陪着他给怀特夫人买礼物,逛了一个商圈又一个商圈,最后给怀特夫人买了一套护肤品,一条丝巾,还有一条项链。 虞渊本来想说这些感觉都用不着,看太启这么好兴致,又不想破坏,也便由着他去了。 做好了物质准备,也做好了思想准备,虞渊挑了一个天气不错的日子,和太启一起出门了。 结果就快要到怀特夫人家门口的时候,太启说让虞渊先去,自己晚点去。 “你先去。”太启让虞渊停车,“你放我下来,我先不去了。” 虞渊:“……亲爱的,你又怎么了。” “我有事,你先去。” 虞渊把车停在路边:“你有什么事情?” 太启就死活不说,虞渊也不知道老婆哪根筋突然又抽了,只好拿过手机,打算打电话给怀特夫人说改天。 太启也死活不让他改日期,一定要让他今天就去,虞渊问:“那你办完事还去吗?” “去啊,我还得去送礼的。” 太启下了车,千叮咛万嘱咐虞渊千万别提前暴露自己身份,也别把礼物先拿给怀特夫人,然后头也不回,一溜烟跑了。 虞渊坐在车上,脸上的表情就是一个大写的无语。 和太启讲道理,就和他们家猫儿子麒麟讲道理一样,都是徒劳的,他永远无法理解太启此刻在想什么,下一刻又在想什么,太启有多美,脑回路就有多奇特。 虞渊坐在路边平复了一会儿呼吸,又去买了一束花,才启程去怀特夫人家里。 怀特夫人在家里焦急地等待着,因为昨晚紧张地一夜没睡好,今天还特意把罗莎请来给自己打气。 虞渊一直没来,她就坐在门口,不断地朝门口张望,时不时问罗莎几点了,又或者问今天妆容如何。 罗莎说:“非常漂亮,母亲,您儿媳看到您一定会赞叹您的年轻和美丽。” “我就是担心这一点啊。”怀特夫人忧心忡忡。 对于虞渊恋人这件事,怀特夫人并没有多问什么,毕竟虞渊和她的身份都很特殊,听虞渊的语气,他把对方保护得很好,怀特夫人猜对方应该是凡人,虞渊还委婉提过对方一些习惯,听起来像是男性。 虞渊在恋人身份上充满了试探,这也让怀特夫人很担心,她和虞渊刚母子相认,害怕是因为自己在虞渊心里留下一个冥顽不灵的老顽固形象,所以对于恋人的身份才如此语焉不详。 一次又一次确定时间和自己的穿着妆容后,怀特夫人又问:“我送玉佩应该没问题吗?也不知道对方家庭怎么样,万一看不上可怎么办。” 罗莎安慰道:“黄金有价玉无价,您这块玉佩是大师工,水头极佳,这几年都难见到的好东西,肯定行的。” “他喜欢就好了。”怀特夫人抚摸着胸口的灵摆,这里面有混沌的神格,也是她想给儿媳妇真正的礼物,她希望虞渊能和爱人长长久久的走下去,不被时间束缚。 就在她越来越忐忑时,门铃终于响了。 怀特夫人连忙起身去开门,结果打开门一看,虞渊一个人站在门口,手里还抱着一束花。 “就你一个人?”怀特夫人诧异地问道。 “嗯,今天就我一个人,他有点事情,估计要晚一点才到。” “啊,这样吗。”怀特夫人没有问虞渊儿媳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没到,她暗自观察了一下虞渊的表情,不像是和恋人吵过架的样子,心想估计是因为对方也在忙事业,今天抽不开时间。 “没关系的,以后机会多的是。”怀特夫人招呼虞渊坐下,“我去给你泡茶。” 怀特夫人给虞渊泡了茶,然后又问了虞渊要不要等对方吃饭,虞渊说可以等一等,怀特夫人便去备菜,罗莎则帮她去花园浇花,虞渊在客厅坐了一会儿,给太启发了好几条信息都没回,只有去厨房帮忙。 他前脚刚踏入厨房,房间里就传来警报声。 “非法侵入,非法侵入,位置:花园,一级能量场!” 这是预先布置在这里的警报,因为杰拉德并没有落网,考虑到安全问题,除了专人巡逻以及监视之外,这套房子还布置了和国属特别行动处内部同步的高科技检测设备。 一听到警报,怀特夫人和虞渊对视一眼,虞渊说:“您去通知林队,我去花园看看。” “好。” 而就在花园里,罗莎拿着剪刀,一脸震惊地看着被喷了一身显影剂的太启,好几秒钟没说出话。 “这什么东西??” 太启呸了几口,又去拍身上的粉末,心里满是怒气——他刚买的为了见婆婆的新衣服! 就在这时,他听到眼前传来女人的声音,抬头一看,竟然是一个外国女人。 “走错了?” 太启四周看看,发现门口听着虞渊的车,心想没错啊。 “东、东君。” 那么大一个传说中的神话人物从天而降,还降得有些小狼狈,罗莎差点就没敢确定。 没想到太启问:“你认识我?” 罗莎点点头,心情有些激动:“我,我在我养母和林队那里听说过您,之前也见过面。” “哦,是你。”太启听虞渊说过,怀特夫人有个养女。 罗莎更激动了:“您,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看到太启不断地拍身上的粉末,大胆一点上前;“要不您进屋坐会儿,您身上都是显影剂,我帮您处理一下。” 太启:“??都是显影剂?” 罗莎说:“对,都是。” 太启:“……” 罗莎问:“还是您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吗?” “没有。”太启冷着脸,让东君高冷的形象挽救一下此刻的狼狈,“我就是来看看白湖,听说她被垃圾缠上了,也没什么别的事情,我先走了。” 太启打算用个瞬移咒就走。 可惜迟了。 怀特夫人和虞渊从大门口冲了出来,和打算空气遁的太启撞了个正着。 三人相对,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是怀特夫人先打破了沉默。 她急匆匆走过去,对太启行了一个大礼;“东君。” 太启连忙把她扶起来:“别这样。” 太启本想叫一声妈,发现自己一屈身,身上黄色的显影剂就簌簌往下掉,打死他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虞渊老婆了。 他作为东君不能丢脸,作为儿媳更不能丢脸。 太启强迫自己无视身上的显影剂粉末,微微扬起下巴:“不必行大礼,你且跟我过来。” 他就像是在昆仑上一样,惜字如金,高贵疏离,虞渊嘴角抽搐,也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就看到怀特夫人真的跟着太启进屋去了。 厨房里正煲着猪脚汤,一进门,太启眼睛就是一亮,听到身后恭敬的“东君”二字咳了一声,又迅速变脸,转过身去。 “我听说你离开神庙后辗转流离多年,想找个时间过来问问情况,今天正好有空,就过来了。” 太启看向虞渊,冲他挥了挥手:“我还备了些礼物,你去帮我拿来。” 虞渊没动:“……” 太启:“嗯?” 虞渊一脸无奈地去车里给太启取礼物。 太启趁此机会把身上的显影剂都清理了,因为衣服也弄脏了,干脆结下结界,化为神体。 他神体的模样更是冷艳不可直视,怀特夫人和罗莎更是恭敬,甚至不敢太过靠近太启,唯恐自己身上凡间的俗气,玷污了东君的仙气。 过了一会儿,虞渊把礼物拿进来了,他看到太启的神体愣了一下,然后又走过去,把礼物放在了桌上。 怀特夫人受宠若惊:“东君太客气了。” 太启说:“不客气,虞渊出的钱。” 怀特夫人:“??” 太启打算一步步和怀特夫人套近乎,语气也没有刚刚那么高冷了。 “我来凡间世界,还多亏了虞渊的照顾。” 怀特夫人被太启突如其来的温和语气搞得一头雾水,不过也不敢做他想。就算之前听说过虞王和东君的传闻,也都是当民间故事来听的。 她侍奉东君多年,最是清楚东君神性,而虞渊继承大巫血脉,又曾为神官,民间的各种传闻,可能就取材于虞渊侍奉东君的关系。 “身为大巫,我本该侍奉东君,可惜一时贪欢,未能有终,虞渊继承大巫血脉,侍奉东君应该也是分内之事。” 太启点点头:“这样哦。” 厨房里传来咕噜噜的声音,猪脚汤的香气越来越浓郁。 太启的鼻子动了动——这猪脚汤好香。 作者有话要说: 东君人设要崩了hh 虞渊没有直接说老婆就是太启,以及怀特夫人不相信传闻是因为怀特夫人之前是侍奉太启的大巫啊,太启就是她信奉的神明,滤镜很深很虔诚的,总是能自圆其说。 第130章 天人五衰 (5) 怀特夫人也听到了厨房的声音, 又听到电话也响起来,应该是刚刚太启闯入花园事 她电话告知了林启蜇,现在对方赶过来的路上又在联系。 她连忙对太启说:“东君, 不好意思, 我们这个房子有报警装置, 刚刚不知道是东君,所以联系了特别行动处——” 还没等她说完, 太启挥挥手, 说:“你去接吧,你不介意的话, 我在这里转转, 给你加几道符箓。” 怀特夫人很感激:“那就麻烦东君了。” 怀特夫人打算去接电话,太启突然问:“你是不是正在炖汤。” 怀特夫人说:“对,虞渊的朋友等下要来吃饭, 我做了些菜。” 太启点点头:“那可以先做饭, 要不等会儿人来了就没饭吃了。” 一边的虞渊:“……” 今天虚惊一场, 怀特夫人先去接了电话, 向林启蜇表达歉意之后,又请虞渊帮忙解释。 她厨房里还炖着汤和肉, 烤箱里还有点心, 被耽误了一会儿, 担心都过了火候, 连忙跑去了厨房。 罗莎也进来帮忙, 母女二人手忙脚乱地把菜处理好,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两束目光扫过来, 回过头一看, 竟然又是太启‘无意间’路过了厨房。 “还烤了点心吗?” 怀特夫人说:“对, 烤了些黄油曲奇和鲜花饼。” “哦,挺好。” 太启又飘走了,原生之神来无影去无踪,等她走后,罗莎悄悄对怀特夫人说:“我怎么感觉东君好像很想吃的样子。” “有吗?” 怀特夫人压根就没注意到太启的表情,光是和太启相处,她就觉得压力很大了。 “有啊,之前看到东君朝厨房看了好几次,然后刚刚过来时,又特意来厨房饶了一圈。” 罗莎提出一个大胆的假设:“东君是不是饿了,想吃饭?” 怀特夫人:“??” 她愣了一下,随即激烈地反对:“不可能,东君是原生之神,不可能吃凡间的食物。” 罗莎说:“可我感觉东君就是很想吃啊。” 怀特夫人表示怀疑:“有吗?” 罗莎肯定;“有吧。” 怀特夫人有点纠结。 过去在神庙侍奉东君时,凡间世界也会供奉不少宝物,但是从来没听说过,东君需要供奉食物。 但是她回忆起来,隐约又觉得,罗莎好像说得是对的。 罗莎问:“要不要请东君一起……留下来吃顿饭?” “这不妥。”怀特夫人说,“今天本来就邀请了虞渊的恋人来吃饭,且不说虞渊的恋人见到东君会是什么反应,就算是宴请东君,今天准备的油荤也不合适。” 罗莎说:“可是感觉东君就真的很想吃——要不您送些点心给东君?他不是也给您送了礼物,刚好作为回礼。” 怀特夫人说:“这个主意倒不错,黄油曲奇不知道东君能不能吃,但是鲜花饼肯定不错。” 她去看了烤箱,鲜花饼的香味已经隐隐能闻到了,她让罗莎看着厨房,自己去花园摘些鲜花,作为鲜花饼的陪衬。 就在这套房子的另一个角落,虞渊刚刚才和林启蜇解释完,今天的不速之客并不是意欲袭击怀特夫人的邪灵,而是太启。 林启蜇问:“可以问一下原因吗?因为检测的能量场已经达到了最高级,按照规定我们需要上报,并且记录未出任务的原因。” 虞渊:“……你这个问题算是难倒我了。” 林启蜇觉得很奇怪:“所以太启什么都没给你说,突然就消失,接着就出现在怀特夫人家的花园里?” 虞渊说:“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 林启蜇说:“要不,你猜猜?” 虞渊头疼:“我要是能猜出来,我至于追他那么久吗?就是没有理由,他想做就一定要去做。” 林启蜇:“……好吧,那我们编一个。” 在太启的事情上,两人也不知道编过多少理由,只是这一次过于奇葩,从合家欢转向非科学案件,仅仅就只是太启的一个念头而已。 在和林启蜇编了几个理由让他挑一个去应付这次任务后,虞渊在一楼楼梯的角落里把太启拦了下来。 太启像是游魂一样在这处房子里到处飘荡,虞渊把他拦下来时,他还有些莫名其妙。 “你干嘛?” 虞渊被气笑了;“你还问我干什么?我倒要问你干什么?” 太启说:“我有事啊。” 他还想继续飘,被虞渊掐着细腰压在墙边:“你说有事,就是偷偷摸摸到我母亲家里来,被警报发现,喷了一身显影剂,还上报到了国属特别行动处?” 太启振振有词:“那是我的问题吗?为什么要把显影剂那种玩意儿到处瞎放?” 虞渊捏了捏太启的鼻尖:“抓的不就是你这种偷偷摸摸进别人家里的小仙男吗?” “什么偷偷摸摸?什么小仙男?”太启不乐意了,他扒开虞渊的手,“我是真的来办正事的?” 虞渊问:“什么正事?” 太启有些不好意思说。 虞渊故意扣住太启的手腕:“不老实交代,我就真把你送去林启蜇那里了,我母亲现在可是特别行动处的重要保护证人。” 太启理直气壮:“你敢!” 虞渊说:“我有什么不敢的。” 太启说;“反正不关杰拉德的事情,是我的私事。” 虞渊问:“什么私事?” 太启死活不说。 虞渊估计激将他:“哦,我懂了,你胆小,要见婆婆害怕了,所以跑了,结果跑了又后悔,偷偷摸摸想过来,结果我母亲把门关了你进不来。” “根本不是这个原因好吗。”太启果然上当了,“我是想给你母亲留下一个好印象,才过来先摸底的好吗?” 虞渊没听懂:“?什么摸底?” 太启说;“我又没当过人,不知道要怎么和你母亲相处,也不知道她到时候会问我什么问题,或者向我要什么允诺,我先过来偷偷看看,提前准备一下。” 虞渊被逗笑了:“然后呢?” 太启抱怨道:“我什么都没听到,她一直在问自己今天的妆容好不好看,还问几点了,还说要送我一块玉。” 虞渊说:“所以你死活不告诉我到底去做什么,结果什么都没听到,还被抓了个正着?” 太启锤了虞渊一下:“我已经够倒霉了,你还笑我?你知不知道我忍得多辛苦,那猪脚汤真的太香了!” 逗老婆实在太好玩,虞渊乐此不彼。 “好了,现在看来,猪脚汤是喝不到了,你看你一脸高冷地来‘摸底’,谁还敢把你当儿媳妇。” 太启也知道自己的计划是彻底失败了,一步错步步错,到了最后,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那怎么办。”太启催虞渊,“你想想想办法啊,怎么才能告诉她,我就是她儿媳。” 虞渊想了会儿,说:“也不是没办法——” 太启一听有戏,连忙说:“你想办法,我配合你。” 虞渊说:“那先叫声老公来听听?” 太启:“……老公。” 虞渊很满足:“好乖。” 虞渊有的是花招,太启心思单纯,根本就不是虞渊的对手,两人窝在楼梯的角落里一会儿咬着耳朵,一会儿打打闹闹,太启手没收住,又差点打了虞渊的脸,被虞渊强制摁在墙角“惩罚”。 一分钟前刚准备上楼的怀特夫人,对此没有丝毫察觉。 她把点心盒折好,花园里刚刚剪下的鲜花用纯净水洗干净,放在外面的套盒里,才把鲜花饼放了进去,放进去后又觉得太素了点,打算上楼从保险箱里拿几颗宝石出来装饰。 罗莎问:“这是不是有点……买椟还珠?那个成语是这么说的吗?盒子和装饰太美,显得这鲜花饼不起眼了。” 怀特夫人小心翼翼地把盒子先盖上,说:“这可是东君啊,三界供奉给东君的,都是最好的东西,我那几颗宝石,东君说不定还看不上呢。” 她摘下手套,准备上二楼。 “今天也是新奇体验了,我竟然给东君供奉食物。” 罗莎跟在怀特夫人的身后:“我看您好像也没有很震惊的样子。” “那是当然了,我活了三千多年,当过大巫,也洗过盘子,见证了一个王朝又一个王朝的盛兴和衰落,还有什么事情能让我震——震、震——” 怀特夫人走到楼梯口,整个人就像是坏掉的发条玩具一样卡住了,一个震字,半天都没说出口。 罗莎再仔细一看,怀特夫人全身颤抖,几乎都要站不稳了。 “怎么了?” 她连忙上前去扶住了怀特夫人,就听怀特夫人提着一口气,虚弱地说;“快,快去餐厅里拿,拿一支人参过来。” “哦,好。” 罗莎让怀特夫人扶住墙,飞快地跑到餐厅里去翻人参,就在这时,楼梯角落的虞渊和太启也发现了楼下的动静,发现怀特夫人几乎瘫倒在了地上,两神脸色都变了,直接从楼梯转角跳了下来。 太启比虞渊动作还快,一把就将怀特夫人扶住,关切地问:“妈妈,你怎么了?” 怀特夫人瞳孔都大了:“东君叫我什么?” 太启说:“妈妈啊。” 怀特夫人几乎快晕了过去。 “罗莎,我需要两根,两根人参——不,三根,不不,全拿来好了。” 合家欢再一次变成了兵荒马乱狗血剧,怀特夫人嚼了好几根人参,才勉强吊住了一口气。 她已经听不清虞渊在说什么了。 满脑子都是太启那声“妈妈”。 虞渊把他和太启的事情简单向怀特夫人讲了一遍,可惜怀特夫人听不进去,太启打算亲自来了。 “其实虞渊作为大巫后人侍奉我,和现在与我结婚也没什么很大的差别,我在凡间世界也需要生活,花的是他的钱,住的是他的别墅,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一种供奉。” 怀特夫人喃喃道;“那能一样吗。” 太启说:“我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但是其实也差不多,肉身侍奉,不也是侍——” 虞渊一听不对劲,马上把太启的嘴捂住了。 太启还嫌虞渊碍着自己了。 虞渊对怀特夫人说:“您如果接受不了,可以慢慢来,日子还长。” 怀特夫人宛如雕像,一动也不动。 虞渊叫了一声妈,太启也跟着叫了一声。 虞渊看了太启一眼。 太启马上改口,叫了一声“白阿姨”。 就见怀特夫人的眼珠子终于动了两下。 “我要,我要出去吹吹风,冷静一下。你们先吃饭吧。” 罗莎连忙站起来:“我去陪您。” 罗莎陪着怀特夫人去花园吹风了,太启一颗心本来悬着,听到“你们先吃饭吧”,马上就转移了注意力。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1章 天人五衰 (6) 怀特夫人去离开客厅后, 虞渊无奈地看向太启。 “太启,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想对你说。” 太启突然有些紧张:”什么事?” “放轻松,不是什么大事。”虞渊起身换了个位置, 在太启身边坐下, “这么说吧, 作为凡人来说,其实不必要把所有的事情, 都告诉其他的人。” 太启皱眉:“比如?” 虞渊说;“比如闺房私事, 比如你不希望让别人知道的小秘密。” 太启很快意会过来:“哦,我知道了, 你在说刚刚我和怀特夫人说肉身侍奉的事情。” 虞渊说:“对, 就这件事。” 太启说;“可我觉得她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你不和她说清楚,怎么能让她理解我的想法。” 虞渊:“……” 笨蛋老婆真的以为凡间世界的人都能理解他的想法吗? 都说封神成仙难, 虞渊心想, 神想学会人的行为处事也是难上加难。 虞渊尽量用太启能听懂的话来解释。 “我母亲其实并不是希望和她讲道理, 因为人和神的观念很多就不一样, 很多时候是不可能达成一致的,再说了, 她虽然是我的母亲, 但也没权利决定我要和谁恋爱结婚。” 太启问:“可是你们凡人在一起, 不是都需要父母点头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不同意就要棒打鸳鸯?” 虞渊;“……” 这事要真的讲起来, 又要讲一遍上下五千年了, 上能讲到社会意识形态,下能讲到个人婚姻观和自主意识的崛起, 这要怎么才能和太启解释明白? 虞渊有些头疼。 “总之, 我母亲是否认可我们两人的感情不那么重要, 你不必用你在网上搜的攻略来应付她——不对,我说的不是这个。” 虞渊解释了一通,才发现自己又被太启的神逻辑给带偏了。 而太启看起来似乎胸有成竹,一定要和他在这件事上辩一个结果出来。 虞渊适时收手,回到了原题上。 “我的意思是,每个人都有小秘密,不是所有事情,都要对其他人和盘托出的。” 太启问;“你的意思是,我不要对别人什么话都说?” 虞渊说;“是这个意思。” 太启说;“那你算别人吗?” 虞渊说:“严格来说,也算。但是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更亲密,所以很多不应该对别人说的事情或者秘密,你可以有所取舍告诉我,恋人之间本来就应该给对方一些空间,而不是完完整整融合为一个整体。” 太启微微偏过头,有些困惑地看着虞渊,他对爱情的了解仅限虞渊手把手教他的那些,其余多半是来自于影视,对于这样深奥的解读并不能理解。 虞渊耐心地说;“刚刚说的那些稍后我可以慢慢带你体验,前面那些,你只要记住,不要随便和别人无话不谈就好。” “哦,我知道了。”太启回过头,像是在琢磨着虞渊的话,过了一会儿,又转过头凑到了虞渊的身边。 他趴在虞渊的肩膀上,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看起来又有些犹豫。 虞渊问:“怎么了?” 太启问:“你说很多不能给别人说的事情或者秘密,可以有取舍的告诉你,是真的吗?” 虞渊笑道:“当然是真的。” 太启说:“那我真说了?” 虞渊答道;“嗯,我在听。”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太启的眼神开始闪烁了,半天没有挤出一句话。 太启有些反常,虞渊认真起来:“到底是什么事?” 太启又犹豫了一会儿,突然凑到虞渊的耳边,飞快地说道:“我们嗯,那个的时候,你可不可以多亲一下我——” 虞渊:“??” 他转过头看太启,恍然意识到,太启刚刚竟然是在害羞。 虞渊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动容,他环住太启的腰:“你可以当时就给我说。” 太启小声说:“当时也没机会给你说啊,你难道不会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和感觉感到——感到很奇怪吗?” 虞渊憋住笑:“看来我技术不错。” “谁和你说这个。” 虞渊半真半假地说;“我没说这个,我说的是我接吻的技术。” “还行吧。”太启说,“能给我安全感。” 小两口凑在一起腻歪,怀特夫人出去吹了一通风冷静下来,回来一看,又觉得血压差点高了。 她深吸几口气,罗莎在一边扯了扯她的袖子,指了指厨房,母女二人悄声去了厨房,把空间留给了虞渊和太启。 “小情侣啊,是这样的。”罗莎捂着嘴笑道,“您当年和混沌,不也是这样吗。” “就——哎。”怀特夫人叹了口气,手脚麻利地把准备的菜和煲好的汤装盘。 罗莎在一边帮她;“我觉得东君和虞总挺配啊,如果说身份,东君作为万神之主,身份尊贵无比,但是虞总也不差,过去是凡间世界的帝王,如今也是一方商业巨头,两人挺配的。能力方面,虞总继承混沌的神格和您作为大巫的能力,也足以威慑三界。东君和虞总两人都有原生之神的神格,您就更不用担心他们会因为时间而分开了。” “不是说他们不配。”怀特夫人说,“我在想,虞渊用幻境把东君从昆仑上骗下来,是不是——不太好?还有过去他冒犯东君的事情,这不妥,这可是东君啊。” 罗莎说;“不是呀,这些虞总不是都解释过了吗,是为了处理掉十王。” 怀特夫人喃喃道:“我不是怪罪虞渊,只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有什么关系呢,他们是相爱的。” “我——”怀特夫人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冷静下来之后,她觉得匪夷所思之外,还隐隐有些不安。 她把菜布上了餐桌。 听到不远处的动静,虞渊和太启才从二人世界中回过神来。 “我饿了。”太启说。 虞渊站起来,朝太启伸出手:“饿了就去吃饭吧。” 太启握住虞渊的手站起来:“随便吃吗?” 虞渊说:“随便吃,都是自家人。” 太启很高兴;“那好。” 两人走到餐桌边,怀特夫人招呼他们坐下,给他们布好碗筷。 “谢谢白阿姨。”太启接过筷子,在怀特夫人对面坐下。 听到白阿姨三个字,怀特夫人的眼皮子就是一跳。 “要不、要不还是叫妈妈吧。”怀特夫人尝试着接受这个称呼,“如果东君不介意的话。” 太启说:“我不介意的,妈妈,你叫我太启吧,不必称呼我为东君了。” 怀特夫人:“……我试试。” 她尝试着作为凡间世界一个普通婆婆来接纳儿媳。 作为儿媳,太启身上也挑不出一点毛病,出身尊贵,貌美优雅,性格好,还捧场,对怀特夫人做的菜赞不绝口。 太启喜洁,怀特夫人担心油荤会影响太启的神体,在他面前摆了一圈菜心黄瓜荷兰豆,太启一一都吃了,看起来吃的还挺满足,三盘素菜没一会儿就消灭干净。 “是不是不够啊。”怀特夫人站起来,“我再去炒点小青菜,不放油,绝对清爽洁净。” “不不不,素菜够了。”太启还记着第一次见父母要懂事,见怀特夫人在他面前摆了一圈绿色蔬果,强迫自己把目光从猪脚汤上移开,生生啃了三盆草。 见怀特夫人还要去炒菜,连忙摇头拒绝。 “不用了,妈,还有这么多菜太启还没尝过。” 太启想当乖儿媳,虞渊便陪着他演,看他啃了三盘菜叶子,知道怕是忍不住了,主动起身帮太启盛了汤,还挑了三大块猪蹄。 “不行,东君不能沾这些。”怀特夫人一看,慌忙让虞渊放下,“东君无垢之体,绝对不能沾这些油荤的。” “没事的,妈,太启就爱吃这些。”虞渊又在汤里挑了一块大猪脚,堆在了太启的碗上。 “好了好了,我先吃这些。”桌上还有炖鸡,螃蟹和海鲜,太启还留着胃口打算都尝尝。 可是这猪脚汤实在太香了。 太启啃完了一碗,喝了汤,又忍不住加了一碗。 而坐在她对面的怀特夫人目瞪口呆,连手里的筷子都没动一下。 她看着香喷喷啃着猪脚的太启,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儿子虞渊真是罪大恶极。 作者有话要说: 婆婆震惊.jpg 第132章 天人五衰 (7) 东君还是那个东君, 气质依然高洁,动作依然优雅,只是怀特夫人活了几千年, 怎么也没想到, 东君竟然会和凡间这些“俗物”联系在一起。 她震惊地看着太启满足地啃了两大碗猪脚, 又吃了三只螃蟹,半锅鸡, 海鲜, 牛肉,甚至还就着蘑菇炖鸡的汤汁, 扒了两碗饭。 吃饱后, 太启满足地靠在椅子上晾肚皮,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意犹未尽的满足感。 而自己那个罪大恶极的儿子,还在体贴地问;“要不要再吃两只螃蟹?” “不用了。”太启就差打个嗝了, “还是不要吃太多了。” 怀特夫人:“……” 这一桌菜, 太启一个人就吃了一半。 这也太能吃了。 怀特夫人一时鬼使神差地多问了一句:“我准备了很多食材, 中午只做了一半, 要不你们就留在这里吃晚饭?” 太启一口答应下来;“好啊,就看虞渊有没有事。” 虞渊说;“我今天工作不多, 下午让人把电脑和文件带过来, 就在这里办公也可以。” 罗莎说;“我就不留下来吃晚饭了, 我下午要回酒店补个觉, 今晚半夜要起来开视频会议。” 怀特夫人对罗莎说;“那我给你带些吃的回去, 你叫酒店客房服务帮你加热。” “好的,妈妈。” 吃完午饭, 怀特夫人用便当盒帮罗莎装了些点心食物, 让她带回了酒店, 虞渊收拾餐桌,太启也过来帮忙。 太启小声问虞渊:“你觉得你母亲对我印象如何?” 虞渊说:“我觉得她的三观都要碎了。” “啊?哪里?”太启一时没听明白,还以为三观是和神格一样的东西,连忙四处张望。 虞渊扶着太启的后脑勺,把他四处张望的脑袋正回来。 “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母亲很震惊,你竟然和我在一起了。” 太启问:“然后呢?她觉得我怎么样?” 虞渊说:“当然是很满意了,谁会对你不满意。” 太启这才心满意足:“也不枉我做了这么多准备了。” “下午我让秘书过来帮我送文件和电脑,顺便给你带套衣服,这里不是家里的别墅区,周围清净,你可以随心化回神体,这里附近都是居民,建筑密度大,结太久的结界不太妥当。” 太启说:“好的,没问题。” 他也感觉自己化回了神体,让罗莎和怀特夫人对自己远没有虞渊那么亲近,想来还是神体本尊看起来神性太重,让人心生敬畏。 果然,怀特夫人送完罗莎回来,一看到尊贵的东君竟然在收拾餐桌,吓得差点又厥了过去。 幸好刚刚剩下的人参就放在餐桌边上,怀特夫人拿过半根就塞进嘴里,长短呼吸几周,才平复下来。 “放下,快放下,我来收拾。” 她不敢再让太启进厨房餐厅了,连催带请,把太启请去了客厅,然后迅速把餐桌收拾干净,又泡了一壶水果茶,端出刚刚烤好的点心。 收拾完这些,虞渊也接到了秘书的电话,说衣服和文件都送到附近了,虞渊便让太启看会儿电视,自己出门拿东西。 于是整个客厅里,就只剩下太启和怀特夫人一人一神大眼瞪小眼。 太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了看电视,又低头看了看茶几,最后把桌上的点心盘子朝怀特夫人面前推了推,问:“吃点吗?妈妈?” 怀特夫人连忙说:“不、不用了,这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 “谢谢。”太启拿过一块黄油曲奇扔进嘴里,拿过遥控器,又问怀特夫人,“妈妈你喜欢看什么电视?” “我,我都可以。”怀特夫人挤出一个笑容,其实她几乎不看电视。 太启说;“那我自己挑一个?” 怀特夫人说:“请随意。” 太启便挑了一部电视剧,他最爱看的是家长里短的家庭伦理剧,为了在怀特夫人面前表现地更加深情,更加有凡人的情感,他挑了一部霸道总裁题材的小甜剧。 然后在女主甜甜的声音和霸道总裁“这是我老婆”的咆哮声中,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全然不知身边的怀特夫人心里过山车一般的情绪变化。 ——东君??你?? ——东君该不会是被我儿子骗了吧,毕竟虞渊如今的霸总身份很能唬人。 ——古代深闺大院里的大小姐,没看过电视没见过外面的世界,最容易被坏小子三言两语骗走。 ——东君到底是图新奇,还是真心要和我儿子在一起的? 怀特夫人心情复杂,她吃不下点心,就只有狂灌水果茶,过了不久虞渊回来了,她看到小两口甜甜蜜蜜,又去花园吹风冷静了。 “去换衣服吧,脏衣服就放在袋子里,等会儿带回家洗。” 虞渊把秘书送来的衣服递给太启,因为时间紧,他直接让秘书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拿了一件自己的衬衫,又让秘书在路上买了一条牛仔裤,带过来给太启换上。 “行。” 太启拿着衣服去了一楼的小房间,小房间正对着花园,一眼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院子里的小水池以及木栅栏,以及各种开得正好的花。 而怀特夫人就坐在花丛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太启迅速换好了衣服,撤掉了周围的结界,他本来想去客厅继续看电视,看到虞渊就坐在餐厅里办公,干脆拐了个弯,直接出了大门。 “东君。” 看到太启出来,怀特夫人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这才是太启在凡间世界的样子。 “是因为我这里空气不太好吗?”怀特夫人起身问道。 她以前在神庙里侍奉东君,从氏族里流传的铭文和世代大巫的口口相传中得知,东君是无垢之体,极其喜洁,昆仑也是无垢世界,不像凡间世界一样有泥土有尘埃,因此,凡间世界鲜少有东君的神迹。 “倒也不是,主要是这里居民太多,结结界不太方便。” 太启走到怀特夫人的身边停下,看着眼前的花:“这小花园真不错,花开得真好。” 怀特夫人说:“是挺好的,之前我来的时候,这里的花就长得很不错,林队长他们应该有定期打理过,后来我出去逛的时候,时不时也带两盆回来,一来二往,竟然就这么多了,也不知道林队长他们会不会有意见。” “怎么会有意见呢?林启蜇他也喜欢花,就是没时间打理,他那个小花园就扔了几盆耐活的,也长得不错。” 听起来,东君和那位林队长关系很不错,这让怀特夫人也有些诧异。 ——难道东君在凡间世界还交了朋友? 从太启接下来的话里,怀特夫人确定了这一点。 “好久没有见林启蜇了,他最近好像比之前更忙。” 太启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棵花,爱不释手地看过,又换了另外一棵。 忽然,他看到了角落里的几丛粉色小花,眼睛顿时一亮。 “这里竟然也有。” 这几丛小粉花并没有花盆,就随意找了个角落生了根,开了花,应该是什么小动物或者当初建房子时随手洒下的种子。 太启看起来却分外喜欢,还特意拿手机出来拍了照。 怀特夫人问:“您很喜欢这种花吗?” 太启说:“嗯,这是我最喜欢的花。” 怀特夫人很意外,这种不起眼的小花,路边到处都是,竟然能博得东君的喜欢? 她问:“这种花在昆仑也有吗?” 太启说:“没有,昆仑有很多很漂亮的花,但是没有这一种。” 想来也是了,昆仑到处都是奇花异草,这种小野花就算长在昆仑,恐怕东君也发现不了。 “这是……月见草?”怀特夫人走近了些,也认出来了。 “对,这就是月见草,这名字还是虞渊告诉我的。”太启兴致勃勃地和怀特夫人聊起来,“之前我和虞渊散步,看到路边到处是这种花,就问虞渊这花叫什么名字,虞渊告诉我,它叫月见草。” “这花的含义也很有意思,虞渊说,它是恋人的思念化成的,说以前有一对恋人,因为很多原因,只能一个月见一次,所以每天晚上,他们都在窗边盼望着能和对方相见,于是,他们的思念就化成了这种花,长在了恋人身边。” “虞渊说,以前他想我的时候,思念也化成了这种花,可惜我在昆仑,所以这花就只有长在他身边,他说虞王陵附近也有好多,下次我打算去看看。” 怀特夫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故事明显就是杂糅了牛郎织女,各种话本的故事拼接而成的,一听就知道,是自己儿子编来骗儿媳妇的。 可看到太启认真的样子,他是真的信了。 怀特夫人恍然想起来,虞渊之前似有似无地提过,他的对象有时候有点笨。 ——好像,是真的有点儿。 化为神体时因为原生之神的光环还看不太出来,现在变成了凡人的模样,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那种从小娇生惯养,最容易上当受骗的白富美。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恶意的谎言故事,怀特夫人仔细一琢磨,倒是品出来一些别样的感情。 她的孩子虞渊,为了东君做了这么多事情,在凡间世界孤零零待了这么多年,积压了这么多年的情绪和压力,最后告诉东君的,竟然只有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故事。 看来,东君被保护得很好。 怀特夫人的心也变得柔软起来。 爱让人柔软。 怀特夫人看向落地窗,正好看到虞渊工作的间隙朝落地窗这边看,温柔的目光就恰好落在太启身上。 而太启被保护着,被宠爱着,将所有的信任和感情交付给了对方。 东君并不是从云端坠落,而是步入了另一个被爱包围的世界。 “好美的故事。”怀特夫人感叹道,“花也很美。” 太启说;“是的,唯一可惜的是,凡间世界的花总是谢的特别快。” 怀特夫人说;“这就是天道法则在凡间世界的体现,所有凡人都逃不开的生老病死。” 太启问:“也是十王要颠覆昆仑的原因吗?” 怀特夫人说;“当然了,只有原生之神才能真正意义上做到不老不死,他们想要真正的长生。” 太启问:“那你呢?” 怀特夫人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太启说;“我听虞渊说,你也有混沌的神格,所以可以长生,你觉得快乐吗?” 怀特夫人怔了一下,随即轻轻摇摇头。 “这几千年,如果不是抱着找到虞渊的希望,我应该已经了断自己了。”怀特夫人苦笑,“有很多人活着,真的就是生不如死。” “那现在,你找到虞渊之后呢?” 怀特夫人说;“虞渊是我的希望,但是,虞渊没办法缓解我的痛苦,有时候,人活着比死去更痛苦,你看白云苍狗,看沧海桑田,看着他存在的痕迹一点点消失,真的无能为力。” 太启看着怀特夫人,他能感觉到怀特夫人身上的悲伤,但是他不明白,这种悲伤从何而来。 他试图猜测:“是因为,混沌不在了吗?” 怀特夫人“嗯”了一声。 “但是,我知道这是我们注定的结局,我们两人,一凡一神,总有一个人会先走,另外一个,只能徒留痛苦活在世上,所以我也很庆幸,被这种痛苦折磨的是我,而不是他。” 太启有些茫然,他听不太懂怀特夫人的话,为什么活着的人,反而会更痛苦呢? “我不太明白——”太启想问很多问题,又不知道从何而提起,他根本不懂生死,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该问些什么。 “你不需要明白,你和虞渊都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你们都是原生之神,可以一起走到天荒地老。”怀特夫人和蔼地笑道,“你就当个故事听,不必要去理解。” 怀特夫人也看出来了,太启涉世未深,很多凡人的感情理解不了,他对虞渊的感情懵懂又纯净,关注的也只有虞渊这一个人,甚至并不能因为喜欢虞渊寄情于景,于人,从而对其他人的感情和故事感同身受。 不过这对太启而言也没什么,他和虞渊如今很幸福,这就足够了。 “好了,你喜欢月见草,下次我多种一些,用花盆种,这样你就可以带回家自己养了。” 太启很高兴:“好的,过几天我还要回一趟昆仑,等从昆仑回来,我就来学种花。” 怀特夫人说:“我可以教你种,我在办长期居留,办下来了,就可以长期待在国内了。” 太启说:“那好啊,下次来我们家里做客,我家养了一只长毛橘猫,叫麒麟,非常的威风,又很可爱,还有一只狐狸,狐狸就没那么好看了,不过挺好玩。” 太启和怀特夫人在花园里聊得开心,虞渊过一会儿就要朝落地窗外看一下,嘴角忍不住扬起来。 看起来两人相处地很不错。 虞渊放下手里的文件,两手交叉放在脑后,微微闭上眼,享受起这个温馨下午的阳光和花香。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虞渊睁开眼,目光倏然闪过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不安。 他拿起桌边的手机一看,是手下的电话。 “虞总,向您报告一下这周虞谋的近况。” 虞渊说:“说。” “虞谋自上次出差后回来,在家里停留了不到半天,这周一又请了年假,说身体不适,要出去散散心。” 又请假了? 上一次虞王陵出事,虞谋就刚好不在,虞渊让人去打听过,虞谋名义上是出差了,结果公事出面不到半天就扔给了副手,剩下的时间则不见踪影,电话也经常联系不上,偶尔打通,也说自己在忙,后来是乙方出来打圆场,说虞谋去被请去乙方公司的项目参观指导了,因为项目在山区,信号不好,所以联系不上。 这个理由勉强说得过去,至于是真指导还是假指导,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虞渊问:“你查了他的机酒吗?去哪里?几个人?” 手下说;“查了,并没有定机酒的记录,他的太太我也请人问过,这次并不和虞谋一通出行。” 虞渊说;“让人盯着他。” “是。” 挂断电话,虞渊又给林启蜇发了消息,问是否查到了杰拉德的行踪。 林启蜇回道,最近查到了几处疑似杰拉德出现的痕迹,但是等他们去实地调查时,已经人走楼空。 虞王陵出事前,林启蜇每天都和虞渊保持着联系,反倒是这段时间天天忙得不见人影,虞渊猜他那边还在为虞王陵事件善后,估计人手不够。 “我让太启派南正重他们过来帮你,我这边也有人手也可以听你差遣。” “那就太好了。”林启蜇说,“处长给我下放了权限,这一次南正重他们可以有正式的身份了。” 虞渊说;“还有骨偶,不过它不需要身份,一些不方便露面的地方,它可以出面解决。” 林启蜇有些惊讶,他只见过骨偶一次,但他知道这个骨偶对虞渊而言意义非同一般,虞王陵事件后,虞渊作为混沌的身份也再次被掩埋在虞王陵下,看起来虞渊似乎已经舍弃了这个身份。 现在竟然让骨偶出面帮忙找杰拉德,事情应该非同小可。 “好,我知道了。” 虞渊挂断电话起身,正好太启和怀特夫人有说有笑地从花园里走进来。 怀特夫人一眼就看到了虞渊拧起的双眉,她让太启先去客厅看电视,自己去厨房切水果,然后把虞渊叫到厨房里。 “怎么了?” 虞渊不想扫了怀特夫人的兴:“没什么,您要切什么水果,我来帮忙。” 怀特夫人却已经猜出来了:“是杰拉德的事情吧,是有什么事情,你告诉我,我也许能帮上忙。” 虞渊打开冰箱,把水果一一拿出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消息,林启蜇在调查他,只是目前还没有确定的消息。” “狡兔三窟啊。”怀特夫人拿出洗菜盘,叹了口气。 虞渊说:“感觉不像他的作风。” 怀特夫人说:“是不像,在我的印象里,这个人愚蠢且自大。” 虞渊说:“看来我和您的想法一致,有人在帮他。” 怀特夫人说;“如果真有人在帮他,那就难查了,他虽然蠢,但是会洗脑,又有点真本事,背后还有个老钱家族,在国内接触的都是达官贵人。” “我倒是有个人选,最近在跟,林队那边,我也打算让太启再派几个神官协助,我这边的骨偶和手下也可以派遣。” 怀特夫人停下洗水果的动作:“这么多人吗?会不会太兴师动众了一点?” 虞渊说:“杰拉德一日不除,我就一天没办法放心,他是我计划里唯一的意外,如果按照我在当初在天眼里看到的一切,他应该也死在虞王陵里了。” 怀特夫人问:“杰拉德不是结了血盟印吗?你是血盟印的血源,也找不到他吗?” 虞渊说:“他结了血盟印,如果想通过血盟印找到他也有办法,但是昆仑西边还镇镇压了几千个结了血盟印的香火神,虽然有我和太启的封印,还有凶兽守着,但也还是小心为妙,所以不便用血盟印的力量来找杰拉德。” “啊呀,这就难办了。” 怀特夫人叹道,她也想帮忙,奈何天眼毁了,灵力也没有,如今也只有干着急。 “还有一点,就是杰拉德当初结血盟印时,和白帝饮了血酒,杰拉德的血里有东西。” 怀特夫人问:“什么东西?” 虞渊说:“我的精魂当时在神坛里,只能模糊感觉到是一种液体,已经和杰拉德的血液融合了。我偶尔会感应到这种液体的力量,但是这股力量很微弱,白帝可能也察觉到力量很微弱,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所以喝了。” “液体?力量?”怀特夫人马上反应过来,“难道是第五元素?哲人之石?” 虞渊说:“恐怕是的,太启也曾经捡过一块石头,太启捡到的时候看起来是金子,后来竟然在他手里变成了石头,拿给薛教授看了,薛教授说,这块石头应该就是哲人之石点化的石头。” 对于哲人之石,怀特夫人再了解不过。 “哲人之石啊,这是炼金术师喜欢折腾的东西,杰拉德会不会我不知道,但是黑但丁曾经有一段时间,疯狂沉迷于制造哲人之石。” 虞渊问:“您过去和黑但丁接触很多?” 怀特夫人说;“可以称之为好友了,他周游列国,会很多秘术,还对我说,见过很多神灵,所以我和他关系很不错,他给杰拉德的家族留下了一块哲人之石,是如今世界上仅存的一块哲人之石。” 虞渊不解:“我听薛教授讲过一些,但是我实在不理解,这玩意儿不是石头吗?怎么又变成液体了?” “准确来说,哲人之石是第五元素的一种形态,哲人之石是其结晶体,是完全纯净的第五元素凝结成的。第五元素也就是你说的,红色的,有时候是偏粉红,有时候是宝石红的液体,但是第五元素并不容易获得,完全纯净的哲人之石,更是稀世珍品,拥有非同一般的力量。” 虞渊问:“哲人之石到底有什么用?” 怀特夫人说:“对其他炼金术师来说,自然是四元素之外的奥义,以及点石成金的工具,但是对黑但丁而言,应该不是,他想炼出的哲人之石,是从人到神的媒介,是一种力量。毕竟,只有神的力量才能让石头变成真正的金子。” 虞渊推断道:“他应该没有炼出来真正的哲人之石,太启捡到的那块石头并没有被哲人之石点化成金子,证明这块哲人之石,是残缺的。” 怀特夫人摇头:“谁知道呢,他骗我开天眼后,有一段时间是听说成功了,但是也没看他拿出什么成果,倒是给他壮了胆,来国内挑衅虞王陵了。 “杰拉德本人并不难对付,我担心的是黑但丁。”怀特夫人低声叹气,手上沾着盐清洗着芒果,“就我的了解,他不可能将一辈子的心血拱手让人,杰拉德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幌子,一个傀儡。” “但也得找到他,不是吗?否则哪里去找黑但丁。”虞渊轻轻拍了拍有些沮丧的怀特夫人:“不要担心了,只要找到杰拉德,就肯定能把黑但丁找出来,到时候一起解决。” “如果我天眼还在就好了,我就知道当初在天眼里看到了什么,还可以帮你找杰拉德。”怀特夫人喃喃说着,突然想起来一个人。 “白乾坤。” 虞渊问;“白乾坤怎么了?” 怀特夫人说:“找白乾坤,他是我白氏的后人,也有大巫血脉,既然能带着白帝进虞王陵,可能也有办法能找到杰拉德。” 虞渊:“……” 他咳了一声。 怀特夫人问:“怎么了?” 虞渊说:“他带白帝进虞王陵,也是我计划里的一环,是我在他的龟壳上印了符箓和铭文,他就是个——。 怀特夫人问:“是个什么?” 怀特夫人对白乾坤期望很高,虞渊也不好意思说白乾坤就是个江湖骗子。 “去找白乾坤也可以,上次他估计被吓坏了,可以顺带去探望一下他。” 虞渊猜,怀特夫人想见白乾坤,除了想让白乾坤找杰拉德之外,应该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她想见见自己的后人。 怀特夫人这几千年来漂泊四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如今终于在故土安顿下来,终于可以以白湖的身份生活了。 因为不想让太启操心,所以虞渊并没有叫上太启,而是和怀特夫人一起去见白乾坤。 自从上一次白乾坤被南正重和骨偶救出来后,他就一直住在徒弟小赵的家里休养,因为受了惊吓,所以一直没开店,虞渊给小赵打了一笔钱,让小赵帮忙照顾一下白老头。 结果听赵天端说,虽然白乾坤住在了小赵家里,但是家务还是白乾坤来做,小赵这富二代,只干了一天活就被白乾坤从厨房里撵了出去,买菜做饭都是白乾坤亲自来,据说早上买菜时,还能顺便打两局麻将,只是再也不提自己祖上那些光辉,也不提自己会算命的事情了。 “白乾坤恢复能力还是挺强的。”虞渊对怀特夫人说,“之前杰拉德捉白乾坤的时候,白乾坤还和他打了两个来回,小赵说他师父以前从来没有打过架,竟然也能在杰拉德手下过两招。” 怀特夫人提起白乾坤,竟然有点孺子可教的期待:“白乾坤啊,后生可畏,之前我请了很多人算你在哪里,可能因为你身体里有原生之神血脉的缘故,不管是萨满还是吉普赛女巫,明明有灵力,在你这里却卡了壳,而我也一直不能算出你在哪里,所以我都放弃用占卜来找你了。” “但是白乾坤竟然真的能算出你的命运来,他就解字,我写了一个离字。”怀特夫人说,“他说离字左上一点一横,是孤儿寡母相依为命,正合我当年生下你后,和你相依为命。离字中间又有个凶,离,又通山神,是兽也,兽凶,又应了你的小时候遭遇的兽祸.。” 虞渊有些无语:“这……望文生义吧,毕竟都是《说文解字》里东西。” “不是哦。”怀特夫人说,“他还懂衅龟,这可是大巫的本事。还有,如果说左半边是《说文解字》里的东西,白乾坤还说到后面,他说离字中部为人,说你还是长大成人了,还有右边,上位为主,下为一字登天,说一字登天,见到天上之主,这不就说的是你见到东君吗,还说可以解释为你是一方霸主,功成名就,也应了你在凡间世界称王。” 虞渊:“……” 他心想,白乾坤还说太启会当三次寡妇,这能当真吗,这老头就会胡说,以前还打着虞氏后人的招牌坑蒙拐骗,甚至还会装瞎。 不过这些他是不会再怀特夫人面前提的,上古时代的白氏一族,如今也只有白乾坤这一个人了,怀特夫人对他给予了厚望,他也不能扫母亲的面子。 虞渊开着车,在小区门口的高档水果店前停下。 他从家里带了两瓶藏酒,又让秘书买了高档香烟,结果怀特夫人说着些都不健康,要给白乾坤买些水果。 两人刚一下车,还没往水果店里走,经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我这辈子啊,说实话,没什么大本事,就有一个我觉得还可以。” ——“什么?” “我只要看中一个位置坐下来,上手就是天听。” ——“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什么,不信你去问老胡,昨天上午,我是不是三个天听。” ——“我不信,一次两次就算了,打一上午麻将三个天听,你骗谁啊。” “你也不看我姓什么,我祖上可是上古时代的大巫白湖,我给你说,打麻将,坐哪里很重要,坐的位置好,它就旺手气……这都是能算的,不是瞎猫撞到死耗子,下午组个局,我给你算算,不收你钱,你就知道了。” 听到白湖两个字,虞渊和怀特夫人齐齐向声音来处看去,正看到白乾坤脸上挂着一副圆墨镜,踩着老布鞋,手里提着一壶酒,和牌友一边吹着牛逼,一边朝小区门口走。 怀特夫人:“……” 虞渊:“……” 原来不是赵天端说的被吓到了再也不提祖上,而是因为这吹祖上用到了其他地方。 白乾坤只顾着吹牛,无视了路边尴尬的怀特夫人和虞渊,甚至牛皮还越吹越大。 “我祖上的大巫白湖,还专门写了一本《相术》,你以为这相术是看相吗?不,那是专门相牌陆之术,牌,就是牌九,陆,就是双陆,古代赌馆,最怕的就是姓白的人了。” 怀特夫人实在忍不住了,白乾坤从他面前走过时,他把白乾坤叫住了。 “白乾坤,你等一下。” 白乾坤回过头来,看到怀特夫人就是一愣,看到虞渊又是一愣。 而他身边的牌友,早就不想听白乾坤吹牛,趁这个机会跑了。 怀特夫人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记得记得。”白乾坤看到怀特夫人衣着雍容华贵,又看到她手腕上那个翠绿的镯子,像是鸡啄米一样的连连点头,“夫人来我们店里解过字。” 怀特夫人说;“解得挺准的。” 白乾坤讪笑;“我那店里的业务可以说是有口皆碑,就是最近出了点事开不了张,您要是有需要,留个联系方式,下次我开店了通知您。” 怀特夫人说:“我这时就有事找您算。” “这、这恐怕真的不行。”白乾坤又瞟了身边的虞渊一眼,猜出来今天怀特夫人上门来找自己,恐怕不是算命这么简单,“虞王陵出了点事,我也跟着倒了霉,这不还在养病呢,恐怕真的没那个能耐。” 怀特夫人说:“不,很简单的,你就算算我的身份。” “这还用算吗?”白乾坤又开始吹了,“看您这气色,这高鼻梁饱满的鼻头,还有天庭,嘴唇,无一不显示您尊贵的身份和地位!” 怀特夫人说;“那再算算我的年龄。” 白乾坤说;“这个倒是难说,我真的想说您18岁,但是我猜您也就三十出头。” 怀特夫人说:“错了,三十加十,后面加两个零。” 白乾坤:“???” 怀特夫人说;“我四千多岁了。” 白乾坤的脸差点都白了:“您,您开什么玩笑?” “我不和你开玩笑,我也姓白,算起来,我们是一家。”怀特夫人微笑着说,“我就是你说的,那个写了《相术》,专门帮后人在麻将馆里赢钱的白湖。” 作者有话要说: 10.4 随手一点发现自己修过的版本竟然没发上去,回去找发现修过的版本竟然不翼而飞。。所以又修了一遍TVT 哲人之石和第五元素是根据神秘学资料编的哈。 第133章 天人五衰 (8) 刹那间, 白乾坤心中的震惊便在眼神里一览无余。 他是老江湖了,怀特夫人说的是真是假,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白乾坤的胡子眉毛都开始打颤, 人却开始装傻。 “那个啊, 麻将作为我国的国粹, 绝对不是说年纪大一点,牌技就一定好, 新人啊, 手气旺,所以我从来不和小年轻打。” 白乾坤嘴上说着, 脚开始缓慢朝小区里移动。 一边的虞渊问:“你说的小年轻, 指的是我?” “老板,有空来家里摸两局啊。”白乾坤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脚下也动得越来越快了, 他知道虞渊可不好惹, 绝对不是眼前这位贵妇说两句好话吹捧两句就可以搞定的。 “我对麻将实在没什么兴趣, 不过我对白师傅的兴趣倒是挺大的。”虞渊走了两步, 不着痕迹地挡住了白乾坤的去路。 他身材高大,低头俯视白乾坤时, 犹如巨大的阴影迎面罩下, 让白乾坤心里没来由地抖了一下。 虞渊说话还是客气的:“我母亲说你解字解得准, 你的徒弟小赵说你有勇有谋, 能杰拉德打两个来回, 我就想知道,白师傅还有什么擅长的?” “虞总也想学看相吗?那可太好了, 我第一次看到虞总, 就觉得您天赋惊人, 都说佛有众法相,人无一张脸,咱们看相,看得不是那张脸皮,要透过现象看本质,要看多面。您看您,都还没入门,就掌握了看相的核心,假以时日啊——”白乾坤竖起大拇指,“不敢想,不敢想。” 虞渊一哂:“看来白师傅已经看透我的本质了。” “不用看,不用看,大富大贵,哈哈哈哈。” 白乾坤冷汗涔涔,想跑,腿又有些软,只有继续仰着头和虞渊放嘴炮。 “虽然那个,虞王陵啊,它塌了,也许,或许,那个,它可能会影响一点点虞氏家族的运势,但是就您个人来说,我觉得您一定长命——” 为了让自己底气足一些,白乾坤鼓起勇气仰起头,想和虞渊对视。 就在他的目光和虞渊相撞时,他诧异地“咦”了一声,接着,整个人就像是一艘海上漂泊的小舟,被虞渊的双眼吸了过去。 待看到虞渊瞳孔中似有似无的血色和水雾状蒸汽时,白乾坤双眼瞪圆,身体猛地就僵硬了。 “你,你是——” 他话还没说完,手里的酒壶猝然坠地,身体也向后倒去,被虞渊精准地揪着衣领,又把他提了起来,让他靠着路边的石墩子坐下。 怀特夫人全然没想到白乾坤竟然是这个反应,顿时有些着急了。 “他怎么了?” 虞渊说:“没事的,装死,我家狐狸最擅长这招了。” 他在白乾坤身边半蹲了下来,白乾坤双眼紧闭,嘴巴咬得死死的,连出气声音都没了。 虞渊说:“再不起来我报警了,这些年去派出所说你骗钱的老头儿老太太应该不少吧?” 一听报警,白乾坤马上睁开眼,一鼓溜从地上爬起来。 “骗钱?他们封建迷信还要报警说我骗钱?”白乾坤活了,他捡起地上的酒壶,拍拍自己的屁股,“我收钱之前都给他们说过,算命占卜只供参考,我命由我不由天,不要搞封建迷信,他们就还指望着我这里花几块钱算命发大财得孙子,愿望没实现就去派出所说我骗钱?” 虞渊说:“那你虞王陵前冒充虞氏家族的人又怎么说?” “嘿,老板,说起来那次我也救了你,这一来一往,不就扯平了。” 虞渊笑起来;“你觉得我可能需要你救吗?” 白乾坤瞪着他看了一会儿,接着恍然大悟,捂着胸口吸气:“是你的圈套!” 他气得跳脚:“好你个臭小子,你故意骗我,把我往白帝那里推,你你你——。” 虞渊站了起来,“我身边是白湖,是我的母亲,算起来,你应该也算是我的后人,所以你说你是虞氏家族的人也不算太离谱。” 白乾坤:=口= 任他再机灵的脑子,此刻也受不住两位活了几千年的老祖宗从天而降,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甚至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 白乾坤呆若木鸡宛如石化,怀特夫人叫了他几声,他才僵硬地站过身,又在转身的那一瞬间,撒开腿就跑。 虞渊是见过白乾坤跑路的,一个七十的老头,腿脚比年轻小伙子还快,他一把拽住了白乾坤的后颈,又把他拉了回来。 “我们今天是有事来找你,不是来算账的。” “不不不,两位祖宗,你们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找我这小老百姓有什么事啊。” 怀特夫人说;“我和虞渊都没了天眼,我更是连灵力都没了,所以想来请你找个人。” 虞渊上下一打量:“我怎么觉得白师傅也没开天眼。” “你胡说!我怎么可能没开天眼。”白乾坤眼看着又要跳脚,刚骂了虞渊一句,想起这可是混沌,马上又憋了回去。 怀特夫人说:“没开也挺正常,现代社会和古代不一样,污染严重,还有钢铁森林的影响,天眼确实不容易开。” “嘿,老夫人,这话不能这么说,我自从学艺以来,已经吃这口饭吃了六十年了,没天眼我靠什么吃饭?真靠坑蒙拐骗啊?” 虞渊看着他,一脸“难道不是吗”的表情。 白乾坤被激怒了。 “走,你们跟我走,嘿,凡人质疑我就算了,你们两个开过天眼的也质疑我,你们要找谁,我给你们找。” 虞渊说:“就这么说定了。” 白乾坤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这对母子在□□白脸,可如今后悔也晚了。 他担心地看着虞渊走到车边,打开了后备箱,就担心这混沌神王打开后备箱,里面又跳出来一头结了血盟印的地狱三头犬。 然而让白乾坤没想到的是,虞渊却从后备箱里拿出来的却是礼物。 看到礼品袋上的两个字,白乾坤眼睛都直了,态度也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宛如供祖宗一样的,迎着怀特夫人和虞渊进了小区。 “上次虞王陵的事情,我伤了元气,打算休养一段时间再开店,现在住的是我徒弟的房子,他被他家老头催着去考编,我就给他做做饭。” 一行人正好在楼下遇到了下楼来扔垃圾的小赵,小赵一看怀特夫人,便问白乾坤:“师父,你不是不开张了吗,怎么还请客人来了?” 他还记得这位优雅的太太,这位太太来算命问孩子,看起来很伤心,白乾坤没收她钱。 “什么客人?这是祖师奶奶和先祖公。” 小赵:“??什么?” 白乾坤说:“这个要介绍起来就很麻烦了,容我细细道来。” “不必介绍了,身份不是什么大事,先进去说正事吧。”怀特夫人说道。 “行,您请跟我来。”小赵对虞王陵里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他是咸鱼心,跟着白乾坤见多了怪事,也见怪不怪了,他只知道眼前这两人都是师傅很尊敬的大人物,恭恭敬敬把人请到了家里。 “有些乱,先坐。” 小赵开始收拾茶几上的杂物,白乾坤则去厨房泡茶。 桌上的杂物大部分都是书,其他还有烟斗,抽纸,酒杯,牙签盒,零食袋,游戏手柄,这师徒二人看起来日子过得还相当不错。 在这堆书里,怀特夫人一眼就看到了几本异样的书籍。 “你们在学什么吗?” 小赵一边收拾一边说:“我爸嫌我游手好闲,非要我考个编,我这脑子怎么考的上,但是没办法啊,我不考我妈就哭,一定要让我考一个。” 怀特夫人在国外生活多年,不太能听懂考编的意思和意义,她意识到可能是小赵误会了什么,从茶几上拿过一本《威卡魔法》:“我是说这个。” 她拿走这本,发现下面还有,都是些外国的魔法秘术,从韦特塔罗、雷诺曼,玛雅十三月亮历到所罗门的大小钥匙,甚至还有一本编纂私印的黑魔法。 “哦哦,这是师父学的,我道行太浅,师父说还没到时间。” 怀特夫人问;“怎么学这些?你们祖上就没留些看家本领?” “当然有,不过师父说师夷长技以制夷,学点西洋魔法,从内部打败敌人。” 怀特夫人有些感触,她对虞渊说:“看来白乾坤能在杰拉德手里过几招,不是凭运气,他还是有些远见,学了些东西。” “不是哦。”小赵说,“我师父要打败的,是塔罗算命店,我们店里生意太差了,经常开不了张,结果我们区刚开的一家塔罗店火爆得都要预约,还有网上一些塔罗算命店,都特别火呢。” 他小声对怀特夫人说:“其实我觉得师父嘴上说是要打败他们,其实是想学会了也开个分店。” 怀特夫人:“……” 等小赵收拾杂物区书房,怀特夫人低声问虞渊。 “我们家这位白师傅,是不是有点不靠谱。” “不然呢?您以为我真的是在和您□□白脸?”虞渊说,“这位白师傅,之前装瞎子在虞王陵门口摆摊,太启无聊去算命,他竟然还真敢给太启算。” 怀特夫人惊呆了:“那他——他怎么可能窥探原生之神的天命?” 虞渊说:“因为就是他胡诌的,他还收了太启几百块。” “难道真是瞎猫撞到死耗子?”怀特夫人自言自语道。 虞渊说:“他有点小神通,但是大巫的本事应该没有,我之前接触过他的识海,他没有开天眼。” 怀特夫人还没放弃:“可他就是解出了我给的字啊。” 虞渊说:“先问问吧。” 几分钟后,白乾坤端着开水茶杯来客厅了。 他在茶几对面架了一个小板凳,给虞渊和怀特夫人泡茶。 怀特夫人试探着问:“我听小赵说你会的不少,上次去你店里还看到你有不少灵物,你都会些什么?” “那可多了,大小六壬,梅花易数,风水堪舆,上古巫术,扶乩,还有塔罗,月亮历,芳香治愈,泰国法科,萨满巫术也都会一点。” 怀特夫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么多。” 白乾坤又开始吹牛了。 “夫人,不是我说,现在可是21世纪,和之前不一样了,灵物媒介不仅仅局限于蓍草龟甲,计算机可以,手机也可以,我们也要和时代一起进步,学习西洋魔法,师夷长技以制夷——” 虞渊说:“也开个塔罗算命店吗?” 白乾坤:“……小赵说的?” 他被戳破了心思,又开始转移话题了:“这徒弟天天编排我。” “那也行吧。”怀特夫人比虞渊温柔地多,“不管是塔罗也好,大小六壬也好,你帮我找个人,越快越好。” 白乾坤问:“谁?” 怀特夫人说;“杰拉德。” “啊,这个人啊。”白乾坤眼睛快速眨了眨,“这,他不能说是人吧,那么很多办法就不行了,他又是个外国货,我问问——” 他转过头,对阳台的小赵问道;“我那副塔罗带回来了吗?” 小赵探出头来,看到白乾坤一直给自己使眼色,怔了一下,随即说:“好像不在。” “灵摆呢?” “您上次不是弄丢了吗?” “星盘?” “您有过星盘吗?我怎么不知道。” 白乾坤回过头,擦了擦汗:“没有金刚钻啊,也不好办啊。” 怀特夫人狐疑地看着他,想要说什么,又忍了回去。 白乾坤还有后招。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白乾坤在茶几上看了看,拿过一副纸牌,“用这个试试,不过不一定准。” 怀特夫人叹气:“行吧,你试。” 这一连串的把戏,让怀特夫人最后一丝对后辈的期待都丢失了,她就是想看看,白乾坤还有什么把戏。 白乾坤从盒子里抽出纸牌,开始认真的洗牌,看起来手法还有些唬人。 虞渊问:“你要怎么算?” 白乾坤说;“抽牌,就和塔罗一样,纸牌也有他的含义,比如这大小王,就是太阳和月亮,52张纸牌,则对应一年52周。” 他闭上脸嘴里默念着什么,从洗好的牌里抽出一张。 “梅花4。” 怀特夫人问:“怎么解。” 白乾坤说;“4通死,他会死。” 怀特夫人憋了一口气,看起来像是要发火了。 “他肯定会死,我想问的是,他人在哪里。” “等等啊,我再试一张。”白乾坤凝神,又闭上眼从纸牌里抽了一张。 “方块J?”白乾坤打开桌上的眼镜盒,拿出老花镜,翻开了自己怀里的小本子,“我看看啊。” “——方块J是兰斯洛特,是亚瑟王手下的圆桌骑士,圆桌骑士啊,我想想。” 白乾坤摸着下巴:“按照现代来说,圆桌骑士就是体制内员工,守卫,侍从,难道是军dui?不不不,不可能,感觉应该是警察局,或者派出所,对,杰拉德可能就在这些地方。” 这一次,怀特夫人是真的听不下去了。 “以后我有空教你吧。”怀特夫人看着白乾坤这唯一的传人,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就算不懂,你也不能瞎说啊?” “我没瞎说啊,这都是我的直觉,但是只能参考。” 白乾坤为自己辩解:“就因为不是瞎说,所以我才说的这么细,要不我就和其他算命的一样,往大的说了。” 他抽出一张牌放在桌上:“就比如,年底世界格局如何?” 白乾坤把牌翻出来一看,竟然是张空白的牌。 “新世界,重新开始的新世界,一切都是新的。”白乾坤说,“夫人,您看,这才是瞎说,就这种大而化之的瞎说,细化到个人到具体地点的,绝对不是瞎说。”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上章两个bug,一个是怀特夫人的年龄,应该是四千多岁,还有个就是太启捡的那块石头不是哲人之石,是哲人之石点过得石头,因为哲人之石不太稳定,所以那块石头一会儿是金子一会儿是石头,唯一一块哲人之石在杰拉德手里(不好意思这文伏笔有点多,写的时候忘记确认了orz 另外讲个趣事吧,关于文里提到的雷诺曼,雷诺曼也是类似塔罗牌的一种占卜牌,之前一直听说很灵,但是没有了解过。后来有一次,我看香港一档通灵综艺《通灵之王》,就是类似俄罗斯通灵之战的一档综艺。里面最后几强时,很多评论就在讨论第一名是谁,当时呼声最高的是一个修行玛雅历法的师傅,然后下面有个评论,说他也觉得是那个玛雅的师傅,但是用雷诺曼算出来是另外一个用塔罗的妹子,觉得有点不可思议233,最后几集出来,还真是那个塔罗的妹子。就很神奇。 感觉那个综艺评论里有些神棍比节目选手还有看点hhh,可惜视频连同评论都被删了,太可惜了。 第134章 天人五衰 (9) 怀特夫人是被白乾坤气走的。 她是位优雅的太太, 然而生起气来依旧吓人,面对白乾坤天花乱坠的胡说八道,犹如家长看到孩子零分的成绩单, 偏偏白乾坤这还要顶嘴吹牛, 若是身边有个鸡毛掸子, 怀特夫人恐怕就要操起鸡毛掸子打人了。 白乾坤和小赵瑟瑟发抖地目送着怀特夫人和虞渊离开,等两人走远了, 小赵才小声说:“先祖公和祖师奶奶真的不会回去给您下个祝咒术, 让您下辈子长不了嘴吗?” “哎呀,大人不记小人过, 这两都是神仙, 和我这个凡人计较什么呢?” 白乾坤回到茶几边坐下,看到虞渊拿来的好酒好烟都没拿走,那点担惊受怕也烟消云散。 “先祖公大方啊, 这是什么年份的茅台, 让我看看——” 小赵开始收拾茶几上的茶水和纸牌:“您就知道喝酒打麻将, 那可是祖师奶奶白湖啊, 您竟然用纸牌来瞎算,就不能正经用蓍草龟甲吗。