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现代修行录[古穿今]》   作者:窗前雪   简介:   前面提示:身穿,剧情向,设定架空,不用较真。。   主角不是顶替身份,文前期会有解释,身份很特殊。   大家开开心心看文哈,有什么建议可以提出来,我会酌情改正哒~   文案:   某日,天师灵素(景澄)上山执行百年一次的家族使命。   然而他下山时出了意外。   再一次睁眼,他发现这个世界似乎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摸骨,看相,批八字,风水堪舆。   除蛊,画符,解降头,捉鬼收妖。   #道士下山,铁口神算#   #我震惊了玄学界#   #人人都爱景天师#   一句话简介:百年前传奇天师的现代生活录。   *****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古穿今 现代架空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景澄 ┃ 配角:妖魔鬼怪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牛叉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立意:相信科学!有责任,有担当才是好青年! 第1章 (修)   灵素是在黑暗中醒过来的。   他睁开眼后立马就察觉到问题:头脑昏沉,眼皮沉重,四肢无力,像是被人喂了几斤蒙汗药。   嘶……这状况实在糟糕。   深吸一口气,灵素用力咬了下舌尖,口中念念有词,没多会儿,灵台一阵清明。   天色已晚,月色朦胧,远处人影幢幢。耳边嗡嗡响,似乎有人在说话,只是那声音太远便显得模糊不清了。   凝神屏气,灵素耳朵动了动,那些遥远的对话也一字一句传入耳中。   “你们怎么抓了两个人?”   “本来只抓了一个,谁知道另一个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就顺便带回来了。”   “你有病吧,抓多了又没钱拿……”   “嘿!你别说,这俩人长得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谁知道哪个是景澄?邪门了,没听说景家还有双胞胎啊……”   他们在说什么?灵素凝神思索,景澄……莫非是在说我?   不对,他行走江湖多年以来一直用的是“灵素”这个名字。上一个唤他本名的人已经入土为安了,景家的人也一直骂他“煞星”、“丧门星”,不肯认他。按理说,应当是无人再知晓他本名才是。   然而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外面的人又吵嚷起来。   “妈的!”一个粗糙的声音响起,气急败坏的语气道,“景家居然不给钱!”   “为什么,他们不要儿子了?难不成我们真抓错人了?”另一个声音回答。   “这小子动不动就上新闻,那张脸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记得,怎么可能认错?”   “你再打一遍电话!”   ……   “告诉他们,再不给钱,老子就撕票!”   所以……他这是被绑票了?   灵素只觉得不可思议,虽说他这些年来得罪的人不少,可他无非是让那些人破点小财,没伤过人也未曾害过什么人,顶多见了面被人喷一口唾沫,问候一声祖宗。怎么着也不至于绑架他吧?   更何况,江湖里谁不知道他是个穷到底儿的破落户啊?   不过这些人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着了道,倒也算是有几分本事。   动了动身体,灵素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缚住了手脚,他用力挣了一下,居然……没挣开?   灵素颇为惊奇地低头看向捆住他手脚的东西。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绳子,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竟然紧紧黏在他的手腕上……似乎还用了胶黏剂?   捣鼓了好一会儿才把这玩意儿卸下来,灵素摩挲了一下手腕,果然上面黏黏的。   这绑匪找的绑架工具挺有水平,差点就困住他了。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这东西是胶带,家中常备日用品。   绑匪们似乎对人质很放心,从灵素醒后到现在有一段时间了,居然没人过来查看他的情况。   未免也太过小看于他。   灵素挑了下眉,粗略地扫了一下周围环境,这里大概是一个仓库,没点灯,大大小小的铁桶乱糟糟排列一通,里面不知道装的什么,味道很奇怪。   抽了抽鼻子,灵素发现这仓库里除了这股奇怪的味道之外,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有人受伤了?   灵素缓缓起身,运足目力朝前看去,果然在他面前不远处,正躺着一个人。   那个人的穿着很时髦,一身衣服极为修身,看身形应当是个少年人。只是躺在地上的姿势不甚好看,像一具被随意丢弃的尸体。   灵素快步走过去,还未蹲下来查看就发现一件极为重要的事——他感觉不到这个人的呼吸!   他这才注意到地上蜿蜒的血迹已经干涸。   死了?   灵素心里一沉,他伸手触向这个人的鼻下,没有呼吸。再探向脖颈,也不见跳动。   血迹是从这个人的后脑勺的部位出现的,想必是那绑匪将人迷晕后扔到此处时没注意,不慎撞了要害。   思考片刻,灵素把手指伸向嘴边,用力咬了一口,将指肚挤出鲜血,迅速在尸体上画了道符。   黑暗里,一道淡淡的红光顺着灵素绘制的符文缓缓流淌,随即符文下沉,融入这具身体之中,然后消失不见。   这是招魂符,乃是道家常用的一种招魂之法。只是灵素手头没有黄符纸和朱砂,只好用指尖血代替。   通常人死后七魄先散,而后三魂离体。三魂分别天魂、地魂和命魂,传说中的勾魂使勾的只有命魂。   灵素招的自然也是命魂。不是他多管闲事,而是他们道家之人修炼到一定境界时会有天人感应,他初一见这具尸体便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冥冥之中两人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维系着对方。   黑暗中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他刚才听那几个绑匪说过,这间仓库里有两个人质,且长相相同。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具躺在地上的尸体便是另一个人质。   为何会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还有这种奇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他现在只盼望着这位仁兄的命魂没能走太远,因为他还想问点事情来解答他心中的疑惑。   比如他还记得自己之前是去太阴山加固镇妖符。其实这本该是他们景家世代家主的责任,每百年一次,镇妖符也只有家主之间代代传承,旁人无从得知。只可惜上一代家主驾鹤西去的太着急,他还未能接任家主就被赶出家门,这一代的家主之位因为内斗断了层,所以兜兜转转还是得由他亲自去。   却不料他在封印时,电闪雷鸣,天空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洞,后面发生了什么,他就无从得知了。   直到现在回想起来,灵素仍然心有余悸。   等候片刻,并没有阴魂应召前来。   灵素只当对方魂魄已消散,短暂失望过后便起身了。   起身时脚底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他低头望去,那是一张硬硬的方形卡片。   灵素捡起来,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了一眼——   姓名:景澄   性别:男   民族:汉   出生:2001年 8月23日   住址:上京市向阳区碧桂花苑七号别墅   ……   这是什么东西?   灵素翻过来看了看:居民身份证。   大概是证明身份信息的东西?   名字居然也和他一样,灵素挑了下眉,有点感兴趣,便随手将这张小卡片揣进口袋。   这些先放在一边,眼下最重要的是……   扭了扭手腕,准备去会会外面那几个绑匪。   ——敢招惹你爷爷,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离开时灵素没发现,躺在地上的尸体身上隐约有红光闪了一下。   ……   “老大!接电话的是个女人,说他们家没有二少爷,只有大少爷,她还说要杀要剐随我们,让我们不要再给她打电话了。”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举着手机,郁闷道,“电话号码没错吧?”   “不可能,老子之前试验过,就是这个号码!”一个脸上横贯刀疤满脸凶相的男人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骂道,“这个臭娘们居然敢不认账!”   一个瘦高的男人点燃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对刀疤男说:“呼~要我说老大你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她,你这才出狱多久,万一再进去了兄弟我可没法给你捞出来……”   “你给老子闭嘴!富贵险中求知道不?没有我你特么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蹲着呢……等等,这是什么地方你特么还敢吸烟,满屋子汽油你眼瞎?活得不耐烦了?赶紧把烟掐了!”   “我忍不住了,就这么一根烟还能让这个仓库爆炸不成?更何况咱们这不是在外边么,怕啥?”   说着,瘦高男人还抖了抖烟蒂,点点星火在夜晚格外显眼,看得刀疤男脸皮抽了抽。   “那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瘦小男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什么怎么办?一会儿剁那小子一根手指给景家送过去,我看他们还认不认这个儿子……嗯?谁在那里?”   刀疤男警觉地扭过头,看清楚站在仓库前的那个人后,他微微眯起双眼。   月光将那个人脸的轮廓照的格外清晰,那是一张极为俊俏的脸蛋儿,眼睛很大,看起来有点天真,只是冷白的肤色和鲜红的嘴唇让他看起来像一具没有活气的艳尸。   哼,装神弄鬼!   也不知道在那里站着听多久了,这两个废物,连个小孩子都看不住!   刀疤男正要开口让同伴把他抓起来,却没想到“艳尸”主动先开口了。   灵素微微一笑,脸颊两侧现出两个小梨涡,看着还怪可爱的:“随便就要砍人家的手指,是不是凶残了点?商量个事儿,能动口咱别动手,和气才能生财嘛。”   神他妈和气生财!谁要跟你和气生财?   瘦小绑匪险些没喷出来。   瘦高绑匪一口烟没吐出来呛在嗓子里,登时咳嗽不止。   就连刀疤男也惊讶地看着灵素,心道这小子难不成被他们绑出毛病了?不过他逃跑都逃到他们面前了,可见就是个傻的。   他们却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并非他们要绑架的豪门富公子,而是一个从百年前穿越而来的天师。   于是刀疤男“呸”了一声:“少跟我废话!我看你他妈是活得不耐烦!”   说着,就要上前动手。   灵素的表情同样不大好看,好言相劝对方不听,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求财方式千千万万,你们偏要走极端,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民国天师穿到现代,穿越过来后肯定会闹出很多笑话,小天使们以包容的心态看待他哈~ 第2章 (修)   灵素说的这句暗含警告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出于职业习惯,他刚才在旁观这几个绑匪时就着重观察了三人的面相。   夜晚光线不足,但灵素也能看个大概。   俗话说“相由心生”,一个人的性格命运和他的手相和面相是分不开的。手掌心中的“三纹”,“八丘”和“五线”可以预测人的一生运势,所以有“手分八卦十二宫,万事都在一掌中”的说法。面相中的“五官”、“三停”与“十二宫位”,可以判断出一个人的命运和变化发展趋势,所以有“头为百骸之王,面为诸部之灵”之说。   而厉害点的相术大师,只需看一眼,便能通过你的气色判断出你近期的“祸福吉凶”。   作为一个江湖上成名已久的神棍,灵素虽然还未达成“厉害”那一行列,但应对眼前这三人已是绰绰有余了。   灵素此前就知道这三个不是什么好鸟,通过观察三人的面相和对话则更加确认这一点。   就说那刀疤男,他的脸上有一道穿过印堂的刀疤。   印堂的位置被称为“命宫”,代表一个人的基本命格,这个位置破损有疤自然不是什么好事,再看他眉毛形状尖硬且杂乱外张,说明他本人性情急冲且暴躁,多犯官司牢狱。   灵素刚才听他们的对话,刀疤男已经蹲过一次牢狱了,但他出狱后不知悔改,仍行作奸犯科之事,对人命漠不关心,显然心中早已没有良知,是大奸大恶之徒。   综合三人面相来看:奸门(眼尾鱼尾纹位置)发黑,唇发青,天中有赤色,面有横肉青筋突露,三角眼,鹰钩鼻……简直是将“我是坏人”这四个大字写在脸上。   再者,灵素还发现三人周围萦绕着灰黑色的恶气,尤其是刀疤男,恶气更是泛出煞红,说明他手中至少有不下于一条的人命。   即便乱世里人命不值钱,这样的恶徒也很少见。   灵素想了想,觉得这应该是老天爷给他的惩恶扬善的机会,他应该顺应天道行事。   “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老子可不是吓大的!”刀疤男恶声恶气地道,“瘦子你过去把人绑起来,不老实就剁他手指!”   瘦子似乎对灵素能自己解除捆绑并不在意,他慢吞吞吐出一口烟雾,道:“着啥急的?这里偏僻他也跑不了,等我抽完这根烟的,矮子你去。”   抽烟?灵素愣了一下,难怪他出来后总闻到一股呛鼻的味道,原来他们还抽鸦片?   就是这东西的传入导致民不民,国不国,实乃祸乱江山之第一大害。想到皇城根下那些老爷太太们坐堂中吞云吐雾的模样,灵素心里顿时更加厌恶了几分。   右手食指处被咬的伤口还未愈合,灵素又挤出点鲜血,趁他们不注意,并指在左手手心迅速画了一道符后,握紧。   今日出门实在大意,竟然没带备用朱砂符纸,这么一会儿功夫浪费了他不少血,灵素心疼的摩挲指尖,也不知道吃多少鸡蛋能补回来……   听见瘦高男的回答,刀疤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表情像是要把他吃了。   那边矮子应声而动,接过瘦子递给他的小刀,冲灵素狞笑着奔过来。   “慢着!”灵素突然厉喝一声,仿若一声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   绑匪三人齐齐被震得一惊,连矮子冲向灵素的动作都暂停了一瞬。   灵素环视三人,心想这三个人是真傻还是有恃无恐?世人皆知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天师,这三人既然已知他是景家人,就不可能不知道他非是天桥下算命的假半仙,即便他平日里表现的像个神棍,可他毕竟是个有正经家族传承的天师,对付个凡人那还不是轻而易举么。   ……直到现在灵素也没发现,他现在身处的早已不是一百年前人人谈“天师”而色变的时代了。   于是灵素看他们就像看傻子似的,表情嘲弄道:“你们真以为我不会反抗吗?坏事做多了可是会被天打雷劈的,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要么去自首,要么就……”   灵素话还没说完刀疤男的面皮抽了抽,心想他刚才是魔怔了才会觉得这小子不好惹。   于是刀疤男同样像看傻子似的瞅了灵素一眼,对自己的两个马仔喝道:“还愣着干嘛,没看出来这小子是个傻缺么?赶紧把人抓起来别听他废话!”   灵素:“……”真是无知无畏!   对待这种恶徒果然还是要以暴制暴!   于是他握拳的左手松开,掌心正对着夜空,右手掐诀,口中念咒:“五方雷神,吾知其名。呼之即至,迅电鞭霆……急急如律令。”   月光下,灵素的脸冷白如玉,此刻他表情正经,神情严肃,完全不像刚才那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中二模样。   绑匪三人张大嘴巴,一时竟觉得此时场景居然很庄严肃穆,令他们不敢打扰,这简直荒唐的……令人发指!   灵素念完咒语后,他们所在的这一片天空之上突然聚拢了一层层的乌云,即便在夜里也是肉眼可见的清晰,翻滚的乌云中隐隐有闷雷传来,由远及近。   灵素心想上天有好生之德,他自认为没有权力随意收割一个人的性命,但对于奸恶之徒需得做出震慑,这引雷符是他改编过后的版本,会自发寻找身带恶气之人降雷,恶气越重劈得越狠,若是带了煞气,那么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这样一来,虽然不会直接要他们的命,却免不了让他们狠狠吃一番苦头。   这样的惩处应当会令他们改过自新了,想到这里,灵素心下稍松。   然而灵素却忘了,仓库里还有一“人”,而这个“人”虽没做过大恶,却小恶不断,天雷自然也不会放过。   很快,雷声越来越响,时不时有电光划过天空,映照的这一方天地亮如白昼。   绑匪三人已经完全傻眼了,这特么是晴空霹雳吧,虽然有可能是预示着要下大雨,可这小子刚发完神经,这雷就来了,也太邪门了点……   此时,外面的几人都没有发现,躺在仓库里的一具尸体身上有红光一闪,流动的符文化为万千丝线,将一个透明的泛着浓厚黑气的虚影牢牢固定在尸体上方。   察觉到外面的雷声,虚影似乎意识到什么,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不知为什么,灵素见雷光出现后反而心生不详预感,他引来的雷自然不会劈他,不过……难保不会出现什么变动。   想了想,灵素悄悄距离这仓库远了点,直至跑到几百米远外才停下来。   他刚停下来,就听轰隆一声炸响,小蛇粗细的雷光径直劈下——   当先劈向仓库。   灵素:???   绑匪三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全死完,前篇结束。   至于为什么会绑架,后面有解释,不是普通的绑架。   “手分八卦十二宫,万事都在一掌中”——出自《手相诀》   “头为百骸之王,面为诸部之灵”——出自《麻衣相法》   那个引雷符咒用的道家“敕雷咒”,出自《正统道藏》,因为太长了就不写出占文中字数了哈。 第3章 (修)   上京,秦家老宅。   “……据本台记者报道,8月22日晚9点10分左右,绥县太阴山景区一带发生特大爆炸,事发后造成一人死亡,四人受伤。受伤人员已送往医院进行全力救治,相关情况还在进一步调查中,善后工作正在有序进行……”   客厅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早间新闻,女主持人妆容精致,语气沉稳,字正腔圆。   秦家唯二的一老一少聚在餐厅里吃早餐。   坐在主位上的秦老爷子,一身雪白刺绣的唐装,头发花白,满面红光。吸溜一口粥,咬一口鸡蛋,时不时夹一口咸菜,吃得津津有味。   秦炎脸上挂着两个黑眼圈,一边摆弄手机,一边食不知味地吃着饭,每咽一口粥,面上就抽搐一下,好似眼前的碗里装的不是杂粮米粥,而是砒.霜拌饭。   “叮——”手机响起微信提示。   秦炎随手把信息提示栏上方弹出来的新闻推送“近日绥县太阴山景区天空惊现黑洞异像,有网友惊呼:是哪位道友在渡劫?”置入垃圾箱,点开和发小傅乐聊天——   【傅大傻:卧槽!!炎哥你不知道,景家老二又上新闻了】   秦炎疑惑,景老二?   动了动手指,他回了一句:【谁?】   【傅大傻:哦对,我忘了你不认识他。景澄,比咱们小一岁,咱们圈里著名的混世魔王,五毒之首的绝世垃圾,之前还有个妹子为他跳楼,家长在网上闹的可大的那个】   看见傅乐发来的介绍,秦炎似乎想起了什么,厌恶的皱了皱眉。   【傅大傻:前几天这小子大张旗鼓的要办成年礼,带着他那几个狐朋狗友去外地飙车,被人绑架了,你猜怎么着?后面的剧情你万万想不到】   秦炎愣了一下,难不成被撕票了?   【炎:?】   【傅大傻:结果他被绑架的那个仓库是个汽油仓库,不知道怎么爆炸了,这小子命大被人送进医院,那几个绑匪全被炸死了,有一个被烧的就剩灰了,这小子居然只是个轻伤!】   【炎:……】   【傅大傻:你说这老天爷怎么就不长眼没把这个社会渣渣也炸死,果然祸害遗千年】   【傅大傻:哦对了,听说这渣滓又被劝退了,被他后妈送咱学校,我们准备开学后搞他,炎哥你要不要一起?】   【炎:……】   【炎:无聊】   秦炎扣下手机,不再回复。   秦老爷子看了他一眼:“大早上起来,谁找你?”   秦炎打了个哈欠,摇摇头,“没谁。”   一旁的保姆给他剥了一个鸡蛋,放在餐碟里。   秦炎撇撇嘴,把餐碟推远了。   瞧见这一幕,秦老爷子咳了一声,放下碗,状似不在意地说:“在我小时候那个年代,吃鸡蛋都是奢侈,谁家的鸡下了蛋,可都是要等到逢年过节才能捞着吃一个,就这一个鸡蛋还得兄弟姐妹分着吃……”   闻言,秦炎直接把餐碟推到他面前。   秦爷爷:?   秦炎面无表情地说:“给您吃吧,提前过个年。”   吃饭的时候身旁坐着这种非得让你倒胃口的人,再好的食欲也没了。   果然,秦老爷子眼角抽了抽,放下碗筷,觉得自己应该给他的孙子来一场“爱的教育”,斥责道:“你又想作……”   话音未落,秦老爷子就注意到他大孙子那脸上挂着的“国宝级黑眼圈”,顿了顿,临时换了口风:“……昨晚又没睡好?”   秦炎耷拉着眼皮,头也不抬,只“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他又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一会儿是被红衣女鬼的长发缠脖子勒得他喘不过气,一会儿是无头鬼追着他要拔掉他的脑袋,后半夜他总觉得有东西趴在他的床沿死死盯着他,时不时还能听见有女人的“呜呜呜”的啜泣。   可当他睁开双眼时,世界又是一片寂静,告诉他,他只是在做梦。   从他有记忆开始,他的夜晚就没消停过,直到凌晨3点以后,他才能真正意义上的睡觉。   秦炎改过名字,原本他叫“秦言”,之所以改名是因为秦炎小时候眼睛里总能看见奇怪的东西,一开始秦家人并没有发现他的这种特质,直到有一年过年晚上吃年夜饭,秦家人都聚在老宅,秦炎突然要求佣人在他旁边多加一个座位和一套餐具,秦母就问他是不是一会儿有小朋友要来玩。   熟料秦炎很惊讶地回答:“他已经来了,就站在这里呀。”   秦家众人也很惊讶,因为他们并没有看见秦炎口中所说的小朋友。   不过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小孩儿恶作剧。   直到他们目睹秦炎吃饭的时候对着空气说话,他们这才觉得事情大条了。   于是秦父重金求来了一个大师,大师批过八字说这孩子是端午节的正午三刻出生,一年中阳火最旺盛的时候,身上阳气重,更重要的是他还赶上了千年一遇的“九紫火年”,这一年的火比哪一年烧的都旺,所以他身上的阳气极为醇正,很容易吸引贪婪的小鬼。   但同时由于他身上阳气重,而阳气对于鬼怪来说堪比烈火,所以这些小鬼并不会伤害到他。   只是秦炎年龄尚小,火眼低,压不住邪气,所以才会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这是很多小孩子都会出现的问题,等稍微长大几岁就看不见了,让他们大可不必担心。   秦家人松了一口气,可他们一想到身边有这些不干净的东西,他们虽然看不见,但孩子能看见,万一遇见个吓人的,把孩子吓坏了怎么办?   大师只好让他改名为“秦炎”,阳火聚到最盛,又作法彻底绝了他的“阴阳眼”。   不过这种违背自然的方式会有后遗症,那就是“做噩梦”。   这些小鬼白天不敢来骚扰他,就在夜里让他不得安宁。   自此,秦炎就再没能睡过一个安稳觉。   只是大师虽然有点本事,却不是有大本事的。他可以关闭你的眼,总不能关闭你的脑子,本着售后服务的态度语焉不详地让秦家可以请一些镇宅法器来镇家宅,保平安。   于是秦家就开始四处打听和尚道士,请回来一堆所谓的开光的镇宅风水摆件,什么金貔貅,铜狮子,铜葫芦,桃木斧,五帝钱,山海镇,石敢当……家里四周围摆的满满当当,花了不少钱,却仍没见效果。   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秦老爷子叹了一口气,道:“赶明儿个我找人去南方给你请个大师看看,你爸上次去寺庙里给你求的护身符也不顶用?”   秦炎咽了一口粥,言简意赅道:“不用,假的。”   “不可能。”秦爷爷斩钉截铁地道,“你爸花了小几万,主持大师亲自开光……”   秦炎嗤笑一声,随手把脖子上挂着的红绳解下来,递给秦老爷子:“我给您看看,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见孙子如此笃定,秦老爷子将信将疑地接过被叠成三角形的护身符,仔细端详,倒是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秦炎:“您拆开看看。”   “这东西哪能随便拆?”秦老爷子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把护身符还给他,“你赶快收好!大师说了,这个灵的很呢。”   秦炎:“……”   秦炎拿过三角符后直接拆开,展示给秦老爷子看。   长长的黄符纸上面的确绘制了红色的古怪符文,但是却又一个问题——符文下面居然有个小小的二维码?   再底下写着:xx纸业出品,质量有保证。   秦老爷子愣住了。   秦炎:“啧啧啧,您还没看出来呢,这玩意儿压根就是个批量印刷的护身符。”   秦老爷子:“……”   秦炎:“您看看这符纸光滑的,上面一点朱砂的痕迹都没有,反面比正面还平整,明显不是人用笔画出来的。”   秦老爷子:“……”   秦炎见老人还没反应过来,秦炎拿出手机继续道:“要不我给您扫一个?我之前扫过,说是批发符纸10块钱300张,明码标价,我爸花了3万请回来一张,难怪人家说这些搞玄学的最赚钱,总有你们这些冤大头上赶着给人家送钱。”   说到这里,秦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就你们请回来那些镇宅的风水摆件,我在淘宝上都搜到了,那个山海镇,小叔花了30万请回来的吧?网上才卖30块。我拍过照片发给店家,店家说市面上的山海镇都是他们家出产的,批发价更便宜。”   秦老爷子:“……”   像是怕打击的不够,秦炎做出最后总结:“这都什么年代了,这世界上哪还有什么真正的天师?满大街的骗子,也就糊弄糊弄你们这些老人家。”   秦老爷子捂着胸口,差点背过气。   “老爷子您没事儿吧?!”有人惊呼一声,佣人们一呼而上。   秦炎无奈扶额,起身给老爷子拍背,接过佣人递过来的凉白开和药,给老人喂下去。   他为什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   上京市中心医院。   “我是谁?”   “你叫景澄,今年18周岁,学生,父母健在,有一个大哥和一个妹妹。再问几遍都是一样的,有什么疑惑等你的家人到了再问好吗?”年轻漂亮的护士小姐耐着性子回答,心里却翻了个白眼。   同样的问题问了十多遍,任谁都会受不了。   更何况病人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又不是患了智障,她可是有原则的,没心情陪这种有钱人家的二世祖玩失忆游戏!   问了无数遍都是一个结果,景澄也不好再为难她,一脸摸不着头脑地躺回病床上。   护士小姐给他换了药,步履轻缓地离开了房间。   景澄摸摸隐隐作痛的后脑勺,心想他疑问大了去了。   他是叫景澄没错,可他今年24,没念过书,父母早亡,更没有什么哥哥妹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多会儿,病房的门“咚咚”响了两声,未等景澄说请进,那人就自发拧开门进来了。   景澄顶着一头纱布,抬头看向来人。   进来的人身材高大,一身做工考究的西服,眉目俊朗,仔细看和景澄有几分相似,只是面上冷冷的,如结寒霜。   景澄疑惑地看着他。   来人冷漠的声音响在头顶:“听说你成了智障?”   景澄:“?”   不是,你谁啊?怎么一上来就骂人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哥上线! 第4章   景嵘中午下班的时候接了一个电话,来自他父亲。   他捏捏眉心,定定看了几秒钟后才犹豫地按下绿键接通。   电话那头的景父显然没能意识到自己的不受待见,电话接通的那一刻直接就说:“你弟弟找到了。”   “……”对于“弟弟”这个词,景嵘向来都保持沉默。   “前几天绥县爆炸案的主人公就是他。”   景嵘眉头微皱。   虽然从景父的语气中能听出,对方似乎只是很平静的阐述事实,但景嵘还是能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别的什么味道。   回忆起平日的种种,景嵘握着手机的手无意识地缩紧:“您这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的景父语气丝毫没有变化:“景氏的继承人永远只有你一个,你不用担心什么。”   景嵘沉默片刻,说:“您的意思是景澄这次出事是我做的?”   电话那头没吭声,却也没挂电话。   显然是默认了。   这究竟是个什么老混账?   景嵘怒极反笑:“你认为我会去找人绑他?就那个废物?”   “他是你弟弟。”   “我妈只生了我一个,我没有弟弟。”   “……”景父被噎了一下,但还是硬声道:“我让人给他转到了中心医院,我不管你之前做过什么,今天你必须过去看看他。”   说到这里,景父缓和了语气道:“我知道你弟弟之前很淘气,但他现在也受到教训了,又被伤了脑子现在不认人,你就别跟他计较了。”   “……”   景嵘挂了电话。   他这个“弟弟”每天都在法律边缘试探,甚至经常越界的种种恶行,居然在他父亲眼中只是个“淘气”?   对于这种选择性闭目塞听的熊家长,景嵘无话可说。   那边的人似乎被他突然挂断电话的举动给气到了,电话没再打过来。   景嵘一看时间差不多,就准备下班了。   人他肯定是要去看看的,不为别的,就为那个“伤了脑子不认人”。   他倒要看看他的好“弟弟”这次又要作什么妖?   ……   上京市中心医院,vip高级病房。   房间宽敞明亮,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漂亮的花瓶,盛着几朵娇艳欲滴的百合花。病床旁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简易书架,书架上横放了一本《近代史》,明显有被翻动的痕迹。   大屏幕液晶电视里正播放着经典抗战剧。   “杀啊!!!”   “突突突突突——”   ……   “……我不能这样窝窝囊囊的死了,要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继续进攻!”   病房里回荡着战士们的吼声,配合着悲怆的背景音乐,把剧情渲染的更加热血沸腾。   景澄握紧拳头,瞪大双眼,看得眨都不眨。   景嵘打开病房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少年的头上缠了厚厚的纱布,半段不长的黑发垂落,白皙修长的脖颈半遮半掩,他的面庞白皙如玉,肌肤近乎透明,眼睛很大,瞳仁清亮,薄唇紧抿,有几分不服输的意味。   他的上身穿着纯白色的病号服,宽大的病号服更衬得他的脸精致小巧,下半身埋在被子里,整个人都显得可怜巴巴的。   景嵘愣了一下,他似乎还是第一次正视他的这个“弟弟”,出乎意料的被惊艳一把。   不过很快景嵘就反应过来,皱了皱眉。   金玉在外,败絮其内。   因为修道的缘故,景澄向来耳聪目明,即便房间里的电视机里的声音震耳欲聋,他还是能听见那几不可查的开门声。   景澄抬头看向来人,也愣了一下。   他愣不是因为这个人长得和他有几分相似,而是出于某种异常的熟悉感。   景澄翻遍脑海,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他想了想,觉得这应该是原来的“景澄”的家人。   从绥县医院转到上京医院这几天,景澄已经明白了一件事,他似乎来到了一个了不得的时代,而且他现在因为某种原因,正占用着“别人”的身份。   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景澄不敢深究。   不过他在医院醒来以后就为自己卜了一卦,是“生局”,也是……他的一线机缘。   原“景澄”因为绑匪撕票而亡,又因他那晚引天雷被劈成焦炭辨别不出原样,所以和他长得相似,身上有身份证的灵素就被误认为是“景澄”,继而被救往医院。   所有的一切就像是被提前排好了剧情,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似乎从他认下“景澄”的身份起,他就是真正的景澄了。   而这个人……景澄疑惑地看着对方。   “听说你成了智障?”来人冷声道。   景澄瞪大双眼。   这谁啊?怎么还带骂人呢?   这让景澄忍不住仔细打量来人。   来人大概二十五六的年纪,一双狭长锐利的丹凤眼,额立如壁,光泽如镜,山根高耸,印堂饱满,长眉入鬓,面相极好也极贵。这种人能继承祖业并发扬光大,是个能在事业上呼风唤雨的人物。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眉上日月角塌陷,说明父母缘浅。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个人应该就是他的“大哥”。   景澄在打量景嵘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他。   离得近了,更能发现景澄的相貌出奇的好。更可笑的是,他的双眼很清澈,看起来很干净。   对于他这个“弟弟”,景嵘与之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上一次还是因为这小子跟着一帮纨绔在酒吧里聚众吸“粉”,被人举报,他被景父要求去给对方擦屁股收拾烂摊子。   那时候“景澄”染着五颜六色的杀马特头发,瘦骨如柴,脸色蜡黄,双眼浑浊,口吐脏话,整个人阴沉且颓废,浑然不似一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年。跟眼前这个气质出尘,眼神单纯的男生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只是经历了一次绑架伤了脑子,居然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对方来者不善,景澄只能犹豫地开口:“你是……大哥?”   听到这个称呼,景嵘挑了挑眉,看来是真伤了脑子,这小子从来都对他直呼其名,这次居然还叫了他“大哥”。   景嵘:“你这次又想……”   “娘希匹的!都没吃饱饭么?!打呀!鬼子就在眼前,你特么瞪着两个大眼珠子留着喘气儿么?!”一道粗糙的男声突兀响起。   景澄:“……”啊!差点忘了电视剧!   景嵘:“……”嗯?什么东西?   “鬼子也是人养的,肉长的,大刀进去也要穿个窟窿!”   景澄:“……”说得好!   景嵘:“……”什么鬼?   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电视,电视里正演到关键剧情,炮火连天的背景下,主角团们发了疯似的举刀砍向敌人。   鲜血飞溅,敌对双方表情狰狞。   景嵘看向一脸严肃盯着电视目不转睛的景澄,嘴角终于忍无可忍的抽了抽。   --------------------   作者有话要说:   部分电视剧台词引用了《亮剑》。 第5章   景嵘从来都不知道,景澄居然会看这种片子,还能看得全神贯注,津津有味。   难不成这个熊玩意儿骨子里还是个爱国青年?   他想说既然你能和为国献身的战士们同仇敌忾,为什么还要整天做那些让警察们伤脑筋的事呢?   但景嵘一对上对方那双纯真无暇的双眼,满腹的疑问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这小子真是个迷,总不会伤了脑子后真变傻了吧?   公司下午还有个重要会议,所以景嵘在病房里没呆多久就准备离开了,走之前还要例行警告一下他的“智障弟弟”。   “你这几天最好老老实实呆在病房里,别闹出什么幺蛾子,开学前我会找人过来接你。”   景澄:“……”   听听这都说的什么话,他这个“大哥”是有多不待见景澄啊。   景澄看了一会儿电视,脑震荡的症状又犯了,头部就一抽一抽的疼,同时还伴随着恶心反胃。   这种情况下应该休息了,景澄按照护士小姐教他的方法,用这个叫做“遥控”的东西关闭电视机。   屏幕变黑,噪音戛然而止。   景澄揉了揉太阳穴,身体缩回被窝。根据医生的说法,他距离爆炸源较远,所以只受到爆炸气浪的冲击,落地时头部遭到重击,造成轻微脑震荡。而景澄刚醒来时做测试显示他反应迟钝,记忆缺失,所以不排除脑部有隐藏血块的可能,所以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景澄原本还不以为意,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记忆缺失”,而是根本就换了个人。现在却发现住院也有住院的好,专业人员伺候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无聊时还有娱乐(电视剧),对比他之前到处风餐露宿,食不果腹的生活,现在过得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他甚至都不想离开了。   景澄阖眼满足叹息,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医院里的阴气太重,夜里徘徊不散的阴魂太多,有时候吵得他睡不好觉。   大概是白天看电视消耗的精力太多(?),景澄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深夜。   夜里醒来时脑子还有点迷糊,耳边嗡嗡响,呆愣了好半晌后,景澄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吵醒的。   医院走廊里充斥着吵吵嚷嚷的声音,尖锐的女声,男人的喝骂,老人的哀叹,孩子的哭嚎……汇集成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噪音巨流,铺天盖地的摧残着景澄的耳膜。   这些地缚灵是怎么回事?仗着他脾气好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受伤了都不让人消停!   景澄不悦地皱眉,掀开被子下了床。   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儿,景澄找到电灯开关,摁了一下,“啪——”的一声,室内大亮。   尽管不是第一次在夜晚开灯,景澄还是被这光亮刺激的眼里流出生理性的泪水,他抬起手臂在眼前挡了一会儿,等眼睛适应了光亮后才放下手臂。   刺目的光线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景澄无意间扫了一眼窗外,他所在的病房楼层很高,这让他只随意看一眼就能将医院外面的世界尽收眼底。   那里万家灯火通明,化成黑夜里的点点星子,将大地仿佛变成了另一个天空,星罗棋布。   21世纪的人可真了不起,景澄感慨万千的想,在他所在的那个时代,电灯可不是一般人家能用的起的。   景澄在房间里四处走动,翻找了片刻后,他突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这里并不是他曾经十天半个月不回一次的“狗窝”。   他的傍儿家——常用的桃木剑,镇魂铃,大五帝钱,罗盘,符纸和朱砂都不在这里。   景大哥说的没错,他果然智障……   最后,景澄只得两手空空的出门。   走廊里还算安静,所以景澄出来后就知道是自己想岔了,噪音应当是从楼下的病房里传来的。   医院晚上有值班的护士和医生,尤其是像他这样的高级病房,对门就是个服务间,里面有几个护士待命,方便随时满足患者的需求。   此时服务间的门开着,里面的护士偷懒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景澄看了一眼,没去打扰对方,轻手轻脚的离开这里。   ……   医院第15层,小儿肠胃科。   在某个普通病房里,一帮家长带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儿和几个身穿白大褂医生护士拉拉扯扯,争执不断,上演着医院里常见的医患问题。   男孩满脸泪痕,一只手捂着自己异常大的肚子,一只手拿着零食像是几辈子没吃过东西似的拼命往嘴里塞,一边吃还一边哭,看起来十分诡异。   一个40岁左右的中年妇女看见这一幕后,猛地拍开孩子的手,怒道:“别吃了!肚子都撑成什么样了!”   男孩泪眼婆娑地仰起头,嘴里还嚼着牛肉干,含糊不清地说:“可是妈妈,我饿的受不了了。”   闻言,这个妇女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她抽噎一声,扭头冲那几个白大褂吼道:“你们这医院是怎么回事?我们花了这么多钱下来,孩子病没治好,现在还想推脱责任了是吧?”   站在妇女旁边的是她的丈夫,长得五大三粗,一身悍气。此时他正门神一般立在那里,恶狠狠地瞪着几位白大褂,瞪得眼红脖子粗,活像个菜市场杀猪的屠夫。   负责夜班的医生是个刚毕业过来实习的年轻人,鼻梁上挂着厚厚的眼镜,还未经历社会的洗礼,学生气浓重。   大概是从未见过这样带着一家老小来找茬的阵仗,男医生一时有点慌乱地道:“我们没有推脱责任,只是想建议您挂专家号,您这孩子明显不是普通的病,吃常见药不一定能见效,我早就提醒过你们家长了,是你们自己不愿意治啊……”   医生话还没能说完,就被男孩儿突兀的哭声打断:“呜哇——妈妈我的肚子好疼啊!呜哇——”   “你哭什么哭!别哭了!”妇人对吼道,“瞅瞅!到现在了还在推卸责任!我告诉你们,这事儿没完!今儿个这病治不好,明天我就去上访,老娘找一帮记者来曝光你们!还是三甲医院呢,什么玩意儿!”   此话一出,几个值班的白大褂们脸色都不好看。   站在男医生后面的一个女护士怒了:“你们给孩子看病,又不舍得花钱,孩子的病被耽误了这么久才送来医院,让你们听从医嘱你们听了吗?这究竟是谁的责任!”   这时,一直立在一旁沉默的老人突然动了,她颤抖着伸出手指着男医,道:“哎呦!黑心肝儿呦!丧尽天良!我们家小辉可是三代单传的独苗苗,这要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儿我们跟你们医院没完!哎呦!气得我的心脏疼!”说着老人就捂着心口蹲下了。   “妈!您怎么了!”男人惊怒,迅速跑过去扶着老人。   老太太一头花白的头发,满脸皱纹,看模样少说也有60岁,这么大岁数的人但凡身体哪里出个毛病,都不是闹着玩的。   “妈!您可别吓唬我啊!”男孩儿妈妈也靠近过来,回头冲白大褂怒道:“都是你们气的!”   白大褂们也急了,尤其是刚才控制不住自己脾气的女护士。这老太太要是因为她出了事,她肯定是要挨处分的,万一闹大了,她的工作丢了都是小事。   病房里闹得一团乱,站在病房门口的景澄旁观了老半天了也没人注意到他。   眼见事态要一发不可收拾,景澄决定要做点什么来阻止这一切。这要在平时他才不会多管闲事,可他刚才观察时就发现了,小男孩儿的病根本就不是医院能治的病,再这么闹下去孩子恐怕会性命不保。   景澄思考片刻,回忆起这几天看电视学来的新词,斟酌了一番,终于开口了:   “老太太,这么碰瓷儿不太好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景澄:性感天师,在线营业! 第6章   景澄的声音不大,甚至是虚弱的,却格外有穿透力,小小的病房里瞬间寂静无声。   原本争执的病房众人全都看向站在门口的人。   众人心存疑虑,这个人什么时候出现的?在这里看了多久了?   在看到景澄的模样后,所有人都惊讶了。他们原本以为刚才能说出那句明显找茬的话应该是哪个脾气不好的大老爷们,现在一看,分明就是个病弱的少年嘛。   他的相貌很是俊秀,年纪看上去不大,大概17,8岁的样子,因为穿了一身白色的病号服,头顶还绑着纱布,被病房里的白炽灯一照,整个人都显得过于苍白了。   在场的几个女护士都心生怜爱之情,恨不得立刻把他抱过来狠狠疼爱一番,以示她们无处安放的母爱。   景澄对众人打量的目光视若无睹,他的目光定位在男孩儿身上,甚至是凌厉的。   男孩儿似乎被他犀利的眼神所惊,身体哆嗦了一下,冷不丁打了个嗝。   “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中年妇女惊疑不定地拍拍男孩儿的后背,开口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再这么闹下去,孩子的命就不保了!”景澄看向小男孩儿那异于常人的肚子,不容置疑地道,“小辉得的不是病,是撞了邪祟!”   此话一出,病房内的所有人都是:??WTF?   众人一脸懵逼地看向他,深深以为是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   景澄指向男孩儿的肚子,解释道:“小辉不是肠胃出了问题,而是有邪祟入体,于腹中生出尸虫彭踬,激发了小辉的食欲,所以他现在才会不停地吃东西。”   众人:“………”   听了景澄的解释后,病房内众人觉得更荒谬了,无论是几个白大褂还是小辉的父母,脸上都挂着“你他妈在驴我?”的表情。   唯一与众不同的就是刚才装模作样一脸“我快不行了”的老太太,此时她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不用别人扶,自发挺起腰板,目光灼灼地看着景澄。   在别人眼里,小辉只是肚子大了点,但因为小辉本来就胖,所以他的大肚子便给人一种错觉——他吃这么多,肚子胖点也是应该的。   而在景澄眼中,小辉的肚子里包裹的分明是一团黑气,且这黑气正在侵蚀小辉的五经八脉,就像一只虫子正在噬咬他的五脏六腑,如不及时除掉那团黑气,小辉的身体就彻底废了。   见众人表情梦幻,皆是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模样,景澄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道:“差点忘了说,彭踬是三尸虫之一的中尸虫,喜欢住在人的胃肠里,极为贪吃。”   道家有云:人体有上中下三个丹田,各住一神,统称为三尸,也称三尸虫。   三尸神就是人类邪念和欲望产生的根源:上尸神青姑,彭踞,即私欲;中尸神白姑,彭踬,即食欲;下尸神血姑,彭蹻,即性.欲。   三尸神不显形则已,若显形,则会化为病痛,折磨患者。轻者医药可治,重者——也就是被邪祟入体生出的三尸虫,普通的医疗就没有办法了。   小辉因为年龄小,脑子里的想法很单纯,唯一能引发他的兴趣的无非就是“吃”。所以被邪祟入体后生出的尸虫是彭踬,若是年龄再大一些,就未必只有彭踬了。   跟众人解释完后,景澄不等众人反应,就上前一步,着手准备解决小辉肚子里的彭踬。   熟料他人还没能靠近,就被那个戴眼镜的男医生给半路拦住了:“等等。”   景澄目露疑惑,他认为自己已经讲的很明白了,这些人为什么还要拦着他?要知道小辉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晚一会儿就要多遭一段罪。   男医生推了推鼻梁上挂着的眼镜,神情严肃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当是1605号病房的患者。”   景澄不明所以,愣愣地点点头。   他的确是住在1605号病房,难道有什么问题么?   “我原本以为你只是轻微脑震荡,现在看来,明天应该给你做个脑CT和脑电图检查。”男医生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你不用担心,我们医院有业界最权威的脑科专家,一定会让你痊愈的。”   景澄:“???”   他像是脑子有病的人吗?   几个小护士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其中有一个还在和同伴低声道:“天可怜见的,这孩子都产生妄想症了,父母没有责任心,也不过来看看。”   另一个护士小声道:“现在的学生就是压力太大了,之前还有一个小孩儿,非说自己是哪吒转世,拿着红领巾说是混天绫,把呼啦圈当成是金刚圈,整天在家里作天作地,他父母都愁坏了。”   “天啊,真的假的?”   “嗨,我还能骗你不成?”   “……”景澄张了张嘴,忍不住道,“哪吒不是《西游记》里的神仙吗?志怪小说中的人物,怎能当真?”   闻言,众白大褂们看着他,脸上纷纷露出了“你还不算无可救药”的表情。   景澄:“……”   景澄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除过的邪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即便他在民间的名声不好听,可真正了解他本事的,哪一个敢不尊重他?   之前的几个绑匪,现在的这群白大褂,要么说他是傻缺,要么认为他脑子有病。   现在的人怎么都这个样子!   景澄不跟他们废话,径直走到小辉面前,弓下身,伸手拍拍小辉的肚子上的几个部位。   小辉哆嗦了一下,面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抖抖嘴唇轻声说:“疼……”   景澄知晓了彭踬所在的位置,心中有数,倒是不怎么担心了,他揉揉小辉的脑袋,低声安慰:“没事,一会儿就不疼了。”   也许是景澄的表情太有说服力,被他的镇定所感染,小辉真的就安静下来。   中年妇女警惕地望着他,将小辉拉到一边:“你要干什么?”   景澄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直起身,对众人问道:“我需要一支毛笔,符纸和朱砂,你们谁有?”   众人面面相觑,这种不科学的东西,他们只在电视里见过,生活中谁会刻意去买呢。   短暂的沉默后,男医生开口了:“这位病人,现在已经晚上9点多了,我建议你还是早点回房休息比较好,要知道伤了头部可不比其他部位,晚上休息不好容易引发脑供血不足,这个……”   景澄看都没看他,扭头对一直关注他的老太太道:“没有符纸?那就随便找一张白纸好了,顺便给我拿一把小刀,哦对了,还有一杯水。”   居然被病人当做空气,把他的医嘱当放屁!   男医生的脸涨得通红,伸手指向就景澄:“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景澄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反而催促道:“快点,不要耽误时间!”   老太太:“小辉他爸,去给他找白纸!”   男医生:“……”这一个两个的,都当他是隐形人吗?   小辉妈妈震惊道:“妈!你糊涂啦!一个屁大点的孩子的话你也信?”   小辉爸爸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该听老婆的话还是服从老妈的安排。   老太太背一挺,不屑地扫了自己的儿媳妇一眼:“信!我怎么不信?你们都别挡道,耽误我孙子的命,你们赔得起吗?”   说完还拍了一下儿子后脑勺,骂道:“你还傻愣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去!”   “啪——”的一声脆响,小辉他爸如梦初醒,忙不迭推开挡在面前的几个护士,奔出去找柜台要纸。   男人手劲儿很大,女护士们被推得一个踉跄,纷纷不满的低斥:“什么人啊,有没有点素质……”   男医生不可思议地看向老人,结结巴巴地道:“老……老太太,这是没有科学根据的,您怎么能信这个呢?”   “就是,这都什么年代了,就这一身毛没二两沉的小孩子说得话都当真,别是给您灌了什么迷魂汤药……”小辉妈妈难得没有跟医生唱反调。   男医生欣慰地看了妇人一眼,原来他不是一个人在作战。   “……”景澄嘴角抽搐地道:“……我没有迷魂汤药。”   小辉抬起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拉住景澄的一只手,小声说:“我信哥哥。”   景澄摸摸他的脑袋,没有说话。   没多会儿,小辉爸爸就捧着水杯,几张纸和小刀跑回来了。   他把东西递给景澄,气喘吁吁道:“给,小先生,拜托你一定要救我们家孩子。”   小辉妈妈把他拽过来,瞪了他一眼,小声道:“你也着魔啦?”   “死马当作活马医吧,不然你还能怎么着?”小辉爸爸挠挠头。   “那也不能跟着妈瞎掺乎啊,她岁数大了老糊涂,你也跟着糊涂?”   “你说谁老糊涂?”   老太太耳朵像接了收音器,瞪向自己的儿媳妇,怒道:“好啊!你在咒我?你是不是早就看我不顺眼了?”   说悄悄话被婆婆听到,小辉妈妈尴尬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连忙摆手:“妈你听错了,我哪有咒您的意思,盼着您长命百岁呢!”   老太太冷哼一声,谅她也不敢糊弄自己,便不再理会。   小辉爸爸无奈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小朋友有让人信服的本领,先看看吧。”   小辉妈妈只好作罢。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围观众人选择性失聪,谁都不想扯这一地鸡毛。   这厢景澄接过小刀后,直接在中指处划了一道。   至于为什么不划食指,纯粹是因为他之前为了画引雷符咬过的伤口还没好利索,未免伤上加伤,他可没有自虐倾向。   不过经过这两次意外事件,景澄倒是总结出了一个重要决定——必须要随身携带符纸和朱砂!   刀尖锋利,几乎是瞬间景澄的指肚就涌出鲜血,他也不浪费时间,并指迅速在白纸画了一道符。   古怪的纹路仿佛带着某种韵律,一笔而成,不多时,白纸上就布满了淋漓鲜血,分外恐怖。   这场景看起来有种诡异的神圣。   围观众人屏住呼吸,不敢打扰此时专注画符的景澄。   直至景澄停手,将白纸竖起,轻轻弹了一下。   这一下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关,以白纸为中心,瞬间向周围荡起一层肉眼不可见波纹,并迅速扩散开来。   众人忽然觉得室温骤降,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三尸虫的概念最早来自于汉代纬书《河图纪命符》:“又人身中有三尸。三尸之为物,实魂魄鬼神之属也。”   用现代的话来说,其实就是寄生虫啦。   ps:单机好痛苦,为什么没人留言呢T^T 第7章   一个女护士不自觉地搓搓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臂,喃喃道:“……怎么突然就冷了。”   另一个护士同样抱住手臂,猜测道:“是不是空调温度调的太低了?”   “咱们医院都是统一的中央空调,温度不变的。”   “那是怎么回事?”   女护士下意识看向被众人围绕在中间的景澄,轻声道:“该不会是……”   话未说尽女护士就转过头,和同事对视一眼,两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齐齐打了个哆嗦。   景澄在画好符后并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动作,弹了一下白纸后,简单的看了一眼,又开始不停的抖动白纸。   这是什么操作?围观众人疑惑。   小辉妈妈见他气定神闲,似乎一点都不着急的模样,先急了:“你在干什么?怎么还不开始?”拿着一张纸抖来抖去的干什么,预备叠纸飞机么?   景澄淡定道:“不急,等等。”   小辉爸爸小心翼翼地问他:“小先生是不是在召唤鬼神?那我们需不需要躲避一下?”这房间里突然阴风阵阵的,他有点瘆得慌。   闻言,病房内的众人齐齐一震,如临大敌般紧绷起神经,似乎只要景澄一开口回答“是”,他们就会瞬间逃开这个房间。   怎么会这么想?景澄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解释说:“不是,我在等白纸上的血迹晾干。”   众人:“……”   瞥见他们的表情,景澄又补充道:“你们不用想太多,三尸虫算不得什么大邪祟,我呆会儿将它逼出来,直接杀死就好了。”   众人:“……”   什么叫“算不得大邪祟”啊?难道邪祟还分大小吗?   围观众人本来还有点惶恐,听了他的解释后却莫名松了一口气,大概是景澄的表情太淡定?   人类最古老的、最强烈的情感是恐惧,而这种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对已知的存在倒不会心存畏惧。在一众白大褂和小辉一家人的眼中,这位突然出现的少年举手投足都带着些玄幻色彩,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高人”。   有高人镇场,他们无所畏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已经在潜意识里信任景澄了,没有人再去质疑他为什么小小年纪就懂这些。   即便是信奉无神论的男医生,此刻就只能通过不停地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给自己洗脑,以挽救他脑海中濒临崩溃摇摇欲坠的三观。   要说这里面谁最相信这些鬼神之说,莫过于满心满眼都在孙子身上的老太太了。   老人家年龄大,出生年代久远。那时候玄门尚未没落,天师遍地走,道士多如狗,更别提乡下里常见的神汉和巫婆了,神神怪怪的事见得多了,对景澄画符除邪祟一事倒是没有受过高等教育的白大褂们那么排斥。   老太太见景澄动作利落,竟然不惜伤害自己用鲜血画符,更是对他心生崇敬。   在她看来,那点点滴滴落下来的指尖血不是普通的血,那是她亲孙子的命啊!   所以在景澄画完符后,老太太就忙里忙外的让护士给景澄找创口贴。手术刀太锋利,手指割了那么大的口子,虽然现在已经不怎么流血了,但看着还是怪让人心疼的。   “谢谢。”景澄空着的那只手接过护士拿来的创口贴,看了一眼,不知道这东西要怎么用。   旁边的护士还当他是手忙不开,就自发帮他揭开创口贴的包装纸,为他包扎好。   景澄甩了甩手,好奇地看着这小小的创口贴,不用敷草药,包上这个小玩意儿就可以迅速止血?21世纪的医者还真是厉害。   女护士见他面露懵懂,一派纯稚之态,心都要化了,连忙问他:“有什么问题吗?还是有哪里疼?”   轻轻摇了摇头,景澄慢吞吞地道:“没有,就是觉得这个东西有点新奇。”   他平日里就四处奔波,难免磕碰,对这种小伤并不在意。只因他们修行者气血充沛,身体恢复快,一点小伤就去找医者未免耽误时间。景澄忍不住思考,若是在他那个年代就有这个创口贴,随身携带,随时包扎,倒是能便利许多。   想到这里,景澄忍不住看向女护士:“请问,能再给我几张这个……创口贴吗?”   女护士:“当然可以,这些都给你。”   她把新拆封的一盒创口贴都递给景澄。   见景澄一手拿着盒子似乎很开心,双眼都弯成了月牙,男医生动了动唇,把“一盒创口贴10元钱”咽回嗓子里。   既然是住在高级病房里的患者,应当是不差这几个钱的吧,到时候直接记在他的住院账单里好了。   小辉爸爸看向景澄的目光更加崇敬了,小先生果然是个世外高人,居然连创口贴都没见过,真是不食人间烟火。   他又忍不住看向景澄被纱布包裹的头部,心想这难道是小先生与妖精打架受的伤?听说近日的上京南城区的夜晚似乎不大太平呢……   “妈妈,我还想吃东西。”   众人还在眼神交流时,小辉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房间里短暂的寂静。   小辉妈妈这才发现小辉手里原本拿着的那一大包牛肉干全都吃完了,她猛地倒抽一口气,这可是100多块钱的牛肉干,好几斤的重量,居然被小辉在他们说话这片刻的时间里一个人全吃了!   这是何等的饭桶?!   直到此时小辉妈妈才是真的心痛了,管他用什么办法,能把那只藏在小辉肚子里的虫子弄出来最好,那个小畜生吞的分明不是牛肉干,是她天天起早贪黑的血汗钱啊!   是谁说牛肉干最抗饿的?站出来,她保证不打死他……   “咦?”景澄抖了抖白纸,轻声道,“好像已经干了。”   一句话便把房间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回来。   只见景澄将血淋淋的白纸直立竖起,放置身前,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只听“噗”的一声,一簇幽蓝的火苗突然自白纸底端出现。   火苗在出现后迅速化为火舌,急不可耐地吞噬景澄手中单薄的血纸。   “…………”   众人瞪大眼珠看着这一幕,下巴瞬间砸地,三观同时也碎了一地。   “水杯递给我!”景澄头也不回,朝身旁人伸出手。   小辉爸爸连忙将一直捧在手里几乎要捂热的水杯递给他。   景澄将几乎要燃烧殆尽的血纸投掷水杯中。   奇异的是火苗遇水并没有熄灭,直至血纸彻底燃烧成灰烬融入水中,火苗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挣扎片刻,不甘不愿地消失了。   景澄轻轻摇晃了一下杯子,只见水杯里原本清澈见底的矿泉水已经变成淡淡的红色,在白炽灯的照耀下煞是好看,看不出一点灰尘烟渍。   若不是大家有目共睹,他们还以为景澄是直接把血融进水里的。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他将“符纸勾兑”的水递给小辉,让他一滴不要剩的全部喝完。   男医生本着医生的天职,极力阻拦道:“不要喝,这不卫生!”   话音未落,就遭到小辉三个家长的“死亡瞪视”。   “……”男医生垂死挣扎道,“……这是封建迷信,是不科学的,我们应该抵制……”   说到最后,男医生有气无力的摘下眼镜,抹了一把脸,叹气:“算了,随便你们吧。”   小辉看都没看男医生,他乖乖的从景澄的手里接过杯子,仰头,一滴不剩全部喝完。   喝完后还可爱的将空杯倒扣在空中晃了晃,示意自己很听话。   小辉妈妈紧张地看着他,语无伦次地问:“什么味道?好喝吗?”   景澄:“……”燃烧后的符纸灰烬泡水能有什么味道?想必很一言难尽。   熟料小辉歪了歪头,咂咂嘴:“有点甜,有点腥……不过挺好喝的,还想要。”   语气里充满了意犹未尽。   你还喝上瘾了?景澄有点无语:“……乖,那是哥哥的血,你又不是蚊子不需要喝血。”   “哦,好的。”小辉神情低落。   小辉爸爸紧张道:“小先生,接下来要怎么办?”为什么小辉喝完了符水一点反应都没有?   男医生好整以暇地擦拭眼镜镜片,语气讽刺:“这都21世纪了还有人不相信科学,真令人难以置信,一个简单的魔术就能欺骗你们的眼睛,难怪都说现在骗子当道……”   眼见病房里的所有人都被景澄迷惑,男医生突然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使命感,他下意识忽略了之前景澄画符时房间里出现的异样,深深以为自己是这个房间里唯一清醒的人。   到了这一步,男医生早已维持不了“白衣天使”的风度,只想狠狠揭穿景澄骗人的小把戏。   众人却看也不看他,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专注盯着景澄,期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男医生:“……”   男医生痛心疾首,心说你们真是无药可救!   大概等了一分钟左右,景澄突然动了。   他半蹲下身,一手牢牢扣住小辉的肩膀,另一只手握成拳,飞快地用力击打小辉的肚子。   “哎!你干什么?”小辉妈妈见他突然打自己的儿子,急了,连忙要冲过来阻止他,却被老太太拦住。   老太太对她摇摇头,神色凝重:“你别动,老实站这儿。”   小辉妈妈心急如焚,又不好违背婆婆的意愿,只好站在原地,给自己的老公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过去阻止。   熟料她的眼神递给了瞎子,小辉爸爸比她婆婆还要专注。   令人奇怪的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景澄击打的力度之大,甚至把小辉的肚子击打的“嘭嘭”作响,但小辉从始至终都没喊过疼。   没多久,小辉妈妈自然也发现了这诡异的一幕,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停下了原本准备向前的脚步。   如果他们观察的再仔细一些,就会发现小辉的肚子在景澄的重击下正一点点变小,这种变化是缓慢的,不时时刻刻全神贯注的观察,根本就看不出来。   在别人眼中正在“虐待”小辉的景澄要是知道小辉妈妈的想法,肯定要大呼冤枉。   别看他每拳都打得似乎很用力,其实他每一拳都没有落到实处,那“嘭嘭嘭”的响声其实是打在小辉肚子里的那团黑气上,是灵气与秽气的碰撞发出的爆破声,他压根就没有碰到小辉的皮肤。   按照游戏术语来说,景澄是先用化学攻击给彭踬这个boss强行施加了“冰冻”的debuff,再用物理攻击加以辅助令其不停掉血,把boss的装备全都打掉(除秽气),露出boss的真面目(彭踬的真身)。   不知过了多久,小辉的肚子在景澄的连环拳击下恢复平坦。   观察仔细的小辉妈妈正要松一口气,突然她瞪大双眼,于是这口气还没松出口又提起来:“嘶——”   却见小辉的脸不知何时突然涨得紫红,张大了嘴巴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模样。   景澄正用中指用力按在他的胸骨窝处(咽喉下面的小窝窝)。   仔细一瞧,那处穴位的皮肤都被压出淤血变成紫红色了,这就好比有个人用力掐住你的嗓子不让你呼吸一般,难怪孩子那么痛苦。   围观的几个大人面露不忍,纷纷扭过头去不敢再看。   “吐!”一声短促有力的低喝。   景澄突然中指弯起,用力叩击那个紫红色的部位。   “呕———咳咳咳咳——”小辉低头,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声和咳嗽声。   伴随着小辉的咳嗽声,有一只通体漆黑、足足有婴儿拳头大小的肉虫从小辉的嘴里飞出来。   景澄眼疾手快的一甩手术刀,将那只想要逃跑的肉虫钉死在地上。   “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向了那把穿透了肉虫,入地三分的手术刀。   没人敢说话。   刀身明亮,微微反光。   以刀为中心,光洁的瓷板砖一寸寸向外开裂。   再看那站在人群中间,穿着病号服头顶白纱布脸色苍白的少年,那弱不禁风的模样。   他们浑身一寒,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   作者有话要说:   男医生:这年头,只要长得帅,脑子有病也有人爱。   橙子:……   男医生:有的人,你别看他长得弱鸡,其实他比谁都能打。   橙子:……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男医生:咳,算了,当我没说。 第8章   淡淡的黑烟自虫身浮起,一股浓郁的恶臭瞬间蔓延到整个房间。所有人都捏住鼻子,眉头紧皱,忍住这股气味带来的反胃感觉。   景澄快走几步,靠近手术刀的位置,俯身观察。   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似乎完全不受影响。   众人:“……”少年你的嗅觉难道失灵了吗?   回想起刚才那一幕,众人仿佛身置于武侠剧中,尤其是景澄单手甩刀而出的那一刻,仿佛要脱口而出:看我飞刀!   人不可貌相……这是这一刻病房里所有人脑海中的共同想法。   景澄倒没觉得自己是在炫技,在他所在的那个年代,十三四岁的孩子就能上战场,大街上随便找个爷们也都会耍刀弄枪。   正因盛世无鬼神,乱世多妖魔。有战乱就有血腥,就容易滋生怨气,阴盛阳衰,以致鬼神当道,妖孽横生。凡人保家卫国,他们除魔卫道,所以“乱世武力至上”不是说着闹着玩的。   对付这种邪虫,景澄就习惯性暴力碾压,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与现在的和谐社会相比,是多么的格格不入。   大概是病床上躺了几天的原因,景澄还觉得自己有点手生,搁在往常,他都是一刀毙命。   而现在,这彭踬的八只足翼还在挣扎呢……   “咳咳——咳咳咳咳——”   房间里只余下小辉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其余人愣愣地围观这一幕,大气不敢出。   老太太最先反应过来,上前去给咳嗽不止的孙子拍拍背,欣喜若狂地说:“好了,这次是真好了,肚子小了,也不喊饿了……”   景澄从容不迫地蹲下身,将那只彭踬身上插的手术刀拔下来后,又连插了数刀,彭踬垂死挣扎之时,绿色的血液在瓷板砖的缝隙中蜿蜒。   几息过后,虫子终于停止挣扎,景澄这才撒手。   众人:“……”   即便知晓这只虫子是导致孩子身体异变的始作俑者,但当他们看到地上那一滩被捣成烂泥几乎看不出原样的尸体时,再去看向景澄的眼神都很复杂。   怎么说呢,有点一言难尽吧。   景澄却毫无所觉地起身,随手拿一张纸擦去手背上被溅到的鲜血,对老太太道:“我刚才叩击小辉的天突穴,是为了让他尽快将彭踬吐出来,可能力度有点大,他的脖子这几天会肿,你们回家给他冲泡胖大海,喝几天就好。”   小辉咳嗽了一会儿就好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吐出来一只虫子,却隐隐约约知道是眼前的这个哥哥救了他,因此对景澄很有好感。   七八岁的男孩儿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对自己差点死了这件事毫不在意,身体好了以后立马根没事儿人似的,好奇地摸摸自己的肚子,仰头对景澄道:“我现在肚子不饿了,哥哥你好厉害!”   景澄正要露出笑容,却目光一凝。   他注意到小辉在仰头动作间,脖颈处露出的一条红线。   那条红线原本隐藏在衣服里,在小辉仰头跟他说话时才露出来,若不是他眼尖,还真发现不了。   红线上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阴气,这让他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大师!我们全家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好了!真是太感谢了!”小辉的父母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面上带着狂喜的神色。   尤其是小辉妈妈,她此时更是恨不得打醒之前嘲讽对方的自己,人家这可是有真本事的!她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问难,希望大师不要怪罪才好。   至于男医生,他现在脑子一片空白,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刚才发生的事令他唯物主义的信仰彻底崩塌,他再也不敢欺骗自己这个世界没有鬼神。   景澄伸出一根手指挑起小辉脖子上戴的那根红线,拉长,只见红线下方坠着一个精雕细刻的玉观音。   观音面容安详,神情悲悯,嘴角略带微笑,栩栩如生……与景澄曾经见过的那些玉观音并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景澄却知道,那一丝阴气就是从这块玉上散发出来的。   景澄微微用力,红线崩断,玉观音落到他的手心。   老太太觑他的神色,小心地问:“大师,是这块玉有什么问题么?”   “我看看。”景澄把玉捏在手心里感受了一下,没发现里面有阴魂,不过也有可能是住在里面的邪祟就是冲撞小辉的那个,被他除掉后只剩下寥寥无几的阴气。   小辉父母也紧张地看着他,难道这块玉就是让他们的儿子生病的罪魁祸首?   景澄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但该说的还是要说的:“这是一块死玉你们应该知道吧?”   小辉爸爸惊讶道:“死玉?大师您的意思是这块玉是假的?”   “不是假的,而是死玉。”景澄顿了顿,“这个东西一般是用来做法器镇压阴魂。我看这观音上残留些许阴气,说明它至少是封印过阴魂的。”   旁听到这一句解释的男医生:“……”   我他妈为什么要听这些?男医生推推眼镜,面无表情地离他们远了一点。   “阴魂?这东西是你给小辉买的吧?”小辉妈妈回过头,猛捶了丈夫的胸口一下,怒道,“你这个坑儿子的货!”   小辉爸爸被打得不敢还手,委屈道:“我看儿子挺喜欢的嘛,也不贵,才20块钱。”   老太太也狠狠拧了他的胳膊,骂道:“蠢货!二十块钱的玉你也敢买,就不怕是从死人的坟里刨出来的吗?!”   二十块大洋难道还不贵吗?想不到这家人衣着朴素,竟然如此有钱!   景澄忍不住去观察男主人的面相,见他虽生的五大三粗,但他额头低窄,意味出身低贫。天仓塌陷,天仓在太阳穴之上,主男人财库田宅,塌陷则说明他祖业不丰,家财难聚。鼻梁塌陷,鼻子是财根,鼻梁塌、山根断裂都说明他财运来去如浮萍,难以守财。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此人虽然吃穿不愁,但却不是有大财之人。   果然人不可貌相……   单打不够,还要连环双打……小辉爸爸辩解道:“不是你们说‘男戴观音女戴佛’,非要让我给小辉买玉佛的吗?”   老太太见他还敢抵赖,更气了:“我就随便说说,哪知道你非要去上当受骗,20块钱的玉白给我也不要!我怎么养了一个你这么蠢的儿子!”   小辉妈妈难得跟婆婆沆瀣一气,也跟着骂:“我儿子怎么有你这么蠢的一个爹!”   小辉爸爸:“……”头上一个母夜叉,娶回来一个母夜叉,他怎么这么苦。   贪小便宜吃大亏,自古以来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总有些人自以为是特殊的,殊不知即便是大气运者也要经历一番尘世的拷打和历练。   若不是这次有景澄出手,小辉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小辉爸爸的确该打!   景澄和白大褂们当吃瓜群众看了一会儿热闹,眼见闹剧结束,这才意犹未尽地开口:“男戴观音女戴佛的说法是没错,不过小辉还是个孩子嘛,就不用讲究那么多了,真要为孩子好,戴个长命锁或者小银镯就可以了……没有事的话我就先走了,那块玉佩你们还是不要留在身边了,找个地方埋了吧。”   说罢,便转身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脑震荡的后遗症真麻烦,他现在头还晕着呢。   小辉的三个家长愣住了。   “这就走了?”小辉妈妈惊讶了一瞬,无意间瞧见外面的天色,反应过来,“也对,这么晚了打扰大师休息了。”   老太太:“还没问大师怎么称呼,家住在哪里?帮了我们家这么大的忙,赶明儿个我们一家四口登门道谢。”   “吾道号灵素。”景澄微微一笑,装了个逼,“身为玄门中人,斩妖除邪,义不容辞!道谢就不必了。”   众人:“……”   这一刻,他们仿佛看到这个俊秀的少年背后闪烁着神圣的光辉。   这么刺眼的吗?   ……   景澄走之前还特意经过男医生面前,犹豫片刻后,拍拍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我知道你相信科学,这并没有错。但是很多事并不是科学能够解释的,希望你能够明白。”   男医生:“……”我已经懂了,因为你的存在本身就不科学。他居然不知道如今的社会居然还有玄门中人,那是不是在某个常见的地方还驻扎着传说中的“有关部门”呢?   要么怎么说“大隐隐于市”呢……   经此一事,男医生后来每次下班回家的路上,在一些年代久远的小餐馆或者老旧的街道办事处等地附近都会停留片刻,然后意味深长地一笑,差点被路人当成神经病……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哦对了,我觉得我的脑子并没有问题,所以明天就不用做那个什么脑电西体检查了吧?”   男医生:“……是脑电图和脑CT。”   景澄有几分赌气的说:“不管它是什么,反正我不想做。”   现在的医学真是太恐怖了,连人的脑袋都可以抠开看看,那种冷冰冰的仪器戴在头上,让景澄有一种自己的脑子里的想法被探知的感觉,很不习惯。   男医生:“……可以。”   他都快要忘了,大师也是个孩子,是孩子就讨厌看病。   景澄走后,留在病房里几个女护士还在缠着老太太:“阿姨,您是怎么知道他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大师啊?”   “分明就是个孩子,我刚开始还以为他在胡闹呢。”   “我还说他是妄想症,人家也没怪我。”   男医生竖起耳朵,他也好奇。   “就凭他一眼能看出来我在碰瓷儿!我就信他!”老太太的回答掷地有声。   众人:“……”这还真是让人无法反驳的回答。   老太太看了一眼男医生怀里抱着的本子,想到了什么:“小大夫,你应该知道大师的名字吧?”   男医生神色一凛,他握紧病历本,摇摇头:“不行,医院不能随意透露患者的身份信息,这是我们的职业守则。”   见男医生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老太太也不失望:“我记得你说过他是1605号病房的吧,那我明天早点来。”   男医生:“……”他之前为什么要多嘴?   ……   回家的路上。   小辉妈妈突然想起了什么,低下头问儿子:“你爸在哪儿给买的玉观音?还记得吗?明天我去找老板算账!”   小辉挠挠头,想了想说:“在南明中学对面的一家店里,不过我忘记叫什么名字了?”   “那个贵族学校?你们没事儿闲着去那里干嘛?”   “我的朋友告诉我,他哥哥在那里买的东西,有魔法!”   “我记得。”小辉爸爸插嘴道,“那是个网红店,店长是个年轻人,有不少人都去那里买符咒和玉佛什么的,在南城区特别火。”   “好像叫‘解忧小铺’吧,应该是这个名字。”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景澄:我们玄门中人以德服众,慈悲为怀,从来不吃贫民老百姓的一粒米。   第二天:   小辉奶奶:“景大师!这是我自己在乡下腌的咸鸭蛋,流油!特香!您尝尝?”   “……”景澄尝了一口,“是挺香。”   五大三粗在以前的解释——   五大:   耳:耳大有福相,   肩:膀大力不缺,   手:手大可聚财,   臀:臀大坐如钟,   脚:脚大走四方。   三粗:   脖子,手臂和腿。   古代那些将军,或者地主——基本都这个相貌。   ps:因为前面修文修了好几次,存稿都被我删没了,我努力日更,日更不了就隔日更,最重要的是,我肯定不会坑! 第9章   经过多次检查,景澄就是普通的脑震荡,一个星期后就可以出院。这一个星期里医生就每天早上过来查房看一眼,到点了有护士进来给他送三餐,余下的时间都是景澄一个人在病房里消磨时间。   前两天还好,时间长了景澄也觉得无聊。   于是他也不把自己圈在病房里了,时不时出去溜达四处转转,尽自己所能去接触这个对他来说算是新奇的世界。   这期间他学会了坐电梯——这真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   在这种大型三甲医院,电梯里都会有专业的护工负责按电梯,不过这都是在白天,晚上就没人管了。   所以每天晚上八点之后,景澄就会独自乘坐电梯巡视整个医院。有一次他不小心溜达去了负一层,当即被里面铺天盖的阴气吓了一跳,他当时还以为是哪个厉鬼邪神在这里搞事,正要随手抄家伙准备灭了对方……却不料被负一层的管理人员发现,将他厉声呵斥了一顿,景澄自觉心虚,只好悻悻然离开。   后来景澄才知道,医院的负一层通常都是用来存放家人还未过来领或者无家可归的尸体,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停尸房”,这里只有医院内部的人可以进来。   这事儿闹得挺大,不过因景父之前对院长打过招呼,医院里的医生们大多了解他的身份,所以事情发生后,除了那个地下管理人员以外倒没人指责他。   只是在接下来这几天早上,来查房的医生都会有意无意地提醒他医院的哪里哪里是“禁地”,而且来医院的大多是病人,有的还是传染病……话里话外都在表明一个意思:你既然是病人,就老老实实呆在病房里养病,不要乱跑给人添麻烦。   景澄不是傻子,自然能听明白他的意思,当即严肃表示:自己绝对好好呆在病房,没事不乱跑,直到出院。   医生得到他的肯定答复后,满意离开。   然而这个保证的有效时常还不到一天,当天下午景澄就把早上发过的“誓言”抛在脑后,吃过午饭就习惯性往外跑。   他就像是一个刚刚睁开双眼看世界的孩子,对一切事物都带有新奇的渴望。   他观察医院病人和家属们的众生百态,喜欢和人聊天。他五官俊秀,气质脱俗,又因为长相偏嫩,语气稚拙,问出来的问题往往叫人啼笑皆非,十分招人喜爱。   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上至七老八十的爷爷奶奶,下至十二三岁的孩子,都喜欢找他聊天,或者围着他转。   而景澄则通过他们的口述,获取支离片碎的信息,东拼西凑,逐渐勾勒出这个世界的轮廓。   这期间他还学会了手机的用法,他虽然不会使用拼音,但手写和语音输入还是很好学的。原景澄的手机早就不知道丢到哪去了,景父家大业大,这段时间一直在国外,只派了一位助理过来看护他,助理在得知他没有手机后,立马就让人给他买了新手机送来。   景澄在拿到手机后开机的那一刻,突然生出一种恍惚之感——   真的不一样了,他真的来到了百年以后的世界。   百年前电灯电话是稀罕物,汽车更是军阀或世家豪门的专属……如今晚上整个世界都在灯光璀璨,十来岁的孩子就有一部手机,满大街上行驶的都是汽车,天空划过的一道长线,有人告诉他那是“飞机”。   景澄讶异道:“什么是飞机?”   那人知道他伤了脑子,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却没想到他能无知到这种地步,怜悯地看着他道:“那是一种交通工具。”   景澄:“……”什么交通工具可以飞上天,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话他没问出来,他总觉得对方看他的眼神在表达一种意思:真可怜,年纪轻轻就傻了。   ……   景澄出院的那天,是原景澄的后妈过来接的。   之前景大哥来“探望”他时,以为他的脑子是真出了问题,跟他简单说了一下家庭概况:比如景父景震松是个有权有钱的上市公司老总,有过两任妻子,第一任已离婚多年,留下一子景嵘,也就是景大哥;第二任是现任,娱乐圈里的大明星,有一女景玥,如今14,正在念书,偶尔跟着妈妈去拍戏,似乎要走童星路子。   至于景澄,则是景父早年在外的私生子,母亲早逝,这才被景父接回家中,性情乖张,与家人并不亲近。   景大哥在用“性情乖张”的形容原景澄时颇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仿佛对方是个什么十恶不赦罪大恶极之人,景澄当时还不明所以,后来经历了一些事后他才了解,那个死于仓库的少年生前做过的事是多么恶劣。   