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祸水 作者:月祭Nico 文案 一本睡前搞笑沙雕文! 正派师祖腹黑攻x邪教苗疆少年妖孽受 俗话说不经历一次穿书的人生是不完美的。 于是身为社畜多年的墨云旷穿书了。只是他没有穿成清风明月的师尊,也没有穿成邪魅的大反派,而是穿成了一个心智扭曲的小炮灰。 小炮灰好,小炮灰妙,小炮灰有低保。 于是失足炮灰摇身一变成了三好青年,勤勤恳恳,见义勇为,日子过得是蒸蒸日上,还时不时抽空抚慰一下自己的小员工。 墨云旷:“宝,这是冬瓜,这是西瓜,你是我的小傻瓜。” 小厮:“……” 墨云旷:“宝,这是手背,这是脚背,你是我的小宝贝。” 小厮:“……” 于是日子久了,那贴身小厮看自己的眼神是愈发不对劲了。 终于有一天,墨云旷翻车了。离冬教前,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疼爱多年的贴身小厮变成了自己避之不及的男主。 墨云旷作惊悚状:“兄弟你哪位?” 某人却是歪了歪头宠溺道:“你的小宝贝?” 本文又名:《某纯情师祖自我攻略的那些年》 感谢pp给我做的超可爱封面! 强强 穿书 轻松 情有独钟 妖孽受江湖 HE搞笑 第1章 路出寒云处 江湖风云起,玄武大浪变。少年踏风来,异闻天下知。-----《江湖异闻录》题记 传言那天上广寒仙子曾因爱慕之人过多,其争先挤入月宫,使得广寒仙子于慌乱之中将一块玉石坠入凡间。玉石落于仙气缭绕之地,吸引众多修仙之人前往,因山顶圆润无棱角,众人称其为无峰山,又过了数百年,山上修仙之人成立剑派,名为无峰剑派,自此扬名武林多年。 在整片江湖都以无峰剑派为首安然度过了又一个百年后,武林之中却再起腥风血雨,多处邪教造成数起灭门惨案,令武林众人震怒,势要将其剿灭,为那些冤魂报仇。 故事便就此展开。 而此时,新立小教离冬教的大殿内人影攒动,声音绪杂,似乎在交谈要事。 “教主,此乃每位护法本月绩效。”一位仆从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将一叠册子递到宝座上的男子面前。 大殿中,四位奇装异服的人站在一起,互相给着对方眼色,颇有接受领导审查的感觉。 “蓉儿,淮荫,洛衣,你们三个这回干的很不错,很有我们教的风范,此次定要给那些正派人士一个教训。” “谢教主夸奖。”殿上三人纷纷鞠躬,朝着大殿座上男子谢道。 唯有没被点名的那名男子此刻站在一旁,伸出袖子稍稍捂住半边昳丽的脸,一双桃花眼略显慌张,有些不敢听接下来的话。 “墨云旷!你把脸给我露出来!现在怕我罚你了,当初怎么就不怕?” 教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男人更害怕了,将脸捂得更严实,衣袖上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教主,我只是觉得有时候得给自己留一些后路。” 男人的声音于那能令世间所有人嫉妒的容颜不符,听着缠绵却不黏腻,似是那淌初雪融化一般,听了便能让人平和许多。 只是这招数用多了也没用了。 男人这一番话惹得离冬教教主怒气更甚,拍着册子怒吼道: “墨云旷!我是叫你们去做坏事的吧,你看看你都做的是什么?” 男人说罢便将专属于墨云旷的那副册子丢到对方面前,朝其吼道,“你自己给我念念!” 在一旁几人嘲笑的眼神中,墨云旷颤颤巍巍地低下头捡起了地上那份卷宗,垂眸颔首,话语迟钝: “半月前,北护法大人于数百里外的村里安抚村头数名百岁空巢老人。” “十日前,北护法大人于村口刘寡妇闲聊一晚,具体内容不祥。” “五日前,北护法大人为富商王家孤寡三十余岁的少爷成功找到梦中情人……” 念到一半,墨云旷缓缓抬起头看着大殿上的男人,眸色带上恳求。 “念啊,你现在觉得丢人了?当初做这些事的时候怎么不觉得?” 教主气到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就算丢人,你也不能公开处刑啊……” 墨云旷撇着脸,支支吾吾地反抗道,接着弯下腰,一双桃花眼下意识地躲避其余几人嘲笑般的视线,“再说教主,这不是也成功树立起了教主的威望吗?” “蠢蛋!我们是什么?邪教!你做这么多善事你是想要干什么?立地成佛吗?” “我错了!教主!” 墨云旷将脸捂得更紧,身子下意识地朝着门口靠去,以防对方真得忍不住下来对他动手他还可以逃得快些。 “你你你……” 教主已经气得话都快说不清了,可还未等教主说完,外边突然闯进来一人,满脸无措地看着殿内几人,片刻,扑通一声跪下说道: “教,教主!外边突然来了好多人,说要投奔我教!” “什么!”教主面色惨白,吓得差点从宝座上摔下来,但碍于面子,还是强装镇定: “你,你说清楚!” “一群人来我教门口,说是来报恩的。” 那位下人显然也没有见过这种场面,语气里面也满是惊恐。 他们本就只是一个刚刚建立不久的小教,眼下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应付这个场面。 “墨云旷!看你做的好事!”教主看上去满脸通红,看上去怒火中烧。 “这……” 墨云旷自己也愣了一会,漂亮淡色的眸子里满是迷茫,殷红的眼角尤为勾人,片刻才像是意识到什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声求饶: “对不起,我下回还敢!” [你把你心里话说出来了。] 脑海中的系统好心提醒道。 墨云旷更加绝望,他根本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出。 明明已经将原著的一切都避免了,眼下这些人怎么还是找上门来了。 俗话说得好,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墨云旷当了这么多年社畜,磨不磨得成针他是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现在要死了。 就知道在地铁上睡觉没什么好事!!! 墨云旷简直想捶地痛哭,他前天加班加到凌晨一点,一大清早还要赶地铁,他容易吗他? 只可惜上天从不会听所谓社畜的哀嚎,甚至还给他安排了一套豪华穿书套餐。 没得选的那种。 是的。 墨云旷穿书了。 他穿到了一本书名为《江湖异闻录》的大男主书中,大概讲的是天选之子的男主简书一路顺风顺水,惩恶扬善,最后收获江山名望和美人的故事。 那么墨云旷又是谁? 很明显,他只是一个炮灰。 还是一个反派小炮灰。 在全书的篇幅大概只有那么寥寥几句。 大概也只是他所在的邪教将几家商贾人家灭门之后被男主他师父等武林正派发现,派男主潜伏其中,最后被男主他们里应外合,将整个教剿灭干净。 无语,这剧情太无语了。 更无语的是,那些灭门的事,还是他干的。 墨云旷这个角色,坏的彻底,痛恨教主他们没有上进心,于是趁这回任务出去直接将几个商贾之家灭门,带了一些人回来充当奴仆,这也给了男主混进来的机会,直接导致了后边的惨案。 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墨云旷穿了过来。 于是黑化失足青年摇身一变变成积极向上三好青年,上能扶六旬老太过马路,下能给三岁小儿找妈妈,从此前途一片光明。 只是可惜,这里不是什么志愿者服务中心,这里他妈的是一个邪教!以做坏事为荣,以做善事为耻。 听听,这像话吗! 于是本持着用善心感化这些和原主一样的失足少年少女们的墨云旷被赤裸裸的排挤了。 墨云旷绝望地闭上眼,以为自己会自此被教主赶出去,却没想到座上的教主听到这一切,脸色一变,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喜一般,匆匆走下台阶,走到墨云旷面前,面色激动地看着墨云旷,若不是墨云旷全身都是蛊虫,怕是已经直接抱上来了。 “小云旷,你果然是最聪明的!知道我们教人丁稀少,用了这招,既能给我教树立威望,又给我教招揽了一堆人丁,这对充实我教的实力很有帮助啊。” 教主满脸都是赞赏,其余三人也不约而同地挑了挑眉,像是没有想到墨云旷会这么瞎猫撞到死耗子。 墨云旷眼下也没有精力解释了,眼下他也只想抱着眼前人大腿痛哭流涕: 求求了,别把他们留下来,男主就混在里面准备把我们这个教灭门呢! 可是他能说吗?他不能说! 教主也不会相信他的话的。 “快,把他们都招收进来。”教主双眸闪烁,很显然已经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墨云旷身心俱疲,他需要去休息一番,再思考一下接下去怎么活命。 “那……教主,没我的事,我就先走了。” 可惜,他没走成,来报告的下人又补充道:“教主,来的那批人都说要见云旷大人,怕是得大人出面……” “……日。” 墨云旷下意识出声。 众人瞬间将视线投向他。 墨云旷眸色微动,声音颤了颤,接着急中生智: “日照香炉生紫烟……我马上就去。” 作者有话说: 新的故事来啦,因为喜欢穿书就自己写了一本,欢迎来看妖孽欢脱苗疆少年和纯情白切黑师祖的故事! 第2章 人归暮雪时 墨云旷痛不欲生地被带到院子里的时候,被院子里那黑压压的一片惊到了。 只见墨云旷刚出现,一位浑身横肉的中年男人就飞奔到墨云旷脚下,抱着他大腿痛哭流涕。 墨云旷吓了一跳,心中吐槽你要不要做这么熟练啊喂,接着一边将对方从自己身上推开一边给对方摘下从自己身上爬到对方身上的蛊虫。 “放肆!岂可对护法大人这么无礼!” 一旁的下人拿着长矛,冲着对方,上前就要给对方捅出个大窟窿。 墨云旷赶忙手一挥,拦下了对方。 “住手!怎么能这么粗鲁。”墨云旷扭过头,眉眼弯弯地看向一旁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无比亲和,“你是哪位?” “我啊,老王。”那油腻长相的中年男人搓了搓手,满脸虔诚。 “哦哦,老王啊,幸会幸会。” 墨云旷熟练的上前握住对方的手,然后甩了三下,态度谦卑有序。 “哈哈,是我是我。” 这位老王也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墨云旷说话下意识就开口笑道,油腻的脸略显憨厚,“大人,你帮我家小宝解决了终身大事,我是来感谢你的。” “哈哈,客气客气。” 墨云旷听着这话心里就发憷,兄弟,你家那位可是已经三十了,三十懂吗?还叫小宝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所以大人,这次我专门带了黄金万两,希望大人笑纳。” “不不不,都是好兄弟,你和我客气什……等等,多少两黄金?” 墨云旷头还没摇出个来回,瞬间就抓到了重点,下一刻,这位王老爷挪了挪肥胖的身子,露出了一直被挡着的大箱子,上边金光闪闪,瞬间就闪瞎了墨云旷没见过世面的钛合金狗眼。 墨云旷大步上前,双手紧紧握着王老爷的手,满脸真诚:“以后你就是我墨云旷同生共死的好兄弟了,老王!” 听墨云旷这话,周边又涌上来了好些人。 “还有我,这是我家的传家宝,献给大人……” “这是俺家自己种滴瓜,希望大人不要介里。” “这……” 就这么几波下来,给墨云旷赚的是盆满钵满。 还没等墨云旷回过神来,一个身材姣好的少妇走到墨云旷面前,举着个手帕往墨云旷脸上一甩,接着扭过头捂着唇嬉笑一声,张口吐出极其扭捏的声音来:“大人~奴家没东西给你,不如就把自己献给你吧~毕竟我和大人……” “……” “是姐妹~”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刘寡妇扭扭捏捏的终于是将后边的话说了出来, “要不是大人开导奴家,奴家现在还在为死去的那臭男人掉眼泪呢。” 众人听闻,这才恍然大悟。所以墨云旷在寡妇家待的那一晚是去做开导工作了是吧! 墨云旷羞耻地扭过头,看到了另外三位护法一幅幸灾乐祸的模样,只觉得自己丢人至极。 这古代人性情也太纯良了吧,小系统,要不我们弃暗投明算了。 墨云旷朝着系统吐槽,谁知系统只是嬉笑一声,便再没了声响。就像当初穿书时,墨云旷问的对方:为什么要绑定他? 结果这个辣鸡系统用一种极其看不起墨云旷的态度冷笑一声。 [为了业绩罢了。] 那时候墨云旷就觉得不妙。果然,事实告诉他,这个辣鸡系统真的又懒又没用。 你绑定的宿主都快嗝屁了哎! 系统没理他,翻了个身继续睡。 行吧,墨云旷在心中念了数遍不生气,人生就是一场戏之后终于摆正了心态。唇瓣轻启,声音是此前从未有过的温润,看起来竟真得有模有样。 “感谢各位对我的厚爱,墨某在这谢过各位了。” 只要没有男主,墨云旷就完全没有意见。 “对了,大人,我这回来还特意给你带了些奴仆,希望大人不嫌弃。” 王老爷又将身体往一旁挪了挪,最后露出了后边黑压压一片的仆从。 墨云旷瞧着这,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 【草,系统,男主不会就在这里吧。】 【嘻嘻。】 系统笑了笑,【自己猜。】 猜什么?猜他有没有命活吗? 墨云旷身子晃晃悠悠,一时没注意,直接撞上了身后人。 “你没长眼睛?” 一记阴沉冰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墨云旷赶忙回头,望向后边相貌出众的男子,对方眉眼如画,一双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墨云旷,里边充斥着谁都看不透的情绪。 墨云旷瞧着对方,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了些,但还是挂上了一抹笑:“淮荫啊,抱歉抱歉。” 说罢赶紧将自己和对方拉开了些身位。 淮荫盯着他,依旧板着张臭脸,墨云旷很早就对其吐槽过了,明明长得也不丑,天天板着张脸做什么? 也幸好对方听不到墨云旷的心声,否则只怕脸会更黑。 “走路都走不稳,干脆腿别要了。”淮荫沉着脸,语气不好的又说了一句。 “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臭男人,这边建议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嘻嘻。 并且现在更重要的是…… 墨云旷抬眼认真看了看那一群仆从,他不知道男主长什么样,可倘若男主混在里面,那他铁定离死不远了。 “老王啊,这些仆人都哪来的?” 墨云旷凑近王老爷小心谨慎地问道。 “这大人放心吧,都是从小在我家养着的仆人,都很能干。” 王老爷“duangduang”地拍着胸脯保证,说完还眯着眼朝着墨云旷强调了一遍, “特别能……干。” “……” 你能不能说话的时候表情不要这么猥琐啊老王,我真的谢谢你。 墨云旷大着胆子朝着那群仆人走去,这些仆人全都低着头,看上去十分卑微……娇羞? 墨云旷咳咳两声将这个奇怪的想法抛出脑中,随后朝着面前这群仆人命令道: “都把头抬起来给我看看。” 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给墨云旷说出了恶霸强抢民女的感觉,说完墨云旷才感觉到不对,赶忙尴尬地嘿嘿一笑,“我就想看看你们长得好不好看。” “……” 说完,墨云旷只觉得周遭的氛围更加不对劲。 “墨云旷最近怎么了?脑子坏了?”身后 作为离冬教护法之一的洛衣嫌恶的皱起眉头,朝着一旁同为离冬护法的蓉儿说道。 蓉儿没有认同他,举起袖子捂着嘴轻笑了两声,语气调侃:“怎么会?我怎么觉得这样的小云旷还蛮可爱的,是吧,淮荫。” 淮荫听到了蓉儿的问题,并未开口,盯着墨云旷的眼神更加深邃了起来。 墨云旷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异议,但他却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直接就破罐子破摔了起来。 面前的几排仆人听了他的话,听话地将头抬了起来,墨云旷扫了一眼过去,认真巡逻了一圈,最后指着里边长相还算俊俏的几位,对着王老爷说道: “老王,这几位……你带回去吧。” “什么?为什么?” 这几位还是王老爷特意为了墨云旷挑的,没想到墨云旷竟然不要,这让王老爷很诧异,赶忙上前,伸手指着里边最帅的那一个,对着墨云旷道,“你看,多俊俏啊。” “确实,但是我……” 墨云旷捂着胸口,瞅了眼身后同样不明所以的人,接着扯着王老爷到一旁,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不是我不想要,实在是我……不好这一口啊。” “什么!” 王老爷大为震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好看的? “那,那大人你喜欢怎样的?”王老爷颤颤巍巍地发问。 墨云旷一副你懂得的表情,随后站起来,在那群仆人里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一个模样邋遢,长发遮眼,脸上还有着一道疤痕的中年男人身上。 看到了满意的答案,墨云旷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这个丑陋男人面前,伸出手勾了勾那男人的下巴,皮肤粗糙有些硌手,让墨云旷很满意,接着便晃头晃脑地对着王老爷继续说道:“像这种,就深合我意。” “……” 王老爷顿时哽住,他墨云旷身旁的人,只觉得墨云旷人虽好,这眼光却是叫人不敢苟同。 “这……要不大人您再看看?” “不需要了。” 墨云旷甩了甩衣袖,作出了感人肺腑的一句词,“要知道,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其余的老王的你带回去吧,做人不能太贪心,这种道理我们得懂。” “……明白了,大人。”王老爷见劝不动对方,只能作罢。 “天色也已经不早了,墨某实在没有能力招待各位,只能在这谢过各位了,各位先回去吧。” 见事情都在掌握之中,墨云旷心情愉悦地转过身,笑吟吟地开始送客。 好不容易将客人全都送走,赚到盆满钵满的墨云旷又将收到的东西一分为五,给了三人每人一份,还给教主留了一份,献殷勤用。 “老子才不要你的施舍,这些破玩意老子才不稀罕。” 洛衣是离冬教的左护法,他本就一袭黑衣,眼下脸色竟然和衣服一般黑。这种情况,他只觉得墨云旷在羞辱他。 “是是是,我在羞辱你。”墨云旷对于对方这种态度嗤之以鼻,被人用钱砸这是羞辱吗?这明明是一种享受! “墨云旷你!” “别你你你的了,爱要就要,不要还我。” “怎么可能,你都给老子了还想收回去,墨云旷你个小气鬼。” “……”墨云旷对于洛衣这种做作的人不屑一顾。 转头又将目光落在了蓉儿身上。 蓉儿倒没有客气,直接就收了下来,收完还眉眼弯弯的笑道: “既然是小云旷给我的,我当然要收下啦。” 最后任务就只剩在一旁冷眼看着的淮荫了。 “淮荫~”墨云旷故意将声线压低,朝着对方夹道。 淮荫被恶心到眉头紧锁,拿了自己那一份瞬间走人。淮荫一走,另外两人便也没再多留片刻,一个接一个离开了庭院。 “小云旷,姐姐走咯。” “好的。” 目送着对方终于消失在了视线之内,墨云旷松了口气,他看向身边自己唯一留下的男人。 太丑了!太丑了!所以绝对不可能是男主! 墨云旷相当自信。 这种种马文的男主墨云旷最为了解,就算扮丑,也肯定丑不到哪里去,否则怎么还会吸引得到女主的视线。 女主又不是个傻子! 墨云旷不禁扭过头抿着嘴偷笑,如瀑般的长发散落在腰间,薄唇绯红,倒是令人惊叹。 另一边,简书抬眼看着旁边这个满身蛊虫,行为疯癫,长得却是人间绝色的男人,眼中不经划过一道不解。 但回想起师父曾说,修习越邪门的功法,心智就越容易被侵蚀,行为也会逐渐乖张起来,简书眼中逐渐清明了起来。 怪不得。 也罢,走一步,算一步吧。 作者有话说: 攻:行为乖张! 第3章 疏篱曲径田家小 等墨云旷回到自己的别院,已经是晚上了。 回到自己屋里,将所有饲养的蛊虫都用自己的血喂食了一遍,强忍着失血过多的眩晕感,坐了下来。 墨云旷其实早就已经打算好了。 既然原文中是男主潜入离冬教当卧底和正派里应外合这才导致离冬教被剿灭,那干脆让这个男主进不来不就行了。 简单粗暴,将一切扼杀在了摇篮里,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不过眼下,他还是需要先把整个教的风气给整改一下,真要整天做坏事,那被正派找上门不是迟早的事? 可还没等墨云旷制定出一系列计划,门口突然就响起了敲门声。 “谁?”墨云旷朝着门口问道。 “大人。”门口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墨云旷起身,调整了下状态,接着便上前将房门打了开,接着一抬眼便和屋外的男人的视线撞上了。 “嘶……” 看到那张荒蛮大汉一样的脸时,墨云旷就反应了过来对方是谁了。 是今天他在三千弱水里取得唯一那一瓢! 不过对方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但墨云旷还没问出口,一阵冷风就自院中刮过,最后扑在他身上引得他打了个寒颤,他神色微动,接着瞥了男人一眼,张口道:“进来吧。” 说罢便转身进去了。 外边可真冷啊。墨云旷背对着男人龇牙咧嘴。 进了屋,墨云旷坐在椅子上,神情淡然地瞧着某位被他临幸的弱水:“你来做什么?” “刘管家叫我过来给大人暖床。” 这是墨云旷没有想到,扑腾一下,差点没坐稳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你……” 墨云旷的声音已经有气无力了,“你再说一遍,你来做什么?” 简书以为是自己的意志不够坚决,于是声音大了许多,朝着墨云旷喊道:“我来给大人您暖床!” 简书改变后的声线是中年男子特有的粗犷,再加上易容以后的那副邋遢模样,确实能给人很大的心理打击。简书本以为自己这副样子,定会只是做个打杂的下手,谁知这位北护法大人竟然饥不择食成这副模样,竟然…… 看来他还是小瞧了邪教中人的气性和爱好。 墨云旷愣了一会,给自己做了会儿心里建设,片刻才回过神来,看着面前这位粗犷大汉,右眼皮疯狂跳动。 说得很好,下回不要再说了。 虽然面子很重要,但人设不能崩。 墨云旷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微侧着脸,脸侧的线条在昏黄的灯光下若隐若现,另一只手挑起一只泛着亮色的蛊虫,眼帘微敛,眼角微红,看着对方在自己手上爬动。 简书没有开口,端正地站在墨云旷面前,低着头,看着对方衣摆下端若隐若现露出的白皙肌肤,半截小腿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眉头不着痕迹地皱起。 果然是邪教中人,作风都很不端正。 两人之间的沉默终究还是被打破,墨云旷抬起眼,微长的睫毛簌簌抖动,眸色里带上了几分审视:“你叫什么名字?” 简书低着头,声音憨厚老实:“阿四。” “阿四……是个好名字。” “……” 简书没有回话,或者可以说,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墨云旷起身,一步步走到简书面前,打量了对方一番,伸出手,勾住对方的下巴,语气带着戏谑:“直起身子,抬起头来。” 墨云旷命令对方,可是下一刻,对方挺直腰板后,墨云旷就只能抬起头来看着对方了。 “……”要死,长这么高做什么? 对方的脸部轮廓稍显粗犷,头发杂乱无章,皮肤黝黑如土,一双漆黑的眸子却异常的明亮。 墨云旷眸色微闪,眼帘低敛,看着一只蛊虫自自己指尖,慢慢爬到对方身上,接着自对方脖颈爬下,最终消失在了对方的衣领里。 “害怕吗?”墨云旷嘴角勾起一个令人着迷的弧度,话语晦暗不明。 简书没有吭声,只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大哥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好。” 墨云旷眼中闪过几道不明的情绪,转过身,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你知道为什么今天我把你留下来吗?” 简书盯着对方骄纵的姿态,又摇了摇头。 “因为你能干!” 墨云旷语气突然高昂了起来,接着简书就看着面前人一边侧着脸含笑看着他一边举起手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我一眼就看出来你是一个很能干的人,所以把你留下来了,你可千万不能让我失望。” 一个优秀的老板就应该给予员工无限的关怀,这一点很显然墨云旷上辈子的老板并没有领悟到。 听着这奇奇怪怪的话语,简书的眸色愈加幽黑,脸色凝重地看着面前斜倚着的男人。 椅上男人坐姿随意,身形修长,虽未直视自己,那属于对方的威压却是一点点地在整间屋中漫延,靛色的长袍随意披在身上艳而不俗,银色的饰品一串串别在腰间,银白色绣纹一簇一簇,特有的金线绣着的花瓣一片片直到领口方才盛开。 这并非是中原的服饰。 但这般吸睛的着装只要将视线稍稍上移,触及男人那张瑰丽到如被雕刻完的宝玉般的脸时,一切便都黯然失色。 男人的眼眶深邃,看起来薄情却偏配得一双易令人迷醉的桃花眼。 这是简书从未见到过的。 他一步步上前,血的腥气在舌尖涌动,简书伸出手,就要触碰上墨云旷的腰带。谁知被对方一根手指抵住脑门,便再也动不了了。 “你想干嘛?” “给大人暖床。” “……” 墨云旷当下抓狂,能不能有一点志向,我都这么夸你了,你还是只想着暖床?伸手将对方的手拦住,墨云旷高傲地扬起脸,由上而下地看着对方,“我不需要谁给我暖床,并且你太脏了。” 墨云旷的声音一缕缕飘到他的耳边:“回去好好打理一下自己,退下吧。” “是。”简书后退几步,应了一声,便转过身退了出去。 深夜的风带着刺骨的凉意,让简书整个人冷静了下来,指尖触及袖中的一抹冰凉。伸出手揉了揉眉头,稍稍放松了些许,简书明白自己刚刚的打算。 若是墨云旷这人真要对他做什么,那倒时候,他的刀,就会毫不犹豫地划上对方的脖颈。 墨云旷这个人确实是难对付。 …… 屋内,墨云旷还呆坐在椅子上,模样也早就不是之前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差点被人抹脖子。 “系统,我刚刚演得是不是很不错!” 系统呵了一声,没有作答。 墨云旷觉得自己演起戏来已经快要到如火纯青的地步了,至少他现在碰到蛊虫都已经不抖了! “好累啊!!我到底要怎么才能成功活下去啊!!”墨云旷一下子扑到自己柔软的床上,哀嚎着。 [用脑子就行,可惜你没有。]系统吐槽了一句,便再也不开口了。 墨云旷也累的不行,只躺了一会,便沉沉地睡去了。 作者有话说: 攻:作风不正! 第4章 云树开清晓 第二天,墨云旷是被吓醒的。 刚迷迷糊糊睡醒的墨云旷,刚睁眼,只见一个黑影直挺挺地站在床边,活有白日见鬼的感觉。 “你……”墨云旷眸子里的困意刹那间就被吓得烟消云散,待他定睛一看,看到的是阿四那熟悉的长得颇为随意的脸时,这才不经意间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在这?”墨云旷稍稍起身,故作淡定的调整了一下自己那并不优雅的睡姿,接着朝对方问道。 简书看着对方将自己原本裸露在外边的大片肌肤收回了被子里,脸上神色甚至还透着一丝迷离,缕缕青丝少了那些繁琐的头饰簪子,肆意地披在圆润的肩头,整副模样,倒比昨日见到的要少了好几分攻击性。 简书没敢多看,很快又低下头,恢复恭敬憨厚的语气来: “大人,小人来帮您更衣。” 更衣…… 听着对方说的话,墨云旷简直想当场向上天吼上一句。 虽然他想当社会废人好多年了,但也不是这种连衣服都不用自己穿的废人啊! “不需要。”墨云旷敛下眸子,遮掩住了眼中情绪,让简书看不清对方现在是喜还是怒。 就在简书不知下一步该干什么的时候,对方慵懒迷离的声音又在空气中响起:“我的衣服多多少少都会沾着点不好的东西,以后你能不碰就别碰。” 简书听后,赶忙跪下:“是,小人记住了,念在初犯,请大人息怒。” 墨云旷头疼起来,他又没有凶对方,怎么又给他跪下了。 “衣服放这,你先出去吧。”墨云旷有气无力地招呼对方先离开,可待对方转过身后,墨云旷的视线在对方的麻布衣服上停留了片刻。 “等等。”墨云旷的声音在简书背后响起。 “怎么了,大人?”简书刚想转过身,却又马上被对方叫住了。 “你别转身,靠过来一些。” 墨云旷的命令听着莫名其妙,可简书却也不得不照做。 待简书靠近以后,墨云旷眯起眼细细观察了一番,这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阿四的衣服破了。 “你就这么一套衣服吗?”墨云旷这么朝着简书问道。 “回大人,小人身无分文,尚且没有钱购置新衣,若是脏到了大人的眼,请大人责罚。” 简书只觉得对方可能觉得自己太脏了,可在离冬教他算是初来乍到,暂时倒也没有办法为自己购置一套新衣,那样子并不符合他的身份。 墨云旷啧了一声,并没多说什么,挥了挥手让简书出去。简书以为这是对方嫌弃他的表现,自然也不敢多待。 他现在是什么模样,他还是清楚的。 见阿四离开了,墨云旷赶紧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 “阿四也太吓人了吧,我还以为见鬼了。” 系统:【你不是和我说你是个无神论者吗?】 听到这话,墨云旷回答:“我以前确实是个无神论者。” 系统:【那为什么现在不是了?】 “因为遇到了你啊。”墨云旷嘻嘻一笑。 【……】 …… 另一边,一间庭院内,简书先是去被安排着去挑了水,随后便是砍柴烧火洗衣做饭。 他真的是高看了这个小教,别说进来打杂了,就连手下都少的可怜,简书被安排到了墨云旷门下,原先的几个下人看他不顺眼,于是便把活都推给了他。 为了避免闹出太大动静,简书便也受下了。 将挑来的水倒进水缸之中,就这样来来回回,足足干了一个多时辰,简书才将院内的水缸都填满,他将担子放下,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 其实倘若有心人在这里就可以发现,即便是连续着挑了一个时辰的水,简书的额间却没有一滴汗水,脸上也没有什么疲倦痛苦之色。 毕竟挑水这种活对于简书这种常年习武之人来说只能算是热身。 “喂,大块头!” 院中另外两个下人一边搁那晒太阳一边朝着简书喊道,“你别停啊,还要砍柴呢。” “对啊,你这么大一个块头,可别总想着吃白饭啊。” “哈哈哈哈哈。” 两人作为在离冬教有些资历了的下人,眼下嘴脸竟然一个比一个嚣张,倘若墨云旷在这边看到这个情况,定会拍着他们的肩膀好言规劝:“小了,格局小了。” 简书没有理会他们,走到后厨,准备砍柴。 这时候管家却来了他们院子。 “刘管家,您怎么来了?”原先还在晒太阳的两人赶忙起身凑了上去。 刘管家瞧了他们一眼,接着抬起眼往院子里边看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他想见的人。 “阿四呢?” “阿四啊,他去后厨砍柴了。”两人也是如实开口。 “哼,你们两人也别对人家太狠,毕竟是护法大人亲自挑选的人,稍微训一训就行了,别太过分。” 刘管家说完这话又从身后掏了个包裹出来递给他们,“这是阿四的新衣服,你们帮忙送过去吧。” “是是是。”两人赶忙应下。 刘管家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等刘管家走远后,两人相继抬起头来看着对方,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手中的包裹上。 “老二,这新衣服给不给那大块头?” “给个屁。” 老二朝着地上恶狠狠的啐了一口,“他来的第一天被护法大人赶回来了,想来护法也不会管他的死活,与其等他死了把这衣服从他身上扒下来还不如便宜便宜我们。” “也对。”另一人连连点头。 …… 墨云旷虽然作为护法,可在教内的日子倒也清闲,大概是因为前段日子做好事拿到的报酬太多的缘故,教主这些天竟然也不来抓他业绩了。 上辈子墨云旷忙碌惯了,眼下这么清闲,他倒一下子不适应了起来。此刻他伏在池子边的栏杆上,低头瞧着池子里被喂养到胖墩墩的鲤鱼:“瞧瞧你们,好吃懒做,现在胖成猪了吧。” 墨云旷盯着它们调侃,可说着说着却又闭上了嘴,他总觉得他骂的是自己,低头瞧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明明是和上辈子一样的长相,可怎么看都有种妖孽感,还有种……破碎感? 这是什么奇怪设定,这又是什么傻逼作者写的文?他一个炮灰设定这么满做什么? 墨云旷刚想叹口气,转过身来却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朝着这边走来,他赶忙摆正了姿态,结果等对方一走近,墨云旷一眼就认出了是阿四。 阿四也很明显看到了他,朝着他微微鞠了鞠躬:“大人。” “阿四啊。” 墨云旷下意识地寒暄,“你来这做什么?” 阿四憨厚的脸盯着他,接着愣愣地举起了手中的食盆:“喂鱼。” “……” 墨云旷将目光落在阿四手中满满一盆的鱼饲料中,感情这些肥鲶鱼都是你喂出来的。 见对方还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墨云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挡着他喂鱼了,于是赶忙起身。 “你喂鱼吧,不用管我。” “是。”简书听话地点了点头,拿着食盆到刚刚墨云旷站着的地方开始喂鱼。 那些已经胖成球的鱼瞧见自己的衣食父母来了,又一窝蜂地拥了上来,张着嘴就等着投喂。 墨云旷在一旁杵着双眼睛瞧,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中满是好奇,简书一边投喂一边注意着自己身旁之人,看着对方竭力装作不在意的模样,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大人您也想喂鱼吗?” 墨云旷被突然问道,抬眼瞧着扭过头看着他的阿四,脸上浮现一抹小心思被发现了的尴尬: “哈哈,可以吗?” “大人说笑了,您当然是想喂就喂。” 简书眼帘低敛,空气大概沉寂了片刻,接着简书就看到一双纤长白净,骨节分明的手映入了自己眼帘,往食盆中拿了些饲料,接着朝池中鲤鱼洒了过去。 池面泛起阵阵波纹,随即化作氤氲涟漪。看到有吃食,鱼儿又争前恐后朝着墨云旷这个方向游了过来。 墨云旷没有喂过鱼,眼下只觉得极其新奇,喂着喂着就不禁傻笑了起来:“可惜咱俩不是一对。” “什么意思?大人。”简书对墨云旷的话并不理解。 “你看,咱俩一对,就是这些胖头鱼的衣食父母了。” 墨云旷讲着冷笑话,讲完自己先颤了颤,“啧,太冷了。” “……大人很冷吗?” 简书将目光落在墨云旷那一身单薄且不能挡风的奇装异服上,问道,“大人若是觉得冷,我给大人取件披风来。” “不不不,我不冷。”墨云旷努力稳住自己被冷风肆意拨弄的肌肤,表示自己完全不冷,内心疯狂吐槽着要不是为了人设他早就把自己里三层外三层给裹起来了,也不知道原主是什么疯子,不管春夏秋冬永远只穿一点点。 “可你好像在抖,大人。” “我没有,你别瞎说。” 墨云旷赶忙将话题扯到别处,他望着阿四,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上前围着阿四转了一圈,在看到对方身上那个破洞时眯起了眼,“你为什么不穿新衣服?” “回大人,小人没有新衣服。”简书低着头如实回答。 “没有?” 墨云旷愣了愣,他明明记得自己…… “竟敢如此!” 墨云旷一激动,手擦过阿四手中的食盆,结果一个不小心竟然将食盆直直扣在了池中,池中的鱼儿瞬间又翻涌了起来。 于是在墨云旷的努力下,终于将那几条胖成球的肥鲶鱼成功送上了西天。 垂眸看着池中那一张张的白肚皮,墨云旷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开口道: “阿四,帮忙去找一下其他三位护法,告诉他们今晚加餐。” “……是。” 第5章 相思似海深 “哎,你说那大块头还真的是能干,一个人干这么多都不见他很累。”葛老三坐在小院里,对着一旁的葛老二说道。 “哈哈,也是,自从他来咱哥俩不知道有多轻松。” 葛老二很认同自己兄弟的观点,“那大块头一看就是个傻的,咱俩就搁这享福吧。” “搁哪享福呢?让我也来享享?” 一道熟悉的声音自众人身后响起,慵懒平淡却莫名带着点威严,使得二人面色紧张起来,赶紧停下闲聊,转过身跪倒在地。 “大……大人,您怎么来这……”二人惶恐不安,护法大人怎么会来她们这间院子? 只见院门口,墨云旷笑脸吟吟地倚在门框上,看着院内的煞好风景。 “怎么?这是我的院子,我不能来这了?” 墨云旷虽然嘴上这样说,脚却没有跨进院内一步,“两位看起来闲得很呐,看来是我招待得太好了。” “不不不,不是的,我们只是刚刚干完活。”两人的语气慌乱了起来,都说北护法大人喜怒无常,恣意放纵,眼下跟对方碰上两人更是吓得腿都在抖。 “唉,两位小兄弟,做人呢就要心胸宽广。” 墨云旷倚在门框上朝着里边二人循循善诱,一副要将误入迷途的少年掰回正道的样子,“现在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这些可都是真理,行了,把我给阿四准备的衣服给人家送回去吧,还有,别让他知道是我给的,明白了吗?” 二人跪在地上哐哐磕头。 “好了好了,平身吧。”墨云旷微微一笑,面露满意,转身便离去了。 “这样就对了嘛,互帮互助才是好同学。”墨云旷和系统笑嘻嘻地说道。 系统扭过头,在无形之中白了他一眼:[你为什么要这么帮一个小厮,他又不会知道?] 系统不解。 “这你就不懂了吧,阿四是我选来的,那就是我的人,他的形象就是我的形象,再说了,举手之劳而已。”墨云旷觉得阿四虽然长得不如人意,但人还不错,可以好好相处。 [蠢货。] 系统果然没说什么好词,但墨云旷早就习惯了这个辣鸡系统的性格,自然也没多在意。 他拍拍手,心情愉悦地哼起歌来。 “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我把它送到警察叔叔手里边~”就差没把助人为乐写在脸上了。 系统觉得丢人至极,躺下装死。 这天夜里,简书刚忙完活回屋没坐多久,就听到了门口传来两道脚步声。警惕地从窗口缝隙中看去,简书竟然看到葛老二和葛老三两人在他门口畏畏缩缩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疑惑地皱起眉头,简书收回了勘察的目光。 门口二人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早就被里边人发现了,还在门口互相撺掇。 “你去把这个给他。” 包裹被塞到了葛老三手里。 “不行,我害羞,你去。” 包裹又被送回葛老二手里。 “你一张老脸你害羞个屁。” “我不管……” 两人在门口暗戳戳的争了个面红耳赤,可还没等他们互相踢完这皮球,面前的房门吱啦一声被里边人打开。 “二位,你们大晚上来我房门口,是有什么事吗?” 简书低头瞧着这两位,看到二人在看到他的时候脸上出现了一抹惊悚,接着双双低着头给简书鞠了个躬。 “阿四啊,前段时间是我们不好,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们计较。” “对对对,我们现在留一……针,日后好……幽会?” “什么?”听着面前二人的胡言乱语,简书的神情更加疑惑,那张本就粗糙的脸变得有些阴沉,叫面前二人看得心里一抖。 “这是有人给你的东西,我们没有碰过啊,里边少什么都和我们没关系啊!”葛老二老三将东西往简书怀里一丢,接着便惊慌失措地扭头离开了。 简书接过那一个包裹,模样谨慎,用手先颠了颠,凭手感,似乎是衣物。 先把门关上,简书将包裹放在桌上,观察了片刻,确认没有什么危险后才伸手将其解开,只见里边是两件新衣,一件是淡青色的,一件是亚麻色的,样式简单,是由棉布做成的,但手摸上去却不是很粗糙,简书伸手取了将外衣套在自己身上比划了比划,虽不算特别合身,但也明显是为他准备的。 所以……是谁? 简书来这边,除了他的师父和师兄没有第二人知道,再说离冬教出入森严,那必不可能是他们为简书准备的,只能是教内的人。 想到这,简书突然想起今天在池子旁碰到的那人。 对方好像是问过他为什么不穿新衣服这事。 “墨云旷……” 简书回想起第一天听到的对方和富商王老爷的对话,抬眼看向了一旁铜镜中自己现在歪瓜裂枣的模样,就连他自己都不能从中看出自己原本的模样来,瞧了片刻,简书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难不成他还真好这一口……” …… 第二天晚间,墨云旷用膳的时候,果真看到了穿着一身新衣的阿四。 眼下,阿四穿着淡青色的新衣,头发也被打理的很干净,用着一条麻布绑成一个马尾放在脑后,胡子也已经处理完毕,除了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外,整个人竟让人眼前一亮,精神清爽了许多。 果然人靠衣服马靠鞍。 “阿四。”墨云旷侧着脸端详着对方,顺便叫了声对方的名字。 简书上前几步,声音低厚温顺:“大人。” 他一说完,就见着自己面前人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接着就听着对方笑吟吟地冲着他说道:“真好看。” 作为老板,时不时夸奖一下自己的员工,可以让员工更加心甘情愿地被自己压榨,这是墨云旷做了那么多年社畜得出来的经验。 已经被人贴上了口味猎奇标签的某位此刻还在沾沾自喜,殊不知在旁人眼中他做的一切已经带上了别的意味来。 “……大人喜欢就好。”简书沉默了片刻,回道。 墨云旷也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歪着个脑袋朝着对方问道:“所以今晚吃什么?” “……鱼。” “……” 作者有话说: 攻:疑惑.jpg 第6章 旧事如天远 虽然墨云旷前些日子做的事让教主对他赞不绝口,但这就和放假在家一样,在教中窝了这些天,教主瞧墨云旷的眼神也是越来越不对劲来。 最后终于是一个没忍住,给墨云旷给踹出了离冬教的门。 “”教主,别不要我啊~” 墨云旷身子摇摇晃晃地站在离冬教门口作弃妇状,扯着袖子擦着自己莫须有的“眼泪”,擦到一半,旁边悠悠地传来一句:“大人,您擦的是我的袖子。” 墨云旷动作一顿,一睁眼,顺着被他扯着的袖子看去,就看到阿四正一脸严肃地站在自己身旁,赶忙换了副端正的姿态,顺便捋了捋对方袖子上被自己扯出来的折痕,然后松手装作了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阿四,你怎么在这?” “管家叫我来的,说怕大人您出门在外……” “有危险?”墨云旷大胆猜测。 “……怕您饿着。” 墨云旷感慨自己是真的被当成一个社会废人了。 但多一个人也就少一份孤独,墨云旷并不在意自己身旁多一个人,就当带着员工出差去了。 这回教主给他的任务也不难,大概就是要他去寻把琴。 这把琴原著中是有提起的,化音谷神器,名为“点血”,男主在灭了离冬教后顺手取走了这把琴,后期凭借着这把琴成功进入了化音谷,还得到了化音谷谷主女儿的青睐,成功晋升为化音谷女婿。 感情这琴现在还不在教里,还要他去取。 “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简书并不知道墨云旷这回出来的任务,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在刘管家那自告奋勇地随墨云旷一同出门了。遥望整个离冬教,教主整天就知道躲在教中不见身影,另外三个护法也是要么外出要么闭关,只有这个所谓的北护法还算有点踪影,也好接近,看上去倒像是整个离冬教的突破口。 抬眼看着身前服饰怪异的某人,简书漆黑的某种竟渐渐透出一抹冷冽的铅色来。 倘若真让他寻到了这个教做的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那他必会将整个离冬教彻底铲除。 “我们吗?” 墨云旷没回头,只是语气渐渐轻佻了起来,“去个好地方。” 简书不明所以,直到看到那一连串的大红灯笼和门口花枝招展笑着揽客的老鸨,这才知道对方带着自己来的是什么地方。 “来啊,各位老爷~” 一画着浓妆甩着手帕的老鸨扭着扭着就扭到了墨云旷他们身前,一边勾着红唇招揽道,一边自眼缝中转动着眼珠将墨云旷他们两人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 虽然墨云旷打扮的比她们还要不正经,可这老鸨眼睛也很尖,一眼就瞧出墨云旷是个有钱的主。 但很明显是第一回来这种地方,瞧着她的眼神满眼都是好奇和惊喜。 【哇,系统,这里是青楼唉!!】 墨云旷在心中朝着系统大声喊道。 系统一脸无语:【你这个low仔,闭嘴。】 【嘤嘤嘤。】 “客官~里边请?”老鸨笑着笑着就凑过来想挽墨云旷的手,墨云旷巧妙地避开了对方,以免自己身上的蛊虫伤到对方。 毕竟现在的他可是带刺的玫瑰。 “姐姐,你挽着他就行了。” 墨云旷伸手给对方指了指身后的阿四,老鸨顺着他的指示朝阿四看去,刚想上前挽着对方,却不料被对方冷冷地看了一眼,不知为何,老鸨只觉得自己身体内一阵恶寒涌起,瞬间就停住了手。 将手缓缓地缩回,老鸨只能赔笑道:“两位老爷,随我进来吧。” 墨云旷也不墨迹,带着阿四就进到了他梦寐以求很久的青楼里头,当然,作为一个社会三好青年,墨云旷那是绝对没有什么不纯的想法的,单纯就是好奇。 这青楼里头的场景倒是和电视剧里头展现的差不多,墨云旷瞧着那一个个身材姣好的女人,片刻,突然朝着一旁的阿四轻声道:“别紧张,兄弟。” “……”简书沉默不语。 【你该不是自己第一回来紧张吧?】系统毫不留情地吐出了真相。 墨云旷红脸:【不要戳穿人家嘛。】 再者,墨云旷一袭靛衣,走起路来腰间的银铃摇晃作响,再加上若隐若现的白皙肌肤,竟是无比勾人,看上竟是要比这青楼里的姑娘更有魅力。 这还没站稳,果真就有不长眼的凑了过来,喝的稀醉的脸摇摇晃晃地端详了墨云旷一会儿,接着露出一张油腻不堪的笑容,话语猥琐:“你这小倌瞧着不错,新来的?” “是啊。”墨云旷也不恼,勾着眼笑吟吟的回道。 “真好啊,来陪爷玩会,爷有的是钱。”男人说罢就伸出自己的肥手想要碰墨云旷,墨云旷没有动弹,只是身上的银铃突然响了一声,男人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中,油腻猥琐的眼睛盯着墨云旷,可眼中的光亮却在一点点地散去。 “现在还想和我玩吗?”墨云旷勾着嘴角,薄唇轻启,话语带着些调笑语气。 男人缓缓摇了摇头。 “很好,别再让我看到你了,明白吗?” “明白……”男人语气木讷至极。 墨云旷满意一笑,挥了挥手,然后看着对方转身离去。 墨云旷虽对于这次穿书极为不满意,但秉持着活命的原则,墨云旷苦心修炼,最后竟将原主的修为和武功练了个七七八八。 原主的武功确实罕见,单是那些蛊虫,墨云旷都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这才渐渐适应。 这也是简书第一次看到墨云旷出手,虽然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却也叫简书有些诧异,他一直以为像离冬教这种小教并不会有什么高手,但就凭刚刚墨云旷那几句话,简书也能看出对方的实力并不低。 是个罕见的高手。 简书瞧着对方,眼中神色有了些许变化 墨云旷当然不知道自己身旁人在想什么,他抬眸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他要找的人。 “看样子要见到这个人还有点难。” 墨云旷调侃了一句,接着侧过脸,邪气的眸子看向简书,“阿四,你想听曲吗?” “阿四从未听过曲。”简书眉眼低顺地答道。 “那你挑一个吧,今夜我们通宵听曲。” 墨云旷眸色清透,甚至带着点顽劣,嘴角笑意浓厚,“随便挑,今天的消费由我墨公子买单。” 墨云旷从来没想过他还能有这么有底气说出这句话的这一天。 第7章 残月出门时 顾七正在房内整理仪容,他乃这个青楼头牌,其一曲,千金难求。无数达官贵人挤破头都不一定能听到。想到这,顾七嘲讽一笑,这世俗之人,怎么可以听这种弦律,岂不是暴殄天物。 他的琴名为点血,因为凡是听过他琴音的人,无一全身酥软,沉浸其中。 此刻,它正静静地被摆在屋中央,旁边是一缕檀木熏香,百年冰蚕丝织成的纱巾轻盖,尤为珍贵。 顾七对着铜镜微微一笑,明艳的五官带着几分蛊惑勾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个天生尤物,但下一刻眼角微耷,又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他知道这些官家老爷就喜欢他这个样子,每每这个时候,那便是他们最放松警惕的时候。 魅惑勾人的眼中划过一丝致命的狠辣,顾七正想着穿哪件衣服出面,却不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琴音,像是哪个人随手一拨。 顾七瞳孔猛然放大,转身的瞬间顺势抽出了身旁的佩剑。 他转过头,望向房间中间,一男子正站在他的爱琴前,低头摆弄着那张琴。 那人的穿着奇怪,不像是中原之人,眉眼低敛,身上的银饰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声响,指尖在琴弦上轻轻滑过,拨弄出几下声响,对方似乎是觉得新奇地挑了挑眉,刚想再去碰一下,却感受到了顾七的目光于是抬起了头。 顾七这才看清楚对方的正脸,与顾七魅惑蛊人的长相不同,对方容貌虽然明艳,却比顾七要大气舒服许多,明明是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却透着些许纯良的味道来。 心稍稍镇定下来,顾七这才迈开步子,一边走近,一边开了口:“不知公子是何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闯入这,倒也是让染某人有些佩服。” “兄弟客气了。”墨云旷下意识地回答。 “什么?”顾七没有听懂这句话。 墨云旷赶紧摇头,将自己的本性收敛了一些,接着指了指身前的琴问道:“这面琴是你的?” “是。”顾七回道。下一刻,一道剑气划过,等墨云旷反应过来,顾七的剑刃已经抵住了他的脖颈,甚至隐隐感觉到了点刺痛。 “用剑抵着脖子可不是待客之道。” “我自然知道待客之道,但前提对方得是客人。” 顾七并未将手中的佩剑收回,眼中更加警惕,“而你,看起来可并不像” “确实。” 墨云旷觉得对方聪明极了,一边点头一边回答,抬眼瞥了他一眼,墨云旷突然开口,“不过你堂堂化音谷的首席弟子,为什么要待在这里?” 听到墨云旷的话,顾七眼神一凛,佩剑在墨云旷脖颈上抵得更深,语气颇有些激动了起来: “你是何人!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墨云旷感受着脖子上的痛意,不用去看都知道肯定是破皮了。 兄弟,掉个马甲而已,你至于这么激动吗?并且你这身份原著都标明了的好不好,同是天涯炮灰人,又为何要互相伤害呢? 再者原著中顾七的琴在离冬教,那身前这人多半是被原主杀了。想到原主那么凶残的性格,墨云旷就不禁抖了抖,想着想着就原谅了身前还拿着剑抵着他脖子的顾七。 兄弟你受苦了! “因为我认得这面琴。” 墨云旷面不改色地开始胡诌,“只是好琴不该埋没于此,不是吗?” “好琴……” 顾七听了这话,沉默了片刻,突然低声笑了起来,似乎是对墨云旷说的话觉得可笑,“再好又有什么用,不过是看着就叫人恶心的东西。” “……” 【系统,艺术家都是这么称呼自己的乐器的?】 系统:【闭嘴。】 墨云旷回过神,眼睛微微眯起,接着伸出手,将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剑稍稍推开:“既然觉得恶心,那卖给我如何?” 毕竟墨云旷现在很有钱。 顾七听到墨云旷这话,眸色渐深,愈发深邃了起来,握着佩剑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片刻,声音嘶哑带着杀意:“你说什么?” 窗外风声喧嚣,落叶纷飞,破败的枯叶随着风掉进了屋内,最后落在二人的脚边。墨云旷和顾七面对面站着,足足对峙了一刻钟,最后还是墨云旷先败下阵来,叹了口气。 也罢,先和对方搞好关系再说吧。 “抱歉,是我冲突了。” 似乎没想到墨云旷会和自己道歉,顾七眼中划过一丝诧异,虽然不知道墨云旷到底有没有威胁,但眼神明显柔和了许多。 “那我能不能听你弹一曲?” “……五千两。” “你敲诈吧。”墨云旷睁大双眼。 “爱听不听。”顾七冷哼一声。 没想到对方和自己一样也是个财奴,墨云旷也是一时语塞,想了半天又蹦出来了一句: “其实我是来学琴的。” “一万两。” 一万两!你肯定是敲诈! 墨云旷被气到了,甚至想当场砸晕对方然后把琴抢回去。 艺术无价的原因根本就是因为太贵了付不起吧! “八千两。”墨云旷试探了一下对方的底线,结果顾七根本就不接受砍价。 “一万两,有钱就教,没钱就滚。” “……” 墨云旷又在心里念了好几遍莫生气后,终于是咬着牙点了头,“我学!” 这回轮到顾七沉默了,他看着墨云旷的眼神越来越怪,就好像在看一个大冤种。 “你真要学?” “当然。” “真的?” 墨云旷这个大冤种沉着脸点了点头。 顾七直直盯着墨云旷,盯了有一会儿,突然惨然一笑:“我很久没见过像你这么固执要学琴的人了,你先过来弹一曲给我听听。” 墨云旷上前被对方安排着坐在琴前,面对着这张极其珍贵之琴,莫名还有点手抖。 【系统,原主会弹琴吗?】 【……会。】 听到系统这个答案,墨云旷就放心多了,既然原主都会,那他按照原主的记忆应该也能弹出个一二来。 接着墨云旷下意识地就用指尖触碰了手底下的琴,轻轻一勾弦,心底一首曲子便现了出来。 琴声逐渐流出,传入顾七的耳中。 顾七听着这琴声,身形都震了一震。 他确确实实是没想到,竟然能有人用点血弹出这么难听的曲子!!! 显然,墨云旷也没想到,这所谓的原主,竟是个音痴。 墨云旷尴尬地看向一旁的顾七,对方漆黑的眸子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张口,从唇缝中挤了句话出来:“算了,这一万两我不要了。” 为了这一万两,他的琴也太受罪了。 “不行,你都已经答应我了。” “我反悔了。” 顾七面不改色,很显然是个人间清醒,并不想给自己找罪受。 这可不行,墨云旷蹙着眉头思索了片刻,突然想起了另一个法子,他对着顾七再次开口: “那我让别人来学行不行?” “……” 顾七也是思考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只要不是你就可以。” 墨云旷顿时扎心了。 “那我明晚再来找你。” 说罢,墨云旷起身,跳出窗户,离开了顾七的房间。 第8章 美人和泪辞 简书被墨云旷丢在屋内听了已经快一晚上的曲了。面前姑娘弹的曲子并不算是什么正经曲子,听得简书眉头紧锁,倘若不是怕墨云旷突然回来,他早就离开这里了。 “老爷看起来怎么不高兴的样子?” 拿着琵琶的女子似乎对于简书这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有些不满,弹完一曲后起身朝着简书凑近了些,身体娇软地朝着简书靠去。 简书微微侧过身,叫那女子直接倒在了一旁。 “哎呀!” 女子吃痛的叫出声,抬起眼愤愤不平地看着简书,“老爷是怎么了,都来我们这了还假正经呢?” “我只是来听曲的,姑娘不必管我。”简书沉闷地开口,显然并不想理会对方。 “听曲?” 那姑娘听了这话哼笑一声,朝着简书凑去,伸出胳膊想要牵起简书的手,话语暧昧不清,“那老爷听听怜儿的心曲如何?” 简书显然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情形,表情愈发严肃,但又没法做什么,只能一步步朝后退去。 墨云旷回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女子强抢良家妇男的场面,脸上神色顿时一愣,直到二人都看向他这才反应过来。 “怎么我不在玩这么刺激呢?”墨云旷一边笑着一边走近。 “老爷~这位老爷可一点都不懂风情,叫奴家郁闷得很呐。”女子朝着墨云旷抱怨。 墨云旷哈哈一笑,一边安抚着女子一边给阿四解围:“好啦,这位老爷真的只是单纯来听曲的,来拿着这个回去休息吧,嗯?” 女子看着墨云旷递给她的镯子,愣了愣,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坦然接过,随后对着墨云旷抛了个媚眼:“还是这位老爷懂风情,那奴家就先告退了。” “去吧。”墨云旷也没有挽留对方,等对方离去,墨云旷转头对着简书微微一笑,笑容些许有些假,但奈何墨云旷的脸着实好看,倒也没有那么违和。 “阿四啊,你想不想学琴?” “学琴?”简书眼中浮现一丝疑惑,他并不明白墨云旷为何要这么突然问他。 “我,我是个粗人……” “没事,你只需要尽力就行了。” 墨云旷眨着他的眼睛,态度极其虔诚,甚至声音都带上了一丝恳求,“好吗?” 简书看着已经贴上来的墨云旷,对方衣领微低,又因为是抬眼看着他的缘故,自简书这个角度看去能清晰地看到对方领口凹凸有致的锁骨,白里透红,稍显血色,如同玉器一般漂亮勾人。 将眼神挪向别处,简书抿了抿唇,语气低沉:“大人叫我学我便学。” 伴随着一记轻快的笑声,简书顺其看去,只见墨云旷眉眼愉悦了起来:“阿四你真好。” “……这是小人该做的。” “好好好,明天就带你去拜师学艺。”墨云旷也不含糊,既然阿四答应了,他也不用再担心什么了,等和顾七关系好一些了,那要把琴应该也不会很难了,实在不行把顾七连人带琴忽悠到离冬教里,倒也算是成功交差了。 “先睡觉吧。”墨云旷冲着简书微微一笑,接着便想睡到床上,但下一刻就被简书拦下。 “大人,先让小人为大人铺层毛毯。” “嗯?好。” 墨云旷一边感慨对方的贴心和讲究一边看着对方给给自己铺床,他站在一旁瞧着阿四,对方看似粗犷,可实际上却是极其细心。 果然人不可貌相,倘若阿四这性格到了墨云旷上辈子那世界,一定也会很受欢迎的吧。 “阿四,你多大了?” 墨云旷坐在一旁将一条腿折起踩在椅子上,然后头靠在上边,歪着头,看着阿四的眼眸格外清澈。 “小人今年三十了。” 简书给自己易容的模样确实不算是年轻,但实际上的简书也就二十而已。 “三十了?有老婆吗?” “回大人,小人暂且没有老婆。” 微微挑了挑眉,墨云旷原以为古代都会早婚,谁想到对方竟然三十了都不曾娶妻。 就和上辈子的自己一样。 想到这,墨云旷就莫名有一种同类人的惺惺相惜,他抬着眼,用温润的语气朝着对方安慰道: “没事的,有我呢。” 有我这个母胎solo在前面担着,你完全不需要气馁。 简书不明白墨云旷同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经过前段时间的事,简书已经有些摸不清墨云旷这个人的具体喜好了,行为举止怪异不说,就连说的话都常常叫人不能理解。 “……那阿四谢过大人了。” “没事。”看阿四铺好了床,墨云旷一边走一边回道。 但等他走近,阿四一步步朝着旁边靠去。 “你不睡觉?” 墨云旷疑惑地发问,“走开做什么?” 简书皱了眉,一边伸手握住了袖中的匕首一边颔首回道: “小人在地上睡就行了。” “地上睡?” 墨云旷瞧着这冰冷刺骨的地板,一时竟然失笑,“这地上这么冷,你确定?” “嗯。” 简书应道,他不知道墨云旷让他一个下人和自己睡是什么意思,但按对方性子来看,似乎并不会是什么好事。 “唔……”墨云旷敛下眼帘盯着简书看了一会儿,突然将床上简书刚刚给他铺好的毯子和一床被子丢了下去,随后躺了下去,撇过头朝着简书道了声晚安,接着便蒙着头睡了去。 听着那边消失的动静,简书低头看着地上的毯子和被褥,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墨云旷……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9章 夜寒不近流苏 墨云旷不曾想过还没等到第二天晚上他去寻顾七,竟然就有人在青楼砸了整整三万两买下了顾七的一支曲。 这注定今晚墨云旷是找不了对方了。 听着外边喧闹的动静,墨云旷倚在走廊栏杆旁叹了口气,眼神似乎是有些失落。 “看来还得再待一天。” 【这世上有钱人也太多了点吧,整整三万两就为了一支曲子?】墨云旷不由得和系统感慨道。 系统:【你个俗人是不会懂的。】 墨云旷:【所以你懂?】 系统:【不懂。】 俗人二人组对此都表示痛心疾首。 “走吧。” 墨云旷起身,身上的银铃微动,声音灵动清晰,“我们先出去吃个饭吧,这边的饭太难吃了。” “是。”简书温顺点头。 于是墨云旷带着简书从青楼后门离开,直直奔向了城东第一酒楼……旁边的馄饨摊。 墨云旷坐在摊位上,对着面前尚且冒着热气的馄饨吞着口水。 【你竟然会来这吃馄饨?】 系统对此表示非常惊讶。 墨云旷一边扒着馄饨往嘴里送一边苦笑回答:【这不钱都被昨晚那个奸商敲诈去了吗?】 好家伙,所以不是因为青楼菜难吃,是已经吃不起了是吗? 但对此,墨云旷并不是很在意,反而对着系统吐了句真理: 【所以说,辉煌时候谁都有,别拿一刻当永久。】 【……啊对对对。】 墨云旷震惊:【系统你学我!】 系统:【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系统都学坏了,墨云旷欲哭无泪,只能继续低头吃着馄饨,吃着吃着,看到一旁的阿四还没动筷,于是眨着眼睛询问:“你怎么不吃?” 阿四摇了摇头,模样憨厚老实:“大人吃完我才能吃,这是规矩。” “……什么破规矩。” “一直以来都有的规矩。”阿四如实回答。 墨云旷哑口无言,当下馄饨也不吃了,盯着阿四那一副老实人的模样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命令了对方一句:“张口。” 阿四愣了愣,即便不知道墨云旷想做什么,还是听话地张开了嘴。 下一刻,一只鲜香嫩滑的馄饨被墨云旷端着勺子直直送入了他的口中,馄饨没有很烫,甚至还带着汤汁,简书整个人顿了顿,一时竟然忘记合嘴,汤汁顺着他的嘴角淌下来了一缕,但很快就被墨云旷拿着手帕给他擦了去,对方温热的指尖划过简书的嘴角,力气轻柔。 “好了,吃都吃了,也别管什么破规矩了。”墨云旷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简书,眼中的笑意浓重,宛若寒冬枝头的那一抹绯红,颇有些夺目,瞧见了便很难再忘记。 不知为何,简书觉得自己的呼吸停滞了片刻,直到对方再次催促方才回过神来。 “知道了……大人。”阿四沉声应道。 墨云旷怕阿四不够吃,吃一半又给阿四叫了一碗,自己则在一旁看着这于他而言极为陌生的古代街道,上辈子他最多就是在电视剧里边看过,没想到有一天会亲自站在这里,而周遭的一切如此真实,叫他有些失神。 穿书之后,墨云旷不止一回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可做梦又怎么会这么真实呢? 倘若男主不会来剿灭离冬教,也不会来杀他,那他是不是可以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倒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可很快,一声尖叫就从前方百姓里头传出,接着人潮涌动,一个身影朝着墨云旷他们后边狂奔过来,后头好几人从人群中窜出,追赶着那个身影,一边跑还一边喊道:“小偷,快抓住他!” 这不是一个助人为乐的好时机? 墨云旷只是轻轻抬了抬手,一点黑影自墨云旷袖口飞出,最后直直钻入那个小偷身子里,小偷身形一顿,逃跑的动作也没有那么敏捷了起来,摇晃了几下,最后直直摔在了墨云旷的脚下。 “小兄弟,没事吧?”墨云旷低着头,面露一副温润和善的笑。 地上那人很明显还想再爬起来,可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没能成功从地上爬起来。 “放心吧,沉香蛊而已,躺一会儿就没事了。”墨云旷好心地同对方解释。 “你……” 躺在地上的人咬牙切齿,语气明显对着墨云旷带着几分憎意。 但还没等他开口谩骂,后边追他的人也已经赶到了,抬脚就踹了趴在地上的那个少年两脚。 少年吃痛的闷哼一声,想要努力地朝前爬去,可后边人哪会这么让他如意,抡起拳头就想好好教训一下他。 “好了,人你们也打过了,东西拿回去就行了。” 墨云旷出声阻止了这几人,话语间满是调侃,“得饶人处且饶人,就这样吧兄弟。” “滚!老子今天不剁了这小子一只手老子就不姓王!”那人怒气冲冲,显然不肯轻易放过地上这个少年。 周边人全都沉默了下来。 墨云旷没管对方,瞧了瞧脚旁边的少年,换了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对着脚边的失足少年劝慰道:“来吧,把东西还给人家,路走错了没事,最重要的是要会迷途知返。” 但还没墨云旷说完,脚下少年突然恶狠狠地等了墨云旷一眼,下一刻猛地抱住了墨云旷的腿: “师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 墨云旷头上瞬间冒出来了三个问号,他看着少年,还没等他开口,面前那人突然就冲着他喊道: “原来你们是一伙的,怪不得,让老子连你一起好好教训教训。” “什么?” 墨云旷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讹上,腿被少年紧紧抱住,眼看着那大汉的拳头就要落在墨云旷脸上了,一旁一个身影突然挡在了墨云旷面前,随后拦下了大汉这一拳。 “哎哎,痛痛痛……”大汉的手臂别人拧着,吃痛的哀嚎。 可是阿四显然并不打算轻易放手,他将目光放到墨云旷上边,在等墨云旷开口。 还没等墨云旷说什么,那大汉似乎是急了,自腰间掏了把匕首就要刺向阿四,墨云旷见状眼神一凛,翻身挣脱了少年的钳制,接着上前一脚将那大汉踹了出去,匕首被甩落,墨云旷反手就接住了它。 “太可惜了。” 墨云旷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大汉靠近,接着遗憾地摇了摇头,“小王啊,看来你注定得改个名了。” 第10章 只怜他后庭梅瘦 “阿四,把那孩子偷的东西拿来还他们吧。”墨云旷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那人一边说。 “是,大人。” 阿四在少年身上搜罗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钱袋,在墨云旷的示意下,弯腰塞到了那大汉手中。 墨云旷见状便坐回了馄饨摊上,没在理他们。另外两人赶紧将大汉扶了起来,一同离开了这。 “阿四,回来吧。” 墨云旷招呼着简书,简书看着那三人离去的身影,眼眸漆黑,但最终还是将眼神收了回来,听墨云旷的话坐回了摊位上。 “阿四,下回不用挡我前面。”墨云旷拿手杵着脸,歪着头朝简书微微一笑。 “我害怕大人受伤。” “他们伤不了我,可倘若你为了我受伤,我会很自责。” 墨云旷的话让简书很是惊讶,从关系上来说,墨云旷是主,他是仆。 主仆之间本就不是对等的。 简书还没思考明白,二人脚下突然发出一记呻吟,墨云旷这才想起一旁还有个人。 “你……” 少年怒目圆睁,看着墨云旷刚想骂两句,却没想到墨云旷直接叩了他脑袋一下。 “别,叫哥哥啊。” 墨云旷眯着眼同对方道,“不刚刚还叫得挺高兴的吗?” “你才不是我师哥!我师哥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少年躺在地上咬牙切齿,倘若眼神可以杀人,墨云旷恐怕已经死了八百回了。 “是是是。”墨云旷也没否认,点头应道。 “你等着,等我找到师哥我一定……咕噜噜……” 还未说完,少年的肚子发出一声清脆的抗议声,丝毫不顾及少年的颜面。 “饿了?”墨云旷敏锐地捕捉到了令少年尴尬的那一声,挑了挑眉,这才注意到少年脸颊两侧有些凹陷,眼下青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难不成对方还真的只是为了活命才去偷的东西? 墨云旷顿时有些心软,微微叹了口气,抬手又叫了碗馄饨来。 【你不是没钱了吗?】系统默默出声。 【关爱祖国的花朵,人人有责。】墨云旷答得很快。 【……】 等馄饨上来,墨云旷将手放到少年的脖颈处,片刻,一只通体漆黑的蛊虫就从少年肌肤里头爬了出来,回到了墨云旷的手上。 “好了,起来吃馄饨吧。” 墨云旷将少年扶了起来,少年原本不乐意,但奈何实在是太饿了,在馄饨和尊严之间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 少年在一旁吃的狼吞虎咽,墨云旷也没再开口。 “大人,茶。” 阿四在一旁给墨云旷倒了杯茶,墨云旷头也没回地接过来,低头抿了一口,接着便继续观察起少年来。 少年虽然看上去灰头土脸的,但五官还算清秀,看着年纪也不大,虽然比较狼狈,但还是能看得出对方的穿着打扮还是比较规整的,应该不是乞丐。 不会是哪家少爷离家出走吧? 墨云旷才这么想到,少年就被馄饨汤汁呛到了,在那大声咳了起来。 “吃慢点,没人和你抢。”墨云旷伸手去轻拍少年的背,另一边阿四也给少年倒了杯茶,递了过来。 等少年不咳了,又赶紧将剩下的汤汁席卷进了嘴里,这仗势,说是饿死鬼投胎也不为过。 “我,我还想要一碗。”少年端着张空碗眼巴巴地看着墨云旷。 可这回墨云旷却没同意。 “不行,你饿太久了,吃多了伤身。” “啊……”少年瞬间就垮起了脸,神情难过又失落。 “早点回家去吧,别一个人在外边了。” 墨云旷起身,看了眼阿四,阿四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站了起来,走到了墨云旷身旁。 “等等,你要走了?” 少年看出了墨云旷的意图,晃晃悠悠地也站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墨云旷没回他,径直朝前走去,一副做好事不留名的模样。 见墨云旷不回答,少年又在身后冲他喊道: “那你记住了,我叫顾十三!是化音谷的弟子,你要是以后……唔……” 话未说完,墨云旷雄伟的身影突然顿住,接着在顾十三的注视下转过了身,又走了回来。 “你好,墨云旷,很高兴认识你。” 墨云旷强制性地握住对方的手甩了甩,接着又将对方按回了凳子上,自己也又坐了下来,瞧着对方,墨云旷笑得毫无威胁,“你说你是化音谷的弟子?” “对啊,我是。”顾十三点了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顾七?” 墨云旷试探性的问道。 “师哥?你怎么会知道我师哥?” 少年突然激动了起来,神情有些迫切,说话的语气也愈发着急了起来,“你是不是知道我师哥在哪?” “我不知道。” 墨云旷回道,看着对方一下子失落的神情,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但我有他的踪迹。” 墨云旷一点都没有诱骗无知少年的愧疚,对方是化音谷的弟子的话,到时候实在不行还能和顾七打个感情牌,倒也是个不错的打算。 “告诉我,求你了,我这次出来就是来找师哥的,他已经走了两年了。” 顾十三根本就没想到墨云旷是在忽悠他,眼中满是恳求,“求你了,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其实我也在找你师哥,一年前,我曾受顾七少侠相助,自此一直想寻到他报恩,前不久才寻到了顾七少侠的一点踪迹,这才来了这。” 墨云旷重重地叹了口气,看到面前陷入沉思的少年,将语气放轻了些,“既然你是顾七少侠的师弟,那我便不能管你,你愿不愿意同我一起去寻找你师哥?” “我……”顾十三有点犹豫。 “放心吧,我已经托人很多人去打听你师哥的消息,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墨云旷又丢了个诱饵出去,对方听了这话,几乎想都不想就上了钩。 “行,我跟你一起!” 看着顾十三那一年坚决的模样,墨云旷发自内心的笑了。 【你是出来寻琴的,拐这小子回去做什么?】系统不解。 墨云旷也很大方地同系统解释道:【你明不明白有种东西叫做亲情牌?倘若到时候顾七还是不愿,我也只能靠这小子了。】 系统:【让这小子帮你说话?】 【不。】 墨云旷和善一笑,【是一手交琴一手交货。】 第11章 零落成泥碾作尘 自外头回到了青楼,墨云旷心机地将顾十三藏在了自己的屋里,还美其名曰不能教坏小孩子,不让对方出门。 “阿四,你过来。” 以防万一,墨云旷将阿四叫了过来,随后给他安排了接下来的任务,“今天晚上我要出去,可能会很晚回来,你就在这看着他,记住,千万不能让他出门,明白了吗?” “小人明白了。” 阿四微微颔首,下一刻又抬起脸认真地看着墨云旷,“大人一定要小心,平安回来。” 听到阿四这番关心的话,墨云旷愣了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语气因为愉悦而轻快了起来: “好,我会的。” 墨云旷的笑让简书有些不自然,或许是因为对方长相实在太过惊艳的缘故,简书再一次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要被对方所迷惑。 墨云旷哪会知道简书在想什么,他起身走到了门口,听着外边较昨日更为热闹的动静,便知道顾七这一曲有多难得。 这种情况就比较糟糕了。 顾七这一晚指不定得弹到什么时候,墨云旷在屋内算着时间,等时候到了,转身就从窗户那翻了出去,直奔顾七的屋。 顾七的屋比起昨日要森严的多,大批的士兵护卫正驻守在门口,将整间院子围了一圈又一圈,这倒使得墨云旷有些难办了,将身形藏入黑暗之中,墨云旷小心翼翼地朝着顾七屋子挪动,整个过程有些艰难,不禁让墨云旷开始猜想屋内来找顾七的会是谁。 竟然会有这样的阵仗。 就在墨云旷犹豫要不要出手时,突然一道琴音自屋内传来,细缕悠长,就好像几根银丝在牵动听者的心脏,让人不禁浑身酥麻。 【真的好好听。】 墨云旷没忍住和系统感叹道,系统也很赞同这一点,与此同时还不忘嘲讽一下墨云旷昨日的表现。 “这也不能怪我,我一个音痴加上原主一个音痴,不就成昨天那样了?” 墨云旷坚持为自己狡辩,但还没等他狡辩完,突然琴音发生了变化,就好像从让人舒缓的境界一下子跌入了烦躁不堪的心境。 这是怎么回事?墨云旷不禁有些疑惑,他朝着四周望了一圈,发现士兵们似乎也因为这曲调的变化有些分神,强压下心头的躁郁,墨云旷趁着这个机会转身潜入了顾七的院中。 到了屋顶,墨云旷听着屋内的一举一动,可细细听去,屋内除了琴音却再也没有别的动静了,随手扔了只蛊虫潜入屋中,屋内的状况随着蛊虫的深入瞬间在墨云旷脑海中清明了起来。 猛地睁开眼,墨云旷眉头一皱,下一刻破窗而入。 屋内弹琴之人被他吓了一跳,却不敢停下手头的动作。 这人并不是顾七,更像是一个小倌。 墨云旷在屋内又望了一圈,一旁桌上的茶尚且冒着热气,可人却已经不见了。 “你继续弹,不用管我。” 墨云旷冲着那个小倌微微点头,接着走到那杯冒着热气的茶前,低头闻了闻那茶,顿时闻到了不对劲的气味,这茶水似乎是被人放了料。 “这屋里的人呢?” 墨云旷走到那弹着琴的小倌,开口问道,接着又补充了句,“不要停,接着弹。” 那小倌警惕地看着墨云旷,并没有张口回答。 “别怕,我不杀人,你告诉我顾七被带去哪了?” 眉眼弯弯,墨云旷笑得极具亲和力,站在那小倌身前微微低头,声音都充斥着诱惑,可下一刻,一只漆黑的蛊虫爬上墨云旷的脸,墨云旷装作不在意地伸手将它取下,又扔回了自己袖中。 就这样被墨云旷注视了好一会儿,小倌终于是开口了:“顾七被他们从后门带走了。” “明白了,谢谢你。” 墨云旷歪着头冲这小倌微微一笑,艳丽的五官夺人心旷,小倌的动作一滞,曲子颤了颤,等他回过神,屋内已经没有了墨云旷的身影,只余下了那抹淡淡的檀香味。 夜色中,墨云旷顺着蛊虫的痕迹快速前行。 【系统,你说什么人会带走顾七?】 对此,墨云旷很不解,看这仗势,对方也算是有备而来。 系统:【不知道,原本的故事线里,他应该已经死了。】 被墨云旷杀死的。 “……” 见系统也没有什么用处,于是墨云旷便闭了嘴,继续跟着蛊虫的痕迹前进,最后竟然来到了一处野外,见蛊虫停住了,墨云旷便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收起带路的那只蛊,继续朝前走去,接着,细微的交谈声自树林中传来,墨云旷赶紧上前。 等墨云旷靠近了去,他也终于是看清楚了树林中的场景。 他找的顾七正被人搀扶着送上一辆马车,脸色惨白,看起来身子绵软十分虚弱,前头那人正同另一个人说道: “快一点,一定要在天亮之前把师兄送到化音谷,别让师父等太久。” “是,师兄。”说罢就要驾起马车离开。 墨云旷虽觉得奇怪,这化音谷的人来找自己家人怎么还要偷偷摸摸的?但想着自己的钱都花了,这眼睁睁看着别人把对方带走也太亏了。 微微叹了一口气,墨云旷的身形瞬间又消失在了黑暗中。 …… 顾七觉得自己的头很晕,浑身上下都好想被人活生生拆散了,就连手指都动不了,马车还在不停前进,摇晃得他难受至极。 自己又要被抓回去了吗? 顾七迷迷糊糊地想道,被抓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和那个恶心的人日日相处。 正想着要不要干脆死了一了百了,突然外边传来了清脆的银铃声,声音空灵,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接着马车猛地晃动了一下,顾七整个身子朝前扑过去,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一道檀木香气突然将他包裹,下一刻,顾七整个人被墨云旷揽到了怀中。 “怎么?我的钱都给你了,你可别想就这么走了。” 墨云旷微微颔首,笑得颇有些没心没肺的意味,见顾七脸色白的和张纸一样,顿时挑了挑眉,将手轻轻抵在了顾七的唇上, “好了,不用感谢我了,毕竟你也算是我半个师父。” 说罢,墨云旷轻松抱起顾七,趁着夜色,又将他送了回去。 第12章 只有香如故 “真没想到,你竟然会被人带走。” 墨云旷一边将顾七轻柔地放在床上,一边朝其调侃道,“这我要是没有及时赶到,我那一万两可都打了水漂。” 顾七躺在床上,身体尚且没有恢复气力,只能任由墨云旷摆布。 “你救我也没用,没有抓到我,他们还会再来的。” 顾七的声音依旧虚弱,只能堪堪吐出几个字来。可没曾想听到这话,面前那眉眼弯弯的人却是噙着笑摇了摇头,一边伸手给顾七盖被子一边回话:“你现在可是我师父,作为徒弟,哪有眼睁睁看着师父被人带走的道理,师父你就在这休息吧,放心,倘若让他们把你带走,就是身为徒弟我的失职了。” 墨云旷的话听上去颇有些油嘴滑舌的调子,可落入顾七耳中,却不禁让他沉默了下去。就算墨云旷看上去再不正经,可不知为何,顾七却觉得对方似乎真的能保住他。 “这是我新要的一间包房,放心吧,谁都不会想到我会又把你带回青楼来的。” 墨云旷起身看向窗外,夜色已经悄然淡去,他也不便继续留在这了,于是转身对着顾七又是微微一笑,“师父您先安心睡一会儿,徒弟等有空再来看您。” 说罢,墨云旷自窗户跳出,身影很快淹没在了夜色中。 …… 墨云旷回来的动静并不大,但还是将简书惊醒了。 安静地躺在地上,简书屏住呼吸,眼睁睁地看着墨云旷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然后垫手垫脚地走到屋内,似乎是担心自己吵醒他们这正在熟睡的人。 然而等墨云旷走到简书身侧,却突然顿住了身形。 简书神经瞬间紧绷,赶紧闭上了眼,生怕对方察觉到自己的假寐。 身旁传来轻微布料摩挲的声响,就在简书内心不断猜疑的时候,他突然感到自己身上的被子被微微扯动。对方的力气很小,一点点地将被子朝上挪,最后将简书露出的那只肩膀轻轻盖了上,接着这才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倾身睡下。 屋内顿时又陷入了沉寂,只余窗外簌簌的秋风声响,一丝一缕将整间屋子都变得焦灼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简书缓缓睁开眼,铅色的眸子在黑暗之中异常诡异,可平日里坚定的眸色此刻却变得有些迷茫。 无峰山师祖就这样在黑暗之中想了许久,直到天色微亮,听到屋外的晨鸟叫声,这才缓缓将眼中的铅色掩去,重新变回了墨云旷的贴身小厮。 等墨云旷醒来的时候,屋内的饭菜香气浓郁,一下子便让墨云旷精神了起来。 “阿四,你哪来的钱买饭?” 墨云旷动筷之前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毕竟他现在可是穷光蛋。 “回大人,小人昨晚帮着后厨做了点活,赚了些碎银。” 阿四一边给墨云旷夹菜一边回答,刚答完,抬眼对上墨云旷闪烁的眸子,不知为何,阿四竟从中看出了一丝感动。 “那孩子还在睡?” 阿四:“是。” “去把他叫醒吧,让他过来一同吃饭。” 墨云旷开口,等阿四出了门,墨云旷瞬间作泪眼汪汪状:【系统,阿四也太贴心了吧呜呜呜。】 【嫁了吧,遇到这样的男人你就嫁了吧。】系统活像一个无良媒婆,当下就想把自己这个便宜宿主给卖了。 【这我要是女人,也不是不可以。】墨云旷作害羞状,冲着系统嘤嘤嘤。 【……】 系统顿时就闭了声,论没皮没脸,它还是比不上墨云旷这个小贱人的。 等阿四带着顾十三进屋的时候,墨云旷早就已经调整好了心态,扬着一张笑脸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邪教做派。 顾十三看到饭菜很激动,快步上前,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桌上菜肴望眼欲穿。 “吃吧吃吧。” 墨云旷反手给他递了双筷,接着招呼阿四也坐下一起。 阿四这一回并没有拒绝,坐在了墨云旷身侧,等墨云旷动筷了,这才沉默着拿起了自己手边的筷子。 “十三,你说你师哥已经失踪很久了,那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出来寻找了呢?其他化音谷的弟子怎么没有动静?” 墨云旷问的这话饱含深意,自昨晚那事来看,化音谷定是也有人在找顾七的,只是看上去是暗地里行动,也不知道顾十三知不知道这一回事。 “师哥当年是叛出师门,师父很生气,这些年来一直不允许我们过问师哥的事,但我觉得师哥离开肯定是有原因的,所以我就偷偷溜了出来,想找到师哥了解清楚当年的情况,然后把师哥带回去。” 顾十三心性尚且不成熟,想事情也想的极为简单,可在墨云旷看来,倘若顾七真的只是叛出师门,而化音谷的人真的不在乎顾七的话,那后者这些年也不必躲躲藏藏,最后竟然躲进了青楼里。 昨晚,他可亲眼看着化音谷的弟子绑走了顾七,似乎是要将他送回那化音谷去。 “放心吧,顾少侠聪慧过人,定不会像你一样差点把自己给饿死。” 墨云旷的嘴很毒,他瞧着面前这个小孩也不是个聪明的,也怪不得会对顾七的事了解的如此模糊,多半也是他的师兄师父不愿将真相告知于他。 但尽管如此,对方对顾七瞧着却是真心的。 这样一切就会好办许多。 墨云旷用手背撑着下巴,笑呵呵地看着顾十三,眼睛微微眯起,里头隐隐闪过一道精光,看上去不怀好意极了,大概是心情太多愉悦,就连脚都忍不住开始晃动,有意无意的蹭起了桌腿。 “大人……” 在一旁一直沉默着的阿四突然开口,引来墨云旷歪头询问:“怎么了,阿四?” 阿四瞧着墨云旷那双纯良的眸子,不知为何,想说的话卡在喉间,最后竟然微微红了脸,低下了头:“无事。” 这反倒叫墨云旷有些懵,等到三人都吃完饭,阿四起身将空碗都收拾了去,顾十三也跟着对方身上说要帮忙,很快,屋内又剩下了墨云旷一人。 【系统,刚刚阿四是不是脸红了?我没有看错吧?】 对于阿四这位兄弟红脸一事,墨云旷还处于一脸懵逼的状态。 谁知系统这回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了许久,这才缓缓开口: 【你把他的腿当作桌腿,一直蹭到刚刚。】 【……】 墨云旷顿时也沉默了下来,许久,微微张口骂了一句:“操。” 作者有话说: 攻:本性难移! 第13章 暮雨忽来鸿雁杳 毕竟是自己做了那等丧尽天良的事,墨云旷这一整天都不太敢直视阿四的眼睛,在低着头接过对方给自己准备的饭菜后,墨云旷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房间。 在外头绕了一圈,墨云旷轻松翻进了顾七房间的窗。 刚一进去,就看到顾七正坐在桌旁,盯着面前的点血发呆,听到墨云旷的声响,这才顿了顿回过神来,抬眼看着他。 “师父,饿了吧,我给你带了饭。” 墨云旷笑吟吟地朝着顾七走去,随后将手中的饭菜放在了桌上,“趁热吃吧。” 可顾七却没有动,他只是抬眼看向墨云旷,盯着墨云旷那张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脸看了许久,最后终于是抛出了他想了许久的问题:“你为何要帮我?” “因为爱情。” 墨云旷脱口而出,看上去颇有些没心没肺,说罢,墨云旷还贴心地帮着对方将饭盒给打开,将饭菜摆在了对方面前,最后伸手递了双筷过去。 瞧着身前那只纤长如玉的手,顾七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其接了去。 顾七吃饭,墨云旷便在一旁勾着唇安静地看着对方,整间屋子转眼间只剩下了细微的咀嚼声。其实按照墨云旷来看,顾七长得倒也真的不赖,虽不是大多数男人那般的阳刚俊朗,可那股阴柔气在对方身上却是一点都不突兀,一举一动又不像是女子,如此看来反倒更加吸睛。 “我很好奇啊,你明明就是化音谷的弟子,又为何要叛出师门,从化音谷逃出来呢?” 墨云旷的话让顾七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是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握着筷子的手收得更紧,面色也渐渐阴沉了下来。 “算了,不愿说便不说,就当我没问过这个问题。” 墨云旷也是个长眼之人,自然看出了顾七的不高兴,可他没想到沉默过后,顾七却是开了口: “世人皆说化音谷为世外桃源,可于我而言,那里却是人间炼狱一般的存在,无休无止的噩梦,将我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噩梦?哪般的噩梦?” 墨云旷好奇发问,可顾七却没再继续答下去,反而是转过头来轻飘飘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是说要找人来学琴的吗?那人呢?” “啊,对。” 墨云旷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于是当晚趁着顾十三入睡,墨云旷直接将阿四轻声唤醒。 简书适时睁眼,装作迷茫地看向墨云旷,墨云旷朝他嘘了一声,接着便带着简书偷摸着出了房门,随后轻轻扣响了顾七那间屋子的门。 两人等了一会儿,身前的房门被轻轻打开,顾七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简书那长得粗犷随便的脸上,顿时皱起眉头黑了脸,冷眼看了墨云旷一眼,随后袖子一甩进了屋。 墨云旷脸皮厚,扯着简书袖子就一同进了屋。 “他不会就是你所说的要学琴之人?” 顾七板着脸将目光放在简书身上巡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简书满是老茧的手上,又忍不住蹙起了眉,“没想到竟是个粗人。” “顾七,你这可就不对了,此乃我最能干的贴身小厮,我都没见过他做不好的事,你只是瞧了瞧,怎么就能断定他学不好琴了?” 墨云旷绝不容许有旁人说阿四的不好,他的员工,那肯定是最优秀的。 “……那就试试吧。” 顾七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先入为主,于是将眼中的嫌恶隐去,让简书坐到了他的琴前, “你有没有学过琴?” “小人不曾学过。”简书低着头回答,声音忠厚老实。 “好,那今晚我便先和你讲一讲最基本的。” 毕竟也是收了墨云旷一万两,顾七讲的极为细致,简书听得也很仔细,反倒是墨云旷在一旁百般无聊。他是音痴,听着顾七所讲只觉得头大,最后干脆坐到窗前独自赏月。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突然传来了丝丝缕缕的琴声,墨云旷轻轻倚在窗边,青丝顺着秋风微微飘动,银铃作响,和屋内的琴声融合的恰到好处,桃花眼微微上抬,背着柔和的月光,墨云旷浅笑着朝着屋内看去。 檀香木的香气自窗口涌入,简书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墨云旷带着笑意的脸,桃瓣般的眼眸微微闪烁,眼角殷红,睫羽之下,眼波潋滟。魂不经意间被勾起,简书突然回想起白日里被对方磨蹭小腿时的触感,脸颊再度变得滚烫,仿若置身烈阳之下,唯有动用内力,这才强行压制住了内心的燥热。 将视线收回,简书继续装模作样的学琴,只是这一回,似乎都不用他刻意去装,某处的弦就已经乱了。 “大人。” 朦朦胧胧之中,墨云旷依稀听到有人在喊自己,于是强撑着打起精神,睁开眼,看到了阿四那熟悉的脸,下意识的勾了抹笑:“怎么?学好了?” “是的,大人。” 阿四微微点头,墨云旷伸了个懒腰,身上的银饰因为他的动作而发出清脆的声响,接着起身看向屋内,顾七正倚在桌前,教了一晚上,看上去似乎是有些累了。 于是墨云旷跳下窗台,走到身前,顾七抬起头看着他,模样确实有些疲倦。 “怎样,我这小厮,是不是学的还不错?” 墨云旷扯着阿四,对于其有着极大的自信。 顾七冷哼了一声,最后却还是点了头,这一次,他也无法违心说阿四学的不好:“你这小厮资质确实不错,是我见过最好的。” “是吗?” 阿四被顾七如此夸奖,那墨云旷也是极为高兴,眉眼几乎要弯成了一轮月。阿四在一旁看着,漆黑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被掩去。 “那师父,我们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明晚再见了。” 见天亮了,墨云旷明白也不好再待在这里,于是便带着阿四先行离开了顾七房间。 回了屋,墨云旷没想到的事顾十三这个点竟然会出现在他的房间里,进屋那一瞬间正垮着脸,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见墨云旷回来了,顾十三赶紧起身,朝着墨云旷迎了过来。 第14章 莽关山 “怎么今天这么早就醒了?这不像你啊。” 墨云旷冷静极了,甚至还可以边笑便调侃对方。 可顾十三很明显心情不是很好,见到墨云旷的那一瞬间便脱口而出:“我昨晚梦到我师哥了。” 嗯嗯嗯? 墨云旷的眼睛眨巴眨巴,似乎并不是很理解对方的意思。 顾十三继续开口:“在梦中,我听到了我师哥的琴声,这是一直以来都没有过的,这会不会代表着我师哥就在附近给我托梦?” 墨云旷听着面前人轻而易举就猜到了正确答案,不免有些心慌,只能哈哈一笑来掩饰尴尬。 果然,这古人太过迷信也不好。 “梦都是相反的,十三,咱们要相信科学。” 墨云旷拍着顾十三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可谁料对方却抓错了重点,歪着头眼巴巴地问了句:“什么是科学?” “……” 好吧,小孩子好奇一点,墨云旷都是能理解的,刚想开口再忽悠忽悠对方,外边突然传来了声响,好像是发生了争吵。 墨云旷赶紧走到栏杆旁查看,只见楼底下乌泱泱的出现了一群人,看衣着莫名有些熟悉,可还没等墨云旷反应过来,身旁的顾十三突然就慌张地出了声:“怎么办?师兄师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们化音谷的?” 墨云旷指着楼底的那些人问道。 “是啊,不过化音谷弟子常年不出谷,他们不可能出现在……唔!” 说话间,一名化音谷的弟子突然抬头朝他们这边看去,墨云旷及时反应过来,赶忙将顾十三藏到了身后,接着冲那名弟子微微一笑。那弟子和墨云旷对视了一会儿,脸红了些,很快又将头转了回去。 趁着这个间隙,墨云旷赶紧带着阿四和顾十三回到了屋内。 “怎么回事?师兄师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不能被他们抓回去……” 屋内,顾十三还在慌张无措地喃喃自语,可墨云旷很清楚,他的这些师哥师姐根本不是来抓他的,而是来抓顾七的,这恐怕是那天想要偷偷将顾七带回去没有成功,眼下是想要光明正大的来道德绑架了。 “阿四,你过来。” 墨云旷朝着阿四勾了勾手,接着抵在阿四的耳边悄然说道,“你待会出去走一圈,把那些人的动向全都记下来告诉我。” 墨云旷的吐息温热,简书只觉得耳垂有些痒,但很快对方就闭了嘴,随后朝他投来了一个无比信任的目光。 就连简书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笑容里带了一丝无奈的宠溺,对于墨云旷,他好像包容了许多。 等阿四走后,墨云旷看着一旁满脸忧愁的顾十三,不由得觉得好笑。 “好了,你放心吧,有我在,他们带不走你。” 更何况他们想带走的根本不是你。 “你拦不住的,化音谷的曲子很厉害。” 顾十三突然说了一句,这叫墨云旷突然有些好奇,这所谓的化音谷,到底是靠什么伫立于这个江湖的。 “我们学的曲子能扰人心智,特别是我师哥,我师哥的琴叫做点血,用它弹的曲子世无其二。” “怪不得。” 墨云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样子那把琴还真是个好东西,也怪不得男主后期拿到它能和化音谷关系搞这么好。 【系统啊,这给男主的金手指到时候到了我的手上,会不会把男主给吸引来?】 墨云旷还是极为珍惜自己的生命的。 系统:【那你想怎么办?】 墨云旷思索了片刻,开始考虑要不要把顾七给出卖了。 【你想想一万两。】系统提醒道。 【也对。】 墨云旷赞同地点了点头,和谁过不去都不能和钱过不去。 顾七根本不知道就在刚刚他差一点就被人卖了。葽要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墨云旷邪魅一笑,却被系统怀疑脑子是不是坏了。 系统:【别装,这是大反派的台词,你只是个小炮灰。】 【可恶,小小的炮灰也有大大的梦。】 墨云旷擦去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开始琢磨要怎么让顾七乖乖交出自己的琴。 又看了眼一旁的顾十三,墨云旷突然想到,倘若他能帮着顾七真正逃离了化音谷,那他要把琴应该也不过分吧。 “十三。” 墨云旷喊了对方一声,笑容颇有些不怀好意,“你能不能和我说一说,有关你师哥顾七少侠的事。” “什么?我师哥吗?” 一提到顾七,顾十三的眸子都亮了许多,甚至脸上都浮现了抹自豪,“我师哥极受我师父宠爱,是师父一手带大的,其武功和音律也是整个化音谷学的最好的,他在我眼中是最遥不可及的存在” “那你确定他在化音谷过的很好吗?” 墨云旷可记得对方还和他说化音谷是他的噩梦呢。 “当然,我们也都很喜欢师哥,我师哥也很喜欢我们。” 顾十三十分自信,墨云旷却根本不信。 兄弟,你说这个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你师哥为什么会逃走吗? 也罢,瞧着顾十三也是个傻子,墨云旷想了想,觉得要找出顾七逃离化音谷的关键,还得回到顾七的身上,只是顾七也是个顽固性子,话说一半就不愿再说。 但想着想着,墨云旷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 【我隐约感觉你又要不做人事了。】系统的直觉很敏锐。 墨云旷嘴角勾了点弧度,眸色渐深:【你说,我再救他一回,他会不会就完全信任我了?】 【……做个人吧,墨云旷。】 系统第一回觉得自己选了个人渣。 晚些,等简书回屋,墨云旷早就在屋子里等候他许久。 “阿四,怎样?” 简书点了点头,他的记忆力极好,轻松就将化音谷那些弟子的行踪记了个遍。 听着阿四条理有序的话,就连墨云旷都忍不住张口惊叹了句:“阿四,你可真棒。” 简书抬眼看着墨云旷睁大的漂亮眸子,从眸子里头清楚看到了对方对于他的赞叹。不知为何,简书心头突然有些满足,就好像孩童被表扬一般。 明明他早已不是孩子了。 “对了,阿四,我可能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墨云旷倾身朝着简书靠近了一些,简书能轻易闻到对方身上勾人心智的檀香味道。 “您说。” 简书声音微微嘶哑。 墨云旷的眼神带上了一丝狡黠:“我需要你去透露给他们有关于顾七的行踪……” 看着简书愈发疑惑的眼神,墨云旷又嘱咐了一句:“不要透露太多,只要让他们知道顾七在这就行了。” 按照顾七现在的情况是绝对逃不掉的,这一点墨云旷很清楚。 第15章 一派秋声里 果真,在阿四将消息散布出去的当晚,墨云旷便听到了外边传来的动静。 动静不大,却刚好能被墨云旷所发觉。墨云旷倚在窗边,在心中数着时间。 【你怎么还不去?等着顾七被抓走吗?】 系统在一旁不解发问,却只见墨云旷随手接过了阿四递给他的一杯茶,低头轻抿一口,再抬眼,眸中隐隐闪过一丝调侃和算计。 【你明不明白所谓的英雄救美,英雄都是压轴出场的。】墨云旷笑得颇有些没良心。这一回,他得完完全全得到顾七的信任,也不枉他煞费苦心做这一出。 【我看你就是因为那一万两报复对方。】系统毫不留情的拆穿了墨云旷的心思。 墨云旷被看穿了也不恼,呵呵笑道:【毕竟一万两呢,万恶的资本家啊。】 似乎是感受到了墨云旷的情绪有些轻微波动,在一旁的简书稍稍抬头,看着墨云旷仿若皎月般的精致下颌,夺目迷人甚至带着丝丝蛊惑意味。 在第一日见到墨云旷的时候,简书便明白眼前这人有多美。但皮囊之美,世间万千,那并不能让简书有一丝一毫的触动。更让简书诧异的是对方的行事为人,虽看上去疯癫骄纵,可在小事上却比简书见过的任何一人都要真诚。 正如当初简书在踏入离冬教的第一天所想,走一步看一步,却不想此刻这路被他走窄了许多。 “呀,时候到了。” 墨云旷微微颔首,对上简书那双漆黑憨厚的眸子,片刻,薄唇轻抿,露出一抹挑逗的笑,“在这待着,我去去就回。” 说罢,顺着簌簌风声,面前的那抹靛色便消失在了窗前,朝着院中另一侧飞去。 简书瞧对方飞远了,缓缓直起了腰板,目光若有所思,最终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将身影渐渐融入了黑暗之中。 …… 脚踏着落叶,墨云旷纵身便跃到了屋顶,目光正好滑入不远处的一间屋内,窗门紧闭,竟看不清其中在做什么。 那是顾七的房间,此刻里边怕是很精彩。 【你还不去?】系统在一旁催促。 【再等等。】墨云旷勾着手指轻托下颌,眼神饶有兴趣。 【等什么?】 【等琴声。】 墨云旷琥珀般的眼眸在月光照映下散着别样的光亮,清冷却不像琉璃般易碎,让人轻易不敢靠近。 就这样又过了一刻钟,一阵凄惨的琴音突然自那屋内响起,仿若琴弦被人强行崩断一般决绝,而墨云旷也在听到的那一瞬间动身,轻轻一跃,一脚踹开了那扇本就不坚实的木窗。 只听“嘭”的一声响,屋内的人纷纷转过身看向窗边。 窗户被强行打开,原本被挡在外侧的月光此刻一丝一缕的朝屋内涌入,瞬间让整间屋子浅浅亮起,而下一刻,一抹靛色便出现在窗边,弯腰蹲在窗沿上,背着皎洁如水的月光,稍稍歪了歪头,朝着屋内扫了一眼,最后落在了早已浑身狼狈不堪的顾七身上。 微微勾了勾唇,伴随着银铃的声响,男人清朗含笑的声音在整间屋内响起:“师傅,我来救你啦。”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纷纷露出了一抹诧异,但很快反应过来,朝着墨云旷作出了攻击状。 “你是何人?” 为首的那名化音谷弟子开口询问,却没想到墨云旷瞧了他一眼,挑了挑眉,反问道:“你是顾几?” “……” 令墨云旷没有想到的是,那名弟子沉默了一会儿,竟开口回道,“是,我就是顾几。” 这下轮到墨云旷目瞪口呆了。 他是真没想到,这傻逼作者竟然会取名废到这种地步。 但很快,墨云旷便收了那副见鬼了的表情,尴尬一笑,接着便纵身进了房间内。 刚刚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此刻墨云旷才是真正看清楚房间内的状况。只见屋内多多少少站了有十余人,其中顾七被围在了最中间,双手被牢牢牵制住,那双如玉般纤细的手此刻竟然沾了点猩红,正一滴一滴的朝外渗着血。 墨云旷随即看向了其身前的那面琴,果然,琴弦断了一根,上边也溅着几滴血,看上去竟然有些凄惨可怖。 “师父你还真是有点惨啊。” 墨云旷刚调侃了一句,但紧接着周遭的化音谷弟子便将他团团围住,严丝合缝,不给他留半点逃跑的机会。 “师弟,放了他……” 就在他们决定将墨云旷制服的那一刻,一直沉默着的顾七却是幽幽开了口。他抬起眼看向墨云旷,眼神灰暗,倒像是一个将死之人。 “放了他,我和你们回去。”顾七再次重复了一遍,这一回,他的声音响亮了许多,带着平日里没有的威严。 就好像他依旧是在场所有人的大师兄。 在场所有弟子看着面前这位已经叛出师门多年的师兄,眸中思绪涌动,最终念了往日的师兄弟情分,退开了几步,示意墨云旷快点离开。 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一回是轮到墨云旷不乐意了。 他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是上前了几步,停在了顾七身前,垂眸看着对方,话语轻却真诚:“师父,你告诉我,你想和他们走吗?” “什么意思?”顾七不解的看着墨云旷,因为背对着窗户的原因,墨云旷的整张面容划入阴影,让人看不真切,只能看到对方隐隐闪烁的琥珀眼眸,却叫顾七话哽在了喉间。 “师父你不用太在意,只需要告诉我,你是想走,还是想留?” 墨云旷再次开口,话语轻飘飘的,好似随口一问。 可这一问,却是问到了顾七的心坎上。他瞧着面前之人,接着缓缓将目光落在了一旁断了根弦的琴上,最后不禁苦笑出声。 他又怎么可能会想回去,回到那个日日夜夜将他束缚的噩梦中去。 “我不想回。”顾七轻声开口,声音落寞可怜,整个身子也耷拉了下去,叫人无比怜惜。 但就是这样的氛围之中,面前的男子却是轻笑出声,声音瞬间轻快了起来:“那就别走了,师父,你可还收了我一万两呢。” 说罢,在场所有人便都听懂了墨云旷这话中的含义。说时迟那时快,在所有人反应过来的那一刻,墨云旷就已经伸手解决掉了钳制住顾七的那两名弟子。 因为没有防备,蛊虫入体,那两人瞬间瘫软在地,墨云旷趁机扶住了顾七,整个人朝后退去,反手将顾七的琴也一同捧在了手中。 顾七不知道被喂了什么,整个人也是柔软无力,只能依在墨云旷怀中,整个人被墨云旷带着看向屋内已经今非昔比的师弟师妹们,只觉得世事无常,不由得凄惨一笑,冲着墨云旷道:“放开我吧,我不值得你救,倘若你今天救了我,那便是与整个化音谷为敌。” “化音谷?” 墨云旷歪了歪头,反倒有些不解,“有我那一万两重要吗?” 这话反倒让顾七说不出话来。一万两而已,怎么可能比自己的命重要。 可倘若顾七真这么问出口,只怕墨云旷也只会认真的点一点头:“重要,当然重要。”前社畜墨云旷表示,赚钱简直人生一大难事,像他上辈子,钱没赚着,人还搭进去了。 “少侠,这是我们化音谷的家事,劝你不要掺和。” 一旁的弟子看到墨云旷轻松就撂倒了两人,顿时警惕起来,出声提醒,却不想墨云旷摇头晃脑的叹了口气,看向屋内众人,故意说道:“你们的大师兄是我的师父,那可以说,我也算是化音谷的一份子了,化音谷的事也是我的事,不是吗?” “你算哪一个一份子?” 有脾气暴躁的弟子看到墨云旷这副不正经的模样,忍不住出声骂道,却不想墨云旷非但不生气,反倒笑吟吟的看着在场所有人,随后低头朝着顾七问道:“师父,他们不承认我是你徒弟呢?可真令人伤心。” 伤心?在场所有人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皱了眉。 你哪里伤心了?明明笑得这么高兴! 但既然双方都如此僵持不下,那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几乎是一刹那,墨云旷便和在场所有人一起厮打了起来,没有想象中的从容不定,实际上,墨云旷此时不仅仅要一个人招架那么多人,怀中还抱了个顾七,手中还捧了把琴,在开打前,墨云旷就把琴往顾七怀里一塞,眼下只能是单只手去应付面前的这几名化音谷弟子。 这就算了,系统此刻还在脑中对他冷嘲热讽:【我还以为你会多厉害,没想到还是这么狼狈。】 墨云旷对此只能无奈摇头。这是他想这么狼狈的吗?墨云旷的招式太过明显,而化音谷在江湖上并非无名小派,倘若他今天在他们面前随意施展招式,他敢肯定不出七天,他就会出现在江湖人的口中。 到时候便会被传出有一个衣着不堪,满身虫子的阴险小人打伤了化音谷十余名弟子,招式狠毒,理应人人得而诛之! 这简直就是作天下之大死,恨不得男主早点找上门来。 系统:【你怎么会这么清楚?】 墨云旷对此不屑一笑:【我就知道你个破系统怕是自己都没有好好看这本书,这书中就是这么描写我的!】 当然更准确来说,是描写原主的。 就当墨云旷和众弟子打得难舍难分的时候,一个黑影自窗外闪过,下一刻便直直帮墨云旷挡下了一招。 墨云旷忍不住哟了一声,歪过头一瞧,只见一个身形高挑欣长,长发高高束起,面容矜贵的黑衣男子正站在自己身前,迎着月光,一瞬间整个屋子都变得敞亮了起来,叫墨云旷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加了什么特效。 不然怎么会如此耀眼? 【系统,我是不是眼花了?】 墨云旷忍不住揉了揉眼,【我怎么觉得他自带打光呢?】 【……】系统不语,只觉得墨云旷是个小菜菜,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没事吧?” 正当墨云旷出神的时候,面前男子突然缓缓转过身来,将面容暴露在了墨云旷的眼中。只见面前男子相貌清冽,容颜俊逸,下颌轮廓分明,一双铅色眸子尤为吸睛,让人摸不清虚实。 虽身着黑衣,看上去却有种纤尘不染,与世独立的姿态来,让人有些挪不开眼。 看到墨云旷还在发愣,男子面露疑惑,不禁又开口问道:“少侠?” 男子的声音尤为悦耳,仿若寒潭流水般冷冽,却叫墨云旷顿时回过神来。 “无事,谢少侠……见义勇为?”墨云旷不熟练的道了声谢,不禁感慨平日在仙侠小说里常常能看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描写,却不想如今自己竟然也能碰到。 想到这,墨云旷不禁朝着男子展露出了一抹笑颜,虽在屋内看不太真切,但仅凭这三分可见,便尤为勾人。 男子的神情瞬间一顿,下一刻竟是扭过头去,不再看墨云旷。 【怎么回事?他好像很嫌弃我?】墨云旷不由得在心底发问。 系统见此冷笑两声:【就你这德行,谁不嫌弃你?】 作者有话说: 哈哈,书书大号上线(主角光环get) 第16章 劝君频入醉乡来 倘若先前只墨云旷一人,那面前这十余名化音谷弟子确实是有些难以收拾,结果现在又多了一人。一加一的结果就是墨云旷根本就不用动手,面前这个黑衣男子就已经把在场所有人打趴下了。 这速度叫墨云旷都不免有些诧异。 这是高手啊!!! 墨云旷眼睛亮了起来,恨不得当场上前去抱大腿。但还没等他行动,怀中突然响起了一记呻吟,墨云旷赶紧低头,却只见顾七正面露痛苦的躺在他的怀中,脸色惨白,整个人颤抖不止,好似在承受着什么痛苦。 “你没事吧?” 墨云旷赶紧发问,却被痛苦之中的顾七忍不住白了一眼,颤颤巍巍的开口骂道:“你看我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确实。” 墨云旷也是点了点头,身侧却突然响起一记轻笑,于是他赶紧转过头,却只见刚刚那名黑衣男子正勾着唇看着他,目光炯炯,眼角泛着轻微的笑意,很明显是在笑话刚刚墨云旷那白痴的一问。 但墨云旷就算明白也不能说什么,毕竟人家刚刚才救过自己。于是乎,墨云旷抬起眼看着对方,真诚的道了声谢:“多谢少侠出手相助。” “不用谢。” 男子收了笑意,神情淡然,“我只是看不惯以多欺少而已。” 听到男子所言,墨云旷瞬间感动的稀里哗啦的。虽然他自己并不是打不过这些人,但毕竟不能用蛊,难免要费些时间,眼下男子一出现,直接就让墨云旷省了不少力。 “少侠真性情,我墨云旷在这先谢过了,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墨云旷学着武侠小说中的说辞,念出来竟然颇有些大侠风范。 男子顿了顿,眸色微闪,下一刻轻声念出了自己的名字:“简舒白。” “好,好名字。” 话音未落,墨云旷就笑着给男子竖了个大拇指,笑得极尽谄媚,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 明明是简书以前最唾弃的嘴脸,此刻在墨云旷身上出现,简书却不由得愣了愣,不由得回想到自己刚进离冬教的时候对方也是这副模样,夸他能干。 一时间,简书眸色黯了些许,没有回话。 但幸好,墨云旷夸完注意力便又被怀中的顾七吸引了去,对方此刻已经不仅仅是面色煞白,甚至嘴角都开始溢出血来。这一看就是相当不对劲。 墨云旷终于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赶紧给顾七把了个脉,竟然发现顾七气息紊乱,经脉浮躁不堪,一看就是中了毒。 “你中毒了?” 墨云旷忍不住出声感慨了一句,“你怎么不早说?” 这一回,顾七却是连白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墨云旷见顾七看上去如此严重,于是将目光缓缓落在了一旁倒地的化音谷弟子上。 “简兄,你让他们醒一下,我有话问他们。” 墨云旷厚脸皮的朝着简书开口,但简书并未太在意,二话不说就走向了已经倒地了的弟子。 那几名弟子原先已经昏迷,此刻又被简书强行点了穴道醒转,一时间还有点懵。 “我问你们,你们的大师兄中的是什么毒?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墨云旷开口询问,谁料那几名弟子却是个个缄默不言,并没有要回答墨云旷的意思。 “……” 墨云旷又耐心等了他们一会儿,见对方还是没有要回答的意思,顿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抬眼看了一旁的简舒白一眼,紧接着便敛起眼帘开始运功。 银铃声起,一道又一道,在整间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而不等简书反应,就只听墨云旷在一旁朝他提醒道:“捂下耳朵。” 说罢,见简书听话的捂了耳朵,墨云旷便没再束缚,抬眼看向了那几名弟子。一股奇怪的香味在屋内瞬间飘散开,钻入那几名弟子的鼻腔,下一刻,原本清脆婉转的银铃声响突然就变得诡异了起来,一丝一缕,直直钻入每人的脑海之中,牵动着他们的神经,模糊掉了他们的意识,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整个人渐渐陷入了无尽的灰暗之中,只有一道声音无比清晰。 “我问你们,顾七中的是什么毒?” 男子缓缓出声,一字一珠,声音仿若隔世一般在他们脑海中出现。 下一刻,简书便看到面前弟子眼眸无神,声音木讷的回道:“化音之毒,化音谷每名弟子成年之日皆得服用,此后每隔三年需服用一回解药,倘若叛逃,三年一到必定毒发身亡。” “……” 墨云旷听后不禁眉头一皱,只觉得这群人也太傻了,让他吃毒就吃毒,要是放在他墨云旷身上铁定成年当晚扛着火车就跑了。 “那解药呢?”墨云旷再次发问。 只听那几名弟子沉默片刻,又是缓缓开口:“在谷主身上。” “只有他有?”墨云旷不甘心又问了一句。 “是。” 此话一出,墨云旷瞬间就头疼了起来,低头又看了怀中的顾七一眼,对方那副痛苦的模样就好像下一刻就要一命呜呼。 【可恶,我还得给他去找解药。】墨云旷心痛无比。 【你直接不管他不就行了,等他死了琴不就是你的了?】系统不明白,墨云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良心了。 但这回系统是真的想错了,墨云旷不仅有良心,还非常有义气。只见墨云旷用一副看辣鸡的眼神看了系统一眼,鄙视道:【你怎么回事?他是我师父哎,我怎么可以不救他?】 这话真诚到连系统都有些羞愧,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墨云旷,其实对方是个好人来着。却没想到还没等系统反思完,墨云旷又幽幽的补了一句:【再说,他连一万两都还没还我……他现在要是死了这不是亏本买卖吗?】 系统脸色瞬间一变,果然!它就知道墨云旷这个小辣鸡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 “看来我得去化音谷一趟了。” 墨云旷抱着顾七缓缓起身,下一刻便收了内力,银铃声骤然消失,墨云旷看向一旁的简舒白,微微颔首和对方再次道了声谢,“我们有缘江湖再见。” 可墨云旷说完,却没有等到对方同样的话术,反而是沉声朝他问道:“你要一个人去化音谷?” “……应该吧。”墨云旷微微一笑。 但却不想面前男子听到他这话眉头瞬间蹙起,沉思了一会儿,竟然开口道:“我和你一起去。” “什,什么?”墨云旷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我和兄台你一起去。”简书再次开口。对于化音谷,他虽然从未去过,但是在无峰山上他却听过对方的名字,处于江湖一处世外桃源,进可攻退可守,再加上那谷内都是熟悉音律之人,倘若墨云旷一个去,那必然很难活着出来。 “这也……太客气了吧,哈哈。” 墨云旷这一刻是真的感受到了江湖人士的淳朴和热情,敢情送死都要陪他一起去,“咱们也才刚见面而已。” “不同,云旷兄气度不凡,一身傲骨,我与云旷兄亦有一见如故的感觉,那必然要帮云旷兄帮到底。” 简书面无表情地念出从前那些人为了靠近他而说的那套话术,下一刻,却只见面前人竟然别过脸去轻笑出声。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墨云旷见简书在看着他,于是赶忙憋了笑,眉眼弯弯,“主要是你说的我都快信了哈哈。” 墨云旷并不是傻子,他上辈子在职场混了这么久,听的话术也很多很杂,此刻没想到这穿书了竟然还能听到类似的话,竟不由得觉得好笑。 “无事。” 见墨云旷如此愉悦,简书也不由得勾了勾唇,届时还不忘提醒对方一句,“你师父好像快不行了。” 听了简书的话,墨云旷赶忙低下头,发现刚刚还迷迷糊糊的顾七此刻已经是彻底晕了过去。 看来他必须立马启程了。 “来不及了,今晚就得走。” 墨云旷起身和简书说道,“我去带个人。” “谁?” 听到墨云旷所说,简书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但下一刻却只听墨云旷说道:“我师父的一个师弟,有他带路会轻松很多。” 说罢,墨云旷便和简书分了开,约定半个时辰后在青楼后门见面。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墨云旷那副不正经的模样终于是淡了许多。 【你怎么不带上你的小厮?】系统在一旁开口询问。 【这么危险的事,带阿四去做什么?】墨云旷皱了皱眉,只觉得系统这个问题有些傻。 等他抱着顾七好不容易回了屋,只见屋内寂静无比,而不远处的地铺上依稀躺着个黑影,一动不动。 看样子阿四已经睡了。墨云旷松了一口气。这样他就不需要当面和阿四解释了。 对于阿四,墨云旷是有些心软的,毕竟对方又听话又体贴,只要他说什么对方就做什么,在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对方给他的关爱倒是最多的。 倘若阿四知道他要去化音谷,那一定也会要跟着去,这样反而会让墨云旷担心。 想到这,墨云旷随手拿了纸笔,在上边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大字:“有事,勿念,可先回教中。”。 写完,墨云旷便将其放在了烛台下,接着便带着顾七转身又离开了房间。 第17章 此是无愁无恨处 夜幕仿若泼墨一般漆黑无边,月色中,墨云旷背着顾七,手中揪着尚且还未彻底清醒的顾十三飞速朝着青楼后门奔去,等他到了那,面前那位显然已经等了有一会儿的男子便缓缓转过身来看向他。 “要不要我帮你?” 简书瞧了眼墨云旷瘦削的身躯,不由得开口问道,却只见墨云旷抬着脸笑了笑,紧接着竟直接把揪在手中的顾十三扔在了地上。 顾十三被猛的摔地上,迎面而来的冷风让他终于是清醒了一点,睁开充斥着困意的眼睛,直直对上了墨云旷那看猴一样的眼神。 “这,这是哪里!” 顾十三被吓到,瞬间惊呼出声,却不想下一刻一面熟悉的琴就被墨云旷扔到了他的怀中。 “别叫了,带上你师哥的琴,我们要去化音谷了。”墨云旷浅浅的和对方交代了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什么!这不是我师哥的琴吗?” 顾十三瞧着手中的那面“点血”,不由得扯着嗓子又是大声道了一句。 “不止呢,你看这是什么?” 墨云旷语气轻松的开口,见对方看过来,于是稍稍侧了个身,将背上之人展示给顾十三看,一副逗趣的模样。 顾十三看到自己师哥那副虚弱的模样,整个人是懵的,他没想到自己就睡了一觉,他找了这么久的师哥竟然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我不是在做梦吧。”顾十三愣在原地,眼睛眨巴了两下,语气并不确定。 “不是。” 墨云旷笑得一脸没心没肺,说完还又补了一句,“并且实不相瞒,你师哥快死了哦。” “什么!” 墨云旷此话一出,顾十三是彻底绷不住了,管他是不是做梦,大步上前就要查看自家师哥的情况,却不料被墨云旷躲了去,将顾七的脸又藏在了自己身后:“别看了,快些带路吧,你师哥的毒发作了,得去找你们谷主要解药。” “解药?师哥毒发了?” 顾十三很快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于是赶忙打起精神来,整个人看上去都严肃了许多,“好,那我们快一点去化音谷。” 化音谷离这边并不近,墨云旷和简书的轻功都不算差,但顾十三修为尚浅,因此一路上走走停停,等赶到化音谷的时候也已经是两日以后了。 都说化音谷是一处世外桃源,可眼下墨云旷看着面前那块巨石,不禁疑惑的皱了皱眉,扭头又看向后边气喘吁吁的顾十三:“你确定这里就是化音谷了?我怎么只看到了条死路?” “路是死的,人,人是活的。” 顾十三好不容易赶上来,弯着腰在那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开口道,“化音谷的谷口有一处石阵每月月初都会变一变,只要将石阵破解便能进入谷中。” “石阵?” 墨云旷看着面前毫无痕迹的石头,看了半天并未看出什么来。 一旁的简书听了顾十三的话也盯着周遭看了一圈,这里是一条死路,石头虽多,却杂乱无章,只是这样观察的话并不能瞧出些什么,只会白白浪费功夫。 “那现在是什么石阵?” 简书侧身朝着顾十三问道,却只见顾十三垮起了脸,整个人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师父没和我说过,我每次出门都是跟着师哥师姐们一起出来的。” 如此可见,顾十三在化音谷的地位是真的很低了。 对此,墨云旷也是颇有感触。 看来指望顾十三是没有可能的了。墨云旷自己在周遭走了一圈,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于是墨云旷肉眼可见的暴躁了起来。 “别急。” 就在墨云旷整个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身旁突然传来男人安慰的话语,他转过头,只见简舒白正看着他,片刻冲他微微一笑,“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 还没等墨云旷问完,便只见对方突然伸过手来抓住了他的手腕,下一刻,墨云旷整个人被对方带着飞到了半空之中。 墨云旷的轻功是穿书后他自己学的,为了以后逃命用。他原以为自己已经练得够好的了,却不想简舒白的轻功比他还好,只是脚尖轻点,便能跃至树梢。 由此可见,来的路上不仅仅是墨云旷在等顾十三,简舒白也很有可能是在等他。 想到这,墨云旷觉得有些意外,不禁抬眼看了一眼这位萍水相逢之人,谁料对方反应极快,感受到墨云旷的目光后很快便低下头来和墨云旷对视了上。 简舒白的长相是极好的,不像墨云旷那般极具攻击性,对方看上去就是温柔且极为正派的帅气,仿若清风明月,浩瀚星辰,让人一眼便能发自心底的信任对方。 “怎么了?云旷兄。” 男人见身旁人正在看着自己发呆,不由得开口轻声问道,声音好似涓涓细流,让墨云旷瞬间激灵了一下,随即便回过了神。 “没,没什么。” 墨云旷别过脸,莫名觉得两个大男人如此紧贴着在半空中的姿势有些别扭,但他的手还被对方握着,便也不好再做别的动作。 简书瞧着身旁人别扭的模样,眼中划过疑惑,不禁想到了对方的某种喜好,但又很快便自行否认了去。 眼下他不是阿四的模样,应该不是对方喜欢的类型才对。 想到这,简书便暗自松了口气,又回想起前些天对方在吃饭时候蹭他腿的模样,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当初对方表面上风轻云淡的在笑谈,可他却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脚在他的小腿上来回蹭弄的触感,蜿蜒暧昧,配着对方不经意间的回眸,眼角的笑意清浅,就好像只是在做一件平常事。 若不是对方偶尔的举动太过良善,简书那日必会当场斩断对方那只蹭弄他的脚。倘若被人知道他堂堂无峰山师祖会被人如此调戏,那定然会沦为旁人笑柄。 想到这,简书的脸不由得更黑了些,握着墨云旷的手也暗自加大了力度,让墨云旷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怎么觉得手腕开始隐隐作痛了呢? 但很快,身旁之人的话便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去。 “云旷兄你看底下的石阵。” 顺着简舒白的话,墨云旷缓缓低下了头,在目光触及底下的石阵那一瞬间,眸色瞬间闪动了一下。只见刚刚还完全没有章法的石阵此刻在他眼中竟然愈发的清晰了起来,就好像一个偌大的棋盘,而那其中的石头便是棋子,正有规律的摆在这棋盘之上。 这下轮到墨云旷惊讶了,在察觉到的那一瞬间,他脸上便展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笑容,下意识的伸手勾搭住了身旁之人的肩膀,贴近对方的耳侧由衷的夸奖道:“简兄你可太聪明了,这你都看得出来。” 大概是离得太近的缘故,简书能嗅到身旁之人身上淡雅的檀香味,相比于本人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容颜,对方身上的香气反而少了些攻击性,很容易让人沉溺其中。倒是和本人极为不搭。 墨云旷并未注意到简书复杂的神情,他望着底下的石阵,不一会儿脸色又变得纠结了起来。片刻,有些无奈的看向了一旁的简书:“抱歉,简兄,我并不精通棋艺,可否麻烦你指点一二。” “你不会下棋?”这下轮到简书感到疑惑了。 “对,我只会一种。” 简书:“什么棋?” 听了简书这个问题,墨云旷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头,随后艰难的憋出了三个字来:“飞行棋。” “……” 简书虽然听不到墨云旷所说,但他严重怀疑墨云旷在耍他。幸好和墨云旷相处久了,简书也已经习惯了墨云旷这一奇怪的性格,于是稍稍叹了口气,并未继续询问,而是将墨云旷带至了一处树上,待墨云旷站稳后便纵身一跃,钻入了那石阵之中。 那石阵中的石头各个体型庞大,可此刻在简书的手中却仿若真的是一颗颗棋子,随着简书的动作而移动,堪有斗转星移之势,激起阵阵飞沙。 墨云旷就站在树上,看着底下那抹黑影,一招一式大气磅礴,和墨云旷的招式完全是两种风格。墨云旷的武功胜在蛊,以蛊为核心,将蛊毒蛊术融入招式之中,要单论功力的话,墨云旷是必然比不过简舒白的。 【可恶,为什么我不能这么帅气?】墨云旷看的两眼发光,忍不住询问。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回系统竟然安慰他了:【没有啊,你做一件事的时候也很帅啊。】 墨云旷听后忍不住追问:【真的吗?哪件事?】 却没想系统冷笑一声:【玩飞行棋的时候。】 “……”墨云旷被系统狠狠打出内伤,于是沉默了下来,继续观看底下人的招式动作。 简书的动作很快,不一会便破解了整盘棋局,又是轻轻一垫脚便飞到了墨云旷身侧,两人就这样一同看着底下石阵的瓦解。 随着一声巨响,化音谷的面貌便开始一点点展露在了他们的面前。 作者有话说: 猛然间,书书回忆起了那天的屈辱 第18章 不忍卷帘看 在谷口被开启后,墨云旷便马不停蹄的背上了顾七带着顾十三和简舒白进了化音谷。 却不想刚进谷中他们就被好几名化音谷的弟子拦下了。 眼看双方就要兵戎相见,顾十三赶忙站了出来,对着面前那几名化音谷弟子开口道:“是我啊,师哥师姐,我回来了。” “十三?” 一名化音谷弟子看着顾十三许久,片刻皱起眉来疑惑道,“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噗。” 墨云旷在后头听了这话,忍不住闷笑出声。敢情顾十三这小子存在感是真的低,就连什么时候出去的自家师哥师姐都不知道。 想到这,墨云旷不由得侧过脸和简舒白感慨了句:“想来我还是这傻小子的救命恩人,倘若我当初不救他,这小子恐怕真的得饿死街头了。” 对此,简书也是认同的。当初若不是墨云旷的出手相救,顾十三就算没饿死也得被那群人打个半死不活。如此看来,墨云旷是真的做了件好事。 “那两人是谁?十三。” 顾十三的师哥看了墨云旷他们一眼,语气严肃,“你应该知道我们化音谷并不欢迎外人。” “不是,这不重要,师哥。” 顾十三很清楚眼下最重要的是什么,于是直接和对方开口说道,“我把大师兄带回来了,不过师哥已经毒发,我是带他回来和师父要解药的。” “什么!大师兄?” 听到顾十三所说,众人瞬间看向了顾十三身后,这才注意到墨云旷怀中还抱着一个人,只不过对方被衣袍裹得严严实实,这才没有第一时间看出来是他们叛逃多年的大师兄。 眼看那几名弟子就要上前将顾七接过去,却没想到墨云旷笑着后退了几步,一副并不打算将顾七给他们的模样:“抱歉啊,我只是来为我师父要解药的,并不打算把我师父还给你们。” 说罢,面前几人脸上明显浮现了怒意。 “你胡说什么!大师兄是我化音谷之人,回到我化音谷是应该的,再说你是谁,我大师兄怎会有你这样的徒弟?” 和当初那般人差不多的话术,墨云旷听了依旧没有生气,反而是当着众人的面将怀中之人抱得更紧了些,模样甚至有些不正经:“你口口声声说师父是你们化音谷之人,那他为何近三年就算背了个叛出师门的罪名都不肯回来,再说了,我本就是师父的徒弟,一万两真金白银买来的名号,又没有骗你们。” 这下轮到顾十三惊讶了。这一路上墨云旷都没有和他谈起过自己和顾七的关系,眼下竟然突然说自己是顾七的徒弟,这反倒出乎了顾十三的意外。 “我不会把师父交给你们,带我去见谷主。”墨云旷看着面前弟子,语气平淡却极具威严,虽然顾七并未和他说过这化音谷到底哪里不好,但看顾七一提到这就痛不欲生的模样,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休想!” 那几名弟子不同意,双方的架势突然就剑拔弩张了起来。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清脆娇俏的女声自所有人身后传来,将双方这气氛直接打断。 众人瞬间将目光转向身后,只见一个身穿荷叶边长裙,头上扎了两个小髻的少女正一步步朝他们走来,脸上还带着几分被打扰了清梦的恼怒,搭配着那张不俗的面容,整个人看上去俏皮可爱。 看到少女,所有人突然恭敬的朝着对方行了一礼:“小姐。” 听到这个称呼,墨云旷整个人突然一个激灵,瞬间便想起了对方的身份。化音谷谷主的女儿,书中男主的后宫之一,后来还差点和男主成婚来着。想到这,墨云旷不由得又后退了几步,脸上浮现一丝微妙的神情,就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这一幕全被一旁的简书看在眼中,此刻不禁觉得有些诧异,似乎是没有见过墨云旷这副神情,因此简书抬眼多看了那不远处的少女两眼,却不巧正好被那少女看了个正着。少女愣了愣,下一刻脸上竟染上了一层诡异的绯红,仿若春樱。 “你们是谁?” 少女忍不住上前,朝着墨云旷他们走了过来,开口询问。 墨云旷并未回话。 倘若他没有记错的话,面前的少女便是化音谷的大小姐,顾霜。书中对其的描写却是极为有趣,说是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珠翠之辉辉兮,满额鹅黄。 书中男主初入化音谷,手捧“点血”,却只见一少女守在谷口,瞧见男主时面容愣了愣,下一刻目光便落在了男主手中的琴上,瞬间露出一抹吃惊的神色,赶忙上前质问男主这是从何而来。 男主如实回答,并告知其大师兄已经故去的消息。少女听闻,顿时伤心落泪,带着男主便去见了自己父亲,也就是化音谷谷主。 谷主见了自己爱徒的琴,悲痛欲绝,竟是当场晕了过去。 醒来又睹物思人,为了报答男主将“点血”带回化音谷一事,谷主将化音谷的绝学教予了男主,在察觉到男主天资过人后更是有要将自己女儿许配给男主。 虽然最后婚并未结成,但男主和这化音谷大小姐却是结下了不浅的缘分。、 所以说,眼下面前这位便是传说中的男主老婆……之一。 想到这,墨云旷更是害怕,又是硬生生后退了几步,想了想,出于人道主义,伸手将简书也朝后拉了拉,迫使对方离顾霜远了些。 大概是因为这动作太过于明显,顾霜也不是个傻子,看到墨云旷这一动作,瞬间便露出了不满来:“你怎么回事?我又不会吃人,你那么害怕做什么?” “我没有害怕。”墨云旷一本正经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明明就有!”少女继续说道。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 两人就好像小学鸡吵架一样,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直到两人吵累了,顾霜这才好奇地探过头来,询问墨云旷:“你怀中抱得是什么?” “哦,这个啊。” 墨云旷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你大师兄。” “什么?”顾霜听到这话,瞬间一个健步冲到墨云旷身前,在看到墨云旷怀中的人真的是顾七后,又不禁问道,“我大师兄怎么了?他怎么一动不动。” “因为他快死了。”墨云旷话语轻飘飘的,就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什么!”顾霜的话和之前顾十三听到自家师哥要死了的时候如出一辙,她赶忙上前想要拉着墨云旷,却被墨云旷不着痕迹的避了开,“你怎么不早说?” “我也想说啊,谁让你和我吵架的。”墨云旷的态度属实不算好,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敌意满满。 毕竟对方可是男主的老婆,男主是谁?墨云旷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大敌,那男主的老婆便是第二大敌,墨云旷当然得时刻保持警惕。 但幸好顾霜并没有再和墨云旷争吵下去,她赶紧和后边化音谷弟子说道:“还不快把大师兄带去见爹爹。” 弟子们听后,又上前了几步,却被墨云旷再次开口阻拦:“我说过了,我要亲自带着他去见你们谷主,如果你们还想要你们的大师兄活命,最好不要再耽搁下去。” 听了墨云旷的话,在场所有人又陷入了沉默,反而是顾霜并没有在意,毫不犹豫就应了下,朝着墨云旷和简书说道:“你们和我来,我带你们去见爹爹。” 有顾霜这个化音谷的大小姐在,那自然是谁都不敢反驳,墨云旷和简书也是顺利的跟着顾霜来到了化音谷的里边。 顾霜将他们带到了一处庭院,随即吩咐他们不要乱走,自己则是去叫化音谷谷主。 等顾霜离开,墨云旷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倘若可以,等顾七服用了解药以后墨云旷就想马上离开这里。作为一个小炮灰,墨云旷不想和男主扯上半点关系。 “你好像很怕她。”在一旁的简书目睹了一路上墨云旷紧绷的神情,此刻在看到墨云旷放松后,不由得发问,“为何?” “没有为什么,就是害怕。”墨云旷模棱两可地回答,他总不能和对方说自己是因为怕男主才这么怕顾霜的吧。 “害怕女人?”简书显然是理解错了,但转头一想,墨云旷既然是喜欢阿四时候的自己那般模样,那对女人便可能真的有些难言之隐。想到这,以往停留在简书心头的疑惑瞬间便清明了起来。 墨云旷听了简书的询问,思考了一番,最后点了点头。毕竟这种小说里出现的女人大多都是男主的,那墨云旷现在说是怕女人也没有什么问题。 正说着话,墨云旷突然感觉到怀中人似乎有要醒转的痕迹,赶忙低头看去,却只见已经昏迷了两天的顾七此刻竟然是强撑着睁开了眼,迷迷糊糊的看了墨云旷一眼,嗓音嘶哑不堪:“这里是哪里?” “是化音谷。” 墨云旷下意识的回话,“给你找解药呢,师父。” 本以为此话会叫对方安心,却不想顾七听了这话,突然挣扎了起来,面目痛苦狰狞,甚至嘶吼道:“快带我出去,我不要回来……” “会带你出去的,给你解了毒就带你出去。”墨云旷伸手想要给对方再输点内力,却不料下一刻对方便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直直的吐在了墨云旷的身上。 “……” 有着轻度洁癖的墨云旷瞬间有种想要将顾七丢出去的冲动,眉头微微蹙起,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中显有的出现了一抹嫌恶。墨云旷硬是强行将心头的冲动压下,这才使得顾七没被他丢进一旁的池子里。 看着身上的血迹,墨云旷最终叹了口气,忍了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朝着一旁的简书开口道:“你要不帮我擦一擦?” 他现在抱着人,着实是不好动手。 墨云旷这么一开口,简书的目光便顺着对方的话落在了对方的身上。墨云旷的穿着打扮本就不像是中原人,靛色长袍上的绣花繁复,因为外出的缘故,对方身上的饰品已经摘了许多,暗底暗花搭配上款式精致的银饰,随着对方的动作而叮当作响。 此刻,墨云旷胸前的花纹已经被血染红,简书有随手带帕子的习惯,眼下便掏了出来,凑近对方开始帮其擦拭胸口的血迹。墨云旷显然很在意,垂眸看着简书为他擦拭,注意力却不知不觉的落在了简书的手上。 秀窄修长,如葱玉一般骨节分明,自墨云旷这个角度来看,能清楚的看到对方手心的那层薄茧,应该是常年握剑所致。 想到这,墨云旷这才反应过来,自对方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都不曾见对方使过剑,又或者说,对方根本就不曾带剑。 不曾佩剑都能如此厉害,倘若对方使了剑那还得了。 墨云旷对此不禁感慨万千。 他穿书过来后本也想使剑,却不想自己这个手残,练得时候一个不稳,直直飞了出去,甚至差点伤到了前来看他的淮荫。 他亲眼看着淮荫的脸从原先的阴沉化为比墨还要黑上两度的颜色,自此墨云旷便再也没有使过剑了。 原因也很简单,他怕死。 第19章 寂寞梨花落 幸好墨云旷胸前沾染的血迹并不多,等简舒白帮他擦拭完毕,墨云旷心中便也舒服了许多。他瞧着怀中又晕过去的顾七,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伸手给其输了点内力,好让对方好受一些。 “师父,你可别死啊,你死了我的一万两不就打水漂了吗?”虽然顾七已经接近半死不活,墨云旷依旧话语调侃,就好像对于顾七的死活并不在乎一样。 可简书瞧着瞧着便瞧出了不对劲来。 平日里墨云旷虽然跳脱疯癫,却不会如此话多,而眼下这般模样倒是更像…… “你别紧张,都到化音谷了,他会好的。” 简书直接开口安慰道,却不想直接吓了墨云旷一跳,听了他这话,墨云旷瞬间瞪大了双眸,朝他看了两眼,轻哼了一声:“你别瞎说,我才没有。” 他只是关心他的钱而已。 面对某人的口是心非,简书面上露出一抹纵容的笑,闭上了嘴,没有再揭穿对方。 他们又在庭院中等了一会儿,接着庭院外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神经瞬间警惕了起来,朝着不远处看去。 很快,只见一个身着白衣,模样俊逸的中年男子正带着一众弟子急匆匆地朝着他们这奔来,在踏入庭院后,男子的目光便落在了墨云旷的怀中,脸色顿了一顿,下一刻便转化为惊喜和担忧,快步朝着墨云旷走来。 可就在他伸手要碰到墨云旷怀中之人之时,墨云旷身形不着痕迹地朝后退了两步,直直让对方扑了个空。 “抱歉啊,我师父不喜欢别人碰他。”墨云旷露出一抹和善纯良的笑,但眼中隐隐划过算计。 “怎么可能,我是他师父啊。”男子立马开口,脸色有些不可置信。 这一幕落在了墨云旷的眼中,他疑惑地微微蹙起眉头,只觉得对方眼中的关心似乎并不假。既然不假,那便证明化音谷的谷主对顾七不会差到哪里去。 难不成顾十三说的都是真的?顾七在化音谷并没有遭到虐待。 可既然如此,对方又为何死都不愿意回来? 墨云旷很想一探究竟,但眼下很明显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 “你说自己是他师父,那你应该就是化音谷谷主了。” 墨云旷单刀直入,朝对方说出了自己此行来的目的,“给个解药吧,如果你不想让他死的话。” “我会给小七解毒,但你先把他给我。”化音谷谷主很明显并不上墨云旷的当。 可墨云旷也不是吃素的,他甚至抱着顾七又后退了几步,直直躲到了简书的后边,随后才缓缓开口道:“谷主,我知道你爱徒心切,所以我可得提醒你一句,倘若再不给我解药,到时候我辛辛苦苦将你爱徒送回来可就是白功夫一场了,那还不如在外边就给他入土为安算了。” 墨云旷笑得没心没肺,就好像怀中之人是死是活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他将其送回来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这副样子不仅仅是叫化音谷谷主看得气愤,就连在场所有人看向墨云旷的眼神都变了一变,除了和他们一同回来的顾十三。 “墨大哥,你怎么了?你带着师兄回来不就是为了救他命的吗?”顾十三看着这双方僵持不下的场面,忍不住开口问道,对于墨云旷眼下的做法,就连他都不能理解。 但墨云旷神色却没变。 化音谷谷主顾戚风面露凶意,似乎是终于忍不住,想要朝墨云旷动手,可下一刻,简书便动了动身,用身子完完全全地遮挡住了墨云旷,面目平和地看着顾戚风。 简书的目的也很明显,无非就是想要动墨云旷,那便先过他这一关。 不只是顾戚风,就来了墨云旷都愣了一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坦然地站在了简书的身后。 毕竟他脸皮厚,不打紧。 “你,你们……” 顾戚风气坏了,当即锤起胸口来,可还没等他再次发声,墨云旷怀中的顾七却是大声咳嗽了起来,墨云旷再次早有防备,赶忙放下顾七,随手抽出刚刚简书给他擦拭的帕子,直直就捂住了顾七的嘴。 果不其然,顾七又吐血了,伴随着手帕被鲜血染红,顾七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许多,呼吸的气息也愈发薄弱,好似下一刻就要殆尽一般。 墨云旷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这下是真的犹豫了。 他虽然刚刚表现的若无其事,实际上他还是想要救顾七的,可凭顾七誓死不回化音谷的决心和他的直觉来看,这个化音谷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因此他不敢将顾七轻易交给面前的化音谷谷主顾戚风。 “谷主。” 墨云旷深呼了一口气,打算最后赌一把。他缓缓抬起眼,勾着那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冲着对方微微一笑,笑得却是极为歹毒,“看样子你是想给你的爱徒收尸啊,那早知道我就等他死了再给你送过来,那样反倒还能讹你一笔,也不用像现在这么麻烦。” 明明是笑着说的,但墨云旷眼中的漠然却是真实存在的,就好像在他眼中,人命全都不值一提,包括他怀中之人。 这一刻的墨云旷倒真的像是个恶人,就连简书瞧了神情都凝重了一些。 虽然墨云旷在他面前从未做过恶,但似乎这也并不能证明对方是个好人。毕竟好人不会在离冬教那种地方,还能当上所谓的护法。 气氛在墨云旷的笑声中都凝固了起来,片刻,一直面目严肃的顾戚风终于是松了口,自怀中掏出一瓶解药丢给了墨云旷:“快给小七服下!” 接到瓷瓶的那一瞬间,墨云旷脸上的阴险瞬间消失,笑容都变得灿烂了起来,一边将瓷瓶中的解药倒出往顾七嘴里塞,一边还不忘朝着顾戚风道谢:“谢谢啊,谷主。” 颇有些流氓的架势。 顾七吞了解药,脉象很快就平稳了下来,就连脸色都不再那样惨白。墨云旷挑了挑眉,刚想抱着顾七离开,却不料顾戚风那个老狐狸又开口道:“化音之毒极烈,倘若要解,需七日每日吞服一枚丹药,你还是将小七交给我们化音谷吧,看在你将小七带回来,我不追究你刚刚的所作所为,你可以走了。” 听到这,墨云旷都不由得感慨一句自己还是太嫩了。 而对方的话也不难听出其中深意,差不多就是在告诫墨云旷倘若再不走对方就要对他不客气了。 【系统,我怎么感觉搞砸了呢?】墨云旷不由得在心底发问。 而系统也很认真地冲他竖了个大拇指:【自信点,宝贝。】 就在墨云旷陷入两难境地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的简书却是缓缓开了口:“顾谷主,外界都说您是良善之辈,行事端正为人正直,怎么眼下墨兄辛辛苦苦日夜兼程将令徒带回您却要将其赶出化音谷,这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你和他不是一伙的吗?在这又有什么资格谴责我?”顾戚风看着简书,相比于墨云旷那一副奇装异服看着就极为不正经的模样,简书看上去却是清风霁月,一言一行皆是正派模样,反倒让顾戚风放松了些警惕。 “我和墨兄只是萍水相逢罢了,墨兄为了令徒日夜奔波之态在下都看在眼里,可见其对令徒是真心的,只是嘴硬心软而已,染谷主倘若是君子,着实不该如此计较。” 简书轻轻松松三言两语就狠狠夸了墨云旷一顿,甚至还暗中贬低了一番顾戚风,这么一来,墨云旷反而成了个好人,而顾戚风若是赶墨云旷走,那必然会被冠上不分是非黑白,小肚鸡肠的骂名,身为堂堂谷主,对方怎么可能会如此损害自己的名声。 最终,在简书的劝说下,顾戚风终于是松了口:“那好,两位公子就留下做会客,我会命人给二位各准备一间房。” “我和顾七住一间。”墨云旷当下开口。 “你这人不要得寸进尺!”一旁有弟子看不下去墨云旷这副无赖的做派,当即开口骂道。 但墨云旷依旧咬口不放:“我得照顾我师父啊各位,否则我师父这个没良心的一睁眼发现我不在,可不得骂死我。” “大师兄才不是这种人呢!”这下轮到化音谷的大小姐顾霜憋不住了。 “怎么,我是他徒弟,我怎么可能会不了解他?” 墨云旷并不在意,依旧笑吟吟,不紧不慢道,“我可是师父的爱徒,师父可是一刻都离不开我呢。” 如此放荡的话语,在场众人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可还没等他们出声,却只听墨云旷又幽幽地问了一句:“你说是不是啊,谷主?” 极为挑衅的话语,所有人都以为顾戚风会生气,可没想到的是顾戚风听了墨云旷这句话却是沉默了,片刻,挥了挥手,朝着一旁的下人说道:“去准备一下房间,让这位公子和小七住一间。” 众人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们都没有想到顾戚风竟然会同意墨云旷如此无理的要求。可还没等下人去准备,墨云旷又是开了口。只见墨云旷上前勾搭住了简舒白的肩膀,歪着头冲着众人一笑:“准备一间就行了,我们三人住一起。” 这下不仅仅是在场所有人诧异,就连系统都在心底疑惑道:【你怎么回事?三个人住一间做什么?】 墨云旷听了系统的疑问,一边侧过脸冲简舒白眨了眨眼,一边在心底回道: 【你是不是傻啊,还真以为我们是来做客的?等顾七的伤一好我们肯定得当场跑路啊,这要住两间屋多麻烦?】 墨云旷的做法令在场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可在看到其满脸淫荡地冲简书抛媚眼后,众人又瞬间恍然大悟,紧接着纷纷流露出鄙夷的目光来。 相比之下,简书却要淡定许多。 他只是看着某人那满脸的极尽勾引之色,不禁略感疑惑。 墨云旷不是喜欢阿四那般模样的吗?怎么又会对他做如此神情? 简书对此琢磨不透,就连面色都稍稍黯淡了些许。 作者有话说: 攻:水性杨花! 第20章 堠雪翻鸦 将顾七带到房间之后,墨云旷便将其放到了床上,随后在屋内转了一圈,幸好这化音谷也算是懂事,硬是给这房间又塞了两张床进来。 墨云旷虽然不想,但毕竟日夜兼程赶到这化音谷是事实,眼下看到了床便忍不住被其吸引过去,随即整个人扑到了床上,身心顿时得到了短暂的放松。 系统对墨云旷这副没用的模样表示无语。 但墨云旷不以为然,并表示自己也不想,是床先勾引他的。 墨云旷整个人瘫在了床上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单薄的衣服早已因为他的举动而掀起,隐隐露出他白皙细腻的腰间肌肤,在靛色的外袍映衬下更为醒目。 简书只是浅浅扫了一眼便顿住了,紧接着赶忙别过了脸,一番思索后还是忍不住大步走到了墨云旷的床前伸手将墨云旷的肢体摆正,接着还贴心地给其盖上了被子,将其盖得严严实实,在确保墨云旷除了脸以外没有一处肌肤露在外头这才放心。 下一刻他便对上了墨云旷不明所以的眼睛。 但简书一点都没有慌张,只是义正言辞地开口:“睡吧。” 说罢便离开了墨云旷的床边,只留下墨云旷一个人盯着房梁干瞪眼。 【系统,我刚刚出现错觉了,我还以为阿四来了。】 系统:【……】 但幸好墨云旷也没有纠结太久,毕竟他是真的有些累了,于是只是稍一闭眼就彻底睡了过去。 等墨云旷再醒来的时候,他竟然是被顾七发疯一样的惨叫吵醒的。 墨云旷猛地一激灵,赶忙起身。抬眼朝着屋内看了一圈,只见顾七竟然已经醒了,此刻竟是发了疯一样的朝门口跑去,似乎是想要离开这间房间。幸好有简书在,及时拦住了对方。 但顾七的精神状态很明显不太对劲,发现自己无法离开房间竟然转身就要朝着简书袭去。墨云旷见状赶忙冲了过去,稍稍一挥手,蛊虫入体,顾七身体瞬间便瘫软了下来,被墨云旷稳稳地抱在怀中。 “师父啊,你怎么一醒来就这么折腾?