您好好表现一下, 说不定就收你为徒了, 您还学什么威卡塔罗, 出去就吊打那些塔罗店了。” 白乾坤说;“嘿, 你也知道她是白湖, 我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他们能看上吗?她还懂西洋魔法巫术, 我用塔罗也混不过关啊。” 小赵说:“可您用纸牌也把祖师奶奶惹生气了。” “不过是五五分的几率, 出了点差池而已。” 白乾坤也不在乎这些, 他也没什么雄心壮志学本领当大巫,就想开个店混日子赚点小钱,小赵在一边念叨着,白乾坤就捧着那两瓶茅台美滋滋地看。 “这扑克竟然有张空白的,上次打扑克时怎么没发现。”小赵把纸牌一张张收好,“师父,杰拉德真的会死吗?” 白乾坤欣赏完茅台,又去翻礼品袋的烟,小赵问起来,就随口回道:“人都会死的嘛,更何况他不是人。” “那他会藏在警察局吗?”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咯。” 小赵又问:“新世界是什么意思。” 白乾坤低头用手机拍烟,准备发个朋友圈:“就是世界重启啊,一切重新来过,没看过美国大片吗?” 小赵皱眉:“看过,但还是不懂。” 白乾坤拍完照,抬头一看,小赵还在冥思苦想,说:“我就随便解解,你这么认真做什么?” 小赵说;“我参不透这意思。” “嗐,都说了是随便说的,随便说,能理解吗?关公门前不耍大刀,我的看家本领不会在祖师奶奶那里秀。” “可我就是觉得,您说的都是真的。” 小赵对此深信不疑,他也不是没被提醒过白乾坤爱忽悠人,偏偏直觉告诉他,白乾坤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白乾坤说:“好了,别胡思乱想了,你去联系林队,问问这个月的补贴到账没,到账了就拿去把店铺的房租交了,等林队他们把杰拉德捉到,我们就重新开店。” “哦,好。” 林启蜇在上班时接到了小赵的电话,补贴是虞渊通过林启蜇打给小赵的,接到电话后,林启蜇便把消息转给了虞渊。 虞渊被气笑了:“这白老头眼里就只有钱。” 林启蜇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怎么了?” 虞渊说:“我刚和我母亲去找过白乾坤,白乾坤在我母亲前一顿胡说八道,把我母亲气坏了。” 林启蜇问:“你母亲——这是在找接班人?” 虞渊说;“白氏就一个传人了,我母亲对白乾坤寄予了厚望,也想通过他找杰拉德。” 林启蜇问:“他说什么了吗?” 虞渊便把白乾坤拿着扑克牌瞎忽悠怀特夫人的事情告诉了林启蜇,林启蜇听到也忍不住笑了。 “这白乾坤啊,没救了。” 虞渊问:“杰拉德还没有线索吗?” 林启蜇说:“没有,他跑得很快,我们这边的线报不知道为什么严重滞后了。” 一边的怀特夫人听到虞渊和林启蜇打电话,突然问道:“林队,会不会有内部的人走漏消息了?” 林启蜇说:“不太可能,最近整个处里都在为虞王陵事件和监狱暴动收尾,调查杰拉德的是我亲自从下属里抽调的两位队员,他们也参加过虞王陵事件。” “那就怪了。”怀特夫人知道林启蜇所在单位的影响力,她又问林启蜇,“那杰拉德有没有留下发肤甲之内的东西?” 林启蜇说:“并没有,看起来是有人帮他收拾了,以他自大的性格,恐怕还不屑于收拾这些。” 挂断电话,虞渊对怀特夫人说;“看来林队和我们想的一样,有人在帮杰拉德。” 怀特夫人有些忧虑;“也不知道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虞渊问:“您刚刚和林队说的,是打算用召术吗?” 怀特夫人说;“只有试试了。” 虞渊说:“我也考虑过,但是杰拉德已经不是人了,用发肤甲估计不太行,反而会引起他的疑心,让他藏得更深。” 怀特夫人说;“可以请东君帮忙。” 虞渊说;“太启招魂复礼也是要媒介的,而且这本来就是凡间世界的事情,还是不要让他出手了。” 她看出来虞渊对太启有一种过度的保护,整个虞王陵的计划,虞渊从来没有让太启真正意义上的插手。 怀特夫人问:“你还在担心你天眼里看到的‘未来’吗?可这些都结束了。” 虞渊的话听起来答非所问:“我不想让太启碰这些。” 虞渊没有继续说下去,在和太启有关的事情上,他很少表达负面的情绪,这么多年来,虞渊习惯了把一切都藏在心里,就像是昆仑一般,包容所有沟壑和洞窟,永远地屹立不倒,永远地无坚不摧。 而怀特夫人却已经猜出来一二。 虞渊不想让太启做任何和天道法则相违背的事情。 天地同生的原生之神们身上,总被天道法则施加了一些看似不会有任何影响的束缚,比如混沌的凿七窍而死,再比如太启生而为王不可大肆杀戮。混沌怎么可能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有凡人的感情,而太启也不曾想过,会有香火神觊觎他的神格意图颠覆三界。 表面上看来,原生之神力量强大,对这些束缚几乎是碾压般的存在,实际上,这些束缚可以利用的地方太多了。 如果不是虞渊出现,太启的局几乎是无解的,如若败于香火神,结果必然是陨落,如果和香火神们正面冲突,那免不了一场恶战,香火神接连被太启所诛,那频繁血月会带来三界的灾厄和天道对太启的天谴。 “难怪你把他养得看起来无忧无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需要他操心。”怀特夫人感叹道。 虞渊说:“您没见过太启冷酷无情的一面,虽然他有了些人性,但是一旦真正有神或者人当面挑衅他,他不会有任何的怜悯心,不管是人,鬼,还是香火神们,对他而言和蚂蚁没有任何区别,他也不会考虑任何后果,即便是会承受天谴。” “我不想他受到任何伤害,我就想他过现在无忧无虑的生活,可爱一点,笨一点也没关系。” “那我还是更喜欢现在可爱的东君。” 虞渊笑道:“谁不喜欢呢,就连百花镇那些小偏神们都喜欢他,在我家时,太启就像是幼儿园园长。” 一说起百花镇,虞渊突然想起来什么。 “您之前说,杰拉德在收集神灵邪魔的碎片?” 怀特夫人说;“对,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一直有传闻,他有这个爱好。” “我有办法了。”虞渊说,“百花镇的方相氏曾经被袭,杰拉德身上有他的碎片,方相氏还有神骸在百花镇,拿到神骸,就有办法用召术找杰拉德了。” 虞渊动作很快,和怀特夫人商量后,直接转头,开车去了百花镇。 而林启蜇挂断电话后,也马上启程回总处里开会了。 虞王陵和阴山神狱两案,虽然不用林启蜇亲自出面收拾残局,但是由他统筹,处长几乎给了他所有的权限,最近也有传闻,王处有意培养林启蜇接任位置。 而有了林启蜇之后,王处也低调和亲民了不少,不忙的时候,还会停下来和处里的工作人员们闲聊几句。 开完这周例会后,王处把林启蜇叫到办公室,先是肯定了他的工作,然后又交代了几件事。 “你说的那个外国人,我这边再派几个人给你,你要什么装备和资金,我这边也给你批,只要把事情做好,我全力支持你。” “这批新进的小将们,我也挑了最拔尖的几个,全部配到一队,下周就会报道。” “还有那个阴山神狱,我也向上边请示了,会拨一笔资金进行再升级。” “你手下那几个请来的正神,帮忙的,你也别藏着掖着了,人家纡尊降贵给你跑腿,你可以给我说,我请示上面,多出点他们相关的书,多给他们供奉点信仰嘛。” “好的,王处。”林启蜇一一都记录下来,“还有其他什么事情吗?” 王处看起来已经收拾包准备下班了,他看了时间,一眼瞥到了日期:“高考都过了一个星期了啊。” 林启蜇说:“我们还特意派人去蹲了考场,没见到胡星伟。” “嗐,这孩子,简直和他父母一样样,闹腾,不讲理!”王处说起来就头疼,胡星伟是以涉案人员的身份被保护在阴山神狱的,也不是由特别行动处出面,而是安排警方接洽,父母以为儿子是受害者,一直在闹要赔偿,高考前夕则越发频繁。警方那边一直在催促特别行动处解决胡星伟身上的血盟印。 本来虞渊苏醒后,一切就可以顺其自然解决,结果胡星伟竟然趁着阴山神狱暴动,直接越狱了。 “越狱这事他父母还不知道,你也抓紧安排一下,找到人赶紧把他的血盟印洗了,嗐,我最怕这种不讲理还爱闹事的爹妈了。” “好的。”林启蜇认真记下。 他对工作一向一丝不苟,领导派了任务,还会提一些自己的建议和想法。 王处本来打算和林启蜇聊完就下班,结果被林启蜇拖着在办公室里多待了半个小时。 “你是不是很久没休假了?”王处问。 林启蜇说;“快半年了吧。” 王处说:“手头两件事办完,我给你批个疗养假,你和你对象出门疗养,好好休息一下,你这么久没休息,他应该也有意见了。” “没事,我让他进组了。”之前赵天端天天在家嚎见不到媳妇,林启蜇干脆一脚把他踹进了剧组,让他好好工作。 虽然每天都要听他在电话里哭一嗓子,总比天天闲着无聊找粉丝哭强。 “事业很重要,家庭也是很重要的。”王处收拾完公文包,站起来,“你看我,都这把年纪了,回去还不是要给老婆孩子做饭,最近我都住我丈母娘家,这下班了回去,还要做六口人的饭。” 林启蜇随口回道:“您辛苦了。” 难怪之前看到王处在申请住所转移保护。特别行动处是特殊部门,作为特殊部门的高/官,是有特殊保护程序的。 “不辛苦不辛苦,也就是半个月的事情了,等我那朋友回家了,我就搬回去。” “您朋友?住您家里?” 林启蜇下意识就觉得有些不妥,王处原来的房子,安防等级是相当高的,把住所让出来给别人住,先不说不安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相当于浪费资源了。 “对,他和老婆吵架了,闹离婚呢,老婆到处找他闹事,把他银行卡身份证都扣着,没办法,只有托我找个地方清静清静。” 王处摇头:“中年男人啊,上有老下有小,天天家务事工作压得喘不过气,就差个私人空间,我就只有帮个忙咯。”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5章 天人五衰 (10) 看到林启蜇有些难以言喻的表情, 王处也猜到了他此刻的想法。 若是放在以前,王处多半心有不爽,还要借故批林启蜇几句, 如今林启蜇是处里的顶梁柱, 关乎他能不能顺利退休, 王处对林启蜇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他笑眯眯地对林启蜇说话,看似安抚, 其实是在解释:“都是熟人, 我心里有数,我也混了这么多年了, 工作出过岔子, 但是看人从来没出过。” 林启蜇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有用一个僵硬的微笑代替了此刻的心情。 “好了,不说了, 再说丈母娘真的吃不上饭了。”王处看了一眼时间, “你也回去休息吧, 身体是工作的本钱, 好好休息才有精力工作。” “好的。” 林启蜇嘴上说着好,脑子里却想着王处刚刚说的几件事, 赵天端已经进组了, 太启放在他家的小猫麒麟也托了钟点工照顾, 他一个人不用做饭, 晚上可以随便吃点什么, 倒是这些工作,一项都拖不得。 他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翻开的那页上就又多了几个黑圈, 用数字标识着工作难度和紧急程度。胡星伟越狱已经组成了专门的工作组, 目前已经交给负责狱警司以及专门进行案后处理的五队。阴山神狱再升级,也不是一会儿能完成的事情,而且是需要其他队和部门共同商议的工作。至于那几个新分来的队员,则需要明天上会讨论安排。 笔尖最后落在了杰拉德的名字上,林启蜇画了一个问号,思索了片刻,又翻到了之前的笔记,笔记上是杰拉德最后疑似出现的地方。林启蜇回到家,花了些时间的整理了这些地方所在的社区,打算明天走一趟,看看能不能从社会渠道找到杰拉德的行踪。 第二天一大早,林启蜇便拿着介绍信,和下属分头去各个社区,因为上午还有一个会议,林启蜇便去了顺路的那个社区,这个社区以教育资源出名,杰拉德的线索正是几个学生发现的。 林启蜇来之前联系过社区的领导,林启蜇停车时,远远就看到领导带着一个工作人员在门口等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警察制服,心想,这面子没这么大吧。 结果一走近社区办公楼,他就知道了原因。 里面一对男女正在声嘶力竭的吵架,吵到三层小楼都在晃动,社区领导和工作人员脸上满是尴尬,引着林启蜇向小楼后方走去。 “我们后面聊。” 经过小楼边的窗户时,林启蜇朝楼里看了一眼,里面的女人带着哭腔骂道;“儿子突然要改姓,你问他去,你问我做什么?” 男人大声说:“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外面给他找了个爹!” “你这个畜生!我和你拼了!” 里面的哭声,骂声乱成一片,还夹杂着各种国骂和工作人员的劝告声。 看到外面有人经过,工作人员过来打算关窗,正和林启蜇的视线对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领导陪同着林启蜇,担心自己没做好工作在其他单位面前丢了社区面子,手里的滑窗重重一拉,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林启蜇也尴尬了。 他摸了摸鼻子,转过头来。 “你们也挺忙的。” “忙啊,这种家务事,每天没有个十件,也有个七八件。”社区领导摇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也只有调解,再闹,就要请民警同志帮忙了。” 林启蜇敏锐,只看了一眼听了几句,便听出个大概,这家人的小孩突然要改名,父母应该本来就不和,这事成了导火索。 林启蜇无奈地笑:“是不是要改个喜欢的动漫人物或者小说主角的名字?我小时候也这样,就是没这个胆。” 社区领导说:“要是改个动漫人物就好了,这孩子听说脾气古怪,最近又生了场大病,父母心疼死了,对他百依百顺,这家父母都有钱,孩子一个劲儿宠。” 身边的工作人员说:“说最开始要改名,父母给改了,如今又要改姓,改的和原来的名字差了十万八千里,他家亲戚就没那个姓的,不知怎么,搞得父母互相猜忌,男方一大早就过来,咨询要怎么做亲子鉴定。” “这就怪了。”林启蜇也不懂这些家里长短,走到小楼后方,听到身后声音小了些,大概是被工作人员劝下去了。 “林队,这里请。”社区办公楼后面还有个二层小楼,一楼是一间大会议室,桌上摆着几盒资料以及一台电脑。 林启蜇在桌边坐下,社区领导把资料盒打开,是近段时间省市区召开的各项关于社区常驻人口和流动人口管理的会议资料以及各社区的自查、自检情况。 社区领导滔滔不绝地介绍:“我们社区的小区是采用的是网格加楼长制的基层管理模式,您说的那位外国逃犯是在空置的学生宿舍发现踪迹的,为此我们迅速做了整改,在各单位,公司和商业上,我们也采取了分片区管理,做到不留一片空白。” “辛苦您了。” 林启蜇是以警察身份来请求配合调查的,之前杰拉德的案子,也只说是逃犯,上次让杰拉德这个大地/雷在学校里待了好几天,把社区和特别行动处都吓了一跳,因此社区领导特别重视今天林启蜇的到来,势必要拿出行动保证社区市民的安全。 林启蜇大致听完,对方的意思很明确,杰拉德现在肯定不在本社区,本社区有监控有庞大的消息网络,没有杰拉德的藏身之地。 同时,他的手机也接到了下属的消息,发的东西都和林启蜇听到看到的差不多,自从前段时间虞王陵发生的那段骚/乱事件后,各个层级就更加注重市民安全问题,尤其是发现过杰拉德踪迹的那几个社区,更是连角落都没有放过。 有下属问:“杰拉德会不会出市区了?” 林启蜇说:“不会,各个出入口都有能量监控设备,他身上的能量不可能不被察觉。” “那市区的烂尾楼,待拆迁的片区?” 林启蜇说:“更不可能,之前几次线索,至少也是学生宿舍二人间的水平,杰拉德奢靡惯了,怎么可能亏待自己。” 林启蜇也想不通杰拉德到底去了哪里,他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神,做不到长期待在阴阳交界处或是结界里,更不可能像太启一样来回昆仑和凡间世界。 他问社区领导:“您好,我想请问一下,您说的监控和消息网络,确定是覆盖了社区的所有地方吗?” 社区领导说:“当然,就连我们这小会议室门口都有监控,还有大批志愿者巡逻。” 林启蜇说:“就没有……比如说,有没有进不去的地方吗?” “这倒是有的。”一边的工作人员说道,“比如保密单位,我们是没有权限的,这您应该也知道,比如您的单位,或者是jun区等。” 难道真应了白乾坤说的,在警察局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林启蜇如此想着,潜意识觉得这个说法或许对,但是又觉得,有点搞笑。 “好了,麻烦您了。”林启蜇道了谢,打算离开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有需要配合的,我们尽量配合。” 林启蜇这趟无功而返,只有回处里开会,开完会又被处长拉去聊天,把昨天说的话题无意义重复一遍,到了下班时间,处长又开始抱怨家长里短了。 “和丈母娘老丈人啊,真的不能多待,这天生的,丈母娘老丈人看女婿就是不顺眼。” 林启蜇;“……您那朋友还没走吗?” “没走呢,这不他媳妇还在闹吗?” 林启蜇想起来白天去的社区,说:“长久住在您家也不是办法,要不让他们去社区解决?” “嗐,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去找社区。”王处收拾着包,“算了,我在郊区还有套小房子,周末去打扫打扫,去那里住几天好了。” 王处倒不是不想去,只是他身份特殊,去哪里都要打报告申请安保措施,他觉得烦,这事也不好找那些老朋友吐槽,只有找林启蜇倒苦水。 林启蜇每天忙工作,还要听领导倒苦水,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抽空和虞渊联系,虞渊那边也没有任何进展。 林启蜇问:“你不是说取了方相氏的碎片吗?也找不到杰拉德?” 虞渊说:“有点感应,但是感觉被什么东西拦住了,而且我感觉,他的力量好像不太一样了。” 林启蜇叹气:“这人到底躲哪里去了?” 虞渊说;“就不说杰拉德这半人半邪灵的东西了,虞谋活生生一个人,我也找不到他去哪里了。” 林启蜇听出来虞渊的话外之音;“你怀疑他?” 虞渊说:“虞谋一直痴迷西洋神秘学和宗教,他和杰拉德也认识,我一直让人盯着他,前几天突然盯丢了,整个人音讯全无,就连他太太都发现了不对劲,到处找他。今天家务事还闹到了我办公室,是他太太和家族里一个阿婆吵架,那个阿婆说她看不住老公,怕不是去找情人了,本来是点小事,不知道为何就闹大了,非要我出面主持。” “怎么这么多家长里短——”林启蜇一听又头疼了,他最怕这种家务事,他开着手机公放,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和虞渊说话,突然,他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 “虞总,我问你件事。” 虞渊说:“你说。” 林启蜇说;“我听说,虞氏家族有人和我们王处关系很好,你知道是谁吗?” 虞渊说:“应该就是虞谋,好像他们是高中校友还是初中校友。” 林启蜇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不妙的念头,他匆匆站起来,拉开抽屉,取出里面的配枪。 “我应该知道虞谋在哪里了,准确来说,我也知道杰拉德在哪里了。”林启蜇有些激动,“白乾坤这神棍,竟然还说准了。” “什么?”虞渊的语气陡然变了,“真在警察局?” “不,在家属院。”林启蜇打开工作手机,在队里发出秘密通讯,“我要过去一趟,虞总如果方便,也请过来。” 虞渊说:“你给我一个地址。” 林启蜇把地址发过去,接着,他便直奔家属院,另外,又派出下属轻装上阵,在家属院附近埋伏下去。 特别行动处家属院地方特殊,加上是王处的家里,万一出问题就相当麻烦了,林启蜇已经头悬腰间,也不管这些,便打算私自行动,顺便叫上虞渊做帮手。 两人在家属院门口碰了头,林启蜇用两张ID卡带着虞渊进小区,绕到了王处家楼下。 这个小区都是五层高的楼房,虞渊抬头看去,五层楼里,就只有最顶楼的那套复式,灯是熄灭的。 “五楼?”虞渊问。 林启蜇表情有些凝重:“是。” 虞渊问:“能上去吗?” 林启蜇说:“楼梯上不去,从外面爬吧。” 虞渊说:“我可以带你上去。” 林启蜇说;“这里到处都是能量监测器,虞总您也是有原生之神的神格,用一点力,一级能量警报就会传到我们的数据中心。” 虞渊耸耸肩:“那只有爬了。” 两人避开监控绕了一圈,找到一个趁手的位置,虞渊打头阵,沿着室外天棚和管道的位置,爬到了五楼的空调台上。 虞渊敲了敲窗户:“锁了。” 林启蜇拿出一台设备查了一番:“直接敲吧,王处申请外出了,他家的检测器关了。” 话音刚一落,虞渊结下结界,攀在外墙边缘,一胳膊肘撞在在玻璃上,把玻璃撞得粉碎。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从里面传来。 “不好。”虞渊手撑着窗台,翻身跳入了房间里,而林启蜇也脸色巨变,跟着虞渊跳了进去。 黑暗中,一双青金色的眼瞳注视着他们,接着,一个诡异的,像是多个人声合成的声音响起。 “终于见面了,虞王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6章 天人五衰 (11) 一个小时前, 王处居所。 小区巡逻的保安只是在楼下经过时抬头多看了一眼,心里念叨了一句“怎么又不开灯”,便朝前方走了过去。 这套房子他很熟悉, 是特别行动处处长的住处, 十天前, 经过批准,这套房子被王处借住给了好友, 经由王处申请, 各级批准,以及对被借住人的简单背调, 解除了这套房子的各类安保措施, 就当是最普通的住处一样,邀请王处的好友住了进来。 小区本身并不是什么保密单位,之所以安保措施这么严格, 只是为了工作人员及其家属的安全考虑——毕竟国属特别行动处面对的, 并不是“人”, 那些邪灵究竟会采用什么报复手段, 没有人知道。 所以表面上,这个小区看起来也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属大院, 除了工作人员之外, 就连家属都不知道小区花坛下面埋着些什么。 保安也不清楚这些情况, 他只负责最基础的人员进出以及巡查工作, 这十天内小区里一切正常, 也就是在路过王处家楼下时,好奇怎么又不开灯。 其实虞谋并不是不想开灯, 只是杰拉德喜怒无常, 一丁点异动就会惹得他大发雷霆。 他们来这里的当天, 是没开灯的,因此,这十天里,这套复式房就像是黑夜一样,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杰拉德用茧一般的结界把自己包围起来,修复那日虞王陵受到的惊吓。 管家不停在结界内外进进出出,承受着杰拉德的谩骂和虐打,因为小区无处不在的能量监控,只能把部分重要的物品通过各种手段运进来,很显然,杰拉德那些“玩具”和“收藏”并不属于重要物品,这也是他这些天里脾气愈发暴躁的原因。 这十天里,虞谋并没有过问这些事情,也没问杰拉德有何打算,他对结界内外发生的事情熟视无睹,仿佛把杰拉德藏在这里,就已经完成了所有的任务,他做简单的三餐,其余时间则多半在看书,几本是他带来的,几本则是杰拉德扔在外面的。 终于,在第十天的晚上,情况发生了变化。 晚上,虞谋和往常一样,在客厅开了一盏小灯看书,忽然,一股腥臭味传来,他低头一看,几股浓稠的血液从书房门缝处缓缓流出来。 虞谋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书。 房间里很安静,因为周围有了结界的缘故,杰拉德的大吼大叫并不会传出来,然而此刻,房间里却传来了杰拉德洋洋得意的笑声。 “我早就想弄死你了。” 他重重一脚像是踢在什么东西上,接着,里面又传出来一些奇怪的声音,更多的血从门缝里流出来,在客厅里汇流在一起,把地毯染红了一大片。 虞谋站起身来。 这是他们的一个临时住处,也是虞谋想到的唯一能躲过国属特别行动处搜捕的地方,但这也不代表杰拉德可以肆无忌惮,如果他们还能有下一个地方可去,虞谋是要好好把这处房子还给王处的。 他走到门口敲了敲门,里面的杰拉德没有应答,虞谋便去卫生间,拿出清洁工具开始处理地上的血迹。 很快,他就把地上打扫干净,然后又走回桌边,把地毯拉了出来。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打开了,杰拉德走了出来,看到虞谋竟然在清理血迹,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这是想代替他的位置?当我的管家?” 虞谋埋头打扫:“打扫而已。” 杰拉德走了过来,后面的门随意开着,满屋子的血污足以让人触目惊心。 “你这人越来越无趣了。” 就连杰拉德自己都没发现,他和虞谋的关系越来越亲近了,从前他还会掩饰自己的身份,而如今,他根本不避讳自己隐藏的那一面了,在他眼里,虞谋是原生教未来虔诚的信徒,是他的供养者,理应付出这一切。 看到虞谋躬身在地上清理血污,杰拉德心想,等回去后,还是给虞谋办一个隆重点的入教仪式,以嘉奖他这段时间做的事情。 他在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过虞谋看的书:“撒旦黑经?你还对黑魔法感兴趣?” 虞谋说:“我什么书都看。” 杰拉德翻了两页,又放下来:“啧,也不知道哪个乡下人攒的伪经,召唤的恶魔恐怕也是什么下水道的臭虫吧?” 虞谋没说话,他把地毯拉出来后,又打算去清理书房,结果抬头一看,原本躺在地上身体支离破碎的管家已然消解了,只留下一地的血污。 “他不是人?” “当然不是。”杰拉德拿过茶几上的镜子,满意地打量着身体里的新碎片,“他早就不是人了,他是我们盖特兰家族的奴隶,是我养的容器。” 杰拉德把手伸进身体里,满意地抚摸着灵魂上那几块新装上去的碎片:“一些不服的碎片,我就养在他身体里,养服了,再取出来。我这管家别的不行,当容器真的不错,我很久没享受过这么舒服的碎片了。” 在说这句话时,虞谋突然抬起头来,杰拉德在他眼里看到了亮光,就好像是一个瞎蒙的试题答案全部对上了的考生。 “你这是——恐惧?哦,你可以放心,你做不了容器。”杰拉德用手指敲了敲脑袋,“不,你这不是恐惧,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顷刻间,杰拉德也不知道被什么点燃,在房间里发起疯来,他把桌上的东西都扒拉到地上,对着空气大声咒骂,虞谋只有起身去把窗帘和窗户全部关上。 幸好这里建筑结构特殊,才没有让杰拉德突如其来的癫狂打扰到邻居,杰拉德发了一顿疯,瘫倒在地上喘着气笑起来。 “我现在的力量十分充沛。”杰拉德看着天花板,“虞王怎么也想不到,恐惧给了我力量。” “对,恐惧给了我力量!”他又腾地站了起来,张开了双臂,“贪婪,自大,嫉妒,x欲——人类每一项罪恶,都是我的力量源泉,我从未有过如此强大的时刻。” 虞谋在一边附和道:“我感觉到了,你身体里肥沃的土壤。” “土壤?”杰拉德回过头,看到虞谋站在窗帘的阴影处,“对,我身体里的土壤,给养着身体里神灵碎片的,又被这些灵魂碎片反哺力量。” 他身体里密密麻麻的灵魂碎片,似乎也受到了力量的鼓舞,登时躁动起来,杰拉德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我们出去。” “不行,虞王很危险。” “出去。” “不行——” 杰拉德自问自答,又一次发起了疯,待他再一次清醒时,发现周围一片狼藉,桌子沙发东倒西歪地倒在地上,而虞谋在角落里,试图打开那几个行李箱。 “谁让你动这个的——” 箱子里放的都是重要的东西,有祖父留下的笔记,还有一些珍贵的草药和工具,杰拉德扑了过去,十指尖尖,摁住了虞谋的脖子,血红色的双眼盯着他。 “谁让你动这个的?把你肮脏的手拿开!” 虞谋猝不及防被扑倒在地上,他被杰拉德掐住了脖子,脸憋得通红,艰难地说道:“管家说里面有,有哲人之石,要好好保管——” 杰拉德逼视着他:“你知道哲人之石?” 虞谋用最后一丝力气说道:“是你告诉我的……是你,你说过的……” 杰拉德死死盯着虞谋,看到虞谋吐出舌头,快要晕过去,才放开了手。 虞谋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着空气。 “对,哲人之石,我有力量让他复原了。”杰拉德像是想起什么,扑过去打开行李箱,“我需要三原质,硫磺,水银,还有盐巴——还要梨形孵化器——” 他打开一个个箱子,在箱子里面乱翻,却根本没翻到炼金的设备,杰拉德暴跳如雷,想叫管家过来,又想起来管家已经被杀了。 “你,你去给我找这些东西,你知道我的宝贝都放在哪里。”杰拉德指着虞谋说道。 虞谋咳了两声,从地上爬起来。 “不,我是说,把哲人之石放在你身体里的土壤里孵化,而不是利用它去炼金。”虞谋慢吞吞地说,“就像是管家孵化神灵碎片一样,让哲人之石服从,让它得到给养,真正成为你的东西,而不是黑但丁留下的东西。” “对啊,我可以孵化。”杰拉德恍然大悟,他冲过去,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木头盒子,用咒语打开盒子后,拿出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红色石头,他细细摩挲这块石头,像是得到了最珍贵的神灵碎片,小心翼翼地镶嵌在了灵魂里。 剧烈的疼痛和排斥反应并没有让杰拉德成功,哲人之石从身体中掉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杰拉德因为疼痛抽搐着,虞谋走过来打算帮他捡起来,却被杰拉德一把掀开。 “滚开,这是我的东西。” 杰拉德捡起哲人之石,一口吞了下去。 刹那间,杰拉德发现身体的所有力量都在涌向这块哲人之石,他浑身洋溢着一种无与伦比的亢奋感,就像是春天种下了一粒种子,正在勃发的生长。 但他也同样僵化了,他想兴奋地大喊大叫,发出来的却是咯咯的声音。 这种感觉让他痛苦。 他的脑袋像是机器人一样转动,想叫过虞谋帮自己扯出口腔里萎缩的舌头。 然而他却看到虞谋弯腰在地上的行李箱中到处翻找,直到拿出祖父留下的笔记本,放到茶几上摊开。 “咯咯咯———(拿开你的脏手)” “我早看完了,你忘了吗?之前我找你借过很多次书,你说随便拿。” 虞谋专注地把笔记本上的羊皮卷一张张撕下来,无视了一边的杰拉德。 杰拉德满腔愤怒,他看到祖父精心剪裁粘贴的羊皮卷被虞谋撕下来放在一边,箱子里的草药被虞谋挑挑拣拣,恨不得此刻过去将虞谋碎尸万段,身体却根本动弹不得。 他眼睁睁地看着虞谋从行李箱里拿出蜡烛,翻开了那本撒旦黑经,又去厕所拿了方才擦掉的一盆血水,在地板上画上了召唤恶魔的符文。 “你以为拿到这本笔记上的羊皮卷和哲人之石,就是黑但丁的继承人吗?”布置完这一切,虞谋戴上手套,走向了杰拉德,“你根本没有读懂这些羊皮卷,你和你的家族贪婪,盲目,自大,亵渎人类蜕变成神的完美进化,你不配成为他的继承人。” 虞谋双手交叉放在胸口前,信仰带来的满足和残忍的表情扭成一个奇怪的笑容。 “但是,你是一个很好的容器,一片肥沃的土壤,以及,一个已经成熟的祭品——” 地上的撒旦符文发出黑红色的光芒,杰拉德的惨叫声终于冲破了束缚,响彻整个房间。 在一声声的惨叫声中,杰拉德作为祭品完成了血祭,他灵魂里的碎片纷纷下坠,落在了地上的血泊里。 一个沉睡多年的声音响起。 “□□,我需要一具肉/体……” 虞谋虔诚地跪在地上,双手交叉放在肩膀,安详地闭上了眼:“我愿意奉上我的肉/体,直到您成为终极的——原生之神。” * 他认识我? 这个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虞渊肯定自己在哪里听过,但是这个人说出的话又让虞渊觉得有些奇怪。 他是虞王的身份,在凡间世界只有林启蜇等几个熟悉的人知道,对方又是怎么知道的?? 虞渊屏住呼吸,拦住了身后准备上前的林启蜇。 “阁下哪位?” “君不知我,我却知君。”对方操着别扭的语调,黑夜中,那双青金色的眼瞳正在一步步逼近。 林启蜇悄悄拔出枪,而就在这时,虞渊右手向墙边一挥,空气被巨大的能量撞击,裹挟成一团撞在了墙壁的开关上,头顶的吊灯赫然亮起,离林启蜇和虞渊紧紧只有几步之远的“人”抬起手臂挡住双眼,似乎很不适应灯光。 虞渊看了那个“人”几眼,又低头看向脚下。 只见这间三十多平米的客厅里一片狼藉,干涸的血液凝固在地上,像是一个诡异的符号,地上还有不少残破的肢体,杰拉德的头颅就被钉在了符号的正中央,表情是从未见过的惊恐。 他还活着。 因为结了血盟印的缘故,杰拉德被虐杀后依然留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也不太多了,支撑不了他恢复成人形。 饶是林启蜇见多了这类血腥场面,也忍不住有种呕吐的欲望,他看向眼前的“人”,质问道:“你杀的?” 而虞渊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和穿着,目光有些沉凝。 几秒钟后,对方应该适应了灯光,慢慢地放下手臂,在看到对方那张熟悉的脸时,林启蜇忍不住呼出声。 “虞谋?” “不,他不是。”虞渊说,“看他的眼睛。” 林启蜇这才仔细去看对方的眼睛,这双明显不是亚洲人的双眼,在亚洲人的面孔上显得尤其突兀,而青色的虹膜在不同的角度也显示不同的色彩,有时候是青中带金色的光圈,有时候,看起来却是一片通红。 林启蜇有些紧张了。 ——这是,恶魔? 虞渊看起来却淡定得多:“让我猜一下你的身份——黑但丁?” 对方哈哈大笑:“不愧是虞王。” 虞渊说;“你占了我三叔的身体。” “不不不,他,他献出了身体,主动的。”黑但丁初醒,还没有彻底适应虞谋的身体和语言系统,他姿态怪异地走到沙发边坐下,又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他和你一样聪明,他献祭了一百多年,我养的祭品,他,虔诚且聪明。” 虞渊冷笑:“我就知道他不会干什么好事。” “我们,需要一瓶酒。”黑但丁打了个响指,对虞渊身后的林启蜇说道,“这位警察先生,可不可以请你帮我们去取一瓶酒,我有很多事情要和虞王陛下聊聊。” 林启蜇看向虞渊,虞渊点点头,林启蜇绕过地上的血污,去餐柜边取酒。 他的手不着痕迹地握在抢把上,路过黑但丁时,突然被什么绊了一跤,手连忙撑住身边的墙壁,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警察先生,枪可不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哟。”黑但丁背对着他说道。 林启蜇和虞渊对视一眼,抽出了枪,放在了地上。 气氛紧张得仿佛下一刻空气就要燃烧起来,面对这一个未知的敌人,林启蜇和虞渊选择了按兵不动,探探对方的底细。 王处养生,家里没有酒,林启蜇找了好一会儿,才从厨房里找出一瓶药酒,又去取了两个杯子,放在了茶几上。 他正打算倒酒,忽然,门口传来一声巨响,接着,王处浑厚的声音便在门口响起。 “虞谋,你他吗在我家里做什么??楼下邻居家的警报都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7章 天人五衰 (12) 王处回来得突然, 他看到林启蜇先是一愣,接着,整个人便被浓浓的血腥味吓得呆住了。 糟了。 林启蜇眼见有变, 想趁着黑但丁没有注意前把王处推出去, 黑但丁明显有些忌惮虞渊, 说不定是个机会。 然而王处很快就回过神来,他虽然长居高位, 早年也是下过一线的, 知道房间内必然出了大事,此刻万万不能慌乱。 “小林, 快!快出来!” 王处左手去抓林启蜇, 右手握拳重重敲在配电箱旁,配电箱边的墙陡然出现一个破洞,一个盒子被推了出来, 盒口弹开, 露出里面的开关。 眼看着王处就要伸手进去拉开关, 林启蜇恍然意识到什么, 扑过去阻止道:“不行,虞总还在里面!” 可惜一切已经迟了。 就在王处拉开开关的时候, 无数道的光线从房屋的各个角落里射/出, 把门窗洞口封得严严实实, 就连墙壁上都布满了光线。 这并不是普通的光线, 若是仔细观察, 就会发现这些光线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全都是官方的禁令。 同一时刻, 外面的警报也响了起来, 王处拽着林启蜇就向门外跑去。 “还愣着干什么?跑啊!” “想走?” 身后传来黑但丁的声音, 接着,一个足球一样的东西冲破了层层光网 ,重重朝王处撞来,他们身后的大门也应声关上,王处扑倒在了大门上,额头碰上合金门,他死死抓着林启蜇,林启蜇也被他带着跌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 王处捂着头从地上爬起来,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一个被光线划得血肉模糊的人头,吓得差点软倒在地上。 “这都怎么回事!” 王处去拽大门的把手,却发现门像是被焊死了一般怎么也打不开。 “这里不行!” 林启蜇飞速起身,一脚踹开了杰拉德的人头,拽着王处向玄关处最近的房间跑去,并冲客厅里喊道。 “虞总,先走!” 他知道黑但丁和虞渊肯定谈不下去了,刚刚王处被杰拉德的残肢袭击,八成也是虞渊压制的后果,否则以黑但丁的残暴,怎么可能轻易放过王处。 “哪个虞总在里面?虞谋?” 明明平日里安坐如钟,此刻的王处动作却极快,听到虞谋还在里面,担心是虞谋出了事,飞快地挣脱林启蜇的手向客厅里奔去,还催着林启蜇。 “小林,过来!救人!” 林启蜇比王处更担心,跟着就追了过去。王处年近退休,几十年没下过一线了,一遇到事情就乱成一锅粥,林启蜇心里叫苦不迭。 就在客厅里,正在对峙的黑但丁和虞渊同时朝后方看去,二者都敏锐地察觉到情况要生变。 虞渊迅速结下结界:“林队,枪!” 他看出来黑但丁刚刚复活,力量应该没有完全恢复,此刻把黑但丁绞杀在这里是最优的选择。 “好!” 林启蜇会意,把脚边的就凭朝前方王处的脚下踢过去,王处“哎哟”一声被绊倒在地上,林启蜇趁机去捡酒柜边的枪。 虞渊从背后抽出天子剑,两人呈掎角之势攻向黑但丁,黑但丁却突然闭上眼睛,待他再睁开眼时,瞳孔却变成了黑色,声音也变了。 “救、救我——” 虞谋发出痛苦的哀嚎:“救我啊,求求你们——” ——这分明就是虞谋的声音! 林启蜇一震,手里的枪射偏了,虞渊却未收势,手下没有半点留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王处突然扑了过来,将虞谋扑倒在地,摁住了他挣扎的四肢。 “你们疯了吗,他被附身了!你们这是要把他也杀了吗!” 虞渊怒道:“他没被附身!滚一边去!” 他一脚踹开了王处,王处滚进了一边的血污里,他身边杰拉德的残肢开始蠕动,将地上的血污纷纷吸收,一股恶臭的黑雾喷开,虞渊用天子剑挡了一下,下一秒,黑但丁便拉过倒地的王处,肢体和血污的混合物相识活了一般爬上了两者的身体,将他们裹成了一个血茧,接着,这个血茧活了起来,直直撞破被特殊光线笼罩的窗户和虞渊的结界! ——“这都什么傻X???” 虞渊怒不可遏,眼见情况不对,奔到窗前直接丛窗口跳了下去。 “虞总!” 林启蜇也扑到窗口,下方却是浓浓一片夜色,根本看不清人在哪里。 警铃响了,林启蜇的通讯也响了。 被警报惊动,驻地就在附近的二队赶到,林启蜇的定位也在附近,紧急任务的通知也派送到他手里。 林启蜇回了通讯,迅速从五楼下了一楼,整片家属区已经进行静默管理,二队已经分组开始搜查,余下的人则全副武装,站在刚刚血茧坠地的楼下。 林启蜇跑了过去,看到虞渊也在其中。 草坪上有一个血肉模糊的血茧不断蠕动着,像是要破壳而出。 “黑但丁在里面?”林启蜇问。 虞渊说:“他跑了。” “那这是——” 林启蜇看向地上不断起伏的“怪物”。 “是王处。”虞渊冷笑,“黑但丁也是够聪明,知道挟持王处来破结界和光线。” 王处特殊部门的官员,即便资质平平,驽钝怕事,身上却有着凡间世界国家机器的光环,黑但丁带着他,不仅破了特殊光线,还破了虞渊的结界。 只是黑但丁弃他而逃,谁也不知道血茧之中的王处是什么样子。 “做好击毙的准备。”虞渊从背后抽出天子剑。 二队队长拦住虞渊:“等等,这外面的玩意,好像是结了血盟印的怪物啊!” “我解决掉外面的,但是里面这个我不负责。” 虞渊神情威严,周围无人敢出声,天子剑的剑尖划破血茧,血肉迅速枯萎变黑,里面王处的身体也渐渐露了出来。 黑洞洞的枪口齐齐对准王处,王处泪涕满面,刚从血茧里剥离出来,看到周围一圈枪,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晚上好,虞总在吗?” 事发后两天,林启蜇一直没有联系到虞渊,不得已之下,他只有通过太启联系上了虞渊,太启正在厨房里啃水果,接到电话后说:“哦,你等等,他在楼上书房。” 林启蜇连忙问;“虞总,他——他这几天没怎么样吧?” 太启说:“没怎么啊,还不是上班,下班,回来给我做饭。” 林启蜇:“……” 国属行动处这几天已经乱成一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黑但丁和王处的遇袭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外,加上群龙无首,家属区被扰乱,林启蜇是苦不堪言。 尤其是这个黑但丁,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林启蜇根本摸不着头脑,但他记得黑但丁和虞渊见面时说的那句“终于见面了,虞王陛下”,黑但丁是认得虞渊的,甚至知道虞渊虞王的身份,反过来说,虞渊很有可能知道黑但丁是谁。 可是虞渊却拒绝和他们沟通,那天林启蜇也看出来了,虞渊被惹怒了。 林启蜇只有打电话给太启,他也知道,虞渊不希望这些事打扰到太启,只是现在事态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抱歉,没有打扰到你吧?真的不好意思——” 太启不以为意;“没事,我帮你找他。” 太启上了楼去了书房,走到书房门口发现门没关,直接就推门走了进去。 “你有电话。”太启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这不是你的手机吗?”虞渊抬起头,一眼就扫到了屏幕上的名字。 “可是是找你,林启蜇说,他联系不到你。”太启走过去,把手机打开公放,放在了桌上,然后在虞渊的怀里做了下来。 虞渊揽住太启的腰,手却伸过去,挂断了电话。 “诶,你怎么挂了,这是林启蜇的电话。”太启连忙去拿桌上的手机,虞渊却把手机挪开,抱着太启换了个姿势,让他跨坐在自己的腿上。 “下班时间,不接电话。”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太启向后看了一眼,发现桌上放着一些厚厚的外文资料,看起来还不像英文。 虞渊说:“有点事要处理一下。” 太启又嗅了嗅;“你叫骨偶来过?” 虞渊说:“骨偶已经走了。” 太启和虞渊待久了,也学会了找逻辑漏洞了:“你不是说你下班不接电话不工作吗?为什么还要见骨偶,为什么还要看这些资料,就是不接林启蜇电话呢?” 即便是太启出面,虞渊依然强硬拒绝:“他们不处理王处,我不会和他们谈。” 那天回来之后,太启就知道了黑但丁的事情,不过他也没多问,一来是看到虞渊心情极差,二来则是因为,他其实不太在意这些事。 “你不是说王处受了很重的伤吗?” “这不是处理,太启。”虞渊的手指拂过太启的脸颊,“一个庸碌的人身在高位,比一个恶人身在高位更可怕。” 太启问:“因为他猪队友,导致你没能杀掉黑但丁吗?” 虞渊没有回答,但太启从虞渊的眼里看到了答案。 虞渊很少生气,上位者不需要用愤怒来立威,只是这一次,就连太启都看出来,虞渊是真的生气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太启说,“下次叫上我,我们来个混合双打。” 虞渊忍不住被太启说的“混合双打”逗笑了:“这么想打架?” 太启说:“这不是给你撑腰么,只要是站在我面前的,不管是神是鬼,就不是麻烦,我最烦的就是——” 他瞥了一眼虞渊,故作不在意:“什么虞伯侯啦,混沌啦,虞王啦,连人都找不到,想打架都没机会。” “好了,不是说了吗,有机会让你打。” 虞渊不想谈这件事,特意岔开话题,太启这次却没被他糊弄过去。 “你——你为什么这么在意黑但丁。” 太启直视着虞渊,他总觉得虞渊有些事情瞒着自己,又或者说,是把一些情绪埋在了心里,不想让自己知道。 “只要在计划之外的事情,我都会在意。”虞渊微微低下头,下巴抵在太启的颈窝。 闻到太启身上熟悉的香气,虞渊的心情才平复一些。 这是他的答案,却不是他最终的答案。 他也并不是对所有事情的计划都这么执着,他在意的只有太启。 而黑但丁,就是和太启有关的计划中唯一的意外。 虞渊从来不对太启说这些,因为这些事情,从不属于太启快乐的生活。 太启说:“哦,原来你有强迫症,什么事都要算无遗策,一点意外都不行。” “对,不行。”虞渊半开玩笑地说道,“我就是这样的男人。” “这样不好。”太启说,“林启蜇是我们的朋友,不要让他太焦虑嘛。” “哦?”虞渊很意外,太启竟然还会为别人考虑了。 “我是说,麒麟还在他家里,你不和他通电话,他把麒麟扔了怎么办。” 虞渊:“……” 他就知道,太启这笨蛋,思维还在最简单的以物换物的阶段,他想的还是他的猫。 “好吗?” 太启蹭了蹭虞渊。 虞渊不为所动。 “好不好嘛?” 太启也学会撒娇了,虞渊哪里扛得住,只有答应了。 “行,我会找时间和林启蜇他们面谈,但是不是现在。” 太启问:“现在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当然有。”虞渊把太启抱起来,“十点了,你该睡觉了,先陪你洗澡,再哄你睡觉。” “诶,别这么早,我还要看电视。” 太启还想看电视剧,被虞渊抱起来扔进浴室里,两人在浴室里闹了一会儿,太启洗完澡,又让虞渊帮他吹干了头发,先抱着毯子滚上了床。 他浑身懒洋洋的窝在毯子里,被热水和情/欲浇灌后,绽放出异样的美艳。 但这个夜晚还没结束。 太启舒服地闭上眼假寐,忽然,他察觉到一股巨变的异样,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同一时刻,虞渊也推开了浴室的门,表情有些凝重。 两人一对视,心同时沉下来。 ——昆仑西边,封印香火神的地方,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8章 天人五衰 (13) 昆仑西边的封印是太启和虞渊一起结下的, 自凡间世界的虞王陵起,至昆仑西边的深渊之处,二神的力量足以将那几千个香火神镇压在昆仑西边。 除了封印之外, 昆仑西边还有虞渊这几千年来豢养的凶兽看守, 这些香火神身上都结有血盟印, 再加上混沌血脉对他们的血脉压制,虞渊怎么也想不到, 西边竟然会有动荡的一天。 虞渊和太启兵分两路, 太启回到昆仑,而虞渊则前往昆仑西部深渊。 太启的神辇刚在昆仑神殿前停下, 脚下的山体便开始晃动, 昆仑之巅,众兽齐啸,无数珍禽灵兽被惊动, 自山间花丛中飞出, 昆仑诸神何曾见过这等奇景, 又刚刚经历一番内斗, 心有戚戚焉。 “东君,这, 这是怎么了?” 薛同跌跌撞撞地从天梯下爬上来, 手忙脚乱地扶着自己的官帽, 山体又是一阵剧烈晃动, 这一次, 连昆仑神殿上的琉璃瓦都被震了下来,正坠在薛同面前, 把他吓了一大跳。 他看着脚下流光溢彩的琉璃瓦, 又是担心又是痛心, 正想着能不能把这宝贝捡起来,请三界的神匠修复一下,脚下的山体却像是蹦迪一样,连窜好几下。薛同怕被这震动从天梯上给巅下去,慌忙抱住了身边巨大的擎天神柱。 “这是凡间世界用核武器了?还是轮回世界六道大乱了?” 薛同许久没有回昆仑了,已经忘记了凡间世界和昆仑逐渐一致的时间,他依稀还以为是当年的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又担心起凡间世界的安危来。 “凡间世界安好,轮回世界也无恙。” 太启环顾了一圈四周,他抬起右手,一只彩雀从他寝殿内飞出,嘴上叼着一支太启常用的发簪。 “给我。” 彩雀在空中盘旋,听到太启的命令,松开了喙,发簪落入了太启手中。 太启握住发簪,数道金光从他的指缝中泄出,接着,他右手一覆,发簪被压入昆仑山体之中,金光自上而上,贯穿整座昆仑山脉,晃荡的山体终于稳了下来。 “呼——吓死我了——” 薛同松了口气,刚想走到太启身前来,却赫然发现,身前的昆仑神殿,竟然映出了殷殷的血色。 他转过头去,几轮血月从昆仑西边缓缓升起,将太阳的光芒遮掩地严严实实。 “东君?” 薛同回过头去,看到太启看着天空中的血月,表情有些疑惑。 再扭头一看,天上的血月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太阳依然高悬空中大放光芒,丝毫没有一丝被血月影响的迹象。 “诏诸神,说昆仑无事了。” 太启说完,身形一闪,消失在了昆仑神殿前。 下一秒,他出现在了昆仑西边的深渊口。 和昆仑神山上云海袅绕,遍出玉宇琼楼的仙境不同,这片不毛之地终日被黑暗所覆盖,此刻唯二的异色,是地上涓涓的血流,和天上数轮血月。 虞渊背对着太启,手中的天子剑剑锋已然被染红,鲜血自剑尖滴下,脚下的香火神尸身还未凉,一道伤口几乎斩断了他的脖子,露出了喉咙间布满黑色斑点的神格,这处伤口流尽了他所有的血,他就像是一个清明的纸人,苍白的,破碎地躺在虞渊的脚下。 这是让太启感觉到陌生的虞渊,但太启一点也不意外,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虞渊曾为人间的帝王。 察觉到太启的到来,虞渊用手指擦去剑锋上的血色,转过身来。 “没什么大事,封印破了,我补上了。”虞渊说。 他话音一落,厚厚的乌云便遮住了天上的几轮血月,地底深渊处燃起熊熊地火,时不时传来凶兽的低吼声。 “你诛神?” 太启看着虞渊手里的天子剑,虞渊耸耸肩,将天子剑收了回去。 “跑了几个。” “你怎么不给我说。”太启有点生气,“上次你杀了三帝,现在又诛了这么多神,你想挨雷劈吗??” “没这么严重。”虞渊走过来,安抚太启说,“我也有原生之神的神格,天道法则没那么容易束缚我。” 他想哄太启,太启这次却不买账了:“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你要诛神,就让我来,你真以为雷不会劈到你身上吗?” 虞渊心想,那也得你能杀他们才行。 嘴上顺着太启说:“行行行,下次我给你说。” 太启伸出手:“拿来。” 虞渊装作不知道:“什么?” 太启说;“天子剑。” 虞渊说:“哦,你上次不是不要吗?” “你给我拿来!” 虞渊一看就不想给,太启才不管这么多,押着虞渊的胳膊,就去他身后摸剑。 “老婆,你能不能别乱摸。” 之前才在凡间世界享受了一场酣畅尽致的x爱,又杀了一场痛快,混沌血脉中野蛮的那一面在虞渊身体中苏醒了过来,他勉强能克制心中的沸腾,却根本经不住太启在他身上乱摸。 “你到底放在哪里了?”太启也急了。 “这是我的脊椎!” 脊椎传来的剧痛和身边弥漫的血腥味让虞渊的俊脸有些扭曲了,他忍不住低声喝道:“别乱摸!” 太启哪里会听虞渊的话,把虞渊浑身上下从肉/体到灵魂到识海神格一一摸了个遍,最后终于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他的脑子远比动作要快,脑子里想的是“这都可以”?口中却脱口而出:“这是什么?” “你说这是什么??” 虞渊终于忍不住了,翻过身就把太启压在了身后的山壁上。 太启抬起下巴,一脸高傲地看着虞渊:“拿来,这是我的地盘,你不拿来,就别想离开。” 即便同是神体,在凡间世界窝在豪华别墅中安心当金丝雀的太启,和回到昆仑的太启,气质也是有些不同的。 他是三界之主,是不可玷污的存在,是天上高洁的明月,是这荒芜,肮脏,黑暗的深渊地底,唯一的光。 但他,是自己的了。 虞渊心里叫嚣的渔网战胜了理智,他扯断了太启的衣袋,在太启惊愕的表情中,侵占了对方。 “错了,这里是我的地盘。”虞渊掰过太启的下巴,重重地吻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昆仑为什么会震的真正原因(bushi 我发现我好喜欢这种婚内嗯嗯。 第139章 天人五衰 (14) 在昆仑西边深渊的封印被补上之后, 太启在昆仑上暂时留了下来,以防封印再次被破坏。 有了东君坐镇,昆仑震动带来的影响很快便在昆仑诸神们的心中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 则是对东君恋情的好奇。 经过虞王陵一事, 诸神们都知道了虞王不仅复生,还在凡间世界有了身份地位, 和东君谈起了恋爱。东君如今不回昆仑, 正是因为和虞王在凡间世界甜甜蜜蜜乐不思蜀。 但是几天之前,诸神们却发现, 虞王和东君的关系, 好像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如胶似漆。 几天之前,东君从昆仑西部地底深渊回来的时候,他们目睹了东君冲虞王大发雷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 有生之年见到了东君恋爱之余, 还能见到东君和虞王吵架。 ——说是吵架, 实际上也就是东君单方面骂人, 可惜东君平日里惜字如金,在凡间世界时也没学会几个骂人的词汇, 翻来覆去就是“混账”, “我生气了”, “你不知廉耻”几个词, 最后虞王没骂走, 自己倒是越来越暴躁,眼看着就要上武行了, 虞王抱住东君亲了亲, 离开了昆仑。 诸神胆战心惊, 私下都说虞王大胆,东君正在气头上,竟然还敢如此唐突,就不怕东君再来一次谋杀亲夫吗? 让诸神大为意外的是,这一抱一亲,好像让东君没那么生气了,傍晚的时候,还让贴身的神侍去采了花,说是寝殿里单调,要布置点鲜花。 所以东君到底是不是生气了? 诸神迷惑不解,昆仑神殿的神侍南正重主动和诸神们分享八卦。 “其实东君也不是不生气,你在他面前提一句天子剑,他马上翻脸给你看。” 诸神:“?” 天子剑不是在虞王身上吗?这是真的闹崩了,要把定情信物要回来吗? 南正重说;“或者你提昆仑西部深渊也行,反正东君就是很生气,气得哄不好的那种。” 诸神没也没这个胆子在太启面前提昆仑西部深渊,唯有薛同非要上去触太启的逆鳞。 他先向太启表达了对昆仑西部深渊的担忧,担心这这地方封不住几千个香火神,恐怕日后三界时不时就要震一震,尤其是昆仑离那里最近,如果那边出事,首当其冲,影响的就是昆仑。 太启:“……” 薛同忧心忡忡:“毕竟是数千个香火神啊,虽然他们在万神殿中的香火都已经熄灭,按理来说已经不算受香火的正神,但这些神毕竟各有神通和法宝在身上,要是一起发力,就算是有您的封印,也困不住这么多香火神。” 太启说:“这事虞渊考虑得很周到了,这些香火神内有他授下的血盟印控制,外有上古凶兽看守,还有我和虞渊的封印,不会出问题。” 薛同说:“万一呢?” 太启说:“没有万一,虞渊如今和我分别在凡间世界和昆仑镇守西部地底深渊,如果有问题,我们会第一时间解决。” 薛同问:“那您在昆仑待多久呢?” 太启有点不高兴了:“我的地盘,我想待多久待多久。” 薛同没说什么,倒是太启自己提起来“地盘”两个字,再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又开始生闷气了。 他活了这么多年,处处养尊处优,在昆仑住的是众神殿之尊的昆仑神殿,出入是金乌拉的神辇,在凡间世界也是住的亿万豪宅,衣食住行样样精致昂贵。偏偏在昆仑西部深渊那种野外被虞渊半是强制半是哄的给上了,衣服被弄脏,膝盖也红了,回昆仑时,连走路都在打颤,差点就在昆仑诸神面前摔了跟头。 “好了,不说了,我要去沐浴了。” 太启挥挥手,示意薛同退下,又唤过神侍去神殿内的小天池布置浴汤。 眼看着太启就要走,薛同急了。 “我还没说完呢。” 太启已经起身,打算离开了;“那你快说。” 薛同说:“我刚刚问您在昆仑待多久,是想知道,虞王要多久上一次昆仑?” 这老头哪壶不开提哪壶,太启问:“你操心他做什么?” 薛同说:“虞王如今虽有混沌之子的神格,也属于半个原生之神,却不是受封的昆仑正神,不可随意上昆仑,昆仑世界也有法则,如若是次生神要上昆仑,需要拿通牒,但这显然也不是虞王频繁来往昆仑的办法,更何况,虞王也并非次生神,混沌之子的神格,也并未获得三界认可——” 薛同嘴里的规矩最多,唠唠叨叨说了一通,把太启说的脑袋头疼了。 “就你麻烦。” “这不是麻烦,这是东君的威信,是昆仑世界的法则。”薛同拱了拱手,“我倒是有一计,不知道东君愿不愿意听一听。” 太启又坐了下来:“你说。” 薛同说的也不无道理,他和虞渊约好分守两界,等昆仑西部深渊稳定了再回凡间世界。只是昆仑西部深渊出事的原因还未查明,要等稳定,短则一两月,长也许要个两三年。两人正在热恋期,现在虽然闹了小矛盾,但是长远看来不可能长期分居,太启时不时去凡间世界倒是方便,但虞渊上昆仑,却是一件难事了。 薛同说:“东君昭告三界,和虞王大婚,大婚后,虞王可再次封神,也有了正当的名义上昆仑。” 太启:“……” 说了半天,薛同竟然是在催婚? 虽然和虞渊在凡间世界提过几次结婚的事情,被外人催婚倒是头一次,太启不知为何有些不好意思,他咳了一声,说:“目前要紧的事情还是昆仑西部——” “但是既然有了打算,也应准备了,昆仑神殿本是东君一人所住,大婚之后必然要扩建,请三界匠人设计,开采云母、良木、矿石,冶炼金属,都需要时间。” “各种礼数也不能少,可以依据凡间世界下三聘六礼,正好虞王在凡间世界颇有财富,三聘六礼可以作为凡间世界给东君的供养。。” “还有……” 太启又开始头疼了,这薛同话怎么这么多! “什么大婚小婚。”太启站起来,打算开溜,“我要和虞渊离婚!” 薛同震惊:“什么??” 太启说;“就是要离婚,他不肯把天子剑给我,我说行,要是被我看到他再诛神,我就和他离婚。” 薛同问:“那没看到他诛神呢?” 太启说:“诛神会有血月,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薛同说:“可那天虞渊诛神,血月很快就消失了,证明他有能力掩盖血月。” “他敢。”太启不想再和薛同啰嗦了,“他要真的敢诛神,我就和他离婚。” 薛同心想,这虞渊胆大包天,怎么就不敢了?可看东君的表情,分明就是极其信任他。 这完了,东君被这臭小子吃得死死的。 薛同还想再多进几句谏言,太启却已经跑了,他在后面连连跺脚,气得在心里大骂虞渊这小子给东君下迷魂阵。 这股怨气一直蔓延到了凡间世界,虞渊连打几个喷嚏,怀特夫人抽出几张纸巾递过去,担心地问道:“是不是感冒了?” 虞渊接过纸巾擦了擦鼻子:“您别担心,我不会感冒。” 怀特夫人问:“那是怎么回事?” 虞渊说:“估计是有神在骂我吧。” 他不用细想就知道是谁,不是太启,就是薛同。 其他神可不敢骂他,不管是昆仑正神还是游走在三界边缘的偏神,甚至是轮回世界的冥神,一说混沌两个字,就足以让这些神心里抖上三抖。 “你就这么把他留在昆仑了,你自己舍得吗?”怀特夫人问道。 虞渊已经从昆仑回来几天了,这几天不是外出和国属特别行动处开会,便是来怀特夫人这里请她帮忙查找黑但丁的资料,似乎是想要用工作挤满一天二十四小时。 “不舍得也得强迫自己舍得,再说了,我已经习惯了。”虞渊坐下来,翻开面前的复印件,这上面是几封当年黑但丁还叫安东尼时和一些炼金术师的书信,是怀特夫人从一个私人收藏家那里拿到的。 怀特夫人知道,虞渊说的习惯,并不是习惯了没有太启的日子,而是他已经习惯了思念。她不敢去想虞渊这一千年到底是如何度过的,他对那些香火神狠,他对自己更狠,这些年来,虞渊巨细无靡地谋划每一步棋局,在凡间世界重生一次又一次,甚至抽了自己的血,封印了自己的记忆,将太启所有的危机转嫁到自己身上。 太启杀不了那些香火神,如果万不得已走到最后一步,怀特夫人猜,虞渊也有办法。 怀特夫人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认真解读这些书信的虞渊。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到底是欣慰还是悲伤,人生一世,能和挚爱相守是如此幸运,可是不能白头到老,又是何其悲伤。 虞渊似乎察觉到了怀特夫人的目光,他抬起头来,看到怀特夫人眼中含着泪。 虞渊顿了一下,放下了手里的复印件。 “您也感觉到了吗?” 虞渊问。 怀特夫人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她是大巫,即便是失去了天眼和所有的灵力,也有凡人无法比肩的预感。 怀特夫人猜,虞渊也应该有了预感,否则他不会把太启留在昆仑上。 “身为母亲,我应该阻止你。”怀特夫人的眼泪终究是掉了下来,“不过,哪怕有万一之一的机会呢?万分之一的机会,跳出天道法则,我也想帮你努力地去争取。” 第140章 天人五衰 (15) 怀特夫人能为虞渊做的, 只有尽可能的提供启示学会和友人们所收藏的各类资料与古籍,对于黑但丁的身世、经历,虞渊其实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 这个原名叫安东尼的传教士, 在来国内之前, 算得上是一个颇有神通的人, 他能通灵,自称去过地狱, 神界, 见过原生之神的神迹,还和不少次生神有过来往。虞渊从怀特夫人那里了解到, 这些事情并不完全是夸大其词。怀特夫人曾经和他一起闯过地狱之门, 也同他周游过各个国家。看得出来,黑但丁对各国文化、宗教、巫术、神话都十分了解,和各国的智者、预言家和巫师都有交情, 还收藏了不少法器, 以及神明和妖魔的碎片。 但这些在虞渊面前是不够看的, 单是虞渊拥有的原生之神神格和混沌之子血脉, 就足以碾压这一切了。 昆仑西部深渊封印被冲破之后,虞渊第一时间前往查探, 很快, 他便确定这不是意外。 他对这些香火神的血脉压制效果在减弱, 按理来说, 这些香火神们有血盟印的控制, 会服从虞渊的一切命令 ,但是, 虞渊明显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侵蚀血盟印带来的影响, 即便只有一点点, 这几千个香火神加起来,也有不容小觑的威力了。 虞渊心里有个猜测,在和怀特夫人交流后,也更加肯定了这个猜测。 ——他的担心还是成真了,杰拉德在和白帝结血盟时,他血液中的第五元素成为了那股侵蚀血盟印的力量,让被镇压的香火神大闹昆仑西部地底深渊,企图冲破封印。 虞渊叹道:“没想到黑但丁的想法竟然和我不谋而合,会想到用血来作为控制工具。” 这种时候,虞渊不知道该说黑但丁厉害,还是该夸黑但丁大胆,血作为人体种最重要的灵物,是各种巫术、魔法中最神秘的道具。 只是人类文明出现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敢尝试用血来控制这么多神,就算是虞渊,从血盟印的念头萌生起到实施这个计划,经历了无数推演。就连血盟印的血源,也是来自于虞渊心头之血,在昆仑世界吸取天地罡气,又在昆仑西部地底深渊同瘴气、地火、无数凶兽共存,直到炼化成血盟印。 可是在虞渊看来,黑但丁利用第五元素控制这些香火神简直是轻而易举。 “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能量?”怀特夫人擦干眼泪,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黑但丁不过一百年时间,就有了足以足以匹敌原生之神格的能量。 “我也不理解。”虞渊合上了资料,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窗帘突然动了一下,周围的空气变得有些奇怪。 怀特夫人“咦”了一声,向窗口看去,之间窗口变成毛玻璃的形状,外面的蓝天白云变得模模糊糊的,像是一层膜把这间屋子包裹起来了。 “怎么回事?”怀特夫人紧张地站起来,因为动作过大,撞到了身后的椅子,一声巨响把虞渊惊醒了。 “没事,是骨偶。” 虞渊连忙起身,把椅子扶起来,请怀特夫人坐下。 “啊,是你那个骨头做的偶吗?” 怀特夫人听虞渊说过这个骨偶,这个骨偶在昆仑西部深渊守了一千多年,如今也依然坚守在那里,这样贸然前来,肯定有大事。 