景澄原本以为明星就跟过去的戏子是一个概念——下九流行当,社会地位低下。   直至此刻才发现,它们是不一样的。   景澄看向那位被一群人争抢着拍照,无数人前呼后拥走在最前方的女人,惊讶不已。   那个女人皮肤白皙,身材匀称,一头亚麻色长卷发,戴着一个几乎遮住半张脸的墨镜,穿着漏肩连衣裙,一只手拎着包,脚下踩着银白色镶碎钻的高跟鞋,款款走过来,每一步都恰到好处,极有风姿。   景澄一开始不知道她是谁,他刚才在房间里看书时突然听见门外一阵骚动,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才打开房门出来看看,刚巧看见这一幕。   他见这女人排场这么大,内心啧啧称奇。   他以为她是哪个国家级领导,直到对方走到他面前站定,摘下墨镜,露出一张极为美艳的脸蛋,对他微微一笑。   景澄:???你哪位?   ……   陆清漪今天本来有一场戏要拍,但她突然得知继子景嵘今天要去医院接另一个继子景澄出院,她立马坐不住了。   陆清漪其实早就知道景澄被绑架了,那晚绑匪的电话打到景宅,接电话的人就是她。但那时景震松人在国外,景嵘又在外面住,家里只有她和景玥,接到电话时她还以为是谁在恶作剧,就随口回了一句“景家只有大少爷,没有二少爷,要杀要剐随你们”,然后就挂了电话。   她本来就对这个四处惹是生非的继子无甚好感,再加上对方占了一个景家第二继承人的名头,就更令她反感了。挂了电话也没放在心上,哪知随后临县就发生仓库爆炸,景澄被送往医院。   第二天景震松不知怎么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一通隔洋电话把她臭骂一顿,说她不配当景家的当家主母,他儿子都被绑架差点没命了她居然都不知道,陆清漪这才知道景澄是真被绑架了,还差点被炸死。   她千哄万哄保证没有下一次,这才令景震松消气。   她当晚就让人给景澄转到上京最好的医院,全方位看护,生怕继子醒来后得知自已挂了绑匪的电话,不交赎金而怨恨他。毕竟在景震松的眼里,老婆可以随时换,儿子才是他血脉的延续。   听说景澄撞坏了脑子不记得人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后来她忙于拍新戏,就忘了这件事。   直到今天对方出院,她才想起来。   她这次来,是为了留给景澄一个好印象,还特意给媒体打招呼,想扮演一出“母慈子孝”:一来是应付景震松,二来是为了给自己的新戏炒作一把。   陆清漪虽然嫁给了景震松,但她也知道景震松外面彩旗飘飘,小三小四不断,她肚皮子又不争气,所以随时都有被“换”的可能,故而她没有安心在家当个全职太太,反而继续在娱乐圈打拼,正好借着景家的势力和财力这股东风,让自己的事业更进一步。   陆清漪微笑道:“小澄,妈妈来接你出院。”根据她得到的信息,景澄什么都忘了,脾气还变得特别好,她自称他的母亲,他未必能反应过来。   景澄看着面前这位陌生无比的女人,有点懵,足足迟疑了半分钟才开口:“妈妈?”   果然。   “唉!”陆清漪极为亲热地搂过他的肩膀,“我前几天实在忙,你爸爸人在国外,你妹妹这几天又开学,我今天好不容易才抽出点功夫来看你,你不怪妈妈吧?”   被她突然搂住的动作惊到的景澄:“……”   面前的女人无论是语言还是动作都在表示“我很关心你”,可景澄只觉得尴尬,应该说在他先前被错认为是“原景澄”,并且他怎么解释都没有人听,被迫认这个身份时起,尴尬就开始了。   周围的记者早就迫不及待,一群人蜂拥而上,闪光灯噼里啪啦闪个不停。   “景二少,你刚刚喊陆清漪妈妈,是公开承认对方了是吗?”   “听说你这次住院是因为被绑架,而且绑架你的人是被重点通缉的逃犯,他们是怎么抓到你的,能否说一下被绑架的细节呢?”   “景二少,有人说这次绑架你的人是景大少找的,你怎么看待这场豪门继承人的争夺?”   “请问景二少这次绑架是不是你自导自演的戏,不然怎么解释仓库爆炸绑匪全都死亡,只有你一个人活下来?”   ……   问题真是一个比一个犀利。   远处有医院的护工正往这边赶来,呵斥他们医院不允许拍照。   照相机的闪光灯在景澄的眼前不停的闪烁,景澄瞳孔骤缩,忍不住伸出手臂挡住眼前刺目的光线。   他很不适应这种被无数人围观看热闹的场面,面前的所有人都期盼地看着他,一个个呼吸粗重,表情兴奋而狰狞……   就像是嗅到血腥味儿的野狗——景澄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一句形容。   “二少,请回答!”一个记者等得心急,猛不丁举出话筒狠狠戳到景澄的下巴。   “嘶——”   景澄猝不及防,直接咬到舌头,当即痛得眼泪倏然而下。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含着怒意的清朗男声响起。   话音刚落,景澄面前的记者就被狠狠推开,一道高大清瘦的身影挡在面前。   --------------------   作者有话要说:   橙子抱拳:感谢这位勇士的侠义之举,不知能否告知姓名?来日必将登门道谢!   炎哥:不必谢,我是你未来老攻。   橙子:???   哈,开个玩笑~ 第10章   景澄捂着被戳痛的下巴,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一花,饿狼扑食一般的记者们被大力推开。   围观群众惊叫连连。   等他发现不对,抬起头时,一道人影已经挡在自己身前了。   对方穿着简单的纯黑色T恤,乌黑的短发,宽肩窄腰,以景澄的视角只能看到他修长的脖颈,和露在外面因攥拳而绷紧的手臂。   来人正是秦炎。   他刚刚是从病房里出来打电话的。今天早上秦老爷子血压升高,吃饭时突然昏倒,送往医院急救,秦炎也跟着来到医院,这会儿老爷子醒了,他才放心出来,却不料看见记者举话筒打伤景澄这一幕。   秦炎的小叔就是开娱乐公司的,秦炎打小跟他这个小叔关系很好,对娱乐圈多少有些了解,自然对这群无孔不入的狗仔没什么好印象。   “你们不知道这里是医院吗?”秦炎冲记者们斥道,“为追求哗众取宠的新闻就不顾病人的安危,你们还有没有点职业道德!”   这些记者此次能大张旗鼓进医院是因为陆清漪给他们开了绿灯,陆清漪是想让记者们拍出“母慈子孝”的新闻,以摆脱外界对她身为“景家主母”的质疑。但记者们却不这么想,在他们看来,“豪门继承人之间争斗的腥风血雨”可比“陆清漪的好妈妈人设”要有爆点的多。   此刻众记者们被一个少年骂了,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有一个记者忍不住小声嘀咕:“关你什么事啊?”   却对上秦炎凌厉的眼神,那目光竟如烈火一般灼人,似乎连周围的空气温度都高了几分,记者们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又莫名其妙的心虚,真是奇也怪哉。   被护在身后的景澄,却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的背影,他刚才突然感觉到了周围气息有种不同寻常的波动,难道这个人也是修行者?   “出去!”秦炎伸手指向电梯方向,对记者冷声道,“别等我叫保安过来。”   众记者一时被他的气势所摄,面面相觑,犹豫着应不应该就此离开。还未等他们犹豫多久,楼层内的护工们也过来了,硬是把他们给撵走了。   记者们走进电梯时还摸不着头脑,他们到底是来干嘛来的?   见记者都离开了,秦炎才转过身来。   现在是上午九点左右,太阳高照,从四面八方投射进来的光线,将十六层这个独属于高级病房楼层走廊的每一个角落都映照的清晰分明。   看见秦炎的面容后,景澄微微愣了一下。   对方身形高大,景澄本以为他应该是个20多岁的成年男性。   令他意外的是,那是一张非常年轻英俊的脸,乌沉沉的浓眉,凤眼修长,他的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对比他白皙的肤色格外显眼,高挺笔直的鼻梁下是紧抿的薄唇。   他回头环视两人,似是在打量什么,看向景澄的目光中带着单纯的好奇和探究。   而景澄之所以愣住,不是因为对方长得多么英俊帅气,而是因为这张脸他看着有几分诡异的眼熟。   但他确信自己“穿”过来这些天以来,两人是头一次见面。   ……莫不是他以往得罪的仇家后代?   景澄不确定地想。   “你是……秦家的少爷?”被遗忘在一旁的陆清漪迟疑地开口。   秦炎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疑惑你怎么知道。   陆清漪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她走近两步说:“我之前和秦越先生有过合作,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你可以叫我陆阿姨。”   秦越就是秦炎混娱乐圈的小叔。听到小叔的名字,秦炎也没有惊讶,他早就猜出对方是明星,娱乐圈里不认识他小叔的明星凤毛麟角,上赶着想跟他攀亲戚的女人也不少,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秦炎不可置否地挑挑眉,指着景澄问道:“你是他妈妈?”   陆清漪不明所以,点点头。   “后妈吧?”秦炎嘲讽地道,“能做出在儿子出院这天找记者曝光,还对儿子受伤不理不问的事,可不像是亲妈能干出来的。”   陆清漪脸色一白。   景澄单手摩挲着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下巴,心想这小伙子人不错。他早就感觉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善茬,但他不是原景澄,不好直讲。   大概是被气的,陆清漪嘴唇甚至哆嗦了一下才开口:“你认识我们家澄澄?”   “认识啊!”秦炎大跨步一迈,揽住景澄的肩膀,大喇喇地说:“我和澄澄可是好哥们儿!”   再次被搂住肩膀的景澄:“……”他的肩膀是香饽饽吗?怎么一个两个都过来搂他肩膀乱认亲戚朋友?   陆清漪:“……”她怎么不知道这个从小跟她斗的继子认识秦家少爷?   气氛正僵着,就在这时,一阵欢快的音乐响起,景澄发现自己放在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景澄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按下绿键接通。   手机这东西他才接触几天,目前还不怎么会用,也不知道谁会在这时候给他打电话。   “陆后妈”和“好哥们儿”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喂?你好,请问你是?”景澄握紧手机紧张道,这还是他第一次接电话,他之前看别人接电话后都这么说,便跟着鹦鹉学舌。   “……”电话里的人沉默片刻才开口,“王助理没给你存我的号码?”   原来是景大哥!   景澄莫名松了一口气,乖乖回答:“没有。”   那边的人似乎被噎了一下,又道:“我马上就到医院了,你自己收拾东西准备下来。”   “哦,好的。”   他这小心翼翼接电话的模样引起两人的好奇。   陆清漪狐疑道:“是你爸的电话?”   景澄电话还没挂,闻言看了她一眼,说:“是大哥的电话。”   景嵘正准备挂电话就听见这一句,忍不住问道:“你旁边有人?”   “嗯。”景澄不由自主地点头,又补充道,“是的。”   “是谁?”电话那头的景嵘颇有种无力的感觉,他以前虽然觉得和他这个“弟弟”没办法沟通,不过那时纯粹是三观不合,他懒得和对方交流,怎么这会儿对方伤了脑子失忆后交流起来这么困难?   景澄看向秦炎的方向,斟酌了一下用词,道:“我的一个嗯……朋友还有一个自称‘后妈’的女人。”   秦炎:“……”哪有人会在当事人面前称呼“后妈”的,这小孩儿还真是人才。   此时秦炎已经忘了他自己就当着人家面嘲讽人家是“后妈”,要不是他的这一句称呼,景澄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陆清漪。   陆清漪:“……”这臭小子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妈蛋绝对是假的吧!   景嵘轻咳一声,似乎想笑但忍住了,心说他这个“弟弟”失忆后倒是没有之前那么令人讨厌了,他清清嗓子,语气严肃道:“别再跟你的那些狐朋狗友来往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至于那个女人你不用管她,等我一会儿过来接你。”   景澄奇怪地看了秦炎一眼,心说难道这人就是原景澄的“狐朋狗友”那一列?真是看不出来。   嘴上却老老实实道:“好的。”   景大哥满意地挂了电话。   陆清漪的脸上是扑的粉都掩盖不了苍白,大张旗鼓的折腾半天都在做无用功也就罢了,最让她受不了的是她成了别人眼中的跳梁小丑。   这小畜生果然还是那么令人讨厌!她扯了扯嘴角,艰难地笑了笑:“你大哥之前说过要来接你,那我先走了。”   景澄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那意思仿佛在说,你怎么还没离开?   “……”陆清漪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转身就走,背影颇有几分仓皇。   景澄目光看向秦炎,眼中流露出淡淡的疑惑。   就冲刚才对方帮他把记者赶走的这件事,他能感觉到对方对他并没有恶意,所以就没听景大哥的话开口让对方离开。   秦炎摸了摸鼻子,尴尬地说:“第一次见面,我叫秦炎。”   景澄:“……你好,景澄。”原来刚才都是唱大戏?   察觉到对方的无语,秦炎却不以为意,反而笑眯眯道:“这样吧,现在认识也不晚,加个微信吧?”   现在的人都是这么自来熟的吗?   景澄糊里糊涂地拿出手机,跟对方“互扫”了一下。   对方的微信名字就简简单单一个字“炎”,微信头像是一团烈火。   景澄看了一眼,心说真是人如其名,走到哪里都像一团热火,恨不得把周围的人都烧成“熟人”。   景澄的微信名字叫“橙子”,头像也是一个长着人脸的大橙子,大眼睛双眼皮,呲着整齐的大板牙,古怪又可爱。   刚加过好友,秦炎的家人就打了电话过来,说马上就到医院了,让他过去接一下,两人只好分别。   临走前景澄递给秦炎一张叠成三角形的符,嘱咐道:“我看你脸色不大好,这个随身带在身上,不要沾水。”   秦炎:“???”   他这个新交的小伙伴是怎么回事?   但看对方一脸的严肃认真,秦炎只好收起来,贴身放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恶搞小剧场:   秦炎转过身,刚好对上景澄懵懂的眼神。   那俊秀可爱的面容,清澈如水的大眼睛如一把杀伤力惊人的利剑,直中秦炎的心脏。   秦炎瞬间喷出一管鼻血,捂住胸口:遭了,是心动的感觉!   景澄:咦?这个小伙子似乎很眼熟?   秦炎擦干鼻血,他要淡定。 第11章   在解决完小辉的事的第二天,景澄就拜托景父派过来看顾他的王助理去买画符专用工具——毛笔、符纸和朱砂。王助理也没问他为什么买这些东西,不声不响就把他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真的是非常有职业道德了。   于是每晚亥时到子时,也就是晚上九点到凌晨一点,景澄都会呆在病房里画符。   作为道士,画符乃是必备功课,一日不可懈怠。   只因画符不是简单的事,一个不小心就会废掉,不仅浪费符纸朱砂,更重要的耗费精气。为了提高成符率,景澄一般都会选择最佳时间——每晚亥时至次日子时,乃是阳消阴长、阴阳交接之时,是天地灵气最重的时辰,午时,卯时和酉时则次之。   未免引发异像,景澄画的都是最简单的常用符篆:比如护身符,破秽符和镇宅符。   那天景澄给小辉除三尸虫,用的就是破秽符。破秽符也叫除秽符,原名九凤破秽符,此符燃尽溶于水中可得九凤破秽水,这九凤破秽水是道家一种最基本的内修法术,可祛除百病,万邪不侵。当然这“百病”不是指任何一种病,而是指因“撞邪”而生的病。   在很早的时候,古人家里有人因撞邪得怪病,路过的道士则会给主人家端一碗九凤破秽符水,水喝尽则病除,也许是太过奇异,被不明真相的人以讹传讹,民间就渐渐有了“万病一碗水”的说法,意思就是说不管什么病,道士的一碗水就能治好。很多江湖骗子和野道士的狗鼻子嗅到商机,扯着这个幌子来招摇撞骗,残害不少无辜人士,更甚有民间反叛组织黄巾军,白莲教等等以此来收拢民心……导致后来的人一见有人拿符水治病,就说对方是骗子害人。   为此,景澄在行走江湖时没少被人误会,好在他技术够硬,所以即便声名狼藉人人喊打,倒也能苟活至今。   按理说,但凡是被称作“天师”之流,譬如张道陵,钟馗,袁天罡,李淳风,杨筠松等人,无一不是德高望重、备受尊崇之辈。景家先祖行的也是天师一道,生前颇有盛名,故而景家后人也能被外界尊称天师。   至于景澄为什么能把名声混得那么臭,那就要从他的命格说起了。   景澄是百年一遇的天阴命,天生魂魄不全,又赶上阴时出生,纯阴之体,通身阴气,如同活死人。若是生在一般人家就注定早夭,但景澄出生于天师世家,那就还有转机。   景澄的父母护儿心切,求当时的景家家主为他改命,家主怜景澄年幼,又因景澄纯阴之体,可沟通灵异鬼神,是个修道的好苗子,便同意了……但景澄的父母却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只因改命乃是逆天之举,更遑论改的是“注定早夭”的命,相当于起死回生之局,事后就连景家家主都老了十岁不止,提前步入“天人五衰”。   逆天改命相当于一命换一命,景澄却能一命抵三命,这类人,要么是大气运者,要么是大煞之人。景家人见他一连克死三人,又推算不出他的命格,便一致认为他是丧门星转世,所以在家主归西后没多久,景澄就被长老们联合于宗祠除名,并逐出家门。   景澄却无所畏惧,家主临终前告诫他要济世救贫修功德,非万不得已不得以术敛财,这是天师应秉承之道,也是他应赎的因果。   所以景家人的“乱世不出山”的致世态度根本就不适合他。   景澄在“出山”时年少不知事,嫉恶如仇,见不惯不公之事,得罪了不少大户人家。   但他天赋卓绝,手段高超,有道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他却不愿与“同行”同流合污,不少“同行”看他不顺眼,没法给他下绊子,就处处败坏他的名声。   景澄年少时行事自有一套“善恶”的章法,他不仅“看人下菜”,还喜欢多管闲事:见到为富不仁的土财主,他就让对方破财;若碰上刁民为财闹事,他一样会让对方倒霉。   ——这就导致无论是富人还是穷人,就没有人不膈应他的。   以致于景澄行走江湖时处处是仇家,偶尔还会被人拿臭鸡蛋追赶十条街,整日风餐露宿,过着人不如狗的生活……   作为一名以“救世为己任”的天师,能被世人排外到如此地步,也算是千古难得的奇葩了。   后来他学乖了,行事低调许多,这才避免时时要警惕走到街角被套麻袋的苦逼生涯。   此时,坐在一辆叫做“迈巴赫”的豪车内的景澄,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那一排排雄伟华美的建筑直入云霄,街上人头熙攘,车水马龙。   景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神情忧郁。   无意间瞥到后视镜的司机:“……”   司机小王是景家的专用司机,因为公司有事,景嵘给他弟弟办理了出院手续后,把人送到车里后就提前离开了。   天知道他今天看到景澄从医院里出来时多么震惊!在他印象中,景二少总是顶着五颜六色的遮住半张脸的头发,表情阴沉沉的,对谁都爱答不理——却没想不到换了发色,掀起头发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任谁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忧郁王子,就是景家的混世魔王景二少。   司机在心里啧啧称奇,透过后视镜见景澄一直皱着眉头,按耐不住地问道:“二少,您是有什么苦恼吗?”   景澄回过神,茫然道:“你说……大家能接受现在的我吗?”他毕竟不是原景澄,总有一种占了便宜的感觉。   ……事实上,他还真占了便宜。   这是什么问题?接不接受你不都是景家正经的少爷吗?   总不会是近乡情怯吧?   司机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道:“二少不用担心,您家里的人肯定十分欢迎您回来的。”   景澄疑惑:“真的?”难道原景澄在家里很受看重?在这种复杂的重组家庭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司机道:“景玥小姐今天特意在家里等着您回家,景先生订的晚上的机票,明天就能到家,还有夫人和大少……大家都知道您的记忆出了问题,都很关心你。”   景澄默然无语,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忍不住回忆起前几天他第一次照镜子时,看到的那张略显稚嫩的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下巴。   想来是老天爷都看不过眼,才把他这个“奇葩”送到百年之后吧,不仅给他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家,还让他的外貌年轻了好几岁……看来他应当是传说中的大气运者,百年前的老景家人可真没眼光!   也不知道当年的那些老家伙们现在蜗居在哪个土馒头里,等他找到了可以去祭拜一下,想必他们泉下有知,脸色应该会很好看?   想了想,景澄伸出手指,慢吞吞地戳动手机,发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朋友圈——   【活着真好[微笑]】   景澄手机是新换的,手机号码和微信号也都是重新申请的,目前朋友圈好友就三个,一个是景父,一个是景大哥,前两个是王助理给他加的,还有一个就是他今天刚加好友的秦炎。   景父和景嵘不常看微信,自然不会注意他发的什么感慨。   除了还在医院里陪护的秦炎,他正无聊地刷微信,挑拣着回复同学和朋友的信息,却意外刷到了景澄的朋友圈。   秦炎:“???”   他今天刚加了景澄的微信,原本想通过看朋友圈来了解对方,却发现景澄的朋友圈空空如也,也没有什么三天可见或半年可见的隐私设置,比他家雪媚娘啃过的骨头都干净,哦,雪媚娘是他家里养的一条狗。   整个界面就一个龇牙咧嘴的大橙子头像,也不知是在嘲讽谁。   给人的感觉就是……日了狗了。   至于吗,不就加个微信而已,犯得着用小号?   秦炎出生以来头一回伸张正义却得到这样的结果,难得郁闷了一回,却没想到峰回路转,对方居然发了朋友圈!   于是秦炎目光炯炯地看着屏幕上这四个字和一个黄脸微笑表情,像是能盯出一朵花来。   啊!原来他用的不是小号,而是很少发朋友圈……   秦炎把这四个字放在嘴里细细咀嚼,品了又品。短短的时间里,思绪乱飞——也许他以前也发朋友圈,但是不知处于什么原因删除了,说明他应该是一个很注重隐私的人。   这和那些天天在朋友圈里po“换头”照片的,发那些似是而非的“葬爱”语录,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剖开给全世界看的人完全不一样。   他今天刚出院,也许是之前得了什么大病,所以才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都是一样的年纪……他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秦炎嘴角微勾,点点手机屏幕,给景澄点了一个赞。   等秦家的人到达医院时,就看到他们家那个整天臭着脸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秦小爷,居然对着手机笑得一脸春光灿烂的模样,登时一个踉跄。   这小子的脑子出问题了?   看到他们,秦炎却脸色一变,刚才春意盎然瞬间荡然无存,他拉着脸道:“爷爷都从急诊室出来半天了,你们居然才来!”   众位大人不由心虚,他们来之前就得知消息说老爷子没有大碍,所以才磨蹭了一会儿,更何况上京堵车是常事,他们也不是故意来得晚的。   秦家的一个小辈儿却在心里腹诽:你还好意思说我们?爷爷在里面躺着,你不还在那笑得开心?   却不料秦炎突然站起身,抱胸走到他面前,瞪着他。   小辈儿这才意识到自已刚刚居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额头登时冒出汗,嗫嚅地开口:“……堂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周身的温度仿佛都上升了许多,空气里难掩燥热。   秦炎冷哼一声,冷飕飕扫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就离开了。   小辈儿:“……”   难怪他爸妈不让他和弟弟跟秦炎一起玩,他堂哥真是太恐怖了!   ……   景澄站在别墅大门口,听见一个尖锐的女声在里面大呼小叫:“都祈祷吧!接下来可没有好日子过了!”   “我告诉你们——”   “那小畜生要回来了!”   “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景澄:“……”这说的是谁?总不会是他吧?   这时,一个佣人走到他身旁,觑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二少爷,您别在意,景玥小姐年龄还小,说话不过脑子。”   “你说谁说话不过脑子?”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却看见站在门口的景澄,瞬间停住脚步,惊恐道,“二……二哥?你回来了!”   景澄眯了眯眼睛,原来真是在骂他。   大厅里的还在干活的佣人们全都看过来,其中一个正在擦花瓶的女人不知怎么手一抖,花瓶登时倒地,砰然碎裂。   景澄环顾众人,目光掠过大厅内的一双双眼睛,把他们或惊恐,或不安,或厌恶,或淡漠的神色尽收眼底。   垂下眼眸,景澄轻轻“嗯”了一声。   门内唾口大骂,进门花瓶碎裂。   口舌和是非全占了。   真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欢迎仪式。   --------------------   作者有话要说:   橙子:我是没人要的小可怜,所有人都不欢迎我T^T   炎哥:我给你肩膀让你靠,我给你怀抱让你抱。   橙子:果然是好哥们儿!   炎哥:……   零零碎碎介绍一下主角的背景,后面就不这么啰嗦了。 第12章   “呀!那是我妈妈最喜欢的花瓶!”   短暂沉默后,最先炸毛的是景玥,只听她一声惊呼,猛地扭头看向正对着满地碎瓷片手足无措的佣人,爆发出与她娇小玲珑的体格完全不符的气场,怒吼道:“你是干什么吃的!眼睛瞎了吗?”   “这瓶子十个你都赔不起知不知道?!”   “你居然敢打碎了!谁给你的胆子!”   “你说什么?手抖?”   “有帕金森症就赶紧去治!别杵在这儿碍眼!”   “我告诉你!我们家可不养吃白饭的蠢货!”   景玥叉腰指着那个佣人,唾沫横飞:“不会干活儿就趁早滚蛋!”   ……   整个大厅里的佣人都低着头,各自忙各自的,看不清表情。   景澄看着眼前这个身高不足他肩膀的小姑娘,就像在看一头会变脸的妖怪。   “听说你失忆了?你应该不记得我是谁了吧?”景玥紧紧捏着裙子一角,紧张地抬头看景澄。   景澄静默片刻才道:“是不记得了。”不过今天足够印象深刻,他觉得自己应该很难忘掉今天所看到的这一幕。   景玥瞬间松了一口气,高高抬起下巴,矜持地冲他点点头,微微一笑:“那就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小姐——景玥。”   景澄嘴角一抽:“……我知道。”   “我的母亲是这个家里唯一……嗯?什么?你知道?”景玥瞪大眼睛看着他,想到自己刚刚还在骂他“小畜生”,浑身一抖(景澄眉毛挑了挑),微笑的表情渐渐被恐惧所替代,“你没完全失忆?”   不愧是戏精的女儿,变脸的速度连川剧戏子都要甘拜下风……   景澄看了她一眼,还没说话,就见小姑娘突然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道:“我……我我我我告诉你!我妈妈今晚就回来了,你不能欺负我!”   “……”景澄伸手移开她细嫩的手指,木然道:“……你想太多了。”   就冲刚才那一幕,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景澄走进大厅,随意拍了一个佣人的肩膀问:“我的房间在哪里?”   景玥跟在后面直跳脚,小鸟似的叽叽喳喳个不停,“你究竟有没有失忆?不会是骗人的吧?我就说嘛!现在电视里都不这么演了!你是不是怕被爸爸骂你偷偷去飙车所以才骗人的?”   “你说话呀!”   见景澄一直无视自己,景玥忍不住伸手拉向景澄的手臂,却不料景澄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迅速扭身躲开。   “……”景玥眨眨眼,她刚刚是眼花了么?   景澄没想到自己随手拍的人居然是刚刚打碎花瓶的那个佣人。那是一个看模样50来岁的女人,发丝斑白,佝偻着身体,面上带着一股行将朽木的疲惫,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令景澄意外的是,在她抬起头看到自己的一霎那,眼神竟然是凶狠的。   景澄怔了怔,等他再看过去的时候,却见对方眉眼沉静,与旁人一般无二,仿佛刚刚那一瞬不过是他的错觉。   “二少,您的房间在二楼左数第三个房间。”佣人低头垂目,语气平和。   景澄:“……谢谢。”看来“变脸”应该是景家人的特色。   “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景玥在一旁像愤怒的小鸟一样大呼小叫,试图宣誓自己的存在感。   景澄回头,像是才发现她一般,惊讶道:“咦?你怎么还在跟着我?”   “跟着你?”景玥见景澄一脸无辜的模样,黑黝黝的双眼慢慢酝酿出愤怒的火焰,她尖叫道:“我跟在你后面喊了一路,难道你聋了吗?!!!”   这小姑娘嗓门可真尖!景澄揉了揉耳朵,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好脾气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哼!”见他终于肯理自己,景玥双手叉腰,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她也忘记自己想要问什么了,只好硬着头皮说了一句,“……你吃了吗?”   景澄看了一眼墙上悬挂的钟表,时针正指向“10”的位置,无语了。   “现在似乎不是吃饭的时间。”景澄提醒道。   “什么?”小姑娘茫然了一瞬后马上反应过来,气势汹汹道,“我饿了不行啊!”   “……”景澄无语地看着她,“那你就去吃啊。”   景家家里这么多佣人,难不成还等着他做饭?   景玥:“……”她究竟在说什么?她根本就不饿!啊啊啊要气死了!!!   见她无话可说,景澄这才转身,准备上楼看看属于原景澄的房间,眼角余光看见她还要跟过来,连忙加快脚步,三步并作两步迅速上了二楼。   景玥瞪着他的背影,郁闷地想:她又不是洪水猛兽,干嘛这么躲她!   她站在原地踢了踢台阶,自己跟自己发了一会儿脾气,无意间发现刚才那个打碎花瓶的佣人正紧紧盯着景澄的背影,眉头紧皱。   景玥狐疑地问她:“张妈,你在看什么?”   张妈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发现说了:“玥小姐,我怎么觉得二少这次回来似乎和以前不大一样了……你们确定他是景澄少爷吗?会不会是警察认错人了?”   景澄出事后,警察还特意来景宅调查了一番,所以佣人们都知道景澄被绑架后因为仓库爆炸而住院的事。   景玥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你老糊涂了吧?怎么可能认错?”她的确发现二哥这次回来脾气好了不少,但他的脸还是那张脸啊……倒是她二哥的皮肤比她上次见到时要好很多,难道是医院的伙食养人?   听出景玥语气中的笃定,张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时,又放弃了。   “你在瞎想什么?他是我哥难道我还能认错?”景玥见她木愣愣地站着,不悦道:“你赶紧把地上的花瓶碎渣扫干净,万一被我妈妈回来看到了生气了要辞退你,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听到景玥前面一句,张妈的脸色刷白,她连忙低下头掩饰,嗫嚅道:“谢谢景玥小姐,我马上打扫干净。”   景玥抱胸站在台阶上俯视她,下巴高高扬起,颐指气使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看清楚了!”   张妈连忙按照她的要求扫地,等景玥满意离开后才敢抬头。   大厅里佣人们浇花的浇花,擦地的擦地,没人注意她的动作。   她看向二楼某个房间的方向,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那眼神似乎有点恐惧,又带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怨毒。   ……   ……   当天夜里。   床头灯泛着微弱的光,景澄洗漱过后躺在床上玩手机。   虽然他与这个小小的铁方块真正接触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星期,但他敢说自打他从王助理手中接过手机以后,就没让它离过身。   手机真是个好东西,仿佛整个世界的信息都浓缩在这小小的方块里,只要连上网络,想要知道什么都可以查询。比他们道家的神通“千里眼”和“顺风耳”还要好使,毕竟千里眼只能看到几千里远,顺风耳也有距离限制,只有手机,还可以了解到跨洲跨洋的世界。   景澄学什么都很快,尤其是对于他感兴趣的内容,他恨不得马上把这些东西都塞进脑袋里。   于是他吃饭的时候带着手机,上厕所的时候揣着手机,睡觉的时候也要关机放在枕头边……就连画符的时候,也要放个舒缓的音乐找找感觉,画符成功后再拍个照。   今天吃晚饭时,景玥都一脸受不了嫌弃他,说他怎么变成“手机奴”了,要在往常他早就跟着朋友出去玩了,出院回来后居然能在家里宅一天,不是看电视,就是玩手机,活得跟退休在家的中老年妇女似的。   对此景澄的解释是:因为失忆,所以要通过看电视,看手机来搜集新闻补充自己的知识盲区。   景玥却翻了个白眼,大概是认为他脑子有病。   令景澄惊喜的是,他居然在网上发现了不少道家的古籍残本,还很便宜,他一一选中下单购买,眨眼就花了几百块。他也不在意,之前王助理给他的手机银行账户里充值了几百万,几十块几百块的小钱不过是九牛一毛。   ……如今景澄已经明白了现代人用的钱不是银元,而是人民币,而且现在通货膨胀的厉害,钱毛得很。   也就是说他这几百块钱下来,还不及百年前的一个大洋。   景澄虽然现在占用着原景澄的身份,但他没打算一辈子都用这个身份。   他修炼的是“入世”的天师道,习惯四处跑江湖,注定不能在这个安逸的地方呆太久。   所以他想尽量了解这个世界,为他日后“入世”提早做好准备。   也许是他最近搜索的关键字都和“道家”相关,今天手机居然给他推送了一个名为“道家各派学术交流”论坛链接。   景澄好奇地点进去,却发现页面一片空白。   他以为是网络卡了,就等了片刻,空白界面上慢悠悠出现了一行字:你所属哪家道派?   景澄:“……”这是在跟他说话?   他发现自己的手机页面的输入法已经可以用了,他手指点了点屏幕,犹豫了一下,没动。   却见这行字下方又出现了一行字:犹豫啥?有就说,没有也不歧视你。   景澄:“…………”   这手机成精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晚饭的时候,餐桌上摆了一盘月饼。   景澄突然想起明天就是中秋节,便拿了一块尝了尝。   景玥瞪大双眼:二哥疯了,居然吃五仁月饼?!   景澄皱眉:怎么会这么难吃?   他掰开一看,里面只有粗细不均的红丝绿丝和几颗零碎的花生米。   景澄面无表情地扔了。   这等劣质馅料也配称“五仁月饼”?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呀~ 第13章 (修、补)   景澄此时还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小程序叫导航,有一种客服叫自动回复,而这些东西的出现只需要触发某个条件。比如他这段时间里一直在搜索道家相关内容,比如他刚刚犹豫的那一分钟。   惊讶过后,景澄的理智回笼,他觉得这种情况应该就是王助理所说的那样,有个人正隔着手机与他聊天。   莫非是哪位现世的道友通过“手机”这个神奇的机器寻觅到他的踪迹?   ……也不是不可能。   思考片刻,景澄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正襟危坐。   手指慢慢滑动屏幕,他皱眉斟酌了一下语言,一个字一个字的输入——   “天师道,太阴山景氏,灵素真人。”   写完后,他认真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错别字后这才点击旁边不知何时出现的“确定”键。   页面出现“发送成功”的提示。   景澄轻轻吁出一口气。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写了“景氏”,只因自己虽然被早早逐出景家,但他这一身所学终究来源于景氏,这是不争的事实,灵素则是是他的道号。   更何况一百多年过去了,与他同时代的景家人也许已经羽化归西,战乱过后,不知还能留存多少天师世家的传承者,他现在迫切想知道这些事。   熟料他信息发过去没多久,空白界面又出现一行字:都说了不歧视你,何必拿景天师作筏子?   景澄:???   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他果然跟不上时代了吗?怎么看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对方又说话了:众所周知,太阴山景氏百年前没落,后转从商业,灵素真人乃是景氏最后一位天师,作古百年之久,冒充也得符合实际吧?   景澄:……   是他眼花了吗,太阴山景氏转行从商?他成了景氏最后一位天师?   景澄虽然预感景氏有可能没落,毕竟在他走之前景家下一任家主未定,且与他同一批出生的无一人天赋可与他比肩,可要说弃了道门转去追逐凡间铜臭也未免太过离奇了。   据他所知,天师道景氏传承有千年之久,在唐代道门最繁盛之时亦可占据一席之地,且景氏祖训第一条便是:身为玄门中人,应恪守己心,不得以术敛财。   若是百年前有人在他面前说景氏脱离道门从商,他是万万不信的。只因乱世乃是发横财的大好时机,而景氏修道为不沾因果,逢乱世就避世,怎么可能从事商业呢?   景澄却不知这一百年来发生了太多事,几十年前道门惨遭重创,传承更是万不存一,世事变迁,许多道派更是直接消失在历史长河,道门人转行已不是新鲜事了。   此时景澄握着手机,心绪百转千回,震撼难言。   因为他能感觉到,对方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他死死盯着对面发来长信息,仿佛有一口气憋在嗓子里,十分难受。   那边不知道景澄就是那个穿越而来的“最后一位景家天师”,又陆陆续续发了很多信息过来——   [算了,你是刚入门的新人吧?]   [先回答几个问题,通过了就给你注册论坛账号]   [第一题:陆游五仙儿,分别是哪五仙?]   [第二题:稚子受惊掉魂,请说出至少一种“叫魂”的方法。]   [第三题:画符时应遵守的十戒八忌是什么?]   ……   [第六题:请说出三种及以上的八字神煞]   [以上6题,答对4题可算作通过]   等景澄回过神时,就发现手机屏幕上出现一大堆密密麻麻的简体汉字。   景澄:……   手都不想抬起来了。   .   一个小时后。   距离景宅百里之远的某个京郊别墅里,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突然“卧槽——”一声大吼,从电脑桌前的椅子上一跃而起,电脑桌上的瓷杯和装点心的瓷盘被他挥起的手臂不小心甩到地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楼上跑下来一个30来岁的美艳女人,看到满地的狼藉,顿时火冒三丈地冲年轻人咆哮:“张宝豆!你居然又偷偷用我的茶具!又给我打碎了!你死了!!!”   张宝豆瞪大双眼,显然发现自己闯的祸,连忙摆手解释:“不是,不是我,哎!这不重要……卧槽!”   美艳女人已经抬脚踹过去,冷哼道:“你不用跟我解释!今天我不把你打到住院我明天就去变性做男人!”   “师姐!嘶——我错了,我错了,我有大事要跟你们说,您先住脚行么?”   “有屁快放!”师姐又猛踹了他两脚,解气了不少,决定先听听她家师弟的“临终遗言”。   张宝豆一抹鼻血,也没生气,反而舔着脸冲她笑笑:“师姐!我发现了一个牛人!哦不对,是牛仙儿!”   “……”师姐给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卧槽,我在说什么?   牛仙儿是什么鬼?   张宝豆猛地摇了摇自己被揍混沌的脑袋,觉得清醒了不少后才道:“那什么,就是几位师叔建的道家各派学术交流论坛,我不是负责后台注册吗,今晚我特么挖掘出一个大神啊!”   师姐眉毛挑了挑,似乎并不信任他所说的。   张宝豆嘴巴倒豆子一般说个不停:“今天晚上有一个网友摸到咱们的论坛,我原本只设置一个问题,就是问他是哪个门派的新人,只要回答的是道家协会记录的那几家就能通过注册,结果你猜他答得什么?”   师姐的好奇心有点被勾起来,“什么?”   “他说自己是景天师!”   “那不就是骗子?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师姐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你别告诉我这你都信了?”   张宝豆搓了搓手,回想起刚才的种种,唏嘘不已:“我当然不信啊,景家早就被踢出道家协会了,后台系统当然没录入这个答案,所以他回答完后就传送到我这里了,他若是回答无门派,那只需要回答一个技术问题就通过了,结果他说自己是景天师!”   说到这里,张宝豆猛地拍了下桌子,相当愤怒。   师姐眉毛跳了跳,眼睛扫了一圈桌子,生怕那上面放着自己花高价定制的茶具,摔碎一个两个是小,再摔一个她可真怕自己忍不住“清理门户”了。   “景天师是谁?那可是我偶像啊!老子这辈子最崇拜的人啊!就连师父师叔师祖都要排在后面的人啊!”张宝豆紧紧攥着拳头,满脸的义愤填膺。   师姐嘴角抽了抽,心说还好今晚别墅里只有咱们俩,要是被师叔他们听见你说的话,指不定就要将你“逐出师门”了。   “我本来想把他臭骂一顿!但老子毕竟是接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有素质的良好青年,所以我忍住了!”张宝豆嘿嘿一笑,拍拍胸脯,“……毕竟我可不是键盘侠,而是网络里的文明人。”   “……”师姐额角青筋暴突,忍无可忍地吼道:“说重点!”   张宝豆打了一个寒噤,连忙道:“然后我就出了6个问题给他,告诉他要答对4个才算通过,他居然6个全答了!最重要的是,我第四个和第五个问题是已经失传的术法问题,他居然也答出来了!简直神了!”   师姐狐疑道:“既然是失传的问题,那你怎么知道他回答的对不对?”   张宝豆:“………”   对哦,他怎么知道对不对?   害!白兴奋这么半天了!   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答案,张宝豆推推眼镜,内心挣扎了一番,不死心地道:“先给他通过了,到底是马还是骡子等师叔他们回来后再判断吧!”   师姐翻了个白眼,不置可否。   ……   一大串信息看完后,景澄以为是对面的道友向他请教问题,便本着探讨的心态一一回答了。   对景澄来说,这几个问题并不算难,只是打字麻烦了点,但是第四个和第五个问题就不一样了,一个问的是如何请神上身,一个是如何修得天眼通。   其他问题都是道家常识,是那种只要用心学习人人都可为的常识,可“请神上身”和“天眼通”就不一样了,这两者是需要天赋的,且是将凡人与天师彻底割裂开来的道家神通,二者修习都需要特殊体质,且消耗极大,非常人能用。   再者,真正的术法也不是语言文字能解释清的。   所以景澄只简单的叙述了方法,重点提及了两种术法的缺点,旨意告诫对方不要轻易尝试。   景澄不知道短短的时间里别人对他的看法变了又变,他只知道自己费劲巴力地回答上那些问题后,他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对话框,显示“软件已在后台自动下载”。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景澄百思不得其解,等下载完毕后习惯性点了安装,几秒钟后,手机桌面上多了一个绿油油的图标,下面写着“道家交流论坛(内测版)”   他好奇地点了进去。   却见页面最上方置顶了几条滚动红字——   “道家各派交流论坛于2019年9月1日正式内测啦,道友们可以在这里畅所欲言,分享新鲜事!”   “号外号外!10月1号之前没有考道士证的抓点紧,以后无证捉鬼不给报销了,且罚款500元~10000元不等,视情况而定。”   “禁止在公共场所人多时捉鬼收妖,有违者罚款10万元,这里点名批评某些人士……”   “重大事件请注意!!!近日上京南城区有一食人妖物现世,该妖物擅长模仿婴儿啼哭吸引人的注意,目前已有4人受害……”   ……   --------------------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的某一天,景澄听了一位著名人士的讲座——   “接下来我要讲的是民国时期一位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这位被家族除名的景天师,他效仿唐代杨公杨筠松,惩恶扬善,济世救贫,做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好事,相传他短暂的一生里清贫孤苦,但在民间拥有很高的声望……”   景澄:??这真的是我?当初那些人不是拿臭鸡蛋追了他十条街吗? 第14章 (修)   景澄细细看了前几个帖子,内心惊讶不已,难道现在的道士都被这个叫做“道家协会”的组织所掌控吗?   捉鬼还需要有道士证,这又是何物?   景澄回想起前几天王助理给他重新办理的各种证件,足足装满了钱包,再看这道士证,猜测这大概是和身份证作用类似的东西?   看来现代人烦恼颇多啊!景澄一边看一边感叹,想当初他们天师啊法师啊行走江湖时一贯所向披靡,无人敢拦……当然,他是个例外。   景澄手指下滑,看到下面的帖子内容要么是各地妖物或鬼怪作祟请求支援的,要么就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快速考过道士证的经验帖,还有一些标着“理性讨论”但讨论到最后莫名其妙开始打骂仗的帖子……景澄叹为观止。   指尖滑到最后,一个标注上京市的帖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上京异闻]南明中学是怎么回事,有人去调查过吗?   主楼:先声明一点,本帖子内容是从“上京市异闻论坛”里搬运过来的,真相如何楼主还未查证,先放在这里,各位道友若有解决办法还望不吝告知,万分感谢!   事情是这样的。去年,南明中学附近开了一家店,名叫“解忧小铺”(就是近期最火的那个网红店)。店内专门贩卖各种符篆和小挂饰等年轻人喜欢的小物件,符篆种类五花八门,像是“考试专用一系列符”、“桃花符”、“防小人符”、“诅咒符”、“食欲大增符”……总之没有你见不到,只有你想不到!   一开始大家都认为是闹着玩,没多少人关注……后来有附近南明中学的学生买来测试,认为很灵验,之后一传十十传百,这家店就火了。   南明中学是一家私立贵族封闭式学校,很多人不知道的是,今年三月起,学校里发生了一起又一起的骇人事件,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学生和教师的接连死亡。   这不是耸人听闻的虚假新闻,而是真实发生在身边的!   毫无征兆的,所有人仿佛提前商量好了一般,有的是跳湖,有的是割腕,有的是被掉下来的花盆砸死,或是摔跤扭断脖子,同学之间斗殴致死……死状极为惨烈!   在封闭学校,外人是不能随意进入的,这就很大程度上排除了他杀的可能,学校经过调查,发现这些人生前都被人“诅咒”过,而“下咒”的人用的就是解忧小铺的符篆……   说到这里,你们可能不信,虽然这里面有个别人是自杀,但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意外死亡,所以谁也不敢保证,这些意外就肯定与解忧小铺的符篆有关联的是吧?   然而前几天有一位买者去店里闹事,说她的丈夫在解忧小铺买到一块死人坟里刨出来的死玉,她儿子戴着这块死玉后肚子里生了三尸虫,要不是在医院里遇见好心的大师,她小儿子差点就没命了!   至于三尸虫是什么?有脑子的自己去查,就不用我在这里多费口舌了吧。   总之,这个“解忧小铺”挺邪乎的,至于南明中学里的学生的接连死亡究竟与它有没有关系,谁也不知道。   楼主看法:私以为这个解忧小铺的符篆应当是与巫家的厌胜术有关,但楼主并未深入研究过,所以不好妄下结论。   1L:解忧小铺是什么?从未听过。   2L:楼上道友都不上网吧?解忧小铺是微博上很火的一家网红店,不少年轻人在这里买符篆求财招桃花,我家里念书的小辈儿曾在小店里买过“逢考必过符”,颇有灵性。   3L:扯淡,巫家厌胜术早已失传,没道理这几年会突然出现,我觉得这就是意外!至于所谓的三尸虫,根本就是孩子吃了路边不卫生的海鲜,体内所生的寄生虫吧?本人俗家职业是医生,对这个再了解不过。   4L:楼上不懂就不要装懂!谁说厌胜术已经失传?我身边人还有修习《鲁班经》的道友,极为擅长厌胜之术,不要想当然!   ……   20L:行了行了都别吵了,最近全国各地区都不太平,以龙脉之地附近犹甚,我门中擅长卜算的长老刚才起了一卦,说上京市已有高人现世,不必担忧。   21L:高人现世?是否与前些日子太阴山出现的异像有关?   22L:不晓得哩,我本人就在上京,高人在哪里?莫不是哪家出了个有天赋的小辈?我记得张家现居地就是上京吧?   23L:莫要胡说八道!什么高人不高人!若何事都依仗高人,还要吾等道士做什么?你们修道就是为了遇事求高人吗?   24L:我真是服了!这种论坛都能遇到杠精……算了,都别吵架了,洗洗睡吧。   ……   长长的帖子看下来后,景澄眼睛都开始酸痛。   他捏捏眉心,随手关闭床头灯,手机关机后扔一边,仰面躺在床上,思考。   看简体字对他来说略有些困难,但也不是看不懂,帖子里所说的“买主”应该就是他在医院碰到的小辉一家人,至于太阴山出现的异像,应该就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时引发的异像,也就是现代人常说的“穿越”。   那他们所说的“高人”岂不就是他?   景澄内心颇为赞同,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天师界的翘楚,可惜他所处的时代人们没有慧眼,没能发现他的闪光点,这让他犹为郁卒(……)。   他是看到“南明中学”才点开帖子的,只因景大哥之前说过,他即将转到新学校就是南明中学,最近在给他办理相关手续。这次出院回来他在家里呆不了几天就得去上学了,因为原景澄今年上高三,还有一年就要结束中学生活。   南明中学作为一所贵族私立学校,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接受的也都是与普通中学迥异的教育方式,绝大多数人是不需要参与高考的,景澄作为“插班生”,只需要叫足够的钱就可以进去,与其说是学校,不如说是有钱人家后代继承人的培训基地。   景澄原本还颇为新奇,因为他从会说话起就开始握笔画符,家主教与他识文断字,他本人还从未念过私塾,对他来说,“念书”和“同学”都是新鲜的。   不过现在看来,学校也未必就是个好地方啊……   这么想着想着,一阵困意袭来,景澄就慢慢睡着了。   .   深夜,一间狭窄的小屋里。   黯淡月光透过锈迹斑斑的纱窗照进内里的陈设,灰暗寂静小屋里只有一个破旧的铁架床,和一个大面积掉漆的木柜,桌子上和地上全摆放了乱糟糟的垃圾,淡淡的酸臭味充斥在小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半晌,一道佝偻的身影缓缓进入房间,对房间里的脏污视而不见,反而慢吞吞地蹲下身,从床下翻出来一个匣子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   似乎想到了什么,这道身影很激动,“他”发出重重的呼吸声,心急火燎地从怀里取出一个透明的袋子,小心翼翼地打开。   月光照在来人手中的袋子上,那是几根半短不长的头发。   半晌后,小屋内响起古怪的笑声。   ……   第二天一大早,景澄就起床了。   他昨天回来的时候发现,这个小区的风水极佳。   首先这个小区地处龙脉,山环水抱,山明水秀,四处鸟语花香,一派生机勃勃之象。景澄甚至昨日甫一进入小区,就感觉精神一振,内心生出暖融之意,说明这是“有情之阳宅”。   何为“有情阳宅”?有情就是能触动人的心弦,能让人一到这里,就不由自主产生美好激动之情的地方。   而后景澄“观气”时发现,小区上空有淡淡的紫气冉冉上升,说明住在这里的必有官运亨通之人,或大富大贵之家。   后来景澄才知道,这个小区是上京市知名的富人区,寸土寸钻都难买到的地方。   对于当下的景澄来说,这是一个难得的修身养性的好地方,所以他决定早起晨练。   天才蒙蒙亮,景澄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服,一边练习呼吸吐纳,一边沿着小区的跑道慢跑。   小区内早起的人不少,但大多是半白头发的老者,个个都精神矍铄,他们有的在练拳,有的在跳舞,还有吊嗓子唱曲的,其乐融融。   景澄旁观一会儿,看到有位老者练的太极拳姿势不对,便忍不住走过去,开口指正。   “练拳不修松,到头一场空!练太极拳最重要的就是‘用意不用力’,松而不懈,刚柔相济!您这拳头打的虎虎生风,哪有一点太极拳的风韵?”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目光炯炯地看向景澄。   景澄毫无所觉,依然固执地看着人群中心的老者,一副“我说的贼对,你就得听我的”表情。   他没接受过现代教育,脑海中并没有“尊老爱幼”的观念。不过若说“尊老”,在场的人至多七八十岁,他是来自百年前的老妖怪,谁都没他“老”,若说“爱幼”,在场所有人看着都比他老,而他长得最年轻。   那老者停下来,也回望他,脸上并无被冒犯之色,反倒饶有趣味地说:“光说不练假把式,这位小友不妨演示一番,好教我们这群老骨头开开眼?”   “……”景澄心说想不到你们还想让我言传身教?真是好计谋啊,我会这么轻易就上当吗?   ……   半个小时后,景澄收势。   吐出一口长气,他擦了擦头上的细汗。   场内寥寥的几个观众口中叫好声不绝,并拍出热烈的掌声。   景澄:“……”我又不是街边耍杂艺的。   那老者满面欣赏地打量他:“好孩子,你是哪家的后辈?”   景澄深觉得自己丢了个大丑,正要回头敷衍了事,却无意间发现老者的印堂之处突然升起一抹青黑之气,原本红光满面的气色瞬间黯淡下来。   他惊了惊,忍不住脱口而出:“厌咒!”   --------------------   作者有话要说:   王助理:我,没有名字,一个活在背景板里的男人。   秦炎:你美死了吧,我都好几章没出现了!   非常感谢两位小可爱的地雷和营养液!O(∩_∩)O 第15章   小区早上晨练的就这么几个人,早在景澄演示太极拳的时候,众人就聚到一起看热闹了。   所以景澄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因为众人离得近,自然就能听的一清二楚。   围观的中老年团听他突然大声说什么“严重”,还奇怪这孩子怎么一惊一乍的,熟料下一秒就见刚才还精神焕发与人聊天的老人突然脸色一变,垂目倒下。   众人大惊失色,连忙朝着那老人的方向跑去。   “徐老头?!”   “怎么回事?赶紧打120!”   “这小老头平时看着精神头可足,怎么还说倒就倒?唉!”   “哎呦!活到咱们这个年纪啊就成了老不死的,这生啊死啊的就算不得什么大事了,别着忙!你们谁有徐家小子的电话?”   “怎么不急啊!这人刚刚还好好的啊!我先给我家老四打个电话问问怎么做急救,他是大夫,懂得多!”   ……   有的老人已经从怀里取出老花镜,眯着眼睛看手机准备拨号码,但更多的人是手足无措的干着急。   于是本来就乱的场景,因为大家慌慌忙忙的聚在一起就显得更乱了。   “先别急,我来试试!”   景澄惊讶了一瞬就淡定了,但见他们一个个心急如焚的模样,便忍不住开口了。   其实景澄在老人倒地之前就接住人了,他的臂力惊人,近150斤沉的重量到他手中仿佛轻若无物,只单手就扣住老人的脖颈,将他的身体平放在地。   这要是在平时肯定会有人惊讶景澄的巨力,因为徐老虽说人已经上了岁数,但个子可是不矮,而景澄的身形单薄瘦弱,腿看着还没人家胳膊粗呢。   然而现在众人的心思全被突然昏倒的老人所占据,无人发现这一点。   景澄半蹲在地上,将老人平躺安置好后就从裤兜里掏了掏,幸好他有随身携带护身符的习惯,却不料他正要拿出来时被人拦住了。   “你这孩子,别在这里瞎捣乱!”   来人瞪着他,满脸都写着“你这么大了还不懂事”。   景澄:???   众人听到景澄的话后,并没有像景澄预想的那般任他施为,反而纷纷上前阻拦他。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呢?”   “人命关天呢!你还在这里胡闹!”   “试试什么试试?这能随便给你试吗?”   景澄听到他们左一句“你在瞎胡闹”,又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一个两个的都要把他拉开,彻底无语了。   他也没费口舌解释,直接将已叠成三角形的护身符放在老者的胸口上,眉目肃然地开口念咒:“天有天上将,地有地下祗!你法高一尺,我法高一丈,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围观中老年团:…………   他们刚才怎么拉也拉不动蹲在地上的景澄,还在纳闷这小朋友怎么看着轻飘飘的,为什么他们几个人合起伙来拽都拽不动?   更令人气愤的是他依旧淡定坐如钟,连根发丝都没有乱,这也太不合理了!   正当众人还不知道要拿这个“小无赖”怎么办时,却没想到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真是胡闹!”一个穿着米色唐装的老人怒斥道,“赶紧把他拉起来!像什么样子!”   “这……谁能拽动啊?”   “我刚才差点闪了腰!”   这小孩儿也太邪乎了!所有人都在心里念叨。   刚才还朝气蓬勃给他们打太极拳做示范,怎么转眼就脑子出问题了呢?   众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含义。   景澄对别人异样的神情视而不见,他念完咒语后,便迅速扣指,用力在老者胸口一锤。   同时低声喝道:“醒来!”   话音刚落,躺在地上原本紧闭双眼的徐老突然身体一个抽搐,闷咳了一声,睁开双眼。   围观众人顿时哗然。   徐老刚才躺在地上的时候,脸色晦暗,一副将死之相,叫这小孩儿那么神神叨叨的念了几句,脸色就肉眼可见的好了,转瞬就睁开眼睛,仿佛起死回生。   这瞬间的变化大家全都看在眼里,众人登时大跌眼镜。   景澄将老人扶起,眼神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众老年团们突然觉得尴尬,这孩子的表情,是在嘲讽他们吧?   徐老刚醒,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出了什么事,回过神时发现大家已经将他围成一圈啧啧称奇,仿佛在看什么珍奇物件。   尤其是跟他认识多年的王老头,那眼神简直就像在看他去年新收藏的古董,徐老登时恼了。   “你们都围着我做什么?”   王老,就是穿着米色唐装的老者,一脸惊讶地问:“徐老头?你……这是好了?”   这话听得徐老摸不着头脑:“什么好了?”   “你刚才突然晕倒了你不知道?”有人插口道,“还是这位小朋友妙手回春,将你唤醒的呢!”   徐老:“???”   王老指着景澄的方向,惊叹道:“这孩子可真是神了!”   见徐老一脸茫然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模样,众人连忙你一会我一语添油加醋地跟他解释。   徐老听完后神色凝重,转头看向景澄,郑重其事地道:“小友救我一命,真是万分感谢!日后若有什么需求尽管跟我提,老朽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景澄却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反而认真说道:“咱们先别说这个,老人家,您刚才突然晕倒是因为有小人作恶,这小人能成功一次就有第二次,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家,揪出这个人吧!”   “小人作恶?”徐老惊讶。   景澄点点头,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他看。   “你瞧?”   闻言,众人全都好奇地围过来,伸长脖子探头探脑。   景澄:“……”他突然想起马戏团里表演跳钢圈的猴子们。   徐老神情严肃地盯着他手中的一团黑灰,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了门道,面上却做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心想这小朋友该不会是在装神弄鬼吧?   熟料景澄却仿佛能猜出他心里所想的一般,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说:“我不是装神弄鬼,这原本是我放在你胸口的护身符,刚才是它保了你一命,现在化成黑灰,也难怪你不记得。”   “……”   他昏倒的时候明明就什么都没看到好吧?徐老心想,越来越不信了怎么回事?后悔刚才夸下海口了。   “啊!我想起来了!”有人惊呼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都拉了过去。   “我刚才看到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三角形的黄纸片,原来就是护身符吗?”   众人回想一番,似乎真有这么一回事,便纷纷跟着起哄说是啊他刚才是拿了一张护身符。   景澄无奈地摇摇头,心说这些人不信他的时候一个个巴不得赶他走,信他的时候没看到东西也说是真的。   徐老被众人这么一打岔,心里原本的那点怀疑也打散了,又因为景澄刚才说他是因为“小人作祟”才会晕倒,顿时紧张起来。   “小友,那你说我要怎么办?”   徐老忧心忡忡道,“敌人在暗我在明,您看看能不能帮我解决这个问题?价钱什么的好商量!绝对不会亏待你!”   景澄沉吟片刻,没有立刻答应他,反而问道:“你知道什么是厌胜术吗?”   徐老皱眉想了想,犹豫地开口:“你是说电视里演得扎小人的那种东西?”   电视里演得……这是什么回答?   景澄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道:“我说的是巫术,和电视有什么关系?”   徐老神色一整,连忙道:“没关系没关系,小友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我不太懂这些东西。”   围观老年团们同样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景澄噎了一下,只好道,“那我简单的跟你们说一下吧。”   厌胜术,一种非常上不了台面的巫家术法,其又名“魇镇术”、“巫蛊厌胜术”,意思是“以诅咒厌伏其人”,自古以来,在宫廷或民间都是广为流传。   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汉武帝晚年时的那场“巫蛊之祸”,不仅导致当时的皇后卫子夫、太子刘据及其一家等皇亲国戚被杀,还牵连了数以万计的人的性命。   在民间,厌胜术则多为工匠所用。   因古时木匠、工匠等手工职业都属于下九流行业,社会地位地下,所以有很多无良的雇主任意欺压这些工人。工人觉得不忿,就会报复这些无良雇主,他们会在雇主的房子里埋藏“镇物”,实施厌咒。   而被施了“厌咒”的人,轻则家宅不宁,重则家破人亡,极为恶毒。   所以“厌胜术”也被民间称之为“邪术”。   很多人都对这等害人之术更是深恶痛绝,只因“厌胜术”施咒简单,却效力惊人,令人防不胜防。   说到这里,景澄看了徐老一眼,缓缓说道,“通常下这种即死咒的施术者不会距离目标太远,所以我猜测他应该还在这附近,或许还要过来看看施咒能否成功。”   话音刚落,一道声音突兀响起,由远及近。   “爸!你怎么样了?”   听到来人的称呼,徐老登时脸色难看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众老年团瑟瑟发抖:他来了,他真的来了,那个施咒的坏蛋来了。   景澄神色一厉:莫怕!有我在!   谢谢小可爱的营养液! 第16章   在场的所有人眼神都变得意味不明起来。   景澄没想到自己刚说完“施咒者就在附近”,附近就来了一个人,还是和徐老有亲缘关系的人,他难掩好奇,便忍不住转头看过去。   来人四十岁上下,身高马大,穿着得体。方形额面,八字眉,耳门宽,鼻翼大,人中深长,唇方嘴厚。   真的是……非常典型的憨厚老好人的面相。   不过景澄这次却长了个心眼,要知道有时候面相是会“骗人”的。   他心里有几分计较。   ……   徐老刚才经历了命悬一线,脑子犯迷糊,这会儿后知后觉感觉到自己胸口沉闷,心慌气短,便知晓自己身体是真出了问题,当即就相信景澄的话。   所以当附近突然来了一个人时,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人是凶手!”   徐老甫一听到来者对他的称呼,脸瞬间就拉了下来,他冲来人不善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在这里呆多久了?”   难道想要害自己的人就是他的大儿子,是因为什么原因?徐老心想,难道与自己前些日子瞒着他们立下的遗嘱有关?   徐先生一脸茫然道:“爸?你怎么了,我是来叫你回家吃饭的啊。”   徐老怀疑地看着他:“真的?”   中老年团们将这里围成了一个圈,隐隐成拱卫之势,也不知是在看热闹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徐先生似乎看起来更茫然了,“家里不是每天都这个时候叫您回家吗?”   王老看了看气定神闲站在一边的景澄,犹豫了一下道:“徐家小子,你别怪你爸怀疑你,我这么跟你说吧,你爸他刚才突然晕倒了,是这位小友给救回来的,小友是个有本事的,说你爸是……是什么来着?”   “……”景澄只好开口提示:“是被下了厌咒。”   “对对付!就是这个‘厌咒’!”王老立刻接上景澄的话,道,“我想起来了,小友说这个下咒者就在附近,你爸才刚醒你就来了,这分明……”   说到这里王老忽然意识到不妥,卡住了。   他的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心说还好他反应的快,刚才他差点就指着徐先生的鼻子骂“你就是那个下咒者”,毕竟是别人的家务事,怎么着也不应该轮到他开这个口。   徐先生却听明白了王老的未尽之语,他倒是没有表现出被“冤枉”的不满,反而质疑道:“下咒?这太荒谬了。”   徐老怒道:“荒谬?老子刚才差点没命!我的身体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你看看我这些年来什么时候晕倒过?”   “那您也不该连这种骗人的话都信吧!”徐先生伸手指向景澄,不甘示弱道,“他一个半大的孩子,他能懂什么呀?”   景澄:“……”行吧,又一个质疑他的人。   他有点无奈地想,以前别人不信他是因为他的名声不好听,现在却又被人嫌弃年龄太小,他总是有让人不满意的地方。   现场的气氛越来越尴尬,原本围过来看热闹的的老年团们都站不住了。   他们的家庭都可以被外界称一声“豪门”,豪门内部斗来斗去的实属平常,各家都心照不宣,可要是闹到外面来那就丢人了,徐老现在气在头上,过后想起来脸面肯定挂不住。   于是这些老人们便一个个悄悄离开了。   景澄冷眼旁观了一会儿徐老和他儿子的扯皮,见人都走了差不多了便也想跟着离开。   徐老跟儿子吵了半天,谁也不肯让谁,正气得心头发堵,心说他真是上辈子倒了大霉,这辈子生的孩子一个个的没一个能孝顺让他省心的,趁早眼不见为净。   眼角余光看见景澄要离开,徐老心里急了,立马高呼道:“小友先别走!”   景澄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看向他,他以为对方还有心思吵架,想必是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搞不好对方的儿子还要骂他一顿,他不想不留在这里自讨没趣,准备回家吃早饭,却不料临行前又被对方叫住。   难道还有什么事?   徐老快步来到景澄面前,认真地看了看景澄,语气亲切道:“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还是刚才那句话,能不能帮爷爷解决这个问题?”   景澄却有点犹豫,因为现在是吃早饭的时间了。景家的伙食很好他昨天就见识过了,听景玥说今天的早餐种类丰富,有牛骨汤熬制的灌汤包,叉烧肠粉和各式的西点,回去晚了就吃不到新鲜的了。   想到这里,景澄的手不经意的抬起抚了一下胃部,那里正警告地发出轰鸣……他现在有点饿了。   徐老全部的心神都放在景澄身上,他一动就知道这孩子是什么意思了,连忙道:“耽误小友这么长时间了,现在是不是饿了?这样,咱们先吃饭,爷爷家里有专业的厨子,早餐什么都有,想吃什么我就让他给你做行不行?”   景澄侧头看了一眼徐先生,对方没有表态,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徐老回头瞪了儿子一眼(徐先生:……),转头又笑呵呵地对景澄道:“吃完了我再找人送你回家,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还是想吃我的牛骨汤灌汤包,景澄心想,嘴上却说:“那我就去帮你看看吧。”   他刚才就察觉到两人的面相有问题,既然被他碰上了,那就是有缘,他应该过去看看。   ……   徐家是个大家庭,徐老早年是个敢拼敢闯的性格,一手缔造了诺大的家业,一生三子二女,性格全都随他,皆事业有成,除了老伴儿早早先他一步去了,徐老的人生可谓美满。   徐老今年年初刚过了七十大寿,儿女中今年最小的也有三十岁了。最近是中秋节,所以作为子女的他们全都拖家带口的从各地赶回来和徐老过团圆节。   徐老一路上与景澄聊天说他的往事,语气中难掩骄傲,景澄却注意到他的的眉眼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愁绪,心里一动。   “我自认为一生无大过错,生意场上也是左右逢源,从未得罪过谁。晚年更是置身于公益事业。”快走到家门前时,徐老终于忍不住叹出一口气,沉声道,“究竟是谁要害我?”   大概是刚才父子俩吵了一架,徐先生也憋了一肚子的火,一直大步走在前面,对徐老在后面的哀叹置若罔闻。   你唯一的过错就是教子无方,景澄看了一眼前面头也不回的中年人,心想这当爹的刚才晕倒了一句问候都没有,这会儿还自顾自的走在前面,这都什么人啊。   不过他怕打击到对方,景澄便憋在心里没说出来。   徐老却越想越气,连连叹气。   景澄见他一路上心思沉郁,怕他憋出毛病,便安慰他道:“世事难料,人心险恶。您不要怀疑自己,只要自身行事端正,上天自然看在眼里,您看,这不就遇见我了吗?”   说到最后,景澄还臭不要脸的给自己的脸上贴了一块金。   徐老定定看了他半晌,突然畅快大笑道:“哈哈哈,你这小朋友倒是很有意思!”   景澄:“……”老人的脸真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徐家的别墅平日里只有徐老一个人住,所以厨子的好手艺也都是按照徐老爷子一个人的口味来的。   徐老七十岁了身体还无病无灾,精神矍铄,就能想象出来他平时的菜谱了。   早该想到的,景澄沉默地看着面前这一桌子送到和尚庙都会被和尚嫌弃“太素”的早餐,什么食欲都没了。   然而徐家人却没一个人吱声,就连几个小孩子都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吃饭。   大人们全都闭口不言,没人问为什么景澄会大早上突然出现在他们家里,还和他们一起吃饭。   唯一一个小男孩儿脸上藏不住好奇,吃饭间隙总是偷偷瞅他,他的父母瞧见后被狠狠地拧了一下小胳膊,小孩儿的脸疼得直抽搐,却不敢发出声音,刚低下头,眼泪就落到粥碗里。   看得景澄直皱眉,其他人却仿佛仿佛司空见惯了一般,没人出口阻拦。   隐隐还听到有人小声低骂道:“没规矩。”   景澄:“……”这都什么人啊这是。   一顿饭下来,景澄吃得十分压抑。   饭后,景澄正准备跟去徐老的房间,过去的时候看见刚才那个小男孩儿坐在沙发上,正对着自己胳膊上被掐成青紫色的地方吹气。   景澄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到这里,便脚步一转,走到小男孩儿面前蹲下。   小男孩儿看到他后很惊慌,身体不自觉地朝后仰。   景澄低下头,冲他微微一笑。   小男孩儿瞪大双眼,愣愣地看着他。   景澄的相貌极好,但因为刚才在饭桌上心情不愉快,所以一直冷着脸,这会儿冷不丁一笑,仿佛冰雪消融,春风化雨,五官上的优点全都展现出来了,也难怪小男孩会看愣了。   景澄趁他不注意,悄悄拾起小孩儿的胳膊,看到上面十分显眼的青肿,皱了皱眉。   他右手并指在小男孩的受伤处虚虚画了一个圈,同时小声念咒:“天皇皇,地皇皇,观请日出东方,神水到此,万痛消祥。”   小男孩儿眨眨眼,一声也不吭,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的动作。   然后景澄对着小男孩的胳膊轻轻吹了一口气,说:“痛痛飞~”   话音刚落,小男孩儿突然感觉自己的胳膊上传来一股清凉之意,仿佛被水洗过。   他低头看去,却见自己刚才还青肿一片的胳膊已经恢复成正常肤色,看不出一点痕迹。   小男孩儿一脸惊奇地用另一只手摸摸自己受伤的胳膊,搓来搓去,肉肉的小胳膊上被他用力搓出的红晕很快散开,刚才的青肿和疼痛仿佛是他的错觉。   景澄嘴角含笑地看着这一幕。   “你是孙悟空吗?”小男孩儿羞涩地说,“你是不是能变成一只猴子?‘’   “……”景澄的微笑僵在嘴角,为什么会把他想象成猴子?他可是有正经道统的天师,才不要和佛门扯上关系嘞。   “能不能变给我看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小男孩儿双眼亮亮地看着他,目光中满是崇敬。   景澄在心中连续默念了三遍“他只是一个孩子”,这才长吁一口气。   想了想,景澄拍拍小男孩的头,睁眼说瞎话:“我不是孙悟空,我是菩提祖师。”   小男孩儿:“……”   景澄丝毫没有骗人的心虚,也不管他听没听懂,说完后便扬长而去。   小男孩儿的堂姐远远看着这一幕,见景澄离开后迅速跑过来,好奇地问他:“他刚刚和你说了什么?”   小男孩儿问她:“姐姐,你知道菩提祖师是谁吗?”   堂姐回忆了一下,不确定地说:“菩提祖师?嗯……好像是孙悟空的师傅。”   “哇!”小男孩瞪大眼睛惊叹道,“原来哥哥比孙悟空还厉害!”   堂姐:“???”   ……   景澄悄悄推开只留下一道缝的门,做贼似的溜进房间。   这是他来之前提前和徐老的商量好的,不能引起徐家其他人的注意。   徐老的房间装潢是比照着古风来的,景澄绕过古意的屏风,看见徐老正坐在雕花木椅上,茶几上摆放着已经沏好了的茶水,茶壶的壶嘴正徐徐冒着热气,房间里萦绕着清幽的茶香。   有钱人家可真会享受,景澄默默地想。   “景小友请坐,先喝茶。”徐老和蔼地说,看不出一丝的心急。   景澄坐在徐老对面的椅子上,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茶香淡淡,苦涩悠长。   也不知道徐老是抱着什么心情和家人吃的早饭的,景澄心想,大概就如同他手里的这杯茶吧。   放下茶杯,景澄对徐老说:“我知道下咒的人是谁了。”   徐老面上镇定地看着他,握着木椅扶手的手指却忍不住攥紧。刚才在桌上吃饭的全都是他的家人,景澄的意思明显在说害他的人就是他的最亲的人,这让他如何平静?   “不过在告诉你这个人是谁之前,我先说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景澄认真地说,“您家里的风水有大问题!”   --------------------   作者有话要说:   天皇皇,地皇皇,观请祖本二师降坛场,仰起赫赫杨杨,观请日出东方,神水到此,万痛消祥。——出自《梅山法咒》   非常感谢小可爱们的营养液! 第17章   “……我刚才从大门进来的时候,发现院子里……”   “不可能!”   徐老突然疾言厉色地打断了景澄。   正在回忆的景澄被他吓了一跳,一脸懵地看着他:“什么不可能?”   徐老轻咳一声,掩饰般的搓了搓扶手,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对景澄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是我太激动了,抱歉。”   景澄:“……”他刚才有说什么激动人心的话吗?   徐老看了景澄一眼,镇定自若道:“小友方才说我家里的风水有大问题,你可知我这别墅从建成到布局都是专人设计考察,我曾请了很多风水大师来看过,从未有人说过有问题,你还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闻言,景澄愣了一下,低头陷入沉思。   徐老就趁此机会认真打量了一下景澄,刚才没怎么注意,这孩子长得也忒嫩了,这模样能有16岁?他压在心底的怀疑又忍不住冒出头,这么大点的孩子说的话真的能信吗?   他们回来的路上时,听对方说自己是景家人,据他所知,这个小区里的姓景的人家只有一个,这家里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商业新贵,少说也得二十四五了,二儿子还在上学,不学无术五毒俱全,名声臭的连他这个不关心外界的老头子都略有耳闻。   但徐老认真观察对方后,却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神仙似的小公子和传闻中那个飞扬跋扈的少年联系起来。   就冲对方今天早上演示的太极拳,那动作行云流水,目光清正,就和传闻不搭边……难道传言有误?徐老心想。   景澄思考片刻,沉吟道:“那就是他们的水平有问题,你怕是遇到了骗子。”   徐老:“……”我现在觉得你像一个骗子。   “我曾见识过许多江湖骗子,打着风水大师的旗号招摇撞骗。”   景澄目光直视对面的老人,认真的说,“这类人很会揣摩雇主的心理,而且他们大多是提前布好局引人上套,譬如家中失窃、莫名其妙倒霉、晚上总听见奇奇怪怪的声音或是动物死在家中……其实这类骗术十分低级,但这世上总有一些傻子喜欢往坑里跳。”   “……”这话他听明白了,分明就是再说他嘛!徐老内心不愉,这小孩怎么还拐着弯骂人呢,可对方毕竟救了他一命,他总不好口出恶言,于是徐老只好能委婉道:“小友可知张今淮道长?”   那是谁?   景澄摇摇头道:“不认识。”   居然真不知道?徐老惊讶道:“张道长乃是张天师的后人,是现如今道家协会的副会长,我以为小友既然是道门中人,应当不会不认识他。”   都这个年代了居然还有人自称张天师后人?   景澄只觉得滑稽可笑,龙虎山张氏早已没落,因其在道门影响甚大,当时还在民间盛传着一首民谣:“绝不绝,灭不灭,六十三代有一歇。”就是在说张天师传人到第六十三代为止。   因六十三符合周易第六十三卦:水水既济,坎上离下。   既济卦乃是周易中最完美的一卦,也就是说它的阳爻都在阳位,阴爻都在阴位,合是六爻当位。初九与六—四,六二与九五,九三与上六皆相应,六爻相应。它的下卦主爻六二以“柔”居中当位又承刚,而九五君爻刚中当位又乘柔,是以刚柔相济。   也正是因为过于完美所以接下来就只能走下坡路,意味着“盛极而衰”。   他所在的时代,冒充者就数不胜数,不过大多是张家旁系,想不到百年后仍有人借张天师的大旗扶摇直上,张氏的名头就那么好用?   徐老笑了笑,说:“别墅建成时我便请来张道长为我布局,这别墅内所有的风水摆件都是请张道长看过的,也就是前几年的事……对了,张道长也是同你一般的少年英杰,现下也不过上大学。”   听出徐老隐藏在言语下对这个“张道长”的赞许,景澄心里很不服输。   当年张家一派深受各代统治者青睐,如一座巨山压的各家喘不过来气,众多天师世家只能用避世来避其锋芒。   景澄下山后没少被张家的道士打压,他有一次被人堵在胡同里套麻袋就是因为揭穿了一个自称“张天师后人”的骗局,被那人怀恨在心,后来那雇主不但不感谢他,反而听信骗子为虎作伥,自打那以后景澄再也不多管闲事了。   如今道门衰微,他们景家都选择“转业”了,可打着张家的旗号的骗子却仍能站在道门顶端……景澄心想,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让人看不顺眼啊。   ……   这时,远在上京大学内上课的张今淮突然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把他邻桌同学吓了一跳,周围的同学纷纷看过来。   “听你这个喷嚏打得,我嗓子都在疼,没事吧你?”邻桌同学心有余悸道。   张今淮揉揉鼻子,闷声道:“我没事。”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放下笔,左手开始掐算。   修长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手指上下翻飞极为灵活,动作还挺赏心悦目的。   “你在做什么?在算卦吗?”同学好奇地问他。   过了好半晌,张今淮的手指才停下,他蹙眉看着自己算出来的卦,道:“嗯,诸葛亮马前课。”   同学对道家法门很感兴趣,闻言更激动了:“这个问题我知道!你是在用道传小六壬吧?你算到什么了?”   张今淮挑了下眉,盯着自己的手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缓缓道:“我算到,我有一个劲敌要出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太晚了,就写了这些,白天容我再补上。。 第18章 (修)   徐老摆出了对那个“张道长”深信不疑的姿态,景澄也无法置喙什么,他总不能硬指着对方的鼻子说“你不能信他,你得信我”吧。   可就让他这么退一步,他也是不愿意的。   思考片刻,景澄道:“这样吧,我先问您几个问题,希望您能诚恳回答。”   徐老语气平缓道:“你说。”   他虽然不相信景澄能将他家里的风水说出什么门来,但对方毕竟是有几分本事的,听听也无妨。   景澄看了他一眼,道:“徐老近几年夜里是不是总是失眠多梦?”   徐老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这事他可从未告诉过别人,每年体检后大夫说他身体没有大问题,他就没放在心上。   何况他这个年龄本就觉少,多睡或是少睡一会儿也没什么。   