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墨云旷看着顾七那尚且病恹恹的面容,颇有些无奈。 可顾七并不领情,他瞧着墨云旷,咬牙切齿道:“谁让你把我带到这的?快放我出去!” “好好好,放你出去。” 墨云旷一边将顾七往床那边带一边敷衍道,“等你毒解了就带你走,行了吧。” “我现在就要离开!”顾七状态极不稳定,墨云旷很确定倘若对方现在能动,恐怕都要对他下手了。 “哎,师父你这又是何苦呢?你离开了就得死,留下还能活命,你懂不懂?” 墨云旷本想安慰对方几句,却不料听了他这话,顾七竟然双目瞪大,下一刻气急攻心,又是吐了一口鲜血出来,紧接着喃喃道:“我出去只是死而已,倘若我留在这那便是生不如死……” 听了顾七这话,墨云旷干脆询问:“那你告诉我,为什么那么憎恶这里?你不是从小在这长大的吗?” 更何况,他瞧着那化音谷谷主对顾七看样子也是极为疼爱,倒不知道为何顾七会如此。 “在这长大又如何,不过是在噩梦之中熬了这么多年罢了。” 顾七说罢,绝望地咬紧了牙关,墨云旷还没反应过来,后边的简舒白却是马上上前,一手抓住对方的下颌骨,只听咔哒一声,简舒白竟然生生将对方下巴掰脱臼了。 “这么回事?”墨云旷见顾七如此狼狈的样子,竟然有些于心不忍。 简舒白收回手,倒是极为淡定:“他刚刚差点咬舌自尽。” 这话一出,墨云旷瞬间吃了一惊。 他瞧了顾七好一会儿,唇颤了颤,最终没有开口骂对方。片刻,银铃声响,顾七没有防备,再加上身体虚弱,直接就中了招。 “好好睡一觉,明白吗?” 墨云旷琥珀色的眼眸稍稍闪烁,异香涌出,很快顾七便安静了下来,听话地合上了眼。 看到这个祖宗终于是不折腾了,墨云旷松了口气,朝着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简舒白很聪明,马上反应了过来,于是再次伸手又将顾七脱臼的下巴安了回去。,以防万一墨云旷又往顾七嘴巴里塞了个帕子,以免对方再有轻生的想法。 做完这一切,墨云旷这才放松了下来,面色也不再像刚刚那般凝重。转过身又看到了一直陪在他旁边的简书,不由得有点感动。毕竟对方和他只是萍水相逢,眼下竟然愿意陪他遭这种罪,好一个纯良之人。 这要是换作墨云旷,肯定早就跑了。毕竟这种麻烦事,谁爱干谁干。 想到这,墨云旷不自觉又勾搭上了简舒白的肩膀,眼巴巴地看着对方,就连声音都轻了许多:“还真是多谢你了,简兄。” 简书不知道墨云旷又是想做什么,眼中划过一丝警惕,但嘴上还是糊弄了一下对方:“无事,举手之劳罢了。” 这下是真的让墨云旷有些动容,他瞧着对方,恨不得当即和其拜把子。 这个兄弟,他墨云旷要了! “简兄,以后你倘若有什么难事大可和我说,我一定会帮你。” 墨云旷突然开口,面色严肃认真,说的话让简书又是一愣,不知道墨云旷又在发什么神经,下意识地想要离对方远一点。可墨云旷尚且勾搭着他的肩,两人贴得极近,简书甚至可以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檀木香气,十分好闻。 就在简书进退两难之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顾十三的声音传来:“墨大哥,我给你们送饭来了。” 一听到吃饭,墨云旷松开了搭着简书的手,走去开了门。 门一开,却只见门口除了十三,竟然还有化音谷的大小姐顾霜。对方正倨傲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打量,紧接着又略过他,看向了屋子里。 只见简书就站在屋内,正安静地看着他们。 “墨大哥,这是你们的饭菜。”顾十三将盛着饭菜的篮子递给墨云旷,墨云旷想也没想就接了过去,看上去并没有多少戒备。 这下却是轮到顾霜开口了:“你倒是胆大,就不怕我们在饭菜里边下毒?” 毕竟墨云旷他们死了,对整个化音谷只会更加有利。 墨云旷听了这话,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是眯着眼饱含深意地开口道了一句:“倘若要杀我,你们还是整点明面上的要容易些。” 说罢拿着饭菜就要进屋,却被顾霜拦了下来。 “哎哎哎,别走啊,我还有话没问你呢?” 顾霜上前伸手挡在了墨云旷的身前,大概是化音谷谷主之女的缘故,顾霜并不像那些大家闺秀一样珠围翠绕,反而更加生动活泼,到有几分林下风致。 只可惜对方是男主的老婆。 墨云旷便停下脚步出于礼貌耐心地听对方说完。 “你真的是大师兄的徒弟?” 顾霜疑惑地看着墨云旷,并不觉得自家大师兄会收如此做派的人当徒弟,“你怎么让大师兄收你做徒的?你琴弹得很不错吗?” “当然……不是。” 墨云旷勾着眼角,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我只是给了他一万两,他收了,那便是收我为徒了。” “一万两!怎么可能?我大师兄才不是这般贪财之人。”顾霜很明显并不相信。 可墨云旷却是摇了摇头,侧过身将身子倚在门框上,语重心长地同对方说道:“虽然有句话说是钱财乃身外之物,但很多时候钱财还是很重要的,我不是什么风雅之人,所以只明白一点,倘若连饱腹都尚且做不到要那些高雅之态又有何用呢?” 墨云旷的童年并不好,甚至当社畜日夜颠倒地加班已经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生活了。 “所以说活得踏实倒也是一种人生。”墨云旷勾着唇笑,本就不俗的五官在其笑容的映衬下更是明艳,让顾霜都不由得看呆了眼。 她倒是从未见过像墨云旷这般好看的男人。 就连顾七在墨云旷面前都要逊色一些。 少女的脸又是猛地染上了一层绯色,她缓缓低下头,抿了抿朱唇,就在墨云旷以为对方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只见对方转过身哒哒哒的就跑开了,看的墨云旷有些不解。 【她不会是生气了吧?】墨云旷默默发问,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总觉得是自己的那一番话,可能无意之间侮辱了对方所向往的艺术。 但墨云旷也没有办法,毕竟他所言都是发自肺腑。 “所以你还有什么事吗?” 送走了顾霜,墨云旷又朝着顾十三问道,可顾十三支支吾吾的,等了半天,对方硬是没有说出一句话。这叫墨云旷不由得叹了口气。 “十三,你想说什么直说就行了,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顾十三听了墨云旷这话,又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是咬着牙开了口:“墨大哥,倘若你到时候要带着师哥离开,能不能带上我?” 听到顾十三如此说道,墨云旷抬眼望了四周一圈,确认没有人之后这才开口:“你怎么知道我会带着你师哥离开?” “因为大哥你是个好人,并且我虽然不知道师哥为什么不愿意回来,但我相信他是有苦衷的,反正我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资历也不好,不如就跟着你们一起离开算了。” 顾十三低着头,话语落寞,“毕竟有我没我都一样,师父他们说不定都发现不了我走了。” 看着对方如此可怜的模样,墨云旷眸色有几分动容,随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行。” “为什么?我真的很想和师哥一起去外边生活。”顾十三听了墨云旷的话有些着急,竟然上前就想抓墨云旷的衣袖,可还没等他触碰却又被其身上一闪而过的蛊虫吓得后退了几步。 “我到时候不一定顾得上你,所以我不同意。” 说罢,墨云旷便不再理会对方失落的神色,劝对方离开后便转身进了屋内。 屋内,简书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拒绝了他?” 明明带不带顾十三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墨云旷却是摇了摇头,随即叹了口气:“我们带他走的话于他或于我们都没有好处。倘若我们没有成功逃走,到时候我无法确保他的安全。” 墨云旷很清楚,既然顾十三的存在对于整个化音谷而言都是可有可无的,那到时候也没有人会在意其死活。 “再说了。” 墨云旷抬眼冲着男人浅浅一笑,带着几分随意的自嘲味道,“我本就不是什么大善人。” 第21章 河冰跃马 墨云旷没想到自己一大早醒来就要面对如此剑拔弩张的场面。他倚在门口看着门外的化音谷谷主顾戚风和他的弟子,随手扯了扯身上还没穿好的衣服,银制饰品发出阵阵清脆声响,而墨云旷却是睁着那双尚且带着困意的眸子,朝着门外众人开口道: “我倒是没想到一大早便会这般热闹。” “这都什么时辰了?” 顾戚风冷哼一声,上前就要略过墨云旷进屋,却被墨云旷一个侧身拦了下来。 “谷主,你如果是来送解药的,把解药给我就可以走了,倒也不必进屋打扰我师父休息。” 墨云旷这话说的属实是敌意满满,在场所有人听了都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这世上哪有不让师父看自己徒弟的道理? 可墨云旷偏偏就这么做了。他看着顾戚风那黑到和炭一样的脸,面上笑意更浓,透着几分没心没肺:“谷主,我师父现在情绪不太稳定,说句难听的,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 墨云旷话音刚落,便有化音谷弟子忍不了墨云旷这般嚣张的模样发生训斥道:“你这小人胡说什么?我们整个化音谷都知道师父最钟爱大师兄,大师兄又怎么可能不愿见我们师父?” “这我就不知道了。” 墨云旷耸了耸肩,紧接着目光又落到了顾戚风的身上,凑近故意轻声问了句,“不知谷主你知不知道为何呢?” 顾戚风的面色更加难看,就连手都在不自觉的颤抖。就在墨云旷以为对方会对他出招的时候,对方却突然松了口气,将怀中解药递给墨云旷,接着甩了甩袖子便转身离开了。 这是墨云旷没有想到的,他明明都这么猖狂了。 在挨了众人一圈白眼之后,墨云旷终于是将他们都送走了,紧接着简舒白的声音猛地在耳边响起:“你为何刚刚要故意说那种话?” 墨云旷转过头,只见简舒白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 “我想证实我的一个猜测。” 墨云旷目光在屋内尚且在昏迷的顾七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神情显有的凝重了起来,甚至隐隐带着一丝所谓的怒意,“并且我隐隐觉得我应该是猜中了。” 倘若真的是他所想的那样,那墨云旷就得重新制定计划了。 墨云旷一边将解药给顾七服下一边和简舒白说道:“我今晚可能会出去一趟,你就在屋内待着,倘若有人来找,你得让他们认为我在屋内。” 简书显有的看到墨云旷这般认真的样子,竟然情不自禁地便应了下来。听到简舒白同意的声音,墨云旷又是感激一笑。 “简兄,谢谢你。” 倘若这一次没有简舒白,墨云旷根本没法这么顺利的到化音谷。因此墨云旷更得确保对方的安全。 “简兄,倘若我出了意外,你便马上离开这里。” 墨云旷想了想,还是嘱咐了对方一句,毕竟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对方妥妥是个老好人,倘若他出事,对方指不定会为了他而被连累。 在察觉到对方尚且疑惑的神情后,墨云旷起身朝对方走近,直视着对方话语真诚凝重:“简兄,有时候人太好也是一件坏事,我和你说到底也只是萍水相逢,夫妻尚能大难临头各自飞,我们更是如此,明白吗?” 不论是在穿书前还是在穿书后,墨云旷都熟知一个道理。老好人当不得。 他见过太多老好人了,最后却往往都是被人性所辜负。毕竟在这世上,人才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简书看着墨云旷近在咫尺的脸,他本以为对方会再次忽悠他帮自己,却不曾想对方现在竟然在告诫他不要当好人。 在无峰山上,没人会如此和他说这些。 “明白了吗?”墨云旷见简书没反应,于是又问了一遍。 在看到简舒白缓缓点头之后,墨云旷终于是露出一抹欣喜的神色来。看来孺子可教啊。 墨云旷突然如此高兴的模样简书着实是没有想到,但他也没想太多,毕竟和墨云旷相处久了,他也早就已经习惯了墨云旷这般跳脱的性格。 和简舒白说完,墨云旷又去查看了一番顾七的情况。对方自从被他催眠后便没有醒来过,墨云旷只能时不时给对方输送一些内力来维持对方的生命体征。 “师父啊,你瞧瞧你,话又不肯说,还得我自己来猜。” 墨云旷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替对方盖好了被子,随即抬眼看向窗外。天色还早,他们倒也没有必要一直留在这屋内。 “简兄。” 墨云旷唤了对方一声,见男人转过身,勾了抹熟悉的笑冲其说道,“出去走走?” “现在吗?” 简书顿了顿,但还没等他再开口,墨云旷便已经走到他的身侧直接牵起他的手就拉着他朝外走,一边走还一边调侃道:“要是一直待这屋里我可要闷坏了。” 临出门,墨云旷当着简书的面朝屋内丢了一只蛊虫,接着便带着简书放心地走出了房门。 这一幕落在了简书的眼中。尽管他早就知道墨云旷擅用蛊,可作为阿四的时候,他无法开口试探,眼下倒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墨兄这蛊术用的如此出神入化,倒不知师承谁家?” 简书瞧着墨云旷,故意问道。对于墨云旷的蛊术,简书曾有过猜想,毕竟中原上善用蛊的并不多,大多是从南疆那来的。可就算南疆巫蛊之术广见,却也没有像墨云旷这般高超之人。 相传巫蛊之术多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招式,许多巫蛊人士修炼到最后都会走火入魔,而蛊毒也极易伤其肺腑,最后暴毙而亡。 但墨云旷却一手蛊术用的是行云流水,实乃世间罕见。 可就算简书如此试探,心中也没有把握。倘若对方不喜他如此问又该作何回答?简书心中稍稍不安,可一转头却只见墨云旷低着头认真思考了一番,随后抬头看向简书,缓缓开口答道:“我忘了。” “什么?”简书不自觉地蹙起眉头,倒是真的没有想到墨云旷会是这个回答。 “真的,没骗你。” 墨云旷面露尴尬,可奈何他所说都是实话,“我真的忘了。” 毕竟原主的记忆太过于破碎,他根本就想不起为何原主会这种巫蛊之术。 简书没回答。他并不是故意不相信,实在是墨云旷的回答太过于离谱,让他完全无法相信。于是简书只能默认为是对方不愿同他讲。 沉默了一会儿,简书先行换了话题。 “墨兄的装束看着并不像是中原人士,倒有些像南疆那的打扮。” “南疆?”墨云旷歪了歪头,表示自己没有听过这个地方。 这天是彻底聊不下去了。简书不知是墨云旷戒心太重还是真的不知道,干脆作罢,不再开口。 而另一边墨云旷哪里知道简书的想法,反而真的是认真思索了一番,甚至还问了系统一句:【系统,原主是南疆人?】 【……不知道,没看。】系统比他还要摆烂。 墨云旷于是只能放弃,见简舒白没再询问,于是便也没再顺着往下说。 他和简舒白在小路上走了一会儿,不一会儿,一个小湖竟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墨云旷挑了挑眉,快步走到了湖旁。 这边的湖里和他所想的一样,也养着许多条鲤鱼,一条一条正又悠然自得地在水中游着。湖水清澈,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鱼鳞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这让墨云旷不由得笑了笑,一副开心的样子。 这下轮到简书疑惑了:“墨兄为何如此高兴?” “嗯?有这么明显吗?” 墨云旷轻轻抿着唇,眼帘低敛,羽毛般的眼睫在阳光映衬下倒是隐隐透着光亮,柔和的眼角笑意更浓,“我只是想到了我的一个小厮,他也经常在我院中喂鱼,那些鱼喂得一条比一条肥,整天懒洋洋地在湖底一动也不想动,结果后来你猜怎么着?” 墨云旷挑着眉眼稍稍歪了歪脑袋,将二人当初的糗事一点点地说了出来,说到最后竟然笑到直不起腰来。 俗话说得好,人面桃花相映红,墨云旷的笑容被杂糅进了阳光之中再一点点荡漾开去,落在简书的眸中。不知为何,简书想起了无峰山上每年秋天,院中的那棵枫树变得金灿红澄,在他看来也是这般夺目,将他那间孤寂灰暗的院子都衬得明艳了起来。 “墨兄。” 简书哑着嗓子轻声唤了一句,紧接着在墨云旷还有些发愣的目光中,简书上前两步,伸手轻轻扫过墨云旷的肩膀,下一刻一片枯叶便出现在了他的指尖。 “有叶子掉墨兄肩膀上了。” “噢噢,我都没发现。”墨云旷没有发觉不对,应了一声后还顺便同简书道了声谢。 简书收起了手中的那片枯叶,心中觉得怪异。刚刚的他就好像被蛊惑了一般,手脚不听使唤地走到了墨云旷身前,幸好他反应的及时,免去了一场尴尬。 “哎,阳光真好。” 墨云旷仰起脸,任由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整个人看上去熠熠生辉。 倘若可以,他倒是想每天这般无忧无虑地过日子。 可是算了算时间,倒是离书中的他死去的时候越来越近了。一想到这,墨云旷便不由得烦躁了起来。 他只想活着,怎么就这么难? 作者有话说: 小云旷勾人不自知嘿嘿 第22章 惊风吹度龙堆 是夜,月黑风高。 墨云旷整个人在化音谷之中到处摸索潜伏。他并不熟悉这里的地形,白日里也只是堪堪地看了一圈,而眼下月色朦胧,周遭的景象也几乎完全变了个样,他也只能凭借着记忆朝着远处走去。 一路上巡逻的弟子并不少,墨云旷只能四处躲避,但奈何实在人生地不熟,最后还是被巡逻的弟子前后夹击了。 墨云旷听着前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一点点被吊起。 眼看着就要暴露,墨云旷刚决心先下手为强,却不想自己的手突然被扯住,身后的墙也传来动静,下一刻墨云旷整个人便被拉进了一个洞里边。 墨云旷一个激灵,下意识以为自己是被发现了,可还没等他动手身后便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嘘,墨大哥,是我。” 听到这声,墨云旷马上便收了内力,刚想开口,外边的脚步声却是愈发清晰,于是墨云旷便又乖乖地闭上了嘴,等外边巡逻的弟子过去了,这才放下了戒备松了一口气,随即扭头看向身后之人。 “十三,你怎么会在这?”墨云旷有些疑惑,他偷鸡摸狗就算了,怎么顾十三这个化音谷弟子也跟他一样偷偷摸摸,行事如此猥琐。 “我饿了,所以我出来偷点东西吃。”顾十三也是极为坦诚。 墨云旷对于对方这个理由也是十分信任,毕竟对方还是长身体的年纪,饿是很正常的。当初墨云旷像对方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天天觉得饿,可他根本没有东西吃,只能大半夜在那疯狂灌水,把自己灌饱了便又回去睡觉。 这么做也造成了一个后果,就是墨云旷没怎么长个,身体也不怎么好。等到后来工作了日夜加班,免疫力一天比一天差。 如此想来,穿书也有一个好处,就是给了他一副相对来说健康多了的身体。 想到这,墨云旷便当下语重心长地同顾十三开口道:“干得漂亮兄弟,人是铁饭是钢,千万别把自己饿着。” “啊。” 顾十三听了墨云旷的话愣了片刻,接着缓缓低下了头:“可是师兄师姐们都觉得我太能吃,说我是饭桶。“ “别听他们瞎说。” 墨云旷听了顾十三的话,只觉得来气,又回想起当时第一次碰到对方的时候其差点被饿死,回了这化音谷也没看到有人关心关心这个傻小子。 看来还真的是一个没人疼的傻孩子。 这墨云旷不禁想起白日里对方让他带着自己一块走的话,莫名有些感触。 但眼下并不是被情感困扰的时候,墨云旷抬眼看了看周遭,只觉得这里确实是一个藏身的好地方,虽然狭小,但极为隐蔽,前面还有花草遮挡,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这里藏着人。 “小十三,你找的这地方可真棒。”墨云旷不由得夸了顾十三一句。 可顾十三听了他这句夸奖却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堪堪从口中蹦出来几个字:“这里是狗洞。” “……” 墨云旷顿时噤了声,只当他前面什么都没说。 被顾十三猛地这么呛了一出,墨云旷是彻底清醒了,赶忙从这个洞里钻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吩咐顾十三一句:“你今晚没有见过我,知道了吗?” 顾十三也不知是真信任墨云旷还是假信任墨云旷,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 如此一来墨云旷便放心了许多,转身继续朝着他要去的地方潜行。 这一回比刚刚要顺利许多,墨云旷很快就摸进了化音谷谷主顾戚风的庭院。 他先在门口查看了好一会儿,确认顾戚风不在里边,这才翻身偷溜了进去。 顾戚风的屋内陈设十分朴素,竟不怎么像是一谷之主的屋,墨云旷在里边溜达了一圈,将里外都看了一遍,却只觉得这只是一间极为普通的卧房,根本没有他以为会有的东西。 “难不成会在书房?”墨云旷低喃着念了一句,想着确实有这个可能,于是便准备离开这里。临走之时墨云旷的目光在屋内摆架上的那支笛子上略过,不知为何,墨云旷总觉得那支笛子有些眼熟,却不知眼熟在何处。 但很快墨云旷便把这事丢在了脑后,他从顾戚风屋内出来,可还没等他去到书房,被他留在他们屋内的那只蛊虫突然便传来了消息,墨云旷按住掌心躁动不安的蛊,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继续搜寻,扭头便往他们卧房那赶去。 另一边,简书看着深夜到访的一众人,面露疑惑, “不知各位深夜来这是有什么要事?” 简书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只是看着他们,阻挡了所有人破门而入的想法。 “刚刚巡逻的弟子说在前院看到奇怪的人影,因此特来查看一番。”为首的化音谷弟子态度还算恭敬,向简书道明了来意。 可简书听到这话却全然不领情,他当然记得墨云旷走之前和他嘱咐过的。 “想来你们是怀疑我们?所以才来的这。”简书从容不迫,并没有出现一丝慌张。 “并不是怀疑少侠,只是担心少侠们的安危罢了。”夭夭 这些化音谷弟子也是老油条,虽然双方都清楚对方所想,但还是各自装模作样地开口过招。 “所以怎么不见另一位少侠?” 果不其然,迟迟不见墨云旷从里边出来,化音谷的弟子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睡熟了。”简书面不改色地撒谎。 但这个理由很明显并不能说服对方,更何况他们这么大动静,三岁小儿尚且都会被吵醒,更何况是墨云旷这么一个江湖人士。 “这位少侠别为难我们,我们也是秉公办事。”双方僵持了一会儿,那弟子终究还是开口将这事搬到了明面上。 如此一来,倘若再这么下去,双方可能就要动起手来了。 但很快一记笑声打破了双方这冰冷的氛围。 下一刻,一只如藕般白皙的手臂便搭上了简书的脖颈,紧接着墨云旷带着笑意的脸自简书身后露出,身上的衣衫尚且凌乱,外边堪堪披了件长袍,再搭上对方稍显迷离的眼神和略带潮红的脸,看上去不像是刚刚睡醒,反倒像是…… 化音谷的弟子哪有碰到过这种场面,目光顿时闪烁,紧接着竟然不约而同地将眼神看向了别处。 简书也很快看到了墨云旷那一副……没眼看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伸手帮着对方把外边的衣袍给裹紧了些。 可墨云旷态度倒是坦然,趁着简书给他整理一副的同时还不忘侧过头看着众弟子说道:“抱歉,实在太累了,就睡得熟了一点。” 倘若别的时候墨云旷说这话倒还行,此时这副模样再搭上这句话却不免叫人想入非非。 可墨云旷却好似不在意这一点,又问了句:“所以各位还要问什么吗?不问我们就休息了。” 既然人都在,化音谷弟子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鞠躬道了个歉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众弟子离开,墨云旷脸上那副不正经的模样淡去,但转过身还是同简书道了声谢。 “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听到男人的询问,墨云旷反倒是啊了一声,疑惑道:“我这不是装作刚睡醒的样子吗?” 简书听后眼眸闪过疑惑,沉声道:“谁睡觉这副模样?” 这话听得墨云旷忍不住轻笑一声,看着对方那一副长辈作风,眼眸挑起兴味,大胆承认:“我啊,我一睡觉就喜欢乱动,所以每回醒来的样子都不太好看。” 此话一出,简书倒是沉默了。 回想起刚到离冬教那阵自己确实误打误撞看到过对方刚睡醒的模样,衣衫不整,半掩腰肢,倒确实和眼下一模一样。 简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堪堪说道:“下回别这样出现在他人面前。” “当然。” 墨云旷也很认同简舒白的说法,毕竟他也是需要形象的。 “不过他们为何会突然来这?”墨云旷抛出了自己的疑惑,按照平时哪会有人三更半夜找上门的。 但简书听墨云旷如此询问,竟然反问了一句:“难道不是你被发现了吗?” “什么?” 墨云旷对此更加不解,又将今晚出去以后发生的一切回想了一遍,最后肯定地摇了摇头:“没有,今晚并没有人发现我。” 此话一出,两人都给了对方一个眼神。他们都是聪明人,既然墨云旷肯定自己没有被发现,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便是真的有人和墨云旷一样潜入了化音谷的庭院之中。 “看来今夜的梁上君子还不止我一位。”墨云旷不由得摇了摇头,又细细思索了一番,最后倒是想起了和他前不久在狗洞里碰面的顾十三。 但既然和他们无关,那他也不想再思索下去。 可今夜这么一出,反而让墨云旷空手而归。 “明晚我还会出去,到时候还得麻烦简兄你了。” 墨云旷再次恳求简书帮忙,简书看着墨云旷那眼巴巴的模样,叹了口气,还是应了下来,甚至话语带上了几分无奈:“我帮你不过是举手之劳,主要还是你得小心一点,平安回来。” “好好好,放心,我会的。”墨云旷歪着头勾唇一笑,凌乱的发丝粘在他的脸侧,整个人更有种颓靡的美。 简书瞧了两眼,没再搭话,转身便去睡了觉。 墨云旷只觉得自己也是麻烦了对方,恐怕对方也是累了,于是也乖乖地跑到了自己那张床上睡觉。 只是躺在床上躺了许久,墨云旷还是睡不着。他回想起这些天所发生的一切,还有顾七曾经所说的那些话,总觉得哪里被他忽略了。 可到底是什么呢?墨云旷这小脑袋瓜思索了半天,最后还是以头疼为结果放弃了,于是赌气地蒙头睡去,一夜无梦。 作者有话说: 众弟子:没眼看没眼看 第23章 今我来思 墨云旷并未想错,在他们将顾七关在屋内的第三日,化音谷谷主顾戚风依旧是忍不住前来寻了他们。 “我要见一见小七。”顾戚风身形端正地站在门口,不说别的,倘若不是墨云旷的先入为主,顾戚风确实算得上是谦谦公子,可此刻墨云旷心底对其有芥蒂,任凭那张脸有多俊逸,墨云旷瞧着都有些别扭。 “我说过了的,师父他不愿见你。”墨云旷也还是没有松口。 可这一回,顾戚风显然是下定了决心来的,他直勾勾地看着墨云旷,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这位少侠,我念你救我爱徒这才不同你计较,你不要欺人太甚。” 说罢,顾戚风的手缓缓抬起,一支笛子竟然稳稳地落在其手中,白玉清澈,通身泛着悠悠玉泽,墨云旷定睛一看,正是他昨日在对方屋子里看到的那支笛子。 可还没等他再看两眼,一只手便自身后抓住了墨云旷的手腕,将其往后拉过去了一点。墨云旷稍稍抬眼,只见简舒白正握着他的手腕挡在他的身前,而墨云旷因和其触碰的原因,能明显感觉到其体内内力汹涌,似乎是已经在备战状态。 察觉到这个,墨云旷又是看了顾戚风一眼,顿时醒悟。 他差点忘记这里是哪里了,对方既然是顾七的师父,那必然武器也是乐器,而按照眼下的情势,对方的那支白玉笛子应该就是其武器。 对方连武器都亮出来了,目的不言而喻。 墨云旷加以思索,接着便开口同意了对方:“算了,既然你要看便看吧。” 说罢便扯着简舒白给对方让了个道,态度转变之快让身旁之人都愣了一愣。 还没等墨云旷说完,顾戚风便大步朝着屋内走了去,而墨云旷则是在一旁安抚了简舒白一句:“放心,有我在,没意外。” 说罢便也进了屋。 而屋内,顾戚风正站在顾七的床前,眼帘低垂,双手放在胸前颤抖不已,下一刻还没等墨云旷反应,只听扑通一声,顾戚风竟然是直接跪在了床前,看着床上人惨白虚弱的模样,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触碰。 “小七……我寻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就这么决绝?” 谁都没有想到,堂堂化音谷谷主此刻竟然跪在自己徒弟的跟前泣不成声,看上去无比悲痛。如此一来,倒和书中一样。 但这也正是墨云旷最为不解的一点。 明明顾戚风对顾七是真的有感情,也是真的关心这个徒弟,又是什么原因导致顾七会如此憎恨对方呢? 瞧着面前顾戚风悲痛欲绝的模样,墨云旷将目光放到了其腰间的白玉笛子上,片刻,他眼眸微闪,终于是想起了什么,但奈何眼下对方还在屋内,他无法去确认,只能站在那耐心等候。 又忍了一会儿,墨云旷突然瞧见床上之人的手指动了动,似乎马上就要醒转过来。 这可把墨云旷吓了一跳,他赶忙上前将顾戚风给扯了起来,紧接着也不顾对方愿不愿意,拉着对方就往门口走,等到了门口又是随手将其丢了出去,面目淡然:“好了谷主,叙旧就叙到这吧,我师父还是个病人,你得让他好好休息。” 说罢便当着对方的面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而就在墨云旷将门关上的这一刻,床上之人也如他所想醒了过来,缓缓睁开了双眼。 看到这,墨云旷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倒是他机灵,否则按照顾七的性子,一睁眼看到个顾戚风这不得把对方刺激的当场去世? “师父,醒了?”墨云旷一边露出和善的笑一边快步走到顾七跟前,还不忘伸手给对方把脉。 顾七体内的状况已经好了许多,而墨云旷也很清楚,顾七这些天之所以会一直昏睡,大概率是因为其身体在解毒。 “怎样,师父?身体还难受吗?” 墨云旷话语关切,甚至在对上顾七眸子的那一刻露出一抹嫣然笑靥,顾七盯着墨云旷看了片刻,又缓缓收回了目光,微微低着头,面色有些木讷: “我刚刚做了个噩梦,梦到了让人作呕的东西。” “……”墨云旷站在一旁,他怀疑对方在骂顾戚风,可他又没有证据。 “也罢,想这些也没有什么用,你帮我把我的琴拿过来。” 顾七同墨云旷淡淡开口,墨云旷本着要优待病人的原则,也是听话地去将对方的“点血”取了过来。 因为顾七一直昏迷的原因,墨云旷来这边的第一天就把它给收了起来,此刻顾七要才再次取了出来。 可就是将其取出来的这一间隙,墨云旷的目光顺其自然的落在了“点血”的琴身之上,瞳孔骤然一缩,随后一切便都了然于心了。 他终于是明白自己为何会觉得顾戚风的那支笛子眼熟了。 不因别的,只因上边的花纹,竟然和顾七的琴上边的花纹一模一样,龙凤交缠,相栖而眠,寓意极为明显。而墨云旷也曾留意过顾十三的琴,对方的琴相对而言便要朴素许多,并未有什么特别的雕刻纹路,想来这也是化音谷其他弟子的待遇。 墨云旷指尖轻触摩挲,等他捋清思路再次看向顾七的时候眼神已经和刚才全然不同。 “师父,你刚醒就休息着吧,弹琴也很费心费力的。” 墨云旷一边笑着一边将琴递给对方,对方接过琴的同时还不忘白墨云旷一眼: “只有你这样连琴都弹不好的才会嫌弹琴费力。” 墨云旷没想到顾七都病成这样了竟然还有心思给他补刀,不由得在内心痛哭流涕。 顾七看着手下的琴,轻弹了一下,琴弦发出悦耳的回响,让他心情变得愉悦畅快了些,于是抬起头又看了墨云旷一眼,随后目光飘到了不远处一直安静地看着这一切的简书身上。 “那又是谁?我好像没见过他。” “啊,他呀。” 提到简舒白,墨云旷的眼神都亮了许多,他起身走到简书身旁,就好像小时候给父母介绍自己好伙伴那样,甚至脸上都充斥着骄傲,“这是我朋友,简舒白。这一路他帮了我许多。” “朋友?你们认识多久了?” 顾七随口一问,刚想伸手再弹一下,但墨云旷的回答却叫他顿时停了手,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对方:“半个月?半个月就是朋友了?” 顾七听到这话不由得冷笑一声,目光在简书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片刻,话语嘲讽:“你还是留几个心眼吧,我在外边待了两年多,可从未见过什么好人。” 此话顾七是当着简书的面说的,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面色依旧平静从容,似乎对于顾七所言并不在意。 虽然对方说对了。他以这种身份留在墨云旷身边也确实是有目的的。 可说到底他暂且还没有要伤害墨云旷的想法,倒也不必心虚。 相比于简书的淡定冷静,墨云旷的态度反而要明显一些。 “师父,你说什么呢?” 墨云旷悠悠地看了简书一眼,满眼调笑,“我自己都尚且不能算作是个好人,又为何要强求和好人做朋友呢?” 他虽然致力于要做三好青年,可墨云旷也很明白,这世上什么都好做,唯独好人最难做这一道理。 墨云旷这番话将在场的二人都说得顿了一顿。 简书抬眼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男人,对方依旧是那副浅笑着没心没肺的模样,而每每对方所说也都是简书前二十年从未听过的。 行事疯癫,不知廉耻。 这是简书最开始给其下的定义。 可越与对方相处,简书却越能看到除却那两个词以外的东西。对方似乎活得通透,却又在某些方面无比固执,亦正亦邪,让简书再也无法轻易对其下判断。 然而这也渐渐成了墨云旷最为吸睛的一点,简书好奇极了,他甚至在想,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墨云旷? 这一刻,无峰山师祖的眸中隐隐闪过一道不明的光亮,最后又悄无声息地掩下。 然而另一边,顾七回过神后依旧是对墨云旷这句话嗤之以鼻:“油嘴滑舌,迟早吃大亏。” 这副态度看来,顾七倒像是真把墨云旷当自己徒弟了。 只可惜墨云旷还在惦记着自己那一万两。 算了算日子,他们还得在这待四天。 “你们带我来这的时候,顾戚风有为难你们吗?” 在安静了片刻后,顾七的声音又突然响起,还没等墨云旷开口作答,对方又以一种肯定的语气说道,“按照顾戚风的性格,他定是为难你们了。” “确实。” 墨云旷点了点头,“倒是没想到师祖脾气这么差。” “他不是你师祖,我和化音谷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只是我的徒弟而已。”顾七听了墨云旷的话,马上反驳道,说罢,眼神渐渐化作一潭死水,手也搁在琴身上慢慢收紧。 他无比抵触顾戚风这个名字。 “等我毒解了,我们便马上离开。” 顾七清醒过后,想法竟然和墨云旷出奇的一致,他握着拳咬着牙愤愤道,“我这辈子再也不会踏足这里一步。” 第24章 雨雪霏霏 顾七一醒,墨云旷行事便轻松了许多。 他倚在门边接过顾十三给他们送来的饭菜,但没有直接进屋,反而出声叫顾十三等等,接着将篮中的两个馒头和一盘菜递给了顾十三。 “干嘛,接着啊。” 见顾十三还在发愣,墨云旷不由得出声提醒。顾十三被墨云旷这么一说,这才应了一声,接着听话地将墨云旷给他的饭菜接了过去。 “真乖。” 墨云旷笑着夸了对方一句,“多吃点,别饿着。” 说罢便转身进了屋。 顾十三看着墨云旷当着他的面关上门,站在门口待了许久,又缓缓低头看向了手中对方给的馒头和菜,这才意识到对方是记着自己昨日和他所说的那些话,眸色不由得一暗。拿着馒头的手不住收紧,又待了一会儿,顾十三这才扭头离开。 屋内。 墨云旷同另外二人一同吃着菜,吃着吃着,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做什么?”顾七轻蹙眉头,不知道墨云旷又在犯什么神经。 墨云旷却是摇了摇头,轻手将筷放下。 “我只是在想一个人。”墨云旷一副深情的模样。 “谁?”顾七也是个爱吃瓜的人,看到墨云旷这副样子,赶忙又问了一句。 就连一旁一直在安静吃饭的简书都缓缓停下了筷,显然他也很好奇墨云旷要说什么。 谁知墨云旷竟是又叹了口气,随即冲着二人大声道:“那当然是我的贴身小厮,阿四!” “咳咳,咳!”简书被噎了一口饭,不禁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墨云旷见状赶紧给他倒茶,倒茶的途中一旁的顾七依旧很好奇:“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墨云旷将茶水递给简书,接着毫不犹豫地冲着顾七夸道,“因为他能干啊。” “咳咳,咳咳咳!”一旁的简书又猛地被茶水呛着,咳得整个人狼狈至极。 墨云旷没想到简书竟然会如此,于是贴心地凑了过来帮着简书轻抚他的后背:“你喝慢一点,不要着急。” 简书第一次在旁人面前丢这种脸,等他缓过劲来,就连自己都觉得颇为无奈。 “你那小厮确实不错。” 顾七对于墨云旷这次的话竟然是显有地认同,“他的天赋很高,倘若可以到时候让他继续来和我学。” “当然。”墨云旷点了点头,他当然不会让自己那一万两白花。 三人就这样话不着调地吃完了这顿饭,墨云旷还需要等晚上才能行动,对于现在的顾七,他也不敢再去刺激对方。墨云旷也相信就算自己再次问对方,对方也不会说什么的。 “简兄在做什么?” 墨云旷好奇地凑到了简舒白身旁,看到了对方手中正捏着一圈小花,清新绚烂,倒是同简舒白有些格格不入。 “做花环。”简书轻声答道,他常年孤身待在无峰山上,孤独清寂,于是在闲暇之余自己学了些能打发时间的小玩意。 听简舒白回答,墨云旷更为好奇,直接凑过去贴在对方身侧看着对方编织。因为离得极近的缘故,简书能清晰地嗅到墨云旷身上的檀木香气,清新淡雅,沁人心脾,和其本人不太相衬。 简书的手编织得极快,不一会儿一个五颜六色的花环便跃于简书的手中,衬得那双修长如白玉的手更为好看。 “哇,简兄你真厉害。”墨云旷不由得夸道,他倒是对于这些有趣的事物极为感兴趣。 简书瞥了墨云旷一眼,紧接着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将头凑过去。 墨云旷照做了。 下一刻,刚刚被编织好的花环就被对方轻轻放在了他的头上,青丝浓郁,花朵娇艳,再搭上墨云旷那张百里挑一的面容,实在是叫人移不开眼。 只可惜某人自己不了解,还在嬉笑着歪着头问道:“好看吗?” 简书眸中韵色微动,片刻,唇瓣轻启:“好看。” 听到简舒白的回答,墨云旷高兴极了,转过身兴高采烈地跑进屋内。 “师父,看我好看吗?”墨云旷顶着花环冲着顾七悠悠露出一抹笑来,顾七听到墨云旷的声音本不想搭理,只是稍稍抬眼,却在目光触及墨云旷的那一瞬间顿住了身形。 他瞧见了墨云旷的模样,脸色瞬间一变。还没等墨云旷反应过来,顾七竟然猛地起身走到了墨云旷的身前,抬起手就把墨云旷头上的花环给抓了下来,紧接着走到窗边用力丢到了窗外。 “都多大了还喜欢这东西,幼不幼稚?”顾七的语气有些冲,说完脸色更黑仿若炭一般,也不再同墨云旷说话,自顾自弹琴去了。 顾七这一出完全出乎了墨云旷的意料,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顾七这尊大佛了,思考了半天都没能想出个明白,这才扭过头看向一旁目睹了这一切的简舒白。 对方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此刻眸似深潭,乌黑深邃,让人看不出所想。 这瞬间冰冷的气氛让墨云旷打了个寒颤。他想了想,还是走到窗边将头伸出窗外,在看到自己想的东西后便动作轻盈地钻了出去,片刻又弯着腰肢钻回了房中。 “抱歉,我本来只想炫耀炫耀的。” 墨云旷一边摆弄着手中已经被抓烂了的花一边冲着男人浅笑,带着一丝歉意,“你做的真的很好,我很喜欢。” 简书的目光在墨云旷示弱讨好的脸上停顿许久,最终莞尔道:“无事,一个花环而已。” 说罢,简书又伸手示意墨云旷将花环给他。墨云旷听话地给了。 随后他便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将花环上烂了的花取下,随后将剩余的花又编织在了一起,最后转身将其戴到了墨云旷的手腕上。 墨云旷骨架小,手腕细,带着甚是漂亮。 又或者说,墨云旷这个人从头到脚都是美的。不论什么饰品在其身上都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好看。” 墨云旷望着手腕上的手环,不由得又笑了,“你的手好巧,和我的小厮一样。” 此话一出,简书的眸色微暗,故意问道:“是吗?” 墨云旷并没有察觉到身侧之人的异样,再加上刚刚那一出,墨云旷此刻只想着让简书高兴点,于是赶忙点了头:“是啊,你长得如此俊秀好看,武功又高,手还巧,倘若我是个姑娘只怕已经心有所属了。” 墨云旷夸得实在,他穿书之前也会有长辈同他说他这样的招姑娘喜欢,于是眼下他便用在了夸简书上。 再说他说的也是实话,倘若他是个女孩子肯定会喜欢上像简书这样的,毕竟他不瞎。 可墨云旷这番话落到了简书耳中又是另一种含义。 简书清楚墨云旷喜欢男人,可对方不应该是喜欢阿四那般模样的吗?又或者说,如此的喜欢和夸奖对于对方来说只是个家常便事,只要是个不错的男人,墨云旷都不吝啬于自己的喜欢。 如此一想,倒是说得通。 想到这,简书的脸色又一次差了起来。 墨云旷没有发觉男人的变化,还在低头打量着手腕上的花环,琢磨着这回怎么都不能让顾七再拿走扔出去了。 于是墨云旷干脆捂好藏了起来,紧接着才抬起头来,结果对上的却是男人那一脸不悦的神情,顿时不解。 他就低了个头,怎么对方又不高兴起来了呢? 然而这一回还没等墨云旷再安抚对方,对方就起身离开了,只留下墨云旷一人在那摸不着头脑,只能在心底默默同系统吐槽:【系统,我是不是讨人嫌啊。】 系统:【你知道就好。】 【……】 墨云旷被系统如此肯定,顿时大受打击,整个人也变得郁郁寡欢起来。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顾霜来找他。 “你怎么了?” 顾霜站在门口看着无精打采的墨云旷,不禁开口问道,“是不是觉得无聊了?” 墨云旷默不作声,他怕自己一开口就讨人嫌。 “嘿,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我带你去化音谷别处玩?” 顾霜上前想要拍一拍他,却被墨云旷给避开了:“小心一点,我身上有虫子。” “虫子?” 顾霜一听墨云旷所说顿时收回了手,眉头不禁蹙起,“你身上带着虫子做什么?” “没办法,保命。” 墨云旷瞧见顾霜那好奇又有些胆怯的模样,不由得觉得有些可爱,于是伸手捏了只蛊虫展示给对方看,“要不要看?” 顾霜见墨云旷伸手,虽然有些害怕,但又忍不住上前凑过来看。 只见一只漆黑的小虫子正被墨云旷捏在指尖,与对方那白皙如玉的手指格格不入却又有种诡异的美感,让少女不由得心头一悸,竟然大着胆子想要去触碰那只蛊虫。 这一举动也是墨云旷没有想到的,他没想到少女的胆子竟然这么大,但也幸好他拿着的这是蛊不过是一只传递行踪的蛊,没有什么毒素,于是墨云旷便任由顾霜触碰,甚至在对方不害怕了之后还将那只蛊送给了对方。 “哎哎哎?你怎么就送我了?” 顾霜还有点诧异,伸手一边捂着那只蛊一边询问,“我要怎么养它?” 听着少女的询问,墨云旷愣了愣,思索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你不用养它,它活不了多久,你就当宠物玩着吧。” “为什么?它什么都不吃吗?”顾霜继续追问。 “算是吧,很挑食。” 墨云旷变相地肯定了顾霜的猜想,顾霜听了墨云旷所说,也是低着头思索了一下,紧接着竟然是将那只蛊虫还给了墨云旷。 墨云旷不明所以地接过那只刚送出的蛊,有些不解。 “你别这么看我。” 顾霜哼了一声,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既然我养不了,那便说明这不应该属于我,那我便不能要。” 少女这番回答墨云旷倒是从未听过,眼下觉得有些有趣,于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笑着安慰道:“行吧,你说的有道理。” 似乎是平生第一次被除父亲以外的男人摸头,顾霜神情微愣,等她反应过来墨云旷已经将手拿开,可那温柔的触感尚且存留。顾霜面色顿时通红,还没等墨云旷反应便又一次转过身逃一样的离开了这里,只余下墨云旷再次一脸懵地看着其背影。 片刻,忍不住自怨自艾一句:“我果然真的讨人嫌。” 第25章 死生契阔 到了夜间,墨云旷再次溜进了化音谷深处。 因为有了上一回的经验,这一回的墨云旷轻车熟路了许多,也很快就摸到了顾戚风的书房。 可让墨云旷没有想到的却是,这么晚了,顾戚风竟然还没有回房休息。 此刻的书房灯火通明,反倒让墨云旷有些感慨。果然大人物都是勤奋的,而他这种小人物却只想躺平。 就这样在屋外等了许久,墨云旷终于是等到了屋内的灯暗下,被困意侵扰的墨云旷也是瞬间清醒,正准备等其出来后再进去瞧瞧。 可墨云旷想错了,他在外边又等了许久,都没能看到里边的人出来。可书房内的灯也确确实实是暗了,这让墨云旷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偷偷地摸索到窗户那,扔了只蛊进去查看情况。 蛊虫爬入屋内,将屋内的状况尽数勾勒,最后给墨云旷传达的信息却是:里边没人。 墨云旷顿时疑惑了起来,他亲眼看着书房里的灯灭且无人走出来,又怎么可能会没有人在里边。 想到这,墨云旷又再三确认了一番,最后终于是大着胆子翻了进去。 顾戚风的书房不大,甚至还没有他的卧房大,墨云旷进去浅浅转了一圈,最后发现竟然真的没有人,一时间不禁毛骨悚然,汗毛都立了起来。 倘若没有人,那一直待在这书房里边的又会是谁?但这又不是恐怖小说啊。 墨云旷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既然没有鬼,那人凭空消失必然是有原因的。 想到这,墨云旷将整个书房又仔细看了一圈,最后注意到了墙上的一幅画。画上画的乃是百鸟朝凤,场面恢宏,笔墨干脆,倒是能看得出来是大师的杰作。 但墨云旷看着看着就看出一点端倪。这幅画挂的地方不对,想来挂在书房这地方,那必然得挂一个显眼又嘱咐,能装饰屋子的墙面上,可这幅画却被挂在了桌子后边的一个角落里,倘若不绕进来根本瞧不见。 就好像挂这幅画并不是要装饰什么,而是为了掩盖什么。 墨云旷上前,试探性地将那幅画轻轻掀起。 果不其然,画的后边俨然是一扇暗门,而人也很有可能就是从这边消失的。 墨云旷不知道暗门后边到底是什么,但他很清楚自己现在不能进去,毕竟对方很有可能就在里边,他倘若进去了岂不就是自投罗网。 于是墨云旷又将画轻轻放下,蹑手蹑脚地溜出了书房。 回去以后,墨云旷本以为屋内二人都应该已经睡了,可当他进屋的那一刻,却看到桌前坐着一个黑影,一动不动,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听到墨云旷回来的动静这才转过身来。 “简,简兄?” 在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后,墨云旷提着的心悄然放下,他小心翼翼地走近对方,有些疑惑对方为何还没有睡。 简书没立刻答话,只是将目光落在墨云旷身上从头至尾瞧了一遍,确认墨云旷没受伤后才缓缓开口道:“无事,只是睡不着。” “怎么就睡不着呢?” 墨云旷一脸体贴地坐到了简舒白身侧,将声音压低了许多,“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简书听到这话,再次沉默了下来。再说活了二十年,烦心事自然是有的,但简书多半也没有放在心上。正如师父同他所说,念得越多心便越杂,不如将一切烦恼摒弃,这才能将剑术练至更高一层。 因此简书这些年倒也活得通透,除了孤寂以外倒也没有什么能让他念念不忘的。 见简书不答,墨云旷便自认为自己猜对了,于是嬉皮笑脸地又凑了过去坐到对方身侧,捧着脸冲对方微笑:“行吧,我给你讲个笑话开心开心怎样?” 简书不语,墨云旷便当他默认了。于是自顾自开口道:“从前啊有个人,叫做小蔡,然后你猜他怎么了?” “怎么了?”简书极为配合。 墨云旷冲其眨了眨眼,露出狡黠的笑来:“然后,他就被端走了。” 说罢,两人之间瞬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不知过了多久,简书的嘴角终于是忍不住勾了抹弧度,在窗外月色的照映之下倒是透着些熠熠的神采。 见到简舒白笑了,墨云旷也是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即伸手轻捏了一下对方的脸:“好了,开心了就去睡觉吧,早睡早起身体好,嗯?” 简书微微颔首,应了下。 于是二人便不约而同地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墨云旷虽然烦心事也很多,但他早就习惯了如此,于是很快便沉沉睡去。 这一睡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午时,墨云旷醒来的时候觉得头都有些昏沉,还没等他清醒便只听顾七半冷半热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哟,终于醒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半夜偷鸡摸狗去了。” 听到顾七这冷嘲热讽的话,墨云旷也没有生气,因为对方确实也没说错,他晚上是真的偷鸡摸狗去了。 不过想来今天已经是他们来化音谷的第四天了。顾七身上的毒也已经被解的差不多了,不过没墨云旷很清楚,就算他计划的是待满七天就离开,到时候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 “师父,我想问你。” 墨云旷坐在了当事人的身前,面色凝重了起来,“倘若还能出去,你会好好活着吗?” 极为微妙的问题,明明不需要思考,可顾七却是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顾七才堪堪轻声道了句:“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能不能好好活下去,正如他以前生不如死地活着。 “师父,这世间很漂亮的。”墨云旷饱含深意地道了一句,接着便没再开口。 他自己都尚且没有寻到活下去的路,又有什么资格去管别人的命? 这天,墨云旷在门口接过顾十三送来的饭菜之时,却只见顾十三身后还跟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墨云旷看着对方纠结的模样,眉眼放软了许多:“大小姐,你来做什么?” 被墨云旷忽的点了名,顾霜全身一个激灵,干脆也不琢磨理由了,直接上前高傲开口:“怎么?这里是我家,我想来便来了。” “好好好,你想来便来。” 墨云旷温和点头,他很喜欢顾霜的性子,倘若他有个妹妹,便想要像顾霜这般性格的,活泼灵动,还带着一丝娇气。 顾霜见墨云旷这一副敷衍的模样,不禁有些恼怒,上前冷哼一声:“你是不是过几天就要离开化音谷了?” 墨云旷听其询问也没有隐瞒,直接承认道:“是,怎么了?” 听到墨云旷肯定了自己所说,顾霜面容上划过一丝肉眼可见的落寞,就连语气都轻了些许:“那你是哪个门派的?我到时候出谷去找你啊。” “不必了,我只是一个无名小辈而已,无门无派,四海为家。” 墨云旷并没有将自己的身份告知对方,再者他本就只是一个江湖蝼蚁,也不想和化音谷这种名门大派有什么联系。 “什么?那我应该怎么去找你?”顾霜听了墨云旷的回答,有些急了,慌忙之中上前毫无顾忌地扯上了墨云旷的衣袖,墨云旷没能避开,只能控制蛊虫不要触碰对方。 “你要不就在我们化音谷待着算了,反正你是大师兄的徒弟,留在这爹爹不会说什么的。” 顾霜抿了抿唇,随即说道,话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可即便如此,墨云旷还是摇了头。 “不可以,我不会留在这,当然,你大师兄也不会。” “为什么!”顾霜有些难过,她在化音谷礼里边待了快二十年,几乎没有见过像墨云旷这样好看又有趣的人,因此并不是很希望墨云旷离开。 “萍水相逢而已,大小姐。” 墨云旷也是显有的认真回答了顾霜这个问题,“倘若以后有机会再见,那便是真的有缘了。” 当然,墨云旷估摸着自己只要出了这化音谷,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顾霜了。 毕竟他只是一个小炮灰,而人家却是男主的红颜知己。 “放心吧,以后你会遇到真正的有缘人的,所以不用难过。”墨云旷轻声安慰着对方,看到顾霜一副难过到要哭的模样,不禁更加心软。 但墨云旷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 顾霜于他不过过客而已,当下匆匆一眼,便占据了对其而言的全部回忆。 最终顾霜还是哭着离开了。 墨云旷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扭过头却只见简舒白正看着他。 “她看上去很喜欢你。”简书倚在门口淡淡道了一句,模样极为平静,不起一点波澜。 “不会的,她只会喜欢上她该喜欢的人。”墨云旷毫不犹豫地开口。他很清楚这只是一本书而已,一切的一切都早已是命中注定。 “什么叫做该喜欢?喜欢一个人还有该不该的吗?”简书对墨云旷的话表示不认同,他虽然不曾对谁有过别样的情感,但他认为喜欢是一瞬间的事,也不应该有什么该不该喜欢这个人的说法。 但墨云旷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想法,缓缓起了身,侧脸看着简书,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清澈。 在清楚自己的生死之前,墨云旷不想再多想其他。 第26章 与子成说 这两天墨云旷没有再行动。他暂不清楚顾戚风的行踪,以防万一,他一直在等一个时机。 但墨云旷不曾想,这个时机最后竟然是被顾十三送到他手中的。 墨云旷待在卧房之中,便听到不远处一阵喧闹。在毫不犹豫地抓了一名弟子询问情况之后,墨云旷便知道竟然是顾十三偷东西被抓了个正着,被送到顾戚风面前,眼下正在挨训。 听到这以后,墨云旷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夺窗而出,直奔顾戚风的书房。他只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在熟练地绕过所有人溜进顾戚风的书房以后,墨云旷大步走到了那副百鸟朝凤图前,伸手将其背后的暗门给打了开,侧身便偷溜了进去。 暗门之后是一个很长的密道,一眼瞧去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墨云旷有些警惕,于是丢了只蛊虫进去帮他探路。 然而虽然漆黑,前边却没有任何阻碍,就这样墨云旷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大概走了两分钟便走到了一扇石门前,墨云旷伸手试探着推了推,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很显然是有机关。 墨云旷有些气恼,他倒是没想到顾戚风这个人戒备心竟然如此之重,连一个暗室都要设个两道防备。 正当墨云旷以为自己又要无功而返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暗门外传来了一丝微妙的动静,就好像有人进到了书房里头。 墨云旷瞬间警觉了起来,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生怕对方知道自己的存在。可这一回墨云旷的运气没那么好,他只能听到有人一步步走到暗门前,最后竟然倾身打开暗门走了进来。 暗门的通道极窄,而墨云旷前边又是扇石门,他根本无法躲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愈来愈近,两个人很快就照上了面。 在碰面的那一刻墨云旷先行出了手,在狭窄的暗道之中朝对方袭去,对方也似乎早就发现了他的存在,稍稍侧身便躲了过去,随后又反手朝着墨云旷袭来,招式果断直接,让墨云旷这个本就不擅长打斗的人节节败退,最后竟被生生逼到了墙角处。 墨云旷整个人被摔在了墙上,不禁闷哼出声,可就是这不经意的一声却是让面前之人直直停了手,甚至钳制着他的手都不禁松懈了下去。 就在墨云旷以为这是一个逃跑的好机会之时,面前深处黑暗之中的人却悄然出了声:“墨云旷?” 清越舒缓,珠圆玉润。 此话一出,墨云旷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也是一愣,好一会儿才堪堪喊了对方一声:“简,简舒白?” 谁都没想到,两个做贼的自己人竟然撞上了,还大打了一架。 顿时,两人双双沉默,四周也变得悄然无声,两人因为先前的缘由此刻尚且还纠缠在一起,墨云旷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呼吸声,舒缓平和。不像他,此刻还在微微喘着气。 “要不,先把我放开?”墨云旷语气些许试探。 简书也是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牢牢抓着对方的手腕,将对方抵在了墙上。 刚刚那般还可以说是打架过招,此刻却透着几分尴尬暧昧意味。 “抱,抱歉。”简书当下便松开了钳制着对方的手,随后退了两步。 墨云旷松了口气,挺直了腰板,手腕还隐隐有些作疼,他抬起眼,因为这边实在太暗的缘故他看不清简舒白的模样,只能大概朝着面前开口:“你怎么会来这?” 毕竟这几天明明只有墨云旷一人在鬼鬼祟祟地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却想不到却会和简书在这里撞上。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里有暗门的?”墨云旷继续开口。 “刚刚。” 简书也并未隐瞒,直接承认道,“我本来想寻你但到了这就跟丢了,所以我便大着胆子进来,转了一圈发现了那幅画便试着上前查看发现了这道暗门。” “嗯……胆子确实很大。” 墨云旷忍不住开口夸奖,他毕竟还是因为顾七的事才如此大胆,而对方竟然只是为了寻他就这般像逛自己家一样逛到了这,也是很神奇的一件事了。 “对了,你来了刚好。” 墨云旷深知自己没那脑子,想到简舒白那日帮着自己破了化音谷谷口的石阵,想来也可以让对方试试面前那道石门。 于是墨云旷将其带到了石门前,让其看了看该如何打开这扇石门。 简书站在石门前伸手摸索了一番,只觉得手下的触感冰凉硌手,但慢慢往下移动了一会儿后,简书的手突然顿了顿,随即发出了一声疑惑。 他摸到了一处平滑的石面,就好像被特意打磨过一样。 简书停住了手,朝着身侧之人开口:“你先往后退一退,我怕有机关。” “啊,好。” 墨云旷听话地往后退了好几步,随后听见面前传来了石头被按动的声音,周遭响起咔嚓咔嚓的声响,下一刻,两人面前的石门便缓缓转了开,面前突然亮起,伴随着浓重的墨香。刺眼的光芒将两人刺激地两人双眸有些疼,但墨云旷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后还是抬脚准备进去。 却不想被男人叫住了:“等等,不要进来!” 可简书话说的太晚,墨云旷已经一只脚踏了进去,但很快便顿在了原地,瞳孔惊愕。 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墨云旷在看到暗室里边的那一刻只觉得心脏狠狠揪了一下,就好像整个人要被撕裂一般,疑惑,愤怒,不可置信,最后涌上来的感觉便只有一种,那便是恶心。 发自内心,宛若波涛的恶心。 墨云旷抬着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整间暗室里边陈列着的画,一幅又一幅,密密麻麻,挂满了整间屋子。 而上边画着的赫然是他所熟悉的顾七! 尚且是稚童时候的顾七,随后是少年,青年。从小到大,每一年。 画面不堪入目,却又让人无法移开眼。这是一种折磨,不仅仅是对于让他们的,更是对于当事人的一种折磨。 也怪不得他会说那些话。墨云旷不知道对方所说的梦魇是什么,可此刻他却好像已经身处其中,毛骨悚然,紧接着腹中翻江倒海。 刹那间,墨云旷猛地捂住嘴弯下了腰,幸好简书及时扶住了他。 简书瞧着自己身侧面色惨白的青年,不知为何竟然有几分心疼和意外。简书自己本就是贫民出身,在上无峰山之前便见惯了这世间的恶,可令他没想到的却是墨云旷这一个邪教之人竟然会如此共情。 倘若不是良善之人绝不会做到这般逼真。 “别看了。” 简书伸手轻轻覆在了墨云旷的眼上,他能感受到对方的眼睫在自己掌心簌簌抖动的触感,有些瘙痒。 墨云旷就这样被简书捂着眼睛冷静了一会儿,终于是缓过来了一些。可即便如此,只要他一闭眼依旧可以看到刚刚所看到的一切。 他尚且如此,那顾七呢? 他还只是个孩子的时候又是怎么度过来的。 “我错了,简兄。” 墨云旷抬起手轻握住简书的手腕,随后将他的手缓缓拿开,目光凌冽又悲愤,仿若漆黑的潭水一般,让人瞧不出深浅,“我不该带他回到这的。” 倘若是他,就算是死也不会想再回到这片人间地狱来。 说罢,墨云旷颤颤巍巍地起身,看向了一旁燃着的油灯毫不犹豫地拿起握在了手上,目光再次落在了一旁的画上。画中男孩尚且在哭泣,眼神甚至带着丝丝恐惧。 可魔鬼从来都不会同情与怜悯。 墨云旷眼神微动,紧接着反手便将油灯打翻在了一旁的画上。 火焰被瞬间燃起,疯狂地吞噬着往日的罪恶和痛楚,可墨云旷很清楚,痛苦和阴影不会随着时间而消淡,甚至会随着成长而愈发清晰深刻,最后在某个角落将其残忍地吞噬殆尽。 火光愈发刺眼,墨云旷没有收敛,而是起身将暗室之内的所有油灯尽数推翻。身侧一张画掉落,落在了墨云旷的脚边,低眸看去依稀能看到少年脚腕上那娇艳的花环,但又很快被火焰吞噬。 一张又一张的画被燃烧,墨云旷一动不动地站在其中,看着那被吞噬的罪恶过往,火焰被映在其瞳孔之中,让其染上几分阴森气。 “云旷。” 身后男人不禁开口,下一刻他便看到了面前之人转过身,本就昳丽的面容被火光映衬的更为移不开眼。 “走吧。” 身后的火势渐渐漫延,可墨云旷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他朝着简舒白走去,趁简舒白还没反应过来牵起了他的手,带着他一步步朝着外边走去。 简书没再开口,就这样默默地跟着墨云旷身后,他能感受到面前之人的怒不可遏,正如他身后熊熊火焰一般,滚烫到让他根本无法触碰。 他有些想安慰对方,不知为何,他觉得这样的墨云旷极为漂亮。 是每一处都漂亮。 美其实是俗的,可世人却都爱这俗物,简书以前不懂,眼下却好像明白了一些。 他现在看到的完全可以用美不胜收来形容。 简书就这样被人带着逃出了书房,随后快速朝着他们的卧房跑去。因为暗室是石头堆砌,火势不会扩大的很快,但被化音谷谷主发现是迟早的事,他们眼下恐怕是得尽快离开这。 待墨云旷他们回到卧房,顾七还在里边抚琴,瞧见他们一同回来时还有些恼怒,刚想训斥他们为何在这化音谷里边瞎走动,可下一刻他便已经被墨云旷揪了起来。 “师父,我们得离开了。” 墨云旷将顾七的琴往他怀里一塞,紧接着拉着顾七就要往外头走。 顾七不解,明明才过了没几天,墨云旷怎就变了性子一般突然想通要离开了? “师父,待会应该会起喧闹,我们就趁着那时候走。” 墨云旷在顾七耳边低语,顾七依旧一头雾水却也没有反驳,毕竟他早就想离开这了。 第27章 殷勤昨夜三更雨 大概也是因为心心念念了许久的缘故,墨云旷带着顾七离开之时顾七并未多说什么,而简书也一直沉默地跟在两人后边。 他看着墨云旷。 看着对方脸上少有的凝重,就像是终于将平日里那张嬉皮笑脸的面具取下,展露出最为迷人的一幕,疯狂地在简书眸中闪过。 不远处传来灭火的呼喊,空气中也明显传来了一抹浓重的焦味,很显然火势已经漫延了开。而眼下正是他们逃走的最佳时机。 可就在这一刻顾七却是停了下来,扭头看向墨云旷他们道:“是你放的火?” “是。” 墨云旷应道,眸色微暗,他能瞧见面前人脸上划过的惊愕,最后化为不可置信。 “你为何要这么做?”顾七毕竟也是化音谷长大的,眼下他望着不远处的火光,迟疑了。 墨云旷瞧着顾七的模样,他没有告诉对方真相,因为他不想再次挑起对方心底的伤疤。 可顾七是善良的,即便他憎恶着这里。 见墨云旷没有回答,顾七竟然准备回去帮忙救火。 这一回不等墨云旷去阻拦,有一个人却拦住了顾七回去的去路。 “师哥,你要走?” 顾霜站在三人身前看着他们,语气有些不敢相信,她才匆匆赶过来救火,却在半路瞧见了他们三人于是便好奇上前,却不想听到了刚刚他们所说的那番话,顿时诧异不已。 但很快顾霜就反应了过来,她的目光在墨云旷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后落到 顾七身上:“师哥,你要走便走,但能不能带着十三师弟一起走?他今天偷东西被爹爹抓到了,爹爹很生气已经把他关起来了,晚些可能要受罚。” “他偷东西?他偷的什么?” 顾七听顾霜这么说,面色瞬间变了变,顾十三虽然只是他的师弟之一,却自小和他最为亲近,顾七多少是有些关心他的。 “我也不知道,但爹爹特别生气,所以我有些担心。”顾霜也是从没见顾戚风发这么大的火,眼下也是有些着急,于是只能来求助顾七他们。 可墨云旷知道,倘若去救顾十三,他们就走不了了。 这一刻,他犹豫了。 可顾七不同,他毫不犹豫地朝着关押顾十三的柴房奔去,而墨云旷却是抬眼看了下不远处已经被控制住了的火势。 走不掉了。 这是墨云旷已经清楚的事实。 墨云旷看得出来,简书也已经明白了现状,他看着身旁人忧心忡忡的脸,不由得心头一软,低声安慰了句:“无事,倘若他们要做什么,闯出去便可。” 无峰山师祖一直以来都很大胆,也极为自信。 可墨云旷没有自信。他只是一个炮灰,他很清楚自己的命不值钱,命运也不会眷顾在他这里。 【你要是想走,现在还来得及。】系统也有些于心不忍,出声提醒。 墨云旷没有回话,他只是个普通人。 于是在沉默了片刻后,墨云旷突然转身看向简书,劝道:“简兄,你先离开这。” 简书听到墨云旷这话,不由得蹙了眉头:“为何?” “快些,再不走来不及了。”墨云旷抬手想要推着简书离开,可简书却身形沉稳,一动都没动。他盯着墨云旷那眸色之中隐隐闪过的焦急,思索片刻,紧接着眼神一凛,转身便朝着火势那看去:“我去拖住他们,你们快些,救出顾十三后我们便一块儿离开。” 说罢,简书便要朝那奔去。墨云旷赶忙握住了对方的胳膊,脸上强装的镇定也瞬间消失:“等等,不……” 没等墨云旷说完,简书将手缓缓搭上墨云旷抓着他的那只手背上,眉眼含笑:“放心,有我在。” 说完这句话,简书便抽身走了。 他的身形很快,墨云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离开。 可很快墨云旷便回过神来,他很清楚时间不等人,于是扭头便带着顾霜一同朝着顾七追去。 一路上,墨云旷的神色比平日里凝重许多,看得顾霜都有些害怕,但她还是问了句:“你为何要带着师兄离开?” 毕竟顾七是化音谷的人。 “因为他必须离开。”墨云旷没有将了解到的事实说出,他也无法当着顾霜的面阐述其父亲那令人作呕至极的行为。 顾霜依旧不解,可是这一回不论她再怎么问,墨云旷都只是沉默不语。一来二去,顾霜也觉得无趣和受了敷衍,干脆冷哼一声便再也不吭声了。 等两人赶到的时候顾七已经救出了顾十三,但顾十三整个人却无精打采的,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个鞋印。 “你怎么回事?怎么就偷东西呢?” 顾七朝着顾十三训道,他虽然厌恶这,却也希望自己的师弟能活得好好的,可顾十三听到这话却猛地抬起头来,看着顾七,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就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师哥,我想给你偷解药,好让你离开这。” 顾七一边抽噎一边开口,“我偷听到师父他们说话了,说到时候就算你不愿意都要留下你,把你关在这都可以,我不想师哥被关着,就想着去给师哥你偷解药……” 话语断断续续,却叫顾七听的沉默不语。 唯有墨云旷干脆利落地上前,将还在抹眼泪的顾十三一把拽过抱在了怀中。顾十三觉得别扭,还想挣扎却被墨云旷一句话制止:“别动,暂且没时间给你们叙旧,我们得马上离开这。” “走吧,师父,再不走就真的走不掉了。”墨云旷走到顾七身侧再次开口,倘若他们不走,等火势熄灭,到时候顾戚风也一定会发现是他们放的火,而自己多年来的秘密被墨云旷他们发现,到时候对方必然会杀人灭口。 而事实证明简书确实极为靠谱,火势已经被灭,不远处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一听便清楚是简书帮他们拖住了顾戚风。 “你带着顾十三先走,我去帮他。”墨云旷将顾十三又丢给顾七,毫不犹豫地朝打斗那边奔去。 待他闯入便只见男人不知从何处夺了一把剑,正在以一敌众,甚至还时不时朝着顾戚风击去,拦住了其离开的去路。 正如墨云旷之前所想,简舒白没有剑的时候便已经很厉害了,如今手上握了剑,一招一式行云流水,就连墨云旷都不禁看花了眼。 可眼下不是让墨云旷感慨的时候,他瞧了个机会便悄然入了场。 相对于简书招式的大气直接,墨云旷并没有直接和那些弟子硬碰硬,反倒是显有的使了蛊术。 这一招墨云旷平日里并不常用,不为别的,只因为其有后遗症,一旦使用过度,整个人气血也会受损,相当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可其也有一点好处,那便是见效极快。倘若以游戏来介绍,这通常被称为“放大招”。 原主的蛊术极为复杂,墨云旷也是研究了许久,这才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蛊虫只是一种极为平常的利器,平日里墨云旷也通常只是用其吓唬吓唬人,可一旦蛊与蛊术相结合,一切便会完全不一样。 只是浅浅一挥手,墨云旷身上的蛊便倾泻而出,下一刻,墨云旷微阖双目,思绪牵制着每一只蛊行动。 此刻他便是蛊。 无意识的蛊只会四处吓人,而有意识的蛊才会真正地去咬人伤人,甚至是杀人。 巫蛊之术,重点不在蛊,而在于施蛊之人。 银铃声响,所有人的身形都顿了一顿,经脉瞬间被蛊术钳制。紧接着所有人便毫不意外的中了蛊,瞬间疲软倒地。 除了顾戚风。 墨云旷的银铃并未对其起到作用,而因此对方也没有中墨云旷的蛊。 “阴险小人。” 顾戚风躲开以后非但没逃,反而是冷着脸骂了墨云旷一句,毕竟墨云旷的招式确实不是中原正派人士所练。 墨云旷对此倒没有什么好反对的,他本就是个恶人设定,倒也不在乎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见旁人倒地了,墨云旷上前就想带着简书离开。 可就在他们二人转身就要离去之时,身后却是传来了笛声,宛转悠扬,飘飘欲仙,仿若游园惊梦,轻易就将二人的思绪勾了去。两人却在听到的那一瞬间便猛地感觉到不对,刚想捂耳却也已经是来不及了,墨云旷刚刚那一招本就已经耗尽心神,此刻听到这笛声,大脑瞬间空白,完全运转不起来。 就好像有道声音在不断地入侵他的脑海,将他的过去抹去,让他渐渐地任其摆布。 但也幸好,还没等墨云旷完全沉沦,系统一曲最炫民族风在墨云旷脑海之中将他炸醒了。 墨云旷眼神瞬间清明起来,但身形还是踉跄了一下,随即反手便扶住了已经倒下的简舒白。 见墨云旷竟然能反应这么快,顾戚风眼中闪过一道不明的光亮。可笛声并没有停下。 就在墨云旷想朝着顾戚风攻去的那一刻,才倒在他怀中的人突然睁开眼,紧接着在笛声之中一道剑光闪过,堪堪斩下了墨云旷一缕青丝。 青丝落地,很快便被激起的尘土掩盖。 而站在墨云旷面前的已然是已经失去意识的简书。 第28章 又得浮生一日凉 墨云旷看着提着剑站在他身前双眸冰冷的男人,只觉得背脊发凉。 【系统,救命。】 墨云旷忍不住在心中大喊。 可系统能帮的却只是将最炫民族风切了去,随即换了一首昂扬激烈的双截棍给墨云旷鼓舞士气。 墨云旷很清楚,他打不过简舒白。 对方一柄剑端的是行云流水,而墨云旷本就只会使阴招,眼下还刚刚放了大,气血两亏,根本无法招架住对方。 “简舒白!” 墨云旷试探着喊了一声,但回应他的却是简书毫不留情的一剑,墨云旷侧身避开,但剑锋一转,又朝着他胸口刺来,墨云旷险些中招。 这一场对打毫无悬念,就好像一个手里没大招了的法师对上了一个满血的刺客,墨云旷只能单方面挨揍,他想下蛊却又怕伤到对方,思来想去墨云旷终究是没有下手,只能和简书玩起了他逃他追的游戏。 “简兄!你清醒一点!” 墨云旷边躲边喊,脸都喊得通红,可奈何顾戚风那笛声太过厉害,简书竟然完全清醒不过来,只能任其摆布,而墨云旷便成了这其中的受害者。 “简兄,你看看我是谁?” 不知躲了多久,墨云旷终于是瞅见了个机会,胳膊硬生生吃了男人一剑,吃痛的同时反手点了男人手腕上的穴道。 简书的手无力了一瞬,墨云旷马上反应过来将其剑夺下,随后握在了手中。 “简舒白!你再看看我!” 墨云旷此刻贴的简书极近,甚至都要凑到其脸上了,身上的檀香气味顿时钻入简书的鼻间,下一刻银铃声再度响起,与笛声一同入侵到了简书耳中。 笛声悠扬,银铃清脆,两种全然不同且都带着蛊惑意味的声音让简书的面容露出了一丝痛苦,下意识的捂住了头。 墨云旷见这法子有效便毫不犹豫地加大了力道。 【你是不是想让他变成痴呆?】系统见简书的面容愈发痛苦,甚至隐隐有些要崩溃的迹象,不禁劝道。 墨云旷:【可他刚刚砍我哎。】 【……】系统就知道,他这个辣鸡宿主记仇得很。 就在简书要被二人折磨崩溃之际,一道清越的琴音突然自不远处传来,将墨云旷他们二者的音色全部缓和糅杂,最后彻底抵消。 而简书也终于是摆脱了这种折磨,整个人晕在了墨云旷的怀中。 墨云旷再一扭头。果不其然顾七正站在不远处,手中还捧着他的“点血”,正悠悠弹着。而墨云旷更加惊讶地发现,顾戚风的笛声在顾七的琴音之下竟然毫无作用,就好像顾七的琴天生就克顾戚风的笛声。 “小七!你做什么!” 顾戚风惊愕于自己教了多年的徒弟竟然帮着外人来对付他这个师父。 “他们是我朋友,你不能伤他们。” 顾七看着面前这位多年未见的师父,神色依旧无法平静。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做到从容面对,可当眼下再看到对方,顾七却还是止不住的手抖。 他承认他很害怕,也很恶心。 所以他当年不顾一切地逃走了。 现在,他也要离开。离开这个让他没日没夜地做着噩梦的地方。 “小七!你不能帮着外人这么对我。” 顾戚风没有继续动手,反而是面露痛苦,“我是你师父。” “住嘴!你不是!”顾七就好像知道对方下一句要说什么一样,心神瞬间杂乱,琴音也变得断断续续。 墨云旷看得很清楚,顾七的手在颤抖。 “我是,我永远都是你师父。” 顾戚风疯魔了一般大笑,本该温润如玉的脸上竟然浮现了一抹令人作呕的痴迷,“我爱你,小七。” “闭嘴!” 顾七听了顾戚风的话,顿时像受了什么刺激,琴也不弹了,反手将手中的琴砸在了地上,“我不需要你的爱,你永远都无法得到我。” “我永远都是你师父,小七。” 顾戚风明显魔高一丈,一句一句,历历在目,将顾七刺激的整个人都无法冷静,“就算那些画被烧了又如何?我依旧能画出来,小七,谁都不会知道你有多美,只有我知道。” 【……系统,我要吐了。】墨云旷在一旁沉默良久,终于是哑言和系统念了一句。 系统没应声,它已经被恶心吐了。 “我受不了了。” 墨云旷起身朝着顾戚风袭去,虽然受了伤,但顾戚风毕竟不是简舒白,墨云旷和其过了几招,最后毫无意外地占据了上风。 蛊虫入体,顾戚风捂着胸口往后退了几步,紧接着便全身无力地倒在了地上。可即便如此,顾戚风依旧和疯了一样,一边喘着气一边抬眼冲着不远处的顾七温柔笑道:“小七,你过来啊,我真的好想你,这两年来只要一静下心来我就会想起你,你知道我每次一想你就做什么吗?我有一间暗室,里边全是你的画,从你小时候开始我就在画了,每一张上都是你,小七。” 顾戚风的话不偏不淡,却正巧将顾七这两年来好不容易忘却了一些的噩梦再次勾起。顾七举着琴疯了一般冲过来,还没等墨云旷反应,“点血”的琴身就被其狠狠地砸在了顾戚风的身上。 没有人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他是化音谷的大弟子,谁都知道他受尽了化音谷谷主的宠爱。 自他小时候起。 可这一切却又是如此让他恶心。他每每入夜,噩梦之中便是面前这张可憎可恨的面容。于情,他是他师父。于理,他是他仇人。 他该怎么做!他到底该怎么做! 他不知道,所以他逃了,他宁愿被噩梦缠身也不愿再面对现实。可如今对方却又一次将这令人作呕的过往坦然呈在了他的面前。 顾戚风闷哼一声,可嘴角依旧含笑,面容偏执极了:“小七,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给你这面琴吗?你可知它除了点血之外还有另一个名字,正如我的笛子岸柳,岸柳染绿清溪水,荷香沁澈金色秋,以岸柳渡金秋啊,小七,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我不许你再说!快闭嘴,闭嘴!” 顾七听到这话,顿时就和疯了一般上前,竟然不顾一切地将手中的琴又砸向对方,一下,两下,三下。 沉闷的声音周遭响起,咚,咚,咚! 直到面前之人满脸血红地倒下,可嘴角那抹笑却始终没有消失,那双眸子也依旧直直地盯着顾七,眼瞳之中的光亮渐渐淡去,最后终于是失去了生的迹象。可顾七却是松了手,琴被摔在了地上,飞起阵阵尘土,而顾七的脸上却是无尽的茫然。 他终于不用再想了。 他没有神情,也不再恐惧,只是木讷地同面前已经死去之人对视,最后伸手握住了其手中浸染了鲜血的的白玉笛子。 岸柳红玉,金秋点血。 “这不是你的错,我们该走了。”墨云旷在一旁强撑着力气去扶起倒在地上的简书,随后朝着顾七说道。 可还没等他得到顾七的回应,再一抬眼,墨云旷竟然是对上了一双浸染着震惊的眸子。 见到顾霜的那一刻,墨云旷暗道不妙。 只可惜顾霜已经看到了一切。 “爹爹!” 顾霜大呼着朝顾七和已经死去的顾戚风跑去,墨云旷企图拦住对方,却被对方狠狠推了开。墨云旷本就不坚定,此刻更是无能为力。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霜跪到她的父亲面前,绝望地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对方。 那人的嘴角甚至还带着笑容,身躯尚且温热,一切却已成定局。 墨云旷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简舒白尚且昏迷,而顾七也已经木楞,眼下只能靠他来做这个恶人。 于是乎,墨云旷背起简书,又上前拽上了顾七。 顾霜尚且沉浸在悲痛之中,在见到他们起身很快又化为了怒意,她疯了一般上前想要杀了顾七。可她又怎么会是墨云旷的对手。 看着被自己迷晕的少女,墨云旷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将其带到了远一些的地方轻轻放下,随即便头也不回地带着顾七和简书离开了这里。 在快到谷口的时候,他瞧见了已经安排好车马的顾十三,于是跌跌撞撞地朝其奔去,又将顾七和简书全都安置了上去,确认他们可以离开之后墨云旷只觉得胸口一闷,眼前一黑便直直地晕了过去。 接下来所发生的便全然不知了。 等墨云旷再次醒来,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简舒白那张平静清俊的脸。 “醒了?”简书看到墨云旷醒转,不由得温声道。 墨云旷整个人还有些懵,他愣愣地瞧了简书好几眼,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逃出化音谷了,于是身形又马上松懈了下来。就这这时,墨云旷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竟然正躺在某人的怀中,头还靠着对方肩膀那一种,甚至腰上还能感受到对方手紧紧搂着的力道。 这动作怎么看怎么不对吧! 墨云旷强忍着才没有立马跳起来,只是装作不好意思的模样微微低头,朝着对方轻声道:“要不先把我放下来?” 可这一回,简书却没有应声。 他反问了墨云旷一句:“你有力气吗?” 很奇怪的提问。墨云旷刚想说自己当然有,可下一秒他想要抬起胳膊时却只觉得极为沉重,就好像四肢和腰间都被绑上了铅球一般,让他无法动弹。 “我给你把过脉,你的气血和内力损耗太多,眼下还是不要动弹了。” 简书说的极为真诚,墨云旷思来想去终于是妥协了,再说现在这个姿势累的也不是他,简书都没抱怨他也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就在墨云旷想要继续休息的时候,他却突然发现整个马车里除了他和简书竟然再没了别人。,可抬眼,顾七的“点血”却在马车内。 马车外徐徐传来顾十三驾驶马车的声音。 “顾七呢?” 墨云旷当即有些焦急,毕竟他费了千辛万苦就是为了带顾七出来。 简书的神色有些微妙,他瞧着墨云旷的模样,片刻才缓缓道:“他说自己落了件东西,所以回去取了。” “回去?回哪去?你别和我说他回化音谷去了?” 墨云旷整个顿时激动了起来,只可惜身体尚且动不了,否则墨云旷肯定当下就钻出马车去了,“你知不知道他杀了谁?他现在回去就是自寻死路!” “我知道。” 简书淡淡地道,垂眸看着墨云旷因为气愤而颤抖的眼睫,简书眸色微动,“可是我们知道,他又怎么不知?” 简书这句话无疑是将事情的真相残忍地撕开,摆在了墨云旷的眼前。 是啊,他们都知道回去必死无疑,可顾七却还是回去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忘却一切的,云旷。” 简书轻轻地唤了声墨云旷的名字,搂着墨云旷的手也不由得收得更紧了些。他能感受到怀中人的沉默和呆滞,或许他也在思索。 可这一切却是无比真实和残忍。 没有人会永远活在过去,却有人早已死在曾经,一切从一开始就无法改变,终是一场死局罢了。 他没有救出对方,他救不了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简书不知墨云旷在想什么,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将顾七临走之前所说的话都说给对方听。 “他说这是一场解脱,而他也终于是能从那场噩梦之中苏醒。” “他说他将这面琴赠与你,见琴如见人。” …… “他说,你是他最好的徒弟。”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 作者有话说: 顾七篇到这差不多就结束了。最后一首诗出自陆游的《十二月二日夜梦游沈氏园亭》。 第29章 雨竹高田白 墨云旷站在面前的土包前,原想自己给顾七写个墓碑,可鉴于墨云旷的自着实是惨不忍睹,最后还是拜托了简舒白来帮他写。 相比于墨云旷那歪七扭八的狗爬字,简书的字犹如铁画银钩,落笔仿若云烟一般,寥寥几笔写得就极为悦目。 “尊师顾七之墓”。墨云旷将木制的墓碑稳稳放在土包前,还没等他伤感两句,一旁便传来了抽噎声。墨云旷转过头一瞧,果然顾十三已经在一旁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看上去实在有些不堪入目。 “好了,别哭了,你师哥要是知道你在他墓前哭这么丑一定会觉得很丢人。”墨云旷站在那悠悠劝道,可说着说着他就闭了嘴。 他整个人绷着脸,直到看到一只修长如同白玉的手拿着块帕子递到他眼前,墨云旷抬起眼,看到了简舒白那张温润却又带着一丝关切的脸。 “你想哭的话就哭吧。”简书是这么对墨云旷说的。 可墨云旷最终还是没有哭,他只是看着墓碑上的字,最后深吸了一口气。 “哎,师父。” 墨云旷在墓前蹲了下,看着墓碑上那两个字,神情依稀有些恍惚,“你倒是好,死了还带着我的一万两走,我也不好再说你什么,就当我这个徒弟孝敬你的了,晚些喝孟婆汤的时候记得多喝两碗,好开开心心地过奈何桥投胎去,也不求什么下辈子再做你徒弟了,毕竟咱俩缘分浅,上辈子我甚至还欠你一条命……愿你下辈子幸福,师父。” 说罢,墨云旷又是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同顾十三说道:“你接下来打算去哪?” 毕竟他尚且还有个离冬教可回,可顾十三却是再也回不去化音谷了。 “我不知道,走到哪算哪吧。” 顾十三低着头,就算几天之内经历了这么多事,可他终究只是个孩子而已。 “也可以,但你千万别再把自己饿着了。” 墨云旷对上顾十三有些呆愣的脸,不禁调笑道,随即将身上的一只银耳环递给了对方,“倘若哪一天没有地方去了,便拿着这只耳环来离冬教寻我,明白了吗?” 顾十三有些犹豫地接过了那只耳环,他知道墨云旷这么说也不过是让他今后在江湖上有底气一些。 毕竟他身后还有一个墨云旷。 可他不知道的是墨云旷说这些的时候实际上自己都没有多少底气,毕竟他连自己今后能不能活下来都尚未可知。 “谢谢你,墨大哥。”顾十三低着脑袋,他虽然在化音谷从小待到大,但自小除了顾七便没有人会这么关心他,眼下倒是没想到会遇到第二个。 “好了,以后我不在你得好好吃饭,记得看人带个心眼,再这么傻下去也不行。” 墨云旷伸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他对于比自己年幼的人总会心软许多,见对方点头,墨云旷脸上的笑容更甚,在阳光的照映下愈发明艳。 直起身,墨云旷看着顾十三离开的背影,终于是放下了个重担般的松了口气,目光又触及了一旁的墓片刻,微微叹了口气,随即转过身看向一旁一直沉默着的简舒白。 “简兄,这些天多谢你照顾了,眼下我也要离开了。” 墨云旷话语真诚地同对方道了声谢,倘若没有对方帮助,他恐怕连化音谷都出不来。可说到底他们二人也不过萍水相逢,如今便到了必须告别的时候。 但墨云旷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说完,身前的男人却是朝他缓缓抬了只手。 墨云旷瞧着对方的举动,面露疑惑:“怎么……说?” “我的呢?刚刚那个银耳环不给我一个吗?”简书直勾勾地看着墨云旷,语气稍加低沉。目光落在墨云旷的耳侧。简书在见到墨云旷之前一直不喜男子佩戴太多的首饰,直到他见到墨云旷,这才发觉原来男子佩戴首饰也会如此好看,如此相得益彰。 “嗯……嗯嗯嗯?”墨云旷眨了眨眼,明显被简舒白这一举动惊了一惊,他倒是没想到简舒白竟然会同他讨要首饰,毕竟简舒白看上去明明应该是那一种鞠个躬随即相忘于江湖的潇洒大侠,因此墨云旷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想和自己交好。 “不愿吗?”就在墨云旷大脑飞速转动的这一刹那,简书抿了抿唇,又问了句,眸色沉了些许。 墨云旷听了这话赶忙摆手,紧接着毫不犹豫的就将自己的另一只银耳环摘下递到了对方手中。递完墨云旷还笑了笑,调侃了一句:“要是还看上我身上哪件可以直说,我也不是小气的人。” 说罢,墨云旷还抬起手来将自己全身的装束都展露给了简书看。 简书没答话,只是浅浅了看了一遍,最后摇了摇头,晦暗不明地道:“有些东西并不是所有人戴都好看的。” 墨云旷只当对方是婉拒了,便也不再强求,目光又落至了一旁的白布上。白布之下是顾七的琴。 那面陪了对方一辈子的琴。也是墨云旷此行的目的。 可眼下,墨云旷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拿了。 墨云旷总觉得自己是一个俗人,因此他认为自己不该拿那面琴。 简书顺着墨云旷的视线看去,聪明如他,又怎会不清楚墨云旷所想。 于是简书上前将那面被白布裹着的琴拿起,最后不顾墨云旷反对塞到了他的怀中。 墨云旷本不想拿,但简书却和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往事不可追,云旷,逝者之物并不是悲伤之义,而是让你念其而振奋于后,因此,你更该好好活着才对。” 简书的话语铿锵有力,让墨云旷为之一震。这是墨云旷穿书以后第一次有人这般对他说。 想了想,墨云旷低着头低声又问了对方一个问题:“那倘若本就活不下来呢?” 墨云旷这话带着几分歧义,简书有些不解,本想反问为何活不下来?可在看到墨云旷显有的凝重面容之时,简书将到嘴边的话咽下,语气放缓了许多:“说实话,我不信天命,倘若天命说我该死,我便会不断反抗直到天塌,那我亦与它同归于尽。” 墨云旷将简书所言全都听在了耳中,记在了心底。他本就是该死的宿命,墨云旷却有些不甘了起来。 倘若可以,他倒真想好好活下去。 在和简舒白告别之时,墨云旷同对方笑着挥手,随即转身抱着琴离去。 山路蜿蜒曲折,流水湍急汩汩,却也终究拦不住那抹靛色的离去。 简书独自站在那许久,直到再也看不到对方的身影,这才缓缓转过身。轻踏枯叶,随风而行,他并没有因为分别而伤心,因为他很清楚分别也不过几个时辰罢了。 几个时辰后,他便又能瞧见那抹熟悉的靛色。 …… 墨云旷刚回到离冬教便病倒了。 没有任何的意外。墨云旷自己都很清楚自己会生病。其一是因为自己使用了蛊术,耗费了大量气血与心神,其二是当时在化音谷墨云旷中了简舒白一剑,因为怕对方愧疚,墨云旷便忍到了现在,最后便是墨云旷先前整个人的神经太过于紧绷,眼下终于是放松了下来,倒也直接导致了他身体的垮台。 于是墨云旷接连几日高烧不起,就连系统都不免担忧了起来。 可它只是一个系统而已,什么都不能做。但也幸好有一人一直在照料着墨云旷。 简书看着墨云旷躺在床上面色潮红,就连呼吸都略显急促,神色更加凝重。伸手轻触对方手臂上的绷带,简书心底极为愧疚,懊悔自己为何不早些发现对方身上的伤。 简书不是傻子,他在看到伤口的第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出自自己之手,但简书却对此并无记忆,那便只会是在他被顾戚风的音律袭击失去意识之后造成的。 可这期间发生的一切,墨云旷却从未提及,甚至连自己被他刺伤都没有和他说。 想到这,简书眸中闪过一丝心疼。床上之人尚且还在发烧,双眸紧闭,弯月般的眉头蹙起,显然并不好受。简书只能一刻不停的守在其床边给对方输送内力,直到对方有所好转。 在这期间,离冬教教主和其余三大护法皆来看望过墨云旷,可墨云旷那时却是强撑着,尽量不让那几位看出自己的病情有多严重。 其余几位没有瞧出墨云旷的装模作样,唯独那位南护法大人却是满脸阴沉,强硬着给墨云旷输了大半内力,这才黑着脸离去。 墨云旷对此也是有些无奈,但也多亏了淮荫,墨云旷感觉到了自己因为蛊术而亏损的内力与气血恢复了许多,面色也不再那么难看了。 “阿四。” 躺在床上的墨云旷轻轻唤了一旁一直守着的人一声,“给我倒杯水。” 很快,一旁的人就将水给墨云旷端了过来,墨云旷挣扎着起身,但奈何身体实在是无力,最后竟然还是阿四将他扶起靠在了自己身侧。 墨云旷倚着阿四半扶着水杯喝了两口水,只觉得浑身气力都恢复了许多。 喝完水,阿四也没动,就这样继续让墨云旷靠着休息。 墨云旷这些天虽然昏迷,神志不清,却也能感受到自己一直在被人照料,至于照料他的人是谁,墨云旷想都不用想。 “谢谢你,阿四。” 墨云旷忍不住轻声开口,“这几天辛苦你了,等我身体好了就给你涨工资。” 简书不知道工资是什么,但猜着对方所说的应该是月奉。 “小人本就该照顾大人,大人休息好了便可。” 听着阿四所说,墨云旷更为感动。 上辈子墨云旷也这么生过病,只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人照顾他,甚至后来烧一退他就得赶着上班去。如此一来,墨云旷眼下竟然感受到了某种上辈子不曾体会过的温暖。 “阿四,你真好。”墨云旷真诚地夸道,随即脑袋便又昏沉了起来,最后竟倚着阿四便睡着了。 简书看着倚靠在自己肩侧之人,青丝轻覆,少有几缕粘在脸侧,衬得其面容更为虚弱昳丽,仿若一触即碎的琉璃,让简书的眸色不由得更软了些。 不知看了多久,简书这才小心翼翼地将人轻轻放在了被褥上,为其盖好了被子,又站着瞧了会儿,这才缓缓转身离去。 第30章 披蓑半夜耕 墨云旷虽然睡了过去,可他睡得并不香。 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中是一片他从未见过的草原。 雨后被打湿的泥土散发出的温润气味,让墨云旷有一种新奇的感觉,他似乎不曾来过这里。 系统,这里是哪? 墨云旷下意识地询问了系统,可好几声下去,系统硬是一声都没吭,不知是不在,还是不想理他。 算了。墨云旷放弃了系统,抬眼看向面前这片陌生的土地。 他难道又穿越了? 墨云旷不明白。 就在这时,视线里边出现了一个人影,墨云旷欣喜地想要起身,去询问一下对方,可刚想抬手打个招呼,墨云旷却发现自己的身子沉重无比,根本不能顺着他的心意来动弹。 怎么回事? 墨云旷还没想明白,抬眼却看到那个人影自己走来了。 哦,原来是个长相水灵的小姑娘。 只见对方看到他,笑嘻嘻地冲他小跑了几步却在快跑到墨云旷面前时来了个急刹车。 墨云旷看着女孩站到面前便细细打量起来。 女孩脸蛋肉眼可见的弹性软嫩,一双桃花大眼如星星般闪动,是墨云旷梦想中未来女儿的模样。 “三哥,你在这边做什么呀。” 女孩软糯细软的声音响起,听见对方称呼,墨云旷这才看到,对方似乎穿的也是和他平日里那般的服饰。 接着 墨云旷便听到了“自己”开口说话了。 “小妹,你怎么跑到这来了,不怕被二姐骂吗?” 这确实是墨云旷自己的声音,可眼下这一切证明,这似乎是书里的那位原主的记忆。 原主的记忆…… 墨云旷有些吃惊。 这原主不应该只是位小炮灰吗?怎么还有人物背景? 只见面前那位让人心头冒泡的小姑娘低着头,想要伸过手拉住原主的手,谁知原主却将手缩了回去,避开了对方的触碰。 “小妹,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我身上毒素太多你不能碰我。” “三哥……” 女孩语气有些难过起来,“你能不能别练这功法了,我好想碰碰你……” 看着女孩这副可怜的模样,墨云旷心都软了,可原主却不为所动,只是耐心地教导对方:“这不是我想不想练,只是我们家必须得有一人来继承这门功法,而那个人只是恰好是我罢了。” 女孩脸上还是很难过,低着头不再说话。 原主似乎也有点心软了,又开口安慰对方:“没事的,等我哪天练完这门功法就能控制得住身上的毒素和蛊虫了,倒时候便能让你碰我了。” 功法……蛊虫…… 墨云旷依稀记得自己穿书来时便已经能控制得住身上的这些虫子了。那就说明,眼前这些大概是很久之前,原主还未入教时的记忆了。 就在原主和女孩僵持在原地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呼喊:“三当家!大当家醒了!” 这一声,将二人的情绪炸起。 只见女孩脸上瞬间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她扭过头,看着原主,语气格外地兴奋:“三哥!三哥!大哥醒了!” “嗯。我们去看看。”原主起身,这么说了一句。 接着画面一黑,再亮起时,墨云旷已经到了一间异域装饰的屋内,银光乍现,人影攒动。 墨云旷看着那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脸色虚弱惨白却透着一股莫名的亲切感,正满脸和善地看着原主。 “三弟你来啦。” 对方一开口,墨云旷就知道了,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大哥了。 看着周边还有好些弟弟妹妹,墨云旷不经感慨:原主兄弟姐妹这么多的吗?怎么从不见他提起或者有来往?难不成原主是离家出走的? 大哥看着原主,冲着其浅笑,可这笑得着实有些吃力,扶着轮椅把手又是咳了一番。 二姐想过去安抚一下,却被对方挥手拦下。 “你们都下去,我想和三弟单独说一些事。” 墨云旷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男人将所有人赶出去,只留下了自己一人。 偌大的屋内,两人之间只剩下了沉默。 男人看着墨云旷,眼神中是令人怜惜的温和。 “三弟,你恨我吗?”对方突然说道。 恨?为什么这么说? 墨云旷听得云里雾里的。 可原主听到对方这个问题,没有点头,但也没有摇头。只是沉默着,似乎已经昭示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对方似乎早就猜到了原主这个反应,眼中划过一道悲伤,但很快就又消失不见,他露出一个稍稍僵硬的笑容,接着发出了一道无奈的叹息:“三弟,我对你不起,但我,别无选择……” “大哥,这些都是我自愿的。”原主突然开了口,却丝毫没有信服力。 男人缓缓仰起头,紧接着闭上了眼,像是在自言自语:“这门功法是我族秘法,想要这门功法的人数不胜数,却没人会想到这门功法有多歹毒,可一旦没了这门功法,我族又该怎么存活……” 充斥着悲哀与感慨的话语让墨云旷更为迷糊,他根本不明白对方所说。 “三弟,倘若哪一天我不在了,族里的一切就都交给你了……” 男人的声音似烟雾般缥缈,眼前的一切都渐渐远去,最后只剩原主的声音自遥远的黑暗中飘来。 “我墨云旷对天发誓若守不住锖族,便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墨云旷猛地睁开眼,他直接被吓醒了,眼下还喘着粗气。 这也不能怪他胆小,任何一个人听着自己发如此的毒誓都会被吓一跳的。 揉着自己尚且昏沉的头,墨云旷实在不理解为何梦里的他会发如此的毒誓,再者,倘若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原主的过往似乎也并不像书中那般简单。 这个毒誓让墨云旷不由得在脑海里回忆起来墨云旷这个原主的结局。 原著之中,离冬教的结局便是被潜伏其中的男主里应外合,最后被正派剿灭,离冬教教主死在了他一手建立的教内大殿宝座之上,而四大护法其中三位都被正派带走当众吊死在无峰山脚下。另一位护法侥幸逃走。可在那三位护法死后,有人却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他的尸体,死相惨不忍睹,全身溃烂,甚至已经快被蛊虫吞噬殆尽,并未留下全尸。 只能从其腰间的那块离冬教令牌,才能依稀辨认出这具尸体的真实身份。 而男主也曾看到过这具尸体,甚至猜测这位护法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自己将全身血肉割碎以此来喂养周遭的那些蛊虫。 就好像在执念着什么。 这个结局墨云旷当时没怎么在意,眼下才明白,自己恐怕就是这个死得最惨的护法了吧。 想到这,墨云旷终于是忍不住捂住了脸哀嚎,在心底痛骂已经装死的系统。 这时房门被推开,墨云旷抬起眼,果然看到了阿四那憨厚老实的模样。 对方正捧着一卷纱布和一盆水,看到墨云旷醒着,于是便低下了头低声谦逊道:“小人不知大人已经醒了,贸然闯入,求大人责罚。” 对此,墨云旷只觉得阿四是愈发机灵了,抬眼笑着摆了摆手招呼上前还不忘调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罚你,倒也不必这样拘谨。” 说罢看向了阿四手中的物件:“是来给我换纱布的?” “回大人,是。”阿四的模样依旧恭敬,可手却已经自顾自地搭上了墨云旷的胳膊。 墨云旷没动,任由阿四处理他的伤口。 阿四的动作极为轻柔,和其的外貌并不符合,一举一动细心体贴到让墨云旷都忍不住发出感慨。 目光在阿四脸上徘徊,墨云旷思诌片刻,薄唇轻启同对方问道:“阿四你说,如果一个人明明能活下来,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以一种极其痛苦的死法死去,是为什么?” 极其奇怪的问题,墨云旷能明显看到对方的动作因为自己的提问而停顿了两秒,显然在认真思考墨云旷这个问题。 而墨云旷也没想到阿四会回答这个问题。 他说:“回大人,阿四认为,倘若一个人如此死去那便只能因为一种情绪,那便是恨意。” “恨?”墨云旷显然不解阿四为何会这么说。 “是的,大人。” 阿四又开始动作了起来,一边给墨云旷换着纱布一边继续说道,“若不是因为恨,他便不会甘愿如此痛苦死去,这般看来,他更有可能是恨自己。” 阿四的回答让墨云旷有些意外,他倒是没有想过这一点。但为何原主会恨自己? 墨云旷从头至尾想了一遍,最后只能将原因归于离冬教的覆灭。这相当于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而原主大概也是因此而最终死于那孤冷的山洞之中。 “阿四,帮我把那面琴拿来。” 墨云旷见对方给自己处理好了伤口,于是开口道。一会儿,阿四便捧着顾七留下的琴过来了。 墨云旷看着已经许久没人碰过却未曾蒙灰的琴面,便知道是阿四一直在打理这面琴。 伸手轻挑了下琴弦,听着那许久没有听到的琴音,墨云旷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收了手,将琴递还给了阿四。 “算了,我还是不侮辱这面琴了。” 墨云旷知道自己有多音痴,这琴在他手里实在算得上是暴殄天物,却不想阿四接过后反问了他一句:“大人想听曲?” “嗯?”墨云旷疑惑地歪了歪头,紧接着便看到阿四寻了个椅子坐下,还没等墨云旷反应,对方便悄然弹起了琴。 琴音婉转,偶尔会弹错,但好在墨云旷并不熟悉音律,也听不出来什么好坏。他反倒对于阿四这一举动有些惊愕。虽然知道当初顾七教了阿四,却也没想到阿四会学得这么快,就好像天才一般。 想到这,墨云旷对于阿四的滤镜更厚了一层。 也幸好当初自己在那三千弱水之中完美地选中了阿四这一瓢,否则墨云旷一定会极为遗憾。 想到这,墨云旷忍不住露出了些许欢愉的神情,正巧阿四一曲完毕,抬起眼与墨云旷的眼神对上。那一刻,双方都愣了一愣。 墨云旷也察觉到了自己现在的神情有些暧昧油腻,于是赶忙摆正了姿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一幕落入简书眼中,让他情不自禁地勾了唇。 这一刻,简书不由得在想。 无峰山的风过于刺骨,而这里却温暖的刚刚好。 第31章 秀眉霜雪颜桃花 主院内,离冬教教主瞧着墨云旷主动来找了他,只觉得有些破天荒。 “怎么说?”教主朝着墨云旷询问,虽然他对墨云旷并没有抱多大期待,但在听到对方说要离开离冬教一段时间后眼皮子还是忍不住跳了跳。 “墨云旷,你说什么?” 教主听着墨云旷的话,怒极反笑,“你知不知道你病才刚好这件事?你就不怕死在半路上?” 墨云旷瞳色稍稍深了些,眼角的笑意更浓:“这不是有付出才有回报吗?” “付出什么?回报什么?你别一天天就知道找死,信不信我把你这事和淮荫讲?” 此话一出,墨云旷头疼了些。要是让淮荫知道,他恐怕也没法走出这离冬教的大门了。 “请教主信我一回!”墨云旷再次和教主保证道。 教主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墨云旷看了许久,最终轻叹了口气,妥协了:“也罢,随你吧,记得早去早回。” 教主也明白自己管不住墨云旷,只得作罢。 “但我有一个要求,墨云旷。” 教主倒了杯茶递给墨云旷,声音放缓了许多,“记得活着回来。” 墨云旷接过离冬教主的茶,一口闷下,随即冲着对方展露出了一抹笑颜:“好,教主,等我好消息。” 说罢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只留下离冬教主一人在院内忧心忡忡地叹气。 当简书看到墨云旷穿着得体的站在院门口时,才知道对方是要出门。 墨云旷这趟门出得随性,竟是除了教主外谁都不知道,若不是简书正巧看到只怕也要被瞒在鼓里。 “大人,您这是要出门吗?” 墨云旷本想悄无声息地离开,这才挑了个清晨,谁料阿四竟起比他想得还要早。 “是啊。”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墨云旷也不用藏着掖着了,直接承认道,想了想又朝着阿四嘱咐道,“阿四,我可能要出去个一段时间,这些时日你便好生在我院子里歇着,倒也不用忙前忙后的了,还有一件事,若是淮荫他们来找我,无论何事都回复我在闭关不见人,明白了吗?” 墨云旷语气凝重,倘若被淮荫知道自己乱跑,对方恐怕就算连夜赶路都会出门把自己给抓回来,那到时候恐怕是只能吃不了兜着走了。 眼看着对方就要离开,简书一个大步上前,伸手直接抓住了对方的袖子。 “大人,您的伤还没好。” 阿四的声音低沉略微有些嘶哑,他看向墨云旷的眸子却异常坚定,话语恳求真诚,“我也不拦着大人出门,只是不知大人愿不愿意带上我?” 阿四这个请求是墨云旷没有料到的,自己都名正言顺地给他放假了,结果人家就想跟着自己跑东跑西?墨云旷不知道该如何和阿四解释自己这番出门的复杂性,他轻抬手指抵住阿四扯着他袖子的手,想将他的手推开,却不料对方抓得紧没能让他如愿。 墨云旷抬眼瞧着对方那副憨厚老实的模样,只得叹了口气,和对方耐心地劝说:“阿四,我这回出去要做的事有许多,会有些劳累,也会有些意料之外的危险,我……” “大人,阿四不怕。” 墨云旷还未说完,竟然就被阿四打断了,对方眸色更深,神情坚定如同一块顽石,谁都无法让其动摇一下,“是阿四自己想伴大人左右,若是有危险,大人不必管我。” 简书说完这般话,面前那人沉默了下来,秋风吹过带来落叶卷起的簌簌声,在两人之间格外清晰,就在简书以为对方不会同意他这个请求的时候,却不想只听风声中多了几道清朗的笑声。 只见面前那男人掩唇轻笑,一双桃花眼因为欢愉带上了点点星光。 墨云旷被取悦到了。 他抬起手探到简书面前轻轻弹了下简书的额头,像是一种轻轻的惩罚,接着便用含笑的声音冲着简书教训道:“我怎么可能会遇到危险丢下你跑?” 看着阿四因为他的话而愣住的神情,墨云旷强压下了心头的恶趣味,不在逗趣对方了:“好了,给你一刻钟进去收拾收拾,然后便跟着我走。” 简书听着墨云旷这话,赶忙反应过来,朝着院子里头奔去。 看着阿四慌张的背影,墨云旷终于是心情好了许多。 就在这时系统发了声:【你确定要大费周折的去调查那件事吗?说不定到头来什么都不会得到。】 这是系统显有的劝诫,毕竟人和系统相处久了也是有感情的。 【那不是没办法了吗?我要是坐这混吃等死那才是真的找死。】 墨云旷收起了笑容,回想起了几日前所发生的的事。 系统虽是穿书自带的,却也能给墨云旷带来一些便利,比如能帮墨云旷找到许多他需要的书籍,其中有一本怪志之中便记载了一件有关起死回生的事,这给了墨云旷一些启发。 倘若这不是灵异文,那起死回生便必然有据可循。顾七一事给了他许多启发,倘若他只是孤身一人,那倒也是不必如此大费周折,只是可惜他现在周遭还有许多如同他家人的人。 所以墨云旷打算赌一把,若今后真到了书中的境地,那倒还有一线生机。 不过前提是书中记载确实存在。 对此,系统表示自己内核损坏了给墨云旷的书也不会有假。 它不允许墨云旷这个小辣鸡质疑自己。 “那便好。” 墨云旷轻敛眸子,看着院内那漫天飞舞的桂花,他的脸上第一回露出了认真的模样,“那就说明,这场局还不是个死局。” 第32章 骨青髓绿长美好 墨云旷这回来到的是离离冬教有些远的一个乡镇上,因为墨云旷本就不识路,若不是靠着阿四四处问路恐怕天黑之前也到不了这。 这是一个瞧着便穷苦的地方,人烟稀少,待墨云旷他们到了此地时天色已然有些昏暗,街上空荡荡,根本没有任何烟火气。 “倒比我想得还要荒凉许多。”墨云旷看着这小镇上的情况,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大人,我们来这是要做什么?”阿四疑惑的声音在身侧响起,让墨云旷的脸更有些挂不住,他听得出来对方此刻应当也是很吃惊的。 “放心。” 即便自己也有些被惊讶到,墨云旷还是安慰起了对方,“我在,不会出什么事的。” 简书听着墨云旷安抚他的话,目光落在对方有些颤抖的指尖上,眸中浮现出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笑意,但简书并未戳破对方,只是朝着对方又靠近了几分,帮对方挡住了从后边袭来的阵阵寒风。 “也罢,天要黑了,我们得先找个地方歇脚。”墨云旷没有察觉到刚刚还在侵蚀他肌肤的寒风已然被人挡住,只是抬眼看了看逐渐呈现墨色的天空,叹了口气。 但这小镇上每户人家皆家门紧闭,墨云旷和阿四在街上逛了许久,终是停在了一户看上去最为华贵的人家门前。 受到了墨云旷的示意,简书上前敲了几下这户人家的门,门的质量并不好,敲门的声音沉重迟钝,在整个街道上徘徊。 但即便如此,等了片刻,门内并未有任何的动静,周边甚至是愈发沉重的死寂。 “我们敲得这么响不可能听不见。” 墨云旷低眸沉吟,“只能是故意不开的了。” 墨云旷又朝着周遭看了看,正寻思着今晚的落脚点,却不料目光一偏,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片窜入街头小巷中的衣角。 “哟,竟然有活人。” 墨云旷侧头朝着阿四轻声嘱咐了一声,“待在这别动,等我回来。”接着便以极快地速度朝着那片衣角出现的地方追去。 墨云旷速度虽快,脚步却极稳且动静极小,几不可闻,很快便钻进那小巷子中揪到了一个贼眉鼠眼打扮奇怪的男人。 只是令墨云旷惊讶的是他还未开口,面前这个男人就扑腾一下跪在地上朝着他疯狂磕头。 “这位老爷求您放过我,我没做什么伤天害人的事,求您饶我一条贱命。” 这人口齿伶俐,磕得也像模像样,只可惜拜错了人。 墨云旷看戏一般地瞧了对方许久。 此人身上穿的衣物极旧,脏污油渍堆砌在上边,眼瞧着已然快包了浆,但细细看去竟能看出是一件破旧的道袍,头发也是凌乱不堪,一片片地耷拉在肩头,一旁地上倒着一块牌匾,上面赫然用红色的颜料歪歪扭扭地写着“邪魔散去”四个大字。 “明明是道士,怎么还怕鬼?”墨云旷调侃地开口,语气嘲笑,只见地上那人听见墨云旷的声音,猛然一愣,接着便反应过来,抬起脸来用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盯着墨云旷,看到墨云旷那明显只有活人才有的气色时才明白过来是自己认错了。 “你是何人?”那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整个一灰头土脸的,用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却不想越抹越脏,于是干脆放弃了,直起身子打量起站在他面前的墨云旷来了。 可能是因为从未见过像墨云旷这般穿着打扮的人,那人的脸上带上了几分警惕。 只是墨云旷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张开了嘴,两瓣唇碰了碰,朝着面前这位道士反问道: “你是这里本地人?” “呵,本地人都开始往外跑了,更别说会有外地人了。” 那人对墨云旷这个问题有些不屑,又抬眸看了看墨云旷,语气中满是疑惑,“看你这装束便不像是我们这的人,这年头竟然还有外地人来这里,倒也真是稀奇。” “确实稀奇,你是道士?”对方穿着道袍,墨云旷便大着胆子猜测。 谁料那人摆了摆手,像是感慨一般深深地叹了口气: “别说道不道士了,就算真是道士也没人信了。” “别啊。” 墨云旷歪了歪脑袋眉眼弯弯地看着对方,面色真诚至极,接着抬起手润玉般的指尖缓缓指向了自己,开口道,“这不就有一个信的。” 大致是墨云旷的话惹笑了对方,那位灰头土脸的道士打量着墨云旷的眼神中刹然起了点兴趣。 “所以这位道士,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墨云旷眼瞅着自己的话取悦了对方,倒也不再磨叽,直接便奔入了主题,“这别的地方夜间家家户户都点着灯极为热闹,怎么这小镇上待入夜后却是这般死气沉沉的模样?” “哎,这我可不能说。”那道士听完墨云旷所问,赶忙挥了挥手,脸上露出些许惊恐的神色,根本不想回答墨云旷这个问题。 只可墨云旷好不容易揪到他这么一个活人,怎会轻易放过。 “为何不能说?” 墨云旷装作沉思的模样,垂眸颔首低吟片刻,这才抬起头来问道,“岂不是怕会招来一些不好的东西?” 墨云旷问得轻巧,目光却盯着面前那人,看到对方脸上浮现更易察觉的恐惧后便意识到自己猜的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其实墨云旷这么问也是有根据的。 早些日子他便打定了主意要解了这场死局,解死局的关键除去他自己,还得让教主他们活下来,剧情很难改变,这是系统同他讲的,只得另寻他路。 因此墨云旷这才从系统那边借了数本秘籍和传闻,他不信这种江湖小说里会没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自设,就这样翻阅了许久,终于在墨云旷快坚持不下去想得过且过的时候寻到了一点苗头。 书中记载曾有一户人家的小姐因感染风寒去世。数月后,其生前丫鬟有一日午夜竟在院子里又看到了鲜活的小姐本人,自此吓得那丫鬟神志不清,终日疯疯癫癫,若有人问起便指着小姐生前的院子,口中一直念叨着“小姐回来了。” 所有人皆以为这只是这丫鬟太过于思念自己主子,这才出的幻觉,谁料又过了两月,又有人称自己在离这户人家数里外的集市上看到了那早已驾鹤西去的小姐,此等怪事频频出现,因此被列入了江湖异闻里。 于是墨云旷这才大老远地赶到事情发生的现场查看探索,却没想到这边的画风整个一灵异鬼故事现场,若不是早已和系统确认过,墨云旷怕是早就被吓到落荒而逃了。 所以眼下墨云旷才能这般气定神闲地看着面前那位唯一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活人。 “别怕,有我在,倒还没有什么孤魂野鬼敢找上来。”墨云旷知道对方怕的是什么,只得面色柔和嘴角噙笑地安抚着对方。 大概对方也发觉了墨云旷此人的与众不同,这小镇上闹鬼多年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胆大的人了。 “你是何人?” 听着对方试探性的询问,墨云旷早早就准备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见他轻掩朱唇,整个人看上去邪气十足,声音也带上了催眠时特有的慵懒蛊惑,字字缕缕就好像一句咒语在寂静的周边响起: “我啊是个法师,平日里唯一的爱好便是除鬼了。” 作者有话说: 墨·忽悠·云旷上线 第33章 山中一夜雨 墨云旷最终还是带着阿四跟着这位道士随处找了座庙宇歇息。这处庙宇看起来已经荒废了有一段时间了,眼下因为他们的到来多了几分烟火气。 “你真的是会捉鬼的法师?”那道士还是半信半疑,大概自己也差不多是做这行的,见多了像他一般的神棍,到了墨云旷身上却全然没有任何和他们相似的点,这身打扮反倒像是哪个乐坊的新花样。 不过他当然不敢当着墨云旷的面说出口,他悄悄地看向一直沉默地待在墨云旷身旁的简书,墨云旷那样子的小白脸他倒没什么害怕的,反倒是这个长相粗犷的仆人,他对比了一下两人的体型,终究还是没有那个胆子。 墨云旷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挂上了小白脸的标签,他正观察着他们所处的这间看着并不大的庙宇,供奉的是小地方常有的土地爷,可是石像前的供奉台上边空荡荡的,就连一些平常的贡品都没有。 墨云旷伸手抹了下土地爷像,接着看着自己的指尖竟愣了片刻,暗下眸色,也不在这庙里巡查,走到阿四身侧便坐了下来。 “我会捉鬼,但前提是这个地方真的有鬼。” 墨云旷撒谎撒得面不改色,唇瓣轻启,声音轻佻随性。随着他的动作,腰间的银铃奏起清脆的乐曲,给整间庙宇里边笼罩上了一股别样的气氛。 简书看着墨云旷这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心头只觉得甚是有趣,也不作什么反应,漆黑的瞳孔间满是墨云旷此般神秘模样。 “哎。”那道士哪能不知道墨云旷这话中含义,犹豫了片刻只得叹了口气,和墨云旷坦白起了这镇上的事。 这道士名叫宋云,本就是这小镇上的一个神棍道士,整日在街头替人算卦算命来挣点小钱来养活自己,本来这样也能过一天是一天,谁料这小镇突然就出了个怪事,也就是墨云旷曾在书中看到的那件大户小姐惨死以后又诈尸的事情,但此时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快三年了。 而墨云旷没有想到的却是,那件事并没有结束,反而仅仅只是个开始。 那第一位小姐死后,这三年来陆陆续续地死了好些女子,而令人恐慌的便是这些女子皆和第一位一样,明明是亲眼看着下棺的,最后却依旧能在午夜出现在这个镇上的某个角落。 这也导致了这个镇子上的人渐渐害怕起了在夜晚出门,眼下这个小镇上人烟稀少如同鬼镇一般。 【系统,怎么听他说得好像真的有鬼啊。】 墨云旷听得认真,又或许是周遭氛围渲染的太好了,身子本能地朝着后边靠去,就这样过了片刻,墨云旷的身子已然是轻靠在了简书的肩上。 这副模样配庙宇里边柴火映出的昏暗光线,若是忽略了宋云那道士,却是隐隐有了些暧昧的滋味在里头。 只可惜墨云旷丝毫没有这个感觉,他听得仔细,听完思考起问题来也是满脸认真。 “你们确定那些女子真的都死了吗?” 既然系统说这个世界没鬼,那出现对方说的那些事那也无非就是两种可能,一是那些女子根本没死,这才能“死”后再出现在世人眼中,而第二种便只能是那些女子真的死了,而世人看到的只是他人假扮的而已。 可是谁会假扮那些死去的女子,而吓唬这镇上的人又有什么好处。 “真死了,最后那几户都是家里人看着下葬的,还找来了大师作法,可几天后却还是在午夜看到了她们的身影。” 宋云说起这事来也是胆战心惊,似乎再说下去,他自己的命也会没了。 “竟比我想得要复杂得多。”墨云旷不经意间簇起眉头,透着淡淡红晕的指尖轻点脸庞,看样子在认真思索。 简书不知道墨云旷大老远的来这地方听这些事情是想做什么,可眼下这副模样的墨云旷竟让简书莫名起了挑逗他的心。 “大人不要害怕,我在这。”阿四的声音自身侧响起,打断了墨云旷的思考,像是被人戳到了痛处一般,听完阿四说的话墨云旷连连摆手,坚决不肯承认自己确实被吓到了一点。 “我没有害怕,你别瞎说。”墨云旷面不改色说道。 简书看着对方轻抿薄唇在认真狡辩的模样,稍稍轻敛眼睫,掩住了眸中逐渐浮现的铅色,没再戳破墨云旷的小心思,只是将自己身子不经意地朝着墨云旷那侧更靠过去了些,让对方能靠得更加舒适。 墨云旷却没在意这些,他琢磨了许久,而庙内两人竟也就这么安静地等着他思考完毕。 待墨云旷再抬眼已然是有了主意,他看着宋云,虽然依旧是弯眉浅笑,却能从中看出些不怀好意来。 “宋道士,你定是知道那第一次出事的是哪家吧。”。桃妖。 “当然知道,这不就是那林……哎?你想做什么?”宋云后知后觉,可待他回味出墨云旷这心思时想走却已经走不掉了。 “干什么?当然是除鬼啊。”墨云旷眼角殷红,整张昳丽的脸在柴火的照映下,竟比鬼还要鬼气几分。 “除鬼?那我……”宋云刚想说除鬼就除鬼,干他何事,却没料到墨云旷只是抬了抬手,他便再也说不出他想说的话来了。 “你当然得帮我,宋道士,没你我可除不了鬼啊。”墨云旷含笑开口,看着面前那道士捂着嗓子干咳的样子,墨云旷眼中深意更浓,侧过脸,对上阿四那有些奇怪的神色,便知道对方很是疑惑自己为何要这样子做。 “这道士自打遇到他便是满嘴胡话,也不知道是何目的,他一个道士对这件事这么在意,当然得带上他好好长长见识。”墨云旷说得话是有根据的,首先这个道士在没一个人敢出门的夜晚还在街上乱晃,便证明了其不一般,再者对方带他们来这,看似已经落灰很久的土地爷庙宇实则土地爷像上干干净净,供奉台上也是毫无灰尘,那证明有人打扫过这里。 “这道士怕和我们一样,也不是本地人。”墨云旷压低声音朝着阿四说道。 这庙宇也不是他随便找的,怕是早早就备好了。 所以墨云旷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他离开,至少也要利用完了再丢。 “那可得麻烦宋道士你带我们去了。”墨云旷说得恭敬,宋云在那捂着喉咙又是干咳几声,终于是正视了自己已经变成哑巴这一事实了。 “放心,若是听话,我自会给你解开这哑蛊。”墨云旷抬起指尖挑起一只尚且活蹦乱跳的蛊虫,指尖轻捏那只蛊,宋云只觉得自己的喉间一阵剧烈的疼痛,就好像有人在撕扯着他的喉咙。 “唔!” 看着对方略显痛苦的模样,墨云旷便知道效果到了便没再折腾对方,将蛊虫收入袖子,墨云旷扯着阿四往后边靠了靠。 简书明白墨云旷是想休息了,先是寻了些稻草,又将带来的毛毯铺在上边,搭了个简易的床铺。 “大人,您睡吧。”简书示意墨云旷可以躺上去休息了。 墨云旷舒展了下身子便躺了上去,柔软的羊绒毯带着特制的香薰味道,让他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在教内的日子。 墨云旷不知他这般模样全被一旁的男人看在了眼里,说实话墨云旷这副慵懒的模样总能让简书想到他幼年时随着他一块流浪的那只小猫咪,那只猫咪也很喜欢柔软的毯子,简书时常将其揣在怀中摸着它柔顺光滑的毛发看着它睡觉。 墨云旷还在享受着毛毯的柔软,却没想到身上一沉,睁开眸子只见阿四在他身上披了件外袍。 见墨云旷睁眼看着他,看着那双微微泛红的桃花眼,简书轻声开口,却察觉自己声音愈加嘶哑:“大人衣着单薄,小人怕您受凉,这是小人清洗干净的衣物,希望大人不要介意。” 他本以为这么说墨云旷也不好拒绝,却不料墨云旷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浅茶色的眼瞳像是在打量着什么,片刻,竟将简书盖在其身上的衣服掀开,还未等简书反应过来便将他直接拽了过去。 简书整个人被对方拽到了毯子上。 “躺下睡觉。” 墨云旷命令的话语在他耳侧响起。 简书不敢不从。 待他也躺下,墨云旷将那件衣服盖在了两人身上,因为地铺本就不大,墨云旷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侧,只要稍稍侧过脸,简书便能嗅到对方身上的那股清冽的檀香味道。 这本是极为亲密的动作,可墨云旷却好似丝毫不在意,也不嫌弃他这个小厮身上脏不脏,双眸紧闭,簇簇的睫毛在眼下打下一排阴影,不知是不是真的已经睡着了。 简书常年待在无峰山上,从未与人如此亲密过,只是眼下心头却没有任何的不适,让他些许惊讶。 简书抬眸看向不远处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宋云,眸中铅色更浓。 也罢,先休息吧。 第34章 树杪百重泉 第二日一大早,墨云旷就被宋云带到了一户人家前面,大概是因为小命还在墨云旷手中,宋云根本没办法开溜,只得乖乖地带着他们来探寻事情的真相。 面前这户看起来似乎还是有点钱财的,并未像镇上别处那些人家般穷困。 墨云旷他俩被宋云引进去的时候还是遭了点波折的,这户人家的主人不信宋云所说,只觉得对方是个神棍来骗钱的,于是墨云旷他们站在门外眼睁睁地看着宋云被几个壮汉抬着活生生地扔到了他们面前,末了,还要被那几个壮汉啐上一口,叫他滚远些。 “宋道士怎么这么惨?”墨云旷看着这副模样的宋云,即便已经强忍着笑意,眼角却依旧因为憋笑而微微通红,若不是为了人设不崩墨云旷必会笑出声来。 宋云也不傻,他一眼就看出了墨云旷的幸灾乐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 若不是墨云旷给自己下了蛊使得他说不出话来,他也不会这般狼狈了。 “是在怪我给你下蛊了?”墨云旷就像是能看透他的心思一般,冲着他反问道, “也对,你一个哑巴,什么话也说不了只会瞎比划,他们当然不信你了,这么一想,倒也是我疏忽了。” 宋云听墨云旷这样子说,本以为对方是良心发现想给他解开蛊毒了,眼中瞬间浮现欣喜的神色来,却不料墨云旷却根本没这个打算,只见他可惜地晃了晃脑袋,接着便抬脚朝前走了几步停在了那户人家门前,抬手在门上轻叩了几下。 “所以还是我自己亲自来好了。” 墨云旷这副模样确实欠揍,简书只觉得一旁那个道士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否则怕是早就上去和墨云旷同归于尽了。 不过墨云旷功法不低,这道士若是硬碰硬,那也只能说是飞蛾扑火。 。 墨云旷敲了几下门,接着便听吱啦一声,门被打开,出来的几人依旧是之前毫不留情地将宋云丢出来的那几个壮汉。 “你也是来找打的吗?” 那几个壮汉看着墨云旷这般笑呵呵的小白脸模样,语气和脸色甚至比之前更差。 “可以,但没必要。” 墨云旷突然冒出的一句现代通俗话硬是让几个壮汉愣了一下,满脸疑惑,似乎从未听过这般说辞。 “我是来除鬼的。”墨云旷虽然不是真的法师,但在穿书前也见过寺庙的那些大师给人算命,装起来倒也是像模像样, “我本只是途经此地,却见这间院子上空鬼气缭绕,黑烟四溢,怕是有冤魂被困在这许久无法超生啊。” “你又是哪来的神棍,滚滚滚,哪来的滚回哪去。”那些大汉本就觉得墨云旷碍眼,听完墨云旷这一通鬼话便已经有要上前对着墨云旷动手的迹象了。 只可惜他们并未如意,一个身影倏的一下便插到墨云旷身前,疤痕可怖的面容和漆黑深邃的眸子莫名让几个大汉心底有些发怯。 那是手上沾过血的人才能有的模样。 “你们……想做什么?”这几人的声音里已然带上了忌惮。 墨云旷却没注意到这点,他只是攀着阿四的手臂,从后边探了个脸出来,眼神和善,满脸笑意,和面前的阿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要害怕,我真真只是个除鬼的,若是不愿我自然不强求,只是我看着鬼气愈发浓重,怕是过不了几日便要化为恶鬼下来索命了。” 本想着再吓吓他们,却不想里边突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女人声,墨云旷循着那声音抬眸看去,只见一个满脸愁容的中年妇女正站在门后,望着他们。 “你是说我的铃儿还未离开这个家?” 说完那妇女面色露出几分激动,她看着墨云旷,迈开步子朝前小跑了几步,但奈何身形有些笨重,还没等站到墨云旷的面前便脚下一滑,幸好墨云旷及时伸出手将其给扶住了。 “夫人小心。”墨云旷笑得一脸和善。 那妇人愣了愣,紧接着又恢复了先前那副焦急的面容来:“大师,你说我女儿还会回来是吗?” “你女儿?”墨云旷假意问了一句,即便他一眼便知道面前这位怕就是那位死去的小姐生母。若是要查明这事,从这个妇人身上下手似乎也是个好主意。 “会回来的,夫人您如此疼爱您女儿,她又怎会舍得丢下你们就走了呢。” 墨云旷说完,却只见那妇人的神情在谈及疼爱一词时稍稍变了变,但很快便消失不见,恢复了那一脸的悲痛。 “也就是说,她还是没有离开?”那位妇人低着头喃喃自语。 果然,事情没看起来这般简单。 “夫人别难过了,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墨云旷上前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妇人的手,语气温和,“我是个法师,虽不能做什么起死回生的大事,但超度个亡魂还是可以的。” 这么一看就好似墨云旷突然间善心大发,实则只有简书看清楚了墨云旷做的小动作。 只见他捧起那妇人的手时,借着衣袖的遮掩,以极快的速度将一只蛊虫送入那妇人袖中,那只蛊虫抖了抖身子便朝那夫人衣服里边钻去,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小六,快将法师送去歇息。”听到墨云旷这话,那妇人神情激动。可那几位下人却是互相看了几眼,这才不情不愿地将墨云旷他们迎了进去。 “对了,那位也是我的人,得一同带着。”墨云旷转身冲着那些下人指了指此刻已经站在外边很久了的宋云,对方还在那痛骂着墨云旷,谁料墨云旷突然提起他,把宋云整个吓了一跳。 “小子快点跟着。”又被大汉吼了一句,宋云这才耷拉着脸,随着众人进了院子。 …… 这户人家倒也真的是有些家底的,竟腾出了三间客房来安排他们住下。 墨云旷的卧房在最南边,旁边便是阿四的。 待众人走后,墨云旷并未直接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阿四的屋里。 “大人?”阿四也才刚刚坐下,看到墨云旷赶忙又想站起身来,却不料被墨云旷伸手强行压了回去。 “没事,你坐着就行。” 墨云旷顺势也在一旁坐下,望着这屋内摆设,巡视了一周,这才收回目光,朝着阿四张口说道,“将你的手给我。” 在简书面前,墨云旷收起了之前那副不正经的模样,眼下眸色竟透着几分凝重。 看着对方伸手,润玉一般的指尖轻轻抵住简书的手心,引得简书手心痒痒的,接着便是一阵熟悉的触感,只见一只蛊虫从墨云旷指尖缓缓爬到了简书手心,接着便顺着手臂钻到了简书衣服里边,因为习武的缘故,简书全身都敏感,他察觉到这只蛊虫不同于之前墨云旷给他下的那只当场暴毙的蛊虫,这只明显活跃许多,在他身体上有目的性地爬行,最后竟是停在了他的心口处。 “放心,这蛊没毒,只是能随时随地告知我你的行踪罢了。”怕阿四误会,墨云旷还是解释了一番。 “大人是怕阿四逃走吗?”简书最会装模作样,这一句话里头将小心翼翼和委屈的感觉拿捏的死死的。 墨云旷果然受不住简书这句话,当下便忍不住辩解了起来:“只是我怕此次出来难免会出些意外,若是真发生了什么,有了这蛊我便能第一时间寻到你护你周全。” 大概是墨云旷说的样子过于认真,茶色眼眸直勾勾地看着他,那张本就格外吸睛的脸此刻显得格外诱人,看着墨云旷此般模样,简书不禁想到了一句诗: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说得便是墨云旷了吧。 “嗯?阿四你不会不信吧。”见阿四不回答,墨云旷反问了一句。 “没。” 就在墨云旷的脸就快火辣辣地烧起来时,简书的指尖便反过来轻轻地抚上了他的手,带着老茧的手触及墨云旷的肌肤略微有些硌手,却最能令人安心,简书的眸子温和平淡,没了平日在外人面前的冷漠凉薄,“大人说的话我定是信的,我这条命都是大人的,若是大人想我去死我也会乖乖照做。” 这话属实是有些出乎墨云旷的意料,耳垂瞬间便染上了些许绯红。 为何阿四如此会说?墨云旷不解。 第35章 白雪却嫌春色晚 墨云旷离开阿四房间后过了段时间,这户人家的主子便派人将他唤了过去。 “法师,您真的能超度我们那死去的女儿?”这家的老爷的模样比起之前的妇人而言更为激动,本就佝偻的身形迈着不稳的步伐走到墨云旷面前,浑浊不堪的双眼看着面前的人,片刻,老泪纵横在了脸上。 “法师,求您一定要将我们女儿超度,让其早日投胎啊。”一旁的老妇人也在捂着脸哀声痛哭,院子里边整一个哭丧的样子。 墨云旷看着这一场景,不禁陷入了沉思。 片刻,他抬起眼看着二人说道:“不知小姐的棺木现在在何处,我想去看一眼。” 此话一出,院内瞬间陷入了沉寂。所有人面面相觑,唯独简书上前看着墨云旷说道:“大人,这恐怕有违礼法。” 毕竟那小姐都死了三年了,眼下去看她的棺木不就是要去挖坟的意思,恐怕会让其死不瞑目。 这对于颇为迷信的古人来说实在是太过于失礼了。 墨云旷没有出声回应阿四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那对老夫妇。两人脸上显露出了一抹诧异,随即便有些恼怒,可片刻却是迟疑了。 他们在犹豫。 墨云旷将这一切都瞧在了眼里,稍稍眯了眯眼,紧接着便装作轻松地开口笑道:“也罢,是我失礼了,各位不必在意。” 说罢,墨云旷便将此事略过,开口谈起了有关于超度一事的准备。 “超度一事并不简单,需要你们二人做三件事。” “哪三件事?”这对老夫妇开口询问。 墨云旷勾着唇,先是竖了根手指:“首先,我需要一只银盏,最好是新打造的,里边没有盛过任何东西。” 看着周遭人逐渐认真的模样,墨云旷缓缓伸出了第二根手指:“第二,我需要你们女儿生前最喜爱的物件。” 说罢,墨云旷又抬眼看了看面前那对老夫妇,二人听得仔细,对于他所说看起来是坚信不疑。 “最后,我算过时辰还没到,得过两天才能举行超度仪式,在那之前我需要在你们女儿生前的院子里做一些准备。” 这一件件看上去极为不靠谱的要求却是无人反驳,墨云旷最终也是成功将所有人糊弄了过去。 就要回屋前,墨云旷只听身旁的阿四低声开口道:“大人为何要这么做?” 他很清楚墨云旷根本不是什么法师,更别提超度了。 “很简单,阿四,我虽说的都是假话,但真正心中有鬼之人却不是我。” 墨云旷看着那对老夫妇离去的背影,侧过脸凑在阿四耳边压低了嗓音,“这对夫妻生前怕是做过什么对不起他们女儿的事,这才这般想要我超度他们女儿。” “阿四不解。” 听到身旁之人继续发出的疑惑,墨云旷显有地耐着性子答道:“超度之鬼多为冤魂,他们对此并无怀疑,说明他们相信他们的女儿已经死了并且因为怨念太重变了恶鬼,可是他们女儿为何会带着怨念死去呢?这就要问他们自己了。” “那大人想要作何打算?” 看着院内的这副闹腾场景,墨云旷突然想到了什么,朝着一旁之前门口的某人仆人悄悄招了招手。 “嘿,小兄弟。” 那人虽然不怎么待见墨云旷,却无奈墨云旷是客人,只得乖乖地走了过来。 墨云旷详装看不到对方满脸不情愿的样子,凑到其身旁悄悄地询问道: “兄弟,你知不知道你们小姐的墓在哪里?” “……” 在打听到了这家小姐的墓地在何处后墨云旷便带着阿四先行回了屋,宋云尚且还在那院中。自从墨云旷将其变作哑巴后对方就对墨云旷意见极大,但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事,谁让对方先心怀不轨的。 “所以大人,您还是想去看一眼这家小姐的棺木是吗?”简书很清楚墨云旷的想法,墨云旷虽然看上去胆子并不大,但对于这些民间传言却是毫不相信,倒也算是清醒之人。 “当然,我得搞清楚一件事,那便是这家小姐到底有没有死?” 而倘若对方真的死了,那又为何会再次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我们去镇上走一走吧,我想打听些事。” 墨云旷起身就想离开,却不想刚走两步便被阿四叫住了,还没等他扭过头身上便被稳稳当当地披了件外袍,将墨云旷那本就单薄的身形遮了个严严实实。 “大人伤还没养好,还是不要吹风为好。”阿四一边将外袍系好一边开口,模样认真极了。 墨云旷这一回倒也没有阻拦,他已经习惯了阿四这般体贴的作风。 待对方给他系好了衣袍,墨云旷这才抿唇笑道:“多谢阿四。” “无事。” 简书应道,眸色深沉。和墨云旷待久了他倒是也已经习惯了服侍对方,但想来墨云旷也是真的不让人省心,简书都不知道对方在他来之前是怎么过的了。 而倘若将来某一天他离开,对方身边是不是又会有一个新的小厮? 墨云旷当然不知道简书在想什么,抓着对方便出了这小院。 这小镇上相比于晚上倒是热闹了不少,至少已经没了那种阴森气。每家每户尚且开着门,路边也有许多小贩在那售卖自己制作的器具。 墨云旷瞧了一圈,最终还是带着阿四来到了一个小摊前。 小摊上摆放着一些孩童的玩具,而小摊后坐着一位妇人和一个女孩子,身上都穿着亚麻编织的衣物,看起来并不富有。 墨云旷看了两眼,随即低下头假意挑选,片刻拾起一只竹蜻蜓朝着妇人问道:“请问这个卖多少?” 妇人没有马上开口,反而是一旁的女孩回答了墨云旷的询问:“哥哥,你手头这只是两个铜钱。” “是吗?那这只呢?”墨云旷一边继续询问一边朝着一旁的妇人看去,他先前没有发现此刻才注意到那妇人似乎是双目失明,再往下看,墨云旷又注意到了一旁的拐杖,似乎对方腿脚也是有些不便。 “哥哥,你要买哪个呀?” 女孩清脆乖巧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墨云旷悄然收回目光,笑着同女孩开口:“哥哥有些拿不准,再看看。” 于是墨云旷垂眸挑选着手头的玩具,看似随口道:“这镇上怎么看上去人不多?是都去外边了吗?” “是啊哥哥,我们这几年走了好多人。” 那女孩也是马上开口,紧接着那张稚嫩的脸浮现了一抹烦恼,“都没有人陪小春玩了。” 听起来这个女孩应该就叫小春了。 墨云旷又瞥了一旁的妇人一眼,对方依旧没有开口,只是安静的听着他们的交谈。 “那知道是什么原因吗?哥哥昨天刚来的这还不太清楚。” 墨云旷继续发问,可这一回在女孩回答前那妇人却是先行开了口:“这位客人,你是从外地来的?” “是啊老板,怎么了?”墨云旷应道。 那妇人听了墨云旷这话,叹了口气,一下便戳穿了墨云旷:“客人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现在这镇上哪还有外人,客人您恐怕也是听过这里的传言了。” 既然已经被戳穿了,那墨云旷也不装了,直接便将自己想问的给问了出来:“那既然如此,当初那些女子死后是真的有人看到了她们还活着?” “怎会有假?千真万确。” 妇人点了点头,随后伸手指了指南边,说道,“实不相瞒我家小春还亲眼见到过,就在那南边的树下,那是几月前了,我那日忙便留了小春一人在那乘凉,谁料等傍晚我去寻她的时候还听到她在和一女子说话,我听着有些耳熟却也没有细想,直到那天晚上这小孩说是钟家那姐姐,我一听才察觉到不对,钟家女儿早就在一年前就过世了,又怎会和她交谈玩耍,自此我便再也不让她一人去那玩了。” 听完这妇人所说,墨云旷敛起眼帘沉思了片刻,又问道:“您确定那位真的是那钟家小姐吗?” “我听着声很像,应该就是她。”那妇人失明多年,在听力上却是格外敏锐。 “那老板我再问你一个问题,这林家老夫妇对其女儿怎样?”墨云旷问的便是他们现在住的那户人家,也是整个小镇闹鬼的开始。 “林家吗?他们很宠自己女儿的,这是镇上人尽皆知的。” 妇人先是开口答道,可说完又迟疑了一会儿,这才继续开口,“不过当年倒确实有件事好像闹得挺大,就是有关于他们女儿林玲儿出嫁一事。” “此话怎讲?”眼看终于像是打听到了重要的信息,墨云旷眸色闪烁,忍不住开口。 “好像是有个别镇的老爷看上了那林家小姐,这事当时动静不小,只不过后来那小姐感染了风寒这才没了后续。”妇人回忆着当年所发生的那些事,絮絮叨叨给墨云旷他们讲了一番。 墨云旷听完又思索了一会儿,紧接着抬起眼看向天边。 看样子应该是要天黑了。 那他们也不宜在这久留。 于是墨云旷又露出了那抹亲和的笑,伸手拿了两样玩具:“我买这两样好了,谢谢你们和我说这些。” “不用谢,都是陈年往事了。”那妇人也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秘密。 简书见墨云旷拿了玩具便上前给那女孩递了铜钱,墨云旷这时还凑上前又多给了那女孩两枚,美其名曰请那孩子吃糖。 说罢便带着简书离开了那。 第36章 故穿庭树作飞花 在回去的路上墨云旷随手便把玩起了刚买的竹蜻蜓,他自小没有什么玩具,等后来终于有钱能自己买玩具了,他却也已经成为了所谓的大人。 “哎。” 墨云旷叹了口气,接着把手中的玩具递了阿四一个,“看来这件事倒是比我想的要复杂一些。” 简书看着手中那只由竹子编织而成的蝴蝶,眉眼温和了一些,开口问道:“大人现在对于这件异闻有何猜想。” “我更偏向于那些女子没有死。” 墨云旷毫不犹豫地便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倘若只是容貌一样,那还有可能是有人易容而成,但刚刚那一妇人说对方那嗓音也同那女子生前一般无二,如此一来我便觉得那根本不是有鬼,而是那位早已死去的钟家小姐本人。” 简书听了墨云旷这一番话也是敛起眼眸沉思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大人说的在理。” “当然这一切都不过是我的猜想而已,还得等看了那棺木以后才能判定到底是真是假。” 墨云旷从那家丁口中打听到了那林家小姐的坟的位置,眼下天色已然快黑了,倒是适合干这些偷鸡摸狗有违伦理的事。 “不过我们还得去带上一个人。” 简书:“谁?” 说罢便只见墨云旷转过头,悠悠道:“当然是那个道士。” …… 宋云本已经打算入睡,却不想他头还没沾到枕头之上,屋内便突然出现了两个人影,还没等他惊呼出声对方就点了他的穴道,随后便带着他直直往小镇后边的山上走。 一直走到半山腰,宋云又被嘭的一声丢在了地上。 紧接着墨云旷那含笑的话语便在其身前幽幽响起:“宋道士,扰了你清梦着实是有些抱歉了。” “……”宋云就坐在地上直勾勾地看着面前之人,眸中划过一道不明的光亮,但还没等他作出回应身后便猛然吹来一阵阴风,激得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下意识地往后看了一眼。却不料这不看不知道,只见他身后赫然是一片坟地。 而他却正坐在那坟头之上。 这下得他顿时从地上爬了起来,随后满眼怒意地看向墨云旷,眸中满是质问。 而墨云旷倒是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上前看着那块坟。坟头十分简陋但却杵着一块精心雕刻过的墓碑,上边刻着“爱女林玲儿之墓”。 但墓前极为荒凉,甚至刚刚宋云还将墓前的荒草给压塌了许多。 “看起来他们已经连来给自己女儿扫墓都不敢了。”墨云旷看着这周遭的一切,淡淡开口。 “那大人真的要开棺吗?”简书在一旁还是再次问了一句,毕竟这种事是相当违背伦理之事。 “当然,必须得开。” 墨云旷沉思了一会儿,终于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也知道自己这么做确实不道德,但他也想活下去,既然如此那所谓的道义便也不值得考量了。 更何况他更希望他看到的是他所想。 “开棺吧。” 墨云旷开了口,随即还转过头冲着妄想逃跑的宋云笑道,“别想逃啊宋道士,你也得来帮忙。” 宋云停住了逃跑的脚步,扭过头来扯着嗓子妄图开口质问,但无论他怎么说都发不出声,最后只能颓然放弃。 “放心吧,宋道士,你只需要帮我在一旁看着就可以了。” 墨云旷故作安慰模样,“不过今晚过后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了,宋道士应该也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半夜挖别人的坟这件事吧。” 如此一来宋云是彻底无路可走了。今后就算他揭穿墨云旷这一恶人嘴脸对方也一定会反咬他一口,如此一来指不定他会比对方活得更糟糕。 看到面前人妥协地叹了口气,墨云旷便知此事已经有了保障,这才和阿四一同开始挖那林家小姐的墓。 “林小姐,得罪了。” 墨云旷还是冲着那墓碑道了个歉,这才开始动手。底下的泥土十分松软,甚至还能依稀嗅到雨后的青草香气,但这并不影响这周遭那阴森的气息。 说到底墨云旷还是有些怕的,就算他是个现代人不怎么迷信,内心却还是抗拒这种不道德的事。 【你竟然还知道不道德。】系统在一旁忍不住吐槽道。 墨云旷却只能尴尬一笑,但很快面色便又凝重了起来。 他想起了顾七的死,也想起对方和他所说的那些话。顾七之死,死于梦魇,死于曾经。可他不是,他的过往早已不再重要,而他也还想去看外边那番美好。更何况他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了。 想到这,墨云旷不由得抬起眼看向一旁的阿四。对方正在帮他挖土,模样认真至极,即便这事真的很荒唐,对方却不曾露出过一抹抗拒。 他似乎真的很信任墨云旷。 可是墨云旷呢?他尚且都不能保证对方能好好活着。 想到这,墨云旷有些黯然神伤。 他在想倘若有一天他真的没有护住他想护的人,那时候又怎么办? “大人?” 墨云旷思绪愈发杂乱之时,一旁阿四的声音将他及时拉回,墨云旷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挖到了那具棺木,铲子与木头之间发出沉闷的声响,在这寂静的荒郊野岭莫名有些骇人。 “挖到了是吗?那就把它打开来看看吧。” 墨云旷看着面前那具逐渐出现的漆红棺木,慌乱已久的心绪也终于是变得平稳了许多。反正也已经回不了头了 指尖刚触及那具棺木,一旁却突然响起阿四那沉重的声音:“大人,我来吧,您站在一旁看着就行。” “嗯?”墨云旷歪着头看着对方,阿四的眼眸在黑暗之中熠熠生辉。 “大人,放心吧,我可以的。” 阿四见墨云旷没有动作,于是又开口道了一句,紧接着便上前将墨云旷给拉到了一旁,甚至还拿出了手帕递给墨云旷,示意他擦拭一番。 待墨云旷乖乖接过手帕后,阿四便又走到那棺木前,拿起铲子准备撬那棺木,却不想还没开始撬便发现了异样。 听到了阿四那疑惑的声音,墨云旷赶忙凑过去瞧了一眼。 却只见那具棺木的边缘的钉子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撬开,甚至还能看到那棺木被撬起的缝隙。 很显然有人在他们之前就已经干过他们现在在干的事了。 “快打开。”墨云旷莫名紧张了起来。 他察觉到了一丝希冀。 阿四很听话,墨云旷才说完便继续将那棺木撬开。 最终只听哐啷一声,棺木被应声掀开,尘土瞬间扬起,而在墨云旷的目光落在棺木之中时,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那具漆红棺木之中空空荡荡,根本就没有他们所想的骇人白骨。 第37章 漫向寒炉醉玉瓶 看着面前那已经空了的棺木,墨云旷呆呆看了许久,随即露出了一抹释怀的笑来。 他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幸运。 “我想,这所谓的林家小姐有八成还活着。”墨云旷轻声说道,随即将手伸进那棺木之中,小心翼翼地拿起了棺木中的那支琉璃簪子,看上去倒是极为珍贵。 “大人的意思是,她是假死?”简书在一旁适时发问,他倒也是和墨云旷同样的想法。想来这林家小姐也是胆大,竟然以假死来瞒过了所有人。 “这是我的猜想,但不论如何这棺木之中没有尸骨都太过于蹊跷了”墨云旷对此并没有立马确认。这一切并不是绝对的,因此他需要再次确认。 “把它埋起来吧,天快亮了。” 墨云旷轻声说道,片刻又转过头冲着一旁看了许久的宋云微微一笑,“宋道士不如也来帮帮忙?” 此话一出,宋云不想帮也只能上前帮了。 于是三人便齐心协力将这棺木又埋了起来,最后还不忘拔些杂草插上面以免被人瞧出端倪来。 墨云旷看着面前恢复的差不多的坟包,忍不住舒了口气。扭过头又调侃着问了身旁人一句:“宋道士怎么这回不怕了?明明第一天见我那时怕得要死,这回却不怕鬼了?” “……”宋云冷哼了一声。他是看出来了,身旁这个模样和打扮都颇为不正经的才是比鬼更可怕的东西。 墨云旷瞧着对方的神情便知道对方此刻应该是在心底暗戳戳地骂他。但这墨云旷倒不是很在意,至少对方没有骂出声。 再者他现在心情不错,便也不计较这些了。 “走吧,我们回去。”墨云旷朝着一旁陪了他许久的阿四开口道。 他这么胡来,可对方竟然还毫无怨言地陪着他,这是墨云旷没有想到的。 “是,大人。”阿四也是乖巧地应道,两人手上尚且都沾染着泥沙。他瞧了许久墨云旷的脸,终于还是忍不住抓起自己的衣袖上前替对方擦了擦。 墨云旷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也不小心沾了泥土。 “谢谢。” 墨云旷自然地冲男人一笑,“等回教中我再吩咐他们给你做两身衣服。” 墨云旷很显然是忘了几月前他偷摸着给阿四做衣服这事了,眼下倒也算是不打自招。 简书又瞧了对方两眼,嘴角不禁挂了点浅淡的笑,温声道:“好,多谢大人。”