果然,骨偶前来,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陛下,昆仑西部地底深渊的封印又一次出现裂缝,昆仑神山震荡,东君用什么东西钉住了山体,他的力量也沿着山体内部的洞窟到达了西部地底深渊,被香火神们察觉,他们集结在一起用法宝砸封印,说要屠了昆仑和凡间世界,为白帝复仇,还要在您面前杀东君祭天子剑。” 虞渊的面孔有些阴沉:“多少个香火神?’ 骨偶说:“起初只有几十个,凶兽尚能制服,刚刚则有了数百个,恐怕不太妙。”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说完,虞渊回过头对怀特夫人说,“我去一趟,您先休息,有时间再来看您。” “等等,孩子。”怀特夫人心急,看到虞渊要走,连忙起身追过去。 “还有什么事吗?” “你,你别冲动,还有办法的。”怀特夫人快急哭了,“千万别冲动啊。” “没事,我心里有数的。” 虞渊回过头,轻轻抱了抱怀特夫人:“我去看下就回来。” * 虞渊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他把车停在了怀特夫人暂住的地方,所以又特意去取了车,开车回了家。 在十字路口等绿灯时,他接到了太启的电话。 “你今天去干嘛啦,给你打了一下午电话都不接。” “下午开会,手机信号屏蔽了。”虞渊抬起头,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镜子里的眼眸深邃漆黑,最后残存的杀意也在刚刚见怀特夫人时消散了。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太启说:“昆仑太无聊啊,上面没有wifi也没有吃的,每天都听薛同唠唠叨叨,这几天平静得很,我今天就回来了,结果你却不在家,还不接我电话。” 听语气就知道,太启这是在抱怨,虞渊脸上浮起笑意:“我马上就到了,还有二十分钟。” “那你快回来,我等你。” “好。” 想到太启在等自己回家,虞渊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暖暖的情绪。 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转头看向街边。 这是一片临街老居民区,无数盏暖黄色的灯在窗户里点起,照亮了临街的道路,也照亮了人们回家的路。 再往前面,则有不少地摊,摊贩们卖些生活小用品,又或者是水果蔬菜,还有些摊位则烤着香喷喷的肉串鱿鱼,远远的,诱人的香味就飘过来了。 真好啊,虞渊心想,凡间世界可真好。 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打断了虞渊的思绪。 太启问:“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虞渊收回目光;“看到一些夜宵摊,想吃夜宵吗?” “我吃过了。”太启说,“你的信用卡没收到提示吗?我刚刚点了好多外卖呢,我明天早上又得回昆仑,今晚吃饱了,明天才有力气当昆仑神王。” 虞渊被逗笑了:“明天早上回昆仑,那明天晚上回来吗?” 太启说:“在考虑了。” 虞渊说;“不错,这把昆仑神王当成上班了。” “本来就是上班,无聊透顶的那种。”太启催,“你快回来,我等你一起吃烧烤。” 虞渊很快驱车回了家,他把车停在车库,坐上了电梯。 铮亮的电梯镜面映出虞渊高大的身影,他穿着烟灰色的衬衫和同色系的西装裤,领带解了,扣子也解了两颗,比平时西装革履时多了几分懒散,但是细看就会发现,衬衫上没有一丝褶皱,裤子也依然保持着熨烫后的笔挺效果。 虞渊一直是个讲究的人,也许是因为在昆仑无垢的环境里生活了太多年,也有可能是因为虞渊是神,生□□洁,他不太能忍受沾满灰尘的皮鞋和皱巴巴的衬衫,家里的衣帽间和公司办公室的衣柜整齐地挂着他的衣服和配饰,聘用的生活助理有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打理他那些昂贵的西装。 电梯一直停在车库层,虞渊在镜面中迅速审视着身上的破绽,一切看似都正常,除了他的右肩落上了些灰。 什么时候擦上的? 虞渊皱眉,伸手去掸,掸了两下才发现不是灰,而是污渍。 难道是在昆仑西边弄脏的? 虞渊心里冒出这个念头,马上又否认了,他的右肩是一个重要的位置,神格、天子剑都在这里,不可能被什么东西蹭到后他没有任何知觉。 这污渍来得莫名其妙,虞渊看着有些心烦,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蹭到,烦躁地按下了电梯。 电梯很快就到了二楼。 电梯门打开,虞渊一边走着路,一边解开扣子,脱下衬衫,随手搭在了二楼的栏杆上。 所以卧室门打开时,太启一抬头,看到的就是刺激的一幕。 他斜靠在床头啃着烤玉米看电视,冷不防被虞渊的身材秀了一脸。 太启愣了一下,然后眼神飘向了别的地方,故意装作没看见。 等虞渊回家的时候,太启就想好了,今晚一定不要那么容易让虞渊得手,他还记得上次在野外被虞渊强制的事情,计划着今晚要给虞渊一点教训。 他洗了个香喷喷的澡,换上了丝质的睡袍,床头还点上了熏香,香味诱惑浓烈,据说很有效果。 ——太启打算吊着虞渊,今晚就是要让虞渊看得着吃不到,好好训他,如果虞渊一定要和上次一样强上,太启决定揍他,把他到得听话为止。 结果太启万万没想到自己出身未捷,虞渊脱了件衣服,他那些计划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虞渊身材真的挺好的。 太启偷偷又看了一眼,嘴上啃着玉米,心里却在想别的事情。 虞渊一眼就看出来太启有点不对劲——哪有人啃玉米就朝一处啃的,太启那小白牙,都要把玉米啃断了。 “你们原生之神就这么吃玉米的吗?” 虞渊走过来,把玉米从太启手中抽走。 太启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抢:“你干嘛,我还没吃完。” 虞渊就着太启啃剩下的玉米吃了两口,吃完后扔进了一边的垃圾桶里。 太启生气了:“你怎么吃我的东西?” 虞渊在床边坐下;“赔你一个。” 太启才不信虞渊真会赔,虞渊在床边坐下,他就拿脚去踹,发现踹不动,又朝虞渊扑了过去。 “你以为我今天会放过你吗?你给我等着,我要报上次的仇!” 太启扑倒虞渊背上,低头就去啃虞渊的肩膀,虞渊转过身,捞过太启的腰把他抱进了怀里。 “好香。”虞渊的鼻子动了动,“什么味道。” 太启没好气地说:“没看到我点了熏香吗?” “不是cui情香的味道。”太启那点小九九哪里瞒得过虞渊,他低头在太启身上吸了一口,“哦,是你身上的味道。” 他把太启扑倒在床上,像是吸猫一样,狂吸着太启身上的香气。 还有什么味道能比得上老婆身上的香味呢??? “你压到我头发了!!” 太启像一只布偶猫,在虞渊的身下手脚扑腾。 虞渊吸完脖子肩的香气,又去吸他的头发,胸口,太启被弄得有点痒,想下手揍,又怕伤了虞渊。 “快放开!”太启挣扎着,用手拼命推着虞渊的头,“你好臭!臭死了!快去洗澡!” 小别胜新婚,即便是一点太启不太喜欢的味道,也足以成为情/趣。 只是事后两人在浴室泡澡时,太启坐在虞渊的怀里,隐隐又闻到了那股他不喜欢的味道。 严格来说,这并不是什么不好闻的味道,而是一种腐朽的,像是灰尘一般的味道。 太启双手捧水浇在虞渊的身上,又挤了一团沐浴泡泡,涂上虞渊的胸口。 他以为是虞渊舟车劳顿,想帮虞渊洗去身上的尘土和汗渍留下的味道,却被虞渊误会是投怀送抱,然后又挨了一顿。 太启委屈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是真的想帮你洗澡。”太启趴在虞渊肩膀上,戳了戳他的肩膀,“你没发现你身上有种特别的味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天人五衰之二,身体有腐朽味道,衣服垢秽 芋圆啊,心狠手辣,杀神不眨眼( 第141章 天人五衰 (16) 虞渊靠在浴缸里闭目养神, 听到太启又一次嘀咕自己身上有味道,忽然想起什么,心里一惊。 当他睁开眼看向太启时, 太启却替他想了个答案。 “可能是你洗澡洗太快了, 你毕竟是神, 水随便冲冲是洗不掉你身上尘土的气味的,凡间世界这么多灰尘, 还是得好好泡澡。”太启想了想, 说,“要不你每次去昆仑时, 也在天池里泡泡?泡上一会儿, 能在凡间世界管好多天了。” 虞渊心里松了口气,他暗自忖度着自己以后恐怕要更谨慎一点,胳膊上冷不防又被太启锤了一下。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讲话。” 虞渊说:“哦, 听到了。不过我每次去昆仑, 薛教授那脸拉得比驴脸还长, 我再去几次, 他是不是又要给你写谏书了。” 太启说;“你晚上偷偷地去,我给你留门, 别被他看见了。” 虞渊:“……” 太启也被薛同的唠叨吵得烦, 他不想和虞渊分开太久, 又不便每天下昆仑, 只有和虞渊两人约好, 隔两天他回凡间世界,又或者虞渊去昆仑, 谈一段时间的异地恋爱。 两人当晚约好, 但是真正施行起来, 依然是聚少离多,昆仑时不时就要晃两下,频率不高,震动幅度也不大,比起各类镇山的法宝,太启显然更有效果,不仅能镇昆仑,还能镇诸神的心。 只是昆仑晃得多了,就连太启都开始好奇,昆仑西部地底深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偶尔会感觉到封印在被攻击,只是一瞬间,却很快就安静下来。太启也曾好些次站在昆仑西部的山峰上朝下眺望,只见这处地底深渊一如过去那样深不见底,幽深,神秘,且危险。 就这样过了两天,太启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想找虞渊问问,又正逢是虞渊来昆仑的日子,太启便留了神殿的后门,给昆仑守门的八大武神传了口信,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阻挠虞渊上山。 因为虞渊要来,太启特意唤神侍去采了些鲜花,又备了奇珍异果,琼浆醴泉,虞渊不方便大张旗鼓地去泡天池,他还在寝殿后准备了沐浴。 哪知等到月上中天,虞渊却一直没来,太启无聊地翻着手边的典籍,怀疑今晚虞渊是不是又会失约。 青鸟站在床尾的鸟架上,不时将脑袋埋在翅膀下理理羽毛,又或是跳上窗楣看会儿月亮,它已经习惯了为太启传书,就等着太启一声令下,飞往凡间世界。 太启趴在床榻上看了会儿书,实在无聊,又翻过身平躺着,把书盖在脸上小憩。 青鸟正想跳到太启的枕边来,却没想到太启一扬手,把书从脸上揭下来。眼看着就要撞上青鸟,它连忙扑腾着翅膀跨过书跳到床头,又因为没站稳差点摔下来。 “噗呲。” 太启被逗笑了,从榻上坐了起来。 青鸟背过身去,有点不好意思。 “你待着也是无聊,替我去山下等他吧。”太启起身,走到了窗前,“我就不去了,被薛同看见了,他又要念叨了。” 青鸟得命,展开双翅朝昆仑神殿外飞去。 虞渊进入昆仑神殿并不是通过天梯,而是昆仑神殿后的小天池,小天池下有一处天瀑,直通昆仑山下和凡间世界的交界处,平时只能从山上到山下,太启给虞渊开了后门,虞渊就能从这里直接上昆仑神殿了。 青鸟飞下凡间世界交汇处,在天瀑下小潭边找了块石头待着,等着虞渊的到来。 天瀑落差极大,水流落潭时却没有激荡的水声,而是如珠玉坠地一般叮叮泠泠悦耳动听,青鸟听得高兴,张开翅膀跳起了求偶的舞,它在石头上转圈,展示着自己漂亮的羽毛和尾羽,忽然,一股凌厉的风扫过,青鸟脖子后陡然一凉,接着,强烈的杀意便如同压顶一般地从上至下将它罩下,吓得青鸟迅速收拢翅膀,瑟瑟发抖地将自己团成一个球。 正准备伸手去摸青鸟的虞渊,手有些尴尬地停在了空中。 失约了好几次,他也是好些天没见到太启了,好不容易有了时间来到两人的秘密基地,正看到了太启传书的小青鸟在跳舞,心情不由大好,他想摸摸青鸟的脑袋,青鸟却吓得瑟瑟发抖。 “是我。”虞渊说。 这些太启豢养的神兽珍禽都通人性,也见过很多次虞渊,虞渊也没想到青鸟会是这个反应,还以为是自己突然从后面靠近,惊扰到了它。 虞渊向后退了一步,又说了一声“是我”,小青鸟这才发着抖转过脑袋,看到虞渊的那一刹那,它微微偏过头,眼里流露出疑惑的神色。虞渊又想靠近,青鸟却尖啸一声,双翅大展,身形也膨胀了数倍,竟然是要和虞渊拼命的架势。 “怎么了?” 昆仑神殿中的太启被惊动,身形一闪,就来到了天瀑之下,看到对峙的虞渊和青鸟也是一惊。 “你拔它毛了?” 虞渊也很纳闷:“没有,我就想摸摸它而已。” 青鸟变回小鸟,飞上太启的肩头,紧紧贴着太启,虞渊则把刚刚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小动物都是很忌讳从背后接近它们的。”太启有些无语,又伸手顺了顺肩膀上青鸟的翎毛,“你胆子也太小了吧。” 青鸟还是缩成毛球,不敢面对虞渊。 太启心想,这恐怕是虞渊把它吓到了。 “没事,它过两天就好了。”太启把青鸟放飞了,回过头一看,却发现虞渊眉头紧锁,像是想起来什么事情。 “你又怎么了?” 太启转身向虞渊走去,虞渊却退后一步,把自己隐匿在了黑暗之中。 “我刚从凡间世界来,身上都是尘埃,小心沾到你身上。” 太启又走近一步:“没关系啊,我等会儿也会沐浴的。” 虞渊又向后退了一步。 他们在昆仑幽会,少不了耳鬓厮磨交颈缠绵,虞渊这么疏离,还是第一次。 太启心里不爽了。 虞渊解释道:“薛教授鼻子尖,今晚一起沐浴,你身上沾上凡间世界的气息,明天恐怕又要被它念叨了。” “念叨就念叨,我还真怕了他不成?” 太启一再被拒,有些恼火了,转身就朝天瀑走去。 “你不想来昆仑就不要来昆仑,我又不是上赶着求你来。” 今晚真是奇了怪了,先是一向温顺的青鸟不知为何如临大敌,又是虞渊行为古怪,太启心里烦躁,懒得再搭理虞渊,先行回了昆仑神殿,而虞渊也没离开,他隔着几米远跟着太启,熟门熟路地也进了昆仑神殿,等太启去了寝殿,他便去沐浴。 太启趴回塌上生闷气。 这男人变得也太快了吧? 他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不知怎么又想起在凡间世界看过的狗血剧,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虞渊该不会有情况了吧。 都说异地恋最考验情侣之间的感情,更何况他们一个天上一个人间,虞渊身边也不乏追求者和崇拜者,他还记得之前在虞氏的祠堂,有个白嫩嫩的大学生看向虞渊时崇拜的目光。 太启越想越觉得生气,在塌上翻来覆去。 在寝殿后面,虞渊光着健硕的上身,在浴池边半跪下来。 他掬了一把浴池里取自天池的水,水面荡开,水下竟然是一个黑色的漩涡,黑色漩涡不断上升,水面也隐隐泛出黑色。 虞渊闭眼片刻,又赫然睁开眼,只见水面上竟然浮现出七八轮血月,像是几双挖掉眼睛的血窟窿,直愣愣地看着虞渊。 水面渐渐平静,血月也变得模糊,水面上隐隐倒映出虞渊深邃的双眸,渐渐地,和血月遗留的猩红色重叠在一起。 虞渊淡漠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起身解开皮带,脱下裤子走入浴池中。 天池之水源自昆仑地脉,内蕴天地罡气,足以洗净世间一切邪恶,虞渊洗干净身上的血腥味和杀气,起身擦干身体,披上衬衫朝太启的寝殿走去。 太启趴在床榻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的身体上,像是给他笼罩上一层纯净无暇的圣光。 虞渊停了下来。 有时候觉得虞渊也觉得,自己是个矛盾的个体,平时不让太启沾染三界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将他保护得密不透风,有时候,却也会因为玷污太启的肮脏想法变得血脉偾张。 他睿智,沉稳,待人接物彬彬有礼,享有名门世家所有的美誉,私下却是一个满手血腥的恶魔。 混沌血脉本就不该将这些特质理得泾渭分明,善恶,生死,黑暗光明对于虞渊而言没有什么差别,但是太启出现了,太启是太阳,虞渊的世界是黑暗还是光明,他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还是沉稳可靠的恋人,又或者是残忍嗜血的恶魔,全在太启的一颦一笑之间。 太启就是他的一切。 所以在太启问他,你是不是趁着异地恋在凡间世界出轨时,虞渊身体力行给了太启答案,那夜的昆仑神殿奇怪地降下了结界,才不至于让东君的哭声传出去。 第二天清晨,两人依依惜别,虞渊本来想趁着太启熟睡偷偷离开,却被太启发现了,执意撑着酸软的身体送他离开昆仑。 他们在天瀑下拥吻,从东方晨曦微现,到金乌从头顶飞过。 “啊,有彩虹。” 阳光最盛的时候,天瀑下的水潭出现了七彩虹光,太启问虞渊:“想坐吗?” 话音一落,便带着虞渊跃上了彩虹,两人依偎在一起,从彩虹上看凡间世界。 “好美哦。”太启说。 虞渊问:“凡间世界吗?” “不,这一切都好美,凡间世界,天瀑,昆仑,还有我们之前晚上一起去过的望天峰。”太启靠在虞渊的肩头,时不时和他交换一个深吻。 明明知道等会儿可能会被薛同发现两人一大早就在这里约会,太启还是忍不住向虞渊索吻,和他唇齿交缠。 他还向虞渊抱怨:“昨天你说担心被薛同发现不肯和我靠近,今天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了。” 虞渊轻描淡写地撇开这个话题:“看来薛教授还没认可我。” “他才没有不认可你,他还想当你和我公开大婚呢,说这样也方便你上昆仑,不用每次都偷偷摸摸的。” 一说起结婚,太启就很期待:“其实也不是一定要办特别盛大的婚礼,但是我想要结婚证,就是你们凡间世界都有的那种,两个人靠在一起拍照的那种。还有甜品台,要很多杯子蛋糕和软糖放在上面,感觉特别有意思,哦,还要让赵天端给我们表演节目,他唱歌好听的。” “还有,还有一个。”太启抬起手,他和虞渊的手握在一起,两双手都是修长好看的,只不过一个肤色稍深,一个白皙若玉,握在一起赏心悦目。 “我想要戒指,不要以前你给我买的那些钻石的,就要普通的,两个人是一对的。”太启说,“这样别人就会知道,你是有主的了。” 虞渊说:“婚礼,甜品台,节目这些都要等一等,不过戒指我们可以提前买,我想想——” 太启连忙捂住虞渊的嘴:“别说,你不想给我一个惊喜吗?” “嗯,惊喜,我记住了。” 虞渊握住太启的手腕,在他手心里亲了一下。 “我必须得走了。”虞渊看向高悬空中的太阳,“凡间世界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我。” 太启这才想起他要问虞渊昆仑西部深远的事情。 “等等,昆仑西边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我一直察觉到封印在被攻击,昆仑也经常晃几下,但是不剧烈。” 虞渊说:“有些问题,但是问题不大。” “哦,那你有问题要告诉我。” 即便是万分不舍,太启还是和虞渊在天瀑下告了别。 虞渊回到凡间世界,一打开手机,便是无数通电话。 有公司的,有家族内部的,还有林启蜇的,有合作公司的。 秋日正午的阳光,在虞渊看到手机上数不清的未接电话时,竟然有了一丝晕眩感。 难道是昨晚太放纵了? 虞渊定了定神,走到阴凉处,浏览着邮件和通话的记录,就在这时,电话又来了。 手机上显示电话来自林启蜇,昨晚的未接电话里,有好几通林启蜇的电话。 看来是急事。 虞渊接通了电话:“什么事?” 林启蜇在电话里有些慌张:“虞总,方便来一趟阴山神狱吗?” 虞渊看了一眼时间,是下午两点:“可以,不过能提前告诉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林启蜇说;“事情有些麻烦,甚至可以说严重,昨天晚上我的同事们捉到一个从昆仑西部深渊逃出来的香火神送到了阴山神狱,这个香火神浑身恶臭,身上全是疤癞,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早上狱警巡查时,发现隔壁监室的一个偏神也出现了这个症状。” 虞渊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 林启蜇说:“据巫姑说,恐怕,那个偏神是被香火神身上的什么东西,感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2章 天人五衰 (17) 虞渊很快就赶到了阴山神狱附近, 阴山神狱坐落于东海的某座海岛上,自古便是拘禁神明的地方,建国后国属特别行动处成立, 这座海岛便被改造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神狱。因为海岛地势险峻, 四面环海, 进出极为严格,上海岛需要有专人接引, 虞渊便是由林启蜇亲自在码头接他, 然后两人一起乘船前往阴山神狱。 在渡船上,林启蜇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大致告诉了虞渊, 又问虞渊:“我不知道说感染两个字合适不合适, 但是看到那个香火神的症状,就和人感染了传染病一模一样。” 虞渊说:“香火神虽然曾经也是人,但是封神后便不再受凡间世界生老病死的束缚, 当然也不会感染传染病。某种意义上, 就是进化成为了高维的生物, 神体是他们的本体, 在凡间世界时的身体,是他们在三维世界的投影, 并不会影响本身, 所以, 肯定不会是传染病。” 然而当虞渊在监狱里看到那个满身脓疮的香火神时, 眉头却紧紧拧起来。 这是一间审讯间, 隔着玻璃窗,虞渊看到那个香火神时而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 时而疯癫起来, 疯狂地撞击着墙壁, 他身上的血肉因为剧烈的撞击簌簌寥落下来,又像是活了一样蠕动着朝香火神身上爬过去,乱七八糟地贴在了身上。 看了好一会儿,虞渊才问:“另外一个呢?” 林启蜇带虞渊去了旁边的审讯室,这个偏神的症状没有那么明显,不过他疯狂用长长的指甲抓着身上的疮疤,有的地方已经被抓破了,深可见骨,不时在地上打滚嚎叫,看样子十分痛苦。 林启蜇说:“这是半个月前被逮捕的偏神,和凡人进行违规交易,死了好几个人了。在香火神收监之前一直好好的,本来准备这周掐断他的香火供奉,结果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活不了了。”虞渊说。 林启蜇说:“巫姑也是这么说的,他身上没有血盟印,也没有香火神的修为,肯定会忍受不住自行了断。” 虞渊问:“有石罐吗?” 林启蜇愣了一下,说:“有,我去给你找。” 林启蜇离开了一会儿,等他回来的时候,却看到虞渊在审讯室监控台边坐了下来,而两间审讯室里已经是一地的血污,香火神和偏神的喉咙都已经被割断,血流尽而死。 林启蜇一下急了,他把罐子放下,想进去看看情况,虞渊却叫住了他。 “我杀的。” “不,虞总,他们——” 虞渊说:“我推翻我之前的说法,这应该就是一种神之间的传染病,传染源未知,但是目前看来传染性极强,会导致变异,外面还有无数偏神,昆仑上还有一千多受封的正神,我不能冒险。” 林启蜇有些头疼,虽然阴山神狱也有类似的紧急预案,但是这样果断干脆的做法,显然和阴山神狱层层申请批准的程序格格不入。 而这明显就是虞渊的风格,他过去是集权的帝王,杀伐决断的铁腕手段正是他的行事风格。 虞渊甚至把林启蜇如何处理这件事都计划好了,他虽雷厉风行,却不是莽撞行事,事事都有谋划有退路。 林启蜇只有无奈服从,事实上,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否则也不会请虞渊来这里了。 他把石罐拿给虞渊,虞渊揭开石罐,手扣住罐口,一簇火苗腾地燃烧起来。 林启蜇问;“地火?” 虞渊起身:“对,把他们焚了吧。” 林启蜇问:“不留点样本吗?” 虞渊说:“如果我预估的没错,接下来你会见到很多样本——以后都别收监了,直接就地击毙。” 林启蜇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 虞渊说:“你已经猜到是谁了,不是吗?” “是黑但丁吗?之前我的同事也发现这个香火神和之前杰拉德遗骸的相同之处了。”林启蜇在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如果说之前的虞王陵之战是可见的以少敌多,他们可以凭信仰凭勇气上战场,现在的情况却像是踩上了一片沼泽,没人知道沼泽之下会是什么。 “是他。”虞渊问,“还没有黑但丁的消息吗?” 林启蜇苦笑:“我正要给你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王处醒了,坏消息是王处失忆了,处里给他做过检查,发现他的记忆被吸走了,黑但丁应该就是掌握了王处的记忆,熟悉了我们行动的方式,精准避开我们的追捕。” 虞渊说:“我会和太启商量,再派正神来凡间世界助你们抓黑但丁,我也会尽量配合你们行动,黑但丁是传染的源头,抓住他才有办法避开这场神明的疫病。” 林启蜇和虞渊以及下属商议了片刻,又托太启留下的折纸青鸟,回昆仑请太启引天池之水,避免这场疫病感染凡间世界的诸多偏神。 商议之后,虞渊有事先行离开,林启蜇请一个下属带虞渊离开阴山神狱,自己则收拾着刚才短会的材料和纪要。 就在这时,他突然在虞渊刚刚用过的桌位上,发现了一根黑发。 林启蜇愣了一下,再想起方才虞渊诛神的举动,连忙追了出去。 ——对于神以及真正有灵力的大巫而言,头发,皮肤,血液,都是身上最重要的灵物,是绝对不会随意留下的,虞渊拥有大巫和原生之神的血脉,怎么可能会留下这么重要的东西。 除非—— “虞总。” 再阴山神狱的大门口,林启蜇气喘吁吁地叫住了虞渊。 虞渊回过头来:“什么事?” 林启蜇问:“你出现天人五衰的迹象了吗?” 虞渊没有否认。 林启蜇的脸色变了:“你——你违背了什么天道法则?太启知道吗?他——” 他一时语塞,虞渊却说:“无妨,我有原生之神神格,天道法则暂时奈何不了我。” 他刚一说完,天空陡然变了颜色。 海天交界处,阴阳分晓时,本该是太阳西沉月亮升起,此刻升起的却是一轮血红色的月亮! 林启蜇骇然。 而虞渊却只是抬头,看到这轮血月轻蔑一笑:“今天晚了点。” 他又回过头,对林启蜇说:“如果抓住了香火神,即刻给我电话,我来解决。” 语毕,他调头朝码头走去,血月之下,无数香火神和已亡邪灵恶魔结成的怨气纷纷避让,可它们依然无法逃脱虞渊的掌控,他脚踏着无数恶灵,这些怨气尖叫着,颤抖着,化作缕缕黑烟消失在天地之间。 这一刻,林启蜇竟然感觉到一丝胆寒。 ——他怎么也没想到,虞渊竟然是恶魔都害怕的神。 * 当天晚上,虞渊的别墅。 丝绒窗帘合上了大半,今晚是个晴朗的月夜,血月的出现并没有影响到凡间世界分毫,也没有影响到昆仑世界,青鸟刚刚给虞渊带过信,太启在信里说,今晚昆仑的月色很美,盼君归。 虞渊坐在落地窗边老板椅上,双手交叉搁在腿上,后脑勺枕着椅子的靠背,闭目想着什么。 窗帘忽然动了一下。 接着,落地窗边的窗帘自动落了下来,周围也落下一层结界。 虞渊睁开眼,转动椅子面向了书桌。 骨偶出现在面前,它和之前一样半跪在地上,巨大的头颅垂了下来。 虞渊问:“已经办妥了?” 骨偶说:“已经办妥了,按照您的吩咐,故意传风声要放一部分神离开昆仑西部地底深渊,借此离间他们互相厮杀,目前已有数十个香火神被其他神诛灭,亦有香火神因为诛神太多被天道毁灭。” 虞渊说:“嗯。” “但是——” 虞渊说:“说。” 骨偶说:“但是香火神间好像出现了一种类似疫病的东西,导致这几日大片香火神失去理智发生变异,离间之计也渐渐失效了——” “是吗。” 骨头听到虞渊在黑暗中低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 “陛下——” 虞渊挥挥手:“你先回去吧。” “是。” 骨偶离开了。 虞渊撑住扶手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窗前的月亮。 今天是农历十六,正是月亮最圆最美的时候,也是凡间世界和昆仑时间重叠的时间。 ——他们看到的,是同一轮明月。 只是,他们还能一起看这轮月亮多久呢? 虞渊的天眼处有些疼痛。 他闭上眼,有些痛苦地摁住眉间。 天眼早已经被毁,频发的疼痛,却让虞渊察觉到了一丝不祥之兆。 同一时刻,怀特夫人也有了感应,她从噩梦中醒来,给虞渊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竟然打通了,怀特夫人松了口气,说:“我还以为你在昆仑或者在西部深渊。” 虞渊说:“早上刚从昆仑回来。” 怀特夫人问:“昆仑怎么样?还在晃吗?” 虞渊说:“还好,有太启坐镇,没什么问题。” 怀特夫人说;“那就好。” 她说是好,可是又不知道是哪般好,直觉告诉怀特夫人情况不太妙,这只能让她变得更着急。 “我明天,明天再去找一次白乾坤。” 此时如果有个大巫在身边,对于未来决策可以有质的改变,黑但丁在哪里,他想要做什么,杰拉德身上的第五元素在那些香火神身上起了什么作用,就不必耗费这么多人力精力了。 虞渊说:“不用了吧,让老爷子好好搓麻将。” “他还有心思搓麻将!”怀特夫人恨铁不成钢,“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上午去找白乾坤,看看有没有办法强开他的天眼,找完他我们见一面,我又弄到一些关于第五元素和黑但丁的资料,不管有用没用,先看看。” “好的。”虞渊和怀特夫人约好了时间。怀特夫人也睡不着了,又起身坐到了书桌边,从保险柜里拿出一叠资料,对着翻译一字一句地检查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怀特夫人便出门去找白乾坤。 这天,白乾坤也起得早,他在小赵家里给白湖摆了个牌位,每天给白湖上香,希望白湖保佑自己在牌桌上大杀四方。 上完香,则在香案前的匣子里摸一把,看今天带什么工具去麻将馆里找风水位。 “哎哟,八卦盘。” 白乾坤把八卦盘塞进随身的布口袋里,又拿了钱包,手机,充电宝,茶杯,再去卧室嘱咐小赵等会儿起来热早饭吃后,便出了门。 麻将馆要上午十点才开,不过这对白乾坤而言并不影响,他习惯了先绕着小区走一圈,和老头老太太们吹一通牛,再去附近菜场买菜,买完菜再去麻将馆附近找个风水位,差不多就是开门的时间了。 白乾坤从布袋里拿出八卦盘,他的八卦盘盘是两个盘叠合在一起,上面的盘是“先天八卦”,下面则是“后天八卦”,上面的盘中间不是指针,而是两尾阴阳鱼,三者合一,又应和三界,正通了白氏一族绝地通天的本事。白乾坤算风水位,通常只用代表凡间世界的盘,他虽然自称大巫后人,但是天地也不敢随便算,就担心和白湖一样,窥探了那些神明,反而牵涉了自己。 “好宝贝,快给我看看,今天坐那个位置好。” 白乾坤拿着八卦盘朝绕麻将馆走了一圈。 今天也是怪了,明明还是大早上阴阳平衡的时间,手里的八卦盘却晃个不停,甚至连阴阳鱼都开始转圈。 “又有哪个神仙下凡了吗?”白乾坤嘀咕着,手持罗盘转了一个弯,到了小区背阴处的后方。 后方一街之隔也是一个小区,不过刚完工还没交付,街上只有零星几个人,一眼看过去甚至还有些荒凉的感觉。 白乾坤手里的八卦盘震得更厉害了,现在闲着也没事,白乾坤便跟着八卦盘走,走到尽头处,竟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路中间,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祖师奶奶?” 白乾坤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确定是怀特夫人没错,连忙走过去,想把怀特夫人从路中间拉到路边。 “您站着大马路中间干啥呢?快过来,过来!” 没想到他一拽,怀特夫人却直挺挺地倒了下来,白乾坤一看她的脸,竟然面色如白纸一般,人也呼吸全无。再一探三火,竟然齐齐熄灭,竟然是离魂了! 白乾坤一下慌了。 “祖师奶奶,您别是死了吧!” 白乾坤慌忙去摸口袋里的手机,就在这时,一只手从虚空中伸出来,紧紧地拽住了他的胳膊! 第143章 天人五衰 (18) 白乾坤猝不及防, 被这只手拖入了一个异维空间中,更多的手缠了过来,死死得箍住了他。 一股恶臭的腥味瞬间包围了白乾坤, 他几欲作呕, 在束缚中拼命挣扎, 而更多的邪灵却涌过来,企图撕扯他。 “妈的, 你们这些洋鬼!” 白乾坤咬破舌尖, 心中默念口诀,一口血唾喷出, 这些邪灵纷纷收回胳膊, 向后退去。 白乾坤落在地上,摔得“哎哟”一声,还没来得及找出口, 那些邪灵又涌了过来。 他定睛一看, 顿时头皮发麻, 这些邪灵恶魔没有一百也有个好几十, 什么样的丑样都有,要是一拥而上, 他喷尽了血唾恐怕都没用! 眼看着又要被包围, 白乾坤连忙去翻腰间布袋里的东西。 他今天出门就是为了打麻将, 没打算给人算卦, 手里就只有那个八卦盘, 谁知道伸手一摸,布袋里却没摸到那个八卦盘, 顿时冷汗涔涔。 “东西呢?” 白乾坤慌得喉咙口都要起火了, 就在这时, 他摸到了自己的茶杯,心思忽然一动。 ——这个茶杯是街道领的六十岁以上老人的慰问品,上面印了街道的名字和助老爱老官方机构的logo。凡间世界是人的世界,官方的力量是绝对的主宰力量。官方的标语,徽章,也会对邪灵神明都会产生压制,街道虽小,也算是个官方机构,加上这些邪灵都是香火,在华夏大地上也会被压制。 想到这里,白乾坤掏出自己的茶杯,就朝面前狠狠掷去,茶杯坠在地上,碎成了无数碎片,那些邪灵尖叫着,纷纷钻入了地底。 起效了! 白乾坤心里大喜。 他在地上扫了一圈,发现那八卦盘就落在离自己不远处,连忙跑过去捡起来塞进布袋里,又在旁边瞧见了刚刚被拽进来的那个入口,心里念叨着“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拔腿就跑去。 就在这时,白乾坤突然听到了怀特夫人痛苦的声音,还有一个操着洋文的,怪异的男声。 他一只脚已经踏出了入口,马上就可以跳出这个危险的空间,却在此时迟疑了一下。 下一秒,白乾坤又把脚缩了回去,转身就朝声音的来源跑去。 这一路以来尽是各种各样的邪灵,都在周围伺机盯着白乾坤,却因为白乾坤刚刚的举动不敢冒险。 四周阴风阵阵,白乾坤也不敢去看那些恶灵,他摸着口袋里的八卦盘,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我白乾坤好歹也是白氏后人,我虽没用,却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他绕了一大圈,终于在一个弥漫着白雾的地方,找到了怀特夫人。白乾坤不敢贸然上前,躲在角落里找着机会救怀特夫人。 只见怀特夫人浑身被密密麻麻的血色细线箍住,正在不停挣扎,她身前的男人用手指抵在怀特夫人的天眼处,唇间快速翕动着,似乎是在念什么咒语。 怀特夫人的意识已经不清醒了,偶尔会醒来咒骂男人几句。怀特夫人说的是中文,而那个男人说的是洋文,长着的却是一张正宗的华人脸。 “呸,假洋鬼子!” 白乾坤在心里骂了一句,继续竖着耳朵听。 怀特夫人灵魂离体,连骂人的声音都有气无力的。 “你死心吧,我的天眼早毁了。” “黑但丁,你这个阴暗的小人,你比杰拉德都不如,杰拉德还敢直面虞渊,你却连见也不敢见他。” “你怕他,你还怕东君,就你这点阴招,还想拿东君的神格,你做梦!” 黑但丁?? 白乾坤心里大震,就是那个故意骗怀特夫人窥探原生之神命运,结果害得怀特夫人失去灵力和天眼,来华夏进虞王陵,见大事不妙就跑,回去后装死把杰拉德家族当培养皿的黑但丁! 那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阴暗小人了! 白乾坤躲在角落里,看到越来越虚弱的怀特夫人心急如焚,却也无计可施。他又不是道士,不懂降妖除魔,这么大个怪物在这里,可怎么办啊! 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再看一眼,怀特夫人四肢瘫软,已经没声音了,心下一横,从布袋里翻出那个八卦盘,把阴阳鱼摆正,先天之盘拨到正乾位,后天之盘拨到坤位,心里念叨“天地乾坤助我”,扑了出去,将八卦盘摁在了黑但丁的后背。 这八卦盘也是个老物件,是他师祖白青天留下来的,上面也不找用过多少代了。 一摁下去,黑但丁如遭重锤,直接向前扑倒在地上。 怀特夫人身上的血线也尽数消失,瘫软在地,白乾坤连忙跑了过去。 “祖师奶奶,快走!” 怀特夫人是魂魄状态,白乾坤念了一句招魂咒,魂魄便点燃三灯,化作光球离开了这个空间,白乾坤回头看了一眼,黑但丁还倒在地上,纵是心疼那个八卦盘,也不敢回去捡,埋头就朝来处跑去。 还没跑几步,脖子就被一股力量缠住,白乾坤哎哟一声,向后仰倒在地上。 他一时头昏眼花,拼命眨眼想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等眼神渐渐聚焦,就看到头顶出现一张阴森森的人脸。 黑但丁面对面的俯视着白乾坤,青金色的眼瞳,像是蛇眼一样让白乾坤不寒而栗。 “好像有点能耐呢。” 白乾坤感觉到身旁有什么在爬动,像是虫子在树叶上蠕动的声音,接着,他的手臂就是一凉,余光一看,竟然是一寸长的虫子般的暗红色东西爬上了他的手臂。 再一看,手边,身边,竟然全都是! “啊啊啊!” 白乾坤吓得汗毛倒竖,接着,又有红色虫子爬上了他的脸,朝他的七窍和天眼处爬过去,白乾坤太启手想去抓,几只虫子首尾相结,像是线一样的把白乾坤的双手捆住。 他只有眼睁睁地看着那虫子爬上自己的天眼处。 眉间传来剧烈的刺痛,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凌空飞了过来,接着,身边爆出巨大的能量,直接将白乾坤和黑但丁炸飞了! “白乾坤!” 浓浓白雾弥漫了周围的空间,怀特夫人凭着刚刚一瞬间的记忆,奔过去扶住了白乾坤,白乾坤却已经失去了意识,怎么叫都叫不醒,怀特夫人只有把白乾坤扶起来,架着他摸索着出口。 两人走了一会儿,白乾坤还不见苏醒,怀特夫人在他脑后胸口摸了摸,没发现血迹,又听他还有心跳,心里暂时松了口气。 可怀特夫人也没想到把混沌神格当做武器扔出去会产生这么大的能量,她灵魂回归后,知道白乾坤肯定要出事,马上又折返回去。看到白乾坤要受折磨,马上打开藏有混沌神格的灵摆,混沌神格巨大的能量一旦脱离了灵摆的束缚,直接就炸开,黑但丁是暂时压制了,但是这个空间明显被混沌神格的力量炸得变形了,混沌白雾充斥着整个空间,根本找不到出口。 “白乾坤,你坚持,坚持一下啊。” 她胸前的灵摆在不断的摆动,源源不断地力量在涌入,这是混沌神格在收束的现象,只要在黑但丁不苏醒,他们就能逃出去。 “好你个白湖,我就说你能长生不老,肯定有什么秘术,没想到,竟然是混沌的神格。” 意外总是来得特别快,怀特夫人背后一凉,就听黑但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一只胳膊架着黑但丁,一只手捂住胸前的灵摆。 “交出来。”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 而周遭的邪灵们,也附和着黑但丁,一遍又一遍,如同魔音灌脑,涌入怀特夫人的脑海里。 “交出来。” “交出来。” …… 身后的阴风陡然逼近。 怀特夫人心中一凉,咬着牙,加快速度朝前方跑去。 黑但丁却紧追不舍,几乎是贴着她的背后,声音像是蛇信一样的冰凉可怕。 “交出来,我让你不死。” 一只黑手从背后伸过来,就要去扯怀特夫人脖子上的灵摆,就在黑手快要握住怀特夫人手腕的那一刹那,一道雪白的剑影闪过,黑但丁惨叫一声,手被生生斩断,掉在了地上。 剑气直冲云霄,白雾应声朝两边退去,现出异维度空间本来的样子。 虞渊就站在中间,将怀特夫人和白乾坤护在身后。 他的目光朝地上蠕动的手臂扫了一眼,又看向面前的白乾坤,眼里尽是轻蔑。 “我父亲送我母亲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你?” 黑但丁的脸色变了,他握着手臂向后退了几步,嘴里又念了几声咒语,无数邪灵涌过来,在黑但丁面前围成一堵墙。 空中划过一道闪电,虞渊抬头向天上看去,竟然是几个香火神,手持法宝守住黑但丁。 “这些走狗!”怀特夫人咬牙骂道。 “他们都被感染了。”虞渊缓缓抽出背后的天子剑。 “呵呵呵呵,虞王,你竟然还在诛神?”黑但丁放肆的笑声从邪灵们的背后传来。 “我就等着你杀他们,你来啊,把他们都杀了啊,你屠了这么多神,你也活不了几天了,哈哈哈哈。” 虞渊沉下脸,身形眼看着就要消失。 怀特夫人一把抓住了他,急道:“孩子,你别冲动!这就是黑但丁的阴谋啊!会有天劫的。” 可虞渊的怒气,似乎控制不住了。 任谁都看得出来,黑但丁方才说话间就已经跑了,他自知硬碰硬不是虞渊的对手,从来只在背后耍阴招。 虞渊闭了闭眼,压住了此刻杀戮的欲/望。 他从怀特夫人那里接过灵摆,持着灵摆向四周绕了一圈,白雾纷纷涌入,待收完混沌神格力量后递给怀特夫人。 “拿好了。” “嗯,好。” “出去吧。” 身边出现一个缺口,虞渊拧起昏迷的白乾坤,轻轻一推,就将白乾坤推出了这个异维空间,怀特夫人则跟在白乾坤后面准备出去。 她走到洞口,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看了一眼虞渊。 却见眼前一片带着血光的剑影闪过,虞渊一挥手,利落收剑,回过头扶着怀特夫人,跃出了空间,将背后无数从空中坠落的血肉和升起的血月留在了空间里。 “你,你在做什么!” 怀特夫人又气又急,一出空间,眼泪就冒了出来。 虞渊轻描淡写地说:“早晚都要杀了他们的。” “可是杀了他们会有天劫啊,孩子,你真不要命了吗!” 怀特夫人扑过来,在虞渊身上摸着,虞渊天人五衰的征兆已经很明显了,他身上有尘垢,肩头有落发,甚至还有一股衰败的,临近死亡的气息。 怀特夫人痛哭失声。 “没事的,妈妈,这不还挺好吗。” 虞渊抱住怀特夫人,在她背后拍了拍,安慰着她。 在怀特夫人的哭声中,路边的白乾坤悠悠转醒,自顾自地站了起来。 “昨日那出《虞伯侯剑斩妖魔道》的傩戏,为何,为何不叫上我。” “我父母死于元兵手下,我,我与元人不共戴天!” 他两眼无神,时而摁住自己的眉间处痛苦皱眉,时而精神恍惚,胡言乱语。 而这疯癫的表现,看在虞渊和怀特夫人的眼里,心里皆是一惊。 他们也有过这种时期,这熟悉的混乱感。 ——这分明就是天眼开了,白乾坤在初期的混乱感中,看到了自己的前世今生! 作者有话要说: 白老头终于觉醒了,不用瞎猜猜了( 第144章 天人五衰 (19) 天眼打开后, 大巫到底需要多久才能意识到脑海中出现的画面是记忆而非是幻觉,就看各人的悟性了。 但是很显然,白乾坤现在的状态十分不好, 他在大街上大喊大叫, 发疯一般地到处乱窜, 眼看着周围围观的行人越来越多,虞渊一把拽住白乾坤, 对怀特夫人说:“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白乾坤。” “哦, 好。” 怀特夫人急急忙忙从地上捡起自己散落的手袋,又帮白乾坤把腰间的布袋搭扣扣上, 拿过掉在一边的八卦盘。 “去哪儿。” 虞渊四周看了一眼, 说:“就去他徒弟家里。” “好的。” 母子二人带着白乾坤回了小赵家里,小赵家是指纹锁,虞渊用白乾坤的指纹打开门, 正逢小赵提着垃圾出门, 乍一看是虞渊, 吓了一跳。 “虞、虞总。” 再一看到虞渊身边还在胡言乱语的白乾坤, 顿时急了。 “师,师傅怎么了?中风了?” 小赵慌忙掏出手机;“我, 我打医院电话——” “他没事, 房间在哪里?”怀特夫人也跟着走了进来, 把白乾坤的布袋放在一边, “来搭把手, 把白乾坤抬到床上去。” “哦,好。” 小赵连忙放下手里的垃圾, 和虞渊一起把满嘴胡话拼命挣扎的白乾坤扶到床上, 虞渊打电话联系了林启蜇, 不多时,林启蜇的下属便和巫姑一起赶来了。 巫姑给白乾坤服用了一些安神的药物,终于让白乾坤安静了下来。 虞渊这才有空问怀特夫人刚刚发生了什么。 一提起刚刚,怀特夫人就止不住地愤怒。 “黑但丁这个阴险的小人!骗子!孬种!” 黑但丁欺骗怀特夫人,让她灵力尽失,天眼被毁,这么多年来艰难求生,甚至到了如今,还企图逼怀特夫人去窥探未来。 怀特夫人对虞渊说:“黑但丁看到你就跑,从来不敢面对你,是因为他怕你,他知道华夏神明的力量和他的差距太悬殊,但他贼心不死,他就要上昆仑,要窃取天子剑,还要东君的神格。” “过去我以为他周游世界,和那么多智者术士交好,所以才让他们把秘术交给他,后来我一想,这怎么可能呢,看他对盖特兰家族和杰拉德做的一切——他就是故意的,虞王陵失败后,他知道华夏神明太厉害,所以故意留下那些羊皮卷和神魔的碎片,让盖特兰家族世世辈辈帮他吸收力量,收集更多的碎片,然后等时机成熟了就复活吞掉这些果实。”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用花言巧语榨干了所有可利用者的价值。” “他觉得我是有办法的,毕竟我能长生,能建立启示学会,我肯定还藏着什么。” 怀特夫人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他这个阴沟里的老鼠,他不得好死!” 小人难防,暗箭也难防,虞渊摁了摁眉心,莫名有些烦躁。 胆小,阴险,狠毒,擅长花言巧语和骗术——看起来都是些小打小闹的阴招,实际上,黑但丁每个都用到了极致,他是阴沟里的老鼠没错,却也不是一般的老鼠。 就像700年前的黑死病一样,一个不慎,这个老鼠就有可能出来咬人一口,继而将第五元素的感染传播到华夏的神界。 虞渊考虑片刻,叫过一遍偷听的小赵。 “你过来。” “啊,哦。” 小赵最怕虞渊,听到虞渊叫他,本能转身想跑,却在抬头撞到虞渊的目光时打了个颤,怯怯弱弱地走过来。 虞渊说;“我给你和你师父换个住处,你师父天眼已开,恢复神智也就是时间的问题,黑但丁肯定会知道,他不会放过你师父。” “天眼?”小赵惊道,“我师父真有天眼?” 虞渊也觉得这事仿佛是个玩笑:“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你师父确实继承了白氏一族大巫的天眼,而且是很有潜力的那种。” 小赵喜道;“我就知道我师父厉害!” “这些都是后话,赶紧收拾东西,我马上派人来接你们。” 虞渊向身后虚掩的房门看了一眼,白乾坤还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这把年纪开了天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神智,只希望能早一些醒来,帮他早点处理掉黑但丁这个心腹大患。 小赵闻声去收拾东西,虞渊则迅速安排了他们的新住处和保镖,半个小时后,一辆保姆车前来接走了小赵和白乾坤。 虞渊和怀特夫人也一并离开。 出了房门后,怀特夫人问:“你去哪里?” 虞渊说:“回家。” 怀特夫人问:“昆仑吗?” 虞渊心不在焉,随口回道:“不是,回家。” 怀特夫人说:“哦,原来不是昆仑。” 虞渊看向怀特夫人,有些不解怀特夫人为什么要这么问。 “我是说回我住的地方。” 怀特夫人说:“我还以为昆仑才是你的家,你在那里长大,过去东君是你的家人,如今又是你的恋人,怎么看都更像是家的地方吧。” 虞渊低头看着脚下光亮的大理石地面,沉默了片刻,才说道。 “是,昆仑是我的家。” 一根黑色的发丝从空中飘飘荡荡落下,落在了地砖上,只一瞬,却又很快不见了。 随着这根发丝消失的,还有一句虞渊的回答。 “但如今我上不了昆仑了。” “啊,下雨了,祖师奶奶,下雨了!” 电梯门打开,小赵匆匆忙忙从轿厢里跑进来,看到怀特夫人和虞渊还站在电梯前,说;“我去拿伞,祖师奶奶,虞总,你们要伞吗?” “不用了,一点小雨。”虞渊笑了笑,招呼怀特夫人说,“走吧。” 而当两人走到一楼的门厅,才发现这不是一场普通的雨。 东君引天池之水洒向凡间世界,荡灾厄,祛邪秽,天池之水的天地罡气足以让世间所有邪祟恶魔无处遁形。 虞渊在楼栋前的雨蓬下停住。 “伞来了伞来了。”小赵冒冒失失地从门厅里跑出来,不小心撞了虞渊一下,虞渊一回头,小赵愣住了。 “虞总,你——” 他分明在虞渊眼里看到血红的瞳孔! 不过很快,异象便在虞渊身上消失了,快到小赵以为是幻觉。 他擦了擦眼,说:“我就说雨很大吧。” 然后为虞渊撑开伞,送他上了另外一辆车。 雨越下越大。 隔壁百花镇的小偏神们像是过节一样,纷纷从庙里跑出来淋雨,快活地你追我赶。 “好大的雨哦!” “有生之年,我竟然能淋到天池之水下的雨!” “我掐指一算,修为又可以增加18.2天了!” “再来点香火就更好了!” 只有藏狐煤球蹲在屋檐下,用爪子接了几滴雨水,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眼神有些哀伤。 “怎么啦?” 百花山山神杵着拐杖走过来。 藏狐煤球说;“是东君的味道,我好想妈妈啊,还有爸爸和麒麟。” 林启蜇的家中,钟点工为麒麟换好了猫粮和猫砂,走到落地窗前,摸了摸正在看着窗外的麒麟。 麒麟转过小脑袋,冲着钟点工“喵”了一声。 “外面在下雨,所以今天不能放你去花园里玩哦。”钟点工怜爱地说道,这套房子的主人忙着工作,已经半个月没回来了,这半个月里,她每天看着这只漂亮小猫郁郁寡欢地蹲在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会回来的,你的主人很快就会回来了。” 凡间世界的鬼魅魍魉则如临大敌,纷纷潜回了自己的巢穴,暂时不敢再出来放肆。 黑但丁也受了些影响,他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阴暗的欲/望在目睹东方神明的强大后,愈加的膨胀。 ——虞王这个混血就如此强大,那么作为纯原生之神的东君呢? ——天子剑,东君,昆仑……这并不是梦,他也将有一天,拿到东君原生之神的神格,享受昆仑龙脉的灵气,手持华夏三界的至宝。 这只是近在咫尺的距离而已。 在休憩几日后,黑但丁潜行进入到杰拉德的秘密森林,召唤出无数杰拉德偷偷带入境内的邪灵恶鬼。 “前几天的雨,你们也看到了,我需要一个据地。”黑但丁割破自己的手腕,腥臭的血液蠕动着从他手腕上爬下,落在了地上。 那些邪灵恶鬼匍匐在地上,闻到了血腥味,争先恐后地爬过来,伸出长长的舌头舔舐着血液。 “昆仑西部深渊已经是我们的乐园,昆仑也将收入手中,在此之前,我看看——”黑但丁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王处的记忆在太阳穴里浮现,“哦,有了,找到一个地方。” 他双手打开,这些舔舐了他鲜血的邪灵恶鬼,争先恐后地向他指示的地方狂奔而去。 “去吧,打开阴山神狱的大门,迎接我们的领地!” * “我说你们小情侣玩情趣,能不能别拿中间人开玩笑,我也很忙得好吗。”昆仑西部地底深渊附近,姜颐走了过来,扔给虞渊一个瓶子,“喏,大小天池的水都混在一起了,早上刚接的。” 虞渊接过瓶子一看:“就这么点?” “就这么点?”姜颐要跳脚了,“天池也就算了,你知道小天池的水多难弄吗?那可是在东君的神殿里,我编了一堆理由,才请东君的神侍帮我装了这点水,我说你想要小天池的水很难吗?东君不至于这点水都不给你吧。” “谢了。”虞渊没有回答姜颐,他用大拇指拨开瓶塞,闻了闻,然后打了个响指。 骨偶出现了,它的爪下还抓着一个什么东西,扔在地上砰的一声,溅起无数灰尘和血脓。 “啊呀,什么玩意儿???” 姜颐跳着避开,恶心地在鼻子前扇了扇风,那个东西落地变要攻击,被骨偶用爪子钉在了地上。 “还会动啊?” 姜颐走进一看,一双眼睛从那个东西上睁开,她这才发现,竟然是人形。 就在她辨认这团东西哪里是眼睛,那里是嘴巴鼻子时,见眼睛下面又张开了。 姜颐猜到是虞渊捉的从昆仑西部深渊逃跑的香火神,应该还会说话,正准备问它什么,却见张开的嘴里,竟然又是现出一双眼睛。 她顿时恶心地后退三舍,差点呕吐出来。 “呕呕呕,这是怎么了?这是什么神啊?” 虞渊说;“这是两个神,其中一个把另一个吞了,这俩都被第五元素感染了。” “赶紧扔回去。”多看一眼这东西都是污染自己的眼睛,姜颐背过身去,“快快快。” “我有用。”虞渊点头示意一边的骨偶,骨偶会议,用爪子的尖端,划开了这团东西两眼的中间。 布满黑点的神格漏了出来。 虞渊走过去,将瓶中的天池水从神格上淋了上去。 这是个宝瓶,看着虽小,里面却装了不少天池水。这团东西开始剧烈挣扎,像是被热水蒸煮的活鱼,骨偶不得不将身体的骨骼架撑一个网,才勉强困住了这团东西。 天池水从神格下流下,怎么样滴上去的,就是怎么样滑下来的,神格和这具畸形的肉身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虞渊又等了一会儿,这团东西挣扎了太久,奄奄一息躺在地上。 他微微叹了口气,从背后抽出天子剑,刚准备挥剑,被姜颐拦住了。 “你做什么?你把它扔回去啊!他神格还在,你灭他神格,会有血月的!” “扔不回去了。”虞渊果断解决掉这个香火神,“扔回去等个几天,就不是现在这么好对付了。” “不是,虞王,你——你找巫姑,找东君,你,你把那个黑但丁——你想办法啊!” 这些天里,姜颐也在特别行动处帮忙林启蜇抓捕这些受第五元素感染的邪灵,这项任务相当棘手,这些被第五元素污染的神有强烈的传染性,据目前的资料显示,除了凡人和原生之神外,所有神鬼怪精都可能被感染,一旦感染就会彻底失控,力量也随之会变得强大,因此,纵使战力强大如姜颐,也只能打辅助,配合国属特别行动处的行动。 “我在想办法。”虞渊把空瓶扔回姜颐,“但你也看到了,这个办法失败了。” “那你在想啊!” 国属特别行动处留了些污染物的样本送进专门的实验室,但姜颐知道,这绝对不是跑跑数据就能分析出来的,凡人尚且对他们的疫病研不足,更何况是神的疫病。 但她还有根救命稻草,要论智商才略,整个昆仑神界,没人比得上虞王,他都能想出血盟印这牛/逼玩意儿,肯定对第五元素有办法。 两人一起回凡间世界时,姜颐对虞渊说:“要不是你也在想办法,我真以为这个第五元素是你搞出来的。” 虞渊说:“我没这么恶趣味。” “这哪里是恶趣味,这是极尽恶心,恶心,恶心。”姜颐一连说了三个恶心,就听虞渊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怀特夫人带来的,这么多天了,终于给虞渊带来一个好消息。 “白乾坤清醒了。” 虞渊一听,马上对姜颐说:“通知林启蜇,让他赶紧到白乾坤的落脚点,我先去了。” 说完,他身形一闪,便消失在身边,接着,便出现在了安置白乾坤的地方。 白乾坤坐在茶几边喝茶,怀特夫人问了他一些问题,听到虞渊来了,怀特夫人站起来,把虞渊叫到一边说话。 虞渊问:“怎么样?” 怀特夫人摇摇头;“虽然是清醒了,但是怎么说呢,他的天眼是开了,但是那点灵气消失,灵力也不纯了,一个是年纪大了,一个是受现代社会钢铁森林,磁场,各种科技力量的影响。你应该也知道,大巫开天眼,最佳是在孩童时期,那时候灵力最纯,灵气也最足。” 虞渊有些焦急:“能看到未来吗?” 怀特夫人说:“我知道你想让白乾坤看什么,但他现在,别说是窥探原生之神的未来了,连凡人的都不行。” 虞渊如同被迎面泼了一盆冷水。 “不过过去的事情,他倒是能看清,黑但丁的发肤甲弄不到,但是黑但丁能造出第五元素,和我当年看到的东西有关系,所以,我需要做些准备,配合白乾坤,看看当年黑但丁在我这里,看到了什么。” 虞渊问:“什么时候?” “不是今天。”怀特夫人说,“时间,地点,法器都很重要,虽然看的是过去,但是也涉及到了原生之神,所以不能大意,给我两天时间准备。” 虞渊说:“好,您需要什么也可以告诉我,我来配合您。”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已经是虞渊仅存不多的希望了,这些天里,他试过天池水,试过地火,各种法宝灵物,甚至是昆仑西部深渊的瘴气……这些都不足以将第五元素从神身上剥离开来。虞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黑但丁过去是凡人,是怎么能把提炼出这样诡异的东西。 答案终于要揭晓了。 这也意味着,他们能从头溯源,找到剥离或者灭除第五元素的办法,只要找到因,就能解决果。 仪式的地点就定在了白乾坤住处的阳台上,一汪三界之水,一面天空之镜,映出前世今生,东西法术的交汇点。 虞渊化回神体,从天空之境进入了白乾坤的识海,回到了一百多年前的德国图林根州,那时候的怀特夫人和黑但丁还是好友,经常交流一些东西方的巫术魔法以及神迹。 黑但丁那时候正在为炼制第五元素发愁,而怀特夫人则每天都在想办法找到自己的孩子。在黑但丁的怂恿下,怀特夫人决定窥探东方原生之神的奥秘,为自己,也为黑但丁解惑。 他们看到的,是一个横跨千年的庞大计划,怀特夫人怎么也没想到,她看到的原生之神并不是东君,而是虞王。 黑但丁看到虞王炼制血盟印,看到虞王给了白帝两滴血源,看到虞王扭转乾坤,建造虞王陵,化身混沌来阻止东君的陨灭。 在看到虞王炼制血盟印时,黑但丁高兴得快疯了,他脑海里萌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并且在窥探到虞王的完整计划时,渐渐明晰。 ——他终于知道了成为真正的神的途径,这甚至不需要很困难,只需要在虞王这个庞大的计划里,做一点小小的改动。 就连他想炼制的第五元素,都因此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决。 他完全可以模仿虞王炼制血盟印提炼第五元素,反正他会那么多秘术,收集了那么多神魔的碎片。 可黑但丁并没有虞王的力量,炼制的第五元素明面上看来是失败了,变成了一个更让黑但丁兴奋的东西。 一种可以感染神的元素,没有神可以躲过,也没有办法可解。 在看到这一幕时,在场的林启蜇,怀特夫人,姜颐,虞渊都安静了下来。 虞渊低头,片刻之后,肩膀剧烈地抖动,竟然大笑起来。 “这就是我想找的因吗,这就是天道法则吗?” 怀特夫人捂住嘴,眼泪大滴大滴地流下来。 虞渊一心想要逆天救爱人,为此算尽天机,她一心想找到自己的孩子,逆天道长生,甚至胆大到去窥探原生之神。 天道却还是压了他们一头。 又或者说,和他们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 人算不如天算(X 这文的设定和情节其实是个圆,有因有果,因果互转那种,到现在终于要收尾了,呜呜。 文里其实有很多逆天者,虞渊,赵天端,怀特夫人,还有后来的太启。其实白帝也是,一些香火神也是。还有胡星伟,凡间世界倍神寄生的人。但是他们都失败了,虞渊,赵天端,怀特夫人都成功了,他们看起来都是想突破天道,但是目的还是不同,一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一个是为了爱。 没错,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东西。 第145章 天人五衰 (20) 片刻的震惊后, 在场的所有人神心里都弥漫起无尽的恐慌。 第五元素的源头虽是血盟印,却又是黑但丁仿制的残缺产物,它并不能像血盟印一样被控制, 加上黑但丁在炼制第五元素时加入的各国的秘术, 黑魔法, 邪术和各种邪灵的碎片。恐怕连黑但丁自己都不知道,第五元素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更阻止不了这场足以灭绝华夏神灵间灾厄。 三界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他们不敢想, 在华夏神明感染第五元素之后, 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当姜颐等人神慌乱之际,白乾坤却迟迟没能从自己的识海中走了出来,他依旧是闭着眼一动不动, 小赵拍了他一下, 他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小赵一声嚎叫:“天, 我师父怎么了?” 场面一度有些混乱,众人神七手八脚地去扶白乾坤, 发现他还有气息, 又是掐他的人中, 又是请巫姑过来, 好一会儿过后, 白乾坤才悠悠转醒,但是人明显伤了元气, 软趴趴地躺在床上。 林启蜇见白乾坤人醒了, 才松了口气, 连忙过去把方才在白乾坤识海里看到的一切编辑成文字发给了同事。 等做完一切,林启蜇才发现,虞渊竟然不在了。他心下一乱,连忙向四周看去,这才隔着阳台推拉门看到虞渊在阳台上。 再一看身后,怀特夫人哭得伤心,姜颐在一边劝着,白乾坤有气无力地和徒弟小赵说着什么,法宝天空之镜中那汪三界之水已经变成了一片污浊——情况不太妙了。 林启蜇考虑片刻,走了推开了阳台门。 “虞总。” 虞渊背对着他,听到林启蜇叫他,扬起手说:“没事,抽根烟。” 林启蜇听太启说过,虞渊很少抽烟,只是偶尔烦恼的时候来上一根,但就连这种时候都很少——毕竟虞渊很少会有烦恼。 从浓烈的尼古丁味看来,虞渊在阳台上抽了不止一根了,林启蜇瞥到虞渊衬衫上的褶皱和尘埃,心里忽然浮起一股无力感。 他有自己的信仰,他信人定胜天,纵使见多了不科学的事情,但当他看到雄伟的大坝拦住了肆意作乱的江水,亲眼目睹人类飞向太空的梦想实现,在历史长河中见证一个个古人视为神话的奇迹的发生。 他的国家,人类的文明,昆仑诸神,理应是辉煌且永恒的存在,为什么要发生这些天灾人祸呢?为什么就一定要强极必衰呢? 就在林启蜇悲哀地想着这些时,虞渊转过身来,看到林启蜇低眉不语,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扔给了林启蜇。 林启蜇这才回过神来,接过了打火机和烟盒,有些不解地看向虞渊。 “抽根烟,冷静一下。” 林启蜇说:“现在是上班时间。” 虞渊说:“接下来,你也没有下班的时间了。” 林启蜇犹豫了一下,还是抽出一支烟,点后后深吸一大口,把打火机和烟盒还给了虞渊。 虞渊接过来,灭了手上的烟,又点了一支。 “人算不如天算,是吗。”他吐了个烟圈,笑了起来,“我猜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林启蜇没说话。 阳台上安静了下来,在这个本该是休息日的午后,安静地连风仿佛都停止了。 ——白乾坤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是他在安慰怀特夫人。 “祖师奶奶,您别哭了,这事不是您的过错,不是说您当年不窥探神机,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这件事啊,表面上看来是黑但丁作祟,但是此般凑巧,只能说是天意了,没有黑但丁,还有白但丁,红但丁,哎。” “说来啊,也是天道法则必然的结果,原生之神太过强大,且东君日益强盛,天道要毁东君,因此白帝心生恶意要杀东君颠覆昆仑,谁料虞王手掌乾坤,让东君避开这一劫,虞王便是东君的盾,天道要毁东君,就必破其盾啊!” “就凭他,也想动太启?” “嗯?”林启蜇从沉思中太启头来,却只看到虞渊冷峻的脸,虞渊摁灭了烟,向房间里走去,留下林启蜇一个人好奇——虞渊究竟说的是黑但丁,还是天道? 很快,林启蜇就没有时间思考这些问题了,他赶回了处里,马不停蹄地前往特别行动处内部的研究所和数据处理中心,催促研究人员分析第五元素的样本。 接着又召开各部门紧急会议,要求所有人员不离岗,严守各地重要地点,防止感染第五元素的国外邪灵以及香火神入侵。 同时,怀特夫人,姜颐,甚至是白乾坤也都忙碌起来了。他们查找各种古籍,联系各国的神秘学研究学者以及相关部门,协助阻止第五元素的扩散。 然而情况依然在恶化,昆仑西部深渊遭受了一次重击,逃出好些个香火神,那些感染第五元素的外国邪灵,则埋伏在各个阴阳交界处,袭击没能进入轮回世界的孤魂野鬼,初开蒙的山精,以及在偏僻乡村里供奉的偏神。这些山精野鬼和偏神几乎没有任何战斗力,分布广,数量多,感染上第五元素后便开始到处乱窜,几乎牵制了国属特别行动处所有的行动。 百花镇山神不得已,请求国属特别行动处牵线,在镇政府旁置了一个临时的小庙,把偏神们的牌位都挪了进去。 这些小偏神一向是害怕凡间世界官方的力量的,如今在邪灵的肆虐下,却也不得不壮着胆请求庇护。 小偏神们一个个抱着自己的牌位和家当搬家。 百花镇山神急得不行:“干嘛呢,香炉拿着做什么?扔下,扔下。” 被骂的小偏神瓮声瓮气地说:“我要去炼丹呢。” “还炼丹?哪里给你地方炼丹?我们这是去避难,不是去玩的,快扔下。” “哦。”小偏神依依不舍地把丹炉放下,转头又听到隔壁的傩太子在讲八卦。 “凡间世界一直有传闻,胡黄过不了山海关,但是最近我听说,太湖边上都有黄大仙了!