可这是单看面相就能看出来的?徐老在心里琢磨了一番……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熟料景澄的下一句话就令他大惊失色:“您做的梦是不是都与您的家人有关,比如看见亲人一个一个离你远去,或者儿女横死?”   徐老这回是真懵了,能猜出人做噩梦不稀奇,哪个人还没做过噩梦?但能把别人的梦如此清晰的说出来,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   这人是在他的脑海中装了摄像头吗?   徐老心里一惊,忍不住看向景澄,却见他神色淡淡,仿佛刚才说的话不过是稀松平常。   他声音艰涩道:“听小友的意思,我做的梦是不正常的,是吗?”   景澄微微一笑,没说话,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徐老却明白了,那肯定是不正常的,不然人家干嘛要说出来?   想到这里,徐老不由为自己刚才不经意流露出来的轻视而羞愧,他整了整神色,态度诚恳了许多,语气恭敬道:“请问小友,噩梦何解?”   不料景澄却没有立即回答他,反而道:“既然您觉得自己家里的风水没有问题,那我们就不管它,先把这个厌咒解了吧。”   徐老:“???”   等等,不是你说我家里的风水问题比厌咒还重要吗?怎么还说变就变呢?   景澄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刚才说的话,自顾自的站起身道:“这就是您的房间吧?我可以看看吗?如果我没猜错,那‘镇物’应当是藏在您的房间内。”   景澄才不管徐老内心是多么复杂,他刚刚小露一手不过是为了让徐老不要看低自己,至于他们家的风水问题,那就要看他的心情了,反正事已至此,风水解不解决已经无关紧要了。   徐老:“……好吧,小友随意。”   徐老跟在景澄身后,默默盯着对方闲庭信步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小孩儿是故意驴他。   景澄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四处东摸摸西蹭蹭,时不时还要跺跺脚,趴在地上嗅嗅。   徐老:“…………”   要不是已经知晓对方的真本事,这副形态看起来还真像个入室盗窃的小贼。   没多久,“景小贼”就从衣柜最下方一个隐秘的位置,掏出来一只绣工精致的布袋子。   布袋子不过成年人的巴掌大小,深红色,上面绣了一个大大的“福”字,金色的丝线紧紧将布袋口密密麻麻缠绕成死结,在日光的照耀下缓缓流动,仿佛有生命。   他低头仔细嗅嗅,袋子上面还有一股淡淡的香草味儿。   “这……”看到景澄手里拿的东西,徐老不淡定了,他颤抖的手指指向布袋子,近乎失声道,“这就是害我的东西?”   景澄“嗯”了一声,手里拎着布袋子,仔细端详后,他挑了挑眉,轻声道:“咦?还不止一个?”   徐老懵了一下,心说什么东西不止一个?他为什么听不懂?   脑海中掠过种种想法,徐老还未来得及开口问,就看见景澄突然单手甩了甩布袋子。   紧接着便上演了令他大跌眼镜一幕——那布袋上金色的丝线像是有意识一般自发松开,化为一缕青烟飞快朝自己的方向飘来。   徐老:“!!!”   “还想逃?”   景澄冷哼一声,伸手打了一个响指,一团白金色的火苗“噗”的一声凭空出现,空气的温度瞬间高了几度。   景澄轻指一弹,火苗朝着青烟飘去。   徐老瞪大双眼,死死咬紧牙关,浑身颤抖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在他的眼中,那股青烟分明是一个巨大的黑影,正狰狞着朝他扑来张开血盆大口,似乎要将他吞吃入腹。   不知为何,这一瞬间他脑海中突然诡异的浮现出很多凄惨恐怖的死法:断颅断肢,五马分尸,车裂,被挖心,被车碾碎,被投石沉河……   那入骨入髓的恐惧,被撕裂的疼痛,被河水浸入口鼻后无法呼吸的憋闷……仿佛是他亲身所经历的场景,徐老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徐老腿一软,登时坐到地上,终于忍不住哀嚎出声,“救命啊——!!!”   下一秒,一声尖锐的厉啸撕裂寂静的空气,房间里似乎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突然发生震颤,并迅速朝四周围荡出阵阵波纹,将房间里所有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全部震碎。   “噼里啪啦——”的一通脆响,窗台玻璃全部炸裂,玻璃碎片被这股未知能量带起的风刮起,在房屋里肆意飞扬。   徐老的脸上被玻璃碴子刮出一道道血痕,他哀哀叫唤了一声,双手紧紧地捂住脸。   半晌后,屋子里充斥着什么东西烧焦的糊味,终于安静下来。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大力拍响房门,高声喊道:“爸!发生什么事了?”   徐老回过神来,抬头一看,景澄没事儿人似的站在房间的中央,长身玉立,一尘不染。   他眼珠转了转,发现他的房间仿佛被大风刮过了一般,四处都是被扫荡过后的痕迹。   ——的确是被大风刮了,不过是邪风乱窜。   瓷砖地上有一道长长的被火烧过的痕迹,从徐老的脚下一直蔓延到景澄的脚下。   徐老张了张嘴,好半晌才从嘴里发出声音:“大……大师,刚才那是什么?”   他这回可不敢用“小友”的称呼来叫人了,这可是真正的能斩妖除魔的天师啊!   景澄此刻手里还拿着刚才的那个布袋,掂了掂,闻言头也不抬地说:“一只梦鬼罢了,不必在意。”   “梦鬼鬼鬼?”徐老颤颤巍巍地扶墙站起来,磕磕巴巴地问,“是鬼,鬼吗?这大白天的,怎么会有鬼呢?”   景澄走到他面前,把手中的布袋子递给他,解释道:“梦鬼是一种邪祟,由怨气所生,不是真正的鬼魂。被梦鬼盯住的人会接连做噩梦,并产生死亡的幻觉,我刚才已经用三味真火把它烧掉了,它不会再出现了。”   “哦……原来是这样。”知道不是鬼,而且已经被大师杀死,徐老松了一口气,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布袋,回想起刚才那一幕,手指哆嗦了一下,差点没拿稳,“那这个东西有什么问题?”   景澄语气平静道:“你把它打开。”   徐老现在对景澄是百依百顺,十分遵从,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乖乖的打开袋子,在看到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之后,惊了一下。   “这是……”徐老诧异道,“不对啊?”   “什么不对?”   “我记得之前这个福袋里装的是一个中草药包,说是能促进睡眠的香草,什么时候换了?”徐老取出里面的东西,那是一个妆容精致的女性人偶,一身白衣,头上还戴着了一条白色的布巾。   景澄看了一眼,嫌弃的“啧”了一声。   “怎么了?”徐老拿起这只人偶,打量了一番,心说这小人儿做工倒是很精致,五官栩栩如生,就是披麻戴孝的装扮给人的感觉挺不吉利的。   他抬头看向景澄,犹豫了一下后,问道:“景师,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景澄皱了下眉,道:“是厌咒,木偶戴孝。”   “戴孝?”徐老一听这名字就后背冒凉气,浑身起鸡皮疙瘩,他忍不住搓了搓胳膊,怒道,“这是在咒我早死呢!”   想到这东西的作用,徐老赶紧把东西扔地上,扔了之后不过瘾,似乎还觉得来气,忍不住又狠狠踩了几脚。   雪白的木偶上顿时出现几个大脚印子,木偶的五官都被踩瘪了,原本微笑可爱脸已经变成的哭丧吊唁脸,十分难看。   景澄:“……”   怪不得听人家说“老小孩”,这么大年纪了跟个木偶娃娃都能置气。   徐老连踩了好几脚后终于发泄够了以后,轻轻喘了几口气,转头看向景澄,小心翼翼地问道:“景师,您觉得是谁想要害我?”   景澄看了一眼门口,缓缓道:“那就要看看是谁送给您的福袋了。”   徐老脸色一僵,不敢置信道:“难道真的是……”   而这时,徐老房间的门终于在外面人的共同努力砸门后不堪重负的倒下,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一群男男女女冲进屋内,看见房间里这惨遭劫掠一般的场景,齐齐愣住了。   过了好半晌,才有一个在人群中稍显年轻的女人走出来,环视一圈房间后,目光落在在景澄和老人身上。   她顿了顿,道:“爸,你没事儿吧?”   却不料徐老狠狠瞪了她一眼,厉声骂道:“滚!我不是你爸!”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场预告:进击校园。   求评论的作者跪在这里_(:з」∠) 第19章   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人是徐老最小的女儿,徐子君,今年29,是徐老的老来子。   她身材高挑,容貌秀丽,站在一群人中十分亮眼,被骂了“滚”也毫不在意,反而温温柔柔地道:“爸,您看您都受伤了,我去给王医生打个电话让他过来给你看看吧。”   她语气中的关心不似作伪,神情同样无懈可击。   景澄不由看了她一眼,心说这女人真是好教养,养气功夫实在了得。   徐老恨恨地喘了几口粗气,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徐家的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一个个的都围了过来,震惊地表达自己的不解。   “天啊,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东西怎么全都碎了?小心点别踩到玻璃渣子。”   “怎么回事?刚才发生地震了吗?我怎么完全没感觉到?”   ……   “哎呀,爸!您这脸是怎么回事?”   终于有人注意到徐老脸上那一道道细细的划痕,惊讶的语气令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徐老的脸上。   徐老气得嘴唇直打哆嗦,憋了一肚子火发不出来,脸色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难看过。   景澄自然也看到了徐老脸上的伤痕,想了想,他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创口贴,递给徐老,安慰道:“气大伤身,老爷子保重身体要紧。”   徐老:“……”这东西全部贴脸上,脸还能看吗?   “用不用我帮您把它打开?”景澄低头皱眉看了一眼手中的几张创口贴,心里还怪不舍的。   犹豫了一下,他又收回两张放入裤兜里,手里就剩下一张。   “……”徐老原本想着既然是大师的一点心意,甭管他用不用的上,先接过来再说。这会儿眼睁睁看着他把拿出来的东西又收回去,内心十分复杂。   倒是一旁的徐家人拦住景澄的动作:“不能用创口贴,脸还没消毒呢!一会儿王医生就到了,让他给您处理。”   闻言,景澄如蒙大赦一般,想也不想就把剩下的那张创口贴也塞回裤兜里,然后拍了拍,眉眼舒展。   徐老:“…………”敢情人家连一张都不愿意给你!   景澄刚转过头便对上徐老饱含怨念的眼神,那怨念仿佛化为实质,他惊了一下,心道难不成还有别的鬼在这个房间里?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可不行!   于是景澄一手掐诀,并口中念咒“……请赐法眼观阴阳”,在眉心处一点,再次睁开眼时,整个房间在他眼中都变得与刚才不同了。   房间内的陈设变得晦暗不清,他认真地将房间扫视一圈,发现这屋子里只有浓厚的生气,阴气已经完全消失了,心下放松。   他关了阴阳眼,转头便见众人全都一脸呆滞地看着他。   一个徐家人走过来,好奇地问他:“你在做什么?”   景澄回头看了他一眼,觉得要解释起来太麻烦,便闭口不言。   “……”那个徐家人表情讪讪,心说这孩子真是太没有礼貌了,对他们不闻不问也不打招呼就罢了,也不知道在这里做了什么把他们家里搞得这么乱。   但对方毕竟是徐老带回家的人,他们习惯于不去质疑徐老所做的任何事,人家孩子不理他,他也无可奈何。   想必徐家的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见有人碰了壁,就没有人再过来自讨没趣。   ……   知道这里不是发生了地震,众人松了一口气。没过多久就有佣人们过来打扰收拾房间,徐家人还联系了几个工人过来换玻璃,换家具……一切善后工作都在紧张有序的进行着。   王医生给徐老处理伤口的时候,景澄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但他每次拿起手机时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陌生号码”,便直接挂断了。   他记得王助理跟他说过,陌生号码基本都是诈骗电话,不用接。   他挂电话时旁边还站着那个对他很崇拜的那个徐家小男孩儿,小男孩儿见他不接电话,还挂了一次又一次,忍不住问道:“哥哥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景澄把手机揣回裤兜,不在意地道:“骗子的电话,不能接,接了就上当受骗了。”   小男孩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一脸崇拜地看着他道:“哥哥你懂得好多啊!”   景澄却回想起他前两天在医院的时候,听一个老人家说他儿子接了诈骗电话后被骗了好几十万,过后反应过来,直接气得脑溢血进医院,让他差点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心里有苦说不出。   所以说现在的骗子真是猖狂,都被挂了电话还锲而不舍地再打过来,有这毅力干什么不好?若是再打过来他就接了教训对方一顿,景澄心想。   谁知接下来手机一直安安稳稳地装在裤兜,再也没有响过。   大概是怕被自己“教训”吧,景澄撇撇嘴,且饶你一次。   ……   半个小时前,小区另外一头的景宅里。   景震松一手握着手机,听到手机里传来温和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请您稍后再拨”,登时气炸了。   他看向身旁的人,指着被挂断的手机,不可思议地道:“这个臭小子居然敢挂我电话,还挂了一次又一次,谁给他的胆子?!”   饭桌上,景震松身为一家之主坐在首位,陆清漪和景玥分别坐在他两侧。   丰盛的早餐摆了满桌,热气腾腾的牛骨汤灌汤包发出诱人的香味,站在远处的佣人抽了抽鼻子,忍不住朝前走了几步。   听到景父气急败坏的叫骂声,景玥“嘁”了一声,撅着嘴道:“还能是谁,你呗!”   景震松狐疑道:“你跟我说说,他大早上起来能去哪儿?我记得他以前从来不早起。”   陆清漪放下碗筷,苦着一张脸道:“你问我我问谁啊?我昨天就和这孩子说了你今天会提前回来,哪知道他大早上起来人就没了?”   难不成是这臭小子怕自己找他秋后算账,所以故意躲着他?   想到这个原因,景父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怒道:“丢人的东西!都不用等他了,先吃吧!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闻言,陆清漪嘴角一勾,连忙低头喝汤掩饰。   景玥瞥了她一眼,心说你开心个什么劲儿,她爸每次回来都说要收拾她二哥,可哪次真收拾了?   ……   王医生走后,徐家众人全都聚在大厅里。   徐老把刚才景澄从他房屋里搜出来的木偶女娃娃扔在地上,犀利的目光扫视众人,他沉声道:“我只问一次,这个东西是谁放在我的屋子里的?”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开口问道:“爸,您问这个做什么?”   “这是什么东西?是玩具吗?”   “爸,您还没说刚才屋子里发生什么事了,我们现在很担心啊!”   “是不是这小孩儿又跟您说了什么?”徐老大怀疑地看向景澄,“您可别人家什么话你都相信,说不定是这小孩儿见你岁数大好骗,故意忽悠你的。”   景澄:“……”躺着也中枪。   徐老瞪了徐老大一眼,厉声道:“你们不用顾左右而言他,我知道是谁干的!要不是景大师,我现在连命都没了!我在这里说是想给她一次机会,让她主动站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景大师又是谁?众人在心里发出疑问。   听了徐老的话,他们觉得更加诡异了,有人憋不住问了一句:“爸,您不是好好的在这站着吗,干嘛没事儿咒自己呀?”   徐老没理他,自顾自地道:“我数五个数,五。”   徐家众人:“……”   “四。”   “三。”   徐老目光紧紧盯着站在最后方的女人,见她神色坦然,无动于衷,便下了一剂猛料:“我已经给警察局打过电话,想必你不想后半生都蹲在牢子里吧?”   果然,那女人脸色一变。   徐老的心顿时如坠冰窟,明明外面太阳凌空当照,他却从心里发寒,以致浑身发冷。浓浓的失望将他紧紧包裹,压抑的他几乎喘不过来气,他在心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果然是他的好女儿!   徐老闭了闭眼,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嘶哑:“二。”   景澄察觉到徐老的改变,也在心里默默的叹气,一切世事发展皆有因果,子不教,父之过。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一。”   徐老低下头,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道:“劳烦景师帮我将这东西烧掉吧!”   景澄之前跟他说过,破除厌咒的方法很简单,只需将“镇物”找出烧掉即可,烧掉后施咒的人会元气大伤,自食恶果。   徐老之前出于爱女之心想给对方一个机会承认错误,现在看来,对方是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并不想与他重归于旧,那他就当自己没有这个女儿。   景澄却没有太多的想法,他们道门向来与邪魔外道势不两立,要不是徐老之前拦着,他早就想烧了。   闻言,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了个响指,三昧真火从他指尖冒出来。   徐家众人:!!!   有人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这是魔法还是魔术?这小孩儿什么来头?   小男孩儿也“哇”了一声,声音里掩不住的惊叹:“菩提祖师要发大招了!”   景澄手指抖了抖,他连忙稳住。   好险!三昧真火差点熄灭了。   景澄并指念咒,正要将地上的木偶烧掉之时,一道惊慌的女声突然响起:“别,别烧——”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9点更新 第20章   众人闻声望去。   只见徐子君步伐款款的从人群中走出来,在众人好奇的、怀疑的、惊讶的、莫名其妙等等复杂的目光中淡定自若地开口:“是我放的。”   景澄轻手弹了弹指尖的火苗,淡金色的火苗在他的指尖顽皮地跳动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火苗似乎要张牙舞爪地对木偶娃娃发出进攻,却在景澄的安抚下又不甘不愿地缩成一簇小小的火苗。   看见这一幕,徐家人神情各异。   有人撇撇嘴,低头小声和旁边的人说着悄悄话:“爸从哪里弄来这么个小子?年龄不大,本事还不小!你瞧瞧给咱爸稀罕的,这时候还让人陪在身边,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   旁边人脸色一变,动手推他:“老四你说什么呢?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大哥说那小孩儿邪乎着呢,你小心点别叫人家听见了。”   那人却一脸不屑:“一个小白脸他能做什么?隔这么远他要是能听见,那岂不成了妖怪变的吗?”   “……”景澄耳聪目明,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尴尬地摸摸鼻子,心说他怎么就和小白脸儿挂上钩了?   可偷听人闲话实在不道德,他也不好过去反驳对方。   于是景澄只好以目光提醒徐老,那我还要不要烧了?   徐老没接到景澄的暗示,只神色复杂地看着走向自己的小女儿,看见她上前一步蹲下身,不紧不慢地将木偶娃娃拾起来,拍了拍娃娃身上的灰尘后,放在怀里。   景澄一看这架势,只能搓了搓手指,将三昧真火熄灭了,却又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徐家老大看看自己的父亲,又看看自己的妹妹,终于按耐不住地开口了:“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还有小妹,你究竟做了什么?”   “……”徐子君犹豫地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似乎觉得很难以启齿,又憋回去了。   徐家老大:“……”老妹儿,你这欲言又止的表情让我很难办啊!   这时,徐老突然轻咳一声,威严的目光环视众人,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身上,缓缓道:“我今天早上去晨练的时候身体出了意外,若不是站在我旁边的这位小友见义勇为,我现在还能不能站在这里都是个问题。”   “这……”听了徐老的话,徐家老二看了一眼徐老大,“这事儿刚才大哥已经和我们说了,爸您要不要今天下午去医院看看?”   徐老二的话引起徐家其他人的共鸣,徐大姐也跟着搭腔:“爸,要我说咱们可不能讳疾忌医,有钱没命花,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徐老神色淡淡道:“不用,我的身体什么情况我心里有数。”   徐大姐被噎了一下,瞧瞧左右无人开口,只好低头讷讷不言。   “我年纪大了,也看开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天爷要想收我我也不在乎。”说到这里,徐老徒然声色俱厉道,“就怕阎王还没想让我死,有人就想代替阎王盼我死!”   这话说的诛心啊!   众人皆一惊,有人反应极快地看向徐子君,见她神色慌张地握紧手中的木偶娃娃,脑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不由心里骇然。   徐老二连忙道:“爸,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都是您的儿女,大家都盼着您长命百岁呢!”   “徐子君!”徐老犀利的目光直戳人心,他厉声道,“说!你为什么要害我!”   徐子君脸色一白,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面色恢复正常。   其他人全都顺着徐老的目光看向徐子君,神色震惊。   徐家最小的女儿徐子君,是上京知名的世家名媛,知书达礼,气质脱俗,最是温柔不过,从小到大的个人履历都是各家千金学习的行为典范。   这样的人,能去害自己的父亲吗?   徐老二忍不住道:“爸……您是不是搞错了啊?小妹她怎么可能去害您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什么不可能的?   景澄看了一眼徐子君的面相,天庭饱满,凤眼狭长,本该贵不可言,偏生鼻细唇薄人中短,轮飞廓反,悲观厌世,却又心高气傲,只能将心事压抑在心中,久而久之,自然容易出问题。   徐子君环视了一圈,突然轻笑一声,容颜如娇花盛放,美不胜收。   可惜在场的除了她的家人就只剩下景澄这个不解风情的小道士,无人欣赏她的美。   熟料下一秒,她就脸色一沉,冷冷一笑。   “因为我恨你!”徐子君神色冰冷道,“我恨你刚愎自用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恨你肆意插足管束我的人生,我的梦想被你毁了,我的爱人离我远去,我的存在只是你手中的用来维护你面子的工具!”   徐老惊怒道:“你——”   “而他们!”徐子君伸手指向徐家的其他人,冷笑道,“则是一个个没有思想的,被困在徐家的牢笼里,被你定下的规矩所束缚的,全都是对你乞尾摇怜的狗!!”   徐家众“狗”:“……”   “你妄自尊大,你觉得你无所不能!你想把我们所有人都控制在你的手里!”   “我们所有人的婚姻都被你随意操控,你眼中的般配就是大哥和大嫂分居十年!大姐夫整天在外胡天酒地养了一群小三小四,大姐回娘家却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   “也对。”徐子君嗤笑道,“我们的娘死了快20年了,哪还有人为她讨回公道?”   徐家老大和徐大姐都面色难看起来。   “四哥被你教育成一个不学无术只会玩小男孩儿的蠢货,你居然还想让他和秦家大小姐联姻?哈哈哈!”   徐老四脸色一变,连忙去看徐老的表情,解释道:“爸!你别听她瞎说!没有的事!”   徐老无暇顾及他,气的浑身发抖,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徐子君眼睛通红,她指着一个年轻男人,蔑笑道:“这个畜生从早上吃饭的时候就盯着客人看得眼珠不转,心里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爸你可得看好你身边这个小朋友,别人家好容易来咱家一趟,晚上就失踪了。”   景“小朋友”:“…………”   来之前他虽然有预感这家人可能会很混乱,没想到却混乱成这种地步。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景澄忍不住转头观察那个徐老四的面相,果然见他鱼尾开花,奸门乱纹交叉,生性好色易惹是非,上三白眼,为人阴险且婚姻容易出轨,对人不讲情义,眼圈黑重,明显是肾虚……咦?居然13岁就开始犯桃花还破了身,果真是畜生啊!   “但这些都不是你要弑父的理由!”   徐老忍无可忍地开口了,他言辞狠辣地一语中的,“在我看来,你才是那个畜生!”   “你真可悲!”徐子君摇摇头,叹息道,“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败,还活在大家给你编织的美梦里。”   “我可以告诉你,你的具体生辰八字是大哥告诉我的。”   “大姐偷偷藏了你的一件旧衣,那上面沾了你的头发。”   “二哥和四哥早就知道你偷偷立了遗嘱,买通了你的律师……”   徐老瞪大双眼,不可思议道:“你,你们——”   大厅里被徐子君指出的人纷纷低下头,尴尬的空气在大厅内无边蔓延。   徐子君笑了一下,“你看看,究竟谁才是那个畜生?”   徐老沉默,一脸衰败之色,他现在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大厅里安静的可怕,几乎呼吸可闻。   这时,一道清凉的略带好奇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这片寂静。   “术法道攻,乃是窃运天机,为天所恶,习者有碍。凡修习《鲁班书》者,必中‘缺一门’,鳏寡孤独残非是其一不可,我有点好奇,你失去了什么?”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众人的心神不由自主地被景澄牵住,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神色复杂。   他们仿佛到现在才注意到这个早上突然出现在他们家中的人。   那个神色坦然的少年,以一己之力搅得他们全家不得安宁,现在依然落落大方地站在那里,仿佛外界所有的风雨都压不垮他,就像一颗孤独而笔直的树。   如果这个人没出现的话……徐老大心想,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瞒的了,听到景澄的疑问,徐子君脸色淡漠地回答:“眼睛,我失去了一只眼睛。”   景澄惊讶地看着她:“我看你的眼睛炯炯有神,不像是瞎了一只眼的人啊?”   徐子君:“……因为我戴了美瞳。”   美瞳是什么?   景澄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个词,他怕显得自己无知,就没问,反而扭头对徐老说:“老先生,你看看你当爹的多失败,你的女儿为了咒你都瞎了一只眼睛,你是不是该检讨检讨自己?”   闻言,徐家五个兄弟姐妹全都瞪大双眼看向他,这小子疯了吧?   徐老面上挣扎许久,他的目光对着自己的众多儿女,每一个人的眼神都不敢和他对上,或是瑟缩,或是嫉恨,没有他印象中的孺慕和崇拜。   他原来一直都活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梦里。   他真的是一个失败者。   --------------------   作者有话要说:   是我的错!!!时间预估错误,我高估了我的手速_(:з」∠)_   修改了,徐家的事我居然拖到现在还没完,我太墨迹了,检讨自己。 第21章 (补充)   检讨是不可能检讨的,徐老都这么大岁数了,让他在一群小辈面前检讨自己——用徐子君的话来说,那就是天方夜谭。   事情到了如今这种地步,已经说不清楚究竟是谁对还是谁错了。   徐老作为徐家的掌权人,对自己的子孙后代严厉管教,这点无可指摘。   然而他却做错了一点,就是他太过以自我为中心,从来没有考虑过子女的感受,他的想法就是“我给你,你必须要接着”,“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这么做”,“你要做这个?不行,你得听我的”。   说白了,就是那万变不离其宗的——我是为了你好。   可是这样的“好”真的是别人想要的吗?   徐家子女在徐老的长期的铁血高压教育下,只能不孚众望的“变态”了。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事后,徐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人思考,不让任何人靠近这个房间。   在这之前,徐老二怕他想不开,还想劝说他,熟料徐老却淡淡道:“我要是真死了,你们不就解放了?”   徐老二噎住了。   徐子君在一旁抱胸嗤笑道:“惺惺作态。”   徐老看了她一眼,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反驳我?”   你说我自以为是,给你的安排是困住你的枷锁,但是你为什么从来不反抗呢?   徐子君怔了怔,她脑海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反抗的念头。   徐老等不到回答,也不在意,他转身对景澄抱歉地笑笑:“家门不幸,让景师看笑话了。”   景澄摇摇头,诚恳道:“这种事我见的多了,已经不觉得好笑了。”百年前的家族斗争可比这狠多了,不说那些军阀之间相互倾轧,就连平民老百姓家里都是满地鸡毛,更何况他自己就是家族斗争的牺牲品,当初要不是前家主极力保他,他现在早就不知道投胎到哪里去了,搞不好都没有下辈子。   徐老:“……”   徐老捂住胸口,差点没喘过气儿来,我不过嘴里说说,你居然还真当笑话看了?   大师其实哪里都好,就是这喜欢当面不给人留情面的这点让人无力吐槽。   说好听点叫“为人实诚”,说难听点就是“情商低”。   不过大师年龄还小,这些都可以教育。   徐老条件反射想摆出长辈的谱,但他一想到自己教育了这么多年的成果却是养出来一群白眼狼,他就气散了。   人家大师是高人,有点小毛病也是正常的,毕竟人无完人。   说到高人,徐老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连忙问道:“对了,景师之前说我家里的风水有大问题,是什么问题?”   你要是不说,我都忘了……   景澄原本之前被徐老一而再再而三的怀疑,心里多少有些不爽,尤其是刚才还得知徐老四对他图谋不轨,心里更是怄得慌,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过大师的风度还是要有的,当然这是看在徐老这么惨的份上。   于是景澄面不改色道:“是整体建筑,你确定要改吗?”   徐老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你说吧。”   “孤峰煞。”景澄侃侃而言,“我来的时候发现您家周围的几栋别墅都是2层高,只有您家是3层,而且这三层楼您还建得格外高,这是其一。”   “这个小区的风水很好,山环水抱,从远处看山势曲折盘旋,犹如卧龙,前有湖水如明镜,被卧龙环抱在内,而水代表财,卧龙守财而不露,说明这小区里住得都是非富即贵之人……”   徐老和景澄说话的时候,徐家其他人也悄悄听着,他们原以为景澄只是来家里做客的小孩儿,却没想到人家还真是徐老口中的大师,难免内心复杂。   听到景澄说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徐老四小声冷哼道:“这不是废话么?没有钱谁能住在这里?”   景澄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徐老四:“……”卧槽?离这么远,他刻意压低的声音都能听见,果然是妖怪吧。   然而景澄并没把他放在眼里,扭头继续道:“恕我直言,您家的住宅是这个小区里最不靠谱的住宅了。”   “怎么说?”   “您家的房子正好位于山与水的交界处,也就是通风口。无山依靠,无水环绕,风来散去,漂如浮萍,即便有万贯家财,最终也会千金散尽……”   徐老二站得近,闻言大惊失色道:“什么意思?千金散尽??难道我们家所有人都会变成穷光蛋???”   这想法也太悲观了点。景澄看了他一眼道:“那倒不至于,徐老爷子近些年一直在做慈善,这种散财乃是修功德,其实也是好事。”   景澄没说的是,他们风水师说话向来带有夸张成分,毕竟阳宅风水的气场大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不说的夸张点作为震慑,雇主也不信啊。   徐老二却焦虑道:“说到底不还是要先散尽。”   徐家人已经陷入一片愁苦的情绪里,他们家里的人虽然关系不好,但内斗是一回事,要是家产都没了,那他们还斗什么啊?   景澄多人精啊,扫一眼就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他挑了下眉,故意道:“千金散尽还复来嘛。”   “唉!”徐老二叹了一口气,心说万一不复来了呢?他可不想过穷日子,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馊主意,“要不把这房子卖了吧,这样就对我们家没影响了吧?”这房子现在少说能卖几千万啊。   徐老大不赞同道:“房子卖了,爸住哪儿?”   徐老二眼珠转了转,小声嘀咕:“爸的房产那么多,去哪儿不是住?总比大家都变成穷光蛋好吧?”   景澄看着这一幕,心说大户人家的人心理素质就是不一般,刚才还鸡飞蛋打你死我活的,现在居然一个个跟没事儿人似的,真教人大开眼界。   这时,徐老突然道:“景师,你还没说这孤峰煞是怎么回事?”   “哦,那我继续说了。”景澄想了想道,“一楼独高人孤傲,是为孤峰煞。风吹头,子孙愁,也就说您家这通风口的位置和高于别人家的建筑,既不旺丁,也不旺财,总体是是衰败之相。”   说到这里,景澄顿了一下才道出结论:“孤立无援,子孙不孝。”   徐家子孙:“…………”   徐家每个人都面色尴尬,心说大师说话怎么这么直白呢,是不是已经忘记他们还在这里?   徐大姐讷讷道:“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啊,我老公那天从这里回家时穿错衣服了,我也不是故意要留爸的衣服的,我哪知道小妹要爸的衣服是做这种事?”   徐老大也道:“我没想到小妹问我爸的生辰八字是为了干坏事,早知道我也不会告诉她。”   徐老二讪讪道:“我就是问问律师,爸立得遗嘱是什么,这不是无心的么……”   徐老四一见大家都开始找理由,他也不甘示弱道:“爸最疼我了,家里谁不知道?爸要是死了就没人护着我了,我怎么可能害他?”   徐子君摸了摸自己的左眼,那里戴了美瞳,伪装成正常的眼睛,其实那里早就看不见了。   放下手,她冷笑一声,用唯一一只完好无损的眼睛看向她的哥哥姐姐们,众人却不敢和她对视,甫一接触到她的眼神就忙不迭低下头,狼狈不堪。   徐老神色萎靡,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原来是这样啊。”   景澄看破不说破,知道现在徐老心里肯定是把子女的不孝顺归罪于风水上面。   其实住宅风水只是外因,而徐家这事儿分明是内因造成,倘若没有积攒了几十年的怨气,哪能生出“梦鬼”呢?   虽说血缘关系是一条维系父母和子女之间永远都无法斩断的牵绊,然而真正的亲情是建立在双方都在用心付出基础上的,否则就是无根的浮萍,总有消失的一天。   经此一事,徐老若是能想开了,也是好事。   其实任何风水其实都有破解之法,但徐老到最后都没问,景澄也就没说。   他观察了徐老的面相,知道对方会活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期间不会再出现什么意外,便放心了。   景澄离开之前,徐老递给他一个红包,作为报酬。   他捏着手里薄薄的红纸,有点好奇,猜测里面装得很可能是支票。   这让他不由想起之前看过的一部电视剧,其中有一集,讲的是一位珠光宝气的贵夫人盛气凌人的拿支票甩到年轻漂亮的女孩脸上,要求她立刻离开自己的儿子,支票面额是200万,女孩是个嫌贫爱富的,嫌少,说200万都不够她买一套房子,当即狮子大张口要2000万,谁知贵夫人犹豫了一下后就同意了,因为在她眼中,2000万并不算很多钱。   景澄原本还在为那女孩儿捏了一把汗,见那贵夫人答应的那么痛快,顿时便对现在的物价有了一个更为“清晰”的认知。   以至于后来景澄再给有钱人看风水,帮人解难后张口要价就是几百万,生生将自己的身价拔高到顶级大师的水准,不仅惹得那些富人们抱着钱来前仆后继,还招惹了一批“不相为谋”的同行人……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见景澄接了钱,徐老便安心了。   干他们这一行,为雇主消灾解难是必须要收钱的,也是应了那句“破财免灾”,风水师若是不收钱,那才是有问题。   景澄以往为名声所累,多行走于穷苦人家,所以接得礼都是很穷酸的,要么是一顿饭,要么是几件衣物,真正给钱的是少数。   想不到来到百年后,钱来的这么容易!   景澄收了钱后觉得自己不能太抠门,于是便送给徐老一张护身符,让他贴身放好,随后便提出告辞的请求。   徐老也无意留他在这里继续看他们家的笑话(……),当即便要派人送他回去,景澄连忙推拒了,他现在住的地方距离这里不过隔了几栋别墅罢了,步行都用不上10分钟,怎么还用人送?   徐老只好作罢。   景澄离开后,徐老就回屋子里,锁上门,不让任何人进来。   徐老二看着关得严严实实的门,忧心忡忡道:“爸不会想不开吧?”   徐子君摆弄手里的木偶娃娃,景澄走之前特意趁别人不注意,传音警告她:“看在徐老的面子上留你一命,若是再用邪术害人,命不久矣”。   家里没有人知道她的恐惧,现在景澄走了,她回想起来越发心里忿忿不平,嘴里不饶人道:“他命硬着呢,死不了。”   徐老二看了看她手中的木偶,奇异道:“我倒是不知道,你还学了这些东西?”   徐子君哼道:“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徐老二见左右无人,便凑近她:“妹子,你在哪儿学的?教教我呗?”看谁不顺眼,晚上回家扎个小人就能咒死对方,这要是用于商场上,可是无往不利啊。   徐子君瞥了他一眼,“我得回去问问师傅。”   徐老二奇了:“你还有师傅呢?”   徐老大走过来,怀疑地看了他们两眼,奇怪地道:“你们在说什么?”   徐老二连忙挺直腰板,“没什么。”   他悄悄冲徐子君眨眨眼,示意过后再说。   徐子君没理他,心疼地抚摸手中的木偶娃娃,娃娃的头发被烧焦了一小截,她回去一定要拿给师傅看看。   这可是她的命,绝对不能出差错。   --------------------   作者有话要说:   景澄出门没多远就把红包拆了,取出里面薄薄的一张纸。   只见上面金额那一栏上写着:壹拾万元整。   景澄:???说好的两百万呢?   接下来终于可以写我期待已久的校园生活啦,好开森啊~转圈~ 第22章   南明中学已经开学一个周了。   作为上京市最贵的中学,南明中学向来不走寻常路。   一来它不仅放假放的比其他学校要早,开学还要比其他学校晚——这点不仅深受内部的学子们的热烈欢迎,还惹得知情的外校学生们眼红不已。   二来课外活动比坐在教室里上课的时间还要多!每隔一个月就组织学生们旅游,美名曰:放松身心才能更好的学习——其实就是家长出钱公费吃喝玩乐。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在“吃”的这方面。学校食堂不仅囊括多国菜系!还有顶级大厨掌勺!菜谱上从来都不会出现诸如:煮熟的剩鸡蛋炒西红柿,油条拌黄瓜,甘蔗炖排骨或橘子炒西兰花这种奇葩菜式。   有一次南明中学与某公立学校联合举办交换生项目,中午公立学校的交换生去食堂吃饭,看见餐桌上摆放的堪比顶级餐厅里才能出现的精致菜肴,目瞪口呆,尝了味道后登时就跪了。   后来该学生回校后报告交流心得,洋洋洒洒地在报告里列出长长的菜谱,郑重其事地对学校上层表示:只有吃得好,才能学得好!   该学生最后达成被学校上层拿账单甩脸的成就:   “天还没黑呢,你就做梦了?”   ……   总而言之,南明中学在各方面各种意义上都在向外界表明一个态度:有钱,就是任性!   在外界人的眼里,这是贵族高等学校,因为从这里出来的学生后来无一不是站在社会各个阶层的顶端人物。   然而在南明中学自己人的眼里,这里就是一所给公子爷和大小姐们混日子的地方,只有少数免学费的“优等生”是过来认真学习的。   大教室课堂上,世界史讲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前排的同学炯炯有神,后排的同学昏昏欲睡。   而坐在中间排位置的人……   秦炎心不在焉地倚着课桌朝窗外看。   平时他上午的时间都是趴桌上补眠,可最近这几天他晚上睡眠质量莫名提高了不少,夜间不再做噩梦,那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也离他远去,往往让他一夜好眠到天亮。   秦炎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这种现象是从老爷子住院那天开始出现的。   ——难不成他内心是期盼着爷爷住院的?   秦炎不禁打了个哆嗦,果断甩甩头,迅速将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驱逐脑海。   这么一甩头,脖子上的红线也跟着动了动,细微的触感引起他的注意。   秦炎摸了摸红线上拴着的黄色的小布袋,那里面装着一个护身符,不是他父母给他求的那个印刷厂出品,而是“大橙子”送给他的见面礼。   对方说看秦炎脸色不好,所以送给他一张护身符,秦炎那时候脑子还没转过弯来,迷迷瞪瞪就接了。   事后他回想起这件事,真是怎么想怎么诡异。   以至于接下来这几天秦炎只敢偷偷窥屏对方的朋友圈,招呼都不敢跟人家打一个。   而对方却仿佛忘记了他一般,加了好友也没再联系,除了与他认识的那天发了一个朋友圈后,再没有动静。   秦炎甚至怀疑自己加的是一个“僵尸号”。   这让他很是郁闷,是谁说他男女通吃无往不利的?别人求着要加他的微信他鸟都不鸟人家一眼,他上赶着加的却被人弃如敝履,简直是一个大写的杯具!   别人越不搭理他,他就越是要宣示自己的存在感,这几天来他发的朋友圈儿比他之前几个月发的都多,每次刚发完就有一堆人点赞和评论,唯独没有“大橙子”。   这人都不知道要回赞的吗?   秦炎越想心里就越堵得慌,怪不得总说人都是犯贱的,因为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傅乐从背后戳戳他,紧张又兴奋地道:“卧槽!炎哥你快看外面,看谁来了?”   秦炎回过神来,抬眼看向窗外。   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和班主任站在教室门口,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那人的表情放松,俊秀的脸上犹带一丝笑意。   秦炎目瞪口呆。   魔幻了,他正想着这人呢,人就出现在他面前了……   “这孙子居然转到咱们班来了,他可真是太会挑地方了!”   傅乐嘿嘿笑了两声,搓了搓手道:“老天爷可真长眼啊,东子他们早就想整这孙子,他居然还送上门来了!”   秦炎愣了愣,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你认识他?”   傅乐:“这不是景老二么?”   “你说谁?”   傅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景家老二景澄啊,我之前不和你说过吗?就那个毒瘤。”   景老二……景澄……   秦炎仔细回想这两个名字之间的关联,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嘴上却道:“认错了吧?他应该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不可能!”傅乐立刻反驳道,“那孙子就算化成了灰我也能认出来!”   秦炎的关注点很奇异,第一个反应竟是:“你跟他什么关系?”   化成灰都能认出来,这能是一般人的关系吗?   想到这里,秦炎的表情越发不善。   傅乐脊背一凉,迷之第六感让他在第一时间内做出正确的选择,“没什么关系,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秦炎脸色缓和了许多,但眉头还是紧紧皱着。   傅乐小心地觑他的表情,他怎么觉得炎哥这几天有点奇怪,可究竟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   于是傅乐开始没话找话:“我还以为景家要是知道咱们学校闹鬼的事,应该不会让他转校了,想不到这孙子还是来了。你说咱学校又不是废品回收站,这种垃圾也往这里送,以为这里的学生都是吃素的吗?”   秦炎冷声道:“你说谁是你孙子?”   “要我说这种人就应该送到劳改所去改造个十年八年再放出来……什么?”正在滔滔不绝的傅乐冷不丁被他打断了话语,愣了一下才回答,“孙子,就是景澄啊。”   秦炎继续冷声道:“他没名字?”   傅乐:“……有啊。”   傅乐被他冷淡的目光看得一脸懵,心说炎哥你难不成今天吃枪药了?怎么说话夹枪带棍的呢。   “人为什么要取名字,取名字就是要叫的。”秦炎语气淡淡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不要什么传言都相信。”   傅乐:“???”   什么意思?他为什么听不懂?   等他回过神来再想问时,却见秦炎已经撇过头看向窗外,满脸都写着“不要和我说话”。   傅乐:“……”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了。   因为下课后景澄被班主任带到教室里来,还没来得及跟大家介绍,就见那个“毒瘤”一脸惊喜地看着他们炎哥道:“嗨!是你啊!”   傅乐正要嗤笑对方“真是不要face了居然还敢跟他们南明第一霸总炎哥攀关系,胆子不要太大”。   话未说出口,就见秦炎正襟危坐,脸上不知何时挂上“热情过了头”的微笑,冲对方微微颔首,声音是刻意压过的低沉:“嗯,好久不见。”   傅乐:“………………”   傅乐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向秦炎。   见他眼角眉梢仿佛都在说“红杏枝头春意闹”,嘴角微勾,喉咙滚动。   见他抬起手一只手不自觉地打理衬衫领口,另一只手捋了捋前额挡眼的几缕发丝。   那动作,那神态,那语气。   无一不是在表明一个态度——都让让,老子要开屏啦!   傅乐张大嘴巴,懵逼都难以解释他现在的心情。   脑子里后知后觉冒出来一个想法。   难怪不让他“孙子孙子”的叫,敢情他差点就升了两级辈分儿?   --------------------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年后,秦炎发了朋友圈,第一个点赞的总是“大橙子”。   单身狗们纷纷在评论底下酸他的“秀恩爱”行为,语气里难掩羡慕嫉妒恨,每每此时秦炎总会嘚瑟地挑几条评论怼回去。   正在看电视的景澄:“手机用完了没有?用完了还给我。”   “等会儿。”秦炎用“大橙子”的微信给自己发的朋友圈下面评论:永远爱你呦~[比心]   那四个奇葩菜我都吃过,那个滋味真是绝了。。。 第23章 (修)   景家费了不少功夫,才把景澄的学籍从向阳区的学校转移到南城区的南明中学。   原景澄的学籍档案上处分太多,实在难看,景父深感面上无光,便勒令大儿子景嵘来办这件事。   为此,景嵘在心里给景澄又狠狠记上一笔。   找学校撤销处分这种事实在丢脸,而且景家主业在向阳区,手再怎么长也伸不到不到南城区那片。要不是景澄的名声太臭,已经到了向阳区的所有中学都闻名色变、无论景家怎么施压都拒不认收的地步,景家何必要把他送到南城区?   景嵘没想到的是,景澄最终能“成功转学”还有徐老出的一份力,徐老交友甚广,其中就有一位老友在教育界颇受尊崇,徐老特意向这位老友打了招呼,这事儿才算了结。   景嵘知道后还想去徐老家里拜访,不料却吃了个闭门羹,四处打听得知徐老最近心情不甚美好,景嵘不想去触那个霉头,只好作罢。   当晚在某商界名流酒宴上景嵘遇见徐家二少,对方端着酒杯,似笑非笑地跟他打招呼:“景先生有一个好弟弟啊,想要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景嵘当时听得云里雾里,但对方毕竟是他父亲同辈人,算是他的长辈,明知对方话里有话,他却只能干笑表示“不敢当”。   回去后景嵘就质问他的“好弟弟”怎么回事,他很清楚徐老二跟他说得这些话是在讽刺他,以为又是景澄在背后惹祸给他添乱。   熟料景澄不但不心虚,反而认真叮嘱他:“那徐家老二生了一双斗鸡眼,鹰钩鼻,为人虚伪冷漠,唯利是图,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好离他远点。商业上更不要跟徐家人合作,他们家已是日薄西山。”   景嵘听后大感惊奇,这小子还有脸说别人,这世界上难道还有谁比他更不是东西的人吗?   至于徐家日薄西山,那就更不可能了!   徐老爷子打拼了一辈子,赚下的家业连他们景家都要望其项背,徐家是日薄西山,那他们家岂不是连太阳都没升起过?   哪知几天后,徐家的事就在全小区里传开了。   他的好弟弟居然“一举成名”,不仅挽救了徐老的命,还成功将徐家拆了个四分五裂。   徐家五个兄弟姐妹以往在上流社会里的名声是相当不错的,尤其是他们家的“规矩”,向来都是各家人学习的典范。徐家人的团结也是各家都羡慕的,谁能知道原来这家人只是金玉在外,内里却藏污纳垢,污秽不堪。   一连几个月,小区里的退休大爷大妈们都有了新的聊天谈资。   后来徐老不知怎么想开了,报了一个全球环游的老年团,临行前有记者来采访,镜头前的徐老穿着最朴素的老年运动服,精神抖擞地对媒体表示,他已经将自己名下的所有动产和不动产变现,全部都捐献出去,徐家五个兄弟姐妹一毛钱都捞不到。   徐家五兄妹得知消息后全都疯魔了,不止一次在公共场合大打出手,造成的社会恶劣影响不提。   总之,徐家短短几个月就彻底从上流社会上除名,景澄功不可没(景澄:……)。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眼下景澄穿着南明中学统一的英伦风校服,刚从景嵘的车上下来。   他好奇地观察这所学校,刚才还没下车时,他就感觉到不对劲儿了。   此刻他阴眼已开,发现整个学校上方都笼罩着一层晦暗之气,明显是有脏东西在这里作祟的表现。   景澄想起前段时间在“道家各派交流论坛”里看到的关于这所学校的信息,原来并不是空穴来风。   想了想,他从行李箱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罗盘,放进背包口袋里。   这是他前两天拜托王助理帮他买的,他试了一下,虽然灵敏度不及他之前用过的罗盘,不过也能用,等以后遇见更好的,他再换一个。   景嵘停好车,走过来就看见他拿出罗盘的这一幕,不由神色复杂:“你……”   景澄面露茫然,怎么了?为什么景大哥这个表情?   景嵘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徐家的事现在已经被传出来了,景澄在徐家的所作所为景嵘是第一个知道的。   在此之前,景大哥一直认为原景澄不学无术、自甘堕落,却万万没想到他的心思都用来学这种东西来了。   之前王助理跟他们汇报,说景二少让他买黄表纸和朱砂,他只当对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没想到他的“好弟弟”居然还真有两把刷子!   难怪徐老二跟他说话阴阳怪气的,这要是他,说不定语气会更难听。   景家对孩子向来都是放养式教育,对景澄的要求就更低了,只要不在外面给景家抹黑就可以。   以往景澄在外面胡天胡地胡作非为,岂止是抹黑,简直是把景家的脸面往地上踩!现在能安分守己的去上学,他们已经很欣慰了,至于他的那些种神神鬼鬼的作为,只要不是拿来害人的他们也不想管。   思考良久,景嵘最终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在这里好好的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景澄:“???”   他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   ……   景大哥把他交给国际A班的班主任后,和班主任说几句话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景澄把行李箱放在教室门口,现在还没下课,他不能这么冒失就进去。   景父找关系给他送到了国际A班,据说这个班里的学生大多都背景深厚,身价不菲……把他送到这个班级潜藏在背后的意义不言而喻。   他好奇地看向里面正在讲课的老师,也跟着听了几句,似乎是在讲历史,景澄有几分兴趣,不由沉浸其中。   “你就是景澄同学吧?”一道温和的女声响起,语气不急不缓道,“我姓赵,是国际A班的班主任,你有事可以来办公楼找我。”   景澄回过神来,汗了一下,差点忘了身边还有人。   他连忙点头称是,回过头正视他未来的班主任。   那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圆脸,眉间开阔舒朗,眼大而有神,眼神清正,目光缓而不散,是一张善面。   景澄对师长一向尊重有加,他所在的时代还奉行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理念,能教书育人本身就是一件大功德,能将自己的终身都奉献给教育事业,那必将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这是如他这类道士再怎么修功德也是拍马都不及的。   所以现世就有了“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这种说法,旨在说明教师的影响力。   就譬如现在,景澄以“观气术”就能看见对方周身环绕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的气,这是有功德在身的人才会有的气场,说明这位赵老师行事端正,尽忠职守,未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咱们学校与外面的学校不一样,一直秉承着素质教育,旨在能让学生全面发展。”赵老师微笑道,“按照惯例,这个月的月底学校会组织大家外出采风,景同学可以趁此机会和同学们好好相处。”   景澄微笑点点头,心里却在想老师您是认真的吗?   这个月马上就要到月底了,刚来上学就出去旅游?   赵老师在说话的时候一直注意观察他的表情,她之前就听人说过,今天要转到他们班里来的学生是个混世魔王,她之前还怕自己压不住对方,毕竟能转到这个学校的学生的家庭背景都简单,他们这些老师几乎是学校里地位最低的人了。   事实上却是她说一句,对方就乖乖答一句,完全配合,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烦的意思。   看来这分明是个乖巧的孩子嘛,果然传言不可尽信。   赵老师心里满意,脸上的表情就越发和缓了。   两人没说多久就下课了,赵老师说要带他进去先认识一下同学,过会儿再带他去安排宿舍。   景澄老老实实的跟在赵老师的背后走进教室,A班不少学生都知道今天有转校生来,所以看见陌生脸孔进入教室他们并不意外。   甚至有少数人认出来景澄的脸,落在景澄身上的目光都扎人的紧,表情都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景澄的五感灵敏,自然能发现这些意味不明的眼神,他的眉头皱了皱,心说现在的学生怎么这么没有礼貌,不欢迎就算了,居然还有人对他生出恶念。   他淡淡的目光扫视众人,将那些不善的目光尽收眼底,那些目光的主人的面孔同样被他记在脑子里。   正瞧着,讲台下有一道炽热的目光紧紧地盯住他,那目光如有实质,烫的景澄浑身不自在。   景澄心里一惊,忍不住顺着那道目光看去。   ——然后他就看见了好大的一团火!   是真的一团熊熊燃烧的火!   景澄这才想起他之前出于好奇观察这所学校时,不经意间触发了他的阴眼,有人身上阳火炽盛,自然就被他瞧见。   纯阳命,通身阳火,其血可伤魂,万鬼不敢近身。   一个得天独厚的修道之人!   景澄见猎心喜,连忙默念咒语收回阴眼,那人的面孔这才从“熊熊烈火”中显露出来。   定睛一看,居然还是熟人!   上次在医院里时居然没能发现对方的特殊体质,真是失策!   景澄惊喜地跟秦炎打了招呼,见他气息纯净似乎还没有入道,顿时在心里划过无数个念头,最终全都汇聚成一个想法——   天师道传承几近断绝,现在终于后继有人了!   ……   秦炎兴冲冲地离开座位走到讲台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景澄突然两眼放光地抓住他的手,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景澄:“你!跟我出来!”   完全是命令的语气。   秦炎:“……”   秦炎不明所以,条件反射服用命令,乖乖的跟他走出教室。   赵老师惊讶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她还没跟大家介绍呢,人怎么就走了。   傅乐在座位上看着这一幕,真是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   他的好哥们房东走过来,惊疑不定地问他:“怎么回事?炎哥跟这小子认识?那我们晚上还搞不搞他?”   傅乐神色木然,“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房东:???   --------------------   作者有话要说:   不负责任的小剧场:   景澄:少年,我观你骨骼清奇,是个修道的好材质,要不要当我徒弟?   秦炎:??? 第24章   景澄把人拉出去后就后悔了。   因为他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这里不是百年前那个大街上随便拉个人说“看你骨骼清奇,理应随我修道”,人家就会喜极而泣当场跪地拜师的时代。   彼时玄门地位崇高,道家各派香火鼎盛,门徒众多,道门子弟在民间行走是很吃香的。   景澄虽然来到这个时代不过半个来月的时间,可他了解的东西却不少,比如他们道家虽然搞了个“道家交流协会”,可本质上确用的“传统文化”的名义。   至于他们这些天师,明面上都是不能出现的,捉鬼收妖可以,但你必须要在私下进行,不能摆到大众面前来,否则就是封建迷信。   据他混迹论坛得知,如今绝大多数的道士在俗家都有正当职业,真正以道士的身份生活的反而是少数。   想要改变这种现状,对于现在的景澄来说,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   毕竟他现在还只能依靠占着别人的身份生存,连个属于他本人的身份证都没有,出行都被束缚。   想来想去,景澄意识到一点,他贸然拉着人家跟他修道是一件很不理智的行为。   万一人家把他当疯子,说他是传播封建迷信怎么办?   可就让他这么白白放弃这个好苗子……   景澄不自觉地打量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见他浓眉俊目,鼻梁笔直而高挺,五官线条硬朗,轮廓分明,极为修身的校服将他的好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更显得他宽肩窄腰,清俊逼人。   “真不错……”景澄在心里连连赞叹,嘴上忍不住夸赞出声。   他心想如果能有这么一个俊美优秀的徒弟,应当是极为有面子的事!   不过这张脸真是越看越眼熟,但他却记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秦炎没有入道,应该不是他当年仇敌的后代,那大概是无关紧要的人吧……   这么想着,景澄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秦炎:“???”   秦炎几乎都要迷茫了,他跟着对方出来究竟是来干嘛来着?   刚才一直被景澄用那种令他毛骨悚然的目光上下打量,有那么一瞬间,秦炎以为自己即将被对方抽筋拔骨(……)。   紧接着对方就来了一句“真不错”,什么真不错?是在说他吗?   被对方用那种古怪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又一眼,秦炎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心说这眼神是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有了一种面对他爷爷的错觉。   过了好半晌,景澄才慢吞吞地开口道:“看你容光焕发,想必是我之前给你的护身符起了作用。”他想明白了,绝对不能放弃!不过他可以走迂回路线,让对方主动跳进来。   秦炎懵了一下,怎么都没能想到他居然会说这么一句话,难道不应该说“我们好有缘居然还是同学”之类的话吗?   不过……护身符?   难道他不做噩梦真的与他脖子上戴的护身符有关?   秦炎不自觉摩挲着黄布袋,犹豫了一下:“那……谢谢?”   见他表情游离不定,似乎很不确定的模样,景澄心里了然,知道自己的步子应该是迈大了。   既然这样的话……   景澄含笑道:“算上这次应该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吧,以后我就要在这个学校里学习了,请多关照啊。”他可以慢慢来。   这才是正常的交流嘛!就是太客气了,明明还可以深入交流,秦炎心想,嘴里却道:“那是一定的,正好上午的课都结束了……嗯?这个是你的行李?”   他指着摆放在教室门口的两个皮箱,问道,“你还没去宿舍吧?”   说着,他人就先行一步,拎起两个皮箱朝外走。   “跟上。”秦炎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我带你去宿舍,不介意吧?”   见他这么热情主动,景澄自然是举双手赞成,忙不迭跟在他身后,嘴里应道:“当然不介意,真是麻烦你了。”   秦炎嘴角翘起:“不麻烦。”   “哎,你人真好。”景澄不遗余力地赞美他,“我刚才进教室的时候,还以为大家都不欢迎我呢。”   “怎么会?我就很欢迎你。”   “听说这里的宿舍都是双人间的,我这个人不太喜欢和陌生人住在一间屋子。”   “没事,你可以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这不太好吧,那你的原舍友怎么办?”景澄装模作样地道。他是想和对方一起住,这样方便他潜移默化地影响对方,可人家若有舍友总不能硬赶人家走吧?   秦炎摆摆手,随意地道:“噢,我之前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住,你来的正好!就我一个人还怪孤单的。”   (傅乐:明明是你说自己神经衰弱,不想听见第二个人的呼吸声!)   “那真是太巧了!”景澄“一脸惊喜”。   秦炎“呵呵”笑:“要么怎么说有缘分呢!”   两人各怀鬼胎地边走边聊,很快,两道身影就从教学楼的走廊里消失了。   还在教室里等人回来做介绍的赵老师和同学们:“………………”   等等,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   正午的日光明媚而热烈,滚烫的温度洒在身上,秦炎额头冒出一层细汗,感觉有点热。   他微微侧脸,忍不住瞥了一眼身旁的人。   景澄的脸完全暴露在阳光之下,那张白如玉,没有一丝的瑕疵,五官精致,长长的睫长略微上翘,偶尔看过来的目光带着笑意,神情柔和。   秦炎觉得自己更热了。   他连忙转过头做掩饰,轻咳一声,有意挑起话题:“东西放在宿舍晚上再回来收拾,我先带你去食堂吃午饭,这会儿到饭点了,你应该饿了吧。”   景澄:“不饿。”他在家里吃过早饭来的,几乎一上午都呆在车里,没怎么耗费体力,还真不饿。   秦炎被他噎了一下,有点无语,他原本还想跟他介绍一下学校的食堂,这让他怎么接?   景澄无意与他聊那些有的没的,他刚才悄悄开了阴眼,正警惕地巡视附近环境。   他刚才过来的时候感应到一股浓重的阴气,口袋里的罗盘指针正在疯狂旋转,然而独属于学生的正罡之气遍布校园,让他找不到那股阴气的具体位置。   “我之前听说南明中学近一年里不太平,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景澄不经意地问。   秦炎正苦于怎么找话题聊天,没想到他突然问了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才道:“是有点事,不过都是大家以讹传讹,当不得真的。”   “什么事?”景澄心想,会不会和他之前看过的那个帖子有关?   “就是有几个人想不开就……”秦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了,“就出事了,有人说他们是被诅咒的。”   景澄试探道:“解忧小铺?”   “你也相信这个?”秦炎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道,“我觉得很扯。”   景澄:“……不一定吧。”很扯吗?他都相信了。   秦炎想了一会儿,突然道:“你对解忧小铺很感兴趣……你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转学的吧?”   景澄惊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之所以转学明明是因为向阳区的学校都不肯收他,虽然他不清楚原因。   秦炎见他表情不似作伪,松了一口气道:“不是就好。”   景澄的心像被猫抓了一下,忍不住问:“为什么?”   “那个解忧小铺……”秦炎顿了顿,回忆了一下,斟酌着语言道:“很诡异。”   “尤其是那个店主,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秦炎皱了皱眉,下结论:“就……不像一个正常人。”   景澄点点头,心里有了点底。   阳火鼎盛的人五感非常,既然秦炎这么说,想必问题就出在那个店主身上。   景澄索性问道:“那个解忧小铺在哪里?”   秦炎:“……”   敢情我说了这么半天,你还是要去看?   见他一脸坚持,秦炎内心纠结了半晌,才道,“既然你这么坚持,今天晚上我带你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思维全被另一个脑洞占据了,害得我这篇文一直卡。我这个人真是三心二意,检讨自己_(:з」∠)_ 第25章 (修)   南明中学的男生宿舍楼类似于外面的公寓楼,8层高,楼道内安装了电梯。   景澄原本以为双人间是两人同住一间屋子的那种,上了楼才发现所谓的双人间是双人一间套房,套房内两间卧室紧密相连,厨房中厅卫生间阳台一应俱全,虽然面积不算大。   但这和单人间也没有什么区别了……思及此,景澄略有些失望,他还想让对方看看他画符的英姿呢。   总不能让他在中厅这种容易人来人往的地方画符吧?   景澄的东西不多,除了衣物和鞋子以外,剩下的就是他的专业设备了。   为了避嫌,秦炎坐在在中厅的椅子上等他,刷了会儿手机,回复微信。   之前上课时手机音量设置成振动提示,这一路下来他口袋中的手机振动就没停过。   他打开手机一看,全是傅乐发来的信息。   【傅大傻:卧槽!炎哥你和景老二之前认识?】   【傅大傻:你怎么不早说?】   【傅大傻:大哥!快看信息!东子他们还说要整他,他刚才问我你会不会插手,我要怎么回答?】   【傅大傻:还有外班的几个人要参与其中,卧槽景老二这小子怎么得罪这么多人?】   【傅大傻:看见了回个话,在线等急!!!】   秦炎皱了皱眉,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看了下时间,最后一条信息是十分钟前的。   【炎:有病?欺负新同学?】   信息刚发送成功,对面就有了回复。   【傅大傻:!!!大哥你终于回复我了!!】   【炎哥:别废话。都有谁?什么原因?】   【傅大傻:除了东子,还有隔壁班的隋唐安,尤驰,孙霄他们。】   【傅大傻:据说是景老二在之前的学校里校园暴力一个女同学,逼的那女生退学了,几个月前女生出车去世,正好那时候景澄出了飙车撞死人的社会新闻,怎么能这么巧?对了,那女生和隋唐安的新女友是朋友。】   看见傅乐发过来的长信息,秦炎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实在难以想象景澄做过这些事。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卧室里忙碌收拾东西的少年,举手投足都带有斯文干净的气质,怎么可能呢?   【炎:那其他人呢?】   【傅大傻:其他人不清楚,反正这一个就够恶心的了,虽然不知道真假。】   那肯定是假的!   秦炎心想从小到大他的直觉一向准,这种事他是打从内心不信的。   【傅大傻:不是吧,炎哥你的意思是要插手?你认真的?】   秦炎看了一眼,手指戳了戳手机屏幕,没再回复。   因为景澄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   秦炎站起身,把手机收回口袋。   “收拾完了?”秦炎眼角的余光瞥了房间一眼,是他眼花了吗,他似乎看见墙上挂了一把剑?   “嗯。”景澄点点头。   秦炎把好奇心压回肚子里,反正早晚都能知道。   回想起刚才看到的微信,秦炎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对了,听说你喜欢飙车?”   闻言,景澄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听谁说的?未成年人不是不能考取驾照吗?”更别说飙车了……他可是法制频道的忠实观众,怎么可能知法犯法?   秦炎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觉得这应该是他发自内心的想法。   这让他不由松了一口气,他就说嘛,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开车的,怎么可能去飙车呢?   “没谁。”秦炎舒展眉头,轻快道,“走吧,这时候的食堂应该开饭了。”   景澄有点摸不着头脑,只好跟在他后面。   等电梯时,景澄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难道是原景澄喜欢飙车?   那他也不能承认!   景澄果决地想,他必须是完美的,绝对不能有黑历史,否则以后怎么收徒弟?   不过他之前听景大哥的介绍,大概能了解到原景澄的名声很臭,恐怕是会影响到他的。   现在就被未来徒弟知道了一个黑历史,虽然不是他的,但他占了原景澄的身份,因果摆在那里。   思及此,景澄扭头哀怨地看了秦炎一眼,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任重道远啊!   秦炎:“……”   你这是什么表情?   ……   从宿舍楼里出来,往食堂方向走的时候,景澄终于感应到那股阴气的所在位置。   他停下脚步,伸手指向远处的一栋旧楼,“那里是什么地方?”   一路走来,入目所及的建筑都是美轮美奂的,唯有那栋楼像是建错了地方,不仅墙壁灰扑扑的,墙皮还大面积脱落,周遭杂草丛生,极为荒凉。   “你说哪里?”秦炎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愣了一下,才回答,“那是鬼楼。”   “鬼楼?你怎么知道那栋楼里有鬼?”   景澄惊了,他虽然能感觉到那里有股阴气,但他都不敢肯定那里就一定是有鬼啊。   这世上有很多东西都带阴气,比如刚出土的陪葬品,已死之人生前的遗物,被火烧过的墙,旧竹器或是……聚阴之地。   景澄回头看过去,发现那栋楼本身就建在背阳面,周围没有别的楼,只有几颗老树围绕,亭亭如盖,几乎将整栋旧楼淹没其中。   他定睛一看,居然还是五鬼树之一的柳树!   景澄心里一沉,的确是个聚阴之地,还是后天形成的。   秦炎笑了笑:“不是真的鬼,传说每个百年老校都有一座鬼楼,南明中学也有百年历史了,自然也有这么一座楼。”   景澄微囧,这算什么回答?   见他似乎很感兴趣,秦炎有意卖弄,便跟他解释来历:“那里原本是女生宿舍楼。大概是十几年前吧,有一个女生为情所困,睡到半夜突然想不开跳楼了。   第二天一早,有人发现楼下几乎被摔成一滩泥的尸体,全校都惊动了。女生大多胆小,看见尸体后天天做噩梦,有很多家长觉得那里晦气,要求学校给女生换宿舍楼……总之,这座楼就被废弃了。”   景澄惊讶:“既然废弃,为什么不推平呢?放在这里不碍事吗?”   如此破旧的楼被众多高大漂亮的建筑包围,显得怪格格不入的。   秦炎“啧”了一声,摇摇头道:“要么怎么说是鬼楼呢?学校倒是想过要给推平了,工程队也来过几次,挖掘机都准备好了,结果每次事到临头都有工人受伤出事,不知怎么就传出去,就没有工程队敢接这个活儿了。”   说到这里,他皱了下眉头,作出总结:“反正,挺邪异的。”   可不就该邪异么?生生给养成聚阴之地。   景澄心想,这种事尽早不赶晚,越往后拖当然越容易出事。   “而且你看那里又破又旧,阴气森森的,可不就像个鬼楼?”秦炎靠近他,故意压低声音道,“有人说曾在这里看见过一个穿红衣的女鬼在哭,所以晚上都没人敢靠近这里。”   景澄:“……”这牛皮吹的就过分了吧,能穿红衣的鬼只有厉鬼能做到,厉鬼要是能被人看见,这人也活不到散播谣言的时候了。   说完后,秦炎见他面无表情,似乎并没有被吓到的模样,郁闷地道:“你不害怕?”他当初听了这个传言后都抑制了自己的好奇心。   景澄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心说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不知道他是从小被吓大的吗?不过景澄转念一想,对方的确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少年心性也是正常的。   秦炎:“…………”   又来了,那种看孙子的眼神。   秦炎蛋疼地想,有时候人的直觉太准了也不好,还得装糊涂。其实他很想问对方“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   不过秦炎有预感自己很有可能会得到一个令他崩溃的答案,所以他决定闭口不言。   沉默是金。   --------------------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原来的文案太丑了,熬夜又改了一遍,今天看了新文案,觉得还是丑,我真是没救了_(:з」∠)_   算了,先凑活用吧。 第26章 (修)   南明中学的食堂占地面积很大,建筑设计也很美观,统共三层楼,一楼有国内大厨掌勺,八大菜系齐全,有自助,有火锅,二楼则是各式西餐,再往上则是类似于酒店的包厢,可以随意点餐。   以往秦炎他们都选择在三楼,想吃什么点什么,不必和楼下两层那样人多的时候还得排队。   然而景澄一看见食堂一楼内摆放的菜式就走不动道了。   “不用那么麻烦,就在这里吧。”景澄看着不远处热气腾腾冒着辛辣香味的自助火锅,口水都快留下了,“那就是火锅?咱们吃那个行不行?”   秦炎见他一脸馋相,心下好笑,嘴上应道:“可以。”   得到准确答复后,景澄兴奋地快步走向前,学着别人先去取汤锅。   “清汤还是辣汤?”食堂大叔问。   景澄看了眼左右,发现大家的锅底都是红彤彤一片,隐隐约约还听到有人说:“吃火锅当然要吃辣,清汤不如开水煮白菜。”   于是他毫不犹豫道:“辣汤!”   食堂大叔拿出一块淡红色的物质扔入一个小锅里,舀了一瓢清水,放入花椒,八角和桂皮,拧开灶火。   景澄看得目不转睛,原来这就是煤气灶,果然科技改变世界,真是方便。   待煮的差不多,香味儿开始往飘外时,食堂大叔又问:“微辣,中辣还是特辣?”   这个也要选择?   景澄再次循视左右,想问问别人三种辣味有何不同。   这么一看,又耽误了一会儿时间。   后面排队的男同学等不及了,在他身后催促道:“前面的大锅你选择困难症嘛?能不能快点?”   意识到应当是在说自己,景澄窘迫道:“那就特,特辣吧。”既然辣汤好吃,那肯定是越辣越好啊。   于是大叔舀了一大勺辣椒扔锅里。   又煮了半分钟后,一股极其刺鼻的辣香扑面而来。   “……”景澄忍不住连打两个喷嚏。   “小心烫。”大叔将小锅放在装着酒精腊的小灶上,点燃下面的腊,然后把大餐盘端给他。   景澄接过餐盘,熏的眼睛几乎都要睁不开了。   后面的男同学瞪眼睛看着他,冲他比大拇指:“牛逼!”   景澄:“???”   景澄走远后,听见男同学对食堂大叔道:“微辣汤,别放花椒。”   ……   傅乐看着景澄手里端的深红色还冒着白气的汤料,脱口而出:“卧槽!你这是端了一锅血吗?”   不过是颜色更红一点,居然说的这么恐怖……   景澄看了来人一眼,好奇道:“你是哪位?”   “……”万万没想到他会问这么一句话,傅乐愣了愣才道,“你居然不认识我?”   老子跟你三年初中同学,你竟然不认识我?   景澄莫名其妙地道:“我应该认识你?”   难道不应该吗?傅乐两眼冒火地瞪着他,那三年里他向老师打过无数次关于景澄的小报告,被景澄知道后两人打过无数次架,要不是后来他跟随父母回到南城区,说不定两人高中也是同学。   这特么高中才过了两年,他居然说不认识我??   景澄被他瞪得一脸懵,心想难不成这又是原景澄之前认识的人?   秦炎端着一盘新鲜的生牛肉走过来,看见这一幕,还以为傅乐要欺负景澄,重重地放下盘子,“嘭——”的一声。   景澄和傅乐闻声望过来。   秦炎冷飕飕地扫了傅乐一眼,对景澄道:“你不用理他,过来我们先吃。”   “好的。”景澄被辣味刺激的早就饿了,连忙放下锅,坐下来。   傅乐:“……”不得了,炎哥居然胳膊肘往外拐?   桌上摆满了各种青菜,海鲜,丸子和肉,还有已经调好的蘸料,景澄学着别人的动作,准备往锅里放菜。   秦炎见后连忙止住他的动作,“先放海鲜,菜要放到最后吃。”   景澄就把盘子里的几只大虾倒进去,深红色的辣汤瞬间就把大虾淹没了。   秦炎这才注意到桌子上这一锅明显比其他桌上要红不止一个色度的辣汤,顿时惊了:“你要的中辣?”   “不是中辣。”景澄顿了顿,“是特辣。”   “……”秦炎不自觉捂住自己的胃部,他觉得那里正在向他提出抗诉。   傅乐默默地坐到秦炎的旁边,小声说:“炎哥,我跟你们一块吃吧。”   秦炎警告地盯着他,“你别找事儿。”   “我绝对不会找他麻烦的!”傅乐小声发誓道,“一会儿回去我劝东子他们也不找他麻烦。”节操是什么,能吃吗?被炎哥冷暴力才可怕啊!他算是看明白了,景老二这小子是找到了大靠山啊!   “想跟我们一起吃的话,自己去拿菜。”秦炎淡淡道,“然后去端个清汤的过来。”   傅乐看了一眼血红血红的辣汤,心里了然,连忙过去排队了。   排队的过程是煎熬的,尤其是在肚子极饿的情况下。傅乐心里忿忿地想,景澄以前不在的时候他们不一直都一起吃饭吗?差别待遇不要太明显啊。   中央空调的冷风徐徐地在一楼餐厅里盘旋流动,学生们吃得火热朝天,汗流浃背。   小火锅里“簌簌”地朝外冒白气,锅里的肉菜不停地翻滚,秦炎透过白气看向对面的人。   景澄整眼巴巴地等着肉菜煮熟,鼻尖都被热气熏出一层细汗。   “热不热?”秦炎伸手从餐桌边缘处捞过纸巾盒子,抽出几张纸巾递给他。   景澄接过纸巾擦擦脸,对他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谢谢。”   秦炎感觉自己的心就向这锅里不断翻腾的红汤,十分火热。   锅里的菜很快就熟了,秦炎帮他把大虾和肉都盛到一个空盘里,默默将盘子递到景澄跟前。   景澄看他把所有的肉菜都捞给他,怔怔道:“都给我,你不吃?”   秦炎心想我要是吃了恐怕今天下午就得进医院洗胃了,嘴上却说:“我还不饿,再等等。”   捞了一筷子肉,蘸酱吃一口后,景澄顿住了。   “咳咳咳咳——”一声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从他的口中发出,眼泪都被呛了出来。   “……”秦炎的心思一直放在景澄身上,见此连忙将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他。   景澄猛灌一口水咽下去,脸色通红地喘着粗气,大舌头道:“辣辣辣,辣死我了……”   秦炎看着他,无奈道:“不能吃辣为什么还要特辣?”   景澄感觉自己的嘴巴和舌头全都僵硬了,“我不知道……”他以前是真没吃过辣椒,而原景澄一家人都嗜甜,日常饭菜也不见辣,他只是觉得这股味道十分好闻,嘴馋罢了。   这还能不知道?   秦炎无语地想,可能是他已经辣懵了。   二十分钟后,餐桌上三人的筷子全都伸向白水一般的清汤锅里夹菜,一旁的辣汤却无人问津。   “炎哥,今晚有什么打算?”傅乐一边吃,一边道,“要不还去网吧?”   秦炎咽一口菜,看了景澄一眼,“不了,今晚有事儿。”   “什么事?”   没等秦炎回答,景澄就抬起头来:“我们要去解忧小铺,你要去吗?”   景澄已经知道傅乐和秦炎是发小了,徒弟的朋友就算他的半个徒弟,而且他看傅乐的面相是个正直的善面,似乎还有些嫉恶如仇,应当是一个良家少男,所以对他的态度就和缓了不少。   熟料傅乐惊讶道:“解忧小铺不是被查封了吗?你们要去哪儿看?”   “查封了?”景澄震惊了,“为什么?”   傅乐嘬了下筷子,回忆道:“我也是听说的,好像是出了命案吧。就我堂哥的朋友,是有关部门的人,亲自带人去把那小店给查封的,不过店长似乎早就得到消息,跑了。”   “有关部门?”秦炎古怪地道,“我怎么没听说过还有什么有关部门,你小说看多了吧?”   傅乐看看左右,把头伸过来,小声对两人道:“就是那个叫什么道家协会的嘛。”   秦炎无语了:“……这不就是个民间组织吗?”   傅乐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其实咱们国家有很多在单位里工作的人私下却是这个协会组织的。”   