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中三人溜回了林家。 墨云旷待自己屋中清理了一下便躺回了床上浅浅补了个觉。 等他再醒已然是午后了。 “大人。” 听到屋内的动静,外边便传来了阿四的声音。 听到这声墨云旷赶忙便跑去开了门。 门就这样被缓缓打开,简书瞧见了尚且都头发都没有束起的墨云旷,目光再往下,简书眼神终于是柔和了些。 对方这一回终于不是衣衫不整的模样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墨云旷很清楚阿四如此等在门口的缘由,外边应该是出事了。 果不其然,只听对方开口道:“我们昨日挖墓一事似乎是被人注意到了。” “什么?”墨云旷听到这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他们尚且是因为他才半夜去的后山,正常人怎么会半夜去那?还是在这闹鬼的小镇附近。 “那现在他们知道是我们做的?” “并无。” 阿四摇了摇头,“只是说看到了有人影在后山,似乎是将这事往闹鬼上引了,都说是死去的各家小姐索命来了。” 听到这话,墨云旷是松了口气。这一切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这古人都比较迷信,更何况这边本就已经被染上了灵异的色彩。 “那应该暂时不会想到我们身上,只是……”墨云旷话说到一半,眼眸稍稍眯起。他在思考为何他们的行踪会被暴露,就算他们挖墓的动静并不小,但这发生在后山,后山又风大,带着树枝摇曳的声音极易将其盖住,一般人就算在后山之中只要不是亲眼看见一般也不会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那么这个传闻又是怎么出来的? 想到这,墨云旷大致有了点答案。 但此刻倒是没有功夫去处理那个人,反正闹鬼这件事对他们并无不利。 “大人想去哪?” 看到墨云旷随手草草将头发束起,简书便知道对方大概是要出去做什么了。 “我想去找个人,你不要跟来,就在房里休息好了,昨晚辛苦你了。” 墨云旷伸手拍了拍简书的肩膀,紧接着便转身离开了。 …… 墨云旷寻到那位传闻中已经疯了的丫鬟时,对方正坐在一个池子边,目光迟钝呆滞地看着池中红鲤,手也是机械地将饲料撒入池中,池子里头的红鲤扑棱着鱼鳍,奋力跃出水面,绯红朱砂一般的鱼身在阳光下粼粼发光。 “那就是丁香?”墨云旷虽是询问,实则心中已经确定了。 可能是听到了墨云旷他们的动静,丁香扭过头来,朝着他们这处看来,只是那眼眸深处却好似两渊深谭,晦暗不明,容不下一缕光亮。 “啧,自从小姐去世后,丁香就整日神神叨叨,原本老爷夫人想把她送出去的,却不想出了那事,这小丫头被吓得失了魂便成了这模样。” 小六看着那已然痴傻了的丁香,满脸可惜。 “确实,这般年纪的姑娘竟然就这样着了痴病,可惜啊可惜。” 墨云旷抬手示意小六退下,接着便步步走近了那丫鬟,那丫鬟看着他靠近面上并未作任何反应,失去高光的眼瞳甚至都没在墨云旷身上聚焦便又转过头去继续喂养那些红鲤。 “别喂了。” 墨云旷稍稍俯下身子,将手探至丁香面前,轻轻一捏便将那筐鱼食夺了去。 “这般喂下去,这些鱼会被你害死的。” 池中那几条红鲤还聚在下边,水下的肚子鼓的绷圆,也不知道还能吃下多少。 墨云旷蹲下身子随地捡了块石头,朝着池中扔去,扑通一声,红鲤们受了惊吓,摆动着悠长的尾巴四处逃开散去。 “小畜生们,就知道吃,还真是不懂得惜命。” 墨云旷挑了挑眉,唇齿张合,作调侃状,“这世上欲念横杂,而最令世人困扰的是为贪念,就连这鱼也被箍陷其中,着实可悲。” 说罢停了一会,墨云旷抬眸看向一旁的丁香,对方并没有作出什么反应,依旧是眼皮低垂,整张脸灰沉着并不精神,仿佛半边入土之人。 这让自诩很有文化的墨云旷更为挫败,眼神也耷拉了起来,活像一只犯了事被主子骂了的猫咪。可片刻,墨云旷便将挫败感撇了个干净。 他挪步坐至丁香面前,看着对方,目光清澈柔和,比平日里要少了些攻击性 。 他就这样陪着这个丫鬟坐了好些时候,因为天气已经深秋了,坐久自然会遭寒意入侵,墨云旷的衣着本就单薄,身骨也是瘦窄,若不是面色平静绵和甚至嘴角带着笑意,除去这般气定神闲的模样,任谁都会觉得他遭不住这种凉寒。 “丁姑娘,这风可是更刺骨了。” 墨云旷状似不经意间开口,眸子低垂,敛去眸中韵色, “若是姑娘您再不开口说些我爱听的话,只怕会遭不住这寒风呐。” 墨云旷虽身形单薄,但毕竟是有武功内力的人,即便在风中待了许久也未曾感到浓厚凉意,最多只是肌肤凉了些,可丁香一届普通人却没这般好受了。 银铃在风中又一次奏起了令人欢愉的曲。 身旁的人终于是开口了。 可是却不是墨云旷想听到的答案。 只见丁香瞠足了眸子,突然抬手指向远处的一间院子里边,面露惧色,颤着指尖朝着那处大喊道: “小姐,小姐回来了!” 丁香的举止癫狂,已然是疯魔了的模样。 墨云旷顺着丁香指着的那处看去,那也只是一间荒芜的院子,墨云旷视力极好,细看了许久,也并未见到那所谓闹鬼的小姐。 “姑娘,有些小把戏,能骗得了旁人却骗不了我。” 墨云旷收回目光,收起了先前煦和的神色,桃瓣般的眼轻合,却是隐隐浮现了怒意。 耗了这般久,墨云旷从未想过空手而归。 “姑娘,此事与我很重要,你若乖乖听话我不会待你如何,可若是碍着我了,只怕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墨云旷将所有赌在了这上边,他没有资格输。 这场死局,他必破之。 只可惜,还未等他出手面前这姑娘突然失声尖叫,声音刺得墨云旷耳膜生疼,接着不远处响起了有人靠近的脚步声。 当众人踏入这花园时,只看到了丁香掉入池中的画面,而墨云旷背对着他们,手也尚且抬在空中,整个场景不免让人遐想非非。 “你……” 宋云话还未说出口,只见墨云旷转过了身,脸上带了点愠色,语气并不好: “快救人吧。” 说罢,便迈开了步子神情冷淡地离开了花园,就连背影都沾染上了些许寒意,从始至终也未曾再看那掉在池中的丫鬟一眼。 随着众人一块前来的简书看着墨云旷头也不回地离去,朝着那池子看了一眼,便转身朝着墨云旷追了上去。 身后众人也不敢再耽误时间,赶忙命令下人将掉入池中的丁香捞了上来。 第38章 唤君同赏小窗明 简书来到墨云旷的屋前,犹豫了片刻,终是抬手敲了对方的门。 可等了好一会儿,里边都没有回应。 大抵是墨云旷不想见人。 简书思索了一番,刚想转身离去,待他走了几步,身后的门却吱啦一声打开。 “进来吧,外边凉。” 墨云旷倚在门框上边,面色早已掀去了阴沉,恢复了之前那般温润模样,泛着微光的眼眸正看着他,片刻,嘴角带上一抹弧度,招呼着他快些过去。 待简书进屋,墨云旷在他身后将门带上。 “你是不是很想问我刚刚发生了什么?”简书尚未吐出一个字,墨云旷便先行开了口。 他自以为刚才众人听到尖叫进来便看到了那一幕,恐怕只会觉得是他推了那丫鬟。 “你是不是也认为是我推了她?” 简书却是轻缓地摇了摇头,他并不这般认为。 “阿四并不这么觉得,并且大人不论做什么阿四都不会有疑义。” 简书眼尖,或许刚开始确实会被那副场景震惊片刻,可很快简书便发觉出了不对,若是墨云旷要那丫鬟死,何需这番吃力不讨好,以墨云旷的功力,让一个人不知不觉的死去怕是简单得很。 “哎,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聪慧多好。” 墨云旷遗憾地叹了口气,低头冥思了片刻,又说道,“这户人家的小姐多半没死。” 墨云旷的话让简书抬起眸子,神色有些诧异。 “这小姐之前也应该是自己回来装神弄鬼,且和自己的丫鬟串通一气,这丫鬟倒也聪明,懂得装傻来保全自己。” “那大人想如何?” 墨云旷这般重视这件事,让简书也不自觉地对此事上了心。 “很简单。”墨云旷早就想好了对策,所以即便被一个丫鬟坑了一回,眼下却也没多生气了,他起身走到简书身后,缓缓弯下腰,凑到了对方脸侧,伸出手抵在面前的茶杯口,轻轻敲打了两声,语气缓和了不少, “请君入瓮怕是再合适不过了。” 若是这丫鬟出事了,他就不信这位小姐会不出现。 …… 晚间,那丫鬟果真出事了。 本就是深秋,又掉进池子中被那寒凉的池水泡了一回,那丫鬟已然发起了烧,神智也愈发不清,怕是命不久矣。 只是这户人家本就忌惮那死去的女儿,眼下这整日疯疯癫癫吓人的丫鬟生了病也没怎么上心,反倒觉得这样一个疯子,死了才好。 当天空逐渐被墨色填满,就连草木都收起了张扬的舞蹈,人们皆害怕隐藏在夜色深处的东西,早早便熄了灯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有个黑影悄悄潜入那间破败的房间里头,一步步走到床边,轻轻推着床上人。 “丁香,丁香,快醒醒。” 林铃儿迫切地想将对方唤醒,却不料一只手自被子里头深处,紧紧地扣在了她的手上,下一刻床上人起身。女人定睛一看,竟发现对方根本不是丁香,而是一个男人。 “你是谁?丁香呢?”林铃儿被吓了一跳,她猛地挣扎起来,可对方力气极大,她手腕挣得生疼了都未挣开。 “你便是林铃儿?”墨云旷饶有兴趣地观察着面前之人,他知道自己这回没有白来, “不是应该变鬼了吗,可我手中这般温热,反倒像个活人。” “你为何要来管这闲事?” 林铃儿见墨云旷不松手,另一只手竟自怀中掏出了一瓶东西,朝着墨云旷脸上撒了过来。 墨云旷下意识地闭眼,鼻间却是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墨云旷平日里养殖蛊虫用的药草便是这般味道。 …… 林铃儿只感觉到手腕一松,以为墨云旷已经中招,刚想转身逃跑,却不料床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便是墨云旷抬手挥了挥空中的毒粉,将其挥散了开,垂眸,声音清冽却带着笑意: “林小姐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不想见见您的丫鬟再走吗?” 林铃儿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满脸震惊,她这毒粉就连她自己都得先含了解药才敢使用,面前这个人为何会一点事都没有。 “你怎么会没事?”林铃儿不解。 墨云旷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词,他也没有隐瞒对方,抿唇轻笑: “这蝎草粉是毒性很大,只是与我而言却还不如烈酒来得效果好。” 对方不明白墨云旷说得具体含义,但还未等她琢磨出来,墨云旷便已经略过她走到了一个柜子前,俯身将那柜子打开,只见里面躺着的便是今天投湖的丁香。 只是对方双眸紧闭,已然是晕了过去。 “害,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防着我,我又不是什么坏人。” 墨云旷感慨,转身对着那林小姐道, “林小姐若是信我,便坐下来同我好好谈谈吧。” 想了想,片刻,墨云旷又补充道, “我想知道,你们这金蝉脱壳的办法,是如何做到的。” 墨云旷直接便将自己多日来一直想要寻求的问题抛了出来,这般直接,反倒让林铃儿有些意外,她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即便隔着夜色,她依旧能看出面前人面容的精致,茶色的眸子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你为何要知道?”林铃儿还是带上了几分警惕, “我又为何要告诉你。” “我想知道是因为我需要,且放心,告诉我没有坏处。”墨云旷倚靠在柜子上,语气温和了许多。 “我凭什么信你。”林铃儿依旧没有放下戒心。 “凭你现在还活着。” “……” 林玲儿顿时沉默了下来,她很清楚面前这个男人并不好对付,而自己和自己的丫鬟在其面前也不过是蝼蚁,倘若硬碰硬那是毫无胜算。 可对方眼下并不想对她们动手,反而只是笑着看着她,面色从容不定,显得极为耐心。 毕竟他们还有一整晚的时间来说清楚这件事。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林铃儿又看了墨云旷身旁柜中的丁香一眼,终于还是决定相信面前这个男人一回。 毕竟就算不信,她也不能安全离开。 “所以,你想问什么?” 第39章 浮天水送无穷树 “所以你们是假死,还是死而复生?”墨云旷见对方信了自己的鬼话,赶忙问出了他想问的。 “人死怎能复生。”林铃儿摇了摇头,话中带着几分嘲讽。 “那便是假死了。” 墨云旷肯定地点了点头,这倒确实同他所猜的差不多。 “是,我假死了。” 林铃儿笑得带着几分凄惨,“我要让他们永远活在我死去的阴影之中,这便是他们的报应。” “此话怎讲?”墨云旷抬起眼看向对方,又想起了那里在那卖玩具的妇人那所听到的传闻,眼下应该是能听到完整的了。 女人轻声叹了口气,终是给墨云旷讲了遍自己的故事。 原来这林铃儿虽是林家独女,但林家老爷夫人疼爱归疼爱,她始终逃不过被指婚的命运。 金钱和亲情,他们选了前者。 林铃儿要嫁的那户是个有钱老爷,那年纪甚至可以做他的爹。而当时那老爷刚死了个妻子,正巧想再娶一个,给出的聘礼也很丰厚,足以让所有人这辈子享尽荣华富贵。 被选中,既是幸运,又是不幸。 而林铃儿便是这幸运和不幸的结果。 持续了十几年的亲情,在数不尽的金钱面前,竟然就这样支离破碎。 “我看着爹娘那般倾心劝导的模样,只觉得剔骨的凉,我不由得思考他们真的还是我的爹娘吗?我表面上应下了他们,看着他们面上浮现的喜悦,我却是彻底地寒了心。” 林铃儿眼角渐渐泛起微光,语气也哽咽了些 ,“那夜,我来到了池边本想死了一了百了,却遇到了一个人……她帮了我。” “谁帮了你?”墨云旷极为好奇,毕竟能帮对方假死之人想来也不是一般人。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林铃儿没有回答墨云旷这个问题,顿了顿,继续说道,“她将我救下,告诉了我个法子便是还魂之法。随后我便用这法子逃出了林家,只是后来大意了些一不小心被熟人看到了,便只能让丁香陪我演出戏。” 墨云旷终于听到了他想听到的东西,当下面色认真了许多。 “还魂?” “对,魂去魂归之法,便是先让身假死,待骗过了所有人再让那人服下回魂丹,是以还魂。” 林铃儿的话让墨云旷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得到了片刻的舒缓,即便他自己也一直都不服输,不信命,却还是将此唤作死局,却没想到眼下真让他找到了活下去的方法。 “还魂的方法是什么?回魂丹又要在哪里可以得到?”墨云旷声音有些不稳,他紧张到指尖都微微发颤。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制作回魂丹需要一种叫做回魂草的药草,但这类药草生在南疆,这边似乎很难得到。”林铃儿也不是很清楚,话语中带着不确定。 “等等?你说什么?”墨云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 “你说得是……回魂草?” 林铃儿点了点头,却不料这一点头差点让墨云旷惊到说不出话来。 【系统,回魂草哎!是不是我经常拿来当柴烧的那个?】 系统当然知道,墨云旷这个傻子人后最怕冷,尝尝将自己那些药草丢进炉子里边烧,结果偶然间发现了其中一种长得像炭的草能燃极久,为此还开心了许久,仿佛捡到了宝藏一般。 眼下看来,这似乎还真的是宝藏。 【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把它们烧完。】 系统的话贱贱的,嘲讽墨云旷这个小辣鸡是它身为系统最快乐的事。 “回魂丹要怎么练?” 墨云旷没理会系统,面色凝重地朝着林铃儿问道。 “抱歉,我不知道。”林铃儿表示自己也爱莫能助。 这个回答虽然在墨云旷意料之中,却还是让他心沉了一下。 “那要怎么让人假死?”眼下不是着急的时候,墨云旷耐着性子继续套话。 “是因为这药。” 林铃儿自怀中掏出一支靛身金边的瓷瓶,摆到了墨云旷面前,“我今夜来本想给丁香也使这法子将她救出,却没想到遇到了你。” 墨云旷看着那支瓷瓶,片刻敛下眼睫,问道:“能给我看看吗?” “行。”林铃儿犹豫了片刻,还是同意了。 不知为何,她打心底感觉面前这人似乎不像是个坏人。 且今晚的事情败露,想来也是用不上这个法子了。 墨云旷小心翼翼地端起那支瓷瓶,拔开塞子,将里头的丹药倒在手心,一股甜腻的气味直冲脑门,让墨云旷晃了下神。 只这一下,墨云旷便感觉到自己心脏骤停了一秒,整个人的神经都随之迟钝了下来。 “不能闻太久,也会有点药效的。”林铃儿好心提醒道。 墨云旷已经体会到了这所谓的药效,已经很少丹药能对他起到作用了,可见这小小一颗的威力有多猛。 “我想要这个丹药。” 墨云旷抬眸,语气甚是低微,“能否给我一些。” “这……” 林铃儿面露为难,她又是摇了摇头,语气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听到丁香出事才要来一颗,抱歉,我没法帮到你。” 墨云旷悄悄抿起了唇,勾人眸子中似乎也渐渐氤氲了起来,月色姣姣,映在墨云旷身上,更为薄凉。 “抱歉……”林铃儿挪不开眼,不自觉张开了口,又道了个歉。 “你说你听到丁香出事才赶过来的?” “嗯……嗯?” 林铃儿听到墨云旷突然这样问道,心中不解。 可是下一刻,面前人脸上的阴霾便一扫而空,直接站了起来,语气温润地同她说道: “你走吧,谢谢你了。” 大概是有些太突然了,林铃儿并未反应过来。 墨云旷已经俯下身子,将柜子里边的丁香的穴解开。 林铃儿看着丁香缓缓睁眼,看向她的眸子清醒无比,好似从头到尾都不曾晕过去。 “只是普通的风寒,我给她喂了药,应该很快就能好。” 墨云旷朝着林小姐解释道,“你带她直接走吧,放心,作为你今晚告诉我这些事的回礼,我会为你们摆平后边的事,你们不必有后顾之忧。” “啊?” 墨云旷这话让林铃儿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片刻,两颗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滑落,朝着墨云旷深深地鞠了一躬,表示感谢,“感谢公子救命之……” “不是我救你哦。” 墨云旷打断了她的话,笑声清朗,“是你救了我们。快些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林铃儿嗯了一声,本想走过来领着丁香离去,却不想似乎是怕自家小姐靠近墨云旷,丁香这个丫鬟竟是咬着牙跌跌撞撞先行走到了林铃儿面前。 墨云旷将一切看在眼中,回想起白日里发生的那些事,打心底地感慨了一句: “你这丫鬟倒真是忠心。” 还未等林小姐回话,墨云旷又呵呵笑道,“很巧,我也有这样的一个小厮。” “……有缘再见。” 看着林铃儿和丁香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墨云旷脸上笑容渐渐敛起,转头看向桌上那瓷瓶,沉思了一会儿,拿起那瓷瓶,转身也消失在了黑夜中。 第40章 带雨云埋一半山 简书未曾想到墨云旷深夜还会来找自己,他看着自家这个偷偷从窗户翻进来的主子,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大人,您……”简书刚想下床,却被墨云旷一手推了回去。 “阿四,委屈你了,睡进去些。” 墨云旷的话又是让简书张口闭口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片刻,简书还是放弃了挣扎,乖乖往里边睡过去了些。 下一刻,墨云旷便一溜烟地钻了进来,床并不大,简书又回想起了那日睡在庙中的情形。 “怎么大人突然来我这了?” 黑暗中,简书的声音清晰沉厚。 “因为有只小贼在我屋外守着我,呵,这晚上的风也是刺骨得很,希望他明日不会感冒。” “……” 墨云旷这话说的轻巧,话中也没有被人监视的怒意,这般气性让简书很是佩服。 甚至与其相处久了,简书都有些忘记自己来这是为了何事。 “大人,您睡了?” 简书沉默着,直到身旁人吐出平稳的呼吸。 墨云旷没有回话。 简书睁开双眸,黑暗中,浅薄的铅色眸子一览无余,他稍稍起身,抬眼看着睡在自己身旁毫无防备之心的人。 青丝挂耳,额间碎发垂至鬓边,柳月般的眉映衬着桃瓣般的眸子,在遇到墨云旷之前,简书从未想过男人也能配得上艳若桃花这个词。 只是这朵桃花并未处于温室,而是立于寒风。 “你……就对我如此放心。” 简书轻叹一声。 他不是没有过杀掉墨云旷的想法,可是这个想法随着时光流转,竟渐渐容不得它存在了。 明明是寒夜,屋内却是异常燥热,简书又轻轻躺了回去,感受着身体逐渐滚烫起来,抬眼望着窗外的月。 竟就这样地看了一整夜。 …… 第二日,林家小院,墨云旷看着面色惨白,整个人更显颓废神似街边流浪汉的宋云,嘴角勾起的弧度带上了几分嘲讽。 “宋道士怎么脸色这么不好,着凉了?”墨云旷明知故问,眼中的调戏意味更重。 看着对方扯着嗓子摇了摇头,面色更差了些,墨云旷面露诧异,故意道:“啊,我差点又忘了,宋道士你现在说不了话,真可怜。” 【你可真欠揍。】系统瞅着这出戏,没有忍住开口道。 “那是,这小子天天想着害我,可不得好好教育一下他。”墨云旷也很直接,他一向很是记仇。 就这样,墨云旷和宋云干瞪着眼,一旁的简书看着这副场景简直苦笑不得,他上前离墨云旷靠近了些,将手中的狐裘披风轻轻披在了墨云旷肩上。 “大人总穿这么少,小心冻着。” 简书说的是实话,墨云旷平日里总是穿的单薄,再加上配饰繁琐,脖间还挂着个银花带身形又如此单薄削瘦,令简书不自觉地多上心了一些。 墨云旷摩挲着滑顺的狐毛,寒气的散去让其心情更加愉悦。 看着不远处仆人们一个个朝着这院内搬着法器,墨云旷眼神一凛,逐渐黯去。 他明白自己这场好戏要开场了。 今日一早,他便听到了有仆人在讨论昨夜丁香人不见的消息,接着便是这林家老爷夫人终于是耐不住恐惧,来找他作法除鬼。 只可惜墨云旷根本不会除鬼。 …… “法师,器具已经备好了,您要的小女首饰也已经取来了,还有院子也空出来了。”那老爷年老的面色上边带了几分急切。 墨云旷并未直接应下,只是抬眸盯着那老爷看了许久,把那老爷看得有些绷不住时才堪堪开了口:“林老爷,您是老来得女?” “啊,是……”林老爷听完墨云旷的话,模样更是悲伤, “铃儿这丫头打小就调皮,可我和她娘却因为活了大半辈子就她一个女儿,总惯着她,谁料她竟走得这么突然,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她死后,你们是怎样同要和你女儿订婚的那户人家说的。” 墨云旷抬眼看着这户人家有些富余的样子,话中带上了一抹嘲讽,“我倒觉得拿一个女儿换这满屋财富看起来倒是不亏。” “这!”老爷满脸震惊,他不知道墨云旷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还有,首饰那些都不需要了,我已经拿到林小姐最喜爱的东西了。” 墨云旷一边说一边自衣摆中取出那支在林玲儿墓中看到的那支琉璃簪子,“这支不知道老爷眼不眼熟,这可是小姐亲自给我的。” “这……”这林家老爷看到墨云旷手中的那支簪子,瞳孔瞬间放大,就连佝偻着的背都隐隐颤抖。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毕竟当初是他亲手将其放进那墓中的。是他送给自己女儿十六岁的生日礼物,托了许多人才做出来,自己女儿也最为喜欢这支,常年戴在头上,甚至最后都是戴着这支簪子死去的。 原来这真的是其最喜爱之物。 林家老爷不由得低下头捂住脸。是啊,为什么他要逼对方?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墨云旷瞧着对方的神情便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只可惜再怎么想也不会有结果了。 于是墨云旷不再多说,便摆了摆手来到摆着银盏的桌前,沉思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系统,啥时候开始下雨?” 墨云旷以防万一又问了一遍。 【马上,你没看到天都阴了吗?】系统对于墨云旷这个小东西又一次质疑它很不满意。 “行,那我开始了。” 墨云旷说罢,便将眼闭了上,感受着耳边传来的阵阵风声,他的指尖轻点面前的银盏,指尖在其盏口摩挲,下一刻只听银铃声叮当作响,充斥着整间院子,片刻,空中落下点点水滴,落至墨云旷的肩头,湿了他的发梢,眼角的殷红衬得整张脸愈加昳丽。 指尖在空中打转,雨水就好似有了生命一般一点点钻进了那个银盏之中,看上去极为诡异。旁人见了都是满脸诧异,仿佛见到了神仙一般。 只有简书知道,这不过就是用内力将雨水引入容器中罢了。 可大抵是眼前这个画面太美了,简书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到面前谪仙般的人。 晶莹的雨珠落至那人姣好的面容上,沾染到了那两瓣绯红的唇,只可惜那人还闭着双眼,为此般模样带上了几分清冷之色。 只简书知道,待那双眸子睁开露出眸中令人沉醉的神色时,才是最为勾人的画面。 墨云旷不知旁人所想,他只是装模作样地将雨水引至容器中,又将那银盏举起,这天也甚是给面子,竟直接打了道亮眼的闪电,下一刻雷声轰鸣,所有人的心都被吊至了嗓子眼。 “林小姐,你在吗?” 墨云旷突然朝着容器中轻声开口,声音温柔轻绵。 片刻,银盏中的水不断晃悠,显露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就好像有回应一般。 于是墨云旷笑容更甚,声音虽不大却能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见。 “啊,你说什么?” 墨云旷佯装认真。只见他微微抬首,睁开眸子稍侧着脸,开口道,“林小姐说啊,她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一句话说完,林家老爷和夫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捂着胸口步伐不稳地往后踉跄了两下,瞬间腿便没了力气。 在场的仆人丫鬟也是满脸惊恐,面面相觑。 简书看着墨云旷将在场所有人骗得团团转,眸中划过一道趣味,微微张口:“调皮。” 本想调侃,却是莫名带着一股子宠溺味道来。 作者有话说: 书书沦陷ing哈哈哈哈 第41章 欲舞定随曹植马 “这可怎么办。” 那老爷早就维持不了他人前的形象了,竟满脸惊慌地冲到雨中来看着墨云旷,“是不是铃儿还恨着我们呢?她是不是觉得是我们逼死得她?” 墨云旷颔首,看着面前这位已经两鬓斑白的男人,眯起了眼,稍稍俯身,问对方:“林老爷我问你,你可曾后悔过?这万两黄金又由自己女儿换来的,你们用着它们的时候可曾痛心忏悔?” “我们真的不是想逼死铃儿,我们当时只是昏了头。” 林老爷哭丧着脸跌在雨中,本就沧桑的面孔沾满了雨水,显得狼狈不堪。 可是却没有一人上前扶他。 眼下,倒是所有人都替那位“死去”的林小姐惋惜了起来。 最后将林老爷扶起来的竟是墨云旷自己。 他将对方搀扶至屋檐下,看着对方冻得瑟瑟发抖的身子,片刻,终究是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林小姐愿意原谅你们。” 墨云旷突然这么说道,本已经面露呆滞的林老爷听到他女儿,又强撑着清醒了起来,浑浊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墨云旷,催促着他继续说。 墨云旷面色平静,湿发耷拉在脸侧,整个人本应是无精打采的,可那一双眼睛却格外的亮。 “但她不愿再看到和她一样的惨剧发生了。” 墨云旷看着这对可怜的夫妻,语气轻缓了许多,“所以用自己的余生去好好赎罪吧,别让你们的女儿失望,嗯?” 看着墨云旷认真又复杂的眸子,那夫妻俩都愣了愣,随即乖巧地点了点头:“我们会的。” “林小姐已经离开,想来她也听到了你们所说,这是她的簪子,还给你们。” 墨云旷将那支自墓中取出的琉璃簪子递还给了林家夫妇,看着两人犹豫的模样不由得又补了一句,“拿着吧,或许她本就是想来还给你们的。” 墨云旷嘴角勾起弧度来,接着便直起身,他能帮的都已经帮完了,至于这户人家今后被怎样,这个小镇又会变得怎样,他没有精力再去关心了。 毕竟他也是一个所谓的“将死之人”。 大概是这两天吹的寒风太多了,眼下又淋了场雨,墨云旷站着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下一刻,阿四的声音便在身侧响起:“大人先去换身衣服吧,不然只怕会感染风寒。” “好。” 墨云旷是真的怕冷,眼下也是装不动了,赶忙让阿四扶着他回了屋,可待路过宋云时,墨云旷停下了脚步,留了句富有深意的话来,“你若还想开口说话,便在屋内等我。” 说罢,墨云旷顾不上看对方面色如何,便匆匆忙忙地回了屋。 待进了屋子,墨云旷包裹着自己的严寒便去了大半。 待阿四将他要换的衣物找到递到他的跟前,墨云旷接过那衣服,看着阿四还呆呆地站着,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阿四,转过身去。” 阿四像是才反应过来,轻轻嗯了一声,便听话地转过了身。 墨云旷又一次感慨阿四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有些呆。 想着什么时候提点对方一下,墨云旷顺势将自己身上的湿衣服褪下,因为饰品繁多的原因,脱的时候除去布料摩挲的簌簌声还交错着银饰相撞的清脆响声。 简书虽背对着,身后之人发出的所有声响在他耳中却是清晰的可怕,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地尽是那人衣服湿透贴在身上,勾勒出那具修长的身形,雨水尚且攀在那人的颈窝与锁骨之上,随着那人的动作滴滴滚落,最终消失不见在衣领里。 虽然他此刻转过身,却能清晰地想象出那人将外袍,罩衣,里衬一件件褪去,最后露出白皙温香的肌肤。 这时只要再一抬眸,凝脂点漆,靡颜腻理。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宝玉。 简书低垂着眼,轻抿薄唇,已经易容过的那张憨厚老实的脸上竟隐隐浮现出了一抹违和的阴森气息。 只可惜,某人完全不知道。 墨云旷将崭新的衣服穿上以后,只感觉浑身清爽了许多,除却头发还有些潮湿,但幸好古时的雨水酸性尚且没现代那么大,倒也没有很不适。 【以后可要少淋点雨。】 墨云旷满脸认真地同系统说,【你知不知道我那边的雨有多可怕,淋多了会秃头。】 系统当然不知道,它都没有头发,根本没有这种烦恼。 待身后没了衣物摩挲声,简书平淡地开了口:“大人换好了吗?” 墨云旷还在给自己戴银饰,听到对方这般问,赶忙回道好了。 简书转过头,便看到了墨云旷整头青丝散开,堪堪散至肩头,垂到腰间,这般看上去竟更添了了几分柔弱来。 “大人,我来帮您。” 简书走至墨云旷身后,将那头湿发轻捋,接着便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擦拭,吸尽其中的雨水。 墨云旷并未对简书有所防备,反倒有些享受这般被人伺候的感觉。 整个人放松了许多。 他这些日子太累了,若是可以,他真想回到教中好好躺上一天一夜。 只可惜,他还有最为重要的事没有做。 …… 待墨云旷去到宋云屋内时,对方已经等他很久了。 墨云旷看到他的第一眼便知道自己一开始猜的便是对的。 眼前的宋云早就不是那般邋遢杂乱不修边幅的模样,头发被打理束起,衣服也不再是那身肮脏褪色的道士服,而是一身墨色的衣裳,整个人比起刚见面时可以说是全然不同。 “宋道士这副打扮,还真是让我想不到。” 墨云旷笑脸盈盈地坐至对方一侧,语气也是调侃。 可是对方并未说话,漆黑的眸子冷冷地看着墨云旷,仿佛在等着墨云旷做什么。 “害,你这般看着我,好像我是个恶人一样。” 墨云旷忍不住摇了摇头,满脸惋惜,再接着便是抬了手,轻拨袖中的银铃,晃出清脆声响,接着只见一只油亮的蛊虫自墨云旷袖口爬出,顺着墨云旷的指尖再到一旁的木桌上,最后爬往了宋云。 “别怕,它不咬人。” 墨云旷侧首撑着脑袋轻笑,“只是给你解毒而已。” 宋云看着这蛊虫爬到他的身上,速度很快地朝着上边爬动,最后停在了他的颈侧。 “嘶……” 蛊虫下口的时候,对方皱紧了眉头,身体也紧绷着不敢轻易乱动。 就这样一会儿,那蛊虫便松了口,墨云旷起身,走到宋云面前弯了弯腰,伸手将那只蛊虫接了回来,甩了甩袖子,那只蛊便没了踪影。 见对方还在冷冷地看着自己,墨云旷又忍不住抿嘴笑道:“怎么?这能说话了倒不想说话了?” “你到底想怎样?”宋云终于是开口了,因为许久不曾说话的原因,他的嗓音已经有些嘶哑。 “我想怎样?” 墨云旷装出一副苦恼的模样,垂眸苦想了一番,接着便像是恍然想起一般,和对方说道,“我想……要你们的假死药还有回魂丹的炼制方法。”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宋云显然不肯承认。 墨云旷怎么可能任凭对方否认,他收起了脸上一直以来的笑意,眸色渐深,语气也没了平日里的轻佻:“你要明白,我并非在求你。” 他很清楚这些天对方做的一切。对方和墨云旷一样本就不是本地人,第一天见到他们之时还特意给他们讲了这镇上这般恐怖的异闻,看上去就好像是要将他们吓走。 只是对方没有想到墨云旷就是为了这异闻来的,非但没有被吓走反而还识破了对方满口谎话,将其威胁在了自己手中。 再到后边山上挖墓一事。 当时明明只有他们三人,那便只有可能是宋云将这事传了出去。 但毕竟这事他也有参与,于是宋云传的也是模棱两可,反而变相地帮了墨云旷一把。 至于昨晚,只怕对方一直在等着墨云旷回去。而至于为什么对方会知道墨云旷昨晚的动向,思前想后便只有一种可能。 那便是宋云和林铃儿他们是一伙的。而林铃儿之所以知道自己丫鬟感染风寒一事只怕也是宋云告诉她的,否则对方也不会来得如此及时。 指尖轻点桌面,墨云旷只觉得自己现在真的像是小说里边的恶毒反派。 “我能让你永远开了不了口。”墨云旷冷言道。 宋云听完墨云旷此话,怒极反笑。他也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双眼平静地看着墨云旷,反问道:“你就这般放心地留你那位小厮一个人在房间里?” 墨云旷听完,紧皱眉头,一时没明白对方的意思,下意识问道:“什么?” “我说。” 宋云再次开口,“你觉得你那位小厮现在在何处呢?” 第42章 有情应湿谢庄衣 他刚说完,墨云旷便运了功,脑海中那千丝万缕的蛊虫声响起,他找到放在阿四身上的那一只,对方的位置却已然是出了这个林家院子。 墨云旷满脸诧异,他不解明明最欠揍的是他,怎么反而阿四会被抓走。 系统看着面前这一切,幽幽说道:【明眼人都知道你有多喜欢阿四,不抓他抓谁?】 “……” 墨云旷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声音极冷地问了一句:“他现在在哪?” 宋云依旧没有任何要开口的意思,只是看着墨云旷。 墨云旷顿时紧张了起来,他一直只为了自己在行动,若是害了别人,他只怕会内疚死。 【你不是有蛊吗?冷静一点。】系统察觉到了墨云旷情绪的不对劲,自打对方穿到这本书里以来,已经很久没有情绪波动这么大了。 对,冷静一些,他能找到阿四的。 墨云旷感受着整个脑海中各类蛊虫的鸣叫,丝丝缕缕,对方一点点地给他传送着信息,刺激着他的神经。 片刻,他终于寻到了阿四的位置。 这个方向……墨云旷想起来了。 他们刚来这个小镇时住的那个庙。 墨云旷猛地睁开眼睛,接着伸手便点了面前那人的穴。 “放心,若是阿四出事,你肯定是第一个给他陪葬的人。”墨云旷面若霜雪,即便再明艳的长相此刻都被盛怒盖过,他在宋云眉心轻轻叩了一下,拿开时对方眉心已然多了一个红点。 “你最好祈祷一下阿四没事,否则你便等着被这蛊毒腐蚀殆尽吧。” 原主并非废物,杀招也很多,只是因为墨云旷自己的关系他一直都不敢使,眼下竟是他第一回对人下死手。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简书看着这熟悉的地方,回想起自己当时在屋内,明明早就听到了动静,却因为身份的原因只能被这些人抓至此处。 抓他的人是个蒙面的女子,武功并不高,可却也是一个擅长用毒之人,简书被迫喝下一杯掺了毒的茶水,眼下只得装作虚弱地坐在地上。而对方也并不在意他,仿佛将他抓来也不过是为了引来谁。 简书有种不祥的预感。 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踏入这个庙中,简书便知道自己并未猜错。 墨云旷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带着刺骨透彻的寒风,让庙内原先温暖的环境一下子冷了许多。 一进来,墨云旷便看到了坐在地上的阿四,只是对方面色惨白,看起来状态并不是很好。 “不知会我一声就擅自将我的人带走,是不是不太礼貌?”墨云旷面色平静,话语也并未带着过多的怒意,整个人的模样清冷平淡,但简书一眼便知道,墨云旷是真的生气了。 墨云旷平日里头总是带着笑意,满不正经,却是很少见眼下这般模样,那双一直以来清晰温润的茶色眸子里边此刻只剩下了浓郁悠转的冷意。 为什么? 简书坐在那边不自觉地想,是因为他吗? 墨云旷并不知道简书此刻的情况怎样,他望着庙内将阿四擒来的罪魁祸首。 没想到会是个女子。 对方带着斗笠和罩纱,墨云旷并不能看清对方的长相。 原以为对方会顺着他的话回应,没想到对方就好似在端详他,许久才发声,朝着墨云旷问道:“你……是南疆的人?” “……”墨云旷眼中划过一道不解,他只是一个小炮灰,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世背景。 南疆…… 墨云旷并不清楚。 “我是哪的人与你何干?”墨云旷并不想同对方扯东扯西,他现在只想着快些将阿四带回来,“若不想宋云死无全尸,便快将我的人还我。” 虽这样说,墨云旷却已经做好了要与对方大打一场的准备,却只听那个女子声音温顺绵和的应了一声:“好。” “……”这一声竟是让墨云旷不知道回什么,他心头不解为何对方会不按套路出牌。 “这是解药,只需回去每日服一颗,连三日便没事了。” 那人直接抛给了墨云旷一只瓷瓶,看瓶身依旧是靛身金边,和之前林铃儿给他看的应该是出自一人之手,说完,那人似乎自己觉得有些有趣,竟掩唇轻笑了一声,“虽然我知道这毒对你而言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墨云旷感受着手心尚且温热的瓶身,满眼都是疑惑和不解。可心头的担忧让他先走到了阿四面前,蹲下查看对方的状态。 “大人,我没事……”阿四的声音有些虚弱,但瞳色尚未涣散,应该没有中很严重的毒。 将瓶中的药丸倒出一颗,看着那淡红色的药体和略微熟悉的气味,墨云旷终于明白对方为何会这样说了,这毒他也会调,是一种叫做银曲散的毒,威力并不大,只是制作的工序复杂了些,中毒之人初时便可丧失行动力,若不及时解毒,渐渐的便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废人。 “这银曲散于我而言已经很难了,调了许多次才成功。” 那女子就好像根本不在意要死了的宋云,反倒是拉家常一般和墨云旷聊了起来,“有些事,果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墨云旷确认这解药并无问题后便给阿四喂下,看着阿四的脸色渐渐带上了一丝红晕,他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 他直起身子正视着那个女子,对方就好似很久没人同他说话了一般,即便墨云旷不回话,她还是一句句地在同他讲。 “来中原这么久了,总还是能想起南疆那边的风景,也难为会睹物思人。” “……”墨云旷不知道该如何回对方,干脆便不说话了,脑子里开始思索起怎么将回魂丹和假死的药从对方手里诈出来。 可还未等他开口便只听对方又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接着竟直接走到了墨云旷身前,自袖子掏出了一张写着字的纸和另一支瓷瓶,递到了墨云旷手中。 “这便是你要的东西,天色也不早了早些回去吧。” 墨云旷抬眸,想问对方为何要这般做,可对方并未再说什么,转身便朝着庙外走去。 看着手中的东西,墨云旷抿了抿唇,终于开了口: “等等。” 墨云旷迈开步子,追上了对方,当着对方的面划开了自己的掌心,将瓷瓶中的药取出,接着将自己的血倒入其中,递给了对方。 “给宋云服下就行了。” “好。”女子接过瓶子,罩纱被风轻轻掀起,对方的下颌若有若现,隐隐闪过两道泪痕。 墨云旷眸子浮现一抹惊讶。 对方这是在哭? 第43章 晨起开门雪满山 只可惜对方走得很快,转过身一会儿便走没影了,墨云旷也不好再追上去询问。 “害,整得我欺负她了一样。”墨云旷无奈地叹气,接着便回到了阿四身边,看对方恢复的怎样。 “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阿四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为何会发生这些事,神色有些懵。 墨云旷耐着性子给阿四解释这些天所发生事的缘由。 可有件事墨云旷一直没有搞懂,那便是宋云和这女人做的事分明是想同墨云旷作对,否则也不会劫持阿四了,但眼下却反而让墨云旷白白成了最后的赢家。 这其中到底是哪一步出错了? “我们回去吧。”墨云旷叹了口气,想不明白便不想了。动作轻柔地将阿四扶起,看着阿四还是有些不稳的身形,墨云旷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竟弯下了腰,示意对方上来。 简书明显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墨云旷会这样。 看着对方瘦削单薄的背,简书不经意地皱起了眉,墨云旷本就没什么肉,眼下那身形让简书产生一种错觉,若是他上了对方的背,对方只怕会被他压得支离破碎。 “……大人。” 听着阿四说的,墨云旷似乎察觉了对方的担忧,他眼角含笑,语气很自信: “我虽然有些瘦但也是个男人,阿四可别小看了我。” 墨云旷的话让简书也忍不住浮现了笑意,他摇了摇头道: “大人扶着我就行了。” 说罢又凑近了墨云旷一些,贴在墨云旷脸侧轻声细语道,“大人你对我这般好,若是离了大人我该怎么办?” 墨云旷最终还是没有背阿四,他觉得自己这个主子当的相当挫败,竟然连阿四都说不过。 于是墨云旷扶着阿四,两人就这样在夜色笼罩下踏上了回教的路。 …… 另一边,宋云喝下墨云旷的血,只觉得原先钻心剔骨的瘙痒和疼痛渐渐缓了下来,脸上也渐渐有了些血色。 “你为何要放走他?”宋云语气里满是不解,他竟白白被其折辱了这么多天。 可他刚说完,女人非但没安慰他,反倒话语嘲讽: “你现在还能活着便已经是命大了,若不是你没用,我又怎么可能会惹他生气。” “你……” 宋云皱紧眉头,脸色极其不满,刚刚从鬼门关走一趟让他无法过于平静,“他是何人?蛊术竟这般强,连你都比不过。” “我?”女人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不屑。 “你笑什么?” “在笑你的目光短浅。”女人将斗笠摘下,露出一张同样富有异域风情的脸,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和娇花闭月般的脸,乍一看竟与墨云旷有三分相似,她轻抚自己手腕上的那串银手链,“你可知这南疆蛊术有三,一为蛊虫,二为蛊法,三为蛊毒。无数人想练就此术却往往死在了自己养的蛊上,我没天赋,舍了前二,却也只练了个皮毛,而你见着的那人,却是南疆百年难得一遇的能将蛊术练得人蛊合一的人。” “人蛊合一?”宋云不解。 “便是以自身练作母蛊,才能真正地做到和蛊虫有联系,世人皆知蛊毒伤人,可若是人都被练作了蛊……” 女子的话语渐渐轻和下去,却带着无尽的悲愁,“谁又能做这解蛊的良药呢?” …… 墨云旷和阿四回到教中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墨云旷将阿四安置在了他自己的屋内,阿四原先还不乐意,还是墨云旷劝说了许久才躺下。 墨云旷倒是没有什么私心,主要是他还是有些担心阿四的伤,只有让对方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才安心。 好似看透了墨云旷的想法,简书抬起手,竟轻轻搁在了墨云旷的头上揉了一揉,安抚着对方。 “大人不必内疚,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墨云旷并没有察觉到对方这一举动有违身份,他骨子里还是个现代人,并没有这个观念,阿四虽人长得糙,手却莫名地好看,整体修长,骨节分明,轻揉他头的那力度却让墨云旷安心了许多。 他确实是害怕了。 他害怕阿四会因为他而死,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而牵连到别人。 墨云旷眸色渐深,稍稍敛起了眼睫,脸色柔和了许多。 他抬起手轻轻握住了阿四的那只手,将它收回至阿四胸前,接着将被子拉上来一些给阿四盖好了被子。 “好好睡一觉吧。” 墨云旷低眉垂眸同阿四说道,眼神格外温柔,“这些天辛苦你了。” 辛苦你了…… 简书看着墨云旷这般温润柔情的模样愣住了,他活至现在,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辛苦了这三字,幼时流浪时他每日告诫自己要努力活下去。等后来进到无峰剑派,师父他们也只会和他说这是你应该做的。 从未有人觉得他辛苦。 墨云旷并未发现简书情绪的变化,他转身朝着屋外走去,心中迫不及待地想确认一下回魂之法,却没想到刚打开门便见到院子里头站了个黑影,将他吓了一下。 待他凑近看清楚那人是谁时,方才松了口气,接着便扬起一张笑脸迎了上去。 “蓉儿姐。” 墨云旷笑得灿烂,就差直接搂了上去,“怎么这么晚了,你还来找我?” 蓉儿的面色也是温柔,她看着墨云旷这般模样,掩唇打趣道:“怎么,出去鬼混了这么久,就不允许姐姐我想想你了?” “行行行,只要姐姐想来,我定是要好好招待的。” 墨云旷知道蓉儿的性格,蓉儿姐对他一直都很好,就好像真的把他当作亲弟弟一般,他才刚回来对方便来寻了他,怕是每夜都守着此处。 想到这,墨云旷只觉得心头一暖,顿时觉得自己这些天做的都值得。 这些人值得他如此拼命。 “就你会说话。”蓉儿看着墨云旷满脸笑容,可笑容底下却是怎样都遮掩不了的疲惫,眼中划过一道悲悯。 “小云旷,你若是有什么很心烦的事大可同姐姐说一说,不必事事都藏在心中。” 墨云旷苦笑着一张脸,摇了摇头。 有些事,他注定不能开口。 “姐姐怎么突然这样说,我哪有什么事。” 墨云旷的话让蓉儿叹了声气,她盯着墨云旷看了许久,脸上才又浮现了笑容,自身后端出了一篮点心递给墨云旷。 “小云旷,这是我做的糕点,虽没有外头师傅做的好,但应该也是能入口的,你若是饿了便可以尝尝,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放这回去了。”蓉儿将糕点篮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又是关心地看了墨云旷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墨云旷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心头一悸,真真的有些难过了起来。 “明明他们都这么好,为什么不放过他们?”墨云旷回想起原著中他们各自的结局,不由得质问了一声。 为什么要给他们这般的结果…… 第44章 雪晴云淡日光寒 就这样又过了几个月,墨云旷突然出现在简书面前,满脸高兴地当着简书的面宣布: “阿四,我要闭关了。” 说这话时简书还在修剪院内的树枝,听到墨云旷这话手不由得用了点力。只听咔嚓一声,枝条便直直掉落在了地上,只留下那截光秃秃的枝干。 简书不曾想过墨云旷的决定会来得这般突然,就好像在告诉他今天要吃什么一般。 “大人要闭关多久?”简书收起眼中的思索,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中隐隐浮现了他从未有过的担忧。 “这个嘛。” 墨云旷低头沉思了一番,发现自己并不能准确把握闭关的时间,于是乎给了简书一个极为模棱两可的答案,“少则三个月,多则一年吧。” 墨云旷不信自己半年都练不出回魂丹。 【那还真不一定。】系统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听到这话墨云旷便又是一记心痛,他痛恨这个总是泼他冷水的系统,要是对方有实物,他一定要在它的脸上来上一拳。 “那我岂不是这段时间都见不到大人了。” 阿四的话让墨云旷停止了胖揍系统的想法,他这才意识到阿四的不对劲。 对方似乎在……生气? “阿四……”墨云旷早就知道阿四他内心较为敏感,此刻不免担心了起来,他佯装轻松的模样,抬眼看着对方, “没事,就当给你放假了,你也好好修养修养。” 墨云旷想着自己打工当社畜的时候若是老板同他这般说,他指不定能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阿四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可阿四似乎对墨云旷这般话不是很满意,那双狭长凤眼就这样死死地盯着墨云旷,竟把墨云旷看出了几分不自在来。 还在心里揣度着如何再安慰对方,却不想对方突然笑了一声,声音洋洋盈耳,接着便听对方说道:“是阿四心胸太狭窄了,大人不必太过担心,大人闭关这些时候阿四哪都不会去的。” “没事。”墨云旷下意识地开口, “你若是想出去走走也是可以的。” “不行,若是大人提早出关了怎么办?” 阿四的眸色温柔流转,本应憨厚老实的声音莫名有了些别的味道在里头,“我想第一个看到大人。” 墨云旷瞳色微震,他伸手轻掩住脸,却不想那白里透红的耳垂还是暴露了他。 “反正阿四你照顾好自己。”墨云旷面色发烫地转身离去,嘴里嘟嘟囔囔的,却是听不清具体。 简书看着墨云旷离开的背影,直到对方彻底消失不见,抬眼望着这偌大的院子,突然心头一阵空虚,好似又回到了无峰山上那终年孤身一人的日子。 无人知他冷暖,无人伴他左右。 …… 在墨云旷闭关后,简书便是轻松了许多。他在墨云旷这得宠,那自然除了服侍墨云旷便不用再像刚进来时那般忙前忙后了。 眼下墨云旷闭关了,那他便连服侍的人都没有了。 独自坐在墨云旷的院子中,简书就这样看着天色渐暗,一动也不动。他人生显有这般休闲的时候。幼时他是乞丐,倘若闲着便会饿死,所以他一直在忙碌。 后来进了无峰山,被无峰师尊选上,至此便成了一人之下的存在。 但那又如何,他依旧一刻不停。他不清楚自己忙碌的意义,但却从未真的停下过。 直到来到了这,见到了墨云旷。自那时起他似乎便停下了忙碌,开始了一段新的生活。 墨云旷带给他的生活比他所想更为有趣。 只可惜这终究不是他拥有的。 抬起眼,空中掠过一道白影。下一刻一只白鸽便悠悠落在了简书的肩头。简书熟练地取下对方身上的那卷纸,随即便将其放飞了回去。 看着指尖的那卷纸,简书眸色黯淡,不知迟疑了多久这才缓缓将其打开。上边的笔墨干净利落,却叫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片刻又用内力将其碾碎,落在了院中的草地上,就好像一抹尘土随风又飘散了去。 传信中的意思并不难理解,大抵就是说这边倘若没有什么需要再监视的便可以回去了,毕竟这么一算简书出无峰山卧底在这也已经快一年了。 可倘若他真的走了,他又该以何种身份回来?又或者说他再也不需要回来了。 心绪有些杂乱,简书无法在短时间内作出决定,于是只能将此事暂时搁置。想来这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犹豫。 “倒是有些优柔寡断了。” 寂静的庭院中响起一记淡淡的叹息,但又很快消散在风中。 又过了两月,院内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简书没想到这个人会来院中,因此在对上对方之时倒是有些警惕。 “淮荫大人。” 简书顶着阿四的模样朝着对方行了一礼。 男人并未给出反应,只是锁紧眉头看着这空旷的院内,周遭冰冷。不知过了多久这才冷声道:“墨云旷呢?” “回大人,我家大人现在正在闭关中,短期内应该是见不了您了。” 简书说罢便看到面前这位南护法脸色又是阴沉了许多,抬眼看着后边的屋内,漆黑深邃的眸子让人看不出对方所想。 “他闭关多久了?”淮荫继续问道。 “回大人,大概有四个月了。”简书对此也是如实回答。 “四个月?竟然有事能让他闭关四个月。” 淮荫似乎对于墨云旷极为了解,又是沉思了一会儿,最终将目光转向了简书。 他很清楚面前这个模样粗犷的小厮深受自己这位同僚的喜爱。 “墨云旷对你如何?”淮荫看了简书良久,终于是缓缓开口,问出来的问题也是相当古怪。 简书虽然心有疑惑却还是恭敬答道:“大人待我自然是极好的。” “好?” 淮荫又是反问了一句,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冷了许多,“他待你好倒是正常,这么多年过去还和当年一样。” 简书听不懂对方所说,但猜测面前这位护法似乎是极为了解墨云旷的过往,这才会作此感慨。 “算了,我也不在这浪费时间了,你等他出关时让他来找我一趟,我有事寻他。” 淮荫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这庭院,背影看上去依旧阴沉,就好像对一切都不在意。 可简书倒是很清楚,当初从化音谷回来后只有这位护法同他一样给墨云旷输了好些内力,想来两人关系倒不像是看上去那般。 想到这简书不由得眯起双眼。 “淮荫吗?” 心头隐隐躁动,无峰山师祖却并不知道缘由。 第45章 汉寝唐陵无麦饭 另一边,已然闭关多月的墨云旷此刻正是焦头烂额。 【系统,我明明都按照这上边所写,又为何做出来是全然不同?】 墨云旷将手头第不知道多少次的失败品丢进炉火之中,本该红润细腻的脸色此刻尽显疲惫。 【或许是你的脑子不太行?】 系统瞧着那满地狼藉也是不由得心痛,照墨云旷这般折腾下去不出一年这些药材指定要被他给耗光了。 墨云旷被系统这么一说顿时更为怅然,他本觉得这书中所写做出来应当不难,可真到了他自己动手之时却还是无从下手。 这不由得让墨云旷想到了原主,他尚且如此,那原主又是怎么练就的这身功法与身体? 原主或许没书中所写的这么糟糕,至少他比墨云旷强。 【实在不行就算了吧。】 系统显有地对着墨云旷劝说道,【毕竟这东西做出来还不一定用得到。】 【不行。】 这一回墨云旷却是极为认真严肃,【如果我现在不在这里,那这里于我而言也只是一本书而已,可现在我已不是曾经的我,那这一切于我而言便是最重要的,系统,这个我必须成功。】 倘若前面还有活路,那他便还能侥幸一番,只可惜现在摆在他面前路已全然封死,那他必然不可能心甘情愿地等死。正如当初简舒白同他所说,就算天命如此他也会反抗到底。 因为这才是他该做的。 这是系统第一回看到墨云旷如此认真的模样,它见惯了平日里墨云旷嘻嘻哈哈的样子,却不想原来在丢掉那张无所畏惧的面具后墨云旷也会如此。 这倒是与它当初嫌弃至极的那个墨云旷相差甚远。 【话说你难道没有生过气吗?】 系统在一旁忍不住询问,【毕竟是我将你带到这场死局来的。】 【还好吧。】 墨云旷一边捣鼓着手头的药材一边开口,【就算生气也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生气了。】 系统:【为什么?】 【因为你啊。】 墨云旷猛然抬起头露出灿烂一笑,【你现在和我是好哥们,我怎么能生你的气呢?再说了我本来就很倒霉,倘若你要说我中奖了那我肯定不会相信,但我会来到这对我来说却很正常,因为这就是在我身上会发生的事。】 墨云旷的话让系统有所沉默,它第一次抬起它并不存在的脑袋仔细地看起了面前这个自己挑选已久的宿主。它以前总觉得会选到墨云旷是因为自己的内置系统出问题了,可此刻它好像他有所顿悟。 【或许,你真的是那个人……】系统轻声喃喃道。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墨云旷疑惑开口,但这一回系统却是再也没有出声。 …… 墨云旷最终还是练成了回魂丹。 他闭关时才是刚入冬,待他将那回魂之法读透再一点点炼制完,竟已然是第二年桂香再次浓郁之时。 而墨云旷也是平生第一回知道要将一件事做好做到极致,是多耗费精力了一件事。 而此刻他练成的这一切,这便是他解开这场死局的全部筹码。 当墨云旷神色恍惚地打开自己院子那扇已经大半年都不曾打开过的红木门时,第一眼便看到了一个即便许久不见却依旧熟悉的身影。 对方似乎正在清扫墨云旷院前的落叶,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便马上停住了手中的动作,但并未马上抬起头,似乎是在调整情绪,待他好不容易寻到该露出的表情扬起脸时,却只见那扇檀红的门前,他每日时常会想起的那人依旧那般好看,一袭蓝衣配着银饰,随着风声叮当作响,春梅绽雪般的面容是勾人魂魄的美,那双桃花眼里竟也渐渐溢出欢喜来。 还未等简书出声,那人便奔至了他的面前,脚下刚刚扫好的落叶又被踏散,发出簌簌的不满,可那人却好似没注意一般,直接便拥了上来。 简书感觉到自己的后颈被对方勾住,对方身上的檀香味直冲他的鼻间,将他的思绪一点点搅浑,银饰碰撞敲打的清脆声响在他耳边愈发清晰,片刻,只听对方吐出一股温热的气息,带着自心底涌出的欢愉。 “阿四,太好了。” 墨云旷不自觉抱着阿四,感受着对方温热的身躯,愈发让他感到踏实。 他在看到阿四那一刹那,就好像被控制了一般忍不住朝着对方奔来,想要和对方分享他的喜悦,可待他真真拥上了对方却不知为何硬是说不出心底的那些话,只得面露开心地不断呢喃道:“太好了。” 简书听着墨云旷不断重复着这几个字,眸色愈浓,手竟渐渐环上了那瘦削细致的腰间,感受着对方明显更加纤细的宽度和略微硌手的触感,不由得脸色沉了许多。 墨云旷当然是没有注意到简书的变化,过了一阵,他心情渐渐平复,理智回笼,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现在这般动作有些不好,便松开了被他揽了许久的阿四。 “抱歉了,阿四。”墨云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己一出关便这般折腾对方,对方定是对自己有些无语。 “无事,大人出关了,我很高兴。”简书瞧着面前的人,这些月里,他不曾出过离冬教,无峰山上过的那些日子在他的脑海中越来越模糊,唯有面前这人的模样,在每日的念想中愈发清晰。 甚至渐渐给了他一种错觉。 他是不是可以跟在这个人身边就这样地过一辈子。 “我也好想阿四。” 墨云旷看着对方认真说道,若不是为了他们几个,他怕是早早就放弃了。 可这话落入简书耳中,却又是另一种含义,他抬眼看着对方,细细观察。 对方脸上不曾露出一点说谎的痕迹。 简书满意地笑了。 “大人闭关这么久,已经很久没尝过阿四做的菜了。” 简书抬手继续扫着地上的落叶,和对方说道,“大人想吃什么?我给大人准备。” “好啊。” 墨云旷早就嘴馋阿四的手艺很久了,当下便欢喜地应下,“我还想喝酒。” “好。” 简书低眸浅笑,“大人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都听大人的。” 墨云旷不经笑了起来,眉眼如画,艳若桃花。 而这副美景一般的画,也终将深深刻在简书的心头,即便经过再多事,物是人非,每当想起却还是能直击灵魂的动人。 作者有话说: 给我在一起!! 第46章 山溪野径有梨花 怀云城是江湖中人前往无峰山间的必经之路,城内人口密集,多是外来之人在城内稍作歇息,想要上无峰山一求仙缘。 而此刻怀云城内一间客栈的房间里,墨云旷正在和淮荫大眼瞪小眼。 “淮荫啊,这客栈房间本就少,我俩能抢到这一间已经算是很走运了,倒也不必这副表情。” 墨云旷看着淮荫臭到无可救药的脸,脸上满满都是嫌弃二字。 和他墨云旷睡一间就这般让人讨厌? “哼。” 淮荫冷哼一声,撇过头,目光看向屋内另外一人,语气极其不友好,“那你这个小厮,为何会在这?” “啊这。” 墨云旷有些尴尬地看向一旁一声不吭站着的阿四,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回答地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出门在外,带个小厮总能方便许多嘛。” 并且阿四可是他的贴身小厮,知道什么叫作贴身,贴身吗! 人家会洗衣服会做饭,除了暖床什么都会好不好! 墨云旷内心嘶吼了一番,却没那个胆子当着淮荫的面吼出来。 “方便?” 淮荫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语气里满是嘲弄,“一年没见,你竟然变得如此矫情了。” “什么叫矫情,做人对自己好一点有什么错?”墨云旷义正言辞地回道,他本来就还只是个宝宝,娇气一点怎么了。 听完这话,淮荫目光晦暗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再言他,起身便躺到了床边的地铺上,闭上了眼。 对方就算睡地铺也不愿意和自己睡床上,墨云旷满脸郁闷,心想这是有多嫌弃自己。 果然还是阿四好。 墨云旷转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简书。 “阿四,这回出门办事都把你带出来,真是辛苦你了。” 墨云旷不禁感慨道,“放心吧,即便这里是在正道脚下,只要我们小心收敛点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简书听着墨云旷向他小心翼翼承诺的话,嘴角勾起的弧度愈发深邃,若不是低着头,怕是早就被对方发现自己在笑了。 和墨云旷相处的日子,没有在无峰山上那般练武的充实感,但更自由,能让人打心底欢愉。 或许像墨云旷这般的人就应该这样自由自在的活一辈子。 那他呢?是不是也可以奢望一下如此的日子。 墨云旷不知道简书所想,只自顾自地坐到窗边,看着外边在教内不曾见过的美景。 “阿四,这是在干什么,这么热闹?”墨云旷看着窗外络绎不绝的人流,还有一盏盏五花斑斓的灯笼,似乎是在欢庆什么节日。 “这是在准备过花月节,是怀云城每年庆贺丰收和祈祷未来的日子,所以很是热闹。” 简书看着墨云旷脸上浮现的那一抹憧憬,眼中还闪烁着向往的光,眸色渐深,明白了对方所想,片刻,开口询问道,“大人想去看看吗?” “嗯?” 墨云旷一下子被人戳中了心事,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稍稍敛起眸子眼神黯淡了下来,“不用了,毕竟来这边是来干正事的。” 是的,这回出门墨云旷和淮荫正是奉了教主指令,来到怀云城来查看一户姓胡的人家。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墨云旷就和淮荫就出现在了怀云城内的一个小胡同里头,看着边上院子里长出来的树木枝丫,墨云旷疑惑地抬眼朝着淮荫问道:“你确定这姓胡的是老教主的好友?为何他能在这正派眼皮子底下住这么大一个院子?” 淮荫摇了摇头:“老教主走得早,现在教内的一切也都是我们入教以后和教主一起建立起来的,虽说老教主年轻时是有那么几个好友,但……你知道的,若是真的感情深厚又怎么可能当时发生那事时无一人前来帮忙,若是有人来帮,教主或许也不会是现在这般样子了。” 墨云旷回想起教主那整天神经兮兮想要扩大门楣的模样,原来还是有原因的。 “那我们来这边做什么?” 墨云旷听着院里传来少年的嬉笑,似乎是有人朝着这边靠近。 “纤云!你快来,趁你爹不在,我们偷溜出去玩吧!” 院内,一袭白衣的少年正边跑便朝着后头喊道,“快快快,从这棵歪脖子树上翻出去。” 另一边,胡纤云有些害怕,父亲并不喜欢他出去玩,若是被抓到定是会被抓住一顿打。 但奈何段流年跑得飞快,一溜烟就爬上了那棵歪脖子树上,转过身挥挥手招呼胡纤云快些上去。 胡纤云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想也攀爬上去,却只听“哇呜”一声,抬眼看去只见段流年竟然身形一个不稳,直接从树上栽到了院子外边去了。 “流年!”胡纤云紧张地喊道,但意料之中的落地声并未响起,胡纤云担心至极,赶忙也爬上了那棵歪脖子树探出头去焦急地观望,却没想到之见墙外边站着两个陌生男子,其中一人一身青衣,板着张脸,怀中竟然正横抱着刚刚摔下去的段流年。 另外一位身穿蓝衣的男子正抬起头,头上的发饰随着对方动作发出叮铃叮铃的清脆声,看到胡纤云,对方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冲着胡纤云招了招手。 胡纤云犹豫了一番,跳了下去,落在了两人身前。 而段流年也正好被青衣男子放下,只是对方在放下他后还不经意地擦了擦手。 “你们是……”胡纤云看着面前无缘无故出现在小胡同里的二位,先行问道。 “刚好路过,刚好路过。”墨云旷摆摆手,笑呵呵的,并未说明他们的真实来意。 “那还是感谢两位大侠救我一回。” 段流年此刻已然是羞红了脸,一想到爬树这么丢人的事还被别人看到了甚至自己被对方那般抱在怀里就不敢再抬眼看向面前两位了。 “放心,我们不会把你翻墙出去玩结果还从树上摔下来的事说出去的。”墨云旷调侃地说道,话语中带着阵阵笑意看上去颇为和善。 但如此一来段流年更不好意思了,只得别扭着脸,轻声挣扎道:“别笑了。” “好好好,我不笑了。” 墨云旷敛起脸上笑意,目光落在了对方身上,试探性地问道,“你是胡家公子?” “啊?” 段流年愣了一下,片刻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指着身旁的胡纤云,说道,“我不是胡家公子,他才是胡家的……小公子。” 胡纤云看着二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郑重地点了点头,承认道:“两位好,在下胡纤云。” 墨云旷稍稍眯起眼,不经意间就将对方打量了个遍。胡纤云一身公子做派,看上去倒也确实像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原是如此。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墨云旷,他叫淮荫。”墨云旷并未打算隐瞒他俩的名字,或者可以说是,他俩本就没有什么知名度因此根本不需要隐瞒。 “墨公子,淮公子,我叫段流年,两位前辈叫我流年就好了。”段流年抱拳同墨云旷他们行了个礼,行完礼便大大咧咧地笑了起来。 “既然都溜出去了,不如一起喝杯茶?”墨云旷侧过脸,使给了淮荫个眼色。 淮荫接过墨云旷的眼色,挑了挑眉,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顺着对方的话说道:“确实,我们和两位小兄弟看来甚是有缘。” “好啊。”段流年满脸高兴。他们本就是要偷溜出来玩的。 “这……”胡纤云并不是很信任面前这突然出现的两位,毕竟连来路都不明,本想拒绝但在看到段流年毫不犹豫地应下了后闭上了嘴,悄然叹了口气也同意了下来。 于是四人便一同出了胡同,挑了一家茶楼坐在了临窗的位子上边,一边喝茶一边交谈趣事。 第47章 入世冷挑红雪去 “所以两位前辈是怀云城外来的?”段流年眼睛里发着光,兴致盎然地冲着墨云旷他们问道。 他自小便有个武侠梦,可惜家里并没有能力教他许多,所以他格外羡慕有个曾经在江湖生活的父亲的胡纤云。 “是啊,听说怀云城的花月节格外盛大,便趁这个机会前来观望游玩一番。”墨云旷就着昨日阿四跟他说的,糊弄起人来头头是道。 “哇,我们这的花月节确实很好看,若是想我倒时候可以带两位前辈一起参观。” 段流年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心机。什么话都往外边说。 这一幕不由得让胡纤云微微蹙眉,他没有段流年那么话多,但他记得父亲曾和他说的。在怀云城外边的江湖中人全都心思缜密,几乎没有几个良善之辈…… “云儿,江湖中人心机颇深,心狠手辣不在少数,切记不要轻易相信其中任何一个。” 这是当时父亲和他说的话。而照那话来说,眼下面前这两位或许也是…… “胡小公子,这个想法怎么样?”墨云旷早就将注意力有意无意地放到了胡纤云身上,看到对方瞳孔失神显然在分心,便故意这么问道。 果不其然,胡纤云猛的回过神来,他并未听到刚刚他们交谈的内容,于是乎面上开始露出些许的难色。 幸好墨云旷并未让他尴尬太久,手轻撑着下巴,一双桃花眼无比勾人,语气也是极为轻柔:“刚刚段公子说可以带我们去花月节玩,那胡小公子愿不愿意一同前往呢?” “这……”胡纤云有些犹豫,父亲大人若是知道他出来游玩,必会训斥他一顿。 “纤云。”一旁段流年目光里带着些许哀求。 胡纤云折腾不过对方,只得无奈地叹息一声:“行。” 墨云旷见计谋得逞,眼中泛着精光,侧过脸刚露出一抹稍稍得意的笑,但笑容很快凝固在了脸上。 只见茶楼底下突然进来了好几位戴着面纱的曼妙女子,一下子就引起了茶楼里边所有人的注意。 而其中为首的那位一袭轻纱白衣,额间明显的一抹梅花花钿,即便戴着面纱都挡不住其底下令人沉迷的美貌。 这也是让墨云旷脸色瞬间凝固的原因。 这副打扮,除了原著中男主后宫中的那位梅花宫少宫主蝶清还会是谁? 虽说墨云旷对于这本书的内容发展并无兴趣,可其中与男主有关之人他却是将其记了个一清二楚,别说上回化音谷的顾霜,他甚至能将男主那一众老婆给背个遍。 眼下见到蝶清,墨云旷的眉头紧紧皱起,心中不由得疑惑对方为什么会在这? 更重要的是倘若她若是出现在了这,那男主也有很大的几率出现。 这对于墨云旷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们走吧。” 墨云旷思考片刻还是决定开溜,于是他拉了拉淮荫,不顾对方目光有多刺疼,直接起了身,“反正茶也喝得差不多了。” 他暂时还不想和男主碰面,炮灰和男主碰面必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可就在墨云旷刚想走出茶楼之际迎面便撞上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来。 “阿……阿四?”墨云旷看着出现在这的阿四,惊呼道。 简书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墨云旷,幸好他并未褪去易容,依旧是用的阿四的那张皮囊。 “大人。”简书低眉顺目地喊了墨云旷一声,本已准备好接受对方的审问,却没想到墨云旷只是拉过他便带着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边走去。 抬眼朝着对方看去,墨云旷的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焦急害怕。 墨云旷……会怕谁? 这是接近对方之后,简书第一回看到墨云旷这般明显地露出这个神情。 简书转过头朝着茶楼里边望去,只见茶楼内,坐着一个仙气飘飘的白衣女子,她的目光清冷平淡,正好也抬起眼与简书对上,两道视线不约而同地带上了一丝审视。 二人就这样相互看了几眼,最后又双双将视线收回。 这个女子是谁?墨云旷又为什么会怕她? 简书的手不由得握紧,有种很微妙的感觉自他心头涌出,一想到墨云旷会因为一个女子露出这般焦急的神色,便不知为何心头莫名的燥郁。 简书,为什么呢? 另一边,茶楼内。 “少宫主,刚刚那人眼神可真凶,活像是我们欠他什么一般。” 梅花宫弟子皱着眉头朝着蝶清开口骂道,“要是宫主在这指定把他眼睛给挖出来。” “别说了。” 蝶清稍稍侧过脸瞥了对方一眼,眼神清冷肃杀,“这里是无峰山脚下,做事都小心点,别太招摇。” “为何?”弟子不解。 “很简单。” 蝶清冷冷道,“因为会死。” …… 墨云旷带着一众人逃得老远才停下,扭过头,只见被自己拉起就走的淮荫脸拉得可长,眼神仿佛能杀人了。见墨云旷停下,淮荫当下就甩开了墨云旷拽着他袖子的手,满脸“你不给我解释清楚就准备受死”的表情。 “墨前辈,所以这是?”段流年没习过武,眼下气喘吁吁的朝着墨云旷疑惑地问道。 胡纤云看向墨云旷的目光也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审视。 墨云旷对此尴尬地笑了几声,只能挥挥手让他们先回去:“你们看今天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们改日再约?” “那前辈我们……”段流年有些紧张,说话支支吾吾的。 墨云旷安慰对方,给了对方一个保证: “放心,过几日我们会再去找你们的。” 段流年得了保证,自然欣喜起来,胡纤云却有些迟疑,他对墨云旷他们还是有些防备之心,但扭过头看向自家好友高兴的模样还是不忍说出拒绝的话来,只能也应下来便随着段流年一同离开了。 看着他们离开,淮荫冷冷的声音在墨云旷身后响起: “所以为什么这么急着离开?要我说,今日就可以顺着那两个小孩探到胡昔岩的底细了。” 淮荫口中的胡昔岩就是胡纤云的父亲,也是老教主年轻时所谓的“好友”。 教主派他们来寻他本意是让他们来找他寻求帮助,可墨云旷和淮荫没那么傻,这种能在正派底下生活的这么风光的邪教中人怎么可能是简单的人物。 “凡事不能着急,淮荫。” 墨云旷看着那两个小孩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般,“当初的事尚且不能定论,再再者这毕竟是上一辈的事了。” 而刚刚那两个孩子是无辜的。 “哼,我倒是第一次看你心软。”淮荫冷哼一声,但面色已然慢慢恢复,很明显是听进了墨云旷这番说辞。 而墨云旷说这个并不是没有依据的。 据他所知,老教主当年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仇家上门。当时老教主他们被仇家寻上,老教主自己无法脱身便想尽了办法将自己儿子送出,一路逃亡,直到遇到了墨云旷和淮荫这才带着他们一路回去。 可结果还是太晚了,等他们赶到迎接他们的却只是老教主的尸首。 而这也成了教主心头的一个执念。 这件事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等墨云旷深入了解却是发现了不对劲。 要知道老教主他们当时待的地方极为隐蔽,若不是熟人告知又怎会被仇家找到?其中的种种细节都指明一点,那便是老教主被人背叛了。 “先回去吧。” 淮荫瞧了瞧四周,开口嘱咐道“有事没事不要在街上乱晃,免得被人记住长相,到时就不容易脱身了。” 墨云旷点头应下,于是三人便又一同回到了客栈内。 第48章 离尘香割紫云来 淮荫本就不喜交谈,回到房间内便是一个人沉默地坐在一旁,沉闷的气氛叫墨云旷难受极了,刚想找阿四说说话却只听屋内传来一记阴沉的声音。 “要说出去说,我要休息了。” 淮荫是一点都不客气,墨云旷无奈地起身侧过身子,伸出手一把搂住了阿四的腰,接着便带着对方,自窗户飞出直接飞到了屋顶。 “小心脚下。”墨云旷贴心的待阿四在屋顶站稳才松开对方,接着自顾自地在屋顶找了个地坐下。 简书看着对方坐在瓦片上,目光眺望远处,眸子里带着几分释然。墨云旷柔和的面部线条被夕阳的光映着,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一般簌簌颤动。 墨云旷长得很好看,这是简书刚待在对方身旁就知道的,不同于中原人的柔美,墨云旷的长相带着几分攻击性却不张扬,富有异域特色的服饰穿在对方身上非但不奇怪,反倒更加吸睛。 …… 这是简书自出生起未曾见过的风景。 简书喜欢听对方动作起来银铃轻响的声音,这种灵动的声音能让他心情格外地轻松愉悦。 “大人。” 简书小心翼翼地坐在对方身旁,身子不着痕迹地贴近了对方几分。 “阿四啊,这边的风景可真好。” 墨云旷没有别过眸子,话语像是感慨,但简书莫名从里边听出了几分怀念,他没有家,不会有这种情绪,但墨云旷…… 直觉告诉简书,对方曾经是有家的。 简书不自觉地将视线定在对方身上,但稍加灼热的目光很快就被对方发现了。 “阿四,你是不是想问什么?” 墨云旷睫毛颤了几下,歪着脑袋,作出洗耳恭听的模样,“说吧,我听着。” 简书看着对方朝着他倾倒过来的那只微微泛红的耳朵,眼神有些不自然了起来,只得将眼帘掩下才能耐下性子将自己想说的话问出:“大人似乎是在想家。” 无比肯定的语气,硬是让墨云旷愣了片刻。 家…… 墨云旷被问住了。 他穿书前,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被996支配的上班族,没想到只是上班途中在地铁上打了个瞌睡,再醒来就便回不去了。 也再也没有人提起过家这个词,眼下有人提起竟然一时想不起穿书前的家是什么样了。 “家……已经忘了。”墨云旷摇了摇头,虽然回答的含糊,却说的是实话。 如果真的要说何处是家,现在在教内那生活,反倒更像一个家。 那里有教主他们,有淮荫,还有阿四。 “阿四,那你想家吗?” 墨云旷轻声问道。阿四在他身边已经服侍了许久,而他却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家。 “阿四没有家。” 简书答得很快,也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他本就是孤儿,自小流浪,从未有过所谓的家。而那无峰山也不过是他后来的容身之所而已。 听到阿四的回答,墨云旷苦笑一下,扭过头伸手抚上阿四的脸,摩挲着对方粗糙的肌肤,回想自阿四成为他贴身小厮以来的日子,对方的所作所为,竟然让他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阿四啊,如果你哪天要离开了,一定要和我说一声。” 墨云旷发出一声轻到如同呼吸的叹息,“不然我怕我一时适应不过来。” 简书看着墨云旷近在咫尺的脸,心跳几乎快要停止,目光逐渐晦暗了下来。“好,我要是离开一定会和大人说的。” “噗。” 墨云旷噗嗤笑了一声,没忍住伸出手揉了揉阿四的头发,另墨云旷没想到的是,阿四看着是一个硬汉,发丝竟格外地柔软。 “好了,天快黑了,我们先回屋休息吧。” 墨云旷将脸凑到简书身前,仰着脸露出灿烂的笑容,“毕竟睡饱了才好做事不是吗?” 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面容,简书的眸子涌动了无由的墨色,片刻终是微微一笑莫名带着点邪气来。 “好啊,大人。” 晚些,墨云旷睡在床上辗转反侧。 不知为何他莫名回想起了阿四同他说的话。阿四说他没有家,那墨云旷自己呢?他在穿过来之前那间小出租屋又算得上是所谓的家吗? 某种程度上,墨云旷既是幸运却又是不幸的。他穿书而来孤身一人,然而在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却是收获了许多他在穿书前从未感受到的情感。 穿书之前的日子是冰冷的,而他现在却是再也感受不到所谓的严寒。 转过身,墨云旷看向了地上睡着的二人。 二人的睡姿都极为端正,倒是衬得墨云旷不正经了起来。 阿四是他来这以后陪伴他最为长久之人,他甚至已经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存在。今日他同对方所说,倘若对方离开定要告知与他。可一想到阿四有可能会离开墨云旷却又莫名有些不适应。 这种情感有些微妙,叫墨云旷分辨不清。 倘若到时候阿四真要离开,他又该以那种神情去与对方告别呢? 月色朦胧缥缈,最终将睡意潜入墨云旷的脑海之中。双眸缓缓闭合,墨云旷终于是坠入了那沉溺的梦中。 梦中的他似乎在某间陌生的庭院,墨云旷抬起眼看向周遭,庭院并不大但摆设却很全,石桌石椅还有一个清澈的池子,看上去极为温馨。 而整间庭院最为显眼的便是不远处的那颗桂树,墨云旷只一眼便将视线落在了上边再也无法挪开。金黄的桂花布满整个枝干与树梢,树下亦是被其铺了层金灿灿的“毯子”,看上去便让人极为舒适。 甚至空中隐约能闻到那淡淡的桂花香气。 墨云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朝着那桂树走去。 等他走近,墨云旷这才发现这棵树比他想的还要大,微风扫过,无数的桂花落在他的发梢,肩头,伴随着银铃声响,让墨云旷的心更为安宁。 但很快,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墨云旷警觉地想要回头却不想下一刻整个人便被按到了树干上。身后之人的力气极大,让墨云旷根本无法挣脱,只能任由对方站在自己身后。 “放,放手。” 墨云旷咬着牙开口,可下一刻他的后颈便被人衔住了。 男人的气息温热滚烫,将墨云旷激得汗毛竖起。 或许他应该反击,而不是任由身后之人吻他。 于是墨云旷便毫不犹豫地抬起手,只是还未等他动手,身后便传来了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沉闷温和,却透着平日里从未有过的情欲:“大人。” 墨云旷的瞳孔瞬间收缩,他从未想过会是这个人。抬到半空之中的手还没放下,一只大手便将墨云旷的手按在了树干之上,十指相扣,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情况?墨云旷顿时满脸羞红,他总觉得现在这个姿势极为怪异,甚至有些…… “阿,阿四……我……”墨云旷支支吾吾,话都说不完整。 “我在。” 身后之人凑在他的耳侧,声音莫名性感,“我一直都在,大人。” 作者有话说: 突然上头(x 第49章 才见岭头云似盖 “要死……” 墨云旷整个人被抵在桂树之上,随着二人之间的动作,漫天桂花随之飘落,一点点沾染在了他们的发间。 “你别咬了……”墨云旷不知道为什么这梦中的阿四力气这般的大,还格外地放肆,而他也几乎抗拒不了对方。 “你放开我,阿四。”墨云旷在数次挣扎无果后终于是逼着自己耐下性子来和对方说话。 可身后之人却好像全然听不懂他的话一般,墨云旷能感受到那只手在自己腰间摩挲,随后自己的耳垂再一次被对方衔住。 天知道这姿势有多屈辱! 墨云旷整张脸都变得绯红,就好像煮熟的螃蟹一般。毕竟他从未经历过这种事。 对方一步步深入,墨云旷整个人都不安了起来,就连腿都开始不住颤抖。眼看着对方的手就要摸到实处,墨云旷再次剧烈挣扎了起来,猛地转过身去想要制止,可那制止的话还未说出便整个被卡在了喉咙口。 只见他身后之人青丝挂耳,气宇轩昂,那双浅色的眼瞳此刻因为沾染了情欲而更为耀眼夺目。 墨云旷见到对方的那一瞬间整个人猛地一激灵,下一刻颤着嗓音哀嚎道:“舒,舒白兄??!” 紧接着,墨云旷整个人便从梦中惊醒。 “呼……” 墨云旷整个人坐在床上,双目呆滞地看向前方不断地喘着粗气。他能感受到身上的黏腻,似乎是出了许多汗,这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并不常见。 但这并不重要,更重要的是他为何会做这般惊悚的梦。 “怎么了?” 一旁传来淮荫那冷冷的声音,墨云旷转过头看去,只见淮荫正站在自己床边用一副十分鄙夷的模样看着自己。 “没,没什么……” 墨云旷尴尬地摇了摇头,他眼下已经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 这时房门被缓缓打开,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中尚且端着一盆饭菜。 “大人,该用膳了。” 阿四那声音在屋内响起,平日里能让墨云旷感到无比安心的嗓音此刻却是让他不住地抖了一抖。 墨云旷这奇怪的一幕落入在场二人的眼中。淮荫看着墨云旷这副模样,眼中划过一丝不解。 另一边简书也是发现了墨云旷的异样,为此他感到有些奇怪,刚想上前查看却只听淮荫那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你给我出去。” 淮荫的语气并不好,看样子他是看出来墨云旷为何不对劲了。 在淮荫的呵斥声中,屋内的空气也顿时凝固了起来。 瞧着这气氛愈发不对劲,墨云旷赶忙露出一道随和的笑,冲着淮荫道:“干嘛凶阿四啊,别让他出去了。” 可这一回淮荫并没有听他的。淮荫紧紧盯着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男人,再次厉声道:“我叫你出去,你难道听不懂吗?” 此话一出,墨云旷的表情更为尴尬。他看了眼站在门口的阿四,刚想起身再劝一劝淮荫,却不想阿四瞧见他的动作后立马转过身便离开了这屋子,任凭墨云旷怎么唤他都不回头。 “哎,哎!” 见阿四没有理会自己,墨云旷赶忙起身冲着淮荫问道,“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小厮赶出去?” “原来你还知道他只是个小厮啊。” 淮荫看着墨云旷,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嘲讽道,“我倒还以为你已经要和他义结金兰了。” “什么意思?”墨云旷疑惑地蹙起眉头。 他怎么瞧着淮荫这副模样不太对? “就是字面意思。” 淮荫甩了甩袖子转过了身,一边朝着门口走去一边冲着墨云旷说道,“墨云旷你应该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主就是主,仆就是仆,你们都需要摆正自己的姿态,否则就会坏了规矩,今日尚且有我帮你训*小厮,来日得轮到你自己管。” 说罢,淮荫便推开门走了出去,只余下了墨云旷一人在屋中。 屋内的桌上尚且摆放着阿四端进来的饭菜,冒着白气看上去便十分可口。可眼下墨云旷已然是没了胃口。 先是被昨晚的梦给吓了一跳,又是经历了刚刚那一出,墨云旷整个人都已经焉了下去。但秉持着节约粮食这一信仰墨云旷还是拖着身子坐到了饭桌前一个人郁闷地吃起了饭。 他觉得自己眼下这副模样格外凄惨,就像那些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儿。 【放心吧,我还是关心你的。】系统突然开口,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 听到系统这话,墨云旷顿时“泪眼汪汪”:【系统……】 可谁知下一秒系统就幽幽补上了一句:【毕竟我是你爹嘛。】 听到这,墨云旷扒饭扒得更起劲了,势要把化悲愤为食欲贯彻到底。 简书出门没走多久便停住了脚步,不知为何他莫名的有些胸闷。 回想起刚才墨云旷见到他那一刻眼中明显划过的害怕与恐惧,那一刹那简书被深深刺痛了。他从未见过墨云旷那般看他。 他做错了什么吗?简书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不禁有几分疑惑。 这时其身后再次响起了那道令人头疼的声音:“你在这啊。” 简书听到声音的那一刻,眸中神色一滞,紧接着便恢复了阿四那般憨厚的神情缓缓转过身去冲着身后之人微微鞠躬:“大人。” 淮荫看着面前这位深受自己同僚喜爱的小厮,视线带上了几分审视:“你或许真的很招墨云旷喜欢。” “得大人厚爱,小人不胜感激。”简书微微颔首。 “不胜感激?哼。” 淮荫听到简书这话再次嗤笑一声,“别想多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墨云旷比你想的要复杂许多,我虽然不知道他现在为何会这般,但我劝你最好还是收一收你那心思以免到时候连个全尸都没有。” 此话一出,简书沉默了下来。他并不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很清楚他现在最好点点头恭敬地说声自己知道了。 可这话他却是迟迟说不出口。 墨云旷真的会像对方口中说的那般吗?这些时日以来他们二人相处的这般融洽难道都是假象吗? 不,不是的。 简书很清楚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他切身体会到了那个人的温柔。 “大人。” 最终简书抬起头看向淮荫,缓缓道,“倘若小人能因为墨云旷大人而死,小人死而无憾。” “可笑!”大概是觉得简书的回答太过于荒唐,淮荫训斥了一句,随后甩了甩袖子扭头便离开了。 只留下简书一人站在原地,心头隐隐浮现不安。 他看不清前方的路,仿若一片迷雾将其遮掩,而他亦会深陷其中…… 第50章 已惊岩下雪如尘 这一天直到夜间,墨云旷才和阿四说上话。 “阿四,我可能今晚会晚些回来,你先睡就可以了。” 墨云旷知道阿四的性格,他倘若没睡对方一定会守到他睡着为止。 “大人。” 简书听出了其中的歧义,皱起眉头下意识地询问:“大人您这话,是还有什么事要做吗?” 墨云旷并没有打算隐瞒,应了一声,直起身子,看向已经昏暗的天空。 “是啊,我得去看看,是哪只老狐狸昧着良心在这藏这么久呢。” …… 待夜幕降临,墨云旷一袭黑衣站在胡府屋顶,身形与夜色融为一体,安静地看着府内巡逻着的家丁。 “老爷。” 只听底下传来几声恭敬的声音,墨云旷朝着那处看去,只见一位衣着简单端正,模样严肃的中年男子正朝着院内走去。 “今天纤云有没有好好练功?”胡昔岩虽已人到中年却依旧精神明朗,举手投足之间皆是家主风范。 “小公子今天一直在自己院内练功,都不曾出来过。”一旁的管家弯下腰回答着家主的话。 谁料胡昔岩听到这话,脸色并不是很好,眸色愈加深沉起来: “呵,段家那小子在纤云身旁纤云怎么可能练得了功,明日你好好看着他俩,若有什么动静便向我汇报。” “是,老爷。” 管家低头应下。 “嗯。” 墨云旷在暗处看着胡昔岩进到了屋内,似乎是要关门休息了。 屋顶,墨云旷的眸子透出几分思索,身形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另一边,简书站在胡府的一个角落,同样一袭黑衣,面容早已不是阿四的那般丑陋模样。 此刻就和墨云旷第一回见到他的真容那般,简书背脊挺拔地站在那,眼眸仿若寥寥星月般皎洁,显得清冷而又孤僻。 也不怪不得墨云旷第一次见到之时会在心中作那般感慨,不论是谁见到了简书都会不禁感慨一句翩翩少年郎。 可惜这样的少年郎却也要做一回梁上君子。 简书就这样躲在暗处,等着他想见之人出现。 今日和墨云旷他们在一起的那两位小公子,其中一位简书是认识的,胡府小公子。无峰山常年举办仙缘大典,许多权贵人家便会前来参加以求自家的仙缘。 这位胡小公子便也随其父亲以及兄长来过。 即便简书不曾招待过他们却也在宴会上见过几回,再加上他记忆力极好,因此今日一眼便认出来了。 而这位公子的父亲,曾经似乎也是江湖人士,后来似乎是做了什么小有作为的事,这才能在无峰山下立了足。 简书不曾了解过其中,现在看来,此人似乎是与离冬教有那么几分关系。 身为墨云旷的小厮,简书也是大致了解了墨云旷他们此行的目的。倘若墨云旷他们是来寻人的,那便不会有什么大碍。可倘若墨云旷在这无峰山底下犯事,那到时候必然会引起正派人士震怒。 这是简书最不想看到的。 他不想了解那些无关紧要的过往,只想要墨云旷好好地活着。 这也是简书此行跟来的目的。 幸好他并未在寒风中站立许久,只一会,他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轻功极好,足尖点地听不见一点声响,削瘦的身形使得就算是夜行衣穿在其身上都有几分松垮,摘下了平日里夺目吸睛的发簪首饰,仅仅一根白丝带便绾起了一头青丝。片刻,对方侧过脸,月光勾勒出他精致的五官似有薄纱轻掩,看不清晰却比白日里愈加诱惑,若妖精般蛊惑人心。 简书屏住呼吸,就怕一个不注意分了神被对方注意了去。 墨云旷的武功很高这是简书很早就明白了的,虽然他也曾试探着询问过对方其功法的来源,可对方却不知是真不知还是不愿告诉他,一直模棱两可地回答。 可在简书查阅多次古籍后还是确定了对方的功法始于南疆。南疆巫蛊盛行,就连简书早年间也曾听闻过其蛊术的厉害。 可到底从未见过,简书一直不明白这巫蛊之术的强势,直到遇见了墨云旷他这才发现原来有些功法不靠蛮力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击倒敌人。 而墨云旷便是如此。 简书在其身边待了这么久,他很清楚墨云旷对于蛊虫的控制很多强,蛊虫,蛊术在其身上得到了完美的展现。 可为何简书以前从未听说过对方? 转念一想,简书又觉得谁也不曾听说过墨云旷蛮好的,到时候除了他又有谁会知道那一落魄小教中有这样一块瑰宝呢? 墨云旷并不知道有人对自己给出了极高的评价,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不远处夜间巡逻的家丁身上。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般偷鸡摸狗的事,可眼下墨云旷却还是有些担心。 深呼吸了一下,墨云旷抬起眼,趁着那些家丁不注意,一溜烟便溜了进去。 紧接着他便收敛了呼吸,每一步都恰好地踩在了家丁们的视野盲区。可即便墨云旷面色不变,每一步都极为顺畅,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有多紧张。 简书看着墨云旷前行的背影,看上去从容不定,就连他都不禁迟疑了一下。 想了片刻,简书还是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墨云旷很快就走到了胡昔岩的房前。 门口站着两个家丁,墨云旷将自己的身子隐入夜色,片刻,两只蛊虫自家丁鞋底爬上去很快就钻入到了对方皮肤里。 只一会,两人的面色便迷茫了起来,已然被催眠了。 墨云旷正大光明地自两人身旁走过,走过之时还不忘轻声说了一句: “记住,今晚没一人来过这里。” 两人目光溃散,将这句话喃喃了几遍便再无动静。 第51章 云销雨霁 墨云旷进到胡昔岩屋内的时候,屋内已经熄了灯,这屋的主人似乎已经睡下。 看着这偌大的屋子,墨云旷发现这其中摆设竟然极其简单,除却屏风和桌椅,正对着门的位置,竟然还放着一个牌位。也怪不得会有股檀香味道充斥在整间屋内,令人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什么人才,竟然在卧房内上香? 墨云旷夜间视力很好,走近那块牌位随手拿起。很快,墨云旷便依稀辨认出了上边的字迹。瞳孔微张,看着上边名字,墨云旷马上又将其放回了原处。 “老教主对不起,没想到是您的牌位,抱歉抱歉。” 墨云旷虽与老教主没有什么交集,眼下看到老教主的名字还是恭敬地鞠了个躬。 “打扰到您了,给您上柱香吧。” 墨云旷在一旁随手拿起一支香,将其点燃,看着那抹红色在昏暗的房内闪烁,接着一缕缕白烟自其顶端飘出,随着这缕烟散开,墨云旷的神色也变得恍惚了起来。 但很快,一柄剑就抵住了他的后背,让他顿时清醒了起来。 “你是谁?” 胡昔岩看着面前背对着他的黑衣人,神色有些慌张,却没想到对方根本不害怕,拿着手中那支香对着牌位拜了拜才将那支香插到了牌位面前。 “你是緒之的谁?竟敢夜闯到这。”胡昔岩握着剑的手更紧了些许,但凡涉及到言緒之的人或事,他神经或多或少都会更紧绷一些。 “緒之……你也配喊他名字。”面前的人并未扭过头,话语之中却带着轻笑,像是知道当年发生的一切。 胡昔岩皱起眉头,鼻间檀香味似乎更浓了引得他头都晕了起来。 他张开口,刚想喊外边守门的家丁,却不料身前的黑衣人突然转过了身。黑夜中,对方惨白的脸在他眼中异常清楚。 那张脸,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回,眼下再见竟然还是年轻时候的那般模样。 “緒之……” 胡昔岩声音颤抖,面色惊恐煞白,像是见到了鬼,“怎么可能是你,你明明已经……” “已经死了,是吗?” 墨云旷的话在对方耳中,早就变成了昔日好友的声音。 墨云旷研究过原主的功法。蛊术的修炼,一为蛊虫,墨云旷已经将其运用得很好了;二为蛊毒,墨云旷也能将其融入平常的招式之中;可就这第三种蛊法他却始终练不到要领。 是平日里的催眠,墨云旷多数是要靠着银铃声扰乱对方的思绪趁机牵制对方的思想。 这是墨云旷眼下想到的最好也最为适用的方法。 可这个让人产生幻觉的法子他穿到这以后第一回用,眼下看起来效果竟然还不错。 这不禁让墨云旷想到了原主,那到底是多可怕的一个人。而这样的人若不自杀死去,又将变成怎样的一个风云人物。 胡昔岩看着面前冲他笑的緒之,神情顿时有些奇怪,喃喃自语:“不可能,你明明已经死了,不可能出现在这……” “是啊,我早就已经死了,那你又怎么确定我现在还是人呢?”墨云旷最会忽悠,眼下看着面前之人,脸上的笑容愈发诡异。 此话一出,面前之人的神色更为微妙。墨云旷看着对方面色逐渐崩溃,像是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切。 瞧这人心虚的模样,当年那事果然另有蹊跷。 墨云旷的嘴角微微勾起,刚想继续开口探些消息出来,却只听刀锋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下一刻一柄剑便刺入了他的左肩膀。 墨云旷顿时闷哼一声。 疼疼疼疼,疼死他了。这老头是有什么大病吗?出招也不说一声。 另一边,胡昔岩看着对方脸上露出痛苦的模样,手不住地颤抖,心头愈发害怕起来。 “緒之,緒之!对不起!” 胡昔岩一边道歉一边将剑刺得更深,仿佛要置墨云旷于死地。 对方根本就是想再一次杀死老教主。 墨云旷一咬牙,反手便夺过了那柄剑,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 胡昔岩抬眼慌张地看着对方,却只见面前之人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好似在说“当年的事果然是你。” “不是我,不是我!你明明都死了为何又要来寻我!” 胡昔岩神经兮兮地说道,语气愈加激动,恨不得将当年的事全盘托出,“你整日念叨要建立什么江湖第一大教,却根本不将我们这些兄弟死活放在眼里,我只想平平稳稳地过日子有什么错!用你换今日的荣华富贵又有什么错!” “呵。” 面前的言緒之笑容愈加深厚,烟雾飘过,就连声音都变得缥缈了起来 ,“所以好兄弟,这些年的荣华富贵你享受过了,也是时候下来陪我了。” 听对方说罢,下一刻,胡昔岩便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墨云旷将对方扔回了床上,接着一咬牙点了自己的穴道,强忍痛意将肩膀处的剑拔出。 “好痛!” 墨云旷疼得整条手臂都麻了,却还是没忘记将剑上的血迹擦干净,接着冷哼一声,将其扔进了床上那人的怀里。 看来当年的事和他想得差不多,也是时候回去将此事告知淮荫了。 但事情并没能如墨云旷所愿,刚出胡昔岩的房间,墨云旷就发觉自己被跟踪了。 “出来吧。” 墨云旷深知自己受伤了,按照眼下这情形根本摆脱不了对方,干脆在胡府外边的小巷里停下朝着巷内的一处说道。 果不其然,那个角落里竟真的走出了一人,看着对方听话的样子,墨云旷竟不知该说什么。 …… 叫他出来还真出来,我就说说而已。 “不知兄台跟我这么久,是有什么事吗?”墨云旷笑呵呵地问道,脑中却已经开始打算该如何脱身了。 看对方同样的夜行打扮,怕也不是来干正经事的。 可过了许久对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边幽幽地看着墨云旷。 “……” 【系统,这到底是人是鬼啊!】墨云旷不禁在心底发问。 【是人。】系统的答案让他松了口气。 “既然兄台不说话,那我就先走了。”墨云旷试探性说道,刚想扭头就走,却只感觉背后传来声响。 墨云旷忍不住啧了一声,转过身便和对方打了起来。他只是来夜探敌情,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个样子。 若真要论单打独斗,墨云旷并不占上头,再加上肩膀上的伤口,墨云旷已经准备好了败下阵来的打算,却不料对方根本没有和他打的打算,墨云旷的指尖硬生生地停在了距离对方脖颈仅一寸的地方。 对方的脸上蒙着黑布,仅一双铅色双眸在月光下注视着墨云旷,里边流动着墨云旷看不懂的情绪。 “你受伤了。” 对方的声音在秋风中响起,清朗空灵宛如山间流水,悦耳极了。 墨云旷一愣,不知对方这句话是何意。 他是受伤了,但关对方何事?再者他为何听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这也导致对方递给墨云旷药瓶的时候还是发懵的。 看着手中的瓷瓶,墨云旷脑海之中突然浮现了一副面容。于是他赶忙抬起头看向对方,试探问道:“简,舒白?” “是我。” 对方的声音极具辨识度,这叫墨云旷顿时诧异了起来。他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遇到对方。 第52章 彩彻区明 “你,你怎会在这?” 墨云旷看着身前和他一般装束的简舒白不由得诧异出声,在心底感慨道为何每回和对方相遇都是如此微妙的场景。 “这也是我想问云旷的,云旷你又为何会在这?” 对方并未回答墨云旷的问题,反而反问了一句。 这叫墨云旷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不可能和对方说他刚刚做完偷鸡摸狗的事吧。可即便墨云旷沉默着却还是感觉到对方已经看出了些端倪。 但对方却没有戳穿,只是将目光落在了墨云旷捂着的左肩膀上,眸色黯淡了许多:“云旷你总会让自己置于险境。” “没,没有吧哈哈。”墨云旷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虽然当初他和简舒白的相遇还算印象深刻,可如今快一年过去两人再次相遇却不免有些陌生了。 “……” 对方似乎是瞧出了自己的尴尬,墨云旷就这样忍着剧痛站在那好一会儿,就在他想要与对方告别之时却只听其幽幽开口:“云旷,虽然我不知你为何来这,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这里并不比化音谷那处偏僻,倘若在这犯事必然会引起正派的注意,到时候只怕会得不偿失。” 这话是墨云旷并未听到过的。他虽然知道这怀云城正处无峰山脚,却不知道这两者的干系。 “怀云城一直以来都深受无峰剑派庇护,这里相当于无峰山的土地,他们不会允许有人在这闹出什么动静,所以云旷……” 墨云旷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一步步朝着自己走近,目光炯炯有神,“答应我,别犯事好吗?” “……好。” 不知道是不是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眸子过于深情的缘故,墨云旷讲不出拒绝的话语,只能堪堪应下。 “那我便放心了。” 简舒白点了点头,“这是金疮药,很有效果,云旷你回去记得用,我就先走了。” 对方说罢便毫不犹豫地转过了身,身形很快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只余下墨云旷一个人站在原地。 他尚且还没回过神,呆站在原地感受着手中瓷实的触感,虽是瓷瓶,却依旧带着对方身体的温热,随着时间流动甚至愈发滚烫。 …… 待墨云旷回到客栈,淮荫已经醒了,坐在桌旁,在墨云旷进屋的那一刻便站起了身,刚想询问对方结果如何,却没想到鼻间突然嗅到一股血的腥味。 看着墨云旷捂着自己的左肩膀,淮荫顿时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受伤了?”淮荫皱起了眉头,眼神深邃了起来。 墨云旷没说话,径直走过去坐在了桌旁,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待温润的茶入口,墨云旷便知道对方怕是在这边等了自己许久。 “我见到胡昔岩了。”墨云旷低着头,摩挲着面前的茶杯,茶水的暖意让他身心都得到了放松。 “怎样?你被他伤着了?”淮荫语气并不好,但细听还是能听出其中的担忧。 墨云旷的眸色渐深,回想起今夜和那老头对峙的那些话,便知道当年的事怕是根本没那么简单。 “你说,倘若教主知道了老教主的死,是有人故意为之,会怎样?”墨云旷并未回答淮荫,反而郑重地丢给了淮荫一个令人深思的问题。 淮荫听懂了墨云旷其中深意,颔首垂眸,指尖轻击桌面,沉思许久,像是笃定了一般,才开口回道:“教主会灭口。” 教主的性格,他们都知道。 论脑子,论武功,论名声,教主一个都没占,但这等杀父之仇,教主绝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真的是我们想的那样。”淮荫再次确认了这个事实,他不是个善人,若真是这般,别说教主了,就是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墨云旷想的其实却和淮荫相差甚远。 他在想,这胡府若是真与教主有杀父之仇,那他们这些小弟便肯定得为其报仇,但眼下对方处于无峰山底,是半边身子踏入仙缘的人,若是自己对其下手,恐怕倒时候得不偿失了就。 墨云旷胆子小,本就只想好好活着,眼下扯到上一辈的事,便心生纠结。 淮荫看着墨云旷沉思的模样,神色是平日里没有的沉重。 视线下移,只见对方肩膀那处血渍,血液凝固已经呈发黑趋势。 “啧,伤口给我看看。”淮荫突然开口道,一下子将墨云旷飘出的思绪扯回。 “嗯?”看着对方突然靠近,墨云旷眼中溢出惊悚。 这还是那个嫌弃他到多看他一眼都嫌麻烦的淮荫吗!眼下竟然还要亲自看他的伤。 看到墨云旷吃惊的样子,淮荫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有些不自然,虽然很快就遮掩了过去,但还是被墨云旷敏锐地捕捉到了。 “好吧,给你看给你看。”墨云旷觉得淮荫这个反应好笑极了,再加上自己身上这伤口一直粘着布料确实有些难受,索性就直接将肩头的那处衣服掀了开来。 那处伤口其实不算太严重,因为还未处理,伤口那处的肉呈现外翻的趋势,流的血干涸在伤口旁,这才显得有些狰狞可怕。 不过主要还是疼得紧。 淮荫看着面前之人掀起衣服后露出的那片白皙肌肤,圆润的肩头在烛光的照映下多多少少带上了些许不明的色彩。 淮荫忍不住伸出手,等他碰上对方伤口旁的肌肤时,对方有意无意地嘶了一声,冷不禁让淮荫颤了一颤。 抬起眼,目光不着痕迹地看向对方同样被烛光映衬着的脸颊,似乎因为受伤的原因脸有些惨白,眉眼也少了平日里的那几分洋洋得意,眼下倒像是一只焉了的小宠猫。 “倒是很久没见你受伤了。”淮荫的话让墨云旷愣了几秒,对方的语气倒像是感慨一般。 “我不会处理伤口,只能给你草草包扎一下。”淮荫说罢,便找来工具,开始给墨云旷包扎伤口。 事实证明淮荫说的不会还真不是谦虚,很明显没干过这事,在墨云旷强忍痛意眼泪都在眼睛里开始打转快要忍不住落泪时,淮荫终于将伤口包扎完毕,虽然包扎地极为丑陋,但墨云旷没有勇气让对方再重包一回了。 淮荫的手离开墨云旷肌肤的时候,墨云旷还是忍不住调侃了一番。腰子— “没想到往日你看到我都要离我至少三尺远,今日竟然会为我包扎伤口还真是令我感动。” 淮荫听到这话,面色果真有些难看,空气瞬间凝固起来,令墨云旷突然有些后悔要这么嘴贱。 本以为对方又会甩个脸色拂袖离开,却没想到今晚的淮荫像是被人夺舍了一般,过了一会,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更像是在纵容着什么: “这也并非我想,你刚和我认识的时候身上蛊虫都尚且不能掌控自如,我早早在你身上吃过亏,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个习惯罢了。” 蛊虫尚且不能掌控自如…… 墨云旷听完有些疑惑,他的记忆并不完整,多数还得自己从系统或者他人那边扒拉来接着自己消化补充。 他的记忆只补充到了他和淮荫被教主一同救起招揽的那会,再往前的话…… 按淮荫所说,他似乎和自己认识得更早? 第53章 冥冥重泉哭不闻 墨云旷故意将话题继续深入,想从中获取更多一点的信息,只见他苦笑一声,话语中带上了几分调侃:“那当初还真是苦了你了。” “还行。” 淮荫摇了摇头,眼眸中似乎在回忆曾经某些事,“若不是你我也活不到现在。” 墨云旷似懂非懂地点头轻笑一声,也像是在回忆曾经一般。 淮荫抬起眼看了墨云旷一眼,双眼稍稍眯起,甩下一句“过去的都过去了,就像死了的人不能复生,看开些吧。”,接着便起身离开了。 墨云旷听着对方的话,颇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 什么叫作人死不能复生,对方这是在说什么。 墨云旷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今夜太过于疲倦了,他站起身子本想换件衣服便睡去,却没想到刚换好衣服,门口就响起了细微的敲门声。 墨云旷打开门,看到了阿四的脸。 “阿四,这么晚了还没睡呢。”墨云旷有些惊讶,低眸却看到了对方手中端着几盘饭菜,上边还热腾腾地冒着热气,似乎早有准备。 “我看大人傍晚走得急,连饭都没吃,怕大人办事回来饿着便一直守在此处。”简书稍稍眯起眼看着对方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似乎因为怕疼还特意将领口松开了一些,看着这番乍泄春色,简书眸色愈发浓郁,脑海中浮现了对方捂着肩膀在夜色中回眸的那一瞬,仿若夜蝶沾了晨露,柔弱且危险。 墨云旷没想到自己大晚上还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上辈子加上这辈子都没人这么关心过他,当即心弦被对方拨动抬起眸子看向对方。 “阿四,你真好。” 声音磁性,令人沉迷。 ……窅殀、 阿四简直就是贴心小棉袄啊! 墨云旷端着饭碗扒着饭,吃得泪眼汪汪的同时还不忘感慨自己何德何能能捡着这么一个天使般的小厮。 两人是在外边院子里吃的,秋风带来的凉意终究抵不过饭菜带给人的暖意。 “阿四做的菜果然好吃。” 墨云旷一边吃着一边夸赞,对于阿四他总是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简书看着对方并不优雅的吃相,配着那张蛊惑人心的脸却根本不违和。 “大人,您是不是受伤了。” 恍然间听到阿四这么问了一句,墨云旷不由得停住了筷子,片刻才轻声“嗯”了一下,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意味。 “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墨云旷看向阿四,歪了歪头,反问道。 阿四没有立刻作答,沉默地看着墨云旷,两人这么僵持了一会,才见对方起身,贴近墨云旷,伸手将墨云旷的衣领微微掀开。 “阿……阿四?”墨云旷不解,却没有阻止对方的动作。 “绷带散了。” 简书的声音低沉危险。 听到阿四说的,墨云旷赶忙颔首,果不其然由淮荫包扎的绷带竟已经散了开来,这才被阿四看了去。 “噗,淮荫这手法还真是没做过这活。” 墨云旷忍不住调侃淮荫一番,就连眸色中都带上了几分笑意,“算了,这事别让他知道,免得又要拉着张臭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了。” 简书听到墨云旷所说,不知为何看着对方衣领里这包扎的绷带竟愈发碍眼起来,不自觉伸过手去,将那伤口又包扎了一番。 简书的手法极好,他自小受的伤便多自己便也习惯了包扎,可不同于平日里自己给自己包扎的那般随意,简书此刻的手法极为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弄疼了面前之人。 两人靠得极近,简书甚至能嗅到对方身上的淡淡血腥气,让他的眉头不由得蹙起。掀开的衣领依稀能看到其底下细腻的肌肤。指尖不由得擦过对方的肌肤,简书的呼吸不由得变得急促,心也跳动地更为明显。 他或许病了,并且很难再治好了。 看着阿四和淮荫成鲜明对比的包扎手法,墨云旷的笑意更甚了,待阿四包扎完毕,墨云旷忍不住捂嘴轻笑。 简书看着墨云旷强忍笑意的模样,眉头终于松了一些,不自觉又将对方的衣服整理好,将对方的衣领摆正这才将手从对方身上移开了。 “不愧是我的阿四。”墨云旷忍不住又夸了一遍对方,对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撇过头憨厚一笑,待墨云旷再细看,对方已然红了脸。 “阿四,你脸红了。” 墨云旷稍眯起眼,调笑道,“不要害羞。” 简书听着墨云旷带着笑意的声音,即便吹在身上的风透着寒冷,他却不知为何心头像是被火点燃一般,下一刻就要被融化了。 “明日和我们去逛花月节吧。”墨云旷像是想起了什么,抬眸和阿四说道。 简书听到这话,不自觉地看向对方,只见对方青丝飘动,眉眼带笑地看着他。 “我回去想了想,想通了,既然来都来了,不如便好好玩一番,如何?” 简书喉结微动,声音就好像被人牵住了一般,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听到自己声音在秋风中响起。 “好,听大人的。” 他总能听进墨云旷的话。 …… 第二日,胡府的院子外,墨云旷笑眯眯地看着从院内翻出来的两位少年。 “两位前辈!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段流年朝着墨云旷和淮荫恭敬地鞠了一躬,下一刻扭过头看到了墨云旷身边的简书,有些疑惑地问道,“前辈,这位是?” “他是我的兄长,叫墨四。” 墨云旷自然地给阿四套了个新身份,当然他也早早告诫过了阿四,今日不要再大人大人地称呼他了。 简书犹记得当时自己还问过对方:“那今日小人该称大人什么?” 墨云旷却直接上手堵住了他的嘴,笑容带着些许深意:“你大我好多岁,不如就当我一日兄长,如何?” 于是眼下,段流年和胡纤云看着面前两位容貌相差甚远的“亲兄弟”,一时竟瞠目结舌,有些不敢相信。 但骨子里的礼数让他们不敢说其他,只得随着三位一同前往参加花月节。 怀云城的花月节墨云旷其实是听说过的,书中男主便是在花月节遇到了他的后宫一员,也就是前些日子茶楼见到的梅花宫宫主蝶清。 一见钟情并将此视为红颜知己,江湖之中便多了一份依靠。 但墨云旷并不在意男主这感情线,他在意的是男主会不会见到他们。 第54章 潇潇暮雨人归去 花月节还有好一段时间,但墨云旷却只打算办完事就回去,他不能把自己的小命交待在这正派脚下。 “这花月节倒比我想的要热闹得多。”墨云旷看着街边来往的人群,一个个摊位上边摆着各种奇珍异玩还有墨云旷看不懂的东西来。 “那当然,再过几日满城每家每户都会挂起红灯笼。到了晚上,烟花灯笼都亮起,那副景象更甚美妙。”段流年骄傲地拍着胸脯说道,满脸自豪。 再过几日……墨云旷颔首琢磨着字眼,最终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那还真是期待。”墨云旷眉眼带笑,眼角却带上了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薄凉。 他和淮荫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目光相撞,两双眸子皆清醒无比。 他们昨晚便相约好了,他们要杀了胡昔岩,然后逃回教内。 简书注意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疑惑地皱眉,心头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一道吆喝声却打断了他的思考。 “各位公子,来看看我这吧,肯定有能入你眼的。”街边小贩的呼唤使得墨云旷停住了脚步。 顺手拿起那摊位上的一支银质蛇形簪子,墨云旷的注意力全被这些吸引住了。 两位小公子被墨云旷这一举动引得有些不解,只有淮荫和简书明白墨云旷只是单纯地喜欢这些首饰罢了。虽说墨云旷的首饰多的很,却对银饰格外喜爱,收藏或自己佩戴的皆非凡品,能让墨云旷驻足,说明这小摊上的都是好货色。 而淮荫没想到的是这理解早就不能放在早就被穿书的墨云旷身上。 只见墨云旷看着手中那支簪子两眼发光。 【系统系统,这个好好看啊。】 墨云旷就是典型的见识短浅,眼下被传统手艺的精细程度惊地合不拢嘴。 “公子好眼力啊,您手中这支簪子是由我们这最厉害的师傅亲手打造的,仅此一支,错过就没有了。”那小摊老板看到墨云旷对这些有兴趣,连忙在旁边开口介绍起来。 简书大着胆子凑近墨云旷,看着那人目光沉沦在手中簪上,心绪不自觉又有些糟乱了起来。 简书的突然靠近,让墨云旷忍不住抬首看向了他,目光撞入对方漆黑的眸子里,从对方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墨云旷突然便有了个想法。 “老板,这支多少钱,我要了。”墨云旷满脸笑意地掏钱买下了这支蛇形簪子,但还未等他捂热,就扭头将它凑到了身旁人的眼下。 只见白皙柔软的手映衬着那支银色的簪子,指尖带着淡淡的粉色顺势映入了简书的眼帘。 简书垂眸,掩盖住眼中浓郁漆黑的情绪,声音被压得很低: “大人……” 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墨云旷打断,只见墨云旷直接上前稍稍踮起脚尖,抬起手将那支簪子轻轻插进了简书的黑发中。 “兄长与这簪倒是十分相配。” 墨云旷的话让简书有些混沌的脑子清醒了过来,他差点忘了今日他是以对方兄长的身份出来了,闭上眼平复了一番心情,这般容易被影响情绪,是他不曾想过的。 再睁眼,简书眸子便冷静了许多。 “云旷有心了。” 简书第一回当着对方的面念出对方的名字,短短两个字,自他口中说出,竟莫名带上了一丝宠溺的味道来,令墨云旷本人都愣了一番。 阿四说话这么好听的吗? 墨云旷忍不住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怕是幻听了。 淮荫看着墨云旷与自家小厮的互动,眼中划过一道不满,脸又板了起来,语气也变得不大友好:“行了,买好了就走,磨磨唧唧的。” “还早呢,不要着急。”墨云旷虽这么说,但也没打算再这上面浪费时间。 回到淮荫身边的时候,淮荫的脸已经快和炭一般黑了。 “倒也没见过你这么大方过。” 言下之意便是墨云旷都没送过他东西,眼下倒让一个小厮捷足先登了。 墨云旷哪会听不出来对方这是在嘲讽自己,可惜他脸皮厚得很,压根不在意这。 接着几人在花月节逛着闲聊,聊了一阵,话题便被某人有意绕到了胡纤云身上。 “胡小公子,初见你时我便觉得你身手不凡,想必家中定有高人指点。”墨云旷的目光看向这一路一直沉默寡言的胡纤云,语气稍加平缓。 胡纤云听着墨云旷的话,想起了自己父亲对自己严厉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 他练武一半也是被逼的。 想到这,胡纤云的语气有些低沉:“自幼家父便对我要求很高,特别是练武一事,每日必得练上好几个时辰,久而久之便有了今日的一点功法罢了,我这点本事,想必前辈们也是瞧不上的。” “哦,原是如此。”墨云旷指尖有意无意地摩挲掌心,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 “那想必令尊功法定是不低,令尊也曾是江湖中人吧。” 墨云旷询问完,片刻,胡纤云便点了点头,给了墨云旷回答。 “那不知令尊师承何处?” 墨云旷虽然早已心知肚明,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 但这回,胡纤云并没有回答,他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不知,父亲大人并未和我提起过。” “好。”墨云旷脸上依旧温和地笑着,心里却在暗暗吐槽。 当年胡昔岩本就无门无派,自家老教主本想建立个门派给他们来个归处,却不想在门派建立前被仇家屠杀了。 这也导致了自家现任教主拼死拼活也要继承老教主的遗愿,建立了这么一个小教,还发誓要成为天下第一大教,可惜建立了这么久了,除了被糊弄进来的洛衣和蓉儿姐,倒也再没别人愿意来他们这个小教了。 “那胡公子,我听闻你们家也是前些年才搬来这无峰山底的,若不是令父做了什么大事这才得到了仙家的认同?” 墨云旷这话问出,一直在一旁冒充哑巴的淮荫也将注意力落回到了胡纤云身上。 他知道墨云旷这么问的缘由。 即便再多么清晰的真相,他们也得再确认一遍。 当年老教主被杀之时,现任教主被其送出逃命,结果在庙中躲雨时正巧遇上了彼时还在流浪的墨云旷和他。 墨云旷喜怒无常,再加上浑身的蛊虫和毒,就连他都不敢多与之靠近,反而是这个小教主像是见着他俩可怜,拿着身上所剩无几的银两去给他俩买了些吃的。 墨云旷见着这个小子还有些用处,自是将他留下了。 大概也是他和墨云旷那时的模样有些惨,使得教主那个傻子一直自顾自地照顾着他俩,还天天和他俩叨叨自家父亲和他说助人为乐乃人生一大趣事,后边遇上一些土匪甚至还挡在他和墨云旷前边。就连淮荫都有些惊讶,更别说墨云旷了。 那时只见墨云旷躲在教主身后,看着那一切,竟然笑了,那是一道淮荫从未见过的,发自肺腑的笑,带着丝丝邪气。 他和墨云旷都明白自己追随的可能不是什么强者,但他俩也心甘情愿地为其做事。 所以眼下,他们得再确认一遍当年的真相。 第55章 风淅淅 “我父亲当初协助他人剿灭了一群土匪,得到了无峰剑派的赏识,因此才能在这居住。”胡纤云说得坦诚,却全然不知身旁二人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土匪。”墨云旷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好一个土匪,老教主能教出教主这样神经大条的人,想来自身也不会作恶多端,又怎会做土匪? 想来现在的教主也是被那时候的事给刺激了,这才发誓要做天地第一邪教。 【系统,老教主这是被暗算背锅了吧。】墨云旷调侃了一下,神色却没话语那般的轻松。 这种损害别人来给自己谋利益的人向来是墨云旷最讨厌和恶心的。 系统似乎是看出了墨云旷的意图,忍不住提醒道:【这是在无峰山下,仙家门户,若是你在这做出了什么仙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不做什么,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墨云旷早就了解了其中道理,【不会改变什么的。】 就好比当初顾七,对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最后却还是落得了个那般下场。 当这个世界还是一本书的时候,墨云旷或许并不会对其产生什么感情,可眼下周遭都是活生生的人,墨云旷感受得到自身的血肉,以及那颗跳动的心脏。 或许一切早就变得不一样了,而他也早就不是原先那个外人了。 【……傻子。】 系统又一次骂了墨云旷,但对于其他却没再多说什么。 似乎它也妥协了。 心怀鬼胎的二人问完话就闭上了嘴,老老实实地逛起花月节来。 秋意浓郁,若不是有目的性地来到此处,现在怕是已然被这一副盛大的场景吸引住了。 【听闻晚上更好看,可惜我们估计今晚还有要事要做。】 墨云旷看着眼前热闹吸睛的景象,内心还是有些遗憾地和系统感慨道。 “好香的一股桂花味啊。”墨云旷敏锐的嗅觉使得他捕捉到了空气中的那抹甜腻的香气,视线也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不远处那糕点摊上。 几步走到那糕点摊前,鼻间的甜味已经快沁入心脾了。 “这是怀云城的云楠糕,只有每年桂花飘香之际才最为美味,是怀云城的特色,也甚为仙家喜爱。” 段流年又在一旁介绍着,听对方提起,墨云旷瞬间便想起了这糕点,似乎书中有提过,男主似乎最为喜爱这小玩意,所以总能在糕点摊前遇到各类红颜知己,这也成了男主撩妹的一大特色地点。 “尝尝吧。” 墨云旷笑眯眯地给每人买了一份,包括淮荫,虽然对方大致尝不出味来。 这与淮荫所练的功法相关,对方修炼的功法至阴,有损于五感,通过草药调理,其余四感都恢复的差不多,唯独除了味觉,使得淮荫对于入口的东西极挑,而离冬这种小教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大厨,使得淮荫天天对于吃饭避之不及,味同嚼蜡。 这也是淮荫一直以来没有什么口腹之欲的原因。 但男主喜欢的味道定不会差。 墨云旷尝了一口云楠糕,感受着这入口即化的口感,桂花的香气夹杂着奶香,是来自民间的恩赐。 简书也捧着低头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在唇齿间融化开来,之前在无峰山上早已吃过无数回却没一回的味道比得上这回。 为何呢? 简书的视线突然落在墨云旷的唇边,对方吃的随意,眼下倒是沾了些渣滓在嘴角。 简书知道自己嗜甜,但这一回他却是比往日还要贪婪。 另一边,墨云旷尚且还没有回过神便感受到自己的唇被一块手帕轻触,接着便是细细擦拭。抬起眼,墨云旷看着阿四这个大汉温柔细致的模样,嘴角不禁带出了一抹笑。 “兄长?”墨云旷调笑的语气一出,目光下,阿四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一抹绯红。 本以为对方会不好意思地回应,却没想到对方虽然害羞,却还是轻声地喊了一声。 “云旷。” 墨云旷。 墨云旷轻声一笑,伸出手朝着对方挥了一挥,示意对方靠近一些。 简书将身子凑到对方身前,稍稍颔首。 “阿四,晚些你先回客栈等着,若两个时辰我和淮荫还没回去,你便自己先回教中。” 墨云旷说的简单,并不打算告诉对方今晚的行动。 简书知道自己不该询问,可是看着墨云旷的脸许久还是不禁上前拥了对方一下。 墨云旷冷不禁被对方抱进了怀里,瞳孔微震但却没有推开对方。 “大人,请小心。” 阿四的声音自耳侧响起,有些沙哑却依旧温柔清浅,“阿四不想再看到大人受伤了。” 墨云旷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对方的背,安抚道: “好,我会的,不用担心。” 阿四依旧这么体贴,让墨云旷有些感动。 “你们在做什么?”淮荫的声音幽幽自身后响起,墨云旷被吓得一激灵。 阿四马上就松开了手,墨云旷扭过头看向淮荫皱着眉头的脸,脸上挂上了和善一点的微笑。 “没什么,就交待了一些事。” “嗯。”淮荫目光转到简书身上放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他没想到这个小厮竟会让墨云旷这么在意。 这是墨云旷以前从未有过的。 “所以你准备好了吗?” 墨云旷抬眸看向不远处,果不其然街道两侧出现了一些熟悉的身影,和墨云旷昨夜在胡府中看到的家丁们一般穿着,“好戏就要开始了。”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管事打扮的人来到他们面前,朝着他们鞠了一躬,接着便开了口。 “小公子,段公子 ,还有这几位前辈,我家老爷有请。” 墨云旷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点了点头。 “请带路。” 作者有话说: 感觉每回码字头疼的时候看一眼自家小猪咪心情就会好很多嘿嘿 第56章 雨纤纤 胡府的客厅内,墨云旷和淮荫见到了胡昔岩,只是相比于前些晚上见到的对方,眼下的胡昔岩满脸疲惫,双眼满是红血丝,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不过墨云旷当然知道对方发生了什么,毕竟自己就是那个始作俑者。 “不知胡老爷带我们来是为了何事?” 墨云旷先行开了口,他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外边的家丁数量是前些天的好几倍,怕是胡昔岩受刺激做的准备。 胡昔岩并未先回他话,而是看向他们身旁,语气严厉:“纤云!过来!” 大概是胡昔岩的神态有些吓人,胡纤云低着头,即便知道自家父亲生气了,也只能听话地靠近。 “伯父,你别怪纤云,是我带他出去的。”段流年开口道,他明白胡纤云可能要因为自己而挨一顿打,内心很惭愧,想了想熟练地扑腾一声跪倒在了地上求着胡昔岩网开一面。 胡纤云看着自己好友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刚想也恳求父亲一番,却突然听大厅内一道饱含笑意的声音响起。 “胡老爷也别怪这两孩子了,要怪就怪我们吧。”墨云旷微微一笑,将所有责任都揽在了自己和淮荫身上, “这两孩子原是在院内好好练功,只是我朋友不小心将小物件掉进了胡府院内,反倒是两位公子帮我们拾起的,我们和两位公子有缘,这才出了馊主意,还请胡老爷大人有大量,不要责罚。” 墨云旷说的事是不是真的胡纤云和段流年心知肚明,两人都不愿墨云旷替他们背锅,可二人互相对视了一样,为了对方,二人都没有开口说出实情。 胡昔岩听墨云旷开口说话,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墨云旷身上,眼神却并不怎么友好。 毕竟说实话,墨云旷这副相貌和打扮不像是什么正经人。 “两位公子看起来,不像是怀云城里的人。”胡昔岩将墨云旷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语气严肃。 “确实,我们二人并不是怀云城本地人,只不过听闻怀云城的花月节十分热闹这才抽空前来游玩一番。” 墨云旷也不隐瞒,就好像自己的身份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们对怀云城本就不熟悉,眼下若不是二位公子热心肠恐怕现在还迷糊着呢。” 墨云旷不紧将事情全由自己担了下来,还狠狠地夸了胡纤云他们一顿,眼下两个少年听了也是忍不住羞红了脸。 “哼,他们懂什么,不过小孩子习性而已。” 有了墨云旷帮着说话,胡昔岩倒也不怎么恼了,毕竟不会有人拒绝别人夸自己的孩子。 四人看着胡昔岩的面色逐渐好转,两个孩子都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而墨云旷眼角的笑容却是更甚,看着对方,墨云旷继续说道:“听闻胡老爷也曾在江湖之中游历过,面色这般和善想来也是讲义气之人,墨某在看到您的第一眼便有种一见如故的错觉呢。” 墨云旷说的话实在是让人有些听不下去,淮荫站在一旁锁紧眉头,强迫自己将墨云旷这些恭维的话给听下去。 可就算墨云旷夸完孩子又夸其父亲,胡昔岩依旧不买账,看着二人的目光愈发警惕。也怪不得对方现在疑神疑鬼的,实在是墨云旷那日给对方吓的。 “既然误会已经解开,那二位便继续去逛花月节吧,胡某就不送了。” 胡昔岩说完就要把墨云旷他们赶走,让墨云旷不禁感慨这个老头也太没有人情味了点。 就在墨云旷他们准备实施另一个计划的时候一旁的胡纤云突然出了声。 “爹,两位前辈现在也算是纤云的朋友,能不能让他们在家中住上几天,毕竟他们远道而来也不容易。” 此话一出,墨云旷便又和胡昔岩对上了眼。 倘若是平日,胡昔岩为了面子也会让二人留下,可如今经历了前些天的那个噩梦,胡昔岩开始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有些孤魂野鬼千里迢迢地来朝他索命来。 再者,面前二人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他也曾混迹过江湖,他能感受到江湖之人特有的肃杀之气,就好像这两人之中那个面无表情的黑衣男子一般,可面前这个蓝衣男子却是满脸堆砌着笑意,模样和善,让他看不清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爹,就当孩儿求您的了。”胡纤云也是念着墨云旷他们刚刚帮自己和段流年说话,眼下也是莫名固执。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胡昔岩毕竟也是心疼儿子,终于是松了口气。 “那二位就在这住几天吧。” 胡昔岩也觉得或许是自己这两天神经太过于敏感了,毕竟这里是无峰山脚下,可从来没有人敢在这里闹事的。 “多谢胡老爷。” 墨云旷带着淮荫一同颔首致谢,届时还不忘扭头冲着刚刚帮他们说话的胡纤云笑了笑。 对方原本面色严肃,看到墨云旷冲着自己微笑顿时脸颊一红,别扭地转过了头不再看墨云旷。 第57章 难怪春愁细细添 墨云旷和淮荫就这样住进了胡府。 在这里,墨云旷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胡府比他所想还要大,甚至……比他们的离冬教还要大上许多。 “真惨啊,老教主。” 与淮荫一同站在院中,墨云旷不由得感慨。这里位处无峰山脚,安定平稳,不像他们就需在江湖之中厮杀。这里也不是他们应该待的地方,他们不过蝼蚁,注定只能活在阴暗的角落之中。 “惨什么?” 比起墨云旷来,淮荫反而更为不屑。他做事本就不是喜欢顾及后果的,某种程度上,他和墨云旷一样。 只是现在,他没变,可墨云旷却好像变了。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心性变化,骨子中的疯意似乎是在渐渐减淡,取而代之的是让人感到亲切的人性。 “墨云旷,我感觉你变了很多。” 缓缓转过头,淮荫冲着墨云旷开口道,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让墨云旷有些害怕。他已经可以猜出淮荫和自己的关系应该比教中任何一个人与他都要深厚,因此淮荫也是最为了解过去自己的那个人。 原主凶残至极,可如今墨云旷却是整日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这实在很难不引起淮荫的注意力。 想到这,墨云旷莫名紧张了起来。他很清楚淮荫武功有多高强,倘若自己和对方动起手只怕不一会自己的脑袋就会被对方一剑砍落在地。 就在墨云旷还没想出来要怎么回答对方的时候,淮荫那低沉的声音却又是缓缓响起:“不过我更喜欢现在的你,虽然现在脑子看起来不太好使。” “……” 墨云旷沉默了下来,他就当淮荫是在夸他了。 “还有一件事,你最好记住了。” 还没等墨云旷开口,淮荫又出了声。那张生人勿近的面容上显有地出现了一抹凝重之色:“你做任何事之前得先考虑考虑你自己,现在的日子已经不需要我们拼命了墨云旷,那种刀尖舔血的日子也已经不适合我们了。” 依旧是墨云旷听不懂的话。他看着男人,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原主似乎和淮荫有过一段听起来极为惨烈的日子,可这一切他都没有记忆。 于是墨云旷也只能稍稍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多说多错,于是墨云旷干脆不说了。 就在这时,胡纤云来找了他们。对方的态度比起之前似乎是恭敬了许多,这叫墨云旷内心有些挣扎。 “二位在这还住得惯吗?” 胡纤云毕竟还小,墨云旷只不过是帮他们说了两句话而已便将之前的一切芥蒂和怀疑都放下了。这叫墨云旷有些不忍心。 他们毕竟是要杀了对方父亲的人。 “还行,多谢胡小公子帮忙。”墨云旷露出一抹略显僵硬的笑,就算他已经下了决心,可他毕竟不是这书中之人,面对着如此鲜活的少年终归是有些不忍。 “无事,若不是二位公子今日我和流年定是要挨上一顿打的,所以这些时日二位的花费就算在我头上好了。” 胡纤云说完还冲墨云旷二人行了一礼,看上去实在是乖巧。 看着对方离开,墨云旷的心底并不好受。 “你心软了。” 淮荫说的十分肯定,“以前的你从不会这样,是谁改变了你?那个小厮吗?” 这话说着说着不知为何一下子便说到了阿四身上,这叫墨云旷有些疑惑,也很快摇了摇头。他心软并不是因为改变,而是因为他本就如此罢了。 他不是原主,就这么简单。 可淮荫不知道,对方还在阴沉着脸继续说道:“那个小厮……你还是小心一点为好,他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是墨云旷第一次听到淮荫对于阿四的评价,毕竟平日里阿四也只不过是他的小厮而已。 “他只是我的小厮而已。”这是墨云旷的回答。可实际上,他无法鉴别自己对于阿四的情感,他们是主仆,可这两年他却早已熟悉了对方的存在。 听到墨云旷的回答,淮荫转过身,直直地看着墨云旷。淮荫长得不丑,甚至可以算得上丰神俊朗,只不过其浑身阴鸷的气场容易让人忽略其的外貌。 眼下,对方就这样看着他,目光悠长富有深意。 不是平日里那般的不屑,而是打量和几分的试探。 “那我呢?墨云旷,于你而言我又是谁?” 这句话落在墨云旷的耳中,他也只能抬起眼看向对方。他不理解淮荫为何要这么问他。 大抵是墨云旷的神情实在是太过于犹豫,淮荫最终还是敛起了眼睫,垂眸看向墨云旷腰间的银铃。下一刻,淮荫伸出手触碰到了墨云旷的衣袖,可墨云旷身上的蛊虫却早已被墨云旷压制住,根本不会对淮荫造成威胁。 这叫淮荫勾了勾唇,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将手收回,淮荫又变回了那般冷漠难以靠近的模样。 “我先去休息了。”墨云旷只觉得自己再待下去指不定就要暴露了,于是赶紧转身进了屋。 后边,淮荫那双眸子一直盯着他,直到门被关上。 …… “也罢,反正你说什么我都会去做。” …… “墨云旷。” 第58章 夫死战场子在腹 夜间,墨云旷一个人坐在屋内,望着屋外皎洁的月亮,他突然回想起了自己在穿书之前似乎也曾这样在夜晚看过窗外。 即便世界早已不是一个世界,可天上那轮圆月却是一模一样,让他莫名安心。 稍稍叹了口气,墨云旷起身刚想上前将那窗户合拢,可手刚搭上窗户的边沿,一直修长如玉的手就凭空出现抵住了他的手背。 墨云旷被吓得猛然抬头,对上了简舒白那张在月光映衬下温润平和的脸。 “你,你你你……”墨云旷顿时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整话。 这叫男人的嘴角露出一抹弧度,紧接着抓着墨云旷的手腕弯腰便钻入了墨云旷的房间,随手递给了墨云旷一朵素白的花。 “这是什么?”墨云旷下意识地接过,手中的花看上去无比娇弱,甚至花瓣之上还挂着一点露水,看上去更为诱人。 “不知道,随手摘的。” 简舒白站在屋内,看上去并不拘谨,就好像早就知道了墨云旷在这里。 听完简舒白的回答墨云旷也是不好说些什么,于是笑了笑,伸手与对方道了谢:“谢谢你了,我就收下了。” 两人之间的交谈听上去随意极了,就好像二人之间是无比亲密的挚友一般。 可实际上,墨云旷与简舒白的相处至多也不过去年在化音谷的那些日子。但眼下久别重逢,墨云旷还是有些高兴的。 “过来。” 男人的声音冷不丁再次响起,墨云旷看着对方却只见其伸手指了指墨云旷的肩头,“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简舒白的话让墨云旷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之前他被胡昔岩刺伤也是对方给的伤药。 “已经好多了。”墨云旷没有让对方看自己的伤口,于是委婉拒绝。 可简舒白并未就此罢休,墨云旷没动,那他便自己上前站在了墨云旷的身前,目光如炬般看着墨云旷的左肩。 墨云旷被盯得有些无奈,最终叹了口气,自己伸手将衣领扯了开。 “真的没事了,我又不会骗你。”虽然肩头在动作的时候还是会有些疼痛,但墨云旷多少也已经麻木了。 本想给对方证明一下,可简舒白却是径直伸手解开了伤口上的绷带,一边解还一边低声道:“我给你重新上个药。” 他很清楚墨云旷大抵是不会给自己换药的,所以简书放心不下还是以简舒白的身份来看了墨云旷。 看着面前依旧红肿狰狞的伤口,简书稍稍眯了眯眼,眸中暗流涌动。 就好像一块属于他的明玉被人给染上了一条裂纹。 简书小心翼翼地将墨云旷肩头染血的绷带取下,随即开始擦拭伤口的边缘,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伤药和绷带又给对方包扎了一遍。 看着男人为自己包扎那熟练的手法,不知为何,墨云旷又想到了阿四。对方的包扎技术也和简舒白一样熟练,甚至恍惚之间,墨云旷觉得身边的人似乎就是阿四。 倘若这一回出了事,回去就让阿四离开离冬教吧。 墨云旷这般想到,毕竟事情是他们做的,阿四只是一个无辜之人而已。 “在想什么?” 简书将墨云旷扯下的衣领又拉上,抬起眼却瞧见对方竟然在发呆,顿时皱了皱眉。 “嗯?” 墨云旷垂眸看着对方,浅笑着摇了摇头,“无事,只是想到了一个人而已。” 谁知此话一出,男人的面色却是更阴沉了些。 但到底简书还是没有追问出口,他不想墨云旷讨厌他。 “不过舒白兄,你又为何会在这怀云城之中?” 墨云旷实在诧异自己竟然会和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遇到,着实是有缘分。 “怀云城是仙家之地,来往的江湖人士繁多,我也算是其中之一吧。” 男人看着墨云旷那张在月色下略显苍白的脸,他跟在墨云旷身侧许久也渐渐清楚了对方的情绪,这些天的一切他也都看在眼里,这也叫简书极为担心。倘若墨云旷在这怀云城之中犯事,就连他都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保得住对方。 于是,简书还是再次开口嘱咐了一句:“云旷,无峰剑派为正派之首,在这怀云城之中可千万不能犯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话听着没有什么问题,可墨云旷听到他的话却是沉默不语,垂眸沉思了许久最终又仰头轻笑一声,腰间的银铃也随之叮当作响。 “舒白兄,我一直在想当初在化音谷的那件事,倘若当初我们不管顾七,结局又会怎样?” 这个问题墨云旷没有和任何说提起过,就连系统都没有,此刻却是问向了身旁之人,琥珀般的眼眸在此刻更为吸睛,却带着平日里没有的哀伤。 简书看着对方,搭在身侧的手不住颤抖。 他很清楚对方所说。他想说的是他们努力亦或是放弃,一切也都不会改变。顾七依旧会死,而他们也将永远沉沦于袖手旁观的道德罪孽之中。 “可如果你会死呢?”简书依旧没放弃劝说。他不是个大善人,他行正义之事只是因为这些事最符合他的身份而已,在他看来谁死都与他无所谓,可墨云旷却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个发自内心想要他好好活着的人。 “你得好好活着,墨云旷。” 没等墨云旷回答,简书再次开口。铅色的眼瞳渐渐深邃,叫人看不出其中所想。 “是啊,我得好好活着。” 墨云旷望着窗外,语气揶揄。他的结局在许久之前就已经注定了,而他也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唯独算错了一点,那便是他也是一个人。 “舒白兄,我很喜欢当初分别之时你同我说的那番话,我觉得你简直就是一位哲学家。” “……” 简书默然,目光牢牢地停留在墨云旷的身上。月光朦胧却叫简书分不清虚实,他已经习惯了将视线停留在面前之人的身上,无论何时何地。可不管他以何种身份接近对方,他与对方之间却始终有一种让他不适的距离感。 甚至在离冬教的时候,简书有时候会觉得墨云旷身上有一种旁人无法帮其散去的孤独感,就好像这整个世间都与其格格不入。 换一种说法,便是对方不像是这个世间之人。 这时,墨云旷似乎是有些困了,望着窗外,墨云旷最终还是将头倚在了一旁的椅背之上缓缓闭上了眼。 自从在化音谷那一回后墨云旷的身子就已经大不如前了。 在昏沉入睡之前,墨云旷像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嘴角缓缓勾起呢喃道:“舒白兄,你下回别再送我花了,在我的家乡送花是爱慕的意思,多半是送给心爱之人的。” 说罢,墨云旷便是再也撑不住沉沉睡了去。 简书坐在对方身旁,眸中的淡漠渐渐褪去,涌现出让人难以理解的欲望。 就连简书自己都不明白。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墨云旷身前,垂眸看着对方,墨云旷的皮囊真的很漂亮,美且不俗,平日里含春的眼眸此刻紧紧闭起,看上去对他毫无防备。 这叫简书舒了心。 最终,屋内的人影缓缓低下,将早已睡着之人遮掩,小心翼翼,却又压抑痴狂。 不知过了多久,简书终于是将唇自墨云旷的嘴角移开,他看着对方,最终莞尔一笑。 …… “可我的花也是送给心爱之人的。”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到这了!!我真的爱惨了日久生情哈哈哈 第59章 妾身虽存如昼烛 当墨云旷醒来之时已然是第二天,他缓缓起身,朝着周遭望了许久才猛然回神,他竟然是睡在了床上,而屋内也早就不见了那人的身影。 如此一来,墨云旷便是忍不住回想起了昨晚,想来也是对方将自己给送到的这床上。 他还真是麻烦人家了。 墨云旷叹了口气,前两天的睡眠着实不太好,唯独昨晚倒是让他睡了个踏实,此刻墨云旷的精神也恢复了不少。 刚下床,门外便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墨云旷走过去开了门,只见淮荫正站在屋外看着他。 可还没等墨云旷反应,淮荫就锁紧了眉头看向他的手腕:“这是什么?” 顺着淮荫的话看去,墨云旷突然看到自己手腕上竟然被带了一只花环,那编织的细致程度一看便是出自简舒白之手。这多少让墨云旷有些尴尬了,毕竟他一个爷们手上带个这么娇嫩的花环怎么看都不是他的作风。 但事到如今墨云旷也只能硬着头皮强行解释道:“哦,这个啊,是我昨日在院子里摘的花编的,是不是还挺好看?” “……” 果不其然,淮荫向墨云旷投来了一道怀疑的目光。 但对方并未继续深入,似乎是看出了墨云旷的脸色不错,淮荫淡淡地感慨了句:“看起来你昨晚睡得还行。” “是的。”墨云旷点了点头,干脆地承认了。 “这是件好事,你的蛊术太容易损耗神志,以后还是得小心点。”淮荫的每一句话听上去都像是极为了解墨云旷。这是墨云旷愈发清楚的。 可原主明明是多疑的,为何会和淮荫这般推心置腹?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淮荫没有察觉到墨云旷眸中的疑惑,继续道,“我昨晚看了下这胡府的院子,后边有一扇小门,正通往外边一条小路,我们到时候可以走那条路回离冬教。” 经淮荫一提醒,墨云旷便想起了他们决意要杀死胡昔岩这件事。 “淮荫。” 思考了片刻,墨云旷还是开了口,那双桃花眼认真地看向对方,“倘若杀了他我们也会自此被正派追杀,你觉得值不值?” 按照简舒白所说,杀死胡昔岩后他们便会成为真正的过街老鼠,到时候便也没有真正的自由了。 本以为对方会和自己一样沉思,谁知此话一出面前之人淡漠的脸上却是浮现了一抹笑意,似乎是被逗趣了。 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墨云旷,淮荫没有回答,伸手搭上了墨云旷的脸。 蛊虫开始异动却被墨云旷给压制了回去,他能感受到淮荫的指尖在他脸侧缓缓摩挲的触感,整整细致地摸了他整张脸这才收回。 “你做什么?”墨云旷蹙着眉头不解道。 “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墨云旷。” 