还是一只长了麻子的黄大仙,讨封不成就咬人!” 这些从来没出过百花镇的小偏神们大惊:“天哦!讨封不成怎么可以咬人,这也太坏了吧!” “还有,东海的鲛人也出现在沿海的海滩了,这些鲛人也是怪了,不会唱歌就算了,眼睛里掉出来的也不是珍珠——”傩太子用两手捂住眼睛,突然一下又放开,圆溜溜的眼睛就像是要瞪出眼眶一样,“掉出来的是眼珠子!巨大两个眼珠子!” 一边的灯花娘娘吓得“啊”的一声,瑟瑟发抖地抱住了胳膊。 傩太子说:“它们会吃偏神哦,真的会吃偏神哦!” “干嘛呢?” 百花镇山神走过去,厉声喝道:“还不快去收拾牌位,马上我就要把庙封了。” “哦哦好。” “就去。” 这些小偏神们一哄而散,留下百花镇山神叹气。 山神是个和蔼的老头,只是如今大敌当前,不得不严厉一些才能管住这些偏神们。 他督促着这些粗心的小偏神们收拾好牌位和法宝,化作凡人的模样出了阴阳交界处,今天会有国属特别行动处的工作人员来接他们前往镇政府前安置,可是百花镇山神出了阴阳交界处好几次,都没看到他们。 早知道留个符箓的,他心里正这么想着,就看到一辆公务车停在了路边,驾驶座上下来一个年轻的女孩,她从车后取了一个大箱子放在路边,看到百花镇山神后,推着箱子走过来。 “不好意思,有些急事,所以迟到了。”工作人员急匆匆地问,“都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我带你们过去。” “都收拾好了,我已经一个个都检查过了。” 山神话音一落,身边又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 “姐姐,有虞王的消息了吗?有东君的消息了吗?是出了什么急事呀。” 山神回头一看,竟然是藏狐煤球,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变成了一个小男孩跑出了阴阳两界。 “目前不知道哦。”工作人员回道。 藏狐煤球说:“可你刚刚说有急事,一定是很着急的急事吧,还有,我记得安排是有三个工作人员来的,可是只来了一个人,而且你身上有血的味道。” 工作人员被问得哑口无声。 难怪都说狐狸聪明,这狐狸是真聪明。 山神一听,连忙制止道:“不可捣乱,快去收拾东西。” 藏狐煤球说:“我收拾好了,我就想问问。” “是出了大事,不过我不方便说。”工作人员转头对山神说,“接下来这段时间会很危险,我只能带你们去镇政府门前的地方躲着,还请千万不要到处乱走,处里没有多余的力量庇护你们……如果感染了第五元素,抱歉,我们只有按照临时规定处置了。” 山神见工作人员申请严肃,知道必然是出了大事,忙说;“行,我知道了。” 工作人员说:“那我们走吧。” 一人一神身形一匿,便无声地消失了路边,在他们消失前,这项任务的进度也发到了林启蜇的手里,他只扫了一眼,又抬头问身边的同事。 “虞总还没联系上吗?” “没有。” 林启蜇两手撑着桌台低下头来,有些绝望地闭上眼。 周围数百台高级计算机和无数监视器滴滴滴地响着,时不时便跳出“力量接近危险值”的提醒,来自外界和上级的电话在一通通打进来,全部都是关于各种异况的求证和请求协助的函件。 林启蜇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这段时间以来,不仅是他找不到虞渊,就连怀特夫人也找不到虞渊,第五元素感染的范围越来越大,几乎遍布了整个华夏,黑但丁不敢招惹昆仑世界和轮回世界,便专挑游走在凡间世界交界处的神灵鬼魔下手,林启蜇吊着一口气,倾尽了特别行动处所有的力量,联合了所有能求助的部门,才勉强维持了凡间世界的安定。 而此时,最大的麻烦发生了。 黑但丁趁着国属特别行动处在外抓捕处理感染第五元素的神灵时,率领手下攻破了阴山神狱并占领了那里。 那些被关押了长达千年之久的神明,在寄生案中杀人无数的香火神,以及被镇压的恶鬼,被封印的大妖尽数被感染,成为了黑但丁麾下完全失去理智的恶魔。 特别行动处一次次试图反攻回去,却接连时代,最后退居到海上,将阴山神狱包围起来。 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林启蜇知道,黑但丁缺的就是华夏妖魔神明的碎片和各类禁术。攻占了阴山神狱之后,这些,他都拥有了。 阴山神狱就成为了一个蛊,无人知晓第五元素会在里面发生什么变异,也无人知晓黑但丁的力量会不会进一步强大。 到了如今,他必须和昆仑世界以及轮回世界一起合作了,这是一场三界的浩劫,不是单单凡间世界能扛得住的。 而这其中最关键的虞渊,却消失了。 在消失前,虞渊只给林启蜇发了唯一一条消息。 “适当的时候,选择放弃。” 放弃?林启蜇内心挣扎不休,他要怎么才能说出放弃?这个倾尽了凡间世界无数无名英雄心血的神狱,这个震慑神鬼不可在凡间作恶的地方,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可如今似乎也没有办法了。 为了避免更大的伤亡,林启蜇狠下心来下了令。 “通知所有人,撤出阴山神狱海域!” 第146章 天人五衰 (21) 不幸中的万幸, 是在林启蜇下令撤出阴山神狱海域之后,黑但丁暂时安静了下来。 林启蜇已经向上级单位请示出动部队援助,以防止黑但丁携邪灵攻击凡间世界。 就在临近阴山神狱的海岸线上, 无数雷达、能量检测仪器被架起, 日夜监控阴山神狱的动静, 临近的居民也被转移到了安全的位置,并在附近拉上了警戒线。 怀特夫人也知道了黑但丁攻占阴山神狱的消息, 她心里着急, 看到连林启蜇都没办法找到虞渊,只有去找白乾坤。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去找白乾坤了, 为了在识海中回溯怀特夫人的过去, 白乾坤大伤元气,一直在家里休养。怀特夫人也不想打扰他休养,可如今事情到了紧要关头, 她不得不一次次来找白乾坤帮忙。 然而这一次, 怀特夫人依然是满怀希望而来, 带着失望离开。 小赵把怀特夫人送到了楼下, 他在楼下站了一会儿,确定怀特夫人的车走了, 才回到楼上, 神秘兮兮地把门关上。 “师父, 祖师奶奶走了。” “哎, 终于走了。” 白乾坤从床上坐起来, 虽然依然有些使不上力气,却也不是刚刚病恹恹的样子。 他慢悠悠地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小赵去给他泡了杯茶。 “师父, 虞总到底在做什么啊, 为什么他每天都来找您,但是又不让您告诉其他人。” “他是神,神的心思,我等凡人还是不要试图窥探了。”白乾坤叹了口气,捧着茶杯呷了一口茶。 “虞总是不是想做什么违背天道法则的事情?” “诶,说不得,这事说不得。”一提这事,白乾坤宛如炸了毛,他慌张地放下杯子,像是做贼心虚一样的四处张望,看了一圈后,又是一记敲在小赵额头上,“怎么瞎说话呢?为师怎么教你的?” “可明明就是啊。”小赵认真地说道,怀特夫人拿来的天空之镜和三界汇流之水还放在餐厅里,因为预示出灾厄之相,天空之境中的那汪三界汇流之水已经变成一片浑浊。小赵每次路过天空之镜,都会对这上古的秘术和绝世法宝感到惊叹。 这汪三界汇流之水被放进了天空之镜里,虽然变浑浊,却仍是活水,时而水面波纹粼粼,时而能听到飞溅的水花声。他听怀特夫人说过,镜子中的世界是凡间世界的投影,一切依然遵守天道的法则,时间和水一样是流动的,水向东流,又成化气,气化云,云又落雨成水。 但小赵渐渐发现了,每次虞渊来的时候,镜子里总是会出现异象,天道法则总是会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在镜子中失去作用,时间会凝固,三界汇流之水也会逆向流动,只是这时间太短了,如果不是在镜子里明晰地呈现,加上小赵经常看这面镜子,他根本就发现不了。 所以他猜,虞渊要做的事情,肯定和天道法则是相悖的。 “嘿,你还说上瘾了是吧?”白乾坤激动地坐起来,小赵这次也头铁,他坚决不退缩,把自己的所见和分析一一道来,听得白乾坤一愣一愣的。 他盯着自己这傻徒弟,就像是不认识了一般。 “这都是你自己分析的?” 小赵说:“不然呢?” “你这小子莫非也开窍了?”白乾坤琢磨道。 小赵接着问:“我猜,虞总进入天人五衰的末——” 白乾坤连忙把小赵的嘴捂住了:“胡说八道什么呢。” 小赵被捂着嘴,一双眼珠子胡乱转着,嘴里的“呜呜”声夹杂着辩驳的声音:“难道不是吗?我去找堂嫂——” 白乾坤一听,把手放下来,怒道:“你这臭小子怎么回事,怎么还给你堂嫂说虞总来过我这里了?” “我没说啊,我也是猜的,我也没见过天人五衰嘛,这不是找堂嫂问问有什么资料可以借我看看吗?” 白乾坤又气又担心:“你堂嫂没起疑心?” 小赵说:“他那么忙,根本就没理我,所以我自己去查了一下,还真给我找到了。” 小赵这徒弟已经管不住了,他这个年纪,正是年轻人好奇心最旺盛的年纪,越管着他,他就越叛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一切抖了出去,白乾坤皱眉想了好一会儿,对小赵说:“为师可以告诉你虞总来找我是做什么,但是你不可泄露出去,这是我们师门的机密。” 小赵连连点头,竖起二指朝天举起:“为了师门名誉,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白乾坤向四周看了一眼,凑过来,低声对小赵说:“虞总每天前来,是来问时间。” 小赵不解:“什么时间?” 白乾坤的手在空中划了三个圈:“三界各有历法,时间流逝也不同,过去常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到了如今,因为各种外界原因,三界时间流逝的速度已经渐渐重合,三界一天的时间差不多就在24到36个小时不等,这样,每隔两天,三界总会有重合的时间,这个时间里,是天道法则力量最薄弱的时候。” 小赵没听懂:“什么重合,我听不懂啊。” “就像电脑,电脑运转你懂吧。”白乾坤说,天道法则就和电脑程序一样,一到闰年2月29日,电脑不就特别容易出问题吗?天道法则也是一样的,在这些特殊的时间点,就没那么灵了。” 白乾坤叹道:“虞总多谋,我真的佩服。” 小赵点头:“然后呢?” 白乾坤压低声音说:“然后,虞总要利用这个时间,做一些事情。” * “上位者啊,不折手段,冷血残酷,对别人是,对自己也是。” 随着身后深渊地底地火燃起,姜颐又叹了一口气,对着面前的石壁感慨道。 地火只烧了一会儿,便又再次熄灭,昆仑地底深渊又再次恢复了黑暗,只有零星的火点飘在空中,隐隐的,还能闻到血腥味。 若是在半个月前,昆仑西部深渊顶上这片狭窄的天空多半会出现血月,有时候是三两轮,有时候几乎布满了整片天空,血红色的月亮像是一双双眼睛,怨毒地盯着这片不毛之地。 血月的频繁出现预示着三界即将降临灾厄,而如今,血月几乎不会出现了,她的老朋友有的是手段避天遮日,姜颐心想,难怪凡间世界到处在找他,他确实有逆天的能量。 直到姜颐听到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神体轻盈,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脚步声? 除非—— 姜颐倒吸一口凉气,问:“所以,你让白乾坤为你算时间,蒙蔽天道法则屠神,只能阻止出现血月的异象,并不能让你的天人五衰停下来吗?” 虞渊走到姜颐身边停下,抬起手抚过石壁上的剑痕,说;“有延缓的时间就足够了。” 姜颐说;“不要告诉我你还有个马甲,我是不会再替你看着东君的,我真的很讨厌在小情侣之间当个人形监控,很烦的你知不知道。” “放心,这次不会麻烦你了。”虞渊笑起来,他转过身,向昆仑的方向走去。 “喂,虞渊,你真的——” 姜颐有些急了,她跟了上去,着急地想问个究竟,却见虞渊身形一闪,消失在了昆仑西部深渊。 他再一次出现,是在一处可以远远眺望天瀑的地方。 昆仑世界的天空阴沉沉的,看起来不久后就会下雨。 上一次虞渊正是在这里和太启告别的,那时的他们刚刚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一分一刻都不想分开,他们在这里相拥,亲吻,彼此诉说着绵绵的情意,依偎在一起看凡间世界。 而这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 虞渊已经一个月没见过太启了。 虞渊看向身前的水洼,水面上的倒影并没有什么变化,可他知道,自己的神体和神格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的瞳孔已经变得浑浊,神体已然枯槁,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浑身都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他没有办法去见太启。 虞渊凝视水洼片刻,终于,连他自己都无法忍受腐木般的倒影,一脚重重地碾在水洼上,踩碎了自己的倒影。 就在这时,虞渊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嫩嫩的声音。 “你们是谁??” 接着,一道祭出法宝的亮光划破了身边的丛林,熟悉的腐臭味从那边传来。 虞渊瞳孔微微一缩,从身后抽出天子剑,便朝丛林那边冲去。 只见丛林之中,南正重骑着白虎,被两个满身脓臭的邪灵包围在一起,小姑娘一边大叫“恶心死了”,一边祭出长枪,正要朝其中一个邪灵刺去,虞渊飞身掠过,一把将南正重护在身后,剑光闪过,那两个邪灵还未来得及惨叫,首级便已经落在了地上。 “天哪,这是什么恶心东西。” 南正重从白虎上跳下来,小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想前去看个究竟,却被虞渊拦住了。 “不行,他们感染了第五元素,你会被传染的。” “咦??”南正重这才发现,刚刚护住她的并不是在昆仑山下巡逻的护卫,竟然是虞渊。 小姑娘大喜:“虞渊!” 接着,她突然想起什么,小手抬起来,指着虞渊的鼻子,生气地说道:“你这个骗子,你上次说我救了白乾坤,就带我去迪士尼的!” 虞渊愣了一下,随即抱歉地说道:“最近比较忙,我忘了。” 南正重更生气了:“忘了就不带我去迪士尼了吗?” “去,我让人带你去。” 小姑娘闹脾气了:“我不,我就要让你带我去,你说过的,不许骗人。” 她封神时年纪最小,昆仑诸神也都宠着她,平日里骄纵惯了,此刻赖皮起来,干脆在地上打起滚来,滚了两圈,恍然发现了什么,又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虞渊,你,你是不是天——” 虞渊冲南正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半蹲下来,冲南正重招招手:“我们立一个君子协定好不好?” 南正重狐疑地看着虞渊:“你又要骗我吗?你肯定做什么坏事了,才会天人五衰,我要去告诉东君!” 她说着就要想跑,就听虞渊在背后说;“迪士尼,环球影城,我给你办年卡,你随时想去就可以去。” 南正重停了下来。 很显然,她经历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才回头走过去,在虞渊的身边,也蹲了下来。 “我可以不告诉东君,但是你要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天人五衰。”南正重扬起小脑袋,“我是不和坏人玩的。” 说完,她还特意强调;“我可不是因为想去迪士尼哦。” 对付这样的小丫头,虞渊几乎不用费吹灰之力,就把她拉到了自己的阵营。 “这样哦。”南正重双手捧着小脸,“所以现在,你担心被东君看出来天人五衰,所以不能见东君对吗?你们要很久以后才能见面,对吗?” “应该吧。”虞渊随口应道。 “你很想见他,对不对?” 虞渊没有说话,他只伸手揉了揉南正重的脑袋,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是不是啊,是不是很想见他?” 南正重弯下腰,从下面去看虞渊的表情。 “是。” “那我有办法,可以不让东君看见你,你还可以见到他。” 南正重说完,在法宝袋里掏啊掏,掏出一片羽毛,她对着羽毛一吹,羽毛竟然变成了一件羽毛斗篷。 “隐身羽衣,全三界可就这一件呢,穿上这个,就连东君都看不出来。” 南正重抖开羽衣,把自己和虞渊罩住:“走吧,我们去见东君。” 说是见东君,南正重却也不敢离太启太近,她对虞渊解释,是突然想起来,东君没见过这件隐身羽衣,也有一些可能是能看见的。 “不是我这个法宝不厉害哦,也不是我骗你。” 南正重认真的解释道,虞渊却说:“这样就足够了。” 一大一小披着隐身羽衣,隔了几十米的距离,看着坐在昆仑山巅的太启。 这个地方虞渊太熟悉了,在他身在昆仑陪伴太启的漫长岁月里,无数个日夜,太启就是这样靠着眺望凡间世界,消磨无尽的生命。 一只青鸟从他们身边飞过,听到青鸟的叫声,太启欣喜地转过身去,青鸟落在了太启的手指上,把一朵刚刚采下的花放在他的手心里。 这是昆仑上的花,并不是凡间世界带来的消息。 太启很失望。 “他还是很忙吗。” 青鸟叽叽喳喳叫着,告诉太启它也不知道。 “算了。” 太启赌气般地转过身,将手里的花抛向凡间世界。 青鸟跳到太启的肩头,陪着他一起看向凡间世界,隔着层叠的白云,太启一寸寸地搜寻着,似乎是要在大千世界中,找到那个熟悉的人。 “你什么时候来昆仑接我啊。”太启不开心,“你再不来接我,说不定我就把你忘了。” “虞渊,虞渊,东君要把你忘了。”南正重紧张地摇晃着虞渊的胳膊,“要不要出去?你要不要出去?” “不用了。”虞渊收回目光,低下头,轻声对南正重说,“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我要请十天假临时抱佛脚看个书!顺利考完的话就13号回来,因为疫情停考我就提前回来! 十天后见! 第147章 天人五衰 (22) 虞渊和南正重一起下了昆仑, 在凡间世界和昆仑的交汇处,南正重解下隐身羽衣,放回了法宝袋里。 “你什么时候可以带我去迪士尼呀?”她扬起小脸, 期待地看着虞渊。 虞渊说:“我最近比较忙, 你如果去凡间世界, 就去找林启蜇,然后让他带你去找一个叫陈礼宾的人, 我会交代好他的。” “陈礼宾?陈礼宾是谁?” 南正重还想问什么, 却见虞渊转过头,朝凡间世界看去。 只见凡间世界某处海域黑雾浓重, 频频现出些不详之兆。 “凡间世界是不是又要有大乱了。” 南正重只看了一眼, 又回去看虞渊。 天道法则下的三界互不干涉,除了之前白帝足以动摇三界的作祟,罕见地让三界联合起来, 其实时间, 昆仑诸神从来不会关心凡间世界在经历什么, 又或者将遭遇什么。轮回世界和凡间世界担心的从来也只有神仙打架是不是会波及到自己。 就如此刻南正重满心想着去迪士尼玩, 根本没有在意这片灾厄包围的海域。 这些并未被白帝策反的昆仑正神们多半心思单纯,昆仑西部深渊引发昆仑神山震动并未引起他们的注意, 昆仑又有东君坐镇, 这些时不时在凡间世界出现得异象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而这也是虞渊这些天来一心想要的结果。 ——这场即将蔓延至三界的第五元素感染, 终于被他压缩到了极限。 白帝作祟时, 他有天眼, 有一个不为三界所知的神格,还有一千年的时间。而如今, 他等不了一千年了, 他没有办法再修一个虞王陵, 更没有力量再生造出一个身份,他斗得不仅是黑但丁,还有头顶这片天。 虞渊摊开手,又是一丝黑发落入掌中,化作了尘埃。 他的时间不多了。 “就这么说定了。”虞渊收回手,揉了揉南正重的脑袋,转身向凡间世界走去。 他走得决绝,仿佛刚刚看着东君背影时的缱绻眼神,只是南正重的一个错觉。 小姑娘站在凡间世界和昆仑的交界处,愣愣地看着虞渊,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得,跟着虞渊追了过去。 “虞渊,你还回昆仑吗?” “虞渊,你什么时候去见东君?” “虞渊??” “虞渊!!” 虞渊的身影,却骤然消失在了南正重的视线里。 天上落下细密的雨丝,又开始下雨了。 雨丝拂过南正重的柔嫩的脸蛋,似乎有什么东西一起随着雨丝溜走了。 南正重转起头,迷茫地看着身后巍峨的昆仑。 她刚刚想说什么,又想问什么呢? * “报告,阴山神狱附近出现一级能量波动,疑似邪灵通过异度空间渠道绕过岸边部署直接进入阴山神狱。” “报告,C市南湖边出现被第五元素感染的无主魂体,现已处理,附近有C市第一医院,也已同轮回世界交涉,在太平间附近设置屏障,第一时间引魂魄进入轮回世界,避免被第五元素感染。” “报告,截止xx日xx点,覆盖全国的检测网络已按照计划,初步设立完毕。” “报告——” 深夜,林启蜇在办公桌前抽完半包烟,拨开桌上的笔记本,疲惫地扶住了额头。 连轴转几乎已经掏空了他,现在勉强靠着咖啡和烟来强撑着精神,上面的压力他扛着,几乎每天都有两三场会议,下面一线的信心也需要他撑着,否则,首先被击溃的就是特别行动处的人心。 手机响了两声,林启蜇拿起来看了一眼,是赵天端的信息。 这些天里,就连赵天端也嗅到了事情的不一般,他尽量不打扰林启蜇的工作,只是三五不时请人送些甜汤或是零食给林启蜇,每天空闲的时候还会给林启蜇讲笑话说相声,又或是给他发一些可爱的图片。 这也是林启蜇在工作之外,唯一的慰藉了。 他和赵天端聊了一会儿天后,精神终于放松了不少,聊完后伸了一个懒腰,终于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滴,滴——” 时间显示,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林启蜇站起来,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门外的下属门睡得东倒西歪,有的趴在办公桌上,有的支着三个凳子,就这样躺下和衣而眠。 林启蜇去取了几条毯子,替他们都披上,走到角落里,还有几个值班的队员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处理工作,直到林启蜇走近才发现。 “林队。” 其中一个刚来不久的队员摘下耳机和林启蜇站起来打招呼,林启蜇做手势示意他坐下,看到他桌边也放着半盒烟,把烟推到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口香糖放在桌上。 “还年轻,别沾烟瘾。” “您还说我,您也不也是吗。”嘴上和林启蜇故意怼着,他还是拿起口香糖,拆开后递给林启蜇一块,又自己剥了一块塞进嘴里。 电脑滴滴响起提示,队员连忙又戴上耳机,电脑上是阴山神狱的能量监控图,只见此刻,又是几个能量团飞向了阴山神狱所在区域,很快和海面上那块巨大的能量团合二为一。 队员把监控图缩小,打开另外一个系统输入能量团变化的坐标和位置,报告很快就上传到了处里,同时打印机启动,把报告和监控图打印出来。 “又有几个邪灵避开了攻击范围,进入到了阴山神狱。”队员把报告递给了林启蜇,林启蜇扫了一眼就放下来。 “好的,我知道了。” “这半个月已经有不下三十例了,飞过去的能量团还不小,看起来不像是同事们出面解决的那些普通感染的邪灵,也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渠道过去的。” 林启蜇说;“普通邪灵去不了,是因为我们能处理这些邪灵,这些高等级的邪灵和感染的香火神能去,是因为有人给他们专门开了渠道。”。 “人?谁?” 林启蜇低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他突然察觉到周围空气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种变化太过微小,甚至不足以让监控发现,但是林启蜇凭借多年的一线经验和敏锐的第六感,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我下楼去一趟。”林启蜇拍拍队员的肩膀,“你继续工作。” 林启蜇回到办公室,取出配枪藏在身上,飞快地下了楼。 楼下一片漆黑,身后办公楼的灯光都被玻璃隐藏起来,路灯也在几十米开外,以至于下面的小院里没有一丝光亮。 林启蜇只隐隐约约在屋檐下,看到一个高大的影子。 他心里没来由升起一股寒意,手伸到背后,扣住了配枪,才敢悄声走过去。 直到走近了些,林启蜇才发现,来者竟然是熟人。 “虞总?” 林启蜇有些不太确定,这身影像是虞渊,但是味道太过陌生了。 这种混杂着杀意,血腥味,死亡气息的味道不像是人,更不是神——林启蜇也不确定是什么,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而对方却也一动不动,林启蜇又叫了一声“虞总”,他才“嗯”了一声。 “是我。” 这声音也听不出来是虞渊了,虞渊原本的嗓音低沉,有磁性,听起来会让人有种分外可靠安心的感觉,如今,却像是在摩擦的砂砾间硬生生地挤出鲜血淋漓的几个字。 这说话的感觉一定万分痛苦,才会让虞渊惜字如金。 不知为何,林启蜇的眼眶热了一下,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过去林启蜇时常会陪赵天端玩游戏,他在游戏里听到好听的手风琴曲,听赵天端讲勇者的故事。在游戏里,勇者永远都是一个人,他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却也没有忘记救他的公主。他在广袤的大地里孤独的行走,杀怪,在黑夜中点燃篝火,听路过的诗人弹一首没有名字的曲子。 勇者花了一百年的时间才走到公主的城堡,而虞渊,整整花了一千年。 “你见过太启了吗?” “嗯。” “他——” “我们做个交易吧。”虞渊沙哑的声音响起,“我解决黑但丁,你帮我一个忙。” 早在之前,林启蜇就隐约猜到虞渊消失的这段时间,是去做了什么。 那些高等级的邪灵和香火神,最近频繁突破他们的包围,走异维空间进入了阴山神狱。 香火神们能结结界,不过结界不可移动,但是换做原生之神,暂时打开这种可移动的异维空间,并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做这件事的人是虞渊,那么这一切就容易解释了。 他大肆屠神,让这些感染的香火神和邪灵无处可逃,只有逃亡阴山神狱,从好的方面来说,起码不让这些香火神和邪灵流窜在三界,但是另一方面,这些香火神让黑但丁麾下的力量原来越强大,被感染的神魔能不断进化,吞噬,从能量监测来看,已经濒临爆炸的边缘。 三界里已经没有第二个昆仑西部深渊了,林启蜇担心,阴山神狱能困住他们吗? 但他又安慰自己,虞渊这么做,肯定留了后路。 “好。” 林启蜇没有任何犹豫便答应了,国属特别行动处本就一直在暗处配合着虞渊部署截杀那些流窜的香火神,这是一个险招,但是目前看来,第五元素对三界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正是因为这个险招。 他静静听虞渊把计划说完,好一会儿,才问道。 “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吗?” 虞渊说:“你们能想过的所有办法,我都试过了,这是最后一个。” 他抬头看了一眼月亮,又对林启蜇说;“时间一秒都不能出错,这是白乾坤几次确认过的时间——只有这一次机会,你记住了吗?” 林启蜇深吸了一口气:“我记住了。” “好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虞渊转身要离开,林启蜇忍不住追了过去。 “虞总。” 虞渊停了下来;“还有什么事情?” “你真的见过太启了吗?” “见过了。”虞渊平静地说,“我没有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8章 天人五衰 (23)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 林启蜇抽空回了一趟家,取一些换季的生活用品。 家里被保洁阿姨收拾地干干净净,餐桌上甚至还摆了两个果盘, 里面装了一些饼干蛋卷。保洁阿姨之前给林启蜇发过信息, 说他这么久没在家里开火, 冰箱都收拾空了,她给林启蜇留了点吃的, 回来还能垫垫肚子。 一切就像是林启蜇离开的那一天一样, 唯一的不同是小猫麒麟并没有和往常一样过来迎接林启蜇,它面对落地窗蹲着, 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林启蜇走了过去。 等走近了一些, 麒麟才回过头,冲着林启蜇小声“喵”了一声。 林启蜇蹲下来,伸出手挠了挠麒麟的下巴, 麒麟用小脑袋去蹭林启蜇的手心, 蹭了几下, 又去看窗外。 窗外有什么呢? 林启蜇也向窗外看过去, 却只看到一片萧索。 他的小花园许久没有打理了,剩下的几棵花木也变得半死不活, 遮阳伞一直没来得及收, 上面落了不少叶子和灰尘, 因为下过大雨, 地上还留了一些积水。 这有什么可看的呢? 林启蜇好奇。 忽然, 他听到外面传来一声车喇叭的声音,麒麟突然站起来, 有些兴奋地走来走去, 还用爪子扒在玻璃上朝外面张望,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花园外都没有车停下,麒麟呆呆看了一会儿,才把爪子放了下来,然后又在窗前蹲了下来。 林启蜇这才恍然大悟。 麒麟原来是在等人。 过去虞渊和太启来接它时,总是爱把车停在花园后面,麒麟一眼就能从落地窗前看到他们,只是这一次,麒麟却再也等不到他们了。 但是虞渊没有忘记它。 他在向林启蜇交代计划时,把太启和麒麟,一起郑重地托付给了林启蜇。 “以后,你就住我这里啦。”林启蜇又伸出手去,摸了摸麒麟的小脑袋,麒麟却没能明白林启蜇的意思,依然耐心且期待地看着窗外。 小猫的世界里,离别都是漫长的,也许是因为它们的生命太过短暂让离别显得太过漫长,也可能是因为它们的主人,有些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林启蜇思绪渐远,过了一会儿,又被门推开的声音拉了回来。 他回头一看,竟然是赵天端回来了。 赵天端只提了一个小行李袋,胡子没刮,头发也是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坐红眼航班连夜赶回来的。 林启蜇讶然:“你怎么回来了?戏拍完了?” “没有,剧组那边出了点问题要暂停拍摄,我就请假回来了。” 赵天端换上拖鞋,走到窗边停下,伸手揉了揉麒麟的脑袋,然后弯下腰,从背后环住林启蜇的肩膀。 “我觉得你最近应该需要人陪。” 林启蜇说:“我就回来拿些衣服日用品,马上就要回单位了,最近恐怕都没时间回家。” “但是家里有我在等你回来。”赵天端侧过头,亲了亲林启蜇的脸,“偶尔你路过的时候,也可以看看家里的灯。” “嗯。” 熟悉的体温贴在自己的脸颊边,让林启蜇难得的感受到了一点温暖。 两人一猫就这样待在落地窗前,静静地享受这一刻。 赵天端并没有问什么,他只是从这几天和林启蜇不多的聊天中,嗅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林启蜇也不会对赵天端透露任何事情,只是有时候,太多情绪堆积在他的心里,让他忍不住想要一个可以倾诉的地方。 “赵天端,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我在听。” “你说,一个虚幻的爱人,真的能把他当做,爱人的延续吗?” 一周后。 凡间世界的人们依然和过去的无数个冬天一样,年轻人在寒冷的空气中艰难地起床,开始为一天的生活奔波,年幼的孩子则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寒假冬雪,老人们掰着手指数着这一年剩下的日子,感慨自己的年纪又长了一年。 “这个冬天啊,没有太阳。” 即便虞渊能遮天蔽日,经验丰富的老人们依然从这个冬天的异常天气中,察觉到一丝不平静。纵使现代社会有了空调暖气小太阳,太阳的位置却依然不可取代,老人们脆弱的膝盖骨就是最敏感的晴雨表,日日夜夜都盼望着暖阳的照拂。 “前几天晚上啊,还听到了春雷声,老大一声了,把我从梦里震醒了。” “我也听到了,这才刚进九,怎么就打春雷了?” “嗐,这天气就是不正常,我昨天就给我闺女说了,八成要出问题。” “老白头呢?他不是懂这些吗?让他给算算。” 老人们坐在小区的小广场里聊天,这一聊才发现,好些天没见白乾坤了。 一个老太太问:“老白头该不会是没挨过这个冬天吧?” “怎么可能。”坐她旁边的老头比了三根手指头,“老白头才七十,七十在我们这里都是年轻人,我看他能跑能跳还能吹牛皮,脑子也灵光地很,没那么早去见马克思。” “他见马克思啊,他那张嘴,不得把马克思从下面气得蹦回来吗?” 老头老太太们哄笑起来,小广场外,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年轻人,提着早点绕过小广场走进了楼栋的门厅。 这个年轻人正是小赵,这几天是最关键的时间,白乾坤不能被人打扰,一日三餐都是小赵从外面买回来的。 小赵上了楼,蹑手蹑脚地打开门,又迅速把门关上。 房间里没有开空调,可能是因为客厅留着那汪三界汇集之水还有那面镜子,让小赵觉得比起外面的干冷,更有一种冷到骨子里的湿冷感。 “师父,吃早餐吗?” “吃点吧,今天还有场硬仗。” 因为这些天频繁开天眼,为了不让五感收到影响,白乾坤不吃任何荤腥的东西,他双眼盯着那面天空之镜,和小赵说话时也一动不动,小赵帮他把馒头切片装盘,又倒了一杯热水,一起放在他的手边,白乾坤夹起馒头塞进嘴里,嚼几下囫囵咽下去。 小赵拿了一张板凳,就坐在白乾坤旁边守着他吃,时不时朝天空之镜看上两眼,这几天他没有见到虞渊来过,这面镜子也没有再发生过变化,依然是落雨成水,水成气,气成云的自然变化。 但他知道,剧变即将发生了。 那位虞总从来不做没有胜算的事情。 他既然几天没来,必定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小赵不敢出声,就坐在白乾坤身边盯着眼前这面镜子。白乾坤吃完早餐,让小赵把杯碟收拾了,从一边的布袋中取出八卦盘摆在面前,他去净了手,又取了三炷香点燃敬了三界,接着,在八卦盘前坐下来, 小赵也不知道白乾坤做了什么,就见这个八卦盘竟然缓慢地转动了起来。 “这个八卦盘还会这么转吗?”小赵奇道,“我还以为这东西就是看风水的。” “风水也好,时间也罢,都是天道法则的体现,这三界万物,本就在天道法则之下,天道法则是不可能允许三界之中有超越它的力量存在,所以盛极必衰,是三界都适用的真理。”白乾坤叹道。 小赵不解:“所以天道法则一定要除掉东君吗?可是东君并没有做什么啊,他从来没有滥用过他的力量啊,我觉得他倒是挺咸鱼的。” “用不用是一回事,但是东君的存在,已经让天道法则碍眼了,你们只看到白帝,黑但丁,却不知这背后真正的主谋正是天道法则,白帝的叛变、黑但丁的阴招,不过是天道法则的手段罢了。”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虞总他不是白白——” “嘘。”白乾坤做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又摇摇头。 “他是何等聪明的人,又怎么会做无用功。” 说完,白乾坤便闭上了眼,师徒两就等在镜子前,窗外时间流逝,从阴天到下起了冻雨,再到黑夜悄悄降临。 “来了。” 白乾坤突然睁眼。 几百公里外的阴山神狱海域,雷电交加,风雨涌动,无数白骨状的上古凶兽从天而降,冲破人工结界,将阴山神狱团团包围起来。 风雨中,虞渊骑着飞骐缓缓落在阴山神狱的电网前。 因为凡间世界的撤出,这座阴山神狱已经彻底废弃,成为了黑但丁及被第五元素感染的邪灵香火神的乐园,这些香火神和邪灵盘踞在这里,互相吞噬,撕咬,进化,坠落,已经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样子了,他们对这座曾经震慑三界的神狱也没有了畏惧之心,原本刻满了官方禁令的电网上甚至还缠着一个已经看不出来人形的东西,若不是他看到虞渊时说了一句“虞王大驾光临”,虞渊根本没认出来,这是个香火神。 虞渊并没有理会这“客套”的招呼,他目光扫过这个香火神,落在了阴山神狱最中央的高塔之上。 “出来!” 虞渊高声冲高塔说道,他的声音已经沙哑得快听不清字句了,然而声音中的力量,却穿透了重重黑屋,直达高塔之上。 一时之间,四周凶兽咆哮声不断,只听“呲呲”几声巨响,自高塔开始,照明灯沿着阴山神狱的操场、大楼,高塔,一一再次亮起,又有几排无人机靠近,投下了数枚灌着人工结界粉末的烟雾弹,将阴山神狱在海上隔绝开来! “啊啊啊啊——”电网再次起了作用,密密麻麻夹杂着官方禁令的数据流从电网上流过,那个香火神被烧的痛苦大叫,从电网上摔了下来,接着,又是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从阴山神狱内部响起,想来是内部的防控系统又开始运作了。 虞渊再次看向高塔,心里默数着时间。 三、二、一—— 一阵臭烘烘的尘土夹杂着海水的腥味铺面而来,有什么东西从高塔上趴了下来,又贴着地面滑行到了虞渊面前,虞渊眼前一闪,就见黑但丁身着一身礼服,站在虞渊的不远处。 “贵客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黑但丁摘下帽子,朝着虞渊鞠了一个躬。 虞渊嗤笑;“原来你还留恋你的人形。” “不,这并无相关,纯粹是今天是我的‘绅士日’。”黑但丁两手做了一个拉长的动作,“我呢,热衷于做计划,比如今天是我的‘绅士日’,明天我也计划好了,要用一天杰拉德的魅魔体,后天,后天我想想——” 黑但丁敲了敲太阳穴:“哦,想不起来了,我的计划可是排到了三年后。真是可惜呢,如果虞王陛下还能多活几天,我倒是希望虞王陛下能在我的乐园多住一段时间。” “看看,这是多棒的地方。”黑但丁退后一步,向虞渊展示着身后的阴山神狱,就在这时,一个血肉模糊庞然大物从空中飞过来,落在了虞渊身边,竟然是半头鲸! “哎呀,哎呀呀呀。”黑但丁故作恶心的在面前扇了扇,“我都说过了,让他们不用用血肉来汲取能量,他们就是不听,看这吐的,真是恶心死了。” “毕竟,我的乐园,会迎来更好的能量来源,比如虞王陛下,比如,岸边那些条子啊,不比吃鱼好多了?” 虞渊说:“看来你猜到我今天会来。” “不是今天,也是这几天,毕竟你没几天了。” 黑但丁的瞳孔放大,塞满了整个眼球,他吹了一个口哨,身后的高塔上飞下一个巨大的血蝙蝠,血蝙蝠掠过黑但丁身边时,黑但丁抓着它的脖子跳上了它的背部,就和虞渊一样,在坐骑上坐下了。 虞渊嘲讽道:“你就这么爱模仿我?” “模仿?不,输了的那才叫模仿,赢了的,那是本尊。”黑但丁骑着血蝙蝠,绕着虞渊打转,飞骐伏下身体,“呜呜”叫着,做出攻击的姿势。 “虞王啊虞王,你算无遗策,就连屠神都要算着日子,终于赶在天劫之前,把外面的香火神都屠光了,可是,我这里还有这么多香火神,你要怎么屠?” 虞渊不紧不慢地说;“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我要把这些不好对付的香火神,逼到阴山神狱来吗?” “我当然知道。”黑但丁傲慢地说,“你不就是想把虞王陵一网打尽的办法再来一次吗?” 他拍拍手,一滩血肉状的邪灵从阴山神狱里流出来,像是爬山虎一样爬上了四周的电网,只见空中电火花四处飞溅,那些电网就像是枯木一样被邪灵腐蚀,稀稀拉拉地掉在了地上。 “你想把我的小可爱们都逼到了阴山神狱来,然后联合特别行动处的条子们,把我们一网打尽。” 黑但丁又拍了拍手,一群血蝙蝠从高塔上飞起来,锋利的爪子抓住空中待命的无人机,将它们撕成了碎片! 金属碎片从空中像是下雨一般的落下,那些血蝙蝠们又冲上了天空,去撕咬人工结界! “没用的。”黑但丁在雷电中狂笑起来,“我已经在你母亲的天眼中看到了一切,你还能怎么样?你还有时间造第二个虞王陵吗?还有第二个昆仑西部深渊吗——你都没有了,你失去了一切,虞渊,你失去了一切!” “你就要死了,你知道吗,你心爱的东君,也将和你一样活不了几天 !” “这个世界,是属于我的!” 虞渊沉下脸,从背后缓缓抽出天子剑。 天子剑的光芒,瞬间吸引住了黑但丁的注意。 他贪婪地舔着嘴唇,盯着眼前的天子剑,人形也在内心成神的膨胀欲/望中渐渐扭曲,和血蝙蝠粘在了一起。 就在黑但丁的身后,邪灵恶魔们也开始躁动,像是海啸一样,争先恐后的朝虞渊扑过来,眼看着就要讲虞渊撕碎吞没。 危机当前,虞渊却抬头看向了天上。 “这就是你用来毁掉太启的手段吗?用这种卑劣的小人?”他嘴角浮起一个轻蔑的微笑,只见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光团,接着,数万道天雷朝虞渊直直劈了下来! “走!” 虞渊手持天子剑,驾着飞骐,便迎着天空斩了过去 ! “砰————” 天空大地再巨大的撞击中晃动起来,岸边的分子级能量检测仪器还没来得及报警,便和远处的阴山神狱一起,炸成了齑粉。 林启蜇张开嘴,刚打算发号施令,时间却凝固了。 整个阴山神狱直接从海面上消失,几百米高的海浪被齑粉冲散,在人工结界下,化作一片混沌。 整个三界,亦凝固了。 一分钟后,时间才重新流动,三界之内,没有任何人神鬼察觉到了过去这一分钟里的不正常,这是天道法则有史以来第一次失效,它将虞渊的神格和□□彻底摧毁,却也遭受了巨大的冲击。 唯有白乾坤眼前那面碎成蛛网的镜子,留下了一点残影。 白乾坤睁开了眼,看到眼前镜子里的一片混沌,长长地叹了口气。 林启蜇如梦初醒,扑到监控台前,夺过下属手里的对讲仪:“海面上状态如何?是否需要启动预案?” “报告,不需要,阴山神狱附近海域,所有能量波动已消失,所有能量波动已消失。” 国属特别行动处有些兵荒马乱,即便是之前做过无数预案,阴山神狱整个被天劫炸掉以及周围海域变成一片白雾笼罩的盲区,依然让他们始料未及。 好在除此之外,那里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甚至连不远处的市民们,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直到林启蜇在海岸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虞,虞总?” 林启蜇和下属们愣了一下,随即欣喜若狂,齐齐向虞渊跑过去。 虞渊却像是没听见也没看见那边这一群人一样,他咳了几声,自言自语道:“原来我还没死。” 林启蜇被姜颐拦了下来。 “这不是虞渊本体。”姜颐说,“我见过虞渊的不同状态,这是虞渊留在这个世界的执念和残存精魂,你看,已经散了。” 林启蜇顺着姜颐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那里变成了空空一片。 “接下来,虞渊留下的幻境应该就会起效了吧,按照他的计划,东君从昆仑下来,回到他们的家里,看到了他留下的书,然后从书里进入幻境,幻境和现实重叠,书中存在的‘虞渊’和东君一起度过快乐的时间,然后争吵,分开,东君就像是经历下凡在凡间世界经历一场情劫,回到了昆仑,而虞渊,将彻彻底底从三界中消失。 姜颐突然笑了几声,从口袋里摸出烟,抽出一支含在嘴里,又去掏口袋里的打火机:“我这个老友啊,可笑,可笑。” 她嘴里说着可笑,脸上却已经是满脸泪水。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寡了。 第149章 天人五衰 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 虞渊的执念竟然如此之深,他并没有如姜颐所言直接在海岸边消失,而是出现在了公司的地下车库。 ——这是他在去杀黑但丁之前, 脑海里想过无数遍的事情, 以至于弥留之际, 留在世间的执念和残存的精魂竟然勉强撑住了人形,去做这一件本应该在幻境中发生的事情。 此刻的太启, 也收到了南正重送来的青鸟叠纸, 开心地打开。 “还知道折小纸鸟呢,怎么就我送到凡间世界的青鸟就找不到他呢?”太启打开折纸, 看了一眼, 见身边的南正重偷偷摸摸想踮起脚看,又把折纸用手盖住了。 “小姑娘家家,都学会偷看了。”太启故意板起脸做严肃状, “你这在凡间世界, 会被人骂的。” 南正重撇嘴:“我就想看看写的什么嘛。” “不就是情书吗。”太启拿开看了一眼, 纸上只有一句“回家吧, 我在家里等你”,开心变成了不那么开心, “怎么就一句话。” 南正重竖起耳朵:“虞王写什么啦?” 太启问:“他给你这个小纸鸟时, 说什么了吗?” 南正重突然被问起来, 吞吞吐吐地说:“没, 没什么啊。” 太启觉得这小姑娘今天有些古怪, 盯着她问:“真的没什么吗?” 南正重被看得心头发毛,生怕东君再多盯一会儿, 她和虞渊的小秘密就会被看出来。 她和虞渊可是有很多小秘密呢, 她要替虞渊保守天人五衰的秘密, 还要送这个小纸鸟,做到了,虞渊就会让人陪她去迪士尼。 但南正重也好奇虞渊给东君写了什么。 “就,我觉得虞王很想念东君嘛,想到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才写小纸条给您。” “哼,他还知道想我,这都多久了。”太启嘴上抱怨,心情却大好,“还折小纸鸟,肉麻。” 他止不住地开心,起身将这张小纸鸟叠好塞进袖子里,又唤过神侍去取他从凡间穿回来的衣服和带来的手机,就在要离开神殿时,薛同急急忙忙地奔过来,询问道:“不知东君是否察觉到方才有所异动?” 太启着急着去凡间世界,匆匆说道:“没有。” 他往门外冲,薛同就跟着他堵在门口:“我刚刚在凡间世界和轮回世界交界处,总觉得凡间世界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特来禀报东君——” 太启更急了:“我这就去凡间世界看看,你先让让。” 薛同一听,东君这是又要下昆仑,连忙跟了上去,太启却用了一个定身咒,把薛同给定在了昆仑神殿前。 “你守在昆仑,我去去就回来。” 说完,身形便消失了。 太启本来打算直接回家去见虞渊,到了凡间世界和昆仑的交界处,乍然止住了脚步。 凡间世界确实不太对镜。 太启站在交界处,看着眼前如星空般璀璨的城市,心下确定在他回昆仑的时候,凡间世界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和家里距离遥远,即便是瞬移,也需要花些时间和精力,太启便瞬移到了最方便回家的一个商区,买了杯奶茶,又借了电源,给手机充上电。 他先给虞渊打了电话,虞渊却没接,转而又打给了林启蜇。 林启蜇那边有些吵,太启问林启蜇:“凡间世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没、没有啊。” 如果太启懂一些人情世故,他必然会从林启蜇难得的心虚里察觉什么,但他尚对凡人的感情和情绪懵懂,又怎么会察觉林启蜇电话中流露的些许慌乱。 “哦,这样啊,那可能是我多想了。”太启又问,“黑但丁怎么样?抓到了吗?第五元素有蔓延吗?” “都解决了。”林启蜇终于镇定下来,“你刚从昆仑回来?” 太启说:“对,虞渊给我送了小纸条,说他在家里等我。” 林启蜇说:“那快回去吧,我好像听说,虞总最近在给你准备惊喜。” 太启问:“惊喜?什么惊喜?” 林启蜇按照事先和虞渊约定的剧本,一步步引导太启走入幻境中:“应该是特别的惊喜,又或者还有礼物,和你期待很久的东西——啊,不说了,你自己回去看看?” 太启嘀咕;“也就一段时间不见,你怎么也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了。” “我还在加班。”林启蜇也担心自己露馅了,“快回家吧,我这边活来了。” “哦,好。” 太启挂断电话,坐在窗边把奶茶喝完,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小纸鸟,打开后又看了好几次,突然福至心灵,想起来什么。 ——惊喜,礼物,期待已久的东西? ——虞渊还准备了很久?? 太启的心咚咚跳了起来。 他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太启拿起桌上的奶茶,马上起身离开了奶茶店。 ——他猜,虞渊要向他求婚了。 太启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脸上也微微有些发热,他着急着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用瞬移咒回家,又忽然有些近情情怯,停在路边的橱窗前对着大玻璃照了好一会儿,看看仪容上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早知道我就再多带一套衣服回昆仑了。” 太启有些懊恼地理着风衣上的褶皱,之前他是直接回的昆仑,昆仑无垢,这些衣物仅仅只是神侍简单用水清洗,并没有熨烫过,多多少少还是褶皱,而且他回凡间世界匆忙,还没来得及沐浴。 照了一会儿镜子,终于将自己打理妥当,太启一回头,又看到一对情侣在路边买花,男孩买了一朵玫瑰送给女友,女友则顺手把另一朵玫瑰插在男孩胸口。 “桃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卖花的女孩看到太启一直在朝这边看,便走了过来。 “请问买花吗?” “好啊。”太启挑了一朵,让女孩帮忙包好,“这个玫瑰能活多久呢?” 女孩回答说:“花活不了多久,精心养护的话,十天吧。” “才十天啊。”太启看起来有些失望,虞渊求婚肯定会送他戒指,他也想回赠虞渊一个可以表达心意的礼物。 “是哦,花是短暂的,但是很有很多方法,可以记录它的美丽呀。”女孩把玫瑰包好后递给太启,“可以拍照,或是制成干花哦,网上有教程。” 说起拍照,太启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我想问一下,那种方形的照片是怎么拍出来的?就是马上就可以得到相片的那种。” 女孩说:“啊,那个,那个是拍立得,可以马上出照片的。” “对对,就是这个。”太启问,“哪里有卖的,我想去买一个。” 女孩给太启指了附近的数码店,太启马不停蹄地赶过去,又买了一台拍立得和几包相纸。 他在店里用拍立得拍下了这朵他买给虞渊的玫瑰,和虞渊送给他的小纸鸟珍视地放在了一起。 “以后打算把这些照片全部挂在玄关。”太启开心地对店员讲着自己的计划,“我和我老公,还有好多照片要拍的。” 幸福和憧憬冲淡了太启的情怯,为了保护那朵脆弱的玫瑰,太启并没有用瞬移的办法回家,而是选择了打车。 在车上,他终于给虞渊打通了电话。 “我要回家了。” 虞渊笑道:“巧了,我也正在回家的路上。” “你刚回家?”太启一看时间,已经离他回凡间世界有一个小时了,“那你还说在家里等我,你把我骗回去做什么。” 虞渊说:“我有很重要的东西留在办公室了,回去取了东西,耽误了一点时间——呼——” 虞渊在电话里剧烈地咳嗽,太启有些担心了:“你怎么了?怎么声音这么沙哑?” 眼前正好遇到红灯,虞渊把车停下,他扶着方向盘,打开了广播,来掩饰自己虚弱的喘气声:“可能手机信号不太好。” “那你能听得见我说话吗?” “当然了,我想听你多说一会儿话。”虞渊的声音里藏不住的温柔,通过电话,缓缓地流入到太启的心里。 太启的心里暖暖的,又有些胀胀的:“哼,你想听我说话,为什么不来昆仑见我。” “我——” “因为你也在害怕对不对?”还没等虞渊开口,太启就说道,“你是不是也会这样,迫不及待地想和我见面,但是一想到要见面,心跳就很快,还有点紧张,总是会在意这样那样的小事。” 太启说着,心脏又开始咚咚跳了,脸也开始发烧。 “这是为什么呀,我觉得好奇怪。” 虞渊在电话中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啊。”太启不满道,“我很认真在给你说。” “等你回来再告诉你。” 太启问:“现在不能说吗?” 虞渊瞥了一眼副驾上放着的丝绒小方盒,说:“现在恐怕不行。” “好吧。”太启听到虞渊那边的音乐声越来越大,还是一首很熟悉的曲子。 “你在放歌?好熟悉的曲子。” 虞渊说:“是广播。” “这歌真的好熟悉。”太启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上次我们吵架,你在喷泉广场接我回去的时候,就是这一首歌。” “《Por una Cabeza》。” 太启问;“什么?” 虞渊说:“一步之遥,一首挺有名的探戈曲。” “真好听。”太启随着音乐轻轻哼了起来,“你还有多久到家?” “还有两分钟左右,拐个弯就到了。” 太启说:“那应该比我早几分钟,啊,我手机没电了,先不和你说了。” 太启朝着手机亲了一下;“等我回来啊!” 电话屏幕被挂断了。 等电话挂断,虞渊重重喘了一口气,忍着浑身被天劫灼烧的剧痛,把车停在了路边。 他把头枕在方向盘上,大口地呼吸着,死前的痛楚一遍又一遍地循环,化为齑粉的一幕不断地重现。 虞渊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变轻,像是一团云一样,向四周飘散。 ——他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他终究还是没逃过天劫的惩罚,连一滴血都没留下。 虞渊苦笑着向后靠在椅背上,意识开始逐渐变得涣散。 顷刻间,虞渊想起来太启。 对了,他还要先回家,他要在家里等着太启回来的。 虞渊咬着牙坐起来,从副驾上拿过戒指盒,又一次发动了车子,强大的执念支撑着他将车又开了一段,远远地,能看到他和太启小家的门。 可他的执念已经支撑不住精魂的散去,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太启的家,在自己的视线里越来越模糊。 “虞渊!” 虞渊在模糊的意识中听到了太启的声音,又强迫着自己清醒,在生命的最后几秒中,看太启最后一眼。 ——如果能抱抱他就好了。 去回应太启所有的期待和快乐,去给他永远的承诺和拥抱,去—— 虞渊闭上眼,在即将拥抱爱人的咫尺距离中,化作了尘埃。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0章 新世界 (1) 戒指盒和关掉的手机被虞渊用最后的力气扫落下来, 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太启视线的盲区中。 这是虞渊为太启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他不能让太启察觉到任何纰漏。 太启站在车前好奇的“咦”了一声。 “人呢?” 他四处张望一圈,并没有发现虞渊的踪影, 车里也是空空, 看起来像是虞渊随意把车停在了家门口。 “跑哪里去了。” 太启拿出手机想给虞渊打电话, 却发现手机没电,只有把手机塞回口袋。 “奇奇怪怪的。” 太启嘀咕着, 打开车门看了两眼, 也没发现什么,便又把车门关上, 先行回了家。 花园门打开, 久违的青草香味飘了过来,空气中还混杂着甜蜜的花香和糖果的香味。 香味让太启刚刚的牢骚不翼而飞,甚至开始怀疑空车也是虞渊给他的惊喜之一。 “哼, 我倒要看看, 你今晚要耍什么花招。” 太启哼着音乐, 穿过花园, 用指纹锁打开了大门。 玄关里花香味更浓了,太启打开灯, 发现脚下铺满了玫瑰, 沿着玄关一直延伸到客厅,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尽头是什么, 就听啪的一声, 一堆气球从四处飞起来,飘在了空中, 接着, 投影仪开始运转, 一段欢乐的录像出现在了墙面上。 录像中,赵天端坐在玄关处打气球,麒麟在他身边跑来跑去,小赵一边栓气球,一边还要担心着麒麟会抓破,一人一猫很快就对骂起来,吵得赵天端分别给了他们一脚。 “赶紧干活,别嚷嚷。” 小赵气得要去找林启蜇告状,说堂哥踹他,赵天端很是嚣张;“你去啊。” 小赵说去还真去了,过了一会儿,林启蜇无奈地走过来,手上身上还沾着玫瑰花瓣。 他问赵天端说:“气球打完了吗?” 赵天端连忙搓了搓手站起来:“没有,媳妇——” “那还不快去。” 赵天端:“……” 小赵得意了:“我就说,堂嫂肯定会支持我。” “你也快去。”明明林启蜇说话和和气气的,小赵却总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顿时蔫了。 “好哦。”他小声说。 “我那边还有事,先去忙了。”林启蜇单手抱起脚边磨着爪子的麒麟,朝客厅走去,“你跟我走,别在这里捣乱了。” 林启蜇刚一走,门铃又响了,赵天端让小赵去开了门,只见怀特夫人带着一行人走进来。 “甜品台送来了,我守着他们做了一上午,快快快,挪个位置。”怀特夫人带来的甜品店工作人员迅速开始布置现场,刚一关门,又是一波人来了。 姜颐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根竹竿;“我找了个两根竹竿,能撑得住花墙吗?” 赵天端头也不抬:“我们不差竹竿,差人,快来帮忙啊姐。” “人也带来了!”姜颐打了一个响指,身后冒出太启在特别行动处上班时的同事们。 “还有我!” “我也来帮忙了!” 甚至连虞渊的堂妹虞如琢也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嘛。” 大别墅里人越来越多,热热闹闹地准备着给太启的惊喜,就连太启都忍不住唇角扬起。 “你们玩得挺开心的嘛。” 太启在热闹的背景音中,找到了玫瑰花中的软糖,气球中的虞渊给他准备的礼物,还有虞如琢写的小卡片,怀特夫人送给他的宝石,奶茶店老板送的会员卡…… 即便他已经猜到了虞渊给他的惊喜,却没想到,是这样一场盛大的惊喜。 太启在凡间世界经历过的人,事,感受过的快乐,未达成的愿望,通通浓缩在这个惊喜里。 这就是凡间世界,太启从几千年前好奇的,喜欢的,如今又眷念的凡间世界。 太启走到甜品台前,在丰盛的甜品和糖果中,挑了一颗巧克力剥开塞进嘴里。 巧克力香醇丝滑,太启吃了一颗,又剥了一颗,看到旁边的杯子蛋糕,又吃了好几个。 反正这一整个甜品台都是他的。 巧克力里的酒精让太启有些微醺了,他挑了些甜点巧克力,打算躺沙发上边吃边等虞渊回来,沙发边的茶几上还有奶茶,一看就是虞渊帮他准备好的。 这可太让太启开心了。 他把手机放在一边充电,靠在沙发上便开始吃吃喝喝,那段录像还在循环播放,所以太启并没有打开电视。 不过没关系,虞渊在茶几上还放了一本书。 粉色的插画,精致的装帧,看起来和今晚的主题很相配。 太启把书拿了过来,打开第一页,看到两个主角名,笑得忍不住用书盖住了脸。 ——这书竟然是虞王和东君的同人文。 虽然之前要求虞渊帮他在网上搜寻虞王和他的小皇文,但那时候太启是出于好奇,也不知道虞渊的真实身份。如今看到关于自己和虞渊的同人文,总让太启有种奇怪的感觉。 但他又忍不住想看,拿起来看了一眼,肉麻,然后再看一眼,好像有点甜,接着,便沉迷在了书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启又听到“砰”的一声,他抬起头,一波气球又飞到了天花板上,再一看,竟然是“虞渊”回来了。 太启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要问什么问题,但是看到“虞渊”的那一刻,他什么都忘记了。 “你回来啦?” 太启扔下书,朝“虞渊”奔过去。 “虞渊”一把将太启抱住:“嗯,我回来了。” 就像是往常一样,两人交换一个浅吻,又拥在了一起。 “偷吃什么,这么甜?” “虞渊”抵着太启的额头,嗓音里藏着笑意。 “什么叫偷吃,那个甜品台难道不都是我的吗?”太启理直气壮地说,“我今晚就把它吃完。” “虞渊”笑道:“都是你的,那着什么急。” 在相拥时,太启就摸到了虞渊西装口袋里的东西,他小声问虞渊:“那你今晚还有什么要送我?” “你猜。” 太启忽然想起什么;“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虞渊”好奇:“什么东西。” “我不卖关子,我给你看。”太启拉着虞渊的手,走到玄关前,拿起玄关上的纸袋,从里面拿出一朵玫瑰,“这是给你的,我还没你送过花,今天刚好遇到卖花的姑娘,所以我买了一朵送你——啊!这花这么折了!” 虽然没舍得用瞬移咒,一路回来,花话是在纸袋里被压坏了,太启懊恼地把花拿在手里,“虞渊”哭笑不得地接过来;“还是挺美的。” “还好我拍了照片。”太启又从纸袋里拿出一个盒子和一个小袋子,把那张玫瑰花照片拿出来给“虞渊”看。 “你看,美不美。” “虞渊”接过拍立得看了看;“挺美的。” 太启又把那个盒子打开,拿出拍立得:“我还买了一个拍立得,我也想和林启蜇一样,以后把我们的照片都挂在玄关上——咔嚓——” 听到拍立得三个字,“虞渊”露出一个惊诧的表情,他还来不及阻止,却见太启拿着拍立得对着他拍了一张照片。 “虞渊”的表情刹那间就变了。 相纸从拍立得中缓缓显影,太启拿起来一看,“咦”了一声:“怎么是糊的。” 不仅虞渊是糊的,他身后的背景也是糊的,就像是梦一样,明明能看到人看到景,但是细细去看,确实一片模糊。 “等下,可能刚开机,我再拍一张。” “等会儿再拍。” “虞渊”不着痕迹地接过太启手里的拍立得放在一边:“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 “报告,A6号别墅周围发现异常能量波动,能量等级一级,根据推算,虞总留下的幻境已经开启,东君已经进入幻境。” “好的,收到了。” 特种改装车内,林启蜇听到下属的回报,暗自松了一口气。 虽然计划出了一点意外,但是虞渊最后的心愿还是实现了。 他疲惫地向后靠在椅子上,一边沉默的姜颐开口道:“幻境什么时候和现实开始融合?” “48小时后,只要东君这48小时内不走出幻境,幻境就会和现实重合,幻境中的一切也会变成真的,他就能和幻境中的虞总快乐地度过接下来这几十年,然后他们会离婚分手,东君经历情劫后会回到昆仑。” 姜颐说:“呵,他还是舍不得啊,其实他不必这么大费周章,东君是原生之神,他不懂生离死别,就算直接告诉东君他死了,东君也不会伤心,可能就和当年送他下昆仑当皇帝一样,就是有些不舍罢了。” “我……我不知道。”林启蜇摇摇头,他是经历过离别的人,在知道虞渊这个计划后,感同身受地难过了很久,赵天端也是像姜颐这样劝他的。 可林启蜇依然不愿意去想,这种感觉太痛苦了,光是想象,他都无法承受。 “希望如此吧。” 斯人已逝,林启蜇祈祷着留在世间的太启能快乐地活下去。他看了一眼时间,估摸着“虞渊”这时候应该在求婚,求婚的地方是虞渊,他,赵天端,和所有希望太启幸福的人在连轴转的工作中抽出时间去布置的,是幻境中为数不多的真实。 也是他们最衷心的祝福,和虞渊为此付出了一切的爱。 * 太启原本以为,求婚的惊喜就和他刚刚看的那本小说一样,是轰轰烈烈和无尽甜蜜的。 然而当他戴上戒指站在二楼的窗户前,看到虞渊那辆停在门口的车,却怎么都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仔细回想起来,反倒是回来的那一路以及看到录像的那一刻,那种快要溢出来的幸福感和开心,让太启流连难忘。 这是怎么回事呢? 太启用手指拨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焦躁的情绪越来越严重。 他突然觉得这场求婚就和小说里的工业糖精一样梦幻美好,吃在嘴里,却怎么都觉得平淡乏味。 这就是凡人说婚姻是围城的感觉吗?抑或是一段感情有了结果后凡人正常的心理状态? 太启不太懂,他只觉得,现在的自己真的不太正常,他迫切想要一样东西来证明这段感情的真实性。 “虞渊”打开门,走了过来,从背后拥住了太启。 “蛋糕,软糖都给你拿上来了,你想吃就吃,拍立得也联系了我的助理,明天他回来家里拿去修,明天我请了假,可以在家里陪你一天。” 太启却在想别的事情:“拍立得是怎么回事,你问了吗?” “虞渊”怔了一下,说;“这个要问一下专业的人士,我不太懂这些。” 太启转过身来,面对着“虞渊”。 “你手机在身上吗?” “虞渊”说;“在楼下充电,怎么了?” 