秦炎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你别不信。”傅乐振振有词道,“最近不是还出了一个变态杀人狂嘛,挖人心肝的那种,新闻上天天播报。警察查不到凶手,现在案子被转到这个协会里了,你说这不是有关部门是什么?”   秦炎怀疑地看着他:“这么大的事,新闻都没报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堂哥的朋友就是这个协会的副会长。”想了想,他还心有余悸地说,“我堂哥让我最近不要半夜随意出门,他说那个杀人狂可能不是人。”   “不是人还能是什么?”   “谁知道,妖魔鬼怪无外乎这四种。”   秦炎嗤笑:“扯淡。”   景澄从刚才听到熟悉的名称,想起他前几天一直刷的论坛,这会儿听到那个什么“副会长”,想到一件事,连忙问道:“那个副会长的名字是不是叫张今淮?”   “你知道?”傅乐惊讶了。   景澄心想,我当然知道,我可真是太知道了。   那个谎称是天师道张氏后人的大骗子嘛!   --------------------   作者有话要说:   修bug 第27章 (倒V开始)   景澄嘴角向下撇了撇, 轻呵了一声:“略有耳闻。”   傅乐半信半疑,这两个人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怎么可能认识?   而且, 从刚见面时他就发现了, 这小子和以前的作派越来越不同了。   无论是形象还是气质,都跟他上一次与之碰面时大相庭径。   不过是几年没见过,人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在他的印象中, 景澄是一个阴沉的, 易怒的叛逆少年, 现在这个坐在他跟前的人, 除了脸长的一样,哪还有半点相似的地方?   不对,这脸看着倒是比以前要顺眼多了。   傅乐心想, 难不成他们炎哥就是被这张脸蛋儿迷惑了?   虽然知道炎哥的性取向和他们不同,可这挑人的眼光也太没水准了吧……   而这时傅乐见景澄似乎不以为意的模样, 隐隐还透出了对他偶像鄙夷的意味, 顿时不开心了:“张哥可是天师, 跟咱们都不是一个境界的人, 你……”   话还未说完他就顿住了,他原本想说“你这个仗着家世胡作非为的纨绔子弟,也配和他相提并论吗?”   但他突然意识到秦炎还在这里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话到嘴边哽了一下,生生改口成:“你竟然也知道他,真是见识广博, 佩服佩服呵呵……”   说完后傅乐真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他昧对自己的良心,居然也跟垃圾为伍!   坐在一旁将他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的秦炎:“……”   傅大傻的名字没白叫, 真是越来越名副其实了。   景澄却没那个眼力见,只当傅乐是真的佩服自己,就是这个佩服的“点”抓的不甚合他心意。   景澄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还是大度一点,不与他计较了。   傅乐绞尽脑汁地转移话题:“哦对了,解忧小铺是网红店,我估计这几天网上就有人说这件事了,你们要是不信的话也可以去看看。”   “不必。”景澄摇摇头,他对傅乐的话没有怀疑,既然已经被道门的人知道了,他还去多管那个闲事跟什么?还是先找个机会探探鬼楼的底儿再说吧。   三人继续涮火锅。   一顿饭吃下来,傅乐觉得自己沧桑了不少,一边是他的良心,一边是他发小。   他真是太难了。   ……   解忧小铺被查封的事是真的。   因为接下来这几天里,景澄不止一次从别人的聊天中听到这个消息。   课间,国际A班的走廊。   “哎呀,究竟是谁那么欠非要去举报解忧小铺?”一个女生叹气,“以后我要去哪里买美颜符?”   正准备去厕所的景澄远远停下脚步,美颜符是个什么东西?还有这种符?   “还好我之前买了十张,还有六张没用,够我用一阵子了。”另一个女生得意道。   “你买的符保质期多久?”先前那个女生羡慕道,“我的就剩一张了,保质期才三天。”   符篆还有保质期?   这下景澄是真迷茫了,不由看向远处倚在栏杆处的两人,这两个女生他认识,他的同班同学,一个叫杜雪,另一个叫谭雨柔。   “我买的是保质期一个周的。”谭雨柔笑了笑,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淡粉色的纸片递给对面的人,“送你一张。”   景澄的目力极佳,老远就能看见那纸片上的内容,只见那张粉红色的长方形纸片上面画了一道蜿蜒曲折的符文,不像古篆笔法,那纹路他从未见过。   更重要的是,画符向来都用黄表纸,用粉红色的纸片真是闻所未闻!   景澄忍不住走近他们:“你刚才说这个东西是美颜符?能给我看一下吗?”   两个女生没想到她们说的话居然被人听见了,脸上一红,发现来人是景澄后,脸色更红了。   景澄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不方便吗?”   “方便!当然方便!”谭雨柔把已经送给闺蜜的东西瞬间抢过来递给景澄,双眼亮晶晶的,“就是这个,你要的话送给你了。”   杜雪:“……”塑料姐妹情。   “谢谢。”景澄没注意发生在身边的暗潮涌动,他接过符仔细看了一下,那符文根本就是不知道从哪儿拼凑的篆字,笔画都不对,认真感受一番,那符文上没有丝毫的灵气。   原来是骗人用的。   景澄撇撇嘴想把纸片还给对方,熟料他刚要递过去时,却发现纸片反面还画了东西——   一只火红色的小狐狸。   狐狸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露出一丝妩媚的情态。   景澄垂目,长长的眼睫微颤了下,白皙修长的的手指轻触那只小狐狸,心里微动。   一旁的谭雨柔和杜雪近距离看见这一幕,都忍不住红了脸。   实在是面前的少年实在是太好看了。   不是那种“帅你一脸”的好看,要把景澄的五官单独拎出来,只属于正常的类型,可组合到一起却有种说不出来的韵味,尤其是他身上自带的那股清新自然的气质,十分迷人。   他是平时看上去温和的,偶然间会不动声色给你会心一击的那种长相。   然后怦然心动。   其实景澄不知道,自己在来南明中学的第一天就引起轰动了。   不是原景澄带来的那种“臭名远扬”的轰动,毕竟南城区和向阳区相隔甚远,学生们往往不是喜欢关注社会新闻的人,真正知道景澄过往背景的人终究是少数。   南明中学论坛中的历年校草排行榜又来了一次大清洗,上一次还是两年前发生的事。   看见景澄同两个女生站在一起,远处有不少女生凑在一起,指着这里,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小声嘻嘻哈哈不知道在说什么。   谭雨柔见景澄拿着她的符半天不说话,忍不住开口:“景同学,你……”   景澄猛地回过神,目光呆滞一瞬后迅速反应过来。   “妖气!”   杜雪:“……”   谭雨柔:“……”   景澄扭头看了两人一眼,诚恳道:“这个美颜符上面有妖气,我建议你们最好不要将这东西一直带身上。”   杜雪&谭雨柔:“…………”   两人对视一眼,杜雪最先开口,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景澄同学,你说什么?妖气?是我知道的那个妖气?”   景澄神情严肃道:“就是你想的那个妖气,你身上的符最好都拿出来给我看一下,长期被妖气环绕,总有一天会被妖气侵入肺腑,迷失心智,性命不保!”   这越说越邪乎了!   杜雪甚至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原本以为是个气质出尘的校草,结果还是个正处于中二病晚期的小男生。   ……心理落差不可谓不大。   谭雨柔却有些犹豫地道:“我随身就带了这一张,剩下的都放在宿舍里了。”   杜雪胳膊肘碰了她一下,小声道:“嘿!你还真信啦?”   谭雨柔摸摸自己的脸,有些不肯定地说:“我也不知道,我一直都觉得这个符太神奇了。自从用它后,我的脸上再没长过痘痘,而且皮肤还越来越白,我妈上次见了我还以为我背着她偷偷整容了。”   杜雪惊讶:“你以前长痘痘?我怎么从来没发现?”   谭雨柔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无奈地道:“因为有遮瑕霜嘛,我是痘痘肌,常年长痘,以前你没看见是因为我粉扑的多。”   杜雪语气艰涩:“……你藏的太深了。”   谭雨柔见景澄一直在观察手中的符,似乎没注意到她们两人的悄悄话,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还是憋不住的羞窘:“你小点声。”   熟料下一刻就见景澄捏着手中的符,随意搓了搓,那符上瞬间蹿出火苗,将粉红色的符篆烧了个一干二净。   “你在做什么?”   “啊!我的美颜符!”   杜雪和谭雨柔大惊失色,她们仔细观察景澄的手,发现他手中并没有打火机,那符纸是怎么烧起来的?   待符纸燃烧殆尽时,她们耳边仿佛听到一声拉长的嘶吼,那声音说不出的怨愤与凄厉,无端让人心里发寒。   直到那符纸烧成灰烬后随风扬起,消散于空中,惨叫声才停止。   两个女生一脸呆滞,脑子几乎已经停止运转了。   她们刚才,似乎,仿佛经历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景澄自然也听到那声尖锐的嘶吼,他心想果然没错,是狐狸精。   妖就是妖,净搞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想必那解忧小铺的主人应当就是这只狐狸了。   过了好半晌,谭雨柔才神色恍惚道:“那可是两千块钱啊。”   景澄:“……”   他捏捏自己的校园卡,景大哥不想让他乱花钱,这里才给他充值了五千块,下个月给他充钱。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特别感谢[西瓜好吃]小可爱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28章 (修)   一张符居然要两千, 若是对方要求他赔钱,那他校园卡里的金额岂不是一下子少了一半?   虽然他手头账户不差这些钱,可他还是有些心疼的。   景澄心里一虚, 期期艾艾地说:“要不、要不然我分期付款给你?”这是他在电视里学的新词, 用在这里应该很合适。   谭雨柔气一窒:“……不用了。”   她原本对刚才经历的那一幕还有点心惊胆战的,现在回想起她的美颜符,顿觉肉痛。   她不想知道什么妖气不妖气的, 她只知道美颜符特别好用!   但她刚才已经开口说送给景澄了, 景澄当着她的面烧毁了她也不好说什么。   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口无遮拦了, 谭雨柔越想越郁闷, 连连叹气,不知为什么心里越发沉重,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抓住了她的心脏, 闷闷的,很不舒服。   把人家女孩子气成这样, 景澄的心里更虚了:“要不这样, 我还你一张符吧?”   景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成三角形的护身符, 递给她。   “你也有解忧小铺家的符?”谭雨柔微讶, 低头看向那张三角符,莫名觉得对方的符看起来比她的要高大上一点。   奇怪的是,当谭雨柔伸手接护身符时, 那张三角符上面突然泛出淡淡的光晕,一股温暖的气流轻轻吹拂面而过,谭雨柔顿时感觉到一阵神清气爽, 浑身轻松了不少, 刚才那种压抑憋闷的感觉一扫而空。   谭雨柔:“!!!”   景澄好声好气地说:“这张符你贴身带身上,睡觉也不要摘下来, 它可以洗涤你这些日子里身上沾染的秽气。”   谭雨柔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听见身旁的杜雪突然惊呼道:“天啊!!小柔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我的脸?谭雨柔不自觉摸摸自己的脸颊,那种熟悉的凹凸不平的触感令她心里一惊。   她迅速从口袋里取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布满了红色痘痘的脸,她的脸显得又大又肿,几乎成一个红灯笼,密密麻麻红点甚为可怖,谭雨柔手一抖,“啊——”的惊叫一声,几乎要拿不住镜子。   “我毁容了!!!”   谭雨柔两只手捂住脸,羞愤不已,心里一时又气又急,眼眶热意翻涌,眼泪哗哗的就流下来。   “小柔!”杜雪震惊过后,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她反应极快脱下自己的外搭罩在她的头上,急声安慰她:“没事的,我马上给阿姨打电话让她过来接你!我们下午就去医院!”   “呜呜呜怎么回事我刚刚还好好的……”谭雨柔抽噎一声,被衣服遮挡的声音显得模糊不清。   景澄自然清楚脸面对女生来说很重要,便也出口安慰:“不用担心,过几天就没事了。”   杜雪扶着谭雨柔,紧张地道:“你怎么知道?是不是和美颜符有关系……咦?你在做什么?”   她惊讶地看着景澄的动作。   景澄的双手飞快掐诀,嘴里却不紧不慢地回答:“这是被妖气反噬的结果,那张美颜符根本就没有美颜的作用,不过是障眼法罢了,消耗的是主人的精气,待美颜符作用失效,就会反映到主人身上。”   他心里想难怪美颜符会有保质期,每一张符上的妖气是有限的,待妖气完全侵入主人的身体中,可不就是失效了?   听明白他的意思后,杜雪神色惊恐:“那我岂不是也会毁容?”   闻言,景澄侧过脸,打量她一眼:“你用的时间很短,应该不会。”   你怎么知道我用的时间短?杜雪心里产生疑问,不过她想起刚才的种种,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新来的景同学不简单!   杜雪略微放下心,拿出手机,准备给闺蜜的妈妈打电话。   而这时景澄却上前一步,轻轻拍了谭雨柔的肩膀一下,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波纹震荡开来,谭雨柔身体一颤。   下一秒,景澄伸手要拽她头上罩的衣服。   杜雪拦住他:“你干什么?”   谭雨柔抽泣一声,小声说:“别把衣服拿下来,我不想被同学们看见。”   景澄语气淡定:“没事,别人不会注意你的脸。”他刚刚已经施法了。   杜雪:“……”大家又不是瞎子。   “下节课快要开始了,你们三个在这里干什么呢?”秦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先看了一眼景澄,那眼神很复杂,似乎很愤怒,又隐隐带了一丝哀怨。   景澄:“???”   景澄揉揉眼睛,他怕是出现了幻觉。   杜雪一看来人是秦炎,脸唰的一下就红了:“秦,秦同学。”   景澄:“……”他仿佛看见杜雪头顶上噗嗤噗嗤冒出的粉红色泡泡,正一个一个的朝着天空徐徐上升。   景澄面无表情地想,他果然是太累了,眼睛出现幻觉了。   谭雨柔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周围的环境,闻言紧张起来:“谁来了?”   “她为什么要拿衣服挡脸?”秦炎这会儿才注意到谭雨柔,惊讶道,“你不热吗?”   “我……”谭雨柔嘴唇动了动,实在不想说话。   景澄突然道:“已经没事了,我刚刚用了障眼法,别人看不到你的情况。”在未来徒弟面前,一定要宣示道家的存在感!   秦炎:“???”   他忍不住掏掏耳朵,他刚刚听到了什么?障眼法?   杜雪却矮下身,抬头瞄了一眼,惊讶了:“果然没有了!恢复正常了!”   谭雨柔嗫嚅道:“真的吗?”   杜雪拼命点头,一脸不可思议地说:“真是太神奇了!”   谭雨柔悄悄拿起镜子看了一眼,发现她的脸已经光洁如初,一颗痘痘都没有。   可当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儿,明明还是粗糙不平的触感。   她这才意识到障眼法是什么。   景澄:“这个障眼法的有效时间是三天,你戴好我给你的护身符,三天后,体内的秽气清除,脸会完全恢复正常。”   谭雨柔目露惊喜:“真的?”   景澄点点头,他从来不说假话。   秦炎看看三人,忍不住皱眉:“你们究竟在说什么?”他怎么一个字儿都听不明白?   谭雨柔和杜雪神色尴尬,这种事她们才不想让男同学知道。   “我们先走了。”景澄对两个女生点点头,给秦炎使了一个眼色,拉着他转身就走。   留下两个女生看着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   过了好一会儿,杜雪才收回目光,慢吞吞地说:“真没想到景澄同学居然深藏不露……不过我们剩下的美颜符怎么办?”   谭雨柔思考片刻,道:“一会儿回宿舍把它们都扔马桶里冲掉,我小时候记得我奶奶说过,对付这种脏东西,就得拿更脏的东西来治!”   “好几万块钱呢,你舍得就这么扔掉?   谭雨柔脸上还挂着未擦拭干净的泪痕,她撅着嘴,郁闷道:“那还能怎么办?等着毁容吗?”   “唉!”杜雪叹了一口气,“我记得咱们学校好多女生都用了这个美颜符,一会儿回去告诉她们吧。”   “事不宜迟,现在就去说!”   ……   景澄一直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秦炎拉拉他的胳膊,“下一节是体育课,你走错方向了。”   “没错。”景澄头也不回地道,“我要去卫生间。”   人有三急。   秦炎无法,只好说:“那我先去操场等你,你赶紧过来。”   “我知道。”   秦炎想了想,又道:“一会儿咱们班和B班有一场篮球赛,我给你留了一个位置,你能打后卫吧?”   后卫是什么?景澄在心里发出疑问。   秦炎见他皱眉,以为他不会:“你会哪个位置?我跟教练说一下。”   景澄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不能露怯,便开口道:“都行。”   这话说得信心满满,秦炎立马放心了。   “那就这么定了。”   ……   秦炎这个心放的太早了。   半个小时后,秦炎看着兵荒马乱的球场,无语了。   而制造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毫无所觉。   他觉得自己对“都行”两个字产生了心理阴影。   --------------------   作者有话要说:   补齐啦! 第29章 (捉虫)   与秦炎分开后, 景澄独自一人去男厕。   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嘁嘁嚓嚓的谈笑声。   “哎?我听说一会儿你们班要和A班有一场篮球赛?”一个男生笑嘻嘻地问。   “都没提前准备,算不上比赛, 大家随便玩玩而已。”另一个男生漫不经心的回答, 他的声音很凉,给人一种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感觉。   不只是谁打开了水龙头,水流哗哗而下, 似乎自来水溅到人, 招来几声不满的低咒。   “随便玩玩?我们班的冯班花还在班级招呼女同学嚷嚷要去给A班的人当拉拉队。”   “不是, 为什么是A班, 不是我们班?”第三道声音插进来,语气怪异,似乎心有不满。   “啧啧, 你忘了谁在A班?”第一个声音道。   “秦炎。”凉凉的声音再次响起,顿了一下又道, “哦, 还有景二。”   “秦炎我知道, 咱们国际班的门面嘛, 不过景二是谁?是我知道的那个景二吗?”有人疑问出声。   声音穿透过重重的门板,传入景澄的耳中,成功阻止了他原本准备进去的脚步。   “你没认错, 就是那个垃圾,景澄。”那个凉凉的声音回答。   景澄:“……”   景澄有些情绪不稳,心想我怎么就成了垃圾?原来同学们都是这么看他的?   定了定神, 他想起里面的这几个声音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 那应该不是他认识的人,既然他不认识, 那就应该是原景澄招惹的人。   想了想,他认为自己进去肯定会很尴尬,于是他脚步一转,换了一个方向,他记得教学楼西边也有一个公厕来着。   景澄走后,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   “真是他?这家伙居然能转到咱们学校?他家不是向阳区的么?”   “又被劝退了吧。”   “傅唐安不说景二这次是摊上人命了么?似乎是景二飙车把他们学校的一个女生给撞了,不得不转学。”   “死了?卧槽他们家这么牛逼的吗,就这样还能把人给保下来?”   “不清楚,傅唐安说话没准儿,你信他不如信王八。”   “不是,那你给个准话啊!”   “干你屁事!赶紧尿你的,尿完了去操场。”   “尤少,怎么样?一会儿操场上要是见到那混球儿……”   “搞他!”   回答的声音带了一丝凉薄的笑意。   ……   操场上。   “你怎么那么慢?”秦炎一只手抓着篮球,大喇喇地朝着一个方向喊道——景澄的方向。   景澄闻声望过去。   短短时间内,秦炎已经换了一身,跨栏背心和七分短裤,球鞋。   他手长脚长,身板笔直地背对着阳光站在那里,阳光撒了他满身,将他的周身都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说不出的英姿飒爽。   他看向景澄,眼角眉梢尽是笑意。   景澄原本还因为原景澄造成的烦闷心绪,都在这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如果说来到这个世界后,有哪一件事能让他真正感觉到心情愉悦的。   就是秦炎了。   无论是他似曾相识的长相,还是他的特殊体质,亦或是……他面对自己的真心实意。   都让景澄觉得自己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作为原景澄的替代品。   所以……   景澄看着正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的英俊少年,心想必须要把他拐到道门中来!   秦炎见景澄不答话,反而直勾勾地盯着他,心生怪异之感,他不自然地道:“你去个厕所用得着那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掉厕所里呢。”   景澄:“……我没有。”   景澄瞪眼瞅他,活到这么大岁数他要是还能掉厕所里,那他还活不活了?   秦炎被他盯得呼吸一顿,尴尬道:“我就是比喻一下,又没真说你掉厕所里。”   “哪有用掉厕所里来比喻的?脏不脏?”景澄没好气地道,这和说他掉进粪池有什么区别?侮辱人吗?   秦炎没想到他会就这个问题与他纠缠不清,不过是开个玩笑,有必要当真吗?   秦语只能无伦次地解释:“咱们学校厕所很干净,自动冲洗,掉进去也不会沾到屎尿什么的。”   话音刚落,秦炎就沉默了。   景澄:“……”   秦炎:“……”   他们为什么要交流这么白痴的对话?   两人对视一眼,景澄从善如流地转移话题,“现在都秋天了,你穿这么点,不冷?”   秦炎想起刚才两人的对话,莫名想笑,他强忍住笑意侧过头:“一会儿要出汗,再说打篮球穿多了也不方便。”   景澄瞥了他一眼,心说这孩子又怎么了?   不定时抽风?   “你先换衣服,我刚刚跟教练说了一下,他让你先当替补。”秦炎说,想了想觉得“替补”这俩字不好听,又补充一句,“你先看我们打一场,下一场让你上。”   景澄听得云里雾里,毕竟他从来没打过篮球,也没见人打过,先看着学习一下也行。   于是他乖乖听对方的话,去体育馆更衣室换衣服。   十分钟后,景澄坐在替补席位上,观察。   球场上十来个人都在抢一个球,你来我往,争的脸红脖子粗。   球场外围站着很多人,尤其是女生,正兴奋地为场上的男生摇旗呐喊。   篮球进入篮筐。   场外观众就是一阵歇斯底里的欢呼和尖叫。   篮球没进篮筐。   场外观众纷纷摔瓶子骂娘,还有不少人嚷嚷着“就是个傻B!赶紧换人!”   耍猴似的。   景澄看了半天,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几分钟后,教练吹哨子暂停,表示上场已结束。   秦炎气喘吁吁地走过来,坐在景澄身旁,随手拿过一瓶水拧开盖子灌了一口。   景澄看见他额头上发捎的汗水正一滴一滴往下落。   有这么热?   “怎么样?你打我的位置?”秦炎喝了一口水后,气息平稳许多,“小前锋。”   景澄回想起秦炎刚才在球场上的表现,把球投进篮球筐就能得分,很简单。   点点头,景澄语气认真:“可以。”   一分钟后,教练吹哨,示意下场比赛开始。   景澄不紧不慢地走进球场,脚步轻盈,任谁都能看出他的气定神闲。   秦炎盯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B班的一个球员看到下场的是秦炎,上场的却换了个人,懵了:“不是,秦炎刚才受伤了?”   把他们班虐的这么惨,居然说下场就下场,看不起他们?   A班的球员也怀疑地看向景澄:“你能行?”   听出他们语气中的怀疑与不喜,景澄心中不悦,如此简单的运动,他怎么就不行了?   “来!试试看看不就知道了?”   众人见他神色冷傲,语气又自信非常,一副不把众人看在眼里的姿态,以为他水平很高,便收起轻视之心。   尤其是B班的几个球员,内心更是拉响警报,秦炎已经让他们丢了面子,可不能让这小子再把他们的脸往脚下踩。   景澄没发现,就在他刚转过身时,B班有两个球员突然对视一眼,他们看着景澄的背影,脸上闪过满满的恶意。   半分钟后,哨声吹响。   两个分别属于不同班级的球员站在中线上,虎视眈眈地盯着教练手中的篮球。   景澄被他们剑拔弩张的气势所感染,不自觉地开始紧张起来。   他摇了摇手腕,轻轻吐出一口气,目视前方。   球被高高的抛起,在即将下落之时A班的男同学率先伸手拨动篮球,随即有人快速抢过篮球,转身。   那个男同学的动作仿佛打开了某个闸门。   下一秒,球场内的男同学们全都动起来。   只有景澄站在原地。   景澄心想,我现在要干什么?是不是也要跟他们一样跑过去抢球?   正坐在替补席位的秦炎:“……”   A班没有秦炎这个主力球员,状态肉眼可见的下降,虽然是A班最先抢到球,但很快就被B班的主力抢走。   景澄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可干站在球场中央实在是太傻了,就慢吞吞地跑起来。   可即便他跑起来,状态却和其他人明显不同,其他人都在热火朝天地抢球,奔跑速度犹如狂风骤雨,擦肩而过都能击起电闪雷鸣。只有他不动如山,悠闲的如同沉静的水墨画。   简直就像一个局外人。   场外观众很懵逼,这人是怎么回事?   有人甚至猜测:“是不是上一场秦炎把B班打得太惨了,所以这一把下场让这个人上来划水,为了不让B班太丢脸?”   另一个人斩钉截铁道:“我怀疑有p.y交易。”   看见景澄居然在慢悠悠地绕着球场转圈,A班的男同学在抢球间隙崩溃大吼:“大哥!你怎么不动啊?!”   景澄傻傻地问:“我这不是动了吗?”   “抢球啊!投篮啊!你特么究竟会不会打篮球啊?!”   景澄:“……”   于是景澄开始抢球,此时球正在B班人的手里,握球的同学名叫尤驰,据说是B班的班草,这是景澄刚才在台下得知的信息。   景澄见他长得的确人模狗样,略有些阴柔相,印堂狭窄,人中短细,两眉短而淡,这类人心机重,报复心极强,喜欢在背后使诈。   绝非善类。   果然,就在景澄正要靠近他时,尤驰的手中的篮球突然脱手而出,直冲景澄的脸砸过来。   场外的秦炎最先发现尤驰的动作,眉头紧皱,直接站起身,冲过去。   两人距离不算远,篮球上布满了灰尘和汗水,投掷力度极大,几乎能够听见篮球穿过空气的破空风声。   这要是砸脸上可得够受一阵子的了。   而B班这时有两个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左一右围着他,阻断景澄的后路。   电光火石之间,景澄看见尤驰的嘴角扯了扯,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景澄:“……”   呵,敢情就是冲着他来的?   于是景澄也礼尚往来地冲他笑了笑,对面的尤驰呆了呆,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能笑得出来?   就在篮球即将撞上景澄的脸时,他突然动了,一左一右的哼哈二将紧紧盯着他,那眼神仿佛恨不得要将他钉死在原地。   而这时景澄突然后仰,几乎将身体与地面歪斜成45度角,凌空飞起一脚,直接将那只篮球用力踹了回去。   以同样的力度。   “卧槽?!”有人惊讶出声。   下一秒,只听“嘭——”的一声巨响。   众人看去,就见尤驰一只手捂着鼻子跪倒在地上,鲜血正从他的指缝间往外流,不一会儿就染红了手。   他的另一只手指着景澄的方向,似乎在控诉他的行为。   景澄挑了下眉,语气闲淡:“指我干什么?谁让你非得站在那里?”   围观众人:“……”   瞅瞅这说的是人话?   --------------------   作者有话要说:   改个错别字 第30章   景澄话语中所包含的意思清晰明了, 就差指着尤驰的鼻子说——“是你的脸故意撞我的球!”   真是太太太……太嚣张了!!   因为视角原因,同学们没注意到尤驰故意朝景澄扔球的动作,只看见景澄故意把球踢到人家脸上的一幕, 还把人搞得鼻子窜血。   这一下子可不得了了!   B班的同学们纷纷围过去, 就连教练都吹哨示意大家比赛暂停,跑过来查看情况。   “怎么回事?故意犯规?”教练语气不好地说,“手留着干嘛用的?这么会踢怎么不去足球队?”   “……”景澄心说我才不是故意犯规, 而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要不是我反应的快, 现在跪在地上的人就是我了。   “教练!他这是公报私仇!”B班的一个男同学怒道。   秦炎最早发现尤驰的小动作, 此时见他们贼喊捉贼,嫌恶的皱皱眉:“你胡说八道什么?”   “尤驰和景澄私下有龉龃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绝对是故意的!”那男生不甘示弱地指着景澄, “大家刚才都看见了!他就是故意的!”   景澄:“……我不是,我没有, 你胡说。”   他刚才不过是大惩小戒, 压根就不认识这个尤驰!   教练威严的目光扫过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A班的球员们面面相觑。   “我记得球明明是在尤驰手里的。”一个球员挠挠头, 不解道, “刚才景澄一直在二分线徘徊,离尤驰很远来着。”   “应该不是故意的。”另一个球员说。   教练看向景澄:“你怎么说?”   景澄颔首:“对于我刚才的失误深表歉意,尤驰同学的医药费我全包了。”   教练知道这些学生个个都家境不凡, 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见景程的认错态度良好,便想尽快息事宁人:“既然这样就……”   “这种情况应该可以判定为故意伤害罪吧?”刚才那两个阻挡景澄去路的哼哈二将之一, 突然打断了教练的话。   众人:“…………”   景澄瞠目惊舌, 难道他刚才那一脚是犯罪?   他的内心微生惶急之感,故意伤害罪是要坐牢的啊, 众目睽睽之下,他逃都逃不了。   唉!都怪他压不住脾气,居然忘记凡人的肉身是很脆弱的了。   他堂堂一名拯救世间于水火的天师,何必要跟个毛头小子置气!   景澄这厢在心里长吁短叹,紧绷着脸,任谁都能看出他的紧张,于是B班的几个尤驰的狗腿子更加肆无忌惮了。   “说得对!这种情况可以告他!”   “给尤叔叔打电话!律师函送到景家!”   “判他个十年八年的!”   “这种垃圾!就应该人道毁灭!”   ……   秦炎甚至觉得自己耳朵出毛病了,或许从一开始听见那句“故意伤害罪”时他就陷入了幻听了。   他看向那个男同学,嘴角抽搐:“你们几个有病吧?”   要不是他亲眼目睹事情发生的始末,他还以为B班的这几个人跟景澄有深仇大恨呢。   先前那个语出惊人的男同学狠狠瞪了景澄一眼,反问:“我说的难道不对?尤少都流血了,万一出了大事儿你们担当得起吗?”   秦炎眯了眯眼,看向对面的尤驰,对方鼻子已经被体育馆的医师处理过了,鼻孔正堵着棉絮,除了脸上那一块半圆形的脏兮兮的红印子,看上去不像能出大事儿的样子。   也是,被篮球砸一下能出什么事儿?   B班人自认为占理,气焰越发嚣张,说得话也越来越过分,甚至口不择言地图炮A班所有人。   “国际A班就是个屁!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   A班的人本来就所剩不多的内疚瞬间被消磨的一干二净,登时就坐不住了,一个两个都走过来靠近景澄,跟隔壁班的人对峙。   “不就砸了一下脸吗?我们道歉就是了!有必要这么咄咄逼人吗?”   “就是,你别跟我说你以前没拿球踢过人!”   “我刚学足球的时候,经常踢到人,最严重时还把人家的门牙都踢掉了,也没见有人告我!”   “合着就你们班尤驰的鼻子金贵是吧?他的鼻子是镶了钻吗?”   “我X你大爷!”尤驰没想到自己受了伤还要被人如此侮辱,当下捂着鼻子就站起来,指着那个说话的人怒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试试?!”   “怎么?我说的不对?”A班的男同学不屑地哼笑,“我看尤少直接改名成尤金鼻得了,还律师函?空气在你鼻孔里整天进进出出,你是不是也要告它对你的鼻孔强.奸啊?”   尤驰闻言暴怒,几步冲上去抡起拳头就要揍:“你他妈的——”   话音未落,两个班的球员们仿佛一刻也按耐不住了,战火登时点燃,双方几乎是瞬间就打成一团。   “………………”   教练一脸木然。   好了,最坏的事情发生了。   景澄完全摸不着头脑。   未免战火波及到自己,他赶紧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心里还不明世故的想着究竟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一步的,为什么说打就打起来了?   处在青春期的男生们,本质就是争强好斗的。所以没过一会儿,原本还在作壁上观的球场外的群众们也都兴奋地掺和进去,由原本几个人的打斗变成了两个班的战斗。   一时间,篮球球场狼烟遍布,盛况空前。   秦炎扶额轻叹,无语地看着面前的兵荒马乱。   他忍不住瞥了一眼坐在观众席位上,朝着动乱中心张望的景澄。   好家伙!这都是因为谁啊?他倒是看热闹看得积极。   良久,他才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拨通了学校保安室的电话。   “……请迅速带人来操场,唔,来十个八个人吧,戴上警棍。”   “对,全都疯了。”   ……   经此一役,国际A班和国际B班的人彻底闹崩了。   亦或是本就互相看不顺眼已久,借个由头发泄一通,如今A班和B班的人一见面就要互相挖苦,专挑对方的痛处说。   景澄则被提名为最佳作壁上观的始作俑者,一战成名。   不仅仅是因为他那漂亮的凌空一脚,更是因为他挑完事儿后自己却跑了,走位实在太风骚。   背后里说归说,可大家却没有当面找他麻烦的,一来是人家真有武力,二是有班霸秦炎撑腰,两人整天形影不离,就连去厕所都要“手拉手”,他们就算想找人麻烦也要掂量掂量。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景澄这丫居然成了新一届南明中学女生们的男神。   任谁在背后诋毁景澄一句,立马就被附近女生们群起而攻之。   这也是令广大男生们深深不解的一点。   就连南明中学上一届男神,娱乐圈现下顶级流量,外号“神颜”的小鲜肉言脩,也没被女生们捧成这样啊?   真是……凭什么啊?!   下午课间。   “他在干什么?”傅乐戳戳秦炎的胳膊,指着景澄座位的方向,那里围了一圈女生,几乎看不到景澄的头顶。“我怎么感觉最近来找他的外班女生越来越多了,他身上不会戴了解忧小铺里桃花符吧?”   秦炎纠结:“呃……好像是算命?”   他也是最近才发现的,景澄居然每天晚上都要画符,早上还要在阳台打坐吐纳,据说是修炼。   他好奇地问了对方怎么修炼,当即被对方热情抓住手,安利了一大堆的道家修炼法门,甚至还对他演示了一番。   不得不说,他觉得自己有点被吓到。   思及此,秦炎从桌箱里掏出一个简易本子,那是景澄熬夜为他写的修炼方法,根据景澄的说法,照着这上面去做,坚持下去,不仅能增强体魄,还可以延年益寿,假以时日,飞檐走壁不是梦。   他准备这次回家拿给老爷子也练一练。   傅乐瞅了一眼,登时被上面的带有浓浓古意的小人图画和文言文给震住了:“你认真的?”   秦炎回想起景澄在宿舍里为他演示“牛顿的棺材板压不住”的一幕,严肃道:“不能再认真了。”   哪个少年的心里还没有一个武侠梦呢?   ……   自从谭雨柔和杜雪把“美颜符”的真相宣扬开后,景澄的周围就越来越热闹了。   “景同学,你快帮我看看,我明天的舞蹈比赛能不能拿冠军?”一个扎着丸子头漂亮女生含羞带怯地看着景澄,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还想知道景同学是不是单身,我能不能当你的女朋友?”   “……”景澄被噎了一下才道,“不能。”   “两个都不能?”女生又问。   景澄猛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回答:“不能。”   丸子头变脸迅速,瞬间泫然欲泣,做西子捧心状。   “问完了就赶紧走开,别挡道!”另一个女生挤进来,语气激动道,“景同学,你看我!看我!后天我爱豆要来南城区拍真人秀,我能不能见到他?”   爱豆是什么?景澄又学到一个新词。   他见这女生满面红光,双眼有神,印堂发亮,眉毛飞扬,这是喜上眉梢之相,说明主人近期有好事要发生,能够心想事成。   于是景澄点点头:“可以。”   “哇!真哒!”   “太好了!”   直到快要上课了,女生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临走前还有人不甘心道:“晚上景同学有安排吗?”   景澄心虚:“我有事。”   “哦,好吧。”女生失落道,“那我只能明天再来了。”   景澄:“……”还有完没完了。   等人散了,景澄收拾桌面的时候,发现他的桌子上有一张纸条。   景澄惊讶地打开,只见上面写了一行娟秀的字体:   “今夜子时,4—8号宿舍楼,不见不散。”   大半夜的约他见面,这是什么意思?景澄盯着纸条愣愣出神。   恰巧一个路过他座位的男同学无意间瞧见这张纸条上的字,顿时停下脚步,短促的笑了一下,大呼小叫道:“呦!咱们景男神了不得了,这么快就有妹子告白啦?”   不远处的秦炎耳朵竖起,眼神飘忽地看过来。   “……”景澄尴尬地道:“你别瞎说,对了,你知不知道4—8号宿舍楼是哪里?”   那男同学眼神揶揄,一脸“我都懂”,想了想才道:“4—8……嗯?那不是鬼楼吗?怎么还有人约会去鬼楼?”   景澄:“……”   看来这个妹子很有想法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两位主角都是中二,嗯。。。   ps:天气变寒,注意保暖。 第31章   南明中学校园内最靠近绿化地的位置, 是校园里最诡异的地方。   大多数的同学在路过那里时都会选择转弯,宁可绕远路到达目的地,也不愿意直行穿过那片区域。   就连校园里的环卫工人在打扫时也会诡异地忽视这里。   原因无他, 这里有一栋鬼楼。   这鬼楼原本还只是一栋旧宿舍楼, 但十几年前发生了那件红衣女生自杀事件后,在诸多家长的抗议之下,这栋楼就被废弃了。   后来学校新上任一位校长, 觉得这栋旧楼搁在豪华装潢的贵族学校里实在不成体面, 就找工程队过来准备铲平重建。然而这栋楼特别邪乎, 每每有工程队正要开工时, 都会出点事儿,摔了胳膊断腿断都算轻的。   最严重的一次是包工头儿刚到这儿,还没考虑清楚要不要接活儿, 就被一块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的板砖把脑袋砸开花,脑.浆迸了一地, 包工头儿当场死亡。   新校长被吓出一身冷汗, 差点就住院。安顿好包工头儿的家人后, 新校长在学生手册里加了一条规定:任何人不得进入这栋旧楼。   时光荏苒, 校园里其他的建筑一个个的被翻新重建,地基打得距离这里越来越远,这栋旧楼就像是被孤立的建筑, 逐渐被淹没在越发高大的柳树后面。   偶尔有胆子大的学生悄悄来这里探险,但自从有一次一个学生从楼里出来,说他亲眼目睹了里面有红衣女鬼, 一度精神恍惚被送进医院之后, 旧楼就彻底化为“鬼楼”,变成南明中学的一个禁忌。   再后来, 这里就成了人人都不愿意踏足的地方。   可说归说,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天生反骨,喜欢挑战高难度。   晚上十一点左右,鬼楼入口处站着六个穿着英伦风校服的学生,四男二女,都是俊男靓女。   夜里静悄悄的,周遭漆黑一片,一丝光亮也无。   晚风拂动,柳树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安静的环境里平白多出一抹阴森的感觉。   隋唐安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过半了,而他们等的那个人还没来。   隋唐安焦急地问了旁边的人:“景二到底来不来?你们是怎么跟他说的?”   他旁边的女生细声细气地回答:“没跟他直接说,就给他一张纸条,约他晚上来这里。”   隋唐安不可思议道:“卧槽你不是吧?这种事儿你不当面说居然用纸条?万一他以为是别人恶作剧怎么办?”   女生被他吼得气弱,声音更小了,“可你们本来就是恶作剧啊?”她根本就不想来这里,更何况还是吓唬她男神,要不是被隋唐安他们逼得紧,她连纸条都不想写。   “你吼她做什么?你这么有本事怎么不自己把人叫过来?”一个染着蓝毛的男生说。   隋唐安噎了一下,似乎有些心虚,含含糊糊地道:“我这不是……不是和他不在一个班嘛。”   “行了,都别说话了!我要开直播了。”一个扎着公主头,妆容浓重的女生突然道。   众人全都朝着于小曼的方向看去,见她正在摆弄直播装备,他们都知道于小曼私底下是个娱乐主播,似乎在网上的名气不小。   隋唐安:“于小曼,人还没来呢,你开什么直播啊?”   “你闭嘴!”于小曼冲他低吼一声,扭头打开手机摄像头,拉开自拍杆,冲着镜头笑着打招呼:“hello大家好,我是主播曼曼,今天我就不唱歌啦,因为直播的内容是探索鬼楼。我提前开直播,这样十二点之前进来的人能多一些,省得我一一再给大家解释。”   现在的年轻人夜猫子居多,“主播曼曼”在这个直播软件里属于大粉红,所以她刚一开播,等待曼曼直播的粉丝们就迅速涌出来了。   不一会儿,直播热度就上万了。   隋唐安这才意识到:“不是整蛊节目吗?怎么变成探索鬼楼了?”   他想整景澄很久了,这次景澄转到他们学校,应该还不知道鬼楼的传说,所以他特意想到这个方法吓唬对方,最好能让景澄在直播间里丢脸才好,只是这种心思他不好跟别人说罢了。   他说话时没注意控制音量,所以直播间的观众们也都听见他的声音,当即就有人问了。   “什么整蛊节目?好奇!”   “最讨厌整蛊了,都不考虑到别人的感受!主播要整蛊别人?绝对举报拉黑!”   “整蛊别人是不道德的行为哦,我们曼曼才不是这样的人。”   “都没有人好奇曼曼说得鬼楼在哪里吗?”   于小曼脸色不自然地道:“我这不是害怕吗,所以招呼大家一起过来,整蛊都是骗人的。”   部分“正直”的粉丝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就说嘛,我们曼曼是最正能量的小仙女,怎么可能干出整蛊别人的坏事?”   “加油曼曼,不用害怕,我在这里陪着你!”   “宝贝儿今天也很美!鬼都不舍得吓唬你。”   于小曼脸色好看了许多,最近网上抓得严,她可不想被人举报。   隋唐安怨念极重:“……你答应我的。”   于小曼不理会他,举着自拍杆,打开手电筒,摄像头把鬼楼四周围的景象全都照了进去,还重点照了照鬼楼的破旧外观。   屏幕上的留言飞速刷过。   “好黑啊,这里都没有灯吗?”   “不愧是鬼楼,荒无人烟的感觉。”   “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中不栽鬼拍手。这里栽的树不是桑树就是柳树,的确容易滋生阴气。”   “这是哪里?贫民窟?南城区还有这样的地方?”   “咦?楼上惊现大师?”   “好奇想看里面!会不会有恐怖老奶奶?主播什么时候进去?”   “这里不会是南明中学的鬼楼吧?南城区好像就这么一个鬼楼。”   “嘿!前面那个网友,鬼拍手是什么意思?我家门后就有一颗柳树,有什么说头吗?”   “我之前说过呀,我就是南明中学的学生,这里的确是那个鬼楼。”于小曼看了一眼屏幕,把摄像头对准鬼楼旁的那颗参天巨柳,“这棵柳树的岁数比我们学校的岁数都大,这栋楼应该是后建的,至于有什么说头?你看,这栋楼都成了鬼楼了,而且,据说这里面有女鬼哦~”   她声音俏皮,语气充满了漫不经心的味道,显然她并不是像她之前说的那样害怕。   网友们刷起一片“666”,大多数的人都在好奇她说的女鬼是真的还是假的,催促她赶紧上楼。   只有一条不同流俗的留言格外引人注目。   “小姑娘,早上不说人,晚上不念鬼。你这般放肆,当心招来不干净的东西。”   这说的话跟诅咒似的,迅速招来网友们的骂声,更惹得于小曼直播间里的大哥们的不满。   一时间直播间里的豪礼的礼物特效频频闪现,大哥们纷纷留言。   “这人是谁啊?有病吧,赶紧把这个人叉出去!”   “曼曼不气哦,快把这个人踢出去。”   “敢诅咒我们曼曼,真是不知死活,举报id!”   “这个叫[玄清道长]的网友,麻烦你赶紧道歉!”   ……   于小曼自然也看见了这条留言,但她更注意到那个网友的等级是“皇帝级别”,那是在这个直播软件里花了一百万以上才能升上去的等级,说明这个网友现实生活中至少是个土豪级别的。   那她当然不可能将人踢出去得罪狠了,反而嘻嘻笑道:“恐怖直播间怎么可能不说鬼呢?这就好比娱乐主播不唱歌一样,都是没有职业道德的!如果这位大哥不喜欢听的话,那我就用‘阿飘’来代替好不好?”   正在看直播的张今淮:“……”   现在的小姑娘是怎么回事?胆子都这么大的吗?。   张今淮最近在调查解忧小铺的事,而与解忧小铺相邻且频频发生怪事的南明中学自然也在他的调查范围内。   他之前要求他的师侄张宝豆为他写了一道程序,只要触发“解忧小铺”、“南明中学”、“鬼楼”等字眼他就会自动寻到位置,今天他就误打误撞进了这个“探索鬼楼”的直播间。   听说主播要直播进鬼楼,他还特意管张宝豆要了个号。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南明中学还有一栋鬼楼的,只是这个学校一直没当回事,不向协会求助,他们道门没有调令也就无法随意干涉。   却没想到居然还有学生大半夜的跑到鬼楼来“探索”!   看这样子,还不是一个两个的人。   张今淮神色严肃,他有一种预感,这个鬼楼今晚要出事!   这边于小曼刚说完话,就感觉一阵阴风袭来。   不由浑身一冷。   不是属于秋天夜里的寒意,而是那种钻进骨缝里的阴冷感觉。   更可怕的是,他们仿佛听见了不同寻常的响动。   “噔、噔、噔……”   六人组里唯二的女生战战兢兢地开口:“你们有没有听见脚步声?呜呜呜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出来了,从那里——”   她手指指向鬼楼的楼栋入口处。   那里乌漆麻黑的,是一眼望不尽的幽深。   众人浑身禁不住抖了抖,汗毛一根一根竖起来。   “费晴!你他妈别没事儿闲着吓唬人!”隋唐安打了个哆嗦,朝她吼道。   “她没有吓唬你,是真的有东西出来了。”一个清澈的男声突然响起。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道修长的身影正由远及近,朝他们走过来。   看清来人的脸后,隋唐安惊诧道:“景澄?” 第32章   景澄慢悠悠地走近他们, 站定。   站在他面前的六个男男女女,全都是陌生脸孔。   隋唐安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   “……”景澄没理他,反而表情古怪来回打量他们:“是谁给我写得小纸条?”   他今天白天收拾桌子时捡到一张纸条约他晚上来这里见面, 当然他知道这肯定是恶作剧, 但过后景澄一想万一真的有人在鬼楼等他,而他又没去,那个人出事了怎么办?   更何况, 他在很早之前就想见识一下南明中学的鬼楼, 苦于校规的明令禁止, 他一直没机会过来。   这次正好趁机会看看, 这座鬼楼里究竟藏着什么牛鬼蛇神!   费晴小心翼翼地举手:“是我。”   景澄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紧张地看着自己,似乎很担心自己会生气的模样, 便知道她没撒谎。   大半夜的找他过来,还带着几个人, 明显是另有所图。不过景澄不在意这些, 这些年纪轻轻的学生心里有什么想法都表现在脸上, 一目了然。   他更关心的是刚才从鬼楼里出来的东西, 那家伙似乎感应到他的存在,已经躲起来了。   “你是谁?”景澄口中问着,目光不经意地掠向周围的环境。   “我叫费晴。”直播正在进行, 所以费晴压低声音道,“我在高三实验B班,就在国际班的楼下。”   实验B班……景澄了然, 他之前听秦炎说过, 实验班就是南明中学的普通班,面向全市, 招收的大多是学习成绩好,但家庭条件一般的学生,为的是提高南明中学的学生们整体的综合素质和升学率。   费晴心虚地觑着景澄的表情,见他没生气,才继续道:“课间的时候我特意上楼来找景同学来着,结果没排上我。”   说完,还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她也想找景同学算卦啊……   “……”景澄实在不想回忆课间被女生包围的场景,那绝对是他的噩梦,他装作没看到对方的期待,目光绕着众人转了一圈,“那他们是……?”   景澄很清楚自己和这些人从未见过,这若有若无的敌意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又是原景澄得罪的人?   想到这个原因,景澄满头黑线,之前尤驰在球场耍阴招也就罢了,这次把他引来鬼楼是要干什么,吓唬他?   真是幼稚。   费晴哪能没看出来景澄的逃避?不过她仅失落一会儿就恢复正常了,谁让她跟着隋唐安他们为虎作伥故意恶作剧把人招来呢?人家不愿意给她算卦也是应该的。   听见景澄的疑问,费晴小声解释:“除了我和曼曼,其他人都是你们国际班的人,那两个男生我不知道,不过那个蓝毛的叫孙霄,这个是隋唐安,你们不是认识吗?”   景澄扭头打量隋唐安,确认此人完全不在自己的记忆里,便语气肯定道:“不认识。”   隋唐安脸上闪过一丝恼怒,“景二你别告诉我你敢做不敢当!两个月前的晚上你在哪儿?这会儿装不认识你特么骗谁啊?!”   景澄:“……”原景澄究竟给他留了多少烂摊子?   有那么一瞬间,景澄很想跟对方说: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景二。   但是这种想法很快就被他压了下来,如果他不是“景澄”,那他应该怎么解释他的来历?   其他人都囧囧有神地围观这一幕,隋唐安的话实在是太有歧义了,仿佛在说景澄是一个拔D无情的渣男。   蓝毛挑了一边眉,表情意味深长:“啧啧啧。”   隋唐安:“……”   这时,于小曼突然道:“时间到了,你们到底上不上去了?”   屏幕里网友们都兴奋了,显然他们也听见了隋唐安说的话。   “谁能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   “脑补出一场大戏!”   “我进来的难道不是恐怖直播间吗?为什么现在变成情感主题节目?”   “那一夜,他们极尽缠绵,等他酒醒来,床上只留下他一个人的温度,‘皇甫傲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等等,我怎么听着是两个男人的声音?”   “是gay吧?”   “楼上那位戏太多了啊,我不举报你,你自我和谐吧。”   景澄这才注意到这儿还有一个脸白的像鬼的女生,正举着自拍杆对着他们,那手机几乎要杵到他脸上。   他皱皱眉:“你在做什么?”手机闪光灯正对着他的脸,让他想起之前在医院时的不美好回忆。   于小曼偏头看他一眼:“自己不会看?直播啊。”   屏幕里的水友们更激动了。   “卧槽!好帅!”   “这大眼睛,这鼻子,这眉毛,我要窒息了……”   “这颜值,吊打娱乐圈多少靠脸上位的小鲜肉啊!”   “还行,比我们家言言就差了一点点吧。”   “这种极品美人就算渣了我,也是我赚到了好吗?”   “曼曼的朋友们都是俊男美女哦,南明中学的学生颜值都这么高的吗?”   直播是什么景澄自然明白,他在景宅里时,就经常看到景玥在家里直播,景玥是童星,不上学不拍戏的时候,就开直播与粉丝互动。   “你是明星?”景澄眉头皱得更深了,大半夜的直播见鬼,有毛病吧?   费晴小声嘀咕:“她不是明星,是网红。”   景澄可不管什么网红不网红,他只知道这几个学生已经闯了祸:“学生手册里有明确要求,学生不能随意出入4—8号宿舍楼,老师们也反复强调过这一点,你们都把老师的话当做耳旁风吗?”   于小曼瞪圆眼睛:“你有毛病吧?老师的话你也听?”   景澄:“……身为学生,老师的话难道不应该听吗?”   究竟是谁有毛病啊?   孙霄轻咳一声:“景二你这就没意思了,在场诸位要说谁最不爱听老师的话,你独占鳌头!”   隋唐安撇撇嘴:“就是,在这里装什么好学生,谁还不知道你几斤几两?真要是个乖仔,那这会儿还过来干嘛?”   “装纯!谁不知道谁啊?”   景澄:“…………”   景澄可算是明白何为“有口难辩”了,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景澄见他们都是一脸无所畏惧的模样,那个叫曼曼的女生居然还对着手机说“鬼啊鬼的”,对身旁发生的事无知无觉,还在催促他们赶紧上楼不要耽误她直播,心中嗤笑不已。   他的声音骤然低沉下去,语气冷冽:“我劝你们最好现在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一会儿要是发生了什么,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隋唐安不屑道:“能发生什么?你别告诉我真的有鬼?在哪?我可不信。”   费晴却信了,她气虚地说:“你们不记得吗?刚才景同学还没来的时候,楼里还传来脚步声呢。”   “风声吧?”一个男同学跺跺脚,枯败的树叶被他踩得“嘎吱”作响,“刚才不是有一阵晚风吗?”   孙霄双手环胸,嗤笑:“你们女生就是胆小。”   费晴怀疑:“可我明明听见……”   于小曼不耐烦道:“你们在这儿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世界上要是真的有鬼,你让它出来当面与我对峙!就算把我杀了我也绝无二话!当我是被吓大的么?”   见她越说越不像话,景澄警告她:“你小心祸从口出!”   费晴已经忍不住躲在景澄的背后,她总觉得这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令她毛骨悚然。   “真的?”这时,一道飘忽的声音响在于小曼的耳畔,那声音很轻,说话的时候带起一阵冷风。   于小曼冷笑:“当然是真的!”   不对?是谁在说话?   于小曼抬头看向手机,发现她的直播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掉了,周围一片漆黑,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人呢?都跑到哪里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嗯。 第33章   于小曼感觉自己的脸颊似乎被一个冰凉的东西碰了一下, 冻得她一个哆嗦,那道声音又在她耳边悠悠响起,无法辨别是男是女:“你说的, 是真的吗?”   于小曼心里一惊, 强作镇定地说:“什么玩意儿在这里装神弄鬼?你是谁?我告诉你,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吓唬小女生的那一套到我这里可不管用!”   “你猜猜我是谁?”那个“人”的声音紧紧挨着于小曼的耳廓, 笑嘻嘻地说。   于小曼:“……”   她心里揣测, 来的这六个人里除了费晴以外她只和两个人最熟, 一个叫吴良, 另一个是孙霄。   其他人跟他关系没好到那个份上,应该不会故意对她恶作剧。至于费晴,胆小鬼一个, 更不可能装成鬼来吓唬她。   那后面人的身份就很清晰了,肯定是孙霄和吴良这两人之中的一个。   “快点啦, 猜对了有奖励哦~嘻嘻嘻……”   周遭突然响起一阵细细的笑声, 伴随着阵阵阴风, 不断地刮着于小曼的耳廓。   怎么突然这么冷?虽说现在已经到了秋天, 可白天的温度一直居高不下,天气预报也显示高温预警,晚上怎么着也不该这么冷才对。   于小曼露在外面的双腿抖了抖, 她忍不住跺跺脚,搓了搓胳膊,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一抹不祥的预感。   她鼓足勇气, 微微低下头朝后方看去, 看见一道模糊的影子正站在她身后,上半身紧紧贴在她的肩膀。   看身量形态, 明显是正常人的模样。   于小曼这才松出一口气,反应过来后她又咬牙切齿地想,果然是有人在背后戏弄我!   于是她随口说出一个名字:“你是孙霄?”   “……”   后面人默不作声,像是默认了,又仿佛刚才的那一番戏弄不过是她的错觉。   看来是她猜对了,于小曼咬咬牙:“……你这个神经病!”   她果断回过头,正好对上一双含笑的双眼,那双眼睛的主人正紧紧盯着她,目光里尽是肆意和一种……她说不出来的感觉。   于小曼仔细琢磨了一下,从脑海中蹦出来一个词——挑逗。   想到这个形容,于小曼的脸不禁红了红。   孙霄是国际班的学生,学校里有名的富二代,他的朋友们无一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跟她这种实验班里拼命考进来的学生有着云泥之别。   南明中学虽然对外招优等生号称学杂费全免,但不包括生活费,众所周知,南明中学的伙食一等一的好,还有很多课外活动,这里面的花销是非常大的。   而她父母每个月给她的生活费根本就不够她维持体面。   所以她才选择来钱最快的直播,好在她的相貌还算拿得出手,化妆后也不比别人差,两年下来,也算小有成绩,赚了不少钱。   也是通过直播,她才认识的吴良和孙霄,以朋友的身份混入他们富二代的圈子里来。   可“朋友”的身份终究是低了一层,如果是女朋友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于小曼心里有了计量,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打量孙霄。   对比吴良,孙霄显然更帅一点。应该说,在场的这些男生里,除了后来的景二少,孙霄的颜值是最高的了。其实剩下的那几个男生长得也不赖,但总归少了几分吸引人的那种桀骜不驯的气质。   至于隋唐安,她从来没考虑过,那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勤,她没抱希望,因为她也是有骄傲的。   而且她从未听说过孙霄有女朋友,想来私生活大概是很干净的。   这么想着,于小曼的面上越来越红了。   幽蓝色的发捎微扬,对面那“人”挑眉看着她:“愣在这里干什么?大家都上去了,就等你呢。”   于小曼猛地回过神,“什么?你说他们都上去了?”   “孙霄”目光专注,声音低沉:“我特意下来接你的。”   对面人的目光充满了侵略性,有那么一瞬间于小曼甚至感觉自己的呼吸被一双大手紧紧扼制,几乎让她喘不过来气。   “是……吗?”于小曼目光迷离,在这一刻,她的心神已经全部被对方带走了,脑中一片混沌,思绪正从她的脑中一点一点的抽离。   对面那“人”说完后就拾起她的手,轻声道:“我带你上去。”   “他”的手冰凉刺骨,却又滑腻柔软,像是女孩子的手。   “……”于小曼迷迷糊糊地跟在他的身后上楼,可心里却有一个小人儿在提醒她,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是什么事呢?   算了,不重要。   ……   在景澄他们眼里,于小曼在直播的时候突然摔了自拍杆,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了几句后,抻直一条胳膊,像是被人拉住一般,转身就冲上了楼。   实在是太诡异了!   费晴瞪大双眼看着这一幕,哆哆嗦嗦地道:“景……景同学,曼曼她,这是怎么了?”   隋唐安张大嘴巴,似乎不太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这这这”的嘟囔半天,话都不会说了。   其他人也都看着鬼楼的入口处,一副没回过神来的模样。   景澄沉吟道:“应该是入魇了。”   “入眼是什么意思?”费晴小声问。   “怨鬼制造的幻境罢了,伤不了人的。”景澄从口袋里取出小罗盘,果然罗盘里的指针正在疯狂转动,显然这里出现了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   费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紧张地看向鬼楼入口,于小曼刚才不打声招呼就进鬼楼,她很担心对方会出事。   “不对,你刚刚说什么?”费晴看了一会儿后突然大惊失色道,“怨鬼???”   景澄看了她一眼:“是啊,怎么了?”   费晴脸色苍白道:“你的意思是这里真的有鬼?”   你刚刚不是亲眼所见吗?景澄本想说这句话,不过他又想起其他人没有阴阳眼,自然看不到那种东西。   “不是能害人的厉鬼,而是怨鬼,只要心里没有邪念,就不必担忧。”   想了想,景澄从背后抽出一把细长的桃木剑,还好他这次过来之前准备的很充分,他上前一步,提高音量对众人道:“你们在这里先不要动,我上去看看。”   费晴惊讶地看着他,他是怎么把这把剑藏在身上这么久的?   “天啊——我不要在这里了!”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惊恐道,刚刚于小曼突如其来的行为已经严重挑战了他的神经,他不敢想象自己留在这里后会发生什么事,“我要先回宿舍了!”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转过身,屁滚尿流地跑了。   景澄:“……”胆子这么小还敢来鬼楼?   隋唐安等人被那个戴眼镜的男生惊叫一声后才回过神,扭头正好看见景澄提着一把剑要冲上楼的场景。   “景二?”隋唐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一只手指着他手中的罗盘和桃木剑,“你这是在做什么?”   孙霄也道:“难道女生们的传言是真的?你改行跳大神了?”   “……”景澄无语了一会儿,对他们解释,“跳大神分在巫术一类,属于偏门,是乡下里的巫婆和神汉才会做的事,算不得道家术法。”   隋唐安却狐疑道:“道家?你什么时候成道士了?”   “啊!”原本一直沉默的吴良突然一拍手掌,兴奋道,“原来最近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算命先生的是你啊!景二少你太牛逼了!”   孙霄双手抱胸站在一旁,不屑一顾道:“算命先生?道士?怕是用来专门用来泡妹子的小把戏吧?”   老子是天师!你们这群普通的凡人是不会懂的!   景澄气得半死,嘴上却说:“我先上楼了,不怕死的就跟上来!”   说罢,便急急忙忙地踏入鬼楼。   “走?跟上去瞧瞧?”望着景澄匆匆的背影,隋唐安目光闪烁,他今天带来的工具还没派上用场呢。   孙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我总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大对头,要不就算了吧。”   隋唐安哼笑:“胆小鬼!你不上去我就自己上去了。”   费晴就站在他们不远处,见两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便走近他们,目光警惕地道:“你们想要干什么?”   “男人的事儿女人少管!”隋唐安一把推开她,从一旁的树下摸出一个袋子,从里面掏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也跟在景澄背后上了楼。   --------------------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啊。。。_(:з」∠)_ 第34章   费晴虽然早就知道他们要玩整蛊游戏, 却没想到隋唐安明知鬼楼有问题还要继续玩游戏,更遑论被整的对象是还她男神!   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拯救她的男神的,自然不能被他们得逞!   这一瞬间费晴仿佛被正义勇士附体, 变得神勇无比。   她立马抛开心里的那点微不足道恐惧, 紧跟隋唐安的脚步也上了鬼楼。   “等等我!”孙霄一见两人一前一后说走就走,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便放下心中的那缕不安, 也要跟上去, 整蛊这种事怎么能少得了他?   不过他的装备还没换呢, 于是孙霄头也不回地又补充一句, “良子,拿东西跟上!”   “好嘞!”   孙霄抬脚上台阶时踩到一个坚硬的东西,低头一看, 那东西还在隐隐发亮。   是于小曼的手机。   孙霄捡起手机,不经意扫了一眼, 顿时被屏幕上层层叠叠的弹幕给惊呆了。   “怎么黑不隆冬的, 发生什么事了?”   “这种恐怖直播都是套路, 一会儿是不是还要找群演来扮演鬼怪?”   “搞什么!人呢?”   “举报!主播离开镜头长达20分钟, 属于消极直播!”   “豪礼奉上!我要见曼曼!!”   “难道就没有人发现不对吗?”   “我刚刚听见一个小哥哭喊着要离开,是真的有问题吧?”   “刚才那个大师呢?能不能给个说法?”   “呼叫玄清道长!!!”   显然手机还在直播状态。   孙霄低头看屏幕的时候,前置摄像头把他的整张脸都照得清清楚楚。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自然能够看到, 登时又是一波山呼海啸般的弹幕,有夸他长得帅的,有说他发型很酷的, 更多的是在疑问“主播是不是换人了”的。   “没换人。”孙霄没想到直播间的热度已经过了百万, 虽然直播热度一向有水分,可百万热度也不是那么容易有的, 也就是说现在屏幕后至少有十几万人在观看直播,这让他忍不住兴奋起来。   “一会儿我们要玩一场刺激的,大家先别走开!”   孙霄把手机从自拍杆上卸下来,摄像头晃来晃去,视角一直在变,然而直播间的观众却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了,大家都在好奇他们究竟想玩什么刺激的。   “你在干什么?”吴良拎着袋子走到他面前,好奇地看着孙霄的动作,“这不是小曼的手机吗?”   “我给她拿上去。”孙霄侧头看了他一眼,“刚才隋……隋少拿了什么?”   直播还在进行,他得注意隐私,不能泄露他们的真实姓名。   “一顶假发,还有一张面具。”吴良答。   孙霄瞅了一眼袋子,他们本来就没准备多少东西,里面还有一张白色的布单和一件纯红色的女式外套,两个纯黑色只露出眼睛和鼻子的头套。   之前就有传说鬼楼里有一只红衣女鬼,他们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扮鬼。   不过……孙霄指着袋子里的一角,惊诧道:“我没看错吧,这是番茄酱?我不是让你准备血浆吗?”   还不是稀溜溜的番茄沙司,是正经的番茄酱!这玩意儿要怎么涂脸上?   吴良挠挠头:“校医院不肯借,花钱都不给。就只能用番茄酱来代替了,反正都是红色的,差不多嘛!”   孙霄几乎要被他打败了:“……把这东西涂脸上,走近一闻傻逼都知道这是番茄酱,咱们玩的是恐怖整蛊游戏,不是看谁更沙雕!你以为拍电视剧呢?”   吴良委屈:“那怎么办?”他已经尽力了。   孙霄思考片刻,道:“算了,不用了,我们先把衣服换上。”   说着,他随手把头套取出来套在脑袋上,又拿出来被单抖开,披在身上。   纯黑色的头套与黑夜融为一体,白色的被单却在夜里亮的耀眼。   被单很长,几乎垂到地上,孙霄快步走了两步试试,被单被他行走时所带来的风吹得微微荡起。   远处一看,活脱脱像一只夜间飘荡的无头幽灵。   “……”吴良的嘴唇没忍住哆嗦了一下,他颤抖着嗓子道:“孙少,你吱个声吧,我感觉瘆得慌。”   “小鸡胆!”孙霄对他翻了个白眼,把手机屏幕举起来对自己照了照,嘿嘿笑道,“怎么样?我这一出还可以吧?”   他对自己的扮相很满意,屏幕里的观众们却反应不一。   “卧槽!好吓人啊!”   “帅哥你这是要扮成鬼吓人吗?我承认我被你吓到了!”   “说到底还是整蛊别人,这么做不好吧?”   “帅哥要扮成无头鬼吗?建议手里再拿一把刀!”   “故意吓人?已举报不谢!”   “明知山有虎,偏上虎山行,不作死就不会死!”   “圣母婊死开啊,隔壁一群美女跳舞你去看啊!”   孙霄嗤笑一声,对屏幕里的留言并不在意,反而热血上头地说:“这场整蛊游戏其实就是为了教训某个人,看我今天要是不把他逼着跪下来喊爸爸,我的名字就倒着写!”   观众们显然不吃他这一套,弹幕滑得飞快。   “嚯嚯,主播姓王吧?了不起哦?”   “flag已立,坐等打脸。”   “年轻人不要这么嚣张哦!”   “什么玩意儿?平台里的主播都是这种素质的吗?”   “哪家的熊孩子在这里撒野!我要曼曼!!!”   “我想知道第一个出现在镜头里的小帅哥跑哪里去了?我熬夜熬的这么晚就是为了看他啊!!”   “我也在等啊啊啊啊!!刚才那个小帅哥一脸正气凌然地劝大家离开地模样简直萌得我心肝颤!!”   “同等+1”   ……   “同等+身份证号。”   孙霄气坏了,正要开口反驳他们,然而这时吴良却穿好衣服走到他面前,催促道:“孙少,咱们赶紧上去吧。”   孙霄握紧手机,心想等一会儿一定要让你们看看本少爷的英姿,揭穿景二这个纨绔的真面目!   “走!”   ……   于小曼觉得前面的路真是太长了,仿佛一直走不到尽头。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孙霄”的背后,望着身前那人高大宽阔的背影,心里涌上一股甜蜜的感觉。   她觉得她现在所经历的场景就像青春校园电影里面演绎的爱情故事,无比浪漫。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牵着她的手的人的手掌细腻而柔软,于小曼忍不住问道:“孙霄你的手平时都怎么保养的?而且你的手好小哦,比很多女孩子的手都小呢。”   “是吗?”前面的“人”头也不回的回答,声音飘忽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于小曼心中不悦,对方没有回头就像在说她没有吸引力,骄傲如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于是她突然停下脚步,对前面的人说:“你回头看看我。”   “孙霄”似乎顿了顿才道:“我怕我回头吓到你。”   “怎么会呢?我的胆子很大的!你看我都敢来鬼楼直播呢。”于小曼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说会吓到她,但她还是解释了一下。   说到直播,于小曼想起自己的手机不在身边,似乎刚才被她落在楼下了,于是她松开手,“对了,你先等我一下,我下楼拿个东西!”   “不行——”   “孙霄”蓦然厉声打断她,声音尖锐刺耳,像是什么动物发出的尖啸,凄厉的可怕,令人心中发寒。   周遭猛地刮起一阵阴风,山呼海啸般冲着于小曼而来,她下意识地紧闭双眼,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发抖的身体。   空气里传来不安的气息。   于小曼要转身的动作戛然而止,她的心跳如擂鼓,此时才明白牵着她的手的人根本就不是孙霄!   而这时,前面的“人”猛地回过头。 第35章   那究竟是怎样的一张脸啊!   血肉模糊的令人分不清哪里是眼睛和鼻子, 只能看见上下排列的森森尖利牙齿,头部还凹陷了一块,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狠狠砸过。   “她”长长的头发紧贴头皮, 一绺一绺地垂落在肩膀上, 粘稠的血液从她凹陷的那出头皮往下流淌,将身上的衣服染成深沉的红色。   “滴答……滴答……滴答……”   那血液滴在地上的声音,犹如一道道魔咒在于小曼的脑海中无限回响。   于小曼牙齿抖得“咯吱咯吱”地作响, 眼珠缓慢移动, 无意间对上对面“人”的猩红双眸, 然而“她”的眼眶里却没有眼睛, 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你你你你……”于小曼磕磕巴巴地说,“究竟是……是什么东西?”   这一刻于小曼在内心里深深讨厌自己的傻大胆,她多么想在这时候晕过去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可越是恐惧她的头脑就越是清醒,短暂的十九年里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清醒!   “我们不是最好的闺蜜吗?”女鬼僵硬地咧开嘴, 这个动作牵动了她的整张脸, 血肉模糊的一团慢吞吞地蠕动起来, “你怎么不认识我了?”   于小曼感觉自己肚子里还未消化完的晚饭, 正朝着她的嗓子眼逼近。   真是……太恶心了!   而女鬼所说的话更是令她毛骨悚然,她的心里隐约冒出来一个猜测,只是这个猜测太过骇人, 她想都不敢想!   “我不认识你!你找错人了!”于小曼紧闭双眼,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拼命暗示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不是真的!   女鬼声音冰冷:“于小曼!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却背地里诅咒我恨不得我去死!你嫉妒我长得比你漂亮, 你嫉妒我比你更受同学们的欢迎!你嫉妒我有一个帅气的男朋友……嫉妒我的所有所有!!”   她越说越激动,浑身不由自主地向外冒出冲天的黑气, 不知从哪里骤然刮起阵阵猛烈的阴风,刺骨的寒冷笼罩在整栋鬼楼里的每一个角落。   这一瞬间,楼里的所有的未知生物都悄悄睁开了双眼。   于小曼的脑袋像被针扎了一般,铺天盖地的疼痛几乎要将她吞噬殆尽,她颤抖地说:“我不知道……这不是我……”   “……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我那样恳求你放过我你都不肯,你好狠的心啊——”   于小曼的脑海中控制不住地回想起半年前教学楼上发生的一幕。   那是她“最好的朋友”站在十二层高楼的天台上,跪在地上跟她视频,哭泣着求她放过自己,却不知怎么突然神色变了变……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一般,浑身抽搐地站起来,转身就从天台上纵身一跃。   她永远都忘不了对方起身前怨毒的表情,仿佛在告诉她“是你害死我的!”。   女鬼面目狰狞地冲着她嘶吼,尖啸声回荡在整栋鬼楼里:“你的嫉妒就像阴沟里的臭虫,你就是活在粪坑里的烂蛆!”   “于小曼——你还我的命来——!”   女鬼声音凄厉,身形一动,疯狂地朝着于小曼的方向奔过来,伸出尖锐的长指甲,直逼于小曼的脸。   于小曼的瞳孔倒映着女鬼狰狞的脸,她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终于崩溃地大叫出声:“啊啊啊——!!救命!!!”   就在女鬼的指甲即将碰到于小曼的眼睛之时,一道刺目的金光突然从女鬼的身后声势浩大地爆裂开来,女鬼浑身都被这团金光包裹,滚烫的温度仿佛要灼烧她的灵魂。   “啊——!”女鬼止不住地颤抖,通身冒出白烟。   冷冽的男声从后方响起:“五星镇彩,光照玄冥,五天魔鬼,亡神灭形……急急如律令!”   女鬼登时被牢牢钉死在原地,她用尽全力挣扎嘴中发出不甘地厉嚎,却依然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逐渐缩成一团看不清面目的黑气。   于小曼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够绝处逢生,紧绷的神经立马就断了,眼泪夺眶而出,她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道:“终于有人来了,吓死我了呜呜呜呜……”   不一会儿于小曼就眼泪鼻涕一大把,她毫不在意地用袖子擦拭,脸上的浓妆已经模糊成一团,黑色的眼线顺着她的眼泪在脸上蜿蜒开来,如同两道血泪。   “……”回过头的景澄呼吸一滞,桃木剑差点脱手而出,几乎以为面前这个女生也是鬼。   之前不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么?女人还真是善变!   跟在后面的费晴却神色复杂,她看着坐在地上不顾形象的于小曼,脸色苍白地问:“曼曼,你跟我说实话,小涵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   她进鬼楼后最先找到景澄,而景澄则跟在于小曼的后面一直寻找机会动手,所以他们都听见了女鬼与于小曼之间的对话,虽然她的眼睛看不到女鬼在哪里。   于小曼哭嚎的声音一顿,原本颤抖的身形登时僵成一块木头。   而被景澄定住的那团黑气愤怒地抖了抖,张牙舞爪地想要冲破身上的符篆,然而天师的符篆哪是那么容易就被冲破的?   黑气折腾了半晌,反而把自己束缚的越来越小,眼瞅着就要烟消云散了。   景澄冷喝道:“不想魂飞魄散就给我老实点。”   “黑气”委屈巴巴地发出一声长长的抽泣,不敢再动了。   房间这才安静下来。   费晴原本还因为听见尖啸声有点害怕,见此场景后立马就在心里给景澄竖起大拇指,她的男神果然无所不能!   于小曼则敬畏地看了景澄一眼,“没想到,景二少竟然还会捉鬼。”   “你不知道的多了!”费晴定定地看着于小曼,“别转移话题!我问你!半年前你是不是把诅咒符用在了小涵身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于小曼闻言沉默不语。   费晴一看她这副形态,哪还能不知道她是心虚了,顿时脸色难看起来,她的心里喷发出无尽的愤怒,几乎要吞没她的理智,“小涵对你那么好!你每次找她帮忙她都二话不说应下来,你家里出事时也是她第一个把自己打了几个月工赚来的钱都借给你。你就算讨厌她也不应该做出恩将仇报的事啊!”   于小曼脸上五颜六色的,如同一个可笑的小丑,她嘴唇蠕动,却没说出话来。   景澄瞥了她一眼,冷漠地说:“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解开怨鬼的心结,她就无法被超度到阴间投胎,终其一生都会对你纠缠不休。”   “黑气”欢欣鼓舞地抖了抖身体,似乎在应和景澄的话。   于小曼脸色惨白,这才张了张口道:“我说……”   费晴握紧拳头,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小涵你在这里吧?我一定会问你做主的!”   于小曼低下头,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下来,喃喃道:“是我的错,我没想到她真的会死……”   --------------------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九点还有一章,争取把这个小单元写完。 第36章   景澄听完于小曼的忏悔后,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怎么哪儿都有这个解忧小铺?   从他来到南明中学之前,就从道家论坛里得知这个小店,先是小辉一家, 然后是他的“未来徒弟”秦炎语焉不详的介绍, 再就是谭雨柔能毁容的美颜符,现在就连鬼楼里的鬼都与解忧小铺相关!   难怪道家协会要把这个小店封杀,若是任由这个毒瘤存在于世间, 恐怕整个上京市的人都要跟它扯上关系。   于小曼抽抽搭搭地说:“我原本只是闹着玩的, 在诅咒符上写了她的名字和生日, 我没想到她真的会出事, 她当时在天台上给我发视频哭诉时我还不明所以,哪知道后来她就……”   费晴听后气愤不已:“闹着玩就能随便诅咒别人吗?你分明就是嫉妒心理在作祟!”   那团“黑气”显然很赞同费晴说得话,猛地暴涨起来, 想要挣脱压制自己的符篆朝自己的仇人扑去。   景澄斜睨它一眼,“黑气”动作一顿, 害怕地抖了抖, 登时就蹲在角落里安静如鸡。   两人女生对此毫无察觉。   于小曼苦笑道:“我知道, 都是我的错, 小涵要怨我也是应该的。”   费晴瞪着她:“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小涵已经死了!永远都回不来了!你这个杀人犯!”   于小曼被她连着教训两次,心里已经压抑了一肚子的不满,仗着有景澄的保护, 她胆子也大了起来,出口反驳道:“我没想到诅咒符它真的能诅咒人啊!要是事先知道它会起作用,我肯定不会用在小涵身上!”   费晴指着她的鼻子:“你在狡辩!你敢对着小涵说你是绝对无辜的吗?撒谎精!”   于小曼不甘示弱:“那也不关你的事!”   景澄:“…………”   刚才在楼下不还姐妹情深吗?转眼就吵成这样?   被她们两个吵架吵得脑壳儿疼, 景澄只好转移话题道:“你们知不知道买诅咒符的人都有谁?”   不得不说见识过景澄的手段以后, 景澄的话是很有力度的,两个女生听见后立刻就停止争执。   费晴摇摇头:“我只知道于小曼买过诅咒符, 当时我们三个一起去的解忧小铺参观,我亲眼看见她买的。”   于小曼闷声道:“我知道被诅咒的那些人都死了,具体有多少人买诅咒符我也不清楚。”   景澄眉间微蹙,心说这可就难办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将这个怨鬼度化,若是再让她在这个鬼楼里的阴气滋养半年,怨鬼也变成厉鬼了。   现在就已经明显朝着厉鬼的方向发展了。   然而于小曼这个“凶手”却好端端地站在被害者面前,想要度化成功绝非易事。   正当景澄思索应该怎么办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道刺耳的嚎叫声:“我的妈呀!阿弥陀佛真的有鬼啊啊啊啊!!谁来救救我,老子给他跪下了——!!”   在场的三人一鬼全都愣住了。   费晴脸色古怪道:“孙霄?他不会出事了吧?”   听到这个名字,于小曼忍不住抖了一下身体,面露恐惧之色,之前她就因为错把女鬼当成孙霄才进了鬼楼,这个名字恐怕已经成为她一辈子的阴影。   景澄却怀疑事情的真实性,毕竟那几个人找他来的动机不纯,谁知道那家伙为了骗他过去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于是景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掐指算了一下,卦象显示对方正处于险境,即将有性命之忧。   景澄:“……”看来是真有难了?   叹了一口气,景澄对两个女生道:“你们先留在这里,我下楼看看。”   费晴知道自己去了也是给男神添麻烦,闻言连忙点头:“好的。”   倒是于小曼看了看周围环境,她不知道女鬼被景澄封在哪里,哆哆嗦嗦地说:“我……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回宿舍。”   景澄“好心”地提醒:“出了这个门,你未必就能安全回到宿舍。”   毕竟聚阴之地里可不只一个鬼,而于小曼之前遭受过怨鬼的惊吓,神魂不稳,真要下楼没准就小命呜呼了。   