轻飘飘的一句话,墨云旷眼瞳微缩,但也只能强装镇定地看着对方。 “你是不是失忆了,墨云旷?”淮荫虽是在问他,语气却是十分肯定。 这下墨云旷便知道自己是瞒不下去了。 不知为何,淮荫实在是太过于了解他了,又或者说是了解原主。这使得他无法再欺骗对方,但也幸好对方先帮墨云旷想了个答案出来。 “是。”墨云旷赶忙承认道。他可不想被淮荫一剑给捅死。 “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年初。”墨云旷想着自己穿过来的时候,答道。 “怪不得你那时候跟个傻子一样。” 淮荫心中的疑惑顿时了然,他早就觉得墨云旷有些不对劲,但奈何对方看到自己就躲,后来更是闭了个关,直到这一回一同来这怀云城才让他确定了这个想法。 “……你怎么可以骂人呢?”墨云旷舒了一口气的同时还不忘回一句。 什么叫做他和傻子一样? “骂人?” 打消了心头的疑虑后,淮荫朝着墨云旷更近了一步,接着竟是抬起手掐住了墨云旷的下巴,含笑道,“蓉儿说的果然不错,你现在可爱了许多。” “可爱?”墨云旷虽然觉得这个姿势有些尴尬却也忍着没有动弹。 毕竟现在的淮荫实在是有些奇怪。 “对,倘若我以前这般对你动手动脚,我的手可能已经烂了。”淮荫嘴角的笑意更浓,目光落在墨云旷的唇边。嘴角的笑意更瞬间敛起,他看到了墨云旷微微红肿的双唇。 这叫淮荫的脸色又阴沉了回去。 “若不是你这张脸毫无破绽,我可能真的会觉得你被人顶包了。” 说罢,墨云旷感觉到自己的下巴又被对方有意无意地摩挲了两下,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甚至觉得现在的淮荫比他更像是被人顶包的了。 但也幸好淮荫并没钳制很久,松开手后淮荫收起了脸上让人觉得阴森的神情,回答了墨云旷最初的那个问题:“我知道这次的事很危险,可是胡昔岩必须得死,再者不杀了他你我都不会甘心。” 这下轮到了墨云旷沉默。 他当然不会甘心,毕竟他也是人,也会有心中的正义和感情。就好像一个社会渣滓摆在你面前,他又怎么可能甘心就这样放走对方,还在这正派脚下活得如此舒坦。 与淮荫的简单交谈让墨云旷释怀了许多。 再者,自打淮荫肯定了他“失忆”以后对方对墨云旷竟然是宽容了许多。 这叫墨云旷喘了口气,他这才明白对方平日里那副模样不是装出来的。那是对方真的对他很有意见。 【我觉得淮荫之前看我肯定像个白痴,他竟然能忍住不打我。】墨云旷在心底冲着系统感慨。 对此系统表示赞同,毕竟倘若它有实体肯定早就往墨云旷这个欠揍的家伙脸上来一拳了。 如此可见淮荫的脾气是真的好。 “所以你要何时动手?” 淮荫伸手将墨云旷手腕上的花环取下,看似并不在意,“别戴着这东西了,叫人看了笑话。” 紧接着便将其塞到了墨云旷的手中。 墨云旷不好反驳,但毕竟是简舒白送他的。于是墨云旷将那花环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中,谁叫这一幕落在淮荫眼中使得其眸子稍稍眯起,似乎有些不悦。 “再等两天,但在那之前你得帮我把胡小公子引开。” 在提起这事后,墨云旷的神情也显有的严肃了起来,“这里交给我,随后我们在你说的那条小路上汇合。” “行,但你必须得小心。” 淮荫一眼就看穿了墨云旷现在的身体情况,他清楚墨云旷的催眠之法极耗自己心神,本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伎俩,“回去以后我会好好给你调理下身体,蛊术也尽可能的少用用。” “好,我会的。”墨云旷微微一笑,本就昳丽的面容因此更为吸睛。 这叫淮荫脸色一黑,目光在墨云旷身上停留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叫墨云旷着实摸不着头脑。 作者有话说: 后边的稿子出了点问题,这些天在修文,所以更新可能会没有之前那么勤,致歉 第60章 断无蜂蝶慕幽香 在夜晚来临之前,墨云旷有意在胡府之中闲逛,想好好看看胡府的构造。 谁知就这样误打误撞进了一处枯败的院中。 院中的摆设极为简朴,也没有什么家仆,这叫墨云旷有些疑惑,毕竟因为被墨云旷吓着的缘故,胡昔岩这两天可是加大了府内的家仆数量。 可这院子却是清静过头了。 但还没等墨云旷走上两步就被一个陌生男子给拦住了去路。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男子身形略显单薄,甚至比墨云旷还要瘦上许多,甚至让墨云旷有种对方很快就要消散于风中的错觉。 果不其然,下一刻男子便捂住了嘴用力地咳嗽了起来。 “您没事吧。” 墨云旷赶忙上前,却不想被对方巧妙地躲开了,这叫墨云旷停在半空之中的手显得十分尴尬。但也幸好墨云旷的脸皮厚,一边将手收回一边笑道:“抱歉。” “无事。” 那男子抬眼看了墨云旷几眼,目光在墨云旷那一身的银饰上停留了许久,最后在触及墨云旷的面容之时悄然红了脸,猛地将视线收回。 “只是平日里没有什么人会来这,所以我不太习惯而已,想来您既然能在这那必然是府上的贵客。” 男子的脸色惨白,语气也是断断续续,让人生怕对方下一口气会提不上来而倒下。 “倒也算不上贵客,只是在府上小住两日罢了。” 墨云旷声音亲和无比,或许是对方身子看上去太过于孱弱的缘故,墨云旷和对方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地轻了许多,“这儿风大,公子要不进屋去吧。” 本想着是让对方别再吹风,谁料此话一出对方的脸色顿时煞白,随即咬着牙上前猛地抓住了墨云旷的衣领:“你也觉得我快死了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我会死,都觉得我是个死人了!” 这突然的举动让墨云旷有些懵,他不知道自己说的那一句话戳中了对方的痛处。可实际上却是对方就算是抓着他的衣领也对他造成不了什么威胁,因为对方根本就没有什么力气,还没等墨云旷开口对方又是低着头一阵咳嗽。 这一回竟是咳出了血来。 墨云旷皱起眉头,反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也不开口询问了,毕竟这一看就不是没事的样子。 想来也是不能再在这里吹风了,墨云旷低声道了声歉随即便搀扶着对方进了一旁的屋子。 屋内的摆设还算奢华,很显然此人虽然身子骨不太好可在这胡府身份应该是不低。 墨云旷扶着对方坐了下来,随手掏出了一块手帕给对方擦拭嘴角的血渍。 “要不喝口水吧。” 墨云旷抬手给对方倒了杯水,但对方却依旧敏感,扭过头去并不想喝。 这叫墨云旷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水杯放下后,墨云旷握着对方的手腕给对方诊了下脉。 果不其然,此人的身体早就已经千疮百孔,只是一具空壳子了。 看到这,大抵是墨云旷的神情太过于凝重,这反倒是叫男子嗤笑了一声。 “是不是看出来我是个将死之人了?” “……” 墨云旷并未回答对方,而是开口问道,“你这病多少年了?” “十二年,是陈年旧疾了。” 男子并未隐瞒,毕竟这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十二年了,为何不早点治疗?” 墨云旷紧皱眉头看着对方,满脸不解。 “早些治疗?呵……” 男子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没有回答,只是笑着摇头。 这叫墨云旷更为奇怪。他看着对方,犹豫了片刻还是给对方输送了些内力。 后背被抵住,还没等男子诧异便感受到了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内力正源源不断地往自己体内输送,或许丹田干涸太久的缘故,男子整个人都是愣住的。 等他反应过来墨云旷已经收了手。 传入男子体内的内力阴柔收敛,却叫他整个人都好受了许多。 “是不是好受点了。” 墨云旷看到对方的脸色没那么煞白后舒了一口气,“你看你应该是早年习过武,身体的经脉还算顺畅。” 可奈何身子骨实在是太差了,就好像曾经受过重伤一样。 “公子倒是个高人。” 男子的态度缓和了许多,朝着墨云旷微微颔首,“我姓胡,公子唤我成商就行了。” “成商……” 墨云旷并不记得书中有这样一个人,可对方又说自己姓胡,难不成是胡昔岩的大儿子?毕竟先前胡纤云也说过他只是胡府的二公子而已。 虽不知对方为何会这般孱弱,但眼下想来对方同他一样也是一个炮灰,于是便放下了戒心。 “在下墨云旷。” 和对方道出自己的名号后,墨云旷思索了片刻还是好心多说了一句,“公子这病虽然已是陈年旧疾却也不是完全根治不了,怀云城之内或许没有这等医术之人,但江湖之中能人异士居多,完全可以去碰碰运气。” 此话墨云旷也不是完全胡诌,毕竟这类小说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名医,否则男主也不可能一次次的死里逃生。 可即便如此墨云旷也只能说去碰碰运气,毕竟对方并不是男主,也没有男主那样的气运。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不是吗? “江湖……” 胡成商喃喃念了一遍,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笑容凄惨,“抱歉,只怕是要辜负墨公子您的好意了,我去不了怀云城外。” “为何?” 墨云旷有些疑惑。 就算身子骨再差,可胡家又不缺钱,完全可以派人去江湖上求医才对。 胡成商侧过身,看着窗外枯黄的落叶,眼神平静。 片刻,墨云旷便听其缓缓道:“因为有人做贼心虚呢。”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中秋快乐!都要开开心心的,啵唧! 第61章 红衣脱尽芳心苦 胡成商所言确实是叫人有些匪夷所思。 但奈何对方并没有再细说的打算,墨云旷也无法再追问下去,于是墨云旷只能是稍稍叹了口气。 “墨公子不必如此,我已经习惯了这生活,说不定早些去了下面还比现在好受一些。” 胡成商佯装出一副释然的模样,却被墨云旷直接就捂上了嘴。 鼻间涌入身前之人那清冷的檀香气息,对方的指尖有些冰冷,可那双凝重的桃花眸子却是让胡成商整个人都出了神。 “可别说这些晦气的话。” 墨云旷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来,“倘若你一心求死那我也不会同你再说些什么了。” 毕竟连墨云旷这种注定惨死的小配角都还没放弃呢。 胡成商盯着墨云旷瞧了许久,见墨云旷的神情极为严肃认真,不禁眉眼弯了些,紧接着伸手抵住了墨云旷的手腕将其捂着自己嘴的手缓缓推开。 “我错了,墨公子。” 胡成商笑着道了歉,本就雅致的面容此刻看上去颇有翩翩公子的风范来,“不过墨公子看着不像是中原人,倒是让成商有些好奇公子你是从何而来?” “我……只是一江湖人士而已,胡公子倒也不必多在意。” 墨云旷没有说出自己是从何而来,毕竟他惦记的是对方父亲的性命。到时候他与对方也最好这辈子都没有交集。 可这话到了胡成商耳中却又是另一种意思。他看着墨云旷,嘴角的笑容变得僵硬:“既然墨公子不说我也不强求,天色也不早了,我也得休息了,墨公子请回吧。” 于是乎墨云旷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被赶了出来。 站在院内,迎着冷冷的秋风,还没等墨云旷反应,一个人影便又悄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云旷。” 简舒白的声音就这样在墨云旷的身后响起,将墨云旷整个人吓得一激灵。 转过身,墨云旷又是无奈又是抱怨:“你怎么回事?大白天能不能别这么吓人?” 对方总是这般神出鬼没,他迟早要被对方吓出点什么来。 “抱歉。” 简舒白道歉道得很干脆,随即便被墨云旷扯到了院子外边的一个小角落里,那里有一座假山,刚好将他们的身形完全遮掩住。 “你怎么白天都敢来,就不怕被人当作小偷?” 墨云旷觉得自己总是偷鸡摸狗也就算了,怎么简舒白也开始这般,叫人不禁感慨。 “无事,我都避开了的,他们没看到我。” 简舒白回答得极为认真,反倒是叫墨云旷噗嗤一笑,无奈摇头。 简书瞧着墨云旷的模样,片刻目光落在了墨云旷空荡荡的手腕上,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但简书并未问出口,紧接着在墨云旷的注视之下,简书自怀中掏出了一块由油皮纸包裹着的糕点递给了他。 “这是?”墨云旷伸手接过,虽是问了一声,可实际上他已经嗅到了云楠糕的香气,掺杂着淡淡的桂花味道,拿在手中尚且温热,就好像刚出炉一般。 “花月节的糕点,我想你会喜欢。”简书看着墨云旷缓缓道,那里在花月节上他能看出对方对于这个的喜爱,所以今早他便特意去买了一份回来。 “谢谢,辛苦你了。” 和简书猜想的一样,墨云旷确实喜欢这个。毕竟离冬教地处偏僻,很难能买到这样的小吃甜点。 虽然是送的,但墨云旷也没有客气,随手打开掰了一块递给了简舒白。 这本就是一处偏僻的角落,二人躲在这安静地吃着糕点,谁都没再开口,就只是站在一起。偶尔吹来阵秋风,墨云旷腰间的银铃和身上的银饰叮当作响。 没有人过来打扰他们,这般岁月静好的感觉墨云旷总觉得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侧过头看着简舒白,对方的皮囊不是墨云旷这般的阴柔,简舒白的长相是大气的,凤眼狭长却不凛冽,甚至看向墨云旷的那一刻有几分含情脉脉的错觉来。 或许也是和对方共患难过的缘故,墨云旷对于简舒白可以说得上是毫无防备,至少两人的相处是让他感到舒服的。 “舒白兄,倘若有机会下回去我那做客吧。” 墨云旷看着对方,眉眼弯弯笑得真挚,“我那虽然偏僻倒也是个不错的地方,我小厮做的饭菜也很好吃你可以来尝一尝。” 对于阿四的厨艺,墨云旷很有自信。他甚至觉得倘若有人没有吃过阿四做的菜便是一件让人觉得可惜的事。 本以为对方会同意,却没想到在墨云旷说出这个邀请后简舒白却是沉默了。 没有拒绝却也没有答应,只是低敛着眼帘,看着手中还剩一口的糕点。 他很想答应,但他答应不了。 谁都可以接受墨云旷这个邀请,唯独他不可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墨云旷从未认识真正的他。 当然墨云旷也不傻,他当然看出了简书的犹豫和困扰,于是讪笑了一声:“无事,这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舒白兄若是觉得为难便不用搭理我。” 这话稍稍刺痛了简书的心。 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不是阿四,也不是简舒白,他自始至终都只是简书而已。就算他用各种身份出现在对方身侧,可这一切却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单单想要墨云旷这个人而已。 就在气氛陷入僵局之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道脚步声。很快,淮荫那道高挑修长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不远处。 墨云旷思索了一下,认为还是没必要将简舒白暴露在淮荫眼下,但淮荫的修为不低,倘若对方走来多半是发现的了他们的。 于是为了保险起见,墨云旷低声冲着简舒白道了句:“回见。” 紧接着便先一步从角落里走了出去,腰间的银铃肆意的晃动,轻易就落入了淮荫的耳中。只是这一回还没等淮荫皱起眉头训斥,墨云旷就走了过去伸手揽住了淮荫的肩。叫人舒适的檀香香气瞬间涌入鼻间,紧接着淮荫耳边便响起了墨云旷的哭诉声: “淮荫,你竟然在这,真是叫我一顿好找。” 墨云旷先行开了口反倒让淮荫将要说的话给憋了回去。 整个人被墨云旷带着强行往另一处庭院走去,淮荫不蠢,一下子就看出了对方的意图。假意听着墨云旷的抱怨,等到离开这处的那一刹那淮荫侧过脸朝着刚才墨云旷走出来的角落望去。 凛冽的目光稳稳落下,却不想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有躲。 对方就站在那看着他们。见淮荫回头看自己,简书伸手将手中最后一口糕点放入口中,桂花的清甜伴随着腻人的奶香在舌尖缠绵,让他回想起了某人的唇。 片刻,简书抬起眼冲着对方微微一笑。 挑衅之至。 第62章 鸳鸯俱是白头时 晚间,胡纤云给来给墨云旷和淮荫送晚饭,将饭递给淮荫后胡纤云本想离开,却不想被墨云旷叫住了。 “纤云,我想问你点事。” 墨云旷当着淮荫的面留住了对方,回想起今日发生的事,墨云旷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可知道你大哥受过什么伤吗?” 当时墨云旷在给胡成商诊脉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对方的脉象看上去明明是习过武的,想来当初对方的身体应该没有这么差才对,而眼下对方的身子骨这般虚弱,倒像是遭受了什么重伤使得他的身子成了千疮百孔。 似乎是没想到墨云旷会问这个,胡纤云愣了愣,片刻脸上浮现了一抹落寞之色:“墨前辈想来是见过我大哥了,我大哥的身子骨却是不怎么好。” “我知道,但我想这应该不是最主要的。” 墨云旷的巫蛊之术需要对于人体的极度把控,因此墨云旷能发现了一些其体内的细微之处,“令兄的身体并不是天生如此,我更偏向于是中了某种毒又或者是受了重伤导致,但我更不理解的是为何你们会放任其身体这么多年不管,江湖之中的名医大有人在,为何不去尝试一下?” “这……” 胡纤云似乎也很清楚自己大哥的身体,可这一切却又都是无可奈何。嘴张了又合,直到抬眼看到了墨云旷那副凝重关切的面容,胡纤云这才叹了口气道出了实情,“因为我父亲不允许我们出怀云城,这也导致除了怀云城里边的大夫我们都无法接触道。” “那江湖人士呢?” 墨云旷依旧不解,“来怀云城的江湖人士众多,为何不托人问一问。” 可胡纤云却依旧是摇了摇头。 “我父亲并不喜欢江湖之中的人或事,他告诉我们江湖是危险的,其中没有良善之辈,因此不让我们与之有所交集。” 胡纤云说着说着,声音愈发得轻了起来。他很清楚面前二人就是江湖中人,而自己刚才那番话无疑是在变相辱骂对方,于是末了,胡纤云又低了头,“抱歉,两位前辈。” “无事。” 墨云旷很清楚胡昔岩为何不然整个胡家和江湖沾染上半点关系,毕竟他当初就是在江湖之中背叛了自己的兄弟,甚至害死了自己兄弟全家。 但他又很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道义,生怕有人来寻仇,这才躲进了这怀云城苟且偷生。 想到这,墨云旷朝着淮荫看了一眼,对方依旧是一副淡漠的模样,一边吃着手中的饭菜一边听着他们说,在注意到墨云旷的视线后淮荫顿了顿手中的筷子同墨云旷点了点头。 很明显对方也听出了其中缘由。 “那你大哥呢?又是受了什么伤?” 墨云旷的问题让胡纤云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 可这时淮荫却是悄然开口道:“若是你说我们倒还有可能帮得了你大哥,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说。” 平淡至极的一句话却直直地击中了胡纤云的内心,他当然知道对方所说是什么意思,人命对比起脸面和自尊来确实是更为重要一些。 “因为我父亲曾被人暗杀过。” 胡纤云最终是敛下眼帘,将真相缓缓告知了两人,“而那时是我大哥帮我父亲挡下了对方那一掌。” 这话让墨云旷挑了挑眉,他倒是没想到除了他们竟然还有人要杀胡昔岩。 “那一掌极为诡异,明明只是一掌却让我大哥经脉寸断,武功尽失,就算活了下来身体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说完这段往事,少年的脸不由得低下。他当时目睹了一切却因为太过于害怕而只能呆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大哥面露痛苦倒地。 “大哥原先是很厉害的,他在各个方面都远超于我,所以我真的……很后悔,当初应该是我去挡在父亲面前才对。” 听到这墨云旷却是摇了摇头,他知道少年所说都是发自真心的,倘若再给对方一次机会对方一定会按照他所说冲在最前面。 只是这样也不过是换一个受苦罢了。 就在这时,淮荫再次开口,只是他所抓的重点与墨云旷全然不同:“倘若你所说都是事实的话,那我可以说你大哥还有得救。” “嗯?” “什么!” 墨云旷与胡纤云不约而同地看向淮荫,一人语气之中满是疑惑,另一人却是满满的诧异与惊喜。 听到墨云旷的声音,淮荫抬眼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眼神仿佛在看什么蠢货。墨云旷知道自己又被鄙视了,于是乖乖地闭上了嘴。 多说多错,他选择不说。 而另一边胡纤云的神情却是尤为激动,他甚至忍不住起了身看向淮荫,声音颤抖:“前辈,你知道要怎么救我哥?” “知道是知道,并且这并不是一件难事。” 淮荫一边开口一边倒了杯茶,随手递给了墨云旷,“你大哥中的那一掌源自于梅花宫,梅花宫功法向来以诡异著称,他们不喜杀人,又或者说他们的乐趣并不在于杀人,而是在折磨人,而你大哥便是如此。” “那该如何救我大哥?” 胡纤云的眼神真诚至极,带着一丝希冀。 “很简单,出怀云城,去梅花宫找梅花宫宫主,只要他愿意就会救你大哥。” 淮荫低头抿了口手中的茶水,语气平淡。 “前辈此话当真?” 胡纤云的询问让淮荫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语气又冷了下来:“我骗你做什么?” “抱歉前辈,纤云愚笨,还请前辈不要生气。” 少年赶忙道歉,淮荫却是沉默不语,看上去很显然并不想再搭理对方。 眼看着气氛就要尴尬下来,墨云旷赶忙打起了圆场:“好啦,淮荫就这脾气你别在意,纤云你先回去吧。” 既然得了答案,少年点头应下,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等少年完全走远,墨云旷这才收回了视线,歪着头看向了一旁依旧冷着脸的男人。 “你说的都是真的?” 墨云旷朝着淮荫问道,反正他现在是“失忆”了,想来怎么问对方都不会怀疑。 “你也怀疑我?” 听到墨云旷的话,淮荫的面色是彻底黑了下来,似乎刚才胡纤云所说他并不在乎,反而是墨云旷这一声叫他极为生气。 “我没有!你别瞎说。” 墨云旷赶忙否认,不知自己为何一句话就触到了对方的禁忌。 “哼。”淮荫回想起今日在那庭院见到的那个男人,眸色不由得更为漆黑。那个男人就好像看穿了他一般。 明明他与对方的心思都一样,可淮荫那一刻却是真的起了杀心。 想到这,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将身旁之人吓了一跳。 淮荫面不改色地擦去手上茶渍,将燥乱不安的内心平复下来:“我所说都是真的,并且胡昔岩肯定知道要如何救自己的儿子,只不过他不敢去而已。” “什么意思?”墨云旷不解。 “很简单,因为梅花宫宫主梅尘良与老教主相识,倘若真的是梅尘良做的这一切,那对方留给胡昔岩的抉择也很明显。” 淮荫抬眼看向墨云旷,指尖沾了点茶水,在石桌上缓缓写下一个杀字来,“他和他儿子之间只能活一个。” 第63章 江南渭北三千里 淮荫所说是墨云旷从未听过的。 毕竟他对于这个世界的全部认知只源于《江湖异闻录》这本书罢了。而他只是一个小炮灰,因此并没有多长的篇幅在描写他和他的周边事。 但梅花宫墨云旷是知道的,毕竟前不久还在茶楼遇见过梅花宫的少宫主,也就是男主的红颜知己。可墨云旷却是没想到原来老教主和其也有交集。 看着墨云旷那双桃花眼中显露出的迷茫,淮荫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耐着性子开口道:“这一切还是教主自己和我们说的,老教主活着的时候爱好与人交好,而这其中也不乏有几个大人物,只是后来断了联系罢了。” “为何会断了联系?” 墨云旷好奇发问,而淮荫却是摇了摇头:“不知,教主并未和我们说过缘由。” 既然淮荫都这么说了墨云旷也不好再问下去,只得作罢。 这一晚,墨云旷本想好好休息一下,却不想在快入睡之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墨云旷看到对方的时候面色有些诧异,他没想到胡成商竟然会来寻他,而对方面色煞白,身形单薄到让墨云旷觉得对方可能下一刻就要消散在了这秋风之中。 “墨公子。” 胡成商刚唤了墨云旷一句墨云旷就赶忙将对方扯到了屋内,随手寻了件长袍给其披了上。 胡成商看着自己身上款式奇怪的长袍愣了愣,但又很快敛下了眼睫。 “抱歉,这么晚来寻你。” 胡成商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妥,朝着墨云旷先道了歉。墨云旷对此也只能笑一笑,毕竟他也不能赶对方走。 “所以胡公子这么晚来找我所为何事?” 墨云旷给对方倒了杯茶,可对方却并未接过,只是低着头轻声开口,手指搅弄着长袍的下摆:“实在抱歉,我本不该来的,只是有些事堆积在心口想找人说一说,可奈何小小一方天地竟寻不出一人,只能来找墨公子了。” “无事,胡公子想说什么都可以。” 听了胡成商的话,墨云旷竟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大抵也是被系统嫌弃惯了,没想到竟然会有人会这般信任他,来找他谈心。 可墨云旷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对方再次出声,这叫墨云旷有些疑惑,他俯身朝着对方看去却不想对方猛地抬起头来。那双灰暗的眸子就这样对上了墨云旷的视线,无力至极,就好像濒死之人一般。 “公,公子?” 墨云旷被吓到了,赶忙再次开口。他甚至抬起了手下意识想轻拍对方的背安慰对方,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安慰什么。 “墨公子,我有些难受。” 胡成商终于是出了声,他看着墨云旷,手不自觉地扯上了墨云旷的衣袖,“人人都说往事不可追,可为何我每每想起心头都会难受得紧。我本就是个将死之人了,我甚至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可为什么我就是这么不甘心呢……” “啊?” 墨云旷稍稍蹙了蹙眉头,思虑片刻后还是反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手中的脉象和白日大差不差,对方的的确确是个将死之人。 并且按照淮荫所说,对方这十二年来可能都是在极度痛苦之中度过的。按照胡成商现在的模样来看,对方当初很明显还是个翩翩少年郎。 只可惜,造化弄人。 想到这,墨云旷不由得心软了一下。 “今日墨公子所说我想了许久,或许我该为自己活一次。” 胡成商苍白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可那双眸子里却是闪过炙热,“墨公子,我记得你是江湖中人。” “是,怎么了?”墨云旷第一次被人用这种眼神盯着,不由得有些心慌,支支吾吾应了一句,眼神微闪。 但很快对方下一句话却叫墨云旷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眨了眨,不可思议地又问了一遍,却不想对方依旧目光坚决:“墨公子能带我走吗?成商不想再拘于这小小宅院之中了,不知……” “不,不是。” 墨云旷松开对方的手,嘴巴微张,“你要我带你走?” 这剧情发展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墨云旷觉得自己大抵是听错了,他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面前之人,对方的眼中尚且带着希冀,让墨云旷意识到其并不是在说玩笑话。 可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墨云旷来这就是为了杀胡昔岩的,到时候自己成了对方的杀父仇人又怎么能带着对方离开? 还没等墨云旷心底的思想斗争做完,男人的面色就渐渐沉寂了下去。他不傻,一眼就能看出墨云旷的为难。眼中的光亮渐渐暗淡,男人的神色又灰暗了下去:“抱歉,是我让公子为难了。” “没,没有。” 墨云旷此刻话都堵在了喉咙口,他能说什么?他什么都说不了。 【系统,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墨云旷整个属于傻了的状态。 系统默不作声,表示它也帮不上忙。 “抱歉,实在不是云旷不愿意,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我不能带公子你出去。” 墨云旷想了想,还是决定坦诚一些。他不可能带着对方离开。 “我知道了。”胡成商惨然一笑,似乎是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他缓缓起身,将身上的衣袍还给墨云旷,紧接着朝着门口走去。 看着对方单薄的背影,墨云旷刚想上前,却被胡成商给制止了。 “墨公子,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人,可有时候好人却比坏人更容易伤人。” 胡成商勉强勾了个笑容出来,却叫墨云旷看得有些难受。他或许真的伤到人了,明明白日还劝说人家要努力活下去的。 想到这,墨云旷沉默了下来。 【我好像太多管闲事了,系统。】 墨云旷觉得有些心累,整个人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系统看着他这副萎靡的模样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没有问题,你又不是大善人。】 毕竟他也只是一个连自己能不能活下去的炮灰而已。 坐在那良久,墨云旷迟迟忘不掉胡成商那落寞的背影。姣好的面容凝重了起来,平日里随性的笑容也是彻底消失。 墨云旷在这异世生活了两年,他再一次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残忍。 不分人的,各种意义上的残忍。 作者有话说: 神经衰弱的人真的不该喝奶茶,已经第不知道多少次因为这个失眠了,但每过一段时间还是会好了伤疤忘了疼 第64章 名花倾国两相欢 第二天,当简书寻到墨云旷的时候,却只见对方搭着两个黑眼圈死气沉沉地趴在窗户上半天没有动静。 这叫简书心头一紧,赶忙上前伸手搀住对方却不想对方整个身子直接就靠到了他的怀中,手还下意识地勾上他的脖颈,还没等他回过神胸前便传来对方沉闷萎靡的声音:“抱歉,一晚上没睡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让我靠会。” 墨云旷知道是简舒白来了,他能闻到对方身上稍显甜腻的桂香,这叫他莫名有些安心。 简书站在窗外,任凭对方搂着自己,他能感受到对方的疲惫,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于是简书只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垂眸看着身前之人。 自上而下,他能看到对方微颤的眼睫,偌长的青丝搭在怀中之人的脸侧,耳垂的银饰散落在青丝之上,在阳光的照映下闪着耀眼的光,偶尔随着对方的动作发出一记清脆的声响。 铅色的眼眸倒映出对方慵懒的睡颜,简书的眸色渐暗,最终忍不住伸手轻抚了对方耳侧的青丝。不知为何,简书回想起了儿时在街头听那说书的老头,对方总爱讲些玄乎的东西。 有一回,对方讲了那西海的海妖。 身披彩鳞,歌声空灵的海妖总会在月圆之夜狩猎过往的渔船,妖艳的面容和动人的歌声轻而易举就能将人心掌控。简书那时候是不信的,他觉得人心是只属于自己的,又怎么会轻易被他人掌控了去? 可如今他却是改变了想法。 他的目光早已习惯了停留在对方身上。墨云旷就好像那海妖,顶着那副美艳的皮囊毫无保留地将他的心给取走了。而他亦是心甘情愿。 目光渐渐下移,宽松的绣纹长袍掩盖着下边紧致的腰线,那只银铃还挂在其腰侧,银白的金属光泽缠绕,叫人移不开眼。 看到这,简书的眼角突然含了笑。 对方似乎一直以来都对他没有什么防备,不论是对阿四,还是简舒白。 实在是有些可笑。 他简书何曾是个君子? 稍稍叹了口气,简书低着嗓音抱怨了一句:“你总是这般折磨我。” 就这样不知站了多久,墨云旷才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整个勾搭在面前之人的身上,不仅如此自己的头还死死地埋在对方的胸口。 这叫墨云旷愣了愣,随即满脸通红地想要起身。 男人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于是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身,帮着墨云旷站直了身子。 “实在抱歉。” 墨云旷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脸,即便他脑子还没有多么清醒都能意识到刚刚有多尴尬。 这叫墨云旷忍不住批判起了见证这一切的系统。 谁料系统却是毫不留情地反驳是墨云旷这个小辣鸡自己倒贴上去的,明明就是墨云旷自己看到帅哥不知廉耻。 本以为墨云旷会继续和它争吵,谁知对方却是沉默了片刻,随后系统便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小辣鸡脸涨得更红了些。 墨云旷表示简舒白的身材着实不错,隔着布料自己都能感受得到对方躯体的坚实。 【没想到只是看着瘦而已。】 墨云旷对此表示不甘心,凭什么自己就练不成这样的身材。 系统顿时闭上了嘴,觉得墨云旷这个小辣鸡是没救了。 “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简书的视线落在墨云旷绯红的面容之上,大抵是因为刚刚睡了一会儿的缘故,对方眼底的青灰好了许多,“是发生什么了吗?” “没什么大事。” 墨云旷一边嘴硬一边伸了个懒腰,随即挂上了简书所熟悉的那张玩世不恭的笑脸,“不过舒白兄每日都来寻我倒是让我有些意外,进这胡府的路都比我熟了吧。” 墨云旷调侃了一句,简书面不改色地上前微微一笑:“倒也还没那么熟。” 墨云旷嗤笑一声,没有再次戳穿对方。 看着墨云旷有些杂乱的头发,简书随手便拿了一缕,开始为其细细打理了起来。 这叫墨云旷有些吃惊,毕竟平日里都是阿四做的这些。 “坐着吧,我帮你理理。” 和墨云旷相处这么久,墨云旷的动手能力有多差简书是清楚的。但这并不是墨云旷自己的错,有很大一部分的责任在他身上。 他不会把这类小事给他人去做。 “好了。” 随着身后之人的声音传来,墨云旷也是直起了身。他对于自己这一头长发总是无从下手,可经对方这么一打理却是感觉清爽了不少。 “你扎的真好。”墨云旷诚心实意地夸道, 却不想男人垂眸看着他,坦诚道:“是你长得好看。” 这叫墨云旷害羞了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被男人这么夸,稍稍将头撇过,墨云旷刚想回话却不想余光一瞥却只见不远处淮荫正站在那处黑着脸看着他们,目光如炬。 这着实是有些吓人,墨云旷都不知道淮荫站在那看了多久。 见到淮荫的那一刹那墨云旷下意识的想把简舒白往自己屋里藏起来,谁知还没等他动手淮荫就步伐极快地走了过来,眼睛死死地盯着还在被墨云旷扒拉着的简书。 下一刻一柄长剑直直地杵在了简舒白胸前。 “如果你不想死就赶紧给我滚。” 淮荫的语气可以说得上是差极了,手中的长剑泛着骇人的光亮。 这把墨云旷给吓着了,刚想上前制止却被淮荫狠狠瞪了一眼。 “你别说话,你失忆了所以我不和你追究。” 说着又抬眼看向面前这个和墨云旷关系匪浅的男人,“但你就不会这么好运了,再不走我就杀了你。” 淮荫说得极为凶狠,墨云旷是真真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杀意。这叫墨云旷心头一紧,但下一刻却只听简舒白笑了一声,面色看上去无比坦然,紧接着在二人的注视之下简舒白点了头。 “好。” 简书的声音极为沉稳,他伸手将身前的长剑缓缓推开,转过身当着淮荫的面伸手搭上了墨云旷的肩膀,随即凑在其耳边低喃了一句:“云旷,下回我再来寻你。” 声音稳稳当当落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特别是在叫墨云旷的名字的时候声音还莫名有几分黏腻。 这叫墨云旷自己都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耳边的肌肤被对方呼出的热气喷洒,让他有些不自在。 但简书说完就离开了,走得很直接。 等男人离去后墨云旷只觉得周遭的空气更冷了些,眼看着淮荫周身都要凝固了起来,墨云旷刚忙过尴尬地笑了两声打了圆场:“不要这么紧张,我和舒白兄也只是萍水相逢罢了。” “萍水相逢?” 淮荫怒极反笑,恨不得让墨云旷睁大自己的双眼看看那个男人到底抱着的是什么心思。 但眼下并不是争议这个的时候,淮荫看着墨云旷,将声音压低了些:“胡纤云被胡昔岩关起来了。” “什么!” 墨云旷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眼中划过一丝不解,“为何?” “不知,但这事还是姓段那小子和我说的,今早他翻墙正好翻进了我的院子里。” 淮荫这话说得轻飘飘的,然而等墨云旷真的跟着对方回到了院中看到的却是捂着胳膊坐在那边,脸上还顶着个青黑印子的段流年。 “哟,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狼狈。”墨云旷走过去仔细打量了对方一遍,查看了一番对方身上的伤,不经开口询问。 段流年哭丧着脸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了眼站在墨云旷身后的淮荫。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墨云旷就了然了,扭头看向了淮荫:“你打的?” 淮荫倒是没有要隐瞒的意思,黑着脸“嗯”了一声。 “这不怪淮荫前辈,是我自己不打招呼就翻墙进来了。” 段流年看上去委屈极了,却还是帮着淮荫说了几句。这下墨云旷便都清楚了,想来也是段流年这小子翻墙动静太大被淮荫给发现了,淮荫身手极好,恐怕当下就把对方当成小偷给逮着揍了一顿。 “你也真是,怎么对一个孩子下手这么狠。”墨云旷有些苦笑不得。 淮荫却是瞥了他一眼,闷声道:“他还能活着坐在这就已经是我手下留情了。” 作者有话说: 淮·能动手绝不动口·荫 第65章 长得君王带笑看 淮荫所说并不假,按照刚才对方对于简舒白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他对于段流年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对此墨云旷也只能无奈一笑,伸手在身上摸了瓶先前简舒白给他的伤药来,随即递给了对方:“擦擦吧。” “多谢前辈。”段流年礼貌地道了谢。 “所以纤云是真的被关起来了?” 墨云旷一边伸手帮着对方查看伤势一边顺口询问,段流年听到这话也是赶忙点头,面色焦急了起来:“我也不知为何叔父会把纤云给关起来,叔父一直以来都极为疼爱纤云,是从不会这般对待他的。” 听到段流年的话,墨云旷也是沉思了起来。胡纤云昨日还和他们谈过话,难不成对方在与他们谈话后去找了胡昔岩说了什么,激怒了对方…… “怎么办?前辈们,纤云总不能一直被这么关着吧。” 段流年有些无措,他甚至觉得是自己前段时间带着胡纤云偷溜出去导致的。 对此墨云旷却是摇了摇头,随口安慰了对方两句,但下一刻他与淮荫的视线便直直地撞了上。二人的眼眸之中都闪过了一丝算计。 胡纤云被关了起来,那他们便不用再将其给引开了。这代表着他们的计划也可以开始了。 “那你现在想怎么做?” 墨云旷收回目光,朝着段流年问了一句。段流年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纤云很听叔父的话,以前每次挨训也都是因为我……” “好啦,这件事应该与你无关,倒也不必想这么多。” 墨云旷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头,眉眼温和,“再者纤云怎么说与胡老爷都是父子,想来也是没事的,你就先回去吧,嗯?” 段流年确确实实是个没有什么心眼的傻小子,在听到墨云旷他们这般安慰后点了点头,随即竟然再次打算翻墙出去。 墨云旷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环着对方的腰便将其带到了外边,待落地还不忘再次安慰对方一句:“放心吧,有些事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知道吗?” “我知道了,前辈。”少年出声应下,紧接着便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 待对方彻底离去,墨云旷脸上温和的笑容瞬间收起,他回到了院内看着淮荫:“今晚动手?” “可以。” 淮荫应道,“胡纤云被关进去的话我们就省了很多麻烦。” 谁都不想在儿子面前杀死对方父亲,而他们也是一样。 想到这,淮荫又看着墨云旷道了一句:“你如果下不去手就我来,你也不必有什么压力,他害死了老教主,他本就该死。” “……无事,我来吧。” 墨云旷深呼了一口气,缓缓敛下眼睫,“胡昔岩戒心太重,每晚都会有数名家丁守在外面,倘若听到动静就会马上离开,如此一来我去是最好的,你只需在后门那接应就可以了。” “也行,但还是那句话,尽量少用你的功法,别到时候身子垮了再来和我哭。” 淮荫的语气依旧冷冰冰的,但墨云旷却是莞尔一笑,他怎会不知道对方是为了他好。 看到墨云旷的笑容,淮荫的眸色暗了些许,片刻又耐不住开口嘱咐了一句:“回到教中以后便别再整天往外跑了,好好养养身体,也少和外边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接触。” 听到这话,墨云旷只觉得淮荫就差把简舒白的名字给说出来了,别想替其辩解一下,可想着按照淮荫的固执程度辩解也只会更麻烦,于是干脆点了头应了下来。 见墨云旷这般反应,淮荫的面色也终于是缓和了许多。 银铃稍稍晃动,空灵的声响仿若数年之前,但那副未曾改变的皮囊之下最终又会是谁的灵魂? …… 待天空染上墨色,悄然拂去了人们的视觉。 墨云旷悄无声息地将身形隐入夜色。站在屋顶,他看着院内比前些日子多了好几倍的家丁和打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正如淮荫所说,他的蛊术是会损害他的神志的。 可倘若硬刚的话一定会惹出很大的动静,到了那时候他和淮荫能不能活着逃出怀云城都是个问题,这也是墨云旷不然淮荫动手的原因。 想到这,墨云旷便知道再无他法了,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跳了下去。 当墨云旷完好无损地站在胡老爷面前之时,对方的眼中顿时划过一丝惶恐。虽然不知墨云旷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他侧耳听去,外边的护卫依旧没有一点动静。 可面前这人却是已经是真真切切地站在了这。 这叫胡昔岩顿时察觉到了不妙。 他刚想大声呼救却不想墨云旷直接开口打消了他的想法。 “胡老爷,你还是放弃这个想法吧,外边已经没有人能救你了。” 墨云旷站在那,语气不偏不淡,说的却都是实话。 外头的护卫的神志此刻都被他用巫蛊之术控制住了,没有一个人能听得到胡老爷的求救。 “你!” 胡昔岩又恐惧又恼怒,看着面前这个形似妖精的男人,恍惚之间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下一刻,胡昔岩猛地抽出一旁的佩剑指向墨云旷:“我想起来了,是你,那日在我屋内出现的是你!” 听着对方所说,墨云旷并没有回答,只是浅笑着看着对方,紧接着朝着一旁瞥了一眼。 只见一旁的高台之上,老教主的牌位依旧竖立在那,只是今日似乎是无人再给对方上香了。 “怎么?胡老爷今日不上香吗?” 墨云旷朝着老教主的牌位拜了一拜,随即便缓缓朝着胡昔岩走去,目光落在胡昔岩手中的长剑之上,左肩的伤口不由得又疼了起来。 “你要杀我?”胡昔岩依旧有些不可置信。 “当然要杀你,你可是害死了我们老教主呢。”墨云旷边说便抬起手来,偌长的青丝不自觉的摆动,腰间的银铃随着他的动作摇曳作响。 第66章 草色全经细雨湿 “老教主?” 胡昔岩看着墨云旷,思索了片刻顿时惊呼道,“你是绪之的人?不可能,当初明明都……” “当初你借刀杀人,将老教主的位置暴露给了他的仇敌们,甚至给其添了一笔罪名,害得我那可怜的教主家破人亡,自己却因此受了仙家赏识躲在了这无峰山脚下。” 墨云旷的声音一句一句,在这寂静的屋内响起,清晰却又冰冷,“这么多年都不敢再回江湖之中,你就这般安心?” 但凡有点良知之人都不会如此,可胡昔岩的态度却还是叫墨云旷锁紧了眉头。 “是!我就是这般安心!” 胡昔岩看着墨云旷,手中的长剑再次颤抖了起来,声音却有种撕心裂肺的错觉来,“我不后悔杀了他,他就是一个骗子,骗了我们所有人。在那弱肉强食的江湖之中谁能凭着一颗良心过日子?他那般遵守他的道德,那我们呢?我们就要陪他一起受尽屈辱,连一件大事都成不了,这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为何你们一个个都要来寻我的麻烦,你是如此,梅尘良也是如此!” “愚蠢至极,你若不想跟着老教主做自己走便是了,又有谁能留你?” 在离对方的长剑只有短短一寸的距离之时,墨云旷终于是止住了脚步,就这样看着对方,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嘲笑,“别再为你的背信弃义找借口了,你只是一个小人而已。” “你不能杀我。” 似乎是看出了墨云旷眸中的杀意,胡昔岩虽然惊恐,可思维却依旧敏捷,“这里是无峰山底下,我与无峰剑派亦有交集,你若杀了我那也别想活着离开怀云城。” 胡昔岩说的不假,这也是墨云旷一直在担心的事,只可惜想了又想,墨云旷还是觉得留着这狗东西在这世上更晦气。 “我能不能活着离开这并不是你需要担心的。”墨云旷一点点靠近胡老爷,对方想拿剑刺向墨云旷却不知为何身体突然瘫软动弹不得,只能听着那道银铃声响渐渐逼近。 “梅梢香散,池面冻消,胡老爷,你该上路了。”墨云旷取下对方手中的长剑,抵上了对方的脖颈。 “求,求你……”尖锐的剑刃刺破肌肤渗出丝丝血迹,在意识到自己真的要死了后,胡昔岩双眸在夜色中溢出层层的恐惧,声音颤栗不堪,一副可怜之人的模样。 看着对方眼角沾染的恐惧,墨云旷的手还是忍不住顿了一下,却没想到下一刻身后突然袭来一道攻击,墨云旷被迫将剑收回抵在身前挡下了那一击,再抬眼,屋内已然多了一人。 依旧是一袭黑衣,清冽俊逸的相貌落入墨云旷的眸中。对方就这样直挺挺地站在胡老爷身前,月光自窗内钻进一缕,映出了那一双熟悉的铅色眸子。 “是你?” 墨云旷看到简舒白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是懵的,他不太清楚为何简舒白会突然出来阻止他。但很快目光悄然下移,墨云旷低眸看向对方手中的剑心中便已然,继续道,“你想救他?” 简舒白眸色涌动,片刻,屋内响起对方冷峻的声音:“你不能杀他。” “不行。” 墨云旷毫不犹豫地反驳了下来,“你知道他做过什么吗?他今天必须死。” “大侠,救救我。”胡老爷意识到自己还有生的希望,马上朝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男人求道,甚至还想上前扯住对方的裤腿。 简书垂眸,看着胡昔岩的目光顿时闪过一抹纠结和嫌恶。 另一边墨云旷却是有些无从下手,简舒白将胡昔岩挡了个严严实实,这叫墨云旷有些头疼。 “你杀他没什么好处,云旷。” 简书耐心地同墨云旷分析了一番,“这里是无峰山脚下,倘若杀了他会惹出大事来。” 简单来说,简书并不关心正义不正义,他只关心墨云旷会不会出事。在无峰剑派生活多年,简书早就习惯了正派的虚伪。他们自诩为正,只因为正义是由他们谱写。 但墨云旷不一样,他不该受此牵连。 “那我该如何?” 墨云旷看着面前的男人,面色渐渐变的凝重了起来,“若是谁做错了事都能给机会改过自新,那这个世界未免也太脏了。” 墨云旷坚定的话语让简书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该如何劝对方,手中的长剑尚未出鞘,握着那长剑的手却平生第一回颤抖。 时间缓缓流逝,墨云旷知道淮荫还在外边等着他,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于是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轻声朝着对方道了句“对不住了。”。下一刻墨云旷便朝着简书袭去。 “哐啷”一声,简书用剑鞘挡住了墨云旷的攻击,但墨云旷很快便又从另一边袭来。 墨云旷的武功并不低,但并不擅长近战,只是眼下一对一他只能这么做。对方的修为并不低,再者蛊虫对于高手而言除非趁虚而入,否则很难起到效果。 所以当发现对方只守不攻时,墨云旷手上的剑还是一顿,也因此晃了下心神,下一刻,墨云旷便被对方给控制住了。 手腕被对方禁锢,墨云旷整个人背对着被其拉进自己怀中,就连头也不禁高高仰起被迫轻靠在对方的肩头。 “你快放手。”墨云旷的眸色在夜色中熠熠生辉,美玉一般的容貌也被人轻易摘下,映入他人眼中。 简书就这样看着对方,凤眼稍稍眯起,闪过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情意来。 见对方不语,墨云旷静下心来试图调动身上蛊虫,可还未等他得逞,唇间却突然被人轻触。即便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简书依旧能感受得到对方唇的柔软。 等松开对方的唇,简书垂眸颔首,看着对方的眼眸之中浮现出的诧异,随即化作困惑,似乎是被吓懵了。 趁这个功夫,简书将快要爬到自己身上的蛊虫划落,随即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来:“也罢。” 对方的语气柔和低弱,墨云旷听着对方的话,只感觉自己浑身陷入了一股桂花的香甜清韵之中。 【系统系统!这是什么情况啊!!!】 墨云旷有限的知识储备让他一时思索不出个所以然来。 对方刚才是亲他了对吧!他肯定没有出现幻觉。 但还没等他想明白,男人的声音便再次响起:“你别动手,我帮你杀了他。” 第67章 草色全经细雨湿 “你说什么?” 墨云旷薄唇微张,眸中闪过错愕。他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帮你杀了他,这件事便与你无关了。” 简书说得随意,却叫在场二人都愣了一愣。 别说墨云旷了,就连胡昔岩都没想到原先救下自己的男人转眼间就与墨云旷站到了一块去。 “你说真的?你刚刚还不是……” 墨云旷一双桃花眼中还满是不解,他实在是摸不透面前之人的想法。 “他做过什么我不在乎,但你执意要杀他,那我便只能帮你了。” 简书垂眸看着墨云旷那双因为迷茫而略显呆滞的眼眸,眼角不由得浮现了笑意,“我不想与你针锋相对。所以你什么都不用做,云旷。” 而他会帮墨云旷做好一切。 可就在两人纠缠之际,一旁的胡昔岩却突然有了动静。对方似乎是挣脱了墨云旷的蛊术控制,趁着二人不备朝着门口狼狈逃窜离去。 见到这一幕,还没等墨云旷反应他便只觉得身子一轻,男人钳制着他的手倏地松开,耳边传来对方的话语:“你先离开这里,我去杀了他。” 紧接着还没等墨云旷反应,男人便冲出了房门。屋外是成堆被墨云旷的蛊术控制住的守卫,而这庭院之中只有一扇院门,只见胡昔岩正跌跌撞撞地朝着那门口逃去。 眸色一凛,简书提着剑便朝其追去,墨云旷顿了片刻也紧随其后。他看着简书的背影,神情紧张了起来。 明明是他要犯事的,最后可别是害了对方。 想到这墨云旷心底更慌了,赶忙上前阻拦。他本就是邪教中人,可简舒白一看就是三好青年,怎么可以因为他而犯事呢? 胡昔岩身体尚且中则蛊毒,行动迟缓,眼看着就要被二人追上,却不想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了前面。 一袭白衣轻飘飘地站在寒风之中,悄无声息。对方就站在那看着他狼狈逃窜的模样,本就惨白的面容在月色的照映下更为骇人。 胡昔岩定睛一看,下一刻眼中闪过了希冀。 他跌跌撞撞地逃到了胡成商的跟前,身体便再也没了力气,只能挣扎着伸手抓住对方的胳膊,颤声道:“快!成商,快去叫人救我!” 胡成商身子本就不好,因为胡昔岩的动作踉跄了几步,紧接着才站稳看向对方,漆黑的眼眸之中没有一丝情感波动。 “你很久没这么唤我了,父亲。” 胡成商看着身侧狼狈之人,片刻缓缓道。 接着胡成商抬起眼看向不远处的庭院之内,一袭黑衣的简书很快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看到胡成商眸色一顿,但手中的剑很快便出了鞘。眼看着那柄剑就要朝着胡昔岩刺去,胡成商也没有动作,只是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简书。 但下一刻一只手就将简书的手臂握住。 “等等等等!” 墨云旷在看到胡成商的那一刻愣住了,他知道对方是胡昔岩的儿子,那他们怎么都不可能当着对方儿子的面杀死其父亲吧。 于情于理都太不道德了。 所以墨云旷拦下简书,随即凑在对方耳边细语道:“过分了过分了,这样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此话叫简书一愣,等反应过来轻笑一声刚想开口却又闭了嘴,随即乖乖地将剑收了起来。 另一边。 胡昔岩见身后两人步步逼近,而胡成商却是一动不动,声音不由得带上了几分训斥:“成商!救我!我可是你父亲!” 见胡成商还是没有动作,胡昔岩慌了,他甚至妄图伸手去撕扯对方,可谁知由于蛊毒的缘故他的手只能勉强抬起,最后又无可奈何地摔在身侧。 这一幕落入胡成商的眼中,让其眸色更暗了些。 他没有搭理自己的父亲,而是看向了不远处的墨云旷,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你想杀我父亲吗?墨公子。” 胡成商缓缓道,语气凝重。 墨云旷看着对方,面色颇为难堪。他知道自己不需要辩解,因为对方所说就是事实。 “难不成,我父亲怕了半辈子的仇敌就是你们?” 胡成商很聪明,一下子便猜到了缘由,他看着墨云旷,目光突然炯炯有神了起来。 见墨云旷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胡成商便知道自己猜中了。 月色之下,双方就这样再次陷入了沉默。 墨云旷想胡昔岩死,可胡成商在场,他根本下不了手。 简书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在等墨云旷思考。而胡成商看着墨云旷二人,眉头稍稍蹙起,眸色复杂。 而这般死一样的沉寂最终还是被打破。 胡昔岩似乎是耐不住了这死亡的威胁,他抬起头扯着嗓子冲着胡成商大骂道:“你个混账!你是不是想为父死在这里?你对得起我对你的养育之恩吗?” 冰冷的话语叫人心寒至极,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院内缓缓响起了胡成商含笑的声音:“是啊,我就是想要你死。” 温润的嗓音落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紧接着胡昔岩瞳孔骤缩,还没等他出声却只听一记刀刃刺入血肉的声音传来,残忍却又真实。 缓缓低下头,却只见对方自己的胸口被一柄匕首刺入,对方的力气并不大却还在缓缓推入。 “爹,我想你该死了。” 胡成商依旧在笑,眸中甚至带上了十几年来的从没有过的释怀,“不过我也很快就会下来陪你了。” 随即他又抬起一只手捂住了胡昔岩的嘴,使得对方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呜出声。胡成商因为常年病恹恹的缘故,此刻就算是杀人都显得有些吃力。 “父亲,你可还记得小时候你教我习武?那时候你说我很有天赋,长大以后一定会成为你的骄傲。” 手上渐渐沾染上了血,一点一点将他雪白的衣袖染作了血红,胡成商的话语很轻很轻,几乎只能他们二人听见,“只可惜我后来为了你化作了废人,而你却因为恐惧而放弃了我,你害怕去那江湖之中。你贪生怕死!你甚至不敢多看我一眼!是因为愧疚吗?我以前甚至一直都这么觉得。” 胡昔岩艰难地摇着头,似乎是有话要说,只可惜男人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那双已经沧桑的眼眸就这样死死地盯着男人。 “直到我昨晚听到了你和纤云的对话,你可知我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我甚至只需要你点个头说你愿意为了我去那梅花宫,那我亦会心甘情愿地去死,可你没有,父亲,你让我失望至极。” 男人将捂着对方嘴的手缓缓上移,最后合上了对方的双眸,“是孩儿不孝了,父亲。” 胡成商看着怀中之人,喃喃道,随即整个人也瘫软在了原地。他没有力气了,握着匕首的手不自觉地下垂,素白的长袍已经被鲜血浸染,可他却一点都没有要挪动的意思。 月色浸染,使得对方的身形更为单薄,好似下一刻就要被吹散在风中。 第68章 花枝欲动春风寒 当然,眼下最为诧异的还是墨云旷,他呆呆地站在那,看着面前所发生的一切。在短暂的不可置信以后脸上又浮现了悲哀。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顾七,对方当时似乎也是这般。他们杀的都不算是好人,但与此同时他们都被这些人给毁了。 简书望向墨云旷,他很了解墨云旷,因为按照墨云旷的性子,面前这一幕会比让他亲自动手还要难受。果不其然,墨云旷眸色微动,眉头紧紧锁起,倘若细细看去,甚至能从中看出几分无措来。 看到这,简书伸手轻抚对方的头,温柔的力道叫墨云旷不由得将头低下。 院内的空气变得凝固,就在墨云旷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离开之时,一道清冷的声音自头上响起:“倒是我来晚了。” 听到这声,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半空之中,却只见一旁的屋檐之上站着一个妙曼女子,身着素白长裙,面带薄纱,眸色冰冷,额间那枚梅花花钿格外吸睛。 瞧见对方的那一刻,墨云旷的心底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地朝后退去,却不想被身后之人随手搂住。但墨云旷没有在意,他唯独在意的是站在上边之人。 梅花宫现任少宫主蝶清,他当时刚来怀云城在茶楼那是见过的。 墨云旷本以为只是凑巧,谁能想到眼下竟然又遇到了对方。 对方也注意到了他,蝶清朝着墨云旷瞥了一眼,紧接着便纵身一跃从房檐处跳了下来。 “你是谁?” 看着那陌生女子一步步朝着自己走近,胡成商虚弱地问了一声。 “我乃梅花宫之人,我家宫主命我给你送解药来。” 蝶清并没有隐瞒,她看着面前怀抱着胡昔岩尸体面色惨白的男子,声音依旧没有波动,“胡昔岩已死,我家宫主心善不再计较过往,这是解药,你服下后身体便可恢复。” 蝶清将那一小瓶解药递给胡成商,可胡成商的目光却只是在那解药之上停留了片刻,随后便又移开了目光:“我不需要。” “这无需同我说,我只是来给你送药的。”蝶清并不在乎胡成商的回答,将手中的瓷瓶丢进了胡成商的怀中,随后转过身。 目光在对上墨云旷的那一刻,蝶清的眸色一顿,但很快就又转过了身。足尖一点,蝶清便跃至空中,顶着茫茫月色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 墨云旷的戒心渐渐散去,只是和男主老婆照了个面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更何况他只是个炮灰,想来对方应该很快就会忘记他这个人。 还没等墨云旷缓过神,却只听一阵笑声自身前响起,低哑惨然,听着叫人不寒而栗。 “胡公子。” 墨云旷低声唤了对方一句,下一刻,胡成商抬起头来看着他,满目泪光:“墨公子你告诉我,现在算什么?我杀了生我养我的父亲,我甚至已经准备去死了,可如今却告诉我还能活,那这一切又都算什么?” 没有人会清楚这十二年他是怎么过来的,拖着自己那具早已枯朽的身体。他的一切都被夺走了,父亲疏远他,弟弟愧对他,那他呢?仇恨一日日消磨着所剩无几的亲情,他控制不住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去回忆十二年前所发生的一切。 他觉得自己是恨胡昔岩的,可在知道一切因果后他却只希望对方说一句他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换他的命。 倘若他说了,那他便不恨了。 只是对方没有,对方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毁了他一切的懦夫。 “我应该死的,我杀了我的父亲。” 胡成商凄惨一笑,本就苍白的面容此刻看上去几乎要和月色融为一体。他拿起手中的那支装着解药的瓷瓶,歪着头思索了片刻,接着竟抬手就要将其往地上摔去。 但对方没能成功,因为墨云旷接住了那支瓷瓶,但同时也跪倒在了对方跟前。 闷哼一声,墨云旷忍着膝盖上的疼痛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接着抬眼看向对方尴尬地笑了笑,本就昳丽的面容在月色的映照下更为勾魂。 “你没有错,所以你不该死。” 墨云旷的声音幽雅婉转,在寂静的庭院之中格外清晰,“你不是和我说想要我带你去江湖之中吗?现在你可以自己去看一看了。” 景不会变,但会变的是人的那一颗心。 “我不能走,我杀了我的父亲……” 胡成商低着头,他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垂眸看着自己怀中的至亲,胡成商却没有一丝后悔,他总觉得自己所做都是对的,包括他应该去死。 但下一刻,银铃声响,胡成商的思绪在那一刻瞬间被万千丝线给缠绕住,他抬起头看向面前之人,对方的面容近在咫尺,那隐隐约约却有道声音自远处传来,直直地钻入他的脑海之中。 “你该去外边看看的,去看你这十二年都不曾看到的景色。” 缠绵悠长的声音一丝一缕,在胡成商的脑中缓缓成形,许久,他又听那记声音缓缓问道:“知道了吗?” 胡成商没有思索,几乎是马上应下:“知道了。” 听到对方的回复,墨云旷的嘴角勾起浅淡笑意。银铃声戛然而止,异香渐渐淡去,下一刻,胡成商便两眼一闭晕倒在了他的怀中。 看着怀中之人,墨云旷收起功法舒了一口气,结果还没等他回过神头便突然有些昏沉,踉跄了两下最终还是被身后之人稳稳扶住。 “你没事吧。” 简书看着墨云旷略显苍白的脸色,不由得露出一抹忧虑,但墨云旷很快便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大碍。 “你把他催眠了?” 简书扶着墨云旷垂眸看着其怀中的胡成商,他亲眼看到了墨云旷所做的一切,诡异却又真实,只是这一回似乎和往常都不太一样。 “算是吧,我怕他一时半会想不开就去死了。” 墨云旷看着胡成商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么多管闲事不太好,但毕竟他是个可怜人。” 胡成商先前求过他,可他却拒绝了。 “他昨夜来求我带他走,可我没答应,如今想来他也一定是做足了勇气才来寻我的,他想继续活下去。” 怀中之人实在是太过于瘦弱了,就算墨云旷将其整个揽在怀中都没有感觉到多大的压力。正如墨云旷先前给对方诊脉,其身体早就已经千疮百孔。此刻,墨云旷又想起了顾七。 那时的墨云旷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谁料顾七却是自己没能放过自己。 如今的胡成商也是如此。 “我想帮帮他。”墨云旷沉默良久,最终缓缓道。 “那他倘若有一天想起来了怎么办?他那时或许会恨你。” 听到简舒白的询问,墨云旷敛下眼睫缓缓摇了摇头:“那到时候的他一定已经看过很美的景色了,他不会想死的。至于恨不恨我……随便吧。” 反正他们多半不会再见面了。 听到这,简书的目光在墨云旷脸侧划过,这一刻似乎能够感同身受。 数年前他或许还能对所有都不在乎,名利生死于他而言都不过是袅袅尘烟,可如今……见过最美的一幕,又怎能将一切都看淡。 作者有话说: 这段剧情写了好几版,选了我最满意的一版嘿嘿 第69章 问别来 “墨云旷!你好了没!” 淮荫带着怒气的声音在夜空之中响起,一下子将墨云旷拉回了现实。 抬起眼只见淮荫正站在高处,那张脸已经黑到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了。 淮荫站在那低头看着庭院之中的一切,胡昔岩的尸体更僵硬地躺在那,这是一件好事,毕竟这本就是他们的计划。 可除了胡昔岩外在场另外三人他却怎么都看不懂。 墨云旷怀中尚且搂着昏迷着的胡成商,而其身后站着的赫然就是白日被他赶走的男人。淮荫眉头一皱,明明说好杀了对方就走的,为何会在这磨蹭这么久? 想到这,淮荫纵身一跃来到院中。 “既然已经杀了胡昔岩为何不快走?” 转头看向不远处被墨云旷牵制住的家丁,淮荫的语气更为不悦,“我应该说过了的,少用点你的那些术法。” “抱歉抱歉。”墨云旷浅笑着摇了摇头。 “快些走吧。” 淮荫耐着性子开口,但视线却是落在了一旁的简书身上,片刻冷着嗓音继续道,“放手。” 简书不语,他只是看着墨云旷,一直等墨云旷的身体恢复了些对方这才自己站直了身子。 “确实是该走了。” 墨云旷也知道再拖下去对谁都不好,看了眼怀中之人,墨云旷想了想还是将其放到了一旁的树下。胡成商的脸色依旧惨白,甚至身上还沾染着胡昔岩的血,看上去已经干涸呈现枯朽的暗红色。 叹了口气,墨云旷自腰间取出了那只装着解药的瓷瓶,随即小心翼翼地掰开了胡成商的嘴就给他喂了下去。 胡成商着实很惨,但他也已经是仁至义尽。 想到这,墨云旷缓缓起了身,转身看向身后两人:“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胡昔岩已死,再待下去对他们都不利。 这一点淮荫和简书也极为清楚,于是乎趁着夜色,三人轻松跃至屋檐之上,随即身形便悄无声息地隐入了黑暗之中。 …… 三人逃出来的那刻便马不停蹄地朝着怀云城外逃去,怀云城的夜晚因为花月节的缘由依旧热闹非凡,漫天灯火,通明高亮,不时还传来云楠糕的香气,只可惜这光明的地方终究容不下如同老鼠般生存的他们。 灯笼的光触手可及,却因为太过炽热而逼得墨云旷缩回了手。 刚出城外,三人皆松了口气。 在休息一会儿后淮荫抬眼看向一直跟着他们的简书,胡府到这怀云城外的距离并不短,可面前这男人却是连呼吸都不曾变得急促,这叫淮荫不由得皱紧眉头。 “既然已经出来了,那我们还是分开吧。” 淮荫冲着简书冷冷道,那张俊美的脸依旧冰冷。简书就安静地站在那,眼眸稍稍眯起看着淮荫。对于淮荫,简书只知道对方似乎是整个离冬教最难相处之人,墨云旷似乎也这么认为。 上回自化音谷回去,墨云旷大病不起,对方将自身的内力给墨云旷输了大半。这反倒是叫简书起了疑心,如今他也更能确定此人内心所想。 “怎么?” 淮荫与简书对视良久,突然哼笑一声,“难不成公子你还想跟我们回去?” “当然不是。”简书双眸含笑,悠悠开口。 这莫名的剑拔弩张的氛围让墨云旷有些不解,他在一旁一边喘着气一边看着这面前奇怪的一幕。刚想上前调解,两人便不约而同地侧过脸看向他。 墨云旷劝阻的手还悬在半空之中,看到两人深邃的眼眸情不自禁地又将手放了下来,嘴角扯出了一抹尴尬的笑:“没事,你们继续。” 不知为何,他莫名有些心虚。 两人见墨云旷这般神情,于是态度又缓和了些。简书走到了墨云旷的跟前,看到墨云旷稍显惨白的面色,眸中不禁划过一丝心疼。 “云旷,你回去好生歇息。” 简书虽不想离开,可他却也明白自己不得不离开这里,于是他又冲着墨云旷微微一笑,面容被月色映衬得更为俊朗,“倘若有缘我们会再见的。” 而这个缘分,掌握在他的手中。 “好啊,舒白兄,就此别过。”墨云旷强打起精神冲着对方报了个拳,虽然看上去极为不规范却也叫简书眉眼更为温和。 他伸手摆正了墨云旷的抱拳姿势,随后便离去了。乘着月色,男人修长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墨云旷的眼前。 等简书完全离开,淮荫也终于是可以和墨云旷说要事了。 他刚想询问一番对方刚才在胡府为何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却没想到肩头一沉,下意识地伸出手,再颔首,墨云旷已然倒在了他的怀中。 看着墨云旷紧闭着的双眸,簌簌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在眼底投下两道阴影,原本媚色的脸惨白素然,竟透出几分柔弱来。 巫蛊之术,极耗心神。 淮荫看着怀中之人良久,片刻,叹了口气。 “累坏了吧。” 说罢,淮荫便将对方揽入怀中,身形很快就隐入了黑暗之中。 …… 墨云旷醒来已经是一天以后了。 他睁开眼之时,看到头顶熟悉的屋顶和身侧的淡青色的床帘便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离冬教。 这一天一夜,他做了一个梦。 无尽的哀嚎与恐惧,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甚至无法动弹,但周身却已经被铺天盖地的血气包裹。眼前一片灰暗,他能听见的只有声音,类似于金属刺入血肉的声响,在他周围此起彼伏。 这无疑是一场噩梦。 墨云旷此刻想起,只觉得头痛欲裂,直到一只手端着一晚汤药映入眼帘方才抬起眸子,看向对方。 “阿四。”墨云旷低声细语地说道。 简书看着墨云旷这般纤细柔弱的模样,眼中划过心疼。似乎每一回出去对方总会这般虚弱。 “大人以后还是少用功法为好。” 简书话语诚恳。墨云旷的实力他有目共睹,可这自损八百的招数实在是叫简书心疼。 “抱歉,以后不会了。” 墨云旷笑着摇了摇头,他也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虚弱,毕竟他不是原主,心志也没对方那般强大。 “大人每回回来都是这般模样,若是再这样下去,大人还是别出门了。” 阿四的话语带着明显的不悦,这叫墨云旷有些无奈,他扯过阿四的肩膀故作深沉道:“阿四,你不懂,这几回都是迫不得已。” “我是不懂,但大人有时候能不能多想着点自己?” 简书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之人,大概是其面色实在是严肃,眼神叫墨云旷情不自禁地往里缩了缩,看上去实在孱弱可怜。不知为何,墨云旷总觉得眼下的场面颇有电视剧里面恶霸欺凌良家妇女的样子。 听到这,系统情不自禁地嗤笑出声,对墨云旷把自己媲美良家妇女一词感到羞愧。 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看到墨云旷这般模样,简书的眸色更深,紧接着抵上床沿便朝着墨云旷伸出了手。 看着阿四那张朴素硬汉的面容一点点靠近,墨云旷下意识地又想往后缩却不想已经缩到了角落里头没有退路了。 下一刻,他的衣领就被扯住了。 阿四伸手将他略微松散的领口给仔细整理好,末了瞧了许久这才停了动作。 “大人的衣领乱了。” 阿四如是开口。 这叫墨云旷松了一口气。果然,阿四还是阿四,他的顶级男妈妈。 可这回还没等墨云旷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了动静,下一刻门被毫不犹豫地打开,教主那张脸就出现在了门口。 “墨云旷——”教主刚踏入房内半步,目光便落在了不远处正被“霸凌”着的墨云旷身上。墨云旷尚且缩在床的角落青丝垂落,面色略显苍白,而某人正抵在床边,宽厚的身形将墨云旷几乎完全笼罩,甚至那双手还落在墨云旷的衣领处。 这不免叫人想入非非。 教主脸色顿时一青,在那颤着手指了半天都没能再憋出一个字来。 紧接着蓉儿便探过了头,随即捂着唇呵呵一笑,反手就将刚要踏进屋的洛衣给一巴掌揪了出去,一边还轻笑着调侃:“哎呀呀,姐姐年纪大了可见不得这些了。” 另一边淮荫见状眉头一皱,刚想进去看看却不想教主气极的声音立马从里边传出:“墨云旷!你这……不知廉耻的东西竟然在这白日宣淫!” 作者有话说: 奉劝养猫的主子千万要把小东西收拾好,家里的猪咪吃了根头绳肠胃炎了,真的是又气又心疼 第70章 解相思否 教主的怒吼叫墨云旷吓了一跳,倘若不是阿四拦着他早就已经下意识屁颠屁颠地滚下了床。 “教主,你怎么来了?”墨云旷换上了平日里随性的笑,冲着教主问道。 阿四也已经直起了腰正站在他的身侧。 “怎么?这整个教都是我的,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教主看到墨云旷这副样子就知道对方没有什么大碍,于是上前几步,瞥了一旁的阿四一眼,“你先出去。” 这明显是要和墨云旷交谈要事了。 墨云旷顿时认真了起来,冲着阿四点了点头。阿四也很听话,走出去的时候正巧对上门口站着的淮荫,两人对视了一眼。 淮荫依旧板着张脸,看上去并不和善。 淮荫似乎和简书就是不对付,他是简舒白的时候如此,他是阿四的时候亦是如此。 但这一回淮荫并没有说什么刁难他的话语,因为离冬教教主在里边喊了他们。 简书低着头站在一旁,看着三人一同走进屋内,屋子的门在他面前缓缓合上,将他隔绝在了外边。 站在屋外,简书不知道屋内他们在商量什么,但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 独自一人站在院内,简书只觉得前无古人的孤寂,自胸口掏出那日墨云旷送他的簪子,银质的簪身流光溢彩 ,不知为何,只是看着这只簪,简书脑海中就回想起了那日在胡府里墨云旷整个人沐浴在月光下的模样,久久不能挥去。 简书捂住了头,却因为额头和指尖同样发烫而感受不到自己的心有多悸动。 真是疯魔了,简书。 风悄悄吹过,带走了一声无奈至极的叹息。 就在这时,头顶突然飞来了一只鸽子停在了院内,简书看着那个角落,眉头紧锁,心中也涌起了不安。想来应该是无峰山那边出事了。 捡起那只信鸽,简书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墨云旷的院子。 屋内,墨云旷被众人乌泱泱地围着,只觉得自己这屋子从未这般热闹过。 “怎么说?教主。” 墨云旷冲着离冬教主询问。 离冬教主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当时是你杀的胡昔岩?” 胡昔岩之死教主也是才知道,在从淮荫口中得知了当初的前因后果后他甚至觉得这狗东西死得太便宜他了,要他来的话定要将其的四肢先给折了,再使其日夜被毒虫撕咬,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过他倒也不是要怪罪墨云旷和淮荫的意思。 无峰山的实力他知道,在其手底下将其杀死已经是件难事了。 “倒也不是我杀的。” 墨云旷摇了摇头,将当时发生的一切都和教主说了声。 这叫教主皱了眉头:“你是说……胡昔岩是被他儿子杀死的?” 此话一出,一旁的淮荫眼中都划过了一丝诧异。他当时赶到的时候胡昔岩已经死了,倒是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回事。 “为什么又会和那个老东西的儿子扯上关系?” 一旁的洛衣也忍不住开口,他脑子笨,想事情总是慢一拍。 “胡昔岩以前被梅花宫的人暗杀过,是他儿子救了他。” 墨云旷开口解释道,“不过他大儿子也因此油尽灯枯,也确实是个可怜人。” “梅花宫?” 教主听着语气略微诧异了起来,他转过头看向淮荫,淮荫见状也点了点头,肯定了墨云旷的说法。 “我就知道是那个死老头,平常人还干不出这么缺德的事情来。” 离冬教主咬了咬牙,他早该想到除了那个人没能会这么做。 “什么意思?”墨云旷开口问道,看教主的模样这件事似乎比他所想还要复杂一些。 “也没什么,就是一些陈年旧事。” 教主摇了摇头,看起来并不想告诉墨云旷他们,“既然如此你就好好休息吧,这两个月少跑跑,一天两天尽不让人省心。” 这叫墨云旷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也没有反驳。 “对了,洛衣,蓉儿,这两日你们多关心一下无峰山那边的情况,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 “是,教主。”洛衣和蓉儿垂眸应道。 “好,那就这样吧。” 教主起了身,临走之前还不忘威胁墨云旷一句,“淮荫啊,你好好看着点这小子,他这段时日要是还敢出门你就打断他的腿。” 此话一出,墨云旷双眸睁大,只觉得自己的腿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淮荫听到这话也是垂眸看着床上的墨云旷,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张唇说道:“是,教主。” 语气冰冷至极,叫墨云旷更为害怕。 瞧见墨云旷这害怕的模样,教主哼笑了一声,随后便是真的离开了。 等教主一走,屋内原本略显凝重的气氛突然轻松了许多。蓉儿先是捂着唇笑着开口:“哎呀呀,瞧小云旷怕的,淮荫你就别板着脸了。” “我没有。” 淮荫冷哼一声,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床上的墨云旷,“我早就和他说过了少用他那个功法,自己不听劝我也没办法。” “哎!我就说墨云旷这小子没脑子!” 洛衣坐到床边上一掌呼到了墨云旷的背上,那力道叫墨云旷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我说墨云旷你是不是瘦了,看上去病恹恹的,真不得劲。” 兄弟,你有没有想过跟你这体型比起来谁都是病恹恹的? 墨云旷捂着胸口无力吐槽,却不想下一刻洛衣就被蓉儿一手给揪了起来。看着洛衣一个生猛大汉被蓉儿一个弱女子往后扔了去,墨云旷顿时傻了眼。 “你这没脑子的还是往一边站站吧。” 蓉儿面目和善,转身又看向了墨云旷,伸手勾了勾墨云旷的下巴端详了一会儿,感慨道,“我家小云旷就是好看,也怪不得某人这么喜欢。” 说完这话,一旁的淮荫脸色又黑了几个度,目光牢牢停在蓉儿摩挲着的手上。 不知过了多久,蓉儿终于是停了手,她缓缓起身笑道:“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小云旷你还受着伤,在这好生静养吧,我们就先出去了。” “好的,蓉儿姐。”墨云旷看着蓉儿和善的面容,乖巧地点了点头。 随即蓉儿便揪着洛衣往外走,淮荫看了一眼墨云旷,也是留下了一句“好生休养。”便离开了这,只留下一脸懵的墨云旷独自在屋内。 屋外,洛衣挣脱了蓉儿的束缚还在那埋怨,淮荫却是已经走到了蓉儿身侧,面色严肃:“怎样?” “没问题。” 蓉儿收敛了脸上和善的笑,眼中划过一抹沉思,“墨云旷还是墨云旷,并没有换人。” 听到这话淮荫面色松懈了些,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淮荫,小云旷的性格确实是变了许多,换皮囊这种术法早就已经消失多年,实在是无从考究,如此一来倒是真的可能是失忆了。” 蓉儿看着自己的指尖,回想着刚刚触摸墨云旷时候的手感,她敢肯定墨云旷还是墨云旷,易容之术她最了解,就算是再厉害的易容高手都会有纰漏,因此墨云旷绝不可能是他人易容的。 “性格这方面倒也不必在意,人都是会变的,你也变了许多,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蓉儿说罢便没再搭理淮荫,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别院。 淮荫走着走着便停住了脚步。过去于他而言或许并不值得回忆,但墨云旷不一样,对方是他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后见到的第一人。 也或许从那时候开始一切便都变的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说: 一屋子的人精,某人除外(x 第71章 漠漠萧萧 “你是说你要出去一趟?” 墨云旷看着面前之人,他着实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和自己请假。 不过想想也对,阿四全年无休,自己再不批准对方这个要求就实在是不道德了。 想到这,墨云旷顿时微微一笑,面目和善:“行,我准了。” 却不想这一幕落在了简书眼中让他不禁眯起了眼。 明明自己要离开对方却是这般高兴,这不免叫简书往别处想去。 “药给我吧。” 墨云旷接着说道,他的伤还没有痊愈,这俩天的汤药也不曾断过。 简书听话地将药碗端起,这药尚且温热,是入口的好时机,墨云旷失神地接过那碗药,一口闷下,直到回味涌上,才发觉舌尖都已经被苦麻了。 墨云旷废了好大的劲才忍住没将刚刚喝进去的药吐出来,但很快一枚梅子就抵上了墨云旷的唇,墨云旷下意识地吞进,舌尖还在简书手指上轻轻扫过,留下一点痕迹。 感受着口中的苦味被梅子的酸甜成功解救,墨云旷终于又活了过来。 看着墨云旷舒出一口气,神色都舒展开来,简书眼底的眸色也轻松了些许,他转过身又捧起一卷绷带。 “大人,该换药了。” 听完阿四的话,墨云旷硬是愣了一会,直到阿四的指尖触碰到他的肩膀才反应过来他肩膀上还受着伤呢。 想到这,墨云旷便没再反抗,却没想到他这纵容的模样在简书眼中又是另一道光景。 轻手轻脚地将对方肩膀伤口处之前的绷带取下,又细细抹了遍伤药,看着冰凉的药膏触及对方肌肤时对方下意识的颤抖,简书的眸色更深。 等伤口终于处理好,墨云旷将衣领整理好,看着就要离开的阿四,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墨云旷不能没有阿四,这是整个离冬教都知道的。 简书垂眸:“大人希望我什么时候回来?” “嗯?” 墨云旷指尖抵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最后却是摇了头,“我不知道。” 此话一出,简书的眸色黯淡了许多。 但紧接着便只听墨云旷继续说道:“但你必须得回来,阿四,我不接受不告而别。” “好。”简书应道。他承诺的便一定会做到。 屋内的气氛又凝固了起来,简书沉思良久,最终还是又问了一句:“大人,如果我有一天真的回不来了,你会难过吗?” 这话是简书一直想问的。因为他是简书,而这世上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个叫做阿四的人。 可等了片刻,他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屋内沉寂了下来,简书抬眼,只见软垫上墨云旷已经沉沉睡去了。 看样子墨云旷的伤或许比想象中要严重。 简书大着胆子上前贴近对方,墨云旷平日里即便长相张扬勾人却不会有人妄想靠近,因为墨云旷的美是带刺的美,只是稍稍贴近便会伤及。 可是眼下,简书就好像那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梁上小贼,见到自己窥探许久的珍宝隐去了那夺目的光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将其夺走珍藏的心。 珍宝夺目吸睛,却从来没有人在意它其实娇弱易碎,只是轻轻一触便会打碎他脆弱的保护壳,再伸手,那梦中日夜出现的宝物已然被纳入了怀中。 大着胆子抚上墨云旷的脸,简书本是无峰剑派最自视清高之人,眼下却也只能承认自己是世间最俗之物,只是一眼便甘心沉沦。 不论是前半生的流浪还是到了无峰剑派后每日练功学艺,简书从未有过归属感,顺风顺水的人生总是让他失去了对所有人和事的兴趣。 唯独面前这人是个例外。 每当对方喝醉酒拉着他胡言乱语亦或者两人独处时觉得无聊冷不禁讲个笑话,都让简书觉得欢愉自在。 “为什么……”简书颔首靠近墨云旷的脸,脸上满是无奈,最后在对方额间轻轻留下一吻。 寂静的房内许久才响起一道叹息。 “墨云旷,留在我身边吧。” 他从来都不是个正人君子。 深秋的景象总是些许萧条,简书踏着枯叶独自前往无峰剑派。 无峰剑派乃江湖第一大派,内外分为三层轮回。 第一层“朽道”皆是外门弟子,只收有仙缘之人,第二层“祗道”乃内门弟子,皆是仙缘浓厚且自身极有天赋亦或者得到各位长老赏识之人,而最内层“无修”只得是各位长老和他们的首席弟子们居住之地,而简书身为无峰师师尊的关门弟子,从最初踩在了众人奢望一生都可能无法踏及的仙家之地。 他是气运之子。 许久未回无峰剑派,简书对这边依旧没有什么怀念,倘若不是那件事他或许还是不会回来。 前几日他收到了来自长老们的信件,其中提到了胡府老爷之死和其大少爷失踪一事。而一切都是胡府二少爷跪在无峰山脚一天一夜求来的,他希望无峰山为自己主持公道。 而对方所指的邪教中人多半就是说的墨云旷他们。 长老来信也无非是想让简书帮着里应外合铲除邪教。可简书并不愿意,于是他回了无峰山。 简书的回归让整个无峰山都有些意外。无峰长老们瞧见自己这位平辈都是一愣,而身旁的无峰弟子也都不约而同地唤了简书一句:“师祖。” 简书微微颔首,神情严肃。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胡府二少爷胡纤云,对方正站在无峰剑派大殿之中,一袭白衣,额间白布带让其本就灰青的面色变得更为惨淡。 看样子对方这些时日并没有休息好,甚至已经瞧不出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简书的目光,胡纤云也转头看向了他。对方并未认出简书是谁,只是盯着简书看了良久,最终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扑通一声跪倒在了简书面前:“恳请师祖为纤云主持公道。” 少年嗓音沙哑至极。不过一夜,便抽去了一个少年不弯的脊骨。 不过简书并不是良善之辈,正如之前所言,他早年流浪之时便看尽了这世间的苦痛,也很少再怜悯谁了。 这世间可怜之人繁多,他又有什么资格去为其感到可惜? “起来吧,这事我们帮不了。” 简书淡淡开口,紧接着便倾身坐到了大殿之首,刺眼的曼珠沙华在其领口肆意绽放。 无峰师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此话一出,不仅仅是胡纤云,在场包括无峰长老们在内的所有弟子都无比震惊。这本就是一件铲除恶人的好事,为何简书会这般开口? “为何!你们明明已经答应我了!那些恶人杀了我父亲,我大哥至今下落不明,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庇护吗?” 胡纤云尚未起身,他抬眼看着面前高高在上的男人,对方俊朗的面容沾着这世间少有的薄情。 “庇护?我们何曾许诺过你们?” 男人垂眸看着对方,凤眼薄凉,“而你又为何这般笃定你的父亲就是那几人所杀?” 作者有话说: 护夫狂魔书书上线(x 第72章 香冻梨花雨 大抵是男人的语气实在冰冷,胡纤云沉默良久,最终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身子不住颤抖、 “我为何会知道是那几人所为?” 胡纤云不禁冷笑,“我们一家在怀云城安居乐业数年,而两名邪教中人一来我们家便成了这般模样,而他们又连夜逃窜,这一切难道还不能证明吗!” 胡纤云怒极反笑,可他更恨自己为何遇人不淑,为何看不出那两人的意图,甚至还帮着他们住进了自己府中。 他又何曾不是这一切的推手? “这一切都不能证明的话,您大可将我朋友唤来,他那夜本想来救被关起来的我,谁料却正好撞上了我爹遇害的那一幕,倘若师祖再不相信那纤云也无话可说了。” 胡纤云看着简书,满眼都是恨意。仅仅一夜,他便失去了所有。 可简书却没做任何反应。 因为明白对方所说都是错的。这个少年不会想到是自己的亲哥哥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再者就算他大哥不杀,那他也会杀了胡昔岩。 不为别的,只因为墨云旷想杀他。 “你就这般相信你朋友所说?” 男人的眸色不变,语气不偏不淡,对于揭露这个残忍的真相一事他并没有多少负罪感。 说罢简书起了身径直走向了胡纤云,那双独有的铅色眼眸之中看不出任何的波澜:“想来头七未过,令尊的尸体应该还未下葬吧?” “什么意思?”胡纤云不明白简书为何这么问。 “你可看过令尊的伤口?” 简书的话语清晰而又冰冷,一字一句将事实摆在了对方身前,“你可以回去看一眼,然后你就会知道真相了。” “您什么意思?”胡纤云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可很快简书的下一段话便将他击地溃不成军。 “你父亲原本是江湖中人,当初也是在江湖之中立过功绩之人,可江湖之中的对错又哪有这般简单,你的父亲也或许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简书就这样缓缓说道,他曾在墨云旷口中得知当初的一切,胡昔岩实际上剿灭的并非是恶人,“他曾将自己好友的仇敌引入,使得其好友一家家破人亡,而他却编织了一个谎言来到了怀云城度过了这么些年,这便是你父亲的过往。” “不可能!” 胡纤云怒吼道,“我父亲不可能是这样的人!你就是在骗我!” “我骗你没有好处。” 简书摇了摇头。实际上他甚至不用和胡纤云说这么多,他说这么多的缘由也只有一个,他不希望墨云旷受到任何的牵连。 “这世间比你所想要复杂得多,因果也比你想得要重要,当初你父亲种下了那个因,如今便得食这个果。” 胡纤云咬牙听完这段话,他的恨意暂未褪去,可如今简书的一番话却是叫他无比迷茫。 他明白父亲在外边有仇敌,毕竟他大哥就是因为这个而受了十几年的苦,可倘若真是这般的结果,那他又该何去何从? “逃避不会有结果,恨意会夺去你的理智,可就算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你依旧无法改变过往。” 男人的身影愈来愈远,直到走出了胡纤云的视野,走出无峰剑派的大殿。 胡纤云身体一软,差点又跪到在地,幸好一旁有位无峰剑派的弟子扶住了他。 似乎是瞧见他脸色惨白,那位弟子也是好心提醒:“你不如就按照师祖所说去看一眼,师祖为人正直是不会骗人的。” 胡纤云却只是低着头喃喃道:“可是,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倘若失去了恨他又应该怎么活下去呢? …… 深秋的枯叶布满了这个庭院,可就算如此看上去依旧是孤寂的。 简书站在院门口往里边看,他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这座只有他一人的院子。 当初他很喜欢一人在这生活,可如今看着却多了几分寂寥。 现在正是他最喜欢的季节,秋叶金灿灿的,落得本该空旷的屋子耀眼了许多。可简书却知道这里少了一个人。 倘若某人在这里,那他这间院子一定会漂亮到让人挪不开眼。 因为那人本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望着四四方方的天,简书原本平淡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笑。阿四和简舒白都会消失,而到时候在墨云旷身边的只会是他。 只有他简书一人足已。 另一边,离冬教内。 墨云旷瞧着今日给他端药的陌生面孔,对方是个小男孩,看着似乎才十五六岁的少年。 这明显就是童工啊!。 可还没等墨云旷感慨完,对方便突然双腿一抖跪在了地上。 “大,大人您……您的药。” 少年死死地低着头,看上去惊恐万分。 “你别抖啊,我又不吃人。” 墨云旷笑着起身,本想走过去扶一下对方,却不想刚迈出两步,对方的身子就已经抖的和筛子一样了。这叫墨云旷只能无奈停住了脚步,期间还抽空回忆了一下自己这个名声怎么就差到这个地步了。 “算了,你把药放在桌上就出去吧。” 墨云旷这个恶人也不打算再“吓”对方了,于是只能这么说了一句。谁料那少年听到后竟然开始磕头求饶:“求求大人不要杀我……” 这一幕叫墨云旷实在忍不住仰头叹了口气。 “我不会杀你,你起来。”墨云旷耐着性子开口。 面前的少年停住了话语,似乎是有些犹豫。看到这一幕墨云旷也是忍不住了,大步上前夺过了少年手中的药碗,龇牙咧嘴地将喝了下去,随即将空碗塞到了少年手中。 “好了,去交差吧。” 墨云旷转过身被苦到面目狰狞却还要严肃开口。 “是,是……”少年听到墨云旷这话赶忙转身离开了墨云旷的屋子,等关门声响起,墨云旷瞬间便丢盔卸甲,整个人瘫倒在了一旁仰天长啸。 【没有阿四我活不下去啊……】墨云旷哀嚎道。 系统对于这个小辣鸡这么妈宝的行为表示无语,因此并没有回答墨云旷。 见系统不理自己,墨云旷更加崩溃,却也只能抬起眼朝着窗外看了一眼。 正巧几片枯叶顺着窗缝吹进了屋内,带着秋天特有的颜色,让原本沉闷的屋子一下子便鲜活了起来。 仿若谁人思念的展露。 第73章 开辟鸿蒙 在阿四走的第四天,墨云旷已经彻底颓废了。 他望着院内萧条的模样,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不过就在墨云旷打算回屋睡觉的时候下人却是突然来报,说是教主让墨云旷过去。 这墨云旷可不敢耽搁,立马便动身去了主殿,一踏进殿中却只见整个大殿内其他人都在了,只有他一人迟迟赶来。 “呀,蓉儿姐你们回来了?” 墨云旷记得很清楚前段时间教主派蓉儿和洛衣出去一事,看来如今把他叫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是啊,小云旷,姐姐回来了呢。”蓉儿捂着嘴笑道,看上去无比亲和温婉。 就在这时主座上的教主却是发了声:“好了,墨云旷你既然来了我们就赶紧说正事,一条天天的就知道耽搁时间。蓉儿,你把你和洛衣这次出去所听到的说一遍。” “是,教主。” 蓉儿微微颔首,随即便稍稍睁开了眼看向教主,“我和洛衣在怀云城外边打听了很久,也偷偷进去查看了情况,听闻胡昔岩之死在整个怀云城闹得很大,就连无峰剑派都被惊动了。” “果然……” 教主的眉头深深蹙起,他就知道那个死老头给自己找的靠山不好招惹。如今胡昔岩死都死了,却还要给他们留下这么多的麻烦 另一边,墨云旷听到这个的时候极为惊恐。他没听错吧,无峰剑派? 完了完了,墨云旷感觉他们马上就要完了。 可还没等墨云旷想出什么对策,却只听一旁的洛衣接过蓉儿的话继续道:“可是教主,在我们又打听了一圈后却是发现无峰剑派不打算接手胡昔岩的事,这很奇怪,毕竟当初那个胡小公子在无峰山下跪了整整一天一夜,按道理无峰剑派不会坐视不理。”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的眼中全都带上了几分思索。 倘若蓉儿和洛衣所说不假,这一切便都变的匪夷所思了起来。谁都知道正派虚伪,可如今无峰剑派竟然会作出这样的决定倒还真是叫人不解。 “你们确定此事是真的?”淮荫在一旁缓缓出声,他不信任任何正派,更何况对方是正派之首。 这件事完全没有可信的地方。 可蓉儿他们下一刻却是点了头。 “我可以确定。” 蓉儿开口道,“我还特意去了胡府一趟,看到胡府那小公子步履匆匆地回了府上似乎是去了一趟祠堂,再出来后便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随后直到胡昔岩下葬前都没有什么动静,所以这事应该不假。” 这代表着他们暂时不会和正派对上。 “真没想到他们竟然有脑子了。” 教主坐在上头感慨了一句。 感慨的同样还有墨云旷。无峰剑派不打算接手此事,这就说明他们不会和男主对上,这是一件好事。 至少他们还能活着。 在离开主殿后,墨云旷看了眼离冬教的前院,却没有看到他想见的人。 为何阿四会去这么久?墨云旷耷拉着脸疑惑至极。 【人家明明只走了不到一周而已。】 系统在一旁适时提醒,【你该长大了,孩子。】 对此,墨云旷表示长大太累,要承受的太多了。 【好累啊,我们去喝点酒吧系统。】墨云旷实在是没事做了,干脆想着去放纵一回,随后睡上个一天一夜。 系统却表示你开心就好。反正它喝不了酒。 另一边,无峰山最深处。 周遭的风无比喧嚣,依稀能听到不远处泉眼的汩汩声响。 简书站在山洞门口一动不动,而山洞之中也未传出一点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简书才收了视线,微微颔首开口道:“书儿拜见师父。” 正如其所说,此洞府之中便是他的师父,也是整个无峰剑派得道最高之人。 剑尊萧白,这是一位单是名字就足以让整个武林为之震撼之人。 简书进刚无峰剑派便被其看中收入门下,成为对方百年来唯一的弟子,自此受尽万人敬仰。 这明明是一个极为珍贵的身份。 可实际上这位他的师父却是一年到头都在闭关,出关的日子不过寥寥,特别是在简书成年之后,对方几乎就再也没有出关见过他。 但简书每次回无峰山都会来看一看他的这位师父,毕竟是对方带给了自己眼下的一切。 虽然他并不喜欢。 这一回对方依旧没有应答。 简书也没有在乎,只是在外边自顾自地开始讲述自己此次出门的经历,他将离冬教的事简单告知对方,不过却是隐瞒了有关于墨云旷的事。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墨云旷。 以往的简书觉得这世间所有事都不算是秘密,可如今这个秘密却被他掩藏在了心底。 “师父,书儿此次出行收获良多,俗话说善恶终有报,可书儿却认为这世间所有人都有善与恶,没有极善之人,也没有极恶之人,这才是世间的真相。” 简书说罢又安静地站了片刻,最终还是没听到回应,于是便跪在了洞府前深深地磕了个头。 等做完这一切,简书终于是起了身,随后便毫不留恋地朝着无峰山下走去。 快入冬了,等到了冬天无峰山会下起大雪,白茫茫的雪会将一切污秽扫去。可简书不喜欢这般干净的世间。 再者太过于干净会让简书摸不透,正如那个人一般。 他简书至今都没能看透对方。 明明看上去那般简单,可对方却一次又一次地推翻了简书对其的看法,这叫简书无比痴迷留恋。 正如珍宝一般,极具收藏的价值。 而他必会是对方的拥有者。 离开无峰山的时候无峰长老们询问了简书何时会再回来,简书沉默良久,最终回了一句:“看机缘。” 他自小便很固执,拿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便会一直念着,这回也是如此。 说完这话简书便趁着夜色出了无峰山,来时的路不算远,可一旦踏上归途却不免觉得路途漫漫,然而简书却一刻都不想停歇。 易容的动作极为熟练,在简书踏入那院子的一刻他便看到了他想见之人。 对方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简书也没有开口,只是慢慢走近。院内充斥着一抹香浓的酒味,而对方亦是坐在亭中,除去了平日里那一身繁琐的衣服,只是穿了一件简单的长袍,头发并未箍起,青丝如瀑一般散落。 再缓缓靠近,依稀能听到对方的低声呢喃。 “阿四啊……阿四什么时候回来啊。” 墨云旷还在那喝着闷酒,他只觉得这日子愈发没劲起来。果然人还是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可就在墨云旷在那迷迷糊糊喊着阿四的时候,却只听身后传来了一道清晰至极的话语:“大人。” 手中的酒杯一顿,墨云旷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片刻他猛地扭过头,却只见他念了好几天的人此刻竟然就站在他的身后。 这叫墨云旷差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这熟悉的身姿和笑容,不是阿四又会是谁? 看着面前之人的眼眸逐渐清醒,还没等简书再次开口面前之人便是端着酒杯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下一刻整个人便扑向了他。 夹杂着酒香的气味肆意地钻入鼻间,那张艳若桃花的面容在其眼前一闪而过,紧接着简书便只觉得身上一沉,对方便整个人挂在了他的身上。 暴躁的蛊虫下意识地想对简书发起攻击,却被简书轻松划落。 他听着耳侧悦耳的银铃声响,只觉得意识也开始渐渐飘远。 “你终于回来了,阿四。” 耳侧响起对方的喃喃自语,带着温热的吐息,“我好想你啊。”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是国庆啦,假期快乐呀~ 第74章 谁为情种 日思夜想之人此刻整个人拥着他。 他缓缓将手放在了对方的背脊,简书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隔着薄薄几层衣服传到了他的手心,炙热滚烫,轻而易举就灼伤了他。 “大人。” 他轻声唤了一句,可倚在他身上之人却没有了回应。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直到简书再次试探着出声:“大人,要不要先去亭子里坐着。” 对方穿的不多,简书有些心疼。 谁料墨云旷却是晃了晃脑袋,随即突然抬起了脸看向了他,那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简书的面容,面色凝重到让简书心头一紧,有些害怕对方看出点端倪来。 但也幸好简书的易容是精湛的,墨云旷根本看不穿。对方盯着简书看了良久,最后竟是蹙起了眉头:“你是哪位?” 突如其来的疑问叫简书不由得挑了挑眉,垂眸看去,怀中之人的眸色稍稍迷离。 “大人,是我啊。” 简书低声开口,“我是阿四。” “阿四?” 墨云旷听到这个问题眉头皱得更深,却不显得丑陋,“怎么会有人叫这么奇怪的名字?” 墨云旷歪着头绞尽脑汁想了许久都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大人觉得奇怪的话阿四可以换名字。” 简书凤眼含笑,带着秋日没有的暖意,“大人喜欢叫我什么我便叫什么。” “那怎么可以,换名字可麻烦了。” 墨云旷摇头摇得更起劲,摇头摇到一半又朝着周遭望了一圈,眼神更加迷茫,“这里是哪里?我怎么记得我应该在去上班的路上才对啊……” 说罢墨云旷便一把推开了简书,可刚推开对方却是踉跄了两步,最后又整个人倒向了一旁,随后便稳稳当当地再次倚在了简书的怀中。 “完了完了。” 墨云旷头靠在简书肩膀还不忘在那呢喃,“我上班要迟到了,这个月全勤没了。” 简书耐心地听着墨云旷絮絮叨叨说着一些他听不明白的话语,一边将对方带着走进了凉亭之中,亭内石桌之上还摆放着几道小菜,却都没怎么动,唯独一旁的酒壶已经是空的差不多了。 也怪不得墨云旷会这般醉,简书很清楚墨云旷不太喜欢喝酒,只有在烦躁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喝上几杯,比如先前自化音谷回来后那段时间墨云旷便时常会叫他陪自己喝酒。 可那时候简书还在,对方倒也不曾喝成这般过。 想到这简书稍稍轻叹了口气,随即便打算将对方送到卧房去。 可还没等他动作,墨云旷却又是挣扎了起来,他似乎是不喜欢被人抱着,于是便试图想要挣脱简书的束缚。不过此刻的墨云旷在简书面前可以称得上是毫无杀伤力。 简书任由对方挣扎,可当墨云旷感觉自己就要挣脱之时对方一个反手墨云旷整个人又回到了其怀中,不费吹灰之力。 墨云旷不甘心,于是再次尝试,可每回都是这般,一直到最后墨云旷迟钝的大脑都察觉到了对方在逗弄自己,不由得有些了恼意。 他扭过头看向这个不肯放过自己的男人,满脸的不服气。 简书也微微颔首看着对方,他承认自己的劣根性在此刻毫无保留地暴露了出来,他爱极了墨云旷眼下的模样,稍稍恼怒却又无可奈何,完完全全在他的怀中。 就好像一切都由他掌控。★咬幺☆ 或许他眼下应该提一个要求,提一个平日里墨云旷绝不会同意的要求。 简书这般想,片刻后也这般做了。 他能看到墨云旷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对方便敛下了眼帘,随即仰起头朝着简书凑近,最后,在简书的注视之下对方小心翼翼地吻在了他的唇间。 蜻蜓点水一般试探着。 简书甚至能清晰看到对方两道眼睫在其脸上投下的虚影,脸颊尚且带着醉酒的浅淡晕红。 墨云旷就这样轻吻了面前之人,不过他很快便又移开了唇,脸上渐渐浮现出欣喜来:“好了,这样你是不是就可以……唔。” 他没能说出口,整个人被带到了一旁的藤椅之上,而原先的温柔钳制眼下也变成了完全的压制,墨云旷整个身子都被男人覆盖着,唯独露出了一只修长纤细的手,手腕被紧扣,指尖轻颤却是全然挣脱不开。 银铃声不断作响,院内的寒风被人完全挡住,墨云旷意识模糊,只能依稀看到面前之人那双铅色浅淡的眼眸,只不过此刻却带着浓郁的欲望,陌生至极。 这本该是叫人害怕的一幕,可墨云旷瞧着瞧着却是莫名地勾了唇,脆弱的脖颈仰起,本就极具攻击性的美在这一刻得到了完美的展露,流光溢彩,占据了简书全部的视线。 “云旷……” 声音稍加沙哑,墨云旷并未回应,只是歪着头看着他。简书低下眼睫,目光扫过身下之人的全部,每一寸他都能感受到。 最终简书探下了头,,再次吻住了对方。 气氛逐渐暧昧了起来,身下人也没有挣扎,甚至会稍加回应。两人缠绵许久终是分离。 简书摩挲着对方的唇低声开口:“云旷,你知道我是谁吗?” “谁?” 墨云旷的眼眸早已迷糊,他试图带着自己所剩无几的意识去思考,“你是阿四,不对,你不是,阿四不会对我这样。” 墨云旷想着想着便又换了个想法:“舒白兄?不对,舒白兄怎么可能会在这?” 身下之人一句又一句地否定自己,不知过了多久,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突然亮了起来,墨云旷稍稍侧过脸唇抵着男人的耳侧,轻笑一声:“我知道了,你谁都不是,你既不是阿四,又不是舒白兄,你到底是谁?” 是啊,他到底是谁? 简书听到墨云旷这个回答也是一愣,但很快便莞尔一笑,随即又将其完全压在了身下,声音低沉嘶哑,却又从容至极: “简书,这是我的名字,以后得记得了” 第75章 都只为风月情浓 男人的嗓音依旧在耳侧低喃,墨云旷能感受到一股子寒凉在胸口徘徊。 肩头隐隐露出一抹刺眼的肌肤,墨云旷马上就伸手扯住了对方的胳膊,颤着低语:“冷……” 这话说罢,他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男人的力气极大,轻而易举就能带着他往屋里走。 “简书。” 墨云旷中途还不忘叫一声对方的名字,男人沉稳地应了一声,墨云旷立马歪着头又苦恼了起来,“好熟悉的名字,我是不是在哪听过?” 简书并不觉得墨云旷说的这话有什么,毕竟简书和简舒白的前两字极为相像,对方觉得相似也是正常的。 就在墨云旷琢磨了半天都没想到原因的时候,简书却是已经带着他进了屋。 这里是墨云旷的卧房,他也早就进来过许多回,但没有一回比现在心情还要复杂。脸上的易容悄然褪去,此刻暴露在墨云旷眼前的是真真切切的简书。 没有任何隐藏。 但墨云旷很明显还醉着,在踏进卧房的那一刻就开始不安分了起来。大抵是因为身体冷的缘故,墨云旷整个人一直在往简书身上贴近。 简书的身躯是滚烫炙热的,他很喜欢。 倘若此刻墨云旷清醒着或许能发现不对劲,那股寒凉并不来自于外界的环境,而是在其身体的深处,仿若万丈冰渊散发的寒气,一点点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干净。 只可惜现在的墨云旷意识尚且模糊,他只能下意识地贴近简书,自简书的脖颈渐渐下移,对方原本穿的好好的衣领被墨云旷随手扒开,散落的青丝遮掩了一切,却还是抵不过肌肤上的触感。 简书任由墨云旷动作,可那双眼眸却是愈发不对劲了起来。 情欲游荡,最后化为滔滔怒浪,一波一波将人的理智完全湮灭。 在带到床边的那一刻,简书的手还在颤抖,眸中铅色尚且显露,但下一刻墨云旷便双手搂上了他的脖颈,随即便吻住了他的唇。 檀香浓郁,银铃四起,将整间屋子都卷入欲望的漩涡。 若是平日,系统肯定还会冷嘲热讽一句墨云旷自己作死。 可眼下它也懵了,眼看着事情越来越不对头,干脆自觉屏蔽了一切,等回头再找墨云旷这个小辣鸡算账。 墨云旷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到临头了,他现在还沉浸在拥抱着一个无比舒服的暖炉的喜悦,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眼下就好像一只刚刚化形成功的妖,尚且不懂得人的习性,四肢随意摆弄,却是将简书的衣服扯得七七八八,整个人还紧贴在简书身上一副反客为主的模样。 冰冷细软的发丝在自己的脸侧,脖颈缓缓摩挲,最后停在了自己的胸前,银铃声络绎不绝,简书平日里不曾被墨云旷蛊惑过,可如今却是深陷其中。 “这般蛊惑人心,可是会遭报应的……” 简书痴痴念了一句,伸手轻抚怀中之人的脸颊,片刻一道内力涌起,帐帘散落。只听一记闷哼,随即便是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 蛊惑人心的妖精落入了男人的手里,再也没了反抗的力气。 男人一声不吭,只是沉默地动作。纱帘不住摇晃,月色如水般摇曳,透过窗的缝隙钻入整间屋子。 炙热将寒冷完全驱逐,青丝倾泻了整张被褥,妖精深陷其中,映衬地更为夺目勾人。那腰间的银铃不知何时被取下系在了手腕之上,伴随着动作摇晃,清脆悦耳的银铃声却掩盖不住任何动静,甚至叫人更面红耳赤。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赫然探出床沿,摸索了一阵便牢牢抓紧了帐帘,丝绸般的质地让他有些难以抓紧,但那只手依旧在朝前摸索,直到另一只同样修长的手伸出,强硬地将其握紧的手指一节一节地掰开,最后十指相扣,将其又带入了床幔之后。 夜色寂静,隐隐夹杂着些许叫人不解的哭腔。 “我不行了……你放过我。” 体内的严寒早已散去,原本白皙的脖颈滑落一滴滴汗珠,将其上边的红印映衬得更为明显。 直到身体没了力气,那嘶哑的嗓子也再也喊不出求饶的话语,墨云旷这才闭上眼沉沉睡去,脸上的泪痕被人轻柔吻去: “云旷,我说了的,蛊惑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一夜墨云旷做了个梦,做了个没有虚实的梦。他感受不到自己身处在何处,周遭找不到一个实处,他整个人轻飘飘的,只能随着其四处晃荡,最后落入他看不到尽头的深渊之中。 …… 这导致墨云旷整个人醒来之时都是昏沉的。 熟悉的卧房熟悉的床,唯独整个身躯极为陌生。 墨云旷下意识地想要起来,却不想整个身体都不太对劲,就好像浑身都骨头都被人拆了个遍又拼接在了一起,让他忍不住顿住身形愣了许久。 但墨云旷却又觉得莫名地神清气爽,墨云旷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平日里内力也总是空虚,可如今却不知为何充盈了许多,就好像服用了一枚十全大补丸一般,让墨云旷思索昨晚发生的一切。 可奈何头还晕沉沉的,墨云旷琢磨了半天,可记忆却在自己一个人坐在亭中喝酒后断片了,任凭墨云旷怎么回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墨云旷果断放弃,开始询问起了一直不吭声的系统。 只是不知为何今天的系统精神格外地萎靡,在听到墨云旷的询问后才强打起精神来,开始和墨云旷讨论昨晚发生的事。 【所以说我昨晚到底经历了什么?我感觉我现在哪哪都不对劲?】 墨云旷极其好奇,可系统却是在那支支吾吾半天硬是说不出一句话。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系统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于是开始和墨云旷说昨晚之事:【昨晚你和哔哔一起哔哔然后两个人哔哔哔哔哔哔……】 刺耳的消音在墨云旷脑海不断响起,这叫墨云旷头疼极了,就连系统都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干脆闭上了嘴。 系统一闭嘴那刺耳的消音声才消失,墨云旷的头也终于是缓和了一些。 【你竟然骂我,系统。】 墨云旷以为是系统说了些脏话才被屏蔽,谁想系统却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 【那你再说一遍!】墨云旷不甘心。 于是系统也再次尝试了起来,谁料那消音再次充斥了墨云旷整个脑子,让墨云旷不得不赶忙让系统停止了话语。 【你就是在骂我!】墨云旷气急败坏,谁料系统也不高兴了,自己受了一晚上的折磨还要被墨云旷这个小辣鸡这般诬陷,它做系统容易吗? 不过墨云旷说到底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那消音声实在是太恐怖了,折磨地他整个神经都开始战栗,甚至已经隐隐出现了耳鸣,这叫墨云旷捂着头在那缓了一会儿这才恢复了一点,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语有些过分,于是又朝着系统道了个歉。 【抱歉系统,我刚刚太难受了……】 幸好系统也不是个计较的系统,它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墨云旷阿四就是男主这件事,于是系统再次开口:【你要小心哔哔,因为哔哔哔哔……哔。】 这下墨云旷是彻底受不住了,系统也是没想到只要关于男主的一切都会被屏蔽,这么一来就好像是它故意刺激墨云旷一般。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你竟然欺负我……】 墨云旷嘤嘤嘤地在那哭诉,谁知下一刻房门便被打开,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墨云旷缓缓抬眼,表情瞬间凝固。 来的竟然是阿四。 墨云旷的思绪还停留在阿四离开的时候,此刻看到竟是下意识地露出一抹诧异来:“阿四?你回来了?” 此话一出,系统和简书都沉默了。 系统只觉得墨云旷是真的完了,于是干脆叹了口气也原地躺平放弃了挣扎,只希望到时候墨云旷买棺材板的时候记得给它带一块。 另一边简书听到墨云旷的话语,沉默片刻还是应了一声,随即便踏进了屋里,反手便合上了门。 随着一步步地靠近,简书的面容半边划入阴影之中,叫人看不透。 床上之人还坐在那看着他,那神情自然至极,带着欣喜和诧异,唯独少了昨夜那抹艳色。 第76章 结发为夫妻 看着阿四朝着自己走来,墨云旷不知为何突然心头一悸,莫名害怕了起来。 可是自己又为何会害怕呢? 墨云旷不由得苦恼,更不解的还有一点,就是他今天的屁股很疼,是那一种难以启齿的疼。 “大人。” 阿四的声音突然响起,墨云旷抬起眼看向对方,眼角尚且微红,眸中划过一丝明显的恐惧。 这叫简书稍稍眯起了眼。 “阿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听着墨云旷的询问,简书并未马上告知,而是先装作诧异的模样反问道:“大人是忘了昨晚的事吗?” “昨晚?昨晚有发生什么吗?” 墨云旷捂着头妄图回忆,却不想头实在是太疼了,这叫他立马就放弃了,“我实在是记不得了。” “大人什么都记不得了吗?” 简书垂眸看着墨云旷敞开的衣领,暧昧的红印尚未褪去,在其如玉般的肌肤之上格外显眼。 那是属于他的痕迹。 大抵是阿四的语气实在落寞,这叫墨云旷更为紧张了。难不成他醉酒以后对阿四做了什么?这也确实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阿四,我……” 墨云旷纠结片刻终是忍不住抬起眼来,尴尬一笑,“我没对你做什么吧?你也知道我一喝醉就喜欢胡言乱语……” 对此,系统只能表示你要是只是胡言乱语就好了。 但墨云旷确实是完全不记得了,他坐在床上被阿四这般盯着,墨云旷只觉得自己昨晚不会还做了更过分的事吧? 难不成他把自己是穿越来的事告诉阿四了? 阿四不会觉得他疯了吧? 于是墨云旷又抬起头偷偷瞥了对方一眼,却不想被对方抓了个正着。 简书看着墨云旷这番害怕的模样,眸色更深。昨晚的一切或许真的只有他记了下来,而他也记住了全部。不论是那断断续续的银铃声,还是对方那持续了一晚上的呻吟哭声,这一切都牢牢记在了简书的脑海之中。 食髓知味一般,他甚至愈念愈深,连心神都会因此不稳。 只是现在还没想起对方就这般慌张了,那倘若想起了昨晚的一切对方会不会害怕到逃走? 也罢,不急。 简书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于是,墨云旷肉眼可见面前这位小厮扬起了一道灿烂的笑容:“大人想多了,大人昨晚什么都没做呢。” “……” 阿四你要不要去照照镜子,你这一看就是我什么都做了的表情啊! 当然墨云旷也不能说什么,既然阿四都不计较那他也不好意思再开口询问了。 这一场闹剧似乎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墨云旷站在镜子面前望着镜子里边臃肿的自己,不由得开口:“阿四,你确定要我穿这么多吗?”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就露了一张脸出来,其他地方都被包的像个大蚕蛹。 “当然,大人,今天外面冷。” 阿四的语气听上去依旧关切,这叫墨云旷更加不好意思了。 果然,世上只有妈妈好,更何况对方是位男妈妈。 于是当这副打扮的墨云旷出现在离冬教另外几位护法面前的时候,几人都惊呆了。 “墨云旷,你为什么把自己包成这副模样?” 洛衣伸手摸了一把其身上的狐裘外袍,不由得感慨 道,“你的那些臭虫子都闷死了吧。”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只是单纯怕冷而已。”墨云旷自顾自地在那胡说八道。 谁料这个回答却是叫淮荫皱起了眉头。 他走近几步,面露担忧:“你的寒症复发了?” 谁料墨云旷却是一脸懵:“什么?” “不是寒症复发你又怎会怕冷?” 淮荫很明显知道一些墨云旷不清楚的事情,只见对方在那瞧了墨云旷好一会儿,语气又带上了几分训斥,“我早说过叫你不要太过使用巫蛊之术,如今寒症复发你这身子迟早得垮,晚些来我院中我给你输点内力。” 淮荫这话把墨云旷说的一愣一愣的。 寒症又是什么?淮荫怎么又要给自己输内力了? 想到这,墨云旷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只是拒绝的话语还没说出口却只见淮荫脸色一黑伸手便抓住了墨云旷的领口,嗓音嘶哑到叫人后怕:“墨云旷!你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你这不把自己身子当回事的毛病?你以为我想帮你?你若是不想活命就给我滚得远远的,我可没心情在这陪你折腾……” 大抵是淮荫突如其来的怒意吓傻了墨云旷,他被揪着领口也不知道挣脱,直到蓉儿上前将淮荫扯了开来,但淮荫揪的紧,最后竟是直接将墨云旷的外袍给扯掉了一半。 墨云旷低头想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谁料低头那一瞬间脖间那抹刺眼的红显露,直直映入了淮荫的眼中。 这叫淮荫眼中的杀意更浓,沉声道:“昨晚你和谁在一起?” “嗯?” 墨云旷没想到淮荫的话题会变得这么快,下意识地回道,“阿四啊,怎么了?” “好,好得很。”淮荫转身就头也不回地朝着院子外边走去。 墨云旷还在原地发愣,却不想洛衣和蓉儿全都歪着头在那看着他。 “你们为何这般看着我?” 被两人这般看着,墨云旷都下意识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墨云旷,你不去追淮荫吗?”洛衣在一旁极为不解。 “我为什么要追他?”墨云旷反问。他可刚刚还被淮荫给骂了一顿,眼下他总不能上赶着继续找骂吧。 可下一刻蓉儿的话却是叫墨云旷瞬间反应了过来。 “淮荫刚才可是起了杀心的,你要是再不去就只能给你的那位小厮收尸了。” 蓉儿站在那满脸遗憾地摇着头,“淮荫这般生气,那人恐怕全尸都不能有吧,上回淮荫这般生气的时候做了什么来着让我想想……哦,我想起来了,当时他可是把那些人都给活剐了呢。” 什么?活剐?阿四! 话音刚落,墨云旷就赶忙起身朝着淮荫追了去,一边跑还一边在那冲着系统吐槽:【淮荫是不是疯了?我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要去活剐了阿四?】 【你怎么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呢?】 系统心累无比,刚想劝一劝墨云旷不用这么激动,阿四那可是男主,大抵是死不掉的。 但一想到自己一出声就是那刺耳的消音,系统最终还是闭上了嘴任由事情发展了下去,它的宿主已经把路给走死了,那它也已经没办法了。 等墨云旷好不容易赶到的时候只见阿四已经被淮荫拿剑抵在了喉间,那锋利的剑刃在阳光底下甚至还闪动着刺眼的光亮。 这叫墨云旷心头咯噔了一下,赶忙伸起尔康手上前劝阻:“淮荫!住手!” 可这话明显没有听到淮荫的耳朵里,他站在那死死地看着面前之人,面目阴沉到叫人不安。 简书并没有反抗,他只是面色平静地看着淮荫。 这个和他有着同样想法的男人。 “大人,你若是杀了我就不怕我家大人生气吗?” 简书微微一笑,语气甚至没有一丝害怕。 这抹有恃无恐的笑刺激到了淮荫。 但淮荫没能杀的了简书,因为这一抹的迟疑,墨云旷制止了他。 在墨云旷搭上淮荫肩膀的那一刻淮荫手中的长剑也瞬间被钳制住,墨云旷的手就这样明晃晃地搭在淮荫的剑上,只要淮荫动一下墨云旷的手也同样会受伤。 “墨云旷!” 淮荫气极了,却是因为墨云旷迟迟下不了手。 墨云旷胆战心惊地握着那柄剑刃,他看过淮荫出招,别说剑刃了,单凭剑气都能把人的小命给取了。 所以眼下墨云旷这么做着实是有些心悸,生怕自己的手下一刻就离开了自己的胳膊。 但也幸好淮荫最终还是收回了自己的剑。 “你迟早要把我气死,墨云旷。” 丢下这句话淮荫就又气势汹汹地离开了这,瞧着那背影墨云旷便知道自己大概率是这半年都没法和对方正常交谈了。 “你没事吧。” 墨云旷一边叹着气一边转过头查看阿四的情况,阿四看上去并无大碍唯独那脖颈之间有一抹红,看样子似乎还是被淮荫的剑刃伤到了。 “淮荫大人为何这般生气?” 简书垂眸看着墨云旷伸手轻擦自己的脖间,那微红的指尖瞬间染上了一抹血色。 “我也不清楚,突然就生气了。” 墨云旷嘟嘟囔囔的,他着实是拿捏不好淮荫的脾气。 “那一定是阿四做错了什么,大人不必难过。”简书说的平和,一点都没有刚才差点就被人砍掉头的恐惧。 看着阿四这般实诚的模样墨云旷更为羞愧,赶忙摇了摇头:“没有的事,不要妄自菲薄。” 阿四毕竟是他的小厮,他难道还不了解吗? 此刻系统倘若能听到墨云旷的心声那绝对会斩钉截铁地点个头表示:对,你个白痴就是完全不了解。 别说了不了解了,墨云旷甚至连对方是谁都没发现。 【哎……】 系统在墨云旷脑海里仰天长啸了一句,将墨云旷吓了一大跳,他不知道系统又在抽什么风。 “怎么了?大人。” 阿四还在那微笑,目光落在墨云旷微愣的面色上,对方的衣领微微敞开,自上而下能明显看到那枚吻痕。 不知为何,恍惚间简书又回想起了昨晚那道肌肤细腻的触感,实在难忘。 “没,没什么。” 墨云旷回过神见阿四脖间的伤口不流血了,于是便收回了手,因为深秋的缘故院内显得有些萧条,墨云旷看着看着突然笑了起来。 阿四询问他也只是答道:“我有点想看雪了。” “雪?” “对,再过两月应该就下雪了吧。” 墨云旷敛起眼帘,莞尔道,“我想到那时候会很漂亮。” 第77章 恩爱两不疑 “所以说你惹淮荫生气了?” 离冬教主坐在那一边摆弄着手中的茶杯一边开口问道,似乎对于这件事并不是很在意。 “是的,教主。” 墨云旷唉声叹气地坐在那,他已经连着半个月去寻淮荫了,谁料对方直接就是闭门不见,就算他爬对方的院门都差点被对方把头给剃秃了。 “也就只有你能让淮荫天天这么生气了。” 教主对此反而是一点都不意外,甚至还有空调侃两句,“我当初碰上你们的时候你俩可一个比一个坏,特别是你这家伙,我敢说要不是淮荫你早就已经下去,所以有时候你得包容一下淮荫的脾气。” 离冬教主所说让墨云旷的眸子一下子便闪过了光亮,他的过去淮荫曾经和他说过一二但也并未说的很细致,可如今听离冬教主说的,似乎当初发生的的事比他所想要多得多。 “什么意思?” 墨云旷装作不解,教主也并未怀疑墨云旷,垂眸抿了一口手中的茶,紧接着便说道:“这事也过去十年了吧,当初我一家被胡昔岩那个狗东西陷害只有我逃了出来四处流浪,随后在一座破庙之中看到了你和淮荫。” 离冬教主一边回忆着一边将过去发生的事说与墨云旷听,而在其的话语之中墨云旷也是看到了一个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原主。 墨云旷一直在模仿原主,可模仿归模仿,他模仿的也不过是对方的皮毛罢了。 “你和淮荫看上去也很落魄,甚至身上连点吃食都没有,我那时候也什么都不懂,瞧你们可怜于是施舍了你们一点吃的。” 说到这教主竟然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嘲笑起了当初的自己,“现在想我也是眼瞎,倘若我能感受到周身的血气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当夜庙里进了土匪我本以为自己是死定了,谁料你们二人却是生生将那群土匪给杀了,特别是你,墨云旷。” “我怎么了?” “你啊,一动起手来就和个疯子一样恨不得和敌人同归于尽,所以我会说你得谢谢淮荫,否则你早就已经疯了。” 说到这教主也给墨云旷倒了杯茶,递给了他,“我虽然不算是一个好教主,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虽然我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让你这般疯,但你至少也得照顾一下淮荫,没有他你活不到现在。” 这叫墨云旷沉默了下来,低头看着杯中微微荡漾的茶水,他想到了他在书中所看到的原主。他知道原主疯,却不清楚原来是淮荫一直在帮着他。 也怪不得淮荫会对他这般了解。 “不过啊淮荫的脾气确实不好,这点是毋庸置疑的。”教主说着说着还不忘应和了一句。 墨云旷却已经是听不进去了。他回想起原主的死,也怪不得对方会死得这般惨,大概在只剩下原主一人后他便彻底疯了。 “哦对,你如果想让淮荫原谅你的话不如去离这不远的小镇上买点糖来。”教主突然缓缓道。 “糖?” “对,那镇上的糕点铺里有个酥糖,对普通人来说实在是太过于甜腻了,但淮荫因为功法的缘故本就尝不出什么味道,这反而对他而言刚刚好,你可以去买点回来送他。” 看着墨云旷疑惑的模样,就连教主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小云旷啊,你实在得上点心了,我虽不知你过去发生了什么,但人在世上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吧。” “我明白了,教主。” 墨云旷听完这一番话瞬间醍醐灌顶,起身后墨云旷身形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于是自怀中掏出了一只瓷瓶递给了教主。 “这是?”教主狐疑,不太敢接。 “是假死药,能让人停止呼吸形若尸体,其他人也很难分辨。” “假死?为何要给我这东西?”教主更加疑惑,只觉得不解。 “以防万一,教主你抽空给蓉儿姐他们也送去吧,倘若真的碰上了什么事倒也可以用此逃过一劫。” 墨云旷想起了书中的结局,不免还是有些担忧,虽然眼下的一切都和原书之中的不同了,可他还是得提防一下,以免出什么意外。 “也行,这东西……我就先收着。” 教主虽然嫌弃却也是伸手接了过去,这叫墨云旷露出一抹笑,随即便离开了离冬教出门给淮荫买糖去了。 【真没想到淮荫竟然喜欢吃糖。】 墨云旷走着还不忘同系统感慨两句,系统却觉得这很正常,倘若一个人常年尝不出什么味道来,就算是苦味恐怕都觉得喜悦吧。 对此墨云旷也很认同,这么一看淮荫似乎确实有点惨。 【不过你这回出门不和阿四报备了?】系统隐约记得墨云旷做任何事之前都会和那位说上一句。 【不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墨云旷觉得自己有时候是有点烦了,什么都要扯着阿四说上两句,倘若他是阿四恐怕早就已经烦了。 可系统却很清楚那位怎么会烦?非但不会烦,恐怕还高兴着呢。 对于墨云旷这个进步系统也只能夸上一句:【做得很好,继续保持。】 墨云旷就这样按照教主所说朝着不远处的那处镇上走去,墨云旷是去过那个镇子的,毕竟离冬教的大多生活用品都是从那采购来的。 这儿的百姓生活极为安宁,墨云旷来到镇上的时候正是一天之内最为热闹的时候,喧闹声夹杂着烟火气,让整个小镇都鲜活了起来。 墨云旷很快就找到了那家教主所说的糕点铺,给淮荫足足称了两公斤酥糖这才从糕点铺里走出来。将两公斤的酥糖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墨云旷也不知道淮荫得吃到什么时候。 就在这时有个人正巧也要进糕点铺,大抵是墨云旷堵在门口的缘故对方进来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撞到了墨云旷。 “抱歉。” 墨云旷下意识地开口道歉,可对方并未答复,只是径直走进了糕点铺之中,墨云旷在看到对方素白的头发后愣了一愣,但也很快反应了过来。 江湖之中奇人并不少,少年白发在穿书之前都有许多人,更何况是现在? 想到这墨云旷便不觉得奇怪了。 天色还不晚,墨云旷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不远处的人群吸引了去。 他朝那走去,却发现那处竟然是有人在卖艺。 那人身法极为灵巧,身侧还带着一只小猴子,那猴子也是极为乖巧听话,人踩在高跷之上还不忘拿着苹果逗引那只小猴。小猴子每每想扑上去却都被那人给躲了去,这般一来二回那小猴子干脆生起了闷气坐在那不动了,引得所有民众哄堂大笑。 墨云旷也是觉得有趣,他从未见过这般的表演。人和小猴子的表情都极为丰富,没有一处叫人觉得突兀了的。 “真有趣啊。” 还没等墨云旷感慨,身旁却是先他一步响起了声音。 墨云旷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却是那一抹漂亮的白,在人群之中显得格外扎眼。 竟然是刚刚在糕点铺门口与他相撞的那位。 而墨云旷眼下才看清楚对方的长相。虽是满头银发,可对方却只是一个少年,身形挺拔容貌俊朗,身后背着一件用白布包裹着的器具,墨云旷猜那应该是柄剑。此刻起手中还捧着一张油皮纸,上边托着好几块糕点,正一边吃着一边看表演。 “要来一块吗?” 还没等墨云旷收回目光,少年突然是开口道,将墨云旷吓了一跳。 他看了看周围,以为少年在和谁说话,却看了一圈都没寻到。 “别看了,我在问你。” 少年再次开口,只是这一回是转头看向了他,还将糕点递到了墨云旷跟前,“吃吗?” 墨云旷对于这陌生人给的东西也不好意思拿,于是只能给对方看了看自己手里给淮荫买的酥糖:“不用了,我也买了。” 谁料那少年看到墨云旷手中的酥糖不由得皱了皱眉,随口道:“你那个太甜了,不好吃。” 这话实在是叫墨云旷没法接。 “尝尝我的吧。” 少年依旧在坚持。 墨云旷也终于是不好意思拒绝,于是伸手取了一块,在少年的注视之下浅尝了一口。 入口即化,甚至还带着一股茶香,也不会太过于甜腻。 就连墨云旷都被惊艳了一下。 “是不是还不错?” 少年抬眸看着墨云旷,见墨云旷点头,脸上露出了抹笑意。 于是在一份糕点的羁绊之下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 “看你打扮应该不是中原人吧。” 少年也注意到了墨云旷那一身奇怪的装束,却也没有疑惑,反而是直接说出了一个熟悉的词,“是南疆人吧。” 这词墨云旷听过许多回,也不止少年一人和他提起过。 不过墨云旷是真的不太清楚。 “南疆比中原要漂亮许多,不论是人还是景色,我很喜欢那边。” 少年自顾自的说着,片刻还转过头看向墨云旷,露出了一抹和煦的笑,“当然,你也很漂亮,所以我很喜欢你。” 【!!!系统,这小子是不是在和我表白?】 墨云旷诧异的同时还不忘在心底询问系统。 【想多了,他只是喜欢你的脸而已。】系统在一旁冷笑道。 见墨云旷一愣,少年并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 “这世人都偏爱美的东西,美人,美景,美酒,不过一个美字,所以我喜欢你倒也是正常,让我摸摸你的根骨。” 说罢,少年竟然伸过手就想抓住墨云旷的手腕,墨云旷没能及时反应,等对方握上的那一刻一只蛊虫也正巧跳上了对方的手背。 墨云旷赶忙挣脱,但那只蛊并未来得及收回就被少年捏在了指尖。 “蛊虫?” 少年认得这东西,垂眸看了许久,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还赞美了一句,“真漂亮啊养的。” 这叫墨云旷头疼不已。 这人怎么一直漂亮不漂亮的?连只虫子都要夸一句。 “你小心点,这个有毒。” 墨云旷好心提醒道,少年却是挑了挑眉:“还有毒?” “是啊,所以还给我吧。” 墨云旷面露无奈,幸好少年也很听话,伸手就将蛊虫还给了墨云旷。 看着蛊虫在墨云旷身上渐渐消失,少年对于墨云旷的兴味更浓,这将墨云旷吓了一大跳,赶忙找了个理由就准备离开。 少年并未阻拦,只是伸手将最后一块糕点送给了墨云旷。 墨云旷赶着回去,于是只能随意行了个礼:“有缘再见。”便转身离开。 “好啊。” 少年望着墨云旷离去的背影,银发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更为刺眼,“有缘再见。” 第78章 穷冬烈风 等墨云旷回到离冬教已经是傍晚了。 站在淮荫院门口扒着门缝往里边看,墨云旷想看看淮荫在不在院子里,谁料还没等他看出个究竟来门却被猛地打开,墨云旷一个躲闪不及整个人朝着院子里边倒去。 里边之人下意识地侧过身子,但很快便看到了墨云旷那惊慌的面容,一个反手又握住了墨云旷的手腕稍稍一拉就将墨云旷整个人拉了回来。 墨云旷稳住了身形,手中的酥糖却不小心撒出来了一些,等墨云旷发现后顿时一阵惋惜。 “怎么洒出来了?” 墨云旷随即弯腰去捡,也幸好酥糖的油皮纸包的很严实,也没有散架了的,这叫墨云旷舒了一口气。 “你在我门口做什么?” 淮荫看着墨云旷蹲在地上,不由得蹙起眉头来。他认得墨云旷手中的糖。 “我不要这些,你拿回去吧。” 淮荫的语气依旧不算好,抱着手站在那垂眸看着墨云旷。他能看到对方听到自己的话后身形一顿,但很快又继续了手头的动作,还不忘开口讪笑道:“淮荫你要知道有句话叫做买都买了,你也知道我留着也是吃不完的……” “干我何事?”淮荫依旧冷着张脸,他怒气未消,对着墨云旷也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这怎么不干你事了?淮荫,我这可是专门买给你的,你收下也好,到时候丢了也行,我就先放在这了。” 墨云旷脸皮厚,倒也不会因为淮荫一两句话就打退堂鼓,他将那足足两公斤的酥糖往淮荫怀中一塞,随即扬起了脸,本就勾人的桃花眼更是因此染上了一抹笑意,叫淮荫的脸色更黑了些。 “滚。” 男人的语气冰冷至极。 墨云旷被吓一跳,刚想再说一句,却不想淮荫低着嗓音再次开口:“我不想说第二遍。” 行行行,滚就滚。 墨云旷一边骂着臭男人一边悲愤离去。 “把门带上。”后边又传来了淮荫的声音。 这叫墨云旷更是不满,但还是咬着牙给对方关上了门。 瞧着墨云旷这没出息的模样,系统都在一旁嗤笑了两声。 听着院门被关上的声响,淮荫的面色终于是缓和了许多,垂眸看向了自己怀中的那满满一袋的酥糖,淮荫足足看了一刻钟,这才收回了视线。 捧着那袋酥糖,男人朝前走了两步,将地上墨云旷没注意到的掉在角落的两块一同捡起也丢入了怀中,这才转身走向了屋内。 …… 墨云旷生着气回了院中,正巧阿四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墨云旷化悲愤为食欲,硬是干了三大碗才停下。 “大人,还要吗?” 简书看着对方鼓鼓囊囊的脸颊,眉眼不由得浮现了点笑意。墨云旷挥了挥手,他实在是吃不下了。 【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三天没吃饭了?】系统忍不住在发声问道。 墨云旷哼了一声:【这还不得怪淮荫和阿四。】 【阿四?】 系统疑惑,淮荫它能理解,阿四又是怎么回事? 【对,都怪阿四做的太好吃了。】 墨云旷表示他什么都没做,是饭菜先动的手。 系统也是顿时无语。毕竟那是男主,撩妹技能点都点满了,谁想却让墨云旷小辣鸡占了这个便宜。 “那大人要不要散散步?” 简书在一旁贴心开口,“大人吃的有些多了待会可能会睡不舒服。” “行,那就走走。”墨云旷很听阿四的话,大概再被阿四伺候个几年他就真的要退化了。 墨云旷散步的话简书也在一旁陪着,离冬教的风景着实不差,能看出教主的品味还是不错的。 “大人,披个这个。” 简书取了件披风来给墨云旷披在了身上,帮着墨云旷挡去了寒意。 因为深秋的缘故池面上落了许多枯叶,在那来回漂荡,墨云旷坐在池边望着下边,不由得回想到了阿四刚来的那阵时候。 “阿四,你是从小就在别人家做活了吗?” 墨云旷想着想着便开口问了一句,虽然他知道对方应该就是打小就被富贵人家给买了去做仆人的。 “其实不是。” 简书垂眸,面前之人轻易就占据了整个眼眸,“小人早年间曾流浪过些日子。” “流浪?” 墨云旷面色一顿,但又很快回过了神。他差点忘了在这个世界,流浪与挨饿的人并不算少。 男主都曾经流浪过一段时间不是吗? “那你……流浪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很累?”墨云旷没有流过浪,虽然他的爸妈并没有留给他什么,但至少给了他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小家。 墨云旷本以为对方会和他讲述流浪时候的难处,可谁知阿四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并没有,相反,我很喜欢流浪的时候。” 虽然没有固定的家,但至少那时候的简书是随心所欲的,也让简书看到了这世间的百态,若不是看腻了那些简书也不会去无峰山,更不会拜入剑尊门下成为无峰师祖。 不过简书并不后悔,虽然无峰山的生活实在无趣,可简书却是见到了墨云旷。 若是能重来一回,简书依旧会这么做。 “为何会喜欢流浪?” 墨云旷不太理解阿四所说,在他看来流浪尚且连饱腹都不能保证,又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见墨云旷这般懵懂的模样,简书的面色更为温和:“大人想听我流浪时候的趣事吗?” “可以吗?” “大人说笑了,只要大人想听阿四都会与大人说。” 简书坐在那里,开始和墨云旷讲自己年少之时的经历。 简书不太记得自己的家乡在哪里,从他记事起他似乎就在流浪。最开始收养他的是一个婆婆,对方实在年迈,带着简书四处漂泊了两年,最后死在了第三年的饥荒之中。 也幸好简书逃得快,没有成为那些人的口粮。 那段时日是最为难熬的,但也幸好简书的运气不错,在鬼门关走了数回最后还是活了下来,自此简书也将一切都看开了。 再长大些他便开始去给人做活,他的力气大,做的活也多,自然也讨雇主的欢心,而简书也有了更多的空闲时间去做些别的事。 “我曾养过一只小流浪猫,每日我吃什么它便吃什么,我没有的吃它便也只能跟着我挨饿。” 简书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那释怀的神情叫墨云旷都听入了神。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简书抬眼看着不远处的枯树,眸色不变,“它消失了很多天,直到有天我在水缸里看了它,不过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这话叫墨云旷稍稍眯了眯眼,他没养过什么小动物,可一想到陪了自己这么久的猫竟然这般惨状地死去。墨云旷便不由得共了情。 “你别难过……” 墨云旷安慰人的话术实在不算高超。 但简书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一点难过的样子。 “我没有难过,大人。” 简书望着墨云旷那担忧的面容不由得心头一动,“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阿四你要是喜欢可以再养一只,我前天还搁后院看到只流浪猫在偷吃呢。” 墨云旷好心地同简书说道,要是阿四想养一只他也是没有意见的。 可谁想阿四却是拒绝了他这个提议:“不用了。” “……行吧。”墨云旷叹了口气。 既然阿四都不愿意那他也不能强求对方。 见面前之人的面色颓废了些许,简书眸色更深:“大人或许是会错意了,阿四只是觉得现在已经没有那时候孤寂了,所以也没有养的必要了。” 这话说的很有水准,就连系统听了都不免感慨一句男主的水平实在是高。 只可惜对方不知道墨云旷这个小辣鸡的特点就是没情趣,只怕是听不出这其中的深意来。 果不其然,墨云旷听到这话后是恍然大悟,赶忙起身,面色正直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赞同道:“阿四你说的很对,不用客气,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觉得无聊就来找我,绝对不会让你觉得孤独的。” 他可是一个好上司,绝对会给予对方家人的关怀。 系统听到墨云旷这傻逼发言,当即就忍不住凑过去看男主的反应。 但男主却比它想得要沉稳许多,面色依旧平静,只是瞥了一眼墨云旷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随即微微一笑:“好啊,阿四都听大人的。” 他什么都听墨云旷的,墨云旷说什么他都会放在心上。 他说这里是他的家,那便就是他的家了。 第79章 夜长争得薄情知 但人生总是变化无常。 墨云旷这天又被教主他们叫了去,说是要让他出去做件事。 果然,人不能躺平太久,墨云旷一边感慨着一边就出了门去。 路上还不忘和系统吐槽一番:【为什么现在买酱油这样的事都要派我去做了?】 系统:【你这小辣鸡也就能买买酱油了。】 【怎么可能?】墨云旷坚决不承认,可转头一想自己好像确实什么都做不了,于是墨云旷更郁闷了些。 可还没等墨云旷走到前些日子的镇上,他突然就看到了一些人影,似乎是有些官兵拦住了路。 见到了墨云旷官兵们也是将他拦了下来。 “怎么了?前面发生了什么吗?”墨云旷有些疑惑,明明前些日子来这还是好好的。 “死人了。”官兵也是有些不耐烦,随口就说了一句。 “死人了?” 墨云旷一愣,抬眼朝前看了看,发现前边的路更是重兵把守,甚至还能看到几个仙家弟子,这叫墨云旷更觉得奇怪了些,“那为何要把整个镇子都给拦上?” “还能有什么原因?整个镇子都死了呗。”那官兵说罢便想挥挥手将墨云旷赶走,可下一刻却看到了墨云旷那不同于中原的打扮。 “你不是中原人?” 官兵语气严厉地问了一句,墨云旷刚想回答却不想只听闷哼一声,那个官兵就在他面前倒下了。 其身后也露出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你竟然还敢来这里,是嫌命大?” 那天的白发少年就这样站在他的身前,随手拎着被他击倒的官兵,因为他们站的位子比较偏僻,其他人并没有发现这里的异样。 而白发少年也随手将那官兵藏到了不远处的石头后边。 “走吧,快点离开这里。” 白发少年说罢便伸手一把环住了墨云旷的腰,随即脚尖轻轻一点,甚至墨云旷一点都来不及反应便带着墨云旷离开了这里。 少年的轻功极好,就算带着墨云旷对方都能稳稳当当地在树林之中穿梭,直到远离了那处小路这才带着墨云旷停了下来。 墨云旷被对方随手一丢,整个人差点没滚到地上。 不过他还是没忘记更重要的事,一边从地上爬起一边问道:“所以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镇上的人为何会全死了?” “死了就是死了,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白发少年不以为然,片刻只是感慨了一句,“倒是可惜了那镇上的糕点以后是再也吃不到了。” 这一声感慨让墨云旷瞬间无语,整个镇子的人都死了哎,这是吃不吃得到糕点的问题吗? “那你又为何拉着我逃走?”对方不由分说就拉着他逃到了这实在是叫墨云旷不解。 “因为你再留在那边就会被抓起来。” 白发少年面色依旧从容,就好像只是顺手帮了一把,而那镇上发生的一切也都与他没有关系,“那镇上所有人都死于蛊术,心脉被侵蚀浑身抽搐而死,死相极为惨烈。单凭这一点他们就有理由把你给抓起来。” “怎会?” 少年的话让墨云旷一愣,瞬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毕竟江湖之中会蛊术之人很少,倘若真是少年说的那样那他一定会被正派给找上。而一旦找上,结果便不想而知。 “是很难得,但就是发生了。” “可这不是我做的。”墨云旷咬牙否认。 “你以为他们是想抓到元凶?他们不过是要给百姓一个交代而已,至于到底抓的是不是真的凶手倒也没那么重要了。” 少年看着墨云旷那张固执的漂亮脸蛋,不由得轻笑一声,语气却十分随性,“所以我劝你最好找个地方躲一躲,等风头过去了再出来,现在整个中原武林都在寻找会蛊术之人,而你恰好就是,你若是被抓到了就恐怕得在正派的地牢里过上一辈子了。” 白发少年刚说完就看到墨云旷在一旁垂眸沉思了片刻,转身就要往回跑,这叫少年“嗯?”了一声,抬手一挥,一旁的树轰然倒地挡住了墨云旷的去路。 “我都说了你现在回去很危险你为何还要回去?” 少年对于墨云旷这种找死行为不太能理解。 “我还有家人,我总不能一个人躲在这吧?” 这么大的事,墨云旷绝对要回去和教主他们说一句。 “家人?” 少年思索了片刻,突然反问了一句,但很快却又松了一口气,“行,那你回去吧。” 