太启说;“你去拿上来,我们拍张照吧,我想试试,是不是手机也拍不出来照片。” “虞渊”伸出手想抱太启:“等会儿拍吧,我去给你放水,先洗个澡?” 太启脸色沉了下来,他向后退了一步。 “不要碰我。” “虞渊”的表情有些变了:“怎么了?” “你不是他。”诸多的疑问在太启的脑海里涌现,同一时刻,眼前“虞渊”的面孔越来越模糊,脚下的大地开始龟裂,整个幻境都像是镜子一样,哗啦啦地变成了碎片。 “呼——” 太启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一本书从他的胸口滑落,掉在了地上。 太启抬起手,手上空空如也,根本没有戒指。 “这是,是梦吗?” 太启在沙发上呆呆坐了一会儿,倏然起身,朝大门口奔去。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起下起了雨,太启却顾不上这些了,他冲出来花园外,看到那辆熟悉的车时,放慢了脚步。 眼泪不知不觉地从太启的眼角滑落下来。 太启怔怔地走过去,抬起手放在驾驶座的车窗上,就像是隔着阴阳,和虞渊的手覆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1章 新世界 (2) 同一时间, 林启蜇所在的工作车传来了刺耳的警报声。 “警告,警告,一级能量体溢出幻境, 警告, 警告, 一级能量体溢出幻境!” 林启蜇两天两夜没合眼了,虞渊的幻境降下之后, 他在下属的劝说下离开了监控位, 去一边的软座上闭目歇息。 他的身体实在太疲惫了,然而精神上却依然保持着清醒, 在警报声之后, 他立马睁开眼,起身冲到了监控台前。 “怎么回事?” 下属调出视频监控,在看到监控的那一刹那, 林启蜇和下属脸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报、报告, 东君走出幻境了。” 太启的动作很快, 只一瞬间变冲到了别墅外的车前。 “糟了。”林启蜇的脸色变得煞白, “我的私人手机呢?” “在,在这里。”另一个下属打开一边的柜子, 拿出密封的手机, 林启蜇一把将手机拿过来, 撕开密封后开机。 他紧张地手心都在冒汗, 连开机的动作都按了好几下才确定,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边有人说:“东君这是在干什么?” 林启蜇抬头一看, 只见太启把手覆在了车窗上, 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东君这是在使用法术吗?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放大, 我看看。” 林启蜇一边命令下属调整监控,一边拨通了赵天端的电话。 “媳妇,有什么事情吗?” 林启蜇说:“你在家吗?” 赵天端说;“我在,我这几天都没出门,担心你突然回来。” 林启蜇说:“你现在马上出门,手机关机,不要待在家里,如果遇到太启,你不要和他说任何事情。” “哦,好,还有什么事情吗?” “还有——” 林启蜇和赵天端说着话,眼里紧紧盯着屏幕里的监控。 在太启冲出幻境的那一刹那,他心里预判了很多结果,却没想到,他在监控中竟然看到了太启的眼泪。 林启蜇倏然刹住了话语。 原来神也会哭吗? 一边的赵天端听到他许久没说话,有些慌了:“媳妇,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片刻之后,林启蜇才回过神来:“没什么事,你赶紧出门,我马上回家,所有事情等我稍后再给你说。 “好的。” 挂断电话后,林启蜇推开车门下了车,敲响了身边一辆车的窗户。 姜颐滑下车窗,问道:“什么事?” 林启蜇说:“麻烦你用瞬移咒带我去太启家里,今天的幻境失败了,虞总还留了后手,下一个幻境会在几天后强制东君进入,我必须回去安抚住太启。” 姜颐一听事情不对,连忙打开车门:“好的。” 然而当姜颐带着林启蜇到达别墅附近时,却发现太启已经离开了,车门关得好好的,并没有任何打开过的迹象。林启蜇从刚刚的监控中看到,太启只是在车前站了一会儿,便消失了。 “应该是去找你了。”姜颐说,“除了虞渊,他在凡间世界最亲近的人就是你了,他有心事,肯定会先找你。” 林启蜇看了一眼手机:“他并没有给我打电话。” “东君毕竟不是凡人,没有现代人的意识,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第一时间想到打电话。”姜颐拿出一张符箓,一圈光芒包裹住她和林启蜇,很快又把他们送到了林启蜇家门口。 在家门口,他们正遇上背着猫包提着猫厕所的赵天端。 林启蜇问;“你怎么现在才走?” 赵天端侧过身给林启蜇看猫包里的麒麟:“还不是在抓它,它这几天特别暴躁,,把它一只猫放家里我不放心。” 林启蜇问:“太启来了吗?” 赵天端说:“我反正没看见。” 林启蜇看向姜颐,姜颐摇摇头,说;“如果是东君的瞬移咒,这时候早就该到了。” “难道根本就没离开?” 林启蜇又打电话给下属,下属确定地告诉他,东君在车前站了一会儿,就消失了。 这就麻烦了。 林启蜇担心太启去了阴山神域,又让姜颐带他回了那边,接着又请姜颐回昆仑,命令下属查各处监控,联系所有太启在凡间世界认识的人。 小赵接到电话,拿着手机走到白乾坤门口,砰砰砰敲门:“师父,堂嫂给我来电话了,让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家里,出门散散心。” 白乾坤睡得早,这时候早已经睡死了,小赵砰砰敲了几声,才听到几声白乾坤说了一句:“知道了。” 说完就没了声音,倒头又睡死了。 合眼后又多久,白乾坤就感觉到有人在推他。 “白乾坤,你醒醒。” 白乾坤困得不行,嘟嚷了两声“知道了”,翻了个身,用被子盖住了头。 “白乾坤!” 推他的人声音大了些,白乾坤被吵的有些烦了,闭着眼睛骂骂咧咧:“你这个混小子,我都说我知道了,别吵我睡觉。” “那你知道虞渊去哪里了吗?” “虞渊?虞总?”白乾坤咂咂嘴,“他死了,别吵我了。” “什么叫他死了?”床边的人伸手掀开了白乾坤的被子。 白乾坤被冻得一哆嗦,也被吵的烦了,转过身坐起来。 “就是天人五衰,没了,什么都没了,连神格都没了——” 他转过身坐起来,正对上太启漂亮又冷漠的眼眸,顿时吓清醒了。 “东、东君——” 太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白乾坤:“天人五衰是怎么回事,神格没了又是怎么回事?” 白乾坤快被吓哭了:“我,我不知道啊。” “你知道。”太启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看白乾坤的眼神,宛如一只挡住自己去陆的蝼蚁,“你的眼睛在撒谎。” 一股寒气从白乾坤的脊椎直往上窜,他垂下头,把自己缩成一团。他根本不敢去直视太启,他知道,凡间世界的法律,根本束缚不了太启。 “我说,我什么都说。”在最后关头,白乾坤庆幸还留着一点精明,为了不被太启迁怒,将整个事情说得模棱两可,把自己和小赵,还有林启蜇一起摘了出去。 但是无论他怎么花言巧语,都掩盖不了虞渊已经灰飞烟灭的事实。 “所以、所以虞总算无遗策,却依然没能抗得过天劫,当然,我从镜中察觉到,天道法则也因为虞总受创,虞总不愧是大巫和混沌的后人,恐怕古今中外,除了东君,没有其他神能够,能够——” “天劫吗?” 白乾坤说了这么久,终于听到太启开了口。 只是,太启就说了这一句话,接着,整个房间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白乾坤斗胆抬起头看了一眼,月光下的太启美貌袭人,只是他看起来完全懵了,宛如凡人离魂一般,木楞地站在窗台边。 “东、东君。” 白乾坤叫了一声,太启没有回答他。 他又动了一下,太启依然没有反应。 白乾坤见状,连忙扒拉过拖鞋穿上,趁着太启懵了,急匆匆地溜出了房间。 一出门,他就直奔小赵的房间,把小赵从床上拽起来。 “给你堂嫂打电话,快!” “哦哦,好。” 小赵马上拿手机给林启蜇打电话,电话一接通,小赵正和林启蜇打招呼,被白乾坤一把将将手机夺了过来。 “林队长,你快来,来我徒弟家里,东君来了啊,你快来,大事不妙了!” 林启蜇来得很快,和他同来的还有姜颐,腾蛇、天姬等神,以防止太启在失去爱人后,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 让所有人和诸神意外的是,太启很安静。 他就坐在床边的太师椅上,听到门口的动静,只是茫然地侧过头:“林启蜇?” “是我。”林启蜇和一边的姜颐互换一个眼神,一起走了进去。 “我们聊聊?” “我,聊聊。”太启语无伦次地说道,他站了起来,忽然又弯下腰,把太师椅上的垫子拿起来,林启蜇走过来时,太启把垫子递给了林启蜇。 林启蜇有些不明所以,一边的姜颐推了推他的手臂,林启蜇会意,把垫子接了过来。 “回家聊可以吗?” “回家?哦,行,我要回去,我还要等虞渊的。” 太启和林启蜇前言不搭后语,明明说着话,却径直朝门口走去。 林启蜇连忙跟了上去。 太启浑浑噩噩地走到大门口,突然回头问了林启蜇一句:“虞渊还会回来吧?他之前就回来过。” 林启蜇知道太启是什么意思,但他也不敢说得太肯定。 “我先送你回去吧,回去再说。” “嗯,我回去等虞渊。” 意料之外,此时的太启比谁都好哄,林启蜇和姜颐送太启回了家,想让他先上床休息,太启却执意地坐在窗台边,还要拉开窗帘看着窗外。 “我想看看那辆车。” 林启蜇好言好语地劝:“先休息一下吧。” 他刚说了一句,就被姜颐拉到身后;“好的,东君就在等着吧。” 说完,姜颐拽着林启蜇出了门,回到了车上。 “别和东君说太多话,等虞渊的下一个幻境,强制让东君进入,事情就结束了。”姜颐有些急躁,她总觉得心里有股气要出,又不知道是冲谁,只有骂起了白乾坤。 “这该死的白乾坤!嘴怎么这么大!” 林启蜇说:“也不怪白乾坤,有灵性的人鬼神,会对东君天生的威压感到恐惧。” “哎,这都什么事啊。”姜颐烦躁地点了一支烟,“只能说果然东君不明白死是什么意思,否则真的不好收场了。” “让太启理解人的感情,本来就很难吧,虞总花了几千年时间,才让太启有了一点人情味。”林启蜇低下头,有些难过地抠着自己的手指,“但我能感觉到他的悲伤,他只是不懂生死,但不代表他不难过吧。” “这些都不是我们能揣测的事情了,虞渊的下一个幻境要等多久?” 林启蜇说:“十天。” 姜颐问:“能成功吗?不会和这一次一样吧?” 林启蜇说:“这次的幻境是来源于混沌的力量,虞总的神格也因此迅速枯竭,混沌本来就是天地未开蒙前最原始最强大的力量,也可以说是所有幻境的始源。” 他又朝别墅的窗口看去。 那个房间只开了一盏台灯,从窗口看过去,只能看见隐隐的暖色光芒。 “以太启现在这个样子,应该可以成功吧。” 林启蜇以为,所有人都期盼的结果,只需要十天的时间,十天后,一切都会回归到正轨上去。 可是十天过去了,太启却并没有向他们所想象的那样,被强制拉入幻境,幻境就悬浮在整个凡间世界的上空,迟迟不能和凡间世界融合。 林启蜇以为是太启力量的问题,但从能量检测的数据来看,太启和往常一样,在凡间世界压制了几乎所有的力量。 从别墅外面的监控来看,太启多半时间就坐在窗前等着虞渊,偶尔会在别墅里走动一下。 林启蜇不敢动弹,过了半个月,才借口去收拾客厅里的气球和玫瑰,去了一趟太启的家里。 太启却不让他动,他用结界把客厅罩起来,半个月了,那里面的玫瑰依然鲜艳如初。 “我还等虞渊向我求婚呢。” 太启用铁丝挽了一个架子,挂在了门口的玄关上,把他拍的玫瑰的照片和虞渊给他折的青鸟挂在了架子上。 “好看吧。” 林启蜇凑近了些,仔细瞧了瞧,说;“好看。” 他脚下没注意,把门口一双拖鞋踢歪了些,太启弯下腰,把那双明显是虞渊的拖鞋朝门口摆正。 “我想和你一家一样,以后我和虞渊拍的照片,就挂在这里。”太启摆好拖鞋,向后退了几步,“现在只有一张,总感觉孤零零的。” 他像是在和林启蜇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还是等虞渊回来吧,等他回来,一切都好了。” 然而虞渊却一直没有回来。 太启等过了秋天,又迎来了一个春天,他在窗前,看到门口的树枝发出了新芽,闻到了春风带来的万物复苏的气息。 他下楼去看结界里的玫瑰和甜品塔,发现玫瑰的边缘开始发黄,甜品也开始融化。太启把甜品一一收纳进冰箱里,又林启蜇打电话说:““你暂时不要来了,结界里如果沾染上凡间的尘埃,里面的东西就不好保存了。” 他小心翼翼地守护者虞渊布置的一切,期待着虞渊的回来。 然而即便是太启精心呵护,玫瑰依然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枯荣。 夏末,太启注视着眼前有些枯黄的玫瑰,关上了一楼所有的窗户,拉上了窗帘,回到了二楼。 他担心自己身上沾染的凡间的气息,也会影响玫瑰凋零的速度。 太启不再下楼。 他坐在窗边,看着虞渊那辆车的车顶落上厚厚的黄叶,又度过了一个秋天。 冬天终于来了。 一朵雪花被寒风吹到了太启的长发上。 太启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变回了神体,以此来保护他衣着单薄的凡人躯体。 又是一朵雪花飘进来,然后,越来越多的雪花落在太启的身上,长发上。 太启从窗台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雪。 他在窗台边坐了太久,起身时没注意,差点被长发绊倒。 太启连忙扶住墙沿,懊恼地理着自己的长发。 “虞渊,帮我绑头发了。”太启脱口而出,就像是和往常一样,洗完澡后坐在窗边,等着虞渊温柔地帮他把长发吹干绑好一样。 没有人回答他。 太启抬起头,入目处,只有满是灰尘的地毯,枯死的绿植,以及床头,一束枯萎的月见草。 虞渊不在了。 太启愣了一下,随即疯了一般地冲出房间下了楼。 结界被打碎,无数枯萎的玫瑰花瓣在太启的痛哭声中飘散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2章 新世界 (3) 太启不知道此刻心里的悲伤缘何而来, 他在空旷的客厅里抽泣着呼唤虞渊的名字,将已经泛黄的幕布掀开来,幕布上粘贴的彩纸纷纷落下, 走气的气球飘飘荡荡地垂在了地上。太启把眼前能见到的所有东西都翻开, 疯狂地寻找着虞渊的痕迹。 气球, 礼花棒,甜品台, 玫瑰花墙……太启翻遍了客厅里所有的东西, 却没有发现任何虞渊的痕迹,他又冲到了投影前, 试图将没电的投影仪打开, 投影仪在他胡乱的拨动下掉在了地上,碰撞声将太启从疯狂中砸醒了过来。 ——他终于记起来了,这段在客厅里循环过的无数次的祝福录像里, 从来没有虞渊的影像。 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他等了虞渊一年, 等到虞渊送他的玫瑰尽数枯萎,却只等来了一场空。 太启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别墅大门。 他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转圈, 最后在院子角落的银杏树下坐了下来。这是院子里他最钟爱的位置, 在阳光和煦的下午, 摆上一桌下午茶, 慢悠悠地晒着太阳吃点心, 享受一个悠闲的下午。到日暮时分,听到窗外的车声, 只要侧过身去, 就能隔着栏杆和下班回家的虞渊交换一个温柔的对视。 雪越下越大, 天空逐渐变得暗了下来,太启像是冰雕一般地坐着,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一声喇叭声响起,太启心里一喜,抬头一看,却只看到一辆陌生的车远远地经过,驶入了旁边的地下车库。 再往前看一些,便是虞渊那辆停了一年之久的车。 这辆车在人车分流的高档别墅区里显得格外突兀,一年了,也从来没有物业和邻居过来提醒过太启这辆车停得不太妥当,就好像他和虞渊的家,已经成为了这个别墅区的一座孤岛。 太启向那辆车走了过去。 神体本该轻盈,落雪没有痕迹,而太启的神体却有了凡人的沉重,他穿着羊毛拖鞋,踩着雪走到车边,拉开了车门。 一股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 入目之处,是太启熟悉的挂饰和驾驶座,以及,插在钥匙扣的车钥匙。 太启从副驾处钻进车里,把那枚车钥匙拔了下来。 就在这时,他察觉到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 太启弯下腰探手一摸,竟然摸到了虞渊的手机,接着,又摸到了一个小盒子。他把小盒子拿出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枚戒指。 这是虞渊给他的求婚戒指吗? 太启从盒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来这枚戒指,像是对待爱人一样,沿着戒圈细细抚摸着。 这和他想象中的求婚戒指几乎一模一样。 他随口提一句要甜品台,虞渊就为他精心准备甜品台,他娇贵,吃穿用度样样精致讲究,虞渊便为他提供了凡间世界最顶级的供养,有时候他喜欢新奇的科技产物,偶尔也喜欢亮闪闪的钻石宝石,车库里便停满了他多看了一眼的车,偶尔兴起想要的珠宝。 虞渊把所有能给他的都捧到他面前。 只是这一次,为什么不亲自来呢? 虞渊,你为什么不亲自把戒指送给我呢? 太启低下头,把戒指套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戒圈严丝合缝地圈住太启修长的无名指,太启挥袖,人工结界顿时裂成了碎片,太启转身,毅然朝虞王陵的方向走去。 ——你既然不回来,那我就去找你了。 人工结界破碎的消息迅速地传到了国属特别行动处,林启蜇正在换制服准备下班,接到通知后立马赶往了情报处。 “怎么回事?” 下属汇报说:“东君发现了人工结界,还发现了虞总弥留时留在车里的手机和戒指。” 林启蜇顿时紧张起来:“太启打开手机了吗?” “监控里没有看到东君有拿出手机或者充电的动作,手机已经关机一年了,应该没电了。” 下属把监控调大一些,忽然又说;“报告林队,东君并没有带走那部手机。” “安排人跟上去……不,安排姜颐去,不要被发现了。” 监控里明显看到太启的身影是消失的,应该是用瞬移咒去了其他位置,太启并没有习惯凡人之间有事手机联系的习惯,也不会想到去查虞渊的手机,当务之急,是确认太启要做什么。 林启蜇有条不紊地按照预案布置工作:“迅速安排补上人工结界。” “各地能量检测调整为一小时一报告。” “幻境是否还悬浮在空中?再次确认。” …… “姜颐呢?她今天不是值班吗?” 二十分钟过去了,在虞王陵附近都检测到了太启的能量,姜颐却一直没有出现,林启蜇结果下属手里的内线,正要给姜颐打电话,就见身边一闪,姜颐出现在身边。 她一身黑色风衣,妆容淡雅,肩上还沾上了不少雪花。 林启蜇皱眉:“今天是你值班的时间。” “我知道,我只是忘记给假条了。”姜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冲林启蜇扬了扬,然后放在了桌上。 一不注意,一朵小白花随着纸条一起落在了地上,姜颐本想捡起来,林启蜇却先她一步把小白花捡起来了。 “你去阴山神狱附近了?” “那里都封闭了,我怎么可能靠近。”姜颐接过了林启蜇手里的小白花塞进口袋里,“买了一张虞王陵的票,赶在关闭前偷偷留了下来,然后给他送一束花,和他聊了聊他这辈子最失败的计划。” 林启蜇问:“你是说东君一直进不去的幻境吗?” 姜颐笑了声:“他啊,太小看东君了。” 她看向窗外虞王陵的方向,叹道:“也小看东君对他的感情了,我们也一样,都误判了。” 这一年来,林启蜇没有办法再接近太启,而太启也一直没能进入过幻境,他想过很多办法,请来了上级部门的智库,联合各方面的专家研究,启用了很多方案,都没能让太启顺利进入幻境。 最后,还是处里一个刚谈了恋爱的小姑娘一句话点醒了林启蜇。 “也许东君,比我们想象地更爱虞总呢?” 是啊,林启蜇想,赵天端作为凡人,尚能因为失去他而逆天为他改命,那太启作为拥有绝对力量的原生之神,失去爱人的痛苦和对爱人的执念,会不会影响他进入幻境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林启蜇原来越肯定了这个原因。与此同时,所有的预案也因此全部失效,林启蜇能做的,只有密切监控漂浮在凡间世界上空的幻境以及太启的动态。 现在姜颐好不容易回来了,林启蜇问:“你有办法可以跟踪一下太启吗?我们的能量检测都是固定的,不能追踪他的轨迹,我担心——” “我没有办法。” 还未等林启蜇说完,姜颐便打断了他的话。 “其实在回来之前,我已经在虞王陵和东君打过照面了——我没有胆量上去。”姜颐顿了一下,继续说,“不仅是我,三界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这时候去面对东君。” 林启蜇的心快提到了喉咙口:“太启怎么了?” 姜颐说:“没什么,他很平静,见到我也没有任何反应,还有他——他戴着虞渊没来得及送出的戒指。” 林启蜇还不死心:“要不,你带我去,我和他聊聊?” “聊聊?”姜颐看林启蜇表情像是看着怪人,“你还以为东君是过去那个在你家蹭住蹭吃沉迷电视剧奶茶的东君吗?他几万年的生命,只爱过这一个人,如今这个人没有了,你敢去给他说吗?知道原本没有感情没有情绪的原生之神,如今却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代表什么吗?你知道死火山喷发起来,比活火山更可怕吗?” 姜颐一连问了林启蜇好几个问题,让林启蜇沉默了。 “我还是想去试试,我希望太启能进幻境,这是我们特别行动处和虞渊的约定,也是虞渊的心愿,更是安抚太启最好的办法。” “你——”姜颐又气又急,气林启蜇根本不懂自身安危,还气他固执。 “这是我应该完成的工作。”林启蜇迅速换好了衣服,简单地拿上了手机和通讯器,“走吧。” 一人一神迅速赶到虞王陵,太启却已经从虞王陵消失了,姜颐查探一圈,发现虞王陵封土处的封印破了。 “东君进虞王陵了。”姜颐站在封土处朝里面看,这里面连接着昆仑西部深渊,如今,是连她也不敢去的地方。 她不止一次在睡梦中梦见布满天空的血月,在睡梦中,她的牙齿都在发抖。 “X的,情种真的都是疯子!现在连东君都疯了,凡间世界完蛋了,三界也完蛋了!” 她话音刚一一落,忽然听到一声巨大的雷响,抬头看过去,天空中的云一分为二,竟然如同阴阳鱼一样旋转起来,隐隐的,还能看到两片云中的漩涡形成的眼。 林启蜇也抬头看过去,这天空的异象让他震住了。 “这是什么??” “天、天道法则的体现。”姜颐倒吸一口凉气,“妈的,活了几千年了,我还真见到这玩意了,看来上次天道法则降下天劫反被虞渊反击受创后,现在终于恢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3章 新世界 (4) 林启蜇倒吸了一口气。 天道法则, 这个在国属特别行动处最高秘级的档案中也鲜少有记录的四个字,林启蜇也是在和这些昆仑正神打了交道后,才偶尔会听他们提及。 即便是如此, 他依然不知道天道法则究竟是什么具体的形象, 有何弱点, 又存在于什么地方——又或者说,林启蜇实在太过了解天道法则了。 生死因果, 盛极必衰, 时间流逝这些都是天道法则,数字规律, 力学定理, 生物进化也属于天道法则,天道法则就是一个框架,三界所有的事物和规律都被束缚在之中, 科学与玄学则是无限接近于天道法则边界的探索和创造……而太启, 是如今唯一不被天道法则彻底束缚的存在。 林启蜇问姜颐:“过去天道法则也有过这样具体形象吗?” “应该有吧。”天空中, 阴阳鱼的显影已经渐渐黯淡, 这让它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暗示,一个警告。 天道法则并没有放弃摧毁太启。 姜颐说:“你们凡人不是经常说, 在地球上发现了未知文明的迹象吗?有没有想过, 这些迹象, 可能是在‘上一代’文明留下的呢?” 林启蜇没听懂:“什么上一代?” 姜颐说:“天地混沌, 万物之初之前的三界, 可能因为上一代人类的科学太过发达已经超出了天道法则的边界,也有可能是有一位和东君一样不被天道法则束缚的神——总之, 天道法则便将他们彻底摧毁, 三界又重新归为混沌的状态, 继而,又诞生了我们。” 林启蜇的表情难得的有些慌,他想起阴山神狱那块重新变为混沌的区域,心里竟然对这未知的天道法则产生了一丝恐惧。 天地不仁,天道法则要摧灭太启,凡间世界又怎么可能不被影响? 不过,这种状态只发生了几秒,他很快平静了下来,对姜颐说:“太启那边麻烦你追踪,我必须回处里把这一切汇报给上级——麻烦你了。” 说完,林启蜇便转身朝山下奔去,他佩戴机械外骨骼,像只鸟一样,很快便消失在了姜颐的视线里。 “汇报给上级又有什么用呢,该来的还是会来。”姜颐叹了口气,向封印口看了一眼,伸手在法宝袋里摸出几个法宝,身影也倏然消失在了原地。 虞王陵规模庞大,有奇门机关,也有幻境迷阵。自上次香火神涌入,又遭到了极大的破坏,姜颐不敢接近,只能在虞王陵各个出口,以及昆仑西部深渊入口处布下法宝,然后把太启的路线及时告知给林启蜇。 太启在虞王陵里走了很久。 他没放过虞王陵的任何一个角落,自最上层的机关开始,一步步寻找,直到到达虞王陵幻境,这些幻境已然破碎,光怪陆离地显现在太启眼前——高耸入云的昆仑,宏伟的万神殿,战火纷乱的沙场,巫蛊肆虐的民间…… 这些都是虞渊关于三界的记忆,太启一个个仔细看过找过,把这些幻境碎片都收拢在袖中,他害怕自己看过会忘记,这样可能就找不到虞渊了。 他下了更深一层,在地下石林群中大声呼唤着虞渊的名字,这是之前虞渊找到他的地方,太启心存着一丝希望。他想,万一呢?万一虞渊听到他的声音,又一次找到他呢? 然而太启却在一遍遍期待和呼唤的回声中渐渐失望。 ——这里也没有。 太启也不知道自己在虞王陵里走了多久,这里不见日月,也没有时间的流逝,他几乎翻遍了虞王陵,最后到达了虞王陵最深处的天坑,直达昆仑西部深渊的地方。 天坑的封印也已经破了,太启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从天坑里扔下去,石头沿着天坑的石壁咕噜咕噜畅通无阻地滚了下去,直到被吞噬到黑暗中。 太启原以为这里会冒出地火,又或是传来凶兽的声音,他知道虞渊在昆仑西部豢养了不少上古凶兽,可他等了半晌,却依然只等来死一般的静寂。 虞渊会在这里吗? 太启朝天坑中看去,深不见底的坑口,像是一张巨兽的大嘴,散发着不祥的恶意。这是所有昆仑正神都退避三舍的地方,他们好洁,这种肮脏的地方注定不会让他们舒心,而太启却没有任何犹豫,朝这里跳了下去。 他在耳边呼啸的风声中,闻到了腥臭的血腥,因为太过浓烈,不得不闭上眼睛。 血腥味越来越浓,四周的温度也逐渐升高,太启就像一只白色的飞鸟,坠入了地心的岩浆中。 待他双脚落地时,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却被眼前的情景震惊了。 地上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和焦枯的残肢,地火一次又一次地燃起,将这片炼狱般的焦土焚烧殆尽,更可怖的是天上—— 太启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多轮血月,几乎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片天空,闪烁着的血光充满着怨毒的气息。 霎那间,太启明白了一切。 “你,你屠了神——你答应过我,你不再屠神的——” 太启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他的身体开始颤抖,声音止不住地哽咽。 “你说过,你不再屠神的,你答应过我的!” 太启无意义地重复着这句话,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他终于明白了白乾坤说的“虞渊死了”是什么意思,也终于明白自己心里的悲伤从何而来。 虞渊再也不会回来了。 天人五衰的神,结局会是彻底的消亡,虞渊纵使再有一个神格,也不可能逃得过天道法则。 太启在这里愣了半晌,才想起什么,他挥袖灭了周围的地火,开始疯狂地在地上翻找虞渊的遗骸,这些被第五元素感染的香火神被地火烧得只剩下焦枯的骨头,连沾上太启纯净的泪水,都得不到净化。 姜颐闻讯赶到这里时,看到太启半跪在骨山血海中萝白,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她心里恐惧不敢上去,又担心太启在这里,神体受到浊气侵蚀,几次试图上前,又被吓退,最后灵机一动,回到白乾坤家中,从他家中拿出那面破碎的天空之境,又回到了昆仑西部深渊,将镜子抛给了太启。 镜子重重砸在地上,太启这才稍微清醒一些,他捡起镜子,劈手碎掉镜面,进入了镜中。 姜颐刚松了口气,突然又听到镜子掉在了地上,接着,一只白色的飞鸟从姜颐头上掠过,朝阴山神狱的方向飞去! “靠,这也太快了!” 姜颐连镜子都来不及捡,掏出法宝袋里的坐骑,跟着太启追了过去。 太启在暴风雨中一路飞行,穿过国属特别行动处设置的警戒区,直奔阴山神狱的混沌地。 而就在此刻,天道法则的显影又一次出现在了阴山神狱海面上,警报疯狂地在国属特别行动处的系统末端响起,林启蜇刚请示上级启动普通市民避难避险预案,手机便像是中毒一样弹出红色的警告框! “特级能量警报,特级能量警报!” “能量检测已经超出上限!能量检测超出上限!系统即将强制关闭!” “紧急请示!” 情况在顷刻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林启蜇打开通讯,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快!准备所有人工结界材料!疏散海岸边十公里内所有群众!所有电视、广播、通讯发通知避险!联络各国特别行动部门避险!” 凡间世界乱成一团,天道法则的显现让昆仑诸神的心中充满了恐惧,轮回世界开始躁动,各界冥王冥神封锁六道轮回和奈何桥,在三界阴阳交界处的小偏神们,则瑟瑟发抖地看着天上的异象。 “爷,爷爷,这是什么,什么东西。”藏狐煤球快吓哭了,它和一众小偏神们躲在百花山山神身后缩成了一团。 百花山山神也慌了,他拼命咽着唾沫,强制让自己不乱了方寸:“大概,大概是凡人的什么投影实验吧。” 可是,没有小偏神会信。 天道法则的显现,是对三界人神鬼绝对的压制和威吓,在巨大的慌乱后,整个三界,变成了死一般的静寂,等待着灭世的降临。 只有太启根本看不见这一切,他展翅穿越了一片白雾,在一海面上的一小片废墟上落了下来。 阴山神狱所在的小岛在被天劫击中沉入海中时,这几天又浮出了一小片废墟,太启落地时,熟悉的感觉从脚下传来。 “天子剑,天子剑在这里。”太启喃喃地在四周转了一圈,最后跪了下来,开始扒地面上的废墟,很快,他便把天子剑的一小截剑身,从废墟中扒了出来。 锋利的剑身割破了太启的神体,潺潺鲜血从他的手心留下,很快便染红了太启的白衣。 太启把这段剑身紧紧地贴在心口,又用另一只手去翻剩下的废墟。 他像是失了魂一般,机械地扒着地上的瓦砾,直到又翻出来天子剑的剑柄。 剑柄上有几道深深的凹痕,太启愣愣地抹去上面的灰尘,手沿着凹痕握上了剑柄。 他的手指比凹痕纤细一些,但是戒指却刚好卡在那块交叉的凹痕上。 原来戒指是一对。 太启怔怔看着剑柄发呆,忽然,一股剧烈地疼痛从心口处迸射开来,他垂下头,怀抱着天子剑的残块发出痛彻心扉的悲鸣,长发无助地垂落下来,在废墟上散开。 他的眼泪和鲜血汇成了细流,从废墟上流入了海洋中,原生之神的力量在极端的悲痛中撼动了整片的天地! “虞渊!!” 三界为之震动! 天道法则在太启剧烈的悲痛和执念中开始混乱,太启的脚下,沧海恍然变成了高山,远处的高楼也消失不见,变成了一片原始森林。 时间在太启的力量下开始极速回溯,试图在长河中,挽留住虞渊的生命。 然而天道法则的混乱只持续了几秒钟,周围的一切就消失了,海还是那片海,太启依然是孤身一人,身边只有两段天子剑的残片陪着他。 天道法则震怒。 没有神能够如此直接的忤逆它,即便是原生之神也不行,雷闪像是蛛网一样的布满了整片天空,远在昆仑之上,天姬见到此景脸色大变,她转身祭出法宝,将龙凤二神从万神殿放出,龙凤二神引颈长啸,龙凤化为原身现身于昆仑之上,巨大的身躯将万神殿护住! 第一道天劫劈下,直直袭向昆仑山万神殿中太启的神格! 龙鳞和凤羽如下雨般落下,龙凤二神发出痛苦的鸣叫,却依然死死缠在一起,同一时刻,一道青色的影子钻入昆仑山中的万神殿底,将一个金色的东西叼了出来,飞向了凡间世界! 第二道天劫劈下! 这一次,天劫直击太启的神体! 太启生生忍住了这道天劫,他踉跄着站起来,呕出一口鲜血,扬起冷艳的面孔,冷笑着仰视着冷笑着看向头顶的天道法则。 “你杀了他。 “是你,是、你、杀、了、他。” 青鸟飞过太启头顶,金色的晶体落下,变成了一圈光环,将太启包裹住,并很快融为了一体。 太启额间浮现出金色的神格纹路。 这是自封神以来,东君的神格和身体第一次合为一体。 无数五彩丝从他袖中涌出,包裹住天子剑的残片,剑尖为箭,剑柄和五彩丝化为长弓,太启引箭朝天,向天道法则射去! ——“今日,我要为虞渊诛你!” 无数道天劫像是流星一样落下,将整片天空都映成雪白的电光,而那道金色的箭破空而出,和天道法则的力量硬生生的撞上! 时间又一次凝固了。 周围的一切都在碎裂,天空,大地,海洋,昆仑,地底……甚至连天道法则的显影也裂成了两片,继而变成了更多碎片,然后从天空消失了。 天道遭受重创,竟然退缩了。 太启全身浴血,额间的神格花纹也散开,变成了花钿状的纹路。 片刻之后,他手里的弓落了下来,五彩丝落入他的手心里,太启向空中一抛,五彩丝流动起来,以看不见的速度,将三界所有碎裂的一切缝合起来。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还原,太启代替了重创的天道法则,将三界恢复了原样。 一切似乎都变了,但看起来又没变。 不论是逆转时间,还是反诛天道法则,虞渊都没有回来。 太启垂下眼睫,看着手心深深的伤口和天子剑的箭柄。 他像是一座雕塑屹立在那里。 就在离这片海域不远处,国属特别行动处赫然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太启手撕天道法则,竟然把三界撞出了无数个平行空间!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前几天重感冒没有码字(幸好没发烧),大家也要注意身体和防护呀! 第154章 新世界 (5) “怎么、怎么回事??” 林启蜇惊愕地站在监控大厅中, 仰视着大屏幕上阴山神狱的上空浮现出的无数个能量团。在检测系统里,这些能量团全被识别为空间入口,正发出疯狂的警报。 仅仅几十秒的时间里, 整个三界就经历了时间回溯, 灭世, 还原,就连林启蜇都有些搞不清状况。 他拉过身边的椅子坐下来, 不顾身边上级和下属乱成一团,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冷静,冷静——” “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平行空间, 为什么。” “这些平行空间会对凡间世界有什么危害?” “如何把灾难降低到最低?” 林启蜇迅速梳理着即将面临的问题, 他突然想起什么,起身奔到另外一台监视器前,夺走了同事手中的鼠标。 “让一下!” 他根本来不及向同事解释, 把监视器的切换到了天空中。 “果然, 果然是这样。”林启蜇有些劫后重生般地激动, 他抬起头, 冲着整个监控大厅的人大声吼道:“大家都安静!这些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平行空间!是虞渊留下的幻境被天道法则和太启的力量冲撞后产生的空间!” “什么意思?” “我没听懂,这不是平行空间是什么?” 林启蜇把监控投到大屏幕上:“你们看, 虞渊留下的幻境消失了, 他也是拥有原生之神力量的神, 留下的幻境绝对不可能随便消失, 并且目前三界也不存在产生这么多平行空间的条件, 所以这些空间肯定和虞渊留下的幻境有关系!” “那凡间世界会有普通市民误入这些空间吗?” “这些空间会消失吗?会在凡间世界造成灾难吗?” “我,我不知道, 但我猜应该不会。”林启蜇看向大屏幕, “虞渊曾是凡间世界的王, 太启也是真心的喜欢凡间世界,他们的力量,不会毁掉凡间世界的。” * 同一时刻,阴山神狱。 姜颐隔着几米的距离,看着太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心里有些焦急。 茫茫白雾让她能够顺利隐身不被太启发现,但她也不看不清太启此刻究竟在做什么。 她是神,比国属特别行动处那些精密的尖端监控仪器更敏锐地察觉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太启是真的有毁天灭地的力量的。 姜颐裹着外套瑟瑟发抖,心里埋怨着林启蜇为什么不快点过来。 世界的毁灭和重塑就在太启的一念之间,这种时候了,不赶紧想办法安抚住东君吗? 可林启蜇却迟迟没来,倒是太启的身影动了一下。 姜颐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但太启只是做了一个抬手的动作,看起来像是在掏什么。 姜颐实在忍不住了,偷偷放了一张千里眼符箓过去。 这张符箓很快被太启发现了,金色的火苗燃起,和太启袖中落下的晶粒一起,化为了灰烬。 这些残留在虞王陵里的幻境碎片,被太启小心收拢在袖中,也在刚刚的冲击中全部碎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都碎了?” 他蹲下来,像是小孩子捡拾碎掉的心爱玩具一样,想把这些尘埃捡起来,五彩丝沿着尘埃的边缘滑过,却怎么也无法将它们串在一起。 太启彻底崩溃了。 姜颐明显感觉到整个凡间世界震了一下,像是要碎掉之前的预兆。 糟糕了! 天道法则这东西被太启重创,也不知道龟缩到哪里去了,现在这个世界是太启用五彩丝串起来的,太启撑起了三界的秩序,若他此刻崩溃,也不知道会带来什么样的劫难。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太启忽然发现了空中的平行空间。 在茫茫白雾中,无数个光团在空中闪烁着,这些空间身边环绕着让太启熟悉的的气息,让他在崩溃中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虞渊?” “你是不是在里面。” “他没死,他肯定给自己留了后路!” 太启刚一说完,身形一闪,便跃向了其中一个空间的入口。 “妈呀,您可千万别激动啊!” 这些空间姜颐也发现了,但她也不知道这些空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却没想到太启直接就跳了进去。 她根本来不及多想,扑过去就想拦住太启,太启的衣角却从她的指尖处飘过,毅然地消失在了空间的入口处。 空间入口呈螺旋状旋转着,姜颐心急如焚,想过去探个究竟,又不敢上前,正一筹莫展之际,远处传来了螺旋桨的声音,过了不久,林启蜇带着一小队装备枪械的特/警,来到了姜颐身边。 林启蜇示意小队分散开来,查探附近情况,然后问姜颐:“太启呢?” 姜颐指了指头顶的一个光球:“进去了。” 林启蜇也抬起头:“他自己进去的吗?” “当然是他自己进去的,他就是如今的法则。”姜颐又气又急,“你知道吗,我们三界真的要完蛋了,天道法则不知道缩到哪里去了,如今这个世界是东君支撑的 ,可是东君已经疯了!” 她也抓狂了:“他真的疯了,我就说情种都是疯逼!三界就要毁灭了!我们都要没命了!” “请先别激动。”林启蜇安抚住姜颐,他让下属放了一个微型飞行监视器试图进空间,又转头对姜颐说,“起码三界如今还安然无恙,不是吗?” 姜颐要气疯了:“你怎么就这么淡定?” 林启蜇说:“我知道你担心是因为你看过太启身为原生之神冷酷无情的一面,但是我也看过太启有人情味的那一面。” “人情味?东君的人情味能成为你们凡人的力量吗?能给你们凡人当武器抗衡东君毁天灭地吗?你自己说,能吗?” “不能,即便是整个凡间世界统一起来,我们也没办法抵抗东君的力量,不仅是东君的力量,从远古时期的洪水火灾瘟疫,到如今的核威胁和人祸,我们都没办法抵抗。”林启蜇说,“但是,凡人就有一点好,只要有一点希望,他们就会好好地活下去。” “太启身上的人情味,就是我们的希望。” 如林启蜇预计的那样,太启进入平行空间后,凡间世界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那几十秒的巨变和之前全球的避险预警并没有在普通人那里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只有国属特别行动处和各国的组织,在背后一直追踪着阴山神狱海域的动静。 各国一起合作,试图进入这些漂浮在阴山神狱海域上的平行空间,却屡次失败,而太启也像是消失了一般,从此再也没有了动静。 赵天端问林启蜇:“你觉得我们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东君吗?” 林启蜇摇摇头:“我不知道。” 如果这些平行空间里也有虞渊,林启蜇希望他们永远幸福地在一起。如果这些平行空间里没有虞渊,在永恒的生命和无限的空间中,寻找着根本不存在的爱人,林启蜇甚至不敢去想太启究竟是怎么度过这些岁月的。 也没有人知道,太启在这个平行空间里,已经找了虞渊十年了。 他回到了上古时期,整片华夏大地还是一片蛮荒之地,氏族之间战争不断,凡间世界巫风盛行,太启的出现成为了不少氏族的信仰,氏族首领们为他献上了年轻男女。 太启并没有发现,这些年轻男女中有白湖。 此时的白湖还是一个小姑娘,她侍奉在太启的神庙里,每日修习绝地通天的本领,希望能有照一日听见东君的神谕。 终于有一天,她在河边芦苇丛里听到了东君的声音。 东君的声音意外地沙哑,白湖循着声音走近,竟然看到了东君的神迹。 东君一身白衣,戴着傩面的面具,站在河边轻轻吟唱着《候人歌》。 “候人兮,猗。” 白湖偷偷地走了过去,很快,便被太启发现了。 白湖壮着胆子问:“您在,在等人吗?” 太启回过头,看到是一个小姑娘,微微弯起嘴角。 “对呀,我在等人。” 白湖问:“您在等谁呢?” “我在等我的丈夫,我找了他十年了。”太启看向河对岸,“可我怎么也找不到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和他错过了,所以我在这里等他。” “那我陪您等吧。” 从此之后,白湖便时常溜到芦苇丛里陪着东君等那个人,东君日复一日地吟唱着那首《候人歌》,从春天唱到冬天,从白湖还是一个小姑娘,唱到她白发苍苍。 在她弥留之际,她又去见了一次太启。 太启还是站在那里,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从小一直陪着他等虞渊的小姑娘,已经时日无多了。 “我想告诉您我的名字。”白湖说。 “你说吧。”太启说。 “我是白氏一族的大巫,其实我一直在您的神庙侍奉您,我很早就知道,您是东君——对了,我叫白湖。” “原来你叫白湖。”太启低下头,揭开了傩面,“你好呀。” 他像是百年之前一样,和白湖微笑着打招呼,然而白湖却在东君的眼里,看到了一滴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下,候人兮,猗出自《吕氏春秋音初篇》。 记载禹时涂山氏之女唱\"候人兮猗\",\"禹行功。见涂山氏之女。禹未之遇。而巡省南土。涂山氏之女。乃令其妾候禹于涂。女乃作歌。歌曰:候人兮猗。 第155章 新世界 (6) 虞州, 正月,上元节。 从年前起,上至虞州城王侯府邸, 下到平常百姓人家, 就开始准备一年一度的赛灯了。年后解了宵禁, 城内各市各户门上纷纷挂上各色花灯,入夜之后, 灯火一路从虞州城东西南北四座城楼亮起, 一城火树银花,车马盈路。 这是正月里街上最热闹的日子, 酒楼食肆在迎宾门楼前挂满彩灯, 大声吆喝招揽着客人,小贩们则在街边扎上彩帐篷,又或是做些行走的买卖, 卖些吃食, 药丸, 纸画, 小灯。更有各色灯队,戏班穿街走巷, 且歌且舞。 这一年, 虞州城里最红火的戏目便是《虞伯侯剑斩妖魔道》, 社火时演, 祭祖时也要演, 就连上元节也要演,贵人仕女们爱看, 百姓商贾们也爱看, 说起这出戏来更是头头是道。前些年厌胜之术在宫内民间盛行, 百姓深受其苦,如今也算是天降贵人,熬出了头。 “有虞伯侯保佑哩。”茶坊老板娘站在门口揽客时,和隔壁的饼店老板娘唠嗑,她双手合十,皱纹里都带着对这一年风调雨顺的满足,“保佑保佑,邪祟退散,我这小户人家,最怕这些晦气东西。” “诶,说起邪祟,你有没有见过这个。”饼店老板娘比起手指,在脚踝处划了一道,“那个头发长长的,这寒冬腊月还穿着单衣的。” “见过,见过。”茶坊老板娘让小厮去招揽客人,压低声音对饼店老板说,“他也上你店里来了?” “来了,年前就过了。我啊,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不对劲。看他那一身富贵,却又不束发,还以为是哪家放浪公子。结果他来我店里,也不买饼,问我‘你见过虞渊吗’,我就断定,这恐怕是哪家公子生了疯病,一直锁在家里,被他逃出来了。” 茶坊老板娘连连点头:“对对,我听说他一家家地问,‘你见过虞渊吗’,别人说没有,他还反问,这不是虞州城吗?还说什么虞伯侯竟然不是虞渊。” “我听说有街坊报官了?” “报了,但是又有什么用呢?官爷们根本遇不到他,他来我们这地一个月了,没人见过他吃喝,不是仙人,就是邪祟。”茶坊老板娘说着双手合十:“还是请虞伯侯保佑,保佑保佑。” “他啊,不像邪祟,倒像是仙人,可是仙人会到处问‘你见过虞渊’吗?” “虞渊是哪位?” “我也不知。” 两位老板娘凑在一起絮絮叨叨,一道白色的身影徐徐向这边走来,正是在虞州城里一直寻找虞渊的太启。 他步态优雅,周身纤尘不染,擦肩之人无不屏息低眉,如分海一般让出路来,诚惶诚恐地退到一边,唯恐自己多看太启一眼,便玷污了他。 太启却罔顾四周的热闹,急切地在人潮中寻找虞渊。 “你认识虞渊吗?” “你见过虞渊吗?” “你们知不知道天子剑?” 没有人给他回答。 太启走了半夜,也问了半夜,直到月下枝头,太启才在虞陵湖边停了下来,人潮渐渐散去,只剩下幽会的情人,在湖边树下依偎耳语。 身后的戏楼还在咿咿呀呀唱着——“今冥,今冥元宵,满街人吵闹。门前火照火,结彩楼。人人成双都成对,亏我一人共谁愁。” 太启回首,只见戏楼前架着一座巨大的灯山,花灯上绘着花鸟虫鱼,神佛诸像,仕女文人,仿佛这三千世界,都纳入了这茫茫灯山之中。 太启数不清这里的花灯究竟有不少,也记不起自己究竟在多少个空间里找过虞渊了。 他在上古世界等了虞渊百年,也在这个世界里翻遍了整个虞州城,下过昆仑西部,去过旧时王都,凡是虞渊有可能出现的地方,他都去找过。 然而这些世界里全都没有虞渊。 太启心如死灰。 他想回他们的家看看了,或许呢?或许虞渊回来了,就在他们的家里等他呢? * “报告!C25号空间消失!” 林启蜇刚在办公桌前坐下,就收到了消息,过去这一年里,国属特别行动处日夜监控着阴山神狱的动静,并且将浮在阴山神狱上方的平行空间编号记录。在这一年的时间里,这些空间一一都消失,C25号是最后一个空间,到了今天,也彻底消失了。” “我需要详细资料。” “收到。” 不到一分钟,一份完整的关于这些空间的详细资料就发到了林启蜇手里,从报告上看来,这些空间的消失都伴随着阴山神狱海域巨量的能量变化,根据推测,应该是太启从这些空间出来后,这些空间就消失了。 林启蜇扫完一遍报告,又收到了一条短讯。 “报告!阴山神狱出现一级能量波动!疑似东君出现!” 林启蜇腾地一下站起来,因为有些激动,差点把椅子撞翻。 “报告具体坐标。” “是。” 情报部门陆续发来两张坐标,一张显示是在阴山神狱,另外一张,则是在太启的家里。 太启回家了? 林启蜇考虑片刻,决定不惊扰太启,并且撤回部分监控,稍后视太启行动再做打算。 几天后,林启蜇收到的消息,却是太启在之前等着虞渊的窗边又等了几天几夜。一年的时间,似乎没有给太启带来任何变化,他依然很安静,只是静静地待在家里,等着虞渊回家。 太启又等了一个冬天。 他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在这个漫长而寒冷的冬天中消磨殆尽了。 当窗外的叶子开始变绿的时候,太启出了门。 他沿着别墅区的小路走到别墅区外,又走到了附近的商业区,久违地感受到了凡间世界的烟火气。 商场门口的新年花坛还没撤掉,几年前太启和虞渊在这里合影时,花坛的造型还是一只小鼠,如今已经变成了小兔,太启站在门口盯着花坛看了一会儿,身边陆陆续续有情侣在门口的花坛前合影,有人还想请太启帮忙给他和女朋友拍照,太启盯着那人手里最新款的手机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不会用这个。” 他的时间永远停留在了两年前,没有虞渊教他用手机,他已经完全忘记了手机该怎么用。 来拍照的情侣越来越多,太启徘徊了一会儿,低下头,把手插在风衣的口袋中,转身离开了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太启漫无目的地走着,没有方向,也没有为任何事物停留,直到一从熟悉的小花从街角的一隅跃入他的视线。 那是一家花店,一排小花盆就摆在门口的木架上,刚长出来的粉色小花柔柔弱弱地伸展着花叶。 “新年快乐,喜欢什么植物呀?” 花店的老板从花店里走出来,笑眯眯地和太启打招呼。 太启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木架上的粉色小花上:“月见草?” “对,这是月见草。” 太启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也没打算走,就一直站在门前。 老板似乎看出来太启眼里的依恋,她小心翼翼地:“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太启终于开了口。 “我可以买吗?” “当然可以,二十块吧,我再送你一个喷瓶,一些花肥。” 太启怔了因一会儿,抬手去摸自己的手表。 他的手机早就不知所踪,听林启蜇说,虞渊送给他的手表很值钱,想来换一盆花应该是可以的。 然而他却摸了个空。 老板看到太启并没有掏钱包或者拿手机的动作,猜到他是有些窘迫。 “没带手机吗?没关系,你先拿回去,下次路过再付吧。” “我没有手机,我家花园里也有这个花。”太启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他很久没在凡间世界和人说话了,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老板交流。 “那是想在家里继续种吗?我这里有些月见草的种子,可以送给你。” 老板说着,转身进了店里,出来的时候拿着一个小袋递给太启:“都是我自己收的种子,月见草很好活的,在花园里地栽就更好活了。” \'“谢谢。”太启收下种子,对老板表达了谢意。 “一点小事。”老板笑道,“要开心呀。” 太启带上这些月见草的种子,却没有回家,而是去了虞王陵。 他把这些月见草的种子,撒在了虞王陵上。 ——“如果你正在想我,那就让它们开花吧。” 虞王陵的露面,是太启在这个春天留下的最后影像。 林启蜇远远跟着太启,最终还是失去了太启的踪迹。 没有人知道太启去了哪里,那些平行空间已经消失了,太启也没有出现在华夏的任何一片土地上,还是半年后,怀特夫人联系上林启蜇,说她的朋友在国外发现了东君的神迹。 “他去了很多地方,千神之国,赫梯古国的圣城哈图沙,赫梯神系虽然是次生神系,但是神祗的诞生很神秘,太启应该是去那里找复活虞渊的办法。还有同为四大文明的苏美尔神系圣城永生之地,我猜他是想去找苏美尔原生之神,可惜也失败了。” 怀特夫人很难过:“如果虞渊没有灰飞烟灭,留下一片骨头,一滴血,也许还可能有办法——可天道法则连他的骨偶都毁灭了,连被第五元素污染后的血盟印,都一个没留下。” 林启蜇知道自己的安慰很无力,但他还是用“太启是原生之神,肯定有办法的”来安慰眼前这位丧子的母亲。 可陆续收到的消息,都是太启试图复活虞渊,却失败了。 又是一年过去了。 太启又回到了家里,家里的地板和家具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客厅处求婚的花墙和气球也已经褪了色,整栋豪华别墅就像是一座未亡人的坟墓,已经完全失去了生机。 他在荒芜的客厅里站了一会儿,突然走到玄关处,从地上捡起投影,冲上了电。 然后一个人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把那段没有虞渊的影像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在录像中寻找虞渊存在的证明,幻想着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了,就会有虞渊推开门,拿着求婚戒指向他走过来。 太启一遍又一遍的在影像麻痹着自己,痛苦却依然包围着他,他是原生之神,理因无所不能,却没有任何办法挽留自己的爱人。 他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 太启去了一趟虞王陵,这一年的春天,粉色的月见草开满了整片虞王陵,在春风中摇曳生姿。 “我知道你肯定在想我。”太启喃喃道,“我知道你肯定在想我。” 他化作飞鸟,像是飞蛾扑火一样地飞向了阴山神狱海域,在重重白雾中,停在了那片废墟上。 太启从袖中掏出天子剑的残片,恢复神体,一声御龙咒出,天上地下顿时狂风大作,一道闪电般的影子自昆仑而降,钻入海底,掀起无数浪花! 不多时,巨大的龙身便从海面上钻出,龙神游走至废墟前,龙首匍匐,大口一张,天子剑最后两片残片落在了地上。 “去吧。” 太启挥手,龙神叩首,接着,便乘风化云,消失在了空中。 这一异动很快就被国属特别行动处检测到。 所有人包括姜颐的疑问都是“太启要做什么?” 他们还来不及赶去阴山神狱,太启便降下结界,将阴山神狱重重包围起来,然而三界这几日的异常气候,分明让林启蜇等人有了不好的猜想。 太启受了重伤 。 三界摇摇欲坠,林启蜇守在阴山神狱海域,在太启的结界第一时间散开时,冲到了岛上。 太启一身是血,捂着腹部脸色惨白地站在一边,他额间的神格花纹已经彻底碎裂,地上则放着一把完整的天子剑,和一段玉一般通透的骨头。 看到眼前这一幕,林启蜇身边的姜颐差点晕了过去。 ——东君竟然拿天子剑剜出自己的肋骨,试图用这种自戕的办法复活虞渊! 作者有话要说: 可惜还是没成功。 不过下章找到别的办法了! 注:今冥,今冥元宵,满街人吵闹。门前火照火,结彩楼。人人成双都成对,亏我一人共谁愁 出自戏曲《荔镜记》 第156章 新世界 (7) “太启!” 林启蜇奔过去想扶住太启, 太启却踉跄着推开他,捡起了地上的天子剑。 “让开。” “东君,请三思!”眼看着太启试图再一次复活虞渊, 姜颐也顾不上害怕, 当下从法宝袋中唤出坐骑, 手持长枪就朝太启冲去。 “我说过,让开。” 太启持剑一劈, 姜颐根本还没近身, 就被剑气掀翻在了地上,摔得头眼昏花。 太启结下结界, 将天子剑和肋骨收入袖中, 轻轻一挥袖,林启蜇和姜颐便像是两张纸片,被吹进了海中。 林启蜇被海浪卷起, 后背刚好撞在一块浮出海面的水泥块上, 震得他满口腥甜, 身体机能检测检测到他两次受伤, 发出尖利的警报声,并将警报传到岸边的特警处。 “遇袭警告!遇袭警告!” 尖利的警报声中, 太启冷淡的声音从阴山神狱的废墟上传来。 ——“回去吧。” “砰——” 无数道人工结界的光束在四周亮起, 将这里重重笼罩起来, 在前几年遭受过几次重大的打击后, 这两年针对邪灵、法宝的尖端武器发展迅速, 人工结界也接连升级,足以将当年的地狱三头犬困在其中! “糟糕了。” 听到浓雾周围螺旋桨和冲锋艇的声音, 林启蜇心里顿时叫不好。这种状态下的太启根本没有任何理智可以, 这些武器和警力在他面前也不足一提, 即便现在受了重伤,万一爆发冲突,凡间世界也是显而易见地单方面受挫。 林启蜇按下手臂处的控制中枢,身上装备的外骨骼借着海浪的力量将他托举起来,林启蜇脚下一弹,稳稳地落在了岸边,朝着驶来的警队两手交叉,大声命令道:“暂不登陆!” 然而已经晚了。 接二连三被打扰和挑衅,太启已经被触怒。 结界被打开,甚至连四周的浓雾都散了一些。 太启手执天子剑站在白雾中,九天之上,龙吟沉沉,天空和海浪在太启的威压下连成一片幽深的蓝色,似乎下一秒就要将林启蜇等人吞没。 “你们今天一定要见血吗?” 太启缓缓落剑,把剑尖指向林启蜇:“我说过了,回去。” “不、太启——”林启蜇紧张地快要说不出话来,他甚至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又或者说,他听到了自己和身后所有人的心跳声,这些心跳声齐齐震动,就像是快从胸腔里跳出来。 忽然,他看到指向自己的剑尖动了一下。 太启倏然收了剑,朝身后奔去,然后是姜颐的一声尖叫:“东君后面有什么东西!” 一道火红的影子随着太启一起冲过去,林启蜇恍然意识到,刚刚的并不是他的心跳声,而是太启身后的“东西”发出来的! “你们别动!”林启蜇大声喝道,随即跟着姜颐朝废墟深处而去。 在阴山神狱废墟的深处,满目的荒芜中赫然“长”出来一个凹凸不平的肉块,肉块表面看起来像是一层薄膜罩住了什么东西,里面的东西有节奏的跳动着,随着跳动,薄膜红色的血管一张一翕,呈现出不同图案的花纹。 “劫、劫胎?”姜颐失声道。 听到劫胎两个字,林启蜇的表情也变了。 在凡间世界,一直有劫胎的传说,劫胎是一种因果关系的果。有的传说把劫胎视作一种凡人对上天不敬的结果,预示着接下来凡间世界将有大灾难,劫胎成熟之时,便是灾难降临时。有的传说则把这种劫胎视为君主昏庸无能的结果,此时君王应擒劫胎,祭天地下罪己诏,否则上天也将降下灾祸。还有的传说则说劫胎是源于凶兽,旱魃,年兽等妖魔。 不管是哪种传说,劫胎的出现都不是什么好的预兆,但劫胎的产生,肯定有前因在。 姜颐和林启蜇都不敢动弹,暗自观察着眼前这个不断跳动的肉球。 只有太启冷笑一声,挥动天子剑,将这劫胎连根斩断。 劫胎跳了几下,发出滑唧唧的几声响声,整个肉块从断口处冒出大量腥臭的血液,接着迅速变成了灰白色,上面血管状的纹路也变为了黑色,成为一团死去的胚胎。 “噫,好恶心,这玩意儿哪里来的。”姜颐用手在鼻子前扇了几下,向后倒退几步,林启蜇却上前一步,半蹲下来观察着这个劫胎。 “它还会长出来吗?” 姜颐说:“会吧,传说中只要劫胎的因在,它不就一直会长出来吗?” 姜颐话音刚落,就见废墟中冒出来一个小小的血点。 “又出来了。”姜颐动作极快,说完就拿长枪一挑,把这个血点挑破了。 林启蜇根本来不及阻止,有些无奈地看向姜颐:“姜警官,可不可以不要冲动。” “你要研究这东西?没关系啊,它不是还会长吗?” 然而这一次,血点却没冒出来,林启蜇往一边瞥了一眼,只这一眼,便发现了一个异常的情况。 “这个劫胎上怎么有第五元素的花纹??” 太启走远几步,听到林启蜇的话猛地转过头。 太启试过太多复活虞渊的办法,用上各种秘术,法器,宝物,然而没有虞渊神体的骨血,所有复活都以失败告终。 后来太启快绝望了,他甚至试图去找被第五元素污染过的血盟印,血盟印的血源来自于虞渊神体的心头血,复活虞渊成功的几率会大大提升,虽然他不知道用被第五元素污染过的血来复活虞渊会发生什么事,但是太启没有选择了。 可就连这种被第五元素污染过的血盟印,太启都没有找到,虞渊为了斩草除根,屠神后用地火焚了所有尸骸,而余下被感染的香火神,则被他引到阴山神狱上,借天劫把他们劈成了粉末。 太启折返回来,在这团劫胎前停下,再确认劫胎上的花纹正是第五元素后,顿时欣喜若狂。 “还在,没错,还在。”太启喃喃道,“第五元素源于虞渊的血盟印,出现了第五元素的劫胎,那么三界肯定还有虞渊的血盟印在。” “对,凡间世界还有结下血盟印的神没死!血盟印是因,这个劫胎就是果!” 姜颐和林启蜇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怀疑。 在虞王陵大战之后的清理活动中,国属特别行动处曾经对着神谱,一个个标记被结下血盟印的香火神,除了姜颐和之前被抓到阴山神狱的一个文曲星之外,其余结下血盟印的香火神都被第五元素感染且消亡了,这三年间,也从来没在凡间世界发现过结下血盟印的神。 姜颐问:“会不会是文曲星?我记得文曲星寄生的是一个考生,这对寄生关系也和白帝结了血盟,那个考生很早就和文曲星一起被抓到了阴山神狱,但是没有感染第五元素。” 林启蜇说:“那个考生叫胡星伟,还是虞总读书时的同班同学,三年前,他是和文曲星一起趁着阴山神狱暴动逃出去了,但是两年前,渔政人员在附近的海域发现了他的遗骸,我也请白乾坤问过天姬,天姬说,文曲星的香火早就没了。这一对人神,应该是在虞总斩天道法则那晚遇难了。” “不过——”林启蜇起身,刚打算和身边的太启交谈几句,却发现太启早已经不知所踪。 “还用你说什么不过吗?”姜颐也站起来,“胡星伟到底死没死,东君召冥界诸神问一下就行。” 如姜颐所料,太启离开阴山神狱后便直奔轮回世界,冥界诸神收到太启的青鸟,早已经抱着生死薄等在了轮回世界入口处。 “如何?”见到黑胖子阎王后,太启开口问道。 黑胖子阎王斟酌片刻,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个叫胡星伟的学生,魂魄没来过轮回世界。” “属实?” “属,属实。”黑胖子阎王冷汗都快流下来了,为什么东君每次找魂魄,这些魂魄就能平白无故地不进入轮回呢?” 他解释道:“生死薄上记载,胡星伟确实是应于三年前死亡,但是三年前,冥界诸神没有任何一个收到了需要勾魂的通知,所以,所以就,也没注意。您也知道,冥界因为管理界限的问题大整顿过一次,我们也正在积极纠正的路上,这不可避免地会出现一些差错——” “别解释了,等虞渊回来再教你们企业管理。”太启没时间听冥王解释,说完便离开了轮回世界,留下黑胖子阎王和一边的酆都大帝、东岳大帝等冥王大眼瞪小眼。 “我没听错吧,虞王,虞王要回来了?”冥王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他不是灰飞烟灭了吗,要怎么回来。” 酆都大帝捋了捋胡子:“东君总有法子的——” 东岳大帝则愁着一张脸;“还真来轮回世界教我们企业管理啊,虞王会不会很严格。” 一边的白无常插嘴道;“那不是明显的吗,那可是虞王,东君的王夫,凡间世界的君王,如今的大老板。” 东岳大帝&酆都大帝&黑胖子阎王:“……” : 作者有话要说: 帮大家回忆一下,胡星伟就是寄生里,那个想要第一然后主动找神寄生的学生,虞渊的同班同学,还救过他一次。还有之前135章林启蜇去调查被第五元素感染的香火神,听到过一对夫妇吵架,说孩子醒来后性格大变,还要改名字,也是他。 第157章 新世界 (8) 要找一个还游荡在凡间世界的魂魄并不容易, 孤魂野鬼这么多,并不是各个都有名有姓,但是只要这孤魂野鬼还在凡间世界, 就必然避不开行走在阴阳之处的偏神们。 时隔三年, 太启又一次见到了藏狐煤球。 三年前第五元素在凡间世界蔓延后, 这些小偏神们被凡间世界的官方保护了起来,在风波结束后, 就又回到了各自庙宇所在的地方。 林启蜇也问过藏狐煤球要不要跟他一起住, 说麒麟也在,好歹有个伴, 藏狐煤球却说, 自己想待在百花镇等太启和虞渊。 藏狐煤球性格顽劣,以前为了香火没少和其他偏神闹矛盾,还爱在凡间世界骗吃骗喝, 这一次, 却真的像变了一只狐, 每日跟着百花镇山神专心修行, 学些用得上的本领。 这一日,它正在山神庙里诵经, 突然听到外面百花镇山神叩拜的声音。 “小人见过东君。” 东君? 藏狐煤球的耳朵猛地竖了起来, 回头一看, 山神庙里那些大的小的偏神纷纷涌出去, 挤在门口看热闹。 难道真的是妈妈来了? 藏狐煤球马上扔了手里的书, 撒着爪子跑出去。 太启站在百花镇山神庙的香炉前,正和百花镇山神说着话, 突然听到一声细声细气的妈妈。 