于小曼哭丧着脸,心说可这个屋子里也有一个对她虎视眈眈的鬼啊!   景澄对她恳求的目光视而不见,反而悄悄松开对女鬼的压制,给对方传了一句话。   怨鬼杀不了人,但可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并不是人间法律不能制裁,凶手就可以逍遥法外,不然要他们这些可通鬼神的天师有何用?   举头三尺有神明。   ……   孙霄感觉自己的精神快要崩溃了!   半个小时前,他和吴良一进楼里就和披头散发的隋唐安打了个照面,几乎要给两人吓出个好歹来!   要不是认出隋唐安的身形,孙霄差点就要打道回府了,当然现在他无比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这还不如赶紧回宿舍呢!   隋唐安说他已经知道景澄在哪里了,他要给两人带路,孙霄和吴良对他的话没有怀疑,紧跟在对方后面上了楼。   一路上孙霄一直跟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对骂,按正理这时候隋唐安应该会好奇地回头问候他或者跟着他一起骂,然而这一路隋唐安都特别沉默,十分不符合对方话唠的性格。   而且他的身体似乎很僵硬,走路的时候脚尖还一点一点的,看起来尤为诡异。   孙霄还没来得及问原因,就看见隋唐安在过了一个转角后突然倒在地上,一道黑影从对方的身体里钻出,猛地朝他和吴良袭击过来。   吴良吓得“哇”一声大吼,当即用他体育生的速度飞快冲下楼跑远了,孙霄平时不爱运动,一时半会手忙脚乱,被身上披的那条被单拌了个马大哈,摔了个鼻青脸肿,手机被甩到远远的地方。   这一摔仿佛打开了某个信号,鬼楼里的牛鬼蛇神们纷纷跑出来了,围绕着他转圈,并聚在一起小声指指点点。   “这位就是天师大人吧?”   “我从来没见过天师大人,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我能感应到天师大人就在这栋楼里,可能就是他?”   “可惜他头上带了头套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   孙霄趴在地上听不清“它们”在说什么,只知道自己的身边聚集了一圈不明生物,他的心跳几乎要蹦到嗓子眼。   孙霄悄悄睁开眼睛,小心打量这些“人”。   这里面有老人,女人,小孩儿,还有工人,更多的是学生……   他们个个都顶着惨不忍睹的面容,见孙霄睁开眼睛看着他们,便一个个爬过来,争先恐后地对他诉说自己的不幸。   “我是被XX诅咒后,控制不住自己跳湖而死的……”   “我是这个学校里的老师,那天不过是骂了一个学生,当天晚上就被他诅咒,被当空掉下来的花盆砸死了……”   “我是跟XX斗殴被钉子扎死的,我没想到他那么狠毒,居然在地上放了一枚螺丝钉……”   “我是被……”   “你们不要跟我说了!”孙霄堵住自己的耳朵,这些鬼说话不控制音量,尖锐的声音几乎要将他的耳膜刺破,此时他趴在地上对“它们”吼道,“我又不是警察!你们快去找别人啊老子求求你们了——”   楼道里诡异地安静下来。   一个稚嫩的声音慢悠悠道:“那你是谁?”   孙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我只是一个学生!我求你们不要为难我!”   “既然不能帮我们的忙,那就杀掉你好了!”一道阴沉的声音响在孙霄的耳畔。   “!!!”孙霄猛地抬眼,却见一张死白面容的女鬼正瞪着猩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他,长发在鼓动的阴风中飞舞,长指甲几乎要戳到他的脸上。   “这个人的阳气好足啊,我要吃掉他嘿嘿嘿……”   孙霄扭过头,原来其他“人”也都眼神渴望地看着他,嘴里不断向外流淌涎水,仿佛他在它们的眼中是一道美味的大餐。   他们都是厉鬼!   孙霄脑海中发出警报的响铃。   稚嫩的声音继续道:“好呀好呀!我们这里好久没来新鬼了呢,我要哥哥死后陪我一起玩……”   老子才不要跟你一块玩!!!   孙霄绝望地闭上双眼,朝外大吼求救。   所幸他刚吼完,就听见一道杀气腾腾的声音自远方而来,惊雷一般地炸响:“……奸神孽鬼,阴敕阳封。群魔游识,尽解雷霆!”   随即头顶便响起“轰隆隆”的声响,一道道惊雷在夜空中不断地酝酿。   不多时,便凌空朝着鬼楼的方向劈下。   众鬼恐惧地齐齐抬头望向天……花板。   它们的身形全部都被景澄钉在原地,只能瑟瑟发抖地被动等待被雷劈。   被雷劈到身上的那一刻,众鬼发出惨叫,凄厉的哀嚎声汇聚一起响彻整栋鬼楼,甚至传到鬼楼以外更远的地方。   校园里正在睡眠中的人都被这股强烈的噪音所吵醒。   所有人都被惊动了。   不远处的宿舍楼里层层叠叠依次亮起灯,军训时都没这么整齐过。   无数个房间都打开窗户,学生们的脑袋伸出来朝外看。   发生什么事了?   几公里外,正在马路上狂奔的张今淮蓦然停下脚步,他看着头顶上不断翻滚的黑云,大感震惊。   居然有人先他一步?!   ……   景澄捡起脚下的手机,于小曼的手机被摔了两次,再好的手机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上面已经有几道蜘蛛网般的裂纹。   在景澄拿起手机的那一刻,手机信号恢复,直播又重新开始。   孙霄手脚并用地爬到景澄的脚边,脸上还挂着劫后余生地恐惧,他紧紧抱住景澄的腿,声嘶力竭地大喊:“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爸爸!!”   “喜当爹”的景澄:“………………”   --------------------   作者有话要说:   卑微作者,在线求作收,求评论_(:з」∠)_ 第37章   直播间里的网友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也看不到鬼,画面重新出现后,他们就看见孙霄趴地上高喊“爸爸”, 有不少刚才跟孙霄对骂过的网友们都在欢欣鼓舞。   “虽然不清楚刚才黑屏时发生了什么……不过在他立flag时我就预料到了[奸笑]”   “史上最快的打脸有木有!”   “景二少:从今天开始, 你就是我儿子![狗头]”   “恭喜景二少喜当爹!”   “景大少:喜提大伯。”   “景总:儿媳妇影子还没瞧见我就当了爷爷?”   “陆视后:继子让我提前二十年当上了奶奶?”   ……   景澄无意间扫了一眼屏幕,咦了一声,心说这评论中所说的人是他?   这些人知道他的身份?   景澄不知道的是, 虽然他的脸只在镜头前出现了几秒钟, 可神通广大的网友们很快就通过截图刨根问底查到他的真实身份, 起因只一个网友说发现景澄的脸有几分面熟。   随后就有人扒出了一个月前的关于“视后陆清漪去医院探望继子, 真情上演母慈子孝”的一则新闻,景澄是景氏集团的二公子的身份立马就坐实了。   仅有的几条怀疑的评论也被网友们以“南明中学是贵族学校,非富二代不能进”的理由给击退了。   知道景二少黑历史的人毕竟是少数, 所以网友们的评论还是很和谐的,大多以调侃为主。   景澄不明白网友们的话是什么意思, 发现于小曼的手机正发出电量警报提示, 他习惯性找到“关机”选项, 按了一下。   电量不足时玩手机是在燃烧手机的寿命, 景澄很清楚这一点。   直播间再一次陷入黑屏,这次网友们怎么刷新都不成功了。   “期待与您下次会面,空刷是真爱哦~”   看见这条信息提示, 正坐在手机或电脑前观看直播的网友们全都懵了。   又下线了?   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看个直播了?!   ……   景澄随手把手机塞进自己的裤兜里,低下头。   一开始他还真没认出来趴在他脚边的人是谁,因为孙霄当前的形象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   他被一条白色的被单卷得只露出两条胳膊在外面, 头上戴了个黑漆漆的头套, 因为恐惧而身体僵直,乍一看像一具即将送往火葬场的尸体, 还是半截道突然诈尸的那种。   直到对方痛哭流涕地叫他“爸爸”,他才以音色辨认出这人是孙霄。   景澄用力蹬了几下腿,才把年糕精孙霄给抖下来。   孙霄猝不及防被踹倒也毫不在意,还想再黏回去,景澄反应极快地躲到一边,让他的双臂落空。   孙霄可怜巴巴地抬起头,声音颤抖:“有鬼……有好多鬼!”   景澄朝不远处的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冷漠地说:“哦,我没看见。”   躲在暗处隐住身形的厉鬼们被他犀利的目光几乎吓得几乎要心神俱裂,齐齐打了一个哆嗦。   “那里!一大群人围着我!我他娘的都快成唐僧肉了你知不——”孙霄惊恐地回头指着他刚才所在的位置,却见那里空荡荡一片,刚才那群面目狰狞厉鬼们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孙霄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问道。   他刚才还听见鬼哭狼嗷的声音,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就什么都没有了?   景澄想了想,回答:“大概是你出现幻觉了吧。”毕竟人鬼殊途,孙霄只是一个普通人,知道太多也不好。   “……”孙霄现在只要一闭眼就能回想起刚才经历的惊心动魄,那女鬼的青白面容仿佛就在眼前,还有那些贪婪凶戾的眼神……难道这些都是幻觉?   孙霄眼珠慢慢转动,战战兢兢地环视周围,试图说服自己他之前所经历的那些都不是真的……直到他看见远远倒在地上还带着假发的隋唐安!   孙霄脑海中那根紧绷的弦,登时就“咔嚓”一声断了。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看见隋唐安被鬼附身的一幕,一瞬间,被他好不容易才压制在内心深处的恐惧排山倒海般朝他涌来。   于是熬夜导致的困倦和疲惫,惊吓后产生的紧张压抑恐惧等等一连锁的反应,让这个少年人再也无法承受,当即两眼一翻,“嗝喽”一声,仰面昏倒在地。   景澄:“……”   这心理承受能力未免也太低了,就这样还想扮鬼吓唬他呢?   厉鬼们被景澄的几道雷咒教训了一通后,身上的怨气被洗涤一空,此时全都怂怂地跪在景澄面前。阴气都消散了不少,此时已经不能称作是厉鬼了。   它们头脑清醒后立马知晓自己差点就犯了大忌,此时一个个都露出心惊胆战的神色,生怕景澄会将他们打成魂飞魄散。   “恳求天师大人恕罪!”   景澄负手而立,目光淡淡地扫过他们周身,语气平静地道:“念在你们是初犯,身上并无恶气,且饶你们一命。”不然他一道五雷咒定将它们劈个神魂俱灭!   众鬼闻言心中一喜,只觉得自己刚才被天雷劈过魂体都不疼了。   “给你们七天时间,有什么仇怨赶紧去解决了,七天之后全都老老实实给我去阴间报道!”   众鬼闻言更喜,如若他们此时有身体,恐怕都要跳起来跑三圈。   不过很快就有鬼发出疑问:“可是我们无法离开这里,要怎么出去报仇?”   景澄疑惑:“不能出去?”   据他所知这里不过是一处聚阴之地,养鬼的圣地,要说能束缚鬼魂的话,应当是不可能的。   一个小孩模样的鬼魂说:“每次我要离开鬼楼十米远,身体就会自动回到这里。”   老人鬼魂说:“我是十多年前就来这里的,我不是南明中学的人,只是家在这附近,可我死后灵魂却自发寻到这里。”   景澄大为惊奇,连忙问其他鬼:“你们都是这样?”   众鬼齐齐点头,脸上露出苦恼的神色,难道天师大人也无法帮助他们脱困吗?   天知道他们也很想去投胎啊!谁愿意年年困在这里不见天日,也就比魂飞魄散要好一点罢了。   景澄却心里一动,一直以来埋藏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   怪不得南明中学校园里的其他地方一丝阴气都没有,按理说越是这种人口流量大的地方越容易招阴,尤其是学校,通常都建立在坟场之上,晚上很容易出问题,可南明中学建校以来的百年时光,只有这4—8号楼出过事。   全校的阴气仿佛都被锁在鬼楼这一处地方,而别的地方却阳气鼎盛。   真是太奇怪了!   景澄猜测这栋楼里肯定藏着什么东西,能够吸引鬼魂,并震慑它们。   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景澄正思考这个问题时,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朝着这里逐渐靠近,伴随着几个人的说话声。   未等景澄听清他们说的是什么,他就感觉身边的鬼魂们突然躁动不安起来。   “天师大人,您在这儿慢慢想,我们先躲起来了。”一个领头的女鬼小声说。   景澄有几分无语:“……他们看不见你们的。”   “可他看不见我们,却能伤到我们啊……”女鬼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就迅速带领众鬼飘上楼梯了。   景澄心说这是哪门子的歪理,有他在还用担心什么?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焦急的男声已经迫不及待地远远响起:“景澄?你在不在这里?”   后面还跟着一个气急败坏地声音:“大哥!你这大半夜的叫我们出来就是为了闯鬼屋的么?”   是秦炎和傅乐?   景澄这才了然,难怪这些鬼会躲起来,因为秦炎的特殊体质。   九紫火命,通身阳火,万鬼不敢近身。   不多时,一张俊逸的面容就映入景澄的眼帘。   看见景澄,秦炎双眼一亮,连忙朝他奔过来,满头大汗地问:“你没事吧?”   景澄微微一笑:“平安无事。”   --------------------   作者有话要说:   又开始卡文了,唉。 第38章 (修)   秦炎抓着景澄的肩膀, 认认真真将景澄的周身打量了一遍,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就连他衣袖处沾了一点灰尘都要问清缘由。   景澄:“……我真的没事。”   确认景澄真的如他所说那样毫发无损后, 秦炎才松手, 他脸色不好地说:“我刚才醒来时发现你不在宿舍,你怎么偷溜出来也不打一声招呼?”   搞得他这一路上担惊受怕,生怕景澄出了什么意外, 要知道他们学校今年发生的意外已经太多了, 他不希望景澄也成为这些血淋淋的意外事件中的主人公之一。   景澄表情讪讪, 心说不是你之前特意告诫我不要来鬼楼的嘛, 我哪能让你知道我半夜偷摸过来?   何况你胆子那么小,吓到你怎么办?   思及此,景澄忧虑地看了秦炎一眼, 身为天师的传人怎么可以胆小呢?   收徒之路前阻重重啊!   秦炎:“……”其实他觉得景澄哪点都好,就是这时不时朝他看来的“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让他很不理解。   其实这会儿秦炎站在这个写满了灵异传说的鬼楼里, 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恐惧。   白天时景澄收到小纸条的那一幕他也看见了, 只知道有人约他晚上去鬼楼, 但景澄当时表现的毫不在意, 他以为对方看出来这是恶作剧,也就没放在心上。   谁知他正睡得沉,突然被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吵醒, 还伴随着几道震耳欲聋的雷声,这下秦炎是彻底睡不着了。   他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朝外看, 距离他们宿舍楼不远处的天空正雷霆交加, 电光闪烁间,被几颗巨树遮挡在后方的老楼房若隐若现。   那个位置……   未等秦炎想起那里是什么地方, 他就发现整栋宿舍楼都开始骚动起来,秦炎隔壁宿舍的哥们儿正开窗冲着外面大吼:“卧槽!是不是地震了?”   对面女生宿舍楼传来女孩子尖细的嗓音:“没有地震,是打雷!”   那哥们儿大概没想到会有妹子回复他,当即扬声笑道:“究竟是哪位道友想不开在此地渡劫?把老子的春秋大美梦都给搅糊了。对面楼的美女!趁夜色正深,今晚要不要到我的美梦中来呀?”   “不要脸!”妹子羞窘不已,“哐——”地一声关上窗。   两边楼的吃瓜群众们纷纷看起了热闹,调侃这哥们真会找时间撩妹子,脸皮也够厚,对面的妹子肯定记住他了。   那哥们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得意洋洋地说:“我知道对面楼妹子的房间号,明天早上就去堵人。”   秦炎不由感慨这哥们委实不要脸,不过处在青春期的男生荷尔蒙过剩,他表示理解,因为他最近晚上也开始做梦了(……)。   确认没有大事发生后,秦炎准备去趟厕所回来继续睡觉,他走到中厅时无意间扫了一眼,发现景澄的卧室居然开着门。   是睡觉前忘记锁门了?   抱着不可言说的心理,秦炎悄悄走进对方的房间,却发现景澄不在宿舍,床铺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显然主人根本就没有睡觉!   这么晚了,他人能去哪里?   一瞬间,秦炎脑海中迅速出现白天那张小纸条。   景澄半夜出去和别人约会了……这个想法不断在秦炎的脑海中刷屏,冲击得他几乎要心神俱裂。   于是秦炎也不去厕所了,回到卧室急急忙忙换了睡衣,冲出宿舍!   下楼的时候秦炎突然又想到既然对方约会的地点在鬼楼,刚才那阵尖叫声应当也是从鬼楼里发出来的,联想起景澄之前给他展示的种种不科学手段,便知道鬼楼那边肯定是出事了。   于是他给班里的几个关系较好的男同学打了电话,无视他们的抱怨,让他们赶紧下楼,跟他一起去目的地。   人多力量大,而且都是男生,阳气足,应该没什么问题。   好在……景澄真的没事。   秦炎松了口气,原本几乎要消失在脑海中的念头,又猝不及防出现了,忍不住脱口而出:“是谁?”   那个要约你见面的人是谁?   在我没注意到的时间里,你和谁变得如此亲密,居然能让你大半夜不睡觉出现在这里?   这里明明是学校和老师再三强调不要靠近的地方,你又是那么尊师重道的一个人。   秦炎神色紧张地看着他,内心犹如小鹿乱撞,十九年来从未有过的酸涩情绪铺天盖地的淹没他,几乎让他无法认真思考,忍不住把憋在心里的疑问发泄般问出口。   景澄还在思考藏在鬼楼里的东西,没听清他问的是什么,随口问道:“你说什……”   话音未落就被楼上传来的女声截断。   “景同学——”费晴大喊声由远及近,“不好了不好了!”   秦炎猛地抬起头,眼神充满了不敢置信。   原来真的有女生?   楼道里响起乱糟糟的脚步声,费晴清秀的脸蛋儿出现在秦炎的眼前。   而这时,追在秦炎后面的傅乐等人也终于到达了鬼楼。   傅乐一脚踏进楼里,口中抱怨道:“炎哥你跑的也太快了,我们都跟不上——咦?景二你怎么也在这里?”   景澄扭头看见来了这么多人,眼睛顿时一亮。   傅乐却指着景澄,惊讶不已,“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们来的正好!”景澄的声音难掩惊喜,给他们布置任务,“这里躺着两个人,麻烦你们搬回去。”   众人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地上还躺着两个人。   “卧槽!这特么谁呀?”   “大半夜的吓死人了,你瞅瞅,裹得跟木乃伊似的。”   “谁这么优秀?居然敢在鬼楼睡觉。”   “我瞧着不太对,这俩人怎么了?”   傅乐他们连忙围过去,合力把躺在地上的两人抬起来。   只有秦炎目光炯炯地看着景澄,对其他人的动作视而不见。   景澄回头看向费晴:“你刚刚说什么不好了?”   费晴没想到这才过了一会儿这里就聚集了这么多男同学,神色紧张地说:“就是于小曼啊,她好像出问题了。”   景澄猜测应该是那女鬼动手了,并不在意,但见费晴一脸“我有话要只跟你说”的表情,只好道:“我跟你上去看看。”   费晴闻言如蒙大赦,连忙伸手要拉着景澄的胳膊,熟料却被秦炎上前一步止住动作。   费晴:“???”   秦炎肃容道:“我跟你上去。”   景澄惊讶地看着他:“你认识于小曼?”   秦炎摇摇头,却在心里一惊,居然还有一个女生?   景澄道:“那你跟上去干什么?”楼上还聚集着一群鬼,阴气重,吓到他徒弟可就不好了。   秦炎心说我怎么可能放你跟女孩子呆在一起?   不想回答景澄的问题,秦炎转而瞪着费晴:“我跟你们一起,不行?”   他目光带煞,似乎在说你要是敢回答一个“不”字,你就死了!   费晴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原本拉着景澄衣袖的手不自觉就松开了,怂怂地回答:“可以,当然可以。”   妈妈呀!不愧是他们南明第一霸总炎哥,眼神都能杀死人啊!   秦炎神色满意,语气轻快道:“走吧,我们一起上去。”   说完,他当先一步踩上楼梯。   躲在楼上的鬼魂们:“……”卧槽!人形杀器来了!   景澄若有所思地看着秦炎的背影。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刚才那一瞬间秦炎身上的阳火更重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秦炎一番心理活动后,委屈巴巴:渣男!   景澄:???   ps:小攻对受一是见钟情,本文没有女配,不搞三角恋那一套。   作者感情戏废柴,所以本文基本还是以剧情线为主。   晚上九点正常更新_(:з」∠)_ 第39章   于小曼疯了。   这是整个高三实验班B班的所有任课老师和同学们, 都知道的事。   起因是某天上课时间,实验B班的同学们都在专心致志地听讲。   上课上到一半,于小曼突然尖叫着从座位上跳起来, 拿起书本胡乱打一通, 满脸崩溃地对空气大喊大叫:“不要靠近我了,我求求你……”   同学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原本还有听了听得些昏昏欲睡同学都瞬间清醒了。   老师还以为于小曼上课时间偷偷睡觉, 甚至还做了个噩梦, 当即脸色一拉, 把她赶出教室, 让她在门外立着听课。   同学们的想法和老师一样,私下对她指指点点,忍不住偷笑出声。   于小曼脸色苍白, 意识到自己出了大丑,可她却不敢说出真相, 只得服从老师的要求。   不料接下来的一天里, 于小曼整个人都变得疯疯癫癫的, 每一节课都要疯几次, 即便被赶到外面她也如此。   莫名其妙大哭,要么就是随手拿东西乱扔,有一次直接抡起凳子打到坐在附近的同学, 把人家的额头都磕破,出了血。   周围的同学们说她是出现了幻觉,变成精神病了。   老师当机立断给家长打了电话, 让他们把人接走。   有同学问了跟于小曼平时关系很好的费晴, 知不知道于小曼究竟是怎么回事?   费晴的表现令大家都很意外,她一脸冷漠地回答:“大概是亏心事做多了吧。”   她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因为昨天晚上她就亲眼见证了这一幕。   昨晚鬼楼里,费晴在景澄下楼去救人后,就开始跟于小曼吵架。   知道小涵死亡的真相后,两人就已经撕破脸皮,吵起架来也都无所顾忌了。   于小曼一开始还气势汹汹地跟她对峙,没过多久突然脸色一变,仿佛看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东西,一张脸都扭曲了。   紧接着她就捂着脑袋开始胡言乱语:“不是我的错,跟我没关系,你走开啊……”   她心里有了一点猜测,把景澄叫上来后也证实了这一点。   于小曼被小涵的鬼魂缠住了。   景澄当时神色淡漠:“若是真心悔过,七天以后状况可解,若是死性不改,心有邪念,一生不得解,且注定早亡。”   费晴当时听不明白,便问了一句:“怎么知道她是真心悔过的呢?”万一她要是装装模样假装悔过怎么办?而且就算是真心悔过,小涵也回不来了。   景澄似能看出她心中所想,只言简意赅地回答:“鬼能看透人心。”   其实就是在说,苦主自有她的判决方法。若是小涵自己选择原谅于小曼,外人再怎么着急也没用。   费晴却为小涵不值,此时真是恨死了始作俑者:“于小曼就应该以死谢罪。”   景澄却摇摇头:“于小曼罪不至死,你最该恨的是那个解忧小铺,贩卖诅咒符的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毕竟谁也不知道,那小小的一张纸片,真的能起作用。   想到这里,费晴忍不住问她同桌:“咱们班有多少人买过解忧小铺的符篆?”   却得到同桌看傻子似的眼神:“你当咱们这里是国际班?那符篆的价格快赶上我一年的学费了,你说咱们班里的人,谁会那么想不开?”   费晴:“……”于小曼就很想不开啊!   不过费晴很快就转过弯来,于小曼是网红,还真不差钱!   后来费晴私下里偷偷调查她们班和隔壁实验班的人,最终得出的结果是:只有一个人买过解忧小铺的符篆,那就是于小曼。   费晴不由感慨:其实穷也有穷的好处,至少躲过了解忧小铺的残害。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   鬼楼事后的第二天一早,景澄就接到了景大哥的电话。   电话里的景大哥语气不善:“你昨晚上又闯什么祸了?居然还上了热搜?”   景澄愣了一下才回答:“没有吧。”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明明是做了好事,怎么就成闯祸了?   “你赶紧给我看微博热搜!看完后向我解释!”景大哥闻言更怒,丢下两句话就挂了手机。   景澄:“……”   认识景大哥这一个月以来,他似乎总是在愤怒,才多大的年纪肝火就这么旺盛?   看来他下次见面得跟大哥的助理说一下,没事给他泡一壶枸杞水。   “谁给你打得电话?”正在刷牙的秦炎走过来,电话对面的咆哮声他隔着卫生间都听见了。   景澄正好有事问他,闻言扭头看过去,顿时愣住了。   “你……怎么不穿衣服?”   秦炎浑身上下就下半身穿了一条大裤衩,全方位多角度、不遗余力地展示他完全不输于杂志男模特的好身材。   看他天天也没怎么动弹,居然还有六块腹肌?   景澄在心里惊讶赞叹,面上却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有辱斯文,快穿上。”   秦炎:“……”   虽然早就清楚对方在某些方面少了一根筋,可再一次切实面对景澄性格中属于“老古板”的那一面,他依然感到很无语。   之前有一次傅乐说他想念食堂三楼的菲力牛排,中午就不和他们一块吃华国餐了,秦炎当时记得景澄自从来到南明中学后,还从未去过三楼餐厅,便友好招呼他也去三楼尝尝鲜。   景澄乐呵呵答应了,哪知三分熟的牛排一上餐桌,他就脸色难看地点评:“茹毛饮血!”   整顿饭下来,他话里话外都在说他们“崇洋媚外”,“小小年纪不学好”等等老一辈人才会讲得话。   傅乐当时听得一脸惊恐,饭后还震惊地对秦炎表示,景澄是不是被古代人魂穿了,要不然他咋跟变了个人似的?   秦炎不知道景澄以前什么样,但他隐隐约约清楚景澄过去的名声不大好听,可他认识的这个人跟传言中的“景二少”相距甚远,他实在无法将两人合二为一来看待。   傅乐因为过去的事,一直对景澄有偏见他是知道的,所以他当时一脸讳莫如深地回答:“我是在医院认识他的,据说是失忆了。”   失忆梗不就是常见的穿越套路吗?   傅乐不愧他的傅大傻之名,立马就相信了。   看景澄的眼神都变了。   秦炎在景澄的强烈目光的逼视下,只能老老实实地穿上衣服。   景澄脸色缓和,问道:“热搜应该在哪里看?”   秦炎:“……”   五分钟后,两人看着热搜话题上的第三条,沉默了。   #景氏集团二公子逼同学下跪,陆视后含泪表示孩子还小不懂事#   秦炎指着视频里的那张模糊不清的人脸:“这是你?”   景澄恍惚间想起昨晚自己被人袭腿的一幕,语气充满了不确定:“大概?”   --------------------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有点短小_(:з」∠)_   文名文案我又改了,希望大家不介意哈~ 第40章   两人糊里糊涂地看完这不到一分钟的小视频后, 得出一个结论——   这是被有心人截取的部分直播视频。   秦炎有些不可思议:“你昨晚居然还直播了?”   “不是我,是昨晚疯掉的那个女生。”景澄皱眉答道,他没有想到会有人把昨晚的一幕发到网上来, 害他被景大哥指责一通。   秦炎闻言嘴角抽搐, 显然昨晚跟着景澄上楼后经历的那一幕令他难以忘怀。   自从认识了景澄以后,他发现自己所在的世界越来越不科学了。   不过……秦炎指着视频中的另一个人,表情不大痛快:“这是谁?蒙得这么严实, 是不是故意败坏你的名声?”   他可算是知道为什么景澄之前的名声那么差劲了, 这世上总不乏无中生有之流, 以抹黑他人形象为乐。   景澄是富二代, 家里又有一个在娱乐圈里混得后妈,也算是半个公众人物了。   景澄瞥了一眼,不在意地道:“是孙霄。”   这件事他其实没放在心上, 对于修行者而言,名声向来都是身外物, 百年前他名声也不好听, 但这并不妨碍他将同行甩出十条街。   秦炎在心里默默记住这个名字, 又问:“昨晚我没注意, 另一个男的是谁?”   “隋唐安。”景澄随口回答后,不经意瞥到秦炎的表情,立马摆正脸色, “你想干什么?”   秦炎也不隐瞒,“找人给你出出气。”   “没必要,他们已经受到教训了。”景澄眉头微微皱起。   秦炎挑了挑眉, 不置可否。   景澄看了他一眼, 便明白他心意已决,只好作罢。   “未来徒弟”是在给他这个师父出气, 还是不要打击对方的积极性了。   只要不闹出人命来,就都不是大事。   ……   直到九点下了第一节 课,景澄才想起给景嵘回了电话。   “这才过了几天你就故态复萌了?”景嵘正对着他吼,恨不得让自己的怒火穿过手机将对面的人烧死,“我就知道你这小子是狗改不了吃屎!当初我就不该听父亲的话……就应该在出了那件事后,就给你送进少管所里,让你呆上几年!”   原景澄以往在公立中学读书时,整天就知道和一群不三不四的地痞流氓混,沾染了一身恶习,景家人都各自忙各自的,对景澄疏于管教,所以才被他钻了空子,到处给他们家丢脸。   几个月前还去跟那些狐朋狗友们喝酒飙车,撞死了一个小姑娘,要不是景震松硬是花了大价钱压下这件事,与对方家长私下调解,给了封口费,他们景氏的股票都得跌停了。   他原本以为景澄失忆之后能安安分分的当个正常人,这才给他送到南明中学,也是为了改变景澄的社交圈,能跟同一阶层的人好好交流,改改他那一身的烂毛病。   现在看来,都是他和父亲的一厢情愿,他的“好弟弟”根本就是死性不改!   被臭骂了一顿的景澄,觉得自己很委屈,他当初就不该手贱捡起那张身份证,虽然这张身份证让他过上了富贵人家的少爷的好日子,可也给他带来了无尽的麻烦。   比如那层出不穷的对头,和那些无孔不入的黑锅!   景澄不想问景大哥口中的“那件事”是什么,反正不是好事,但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的,“我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跪在地上,他当时遇到了危险,正在求我帮忙。”   景澄在心里抹了一把汗,说到底还是他手贱捡了于小曼的手机,不小心录到了这一幕——也是他以前穷怕了,习惯性顺手牵羊(……),现在他必须要改变这个习惯!   “你的意思是误会?”景嵘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语气充满怀疑,“你能做什么需要他跪在地上求你?”   景澄手指收紧,他怕景大哥不信,犹豫了一下才道:“嗯……捉鬼?”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昨晚有人约我去学校里的鬼楼,那里的确有些不同寻常。”   手机那头的景嵘沉默了,他都忘记了自己的自己的“好弟弟”还有这么一个非人的技能。   过了好半晌,景嵘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他们约你去鬼楼你就去?下次人家要叫你去断头台呢,你是不是也要把头搁在案板上?”   他的本意是让对方不要什么地方都跟着去,但景澄的关注点却很奇特:“如今这世道还有断头台?”   景嵘轻咳一声,他刚才激动地语无伦次了,难得找到当哥哥的威严,他自然要当个过瘾:“这是重点吗?你管它有没有!都这么大的人了,别人说什么话你都信!人家让你做什么你就做?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听话?”   景澄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便好脾气地道:“我知道了,没有下次。”   原来的景澄最讨厌别人训斥他,景嵘打过来的电话从来不接,可现在这小子竟然能乖乖给他打电话……想到这里,景嵘便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   景嵘心里满意,正好他手头无事,便好整以暇地道:“你还有一年就能毕业了,有没有想过自己将来干什么?”   景澄:“……没有。”身为一名天师,他的命运早就被天道所定,普通凡人的工作并不适合他。   景嵘道:“父亲的意思是让你出国,学校有专人为你选择,你考虑看看?”   景澄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不行。”   景嵘没想到他态度如此坚决,顿了好一会儿才道:“那你想做什么?当明星?”   他好像记得很久以前,景澄跟人玩过一阵子乐队,不过那乐队里的人都不是好东西,居然让景澄沾了脏东西,后来他把景澄扔到“疗养院”折腾了半年才戒掉。   景澄没有开口,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景大哥说,他这一辈子都是要跟魑魅魍魉打交道的,终究要离开景家。   景嵘却不这么想,对面的景澄一直沉默,没有反驳,便以为自己猜对了。   他没想到,他这个弟弟的梦想能坚持到现在。   以他们家的条件,当明星也不是不可以,但景澄不同于别人,一旦成了明星,过往的黑历史真是数也数不清,他得慎重考虑。   “咚咚咚——”   办公室有人敲门。   景嵘看了眼时间,再过五分钟会议就要开始了,秘书正在提醒他。   景澄还在思考自己要不要跟他说实话,迟疑道:“我……”   景嵘打断了他的话,迅速地说:“我知道了,回去我跟父亲说,先挂了。”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景澄一脸空白:“???”   你知道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当明星是不可能当明星的,我们的大橙子是要干大事的人……   但是接下来的内容涉及到娱乐圈,所以嗯…… 第41章 (补充)   接下来的一天里, 景澄开始着手准备解决鬼楼的问题。   其实昨晚进鬼楼时他就发现那里气场的诡异之处,原本以为是聚阴之地的缘故,听鬼魂说出他们的烦恼时, 他还觉得疑惑, 解决完于小曼的事后,他才逐渐有了猜测——与鬼楼这个建筑材料有干系。   课间,留在教室里的大多是女生, 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小话。   景澄随便问了几个人, 基本都说不知道或是不了解。   倒是有一位女同学见景澄似乎很着急, 便热心地给他指明方向:“你可以去问她呀, 她应该比我们清楚。”   女同学指着教室窗台的方向,那里有两个女生正倚着窗台聊天。   景澄微笑地谢过女同学,朝着她所指的方向走过去, 隐隐还听见后面的几个女生嘻嘻哈哈,自以为很小声地说他有礼貌很绅士之类的话。   “……果然不能在网上买, 下次还是得去专柜, 网上掺假的东西太多了!”女生正和闺蜜吐槽自己在网上买到的假货。   闺蜜道:“我需要什么都找我的私人助理, 她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   女生:“可我不喜欢有人天天跟着我, 平时又懒得逛街……”   “打扰一下。”因着美颜符的那件事,景澄跟班里的女同学们关系都不错,所以很自然地就加入她们的对话行列, “你们知不知道,咱们学校建筑的材料都是从哪里来的?”   那女生正烦躁着,心说你既然知道是打扰还这么没眼力见, 回头一看是景澄, 立马收起脸上的不耐烦,笑靥如花地开口:“我也不太清楚诶, 我找人帮你问一下吧。”   她随手拨了一个电话号码,等待接通的过程时,还好奇地道:“景同学为什么要打听这个?”   闺蜜在一旁开口:“咱们学校建校差不多有八十年了吧,我记得高一那年咱们过了校庆,建筑还翻修过一次,校园设计好像是出自你堂叔吧?”   女生:“我就是在找他。”   景澄没想到女生动作那么快,也不好表达地太隐晦:“准确的说,是4—8号楼的建筑材料信息。”   女生怔愣了一下,道:“……鬼楼啊?”   景澄点点头,他看出女生的犹豫,又补充一句:“这个能查到吗?”   女生纠结道:“我记得鬼楼快有二十年没有翻修过了,这……”   然而电话此时接通了,女生只好道:“我问问看吧。”   景澄离得近,清楚地听见电话里传来一个温和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囡囡这时候给叔叔打电话,是有什么急事吗?”   “叔叔,我记得我们学校的建筑都是您一手设计的,您知不知道建筑材料的来源?”女生斟酌着语言,“对了,要二十年前的,就是您第一次参与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哎呀,您管那么多干什么,就说您知不知道吧?”   “行行行,我不问。你说二十年前啊……我不大记得了,我先找找资料,你等一下。”   女生闻言后对景澄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景澄看在眼里,心下放松。   鬼楼的问题这么快就有了着落,他有预感,今天就能将鬼楼的事彻底解决了。   “咳咳……我刚刚查了一下。”手机里再次响起中年男人的声音,“十八年前,就是你出生那年,我想起来了,你想问什么建筑材料?”   女生握紧手机,扭头看向景澄,没等她问出口,就见景澄无声地说:“石料来源。”   女生愣了愣,心说景同学的听力了得,因为在教室里的缘故,她手机音量调得很小,她听堂叔说话还要耳朵贴着手机才能听清,景澄距离她三步开外,居然还能听见她堂叔的声音。   不过这个想法在她的脑中稍纵即逝,很快女生就对着手机道:“是石料的来源。”   电话那头的堂叔呛了一下才道,“你可真会挑问题问。”   女生惊讶:“……您为什么这么说?”   与此同时,景澄右眼皮突然跳了一下,不祥的预感迅速袭上心头。   果然,下一秒堂叔就朝景澄发射了一个轰天雷,“来自隔壁县城太阴山。”   女生更惊讶了:“可太阴山不是景区吗?”在景区内挖石料,可是犯法的。   堂叔道:“那是十年前才被规划为景区,几十年前那里就是一座荒山,包括上京市在内的附近省市大多都从那里挖石料。”   景澄:“…………”   难怪他们天师道景氏一族最终会选择转行,合着老巢都被人端了。   可荒山不过是障眼法,他们景氏一族世代在那里隐居,他那些不成器的族人居然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太阴山被挖?   太阴山下镇的是什么东西,他们难道不知道?   真是荒谬!   堂叔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沉重,“那年我刚从国外进修回来,当时的南明中学校长是我的一个朋友的长辈,我有幸参与了南明中学的校园设计,石料来源是我亲自联系的……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的伤亡。”   女生好奇:“是动土的时候出事故了吗?”   堂叔道:“嗯,事先预判有误,爆炸后引发山崩,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突然就变脸,猛地下了一场雷暴雨,那场雨下了三天三夜,大家措手不及,很多人都被困在山里出不来,有不少人员伤亡,这事儿当时还上了新闻……后来太阴山被划为景区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女生闻言倒抽了一口气,闺蜜好奇的心痒痒,连忙小声问她怎么回事。   景澄听后心里一沉,恐怕那场爆炸的位置,就是镇妖碑的所在地,那场持续三天的雷暴雨就是一种预兆。   妖魔出,天公怒。   难道……这就是他来到百年后的原因?   堂叔继续道:“工程耽误了一段时间,直到天放晴工程队才开工,好在后来运送石料时没出现什么差错……囡囡还有什么问题?”   女生握着手机,犹豫地看向景澄。   景澄摇摇头,示意她不用问了,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   鬼楼的建筑石料肯定是混入了镇妖碑的碎石,所以才会吸引并束缚着鬼魂。   镇妖碑是景氏第一代天师所立,时间已不可考究,但碑上的镇妖符文却是世代累加,即便被现代的高科技武器炸毁,但符文的效力却并未完全损毁。   既然知道原因,那一切都好办了。   女生和堂叔问候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闺蜜看看景澄,终于按耐不住地开口了:“景同学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难道鬼楼的事你能解决?”   女生也看过来,她也好奇,要知道他们学校里的鬼楼的恐怖传说就连其他学校的人都如雷贯耳,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好名声。   她作为南明中学的学生,本该以身为贵族中学的学生为荣,可别人一听说她在南明中学,第一个反应就是“那个死过人的学校?”,要么就是“你还敢呆在那里,真牛逼!”   说得好像他们学校里的学生都是僵尸似的。   景同学能揭穿解忧小铺里的美颜符骗局,想来是个厉害人物。   两个女生同时看向景澄,神色期待。   景澄微微一笑,他当然可以解决。   ……   第二天一早,全校轰动了。   工程队开着挖掘机来到南明中学,在众师生们震惊地目光中,将那个笼罩着恐怖传说的建筑,夷为平地。   “轰隆隆”的机械运作声音连绵不绝,尘土飞扬中,工人们行动有序,没有一个工人出现问题。   南明中学的校长的脸笑成一朵盛放的菊花。   十年了,终于可以把这块难看的瘢痕去掉了。   秦炎远远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景澄瞥了他一眼:“等你把我之前给你的册子看完,我就告诉你。”他发现他交给秦炎的小册子对方居然只翻过几页就不看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秦炎:“……”   不带这么吊人胃口的!   --------------------   作者有话要说:   flag果然不能随便立,突然卡文,先在这章补充了,短小君实在太难看,拉长一点_(:з」∠) 第42章   铲平鬼楼没两天, 景澄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南明中学躁动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从内部教职工到国际班的所有学生们,仿佛有一种无形的气场开始在学校中酝酿, 诸如愉悦的、期待的、兴奋的等等积极向上的神态可以从每一个人的脸上窥探出来。   环卫工人们莫名其妙开始积极起来, 整个校园里居然看不到一点垃圾,落叶更是早早就被扫至一处。   这种愉悦感似乎影响到整个校园的环境,连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的都比以往要唠叨一些。   景澄原本以为大家的兴奋, 是鬼楼被铲平的事后余韵, 因为徐老的事, 校长对景澄还是颇为信任的, 所以那天下午他去校长室跟校长说他能解决鬼楼的问题时,校长激动的甚至失手打碎了茶杯。   直到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秦炎脸上都开始有了笑容后,景澄才是真的惊讶了。   “最近学校里有什么好事发生吗?”景澄难耐不住心中的好奇, 去食堂吃早餐的路上就将疑惑问出口,“我看大家似乎都很开心的样子。”   傅乐奇怪地看他一眼, “你不知道?”   景澄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我要是知道还问你们做什么?”   傅乐愣了愣, 回想片刻, 突然拍了一下脑门道:“我差点忘了, 你刚转学过来,不知道也正常。”   景澄疑惑,所以呢?   傅乐表情得意, 语气充满炫耀地说:“你之前在公立学校,应该没有见识过,要我说你当初升高中时就应该直接来我们南明中学, 你看你错过了多少好事儿嘿嘿嘿……”   傅乐应该叫傅八哥, 成天嘴里叭叭叭,却没有一句重点。   景澄不想问他了, 扭头期待看向秦炎。   秦炎唇角微翘,他很喜欢景澄看向他时那种依赖他的眼神,懒洋洋地道:“如果不出意外,今天下午各班的班主任就会公布这件事了。”   景澄咬牙:“……你就不能直接说?”   秦炎微笑:“不能。”   说完后,秦炎就两手揣进口袋,慢悠悠地走进食堂。   景澄哀怨地看着他的背影,这个家伙……好的不学,这都是什么恶趣味!   难道还在埋怨自己之前隐瞒他解决鬼楼的事?   可镇妖碑损毁的事哪是能随便说的?这毕竟是他们景氏一族的使命,凡人知道未必是好事。   人类的好奇心一旦被勾起来,就很难再收回去……救民于水火的天师也不例外。   景澄知道,自己要想从这两人口中里套出点什么话是不可能了,其实他可以随便拉一个人问问,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吃早餐的时候,景澄不死心地对两人旁敲侧击,熟料两人嘴巴像提前商量好似的,全都闭得死紧,一句也不提重点。   秦炎故意的也就罢了,傅乐则是唯老大马首是瞻,原本都要憋不住告诉景澄了,却硬生生被秦炎的狠厉目光给逼视回去。   两个幼稚鬼。   景澄眼珠一转,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两人的面相,这个总不会骗他。   秦炎跟他走得近,命运隐隐与他相连,算命不算亲,所以面相上看不大出来。   但是他却发现秦炎的印堂气色红润,夫妻宫色泽明亮,出现桃花纹,这是红鸾星动的征兆。   景澄惊讶,这小子要走桃花运了,居然还是身边人!   算了算,秦炎也有19周岁了,在他所在的那个时代,孩子都可以上街打酱油了……这么一想,他这个桃花运来的也够晚了。   景澄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烦闷?惆怅?   总之……怪不爽的。   修道之人怎么可以陷足于凡人的小情小爱呢?   怎么办?他有点想棒打鸳鸯……打住!这个恶劣的想法可要不得!   景澄面无表情地想,等他到时候见到秦炎的那朵桃花再说,过不了他这一关,他就亲手把这朵桃花给碾碎了。   吃饭的那俩人对景澄在观察两人面相的事毫无所觉,傅乐喝了一口海鲜粥,喟叹一声,咂咂嘴道:“咱们学校的海鲜粥味道比外面的饭店还要正宗,再有半年大家就毕业了,这么一想还有点舍不得……”   秦炎道:“一碗海鲜粥就把你馋成这样?你爸在家里虐待你了?”   傅乐对他竖指,摇摇头道:“吃货的世界你是不会懂的,你问问橙子,他肯定跟我想法一样。”   鬼楼事后,傅乐就是再傻也明白,眼前的景澄跟他以前认识的那个景二不是同一个人了,在见识过景澄的种种神奇手段后,傅乐待景澄也不像以前那么厌恶挑剔了,连称呼都变亲密了许多。   秦炎的脸色却不太好看,他想起之前傅乐当着他的面要加景澄微信的一幕。   那个可爱的大橙子头像,不再是他一个人的朋友圈里有的了。   景澄突然被点名,愣了一下才回过神:“你们说什么?”   傅乐一本正经地道:“我们在讨论吃货的共同语言,这是一门博大的学问,在这一点上,我觉得我和景澄同学应该有很多……”   秦炎却没好气道:“没什么。闭嘴。”后一句是对着傅乐说的。   傅乐噎住了:“……好的。”   卧槽,我怎么得罪炎哥了,为什么他看着我的眼神里有杀气??   景澄古怪地看看两人,心说莫名其妙。   吃过饭后,三人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行去。   傅乐忍不住凑到景澄跟前,舔着脸说:“景少,你帮我算算,我最近是不是要走运了?”   景澄刚才吃饭的时候心思一直在秦炎那里,倒是忘记观察傅乐的面相了,这会儿听他语气中掩不住的嘚瑟,不由认真打量他一番,惊诧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傅乐郁闷道:“怎么?难道不是?”他听出景澄口气中的否定意味,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景澄看了他一眼,心说印堂有晦气,分明是要倒霉的预兆,毕竟天机不可轻易泄露,他不能细说,只语焉不详地道:“嗯,你最近出门的时候注意点,往人多的地方走,不要好奇心太重。”   他最近画的护身符都送光了,黄表纸也用完了,不然就送他一个护身符,还能帮他挡挡。   秦炎在一旁插了一句嘴:“这小子昨晚从网吧回来时捡到三百块钱的红包,这把他给美得。人家那是破财消灾,他还不信,非说自己走运了。”   “捡到红包?”景澄皱眉道,“你很缺钱?”   他看傅乐的面相,明显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看他平时花钱大手大脚的,不像缺钱的啊?   傅乐撇撇嘴:“路边的钱,不捡白不捡,我不捡也有别人捡。”   秦炎道:“关键那钱的位置不对,明显是有人故意扔在那里的。”   傅乐似乎想到了什么,厌恶地皱眉:“应该是不小心飞到那里的,昨晚不是风挺大的么?”   景澄被他们遮遮掩掩的话给听糊涂了,“怎么回事?你们说明白点。”   傅乐犹豫道:“就是……红包不远处有一只黑猫的尸体,应该是被车压死的,身体都瘪下去了,看着挺血腥的。”   景澄这回听明白了,简单一想就能把事情串起来,不赞成地道:“那应当是车主良心发现,给黑猫的赔礼钱,这钱哪是能随便动的?”   傅乐不服气:“以前我怎么没见过?”   “都说了是车主良心发现,你是不是傻?”秦炎嗤笑。   景澄认真道:“黑猫不同于一般的动物,它有点灵性,车主不给钱也就罢了,给了钱那就是黑猫的钱,不能碰。”   傅乐被他这么一说,浑身冒出鸡皮疙瘩,他搓搓胳膊,忍不住问道:“那怎么办?那黑猫死后会变成鬼猫来找我要钱吗?不是,它一只猫也知道那是钱?那也太聪明了吧。”   “……”景澄一头黑线道,“你想什么呢?要是什么生物死后都变成鬼,那世界不就乱套了?不过那钱上多少带了点阴气,让你倒霉一阵子罢了。”   傅乐松了口气:“那就好,不是鬼缠着我就好。反正我经常倒霉,都习惯了。”   景澄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想说这个倒霉可跟你想的倒霉不一样,碰上虽然不是鬼,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算了,等他到时候也跟过去看看吧。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了一个多小时,抱歉。   那啥,听老一辈人说过,捡到路边的钱,找不到失主就赶紧花掉。   这个猫猫的事是我前一阵子看见的,不过旁边只有三块钱,但是人来人往,却没人捡。   心疼猫猫,但是我胆子小。 第43章   尽管秦炎守口如瓶, 故意吊景澄胃口,然而未到下午,景澄就从女孩子们聊天中得知了大家躁动的原因——   南明中学每学期一次的全体师生户外活动, 即将开始了。   景澄一边竖起耳朵偷听, 一边捋顺关键信息。   为期十五天,学生自愿报名参加,学校给每个报名参加的学生提供1000元资金支持, 也就是旅行费用, 这一路上的吃喝拉撒全都自费。   户外旅行地点分为两类, 学校提供地点和自选地点, 第一种是按部就班地跟着老师带队的旅行团一起,一路上有老师安排规划行动,不自由, 但方便和安全,最重要的是省钱。   第二种自选地点则需要提前上报审核, 至少五人一团, 选择一队长, 时刻保证手机畅通, 每天要和班主任汇报情况,是为了学生安全考虑。   回来后只需要写一篇实践报告或心得体会上交。   景澄摸摸下巴,心想这个活动很适合他呀, 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来了解百年后的世界。   当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会,各班的班主任対学生们宣布了这一信息,楼下的实验班都炸了锅, 尖叫声和口哨声不断, 还有一些男同学甚至奔出教室大吼一嗓子,以此发泄内心的激动。   欢乐的氛围蔓延到整个学校。   国际班的少爷小姐们则表现得矜持一些, 在赵老师公布了消息后,大家小范围的喧哗片刻,就安静下来,脸上的欢喜却不曾掩饰。   赵老师面带微笑地给在讲台上,例行公事地说:“给大家两天的时间回家准备,下周一上午九点我们在学校门口汇合。不想报名的同学可以在这15天里在学校自习。校图书馆全天开放,这期间实验班有值班老师会给同学讲课,在校的学生可以去旁听,下个月中旬有一场全市……”   底下有男生笑道:“老师,您哪回看见咱们班人留下了?”   有人跟着搭腔:“就是,大家早就対这次活动迫不及待啦!”   “学习是什么?跟咱们国际班的画风可不符。”   “实验班是全班学生挣第一,咱们国际班是全班挣倒数第一,没意思没意思。”   正在看书的景澄:“……”景大哥究竟是给他送到了什么样的班级?   同桌凑近他,悄悄地说:“你在看教材?咱们不用参加统考的,不需要学这些。”   景澄却皱眉道:“不可能,我明明算出咱们要考试了。”   搞得他怪紧张的,他还是第一次参加凡人学子的考试,据说还要排名次呢。想他当年还未被赶出家族时,家族天师历练他一直位列魁首,从未掉落下去。   区区一凡间考试,应当是难不倒他的才対,可他却不知为何内心分外焦虑。   同桌是知道景澄的卜算本领的,因为几乎在每天课间,他的座位都会被各班来找景澄算卦的女生们所占据,闻言大惊失色道:“你说真的?”   景澄努努嘴,示意他往前看。   赵老师内心很不平静,她原本是公立学校的优秀教师,所带的班级的学习成绩一直在学校里名列前茅,可自从她被调到南明中学后,过往的荣光都化成了浮云。   景澄的同桌见讲台上的赵老师用力喘了口气,抚着胸口,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后,说完后半句话:“……全市统考,校长说国际班这次也要参加,让大家感受一下真正的学习氛围。”   这下国际班的少爷小姐们可不愿意了。   “这有什么好感受的?丢人么?”——这是挖苦派。   “什么玩意儿?我听错了吧,国际班不是向来不参加统考的么?”——这是惊讶派。   “咱们也不用高考,参加这个做什么?王叔(校长)脑子秀逗了?”——这是抱怨派。   “考就考呗,咱们班不还有一个陈知易嘛,一己之力拉高咱们全班人的平均分!”——居然还有乐观派。   景澄看了一眼正対讲桌下的第一排的中间座位,那里坐着一个戴着眼镜身材瘦削男生,正是国际A班知名的学霸陈知易,也是他们班唯一一个选择报名参加高考的人。   陈知易正低头安静的做题,他的周身仿佛有一层隔音罩,大家的激烈的讨论声丝毫没有影响到他。   这才是学生应当有的模样啊,景澄内心赞叹,回头再看秦炎和傅乐他们的方向,那几个人凑在一堆玩手机,手指在横屏上滑来滑去,估计正在进行着他们常挂在嘴边的“开黑”。   啧啧,真是不可救药!   景澄也忍不住摸出手机翻翻他常去逛的道家论坛,看看各地方最近有什么新闻。   镇妖碑损毁,也不知那些被镇压在太阴山下的妖魔们逃到哪里去了,他至今也未能摸出蛛丝马迹,真是愁人的很。   赵老师嘴角往下一拉,圆胖的脸上紧绷出两道深刻的法令纹,当她愿意让他们去参加考试么?丢得也有她的脸啊!她都能想象的到以前的同事会怎么在背后笑话她!   唉,她也只能用自己的工资卡対他们打脸了……就是成就感太低。   赵老师给大家发了一摞彩印的小册子,然后命班长统计报名人数和选址,今晚邮件发给她,说完后就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教室里的同学们就撒欢了,景澄的周围瞬间围过来一群人,女生居多,各个如虎似狼地盯着他。   景澄:“……”   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混进了狼群中的小绵羊,每一头狼都在対他虎视眈眈。   “景同学,选择跟我组队吧!这一路上的所有花销我都包了!”一个女生双眼迸射出刺眼的光芒,最先忍不住开口。   “景少!选我选我!我带你去大峡谷!男人就应该玩刺激游戏!”有男生紧接着道。   其他人也纷纷不甘示弱,你一句我一句的対着景澄画大饼。   “我有亲戚是正当红的明星,我带你去剧组玩,没准还能客串个小角色。”   “看这里!我带你去拍我爸投资的电影!给你一个男三号!”   “最近最火的那个灵异真人秀,我有亲戚是副导演,我可以……”   ……   大家为了争夺和景澄组队几乎要打起来,而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悠悠靠过来,甩出一张黑卡扔在景澄的书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张卡,你随便刷!”秦炎傲慢地开口,狠厉的目光扫了一圈众人。   他的周身燃烧起熊熊的嫉妒之火,烫人的温度灼烧着周围所有人。   好热……   众人被他看得纷纷低头,忍不住后退几步给他挪地方。   糟糕!秦暴龙火山喷发了!   秦炎这才满意地看向景澄,“这十五天,归我!”   景澄:“…………”   居然还会武力威胁了?   傅乐在一旁满脸羡慕之色:“哎,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景二少居然会成为学校里最受欢迎的対象。”   他的小伙伴房东也啧啧称奇:“还是男女通吃的那种!”   “杰克苏本苏了。”   傅乐总结道。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自己给自己挖的坑越来越多了,都补不回来了撒……汗。 第44章 (倒V结束)   15天的时间说短不短, 说长也不算长。   景澄虽然不在意跟谁一起去,但是他对于秦炎选择跟他一队表示举双手赞成,因为他正好想看看对方身边藏着的那朵暗桃花是谁。   秦炎不知道景澄的小心思, 在他的眼里, 这十五天可是他和景澄培养感情的最佳时机,从景澄平日里对他超乎寻常的关注来看,对方即便跟他抱着不是同一种心思, 也是对他有好感的。   他想在这种浅薄好感的基础上, 再点燃一把火。   两人对视一眼, 同样的意味不明, 心中各有思量。   傅乐打开小册子,啧啧道:“咱们学校真没有新意,一年到头来总是推荐那么几个旅游景点, 没意思透了。”   他随便翻了几页,就将彩图小册子扔一边, 一脸期待地问:“炎哥, 这次咱们去哪里玩?”   秦炎有点不耐烦:“你没长大?每次都要跟着我屁股后面?”他想跟景澄过二人世界, 不想有一个电灯泡跟着。   傅乐:“……”   突然被嫌弃, 傅乐心里很委屈,要不是整个学校里没人愿意跟你组队,我早就跟东子他们集合去了。   思及此, 傅乐又忍不住为秦炎叫屈,他炎哥有钱人又帅,按常理应该有不少人愿意跟他一起玩, 可这么多年下来, 就他这一个朋友……想想还真是好惨一男的。   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冲他这个时不时的臭脾气, 也没人愿意理他。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秦炎的特殊体质。   别人的“发火”是发脾气,他炎哥“发火”是真的喷火。   谁也不喜欢身边有一个随时都能爆炸的炮筒,秦炎一生气仿佛点燃了空气,周围的温度都会上升。   就连秦家的这一辈的秦炎同龄人也躲得远远的,没人愿意跟他玩。   傅乐还记得,小时候院里的孩子们都在私底下叫秦炎“妖怪”。   秦炎小时候身体弱,性格古怪,班里的小朋友就喜欢欺负他,他原本也是其中之一。但小秦炎有一次忍无可忍跟小朋友打架,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徒手把人家小孩儿的头发给烫卷了,甚至还冒了烟,那小男孩儿吓得哇哇直哭,被幼儿园老师看见后急忙上前阻止,她以为秦炎玩火,带着打火机来学校,事后把他狠狠训斥了一顿。   不过自打那以后,班里的小朋友们都认为秦炎就是电视里演得妖怪,纷纷见他就躲,只有傅乐打心眼儿里认为那是超能力,舔着脸要跟他做朋友。   傅乐家里有亲戚是搞电影的,他小时候比其他孩子更早的接触国外大片,这让他从小对超能力有着非同一般的执着,故而一见到秦炎的“超能力”,小傅乐对他的崇拜之情一发不可收,从此自愿鞍前马后当小弟,奠定了自己的卑微地位。   现在回想起来,傅乐真想打死当年的自己。   秦炎对他复杂的心理活动毫无所觉,反而转头看向景澄,询问他的意见。   “学校虽然明面上规定的是至少五人一组队,实则老师不会特意去要求,两人组队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到时候随便找几个同学提前拍好照片发过去就好了。”   傅乐一听这话哪能不明白,心里鄙视他炎哥的卑鄙无耻,为了追人都不要face了,面上却做出“悲痛欲绝”的表情,伸出尔康手:“炎哥!你要抛弃我了吗?”   秦炎笑骂一句:“滚蛋。”   傅乐冲他斜眼,又抬下巴点点景澄,轻啧了一声,揶揄道:“嘿嘿。”   “……”秦炎脸上挂不住,抹了把脸,轻咳一声。   傅乐看到后咧嘴笑得更加猖狂了。   景澄不明白两人暗地里的小官司,他观察了傅乐好半晌,才慢吞吞地说:“还是要按照规矩来,我觉得傅乐最好跟咱们一起。”   秦炎的脸瞬间黑了,瞪了傅乐一眼。   傅乐愣了愣:“……为什么?”他已经准备跟房东他们一路了,那小子最会玩,点子也多,肯定不会让他失望。   景澄见他一脸茫然,不忍心告诉他你印堂上的晦气都蔓延到整张脸上了,已经不是倒小霉,是要倒血霉了,你居然还能笑得那么开心,也不怕乐极生悲。   可要是不说,以傅乐大大咧咧的性格,也不会在心里重视。   想了想,景澄决定还是如实以告:“你这几天会有血光之灾。”令他奇怪的是,他早上看傅乐山根之上只有一点晦气,下午再看居然能蔓延到整张脸上,很明显傅乐是是被“某些东西”给盯上了。   傅乐还以为他会说什么重要大事,闻言满不在意地摆摆手道:“害!你早上不是说了吗,倒点小霉罢了,蹭破皮流点血都是小事儿,我多注意一下就行了。”   他以前跟在秦炎背后时经常会无缘无故地摔跤,都习惯了(……)。   秦炎感觉敏锐,知道景澄应当不是在说笑话,迟疑道:“很严重?”   景澄点点头,补充道:“性命难保。”不过若是能跟在他身边就有一线生机,他今晚回去得让王助理多给他准备一些黄表纸了,没有护身符在身上他还真不习惯。   傅乐惊讶地张大嘴巴:“你说真的?”   景澄肃容道:“我从不说谎。”   傅乐沉默了。   景澄以为他说的话把傅乐吓到了,正要出口安慰他“有自己在不会让他出事的”,却见傅乐沉默片刻后转头看向秦炎,一脸愧疚地说:“兄弟,实在抱歉,为了保命我只能当个电灯泡了。”   “…………”   秦炎险些喷出一口老血,这特么是重点吗?   景澄:“???”   电灯泡有什么典故?景澄在心里默默记下来这个词,决定过后找人问问。   ……   三人对着小册子上画的彩图挑挑选选,最终选择了古城。   古城的名字就叫做“古城”,不远,就在上京市隔壁,也是个著名的旅游胜地。   地点是景澄选的,因为去古城的路上要经过太阴山,他正好可以去太阴山看看镇妖碑损毁的情况。   还有一个原因则是景澄看到小册子里古城彩图,建筑方面还保留着民国时的遗韵,让他心生欢喜。   虽然百年后的的世界高楼林立,交通有序,各方面都很便利,但景澄还是忍不住怀念百年前的街景,即便那里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   秦炎和傅乐没意见,他们家庭优越,这么多年什么地方没去过?就连国外的旅游景点他们也是常客,去哪里都无所谓,关键是跟谁去。   秦炎道:“正好快要到重阳节了,我听说古城那里每年重阳节都会举办庙会,极为热闹,经常上新闻,还有很多剧组去那里拍戏,路上随便走走就能碰上明星演员……”   景澄听得心生向往,不知那里有没有拍抗战戏的,他喜欢的演员会不会出现在古城?   傅乐道:“我记得咱们班学霸陈知易的家就在古城,要不跟他一起去?正好有他领路,让他给咱们导航。”   景澄闻言有些犹豫:“不大好吧,这么麻烦人家。”   “都是同学有什么好麻烦的。”傅乐帮他做好决定,“反正他从来不参加集体活动,每次学校举办户外活动他都选择回家。”   景澄疑问的目光看向秦炎,真是这样?   他总觉得是这俩人见陈知易平时一心向学不声不响的好欺负,故意为难人家。   秦炎点头:“我见过全班人的家庭信息表,他家的确在古城。”就是家庭信息有点乱。   “一会儿我去跟他说。”傅乐兴冲冲道。   景澄只好作罢。   ……   陈知易果然好脾气,傅乐还没怎么说他就同意了。   知道是跟景澄一路,陈知易还腼腆地邀请景澄去他家作客。   景澄自然不会推脱,倒是秦炎仿佛喝了好大一口陈醋,脸上跟便秘似的难看。   当天晚上,景澄给景大哥打了电话,跟他汇报南明中学即将举办户外活动的消息。   景嵘语气还算和缓:“行,明天早上我叫人过来接你,你准备跟谁一起?”   景澄答:“秦炎,傅乐和陈知易。”   电话那头的景嵘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开口:“秦炎和傅乐我知道,你跟他们接触没坏处,倒是那个陈知易,你跟他不要走太近。”   国际A班就二十来个人,景嵘早在把景澄送进来之前就把这二十几个人的底细调查清楚了,就怕里面有坏瘤子带坏景澄。   他不奢求他的“好弟弟”近朱者赤,只要不近墨者黑就行。   景澄听出他语气不对,惊讶道:“陈知易还邀请我去他们家里做客。”   景嵘犹豫道:“他们家挺复杂的,他要是去了他家,别人家给你什么你都吃……算了电话里说不清楚,明天我回家里一趟,我这里忙,先挂了。”   景澄:“???”   家庭复杂跟他吃不吃东西有什么关系?这话说的语无伦次,实在是莫名其妙。   晚上回宿舍后,景澄又刷了一会儿论坛,见论坛里有飘红的帖子里说古城昨晚出现一具被挖空内脏的新鲜尸体,其惨绝人寰的程度令人发指,上面希望道家协会赶紧协助警察抓住“凶手”,这已经是两个月以来的第八起“挖心肝”命案了。   景澄看后摇头叹息,现在的道士真是不行,一只低等的食人妖魔居然两个月了还没抓到,道家果然江河日下了。   正好他这次去古城,也许能解决这个麻烦。   和秦炎道过晚安,两人一前一后去卫生间洗漱后就各自回房间睡了,第二天还要早起。   .   远在南城区郊外的一个别墅里,正灯火通明。   众多年轻的道士们齐聚一堂,神情严肃。   ——道家协会成员们正在连夜开会。   为首的张今淮环视众人,语气平静道:“我今天得到消息,那妖物没死,换了个壳子已经逃窜到古城,并且又开始作祟,这次我决定亲自前往古城,还有谁愿意随我同去?”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说话。   还有不少人居然悄悄低下头。   张今淮:“……你们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下,感觉最后一段有点突兀,还是按部就班的来吧。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九楼白鹤 1个; 第45章   张今淮痛心疾首, 活脱脱一副“我道门的前景黯淡无光”的恨铁不成钢的教导主任语气……然而这并没有改变什么。   因为大家把头埋得更深了。   “区区一只妖物,上京市这么多能人异士都对付不了,还能让它逃窜到外市伤人……”张今淮看着一排排正对自己的后脑勺, 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颗颗被烤成焦炭的大鸭蛋, 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们真的是道士?”   “…………”   众道士被他说得气虚,身板顿时矮了一截。   即便大家同站在一间会议室, 身高都差不多, 可张今淮却硬生生用自己的气势压倒了在场的所有人。   “你们的师门培养你们, 就是为了让你们遇到危险躲在后面的吗?”   有人忍不住抬起头, 犹豫地开口:“张主任,那妖物真的很厉害,我们之前派去的人回来都受伤了……”   “所以你们就不敢再去了?”张今淮打断他的话, 不敢置信地说,“‘知耻而后勇’这句话你应该知道怎么写吧?”   那年轻道士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因为张今淮毫不留情的讽刺而感到羞耻。   张今淮轻蔑地瞥了他一眼, 转头对众人道:“你们辛辛苦苦考出道士证, 难道就是为了领取那每个月上面发下来的微薄补贴吗?我倒是不知你们的师门居然能穷成这个样子。”   “每次大会上喊口号‘为了世界和平’, 都是走的意识流吗?维护世界和平的人要都是你们这样的懦夫,人类何时能够安逸?”   “不要做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这句话你们在九年义务教育里老师天天耳提面命……”   “修道之人修的是‘无有恐怖’, 应当不畏生死,方为修道,你们拍拍自己的胸口, 扪心自问一下, 你们对得起自己的道士证吗?”   “你们若是敢与天争命,我尚且高看你们一眼, 可现在,哼!我都替你们的师长为你们脸红!”   ……   年轻的道士们被他劈头盖脸地说了一通,一个个蔫头巴脑的头也抬不起来了。   张今淮负手绕着他们慢悠悠走了一圈,突然道:“张宝豆!人死哪儿去了?”   张宝豆推推眼睛,迅速抱着笔记本从人群最后蹿出来,“在这里!”   “今晚收拾东西,明天跟我一起去古城!”   张今淮甩下一句怒气冲冲的话,扭头就走。   张宝豆见状连忙跟上去,讨好地说:“……好的师叔,不过我还有一个程序没写完啊。”   张今淮头也不回地说:“去到那儿再写!”   直到两人离开会议室下楼后,会议室里的人才渐渐骚动起来。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道士忍不住嘀咕:“他说的倒是轻松,我要是有他那本事,也用不着躲在后面啊。”   他同伴跟着他忿忿不平:“我敢说他与那妖物对上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我们去了还不是送死么?”   “也不知如今这世道是怎么了,近几年来的妖物越来越猖狂了,咱们这种虾兵蟹将根本不顶事儿啊……又不是人人都有张今淮的水平。”   张今淮作为年轻一辈儿的道家领袖,天赋惊人,声名远播,明明和他们同龄,道法却让他们拍马不及。   这既让他们憧憬,又忍不住心生嫉妒。   “你们听听他刚才那口气,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一个长相阴柔的男人阴阳怪气地道,“一个副会长而已,大家看在张家的面子上推举他上台,可真论本事未必能赶得上我师父。”   哪个傻子说话这么没边没样?   众人闻声望去,看清说话的人的相貌后,面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厌恶之色。   “彭谦,你师父他修旁门左道下三滥的招数,还好意思跟张道友比较?”有人不屑道。   他们虽然嫉妒张今淮,可他们敢承认自己的确比不过人家,毕竟张道友的本事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彭谦闻言大怒:“我师门修习的是祖传的巫术,你不懂就不要瞎说!”   “你快拉倒吧,巫术本就是旁门左道,你师门修习的还是最下等的禁.书《鲁班经》,想来你师门早年应是下九流的木匠出身,根本就不属于我正派道门一支!”   道家自古以来最看中出身,一来道家注重传承,出身意味着你的道术水平,二来则是为了避免民间的野道士败坏他们道家的名声。   彭谦双目赤红,呼吸急促道:“你放屁——!”   众人刚才一直被张今淮训斥,早就压了一肚子的不满,此时对着彭谦仿佛找到了一个发泄口,纷纷开启炮火。   “听听他刚才说得话,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你师父以厌胜术行走于豪门商贵圈,大肆敛财,行事卑劣,违背我道门初衷,苍天有眼,早晚有一天他会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也不知是谁给他通过的入会申请,脑子进水了么?”   “耻于与他同伍,跟他在一个房间里呆着都觉得晦气!”   “你快少说两句吧,万一他怀恨在心,背后里偷偷诅咒你怎么办?偷你一根儿头发,那不都是小事儿。”   “切,他敢么?”   “走走走,都赶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现下最重要的是提高道术,今天还不够丢人么?”   彭谦脸色扭曲,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指着他们,嘴唇不停地颤抖,话都说不出来了。   众人可不管他听了之后作何感受,发泄完舒坦后,就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只留下彭谦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站着,他透光窗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脸上慢慢地浮现出阴狠的神情。   张!今!淮!   ……   第二天一早,景澄就接到了王助理的电话,告诉他车已经停在学校外面了,他出来后随时都可以走。   景澄在上次来学校时就知道上京市堵车现象很严重,所以他决定早点离开。   从宿舍楼出来后,景澄跟秦炎他们一起去食堂吃了早饭,期间傅乐一直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得知他吃完饭就要回家,还眼巴巴地问他能不能跟着他一起去景家。   景澄:“……”   秦炎故意咳嗽了一声,眼神示意傅乐“你当我死人啊,我还没去过他家你居然敢先我一步?”   傅乐欲哭无泪地说:“真是邪门了,我从昨晚回宿舍就开始倒霉……喝水呛到鼻子,洗漱的时候牙刷掉进马桶,还把马桶给堵了!回房间时不知道被什么拌了一下,脸朝地,鼻子磕到地板,摔得直流血!你看看我的鼻子,到现在还肿着呢。”   他指着自己的红通通的鼻梁,两只眼睛同时朝自己的鼻子看,生生将自己的眼睛瞪成了斗鸡眼,显得滑稽而可笑。   景澄无奈地说:“你跟在我身边不如跟着秦炎,他身上带着我给他的护身符。”   其实他更想说,自己身上阴气重,只会让傅乐更倒霉,而秦炎身上阳气重,那些不懂事的小鬼不敢招惹他。   何况傅乐脸上没有死相,说明这些倒霉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傅乐顶着秦炎几乎要杀人的目光,硬着头皮道:“那……能不能也给我一张护身符,我可以出钱买。”   景澄歉意地冲他笑笑:“有钱也买不到了,画符需要的黄表纸用完了。”学校里用过美颜符的女同学太多了,他的护身符都卖脱销了。   傅乐:“……”   我,真是好惨一男的。   秦炎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说:“之前是谁说自己相信科学,给你护身符你都不要,现在你还有脸开口?”   傅乐丧着脸:“我哪知道自己会突然倒霉啊。”   景澄临走前想了想,道:“要不……你今天可以去我的房间住?秦炎就在隔壁。”   傅乐期待地看向他炎哥,见证我们多年友谊的时刻到了!   秦炎:“……行吧。”   虽说答应让傅乐搬到他和景澄的宿舍,可秦炎表情却不大痛快。   他还没去景澄的房间睡过呢,居然让这小子沾了光,这比他得知傅乐要跟着景澄回家还要不舒服。   傅乐道:“炎哥,钥匙给我。我现在回宿舍先把东西搬到景澄房间。”   秦炎正要掏出钥匙的手,在听到“景澄房间”四个字后顿住了,“我跟你一起回去。”   傅乐闻言受宠若惊:“我就拿个洗漱用具和换洗的衣服,不用帮忙。”   秦炎:“也把你的铺盖拿过来。”   傅乐:“???”难道景二也有洁癖?   望着景澄渐行渐远的背影,秦炎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让傅乐住在他的房间,他去景澄的房间。   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   南明中学校园外停了很多私家车,一个赛一个奢华,很多学生跟景澄一样,准备先回家一趟后再参加户外活动。   抬头一望,到处都是等待接孩子的家长和保镖。   景澄出校门的时候碰见了几个“熟人”——尤驰,隋唐安和孙霄。   三人的表情如出一撤,见鬼似的看着走过来。   景澄这个人向来都是有仇当时报,三人被他教训后他气就散了。   本着同在一个学校的情谊,景澄还热情地跟他们他打了声招呼,“你们好啊,最近怎么样?”   熟料三人脸色一变,犹如耗子见到猫,浑身紧绷,目光警惕。尤其是孙霄,更是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惊叫一声后扭头就跑远了。   景澄:“……”他竟不知道自己还有成为洪水猛兽的本领?   尤驰瞄了他一眼,怂兮兮地说:“大哥!二少!我是真知道错了,下次绝对不敢了,你能不能帮我告诉炎少一声,你已经原谅我了。”   隋唐安小声道:“大家同在一学校,低头不见抬头见,相逢一笑泯恩仇,我们都是好朋友。”   景澄:“…………”   景澄心想难怪三人做出这般表情,原来是秦炎在背后出手了。   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居然能让三人怕成这样?   景澄可有可无地点点头,笑眯眯地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两人如蒙大赦,扯了扯嘴角,露出别别扭扭的笑容。   不少女生看见景澄的身影,纷纷跑过来兴奋地跟他打招呼,里三层外三层将景澄包围。   景澄:“……”   应付完这些女生后,景澄穿过茫茫车海,终于找到王助理的所在位置。   王助理虽然长相很路人,着装也很一般,但他倚靠的车却很显眼,导致路过他周围的人忍不住频频朝他看去。   景澄远远就看见车头上的金色的飞天女神(劳斯莱斯车标),眼睛一亮,加快了脚步。   见景澄朝他走过来,王助理上前一步帮他取下背包,又回头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服务极其周到。   上车后,王助理等景澄系安全带的时间,冷不丁说了一句:“原来二少在学校里这么受同学们的欢迎。”   王助理想到刚才他远远看到景澄被重重人群包围的一幕,他当时以为对方像从前那样又闹出事,正要冲上前阻止,却见那些女生们脸上全都挂着笑容,表情兴奋的就像电视里演得追星少女——成功阻止了王助理的脚步。   景澄谦虚地回答:“还好,是学校里的同学们都很有修养。”   王助理眼角抽了抽:“您过谦了。”   景澄腼腆地笑笑:“辛苦王助理百忙之中还要来接我,我过后会跟大哥说给你涨薪水。”   王助理表情古怪,心说难怪陆夫人怀疑,二少和出事前的性格完全不同,这压根就是两个人嘛。   当然了,豪门的家事不是他这种小助理可以妄自揣测的,即便眼前这位不是真正的二少,可只要景先生没有开口否认,他就是二少。   犹豫了片刻,王助理友善地提醒道:“今天景先生,陆夫人,景大少还有景玥小姐都在家,您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话说得奇怪,景澄怀疑他有事瞒着自己,愣了一下才道,“你想说什么?”   王助理脸色一僵,察觉到自己的失误:“没什么,等您回家后就明白了。”   说完觉得不对,又僵硬地转移话题道:“您有什么需要提前准备的吗?我们回去的路上可以先买东西。”   景澄一脸莫名其妙,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也不担心,闻言立即道:“哦,那就先去你上次帮我买黄表纸的地方,我现在最缺这个,唔……朱砂有的话也买点吧,这个东西有备无患。”   王助理:“…………”   这就是如今的景二少与原来的二少最大的不同之处,他要是陆夫人,他也怀疑啊。   天知道徐家的事传出来后在景家引起多大的震荡,现在整个上流社会的圈子里都在说这件事,而一手掀起这股震荡的主人公景二少更是在圈子里扬名,要不是大少挡着,那些富商们早就排队把南明中学给包围了。   还有南明中学的鬼楼被推平的这件事,要不是后来校长亲自打电话对景家致谢,大家还真不知道二少在学校里不声不响就干了这么一件大事。   这好好的一个纨绔子弟,怎么突然就转性成玄学大师了?   王助理百思不得其解。   .   在路上耽搁了一段时间,景澄到家时,正好赶上景家午饭时间。   随着景澄踏进家门,浓郁的麻辣鲜香扑鼻而来,景澄停下脚步,站在门口沉醉地深吸一口气,好香!   听到门口的响动,景玥蹦蹦跳跳地跑出来,一看是景澄,脸色变了变,“你……怎么回来了?”   景澄:“……”这小姑娘,怎么每次见到他都一惊一乍的。   而这时,景澄突然感觉到一束扎人的目光,他顺着目光看去,见大厅里几个佣人时不时瞟向他,表情古怪……颇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   这似曾相识的场面。   看来饭是不能吃了,前面等待他的是山雨欲来。   景澄面无表情地想。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正版,今天在本章留言的小可爱有作者的红包相送,谢谢大家支持!   晚上还有一章。 第46章   难怪今天王助理的表情不对, 看来景家真的有大事发生……还是与他有关的。   “家里就你一个人?”景澄随口问了一句,拎着背包大跨步走进大厅,佣人们虽然照常对他打招呼, 可他却能听出来, 大家的语气并不像以往的尊重。   如景家这般的豪门家庭里向来规矩森严,只凭佣人们态度上的转变,便能知道你在这家庭里的地位。   景澄当下了然, 看来是身份暴露了。   景玥跟在他身后, 蔫蔫地回答:“我妈妈也在家, 不过她在忙着背剧本, 爸爸和大哥说一会儿就回来,你……”   景玥咬了下嘴唇,一脸纠结。   景澄站在楼梯上, 一条胳膊搭着扶手,侧头看向景玥, 眼神是单纯的疑惑。   景玥鼓起勇气道:“二哥, 我能悄悄问你一件事吗?”   景澄大概能猜出来她要问什么, 温和地笑了一下:“什么事?”   景玥做贼似的看看左右, 佣人们的目光果然一直没离开两人,见状连忙低头,做出一副正在努力工作的假象。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跟何况是这些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妈。   景玥的小暴脾气,登时就怒了:“你们躲什么躲?当我没有发现么?!”   “再被我发现一次你们偷听,就赶紧领工资滚蛋!”   佣人们噤若寒蝉, 急忙你推我我推你地走开, 一溜烟儿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之内。   景澄:“……”   景玥骂完后心里依然气不顺,对景澄道:“她们嘴碎的很, 我们还是去你的房间里说吧。”   景澄:“……随你。”   虽然景澄十多天没回景宅,可他的房间里依然纤尘不染,窗明几净。   景澄放下背包,目光在房间各个角落里都扫视一圈,若有所思。   景玥贼兮兮地踮脚尖跟在景澄后面走进房间,还趴在门口看了看,生怕有人会跟上来偷听。   见没人跟上来,她这才放心的锁上门,背着房门吐出一口气。   景澄看得好笑,也笑出了声,心说只见过做贼心虚的人,没见过在自己家里比贼还心虚的。   他这个便宜妹妹可真逗。   景玥瞪着他:“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露馅了!”亏得她得知消息后一直担惊受怕,真是要气死她了!   我当然是一回来就知道了,景澄无奈地说:“那你想要我怎么样?”   景玥狐疑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知道。”