说罢少年便不再拦着墨云旷,而墨云旷也赶忙朝着离冬教赶去,瘦削的背影透着几分慌乱,白发少年看着其离开,面色不变,不一会儿也只是稍稍叹了口气,惋惜道:“可惜了。” 说罢便朝着树林深处走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 墨云旷头也不回地朝着离冬教赶去,倘若刚才那少年所说都是真的,正派绝对会找上离冬教,而墨云旷刚好前些天去过那镇上,这无论如何都是说不清楚的。 这根本就是一道送命题。 【我觉得刚刚那个人说的很多,你应该躲一躲。】系统此刻突然发声,在那提醒道。墨云旷不知道,可它却很清楚,男主还在离冬教里边,只要对方愿意,墨云旷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不行,我必须回去。】 墨云旷并没有听进系统的话,倘若因为他连累了整个离冬教,这会让墨云旷生不如死。 另一边,离冬教。 简书站在院中垂眸看着手中传信而来的纸条,眉头紧锁。 上边所写赫然昭示着事情的严峻。 可简书根本就不信墨云旷会杀了一个镇子的人。 墨云旷是什么性格他很清楚,对方没有理由杀他们,这对于墨云旷来说也可以说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可以说是自寻死路。 可前段时间墨云旷又确确实实出了一趟门,这让墨云旷一下子就成为了众矢之的。 无峰剑派已经在来的路上,简书也很清楚武林之中出了这样的大事,所有门派都不会坐视不管。 谁都会想来分一杯羹,这就是所有正派的劣根性。 简书现在去阻拦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需要想一个法子去保住墨云旷,不论用什么手段,只要保住对方就可以了。 他只要他活着。 等墨云旷赶到离冬教的时候正派还没有赶到,这叫其舒了一口气,随即赶忙寻到了教主他们。 “我们得快走,教主!” 墨云旷气喘吁吁地用三言两语同教主说明了外边所发生的事。教主听到这话也是眉头一紧:“是你做的?” “怎么可能?”墨云旷赶忙否认。 “怎么不可能?”教主目光狐疑,但他很清楚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我们快走吧教主,先躲一段时间避避风头。” 墨云旷很清楚倘若落在了正派手上很难再有转机。 教主刚想回话,却突然抬眼看到了墨云旷的身后,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别想了,来不及了已经。” 他看到了一脸严肃闯进来的蓉儿,对方平日里都是笑着的,很少这般模样。因此教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果不其然,只听蓉儿急促的话语响起:“教主!教外突然来了好些正派人士,看样子似乎是要攻打我教。” 完了。 墨云旷听到这话心底咯噔一下,他知道这肯定是逃不掉了。 “现在怎么办?” 蓉儿还在询问,“洛衣和淮荫已经前去守着了,但这回来的人实在是……” 能让蓉儿都这般警惕,可见外头形势的严峻。 “去,反正也走不掉了,我倒要看看这些所谓的武林正派有多厉害。” 教主缓缓起身,眼眸瞬间变得凛冽,“如果今天能杀了我,那也算是他们的本事。” “是,教主。”蓉儿应下,她不会违背教主的任何命令。 而一旁的墨云旷看着这一切,心底不免有些难受:【他们是不是为了我要和那些武林正派拼命?】 【是,但我还是建议你快逃。】系统依旧觉得墨云旷他们没有胜算,毕竟教中还有一个内鬼,气运之子在这,只要男主愿意,他们就会输的一败涂地。 但很显然现在的墨云旷听不进系统的话,转身就跟着蓉儿他们一同朝着教门口赶去。 待墨云旷来到离冬教大门,一众正派人士早已赶到了门外,而墨云旷也一眼就看到洛衣,看着洛衣气喘吁吁的模样显然已经和对方干上了好几架。 “老子和你们拼了。”洛衣举着一柄大剑,全身的肌肉变得紧实,轻松就将两个正派人士给拍飞了去。 墨云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位正派弟子双双发出一记痛呼,随即就飞到了自己师兄弟们的脚下开始痛苦呻吟。 另一边淮荫也是剑气四起,反手就把人钉死在了一旁的石柱之上,紧接着又将手中的长剑拔出,转身刹那正巧与墨云旷对视了一眼,但很快便目光一凛又和一众弟子打了起来。 墨云旷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几个糟老头,问道: “这几位看上去好像是正派长老?” “是,一群糟老头子罢了。”蓉儿也是调侃了一句。 谁想话音刚落,那几个糟老头子就开了口。 “尔等江湖败类,竟敢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用妖术杀了这么多人,今日我们就替天行道,为那死去的冤魂报仇。。” 听着这些熟悉的话,墨云旷只觉得这些正派人士的台词实在是偷懒,一点都不带换的。 墨云旷刚想上前帮忙,却不想被蓉儿拦了下来。 “小云旷你在这里保护教主,我去就行了。” 说罢蓉儿就不等墨云旷回话便纵身跃入人群之中,下一刻金光四起,数根金丝将众人团团围住,让其动弹不得。 第80章 春初早被相思染 墨云旷瞧着下边打得是热火朝天的,而身后的教主竟然已经是自己搬了把凳子坐了下来,手中就差一把瓜子了。 这实在是墨云旷没有想到的。 “教主,我们就这样看着他们打?”墨云旷探着头试探着问道。 教主点了点头,语气肯定:“当然。” “我不用上去帮忙?” 此话一出,墨云旷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教主给白了一眼:“你去帮忙了谁来保护我?你是不是想我死?” 墨云旷看着教主,面露诧异:“教主你不会武功吗?” “我为什么要会武功?”教主反问了他一句。 行吧,一连串的话让墨云旷闭上了嘴。他一直以为教主是他们之间最厉害也是最深藏不露的,谁曾想对方竟然一点都不会武功,甚至不会的这么理所当然。 这叫墨云旷有点怀疑原主和淮荫他们是不是被对方给忽悠了,竟然心甘情愿给对方做事。 “那教主,他们如果打不过怎么办?” 又过了一会儿,墨云旷终于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毕竟这些正派人多势众,就算淮荫他们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啊。 谁想说完这话教主竟然又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就好像墨云旷问了什么没脑子的问题:“你在说什么胡话?他们打不过的话你当然得带着我跑啊。” 墨云旷顿时一愣,但转念一想对方说的又不无道理。 毕竟淮荫他们都打不过,那他俩留着也是找死。 果然是教主,眼界就是高。 两人就这样站在高处看着底下混乱的场景,墨云旷说不慌也是假的,因为这毕竟关乎到他们的性命。可为何会和他扯上干系? 墨云旷不由得回想起了那个白发少年所说的话。 正派们不需要找到真的元凶,他们只需要找到一个会蛊术的就行了。因为在所有人眼中,那个会蛊术之人就是所谓的凶手。 这不就是找人背锅吗?而墨云旷此刻就成为了那位背锅的第一人选。 想到这墨云旷就忍不住颓废了起来,他为什么这么倒霉? 正巧他就去了那个镇子,正巧那些人还是被蛊术杀死的。 【如果待会他们没打过,你赶紧跑。】 系统突然出声,好心提醒道,【他们落到正派手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你这个凶手必死无疑。】 系统说的是实话,毕竟现在正派要抓的其实是淮荫他们,而是他。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记熟悉的声音,墨云旷瞬间抬起眼,随后猛地转过了身去。 他看到了阿四。 这叫墨云旷赶忙紧张了起来,阿四怎么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了? “你怎么来了?快回去!” 墨云旷随手抡飞了一个冲上前的正派弟子,语气凛冽。这里这么危险,阿四怎么来这? “大人。” 简书上前几步,垂眸看着墨云旷,将对方眼中的焦急与担心尽数看在了眼里。 “你快回去,听话。”墨云旷实在是不想让阿四受到牵连,至少他得保证对方的安全。正派要抓的是他,而阿四只是教中的一个下人,照理来说是没有什么生命危险的。 可谁想对方竟然来了这。 就在这时,对方再次开口,只是这回说的却是墨云旷完全想不到的话、 “大人,你愿不愿意信我一回?” 简书看着对方,墨云旷的衣袍随风飘动,蓝衣白饰,是恣意之鸟,并非笼中之雀。这是简书最为清楚的。而他此刻想护着对方。 “什么意思?” 墨云旷听得云里雾里的,不太理解阿四的意思。 “你这小厮怎么这么多废话?” 教主在一旁突然开口,皱着眉头刚想起身教训这个下人两句,谁想刚站起来身形却是摇晃了一下,随即头也开始昏沉了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 教主捂着头十分不解,妄图让自己站稳,却不想坚持了没多久就整个人又倒在了那凳子上,模样稍显狼狈。 “教主?” 墨云旷赶忙上前查看,却发现教主整个人竟然已经是昏迷不醒了。 还没等他反应,高台之下便突然有了变化,墨云旷瞪大双眸,眼睁睁看着淮荫他们的神态竟然也开始变得不对,扶着头,身形也开始不稳了起来。 这一切都是墨云旷没有预料到的。 【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墨云旷在心底朝着系统问道。 可系统却只是默默吐出了一句:【小心哔哔……】 刺耳的消音再次响起,墨云旷下意识地捂住了头,整个身子晃了一晃,却被身前之人稳稳揽在了怀中。 “云旷。” 完全不一样的声音,但又莫名熟悉。 墨云旷猛地抬起头,阿四也正在看着他,,漆黑的眸子开始变化,渐渐化为了疏远冰凉的铅色眸子,令人难以近身。 片刻,对方不知在耳后做了什么,面容突然有了变化。 这实在是太过于惊悚了,惊悚到墨云旷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小厮阿四变成了……简舒白? 他们是同一人? 墨云旷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可还没等他反应,身后传来了淮荫嘶哑至极的声音:“墨云旷……快走……” 淮荫晕过去之前挣扎着向墨云旷喊出这么一句便倒在了地上,无论怎么呼喊都醒不过来了。 很快,洛衣和蓉儿也同样扑通一声倒地晕了过去。 墨云旷暗道不好,刚想上前帮忙,却没想到无峰剑派的那几个糟老头子突然冒了出来,看到了墨云旷这边的情况,一个老头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墨云旷这边喊道: “简书前辈!快些动手抓住那个恶人!” 此话一出,墨云旷不禁愣了一愣,大脑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简书?男主! 【谁是男主?】墨云旷整个人已经懵了。 系统:【阿四】 【阿四是谁?】 系统:【男主。】 被解禁后的系统终于是可以流畅地说出男主简书这个禁忌之词了,这可把它给憋坏了。 不过此刻最崩溃的还是墨云旷。 阿四……是简书? 墨云旷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里建设瞬间支离破碎。 他从未想过阿四会是男主。 他也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养虎为患。 看着面前人那张脸上浮现出的惊讶,眸子里满是被人背叛过后的悲哀,转而破碎,简书僵着双手,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垂着脑袋,硬是从被粘着的喉间撕出了一句话来。 “抱歉。” 简书看着对方,但眼眸依旧清醒,“不过云旷你信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只要墨云旷信他,他就能保住对方。 不过此刻墨云旷却完全想到了别处。阿四是简书的话那就是说对方一直都在离冬教内,而墨云旷从头至尾都没有将一切都扼杀在摇篮之中。 转头看向高台之下,淮荫他们早已倒地,此刻已经被正派弟子擒住。这一切与原书之中又有什么区别? “你给他们下药了?”墨云旷突然抬起眼狠狠地看向面前之人,虽是质问,语气却是肯定。 果不其然,面前之人最终点了头。 看到这,墨云旷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当然笑的同时还不忘骂上自己一句:“果然,我就是个傻逼。” 看着面前之人瞬间惨白颓废的面容,简书眸中划过一丝心疼,忍不住开口道:“信我,云旷,我会保住你。” “好。” 墨云旷毫不犹豫地回了一句,心神极为不稳,抚住额间整个人摇摇晃晃地倒在了简书怀中。 简书心疼极了,刚想伸手抱紧对方,却不想墨云旷的眸子瞬间清醒,下一刻一根银针便刺入了简书的肩膀,简书整个肩膀瞬间被麻痹,随即整个身体便动弹不得,接着简书的脖颈就被墨云旷伸手死死掐住。 “你们若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墨云旷的语气是简书从未听过的冰冷,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同样冰凉,简书的呼吸变得困难,可心上的疼痛却更让他窒息。 他明白墨云旷生气了。 他想杀了他。 “云旷……” 周身动弹不得,可简书还是挣扎着想开口。他想告诉对方自己不会害他。 “前辈!”见墨云旷将简书做了人质,无峰长老只得焦急地大喊。 简书是无峰剑尊萧白的关门弟子,若是死在了这,他们到时必然遭不住剑尊的怒火,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墨云旷挟持着简书慢慢后退,指尖已经在简书的脖颈处掐出了红痕,银铃声渐渐响起,简书突然觉得自己脑海之中好像瞬间出现了一片雾,将他的思绪完全搅乱,让他渐渐无法再思考。 而简书也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墨云旷的蛊术。 而这一次,是墨云旷第一次对他用蛊。 墨云旷就这样挟持着简书,待自己迈到了和那些正派安全的一个距离,墨云旷这才缓缓松开了手,接着朝着简书狠狠拍了一掌,简书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闷哼一声,再抬眼,墨云旷已经头也不回地逃远了。 简书看着墨云旷的背影,朝着那处艰难地伸出手,对方的蛊术让他的思维变得无比迟钝,可他还是想要挽留,却终究都是徒劳。 对方根本不信他。 墨云旷也终究不属于他。 第81章 吴地清明未减寒 离冬教被武林正道众人协同剿灭一事很快就在平民百姓中传开了,怀云城大街小巷皆在讨论此事。 传闻那离冬教教主自杀于高台之上,而四大护法其中三人被杀,一人侥幸逃走,四人尸首皆被带回无峰山。 墨云旷听着身旁人不断地讨论着此事,抬眼看着面前那张画着他画像的通缉令,也不知是谁给的口供,画像上那张丑脸简直没一处像他。 而墨云旷为何会回到怀云城里边?这一切还得从几日前他逃出离冬教说起。 墨云旷逃出离冬教后整个人都是懵的,他不明白自己疼爱了两年,推心置腹的小厮怎么就变成了自己躲了又躲的男主。对方明明…… 墨云旷呆呆地坐在路边,望着天边耀眼的夕阳,突然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实。过去两年就好像梦中幻影,他无法辨认其到底有没有真实存在过。 或许这一切都是假的。根本就没有什么阿四,也没有什么简舒白,从头至尾都是男主,那个他心心念念想要躲着的男主。 【你别难过。】 系统看着墨云旷这般呆愣的模样,原本还想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同对方说起,可如今却是噤了声,它总觉得不能再让墨云旷受刺激了。 墨云旷就这样颓废地在路边坐了许久,不一会儿竟然有人给他丢了一个铜板下来,叮咚一声脆响,在地上滚了许久才堪堪停在墨云旷的脚边。这叫墨云旷诧异地仰起头,却发现前不久才见过的白发少年竟然又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见到墨云旷看向自己,对方甚至还露出了一抹笑。 “你竟然还活着,我还以为你已经被杀了呢。” 白发少年说完随手还递给了墨云旷一支冰糖葫芦来,“吃吗?” 墨云旷痴痴地看着面前的那串冰糖葫芦,片刻终于是伸出手将其接了过来。咬了一口,有点甜牙。 “你就不怕我给你下毒?” 白发少年瞧着墨云旷那副失魂落魄毫无提防的样子,挑了挑眉,随即侧过身子似乎是想坐在墨云旷身侧,可目光在触及那地上的灰尘后又稍稍皱了皱眉。 最终他还是没有坐下去,只是站在墨云旷的身侧。 一直陪着墨云旷直到天黑。 “你今天就打算在这外边过夜?” 白发少年伸手摸了摸墨云旷的手,入手冰凉,“你会被冻着的。” 听着少年的话,墨云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经被冻僵了。他出来的太急了,什么都没有带。再者平日里只要一冷就会有阿四……不对,现在应该称之为男主了。 墨云旷回想起那个骗了自己这么久的男人,心底就很不是滋味。 明明是自己蠢,可墨云旷却有种自己被背叛了的感觉,甚至想痛骂对方一声臭男人。 这叫墨云旷更为郁闷。他竟然对男主没有任何恨意,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可就在这时,墨云旷的手却是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子暖意。 赶忙抬起眼,却只见那白发少年正握着他的手,而那股暖意似乎就是对方的内力。 “你……” 墨云旷忍不住开口,却直接被对方打断。 “你的根骨并不好,内力也不是很充盈,看起来甚是平庸。” 白发少年给墨云旷一边输着内力一边给墨云旷摸着根骨,态度极为认真,在说完后少年还稍稍叹了口气,但很快却又眉头一皱。 墨云旷感觉对方摸自己的力道更大了一些,甚至隐隐要摸向了他的肩膀。 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样。 完了,墨云旷顿时感慨,他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让对方给摸出来了吧。 可还没等他难过,少年便再次开了口:“你的经脉完全不对劲,根本不像一个常人能有的脉象,奇怪,你怎么还没有死?” 这叫墨云旷坐不住了,什么叫做他怎么还没死?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你的蛊术是在哪里学的?”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终于是停下了手,目光炯炯地看向了墨云旷。 在哪里学的? 在少年亮堂的眼眸之中,墨云旷缓缓摇了头,这叫少年瞬间不悦了起来:“什么意思?” “就是我不知道的意思。” 墨云旷垂着头叹了一口气,“我失忆了,对于太久之前的事实在是记不清了。” 墨云旷知道自己不能和对方说自己是穿书来的,于是只能捡了淮荫给他准备的那个理由,毕竟这个也很合理。 “失忆?” 少年依旧有些怀疑,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但同样他也没把手收回,内力依旧源源不断地在给墨云旷送过来,这叫墨云旷有些不好意思。 “你也不必给我输这么多内力,我……” “没事。” 少年不以为然,“我不缺内力。”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墨云旷也没再说些什么,他实在太难过了,于是颓废地耷拉着脸。 一天之内天翻地覆的变化,这实在是叫墨云旷有些抵挡不住。 “难过就睡一会儿吧。” 少年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垂眸看着墨云旷,稍长的发丝微微散落,头上的簪饰也歪了许多,只是这并不影响对方的美。 眼下,是落魄到极致的美。 “别担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白发少年语气极为老成,这叫墨云旷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少年没想到墨云旷竟然还有心思笑他。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有点像我父母。” 墨云旷回想起了很久远的时候,他对于自己父母的记忆并不多,但他记得他们对于自己的关爱,似乎有他们在,他就不用担心任何事。 只是这已经是过去了。 很久远的过去。 听到墨云旷这话,白发少年也是愣了一愣,随即也是稍稍勾了勾唇: “你这小子倒是什么都敢说。” 墨云旷歪着头看向对方,突然到:“你叫什么?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名字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也没必要告诉你。” 少年的白发在夜色之中尤为耀眼,实在是叫墨云旷挪不开眼。 “……好白。” 墨云旷忍不住说出了声,随即很快反应了过来,调侃着说道,“不如我叫你小白吧,看你这么白。” “小白?”少年听到这不像是给人用的名字,不由得眯起了眼来。 墨云旷也意识到这称呼不好,也是先自己摇了头:“算了,这个名总觉得怪怪的。” “倒也不怪,你要叫就叫吧,反正名字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少年并不在意,他低着头,目光深邃,“所以,你叫什么?” “我吗?” 墨云旷伸手抵着自己的下巴,思索了一番,最终答道,“叫我云旷吧。” “云旷……” 少年喃喃念了一遍,“不错,很好听,也很适合你。” “是吧,我也觉得。”墨云旷冲着对方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他自己也很喜欢这个名字。 或许是因为他只有名字没有变吧。 自始至终,他一直都是墨云旷,从未改变。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82章 梨花初动杏花残 墨云旷不知道自己最后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但也确实和少年说的一样,一晚上都没有什么事,他睡得很安稳。 等到天蒙蒙亮,墨云旷也醒来了,他感受到自己身上稍稍盖了个东西,拿起一看发现竟然是一件斗篷,似乎是小白给他准备的,毕竟墨云旷这身装扮实在是太过于显眼了。 可等墨云旷抬眼朝着周边看去,却已是空无一人。 对方已经离开了,在墨云旷不知道的时候。 但这确确实实是对于墨云旷一个帮助,他将对方给他的斗篷披在身上,戴上了兜帽,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可现在墨云旷应该去哪呢? 墨云旷这个“凶手”没被抓到,那些正派不会善罢甘休,只可能将教主他们都抓了去。 所以墨云旷眼下应该怎么办? 为了保险起见,墨云旷还是趁着白天去打探了一下消息,这不打探不知道,一打探墨云旷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没听错吧,对方说那一教的恶人都已经死了? 可他走的时候教主他们明明只是昏了过去,又为何会…… 这一重磅消息让墨云旷完全懵了,直到系统提醒这才回过神裹紧了斗篷转身就跑。 但墨云旷还是没能接受这个消息,他不清楚为什么教主他们会死。 等来到了个没人的小巷墨云旷这才停下脚步,伸手扶着墙神情呆滞,他就这样沉默着,最后整个人靠在墙边看向了天空。 一切来的太快了,生离死别叫他措不及防,也让他一时无法反应。墨云旷的记忆还停留在教主他们在离冬教的时候。 谁也没想到变故竟然会发生的这么快。 瞧着墨云旷这一副萎靡的样子,系统突然开口道:【或许他们没有死呢?】 【什么意思?】墨云旷赶忙抬起头来。 什么叫做没死? 【你忘了你之前给过教主他们什么吗?】 系统的语气极为认真,【他们的脑子可比你聪明多了,倘若被抓去关地牢受酷刑还不如躺下装死要来的轻松,你忘记那人怎么和你说的了吗?】 系统这么一提醒墨云旷是彻底清醒了点,他想起那人和他说的,教主自杀?这单单听着就不太可能,教主这种打不过都要他带着逃命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自杀呢? 除非他装死。 系统说的不无道理,并且所谓的“凶手”明明是他,无峰剑派杀淮荫他们做什么?多半就是那几人嫌弃正派的德行,与其被抓回去问东问西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也确实像那几个老狐狸能做出来的事。 可是……“尸体”呢? 想到这,墨云旷特意顶着夜色回了离冬教,这里还有几个正派弟子在把守着,但这拦不住墨云旷,离冬教他熟得很,轻易就拐了小门进了教中。 教内也偶尔能看到几个人影,墨云旷一路往里边走,把每个院子都浅浅地走了一遍,院子里边很多地方都已经空了,本就是深秋,落叶枯败的日子,此刻整个教中看上去都无比萧条。 墨云旷蹲了个角落看了许久,这偌大的变化实在是让他颇受打击。 “大人?” 一声稍加沧桑的声音突然响起,将墨云旷吓了一跳,他回过头去却发现来人竟然是自己院中的管家。 对方是教中的老人了,墨云旷刚穿书来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在了,原本是由他管理墨云旷的各种生活起居,但后来这些事也渐渐都归阿四……男主管了去。 想到这,墨云旷的眸色又是一暗,但对方却是极为惊喜。刘管家大步朝着墨云旷走来,他实在是没想到竟然还能看到墨云旷。 “大人,你怎么回来了?快走吧,他们好像都在抓你。” 刘管家是离冬教的仆人,但这些正派并不会为难他们,这也叫墨云旷稍稍放心了些。 “刘叔,我想知道教主他们的尸体呢?” 墨云旷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别扭,但对方听到这话本就苍老的面容更是显得颓废悲哀:“是老奴没用,连教主他们的尸体都守不住。” “什么意思?” 墨云旷的神情紧张了起来,随即便看到面前之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别过了脸:“被带走了,都被带去了无峰山。” “无峰山?”墨云旷听到这话也是眉头一紧,那地方本就是无峰剑派的地方,这教主们被带了过去,事情就变得麻烦了许多。 墨云旷沉思了良久,最后还是被刘管家给出声打断了思绪:“大人,您快走吧,这里还有正派的弟子守着,太危险了。” “我明白。” 墨云旷瞧着对方脸上的忧虑,眉眼变得温和了些,随即上前拥住了对方,在其耳边低声道,“刘叔,我屋内的床板下有些银两,你拿着它给下人们分了吧,然后就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了。” 离冬教受此变故很难再起来了。这是墨云旷明白的事实。 “大人……”刘管家还有些不舍,但墨云旷知道自己必须离开了。 他松开抱住老人的手,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接着便转身离开了这他待了两年的地方。 不算久,却也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家了。 于是在这之后墨云旷便来到了这怀云城,这里是上无峰山的必经之路。 留给墨云旷的时间并不多,即便教主他们服下了丹药假死,眼下却还是得服下回魂丹才能真正得救,再者拖太久的话几人也会有生命危险,毕竟那药效无法支持太久,若是墨云旷迟迟不去,他们到时候就会变成一具真的尸体了。 可恨这群正派强盗竟然连尸首都不放过。 伸手将头上的兜帽压得更低了些,墨云旷不会易容,他只能换上中原普通人的服饰,戴着兜帽将面容掩去,才大着胆子回到怀云城来。 怀云城花月节的味道已经淡去了许多,街头上来来回回的无峰剑派弟子也一个接一个,大概率还是因为墨云旷。 但也幸好那通缉令上的人脸和他有仇一般,除了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其他便再没有相像的地方了。 这也叫墨云旷安心了许多。 可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去无峰山上呢? 墨云旷想了又想,还是没有想到一个好法子。 看着周遭的人越来越多,墨云旷保险起见转过身就想要离开人群。 却没想到还未离去便听到了一阵声响,只见有人提着纸张来到这布告栏前,将先前那张印着丑陋人脸的通缉令撕下,再粘上去的那张上显然是墨云旷真实的模样。 画中人眉眼含笑,面色如玉,眸子都荡漾着潋滟水光,就连墨云旷看了都愣是呆了片刻。 是谁竟能把他画得如此清晰? 再抬眼,墨云旷就知道了答案。 只见不远处一少年身着白衣满脸严肃正朝着这边走来,刚才粘换通缉令的下人看到对方,赶忙鞠了一躬,朝着对方恭敬道: “少爷,小人按您说得已经将通缉令全都换了一遍。” 胡纤云轻声“嗯”了一声便没再开口,抬眼看着那张通缉令上的男人,脑海中犹浮现出对方温润如玉,谈笑生风的模样。 一夜之间,他便失去了所有。这一回不只是无峰剑派,他也想找到对方。就算那无峰师祖和他所说的都是真的,可他还是不敢相信。他尊重敬仰了一辈子的父亲,他心疼愧疚了十余年的大哥…… 他无法接受这一切。 倘若必须恨一个人才能活下去的话……胡纤云抬眼看向面前通缉令上的那张昳丽面容,眸色稍暗。 他别无选择。 所以墨云旷,你人又在哪里? 第83章 天外黑风吹海立 胡纤云紧握着父亲留给他的剑,眉眼阴沉,突然间他敏锐地感觉到了一道视线,马上转过头朝着后边看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在看他。 胡纤云紧锁眉头,并不认为刚刚那个感觉是错觉。 可是街上人来人往,胡纤云观察了许久,并未看出个所以然来,直到不远处传来几声喧闹。 胡纤云收回视线,接着朝前看去,只见前来的是无峰剑派的修仙之人,为首之人一袭黑衣,长发高高束起,即便身为仙家却带着几分凉薄之态。 他认得对方。 “师祖。”胡纤云虽内心不甘,语气却也是低微了起来。他知道对方的地位是自己完全无法抗衡的。 简书眸子只是轻轻瞥了胡纤云一眼,并未理会。 胡纤云感受着对方的冷漠,默不作声。 但那人的视线却突然落到了一旁,接着便像是魂被一下子勾走一般,简书不自觉地走到那张画着那人的通缉令面前,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正嵌在画中冲他微笑。 一笔一画虽不如本人生动摇曳,却依旧美到让人过目不忘。 “这是你画的?”胡纤云看着对方盯着那张画许久,突然开了口问道。 胡纤云知道对方是在问自己,便没有隐瞒:“回师祖,是我画的。” 这是胡纤云按着记忆中的模样一笔笔勾勒出来的,不敢说一模一样却能接近九分相似。 但没想到眼前这位无峰师祖却突然伸手,修长的手猛地将那张通缉令撕下,将那副画揉成一团拽在手中,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胡纤云眉头一皱,刚想张口出声却猛地对上对方淡漠的眼瞳,深不见底,只一眼便让他敛起眼帘不敢再与之对视。 明明是仙家,却这般恐怖。 空气突然沉默,正僵持着,只听不远处传来几声动静,众人被吸引,朝着那处看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正扯着一个身着斗篷的人面目狰狞地破口大骂:“你这小子不长眼呢!撞到我也不道个歉!” 被抓住的那人突然被这么多人注视,似乎也开始紧张起来,想要直接离开却不想那人死死抓着他,让他根本不能轻易离开。 本不应该在意这么普通的一场争纷,但胡纤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视线一直盯着那个披着斗篷的背影。 那个人为什么…… 答案在胡纤云脑中闪现的那一刻身旁之人已经朝着那处冲了过去,那被抓住的人瞧见动静瞬间慌张了起来,反手一击将抓着他的那人干翻在地,紧接着整个人便头也不回地朝着远处逃去。 原先抓着他的人被甩到地上痛呼了一声,下一刻周遭竟开始混乱了起来。 只听胡家小公子指着那人大喊:“那是邪教恶人,快抓住他!” 眼看着无数人朝着他追来,墨云旷只得头也不回地逃走,他太大意了,本已经想离开却没想到在听到男主名字的那一刻还是晃了神,等他再反应过来早就来不及了。 听着后边的动静愈发闹腾,墨云旷逃得很快,他轻功极好,很快就将追来的人甩开。 除了一人。 简书紧紧地追在他的身后且渐渐有逼近之势。 对方的轻功本就在墨云旷之上,这是墨云旷很早便清楚了的。 但他不能停下,只能咬牙继续逃窜,怀云城里头他并不熟悉,墨云旷逃得极其被动,眼看就要被追上,墨云旷皱紧眉头,在对方即便抓到他的那一刻将身上的斗篷脱下反手朝着对方甩去,紧接着便扔出一只蛊。 这种蛊虫名为“霁”,并不会有很强的毒素,生命力极弱容易受惊,若是被突然扔到旁人身上它只会下意识地咬上一口让被咬者身体麻上一下,接着便会从人身上脱落倒地。换句话说就是活活地被吓死了。 但这也够了。 简书眼前一黑,身体也突然滞住了片刻。但也只是短短一瞬,等他将罩在自己脸上的那件斗篷扯下,面前已然没有了墨云旷的身影。 这一刻,简书脑海中全是墨云旷将斗篷扔向他那时那张皎如明月的脸,即便每晚梦中皆是那副面容,再见到简书还是忍不住乱了心弦。 站在空无一人的小巷口,简书抓紧手中的衣袍,缓缓凑近接着将整张脸埋入其中,嗅着衣服上那人身上特有的香料味,似乎已经将那人搂入怀中。 为何要逃…… 简书脸上露出一种别样的悲痛。 墨云旷,为何要怕我?我怎会害你…… 就在这时简书突然瞧见了地上的一抹动静,他垂眸细看,只见原本该死去的蛊虫竟是活了下来,在原地慌乱地转了好几圈,最后竟直直朝着一处飞去。 …… 墨云旷一直逃,甚至在出了怀云城后还逃了许久,直到他再也飞不动了,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逃到了一片树林里边。 看着墨云旷一副被鬼索命一般的模样,系统都深感无语默默吐槽了句:【大可不必。】 墨云旷却不以为然,那可是男主,男主哎!他打又打不过,不可得跑快点吗? 【可他先前不还是你的贴身小厮吗?】 系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叫墨云旷顿时愣了一下,但很快却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就是害怕。】 他不怕阿四,但他怕男主。 听到这话,系统便闭上了嘴,果然按照墨云旷这个小辣鸡那弱小的心灵,还是别把之前他被男主吃干抹净那事告诉他了,免得这小子当场去世。 站在树林之中稍稍喘着气,墨云旷开始思考接下去应该怎么做。 眼下已经在怀云城中暴露,再回去肯定会更难。 可还没等他想出个究竟来胸口便只觉得一阵沉痛,随即全身都变得焦躁不堪,就好似有无数东西在啃食挑拨他的神经。 墨云旷暗道不好,他明白这是蛊虫饿了的信号。 因为这些天的奔波,墨云旷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喂过蛊虫了。 原主之蛊必须每隔半月便以自身之血饲养,否则多半就会饿死。 眼下他需要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在树林之中转了一圈,墨云旷最后还是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天然山洞,当即便躲了进去。 山洞并不深,里边有些昏暗,其实像墨云旷这样盲目闯进是危险的,但他此刻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草草将里边看了一圈,确认没有危险以后墨云旷自袖中掏出一把银色匕首,接着将自己的衣袖挽起露出包裹着绷带的左手腕,平日里墨云旷不会轻易摘下,因为绷带之下的肌肤着实有些骇人。 将绷带一点点揭去,露出底下遍布疤痕的肌肤,墨云旷垂眸看着自己手腕上已然不明显的青筋,细细观察还能看出它在皮肤下的微弱跳动。 墨云旷怕疼,可这也是没办法,这些蛊虫嗜血,若不是割这边根本喂不饱它们。 墨云旷强压下心头的瘙痒,狠下心来,只是这冰凉的刀刃刚触上肌肤,下一刻一股蛮力将他手中的匕首猛地夺过。下一刻墨云旷整个人就被对方揽进了怀中,就连双手都被其死死禁锢住。 墨云旷闻着鼻间那熟悉的桂花味道,抬眸看去,只见那人的脸阴沉至极,铅色眼瞳也因为愤怒而变得更浓郁了一些,就像玉石之中掺了杂质,不再那样透澈。 铅色淡漠的眸子和清晰分明的脸廓,清风明月的长相却格外地吸睛,只几眼便能记在心中许久。 墨云旷很清楚,这是简舒白的脸,甚至当初第一次见到对方自己还和系统感慨其长相的优越,谁知这竟然就是所谓的男主脸! 是墨云旷目光太过于短浅了。 可实在是对方太具有迷惑性了。 简书是阿四,阿四是简舒白,简舒白又是简书。 这简直就是让墨云旷防不胜防。 墨云旷整个人垂头丧气地被其禁锢在怀中,顿时觉得命不久矣。 但片刻对方却是反手将刚刚从墨云旷手中夺下的那把匕首扔了出去,匕首被扔得很远,砸在地上发出“哐啷”一声的清脆声响。 “墨云旷,你怎敢去死?” 简书只觉得怒火中烧,就连声音都被激得有些颤抖。他回想起先前他跟着那只蛊虫寻到这个山洞之时看到的却是墨云旷握着匕首就要割腕自尽的模样。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头猛地一颤,几乎就要停止跳动。 墨云旷要自杀。 而他不敢去想自己再晚来一刻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一种心情夺下墨云旷的匕首,接着便是失而复得一般的心情将墨云旷搂进了怀中,看着对方被自己控制住动弹不得这才放下心来。 墨云旷听着简书朝他询问,眸子里浮现几分困惑。 他何时要去死了? 他要是想死还这么折腾干什么? 不过为什么男主能找到他?他明明都已经逃到这里了。 【人家可是主角。】系统下一刻悄然出声。 被系统这么一点拨,墨云旷瞬间就释怀了,主角光环毕竟不是常人可以有的。 第84章 浙东飞雨过江来 “放开我。” 墨云旷懒得和对方解释自己为何要握着个匕首割脉,他只觉得自己被另一个男人箍在怀中的姿势格外别扭,想要对方松开然后离对方远一点。 简书就好像吃错了药一样,听到墨云旷这话,眸子愈发深邃,只觉得墨云旷是对他厌恶至极,不想与他有任何的接触。 不知为何墨云旷说完那话却觉得箍着自己的手收的更紧了些,箍得他隐隐生疼。 “你做什么!” 墨云旷眉头紧锁,板着张脸语气并不怎么友好,“简书,你若要杀我便给我个痛快,若不想杀我便赶紧放我离去。” 他现在很烦,再加上蛊虫因为饥饿而产生的躁动,这叫他无法平心静气地同对方说话。 看着墨云旷如此生疏冷漠的模样,简书的心不经隐隐作痛,他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墨云旷时,对方坐在椅子上都是眉眼含笑的模样,从未像这般冷淡疏离。 “云旷……”简书被伤了心。于是更不肯放开对方,将对方搂得更紧凑在其耳边喃喃道,声音悲伤无奈。 被猛地这么叫了一声,墨云旷浑身一抖,就算他知道对方是阿四又能怎样?他还是接受不了其是男主的事实。 他很喜欢阿四,喜欢到可以和他一起生活一辈子,但男主不行,男主会要他的命。 虽然两者是同一人,但这并不矛盾。 简书抱着墨云旷,他念极了对方的体温,他曾和对方肢体纠缠整整一夜,明明该是最这世上最亲密之人,可此刻对方同他却好像是陌生人一般。 甚至憎恶。 可是为什么?就因为他是正派?还是因为他骗了他? 简书在那边痛苦沉思。 墨云旷这边同样不知道简书到底想要做什么,片刻垂眸看见自己身上饿疯了的蛊虫竟朝着简书蜂拥而去,犹有要将对方吞噬殆尽的意思来。 墨云旷感受着自己对这些蛊虫的控制正逐渐淡去,蛊虫嗜血,没有了血,它们就会失去控制。它们为他所用,而他也同样以身饲养着它们。 眼看着蛊虫就要钻进简书身上,终于狠下心将简书猛地推开,力道之大,硬生生地将对方推得踉跄了几下才站稳。 如此一来,蛊虫们更加焦躁不安,各种尖锐的声音出现在墨云旷的脑海中,每一只都在催促着墨云旷,让墨云旷的神经愈加敏感。 真是够了。 墨云旷的神色变幻不定,感受着自己神经的絮乱心头无比躁动,纵使平日里再不容易生气,眼下竟然也生出了几分怒意来。 随手捏起身上一只蛊,指尖稍稍用力对方便失去了行动力。 接着墨云旷便将那只死了的蛊扔到地上,就像是在宣泄心中的怒气一般,其余蛊虫感受到了同伴的死亡发出阵阵恐惧,但那种躁动很快便变得平稳。 感受着心头的平静,墨云旷这才觉得好受多了。 尽管已经来这两年了,眼下这些蛊依旧难管至极,墨云旷不知道原主在刚开始练蛊时遭受过怎样的痛苦,而他现在也只不过捡了原主的便宜罢了。 简书看到墨云旷眉头紧蹙,他自觉墨云旷是受了什么伤,刚想上前查看却被墨云旷喊住了。 “你别过来。” 墨云旷自认为蛊虫躁动难以压制,他不想误伤简书,这才让对方别再靠近。 简书乖乖停下站在那边,看着墨云旷的眼睛里却划过一道轻易就被察觉到的难过之色。 “你帮我把那柄匕首捡回来给我。” 墨云旷自己被蛊虫折腾的有些疲倦,说完想了想墨云旷还是无奈地补充了一句,“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傻事的。” 他从来都是一个惜命之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去死。 简书还是有些担心却还是听话地将之前被他扔出去的那柄匕首捡了回来,擦拭干净后迟疑了片刻还是将那匕首递还给了墨云旷,却不想对方刚拿走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 “墨云旷!” 简书心头一紧,语气也重了起来,看着那映入眼帘的鲜红顿时就想上前,谁知这回墨云旷早就提防着他,巧妙地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你别动。” 墨云旷又提醒了简书一句,接着便只觉得一阵阵酥麻感自手腕涌上全身,再朝着手腕看去,只见那手腕伤口上早已爬满了蛊虫正在那边贪婪吸取着墨云旷的血液。 “我没事,只是喂养罢了。” 墨云旷见着一旁那人渐渐沉默下来,怕这一幕给对方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于是开口解释了一番,“以血养蛊,再将其为我所用,各取所需罢了,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这么蛊虫这么听我的话?” 蛊虫没有情感,墨云旷不过是它们的饲主罢了。 简书不知道是被吓着了还是一时难以接受,就站在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直到所有蛊都饱食完毕又回归了原位。 再朝着手腕上的伤口看去,血早就不流了,有些蛊虫的唾液有治疗伤口的作用,按照墨云旷以往的经验来看只需包扎几天便能愈合如初。 “吓着了?” 看见简书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墨云旷只觉得他是被这一幕吓到了,毕竟说起年龄,对方还比自己小上几岁,常年待在无峰山上,怕是很少见着他这般练邪门功法的人。 简书听到墨云旷如此询问依旧沉默。他不会怕墨云旷,他只是觉得心疼罢了。 墨云旷一直以蛊防身,人人都忌惮他,却不曾想过这蛊又何尝不是以人为食。 “是不是很痛?” 简书看着墨云旷手腕上的伤口,即便已经止血却依旧略显狰狞,而此刻贴近细看,简书才发现那白藕般的手腕上早已布满了一道道蜈蚣般狰狞的疤痕,映在简书眼中格外刺眼。 “还可以,不算很痛。” 墨云旷一边将绷带缠上手腕一边下意识地回答,他说的其实是实话,蛊虫吸血时真的不是很疼,更多的是瘙痒和酥麻,让他难受至极。 “抱歉。” 简书的声音极轻,在这个狭小的山洞里却清晰地钻入墨云旷耳中,墨云旷愣了一愣,他不明白男主为何要突然同他道歉,本想再调侃调侃,却不想刚张开口,却在看到对方眼角突然闪烁的那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时整个呆在了原地。 救命!系统!男主他他他……这是哭了? 第85章 关关雎鸠 男主为什么会哭,该哭的人不应该是他吗? 看着简书眸中泛起的泪光,墨云旷顿时不知所措了起来。 他平生最怕别人哭,眼下看到简书流泪竟不自觉的上前安慰了起来。 “没事没事,不是你的错。”墨云旷虽不知道自己应该安慰些什么,但这么说准没错。 谁知听到墨云旷的安抚,简书哭得更凶,看着那张清朗俊俏的脸此刻哭得竟带了点姑娘般的梨花带雨,墨云旷除了惶恐外更多的还是心软,他上前扯着自己衣袖替对方擦拭眼泪,感受着尚且温热的泪珠渗过衣料触及自己的肌肤,墨云旷心被扰得更慌。 “是我的错,我该早点带你走的。” 简书伸手扯过墨云旷为自己擦眼泪的手,将其贴到了自己的脸颊之上,“放心吧,云旷,我会给你一个公道。” 无论墨云旷如今是怎么想的,他都已经要决意护着墨云旷了。 自己的手就这样贴在男主的脸上,墨云旷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他垂眸看着简书,对方已经不是阿四的模样,此刻更是比他还小上许多。正如书中描写的那般,对方的容貌本就是优越的,一颦一笑都带着翩翩公子的气质来。这本就是一柄利器,正如当初对方所扮的简舒白,能轻易就让人放下心防。 “你相信那件事不是我做的?” 墨云旷平复了下心情,这是两人这些天第一次这般心平气和地在这交谈,“那你为何又要对我们出手?” “我从未想过害你,云旷,我只想护着你。” 简书轻轻摩挲着墨云旷的手,随即抬起眼眸看向墨云旷,“再者我知道你不会做这样的事,你这般容易心软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杀了那一整个镇子的人?” 正如他所说,他同墨云旷相处了这么久,简书早就将墨云旷的性格看得一清二楚,他明白面前之人的善良与仁慈,就算对方从未说出口,可他看得见。 那藏在尖刺之后的温润灵魂,只要轻轻靠近便会被其安抚。 “和我走吧。” 简书看着墨云旷,眼角的泪痕尚未干涸,却隐隐透着温和的笑意,“和我到无峰山上去。” 但墨云旷听到这话很明显会错了意。 “你要将我抓回去?”墨云旷以为简书说这话是要将他抓捕的意思,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 毕竟他的通缉令现在还满大街飞呢。 可他还不能倒在这边。 想到这,墨云旷赶忙抽回了手,他不能被抓住,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简书,我们不是一路人。” 说罢墨云旷就要朝着山洞外走去,步伐很快,只一会儿便消失在了简书的视线之中。 看着其毫不犹豫的背影,简书的眸色稍暗,短短几日,他所珍惜的一切就都没了。可他不甘心,明明这一切都该是他的,包括那个人和那颗心。 他站起身,将眼角的眼泪随手擦去。 简书从来都不稀罕这种泪水,但对方对其似乎毫无招架能力。可对方还是不愿,那他该怎么做? 简书在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的答案,正如他先前所说,他从不是一个好人,多年的流浪生活早就剥去了他的良善。 昏暗的山洞之中,男人的脸色愈发阴沉,最后完全看不出其神情变化,唯独那双淡漠的铅色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洞口,他在沉思,沉思如何去得到自己想要之物。 只是这一回还没等他思考出一个结果来,那洞口的光亮却是突然被挡住,映照出一道熟悉的剪影,简书的面容瞬间从黑暗之中显露,他看着那人缓缓朝着自己走来,银铃随着其的动作摇曳,发出叫人沉沦的声响。 那人面色别扭地来到了他的身前,犹豫了一会儿这才低着头支支吾吾地开口:“带我去无峰山吧。” 墨云旷悄然开口,忽略了系统嘲笑的笑声。 在走出山洞后在系统的提醒下他才猛地想起自己这一回去怀云城不就是为了上无峰山吗?那眼下简书都给了他这个机会他竟然甩了个脸色就拒绝了对方。 这实在是太对不起教主他们了,他一生气就把他们给忘了。 于是墨云旷只能厚着脸皮往回走,幸好简书还没有离开,对方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看着墨云旷一步步朝着自己走近。 墨云旷站在其身前,不好意思地说出了那句叫人极为别扭的话语,他觉得对方或许会生气,毕竟他先前都甩了对方脸色,可墨云旷却没想到对方何止是没有生气,相反在听到墨云旷所说的话后简书竟是笑了。 简书垂眸看着墨云旷,眼眸深邃,指尖轻轻划过墨云旷的脸颊,感受着指尖细腻的触感,简书终于是缓缓开口:“你确定了?” “嗯?” 墨云旷眨着眼睛稍稍不解,但还是点了头,“当然。” 他当然要去无峰山,毕竟他还得去救人。 “好,云旷,我带你走。” 墨云旷听着对方的话语,感受着其又将自己慢慢拥入了怀中。不知为何被对方抱在怀中墨云旷总觉得有些不安,但他此刻又不敢动弹,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墨云旷耳垂突然被轻触,他诧异地抬起眼。 对方的动作很快,只一下就已经结束了动作。 墨云旷抬手去触碰,发现自己耳垂上多了一只耳坠,并且摸着格外熟悉。 回忆在渐渐袭来,墨云旷想起来了,是他当时离开化音谷后给对方的银耳坠。那时他原本只给了顾十三的,但是男人也要他便也给了他一个。 这本就只是一个小东西,谁料男人竟然还留着。 简书垂眸看着那只小银耳坠,墨云旷眼下穿的都是中原的服饰,就连身上的饰品除了那支银铃铛都被摘了个干净,看上去美得收敛,美得毫无攻击性。 可简书还是喜欢对方带着首饰,不同于中原人的温婉内敛,墨云旷就该美得张扬,本就是块瑰宝又为何要收敛自己的光芒? 感受着怀中人削瘦的身形,简书眸中划过一道心疼,这些日子他找寻墨云旷的踪迹都甚是疲倦,更何况对方面对的是整个正派的追杀,必然是瘦了许多。 不过以后都不会了。 墨云旷不知道简书所想,他只知道进入无峰山的机会仅此一次,即便是骗局他也得去试试。 入世得缘皆是梦,万般愁苦百相离。 若是墨云旷愿意,简书可以陪他一辈子,在那无峰山之上,在他的温柔乡之中。 …… 由简书带着,墨云旷进入无峰山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无峰山,书中所说无峰山地处整个世间仙气最为浓厚之地,墨云旷以前只觉得这都是胡诌的,可此刻他亲自踏入这山间却真的能感觉到有股力量在整个无峰山环绕,带动着他的内力,感觉瞬间充盈了不少。 此刻,墨云旷瞬间有种乡下人进城的错觉来。 但他也不敢太过于好奇地张望,他只能安静地跟在简书的身后,看着一路上所有无峰剑派的弟子恭敬地冲着简书行礼,而简书却是面不改色,只是带着墨云旷一路朝着无峰山深处走去。 山间的小路被打扫得极为干净,不同于离冬教,这里的小道甚至连一片落叶都看不到,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但很快简书便带着墨云旷见到了一个略微有些眼熟之人。 墨云旷瞧见那白胡子老头,瞬间回想起离冬教被围攻当天对方站在不远处对着他痛骂的模样,心底咯噔一下,整个人忍不住往简书身后藏。 对方原本同简书打了个招呼,却意外瞧见了简书身后缩着一人不免有些疑惑,于是多嘴问了一句:“前辈,您身后这位是?” 这么个老头叫简书前辈着实有些奇怪,但墨云旷知道简书的地位在无峰山可以说得上是一人之下,那对方唤他前辈倒也没有什么错。 “这是我在民间救下的,他全家被歹人杀死,只留他一人侥幸活下,我见他资质不错便带了回来。” 简书面不改色地在那胡说八道,墨云旷在其身后听得是提心吊胆,生怕被那老头认出来。 “哦……那还真是个可怜孩子。” 那老头话语怜悯,侧过身子就想和墨云旷念叨两句,“孩子,来这以后就把这当自己家,不用再这么拘谨了。” 可墨云旷没法不拘谨,几乎将整张脸都埋进了简书的后背。 那老头一走动墨云旷也跟着躲,带动着简书一起在那老鹰抓小鸡般转了半天,直到老头问道:“这孩子怎这般胆小?” “大抵是害羞吧。” 简书感受着后背的力道,自己的衣服正被身后之人牢牢拽在手中,不由得微微一笑,“好了,我先带他上去了。” “也行,您先去吧。”那无峰长老虽摸不着头脑,却也只能纵容简书带着墨云旷进了无峰山最深处。 作者有话说: 码个字的时间两只小猪咪打了无数架(x 第86章 在河之洲 “这边便是你的居所了?” 墨云旷看着面前这间朴素雅致的屋,屋前种着一棵桂花树,天气已经是深秋了,树上边的桂花也已经多数干瘪了下去,更有许多在树下铺成了金色的地毯,衬着深棕的屋子倒真有几分仙人的意境。 “嗯。”简书直接承认,并未隐瞒, “这处于无峰山深处,师父常年闭关,而师父座下就我一名弟子,你大可以在这边安心生活,不会有什么人找来。” “好。” 墨云旷抬眼看向这偌大的院子,竟只孤零零地住着简书一人。 男主竟比他想的还要孤独一些。 “这么大一个院子你一人住倒还真是有些孤寂了。” 墨云旷感慨了一声,却不料男主站在他身后脸上露出让人难以捉摸的微笑, “是啊,我以前一直都觉得这屋尚且空旷了些,今日你一来便是什么都不缺了。” 墨云旷听不懂古代这些文绉绉的话,简书这么来了一句竟把墨云旷整得有些云里雾里,只得点头糊弄过去。 简书看着墨云旷浑然不懂却还要硬作明白的模样,嘴角勾起的弧度更深,像是捕捉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初见墨云旷只觉得对方行为乖张,作风不正,但接触久了简书便明白了过来对方真真只是有些呆罢了,看上去高深莫测的模样通常只是呆愣在原处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 “外边冷,先进来吧。”简书深知墨云旷穿得些许单薄,便将他引进了屋内。 屋内摆设依旧简朴,却并未缺什么,墨云旷看着简书点燃了暖炉,接着便开始给墨云旷沏茶。 接过温热的茶水,感受着指尖暖人的温度,墨云旷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在离冬教中的日子。 他还是他。 阿四也还是阿四。 “你不用这般招待我,我和你早已不是主仆关系,这么做反倒叫我有些不好意思了。”墨云旷脑海中虽怀念着以前那般的日子,嘴上却是说出了相反的话。 简书没有反驳却也没有顺从墨云旷的话,朝对方浅笑一番,转身便又朝里屋走去,片刻,见其从屏风后出来,手中捧着一件让墨云旷异常眼熟的衣服。 “你这是……”墨云旷看着那件明显的异域服饰,说不是给他的他自己都不信。 “我只是觉得你更适合穿它。” 简书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了自己的心意,“想来这身白衣你定是不喜欢的。” 不不不,他很喜欢! 墨云旷看着那身繁琐的衣物,他不自觉地心底吐槽。 穿多了那身衣服,眼下换回中原素衣只觉得轻松方便,墨云旷并不想再着回那套服饰。 不对,墨云旷猛然反应过来。 简书为何会在这早就准备好他的衣服。 按理说,简书将他带回应该也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墨云旷当然想不到简书早早就有了金屋藏娇的念头,眼下看着对方将衣物取走,铅色的眸中笑意更浓,和对方道了声“我去准备热水,你可以先沐浴一番。”便又转身进了屏风里边。 墨云旷眼神复杂地看着对方消失的位置,许久才收回目光,低头看向手中镶嵌着赤色玉石的宝蓝长袍,细看上边甚至用金丝纹着螣蛇图案,稍稍一动甚至还能听到铃铛声的轻响,手感丝滑薄如羽翼,只是一眼便能看出其贵重。 男主可真有钱,这哪是高仿,这明明是plus版好不好。 【何止,你刚刚喝的茶乃西域进贡名茶,一两便值千金,还有你现在身旁的座椅皆是千年紫金檀木制成,有市无价。】 系统用着嘲讽土鳖的语气说道,此话一出惹得墨云旷目瞪口呆。 怪不得有钱人只和有钱人玩,因为像墨云旷这种穷人,就算再有钱都全然看不出来,简称:看了个寂寞。 想到这墨云旷赶紧举起茶杯含泪猛喝了两大口,喝完瞬间觉得身价都高了许多。 系统瞅着宿主着不争气的样子,气得想跺脚,结果跺了两下意识到它根本没有脚,系统更气了。 另一边,简书将热水准备好,出来刚想叫墨云旷进去沐浴,结果一抬眼看到的便是墨云旷泪眼婆娑地喝着茶的模样。 简书当下心头一紧,便只顾着上前查看对方的情况。 “怎么哭了?”简书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墨云旷直接被茶水呛了一口。 “咳咳,咳咳咳!”墨云旷将茶杯放置一旁,低头咳嗽咳了一阵,只觉得泪水更止不住了。 简书也被吓坏了,一只手不自觉地捧住墨云旷的脸,另一只手抚上墨云旷的背上下安抚着。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墨云旷终于是缓了过来。 “没……我没事。” 墨云旷抬眸,看着简书近在咫尺的脸,对方脸上的担忧尚未褪去,眼下这般距离,似乎是有些过于亲密了。 更何况对方的一只手还搭在自己的脸上。 “我没事了。” 墨云旷不知所措,只得机械地又重复了一遍,简书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确实是有些近了,他将手从对方脸上松开,却心机地顺带替对方擦去了嘴角的茶渍。 “我已经备好了热水,你这些日子应该累坏了。”简书将墨云旷领进里屋,看着热气腾腾的白玉浴池,墨云旷赶忙稳住心神,以防自己被惊掉下巴。 “后山其实还有处温泉,若是云旷喜欢,日后可以带你去那处。” 温泉…… 这么奢侈的享受,墨云旷没想到会在穿书之后落在他身上。 “费心了。” 墨云旷看着浴池中的腾腾雾气,心早就已经进到了池中,只是简书还在一旁,他也没法下水。 简书欣赏了一会儿墨云旷为难的神色,终于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开。 “我就在外边,若是你有事直接喊我就行了。” 待简书离去,墨云旷终于如愿泡上了澡。 他已经提心吊胆过了好些日子了,眼下能惬意地洗个澡竟是墨云旷梦寐以求都想不到的。 太舒服了。 洗去一身疲倦,墨云旷只觉得灵魂都快出窍了。 【你还记得那些年和你同甘共苦的兄弟们吗?】系统的突然发话终于让墨云旷晕沉沉的大脑清醒了起来。 确实,他跟着简书来这并不是来享受的。 墨云旷扑腾了两下水,强行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无峰剑派将教主他们带回会藏在何处? 墨云旷已经进到了无峰剑派内,却不曾想过无峰剑派内里如此复杂,若是凭他自己找去怕是等他还没找到教主他们便元气耗尽真正地死去了。 并且……墨云旷脑海中划过简书的脸,虽说是简书将他带到此处,但若是对方在,自己也很难行动。 墨云旷刚刚的舒畅感瞬间消失不见,心底的大事让他又耷拉了起来, 【系统,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但墨云旷等了许久系统都没有出声,就在墨云旷以为系统也没办法的时候,系统突然吐出了一句话来:【你直接去问简书不就行了。】 【问谁?】墨云旷以为自己听错了。 【简书。】 系统又说了一遍,【简书是无峰剑派的师祖,你以为你想知道的他会不知道?】 系统的话让墨云旷沉默了下来,对方所说墨云旷并不是不知道,只是简书到底还是男主,墨云旷无法确定简书会不会告诉自己。 换句话来说就是简书为什么要帮自己,毕竟他和对方眼下什么关系都不算。简书还是无峰剑派的人,他又为何要为了自己去和无峰剑派作对? 思索到这墨云旷就差不多有了点底,系统所说确实有道理,但倘若真的要问恐怕也不能直接问。 得换一种方法。 这时屏风后突然响起一道清朗的声音。 “云旷,你好了吗?” 简书的嗓音一直以来都极为温和,带着往日墨云旷所熟悉的关怀,“沐浴太久还是会伤身的。” “好,我知道了,马上起来。” 墨云旷朝着简书那处看了看,屏风后依稀能看到男人正背对着他。最终墨云旷叹了口气,伴随着唰唰水声,犹豫了片刻墨云旷还是将手伸向了一旁简书为他准备好的衣物。 …… 墨云旷出来的时候,简书正坐在桌前,抬手端着茶轻抿一口方才抬眼看向了墨云旷 其实若是墨云旷有心,便会发现简书手中的那只杯子正是之前自己端着咕咚猛喝的那一只。 可惜墨云旷并未那么细心,只觉得简书这般饮茶的模样才配得上这价值千金的茶叶。 简书坐在那边,看似面色平静,实则目光却总是忍不住朝着墨云旷那处瞥去。 在离冬教的时候,简书虽然身为墨云旷的贴身小厮,实则墨云旷的事物多半都不让他插手,曾经简书以为是墨云旷对他有所提防,直到后来才明白对方只是单纯地不喜别人伺候。 此刻,墨云旷衣着得体却是青丝散落,就连发丝上都还在隐隐散着热气,明明这般蛊惑,但那双眼眸却是人畜无害。 一直以来,那双眼睛看向他都清澈,可简书却清楚其沾上情欲的模样,带着潋滟水光,轻而易举就能撤下人的心防。 “这身衣服果真很配你。” 简书将目光短暂地在对方身上停了片刻便收了回来,垂眸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待再抬眸时铅色眸子已然恢复了平静。 “别站着了,坐吧。” 墨云旷听话地在简书旁坐下,低眸看着自己腰间的那串铃铛,银色如流水一般在表层流淌,轻轻一晃便是别致的清脆响声,即便是墨云旷都能看出其珍贵。 “你可曾想过将我安置在这的后果。” 墨云旷轻声问道,因为低着头,简书看不清其眸中神色。 简书听到墨云旷这话,认真沉思了片刻,接着摇了摇头,再开口只是一阵轻笑: “并未想过后果。” “若是其他人发现,只怕你要担待的责任可不小。”墨云旷说得并不假,就算简书身份尊贵,但在世人眼中墨云旷到底还是邪教小人,一旦被世人发现无峰师祖窝藏了他在这,墨云旷都能想到简书的名声会因为他变差许多。 墨云旷说这话的缘由也只有一个。 他希望每个人都能三思而后行,不论是男主还是他自己。 可惜简书很快就回了他的话。 “我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 轻飘飘的似蜻蜓点水,却不知点入了谁的心底。 第87章 窈窕淑女 墨云旷就这样住进了简书的院中,每日坐着躺着实在无聊。 在被简书带着进无峰山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无峰山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他自个去转悠可能晚上都回不来的程度,再者这里边的布置错综复杂,就算墨云旷想动身去寻找都不知道要从何寻起。 果然,还得和系统说的那般去问简书,否则要他自己去寻就妥妥去给教主他们收尸的节奏了。正如简书所说,他所住的地方在无峰山深处,其余弟子不能轻易进入,因此墨云旷能走动的地方也很大。 简书这日正好有事,对方离开前还不忘和墨云旷说一声,让墨云旷别乱跑。 墨云旷当然是乖乖应下,结果等简书一走墨云旷马上也出了门。 但墨云旷也确实是不敢乱跑,他在简书的宅院外边绕了一圈,接着也只是南边走了走。这已经快要入冬的天气,这山上的温度更低,但幸好简书依旧和在离冬教那般贴心,给墨云旷准备的衣服也是加了绒,这叫墨云旷几乎感受不到外边有多寒冷。 他朝着南边的小路往外走,望着空无一人的山腰,看来简书说的很对,这里平日里确实是没有什么人在这。 可就在墨云旷小心翼翼顺着小路走去的时候,却不想会撞上一个人,又或者说那个人也没想到会撞上墨云旷。 “你是谁?” 那人瞧着像是无峰弟子,手中拿着一柄扫帚,正一脸警惕地看着墨云旷,目光在墨云旷那一身并不属于无峰剑派的装扮上转了一圈,随即目光便凛冽了起来,“你怎会在这里?” 按理来说普通人此刻都应该慌上一下,可墨云旷却是完全不慌,甚至还露出了一抹坦诚的笑来,他倚在树上看着那名无峰弟子,神色平静:“你又是何人?我怎么记得这处地方就连无峰弟子都不能轻易进来才对。” 这话一出口便将对方问到了,对方拿着手中的扫帚敛下了眼帘,看上去不太高兴:“我是来扫山路的。” “那更奇怪了,这偌大的山间为何只有你一人打扫,不累吗?”墨云旷走到那弟子的跟前,厚着脸皮端详了一番对方。面前这位无峰弟子看上去年纪并不大,就好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被墨云旷这么大胆地看着,那弟子不太敢和墨云旷对视。 嗅着墨云旷身上特有的檀香气味,少年稍稍皱了皱眉。 他不知道为何在这会有一位完全不像是无峰剑派的男人,他知道他最好赶忙去禀报师父,可是转念一想,这里是“无修”之地,是无峰山最深处,此人又如此明晃晃地站在这里,就好像一点都不害怕被人发现。 难不成……是师祖带回来的? “喏,还有扫帚吗?我帮你一起吧。”墨云旷也不在意对方对于自己的看法,他只是瞧着这孩子一个人要扫这么大片地方,想来这实在是太没有人性了。 “不用了,师兄要是知道了会训我的。” 少年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地拒绝了墨云旷。 可墨云旷却没有放弃,他又笑着靠近了两步,稍稍俯下身子就连语气都带上了几分乞求:“好了,给我吧,我敢保证你要是一个人只怕是到晚上都扫不完这山间的落叶,扫不完回去不也是挨骂不是吗?再者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我帮你?。” 墨云旷知道简书这有多大,这孩子看上去也颇为耿直,不像是会偷懒的人。 最终墨云旷还是帮着这孩子一同打扫起了这山路。 “小兄弟你叫什么?” 墨云旷耐不住无聊,边帮着忙边朝着其问了句。 那少年极为沉默害羞,他听着墨云旷的话迟迟不语,只是闷头扫着地,地上的落叶被其徐徐扫净,动作极为娴熟。 【哎,现在的年轻人提防心都好重啊。】墨云旷朝着系统感慨了一句。 系统:【提防你这个小辣鸡不是很正常的吗?】 它早就看出墨云旷的不怀好意,只怕是想借着扫落叶的机会去打探消息。可墨云旷一再坚持自己只是想帮对方,打探消息也只是顺便而已。 那少年也不知道墨云旷所想,他对于墨云旷实则还是戒备的。不只是因为对方看上去并不像是无峰剑派之人,更因为其的性格叫少年难以招架。 在无峰剑派他还没有见过这般随性洒脱之人,实在叫他有些不习惯。 平日里一个人也不会想这么多,但如今身边多了一人,少年便不免多想了些,也就没有注意到脚下,刹那间只听一旁响起一句:“小心!” 可少年已经来不及了,他脚下一个踩空身子便往后摔去,而后边还有很长一段台阶,这叫墨云旷暗道不好,丢下扫帚便纵身朝着少年追去。幸好墨云旷的轻功不错,稳稳当当地抓住了少年的一只手,随即便将其给扶正了身子,少年整个人被其拥入怀中,墨云旷的面色还有些紧张。 “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刚才他简直就是要被吓死了,就怕面前这个少年一个不小心从山上咕咚咕咚地滚下去。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红着耳朵闷声道了句:“放开我。” “哦哦,抱歉。” 墨云旷赶忙放开了对方,还不忘道个歉,他下意识就动了身体,一时都忘了这里都是习武之人,自己这一举动怕是多此一举。 “没,没有。” 少年缓了许久这才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男人,看到自己在看他,男人还不忘微微一笑,那本就优越的五官瞬间灵动了起来,眉若青黛,眸似皎月,让他的视线赶忙又挪了开。 他实在是没有见过这般漂亮的人。 “谢谢你。” 少年轻声道了谢。 男人的神情滞了片刻,但又很快回过神来。墨云旷看着少年走了两步,脸色却稍稍变了变,眉头微蹙。 墨云旷不傻,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忍耐。 “是不是扭到了?” 他刚想蹲下帮对方查看一下却被其给阻止了。 “我没事,你不用这样。”少年忍着痛意都要朝后退上几步,叫墨云旷的手尴尬地停在那,片刻又自己默默收了回去。 【你太热情吓到人家了。】系统在那疯狂嘲笑,要它是那个少年绝对会觉得墨云旷图谋不轨。 墨云旷稍稍叹了口气,但也没有生气,将一旁的扫帚捡起递给了对方。 “你要不先回去吧,脚都扭伤了总不能还在这扫地吧。” 虽这么说,但墨云旷看着少年那执拗的模样便知道这招行不通,于是墨云旷也不再劝对方,任凭对方继续干活,自己也尽可能地帮着对方多扫一点。 这一天就这样晃了过去,等天色昏暗之时墨云旷同那少年才将这山路给打扫了干净,墨云旷很久没这么干活了,不由得感到了些许疲惫。 “给我吧。” 那少年站在墨云旷跟前,朝着墨云旷伸出手闷声道,见墨云旷疑惑的神情便又说了一遍,“扫帚,给我吧。” “哦哦,对,我忘了。” 墨云旷将手中的扫帚递给了对方,他知道对方是要离开了,“下回别一个人来这扫地了,带个师兄弟一起会轻松不少。” “嗯。”少年依旧沉默,这叫墨云旷挫败感满满。 但天色也不早了,想来简书应该也快回来了,他也得回去了。 “路上小心,注意脚下。” 墨云旷朝着少年挥了挥手,刚想走却不想突然听到了少年开了口。 “什么?”墨云旷没听清于是歪着头又问了一遍。 “若青。” 少年抬眼看着墨云旷,轻声道,“我的名字。” “若青?” 墨云旷念了一遍,随即笑道,“好名字啊。” “嗯。”若青依旧是那副惜字如金的模样。 墨云旷挂着无奈的笑再次同对方道别,若青就这样站在那看着墨云旷离去,就在他想转身回去的时候却突然瞧见那人转过身,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冲他喊道:“若青小兄弟,这天有些凉了,下回记得多添些衣物才是。” 本已打算离开的若青听到墨云旷这一句话一时竟没反应过来,直到对方的身影已经远去才堪堪回神。 他在这扫了一天的山路,却不想听对方这么说完倏忽间才发觉自己早已被冻得手脚都有些僵硬,感受着山间阴冷的风,若青敛起了眸子。 过了好一会儿,风中才想起一道轻声的回答: “好,我会的。” …… 还没等墨云旷回简书的庭院对方就已经站在山路上等着他了。 月色如水,简书站在那整个人沐浴在月光之中垂眸看着不远处朝他缓缓走来的人影,见对方的脸上露出一抹心虚,走着走着便成了同手同脚。 这叫简书眸中不由得了划过一丝宠溺来。 等那人终于站到了自己面前,其垂着眼眸支支吾吾了半天这才堪堪憋出来一句:“我回来了。” 毕竟他中午还承诺简书不乱跑的,此刻被抓了个现行墨云旷还是莫名有些慌张。 本以为对方会说他两句,墨云旷都在思索着如何狡辩了却只听男人轻笑了一声,随即男人的声音响起,珠圆玉润:“饿了吗?我做了饭。” 这话着实是问到了墨云旷的心上。 他也是个聪明人,既然简书给了他台阶下那他肯定是赶紧顺着走了。 见面前之人点头,简书眸色便瞬间同月光融为了一体。 “走吧那。” 男人轻轻牵起墨云旷的手,见对方没有拒绝面色也更为温柔了起来。 墨云旷任由简书牵着自己的手,虽然他觉得两个大男人牵手有些别扭但也没有说些什么,微风吹过,轻拂墨云旷鬓角的碎发,他下意识地去将其捋平,再一抬眼男人已经停住了脚步正自上而下地垂眸看着他。 墨云旷不知对方在看什么,甚至以为自己脸上是不是什么东西。 幸好简书并没有这么看着他太久,这叫墨云旷舒了一口气。只见对方转过头去,声音却变得嘶哑了些许:“今晚的月亮很美。” “是啊。” 墨云旷不懂这是什么突如其来的情趣,毕竟他不是个文化人,但也只能点头应和道,“又大又圆的真好看。” 【噗。】系统在一旁听了半天终于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它甚至开始怀疑男主的脑子是不是也有问题,竟然会看上墨云旷这个脑干缺失,除了脸一无是处的小辣鸡。 但它果然还是理解不了男主。 只见简书在听了墨云旷的话后眼角的笑意更浓,片刻喃喃自语道:“对,真的很漂亮。” 第88章 君子好逑 等回到院中,简书就带着墨云旷入了座。对于男主的手艺墨云旷是很清楚的,如果说要捕获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捕获这个人的胃,那简书轻易就可以成功一半。 果真主角光环无处不在,这种极品好男人去哪找啊?墨云旷扒着饭忍不住感慨。 “好吃吗?”简书一手撑着下巴,歪着头欣赏着墨云旷吃饭,冷不禁冒出了这么一句,着实让墨云旷惊了一惊。 压下眼底眸色的絮乱,墨云旷轻声“嗯”了一句。毕竟这个问题根本不值得思考。 看着面前之人惊吓的模样,简书眸色更深。对方就这般对他没有戒心,就好像他们之间又回到了曾经在离冬教内的日子。 不,他们不可能回去,简书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 他从不满足在墨云旷身后一直望着对方背影,他想要站在对方身侧拥他入怀,他想将他的一切都掌控,想让那双能令所有世人沉沦的桃花眼中只有他的存在。 简书想让那双眼染上情欲的殷红,从隐忍不发到泣不成声,就连那白皙的脖颈也会因为他的情动而一点点变得绯红。 而那个人,也终将会彻彻底底地染上他的味道。 他既然已经入俗,他便绝不能允许那人独自驻足于世俗之外。 只听“咔嚓”一声,墨云旷听到声响诧异地抬起头,却只见简书手中的筷子竟被直接折断在了手中。 “……” 墨云旷:【系统……他是不是想威胁我】。 系统:【……闭嘴。】 墨云旷当然不知道简书眼下在想什么,他对于简书眼下的模样十分不适应,就算知道了当初阿四的皮囊之下也是简书,可墨云旷对于简书还是有些若有若无的疏离。 又或者说,这是对于男主的疏离。 倘若对方不是男主,墨云旷倒是不太在意他到底是简书还是阿四,反正都是同一个人。 “抱歉,吓到你了。” 简书从容不迫地将手中被其折断的筷子收起,起身给自己换了一双,取筷的时候简书突然又开了口,就好像是随口提起,“对了云旷,你不恨我吗?” “什,什么?”墨云旷又是被吓得一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简书说什么话他都觉得莫名骇人。 “你来我这边后好像没有问过我有关于教主他们的事。” 简书也是知道离冬教主他们的事,他不知为何那几人会无故死在那,或许其中确确实实有什么蹊跷,但简书也无法深知其中到底是何缘由。 “……这一切倒也不能全都怪罪于你。” 墨云旷垂下眼眸,掩盖住了眸中的慌乱,他总不能和简书说那几位都是在装死吧。 “不怪罪于我?” 简书拿着筷子走到桌前看着墨云旷,墨云旷低着头,因此看不到简书的神色,只能片刻听到其轻笑一声,就好像在开玩笑一般,“我还以为云旷你会想杀了我呢。” ! 墨云旷赶忙抬起头来,刚想狡辩却一下映入了简书的眼眸之中。 对着那双罕见的铅色眼眸,墨云旷说不出任何狡辩的话语,只能支吾许久,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我没有这个想法。” 这也确实是实话,就算给墨云旷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简书起杀心。 “不过……我想拿回教主他们的……尸首,可以吗?”墨云旷当然没有忘掉正事,毕竟这才是他来这无峰山的目的。 可即便如此,墨云旷说这话的时候却还是有些提心吊胆,他拿捏不透眼下的简书。对方都能在他身边装这么久,眼下对他有什么别的想法也犹未可知。 “可以。”简书的回答超乎意料的直接。 这叫墨云旷的眼睛瞬间亮堂了起来,但还没等他高兴便又听对方说道:“不过可能要过段时日。” “什么!” 墨云旷的语气又忍不住激动了些,但也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有些过头了,于是又佯装淡定,“我是问为什么。” “因为凶手还没有抓到。” 简书一边坐下一边答道,“长老他们对于这件事比较看重,也已经惊动了我的师父,所以不会轻易罢休。” 简书的话听着似乎没什么,但墨云旷身为那个所谓的“凶手”却知道其是什么意思,大概率就是无峰长老们想借着教主他们的尸体诱墨云旷上钩。 也幸好墨云旷是被简书带着上的山,否则估计已经一头给栽进去了。 “可我没有杀那一镇子的人。” 说到这事墨云旷的神情都变得凝重了许多,他什么都没做却莫名背了这么大的一口锅实在是叫人无法接受。 “我知道,所以再过几日,我会为你平反。” 简书对着墨云旷承诺道,末了还不忘来上一句,“到时候你就能安心地住在这了。” 这话墨云旷实在是没法接,他怎么可能住在这?等把教主他们救出来以后他铁定得跑,毕竟男主还有他自己的剧情要走,墨云旷则是要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小炮灰日子。 那怎么办?难不成干脆把事实告诉简书算了? 正当墨云旷纠结于此的时候,系统却是突然出声:【我劝你最好别把这件事的真相告诉男主。】 它很清楚按照简书这个偏执设定,眼下恐怕只想金屋藏娇,而墨云旷一定是想事成之后便远离对方的,若是简书知道了墨云旷这个想法,别说带他去救教主他们了,只怕是捆都要将其给捆在这山上。 至于捆住以后做些什么,系统那是想都不敢想啊! 【你先稳住对方,别什么都往外说。】 系统在那给墨云旷出招,【等到时候救回教主他们就直接跑。】 【头也不回地跑?】墨云旷觉得这是不是太无情了点。 【对,头也不回地跑,还是说你想和简书在这白头偕老?】 系统毒舌地反问了一句,本想吓吓墨云旷,却不想墨云旷这个小辣鸡却是沉默了。 墨云旷毕竟和简书相处了两年,怎么说都是有点感情的。 要是简书不是男主就好了。 墨云旷是这么想的,不是男主的话,他或许真的有意向陪陪简书在这山上。 只可惜简书或许会缺人陪伴,但男主肯定不缺。 这么一来,墨云旷就觉得系统说的很有道理了,或许有时候不辞而别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 墨云旷不是个心狠的人,他害怕自己一看到简书或许就走不了了。 于是在简书炯炯的眼神之中,墨云旷最终点了头,轻声道:“好。”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叫简书瞬间欢愉了起来。刹那间,墨云旷的碗中又多了个大鸡腿,抬起眼只见男人笑脸盈盈:“多吃点。” “嗯嗯。”大抵是男主的光环实在耀眼,墨云旷突然觉得自己这两年简直过得幸福,想来这福气也不是谁都能有的。 只是以后怕是享受不到了。 第89章 惆怅一株梨雪 等回了屋中,墨云旷抬眼看着这屋内熟悉的摆设,不由得回忆起了在离冬教的时候。 想来应该是简书故意布置成这样的,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坐在屋内,墨云旷分析了一下今天从简书口中得到的消息。其实按照简书所说,教主他们暂时应该不会有事,毕竟这里是正派,想来也不会做出把尸体丢去喂狗这种惨无人道的行为。 可即便如此,墨云旷还是得抓紧时间。 假死药的药效支撑不了太久,淮荫他们倒还好,唯独教主这个不会武功的,没有内力支撑,一旦去晚了恐怕真的得给对方收尸了。 再加上墨云旷事成之后必须离开,在那之后,或许墨云旷和简书就再也不会有什么联系了。 想到这,墨云旷又隐隐颓废了起来。来这个世界不过两年,他接触过的人是寥寥,甚至可以说他和简书的相处几乎占据了在这个世界的全部。 他不知道简书是阿四,但他也确确实实和阿四一同生活到了现在。 只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你喜欢简书吗?】沉默良久的系统突然发问,这也是墨云旷没有想到的一个问题。 这导致墨云旷一下子就顿住了,随即莫名惊慌失措了起来。 系统这话实在问得太让人惊悚了,墨云旷赶忙哈哈一笑:【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 说罢,墨云旷就被子一盖闷头就睡了去。 瞧着墨云旷这么明显的反应,系统恨不得点根烟深沉地叹口气。它就知道,没人能抵挡得住男主的诱惑,何况是墨云旷这个小辣鸡。 绝对得出事,这是系统凭借自己多年的从业经验得出来的结论。 寂静的夜晚,原本空旷的屋内悄无声息地多出一人来。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床边,垂眸看着床上之人。 不比其清醒时候的活泼好动,熟睡时候的墨云旷是内敛的,就好像一颗瑰宝被嵌入属于它的宝盒之中,毫无意识地散发着叫人沉沦的美。 男人站在那许久,最终俯下了身子,伸手将其杂乱的碎发捋到了耳侧。蝴蝶翅膀般的眼睫映衬得其更为漂亮,散开的衣领毫无防备地泄露着阵阵春光。 这是只属于他的漂亮之物。 男人想要将其藏起来,但他知道不该这么做,毕竟他想要的并不是只能窝缩在牢笼之中的金丝雀。 他想要其心甘情愿地和自己在一起。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逼对方。 想到这,男人低下头,动作轻柔地在床上之人的唇上印下一吻,摩挲片刻,最后又抬起了脸。 沙哑的声音响起,很轻很轻,像是某种呢喃:“留在我身边吧,云旷。” 他会挑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对方他爱他。他也会给对方思考的机会,但结果却只有一个,也只能有那一个。 “晚安,做个好梦。”伴随着男人声音的散去,其身影也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墨云旷的屋内。 就好像幻影一般,床上之人并未苏醒,一切的一切也只有某个人工智能将其都瞧了去。 熬夜将原著恶补了一遍,系统在看完最后一页后最终还是绝望地叹了口气,又回想起男主那一系列看起来就不太正常的举动。 【没救了……】无人的深夜,系统默默发出了一记叹息,随后便再没了动静。 …… 在离冬教的墨云旷或许还得每日为了应付教主而找点事做,可如今在这无峰山上,墨云旷是真真切切地成了个废人。 他什么都做不了,又或者说简书什么都不让他做。 如此看来,某位男主似乎很有成为家庭主夫的潜力。 又是一日,墨云旷坐在树上垂眸看着树下一个熟悉的人影。依旧只是一个人,看着尤为孤独。 “怎么今天又只有你一个人?不是说了吗?下回打扫还是叫上你的师兄弟一起比较好。” 墨云旷歪着头朝着树下喊道,随即便只见对方顿了一顿,接着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了他。 这一回看上去似乎要比之前淡定了许多。 看到这,墨云旷倾身跳了下去,稳稳地落在了若青跟前,又随口问了句:“脚好点了吗?” “好点了……多谢关心。” 若青看上去依旧沉闷,只是这一回却是会回答墨云旷的问题了。 “那便好。” 墨云旷笑着就要上前取对方的扫帚,想和上回一样帮对方打扫山路,可这一回却被对方给拒绝了。 “还是我自己来吧。” 若青后退了几步,“我这也是一种修行。” “修行?” 听着这个词,墨云旷疑惑地皱了皱眉,颇为不解,“修行哪有这般的?谁和你说的?” “……师兄。” 若青垂着眼眸轻声答道。 “你师兄?他怎么说的?” 若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回答了墨云旷:“他说我根骨太差,无法修习更高的武功,只能先在这修行,等心性和耐力更强些后才能有机会。” “胡说八道!” 墨云旷愤愤的声音突然响起,让若青都被吓了一跳。这是面前之人第一次在他跟前这般气恼。 “你那师兄定是在诓你,就算是修行也不可能让你一人打扫这般长的山路,如此一来别说心性和耐力了,你也只会在这白白浪费时间。”墨云旷见若青还小就要被人这般欺负,实在是有些气不过,眼下也有些义愤填膺了起来。 可谁知若青听了他这话却也不恼,只是安静地想了许久,最后点了点头:“我知道。” “哎?什么?” 墨云旷的表情瞬间又凝固了起来,歪着头瞧了若青半天,倒也没瞧出若青有什么问题来,不禁发问道,“我看你也不傻啊,那你既然知道又为何要听对方的话来这呢?” 这本是墨云旷好奇心驱使之下问的,可谁知若青的回答却是让他不知所措了起来。 “你说什么?” 墨云旷以为自己听错了。 若青也不在意,一边扫着山路一边回答墨云旷:“因为我是个废人。”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墨云旷忍不住多看了若青两眼。 “为何这般说?”墨云旷着实不解。 “就是字面意思。” 若青闷声开口,他倒也不介意将自己的事说与墨云旷听。 原来若青虽然是无峰剑派的外门弟子,可实际上他来无峰剑派却也已经有六年了,也就是说若青十岁就已经被无峰剑派选中收入了门下。 这完全可以被称为是天才,毕竟上一个十岁就被无峰剑派收下的还是无峰师祖,也就是简书。 若青本以为踏入无峰剑派是一个开始,却不想那之后便再也没有然后了。 若青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就连资质也渐渐平庸,就算他没日没夜地修炼,可不论是内力还是武功全都停滞不前。 六年时间,同他一起进无峰剑派的师兄弟全都已经进入了内门,只有他还在外门弟子之中,甚至渐渐的连许多后来的后辈都不如。 渐渐的,就连他的师父都不再过问于他,而他也最终成为了一个所谓的“废人”。 这本是若青对于自己过往的讲述,而他也不求墨云旷会怜悯他。 可谁知在听完这段过往后,墨云旷的脸色却是凝重了许多,他低着头沉思片刻,最终竟是开口斩钉截铁地道了一句:“不可能。” 谁的资质都不可能变得平庸,再者就算根骨不行内力什么的也不可能停滞不前,最终也只是进步缓慢而已。 这一切都很不合理。 “让我看看你的脉象。” 墨云旷朝着若青伸出手来,那张昳丽的脸此刻尤为认真。 看着对方朝着自己伸出的手,若青似乎是有些犹豫,思索片刻后他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墨云旷:“不用了,我……” “别逃避。” 墨云旷这回没等对方拒绝,大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握住了若青的手臂,随后低声道,“别动。” 听着面前之人的话语,若青原本是想挣脱的,可不知为何被对方这么一命令,若青便不再挣扎。 对方似乎值得他去信任。 另一边,墨云旷为若青把着脉,他能感受到若青的根骨很好,是个所谓的练武奇才。但这确实符合其十岁就被纳入无峰剑派的经历。 但这一切如今已然全都成了过往。 “闭眼。”墨云旷紧蹙着眉头,闷声道。 若青再次乖巧地闭上了眼。 下一刻,一只通体金黄的极小蛊虫自墨云旷的袖中钻出,随即便爬到了若青的手腕之上,一阵刺痛闪过,那只蛊便钻入了若青的肌肤之下。 此蛊名为金蚕蛊,无害却最喜人体,若是人的哪处经络出了问题一般都能被它感知。 而墨云旷就这样顺着金蚕蛊,一点点自若青的头锥至金门,很快就察觉到了若青的身体到底哪出了问题。 将金蚕蛊收回,感受着体内的异样消失,若青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的却是墨云旷极其凝重的神情。 “若青,你练武的时候,有没有出现过内力空乏,丹田沉重的现象,就好像被人掏空了一般,亦或者根本用不了内力。” 墨云旷的话让若青愣了愣,他不知对方是如何得知自己这个现象的,但他确实已经出现这种现象长达五年了。 他也曾去询问过师父或者其他师兄弟,但对方都对他说只是他资质太低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久而久之,他便也以为是因为自己身体资质的原因。 却不想他将这事同墨云旷讲了之后,对方挑了挑眉,接着便是面露嘲讽,冷哼了一声:“资质问题?你那师父和师兄弟们可真能胡扯,你明明是被人下毒了。” “下毒?”若青瞳孔微震,下一刻一柄泛着白光的剑就架在了墨云旷脖子上。 那是若青随手佩戴的长剑,不会轻易出鞘,但如今它却是抵在了墨云旷的脖间。 垂眸瞥了一眼那柄剑,再抬眼只见若青面露怒意看着自己。对方根本不信自己会被人下毒这事。 在见到若青以来对方一直都是沉默不语的样子,眼下这般激动实在是奇怪。 墨云旷被人架着脖子,面色依旧那般平静,就好像那柄剑只是个玩具一般,他抬眸直视对方,眸色依旧柔和:“若青小兄弟,我没有理由骗你。再者,你也骗不了自己。” 墨云旷的话轻飘飘的,却带着让人无法撼动的重量。 是啊,对方没有理由骗自己。 若青的手一下便脱了力,俊俏干净的脸上却是恍惚了一阵。 “我看你模样应该是早就有所猜测了。” 墨云旷一眼就看穿了面前这个涉世未深的孩子,“你心地善良,年纪又还小,想来也是不敢面对这个事实,但若青,有些事情就摆在那里,不是你不想去了解就会消失的。” 见若青还是不语,墨云旷又叹了口气,伸过手捏住对方的下巴让其与自己直视,随即敛着眼帘轻声道:“再者,你真的就这般甘心?” 不论是谁给其下的毒,这都不是一件小事。 很显然,他想毁了若青。 “那我又该怎么办?” 若青看着墨云旷那张夺目的面容,苦笑道,“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已经废了。” “我帮你吧,看在你还小的份上。” 墨云旷毫不犹豫地开口道,但还没等若青反应便继续说道,“但你也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若青问道,眼中也带上了警惕。 可墨云旷却并未说什么出乎意料的话来,他只是松开了钳制住若青的手,站在其面前微微一笑:“我想要四套外门弟子的衣服,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最近稍稍卡文(x 第90章 明年甚处清明 墨云旷的要求着实简单,但也正是因为太简单了,叫若青的眸色又带上了几分提防。 “你为何要外门弟子的衣服?” 若青看着面前之人,他对于对方并没有多么熟悉,简单来说两人也不过刚刚认识的程度,更何况这是在无峰山,他无法完全信任对方。 见对方还是这般防备着自己,墨云旷也是叹了口气。不过他也已经习惯了。 “我自有用处。” 墨云旷随找了棵树倚着,眸色平静地看着对方,“再者,我帮你,你也帮我,这不是一个很划算的交易吗?” “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好人。”若青再次开口。面前男人太具有迷惑性了,不论是穿着还是打扮又或者是说话的语气。 若青直觉告诉自己对方或许不是坏人,可他还是不愿意去相信对方。 “好与坏的标准又在哪里?” 男人并未因为若青的话而动怒,相反其非常有耐心,“我说我是坏人,可我并未害你,而那些害你至此的人,你觉得他们又是好人还是坏人?” 墨云旷说得平静,但也带着几分循循善诱,“倘若你不愿我也不会强迫你,毕竟这是你的选择。” 来这个世界两余年,墨云旷帮了许多人,可他眼下却发现,有时候帮与不帮都不是好与坏的标准,好人不会一直做好事,坏人也有显有的善心。 或许哪一天,他也会做错事,真正成为世人口中的恶人。 “你要是现在答不出来的话可以过两天再告诉我回复,但也不能太久,机会只有一次,全看你自己。” 说罢墨云旷便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有时候太过于沉重的话题也会影响墨云旷的心情。 尽管他看起来每天都乐呵呵的。 “你山路还差多少?我还是帮你吧。” 墨云旷拾起扫帚,随口问道。 可若青并未回答,他反而是看了墨云旷许久,突然开口:“你是不是会离开无峰山?” 听墨云旷的话,似乎并没有在这久住的意思。 这话又是戳中了墨云旷的心事。本是确定的事,墨云旷却是迟疑了好一会儿,这才点了头:“是,所以我劝你快些做决定。” “……我明白了。” 若青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但随即又好奇发问,“那你和师祖是什么关系?” 这是是无峰山最深处,处于只有剑尊还有长老们居住的“无修”之地,而这块地方更是师祖的宅院附近,若青也只是奉命前来打扫山路而已。 而墨云旷却能在这自由出入,想来也和那位无峰师祖脱不了干系。 只是…… “我和简书……这实在是一时半会说不清。” 墨云旷被猛地这么一问,也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了。他和简书是朋友吗?又不是很像。 墨云旷至少没有对其推心置腹,而简书亦对他有所隐瞒。 可两人也早已不是主仆,这般想着,墨云旷竟是找不到他和简书之间精准的定位来。 听到这,若青却是一笑,道了句:“你倒是大胆,敢直呼师祖的名讳。” 但若青也不太在意,毕竟瞧墨云旷这模样,想来师祖自己都是不介意的。 “师祖向来与人疏离,想来与你倒是关系不错。”若青说罢便不再开口,他还有很多山路要扫,也不能再和墨云旷耗下去了。 而墨云旷也因此心思更重了些。 这天,在二人即将分开的时候,若青突然无意之间提起了一句:“你看上去并不像是中原之人,还是少和我这些无峰弟子接触为好,我对江湖之中的事并不在意,但这不代表所有人都不在意,师祖将您带到这也定是有他的道理。” “什么意思?”墨云旷稍稍眯了眯眼。 若青却是摇了摇头,一边离去一边轻声道:“现今江湖之人实在太过于疯魔,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你还是留在这安全一些。” 若青的话叫墨云旷皱起了眉头,他很清楚对方在说什么,可为何又说江湖之人疯魔?墨云旷在着已经待了数日,实在是不太清楚无峰山之外的形势来。 而简书也从未和他提起过。 想到这,墨云旷突然睁大了双眸。 正如他所想,简书从未和他提起过那镇上之人被杀的后续,又或者说每每说到这事对方也总是寥寥几句便换到了别处。 墨云旷当时不太在意,可如今想来就好像是他有意在隐瞒这件事。 是啊,墨云旷擅蛊,这件事对方又为何要避着他?倘若真的要找那个凶手,来问墨云旷不是更好一些吗? 所以,正派到底在做什么?而简书又对他隐瞒了什么? 这一切都是现在的墨云旷无法得知的。 …… “在想什么?” 修长的手越过墨云旷的耳侧,指尖轻捏了一块尚且热乎的糕点递到墨云旷跟前,随即男人低沉的嗓音悠悠响起,打破了墨云旷杂乱的思绪,“吃吗?” 墨云旷瞧着面前的糕点,他认得这糕点,是怀云城特有的云楠糕,先前他还吃过。 “这应该是今年最后一批新鲜的糕点了,再不吃就吃不着了。” “是吗?”墨云旷伸手接过,掩住了眸中的神色。 “对,马上就要入冬了,也很难找到新鲜的桂花了。” 简书在墨云旷身侧倾身坐下,他这两天很忙,每每直到天黑才能回到这。但也幸好,这里比以往都值得温存。 “原来如此。”应了一声,墨云旷在简书的注视之下轻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但墨云旷却觉得似乎没有前两次那般好吃了。 “你好像不太开心,云旷。” 简书很敏锐,能察觉到墨云旷的不对劲,又或者说他对于墨云旷的每一个细节都很熟悉,因此才能只一眼就察觉到了对方心情的变化,“有什么心事吗?” 说罢简书还不忘给墨云旷倒了杯茶水,递到了墨云旷跟前。 “我……” 墨云旷垂眸看着眼底的那只手,骨节分明,握着茶杯的时候指尖微微泛白,着实漂亮,“外边现在怎么样了?罪魁祸首有找到吗?” 听到墨云旷的话,简书的眸色微动,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墨云旷的跟前,神色随意:“还没有,不过快了。” “如果实在有什么不解的地方你可以来问我,我想那人既然是用蛊杀人,那定然是有我擅长的地方。” 这相当于墨云旷主动要求知道内情了,一般来说简书并没有拒绝他的理由,毕竟他是一个聪明人。 但在墨云旷的注视之下,简书轻抿了一口茶水,随即摇了头:“暂且不用,云旷,这事很快就会结束了。” 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墨云旷就彻底清明了。 他不信简书的话。 这件事一定比他所想要复杂得多,正如之前小白同他所说,正派不需要抓到什么所谓的凶手,他们只需要找到一个能让所有人信服,能平民议的“罪魁祸首”。 而眼下,最适合背这口锅的人就是他自己。只是现在他被简书藏起来了。 因此,最后又会是谁来代替墨云旷这个位子? 他不清楚。 “天色也不早了,早些歇息吧,云旷。” 简书想要起身,却被墨云旷伸手拉住,动作很轻,却轻易就叫男人停住了自己的动作。 转头看向面前之人,对方那只手只是捏住了自己的一个衣角,其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沉思,而简书也耐心地等着。 这一刻空气都变得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墨云旷终于是松开了简书的衣袖:“你走吧,早些休息。” “好,你也是。” 简书缓缓起身,语气温和,在说完这话后其就朝着院门口走去,只是在他就要踏出院门的那一刻,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极轻的声音。 很轻很轻,却还是传到了他的耳中。 “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简书。” 墨云旷看着男人的身形一顿,却又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这叫他不由得敛起眼睫,再次呢喃道:“更何况,是因为我。” …… 若青的答复来得很快,但也在墨云旷的意料之内。 “想好了?” 墨云旷再次问了一遍,在看到对方点头后面色并未变得轻松: “不过我还得说一句,我可以解你的毒,但也相当于要将你的经脉全都洗一遍,也就是说,此毒一解,你全身的功法与内力都可能所剩无几。但有得必有失,你根骨不差,只是被这毒耽搁住了,不过你若不愿,我不会逼你。” “行。” 若青应得很直接,甚至还自嘲地笑了一声,“若是这般废物的过一辈子,倒还不如从头再来一回,前辈,你动手吧。” 若青面目严肃地抱拳朝着墨云旷鞠了一躬,这还是墨云旷第一回看到对方这般模样,有些意外。 “好,坐下吧。” 墨云旷看着对方坐至自己面前,那满脸凝重的样子,让墨云旷不由得又轻轻叹了口气。 明明还是个孩子…… 墨云旷母爱大发,竟一时有些不舍得下手。 算了,毕竟是对方的选择。 墨云旷狠下心来,运起功,将蛊虫自对方后边脖颈处送了进去。 蛊虫本就嗜血,再加上墨云旷的引导,一时竟在若青体内肆无忌惮地吞噬起来。 但这种钻心吸髓般的痛楚岂是普通人可以忍受的,只一会儿功夫,若青便满头大汗,甚至因为疼痛轻喘了起来。 墨云旷一边操纵蛊虫一点点自经脉中吸食毒素,一边还要观察若青整个人的状态,看着对方身子疼得不住颤抖,墨云旷满眼心疼,他朝着对方靠近了些,让对方倚在他的怀中,一只手轻抚对方的脊背来舒缓对方的疼痛。 “太疼便喊出来吧,这边除了我没别人。”墨云旷轻声细语地安慰,他本人也极为怕疼,上辈子曾有幸得过一次阑尾炎住过院,那种疼得在地上翻滚的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回了。 但若青很明显比他能忍得多,墨云旷一边安慰一边继续替他解毒,就这样足足解到了天黑。这是在墨云旷意料之外的,他没想到若青这毒这般难解,想着反正回去也已经来不及了,墨云旷还是稳住了心神将若青的毒解完。 解到最后,若青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他甚至开始伸手掐墨云旷的手臂,墨云旷“嘶”了一声,便知道这被掐的地方定是要青紫了,但看着若青这般痛苦的模样,墨云旷叹了口气,若是这能让对方好受些倒也不错。 在蛊虫终于吸食殆尽准备出来时,若青整副躯体都像是被拆散了一般,若青疼得大喊了一声,竟直接咬上了墨云旷的手臂。 “唔!”墨云旷疼得手一抖,但还是先行将蛊虫引了出来。 出了若青身子的蛊虫圆润了好几圈,很明显是饱餐了一顿。 而若青却已经因为长时间摧残般的疼痛,竟在结束的那一刻,直挺挺地在墨云旷怀中晕了过去。 “哎,若青小兄弟!” 墨云旷推了推对方,对方脸色惨白,乍一看就好似受了一场酷刑。 实际上也确实差不多。 墨云旷轻轻叹了口气,将对方抱了起来 本想替对方再去捡一旁的包裹,却在看到里边很明显的外门弟子长袍样式时停住了手。 这孩子倒真的是信守承偌。 墨云旷无奈一笑。 天色已晚,可他也不能放任若青晕在这里,想了想,迎着月色,墨云旷随意穿了件外门弟子的衣袍便带着若青离开了这无峰山深处,朝着无峰山最外围赶去。 他并不识路,更何况这是在无峰山,一切便都小心谨慎了起来。 “请问外门弟子的居所是在这吗?” 寂静的夜,一记温和却又空灵的声音在院门口缓缓响起,守门的那名外门弟子一愣,随即转过头,却只见一张陌生面孔出现在自己跟前,容貌昳丽动人,眼角含笑地看着他。 对方穿着一身外门弟子的服饰,怀中还抱着一人,但那人头埋在其怀中,这叫他看不太真切。 “是这吗?”那人又开了口,声音一缕一缕钻入这名外门弟子的耳中,让他神情有些恍惚。 “……是。” 其缓缓开口道。 此话一出,便只听那人冲着他微微一笑,随即一边朝着院内走去一边凑在他耳边低语:“多谢。” 外门弟子浑身一颤,愣在了原地,没有再做什么反应。 墨云旷抱着若青进了外门弟子的院子。 小心翼翼地往里边望了一圈,他不知道若青住在这院中何处,只是把他放在了院中的一棵古树下,看着对方那惨白狼狈的模样又有些于心不忍,扒开对方的嘴喂了颗恢复元气的丹药,这才扭头离开。 离开之时,门口的那名弟子尚未回过神。 他抬眼看着墨云旷自院中走出,似乎是又朝着他笑了一声,低迷的嗓音再度响起:“晚安,祝你今晚好梦。” 银铃声不绝如缕,在似梦非梦的视线之中,那道昳丽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这名弟子恍然回过神来,慌乱地朝着四周望了一圈,却是四下无人。 可为何他隐隐记得有人同他说“晚安。”? 大抵是这些天太累了吧,这名弟子捂着头叹了口气,随即便再次打起精神来守起了这间别院。 第91章 明月照相思 墨云旷急冲冲地顶着夜色往回赶。 简书每回都叫他早些回去,墨云旷也很听话,谁料今天被若青这事一耽搁竟是到了深夜。 于是乎墨云旷就好像个晚归的小孩,等好不容易回了简书的院前却又停住了身形,站在院门前徘徊许久,踌躇不定。 等墨云旷好不容易下定决定颤颤巍巍地推开那院门,却只见院内尚且还是一片漆黑,这叫墨云旷有些惊讶。 简书今日竟还没回来?这简直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墨云旷舒了口气便推开了门,谁料刚踏入院子,墨云旷就看到了那院中石桌旁那熟悉的身影。 “云旷去哪了?” 听着那声平静如流水般的话语,墨云旷当即愣住了,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起身一步步地朝着自己逼近,竟下意识地想要扭头就逃,可惜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只得任由简书走到了他的身前。 “为何我找遍了整个‘无修’都找不到你?” 说罢,简书的视线又落在了墨云旷那一身外门弟子的装束上,顿时不满地眯起了眼,面色平静,语气却没有一丝起伏:“云旷又是为何穿了这身,是去做了什么?” “……” 墨云旷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觉得此刻自己应该抱着简书大腿哭着喊:爸爸听我狡辩。 可是应该怎么狡辩,他却全然没有想法。 似乎是察觉到了墨云旷的慌乱,简书的眸色突然温和了一些,声音也带上了点温度: “抱歉,只是这天色实在太晚了,叫我不免有些担心。” 简书抬起手靠近墨云旷,却不料墨云旷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简书铅色的眸子逐渐带了点墨色,见对方不动了,便伸过手去将对方脸侧的鬓发捋了捋别在了耳后:“其实云旷若想做什么直接同我讲便行了,倒也不必背着我。” 简书的话让墨云旷振作了起来,他抬眼装出了一副淡定的模样,脸上带上了点浅笑: “没,就是一个人待着太无聊了便出去走了走。” “是吗?” 简书眸子盯着墨云旷看了许久,久到墨云旷都快心虚地忍不住时终于移了开去,“其实云旷若是真的想出去,等这一切都忙完了我便带着你出无峰山,到时候你想去哪都可以。” 这话着实是有点叫墨云旷不敢接。 墨云旷眼下最害怕简书的承诺,因为他很清楚,这些都不可能发生,毕竟等这件事尘埃落定他就得离开。 墨云旷不敢说出口,只得在心底吐槽,但简书这话的意思便是不想再追究了,于是墨云旷松了口气。 “但以后还是得早些回来,毕竟云旷你现在的身份有些特殊,我不想让你陷入危险。” 简书说罢轻轻拉起墨云旷的胳膊想要往里头走,却不料在触及墨云旷手臂的那一刻,墨云旷没忍住吃痛的“嘶”了一声。 简书听着墨云旷这声痛呼,不由得皱起了眉,就连墨云旷都还未反应过来,简书便伸过手来将墨云旷的袖子掀了上去。 这不看不知道,只见墨云旷白皙细腻的手臂上赫然印着大大小小的青紫於痕,本就纤细的手臂因为这些淤青变的触目惊心,然而让简书怒意更深的是那片青紫於痕中一个极为清晰的牙印就这般出现在了墨云旷的手臂上。 墨云旷的修为他是清楚的,若不是本人允许,谁又能将其搞得这般狼狈。 甚至能明晃晃地在上边留下一个牙印。 看着简书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墨云旷赶忙想扯过自己的胳膊,却不想对方箍得极紧,墨云旷只觉得手臂都在隐隐生疼。 “简书,放手。”墨云旷低声开口。 简书力道太大,把他弄疼了。 “那云旷不和我说一说这伤又是怎么回事吗?” 简书死死地看着墨云旷手臂上的累累伤痕,那上边的牙印就好像一根刺,扎地他无法挪开眼。 或许平日里墨云旷还会和其解释一番,可对方这般动作却是叫墨云旷今日本就略显疲惫的身心更为烦躁。 “我叫你放手,简书。”墨云旷抬起眼,本该含着笑意的桃花眼眸之中却是格外薄凉,不带一点感情。 这叫简书的呼吸一滞。 他突然回想到了在离冬教那日,对方在知道真相之时似乎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就好像在看一个和自己毫无干系的陌生人。 又或者是,仇人。 这叫简书的心头一悸,语气也瞬间软和了下去。 “抱歉” 简书的眉眼弯了些,甚至带上了一点委屈,“是我过激了。” 他伸手将墨云旷的袖子又放下,转眼间,那满手臂狰狞的痕迹就被掩盖了住。 听到男人这般道歉,墨云旷刚起来的小脾气也是瞬间就消失不见了,他看着简书那可怜的模样,明明是个俊朗少年郎,如今却是满脸委屈像条小狗般看着他。 这叫墨云旷瞬间愧疚感满满。 他竟然给男主甩脸色,这简直就是太过分了! “没,其实我也有错。” 墨云旷抬着眼,一边看着简书一边认真道,“我不该瞎跑的,也不该这么晚回来害你担心。” 墨云旷细细想了想,倘若身份对调,简书顶着这么一个人人喊打的身份还在整座无峰山瞎转悠,想来墨云旷也会很担心生气。 如此一来,墨云旷更觉得自己不懂事了起来。 “无事。” 简书听着墨云旷这话,脸上瞬间又扬起了笑容来,随即拉着墨云旷就往屋内走。 等到了屋内,简书翻找出了一个药箱。 “坐下吧,我给你上药。” 听着简书这么说,墨云旷也不好拒绝,于是便乖乖坐在了对方跟前,看着对方也倾身坐下,随后便朝他伸出了手,“手给我吧。” 墨云旷又听话地伸出了手去。 看着对方动作轻柔地掀起自己的衣袖,露出那手臂之上赫然的牙印和青紫的疤痕。 这一切在墨云旷那白皙如藕的手臂上都显得格外显眼。 就连墨云旷都不免捂住了脸,感慨若青那孩子怎么就下手这般狠呢?这般看上去就好像他活活遭受了虐待一般。 “可能会有点疼,云旷忍一下。” 男人垂眸看着那刺眼的淤青和牙印,脸上的笑容更为渗人,这叫墨云旷看得浑身抖了一抖。 果然!简书他过来还在生气吧! 墨云旷就知道这个臭男人,先是服软把他骗进来,然后就准备对他施与酷刑。 这个诡计多端的男人! 墨云旷刚在心底骂完,下一刻男人就将药膏擦在了他的手臂之上。但墨云旷想错了,那药膏擦上的那一刹那,墨云旷只觉得整条手臂凉飕飕的,随即便是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随着那药膏的涂抹而漫延,这叫他原本的痛意消缓了许多。 可恶,他似乎是错怪简书了。 墨云旷睁着眼睛认真地看着简书的手指沾着药膏在他的手臂上来回摩挲,动作轻柔至极,手法极其正宗。 叫墨云旷莫名想起了他小时候邻居家的奶奶腌猪蹄的时候似乎也就是这样。 惊悚的念头一闪而过,叫墨云旷不由得抖了一抖。 但下一刻,一记痛意突然传来,墨云旷眉头微蹙,朝着手臂看去只见简书的手指刚好插到那排显眼的牙印之上。男人的力道似乎是大了一些,看上去恨不得要将这牙印连着这块肉给揉搓下来。 墨云旷顿时龇牙咧嘴地扭过头去,争取不让简书看出自己的神情变化来。 面前之人侧过脸,却依稀还能看到其隐忍的神情。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简书突然心情就缓和了许多。 是啊,他为何要这般生气? “说吧,云旷。” 简书放缓了力道,一边揉搓一边开口,“你这回又是帮了谁?” 被简书一猜即中,墨云旷猛地将头转了回来,模样诧异。支支吾吾了半天,这才憋出一句来:“你怎么知道我……帮人了?” “你总是这样,心软得很。” 简书想到这也是笑着摇了摇头。他回忆起这两年间和墨云旷相处所经历的所有事。墨云旷有多善良简书是明白的,就算对方整日嘴硬,可实际上遇到事却总是能帮就帮。 对方似乎从未考虑过自己。 简书曾有过考虑,他觉得墨云旷太过于纯良了,这实在是叫人容易拿捏。可思来想去,这最后似乎也只有自己拿到了这其中的好处。 这么一想,简书便不想矫正对方这一点了。 毕竟这般纯良才是完整的墨云旷。 另一边墨云旷也没想到简书竟然会猜得这么准,想着想着便不由得叹了口气,紧接着便若青的事给简书说了一遍。 不过他有意没提若青的名字,而是用一名小弟子给替代了。 “他实在是可怜,而这下毒之人也着实是歹毒,我实在想不到竟然会有人对着这么一个孩子下手。” 提到若青中毒一事墨云旷就有些恼怒,“一个自小就进到无峰剑派的孩子,就算和外人有过接触也绝不可能中这般毒,这只有可能是身边日夜相处之人做的,防不胜防。” 墨云旷想过了,下毒之人可能是嫉妒,也可能是因为某些事而憎恨,可不论如何,这般狠毒的手法对一个孩子实在是没有人性。 “你说是不是?”说到最后,墨云旷气到面色都变了一变,甚至忍不住质问了一句简书。 瞧着墨云旷那气鼓鼓的模样,简书笑得宠溺又无奈,一边点着头一边应道:“是,他们实在是过分了,我会找时间去查明这件事的。” “是吧,这还差不多。”听到简书的话,墨云旷便放心了下来。 他知道简书的地位,想来这件事很快就会有结果。 “好了,还疼吗?” 等墨云旷说完,简书也终于是将药膏给擦完了。看到对方收了手,墨云旷也终于是将自己的手给收了回来,被简书这顿揉搓也确实是不怎么痛了,除了看上去依旧狰狞外。 但想来只要不痛便是好的。 “对了,云旷。” 在墨云旷就要回屋休息之时,简书突然开口道,“这两天你就不要乱跑了,乖乖待在这院中,等事情结束我就带你去取教主他们的尸首。” 虽不知简书为何这般说,墨云旷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看着墨云旷听话的模样,简书勾了勾唇,看上去格外温柔。可这一幕落在墨云旷眼中却叫他莫名有些难过。 毕竟待尘埃落定,他也该走了。 第92章 也得姮娥念我痴 接下来两日,墨云旷听着简书的话乖乖待在了院中,一步也不敢往外边走。 【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听话。】 系统在那呵呵一笑,对于墨云旷这般行为嘲讽道。“邀焘” 可系统没想到墨云旷这回竟然是没有反驳他,反而是叹了一口气。 【是啊,我也没想到我竟然会这么听话。】这着实不太像他。 系统对于墨云旷被男主拿捏得死死的这一事实表示无语。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降维打击? 墨云旷就这样百无聊赖地度过了两日,直到第三天的正午却是出了事。 墨云旷听到了喧闹声,在这本该清静的无峰山之中显得无比清楚。因为养蛊的原因,墨云旷的听觉很好,他能听到一些零零碎碎的声响。 来自于无峰山之上。 欢愉?还是亢奋?墨云旷分辨不出,但他能感受到这些声响来自于人群。 这番动静为何会出现在无峰山? 墨云旷不解。 在他印象之中,无峰山应该是个清静之地才对。 墨云旷想出去,可一想起简书的话便又停住了脚步,坐在院门口踌躇不定。 这大概就是迫切想要吃瓜的心被强行抑制,使得墨云旷有些难受。 就这样坐在门口和系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一会儿话,墨云旷终于是忍不住了,起身就走出了简书的院门。 【你不是要乖乖听简书的话吗?】系统笑着发问。 墨云旷却是无情狡辩:【我就遛遛不出去。】 毕竟现在简书不在,也不知道他到底出没出去。 秉着这样的心态,墨云旷终于是挪到了“无修”的边界,而因此他能听到的动静更清楚了些,隐约之间,他甚至能听到几句奇怪的话语。 其中带着一些不好甚至粗鄙的字眼。 这叫墨云旷有些诧异。 毕竟这里是仙家,他想不到有什么事会让人们这般激动。 但这也不关他的事。 墨云旷又坐着听了会儿,最终起身想要回到那院中,却不想刚走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来。 墨云旷挑了挑眉,片刻带着笑意缓缓转过了身看向对方:“若青小兄弟,身体好些了?” 被墨云旷这么一问,若青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红着脸迟疑许久才迟缓地点了点头:“好多了,谢谢你。” “倒是不用谢,你也帮了我不是吗?” 墨云旷朝着对方走了几步,见今日对方竟然是两手空空,不免多问了一句,“你今日不是来打扫山路的了?” “嗯。” 若青点了点头,“我只是想找个清静点的地方而已,今日外边……实在有些吵闹。” 若青这话点醒了墨云旷,他立马好奇地将头凑了过去,问道:“说到这我还觉得奇怪呢,今天外边到底怎么了?怎么从一大早吵到了现在?” 一点都不像是修仙之人的地方。 此话一出,若青顿时觉得奇怪,他看向墨云旷那一脸疑惑的模样,不由得反问了一句:“你不知道吗?师祖没和你说过?” 若青这话问得墨云旷更是晕头晕脑。 “是什么事?简书又为何要和我说?”墨云旷更加不解。 看着墨云旷那一脸的神情不像在说谎,若青想了一想,最终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今日大殿前在绞杀恶人,所以会这般吵闹。” “什么?绞杀恶人?绞杀什么恶人?” 墨云旷歪了歪头,若青的这个回答他确实是没有想到。 但很快,若青的下一句话便叫墨云旷整个人愣了一愣。 只听若青开口道:“绞杀当初杀了那一整个镇子的百姓,犯下滔天大罪的恶人。” “什么?绞杀谁?” “名字我有些忘了,似乎是叫墨……云旷?好像是哪个邪教的恶人来着。” 若青绞尽脑汁地想了想,也只能勉强憋出这么一点消息来。毕竟他对于这些事情并不关心。 可等他抬起眼看向面前之人时,却只见面前的男人竟然是呆若木鸡地看着他,许久只听对方愣愣地问了句:“他们在杀墨云旷,那我……是谁?” 这叫若青困惑地皱起了眉头:“什么?” 他并不明白墨云旷说的是什么意思。 可墨云旷却也是没心思回答他了。 他也终于知道自己这些天这般不安的原因到底从何而来了。 简书说了要帮他,可他的方法却是试图将“他”从这个世间抹灭。或许这样却是可以救他,但墨云旷很清楚他们现在在杀的那个人绝不会是那门惨案的真正凶手。 正如小白所说,世人不需要真相,他们只需要一个能让其信服和宣泄的出口。 “大殿在哪?” 墨云旷冷着脸问道,在得到若青的回答后他便头也不回地朝着那处赶去。 他想要阻止简书。 不为别的,他不想简书因为他而做错事。 因为那样不值得。 为了他,真的不值得。 作者有话说: 写不动了休息了,晚安! 第93章 不知近水花先发 无峰山的路墨云旷并不熟悉,但幸好若青说得很清楚,这叫墨云旷少绕了很多弯子,等他赶到大殿之时,只见大殿之前被搭起了高台,周遭围着众多百姓,看上去也多为达官贵人,还有许多别门别派之人,人潮拥挤,却都看着那高台之上神色激动。 这叫墨云旷诧异,他慌乱地挤入人群,也不顾这一行为有多无礼,只是朝前挤去,直到他彻彻底底地挤到了人群最前端。 大殿之中,高台之上的场景也尽数映入了墨云旷的眼帘。 他能看到有一人被绑在那高台之上,浑身被束缚着,衣袍沾着累累血迹,此刻也只是垂着头受尽在场所有百姓的辱骂。墨云旷看不清其面容,却只觉得熟悉。 那人的身形与他极为相似,甚至就连穿着都和以前在离冬教的他很像。 这实在是叫人不可置信,他望着那大殿之中的人,只一眼他便瞧见了简书。 对方正坐在那大殿之中,垂眸看着大殿之下的一切,神色漠然。看着沸腾的人群,听着刺耳的辱骂,面容不起一丝波澜。 黑衣之上,曼珠沙华肆意绽放,成为整个天地之间最为醒目的一抹。 只是这样的简书着实陌生,墨云旷痴痴看着,一时之间他竟有些忘了对方真实的模样。 正值正午,尽管已是初冬,这天却也是格外的蓝,抬眼洒在无峰大殿之上,化作阴影笼罩了其间的所有人。 人潮沸腾之际,墨云旷看到男人缓缓起了身,身形挺拔,模样俊朗,只是那眼中少了平日里的温存。 下一刻,简书稍稍抬了手。 一旁的弟子便受了令,洪亮的声音在整个大殿前响起。 “时辰已到,行刑——” 听到这声音,人群更为雀跃,似乎所有人的情绪都在这一刻被宣泄,唯有墨云旷。 他看着高台之上的恶人缓缓抬起头来,早已失去光亮的眼眸愣愣地看着周遭的一切,最后竟是仰头发出一记刺耳的笑声,就好像在嘲笑着世间的一切。 笑声轻易就穿透了墨云旷的耳膜,刺地他生疼,但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墨云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人的面容,就算是在远处的高台之上他依旧能清晰地看到那人的长相。 那是他的脸。 眉眼,容貌,脸型,每一处都像极了他,就连墨云旷本人在这都要愣上一愣。 是啊,若青说的,今天要杀的就是他。 可是他明明站在这啊,那高台之上的那个墨云旷又是谁? 几乎是一瞬间,墨云旷就想动身,却不想系统却是突然出声拦住了他。 【你是不是疯了?你现在上去就是找死!】 系统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严肃,铿锵有力地刺入墨云旷的心底,【简书这样也是变相的护着你,你不是知道的吗?他们只需要一个恶人,至于到底是谁?这并不重要。】 墨云旷是谁?这不重要。是谁杀了那一镇子的人?这也不重要。这世人想要的公道又是什么?这更不重要。 他们只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值得宣泄的出口。 恍惚之间,不远处的笑声戛然而止,周遭的人声实在叫人烦躁。 墨云旷死死地看着那高台之上死了的他,莫名觉得一切都不太真实。 不知过了多久,墨云旷再次看向那大殿之上,男人的面色依旧没变,他只是看着那具和那人极为相似的尸体,眉头紧蹙,似乎是在想什么。 可片刻他便抬起了头,锐利的目光猛地看向人群之中,在那一处巡视了许久却并没有看到意料之中的人,这叫简书的神情更为复杂。 “师祖,这尸体如何处理?”一旁的弟子恭敬地朝着男人问道。 简书又朝着那高台上瞥了一眼,随后漠声道:“送去恶人谷,埋了吧。” “是。”一旁弟子又是一礼。 男人说完这些刚想转身,却突然又抬起眼看向那不远处的人群之中,这一回他的感觉并没有出错,甚至可以肯定那人就在其中。 那人并没有乖乖地待在庭院之中,而是来了这里目睹了一切。 另一边,墨云旷躲在人后,他实在不敢让简书看到他。 心情尚未平复,墨云旷整个人还有点恍惚。一旁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于是上前扶了他一把,还关切地问了句:“你没事吧?” “没事……” 墨云旷抬眼那一刻,清晰地看到了面前之人的眼中从困惑转为震惊,他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甚至又朝着那高台之上看了一眼,这才确认墨云旷的长相竟然和刚刚被绞杀的恶人一模一样。 “你……” 那人微微张口,但下一刻一股异香就钻入了其的鼻间,墨云旷反手扶住了对方,缥缈的声音响起:“小心,站稳了。” 下一刻墨云旷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而那一人却是呆呆愣愣地在那站了许久,突然回过神来,鼻间的异香还停留着,只是他忘记刚刚站在身前是何人了。 或许,是他记错了。 …… 等墨云旷回到了无峰山深处,一走进那间熟悉的庭院他就忍不住整个人靠上了那扇院门,大口喘着气。 【你现在很怕简书?】 系统在那头看了一路,终于是忍不住发问。 毕竟墨云旷这个小辣鸡的心灵实在是弱小,叫它不得不关心一下。 可谁知墨云旷却是果断地摇了摇头,他并不害怕简书,就算简书做了这事他也不怕。 【我只是确定了一件事而已。】 墨云旷冲着系统缓缓道,【我必须得离开这里。】 又或者说,他必须得离开简书。 如果说先前墨云旷只是犹豫,但此刻他却已经下定了决心。没有他,简书会过得更好。 【我不能毁了他。】墨云旷神情黯然。 在他这,简书绝对是个好人。这件事是对方为了墨云旷做的,一旦暴露,墨云旷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因此受罚。 看着墨云旷沉思的面容,系统没再开口。此刻,它知道自己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 墨云旷就这样站在院中,随着天色变暗,院内的风也稍稍刺骨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院门吱呀一声,随即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院中。 但墨云旷并没有动作,只是站在那抬眼看着对方。 对方也站在院门口看着墨云旷,良久终于是快步上前伸手拥住了墨云旷,力道很大,让墨云旷很难挣开。 “云旷,我……” 简书抱着对方,他知道当时墨云旷一定是去了。 不过也对,对方一直都不是个会听话的人。 “你回来了。” 简书没想到的是墨云旷并未提及今日的事,他只是低下了头轻声道,“回来就好。” 糊里糊涂的话语,墨云旷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现在头昏昏沉沉的,甚至连简书的脸都不敢看。 说着墨云旷就稍稍挣扎了一下,嗯……对方抱得实在有些紧。 “简书,放开我吧。” 他实在是有点累了。 可简书听来却是心头一悸,他妄图抬起对方的脸,却不想他刚收手过去却被其侧脸躲了开。 这一举动叫简书眉头紧皱,心也不由得慌乱了起来。 他下意识的觉得墨云旷讨厌他,因为看到了大殿那一幕。 墨云旷会憎恶他吗?憎恶他的所作所为。 想到这,简书的眸色深了下来。他不能忍受这一点。 “云旷,看着我。” 简书抱着墨云旷的力道更大了些,低声道,“或许你该听我解释。” “你不需要解释,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墨云旷抬眼看着简书,他觉得自己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毕竟今天这一切也就只有他知道真相。 为了简书,他什么都不应该知道。 简书听了这话神色更为阴沉了些。 谁知下一刻墨云旷却是笑着仰起头看向他:“我有些饿了,今晚吃什么?” 笑容潋滟,流光溢彩。 刹那间便将简书心头的阴霾全都扫去。 “云旷想吃什么?我去做。” 简书语气又温和了起来,轻易就被面前之人给舒缓了心情。 “都可以,我还想喝酒。”墨云旷缓缓道。 “好,你在屋内坐一会儿,我很快。” 看着男主离去的背影,墨云旷站在那直勾勾地瞧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感慨道: “果然,男人啊。” 作者有话说: 云旷:《一个笑容征服一个男人的秘诀》 第94章 疑是经冬雪未消 简书的手艺墨云旷是清楚的,在墨云旷的认知里面几乎没有人可以抵挡简书厨艺的诱惑。 除了淮荫。 因为对方根本就尝不出来。 看着男主在炉灶面前忙活的模样,墨云旷回忆起了对方刚进离冬教的时候就是这般全能。 墨云旷原先还觉得是自己捡到了宝,可如今知道了对方是男主那之前的一切便都不奇怪了。 “你怎么在这,不是说去坐一会儿吗?” 简书看到了站在门口偷看的墨云旷,一边擦着手一边走来,温声道,眉眼温润如玉。 瞧着这熟悉的面容,墨云旷又不由得想起白日在那大殿之上看到的对方,冷冽到几乎叫人无法呼吸。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简书,墨云旷不太清楚。 “没,我就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墨云旷抬眼往里边瞧了瞧,或许他还能帮着生个火什么的。 “倒也不用。” 男主微微一笑,“要是愿意你站在这就可以了。” 他喜欢对方陪着自己。 另一边,墨云旷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他嫌弃我,系统。】他对着系统说道。 系统却不以为然,开口道:【没让你上去帮倒忙不错了,知足吧。】 墨云旷的厨艺系统是知道的,在当初阿四离开的那两天对方也曾突发奇想想要去做个饭,结果当天就把教主他们给吃哭了。 难吃哭的。 当然还是除了淮荫。 对方竟然全吃了,连教中的狗看了都摇头。 于是墨云旷就和个吉祥物一样站在那看着简书一人忙活,期间还妄图帮对方做点事,最后却都被其温声细语给劝退了。 行吧,看来他确实很没用。 墨云旷莫名受挫了。 等月色稍稍挂上枝头,简书也终于是将一切都忙活完了。 初冬的日子实在萧条,就算是两人,这小院之中倒也是前所未有的寂静。 看着手中的酒,墨云旷能闻到那股子浓郁且醇香的酒味。看来简书给他的这酒价值不菲。 墨云旷其实并不是嗜酒的人,他喝酒第一就是图个开心,第二就是给自己缓解缓解压力。 俗称,小酌一杯。 抬眼瞧着面前的男人,墨云旷眸中划过了沉思。 “我是不是……可以带走教主他们了。” 墨云旷的语气带着试探,正如对方之前所说,眼下一切尘埃落定,那他来这边的目的也可以达成了。 墨云旷这话也没有让简书多么意外,斟酒的手稍稍顿了顿,随后便点了头:“是,若是你愿意我明日就带你去。” “明日吗?” 看着那酒杯之中摇曳的酒水,墨云旷的神情恍惚片刻,最终微微张唇,“好。” 明天就明天,他倒也没有什么舍不得。 一点都没有。 “云旷,到时候你若是愿意我便在我这住下,若是不愿意我便带着你出去。” 简书的话语真挚且热烈,只是墨云旷并未应答。他浅浅地尝了尝杯中酒,酒香四溢,没他想得那般热辣。 或许简书也看出了墨云旷的心情有些低落,但他也只能想到今天发生的一切上,他也很清楚墨云旷天性善良,想来也是受了打击。 “今日……处死之人本就犯了事,他曾去南疆学了些蛊术,回来后便利用其蛊惑了数名良家少女离家出走,我们帮她们家人寻到却还是晚了一步,全都死状惨烈无一生还。” 简书淡淡说道,对于今日之事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倘若真要说上一句,那便只是那个罪人是用着墨云旷的面容去死的,倘若不是不得已简书不会这么做。甚至在帮其易容的时候简书有意做的粗糙了些,就算那张脸一颦一笑全然记在了心间。 可他不想让那人带着这张脸,就好像东施效颦一般,谁也不能取代对方。 “我并不在意这些,我会背上这件事也是我想不到的,没有你的话我可能没法这么快脱身。” 墨云旷说到这神情一愣,但很快继续道,“只是这件事还会继续追查吗?毕竟杀死一整个镇子的人并不算做小事,还有,倘若被人发现你拿别人顶包我这件事,你又该怎么办?” 还有一句话墨云旷并未说出口,就是他很担心简书会因此出事。 “那件事我会继续继续追查下去。”简书点了点头,但对于后面那个问题并未作出回答。 “虽然自那件事后就发生了各种糟心事,但我还是听了有关于那镇子的传闻,我想说倘若真的是用蛊杀死的那些人,那绝不会是蛊虫,蛊虫难养,再者蛊虫杀人的前提是其有剧毒又或者可以钻入人的体内撕咬,这不能保证所有人一夜之间全部死去。” 这是墨云旷这些天第一次提及这个,简书一直很忙没有时间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自己也在思考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那除了蛊虫外便只有蛊法和蛊毒了,蛊毒也很难,但世人了解的最多的也只有它,我想你们之所以确认是会蛊之人杀的他们,应该是发现了蛊毒。” “是。” 墨云旷所说的都很对,于是简书也是严肃应道,“死者大多身中蛊毒而死。” “但我想他们应该死得并不痛苦,又或者说他们死相极为祥和。” 墨云旷歪着头冲着简书缓缓竖了一根手指,道,“那便只能是最后一种可能了,他们全都死于蛊法,而不是简简单单的蛊毒。” “蛊法?”简书的语气有些疑惑,虽然和墨云旷相处了两年,但对方并未这般细致地和他说过有关蛊术的事。 “是,正如我可以短暂催眠,那便是一种蛊法,但这比较常见,我学得比较浅……” 墨云旷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纯粹就是因为他精神不太好,而这术法又极耗神智,先前甚至因此休养了许久,“但倘若一个人修炼到了极致,但杀死一镇子的人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他可以控制人,甚至……可以控制他们去死。” 所以蛊毒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蛊法,也是施蛊之人的心智。 墨云旷甚至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前辈。 听完墨云旷的话,简书也是陷入了沉思。 墨云旷所说确实在理,只是这件事或许会更复杂一些。但简书并未和墨云旷细说,毕竟他并不想看对方难过。 “我明白了,云旷,谢谢你。”简书露出一抹浅笑,本就优越的长相更为扎眼,原本稍稍凝固的氛围也被打破。 月色很好,墨云旷也没再提及那些叫人心烦的事,他和简书早已习惯了这般相处,两人的相处是轻松的,至少墨云旷是这么认为的。 或许以往墨云旷会说这是亲人之间的感觉,但他此刻却有些拿捏不准了。 酒一杯又一杯,让墨云旷有些微醺,但幸好这酒并不烈,无法剥夺去他的意识。 抬起眼,身前之人似乎也是一样。 墨云旷醉酒之时最喜胡言胡语,但他这一回看着简书,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反倒是简书,他对上墨云旷偷看的眼神,瞧见对方因为心虚又垂眸避开的动作,简书只觉得头脑发热。 都说酒壮怂人胆,但实际上简书也并未喝醉,他只是看着对方,不知过了多久,简书终于是含眸一笑:“云旷,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会怎么办?” 突如其来的,轻飘飘的一句,杀了个墨云旷措手不及。 他猛地抬起眼看向对方。 男人正看着他,眉眼含笑,就好像刚刚只是说了一句类似于今天天气好好的俗套话语。 可墨云旷的表情却全然不是这一回事,他甚至歪了歪头露出一抹困惑,似乎在疑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迷茫的桃花眼就这般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仿若明镜一般清澈。片刻,简书又是无奈一笑,缓缓起身走近墨云旷,改口道:“我说错了,抱歉。” 只是还没等墨云旷脸上的疑惑散去,却只听简书再次开口: “我喜欢你,墨云旷,没有如果。”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先卡这吧,补昨天的,今晚还会更 第95章 前尘往事断肠诗 简简单单的话语,却叫墨云旷整个人更懵了些。 他抬起眼看着面前之人,其正站在自己身前,身上尚且还穿着一袭黑衣,领口的曼珠沙华更为夺目,背着月光,那双铅色眸子正垂眸看着他隐隐闪着光亮。 墨云旷不敢收回目光,他只能看着对方,眸中划过沉思。 心情渐渐平复。 “你说的有点……突然。” 墨云旷微微张口,却没有系统想象之中那般不知所措,不过系统也没想到男主竟然这么勇。 这简直就是把酒后吐真言发挥到了极致。 “没有,我喜欢你很久了。” 简书一点都没有给墨云旷狡辩的机会,在墨云旷跟前缓缓蹲了下来,继续道,“不过我想聪明如你应该早就看出来了才对。” 不不不,系统表示这个小辣鸡完全没有看出来。 墨云旷不知道系统的吐槽,他只是看着简书,看着那双熟悉的浅色眼眸,此刻却是不再掩盖的深情,这叫墨云旷微微发愣。 片刻,墨云旷竟然伸出手去掐了下简书,还不忘问一句:“痛不痛?” 简书笑道:“痛。” 这叫墨云旷再次沉默了下来,微红的脸映上月光,只觉得明媚。 不知过了多久,简书再次开口:“我不急,云旷,我可以……” 话未说完,简书却是没法再说下去了。也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墨云旷吻了他。 突如其来的一个吻,轻飘飘的,墨云旷整个人的动作甚至极为生疏,只是单纯地把自己的唇碰到了简书的唇上。 这不仅仅是出乎了系统的预料,也是简书万万没想到的。 但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眸中划过欣喜,下一刻被动便化作主动,他伸手揽上了墨云旷的胳膊,吻渐渐深入,最后便是化作了交缠。 熟悉至极的感觉瞬间便打开了回忆的缺口,这叫墨云旷眸色微动,身形滞了片刻。 月色,酒香,记忆倾泻般涌来,墨云旷猛地推开简书,捂着脸看着面前之人,随后在心底忍不住爆了粗口。 操。 他什么时候被吃干抹净的,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叫墨云旷不由得质问起了系统。 系统却只是叹了口气,语调幽怨,一切尽在不言中。 记忆渐渐回笼,墨云旷回想起自己当初各种极尽挑逗勾引的姿态就不由得满脸滚烫,也亏得简书竟然还能和他这般相处到现在。 另一边,情到深处墨云旷却突然挣脱,简书也只能停住了动作,脸上尚且停留着情动的神情。 墨云旷别过了脸,如果有的选,他可以连夜换个星球生活。 “云旷?” 身前传来男人略显嘶哑的话语,这叫墨云旷不由得抖了抖。 记忆之中,对方似乎也是这样叫得他。 在墨云旷歪着头捂着脸躺在床上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 然后跟他说“乖,再来一次。”。 也怪不得那时候他屁股会疼,这他不疼谁疼。 如果可以,墨云旷甚至想点根烟好好回味一下,虽然他这事后来的有些晚。 “怎么了?” 简书也发现了墨云旷的不对劲,于是又站起了身,伸手搭上了墨云旷的肩膀。墨云旷没躲,只是在沉思。 看出了墨云旷的烦恼,简书也没再开口,只是站在一旁安静等着。视线毫不避讳地在墨云旷身上扫过,不似谪仙,更像是某种精魅,一颦一笑都带着蛊惑人心的作用来。 皮囊都是假的,简书也曾劝过自己,也越是深扒他却是陷得越深,最后完完全全地沦为对方的裙下之臣。 良久,墨云旷终于是结束了沉思。 他站起身来,迎着月光,他在简书那透彻的瞳孔之中看到了自己。 “简书。” 墨云旷唤了对方一句,随后伸手揽住了其的脖颈,语气也渐渐低微了起来,“我有点坏的,你可能会栽在我身上。” 这话说的实在是莫名其妙,就连系统都不太听得懂。 另一个听不懂的还有简书。但很快他便无暇顾及了,因为身前之人再次吻住了他。 只是这一回对方熟练了许多。 墨云旷接受着对方的侵略与厮磨,渐渐的,只觉得呼吸都成了个问题。 月色正浓。 简书带着墨云旷大步迈进里屋,推开门绕过屏风,最后将墨云旷扔在了柔软舒适的床上。 “你……”墨云旷躺撑起上半身想从床上起来,但简书动作很快,直接便朝着墨云旷覆了上来,一股子甜腻的桂花香气直直地钻入墨云旷的鼻间,他看着面前这个原著里边的男主,明眸皓齿,如同霁霁清风,墨云旷知道简书长得好看,此刻贴近了看,还是被惊艳了一番。 特别是那双独一无二的铅色眸子,本该薄凉,此刻却温柔至极。 行吧,怎么看都是他赚了。 他感受到自己的腰带被人熟练的解开,衣袍轻轻掀起,肌肤与冰凉的空气一接触,墨云旷忍不住颤了颤。 他从未如此紧张过。 但想了想,墨云旷瞧着对方情动的眸子,最终两眼一闭,将所有抛之脑后便迎了上去。 ……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墨云旷拖着疲惫的身影自屋内出来倚在窗边,他抬起眼看着已经微微泛白的天空,双腿不由得打颤,他早该知道后果的。 种马文男主也是他一届凡人受得住的? 只要一闭眼,墨云旷就能想起自己被简书按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晚上,身子被对方全部掌控,就算哭着嗓子求对方,换来的却也只是对方低沉满意的笑声。 这不合理。 正想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茶杯,杯口尚且冒着热气,一点点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喝口水?” 男人已然冷静的声音在一旁想起,带着些许讨好。墨云旷冷哼了一声,但也是伸手接了过来。 低头轻抿了一口,温润的茶水让他有些刺痛的喉咙舒缓了许多。 男人还站在他的身侧,垂眸看着面前之人,眼中尽是温存。 墨云旷没有与其对视,他只是回想起今晚发生的一切,稍稍眯了眯眼,眸中划过一抹不明的情绪。 幸好,一切都很顺利。 作者有话说: 突然想起自己当初取主角名字的时候,这两人的名字好像是能连一起的(x,是句诗来着 第96章 侬为君痴君不知 当然,简书也确确实实是个守信的人。 趁着天还未亮,他带着墨云旷来到了无峰祗道里边的一处山谷,山谷外侧迷雾缠绕 墨云旷在此处根本看不清周边的景象,只有简书握着他的手,他才能跨出每一步。 就这样走了大概一刻钟,墨云旷发觉到了周边的雾气越来越浓,甚至带着丝丝凉意。 这边这么冷,教主他们不会已经被冻死了吧。 墨云旷有些担心。 转过头看着简书的侧脸,对方本就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和他站在一起也是极不相衬。 回想起自己做的一切,墨云旷不自觉地敛下了眼睫。 他做的那些,他和他之间的一切或许很快就会成为对方的污点了。 “这祗道深处本就属寒凉之地,容易伤身,一般不会有弟子前来,所以长老们便将此作了存尸用处。” 简书的声音清脆温和,像是害怕墨云旷无聊一般,一点点地给墨云旷说道。 墨云旷魂不守舍地听着,几乎已经把心不在焉刻在了脸上。 但即便路途遥远,过了好一会儿,墨云旷还是被带到了他想来的地方。 只见面前是一处石门,上边除却一个凹陷没有任何的花纹,若不是简书带他来,墨云旷恐怕是再寻上大半个月都不一定能寻到这边来。 随着简书的一通操作,石门发出阵响,紧接着在墨云旷的注视之中石门被缓缓打开。 里边便是一杵杵棺木,排放得尤为整齐。墨云旷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查看,看到那些棺木皆未盖上棺盖这才堪堪松了口气。 简书领着墨云旷朝内走去,将他引到四口棺材前,墨云旷一抬眼便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那四张熟悉的面孔,面色煞白,死气沉沉,很明显再不让他们醒过来就真的要一睡不起了。 这下墨云旷是更不敢耽搁了,朝前大步迈去,先是到了教主的面前,教主本就是他们四人中内力最浅,此刻的模样也最为惨淡。 “云旷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将教主他们下葬。” 简书看着墨云旷那一脸凝重的模样,可细看却并未看出悲伤来,于是开口道。 可墨云旷却是摇了摇头,眼神晦暗不明,片刻薄唇微启,突然开口道:“简书,我说过的你若是太相信我是会栽在我身上的。” 话音刚落,还没等简书反应便觉得腰腹突然沉重了许多,浑身气力瞬间被剥去,内力也是突然消失一空,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完全阻隔在了其中,简书的身体朝着一旁倒去。 “抱歉。”墨云旷伸手扶住瘫软倒下的简书,满脸歉意,却又无可奈何。 “你……要走?” 简书的眸子划过一道凄凉,他很清醒,但他不明白为何会这样,“云旷求你,别走。” 明明前不久他们才抵死缠绵,为何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墨云旷不知应该如何作答,但他注定不能留在这边。他想了许久,简书作为天之骄子实在不能被他连累。 “我会走的远远的,也不会随意出现于人前。倘若有人发现了这一切的真相,你就说是被我逼的。” 墨云旷让男人倚靠在一旁,对上对方的眸子轻声道,“我给你下了毒,他们能看出来。” 这话不仅仅是简书觉得不可思议,就连系统都极为诧异:【你什么时候给他下的毒?】 这话问出来,墨云旷没有隐瞒,只是轻飘飘回了句:【你是不是傻,真以为我就躺那床上躺了一晚上?】 简书那般放松警惕,恐怕就算墨云旷给他下死手都可以得手。 这话怼得系统那是哑口无言。这真的是它没想到的。 简书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墨云旷,那双铅色眸子中的悲痛让墨云旷心头有些难受,他蹲在简书面前,伸手轻抚对方的脸侧,这一刻的简书就好似一条即将被遗弃的大狗,看起来实在可怜。 “简书,我们本就是萍水相逢倒也不必难过,你就当我玩弄你的感情吧。” 墨云旷说罢便站了起来,避开简书的眼眸不再看对方。 他害怕自己心软,可他很清楚自己若是留在这里迟早会成为简书的把柄。再者简书本就是男主,和他混在一块实在是屈尊了。 朝着那四口棺走去,墨云旷将早已准备好的回魂丹一一喂入了那四人口中。 接着便是难熬的等待,墨云旷不敢回头去看简书,只得低着头面向教主他们的棺木。 时间过得很慢,墨云旷皱着眉头,终于在他快熬不下去的时候,他看到了洛衣的手指动了动,他赶忙上前,将手指贴近对方的鼻间,已然是有了轻微的呼吸。 墨云旷心头一紧,赶忙又去探淮荫和蓉儿的脉搏,已然是在渐渐复苏了。 算着时间,墨云旷不知道他还能在这边待多久,墨云旷先是给洛衣输了些内力,毕竟洛衣的体质比另外三人要好上许多,想必药效会来得更快。果不其然,大概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洛衣终于睁开了眼。 “你……”在看到墨云旷的瞬间,洛衣便想张口说话,谁曾想大概是因为药效还未全解,只吐出了一个字便没力气了。 “不用着急,洛衣。我给你运功,你只管将体内经络梳理一遍。” 墨云旷朝着洛衣安慰道,即便心头再着急他也得耐着性子先让洛衣恢复行动力。 而事实证明墨云旷想的很正确,洛衣体质好,恢复的很快,不一会儿,便恢复了行动力站了起来。 “果然没白信你这小子。” 洛衣舒展着筋骨,指着还在昏迷的教主他们三人问道:“他们还未醒怎么办?” “没时间了,我们得背着他们走。”墨云旷不敢再在无峰剑派耽搁下去了,只怕再呆下去,他们迟早会被人发现。 “墨云旷。” 一旁简书无力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已是没了底气,他看着面前人口中喃喃自语道,“别走……” 听到简书出声,洛衣这才意识到这处竟还有个外人,吓了一跳,朝着简书打量了一番,最后指着简书问道: “他是谁?” 墨云旷神情复杂地看着简书,只吐出了两个字:“阿四。” “什么!是那个狗东西!”洛衣当然记得自己被简书算计了的事,顿时怒火中烧,眼瞅着拳头就要往简书脸上锤去,谁料直接就被墨云旷一只手拦了下来。 “你干嘛你干嘛,对着这张俊脸你竟然下得去手?” 墨云旷说完还不忘劝道,“快去背上教主和淮荫,蓉儿姐给我,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你说什么呢?就因为这狗东西,我们白白在这躺了这么久。” 洛衣气得身子颤抖,但也明白时间紧迫,硬是瞪了简书好几眼才堪堪将拳头收了起来转身去背教主和淮荫。 “所以你真的要走?”简书语气虚弱至极,明明身子都快支撑不住了那双眸子却依旧死死地盯着面前那人。 “是,我要走。” 墨云旷点了点头,那张明明柔软至极的唇此刻却说着这世上最无情的话,“我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简书。” “不是一路人,哈,哈哈……”简书突然低声笑了起来,模样有些癫狂恐怖,墨云旷看着有些担心,这时一旁洛衣提醒了他一声,墨云旷将心一横,从一旁棺木中捞起蓉儿便带着洛衣离开了此地。 祗道深处道路复杂,就算墨云旷来时记了路,此刻也是弯弯绕绕了好一会儿才从其中走出。 走出祗道,墨云旷并非带着洛衣他们直接离开,而是先赶到了一处树林里,自一棵树的树梢取下了一个朴素的包裹打开,里边是墨云旷从若青那处要来的无峰剑派外门弟子衣服。 “你将它穿上,然后给他们也套上。”墨云旷一边说,一边将其中一件套在了蓉儿身上。 “这是为何?”洛衣虽不解,却也听话地照做了。 “无峰剑派边界森严,如此看来,最容易出去的地方反而是进来的山门。” 墨云旷说的是实话,他此前打探过离开时的路线,可谁料无峰剑派的边界竟全都布满了符咒,还有弟子看守,秩序森严。 “所以同我来,待会到了山门口一切交由我来说,你别开口。”墨云旷害怕洛衣这个急性子倒时候回答不上来只怕会直接动手,于是先行嘱咐了一番。 待他们来到无峰剑派的山门处,守在那边的是两位面容陌生的无峰弟子,墨云旷与洛衣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便一同面色平静地朝着那处走了过去。 “你们要出山门做什么?”那两外门弟子看到墨云旷和洛衣,瞧着他们的模样,只觉得有鬼,赶紧便将他们拦了下来。 “我们受长老之命下山做事。” “下山文书呢?”那两弟子根本不信,警觉地朝着墨云旷索要文书,墨云旷哪有,神色一暗,还没等墨云旷思索出个办法,身后便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师兄,你怎么不等我?” 墨云旷听到声时眼中浮现了一抹诧异,待他转过头只见若青竟正朝着他走来。 若青严肃地上前走到墨云旷身侧,自怀中掏出了一卷文书递给那两位守门弟子。 “这是琴牙师父给批的文书,两位师弟可以看一看。” 那两弟子拿过文书,阅览了一番,似乎并没问题,却还是放心不下,瞧着墨云旷他们又开口问道: “那为何会背着三名弟子出去?” “这三位前些日子犯了事,挨了罚,师父命令我们带他们下山去历练。”