他抬头看过去, 见藏狐煤球垫着脚, 在一群小偏神的包围之外,有些怯怯地向他这边看,看起来又想过来,又不敢过来。 “煤球。” 太启唤了一声,藏狐煤球就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听到太启的声音后,大耳朵顿时支棱起来。 “过来。”太启冲他招了招手,藏狐煤球这才从小偏神们中间挤过去,它看起来想抱住太启,又害怕什么,两只爪子紧张地在腿边蹭了蹭。 太启说:“等我找回虞渊,就接你和麒麟回家。” 藏狐煤球眼放出惊喜的光芒。 真的要找到爸爸了?它也要回家了?? “好哦!”煤球开心地摇着尾巴,小心翼翼又百般珍惜地抱住太启的大腿。 太启揉了揉藏狐煤球的耳朵,继续和面前的百花镇山神说道:“你们这三年过得如何?” 百花镇山神拱手道:“自白帝与黑但丁被灭后,我等在林启蜇林队长的牵线下,正助力各地文史部门修书修地方志,也不用再担心香火问题了。” “那就好。”太启又问道,“我托你打听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百花镇山神说道:“东君来信之后,我便送信与各地山神、地方神,询问是否在这三年间见过结了血盟印的香火神,又或是持香火神法宝、神格的孤魂,皆得知未曾有过。” 太启皱起眉。 文曲星虽不如姜颐、天姬等神法宝众多力量强大,但好歹也是昆仑上受封的正神,胡星伟又有这么强的执念,怎么可能会在凡间世界藏三年? 他又向百花镇山神仔细询问了几句,藏狐煤球在太启身边竖着耳朵听着,见太启屡屡蹙眉,扯了扯他的衣角。 “妈妈。” 太启低下头:“什么事?” 藏狐煤球瓮声瓮气地说:“那个人我听玄女说过,特别不折手段的一个人,玄女还说,他没有结血盟印之前,就向玄女打听过邪魔歪道了,他的尸骸找到了,但是魂魄没入轮回世界,会不会是他夺了别人的身体?” 太启怔了一下,忽而说:“我怎么没想到。” 藏狐煤球忙不迭给太启戴高帽:“因为妈妈是高洁无垢的原生之神啦,怎么会知道这些坏人的下作手段。” “不对。”太启又说,“胡星伟如果能夺别人的身体,那么多半是选择将死之人,身体的原主人如果化作孤魂,夺身之仇必化厉鬼,肯定会闹出事来,胡星伟不能安生。如果进入轮回世界,在冥神那里也会伸冤叫屈,但我在轮回世界并未听到诸如此类的传闻。” “也许是把身体原主人魂魄囚禁或者封印起来,这类禁术虽然阴毒,但在凡间世界也是存在的。” 太启低头看向藏狐煤球,目光有些狐疑:“你会?” “不不不,我当然不会,我只是一只几百岁的小九尾狐。”藏狐煤球连连摇头,“但是肯定有偏神认识或者听说过会这些禁术的术士妖魔,文曲星是正神,胡星伟是凡人,他们肯定会求助这些术士妖魔的。” “这倒是个办法。”百花镇山神对太启说,“那请东君再等几日,小人为东君四处打听一下,有消息第一时间上禀东君。” 太启只有耐心回凡间世界等了几天,七天之后,他实在等不及,又去了一趟百花镇,正遇上百花镇山神匆匆从山神庙里走出来。 “东君,小人这边得到一些消息,正要上禀东君。” 太启问:“打听到用禁术的术士了?” “何止啊,这一次,是直接找到人了。”百花镇山神喘了口气,说,“离阴山神狱八百公里外的东市下面有座蚕娘庙。蚕娘庙主人托书信来说,两年前,有个男学生来她庙里祈福,不知是因为阴差阳错还是有意为之,打开了阴阳交界处,男学生问蚕娘有什么缚魂的禁术,着实把那蚕娘吓了一大跳。” 太启问:“然后呢?” 百花镇山神说:“蚕娘和小人一样是地方神,哪里会这等禁术,吓得都不敢说话了。那男学生又说,可以用昆仑上的宝贝来换,那会儿蚕娘以为男学生说的宝贝是昆仑上的花草石露,毕竟有不少术士自称能和昆仑正神沟通,弄得到昆仑上的花花草草露水石头。如今她这一想,那男学生手里,怕不是那位文曲星的法宝。” “肯定就是他了。”虽然蚕娘没有告知百花镇山神那个男学生是什么模样,但直觉告诉太启,这个男学生就是胡星伟,他问百花镇山神,“有办法找到那个学生吗?” 百花镇山神从袖中取出一张破旧不堪的符箓:“那会儿蚕娘不敢出声,那个男学生便在蚕娘庙门槛外埋了这张符箓,如今看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太启接过那张符箓,这张符箓因为长时间埋在土里已经有些看不清了,不过还是留下了残缺的信息。 他向百花镇山神道了别,又叮嘱藏狐煤球在这里乖乖等他,便走出山神庙,出了阴阳交界处,竟然见到了怀特夫人。 太启差点没认出怀特夫人。 三年前的怀特夫人看起来还很年轻,如今却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她的眼角有了皱纹,看到太启时的微笑,也没能藏住眼神里的伤痛。 看起来,怀特夫人已经在这里等了他很久了。 太启停下了脚步。 他突然想起来那个空间里陪他等了一百年的白湖,这一次,白湖要对他说什么呢? 然而,怀特夫人却什么也没说,她走了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灵摆,为太启戴在了脖子上。 太启低下头去,只见灵摆中,一团气体状的凝絮物不断涌动着。 “这是——混沌的神格?” “嗯。” 怀特夫人笑着点点头,后退了一步。 “你——”太启瞥见了怀特夫人发髻中的银丝,忽然明白了怀特夫人不再年轻的原因。 “我没有什么能给虞渊的,就把他父亲留下的神格留给他吧。” 太启说:“没有混沌的神格,你会死的。” 怀特夫人摇摇头:“我已经活了太久了。” 她看向昆仑西边的方向,像是当初的少女一样,眼神里满是缱绻:“有时候,死亡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何况这个神格已经保护我太久,就算没有神格庇佑,我也能等到虞渊回来。” 怀特夫人又回头看向太启,第一次像是面对后辈一样的,看着眼前这位侍奉了多年的神明。 “我还要看他向你求婚,为你们筹备婚礼,给你们送祝福,身为母亲,我还有好多事要做……我已经有些等不及了。”怀特夫人笑道,“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等你们一起回来。” 太启顿了一下,忽然走上前去,张开手臂轻轻拥住了怀特夫人。 “那等我们回来吧,妈妈。” 怀特夫人怔住了。 随即,她笑着回拥住太启的肩膀,像是长辈一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的,孩子。” * 一天后,国属特别行动处,情报司。 一个简短的会议在林启蜇的主持下召开。 这次会议主要是针对胡星伟越狱事件启动再调查后进行阶段性总结以及安排下一步行动。 在林启蜇身后的投影上,是一张二十多岁年轻人的照片以及重要个人资料。 “陈星伟,原名陈柳梓,本市人,男,二十二岁,D大大四公管系在读,三年半前和同学在某海岛度假后出过一次意外。根据当时的报案记录,当晚陈星伟外出散步后意外失联,38小时后在两公里外的沙滩上被渔民发现。据调查,陈星伟被救后生了一场大病,病愈后诸多言行发生变化,包括性格,爱好,习惯。” “因为这次意外导致其父母关系加剧恶化,其父母离婚,陈星伟随母亲迁往东市,以下是陈星伟失踪报案记录,医院诊疗记录,以及其父母离婚社区调解记录,还有失踪案案发地点与阴山神狱距离,胡星伟越狱时间和失踪案案发时间的图例对比。” “证据表明这是一宗夺舍案,胡星伟携其寄生的香火神逃出阴山神狱后,便潜伏在海岛上,在一周后选定陈柳梓,袭击他并且夺取了他的身体,他将自己的肉身藏在附近礁石的洞中,直到两年前被发现。” 林启蜇一页页翻着记录,在翻到其父母社区调解记录时,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天他刚好在那个社区调查香火神感染的案子,当时也注意到陈星伟父母吵架,却没想到竟然会牵扯出这么大一个案子。 而林启蜇的下属们,也被这些调查报告惊呆了。 他们不是没见过凡人和邪灵恶魔交易,却没见过胡星伟这样心狠手辣,能狠得下心舍弃自己的肉身,强占别人的身体,更何况,那时候他才19岁。 有人问:“他的父母没有怀疑过吗?” 林启蜇说:“据其父亲同事说,他的父亲不止一次怀疑自己儿子出了问题,又或者找回的是和自己儿子很像的人,因为他父亲频频怀疑,他便挑拨父母离了婚,还唆使母亲换了工作,迁到到了母亲家乡。” 又有人问:“那陈柳梓的魂魄呢?” 林启蜇说打开下一页的行动计划:“这就是我们今天这次会议需要安排的计划了,陈柳梓的魂魄应该还在凡间世界,我们这次的行动便是要解救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8章 新世界 (9) 距阴山神狱六百公里之外, 东市,某住宅区。 这是一套舒适宽敞的大三房,从装修的崭新度看来, 主人刚刚入住不久。南北通透的户型, 在这个下午本应该享受着阳光和微风, 然而此刻,整个房间却被黑色的窗帘罩地严严实实, 就连门缝下面都被塞上了东西, 让整个房间黑暗逼仄地像一具棺材盒。 “噌——” 一簇火苗在房间里点燃,映出火苗后面一张阴沉且年轻的脸。 这就是如今的胡星伟。 两年前, 他占据了陈柳梓的身体, 改回了“星伟”的名字,并挑拨父母离了婚,让母亲回到了娘家所在的东市, 买下了这套写着他名字的房子。 这是一套真正属于他的房子, 他不用再和父母蜗居在一套老旧的公房里, 也不会在专心做自己的事情时, 听到墙壁那一边传来尖酸刻薄的争执和奚落。 陈柳梓的母亲是文化人,不是他那粗鲁无礼的父母, 但即便是这样, 陈柳梓的母亲依然会在他没空的时候, 轻轻的敲响他卧室的门。 “儿子, 你在吗?” 胡星伟翻了个白眼, 没有理会,从抽屉里拿出一柱香点燃, 甩了甩, 灭掉了火苗。 听到里面没动静, 外面的母亲又敲了敲门。 “儿子?” “我在,别吵我。”胡星伟朝外面吼了一声。起初,他还会担心自己本性的暴露让陈柳梓的母亲产生怀疑,后来他发现,这个在丈夫面前强势的女人根本不会对自己的儿子说一句重话,甚至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于是便不再掩饰。 果然,外面的敲门声停了。 胡星伟走到角落里,掏出钥匙,打开了衣柜把手上落下的U型锁。 衣柜里传来细微的声响。 “出来!”胡星伟拉开门,他身边的空气像是地平线一样,泛出一道白光,把阴阳空间切割出来。 文曲星畏缩瘦小的影子从衣柜里钻出来,闻到胡星伟手里的香火味,贪婪地看了过来。 胡星伟讥笑一声,把香火朝文曲星丢过去:“还正神呢,丢不丢人。” 文曲星如获至宝地接过香火,埋头吸食起来。 就在这时,衣柜里又动了一下。 胡星伟抬起腿,朝衣柜踹了一脚。 衣柜动得更厉害了。 “怎么回事?”胡星伟不耐烦地对一边的文曲星说,“你连个魂魄也看不住?” 文曲星低着头说;“你有执念,他也有,他不甘,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他也配?”胡星伟又点了两根香火,文曲星抬起头,浑浊的双目饥渴地随着胡星伟的手移动着,只是当香火划过胡星伟的双目时,文曲星却不敢去直视。 他在万神殿的香火已经灭了,虞王逝去,血盟印的力量也变得薄弱,过去他所做的恶已经反噬在了他的身上,让他饱受折磨。而胡星伟却因为执念的越发强烈逐渐有化魔的征兆,让他们这段寄生关系倒转了过来。 胡星伟像是逗狗一样地逗着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这个陈柳梓的魂魄灰飞烟灭的?这缚魂的办法看来已经困不住他了,要不,送他上西天吧?” 文曲星忍住饥饿,从牙缝里憋出两个字:“没有。” “有吧?你说你一个昆仑受封的正神,弄死个人都不会了?” 文曲星的回答话是两个字:“没有。” “算了,你就是嘴硬,我知道你就怕被国属特别行动处发现了,这有什么怕的呢?不就是几个拿几千块工资的警察罢了。” 胡星伟把剩下的香火扔给文曲星,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葫芦瓶:“和我出去一趟,晚上聚餐校长他女儿在,你长点眼睛,懂不懂?” 文曲星闷头吃完,化作一缕青烟钻入了葫芦里,阴阳处也合了起来。 胡星伟把葫芦塞进口袋里,又把衣柜重新锁好,走到飘窗前拉开窗帘。 刺目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来,一时之间,竟然让胡星伟有种不适应的感觉,他咒骂了一句,从衣架上拿过外套穿起来。 正装款式的休闲外套,衬衫,牛仔裤和皮鞋,他在学校里也是这个打扮,让他二十二岁的年纪看起来更加成熟一些。 穿戴梳洗完毕,胡星伟打开门,结果发现陈柳梓的母亲就站在门口。 他的眼神有些阴鸷:“你就一直站在门口?” “啊,没,你中午没吃多少,我给你热了点汤。”陈柳梓的母亲结结巴巴地说,“你要出去啊?” “晚上有个聚餐。”胡星伟转身把门锁好,嘱咐了一句“别开我的门”,就打算出门。 “儿子。”陈柳梓的母亲追了上去。 “又怎么了?”胡星伟转过身来。 陈柳梓母亲小心翼翼地说:“你,你爸爸下周想来看看你?” “让他别来,我看到他就烦。”胡星伟不耐烦地说,“你什么时候给我改姓去?不想和这个男人姓。” “这……这个……” 胡星伟说;“哦,还要问你,你说你有个同学在教育部,这几天要回来,什么时候安排一起吃顿饭?” 陈柳梓的母亲有些为难:“她妈妈生了大病,回来是照顾妈妈的,恐怕没时间。” “一顿饭而已,耽误她妈看病了?”胡星伟换上鞋子,“你等会儿给她打电话,这是教育系统的关系,不维系怎么行,怎么还要我提醒你才知道。” 陈柳梓的母亲想说什么,却还是没说出口,目送着胡星伟出了门。 等胡星伟离开,她转身走到胡星伟的卧室门口,满眼担忧地看着紧锁的卧室门。 这个门里有东西。 陈柳梓的母亲就住在隔壁的次卧,她不止一次在梦到过一只苍白的小手在向她求救,频繁地做一个相似的梦她本应该觉得害怕,但她每次在梦里,都会忍着粉身碎骨班的痛楚,拼命想要抓住那只小手。 就在门外,胡星伟走进了电梯里。 电梯里没人,他便和文曲星说上话。 “你们古代,从读书到当官要多久?” 文曲星没吭声。 胡星伟说;“考个科举就行了吧?那不现在简单多了?考得分越高越大官,现在,呵。” “要不是我想走高校路子往上升,我根本不会和校长那个丑女儿说一句话。” “听到没有,你等会儿机灵点?” 胡星伟走出小区,在门口打了个车,他还要去一趟商场,给校长女儿准备点“小惊喜”。 他刚一走,停在小区门口的一辆车便跟上了他,另外一辆车则推开门,林启蜇和姜颐身着物业的服装从车上走下来,向小区门口的一位阿姨走去。 “麻烦您了,阿姨。” 阿姨连忙说:“不麻烦,不麻烦。” 这位阿姨是胡星伟家楼上房子的业主,林启蜇联系上了她,表明了自己的警察身份,说要调查楼下那户人家。 他本以为会劝说一翻,没想到那位阿姨一口就答应了。 进小区的时候,阿姨对林启蜇说:“你们就算不来,我也会报警的吼,我家房子装修前请设计师过来看的时候,那个设计师就特别委婉的说,我家房子‘感觉’不太好,我连忙找了个师傅来看,师傅一来就给我说,这房子下面镇着魂魄呢。” “我吓得啊几天没睡好,到处找小区之前的资料,没发现这小区以前是坟场或者出过命案啊,结果那天我和设计师一起上楼,碰到楼下人家那儿子,天,真是一眼就看出来不对劲。” 她左右看看,小声对林启蜇说:“一看就是杀人犯的脸,你说,是不是啊?” 林启蜇知道阿姨是要套他的话,咳了一声,说:“一切以通报为准。” “嘿,肯定就是,我看人绝对不会看错。”阿姨愤然道,“这要是真有命案,我的房子要怎么办?” “心有正气,鬼神不侵,阿姨,咱们不信这些,啊。”一边的姜颐说道。 “嗐,姑娘,有时候真的不得不信这些。我们这地有虞王陵保佑,这么多年来就没出过什么问题,结果虞王陵大火之后,这地就各种邪门。”阿姨双手合十,“还请虞王多保佑保佑我们,等清明了,我多给你烧点纸,再烧点你喜欢的?你喜欢什么,就托梦给我,我给你买。” 姜颐和林启蜇不约而同的咳了一声。 阿姨反过来说姜颐和林启蜇:“你们别不信,别的可以不信,虞王一定要信,知道吗?” “信信信,我们一定信。” 幸好电梯到了楼层,姜颐和林启蜇终于摆脱了阿姨的唠叨。 一行人走到了楼层前,林启蜇拿着折叠梯,敲响了门。 “您好,物业。” 不多一会儿,陈柳梓的母亲便来开了门,她双目通红,看起来像是刚刚哭过。 林启蜇说:“不好意思,我们来检查一下防水,之前和您联系过的。” “哦,好。”陈柳梓的母亲让开了路,让林启蜇等人走进来。 一进来,姜颐就发现了不对劲。 “房间里有禁术。”姜颐说,“看来胡星伟还是弄到手了。” “能解救吗?”林启蜇回头看了一眼陈柳梓的母亲,她看起来很憔悴,胡星伟夺舍,应该给她带来不小的负面影响。 “救应该能救,但是,被禁术束缚了三年,灵魂应该已经破碎,没办法回到身体里了吧。”姜颐回头看了一眼陈柳梓的母亲,“陈柳梓,陈和柳的孩子,他的妈妈,应该很爱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9章 新世界 (10) 就在此时, 占据了陈柳梓身体的胡星伟,在东市某家商场的网红店里,从黄牛手上花天价买了一套限定的盲盒。 他早就打听到了大学校长女儿的爱好, 对于他而言, 投资这笔黄牛买卖相当划算。更何况, 这花的也不是他的钱,陈柳梓的母亲收入相当不错, 娘家也小有家产。 拿到黄牛手上的盲盒后, 胡星伟走出了商场。商场门口是一片广场,广场上正举办了周末集市, 吸引了不少市民。胡星伟正朝乘车点走去, 忽然,一只毛茸茸的小狗跑过来,蹭了蹭他手上的袋子。 这个装盲盒的袋子之前装过蛋糕, 还带着奶油的香味, 因为人多, 胡星伟和小狗的主人起初并没有察觉, 直到小狗的主人走到胡星伟的另外一边,小狗绕过来, 又想去蹭袋子, 被胡星伟发现了。 他低下头看过去, 小狗被吓得一个激灵, 夹着尾巴趴在地上。 这瑟缩的模样忽然让胡星伟想起来文曲星, 这让他心里无名火起。 胡星伟最烦的就是这种又怂又没用的东西,他曾无数次咒骂白帝, 是不是看不起他, 才让他的寄生神如此怂烂废物。 他一脚把小狗踹开, 小狗嗷呜一声,想向后退到主人的身边,胡星伟却一脚踩在他的绳子上,吓得小狗嗷嗷叫。 主人这才发现身边的异样,她转过身一看,胡星伟说:“你这狗怎么牵的,绳子差点把我绊倒了。” “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我刚在买东西。”主人抱起小狗,躬身向胡星伟道歉,“您没事儿吧?” 这主人和这狗一样烂怂,就会说对不起,连看都不敢看他。 胡星伟更烦躁了,若不是人多,他真的很想一脚踩死这狗。 “算了。”胡星伟说,“以后注意点儿,否则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 主人又道了歉,抱着小狗低着头离开了。 她刚一走,胡星伟突然想起什么,把纸袋提起来看了一眼。只见纸袋的一角刚刚被小狗顶得凹进去一小块。 “x的,这死狗。” 胡星伟把袋子捏还原,今天这次聚餐从衣着打扮,到这份礼物用蛋糕袋子装,再到其他人以为这袋子装的是蛋糕,他无意间说出是盲盒引起校长女儿的注意,每一步他都精心设计过,根本容不得差错。 尤其是他还原完纸袋,似乎还闻到了一□□味,就更让他暴躁了。 “弄死。”胡星伟冲着小狗离开的方向,“人就算了,引来警察麻烦,狗弄死。” 文曲星从胡星伟口袋的葫芦里离开,在胡星伟走到乘车点的时候,又回到了胡星伟口袋的葫芦里。 “死了?” “死了。” 不远处,广场上的主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小狗躺在地上,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周围围着一大群人。 “天,这是怎么了?” “有没有宠物医生啊?” “赶紧送医院去啊。” “看起来没救了。” 主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打着电话叫车,一边用手拼命去擦小狗嘴边的白沫。 一道白色的影子闪过。 “让一下。” 太启拨开人群,在小狗身边蹲下来。 主人抽泣着问;“您是医生吗?” 太启没有说话,他把手覆在小狗的双眼上,不多时,只见小狗四腿一弹,腹部突然有了起伏。 “没事了。”太启站起来。 果然,小狗歪歪扭扭地从地上站起来,用鼻头蹭了蹭主人。 主人抱着小狗嚎啕大哭。 围观的人群对太启惊讶不已,他们也没看到太启做了什么啊,怎么这狗就活了? 周围人纷纷问道:“这狗是怎么回事,是中毒还是癫痫啊?” “是做了什么急救方式吗?” “我觉得是不是糟了毒狗的了,最近毒狗的特别多。” 还有个年轻姑娘拍了拍主人的肩膀,问:“刚刚吓你家狗的那个人你认识吗,我看到你们起冲突了,我之前就觉得他眼神好可怕,还和我男朋友说,是不是你哪里得罪他了,那眼神像是要杀人一样。” “我不认识啊,我家狗也没癫痫。”主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听身边姑娘一说,吓得连忙抱紧了怀里的狗,“他会不会还来找我?” 周围人又开始七嘴八舌了。 “还是报个警吧。” \"对对,报个警,请这位医生一起去,看看这狗是怎么了。\" “我不是医生,不过那个人我认识,我来解决他。”太启在周围的一片震惊中弯下腰去,摸了摸小狗的脑袋。 主人泪眼婆娑地看着太启:“那您是警察吗?” “我也不是警察。”太启说,“不过我家养了一只猫,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它了。” 他摸完小狗,直起身看向胡星伟消失的方向。 “现在,我终于可以接我家小猫回家了。” * 凌晨,某家ktv外。 胡星伟和今天聚餐的校友,学生会干部站在ktv楼下聊天,一群人都喝了点酒,微醺状态下,某些吹捧和互相奉承就不像平时那样真心实意了。 “今晚星伟破费了,又包酒又开包间。” 胡星伟说:“哪里,兄弟们玩的尽兴就行。” “叫什么星伟啊,叫陈总,哦,不对陈书记。” “还是叫陈书记吧,以后读研还要请陈书记照顾下啊。” 胡星伟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车,开车来的帮忙叫了代价,没开车的则一一叫了车,女生们优先,顺路的安排一辆车,还一一嘱咐路上小心,到家了给自己发信息。 只不过因为周末用车紧张,暂时还没人离开,都聚在一起聊天。 胡星伟是今天组局的人,也是买单的人,因此今晚接受的赞美和吹捧最多,他很享受这个时刻。 不多一会儿,另一边聊天的女生们也走过来,气氛顿时热闹起来,明眼人看出来胡星伟对校长女儿的追求,故意起哄:“陈书记,你这随便就买到一个限量版要送妹妹,听到有人想要随手就送,是不是下回要多准备几个了?我女朋友也想要啊。” “这事情简单,我来安排。”胡星伟忙不迭地打着官腔。 起哄的人说:“说定了啊。” “当然。” “那我也要。” “我也——” 胡星伟说:“我今晚就帮你们去问。” 这几个校友和学生会的干部家里非官即富,胡星伟其实瞧不上他们,不过依然和他们维持着紧密的来往,又聊了一波后,他顺势把关怀移向了女生们,女生们也很有分寸,拉着其他人走开几步远,把时间留给胡星伟和校长女儿。 校长女儿提着纸袋,脸蛋因为酒意有些微红。 “今天谢谢你了,不知道你妹妹会不会生气。” “小事一桩。”胡星伟问,“你怎么回去?要不我送你?” “不用了,我爸来接我了。” 校长女儿看了一眼手机:“啊,我爸到了。” 两人一起看向路边,一辆白色的SUV停了下来,下来的正是校长。 “我也过去打个招呼。”胡星伟走下台阶,向校长女儿伸出手,“慢一点啊。” “嗯。” 其他人也看到了校长,这些人都机灵,也打算一起过去和校长打招呼,校长女儿先走过去叫了一声爸,然后一一向校长介绍今天聚餐的“朋友”。 “爸,这是张同学,我们学院的学生会副主席。” “校长好。” 校长笑眯眯地回道:“你好。” “这是建筑学院的李同学,我们一个高中呢。” “校长好!” 校长女儿一一介绍完,终于轮到了胡星伟。 胡星伟站在路灯下,路灯长长的影子刚好在他脸上拓下了半边阴影。 “星伟,你站过来一点儿啊。” 有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叫了一声胡星伟,抬头一看,却发现胡星伟双目如果死鱼眼住一样凝固住了,光影将他的脸切出了阴阳两面,阳面皮笑肉不笑,阴面阴毒诡异,看得人心头一寒。 校长女儿甜美的声音传来:“爸爸,这是陈星伟,公管系的,保研到王导那里,可厉害了——星伟?” 校长女儿和其他人也发现了胡星伟的不对劲,他们一起看过去,却见胡星伟死死地盯着校长。 校长皱了皱眉,还是和胡星伟打了一个招呼:“陈同学?” 却听胡星伟从喉咙里憋出一句话:“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校长和周围的校友同学都愣住了。 有人小声问道;“陈星伟,你喝多了吗?” 胡星伟又逼近了一步,恶狠狠地问着校长;“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校长女儿急了:“胡星伟!” 胡星伟被校长女儿尖利的声音唤醒,甩了甩头,忽然发现周围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有些酒醉般地头痛,想想起刚刚发生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是不是有点喝多了?”胡星伟揉了揉脑袋,“车都到了吗?我送你们回去,啊——校长。” 却见校长意味深长地看着胡星伟:“小陈同学好像压力有点大啊。” “还好,就是保研了,有些压力。” 忽而听到人群里有个同学开玩笑一般地说道:“所以刚刚问校长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其实是对导师说的?” 胡星伟眼神变得有些阴沉,他最听不了这些尖酸的话,他无时无刻都想撕碎说这些话的人。 他在心里咒骂着说话的那个人。 “和你有关吗?” “你这个杂种,你不是仗着爹妈有点钱吗?” “看你在学生会耀武扬威,你算个屁。” “今天有人在,等哪天没人了,我弄死你!” 这些话,本应该是在胡星伟心里说的。 然而他却发现,自己的嘴,像是不受控制地把心里的话全说出来。 周围人的眼神,从不解,震惊,再到恐惧,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胡星伟也慌了,他从来没有这么慌的时刻,不管是在胡星伟的身体里,还是在阴山神狱,到如今在陈柳梓的身体里,他一向维持着完美的人设,从来不会把阴暗的一面暴露出来。 胡星伟快疯了。 “文曲星!”他不顾周围的人,大声喊道,“出来,洗了他们的记忆!” 然而这一次,文曲星却在葫芦里瑟瑟发抖。 “文曲星!” 他又喊了一声,文曲星却纹丝不动。 “说话!” 胡星伟手伸进裤袋里,死死捏住葫芦口。 “别他妈装死!” 文曲星发着抖说:“他,他来了。” “谁来了?” “东君,东君来了。” “哪里?” 胡星伟发疯了一般,向四周看去。 只见四周变成了朦胧一片,校长,校长女儿,还有那些嚼舌根的同学,全都像是定住了一样不动了。 耳边响起了清脆的凤鸣琴音,像是从天神之音,伴随着一个高贵无瑕的身影,款款步入了结界中。 胡星伟大惊:“是,是传说中那个东君吗?” 文曲星害怕地快没声音了:“正是。” “东君,竟然是东君。”胡星伟猛地兴奋了,这是三界中至高神,可不是他寄生的文曲星可以比的。 胡星伟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他极尽谄媚虔诚的态度,低头看到太启走到他的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太启问。 胡星伟说:“我,我没想到,我一个凡人,竟然能见到东君。” 太启说:“哦?你算凡人?凡人能从阴山神狱逃出来?” 看来东君对自己有所了解,胡星伟心里窃喜;“我是被白帝坑害的,他坑害我,让我寄生上了一个香火神,结上了血盟印,这几年来,我每天都受尽了折磨,若不是我逃出来,恐怕也要死在阴山神域了。” 他朝太启砰砰地磕了两个头:“求求东君救我,我愿意为您付出一切。” “为我付出一切?你是想信仰我吗?”太启问。 “我——我愿意。” 太启轻笑:“那你会问我,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吗?” 胡星伟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听出来太启的意思,刚刚他在校长面前的失态,分明就是太启的缘故! “我猜,你会问。”太启绕着胡星伟不紧不慢地走着,“毕竟,你所谓的信仰,不过是因为我有绝对的力量,你对这三界的万物,都没有任何敬畏之心,对神,对生命,对所有的一切,通通都没有。” 太启毫不留情撕下了胡星伟虚伪的面具。 胡星伟被戳中了痛脚,跳起来大声反驳:“我没有!” “你和我争辩这些,也没用。”太启挥挥手,显然是懒得听胡星伟多说了,他从袖中缓缓抽出天子剑,指向了胡星伟的天眼处,“因为,我今天是来杀你的。” 在太启面前,胡星伟显得那么渺小,他知道太启并不是开玩笑,表情瞬间变得相当扭曲,慌忙从口袋里掏出葫芦扔在地上:“拿法宝!快啊!” 然而文曲星却跌跌撞撞从葫芦里出来,跪在地上,拼命朝太启磕头:“东君饶命啊,求东君饶命!” 太启看了文曲星一眼,偏了偏头:“原来你把血盟印镶在了胡星伟的灵魂里,这有些麻烦呢。” “不过,虞泉这把天子剑够锋利。” 听到虞泉二字,胡星伟还来不及骇然,就被天子剑洞穿了天眼,将他的灵魂从身体里生生扯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虞渊就回来了! 终于! 第160章 新世界 (11) “啊啊啊——” 灵魂被撕裂的痛楚同时在东市的两地传开, 黑脸阎王闻声赶来,正见到太启把一滴血,存入了玉瓶中。 “东君。”黑脸阎王阎王瞥了一眼脚边陈柳梓的身体和另外一边胡星伟勉强维持人形的魂魄, 有些不安地搓起了手。 他在判官册上看到要收陈柳梓的魂魄, 立马撇开黑白无常亲自来, 就担心黑白无常脑子不灵光坏了事。 结果一看,陈柳梓的肉身边竟然是胡星伟的魂魄, 顿时恨起自己的脑子怎么也不太灵光了。 胡星伟的魂魄, 就是上次东君来轮回世界问的魂魄,按理来说, 这等罪孽深重的魂魄根本不可能进入轮回, 本就该原地魂飞魄散,可东君却用五彩丝把他的三魂七魄串了起来,显然是并不打算让他的魂魄散去。 再仔细一看, 角落里竟然还有个被毁了神格只剩魂魄的香火神, 就更不知所措了。 太启把玉瓶放入袖中, 问黑脸阎王:“胡星伟占了这个身体三年的时间?” 黑脸阎王说;“是。” 太启说:“不洗他这一世的记忆, 让他轮回进入下六道,三年后散了他的魂魄。文曲星进入阿鼻地狱, 同样的, 三年后散了魂魄。” “是。”黑脸阎王拱手接命, 太启点点头, 便消失了。 “恭送东君。”黑脸阎王松了口气, 用索把文曲星和胡星伟串了起来,刚准备拉入轮回世界, 突然想起一件事, 拖着文曲星和胡星伟就朝太启追去。 “东君, 那陈柳梓怎么办?东君??东君您别走啊!!” 他一介冥王,又怎么可能追得上太启,绕着东市跑了几圈,只有悻悻地在陈柳梓家楼下停了下来。 他听到了那户人家的哭声,站了一会儿,决定先把陈柳梓放着,回去问问白袍无常的意见。 这种已经被禁术折磨破碎的灵魂,拉回轮回世界也不能立即进入轮回,还不如等等再说。 想到这里,黑脸阎王手一使劲儿,拉着胡星伟和香火神便一溜烟回了轮回世界。 就在楼上,姜颐站在窗边朝楼下看了一眼,拉上了窗帘。 林启蜇走过来问:“冥王走了?” “走了。”姜颐问:“陈柳梓的妈妈怎么样?” 林启蜇从口袋里摸出半包烟:“求我开门,让她看看陈柳梓的魂魄。” 姜颐说:“要不,你开门给她看看吧。” 林启蜇说:“陈柳梓现在的样子,她看了承受不住的,陈柳梓已经救不回来了,我必须保证她的安全。” “你啊,有时候不知道该说是冷血,还是理智。”姜颐从林启蜇手里抽出烟,“或者说,故作坚强,其实心里难受。” 林启蜇低声:“我遇到过太多这种事情……有时候,抉择真的很难,但是我必须得做。” 两人站在窗边沉默着,耳边传来陈柳梓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和残魂虚弱的叫着妈妈的声音。 陈柳梓的魂魄已经被禁术折磨得破碎不堪,他没有了人的意识和本能,具有极大的攻击性,偶尔停下来,则会不停的叫着妈妈,他甚至不知道妈妈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但这是人的本能留在他魂魄中唯一的烙印了。 林启蜇最终还是点燃了那只烟,一圈圈扩散的烟圈中,姜颐看到了他的动摇。 “有办法吗让他们见一面吗?在保证陈柳梓母亲安全的前提下。”林启蜇问。 “我想想。”姜颐考虑了一下,从法宝袋里摸出两块镜子碎片,把其中一块递给林启蜇。 林启蜇接过来一看:“这不是天空之镜的碎片吗?” “是啊,之前碎了,我从白乾坤那里拿回来了。”姜颐说,“试试吧,天空之镜通三界,把一块镜子放在卧室里,一块镜子拿给陈柳梓母亲,说不定镜子里能看到彼此了。” “行。” 两人分头行动,姜颐用神体进了卧室,林启蜇则把镜子摆在了桌上,请陈柳梓的母亲坐下来。 “可以吗?我能看到我儿子吗?”陈柳梓的母亲焦急地问道。 “嗯。”林启蜇点点头。 陈柳梓的母亲看向镜子的碎片,镜子里是一片白光,她长久地凝视,竟然有一种身在梦中的感觉。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一只小手,颤巍巍地朝她伸出来,像是要抓住她的手一样。耳畔响起了熟悉的奶音,是陈柳梓在叫她妈妈。 “妈妈在,妈妈在这里。” 陈柳梓的母亲泪流满面,她伸出两只手去,想抓住镜子里的那只小手。 镜子的碎片却突然倒在了桌上,同一时刻,卧室里传来崩塌的声音。 “小心!” 林启蜇连忙挡在了陈柳梓母亲面前,冲着卧室大声道:“发生什么了?” 卧室门轰然打开,冲出来的姜颐脸上露出惊慌又不知所措的表情。 “林启蜇,陈柳梓的魂魄在修复?” 林启蜇惊愕:“什么??” “真的,他的灵魂真的在修复——” 姜颐也顾不上关房门了,她冲到阳台上,拉开了窗帘,只见天边漫天金光,凡间世界落下无数金色的粒子,落入了被污染的海洋中,被毁坏的森林里,以及无数被邪/教、禁术、天道法则一意孤行摧毁的凡间世界中。 天道法则要毁灭太启,由此引发了一系列蝴蝶效应,只是这一刻,人们开始忘记那天看到龙凤神堕天,太阳被黑暗蚕食的恐惧,也失去了白帝作祟,邪/教崇拜和灭世的记忆。 “林、林启蜇,我,我他/妈说错了。”姜颐喃喃道,“是整个三界,整个三界都在修复。” 太启站在昆仑之巅,将串起破碎三界的五彩丝被收入了袖中, “三界应有自己的自然法则,而非由我,由天道法则束缚,去吧。” 他撒手挥去,原生之神的力量化作阳光,雨露,土壤,让整个三界迅速修复。自然法则缔结了三界万物各自的联系,不该因为天道法则死去的人复活,不该拥有的记忆尽数消失,天边响起了滚滚春雷,这个冬天,终于要过去了。 天子剑自昆仑落入凡尘,虞王的血脉在这一刻苏醒。 这位在凡间世界上古时期君临天下的帝王重返人间,他站在大都市繁华商圈的马路边,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中,听到周围熙攘的人声,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空气中充满着甜蜜的气息,周围的灯是粉色的,玩偶是一对对的,商场的大屏幕上播放着情人节短片,无数相守一生的许诺和表白弹幕在短片上飘过。 “今天是情人节,祝看到这条弹幕的所有有情人终成眷属。” “XX,我真的好喜欢你!” “今天和我最爱的人领证啦,好开心!” “刚刚和男朋友打完电话,虽然今天只有一个人过情人节,但是下半年他就要调回来啦,明年我们就可以一起过情人节了。” “我想对你说,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你。” …… 天空落下了雪花,一对对情侣挽着手在虞渊的身边停下,他们为对方拨开肩膀上的雪花,又或是依偎地更亲密,和虞渊一起等待着路灯变成绿色。 隔着一条马路,太启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虞渊。 虞渊穿着深驼色的大衣,里面还有没来得及换下的西装,就像是他们曾经拥有过的约会一样,下班后便迫不及待见面,在攒动的人流中一眼就看见彼此,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心领神会的相视一笑,然后奔向彼此,在融融的爱意中相拥。 太启等这一天太久了,他在平行空间中找了虞渊几百年,在异国陌生的土地上经历一次次失望,唯有再次相见的执念,支撑他走到今天。 他以为自己会激动,又或是平静地面对这一切,然而看到虞渊隔着向自己看过来,心里竟然生出一丝情怯的情绪。 太启心想,虞渊会对我说什么呢?他又想,自己在平行空间里过了几百年,几百年的时光会不会再自己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呢?他甚至抬起手背擦了擦脸颊,他担心脸上有尘埃,担心手上的血腥味。 红灯的两分钟,让太启的心时而沮丧,时而懊恼,夹杂着期待,眷恋,委屈,终于在红绿灯变为绿色,虞渊冲自己招手微笑时,这一切化作了勇气。 太启听到了自己脚步声,他的心在此刻跳得越来越快,即便是在这个下雪的晚上,他吸入的每一口寒冷空气都是甜甜的,像是软糖,杯子蛋糕,和过往所有他曾体会过的甜蜜和爱恋。 三、二、一—— 只有咫尺的距离了。 太启停下了脚步,等待着虞渊向自己走近。 他看到虞渊离自己越来越近,浓黑的眉毛,英挺的鼻梁,深邃的眼,平日里不怒自威的气势舒展开来,那是只有太启才知道的温柔。 “虞——” 太启忍不住走上前去,一声虞渊还没叫出口,身体却突然僵住了。 熟悉的味道从自己的身边一闪而逝,他们擦肩而过,虞渊的目光越过太启,微笑着看走向了马路的一边。 那里,站着另外一个年轻的男人。 “虞渊!” 他亲昵甜蜜的声音就像是一把刀,重重插进了太启的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撒点狗血(没错,复活的芋圆儿失忆了 第161章 新世界 (12) “等很久了?” 虞渊走过人行横道, 在许瑞竹的身边停了下来。 “没有很久,今天师门开例会,导师多说了几句, 我担心会迟到呢, 还给你发了信息, 谁知道竟然是我先到了。”许瑞竹欢快的语气里藏着小小的抱怨,他有自己的小心机。 许瑞竹的家族半道中落, 这几年来, 他频繁被长辈带到各种社交场合,企图借助婚姻来挽救家庭的颓势。他曾远远见过虞渊几面, 在他眼里, 虞渊是天一般的存在,是绝对权力的象征,是不可能和他的家族联姻的。没想到几个月之前, 情况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许瑞竹的家族竟然搭上了虞氏家族一对旁支夫妻, 许瑞竹就这样以相亲的名义被“送”到了虞渊的身边。 他们简单见了两次面, 虞渊并没有如许瑞竹家里长辈所希望的那样接受许瑞竹的投怀送抱, 但相亲也并没有戛然而止。 后来许瑞竹猜,应该是因为他面对虞渊时, 赤/裸的目的被完全压制在了虞渊的威严之下。他称呼虞渊为虞总和您, 从来不会打扰虞渊的工作, 更不会去触碰虞渊的私人领地和生活。 他是个合适的结婚对象。 虞渊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然而在接下来的接触中, 许瑞竹的心态变了。 他对虞渊的仰望变成了爱慕, 挽救家族的目的变成了独占这个男人的私心。在虞渊不太忙的时候,他们会一起吃饭, 看电影。渐渐的, 许瑞竹把对虞渊的称呼从虞总变成了虞渊, 他也不再说您,甚至会向虞渊主动提出今天去哪里吃饭,看什么电影之类的要求。 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对于虞渊而言,是三十多岁年纪必然经历的成家立业的过程。对许瑞竹而言,则是美梦成真。 “哦,抱歉。”许瑞竹的小心机自然瞒不过虞渊,虞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下午太忙了,没有看到这条消息。” “没关系。”许瑞竹说,“你可以把我的消息放在前面的位置,这样有空的时候,一眼就可以看到了哦……要不,我教你?” 许瑞竹依偎过来,打算教虞渊如何置顶信息,他其实也有别的心思。他们相处两个月了,除了周围人对这段关系的默认,以及一周一次例行的见面和虞渊偶尔的接送,就没有更进一步的接触了,这让他有些担心。 虞渊身边有太多美人了,自己在其中并不突出,他也不信虞渊这样的上位者到三十多岁依然洁身自好,即便虞渊之前在他的试探中说过他很忙,没有夜夜笙歌的兴趣。 让许瑞竹惊喜的是,虞渊没有做出任何熄灭手机的动作,他顺利的把自己的信息置顶,还看到了虞渊的手机界面上各行业巨头好友的消息。 ——他已经进入了虞渊的私人领域。 基于这个认定,在虞渊把手机放回大衣的口袋后,许瑞竹主动伸手,打算挽住虞渊的手。 就在这时,虞渊突然转过身,向马路对面看去,让许瑞竹的手恰好落了个空。 “怎么了?”许瑞竹问。 虞渊说:“总感觉有人在看着我。” “哪里?”许瑞竹也看过去,只见斑马线上成双成对的情侣走过,各自都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根本不会注意到别人,“没有啊。” “看来是我直觉有误。”虞渊回过身,对许瑞竹说,“走吧,雪下大了。” 今晚吃饭的地点是在商圈里的一家高级餐厅里,这家高级餐厅一向以气氛见长,音乐和环境都很棒,价格也是不菲。虞渊和许瑞竹的位置在这家餐厅视野最好的落地窗边,向外能看到满是情人节氛围的商圈中心,餐桌周边则环绕着大片玫瑰,保证了客人的私密性。 虞渊开了一支酒,许瑞竹喝了一点,在单宁香气的熏染中,也渐渐变得大胆了。 “你今天是开车来的吗?” “嗯,人流太多,车停在旁边的商场了,吃完饭司机会过来。”虞渊见许瑞竹喜欢,又让服务生给许瑞竹倒了点酒,让他搭配刚刚上的鹅肝试试。 许瑞竹说;“那你等会儿要送我回去哦。” 虞渊说:“我已经向司机交代过了,等会儿先送你回去。” 许瑞竹抱着酒杯,像是想起什么似得,拼命摇头:“哦,不行不行,我喝了酒,我爸妈肯定会说我的,我千万不能回去。”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那去哪里好了?去找同学?今天他们肯定懒得搭理我,找我朋友?估计也不会理我,来之前还在说不想吃我的狗粮呢?去酒店——酒店今天也没位置吧。” 虞渊手上熟练地切着食物:“你要是不想回家,隔壁就是万代盛业旗下的酒店,我来安排。” 许瑞竹心里刚一喜,又听虞渊说;“也挺好,吃完饭可以直接让酒店管家来接你,你有什么要求直接和他们提,要是晚上还想出来,也可以让酒店管家陪你出来。” 许瑞竹有些不死心:“那你呢?” 虞渊抬头看了一眼许瑞竹,又低下头去继续处理食物:“今晚我还有工作。” 这么明显的暗示,许瑞竹不信虞渊听不懂,可他就是郎心似铁,毫不动摇。 怎么会有这样坐怀不乱的男人呢? 许瑞竹迷恋地看着眼前的虞渊,有些怀疑这个男人的世界里是不是只有工作。 他撩过,暗示过,甚至在桌下用脚尖去碰虞渊的小腿。 虞渊终于动了一下。 许瑞竹看到他把刀叉放下来,蹙起眉,像是努力在回想什么。 当然,在桌下,虞渊精准地避开了许瑞竹第二次撩拨。 “怎么啦?”许瑞竹托着腮问道。 “没什么。” 虞渊也觉得刚刚的感觉很奇怪,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心里电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但他肯定,绝对不是餐桌下许瑞竹的那只鞋。 那应该是一只柔软的、白色的、羊毛质地的——拖鞋?他甚至可以想象出被这只羊毛拖鞋包裹的脚,莹白圆润的脚趾,完美的足弓,纤细的脚踝。它的主人应该是任性的,随意的,不带有任何目的的碰上他的西裤。 虞渊甚至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在许瑞竹连声叫了两次“虞渊”后,才回过神来,咳了一声。 “这还是我第一次过情人节。”虞渊找了个话题,“感觉不错,气氛挺好。” 这个话题正好是许瑞竹想探究的,他借着酒意问虞渊:“以前你没有想过去恋爱吗?” 虞渊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服务生刚好上了菜,虞渊让服务生把空盘撤走,在间隙才随口回了一句。 “觉得没必要吧。” 许瑞竹看起来还想问,虞渊却叫过餐厅经理,不多时,一束火红的玫瑰和一个礼盒送到了许瑞竹的手里。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许瑞竹再也无暇去问更多的问题,他看到虞渊空手而来,还以为虞渊什么都不懂。 没想到这个男人很懂嘛。 许瑞竹打开礼盒,看到里面是一把跑车的钥匙。 “我听说你刚拿了驾照,有了车话会方便一点。” 这是一份昂贵的礼物,即使是在许瑞竹家里生意还景气的时候,家里人也绝对不会如此阔绰送他这么昂贵的礼物。 但是这种时候,表现出对这辆车的喜欢,自然比不上那束玫瑰了。 “我好喜欢玫瑰这种纯粹的红色。” 许瑞竹凑到玫瑰前嗅了嗅,问虞渊说:“你喜欢什么花?” “没什么特别喜欢的。”虞渊随口回道,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三个字并脱口而出,“月见草?” 许瑞竹愣住了:“月见草是什么花?” 虞渊也怔了一下。 他显然没有对这三个字的印象,也想象不出来这种花,但他就像是自然的,本能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我查查。”许瑞竹表现地对这种花很有兴趣,他拿出手机来查阅,发现这只是一种在路边花坛里和野地里随处可见的花,说不上美,但是一大片粉粉嫩嫩的看过去,倒是有些特别的味道。 “好可爱的小花。”许瑞竹挑了一张粉色的小花当做手机封面,还特意拿给虞渊看,“你喜欢的花,以后我们就在花园里种一些吧,这种花很好活的。” 他还给虞渊念月见草的花语和种植方法:“月见草,在中性、微酸性或微碱性土壤上都能生长,以排水良好、土质疏松的沙质壤土为好,春天种植,还可以入药,它的花语是它的花语就是默默的爱和不羁的心,如果你收到了别人送你的月见草,就代表着这个人在默默地爱着你。” 念到花语时,许瑞竹瞄了一眼虞渊,问:“你是因为月见草的花语喜欢这种花吗?我怎么觉得你不像是这样的男人,你会默默喜欢一个人吗?” “不会。”虞渊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但是回答却是笃定的,“我会不惜一切手段追到他。” “哼。”许瑞竹用玫瑰挡住了自己微红的脸,“谁要你不惜一切手段。” 虞渊笑了笑,没接话。 许瑞竹兴致很好,一直要喝酒,虞渊没敢让他多喝。吃完饭之后,虞渊便叫来隔壁的酒店管家,他让许瑞竹叫了几个朋友去酒店一起玩,又亲自给许瑞竹的父母打了电话,说今天下了雪,许瑞竹在市区和朋友们住,明早可以看雪景。 即使虞渊在电话里一再表明许瑞竹是和朋友们一起过夜,许瑞竹的父母依然坚信自己儿子终于和虞渊有了飞速的发展,不过当事人不太愿意说。 当夜,消息便传遍了社交圈,虞渊第二天清早醒来时,接到了一堆问什么时候公开什么时候喝喜酒的消息。 虞渊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尤其是家里的大长辈云婆婆打电话来问虞渊什么时候把许瑞竹带回家,更是觉得无语。 云婆婆问:“昨天应该和小许度过一个浪漫的情人节了吧?” 虞渊说;“您先打住,我先声明一下,昨天我和许瑞竹吃完饭后就回家了,加班到半夜三点才睡。” “加班?”云婆婆惊道,“昨天情人节,你把人家撇酒店里,自己回家加班?” 虞渊问:“不然呢?大伯把手里的项目弄得一团糟,我不加班给他善后,让他被项目股东起诉进局子?” “你管虞豪呢?他就是仗着你父亲这一辈就剩他了,又是老大,瞎折腾呢,你别给他面子。” 虞渊说:“我是看在如琢的份上,我挺看好如琢的,打算培养她当接班人。” “如琢啊,那确实是个机灵姑娘——诶诶,我怎么又被你带跑了,我问你,你什么时候打算结婚?” “这不是和许瑞竹正接触着吗?”虞渊一被催婚就头疼,“明年再说吧。” “这才年头,你就说明年了,明年你就三十六了,婚房买了几年了,还没结婚。” 虞渊无奈:“云婆婆,那套房子不是婚房,我周末都会过去住,昨天就回的这里。” 老太太慈祥,但是在催婚一事上,却是前所未有的固执,虞渊再三和云婆婆说,和许瑞竹还在接触,没有确定关系,云婆婆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喜欢的人,但是追不到的?” 虞渊否认了:“没有。” 云婆婆说:“肯定有,你正当壮年,怎么可能心里没个人呢?” 这话没办法谈下去了。 虞渊直接放了狠话:“您还不信我吗?我要是真喜欢谁了,上天入地也把他追到手——除非他结婚了,结婚了我也会让他离婚。” 云婆婆一听,结婚了等他离婚?这不是破坏别人婚姻吗?她连忙对虞渊说:“这可使不得,别人两口子好好的,可别这样了,这样不好。” “我就说说而已,不会去做这种不道德的事情。”虞渊和云婆婆说不下去了,他拿过一边的大衣和文件袋,下了地下车库去取车,“我先不和您说了,我要去公司了。” 虞渊挂断电话,驾车从车库里离开,车子离开花园后,身后的大门缓缓关闭,虞渊正要打方向盘,忽然看到大门边站了一个人。 看到虞渊的车子,那个人走了过来。 虞渊放慢车速,把车子停了下来。 等那人走近,虞渊看清了他的脸,心里竟然发出一声“好漂亮”的感叹。 他从来不赞美美人,从小到大,他见过的美人太多了,送到他床边的美人更是数不胜数。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虞渊见过太多,以至于对漂亮脸蛋都免疫了。 但眼前这一个,确实是虞渊见过的最美的一个,也是最奇怪的一个,他在陡峭的春寒中穿着单薄的风衣,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对寒冷的畏惧。他身上的风衣剪裁合体,一看价值就不菲,却在大冷天里只穿了这么一点。 虞渊打开车门下了车,并没有关上车门,让车里的暖气吹出来,他担心这个美人会冷。 美人冷着一张脸,虞渊比他高十几公分,但他还是微微压低下巴,像是习惯性地俯视,虞渊识人无数,一眼就看出来对方出身不凡。 他甚至想象不出来什么样的家庭,能养出眼前这个美人高贵无暇的气质。 “你找我?” “对,我找你。” 美人显然在生气,和虞渊说话也是冷冰冰的。 虞渊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对方粉色的唇瓣上,再然后,是风衣领口里掩着的一段雪白的脖颈。 作者有话要说: 注:月见草花语、种植方法摘自花百科。 再说下哈,三界各自的自然法则下,天道法则之前为了杀太启引来的一系列负面效应都消除了,整个三界也得到自然法则的修复,遵循自然法则缔结了一些新的关系(虞渊和许瑞竹相亲,怀特夫人真正成为虞渊的母亲)。 包括凡人们之前看到龙凤坠天和灭世的记忆。寄生神做生意,还有云婆婆惨死这些。所以云婆婆复活了,那个被胡星伟占据身体的陈柳梓也复活了,但是之前虞渊二伯三伯是自己作恶死的,所以自然法则下,并没有复活。 另外,失忆的不止虞渊一个,所有人都没有了关于太启的记忆,因为太启并不在凡间世界的自然法则以内。 第162章 新世界 (13) 很快, 虞渊就意识到这并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也敏锐地发现了自己的异常。 ——他不该对眼前这个陌生的美人这么感兴趣,对方身份成迷, 他每一个不妥当的言行, 都有可能招致今后难以收拾的后果。 虞渊收回目光, 转身从车里拿出自己的大衣递给太启。 “你穿太少了。” 他还是保持着一贯绅士且礼貌的语气,只是不由自主地用上了温柔的语调。 就连虞渊自己, 都从来没有听过自己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说话。 太启抬头看向虞渊, 他的眼眸很美,冷淡中带着一点局外人的天真和纯净, 仿佛世间这一切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但这一刻, 虞渊看到太启他眼中的冷淡被融化了,像是春日到来冰湖破冰后跃上水面的鱼儿,连呼吸和表情都变得生动可爱起来。 “我就知道, 你又在骗我!” 太启扑了过去, 看起来像是气虞渊要揍他, 又像是要给他一个拥抱。 这猝不及防的投怀送抱让虞渊有些意外, 被太启一冲撞,差点没站稳。 ——他下意识想搂住太启的腰, 不过他马上意识到, 这不妥当, 便换了另外一个方式, 借着扶住太启身体的姿势, 挡开了他。 “抱歉,我想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太启又一次抬头, 这一次, 他愣住了。 虞渊看出来, 他很想和自己亲近,他自己也并不排斥这种亲近,这让他脑海里又一次响起警铃。 这太不对劲了。 虞渊松开手,让太启站稳了些,并且向斜方向走了半步,避开了车里的热风。他觉得自己需要清醒——这种反常失控的行为在虞渊三十多年的人生中,意味着危险。 他是从底层爬上来,在大家族勾心斗角中赢下来的赢家,理应保持绝对的理智,对于诱惑,也应该表明自己的态度。 所以虞渊又补了一句:“我不习惯和陌生人有身体上的碰触。” 说完这一句,虞渊有些后悔了。 他分明看到了太启低下头,过了会儿又抬起头来,勉强地笑了一下。 这是虞渊第一次看到太启冲他笑。 只是这笑容里,竟然有泪光。 “我是陌生人吗?”太启轻声问,“你真的没有任何记忆了吗?” 虞渊本应该说没有,但是这场奇怪的境遇和眼前这个来历不明却又分外吸引他的美人让他放弃了主动结束这次对话:“或许,你可以帮我回忆一下?比如,你的名字?” 太启又一次低下头。 虞渊觉得有些奇怪,他不觉得回答名字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就算是有心接近他的人,编造一个假名而言也不是难事。 但太启偏又不说话了。 虞渊耐心地等他开口。 就在这时,虞渊发现,太启的右手覆在左手上,看起来像是在用指腹抚摸着什么东西。 虞渊仔细一看,发现太启的指缝间露出钻石的耀光,他很快明白了,那是什么。 “你结婚了吗?”虞渊问。 太启抬起头,又一次直视虞渊:“这是你送我的戒指。” 虞渊有些疑惑:“我们是不是有些误会?” “可这就是你送我的戒指!”太启嘴笨,他不知道该怎么对现在是凡人的虞渊解释他们漫长的过往,只有不死心地一次又一次重复,这是虞渊送他的戒指,他们曾经结过婚。 虞渊脸上写满了不信。 太启有些绝望。 “你跟我来,我向你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太启拉着虞渊的胳膊,带他走进花园里,一边走一边和虞渊说道,“花园里东边有颗银杏树对不对?银杏树旁有两把户外椅,一个小餐桌,其中一个户外椅上有一个草编的软垫,是我们一起在百花镇旅行时,你给我买的——咦??那棵银杏树呢?” 看到花园的东边空空如也,太启顿时慌了,花园和他记忆中不一样了,他喜欢的银杏树没有了,小灌木丛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几棵高大的棕榈和配套的遮阳伞户外餐椅。 “不,这不对。” 太启撒开虞渊的手,跑到了一楼的落地窗前,这个落地窗正对着餐厅,整个餐厅也和太启记忆中不一样了,简洁线条感的装修,看起来更像是虞渊的另一间办公室。 “怎么会这样。”太启喃喃地向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太启突然发现了什么,兴奋地转过身叫虞渊:“你快过来看。” 虞渊走了过来。 太启指着餐厅里的一副画:“是月见草。” 虞渊朝落地窗里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这幅在餐厅里挂了很久的画,上面画的竟然是月见草。 难怪许瑞竹问他的时候,他好像模糊有点记忆。 “这幅画是很久之前我在画廊拍下的的。” 太启期待地看着虞渊:“你还记得月见草对不对?” 虞渊做出一个抱歉的表情。 太启并没有察觉虞渊脸上的抱歉,他认真地给虞渊说;“你给我说过,月见草是恋人的思念化成的,你说以前有一对恋人,因为很多原因,只能一个月见一次,所以每天晚上,他们都在窗边盼望着能和对方相见,于是,他们的思念就化成了这种花,长在了恋人身边。” “你还对我说过,以前你想我的时候,思念也化成了这种花,所以虞王陵那里有很多月见草,后来你不在的三年里,我在虞王陵撒了好多月见草的种子,每年我都会去看,它们已经开花——” “并没有这个故事。”虞渊稍微打断了太启的话,从太启的穿着打扮和言语里,他猜应该有人假借自己的名义骗了太启,那个人给太启讲了很多美好的故事,给太启看过一栋有银杏树有灌木丛的房子,说那套房子将会是他们的爱巢,然后把太启骗到了这里。 虽然有些残忍,但是虞渊不得不提醒太启,他选择了委婉的方式,对太启说道:“月见草的来历并不是这个故事,它的花语也不是思念,而是默默的爱和不羁的心,虞王陵公园那里也没有大片的月见草,那里是一个遗址公园。很抱歉,我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骗你,但这听起来确实像是他编来骗你的传说,你们相处的一切,听起来像是一个言情小说的故事。” 虞渊尽可能委婉,对方看起来沉浸在了自己的感情世界里,但是他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暗示。 虞渊没想到,太启眼里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明明只是告诉他一种花传说来历的真实情况,却像是让太启的世界都颠覆了。 “你在敷衍我吗?”太启看着虞渊,他强迫自己镇定,但是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你说月见草不是思念的意思,就以为我会信了?” “不,请听我说。”虞渊安抚道,“这里太冷了,你在外面会冻着的,我先送你去一个暖和的地方,你想找的人,我会帮你调查,可以吗?” 太启的情绪很激动,看起来甚至站不稳了,虞渊拿起手腕上搭着的大衣想帮他披上,却被太启夺过来,劈头盖脸扔在了他的脸上。 “滚!” 虞渊被自己的大衣砸得整整懵了几秒。 长得这么漂亮,怎么力气这么大,脾气也这么暴躁。 虞渊把大衣从头上拿下来,再一看,太启已经离开了花园,他出去一看,太启在大门边蹲下了。 虞渊走过去朝太启伸出手:“那去我办公室好不好?我帮你问问,是谁送你的戒指,谁给你讲的月见草的故事?” 太启怒道:“滚开,不要和我说话。” 美人就是有恃靓行凶的权力,虞渊和他对峙了几秒,无奈把衣服在他身边放下,想了想,又返回车里,从工作本上撕了一页,写上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我还有工作,这是我的电话,有任何需要联系我。” 太启没理他。 虞渊只有把大衣和纸条放下,返回了车里,驱车离开了家里。 他一路上都有些心神不定,总觉得这件事有些怪,他担心这样一个突然出现出其不意的美人是来自于某位对手的安排,毕竟谁都知道,他不吃温香软玉那一套,用些偏门的办法倒是能引起自己的注意。 理智劝诫他不要对太启投以过多的关注,但车走到半路,想起这种天气,太启穿得这么少,还笨,又执着恋爱脑,身上估计也没有钱。还是骂了自己一句,折返开车回到了家里。 太启已经不见了,他的大衣和纸条倒是还在,只不过皱巴巴地被扔在了一边,上面还有好几个泥泞的脚印,看起来是被踩了好几脚。 这脾气也太大了。 虞渊把大衣捡起来扔进了后备箱,给物业打了电话,问他们查太启的去向,然后又打电话给几个下属,嘱咐他们调查是否有人假托自己的名义在外面招摇撞骗,又或是几个对手有什么动静。 然而几天过去了,虞渊都没有任何关于太启的消息,就连物业也说过,并没有看到太启出入或者乘坐别墅区里的电瓶车。 太启就像是一场梦,就这样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3章 新世界 (14) 离开他和虞渊曾经的家后, 太启去了一趟虞王陵。 在他最后的记忆中,那里漫山遍野开遍了粉白色的小花,那是他在平行世界苦苦找虞渊几百年却无果后, 在虞王陵洒下的思念的种子。 这些月见草就和他的思念一样, 在岁月的流逝中肆意生长。 然而当太启来到虞王陵前时, 看到的却不再是大山一般厚厚的封土,而是一片平地上的遗址公园, 导游挥着小旗, 拿着小蜜蜂对身后旅行团的大伯大妈们讲解到:“虞王陵公园,是元正年间吴朝皇帝为祭祀上古帝王虞王所建, 一千多年前, 吴朝皇室上下巫蛊盛行,吴文王接连夭折爱子,后向虞王祈福发愿, 斩妖魔邪道, 平定内乱后为虞王建王陵, 这就是虞王陵的来历。” 导游正讲解, 突然听到人群中的太启问:“那虞伯侯呢?” 导游一头雾水:“虞伯侯是谁?” 太启说:“虞伯侯自称虞王后人,他身上有一把天子剑, 虞伯侯正是用天子剑斩妖道平息巫蛊之乱, 后来传说, 这个天子剑葬在了虞王陵中, 虞王陵也是虞伯侯所建。” 太启说得认真, 但是细细听来,却能听出他语气的急切, 他像是急迫地想象导游求证什么, 以至于说得有些颠三倒四。 他身边的大爷大妈们七嘴八舌地说道。 “天子剑?小伙子, 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哪有什么虞伯侯天子剑呀。” “天子剑??我还辟邪剑呢。” “什么辟邪剑,只有辟邪剑谱!” 导游这才看清人群中的太启,他没戴小红帽,也没挂着旅行牌,还混在旅行团中蹭讲解,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这位游客,这是我们的旅行团讲解,麻烦不要打扰哈。” 他招呼着大爷大妈们往前走,好心的大爷大妈们看太启生得好看,又衣着单薄,关心地问道。 “小伙子,你怎么穿这么少啊?你冷不冷啊?” “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我帮你找民警同志啊。” “你吃了饭没啊,我这有面包。” 太启有些懵:“不,我不冷。” “谢谢,我也不需要进食。” 他再一次问大爷大妈们:“真的没有虞伯侯吗?那虞王呢?他是不是大巫白湖的后代,最后肉身封神,西渡昆仑?” “什么大巫?” “封神是什么?封神演义?这个我看过。” “虞王不就是虞王吗,哪里封神了?” 大爷大妈们都劝:“小伙子,少沉迷网络小说,你看看吧,把自己给看魔怔了,你这么好看的小伙子,去谈个恋爱,当个明星当个主持人不好吗?” “我……我结婚了啊。” 太启茫然向虞王陵遗址公园的大门走去,门口在验票,太启没有票,他便等到关门后,化作飞鸟飞进了虞王陵。 他在空无一人的景区落下。 冬末的虞王陵遗址公园一片萧索,举目望去,只能看到零星几处建筑和一些残垣土包,几辆游览车停在二次检票处,唯一一点植物,是游客中心旁几颗光秃秃的树。 在虞王陵遗址公园的简介里写道,虞王陵早已在战争和山火中被毁了大半,并在建国后组织了保护性挖掘,出土的资料和文物进一步佐证了元正年间的巫蛊之乱。 这里没有天子剑,也没有虞渊为了保护他设下的天罗地网,这就是一座普通的王陵。 连他种下的月见草,也都没有了。 太启浑浑噩噩地离开了景区,他沿着街道走着,寻找着自己曾经在凡间世界留下的痕迹。 他走了一天,两天,走回了离家里最近的商圈,走到了常去的奶茶店外。 太启抬头看了一眼陌生的招牌,问身边提着奶茶走出来的女孩。 “这家奶茶店不是叫甜果吗?” 女孩说;“没有啊,这家奶茶店开了好多年了,一直都叫小甜汤。” 太启又问:“那有一家叫甜果的奶茶店吗?” 女孩还以为太启找错了地方,她没听说过这家奶茶店,便拿出手机帮太启查。 “没有诶,我没查到有一家叫甜果的奶茶店。” “是吗。”太启低声道,“谢谢了。” 太前行,他在一个小公园外遇到了摆摊算命的白乾坤,白乾坤说他是贵人,一定要给他算上一卦。 