景澄不想再跟她打哑谜,毫无征兆地开口,“我不是你二哥。”   景玥闻言脸色刷白,内心震荡不已,满脑子里都冲刷着“他承认了他承认了他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承认了……”   过了好半晌,景玥才哆嗦着嘴唇道:“那我二哥是真的?”   景澄饱含愧疚的语气帮她接了下一句话:“死了。”   房间里瞬间陷入死寂。   就在景澄以为景玥会大哭问他哥哥的起因,或者质问他为什么要占用她哥哥的身份时,景玥埋头突然轻轻说了一句话。   景澄简直要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因为景玥小声说得那句话是:“死得好。”   惊讶过了头的景澄只好做出认真倾听状:“你刚才说什么?”   出乎他的意料,景玥抬起头,脸上并无悲痛之色:“没什么呀。”   这一刻,景澄打从内心里觉得这小姑娘不一般。   家人死后被外人代替了身份居然都能这么平静,换了个人来早就崩溃了,当然景澄完全没有想到是因为原景澄生前做的事罄竹难书,他的妹妹根本就对他的死活漠不关心。   景玥目光诡异的打量景澄,慢吞吞道:“奇怪,你为什么能和我二哥长得这么像?你整容了?不对,整容的话以我的火眼金睛应该能看出来,难道……”   景澄以为她会说自己用了什么妖法,画皮之类的鬼蜮伎俩,不料她却说:“你是我爸爸在外面的私生子?”   景澄:“……”   景玥一拍手掌,恍然大悟道:“肯定是这样!难怪爸爸和大哥从来不怀疑,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你是景家的三少爷!因为你跟二哥长得很像,二哥死了这件事一旦曝光肯定会对公司产生不良影响,媒体们甚至会把矛头指向大哥,所以他们就将错就错地认回你的身份,让你来代替二哥。”   景澄:“…………”并不是。   “原来如此!”景玥得意地扬起下巴,“你们都没想到会被我发现吧?我真是太聪明了!”   景澄扶额,这小姑娘的逻辑太强大了。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跟景家人解释自己的身份,之前和秦炎他们聊天时,他就旁敲侧击打听过,类似于他这种不明人士一旦暴露身份,很有可能被某些心怀不轨的人士抓起来切片研究。   毕竟,人心的复杂远超想象。   纠结半晌,景澄问出他从进门起产生的疑惑:“……你是怎么知道我不是你二哥的?”   景玥努力组织着语言:“今天早上,验尸所把二哥出事时……就是那场爆炸死亡的人员的dna鉴定的名单邮寄过来了,里面有二哥的名字,还有他的尸检报告。”   景澄:“……”   百年后的科技真牛逼,他记得景二的尸体应该都被炸成灰炭了,居然还能验证出身份来。   想到这里,景澄心里一虚,如果不是他当时为了教训绑匪而引雷,景二应该会有一具全尸的。   景澄迟疑了一下:“都有谁知道了?”   景玥想了想道:“我妈妈,还有我,应该还有大哥,不过我妈妈她说她在很早之前就怀疑你的身份了,但是爸爸一直没搭理她。”   景澄心想,难怪陆夫人每次见到他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原来早就知道他是鸠占鹊巢。   景澄表现得很平静,景玥越发认为自己的猜测准确,还大方地安慰他道:“你不用担心,反正你是爸爸的亲生儿子,我妈妈她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景澄:“……”   景玥悄悄地瞄了他一眼又一眼,之前一直以为对方是她二哥,所以她打从内心里厌恶对方,从来没正眼瞧过,现在回想起来,她这个“三哥”无论是气质还是谈吐都比“二哥”要强上百倍,她应该早点发现的。   既然问题已经搞清楚了,景玥就准备离开房间了,她一个大姑娘总呆在哥哥的房间里也不是个事儿。   “行啦,我们先下去吃饭吧,一会儿大哥他们就回来了。”   景澄见她说完就要走,他猛地想起自己刚进房间时的感觉,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连忙叫住她,“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谁来过这个房间?”   景玥疑惑:“每天都有佣人过来打扫啊。”   “你知不知道是谁?”   “你这里,我记得是张妈负责的吧……”景玥不确定地说,又问他,“怎么了?难道你丢东西了?”   景澄想起他刚才在楼下时,总感觉到有一道不善的目光缠绕着他,现在看来,应该就是那个张妈了。   景玥见他似乎在思考,心里一沉:“真的丢东西了?那肯定就是她偷的,上个月她还打碎了我妈妈的花瓶,扣了她一个月的薪水,她可能是怀恨在心,所以才偷东西。”   “你等等,我下楼去找她!”   景澄止住她,摇摇头道:“不是丢东西,是多了一样东西。”   景玥疑惑不解,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   景澄慢悠悠地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最后蹲在地上,伸手在床下摸了摸。   过了一会儿,从床下摸出来一件灰扑扑的小木盒。   那木盒外壳是一层涂抹的不均匀的深红色油漆,整体不足景澄的手掌大,做工极为粗糙,边缘处还带着毛刺。   景玥凑近他,惊讶道:“这是什么?”   她好奇地伸手摸了摸,发现木盒的上方是一个盖子,她用手指推了一下,居然还能动。   里面放着一个五官刻画的栩栩如生的小木人,脖子处上面缠着几根黑发。   木人面目和景澄的脸极为相似,嘴角挂着笑容。   既诡异……又惊悚。   景玥大惊失色,迅速收回手:“什么东西?”   厌咒。   景澄轻轻笑了一下,又遇见你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拿什么来拯救你,我的手速。。。   非常感谢唐柏遂小天使送的营养液!开心! 第47章   景玥一扭头就看见景澄的表情, 跟她刚才看见的小木人脸上的微笑如出一撤。   但景澄的脸部线条紧绷,那勾起的唇角抿成一道凌厉的弧线,显得格外冷酷。   仿佛有一道冷气从脚底板钻进身体, 景玥忍不住脊骨一凉, 打了个哆嗦,瑟瑟发抖地说:“你笑什么?还笑得这么瘆人……”   景澄垂下眼眸,遮住自己无意识流露出来的杀意。   其实他从一进房间时就察觉到一股浓重的怨气, 这股怨气给他的感觉似曾相识, 景澄只消用脑子稍微回忆一下, 便知道它与一个月前他在徐老家时解决的那个厌咒同出一源。   徐家的事才过去多久, 施咒的背后者的主意居然打到他的头上来了,显然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让景澄很难不心生愤怒,如今修习邪术之人竟然如此猖狂!   然而幕后之人似乎并不知晓他是修道之人, 五感敏锐,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厌咒的存在。   若他是普通人, 估计今晚在这个房间里睡一宿, 明天早上就凉了。   景澄平静地把小木人身上缠绕的几根长发取下来, 搓成灰烬, 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又把木盒的盖子拨弄回去,遮住里面的小木人。   那几根头发上带着浓郁的阴气, 想必是亡人的头发。   这小木人是照着他的模样雕刻的,而且还没穿衣服,房间里毕竟有一个女孩子, 他得注意形象。   景玥心惊胆战地看着他的动作:“哥, 哥,你没事儿吧?”任谁在自己的床底下发现了这么诡异的东西, 都会害怕吧?她哥哥表现得也太过平静了。   景澄轻轻摇摇头,见她满脸惊恐之色,还奇怪地问:“你害怕这个?”刚才听见自己亲哥的死讯都没有反应,居然会怕这种东西?   景玥瑟瑟发抖地说:“当然害怕呀,我是女孩子。所以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感觉像电视里演得那个巫蛊之术啊扎小人什么的……”   景澄:“……你还知道这个?”   景玥纠结地说:“我之前拍戏演过卫子夫的童年,我妈妈演得成年卫子夫,见过类似的东西,当时编剧叔叔特意给我解释了这个。”   景澄:“……”这种东西不是应该被避讳的吗?现在人的胆子还真是大,什么东西都敢拍啊。   “而且我看这个盒子像个小棺材,里面还躺着木头人……”景玥的表情微微地扭曲了一下,脑子里掠过无数个恐怖画面,又想到那个木头人的脸,最终咬牙切齿地说,“这不明显是咒人早死吗?!”   景澄难得赞赏的看她一眼,对他这个便宜妹妹刮目相看:“你说得对,的确是咒人的东西。”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景玥冲他翻了个白眼,内心的恐惧感已然散去不少,她想了想,自顾自的分析道,“所以是谁把这个东西放进来的?是张妈?她都那么大岁数了,应该不会恶作剧,不过……她能跟你有什么仇啊?”   “不知道。”景澄随手在床头柜上抽了一张纸巾,仔细地将小棺材包起来,慢条斯理地道,“准确地说不是和我有仇,是和你的二哥有仇。”   景澄很讨厌这种事情不能掌握在手中的感觉,他心想原景澄肯定与张妈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以致于对方能恨他恨到不惜伤害自己也要诅咒他的地步。   然而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能跟四五十岁的中年妇人有什么仇呢?   景澄想起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在仓库里看到的那具干瘦的尸体。   那个少年,也就是原景澄,他当时用招魂符都没召回对方的命魂,后来他引出天雷教训恶人,导致仓库爆炸,对方几乎尸骨无存……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即便原景澄有灵魂,也该消散了。   也就是说——无解。   除非张妈主动说出原因……景澄的脑海中不经意闪过一张颓丧的面容——那是他出院那天刚来到景宅时,随手拍了一个佣人问路。   他清楚的记得,对方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眼神狠厉,不过很快那个老妇人就恭谨地垂下头,搞得他还以为自己当时产生了错觉。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对方既然选择在背后偷偷用咒术诅咒他,怕是不会承认的。   “如果是跟我二哥有仇的话,那就说得通了……咦?你在干什么?”景玥见鬼地看他把东西用纸巾包好之后装进口袋里,忍不住道,“你不把它扔了,居然还放在身上?”   “一会儿下楼你就知道了。”景澄无所谓地笑了笑,这东西根本就伤不了他,但他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景玥迟疑了一下:“你不会想报警吧?”这么小心翼翼地保留证据……可是这种不科学的东西就算报警,警察都不可能管的啊,说不定人家还以为他故意找事呢。   “不是。”景澄心说除非报到道家协会那里,凡人怎么能解决,他揭过这个话题问了另一件事,“你二哥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也是他一直埋藏在心里的疑问。   原景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导致一个两个的都跟他有仇似的,无论是他以前的同学,还是他的亲人都不待见他,做人也未免太失败了。   景玥不屑地哼了一声:“他呀……就是一个社会垃圾!还是早应该被分解的那种有毒垃圾!”   景澄:“?”   “他不服管教,打架,泡吧,飙车,吸D,害人……总之能想到的那种坏事他都能干得出来!”景玥怒气冲冲地说,“他最会装模作样了,在外人面前装成一副三好学生的模样,谁不知道他的本性啊!可是!爸爸却是个重男轻女的睁眼瞎!”   景澄:“…………”   “他以前在学校里面欺负同学,把好几个人都欺负到退学,还有一个人因为他得了抑郁症!天天在家里闹自杀!他仗着自己家世好长得帅,诱骗无辜少女,害得人家为他跳楼,差点摔成残疾,事后还死不承认!”   景澄嘴角抽搐,原来他一直以来扮演的是这样一个人,难怪景大哥每次见到他时没有好脸色。   “最重要的是,他喝酒飙车在人行道撞死人了,居然还倒打一耙诬陷受害人是碰瓷儿?!然后爸爸就信了,愣是花钱帮他摆平了。”景玥气得胸脯起伏不定,总结道,“有时候我一想到自己有这样的哥哥,真是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   “好在苍天有眼,让这个家伙刚成年就去世了,省得他以后出来祸害社会!”   景澄无言以对。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道愠怒的中年男声:“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二儿子早就死在那场爆炸里,现在这个根本就是个来咱们家里来骗吃骗喝的贼!”尖锐的女声不甘示弱道,“还跟咱们装失忆呢!尸检报告都出来了,你还不信?”   “不可能!”   “你自己看看!看看我有没有说谎!给公安局打电话,我要是骗你的我马上就跟你离婚!老娘净身出户!”   景玥:“……”她老妈居然敢这么跟她爸爸说话?   一段死寂的沉默之后,楼下传来男人愤怒地咆哮:“人呢?不是说回来了吗?赶紧给老子滚下来!”   景澄:“……”   他有预感,自己接下来大概要经历修罗场。   --------------------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卡文。。。容我再想想怎么写这个修罗场。。。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行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I AM LEAD 27瓶;尘·加西亚·阿斯纳尔 5瓶;唐柏遂、墨言轩 1瓶   啊啊啊啊啊啊非常感谢大家! 第48章   房间里的两人沉默对视一眼, 马不停蹄地“滚”下来了。   楼下的吵闹声还在继续。   陆清漪可算是抓住继子的把柄了,内心底气十足,前所未有地挺直腰板, 跟自己的金大腿老公叫嚣。   “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说的到底对不对!”   “我早就跟你说过他有问题, 你还不信!澄澄那孩子从小是我看到大的,他是什么性格,我还不清楚吗?”   “从医院回来就性格大变, 整天在家里搞封建迷信, 去学校也不消停, 卖他那个什么护身符, 你觉得这是你儿子能干出来的事儿?”   “当初在医院,医生检查都只说他是轻微的脑震荡,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脑震荡能让人失忆的!”   “他就是图的咱们家的钱和地位!你看看他每次吃饭时那样儿?掉地上的菜他也捡起来吃, 活像几辈子没吃过饭的乞丐,哪还像个少爷!”   刚刚走下楼的“乞丐”:“…………”   说他每次吃饭时都表现得很积极也就罢了, 他什么时候捡过掉在地上的菜?   但他看陆清漪叉着腰, 一脸“我说的话都有真凭实据不怕你反驳”的自信模样, 他只好在脑海中仔细回忆了一番。   哦, 是有一次他吃早餐时他不小心把鸡蛋掉在地上,顺手捡起来剥壳吃了,当时餐桌上的几个人的确看他的眼神古怪, 他没在意。   不过……这也能成为攻击他的点?   景澄无奈地想,若是看一个人不顺眼,就连对方的呼吸都是错的——而他, 现在就成为了众矢之的。   景震松手里拿着报告和死亡证明, 正认真思考,陆清漪没完没了的指控听得他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的, 一看景澄和景玥下了楼,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冲陆清漪发起火来:“你给我闭嘴!”   一家之主发怒的震慑力还是很强的,经年累月的顺从让陆清漪条件反射地闭了嘴。   景震松对于自己保住一家之主的威严很满意,又转头看向刚从楼上下来的当事人:“刚才都听到了吧,现在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景澄注意到景宅的佣人们,正躲在走廊拐角处朝这个方向偷窥。   景玥看看景震松,又看看景澄,小脸皱成一个包子,爸爸和三哥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陆清漪简直把“恶毒后妈”演绎了十成十,抱胸站在一旁,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四个大字。   景澄实在不明白她究竟在得意什么,难道看他倒霉对陆清漪很有好处吗?想了半天他只能把原因归结于后妈和继子本身就是一对无解的矛盾体。   景澄坦坦荡荡地站在众人面前,直视站在他面前的景家家主。   这还是他第一次正视他的这个“便宜父亲”,景氏有部分业务在国外,所以他隔三差五就要满世界飞,而且景震松又有着有钱男人的通病,外面彩旗飘飘,很少回景宅。   景澄从医院回来以后就和他见过一次面,也是匆匆忙忙的。   景父今年不到五十,正是男人的鼎盛之年,他天庭饱满,鼻梁挺直,鼻头丰隆,耳大垂厚,是祖业丰厚的福厚之人的典型面相。奴仆宫丰满(下颏两旁部位),下巴敦厚,双目有神,说明为人有魄力,很有领导之能,这类人在社会上地位应当很高,晚年更是名利双收。   且景父人中深明,子女宫色泽明亮,说明他的子孙贤孝,后代很有出息,能享受天伦之乐。   可是,能教养出原景澄那样的败类儿子,怎么也不该是这样的面相啊?   更景澄惊讶的是,他竟然从对方的面相中看出了与自己的亲缘关系,这就很有意思了。   他记得之前有人说过,太阴山景氏后代转业从商,莫非景父就是他族人的后代?   景澄脑子里的思绪飞速跑马,面上却分毫不显,只平静地承认自己的身份:“我的确不是景澄。”   “那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会和我的儿子长得这么像?”景震松神情一肃,目光紧紧地盯着他的表情,一字一顿地说,“还有,我儿子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走廊的拐角处顿时发出一阵小声的骚动,佣人们活也不干了,全都探头探脑地围观八卦。   只有一道躲在暗处的佝偻身影蓦然一震,她急促地喘了几口粗气,死死的瞪着大厅中央的背影,嘴唇直打哆嗦,似乎很不敢置信她所听到的信息。   她旁边的人见她一脸快要昏厥过去的表情,靠近,拍拍她的肩膀,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没事儿吧?”   佝偻的身影双肩抽搐了一下,回过神来猛地摇摇头:“没事我没事……不对,我有事!”   “他不是二少?不可能的……”她低头自问自答,哆哆嗦嗦地咬指甲,神经质地说服自己,“他在撒谎,他们全都在骗我,他该死,该死……”   说着说着,她又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不远处的站的笔直的少年,目光恨不得化成一把刀子,将那人大卸八块。   旁边人被她突然变幻换表情吓了一跳,又见她疯疯癫癫的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骂了一句“神经病”,赶紧走开了。   景玥一只手抓着楼梯扶手,一只手紧紧攥住上衣的下摆,紧张地看向景澄。   怎么回事?难道景澄不是她三哥?   景澄叹了口气:“这就说来话长了,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与您儿子的死应当有关系。”   景父狐疑地道:“你想说什么?”   “实不相瞒,爆炸发生那天我也在场,亲耳听见那三个绑匪说是您家中有一个女人与他们合谋绑架,大概是我与二少长得相似,他们也将我给绑了。”景澄回忆道,“那女人给他们提供二少那天的行程,所以他们才会埋伏的如此成功,后来他们打电话要赎金,那女人却赖账,说‘要杀要剐随他们’。”   听到这里,陆清漪的脸扭曲了一下,好啊,这小畜生够狠!居然在这里等着她!   闻言,景玥震惊地扭头看向陆清漪:“妈妈,居然是你——”绑架了二哥?   “你闭嘴!”陆清漪猛地打断她的话,又做出泫然欲泣的表情看着景震松,“不是我!你了解我的,澄澄是我带大的,我怎么可能做出伤害他的事呢?他肯定是在报复我揭穿他的身份,对!要不然他早就说了,何必要等到现在?”   听了景澄的话,景父的第一个反应也是怀疑陆清漪,可听了陆清漪的解释后,脸上的怀疑又有所松动。   一旁默默观察的景玥:“……”她妈不愧是视后,演技果然高超!   景澄无语了,他什么时候说是陆清漪了,居然还有人自己把凶手的名头往自己身上套的?   “我之所以等到现在才说,是因为我今天才确定了那个人的身份。”景澄不跟他们卖关子了,直接朝着不远处走廊拐角的方向抬抬下巴,道,“躲在哪里的人,你应该听到了吧。”   “我想知道,你和二少有什么仇,居然想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杀他?”   什么叫做一而再再而三?   景家三人齐齐一愣,不约而同地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藏在拐角处的那道影子动了动,似乎犹豫了一下。   好半晌,佝偻的身形才慢吞吞地走到众人的视野之内。   她穿着景家的佣人服饰,身材枯瘦,头发斑白,脸上布满了深刻的皱纹和老年斑,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给人一种形将朽木的感觉。   看清来人的脸后,陆清漪很是惊讶:“怎么是你?”   景震松打量她片刻,皱眉道:“她是谁?我们家里还有岁数这么大的佣人?”   景玥小声道:“她是张妈,今年还不到45岁呢。”   张妈僵硬地抬起头,看向景澄的目光很复杂:“你为什么……知道?”   她话问的不清不楚,景澄却听明白了,她在问自己是怎么知道厌咒的。   景澄微笑道:“因为我是天师。”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最佳坑妈奖获得者:景玥。   张妈为啥会这么老,是有原因的。   感谢唐柏遂小天使的营养液,开心! 第49章   语出惊人。   整个大厅里除了景玥以外, 在场的都是成年人,自然不会不明白景澄所说的话。   何为天师?   天者,谓能修其天真;师者, 乃先知先觉也。   表面意思上看, 就是指那些掌握了天道运行规律,能未卜先知的奇人。   早在上古时代,传说有大隗真人传授黄帝治国之道, 黄帝听后当即行跪拜大礼, 并称呼其为“天师”。   自此便给“天师”奠定了极为崇高的社会地位。   但随着后来天师世家的崛起, 修道者犹如过江之鲫, 杂门野派都数不胜数,天师的名头自然也就变得烂大街了。   很多野道士但凡能画几张符,捉个小鬼, 就对外自比天师,熟不知惹得内行人贻笑大方。   真正的天师, 大多是有传承的:能捉恶鬼, 可降妖魔, 与天地沟通, 布局风水堪舆,化煞解难……可谓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然而这都是百年前的盛景,大劫过后, 如今道士都没有几个,更别说能降妖除魔的天师了。   如今只余下百年前的天师传说故事,民间只闻其名不知其人, 只有少数的社会顶层人士稍微能与这些奇人异事打交道。   巧的是, 景家就属于这层领域。   但是,一个模样看起来不过十八岁的少年, 居然说自己是天师?!   景父内心震动不已,之前他就听说了徐家的事,还以为别人在驴他。   徐家一夕之间四分五裂跟他儿子有什么关系,那是他们自己家的事。   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对于他的小儿子,他一向采取放养型教育,公司有大儿子继承,小儿子只要老老实实吃红利就行了,怎么败家都无所谓,反正他老子有的是钱!   再加上他常年东奔西顾,对儿子疏于管教,也不了解,外界的诋毁他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在他眼里,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事儿罢了。   可如今,不关心是一回事,他的儿子居然不声不响就死在他老子看不见的地方,那就是大事了!   其实他从内心深处,他更希望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他的小儿子,而不是什么所谓的天师。   张妈短促地惊喘一口气,五官几乎要扭曲了,瞪大双眼看着景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景澄从口袋里拿出那副小棺材,扔到她眼前,嘴角微勾,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拿这种低级的厌术来咒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小棺材在地上滚了一圈,落到了张妈的脚边。   但张妈没有低头去捡,她已经没有那个力气了。   她脸色灰败,才过了几分钟而已,她脸上的皱纹似乎又多了几条,蜿蜒盘旋在她的脸上,仿佛老了十岁不止。   从景澄发现厌咒时销毁头发起,咒术就开始反噬了,这种诅咒极强的厌术反噬的效果是惊人的,不过片刻,张妈的精气就源源不断地流逝。   若是景澄一个狠心,直接将小棺材毁去,那张妈此刻连站在这里跟他对峙的机会都不可能有。   “……我知道了。”张妈的嗓子里发出沙哑的声音,沧桑无力,“可是我不甘心啊,我的女儿难道就这么白死了吗?”   景澄皱了一下眉:“你的女儿?”   “三个月前,景家的二少爷醉酒后飙车,撞到的那个人就是我的女儿!”因为愤怒,张妈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眼球里布满了血丝,红的几乎要滴血。   她语气冰冷地说,“她才18岁啊!刚成年,还没有高中毕业!她没有经历社会的洗礼和成长,就彻底地被这个世界所抛弃!而制造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心安理得地继续做他的富家少爷!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他凭什么?!”   张妈手指颤颤巍巍指着景震松的鼻子,冷笑一声:“呵!你们这些人全都是包庇犯,有钱人真了不起啊,连法律都可以……”   陆清漪却突然打断她的话,质疑道:“不对,我记得那个女孩子明明是单亲家庭,事后是她父亲管我们要赔偿,说只要我们肯出钱他就不会再追究责任。”   景震松脸色难看,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来还没有人敢指着他鼻子说话。   “哼!我的女儿的确是单亲家庭,不过那是跟着我!她那个赌鬼父亲不提也罢!但是我在你们家兢兢业业工作了三年不止,最终换来的却是我女儿的死讯,我怎能不恨?!”   张妈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目光转向景澄,这个长得和景二少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她内心翻腾着滔天的恨意,令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他已经死了。”景澄语气平静地提醒她,“死在那场爆炸里,而你和绑匪是合谋,也算是死在你的手里。”   张妈愣住了。   这时,景震松终于忍无可忍地咆哮:“还等什么?!给警察局打电话!把这个女人抓起来!”   陆清漪忙不迭地拨通手机,报了警。   张妈仿佛已经丢了魂,也不阻止,就这么默默站在原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仿佛默认了她的举动。   景震松见她木愣愣的,也不想再骂她了,又转头看向景澄:“等等……你刚刚说你是天师?”   景澄点点头。   他瞥了张妈一眼,对方的精气神几乎要流光了,即便送到警察局,也没有几天可活了,也是可悲。   景震松目光严厉:“你说你是天师,有什么根据吗?”   “……”景澄心说这还需要什么根据,难不成还要我出去抓一只鬼来证明给你看吗?我倒是无所谓,吓到你就坏菜了。   真要刨根问底儿,你大概还要给我请一个牌位,跪地磕头喊我一声“老祖宗”。   想了想,景澄还是认真回答道:“我道号灵素,你可以注册道家交流协会的论坛,那里的人都知晓我的名号。”   他这段日子有空就混迹在论坛,帮人解答疑难,注册的id就是“灵素真人”,有不少道友都对他很尊重的。   景震松:“……”什么玩意儿?   陆清漪打完电话后便听两人的对话,越发摸不着头脑,这都是什么跟什么?现在的重点难道不应该是这小贼占着他们家二公子的身份吗?   “哇塞!你竟然是天师,好酷啊!”站在一旁的景玥满眼崇拜地发出惊叹声,小鸟似的叽叽喳喳不停,“那你来到我们家里肯定是来捉鬼的吧?我们家里是不是真的有鬼?外面的记者都在说我妈妈养小鬼迷惑了我爸爸,这才成功嫁入豪门成为人生赢家,你能看见那只小鬼在哪里吗?”   景震松&陆清漪:“…………”   景玥果然是坑妈好手,每次开口都语不惊人死不休。   景澄再一次怀疑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他忍不住认真朝陆清漪的方向看了一眼,养小鬼需要常年为小鬼提供主人的鲜血,所以这类人通常气色都不会太好,眉宇间也会绕着一股阴气。   然而陆清漪面色红润,气血充沛,除了颧骨突出,人中短小,鼻梁高挺无肉的面相缺点,意味她心胸狭隘,为人势利,总体上还是大富大贵的。   毕竟她长得漂亮,又舍得放下身段攀高枝,擅长投机取巧,自然有她的缘法。   景澄:“我觉得,你还是要相信你妈妈的魅力。”   陆清漪脸色很难看,瞪了她女儿一眼,语气不好地说:“你给我滚过来!”   景玥一脸悻悻然,蔫蔫地走过去。   陆清漪拧了一把她的耳朵,低声骂她:“你听谁说我养小鬼的?都跟你说了娱乐新闻不能信,你妈我是那种人吗?你这个死孩子说话都不经大脑思考,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是你爸当年追的我!”   景震松还想问什么,景澄却一摆手道:“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吧。”   景震松脸上有些讪讪,其实比起之前那个处处给他惹事的小儿子,他显然更喜欢面前这个在他面前丝毫不落于下风,气势惊人的少年。   而且对方居然和他的儿子长得这么像……   景震松心思活络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码完了,才发出来,原谅我吧。。。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蓝二、鸢非鱼、喵~、咏红吟绿、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朝为行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墨言轩、阿伟又死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景嵘回到景宅的时候, 远远看见他们家别墅外围停了好几辆警车,大门口处还拉了一条醒目的警戒线。   几个穿警服的人正在院子里,神情严肃地交谈着什么。   怎么回事?   景嵘愣了一下, 车头一转, 他看见住在就近别墅的邻居们也站在他们家的门口处,张头探脑地朝里面看。   远处还有脖子上挂着单反的记者,正满脸兴奋地往这边赶, 明显是奔着景家来的。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迅速把车开到车库里停好下车, 拨开围观人群, 大步流星地朝里面走去。   还未等他进门,就看见两个警察压着一个穿着他们家佣人服饰的老妇人走出来,景嵘瞟了一眼, 对方神情木然,行尸走肉般地与他交错而过, 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   与其说被压着走, 不如说是被扶着走的。   景嵘一头雾水, 耳边传来景父的独特的大嗓门, 吵吵嚷嚷个不停,他闻声望去。   院子里,景父一只手揣兜, 正面带怒色地跟一个男警察争执。   “什么协同犯罪?她不是从犯,而是主谋!”   “证据?就是她亲口承认的!她这不是自首,是我们报的警!我跟你们说, 这个女人得给我儿子抵命!”   “我儿子犯没犯错, 自然有法律来评判!还轮不到她来替我教训!”   “拿了我的钱,吃我的喝我的, 最后还要反咬一口,真是狼心狗肺!就是一条狗,也应该懂得报恩的道理!警察同志,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男警察尴尬地笑了笑,嘴里依然用正经的语气说:“是,不过我们规章制度,得按程序办事,事实究竟是什么,还是要经过审讯才知道。”   景父:“你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不就是钱……”   景嵘听到这里眼皮一跳,迅速开口打断景父还未说出口的话:“记者已经来了,正家里的方向赶来。”   景震松冷不丁地被打断,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就皱眉不悦道:“什么记者不记者!跟我有什么……嗯?记者?”   景父目瞪口呆地道:“不是,这些人……消息传得这么快吗?”   景嵘转头看看两旁立着的警察,问道:“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景父这会儿反应过来,闻言脸色一沉:“别提了,都是孽债!”   刚刚被景父拽着不让走的男警察神色严肃:“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走了,等有结果了再来通知你们。”   景父连忙摆手:“快走快走!叫那群记者看到了指不定又要在新闻上写什么。”   警察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大门口。   “大哥!你回来啦?”景玥从大厅里一蹦一跳地跑出来,马尾辫在脑后一甩一甩的,带着属于小姑娘特有的朝气,她仰起头,鼻尖微皱,“家里今天发生了好多事呢,大家到现在还没有吃饭,都快要饿死我了。”   景嵘朝她的后面看了看,意外没有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你二哥呢?”   “二哥正在吃饭。”景玥语速飞快地回答,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她又小心地抬起头观察景嵘的表情,补充了一句,“哦对了,他不是二哥。”   景嵘脸色不改,朝她点点头,迈步走进大厅。   景玥迷惑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听到这么劲爆的信息,大哥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即便他提前得知消息,也不应该这么平静啊。   还是说……他原本就知道?   景嵘的确提前得到了消息,不过只比他们早了半个上午而已,昨晚和景澄打电话时,他还不知道。   虽然当初爆炸案后,景澄平安归来,但警方一直还在追查凶手和爆炸的成因。   今天早上公安厅最先给他打的电话,说他们之前在其中一个凶手的尸骸上检测到景二少的dna,后来经过重重检验,得出的结论是那具尸骸就是景二少。   也就是说,景澄当初已经死在了那场爆炸里。   景嵘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   景澄若是已经死了,那昨晚上给他打电话的人是谁?   公安厅里有他的朋友,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证他们的法医从事鉴定工作二十多年,经验丰富,绝对不会出错。   于是景嵘亲自去了一趟公安厅,看过报告后这才不得不信。   景嵘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先前犯了一个重大的错误。   昨晚给他打电话的那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掩饰过他与景澄的不同。   一个人即便是头脑失忆了,但他的身体精神系统正常,所以生活习性是很难改变的。   但是这个人,从他和对方第一次在医院见面起,对方的种种行为都与原来的景澄有着天差地别。   他当时有意识到这一点,却被他习惯性地忽视了。   后来王助理跟他汇报景澄的情况时,也提过二少突然性情大变,景嵘也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一想,对方的表现处处都是漏洞。   紧接着景嵘就拜托他这个公安厅的朋友,帮他搜查这个人的资料,最快的方式是通过指纹。   对着朋友诡异的表情,景嵘不紧不慢地把之前“景澄”送给他的附身符递给他。   朋友没有多问,戴着透明塑料手套接过指纹护身符,找人去提取指纹。   二个小时后就出了结果——   全国的指纹库里,根本就没有这个指纹的存在。   景嵘当时很惊讶,办身份证都需要指纹,难道对方连身份证都没有吗?   看那人的年龄,怎么着也该有身份证了才对。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朋友分析道,“总不会是凭空冒出来的吧?这个人要么是黑户,要么就是偷渡的外国人。”   朋友试探地问:“需要我去抓人吗?”   景嵘摇头否决了,管他要回了护身符。   因为他想起对方之前把护身符送给他的一幕,起码在接到护身符那一刻,他能感觉出那个人对景家是没有恶意的。   至于他究竟是什么目的?   等他回到家里,就能真相大白了。   ……   餐厅里,景澄正和陆清漪面对面坐着吃饭,一个面色坦然,一个神色尴尬。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景澄以前最习惯的就是挨饿,战乱的年代很多家庭都吃不起东西,他这个一穷二白的天师就更不用说了。   没有饿死在街头,已经是大幸。   然而来到百年后,天天好吃的好喝的养着,一天三餐,顿顿有肉,不知不觉就给他惯出了毛病来。   一顿不吃就饿得慌。   景澄心想这么好的饭菜他以后大概是吃不到了,他得抓紧机会好好享受一把。   而陆清漪默默盯着他的吃相,内心很不平静。   分明就是个饿死鬼投胎,还说自己是什么天师?   天师还用吃饭?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总是短小君,我检讨自己。   我也是想日六日万的人啊!!!   后妈就是这个性格啊,势利眼瞧不起人那种。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超级可爱的大甜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梨涡 50瓶;唐柏遂 1瓶;   好多营养液啊,开心转圈~~ 第51章   景澄用行动告诉她, 天师不仅需要吃饭,还需要吃很多。   就着下饭菜飞速吞了两碗米饭,随后他戴上一次性塑料手套, 开始剥小龙虾, 忙得不亦乐乎。   景澄原本是不大能吃辣的,可自从某一次在南明中学的食堂里尝过麻小后,他就深深地爱上了重口味。   麻小这道小吃本来是给景玥准备的, 但是景玥不吃饭只顾着看热闹, 刚好就便宜了他。   既然已经被人吐槽过吃相了,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等景嵘走到餐厅时, 就看到这一幕。   一个头也不抬地大快朵颐,餐具旁堆积了小山般高的虾壳;一个满脸的乌云密布,瞪着对面吃得热火朝天的那个人, 手中紧握的餐具几乎要被主人捏变了形。   景嵘:“……”   景澄百忙之中无意间抬起头,就对上了景嵘难以言喻的眼神。   “……”   什么时候回来了?连声招呼也不打。   对着讨厌他的人他可以放飞自我, 对着景大哥他就不好意思了。   他咽下口中的虾肉, 脱下手套, 抹了把嘴。   “见笑了。”   景嵘眼角抽搐, 心说别的不提,这小孩养气功夫实在了得,换句话说, 就是脸皮够厚。   若是一般人,顶替别人的身份不说战战兢兢,也应当收敛一些, 可他倒好, 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与景澄的不同。   陆清漪从座位上站起来,眉开眼笑地凑过来:“是景嵘回来啦, 你吃了没?正好家里的饭刚做好,我叫人给你拿一套餐具。”   “不用麻烦,我吃过回来的。”景嵘看都没看她,目光直视安稳坐在椅子上的景澄,见他正在擦手,又说,“吃完了?吃完了就跟我出来吧。”   景澄擦手指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向景嵘,发现对方看他的眼神有种审视的意味,心里一惊,难道现在就要赶我走了?   刚好此刻景澄兜里的手机响了,欢快的音乐回荡在整个餐厅里。   景澄取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徒弟”。   景嵘离得近,低头就瞧见了这个备注,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越发古怪了。   景澄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走到一边按下接通键。   “喂?怎么这么半天才接电话。”秦炎不满的声音从手机传出来,“到家了没?怎么也不报个平安?”   景澄:“到了,什么事?”   手机那头的秦炎愣了一下,听声音怎么不对劲,便试探地问了一句,“你不开心?”   “……没有。”   景澄悄悄回头瞅了景嵘一眼,心说我马上就要被赶出家门露宿街头了,怎么可能开心?   景嵘:“……”这小孩在给谁打电话?   秦炎能感觉到景澄的言不由衷,他不知道景家短短半天里发生了那么多事,电话里也不好多问,便挑开心的事拿来跟他说:“车我已经找好了,明天下午我来接你?”   景澄这才想起学校组织了户外活动,后天大家就要一起去古城。   可他如今已经被人扒了马甲,再以景二少的身份行事那可就太不要脸了。   纠结片刻,景澄道:“到时候再说吧。”   然后挂了电话。   秦炎:“?”   坐在一旁的傅乐心急火燎地催促他:“你完没完事儿?手机拿给我,我得提醒他买符纸……”   “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有什么好准备的,到古城现买还不行吗?”   秦炎皱眉,低头看着手机:“他已经挂了。”   傅乐:“???”   秦炎沉吟道:“我怀疑,他们家里应该是出事了。”   “能出什么事?”傅乐奇怪道,“他刚刚说什么了?我听见你还问他开不开心的……”   秦炎回忆起他第一次和景澄见面的地点,犹豫地道:“他那个后妈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也许回家后被欺负了?”   傅乐张了张嘴,好半天才道:“……这个世界上能欺负橙子的人,大概还没出生吧。”   人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炎哥是情人眼里出小白菜么?   就凭景澄那一手神鬼莫测的手段,谁敢欺负他呀?   ……   那边陆清漪刚才闹了个没脸,见景澄接完电话走回来,突然阴阳怪气地道:“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个手机是新买的吧?”   景澄微怔,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这手机是用他们家的钱买的吧。   沉默片刻,他慢吞吞地从钱包里取出一张支票,道:“那,我还给你?”   陆清漪接过支票看了一眼,随手扔桌子上,嗤笑道:“才10万块,打发要饭的么?”   景澄:“……”   他在心里发誓,等他以后有了钱,一定要砸她个满头满脸。   景嵘却不动声色地走过来,从桌上捡起支票,看到上面的人名章,居然是徐老?   联想到徐家的事,景嵘心里有了计量。   陆清漪犀利的目光将景澄全身打量了一遍,语速飞快地点评:“还是XX家的最新款,今年中旬刚上市的,我记得有一万多块钱吧?”   “还有你脚下穿的鞋,也是上个月XX家才出来的,市面上还没开始销售。”   “你的手表……”   “你的衣服……”   “你的发型……”   景嵘突然开口打断她:“门外的那些记者是你找来的?”   陆清漪登时消音了,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她之前给警察打电话时,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抽给跟她有私下合作的媒体通了电话,因为曝光“景澄不是景二少”这件事对她太有利了。   过去媒体一直拿她跟景家二公子不和的这件事做文章,天天唱衰她的婚姻,而且她现在和景震松已经没有感情了,万一景震松哪天看了新闻反应过来,真要跟她离婚怎么办?   现在景二少没了,景家就剩下两个孩子,景嵘已经进公司了她争不过,但剩下的不都是她和女儿的?   她当然要对外界人宣告,她陆清漪已经坐稳了景家夫人的位置。   景嵘一看她这个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皱眉不悦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下面添火,还嫌不够乱么?”   景嵘对他这个心比天高的小妈从来就没放在心上,原本看在她给景家生了一个女儿的份上对她尊重几分。可这么多年下来,这女人干的糊涂事是一个接一个,那本就寥寥无几的尊重早已被消磨光了。   这个女人果然是多年如一日的既蠢又毒,难怪女儿都不跟她亲近。   陆清漪尴尬道:“我这不是为了这个家着想吗?万一这个小骗子在外面用咱们景家的名头招摇撞骗……”   “小骗子”:……   景嵘冷哼道:“那也不劳你操心!还有谁说他不是我们景家人?你说的?”   景澄猛地朝他看过去,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陆清漪张口结舌:“这……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他刚才自己都承认了。”   正巧此时大厅里乱糟糟来了一群人。   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景震松的洪亮的声音传进来:“你们这些记者不要听风就是雨,谁说他不是我儿子的?这是我上个月从国外刚回来的儿子,和我的二儿子是一对双儿!”   陆清漪:“?”   景澄:“?”   “我为什么要让你们知道?你们不知道也不代表他不存在啊,是吧?”   “我现在内心很沉重,自从得知我二儿子的死讯后我已经一个多月没睡好觉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人间至痛,你们若是为人父母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   餐厅内的三人:……信了你的邪。   记者见景家这个掌权人跟个老狐狸似的滑不溜丢,只好将炮火转向景玥。   景玥细嫩的声音道:“对啊,他是我的三哥,一直在国外学习,只有逢年过节我们才会聚在一起。”   景震松振振有词道:“我这个小儿子他比较内敛,不喜欢生活在媒体的镜头下,国内的环境不适合他,所以从小就在国外读书,我经常出国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去看他。”   景震松纵横商场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识过,早已练就一身老奸巨猾的本领。   而景玥童星出身,在娱乐圈里也混了好多年了,她本身又是个心思剔透,八面玲珑的性格。   父女俩一唱一和的唱双簧,记者们听得一愣一愣的。   记者问景澄在哪个国家念书。   景玥:“国外一所很厉害的学校。”   国外那么多学校,究竟是哪所学校?   记者们感觉他们无比心累,老狐狸难缠也就算了,小狐狸居然也这么多心眼!   餐厅里的景澄听得目瞪口呆,心说如果不是他的耳朵出了问题,就是他的脑子出了问题。   他什么时候成了景家三少爷?   说的跟真的似的,这一家人果然是戏精吧?   好半天才把记者们哄走了,餐厅内二人这才如梦初醒。   陆清漪震惊道:“这……是真的?你们可真能瞒啊,居然瞒了我15年!那刚才那一出是怎么回事?都是做戏给我看的?”   她现在已经迷茫了,怪不得这个小骗子和景澄长得一样,原因居然在这儿?!   景嵘没理她,对景澄招招手:“我们出去说。”   景澄内心复杂地跟在他后面走出餐厅,发现大厅里景父和景玥坐在沙发上,看样子,似乎正在等着他们。   景玥抬头看了看他们身后,“我妈妈呢?”   景澄心说你妈妈现在已经被你们整懵了,到现在还在云里雾里。   景父看了景玥一眼,道:“玥玥进屋去,别让你妈出来,我和你哥他们谈正事。”   景玥乖乖地站起身:“哦,好的。”   五分钟后,景家三个爷们大马金刀地各自坐在沙发一端。   沉默许久。   景澄看看两人,最先开口道:“这个问题……我可以解释。”   景父道:“你不用解释。你刚才应该听到了,我不管你原来是什么身份,天师也好,道士也罢。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景家人。”   “学校你可以继续上,你的所有花销都由景家来出。”   “未来你想做什么,只要不是违法乱纪的事,我都可以支持。”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景家的三少爷。”   景父威慑的目光直视景澄,不容置疑地说,“我景震松的儿子。”   景父不认为自己是在做赔本买卖,他不差钱,对于他来说多一个儿子没什么不好,而且对方还和他的亲儿子长得一样。   如果不是当初他亲自呆在产房外面,亲眼目睹了那个女人只生了一个儿子,他或许还真以为自己有一对双胞胎。   更何况,他说他自己是天师。   那可就和他们景家太有缘了……   景父认为自己开得条件十分优越,对方肯定会立马答应下来。   要知道,外面想当他儿子的人成千上万,他可是网上著名的“景爸爸”。   熟料景澄犹豫了片刻后,道:“不行。”   景父:“?”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稍微拉长了一点点,明天争取更长一点点。   每天多一点。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果冻里的火鸡、來自火星 1个,爱你们,么么哒~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深海 50瓶;晓雨冬风、芳羽 10瓶;1mily 2瓶;   好多营养液啊,美死我了~ 第52章   景父怀疑是自己幻听了, 不然怎么他上赶着给人当爸爸,还有人不愿意的?   他这么有钱还有权,当他的儿子从此吃喝不愁, 还有数不尽的零花钱, 这都得是上辈子烧高香才能求来的吧?   更何况这小家伙已经给他当了这么多天的儿子,就差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罢了。   他都给对方满足了,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景父脸一拉, 表情不大好看。   景嵘在一旁听得震动不已, 他没想到景父居然一开口就选择了将错就错, 把这小孩彻底划为自己的领地。   丝毫不顾及对方来到他们家是什么目的。   景嵘不由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少年, 对方正皱着眉头,看看景父,有看看他, 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他在想什么?   其实景父的想法没什么不好,景嵘并不在意自己多了一个没有血缘的弟弟, 何况他和这小孩相处时间虽然不长, 却能感觉到这个“弟弟”懂礼貌, 知进退, 就是拿出去撑场面也足够了。   众所周知,他们景家人丁单薄,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诅咒, 四代单传,即便家主各个都是风流浪子。   好不容易到了他们这一代,有了两个儿子, 结果第二个儿子又是这么一个混账东西, 自己就把自己给作死了。   他是不在意对方当他的弟弟,但若是他来到这个家里是有目的的……   于是景嵘缓缓开口:“我今天上午去调查了, 没能查到你的身份,你到底是谁?来到我们家里有什么目的?”   景父闻言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了,他差点就忘了这一出,于是看向景澄的目光带了些警惕。   “对,你给我解释清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景澄:“……”刚才还一副和蔼可亲的好爸爸姿态,转眼就换成了凶神恶煞的表情。   这让他忍不住想起许多年前家主归西那日,景氏的几个长老和所有的子弟都聚在家主的房里,亲眼见证了他接受家主令的一幕,那时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以他为首。   可等到家主头七过后的第一天,长老们就对他翻脸,各种理由推辞,拒不承认他是新一任的家主。   景家的子弟们不明缘由,也跟着长老们身后行事,全方位的排斥他。   后来没多久,他就被除了名,赶出家门。   看来景家人的“变脸特色”果然是一脉相承。   然而说实话他们肯定是不信的……他若是直接说“我是你们家的老祖宗,因为下山时不小心摔了个跟头穿越到这里来的”,他敢相信,景父第一个反应就把他轰出去,没准还要把他扭送到警察局。   他已经在这个时代里呆了一个月有余,也懂得了一些人情世故,如今的人可不像百年前那样相信神神鬼鬼那一套,他们更相信科学。   而且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委实过于惊世骇俗,他可不想被人送去切片研究。   景澄思考片刻,斟酌道:“我是山人。一个月前方才下山,不料碰上了绑匪劫持二少的一幕,后来发生爆炸,待我醒来之时,所有人都说我是景二少,没给我反驳的机会。”   景嵘脸色古怪:“……你说什么?山人?”   他突然想起之前王助理跟他说过,他们在找到二少时,对方身上穿着漏窟窿的粗衣麻布和草鞋,头发也是半长不短的,就像是活在山里的野人,医院里的人还问他二少是不是跟着哪个剧组拍戏去了。   景嵘那时已经有几个月没见到他弟弟了,不知道对方又在搞什么,王助理的话他没放在心上,只让人给他拾掇拾掇,别给他们景家丢脸。   现在看来,对方的确没有说谎。   也对,正常人若是知道景二少在外劣迹斑斑的名声,怎么可能选择当这样一个人的替身?   景澄点点头,回忆起他同桌上课时看得小说内容,继续道:“我的祖辈是天师,百年前颇有威名,奉行‘乱世不出山’的原则,一直在山中修行,现在是太平盛世,所以我就出山了。”   景澄话说的半真半假,也是借以试探景父。   景父果然皱起眉头:“你之前在哪座山?”   “太阴山。”景澄回答,似乎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景氏。”   景嵘诧异:“你也姓景?”   景澄颔首,虽然他已经被景氏宗祠除名了,但他毕竟曾经拥有过这个姓氏。   景父不知为什么沉默了,思考许久后,他沉声问道:“那山中还有多少景家人?你的父母是谁?”   “父母早逝,如今就剩下我一个了。”   景嵘闻言望了过去,见少年脸上不带悲痛之色,语气也是稀松平常,仿佛早已习惯。   他心里涌出一股复杂地情绪,莫名感觉到这个少年应当是吃了不少苦。   景父:“那其他人呢?”   听到这里,景澄深深地看了景父一眼,面无表情地回答:“几十年前就下山转业了。”   “……”景父噎住了。   如果刚才他还有些怀疑,现在就是彻底确认了。   眼前这孩子就是他们景家人,只不过是当初少数的选择了“不出山”那一派系的景氏后代。   难怪人家不愿意当他的儿子,当年景氏内部分裂时闹得轰轰烈烈,两个派系自此老死不相往来,景震松虽然没有经历,却也从父辈人口中听说过这件事。   可那个派系的人不是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绝了吗?怎么还有后代留下来?   景嵘见他父亲脸上变幻莫测,似乎还有些心虚的模样,大为惊奇。   要说这个家里最没脸没皮的,就属景震松了,这个老家伙居然还知道心虚?   熟料景澄又放了一个惊雷:“我这次下山,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想知道当初是谁下的决定,开采太阴山的?”   景澄认真看着对面的中年男人,据他所知,景家可是搞房地产起家的,搞房地产可是烧钱的行业,景家当年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他第一个想法就是景家人把太阴山给卖了。   要知道,景氏世代镇守太阴山,甚至是历代统治者都清楚的事,山中布满了障眼法,外界人只能在外围打转,根本就无从进入山林深处。   可如今倒好,太阴山居然被划为风景区,人来人往,谁都能上山里拍照玩耍!   不管是死是活,这个人他必须找出来,鞭尸都不足以令他解恨!   “……这个,”景父眼神闪了闪,支支吾吾道,“我不太清楚。嗯……太阴山景氏,我也闻所未闻,我们家祖上世代贫农,根正苗红,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太阴山景氏,对……”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在景澄直勾勾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景嵘在一旁都快听不下去了,什么祖上世代贫农,他们家不是祖上大地主吗?   他爷爷当初就是卖了一块大地皮才发家的,这些资料网上都是有记载的,也是业界都清楚的事啊。   景澄慢吞吞地说:“实不相瞒,太阴山下原本关着一些脾气不太好的生物,被某些人开采的大动作给放了出来。当年景家人抓它们可费了不少力气,那些生物好不容易才重见天日,会报复也说不定,我听说最近几年,上京市似乎就不是很太平。”   景父似乎回想起什么,脸色变了变。   景嵘被两人遮遮掩掩的对话搞得莫名其妙,听了景澄的话还奇怪道:“是什么生物,老虎?狮子?我怎么没听说过山里有动物跑出来了?”   “……”景澄顿了一下,道:“比老虎和狮子还要吓人。”   老虎和狮子最多是咬伤几个人,这群暴戾残忍的生物出来会为祸苍生。   从解忧小铺就能看出来,如果不是他出手,南明中学恐怕用不了几年就会变成一所鬼校了。   他不敢想象那群生物会躲在哪个暗处窥伺这些无知无觉的凡人,随时都会趁其不备伸出爪牙,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思及此,景澄心想道家协会似乎也不是那么没用,起码能先把解忧小铺这个祸害根源给断了。   景父犹豫半晌,最终做了决定:“这件事我帮你查一下,先不着急。你刚才说自己刚下山,肯定是没有地方住的吧?我之前的话不收回,你可以继续当我们家的三少爷,至于认不认我这个父亲,随你。”   景父表情真诚地无懈可击,若不是景澄刚才见识过他的“变脸”,还真以为他一个心胸宽广的老好人。   商人重利轻情义,景震松又是商人的翘楚,自然是无利不起早。   他刚才在记者面前把话都放出去了,不出今晚新闻肯定就满天飞了,他当然不能马上打脸。   再者,若是这小子刚才说得都是真的,那他必须把人留下来,起码还有一份安全保障。   景氏最后一位天师传人,当然要归属于他们景家。   景嵘不知道景父安的什么心思,不过这个决定却正中他的下怀。   景嵘不同于景父,对于少年的遭遇,他是心有怜悯的。   他甚至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是他的亲弟弟,而之前那个混世魔王才是假的。   之前他错把少年当成他那个垃圾弟弟,一直也没给对方好脸色看,言语上的讽刺让其难堪,但人家却依然不记仇,反而大方地送给他一个护身符,可见少年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见少年还在犹豫不决,景嵘就下了一剂猛药:“你没有身份证和户口,属于黑户。在如今的社会,什么都干不了,就算你去旅馆,也需要身份证登记,除非你选择睡大街。”   景澄:“…………”   景澄想起自己之前看过法律方面的书籍,似乎的确有这么一条规矩。   百年后的世界,条条框框的规矩还真是不少。   景父察言观色,迅速道:“这些都是小事,直接把人安在咱们家的户口本里就行了,身份证今天下午就可以去办。”   景家两父子同时看向景澄,目光里满含期待。   景澄这回是真的无从反驳了,这年头还有上赶着给人当爸当哥的,也是奇事一桩。   景澄心想肯定是他的人格魅力太强大了,所以才会让人留恋不舍。   不过让他叫景震松爸爸是肯定不可能的了。   景澄怜悯地看了景父一眼,你会折寿的。   ……   身份证办理需要很长时间,这期间景澄就只能先用着景二少的身份证。   名字是随便取得,是为了和景二少区分开来。   陆清漪后来明白自己之前犯了傻,可她却不敢再找景澄的茬了。   她万万没能想到这小骗子居然能把景震松忽悠的晕头转向,转眼就变成了景家的养子。   还被景家的第一继承人景嵘护犊子般的护着。   陆清漪只能老老实实当鹌鹑了。   全家最开心的莫过于景玥,她有一个天师哥哥,真是太牛逼了!   她逢人就吹嘘景澄,把景澄吹的天上有地下无,以至于景澄几乎成为了上流社会名媛圈子里的传奇,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对于景澄来说,最重要的是安心收拾东西,准备去古城。   期间他给自己卜了一卦,卦象显示的是“凶”。   他心有预感,这次行程恐怕不会很容易。   --------------------   作者有话要说:   吐气。。。身份问题终于解决了,接下来开始准备抓妖怪了。   非常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废柴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蓝二 10瓶;熙玥 2瓶;   爱你们,么么哒~ 第53章   景家发生的事, 很快就被记者们添油加醋地发到网上了。   “豪门丑闻”,“仆杀主”,“双胞胎弟弟一直在国外”, “地产大亨的第三继承人首次露面”等等类似没有爆点也要制造爆点的标题, 在一天中流量最大的晚上于各类社交网站上刷了屏。   很多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迷迷瞪瞪点进去,又稀里糊涂地点出来。   豪门毕竟距离普通人的生活太过遥远,又不属于娱乐圈的范畴, 大家嘻嘻哈哈看过吐槽几句“贵圈真乱”就完事儿了, 这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并没有击起太大的水花。   当然, 也有景家刻意压新闻的缘故。   但景家竟然有三子的事, 还是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传扬开来。   没有人会去怀疑事实的真相,因为景澄与景二少实在是太像了,却又比纨绔的景二少多了一份稳重, 这一点从两人的照片里就能看出端倪。   两人的五官的确很像,那是单独来看。把两人的照片放在一起对比, 任谁也不会说照片上的两人是同一个人。   无他, 气质而已。   一个耳朵上打了一排五颜六色的耳钉, 眼角处有几道细细的疤痕, 脸上写满了桀骜不驯,笑容都带着嚣张挑衅的味道,一看就是个问题少年, 事实也的确如此。   而另一个却眉目如画,笑意温和,目光清澈见底, 整个人的气质斯文又干净, 却又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距离感。   用网友们的话来说,就是透着一股与世俗严重不符的仙气儿。   于是景澄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 多了一个新的外号——“神仙弟弟”。   而景父则又被一些已经当爹当妈的网友们拉出来,一通羡慕嫉妒恨……这老头长相端正只能算一般人,怎么生出来的儿子一个比一个好看,果然生在豪门就是好,基因优化都比普通人要容易的多。   景澄在看到这些网友们的评论时,表情抽搐。   弄到最后,在所有人的眼里,他到底还是变成了景震松的“儿子”,所以他之前犹豫的意义何在?   景震松居然敢这么大张旗鼓地对外宣扬自己是他的儿子,若不是不知者无畏,他几乎要以为对方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傅乐乐呵呵地搂了一下景澄的脖子,亲热地说:“你看看你,你早说你不是景二少不就得了?搞得我之前一直对你有偏见,兄弟,对不起啦!”   脖子猝不及防被卡住的景澄:“……”   秦炎黑着脸大步走过来,用力拽开傅乐的胳膊:“你有毛病?”   然后把刚才出去买来的奶茶递给景澄一杯。   景澄眼睛一亮,道了声“谢谢”后,立马把吸管插上,尝了一口。   傅乐嘿嘿笑了两声:“这不是跟橙子表达亲近嘛!”   秦炎斜了他一眼,心说亲近也不该是和你亲近,他还没有跟景澄这么亲密的动作呢。   傅乐心大,就算没人理他,他也能自顾自的说个不停:“怪不得我第一次看见你时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你和景澄还真有意思,长得一样也就算了,名字的谐音居然也一样,你们当初是怎么想的?每次喊名字的时候就不怕叫错人吗?”   “……不会。”   景澄含着吸管默默地想,怎么想的?我的名字比景二少出现的要早一百多年,你得问景父是怎么想的,居然敢让自己的儿子跟祖宗重名,还是个被宗祠除名的祖宗。   傅乐没有读心术,听不见景澄的腹诽,只当景家也和一般人家没什么不同,喜欢把双胞胎打扮成一个样,只是他们家比较奇葩,喜欢把双胞胎的名字弄成相同的。   秦炎在一旁悄悄打量景澄,即便刚才对方眉开眼笑地接过奶茶,他依然能感觉到身旁人的心事重重,他知道事情肯定没有如新闻所说的那样简单,但这毕竟是景澄的家事,他也不好过问。   希望自己能在这次的古城之行,能让对方忘记烦恼,开心起来。   在景澄喝奶茶的间隙,秦炎的双眼一直绕着他打转,目光近乎贪婪地盯着他弧度优美的侧脸线条,与黑发对比更显白皙的脖颈,和景澄在吞咽奶茶时轻轻滚动的喉咙。   有那么一瞬间,秦炎甚至想化身成对方手中的那杯奶茶,这样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触摸到他。   然而秦炎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不知道景澄是否和他一样,只能通过两人相处时的细枝末节来判断。   景澄整天都表现出一副无欲无求地样子,人缘好到跟所有人都能称兄道弟,秦炎就算再怎么心痒难耐也得忍下来。   他怕景澄对他的另眼相看是他自以为是的错觉,毕竟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错觉就是“他喜欢我”。   他就像一个耐心的守株待兔的猎人,既希望猎物能够自己跳进他的捕兽网里,同时还希望猎物是心甘情愿的。   但愿这一天不会来的太久。   景澄的五感一向灵敏,秦炎瞅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他自然能感觉到,他心里微动,脑子里隐约闪过一个念头,却稍纵即逝。   他没想那么多,只当秦炎是对他谁也不让就自顾自喝奶茶的行为表示不满,于是他很大方的把喝了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奶茶递给对方。   “眼睛都快粘上去了,剩下的给你喝吧。”   秦炎:“……”   景澄把奶茶送人后就不管了,他是喜欢甜品不错,但奶茶这东西喝少点还行,喝多了就有甜的发腻了。   他回头看了看停在校门口不远处的商务车,那里正围着一群女生,正兴奋地讨论着什么。   景澄记得这些女生和他们同路,都是去往古城。   他注意到她们手中拿着淡蓝色的旗子,穿着同样颜色的连衣裙,上面还贴着同样的卡通人物。   就连鞋子都穿的一样的淡蓝色的运动鞋。   “她们这是在干什么,穿成这样?”景澄指着那个方向,惊讶地问,“一会儿难道还有什么活动吗?”   秦炎正直勾勾地盯着手中被对方喝过的奶茶,奶茶盖上的吸管上方还残留着奶渍,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了,根本就听不见景澄问了什么。   傅乐不知道他炎哥在发什么疯,以前不是从来不喝甜品么,说最讨厌那种甜腻腻的味道,今天脑子抽了?   听到景澄的问话,傅乐朝他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见惯不怪地道:“哦,她们是追星女孩,蓝色是她们喜欢的明星的应援色。”   “追星女孩?”景澄为这个头一次听到的新词感到迷惑,“哪个星星?”   “就是现在最火的小鲜肉言脩啊,唱跳俱佳,还会拍戏的全能艺人,还是毕业于咱们学校里的实验班励志典型,刚出道没两年就俘获了全国女生的少女心,这才出道第四年,就已经成为娱乐圈里的顶级流量。”   景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说这大概跟百年前的热爱京剧的票友类似,大家追的都是同一个的旦角。   傅乐从手机的相册里找到一张照片,递给他看:“呶,就是他。”   景澄低头看去,那是一副动态图片。   傅乐:“这张言脩的电眼wink图,被称为娱乐圈之最,据说任何一个人看到之后都会心跳加速,不论男女。”   景澄好奇地拿过手机。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相貌极为俊美的年轻男人,俊美的近乎妖孽了。   他的眉眼狭长,眼尾有一抹轻浅的桃红色,鼻梁细挺,鲜红的薄唇,下巴尖细。   打眼一看,不像男人,像一只男狐狸。   此时他正对着景澄眨了一下眼睛,嘴角上挑,露出一个勾人的笑容。   景澄:“……”   傅乐夸张地“嘶——”了一声,捂住胸口:“卧槽!你有没有被电到?老子每次看这张图都觉得自己是弯的。”   景澄把手机还给他,冷静地回答:“没有。”   大概是被“弯”这个字触动了神经,那边秦炎猛地反应过来,一只手里还拿着奶茶杯,另一只手动作极快地夺过手机:“什么东西?”   看见这张惑人的动图,秦炎厌恶地皱眉:“怎么是他?”   “你认识?”景澄偏头问他,眉毛高高挑起。   秦炎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啧”了一声道:“见过一次。”   傅乐解释:“他叔叔是开娱乐公司的,言脩就是他们家旗下的艺人,他叔叔公司的摇钱树。”   景澄若有所思。   秦炎看了景澄一眼,按耐不住道:“你在想什么?”   难道他也跟别人一样,见个照片就被那个小明星给迷住了?   那家伙究竟有什么魔法,一个两个的都为他神魂颠倒?   景澄迟疑了一下,把心中的疑惑问出口:“你们不是说他以前是南明中学的学生吗?他以前一直长这样?”   傅乐趁秦炎不注意迅速把手机抢了回来,揣兜里,闻言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景澄摸摸下巴,似乎在思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傅乐忍不住道:“他绝对没有整容!咱们学校的名人堂里还挂着他的照片,跟现在比完全没有变化。”   “他一出道就被媒体称赞为‘神颜’,不过他以前走的是清纯路线,去年才转型的。”   一个大男人……居然说清纯?   景澄听得一阵恶寒。   --------------------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到感情线我就卡文,头秃,我太难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亮喵、蓝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6801027、月神的耳环 5瓶;   谢谢大家,爱你们,比心~ 第54章   傅乐噎了一下:“你这是什么表情?”   景澄心说我是为你浅薄的词汇量感到担忧, 他看看那边时不时兴奋尖叫的女生们,现学现卖道:“那你是追星男孩?”   “……”傅乐打了个寒噤,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发现对面的人眼中的怀疑, 他连忙道,“怎么可能!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会跟小女孩似的天天捧着个男人的照片y.y, 为了买专辑海报杂志演唱会的票勒紧裤腰带, 天南地北的跑去应援, 有那个功夫不够我打两把游戏的……”   见景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傅乐尴尬地摸摸鼻子,干笑道:“这不是……言学长是从咱们学校毕业的么,所以就偶尔支持一下嘿嘿。对了, 炎哥以前还特别喜欢一个球星,为了他还花了几十万买同款球衣球鞋, 美不滋的飞到国外跟人合照……”   说到这里, 傅乐还指着当事人, 振振有词道, “有这回事吧,炎哥?”   秦炎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言简意赅道:“滚。”   傅乐怀疑他炎哥今晚要对他谋财害命, 于是迅速给自己的嘴巴拉上了拉链,怂成一团不说话了。   景澄目光难以言喻地看看两人,注意到秦炎手中还捧着自己刚才喝剩下的奶茶, 惊讶道:“你不想喝?那还是给我吧, 别浪费了。”   他作势要去拿奶茶,秦炎却反应极快地躲开, 迅速低头含着吸管,几口喝完了奶茶。   景澄:“……”   大概是喝得太快,喝完后秦炎还打了一个甜腻的嗝,他皱皱眉,硬生生压住了反胃的感觉。   旁边两人看着他那苦大仇深的表情,都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胃部。   傅乐默默地看着,心说他炎哥也不容易,追个人还要忍受吃自己不喜欢的东西,真不知道他图的是什么。   景澄不自然的收回视线,装作没看到对方满脸绯红地含住吸管的模样。   刚才他突然想起秦炎有洁癖,应该不会喜欢吃别人吃剩下的东西,所以才开口要回奶茶,却没想到对方居然动作这么快。   你说你喝就喝呗,干嘛还要脸红……   秦炎的相貌是无可挑剔的,然而他阳火旺盛,脾气难免暴躁,一天到晚的拉着脸,眉宇间尽是戾气,无端给人一种“这个人很不好惹”的错觉。   然而刚才他低眉敛目,眼尾修长,浓密的长睫毛居然还是上翘的,白皙的脸上泛出两团浅浅的红晕……   整个人的气场都平和温柔了起来。   不像个整天“你妹”,“滚蛋”挂嘴边的驴脾气少年,更像个话本里临窗弄影、浅唱低吟的小娘。   搞得他都忍不住要想入非非,景澄捏捏自己发热的耳垂。   啧,真是罪过罪过。   ……   过了一会儿,报名参加户外活动的学生们已经全都聚集在校门口处。   几辆大巴车和商务车分别停靠在学生实验班和国际班的两侧,泾渭分明。   还有几辆豪华的私家车停靠在不远处,恭候它的主人。   令景澄意外的是,人数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多。   选择跟老师一队的大多是实验班的学生,各个都打扮的青春洋溢,尤其是女生们,把能露在外面的都露出来了。   即便已经入了秋,天气开始转冷,就连景澄这个不怕冷的都穿上了外套。女孩子们却依然五行我素,不是连衣短裙就是吊带小热裤,似乎完全察觉不到温度的改变。   白花花的大腿和胳膊一片片露在外面,景澄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如何安放自己的双眼。   傅乐还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跟班里的男同学聊天,对不远处的女生们评头论足:“你看看那谁,超正点有没有,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身材这么好?”   男同学配合他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两人对视一眼,猥琐的笑了。   直到摄影师给大家拍了合照后,总带队老师才下令“出发”,大家各自拎着行李找到队伍,依次上车。   景澄发现除了他们和那辆商务车上的国际班女生,还有一辆大巴车上也挂了通往古城的牌子。   “去古城的人居然有这么多。”摇下车窗,回头看见这一幕,景澄忍不住问道,“那里很有名吗?”   秦炎坐在驾驶位上,正在调整座椅,闻言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解释道:“哦,听说最近有个真人秀节目正在古城里拍摄,那个叫言脩的明星也会参加,他们大概都是过去看热闹的。”   真人秀节目景澄倒是听说过,因为景玥以前参加过,还特意给他找了两期她参与的节目看了。   节目里的景玥的完全就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小仙女,跟她本人性格差了十万八千里。   景澄差点没认出来,景玥还脸不红心不跳地跟他解释:“真人秀都是假的啊,大家都有剧本,照着演就是了,参加这个节目的,不过是维护自己的人设罢了。”   景澄当时就在想:累不累啊,全天没有一刻不是在演戏,几乎没有时间是在做真实的自己。   “我们也要去看吗?”景澄问,他总觉得刚才傅乐给他看得那张人物动图给他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如果他没猜错,这个叫言脩的明星应该不是普通人。   “古城那么大,咱们未必能跟节目组碰上,再说拍节目时导演都会提前清场。”秦炎打完火后一手握着方向盘,扭头看向景澄,不紧不慢地说,“这个看你,你要是想看,我就提前找人问问他们的拍摄场地在哪里。”   “先不着急。”景澄想了想道,“我刚才看你似乎很讨厌言脩,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矛盾么?”   “没有。”   景澄:“?”   秦炎皱了下眉,思索道,“我就是纯粹看他不顺眼。”   景澄有了点兴趣:“你说具体点。”   “就是觉得这个人怪怪的,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秦炎见他感兴趣,就回忆道,“其实我在很久以前见过他几次,那时候还没有这种感觉,就去年的时候,在一次饭局上跟他碰上了,他一见我就凑过来。”   说到这里,秦炎脸上做出了一个难以忍受的厌恶表情:“对着我的脖子一个劲儿的吸来吸去,还露出享受的表情,好像我是一盘新出锅的菜。”   景澄:“……”这个形容,没错了,就是那只狐狸精。   “他经纪人说他喝多的认错人,让我别介意。我后来才知道他酒精过敏,那天他根本就没喝酒!”   秦炎一脸不痛快地说:“神经病一样,据说还托人打听我的下落,被我叔叔拦下了。”   景澄心想那是因为你身上的阳气旺盛,所以才会引起它的关注。   “算了不说这些了。”秦炎道,“那俩人要过来了。”   景澄回头看去。   傅乐和陈知易正朝着这边走来,两人把行李在后备箱里放好,一左一右的打开后车的车门,上车。   “好久没有体验炎哥的车技了,真是倍感怀念啊!”傅乐一上车就装模作样地感慨,可惜配上他那斜眉弄眼的猥琐表情,生生破坏了他那张还算帅气的脸。   秦炎:“……你闭嘴。”   景澄仿佛这时候才注意到秦炎坐在驾驶座一直没动弹,惊诧道:“你来开车?”   秦炎挑了下眉:“不行?”   “你有驾照?驾龄几年?”景澄担心地问,“我听说开车不熟练很容易引发车祸的。”   傅乐在后面“噗嗤”一声乐了,笑得浑身一抖一抖的,“橙子你不用担心,咱们炎哥十几岁的时候就玩车了,跑车都开的贼溜!年龄一到就拿驾照了,是能飙车的老司机。”   “老司机?”景澄莫名觉得这个词语很耳熟,但他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见秦炎满脸自信,也不好打击对方,想了想道,“那我也体验一次你的车技吧,老司机。”   “卧槽——”傅乐直接喷了,嘎嘎直乐,“你是要笑死我么?哈哈哈哈。”   秦炎:“…………”   坐在后面的陈知易,听到这里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们真是太污了。”   景澄愣了愣。   他一头雾水地想,我说什么了,车技,老司机?这话有什么问题吗?不是傅乐先开口的么?   陈知易推推眼镜,脸色通红地看着景澄道:“真没想到景同学也会说这样的话。”   景澄一看陈知易的表情,突然想起他之前补充的网络知识,“车技”和“老司机”似乎还有特殊的含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得话有问题。   之前傅乐一直插科打诨,他差点忘了这一茬,不过他向来脸皮厚,到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啊……你们几个人啊……”   陈知易面皮薄,脸上一阵一阵的燥红,头几乎要埋进自己的胸口。   傅乐不敢置信地道:“你别告诉我你才反应过来?大哥!你是古代人吗?”   景澄斜了他一眼:“不比你们这些污合之众。”   傅乐:“……”你强。   秦炎无辜举手:“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想。”   景澄笑眯眯地看着他:“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秦炎:“……”   --------------------   作者有话要说:   立个flag,争取这个月底前完结!   与本文无关的小剧场:   秦炎(脸红红.jpg):间接打啵,get!   景澄(脑海中泛滥出一片黄色的海洋):醒醒!他是你的徒弟!   突然发现我的攻好受啊。。。 第55章   秦炎的车技自然是极好的, 一路平稳没出过差错。   景澄刚开始还坐立不安,时刻观察后视镜,生怕有人追尾。一旦后面的司机有超车的意图, 他立马要求秦炎减档放慢速度, 给后面的车让道。   对此秦炎哭笑不得。   他对自己的开车水平有信心,但景澄一直紧绷着神经,搞得他也跟着紧张起来, 仿佛自己开得不是旅游适用的普通私家车, 而是通往战地的坦克。   坐在后面的傅乐看见这一幕, 忍不住嘲笑道:“你这心理素质也差的太远了, 景二那个家伙可是热爱飙车的主,你俩不是双胞胎么?”   景澄:“……”谁跟他是双胞胎?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难怪他会霉运缠身, 就冲这个嘴贱的毛病也合该他倒霉。   车内后视镜里面,景澄的脸色实在是不好看, 陈知易抬头瞧见后, 以为他是想起亲人的死而难过, 就小声对傅乐劝道:“死者为大, 傅同学还是少说两句吧。”   傅乐撇撇嘴,小声嘀咕了几句,然后不说话了。   秦炎开车间隙, 偏头看了看景澄,试探地问:“心情不好?”   景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他为什么要心情不好?   “什么时候举行葬礼?”秦炎只当他是嘴硬,说话的语气超乎寻常的柔和。   景澄这才意识到他们误会了什么, 但是他跟景家的关系就是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乱麻, 解释起来太过麻烦,思考片刻, 道:“没有葬礼,已经入土为安了。”   回答完,他又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还有多久能到古城?”   秦炎低头看了一眼导航:“前面要是不堵车的话,应该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还有半个时辰的路,景澄在心里自发翻译出来。   他点点头,扭头朝车外看去。   景澄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是第一次坐车出远门,看什么都是新鲜的。不过高速公路上委实没有什么好景致,左面是一辆运货的大卡车,右面又是大型旅行巴士,他们的小型suv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   景澄想要看点景色只能斜仰着头朝天看。   古城距离上京市不算远,而南城区距离古城就更近了。   大家早上九点半快十点才启程,不到中午就到达目的地了。   开车的确是个耗费心力的事,秦炎短短两个小时里喝了好几瓶能量饮料。   好在少年人精力旺盛,秦炎的脸上从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丝毫的疲惫之色。   傅乐一路上吃吃喝喝,攒了一肚子的垃圾,而陈知易也跟着他吃了不少零食,所以一到车站,车内的几人挨个下去上厕所。   只有景澄留在车里。   他是修道之人,身体内的浊气比正常人要少很多,   平时就很少上厕所,所以大家也不意外。   在车里呆了一会儿,景澄觉得车里有点闷,就打开车门走出来,好奇地四处张望。   他们现在已经到达了市区,距离古城的景区还有一段距离,然而古城的面貌已经清晰的展现出来了。   古城不愧它的名字,景澄刚一下车时险些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这里没有上京市里那种现代化的高楼大厦,放眼望去,最高的房子不过三楼,大多是低矮的平房,青石板路,类似于百年前的建筑风格,重檐飞角,雕梁画栋,充满了古意的味道。   车站里人来人往,到处都是旅游团,中老年人占多数,戴着同一个颜色的小红帽,手里拿着小彩旗,模样很好认。   一群人呼啦啦地从他身边穿过,景澄不自觉地后退几步给他们让道。   不经意地一回首,景澄发现不远处居然还有几个穿着道袍的人,从一辆巴士车里下来。   道士?   景澄惊讶地望过去。   为首那人是个二十出头的短发年轻男人,身材修长,一身青色道袍,面容清俊,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他一手推着皮箱,皮箱上还放着一个长条状的红木盒子,看形状,景澄猜测那里应该装的是一把剑。   站在他身边的男人略矮一些,看样子还很年轻,戴着眼镜,穿着普通的卫衣牛仔裤,一手抱着笔记本电脑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似乎很兴奋的模样。   后面下来的几个道士神情严肃,年龄看上去应该很大了,有一个甚至头发花白,不过精神矍铄,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   前面两个年轻人对后下车的几个老道士很尊重,躬身帮他们拿行李,尤其是那个穿道袍的年轻人,居然能一只手拎起好几个看起来沉甸甸的袋子,还面不改色。   看样子是有内家功夫的,景澄心想,应该不是假道士。   就是不知道是哪一派的传人?   张今准正在帮师长们拿行李,原本这次古城之行他只准备和张宝豆一起来的,但是他师门的人得知他要亲自来古城,纷纷坐不住了。   古城现在这么危险,就两个人去怎么能行?   倒不是他们怀疑张今淮的实力,张今淮如今已是这一代道门的领军人物,他们对这个未来不可限量的小辈是很有信心的。   当然了,他们不得不有信心,张今淮可谓这一代道门的希望,若是张今淮也不行,道门就彻底绝望了。   但是张宝豆是个空有理论的技术宅,武力值基本为零,让他去杀只鸡都要鬼哭狼嚎半天,这回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妖魔,张宝豆去了不是送死吗?   于道家协会的几个长老级人物全都跟过来了。   “我来之前卜算过,此次有惊无险,我们会有贵人相助。”一个面白有须的老道士遗憾地说,“但是这个贵人究竟在何处,我水平不够,还未能测算出,唉。”   站在他旁边的老道士不赞成地说:“天机不可泄露,若是什么事情都能卜算出来,那怎能称作是天机?”   张今淮对他们口中的“贵人”不以为意,反而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张宝豆:“害!有师叔在,什么妖魔鬼怪统统不在话下,担心什么?我之前在网上查了,最近这里有拍真人秀节目的,我们还可以过去看看哎呦——”   他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那个头发花白的老道士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顽劣!不学无术!”   张宝豆委屈地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心说难道他说的不对吗?这个世界上若是有连他师叔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那谁还能解决?   但是他不敢反驳,见师长们神情严肃地讨论,张宝豆百无聊赖地左顾右盼,一个扭头却对上景澄还未来得及收回的视线。   张宝豆:“……”这个人是谁?居然敢偷窥我们!   景澄:“……”看着挺傻的,没想到还挺警觉。   对视片刻,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对方露出一个友善地微笑,然后互相点头,转头。   景澄转头是因为他心里大概有底了,论坛里写得很清楚,古城最近比较乱,有妖魔在此地作祟,这些道士打扮的人应该是来解决麻烦的。   可他刚才观察了一下,除了那个为首的年轻人,其余人脚步虚浮,也就是看着精神比较好罢了,尤其是那个戴眼镜的,明显没有半分武力,脸上还挂着黑眼圈,一副熬夜过度的肾虚表现。   找来这一群虾兵蟹将能顶什么事儿?   景澄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心说还是得看自己。   而那边张宝豆转回头后越想心里越不得劲儿,总觉得对方最后的那个笑容有古怪,仿佛在讽刺着什么。   于是他赶紧抓了一下身边人,紧张道:“我发现有人在窥视我们,小师叔,你看看那个人,是不是有问题?”   张今淮愣了一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正站着一个少年,年龄看着不大,眉清目秀的,正和一个跟他同样大的少年在说话。   他心里一动,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   奇怪,他们应该没见过的……   .   傅乐是第一个回来的,他回来的时候又拎了一袋子零食和饮料,见景澄站在车前等他们,扔给他一瓶椰奶,笑嘻嘻地说:“呶,炎哥特意让我给你买的。”   难怪这么半天才回来,原来又去买吃的了。   景澄接过椰奶,到了一声谢,又问道:“他们呢?”   傅乐拧开一瓶可乐,猛灌了一口,满足的咂咂嘴:“唉,这一路上零嘴吃太多了,渴死我了。你说他们呀?炎哥正在找人问路,陈知易正给他家里打电话,估计要和咱们提前分开了。”   景澄点头,见他几口就喝完一瓶可乐,皱眉道:“渴了你不喝水,喝这个?”   “喝水怎么能解渴?我从来不喝水。”   “你这个生活习惯……”   傅乐连忙摆手,做出一副“我受不了你”的表情道:“你怎么跟我妈一样,老年人思维。”   景澄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说:“我先前在网上看了一个新闻,说渴了以后不喝水,用饮料止渴的人最后得了糖尿病。”   傅乐噎了一下:“……网上的信息都是夸大的,在网上看病,癌症起步,做不得真的。”   景澄意味深长道:“呵呵。”   傅乐:“……”总觉得他不是规劝,而是诅咒。   这时,陈知易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我得走了,管家来接我了,你们正好跟我一起吧,省得还要找地方住。我们家很大的,绝对住得下。”   景澄无所谓,便看向傅乐。   他原以为傅乐会一口答应下来,毕竟是同一个班上的同学,两人一路上还聊了很长时间,交情应该不错,而且傅乐这个人一向讨厌麻烦。   熟料他犹豫片刻后,一口否决了:“还是不打扰你们了,炎哥在来之前就订好宾馆了。”   景澄心想我怎么不知道他定好宾馆了?明明刚才在车上等红绿灯时,还在搜古城有名的宾馆住址……   不知道是不是景澄的错觉,他发现陈知易的脸似乎白了一下,勉强地道:“哦,那好吧,祝你们旅途愉快,有需要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   等陈知易拿着行李的身影走远,景澄才转头问傅乐:“已经订好宾馆?”   傅乐“嘿嘿”笑了两声,没回答他,扭头朝远处看:“哎?炎哥好像回来了。”   景澄狐疑地看了他两眼,有古怪。 第56章 (修)   居然去了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景澄扭头一看, 果然秦炎正远远朝这个方向奔过来,皱着眉头,表情不大好看。   谁又惹他了?   景澄心想看来还是要多督促他修炼, 不然这个家伙的阳火太旺, 排不出去,天天自己就把自己给气够呛。   他看秦炎转身又去了别的方向,不知道他又想去干什么, 只好转头看向傅乐道, “你别转移话题, 我刚才看陈知易的表情似乎不大对。”   傅乐没想到他说了炎哥都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闻言无奈道:“这不是,咱们两手空空的,去人家拜访也不大好是吧?”   “这不是重点。”景澄目光炯炯。   “那你说什么是重点?”   傅乐道, “大哥你管的也太宽了,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们家乱的很, 就算去了, 人家未必能欢迎咱们, 他就是说说罢了。”   被他这么一说, 景澄想起之前他给景嵘打电话时,对方似乎也说了陈知易的家庭很复杂,但究竟是怎么个复杂, 他却没说。   景澄有点好奇。   傅乐觑着他的表情:“哦,我差点忘了你才转过来没多久,不过我也是听说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看看左右, 做贼似的靠近景澄,半捂着嘴小声说:“他们家有苗人, 据说还会养蛊。”   景澄吃了一惊:“……养蛊?”   傅乐神情严肃地点点头。   景澄回过神后只觉得滑稽,问道:“谁跟你说苗人就一定会养蛊?”   傅乐迟疑了一下:“他母亲那边吧,好像挺有名的,说是什么草鬼婆第几代传人什么的,听我堂哥他们说的……我也不太懂。”   草鬼婆?景澄心想,草鬼婆的确是蛊婆的另个称呼,不过蛊术大多为害人用,传女不传男……   陈知易周身气息纯净,所以他才没看出来。   真想不到陈知易看着老老实实的,家里居然还有这种人。   “而且他们家还沿袭旧社会的习惯,规矩特别多,一大家子人都住在一起,这不是乱来吗?”傅乐道,“万一哪天谁上厕所时不小心走错房间,那就嘿嘿嘿……”   他就是从旧社会来的,规矩多还不好吗?   无规矩不成方圆!   虽然他也喜欢一家人整整齐齐的,但这种观念似乎不是很符合时下人的生活观。   而且走错房间这种事……也只有傅乐这种猥琐的脑子才能想到吧?   景澄无语了片刻,道:“……这你都知道?”   傅乐耸耸肩:“猜的,反正大家都这么说。”   这算什么回答?   “你既然对他心存偏见,为什么还要让他跟咱们一起来古城?”景澄犀利地指出问题所在。   “导航啊!”傅乐无赖道,“反正他呆在家里也没事儿干,正好给咱们当导航。再说我也不是对他偏见,咱们一来不就是帮他脱离苦海么?”   “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当然要提前打好关系,你看来的时候不就有他指方向嘛。”   傅乐笑眯眯道,心想我当然得找个人陪我,老子可不想当一路的电灯泡。   景澄:“……”谬论。   见景澄不理他了,傅乐就近找了个垃圾箱,把喝完的饮料瓶随手扔了,回来拽开车门,把那一兜子零食都扔进去后又关上,倚着车门张头望脑。   “炎哥在干什么?怎么还没回来?”   景澄抱胸朝前走了几步,微眯双眼,“似乎遇上麻烦了。”   远处一辆巴士车附近,秦炎正抓着一个矮个男人的胳膊,怒气冲冲地说着什么。   旁边围着一圈人,对着两人指指点点地看热闹。   矮个男人身边又走过来几个面色不善的高头大汉,似乎要对秦炎动手。   “什么麻烦?”傅乐有点近视,看不清远处即将上演全武行的一幕。   “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   景澄扔下这句话,没等他反应,就快走几步朝着动乱的方向过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   傅乐一脸摸不着头脑。   ……   秦炎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倒霉。   他就比傅乐晚了一步,竟然赶上了好几辆长途汽车停站。   一大群人跑过来上厕所。   秦炎不喜欢跟人挤,就等在后面排队。   古城的车站太旧,附近就这么一个厕所,大家挤来挤去,谁也不让谁。   人来人往,烟味,汗臭味,尿骚味……各种奇奇怪怪的气味汇聚在一起令人作呕,秦炎脸色越发难看。   他出来的时候不小心踩了一个人的脚,还没等他说对不起,那人却突然抬起手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秦炎:“?”   “没长眼睛?”那人瞪了他一眼,甩头扬长而去。   秦炎:“……”搞什么?   秦炎也不是好脾气的,当即就想回骂,却见那人三步并作两步逃也似的,迅速离开了他的视线。   那个家伙的身形游鱼一般,落入茫茫人海,转瞬就消失不见。   既然身体这么灵敏,为什么还会被他踩到?   秦炎百思不得其解,他刚才走路一直注意避开人群,那只脚是怎么出现的?   更奇怪的是,那人拍他的肩膀之后,他突然感觉肩膀似乎变得很沉重,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肩膀进入身体,令他身体无比沉重,头脑也开始混沌了。   行人匆匆忙忙地从他身旁走过,秦炎却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恍恍惚惚不知身在何方。   等他从车站里出来时,脑子清醒了一些,却发现自己一直背在身上的背包不见了。   秦炎:“???”   秦炎依稀记得,他的手机和钱包都在背包里,钱包里还有几千块的现金。   他当机立断回厕所里找,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找不到又去车站大厅里报警。   然而厕所附近属于监控死角,根本就看不到究竟是谁偷了他的包。   而且去厕所的人那么多,每个人都是大包小包的带着,总不能让所有人都打开包给他检查。   更可怕的是,刚才又开走了几辆长途汽车,小偷很有可能在那几辆车里。   车站里最容易出现旅客丢东西事件,警察早已见怪不怪,只凭借经验告诉秦炎,让他做好最坏的打算。   通常敢在车站偷东西的,大多是提早做好准备了,得手后就会迅速离开,想找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说了半天,就是在劝他自认倒霉。   幸好他的身份证银行卡等重要物件都在车里,不然秦炎就真要吐血了。   他的手机是指纹密码,那小偷即便偷了手机也用不了。   怕景澄他们等急了,秦炎最终还是从车站里出来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找地方买手机。   熟料他还没走几步,就看见刚才拍他肩膀的那个矮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一辆巴士车下。   经历了鬼楼事件后,秦炎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了。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是无法用常理来判断的。   刚才那个矮个子拍他的那么一下后他脑子不清楚了,直到现在他还觉得自己的浑身沉重,若说他丢东西这件事跟那个人没关系,他是肯定不信的。   那个矮个子指不定用了什么手段。   秦炎当即热血上头,脚步一转,直冲着那个小矮个过去了。   “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秦炎眼疾手快地钳住对方的胳膊,“是不是你把我的包偷了?”   那个矮个男人没想到他居然能发现自己,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被秦炎捕捉到。   于是秦炎在心里更加确定这个人有问题。   长得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神经病吧!我根本就没见过你!”矮个男人很快就反应过来,扯着嗓子骂道,“什么丢东西?老子根本就没带包!大家都看到了吧?”   周围人被两人的热闹吸引过来,有一个大妈多管闲事地插嘴:“小伙子,你肯定是认错人了,这个人的确没有包,我亲眼看见他两手空空回来的。”   其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也纷纷跟着插嘴。   “丢了东西就找警察,也不能看谁都像贼吧?”   “就是,我看他分明是来找事儿的!”   “挺俊的小伙子,怎么脑子就不清楚呢?”   “年纪轻轻就傻了……”   ……   所有人都在指责他,秦炎百口莫辩。   这种明知道对方有问题,却无法解释的感觉实在是太操.蛋了。   尤其是这个矮个男人见他被大家排斥,眼里的得意都快要冒出来了,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其他人居然仿佛瞎了一般,看也不看就说他的脑子有问题。   这矮个男是什么天仙吗?居然能让这么多人为他说话?   就在这时,两人周围突然走过来了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   其中一个人指着秦炎,语气不善地说:“小兔崽子!哪儿来的滚哪里去!”   另一个道:“我看你是找揍了是吧?再不走我就要替你爸妈教训你!”   秦炎面色冷了冷:“你们是他的同伙?”   要不是他现在没有手机,这时候应该报警了。   看现在的情况,应该是没有人愿意借给他手机的了。   “什么同伙?呸!”一个大汉朝地下吐了一口痰,“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其他人也跟着响应,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秦炎就成了众矢之的,所有人都看他的眼神都目露凶光,仿佛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我他妈……   秦炎木然地想,我今天是踩小人了吗,怎么净走背字运?   那矮个子脸色一喜,眼珠转了转,趁着秦炎不注意,甩下他的手臂转身就跑。   秦炎反应不及,正要拦他,却被之前说话的那个大妈横身一挡。   “你这小孩!怎么蛮不讲理!”大妈柳眉倒竖,怒道。   秦炎:“……”大妈,究竟是谁蛮不讲理啊?   他旁边的大汉眼神凶狠,指着秦炎骂了几句脏话,一边骂一边大跨步地冲着秦炎过来,伸出拳头就要揍他。   一阵凌厉的疾风扑面而来,秦炎前后左右都有人拦着,躲不过去,只能条件反射地伸胳膊挡在面前。   熟料那拳头还没打到他脸上,眼前的大汉突然嗷了一嗓子,“嘭——”的一声倒地了。   秦炎:“?”   紧接着眼前一花,另一个重物被狠狠地掼到地上。   四周围的人忙不迭让开,有不少人惊呼出声。   秦炎低头一看,是刚才那个矮个子男人,正鼻青脸肿地爬起来。   来人距离他很近,秦炎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呼吸时喷在他脸上的鼻息。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你怎么样?”   秦炎迷茫地抬起头,却见景澄正目光柔和地看着他,脸上掩不住的关心。   所以他这是——   被英雄救美了?   秦炎浑浑噩噩地想。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颠倒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秦炎倒霉是有原因的,这些人看他不顺眼也是有原因的。 第57章 (修)   景澄其实已经在外围看了有一会儿了, 只不过大家的视线都被中间的秦炎和矮个男吸引,没有人注意到他。   景澄走近后就发现这里的气场紊乱。   他开了阴眼一瞧,发现秦炎浑身上下都被晦气罩着, 阳火越发稀微, 几乎看不清身形。   蓬勃的黑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影响了周围的所有人,一时间, 就连景澄看到他都觉得心生厌恶, 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起来。   景澄:“……”   不得了了, 居然连他都被影响了。   就这么小半天的功夫, 这家伙是招惹了哪方霉神?弄得一副霉运缠身的倒霉模样?   景澄定了定神,正要出口阻拦时,却发现那个原本跟秦炎对峙的矮个男人毛腰从人群里蹿出来, 贼头贼脑的,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不得不说, 在这一时刻, 景澄的脑回路奇迹的和秦炎撞到一块儿去了。   两个以貌取人的人, 思路就是这么简单。   景澄定睛一看, 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眼眸瞪大,差点脱眶而出——   他发现这个矮个男的面相在这短短的时间里, 竟然在飞速变化。   矮个男本来是一脸的倒霉相,甚至有必死之劫。然而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脸上的霉运正在一点点减少, 印堂逐渐变得明亮, 脸上的气色也越来越好,生机勃勃, 让他原本贼眉鼠眼的丑貌看着都越发顺眼起来。   与此同时,秦炎身上的黑气却越来越多,并隐隐透露血光,肩膀上的阳火跳动的越来越缓慢,由原来熊熊燃烧的烈火变成了小火苗,几乎要熄灭了。   古人云:活人身上三把火,一曰精,二曰气,三曰神。   三把阳火分别在两肩和头顶,缺一不可。   可以通过阳火的燃烧状态来判断主人的运势:阳火猛烈,运势强;阳火低微,运势低。   若是熄灭了,后果可想而知。   看到这里景澄还能不明白?分明就是这个矮个男见秦炎运势旺,心生贪念,用了邪术将秦炎与他的运势交换了。   景澄内心怒不可遏,交换运势本就属于逆天之举,还是极为邪恶的术法,平时他从旁人身上见到了都要管上一管,何况伤害的还是他的人?!   当真是卑鄙无耻至极!   心中愤怒,所以景澄下手就不在乎轻重了。   于是那矮个男刚从人群里挤出来,就察觉到一个凌厉的视线,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耳边传来一阵猛烈的风声。   景澄不跟他废话,当头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这一脚他用了十成十的力度,矮个男登时就飞了出去,倒地后甚至因为惯性还在地上连滚了几圈,一身的骨头几乎被撞得要散架,滚到最后,他突然听到“嘎嘣”一声脆响,随即胸腔一阵剧痛,肋骨断了。   他忍不住惨叫一声,头还没抬起来就习惯性破口大骂道:“他妈的谁敢踢老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   矮个男一边骂一边心生惶恐,他已经借命改势了,为什么还会被揍?   这不科学!   “哼!”那人冷笑一声,杀气在空气中弥漫。   矮个男心里一惊,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突然觉得这个敢在众目睽睽下踢他的人,不是一般人,说不定是哪位看他不顺眼的同行。   耳边传来轻轻地脚步声,脚步声的主人不紧不慢地朝他走过来。   没一会儿,矮个男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双雪白色的运动鞋,鞋子上面干干净净,几乎一尘不染,这在乱糟糟人.流如织的车站附近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趴在地上,矮个男艰难地抬起头,想看看究竟是谁趁他不注意偷袭他,他心里忿忿不平,就算是同行又能如何?他有无数种方法报复回来,他要记住这个人的脸!   熟料他头还没完全抬起来,眼前就一花,干净的鞋底在他眼中不断放大——   那一瞬间,他脑海中突然闪过孙悟空被压到五指山下的画面。   那是一种实力上堪比天堑的差距,无论你怎么翻跟头,终究逃不过敌人的手掌心。   “嘭——”地一声,矮个男像乌龟那样被迫翻了身,后脑勺着地。   他被人踩脸了。   矮个男:“…………”   景澄一脚踩断了他的鼻梁骨,矮个男的鼻血登时喷出来,他发出比刚才还要痛苦的惨叫,眼泪鼻涕一大把,混着鼻血和尘土泥泞不堪地糊了一脸。   景澄收脚极快,雪白的运动鞋上依然纤尘不染。   巴士车这里乱哄哄的场面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来来往往的乘客都是着急赶车的人,所以大多数人只匆匆忙忙看了一眼就躲远了,不想惹事。   只有少数人停下脚步,远远看着这血腥的一幕,对这边指指点点,有一个热心男士厉喝一声,试图制止:“你们在干什么?那小孩!你快住手!我要报警了!”   景澄:“……”   他刚才被愤怒燃烧了理智,差点没将他脚下的牲口给当街打死,他几乎要忘了这里不是百年前的乱世,而是公正和谐的和平年代。   景澄狠狠地瞪了矮个男一眼,又不轻不重地踢了他几脚,差点就因为你犯了大忌!   矮个男蒙头趴在地上嚎哭,一边哭还一边抽噎道:“大哥……大爷,嘶疼……我求求你别打了……会死人的!”   他都快要疼得没知觉了。   景澄只好停手,他可不想第一次出远门就被抓到局子里,万一被景嵘知道,千里迢迢过来保释他,那可就太丢人了!   他身为景家老祖宗的颜面何在?   正在这时,他注意到不远处闹哄哄的动静,随即又听到一个大妈的尖利的嗓门,他回头望去,却见秦炎被众人拦着,一个大汉正抡着拳头要揍他。   而秦炎平时的机灵劲儿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傻了一般不知道反抗,闭着眼一副破罐子破摔地衰相。   这个倒霉孩子!   他低身抓住矮个男胸口的衣服,把人拖起来朝前快走几步。   高头大汉是巴士车的乘客,今天本来就心气儿不顺,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秦炎后心气儿就更不顺了,随后他就发现大家跟他的想法一样,全都看这小子不顺眼。   长得挺俊的小伙子,脸居然这么黑!   一看就是个衰人!   居然还敢来他们的车上闹事儿,欠教训!   高头大汉拧拧手腕,他要给这小兔崽子松松骨头!   熟料还没等他拳头伸过去,后背突然一个剧痛,他被人在后面猛踹了一脚,这股巨力如泰山压顶一般朝他袭来,五脏六腑几乎都移了位置,大汉甚至觉得自己的两条腿撑不起这股巨力,嗷了一嗓子,登时跪倒在地。   紧接着面前一声巨响,尘土飞扬,扑了他一脸。   一个比他更倒霉的仁兄灰头土脸地趴在他眼前,两人刚好脸对脸,大汉发现对方目光呆滞,鼻口窜血,腿脚抽搐不止。   高头大汉:“……”   他原本要骂出口的话瞬间就憋回嗓子里,脸涨得通红。   哪里来的狠人?   这边秦炎迷迷瞪瞪地抬起头,一脸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的模样。   他觉得自己现在脑子特别乱,乱七八糟的思绪仿佛被胶水粘到了一起,粘稠地令他头脑发紧。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他这幅形态,景澄叹了口气,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低声念咒,将他的阳火拔高。   秦炎原本涣散的目光逐渐聚焦,头脑渐渐清醒起来,身体也不像刚才那样沉重了。   可是心里仿佛总有一股气憋在那里,闷闷的令他很不舒服。   意识清醒后,秦炎就发现景澄正皱着眉头看着他,脸色很难看。   秦炎愣了,刚才还满脸关心的怎么转瞬就换了表情,正要开口问他怎么了,却听到对方冷淡的声音问道:“我给你的护身符呢?”   秦炎顿了顿,道:“在傅乐那里。”   之前景澄说过傅乐最近会倒大霉,可能会有血光之灾,吓得傅乐一宿没睡,一晚上念咒似的叨叨个不停,还说要提前写好遗嘱,自己就要死了让大家别太想他什么的……秦炎实在受不了,就把护身符借给他了,这才止住他的嘴。   景澄眉头皱的更深了,几乎能夹死一只蚊子,他神色不悦道:“护身符怎么能随便送人!”   难怪他今天会惹到小人,他自己就是一个香饽饽还想着帮助别人?   纯阳体质在成年后阳火会到达极致,通身的阳气会吸引来无数眼馋的邪魔歪道。   古城现在正是乱的时候,明里暗里不知会有多少人在斗智斗勇……也怪他之前没有说清楚,才会让旁人有了可趁之机。   看来徒弟以后不能散养了,起码得让他分清关系利害。   头一次见景澄发脾气,秦炎心头发紧,闷声道:“我待会儿管他要回来就是,气大伤身。”   景澄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发白,明显是精神虚耗的表现,这时候还在关心他生不生气,顿时心里软得不行:“既然送出去了哪有要回来的道理,算了,一会儿回去再画一张吧,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最重要的是,护身符送出去就基本就失效了。   秦炎沉默片刻,道:“你决定吧。”   景澄回头看向众人,围观群众全都大气不敢出,只怔怔地看着他。   实在是眼前的少年刚才那一脸的戾气吓到他们了,而且地上趴着的两人模样实在凄惨,他们又不知为何心里发虚,所以没一个人敢出来解释。   “这孩子的眼神……”   “哎呦!他看得我心里发虚……”   “吓人哟!”   有人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景澄只好偏头看秦炎,目露疑惑。   秦炎脚尖指向矮个男,冷声道:“刚才从洗手间出来后,这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拍了我的肩膀,随后我就发现我的包丢了,那里是监控的死角……我来找他问情况,谁知道这群人全都过来拦着我不让我问……”   顿了一下,秦炎抬眸,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阻拦我?”   “总不可能全都是跟他一伙儿的吧?”   围观人群默默低下头,他们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了,突然就忍不住多管闲事了。   他们这一群大人欺负一个孩子,这算什么事儿啊……   景澄虽然知道这些人跟风欺负秦炎,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秦炎身上自带的霉运效果,就连他冷不丁看到秦炎都觉得不顺眼(……),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现在就很不能接受!   景澄这个人是很护短的,欺负他可以,他以前被欺负惯了,倒也不在乎。但欺负他的身边人,那是万万不可以的。   景澄正要开口说什么,眼角的余光看到刚才那个热心男士带着几个警察,朝着他们的方向跑过来了。   热心男士正一边走一边指着景澄,跟警察说着什么,警察们神情严肃,看向景澄的眼神如刀。   景澄:“…………”   --------------------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一些小bug。 第58章 (修)   “就是他!”   一个戴眼镜的长相斯文的男人指着景澄, 神情激愤地说:“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当街打人!真是太嚣张了!”   景澄:“……”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男警察怀疑地看着景澄,心说看着挺乖的一个小孩儿,也不像能打人的样子。   “是我干的。”景澄像是被老师抓到犯错的孩子, “羞愧”地低下头。   被抓的这种后果是景澄始料未及的, 他刚才也是被挑衅得气昏了头,忘记这里不是乱世,而是和平年代。   一言不合就动手, 果然不是什么好习惯……   “警察同志, 你看看这人都被打成什么样子了?”斯文男唾沫横飞道, “地上的这一滩血, 就是证据!不能因为他年龄小就惯着,现在的小孩儿个个都反了天了似的,就是欠教育!”   秦炎只晓得景澄给他出了气, 却不知道他居然能把人打成这样,一时惊讶于景澄的武力, 半晌都没开口说话。   眼见事态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秦炎犹豫了一下, 皱眉开口:“我们打人是有原因的……这个人很有可能偷了我的包!”   男警察神色严肃道:“不管他偷没偷你的包, 你们都已经造成了恶劣的社会影响!现在必须跟我走一趟!”   秦炎:“……”   躺在地上的矮个男似乎仗着有人给他撑腰,没皮没脸地又哭又嚎,惨叫一声比一声凄厉:   “哎呦!疼死我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杀人啊!简直没天理!”   真要疼的话那还能有力气哭叫, 明显是在装模作样,还是警察看不过眼,冷声斥了一句:“行了别嚎了, 马上送你去医院!”   围观人群里走出来几个人过来帮忙抬人。   “警察先生, 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我也没偷他的包!一上来就被打, 我也很冤啊,必须要把他们抓起来!”矮个男捂着鼻子挣扎道。   景澄:“……”狡诈!   你若不冤,我为何手痒?   尽管秦炎再三解释他们不是闹事,而是対方先动的手,可警察依然铁面无私地将几人带走了。   也怪秦炎的话太没有说服力了,躺在地上的矮个男,任谁看见了,都得说一句:好惨!   围观群众生怕警察也要抓他们问询,纷纷背着行李作鸟兽散。   景澄和秦炎默默跟在男警察背后。   虽然秦炎从始至终没动过手,但因为他是挑起事端的人,所以也得跟着过去。   当然了,即便没有他什么事,他也会选择跟着的,毕竟景澄是为了他才动的手。   他现在的心里颇为复杂,一来是被自己喜欢的人见到这么怂的一出,脸上有些挂不住,二来景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给他出气,他心里又升起莫名的甜。   虽说现在他们惹来了更大的麻烦,但是麻烦总有解决的时候,能借此机会看出他在景澄心里的地位,他突然就觉得……这波钱或许丢得也不算亏。   秦炎看一眼景澄绷紧的侧脸,心情变好了一些。   男警三十岁出头,家里有一个和景澄差不多大的弟弟,正是叛逆的时候。   此时他见两人丧眉搭眼的,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的模样,就仿佛看见了他自己的弟弟犯错后装鹌鹑的表现,男警察沉肃的表情舒缓了不少。   平时用来教育自己弟弟的话张口就来: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很容易热血上头,一时冲动什么事都敢做出来,有热血是好事,说明你们年轻气盛。犯了错也可以改正,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是吧?但我扔要劝你们凡事留有余地,三思而后行。”   “有时候冲动起来犯的错,毁掉的可能是你们的一生。”   男警察扭头盯着两人:“你们能听明白我的意思吗?”   景澄和秦炎乖乖地点头:“明白了。”   男警察以为他们听进去了,满意地点点头不再多说,上前几步推开派出所的玻璃门,招呼两人进去。   熟不知景澄此刻正在心里想着,该如何将那个邪道无声无息的弄死而不被人察觉(……),要知道交换命运这种邪术,只有施术者死亡可解,他的咒术只能缓一时之急,不然秦炎只会越来越倒霉。   景澄瞥了秦炎一眼,心说这家伙跟傅乐果真是一対难兄难弟,倒霉一块去了。   思来想去,他认为都是那路边三百块钱惹的祸!   所以,傅乐为什么要手贱?   ……   在车里躺着玩游戏的傅乐,突然感觉鼻子一痒,猛地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操作游戏人物的手指顿了一下,対面的敌人就开大招把他秒了。   “擦!”傅乐愤怒地把手机一摔,翻出一袋零食撕开包装,开吃。   吃了几口后,正要摩拳擦掌地再来一把,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来电显示“炎嫂”。   傅乐愣了愣,他玩游戏忘了时间,这才想起那两人到现在还没回来。   秦炎总嫌弃他是电灯泡,妨碍他跟景澄卿卿我我,所以这次傅乐很有眼力见的在景澄说要去找他炎哥时,就乖乖地等在车里,给那俩人留个私人空间。   他虽然有景澄的手机号码,但景澄从来没给他打过电话,这还是第一次。   傅乐有些惊异地按下接通键,手机里一阵闹哄哄的杂音,似乎有人在吵架。   而后他听到景澄一声轻咳,声音在乱哄哄的背景音下显得有些含糊不清:“那什么,拿一千块钱到车站斜后方的派出所,快点。”   傅乐险些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不可思议地道:“我听错了?派出所?你们出什么事了?”   这俩人干什么了,居然能进派出所?   总不会是当街耍流氓闪瞎人眼,被举报了吧?   “电话里讲不清楚,你别废话了!”秦炎接过手机道,“一千块的现金,十分钟之内必须过来。”   说完就挂了电话。   傅乐:“……”   対着挂断的手机,傅乐内心阴暗地想听听这欲求不满的口气,肯定是被人举报了!   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两人保释出来。   傅乐迅速翻翻自己的钱包,发现里面只有下三百块钱和一些小钢蹦……   他又翻翻景澄的随行背包,发现背包里面只有几件衣服,毛笔,黄表纸,朱砂和罗盘。   傅乐:“……”   钱呢?   翻遍三人的行李,也没翻到现金。   傅乐彻底懵了。   ……   二十分钟后,傅乐匆匆忙忙地赶到派出所。   一进来就看见那两人分别坐在隔老远的椅子上,一个拧眉臭着脸,一个面无表情。   两人対面都坐着警察,义正言辞地教育他们。   有警察注意到傅乐,问道:“你有什么事?”   傅乐打小调皮捣蛋,乍一看这种严肃的场合心里莫名犯怵,他尴尬地笑了笑:“我来给他们交保证金,那个,能刷卡吗?”   那警察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打量他,好半晌才缓缓开口:“……可以。”   一旁的工作人员找来pos机。   傅乐吁了口气,拿出信用卡刷了卡,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那俩人才被放出来。   站在派出所门口,警察严厉的声音还在耳畔回响,秦炎和景澄起身朝他走过来,三人沉默対视。   秦炎:“……”   景澄:“……”   傅乐:“……”   走出派出所很远,三个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傅乐好奇的心就像被猫爪抓了一般,痒的厉害,可他瞧见这俩人的表情实在难看,只能憋着。   一直到上了车,车子发动后,秦炎才开口打破这份莫名其妙的安静:“先去买手机。”   景澄皱眉:“就这么算了?”   秦炎无奈地道:“那我们还能怎样?不是都说了么,包拿不回来了,没有手机太不方便了,咱们先去买手机。”   傅乐见他们旁若无人地聊天,心说我刚才花了一千块大洋把你们俩保释出来,这会儿居然把我当空气?真是岂有此理!   他忍不住插嘴道:“什么买手机?炎哥你的手机坏了?”难怪刚才是景澄给他打电话。   秦炎瞥向他,仿佛到现在才注意到他这个人的存在:“不是坏了,是被人偷了。”   傅乐闻言惊诧不已:“怎么回事?”   秦炎正好等红绿灯无聊,把事情的经过跟他说了,包括景澄为他打人出气的那段,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   傅乐原本准备了一肚子安慰他的话,闻言立马闭上嘴。   这时候了,居然还要在他这个单身狗面前秀恩爱!   他炎哥,不值得同情。   坐在一旁的景澄可不像秦炎那样的无所谓,秦炎毕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从小不缺钱花,钱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串数字,丢了也就丢了,当时生气,过后他就放下了。   但景澄却不一样,他是过惯苦日子的人,対钱的重视程度要比一般人大的多。   丢了钱也就算了,保释金居然也这么高,真是无妄之灾。   虽然花的不是他的钱,但这不影响他心疼。   更可气的是那个邪道的医药费还需要他们来付,想到这里,景澄就更郁闷了。   他很清楚那邪道怕他过去找麻烦肯定会趁机逃走,也许这时候已经逃了也说不准。   心里的憋屈难以想象。   正巧这时,傅乐突然道:“橙子,你不是会算卦吗?你没给炎哥算算,手机和钱还能不能找回来了?”   景澄闻言回过神来,心想秦炎现在半只脚踏进玄门,给他卜卦未必能准,犹豫道:“……我试试吧。”   景澄看了眼现在的时间,换算后记在心里,手指飞快地掐算。   傅乐和秦炎则好奇地盯着他的翻动的手指,心想这架势的确挺唬人的,难怪学校里的女生们那么信服他。   景澄用的是最简单的小六壬测算,这种测算方式准确率高达八成,一件事只能用一次。   其实用六爻金钱卦更准确,但景澄手头没有铜钱,只能用这个了。   果然,卦象显示的是——空亡。   景澄顿住了。   傅乐紧张道:“是什么结果?”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他把卦象结果给两人解释了。   秦炎漠然地听着,并没有什么反应。   傅乐却拧眉道:“什么意思?是让炎哥破财免灾?”   景澄仔细观察秦炎的面相,轻声道:“他今天是小人挡路,本不该破财,所以这笔钱我们可以用别的方法讨回来,发一笔小财。”   这话一出,正在开车的秦炎都忍不住扭头看过来,“什么办法?”   傅乐也瞪大眼睛:“怎么要?加上手机差不多小一万,怎么要?你不会是想抢银行吧?我劝你善良。”   景澄:“……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傅乐登时就喷了:“好公民当街打架,还把人打到吐血?你対遵纪守法有什么误解?”   秦炎见景澄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怕他真要去做傻事:“算了,别为了这点小事影响心情。”   景澄不容拒绝地道:“不行,今天必须要把这笔钱赚回来,听我的!”   秦炎:“……”   他真的不差钱。   ·   一个小时后,秦炎和傅乐站在古城景区内闹市区的中心街道一旁,看着不远处大喇喇地坐在地上的景澄,无语了。   还以为他要用什么方法,原来是摆摊算卦?   只见景澄身前放着一张大白纸,上面用黑色油性笔写着四个大字——仙人指路。   下方一行小字:   一卦一万块,不准不要钱。   两人发自内心地疑惑,这根本就是狮子大开口,真的会有傻蛋上当?   --------------------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一些bug。   空亡解释:(不放在文中占字数了)   空亡事不祥,阴人多乖张,求财无利益,行人有灾殃   失物寻不见,官事有刑伤,病人逢暗鬼,解禳保安康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5瓶;唐柏遂 1瓶;   感谢支持! 第59章   古城景区内完全是照着唐宋时期的建筑风格来的, 却又不同于现代为了拍古装戏而建立的影视城,因为这里沿街而立的店面都是实打实的。   没有高楼建筑,走在大街上, 只需稍微抬头, 就能看见远方的青山绿水。   古老的青石板路上不见任何车辆,只有闲庭信步的游客。   中央最繁华的闹市区里,汇聚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小吃, 和当地有名的工艺品, 还有有表演艺术节目的团队, 也有……许多摆摊算卦的算命先生。   但凡算命先生, 年龄多在知天命以上,蓄长须,是为了有那股仙风道骨的劲儿, 取信于人。   所以大街上摆摊的几个老先生都是一样的装扮:花白的头发,长长的白胡子, 身穿青色长袍, 遮阳帽, 墨镜, 一手执扇。   摊位桌椅俱全,桌角竖着白幡,上书“算命”二字, 桌上有一筒竹签,几枚旧铜钱,白纸一摞, 钢笔一只。   个别的算命先生旁边的摊子正好是卖风水摆件的, 让人不得不多想。   有的还在吆喝着诸如“指引迷路君子,点拨久困英雄”,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祖传相法,不准不要钱”等揽客台词。   远远一看,简直就像在玩“大家一起来找茬”的游戏。   不过真有水准的大师往往深居简出,不轻易给人占卜,反倒是那些半吊子热衷于当街摆摊算卦,骗一把是一把——这是当代大多数人都清楚的把戏。   来景区摆摊的多半是为蹭个大流量,因为总有一些迷途羔羊不知行情,然后这些“先生”就可以趁机薅一把羊毛。   景澄刚一出现在这片区域,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   他穿着一身雪白的运动装,相貌俊秀漂亮,眼睛很大,脸颊肉肉的,很有萌感,是那种很招女孩子喜欢的长相。   而且身上的衣服和鞋子都是牌子货,气质又单纯,看着就像从哪家出来的不谙世事的小少爷。   站在附近摊位的女游客们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打转,有的甚至拿出手机偷拍。   景澄绕着几个算命摊子走了一圈,他的手里还拿着装着包子的纸袋,一边吃一边打量,东瞅瞅西望望,引得旁人一阵侧目。   有一个老先生忍不住摘下墨镜,问他:“小伙子,算命不?”   这年头,大家的防骗技能越发高超,他们这些算命先生的声音越来越不好做了,老先生也只是顺口问一句,并不认为自己能得到回答。   熟料景澄咽下嘴里的食物,慢吞吞地回了一句:“等我吃完包子。”   老先生闻言一乐,“行,我等着。”   其他摊位的算命先生闻言大惊,居然这么容易就揽客成功,深深以为景澄是一头大肥羊,顿时使出浑身解数,施展自己的招客本领。   “小伙子,来我这里,我算的更准,还比他的便宜,一卦只要一百块。”   “帅哥,我看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看就是仕途通顺,官运亨通的长相。来我这里卜一卦,保你后半生无忧无虑!”   “我是祖传相法,算命三十年从未出错,来我这里,我为你指点迷津,马上让你豁然开朗!”   “小伙子,来我这里算卦后个个都发大财了,你不找我算一卦,定会后悔半生啊!”   景澄:“……”   真是好大的口气!   景澄看了那人一眼,那是个干瘦的小老头,额头窄小,鼻梁歪斜,说话时露齿,牙齿稀松且不整,从面相上就能看出他是一个喜好撒谎骗人好说大话的人,居然也是个算命先生?   不过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玄学这行最忌讳背后小人,所以景澄也不想去多管那个闲事。   景区内不允许有非工作人员的车辆通行,所以秦炎和傅乐就只能开车先去找住宿的地方停车,景澄一个人先来到景区。   因为在来之前给自己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在这个方位他可以夺一笔横财,没想到居然是在这里。   他观察几个算命先生后发现,只有第一个跟他说话的老先生三光明朗(两个眉尾上方和鼻尖部位),是即将发横财的征兆,但他印堂却隐隐有黑色,说明这笔横财会招来性命攸关的祸端。   景澄觉得他们很有缘,因为这笔横财他可以要。   景澄生得面嫩,以前以天师的身份行走江湖时,雇主一看他的脸,先轻视三分,更别说算命了。   不到穷的万不得已,他才不会上街摆摊受人歧视。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连这种一看就知道是骗子的都能摆摊自称“算命先生”,他这种不掺水分的天师就更不用担心了。   而第一个和景澄搭话的老先生没能想到,同行的这群老家伙居然这么没脸没皮,顿时心急如焚道:“先来后到,这个小朋友与我有缘,哪是金钱能衡量的?再说我的水平怎么就差了,回头客也是很多的好不?”   同行们対他嗤之以鼻。   景澄心想你们都是一丘之貉,骗子还分什么三六九等?本质上没差别。   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景澄把包装袋卷起揣兜里,不紧不慢地坐在这个老先生的摊位前的椅子上。   他的目标是夺这笔横财,自然不会去其他人那里。   其他人一看人都坐下来了,一脸悻悻地回自己摊位了。   老先生得意地眼角都笑出了褶子,摇头晃脑地说:“小友慧眼识珠,找我就算找対人了!”   景澄静静看他表演。   老先生拿出竹签筒递给景澄,笑眯眯地说:“求婚姻,事业,财运还是学业?先抽个周公灵签吧。”   景澄眼尖,注意到那签筒下方有一行小字:抽一次200元。   他顿了一下:“不用了,你给我看看手相或者面相吧。”   老先生:“……”怎么不按照套路出牌?   通常他们这类的算命先生让顾客摇签,就是为了根据签解来“算卦”,这种算命方式准确率五五开,毕竟是顾客自己摇出来的签,万一说的不符合顾客的实际情况,他们也能圆回来。   遇到景澄这种,他们一般都会认为是砸场子的。   不过顾客是上帝,老先生等了大半天了才开胡,当然不想放走这只小绵羊。   于是老先生又问:“说说生辰八字。”   景澄当然不会说出自己的八字,思考片刻,他说了傅乐的生辰八字。   老先生期间不动声色地观察景澄,算命先生大多有一双“贼眼”,通过顾客的穿着打扮,气色,谈吐,动作等来判断其家庭背景,一般都能说个八-九不离十。   他见景澄端的是一副好相貌,又坐姿端正,一看就是很有教养的,可见是经过良好的家庭熏陶,又见他衣着光鲜,手机用的是某个昂贵品牌的最新款,心里判断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当即在心中有了计量。   “根据你的面相来看,你的祖业丰厚,生于富贵之家,从小吃穿不愁,父母恩爱,家庭和谐,应该是没吃过苦。”老先生侃侃而谈,“但是你现在很迷茫,因为你的人生太过一帆风顺了,让你找不到前进的目标了是吗?”   景澄:“……”   他父母早亡,少年时颠沛流离,何来的一帆风顺?   “再看你的生辰八字,有道是男占二五八,女占三六-九,你又是阴历八月初八生,中午出生,五行属土,正是良辰吉日又吉时,八字极强,贵不可言啊。我算了一下,你最近应该有好事发生了吧?”   景澄:“……”   傅乐要是没有他的护身符傍身,血光就要冲没头顶了。   “要看手相吗?”老先生见他一直不说话,又问道。   景澄把左手伸开递给他看,心想我看你还能说出什么门道来?   景澄的手纹很空,生命线几乎没有,是个非常明显的短命相,正合他的命格“天阴命”,他是逆天而活的人,又穿越到百年后的世界,属于“世外人”,所以一般人是真看不出他的命理的。   果然,老先生乍一看他的手相就愣住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一二来。   他虽然业务能力不精,可毕竟算卦算了十多年,摸过的手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最起码的三大主纹他是懂得,但他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手相。   按理说这种手相的人应当是早夭的,最起码活不过七岁,这……太不正常了。   景澄直勾勾地看着他,老先生冷不丁抬起头対上他的眼神,不知为何打了个哆嗦,心说这孩子眼神也是瘆人,怕不是有古怪。   景澄慢悠悠地收回自己的手,微笑道:“说不出来了吧?”   听见这话,老先生哪还能不明白?他分明是被人开涮了,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他指着景澄,气得嘴唇直哆嗦。   老先生不知道的是,他在观察景澄的同时,景澄也在观察他,见対方被他气得说不出话,他才缓缓开口:“你在四十岁以前干得是坑蒙拐骗的行当,蹲过监狱,出来后不管干什么行业都会在一个月内失业,为了养家糊口,你跟人学算卦,十年前开始摆摊,但因为学艺不精,一直没能赚多少钱,直至去年有幸来到景区,生意才好了些……”   老先生目瞪口呆,讷讷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今天下午你将遇到真正的大客户,会发一笔横财,但你没有命留住这笔财。”景澄没回答他的话,只自顾自道,“而我可以帮你保住。”   老先生愣了:“你什么意思?”   --------------------   作者有话要说:   古城会发生很多很多事,所以古城的事一了,基本就要收尾了。   上一章发了看到几个小天使吐槽,好吧我承认我感情戏白痴,我检讨。。。 第60章   其实老先生已经听懵了, 他自知学艺不精,算命基本靠猜,可他毕竟走南闯北了这么些年, 听说过不少同行高手算命算的准的……   但也没有这么准的啊。   他是蹲过牢子, 不过从面相上就能看出来,他的印堂偏右侧有有一道深刻的竖纹,那道纹名为罗计纹, 也叫牢狱纹, 而且他山根处长了一颗恶痣(死痣), 种种迹况都在指示他蹲过监狱。   但连他什么时候开始摆摊, 去年经人介绍来到古城景区出摊的事都能算出来,这就不一般了。   这小孩是生了一双天眼吗?   “怎么样?”景澄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不疾不徐地道, “还要我说的更清楚吗?也行。你的老婆在你蹲监狱出来后就跟你离婚再嫁,你后来找过几个对象都没成, 至今一人居。你的大儿子今年应当有三十六岁, 跟人做生意一直赔钱, 至今未结婚, 二儿子在十八岁那年去当兵,小女儿……”   老先生听得两眼发直,怕左邻右舍的摊主偷听, 连忙打断他的话:“别说了别说了,我信你还不成么?”   景澄从善如流地闭了嘴。   老先生咽了口口水,抓着扇子的手紧了紧, 犹豫半晌, 又问:“那你刚刚说我要发横财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做‘我没命留下这笔财’?”   景澄淡淡地说:“相书有云:‘三光明朗,财从天降’, 我观你的三光位置生出财气,但这财气伴有血光,你面色晦暗,印堂现黑,说明这比横财会为你招来祸患,不如舍弃为妙。”   老先生愣了愣,心说这小孩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居然还会“观气术”,真真了不得!   景澄小露一手,的确把这个老先生震慑住了,然而景澄却估错了一点,现在的人对鬼神的信仰不比过去,过去是算命先生说“你有大灾”,便跪地磕头求人解灾,但求保命。   如今的人算命是更喜欢听自己爱听的,有好事就往自己身上套,坏事都是别人的。   如今的算命先生也是抓住了这一点,只唠顾客爱听的嗑。   老先生虽然也是算命先生,但他本人却不信命,所以他敢胡诌八扯,景澄的话他信是信,但他只信一半,他信自己能发财,但他不信自己会有大灾。   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所谓富贵险中求,说的就是这个理。   “或者。”景澄抬眼直视对面坐着的人,道出自己的目的,“我来帮你守住这笔财,事后你只需给我相应的报酬即可。”   老先生原本就很怀疑,听他这么一说就更觉得不对劲了。   他思前想后,“观气术”那可是传说中的天师才会的本事,在他面前的这个人不过是个毛孩子,没准儿就是在驴他,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说自己要有祸患,还说能保他,怕不是想贪应属于他的那笔“横财”?   于是老先生不以为意地道:“你说的这些都还没发生,至于你说的什么舍弃不舍弃,保不保的,那就扯的更远了。对了,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请离开吧,别耽误老头子我做生意。”   景澄:“……”   他心想你这个糟老头子真是不知好歹,别一会儿真倒霉了再来求我!   对方拒绝之意实在太明显,景澄也不好留在这里被人嫌弃。   刚才明明都把人忽悠住了,怎么一提钱就变脸?   离开算命摊后,景澄一边走一边思考,他刚才可是跟秦炎他们夸下海口的,现下两手空空就回去,丢脸不说,难保不会给徒弟留下“师父爱吹牛”的印象,影响他为人师表的威严(……)。   可他又不能凭空变出一万块。   好不容易才想多管闲事一次,对方却不领情,说不郁闷是假的。   想了想,他走进一家工艺品店面,向店主要了一张白纸和黑色油性笔。   店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有个如景澄一般大的孩子,最是好说话,一见景澄又是这样俊秀的少年,心中欢喜,闻言二话不说就找来给他。   景澄又管她借了几块石头,店主不明所以,不过她来的工艺品店,有很多石头雕刻的工艺品,碎石是不缺的,于是她从库房里找了几块漂亮的小石头拿给他。   店主找石头期间,景澄就在白纸上写了“仙人指路”四个大字,又在下面写了一行小字。   他不习惯用油性笔,所以写出来的字难免有些歪曲。   谢过店主后,景澄就近找了个摊主少的位置,把大白纸铺开,小石头压住四周边缘,开始摆摊。   ……   秦炎和傅乐根据景澄给他们发来的定位信息找到人,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不是,大哥,有你这么摆摊的么?要价也太高了吧?”傅乐当先忍不住开口,“一万块,你这不是抢钱么?”   景澄对他摇摇手指,淡定道:“因为我值得。”   傅乐:“……”你可以的,这个装逼我给十分。   秦炎却饶有兴致地看着,问道:“你要用什么方法算卦?就是你之前说的小六壬吗?”   景澄摆摊不过是随意之举,他其实就是等那个老先生过来求他,听出秦炎感兴趣的语气,他心中一喜,“你想学?我这里正好有一个相法口诀,回去写给你。”   秦炎猛地想起之前景澄送给他的那本“武林绝学”,那密密麻麻的文言文看得他头都大了,顿时神色一整:“……我就是问问。”   景澄看出他的不情愿,心说自己还是太急了,来日方长,只好道:“行,你要是想学可以告诉我,我随时教你。”   秦炎:“……“他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   景澄前脚走出没多远,老先生就朝一边“呸”了一声,道:“晦气!”   他旁边卖零碎小物件的摊主好奇地问道:“怎么回事?我刚才好像见他没给钱。”   “是啊!不仅没给钱,还想让我给他钱!”   “怎么说?”   “就是来找茬的,不提也罢。”老先生回想起刚才他和景澄的对话,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那小孩肯定不简单,一眼就将他里里外外看了个透,可他却对对方一无所知,现在的年轻人居然这么厉害?   摊主不做声了,心里却在嗤笑:怕是揭穿你骗人的把戏了吧,还好意思说人家是找茬?   摊主生意不好,闲得无聊扭头看着景澄的背影,见他就近找了个店面进去,没多久又出来,寻了个距离他们十多米的距离坐下了。   摊主惊讶地想,他在做什么?   看样子像是在摆摊。   熟料对方后脑勺似乎长眼睛了一般,仿佛知道有人在看他,突然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远远冲他笑笑点点头。   摊主:“……”   这小孩的确邪性,难怪能让老骗子吃瘪。   没多久,老先生摊前又迎来了一个人。   来人看模样四十岁左右,穿着一身做工考究的西服,扎领带。膀大腰圆,满脸横肉,鼻孔朝天,八字步,走起路来有种六亲不认的架势,一看就是个社会人。   他后面还跟着两个保镖似的跟班,俱是人高马大,身材魁梧,带着墨镜,一身黑西服,拎着方形黑色的皮箱,高档皮鞋踏在青石板路上时发出“哒哒”的脆响。   附近的人一看三人这架势,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选择,纷纷躲远了。   当先那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看了一圈算卦的摊子,最后在老先生这里停下脚步。   他摘下墨镜,下巴抬起,盛气凌人道:“就你了,给老子算一卦。”   老先生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顾客,愣了一下才道:“……您请坐。”   中年男人吨位惊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时,椅子甚至发出“咯吱咯吱”不堪重负的哀鸣。   男人却毫无所觉,给两旁的保镖使了个眼色,两个保镖动作迅速地打开皮箱,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钞票。   周围人看到这一场景,发出不敢置信地惊呼。   其他算命摊子的先生投以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这老骗子,今天点够正啊!   老先生瞪大眼睛看着皮箱里的钞票,呼吸急促,鼻翼不停地翕动。   “这里有五万。”中年男人开门见山道,“看卦的报酬。”   老先生仿佛得了帕金森症,浑身颤抖起来:“这……这些都是给我的?”   “你要是算的准,我还会再补你十万。”中年男人财大气粗地说,“你接不接?”   “接!”老先生兴奋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当然接!你想看什么?”   中年男人沉吟道:“你就帮我看看我今天的运势如何?”   闻言,老先生收敛表情,装模作样地捋捋胡子,上下打量他:“嗯……我观你额头宽高,颧骨高耸有肉,这是有大财之人的面相,又见你红光满面,眉梢上扬,这是喜从天降之相,说明你即将要交运啊!”   中年男人闻言并未露出喜色,反而怀疑道:“我最近事事不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却说我即将交好运?”   老先生心里一惊,心说难道这又是来找茬的?可他一想到那五万块钱,只能咬咬牙坚持道:“这正是否极泰来啊!人这一辈子总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偶尔倒霉是必不可免,你如今气色已开,正是要走运的征兆。”   中年男人看向他的目光犀利,好半晌才缓缓道:“行,我先信你,一个小时后我会回来,你最好还在这里。”   男人说完就走,但是留下了一个保镖。   老先生:“……”   这是威胁么?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中年男人不是随便写得,他跟陈家有一点点关系。 第61章   老先生在中年男人走后, 理智逐渐回笼,他越想越觉得这事不正常。   哪有人看卦一上来就给好几万的?   他又不是从南方来的风水大师,也不值这个价啊。   老先生骗归骗, 但他本人还有很有自知之明的, 这钱他拿的烧手。   而且刚才那个来找他茬的小子也说了,他今天下午会发一笔横财,难道说得就是这个?   五万块钱可不是小数目, 几摞钱就这样当街摆在桌子上, 虽然看热闹的人大多离开了, 但前后左右的摊主看他的眼神却不対了。   “……你没命留住这笔财。”   “……这笔横财会给你招来祸患。”   耳畔再一次回响起这两句话, 老先生忍不住抖了抖,心想老话说的没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左邻右舍的,都不是知根知底的人, 万一有什么小心思, 他也防不胜防。   还是拿着钱赶紧离开才是要紧。   老先生起身, 正要收拾摊子准备走人, 却听见耳旁突然响起一声假咳,他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他还被人“监管”着呢。   “这……”老先生心虚地抬起头, 看看站在他身边的魁梧大汉,“你们老板干什么去了?”   保镖斜眼瞅他:“你不是算命先生吗,你不知道?”   老先生心说看他一脸兴奋的样子, 走大街上还拎着好几箱钱, 保不准就是电影里演得那样,搞什么黑色交易……不过想归想, 这话他可不能说。“哈哈哈,你老板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吉人有天相,他不管干什么都能成功……”   保镖対他虚情假意的吹捧不置可否,心说你可真错了,我老板还真不是干大事的人。   老先生不知他是什么态度,又试探道:“你看现在都快下午两点了,我这午饭还没吃呢,等我去吃完饭回来再等怎么样?”   保镖点点头。   老先生心中一喜,太好了!他正好可以趁机会离开这里。   熟料保镖慢吞吞地说了一句:“正好我也没吃午饭,我跟你一起。”   老先生:“……”   ……   秦炎刚买了新手机,手机号也是新换的。   他先跟班主任通电话汇报情况,防止带队老师找不到人,又在朋友群里发消息告诉他们自己的手机号换了,最后又给他父母和爷爷分别发了消息。   景澄和傅乐在一旁帮忙,很快就将丢手机后引发的一系列不方便的问题给解决了。   景澄三人离得不算远,算命摊子那边发生的事,他们自然也注意到了。   傅乐好奇心最旺,见大家都一窝蜂似的往那边凑,他也忍不住跟着看热闹去了,留下景澄和秦炎在“临时摊位”前沉默相対。   景澄惊讶秦炎居然没跟过去。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跟何况他这边附近人都凑过去了,就连他身后的店面的四十多岁的店长都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秦炎还是个少年人,居然也这么沉得住气。   他等了半晌,见秦炎就蹲在他身边摆弄手机,完全没有要过去的意思,不由问道:“你不过去看看?”   秦炎看了他一眼,有些含糊地说:“一会儿傅大嘴回来会憋不住说的……再说,热闹也是别人的热闹,不关我什么事。”   景澄讶异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対他刮目相看了。   景澄虽然修道多年,但他在十七八岁的时候心性还有些跳脱,爱看热闹多管闲事。   相比之下,同样的年纪,秦炎比他那时候要沉稳的多。   他的眼光果然没错,心性沉稳,秦炎果然适合修道。   于是景澄又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中带着一丝欣慰。   秦炎:“……”   不是,怎么又是这个眼神……他又想到哪里去了?   秦炎的确対那些热闹不感兴趣,而且比起看热闹,他更喜欢呆在景澄的身边,即便两人各做各的事,也觉得有趣。   景澄闲不住,就从背包里取出画符的工具,坐在地上安静地画符。   道家画符时讲究要天时,地利与人和。天时指的是清晨,傍晚与午夜乃是阴阳交接,阴盛阳衰之时,画符时间最佳,地利指在安静的无人的环境下,而人和则是要求画符者心诚,不得対鬼神不敬——这是対于大多数道士而言。   而体质特殊之人,比如景澄的纯阴体,就很适合画符,画符时就不用讲究那么多了,不过为了提高成符率,他通常都在半夜画。   不过最近发生了太多事,他都没有时间画符,手头连张护身符都没有,正好现在闲着。   下午两点正是一天之中阳气最盛之时,闹市人来人往,嘈杂声音不绝于耳,难得景澄还能闹中取静,于他来说,这是修行。   画符最忌迟疑不决,趁那“一点灵光”,讲究一气呵成。   没过多久,景澄身边就堆了一小摞符篆。   这些符篆只有一小部分是废符,大多数都是成品,而且废掉的符篆和成功的符篆很好区别。   每出现一张成品符,周围无形的气流就会产生波动,符纸上的朱砂色泽格外明亮,仿若有灵气在上面流动,给人一种生机勃发之感。   而废符的朱砂颜色暗淡,并不会引发气场变化。   景澄画符的举动吸引了包括秦炎在内不少人的注意力,渐渐的,他身边也围了一圈人。   景澄此时正全神贯注地画符,対身边所发生的事一无所觉。   大家全都安静地看着看着这一幕,连呼吸都放轻了。   所有人都不敢打扰他,因为景澄那一挥而就的姿态虽然看着潇洒,让人心生庄严肃穆的感觉,不敢随意造次。   他们之间有的人觉得眼前的这个沉静画符的俊秀的少年,应当是大隐隐于市的高人弟子,甚至有人认为他是神明下凡。   每成一张灵符,随之而生一股灵气,周围人只觉得心旷神怡,疲惫感一扫而空,什么烦恼都随之远去了。   天大地大,仿佛仅剩下这一方小世界。   此心安处是吾乡。   所以,就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混进来一架摄像机,默默地把景澄的一举一动都录了进去。   不远处有个戴帽子的青年悄声道:“导演,咱们还要录多久?”   导演是个模样看着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人,闻言连忙在嘴边竖手指,比了个“嘘”的手势,“再等等。”   青年见导演感兴趣,没忍住又说:“导演,要不咱们这期节目的素人就选他吧,我看他像是有真本事的,而且长相也符合要求。”   导演惊讶:“你之前不是请了道家协会的人吗?”   “他拒绝了,说是有要事在身,实在没时间录节目。”青年迟疑了一下,又说,“不过我听说他也来古城了,但是我没联系到人。”   导演闻言一摆手,不在意道:“那就不用他了,人家有事咱们也不好硬让人帮忙。等一会儿问问前面那小孩,我看他小小年纪就在这里摆摊,应该是为生活所迫,多给点钱,他应该会同意的。”   青年点点头,心里却不这么想。   人家明明穿得干净利索,怎么看都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何况仅仅是画符就能吸引来这么多观众,可见是有本事的,怎么可能缺钱?   .   不知过了多久,景澄收笔。   画符耗心神,成符率高就更耗费心力了,景澄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   他捏捏自己的肩膀,心说果然还是应该找个桌子,这么弓着腰可真够累的。   这天说变就变,刚才还晴空万里,这才多久就阴云罩顶了。   正要跟秦炎说先找个店面歇会儿,忽然感觉周围的呼吸声不対,一抬起头,却见周围里三层外人层全是人,密密麻麻地把他和秦炎围住了。   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脸上挂着“不可思议”,“感慨交加”等复杂的神色,仿佛他是长着三头六臂的妖怪。   景澄:“……”   难怪他觉得周围阴暗不少,合着他头顶围了一圈人头。   景澄扭头看向秦炎,眼神示意他怎么不提醒自己。   秦炎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道:“这个……你刚才太专注了,我怕打扰到你。”而且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认真的景澄,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景澄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心想打扰也比被人当耍猴的看要强啊。   就在此时,众人也跟着回过神来,仿佛像拉开了洪水的闸门,几乎所有人一哄而上,问题像流水一般泄洪而出。   “朋友,我想知道这符卖不卖?”   “小道长,能不能告诉我们,你画的是什么符?”   “道长这符卖不卖?我手上有两千块钱。”   “小兄弟会画招财符吗?我出一千块怎么样?”   “招桃花符会画吗?我都母胎solo二十多年了,好想有个女朋友!”   “有转运符吗?我最近太倒霉了,想转转运,一千块以内,价钱好商量!”   ……   景澄听得目瞪口呆,不是说如今的社会大家都相信科学吗?居然有这么多人要买符篆?   而且出价还如此之高!   秦炎却対此早有预料,扭头问道:“你卖不卖?”   景澄却犹豫道:“卖了也行,不过我刚才画的都是护身符,他们说的符太过稀奇,闻所未闻。”   众人听他这么说,有人迅速开口道:“护身符最好,我最近犯水逆,正好想求个护身符呢。”   其他人一听,心说此人好有心机,连忙不甘落后道:“多少钱一张?能扫码付款不?”   “我想要三张,给我老婆和孩子。”   “我想给我父母求两张,小道长把符卖给我吧!”   “我要两张……”   “我也要三张……”   景澄统共才画了二十几张,这么多人评论一人一张都不够,何况每个人要的还不止一张。   “这……你们真的信我?”景澄慢吞吞地说,“我在这里呆不了几天,一经卖出,概不退换的。”   刚刚景澄画符时周围的异像众人都感觉到了,当然相信他,闻言更是迫不及待道:“小道长,别犹豫了,你快出个价吧。”   景澄尴尬地看向秦炎,小声问道:“你说我卖多少钱好,两百块怎么样?会不会有点贵了?”他在学校里都是卖一百块的,熟悉的人则是免费赠送的,毕竟他身为天师,总不好以道术大肆敛财。   若是改阴阳宅风水,这属于逆天之举,几十万几百万他拿的不亏心,这是他该得的,可护身符这种符篆技术含量低,又不属于逆天改命范畴……   秦炎不赞同地道:“太便宜会被轻贱,两千块还差不多。”   景澄一听他的报价,心更虚了。   秦炎看他表情,又补充道:“这笔钱你可以回去用来捐款,我给你找合适的慈善机构。”   景澄如蒙大赦,这才点头。   于是五分钟内,摊位上的符篆一扫而光。   这一幕全都被隐藏在后面的摄像机兢兢业业地录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团团团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我是孤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两千块一张护身符到底是贵了些, 正好趁此机会赶走了一批跟风凑热闹的人。   不过能在工作日来古城游玩的大都是不缺钱的主,大多数人听到景澄的报价后并不认为贵,都很痛快地掏钱了。   隐藏在最后的戴帽子青年看到这一幕, 不敢置信地道:“卧槽!两千块也有人买?这些人不会是托吧?”   青年没等到回答, 回头一看,却见导演低头正扒拉自己的钱包。   青年:“……”   导演最后取出一张信用卡,递给青年:“你帮我问问他, 能不能刷卡?”   青年:“…………”   导演认真地建议:“录咱们这种节目, 安全最重要, 你也买一张吧。”   青年见他这么坚持, 只好一脸悻悻地接过卡,挤进人群。   导演低头把摄像头调了一下焦距,准备将景澄的脸放大, 熟料他转动镜头时无意间将坐在他身旁的人脸也录进来了。   而且这个人脸他很熟悉,导演看愣了一下。   这不是秦家的小少爷么?   他顶头老板的侄子……怎么会在这里?   导演正犹豫着应不应该过去打招呼, 这时却听到自己的手机呜呜的响, 眼睛随意扫了一眼看到来电显示是言脩的经纪人, 本想挂断, 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娱乐圈现下的顶级流量,公司的摇钱树,他可得罪不起。   “赵导?我们小言已经到古城了, 车正在去往酒店的路上,大概还需要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能到,没耽误你的时间吧?”   赵导心说老子在这里等了你大半天了, 你们可真够有脸的, 嘴上却道:“不耽误不耽误,人平安到了就好, 这样吧,我晚上叫大家一起吃个便饭,给言脩接风洗尘……”   “哎呦!您真是太客气了,这次的节目我们小言还需要您的关照呢。”   呵呵……赵导:“怎么会?应该是言脩关照我,没有顶级流量的参与,节目也不会有现在的热度。”   两人商业互吹一波后,挂了电话。   青年艰难地从人群里挤出来后,看见的就是他们赵导乌云密布的脸。   “买到了?”赵导收敛神色,问道。   “人太多了,不过我手快,抢到两张。”青年郁闷地把信用卡和其中一张叠成三角形的护身符递给对方,“不能刷卡,我扫码付款的,4000块,一分都没给我省。”   赵导接过东西,不在意地点点头。   青年小心观察他的脸色:“导演,出什么事了?”   赵导:“言脩到了,咱们得赶紧回去。对了,你刚才跟那个小道长说了吗?”   “我没来得及……”青年尴尬地挠挠头,见对方脸色更黑了,连忙又补充道,“不过我加了他的微信。”   赵导看前面围着的人实在太多,他的身份不好引起太多关注,只好先带人离开了。   节目前面还不需要道士,先等等吧。   而在几十公里外的高速公路上,一辆平稳行驶的商务车里。   一个四十来岁的穿着时髦的女人忿忿地挂了手机,骂了一句:“这只小狐狸,狡猾的很!”   她身后的座位上半躺着一个模样极为俊俏的年轻男人,他有着一头乌黑的半长发,皮肤雪白,红唇鲜艳,黑白红的色差对比给人惊心动魄的美感,他鼻梁高挺,眼尾弧度狭长,浓密的长睫毛在他的眼睑下投出阴影,安安静静地就像一副古老的睡美人图。   此时他正闭着眼睛午睡,听见女人的骂声,他身体突然轻颤了一下,眼皮一阵剧烈地抖动,微微睁了下眼又很快阖上。   前面的女人没有注意到。   ……   没买到符篆的游客眼巴巴等着景澄再画,然而景澄此时已经被来自各方的铜臭气息所包围,满脑子里都是“好多钱啊好多钱”,一心钻进钱眼儿里出不来了。   画符的心境没有了,成符率自然就下滑了。   一连画了好几张废符,景澄只能停笔。   符纸和朱砂有限,不能这么浪费。   景澄无奈地感慨自己实在太过浮躁……   钱也不是这么赚的。   买了符篆的人喜形于色,当场就按照景澄的手法指示,将符篆叠成三角形状,随身佩戴。   灵符的效果立竿见影,亦或是众人的心理作用,每一个佩戴护身符的人顿感神清气爽,面色肉眼可见地好起来,一个个大呼神奇。   这下子连站在外围看热闹的人,看景澄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么多人总不可能全都是托儿吧?   认为价格贵而没出手的人此时全都后悔不迭,该出手时就出手,数量有限,他们当时就不该犹豫啊!   “小道长,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   “扫码加个微信吧?”   “小道长看风水吗?我最近买了一套房,想找人给看看,不知您最近有没有时间?”   “大师加个好友吧,下次您手里要是有符发个朋友圈,我可以帮您宣传宣传……”   众人期待万分地看着景澄,目光是说不出的热切。   景澄和秦炎面面相觑。   两人都知道,景澄当街画符不过是随手而为,现在看来,这是要发展成长期客户的节奏。   被人这么热捧,景澄还有些犹豫,下意识地反应是转头问身边人:“你怎么看?”   秦炎心想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却又在暗喜对方遇到不确定的事第一个想到他,思考片刻,回答道:“我看这个可以有。”   景澄心想我来古城是为了解决麻烦的,加了这些人好人友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而且万一哪天他不小心再回到百年前……当然他有预感除非时光倒流,自己是不可能再回去了。   “你要是以后从事相关职业,在前期储备客户是很有必要的。”秦炎不遗余力地给他分析,“就像他们说的,还可以帮你宣传,打响名气。”   “不管什么行业,站在顶端的人总是是被人仰望的,越早成名岂不是越好?我之前还听傅乐说过,他堂哥的朋友就是风水先生,给人看一次风水都是百万起步……”   景澄一听到这里,那点别别扭扭的小犹豫立马灰飞烟灭了。   傅乐堂哥的朋友就是那个张天师后人,居然看风水百万起步?他解决徐老家的事,看风水连带救人才只有十万元报酬。   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简直岂有此理!   于是景澄果断掏出手机,调出加好友的二维码界面。   过了好半晌,围观众人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有徒弟的好处现在就能体现出来了,景澄只提了一句“不想时时刻刻都被打扰”,秦炎迅速就get到了。   他帮景澄把刚才加的那些人全都归类到一个名为“客户”组里,又把景澄以前发的有泄露个人信息的朋友圈对那些人屏蔽,发了一条大体意思是无重要事情不要打扰的朋友圈,顺便帮他屏蔽家人网,然后才把手机还给他。   随后两人就低头开始数钱。   “那个……打扰一下。”一个纠结的声音响起。   忙得热火朝天的两人抬起头,这才发现还有一个年轻小哥站在面前,没有随大流离开。   年轻小哥刚才没抢到符篆,神色有些失落,犹豫地看着景澄,好半晌也没开口。   景澄记得他就是刚才说自己母胎solo的那个人。   年轻小哥皮肤白皙,相貌清秀,见景澄眼神疑惑,他的脸突然红了红,缓缓地蹲下身,看看景澄后突然又扭头看向秦炎。   景澄心里一突,莫名有种异样的感觉。   “我能不能问一下……”小哥害羞地看了他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秦炎:“?”   景澄眉毛扬起,怎么越看越不对劲儿呢?   小哥咬咬嘴唇,慢吞吞地说:“或者,你有男朋友吗?”   秦炎:“……”   景澄:“……”   小哥:“我感觉你也是,你又刚好是我的类型,我一看到你……”   秦炎听到这里终于回过神来了,脸色一黑,迅速开口打断他的下一句话:“我不是!”   “等等!”景澄忍不住开口道,“你不是说你要找女朋友吗?这男朋友,这,这算什么?”   原谅景澄这个来自百年前的老古董,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说过男朋友。   小哥脸红红地说:“刚刚人太多了我没好意思说,我是gay啊……”   景澄满脑子问号:“给?那是什么?”   “就是同……同性恋,两个男人在一起生活,一辈子的。”   小哥没想到在信息爆炸的今天,居然还有人不知道什么是同性恋,本来还有些惊讶,但他一联想到景澄的职业,就不觉得奇怪了。   道士嘛,肯定有封建思想,不理解他们也正常。   小哥给景澄解释完后,又忍不住看向秦炎:“我的感觉不会出错的,你应该是1吧?”   gay圈的人向来奔放,基本上一看对眼当晚就能配对,所以小哥并不认为自己唐突。   