若青面无表情地回答,一点都没有撒谎的痕迹。 那两位守门弟子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终于是给墨云旷他们放了行。 若青随着墨云旷他们一同出了山门,中途一声不吭,直到离了无峰山才停下了脚步。 “若青。” 墨云旷知道自己欠了对方一个大人情,“你怎么知道我要离开?” 若青抬眼看了墨云旷一眼,眼中光芒闪动却很快又黯淡下去,缓缓张口道:“我其实看到过你的通缉令。” “知道我是邪教的人,你还愿意来帮我?” 墨云旷不解,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难道不应该杀了他吗? “可你没害我。” 若青的话风轻云淡,却让墨云旷有些诧异,“你不是坏人,墨云旷。” 就好像发现了什么巨大的秘密一般,若青突然露出了一个亲切温柔的笑容。 这是若青在墨云旷面前第一回笑,墨云旷没想到若青这个孩子平日里老板着张脸,神态老成,此刻笑起来倒真的像是孩子般灿烂。 “谢谢你。”墨云旷朝着对方道谢。 “我不喜欢口头的感谢。” “那你想要什么?”墨云旷有些疑惑。 若青却没有和他具体说要什么,只是转过了身,朝着他挥了挥手: “等下回再见我就告诉你。” 墨云旷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对方失去了功力,步伐却依旧稳健,就这样一点点地消失在了墨云旷的视线中。 “好,那就下回再说。” 墨云旷收回目光,轻声道。 祗道深处,男人坐在那良久,终于是将体内的毒暂时压了下去。他赶紧起身就要往外追去,试图留住那个人。 却不想刚走两步却迎面撞上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书儿。”一记沉稳清朗的嗓音响起,让简书的身形一滞。 但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神情变得恭敬了起来,朝着对方行了一礼,张口道: “师尊。” 第97章 莫道世界真意少 墨云旷和洛衣又逃出了数里,这才停了下来。 途中蓉儿和淮荫醒的很快,唯独教主迟迟未醒。但墨云旷知道问题应该不大,只是因为教主不习武的缘故,这一回白白躺了这么多天只怕是元气大伤,回去还得好好调理一番。 只是他们现在要去哪,几人都不太清楚。反正离冬教是回不去了,墨云旷这张脸也不太好招摇过市,想到这墨云旷面色愁苦了些。 “要不出中原吧。” 洛衣提议道,“这中原武林不待也罢。” 洛衣说的不无道理,淮荫和蓉儿也是微微颔首,觉得这可行,可就当四人刚想带着教主远走高飞的时候却被一行人挡住了去路。 洛衣不认识来人,只觉得是正派来人抓他们的,刚想上前却被墨云旷拦了下来。 因为他认得那一行人之中为首的那位是他曾在怀云城里见过的,梅花宫少宫主蝶清。 对方依旧是额间一点血红花钿,面目轮廓细致,美如冠玉一般,是很少见的美人。 墨云旷是很欣赏这类气质的美人的,但此刻他却是有些心虚,毕竟对方是原著男主的女人,墨云旷犹记得自己昨晚和简书做的事,眼下只觉得像是舞到了正主面前一样,不由得不敢直视对方。 “几位,宫主有请。”蝶清看了他们几眼,目光在墨云旷身上停留了片刻便收回了目光,神情依旧清冷。 “宫主?梅花宫宫主?”墨云旷诧异道,他对于梅花宫并不熟悉,唯一知道的一点还是先前在怀云城淮荫和他说的。 “是。” 蝶清的语气依旧平淡,过了一会儿又只听其开口道,“宫主让我同几位说,倘若想活命就随我来。” 可就算这么说墨云旷依旧不敢信任,就算是梅花宫,但其也在中原,倘若…… “行。” 正当墨云旷纠结之时身旁的淮荫却是突然应下,只见对方沉声道,“我们同你走。” “喂喂喂,这不对劲吧。” 墨云旷赶忙问道,“我们和对方都没有过交集啊。” “我知道。但梅花宫确实是中原之中最安全的地方了。” 淮荫很冷静,他很清楚现在几人的内力尚未恢复,只凭墨云旷的话他们很难成功走出中原,只能暂且找个靠山,“梅花宫是眼下最合适的,在中原武林几乎没人想和梅花宫有仇。” 也就是说只要梅花宫愿意,就能把他们全都保住。 淮荫所说的不无道理,毕竟教主也需要个安全的地方疗养。于是在一阵思考后,几人最终还是跟着蝶清走了。 梅花宫也算是江湖大派,只是亦正亦邪,行事随性,和正派的关系只能说是维持在表面。 墨云旷一行人就这样跟着蝶清走了一天的路,最终来到了梅花宫前,在门口稍等了一会儿,众人就被带到了大殿之中。 梅花宫大殿实在敞亮,顶上挂着好几颗沙包大的夜明珠,殿内装饰也是巧夺天工,夜檀香的味道一点点在空气中弥漫,让墨云旷整个人的神经都放松了许多。 看着看着,他更觉得自己以前的离冬教像是茅屋。 大殿的正前方高座之上,坐着一个面容俊美成熟的男人。 倘若不是墨云旷先前就知道对方此刻定会大为震惊,这整个梅花宫阴气旺盛,可不想这宫主却是个男人。 对方正倚在那歪着头打量着墨云旷几人,眉眼含笑:“先让棋儿去休息吧。” 此话一出,墨云旷眉头一皱,侧过头去问淮荫:“棋儿是谁?” 很快淮荫回了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闷声道:“教主本名言棋你不会都忘了吧?” 何止不记得,甚至墨云旷曾经还一度以为教主就叫教主,毕竟都是炮灰,没有个名字也很正常。 但墨云旷也不能说出口,只能尴尬一笑。 教主被带下去的时候几人还阻拦了一下,见到这一幕梅花宫宫主梅尘良悠悠笑道:“放心,我不会对棋儿怎么样?你们与其关心他倒还不如关心关心你们自己。” 男人明明是在笑,可墨云旷却总觉得对方笑容之中带着杀意,这叫他一下就警觉了起来。 大概是神情变化太快,男人很快便注意到了墨云旷,他垂眸看了墨云旷好一会儿,最终竟是感慨了句:“原先看那通缉令我还不信,如今见到了才知竟是真的有人可以这般长相。” “……谢谢夸奖。”墨云旷忍不出开口。 “也没有夸你的意思,毕竟你现在是个烫手山芋,有你在棋儿会很危险,不如……” 梅尘良抵着脸颊的手指轻点,似乎是在沉思,片刻眼神之中的杀意几愈溢出,“不如我杀了你,如何?”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瞬间的面色一变,墨云旷还没反应淮荫几人就挡在了他的跟前,几人目光凛冽,整个大殿一下便成为了一群亡命之徒的据点。 见到这一幕,高座之上的男人并没有害怕,甚至带上了几分兴味,他又端详了墨云旷许久,最终眼中的杀意还是褪了去:“也罢,杀了你棋儿恐怕还得和我翻脸,再者我也不喜欢杀人,那便不杀了。” 对方眼下这般大度的模样实在是墨云旷没有想到的。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昨日明明无峰剑派已经将你给杀死了,为何你眼下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毕竟是梅花宫宫主,梅尘良也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还是说有人保了你,是无峰剑派之人?奇怪,无峰剑派又为何要保你?” 一连好几个问题将墨云旷问的是头昏眼花,因为时间紧,墨云旷还没和淮荫他们说明整件事的经过,当然他也还没想好怎么说,谁料却被梅尘良给先说了出来。 “行刑之时我宫中之人也在现场,而无峰师祖那小子向来公正,应该也没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脚,那便是他自己保的你了,如此一想倒是全都对得上了。” 梅尘良短短几句话就将墨云旷这些天的一切给猜了个透彻。 “但这件事他做的不好,恐怕会出事,实在是可惜了。” 稍稍感慨了一句梅尘良便也没再继续这件事,他瞧着墨云旷他们,脸上又挂起了那看似温良的笑容,“我可以留你们几个在这,你们又能给我什么呢?” “什么意思?” 洛衣听到这话第一个出声,语气极为不服气,“不是你让我们来的吗?” “我让你们来的吗?” 男人挑了挑眉,“那应该是我说错了,我只想让棋儿来,你们,不行。” “妈的,信不信我……” 洛衣是个暴脾气,梅尘良的嘴脸实在让人不爽,但幸好蓉儿及时拦住了洛衣,她看向梅尘良,也是微微一笑:“那请问宫主,我们要怎样才能留在这里呢?” 听到这话洛衣一脸震惊,低声问:“你是不是傻,我们又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里?” 蓉儿侧过脸耐着性子解答道:“你是不是傻,我们走的话他会把教主还给我们吗?” 很显然并不会,再者离冬教主已经被梅花宫众人给带了下去,就算墨云旷他们想强行带着对方离开也是不可能的。 “让你们留在这也行,毕竟你们也是棋儿的手下,我倘若赶你们走棋儿醒来定是要怪我的,这样吧,你们帮我做一件事。” 梅尘良依旧一副大度的模样,看着墨云旷他们缓缓道,“去帮我把胡昔岩的那柄佩剑拿来吧,我想你们应该能做到。” 第98章 自古人间多情痴 待晚些,墨云旷坐在别院中听着屋内传来教主盛怒的声音便知道自己马上要被训了,赶忙将手中茶水搁了下去,深呼了一口气,看着一旁神色冷淡的淮荫,不免再次开口提醒对方:“记得待会替我求求情,知道了吗?” “当然,若是你被教主打死了,我还会顺手给你收尸。” “……”墨云旷叹了口气,还未等墨云旷开口屋内人就已经闯了出来,怒目圆睁地盯着还在风轻云淡喝茶的两位,只觉得胸口沉痛,差点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你们,你们同梅尘良那老家伙做了什么交易?你们知不知道我为何这么多年都不联系他,你们别看那老狐狸平日里笑咪咪的,背地里可是吃人都不吐骨头的。” “冷静一点,教主。” 墨云旷顺水给教主倒了杯茶示意对方坐下,安抚道,“你身体还没有恢复,还是少动怒为好。” “我真的是太惯着你们了……”教主还在那絮絮叨叨,这些日子的假死使得他元气大伤,看上去身形更为瘦削了些,墨云旷也才发现教主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孱弱。 “不行,我们还是得快走。”教主想了想觉得留在这终归是不太靠谱,于是赶忙站了起来,可他身体显然还没有恢复,晃悠了一下身子最后还是被墨云旷给稳稳扶住了。 “教主,你就先在这里疗养身子吧,来都来了,等身体好一点我们再想别的出路。”墨云旷耐心劝道,谁料教主一点都不领情。 “那你们回答我,梅尘良让你们做什么了?” 教主说完见二人都缄口不言,顿时怒火中烧,气冲冲地就要去找梅尘良问个清楚。 “好啊你们一个两个都当我好糊弄呢……” 墨云旷他们也没拦着,看着教主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墨云旷抬起眼又和淮荫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不约而同地划过了一丝无奈。 可还没等墨云旷回过神,只听淮荫闷声提到了个熟悉的人:“你那个小厮……是无峰师祖?”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墨云旷这些天一直将简书的事憋在心中,如今被淮荫这般提起他瞬间就无措了起来。 淮荫很聪明,他知道墨云旷的实力,没有别人的帮忙墨云旷绝不可能那般顺利地带他们出来。 “正如梅尘良所说,是他帮了你吧。” 眸色稍暗,淮荫回想起当初那个小厮在墨云旷身侧的日日夜夜就不免觉得恼火,“正派之人在你身边待了这么久你都没有发现,想来他的实力应该不差。” “何止。”墨云旷想到这不由得郁闷了起来。 他相信倘若简书愿意,他完全可以在墨云旷身边卧底一辈子。 “不过他也骗了你,帮你也算他还有点良心。”淮荫冷哼一声,但一想到今后那人都不会再出现了心情又愉悦了许多。 “是,说的有道理。”墨云旷对此心虚得很,想来自己到头来还是骗了简书,他也着实没想到简书会喜欢自己。 不过想来以后也不会再有联系了。正如墨云旷所说,他们从不是一路人。想到这墨云旷的神情顿时颓废了起来,只觉得自己像个始乱终弃的渣男,明明前一晚还和对方在床上缠绵,后一天就丢下对方跑了。 他要是简书恐怕这辈子都得记恨上对方。 瞧着墨云旷一提起那人就萎靡不振的模样,淮荫皱着眉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将手头的茶杯给放回了桌上随即起了身。 “你要去哪?” 看到淮荫就要离开的动作,墨云旷回过神赶忙问道。 “去怀云城拿剑。” “那我也……” 墨云旷刚想起身却被淮荫一个剑柄给按了回去:“你就在梅花宫待着吧,这也只是件小事,我去就行了。” 他念及墨云旷忙了这么久,便将此事揽到了自己身上。 “也行。” 墨云旷知道淮荫的身手,再者自己的通缉令指不定在怀云城还没被撕干净,还是淮荫去要稳妥些。 “那你小心。”墨云旷嘱咐了一句。 “好。”淮荫说罢便离开了,果断而又决绝。 可谁知第三日便出了变故。 墨云旷抬眼看着突然寻来的男人,面露疑惑。 “梅宫主你寻我有事?” 将手中的银吊坠收起,墨云旷朝着男人问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来同你谈谈心。” 梅尘良依旧是那副浅淡的笑容,手中握着一柄折扇,看上去倒显得儒雅,“当初胡府一事蝶清回来后倒是同我说起过你,说是有一苗疆之人,面若桃瓣,目似秋波,叫人过目不忘,我这人倒也好奇总觉得是蝶清在糊弄我,可在看到你的那一刻一切便都明了了。” 被这么一通夸,墨云旷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只能谦虚道:“哪有哪有。” “倒也不必谦虚,我一向不喜欢说假话,不过长相这东西不太好说,有利也有弊,正如我一眼就能知道你是蝶清所说之人,那别人亦能从万千民众之中一眼就看到你,所以你在这武林还是要收敛一些为好,这是我一个过来人对你的劝告,看在棋儿的份上。” 梅尘良的声音绵长,一字一句却都清晰地钻入了墨云旷的耳中。墨云旷很清楚梅尘良这人的不简单,毕竟对方能在整个江湖之中创立仅次于无峰剑派的第二大派,想来是有真本事的。 “我记住了,谢梅宫主教诲。”墨云旷恭敬地行了一礼。就算对方不说他今后想来也不会在江湖之中有多招摇的,毕竟这条命能捡回来实属不易。 “还有一事,本不想说与你们任何人听,但想来你应该知道。” 男人那双狐狸眼直勾勾地看着墨云旷,眸中划过一丝兴味,“你可知无峰师祖被罚一事?” “什,什么?”听到梅尘良这话,墨云旷的表情瞬间失控了,语气满是不可置信。 “看来我想的没错,你倒是关心那位。” 梅尘良心满意足地笑了一笑,就好像一眼看穿了墨云旷的内心所想,“你本该死在无峰剑派的大殿前,这是正派对所有人的一个交代,用一个人来换民心这本就是正派惯用的计俩,可你现在却还活着。剑尊出山,事情败露,剑尊这位弟子自然是要受罚的。” “受了什么罚?”墨云旷的语气已经变得不稳。 他很清楚简书会受罚是因为他。 “这我有些忘了,好像是被绑在无峰山的锁魂柱上挨了五十下辟邪鞭?不过他命大还活着,一般人恐怕已经魂飞魄散了。” 这位梅花宫宫主说得极为轻松,可每一句话却都好似一根细长的针直直地刺入墨云旷的心口,叫他疼痛无比。 “听闻这位最后还被剑尊罚了两年的禁闭,实在叫人不免有些惋惜。” 还没等梅尘良说完,墨云旷就已经起了身急匆匆地朝着外头走去,背影颇为狼狈,不一会儿便没了身影。 目睹了这一切的梅尘良收敛了笑容,随手将手中的扇子折起捏在了手里,那双眼眸阴冷空洞,最后却又是叹了口气。 “绪之,你看到了吧,情爱于这世间,能让其有趣得多。” 第99章 碧水浩浩云茫茫 怀云城胡府之中。 淮荫朝着胡府内随意扫了一眼,他记性很好,即便只是住了几日此刻却依旧记得整个胡府的布局。 犹记得墨云旷同他说的话,胡昔岩生前佩剑已经落到了他儿子胡纤云手中。 世事无常,上辈子的恩怨怎么可能会不影响到这一辈。 那日在胡府院外的小巷瞧见那两孩子淮荫实际上是分了神的,有一刹那他仿佛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许多年前的墨云旷同他。 只是那时的墨云旷还要更疯一些,从第一次见到墨云旷,淮荫便从那如同寒潭一般深不见底的眼中看出了对方于这世间万物的薄凉。 那时淮荫才从魔窟逃出来,揣着重伤的身子逃到半路碰上了同样重伤昏迷不醒的墨云旷,大抵也是被对方那张脸给蛊惑了,淮荫犹豫了半天还是救了对方,没想到却差点死在对方满身的蛊虫之上。 南疆蛊术一直以来都有流传,在遇见墨云旷之前淮荫却从未碰到过会蛊之人,墨云旷是第一个。 那时若不是对方及时醒来了,自己怕是早就尸骨无存了。 但幸好两人都活了下来。 淮荫不想耗费精力在这些事上,叹了口气,声音细不可闻。 也罢,他只管安安心心地活在这世上便可,毕竟他们最初的约定便只是活下来而已。 收回心神,淮荫寻到胡纤云并不是一件难事。 很显然胡纤云也才刚接手胡府不久,对比当初淮荫甚至能看出许多漏洞,这才叫他有机可乘。 “你怎么会在这?” 在看到淮荫的那一瞬间胡纤云神色一滞,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之人,颤声道,“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为何要死?”淮荫一向不喜和人交谈,趁着对方不注意,淮荫瞬间出招,只见一道虚影划过,淮荫如鬼魅一般移至胡纤云面前。胡纤云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的手臂瞬间被一股凉意占据,竟是动弹不得。 “抱歉了。”淮荫低声朝着对方说道,伸手便要去取胡纤云手中的佩剑。 “我要杀了你们……” 胡纤云咬着牙动弹不得,感受着喉间涌上来的血气,知道自己与对方实力的差距,可他就是不甘心。 “为何要杀我们?” 淮荫语气疑惑,他不明白少年这恨意从何而来,“就算我们本意是要杀胡昔岩,可最后却并未得手,你恨错了人。” “我没有恨错人!” 胡纤云满眼通红,声音嘶哑,“倘若不是你们,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就因为他们的到来,胡家彻底毁了…… 听到这话的淮荫还沉思了片刻,觉得似乎有点道理。 “可是你为何不去杀了那个亲手杀了你父亲的人呢?就因为他是你的大哥?” 淮荫将那柄佩剑拿在手中,入手微凉极具质感,倒是一柄好剑,“血缘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记忆稍稍回笼,回想着数年前发生的事,淮荫依旧是面色平静。 “我杀的第一人便是我的兄长,原因也很简单,不杀了他我便会死。” 男人的语气平缓冰冷,仿若寒霜一般听得人毛骨悚然,“血缘于我而言并不重要,他们身上留着和我一样的血,可我从他们的眼中看到的只有满满的杀意,他们都想杀了我,所以为了活命,我把他们全杀了,在我看来血浓于水是个很可笑的词。” 将胡纤云丢到了一边,淮荫的动作还算有点轻重,他并不想杀了这个少年。 可还没等他起身离开一旁却是有一人突然出现。 “纤云?” 段流年看着面前的一切,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刚想转身去叫护卫却被淮荫一句话给拦住了。 “如果你叫了护卫,我就会杀了他。” 淮荫的语气依旧阴冷,他不比墨云旷,只要能达到目的杀人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就算他前一秒还想着要放过对方。 段流年呼救的话哽在了喉间,他知道这个男人的身手,也害怕对方伤到纤云。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淮荫提着那柄佩剑离去,在离开这间院子的那一刻,男人突然止住了脚步,侧过脸冲着院内两个少年冷言道:“这样吧,倘若你们真的恨我,那你们可以杀了我。” “我杀不了你。” 院内,胡纤云声音里头透着浓浓的绝望,神情是数不尽的悲凉。 “你可以杀我。” 淮荫语气不变。周边树叶被风拂过发出簌簌声响,冬日的寒风凛冽,刺得院内所有人手脚冰凉。 “只要你想可以随时来找我,直到我死。” 淮荫给出这样一个承诺,就算他不是对方真正的仇人又有什么关系?这世上想杀淮荫的人太多了,他不介意再多一个。 “……” 胡纤云低垂着脸,像是在思考什么。 片刻,抬起眼看着淮荫开了口:“你为何要夺父亲留给我的佩剑?” “我也不知道。”淮荫没有隐瞒,也没有撒谎的必要。说完这话淮荫就没再开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 淮荫隐于人群之中快步往怀云城外走,却不想半途在路过一条小路的时候淮荫愣了一愣,随即伸手将刚才擦肩而过之人捞回,拽着对方到了一处无人的偏僻角落。 “墨云旷?” 淮荫看着那兜帽之下熟悉的面庞,面露不解,“你怎么在这?” 当初不是说好了的吗? 墨云旷发现面前之人是淮荫的时候还有点意外,但他整个人眼下脑袋里头一团浆糊,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和淮荫解释,纠结片刻也只是憋出来了一句: “我要去无峰山一趟。” “你说什么?” 淮荫眉头紧蹙,只觉得墨云旷是疯了,“墨云旷,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轻贱自己这条命?” 男人声音低沉压抑,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墨云旷知道对方是生气了。 但墨云旷也只能苦笑。 对啊,他什么时候这般不惜命了。 “淮荫,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后悔” 墨云旷虽未坦明自己要去做什么,面上却是显有的示弱,本该薄凉昳丽的眸子此刻低敛。 淮荫稍稍愣住了。 他见过墨云旷各种时候的神态,可唯独眼下这般落寞的神情他从未见过。 是为了谁?事关无峰山,淮荫一下就想到了那个人。 果然…… “我早该杀了他的。” 淮荫冷下脸,低声道了一句,“跟我回去。” “淮荫,放心吧,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是谁。” 抬起眼,墨云旷的神情又恢复了往日的坚毅,他安慰着淮荫,“今天冬至,我会早些回去的。” 淮荫盯着墨云旷的脸看了许多,最终还是收回了视线,一言不发地拿着胡昔岩的佩剑离开了。 稍稍轻敛眼帘,墨云旷轻声道了句:“谢谢”。 说罢墨云旷便又将兜帽戴好,转身朝着怀云城深处走去,而那最深处便是无峰山。 第100章 美人不来空断肠 自打墨云旷上回出去后无峰剑派的守卫更为森严了些,墨云旷只是躲在远处观望了一眼便瞧见数名弟子来回走动,这叫墨云旷更为慌乱。抬起眼,无峰山的顶部隐匿于寥寥仙气之间,他很清楚简书就在那里。 当初他离开简书就是为了不让其落下把柄和软肋,可如今对方却还是因为他而挨了罚,墨云旷就算脸皮再厚都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 正当墨云旷一筹莫展之时,周遭突然吹来一阵阴冷的风,随着枝丫摇曳的簌簌声响,一记清朗的嗓音自树梢上传来。 “你倒真是胆大,竟然敢来这里。”少年的嗓音平缓至极,稍稍带着几分调侃。 墨云旷赶忙转过身,一不小心发出了点声响引起了不远处无峰弟子的注意,还没等他反应他整个人就被少年捞起,瞬间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等到了一处偏僻隐秘的角落,墨云旷这才被对方放下站稳了脚。 “小白?你怎么会在这?”抬眼间那抹素白便映入眼帘,墨云旷面露惊愕。 对方没有立即回答,不慌不忙地扫视了墨云旷一圈,片刻竟是疑惑地皱起了眉:“你怎么胖了?” “啊?” 墨云旷没想到对方第一句话竟是说他胖了,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脸,但也很快反应。他被简书当猪一样喂了好些天,这不胖都说不太过去。想到这墨云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那应该是胖了吧。” “也罢,你先前太瘦了,胖一点也好,会更好看。”少年对于墨云旷的这张脸尤为关注,这叫墨云旷回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对方,其当面就夸墨云旷漂亮,眼下想来对方可能真的就是个颜控。 “你来这做什么?不怕再被通缉?”少年似乎很清楚墨云旷之前的遭遇,却也并没有多么关切,就好像是随口问的。 “我……” 墨云旷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他和少年其实并不是很熟,他甚至连对方到底是谁都不知道,迟疑片刻墨云旷还是隐瞒了自己来这的真实目的,“”我想进无峰山。” “你进无峰山?那还真是有点难。” 少年虽这么说,却带着墨云旷往南边走去,“随我来吧,我带你进去。” “你?小白你知道怎么进去?”墨云旷听到这话赶忙跟上了少年的脚步,对于对方这听起来随意的话语表示诧异。 “是,我经常从这进无峰山。” 少年的动作极为熟练,他带着墨云旷来到了一处小溪旁,明明已是寒冬,这处的水流动得却是极为轻快,一点都没有要冻结的痕迹。 “你沿着这条小溪走,尽头会有个山洞,你从洞口进去再走大约一刻钟就能看到光亮,进去便是无峰山最深处了。” 伸手给墨云旷指了指路,少年看上去极为诚恳。 想了想,墨云旷觉得对方也没有骗自己的必要。 不过…… 墨云旷走了两步,转过身看向对方:“你为什么要帮我?” 如果墨云旷没记错的话,对方已经帮他很多回了。可实际上墨云旷和他不过萍水相逢几回罢了。 “怎么?我不能帮你?” 少年双手抱在胸前歪头哼笑一声,觉得墨云旷这个问题有些奇怪,“帮你不过顺手罢了,再者我说过了的,你很漂亮,虽说容貌并不能做什么,但他至少能让人赏心悦目。我对于喜欢的事物从不会吝啬,如果一定要一个帮你的理由,那这就是了。” 这番话不仅仅是墨云旷,就连系统听了都有点懵。 这还真是肤浅到了极致的理由啊。 “多谢。”墨云旷也知道现在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时候,他说罢便赶忙顺着对方指的路走了进去。 这条小道也确实和少年说的一样,阴暗,偏僻,却极为安全。 墨云旷朝里边走了许久,直到看到少年说的那处光亮,墨云旷加快了步伐,最后小心翼翼地踏入其中。 刚一出去,一股寒气就自周围涌来将墨云旷整个人包裹了住,让其不禁打了个寒颤。 朝着周遭望了一眼,墨云旷差不多知道这里是何处了。 无峰后山本就地处偏寒,灵气稀缺。常年生活在这并不会好受,除非内力深厚。 墨云旷迈开腿朝着里边走了走,他想寻到去简书庭院的路,却不想这里的地形实在有些复杂,曲径幽深,只片刻功夫他便隐隐听到了汩汩的水声。 又走了几步,推开一旁碍眼的枝丫,映入眼帘的是一潭尚且冒着雾白热气的温泉,泉水清澈灵动,水流声不绝如缕,就好像形成了一个特有的罩子,将原先刺骨的寒气全都阻拦在了外头。 墨云旷走至温泉旁,就好像被吸引住了一样,缓缓俯下了身子,鼻间尚且萦绕着泥土湿润的芬芳气味,墨云旷缓缓朝前伸出手,感受着指尖被泉水渐渐吞噬,那温热潮湿的感觉不知为何让墨云旷一瞬间失了神。 下一刻,一副同样宽厚温热的身子覆上了他的后背,墨云旷的躯体被两只手臂牢牢禁锢住,肩膀被人抵住,滚烫的热气触及耳垂,墨云旷睫毛忍不住颤了颤。 甜腻塞牙的桂花香气扑鼻而来,将他整个人团团围住。 “云旷,你果然来看我了。” 低沉迷离的声音在墨云旷耳边响起,他并未回头只是稍稍低着头,垂眸看着那清澈的池水,水中映下了他的身影,明艳的面容上满是不安。 “我好想你。” 简书将头埋在墨云旷的脖颈处,贪婪地嗅着对方身上令人沉沦的檀香味道,感受着怀中人的温热,手臂不自觉地又收紧了许多。 “这些时日不见你好像瘦了。” 简书将手轻轻上移,摩挲着对方领口那清晰明显的锁骨,眉眼间满是心疼。 墨云旷知道自己其实瘦也没瘦到哪里去,毕竟先前简书将他喂胖了许多。可就算如此他的脑海此刻却异常混乱,就好像被人胡乱搅和了一番。唇瓣轻轻张口,他却硬是说不出一个词来。 他得说什么。 但他又能说什么? 墨云旷思来想后,最终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云旷?” 简书声音疑惑了起来,怀中人的沉默让他心慌了起来,但他很快又心安了下来。 这样也好,就不会说出让他心疼的话了。 两人便这样相拥着,周遭除了潺潺流水声便是一片静谧,偶尔有风掠过枝头发出簌簌的声音,时间似乎就这样静止住了。 第101章 悲霜雪之俱下兮 镜花水月终究还是有破碎的时候。 “简书。” 墨云旷的声音几不可闻,明明说话的语气那般温柔,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刺得人极疼。 “忘了我吧。” 简书缓缓睁开眸子,似乎是他早就料到的答案。 轻笑一声,露出一副无赖撒娇的模样,继续将脸埋入对方颈窝。 “我不。” 简书回答的轻快,因为低着头的缘故,墨云旷看不到他已经渐渐染上血色的眼瞳。 墨云旷有些无奈,他很害怕说出事实,他惜命,所以他做了这一切,明明可以直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可他看到简书因为他而遭受的这些时,心脏不知为何隐隐作痛。 对方是男主,是天之骄子,而他是蝼蚁,是这个世界最可有可无的一个,甚至他原本就不属于这里。 他不该毁了男主。 “简书,我错了。”墨云旷抬起手,将箍住自己的手轻轻掰开,眸色清明了许多, “我对你下了情蛊,让你以为自己对我有了感情,不过都是在利用你罢了。” 墨云旷缓缓开口,说出了他筹备已久的谎言。 他转过了身子,垂眸颔首看向面前还未起身的简书,却没想到只是这一眼,却让他接下来想说的话硬生生地卡在了喉间。 不过数日未见,面前人的鬓角却是染上了虚白,满头青丝交杂着白发,一缕一缕垂至腰间,整个人就像是被折磨了一番竟是少了当初了那般少年气。 “情蛊?” 简书抬眸看向墨云旷,那双丹凤眼中却是满满的偏执,“就算是下蛊,我也心甘情愿。” “不是我!” 墨云旷忍不住喊出了声,不知为何他害怕极了简书这般痴迷他的模样,就好像瘾君子一般,而他心底涌上来的却是满满的负罪感,“算了,让我看看你的伤。” 墨云旷记得简书是受了罚的。 伸手将怀中揣了一路的药瓶取出,墨云旷出门前同蓉儿要了一些伤药,他也不知道哪些有用哪些没有用干脆就全都取来了。 将这些瓶瓶罐罐堆到地上,墨云旷这才耐心地挑选了起来,随手捡了一瓶,墨云旷看到上边的【跌打扭伤】不禁皱了皱眉,想着自己都拿了些什么玩意。 好不容易寻到一瓶能用的,墨云旷赶忙看向男人,却不想男人一直盯着他,目光深邃,看的墨云旷有些心虚。 “快点,让我看看你的伤。” 但男人并未动作,只是看着他,空气都因此变得凝固了起来,许久才被打破:“云旷,你认真告诉我,你喜欢我吗?” 这话就好像一根刺深深扎入了墨云旷的心底,他下意识地朝一旁看去,鸦羽般的眼睫低敛,墨云旷没有回答对方。 墨云旷的反应叫男人灰暗的眼眸闪过了一丝光亮,他朝着墨云旷贴近,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颤抖:“云旷,你对我是有感情的,对不对?” 就算面前之人没有回答,他也能看出对方眼中的纠结。 “简书,你不能对我抱有期望。” 墨云旷终于是抬起了眼,目光比平日更为凛冽陌生,“你应该知道我嘴里没什么真话,骗你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你看看你现在多狼狈,不就是太过于信任我的后果吗?” 倘若简书不信墨云旷,那一切都不会发生。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令墨云旷没想到的是,简书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笑声低沉嘶哑。墨云旷不解,本想等对方笑完再继续说却不想对方的笑声戛然而止,猩红的眸子一闪而过,墨云旷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对方狠狠地拥入了怀中,被迫朝后倒去。下一刻只听噗通一声,墨云旷随着简书一同跌入了温泉之中。 温热的泉水将墨云旷全身包裹,却也让他一点点沉入深不见底的池底。 墨云旷穿书前不曾学过游泳,此刻竟是不由得心悸起来试图伸手摆脱这个困境,却不想简书紧紧地拥着他,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简……”墨云旷想张口,水流却一个劲地朝着他鼻间口中灌去,一股窒息感扑面而来,墨云旷只觉得自己要死了,不能挣扎,不能呼喊,只能任凭自己一点点地被剥夺。面前简书的脸却格外的平静,铅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绪的起伏。 这一刻,墨云旷觉得对方是真的想让自己死。 但很快,墨云旷感觉到了自己的身子被对方托起,接着慢慢地朝着水面带去,在临近水面的时候,墨云旷觉得自己肺中的氧气已经耗尽,整个肺撕裂般的疼痛,随即简书的唇便抵了上来。 墨云旷被简书带出水面,整个人死死地被对方抵在温泉旁的石头上,墨云旷还未从那种窒息的感觉中脱身,明明已经出了水面却像是忘了怎样呼吸一般,贪婪地从面前人唇中汲取着他想要的空气。 简书不阻拦,却也不给出反应,平静的眸子一点点注视着墨云旷感受着对方的慌乱。 直到墨云旷终于缓过神来,一头青丝耷拉在肩侧,甚至好几缕还粘在脸上,湿透了的衣袍下透着那若隐若现的白皙肌肤,整张脸苍白无力,唯有那桃瓣般的唇泛着殷红,显得整个人更为诱人。 “墨云旷,有一瞬间我可想杀了你。” 简书淡淡地说出了这句话,眼神却是格外的悲凉,“可我舍不得,我舍不得让你死。” “简书,我说过了的,你喜欢我是假的。” 墨云旷大脑刚清醒了些,说出的话却依旧执着于此,“情蛊一解,你于你而言便不会这般重要。” “好。” 简书回答地很快,就好像看开了一般,看着面前人面上明显的呆愣,简书缓缓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透着狠厉,透着痴狂。 “让我做一回吧,做完就让你解蛊。” 说罢,简书便直接吻上了墨云旷的唇,轻轻厮磨,一点点汲取着对方口中的空气,墨云旷妄图挣扎,手却被对方死死禁锢住,下半身也被对方牢牢抵住,墨云旷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对方不该喜欢他的,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会是天之骄子,会得到这世间所有人都想要的一切,而墨云旷只会拖累对方。分开,于谁都是一件好事。 墨云旷挣扎着的身躯逐渐放松下来,没有迎合,却也没有反抗,简书将墨云旷的身子搂起,并没有什么铺垫,简书的攻势比想象中来的更为强烈,墨云旷也没有任何准备,池水温热,但体内却是滚烫焦灼。 墨云旷认命一般地闭上了眼,放肆沉沦。 后山的风来得及时,掩盖住了旁人不该听到的低吟,明明是入冬的天,空气却愈发地燥热起来,若是有意闯入,也只怕会被烫的全融了去。 水流声窸窸窣窣,清脆悦耳,直到夜色浓郁悠转才堪堪平息。 墨云旷虚弱地倚在简书身上缓缓地睁开了眼,对于已经昏暗的天色感到了些许诧异,再看向身旁那眸色依旧清醒的简书时墨云旷身子下意识地抖了一抖。 对方正低着头力道轻绵地摩挲着墨云旷肩侧的疤痕,似乎是回想起了曾经的事,眼中闪过几分心疼。 一缕鬓发尚且凌乱地挂在墨云旷的脸侧,对方伸过手来想要帮他整理,却不想墨云旷稍稍侧过了脸低语,声音却是嘶哑粗糙了许多:“给你解完蛊我就离开。” 墨云旷此次前来最主要的不过是解开简书的心蛊,他要给对方一个释怀的理由。 简书的眸色更深,面色透着几分阴鸷,但最后竟然还是浅笑了一声,整个人仰头倒下,眉眼带笑地看着夜空中的那轮弯月,脸色平静祥和。 “我喜欢你,墨云旷,你要永远记得这句话。”男人苦笑道,不知是在说给墨云旷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墨云旷并未回应,只是颤着手朝着简书唇伸去。一滴滴滚烫腥热的血就这样滴落在简书的唇间,将其的唇染上殷红。 咽下血的那一刻简书眉头轻轻蹙起,他能感受到一股异样在体内涌动,让他难以忍受。但很快,那股异样渐渐消停,体内恢复了平静。 “好了。”墨云旷缓缓起身,扯了扯身上的衣袍,可惜衣服尚未干透且凌乱不堪,任凭他怎么整理拉扯都透着一丝浪荡。 幸亏墨云旷脸皮厚,脸上只是轻轻带上了点绯红却也没有害羞成什么模样。 抬起眼,简书的目光一直锁定在他身上,墨云旷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对方的眼神里头透着若有若无的审视和质疑。 “你骗我?”简书的话带着不可置信。 “放过我吧。” 墨云旷扯出一个自以为难看的笑容,但实际这副皮囊不论做什么表情都是好看的,“你不必赶尽杀绝,我会消失的。” 简书很清楚自己没有中什么所谓的情蛊,而对方这般做也无非是想说一件事,就是他不可能喜欢对方,他只是生病了。他断了简书最后一丝念想。 这般决绝,是简书从未想过的。 “墨云旷,我可真想将你的心剖出来看看是用什么做的。” 简书话说得突然,墨云旷敛下眼帘,只觉得对方是在嘲讽自己下手狠毒。 “我是邪教中人,自然谈不上什么清风霁月,高风亮节。” 墨云旷露出一抹自嘲般的笑,一边转身离开一边说道,“那些药就留给你了,你记得擦。” 他墨云旷,从头至尾都只是一个只想着活命的小人罢了。 “墨云旷,这两年是我该受的。” 看着墨云旷渐渐离开的背影,简书捂着胸口发出令人惶恐的笑声,笑声恣意放纵,仿若在倾泻那积压在心头已久的各类情绪。 等对方完全走远,简书才停止了笑。 他弯腰拾起一旁因为之前所做之事而掉落在草地里的蛇形银簪,仿若珍宝一般揣入怀里。 “墨云旷,你说你要消失我便给你这个机会,但若要让我再寻到你。到时,你可就算死,也得烂在我的怀里。” 作者有话说: 有时候就觉得墨墨真的很简单,他就是很傻很善良但同样很自卑的一个人 第102章 听潮水之相击 月光一缕缕流动至枝头,在地上投下一片片的虚影。墨云旷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的梅花宫,发生的一切都如同水中泡影一般,让人忍不住分辨这到底是真的还只是黄粱一梦。 可身上的痕迹却在无时无刻地提醒着他,这一切不是梦。 墨云旷觉得自己定是疯了。 越是不想去回忆,当时所做的一切却越是清晰地一点一点出现在脑海里,甚至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尚且残留着对方的味道。 简书现在一定恶心坏了他。 墨云旷回到梅花宫的院中,匆匆迈进了屋中。不知为何,他现在很想洗个澡。 大概是太过着急了,直到进了屋闭了门转身墨云旷才察觉到屋内有人。 “回来了?” 淮荫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让人听不出其中的喜怒。 墨云旷被吓了一跳,眼下他衣服尚且凌乱不堪整个人透着一副被人凌虐过的模样,根本不敢在旁人面前出现,却没料到淮荫会在这等他。 淮荫的视觉极好,在看到墨云旷的第一眼便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不对劲,刚想点燃一旁的烛灯查看却不料墨云旷冰凉的指尖慌乱地抵上了他的手,语气很是虚弱: “别,不要点灯。” 墨云旷这类似于哀求的语气让淮荫心头忍不住颤了颤。 这是淮荫第一次听到墨云旷这副语气同他说话,就好像刚刚被人欺负过极具委屈一般。 淮荫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最终是无奈地收了回来。 “墨云旷,你……也罢,你平安回来就行。”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不该过问墨云旷的事。 “淮荫。” 墨云旷神态十分低迷,“我好累,想先洗个澡,你可不可以……” 淮荫的目光在墨云旷身上停留了片刻,还是将脸侧了过去,站起了身走到墨云旷身侧力道轻柔地拍了拍墨云旷,语气竟是少见的温和低顺。 “不必和我解释什么,先好好洗个澡吧,洗完来前院。蓉儿他们做了饭,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吃顿饭了。” 说罢,淮荫没给墨云旷羞愧脸红的机会很快就出了门去。 淮荫的身形一消失,墨云旷就好像整个人失去了支撑点一样,踉跄了几下,最后跌坐在了椅子上,整个人瘫在了上边。 【你没事吧。】 静谧的房间内,许久未出声的系统看着墨云旷这副模样,终究是忍不住开了口。 墨云旷捂着脸,并没有回答。 他能有什么事?毕竟他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地在这就已经值得庆幸了。 【你要是还在想男主……】 【不会想了。】 墨云旷突然开口打断了系统的话,【再说我这种人,怎么可以耽误他那风光无两的人生。】 墨云旷脸上露出几分嘲笑搀扶着桌子起了身,缓缓朝着屋内一边走去一边喃喃自语。 …… 墨云旷废了很大功夫才收拾好自己,罕见地收起了自己的一贯的服饰,没了那靓丽的蓝衣和银白的饰品,就连头发都只是用一根白带随意束起,想着淮荫说的话,走到门口缓缓地打开了门,外边的风刺骨寒凉,肌肤瞬间便凉了下去。 墨云旷低敛着眸子,耳边似乎响起了那温润暖意的声音。“云旷你总穿的如此单薄让我很是心疼……” 想了片刻,墨云旷扭过头去,屋披了件狐裘披风,感受着身上逐渐漫延的暖意,墨云旷会心一笑终于是出了门。 当墨云旷赶到前院,只见那院子的凉亭中,众人早已等他多时了。 “小云旷,快些过来。” 蓉儿朝着墨云旷招了招手,满脸关切地看着墨云旷走到亭中,大抵是在墨云旷稍加颓废的脸上看出了什么,眼中划过一道心疼,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领着墨云旷坐下。 教主和淮荫沉默地坐在一旁,只有洛衣盯着墨云旷好一会儿,最终忍不住开口询问:“墨云旷你这小子怎么一副被人折腾过的样子,真是狼狈……哎!” 洛衣吃痛的喊了一声扭头看向一旁的教主,教主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缓缓收回了刚刚踹过来的脚,途中还忍不住骂了一声:“蠢货。” 洛衣还是有些不理解,刚想再问一句抬眼间却又看到淮荫那阴沉的脸色,于是只能乖乖地闭上了嘴。 待墨云旷坐好,蓉儿从一旁的篮筐中取出了尚且热气腾腾的饭菜来。 “快来尝尝姐姐我的手艺,好些时日没做菜了也不知道厨艺退步了没。” 蓉儿虽这么说,实际却是谦虚之词。 “这是糖醋荷藕,你最喜欢的,在这梅花宫虽是寄人篱下,菜品却是好找得很。”蓉儿夹了好些到墨云旷碗中,催促着让墨云旷尝尝, “还有这杏仁豆腐,清炸鹌鹑可是废了姐姐我好大功夫,小云旷你也尝尝。” 墨云旷怎会不知道对方对自己的关心,看着面前这一桌饕餮美味只觉得心头暖了不少。 “谢谢蓉儿姐。” 蓉儿掩唇轻笑,目光却在墨云旷身上打量了一番,像是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你还是太瘦,得多吃点。” “蓉儿你都不关心关心我,我也瘦了。”洛衣挎着一张脸哀嚎,在无峰山躺尸躺了这么久,他感觉身上的肌肉都软了许多,随即扯着蓉儿的手就要往自己身上摸,蓉儿依旧笑着,额间却是青筋跳动。 “我在那正派里头躺了好些日子,感觉都快躺废了……” 趁着洛衣扯东扯西的时候,蓉儿赶紧收回了自己的手坐了下来,又看了这个大傻子一眼还是忍不住起身挥手在洛衣脑袋轻拍了一下:“快吃吧,这么多菜还堵不住你的嘴。” 墨云旷看着面前的一切,沉默着颔首尝了口碗中的糖醋荷藕,一股甘甜配着沁香的醋味在舌齿间弥漫开来让墨云旷愣了愣神。再抬眼,看着众人其乐融融坐在一起吃饭的画面,不自觉地鼻头一酸。 可能是一旁暖炉的原因,墨云旷只觉得身子都愈发滚烫起来。 原主若是看到了面前这副画面,应该也会感到很幸福吧。 没有一人死去,他也不必因为失望和愧疚孤独地死在那个冰冷的山洞之中。 恍惚间,眼角余光注意到了几抹白色。转过头朝着亭外看去,墨云旷眸色逐渐浮现惊喜与诧异,只见那墨色的夜空中竟是飘起了轻盈的雪花。 天地之间突然就变了一副样子,素白占据了墨云旷的眸子。他穿书之前因为地域的原因,只在小时候见过几场小雪,如今这漫天飞雪的场景真真是让墨云旷心情雀跃了起来。 他痴痴地望着亭外,几乎忘记了呼吸。 只是一小会儿天地便覆上了一层纯净的白色。 “呀,下雪了?”教主瞅着外边的雪,似乎也没想到今年的雪会来的这么早,眼中也是有些诧异。 一旁的淮荫默不作声地看着对面人面露惊喜的模样,那黯淡已久的茶色眸子此刻终于又带上了光彩。淮荫眼中划过一道晦暗不明的光,竟是搁下了筷子起身走出了亭子。 “哎?淮荫你干什么?” 洛衣看着淮荫觉得有些奇怪与好笑,“你这小子不会是想玩雪吧。” 淮荫没理会他,却也没有反驳。 洛衣以为自己猜中了 ,也兴致勃勃地朝着外边冲了出去:“让大爷我陪你一起好好耍耍,墨云旷你也一起来啊。” 墨云旷心弦早被拨动,眼下被洛衣提了一句当下便也坐不住了,起身随对方一同出了亭外。 雪花飘落至他的发梢,肩头,直到铺满青丝,再稍稍摇摇头便又簌簌抖落了下来。 墨云旷伸出手感受着雪花落至掌心的丝丝凉意,精致无暇的脸庞此刻更是白里透红般昳丽,配着那殷红到几欲滴血的唇和多情无边的桃花眼,此刻若是旁人多看一眼都只会瞬间屏住呼吸,感叹这是哪位落入凡间的仙子美人。 “跟群孩子一样。”教主满脸不适应,冷哼一声耐着性子没动身。 “教主可别忘了,若论年纪你才是最小的。”蓉儿在一旁调侃了一句,看着桌上已经差不多被吃干净的饭菜,起身便收拾了起来将碗碟收了起来,便离开给众人准备茶水去了,只留了教主一人坐在亭中。 “倒没想到你们会这般好雅致。” 身后响起一道让人讨厌的声音,教主不用回头看用脚想想都知道来的是哪位,脸色瞬间不耐烦了起来。 “你来做什么?” 教主本想赶对方走,谁料对方却一边笑着一边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教主看了看梅尘良那张令人作呕的脸,脸色更加暗沉,说话都带上了咬牙切齿的意味来。 可惜对方似乎根本感受不到他的情绪,抬手撑着下巴嘴角含笑地看着他:“棋儿,这么多年没见,你倒没有当年那般爱缠人了。” 教主听到对方这话,一想到自己小时候竟然天天跟在他身后跑只觉得浑身恶心。 “那时候棋儿你可是黏人的很,谁都不让抱,只让我抱,我……” “梅尘良你是人到中年脑子也不好使了吗?” 听着对方说的,教主恨不得马上冲上去堵上对方的嘴,“别在这边攀亲带故的,我爹吃你那一套,我可不吃。” “棋儿这般说我,我可是有些难过了。” 梅尘良虽这样说,面色却没有露出一丝伤心,“棋儿到底怎样才能信任我些?” “信任你?” 教主忍不住冷哼一声,若是自家父亲当年有这老狐狸三分狡猾,怕是也不会落到当初那般的下场,“那你同我说,你和我下属提的条件是什么?” “啊,他们没和你说吗?” 梅尘良眸色有些诧异,又抬眸看了眼亭外的那三人,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带上了些许兴味 ,“这么一看,你倒是比緒之幸运多了。” “嗯?”教主不明白梅尘良这么说的含义,面色有些疑惑。 梅尘良收回目光,看向身旁之人,欣赏着那张许久不见的面容,似乎是看到了些许小时候的影子,目光柔和了许多, “你功力浅薄,自然不懂实力在江湖上的重要,你这几位下属却皆是武林少见的高手倒是把你保护的很好。” 教主当然知道,眼下只当梅尘良在放屁,轻哼一声,“这还用你说。” 梅尘良听完嘴角的弧度更深,看着身旁人柔顺的长发只想伸手揉上一番。 “不过你也将他们保护的很好。”梅尘良突然说的这话却是让教主有些不解,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没用,又怎么可能保护的了墨云旷他们。 “你不要不信。” 梅尘良起身,走至教主身后稍稍俯身,将头凑至对方脸侧指着在雪中胡闹着的几人,笑道,“在这世间最难求的便是安稳,你看,他们活的多快乐。” …… 朔风吹散三更雪,倩魂犹恋桃花月。 漫天飞雪之中,几人笑的恣意放纵,仿若人生就停在了此处。 远处烛火阑珊,近看白雪扰扰,只可惜那远处的孤山上独留了那一抹空洞的墨色。 作者有话说: 注:朔风吹散三更雪,倩魂犹恋桃花月。出自纳兰性德的《菩萨蛮》 第103章 谁分含啼掩秋扇 春去秋来,岁月如梭。 空中的桂花味道愈发浓郁,将人整个揣入甜腻的温柔乡。 这一年一度的盛大节日,往往能引来大批的外来之人。 身穿一袭淡青色常服的男子正挤在喧闹的人群之中,银白的簪饰在阳光的照映下闪闪发光,回眸间那张昳丽的面容引得好几人驻足痴望。但男子并未在意,他的目光只是随着人群落在了那摊位前的糕点上,桃花眼中闪过光亮。 “老板,我要两块。”墨云旷笑呵呵地对着那卖云楠糕的老板开口道。 “你吃的完吗?吃两块。”淮荫依旧是黑着张脸死气沉沉的模样,一路上倒是给墨云旷挡下了不少烂桃花。 墨云旷只是笑笑没有回答,抬眼又看向已经两年没来过的怀云城。光阴的逝去往往使得物是人非,唯有这边的节日气氛还是如同两年前那般热闹。 和那整日阴气沉沉的梅花宫截然不同。 淮荫因为自身原因对于美食只能是有心无力,但又不想坏了墨云旷的兴致,一直等墨云旷将整个云楠糕吞下这才开始认真道:“梅尘良之前交付了我们这么多事你都推脱了结果此次要来怀云城你却应了下来,怕是就想着来花月节玩了。” 墨云旷被对方点透了心思也没不好意思,他确实想来花月节很久了。 此次梅花宫受邀要来怀云城参加仙尘大会,梅尘良那性子当然只想糊弄糊弄,但也得顾着自己门下一众女弟子的安危来。只可惜那老不死的是真的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算这次仙尘大会也全然不想动身,只能将这任务丢到了墨云旷他们身上。 墨云旷他们寄人篱下,多少是要帮对方做点事的。 只是墨云旷他们一众人是搬不上明面的,自然不能随着梅花宫那些人一同去到大会上,只能在这怀云城中瞎逛。当然墨云旷也乐得于此拉着淮荫四处乱窜,晚些再到那仙尘大会周边晃悠晃悠看着那些小姑娘些,回去再向梅尘良讨要些好处这趟也算得上是满载而归。 墨云旷正盘算的好好的,并未注意远处一辆马车驶来。怀云城街上本就人来人往,马车本应缓慢前行。 可不知为何,那马车的马匹就像是突然受惊了一般猛地朝前冲了过来,一路横冲直撞,吓得周边民众全都惊慌逃窜。 墨云旷见势不妙本也想躲一躲,谁料后边那卖糕点的老板大抵是被吓到了,双腿一软被粘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看着那马车就要撞上来,墨云旷眼神一凛,非但没躲开反而朝前轻跃了一番,翻身坐在了那匹受惊了的马背上一把夺过了车夫手中的缰绳。 墨云旷不论是穿书前还是穿书后皆未涉及过马术这一方面,此时夺过缰绳也试图靠着蛮力让马停下,可是并未见成效。 眼看就要撞上前面惊慌失措的老板。墨云旷叹了口气轻声道了句抱歉,下一刻蛊毒侵入马体,马瞬间失去了力气跪倒在了地上,后边的舆也跟着晃了两下。 事情终于得到了解决,墨云旷从马背上翻身落地,下一刻就被淮荫扯着袖子飞奔逃离了现场。 一匹马多贵啊,他可赔不起。 身后,一只纤细修长,骨骼分明如同白玉般的手自车厢里伸出,轻轻地掀开帘子一角。一双铅色凉薄的眸子自帘后贪婪地望着远处渐渐消失的人影,眸色也逐渐变得阴鸷。 “仙师,我不知道为什么马会突然……” 马车夫满脸惊恐,只得语气轻颤地朝着里边人求饶。 谁曾想静候了一会儿,却只听里边人发出一声愉悦的笑声。“无事。” 那人的声音低沉清朗,叫人感到舒适。 里头的人似乎并不打算追究这出意外是怎么发生的,帘子又被轻轻放下,叫人无法辨认对方的神情。 …… 仙尘大会的地点是在了怀云城最大的酒楼迎仙阁里边,地处怀云城最中心,宾客不绝如缕,一眼看去亮堂的很。只可惜墨云旷和淮荫非但不能进去,只能坐在迎仙阁对面的屋顶上时刻注意着里边的情形。 “我闻到酒香了。”墨云旷倚在一边嗅着空气中那愈发浓郁的酒香气一边感慨道,“梅花宫没有这么好的酒。” “你这两年倒是把自己喝成了个酒鬼,也怪蓉儿把你惯成了这副模样。” “瞧你这话说的,那是蓉儿姐对我好。” 墨云旷这两年时常嗜酒的厉害,也不能怪他这么贪恋酒这东西,只是每每夜深时,脑海中总会不自觉地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来刺得他心疼,唯有喝醉后才可以稍稍轻松一些。 谁都不知道墨云旷为何会如此,有时候就连墨云旷自己都不清楚。偶尔在第二天酒醒后还会被洛衣嘲笑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竟哭的和个泪人一样。 为何会哭,墨云旷也不明白,可能也只是午夜抑郁了一下罢了。 正想着,仙尘大会似乎也已经有了些进展,里头不时传来爽朗的笑声,与外边屋顶上沉默的两人格格不入。 “这大会什么时候能结束?”墨云旷有些不耐了,对比于在这守着,他更愿意去花月节上猜灯谜。 “快了,这种并不会折腾很久,因为并不是所有门派都喜欢这样子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我们只需要等结束把少宫主她们接回宫就行了。” 淮荫看上去也不是很欢喜。但不同于墨云旷觉得这无趣,他是一向不喜热闹的地方。但他刚说完这话,迎仙阁内却骤然传出一声惨叫,接着便是沸沸扬扬的喧闹声,不时响起“死人了的话语。 “出事了。” 淮荫平淡地了一句,面色没变。 墨云旷也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不由得暗道梅尘良这个老狐狸还真是个乌鸦嘴:“得去找一下蝶清她们,出事了我们不好交代。” 说罢墨云旷就要起身,但淮荫却拦住了他:“你待在这,我去查看一下。若是有什么不对你便在外头接应我。” 墨云旷知道淮荫的轻功比自己好很多,于是便应了下来,还不忘关切一句:“小心些。” 淮荫嗯了一声,接着身形虚晃了两下,刹那间便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104章 空悬明月待君王 墨云旷一人待在外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迎仙阁外的状况。这里是仙家脚下竟然还会出这种事,想来也不知是什么人这么大胆。 就这样等了大概一刻钟,迎仙阁门口突然涌出了好些人。看上去似乎想要离开,却被好几名无峰剑派弟子装束的人拦了下来。 “快放我们出去,老子又没杀人!凭什么要留在这里受你们审问!” 被拦住的那几人满脸愤怒,指着那几名无峰弟子辱骂。 “有弟子遭人杀害,凶手定还在迎仙阁内,还望几位配合。” 那几位弟子也还算有礼貌,被骂了面色都不变一下,只是将几人给拦回了迎仙阁内。 看来是真的死人了。 墨云旷回想原著中似乎并没有这么一茬,眼看着对方要封锁整个迎仙阁而淮荫还在里头没有出来,墨云旷思索片刻,抬手指引着一只蛊虫朝着那迎仙阁爬去: “去找淮荫。” 另一边,迎仙阁内。 此次来仙尘大会的各门派弟子并不少,眼下全都聚在了迎仙阁一楼,大多面露不耐,似乎并不想留在这里。 正中的地上赫然躺着一具尸体。若是细看便会发现死者面部呈青紫色,皮肤上呈现灼烧模样,瞪大双眼,瞳孔溃散,整个躯体扭曲不堪,显然在死前经历了极致的痛苦。 “到底是谁?下手这般狠毒!” 一名女子哭着跪在尸体面前,不断地哭嚎,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面色悲伤至极,“到底是哪个贼人害你,明明说好要一同回去的,师兄……” 只是个仙尘大会而已。 “各位少侠稍安勿躁,按道理凶手定还在这迎仙阁内,希望各位少侠能配合我们一同找出这个凶手,还死去的少侠一个公道。” 一名无峰剑派弟子抱着拳,语气郑重地同在场所有人说道。却没想到这话非但没有安抚到在场各派弟子,反倒引起了更多人的不满。 “那若是我们待在这,指不定还会有人死在那个凶手手里!” 说话的是长宁派的一个弟子。长宁是个小门派,人丁稀缺,断然不可能把自己师兄弟的性命断送在这边。 “确实!” “就是说。” 众人愤愤而谈,场面顿时又喧闹了起来,也使得有人可以趁虚而入。 “少宫主,你们没事吧。” 淮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梅花宫少宫主蝶清身后,无人察觉。 梅花宫少宫主蝶清在看到淮荫的那一刻眼中划过一丝诧异,但又很快散去。她早就知道对方是罕见的武林高手,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倒也没让人多意外。 “并无大碍,只是照这情形今晚怕是走不了了。”蝶清望着不远处的尸体,眉头微微蹙起。对于这种事她只觉得厌烦,如今还要被留在这吵闹的地方,要说心情好是不可能的。 “无事,只要你们都平安,其他倒没什么……”淮荫正说着,突然听到周边传来一阵骚动。抬眼看去,只见一身穿墨色长袍的男人突然出现,身形飘逸宁人,如墨般的长发被高高束起,衣领上用金线绣制的曼珠沙华格外吸睛。 不过淮荫更在意的是那张脸,脸廓清晰分明,明眸皓齿的模样任是谁看到都会忍不住感叹一声。一双凤眼带着浅浅笑意。但若是细看便能发觉那笑意未达眼底。 看到这,淮荫只觉得不妙。 他没想到简书竟然会在这里。但也幸好,他并未让墨云旷进来。 身形稍稍后退了两步,淮荫还是忍不住将视线在那人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刹那间男人似乎注意到了他,稍稍侧过脸看向淮荫这处,嘴角噙笑,让淮荫莫名恼怒了起来。 两年时间,淮荫对这个男人的杀意未减。 似乎是注意到了淮荫涌现的杀气,蝶清有些不解,于是轻声唤了句:“前辈?” 这一声将淮荫的思绪彻底拉回,他直觉眼下并不是个好时机,于是便只能微微颔首,随后便隐在了蝶清身后。 见男人的身形淹没在人群之中,简书嘴角的笑意渐渐散去,随即看向在场所有弟子:“各位,安静些吧。” 短短一句话,却叫在场所有人都噤了声。谁也没料到无峰师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毕竟这是往年从未有过的。 整个中原武林都知道,无峰剑尊多年前破例收下了这位。 倘若没有发生两年前的事,对方或许已经成为了无峰剑派真正的掌权人。 可就算如此,对方也绝不是他们可以轻易挑衅的。 眼见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简书会心一笑,随后朝前走至那尸体面前,俯下身子查看了一番。 “前辈,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一旁死者的师妹耐不住性子,开口问道。 却只见男人颔首沉思了片刻,最终有些难为地开了口:“若简某没看错的话,你师兄是死于一种名叫杏春花的毒。此毒无色无味,只是中毒方式却极为特殊,并非是寻常的口鼻,而是……” “而是什么?” 见简书停顿了下来,尚且跪在地上哭泣的女弟子愣了一愣,追问道。 简书稍稍垂眸,叹了口气,随即站了起来:“而是自金沟阴头进入才会引发此毒,最后烂至肺腑而死。”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男人这话简而言之就是这凶手是靠房事来行凶的,而死者也是因此而死。 这凶手竟邪门至此,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师兄怎么可能会……”后边的词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那师妹咬着牙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信不信由你。” 简书不太在意,他说罢便看向了一旁,命令道,“派人搜查每个房间,倘若凶手不在这那定然是躲在了哪间屋子里。” “那在场之人呢?”那无峰弟子问道。 “我来查看就行,你们先去。” 简书的声音虽轻却也清晰地传到了淮荫的耳中,他自觉不妙,转身便要离开。淮荫很清楚现在和男人对上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我先走了,会在外边等你们。”淮荫匆匆和蝶清说了一句身形便消失在了乌泱泱的人群之中,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就在这时一只通体漆黑的蛊悄然出现,飞得极快,眼看就要朝着淮荫消失的地方飞去,却不想一只手凭空将它捏在了指尖。 简书垂眸,只见蛊虫急促地妄想扇动翅膀,却根本逃脱不了男人的指尖。 这般挣扎的模样这叫男人心情愉悦了些,但也没有放走它,只是将其握在了掌心: “别急,等你主人来我自然会放了你。” 迎仙阁外。 墨云旷面色阴沉凝重,他感受不到蛊虫给他传回来的信号,这叫他颇为头疼。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一只小虫子才对。 再者,淮荫还没有出来…… 想到这,墨云旷的眸色渐深,终究是晃了晃身形,朝着迎仙阁走了去。 第105章 一晌凝情无语 进入仙尘大会并不难,墨云旷虽没有淮荫身手灵敏却也偷偷地溜了进去。 但一进去墨云旷就懵了。 他根本没想到这迎仙阁内构造竟然这般复杂,明明外头看着只是个简单的酒楼,到了里边却是梁柱环绕,由白玉搭建的台阶一路延伸,最后没入金碧辉煌的墙瓦。 不过为何会没有什么人? 墨云旷溜进来的地方是二楼的一处楼道,往后便是庭院,庭院门口守着的弟子倒是挺多,唯独没人想到墨云旷会从高处偷偷进来。 但很快墨云旷就笑不出来了。 他瞧见了不远处寻来的无峰弟子们,于是下意识就溜进了一旁的一间客房里,躲在门后听着外边的弟子交谈。 “你去搜查那边的客房,这几间我来。” 墨云旷清晰地听到有弟子这般和旁人下令,这叫他轻蹙了下眉头,知道自己躲在这不是个办法,于是墨云旷只能抬眼看向自己躲进来的这间客房。 这屋内的摆设并不多。墨云旷听着外边的动静,走到窗边看了看,只见下边也有着许多正派弟子看守。轻击窗檐,墨云旷思考了片刻,最终钻入了一旁狭隘的柜中藏了起来。 被寻到的话对墨云旷来说倒也不是件大事,只是墨云旷想着这种麻烦事能少一件是一件,他毕竟还得赶时间去找淮荫。 躲在阴暗的柜中,墨云旷的姿势颇为扭曲,还能隐隐嗅到木头的腐烂味道 但墨云旷没有动,他屏气凝神地听着外头的声响。 他能听到有人走近这间屋子的声响,就在墨云旷以为对方会进屋的那一刻他听到了细微的交谈声。声音很轻,墨云旷听不太细致。但很快他便听到了人离去的脚步声。 这叫墨云旷诧异了一下,他倒是没想到自己这般幸运。 可就在墨云旷以为已经无事的时候,墨云旷躲的这间屋子的房门突然发出一声嘎吱的细响。 有人进来了。 神经一下子被提起,墨云旷身子逐渐绷紧,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柜外那人似乎在整间屋子里走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就这样过了一会儿那脚步声就停在墨云旷躲着的柜门前。 墨云旷不自觉地皱起眉来,眸子死死地盯着阖上的柜门甚至将呼吸降到了最浅。 他本以准备好应战却没想到那脚步声顿了顿,竟又渐渐离去。墨云旷侧耳细听,他听到了门被轻轻阖上的声音。 墨云旷警惕地没有动,一直等到确认外边没了动静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稍稍抬起身伸手将柜门轻轻打开,却不料刚掀开一条缝一只修长如玉般的手就伸了过来帮他抵住了柜门。 墨云旷眼神一凛,暗道不好,刚想动手却不料目光在触及那双灰若琉璃般的眼眸时颤了一颤,手也在对方的脖颈前停下。 似乎是注意到了墨云旷脸色的变化,看着那张让他想了两年的面容上渐渐浮现出的诧异和震惊,简书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让人看着毛骨悚然的笑容来。他一点点覆上墨云旷的手,身子顺势朝着柜子里侧靠去。感受着对方身子肉眼可见的僵硬,简书凑到墨云旷面前,稍稍侧过脸在对方耳边浅笑低语,声音低沉磁性饱含深意: “啊,找到你了。” “……” 墨云旷不知道要作何表情,他感受着对方呼在自己耳垂上的热气,炙热到叫他完全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心脏开始杂乱无章地跳动,这事也是超乎了墨云旷的预料,他明明已经决定这辈子再也不见,为何又要让他遇到? “我刚进屋便闻到了熟悉的香气,想来便是云旷你了。” 简书的话语让墨云旷无法集中精神思索,他只能抬着眼听着对方缓缓开口:“两年未见,云旷看上去过得不错。” “……是还不错。” 墨云旷的声线僵硬,就好像被生生从嗓子眼里抠出来的一般。 大抵是被墨云旷这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取悦到了,简书眼神柔和下来,刚想开口继续说道,却只听门外传来了有人靠近的声音。 简书的反应很快,反手将墨云旷身子轻柔地朝柜子里头推了些,接着便将柜门合上。 柜门合上的那一刻门外进来一名无峰剑派弟子,在注意到屋内站着的人后面色明显有些诧异,随即恭敬地低下头去:“师祖,您不是说这里交给我们……” “这屋没有。”简书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了一句,神色冷冰冰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显然耐性并不是很好。 那位弟子对于这位师祖还是有些害怕的,支支吾吾地道了声“弟子明白了。”便扭头慌张地离开了。 待那名弟子走远简书冰冷的脸才缓和了下来,露出了一抹亲切的浅笑眉眼弯弯地望向面前的柜子。 “人已经走了,出来吧。” 狭长的凤眸划过不明的光,目光紧紧锁在面前那柜门上。 片刻 ,一截玉藕般的手臂自里边伸出,接着映入眼帘的便是细致流畅的肩颈。那双桃瓣般的眼眸稍稍抬起,眼角带着浅淡的绯红。只一眼,他便移不开眼了。 一如当年那般。 “为何不供出我?” 墨云旷眼中满是疑惑,他本就是偷偷潜入的这迎仙阁,却没想到对方竟隐瞒了他在这。 “为何要供出你?” 简书叹了口气,装作落寞的模样,“两年来第一次见面云旷就这般问我,还真是让我有些难过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墨云旷本想辩解,谁想思索良久也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两年光阴,他竟然已经不知道该如何与对方交谈了。 似乎是看出了墨云旷的窘迫,简书一边微笑一边顺其自然地俯下身子伸手想将墨云旷搀扶了起来,却不料在手触及对方手臂的时对方身子肉眼可见地颤了一颤,接着竟是侧过身想要避开简书的手。 简书眸色稍暗,不等墨云旷躲开便强行握住那纤细的手腕将其扶了起来。 “能在这见到云旷,我倒是未曾想到。” 简书语气一直很温和,一如最初相遇之时,让人听不出其中情绪来。墨云旷别过头去不敢直视对方,却也不知为何会这般心虚。 两年前不就想好了的吗? 明明不会再见了的。 静谧昏暗的屋内,墨云旷被简书扯着手腕。感觉到被握着的那处隐隐作痛,墨云旷却根本不敢挣脱。 他有些害怕。 即便面前这个人他想了两年。 “两年没见了,云旷怎么见到我好像不是很高兴。” 简书的声音再度响起,在寂静的周遭缓缓流动。语气平缓随和,眸子却紧紧地锁在墨云旷的脖颈上,透着那白皙如玉的肌肤似乎能听到那底下血液缓缓流动的声响。 “我没有。”墨云旷的话直接让简书收回了心思。 只见墨云旷稍稍颔首,脸上的神色有些别扭:“我没有不开心。” 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叫男人的心弦乱了许多,他甚至开始反思自己。 可只一会儿简书便冷静了下来。他暗自嘲笑自己难道忘了以前的事了吗? 面前这个美得惊心动魄的人,最擅长的不就是蛊惑人心吗? “云旷别在意,我只是胡乱说说。” 简书又是一记轻笑,却让墨云旷的心稍稍松了些许。 他抬眼看向了面前这个两年未见的男人。 两年的时间,简书肉眼可见的成熟了不少,眉眼愈发地深邃,举止言谈也比两年前要自然熟练许多。眼下这副神态自若,才貌双绝的模样,任凭谁看到了都得感叹一声是何等的翩翩公子。 “你也变了不少。” 墨云旷露出一个随和的笑,脸上的惊慌也渐渐褪去,伸手将自己的手腕自对方手中挣脱,墨云旷话语恭敬又凉薄,“今日还得谢谢简少侠出手相救,在下还有些事要做便先离开了。” 说罢转身便要离去,但还未等他走两步,却只听身后人醇厚低沉的声音响起:“我帮了你,你却如此就要走了,是不是有些薄情了?” “……” 墨云旷被简书这句话说的有些动摇。 薄情寡义,是现在的他吗? “那你想如何?”墨云旷没有转身,只是停住了脚步轻声朝着简书问道。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渐渐停在他的身后,下一刻,两只胳膊自后边将墨云旷轻轻环住,接着在墨云旷耳边无奈地说道: “陪我逛逛花月节吧云旷,我们已经两年未见了。” 听着简书的话,墨云旷的心头又是一紧。 确实,算时间简书也不过才结束了两年禁闭而已。 墨云旷本以为自己不会再见到对方,却不料相遇来的这么快。 作者有话说: 发现一直有宝子投海星,在这感谢一下~啵啵! 第106章 手捻梅花何处 “行。” 墨云旷抬起手将简书环住他的臂膀解开,扭过头去,抬眸看着面前两年未见的人。“你都不嫌弃同我这个邪教中人一块,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 墨云旷残忍地说出这般薄凉的话,简书的脸色稍稍阴沉了些许,但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这 很快便又换上了一副温润和善的模样来。 “我还要处理一些事,云旷同我一起怎样?” 简书的话语平缓至极,却带着浓浓的不信任,“把云旷一人留在这里我终归是不太放心的。” “我会等你。” 墨云旷面无表情地回应,可简书显然并不同意,墨云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走到了自己跟前,伸手触上了他的脸颊。 一阵奇怪的手法过后,只见简书微微一笑:“好了。” 墨云旷还有些不解,但很快对方取来的铜镜便昭示了一切。只见镜中之人的面容已然改变,眉眼依旧可整张脸看上去却无比陌生。 这就是……简书的易容术? “不过两年时间,还是保险一点为好。” 简书说的事墨云旷也知道是什么。大抵是两年前那起谋杀案,墨云旷惨痛背锅一事。这也是墨云旷两年没来怀云城的原因。 “那当初的凶手找到了吗?” 这两年间墨云旷并没有放弃打听那一镇子被杀害的真相,但结果都是不尽如人意,渐渐也成了一件所谓的江湖悬案。 “并没有,这件事太过于复杂,中原会蛊之人并不多却也丝毫寻不到线索。” 这件事对于简书的影响也很大,提起这事,简书的眼眸也深沉了许多,“不过这件事并非没有起色,放心吧,我迟早会给云旷你一个公道。” 简书既然这么说,墨云旷便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交谈一结束,简书就带着墨云旷出了房门。对于这次的仙尘大会墨云旷实则并不是很了解,他知道会有很多门派聚集在此,谁想等他亲眼看到之时却是乌泱泱一片,叫墨云旷惊了一惊。 简书一出现,喧闹顿时停止,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简书这处,片刻目光又都汇聚在了突然出现的墨云旷身上。 一下子被这么多人注视着,墨云旷有些不安。 但大抵是简书的缘故,所有人也只是看着墨云旷,并不敢发问。 “师祖,弟子已经带人将整个迎仙阁的客房都搜寻了一遍,并没有看到可疑之人。” 一旁走来无峰弟子,面色恭敬地朝着简书说道。 此话一出,刚刚平定的人心顿时又乱做了一团。凶手迟迟抓不到,这注定对谁都是一场折磨。 墨云旷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尸体之上,那尸体的姿势颇为扭曲,一眼看去死相惨烈。 看到这,墨云旷忍不住侧过脸问了简书一句: “仙尘大会出了这事,你是不是要担责?”墨云旷明白简书现在的地位,仙尘大会出了事,他定是要给个交代的,正如两年前这般。 “是。”简书也并未否认,“若真抓不到凶手,我便只能同师父领罪。” 说罢,简书顿了顿像是回想起了什么,眼帘稍敛露出一抹苦笑来。 “……”墨云旷听对方一提到领罪,想到的便是两年前对方因为自己而白白被关了两年的禁闭,这回难不成也会如此? “那弟子的死因是什么?” 墨云旷朝着简书问道,他并未擅自上前查看尸首,以免被什么人给盯上。 “杏春花中毒,毒入肺腑而死。”简书并未隐瞒,开口答道。 “杏春花?” 墨云旷稍稍挑了挑眉,对于这个回答也是有些诧异,他没想到死因竟会是这个,“竟然会是这个。” 墨云旷毕竟是擅蛊之人,而普通的毒与蛊毒并没有什么区别,再者这两年看的书并不少,对此的研究也比之前要深得多。 墨云旷垂眸沉思了片刻,思来想去,终于是发觉了哪里不对:“整个迎仙阁内难道就没发现第二具尸体吗?” “这是何意?”简书面露疑惑,反问道。 “按理来说此毒若出现不可能只有一人死才对,因为其本质上便是同归于尽之法。” 墨云旷迟疑了一下,还是将自己能想到的说与了简书听。 “此话怎讲?” 墨云旷当然知道自己这话的歧义,很快便为简书解答了疑惑:“正如此毒之名,死于此毒的大多为殉情,在无尽的欢愉之中缠绵至死,这也是杏春花这名的由来。” 简单来说就是这位死者没能和自己爱人成功殉情,最终死了的便只有他一个,毕竟杏春花一旦入体便绝无生还可能。 “想来应该不是他们门派之中的人,特意来这仙尘大会殉情只怕是因为两人平日里无法经常见面。” 墨云旷说完心底也是有点虚,毕竟这一切也只是他的猜想,下意识地侧过脸看向身旁之人:“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如果你不信的话……” “不,我信。” 简书的声音清脆悠扬,瞧见墨云旷看向他的眸子,“你的话我从来都是信的。” 听着这话,墨云旷的眼眸不由得暗淡了许多。是啊,简书一直都很信他的话,所以才会一回又一回地被他骗过去。如此看来,墨云旷还真的很适合去做个江湖骗子。 “我会尽快处理完这件事,云旷你先在一旁等一等。” 简书微微一笑,语气温和,“等我处理完我们就去花月节,怎样?” “行。”墨云旷叹了口气,反正也是走不掉了,干脆就应了下来。 到了一旁,看着简书脸上的温和笑意瞬间抹去,那副冷峻威严的模样让墨云旷仿佛又看到了两年前自己在无峰剑派的大殿之上看到的对方,也是这般冷冽,叫人一时觉得花了眼。 正当墨云旷出神的时候,一旁有人悄无声息地靠近,最后竟是突然在墨云旷耳边轻语:“墨前辈。” “啊!” 墨云旷双眸瞬间睁大看向身侧,随后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清冷高贵。 “蝶清?”墨云旷没想到对方竟会认出她来。 见墨云旷这般反应,蝶清皱了皱漂亮的眉头,不解道:“果然是墨前辈,你怎么会在这里?还……变成了这般模样?” 眼下的墨云旷尚且易着容,若不是那熟悉的打扮蝶清也是绝不可能认出墨云旷来的。 “一言难尽……” 墨云旷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多问了句,“对了,淮荫呢?” “淮荫前辈已经走了,只是没想到墨前辈竟然会在这,墨前辈待会要和我们一起离开吗?” 蝶清的询问极为贴心,但墨云旷却极为头疼,他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你们和淮荫先走吧,我晚些再去寻你们。” 毕竟他答应了简书的。 “行,我明白了,但还是希望墨前辈小心些。”蝶清没有再问下去,她抬眼看了墨云旷良久,最终留下了一句关心的话语便离开了。 事实证明简书比墨云旷所想还要擅长处理这种事,没过多久对方就朝着他走了来,看着周遭作鸟兽散的各门各派,墨云旷问了一句:“我看你并没有把真相说出来,为何?” “人都死了,有些真相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各门各派对这种事极为看重,一旦告知他们真相恐怕会叫他们很难办,甚至有可能死的那名弟子都无法安稳入葬。” 简书话语轻飘飘的,却莫名带着几分真挚的情感来,“他生前都在被人欺骗,那他的死欺骗一下所有人又怎样?这件事本就与所有人无关。” 墨云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好了,我们去花月节吧。”简书道。 此事已经告一段落,墨云旷也该兑现他的诺言了。 “那便走吧。”墨云旷这回没再逃避。 …… 怀云城的花月节,墨云旷是极其喜欢的。 可是每回都不过是匆匆一眼,今年却能坦坦荡荡地在这观赏,说不欢喜都是假的。 只是…… 墨云旷忍不住抬眸看了身旁的人一眼,满眼复杂。 对方似乎感受到了墨云旷在看他,稍稍侧过脸回以墨云旷一抹浅笑,墨云旷大着胆子盯着对方看了许久,才终于意识到了为何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会觉得如此陌生。 他已经看不透简书了。 他根本不知对方所想,不懂对方所作为何。 “云旷这般盯着我看,是想说什么吗?”简书瞧着墨云旷好一会儿才收回了目光,开口询问。 墨云旷缓缓摇了摇头,他着实是没想到两年过后他会同对方再一同走在一起。 简书又瞧着墨云旷那有趣的表情欣赏了好一会儿,这才将话题变了变,稍稍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的一个小摊,只见那处红灯笼叠叠挂起,鲜艳晃目,似乎是什么极为有趣的东西。 “不知云旷有没有猜过灯谜?” 简书一边说一边带着墨云旷朝着那处走去,语气缱绻,却又带了些别的意味来。走至那摊位前,简书侧过脸看向墨云旷,面色被红灯笼映照着带着不明意味的绯红,眸子也隐隐带上了些痴迷来。 “来同我猜个灯谜吧,若是猜对了我会很高兴。” 第107章 伏雨朝寒愁不胜 简书的话惹得墨云旷心疑,可他不能说些什么,只得随着对方走到摊位前。 墨云旷其实对于猜灯谜并不是很感兴趣,他并不是一个有内涵的人,对这种活动也是兴致平平。 只是眼下简书在旁,他也不好坏了他的兴致。 “哟,两位客官来猜灯谜?” 摊主笑得谄媚,墨云旷抬眼看了对方一眼,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只是墨云旷一向对人对事不上心,眼下也并未认出这位在哪见过。 “云旷来替我选一只吧。”简书眉眼含笑地朝着墨云旷说道。 墨云旷不好拒绝,只得上前在一排红灯笼里头随手挑了一只。 那灯笼下的灯谜很快便呈现了上来,墨云旷凑上前去看,只见上边写了这么一句:流流动动,动动流流,虽然无足,游遍五洲。 关于这灯谜,墨云旷寻思了一会儿,并没有丝毫的头绪。 简书瞧着墨云旷垂眸沉思的模样,随意箍起的青丝顺着肩颈倾泻,叫人无法忽视。 简书从未否认自己是贪图墨云旷美色,也从不认为这是一件不可启齿的事。 他喜欢墨云旷,而墨云旷恰好是个美人。 仅此而已。 而眼下墨云旷这个所谓的美人眼下还在琢磨着这灯谜的谜底。 他深知古人看重文化,也不愿在简书面前丢人,可费劲脑汁想了好一会儿,终究是泄了气,面对了自己是个九漏鱼的事实。 【系统,我好丢人,我现在开始刷王后雄还来得及吗?】墨云旷几乎就想捂住脸逃离这个公众处刑现场。 【你还是直接躺平现实一点。】系统格外的无情。 另一边,简书瞧着面前人面上有些为难,心头顿时软了下去。 “云旷可知道谜底了?” 简书的话如同催命符一般,墨云旷愣了片刻,接着抬眸有些无奈地看向对方,缓缓摇了摇头。 “抱歉,我实在猜不出。” “是云旷的云。”目光紧紧地锁在墨云旷身上,简书语气清浅温润。 “……明白了。”墨云旷敛起了眸子,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眼中因为自作多情而荡起的点点波澜。 “还想猜吗?”简书没有说破,继续问道。 “猜,为何不猜?”墨云旷挣扎着,不愿面对自己没文化这一事实。 “好,继续。” 简书面色依旧平和,不动声色地纵容身边人。 【水上生个铃,摇摇没有声,仔细看一看,满脸大眼睛。】 “……” “是莲蓬。”简书挑了挑眉,猜出了正确答案。 【小时青青腹中空,长大头发蓬蓬松,姐姐撑船不离它,哥哥钓鱼拿手中。】 墨云旷瞧了许久,张了张口却又不甘点闭上。 简书轻笑一声,揉了揉墨云旷的头,说道:“是竹。” “再来……”墨云旷蹙起眉头 脸色逐渐阴沉下来,若是熟悉墨云旷的人在一旁,定会清楚墨云旷这是同自己置上了气。 他看向了下一个灯谜。 【两叶花四朵,颜色白又黄,一年开一次,八月放异香。】 “……” 墨云旷将这句谜语在舌齿间琢磨了许久,这回他似乎隐隐有了些想法。 “八月……” 正想着,一旁的简书突然朝着墨云旷这边凑近了些,随着对方的动作,墨云旷的鼻间突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甜腻的味道来。 这股香气刹那间便点醒了他。 墨云旷眸色瞬间亮了起来,抬起头不自觉地扯上了简书的袖子,语气显有的轻快“我知道了,谜底是桂花。” 即便袖子被对方无礼地扯住,简书也并未阻止。他瞧着对方脸上明显的欢愉,只觉得自己的心性在这一瞬又被动摇了。 “是,公子果真才智过人,这么快就猜对了。” 那摊主笑着迎了上来,“这是奖品。” 对方带着和善的面容,递给了简书一个用红檀木做成的盒子,盒身带着条条纹路,看起来似乎有些贵重。 “猜灯谜还有奖品?”墨云旷好奇地凑过去看,有些诧异于摊主的大方,那盒身看着神秘,简书的手指将那铜扣轻轻拨动,下一刻,一只流淌着幽幽润色的玉镯出现在了墨云旷面前,镯身通透,在光线的映衬下流光溢彩。 雕琢复雕琢,片玉万黄金。 墨云旷不懂玉,却也能看得出来面前这玉镯价值不菲。 “这太过于贵重了。” 墨云旷蹙起眉头忍不住感叹了一声,可下一刻,他的手便被简书挽起,镯身触及他的肌肤却没有冰凉的触感,随着简书的动作,这只玉镯很快便到了墨云旷的手腕上。 墨云旷手腕上的绷带依旧明显,可即便如此美的玉镯带上后也没有任何的违和感,两者相互映衬,叫人挪不开眼。 “我果然没想错,云旷带着很合适。”简书挽着墨云旷缠绕着绷带的手腕,稍稍颔首,掩去了眼中的怜惜。 “还是你拿着吧,我……” 墨云旷觉得自己不配带着这只看上去极为贵重的镯子,抬手就想摘下,却不想简书一只手将他的动作按下, “就当是我送你的,曾经云旷不也送了我一支簪子吗?” 简书说完,墨云旷下意识地抬起头,果真在对方发间看到了曾经那支银白的蛇形发簪,只是那时自己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对方会留到现在。 “也行。” 墨云旷倒也不是个固执的人,既然对方说要送给他,他自然也不会再推辞。 忍不住抬手细细端详了一番手上的玉镯,他向来带的都是银饰,像这种中原的饰品反倒带的极少。可眼下却也没有任何的违和,这只玉镯出人意料地适合他。 若是回去,定要让淮荫他们也试试。 等等…… 一想到淮荫,墨云旷瞬间醍醐灌顶。 “简书,我可能要离开了。” 墨云旷想了想,还是同简书开了口,“我不能在这待太久。” “好。”简书竟是直接应了下来,瞧着墨云旷有些意外的神情,上前伸手捋了捋对方脸侧的碎发将其整理好。 对方突然的凑近,墨云旷也是发觉了对方的长发之中依旧隐隐穿插着些许白发,一如两年前的那一天。 想到此,墨云旷忍不住又有些心疼了起来。 两年前他将简书害至那般模样,即便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心头也不免也有难受。 简书却没再做什么,瞧着墨云旷恍惚的神色,他将自己藏了许久的蛊虫放到了对方掌心,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云旷要小心一些,这江湖怕是没那么安宁了。” 墨云旷不明白简书此话的含义,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接着便转身离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就好似月亮被云层遮掩,整个周遭都因为某人的离去而黯然失色。 简书脸上一直挂着的温润笑意渐渐淡去,周身逐渐冷了下来。 “仙师……您……” 一旁猜灯谜摊位上的摊主瞧见墨云旷走了,面色也渐渐恢复成了有些害怕的模样,声音颤颤巍巍地朝着简书说道。 铅色淡漠的眸子朝着两人撇了一眼:“白日里他救了你一命,这事是你应该做的。” 说罢,简书没再看对方,垂眸颔首瞧着刚刚触碰过那人的指尖,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 几百个孤独的日夜,足以让他把所有事都想明白。他要以天下为局,取得他想要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注:“雕琢复雕琢,片玉万黄金。”出自南宋戴复古的《题郑宁夫玉轩诗卷》 南疆篇马上开启~ 第108章 那能还傍杏花行 墨云旷在回到梅花宫后的第二天便知道了简书那日说的话是何意。 梅花宫大殿内,洛衣的声音依旧洪亮,引得众人耳膜一震:“什么!花菟蛊?这又是什么玩意?” “便是一种蛊,有传言此蛊能医死人,肉白骨,也有传言称得花菟蛊者得天下,所以现在江湖中人对其极为看重。” 梅尘良坐在大殿上,面色稍显凝重,“这是蝶清在仙尘大会上听到的,再加上这些日子宫外的暗探确实也探到了一些应该不假,所以还请各位留意一些。” “留意什么?” 洛衣并不解,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扭过头来朝着墨云旷问道,“墨云旷,你对这蛊有何了解吗?” 墨云旷原先在发呆,突然被洛衣这般问道才回过了神,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接着摇了摇头开口道:“不知,我从未听说过这种蛊。” 此话一出,众人便都沉默了下来。 连墨云旷都不知道的蛊真的存在吗? “所以你同我们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教主在一旁疑惑发问,他们几个早就已经退出江湖,所以这些江湖上的事又与他们何干。 “其实也不是同你们说,而是同墨云旷说。” 梅尘良将目光投向墨云旷,稍稍眯了眯眼像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又继续说道,“若是人人都想得到这花菟蛊,那他们定会去寻那些会蛊术的人,只怕会出现一批心术不正之人。” “什么意思?”洛衣不太明白,于是开口问道。 “很简单,到时候只怕他们宁可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一个。”淮荫的声音平缓低沉,一句话便说明着墨云旷接下来的处境。 这片江湖从来都是这般残忍,而此次的这个蛊又是多么诱惑的一个存在,到时只怕不论是哪个门派都会来掺和一脚。 此话一出,大殿中又是一阵沉默。 墨云旷不傻,在梅尘良说完的那一刻便明白了其中危机。若是被人知道了他的存在,只怕是再也过不了安稳日子了。 他该安分一点。 可这夜,墨云旷罕见的做起了梦。 一如两年前,他竟然再次梦到了那片不属于他的回忆。 只是这次的梦里,是无尽的黑暗。 墨云旷只觉得自己身处在一个被冰寒刺骨的冰窖之内,而他周遭都被寒凉与血腥包裹,还有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震得他耳膜愈裂,头也跟着疼了起来。 “不要,不要杀我,我真的不知道什么秘法,不要杀我……” “爹爹救我!爹爹,爹爹!” “神啊,求你保佑我族,求你了……” 这些声音之中有妇女,有孩子,也有尚且年轻的少年,声音凄惨悲烈,听的墨云旷心弦颤动。 周边不断重复着生命流去的声音。 而他却根本动不了。 墨云旷想要去救那些人,可是他的全身都被寒冰封住,冷冷地封住了他的手脚,直至他的心脏。 就在墨云旷就快崩溃的时候,他听见了一道很熟悉的声音,那声音温润低顺,与周遭那些如同地狱一般的呐喊截然不同。 墨云旷记得这个声音,明明听上去虚弱至极,却比谁都要坚决。对方是原主的大哥。 “花菟蛊?哈哈哈哈哈,放心吧,你永远都不会寻到它的。” 男人甚至还在笑,笑得惨烈,笑得癫狂,“它会随着我们的死,永永远远地消失在这南疆的土地上。” 声音渐渐淡去。 墨云旷闷哼一声,因为极致的心疼。 那是另一种区别于他,来自于这个世界的真真切切的感情。 带着不甘,带着乞求,带着能将人全身吞噬的悔恨与仇恨,最后没入无尽的深渊之中。 “墨云旷,你要去南疆?你疯了?” 教主不自觉地捂着胸口,只觉得自己要被面前人气到晕厥,“你是嫌自己命大吗?现在什么情况,你还要去南疆?” 墨云旷被教主这般训斥着,也不好反驳。 现在这个节骨眼去南疆,确实有种自投罗网的感觉。 可墨云旷却没法不去。 这些天,只要到了夜晚他便会做梦,而每一个梦里都是那无尽的黑暗和满屏的杀戮。 求饶声,辱骂声,还有接近疯狂的笑声。 明明就在面前,他却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这一切在他眼前发生,一回又一回。 墨云旷觉得再这么下去他也要疯了。 他需要去南疆探个究竟。无论是为了原主,还是为了他自己。 “教主,放心,我去去就回。” 墨云旷想了想,还是安慰了一番对方。 怎料教主听他说完,脸上的怒意更甚,话都有些说不明白了:“好啊,你去,倒时候我可不会给你收尸。” 眼见着教主就要被气到顾不得颜面就想上前对墨云旷动手时,一人自教主身后稳稳当当地拦住了他。 “梅尘良!你给我松手!我今天一定要让墨云旷这小子好好清醒清醒!” 梅尘良呵呵一笑,嘴上虽一直应着“好好好”却将对方手腕抓得更紧了些。 “教主,我会同墨云旷一同去南疆。” 淮荫原先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眼下却还是帮墨云旷说了话,“若遇到了什么危险,我会在第一时间带他回来。” “你也活腻了吗?淮荫?墨云旷这副德行就算了,你跟着他胡闹?” 教主发觉自己挣脱不了梅尘良这只老狐狸,只得作罢,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一个比一个不省心的家伙。 “教主。” 墨云旷朝着教主一步步走近,收起了平日里一贯不正经的模样,面色格外地认真,“教主你应该知道的,总会有些东西在那等着我,不是我不去看它就会消失的。放心吧,倘若我回来了定会第一时间来和你报平安,现在好好睡一觉吧。” 墨云旷的话语愈发缥缈,就如同琴音一般钻入教主耳中,浅浅拨动着他的神经,只一会便令其头脑昏沉了起来。面前墨云旷那张昳丽的脸也逐渐模糊,片刻教主便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看着昏迷的教主被梅尘良搂在怀中,墨云旷收回了蛊术,茶色的眸子逐渐恢复清澈,瞧着面前晕过去的人,眸色逐渐暗了些。“我走以后,教主就交给你们了。” “我会让蓉儿和洛衣在我们出门这段时间好些看着教主些,不过墨云旷,你真的想好要去南疆了吗?” 一说到墨云旷,淮荫语气变得更沉重,他似乎很明白墨云旷这个决定背后代表着什么。但他并没有阻止。 “是,我必须去南疆。” 若是淮荫要问他具体缘由,墨云旷是说不上来的。 他只知道在那南疆,有一个秘密在等着他。 …… 淮荫同墨云旷在第二日便踏上了前往南疆的路。 南疆之地于二人而言皆极其陌生。 淮荫是因为他从未去过南疆,而墨云旷却是根本没有原主的记忆。因此在踏上前往南疆之路的第二天,二人竟是迷了路。 “前面好像有个茶馆,我去问问,淮荫你留在这。” 墨云旷瞧见前面不远处似乎有个个简陋的棚,于是打算上前问下路。 “为何不让我去?”淮荫的语气并不好。 墨云旷听着对方这么问无法直说,只得侃侃一笑,道了句:“因为爱情。” 说罢,还未等淮荫作出什么表情,便转身朝着前面走去。 这茶馆瞧着十分简陋,明明只是一个棚搭起来,挡不住任何的风,眼下竟然还有好些人坐在里边喝茶,瞧穿着,个个束发衣襟整齐,似乎是中原弟子。 墨云旷收回了目光,朝着茶馆旁正在帮客人喂马的店小二走去。 “请问去南疆是往这边走吗?”墨云旷态度低顺,很有礼貌,就连周身的攻击性都收敛了许多。 大抵被墨云旷张扬的长相和奇怪的服饰吸引住了,小二抬起眼瞧了墨云旷好一会儿,狭长的眼睛里边闪过一道不易让人察觉的精光,接着脸上便挂起了奉承的笑: “是的,客人,若是想前往南疆,这条路是必经之道。” “是吗?那多谢了。” 墨云旷道了声谢,大概是瞧这驿站太过于荒凉,又多了一嘴 ,“这般人烟稀少的地方竟还能有茶馆,倒是我没想到的。” “是是是,小人也就是在这赚点小钱。” 那人又对墨云旷说道,“客人要不要喝点茶,歇个脚?” 墨云旷笑着挥了挥手:“不必了,赶路。” 正当墨云旷想要离开时,却听到茶馆内有人喊道: “小二,我们的茶呢?怎么还不端上来?” 听这声音,墨云旷回了回头,瞧见是那些中原弟子。 “哎!马上来。”小厮应了一声,赶忙放下了手上器具,给这些弟子送茶水去了。 墨云旷本已经想离开,却不想小二捧着茶水路过他身侧时,一股熟悉的味道涌入他的鼻间。 即便气味再淡,墨云旷都闻得出这茶水里掺了东西。 他扭过头,看着那个店小二笑吟吟地将茶水送到那些弟子面前。 先前因为不在意,墨云旷也并未太多打量这位小二,眼下再细细观察,竟全是破绽。 明明是荒凉之地,常年黄沙四起,这人模样却不似中原人,脸上也不是干燥蜡黄之色,再加上明明是瘦削的身型,脚步却十分稳健,甚至能在衣服袖口隐隐看到些已经干涸了的血迹。 墨云旷思索了一下,眼看那些弟子已经要将那掺了料的茶水入腹,还是出了声:“等等,别喝。” 墨云旷上前夺下了那壶茶水,在一众弟子诧异的眸色中又凑近嗅了嗅。 他并未猜错。 “这位公子,这茶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些弟子中一位朝着墨云旷开口问道,其余弟子对于墨云旷这番行为也是极为不解。 “没有什么大问题。” 墨云旷抬眸看了一眼一旁面色有些奇怪的小二,回答道,“只是喝了会昏死过去而已。” “什么!” 墨云旷刚说完,这几名弟子面色煞白,而一旁的店小二突然面目狰狞了起来,伸手从一旁桌下摸出了一把大刀就朝着墨云旷他们劈了过来。 而一旁的草堆后边也是突然窜出来三四个肌肉扎实的大汉,手中弯刀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光。 墨云旷身子轻松一跃,接着那柄弯刀便贴着他的腰身在一旁的桌椅上留下了深深的一道劈痕。 “师兄!” 有几名弟子显然从未见过这阵仗,有些害怕地四处躲避。一名弟子挡在众弟子面前试图与那几名悍匪对抗,可他的功法终究还是差了些,再加上几名悍匪力道极大,他很快就招架不住,节节败退。 眼看就要被对方的弯刀砍中,那弟子面露绝望,下一刻却只听一声重物碰撞的声响,转头看去只见墨云旷举着一只板凳横在了他的面前。 那凳子还算结实,那悍匪的大刀被卡在了其中。 “捂住耳朵。” 趁着这时机墨云旷张口提醒了几名弟子一句,随即翻身跃去,银铃声瞬间响起,防不胜防。几名大汉片刻才反应过来赶忙捂住了耳朵,却也已经来不及了,动作明显地缓慢了下来。 墨云旷身法极好,虽力道不大,可还是轻易将几人的穴道点住。蛊虫入体,噬骨挠心,刹那间几名悍匪竟一个个被这钻心的疼痛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那名被墨云旷救了的弟子瞧着这一切,面露诧异。 “没事吧。” 墨云旷稍稍侧过身子,朝着他们微微一笑,关心道。 “多谢大侠出手相助,我乃长宁弟子唐秋术,不知恩人如何称呼?” 唐秋术看呆了眼,但又很快反应过来,抱拳恭敬地朝着面前人道了谢,说完又拉着自己的师弟师妹给墨云旷鞠了一躬。 “我叫什么并不重要,你们没事就行,看你们年纪不大以后行事应当再小心些。” 墨云旷并未打算在此多留,更何况淮荫还在外边等着他,他转过身就要离去,谁知路过那几位倒地的男人时,只听一人朝着他们开口,声音带着滔天的恨意:“你们这些觊觎南疆之人一定会死!巫神不会放过你们的!” 巫神? 墨云旷听着这人说的话愣了愣,但随即恢复了平静,快步离开了这茶馆。 外边淮荫已经等他多时了。 “你是在里面晕过去?这么久才出来。” 淮荫被晾在外边许久,若是墨云旷再不出来他便打算过去寻他了。似乎是瞧见了墨云旷稍稍凌乱的衣袍,淮荫皱了皱眉,“里边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帮了一群孩子。我已经问到路了,继续赶路吧。” 墨云旷笑着将里边发生的事略过。 淮荫见墨云旷不说,自然也不好再问,冷哼了一声,二人便继续踏上了前往南疆的路。 第109章 春路雨添花 墨云旷同淮荫又足足赶了两天的路,终于是在第三日天黑之前踏上了南疆的土地。 在踏入南疆之时,墨云旷心底便不知为何涌上了一股奇妙的感觉,酥酥麻麻地骚动着他的情绪,却让他感到格外的安心。 这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归属感。 这里的风不比中原,更加的潮湿,带着阵阵泥土的沁甜与芳香,而墨云旷也终于是真真切切地踩在了他梦中的那片土地上。 只是这处比他想的还要荒凉许多。 放眼望去,人烟寥寥。 墨云旷同淮荫又朝前走了大概一刻钟。 “墨云旷,前面有个村庄。” 淮荫几乎在第一时间便看到了前方的村子, “去村里看看吧,若是可以今夜就在里边留宿了。” 墨云旷点了点头,即便他们二人武功不低,对于这样夜以继日的赶路也是有些受不住的。 可即便如此,到了村子里墨云旷还是有些诧异。本以为在这荒凉之处的村庄必然也不会热闹到哪里去,却不想待二人进了村子只见人流来往,嬉笑声络绎不绝,每家每户皆点了灯笼。这副热热闹闹的场面,倒是墨云旷二人没想到的。 “婆婆您好,我们二人想在这借宿一晚,不知您愿不愿意收容我们一夜?” 墨云旷目的也很明确,看到不远处一位面相和蔼的婆婆正在自家树底下纳凉,赶忙拉着淮荫过去边陪着笑脸边问道。 那婆婆瞧见二人,深陷在眼窝中的眼睛稍稍眯起,眼白已经有些泛黄,浅棕的瞳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两人。片刻,满是皱纹的脸笑意更浓,如枯朽的树皮一般的皮肤被带动叠起,嗓子也很是沙哑:“两位小伙是从外地来的?” “是的婆婆。” 墨云旷承认了二人的来历,他们本就没什么好隐瞒的。 “这样啊,那随老婆子我来吧。” 这老婆婆起身,看着对方稍显迟钝的动作,墨云旷想要上前扶对方一下,却不想刚要触碰到对方,对方的身子却避了开来。 双方都愣了愣,即便对方很快便又堆起了慈祥和善的笑容,眼神中那一瞬间的嫌恶却还是被墨云旷捕捉了去。 “我这老太婆不大喜欢同人亲近,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老婆婆一边解释一边将二人带到了屋内。 屋内烛火通明,却家具简陋,对于这么一个老婆婆而言满是违和感。 “老婆子家里没什么好东西,还请两位不要嫌弃。” 那老婆婆笑呵呵的同他们说道,示意他们坐下,“二位吃饭了没,老婆子我给你们煮点饭吃吧。” “不劳烦您了,我们不饿。” 墨云旷正说着,却只听屋内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婆婆,怎么了?是来人了?” 墨云旷和淮荫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看模样十三四岁左右的女孩子正从里边往外走,对方穿着件靛色裾襟长裙,长相恬静淡逸,出来第一时间便与墨云旷和淮荫对上了眼,眸色中划过几分诧异。 “阿鼓,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老婆婆瞧着女孩,模样竟闪过一丝的慌张和害怕,赶忙走到女孩面前催促着对方进去睡觉。 “可婆婆我睡不着了,这两位大哥哥是?” 叫阿鼓的女孩子很显然并不想进屋睡觉,反倒是好奇起屋内多出来的两人来。 “我们是从外地来的,在你家借宿一夜,打扰了。” 墨云旷挂着温和轻绵的笑容同对方说道,却不想阿鼓歪着头看着墨云旷,一双圆润的杏眼眨啊眨,语气颇为疑惑:“家?我们没有家啊,我们的家早就……” “阿鼓!进去睡觉!” 老婆婆忍不住朝着阿鼓吼了起来,唯恐对方再说些什么,将女孩子推搡着强制性关进了屋内。 墨云旷和淮荫瞧着这一幕,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边似乎没有他们想的这般简单。 “抱歉,我孙女刚睡醒,说的也都是些胡话,别往心里去。” 婆婆朝着墨云旷他们和善地笑着说道,一边给他们沏茶一边又和他们聊了起来,“过两日我们这有个请仙大会,你们若是想,老婆子便带你们去看看。” “婆婆,这些日子是不是有许多同我们一样从外地来的人啊。” 墨云旷突然开口问道,眸子却盯着对方,看到对方脸上出现一瞬间的迟疑。 “倒也没有,我们这这么荒凉,哪会有许多外地人来。”老婆婆摇了摇头,满是可惜。 “是吗?我多年没回来了,倒是已经忘记了许多南疆的事。” 墨云旷侃侃道,他虽这样说,实际上却还是撒了谎,他何止忘记了许多根本就是一点都不知道。 “什么?你是南疆人?” 婆婆语气突然诧异了起来,浑浊的眼球转了转,落在墨云旷身上细细打量了起来,“看模样倒确实像是我们这的人,孩子你是南疆哪的?” 墨云旷缓缓摇了摇头,面目柔和了下来:“抱歉,这个我不能同您说。” “……” 那老婆婆的神色在墨云旷说完后竟是突然凝重了起来,语调竟突然变了,带了些责备,“那孩子你现在来南疆这不找死吗?老婆子我这不收你们了,你们哪来的回哪去,我现在便叫阿鼓送你们离开。” “嗯?” 墨云旷和淮荫都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变卦,也不知道自己触到对方那个逆鳞了。 可也已经来不及了,不一会儿对方就把那个小女孩又叫了出来,女孩显然刚要入睡,眼下睡眼朦胧的,眉头都皱了起来:“阿婆你今天怎么了,又叫我回屋睡觉又叫我出来送客的。” “别多嘴,快去披件衣服然后送这两位离开。” 老婆婆并未心疼自己孙女,反而又训斥了一番,焦急地给对方披了件衣服就将三人赶出了门外。 墨云旷同淮荫面面相觑,只有这个叫阿鼓的女孩气鼓了脸,愤愤道:“都怪你们阿婆才会这样,快些和我来吧,送完你们我还要回来睡觉呢。” “为何要送我们离开?”墨云旷不解,朝着女孩问道。 谁料阿鼓脾气也上来了,根本不想理会这两个破坏了她美梦的坏蛋,哼了一声便扭过头去,自顾自地走在前边。 “阿鼓?哥哥同你道歉,对不起啦。” 墨云旷不知该如何哄小孩,只得弯着腰一个劲地同对方赔不是,而一旁的淮荫见此面色更冷,只觉得墨云旷多此一举。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见对方还是气鼓鼓的样子,墨云旷倍感心累。 系统见状冷笑一声,却还是给他支了一招:【你送她个东西,小孩子不都喜欢好看的东西,比如簪子,首饰。】 系统的话点醒了墨云旷,他一下子便明白了过来,顺手自腰间取下了一只银铃,递到了阿鼓的面前,语气更加温和: 、“来,阿鼓,送你只小铃铛,不要生气了好吗?” 阿鼓本继续不搭理墨云旷,却不料只偷偷看了一眼便被墨云旷手中的银铃吸引住了。 铃铛在夜晚的风中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确实是小孩子们会喜欢的物件。 “你真的要送我?” 阿鼓有些迟疑,她也知道不能随便拿人东西,可对方这是在给她赔不是,也不能算是随便拿的吧。 “当然是,是我们先给阿鼓妹妹添事了,当然要给妹妹你赔不是啦。” 墨云旷本就长得好看,声音如流水般灵动温柔,顿时便将对方攻陷了下来。 “好吧,那我就原谅你了,这铃铛我便收下啦。” 阿鼓满眼欢喜的接过墨云旷手中的银铃,本就可爱娇嫩的脸蛋此刻更是迷人。 “好,阿鼓妹妹喜欢就行。”瞧见对方眼中雀跃的神色,墨云旷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转头对上淮荫略有些兴味的眼神,墨云旷便知道对方大抵是觉得自己刚才所作所为有些可笑了。 “想不到你还挺会哄孩子。”瞧着走在前边的阿鼓,淮荫终于是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墨云旷有些不好意思,面露尴尬:“也不是,只是不想让这孩子这么生气罢了。” “那你怎么不想想我们大晚上被赶出来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淮荫一句话终于是将墨云旷拉回了现实。 “我也不知道,但似乎和我的身份有些关系,你还记得那阿婆先前同我们讲的请仙大会吗?” 墨云旷回忆着那个阿婆同他们说的话,明明上一秒还在满脸和善地同他们说要带他们去参加那个什么大会,下一秒便翻了脸将他们赶了出来。 两人目光交换了一下,接着墨云旷便朝前走了几步,冲着还在满心欢愉的阿鼓问道: “阿鼓妹妹,你知道请仙大会是什么吗?”妖~精 “啊?那个大会?就是请巫神啊,将巫神请来的话就会保佑我们的,然后把坏蛋们都杀光光。” 阿鼓一边嬉笑着一边同墨云旷说道,片刻又歪了歪头,反问,“大哥哥你问这个做什么?没有婆婆你们是去不了请仙大会的,阿婆还不让我去,哼,小气鬼!” “没什么,哥哥就是问问。” 墨云旷笑着摇了摇头,片刻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朝着阿鼓继续问道,“对了,你之前说你们家没了,那又是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吗?” “啊,那个啊!” 听墨云旷问起,阿鼓突然又蹙起眉头生起气来,语气也变得气鼓鼓的,“我们原本是住还要南边的,结果有一天来了一批人,挨家挨户地敲门询问,然后把我们赶了出来,听说还带走了好些人。不过我家就我和我阿婆,他们倒没对我们做什么。” “这样啊……” 墨云旷琢磨了琢磨其中具体情况,刚想再问对方那一批人长什么样子时,对方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先行开了口:“好了,我就送你们到这了,既然阿婆说不让你们在村子里过你们也别再来我们村子里了,我要回去了。” 说罢,阿鼓便转了身,哒哒哒地朝着村子里头跑去,任凭墨云旷怎么喊都不没有再回过头。 “这就跑了?” 墨云旷颇有些失望。 “所以我们眼下怎么办?” 淮荫语气冷了下来,他们二人被赶了出来,眼下可能真的得在荒草地上待一夜了。 “没办法,休息吧休息吧。” 墨云旷随处寻了个空地,朝着淮荫招了招手,“说好了,还是你守前半夜我守后半夜。” 瞧着墨云旷缓缓阖上的眸子,原本张扬艳丽的五官此刻收敛起了锋芒,变得温顺柔和,仿若一只收了利爪的猫。 淮荫乌黑的眸子深邃了起来,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也坐了下来,开始感受着这逐渐滚烫的夜。 第110章 花动一山春色 第二日,墨云旷竟是被一记打斗声吵醒的,他瞬间便脱离了噩梦睁眼起身看向周遭。没想到他竟然看到淮荫正在和谁人过招,刀光剑影朝着墨云旷一记记飞来,差点将他眼睛闪瞎。 刚想上前帮一下淮荫,可还没等墨云旷动手淮荫竟然就被对方一招给拍了回来,踉跄了两步这才站稳在了墨云旷身前。 “小子,武功不错,可你的杀意太重,这会使你的招式太过直接而容易被人看破。” 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墨云旷一愣抬眼看向对方,而对方也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语气不偏不淡,“你小子倒是能睡,我和他都过完招了你才醒。” “……小白?”墨云旷没想到自己竟然在南疆都能碰到对方。 “你认识?” 淮荫冷言问了句,他刚输给了对方,现在的表情可以说是阴沉至极。 “是,以前有过一些交集。”墨云旷赶忙解释道。这两年他也曾见到过小白,对方也知道墨云旷就在梅花宫,偶尔还会来寻他。 对方武功高强,整个梅花宫上下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就连墨云旷自己都诧异于对方是怎么进到那梅花宫内。可事实就是对方出入梅花宫和出入自己家一样。 这叫墨云旷回想起当初对方在无峰剑派山底下给自己指路的时候,不由得在想对方不会在每个门派都这样吧? “不过你们为什么会打上?”墨云旷还是不理解。 “我醒来之时便看到他站在你身旁伸手似乎是要碰你,见状便和他打了起来。”淮荫回想起自己一睁眼看到的画面,那少年的手距离墨云旷的脸几乎只有一寸,面色平静,只是那眼神并不像是在看活物。 淮荫见此情形生怕墨云旷出事,于是反手便和对方扭打在了一块。 “放心,我要是想杀你们,你们绝无可能现在还能站着和我说话。” 少年的白发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他嘴角含笑地看着二人,片刻冲着墨云旷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来这找死?” 这已经是第三个说墨云旷来找死的人了。墨云旷苦笑一声,只能点头。 “也罢,反正你也不是第一回了。” 小白对于墨云旷的行为并不诧异,他也算了解墨云旷。 “听你这么说,你知道的好像不少。”淮荫对于小白还有所警惕,毕竟对方的功法内力都远在他之上,可淮荫竟然从未听说过江湖之中有这人物。 “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现今武林为了花菟蛊可是争得头破血流,大批中原弟子都来了这南疆,想来再过不久这里就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小白走近几步,看着墨云旷问道,“你来这做什么?会蛊之人现在还是躲起来较好,我一路上已经看到了许多被残忍杀害的巫蛊人士。” “你说的这么道貌岸然,难道你来南疆就不是为了这个吗?”淮荫不信这个少年,话语嘲讽。 “当然是,不然我来这做什么?” 小白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直接便承认了下来,“只是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从不想做什么天下第一,这天下对我来说也没什么重要的。” 白发少年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颇为认真,看着并不像是在撒谎。 “那你还要来淌这趟浑水。”墨云旷叹了口气,只觉得小白和他这千里迢迢来找死的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要不要一起?” 小白略过淮荫那充斥着杀意的眼神,冲着墨云旷微微一笑,“反正都碰到了,一起的话我能保你活着回去。” 少年的实力墨云旷是知道的,他倒也没见过能比少年更厉害的人了。可是……墨云旷扭头看了眼淮荫,最终还是委婉地拒绝了:“算了,我们来这的目的和你不太一样,就不拖你后腿了。” “那还真是可惜了。” 少年话语惋惜却也没有强求,临走时目光悄然落在了墨云旷手腕露出的白玉镯子上,顿了一顿,随即笑着赞美了句,“你这镯子很漂亮,很适合你。” 墨云旷没想到少年会注意到这个,他下意识的转动了两下镯子,不自觉又想起了简书。倘若这次不能活着回去,只怕那一天便是永别了。 “也罢,那我就先走了,有缘再见。”少年说完便转身离开了,矫健的步伐使其很快就消失在了二人的视野之中。 见其离开,淮荫的眉头依旧紧锁,语气低沉:“你以后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墨云旷不是很理解淮荫不知何处而来的杀意。 “我与他对招的时候他的招式虽不算奇怪,却是熟练至极,变幻莫测,就算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都不可能这个年纪有这般功法,反正你以后得小心一些,这江湖之中居心叵测之人太多了,不可不防。” “我明白了,我以后会注意点。”毕竟是淮荫说的话,墨云旷赶忙应下。 见墨云旷这般模样,淮荫凝重的神情终于是松懈了一些。二人接着看向不远处。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去那个请仙大会?” 墨云旷朝着淮荫问道,淮荫不语,却也同墨云旷想的一样。 这南疆注定和少年所说的一样,很快就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回村子的路墨云旷二人早已记熟,在回到那村子后,墨云旷他们却发现这村子和前几日他们来的时候完全不同。 前几日明明还是一副安居乐业的模样,而此刻再来到这看到的却是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一眼望去看不到一个人影。 “这是怎么回事?” 墨云旷疑惑地看着这空荡荡的小路,神情不解,“不是说今日是请仙大会吗?怎么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正当二人站在路边不知该去往哪边的时候,一旁突然窜出来个熟悉的身影,一手扯上墨云旷的衣袖就将墨云旷给带到了路边的枯井后,淮荫很快反应,长剑出鞘眼看就要刺向那人的脖颈却被墨云旷给伸手拦住了。 “等等,等等!” 墨云旷拦下淮荫,随即就又将目光落在了拉着他的那人身上。只见那人身上的衣物稍许破烂,脸也长开了不少,一点都没有当初那个傻小子的模样,若不是对方耳上的耳坠墨云旷还真的不敢肯定。 “十三?” 墨云旷试探性地开口。 紧接着便看到对方的神情愈发激动了起来,但顾十三显然不敢太大声说话,只能点点头,低声道:“是我,墨大哥。” “你怎么会在这?”墨云旷没想到竟然会在南疆见到对方。不过……墨云旷的视线在顾十三略显狼狈的装束上转了一圈,很是不解,“还有,你怎么是这副样子?” “还说呢,我差点就死在这了。” 顾十三显然是心有余悸,其身上还能嗅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不知是不是受了伤,“墨大哥你们快走,这村子的人一个比一个狠,抓到就是一个死字,我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听到顾十三这话,墨云旷和淮荫不由得对视了一眼。毕竟两人来这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安乐祥和的村子,不过几天而已,怎么就成了顾十三口中的这般? 第111章 花红易衰似郎意 见两人之间的小动作,顾十三顿时面露诧异之色,道:“墨大哥,你不会不信我吧?我是十三啊,我没理由骗你……” “没有不信你。” 墨云旷当然知道顾十三的性子,当初两人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不过你能详细说一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墨云旷他们还是想知道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又朝着周遭望了一圈,见暂时没有危险,顾十三也是稍稍松了口气:“那我便长话短说。” 顾十三所说的事其实源头依旧有关花菟蛊。 在离了化音谷后顾十三便只能天大地大,四海为家,靠着自己在化音谷学的音律为生。 这一路却也结识了不少江湖子弟。 就这样几年过去,直到前些日子花菟蛊的传闻一夜之间在江湖之中盛行,所有人就好像着了魔一般纷纷前往这南疆寻找这蛊。传闻花菟蛊就在南疆,医死人,肉白骨,只要得到它,天下便也只是囊中之物罢了。 这听着无比可笑的传闻,可天下人竟就都信了。 虽不知传言从何而起,但缘由却是在两年前。一镇子人因蛊术而暴毙,自此被写入江湖异闻。当时便已经叫所有江湖人士明白了南疆蛊术的恐怖。如今此蛊一出,但凡有野心之人都会前来掺上一脚。 顾十三所认识的人也不意外。 而顾十三本就是漂泊不定,他虽对此没有兴趣却也跟着来了这南疆。却不想刚来这踏入的便是这村中恶人的陷阱。 最开始,这村中人极为良善,对顾十三他们也很好,直到他们放下所有的警惕。一日晚上,几人喝下了对方给他们下了药的肉汤,随后便落入了这个魔爪之中。 “他们要将我们活活烧死,献祭给他们口中所谓的巫神。” 少年回想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嗓音不由得颤抖,“在前往祭台的时候我身旁一人妄图逃跑,引起了村民的注意,趁着嘈乱,我便在我同伴的掩护下逃了出来。” 顾十三说的尤为惊险,而说到村里人的时候墨云旷就想起了那日收留他们的婆婆。对方原先也是极为和善,直到听说墨云旷本就是南疆之人这才面色大变将他们半夜赶了出来。 没想到竟是放过了他们。 “既然这么危险的话,那你为何不和我们一起离开?”墨云旷朝着顾十三问道。 顾十三摇了摇头,语气坚定:“不行,我还有朋友在那,我得去把他们给救出来。” “……祭台在哪?” 瞧着顾十三的情况,墨云旷琢磨着对方回去也是白搭,于是只能开口问道。 听到墨云旷的询问少年又赶忙挥手:“墨大哥,你们还是快走吧,实在太危险了。” “没事,说吧,你不说我也会去的。”对于花菟蛊一事,墨云旷在梦中梦到过许多回,倘若这一切是真的,他相信顺着众人寻找花菟蛊这条线索摸去,他便能知晓原主的过去。 最后墨云旷二人还是跟着顾十三来到了祭台附近的杂草堆里。 虽说是请仙大会实际上却办的并不盛大,只是简陋的搭了一个祭台,枯木干柴被堆积在一旁,祭台周遭篝火被点燃随着微风摇曳,而祭台旁的人静候时机。 而那高台之上墨云旷能看到许多名被五花大绑的中原弟子,一个个看上去年纪并不大,正面色绝望地被绑在干柴之下。 就算距离不近,墨云旷依旧能看到那几人脸上狼狈的模样,看起来是有过挣扎,却没有成功。 一旁站着许多村民,手中举着着还未点燃的火把,所有人看上去都严肃极了,整个现场无比沉寂压抑,叫人看了喘不过气来。 “他们在等什么?”淮荫从未见过这等阵仗,中原的许多习俗不同,这叫他疑惑地蹙起眉头来。 “时辰还没到,如果是祭祀,对时辰的把控很严格。” 墨云旷也是了解一些的,这等与鬼神有关的事最忌讳的就是这个,“等时辰一到,他们都得死。” “那怎么办?墨大哥。”顾十三语气听上去有些着急,毕竟其中还有好几个他的江湖挚友。 “不太好办,看这阵仗应该还要一会儿,淮荫你留在这,我和十三去别处看看。” 说着墨云旷就要摸索着离开,却被淮荫给拦住了。 “为什么不要我去?”淮荫对于墨云旷抛下自己这行为颇为不满。 “你在这看着他们,就算被发现了还能跑,把十三丢这不是送命吗?” 墨云旷揉了揉顾十三的头,看上去有种对于傻儿子的无奈。 淮荫的目光在顾十三身上转了一圈,最后竟是乖乖闭上了嘴,同意了墨云旷这一举动。 在离了祭台之后,周边的村民明显少了许多。墨云旷的身手极为矫捷,带着顾十三东躲西藏,直到墨云旷看到了两个装扮有些奇怪的少女。两位少女穿着打扮都极为华贵,银制的颈饰摇曳,涂着脂粉面容姣好。 一人手捧着一只铜铃,另一人的手上轻捻着一根系着穗芽的枝条,两人都恭敬地低着头,似乎是在等一旁屋内的什么人出来。 沉思片刻墨云旷便动了手,在顾十三诧异的眸色之中将两名少女轻易就击晕了过去。 稳稳地拖住了两人的身体,墨云旷还随手接住了那两样器具。转过头给了顾十三一个眼神,顾十三也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帮着墨云旷将两名少女藏到了不远处的角落里,那处有一堆稻草挡着并不容易被人发现。 “墨大哥,她们是谁?” 顾十三虽然动作很诚实,可实际上对于墨云旷的举动还是一知半解。可下一刻他便瞧见墨云旷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那我们抓她们做什么?”顾十三对于墨云旷这做事快准狠的作风满是震惊,几年不见,墨云旷似乎比以前还要决断。 “抓了再说。”墨云旷说着又站起了身,看上去还有下一步动作。 “哎哎,墨大哥,你还要做什么?” 顾十三赶忙阻拦,可墨云旷却只是低声说了句,“屋里应该还有人,我去瞧瞧。” “别啊,要是里面好多人怎么办?”顾十三还是有些担心。 “好多人?” 墨云旷一边起身一边笑道,语气带上几分调侃,“你墨大哥我会怕好多人?” 大不了他一个打十个! 第112章 水流无限似侬愁 说完,墨云旷便小心翼翼地走到到了屋前,犹豫了片刻还是推了门。 门并未从里边锁上,随着墨云旷的动作发出吱啦的一声响。 屋内之人听到声响,语气还有些不悦,带着几分嗔怒。 “我不是说了吗?在我出声之前谁都不能进来?” 那是个女人,墨云旷进去后看到其正背对着墨云旷坐在铜镜之前握着梳子缓缓地梳着头发。 屋内的摆设并不多,看上去尤为空旷,女人穿着一袭红衣在沉闷的屋内看上去尤为扎眼。 似乎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女人停了了梳头动作,缓缓转过了头。 在其转过身的瞬间,墨云旷的视线便与对方直直对上。女人的脸上同样涂着厚厚的脂粉,可一眼看去却依旧是美艳动人,眉眼间的细致温婉叫墨云旷几乎可以断定这是个美人。 女人看到他的瞬间也是愣了一愣,可奇怪的是在看到墨云旷后其原本肃杀的气场瞬间散去,嘴唇微微张开,就好像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当然,很快女人就没有这个机会开口了。 墨云旷的动作太快了,他几乎是瞬间出手,一下就将女人的脖颈给掐住。下一刻一股香气涌来,女人立马就昏了过去。 墨云旷将对方抱在怀中,感受着手下的触感,莫名觉得对方有些太过于瘦了,单单抱在怀中都觉得硌手。细长白皙的脖颈暴露在墨云旷的视野之中,看上去十分孱弱。这叫墨云旷将其放下的时候动作轻柔了些。 另一边顾十三也跟着摸索了进来,他看着被墨云旷弄晕过去的女人,又不禁问了句:“她是谁?” “不太清楚。” 墨云旷的回答并没有出乎意外,他的目光停在了女人的脸上良久却依旧琢磨不出那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但墨云旷很快便停下了思索,毕竟时间不等人,他还得帮着顾十三去救人。 将目光移开,墨云旷将女人小心翼翼地摆在了一旁的床上,还贴心地给其盖上了被子。 做完这一切,墨云旷和顾十三便双双陷入了沉思。 不过很快墨云旷的注意力就被那铜镜前的一个物件吸引了去,凑过去一看那只是一张空白的面具,毫无半点点缀,平庸诡异却叫墨云旷有了点想法。 “十三,刚才那两人手中的东西呢?” 顾十三听到这话连忙从怀中掏出那两物件递给墨云旷。那是一只铜铃和一支枝条。墨云旷接过那两样东西,又随手抓起了那只面具,思索了一会儿便渐渐了然。 “看来找对地方了,那些个村民应该就是在等这个女人。” 墨云旷又转身看向床上之人,其面容艳丽夺目,装扮也是这里最为华贵的一人,由此可见对方在这场祭祀之中扮演的应该就是祭司一类的角色。 如果其位居高位的话…… “十三,过来,和你说个事。” 墨云旷将顾十三招呼来,随即压低了声音在其耳边说了自己的计划,说罢还不忘提醒对方,“这事你别上,淮荫可以,但你不行,记得了吗?” “可是墨大哥,你……”顾十三还是有些迟疑。 可外头这时却是隐隐传来了声响,大抵是有人要过来了。 “就这么办,十三,切记我说的话。”紧接着墨云旷便扯下了女人那袭外袍,随手将其披在了身上。这长袍并不合身,但若不是细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更何况下一刻墨云旷还戴上了那张面具。 红衣白面,看上去便尤为诡异骇人。 就在这时,门口也终于是传来了声音。 “神女大人,您好了吗?所有人都在等您。” 墨云旷听到这给了顾十三一个眼神,随后便拿起那只铜铃和枝条朝着门口缓缓走去,走路姿势有意收敛了些。 随着门被缓缓打开,墨云旷垂眸看着门外之人,不动不语。 直到门外的村民被吓得低下了头不敢看他,墨云旷这才侧过脸最后瞥了屋内一眼,随后便朝着祭台走了去。 另一边。 在看到顾十三一人回来后淮荫便自觉不对劲。 “怎么就你一个人?墨云旷呢?” 顾十三沉默了片刻,直到祭台那传来动静。淮荫抬起眼,只见一个带着面具的红衣女人在村民的陪同之下走上了祭台,而那身形莫名有些眼熟,这叫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顾十三也是抬起手指了指那处,声音轻微:“墨大哥在那。” “什么?” 淮荫的脸色顿时又黑了下来,他就知道这不祥的预感是真的,“他胡闹你就不拦住他?” “我……” 顾十三没和淮荫相处过,一时被淮荫的脸色吓到了,本就有些后悔让墨云旷去帮他救人,被淮荫这么一说顿时便没了底气,“抱歉。” “也罢,现在说这些也已经没用了。” 虽然生气墨云旷的胡闹,但淮荫还是很清楚眼下说什么都已经无用了,于是只能继续开口,“不过你最好祈祷墨云旷不会出事,我不是他,你们也与我无关。” 毕竟淮荫没有墨云旷那般的善心。 而祭台之上,墨云旷踩着木制的台阶总觉得有些不稳,这叫他走的极为小心。等好不容易走上了高台,墨云旷的目光悠悠落在不远处被五花大绑的中原弟子身上,瞧着瞧着却突然发现了个熟悉的面孔。 哟,这不是来南疆路上在那茶馆差点被土匪们下了迷药的小倒霉蛋吗?叫什么来着? 墨云旷思索了一下,终于是从脑子里扒出了个名字出来。 唐……秋术?好像是叫这个。 周遭的村民还在看着他,可墨云旷迟迟未动。 他在等。 “神女大人?”一旁传来一记苍老的声音,墨云旷侧眼看去,发现竟是那晚的阿婆。对方正低着眉眼瞧着他,眼神颇为仔细,有种要将墨云旷看穿的趋势来。 这叫墨云旷警觉了起来,只能稍稍点了点头,手中的铜铃被其摇动,一声声悦耳的清脆声响顿时徘徊在整个祭场。 就好像一滴雨坠入池塘之中,台下所有村民纷纷举起手,声音狂热且嘶哑:“祭巫神!祭巫神!” 巫神…… 墨云旷又听到了熟悉的字眼。巫神?巫神到底是什么?墨云旷也不是很清楚。是这里本地人信仰的神吗?可就算如此又为何要献祭活人? 第113章 姑苏城外一茅屋 周遭的声音一波盖过一波,但很快便有了不一样的动静。 “之前逃走的人在这!” 人群之中一个男人突然大吼一声,引得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那处,人群也不禁骚动了起来,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那处看去,只有墨云旷趁着这个时机上前快步走到唐秋术跟前,反手用手中的匕首将绑住对方的绳索割破解开。 那少年看到墨云旷接近本是满脸防备,谁料在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束缚被解开之时其眼中清楚地划过一丝诧异。 “是我,那日茶馆里我们见过。” 墨云旷压低声音在其耳边简单说了两句,“你现在挟持我,然后按照我说的来做,我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明白吗?” 少年还在犹豫,可墨云旷却没等他,将匕首直接塞到了其手中随即仰起头让那刀刃抵住了自己的脖颈。 “想活命就握紧了!”墨云旷低声再次告诫了一句,这一刻唐秋术也终于是回过了神一咬牙便自己握住了那柄匕首。 而下一刻就有人发现了墨云旷这的情况。 红衣的神女被人钳制,头被迫仰起露出其脆弱的脖颈,耀眼的阳光之下那柄银制的匕首格外刺眼。 “神女大人!保护神女大人!” 见神女被挟持,所有村民竟都慌了起来,连人都不追了,一个个朝着祭台用来。 这阵势少年并未见过,心头一紧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手别抖啊……” 墨云旷眼看那匕首都快被抖地掉出去了,不由得头疼,赶忙提醒了一句,“我说一句你说一句,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明白吗?” “明,明白。”唐秋术又握紧了一些刀柄,挟持着墨云旷不断后退。 直到,退无可退。 “都别过来了!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唐秋术眉头一皱,声音顿时洪亮了起来,传入在场每一人的耳中。众人停下了脚步,可手中的利器却并未放下,每一双眼睛都在盯着祭台之上的少年和其挟持之人。 气氛死寂,可杀意却不减。 不知过了多久,台下的村民有些耐不住了,举起手中利器又想上前,可下一刻少年的声音便再度响起:“你们若是再敢上前一步,她就会死,你们将再也没有神女的庇护,巫神也将弃你们而去!来啊!同归于尽啊!” 少年的声音带着几分疯意,却也直接将在场所有人禁锢在了原地。 谁也不愿承受神的怒火,谁也不愿犯下这滔天罪行。 “前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绕了一圈气喘吁吁跑回来的顾十三看到眼下这一幕,不由得有些担忧,不理解为何他的墨大哥竟然会被中原弟子挟持。 “要不要去救墨大哥?” 可淮荫却摇了摇头:“不用,现在上去才是害了他。” 淮荫一眼就看穿了台上的一切,看似是那个中原弟子在主导着一切,可实际上却是墨云旷的自导自演。 这整个祭场之中,墨云旷才是位于最高处的那个人。 “等着,等他们脱身。” 淮荫看着这一切,突然勾了勾唇,“他会平安回来的,这天下不会有人比他更狡猾了。” 墨云旷都不知道自己被人这般信任着,他其实心里也没有什么底。因为他摸不清神女于这些村民而来是什么。 巫神是个虚幻的东西,而神女多半便是将人和这虚幻缥缈的东西衔接起来的一个人。于是墨云旷便只能赌,赌这些人不敢让神女死。 而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他似乎是赌对了。 “上去吧,救你的同伴们,然后我们一起走。” 墨云旷轻声和唐秋术说道,“不用担心,只要我还在你手里,他们就不敢动手。” 他们比墨云旷想的还要怕她死。 听到墨云旷这么说,唐秋术也是安心了一些,大着胆子上前去解开其余那些中原弟子的束缚,可谁知解到一半那些人就又有了动静。 竟有人举起手中的火把将其点燃,随即就要扔到祭台之下的那堆干柴之中。 见这一幕,唐秋术刚起来的底气便又没了,手中的动作眼看就要停下,墨云旷当然不干,要是被这群村民发现他们只是个纸老虎就糟糕了。 “握着匕首!” 墨云旷厉声喝道,随即将自己的脖子凑了上去。他的匕首早就开过刃,轻轻一抵便能划破肌肤,而眼下墨云旷这一举动使得刹那间鲜血便从他脖间溢出,那抹刺眼的猩红不紧吓坏了唐秋术,还吓到了祭台下的所有村民。 他们再也不敢有别的想法了。 “你……” 唐秋术话语有些无措,可墨云旷却是催促道:“快些,解开就走!” 听到墨云旷的话唐秋术立马加快了动作,直到所有中原弟子的束缚都被解开,墨云旷这才呼了一口气。 “走!带着我走!”墨云旷面具下的脸疼得龇牙咧嘴,只觉得自己刚才蹭狠了,脖子现在火辣辣的疼。 唐秋术刚点头就想按照墨云旷说的做,可谁想那些刚被救下的中原弟子中突然有人伸手掏了个哨子出来,抬手就要放进嘴里。 墨云旷一愣,顿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一声刺耳的哨子声瞬间响起,激得周遭树上的飞鸟都扑腾了起来,也叫祭台之下所有人感到了不妙。 不过短短片刻,他就清晰地听到了整个祭场周围传来的脚步声,树叶簌簌的声响明显,可见来的人轻功都很不错。 唐秋术反应也很及时,他听得出这哨声是什么。这是霞门的特制玉哨,声音尖锐至极,可传数里。 “有救了!前辈!” 唐秋术笑着和墨云旷说道,墨云旷不语。他很想走,可他又没法走。毕竟他现在是神女,还得靠他挟持着底下的村民。 那些村民也不知为何,明明察觉到了不妙却一个都没有动弹,只是眼睛死死地盯着祭台之上的墨云旷,就好像生怕墨云旷有一点危险。 这诡异的氛围很快就结束在了那些正派人士赶到的那一刻。 “师兄!” 唐秋术在看到自己熟悉面孔的那一刻就忍不住喊出了声,正派的行事极为果断,可以称得上是轻易就将在场所有村民制服,可谁想那些村民被束缚的那一刻还是死死地盯着祭台之上的墨云旷。 这些目光惹得所有正派弟子都不约而同地看向祭台之上。 墨云旷一下子被这么多人盯着甚至有些紧张,也幸好脸上还戴着一张面具,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 “师弟,你没事吧。” 长宁弟子唐一欢一见到自己的宝贝师弟就凑了过来,一边关切着一边就要将墨云旷给捆绑起来。 唐秋术见状赶忙阻止:“哎,不对!这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 唐一欢用奇怪的眼神瞧了墨云旷好一会儿,“那你挟持着她干什么?” “什么挟持不挟持的,我和他这是救人呢,这应该是救命恩人!”唐秋术认真地矫正了自家师兄的称呼。 两人这对话听得墨云旷更加头疼。管他救命恩人不救命恩人的,他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墨云旷一出声把唐一欢吓了一跳,他立马跳开,指着墨云旷一脸不可思议:“男,男的?” 墨云旷没空搭理对方,刚想把自己的匕首收回,却不想还没等他扭头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称呼在身后响起。 “参加师祖。” 众人见到来人纷纷恭敬地行了一礼,就连唐秋术都松开了钳制着墨云旷的手,同他们一起作揖喊道。 这声实在是把墨云旷给喊懵了。他一动也不敢动,企图蒙混过关。 可现实却是毫不留情地打他的脸。 他亲耳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一点点逼近,直到对方走到自己身后。墨云旷动甚至能微微嗅到身后之人身上淡淡的桂花香气。 行吧,墨云旷紧紧闭上了嘴。大不了他不开口。 可台下村民见状,有人竟突然喊了一句:“求你们,放过神女大人!” 这一声可以说是喊得极为响亮,生怕所有人不知道他现在是谁。 墨云旷面具下的神情无奈又僵硬,他只能听着身后的男人低笑一声,随即在他耳后念了句:“神女……大人?” 作者有话说: 社死现场(√) 第114章 万树梅花月满天 如果墨云旷有错,上天会惩罚他,而不是让他经历眼下的场景。 墨云旷很清楚自己现在穿着的还是神女的衣袍,他倒是不介意旁人知道,唯独简书。这一幕被对方看见实在是有些尴尬了。 听到男人话语的那一刻墨云旷就死死闭上了嘴,打算宁死不开口。可谁想男人垂眸看向了他的衣袖,片刻便伸手将他的手轻轻握住。 被白布缠绕的手腕之上赫然是前不久花月节上他为他戴上的白玉镯子。 看到这,简书的眸色软和了许多。 他没有当众戳穿墨云旷,而是转身看向一旁的弟子们。 “把这里的村民都带走吧,这些被抓住的弟子先同我一起回去,等到时候再一一认领。” 顿了顿,简书又转头看向身侧之人,他还未放下对方的手,“这位神女大人也同我走一趟吧。” “不是,他……唔。”一旁的唐秋术刚想在为墨云旷解释一番,谁料刚一开口就被自己的师兄给捂住了嘴。 “你别给我说话。” 唐一欢阻止了自己的这位傻师弟作死的行为,“就算你说了他也是要被带走的。” “可他不是女……”唐秋术还企图挣扎一下,谁料那位无峰师祖似乎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缓缓将目光投向二人,眸色如刀锋般冷冽,叫二人一下便住了嘴。在瞧了片刻后,男人伸手抵在唇间嘘了一声,随即就带着那位“神女”离开了。 墨云旷被男人牵着走,他也不敢反抗,只能跟着对方上了马车。 坐在简书跟前,墨云旷浑身有些不是很自在,他倒是没想到大老远来了南疆竟然还能碰上对方。可转念一想也正常,花菟蛊一事在武林上闹得这般血雨腥风,主角又怎么可能不来这里? 墨云旷就这样低着脑袋,整个人显得蔫吧极了。可简书却没有问他什么,而是自然地坐在了墨云旷身侧,与他贴得极近。 “抬起头,让我看看你的脖子。”男人缓缓开口,珠圆玉润,叫墨云旷恍惚了一瞬。 而经过简书这么一提醒,墨云旷也才记起自己的脖子还受着伤,因为先前撞太狠的缘故眼下还隐隐在淌着血。 也怪不得墨云旷觉得头晕乎乎的。 “我没什么事……”墨云旷还在嘴硬。 “有没有事我会自行判断,我先给你包扎一下。” 简书的语气比平日里还要低沉,墨云旷甚至听出了些怒意来,这叫墨云旷本就在对方跟前所剩无几的胆子全部耗尽,只能点头,随后便任凭对方动作 。 幸好简书的包扎手法一直都是可以的,墨云旷稍稍仰着头,看着对方将包扎用的白布一圈一圈地缠绕在他的脖间。 墨云旷这伤口还是有些深的,但也好在没有割到大动脉,这才留了条小命。 “你好像总会受伤。” 简书垂眸看着对方本就纤细的脖颈,白皙的肌肤淌着干涸的血,最后漫延到了其穿着的红衣上,化作一片更深的血痕。看到这,男人的眉眼划过一丝心疼,手下的动作也更轻了些,“疼吗?” 疼肯定是疼的。 可墨云旷的嘴也是硬的,他想要摇头奈何脖子被固定着,于是只能扯了抹笑:“不疼。” 因为面具遮挡的缘故,简书看不到墨云旷的表情,但想来对方肯定是在笑的。 毕竟以前对方就是这样,就算受了伤也从不吭一声。 简书的指尖在其包扎好的脖颈上轻轻摩挲,最终还是掩去了眼中的神色。 “你不问我些什么吗?”简书这般沉默和冷静是墨云旷没有想到的。两人现在的关系实在奇怪,不算好,但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差劲。 墨云旷以为自己和简书在两年前分开后便不会再有交集了,就算有也肯定不会是什么好关系。两年前的事也确实是墨云旷把简书狠狠坑了一把,可简书对于墨云旷却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恨。 也没有当初的那般纠缠不清。 就好像两人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不过是江湖之中相识的两个人罢了。 “为什么要问?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觉得意外。”简书的回答也是极为平静。 墨云旷想了想觉得也是,自己在对方面前丢人也不是第一次了,倒也不用这般在意。 “不过云旷现在来南疆实在称不上是个明智之举。”简书再次提起了那无数人和墨云旷提过的事情,只是这回他说的更为深入,“眼下很多人都为了那个东西失去了理智,若是被旁人知道你会蛊后果不堪设想。” “那你呢?” 墨云旷并不在意简书说的这些,他早在决意来南疆之前就做好了这个准备,“你来这也是为了那个蛊吗?” “是。”简书没有犹豫。 这叫墨云旷不禁感慨了一句。果然主角还是要搞事业的。 “那云旷呢?来这又是为了什么?也是为了花菟蛊吗?” “不是,我对那个没有兴趣。” 墨云旷并未隐瞒简书,在简书面前他本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生于南疆,自然是要回来看看的。” 虽然他自己都不太清楚要来这南疆做什么。 “不过为什么那群村民要抓你们的人?”墨云旷还是忍不住问了简书。按理来说那些个小弟子和这些村民应该无冤无仇才对,又为何要抓着他们献祭? “此时说来话长,晚些我再和云旷细说。” 感受着马车的颠簸渐渐消失,简书突然伸过手将墨云旷的面具摘下,露出那张熟悉至极的面容,看着对方眼中划过的疑惑,简书却也没有解释,只是盯着看了一会儿便又伸手帮其将那面具戴的稳固了些。 “这面具云旷还是戴着吧。” 说罢马车外便传来了弟子的声音:“师祖,到了。” “嗯。”简书低声应了句,紧接着便又牵起了墨云旷的手,带着他朝外走去。 “我……” 墨云旷本想说他还是离开比较好,奈何男人根本不听他的,手上的力气很大,使得墨云旷只能跟着对方一起下了马车。 马车之外是人还不少,墨云旷只是稍稍看了一眼便认出了许多名门正派。 这地还真是……不太适合他。 墨云旷乖乖地跟在简书身后,看着对方同旁人交谈,自己则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一路上看他的人并不少,墨云旷也有些紧张,生怕被旁人看出点什么。 直到简书将他带入一间屋子里。 随着房门被合上,墨云旷提着的心也终于是放下,可下一刻男人的话却叫墨云旷顿了一顿。 “这是我房间,你就暂时住这吧。”简书话说的随意,一点都没有蓄谋已久的意思。 “……这是不是不太好。” 墨云旷伸手摘下面具,面容因为伤势看起来颇为惨白,“要不我还是走吧,你们正派的事我也不必掺和。” “云旷,你得留下,就当是为了我。” 简书突然提起了所有人来这的缘由,“帮我寻到花菟蛊,行吗?” 听到这话,墨云旷倒不觉得意外。这本就是所有人来南疆的缘由,虽不知道简书为何一定要得到他,但倘若他不想得到那东西那他也就不是主角了。 只是……墨云旷还在犹豫。 他和简书之间的关系实在微妙,偶尔相处一下倒也还好,若是日夜处在一起他实在是不明白自己该如何面对。 “云旷不必怕我,过去的我早已放下,这一回就当是朋友之间的请求,可以吗?” 简书一步步靠近,伸手提起桌上的茶壶给墨云旷倒了杯茶递给他,“还是说,云旷决意要和我分开?” 看着面前对方递过来的茶,就好像是给了墨云旷一个选择的机会。墨云旷犹豫再三,还是接了过来轻抿了一口。茶水温热带着一股清甜。 “行,我帮你。”墨云旷发现自己还是拒绝不了对方,他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般无情。 随后他便看着对方伸手轻抚自己的脸颊,动作带着几分暧昧,但墨云旷却没有避开,只能听着对方在自己耳侧低语:“多谢了,云旷。” 温柔至极的话语,只是和他说谢谢。 墨云旷的眼睫稍稍敛起,扫去眼中的落寞,片刻,唇瓣微张:“不用谢的。” 第115章 思牵今夜肠应直 花菟蛊一事,一夜之间在江湖之间流传,流传速度之快叫墨云旷都觉得是有人蓄意为之。 “可那人又为什么要扩散这个呢?” 墨云旷对于蛊术的了解也只仅限于自己,但江湖之中的用蛊之人并不会只有他一个,这个人这般做的目的最有可能就是要将用蛊之人赶尽杀绝,可明明……墨云旷倒是没想起自己有什么仇家。 “暂时不知,但此人极有可能也是正派之人。” 简书将手中的伤药打开,随即一点点抹在墨云旷已经稍稍结痂的伤口处,动作轻柔又缓慢,减轻了墨云旷很多的痛意,“这江湖之中无论正派还是邪教都会有心术不正之人,甚至正派之中的这些人并不会比外边少,只是他们不敢罢了。” 简书说的倒是很有道理,墨云旷垂眸沉思了一会儿。 “我倒是觉得这个人散布这个消息的原因也很简单,他就是想得到花菟蛊,可很显然他一个人找不到,于是便只能散布这类消息让整个武林来帮他找。” 说到这墨云旷顿了顿,眉眼划过一丝疑虑,“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若是他这般做,他又如何能保证最后拿到花菟蛊的一定会是他呢?” 毕竟此回来找花菟蛊的人有这么多。 他们身后还有各自的门派,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能到那个人手中。 “是,云旷很聪明,这也是我在想的一点,但可以肯定那个人现在也是到了南疆,或许他就在暗处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简书一边说着一边将墨云旷脖间的伤口再次包扎完毕,随后将墨云旷散落的碎发捋到了耳后。墨云旷轻抬眉眼正好与之对上,那双眸子里的温柔神色瞬间叫墨云旷失了神。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很快移开了视线,看上去倒是有几分避嫌的意思。 “所以,那些村民又为何要献祭那些孩子?”墨云旷没有忘记这件事,他回忆起那晚那个婆婆和他说的,看起来他们似乎恨极了中原来的弟子。 提到这事,男人也是沉默了一会儿才堪堪开口,神情凝重:“因为中原人毁了他们的一切。” 这话说的墨云旷眉头蹙起:“什么意思?” “很简单,为了这个蛊,大批中原人赶往这里,其间有许多心肠歹毒之人,他们到了南疆后便大批捕捉会用蛊之人,这使得许多南疆人被迫离开逃命,今日那些村民应该就是逃出来的那些人。” 沉闷的屋内,男人的声音愈发清晰,将整件事娓娓道来。这也叫墨云旷明白了缘由。 是啊,若是这般的话就算是他也会不顾一切地将中原人赶尽杀绝的。 “所以呢?做这些事的中原人抓到了吗?” 墨云旷想起了阿鼓那个小丫头,她还这么小就要跟着逃命,实在可悲。 “暂时没有,但接下来会去收拾他们。” 说到这,简书站起了身子,颔首朝墨云旷微微一笑,“云旷要不休息吧,毕竟受着伤。” “没事的,我……”墨云旷没说两句就彻底降服在了男人浅笑的眼眸里,浅色的眼眸如玉一般叫人挪不开眼。 见墨云旷不继续往下说了,简书便伸手搭上了墨云旷的肩,带着他往房间里面走,直到将墨云旷整个人送到了床上。 坐在床边,轻轻整理了一下墨云旷的被褥一角,简书的神情温柔却又少了些别的意味来:“好好休息吧,云旷。” 见对方要走,墨云旷还是下意识地问了句:“你去做什么?” “处理事情,毕竟我也不能一直围着云旷你转不是吗?”说罢男人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屋子。 随着门被轻轻掩上,墨云旷整个人躺在不属于自己的床上,大脑放空。 【你这小子不会难过了吧?】系统瞧着墨云旷这傻小子呆愣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结果许久墨云旷才张嘴回道:【难过什么?这是件好事情,他终于步入正轨了。】 毕竟墨云旷只是棵歪脖子树而已。 男主要搞事业了,他应该为对方高兴才对。 说完这个墨云旷便头一歪眼一闭,睡了。反正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干脆按照男人说的好好休息一番。 可事实上他根本没法好好休息。 自从发生江湖上的这件事,墨云旷便没再睡过一个好觉。每每闭眼看到的便是那无尽的杀戮,没头没尾,单纯像是放电影一样断断续续地给他看。这段时间来,墨云旷甚至对于浓郁的血腥气都不觉得陌生,他就好像是一个旁观者,在看着面前的一切。 而他也没法动,只能被迫看着这一切。 但这一回又好像有些不同。 因为他在无尽的杀戮之中看到了他自己。 一样的面容,只是那眉眼间的戾气要比他浓上许多,叫墨云旷看着有些恍惚。 他本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谁料下一刻那个身处那杀戮之中的人就缓缓转过身,竟是与他四目相对。 那一刻,墨云旷心底一凉,只觉得自己有种命不久矣的错觉。 他甚至有拔腿就跑的念头,可他根本就动不了! 墨云旷只能看着那个自己一步步朝他逼近,银铃声不绝于耳,一声又一声,在无尽的惨叫之中显得无比清脆动人。 他当然清楚这是什么,因为这就是他自己的招式。对方在朝他施蛊,奈何这招对墨云旷没有用。 哪有用自己的魔法打败自己的道理。 墨云旷完全不受影响的样子也叫来人发觉了,于是银铃声戛然而止。对方站到了他的跟前。 