太启在白乾坤的摊前停了下来,白乾坤今天一天还没开张,见太启衣着不凡,还以为是个大金主,连忙问道:“这位贵人要算什么?摸骨还是问财?” 太启盯着白乾坤面前破摊上的做旧古籍和塑料涂层罗盘,说;“你是白湖的后人,不要做些坑蒙拐骗的事情。” 白乾坤惊得掀起了装瞎的圆眼镜,露出一对鼓溜溜转的招子:“你怎么知道我是白湖的后人?” 太启没有回答,转身就走了。 他去了百花镇,看到藏狐煤球和一群小偏神们在山神庙门口玩你追我赶的游戏,玩得不亦乐乎,这群小神仙们如今不缺香火不缺供奉,但也忘了他是谁。他在山神庙外看了他们一会儿,直到消失了,藏狐煤球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它停了下来,大耳朵抖了抖,差点让身后正抓他的傩太子撞到。 傩太子问:“你干嘛停住!” 藏狐煤球盯着太启消失的方向:“是不是有人在看着我们呀?” 傩太子说:“没有啊。” 藏狐煤球忽然转过身,爪子一把揪掉傩太子贴在后脑勺粘着的纸条,得意洋洋的说:“我赢了!” “你耍赖!”傩太子气呼呼地说道。 然后两个小偏神又打了起来。 太启还去了他曾短暂工作的国属特别行动处,在门口看到接林启蜇下班的赵天端,赵天端一身乔装打扮,两人幸福地牵着手,一起在居民区里买菜准备回家做饭。 太启和他们打了照面,他们并没有认出来,只是林启蜇职业性的习惯,向太启多看了几眼。 这几眼引发了赵天端的醋意,他特意换了一个位置,挡住了林启蜇的视线。 林启蜇说:“醋精。” 赵天端手扣在林启蜇的腰部,耀武扬威地看着太启:“我搂着我媳妇,怎么啦?” 太启没有说话,只是落寞地离开了这里。 他在凡间世界里游荡多日,终于被薛同找到了。 薛同带着神侍请太启回昆仑,切莫流连凡间,让凡间烟火玷污了东君的神体。 太启没有回应,他默然地看着结界外陌生的街道,许久,才开口问道:“你们知道,我在凡间世界爱上了一个人吗?” 薛同大惊:“什么?” “他不记得我了。”太启低下头,向结界外走去,“看来你们不记得他了,所有人也都不记得我了,只有我……只有我记得我和他的故事。” “回去吧。” 太启没有回昆仑,他在这个凡间世界里漫无目的地行走,像是要找一个答案,又或者早已经找到了一个答案。 ——他是东君,他不属于凡间世界,自然法则缔结的凡间世界关系里,永远不会有他的名字。 他不存在于虞渊的记忆中,也不会出现在他的未来。 要颠覆自然法则吗? 要将三界的法则重新掌握在自己手里,在虞渊的脑海里灌输自己的记忆,让他回到自己的身边吗? 可这样的虞渊,又和一个人偶有什么差别呢? 太启绝望了。 他几乎赌上自己的神体,愿意放弃自己的神格,可为什么,为什么虞渊连一丁点都不记得他了呢? 为什么要让体验到了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又从他手里夺走这一切呢? 太启在路边的座椅上坐下,看眼前行人匆匆,看万家灯火点起又熄灭。 “喵——” 一声尖利的猫叫传来。 太启回过头去,一个黄色的影子从墙角边一闪而过,接着,接着,又是一个黑灰色的影子闪过,然后,不远处响起一声高过一声的猫叫声。 这叫声听起来有耳熟,太启起身,循着叫声走到了垃圾桶边。 只见一只大狸花猫把一只长毛橘猫逼近角落里,冲着它哈气嘶吼,长毛橘猫害怕地变成了飞机耳,却紧紧地护住了嘴里的一块鱼鳃。 太启一眼就认出了这只猫。 “麒麟?” 他走了过去,驱赶走要抢食的狸花猫,在麒麟面前半蹲了下来。 麒麟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他的毛乱糟糟的,身上到处都是大小的伤口,它已经流浪五年了,今年很有可能是它最后一个冬天——是的,自然法则里,流浪猫的生命就是这么脆弱。 所以它紧紧地叼住嘴里这块有些腐臭的鱼鳃,警惕地盯着眼前的太启。 “麒麟。”太启伸出手去,想摸一摸麒麟,却没想到,麒麟也不认识他了。 他的手刚要触碰到麒麟的脑袋,只听麒麟嗷呜一声,狠狠一爪抓向了太启的手。 鲜血从太启的手背上流了下来,麒麟怔了一下,看起来对抓伤太启这件事表现的有些害怕,它瑟缩在墙角里,虽然嘴里还是死死叼住那块鱼鳃,看向太启的眼神也变得不那么凶狠。 “不要怕哦,麒麟,是我。”太启用衣袖擦去手背上的血,再一次想去摸麒麟。 他先让麒麟闻了闻他的手指,麒麟犹豫着不敢上前。 “我摸摸你好吗?” 太启试着去摸麒麟的小脑袋,麒麟的毛很脏很乱,像一团枯萎的杂草,他顺着毛摸,听到麒麟喉咙口发出舒服的咕噜咕噜声。 麒麟温顺地用小脑袋蹭着他的手心,这熟悉的触感让太启心里涌起一阵酸涩,他不顾麒麟身上的脏污,把它从地上抱起来。 麒麟小小地挣扎了一下,嘴里的鱼鳃掉在了地上,它想从太启怀里跳下去捡那块鱼鳃,太启挠了挠它的脑袋:“乖乖哦,麒麟,我去给你买吃的。” 太启抱着麒麟走进路边的一家便利店,拿了一瓶水,又拿了一小袋猫粮和一块鸡胸肉。 店员熟练地刷了码:“您好,一共十七块三毛,需要袋子吗?” 太启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钱。 他这一瞬间的发愣让店员察觉到什么,店员拿过袋子,帮太启把猫粮和鸡胸肉以及水都装了进去,递给了太启。 太启抱歉地说:“我没有钱。” “不用收钱。”店员笑眯眯地对麒麟说,“小猫咪要好好吃饭哦。” “谢谢。”太启接过袋子,带着麒麟走出了便利店外,拧开水让麒麟喝水,然后把鸡胸肉撕成一片一片,和猫粮一起倒在了袋子上。 麒麟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慢点吃,麒麟。” 麒麟低头大快朵颐,太启帮麒麟顺了顺身上的毛,发现摸一下,麒麟身上就剧烈地抖一下,太启扒开麒麟背上杂乱的长毛,发现上面竟然有好几道伤口,有的伤口都化脓了。 太启顿时有些急了。 他站起来朝四周看了一眼,发现不远处就有一家动物医院,但他也知道,送麒麟去看病肯定需要钱。 怎么办呢? 等麒麟吃完,太启又一次抱起了他。 就在这时,太启突然看到了自己手上的戒指。 他只踌躇了片刻,便下定决心,抱着麒麟向路人打听到一家能用戒指还钱的典当行,走了进去。 典当行是一位中年夫妻在经营,太启走过去,把戒指取下来,放在了柜台上。 “这个戒指可以换多少钱?” “□□有吗?”女老板朝柜台上瞟了一眼,然后回头继续看电视。 太启问;“□□是什么?” “网购的?”女老板继续磕着瓜子,眼睛都不抬一下,“那网购的记录呢?” 太启说;“这是别人送我的。” 女老板说:“送你的,那盒子这些都没有吗?” 太启并不懂这些典当的套路,坦白地回答道:“我拿到的时候就直接戴上了。” 女老板问:“那我怎么知道是真的假的呢?” 太启不知道该回答了,就在这时,男老板掀开帘子从门后走了出来。 “有客人来了?” “嗯,拿了个什么都没有的戒指——诶,你帮我把杯子拿过来。” 女老板看起来像是对这枚戒指丝毫不感兴趣,男老板却起来看了一眼:“海瑞温斯顿的啊——我看看。” “别看了,这什么也没有,我们也不是专门搞珠宝鉴定的,谁知道是真的假的,何况这对戒只有一只。”女老板说,“我让你给我拿杯子,你拿了没有?” 男老板对太启客气地说;“你等一下啊。” 他把杯子拿给了女老板,又把这枚戒指拿起来,从柜台下面拿出一小套工具,仔仔细细地验了一番,又掏出手机来对着官网海瑞温斯顿找系列型号。 “看起来像是真的铂金的,钻石就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了——” 太启说:“是真的,假的钻石又不好看。” 男老板对着戒指左看右看,一边的女老板一直招呼他做各种家务,他有些为难地说;“按理来说,没□□没盒子没购买记录,我们不能收的,不过你这确实是铂金,要不,我一千二收了?” 男老板准备在太启拒绝时加三百,没想到太启却答应了。 “好的。” 男老板眼里露出欣喜的目光,他打开付款码:“你用什么收款?我手机转你。” 太启怔了一下,好半天才理解过来,老板是要通过手机把钱转给他。他没有手机,也不知道怎么用手机收钱,这在以前是虞渊会为他做的事情,他甚至连这只戒指到底值多少钱都不清楚。 他已经完全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了。 “我没有手机。”太启说。 没手机?男老板狐疑地打量了一番太启和太启怀里的麒麟。 “现金吧。”女老板说,她也怕太启反悔,从口袋里摸出钱包,拿出一千二递给太启。 太启接过来,抱着麒麟就离开了。 他全程都很冷漠,好像一点也不在意这只戒指能换多少钱,自己到底有没有亏,老板娘和老板面面相觑,突然也不敢确定,自己这笔买卖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 太启抱着麒麟去了宠物医院,值夜班的医生接待了他,帮麒麟处理了伤口,又开了些药。 “流浪猫吗?”医生说,“救助流浪猫我们可以打折的。” 太启摇摇头,抚摸着麒麟因为疼痛而紧绷的身躯:“它不是流浪猫,它就是我的猫。” 最终,医生还是按照流浪猫的价格给太启打了折,太启又在店里买了一个猫包和几袋猫粮,把麒麟装了起来。 然而麒麟却更喜欢躺在他的怀里,把自己团成一个毛球球。 在冬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它终于有家了,虽然这个家没有房子,但它有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在这个寒冷的春夜里,太启抱着他小猫,终于在凡间世界拥有了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 他还是坐在习惯的长椅上,麒麟吃饱了,趴在太启的膝盖上满足地洗完脸,幸福地窝在太启的怀里安然入眠,而太启则茫然地看着街道的人来人往,抱着麒麟度过这个漫长的夜晚。 一台黑色的豪车行驶在城市的主干道上。 虞渊靠在舒适的皮制座椅上看着车窗外,他的大脑在一天繁忙的工作后终于放松了下来,烦躁的情绪在渐渐释放,他看路边的树,街上的灯,总觉得熟悉地可以脱口而出它们的位置和数量,而这年岁还要一年年的继续,沿着同样的路,看同样的灯。 虞渊心里突然升起一股疲惫的感觉。 “换条路吧。”虞渊对司机说,“找条车没那么多的。” “好的,虞总。” 司机换了一条路,驶入了一片老旧的城区,这里居住的多半是老年人,两边低矮的居民楼中,灯光已经熄了大半,只有路灯微弱的灯光,沿着狭窄的街道一一亮起,指引着过往的行人车辆。 司机将速度放慢了些,在这种街道开车,他一向是小心谨慎的,更何况,后座的虞总看起来也不像是要赶时间。 前面的人稍微多了些,一些小贩在马路边上摆了摊,卖些夜宵和小商品,路边还安置着些长椅,只是道路两边却像是两个世界,那边摆摊的算得上热闹,而另外一边,却安静地像是同这条街的居民一样,陷入了深眠。 虞渊坐的位置,就是靠近安静的这一边,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发现虞渊依然在看窗外,心里有些好奇。 他在看什么呢? 司机又把车速放慢了下,这台豪车无声地滑过,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了虞渊的视界,他冲司机说道;“停下。” 司机难得听到虞渊这样紧急的命令,这位虞总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看到这边并没有禁停的标志,便迅速把车停在了路边。 虞渊打开车门下了车,朝车子的后方走过去。 太启安静地坐在长椅上,他还是穿着之前的风衣,风衣看起来很新,只是衣袖处多了一片血迹,他的怀里还抱着一只流浪猫,正在呼呼大睡。 虞渊问:“你受伤了吗?” 太启看了一眼衣袖,说:“没有,不知道哪里蹭的。” 虞渊又看向他怀里的猫;“这是你的猫吗?” 太启伸手挠了挠麒麟的小脑袋,点点头,说:“嗯,它叫麒麟。” 麒麟醒了,它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在太启膝盖上转了半圈,蹲下来开始舔腿上的毛。 看得出来,它很信任太启。 “麒麟吗?真是个好名字。”虞渊弯下腰,也伸手摸了摸麒麟,麒麟一点也不认生,还舔了舔他的手指。 “你吃饭了吗?晚上有地方休息吗?”虞渊问道,他看到长椅的一边还放着一个猫包,一瓶喝了小半瓶的水,还有几袋猫粮,几个罐头,但是并没有人的食物。 “我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睡眠。”太启看着虞渊摸麒麟,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你不用问我,我什么都不需要。\" “那你的猫呢?”虞渊问,“它身上好像有伤口,需要带去看医生。” 太启说:“我已经带它看过医生了,我还有七百多块钱,可以给它买猫粮。” 虞渊的眉头皱了皱。 之前他猜测,太启身上应该是没有钱的,否则不可能在这个季节还穿着这么单薄的外套。他消失了这些天,还是穿着同样的外套,那这七百多块钱是哪里来的? 他这么漂亮,又这么执着,看起来还笨,虞渊有些担心了。 “你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太启抬头看向虞渊,这是今天虞渊第一次和太启对视,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是夜空一样纯净,只是眼里闪烁着眷恋和不舍。 “我把戒指当掉了。” 虞渊看向太启的左手,修长的手指上,果然什么都没有了。 虞渊有些沉默。 他不知道太启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去当掉这枚戒指的,但他知道,太启应该下了很大的决心,承受了难以割舍的伤痛。 虞渊说:“这样也好,就让之前的都过去吧。” “可我没办法让这一切都过去啊。”太启的声音很轻柔,像是在给虞渊讲一个长长的故事,“这个凡间世界,只有我记得那些人那些事了。一切都从头开始了,虞王陵没有了,林启蜇不记得我了,白乾坤就是一个普通的骗子,煤球也不认识我了,我常去的奶茶根本就不存在,就连你和我说过的月见草,也都没有了。” “只有我记得这一切,如果我忘了,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太启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要哭了:“我为什么要让这一切过去了呢?你现在是一个没有任何记忆的凡人了,可我还记得啊。” 在脆弱的太启面前,虞渊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像是一个刚恋爱的初中毛头小子,手忙脚乱地哄着自己喜欢的人。 “不哭了好不好?我在听。” “你可以把一切告诉我,这样世界上就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一切了。” 可是太启却拒绝了他所有的安慰。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这是自然法则下应该发生的一切,这是你的命运。”太启说,“你会结婚,生子,和你的爱人一起白头到老,进入轮回。” 虞渊也不知道太启为什么会突然发散到命运这两个字上,但他也只有顺着太启的话说。 “人都会这样,就像是走程序一样,出生,长大,结婚,生子,然后死亡。” 太启低下头。 虞渊听到了他轻轻抽气的声音。 “月见草,是他告诉你的吗?” 直觉告诉虞渊,他应该说出“不是”,太启是真的很在意这件事。 但在太启面前,虞渊没有办法掩饰,太启纯净地就像是一面镜子,可以照出所有他真实的想法和心事。 “嗯。”虞渊承认了。 太启又问:“那你会和他结婚吗?” “应该吧。”虞渊没有否认,就和他说的一样,人生就是一个既定的程序,从出生到死亡早就被安排地明明白白。他已经三十五岁了,他需要有一个伴侣,也需要身边有个人帮他挡住扑上来的莺莺燕燕。许瑞竹各方面都很合适,是目前最佳的选择。就像是事业上选出一个最优方案一样,许瑞竹就是他婚姻的最优方案。 然而这一刻,虞渊却不这么想了。 他心里涌出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怜爱和欲/望,这汹涌的感情压过了他的理智,这一刻时刻,太启的身份根本就不重要了,就算太启是对手派来的,虞渊也只会说一句:“对,是我输了。” 虞渊对太启伸出手,说:“跟我走吧,你想要在花园里种银杏树,我给你种上,想要月见草,也会有的,还有你的小猫,我们可以一起养。” 太启抬起头:“你什么都能给我吗?” 虞渊说:“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 太启说:“那你可以把你的领带给我吗?” 虞渊怔了一下,还是解开了领带,折好后拿给了太启。 “谢谢。”太启接过了虞渊的领带。 虞渊忽然觉得有些恍惚,他好像沉醉在了太启的眼眸中,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气喘吁吁的“虞总”,他才回过神来。 再定睛一看,发现长椅上空空如也,太启已经走了。 虞渊心下一沉,问身边的司机:“长椅上的人呢?” “人?我刚过来的时候,没看到有个人啊。”司机傻了。 “有,他长得很高,很美,抱着一只黄色长毛的猫,穿着一件长风衣。”虞渊一边说着,一边急匆匆在附近找着,他甚至不知道太启叫什么名字,只有一遍遍的像路人询问是否见过太启。 “见过哦,天天晚上坐在路边,抱着一只猫,长得可俊了。” “我也见过,我在这里摆了几天摊了,每天都见到他,但是奇怪,我从来没看过他吃饭睡觉。” “还有民警过来问过,他需不需要帮助,他都拒绝了。” “对哦,真的没看过他吃饭睡觉。” “该不会是下凡的神仙吗,看起来那么高贵气质那么出尘,还不用吃饭不用睡觉,就是神仙吧。” “哎哟,咱们不迷信这些啊,小伙子长得就是俊,怎么就是神仙啦。” 附近的居民和摊贩都曾看过太启,对太启的身份也议论纷纷,但是没人知道太启从哪里来,又去了哪里。 虞渊找到深夜,也没能找到太启。第二天,他又让助理去附近打听,晚上也去了那里,但是太启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几天后,新一轮的八卦又在居民间传开了,没有人记得这个曾在深夜里独自拥抱回忆的美人。而虞渊的信息网也延伸到了娱乐圈,富豪圈,甚至对手那里。 所有太启可能会出现的地方,虞渊都让人去打听过了,然而却一次次失望而归。 夜晚,他躺在床上,一闭上眼,就能回忆起太启那震慑人心的美貌和纯净的双眸。 他真的是仙人下凡吧,虞渊心想,要如何怎么找到他呢? 第164章 新世界 (15) 从来不对美色感兴趣的虞渊频繁出入于美人云集的场合, 成为了最近娱乐新闻和网上八卦的头条。 虞渊私生活一向滴水不漏,对狗仔们也颇有手段,这一次宛如破了金身, 狗仔们藏在网络的深处, 各种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让虞渊的私生活传闻增添了不少让人想入非非的色彩。 虞渊无暇解决这些狗仔,但这让许瑞竹有些坐不住了。他知道, 自己还不是最终的赢家, 想攀龙附凤的家族太多了,这些家族里也不乏优质的联姻对象。家里的长辈也和他说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 一定要把握住了。许瑞竹很讨云婆婆的欢心,便找了个时间去探望云婆婆,云婆婆主动帮忙牵线, 把虞渊约了出来。 这次见面地点是虞渊公司边的一家餐厅, 云婆婆是虞渊很尊重的长辈, 他工作忙, 只有把时间安排在工作日的晚上,却没想到走进餐厅后, 却见没想到云婆婆身边坐着的是许瑞竹。 还未等虞渊说话, 云婆婆主动招呼虞渊坐下, 又让餐厅经理给虞渊布上碗筷:“请你吃顿饭啊, 可真难。” 虞渊在云婆婆和许瑞竹对面坐下:“最近到处开会出差, 私人时间确实不多。” “所以今天好不容易挤出私人时间了不是吗?”云婆婆站起来,餐厅经理帮她披上了外套, “人不是机器, 不是插上电就拼命工作的, 要不这人生有什么意思呢?” 虞渊已经猜到了今天这场邀约的来龙去脉,不过他还是问了云婆婆一句,“您要回去吗?” “回去啦,你们年轻人时间宝贵,就别浪费在我这个老婆子身上了。”云婆婆拍拍身边许瑞竹的肩膀,“小许啊,你们很久没见面了吧,好好聊聊。” 云婆婆走后,许瑞竹小声对虞渊道歉:“不好意思,耽误你工作了,云婆婆说让我陪她吃顿饭,我不知道是你。” 许瑞竹心里其实有些忐忑,也知道通过云婆婆约虞渊出来并不妥,但他着急地想知道最近这些传闻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旁敲侧击发信息问过虞渊,虞渊只简短地回了九个字“谣言,等我有空来处理”。 这九个字当然不能让许瑞竹满足,他像是查岗一样,每天给虞渊发很多信息,问虞渊人在哪里在做什么。其实他已经在各类财经新闻或是父母长辈那里听说过虞渊今天飞到哪里,明天又要去哪里出差,但他就是不放心。 让许瑞竹松口气的是,虞渊并没有对他频繁的信息表现出任何厌烦的情绪,但同时,虞渊的回答却依旧简短,大多数时间是让他注意身体问的,更多的则是问许瑞竹有没有继承家业的想法,对事业和将来的打算。 “没关系,你还没吃饭吧?”虞渊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那一起吃个便饭吧。” “嗯,好,今天的菜单是我提前定的,都是你爱吃的。” 他刚一说完,虞渊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不过虞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反而问许瑞竹爱吃什么,可以让餐厅加菜,虞渊的包容让许瑞竹放下来心来。 两人开始和以往见面时一样聊天,许瑞竹说话的时间更多,虞渊则会在适当的时候回应,只不过这次,许瑞竹总是有意把话题转到一些敏感的话题上,他对虞渊说,自己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约会过,和虞渊体验了很多第一次,觉得很美好。 然后又说到,自己一直很缺乏自信,包括家里安排自己和虞渊相亲时,自己很没自信,觉得家族里有更适合的人选,而且虞渊身边有这么多优秀的漂亮的人,自己并不突出。 “我真的是在打击中一步步走过来的。”许瑞竹有些委屈,“每次小报上看到你的照片,你的绯闻对象都那么美,都搞得我很自卑——” 虞渊起初还认真听着,后来则有些走神,他其实在信息里委婉提过没有继续接触下去的打算,也和许瑞竹家里的长辈提过,但是许瑞竹好像没听懂,家里的长辈似乎也没告诉他。 今天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和许瑞竹谈谈,没想到一直没有开口的机会,再一想到杳无音讯的太启,心思也留不住了。 “他是真的很美。”他随口回了一句,说出口后自己一愣,对面的许瑞竹也是一愣。 “你说的是谁?”反应过来后,许瑞竹问道。他的声音有些尖,还夹着不甘心的抖。 虞渊没有回答。他收回思绪,对许瑞竹说;“之前我和你的舅舅提过相亲的事情,他应该没有告诉你,我在信息里也不太方便解释,今天刚好是个机会,所以约你出来谈谈。” “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你也还年轻,可以为自己的前途做更多的打算。” 许瑞竹眼里冒出泪花,他想说什么,虞渊却说:“你先听我说。” “我知道你家族最近出了事,经济上有些困难,钱的问题好说,你的长辈最近也拿到了贷款,其余的事情则不必急于一时,以后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会考虑和你家里的公司合作。” 虞渊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一切,许瑞竹哭着问:“那我以后还能给你发信息吗?” 虞渊说;“如果是讨论工作学习,当然可以。” 这本来就是一段带着商业目的的相亲,虞渊也解决地像是商业合作一样的迅速,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要找的人是谁,关于太启的所有消息都被保护了起来,接下来的几天里,那些小报上的各类传闻也尽数消失了。 他依然没有找到太启,不过手里多了些关于太启的消息,有人说在北方见过一个带着猫看雪的美人,还有人说,看到过太启在农家乐蹭饭,他似乎爱凡间世界的风花雪月,也爱凡间世界的烟火,一路走走停停,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哪里。 太启在凡间世界的最后一站,去了阴山神狱。 如今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海滨浴场,因为天气还很冷,游客很少,只有两家小店还开着,一个租快艇,一个拍照。 太启走进一家店里,老板问:“拍照还是出海啊?” 太启提起猫包:“我是想来寄存一下猫。” “猫?”老板弯下腰朝猫包里看,“嚯,好大一只。” “它叫麒麟,可乖了。” 老板叫了两声麒麟,麒麟喵喵应了两声,老板喜欢得不得了:“那你就放我这儿吧,等会儿你办完事回来拿。” 太启问:“多少钱?” 老板挥挥手:“不就寄存一只猫吗,要多少钱?” 太启没听懂:“那要钱吗?” 老板笑出声;“那当然是不要钱了。” “哦,好的。”太启把掏钱的手塞了回去。 老板又问:“你大概几个小时回来?要天黑了哦,我们六点关店。” “很快的。”太启说,“我去……见一个人。” 在太启说去见一个人时,老板明显察觉到他的心情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又恢复了。 “那我走了。” “好的。” 太启转过身,老板这才看到他口袋里插了一棵小花苗。 “有花,有猫,真好啊,热爱生活的年轻人。” 出了门之后,太启走到角落里,化作白鸟飞向了大海。 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翅膀下的小花,就像是小心翼翼地珍藏自己的回忆一样。幸运的是,他竟然真的在海面上发现了一个小岛,从离海岸的距离估算,应该就是阴山神狱所在的小岛。 太启收拢翅膀,结下结界,变回神体后在小岛上落下。 这个荒无人烟的小岛满是杂草,一点也看不出来曾是凡间世界最神秘的地方。 太启找了一块平整的地方,把这株月见草小花苗种下了。 海风很大,这颗柔弱的小花苗被吹得东倒西歪的,好不容易才在昆仑的甘露下,抓稳了地上的沙土。 “这以后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了。”太启像是对小花苗说,又像是对另外一个不存在的人说,“等花开的时候,我会再来的。” “你也要来啊。” 太启陪着这株小花苗一起看了海上的日落,他在小花苗身边坐下来,果不其然,长发又被压到了。 他从袖子里掏出了领带,反手帮自己绑上了头发,然后又坐了下来。 “我会自己绑头发了。”太启自言自语说,“其实自己绑也挺简单的,能绑的和你给我绑的一样好看。” “还有,我学会了做耳光炒饭,就是以前你经常给我做的那种,原来耳光炒饭真的是打耳光也不给的炒饭,我做了一大碗,但是谁也不想给,我就想留给你尝尝。” “我还遇到了一个写小说的女孩子,我让她一定要把月见草写进她的小说里,等她的小说被很多人看到了,就不会有人说我骗人了,月见草就是思念的意思,花开了,就是我想你了。” “我还带了一颗银杏的种子回昆仑……” “我还自己去看了电影……” “我……” 一滴眼泪落入了地上的沙土中,原生之神思念的力量沿着土壤,海洋,空气扩散开来,触动了藏匿在深处的,蛰伏多日的天道法则。 翌日,国属行动处情报部门在日常巡查中,接收到一处奇特能量的警报。 行动小组立即派人前往力量来源的小岛处,拍回来一张震惊全处的照片。 在一株粉白色花苞的不远处,一团胎盘般的血肉摊在地上,像是里面的什么东西剖开了外皮,从里面跑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5章 新世界 (16) 更多执行任务的录像发回了处里, 这一团血肉也被带回来做研究。 起初,林启蜇还以为是这是一种大型海洋哺乳动物产下幼儿后留下的东西,但是更多数据从实验室里, 却颠覆了他的想象。 “这个东西确实是胎盘, 但是并不是属于海洋哺乳动物。”实验室的首席专家专程把林启蜇请了过去, 看的出来,他也对这个东西的存在十分费解。 林启蜇问:“那是什么?” 首席专家在液氮罐定住脚步, 转身对林启蜇说;“是人。” 林启蜇惊道:“什么?人?为什么人的胎盘会这么大?”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首席专家说, “这个胎盘并不是盘状,而是卵形。胎盘一般分为胎儿面和母体面, 而这个胎盘却是卵形 , 也就是说,里面的东西可以全方位的通过这个胎盘和母体进行物质传输,这个胎盘还兼具了胎膜的作用, 我们试验过, 他的韧度和延展性非常强, 是普通胎盘组织的上百倍, 它的叶状绒毛膜也异常发达,从母体吸收的营养是巨量的, 可能这就是这个胎盘如此巨大的原因。” 林启蜇很快明白了专家说的重点:“也就是说, 这个东西的母体——根本不存在?因为不会有母体能承受这种胎盘。” “是。”首席专家打开液态罐的外壳, 向林启蜇展示一部分组织, 林启蜇看到上面长着秘密麻麻的, 像是根系的一样的血管,想到这种东西如果要扎入母体中吸取营养, 头皮一阵发麻。 这根本不是孕育, 而是掠夺。 “我突然想起来一个不太好的东西。”林启蜇的眉头蹙起来, “您听说过劫胎吗?” “之前你们处里有人送一块上古凶兽的骨头来化验时,好像听他提起过。”这位首席专家回忆片刻,说道,“如果这种劫胎是以非自然的物质能量作为营养,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会没有母体了。这种非自然的物质能量本来就是最好的供养。” “难怪处里的情报部门会收到异常能量的警报,估计劫胎里的东西就是这两天出来的,看这个胎盘这么大,估计里面都已经是成熟体了。” 首席专家叹气:“如果是这样,那就麻烦了,这个劫胎出来的虽然是人,那证明它可以毫无痕迹地混迹在人群里了。” 林启蜇有些头疼:“能出一份基因报告吗?” “应该可以。”首席专家问。“不过这种天地而生的东西,确定能通过遗传学手段找到吗?” “总归要试试。”林启蜇也不敢确定有没有用,“我先回处里,这件事要建立专组,还请您加个班,尽早把报告给我。” * “虞总,有一份写着您名字的快递送到了前台,您需要送到办公室里来吗,或者是退回?” 虞渊刚从会议室里出来,等候在外面的私人助理连忙走过来请示。 这位私助跟了虞渊很多年了,主要负责虞渊工作日除工作外的一切私事,大到订制游艇私人飞机,小到购买生活物品收发快递,一一都要过他的手。 在接到前台电话说收到一份写着虞渊名字,但是电话号码却是总部大厦边一家便利店的电话时,私助按照以往的习惯,交由虞渊的安保进行扫描检查,确定安全之后把这份快递暂留。他会联系虞渊家里的管家,询问虞渊是否最近购置了物品寄到了公司里。毕竟虞渊工作忙,根本没有空去网上购物,这些事情都是他和管家分担的。 但这一次,管家却说并没有购买物品寄到公司,私助又问了公关部门以及秘书室,也并没有查到这份快递来源,便直接来向虞渊请示。 这种情况,这些年中也是陆陆续续有的,虽然万代盛业有专人负责合作方的公关来往,还是有一些公司会试图直接把礼品直接送到虞渊那里,甚至还有一些人带着些别样的心思,通过各种方式给虞渊送房卡送各种昂贵的珠宝古董。于是私助会提前把一道关,退回绝大多数的快递,剩下的,则需要向虞渊请示了。 “什么东西?”虞渊拿着手机和笔记本,向办公室走去。 私助说:“是一条项链。” 虞渊做了一个后撤的手势,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我说过,不明来源的贵重物品,你这边直接退回。” 私助站在门口,对虞渊说;“虞总,从快递的包装盒看来,这条项链并不贵重,它外面的快递盒是一个糖果盒,项链是被简单包装后放在里面,并没有礼盒。” 虞渊抬起头来,看起来也有些疑惑:“寄件人联系了吗?” 私助说:“联系了,是一个海滨浴场的小卖店老板寄过来的,她说是有人给了她一百块现金让她帮忙寄快递,她并不知道快递里面是什么,那个人给的地址也是模模糊糊的,也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所以她查到了公司附近的一家便利店的电话,把快递寄到了前台。” 这事怎么听怎么怪,虞渊忖度片刻,对私助说:“拿上来我看看。” 很快,私助便把快递拿了过来,放在了虞渊的办公桌上。 快递最外面的胶袋也一并带了过来,虞渊看了一眼,是他从来没去过的地方。 虞渊拿过剪刀把这个糖果盒上的胶布拆开,他敏锐地发现了胶布上沾着的几根毛,把那块胶布剪下来,递给了一边的私助。 “拿给安保部门看一下,这是什么毛。” 私助接过来一看,就说到:“是猫毛。” 虞渊抬起头来看他:“猫?” 私助捻起一根黄色的针毛:“这一看就是猫毛,我家里也有只猫,这看起来还是只长毛猫,不是黄色的,就是三花。” 听到私助的回答,虞渊的心里忽然闪过一丝惊喜。 ——是他! 他加快手里的动作,把盒子外面的层层胶布都拆开,盒子里是一盒树叶,树叶中,静静地躺着一条银链,银链的下方垂着一个梭型的水晶吊坠。 虞渊把这条项链拿起来仔细瞧了瞧,发现下面的水晶吊坠里,似乎有一团水蒸气悬浮在里面。 这是什么东西? 虞渊有些疑惑,这条项链一看就是个老物件,乍一看普通,但直觉告诉他绝对不普通,他把这条项链放在一边,又去在盒子里翻找,果然翻到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只有言简意赅的四个字:“保存好它。” ——虞渊敢肯定,这个东西就是来源于太启,但他不知道太启为什么要送这样一条项链给他,为什么突然消失再也不见综艺。 他拿过一边包装袋上的胶袋,直接拨通了上面寄件人的电话。 寄这份快递的小卖店老板大概午睡刚醒,话语间还带着被吵醒的烦躁。 “对,这快递是有客人放我这里寄的,上午不是有人来电话问了吗,我这里本来就可以帮客人收发快递,怎么,快递是破了还是咋了?” 虞渊十分客气;“不是,东西我收到了,没什么问题,我就是想问一下,您这边的寄件人有留下联系方式吗?” “没有,他说他手机丢了,还没补办,要不怎么写的是我的电话号码呢。” 虞渊又问:“那他有没有说他要去哪里?他是不是带了一只猫?” “对,带了一只长毛猫,还在我这里寄存了几个小时,说要去见个人。”之前小卖店老板还没觉得奇怪,但虞渊这时候问起来,她才觉得,这事怎么越想越不对劲。” “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事了?” 虞渊说:“那倒没有,是我的一点私事——他是我对象,和我吵架离家出走了,我到处找他呢。” “哦哦,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他怎么看起来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失落呢。”小卖店老板说,“离家出走还带猫的,看来是真生气了。” 虞渊笑道:“是我的错,我不该惹他生气。” “你就在附近找找吧,我估计他身上没多少现金了,嗐,你这对象是不是养的太娇了,连怎么花钱都不会,寄快递给了我一百。”小卖店老板念念叨叨,“你还是赶紧把他找回来吧,这么好看还单纯,别在外面被别人骗了。” 虞渊又问了些太启的衣着打扮,得知太启还是穿着之前那件风衣,不过老板又提了一句。 “他来的时候,口袋里插着一株花呢,对,就是路边常有的那种粉白色的花。” “是月见草。”虞渊说。 “对对对,就是月见草。”老板说,“他说去见了人回来后,那花就没有了,我还问他丢了还是怎么了,他说种在附近了,还说以后会来看这朵花,还找我来聊天。” “好的,我知道了.。” 只是老板几句闲聊,但是虞渊知道了重要的线索。 太启在海边附近见了一个人,还种了花,也就是说,找到这个人或者找到这朵花的位置,很有可能就能找到太启了。 他马上让私助安排了车辆,推掉了下午所有的工作,乘车前往了那个海滨浴场。 不料下车之后,却发现海边拉起了警戒线,很多辆特警车停在一边,还有不少特警来回走动着。 虞渊走了过去。 几个特警把他拦了下来;“抱歉,这里临时封锁,不能出海了。” 虞渊客气地说道:“可以问一下是因为什么原因封锁吗?我爱人离家出走了,最后出现是在这里,我是来找他的。” 一个高个子特警说:“下午清场了,这里没有人。” 虞渊说:“是七天前。” 七天前,那就是劫胎被发现的前一天。 说话的特警和另一个特警对视一眼,另一个特警点点头;“我去报告林处。” 说完,他便离开了,不多时,林启蜇走了过来。 但他却在离虞渊还有两步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多年来一线的工作经验,让他脑海里警铃大作。 ——这个男人,很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下,同样失忆的小林处长接下来要和太启打起来的 第166章 新世界 (17) 林启蜇对虞渊有些点眼熟, 应该是在电视或者报纸上见过,再看他衣着谈吐,明显不是普通人。他身边的下属倒是知道虞渊, 对林启蜇小声说:“好像是虞家的人。” 林启蜇点点头, 走过去问道:“您好, 我是这里负责人,我姓林。” 虞渊客气地打招呼:“林警官, 您好。” 林启蜇问:“我听说您是过来找人?两个小时前, 这里已经清场了,如果您的家属是七天前经过这里, 这七天内也没有消息, 我建议您立刻报警处理。” “因为是私事,之前也有发生过。所以不太方便劳烦警察,不过我会考虑的。”虞渊和林启蜇说着, 目光却看向林启蜇的身后。 夜幕已经降临了, 浴场边立着的大灯通通都亮了起来, 警戒线内有几十名特警, 但是没有救援队的人,也没有法医。 “这么多设备车辆和特警, 看来这里要封很久。”虞渊又看向林启蜇胸前的警号, 接着, 目光又在林启蜇身侧的配枪上停了两秒。 “那我就不打扰您的工作了。”虞渊让私助给林启蜇递上了名片, “这是我的名片, 我爱人是男性,一八零左右的身高, 穿着一件长风衣, 身边还带着一只橘色的长毛猫, 如果您这边有消息的话,麻烦联系我。” “好的。”林启蜇接过名片,名片上除了虞渊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外,还写着他的头衔。 等虞渊走后,林启蜇把名片拿给下属:“是万代盛业的虞总。” 下属把名片接过来收好:“奇怪,我刚刚看到这位虞总好像很急的样子,为什么突然不找他对象了了?是不是有什么内情?” “肯定有什么内情,不过这不是我们职责范围的事情了。”林启蜇转身向海岸边走去,“他看出来了,我们管的不是一般的事情。” “什么?”下属跟了上去,惊讶地问道,“这能看出来?” “他注意到了我们的设备车,又看了我的警号和配枪。” 国属特别行动处属于警察编制,日常出外勤时,有警察和特警两套警号和制服可供使用,他们的警号和制服可以完美融入到警察群体中,但是配枪和其他装备以及设备车辆,却和普通警察和特警完全不同。 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这一点,但是以虞渊过人的观察力和对枪械车辆的了解,可以迅速看出来差别。 他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车上,私助也坐上了副驾。 虞渊对司机说:“回去吧。” 私助问:“虞总,需要查一下监控吗?” “查不了的,肯定被控制起来了。”虞渊说,“走吧。” 私助拿出手机,说:“这个倒是不难,我查过,这家海滨浴场的开发公司曾经和万代盛业有过合作项目,至于警方那边——” 虞渊打断了私助:“这些警察级别不一样,不要节外生枝了。” 私助听出来,虞渊有些烦躁,但并不是因为刚刚和那位林警官的谈话,而是更深层次的东西。 所以一路上,私助也没有再说过话,他偷偷向后看过几次,虞渊一直看着窗外,看起来有很重的心事。 回城后已经快十二点了,虞渊让司机和私助先回去,自己一个人开车,又去了太启曾经出现过的那条街。 夜已经深了,路边的小摊贩都在陆续收摊,虞渊把车停在了路边,去便利店里买了包烟。 他很少抽烟,但今天,他无论如何也要抽上一支,来理一理脑海里的思绪。 附近刚好有一个公共吸烟处,虞渊在那里点燃一支烟,一簇火苗在他手中的打火机燃起,又很快熄灭,烟草的味道弥漫在口腔里,终于让虞渊有了种放松的感觉。 他抽完一根,又点燃了一根,头脑中的思绪在尼古丁的作用下渐渐明晰。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把太启当做人来寻找。在他的推断里,太启被一个冒充自己的骗子骗了感情,然后把这笔账算到了自己的头上,千里迢迢来找自己。在自己一再否认后,太启便消失了,只留了一条项链给自己。 准确来说,这并不是项链。在去海滨浴场的路上,虞渊在网上查过,这条项链其实是一条灵摆,是用来进行占卜的巫术道具。 再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太启的行踪几乎可以用空中飞人来形容,他可能今天出现在北方看雪,第二天就在南方赏花了。他不畏惧严寒,也有很多人说过,从来没有看过他吃饭和休息。 再加上今天突然被封锁的海滨浴场——虞渊肯定,这些特警并不是一般的警察,出动这么多特警封锁一个海滨浴场,从现场看来不是命案,也不是营救,这些特警们的配枪和设备也都是虞渊从来没见过的,倒像是为了把这里封锁起来,掩盖什么事情。 其实民间一直传说,国家有专门处理特殊事件的部门,虞渊的地位注定他比普通人有更多的渠道和消息。他确定这个部门确实存在,今天一见,他马上就对上了号。 因此,虞渊心里忽然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或许,太启真的不是人类呢? 虞渊觉得自己有些疯狂,更疯狂的是,他的理性在这个推测前也消失了。在这个想法面前,虞渊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这样的话,太启会不会很难追? 虞渊又吐了一个烟圈,在晦暗不明地的烟火中,嘲笑起自己是老房子失火,不烧则以,一烧噼里啪啦,把理智都给烧没了。 “天,这位贵人啊,根骨奇佳啊,根骨奇佳。” 虞渊又抽完一根烟,刚打算去摸第三支,就听身边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虞渊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算命老头儿背着一个布袋,提着马扎在不远处打量着自己。 这个老头正是白乾坤,他也是听说这条街摆摊的生意不错,大晚上便过来摆了个摊位,没想到又是一天没开张,直到要收摊时,才看到一个大主顾。 以前虞渊是从来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只是今天遇到了太多的事情,虞渊突然想试试了。 “算姻缘吗?” “姻缘?”白乾坤古怪地把虞渊上下打量了一番,“算不得,算不得。” 虞渊的心沉了一下:“什么意思?” 白乾坤摆摆手:“贵人呐,不是我不想赚这个钱,有的贵人,命是我们这些人算不出来的。” 虞渊问:“你是说,不仅是姻缘,我其他的事情,你也算不出来?” 白乾坤连连摇头:“算不出来。” 这老头有点意思,明明是算命,竟然搞出些欲拒还迎的味道。 “那你算什么?”虞渊问,“不会就只能算出我根骨奇佳吧?” “当然不是,这是我一眼就看出来的,我活了这么多年,您是我第一位一眼就敲出来根骨不凡的。”白乾坤走过来,把马扎放在一边,开始掏布袋。 虞渊还以为白乾坤会掏个罗盘命签出来,没想到白乾坤却从布袋里掏出一张二维码,二维码下面还贴了一张纸条,下面写着,广结善缘 ,88元。 “贵人,请扫码。” 虞渊:“……” “支付宝不行啊。”白乾坤翻了一个面,“微信也可以。” 虞渊:“……” 虞渊扫了八十八块,他倒要看看,这个算命老头要说什么。 收到款后,白乾坤满意地点点头,又从布袋里掏出一张纸和一支笔;“贵人请写个字,脑海里第一个字即可。” 虞渊接过笔,他脑海里一瞬间涌出许多字,但是其中有一个字,是最显眼的。 他想起来太启的月见草。 虞渊落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字:“花。” 白乾坤接了过来,在看到这个字时,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他又朝虞渊看了一眼:“确定是这个字吗?” 虞渊说:“就是这个字。” 白乾坤捏着手指算了算,又掏出一本破烂的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他一会儿深思,一会儿两眼朝天放空,磨磨蹭蹭好一会儿,虞渊都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白乾坤才说。 “贵人接下来要小心,有大灾。” 任谁听到这不吉利的提醒都不会高兴,虞渊有些不爽了。 “接下来是不是要收钱破解了。” 白乾坤说;“正常收费嘛——” 虞渊转身就想走。 白乾坤连忙把虞渊拦住了。 “贵人,真的是大灾。”白乾坤拦住虞渊,表情严肃地说,“您看这个花字,上面一横是天,而天偏生多了两笔,上下凹凸不平,证明天已变。这天之异变就压在下面一人一匕上,起初我还觉得,这是要突破天之异变。但我后来一想,这下面一人一匕,恐怕是一体,指的就是您——没错,我之前说您根骨奇佳,就是因为您根骨乃神兵铸成。” 虞渊说:“哦。” 这一通解释,听起来牵强附会,偏偏白乾坤还拉着虞渊说个不停。 眼看着摊位一一收拾干净,虞渊也打算回去了。 他问白乾坤:“怎么解?” “避水。”白乾坤说,“陌生的水不要碰,没去过的江河湖海不要靠近,没喝过的饮料,甚至是不熟的人送来的茶水,都不要碰。” 虞渊说;“我今天刚好去了海边。” “这样吗。”白乾坤皱眉想了一会儿,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那就从现在开始吧。”白乾坤又拿出二维码,“贵人扫码,就六十六,图一个六六大顺。” 虞渊扫了码,转身向停车的方向走去。 白乾坤打开手机一看,虞渊竟然给了六百六十六,心里那点良心又冒了出来。 “看起来是天命不可违了,不过这贵人的命还真说不定。”他连忙跟了上去,跟着虞渊嘱咐,“贵人,记住啊,避水,千万要避水。” “知道了。”虞渊滑下车窗,“早点回去吧,老爷子。” “行,要是准的话,下次介绍人来啊,我就在这街上摆摊。”白乾坤大声说道。 虞渊点点头,似是听到了,又把车窗关上了。 在城市的另一端,许瑞竹坐在一家塔罗店里,不安地等着什么。 这间占卜店是他朋友介绍的,据说里面的女巫塔罗算的很准。 许瑞竹想算一算感情,他不想放弃虞渊。 却没想到,今天预约的客人太多,他从下午一直等到了现在,终于走进了内间。 这个房间四处都被黑布蒙着,上面用颜料绘着一些他看不懂的花纹,屋子中间还有一个桌子,上面铺着一块黑布,明明是塔罗店,上面却没摆水晶塔罗,而是在黑布中间,画了一条阴阳鱼。 这诡异的房间让许瑞竹有些害怕,他几次打开门,问前台什么时候女巫才回来,前台都说,让他再等一等。 十二点,门终于打开了。 许瑞竹抬起头,刚想骂一句“怎么让我等这么久”,就看到两个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是杵着拐杖的老者,另外一个则是一个有些外国人轮廓中年人,两人一黑一百,笑眯眯地在许瑞竹的面前坐下。 “久等了。”两人同时说话,明明声音粗细不同,听起来却莫名得统一,就像是一对孪生子。 “我是白帝。”老者说。 “我,是黑但丁。” 作者有话要说: 虞渊又要被老婆救了( 进入最终boss站了哈,之前有说过,最终boss是黑但丁,原本设定也是这样的,后来写着写着嫌弃黑但丁当最终bosss太没big,又突然发现很多设定中的巧合,就干脆把最终boss设定为天道法则了。 第167章 新世界 (18) “渊哥, 你在家吗?我们来找你玩儿啊。” 难得一个休息日,虞渊正在家里给自己国外的同学打电话,请他们帮忙寻找这枚灵摆的线索, 就接到了虞如琢的消息。 虞渊和父亲的几个兄弟姐妹关系都不太好, 但对这几个小辈确实疼爱有加, 尤其是大伯的女儿虞如琢,虞渊是把她当继承人来培养的, 这几个小辈和他都很亲。 虞渊问:“怎么突然想起来今天到我家来了?” “来听八卦的。”虞如琢身边的另一个女孩说, 那是虞渊堂叔的女儿虞巧巧,“最近在外面听了好多八卦, 我好好奇啊。” “对, 来听八卦的。”这是虞渊的侄女虞潇。 “行,你们过来吧,我先说好, 今天我还有工作, 管家也回家休息去了, 所以没人给你们做饭, 中午吃餐厅的外送,没意见吧?” “没意见没意见。”几个小姑娘说道。 挂断电话后, 虞渊便让私助去定了午餐, 零食还有奶茶, 又从储藏间里翻出两盒桌游和游戏机。 这些小姑娘都是二十岁上下, 和他这三十多岁的也玩不到一起去, 不过他这里地方大,可以随便让她们闹腾。 定完餐后不到半个小时, 门铃就响了, 虞渊亲自去花园门口接了他们, 花园的门一开,三个小姑娘一拥而至。 “嘿,我们动作快吧。” 虞渊问:“你们打车来的还是家里的司机送来的?” 虞巧巧说:“今天如琢姐叫我们出去玩,结果在街上逛了会儿又觉得无聊,就来找你了。” 虞渊说:“我就知道。” 他招呼三个小姑娘进来,一进花园,虞巧巧便被东边的一片花丛吸引了。 她拿出手机跑过去,接着,虞如琢和虞潇也跟着跑了过去,三人在那里狂拍照。 “这是什么花?怎么种了这么多。” 虞渊说:“这是月见草。” “天,好大一棵银杏树,还有这椅子——”虞潇在椅子上坐下,屁股还颠了颠,“这垫子好舒服啊。” 虞如琢最聪明,虞渊这栋别墅从刚买的时候就全权交给了设计师,装修和庭院这几年都没变,突然把院子里的棕榈树移走,还做了大改,肯定是有原因的。 “渊哥,是不是有人对着院子不满意,所以你偷偷改了啊。”虞如琢偷笑道,“肯定是。” 虞渊没否认:“你们说是就是了。” “嘿,我就知道,肯定有问题。” “最近外面都传疯了哦。” 三个小姑娘像是跟屁虫一样跟在虞渊身后,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 虞潇问:“外面都说,你遇到了真爱,所以把许瑞竹甩了,真的假的啊?” 虞如琢翻白眼:“什么叫甩了,渊哥刚相亲,又没定下来,就许家到处发通稿,还借着渊哥的名义到处拉投资。” 虞巧巧问:“渊哥,要是真的有嫂子了,还是赶紧公开吧,外面一堆人想蹭热度呢。” “不急。”虞渊打开大门,像是在回答她们,又像是在说其他事情,“下午再出来喝下午茶,现在风大。” 虞如琢三人进了门,换过拖鞋后在客厅沙发上坐下。 虞渊把客厅留给了她们,把电脑和手机挪到了餐厅里,他去厨房给虞如琢三人拿来了奶茶,一出厨房就见她们围在餐桌边叽叽喳喳。 “这不是灵摆吗?” “看起来好玄妙。” “渊哥的?” 虞渊走了过去,把奶茶拿给了他们,又把灵摆收了回来。 “这是别人送的。” 三个小姑娘异口同声地说:“别人?” 虞渊知道今天她们问不出八卦来,绝对不会死心,干脆大方承认了。 “我在追的人,你们未来的嫂子,现在你们先别多问,等尘埃落定,我会带他和你们见面的。” 虞渊这样坦诚倒是在虞如琢等人的意料之外,她们又问了嫂子是哪里人,长什么样子,做什么工作,虞渊也只说长得很好看,其余都没说。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太启如今在哪里,到底是不是人类。 虞渊陪她们聊了一会儿天,小姑娘们有她们自己的话题,虞渊见聊不到一起去了,便让她们去客厅玩游戏玩桌游,自己继续去客厅处理事情了。 到了下午,见外面的阳光正好,虞如琢又说想去外面喝下午茶,虞渊帮她们定好下午茶,虞巧巧和虞潇打算把游戏机搬到户外,虞如琢则说,想去虞渊书房里找两本书看。 她已经大四了,读的是经管类专业,虞渊这里书多,她想看看虞渊平时在看什么专业书。 “去吧,书房门开着。” “哦,好的。” 虞巧巧和虞潇听说虞如琢要去书房,也要跟着去,三人又哗啦一下上了楼,没过多久,虞渊就见听到二楼楼梯处传来虞巧巧的声音。 抬头一看,虞巧巧拿着一本粉色封皮的书,兴奋地朝虞渊挥动着。 “看我找到了什么。” 虞渊问:“什么?” “嘿嘿嘿嘿——”虞巧巧拿着书跑下楼梯,走进了餐厅里,“渊哥,你竟然还看同人小说?” 虞渊没听懂;“什么同什么人?” “同人小说啊。”虞巧巧把书拿给虞渊,指着封皮上的两个人,“竟然还是我们的老祖宗虞王的同人小说。” 虞渊把书拿过来,翻了两页才发现,这是一本讲东君和虞王爱情故事的小说。 只不过故事描写的并不是上古时代,而是现代。 “什么乱七八糟的。”虞渊皱眉把书合上,又看了一眼封底,“我书房里翻出来的?” “真的就是书房翻出来的。”虞如琢和虞潇走下楼来,“刚刚巧巧翻到,我们也吓了一跳。” 因为虞王的地位和虞氏家族的兴盛,这些年里,虞王的影视和书籍审核都很严格,一般都是以正面的君主形象出现在影视文学作品里。 虞巧巧的印象里,她们这位老祖宗也从来没在同人文里火过,在史籍上,从来没有讲过虞王功绩以外的东西,连妻子是谁都不知道。 “这拉郎可拉的远了,一个神话人物,一个是我们的老祖宗。”虞巧巧说,“我决定了,下午就看这本了。” 虞潇也想看,又有点担心:“会不会对虞王不敬啊。” 虞巧巧说:“这有什么,这可是同人文诶,私下磕一下就好了,嘿嘿,据说东君可是个美人。” 只有虞如琢好奇这书为什么会出现在虞渊的书房里。 虞渊自己也没印象,他很少看小说,更不用说是同人小说,之前他让私助帮忙采购过书,可能是私助随手买来的也说不定。 “不太记得了,不过无所谓。”一本书而已,虞渊也不在意。 虞巧巧和虞潇先拿着书去庭院了,虞如琢却很认真地对虞渊说:“如果是私助采购,我觉得还是要说了一下哦,本来他的工作就很敏感,不管是他不小心还有意的,都不妥当。” “我会和他说的。”虞如琢果然冰雪聪明,虞渊很满意,“下周五有没有课?” 虞如琢说;“没课呢,最近都在忙毕业。” 虞渊说;“下周五到公司来,有个项目要谈,你过来学习学习。” 虞如琢问:“是不是三姨妈儿子之前弄的那个项目?” 虞渊说:“对,就是他,不过后来没让他负责了。” 虞如琢撇撇嘴;“他和他老婆就指望着把许瑞竹介绍给你,然后飞升呢。” 虞渊问;“你觉得我是个任人唯亲的老板吗?” 虞如琢说:“当然不是,但是我不喜欢别人利用你的婚姻,你就应该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 “会的。”虞渊揉了揉虞如琢的脑袋,“到时候把嫂子带回来,第一个就给你们看。” 虞如琢三人在虞渊家里玩了一天,那本小说虞巧巧也没看完,说是太甜了,她还是喜欢狗血一点的,便又把书留在了虞渊这里。 虞渊当晚便问了私助,之前采购时有没有买过这本书,私助很快便去查了,回复虞渊说,并没有这本。 私助跟了虞渊多年,虞渊对他很信任,他的账目也很干净,犯不着在这本书上说谎。 虞渊便顺手在网上查了一下,发现没有查到这本书的出版信息,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了他家的书房里。 当然,这些天怪事太多,虞渊也没有空去查这本书的来历,他只是在睡前读了两页,后来又放到了车里,在上下班的路上读上两页。 就和虞巧巧说的一样,这本书就是一本讲婚后甜蜜日常的爱情小说。然而不知为何,虞渊却有种这本书分量很重的感觉,他读得很细,像是要在这本小说中挖掘出什么有效的信息一样,然而书已经看了一小半,依然没品出特别的味道。 很快就到了周五,虞如琢一早就来到公司,帮下午即将谈判的工作处理一些简单的工作,中午吃饭的时候,虞如琢小声对虞渊说:“渊哥,我刚刚在楼下看到许瑞竹了。” 虞渊一挑眉:“哦?” 虞如琢说;“我赌十杯奶茶,他下午会借这个项目进公司,还会约你吃饭,你赌不赌。” 虞渊说;“赌,但我只赌后面那个,前面这个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虞如琢说:“那他下午来找你,难道就在你面前晃一晃?我不信。” 虞渊说;“他既然要来,肯定不是一个人来,背后有介绍人支持着,他也要看介绍人脸色。至于介绍人——” 虞渊笑了笑:“他可不敢在我面前提,安排我晚上去哪里吃饭。” 就和虞渊所预料的那样,下午许瑞竹果然进公司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介绍他和虞渊相亲的那对夫妇,三人名义上都是谈判组的成员,那对夫妇没入场,只安排了许瑞竹负责一些服务性工作。 谈判持续了一个下午,许瑞竹一直没和虞渊说话,但也没少在虞渊面前刷存在感,虞渊只当是没看见。 临近谈判中段的时候,秘书在茶水间准备了咖啡,准备一起端出去。 “我来帮忙吧。”许瑞竹很主动,他见秘书忙不过来,便帮着秘书在咖啡里加糖,“我记得虞总不喝加糖的咖啡吧?” 秘书忙得手脚不沾地,见许瑞竹做事主动又利索,便放心把手头的工作分给了他:“对,你手上这杯就送给虞总吧。” “好的。”许瑞竹轻松地把送咖啡的任务揽到了自己手里,在秘书离开茶水间后,他转过身,在监控的死角处,把一滴液体滴在了虞渊的咖啡杯里。 这是黑但丁和白帝给他的东西,许瑞竹很信任他们,这两人并不是外面算命的骗子,他们只看了许瑞竹一眼,便算到了许瑞竹的心事和基本信息。这让许瑞竹对他们分外信任。白帝和黑但丁给许瑞竹算过,说虞渊并不是对他没有感情,只是身边有小人谗言,所以这滴液体,便是庇佑虞渊避开小人面对自己的真心的东西。 因为这个东西很珍贵,白帝和黑但丁只给了许瑞竹两滴,说是如果两滴都不成功,便再去找他们。 这滴东西要怎么让虞渊喝下去是件麻烦事,它看起来像是血,许瑞竹担心放到水里会有很重的痕迹,没想到第一次便很顺利,棕色的咖啡液很快便吞没了这滴液体,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迹。 许瑞竹把咖啡送出去,放在了虞渊的边上,然后站在一边,忐忑地等待着虞渊喝下这杯咖啡。 谈判暂停,双方都起身休息,虞渊拿出手机察看邮件,顺手端起了身边的咖啡,他的脑海里忽然闪现过什么,咖啡即将入口时,忽然停了下来,问一边的秘书说:“咖啡你送的吗?” 秘书说:“不是的,虞总。” “有些凉了,倒掉吧。”虞渊把咖啡放回桌面上,“倒杯温热的白开水来吧。” “好的,虞总。” 一边的许瑞竹顿时慌了,他看着秘书端着咖啡远去,心想,难道虞渊看出来什么了吗? 巨大的慌乱让许瑞竹惴惴不安,他想万一虞渊知道了怎么办,万一虞渊身边的小人又给虞渊说些不好听的怎么办。 他等不到再去找白帝和黑但丁了,等秘书重新端着一杯水走过来时,许瑞竹装作要去拿东西,重重撞在了秘书的胳膊上。 秘书整个上半身向前倾倒,手一翻,手里的水翻在了虞渊的手上和桌面上。 “怎么回事?”虞渊眼疾手快地拿开桌上的文件,怒道。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问题。”许瑞竹连忙走过来,慌乱地挪开桌上被打湿的文件,为虞渊擦去手上和西装上的水。 那滴液体,就在一片兵荒马乱之中,渗入了虞渊的皮肤之中。 没有人会在在意这个细节,就连虞渊本人都没在意,毕竟所有人都在关注桌面上那份被打湿的价值九位数的合作协议。 “好了,出去吧。”虞渊让秘书把虞如琢把所有不想干的人都请了出去,只留下了谈判双方核心人物。 虞如琢又去打印了一份协议,回来的时候,才注意到虞渊的衬衫袖口有一点红色的污渍。 谈判结束后,虞如琢问虞渊:“渊哥,你是不是被刚刚泼水的杯子伤到了,怎么袖口有血?” 虞渊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那块红色的污渍已经很淡了,看起来更像是咖啡渍。 “咖啡吧。”虞渊说,“杯子没碎,不可能伤到人。” “那就好。”虞如琢埋怨道,“那个许瑞竹怎么冒冒失失的,就这还想当你老婆呢。” “这次就算了。”虞渊不想在这点小事上计较,但是以后他绝对会明令禁止非核心人物进入商务场合,“你怎么回去,要不要我送你?” 虞如琢说:“不用了,我去看外婆。” “行,那你早点回去。” 虞渊手里还有些工作,处理完之后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他才让司机过来送他回家。 司机问:“虞总,还是走那条街吗?” 这些天里,虞渊的车每天都会绕路经过那条街,他还是没有放弃,期盼着有一天,太启能重新出现在路边的座椅上。 今天的时间稍微晚了一点,但是更接近之前太启出现的时间。 路边的小摊们正是最红火时候,虞渊坐在车窗边,听着另一边传来的热闹的人声,看向另一边寂静的人行道。 前方的路边出现了一个人影,因为站在树影下,虞渊看不太清。 “车速慢点。” 虞渊坐直身体,司机应声慢了些,车缓缓从那个人影前驶过,虞渊看了过去,那个人影也抬起头来,正对着虞渊,慢慢扯起嘴角。 一张溃烂的大脸从虞渊眼前一闪而过,虞渊手腕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重重锤了一下椅背,大声道:“停下!” 司机连忙踩了一脚刹车,虞渊推开车门就下了车,只见刚刚看到鬼影的地方空无一物,只有旁边的槐树沙沙地晃着,在地面上投下不安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8章 新世界 (19) “……本周以来, 本市已发生非正常攻击市民案件16起,造成三名市民被害,二十名市民受伤。” 在本周国属特别行动处的例会上, 一队队长汇报完毕后, 引来了周围一阵讨论声。 “这么多?” “去年多少?” “去年去年全市也就不到30例袭击事件。” “这不对劲啊。” “其他市的攻击案有没有激增?” “并没有, 只有本市。” 林启蜇表情严肃地听完了汇报。这些袭击案比数字上呈现的还要糟糕,往年的非正常袭击案件, 多半是怨灵或者是误入人类生活区域的山精鬼怪攻击, 而这一次的邪灵明显棘手的多,并且一个都没有抓捕到。 数据处理中心的负责人接下来汇报发言, 荧幕上出现了一份本市地图。 “经过对这些案件的归类和分析, 这十六起案件,无一例外全部发生虞王陵遗址公园周围十公里内,且全部在凌晨十二点至凌晨三点间发生——” “林处——” 有人进来悄声走到林启蜇身边, 在林启蜇身边小声说道:“您上次要的实验室报告出了。” “好的。” 这些报告林启蜇都看过,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 把椅子推到桌下, 走出了会议室。 实验室的首席站在门口,把一份报告送到林启蜇面前。 “我以为林队只是随口一说, 没想到真的查出来点问题。” “哦?”林启蜇把报告掏出来, 这上面很多专业术语, 他粗粗翻了一遍不太懂, 但他却在这上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姓, 虞。 林启蜇问:“劫胎的报告,为什么会出现姓虞的?” 林启蜇要劫胎基因的理由很简单, 如果这个劫胎真的是人形, 那么通过DNA对比的方式, 可以增加抓捕的几率。按照古代的传说和国属特别行动处的档案,劫胎必须尽快处理掉,否则会引起大乱。” 首席说;“这就是我今天来找林处的原因了,那个胎盘中测出来两套胎儿的DNA,我的助手突发奇想,在公用事业基因库里进行了对比,发现其中一套竟然和虞氏家族有姻亲关系。” 纵使是见过太多怪事的林启蜇,听到这个消息也惊呆了:“什么?和虞氏家族的人?怎么可能,这不是劫胎吗?” 首席说;“这个问题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还有另一套DNA,那就更离谱了,我们在公用事业基因库里没找到,商业基因库里也没找到,你猜最后在哪里找到的?” 林启蜇有些着急:“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首席变得有些神秘:“考古界,这套基因和几年前发掘的一处四千年前的墓葬群基因对上了,这套基因来自上古时代一个氏族群。” “等等,这信息太复杂了,我要冷静冷静。”