就好像是对墨云旷极为感兴趣,那人缓缓俯下身子伸手轻捏墨云旷的下巴,将墨云旷的脸端详了好一会儿,这才自嘲道:“倒是做噩梦做多了,竟然还能看到以前的自己。” 男人看起来似乎没有意识到墨云旷是谁。 墨云旷抬眸瞧着对方,最终还是忍不住幽幽开口:“不对,猜错了哦。” 这不说还行,墨云旷刚说完这话男人的表情瞬间就变了一变,杀意在其脸上肆意展露,下一刻对方就狠狠地掐上了墨云旷的脖子,力道之大叫墨云旷瞬间窒息。 果然,墨云旷后悔极了。他就不应该嘴欠说那句话。 “你是谁?” 在听到墨云旷那句话后男人顿时换了副模样,明明是和墨云旷一样的脸,偏偏看上去要比墨云旷凶狠数倍,叫墨云旷都瞧着有些陌生了起来。 “我是,墨云旷……唔。”墨云旷吃力地吐出了几个字,谁想刚一说完对方掐的力道竟是更大了些,几乎是要把墨云旷给掐死。 “你是墨云旷?” 男人一边用力一边垂眸盯着面前之人,片刻,竟是露出一抹微妙的笑来,阴狠至极,“你是墨云旷,那我又是谁?” 第116章 雨冷香魂吊书客 面前之人的问题问得墨云旷一愣一愣的。 毕竟他也想问对方是谁?怎么长得和他一模一样?奈何对方手下的气力实在有些大,墨云旷整张脸憋红了都没再憋出一句话来。 直到对方突然松开手,墨云旷一个没注意瞬间吸了一大口气,结果又被呛到狼狈地咳嗽了许久。 而期间面前这个他也一直盯着墨云旷,直到墨云旷缓了过来。 “说吧,你到底是谁?老实告诉我我就不杀你。”对方的语气依旧不太友好,墨云旷盯着对方看的有些出神。 明明就是和他一样的脸,可墨云旷总觉得对方和他是明晃晃的两个人。 片刻,墨云旷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你还不如杀了我吧,我说实话你又不信。”墨云旷倒是不知道自己除了墨云旷还有什么别的名号,他眼下也没法动弹。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直到对方再次朝墨云旷伸出手来。墨云旷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可谁知对方却只是摸了摸他的脸。 没有纰漏的一张脸。 墨云旷任由对方触碰,随即看着对方眼中的困惑逐渐明显。见此,墨云旷朝着对方问道:“你不如先告诉我这里又是哪里?” “这里是哪?” 来人缓缓转过身,两人共同看着不远处的惨剧,只是对方的神情比墨云旷要轻松许多,就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我的一个噩梦罢了。” “……节哀顺变。”墨云旷支支吾吾半天终于憋出来了一句。 他也深知这是一个噩梦,对此他甚至可以感同身受,毕竟他已经做这个噩梦好些天了。 墨云旷说罢,两人双双沉默了下来。周遭的惨叫声不绝如缕,鲜血染红的天地之间唯有他们二人在这安然无恙地旁观。 许久,墨云旷终于是忍不住了。他开口问对方:“为什么他们会死?” 在这场噩梦之中,不论是妇孺还是老人都难逃一死。不知为何,墨云旷看着这一切便会想起那些村民。像阿鼓那样的孩子,这个噩梦之中也有,只是他们没有办法再无忧无虑地长大了。 “死就是死了,还要什么缘由。”男人哼笑了一声,腰间的银铃发出阵阵声响,不过这银铃声里没有什么东西,能看出对方暂且并不想对墨云旷动手。 “你在这待了多久了?”墨云旷做这场噩梦不过大半个月,而对方看上去却是对这里极为熟络。 可谁想对方却是摇了摇头:“不知,我已经忘了。” 墨云旷瞧着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看了半天,脑子里面突然闪过一个想法来。只是这个想法有些惊悚,叫他不太敢确定。 于是他只能试探性地开口:“你,认识淮荫吗?” 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对方稍稍侧过脸,柔美的五官嵌入优越的骨相之中,完美融合,叫人很难挪开眼。 “你为何会知道淮荫?” 他问了墨云旷一句,随即收回视线,眼神带着几分怀念,“我怎会不知道他?认识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不过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墨云旷没有回答,片刻开口道:“这样吧,我们来玩个快问快答。” “嗯?”对方的神情依旧疑惑却也没有拒绝。 见状墨云旷比划了一下便问了起来:“淮荫闷不闷?” 对方点头:“闷。” 墨云旷:“洛衣傻不傻?” 对方继续点头:“傻。” “蓉儿做的菜好不好吃?” “好吃。” “教主笨不笨?” “笨。” “好,最后一个问题。” 墨云旷想了想,最终还是出声问道,“你院子里的树底下是不是藏着一罐子酒,拿牛皮纸包着的,上边还写了日子?” 墨云旷一出声,对方便沉默了下来,许久还是点了头:“嗯。” 很轻的一句,可还是被墨云旷给听了去。 刹那间墨云旷的脑子开始嗡嗡响,若不是系统不在这他指定要扒拉着系统那人工智障问上一句:它不是说他是穿书吗?为什么这原主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他就知道系统不靠谱! 墨云旷在清楚身旁之人到底是谁后整个人就彻底懵了。按理来说原主应该不在了才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说他之所以做这个噩梦,就是因为原主一直都在的缘故。 墨云旷不敢发问,他怕对方一个兴起把他的头给拧下来。 可对方很显然也不是傻子,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下一刻墨云旷的脖子就又被掐住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藏酒了?” 原主低垂着眸子,修长的手指搭在墨云旷的脖颈处一点点收紧,语气低沉而又危险,“又为什么会有我这副皮囊?易容吗?我看不出你有易容的痕迹,还是说我得把你的脸撕开才行……” 听着原主愈发狠辣的话语,墨云旷抬眼看着自己跟前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顿时觉得哪哪都别扭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眼看对方的手就要触上墨云旷的脸,墨云旷面如死灰地闭上了眼。 谁想预料之中疼痛并没有袭来,墨云旷甚至感觉到脖子上的禁锢突然消失。 猛地睁开眼,周遭漆黑一片,墨云旷看不到梦中的惨烈场景,也没有见到原主那个疯子,他甚至能听到窗外雨打树叶的声音。 墨云旷醒了。 只是还没等他喘口气舒缓一下,身侧的黑影就将他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看清楚对方后,墨云旷吊着许久的心才堪堪放下:“简书,你怎么一动不动地站在这?话也不说一句……” “抱歉。” 听到墨云旷的话,男人这才缓缓开口,低沉的嗓音在漆黑沉闷的屋内无比清晰,“是我吵到你了。” “不不不,你没有吵到我。”墨云旷赶忙摇头,他甚至想感谢对方救他狗命,否则他恐怕已经惨死在梦中了。 “那云旷继续睡吧。” 简书垂眸看着床上之人,就算没有点灯,他依旧能看到对方脸上稍显慌乱的神情,凌乱的发丝粘连在脸侧,看上去格外惹人怜爱,“还是说,云旷做噩梦了?” “噩梦……算是吧。”墨云旷也没法和对方说自己梦到了什么,只能垂眸颔首,嗓音低落。 “原来云旷也会做噩梦。” 简书喃喃说了句,紧接着便倾身坐到了墨云旷的身侧,伸手摸了摸墨云旷的额间。男人的手有些凉,刺激得墨云旷不禁抖了抖。可很快他便适应了对方,甚至觉得这般冰冰凉凉的有些舒服。 “应该是受了伤的原因,云旷你有点发烧。” 男人贴着墨云旷低声开口,语气温柔到仿若三月的春风,“要不再睡会?” “倒也不是很难受。” 墨云旷原先还不觉得,等简书这么说了他才真切感受到自己的头有些晕乎乎的,想了想,墨云旷最终还是又躺了回去,躺下后还不忘和简书坦白,“好吧,头是有点晕,但我现在不是很想睡。。” “如果云旷实在不想睡的话可以和我说说话。”男人坐在床边,收回手,语气关切。 可墨云旷也不知道要和简书说些什么,他不太想回到那梦中,可和简书待着这心思又总会变得杂乱,于是墨云旷干脆往里边靠了点。 “你要不也躺下吧,休息休息。”墨云旷对于自己霸占了对方的床这件事有些不好意思。 可男人并没有应下,他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墨云旷,许久,简书无奈地笑了一声:“不必了,云旷你歇着就行。” 行吧,墨云旷见对方嫌弃自己,于是又默默地挪了回去。 ,因为双方的沉默,屋内便再一次陷入了沉寂。墨云旷就这样睁着眼睛安静地躺着,而简书着就坐在一旁,眼睫低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因为有人陪伴的缘故,墨云旷的心情渐渐平复,他开始在心底回想梦中看到的一切,可还没等他问上系统他的思绪便再度被打断。 下意识的伸出舌尖舔了下唇,不知为何,墨云旷觉得自己的唇瓣有些红肿刺疼。 就好像……被人蹂躏过一般的疼。 第117章 凝恨对残晖 自从墨云旷被简书带走,他就又被变相关起来了。 美其名曰让他养伤。 墨云旷摸了摸脖子上的绷带,心底觉得这点小伤倒也没必要日复一日在这待着。 【系统,我好无聊啊。】再次变身社会废人的墨云旷端着手中的茶杯忍不住朝着系统抱怨。 系统也很贴心:【你可以去睡一觉,眼睛一闭一睁这辈子就过去了。】 谁想墨云旷一听到睡觉就头疼。自打在梦中梦到原主后墨云旷就没再睡过什么好觉,就算是晚上也只敢躺在那眯一会儿,浅浅地小憩一下,生怕看到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却无比骇人的脸。 不过这么做的后果也很明显,墨云旷现在整个人无精打采的,看上去实在萎靡。 对于眼下这个情况,墨云旷把所有罪责都归在了系统身上。明明是穿书,为什么原主还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系统对此也不是很明白,它翻遍了自己整个程序都没找到哪里不对劲,最终又把这个锅丢回给了墨云旷,觉得肯定是墨云旷这个小辣鸡自己整天想着什么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 墨云旷长叹一口气,只觉得自己混到今天这个地步和系统这个不靠谱的队友脱不了关系。 正想着,门口传来清晰的脚步声,随着门被推开,简书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墨云旷的视线里。 对方手中拎着盛菜用的小篮子,走到墨云旷跟前径直将那些菜端了出来。一盘盘菜五花八门的,生怕太少了墨云旷不喜欢。 可实际上在梅花宫两年,墨云旷早就没有以前那般挑剔了。 可每每看着简书给他送菜来的模样,墨云旷恍惚之间总会想起很久以前。他们还是主仆的时候,两人的相处和眼下也是相差不大。 “云旷看上去很累,还是睡不好吗?”简书将墨云旷萎靡的样子看在眼里,话语带着几分关切。 墨云旷默默点了点头,他倒是想睡:“没事,你不用担心,话说回来那些村民你们打算怎么做?” “还未想好。”简书摇了摇头,随后便给墨云旷盛了碗汤递了过去。 墨云旷接过对方递给他的碗,一边端着喝一边继续询问:“为何?是有分歧?” “倒也不是,只是他们这回绑的那些弟子好些个是各自门派的亲传弟子,虽说没有什么大碍,可注定要给每个门派一个交代。” 因此那群村民不能轻易放走。 “那那些村民呢?他们没有说什么吗?比如他们为什么要杀死那些弟子献祭?” “没有,他们不愿意说。” 简书的回答一出,墨云旷便也无话可说了,低头咕咚咕咚又猛灌了两口汤。 屋内就这样沉寂了下来,墨云旷吃着菜,简书的手也没有歇着,一个劲地给墨云旷夹菜,使得墨云旷也没有什么闲工夫说话。 等好不容易吃完饭,墨云旷终于是朝着对方说了两句自己的心里话。 “简书,我得出去,你不是说让我帮你找花菟蛊吗?我待在这也不是办法不是吗?”墨云旷虽然清楚这里是正派,可他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在说这话的时候墨云旷都已经做好了要和简书理论的准备,谁知对方听到墨云旷这话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想都没想就点了头。 “可以。” “可,可以?” 墨云旷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用狐疑的眼神瞧了简书好久,直到对方再次开口:“不过云旷你现在的身份很特别,还是不能用真面目示人,在外你还得是所谓的神女。” “可是……哎,行吧。”对于当初的行为,墨云旷这个当事人表示十分后悔。 “那我先去给你准备衣服,明日你便可以同我一起出去。” 简书将饭菜收回了那篮筐之中便离开了,等对方再次回来的时候手中竟是抱着一条靛色长衣,款式看上去很简单,布料细致十分贴肤。可它却是件女子的衣服。 墨云旷盯着那长衣看了许久最终也只能妥协。毕竟他现在是神女,扮也得扮得像一点,不然会有人起疑心。 “谢谢了。”墨云旷将那长衣取下,心痛地将其揣入了怀中。 原先墨云旷还在想和淮荫他们失散了要怎么汇合,现在墨云旷倒觉得也没有什么汇合的必要了。最好在他能正常穿衣服之前都别汇合了。 “云旷不试穿一下吗?如果不合身我可以去换一件。” 简书突然说道,打断了墨云旷的胡思乱想。 墨云旷顿时瞪大双眸,揣着衣服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不,不用了吧,我觉得看着很合身。”羞耻心莫名攀升,墨云旷只能支支吾吾地回绝了对方这个要求。 可谁想对方却是走到了墨云旷的身后,伸手将墨云旷怀中的衣服取过,随即将其舒展开。 “云旷还是试试吧,如果不合身会叫人看出纰漏不是吗?”简书一字一句地在墨云旷身后低语,珠圆玉润,却叫墨云旷眉头一紧。 片刻咬了咬牙,墨云旷转身又将那衣服取回来:“行,那我试试。” 在换衣之前,墨云旷指了指屋内一旁的空旷地:“站那,背过身去。” “好。”简书这回倒是没有反驳,听话地走远了几步随即转过身去。 看着对方站在那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墨云旷又往里边缩了缩,确认对方没有偷看墨云旷这才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如果给这世上知道墨云旷黑历史的人排个名,那简书绝对可以排得上第二个。 当然,第一个妥妥的是系统那个混球。 墨云旷一边吐槽着一边开始倒腾手中的衣物,女子的长衣对比男子的要复杂一些,墨云旷折腾了许久才将其穿上,中途还穿反了一回。等好不容易胡乱穿完,墨云旷只觉得哪哪都有些别扭。 应该是哪里穿错了。 站那犹豫了一会儿,墨云旷决意还是不叫简书了,反正合身就行了。于是墨云旷伸手就想把这衣服给褪去,谁料还没等他动作,站在不远处的男人竟是缓缓转过了身。 “简书!你你你……”墨云旷下意识就想躲起来,谁想男人几步便走到了他的身侧,神情淡然地看着他身上被他穿的乱七八糟的衣服。 片刻,竟是伸手帮着墨云旷穿了起来。 墨云旷试图反抗,可男人却是轻飘飘地道了句:“还是我来吧,再说了,以前不也是我伺候的云旷吗?” 短短一句话,墨云旷便彻底泄了气。也罢,反正他明天也得穿这身,干脆今天就让对方先看个够算了。 见身前人不再挣扎,简书微微垂眸眼角带上几分笑意,手下的动作轻柔熟练,就好像又回到了当初两人还是主仆的时候。 虽说是女子的衣服,可穿在面前人的身上却是一点都不突兀。墨云旷的骨架本就不大,加上其身形瘦削高挑,待长衣完全穿上后若是不仔细看便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墨云旷感受着男人的手在他身上游移,细腻体贴的触感叫墨云旷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绷紧,直到对方将衣服整理完毕。 “是不是很奇怪?”墨云旷低头看了眼自己,被简书整理后的长衣极为贴身,就好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不奇怪,云旷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简书看着面前之人,眸色一点点变暗,仿若深不见底的潭水涌动着不易被人察觉的情愫。直到墨云旷抬起眼看向他,简书这才恢复了平静的模样。 墨云旷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应。 “云旷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看出了墨云旷的疑虑,简书竟然还不忘安慰他一句。 墨云旷没开口回答,因为他已经能听到系统强行憋笑的声音。 这一刻,墨云旷甚至开始思索将系统人道毁灭的法子,不过很快又被男人打断。 “对了,我看云旷好像没了铃铛,所以擅自去给云旷找了一个。” 简书突然自袖中取出了只崭新的银铃,取下里边的棉花,随后俯下身子帮着墨云旷系在了腰间,如此一来原本空空如也的腰间瞬间便染上了一抹熟悉的银白。 与那靛色的长衣倒是十分相配。 墨云旷垂眸看着腰间的银铃,神情有些复杂。他没想到简书竟然注意到了他没有铃铛这件事。当时在村子外头为了讨好阿鼓那个小妹妹,墨云旷便把自己的银铃送给了对方。 其实银铃有没有对于墨云旷来说也没有多大的影响,催眠这类蛊术靠着银铃确实是能施展地更快一些,却也不是必需品。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劳你费心了。” 墨云旷伸手摆弄了一下那只铃铛,伴随着清脆的银铃声,墨云旷还是低声和男人道了谢。“多谢。” 面前人穿着女子的长衣,发丝散落,纤细的腰线被明显勾勒,而那人还在垂眸随意地拨动腰间的银铃,面容宁静。 看了许久,简书才缓缓开口,嗓音稍显嘶哑: “无事,云旷喜欢就行。” 第118章 忆君君不知 等墨云旷好不容易跟着简书出了门,在这正派的地盘上他哪哪都觉得不太自在。 简书也比墨云旷想的要忙很多,一出门就要去见各类人,墨云旷带着个斗笠,黑布遮掩住了他的脸,只能垂眸小心翼翼地跟着简书前行。 “要不要我牵着你?”简书还好心地问了句,不过被墨云旷给拒绝了。 这回还没等简书再开口,不远处就有来人瞧见了简书他们。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很快便有人站到了他们跟前。 “前辈,您可算来了。” 那人看着不像是无峰剑派的人,年纪不小,依稀能看出几分年轻时候的俊朗模样,“前辈,那些村民不愿说缘由,甚至很多连饭都不肯吃,就在那饿着,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听这人说的,那些村民似乎比墨云旷所想还要倔强。 “找到当初带走那些村民家中人的人了吗?”简书沉思了一会儿,随后问道。 “还未,只知道那些人是从中原来的,应该还没有离开南疆。只是不知道藏匿在了何处,被带走的人也不知是死是活。” 墨云旷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看来阿鼓和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些村民都是逃亡逃出来的,当初那婆婆也问了墨云旷会不会蛊,想来被抓走的应该都是会蛊之人。 眼下谁都想得到那个所谓的花菟蛊,这些被带走的人生死便真的难料。 “去看看村民吧。” 墨云旷拉过简书的手在其掌心画着字,毕竟他不能说话,一开口就得露馅,“让我试试。” 在墨云旷拉着自己的手写着字的时候简书只是垂着眼帘静静地看着,直到墨云旷将要说的话写完,这才微笑着点了点头:“可以,我带你去。” 接着他便转头看向已经在一旁看傻眼的那人,道:“走,去看看那些人。” “是……是,前辈。”那人的目光又在那神女扒拉着的那只简书的手上停顿了片刻,这才回过神应了下来。 等跟着那人走了好一会儿,墨云旷瞧见了个看似简陋的屋子,房檐上还堆砌着茅草,想来应该是临时搭建的。门口有几个中原弟子在把守。 墨云旷跟着走了过去,几名弟子见到来人恭敬地行了一礼:“参见师祖,参见掌门。” 听到这话墨云旷开了个小差,想着敢情这个人还是个掌门? 不过很快三人就走了进去,屋内关着的人不算多,应该只是一小部分,墨云旷瞥了一眼,目光很快便落在了个熟面孔身上。 是阿鼓的婆婆。 好些天没见,对方看上去更憔悴了,没有什么精神气,有气无力地抵在墙角闭着眼。 还有很多像阿婆一样的村民,不过也有几个年轻人精神还算可以,见墨云旷他们进去便开始痛骂,话术有些耳熟,还是有关于巫神的话语,说是巫神不会放过他们这些侵扰南疆之人。 鬼神一论墨云旷向来是不信的。 他端起在一旁看上去放了有段时间已经凉了的饭碗,一步步朝着最里边的阿婆走去。 因为没法说话,墨云旷只能蹲着身子站在对方跟前,伸手给对方把了把脉。没有什么大碍,应该只是太久没有吃饭的缘故所以精神不太好。 被墨云旷摇醒后阿婆艰难地睁开浑浊的双眼,枯朽的皮肤被牵扯看上去有些僵硬。对方的眼神不太好,嫌恶地看了墨云旷一眼,可在看到墨云旷躲在黑布后露出的脖子上那一圈圈明显的绷带后,对方的眼神竟一下就清明了许多。 随后墨云旷的手就被握住了。 “神女……大人,你快走,离开这里,离开南疆……” 老人的手上满是老茧,握得墨云旷肌肤生疼。对方的嗓音颤颤巍巍,因为太过于激动的原因,一句话被拆成了好几段才勉强说完。 “神女?是神女大人?”一旁的其余村民听到阿婆这话瞬间将视线都落在了墨云旷身上,墨云旷被盯得有些心虚,却也不敢开口。 “她脖子受伤了,暂且说不了话。” 简书帮着墨云旷掩饰了一句,却叫所有人脸上的怒意更甚。 “你们竟敢伤了神女,你们这些中原人都该死!!”有几人还想起身朝着简书他们冲过去,可奈何脚被束缚住,最终只能坐回原地面目狰狞地看着简书。 若是褪去对其的箍束,他们完全有可能不顾一切地对着简书下手。 墨云旷朝着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随后便将那碗递到了阿婆手中,轻轻拍了拍阿婆的手背安抚了一下。 这很明显是让对方吃饭的意思。 谁知那阿婆被墨云旷这么一安抚,顿时老泪纵横,低头就开始扒碗里的饭。对方吃得很快,还是墨云旷按住了对方的手才让其慢了下来。 见到这一幕,墨云旷转头看向简书,稍稍点了头。 简书明白墨云旷的意思,于是叫一旁几名弟子将那些早就准备好的饭菜给每个村民端了过去。 事实证明神女这个身份在所有村民心中极为重要。 很多村民好些天都不愿意吃饭,可墨云旷一来便没有人再绝食。 这叫墨云旷很意外,就和当初在祭台那一样,这些人很看重神女的一言一行。这是很难得的,就算是一个门派的掌门都不一定能让所有弟子听话,更何况这只是一个村子而已。 没有什么管束,都是自愿听的话。 墨云旷甚至怀疑这个神女是什么奇怪的组织头目。 等所有村民狼吞虎咽地将饭吃完,墨云旷又去帮着将碗拿回,谁知在取回那阿婆的碗时墨云旷又被对方扯住。 对方死死地揪住墨云旷的衣袖,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别管我们了,快走……这群中原人信不过的,快走,求求你了神女。” 对方似乎认定了墨云旷会栽在中原人的手中。 墨云旷没有回应,只是又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让其不要担心。 像是明白了墨云旷的意思,老人的眼角又落下了一滴眼泪,颇有不甘:“对不起,神女大人,是我们拖累你了……” 这一幕叫墨云旷有些动容,但他不能留在这里,毕竟待越久越容易被人看出破绽来。于是墨云旷只能先跟着简书离开。 等出了门,还没等墨云旷将自己想的告诉简书便瞧见了等在外边多时的几名弟子,其中还有墨云旷比较眼熟的,那位叫做唐秋术的倒霉孩子。 对方就站在他的师兄弟身后,手中握着长剑,表情看上去极为严肃。 “师祖,我们有急事相报。” 长宁派的弟子看到简书后赶忙上前,急言道,“前不久我门派一失踪弟子被寻回,今日刚醒,说是见过在南疆犯事之人。”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面色都凝重了许多,包括墨云旷。 有人在南疆犯事,掳走了许多南疆巫蛊人士,其目的显而易见。再者许多中原人也都是为了花菟蛊来的,如此一来抓住犯事之人也很重要,指不定对方早就已经寻到了花菟蛊的下落。 这应该也是正派如此费心寻找的一个原因。 墨云旷正沉思着,谁想一道炙热直接的目光将其思绪打断。墨云旷抬眼,只见刚才还一脸严肃躲在人后边的唐秋术此刻竟是满脸诧异地盯着他,目光炯炯,叫墨云旷有些哭笑不得。 但想来也是,对方知道他是男人,恐怕对于墨云旷还在穿着女装假扮神女一事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也是没办法,墨云旷这张脸两年前还被整个武林公示过,就算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可不防。 “那便去看看吧。” 简书说罢又转过身看向墨云旷,“你要去吗?” 墨云旷点头。 于是墨云旷便又跟着对方朝着长宁派的地方走去。因为故意走在后头的缘故,走着走着墨云旷身边竟多出了一人。 “你没事吧?” 唐秋术垂着个脑袋将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关切,“谢谢你当时救了我们。” 墨云旷没想到这小子倒是个有良心的,于是摆了摆手表示没事,看上去豁达极了。 “哦对,师祖没对你做什么吧?”唐秋术抬眼看了下走在前头的简书,神情警惕。 兄弟,你怎么站人家后头说人坏话呢? 眼看简书就走在前头,墨云旷赶忙又放慢了点脚步,好让对方和他们拉开点距离。 “还有恩人你脖子怎样?抱歉,当时我没注意,然后恩人你就撞上来了,我手又握得紧……” 事实证明唐秋术也是个话多的,一路上逮着墨云旷絮絮叨叨讲了好些,墨云旷也不能把对方赶走便耐心听着对方说,直到一群人来到了长宁派的地盘上。 “你们几个就在外边等着。” 长宁的师兄道了这么一句,随后看向简书,“师祖同我来。” 简书没动,而是当着众人的面看向了还在后头应付唐秋术的墨云旷。 “他也进去。” 第119章 深知身在情长在 屋内的烛火很是昏暗,明明是白日,穿堂整间屋内却是无比昏暗,只能依稀见着床上躺着个人。 墨云旷跟着走近,就快到床前的时候一旁的长宁弟子唐一欢还不忘提醒一句:“小心。” 墨云旷听到这话就隐约感觉到不妙,直到他凑近亲眼看到了那床上躺着的人,墨云旷也终于明白为何对方会叫他小心了。 因为躺在床上之人已经没有什么人形了。 身上满是伤口,一块块地溃烂,甚至流着泛黄的脓水。已经辨认不出其的长相,只能从对方稍稍起伏的胸膛看出他还活着。 简书很显然也没想到对方会是这样的情况,转过身看向唐一欢:“为何会变成这样?” 唐一欢摇头,语气凝重:“不知,他本是我们门派一入门弟子,刚来南疆时夜晚出去便没再回来,我们寻了很久,直到昨日晚上在不远处的小溪旁寻到了他。” “刚寻到便是这副模样?” “并不,寻到的时候他尚且还能说话,身上的伤口也还没溃烂至此。” 说到这,唐一欢顿了顿,像是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片刻才继续道,“其身上的伤口实在腐烂的太快了,就算我们给其用了上好的药也没能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弟他变成这般模样。” 听完这话,墨云旷皱了皱眉,随后又将头探过去查看。 眼看墨云旷就要将手伸向那弟子,唐一欢本想制止却被简书抬手阻拦了去。 “让他看。”简书和唐一欢说道。 既然无峰师祖都没有意见,唐一欢便也只能闭上了嘴。 而另一边墨云旷垂眸看着床上这位模样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惨不忍睹的弟子,溃烂的最严重的伤口处甚至已经能看到森森白骨。 不过…… 墨云旷盯着那伤口盯了许久,终于是瞧出了点端倪来。 于是墨云旷便转过身抬手挥了挥,示意两人往后边站点。 简书一眼便明白了墨云旷的意思,于是便带着唐一欢往屋子另一侧靠了去。唐一欢还有点懵,却也不敢开口询问,只能探着个脑袋往床那边看去。 等简书他们远离了些,墨云旷这才朝着那伤口伸出了手,银铃声渐渐响起,而墨云旷在这声响之中却是缓缓闭上了眼。 就好比一张偌大的蛛网,所有蛊虫的簌簌声响在这一刻全部汇聚到了墨云旷的脑海之中,除了他自己养着的蛊,他还能感受到一些不属于他的蛊,随着墨云旷的试探,那蛊竟是渐渐躁动了起来。 密密麻麻,朝着墨云旷袭来。 刹那间,墨云旷睁开双眸,反手捏住了一只刚从那弟子伤口处钻出的蛊虫,可还没等他放松,一只又一只通体血红的蛊便从那弟子的身体中涌出。 下一刻,在愈发絮乱的银铃声中,那些从长宁弟子身上钻出的蛊虫竟是一渐渐平稳了下来,一只只匍匐在墨云旷跟前一动不动。 见蛊虫被平复,墨云旷吊着的心终于是放下,只是头有些疼,毕竟一下子要控制这么多的蛊虫实在太耗心神。 缓缓舒了口气,墨云旷伸手捏起一只蛊细细端详了起来。 “那是什么?”这一幕也被不远处的二人看到。 唐一欢没忍住,好奇地问了句。他虽然从唐秋术那得知这神女是男人,可他却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毕竟有人不想让他知道。 墨云旷听到这问题便转过身,简书快步朝着他走来,稍稍掀起那遮掩的黑布露出墨云旷稍显惨白的面容,有些心疼。 “没事吧?”简书低声问了句,随后便看到墨云旷缓缓摇了摇头。 墨云旷倒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那些个蛊虫太吵了,每回墨云旷控制它们的时候都会被吵到,就好像有无数人在你脑海里边吵架一样,然后你还得安抚它们。 倘若安抚不了就得靠精神镇压,这实在是件麻烦事。 墨云旷想要开口,却有些忌惮后边站着的唐一欢。有些事情太过于复杂,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明白的。 简书看出了墨云旷的犹豫,于是侧过身看向身后乖乖站着的唐一欢,神情严肃:“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唐一欢立马就明白了简书的意思,于是赶忙应道:“我知道,师祖,我只会听我该听的话。” 既然唐一欢都这么表态了,墨云旷便干脆直接开口道:“这名弟子的伤和这个蛊有关。” 说着墨云旷便将手中的蛊虫展示给二人看,那是一只通体血红看上去无比鲜艳的蛊,肉眼便能看出其不是个善茬。 “这是什么蛊?” 简书和唐一欢盯着墨云旷手中的蛊虫看了好一会儿,只是他们对于蛊虫并不了解,这才又问了墨云旷一句。 “正如它的身形和色彩,这叫血蛊,算是一种比较难养且阴毒的蛊,身上的毒素不算很多却无比嗜血,钻入人体之后便很难再取出,会在人身上啃食血肉直到将人吞噬殆尽。” 墨云旷说着便转头看向床上的那名弟子,面露无奈。 这名弟子整个身子的血肉都被啃食得千疮百孔,看着很难活下来。 墨云旷说完这话便瞧见唐一欢脸上流露出了悲伤神色,毕竟那是他的同门师弟,就这样惨死在了这南疆之地。 “不过这就奇怪了。” 墨云旷将那数只蛊虫收起,以免误伤到简书他们,接着便转头看向简书朝其道出了自己的困惑,“不是说在这南疆扰事之人是你们中原人吗?又怎会这巫蛊之术?” “难不成是会巫蛊之术的中原人做的?” 唐一欢思考了一番,只是这想法才说出就被墨云旷给否决了。 “不太可能,血蛊这种虫子对环境很挑剔,中原那地是养不活的。” 墨云旷细细琢磨了一下,倘若不是中原人做的,难不成是南疆人自己起了内讧? “他陷入昏迷之前都说了什么?”墨云旷放弃了思考,这事的关键还是在这个将死的长宁弟子身上。 “只说见到了在南疆犯事之人,但他伤的实在太重了,又一个人撑了这么久,在见到了我们后便昏了过去。” 若真是唐一欢所说,那这个弟子又怎么可以轻易死去? “我不太会救人,只能试一试。” 墨云旷说到这还惋惜了一下,他走到那弟子跟前,看着那满身的伤口稍稍眯了眯眼,随后竟是将自己的指尖按在了那名弟子的眉心,下一刻,一只蛊便自墨云旷的手中钻到了那名弟子的额间,在众目睽睽之下钻了进去。 “哎!” 唐一欢从未见过这场面,担心地唤了一声,墨云旷并不觉得意外,只能轻声安慰道:“放心,这蛊没毒,有它在你的师弟会少些痛苦,也能撑得更久些。简书,你过来给他输些内力。” 墨云旷一开口,简书没有半点迟疑,立马上前就给躺着的那名长宁弟子输了好些内力,直到墨云旷阻拦这才停下。 “太多了太多了。”墨云旷只觉得简书这小子也未免太实诚了,他看着都觉得肉疼。 “多谢……神女大人。”唐一欢也不知该怎么称呼墨云旷,于是便颤颤巍巍地道出了这个奇怪的称号,听得墨云旷头更疼了。 “也不用这么唤我……哎,也罢。” 墨云旷自暴自弃地摆了摆手,对上了简书含笑的双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凑过去压低了嗓音和对方说道,“你别笑,要不是因为你我早走了,又怎会在这边做这所谓的神女?” “好,我不笑。” 简书很听话,瞬间就收敛起了眼中的笑意,面色也严肃了起来。 这叫墨云旷也没法再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作罢。 第120章 怅望江头江水声 长宁弟子的事不能耽搁太久,虽然墨云旷给他下了蛊,可血蛊造成的伤势实在太严重了,墨云旷暂时也想不到要怎么救这名弟子。 等离开长宁派的地方,墨云旷又去寻了那些被抓的村民。 只是他依旧无法开口,只能叫简书代替他说。 “我问你们,当初将你们家人抓走的都是些什么人?”简书端坐在那,模样倒是比想象中还要冷酷,极具威慑力。 墨云旷瞧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他想过了。虽然他现在是神女,可在别人眼里他说不了话,所以来问村民们倒也合理了些。 村民们对简书的态度很恶劣,可一旦墨云旷出现他们的神情便会变得提心吊胆,生怕简书把墨云旷怎么了。 为了让自己的处境再恶劣点,墨云旷甚至叫简书给自己的手上了个镣铐,看上去可怜极了。 只不过钥匙在他自己手里。 见自家神女被上了禁锢,村民也是不敢不说,一边骂着一边将墨云旷他们想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听村民说,当初在南疆抓走了他们村中数人的那伙人都是中原人的打扮,本以为只是外来的客人,谁想一晚上的功夫每家每户都被其扫荡了一遍,凡是会蛊之人都被其抓走,至今下落不明。 “那你们又为何要抓中原人献祭?” 简书又问了一句,谁知此话一出村民们的语气更暴躁了些,就差指着简书骂。 “若不是半路遇到神女大人收留我们,我们又怎能活到现在!” 一旁的阿婆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脸上满是怒意,“就是你们这群中原人惊扰了巫神,不拿你们献祭又该拿谁平复巫神的怒火?” 这话的信息量有点大啊。 墨云旷在黑布后挑了挑眉,他没想到这神女竟然不是和他们一伙的。也怪不得这群村民对那神女死心塌地的。 “你们快放了神女,不然我们就是死也要带你们一起!”讲着讲着村民便又开始躁动,对简书的恨意那是肉眼可见。 简书却对此视而不见,坐在那还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淡然地看着面前众人:“同归于尽是最蠢的一个法子,若真如你们所说,那你们可知花菟蛊是什么是什么吗?” “又是花菟蛊!花菟蛊是什么与我们有什么干系?” 一提到花菟蛊,所有人的脸色都阴沉了下来。他们不愿听到这个害得他们家破人亡的东西。 村民们的回答也证实了墨云旷的猜想。看来花菟蛊确实是凭空出现的东西,就算是南疆人也从未听过。 这个所谓的花菟蛊真的存在吗?竟然这么轻易就让所有人信了这东西。 墨云旷回想起了自己那满是杀戮的梦,梦中他似乎也依稀听到了有关花菟蛊的传闻。可是这蛊到底是什么?墨云旷不知。 等从村民那回来,墨云旷还是问了简书:“你们是从哪听说的这蛊?正派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人对此事有疑心吗?” “有,事实上所有人都对此事抱有疑心。” 简书帮着墨云旷将头上的斗笠取下,随后便招呼墨云旷坐下休息,神情坦然。 墨云旷听着简书的回答还是不明白其缘由:“那你们为何……” “武林正派远比看上去要肮脏许多,云旷。” 见墨云旷这般疑惑,简书露出了个无奈的笑,没有嘲笑墨云旷的无知,反而耐心解释道,“云旷你生性恣意,不争不抢,自然不明白正派间的明争暗斗,就算现在无峰剑派位于所有门派之首,可试问哪个门派不想登上高位?江湖本就是腥风血雨组成的,若这花菟蛊传闻是真的,整个江湖又有谁能平心静气地置身于外?” 这个江湖本就是如此,谁都想站在高处,谁都想得到这个所谓的天下。 听到这,墨云旷的眼神暗淡了些许。 许久,他才抬起眼与面前之人对视,话语试探:“所以你也想得到这天下是吗?” “……或许吧。”简书端起手边的茶,低头轻抿了一口。茶水醇厚甘甜,回味却终归带了点苦涩。 “你会的。” 墨云旷语气变得无比坚定,他看着简书,就好像笃定了什么,“这天下会是你的。” 若这场闹剧最后真的只能有一人得到那个所谓的花菟蛊,那除了简书墨云旷想不出还会有谁。 简书没有回应,只是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杯中的茶水因为动作而晃出小小的涟漪。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才缓缓抬起头莞尔一笑:“时候不早了,云旷先去休息吧。” “那你呢?” “我还有些事。”简书模糊地回了句,并未告诉墨云旷到底是什么事。 这样一来墨云旷也不好追问,便应了下来,扭头回了屋中。 回到屋中,墨云旷整个人便松懈了许多。 只有在他自己一人的时候,墨云旷才会有心思去思考别的。 他在想简书。 他于简书不过是两年前年少不懂事时候的一个错误,再见到简书时墨云旷便发现对方早已是他看不懂的模样。 他本该走的,他应该离简书远远的,可只要简书一开口他便回绝不了。可同样,墨云旷很清楚自己是什么地位什么身份,两年前的事也不该再重演。 终有一日简书会站到这个世界的最高处,而他的身边不需要出现像墨云旷这般的蝼蚁。 夜深,墨云旷本就睡得浅,外边的响动传来时墨云旷便醒转了,他起身就想去屋外看看,谁想自己刚走出几步便赫然听到几声细微的动静自身后传来。 墨云旷眼神一凛朝着对方就是一记。对方显然功法也不差很快反应过来,以鬼魅般的身形躲开了墨云旷的招式。 好快的身法! 墨云旷感慨了一句随即反手就飞了一只蛊虫出去,接着退了几步刚想施展蛊术控制那只蛊却不想一记阴沉熟悉的嗓音从黑暗之中传来。 “墨云旷!” 听到这声音墨云旷还愣了一愣,接着猛地抬头,果真看到了淮荫那满是怒意的脸。 “淮荫?”墨云旷的语气里满是诧异,他不曾想过淮荫会出现在这。 可下一刻他的领子就被淮荫揪了起来。 墨云旷从未见过淮荫这般生气,原本清俊冷淡的脸此刻因为愤怒而扭曲,阴沉至极,仿佛下一刻就要滴出墨来。墨云旷盯了对方片刻,还是忍不住伸手将那只甩到对方头上的蛊虫取了下来。 “墨云旷,你可真是叫我好找啊。” 淮荫咬牙切齿地说道,反手将墨云旷死死抵在了一旁的墙上,“明明说好要来寻我的,你寻到哪去了?怎么?那小子一来你就挪不动道了是吗?” “听我狡辩,淮荫。”墨云旷试图挣扎一下。 淮荫也不是个糊涂的,他虽然生气可也清楚现在不是给他们争吵的时候,于是朝着墨云旷道:“快跟我走!” 谁知下一刻就对上了墨云旷犹豫的神情,淮荫差点失了理智,若不是因为对方是墨云旷他恐怕真的要一剑刺上去了。 “你知道这些正派的野心有多大吗?这本就是一趟浑水你又为何要搅和其中?” 淮荫揪着墨云旷的力道愈发得大,漆黑的双眸在夜色之中更为深沉,“你若再这般,我便去杀了那小子。” 第121章 古戍苍苍烽火寒 淮荫在说这话时语气之中真的带上了几分杀意,墨云旷见状只能沉默,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叹了口气:“淮荫,我还是放不下……” “这不是放不放得下的问题,你知道这正派之中心思不正之人有多少吗?”淮荫刚想继续开口劝说,却不想院门突然被人打开。一人影当着两人的面快步朝着院里边跑来,看样子似乎是想进屋。 “恩人!恩人!” 唐秋术拍着墨云旷的房门朝着里边喊道,谁知下一刻一旁院子的角落里幽幽传来了墨云旷的声音:“我在这。” 听到这话的唐秋术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向院内,谁想映入眼帘的便是墨云旷整个人被一陌生男子抵在墙角,浑身都被束缚得动弹不得。 唐秋术见到这一幕就要拔剑朝着淮荫攻去:“你是谁!快放开恩人!” 淮荫也是眉头一皱反手就迎了上去。 还没等墨云旷出声阻拦,不过三招唐秋术整个人就被淮荫按在了地上,手中的佩剑也被淮荫挑飞掉入了一旁的草地里。 这还真是……输得惨不忍睹。 墨云旷无奈地抚了下额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些安慰的话语。 “你放开我!” 唐秋术一边挣扎一边朝着墨云旷喊道,“恩人你快走!” “你再敢给我吵一句我就送你去见阎王。”淮荫话语阴狠威胁着这位小辈,手上用了点力让唐秋术吃痛地发不出声来。 “好了好了,你别伤着他。”墨云旷上前劝了两句,毕竟这也只是个小辈而已。 “正派弟子,死了更好。”淮荫的戾气不减,但最终还是放过了这位自见面起就倒霉到了现在的正派小兄弟。 “你没事吧,站得起来吗?”墨云旷垂眸含笑看着对方,看得唐秋术是一愣一愣的,好不容易回过头才慌乱点头起了身。 “没事就好。”墨云旷瞧着这倒霉孩子,盈盈笑着。 唐秋术先前没见过墨云旷的真容,就算是当初在祭台之上墨云旷也是戴着张面具,回来后也是时时戴着斗笠以黑布遮面,虽知道是个男子,可唐秋术没想到对方的面容竟比女子还要精致些许,叫他又盯着瞧了许久。 直到淮荫冷冷开口:“看什么看?” 唐秋术被吓了一跳,赶忙又收回了视线不敢吭声。 “走吧墨云旷,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听着院子外头的声响,淮荫再度催促道。 “外边发生什么了?”墨云旷也察觉到了外边的声响不太对劲,于是开口问了句。 谁想淮荫却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你怎么会不清楚,你和外边的不是一伙的吗?” 唐秋术还是忍不住诧异地开了口,“外边来了好些南疆人,直接就和所有门派的师兄弟们打了起来。” “那你怎么会来这里?”墨云旷看着唐秋术,既然外边这么乱,唐秋术又为何来寻他? “我吗?” 唐秋术思索了一番,最后竟是皱着眉头反问了句,“好像谁提醒了我一句,人太多了我没注意一股脑就跑来了这。” “到底怎么回事?淮荫,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墨云旷听得有些混乱。 “说来话长,反正你先和我走。” 淮荫自怀中掏出了一只蛊,身上有着白色的花纹,正窝在淮荫手中嗡嗡作响。墨云旷知道这蛊,因为他也有养,这蛊能顺着气味寻人。 “墨云旷,正派之中那些心怀鬼胎之人远比你想得多,你在这就是自寻死路。” 淮荫顿了顿,见墨云旷还在犹豫,最终还是说出了谁都没想到的真相,“你以为在南疆犯事的人是谁?就是这些所谓的正派。他们现在竟然还有脸面贼喊捉贼,说出去实在是令人耻笑。” “怎么可能?”墨云旷不由得问道,可转念一想,若真的和淮荫说的一样,那些村民所说便合理了。 “走吧,墨云旷,你忘了你答应教主什么了吗?” 见淮荫搬出了教主来说事,墨云旷听到后沉思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行,但我得给简书留个东西。” 说罢墨云旷便将腰间的银铃取下系在了一旁的枝头之上,风一吹便能发出阵阵声响。 “走吧。”墨云旷转身朝着淮荫开口,谁知淮荫反手便抓住了唐秋术这傻小子的衣领。 “你要做什么?”墨云旷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看到我了,留不得。” 淮荫说的直白,吓得唐秋术只能朝着墨云旷投来求助的目光,谁想墨云旷听着淮荫的话竟是觉得在理,于是拍了拍唐秋术的肩膀安慰道:“只能委屈一下你了小兄弟。” 说罢墨云旷便跟着淮荫往外头逃去。淮荫来的路很是隐蔽,但一路上人也不少,亏得淮荫的身法好,墨云旷跟着对方还拖着一人最后还是平安地出来了。 “随我来。”淮荫又带着墨云旷走了好几里路,一直走到一处荒凉的村庄里,这里的房屋四处焦黑,到处都是烧杀抢掠的痕迹,甚至在某些角落还躺着几具尸骨。 “这里是哪?”墨云旷蹙起眉头看着这周遭的一切,虽然荒凉却莫名叫他想起了梦中的场景。或许梦中的杀戮结束后最终也会变成眼下这般模样。 “那些村民之前的住处。” 淮荫一边走一边回答,在两人分开的这段时间里,淮荫好像知道了很多事情,“大概一个月前便有中原人来了这,烧杀掳掠,将这些村民里头会蛊之人尽数带走,临走前又放了一把大火逼得剩下的村民只能连夜逃走,便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些村民。” “怪不得……”墨云旷望着周围的场景,内心一阵唏嘘。 怪不得那些村民对简书他们恶意这么大,自己的家园被毁,家破人亡,恐怕是个人都无法释怀。 “那些村民在逃出后本就居无定所,一群老弱病残遇到土匪什么的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但也幸好他们遇到了个人。” 三人朝着一处被烧毁的房屋走去,到那后淮荫走到那被烧的焦黑的炉灶旁将上边的干草推开,接着竟是露出了一处地窖的入口。 淮荫轻敲了三下,又重叩了一下。三人静候了一会儿,只听一记沉闷的响动,下一刻那地窖的门便被轻轻掀起露出了顾十三那张脸,看起来十分小心。 在看到是墨云旷他们后顾十三便松了口气,随即便大开地窖的门叫他们进去。 “墨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进屋后顾十三便扒着墨云旷看了一圈,在看到墨云旷没有什么大碍后才堪堪作罢,“你知不知道当时看到你被他们带走时我和淮荫大哥有多担心?” “哦?我倒还真不知道你们有多担心。”墨云旷笑着调侃了一句,接着便看向了地窖深处。 地窖不小,里边的人却也不在少数。 墨云旷一眼看去便看到了几个熟悉的人影,比如阿鼓那个小女孩,又比如当初在祭祀前被墨云旷弄昏的神女。 就算对方现在脸上没有厚重的脂粉,墨云旷依旧是一眼便认出了她。因为她真的很漂亮,就算在昏暗的地窖之中都能清晰地看出对方的美貌来,美得温婉不张扬,叫人很难挪开眼。 另一边顾十三瞧着和墨云旷他们一同进来的唐秋术,满脸诧异:“唐小兄弟,你怎么会来这里?” 因为都被村民们绑架过的缘故,顾十三和唐秋术倒也有点交集。 唐秋术看到顾十三并没有很惊讶,他已经没有什么精神去思考别的了,只是满脸颓废地开口:“我被恩人他们绑过来的……” “什么,你被绑过来的……”顾十三立马起了兴趣,坐下就要和唐秋术畅谈。 这边墨云旷本想朝着那些村民走去,谁想才走两步这些村民便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了恐惧的神色,甚至还带着几分憎恶。 这叫墨云旷有些意外,但同时也停住了脚步。 “你个坏蛋,帮着坏人欺负我们!”阿鼓这个小丫头看到墨云旷就忍不住上前,举着拳头就想朝着墨云旷身上锤,虽是使出了全力,可实际上这么个小丫头就算使出全力也不会对墨云旷造成多大的伤害。 墨云旷便也没有反抗,直到那位神女出声: “阿鼓!回来!谁允许你打他的?” 第122章 大荒沈沈飞雪白 神女起身将阿鼓拦下,也叫墨云旷彻底看清楚了对方的样貌。不知为何墨云旷瞧着对方这容貌便觉得眼熟,可又不记得自己到底在哪见过对方。 直到地窖口又传来了敲击的声响,顾十三转头去开了地窖门,一顿折腾后一个身影便钻了进来。 那人本是在朝里边走,谁想墨云旷一转身与其对上面,对方便立马停住了脚步。 看到对方的神情显露出明显的憎恨,还有那张熟悉的脸,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年,墨云旷依旧记得对方是谁。 这不就是几年前他去寻丹药的时候在那镇子上骗他的假道士宋云吗?墨云旷对其的印象很深刻,就算眼下对方沧桑了不少墨云旷还是一眼就将其给认了出来。 不过瞧见对方的神情,想来对方也已经将他给认出了。 想到这墨云旷的眼神顿时清明了起来。既然宋云在这,那身后这神女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墨云旷转过身看向那神女,试探着问道:“我们是不是几年前在怀江那镇子上见过?” 神女见墨云旷想起了他,也没有隐瞒,直接点了头:“是我。” 见对方都承认了,墨云旷也终于是将对方对上了号。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在回答了墨云旷后神女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墨云旷,就好像在期待着墨云旷说些什么。 可墨云旷却是一脸疑惑,他与对方对视良久,神女终于是忍不住苦笑了一声开口问道:“你见我就不想说些什么吗?” “说什么?”墨云旷不太清楚对方到底什么意思。 见墨云旷无动于衷,神女竟是上前拉住了墨云旷的手迫使对方抚摸自己的脸,笑容苦涩悲哀,嗓音带着几分急切:“你看看我的脸,你忘了吗?还有我额间的疤,你难道都不记得了……” 墨云旷被迫触碰对方的面容,指尖碰到的肌肤不算粗糙,只是他并不明白对方为何要这么做,直到对方说道:“我现在能碰你了,你不记得了吗?我以前没法碰你的……” 这几句话或许旁人听上去会觉得奇怪,可墨云旷在听到这话恍惚之间竟是回想起了很久之前自己做的梦,梦中的他并不是他自己,那段记忆也并不属于他。 他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地之上,而有个长相甜美的小女孩就在他的跟前试图触碰他,却被他无情拦下。 墨云旷依稀记得,对方唤了他一句…… “三哥,你真的全忘了吗?” 神女握着墨云旷的手,晶莹的泪珠自其眼角滑落,很快便泪流满面,“不仅仅是我,你连大哥他们是怎么死的都忘了吗?” 墨云旷没有吭声。他也没法吭声,因为他不仅仅是全都忘了,甚至他根本就不是原来的墨云旷。 他只能垂眸看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眉头微微蹙起,许久他才稍稍回忆起了些东西于是压低了声音缓缓念了对方的名字:“云芝。” 此话一出,对方竟是哭得更凶了些,整个人直接扑在了墨云旷的怀中,口中喃喃道:“是我啊,三哥。” 墨云旷的双手悬空,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任凭对方抱着自己哭,实则大脑一片混乱。 对方应该就是原主的妹妹。 原来原主还有亲人活着,墨云旷一直以为对方是孤身一人。 他转头看向周遭,很显然这一幕所有人都没想到,包括淮荫。 淮荫一脸严肃地看着墨云旷与他怀中的神女,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怀中人冷静了下来,墨云旷便与对方坐到了一起,但多少还是有些拘谨。毕竟墨云旷不是原主,他也不清楚当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幸好有淮荫同墨云芝解释,说是墨云旷失忆了,过去很多事都已经忘了。 “失忆……怪不得。” 墨云芝垂着眼眸愣愣开口,面色明显有几分失落,“我就说三哥不可能认不出我。” 可实际上墨云旷就是认不出对方,也亏得他还有失忆这个借口在,否则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应付。 “你既然早就认出了我,那为何几年前在怀江不与我相认?”墨云旷还是不太明白,既然对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为什么一定要等现在才提起。 “我那时被一堆麻烦事缠身,本想将这些事解决完再去寻你,谁想等我寻去你们整个教却早已人去楼空,更有传闻你被绞死在了无峰山顶,我……” 墨云芝说着说着竟是咬牙切齿了起来,就算眼下墨云旷活着出现在了她的跟前,她还是忘不了两年前所有人都和她说对方已经死了的场景。偌大的天地竟是再也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中原人毁了我的一切,他们甚至夺走了三哥你。” 女人的语气愈发低沉,甚至渐渐地从中能听出滔天的恨意,“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永永远远都无法离开这南疆之地。” 这话墨云旷没法接,他能听出对方对中原人的恨意,抬眼朝着淮荫看去,淮荫稍稍摇了摇头,示意墨云旷不要开口。 于是墨云旷便沉默不语,直到对方再次开口:“所以三哥你又为何要帮那些中原人?他们本就该死。” “那些后辈还小,他们也没有做什么,云芝。”墨云旷知道对方是在质问他先前救下正派那些弟子一事。 “没有做什么?哈哈……” 身旁之人听到这话竟是低声笑了起来,就好像墨云旷说的话极为可笑,“那我们当初做什么了吗?我们整个锖族又做错了什么要叫他们这般屠杀?三哥你说啊,你怎么不说了?” “我……都忘了。”稍稍敛下眼睫,墨云旷只能吐出这么一句话。他不是原主,无法与之共情。 “忘了?三哥,你忘了我便同你说,只要你想我可以同你说一千遍一万遍,但你绝对不可以背叛我!” 墨云芝比墨云旷想象中要疯许多,就好像经历了长期的折磨而精神不是很稳定,她伸手死死扯住墨云旷的衣袖,目光炙热疯狂,“你若是背叛,是会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的三哥。” “好,你同我说一遍。” 墨云旷耐着性子垂眸看着对方,眼神温润了下来,伸手轻轻握住了对方的手腕,语气极尽安抚,“我在这不是吗?你说的全部我都会听的。” 在听到墨云旷的话后女人的精神便好了一些,她缓缓低下头,声音温和了许多:“好,三哥,我同你说,我会把全部都说与你听。” 在昏暗寂静的地窖之内,女子的温婉嗓音响起,将数年前的一切都展露在了众人面前。 不同于中原,南疆之地本就地处偏僻。 而墨云旷他们所有族人都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了数百年之久。锖族人以蛊为生,数百年来不与外族往来。 可即便如此,数百年间还是不断有外来人想要攻打锖族,只为了一个秘法。 “是什么?”墨云旷听到这忍不住问了句。 对方顿了顿,片刻竟是嗤笑一声随即吐出了一个熟悉的字眼: “花菟蛊。” 第123章 龙马花雪毛 听到这个词的时墨云旷眼神闪烁了一下。 他是真的有些诧异,本以为这个所谓的花菟蛊只是个传说,谁想竟然和原主他们有关。 “那花菟蛊现在在何处?”墨云旷轻声问了句,这东西可算不上是什么好东西,眼下整个江湖都在寻他,若是可以,他们还是不要和其扯上关系的好。 “不知,花菟蛊是我族秘术,只有每一任族长知道,不过……大哥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提到这,女子的眼神便浮现悲伤,语气也沉缓了许多,“当年因为此蛊我们一族都被中原人所灭,大哥生前常说这蛊是个不祥之物,可一旦没了此蛊我族便无法存活,谁想最后还是被灭了满门。” “……”气氛渐渐压抑,墨云旷的面色也逐渐变得凝重。虽然他并不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随着墨云芝所讲的话他竟是想到了那个困扰自己多时的噩梦。 梦中的杀戮那般真实,而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妇女孩子在自己面前丢了性命。在墨云芝提到原主的大哥时墨云旷大致就能确定了,那梦或许并不是噩梦,而是原主的记忆。 当年真真切切发生过的杀戮。 “也就是说,当年是中原人灭的我族?” “除了中原人还能有谁?三哥,十二年过去了,可就算再过去十年这场恩怨就能化了吗?如今他们竟然又来了南疆。” 墨云芝对中原人的恨意几乎溢出,“我会叫他们血债血偿的,他们都该死。” “可是……” 墨云旷听到这话却是有一点不解,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意和墨云芝开口坦白,“你确定先前毁了村子的那些人是中原人?” 墨云芝没明白墨云旷的意思,猛地抬眼看着墨云旷,反问道:“三哥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要帮中原人?” “不是帮不帮,只是有一点我不是很理解。” 墨云旷自怀中掏出了他先前从那名长宁弟子身上取下的血蛊,血蛊饿了一晚上看上去颓废了许多,就连身上的花纹都有些暗淡,“这血蛊是我从先前见到那伙人的弟子身上取下的,你说若真是中原人又怎会有血蛊?他又为何要伤自己人?” “血蛊?不可能!”墨云芝也懂蛊,自然明白血蛊这东西中原人养不出也养不了,除非是一直生活在南疆之人,那便不会是最近才来的中原人。 “怎么可能是南疆人?三哥,你是不是在骗我?” 墨云芝站起身,走到阿鼓他们面前指着他们道,“他们都看到了,毁了村子的人就是那些正派弟子!他们的家人被害,怎会说假话!” 本应是家人团聚的场面,可谁知墨云旷与对方之间的气氛却是愈发凝固,而那些村民看向墨云旷的眼神也愈发警惕憎恶。 墨云旷稍稍别开了脸,他从未被这么多人用这般嫌恶的眼神看过,就好像他真的做错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旁沉默许久的淮荫却是幽幽出了声,声音依旧阴冷没有什么起伏:“别妄想做什么,那对你们不会有什么好处,他脾气好,我可不好。” “是的是的,这位少侠可厉害了。” 被绑来缩在角落的唐秋术赞同开口,陈述了一下事实,“我连他三招都打不过。” 听到这顾十三也忍不住添了一句:“我墨大哥也很厉害,你说是不是?” 说完顾十三还不忘扭头问了一旁的宋云一句,这话瞬间勾起了宋云不太好的回忆,脸上阴沉了不少。 “所以三哥,你要与我为敌?”墨云芝走到墨云旷跟前,那和墨云旷极为相似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可置信。 可下一刻墨云旷却是缓缓摇了摇头。 他抬眼看向墨云芝,眸色温润如玉:“我不会对你们出手,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想什么?” “血蛊。” 墨云旷手中的血蛊开始躁动,太久没有进食使得其趋于本能地想要啃食墨云旷的血肉,但瞬间墨云旷便将其碾死在了手中。 他将那蛊丢到了一旁,扯了点干草擦了擦手,一边擦一边同众人说道:“我在想,若是我们都没有说谎呢?又或者我们都没有说错。血蛊确实只有南疆能养,可若是有南疆人和那些中原人是一伙的呢?” 正如正派之中也有心怀不正之人,这南疆之中又怎会没有这般人? “不可能!怎会有南疆人与中原人为伍?” 墨云芝不信这话,眉头紧紧蹙起,“他们帮中原人又有什么好处?” “这正是我在想的。” 墨云旷眉头紧锁,“我想,我们得先弄清楚是谁在帮着中原人。” “这要怎么找?”墨云芝开口询问。 “你知道要如何疗血蛊造成的伤吗?”墨云旷突然想起当初自己在怀江的镇子上遇到墨云芝,对方对丹药倒是极为擅长。 “知道,三哥你是想要我……救谁?” “那名被血蛊所伤的正派弟子,他是唯一一个见过背后主谋的人。”墨云旷缓缓起身,眸色深邃了些。 “不行,我绝不救中原人。”墨云芝语气固执,不同于墨云旷这个半道魂穿的假冒货,她对中原人的恨意那是实打实的。 “云芝,你虽说不救中原人,可你不是早就怀江时候就救过吗?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再不救等那弟子一死就真的来不及了。” 那名受伤的长宁弟子只是被墨云旷吊着一口气,再过两天恐怕是这一口气都没了。 “……我反正不会去正派。”墨云芝沉默良久,最终气鼓鼓地坐下说了这么句话。 墨云旷见状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了淮荫。繇|药 淮荫冷哼一声:“我去把那弟子偷出来。” “行行行,不过你可得小心点。”墨云旷拉着对方走到一旁,胡乱比划了一下那长宁弟子的房间位置,末了还不忘嘱咐一句,“偷人就行了,可别伤了谁。” “……”淮荫别过脸瞪了墨云旷一眼,扭头就离开了这地窖。 “他可以吗?”宋云一边将手中寻到的干粮递给墨云芝他们一边开口问道。 “当然,这世上轻功比淮荫好的能有几人?”墨云旷自己凑过去拿了块饼,随后便分给了唐秋术和顾十三那两小子。 第124章 金鞍五陵豪 这俩小兄弟在这倒是受了不少这些村民的白眼。 “墨大哥,我们要在这待多久啊?” 顾十三对于墨云旷倒是很信任,只是每日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窖实在是有些不自在。 “不知道。”墨云旷也不太清楚。 墨云旷说完这话地窖内便陷入了沉寂,只听得到所有人啃着干粮的声响,许久,墨云旷突然听到那头传来了一记银铃声,听着有些耳熟,扭头一看竟是阿鼓将当初他送给对方的银铃丢到了地上。 紧接着对方就哭了起来,扯着墨云芝的袖子哭诉道:“神女姐姐,我好想婆婆,婆婆什么时候能回来?” 墨云芝当然也不知道,毕竟她自己都只能被困在这里,也是只能温声安慰着阿鼓:“放心吧,你婆婆会回来的。” 墨云旷就只能默默看着,他也不能上前帮着安慰,就凭阿鼓那孩子现在对他的恨意只怕他开口也只会帮倒忙。 于是墨云旷便只能上前捡了对方丢掉的那只银铃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倒是没想到竟然有天自己连小孩子都没法讨好。 “三哥……” 似乎是看到了墨云旷寞落的神情,墨云芝喊了他一句,可下一刻墨云旷却是笑着摆了摆手:“无事,夜已深,早些休息吧。” 随后墨云旷便拿着那只铃铛坐到了离众人最远的角落里开始闭目养神。 他不敢睡,事实上这处地窖并不安全,这边这么多老弱,他得保他们安全。 于是墨云旷就这样守到了天明,待地窖外头传来清脆的鸟啼声之时墨云旷睁开了双眸,面色凝重了起来。 他转身就要朝着地窖口走去,却被同样一夜没睡的宋云轻声喊住:“你要做什么?” “去找淮荫。”墨云旷生怕惊醒其余的人,也只能压低了声音回道。 “为何?” “淮荫身法极好,这处离正派也不过数里,绝不可能这点还没回来。” 墨云旷抬起眼,声音低沉些许。 令墨云旷没想到的是宋云竟然没有拦他,反而是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随即开口道:“我同你一起去。” 清晨的风偏凉,墨云旷与宋云出地窖后墨云旷便丢了只蛊进去。 “这能行吗?” 宋云怀疑地问了句,墨云旷却哼笑一声:“你要不要被它咬一口?保证阎王都救不回你。” “……”宋云听到这话便沉默了下来,不再开口。 于是二人便又朝着正派那地前行,一路上墨云旷的嘴也没闲着,问了宋云许多事:“你和……我妹妹是怎样认识的?我看你样貌不像是南疆人。” 宋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了:“是,我不是南疆人,而是町洲那的人。我与云芝也认识大抵有七八年之久。” “七八年可不算短了。”墨云旷来这世界都没有七八年呢。 “确实不短。”宋云点了点头,在知道墨云旷与墨云芝的关系后他对墨云旷便礼貌了些。 “町洲离中原和南疆可都不近,你倒是肯跟着云芝四处走。”墨云旷调侃一句,就算他再傻也能瞧出一些来。 宋云面色不变,也没有一点被墨云旷看穿后的慌乱,只是片刻看着墨云旷道了句:“你不是个好兄长,你和云芝也一点都不像。” “我当然不是个好兄长,好兄长怎么可能抛下妹妹这么久呢?” 墨云旷自嘲一笑,随手便拍了拍宋云的肩膀,“家中还有亲人吗?” “有。家中亲眷尚全健在。”宋云一愣却还是回答了墨云旷的问题 “好。”墨云旷对此很满意。 家在町洲,家中亲人也都还活着,竟然还肯离家这般远跟着墨云芝跑来跑去,想来也让墨云旷安心了些。 说完这个两人便不再交谈,离正派的地越近他们便越谨慎,可谁想他们还没到正派处便听到了打斗的声响。 这叫墨云旷眼神凛冽了些,随即将宋云带到了角落里。 “做什么?”宋云显然也听到了打斗声,听上去人似乎不少。 “这不先观察观察嘛,小心一点总是对的。”墨云旷笑呵呵的,接着便把头探了出去,随后便看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 他竟然看到了简书和淮荫。 不止二人,还有一群南疆装束的人,与淮荫他们竟是打了起来。 但又不是单纯的对打,淮荫和简书二人虽然正一起对付这伙人,可只要逮到机会便还要和对方斗上两招,看上去实在是……叫人难以理解。 “这是……在做什么?”宋云也有些看不明白。 “说来话长。”墨云旷掩面叹息,随即便起身参与了这场打斗。 这群南疆人也实在是人多,墨云旷加入的时候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后便一致对了外。大抵也是发现了自己打不过,那群南疆人竟是朝着三人撒了毒粉便逃窜了去。 这毒粉对墨云旷倒是没有什么作用,他自身的血都要比这毒一点,淮荫与简书二人的反应也很快,纷纷捂住了嘴鼻直到空中毒粉彻底散去。 “我就说你们两人是怎么回事?打架都这般分心?”墨云旷转头看向这两人,只想着他看见就算了,竟然还叫宋云瞧见看了笑话。 “云旷才是一句话不说便离开了,实在是叫我难过。”简书的语气平稳温和,虽说着埋怨的话语气却是没有一分怨气。 “他不走难道还要留在你那等死吗?”淮荫阴沉着脸,手中的长剑尚未入鞘。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 墨云旷瞧着这两人的态度便猜到了事情的起因,想来淮荫去偷人的路上撞见谁不好偏偏撞见了简书,简书的功法不弱,就算是淮荫也无法全身而退。 不过简书跟来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他们要救的人是正派弟子。 “所以人呢?”墨云旷伸出手朝着二人要人。 谁知下一刻却是一直藏在后边的宋云回了他:“人在这,是他吧?” 墨云旷诧异回头,只见宋云拖着那名伤重的长宁弟子正皱着眉头看着他们,那长宁弟子的气色看上去也不太好,脸色惨白到叫人很难确保其还活着。 “怎么回事?人怎么在你这?”墨云旷大步走去,中途还不忘问道。 “在那草堆里看到的,我原以为是具尸体,凑近一看才发现他还活着。” 听着宋云的话,墨云旷便知道怕是身后这两位打上头了把人给忘那了。 第125章 云收雨过波添 “我该说你们两人什么好?” 墨云旷无奈至极,“你们也老大不小了,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抱歉。”简书态度诚恳,叫墨云旷也不好再说什么。 另一边淮荫不语,只是安静地看着墨云旷俯身查看那名弟子。 “走吧,我们得快些把他送回去。”墨云旷在确认这名弟子还有救后便起身开口催道,谁知刚走两步宋云却是不高兴了。 “他不能去,他是正派的人。” 宋云指着简书,模样认真,“我不相信任何正派的人。” “这……”墨云旷差点忘了这茬,有些尴尬地看向简书。虽然他相信简书,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他,更何况那处还有村民。 “那我便不去了。”令墨云旷没想到的是简书竟然没坚持跟去,这叫墨云旷更不好意思了些,只能叫淮荫他们先走。 淮荫自然不愿,却被墨云旷劝着离开了。 “我送你回去吧。”墨云旷看着简书微微一笑。 简书并未拒绝。 “云旷你真的不同我回去吗?”等快到了正派之地,简书终于是问出了那句问题。 这问题的答案墨云旷一路上也已经想好了,听简书问出,墨云旷便将自己的回答说了出来:“简书,我昨夜也想了许多,承诺你的事我还是会做到,我会帮你找到祸害南疆之人,也会尽可能助你取得花菟蛊。只是……我与你终归不是能站到一起的人,我的存在也会给你造成很多困扰,但不用担心,明处有你那暗处便有我在,在这事了结前我不会离开。” 这些话是墨云旷想了一晚上想出来的,简书是正派领袖,他待在对方身边总是不好的。 说完了这般肺腑之言墨云旷便抬眼看着简书,安静地等待对方的回应。 简书没有很快回应。他垂着眼眸站在那良久,直到一阵微风拂过,吹响了墨云旷腰间的银铃,一直静默的男人也在这银铃声中露出了浅薄的笑意。 见男人看着自己的铃铛,墨云旷解释了句:“这是之前我一直带着的那只,先前拿它哄了个小孩谁想那小孩嫌弃我便拿了回来,你那只我挂你院子里了。” “我知道,我看到了。” 简书铅色的眼眸透着叫人看不懂的光亮,“反正云旷拒绝我也不是一回了,这些我也不在意,只是云旷一定要保重别再犯险了。若是受伤总会有人心疼的。” “好好好,我也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不必这般担心。”墨云旷替自己辩解了两句。 他墨云旷从头至尾都不算是个弱者。 “哦对,简书,听闻有南疆人闯了你们正派,他们是谁?”墨云旷回想起昨日淮荫他们说的,于是担心地问了句。 听墨云旷提起,简书也没有隐瞒。 “我并不知他们是谁派来的,又是为何而来。” 提到这简书也颇为头疼,“我们虽擒住了几人却不想一个不注意便叫他们将牙间的毒咬破自了尽。” “自尽?”墨云旷显然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 “是,不过他们应该和那些村民不是一伙的,我们问了那些村民,他们并不认识那几人。” “看来这南疆比我想得还要复杂些。” 墨云旷想到这不禁皱起了眉头,手也扯上了简书的衣袖,“简书你得小心点,我怀疑正派之中有勾结南疆奸邪之人,虽暂且不知是谁,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当然。” 简书伸手似乎是想抚摸一下墨云旷的头,可不知为何那手停在半空顿了顿还是收了回去,随即简书便扯走了自己的袖子转身离开了。 墨云旷就站在那,一直等看不到简书的背影时才堪堪转身朝着那落败的村子走去。 等他回到那地窖之中墨云芝已经开始为那名长宁弟子疗伤。 “他怎么样?” 墨云旷凑到淮荫跟前轻声问了句,生怕惊扰到不远处的女人。 “说是还有救,就是会比较麻烦。” 淮荫如实和墨云旷说明了情况,“要过好些天才能醒。” “那这两天要小心点了。”墨云旷听到这话便放心了,这弟子能醒就好。 那就证明真相离他们不会很远。 在等待那长宁弟子苏醒的日子墨云旷总会帮着众人出去寻找吃食,前世的墨云旷没有什么亲人,如今突然多了个妹妹出来墨云旷多少都会上点心。 可墨云旷又不敢对其袒露太多真情。就算墨云旷来这世界已经很多年了,可在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原主。 原主拥有的这一切,他不敢奢望。 “墨大哥,我觉得你变了很多。” 在外出买东西的时候顾十三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这叫墨云旷有些诧异,随即好奇发问:“哦?哪里变了?是我老了?” “墨大哥说笑了,墨大哥这么好看哪里老了。” 顾十三回答的同时还不忘拍墨云旷一个马屁,“我只是觉得墨大哥好像没有刚认识的时候那么……活泼了?具体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能看出墨大哥你有很多心事。” 这话倒是墨云旷从未听过的,顾十三是第一个这么说的。大概也是分别太久的缘故,这才能看出区别来。 “或许吧。” 墨云旷没有否认,他穿书这么多年,谁又会一直和从前一样呢? 就这样走了好些路,墨云旷和顾十三终于是在一处偏僻的集市上买到了吃食,刚想将那些吃食揣入兜中却不想被人拦住了。 “你们就吃这些?”一道熟悉的嗓音自身侧响起,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干净。 墨云旷一听便知道是谁,便也没有转过头,只是调侃着笑了句:“怎么,不吃这些难道小白你要请我们?” “倒也不是不可以。” 少年走至墨云旷身侧,看着墨云旷怀中干巴巴的吃食皱起了眉头,“这些有什么营养?也怪不得你越来越瘦了。” “我都多大了还要什么营养,又不是长身体。”墨云旷伸手取了个饼递给对方,试图安利。 少年虽然满脸的嫌弃,可想了想却还是将那块饼接了过去。 第126章 楼高水冷瓜甜 “不过你怎么会在这?”说来也好笑,墨云旷和少年好像总是能在买吃的的路上碰到。 “想来便来了。” 小白啃了一口那块饼,眉头皱得更紧,最终还是将那块饼握在了手中没再动它,“我早就说了你不该来这的,果真愈发狼狈了。” “反正再狼狈的模样你都瞧过了,现在又算得了什么?”墨云旷狼狈的时候不在少数,再者他也不觉得他现在有多糟糕。 在说完这话后少年便沉默了。 趁着这段空隙一直待在一旁一直没吭声的顾十三也终于是逮着机会开了口,轻声问道:“墨大哥,这位是?” “故友。”墨云旷模糊回了句,他也不知道小白叫什么,这名字还是他给对方取的。 “哦哦。”顾十三傻傻地点了点头,不知为何他瞧着那白发少年就有些害怕,明明对方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 少年又朝着四周忘了一圈,最终还是忍不住请了墨云旷他们吃了顿好的。 墨云旷本想拒绝,可还没等他开口少年就幽幽道了句:“拒绝就杀了你。” “……怎么可能拒绝,小白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墨云旷赶忙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拉着顾十三一同鞠躬道了谢。 小白也是极为大气,一下就给墨云旷他们买了许多好吃的,生怕墨云旷饿死一般。 “你回去多吃点,下回见到你别再这般瘦了。”临走前少年还给墨云旷买了块糕点,甚至是偷偷给的墨云旷,让他自己吃掉别给别人看到。 这般举动叫墨云旷哭笑不得,但这毕竟也是对方的一番好意,墨云旷笑呵呵地歪着头开口:“总感觉小白你比我爹娘都要关心我饿不饿。” “有吗?” 少年疑惑地反问了一句,但很快便淡然道,“我只是觉得你太瘦了,太瘦就不漂亮了。” “好好好,我争取多吃点。”墨云旷点点头,随即便目送对方离开。 一旁顾十三捧着那一堆吃的,两眼发光。 “墨大哥,这些真的都是我们的了?” “当然,他都给了你就拿着吧。”墨云旷将少年给的那块糕点塞进了嘴里,糕点软糯香甜,是他很久都没有吃到的东西了。 “回去吧,在外边已经够久了。”说罢墨云旷便和顾十三赶了回去。 等两人回到地窖,谁想刚进去气氛便凝重了许多,墨云旷还在奇怪紧接着一抬眼便看到了那位一直昏迷着的长宁弟子竟是苏醒了,正靠在那边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周遭的所有人。 “人醒了?”墨云旷将手中的吃食交给宋云,接着大步走向了那名弟子。 对方见到墨云旷的时候模样更为害怕,若不是身上的伤还没恢复对方只怕是要将自己缩在角落里了。 “有什么好怕的?胆小鬼。”墨云芝辛辛苦苦将对方救醒,谁想对方醒来是这般模样,顿时觉得晦气,“你倒是说啊,你都看到了什么!” 语气有些凶狠,那弟子听着浑身抖得更为厉害了些。 “好了,云芝你先休息一下,这边交给我。”墨云旷温声和女人道了句,对方虽不太高兴却也愿意听他的话,于是墨云旷便坐到了那名长宁弟子身侧。 “小唐,过来。”墨云旷招呼着一直待在远处不敢上前的唐秋术过来,对方听到墨云旷的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乖乖来到了墨云旷的身侧。 墨云旷指着那名长宁弟子,和唐秋术说:“你们是同门,你安抚一下他,就和他说我们不是什么坏人,叫他别这么害怕。” 唐秋术点了点头,他与这名长宁弟子并不熟络,最多就是之前在门派之中见过,也不能确保对方认得他,只能尝试着安慰。 那长宁弟子见着唐秋术确确实实是安心了些,可只要一抬眼看向墨云旷便再次陷入了恐慌。 “他好像很怕你,恩人。” 唐秋术也不明白这是为何,只能耐着性子和对方解释,“不要害怕,是他们救了你,他们不是坏人。” “不,不……离我远点……”那弟子抖抖索索地开口,嗓音因为太久没说话的缘故有些嘶哑和生疏,“铃……铃铛,他有……” “什么?师兄,你别担心,他真的不是坏人……”唐秋术一时没听明白,还想再劝两句。 可墨云旷却是听明白了,低头看向自己腰间的银铃,犹豫了一番便将它解下反手丢给了淮荫。 见淮荫稳稳接住,墨云旷便再次垂眸看向那名弟子。 “小唐,你先让一下。” 墨云旷看出了对方的精神不太对,只能叹了口气让唐秋术让了让。 “你怕我?还是怕那只铃铛?” 一股幽香弥漫,墨云旷的嗓音渐渐缥缈了起来,一丝一缕钻入那名弟子耳中,本该清明的眼神瞬间恍惚了起来,就连脸上的恐慌都缓缓散去,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墨云旷就好像被吸引了一般。 这一幕叫唐秋术看傻了眼,他从未见过这般的术法,只能一脸茫然地看向淮荫他们。 淮荫不语,反而是宋云开了口。 “几年不见,他倒是更厉害了些。” 他吃过墨云旷的亏,若不是墨云芝他恐怕已经尸骨无存了,“巫蛊之术不少见,可我从未见过像他这般施展自如之人。” “什么意思?” 唐秋术不解,一旁的顾十三也凑了过来,一边看着墨云旷那的动静一边听宋云开口: “云芝同我讲过,会巫蛊之术并不稀奇,只是很难有人能运用自如,蛊虫毕竟不是什么善类,过往修炼到最后被蛊虫吞噬者不在少数,更何况是借此操控旁人,一旦使用不当便有可能因此疯魔。不过这位使用这术法瞧上去倒是得心应手,没有半点不适。” 宋云说的嗓音并不高,却还是叫一旁的人都听了去。 淮荫听到这话眼神深邃了些。对于巫蛊之术他并不了解,知道的全部也都是从墨云旷身上看到的。本以为巫蛊之术就该像墨云旷这般,谁想如今才得知这个想法的错误。 第127章 绿树阴垂画檐 另一边的墨云旷不知道一旁的人都在说些什么,他只是看着面前这位弟子缓缓开口:“铃铛……” 怕铃铛?为什么会怕铃铛? 墨云旷百思不得其解,却还是耐着性子又问了句:“抓你的人也有铃铛?” “是……”对方又颤抖了两下才回答道。 “那告诉我,抓走你的人是谁?又或者说是谁将你伤成这般?” 问完这句话墨云旷便紧紧盯着对方的双眸,那名弟子的眸色迷茫了些,像是在努力回忆,可片刻却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是谁?” “什么意思?”墨云旷眉头轻蹙,对于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是你不知道对方叫什么还是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戴着铃铛。” “那蛊呢?他给你下的蛊?” 问完这话后墨云旷便看到对方径直点了头,这叫墨云旷松了口气,刚想撤了蛊术谁知那弟子的眼神突然清明了些,伸手抓住了墨云旷的袖子喊道,“瘸子!他是个瘸子!” “瘸子?”墨云旷刚想再细问两句,谁想这弟子头一歪便昏睡了去。这叫墨云旷有些无奈,对方的精神太不稳定再加上受了重伤刚刚清醒,催眠本就极耗神志,想来撑不住也很正常。 “怎么样?”见墨云旷起身,周遭的人都围了过来,包括墨云芝。 “三哥,到底是谁?”墨云芝对于这个回答极为在意。 墨云旷也没有隐瞒,直接告诉了对方:“南疆人没跑了,血蛊不会有中原人养的。” “怎么可能?为什么会有南疆人对自己人下手?”墨云芝踉跄了两步,她为了南疆几乎付出了一切,可谁知眼下却得知是自己人下的手。 “暂时并不清楚,还得等他醒过来再问问。” 墨云旷侧过身看向一旁的那名弟子,又道,“对了,他还说那人是个瘸子。” “瘸子?”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沉默了些。这是他们从未听说过的。 “算了,你们先休息吧。”墨云旷将众人散开。这件事比他所想好像还要复杂一些。 中原人为了花菟蛊千里迢迢来了南疆,可为何到头来伤害南疆人的却是自己人?又为何那些村民们说破坏了他们村子的人是正派弟子? 【太烧脑了系统,我早该听你的去多刷几套王后雄的。】墨云旷忍不住仰天长叹,系统没回话,因为它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想什么?”墨云旷正头疼着一旁便坐下了一人冲他关切道,平日里冰冷的语气眼下也缓和了许多。 但墨云旷也只能摇了摇头:“太多事了,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其实我倒觉得你完全没必要掺和这事。”相对于墨云旷而言,淮荫反而要冷静许多。他本就不是南疆人,这边发生的所有事情也与他无关,他此次来这无非就是因为墨云旷罢了。 “你得平安回去,墨云旷。” 淮荫与墨云旷相识多年,对于墨云旷的了解必定高于旁人,“若一直活在过去必将会束缚住自己,这对现在你身旁的所有人都是很不公平的。” “我明白,淮荫,事实上我想的同你一样。我会尽我所能去追查事情的真相,但同样我也一定会活着回去。” 墨云旷扭过头冲着男人微微一笑,模样释怀,“放心吧,我比任何人都要惜命。” “……你这般想便好。”淮荫盯着墨云旷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将视线收回。 “今晚我守夜,你们好好休息吧。”墨云旷说罢便起身去了地窖外边。 在外处被烧毁的村子里头墨云旷随处寻了个屋顶坐下,南疆的风极为湿润,等夜一深凉意便会更甚,不过幸好墨云旷的修为在这并不会觉得多冷。 本以为今晚这是孤独的一夜,谁想还没等墨云旷将屁股捂热便瞧见一熟悉的身影一边哆嗦着一边爬上了他所在的这屋顶。等好不容易爬上来唐秋术还不忘关心一下墨云旷:“恩人,你在这不怕着凉吗?” “不怕,你若是觉得冷便回去休息吧。”墨云旷说完见对方没有回去的意思,于是便给对方腾了个地,顺带着给对方挡了挡阴冷的晚风。 “说吧,你来这做什么?”瞧着对方的扭捏模样,墨云旷便猜出对方是有话要说便干脆自己先问出了声。 “是……其实我是想来谢谢恩人的。”唐秋术支支吾吾的,之前在正派那明明话这么多,眼下和墨云旷独处着竟然莫名有些腼腆。 “谢谢我?” 墨云旷听到这话又是忍不住嗤笑一声,调侃道,“你怎么动不动就是谢谢的,这是你们的必修课吗?” “不,不是这样的,恩人。” 只是一句调侃,可唐秋术这傻小子竟是当了真,看着墨云旷就解释了起来,“你看恩人,当初在来南疆的路上也是你救的我们,后来祭台那也是,师兄自小就和我说要学会报恩,所以恩人如果你以后有什么要我做的直接和我提就是了,我会做的。” 如此真情实感的一番话叫墨云旷都不知该如何回,只能歪着头思索了会儿,随即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语气温和纵容:“好,到时候一定会和你说的。” 被墨云旷摸着头,唐秋术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面露羞赧地低下了头。 “对了,小唐,我一直很想知道你们这些正派弟子自小就入了门派习武,会不会很累?我看正派的规矩都蛮多的。” 墨云旷话说得随意,叫唐秋术没什么疑心,认真地点了点头承认道:“是,不过长宁还行,听说无峰剑派的规矩更多,我年少的时候被送过去修习过一段时日,那简直就是暗无天日,我每天一醒来就是背书,练剑,一直要到半夜三更才能回去休息,这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这样的吗?那倘若是地位高些的弟子呢?也是这般吗?” “地位高代表着要做的事便更多,无峰剑派不比别处,都是靠实力说话的。”提到无峰剑派唐秋术便有些后怕,回想起当初等到师兄来接他回长宁时候那痛哭流涕的场面便知道在无峰剑派过的是什么魔鬼日子。 “实力……比如,无峰师祖吗?” 墨云旷并没有阐明自己和简书的关系,话语试探,“我看他很年轻。” “你说师祖?嗯……直白地说师祖他不算是靠实力坐上那位子的。” 唐秋术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迟疑,毕竟他平日里不经常在背后议论他人,更何况这回说的还是无峰师祖,“师祖不比普通弟子,他是剑尊萧白的关门弟子,不用和普通弟子一样从外门做起,再者剑尊本就是整个武林至高无上的存在,那剑尊的弟子便也是最为尊贵的。” 唐秋术所说墨云旷其实都知道,若是和旁人一样,那简书又怎会是男主?这便是所谓的天之骄子。 “不过师祖虽不是靠实力坐上的却是靠实力坐稳的这一位子。” 提起简书唐秋术和所有正派弟子一样都对其极为憧憬,“剑尊闭关后整个无峰剑派便丢与了师祖,听闻也曾有弟子不服于其管教试图和其比试,结果却是一一落败,自此各门各派对师祖便都尊敬了些。” 这些应该都是简书遇到墨云旷之前的事了。墨云旷想起这便不由得勾了嘴角,这小子当初也是风头无两,竟然还肯千里迢迢来自己那破地方做卧底,想来也是可笑。 不过幸好……墨云旷抬起眼看向夜空,天气并不好,云层遮掩住了半边月亮,使得整个村子都暗淡了许多。 与此同时这里也出现了一些不该出现在这的人。 墨云旷眼神清明些许,低声道了句:“别说了,有人来了。” 第128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本该是无人会来的破败村子,谁想一群人却是趁着夜色潜入到了这村子里头,一个个黑影闯入各个屋内四处搜寻,这叫墨云旷很难对其放下戒心。 “恩人,他们……”唐秋术也瞧见了,于是探过脑袋来问墨云旷。 墨云旷“嘘”了一句,紧接着便让唐秋术留在这,自己下去看一看。 “恩人你小心些。” 唐秋术还有些担心,谁想墨云旷却是侧过脸笑着安慰了句:“放心,如果他们真的要做什么对上我算他们倒霉。” 说罢墨云旷便落在了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外边那些人还在继续搜寻村子的深处,墨云旷就躲在暗处看着,本想着那些人若是自己离去倒也行,谁想令他没想到的是那些人找了一会儿,最后竟是径直朝着地窖那屋走去。 就好像知道那藏着人一般。 这么一来墨云旷可就待不住了。 那伙人在布满干草的屋内寻了一伙儿,最后准确无误地站在了被干草遮掩着的地窖口上。几人互相使了个眼色,随即就要蹲下身去打开那地窖,谁想下一刻门口便响起了男人含笑的嗓音来:“我说你们也真是,找哪不好偏偏找来了这。” 几人瞬间扭过头,只见一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的门口,正倚着被烧焦的门框背着黯淡的月色悠悠地看着他们,依稀能瞧见其精致眉眼间的笑意。 这叫几人防备了起来,腰间的弯刀也随其动作映射出了点光亮。 弯刀?这叫墨云旷顿时回忆起了来南疆路上在那茶馆里碰到的那窝土匪。 可还没等他想出点什么便只听不远处唐秋术一声:“恩人小心后面!” 不过很显然这声来得有些晚了,墨云旷的后背已经被人用利器抵住了。 “别动,否则就杀了你。” 是个男人,声音极为低沉粗犷,叫近在咫尺的杀意叫墨云旷挑了挑眉。 不动也行,但不代表墨云旷不可以说话。 “你们动作这般直接,是怎么知道人就在这处的?”从这些人的行径可以看出对方就是有备而来,墨云旷却想不明白对方是怎么知道他们藏匿在这的。 “你不需要知道,只需要交出那女人就行了。”对方在墨云旷身后说着,随即催促屋内几人,“快些把那地窖打开。” 那几人听到此人的命令便不再理会墨云旷,而是转身开始捣鼓那干草下的地窖入口。 这叫墨云旷有些意外。 “你们要抓她做什么?”他一边看着前边几人动作一边询问,听上去尤为好奇。 “闭嘴,再多嘴就别怪我不客气。”对方觉得墨云旷有些吵,于是又威胁了一句。感受着身后利器的尖锐,墨云旷乖乖闭上了嘴。 下一刻,身后不远处传来了唐秋术的声音:“你们要对恩人做什么?你们快放开恩人!” “无事,小唐你先别动,就在那待着吧。”墨云旷好心劝了对方一句,紧接着只听一声响动,那地窖的门竟是被撬开了。 随后墨云旷便被几人挟持着带进了地窖之中。 地窖之中的众人已然被惊醒,顾十三他们本想动手,却没想到第一个进来的是被挟持着的墨云旷。对方正安静地看着众人,身后跟着一名陌生男子,偶尔露出那抵在墨云旷腰间的弯刀,看上去无比凌厉骇人。 这叫所有人都没再敢动作,墨云芝看着这一幕,有些惊慌地喊了句:“三哥!” 所有人都在担心墨云旷的安慰,墨云旷没有开口,只是一步步被带着往里边走去,直到身后之人冲着墨云芝开口:“你就是那个神女?” 墨云芝听到这不由得皱了下眉,不过并没有轻易开口。 接着墨云旷便听那男人再度开口:“识相的话就和我们走,不听话的话……我便杀了他。” 说到这,对方手上也使了点劲,叫墨云旷感受到了点痛意, 他一边忍着痛意一边开口道:“所以说,是有人叫你们来这里找神女?不过你们找神女是为了什么?”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男人有些不耐烦,只觉得自己挟持着的这人怎么这般吵,按理来说一般人被挟持都应该害怕地发抖才是。 见到这一幕一旁的顾十三也有些紧张,但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那人伤着墨大哥,谁想正提心吊胆着一记清脆的拔剑声竟是在其身侧响起,顾十三诧异地扭过头,只见淮荫竟是将自己的长剑抽了出来。 就好像已经准备好了动手一般。 这叫顾十三有些慌张,这要是激怒了那些人怎么办?可还没等他出声劝阻,不远处墨云旷的声音便再度响起:“那我换个问题吧?你们知道什么叫做请君入瓮吗?” “什么?”身后的男人语气困惑,并不明白墨云旷为何突然问这个。 墨云旷的嘴角露出盈盈笑意,假意浮现了些许不解来:“其实我一直很不明白,是我做了什么给了你们可以威胁得了我的错觉。不过想来这也是我的问题,我和你们道歉。” “什么?”挟持着墨云旷的男人察觉到了不对劲,刚想舞动手上的弯刀,可下一刻手上一记刺痛传来他的一整条胳膊竟是瞬间就失去了知觉。 随着男人跪倒在地,墨云旷缓缓转过身垂眸看着他。是个陌生的面孔,墨云旷对其没有印象。 眼看着自家大哥落了网,跟着进来的其余几人立马就要从地窖口离开,谁想淮荫早早就准备好了,一柄长剑朝着地窖口飞去,直直地横在几人面前,但凡最前边那人在多走一步都会因此人头落地。 随着淮荫鬼魅的身形,他很快便越过众人出现在了出口处,拦住了那几人,那柄长剑也稳稳回到了他的手中。 昏暗的烛火之中,淮荫的面色阴冷吓人:“滚回去。” 此话一出那几人见无路可走,便只能朝着里边退了回来,但看上去还是很不服气,墨云旷见此笑了笑:“如果你们想打一架也是可以的,只是会吃点苦头。” 这一幕可以说是始料不及,叫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愣。 顾十三瞧着墨云旷脸上的笑意莫名觉得渗人,于是朝着宋云那靠了靠。 “怎么感觉得墨大哥这笑容好眼熟?” 顾十三忍不住开口,他记忆之中对方好像也曾这么对他笑过。 宋云听到这话瞥了顾十三一眼,作为在墨云旷身上吃过亏的人,他一眼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恐怕身旁这傻小子当初也被墨云旷骗过而不自知。 第129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 正僵持着,突然地窖外边又发出了声响,紧接着一个黑影一跃而下,气势汹汹,随后一头撞上了淮荫的长剑。 幸好淮荫及时收住了剑,否则唐秋术这倒霉孩子就要命丧于此了。 “你下回想死就直说,也不用三番两头地往我剑上撞。”淮荫揪着唐秋术就把他丢进了地窖里头,被顾十三稳稳扶住了。 “我只是怕恩人出事……”唐秋术看到墨云旷没事顿时放心了些,紧接着脸耷拉下来还有点委屈。 这叫墨云旷挑了挑眉。 【这小子还真有点傻。】 他朝着系统调侃了一句,【要我肯定趁机逃回正派去了。】 【确实。】系统表示赞同,在没良心这方面它和墨云旷达成了共识。 不过这傻小子为了墨云旷闯进来还是叫他有些感动。 “好了好了,既然事已至此,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如何?” 墨云旷一手抓着刚才挟持着他的那个大汉的领子朝地窖里边拖去,随口招呼了顾十三一句,“十三,找根绳子把他捆起来,哦对,还有他们。” 墨云旷指了指被淮荫拦着的那几人。 那几人还在那和淮荫面面相觑,生怕淮荫那闪着光亮的剑刃一不小心就落在了自己脖子上。 等把所有人都捆起来,墨云旷寻了个位子坐在自己那几人跟前,一手撑着下巴歪着头打量了那几人,片刻又将视线落在了这几人腰间的弯刀上,莫名觉得有些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伸手取了支烛台,墨云旷俯身凑近去看,还没等他瞧出什么,身后的唐秋术却是突然出声结结巴巴地喊道:“是他们!恩人!是,是那个茶馆里边暗算我们的人!” 这一句瞬间点醒了墨云旷。 他也想起来了,这就是他来南疆路上在那驿站遇到的悍匪,当时他还顺手救了唐秋术一命来着。 “竟然这么巧……” 墨云旷伸手取走了对方腰间的弯刀,笑得有些恣意,“栽在我手上两回,不行不行,实在太憋屈了。” 要他可受不了。 这大汉的脸色也是不断变幻,青一块黑一块。不止是墨云旷,就连他自己都也才看清楚对方的脸。 “既然都是老熟人了,那我也不和你们寒暄了,直接说吧,是谁让你们来的。” 墨云旷端坐在那开口问道,中途还不忘扭头看向不远处。墨云芝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边,她也想知道这些南疆人到底是谁派来的,又为何要抓她? 不过这几名壮汉并没有轻易开口,只是瞪着眼睛怒气冲冲地看着墨云旷。 这也在墨云旷的意料之中。 “说来真是奇怪,明明都是南疆人,你们又为何要害自己人?” 这也是叫墨云旷一直困惑的一点。 “为了巫神大人,这点牺牲算不得什么。”那壮汉憋了半天,最终还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所墨云旷听着很是耳熟,好像当初来南疆的路上对方也是这么说的。 “哦对,巫神。” 墨云旷抓住了这个叫他疑惑至今的词,“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看来所有南疆人似乎都信仰着这个所谓的巫神。 见男人不回话,墨云旷便起身走向了墨云芝。 对方见他朝着自己走来便明了墨云旷要问她什么,于是稍稍敛下了眼帘,语气沉闷:“巫神是我们南疆的神明,三哥。它能保佑我们一方太平。” “那你当初办祭祀也是为了这个?” 若不是墨云旷及时阻止,唐秋术他们恐怕已经死在那祭台之上了。 “这倒也不是。” 令墨云旷没想到的是女人头缓缓低下,声音也愈发轻了起来,“我不信巫神,他若真的存在我们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那你为何……”墨云旷还想继续发问,但很快便住了嘴。 他突然明白了墨云芝的意思。 对方恐怕单纯就是想杀了这些来南疆的中原弟子,巫神只是个幌子而已,那些村民想来也是被利用的。 果然,这妹妹是个狠人。 墨云旷没有再问下去,也没有当面戳穿对方。 不管对方有没有利用那些村民,至少她确实帮到了他们。从那些村民对她的忠诚度来看就能看出。 “巫神是救世主,我们可以为了巫神付出一切。” 墨云旷还在思索,谁想那男人竟是开了口。 墨云旷抬起眼看向对方,对方垂着脑袋,身影在烛光的照映下摇曳:“只要巫神回来,南疆就不会再受难,我们的后辈便不会活在痛苦之中。” “回来?什么意思?”墨云旷听不太明白。为何巫神还要回来? 可对方并没有理会他,而是低着头继续喃喃道:“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而你们这些背叛了南疆的人都会死,巫神不会原谅你们的……” 听着听着墨云旷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对方的语气愈发虚弱,他赶忙上前阻止可是一切都为时已晚。 伸手抬起对方的头,其口中源源不断地溢出黑色的血,呼吸也在墨云旷的注视之下停止。 这个人已经没有救了。 再转头看向另外几个被束缚的人,他们的头也是垂着,一滴又一滴的黑血顺着其嘴角滴落在其无力垂落的手上,看上去无比凄惨。 这叫墨云旷想起了简书和他说的。 于是他使劲掰开了面前人的嘴,伸进去摸索了许久,最终摸到了一小块塞在牙缝之中的棉花,看来之前那毒就藏在这里边。 “都死了?”淮荫走到墨云旷身侧,这一幕就算是他都有些诧异。 “是。”墨云旷点了点头,最终放开了面前男人的尸体。 他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果断地赴死,丝毫没有对于死亡的恐惧。但这也间接证明了一点,他们和先前围攻简书他们的南疆人是一伙人。 “淮荫,还记得你去正派带我走的时候正派被人攻打这一件事吗?” 淮荫点了点头 :“记的。” “他们是一伙的。” 墨云旷告知了对方这一消息,同时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我想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围攻正派了,因为我……又或者说,因为神女。” “神女?” “是。” 墨云旷走到那水缸前勺了一勺水,一边洗手一边解释说,“他们那时候以为我是神女,我被正派抓走后他们便攻打了正派就是为了想把我带走。不过有一点我想不通,为什么他们后来又会知道神女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三章奉上,谢谢宝子支持正版! 第130章 已是黄昏独自愁 将手上的污血一点点洗净,随后扯了块帕子将自己的手指细细擦拭,直到上边再也瞧不到一点血渍。墨云旷的眸色却愈发深邃。 他看着自己的手,心情有些沉闷。可他越不想这么想这个想法却愈发清晰,直到淮荫将它说出。 “你是想说,我们这有奸细?” 淮荫说的时候并未刻意压低嗓音,于是屋内所有人都听到了,包括村民和墨云芝他们。 “肯定是你们!” 村民之中有人指着墨云旷喊道,“你们一来他们才来的,肯定是你们之中的人,又或者你们都是坏人,想害我们!害神女大人!” “对,不是你们还能是谁!” “是啊……” 村民被压抑得久了,一时之间墨云旷他们被群起而攻之,就差拿个家伙上来对墨云旷动手了。 反倒是墨云芝,听到这些话,眉头紧紧蹙起。 “住口!三哥不可能是这样的人!”墨云芝沉默片刻,还是选择了相信她的亲人。 墨云旷当然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他转过身子朝着地窖内看了一圈。 顾十三见墨云旷看向自己,顿时心底咯噔一声,马上出声为自己辩解,拍着自己的胸脯道:“墨大哥,你是了解我的,我来南疆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更何况当初我还差点被烧死,是我的话总不能落得这么惨吧?” 说的在理。 墨云旷点点头,随即看向了对方身旁之人。 唐秋术赶忙也抬起头,满脸通红,因为太过紧张连说话都磕磕绊绊了起来:“恩人你是了解我的,我本就是长宁的人,并且我一直都知道恩人你是男的,要是我真想抓这个什么神女我也不会让人去围攻正派啊。” 这说的也很有道理。 墨云旷转头看向淮荫,却被对方瞪了一眼:“滚。” “……” 墨云旷灰溜溜地收回了视线。 这么看来,最有的嫌疑的还真是他。 墨云旷缩回脖子,只觉得自己在这有些危险。 “不对,还有一人。” 气氛僵持之时,一旁沉默许久的宋云突然出声,他抬眼看向墨云旷,指了指外边,“那天碰到的正派之人。” 此话一出墨云旷眨了眨眼,许久才回过神来。 兄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竟然在怀疑男主? 墨云旷很清楚这件事是谁都不会是简书,可很显然除了他没有人这么想。 “很有道理。”淮荫甚至还认可了一句。 这叫墨云旷头疼极了。 “我觉得不太可能,淮荫,他要抓神女做什么?”墨云旷试图为简书辩解,可淮荫却是冷哼了一声。 “他是正派之首,抓神女自然是为了花菟蛊。剩下的村民不是还被他们关着吗?”淮荫说着说着还不忘骂对方一句,“道貌岸然的小人。” “是,当时我就觉得他的眼神不太对。” 宋云看着墨云旷补充道,“他瞧你的眼神不纯,很显然有心事。并且那作风看着就虚伪,实在叫人不耻。” 这话说的……叫墨云旷完全无法反驳。 他又沉思了一会儿,最后终于是有了个想法。 “不如我们做个事,把那人给引出来。” 墨云旷走到墨云芝身侧,盯着对方瞧了许久,最终开口道,“我们就拿神女做诱饵,来个引蛇出洞。” “不可!” 听到这话宋云第一个反对,“云芝身体本就不好,她要是被那人伤着了怎么办?” “你别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墨云旷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抬起手指了指自己,“我说我来替云芝做那个诱饵,这样可以吗?” “不行。” 熟悉的话语,只是这一回开口的是墨云芝自己。 她伸手扯住墨云旷的袖子,满脸不愿:“三哥,你不能冒险,他们太疯了。” “疯也得有实力疯啊,你三哥我不是个任人摆布的。”墨云旷垂眸笑着安慰对方,墨云芝虽然是个小疯子,可她关心墨云旷的样子真的让墨云旷很是心软。 就好像自己真的是她的哥哥一样。 “可是。”墨云芝还是有些不肯。 就算分别多年,两人之间依旧是血浓于水。 “好啦。” 墨云旷的掌心触碰到其柔软的头发,随意揉了一揉,将墨云芝的头发揉得乱了些。他穿书前是个独生,很早就没了父母,也没什么亲人,自己一个人摸爬滚打到现在,说不孤独都是假的。 谁想这一朝穿书竟然还当了个便宜老哥。 “我会平安的。”墨云旷对着女人保证道,这下墨云芝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抱住了墨云旷,模样十分乖巧。 似乎在这个男人面前,她还是那个生性活泼单纯的小女孩。 这件事就这样敲定了,墨云旷琢磨了一下要如何把自己的消息散布出去,在几经商讨过后,墨云旷想了一个主意。 他想起了先前去的集市。如果想要散布自己的消息,在那集市散布是最好不过的了。 “顾十三,小唐,要你们带着村民们去做件事。” 墨云旷招呼来这两个乖巧的后辈,告诉了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顾十三听了倒是没什么意见,反而是唐秋术听完后有些担心。 “前辈,我们把人都引到你那边去,你会不会有事?”他还是很关心墨云旷。 墨云旷摇了摇头,安慰道:“不会的,若是来者是普通人,我忽悠一下便可,可若是来者不善……那倒是正合我意。” 他要看看到底是谁 其实墨云旷这也是准确抓住了这些人迷信的心,叫人扩散出去。他是“神女”,帮人算命又不收钱,想来让人上钩很容易。 “你一定要穿成这样吗?”淮荫看着墨云旷这一身装束,不比以往墨云旷穿的南疆服饰,这身看上去更为华贵,与墨云旷的脸相得映彰。 但太过扎眼不是件好事。 “放心,我又不是一个人,你们不是还会在我身边守着吗?”墨云旷说着便把一旁的斗笠盖了上,“对了,叫阿鼓过来,我有话要和他说。” “那个小女孩?”淮荫有些不确定。 “是,她得帮我个忙。”墨云旷应道,他需要一个孩子在他身侧做个丫鬟,帮他说话,眼下只有阿鼓最为合适。 “可我看她很讨厌我们。”淮荫不是瞎子,阿鼓对他们的敌意已经很明显了。 对此墨云旷也是很无奈,他也不想,可他偏偏就被对方给记恨上了。 “没事的,小孩子而已。”墨云旷说出了他小时候最讨厌听的话。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让任何人讨厌他。 可很明显他不能。 见淮荫帮着自己去找了阿鼓,墨云旷坐在那松了口气,这时宋云却是坐在了他的身侧。 “怎么?又有话对我说?”墨云旷发现这位差不多算是妹夫的男人总是钻着个空子就要来和他说话,可每回说的都是模棱两可,叫墨云旷有些好笑,“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不聪明猜不到的。” 听墨云旷这么回话,宋云也终于是打定了主意,开口道:“这些事结束后你和云芝会留在南疆吗?还是说你们要分开?” 墨云旷和墨云芝是兄妹,可两人分别已久,甚至有了各自的生活。 “我不会留在南疆,南疆不是我的归属。”墨云旷甚至想都没有想,就算这里是他名义上的故乡,可墨云旷并不属于这里。 “那你和云芝呢?”宋云还在试探。 听到这话墨云旷勾了勾嘴角,说来他也算是个无情的人,墨云芝是他妹妹,可墨云旷很清楚他们不会一直在一切。 “我的生活和云芝不一样,我和她没必要为了对方而舍弃自己的一切。” 稍稍垂下眼眸,墨云旷看向了自己手腕上的白玉镯子,突然想起了送他此物之人。恍惚间觉得这辈子或许也没很惨,他甚至可以在今后看着对方踏上这世界的顶峰。 听到这话的宋云沉默了许久,突然感慨了一句:“其实你很薄情,墨云旷。” “有吗?”这话是墨云旷第一次听到,也有些诧异,但很快便释然了。 “是,你看上去为人和善,可有时候太和善会叫人不适,你是自私的,至少在情感上,如果你除了自己谁都不信的话会很可悲。”宋云缓缓起身,抬眼看向不远处正在休憩的墨云芝,眼神温和了些,“这件事结束后我想我会继续和云芝走遍这大江南北,直到她愿意和我回町洲,多少年都可以。” “好。” 墨云旷装作一副轻松的样子,对着对方加油鼓劲,“我支持你。” 宋云见墨云旷这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眉头一皱,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了。墨云旷的笑容在其离去后缓缓收敛。 对方说他自私,实际上墨云旷对于自己情感的认知都极为模糊。 说实话,他现在的一切都不属于他,他抢走了原主的一切,包括别人对他的感情。那他自己呢?他靠自己拿到了什么? 视线模糊了些,墨云旷将自己的手腕藏进衣袖之中。 他什么都没有拿到。 …… 看着身侧一脸不愿的阿鼓,那稚嫩的脸上满满的情绪,一点都不带隐藏。这叫墨云旷觉得可爱。 “好啦,就几天时间,很快就结束的。”墨云旷安慰着对方,见对方还不愿搭理自己,墨云旷也不再强求,只是从身上取了个物件递给对方。 “阿鼓,来,拿着这个。” 墨云旷将东西递给对方,谁想对方哼了一声:“我才不要你的东西呢,你个坏蛋。” “好好好,我个坏蛋,但这个东西你得拿着。” 墨云旷坚持将手中的匕首递给对方,那是一把银制的匕首,是墨云旷自教中带出防身用的,“你拿着它安全一些,到时候要是有人对你动手动脚你也别客气,明白吗?” 大抵是墨云旷的语气实在是温和谦逊,而那柄匕首也是做工精巧,阿鼓瞧了片刻,还在犹豫。 “就当哥哥求你,怎么样?”墨云旷知道孩子只是拉不下脸,于是自己给了个台阶。 阿鼓很快便上了钩。 “行吧,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阿鼓虽这么说,脸上神情却还是出卖了她。墨云旷并没有戳穿,只是微笑着将匕首递给了对方。 第131章 更着风和雨 这下一切都准备好了,墨云旷趁着夜色带人前往了南疆的一座寺庙。 这是墨云芝给他指的地方。因为南疆的种种原因,民不聊生,这寺庙自然也就衰败了下去,只余下了一座空壳。 墨云旷和淮荫他们花了一天功夫将整个寺庙打理干净,随后墨云旷便入座了最北边的一间屋子。 “墨云旷,你要小心,我会在暗处看着。”淮荫还是很担心,毕竟墨云旷要引诱上钩的那个人不会是个善茬。 “好,我办事你放心。”墨云旷又保证了一句,紧接着淮荫便走出了屋子。 而整间屋内眼下只有他和阿鼓两个人。 “阿鼓,辛苦你了。”墨云旷让自己坐在了高处,台下摆了些贡品。 高台之上的他遮掩了面容,只是垂眸看着台下的人,模样圣洁怜悯,腰间银铃作响,仿若真的神明。 他叫顾十三和唐秋术带着村民去集市宣传自己这事很快就有了成色,这寺庙之中陆陆续续地来了人,他们对着神明参拜,企图见神一面。 可神明不语,只有其身侧的童子将神的祝福化作一张红纸赐予众人。 就这样坐了好几天,一个可疑之人都没有出现,这叫墨云旷有些怀疑自我。难不成是他想错了? 一旁的阿鼓也是有些累了,毕竟每天都要乖乖站在这,对着来人说话解释,实在是有些为难这个孩子了。 正当墨云旷在思索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门却在这一刻被缓缓打开。墨云旷赶忙端正了姿态,他能感受到来人的视线从一进门就落在了他的身上,穿过斗笠上的面纱,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看穿。 这是这几天从未有过的气场,墨云旷一下便警觉了起来。仿若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将整个屋子都笼上了寒霜,就连墨云旷都忍不住抖了一抖。 这是他从未见识过的杀气,猛烈到他肯定自己无法全身而退。 “请,请问你为何而来?”相比于墨云旷,阿鼓竟然出了声。她不是习武之人,并不能察觉到将整间屋子笼罩的压抑气氛。 “我为我后半生而来。”来人的嗓音有些清脆,听着有些耳熟,可从中墨云旷听不出任何的情感起伏。 这叫他有些不确定,只能让阿鼓再问两句。 “那若是求得你所求,你又要往何处去?”阿鼓继续开口询问,女孩稚嫩纯真的声音在整间屋子里格外清晰。 来人停顿了片刻,随即答道:“自是去追求我毕生所追求之物,你能助我?” 来人对着墨云旷询问,不过这问题墨云旷不可能回答,他只能指示阿鼓将自己之前写的折的红符递给对方。 阿鼓也确实照做了,对方将其接过却也没有打开,反而是继续开口:“你会助我吗?” 对方还在问。 墨云旷看着纱帘后的模糊人影,他愈发觉得眼熟,可这语气…… 正想着,那人竟是一跃而起,轻而易举就跳到了高台之上,将阿鼓吓了一跳,赶忙叫他下去。 只是来人并未理会,他看着面前坐着的墨云旷,眸色闪烁片刻,突然肯定道:“你是男人。” 这下墨云旷是彻底听清也肯定对方是谁了。 他哼笑一声,将头上的斗笠摘下,没了纱帘的遮挡,他对上了少年清澈的眼眸。 “小白,我说我们还挺有缘的,你说是不是?” 墨云旷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对方,他抬起那双桃花眼含笑着看向对方,片刻,周遭的寒气散去,让墨云旷吊着的心缓缓放下。 “你倒是胆子大。”少年的白发在烛火的倒映之下散发着夺目的光亮,可其面容却因此掩入黑暗之中,“为何在这?甚至还假扮神女?” “因为一些私事。”墨云旷并未和对方坦明,不过他对于小白倒也放心。对方和自己一样是刚来南疆之人,不可能是他要找的人。只是他对于对方来这有些好奇。 “不过你又是为何来这?你不像个迷信的人。”墨云旷很肯定,他与少年这两年,对方的性格他也是熟悉,不信天不信命,也不信人。 “你还说。” 白发少年反手取了个贡品丢进嘴里,下一刻眉头一皱,似乎是觉得难吃,“我本想看看是哪个在这招摇撞骗,想着若他骗我我便把他舌头给拔了,谁想是你这小子。” “那我还真是……走运啊。” 墨云旷想着就有些后怕,也怪不得对方带着一股子杀意来的这,原来本就是想取他这条小命的。想到这墨云旷忍不住舒了口气,幸好自己命大。 “你这打扮不错,挺配你这张脸。” 少年瞧了墨云旷一圈,看的很是认真,“不过差了一点……” “差了什么?”墨云旷没听明白,面露疑惑。 “……稍等。”白发少年说罢便起身一跃而下,很快便出了门,身形消失在了门外。 一直等到傍晚对方才回来,手中带了些东西。 少年又跃至墨云旷跟前,将手中的花展示给对方。那是在南疆很常见的花,花叶鲜红,花芯却是雪白,相衬之下更为夺目鲜艳,其香味很是清新,不像其看上去这般张扬。 “给你。” 少年本想递给墨云旷,但想了想干脆亲自给他系在了腰间,其银铃之上血红的花瓣肆意绽放,相得映彰,更有种神圣的意味在。 “这是什么?”墨云旷虽来南疆见过这花,可并不知它是什么? “其名神儡,只生长于南疆,鲜红的花瓣好似人的鲜血,可其芯子却堪比冬日白雪,南疆古老祭祀都会在其腰间别上一朵,象征着神明纯净的内心。”少年讲得很是细心,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墨云旷,面色竟是恍惚了一下,许久才将手伸回,不再言语。 看出对方的心情有些低落,虽然对此感到诧异,墨云旷却还是安静了下来,让对方在一旁静静地坐着,直到外边的天彻底变黑。 “你早些回中原吧。”不知过了多久,墨云旷听到对方开口,语气沉缓了许多,“回中原,安心地过下半辈子,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可是……” “不用同我说什么,你我不是一路人,虽然我很喜欢你。” 白发少年缓缓起身,突然伸手在墨云旷的头上轻轻抚摸了一下,其掌心并不宽厚,可墨云旷却莫名感受到了一股慈爱。 一瞬间,墨云旷甚至觉得自己的感觉错了,可没等他再回味对方便已经将手挪开,随即便朝着门口走去。 “下回见。”看着对方雪白的背影,明明只是个少年,却尽透着沧桑。 对方听到墨云旷这话,身形顿了顿,紧接着竟是哼笑了一句,开始唱起了歌谣。 这歌墨云旷听过,是中原的歌谣,有关于武林正道。 大抵是讲了一个少年惩奸除恶的故事。 这个少年啊,他自山中来, 一柄长剑啊,斩八方妖魔。 河岸那美人,芳心暗许矣, 只是那少年,剑心比山坚。 怀中美人默,少年唉自叹, 世俗之物云烟尔,唯有剑心与世存。 晚间,阿鼓靠在一旁正休息,墨云旷本也想闭目休憩一回,谁想刚闭上眼,一记动静就从屋外传来。 墨云旷能听到对方沉稳的脚步声,随着门吱啦一声,来人就这样踏入了屋内。 墨云旷没有把阿鼓叫起来,他也希望对方好好休息一下。于是这屋内便只有他和来人隔着张纱帘四目相对。 但很快墨云旷的瞳孔便骤缩了一瞬,就算视线模糊不清,可那身形他还是一眼就能看出。 是他。 墨云旷的身子不住颤抖,他很清楚对方在他人眼中嫌疑有多大,而墨云旷这么费尽心思不过是为了洗清对方的嫌疑,可谁想…… 他不敢出声,只能看着对方在那站定,两人双双对视,却都在等对方先行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简书缓缓开了口,他看着这高台之上的神明,微笑道:“听说这里的神女能帮人解忧祈福,我便来试试。” 墨云旷不语,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他在想,对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也不知其有没有认出自己。 “是不方便开口吗?那我就先说了。” 简书站在那,抬眼紧紧地盯着那个身着华丽之人,其腰间的银铃格外眼熟,是他这辈子都不会认错的物件,“我心底有一人,他如谪仙般貌美矜贵,是我此生最为珍惜之人,只是不知为何,就好比风中柳絮,我抓不住他,只能任由他离去。不知您能否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将他束缚于身侧,让这块宝玉只归我所有?” 奇怪的问题,让人捉摸不透的描述。 墨云旷低敛着眼睫,簌簌抖动。他听着简书说的每一个字,心如刀绞。他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宋云和他说的那些话。他在情感上是自私的。 可就是因为太过自私,墨云旷才能平安无事地活到现在,才能在这世界高枕无忧。他心底不会有任何的负罪感,只因为他自私而已。而对方也能因为他的自私站在他应有的高度之上。 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为何要在一起?墨云旷不明白。旁人说他自私,实际上他比谁都要明白自己的情感。正因为他明白,所以他才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坦然地面对这一切。 想到这,墨云旷突然一笑。他继续耐心地听对方所说。 简书依旧是一动不动,他在等一个回答,可对方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话。 见状,简书惨然笑道:“我曾想过他或许是喜欢我的,可我后来才堪堪醒悟,这么多年,他竟是一句喜欢都没和我说过。” 墨云旷不是个话少的人,可他却真的不曾对其说过这两个字。一次也没有。 这也是系统很是感慨的一点。 他总觉得墨云旷活得糊里糊涂的,可实际上他确实比谁都要清醒,比谁都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简书说完那话便闭上了嘴。 他在等待一个回应,可直到淮荫他们破门而入他都没能等到。 第132章 宝奁明月不欺人 看着屋内之人,淮荫的眼神闪烁,身后还站着宋云等人。见到简书的那一刻,宋云的神色便凛冽了起来。 “就是他。”宋云记得简书的长相,一眼便认出了对方。 “果然是你,简书。”淮荫也没想到竟然会是简书,毕竟对方可是正派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又为何要勾结南疆人做出伤害南疆的事。 当然,诧异的不仅仅是他,还有身后的唐秋术他们。唐秋术没想到一夜之间,自己所尊敬的师祖竟变成了他们要找的贼人。 “是不是搞错了?”唐秋术话语颤颤巍巍的,他实在不敢相信。 可顾十三立马反驳,他不是正派的人,对于正派之间的消息也不是很清楚,反倒是实话实话:“没搞错吧,我们大费周章不就是为了引他出来吗?这不是上钩了吗?” 这句话几乎就是坐实了简书的罪名。 不过很快众人的目光便都汇聚到了那高台之上。 墨云旷缓缓起身,待站直身子后又将头上的斗笠取下,俯瞰着台下众人,笑容有些薄情:“他不是,他早就认出我了。” 按照简书的性格,不会自顾自地说那些话。 墨云旷跃下高台,舒展了下筋骨,随即一步步朝着众人走去。他注意到男人的眼神一直在他身上,随着他的动作一点点挪动,却不曾离开。 “不一定,就算他认出你了,那他又为何要来这里?我们散布的消息可是神女。”宋云对简书很是戒备,他和墨云芝一块相处了数年,也和对方一样不喜正派之人。 宋云所说墨云旷也很明白。 他现在很是为难,明明他做这事就是为了给简书一个清白,可谁想眼下的形势却是愈发严峻。 是啊,简书为何要来? 墨云旷抬起眼看向男人,对方也听到了他们的交谈,但面色不变,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片刻缓缓开口:“我确实是为了神女而来。” 这话听得墨云旷眉头一皱,他本想再为对方辩解几句,谁想对方却是一下就承认了此事。 “果然是你,那将那群人引到我们那的人也是你?”宋云上前了几步,他很是恼怒,当初若不是墨云旷他们在只怕墨云芝和他们都得出事。 简书并未理会他,反而是垂眸看着墨云旷。他在等墨云旷开口。 “怎么可能?” 墨云旷的神情意料之外的紧张,“若真的是你,当初那些人又怎会围攻正派?” “我有很多秘密,云旷想知道?” 今日的简书有些奇怪,他似乎并不在意旁人说的每一句话,只是关心着墨云旷所说。他冲着墨云旷微微一笑,面色从容淡然,“若是云旷想知道,我定是会说的,只是我不太喜欢这么多人。” 这无疑是对淮荫他们赤裸裸的嫌弃。 “你什么意思?”淮荫脸色一黑,手中的长剑隐隐作响。 可简书却依旧是笑着,也没有看任何人,他只是在等墨云旷作出决定。 气氛僵持了许久,墨云旷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众人开口道:“你们先出去吧,我和简书单独谈谈。” “你疯了,这小子你也信?”墨云旷信简书,可淮荫根本不信。这小子当初在他们教中做奸细的时候也是这般,楚楚可怜,将墨云旷耍得团团转。 如今更是,装作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叫淮荫看了便恶心。 “出去吧。”墨云旷再次开口,只是这回语气冷漠了些。 他现在的心情很是糟糕,几乎就要控制不住。 “走吧。” 顾十三自身后胆战心惊地扯上了淮荫的袖子,语气试探,“墨大哥不会有事的。” 墨云旷是谁,又有谁能轻易伤到他? 淮荫盯着墨云旷看了许久,最终再次妥协。 见淮荫离去,众人也跟着他一步步退出门外,直到门被合上,屋内也彻底安静了下来。 “你想说什么?”墨云旷的语气很是平和,甚至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简书刚才和他说的那些话在他脑海迟迟不肯散去,他无法释怀,也不能展露自己的想法,于是看上去十分无措和冷漠。 “云旷想知道什么,我便说什么,云旷应该很清楚我不会拒绝你。”简书垂眸看着墨云旷身上华丽的服饰,他看的很是仔细,可最后却是摇头道,“这身衣服不适合云旷你,太过于华丽了,而云旷你不需要这么多的装饰。” 墨云旷歪着脑袋细细听着,想了一想觉得对方这应该是在夸他。 “你……抓了南疆人?”墨云旷没忘记正事,就算他不信,可外人却都觉得是简书,这叫墨云旷很是难办。 可叫墨云旷没想到的是简书听到这问题,片刻竟是点了头温声道:“是,我抓了南疆人。” “什么?”墨云旷眉头一皱,想了想又解释说,“我说的不是那天抓的那些村民,是……” “我知道。” 简书打断了墨云旷的话,一字一句如实道,“我抓了很多人,不只是那些村民,还有别人。我把他们关了起来,造成了南疆人大量失踪的现状,这些都是我做的,云旷。” 男人的话很是诚恳,正如他自己所说,只要墨云旷想知道他就会将所有都告诉他,不会有任何隐瞒。 望着简书浅色的双眸,那双眼睛依旧温柔,可墨云旷此刻却看不透对方到底在想什么。唇张了又合,墨云旷几乎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直到他稍稍冷静,这才对着简书说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花菟蛊?我不是说了吗?它会是你的。” 这东西肯定会是男主的,所以简书不必做些什么。 看着简书浅淡的笑意,墨云旷沉思良久,突然肯定道:“肯定不是你,简书,你不可能做这些事。” 他对于简书的信任不仅仅源于对其的了解,还源于剧情。简书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听到墨云旷肯定的话语,简书的笑容竟是渐渐收敛,他伸手轻抚墨云旷的脸颊,指尖轻轻摩挲,动作有些暧昧:“云旷,你这般信我,叫我很是感动。” “简书,我没在和你开玩笑,你也别和我油腔滑调,南疆的事肯定与你无关,你来这做什么?” 墨云旷没有阻止对方的动作,他能感受到在听到他的话后男人的手顿了顿,随即便收了回去。 “云旷在这,我怎能不来?”简书的话很直接。 可墨云旷还是不解:“可我们在外边散布的明明就……” “那云旷怎知前些日子来这的百姓里头没有我的人呢?”简书打断了墨云旷的话,面容平静至极,没有一丝情感起伏。 今日的简书很怪异,墨云旷说不出对方哪里奇怪,却总觉得其哪哪都不太对劲。 “云旷的每一处我都清楚,记得很深,又怎会认不出来?” 分别的两年里,每次午夜梦回,他便能记起墨云旷的一切来,银铃作响,在孤寂的山间徘徊,他又怎会忘记? “云旷,你总是这般无情,一回又一回地拒绝我叫我很是难过。可你现在竟是信我,哈哈哈哈哈……”男人说着说着竟是低声笑了起来,本该俊朗阳光的面容上竟是投下了一片叫人害怕的阴影,叫墨云旷忍不住想要后退。 他怀疑简书来之前头被门给夹了,但他没有证据。 “你别怕云旷,我已经想好了,就算中原不要我们,南疆也容不下我们,可天下之大总会有我们容身之处。” 男人一边说一边朝着墨云旷逼近,那双原先温润的铅色眼眸此刻竟是无比阴沉,叫墨云旷小心脏砰砰乱跳。 “简书,你正常点。”他有些恐惧。 可简书并不在意,他一直将墨云旷抵到墙角,周遭都是烛光,可二人却紧紧缩在一个小角落处,将全身掩入阴暗之中。 “云旷,我想要的话你从来都不说,不过我也不在乎了。” 简书抵着墨云旷声音低哑,手缓缓下移,最后落在墨云旷的腰间,将那本别在墨云旷腰间的神儡花朵扯下,丢在了地上。血红的花被随意践踏,纯净的花芯也被污染。 对方这副痴迷的姿态实在不对劲,就连系统都忍不住开口劝道:【你要不快走吧,他好像疯了。】 谁料墨云旷当场便拒绝了。 【为什么!】系统不明白。 墨云旷在心底叹了口气,无奈道:【是不是瞎,他把我穴给点了。】 系统:【……】 原来就在男人将墨云旷抵在墙角的那一刻,趁着墨云旷分神简书就把墨云旷给定住了,让墨云旷动弹不得。 “你到底想做什么?”墨云旷终于意识到对方并没有说谎,他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他。 “我不想做什么,又或者说我从来都不想要什么,云旷。” 男人一点点贴近,身上的桂花香气愈发浓重清晰,恍惚之间墨云旷好似看到了两年前的对方。 很快他的视线就被彻底遮掩,男人伸手捂住了他的双眸,墨云旷看不到对方的神情,只能感受着其呼吸的逼近,接着唇便被其覆盖了住。 这是两年后二人的第一次暧昧缠绵,就算只是一个吻,墨云旷压抑心底已久的心绪却因此倾泻而出。 两年时间,每一天每一夜他都在和自己说,他该放下过去。过往的一切都是个错误,而他并不沉溺其中。 只是……他说服了所有人,唯独没有说服自己。 “简书……唔。”墨云旷失了气力,却因为穴位被点整个人只能被对方搀扶着,头濒死般仰起,露出白皙如玉的脖颈,纯净孱弱。墨云旷不是个弱者,可此刻的他却在男人面前尽情示弱,无力反抗。 简书的吻愈发深入,带着几分报复意味,不肯轻易放过墨云旷。他恨不得将怀中人碾碎,最后只能被他拥在怀中永远依附于他。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屋内的角落里传来了一记孩童的惊呼声,这才将墨云旷的思绪拉回。 他猛地睁眼,与此同时男人的掌心也被其睫羽扫动地有些瘙痒。 意识到怀中人的清醒,男人也没再为难,松开了对方的唇瓣,垂眸看着对方微张的唇,甚至还能听到其微微喘气的蛊惑声响。 这叫简书的眸色深了许多。 “你们在做什么?” 阿鼓那丫头的声音还在继续,墨云旷的脸顿时羞红一片,却因为动弹不得的缘故只能轻声喘道:“过分了,小孩还在这呢……” 如果可以,墨云旷此刻应该挖个地洞钻进去。 第133章 明日归来君试看 简书看着自己手下那绯红的脸颊,眉眼温和了些,但很快便收敛接着便把墨云旷横抱了起来。 这叫墨云旷更为羞耻,但也没法挣脱,只能絮絮叨叨地阻止:“别闹了,快放我下去。” 简书不听,他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女孩,对方正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们,满脸不解。 简书看了阿鼓片刻,随后竟是朝其走去,趁阿鼓不备将其弄昏在了地上,下手很快,就连墨云旷都来不及反应。 “你做什么?” 墨云旷担心阿鼓受伤,简书猜到了他的想法,于是开口安慰道:“无事,她只是昏了过去,我们走吧,云旷。” 嗯嗯嗯? 墨云旷听到这话还有些懵。他们走?走哪去? 可还没等他想到什么简书就已经朝着窗口走去,随后便带着墨云旷离开了这座寺庙。 简书的轻功极好,这是墨云旷很早的时候就知道的,当年对方还在自己身边做卧底的时候还装作过一个江湖人士接近过自己,那时墨云旷也曾感慨于对方高超的剑术及轻功,本来还有些困惑,可后来得知对方就是简书后便明了了。 男主这么厉害的话倒是正常。 墨云旷突然想起唐秋术和他说的那些话,简书虽是无峰剑尊的弟子,可其的武功却是自己实打实练出来的,练功这件事墨云旷很是熟悉,他当初为了不被人看出破绽没日没夜地练那蛊术,练成的那一天墨云旷整个人都感觉要累死了,躺在地上那是一动都不想动。 简书年纪不大,甚至比墨云旷还要小上几岁却能有这般修为,这叫墨云旷很是钦佩。 正想着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男人突然开口将他的思绪拉回。 “在想什么?”简书见墨云旷的目光空洞无神,便知其在想事情,于是开口问了一句。 墨云旷下意识地开口回道:“在想你。” “我?” 简书惊愕了一瞬,但很快便平静了下来,“想我什么?” “想很多啊,说不完。”墨云旷被简书绑架,可神情却一点都不慌张,甚至还有些随和,“我劝你还是放了我,你是无峰师祖,若是被旁人看到我和你在一起会被诟病的。” “不会的,云旷。” 听到这话的简书竟是微微一笑,话语释然,“很快这世间就再没能束缚我的东西了。” 这话墨云旷眼下还听不太明白,不知道简书为何要说这些,直到他被简书带到了南疆郊外的一处院子。 墨云旷不知道简书是怎么找到的这处。这间别院很是隐蔽,方圆好几里都没有什么人居住,看上去很是荒凉。 “你把我送到这来做什么?”墨云旷被简书送进了屋子里,最后将其温柔地放到了床上,随后给墨云旷喂了一颗不知名的丹药,接着便解了墨云旷的穴。 墨云旷动了动僵硬了的身体。 “你给我喂的什么?” 简书没有直接回答,反问说:“云旷感受不到吗?” 墨云旷听到这话终于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他的内力好像用不了了,不管墨云旷怎么调整丹田之中都只是一片混沌,就好像有条锁链将他的内力完全封印在了其中。 “这是我师父给我的锁魂丹,能封住人内力还有武功,不过云旷不必担心,要不了命。” 简书说着说着甚至还想伸手抚摸墨云旷的头,却被墨云旷一手拍下。 “你想关着我?”墨云旷觉得不可思议,“你疯了?关着我做什么?你不是想要花菟蛊吗?” 听到这话简书嘴角的笑意更深,但一开口却是自嘲:“说来也是可笑,有些话是我情真意切说的云旷不信,可有些事我不过随口胡诌云旷却是一下就信了。” 这话说的墨云旷一愣一愣的,脑子嗡嗡响,片刻低下头去在心底朝着系统暗骂了一句:【他竟然骗我,系统!】 【没事啊,说的你好像没骗过他一样。】系统也是个老江湖了,看到墨云旷这个老狐狸吃亏竟然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这把墨云旷气的,差点就龇牙咧嘴暴露本性了。 幸好他最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抬起眼看着简书,对方一声不吭,很显然是在等他回话。 “那你为何要骗我?你不是为了花菟蛊又为何要来这南疆?”墨云旷很是不解,他凑热闹也就算了,简书为什么还要来南疆掺和这件事? “世人都想要花菟蛊,我便带他们来寻,只是这花菟蛊……我曾查阅过我师父密阁之中的书,其中有关于花菟蛊的传闻,其或许本就是个虚无之物,却能引得江湖众人争先抢夺,实在可笑。” 听上去简书和墨云旷之前的想法很像,他也认为这花菟蛊是子虚乌有的东西。若不是墨云芝,墨云旷也只会这么觉得。 不过整个锖族都已经没了,想来这花菟蛊也应该是与其一样消失了。 “既然知道是子虚乌有的东西,你又为何要来?”墨云旷再次询问,他迫切地想知道原因。 谁想下一刻男人就触上了他的手,轻声道:“云旷,你总说和我不是一路人,既然如此,我便偏要与云旷你同走这条路。” “你要做什么?”墨云旷的预感很强烈,他隐约觉得简书会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大事,就连眼神都认真凛冽了起来,反手抓住了简书触碰他的那只手腕,“简书,我劝你别做傻事。” “傻事?我不傻的云旷,我若是真的傻就不会来寻你了。” 男人倾身坐在了墨云旷身侧,虽看上去温润平静,可那双眼中却透着不易叫人察觉的痴狂,“正如你们所说,南疆之事因我而起,想来无论是南疆人还是正派弟子都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你胡说,不可能是你,你才来南疆怎么可能做得了此事,再者你在无峰山上待了整整两年眼下不过刚出来,又有什么机会与南疆人有联系,单是血蛊一事就不可能是你做的,简书。” 墨云旷对于简书极为了解,不仅仅因为对方是男主,更因为他明白对方所有的动向。血蛊一事,幕后主使必是南疆之人,绝不可能是简书。 “云旷,你信我是好事。” 简书听着墨云旷的分析,听完感慨了一句,随即摇了摇头,“可正如两年前所发生的,云旷你应该很清楚,他们不需要什么真相,他们只需要一个替罪羊。” “替罪羊?” 明白了简书的意思后,墨云旷怒上心头,猛地揪住了简书的领口,这些他都经历过,他明白那种被所有人敌对通缉的不适和惶恐,可如今简书竟是…… “你疯了!你是无峰师祖啊,一旦你这么做,你的前程,你的权力……你又该何去何从?”墨云旷真想扒开简书的脑子好好看看对方这脑袋里边都装的什么,竟会有这般荒唐的想法,“你根本就是疯了……” 握着对方的手微微颤动,墨云旷咬着牙最终憋出了这么一句。他当初不过是一个无名小辈便人人喊打喊杀,若是简书真的成了迫害南疆的那个人,那整个正派只怕会将简书列入通缉令,最后沦为这些人饭桌上的谈资。 这是墨云旷不允许发生的。那些人有什么资格把简书作为谈资?简书是天之骄子,就应该受万人敬仰。 见到墨云旷显有的紧张失态,简书细细端详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早就疯了,云旷,自两年前就疯了。我于无峰山独自生活了十余年,却从未像那两年般孤寂寒凉。名利于我不过云烟,剑心更是,这一切我都可以舍弃,我只想你看看我,别再抛下我一人。” 简书这模样把墨云旷看懵了,他愣愣地张开口,许久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将头垂下。 “云旷,你等我一段时间,很快我就什么都不是了,整个中原整个武林也将与我无关,我不是什么正派,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简书的一字一句都像针一样扎在墨云旷的胸口之上,他从未想过成为什么,可如今他却像个祸水一般将简书完全带上了不归路。 天之骄子为了他而甘愿踩入泥潭,深陷其中而不自知。 若是不久后简书真的同他当初一样人人喊打,那他又该以什么身份在对方的身侧。 “你别这么做,简书,我当初离开并不是想看到今天这般的你。” 墨云旷闷闷出声,他做过许多违心事,可如今却是他最为真诚的时候,“简书,我不值得你这么做,放弃南疆的事回中原吧,如你所愿我可以陪你,就算是改名换姓都可以。” “如我所愿?”简书捂着脸低声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片刻挡着脸的手缓缓挪开,简书整个人覆到了墨云旷身上,温热的鼻息呼在墨云旷的耳侧,“云旷你说要如我愿,那你可知我愿的是什么?我要的东西很多很多,只怕云旷你给不了。” “那你可能多虑了,我本就没多少东西,你要什么我给就是了。”墨云旷躺在那面色不变,他整个人被对方紧紧压住一动也无法动,身体周遭因为太过于贴近而变得暧昧温热,叫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要什么都可以?”男人还在问。 “是,什么都可以。”墨云旷回答地很快,就好像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那……” 简书将手顺着墨云旷的脸缓缓下移,摩挲墨云旷柔软鲜红的唇瓣,抚过那纤细脆弱的脖颈,渐渐滑至了墨云旷的胸口停住,“我可以要云旷的这颗心吗?” 墨云旷不语,只是伸手抓住了简书抵住自己胸口的那只手,随手缓缓仰头,将脸贴上男人的颈侧,腿下意识地勾起,本就鬼魅般昳丽的面容因此带上了几分蛊惑:“当然可以,我说了的,你要什么都可以。” 或许是没想到墨云旷会是这个反应,简书的手被带着滑落至了腰间,挑逗着其腰间的银铃,片刻抚上了其纹金的腰带。手下的触感丝滑,这身华服很是珍贵,也是淮荫他们花了重金给墨云旷买来的,却被墨云旷一路折腾的满是折痕。 简书很清楚和墨云旷缠绵的滋味,就算过了两年,他依旧记得。无峰山上,他甚至能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几日几夜,只是在念他。可如今对方真的到了他的跟前,一切却都缥缈了起来。 他不会忘了当初。 想到这男人又猛地站起身,他站在床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露出怒不可遏的模样来,声音嘶哑低沉:“你又是这般……当初也是,云旷,你可知这般温柔乡是会要我的命的。” 第134章 睡起觉微寒 “……”墨云旷起身看着对方,不知男人这是在发什么疯。 简书说着说着便一步步朝着门口走去,边走边道:“你只需等着,云旷,等一切尘埃落定我自会带你走。” 说罢简书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房门合上后墨云旷甚至听到了外边锁链上锁的声响,顿时头疼不已。 【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把我给关了起来。】 墨云旷赶忙下床去了门口,用力拉了拉,果然打不开,环顾四周,那偌大的屋子竟是连扇窗都没有,想来是早有预谋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墨云旷的心情更为郁闷,他闷闷不乐地坐回了床上。 【他为什么不信我?我明明都说了什么都行啊。】墨云旷很是不解。 谁知系统却是旁观者清:【有什么不明白的?人家当初多信任你,你倒好,把人家一个人丢在那山上两年,不信你不是很正常。】 听到这墨云旷更为难过。 这简直就是自己造的孽。可当初墨云旷也是迫不得已啊,谁想这位大兄弟如今会把路走偏成这样。 【我有罪,系统,我有大罪。】 墨云旷仰面躺在床上,深深叹了口气。他总觉得自己和那些拐跑了良家少女的野男人没什么两样。 只是他拐的是良家少男。 躺在那沉思了良久,墨云旷意识到这件事最重要的是简书所说的那些。他想成为那个千古罪人以此来摆脱他现在的身份。 墨云旷很清楚这太危险了,且不说对方这举动有多疯狂,一旦被人扣上这顶罪名,简书这两个字就再也无法出现在江湖之中了。 他会随着这件事彻底消失。 墨云旷就这样胡思乱想直到天亮,这期间墨云旷也没有睡多久,在听到门口传来的细碎声响后便睁开了眼。 紧接着便是简书拎着饭篮走了进来。 此刻的简书看上去冷静了许多,在看到墨云旷醒着后甚至还关切地问了句:“这么早就醒了,不再睡会吗?”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墨云旷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无力开口,他几乎整晚都在想简书的事。 “睡不着吗?那我晚些给你取些安神香来。”简书没有听出墨云旷话语之中的嘲讽,甚至还认真思考了一下。 这下墨云旷也是彻底没了脾气。 “简书,其实我……” 墨云旷试图再和对方解释解释,谁想对方却直接夹了个团子塞到墨云旷的嘴中,叫墨云旷的话一下就卡在了喉间。 熟悉的味道刺激着墨云旷的舌尖,他的眉眼一下就软和了下来,嚼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这是你做的。” “是。”对方也不否认。 听到这回答墨云旷的神情恍惚了一阵,就好像二人又回到了当初,对方还是他的小厮,管理着他的一切生活起居。 如果可以,墨云旷想称呼那时候的自己为世上最幸福的人。 “你该多吃点,云旷,对比两年前你瘦了许多。” 简书其实在怀云城见到墨云旷的那一回就发现了,墨云旷的身形对比两年前瘦削了不少,就算隔着衣物都能依稀见到背脊上的那一对蝴蝶骨。 “以后我会监督你好好吃饭。” 简书说着又给墨云旷夹了一筷子,可墨云旷却没动,他抬起眼,问道:“你说你要让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就是祸乱南疆之人,可他们又不傻,你又是正派师祖,你要怎么做?” 墨云旷问的很是直接,毕竟他想了一晚都没想明白,眼下也是憋不住了。 简书却没有立马回答,他反而是又给墨云旷夹了些菜,随后将碗推倒了墨云旷跟前:“吃完这些。” “不,不是,我现在没心情吃。”墨云旷摇了摇头,他实在是没有心情吃这些,可谁想简书的神情很是执着,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被这么看了好一会儿,墨云旷终是妥协,端起碗开始吃饭。吃饭途中两人默不作声,直到墨云旷将碗放下,其碗中干干净净,他这才开了口:“我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简书敛下眼帘,没开口,而是点了点头。 “好,那你就回答我刚刚那个问题,你到底要做什么?”墨云旷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生气,他实在是不喜欢两人之间这般压抑的氛围。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简书并未隐瞒,而是真的告诉了墨云旷他想知道的事。 “其实很简单,既然那些南疆人已经觉得是我做的这一切,而你又被我掳走,他们一定会寻去来南疆的那些门派弟子们,到时候整个八大派也都会知道我的罪行。” 简书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回竹篮之中,不知为何说话的速度很慢,甚至有些刻意。 “不对,你是正派之首,他们为何要信那些来路不明的南疆人而不信你?”墨云旷很快就意识到了其中的纰漏。 就好比有人突然过来和他说淮荫做了坏事,墨云旷一定不会立马相信,反而会有所怀疑。 “是,可倘若他们来寻我的时候发现我和那些被抓住的村民一起不见了呢?”男人将饭篮搁置到了一旁,周遭的阴沉气质不减。 墨云旷也是很快反应,微张开嘴有些惊讶:“你把他们也带走了?” “是,等所有矛头都指向我,我便会把他们放出去。”简书就好像不清楚自己的这一举动有多疯狂,墨云旷却都要头疼死了。 若是墨云芝他们去寻了正派,正派又正好发现自己家的师祖和那些南疆村民都不见了,这是个人都会认为简书就是罪魁祸首吧。 这样真的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你你……”墨云旷伸手指了对方,气到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能说出来,最后竟是憋出了一句正派专用台词,“我劝你回头是岸。” “岸?云旷不如告诉我何处是岸?”男人对墨云旷这句话嗤之以鼻,一脸固执,“人人都可恣意放纵为何我不可?” “你这是在毁自己的前程。”墨云旷觉得现在的简书简直就是个熊孩子,一点话都听不进去。他以前这么没发现这人这么死脑筋呢? “我根本就不在乎那些,怎么?云旷你为何总觉得我应该站在最高处?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当初我上无峰山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被我师父纳入门下更是!我入无峰山后确实一心修仙习武,可如今我不愿了,我不想再在那万人之上了。你可知那万人之上是何等孤冷,叫人不胜寒啊。” 很明显,简书说的条条在理,叫墨云旷听的都萎靡了下来。 说也说不过人家,墨云旷更气了。 眼看简书还要开口,墨云旷瞅着那张嘴就头疼,直接上前捂住了对方的嘴,随后眸色幽深地望着对方开口道:“别说话……吻我。” 这般直白的表述确实是将对方的话扼杀在了喉间,两人对视了良久,墨云旷的手最终还是被男人给挪开。 墨云旷的头被微微抬起,唇齿被轻含住,但很快对方的力道便不再收敛,肆意摩挲啃噬,叫墨云旷有些吃疼。 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对方钳制了去,而面前人也很快褪去了温润的外表,动作狠厉到墨云旷根本无法招架,只得被迫承受住。 就好像是惩罚一般,墨云旷整个人被迫坐在对方的腿上接受着这一场漫长的酷刑,甚至到了后边,他浑身都虚软了下来,只得一只手死死地抓着简书的衣服这才撑了下去。 简书铅色如同玻璃一般的眸子里倒映出坐在自己腿上的人儿,那股熟悉的香料味道一点点地沁入他的鼻间。 他熟悉极了面前这人的每一处。 无峰山十多年的光阴淡如白水,叫他提不起一点兴致。若是一直如此便算了,可面前之人明艳如火,将困住他数年的寒霜融化殆尽,他又怎舍得放手。 第135章 梅花鬓上残 “云旷,或许是我的错,我不该招惹你的。” 简书很清楚,若不是当初自己一头闯入离冬教,他们二人之间也不会有任何联系。外边隐约传来风拂过树梢的簌簌清响,像极了他在无峰剑派里头的后山,汩汩清泉带动着阵阵雾气,而他则一日又一日的望着那池中隐隐浮现的人影,思了两年,念了两年,最后竟一闭眼便都是那张昳丽的脸。 他念极了这个骗子。 骗了他一切的骗子。 他犹记的在无峰山上,对方同他说:“你之所以爱我,是因为我给你下了情蛊。” 对方说要给他解蛊,然后放过他和自己。 可曾知道他听到这话时怕极了,他害怕自己会不爱面前这个人。 他做了多大的决定才同意让对方给他解蛊,可对方就是个骗子,而他也依旧爱着这个骗子,为此痴了两年。 墨云旷,你到底有没有心? “我不会放手的。” 说罢他起身勾起怀中人的身体,将他整个轻放在一旁的檀木桌上。乌黑的长发倾泻而下,随着简书的俯身又一缕一缕的交缠在了一起。 身下之人仿若一朵肆意绽放的神儡花,娇艳颓靡,可那内里却如初雪般纯净。 一如当年,他初见对方时的模样。 “云旷。” 简书一声声呢喃着怀中人的名字,他爱极了两个字眼,在无峰山上的这两年,他早就已经将这两个字刻在了心头。 “你是我的,永永远远都是我的。” 外边的晨曦光亮丝丝缕缕飘入门口的缝隙里,映在了屋内桌上那只因为用力而骨节微微泛白的手上。眼看着指甲就要嵌入掌心,下一刻另一只修长的手抚上,那只手被迫松开,接着十指相扣,一同坠入缠绵的梦 不知过了多久,墨云旷终于忍不住发出了求饶,却不想这句带着示弱的话非但没有让身上人动作缓下来,反而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渐渐变本加厉起来。 墨云旷觉得自己被人抛至阎王殿前进进出出了好几回,就在要被阎王拍板的时候,那人终于是心软了,将他整个人带回了人间。 …… 墨云旷被迫做了梦。 他一睁眼便看到了熟悉的场景,依旧是那无休止的杀戮,只是这一回和上一次一样,他的身侧多了一个人。 “你果然来了。” 原主一脸阴沉地盯着他,很明显的皮笑肉不笑,“想好怎么死了吗?” “我说我不是故意来的你信吗?”墨云旷后悔了,他果然不该沉迷美色,眼睛一闭就沉沉睡了去,这才来了这梦里。 “你以为一直躲着就有用吗?”原主俯下身子拍了拍墨云旷的脸,竟莫名有种流氓的气质来,“你到底是谁?” 墨云旷很清楚自己这一回大概率是逃不掉了,琢磨了片刻后最终放弃,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说我就是你,你信吗?” “不信。”对方回答得很快,冷哼一声,“我没你看上去这么蠢。” “……”墨云旷觉得对方在侮辱自己,并且他有证据。 两人又僵持了好一会儿,墨云旷破罐子破摔道:“我不管,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反正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此话一出,原主的动作顿了顿,眉眼更阴冷了些:“你威胁我?” “是。”墨云旷肯定道。 虽然他不确定自己所说是不是真的,也不确定自己在这里死后到底还能不能活。当然,他最不确定的还是对方会不会信他说的话。 原主站在墨云旷跟前盯了他良久,随后将头别开。 “你若是骗我,我就杀了你。”原主的话语依旧毒辣,却叫墨云旷松了口气。 看来对方也担心自己消失。 “我没骗你。”墨云旷没了性命之忧,整个人又变得随和轻松了起来,“不过你还没和我说你是谁呢?” 见对方的眼神又带上了几分狐疑,墨云旷赶忙改了口:“我是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墨云旷想了很久的问题。 为什么原主会在这里? 他明明是穿书,上一回出去后他也已经问过系统,虽然对方并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可还是给了墨云旷一种猜想。 系统说或许是原主的执念太深,而墨云旷穿书而来,侵占了原主的躯体,原主的执念却并未因此消散,反而被禁锢在墨云旷的脑海深处,只有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才会出现。 这或许就是墨云旷能见到原主的原因。 而原主不知道自己已经消失,也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他被永远困在了自己的执念当中,往返以复,直到墨云旷的闯入这才唤醒了对方。 “你愿不愿和我讲讲你的事?”墨云旷突然出声,看着对方和自己一样的装扮。如果对方真的是原主,那对方的过往便不会像自己一样残缺。 “什么叫做我的事?你想听什么?” 原主对于墨云旷的态度依旧不算好,只是墨云旷动不了,这代表其对他并没有威胁。 “有些无聊,所以想听听有关锖族的往事。” 墨云旷温和一笑,看上去没有一点攻击性,声音也是循循善诱,“你若不愿说那我不问便是了。” 其实墨云旷也是有些了解原主的。 不仅仅是从书中有关剧情得知,还有教内众人。自墨云旷穿书后,所有人都觉得墨云旷变了,实际上只是墨云旷和原主的性子不太一样罢了。 墨云旷也从众人的一句句言语中摸出了原主的性格。 虽为人不算友善却不是个孤僻的性子,否则也无法和淮荫那闷葫芦相处。对方与墨云旷相比更直来直去,因此也没有多少的心思,这墨云旷也已经亲身感受到了。 对方想不想杀他都写在脸上。 不过这样的人也更好拿捏。 果不其然,在见到墨云旷含笑的面容后原主一愣,随即温和了许多。 “不过都是些陈年往事,有何不愿说的。”原主坐在了墨云旷身侧,并没有墨云旷想象中那般难过。也正如墨云旷所猜的那样,对方在这里待了很久,恐怕也是闷得慌。 “我生在南疆最南部,那里毒虫肆虐,并不算是个适合人生存的地方,但我族却还是世世代代传承了下来,原因也很简单,我族会蛊。” 男人的嗓音很是悦耳,就算和墨云旷是同样的嗓音,可对方的语气之中却带着南疆特有的软柔腔调,仿若薄软的鸭羽扫过耳尖,叫人听着便觉得舒服。 事实证明原主的心眼很少,又或者说被困在这许久,使其在面对墨云旷这个外人时候忍不住提起过往,絮絮叨叨地讲了许久。 在对方的话语之中,墨云旷见到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书中也并未提及的南疆过往。 原主生于南疆最东部的一个小族之中,他们族人数百年来与世隔绝,从未与外界有过联系。但不与外界有联系不代表外界不会对其有威胁,锖族人存活至今,不论老幼皆会制蛊,这也使得其比别族更难以攻破。 原主有许多兄弟姐妹,其父母死于外族入侵,因此族长这一重任便落在了其大哥身上。 墨云旷其实见过对方所说的大哥,也是在这种梦中。 他记得很清楚原主和对方的关系似乎并不算好。至少在之前的梦中。 “不过我和我大哥的关系并不好,简单来说就是我恨他。” 就好像听到了墨云旷内心所想一般,原主竟是自己说起了他和他大哥的关系,“我大哥他可以对所有人都温柔,唯独对我不行,他逼着我做了许多我不喜欢的事,如果可以,我想亲手杀了他。” 片刻,原主低着头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看到他已经死了的份上,我原谅他了。” 这话对方说的无比轻松。 不过说的也对,毕竟和一个死人计较赌气是最不划算的事情。 第136章 深山大雪懒开门 “所以后来锖族为什么会消失?”墨云旷从墨云芝那处听了许多,他更想知道花菟蛊到底是什么? 如果原主都不知道,那这世上应该也不会有人知晓了。 “消失不是很正常?这世道本就是弱肉强食。” 说罢,两人之间便又沉默了下来,直到墨云旷提起了墨云芝。 “你知道你还有个妹妹活着吗?” 墨云旷刚问完,原主眼中便浮现了一抹光亮,语气也凝重了许多:“谁?” “云芝。”墨云旷答道。他从对方的神情上看出其并不知道墨云芝还活着。 看来书中很多内容都没有写出,不过想来也没什么毛病,毕竟他们只是个炮灰而已。 “她竟然还活着……真意外啊。”原主看着不远处还在上演的杀戮,神情恍惚了些,随后突然开口,“你还没回答我,你是怎么来的这里?” “我吗?我说我单纯就是做梦来的这里你信吗?”墨云旷知道原主很聪明,便也没有骗对方,正如他所想,虽然这个回答很是离谱,但原主听后还是沉思了下来,直到对方再次抬眼看向他。 只是这一回原主的眼神有些奇怪。 “你想做什么?”墨云旷眉头一皱,他总觉得会发生不好的事。 很快,对方的手就搭上了他的脖子。 “如果这里是梦的话,是不是醒了就能出去了?”原主一字一句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叫墨云旷很是害怕。 果然,对方不是个省油的灯 因为身体没法动的原因,墨云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掐上自己的脖子,幽暗的眸子透着几分不明色彩,一股异香很快飘来,钻入墨云旷的鼻间。他的脑海之中竟是突然响起了一记声音,熟悉至极,因为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睡吧。”原主明明并未张口,声音却在墨云旷脑中清晰浮现。 而他也像是被*控一般,听到这话后困意便瞬间涌来。 在晕过去前墨云旷还在想,这术法和他的蛊术很是相似,却又不太一样。可到底哪里不一样?还没等墨云旷想到他便彻底晕了过去。 在这梦中睡去,墨云旷整个人沉入了一片混沌之中,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见面前人睡去,男人缓缓起身,他瞧着面前这张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皮囊,却偏偏少了他那般的阴暗,叫人见了便欢喜。 他不可能是自己。 他很清楚自己很多讨人厌。 原主想到这不禁伸手捂着头露出了抹阴冷的笑,在其昳丽夺目的面容之上显露却叫人不寒而栗。 他转头看向不远处还在继续的杀戮,他在这里活了很久很久,不过眼下他却醒来了。 “不过一场梦而已,你们又凭什么束缚住我?”男人喃喃道,眼神凛冽如同寒霜一般,下一刻,面前的杀戮便好似水中泡影般破灭。 再一睁眼,他竟是真的醒来了。 只是…… 他看向陌生的房间,这处的布置很是奇怪,明明摆设并不少,三面都是幽墙,看上去无比沉闷叫人难受。 当然,更难受的还是他的身子。 原主本想起身,却不想腰间酸痛无比,这种异样叫他眉头紧蹙。他很久没有这般真实的感受了,可这般感受不要也罢。 咬着牙起身,身形晃了晃撞到了一旁的床沿,原主忍不住吃痛出声,这时昏暗的屋内竟是响起了另一人的声音。 “醒了?” 是个男人。 原主眸色深邃了起来,面露警惕。他没有察觉到屋内有人,想来那人的修为不会低。正想着,那人已是走到了他的跟前。一袭黑衣清冷寡淡,身上并未佩剑,垂着的眼眸含情脉脉,叫原主浑身一颤。 “有镜子吗?”原主开口道,声音却是比他所想要嘶哑得多,甚至有些干疼。 “别说话,我去给你倒杯水。”简书转身便去桌边倒水,背影看上去毫无防备。但幸好并未发生什么。 “给。” 简书将手中的茶杯递给墨云旷,可对方却并未接过,只是坐在那抬眼看着他,眼神冷漠疏远,仿佛前不久发生的一切都是假象。 这叫简书看的很是心痛。 “抱歉,云旷。”简书下意识地道歉,却不想对方将他手中的茶杯拍落,茶水洒了一地,而对方也是再次冷冷开口:“我说我要镜子,你是听不懂我说话吗?” 简书沉默了一会儿,却并未生气,俯身将地上的茶杯捡起,片刻又转过身去取来了镜子递给对方。 冰冷的触感真实到可怕,铜镜被打磨的很是光滑,镜面之中倒映出其颓靡的面容。明明没有什么变化,可那眼角却红到吓人。发丝凌乱地耷在耳侧,竟莫名有种弱不禁风的味道。 这叫原主又是浑身一颤。 视线渐渐下移,原主的眼睛很尖,他很快便看到了一些不太正经的痕迹,就在他的脖间。 虽不是密密麻麻,却也格外清晰暧昧。 手缓缓抚上,瞧着瞧着,他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你做的?”唇缓缓张开,他低声质问了身旁之人。 简书看着面前人抚着其脖间的痕迹,神情复杂。为何要显露这般嫌恶的表情?简书低着头,实在不解。两人之间的暧昧就这般叫对方恶心。 “云旷,你若是恶心我也是不会放手的。”简书很是固执,就算对方不喜欢他又如何?只要对方永远在他身侧就行了。 谁想听着这话,对方竟是冷哼了一声,将手中的镜子搁置到了一旁,侧身便下了床就朝着门口走去。 不过很快就被简书拦下。 “云旷,乖一点。”简书耐着性子牵上对方的手,却被对方一下甩开。 “你关着我?”原主也察觉到了对方不让他离开的意思,整张脸更为阴沉。他虽不知对方到底是谁,但这一举动却是惹怒了他。 “你该死。”原主说罢就上前掐住了对方的脖子,令他没想到的是男人竟然没有躲开,甚至心甘情愿被他钳制,那双不同于普通人的铅色眼眸透着几分悲戚,叫原主看着就头疼。 下一刻,他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的内力竟然用不了,明明还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可丹田却是死气沉沉,叫他更为不解。 “我的内力……是你吧。”原主看着男人,怒不可遏,手上的力气也大了许多,势要将其掐死。 简书感受着脖间的窒息一点点攀升,眉眼更为绝望。 他意识到墨云旷想杀了他。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 墨云旷会想杀他?想到这的简书神情突然清明了些,他再次看向面前之人,容貌并未改变,可偏偏不像是他心尖之人。 “你是谁?”简书眉头一皱,反手就握住了原主的手腕,虽手下留了点力但还是瞬间反客为主,“你不是云旷。” 他不可能认不出对方。 “可惜我是。”原主咬着牙,正如他先前察觉到的那般,简书的修为并不低,若是他内力还在恐怕还能与之一站,如今却是被钳制地动弹不得,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你不可能是。”简书的语气冷漠了许多,看向身前之人的目光也渐渐浮现杀意。他熟悉对方的一切,一颦一笑甚至是说话的腔调他都知晓。 “你以他的样貌来骗我,你会死的很惨。”简书低着嗓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他虽不知对方是如何做到的,可他不会容许有人用墨云旷的样子来骗他。 “你个疯子……” 原主察觉到对方的杀意,咬着牙骂了一句,这时一股眩晕感突然升起,他瞬间闭上了眼。 等再睁开眼,墨云旷整个人还有些懵。 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他的脸贴在地上,手还被人擒着?墨云旷赶忙惊呼出声,试图将头转过去:“这是什么情况?简书?” 墨云旷侧过脸见到了熟悉的面容,只是那张平日里温和无边的脸此刻竟是冰冷骇人,叫人心头一紧。墨云旷怀疑自己是不是梦游做了什么? 谁想对方听到他这一声竟是顿了顿,目光在墨云旷的脸上汇聚,观摩了片刻,简书突然微微一笑,将脸上的阴霾尽数扫走。 “我在。” 简书松开了对对方的钳制,随即俯身在其额间印下一吻。 这突如其来的吻使得墨云旷更懵了些,他其实还有些迷糊,就好像大梦初醒一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简书。 而这时系统竟然是发声了:【小辣鸡?】 墨云旷被吓了一跳,赶忙回应:【你做什么?突然出声吓我。】 【我还想问你呢?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个完全不像你的家伙从你的身体里醒来?】系统刚才目睹了一切,这才刚确认墨云旷回来了便开口询问。 墨云旷听到这话也是不解。什么叫做有个完全不像他的家伙? 想到这,墨云旷突然想到了自己梦中的原主,难不成…… 【那个人什么样?】 【看着很不好惹,没你这么傻。】系统开始絮絮叨叨地给墨云旷回答,还不忘拉踩,这叫墨云旷嗤之以鼻,但同时也从系统的描述之中肯定了那人就是他在梦中看到的原主。 这叫墨云旷很是诧异。 为何原主能从他的身体之中醒来? 当然,这也成功难住了系统,思索了片刻便扭头去空间查询资料去了。 而这一边,简书伸手将墨云旷从地上扶起。 “抱歉,弄疼你了。”简书还不忘和墨云旷道歉,望着墨云旷手腕上的红痕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下了重手。 “没事,刚才是我脑子不清醒。”墨云旷当然不能告诉对方刚刚那个不是他,想来对方也不会相信,只能打哈哈试图敷衍过去。 看到墨云旷这神情男人也没有问什么,只是垂眸轻轻摩挲墨云旷手上的红痕,片刻放下了墨云旷的手转身就要离去:“我去给云旷拿些药擦一擦。” “不用的,就破了点皮。”墨云旷想拦住对方,却不想对方走得太快,一转眼便没了身影。 不过还是没忘了锁门。 墨云旷就这样被关了好些天,他和简书之间虽说有隔阂,可实际上对方也是有问必答,只是不放墨云旷出去罢了。 时间一久,墨云旷干脆连问都不想问了,开始带着系统在屋子里面摆烂。他也想和简书好好理论,可两人一说正事就容易吵起来,吵着吵着就自然而言地滚到床上去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墨云旷气喘吁吁地倚着简书,玉藕般的胳膊搭在对方的肩上,手腕上的白玉镯子衬得其肌肤更为细腻,整个人显得颓靡却又不放浪。 墨云旷深知自己劝不动对方,也明白对方说服不了他。 “简书,如果你这次成功了,你想带我去哪?” 倘若对方不再是无峰师祖,那他能去哪里?墨云旷竟是想不出来。那本该站在最高处的男人可能从此便要和他一样做江湖过客。 “只要云旷你在,去哪都可以。” 男人的语气也还未平和,他的掌心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墨云旷的背脊,幻想着他们的未来,“我们可以找间院子过活,隐姓埋名,不问世事,远离纷争。” “……也行。”墨云旷缓缓闭上眼,这般日子他也是喜欢的。 他劝不住对方,或许这也是他们最好的结果。 两人温存了会,男人又开口道:“云旷,我明日要出趟远门,等把一切都解决我就会回来,到时候我会带你走,等我。” “行。” 墨云旷嗤笑一声,“我又出不去,不等你能怎样?” 他现在武功被封,对方不回来他又能去哪? “早些回来。”这是墨云旷唯一能对对方说的了。 “当然。”简书说着又将手下移了些,触到了某处敏感地方,“天还没亮,再来一次。” “唔,小兔崽子……”墨云旷只觉得自己的腰酸疼无比,他不比对方年轻,在某方面实在是有些吃力了。奈何对方一旦上了床就不怎么听他的话,这叫墨云旷实在为难。 随着对方的动作,墨云旷很快就又昏沉了过去。 梦中的小舟摇曳,不知何时靠了岸。 等墨云旷醒转,屋内已没了男人的身影。对方给他留了点干粮和水,很明显是让他熬过这些日子。 墨云旷也没有再试图出去,他就一个人安静地待在屋子里,与世隔绝。 不知过了多少日夜,墨云旷听到了有人前来的声音,他坐在桌旁看着屋门,可谁知等外边光亮映入的那一刻,他看到的却不是他所想之人。 “你是谁?” 墨云旷看着面前的陌生面孔,皱起了眉头,“简书呢?” 那大汉并未回话,只是看了眼墨云旷,转身朝着屋外问道:“主人,这人怎么处理?” 墨云旷这才发现外边还有一人,只是对方并不是走的,因此他刚才在屋内没有听到其脚步声。隔着一人,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汇聚。 墨云旷并不惊讶于对方坐着轮椅,他只是觉得对方有些眼熟。片刻,墨云旷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的铜镜,镜中倒映出他自己的面容。 这一刻,墨云旷迟钝的脑子突然转动,他好像知道对方为何这般眼熟了。不像他和墨云芝那般,对方不仅仅是和他长得像,而他也在原主的回忆之中见过对方。在很久以前,他也是这般和对方在回忆之中对视。 “你是……”墨云旷试探开口,他看到对方也在看他,可那眼神却是极为陌生。在墨云旷开口后,对方却只是歪着头想了想,随后对着手下吩咐道:“把他杀了。” “是。”大汉听到对方的话,随手便抽出了腰间的弯刀。 而墨云旷也马上意识到这或许和当初要来抓墨云芝的那些人是一伙的。 可还没等他思索,对方便举着弯刀朝他砍来,墨云旷侧过身堪堪躲过,他现在内力被封,也无法动用蛊术,只能找准时机朝着对方丢出一蛊。那蛊钻入对方躯体,顿时瘙痒难耐,手中动作也顿了顿。 墨云旷赶忙瞅准时机逃走,可谁知那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见到墨云旷这一举动竟是稍稍眯了眼。紧接着一记银铃声响起,墨云旷没防备,内力被封也无法运功抵抗,银铃声钻入脑海之中叫他神经顿时疼了起来。 不同于墨云旷催眠时候的音律,对方的银铃声极具攻击性,几乎要将墨云旷的脑子震碎,但幸好墨云旷自己习过蛊法,这才没倒下。 但一旁却传来了扑通一声,墨云旷抬起眼,只见刚刚还要杀他的那大汉竟是捂着耳朵倒在了地上,就连面色都来不及改变就这样没了生息。 “你修过蛊术。” 男人带着轮椅朝着墨云旷过来,看着墨云旷微蹙的眉头,片刻又看向了墨云旷腰间的银铃不免微微笑道,“是我大意了,竟然没发现你也是南疆人。” 墨云旷整个人还没回过神,他虽然没死,可身子却暂时没了力气,一动也没法动。 “内力被封了,怪不得。”对方拾起墨云旷的手腕,稍稍把了把脉便知晓了墨云旷的情况,随即轻拍了下墨云旷的手。 伴随着一股刺痛,一抹血色便钻入了墨云旷的体内。虽然对方动作很快墨云旷却还是认出了那是什么东西,正是墨云旷当初从那长宁弟子身上看到过的血蛊。 如此一来,真相似乎就这样浮出了水面。 “是你。” 墨云旷无力地说道,他记得很清楚,那长宁弟子曾说过伤他之人身上也有铃铛,看来是没错了。 “是我?或许吧” 对方并不知道墨云旷在说什么,却还是笑着应了句,“跟我回去吧,乖。” 墨云旷这下是真的没了力气,他整个人倒在了对方的怀中,对方也没有把他丢开,甚至还轻抚了下他的头,动作很是温柔,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叫人毛骨悚然:“希望你能撑得久一点。” 第137章 门径行踪自尔新 撑什么啊…… 墨云旷听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这时又有好几人赶来,朝着男人开口:“主人,这里还被关着好些南疆人。” “南疆人?普通人?” “是。”对方如实回答道。 “那便杀了吧,也不缺他们几个试药的了。”此话一出,墨云旷便警觉了起来。他记得简书说过他把被捉住的那些个村民带走了,难不成和他一样都被关在了这? 倘若真是这样,不就…… “别杀他们……”墨云旷吃力开口,试图拦住对方,可谁想对方听到墨云旷说的这话也没有回心转意,只是安慰了墨云旷一句:“放心,他们会没有痛苦地死去。” “我呸……你个王八蛋,有本事杀我。”墨云旷气极了,他记得阿鼓的婆婆也在其中,若是他们被杀,那又会有多少家庭支离破碎? “杀你?你当然会死,只是你会被折磨死,所以乖一点比较好。”男人被骂也没有生气,他将墨云旷交给了一旁的手下,紧接着墨云旷整个人便被绑了起来,动弹不得。 “等等!你等等!别杀他们!”墨云旷意识到那些村民真的会死,一咬牙便豁出去了。 本以为对方不会理会,谁想在听到墨云旷这话的时候对方却是抬起了眼,盯着墨云旷的脸沉思良久,最终点了头:“好啊,不知为何我瞧你便欢喜,那便留他们一命吧,只是他们到时候试药熬不熬的过去就是他们的事了。” “行。”墨云旷暂时松了口气。 很快墨云旷就被带离了这间院子,上了一架马车,眼睛也被蒙上,一路颠簸地朝着不知何处驶去。 而这一路,墨云旷思绪万千。 他明明记得简书所说,说是过些时日便能回来,可如今他等来的却不是对方,那只有一个可能便是简书出事了。 墨云旷很是担心对方,只可惜他现在自身难保。 这些人中途还休息了一阵,有人来给墨云旷送了水,墨云旷并未抗拒,安静地喝着对方喂到嘴边的水,直到墨云旷喝完对方才缓缓开口:“你就不怕我下毒吗?” “不怕。”墨云旷早知是男人。 “你倒真是胆大,很合我心意。”男人还在笑着调侃,伸手握住墨云旷的下巴左右欣赏了一番,又开口赞美道,“你很漂亮。” “你也不赖。”墨云旷毫不犹豫地回道。他很想知道对方到底是谁?为何会和当初回忆之中原主的大哥这般相像,甚至一样坐着轮椅。 可若对方是原主的大哥,又为何会不认识墨云旷? “外边发生什么了?你们是怎么知道那处别院的?”墨云旷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对方,他实在担心简书的安危。毕竟对方做的那事实在疯狂,很难保证不会出事。 “外边?你是指那些来南疆的正派老鼠吗?大概已经乱作一团粥了吧。” 对方并未隐瞒,竟是告知了墨云旷,“我也不过是路过罢了,至于你,你很像是我要找的人。” “你在找谁?” “找神。” 对方的话语依旧很难懂,叫墨云旷眼神迷茫了片刻。 “说不定你就是我们要找的神呢,我很期待。”对方探过头来在墨云旷额间印下一吻,动作很是温柔,但做完这动作对方便离开了。 临走前墨云旷又叫住了对方,又问道:“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叫什么?”对方很是耐心。 见对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墨云旷叹了口气,放弃了挣扎。犹豫片刻还是告诉了对方:“墨云旷,这是我的名字。” “云旷……很好听的名字,很适合你。”对方赞美了一句,却并未作出墨云旷期待之中的反应,径直离开了。 这下墨云旷是彻底不明白了。 或许对方并不是原主的大哥,是他认错了。 并且眼下他更想知道简书怎么了?吆吆 等周遭的颠簸消失,墨云旷意识到是到了地方。他被人搀扶着下了马车,随即听到了几声熟悉的声音,其中有几声较为苍老,像是阿鼓婆婆的声音。 墨云旷回过头去,但因为眼睛上蒙着布的原因他并能如愿看清,最终还是被带进了一处地方。 他似乎是坐在了一个椅子上,感觉到自己的手脚被绑住后墨云旷眼睛上的布被取下,随即满目血色。 他像是被关在了一间牢笼之中,笼中血腥味很浓重,漆黑的墙上满是黏腻的痕迹,叫人不免嫌恶地紧锁眉头。 果然,这处不是什么好地方。 “无需害怕,我会尽可能温柔地对你。”随着熟悉的声音响起,男人又出现在了墨云旷的面前,对方看上去就好像真的很喜欢墨云旷,一到了地就来寻他。 “你这话说的……” 墨云旷感受着自己身上的捆绑,总觉得这地方不太正经,“不过我该怎么称呼你?” “称呼我?随你吧。”男人并未直接回答,到了一旁一边摆弄手中的瓶瓶罐罐一边说道。 墨云旷听到这话歪了歪头,思索了一会儿,突然压低了嗓音故意暧昧道:“那我可以叫你……大哥吗?” 听到墨云旷的话,男人手中的动作一顿,片刻竟是掩嘴轻笑了起来,随手拿起了一只罐子随后转动轮椅靠近了墨云旷:“我真的很喜欢你,所以我决意让你死得慢一点,我会小心点不把你这小脸刮花的,等死的时候看着也养心悦目些。” “谢谢大哥。”墨云旷露出了抹真挚的笑,但他很快就维持不住这笑,他能感受到体内血蛊的躁动,疼得他浑身发颤,对方手中的罐子也被缓缓打开,从中爬出了数只形状各异的蛊虫直直就往他的身上钻来,这里大多数墨云旷都养过,如果是往日能用内力的时候他还能尝试控制它们,可如今他无法做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往身上爬。 这些蛊虫身上多数都有剧毒,墨云旷也有点明了对方为何要饲养血蛊了,血蛊啃食血肉的话毒素便会漫延地更迅速些,效果也更显然易见,就好比在伤口上撒盐一般。 看着墨云旷漂亮的眉头微微蹙起,男人伸手试图抚平,嗓音依旧温和如水:“要撑久一点啊,如果你真的是我们要找的神我想我会很高兴的。”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墨云旷挣扎着张开口,竟是爆了句粗:“高兴……你妹啊。” 【你没事吧。】系统适时出声,他察觉到了墨云旷的处境很是危险。 【还行,就是被当作蛊冢一样在这养蛊实在是有些痛苦。】 墨云旷其实不怎么担心这些蛊身上的毒,他的这具身体早就适应了这些毒,如果他被毒死未免有些可笑了。眼下他主要是痛,身上的蛊虫在尽数厮杀,想要将他的身子占为己用。 养蛊本就是胜者为王,多只蛊会被放在一起厮杀,活下来那只便是最终养成的蛊,养蛊人也是如此,人与蛊厮杀,这才有许多人养蛊不成结果被撕咬吞噬惨死的例子。 简而言之就是他很久没被蛊虫折腾这么惨了,实在是丢人。 疼痛好似入了肺腑,墨云旷很快便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其实墨云旷是怕疼的,他从小就怕疼。可他疼也没法说,别的小孩子都有爸爸妈妈疼,他没有。 他只能自己憋着,就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也是如此。 久而久之便有了他不怕疼的错觉,可真的伤了皮肉之时又怎会不疼。 【……你要不要放弃,我给你换具躯体,我攒了点积分。】系统在那支支吾吾开口,这还是墨云旷第一次听到对方这般别扭的语气,他竟是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随后又被疼得龇牙咧嘴起来。 【不必了,不过疼了些……要不了我的命。】墨云旷断断续续开口,他感受到身上血肉开始被撕咬,也终于明白那名长宁弟子为何那般痛苦,想来他能活着已经是很坚强和幸运了。 思绪在一点点被侵占,墨云旷眼下竟然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简书。在他被关起来的那段日子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他到底在哪里…… 疼痛将一切都拉得很长,墨云旷感觉过了很久,等他再睁眼的时候发现男人又来了,手中正拿着块毛巾给他抵在额间擦汗。 “很疼吧,你疼得嘴唇都白了。”男人的话语有些心疼,可就算如此也不会放过墨云旷。 墨云旷也很清楚这个道理,他甚至没有反抗,将头朝着对方靠了过去,看上去很是温和听话。 男人很吃这套,他垂着眼睫看着墨云旷,眸色带了点温度。 静默了一会儿,男人竟是低声唱起了民谣,墨云旷听得不太清楚,听不懂对方在唱什么,只是莫名觉得耳熟。 不知在何处听过,不知是在现实之中还是在梦境的深处。 身上的疼痛并未减缓,只是精神上好了一些,男人一直陪在墨云旷身侧倒是有些用处。 恍惚之中他听到了无数的虫鸣,就在他的脑海深处,好似在叫嚣争吵。墨云旷很是熟悉,他觉得有些烦躁,于是干脆将那些蛛网般的丝线尽数挑断。 没了他的支撑,虫鸣渐渐淡去,就好像失去了生机。 都去死吧。 墨云旷这般想着。 就这样断断续续过了好些天,墨云旷整个人竟是活了过来。 不知为何,墨云旷身上撕咬的蛊虫都死了,就连那只血蛊都死在了墨云旷的血肉之中,模样狰狞,就好像生前试图逃离墨云旷的躯体。 逃离会杀死它们的魔窟。 不仅仅是墨云旷,就连男人都止不住诧异,随即一边低笑一边将墨云旷身上的死蛊取下。 他高兴极了,就连嗓音都颤动了起来。 “你好棒,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说罢男人竟是取了墨云旷手上的链子,好让墨云旷好好休息。 墨云旷的手已经没了知觉,浑身也没了力气,只能躺在那看着对方再次离去。 躺在那,墨云旷的头脑不太清醒,他知道自己被关在这不是个办法,他需要找机会出去。 可到底该怎么出去?墨云旷思索了许久,最终任由自己沉沉睡去。 随后他便又见到了原主。 “怎么一副要死了的样子,不会我没杀你,你自己要没了吧。” 原主还是那一副嘲讽模样,随后便俯下身子开始查看墨云旷的情况,墨云旷摇着头拦住了对方,随后开口道:“我好像见到大哥了。” “谁?” 原主听到这话也是一愣,“你大哥还是我大哥?” “……咱大哥。”墨云旷幽幽出声,紧接着便眼睁睁地看着原主的脸色变得阴沉。 “他竟然还活着,可真是让人意外,他肯定还是那一副善解人意,温润如玉的模样,实则心思比谁都深。”原主耻笑一声,随即继续问道,“他个瘸子是怎么活下来的?我倒是很想知道。” “我也不知道,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我,又或者是我们。”墨云旷如实开口。 因此他一直都不敢确定对方真的是原主的大哥,若真的是,那其又为何不认得他? “不认得你?不可能,他脑子这么好使,就算你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来。”原主矢口否认,不太相信墨云旷所说。 见状墨云旷只能长叹一声,满脸无可奈何:“可我都被他折磨死了。” 墨云旷将这些天发生的事尽数同原主讲了一遍,原主的表情也渐渐由不屑化为凝重。 “他倒像是更疯了。” 就算对方是自己的亲大哥,原主也没有嘴下留情,“不过看上去他应该确实是把我给忘了,真是可笑。” “那现在怎么办?你总不能看着我死吧?” 墨云旷刚说出口,却不想原主竟是冷哼一声:“死什么,不就被虫子咬几口吗?你怎么可能会死?” “可是真的很痛哎。”墨云旷故作抹泪模样,看上去委屈巴巴的,叫原主眉头锁得更紧。 “看在你这么傻的份上我给你提个醒,别相信那个男人说的任何一句话,他一直都是个疯子。” 原主俯下身子将墨云旷根本不存在的泪水抹去,歪着脑袋似乎也想不明白墨云旷是怎么用这张脸作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来的,“还有,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把他给我杀了。” “嗯嗯嗯?”墨云旷听到原主这话有些不解,“为什么?” “他早该死了。” 说罢原主就不见了,四周空荡荡的,只余下了墨云旷一人。 这处也不再是什么梦魇,自从上一回原主从他身体里出去后这边便不再上演那血腥的一幕,墨云旷虽不知是为何,但大抵也明白和原主有关。 原主比他所想要聪明许多,可他实在不知道要如何与之相处。 在原主走后墨云旷又一个人休憩了会,很快便醒转了过来。 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的束缚竟然全都没了,而原主的大哥正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 “醒了?”对方看到墨云旷醒转,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瞬间浮现了一抹笑意,“我以为你还要多睡一会儿的。” “我再睡应该会耽误大哥你的。”墨云旷同样盈盈笑道,身上的痛楚并未散去,只是他并未展露。 墨云旷意识到了一点,他如果逃出去对方绝对是个关键。只是他暂时想不到要怎么做,只能先稳住对方。 “倒也不耽误,休息一下也是好的。” 男人伸手摩挲着墨云旷的脸侧,眸色闪烁,“毕竟接下来会有些累。” 墨云旷并未被吓着,也没有抵触对方,任凭对方动作:“所以呢?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为了很多事,你想听哪件?”对方也不是傻子,看得出墨云旷的心思,悠悠反问道。 “都可以,就看大哥讲不讲了。”墨云旷将脸侧过去,主动贴合了男人的掌心,眉眼低敛,倒是乖巧到叫人不忍。因为受伤的缘故墨云旷整个人略显憔悴,如此一来却更添几分孱弱。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空气都寂静了许多,直到男人探下身子低笑出声。 “你这招对我没用,但我还是喜欢你,我很少喜欢人。” 他将墨云旷耳侧的碎发打理好,那张与墨云旷相似的面容之上露出了几分温情,“你这般模样倒像是个祸害,也怪不得会被藏起来。” 听到这话墨云旷忍不住在心底吐槽,这是在说他被金屋藏娇? “世人都喜欢美的东西,人也一样,只是有时候太美也是件坏事。当然,你不一样,你有脑子。” 对方对墨云旷的赞美叫墨云旷有些难为情,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被人夸。 “无峰剑派的那个师祖是你的情人?” 对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叫墨云旷一口口水呛到了喉咙口,咳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怎么?我还不能谈个恋爱了?”墨云旷调侃了一句,但很快又问道,“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真以为我只是路过?” 对方笑墨云旷单纯,“我本还在想能叫那无峰师祖作出那般事的人有什么本事,现在一瞧你我就明白了。” “他现在什么样了?”墨云旷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他实在担心简书的安危,从对方的话中他甚至能听出简书现在的处境不会太好。 “他啊……抱歉。”对方伸手轻拍了下墨云旷的手背,解释道,“这是我和旁人的约定,我不能同你说。” “约定?与谁的约定?”墨云旷莫名有些不安,简书没能及时赶回便已经让墨云旷感到了不妙,如今对方还这般与他打哑谜。 “我真的不能说,但你要相信这不会是件坏事,拘束于情爱是最肤浅的行为,或许他因此会迎来新生呢。” 第138章 天涯地角有穷时 男人说着便又到了一旁,随后给墨云旷取来了不一样的一罐东西,递到了墨云旷的跟前。 “这回你得吃了它们。” 墨云旷听到对方说,“它们的毒会到你的五脏六腑,让你痛不欲生,希望你到时候还能活着。” “其实我一直想问这些有什么用?倘若我挺过去了,你要拿我做什么?”墨云旷猜对方很有可能要拿自己入药什么的,他有在书中见过对于药人的记载,而他现在的情况就和那书中所写很像。 可墨云旷猜错了。 对方摇了头,竟是给了解释:“倘若你挺过去了,到那时你便会是整个南疆的功臣。” “功臣?” “是。” 男人一边将蛊喂到墨云旷口中一边开口,淡淡道,“别让我失望。” 在将全部蛊吞入腹中后,墨云旷在对方离去前最后问道:“我之前……那些人都怎样了?” “他们吗?” 男人反问了句,佯装思索了一会儿,答道,“很可惜,他们都死了。” “都,死了?”墨云旷抓住了最重要的那几个字。 可对方却没再回他,径直离开了这间牢笼。 趁着体内的痛楚还未漫延,墨云旷将从对方口中知道的全部都整理了一遍,他也大概明白这些人为何要肆意抓捕会蛊之人了。 一般会蛊之人会比普通人更能抵御蛊虫的侵蚀,正如墨云旷眼下正遭受的这些,普通人只怕会直接折在这些蛊毒之上。 只是墨云旷不明白,他们为何要这样?这般折磨下他真的能活下来吗?倘若活了下来他又怎么能算作普通人? 怪物还差不多。 思绪渐渐被痛意吞噬,墨云旷整个人坠入一片深渊之中。他不知自己是如何撑过的这些天,五脏六腑都在被撕扯,正如原主同他所说。 他不会死。 可他却很想死。 刚开始系统还会给他讲故事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可很快他便听不见系统的声音了,耳边开始出现耳鸣,最后就连视线都开始模糊。 身体不断扭动,筋骨被全部肢解又重新拼凑,渐渐的,墨云旷都忘了自己是谁了。 他或许已经死了,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他所经历的一切都不过是地府的磨难罢了。疼痛缓缓消失,墨云旷喃喃自语,直到他再也叫不出那两个字,彻底晕了过去。 “云旷,醒一醒?”一记熟悉的嗓音在墨云旷耳侧响起,身子也被有意无意地挑逗,墨云旷睁开眼竟是直直对上了男人那铅色如水的眼眸。 “简书?” 墨云旷的眉眼夹杂着意外,“你怎么会在这?” 他明明…… “云旷这是什么意思?我不在这应该在哪?”简书俯下身子在墨云旷的唇上印下一吻,又随着动作深入,直到墨云旷失了力气倚在他怀中轻喘才停歇。 “我以为……”墨云旷低敛着鸦羽般的眼睫,眸色恍惚,他依稀记得简书好像出事了,可他又忘了对方出了什么事。 “好了,不要想太多,我在这不是吗?” 男人轻拍墨云旷的背脊,声音一如往日般温柔,叫墨云旷顿时卸了心防,将自己缩在了对方怀中。 浓郁的桂花香气将他包裹,让他格外安心。 也罢,只要简书在这就行了。这般想着,墨云旷缓缓闭上了眼,直到对方再次唤他。 “好了,起来吧。” 简书将他整个人扶正,随即开始打理他细长的头发,“今日还有很重要的事。” “什么重要的事?”墨云旷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对方的动作,就好像他早已习惯了这一切。 “云旷忘了?说好了的,今日要带云旷你去个地方。”简书一边轻捋墨云旷的长发一边答道,“云旷定是在和我开玩笑。” “我……抱歉,我忘了。”墨云旷低着头,他好像忘了很多事,可他又记不太得,思考许久后只能放弃。 “无事。” 简书的脾气还是那般好,就算墨云旷犯了这么离谱的错都不生气。 就这样任由对方将自己打点好,墨云旷望着镜中的自己,有些陌生,却不知陌生在何处。 腰间的银铃一声不吭,整个屋子静默无比。 直到简书将他带出了屋子。 墨云旷这才发现这里竟是无峰山,而他就在简书的庭院之中,外边的秋意浓重,早秋的风吹在身上格外舒适,叫墨云旷面色放松了许多。 “走吧,大家都在等我们。”简书牵起了墨云旷的手,将他带着往外边走。 山路还是那般蜿蜒,墨云旷顺着石阶一步步走去,简书一直在他前边走着,未曾回头。墨云旷只能看着对方的背影,对方握着他的手依旧宽厚滚烫,可墨云旷却又再次不安了起来。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别处,他的手腕竟是没了绷带,没了那些因为蛊虫而折腾出来的伤疤,空空荡荡,看着叫人很不舒服。 墨云旷突然停住了脚步,简书有些不解,于是问道:“怎么了?云旷。” “我的镯子呢?” 墨云旷望着对方未曾回头的背影,漠然开口,“我的那只镯子。” “或许是掉了吧,没事,我寻个日子再去给云旷你买一个。”男人的语气依旧温和,可却处处透着不对劲。 墨云旷眼神凛冽了起来,他反手甩开了对方的手,一步步后退。 “我的镯子对我很重要,是一个同样重要的人送我的。” “是吗?那是我疏忽了。”男人还在安慰,可这一回墨云旷却是彻底清醒了。 他退到了离对方很远的地方,冷言开口:“你不是他,你是谁?” “云旷你糊涂了。”男人背对着墨云旷直直地站在那,背影看上去无比陌生,墨云旷早该发现对方的不对劲的。 “你不可能是,那镯子就是你送我的,你怎会不知?”墨云旷一语戳破了对方的谎言。顷刻间天地昏暗了下来,整个山间都笼罩上了一层血色,墨云旷看着面前之人的背影隐入黑暗,四周的山路瞬间被血雾淹没,而男人的背影也几乎看不见了,随即他整个人便被一股力吸到了一处。 他感觉自己身处一座冰冷的山洞之中,周便还能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以及嘈乱的虫鸣…… 他整个人动弹不得,蛊虫正在他身上肆意啃食,疼痛却不明显。他就这样躺在那,心情显有地平静,就好像他本该如此死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记清脆的银铃声突然传来,只是这一回那银铃声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格外缥缈,却叫墨云旷突然清醒。 他没动他的铃铛,那这铃铛声又是怎么来的? 再者为什么这银铃怎会摇出一种DJ的感觉来? 在意识回笼的那一刻,墨云旷身上的痛楚也在苏醒,只是这一回他整个人的精神好了许多,甚至可以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刚刚是晕了过去。 如果刚刚他真的和“简书”走了,他人便真的没了。想到这墨云旷的冷汗便止不住往外冒。 【好了,别晃铃铛了,我醒了。】墨云旷捂着头朝系统说道,他就知道能把铃铛晃成这样也就只有系统这个人工智障了。 见墨云旷醒了系统便也停止了自己的动作,机械的嗓音却是莫名紧张:【你差点就死了。】 【是。】 墨云旷也是意识到了,于是无奈一笑,【我都梦到我被阎王勾魂了。】 【你要是死了,我这些年就白干了。】见墨云旷还活着,系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片刻还给自己找了补,墨云旷也并未戳穿对方。 而这一回醒来墨云旷也意识到自己又挺过去了一回,身体如果简单的痛楚便没了别的感觉,身子里边也没有什么异样,这叫墨云旷舒了口气。 此刻的他就好似新生一般。 意识到自己内力恢复的那一刻墨云旷整个人还顿了顿,随即赶忙运了运功,片刻面露欣喜。 倘若内力恢复,或许就有机会逃出去了。 等到夜间,男人来了墨云旷这间牢笼,在看到墨云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后眉头皱了起来。他已经见过许多个没有熬过去死在这些蛊手中的人了,最后都是像这样身形扭曲地躺在那没了生息。 他早已适应,只是这一回他竟然会莫名难过,虽不知为何。 他缓缓靠近对方的身躯,那双漂亮仿若蝴蝶翅膀般的眼睛紧紧闭着,看上去平和又死寂。缓缓伸出手,他试图探寻对方的鼻息,谁想还没等他探到对方突然睁开眼,下一刻对方便握上了他的手臂,反手便将他钳制了住。 动作之快叫男人都没来得及反应。 不过聪明如他,很快便意识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你竟然还活着,甚至内力都恢复了。”男人说不惊讶都是假的,甚至说着说着便低声笑了起来,“你可真是太叫我欢喜了,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活下来的人。” “我也会是最后一个。”墨云旷反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在内力恢复后就算是近身他也能轻易将对方拿捏,“大哥你别试图反抗,我怕我下手一重你就没了。” 在被折磨了这些天后,就连墨云旷这个曾经的三好青年都有些精神不正常,若不是因为面前之人是原主的大哥他或许真的已经下死手了。 “你竟然还肯放过我?”对方听到墨云旷的话也很是意外,微笑着发问。 “当然,你可是我大哥啊。”墨云旷也是调侃回答,随即推着对方就往外边走,边走边继续威胁道,“好好听话,大哥,要知道在折磨人这方面我不会比你差的。” “好。”对方任由墨云旷推着自己走了出去。 这也是墨云旷被绑到这后第一次出来,他被关着的时候并不能看到外边,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了墨云旷才发现自己像是被关在了一处被改造了的牢狱,墨云旷被关在最里边所以没有什么光亮。 “这地方存在很久了吧,我那地方以前应该关过不少人才对。”墨云旷一边推着男人朝外边走去一边开口,或许是因为被关着折磨的时候失了听觉,如今尽数恢复,墨云旷竟是能听到各类呻吟和惨叫声,从一间密闭的屋内传来,叫人回忆起了许多不好的回忆。 “这些人和我一样吗?”墨云旷试探开口。 男人直接摇了摇头:“当然不一样,你怎么可能和他们一样?他们只是连试药都挺不过去的废物而已。” “……真是畜生啊。”墨云旷不知该如何评价,只能凭着真心骂了一句。 可他突然想起阿鼓婆婆他们也被抓了来,那些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很多人甚至年岁已高,怎么想都不可能…… “当初和我一起被抓来的人呢?”墨云旷咬着牙开口继续发问,他真的很是生气,不仅仅是因为他这些天的折磨,更因为对方把人命如同草芥般肆意切割丢弃。 “你会不得好死的,大哥。”墨云旷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不太正常,眼下的他或许真的会做出些疯狂的事来。 对方没应,看上去也没有很害怕。就好像从某种程度来说,他和墨云旷一样都是疯子。 “那大哥同我说说这么做的理由?当然如果大哥不说的话我也会逼着大哥说的。”墨云旷一步步朝着外边走去,这处并没有什么守卫,也没有什么人拦他。 不过墨云旷很肯定,不会有什么人拦得住他。 “你想知道的话我定是会说的。” 男人笑吟吟地开口,就算自己的命被拴在了墨云旷手中也没有丝毫恐惧,“若是没有巫神,南疆迟早会灭亡,所以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 “为何会灭亡?”墨云旷依旧不明白。 “其实很多南疆人都不明白蛊是什么,正如怀璧其罪,南疆人以蛊为傲,却不知正是因此而招来了许多祸患。” 男人话语平缓,却凝重了些许,“你应该知道花菟蛊吧,其实这只是个别称而已,实际上它和巫神是同一种东西。” “什么意思?”墨云旷又不解了起来,“什么叫做是同一种?” “我与人做了约定,我为他饲养花菟蛊,他与我一起保南疆百年无忧。”男人并未细说那人是谁,却叫墨云旷起了疑心。 “百年?又为何是饲养?” 墨云旷停下了脚步,他的手微微颤抖,他不知为何原主的大哥会变作这般的恶魔,但很明显对方走的不是条可以回头的路。 “是,花菟蛊很是特殊,饲养的过程自然也会繁琐许多。” 察觉到墨云旷停下了步伐,男人便明白了墨云旷所想,若有所思地看了墨云旷一眼。 “为何要那些名门正派来这里?”墨云旷很清楚若不是当年那件事整个江湖不会有人这般看重南疆蛊术,更何况他就是当初那件事的受害者,如今更是好奇这其中的原因。 “那我就不能和你说了,这是我那位朋友的计划,我只是帮了他一个小忙而已。”男人虽没有告诉墨云旷缘由却变相道出了当年的真相,墨云旷轻抿唇瓣,最终还是没再开口。 墨云旷就这样一步步带着男人走了出去,听着男人的话语,内心尤为激烈起伏,他只能控制住自己不去细想,否则会失去理智。 不过很快墨云旷就停了下来。 “如果你们想他死就尽管动手。” 墨云旷借着男人在自己手中威胁着男人的手下们,那些不知被男人说的什么话骗了后对其死心塌的南疆人。墨云旷不止一次接触过这些人,他们都比墨云旷所想更固执和疯狂,就好像被洗脑了一般甚至能为此心甘情愿地付出自己的生命。 这实在是太叫人头疼了,就连墨云旷也对此毫无办法。 墨云旷用男人威胁着他们,可他们却无动于衷,每人手中都紧紧握着那柄弯刀,面上毫无情感起伏,叫人看着无比害怕。 但下一刻墨云旷反手就抽出了男人一直别在腰间的匕首,随后毫不犹豫地刺入了男人的肩膀,随着一声闷哼,男人眉头紧锁。 “放下你们手里的刀,带我去见同我一起被带来的那些百姓,不然下一次我刺的就不是肩膀那么简单了。” 墨云旷说罢便将匕首拔了出来,男人肩膀处顿时鲜血淋漓,甚至沾染上了墨云旷的手指。 墨云旷没在意,同那些手下又僵持对峙了会,最终他们还是冲墨云旷妥协了。 “很疼?”墨云旷推着男人跟着那些人走,看到男人正咬着唇不禁调侃问道。 “有点。”男人倒是承认了。 墨云旷随即冷笑了一声,轻拍了下对方的脑袋,骂道:“你个丧心病狂的竟然还怕疼?你这点疼算什么疼?” 第139章 只有相思无尽处 很快墨云旷就被带到了关押着阿鼓婆婆他们的地方。 正如墨云旷所想,这些村民被带到这里也是同样生不如死的存在,当初简书虽是关着他们,却也没让他们受过什么苦,如今映入墨云旷眼帘的却是一个个瘦骨嶙峋的可怜人,眼神灰暗,就连墨云旷站到了对方跟前也没人有力气抬眼看他。 墨云旷的眸色浮现怜悯与恨意。 “还有些人呢?”墨云旷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这里并不是所有的人,他寻了一圈并未看到阿鼓的婆婆。 谁想男人却只是幽幽回道:“都在这了,只要是活人就都在这。” 这话叫墨云旷的身形顿了顿,随后便伸手忍不住捂住了脸,片刻又叹了口气接着毫不犹豫地抬起了手。 随着“啪”的一声,男人的脸微微侧过,一直以来温和谦润的面容此刻终于破裂,浮现了几分惊愕,脸上的红印也愈发明显。 他没想到墨云旷会这么做。 “这一巴掌是你该受的。”墨云旷的掌心火辣辣的疼,可他却并不在意,只是看着面前之人脸上的红印,刺眼极了。 周边对方的下属见到这一幕也忍不住骚动了起来。 “把被你们关起来的人都放出去。”墨云旷朝着那些人命令道。 见没有人动墨云旷便伸手掐住了男人的脖子:“钥匙在哪?” 男人竟是不为所动:“我能看出你眼中的杀意,这很罕见。” “所以呢?” 墨云旷冷哼一声,“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我也能照搬到你身上,只要我想你就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不怕这些。”男人悠悠笑道,即便脸上的巴掌印已经开始红肿也丝毫不减其笑意。 “不,你怕的。” 墨云旷竟是嘲讽了一句,他早就知晓了一切,“你这般连自己到底是谁都忘了的可怜人。” 正如墨云旷想的那般,在听到他的话后男人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他盯着墨云旷良久,随后竟是闷声问了句:“你怎知我忘记了?” “我当然知道。” 墨云旷伸手捏着对方的下巴,面容稍显残忍,“最后一个问题,我亲爱的大哥,在外边帮你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你再贴近点,我告诉你。”男人轻笑挑逗,示意墨云旷再凑近些。 墨云旷没有犹豫听话地就将耳朵凑了过去想听听对方到底在说什么,男人缓缓开口,温热的呼吸吐在他的耳廓之上叫人有些痒:“那人就是……” 一记细微的声响瞬间响起,银针自男人唇齿之中飞出,谁想墨云旷躲都不带躲一下,甚至还倾身抱了上去。 银针刺入墨云旷的脖颈,可墨云旷却只是歪着头在对方耳侧笑道:“能让我死的法子有很多种,你偏偏要用最不可能的那一种,太可惜了。” 说罢墨云旷手上的动作更推进了些,男人试图挣扎却因为被墨云旷紧紧抱住的原因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坐在那任由墨云旷将那柄匕首一点点推入自己的心脏。 “我的好大哥啊,你看看我的这张脸,难道就不觉得和你自己很像吗?”墨云旷突然问了男人这么一个问题。两人的面容本就有三分相似。和墨云旷一样,男人虽不像墨云旷这般昳丽明艳,可眉眼却几乎和墨云旷一模一样。 “你……”男人捂住头,因为心脏被刺的缘故看上去很是痛苦,可口中还在喃喃自语,“不应该啊,他们明明都已经死了。” “谁死去了?我吗?” “我到底是谁?我已经忘记太久了。”男人敛着眼帘,神情哀默。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墨云旷试探开口,随即便看到对方缓缓摇了摇头。 “我忘了,好像记得又好像不记得。” 男人闭上了眼,神经传来的疼痛让他很是痛苦,就好像尘封已久的记忆突然被唤起让他难以适应,嘴角鲜血开始溢出,叫他话语变得模糊,“我的记忆是错乱的,它一直都在却无法看清。我只能感受到那股恨意,它将我全部的回忆占据,我只知道我的全部都被毁了,可我却怎么都想不起当年发生的一切,就连我家人的脸都记不起来。” 恨意模糊了一切,甚至模糊了曾经日夜相伴的血亲,实在可悲。 “倒是可怜,不过就算这样你也不能活着。” 墨云旷缓缓起身,将匕首从对方心脏拔了出来,温热的鲜血顿时溅了他一身,这叫墨云旷微蹙了下眉头,但还是垂眸继续开口,“下辈子做个好人吧,我亲爱的大哥。” 对方没再回他,又或者说对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坐在那看着墨云旷,在生命的迹象消失的最后一刻那双同墨云旷几乎如出一辙的桃花眼突然变的清明柔和了起来。 就好像在这最后一刻恨意终于被抹去,而他也见到了自己多年未见的血亲。 墨云旷身上的鲜血还没来得及擦一下一旁终于发现不对的手下们便已经提着弯刀朝着墨云旷袭来。 墨云旷听着数柄弯刀划破空气朝他袭来的嗡鸣声有些不悦,手中的那柄匕首被他反手揣入怀中,也没躲,眼神一凛,下一刻一张无形的偌大蛛网便铺天盖地地朝着所有人覆了上去,这一回甚至连银铃都没发出一记声响,可所有人的身形却瞬间顿住。 虽无一蛊,却有数万虫鸣钻入众人脑海之中。 每个人的眼神都涣散了一瞬,虽只是一瞬却也够墨云旷动作了。 他一跃而起躲过了数柄弯刀的袭击甚至反手还夺过来了一把,但墨云旷没使过这东西,觉得有些沉了又把它给丢到了一旁。 这场打斗说是厮杀可实际上却更像是单方面的戏弄,墨云旷手上空无一物,甚至连躲都没怎么躲,可却没有一人能真正砍到其身上,多少次明明都快砍中了,可一瞬间脑海中的虫鸣却是再度响起,叫人无法继续动作,等再反应手中的砍刀也已经砍到了别处。 就好像所有人的身体都变的不像是自己的了一样。 这场戏弄最终以墨云旷夺下所有人的武器以及把所有人踹翻在地告终。 墨云旷毫发无损地走到其中一人跟前,在刚才的打斗中他就注意到了这人身上有他想要的钥匙,于是特意把他留到了最后。 缓缓俯下身子,墨云旷刚要伸手取走,对方却是愤愤骂道:“你也是南疆人,竟然帮着外人,你这个南疆的叛徒!” 墨云旷这话听的都快起茧子了,一边哼笑一边将那钥匙取走,还不忘回答说:“你们一个个是不是瞎子?南疆变成现在这样到底是因为谁啊?“ 说罢墨云旷便起身刚想要将里边被关着的人放出,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动静,墨云旷警惕地转过身,可目光却在触及来人的那一刻顿住了。 “简书?”墨云旷在来人那一袭熟悉的打扮上扫了一圈,目光停在了其幽深的眼眸上。 对方也在看他,视线一动不动地停在墨云旷的脸上,丝毫不在意一旁被墨云旷揍了个半死的那群南疆人。下一刻墨云旷就上前拥住了简书,动作自然极了。 “你怎么会来这?这里到底是哪里?”墨云旷被关在这这么久,眼下见到简书也是一脸懵。不过简书看着没什么大碍,倒是叫墨云旷提着的心放下了。 只是令墨云旷没想到的是简书动作僵硬地环抱着他,语气有些不自然:“你被抓来这多久了?” “好久了,因为你把我内力封了的原因,我差点就去见了阎王。”墨云旷有些埋怨,下意识就想踹简书两脚泄愤,却不想被对方侧着身子便躲了过去。 “你倒是躲得快。” 墨云旷被对方挣脱也是有些诧异,这才抬起眼来好好看了看简书,对方站在那垂眸看着地上躺着的南疆人,片刻那目光悄然落在了一旁那坐着轮椅的男人尸首之上,面露沉思。 “怎么?你认识他?”墨云旷注意到了简书那微妙的神情,不由得有些疑惑,也没再上前,而是站在那观察着简书的一举一动。 “不认识。”简书收回了目光,摇了摇头,否认了墨云旷的问题。 “你不同我说些什么吗?比如你此次前来是为了什么?” 墨云旷有意地提起当初对方离开之时同他所做的承诺,对方说了等他回来便会带着墨云旷离开,从此浪迹天涯。墨云旷那时信了,也等了,却并未等到对方。 因此他一直以为是对方出事了,可如今再见,墨云旷却觉得哪哪都不太对。 “为了什么?”简书话语带着几分不解,他只是朝着墨云旷继续道,“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亲我一下。”墨云旷盯着简书看了半天,突然爆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什么?”简书皱起眉头,像是根本没想到墨云旷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无厘头的要求来。 墨云旷见状微微一笑,这时外头传来了些许吵闹声,墨云旷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立马便明白是淮荫他们也寻到了这,于是头也不回地朝着外头走去,边走还边加快了步伐。 【你怎么回事?不是很担心他吗?怎么现在见到了反而这么冷静?】系统不是很明白墨云旷这举动,按道理对方见到简书应该满脸激动才对,怎会这般冷静异常。 墨云旷也是越走越快,甚至隐隐瞧出了几分逃窜的意味来。期间还不忘回答系统的问题:【你是不是傻?那家伙怎么看都不是简书吧。】 系统:【你怎么知道那家伙不是简书?】 听到这墨云旷忍不住白了系统一眼:【我怎么可能连我男人都认不出来?那家伙绝对不可能是简书。】 且不说简书对墨云旷的感情之深,墨云旷这么多天没见到对方都担心得要死,若是真的简书看到墨云旷身处贼窝里肯定早就嘘寒问暖了,怎会这般冷静? “云旷,你等等。”墨云旷没想到的是就算他走的再小心还是被对方看出了端倪,一个飞跃便挡住了墨云旷的去路。 墨云旷后退了两步,他被困在这折磨了这些天,就算如今内力恢复,这精神也实在是恍惚,若是对方同他动手他根本无法招架。 “简书,你要不让让?”墨云旷不知道他被抓住的这段时日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简书又为何变的这般不对劲。 简书没动,他好像看出了墨云旷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 两人正对峙着,外边突然传来轰隆一阵响,墨云旷立马抬起眼,看到淮荫的那一刻内心安稳了许多,赶忙侧过身子朝着对方赶去。 “墨云旷?”淮荫看到墨云旷的那一刻便纵身赶了过来,与墨云旷对上眼的那一刻便明了了墨云旷的意思,拔剑挡在了墨云旷的跟前。 “无峰师祖怎会在这?我明明记得我们出发的比你早才对。”淮荫看到简书在这并不意外,只是他本就不喜对方,如今墨云旷躲在他身后态度便更强硬了起来。 “是你们太慢了。”简书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墨云旷身上,手中的长剑并未出鞘,只是朝着淮荫伸出了手,“我得带他走。” “我不和你走。”墨云旷脑子还算清明,眼下的简书绝对不对劲,他得先出去搞清楚在他消失的这段日子里外边到底都发生什么了。 “他不想同你走,你难道还想逼他吗?”淮荫手中的长剑发出嗡鸣声,两人之间愈发剑拔弩张了起来,这叫墨云旷有些紧张。 若是淮荫真的和简书打起来了,他该帮谁? “你打不过我,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不杀你,但云旷今日得留下。”简书根本没把淮荫放在眼里,这也是墨云旷最为疑惑的一点。 以前的简书虽然和淮荫不合却也从未这般倨傲过,如今的简书却很自信,他很确定淮荫打不过他,而他也未将墨云旷二人放在眼里。 墨云旷绝对不能跟眼下的简书离开。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后边却是再次传来脚步声,随后墨云旷便听到了墨云芝的声音。 “三哥!”墨云芝许久未见墨云旷,如今再次相见自然是满脸担心,快步便朝着墨云旷跑来,身后还跟着数人,墨云旷只一眼便瞧见了宋云他们。 墨云芝整个人拥入墨云旷怀中,神情不安:“三哥,你为何会在这?这里可是那贼人的老巢。” “我还能怎么在这?我当然是被抓进来的。”墨云旷也是满脸无奈,他也是没想到这么凑巧,自己刚逃出来就遇上了他们。 “你被抓进来的?三哥你有没有受伤?”墨云芝这反应才算是正常反应,墨云旷被对方拉扯着转了一圈,见墨云旷没什么大碍墨云芝这才松了口气,“那贼人呢?他现在在哪?” “死了。”墨云旷回答的干脆,他才把原主大哥给杀了,眼下那尸体还在不远处晾着呢,只是墨云旷还没想好要怎么同墨云芝说对方的身份。其是原主的大哥,亦是墨云芝的大哥,而如今他却把二人这所谓的血亲给杀了。 “死了?就这么死了?我还没找他算账呢!”墨云芝顺着墨云旷的指引大步朝着里边走去,刚走两步却被墨云旷给拦住了。 “给你钥匙,那些村民也被关在里边受了苦,你去把他们放出来吧。”墨云旷预感到接下来需要他解释许多事,单单只是想了一想便觉得无比头疼,“活着的都在这了,如果不在便是已经……” “ 已经什么?”墨云旷还没说完便只听身后传来一记稚嫩的声响,随后他便瞧见阿鼓从宋云身后跑了出来,一头跑向了那关着村民们的牢笼,墨云旷没制止对方却也很清楚对方的婆婆已经不在了,他刚才粗略地看了一圈,并未见到那个曾经的阿婆。 而原主大哥也说过,活着的都已经在这了。 “婆婆呢?我婆婆呢?”阿鼓夺过了墨云芝手中的钥匙神情慌乱地跑向了那牢笼外头,动作颤抖地将那牢笼打开,里边的村民神情呆滞,看上去饱受折磨,就连门被打开都不曾动上一动。 墨云旷自己也才受过这种折磨,自然清楚这不是常人能承受的,阿鼓婆婆本就年岁已高,如今…… “你们说话呀,我婆婆呢?”阿鼓伸手推搡着那牢笼之内幸存的村民们,可那些村民也受了折磨,如今只勉强剩了个人样,根本不可能回答阿鼓的问题。 墨云芝本想上前阻拦,可一扭头瞧见的竟是那轮椅之上熟悉的身影。 刹那间女人的身形便顿住了,她满脸不可思议地朝着那轮椅之上的尸体靠近,数年过去,对方的容颜却并未大改,墨云芝一眼便认出了对方。 可对方却已然没了生气,倒在那轮椅之中,面色祥和,能看出其生前并未有多痛苦。 “大哥?” 墨云芝凑近已经死去的男人身侧,颤着嗓音低声道了句,她以为对方早就死了,“三哥?你告诉我为什么大哥会在这?他又为何死在了这?” “他做了很多不可原谅的事,所以我杀了他。”墨云旷并未隐瞒,他很清楚这件事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原主大哥做了太多丧尽天良的事,而如今他身为其亲人能做的便是送对方一程,“正如你所看到的,在南疆犯事的人就是大哥,他抓了会蛊之人试图饲养出花菟蛊,还抓了许多人做药人,云芝,他已经疯了。” 第140章 闻君有两意 “可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何不来寻我们?”墨云芝伸手触碰上了男人胸前的伤口,她能看出对方死于胸口的这一刺,一击毙命。 “这……说来话长,我回去再同你说。”墨云旷又将目光放落在了不远处的简书身上,他现在脑子昏沉沉的,唯一能肯定的就是简书不对劲,而他却怎么都说不出不对劲在何处。 直觉让他下意识想逃离这处,寻个没人的地方好好捋下思绪,可偏偏现实没能如他所愿。 正想着要怎么离开这,阿鼓那丫头却突然朝着他跑来,墨云旷听到了声响却并未在意,甚至还俯下身子想要安慰一下对方,而阿鼓这丫头也从头至尾都是一副沉默的模样,因此谁都没注意到其手中一闪而过的银白色彩。 等墨云旷察觉时便只听一记皮肉被破开的声响。 墨云旷顿时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瞧着面前之人。 女孩纯真的脸被恨意一点点占据,握着匕首的手坚定地又朝着墨云旷身体里边推了推,轻甜的嗓音因为滔天的仇恨而变得扭曲起来: “去死吧。”垚土 风轻轻吹过,吹动了腰间的银铃。 在不绝如缕的银铃声里,阿鼓如是说道。 “当初若不是你救了那些人,婆婆就不会被抓走。“” 风声逐渐喧嚣起来,墨云旷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了起来,他本就才清醒过来的头脑顿时又昏沉了起来。 肌肉被撕裂的痛感,还有失血过多的虚弱感扑涌而至。 灵魂被逐渐剥离,墨云旷只觉得刺骨的冷一点点地将他整个人淹没,沉沦。 他好像听到了穿书前地铁到站的“滴滴”声,而他站在地铁前背着公文包,顺着人群面无表情地朝着里边走去。 这是多久之前的事?墨云旷忘了。 他只知道自己那天没能上成班,因为他穿到了这本书里来了。 从此成了这本书中之人。 “阿鼓!你做什么!”墨云芝自远处朝着墨云旷跑来,淮荫反手便将阿鼓给甩飞了出去,可浑浑噩噩之中,墨云旷瞧见的却是简书朝着他跌跌撞撞跑来的姿势,这一瞬间对方的神情不再那般陌生,眼中的慌乱清晰可见。 这一刻简书似乎又变成了他熟悉的模样,一如当初那般。 所以他不在的时候外边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墨云旷还在思考,他的简书又为何变成了先前那般的陌生模样。墨云旷倾身朝着简书倒去,可就在倒下的最后一刻,面前之人的身形竟是顿住了。 简书捂住了自己的头,神情痛苦不堪,再一抬眼竟又变成了让墨云旷不解的陌生模样。 “操。”在昏迷的最后一瞬,墨云旷忍不住骂了一句,随后整个人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墨云旷!”淮荫朝着地上喊了一句,刚想蹲下将墨云旷捞起来,一只手却先他一步环住了墨云旷的腰身。 “把他给我吧,有我在他不会死。”简书垂眸看着被自己抱在怀中的男人,眸色却无比清冷,瞧着没有半分温度。 “不行,把他给我。”淮荫很是担心墨云旷的安危,可下一刻简书腰间的那柄长剑出了鞘,犀利的剑气将在场所有人都震退了好几步。 随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简书抱着墨云旷转身自所有人的身侧走过,漆黑的衣袖交缠着怀中人湖水一般的靛蓝衣饰,仿若墨色的天空中坠入一缕幽深的蓝,一点点地交融,直至完全挣脱不了,无限沉沦。 “我是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又见到你?你这回又怎么了?”原主瞧着墨云旷那无精打采的模样便猜到出事了,面色也瞬间严肃了起来。 谁想还没等他再开口墨云旷却是痛苦地捂上了自己的腰身。 “也没什么大事,被人捅了个腰子。”墨云旷咬着牙,他也是没想到阿鼓那小丫头下手竟然这般狠,若是再往上捅点只怕自己这小命都得搭在上面。 “竟然还能被捅,你倒是比我想的还要弱。” 原主瞧不起墨云旷这总被人摆布的性子,眉头紧蹙,“要我的话他们都得死。” “好好好,死死死。”墨云旷点着头,大脑尚未完全清醒,缓和了下身子后便将原主大哥这事尽数说与了原主听。 本以为对方会诧异,谁想原主在听了墨云旷所说后神情却无比平静。 “杀得好,若是我出手绝对不可能让他死这么痛快。” 原主甚至还嫌弃了下墨云旷的出手,认为墨云旷还是太心软了。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这般恨他?明明他是你大哥。”墨云旷很是不解,他和对方之间并没有什么亲情,自然对其所作所为不会心软,可原主又为何这般憎恶对方?明明墨云芝见到原主大哥死的那一瞬还难过了一下。 “……我没和你说过吗?我以为你知道呢。” 原主盯着墨云旷看了好一会儿,片刻坐回了墨云旷的身侧,二人面前早就不再是所谓的杀戮,而是漫无边际的草原,依稀能瞧见不远处晨曦的光亮,“这段时日你不是也被他折磨了一遍吗?还不清楚他要做什么吗?” 此话一出墨云旷自己都困惑了些许,原主大哥想要做什么?他隐隐能猜到一些。 “花菟蛊。” 墨云旷侧过脸看向原主,答道,“他同我说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花菟蛊,只是我一直不明白这花菟蛊到底是什么?” “饲养花菟蛊?他果然都忘了,真是叫人生气。” 原主听到墨云旷所说顿时冷笑了起来,伸手捂住了额头,满脸不甘,“不过想来也对,当年锖族被灭之时我还没能抑制住身上的蛊毒,自然称不上所谓的花菟蛊。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在坚持这件事。” “什么意思?”墨云旷从中听出了一丝端倪,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想却不敢开口询问。若他所想是真的,那这所谓的真相实在叫人难以想象。 “你应该已经猜出来了,花菟蛊源于我锖族秘术,可控万物,只是此蛊很难练成,万蛊相争,胜者为王。” 原主伸手牵起墨云旷的手,垂眸看着墨云旷手腕上紧紧缠绕着的绷带,他很清楚这绷带之下是怎样狰狞的疤痕,“花菟蛊本就是戏称,好比虫蚁之后,一旦练成,人化为母蛊,作千张丝网,万般苦痛化为一处,保子蛊无忧。” 墨云旷的猜想随着原主的话语被坐实,他是真的没曾想到花菟蛊竟不是真的蛊虫,而是由人化蛊,也怪不得原主大哥要抓会蛊之人。 会蛊之人尚且熬不过那般折磨,更何况是普通人。 “我自小就被练作此蛊,长年累月以蛊虫相伴,曾有段时日甚至抑制不住身上的蛊毒,无法与常人相处。” 原主将墨云旷手上的绷带一点点解开,露出那一道道与其肌肤完全不符的疤痕,白玉镯子尚且垂在其手腕之上,更显其疤痕的可怖,“我与万蛊厮杀,只为了我大哥口中的世代安康,大哥曾说只要我炼作此蛊,我锖族将百年无忧,只是很可惜,我族没能熬到我成功的那日。如今我已炼作此蛊,却再无要守护之人。我所遭受的痛苦全部白费,变作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实在很难不恨我那位好大哥。” “怪不得……”墨云旷同对方一起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疤痕,最终忍不住长叹一声。 也怪不得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蛊术与旁人不同,他能听到蛊语,甚至能以身操控,本以为是人炼化了蛊,谁想是蛊炼化了人。能与蛊交谈本就不是墨云旷的蛊术有多高,而是他早就算不上是个人。 一直以来他都以自己的血饲养蛊虫,却不曾想过这是母蛊对子蛊的饲养。 子蛊为他做事,而他能保子蛊性命无忧。 “若当初你在锖族被灭之前炼化会如何?”墨云旷抬眼看向原主,他大抵也能猜到一些,就原主大哥那般疯狂程度,想来当初原主若是炼化及时原主大哥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很简单,以我为母蛊,将族人练作子蛊,我将被囚禁于深牢之中,承受我锖族百年苦痛,简单来说只要我不死,我的族人便不会轻易被伤病夺去性命。” 原主又将墨云旷手腕上的绷带一条条缠了回去,话语调侃,“你也知道我大哥一直以来都是个疯子,若不是他自己身子不好他绝对会亲自上阵,只可惜他练不成这花菟蛊,他个没用的东西。” 原主说着说着便又忍不住骂起了自己那位大哥。 “我就知道我这位大哥活着是个祸害,如今一看果然,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疯到忘记了一切。” 原主说着竟是摸了摸墨云旷的脑袋,笑着夸了句,“你杀了他是对的。” “不对,这一回好像不是他要花菟蛊。”墨云旷的眼神突然清明了起来,脑海中回想起了当初对方同他所说的话,于是抬起头告知了原主,“他死前同我说,他答应了一人说要为其饲养花菟蛊,而那人可保南疆百年无忧。” “为了一人饲养此蛊?”原主似乎没想到这一出,盯着墨云旷看了良久,神情凝重了起来,“你快些离开南疆,能走多远走多远。” “为何这么说?” “你应该知道我大哥是个疯子,能和他混在一起的绝对也是个疯子,你能在我大哥手里活下来这就说明你花菟蛊的身份很快会被泄露出去,到时候那人绝对会找上你。你会被夺去人的自由,这不是件好事。”原主伸手握上墨云旷的手腕,屏息凝神期间,墨云旷只觉得自己体内内力开始流转,在被原主大哥折磨后墨云旷的思绪便清晰了许多,如今被原主这般调和墨云旷甚至觉得自己体内的所有气息更为顺畅了些,他甚至能化数张丝网,而他亦是这一切的中心。 “我将此蛊的功法传授于你,希望你能自保。”原主抵上墨云旷的额间,那一刹那墨云旷感受到了无穷无尽的内力正在朝他涌来。来这世上后,墨云旷的一切功法都是自己摸索着练的,而如今原主却是将自己的功法尽数教与了他。 “我很讨厌自己的功法,我与万蛊厮杀,最终将自己炼化成了蛊,这是命,而你却能因此活命,倒也不算是白练。”原主说着说着便勾起了唇,等再起身之时原主的身形似乎变得透明了些,他垂眸看着墨云旷,与墨云旷一样的面容此刻却是无比恣意,眼角浮现邪魅的笑意,“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谁?” “我是墨云旷。”墨云旷还是那个回答,他一直都是墨云旷,不论是穿书前还是穿书后。 他也只能是墨云旷。 原主盯着他的双眸看了许久,就在墨云旷被盯得心慌想要改口之时对方却突然释怀道:“好,那你就替我好好活下去。” “替你?”墨云旷猛地抬起眼,晨曦的光亮肆意洒在原主身上,让他的轮廓变得夺目了许多。 “是啊,你这般想来很多人会喜欢你,你配活下去。” 原主说着神情便狠厉了起来,坦诚道,“我原本是想杀了你的,我活不了那你也得死。” “……谢不杀之恩。”墨云旷忍不住报了个拳,他何德何能竟然能在原主手下活下来,实在是太难得了。 “油嘴滑舌,滚吧,要是被我发现你死在了南疆我饶不了你。”原主说罢便狠狠推了墨云旷肩膀一下,天地在刹那间开始旋转,墨云旷晕得闭上了眼,等他再睁开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现实之中。 而他此刻正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稍一动弹腰部便因为牵扯到了伤口而一阵疼痛,墨云旷疼到轻蹙起了眉头,出声问了系统:【我还活着吧?】 【当然,不就被捅个腰子,死不了。】系统闷闷出声,它是愈发瞧不起墨云旷了,这段时日竟然三天两头就受伤,实在太辣鸡了。 墨云旷也是百口莫辩,不过也亏得躺了这么久,他这被原主大哥折磨迷糊的脑子也终于清醒了许多,原主将功法尽数传给了他,墨云旷能感觉到自己的内力充盈了不少。 【所以我现在是在哪?】墨云旷一醒来就开始观察四周,这是一间他从未来过的屋子,看摆设很是考究,叫墨云旷不免多看了两眼。 【铛铛铛铛,你又被男主带走了,是不是很高兴?】系统话语带着几分嘲讽。 墨云旷听到这个回答就又头疼了起来,他回想起自己晕倒前的那一幕,只有那一刹那他感觉简书恢复了正常,可下一刻便又变作了陌生的模样。明明是和以往一样的皮囊,可墨云旷就是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如果真要说出一点来,那就是现在的简书看他的眼神没有爱意。 他只是单纯地在看墨云旷这个人而已。 正捂着头沉思,门口却是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墨云旷赶忙抬起眼警觉地看向门口,他以为是简书来了。 谁想下一刻推开门走进来的却是另一人。 “恩人你醒了?”唐秋术端着水盆大步走到了墨云旷身侧,瞧见墨云旷要起身还把水盆放到了一旁伸手扶了墨云旷一把,“伤口还疼吗?要不要擦擦身子?” “还行,你放那就可以了。”墨云旷站直了身子随后挥了挥手,自从两年前墨云旷和简书分开后他就不太喜欢被人伺候。 “我现在是在哪?小唐。”墨云旷有些庆幸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简书,赶忙抓着唐秋术就要问个清楚,不仅要问这段时间发生的,还要问清楚当初他被原主大哥带走的那段日子里简书所经历的。 那段日子里绝对发生了很重要的事,而简书也绝对出了事。 “恩人您放心吧,是师祖带你回来的,这屋子也是师祖给你安排的,恩人你就在这好好休息吧,师祖可是找了最好的大夫给你疗伤呢。” 唐秋术开口安慰着墨云旷,却不想墨云旷现在并不在乎这些。伸手将唐秋术拉到了身侧,墨云旷低声问道:“小唐,你告诉我,在那日寺庙我被带走后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这个啊,实在是说来话长。”唐秋术歪着头思索了一番。 “那你就长话短说。”墨云旷伸手轻拍了下对方的脑袋,继续催促道。 随后唐秋术就用自己最为精简的话语同墨云旷简单说了一遍那日往后所发生的的事。 原来墨云旷被简书带走后淮荫他们还寻了墨云旷数日,后来实在找不到淮荫干脆提着剑就往正派杀了过去,结果一去正派众人才知道简书早就失踪了,甚至带走了被关起来的南疆数人。 这下正派之中是议论纷纷,都觉得简书就是做出南疆这些事的罪魁祸首,毕竟当初还是简书带着他们赶往的南疆,再者简书作为正派师祖,想要夺得花菟蛊赢得这天下,怎么想都合情合理。 不过就在众人思考如何将简书引诱出来之时简书却是自己出来了。 “然后呢?”墨云旷知道这前边所发生的,毕竟这都是简书的计划。 对方本就想背了这骂名随后同墨云旷远走高飞。只是不知为何简书如今却还是所谓的无峰师祖,还变作了墨云旷完全陌生的模样。 “然后……” 唐秋术说着说着就皱起了眉头,昭示着当初所发生的事繁复程度,捋了许久才缓缓和墨云旷继续道,“然后剑尊就来了,同师祖不知说了什么,随后两人就当着众人的面大打了一架。” “剑尊?”墨云旷脑子糊涂了起来,觉得这名号有些耳熟。 “剑尊啊,无峰剑尊!师祖他师父,无峰剑派的开山之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呢,没想到竟然长得这般年轻。” 唐秋术感慨了一句,随后竟是惋惜道,“只可惜最后竟是死在了师祖的剑下。” “什么鬼?简书还把他师父杀了?”墨云旷听着这戏剧化的故事,总觉得自己不在的时候错过了太多,“他杀他师父做什么?” 第141章 故来相决绝 “这事就更离奇了,之前不是说所有人都以为是师祖做的这一切吗?结果竟然不是师祖,而是剑尊,剑尊勾结了南疆贼人做了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师祖这是大义灭亲呢,甚至连那贼人的老巢都是师祖找到的,只是我们都没想到恩人您竟然一早就被抓到了那处。” 唐秋术泪眼汪汪,抱着墨云旷安慰道,“恩人您受苦了!” “受什么苦,这完全不对啊,简书怎么可能……”墨云旷被唐秋术抱着,整个人还在回想当初简书走之前和自己所说。明明对方说了自己此次就是为了摆脱无峰师祖这一身份和墨云旷远走高飞,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刚想再问唐秋术详细的过程,房门却是再次被打开,这一回来的正是墨云旷此刻不想见到的人。 “你别抱着他,他身上还有伤。”来人瞧着屋内的一幕有些不悦,于是朝着唐秋术严肃开口。 唐秋术怕极了这位师祖,整个人一溜烟就从墨云旷身上下来了,随即站的笔直。 “师祖。”唐秋术朝着简书唤道。 简书没应,只是垂眸看向坐在一旁的墨云旷,冷冽的目光在墨云旷身上游移,片刻才问了句:“你身子怎样?” “还不错,能下床了。”墨云旷面无表情地看着简书,将对方的一举一动尽数看在眼里。 太奇怪了,怎么看都不像是简书,可偏偏那脸和简书长得一模一样。 “你过来。” 墨云旷朝着简书招了招手,对方并未防备,径直朝着墨云旷走来,待对方走近墨云旷伸手便摸向了简书的脸,随后在唐秋术满是诧异的目光之中将这位无峰师祖的脸捏了个遍。下手并不轻,甚至捏红了不少。 不是易容的。 墨云旷和蓉儿学过识别易容的法子,可简书这张脸却是真的。 “你在做什么?”简书察觉到了墨云旷的意图,神情冷酷了许多,挥手将墨云旷的手拍落。 墨云旷盯着自己被拍红的手背愣了许久,随即便看向了唐秋术:“小唐,你出去,我有些话要和简书说。” 唐秋术意识到接下来的话自己听不得,于是便听话地应下,随后离开了这间屋子。 唐秋术刚一离开墨云旷的眼神便凛冽了起来,起身后退了几步,眸色漆黑地看向简书:“你到底是谁?别和我说你是简书,你不可能是他。” 墨云旷绝不可能认错,面前这个顶着简书皮囊的人从内到外也就脸长得和简书一样,其余地方那是一点都不像。 谁想“简书”听到墨云旷这话面色一点都不慌乱,就好像早就知道自己骗不过墨云旷,只是站在那盯着墨云旷,并没有把墨云旷放在眼里:“你听话些我便不会伤你,你只需待在我身边就行了。” “简书呢?他现在在哪?”墨云旷根本不在乎自己怎样,他更在乎简书的安危。 可如今简书不见了,被面前这个冒牌货顶替,墨云旷根本不能安稳度日。 “你打不过我,墨云旷,正如当初我对你说的,我劝你早些离开南疆可你没听,如今你也已经走不掉了。” 身前的“简书”并未对墨云旷的敌意有所顾忌,他一步步朝着墨云旷逼近,随后一个箭步便点住了墨云旷的穴,墨云旷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 身体刹那间失了力气,墨云旷整个人被对方搂在怀中,面前的这张脸渐渐模糊,墨云旷稍稍眯了眯眼,不可思议地开口问道:“小,小白?” “……嗯。”“简书”轻声开口,应下了墨云旷的猜想。 这叫墨云旷愣了许久,随即垂下了头,一切发生的太过于突然,怪不得墨云旷对对方总有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对方对他的一举一动并不像简书那般充斥着爱意却也没有敌意,对方也并不想伤着墨云旷。 墨云旷能看出对方不想和自己争斗,否则也不会一上来就点住了他的穴道。 可这一切都太荒唐了,为何小白会突然变作简书?倘若对方是小白,那真的简书又去了何处? 抬眼之间,一个恐怖的念头涌上了墨云旷的脑海,他想起了曾经在书上所了解的功法,可如今却叫墨云旷根本不敢相信。 【他被夺舍了。】系统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墨云旷所害怕的真相,它从墨云旷说简书不对劲的那一刻起就在观察,如今对方的身份浮出水面,系统也是可以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只是夺舍这功法实在邪门,简书若是真的被夺了舍便是生死难料。 “不可能,你……” 墨云旷咬牙切齿地看向自己身前之人,一股恐慌自心底涌出,他实在不愿相信系统所说,可如今事实摆在自己面前,他又无法逃避,弱弱地伸手拽住了对方的衣领,墨云旷的声音变得嘶哑,“你为何要夺他的身体?” “世间万物各有命数,这便是他的命数。”对方面色平静,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他将墨云旷整个人横抱起,随后便走到床边将墨云旷轻轻放回了床上,随后直起身子垂眸看着墨云旷充斥着恨意的双眸,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我从未想过伤你,只要你听话,我会好好对你。” “好啊,那你可得小心点,说不定我哪天就杀了你。”墨云旷死死盯着对方,语气冷若寒霜,若是真的如同系统所说,那简书岂不是已经…… 对方瞧着墨云旷原本昳丽的面容因为恨意而变得扭曲不由得叹了口气,伸手缓缓抚上了墨云旷的额头,竟是轻声安抚道:“人各有命,你杀不了我,还是乖一点比较好。” 说罢他便收回了手,转身朝着门口走去,踏出房门的那一刻身后突然传来墨云旷低微的声音:“是你吧,那个同我大哥一起在南疆犯事之人,当初那个镇子发生的事不是偶然,你就是为了杀人去的那镇子,只是你为什么放过了我?” 若对方愿意,墨云旷绝不可能活着走出那个镇子。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说了,你是个美人,而我喜欢美的人。”男人的回答依旧和当初一样,这也叫墨云旷想起了当年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对方确实是夸了他一顿。 如今想来竟是与死神擦肩而过。 “当初你说让我离开南疆是想放了我,那现在又为何要将我束缚于这?” 墨云旷躺在床上眼神空洞,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哼笑一声,“你知道我是什么了。” 原主提醒过墨云旷,若是被人知道他就是花菟蛊,那人定会将他抓住关起来,眼下那人是谁便已经水落石出。 “你要花菟蛊做什么?你武功这么高,这世上又有什么能伤到你?”墨云旷不解,花菟蛊的作用本就是将人炼作子蛊,保其性命无忧,可对方的武功这般高强,就连简书都没法敌过对方,这世上又有什么能威胁到对方。 “剑道永无止境,可人却终究会生老病死,我舍弃了一切追求剑道,断不能止步于此。”男人说着说着便离开了这屋子,声音愈来愈轻,却牢牢钻入了墨云旷的心底。 他就躺在那,因为穴道被点的缘故浑身没了力气,只能歪着头一动不动地想着事。许久,系统实在看不下去出了声:【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要变寡夫了。】墨云旷呆呆望着房顶,整间屋子沉闷极了,让他的心也变得有些痛。 【你要不还是换个身体吧,只是你得从头帮我打工,换完我就没积分了。】 平日里抠抠搜搜的系统此刻也觉得墨云旷有些惨,竟是愿意把自己攒了许久的积分掏出来给墨云旷用。 可谁想墨云旷却是拒绝了,他缓缓支撑起了身子,神情缓和了许多,不似刚才那般颓废:【我不,我还没杀了他呢。】 【你杀不了他,他比你厉害得多。】系统无情地说出了这个事实,别说杀了那人,墨云旷就是同归于尽都很难做到。 墨云旷也很清楚自己和对方的差距,只是对方到底是谁?又是怎么夺的简书的舍?墨云旷暂且还没有头绪。 这一晚墨云旷想了许多,临近清晨的时候却是有一人跌跌撞撞地闯入了他的屋子里,当然是从窗户翻进来的。 “哎呦!”顾十三好不容易从窗户爬进来,谁想刚走两步就被桌子腿绊了一下,整个人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墨云旷的跟前。 墨云旷望着对方狼狈的模样,默默将攻击的姿势收敛了回去,换了一副亲切的面容。 “十三你怎么进来的?”墨云旷有些好奇,毕竟能安稳地寻到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这屋外有个狗洞,我就钻进来了。” 顾十三显然是重操旧业,也不觉得丢人,憨笑了两声,“这不太担心墨大哥你了,我和淮大哥踩了好几天的点,这才寻到了这处。” “……你还是走吧。”墨云旷好心劝道,就算顾十三爬狗洞的业务再熟练也绝对带不走他,只怕他一走出这门就会被那人察觉。 “不行,我要是没把墨大哥你带出去淮大哥会杀了我的。” 回想起淮荫这两天的脸色顾十三就是浑身一颤,觉得自己小命难保,“墨大哥你快同我走吧,我们已经备了马,只要你出去就能连夜逃离这南疆。” “我也想走,十三,但我走不了。” 墨云旷无奈地笑了笑,起身看向那屋外,随即稍稍闭上了眼,外边的一草一木在墨云旷的脑海之中愈发清晰,那人的身形也是一览无余。 那人就在外边,他走不掉。 只怕顾十三爬狗洞进来那人也是一清二楚,只是觉得顾十三没什么威胁,这才暂且没有动静。 “坐这歇会就离开吧。” 墨云旷给顾十三倒了杯茶,安慰道,“我暂时没事,叫淮荫不要担心。” “可我好不容易才……”顾十三像是看出了墨云旷的疲惫,说着说着便又闭上了嘴。他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从墨云旷颓废的神情之中看出墨云旷这段时日过的并不好。 “墨大哥,你好像很累。”顾十三盯着墨云旷看了半天,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在他的印象之中墨云旷永远都是一副精神满满的狡猾模样,可如今却不知为何整个人耷拉着,身形瘦削,眼中也没了光亮。这叫顾十三有些迟疑要不要将当初发生的事说出口。 想了许久,顾十三还是决意告诉墨云旷那件事。 “墨大哥,你不在的那些日子里正派里边发生了很多事,剑尊突然现身同师祖起了冲突,最后更是死在了师祖的剑下。” 顾十三所说墨云旷已经从唐秋术那边听过了一边,因此并未露出意外的神情,可顾十三下一句却叫墨云旷猛地抬起了眼: “你再说一遍,剑尊是谁?” 大抵是墨云旷突然激动起来吓着了顾十三,顾十三愣愣看了墨云旷片刻才又重复了一遍:“是墨大哥你认识的,当初在那集市上给了我们糕点的那位白头发的少年,墨大哥你不知道吗?我当时也是被吓了一跳,没想到那大名鼎鼎的剑尊竟会是一个少年。” “少年个屁。” 墨云旷阴沉着脸突然骂了一句,这一刹那他几乎把所有的疑虑都想明白了,他站起身冷哼了一句,“不过是个死老头罢了。” 墨云旷脑子转得飞快,也几乎清楚了一切。为何当初那个少年会这般清楚前往无峰山顶的路,还有简书被罚禁闭一事,简书当年为了保全墨云旷杀了别人来顶罪,而这一切对方都了如指掌。 因为他自己就是那罪魁祸首,才会这般清楚简书所做是错的。 谁都知道无峰剑派之首为无峰剑尊,可这多年来剑尊几乎从未露面,除了简书谁都不清楚那剑尊到底长什么样,更不会有人想到那剑尊会是一个白发少年。 少年…… 这叫墨云旷想到了别处,正如夺舍一事,说不定这不是那人第一次这么做了,那白发少年的躯壳说不定也是他夺的别人的身子。 淮荫曾和他说过,夺舍本就是逆天而为,一次两次便会元气大伤,且夺舍之时除非被夺舍者心神不稳,否则夺舍者很难成功。 当初简书离开之时说了会回来带墨云旷走,可他师父的出现却打破了他全部的计划。 剑尊萧白,也怪不得这人对于墨云旷给自己取的名满不在乎……只是墨云旷没想到的是这位全天下都知道对简书极好的剑尊竟然会夺了自己徒弟的身子。 “萧白!你给我出来!你这个王八蛋!”墨云旷朝着门口跌跌撞撞地跑去,这一刻他气极了,他本以为这发生的一切都是意外,可谁曾想却是对方的蓄谋已久。 简书在踏入南疆的那一刻便走不掉了,因为他所尊敬的师父早就算准了他会因为墨云旷来南疆,为了摆脱自己的身份来南疆。 墨云旷是简书的劫。 “你给我出来!你这个死老头!在你心里简书到底算什么!他是你徒弟!” 墨云旷站在院中大喊,他的思绪从未这般清晰,谁都知道简书是天之骄子,在踏入无峰山的那一刻便被剑尊看上,成了其唯一的关门弟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墨云旷很清楚对方有多孤独,就是因为孤独才会被墨云旷这个小人一点小恩小惠就拐走了全部。 墨云旷从不觉得自己对简书有多好,可对方偏偏就因为他的那些无意之举对他付出了全部。 “你出来!萧白!你把我和简书的感情当作什么了!” 墨云旷这疯魔的模样把顾十三吓了一跳,他本就是偷偷溜进来的,如今墨云旷这般举动将他一下子吓傻在了屋内,只能呆呆地站在那看着男人在院中怒喊,而他却是不知所措。 直到有一人突然出现在了院门口。 正是夺舍了简书身子的剑尊萧白,他就站在那院外,眸色清冽地看着墨云旷,一动不动,只是看着而已。 墨云旷的喊声很快便引来了旁人,淮荫原本站在外边给顾十三望风,谁想还没等顾十三将墨云旷带出来便听到了墨云旷疯了般的骂声,这叫淮荫的心揪起,想都没想就闯了进来。 “你给我出来!给我出来!你个没良心的死老头!”墨云旷还在骂,自穿书以来他从未这般过,什么道德素质全被他丢在了脑后,此刻竟是将那剑尊的祖上十八代都给骂了一遍。 “墨云旷!你在做什么!”淮荫从未见过墨云旷这般模样,但他也很快看出了墨云旷的不对劲,上前试图拦住对方,可对方以反手便挣脱了淮荫的束缚。 墨云旷脑子晕乎乎的,他突然很可怜简书,也很后悔曾经对他做过的一切。 他以前觉得对方是天之骄子,什么都是唾手可得,可如今才明白对方说的那高处不胜寒的真正意思。他想到了书中所写,说简书最终站在了这世界之巅,可如今这般结果让墨云旷很难不怀疑。那书中所写的最后站在最高处之人到底还是不是他所了解的那个简书。 “墨云旷,你清醒一点!”淮荫一直在试图控制住墨云旷,倘若再这么下去,墨云旷绝对会走火入魔。可墨云旷的武功并不在他之下,甚至内力比他还高,淮荫与其过了很多招都没能制服住对方,其腰间的伤口也已经破裂,渐渐渗出骇人的鲜血。 最终还是一直站在院外之人出了手,仅用了三招便将墨云旷制服在了自己的手中,在看清控制住自己之人的面容那一刻,墨云旷突然怒火攻心,喉间涌出一股腥味,随即吐出了一口鲜血。血喷溅在那人的胸口,带着几分凄凉意味。 作者有话说: 就这两周完结~ 第142章 两情缠绵忽如故 “你把我的简书还给我……你把他还给我……”墨云旷倒在那喃喃自语,他真的很想简书,很想和对方一起游遍山河,他痴痴抬起眼看着面前之人,乞求道,“你可以夺我的舍,求你把他还给我,他只剩下我了……” 那一刹那,面前被夺舍了的人突然捂住了胸口,自夺舍后便失了光亮的瞳孔突然化作铅色,他望着怀中之人心疼不已:“云旷……” 听到这一声,墨云旷的瞳孔瞬间缩小,他很熟悉这句,因为那人就是这么唤他的。 “简书,简书!” 可当墨云旷再唤对方之时对方的面色却再次变得清冷,对方毫不犹豫地伸手掐住了墨云旷的脖颈,看着墨云旷因为窒息而紧锁了眉头。 “你们不该惹我的,我养他养了这么久,他该报答我,你也是,我一次次地放过你,如若再有下次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萧白看着自己怀中之人,手上的力道一点点收紧。 “你要对他做什么?”淮荫伸手便想阻拦,却不想这一回对方却是拔出了剑与淮荫打了起来。墨云旷被丢在了一旁,口吐鲜血不止。 淮荫看着简书朝他袭来,他不是没和简书打过,可一回他却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对方的功力与往昔完全不同,甚至在他之上许多。不论是出剑速度还是招式,淮荫习剑多年练的都是杀招,却从未见过能将一招一式练成这般极致之人。 就好像练了许多年,根本不是他能比的。 “你到底是谁?”淮荫敢断定对方不是简书,毕竟简书还没修炼到这番境界。 “是谁有什么重要的?我以剑心行走世间,谁也不能阻拦我。”萧白一剑挑飞淮荫的剑,下一剑便抵住了淮荫的脖子,锋利的剑刃染上了斑斑血迹,可还没等他刺入顾十三的惊呼声便再次响起。 “墨大哥!” 顾十三朝着倒下的墨云旷奔去,墨云旷身上本就有伤,如今又被简书夺舍一事怒火攻心,眼看淮荫就要被刺一时胸闷不已,意识也顿时离去,天地旋转。 倒下之时墨云旷只觉得自己仿若孤身于世的蝴蝶,断了那拼命扇动的翅膀,纵身坠入那无尽的深渊之中。 这局到底要如何破之,简书到底还有没有救?墨云旷望着被晨曦浸染的天空,突然觉得身边的一切都缥缈了起来,缓缓抬起手,手腕上的白玉镯子依旧那般耀眼,只是被鲜血浸染,看上去无比悲凉。 他于简书是一场劫难,若是没有他简书不会来这南疆,可若是没有他,等这剧情走到终点又有谁记得这曾经的恣意之人。 他要救他。简书是他的,除了他谁也不能将他带走。 墨云旷并未晕过去,他只是躺在那痴痴地看着天空,这一刻他想到了许多,想到了数年前他同简书见到的第一面,那个翩翩公子化作丑陋模样出现在他跟前,却是阴差阳错被他带在了身侧。 那两年光阴转瞬即逝,谁都没料到他身侧之人会是男主,也没人料到他们二人会如此纠缠。 墨云旷伤了简书一回又一回,此刻墨云旷才发现自己错了,对方或许真的不在乎他的地位,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那所谓的天之骄子,他愿意放弃一切同墨云旷私奔,可墨云旷却没有对方那般的决心。 “我错了,简书……”墨云旷喃喃道,喉间的热血让其声音变得模糊不堪。他错的离谱,错的无药可救,他将简书的真心随意丢弃,他把自己所想强加在了对方身上,又违心地告诉自己是为了对方好。 可他想错了,对方一点都不好。 对方的师父要杀他,对方的身份让其注定孤独一身,他也曾被对方带上无峰山中,在那山中的小院,在他去之前也只有对方一人。春去秋来,仅他一人而已。 墨云旷缓缓闭上眼,他需要好好冷静一下,或许一切还有转机。就算简书救不回来他也不该就这样死去,他应该做一件事。 杀了那人,就算他顶着他所爱之人的皮囊。 墨云旷闭着眼,他能感受到自己整个人被抱起,可他不敢睁眼,他知道自己就算睁眼瞧见的也不是他所想之人。 【如果你想,我可以送你回去,回到你穿书之前的地方。】系统再次出声,这一回它给你墨云旷另一个选择,也给了墨云旷离开的机会。 只是墨云旷一旦同意,这些年的一切便都会化为虚妄。 【我不会离开的系统,我就是墨云旷,这世上也只会有我一个墨云旷。】墨云旷很快便给出了回答,他来这世上这么多年,早就回不去了。 又是休憩了一天,等墨云旷再起身之时竟是淮荫扶住了他。 “你怎样?”淮荫看着面色惨白的墨云旷很是担心。 可墨云旷却是摇了摇头,反问说:“你怎么样?抱歉,是我害了你。” “无事,只是内力被那混账封住了,我也没想到他现在会这么强。”淮荫也察觉到了简书的不对劲,可他与简书的交集并不多,暂且也猜不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简书离去之前曾同我说,他说他要背了这南疆的骂名,要摆脱身上名声的枷锁,要带我远走高飞。” 墨云旷捂着头,话语低微却无比清晰,他在回忆当初的一切,“我错了,我该拦住他的。” “你没拦是因为你想同他走。”淮荫一眼就看出了墨云旷的意图,墨云旷这般聪明,若是他想拦不论使什么法子都是拦得住的,更何况那人那般喜欢墨云旷。 “是,我想同他走,我躲了他这么久,可我还是忘不了他,我想我可以同他一起,就算丢了姓名丢了过往的一切,可我还是想同他走。”墨云旷将捂着头的手缓缓放下,那双桃花眼中少了许多光彩,可那张脸却依旧艳若桃花,“淮荫,若是一个人被夺了舍,那他还有可能活下来吗?” “夺舍?为何突然问这个?” 淮荫眉头紧锁,夺舍他其实也并不算了解,在这一方面最为了解的还是蓉儿,只可惜对方并不在这,“夺舍是很危险的一种功法,因为一个人的心神是难动摇的,若想夺舍成功,必须得等那被夺舍之人心神最为不稳之时,且这夺舍极易反噬,被夺舍之人的意识并不会立即消散,而是会继续与被夺舍之人抗争,直到一人神识完全消失即为夺舍成功。” “那倘若被夺舍之人的神识争过了夺舍之人呢?” “这……或许被夺舍之人的神识会回到自己的身体之中,夺舍并不是件易事,这般的话夺舍者会元气大伤,甚至会伤及自己的原身。” 淮荫说着说着便察觉到了不对劲,聪明如他,怎会猜不出墨云旷为何这般问,他猛地起身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墨云旷,“难不成那小子被夺舍了?怪不得武功会突然精进这么多……” “是,他不是简书了。” 墨云旷舒了一口气,却没再和先前一般垂头丧气,他想明白了许多事,包括当初他们为何会被寻到,不是因为他们之间有奸细,而是因为那日之前他同十三在集市上碰到了萧白。对方心思那般多,定然是在他或者十三身上做了标记,这才叫人寻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 花菟蛊极难练成,他们当时看中的定然是墨云芝,因为墨云芝也是会蛊之人,所以他们想抓了墨云芝去练那花菟蛊,谁想却被墨云旷阻拦了,最后甚至阴差阳错抓走了墨云旷。 原主大哥没认出来墨云旷,对方的记忆因为恨意受损,他试图将墨云旷炼化为花菟蛊,却不想早在数年前墨云旷便已是花菟蛊。而剑尊萧白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同原主大哥狼狈为奸,将正派之人引诱至南疆。而墨云旷甚至可以确定这引诱是假,要夺简书的舍是真。 可为何一定要在南疆夺舍?墨云旷唯一能想出的理由便是花菟蛊了。萧白或许由于某种原因已经等不及了,他需要花菟蛊,如今便不可能轻易放过墨云旷。 “那我们更得离开这了,墨云旷听我的,别和正派再有纠缠了。”淮荫尚且不知内情如何,但他看得出若是留在这墨云旷定是凶多吉少。 “我走不了,因为他要的人就是我。” 墨云旷决意同淮荫坦白自己的身份,“你还记得所有人来这南疆的原因吗?” “你是说……花菟蛊?你练出花菟蛊了?”淮荫不了解蛊术,自然猜不到花菟蛊的真正含义。 “不是我练出了花菟蛊,而是我就是那花菟蛊。” 墨云旷扶着一旁的床沿起身,身形摇晃,身上的伤让墨云旷的体力大不如前,“花菟蛊是我族的秘术,而我便是唯一被其炼化成功之人,如今他寻到了我必然不可能轻易放过我。” “那该怎么做?!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掌控吗?”淮荫才不管墨云旷是不是那所谓的花菟蛊,他只知道他答应了教主,要带墨云旷活着回去。 “不,正因为他要的是我,我更要利用这一点,我要让他后悔他所做的决定,我要让他把我所爱之人还回来。” 墨云旷伸手捏住了一旁的茶杯,在内力驱使之下,茶杯不堪重负应声碎裂,碎片划破了墨云旷的指尖,可墨云旷就好像感觉不到痛一般,“我要见一下唐秋术,他人在哪?” “你要找他做什么?”淮荫不解。 “这不他还欠我个人情,给他个机会还回来吗?”墨云旷将自己淌血的指尖含入口中,血味在其舌尖弥漫,让他清醒了许多,“让他来一趟吧。” 淮荫没拒绝,他很清楚现在的墨云旷比他所看到的要脆弱许多,甚至完全有可能下一刻就消失在这世上。 “墨云旷,好好活着。”离开的时候淮荫还是忍不住回头劝了一句,也正是这一眼,他看到了墨云旷倚在桌旁,用手撑着桌面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直到淮荫彻底离开才闷闷出了声。 “淮荫,你对我很好。”墨云旷轻笑了一声,“只可惜我心不在你那,你不该被我拖累,你该活着回去” 在淮荫离开后不久唐秋术就被对方带了过来,对方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听说墨云旷要找自己还很意外,但还是屁颠屁颠就跟着淮荫过来了。 “恩人,你找我?” 唐秋术很信任墨云旷,几乎是墨云旷说什么他都会认真听的地步。 “小唐啊,你之前不是说过会报恩吗?那是不是我让你做什么都可以?”墨云旷面露微笑,伸手轻抚了面前后辈的头,语气毫无威胁。 “是啊,恩人你救过我的命,自然是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唐秋术傻傻应下,对墨云旷没有一丝提防。 “好。” 墨云旷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伸出了两根手指杵在对方跟前,“那我想你为我办两件事。” “什么事恩人尽管说,我都会为恩人您做的。”唐秋术蹲在墨云旷跟前,大抵是瞧出了墨云旷身子还没好,于是和墨云旷说话的语气都温和了不少。 听到唐秋术的话墨云旷眼中笑意更甚,他将手指折回一根,轻声道:“我听闻长宁一派的飞鸽传书很厉害,能日行千里,是真是假?” “这个嘛,肯定是有人夸大了。” 唐秋术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不过很快便补充道,“不过我长宁的飞鸽传书确实是所有门派里最厉害的,虽不能日行千里,但绝对是整个武林送信最快的。” “好,那你帮我送封信回中原。”墨云旷眸色亮堂了些许,“这是你我二人之间的秘密,你不能同任何人说,且不能出差池。” “好,恩人放心,那鸽子都是我师兄在养,我要用师兄不会不同意的。”唐秋术面色认真地做了个承诺,并不觉得墨云旷所要求的事很难做,“那恩人还有一件事是什么?” “还有一件事,或许有违道德,但你得帮我做了。” 墨云旷盯着唐秋术看了良久,最终说出了自己另一个要求,“我想你帮我寻到剑尊的尸首,然后毁了他。” “什,什么!要我毁了剑尊的尸首!”唐秋术人傻了,甚至还歪了歪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片刻讷讷道,“怎样算毁了?” “怎样都可以,剁了烧了又或者碎尸万段,反正就是不能有人样。”墨云旷轻飘飘地说出了骇人的话语,给唐秋术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他怎么说都是正派弟子,怎么能去毁了剑尊的尸首呢?若是被旁人发现他一定会被绞杀的吧。 “恩人,这个我……”唐秋术还是有些害怕,他不是没有杀过人,可毁尸灭迹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做。 “放心,你若下不去手我便给你些食尸蛊,它们会将那尸体啃食殆尽。”墨云旷缓缓将头凑近唐秋术的耳侧,话语蛊惑至极,一股幽香飘过,叫唐秋术瞬间便失了神,“再者你不是说过就是为我去死都可以吗?” “是这么说过……” 唐秋术的头晕乎乎的,叫他暂且无法思考,只能顺从内心应下,“那好,我会为恩人你做好这些事的。” “多谢。”墨云旷抵在对方耳侧道了谢,温柔的嗓音叫唐秋术更是笃定了要为墨云旷办事的念头。 目送着唐秋术离开,一旁的淮荫这才出了声: “他若是真的毁了那剑尊的尸首,恐怕很难再留在正派。” “我知道,可这是他欠我的,他欠我一条命,这么一来不算亏。”墨云旷没有收回自己的念头,他感觉自己这段时日想通了许多。他就是墨云旷,这个世界的墨云旷。 “然后呢?你要做什么?”淮荫很是担心按照墨云旷眼下这疯魔的模样会作出什么不得了的事,可谁想墨云旷却只是坐在那微微一笑。 “我吗?我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等他来找我就行了。”墨云旷望向窗外的天,湛蓝清澈,好似画中之景。这些年他游手好闲,看的最多的便是这片天空。夜间的那轮月同他穿书之前的一模一样,这叫他有种错觉,就好像他穿书之前的一切才是一场梦,而他眼下所经历的却是现实。 “淮荫,我想我这一回生死难料,我若死了你便把我的尸首带回我们离冬教最初的院子里,我很喜欢那处。” 毕竟那是这一切开始的地方,在那里他第一次遇到了简书。 “你在胡说什么?墨云旷,你不能死。”淮荫再次皱起眉头,只觉得墨云旷所说都是在放屁。 墨云旷这回却是苦笑着闭上了嘴。他也不想死,可他很难活下来。 简书若是真的救不回,那他便也只能追着他离去了。否则在那凄冷的地下,简书一定会很孤单。 第143章 复畏秋风生晓路 在唐秋术后不久,那人便寻上了墨云旷。 这一回见到对方,墨云旷比前几回都要平静,他看着对方用着简书那副皮囊与他交谈,视线在其身上游移。简书的这副皮囊是很罕见的,且不说起俊朗的容颜,主要其看上去就让人舒服,那是一种看着便想与其交好的舒服。 简书不论是谈吐还是二人相处都叫墨云旷极为舒服,墨云旷当初选中对方做自己的小厮,与对方相处了两年。他熟悉着墨云旷的一举一动,将墨云旷的每个习惯记在脑海之中,饶是原本不喜欢被人伺候的墨云旷都被其服侍得服服帖帖。 所以墨云旷当然会喜欢对方,他又不是块木头。 只是可惜,他竟是从未对其说过自己喜欢他。 “你来寻我做什么?” 墨云旷盯着那张脸瞧了半天,最后闷闷出声,手缓缓握紧,指甲嵌入肌肤,疼痛让他的恨意褪去,清楚眼下还不是时候。 “看看你恢复了没有。”萧白的语气没有什么情感波动,自从和墨云旷撕破脸后两人之间便连以前那点情谊都消失了。 “我好得很,若是你不来我会更好。”墨云旷厌恶极了面前之人,低敛着眼睫愤愤开口。 “你不用这般恨我,除却我夺了简书身子这事外我并未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萧白一点都不在意墨云旷对其愤恨的神情,悠悠坐在了屋内的桌旁,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可他是你徒弟,你对他难道就没有一点师徒情分吗?”墨云旷只觉得对方无情,不论如何简书都是他的徒弟,可据现今发现的一切而看这个死老头绝对不是才开始算计他的这个徒弟。 萧白将茶杯慢慢放下,脸上露出了几分嗤笑,像是在笑墨云旷天真:“他本就是个无家可归之人,我给了他一个家,给了他这世人都觊觎的一切,十几年,他回报我是应该的。你说师徒情分,那这就是我同他的师徒情分。” “你简直没有心。” 墨云旷从床上站了起来,银铃声在屋内摇曳作响,宣泄着其内心的恨,“简书没有你也会过得很好,谁在乎你给的那些东西?你那无峰山这么破,谁想天天住在那?” 毕竟是无峰山的开山之人,萧白听到墨云旷这般羞辱的言语抬起了眼,可那凛冽的目光在触及墨云旷面容的那一刻又变得柔和了些。 “你惹怒我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你只需听我的话快些将身子养好,我寻了你很多年,只要你将我炼作子蛊,我会让你长命百岁。”萧白这回也不再隐瞒自己的意图,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花菟蛊,如今墨云旷就是那花菟蛊,他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 “长命百岁?如何长命?你以为我不知道若是将你炼化你绝对会把我关起来关一辈子。” 毕竟母蛊只要不死,子蛊便没有了性命之忧。 “我是个人,简书也是个人,不是器物,我们通人性,有感情,可你却未把我们当人看。” 一步步走到萧白身侧,墨云旷俯下身子抓住了对方的手强行抵上自己的脸,让对方感受着自己脸上的温热,“这是活人才有的,你说这是我们的命数,可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命数到底是什么,不过我很不解你若是想长生来寻我就行了,为何要夺简书的身子?” 萧白伸手在墨云旷的脸上轻抚,月光自窗外流入,墨云旷的眉眼更为无害,就好比南疆那神儡花,本该娇艳夺目,可如今却被折磨得颓靡不堪。 “简书是我见过资质最好的孩子,从他的武功就能看出,他拜入我门下之时并不算早,可他却只用了几年便将我修炼了大半辈子的功法吸收精进,若是再这么下去他迟早会站在这世间的最高处。” 同墨云旷一样,萧白对自己的这位徒弟很是了解,简书的资质世间罕有,百年之间很难再寻到第二个,正如之前唐秋术所说,简书之所以可以牢坐无峰师祖之位,不仅因为他是剑尊的弟子,更因为他的功法他的武功无人能敌。 “只可惜他心不在此,毫无剑心,剑道本就该舍弃情爱,他却轻易就着了你的道,白白浪费了这资历。” 萧白虽顶着简书的脸,可看向墨云旷的眼神却不比简书那般深情,在他眼中墨云旷就好比一个玩物,他可以宠爱也可以将其轻易捏死,当初也是一样,因为他觉得墨云旷长得漂亮,所以便放了他一命。 一切都得看他的心情。 “既然他不愿修这剑道我夺他的身子又如何?我一心问道,可身体上的衰老叫我力不从心,我不甘就这样死去,我定要寻到这剑道的终极!” 男人将墨云旷的头发扯住,强迫墨云旷对自己对视,眸色好似在看一只蝼蚁,“我对你的容忍是这些年从未有过的,我知道书儿喜欢你,你若愿意这副躯体等我成仙后便还与你,到时候你把他做成药人又或者傀儡都随意。” 墨云旷的头皮被扯得生疼,可他还是忍不住勾了嘴角,笑出了声:“只可惜你不会成仙,你为什么要在南疆夺舍,就是因为你根本夺不了简书的舍,夺舍一事本就是极难的功法,你应该夺过不止简书一人的身子,心神恐怕早就被折腾的差不多了,若是没有我你必死无疑。” 对方早就觊觎上了简书的身体,可他很清楚他无法成功夺舍,所以他需要寻到花菟蛊。母蛊不死,子蛊永生。 被墨云旷戳破了秘密,萧白的脸色黑了许多,他或许没想到墨云旷会这般胆大地找死。 可墨云旷却也很清楚,他死不了,对方花了这么多年寻花菟蛊,如今好不容易寻到绝不可能轻易杀死墨云旷。 男人猛地起身,将墨云旷整个人摔在了地上,反手抽出了随身的佩剑,一刹那鲜血飞溅,墨云旷的脸狠狠别过,耳边的碎发被砍断飘落到了墨云旷的怀中,脸上火辣辣的疼,血一滴滴地顺着墨云旷的脸滑落,浸深了他胸前的靛色的衣袍。 皮开肉绽,墨云旷没有捂住脸,笑意在脸上愈发明显,就算再狼狈他都还是继续开口说道:“你个废物,没有我,没有简书,你就什么都不是,你甚至活都活不下去,不过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罢了。” “你现在绝对是在找死。”男人站在墨云旷身侧垂眸盯了墨云旷良久,最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东西丢到了墨云旷一旁的地上,随即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声音清冷漠然,“三日后我再来寻你,那时不论你多恨我你都得将我练成子蛊,否则你的挚友你的妹妹他们都会死,整个南疆我都可以杀,你应该没这么绝情。” 随着对方脚步声的远去,墨云旷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手却压到了一旁被对方丢下的东西,墨云旷扭头一看,竟是一包由油皮纸包裹着的糕点,甚至还有点温热,应该才买不久。 墨云旷记得自己和萧白的初遇,对方也是站在那举着手中的糕点问他吃不吃。对方似乎很喜欢这个东西。 “滚啊。” 墨云旷拿起那糕点走到门口反手便丢到了门外,随即头也不回地关上了门。回到屋内,墨云旷走到铜镜前看向镜中,半截碎发挡在眼前显得狼狈不堪,而撩开那截碎发,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赫然在他脸上显露,血还未止住,半边脸都染满了红色,叫他看上去无比骇人。 穿书以来墨云旷自认为自己这张脸帮了他许多,可如今却是被毁了。 “也罢,不重要了。”墨云旷对着镜子惨然一笑,紧接着伸手将镜子倒扣在了桌上。 什么都不重要了。 走到了窗边,墨云旷抬眼看着天上的那轮月,很久之前他曾与简书坐在夜色下一同赏月,那时墨云旷还不知对方身份,只是喜欢有个人陪着自己做这无聊事。 而对方很显然是最适合的人。 “大人为何这般喜欢赏月,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四回了。”简书站在一旁沉默良久突然开口询问,将看月亮看的出神的墨云旷的思绪拉回。 一手抵着侧脸,墨云旷倒是不介意回答对方的问题。 他说:“我看过同这片完全不同的夜空,只是这轮月和那片夜空之上的并无不同,就好像我也还是曾经的那个我。” “大人当然是曾经的大人,大人一直没变。”墨云旷犹记得简书那时是这么回的他。 墨云旷那时候听得也很高兴,他当然没变,他还是那个墨云旷。 可如今墨云旷才发现自己所想都是错的,数年岁月匆匆溜去,谁还会是曾经的那个自己? “简书啊,你这般爱我,我便和你一同去那天外之境可好?” …… 崾殽 墨云旷最终还是被淮荫狠狠骂了一顿,原因是淮荫第二日寻来的时候竟发现墨云旷整个人倚在窗边,脸上身上的血已经干涸,整个人瞧着就和死了一般。 “我无事的,昨夜实在太累就睡着了,抱歉。” 处理脸上伤口的时候墨云旷还在笑,却不想又被淮荫骂了一通,说是扯到了伤口。 “你到底要闹哪般?” 淮荫将纱布裹好,目光阴冷地看向墨云旷,“只不过死了个人你就这般颓废,我看你是疯了。” “是,我确实是有些疯魔了。”墨云旷也没有否认,但他也清楚自己这般让淮荫担心很是不公,“不过你总骂我,我真的有这么蠢吗?” “当然蠢,你比以前还要蠢。” 淮荫双手抱在胸前冷哼一声,“若是以前的你绝不可能因为这么个人的死而丢了魂,我们都是从尸海里头爬出来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态,你不该堕落至此。” “是啊,生老病死人之常态,我们都明白的,竟然有人不明白。” 墨云旷嘲讽一笑,却不想牵扯到了脸上的伤口,叫他皱了眉头,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唐秋术呢?他不会被抓起来了吧?” “你以为那些正派都是吃素的?这小子明显也是第一次做这事,听说刚做完就被抓了,也不知是死是活。”淮荫这两日还是听到了不少风声,虽不知墨云旷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叫唐秋术这么做,就算剑尊已经死了,那尸首也不是普通人能碰的,更别说把他给毁了。 “他若是回不去正派你就收留一下他吧,这傻小子,和十三半斤八两。” 墨云旷随即取下了腰间的银铃递给淮荫。 “你什么意思?”淮荫接过那银铃铛,握在手中有些冰凉。 墨云旷一脸随意地解释说:“我曾答应教主会回去,你到时便将我这铃铛带回去吧。” “什么鬼,墨云旷!你……唔!” 淮荫只觉得一阵刺痛自他的指尖传来,垂眸一看竟是有蛊虫那银铃之中钻出咬了他一口,紧接着整个人便觉得天旋地转,就好像有无数张网将他的思绪包裹,身子不住踉跄了两步,而墨云旷却只是站在那静静地看着他。 “淮荫,这是我最后一只蛊,毒性比较大,但以你的功力来说并不会死,只是会睡上一些日子。” 墨云旷稍稍运了功,淮荫的身子便再也不能被自己掌控,手中的铃铛不住晃悠,一点点击溃了他的神经。若是以前的墨云旷想要控制住淮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如今原主将他的功力都传给了墨云旷,再加上淮荫对墨云旷并没有防备,蛊毒侵入了身子,这才轻易就中了招。 “等你醒后便带着十三回中原吧,到时候别说我死了,就说我和正派那小子私奔了,免得教主他们难过。” 教主那性格墨云旷了解得很,只怕到时候若是知道他死了,都能在他坟前骂上两句。 “墨云旷……你简直就是疯了,我该把你打醒的……”淮荫一个身形不稳摔到了桌上,桌上的茶具被扫落发出稀碎的清脆声响,淮荫却还是咬牙切齿地看向墨云旷,眸色比以往还要漆黑。 “是,我是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只是可惜这世间还没做这行的。”墨云旷佯装遗憾地感慨了一句,随即便不再留情,朝着淮荫那处走了几步,声音压低了些,一丝一缕钻到对方耳中,“睡一觉吧,淮荫。” 等面前之人完全闭上眼,墨云旷轻松的神情这才掩去,捂着胸口倒退了几步,伸手扶住了一旁的床沿,面色变得惨白。 喉间的血腥味再次涌上舌尖,墨云旷强行将其咽了下去。 这段时日他被折腾得太狠了,先不说之前被原主大哥送去鬼门关溜了一圈,如今更是怒火攻心,身上的伤也还未完全好。 墨云旷早该倒下了的。 可他很清楚还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行。 墨云旷将淮荫搀扶到了床上,紧接着便走向了门口,天空比起往昔还要湛蓝,墨云旷不知唐秋术的那信鸽有没有将自己的信送到。 …… “这是何处?” 随着萧白走了好一段路,最后墨云旷竟是跟着其踏入了一山谷,幽深寂静,竹林茂密,仿若仙人之境,很难想象这是在南疆之地。 “我曾经的家。”令墨云旷没想到的是萧白竟然没隐瞒,而是告诉了墨云旷。 “家?” 墨云旷很是诧异,“你是南疆人?” “我不是,但我有位故人是。” 萧白带着墨云旷朝着山谷深处走去,渐渐映入眼帘的竟是一间小阁楼,看上去有些年岁了,但里外还算牢固干净,就好像每年都有人在打理。 “故人?”墨云旷垂眸看去,竟发现这处遍地都是神儡花,满目鲜红,雪白的花芯仿若飘雪过后垂落在花尖的积雪,瞧着叫人动容。 “是,不过那也已经是几十年前的故人了,她已经死了。” 男人的脚步并未放缓,背影挺拔,看上去并未对这处有什么留恋,“你是南疆人,想来你应该会喜欢这,这处冬暖夏凉,曲径幽深,很适合居住。” “居住?你明明就是囚禁。”墨云旷走着走着便嗤笑一声,将对方的目的坦明,“我要在这生活多久,五十年还是一百年?我可能活不了这么久。” “等我成仙那日你便可以离去。”男人停住了步伐,侧过脸低声道。 “成仙……”墨云旷呢喃了一遍,最终叹了口气,他停住了脚步,对着萧白开口,“简书以前曾同我讲过有关他自己的事,他同我说他这一生无亲无故,唯有你将他带入了仙门,他很感谢你给了他一个归宿,只是这个归宿实在太过于清冷了,我不知你过往如何,也不知你所追求的剑道是怎样的,但我很清楚你从来都没有回头看过,你舍弃的东西绝对远超你得到的,萧白,你这样的人一定活得很累。” 墨云旷说完好一会儿男人才缓缓转过头来,黑发之间穿插着缕缕银丝,使得整个人看上去变了许多。墨云旷知道这是夺舍的缘故,萧白本就活了百年,也怪不得先前遇到之时明明是个少年却是满头白发。 “是你太过庸俗,拘于情爱是最不该的,你如此,书儿也是。” 萧白说完后两人便都沉默了下来,墨云旷跟着对方走进了那间阁楼,坐在了那阁楼最高处,墨云旷来南疆以来就没去过什么好地方,甚至有段时间一直躲在地窖之中,都没能好好看看这南疆的美景,如今却只需转个头便能将一切尽收眼底。 墨云旷垂眸看着阁楼底下灿烂盛开的神儡花丛,琥珀般的眼眸闪过一抹温存,片刻突然开口:“在开始之前,你能不能还我个东西?” “什么东西?”萧白不太明白,他不记得自己拿过墨云旷什么。 可墨云旷却只是收回目光侧过脸指了指他头上的那抹银色:“你头上的簪子是好些年前我送给简书的,它不归你,所以你得将它还给我。” 第144章 帘外雨潺潺 “这支簪子?” 萧白伸手取下简书一直用来束发的银簪,简书身为无峰山最为尊贵之人,用的都是最好的,就连茶具都得用白玉镶成,萧白原先也不明白为何其束发的会是一支如此简单的蛇形银簪,眼下墨云旷一说便也明了了起来。 取下簪子,长发如瀑般倾泻而下,萧白将那银簪递还给了墨云旷,墨云旷伸手接过看也没看便揣入了怀中。 “时候不早了,开始吧。” 萧白带墨云旷来这本就是为了花菟蛊中的练化一事,如今他夺舍多日,心神极为不稳,倘若再拖延下去必会走火入魔暴毙而,到那时候还得墨云旷来给他续命。 这回墨云旷也没有拒绝,他起身朝着萧白走去,边走边道:“我生来便被炼作了花菟蛊,这是我极为悲哀的过往,所有的痛苦我都受了,可唯独错过了要救的人,我以人形游走世间却不想自己早已不算作人,我以自身养蛊,最终也会被蛊给吞噬而终。” 这是属于墨云旷的结局,不论是原书之中,还是现在。 墨云旷一点点将自己手腕上的绷带取下,露出那早已满目疮痍的胳膊,在阳光之下分外狰狞。 只是这般惨状并未激起面前之人的怜悯,他取下佩剑反手在墨云旷的手腕处狠狠划下一道口子,鲜血喷涌而出,而面前之人却是俯下身子张口含住了那伤口。墨云旷的血被灌入对方的体内,因为自身被炼化为蛊的缘故,墨云旷的血不比常人,是有毒的,这也是寻常毒对墨云旷没有作用的缘故。 花菟蛊血进入到了对方体内那一刹那,墨云旷紧闭双眸开始运功。他是母蛊,炼化子蛊的过程也并不算陌生,这些年来他炼了许多,只是第一次炼化人罢了。 想到这墨云旷还觉得有些好笑,这说来也稀奇,原主被迫炼化成了蛊,谁想这世上竟还有人主动放弃做人。 被炼化成子蛊有性命之忧,不过显然萧白并不会因此丧命,他毕竟是剑尊,内力和功法世无其二。 明明是简书的皮囊,对方却偏偏与简书完全不同,墨云旷缓缓睁开眼垂下眼帘看着身前之人散落的长发,他已经很久没见到简书了,他很想他。 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见到对方。 在脑海之中的神经被牵扯的那一刻,墨云旷便知道自己成了,本就杂乱的思绪被冲撞开,墨云旷能清楚感受到对方的心神。 墨云旷最讨厌的就是养蛊,这些年来他从未有一刻是彻底安宁的,因为蛊虫很吵闹,而他能听到它们的争吵声,就在他的脑海之中。 这一刻也是如此。 他竟是能清晰感受到萧白的痛苦,魂魄被撕扯的灼烧痛感,也怪不得对方这般着急来寻他,这般痛楚一般人根本无法承受。 在炼成的那一刻,男人缓缓睁开了眼,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痛楚缓和了许多,而相对的是墨云旷脸上显露出的不适,母蛊分了子蛊七成的伤痛,自此以后只要母蛊不死,普通的伤病便带不走子蛊的性命,更不会因夺舍走火入魔而亡。 从此他可以放心地去追寻他所谓的剑道。 这便是他想要的,也是他舍弃了一切得到的。 只是没想到的是在体会到萧白心神的那一刻,墨云旷竟是捂着脸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一边狂笑不止一边往后退去,脸上的伤再次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裹着的纱布,随后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看着自己所爱,就算已经变得无比陌生,可墨云旷还是死死盯着。 他突然想起了当初在那牢笼之中自己昏迷之时梦中所见,梦中简书牵着他一步步顺着山路走去,或许那时候他就该和对方走的,这样还能早些与对方相遇。 怀中的那抹银色被突然拿起,墨云旷毫不犹豫地拿着那支银簪朝着自己的脖颈刺去。 母蛊一死,子蛊必会随之而亡。 他想去寻简书,可他不甘心放任这个夺去他所爱之人留存于世。既然他无法杀死对方,那他便要与其同归于尽。 “你要做什么!” 在意识到墨云旷的意图的那一刻男人猛地抬起眼,刚想起身阻拦却不想那一刻身形顿了一顿,神经变得刺痛,这叫萧白瞬间意识到是墨云旷身为母蛊在控制他。 他想带着他一起死。 一旦墨云旷死去,他所做的一切便都白费了。 “休想……” 墨云旷本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够快的了,可就在银簪刺入肌肤的那一瞬间,刺痛传来,可下一刻他的手就被整个折断,刚刚还被控制住的男人已到了他的身前,将他的手腕折去,骨裂的痛让墨云旷闷哼一声,还未等他反抗一道剑影闪过,竟是挑断了他的手筋。 “唔!”墨云旷全身痛到开始冒虚汗,他还是低估了这位剑尊的实力,对方根本不是他所能控制住的。 正如对方当初所说,只要他想谁死,谁就会死。 “你真的太不乖了,我要把你的手筋脚筋全挑断,这辈子将你关在这望月阁中!” 萧白被彻底激怒,他差一点,就差一点,他的全部就会被墨云旷毁于一旦。他揪起墨云旷的领子,看着对方惨淡的面容,以往漂亮到谁都要多看一眼的脸此刻却是无比颓废,这些时日的折磨叫那双桃花眼中都失了光亮,可对方却一点都不害怕,即便全身都被束缚。 他只是看着他,嘴角勾着,却像是在看另一人。 “你们都如此,都以为自己的死可以拦得住我,可惜不是,在我眼里你们什么都不是……” 男人缓缓起身,手中还在滴血的佩剑缓缓抬起指向墨云旷,他要夺去墨云旷的行动能力,将其永世囚禁于这高阁之上。 【墨云旷!我现在送你回去,你快点同意!】 系统突然出声,不复往日的冷静,它很清楚墨云旷即将坠入深渊之中,而它能做的就是将墨云旷送回现实。可它无法替对方做决定,这一切都得看宿主的意愿。 “我不……” 墨云旷虽是在回答系统,可那双眼睛却并未从面前之人身上挪开,“我就要活着,直到我杀了他,到那时我再去下边寻简书。” 听到这回答,系统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吐出了同淮荫一样的感慨:【……你疯了。】 可就在墨云旷闭上双眸等着自己被彻底残废之时,一记呻吟却叫他睁开了眼,只见刚刚还举着长剑站在他跟前的男人突然捂住了头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浑身颤抖,待其扶住了一旁的栏杆之时挡着脸的手缓缓移开,那双眼中赫然出现的是简书的铅色眸子,仿若镜花水月般清澈。 “师尊,你要夺我的身子我无怨,只是你不该伤他。” 简书抬眼看向不远处瘫坐在地上之人,满身污血,却一如当年初见般摄人心魂。 “你怎会醒来?你不该醒来!”萧白的意识再次出现,他嘶吼着出声训斥,“我是你师父,我给了你一切,你该报答我的!” 听到这,简书微微一笑:“是,我该报答你的,谢师尊当年的养育之恩,只是徒儿的心并不在此,情爱于我而言是世间最美之事,断不可叫师尊毁去。” 简书虽说着,可那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墨云旷身上,数日未见,两人隔着距离相望,墨云旷黯淡已久的眼中再次燃起希冀,他强忍着疼痛逼自己站起身,却不想简书下一句响起。 “我不想我所爱之人因我而死,师尊,请原谅徒儿不孝。” 那一刹那,墨云旷的心一沉,就好像猜到了简书要做什么一般,墨云旷整个人跌跌撞撞地朝着对方奔去,可对方的动作太快。 墨云旷似乎总会晚到一步,不论是曾经还是现在。 “师尊,同徒儿一同死吧。” 简书虽这般说,却是在看着墨云旷笑,眼角温润,可那双眸中倒映出的却是来人慌张无措的模样,身体之中的两个魂魄还在拉扯,简书知道来不及了。 他就这样笑着,当着来人的面举起那柄长剑,反手自刎于对方跟前。 “不!!!” 墨云旷整个人跌倒在对方跟前,看着对方摇摇晃晃,最后倒在了他面前,而其体内的魂魄在此刻发出最后的怒吼:“狂妄的蝼蚁,我会再来寻你们,将你们千刀万剐……” 嘶哑的声音渐渐淡去,简书稍稍睁着眼看着不顾一切拥住自己之人,无比安心。 “抱歉,云旷,是我害你至此,等我死后你便忘了我吧,你这般自在,不该因我拘束于天地之间。” 简书抬起手妄图触碰墨云旷染满鲜血的脸,却被墨云旷躲了过去,对方反手抽了简书一巴掌,声音怒不可遏:“你休想就这样死去,你个王八蛋,你死了让老子守活寡是不是?” 墨云旷说着便将自己才不流血的手腕伤口再度撕裂,滚烫的鲜血被他喂到了简书口中,手腕上的白玉镯子被彻底染红,其光泽更甚,叫人挪不开眼。 “你他妈想让我守活寡,想得美,竟然还敢自刎……” 墨云旷一边骂骂咧咧一边颤抖着将自己的血灌入对方手中,另一只手捂住了其还在渗血的脖颈。 墨云旷浑身都是血,有他自己的,也有简书的,他早该骂简书一通的。 内力在体内开始运转,墨云旷将额头抵在对方额间,那一刹那,对方的思绪被他彻底牵制,正如先前被墨云旷炼制的蛊虫一样,墨云旷能清晰感知到简书全身的伤势,而此刻他与对方的命紧紧缠绕在了一起。 花菟一蛊,并不能起死回生,却能将其从鬼门关拉回,子蛊与母蛊相连,就算只剩下一口气……却也够了。 怀中之人的意识已散去,墨云旷抱起对方,对方脖颈处的血已被勉强止住,可对方却一动不动,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就好像死了一般。 唯一能安慰墨云旷的便是其胸口微弱到极致的心跳。 还来得及,他要将他练成蛊,只属于他墨云旷的一只蛊,这辈子都不能再离开他。 墨云旷背着简书就要离开这山谷之时他竟是瞧见了被困在外边的淮荫和顾十三他们,两人似乎已经来这很久了,却因这山谷外的机关而无法进来,见墨云旷出来,淮荫眼神一凛,可目光在触及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墨云旷后却顿时收敛了去。 “墨云旷!” “墨大哥!” 两人朝着墨云旷奔来,在瞧见二人的那一刻墨云旷便失了力气,整个人带着简书跪到在了地上,倒在淮荫身前之时墨云旷还不忘开口低声道:“先救他,然后你去外边告诉世人,就说无峰师祖被我所杀,而我也死于他的剑下,自此以后,这世上不会再有无峰师祖……” 只会有属于他的简书…… “怎么回事?夺舍之人呢?”淮荫看出了一点端倪,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夺舍之人……那个死老头啊。” 墨云旷听到这名突然冷笑一声,眼中闪过许久未见的狡黠与狠辣,“我……送了他一份大礼,这是他折腾我这么久的代价。” 第145章 春意阑珊【完结】 中原,无峰山。 离冬教主望着那被树荫遮掩的山泉小路,满脸复杂。 “为何墨云旷会这么清楚去往无峰山深处的小路?这小子不会从这进去和那人私会过吧?” 教主一边朝里走一边忍不住开口询问,而他身旁之人却只是浅浅一笑。 “也许吧。”梅尘良举着折扇悠悠扇着,目光却随着两人的深入而愈发深邃。 “你还说,墨云旷给你的信上到底都说了什么?” 离冬教主满脸不高兴,自己的手下不听自己话一定要去南疆折腾也就算了,如今还有了自己都不能知道的秘密,竟然还是给梅尘良这个老狐狸的,这叫他更为气恼。 “也没什么,只是让我帮他个忙而已。” 梅尘良敷衍着回道,接着便伸手搂住了离冬教主的腰,轻功一跃带着对方轻易就入了无峰山深处。 这是两人第一次来这无峰山最深处,也不识路,两人只能凭着感觉往里走,梅尘良比离冬教主更坦然一些,两人弯弯绕绕,最终走到了无峰山的最顶层。 随即出现在两人面前的竟是一座山洞,那洞口被封着,依稀能感受到一股极寒。 “这处是?”离冬教主刚想上前,却被身旁的男人拦了下来,他让教主退后了些,看着那山洞口眯了眯眼。 “看来找对地方了,棋儿,你在外边等着,我去帮你那属下办个事。” 梅尘良说罢便径直朝着那山洞口走去,离冬教主有些担心,叫住了他:“墨云旷到底让你做什么事?” 折扇被收起,梅尘良一边拿起腰间的佩剑一边笑道:“一件很有趣的事,大概和弑神差不了多少吧。” 说罢梅尘良便反手抽出了那柄长剑朝着洞口斩了一剑,那内力深厚至极,只一剑便将洞口的封印破灭,瞧着漆黑的山洞深处,梅尘良还不忘自嘲一句:“太久没用剑了,都生疏了。” 接着梅尘良便头也不回地朝着这山洞里边走去。 洞里寒冷彻骨,仿若处于冰天雪地之中,可梅尘良的面色却丝毫不改,双眸熠熠,周身的杀气也愈发浓重了起来,一点都不像曾经那个与世无争的梅花宫宫主。 就这样,梅尘良走到了最深处。 那里摆着一副冰床,而冰床之上竟赫然躺着一个人影。 就算已经有了准备,梅尘良靠近看清那人后脸上还是浮现了几分诧异,但又很快掩去。带着疯意的笑容在他脸上滋长,梅尘良从未想过墨云旷竟是真的送了他这么份大礼。 谁都知无峰剑尊举世无双,其十六岁便能问剑江湖风云榜登顶,无峰剑派也是在其的带领下日渐兴盛成为江湖第一大派百年,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如今却已是风烛残年,仿若枯骨一般躺在这冰床之上。只一眼便知道对方已经不是当年的无峰剑尊了。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就连对方都没能逃过。 梅尘良垂眸看了许久,直到对方突然睁开眼,那双浑浊的双眸与梅尘良径直对上,在短暂的惊愕后梅尘良竟是从那双眸中看出了无尽的恐惧。 “你是谁……”已经老去的无峰剑尊无力地朝着梅尘良开口,那双手不住摸索似乎是想支撑着自己起来,可那副身子终究是已经老去,再加上夺舍的反噬之大,他此刻根本无力起来反抗,只能死死盯着梅尘良,试图震慑吓退对方。 可最终换来的却是梅尘良无情的嘲笑。 他伸手举起自己的佩剑,如若墨云旷在场便能认出那把便是当初他和淮荫帮其从胡家拿回的胡老爷生前的佩剑。 梅尘良握着那柄长剑,脸上竟是露出了少年人才有的狂妄笑意。 “无峰剑派,正派剑尊,若是绪之在这恐怕也会觉得可笑之至吧。” 他将长剑指向对方的胸口,阴柔的脸上露出平日里显有的阴狠之色,“你已经老了,这片江湖也不再属于你,你该上路了。” “你不能杀我……”已经是老人的萧白还在那苟延残喘,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他还没有走到剑道的终极。 “不能?那很抱歉,我也是替人办事。” 说罢梅尘良便将那柄长剑狠狠刺入了对方的胸口,只是刺歪了几分,拔出剑的那一刻梅尘良的眼神幽深,低声道,“只是很可惜,我从不喜欢送人舒舒坦坦地上路,剑尊前辈,很荣幸见到你,只是我们怕是无缘再见了。” 说着梅尘良竟是转身朝着山洞外走去,只是还没等萧白松口气,那人竟是从怀中掏出一东西随手丢在了山洞里,在其内力的驱使之下,火光一点点将整个山洞充斥。 离冬教主在外边等了许久,眼看就要等不急想要进山洞查看时却只见梅尘良慢悠悠地从山洞里走了出来。 “怎样?里边有什么?” 离冬教主好奇地凑上前想往里边看,却被梅尘良伸手捂住了眼睛,整个人带着往山下走去。 “我有个故事,不知棋儿你想不想听?” 身后传来奇怪的声音,好似烈火在灼烧,依稀能听到老人痛苦的哀嚎,离冬教主很想回头看,可奈何梅尘良的力气实在太大,带着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甚至自顾自地说起了那个故事。 传闻一少年自幼便修习剑术,以一柄剑横行世间,惩恶扬善,受人敬仰,直到这少年遇到了一个姑娘。 姑娘是个世间罕有的美人,她说她倾慕于他,要与他一起行走世间。 郎情妾意,这本该是段不错的姻缘。 只是很可惜,少年一心问剑,最终舍弃了情爱不愿被其束缚。 少年离开时那姑娘并未阻拦,只是在其离开的那一刹那转身跳下了高楼。 白衣似雪,却被那鲜血浸染成鲜艳无比的红衣,最后化为风中摇曳的神儡之花,在南疆的土地上肆意盛开。 “不值得,这姑娘太不值了。” 离冬教主皱了下眉头,感慨了一句。 “是啊,很不值。” 梅尘良摇着折扇踏过这无峰山的石阶,这处似乎经常有人来打扫,干净极了,他看着不远处的浮云,竟是显有地怀念了一下过往, “棋儿,等着吧,这天下很快就要变天了。” 而这无峰山也不会再是曾经的那个无峰山了。 …… 兜兜转转又过了数月,墨云旷坐在那桂树之下的躺椅之上悠闲地吃着托人从怀云城买来的云楠糕,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侧,遮掩住了脸上那条狰狞的疤痕。 枯叶簌簌掉落,落在了墨云旷的发顶还有衣襟处,墨云旷刚想将其拍落,一只手却比他先一步抵上墨云旷的发梢,将那两片枯叶摘去,接着便是一件厚重的大氅披风盖在了他的身上。 墨云旷稍稍回过头抬起眼,只见简书正站在自己身侧,动作关怀体贴,只是那眸色依旧暗淡无光。 这叫墨云旷一下便失了兴致,愤愤地又咬了一口手中的糕点。 这时庭院的门被推开,一道熟悉的人影自门外走进,一眼就看到了桂树底下闲的要死的墨云旷。 “你这人不会打算在这待一辈子吧?” 淮荫将手中的竹篮轻放在墨云旷身侧的石桌上,随即转身看向一直杵在一旁的男人,脸上的敌意相比数月前减淡了不少,“这人的神志还没恢复?他若一辈子没恢复怎么办?” “那还能怎么办?等他一辈子咯。” 墨云旷直起身子朝着那竹篮摸索过去,一闻味便知道是蓉儿给他做的佳肴,“反正他现在是我的蛊,只要我没死,他也不会死。” “……我当初真不该拦着教主,就该让他打死你的。” 淮荫沉默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骂了一句,当初墨云旷半死不活从南疆回来,还带着个同样半死不活的简书,南疆那事被教主知道后教主足足在墨云旷屋外等了两个月,一直到墨云旷伤好的差不多了这才拿着根竹棍追着墨云旷揍了半个梅花宫,若不是淮荫他们几个拦着还能揍上另外半个。 “所以我说教主那脾气还是太爆了。”墨云旷佯装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南疆墨云旷活着从那山谷出来后也是躺了好几天才醒转,只是等他醒来的时候整个正派都已经变了天。 无峰剑尊和师祖相继陨落,这整个江湖瞬间变得群龙无首,而所有门派也都变得蠢蠢欲动了起来。 墨云旷生怕被人发现简书还活着,那是连夜带着简书逃离了南疆,只是在临行前原主的妹妹拦住了他。她想让墨云旷留下来同她一起生活,毕竟原主大哥一死,这世上便真的只剩他们二人是血亲了。 只可惜墨云旷拒绝了对方,他很清楚自己和对方走的并不是一条道,而两人的归宿也不会再是南疆。 墨云旷最终还是没和对方提及当年之事,原主被炼作花菟蛊,想来他也是不愿被自己妹妹知道的。 “十三呢?他最近去哪了?好久没见他了。”墨云旷突然想起了顾十三那个傻小子,那家伙从南疆分别后每个月都要来寻他一回,可如今已经一月有余却还没见到他的身影。 “他啊,听说是回化音谷了,他说他要回去祭奠一下自己的师兄。”淮荫对顾十三那后辈的印象还算不错,虽然有点傻,但本性并不坏。 听到淮荫所说墨云旷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都说落叶归根,也只希望顾十三不要走他师兄的老路。 淮荫走后墨云旷便倚在那躺椅上睡着了,从南疆回来后他的身子便大不如前了,很容易累着,更何况他还要养着简书这么一个大活人。每月必须以自身之血喂养对方,否则对方的身子便会倒下。 不过这对墨云旷也算是件好事,至少对方永远都离不开他了。 正休憩着,恍惚之间墨云旷却是听到了一阵衣物摩挲的声响,刚开始还不怎么在意,可很快一个黑影便将他笼罩,墨云旷的下巴被轻易勾起,随即两片温热的唇瓣便抵上了墨云旷的唇,毫不犹豫地深入,让墨云旷整个人跌落在这温柔乡之中。 意识到不对,墨云旷猛地睁开眼,对上的竟是简书那算清澈如明镜的铅色眼眸,不再似这数月里的那般木讷,而是充斥着汹涌到能见他吞噬的炙热爱意。墨云旷先是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整个人顿时欣喜若狂,企图开口询问。 可谁想对方根本没给他询问的机会。 “简……唔!别动那……” 太久没经人事的身子被随意拿捏,墨云旷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整个人被狠狠压在躺椅之上,衣袍被渐渐褪去,徒留那抹滚烫的肌肤被秋风肆意侵蚀,而那躺椅也开始嘎吱作响。 大抵是真的很久没做的缘故了,被进入的时候墨云旷甚至还有些疼,可他整个人被强行压着,只能肆意扭动自己的腰肢,唇也被对方死死含住,呻吟与喘息泄露在这空旷的庭院里。 更恐怖的是因为子母蛊的缘故,墨云旷能感受到男人脑海之中的快感与几乎倾泻的爱意,一瞬间这种疯狂的感受几乎将他湮灭,也叫他整个人压抑不住这份感受,眼泪都止不住地往下流。 简称,爽翻了。 这场疯狂一直持续到了晚上,月亮高高挂起,而墨云旷也被抱到了屋内的床上。 两个人又折腾了许久,直到墨云旷再也折腾不动了。 再这么下去他的老腰得废掉。 求饶了不知道多久,对方也终于是放过了他,将他整个人洗净后抱回床上拥在了怀里,温热的鼻息洒在墨云旷的脖颈处,有些痒。 “云旷,你好香。”简书嗅着身前人后颈处的香气,开口道。 “你这不废话。” 墨云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眼下对方成了他的蛊,自然对他的血渴望至极,因此墨云旷在其眼中也会变得尤其的“香”。 简书听到墨云旷这话微微一笑,抬起身子顺着月光看向了自己枕边人的脸颊,月光映照下,墨云旷脸侧那道疤痕尤为显眼,叫男人不住心疼。他伸手抚上墨云旷脸上的那道伤疤,片刻又轻吻而上。 “抱歉,云旷,当初是我没做好。” 简书很是懊悔,他与墨云旷做下了承诺,可谁想在见到自己的师尊突然出现,又被告知墨云旷被抓走一事后竟会心神不稳,而对方也因此趁机夺了他的舍。 被夺舍的那段时日简书就好像一直被关在一间四四方方的屋子里,他能瞧见外边的一切,能听到外边的声响,可唯独无法控制自己的那具身体。 他只能看着自己所爱在面前一点点崩溃,可他却又无可奈何。 倘若没有墨云旷,师尊要夺他的身子简书也是无怨的,师尊给了他许多,他自然是要报答师尊的养育之恩,可如今墨云旷却因他而受伤,更因为他而起了死的念头。 这叫简书无法安然离去。 墨云旷的右手更是因为他而被挑断了手筋,自那以后便搬不得重物,就连手指都不能灵活地动作。 “是我对不起你,云旷。” 简书将头埋入墨云旷胸前闷闷出声,就好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等着挨训。 可墨云旷非但没骂他,反而被他这反应逗笑,语气轻快:“你倒是认错认得快,对,你就是对不起我,所以你以后得好好补偿我。” 墨云旷像个流氓一样捏起简书的脸,强迫对方看向自己,话语轻浮:“不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 黑暗之中,简书盯着墨云旷含笑的双眸良久,最后径直又吻上了墨云旷红肿的唇,等将对方吻到喘不过气才堪堪松开,抵在对方的耳边低语:“好,从今往后我简书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生生世世都要与你纠缠不休。” ……燿眼 秋去春来,又是新的一年。 墨云旷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看着他便突然察觉到了一点,他好像变了,变得不太像穿书之前的他了。 这种感觉很明显,就好比他坐在这看着镜中之人,却觉得对方就该是这样的,彻彻底底地融入到了这世间。 正恍惚着,一只手将墨云旷的长发束起,接着便接过了墨云旷手中的木梳动作熟练地帮其梳理起了青丝。墨云旷并不阻拦,自从简书回来,他好像又变作了曾经还在离冬教之中的他,也是整日游手好闲,也习惯了某人的伺候。 正想着,墨云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那白玉镯子之上,盯着盯着便不由得问道:“简书,你给我的这镯子是不是什么宝物?我总觉得它比我所想还要贵重。” “不算什么贵重的宝物,只是普通的白玉而已。” 简书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轻描淡写就将这镯子的贵重之处略去,但很快男人便补充了最重要的一句,“不过这镯子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唯一东西,是我最为重要的一物,所以我便将它送给了我最为重要的人。” “哼,油嘴滑舌。”墨云旷听着听着便羞红了脸,只觉得简书是愈发会说话了,特别是说好听的话。 等墨云旷的头发被束好外头也正巧有了声响,墨云旷听到这动静站起了身。 “应该是教主他们来了,前段时间教主便说要来我这做个客。” 墨云旷推了推一旁的简书,催促道,“走吧,出去招待客人了。” 简书听到这话却是犹豫了:“我要不还是不出去了,想来他们是不愿见到我的。” 毕竟当年有过恩怨,简书并不想扫了他们的兴致。 墨云旷却是伸手轻叩了下男人的脑袋,挑了挑眉:“放心吧,有我在,他们不会打死你的,最多就揍你一顿,走,出去吧。” 说着说着墨云旷还勾起了简书的下巴,贴近了蛊惑着喊了句:“相公?” “好。”轻飘飘的一句就叫简书完全迷失了心智,也不管是死是活了,扭头便朝着外边走了去。 看着对方义无反顾的背影,墨云旷站在那还是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可等对方离去墨云旷却和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朝着无人的房间轻声唤了句:“系统,你在吗?” 等了好一会儿,无人回应。 这已经很多个月了,久到墨云旷都要忘了他到底有没有过一个系统。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指不定对方已经攒够了积分回总部交任务去了,这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墨云旷便悠悠朝着屋外走去,步伐轻快。 院外春风飒爽,映照着江南让人难忘的美景,而美人更是成了其中的点缀,银铃摇曳,络绎不绝,叫人轻易就迷失了其中,再也寻不到当年的模样。 数年光阴一瞬间,回眸已是书中人。 ______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书中祸水》自此正文就全部完结了~这本的初衷就是自己很喜欢看这类,然后干脆就自己写了一本,但这回战线拉得很长,开始存稿写是前年的九月份,没想到写完这本已经是23年了,一年多的时间让我写这本写的很疲软,但幸好还是把它写完了,要感谢所有读者的支持!接档文是本正儿八经的古耽,替嫁相爱相杀,也是属于自割腿肉写的一本,喜欢的希望可以支持一下~ 番外会慢慢更新,到时候会在标题标明内容,感兴趣的可以购买阅读~ 就这样,有缘下一本见,祝宝子们新的一年生活越过越好,啵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