林启蜇觉得自己的脑子完全混乱了,一个劫胎生了一对孪生子,一个的基因来自四千年前,一个和现代的大家族对应上了,这是放在小说里都觉得离奇的事情。 首席说;“你也别太担心了,几千年前那套遗传信息,我已经转交给处里相关方面的专家,他们已经联络了这个墓葬的研究人员,这里面有位薛同薛教授,对上古史十分了解,据说还有些神通,应该能看出些端倪。” “好的,谢谢。”林启蜇脑海里闪过无数个谜团,“虞,为什么都和姓虞的有关系呢——小张。” 他的一个下属正好出来,被林启蜇叫住了,这个下属之前和他一起前往海滨浴场调查劫胎,他们在那里遇到了虞渊,虞渊还给了他一张名片。 “林队,什么事?” 林启蜇说:“去查一下,之前那位虞总说他的爱人失踪了,有没有报案。” 小张马上联系了相关部门,不到五分钟,便回来汇报了。 “报告,那位虞渊虞总并没有报过案有人员失踪,另外之前他提到过,监控里如果有他爱人的录像就联系他。我们仔细查过所有监控,因为海边信号不太好,看到过有疑似他描述的男子出现,但是非常模糊,分辨不了身份。” 在这种季节,去海边浴场的人一般只有外地的游客,这位虞总突然出现在那里找人,怎么想都觉得可疑,甚至他描述的那位爱人都很可疑。 接下来的对虞渊的各种调查,让林启蜇加深了对虞渊的怀疑。 在所有他能找到的基因库里,都没有录入虞渊和他母亲的基因,在多方调查中,虞渊也没有爱人,更没有爱人失踪。而他所描述的爱人特征,也只在海滨浴场小卖店的老板那里听过,林启蜇丰富的经验马上就让他推断出了,这个所谓的“爱人”身份大有问题。 林启蜇召集行动小队,数据处理中心以及专案组开会过后,对虞渊申请了二级监视令,即随机性监视。 “按照特别行动处的档案记载,劫胎出现,少则半月,多则三月,一定会有大灾难发生,一定要在这个时间里,把劫胎抓出来处理掉。” 三界在自然法则的维护下安稳度过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一切都在悄然改发生改变。 自从那天晚上遇到鬼影之后,虞渊总觉得自己不对劲了,他开始频繁地做梦,虞王陵遗址公园成为了他在梦里最常去的地方,他还梦到了很多鬼,邪灵,恶魔,这些妖魔在他梦里十分逼真,虞渊能清晰地看见它们扭曲溃烂的身体。他在梦中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有种自己和他们是同类的感觉。他们身体里流着同一种血,听从了同一个命令。 戾气在虞渊心里暴涨,他的脾气也日益变坏,甚至有时候下属走路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他都有一种杀掉下属的冲动。 虞渊还开始嗜血,连管家看到他啃着一块血淋淋的几乎是全生的牛排时,眼里都会露出恐惧的表情。 而虞渊通常会微笑着看向这位刚得了孙子的管家,慢条斯理地切下一块血淋淋的肉,恶劣地问管家:“你要不要尝一尝?当然,比起婴儿柔软的身体,牛肉是老了一些。” 虞渊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时常强迫自己在冲动中冷静下来,并且在这种强迫的过程中,他会无意识地抓自己的手腕,他在恍惚间看到看到自己的手腕被抓破,皮肉绽开来,露出森森的白骨。 但虞渊一点也不感觉到疼痛,反而有了一种自虐般的快感。 他知道自己不会死,他是永生的,他身体里的血液,给与了他掌握天地的力量。 这个世界,一定比他先毁灭。 “虞总?虞总?” 虞渊又下意识开始抓手腕,一边的秘书叫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把袖口拉上,定了定神,问秘书说:“什么事?” 秘书说:“您的电话。” 虞渊这才回过神来:“嗯。” 秘书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办公室,虞渊这才拿过手机。手机上显示是许瑞竹的来电,虞渊原本想把手机按掉,却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接通键。 “终于等到你的电话啦。”许瑞竹说,“今晚约你吃个饭,有没有时间?” 许瑞竹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虞渊却总有一种他说话很慢的错觉。 就像是临近半梦半醒间做的梦一样,身体和意识在像两个不同的方向拉扯。 “今晚……行吧。” 虞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但他确实做出了这个回答,等他稍微清醒一些后,发现许瑞竹已经在问他要吃什么菜呢。 这个时候,虞渊已经不方便拒绝了,他之前就已经允诺过,许瑞竹如果有事业或者学习方面的问题,可以来找他聊聊,加上今晚的邀约本来就已经答应了。 “都行,你决定吧。” “那我随便定了,稍后把餐厅地址发你,当然,最好你来接我。” 虞渊答应了。 挂断电话后,许瑞竹满意地把手里的纸条点燃,纸条上用朱砂写着今天的日期,是他昨天从白帝和黑但丁那里拿到的。 ——白帝和黑但丁给的东西生效了,他的愿望也要实现了。 当晚,许瑞竹和虞渊一起共享了一顿愉快的晚餐,吃完晚餐,两人还一起去看了电影,看完电影已经是十一点了,虞渊主动提出送许瑞竹回学校附近的公寓。 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从吃饭到看电影,再到送自己回家,再到今夜——今夜,许瑞竹当然是不会让虞渊回家的,他早就在公寓里备好了一切,他想明天和虞渊一起醒来。 许瑞竹坐在副驾上,有些害羞地想着,等会儿要怎么和虞渊提出去他公寓里坐坐。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虞渊时不时就会去挠左手的手腕。 许瑞竹记得这个位置,这是上次他把那滴液体渗入虞渊皮肤的位置。按照黑但丁和白帝的说法,那滴血一样的玩意,能服用的话效果最好,如果不能服用,通过皮肤渗入也是有效的。他用的是皮肤渗入的办法,所以虞渊“醒悟”地稍微晚了一些,幸好黑但丁和白帝给了他具体的时间,告诉他今晚他就可以达成心愿了。 “你怎么啦?”许瑞竹问道。他敏感地察觉到,除了虞渊频繁的动作,这辆车也开得越来越快,几次转弯都是急转,差点让他撞破了头。 然而许瑞竹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在靠近,他心里还乐滋滋地想着,原来虞渊也有半夜带男朋友飙车的爱好。 就在他想入翩翩时,车突然加速了,许瑞竹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还没等他适应车速,又是一个急刹车,许瑞竹的身体向前一倒,又被安全带拉了回来,撞在了椅背上。 “你在车上坐一会儿,我下去抽根烟。” 虞渊伸过手来,从手套箱里摸出烟和打火机,推开车门下了车。 他的动作很粗鲁也很暴躁,感觉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莫非——他在忍耐欲/望?” 许瑞竹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在这样的深夜里,在只有他们两人的豪车中,他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东西需要虞渊忍耐的, 他解开了安全带,换到了驾驶座上,打开车窗后,趴在车门上迷恋地看着窗外。 远处的灯光勾勒出虞渊高大健壮的身影,他背对着许瑞竹,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烟。 这是个适合坦白心意的好时候,许瑞竹推开了车门,快步走了过去,张开双臂,想从身后抱住了虞渊。 直到他听到虞渊冷酷的警告。 “离我远点。” “否则,我会杀了你。” * “你们凡人真的是很固执,非要我当面去打你的脸。” 晚上十一点,薛同在教师公寓前扫了一辆共享单车,把一些研究资料和笔记装进袋子里,跨上单车。 他是在十点半接到一位老教授的电话,两人在电话里对于手里的项目激烈争执了一番,两人都是固执的性格,直接约了面谈,薛同二话不说冲出家门,非要去和这位老教授争一个高下。 “上古史我能不了解吗?我就是那个年代过来的,不比你清楚?但我不能说啊,我能说吗?” 薛同蹬着自行车一路骂骂咧咧,这段时间他周围总是充满了烦心事,本想在凡间世界退休之后回昆仑,没想到东君天天思念亡夫,流连人间不说,回到昆仑也是郁郁寡欢,气得他大骂东君亡夫是狐狸精。他劝说无果,只有眼不见心不烦回到凡间世界,被学校返聘回来。 结果一回来就遇到一个离奇的项目,说是特殊部门手里一套DNA和四千年前一个十王氏族的墓葬群对上了。一说十王氏族,薛同眼皮子就是一跳。 十王对于昆仑诸神来说可是太特殊了,因为十王献剑歌颂功德,才有了封神一说,然而十王贼心不死,封神之后又妄图颠覆昆仑,被东君诛灭。东君非凡人,对这些尔虞我诈并不放在心里,而薛同却是凡人封神,担心这事会在昆仑诸神中引起波澜,便和天姬一道,将十王陨落伪装成了香火供奉自然熄灭。 DNA这事出了之后,薛同也上了心,他用了些神神道道,得到了一些关于这套DNA的信息。 原来这套DNA是出自于劫胎,劫胎是在海上一个小岛被发现的,现场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胎盘。 一听是劫胎,薛同就心道不好。当初诛灭十王,十王之首白帝放言东君必亡,如今以劫胎之身卷土重来也不是不可能。因此薛同便开始认真配合特殊部门调查这个项目,然而因为项目保密性和薛同的特殊身份,两方都掌握了一些对方不知道的消息,导致进度缓慢。 “还是得回昆仑去向东君送个信啊。”薛同慢悠悠地在心里想着,就在他琢磨着是明天回昆仑话是后天回昆仑,一声尖利的惨叫声从不远处传来。 这声尖叫声太刺耳,把薛同都吓了一跳。 他停下自行车环顾四周,发现这是大学城通往市区的一条路,白天这里车流还算多,到了晚上,这里就是一片荒原,别说是人了,连路灯都不多。 “是不是学生出什么事了。” 薛同竖起耳朵,仔细一听,又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惨叫,他一边摸出老人机报警,一边骑着自行车冲了过去。 离声音的来源越近,薛同越发觉得周围邪气重重,待到他远远看到一个高大的男子卡住另一个人的脖子抵在树上时,竟然嗅到了恶魔的气息! 这竟然是邪灵在攻击人! 薛同当下跳下自行车,在周围结下结界,朝那个男子冲了过去。 “速速把那学生放下!” 那个学生模样的人四肢垂落,看起来都折断了,还剩下微弱的一口气发出细微的求救声。 听到薛同的声音,虞渊手臂一甩,把许瑞竹甩到了一边。 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脑海里不断有个声音重复着,杀了他,杀了他。 虞渊走了过来。 他高大的身躯像是一堵墙,地上拉长的影子将薛同的四周封得严严实实。 “呵呵,年轻人啊,不学好,尽走些歪魔邪道。” 虽然薛同不是战神,战力并不强,眼前这个堕魔的年轻人对他而言也没有任何危险性。 薛同恢复身体,手探入法宝袋中,拿出一面镇魂鼓,这还是他之前在轮回世界和冥神打赌赢来的,没想到竟然派上了用场。 他看出来虞渊是被控制了,也不打算真杀了虞渊,待虞渊走近之后,手腕一抖,一阵绵密的鼓点声从镇魂鼓中传来。 结界之中,忽而传来万鬼同哭声,倏然又听到雷鼓震天,万鬼齐喑! 薛同口中念道:“电光飞猛火,雷鼓震天庭,地网周围布,天罗匼匝行!” 只见地上尘土飞扬,像是天罗地网,朝虞渊罩下去! 成了! 薛同心中窃喜,收了镇魂鼓,又摸出一个瓶,打算把虞渊身上的邪灵驱走后装入瓶中,到时候看是交给特殊部门还是交由本地城隍。 然而下一秒,却见沙网齐齐坠地,虞渊身形一闪,毫发无损地出现薛同面前。 “你想在我身上驱邪?”虞渊凑过来,轻蔑地说,“我可不是邪灵。” 话毕,虞渊一拳挥过来,薛同狼狈地一闪,地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几米宽的大坑! 薛同差点被砸,气得跳脚,他又从口袋里翻出四面铜镜,这四面铜镜都是古镜,号称四规镜,能照出三界一切妖魔鬼怪,薛同冲虞渊大声骂道:“我还不信收不了你这恶魔了!” 他口中念咒,四面铜镜浮空,在东南西北四角将虞渊包围,铜镜中金光迸射,可让万物无处遁形。 然而当薛同抬头,却看到镜子中依然是虞渊的肉身。 虞渊丝毫不惧,手一挥,四规镜坠在地上,变得粉碎! “你不是妖,不是鬼,也不是魔……”薛同惊道,“那你是什么?” 虞渊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我?我是这天地间的天道法则!” 结界里浮起阵阵血雾,连月亮也变成了血红色,薛同和虞渊缠斗数回合,终于负重伤败了下风,他知道这样下去必然遭殃,心里骂着警察怎么还不来,一边寻找着可以逃走的机会。 就在这时,薛同看到路边停着一辆车。 他朝虞渊撒了一把五色土,趁着虞渊被五色土短暂迷住视线,钻进了车里。 车钥匙并没有拔下来,薛同见状大喜,刺破心头,取心头血在车四周落下了无数道符咒。 符咒禁鬼,禁灵,禁人,甚至禁神,他也不知道虞渊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但符咒里是他的心头血,他是昆仑上受封的正神,无论虞渊是什么,只要存在于三界,那必然进不来车里。 薛同扭动车钥匙,打燃了车,正待他拧动档位时,一只布满血色花纹的手臂从他身后伸过来。 “你跑不掉的。” 薛同脖子一扭,还来不及发出声响,便垂了下来,身后的虞渊则伸出两指,从薛同的喉咙口抠出了半枚神格! 接着,驾驶座的车门打开,薛同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喉咙的血喷射而出,染红了整片天空。 虞渊忽然清醒了一秒钟,他满手是血,喘着粗气向后仰倒在靠背上。 他的手握着半枚薛同的神格,正好压在了一本书上。 书页忽然迅速翻动了起来,虞渊脑海里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楚,无数片段像是潮水一样的涌入了他的脑海中! 几千年的记忆压在虞渊的凡人躯体上,记忆和血液里感染的异物在激烈的搏斗着,虞渊痛苦地蜷缩在后座上,嘴唇翕动着,发出几乎没有声响的呼唤。 “太启……”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下哈,薛同记忆中白帝叛乱是整个三界被自然法则修复后自然生成的记忆。现在三界中唯二有真正记忆的只有太启以及从书里回复记忆的虞渊。 ”电光飞猛火,雷鼓震天庭,地网周围布,天罗匼匝行“出自《太上三洞神咒》 第169章 新世界 (20) 二更 此时, 一轮血月在凡间世界升起,只是这血月只有半轮,剩下一半迟迟挂在天边没有升起。 太启在昆仑之巅见到这个异象, 对身边的神侍说:“去唤天姬, 看看是哪个香火神陨落了。” “是。” 在事发地, 警察很快来到了现场,发现现场并不像是普通凶杀之后, 迅速把案件上报, 不多时,林启蜇亲自领队到来, 和现场的警察交换了信息。 “伤者几人?死者几人?” “两名伤者, 都是重伤,其中一位全身骨折,四肢被折断, 另外一个老者颈椎折断, 喉咙被割。” 林启蜇问:“凶器呢?” 警察说:“没有凶器, 但是现场留有其他的东西。” 警察带着林启蜇前去, 看到地上有一个三米深的大洞,另外还散落着不少五色土和铜镜的碎片, 除此之外还有几本书, 一本笔记本。 随队的特别行动处专家和物证科的警察一起把这些碎片收集起来, 专家对这些碎片和五色土做了初步鉴定;“这些铜镜都是古物, 目测完整的有三枚以上, 五色土上也检测到能量,不是凡物。” 随后, 又有人来报告, 在附近的监控录像中, 查到了虞渊的车。 林启蜇心里突然冒出一个不妙的推断:“把现场的血液送去鉴定,最快的时间出结果。” 一个小时后,实验室的数据发到了林启蜇手中,现场提取的三种血迹DNA,一个是一名叫许瑞竹的在读硕士,一名则是所有基因库里查不到的薛同,最后一个同样在基因库里查不到,血迹DNA和劫胎高度吻合的虞渊。 “果然是你。” 当晚,国属特别行动处所有小队和专案组全部出发,对虞渊进行追捕。 在昆仑之上,太启刚刚听天姬说薛同的香火已经几近熄灭了,又见三界之中,各自的自然法则在退去,天道法则就这样明晃晃地现身,重新掌握了三界。 在天道法则的掌控下,整个三界秩序重新建立,天道法则誓要摧毁鼎盛的文明和神,为此,甚至不惜毁灭三界重新建立秩序。 天劫也再次现身,太启听到了血月边隐隐的雷鸣,这是天道法则在给他警告——只要你滥杀凡人和神,必然遭受天劫。 太启冷笑。 “薛同的神格只被挖了半枚。”太启唤过南正重和腾蛇,“必是天道法则作祟,先拿薛同练手。你们前去探探路,如能找回薛同那半枚神格最好,如果不行,探探对方深浅便退,不要恋战。” “是。” 南正重和腾蛇领命,下到了凡间世界。 一只青鸟在两神面前带路,南正重骑着坐骑,和腾蛇一起追踪天道法则化身的痕迹。 “怎么感觉是凡人走的路诶。” 他们在凡间世界追踪两天了,虽然都是偏僻的位置,但明显走的车道,一天之中痕迹会断断续续消失,看样子是结了结界暂时藏起来了。 “有这种感觉。”腾蛇说,“感觉不像是在躲我们,而是在躲凡间世界的人。” 南正重说:“你忘记在路上遇到的那些警察了吗,你看到他们配枪了吗,那不是装普通子/弹哦,我听姜颐说,他们这些特种警察的武器都是特制的,刻有凡间世界官方的禁令,加上在凡间世界,官方力量天生对我们的力量会有压制,所以很有效的。” “避开他们。”腾蛇说,他对凡间世界没什么感情,只是希望能快点完成东君交代的任务。 两神又飞过了一个山头,向深山处继续追踪。就在这时,青鸟的速度缓了下来,朝下面的密林降了下去。 腾蛇和南正重对视一眼,朝下面一看,果然发现下面结了一个结界。 结界朦朦胧胧的,乍一看像是密林里的雾,只是隐隐有血色,让南正重忍不住抖了一下。 “下去吗?”南正重问。 “下去吧。”腾蛇说。 两位正神一起下去,这个结界结在了阴阳交界处,一进入阴阳交界处,就发现结界周围环绕着不少丑陋的邪灵山精。 “噫,好恶心。”南正重扇了扇鼻子,“他不是天道法则的化身吗,为什么周围会聚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脚下一动,一脚踩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低头一看,竟然是泥土里的半截尸体,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坟墓里挖出来的,再一看那些邪灵一身腐臭味,身上肉线和血疮结成奇异的花纹,差点吐了。 腾蛇祭出兵器,大刀落地,神兵的正气果然让那些邪灵驱散了些,不过也都没走远,只是远远地看着这里。 迷雾般的结界中,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声。 “看来有人来了。” 结界渐渐散去,腾蛇和南正重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男人靠在车边抽烟,他裸着健硕的上半身,身上全是红色花纹,左边的手臂上更是布满了和那些邪灵身上一样密密麻麻的肉线,只不过放在他身上不觉得恶心,倒是有种诡异华丽的感觉。 腾蛇没看这些肉线,他注意到了虞渊脖子上戴着的一个水晶灵摆,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是原生之神的神格。” 南正重说:“原生之神?怎么可能,华夏不是只有东君这一个原生之神了吗?” 听到东君两个字,虞渊顿了一下,他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拉开了车门。 “你们走吧。” “喂,你怎么回事,和你说话呢。”南正重冲动,冲过去就摁住了车门,“说,薛同是不是你伤的,他还有半枚神格是不是在你这里。” 虞渊看了她一眼。 不知为何,南正重总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很奇怪,他身上的杀意很重,但是看向她的眼神,就像是长辈一样的宠爱,他的表情一会儿狰狞,一会儿又很痛苦,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煎熬。 车门抖动了起来。 从小振幅,一直到剧烈的抖动,这种颤抖随着南正重的小手一直抖到了她的心里,她一抬头,赫然发现虞渊的双眼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危机感让南正重迅速后退,然而已经迟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朝她袭来,竟然是要挖出她的神格! “他知道我神格的位置!”南正重手持兵器,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怎么可能!” 神格的位置不可轻易洞察,这是香火神最大的秘密。 腾蛇张开翅膀,在空中把南正重接住,放在了地上。 “他是天道法则的化身,当然会知道了。”腾蛇一手托住南正重,另一手挥动大刀,斩断了袭来的一个邪灵。邪灵被拦腰斩成了两段,在地上扭动着身体。 南正重正要上去补刀,竟然看到这个邪灵的两截切口长出无数肉线,将两段身躯又重新牵引在了一起。 “他们不会死!” 南正重尖叫,长□□去,又一次将这个邪灵的脑袋击碎,这一次,邪灵的脑袋并没有复原,而是挂在了头上,但它依然和之前一样灵活,又狠又准地攻击着南正重。 “这下麻烦了。”腾蛇说,“撤!” “等等!”南正重杀出一片空地,长枪指向了虞渊,“是他,他在控制这些邪灵。” 腾蛇也很意外,天道法则麾下为什么会有邪灵。 就在这时,虞渊手中多出来一个银白色的东西。 “你们要找的是这个吗?” 虞渊恶意地将手打开,给他们看那板块破碎的神格,神格上面还沾着斑斑血迹,可想而知当时薛同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南正重咬牙切齿地看着虞渊手里的神格:“拿来,你这个恶魔!” “恶魔?我可不是恶魔。”虞渊恶劣地大笑起来,“我是天道法则化身,东君必将陨落,昆仑必将坍塌,我们拭目以待。” “知道为什么我只挖半块神格吗?”虞渊捏紧手,随之手一扬,神格化为漫天尘埃,“不把这神格当做鱼饵,怎么会有一个接一个的香火神上钩呢?” 阴阳交界处顿时被血色的雾气所包围,一只普通山精误入,想从雾气里逃出去,刚一碰到,就被血雾中出现的无数肉线缠住,吸干了身上所有的力量和血液。 南正重气得浑身发抖,手持长枪冲了过去;“我杀了你!” “小心,别沾到这些血雾!” 腾蛇想拦住南正重,但已经来不及了,他身形暴涨十倍,飞上了空中,大力挥动着翅膀,将血雾吹散了些。 南正重唤出四方神兽,将虞渊重重围了起来。 “我可不是薛同!”南正重咬牙切齿地说,“受死吧!” 她手中长枪朝虞渊天眼处刺去,四方神兽承号令,齐齐向虞渊扑过去,山中水火交锋,虞渊空手肉搏不敌,翻身向后跃向山前,从脊椎处抽出一把剑,将四方神兽的攻击挡在了身前! 白虎的利爪重重地撞上了天子剑, “天子剑!”腾蛇圆瞳竖瞪。 南正重尖叫;“你这贼人,竟然偷东君的天子剑!” 天子剑是太启神权的象征,南正重和腾蛇必然不可能让天子剑落在虞渊手里,腾蛇收拢翅膀,结出降魔印,手中大刀皆化作他的法相真身,齐齐持刀向虞渊砍去! 虞渊连连后退,直到退到山巅,南正重和腾蛇毫无遮挡可言,只有暴露真身,和虞渊贴身激战。 就在这时,虞渊看中时机,天子剑从山顶重重扎入,整座山被天子剑的力量从中间爆开,无数碎石重重击上腾蛇和南正重的神体! “轰!” 虞渊在山体的爆炸声中清醒了片刻,他看到重伤的南正重和腾蛇,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怎么回事? 为什么南正重和腾蛇会受这么重的伤? “走啊!”腾蛇眼见情况不对,张开翅膀抓住南正重就要逃,南正重还不放心,她呕出一口鲜血,手指沾着鲜血画出一个符箓。 “去!杀了他!” 符箓飞向四方,印在了四圣兽的额头,这竟然是玉石俱焚的术法,四兽化为金身,直击虞渊身上薄弱之处! 这一次,虞渊没有来得及反击。 因为脑中的混乱,他只迟疑了一秒,接着就被洞穿了胸口,从一地的乱石中坠下山间。 “他死了!”南正重挣扎着喊了一句,便晕了过去。 “他,他没死。” 此刻,无数道光芒从四周亮起,在空中结成一个人工结界,腾蛇瞬间就认出来了,这是凡间世界的官方力量在出动了。 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南正重,向昆仑飞去。 “报告林处,结界已经结成完毕。” “报告林处,所有来往交通全部阻断,附近居民已经撤离!后援部队还有十分钟到达现场!” “报告林处,一队准备完毕。”” “二队准备完毕!” “三队准备完毕!” “出发!” 林启蜇重回一线,带着国属特别行动处精锐队伍已经追踪虞渊一周了,就在一个小时前,他们在附近接收到了巨大的能量波动,马上就近装备队伍。 不料行至中途,一座山就在他们不远处被夷为平地,林启蜇马上部署作战方案,迅速定位到能量核心进行抓捕。 前方队伍很快传来了消息,虞渊应该是和另一股力量发生了激战,造成了山体炸裂。 队伍埋伏在暗处,等到力量骤降,林启蜇猜到是两败俱伤,才让队伍出动。 几队一线作战警察向前推进,果然不久之后,他们就在能量点附近发现了虞渊的车,接着,又顺着地上的痕迹,找到了重伤的虞渊。 虞渊闭眼躺在地上,身上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他的胸口有一个巨大的洞,可是身下却没有血,倒是身上的肉线在不断向洞口挪动,试图弥补伤口。 “带走他。”林启蜇下令。 林启蜇猜到虞渊的身体正在修复,若是他完全复原,恐怕他们手里的武器是奈何不了他了。 以林启蜇为首,三支队伍包围了虞渊,慢慢地靠近,周围狙击手在各处埋伏,空中还有直升机和无人机在待命。 包围越来越小,林启蜇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鸟叫声从空中传来,林启蜇抬头一看,一个白色的人影从一只巨大的青鸟身上跃下,将包围的队伍向外冲开! “虞渊?” 太启在昆仑之巅收到腾蛇送来的青鸟,天道法则的化身捏碎了薛同的半枚神格,重伤了南正重和腾蛇,太启决定亲自出马解决掉天道法则的化身。 却没想到他竟然在密林中,看到了奄奄一息的虞渊。 太启在虞渊身上看到了第五元素的花纹,还看到了血盟印的标记,这不再是虞渊掌握的血盟印,也不是黑但丁拙劣模仿的第五元素,这是天道法则的挑衅——它让这两股力量复生,并将他们种到虞渊身上。 天道法则要利用虞渊的手,毁掉昆仑,毁掉自己! “我应该杀了你的,我本应该杀了你的。” 五彩丝已经在太启的袖中结成了剑,可他还是落在了虞渊的身边,用袖子温柔地擦去了虞渊嘴角的血。 虞渊吐出了一口血沫,虚弱地挣开了眼。 “太……太启?” 一滴眼泪落在了虞渊的身上。 虞渊想抬起手替太启擦去眼泪,却看到了自己满是血色花纹的手臂。 “我带你走,我带你离开。”太启哽咽着想把虞渊从地上抱起来,身后却传来了林启蜇的声音。 他一转身,看到几十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 “放下他。” 太启冷淡地说:“不可能。” 林启蜇观察着眼前的太启,他一身白衣,长发垂地,被一条领带绑起来,并不像是现代人,倒符合之前DNA报告里对另一个劫胎的描述。 这是一双劫胎吗? 林启蜇在脑中迅速分析着,而太启却不管不顾,唤过青鸟,让虞渊躺在了青鸟的背上,准备离开。 林启蜇当机立断,做手势围住了太启和青鸟,同时下令。 ——“攻击!” 无人机在上空集结,一颗船型狙击弹从暗处射/出,直击青鸟的脑袋,接着,又有无数狙击弹从各个方向射/出,太启一挥长袖,把那颗即将射中青鸟脑袋的狙击弹击落,又冲着青鸟说道。 “后退!” 青鸟似是懂人语,双翅反包,护住了背上的虞渊,太启袖中五彩丝迸射,结成一个茧,将子弹挡在了外面。 噼里啪啦,无数狙击弹应声落地。 林启蜇见状,迅速按下外骨骼上的,持枪直击太启面门。 林启蜇招招逼近的枪法让太启怒了,他身形一闪,又避开了一颗子弹,却没想到一颗爆炸弹击中了身后的五彩丝茧,被击中的那块五彩丝腾地烧了起来,虽然很快熄灭,却被狙击手抓住了机会,从薄弱处一枪射透,只听五彩丝中传来一声哀嚎,竟然是青鸟中枪了! “林启蜇,我不想对你翻脸的!” 太启怒急攻心,他并不想和林启蜇对峙,所以并没有释放多少力量,却没想到林启蜇竟然是要对虞渊和他下狠手! 他收了五彩丝,让青鸟先离开,五彩丝在手中结成长弓,朝林启蜇及周围三人各射了一箭! 林启蜇险险避开了这一箭,而他身边的两个队员却应声倒地。 “结人工结界!” “上防爆盾!” 林启蜇大声冲身后喊道,他看出来太启的箭狠,但并不是对付凡人的箭,他们身上还加持了凡间世界的官方力量。 一声令下,身后队员手持刻满公文的防爆盾上前来,挡住了箭雨,接着,人工结界粉末喷出,将太启的视野暂时屏蔽起来。 “支撑住!” 林启蜇这才有机会和另一个队员扶住了两名中箭的队员,医疗组上前来,为他们做简单处理,林启蜇则在人工结界粉末的掩饰下,转守为攻,向太启发起另一轮攻击。 双方刚缠斗上,太启突然听到山下传来了青鸟的哀鸣声,心下一沉,收回了五彩丝。 “不打了。” 他张开双袖,像是一只鸟一样像山下飞去,而林启蜇则带人追了上去。 刚追到半路,忽而见到眼前空间扭转,太启,青鸟,还有那辆车,一起消失在了眼前。 “怎么回事?”林启蜇身后的队员以为自己眼花了,“进结界了吗?” “不是结界。” 扭曲的空间在渐渐还原,林启蜇看着空无一物的路边,说:“他们进入异维空间了。” * 虞渊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那是一个充满血雾的梦,他在里面不受控制地向前走,路上有很多阻碍他前行的东西,他毫不留情的解决掉它们,然后继续往前走。 那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虞渊有时候会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他就那样无声地站在那里,只是一道身影,都能让虞渊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终于能控制住了。 他追随着那个身影,可是那个身影消失地很快,只有这一次,他抓住了,终于醒来了。 “咳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只柔软的手扶住了他,给他喂了两口水。 “幸好我把你的车也带下来了,车的后备箱有水。” 虞渊的视野有些模糊,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受到过重创的原因,尤其是看向自己的身体时,根本就看不清。 “别动,你胸口的洞还没长好。” 太启又让虞渊躺下,把水拧好。 虞渊以为他要走,连忙抓住了他的手。 太启轻声说:“我不走。” 他把水放在一边,在虞渊的身边躺下,和虞渊五指交缠。 虞渊试图翻身搂住太启,太启又靠近了些,避开了虞渊的伤口,靠在了他的怀里。 两人静静享受着重逢的一刻。 过了一会儿,虞渊才问道:“这是哪里。” 太启顿了顿,才说:“这里是昆仑西部深渊。” 虞渊又问:“我们来这里多久了?” “十几天吧。”太启低下头开始玩自己头发上系着的领带,“不记得了。” 虞渊不知道太启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但潜意识告诉他,事情有些不对劲。 他们现在就躺在车里,车顶上有一颗夜明珠,是所有的光源了,而车里所有能反光的东西,都被太启用五彩丝包裹了起来,就连车窗也是。 虞渊看不到车窗外是什么样子,不过想来不会太好,毕竟他在这里屠了那么多神,不知道那些血月还在不在。 但是这一刻,虞渊感受到久违的幸福。 他搂住太启的腰把他抱进怀里,却察觉到太启一声轻微的痛呼。 “你受伤了?” 太启现在是神体的样子,应该是伤在了神体上。 “没注意,撞到了吧。”太启问,“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我也想休息一下。” “好。”虞渊闭上眼,太启躺在他身边,听到他呼吸变匀,才起身推开了车门。 车外,漫天的血月像是眼睛一样盯着这辆荒地上的越野车,而就在不远的地方,一阵腥臭的风飘散而来。 太启在身后的车边落下结界,从袖中抽出长弓。 “又来了。”他冷笑,“就派你们这几个小喽啰来,白帝和黑但丁不亲自来送死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0章 新世界 (21) 一条蟒精和三个化魔的偏神, 随着腥臭的风,出现在了太启面前。 和之前一样,这几个邪灵是感受到虞渊的存在而来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虞渊和它们是同类。他们血液里流着相同的东西, 皮肤上长着相同的花纹, 同样受天道法则的控制。 这些邪灵来这里也不是为了杀虞渊的,而是为了为虞渊供奉力量。 在这段日子里, 虞渊大部分时间处于狂化或者昏睡的状态, 当他狂化时,会无差别地攻击任何东西, 包括太启本人, 太启设下的结界,以及所有见到的,感觉到的所有东西。 总有些邪灵会从虞渊攻击后破损的结界里钻进来, 并很快成为虞渊的剑下亡魂。同样, 太启每天和虞渊都会发生几场恶战, 起初太启还能应付自如, 渐渐的,太启发现虞渊的力量越来越强大, 异变得也越来越快。 他很快就察觉到了端倪。这些陆陆续续来骚扰他们的邪灵并不是来攻击他们的, 而是天道法则送给虞渊的供养, 在虞渊吸收这些邪灵的力量之后, 变得越来越狂暴, 力量也越来越强大。 有时候太启明显感觉到虞渊的理智在恢复,然而这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为了不伤害到太启, 虞渊不得不自残来结束这一切, 他的身体终日在破碎, 恢复,异变中循环,以至于太启不得不用一些手段,来洗去虞渊部分记忆以及避免他看到自己的身体。 在太启主动出击杀掉这些邪灵后,虞渊的情况才慢慢稳定了下来。 他试过很多次,这些邪灵被杀后都会复活,后来无意间用了一支箭头沾着虞渊血迹的五彩丝箭才彻底诛杀它们。 要获得虞渊的血并不难,血液是虞渊身体再生最重要的东西,太启把血收集起来,装在空矿泉水瓶里,在虞渊睡着的时候,他便会用五彩丝结成箭,将箭头沾上虞渊的血液。 如往常一样,这四个邪灵并没有越过太启这道防线,他迅速解决掉这四个邪灵,挥袖把邪灵的尸体扫下深渊,又用沙土掩盖住血迹。 刚做完一切,突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气息,太启心头一凛,举起长弓就对准身后的虞渊。 没想到虞渊只是远远看着他,在看到太启举弓指向他时,沉默了片刻,说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冷的笑话。 “我好像变成了远视眼。” “哦,可能是之前伤到眼睛的,没关系,会恢复的。”太启把弓收入袖中,走过去搀住虞渊,“你怎么下来了。” 虞渊靠着车门站住,环视了周围一圈。 “下来透透气。” 这里不是什么透气的好地方,自然法则管不了这里,所以这里并未得到修复,到处都是一片焦土。这里的天空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月,将地底深渊染成一片血红色,入目之处都是黑色的石壁,砂土和看不清是血还是泥的污渍,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将地底深渊划开,时不时就有地火从下面窜出来,烧得地底的肢体吱吱作响。 太启已经尽可能让他们所在的这一片区域变得干净了,他引来天火,将周围香火神的残肢焚烧干净,又引风将他们吹入了沟壑之中,在虞渊失去理智的时候,也尽量把虞渊引开,避免毁坏这里。 他不知道他们还会在这里待多久,但太启希望虞渊清醒的时候,能待在一个稍微舒适一点的地方。 “你要喝水吗?”面对清醒的虞渊,太启很少说话,他担心自己会说漏嘴,让虞渊发现这一切的不对劲。 “还有几瓶?” 太启走到车厢后,打开后备箱:“还有十五瓶。” 虞渊说:“留着给你净手洗脸吧,我不需要喝水。” “嗯。” 太启又把后备箱清点了一下,后备箱里有两套虞渊换洗的衣服,一双拖鞋,十五瓶水,一大一小两条毛毯,一个小医药箱和几包纸巾。对于不需要进食的虞渊和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陪着虞渊在车外待了一会儿,直到虞渊又一次失控。这一次,太启落了下风,他不想伤到虞渊,动起手来难免有些畏手畏脚,被虞渊抓住机会用天子剑刺向了腹部。 在天子剑划破太启衣服的那一刹那,虞渊挣扎着从狂暴中醒来,他胸口的绷带崩裂开来,一根血淋淋的触手伸出来,缠住他持剑的右手重重撕扯。 虞渊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声,他的手臂连着天子剑一起掉在了地上,很快,就在剧痛中晕了过去。 “虞渊!”太启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顾不上腹部的伤冲过去,半跪在了虞渊的身边。 只见无数鲜血从断臂处涌了出来,像是活物一样蠕动着,首尾连成线,牵引着断臂接上身体。 太启根本不敢动虞渊,他忍住泪水,等断臂续上了,才从后备箱里取出纱布帮虞渊把胸口和断臂绑上,然后把虞渊扶进车里休息。 虞渊睡着的时候,太启就抱着膝盖靠在车门边,静静地看着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虞渊又一次醒来了。 他醒来的第一反应是去抓太启的手,太启连忙把手伸过去,再然后,虞渊似乎想起什么似得抬起了那条断掉的胳膊,他想活动手腕,却感觉到太启用绷带把自己的胳膊缠成了木乃伊。 虞渊露出一个苦涩又无奈的笑容:“后备箱的绷带是不是没了?” “还有一点点。”太启说,“不够的话,还可以用毯子。” 他刚一说完,就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换了一个话题:“你要不要喝水?” 太启转身去拿放在中控台的水,腰上一抹鲜红映入了虞渊的视线。 虞渊用那只接上的胳膊,轻轻抚过太启的腰间。 太启的身体抖了一下。 虞渊坐了起来,伸手打开手套箱,翻出一包柠檬味的喉糖,撕开后喂到了太启的嘴里。 太启舌尖尝到酸酸甜甜的柠檬味,眼角弯起来:“甜的。” “巫姑不在这里,但是吃点糖,应该会好的快一点。”虞渊自己也吃了一颗,尝在嘴里却有些涩。 他们窝在越野车里,一起分享完这包喉糖。 吃完后,虞渊帮太启重新绑好了头发,然后两人依偎在一起,在夜明珠温润的光芒下享受平静的一刻。 “外面怎么样了?” 太启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下。 他抬起脸看虞渊,看到虞渊盯着车顶上的夜明珠,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太启心想,难道虞渊发现什么了吗?是因为他刚刚说过绷带的事情了吗? 他把脸埋在虞渊的胸口,指尖小心翼翼趁着虞渊不注意,试图滑上虞渊的天眼,洗去他的记忆。 没想到中途,却被虞渊抓住了手。 “不要再洗我的记忆了。”虞渊低下头,亲了亲太启的头发,“其实我隐约记得一点。” “你记得什么了?”太启有些紧张。 “放松,我不是怪你洗我的记忆。”虞渊轻轻安抚着太启,这几天,他神志清醒的时候比以往要多,所以他开始梳理这段时间的事情,虽然记忆一直是断断续续的,但是前后一推断,大概也都连起来了。 “我杀了薛同对吗?我记得我毁了他的神格。” “不是你杀了他,你那时候已经被天道法则控制了。”太启闷闷地说,“而且他还有半枚神格在,吊着一口气。” “好,那这个不说了,我是不是还伤了南正重和腾蛇?当然,我也受伤了,然后林启蜇要抓捕我,你下来救了我?” 太启点头:“嗯。” 虞渊问:“你没来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林启蜇说劫胎,劫胎是我知道的那个劫胎吗?他为什么把我当成劫胎?” 太启便从他复活虞渊时,在阴山神狱上发现的劫胎开始说起,他告诉虞渊,天道法则在被他击退之后,蛰伏在暗处。后借着劫胎因果的存在,复活了黑但丁和白帝,成为了支撑黑但丁和白帝背后的力量。 虞渊接过太启的话:“然后许瑞竹不知道为什么被黑但丁和白帝找到,让我被感染,成为了黑但丁和白帝以及天道法则的工具。现在昆仑因为我杀了薛同绑架了你要杀我,林启蜇把我当成劫胎也要杀我,而我——” 虞渊自嘲般地笑起来;“我大多时间根本控制不了自己,还被天道法则利用去杀你。” “不许你这么说。”太启用手指按住虞渊的嘴唇,“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要伤我,而且你已经很努力让自己清醒了。” “但是你必须要回昆仑,太启。” 太启并不懂尔虞我诈,不知道天道法则把他困在这里是一个多么绝妙的计谋。太启喜洁,凡间世界的尘埃都能让他不能适应,何况是这片脏污的土地。太启的元气在被这里的血月,充满血腥味的空气,香火神和邪灵的残肢,以及虞渊身上的邪气渐渐蚕食。 终有一天,太启元气耗尽,力量大损,就算虞渊失控时杀不了他。为了保护虞渊,太启和外面攻进来特别行动处必有一场大战,只要他对凡人下了杀手,天道法则便有正当的名义降下天劫给他。 太启摇头:“我不能回昆仑,这里的结界是我支撑的,我回去了,林启蜇就会攻进来了,而且你伤了那么多正神,还毁了薛同半枚神格,如果我回去了,昆仑诸神肯定会求我杀你。” 太启抱紧虞渊:“最重要的是,我不能放你一个人在这里。” “因为你担心我会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吗?” 太启的身体突然僵硬了。 “让我看看吧。”虞渊抬起手,把夜明珠扭动一个方向,光芒在他的指缝间倾泻而出,太启施加在他眼中的符箓在渐渐消退。 “不要——”太启有些慌了,他伸手去遮夜明珠的光芒,虞渊却扣住了他的手腕。 “一具肉身而已,就算破损了,又有什么可怕的。”光芒在虞渊双眸中凝聚,他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身体。 因为身体正在复苏之中,无数粗的细的血色肉线将他的半个身体缠住,乍一看上去,他已经看不出人形了,就连曾经英俊的脸庞,也因为大片血色花纹显得有些狰狞。 “挺好的。”虞渊说,“看起来就很能打。” 太启正在担心,却被虞渊这句话逗笑了。 “打什么,你在这里,只能和我打。” 虞渊说:“从今天开始不和你打了。” 太启故意板起脸:“你又要劝我离开吗?” “对,我要离开这里,但是不是现在。”虞渊坚定地说,“而且,是和你一起。” “我要夺回我身体的控制权,和你一起杀出去,诛灭天道法则,重新夺回三界。” 在虞渊下定决心后,太启发现,他失控的时间真的变得越来越少,异变也在渐渐停止。他不知道虞渊究竟是用怎样的毅力才和天道法则抗衡,直到有一天,虞渊为了不伤害太启再一次自残,醒来后用仅剩的一条胳膊拥住了太启。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虞渊发誓,“我不会自残,我还要留着我的胳膊抱你。” 他言出必行,即便是后来几次失控,理智也会迅速占领上风,将失控停下来。 他们有了更多相处的时间,有时候太启去补结界了,虞渊便会坐在一块巨石上,俯视着地底深渊中燃起的地火和无数葬身于此的邪灵。 这是他父亲生长的地方,继承混沌神格的他,为什么要对这些黑暗的力量这么排斥呢? 血月,邪灵,地火,第五元素,甚至是天道法则的黑暗面,难道不能为他所用吗? 虞渊摊开手,看着手心密密麻麻纠结的血线,忽然有种主动去吸收邪灵历练的冲动。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了声响。 虞渊回头一看,一个邪灵的头颅凌空飞过,坠入了地底。 在猎猎腥风中,太启一身白衣,浑身一尘不染,脚踩着这片昏暗不见天日的大地,款款朝虞渊走过来。 即便是血月的血光,都未曾玷污太启身上散发的光芒,而虞渊从来没有在太启高贵无垢的身体前有过任何自惭形秽的时候。 白日本就应该与黑夜同在,而日升白昼,必有月落深渊。 太启走过来,在虞渊身边坐下。 “看什么呢?” 虞渊朝地底深渊偏了偏头:“看看我父亲长大的地方。” “挺好的。”太启环顾四周,“这里安静。” 虞渊问:“不觉得这下面的邪灵恶心吗?” 太启说:“我杀的。” 虞渊笑道:“原来这就是东君吗,即便是在这种地方,即便杀了这么多邪灵,也不会被污染?” “对啊。”太启说,“难道你在昆仑的时候,会觉得昆仑到处都是光芒所以很刺眼吗?” 两人对视,彼此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 太启把头靠在虞渊的肩膀上:“不管是在昆仑还是在这里,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们的家。 他们并肩相依,在血月下接吻,沿着地底深渊散步。把那辆越野车装扮成他们的爱巢。 虞渊把座椅全拆了,把里面布置成一张床,他们可以在里面相拥而眠,醒来之后,便会把天窗和车门打开,给他们的小家透透气。他把多余的座椅搬出来,做成了一套简单的户外桌椅。太启则把空掉的矿泉水瓶剪开,把车前的挂饰放在上面。 “要是有束花就好了。”太启有些不甘心,“好想要花啊。” 面对老婆的要求,虞渊依然表现地很霸总:“买。” 太启说:“你有钱,有钱又怎么了,这里又买不到。” 虞渊说:“我去凡间世界买。” 太启不太愿意虞渊去冒险,虞渊却说,去打听一下外面的消息,毕竟他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了。 接下来,虞渊找了一个合适的机会,离开昆仑西部深渊。 他并没有先去打听消息,而是先去花店,想买一束月见草。 花店里并不卖月见草,不过老板种了一盆。 看出来,老板并不想把这盆卖不出什么价格的花卖给虞渊。 “为什么要买月见草?看看这绣球,果汁月季,还有棒棒糖,甚至玫瑰,百合,都多好啊。” 虞渊笑道;“我太太喜欢,没办法。” 老板看虞渊是诚心想要,最后象征性收了点钱,把花卖给了虞渊。 “谢谢。”虞渊提过花,对老板道了谢,转身从花店里走出去。 林启蜇和他擦肩而过,走进花店,向老板买了一束玫瑰。 “我也是给我丈夫买的,他喜欢玫瑰。” 刚走出没几步的虞渊停了下来,他听出来林启蜇话外有话,也猜到林启蜇认出来他。 虞渊转过身,看到林启蜇付完钱之后,转向了他这边。 “好久不见。”虞渊说。 林启蜇紧紧盯着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在国属特别行动处被列为A等通缉要犯,劫胎化身的男人,为何在提及爱人时,会有那样的眼神呢。 林启蜇也爱过人,知道这是真心爱一个人,才会拥有的眼神。 劫胎不会有,邪灵不会有,甚至很多神都不可能有—— 随着虞渊和他那位“爱人”是劫胎的证据越来越多,各方都在给国属特别行动处施压,要求迅速抓捕劫胎后处理掉,甚至出动部队协助特别行动处的时候,林启蜇却嗅出一丝不对劲。 风向变得太快了,本该是秘密行动,却突然成为了各部门施压的紧急任务,甚至连民间都有传闻。 就连处里林启蜇一些熟悉的队员都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一样,没有人在关心考古研究那边的新发现,也没人去把整个事件串联起来,分析其中的漏洞和疑点。 只有林启蜇一人,顶着巨大的压力,在薛同的笔记本中发现了一丝端倪。 他问虞渊:“白帝是谁?” 虞渊的回答滴水不漏:“为什么要突然问起他。” 林启蜇又问:“为什么所有基因库里都没有你和你母亲的基因数据。” “为什么劫胎的基因里有虞氏家族?” 见虞渊不说话,林启蜇直接问了。 “你不是劫胎,对不对?” “那天救你的,也不是劫胎,他是神,对不对?” “你也不是凡人,对吗?” 虞渊默认了:“这是个很长的故事,抱歉我没有时间全部讲给你听,但是关键的两点我可以告诉你。第一,白帝,如果你能遇到他,你一定要杀了他。第二,我和如今的虞氏家族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至于劫胎和虞氏家族匹配的基因,我给你一个地址,你可以去对比一下,就知道答案了。” 虞渊给了林启蜇一个地址,林启蜇马上开车前去,却发现这里一个墓地,墓地的主人是虞渊的三叔虞明,墓碑上的墓志铭是,奉献今生及未来的一切给我的主,黑但丁。 第171章 正文完结 在虞渊太启消失的这两个多月里, 黑但丁和白帝潜入了三界的各个角落,有了天道法则的支持,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他们唆使昆仑诸神为薛同报仇, 诛杀挟持东君的虞渊。又在凡间世界大肆宣扬劫胎带来的灾难, 蛊惑各方出动凡间世界最精锐的力量攻打昆仑西部深渊。 到了如今,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了,这两个野心家躲在凡间世界的角落里, 满意地准备收获胜利。 黑但丁说:“当初我以为东君即是三界的终极力量, 却没想到天外还有天,东君身为原生之神, 也不过如此, 最终还是和凡人一样陷入红尘里,被天道法则颠覆,重新建立三界秩序。” 白帝等这一天很久了:“东君?呵呵, 这是他应得的下场。” 黑但丁嘻嘻笑着:“说不定呢?说不定这一切只是东君的情劫, 他很快就会醒悟过来……毕竟, 华夏文明里, 次生神经历情劫之后,可是会进一步飞升的。” 白帝呵斥道:“进一步?进一步又如何, 他能抗得过天道法则吗?他必然会被毁灭!” 黑但丁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何必发怒呢, 我就说说而已呐……不过东君如今越来越像人了, 如果虞渊杀不了他, 那等昆仑诸神和凡间世界的警察攻入昆仑西部后, 他会狠下心去杀过去在凡间世界的“朋友”和昔日手下的神侍吗?” 白帝说:“会的,谁都知道东君用情深, 为了复活那小子竟然敢去抗衡天道法则, 他连天道法则都敢忤逆, 杀几个人而已,又有什么不可的呢?凡人本来就是蝼蚁而已。” 黑但丁看向凡间世界,对白帝的话表示赞同:“对,一群庸庸碌碌,为了利益可以破坏一切,只需一脚,就能踩死的——蝼蚁。”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看到东君陨落,三界大乱,继而一切推倒重来的景象。 那必然是一个美好的新世界,他们是真正的天道法则的化身,凌驾于万物之上。 按照白帝和黑但丁的计划,他们会先控制虞渊来杀太启,再然后利用昆仑诸神来诛灭虞渊,最后挑拨诸神与凡人之间的战争,让整个三界覆灭后再重启。 若是虞渊杀不了太启,那么他们会唆使昆仑诸神和凡人攻入昆仑西部地底深渊杀虞渊,太启必然会为虞渊出手,继而引发天劫,彼时的太启会因为长期和虞渊的恶战以及昆仑西部地底深渊的环境导致力量大损,诛灭他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们根本都不用出任何力气,如今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三界各自的资源是有限的,香火神要抢有限的供奉,鬼灵们要抢六道轮回的资格,而凡人的矛盾则更是尖锐,每天都活在各种明里暗里的掠夺里。 他们没有合作的可能。 这一日,白帝和黑但丁在久久未曾等到的日出中,迎来了好消息。 “东君,东君陨落了!” 天空大地一片昏暗,整个三界就像是一张黑白的遗照,只留下了黑灰白。 昆仑诸神在昆仑神山的悲鸣中震怒,无数个光团从天空中坠下,飞向了昆仑西部深渊。 国属特别行动处很快监测到这一异象,准备已久的力量迅速出动,前往昆仑西部深渊。 这一发展太快,以至于让白帝和黑但丁有些不敢相信。 黑但丁不信自己的眼睛,但是这三界的异象,昆仑诸神的暴动又告诉他,这是真的。 白帝沉吟片刻,说:“我每日驱使各类妖魔前往昆仑地底深渊供奉虞渊,算一算也有七十余日,加上昆仑西部地底深渊万年以来皆是邪气血污之聚集地,必定腐蚀东君力量,加速虞渊力量增长,短短时日便诛杀东君,也不是不可能。” “还是去看看吧。”黑但丁并不放心,他和白帝都是多疑的性格,明明胜利唾手可得,却一定要看个究竟。 “那去吧。” 两者伪装成昆仑正神的模样,跟随昆仑诸神进入昆仑西部地底深渊。 这里的结界已撤,地火在整片荒芜的大地上熊熊燃烧着,照亮了整片天空。 黑但丁看到天空上血月都不在了,问白帝说;“血月怎么不见了?” 白帝抬头看向天空,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疑惑:“不应该啊。” 自然法则并未修复这里,而天道法则也不会管这里的血月,为何会突然消失? “不对劲,下去看看。” 白帝和黑但丁一起下到地底深渊的最深处,昆仑诸神已经将这里重重包围,各类法器坐骑飞上天空,看样子势必要将虞渊挫骨扬灰。 “出来!” “你这害死薛同的贼子!” “毁灭三界的劫胎,吾等必将你诛灭!” 在昆仑诸神的愤怒中,地火终于熄灭了,一个男人推开退野车的车门,从地火中走了出来。 他血红色的花纹布满□□的全身,一眼看过去,竟像是遍身浴血。 “你们终于来了。” 虞渊向昆仑诸神这边走来,他缓缓从身体中抽出天子剑。 “走吧。”白帝对黑但丁低声说,“他们的大战要开始了。” 两人化作光团,飞往昆仑地底深渊的的入口处。 然而却有数层结界死死封在入口处,挡住了白帝和黑但丁的去路。 “人工结界?”白帝击破了一层结界,用手捻过放在鼻下一闻,“为什么凡人会在这里结人工结界。” “谁知道呢,大概是凡人蠢吧。”黑但丁击碎了剩下的结界,“毕竟凡人多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轰——”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入口外轰进来,竟然是凡间世界最顶尖的能量场武器,这种武器杀伤力虽然不强,但是能瞬间毁坏神灵所在的能量场,为普通人夺回一点时间。 白帝和黑但丁猝不及防,被这股磁场力量攻击,竟然从入口处跌落,跌回了昆仑地底深渊。 “妈的,这是什么东西,这些凡人在搞什么鬼?”黑但丁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忽然,他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为什么周围这么安静? 难道现在不应该是昆仑诸神围剿虞渊了吗? 白帝也发现了不对劲,他翻身起身,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向了自己。 白帝抬起头,虞渊在他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我刚刚欢迎你们来昆仑地底深渊,你们是不是没听见?” 白帝身形一闪,拽过一边的黑但丁,向后退了几步,用袖子扫去了身上的尘土。 “呵,小子。” 两者还没来得及站稳,就听身后传来一身清脆的怒骂声。 白帝转身,看到南正重拿长枪指着自己:“你这臭老头子,就是你想颠覆昆仑不成,又背靠着天道法则狗仗人势借着他人之手要杀我和腾蛇,你受死吧!” 就在南正重身后,又传来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薛同咳了两声,对南正重劝道;“你这丫头,东君还在呢,莫要在东君面前说什么脏啊狗的,不要玷污了东君的耳朵……” “无妨,该骂还是要骂的,我喜欢听。” 四周柔和的光芒亮起,空中降下无数五彩丝,瀑布一般地昆仑地底深渊流淌,驱散了这里所有的邪气。 太启从五彩丝中走了过来,昆仑诸神屏气凝神,面朝太启的方向跪下。 “东君!” 太启挥动衣袖:“天道法则既已入瓮,诸神可归位,守护三界。” “是——” 太启向白帝和黑但丁走来,路过之处,昆仑诸神纷纷化为光团飞回昆仑、昆仑与凡间世界交界处,凡间世界,以及轮回世界各处。 同一时刻,林启蜇守在国属特别行动处中心,紧锣密鼓地部署着接下来的方案。 “昆仑西部与各处连接口布置人工结界。” “连接口附近十公里,疏散群众。” “各结界发射出准备发射。” “联络昆仑诸神,防止劫胎率邪灵入侵凡间世界!” 轮回世界之中,六道轮回暂且停止,冥界诸神守在轮回世界支撑处,防止天道法则降下的天劫摧毁凡间世界。 白帝和黑但丁这才明白了一切。 原来东君陨落竟然是为了引他们进入昆仑地底深渊。 白帝哈哈大笑,右手向上,一只长杖出现在手中,只不过兽首处已经变成了天道法则的阴阳鱼图案。 “你以为这点小伎俩,就能抗衡天道法则吗?” 黑但丁也跟着笑起来,他身后赫然出现了黑雾流转的魔阵,魔阵竟然也是阴阳鱼的图案,无数邪灵嘶吼着,只待黑但丁一声令下,便出来大开杀戒! “怎么不行呢?毕竟天道法则被我击退,当了三年的缩头乌龟啊。” 太启袖中五彩丝结成长弓,话音一落,飞身跃起,两只五彩丝箭直击魔阵的阴阳鱼阵眼和白帝的手杖处! 魔阵阵眼被击碎部分,一些邪灵们惨叫着化为尘埃,黑但丁解开魔阵,放出邪灵,和白帝携手,二者一起化为天道法则显影,在天空中结成了阴阳鱼的符箓! 邪灵则像是潮水一样的涌向了太启和虞渊。 太启设五彩丝屏障,虞渊提剑斩杀,却根本没办法杀完。 整个昆仑西部深渊已经成为一片血海,邪灵被诛杀后,冒出大量瘴气和血雾,很快,就蒙蔽了虞渊和太启的视线。 就在天空中,无数血红色的闪电在阴阳鱼之下集结,竟是天劫。 邪灵们齐颂东君九不应。 “不慈不悲,不灵不验,一不应也。” “不荡凶厄,不救苦难,二不应也。” “身业不修,迷途不返,三不应也。” “这种时候,还在玩这套冠冕堂皇的东西。”虞渊怒道,又斩掉一个邪灵的头颅,就在这时,无数血雨夹杂着天劫,从阴阳鱼处降下! “小心——” 虞渊一把搂过太启,将太启护在自己的身下,持起天子剑,抗住了第一波天劫! 雷劫劈在虞渊的背上,让虞渊发出痛苦的闷哼,血雨又淋了下来,太启闻到了皮肉腐烂的味道。 “虞渊!” 太启顾不上雷劫还在落下,用五彩丝挡住雷劫,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虞渊。 “我没事。”虞渊感觉到有些眩晕,他甩甩头,把脑海中那些不安的声音甩出去,“我自己能修复。” 很快,又是第二道雷劫降下,这一波雷劫伴着浓重的血雾,就连已经习惯血腥味的虞渊,都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短暂的窒息,让他的脑海出不安的声音更加躁动。 “杀了他。” “杀了他,你就是唯一的法则。” “东君本就不应该存在。” 虞渊又一次试图甩头,被太启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 “嘘——”在五彩丝的庇佑下,虞渊对太启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得引他们下来。”虞渊低声说,“我想送你一个礼物,不知你想不想要。” 太启瞪大眼,有些疑惑地看着虞渊。 “你相信我吗?”虞渊问。 “当然。”太启看到虞渊为自己挡住天劫后满身的伤痕,几乎要落下泪来,“我爱你,虞渊,你有多爱我,我就有多爱你。” 他们躲在天劫之下互诉衷肠。 最终,虞渊被脑海中的声音彻底控制,一剑斩断了情丝,挥剑袭向太启! 太启震惊! “他还是被污染了。” “看来这些血雨血雾,还是有用的。” 黑但丁和白帝在天空中看着这场情情爱爱的闹剧,操纵着虞渊不断攻击太启,在虞渊受伤时,又送上邪灵为他补充力量。 然而太启却越来越骁勇,他精准地避开每一次攻击,巧妙地化解虞渊的招数,甚至几次将虞渊逼到了绝境。 “不行啊,看来混沌之子,也比不过东君。” 白帝说:“东君看起来还手下留情。” 黑但丁问:“要不要玩个大的?” 白帝问:“怎么说?” 黑但丁说;“东君声称要诛杀天道法则,若我寄生于虞渊身上,你觉得他还会下手吗??” 白帝冷冷一笑:“你到底会添乐子。” 黑但丁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白帝冷哼一声。 下面打得难分难解,白帝也有些担心,毕竟凡人和昆仑正神合作,是他们怎么也没预料到的,外面变数过多,还是要早些解决东君微妙。 “行吧。” 白帝维持着半边阴阳鱼的显形,黑但丁则化作一缕黑烟,坠向下方,寄生在虞渊身上。 “啊啊啊啊——” 虞渊被□□法则的黑暗面寄生,当下便没有支撑住身体,痛苦地瘫倒在地上。 他本身已经是邪恶之躯,天道法则的力量轻而易举地就攻陷了他,并支配着他。 “杀掉他。”天道法则说,“杀了东君。” 天子剑重回虞渊手中,他猛地抬头看向眼前的太启,眼眸已经变成一片黑色。 他身形暴涨,看起来比过去更加高大,魁梧的身躯周围,环绕着天道法则的邪恶气息。 白帝看到也乐了:“东君啊东君,我倒要看看,你下不下得了手。” 虞渊一步步逼近太启。 太启似乎看出来什么,手里的长弓抬起又放下,然后放下之后又抬起。 “虞渊?”太启急切地问虞渊,“虞渊,是你吗?” 虞渊没有回答,他离太启越来越近,直到把太启逼到一个角落。 连白帝都迫不及待地化回了人形,看着眼前的闹剧。 “是、是——是我……”虞渊口齿不清地说着,就在此时,寄生在虞渊背上的黑但丁忽然发出一声惨叫。 “放开我!!!!” 然而已经迟了。 虞渊身体就像深渊,源源不断地吞噬着天道法则黑暗的力量,白帝眼见情况不对,又一次化为天道法则显影,试图把黑但丁拉回来! “太启!” 虞渊化为混沌体,黑色的浓雾像是云一样把太启捧了起来,太启应声,手持长弓,向天道法则剩下的一半射去! 五彩丝箭划破长空,继而裂为无数丝线,紧紧地束缚住天道法则另一半。 在半轮天道法则的显影中,白帝挣扎着举起手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然而挣扎是徒劳的,太启背后是混沌力量无限的支持,是昆仑诸神的信仰,是凡间世界人定胜天的力量。 五彩丝一端吸取着天道法则的力量,另一端则源源不断,将力量灌入到太启的神体内。 黑雾越来越浓,直到完全吞噬了整个地底深渊。 昆仑西部深渊之外,天道法则失去了所有的支撑,轰然倒塌。 三界各自的自然法则在全面复苏,小草长出新芽,花也开了,凡人们走上大街,迎接这一天迟到的清晨,而六道开始轮回,昆仑诸神回归神位,等待着他们的神王归来。 天终于亮了。 世界终于恢复了它的颜色,就在天边,出现了一道绚烂的晨曦。 在昆仑西部深渊,黑色的混沌雾气也渐渐褪去,和一道白色的光芒,和谐地轮转流动。 吸收了天道法则另一半力量的太启,在片刻地喘息后,转过身紧紧地拥住了虞渊。 “以后真的没有天道法则了。”太启说。 “嗯,以后你真的可以说,你就是三界的天道法则了。”虞渊微微喘着气,笑着回拥住太启。 “你不也可以自称天道法则了吗?。”太启说,“不过谁要当什么天道法则,麻烦。我累了,我想念凡间世界了。” 他看向昆仑西部深渊之外:“突然好怀念那里的蓝天,还有我们的大房子,庭院里的花,还有林启蜇做的饭。” “那出去吧。”虞渊站起来,朝太启伸出手,“现在出去,可以赶得上看日出。” 太启高兴地站起来:“是不是还能赶得上林启蜇家的早饭。” 虞渊笑道:“说不定真有。” “那走吧,一起去看日出。” 太启牵起虞渊的手,两人携手离开昆仑地底深渊,走向了真正属于他们的新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连载一年多,也是我最长的一篇文了! 接下来就是精修和番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