然而秦炎作为被表白的当事人,在一旁听得感觉自己的尴尬癌都要犯了。   更何况他的心上人就在身边,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景澄却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强烈的冲击,他默默消化小哥刚才的解释,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秦炎见景澄皱眉不语,并没有什么特殊反应,仿佛被人兜头泼了一桶冷水,让他原本一头发热的脑子瞬间冷静下来。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我是,不过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您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景澄虽然人在沉思状态,可耳朵却不聋,听见秦炎的话他惊了一下,扭过头来。   这种极品1一向抢手,小哥早有预感,闻言并不意外,只好神色落寞道:“哦……好吧。”   景澄震惊不已,他盯着秦炎认真的侧脸,心想我还没算出来你那朵桃花是谁,你居然就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小哥表白失败,也不觉得尴尬,跟两人打了招呼,很快就离开了。   景澄却好奇的心痒痒,心想这个人是谁呢?   正当他快要忍不住问出口时,不远处突然一声巨响,随后又噼里啪啦地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人群传来一阵阵的惊呼。   一个怒不可遏地声音骂道:“你个老骗子!今天不打死你老子就不姓陈!!”   --------------------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我好多章的事都是在同一天发生的。   我的主角好累_(:з」∠)_   ps:那啥,我是那种手速巨慢的人,写3000字需要五到六小时的那种,每天也只有晚上有时间码字,我知道追更很容易浇灭热情,所以……介意的小天使可以养肥哒~但请别忘了我呀~ 第63章   秦炎赌气般的说完后, 一直注意观察身边人的情绪,在发现景澄不加掩饰的震惊、不满、犹豫和好奇等等复杂的神情后,内心暗暗叫爽。   他甚至在心里想我看你敢不敢问那个人是谁, 你要是敢问我就直接说了。   他一边期待景澄问出口, 一边又纠结万一对方不是他想的那样,估计会很难收场。   景澄不知道秦炎此刻的心情犹如百爪挠心,就在两人快要忍不住坦诚相问之时, 对面的动乱打破了两人此刻尴尬的局面。   景澄和秦炎同时在心里松了口气, 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迫不及待地闻声望去。   只见距离他们十几米远的地方, 正上演着一起恶性斗殴事件,说是斗殴都算抬举了,双方实力差距过大, 根本就是一边倒的局面。   景澄眼睛毒,他发现被好几个人围着揍的主人公, 就是之前给他“算命”的老骗子。   不得了了, 现世报居然来的这么快?   令两人惊讶的是, 周围虽然有几个人围观, 却只在口头上劝说,没有人报警。   景澄和秦炎是不敢报警的,他俩才从警察局出来, 案底还新鲜着呢。   老骗子今年看上去至少有六十五岁了,被人当街围殴到抱头鼠窜,哀嚎不绝, 前后左右没一个人过去帮忙, 连他的同行的算命摊主都躲得远远的,看着的确怪可怜的。   景澄心生恻隐, 犹豫片刻,把摊子一收,准备上前去看看。   秦炎眼疾手快地拦住他,皱眉看向不远处乱糟糟的场景:“你先别过去。”   “为什么?”   景澄很意外秦炎居然会拦他,他印象中的秦炎不像是这种人。   秦炎却不懂他为什么多管闲事,或许道士天生就长着一副慈悲心肠?   秦炎无奈地道:“对面人多势众,一看就是专业打手,你过去就是送菜的!想帮忙也要量力而行,你没听到那些人在说那老骗子活该吗?那他肯定是做错了事,人家出手教训,你过去阻拦岂不是平白遭人恨?”   景澄心想我当然知道,从看他的面相时就有预料到了,他就是过不去他心中的那个坎。   现在人不时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每个人心中都自有一套是非正义观,往往路人“多管闲事”的后果,是后患无穷的恶果。   他这种人大概就是如今的人常说的“圣父”吧,景澄囧囧地想。   然而景澄没想到的是,他不主动找麻烦,麻烦却主动找上了他。   那边的吵闹声还在继续。   “你不是说我要走运了吗?要发大财了吗?老子刚才没了300万,你倒是给我吐出来啊!”陈先生本就满脸横肉,生得一副凶悍相,此刻他双目赤红瞪着人的模样更显凶神恶煞。   被他抓住领口的老骗子身体瑟缩,唯唯诺诺地开口:“……我也不知道您是要去赌啊,这……我要是知道您是去赌,肯定就事先拦住您了。”   “别特么多管闲事,滚开!”陈先生让保镖推开要拦他的人,低头对着老头的脸呸了口痰,骂道,“这会儿还跟老子放哪门子的屁!我看你就是想贪老子的钱!那五万块钱哪儿去了,你给我拿出来!”   “这个……我也不知道。”老头目光闪烁,支支吾吾地说,“我刚才吃个饭的功夫,钱就没了,唉,也不知道被哪个小贼摸走了。”   老头事先早有预感,趁着保镖吃完饭上厕所的功夫就把钱藏起来了,迅速给他大儿子打电话过来取钱,这会儿钱已经到家了,自然拿不出来。   而且老头儿心大的认为陈先生这么有钱应该不会在乎那5万块,顶多他挨一顿打让对方撒撒气就完事了。   进了他肚子里的钱,怎么可能再吐出来?   想都别想!   一旁的保镖冷声道:“老板你别听他忽悠你,这人很狡猾,早就把钱转移地方了。”   保镖是专业保镖,老头当时的小伎俩当然逃不过他的眼睛,在发现问题后他先给陈先生打了电话,而陈先生在附近的赌场里输了一大笔钱,正憋着一肚子的火,闻言大怒,还没到一小时就急冲冲就赶过来了。   于是就产生了现在这一幕。   保镖的话就是在火上浇油,陈先生闻言更怒,扭头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人都看不住?!这个月工资没有了!”   保镖自觉失察,沉默低头接受惩罚。   遇到老骗子这种软硬不吃还贪婪的无赖,任凭怎么打骂就是不开口说实话,一看人都气息奄奄了,陈先生再怎么胆大也不敢当街把人打死,只好松手。   越是有钱人越是在乎钱,陈先生更是其中翘楚。   陈先生是赌中好手,十赌九赢,虽说时常被人说是不务正业,可他却知道那些人无一不在背后羡慕他的财运。   他是家里最小的儿子,没人管得了他,几个兄弟原本瞧不上他,但自从他靠着赌术在圈子里成名后,兄弟们对他也尊重了许多,至少在表面上没人敢对他说三道四了。   然而他这些日子霉运冲顶,连连破财,心里急的不行,却又管不住自己,总想去赌。   所以他今天特意在去赌场之前,找个算命的给他看看,若是运势还低,那他就控制一下自己,熟料这老骗子贪心不足,愣是给他吹的天花乱坠,搞得他一个激动,赌了把大的……这下子可好了,丢人丢大了。   他都能想象的到,家里的兄弟会怎么看他。   这口恶气出不来,陈先生越想越憋屈,终于忍不住拿出杀手锏。   他恶狠狠地盯着趴地上装晕的老头,狞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不妨告诉你,我是古城老陈家人,我大嫂是干什么的古城人都清楚,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个交代,别怪老子不客气!”   此话一出,周围的古城人全都惊住了,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退后几步,惊疑不定地看着中间那个气得胸口直喘的中年人。   大家开始小范围内的窃窃私语。   在古城里,姓陈的人家有不少,老陈家却只有一个,那是古城内最著名的豪门,倒不是说他们家多有钱,而是他们家娶了一位“奇人”,也正是这“奇人”的存在,才使得陈家步步高升,成为古城知名的豪门。   不远处的景澄和秦炎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景澄摩挲着下巴,眼珠转了转:“陈家……应该不是我猜到的那样吧?”   秦炎看了他一眼:“就是你猜到的那样,这个人应该是陈知易的亲戚。”   那这人的“大嫂”应该就是傅乐所说的,陈知易的妈妈?   景澄心想,看来陈知易的妈妈很厉害啊,这些人只听个称呼就吓成这样……   老头来古城混了好些年,当然也知道这一桩奇人轶事。   闻言没法再装下去了,瞬间睁开眼睛,哆哆嗦嗦地爬起身,“我知道钱在哪里,我马上去给你找回来。”   这老头的身体着实好,被打成这样居然还能自己站起来。   陈先生见此真是恨不得再给他一拳。   众人一见没有热闹可看,当然有热闹他们也不敢看,没一会儿就散了个干净。   人群一散开,景澄和秦炎这俩人站在路中央就更显眼了。   长得好看的人本就容易吸引人的目光,更何况还是秦炎和景澄这种长身玉立,俊美的各有千秋的少年。   老头一抬头就看见面容平静的景澄,一口气没吐出来,哽在嗓子眼儿里,差点背过气去。   全叫这臭小子给说准了!   不对……不准!他这哪里是发横财,这压根就是要命财!   他根本就是在误导我!   老头越想越恨,心头恶念一起,突然抬手指着景澄的方向,大声说道:“陈老板,其实这事儿真不该赖我,我没什么本事,我之前对您说得话都是站在那边的小子教给我的啊!”   景澄:“………………”   真是高估了人性,景澄唾弃自己刚才产生的恻隐之心,这个老混蛋!   陈老板惊疑不定地看向景澄,狐疑地道:“你什么意思?”   秦炎惊诧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你!”   老头哼哼道:“什么不认识,一个小时前这小子来我的摊上,这里的人都看到了,都可以给我作证!陈老板,你看他背包鼓鼓囊囊的,没准儿装的就是那五万块钱,他旁边那小子可能就是他的同伙!”   他刚才去吃饭回来的时候可是听隔壁摊主说了,那小子刚才赚了不少钱!   景澄:“……”   秦炎:“……”   景澄刚才卖了二十多张符篆,有不少人用的现金,他包里的确有几万块钱。   如今的社会,正常人很少在包里放那么多钱的,虽然他有证人,但那陈老板的面相一看就是蛮不讲理的,而且老混蛋心思贪婪恶毒,保不准还会说什么。   秦炎闻言惊怒不已,心说这老滚蛋信口雌黄,为了找人背锅居然拉个路人就栽赃,就算他钱包丢了,难道他还能去偷钱不成?   正要上前说什么,不料景澄却拦住他,对他摇摇头。   秦炎见他神色不对,只好压住不断翻腾的火气,道:“你想怎么做?”   景澄心说就你现在这霉运缠身的体质,过去了只会更糟。   没看那个陈先生已经信了老混蛋的话,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对了吗?   沉思片刻,景澄抬头对陈先生道:“你刚才输掉的钱,我可以让你在今晚之前赢回来!”   此话一出,正要让保镖把两人抓起来的陈先生,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   ……   一个小时后,陈先生笑容满面地对景澄躬身哈腰道:“大师!您是真大师啊!”   --------------------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儿有事要忙,先写这些发出来了。   感谢小可爱的地雷和营养液,我会努力的! 第64章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   景澄说完后, 场内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这小孩儿好大的口气!   陈先生愣了好半晌,才迟疑地开口:“你能帮我赢回来?我这可不是三块两块的儿童游戏,是三百万, 你懂三百万是什么意思吗?”   两个毛孩子, 恐怕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居然还说能帮他赢回这三百万,吹牛不打草稿么?   其他人不敢说话, 生怕触到陈先生的霉头。   老头却脸色很难看, 心想这小子恐怕说的是真话。   他见周围人没有注意他的, 就悄悄毛腰想趁机逃之夭夭, 熟料景澄说话的同时一直注意观察他的动向,见他要跑,随脚朝他的后膝盖窝踢了一枚石子儿。   小石子的杀伤力不大, 但老头刚才挨了一顿揍,身体正虚弱着, 后膝盖窝的筋猛地抽搐了一下, 登时腿脚一软, 跪倒在地。   这堪比武林高手出招的一幕没人注意到, 附近人看见老头跪地上还以为他是刚才被揍得后遗症,对他指指点点,嗤笑出声。   老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煞是好看, 他扭头一看,景澄对他温和地笑了笑。   老头:“…………”活了这么大岁数了,头一次见识到“笑里藏刀”的真意。   陈先生语气中的怀疑和鄙夷的成分实在太过明显, 未等景澄说什么, 秦炎就冷哼一声:“不过是三百万,我每年的零花钱就不止这些。”   陈先生神情更古怪了:“……小孩儿, 你吹牛也要符合实际,牛皮吹上天了,摔下来只会更惨,你父母知道你……”   秦炎只用一句话就把他未出口的话堵死了:“我是上京秦家人。”   陈先生脸色变了变,瞬间改口道:“……真是失敬。”   众人对这神来一笔的反转大感惊奇,上京秦家很厉害吗?居然能让这个从出场就气焰嚣张的陈胖子闻之色变?   景澄也很惊讶,虽然早知道秦炎的家世背景不同寻常,原来这么有名?   秦炎凑近他悄声解释:“我们家和陈家商业合作过。”   景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犹豫地提醒:“不过,出门在外还是低调点比较安全,你这么贸贸然暴露家庭信息好吗?”   秦炎摸摸鼻子,“没忍住就说出来了。”   以他现在的能力,打脸嘛,当然是拼爹最有效果。   秦炎不卑不吭地站在那里,表情比刚才的陈先生还要傲慢,陈先生仔细端详他,感觉他应当不是在说谎。   上京是贵圈的根据地,而秦家是属于站在贵圈顶层的豪门,他们老陈家再怎么厉害也只是古城的地头蛇,跟上京秦家这种百年世家没得比。   陈先生虽然整天不务正业,可他毕竟是在圈子里的人,该知道的都知道。   秦家这一代的确有个如秦炎这般大的少爷,据说模样一等一得好,脾气也是一等一的差,说翻脸就翻脸……   现在看着,模样应当是不错的。   但是这脾气嘛,他是瞧不出来的。   于是陈先生哈哈一笑道:“原来是秦小少爷,我有幸跟秦越先生见过几次面,算是朋友,不知道他和小少爷是什么关系?”   秦炎看出他的意图,嘴角抽搐道:“他是我小叔叔。”   陈先生在脑子里捋捋关系,的确跟他知道的对应上了,于是咧开嘴笑得更“开怀了”:“你看看,这简直就是大水冲破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呐,你早说你是谁不就得了!”   秦炎和景澄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出同一个意思:谁特么跟你是一家人?   秦炎抱胸而立,毫不给面子地嘲讽道:“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两位小少爷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啊!”陈先生选择性耳背,他毫不吝惜自己的口水,笑得脸上的横肉一抖一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我刚才有眼无珠,两位小侄别跟我一般见识,一会儿叔叔做东,好好请请你们。”   围观众人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发展,登时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保镖们都是有眼力见的人,训练有素地将看热闹的人都赶走了。   虽然局势已大改,但这并不妨碍景澄记仇,于是景澄淡淡道:“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再说吧。”   坐在地上的老头瞠目结舌,万万没想到他得罪的两方人居然是认识的!   那呆会儿岂不是要同仇敌忾对付他?   老头此时在心中后悔不迭,如果他早就知道……人生难买早知道。   “那是当然!”陈先生连忙道,“这个老骗子骗了钱还反咬一口,叔叔一定帮你教训他!”   他对身后的保镖一摆手,看也不看地上苦苦哀求的老头,直接道:“把人带走!”   两个魁梧保镖毫不客气地两人拽起来拉走了,老头打了个哆嗦,惊恐地看着他们道:“你们要干什么?!我把钱还给你们,能不能放我走……”   陈先生却怕自己的举动吓到景澄和秦炎,迅速打断他:“喊什么喊!再喊就把你送到警察局!”   老头瞬间闭上嘴了,钱没了可以赚,这些年里他骗过的人不少,根本就不经调察,若是进警察局,他的后半辈子基本就彻底完了。   秦炎和景澄默默的看着这一幕,这回谁都没开口阻拦。   陈胖子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他混迹道上这么多年,什么手段没有?   被他带走未必就比去警察局强。   刚才那一瞬间,景澄发现老头的面相再次发生了变化,当然不是好变化,不过景澄这次却不再选择多管闲事了。   一步错,步步错。   人心不足蛇吞象,老骗子的所作所为都是他该得的。   ……   解决完老骗子的事后,陈先生突然想起刚才景澄说过得话,忍不住又在心里惦记他那三百万。   刚才他的一个保镖说景澄刚才在街上画符,出了好大的风头,思及此,陈先生的内心开始蠢蠢欲动,他舔着脸问景澄道:“秦小侄说能帮我赢回那三百万,还做不做数啊?”   景澄不意外他会提出这个,被他的称呼雷了一下:“当然做数,不过我姓景,不姓秦,我也不是你侄子。”   陈先生从善如流地改口:“景小少爷。”   他不知道景澄是哪家的,但能跟秦家人玩到一块,肯定不是普通人。   秦炎对景澄一向有信心,见这个陈胖子居然想空手套白狼,不悦道:“三百万可不是小数目,陈先生难道不应该拿点诚意来么?”   “这个……”陈先生干笑一声,心说不愧是秦家人,小小年纪就知道护食,钻钱眼里了。   思考片刻,陈先生道:“景少若是能帮我赢回这笔钱,分给他一半有何不可?”   说实话,他不信对方真的能帮他全都赢回来,但空头支票谁不会开啊。   景澄看了他一眼:“这可是你说的。”   陈先生豪迈地一拍胸口:“必须的!”   .   景澄决定用周易六爻卦。   为了确保卦象准确,景澄还特意在附近的财神店里买了一串五帝钱,那财神店老板本想给景澄一串假.钱糊弄他,熟料景澄只扫一眼便说:“拿真的来,我们不差钱。”   财神店老板一看他们人多势众,只好从库房里去取真钱:一串小五帝,一串大五帝。   景澄没想到这小小财神店里居然深藏不露,还有大五帝钱,顿感惊喜。   虽然大五帝钱和小五帝钱的作用相同,但大五帝却比小五帝要珍贵的多,毕竟它的朝代跨度更广,镇宅化煞的作用也要更强一些。   要知道百年前,大五帝钱就很少有人能凑的齐了,景澄虽然也有一串,是当年家主留给他的,可惜他的家当没跟着他过来。   拿到手后他仔细看了一下,发现小五帝钱是真的,大五帝钱是假的,虽然看年代也有个几百年的历史,但秦半两和汉五铢却是后世仿制的,然而有开元通宝和宋元通宝已是意外之喜,景澄不奢求那么多了。   反正是陈胖子花钱,景澄两串全要了。   十分钟后,三人找了个小店包间坐下。   陈胖子按照景澄的要求,将三枚铜钱放置于手心,开始摇卦。   摇卦六次,每投掷一次,景澄便拿笔记下来。   六次过后,卦象出来——离卦。   还是巽木生离火,离火又被兑金所克的卦象。   火克金是为生财,离火克兑金就是破财了。   景澄心里有数了,难怪陈胖子最近逢赌必输。   “怎么样?”陈胖子见景澄皱眉一脸严肃的样子,心里更是不安,喋喋不休道,“我的运势是不是特别低啊?以往我逢赌必赢,运气是一方面,跟我的技术也有关系,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回事,出老千都赢不了,这简直是……”   闻言,室内的几个人都脸色怪异起来。   秦炎咳嗽一声:“出老千不大好吧……”   陈胖子摆摆手,心力交瘁地说:“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赌王,不过是各比手段罢了,谁的手段高明谁就能赢。我以前也是行中高手,哪知道风水轮流转,老子突然开始倒霉了,景少,您看看,有没有破解的方法。”   景澄把卦象说给他听,室内众人都不懂周易八卦,听得晕头转向,一脸茫然。   景澄只好道:“这样吧,你一会儿出门换身绿色的衣服,或者截一根树枝放身上……三百万,那就取三根树枝好了,最好上面还有绿叶。”   木生火,只要火烧的够旺,自然能克金。   陈胖子不懂这是什么原理,但他想赢钱的心情很急迫,闻言立马按照景澄的要求置办一身的行头。   不仅一身绿,还特意买了绿帽子和绿色的运动鞋。   换好衣服后,景澄看了一眼他脖子和手上戴的东西,“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别带在身上。”   陈先生连绿帽子都戴了,自然是景澄说什么就是什么。   景澄最后道:“切记,不可贪多,钱赢回来后必须离场。”   从头绿到低的陈胖子风风火火地带人走后,小包间里就剩下秦炎和景澄两个人。   秦炎诧异道:“咱们不跟上去?万一他赢了钱回来翻脸怎么办?”他倒是不在乎那150万,但他替景澄在乎。   景澄咬了一口小点心,心说不愧是地方知名的糕点,味道真不错,含糊不清地说:“他不会的。”   秦炎不赞同地道:“那个陈先生很明显是个小人……”   “小人才懂得能屈能伸。”景澄咽下嘴里的点心点心,慢吞吞地说,“他还会回来求我的。”   卦象他没说全,留了一半。   他回忆起自己刚才观察到的景象。   眉宇青黑,双目发赤,神色时而恍惚,时而焦躁不安,吐出的痰液发黑……   为什么运势突然降低?   最重要的原因是中了蛊。   --------------------   作者有话要说:   才发现定时定到明天了,赶紧改过来了,吐血。   抱歉大家,晚了。 第65章   秦炎见他的表情不似作伪, 疑惑道:“怎么说?”   景澄吃完点心后,随手取了一张纸巾细细的擦拭手指,懒洋洋地回答:“他运势低不全是卦象所说的最近一段日子与他八字犯冲, 而是因为他家里有人故意为之, 如果我刚才没看错的话,他应当是中了蛊。”   “什么东西?”秦炎以为自己刚才幻听了,显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蛊?是我知道的那个?”   景澄点了点头, “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   “没什么。”秦炎面无表情地道, “就是感觉, 自从认识了你,我的人生经历越来越传奇了。”   “……”   景澄看了他一眼,心说不用这么快就感慨, 你以后的经历还会更加传奇。   秦炎思前想后,最终还是了“用世界之大, 无奇不有”这句话来安慰自己。   爱因斯坦老先生不是说了吗?科学的尽头是神学。   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正常的, 只是科学还未发展到那一步罢了。   秦炎见景澄把那两串五帝钱擦了又擦, 忍不住提议道:“你要是觉得脏, 我去让店家给你拿个袋子来装好。”   历史悠久的铜钱,看起来灰扑扑的脏兮兮的,锈迹斑斑不说, 上面的文字都模糊了,不知经历了多少代人的手触摸过,踩踏过, 没准还被陪葬过。   那经年累月叠加的微生物细菌不知有多少, 想想都觉得可怕。   景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倒不至于, 我不过是想把陈先生碰过的痕迹擦干净,他手上秽气太重。”   说着,他还一只手捏起几枚铜钱,亮给秦炎看。   秦炎眉头轻皱,不自觉地身体朝后仰了仰脖子。   景澄:“……我就是想让你看看那上面的秽气,你躲那么远做什么?”还一脸嫌弃的模样。   秦炎假装没听见他的后半句话,慢吞吞地朝他的方向移动,问道:“秽气长什么样?”   景澄仿佛势必要在今天让秦炎大开眼界,他先招呼服务员,递给他五十块钱,让他帮忙找些东西。   服务员一见有小费拿,乐呵呵地就答应帮他跑腿。   秦炎古怪地看着他:“柳树枝,柳叶,白酒和盐,这是要做什么?”   “给你开阴阳眼。”景澄道,“用的是道家的‘阴酒弱水柳叶法’,你不用担心,看完后我再给你闭眼。”   “你的体质特殊,平时你想开阴眼也开不了,正巧赶上你今天运势弱,阴盛阳衰,可以尝试一下。”   秦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不过我刚才发现,”景澄看向他,有些惊奇地说,“你的阴眼曾被人为关闭过。”   秦炎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努力回忆道:“我家里人曾经说我小时候,似乎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后来他们找大师,帮我改了名,我才看不见了,不过也因为这件事,我这些年来时常做噩梦,总是梦到长相可怖的鬼怪……”   说到这里,秦炎脸色不大好看,他想起有一阵子他的黑眼圈特别严重,同学们调侃他是“国宝”,老师怀疑他天天晚上不睡觉玩游戏。   他倒是想睡觉,熬夜影响钙质吸收,要要是没有这些乌糟事,他的身高说不定能蹿到一米九。   景澄若是听到他的心理活动,肯定会吐槽他一米八五还不算高的话,让他这个一米七八的人怎么活?   “你是九紫火年的端午节午时出生,阳气太重,你小时候身体弱承担不起这种命格,身体阴阳不平衡,所以才会看见那些。”景澄表情严肃地道,“至于你说的做噩梦,那不是噩梦,是真的。”   秦炎:“……”   “你身上阳气重,它们不敢靠近你,所以就想趁机吓唬你,人在恐惧时运势会降低,阳火衰微,小孩更是容易丢魂,而你的魂魄对恶鬼来说是大补之物。”景澄感慨万千地总结,“你这些年来算是命大了。”   秦炎:“…………”   敢情他还要谢谢恶鬼们的不杀之恩了?   秦炎幽怨地看了景澄一眼,景澄却毫无所觉地继续道:“不过现在你就不用担心了,以后有我在,它们不敢再欺负你了,一会儿回旅店我再给你画一张护身符。”   这话说得还算符合他的心意,秦炎满意地点头:“行,我等着。”   说到护身符,景澄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傅乐呢?他不是去看热闹了吗?怎么看个热闹还把人看没了?”   “哦,他给我发信息说他见到咱们学校的同学,跟他们一道去玩了,晚上回旅馆。”秦炎淡定地道。   其实傅乐的原话是:炎哥,为了不成为你和橙子两人之间的电灯泡,我决定牺牲小我成全你俩,化为泡沫,成全你们的爱情!   短信来时,景澄正忙着画符,秦炎没敢打扰他。   所以他给傅乐又回了一句:说人话。   傅乐:我在xx网吧,晚上不用等我。隔壁班那几个狗比找茬,东子他们接了挑战书,等老子下场血虐他们!!!   景澄闻言皱眉,心说傅乐还真是不长记性,来古城的路上他就说过古城这里不太平,居然还敢独自行动?   不过他又想起傅乐身上有护身符,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就在这时,服务员把景澄让他买的东西送到了,这才把景澄的注意力拉回来。   已是秋天,柳树上的叶子几乎都枯黄掉光了,服务员也是废了老大劲才找到几片黄的不是很明显的叶子和柳条。   白酒是最普通的二锅头,只有一小杯,景澄把在酒里撒了一勺盐,将柳叶扔进去,又用柳条搅拌均匀。   秦炎默默地看着他的动作,心说怎么看着像在做化学实验,难道不应该是电视里演得那种,滴牛眼泪么?   “牛眼泪不卫生。”景澄头也没抬道,“眼睛是很重要的部位,很容易感染,不可轻忽。”   秦炎这才发现自己把心里的问题问出来了,干笑道:“我知道,电视剧里演得都是骗人的,演员糊弄观众而已。”   景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着他:“也不全是骗人的,我推荐你看《亮剑》,《我的团长我的团》,《小兵张嘎》……这里面还是有很多东西值得学习的。”   “…………”   秦炎听得目瞪口呆,一开始还以为景澄在跟自己开玩笑,随后他注意观察景澄的表情,发现对方的脸上真的不能再真了,顿时沉默了。   景澄认真地说:“听说都是很经典的电视剧,还是很值得一看的,有机会我们一起讨论。”   秦炎沉默好半晌,才缓缓道,“你说得对,回去我就看。”起码景澄给他推荐的不是手撕鬼.子的神剧,回去看看也好跟对方有共同语言。   “好了,你过来点。”景澄放下柳条。   秦炎乖乖地凑近他。   “再近点,脸对着我。”   这个距离……秦炎犹豫了一下,靠的更近了。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短的……几乎能将对面人的脸上的毛孔都看得无比清晰。   秦炎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景澄。   一直都知道他长得好,不然在学校里也不会被那么多女生称为男神。   临近傍晚,包间内的光线略有些昏暗,景澄的脸部轮廓显得柔和了许多,他眉眼低垂,随着他的动作,长睫毛小刷子般微微颤动,看起来格外的温柔。   秦炎看着看着,两只眼珠子都不转了。   他看见近在咫尺的两片薄唇张开,露出些许洁白的牙齿,秦炎还未得及在心里感慨“他真可爱”,随后就见对方的上下唇动了动。   “闭眼。”   秦炎:“……”   乖乖地听从指示闭上眼,温热的气息靠近,他感觉眼皮上蓦然一阵清凉。   渐渐的,他觉得自己所有的感知似乎都被对方掠夺走,嘈杂的声音就此远去,只有对面人的呼吸可闻。   “……金刚眼无上,一切眼今开。”   这一瞬间,秦炎突然感觉自己周身一冷,眼睛里仿佛进了什么活物,引领他去看另一个世界的相貌。   “耳朵怎么这么红?”景澄低声喃喃道。   秦炎没来得及反应,便感觉对方的手指不经意似的蹭过他的耳尖,凉凉的触感十分清晰。   “!!!”   秦炎迅速睁开双眼,登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什么鬼?!”   在他的眼里,景澄整个人都笼罩在灰扑扑的雾气中,化成了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影,两个肩膀和头顶有三把微弱的火苗,正微微跳动着。   “你眨眨眼。”灰扑扑的影子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秦炎条件反射地听从他的指示,再次睁开眼时,果然景澄的面容变得清晰可见,顿时松了口气。   吓死了,他还以为自己大白天的又噩梦重现了。   景澄见怪不怪地道:“你是第一次开阴眼,所以不习惯,以后就好了。”   秦炎:“……”还有以后???   景澄又道:“你看看周围有什么变化?”   秦炎刚开了阴眼,虽然刚开始吓了一跳,这会儿内心已经平复下来,正是好奇的时候。   他四处打量了包间里的环境,发现包间里的光线比刚才还要暗,甚至所有的室内摆设都变成了灰白色的,桌子上……五帝钱上面萦绕着淡淡的金光,一看就不是俗物,不过有几枚铜钱上的金光缠绕着几缕黑气。   “这个……就是你刚才说的秽气?”秦炎指着桌上的铜钱。   景澄拾起铜钱,点头。   秦炎发现那几缕黑气居然顺着景澄的手指往上爬,大惊失色道:“别碰!”   却见景澄手指搓了搓,指尖现出一簇火苗。   火苗一出现,黑气似乎抖了抖,仿佛有生命一般东躲西藏,然而最终依然没能逃过火苗的吞噬,“嘭”的一下碎裂开来,无声地消散在空气中。   秦炎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这是……?”   “三昧真火。”   景澄平静地回答。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秦炎捂住红彤彤的耳朵:“你是不是故意的?”   景澄收回手指,淡定道:“是又怎么样?”   秦炎朝他伸耳朵:“敢不敢再来一次?用嘴!”   景澄:“…………”   今天也是挣扎在感情线上的作者。。。 第66章   古城闹市区有一个非常有名的酒店, 很多外地人都知道这个地方。   酒店装潢极其奢华,地上正常营业,地下则是闻名古城的赌场。   这边陈先生依照景澄的教给他的方法, 从酒店东门进入。   一路上怀里都揣着三根树枝, 不顾旁人投过来的异样目光,就这么绿头绿尾的坐电梯到“负三层”。   先兑换筹码等待,准时三点开始。   由于陈先生之前从赌场出去时, 灰头土脸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 大家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没多会儿就换了一身装扮, 又卷土重来了。   这是钱还没输够?   有人嘲笑道:“以为自己换了一身衣服, 运气就能好了么?”   “你看他穿的什么玩意儿,绿幽幽的,活像个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王.八, 被他老婆绿了么哈哈哈……”   “嘘——你小点儿声吧!人家可是老陈家出来的,本事大着呢。”   “嘁, 那个女人, 你们还以为她有多大本事吗, 真正的大师都在上京呢, 这种犄角旮旯里出来个神婆都被你们捧上天了,都什么眼界……”   陈先生身后的保镖躬身问自己的雇主:“要把这些人都赶出去吗?”   “不用!”陈先生不屑地摆手,“都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 看老子一会儿怎么赢他们的钱!”   保镖犹豫道:“这……万一待会儿您又输了该怎么办?要不要提前盯着那俩人。”   “乌鸦嘴!”陈先生瞪了他一眼,“嘿!那两个小孩可不是普通人,就算我输了, 他们背后不是还有家长么?”   “我要是能跟上京秦家攀上关系, 就是去上京,我也能横着走。”   “要是赢了, 那就更好了,说明那个姓景的小家伙是真有两下子,咱们更得以礼相待。”   陈先生越想越觉得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不由得意地笑了笑,就算他再输300万,那也输得值。   孔武有力的保镖并没有陈先生这么多的心眼儿,他有限的脑容量只想着保护雇主的人身财产安全。   既然雇主认为是对的,那就对好了。   其他赌徒看着陈先生居然还能笑出来,登时跌破眼镜。   这个陈胖子,怕不是输钱输的疯魔了吧?   ……   半个小时后,所有人都目光呆滞地看着陈先生身前堆起的小山般高的筹码,陷入了深深地怀疑。   一个人的运气真的能在短短时间内改变么?   这简直不科学!   陈先生也没想到他居然否极泰来,真的转运了!   他摸了摸怀里的树枝,心想难道他取回来的这三根树枝,是哪位大师开光的吗?   一旁的工作人员清点筹码完毕。   “多少?”陈先生问。   “三百万。”   神了!居然都说对了!   陈先生不敢置信地伸手摸摸桌上的筹码。   一局三百万,他以前手气最好的时候也没有一局赢这么多钱。   刚才在背后故意大声嘲讽陈先生的人此刻全都脸上火辣辣的,这种被人当面打脸的滋味委实不好受。   “陈先生,什么时候开局?”荷官声音平稳地问道。   “什么?”陈先生回过神来,想起景澄之前提醒他的话,立刻道,“开什么局?不开局,到此为止。”   说着,便让工作人员给他换筹码,把钱打在他的账户里。   同桌的人没想到他居然还知道见好就收,赢了钱就走,顿时如梦初醒,纷纷起身假意挽留。   “哎呦!陈老板手气真不错,怎么不多玩两把再走?”   “陈老板不愧是咱们古城的赌王第一人啊,留下来,我们再讨教讨教?”   “我待会儿还有事,这不是路过这里忍不住嘛,爽过一把就走啦!”陈先生推拒道。   有人凑近他不怀好意地道:“陈老板的手法真是越发炉火纯青了,就是不知道……您这两条金贵的胳膊还能在身上留多久?”   赌场上有规矩,如果有顾客质疑同桌的对手出老千,就可以缴纳一笔钱申请调查,若是被判定是出老千,道上有规矩,是要留下一条胳膊的。   陈先生眼睛眯成一道缝:“老子可是正经人,从不出老千,运气来了谁都挡不住。”   “三百万而已,不至于。”   说完不看身后那人铁青的脸色,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陈先生一边走,一边让人给景澄打电话。   这个小家伙可是能给他带财的小祖宗,说什么都得打好关系!   ……   包间里。   秦炎沉默片刻,道:“我以为三昧真火只有红孩儿才有。”   凭空点火就罢了,这么个小小的火苗居然还是三昧真火?   景澄想了想道:“你们现在的人是不是都很爱看西游记?”之前在徐家那次,还有个小孩儿说他是孙悟空来着。   “……还好,童年回忆,印象比较深刻。”秦炎奇怪景澄的用词,什么叫做“你们现在的人”,他自己难道不是现在的人么?   “我之前给你的那本笔记里有三昧真火的修炼方法,你身体至阳至刚,现在开始修炼,用不了几年你也能用。”景澄道,“这在道门里并不算什么高深的法术,顶多能除灭秽气罢了。”   秦炎却不这么想,他觉得现在的道士应该没有这种能力。   正说着,景澄的手机铃声响了,打断两人的思绪。   景澄看了一眼,是陌生号码,便准备挂断。   秦炎离得近,看见上面的号码上显示的是古城,便拦住他道:“别挂,应该是那个陈胖子。”   那家伙走之前特意管景澄要了手机号。   “哈哈哈,景少啊,多亏您的鸿福!这笔钱赢回来了,您现在在哪儿,我这过去给您送钱!”手机里传来陈先生豪迈的声音,语气里的喜意怎么也挡不住。   秦炎惊讶,无声地开口:“这么快?”   景澄点点头,有他出手,还能不快么?   要么怎么说禁止道门人以术敛财,实在是他们这类人赚起钱来太过容易。   然而一个人的命里,他的财运都是有限额的,逆天行事,终将会在别的地方找到平衡。   民间曾流传着一个说法:“阴阳三代灭,道师三代绝”。   修习道术是违背天机,需要承受“五弊三缺”之苦,要么绝寿,要么绝后,财,运等等。   所以绝大多数的天师行走世间都是独来独往的。   当然这些都是普通人修习道术需要承受的,而特殊体质的人,也就是天生道门人,则不讲究这个。   比如……他自己,和秦炎。   秦炎此时运势弱,阴眼不能开太久,所以景澄只让他见识一下,就给他关了。   陈先生带人过来的时候,景澄和秦炎正准备离开小店。   一壶茶喝了快一个小时,店主有意无意地经过他们的包间,时不时就让服务员进来,问他们要不要再点东西。   两人知道他们在这里是耽误人家做生意了,只好一脸悻悻地离开,出门的时候正好与陈先生碰上了。   “大师!您是真大师啊!”陈先生对着景澄躬身哈腰,脸上的表情仿佛是见到了自家的祖宗,诚惶诚恐道,“先前多有得罪,景少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放在心上!”   景澄:“……”不得不说,表情太假了。   秦炎见不惯陈先生这副前倨后恭的姿态,嘲道:“说这么多不如来点实际的。”   “哦哦对,一百五十万!我马上叫人给你打到账户上,我陈兴广向来说话算话,一分都不带给您少的!”陈先生拍拍胸口,立下保证。   于是三人又回到刚才的小店,店家敞开门来做生意,正要说一句“欢迎光临”,一见又是他们几个,顿时脸色不大好看,可人都进来了,他总不能赶人走。   现在不是吃饭的点,所以他们仍然只点了一壶茶,和店家附赠的小点心。   店主:“……”一个个穿着打扮气度不凡,居然这么抠抠搜搜的,还是说有钱人都这样?   又是之前的包间,陈先生跟景澄说了他刚才在赌场里的经历,重点讲述了他严格遵从景澄的指示,见好就收,绝不恋战。   “嗨!他们都以为我是出老千!我行的端走的正,是这种人吗?”陈先生一拍桌子,唾沫横飞地说。   景澄&秦炎:“…………”   两人对视一眼,心说这人说话真没谱,之前是谁说自己总出老千的?   撒谎都不打草稿么?   说到最后,陈先生珍惜地从怀里取出那三根树枝,摩挲了一下,问道:“景少,您老实告诉我,这树枝是不是您开光了?”   景澄一头黑线:“这几根树枝是你自己找到的,我并未碰过。”   “那是什么原因呢?真是太神奇了,我刚才打牌的时候如有神助,从来就没有这么顺过!”   “我不过是作用了五行相生相克的法门,世间万物都有属于它的五行规律,把握这种规律,可以化解所有问题。”   陈先生憧憬道:“那我以后出门就带着树枝,岂不是天天走运?”   景澄:“……”   秦炎嗤笑道:“你想的也太美了。高中的课本里讲过“世界是运动的”,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要是每个人都掌握这种规律,世界就大乱了。”   这段话犹如一盆冷水猛地泼到陈先生头上,顿时给他浇了个透心凉,他忍不住看向景澄,真的是秦炎所说的那样吗?   景澄点点头,赞赏地看了秦炎一眼。   没能得到否定答案,陈先生有些失落,不过他很快又振作起来:“那我以后每次进赌场前,都找您看一卦怎么样?”   秦炎拧眉,还要赖上他们了?   景澄摇摇头道:“卦不能总算,命越算越薄,一次两次能成,多次就不准了。”   陈先生还想说什么,景澄却对他摇摇手指,肃容道:“我还要奉劝你,赌这一道终究不是正途,沉迷其中更不是什么好事,运气从来都不是只属于一个人的。”   “它终将害人害己,没有任何人能逃得过这一规律。”   ……   陈先生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最终脸色难看地离开了。   “你怎么不跟他说他中了蛊?”秦炎疑惑道,在他的印象里,景澄并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景澄道:“蛊这个东西不能随便解开,我刚才注意观察了他的面相,给他下蛊的人对他恨意很深,两人有什么仇什么怨咱也不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可管不了。”   秦炎:“???”   这怎么和你之前说的不一样?   “叮咚——”手机响起信息提示的声音。   景澄点开信息看了一眼,抿嘴笑了。   银行到账150万。   这才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桶金。   .   秋天的夜晚是凄冷的。   午夜时分,街上空无一人。   年久失修的路灯发出微弱的光芒,一个身材矮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进胡同里,他的脸上布满了汗水,嘴里发出剧烈的喘息,脸上挂着难以言喻惊恐。   他不敢朝后面看,只拼命地往前跑。   灯光下,青石板路上照出一前一后,两个人的身影。   奇怪的是,不管矮小男人的速度是快是慢,身后的那道身影总是能牢牢跟住他,以同样的速度。   “别跟着我别跟着我……”矮小男人无意间低头,看见那道影子,瞳孔骤缩,顿时浑身剧烈颤抖。   身上本就有重伤,他的身体承受不住这么长时间的运动,终于忍不住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身后传来轻轻地笑声。   那笑声既妩媚动人,又包含了满满的恶意。   没多久,偏僻无人的胡同里传来一阵剧烈的肉.体.撕裂声和古怪的吞咽声。   ……   ……   第二天一早,景澄和秦炎就被一通电话招进了古城警局。   “……你们和死者生前曾有过冲突,请你们过来一趟配合调查。”   两人摸不着头脑。   谁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 第67章   昨天下午和陈先生分开后, 两人在大街上随意逛了逛,就准备回旅馆了。   据说两天后这里将举办重阳节庙会,届时还会有专门的节目组和媒体过来, 所以闹市街里的很多店铺里都忙忙碌碌的, 张灯结彩,粉刷墙壁,提前做准备。   古城真正热闹的时候还没来, 傍晚大街上行人寥寥, 两人一路来到景区外围的旅店区域。   与其说是旅店, 不如说是客栈。   客栈具有古城的典型特征, 平房,还很“长”,两人从闹市街出来后, 穿过一弯窄桥,又沿着河边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才看到正门。   景澄习惯于到一个地方, 就要看看这里的地气和风水。   一路上沿路观察, 景澄发现一个问题。   这里的开发商大概是为了营造出“家家门前绕流水, 户户屋后垂杨柳”那种诗情画意的氛围, 这片专门划分给旅客住宿的区域,不仅在街道上单独开辟出一条小道,专门供溪水流淌, 而且整条街道两岸都栽满了垂柳。   这种意境大概只有在夏天才会体现出来,如今马上就要到重阳节了,已经算是深秋, 树上的柳条几乎全是光秃秃的, 枯黄的树叶在小溪上漂浮,堆积多了, 又是在这种阴湿的环境下,树叶难免会腐烂,临近的青石板路上都浮着一层滑腻的青苔。   短短的路上,景澄至少看见三起小孩滑倒事件。   “开发商大概是脑子有坑。”秦炎这一路上也看到很多穿高跟鞋的女孩子崴脚的画面,啧啧道,“路上弄条河,下雨了肯定会积水,就不怕到时候河水泛滥成灾么?”   “明明是北方城市,偏偏跟南方学,搞得不伦不类的,不懂因地制宜的道理么?”   景澄赞同地点头:“而且这些柳树栽种的位置也不对,还犯了风水的忌讳。”   秦炎扭头好奇道:“什么忌讳?”   “阳宅风水里讲究五鬼树不进宅,五鬼树指的是柳树,杨树,桑树,苦楝树和槐树,这几种树属性为阴,门前不栽桑,屋后不种柳,你看看这里的柳树位置……”   秦炎顺着景澄所指的方向看去,其实在他们来的路上就注意到了,这里的柳树基本都种在房后。   景澄道:“柳树的属性是断水克木,水在风水中代表‘财’,故而断水即为断财,一般柳树都是种在河边或是池塘边,于门前几十米位置,用于定住外财的。”   秦炎听得云里雾里,不由问道:“听你的意思……这柳树种的是好还是不好?”   “当然不好。”景澄摇头道,“不过只有这里不好罢了。”   这里的小溪流和池塘都是人工的,属性为阴,再加上大面积的鬼柳,更容易吸引来魑魅魍魉,隔壁又是太阴山……啧。   难怪这里频频发生“事故”,连道家协会的人都赶过来了。   秦炎听了景澄的解释后,起了兴趣,顺着他的话分析道:“这里有一条河贯穿了古城,你刚才说水即是财,所以这里能发展成为旅游景区,处处皆生财。”   景澄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闻言可有可无地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秦炎本就是为了应和他,这会儿感觉出他兴致不高,心里有些疑惑,刚才收到钱的时候不还挺开心的么?   旅馆近在眼前,景澄抬抬下巴:“不说这些了,先回去解决你身上的问题。”   秦炎一头雾水地跟着他进门,解决他身上的问题……他有什么问题?   ……   当晚九点左右。   景澄正在房间里摆坛。   秦炎和傅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默默地观察他的动作,不明觉厉。   景澄回来的时候特意在财神店里买了摆坛所需要的工具。   这会儿小小的香炉上插着三根香,已经点燃,细细的烟雾缭绕上升,整个房间里都萦绕着淡淡的香味儿。   随后,景澄开始提笔画符。   秦炎和傅乐两人不敢打扰他,便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悄悄聊天。   秦炎: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一般来说,在古城这种全国闻名的旅游景点,晚上会有很多有意思的活动,来到这里的游客大多会“夜不归宿”,通宵是常事,他以为傅乐也要跟人在网吧泡一宿。   傅乐:我倒是想来着,但是网吧老板不同意。说是九点之前所有的店铺都会关门停业,十点大街上不能有人,擦,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有这种邪门的规定?   秦炎:……   傅乐:听说是这几年才有的规定,古城以前不是号称“不夜城”么?现在没有夜生活了,这特么那还像个旅游城?早知道这样咱们还来干嘛?   秦炎:那两天后的庙会?   傅乐:庙会似乎是可以通宵的,不过只在双九那天可以,据说是重阳节阳气重,能辟邪[摊手]。   秦炎:……   傅乐:我擦,橙子在干什么?摆坛捉鬼吗?我看着有点瘆得慌。[惊恐]   两人一同抬头看向景澄,却见他手持桃木剑,正在摆着香炉的桌前迈着奇异的步伐,桃木剑被他挥得虎虎生风,嘴里神神叨叨的不知在念着什么。   房间内灯光昏暗,景澄双目紧闭,他的侧脸一半露在灯光下,一半在隐藏在阴影处,随着他的动作,光影投射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在这间狭小的房间里越发显得诡异起来。   他前面的桌子上不知何时矗立了一个用黄表纸叠成的小人,小人五官栩栩如生,纸身上用朱砂写满了诡异的符文。   两人看了一会儿,突然感觉脊背发寒,浑身都凉飕飕的。   傅乐:我瞧着那小人不对劲儿啊,怎么感觉像是扎小人呢?他到底在做什么?   秦炎:……说是解决我身上的问题,他说我白天不小心被人“换命”了,似乎跟我的运势有关。   傅乐:???换命?大哥你跟我说实话,你现在还是我炎哥么?是不是被哪个孤魂野鬼占据了身体?从实招来![奸笑]   秦炎:滚。   傅乐:对了,橙子有没有说帮我解决我身上的问题?我特么今天下午跟人pk连跪十场,东子给我打电话还骂我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这根本就不是我的水平啊!我跟他说我最近犯水逆,他把我踢出团了。   傅乐:[宝宝心里苦]   秦炎:……   傅乐:炎哥,那什么,我说一句实话你别不爱听哈。   秦炎斜了他一眼,指尖轻戳屏幕:那就别说。   傅乐只当看不见,反正也是无聊,他就把自己埋藏许久的心里话说了。   傅乐:我总觉得橙子跟咱们不像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你看他平时的举止,说话的用词,还有他的奇特的爱好……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老一辈儿的人,我之前还听他同桌在背后议论,说他连英文字母“abcd”都不认识,还有……他写字居然写得是繁体字!   傅乐:景家不是对外说他刚从国外回来的么?我早上没反应过来,这会儿想想真是哪里都不对,这消息应该是迷惑大众的。   傅乐常年与手机电脑为伴,打字速度极快,秦炎抬个头的功夫,他居然发过来这么一大堆信息。   秦炎:你想说什么?   傅乐犹豫了一下,动了动手指:我觉得吧,不论他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他总归是干大事的人。   秦炎:所以?   傅乐:所以我觉得你俩大概是没可能了。   没想到他会说这句话,秦炎胸口蓦然升起一把火,脸色顿时黑如焦炭。   傅乐不知道身旁人内心已经山呼海啸,继续道:我给你分析一下。咱们这种家庭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要志同相合,他可是道士,你看看电视里演得那些道士,尤其是厉害的那种,哪个结婚了?   傅乐:人家就是个仙儿,咱们都是普通凡人,仙凡之恋是没有好结果的。   傅乐:所以……炎哥,你要三思啊。   秦炎的这把火直接从胸口蹿到了头顶。   他冷笑一声,写道:思你个大头鬼,老子很快也是仙儿了。   如果说之前他还在犹豫,现在已经坚定了要和景澄学习道术的心。   景澄之前不是说了吗?他体质至阳,是修习道术的最佳体质,而对方的体质至阴,他俩一阴一阳,阴阳相合,是绝配!   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出,如他们两个这样般配的人了。   秦炎冷飕飕地扫了傅乐一眼。   傅乐:“……”要死了,喷火龙爆发了。   傅乐怂兮兮地哈腰低头,他有预感秦炎会对他上演全武行。   傅乐在心里检讨自己,为什么要多嘴……啊不,是手为什么这么欠!   熟料他等了半晌也没等到拳头落在他身上,等他再次抬起头时,却见那两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站在一处,正神情严肃地说着什么。   景澄还往秦炎的肩膀处拍了一张符纸。   那符纸在碰到秦炎身体的那一刻,突然闪了一下,突兀地消失了。   傅乐:“!!!”   傅乐揉揉眼睛,他怀疑自己是下午看电脑的时间太长,眼睛出了问题。   景澄见他抬头,招小狗似的对他招招手:“正好,你也过来吧。”   傅乐刚才走神了,不知道这俩人之前说了什么,闻言莫名其妙地站起身,走过去。   景澄递给他一张纸条:“接下来这几天每晚睡觉前都念一遍,最好背下来。”   傅乐低头一看,虽然写得繁体字,但他都是比较简单的字,他能认出来,慢吞吞地念出声:“上请天官解天厄,地官解地厄,水官解水厄……这是什么东西?”   “解厄咒。”景澄回答,又递给他一张三角符,“这是你的,护身符戴身上别摘下来,记得不能沾水。”   傅乐愣了愣,道:“不用了,我有炎哥给我的……”   “护身符从摘下来起效力就减弱了,你又这么倒霉,估计现在已经废了。”   傅乐想从兜里掏出秦炎借给他的护身符,却掏出来一把灰。   傅乐:“……”   卧槽!老子之前发生了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死的那个人不是老头,也不是陈先生。   今天眼睛发炎了,码字一直不在状态,所以重要情节我往后拖了,希望亲们别见怪。 第68章   傅乐一脸惊恐地说:“这是怎么回事?我是不是差点死了一次?”   “什么味道?”秦炎皱着眉抽抽鼻子, 伸出手指在傅乐手里攥紧的灰尘拈了一点,放在鼻孔下方闻了闻。   景澄道:“画符的朱砂是水飞朱砂与雄黄、白酒和白芷调配而成,烧焦后会带有一丝淡淡的腥味儿。”   景澄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手里的那捧白灰:“你今天晚上回来的时候, 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人或事?”   傅乐愣了一下, 似乎陷入了回忆:“我从网吧里出来的时候都过了八点了,回来的时候的确碰到了一个人,我还差点摔跤, 不过当时天太黑了, 没看清人长什么样, 就记得她好像挺瘦的, 还很白,眼睛特别亮,应该长得挺好看的……”   “我以为是妹子, 就没好意思骂她,而且她似乎很着急, 匆匆忙忙地看了我一眼就离开了。”   景澄和秦炎听到他的形容, 忍不住一头黑线。   傅乐一脸迷得找不到北的表情, 感叹道:“她身上的香水味儿特别好闻, 我当时还想管她要个微信来着,可惜她走的太快了,唉。”   景澄道:“……除了她, 你确定没有再碰到什么人?”   傅乐仔细回想了一下,点点头:“应该没有了。”   秦炎问:“所以是什么情况?”   景澄摩挲下巴,肯定地道:“那个女孩儿应该有古怪。”   傅乐忍不住搓搓胳膊, 倒吸一口冷气:“难道她是鬼?或者是被鬼附身的人?”   景澄解释道:“能被人碰到, 说明不是鬼。而被鬼附身的人身体会有排斥反应,走路不会很快, 也能排除。”   “那是什么?”   傅乐和秦炎异口同声道。   景澄看了他们一眼,缓缓开口,“也有可能是妖魔。”   两人愣住了。   妖魔……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种生物吗?   “你是在哪儿碰到她的?”景澄又问,古城出现妖魔再正常不过了,这里本就靠近太阴山,当年镇妖碑损毁,他虽然不知道被镇压在下面的妖魔究竟有多少,但至少是有东西从里面逃出来了。   傅乐回想了一下,道:“那个网吧附近有一个商务酒店,从方向上来看,她应该是从酒店里出来的。”   景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妖魔没有实体,一向附着人类而生,知道那个人类的位置就好办了。   景澄嘱咐两人回房间早点休息,熬夜越晚越容易伤害身体,两人如今的运势都很低,熬夜后身体更容易出问题。   两人乖乖地听从他的指示各自回房间了。   很快就要到子时了,这里的阴气重,更适合画符。   景澄端立在桌前,一边研磨朱砂,一边思考问题。   他是守规矩的人,既然古城有规定晚上不能出门,那他明早再去寻人也不迟。   今晚帮秦炎稳住了运势,近期秦炎应当是不会再出现意外了。   至于那个邪道,夺不了秦炎的运势,估计他很快就会自食恶果。   ……   ……   自从国内的一档亲子类真人秀火了以后,真人秀节目开始了喷井式爆发。   这些年来各类真人秀节目层出不穷,一档真人秀节目火了,跟风的真人秀节目数不胜数,不过物以稀为贵,同样的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观众们渐渐回归理智,不再盲目追剧,口味逐渐挑剔起来。   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赔的血本无归后,节目组的制作方逐渐冷静下来,不再盲目跟风粗制滥造,而是开始朝着好口碑靠拢。   《不可思议的旅行》就是这么诞生的。   这是一档灵异类的真人秀,虽然打着“灵异”的旗号吸引观众的眼球,但实际上节目是不敢真正与“灵异”沾边的。   节目组通过遍寻国内各地的超自然、灵异事件,或者带走悬疑恐怖色彩的传说怪谈,亦或是流传的奇人秩事,风水命理等传统文化相关的内容……将这种不可思议的事件还原出“科学的真相”。   好在祖国历史悠久,地大物博,千奇百怪的古老传说和奇人异事多如牛毛……节目组也不用担心没东西可拍。   节目的隐藏宗旨是“揭穿迷信骗局”,传播正能量的思想,是一档“三观很正”的节目,所以各方都给开绿灯,节目从拍摄开始就一路畅通无阻。   它采用前面恐怖悬疑,后面科学打脸的拍摄方式,先是把观众们的好奇心高高吊起来,在后面又各种啼笑皆非反转,落差极大,令人哭笑不得,又欲罢不得。   所以节目第一季开播后,就在网络上引起巨大的反响。   第一季和第二季的嘉宾几乎全是素人,只有几个十八线外的模特和演员,而现在,这几个十八线全都借着节目的巨大流量火成了二线。   于是娱乐圈里的大花小花花骨朵,小鲜肉老腊肉都将目光投向了节目。   然而从第三季开始,节目就被娱乐圈里的巨头秦氏娱乐买下来了,导演赵义接手第三季的拍摄,能参与节目的几乎全是秦氏娱乐的签约艺人。   赵义是秦氏娱乐培养出来青年导演,胆子大,敢于实地探险,又有秦氏娱乐在背后的资金做支持,所以第三季播出后,节目的口碑持续发酵,将《不可思议的旅行》这个节目做成真正意义上的爆款。   最新一季的《不可思议的旅行》地点定在了古城,现在节目里已经有固定的六个嘉宾,嘉宾的身份涉及到商界,体育界,娱乐界和教育界,其中娱乐圈里占三位,素人三位。   嘉宾们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们,现在都聚集在古城的一家安保完善的商务酒店里。   当晚,总导演赵义亲自掏腰包请客,给大家接风洗尘。   推杯换盏之际,有个工作人员端着酒杯,凑过来道:“赵导,咱们这次行程怎么安排啊?还是像上次那样,两人一组分头行动吗?”   赵义接过酒杯一口闷了,摇摇头道:“上面有要求,这次不能分头行动了。”   工作人员惊了一下,道:“上回那个人不是说是意外么,后来也抢救回来了……”   赵义夹了一口花生米,嘎嘣嚼碎咽了,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不是意外你心里没数?”   工作人员心里“咯噔”一下,磕磕巴巴地道:“这……真是这样,那咱们这节目还能拍下去么?”   “怎么不能拍?”赵义浑不在意地说,“你难道不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过这次素人的位置要多一个。”   “谁呀?”   知道节目能拍下去,工作人员心放下了不少,节目接着拍下去他们才能有钱,而且这个爆款节目的报酬相当丰厚,他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一个嗯……”赵义顿了一下,斟酌着用词道,“应该是个道士,让他来保障大家的安全。”   工作人员瞠目结舌:“道道道……道士?”   “差不多吧,我不清楚他到底是干什么的,也不确定他能不能来咱们节目。”赵义道,“原先定的是道家协会的人,结果临时被放了鸽子。”   “等这个来了,到时候让他给大家一人一张护身符带着,这次说什么都不能出意外。”   工作人员没想到总导演居然这么迷信,也是无语了,找个道士来给节目组的嘉宾们保驾护航,这不是违背了节目的初衷了么?   让观众怎么想?而且上面的人看到节目,也未必能给过审吧?   赵义大概是喝多了,闷了一口酒,手里攥着酒杯唉声叹气道:“这年头,大家赚的都是血汗钱啊!观众不好糊弄了,拍个节目都要时刻提心吊胆的,都不容易啊!”   工作人员站在一旁默默听着,内心腹诽:你的血汗钱是几十万起步,我们的血汗钱只有几千,要是给我几十万,别说是血汗,让我喷血我也愿意啊。   赵义果然喝多了,这会儿又端着酒杯站起来四处找人,扯着嗓子喊道:“来来来!我敬大家一杯!感谢在坐的各位卖给我赵某一个面子,过来参加这次的节目录制,下面有请我们的流量小天王言脩和小天后安琪过来跟大家说两句……”   包间内众人:“…………”   一旁的助手连忙扯过赵义:“赵导,您喝多了吧,您忘了?言脩老师酒精过敏,已经提前离开了。”   而且流量小天王,小天后这种都是大家私下的调侃,哪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啊……本是清清白白的两人,叫你这么一说就跟要举行结婚仪式似的,没有绯闻也被你“说”出绯闻了。   安琪妆容精致的脸上是满满的尴尬,她身边坐着的是三料影后毛蓉烟,两人岁数差不多,虽然在网上的热度不如她,可人家毕竟是实打实的影后,让她在对方年前称“小天后”……包间里人多眼杂的,要是传了出去,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毛蓉烟今年三十岁出头,相貌温婉可人,保养得极好,说她是二十岁都信,闻言挑了挑眉道:“我看赵导的脸色不大好,应该是喝多了,都这么晚了,还是让他早点休息吧。”   影后都发话了,大家哪敢不应。   而且这都快半夜了,第二天还要早起忙碌,有谁不想早点睡觉?   众人如蒙大赦,助手连忙推着赵导离开包间,准备散席,各自回房休息。   就在这时,言脩的经纪人王女士却找上门来,语气急促道:“你们谁看见我们小言了?”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道:“他说自己不胜酒力,不是早就离开了吗?”   八点的宴席,他八点半就离开了,一脸病恹恹的,饭都没吃几口。   王女士焦急道:“我给他打电话也没打通,这么晚了也不在房间里,你们谁知道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   “不清楚。”   “我们没看见。”   安琪咬咬嘴唇,犹豫地开口:“我好像看见他离开酒店,去外面了。”   这么晚了,一个当红的流量小鲜肉独自一人去外面做什么?   所有人都在疑惑。   ……   --------------------   作者有话要说:   是“女孩儿”,不是女孩儿。   马上就要去录节目啦,奇人异事啥的,我准备很久的资料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_(:з」∠)_ 第69章 (胆小慎买)   第二天一早, 来自南明中学的三人旅行团在客栈里吃早餐。   景澄和秦炎莫名其妙地看着傅乐喝一口粥停顿一下,仿佛已经陷入了思考,脸上时不时闪过犹豫, 怀疑, 奇怪等复杂的神色,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   景澄嘴里嚼着油条,又喝了一口鲜榨豆浆, 问道:“他怎么了?”   秦炎瞥了傅乐一眼, 不在意地道:“说是做了一晚上的梦, 虚成那样, 估计是累着了吧。”   “噗——”   一口豆浆混杂着还未嚼烂的油条和咸菜渣滓被景澄喷到餐桌上,紧接着便是被呛到的咳嗽声。   正坐在对面刚好被喷出的豆浆溅到脸上的傅乐:“……”   秦炎眼疾手快地将桌上的早餐挪开位置,拍拍景澄的后背, 帮他顺气,嘴里还故意地说:“你看看你, 多大的人了吃个饭还能被呛到……”   景澄推开他的手, 扫了他一眼道:“还不是因为你不正经。”   秦炎抽出几张纸巾把桌子迅速擦了, 闻言嘴角翘了一下, 戏谑道:“啧,淫者见淫。”   景澄:“……”   那我也是近墨者黑,被你们荼毒太深了。   傅乐沉默地用纸巾擦脸, 根本不想理这俩人。   他的确一晚上都做梦没能睡好,不过做得梦不是与“春”有关的,而是反复梦到他昨晚上撞到人的场景。   只要一闭眼, 就会想起那双幽幽的眼睛, 直勾勾地盯着他,怪渗人的。   邪门了, 明明只是惊鸿一瞥,却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要不是因为太过诡异,他还以为自己对人家一见钟情了。   更可怕的是,大概是昨晚上梦里看得多了,他甚至觉得这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哎?你们说……”傅乐迟疑道,“我要不要去附近的寺庙或者道观拜拜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好像有东西跟着我。”   景澄见他脸色苍白、神色恍惚的模样,无奈道:“你这是经常熬夜导致的身体虚,神经衰弱产生的错觉,你晚上别在熬夜,熬夜伤了精魄,多戴几天护身符就好了。”   当然也有傅乐昨晚上撞了邪祟的缘故,未免吓到他,景澄没说。   秦炎管服务员要了一碗红豆汤,推到自己的发小面前:“给,补补。”   傅乐:“……我昨晚不是!”   秦炎敷衍地点点头:“知道,你昨晚没撸。”   傅乐:“……”擦。   他们旁边桌子坐着的是几个年轻人,突然“噗嗤”一声,哈哈笑了起来。   眼神还时不时朝着他们的方向瞟。   景澄心说这饭简直没法吃了,正要开口让两人说话注意一点,熟料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了。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顿时愣住了。   派出所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   .   凌晨四点半左右,天色将明。   太阳还未出来,整个古城都笼罩在迷迷蒙蒙的雾气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哒哒哒……”   这是细高跟鞋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的声响,同时伴随着一阵拖动行李箱的声音,一个推着皮箱穿着时尚的年轻女人,从小巷里匆匆走出来。   突然,她停顿了脚步。   女人眨眨眼,抬了抬手似乎想做什么动作,环顾四周,见外面雾蒙蒙的,顿时又放下了手。   随即她张开“血盆大口”,打了好大一个哈欠。   打完哈欠后,她继续朝前走。   大雾很浓,空气都是潮湿的,闷闷的让人呼吸不畅。   而且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腥臭味,融进潮湿的空气里,越发令人恶心反胃。   女人皱了皱眉,似乎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摸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语气不好地说:“喂?师傅你怎么还没到啊,我这高铁要晚点了,这不是耽误事么?你能不能快点啊?”   电话里的人连连赔罪:“实在不好意思,没想到今天有大雾,十分钟内肯定到。”   “那你抓点紧,我的票还没取呢,一个小时内必须要到车站。”女人道。   挂了电话,女人小声骂了几句脏话,把手机塞进包里,推着皮箱继续朝前走。   熟料她还没走几步,皮箱就被一个障碍物给挡住了,女人心想谁这么没素质往大街上扔垃圾,不耐烦地低头看去,登时愣住了。   足足愣了有半分钟。   她的瞳孔猛地缩了缩,脸上流露出惊骇的表情,红艳的嘴唇开始剧烈抖动起来。   “啊啊啊——!!!”   半晌后,小巷里传来女人恐惧的尖叫声。   浓重的雾气并不能阻碍近距离的视线,只见地上的那个“障碍物”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两手两脚被摆成了扭曲怪异的姿势,僵硬的像是被什么人用钉子给固定住了一般。   他的胸口处空洞洞的,边缘处有碎肉和碎骨头,他的衣服上全是血迹,四周地上也全都是干涸的血迹和碎肉组织,分布的很不均匀。   他的眼睛瞪得死大,脸上被溅了几滴血,定格成一个惊恐的扭曲表情。   显然,这里发生了一场穷凶极恶的凶.杀.案。   女人忍不住捂嘴干呕了好几下,她早上没吃早餐,所以最终吐出来的全是酸水。   她的哭喊声吸引了附近居住的人家,还有起早准备开烊的小店的老板和员工。   很快,这里就聚集过来很多人。   ……   上午九点,古城派出所。   “你们昨晚十点到凌晨一点在哪里?”警察问。   “旅店。”秦炎沉声回答。   警察低头记了笔记,看向景澄,“你呢?”   景澄道:“我和他一起。”   警察又看向傅乐,“你是来干什么的?”   傅乐欲哭无泪地说:“我们三个都是一起的。警察叔叔,我们都是高中生,绝对不可能是杀人犯啊,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警察严肃地道,“不排除同伙犯罪的可能性。”   一旁的中年女警端着茶盘走过来,给三人一人递了一杯水,瞪了男警察一眼:“你别瞎说!吓着几个孩子。”   男警察摸摸鼻子,轻咳一声道:“这仨小孩昨天也来过,跟死者有过冲突。”   秦炎愣了愣,喃喃道:“原来真是他死了……”   不至于吧,昨天送到医院时还叫的老大声,生龙活虎的。   不过是断了几根肋骨而已,怎么可能死人呢?   景澄沉默不语,心说那邪道应该是受到反噬了……没想到居然反噬的这么快。   他看了看秦炎,果然他的印堂处的晦气已散,恢复正常了。   看来那邪道的确死的透透了。   不过杀人犯的名头他们绝对不能背,那邪道本就气数已尽,是必死之相,要不是有秦炎,他用不着等到晚上就该死了。   景澄认真看着男警察,道:“我们昨天晚上一直在旅馆里,没出门,旅馆老板可以给我们作证。”   傅乐连忙点头道:“就是就是,你们快点把旅馆老板找来。”   男警察道:“已经派人去请了。”   秦炎皱眉道:“他昨天不是在医院吗?医院没有监控录像?”   “死者昨晚不在医院。”男警察看了他们一眼,道,“案发地点距离医院很远,而且附近的一百米以内的监控全都坏掉了。”   三人:“……”这么叼?   傅乐灵机一动,迅速道:“我们都是从外地来的游客,根本就不知道监控在哪里,监控不是我们破坏的。”   其实男警察也不认为秦炎三人是凶手,一来正如他们所说,三人都是外地过来旅游的学生,即便白天有过口角之争还动了手,也已经在他们这里留下案底了,晚上就去杀人还将人曝尸荒野……有脑子的应该都不会干出这事。   二来则是死者的死状惨绝人寰,是被暴.力挖了心脏,还碾碎了浑身的骨骼。通过他们派出所里专家的心理侧写来看,凶手是个没有人性的家伙。   而这三个小孩家庭条件优越,气质单纯,从外表上看,的确不符合侧写的描述。   尤其是这个一直说话的学生,由内而外散发的傻气简直扑面而来。   以他从业多年的经验来看,如果这小孩是装的,那奥斯卡影帝都要甘拜下风。   男警察最终犹豫了一下,道:“不管怎么说,你们现在都是嫌疑人,在未抓到凶手之前,必须要留在这里。”   此话一出,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他们根本不是凶手,凭什么要顶着这个“嫌疑人”的头衔?   “我们是来古城旅游的,又不是来古城派出所旅游的。”景澄皱眉道,“我可以帮你们抓……”   他话还没说完,审讯室的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了。   室内众人被惊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扭头看向门口。   只见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年轻男人,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来人乌黑的短发,俊眉星目,身材修长,一袭淡青色的长袍非但没有不伦不类的感觉,反而与他的气质相称,更显得他风采卓然。   男人淡漠的目光扫过室内众人,最后停顿在景澄身上,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   熟不知景澄也很惊讶,这个人不是……   男警察警惕地看着他道:“你是谁?”   “我姓张。”男人微抬下巴看向男警察,冷声道,“从现在起,这个案子归我们道协来管了。”   道协,也就是道家协会,虽然是民间组织,却有种类似于“有关部门”的感觉。   平日里就是个传统文化交流的协会,不过偶尔会协助公.安.厅解决一些诡异的案子,久而久之,道家协会就被戏称为传说中的“有关部门”。   然而这个组织在民间极为低调,普通的人民大众压根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协会,只有少数的上层人士才知道。   男警察自然也是清楚的。   事发突然,男警察有些手足无措道:“这……我还没接到指令。”   秦炎看出景澄的神色不对,悄声问道:“你认识这个人?”   然而还没等景澄回答,却见傅乐突然走过去,道:“张哥?你怎么也来了?”   张今淮闻言一愣,惊讶地看着他:“我刚才还没注意,你竟然也在这里?”   景澄和秦炎一同看过去。   傅乐认识的人,姓张,还与道家协会有关……   景澄脸色古怪地说:“你是张今淮?”   --------------------   作者有话要说:   凶手为啥没有人性,因为不是人。。。 第70章   张今淮微怔, 扭头看向景澄,道:“你认识我?”   果然是你。   景澄没吭声,心说昨天在车站看到你就有预感, 居然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只是他没想到那个传说中的“张家后人”, 竟然也是你。   景澄是那种很容易喜怒形于色的人,他心里不大愉快,脸色自然就不大好看。   在场的众人只有秦炎一直注意观察景澄, 顿时惊诧不已, 认识景澄以来, 还是头一次看到他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表现出反感的情绪……   傅乐显然对张今淮很是崇拜, 从人一进来就小狗似的跟在张今淮身边转悠,兴奋地介绍道:“张哥,这是我最好的两个朋友, 他是秦炎,我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这个是景澄, 虽然没认识多久, 但是我们一见如故。”   一见如故……   景澄看了他一眼, 难道不是因为他跟景二少长得很像吗?   “你们好。”张今淮可有可无地点头,以为景澄大概是从傅乐口中听说过他的身份,所以才会说出他的名字。   “这是张哥, 我堂哥的朋友。”傅乐冲秦炎和景澄眨眨眼,凑近两人压低声音道,“就我之前说过的那个牛逼人士。”。   张今淮:“……”   男警察:“……”   审讯室就这么大点的空间, 耳朵好使的, 呼吸声都能听得很清楚,更何况是说话的声音了。   男警察轻咳一声, 道:“这个……张主任,现在还是审讯时间,能不能请您回避一下。”   “审讯?”张今淮看向傅乐,“你们几个到底干什么了?”   傅乐哪能不清楚现在他们是有人罩了,立马做出“我比窦娥都冤枉”的表情,控诉道:“我们根本就不是凶手,莫名其妙就成了犯罪嫌疑人,还不能离开派出所。”   “你爸妈知道这件事吗?”张今淮问。   傅乐惊悚道:“你别告诉他们!我会被骂死的!”   张今淮理解地点点头,又转头对警察道:“尸体我来之前已经看过了,那种伤害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们三个还是高中生,留在这里对他们的影响也不好。”   男警察迟疑道:“这……”   张今淮道:“案子现在已经转到道协了,很快你就会接到通知。”   话音刚落,男警察的手机铃声就响了。   男警察一看来电显示,是他的上级,肯定是不能挂电话的。   他起身,抱歉地对众人笑笑,出门去接电话。   只剩下室内四人相顾无言。   张今淮发现一个问题,自从傅乐给双方互相介绍了之后,那个叫“景澄”的男生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自己。   他在对我好奇?   其实张今淮对他也很好奇,昨天他和对方远远见了一面,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修道者的第六感一向很准,张今淮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总觉得,面前的这个小男生应该和他会有某种联系……   秦炎看看张今淮,又看看景澄,这种无形的气场……这俩人是怎么回事?   傅乐却毫无所觉,见大家都不说话,便主动开口道:“张哥你可能不知道,景澄也是个道士呢。”   张今淮意外地看了景澄一眼:“是吗?”   “就我们学校的鬼楼你知道吧,前一阵子被推平了,就是景澄帮忙解决的。”傅乐见他面露怀疑,连忙道,“景澄不仅会算卦,还会画符,我们学校有很多人都买他的护身符。”   张今淮闻言更加怀疑了,鬼楼是什么情况他再清楚不过了,只是他一直没能抽出时间去解决,那天晚上他无意间看见直播后连忙赶了过去,熟料他还未到,便有高人出手,引雷霆降罚,天生异象,他当时心有所感,便离开了那里。   后来南明中学的事传出去他们也很意外。   那个传说中的“高人”,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还不到18岁的少年?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张先生,久仰大名。”景澄突然道,“听说你在几年前还给上京徐家看过风水?”   张今淮想了想:“是有这么一回事。”   景澄“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他在心里不屑道,连徐家的问题都没有看出来,想来这个“张天师”也是徒有其名。   张今淮感觉自己似乎被针对了,有些莫名其妙地说:“你问这个做什么?不是,你怎么知道的?”   景澄漫不经心地答道:“没什么,听说的。”   张今淮这回是真看出来了,这小孩分明就是瞧不起他。   他是道士,不是风水师,对风水这一方面没有太深的研究,所以这么些年来也就给徐家看过风水罢了,也是因为当年他欠了对方的一个人情,迫不得已才答应的。   而他对外称来找他看风水的报酬极高,其实是为了阻止那些人的脚步而已。   不过话虽如此,他感觉到一种被侵犯的不悦,应该说自从他接手了道家协会副会长的职位后,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眼前这个名不经传的小孩是什么来头?他可从未在道家协会里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   于是张今淮问:“你的道士证呢?拿出来给我看看。”   他倒要看看这小孩是哪家的后辈,居然这么嚣张。   景澄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没有。”   “无证画符。”张今淮点点头,“你很能耐啊。”   景澄心想,那当然,我还无证捉鬼呢。   一旁站着的傅乐和秦炎都听愣了,道士证?这是什么东西?   “一会儿出去后跟我走。”张今淮严肃道,“你这是违规行为,要接受惩罚。”   景澄冷声道:“这是你们的规矩,不是我的。”   不遵守规矩,还敢顶撞他……   张今淮盯着他,浑身开始向外散发冷气。   审讯室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傅乐一脸懵道:“有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几句话下来两人就要打起来似的。   秦炎突然道:“景澄上个月才从国外回来,之前的十八年一直在国外生活。”   闻言,张今淮的气势瞬间就散了。   难怪不知道国内道士行业的规矩,原来是外国人啊……   景澄脸色不大痛快,心说他还想跟这家伙打一架分出胜负,居然被徒弟给打断了。   而在张今淮眼里,景澄不高兴是因为他不由分说就要惩罚对方,小孩是生气了。   “抱歉,”张今淮缓和声音道,“我没想到还有这个原因。”   “不过呢,既然回到国内,就要遵守规矩,十二月底还有一场道士证的加试,你到时候跟大家一起报名考试知不知道?”   景澄还在气头上,闻言“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秦炎悄悄伸手,捏捏他的手指,景澄偏头看向他,干什么?   秦炎无声开口:先忍忍,等离开这里再说。   景澄:“……”差点忘了这里是审讯室,一举一动都会被录下来。   傅乐却好奇道:“张哥,道士证要考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来没听你们说过?”   张今淮看着景澄道:“跟国考的形式差不多,不过考得内容与玄学有关,都是基础常识,面试则要考察考生的实战能力,到时候会抽签选择……”   张今淮微笑道:“我是今年的主考官。”   “……”景澄心想你看我干什么,谁说我一定会去考试?   我就算没有道士证也能碾压你们所有人好吗?   其实景澄早就知道现在的道士需要有道士证才能以道士的身份活动,他原本也想加入道家协会,去考个证回来,可他一想到张家人是道家协会的高层,他就放弃了这一想法。   凭什么他堂堂景天师还要给张家人当小兵啊?   而且……这家伙居然还是主考官?   越想越不得劲,于是景澄的脸色更冷了,几乎能结成冰块。   就在这时,刚才出去打电话的男警察回来了。   景澄只好收敛情绪,做面无表情状。   男警察环视众人,有些尴尬地说:“我接到指示了,你们现在可以走了。”   虽然道协接手了案子,但在明面上,案子还是归古城派出所管的,道协只有个“从旁辅助”的名头。   张今淮因为刚接手案子,接下来要很忙,和派出所要了些重要资料就匆匆离开了。   临走前还特意管景澄加了联系方式,美名曰“回去给他发有关道士证考试的学习资料”。   然而景澄见人刚走,就把对方的手机号和微信都拉黑了。   秦炎和傅乐同时看到他把人拉黑的一幕,无语了。   .   回旅馆的路上,傅乐忍不住问景澄:“我怎么感觉你对张哥有偏见?他其实人很不错的。”   景澄道:“你的感觉出问题了。”   傅乐:“……”我竟不知你还有睁眼说瞎话的本领。   秦炎道:“可不管怎么说,没有他帮忙,他们三个也不会这么快就出来。”   听他提到这件事,傅乐想了想道:“我怎么觉得咱们三个最近都很倒霉呢,难怪人家都说祸不单行,原来倒霉是会传染的。”   他话还没说完,景澄和秦炎同时朝旁边走了几步,离他远了远。   傅乐:“……”   擦!当老子是传染源吗?   ……   另一边节目组所在的商务酒店。   “人呢?到现在还没回来?夜不归宿?”赵义脸色难看地道,“所有人都在等他!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腕儿了?”   言脩的助理苦着脸不停地道歉。   经纪人王女士则一直拨打言脩的手机,然而手机一直提示“占线”,直到快十点才打通。   “你去哪里了?走了也不打声招呼,怎么还不回来?”   手机里传来一道柔和的男声:“我出去办了点私事,马上就回来。”   “大家都在等你,你快点。”王女士急声说,“以后出门必须提前告诉我。”   男声温和地笑笑:“我知道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后台卡到爆,终于发上来了_(:з」∠)_   感谢我是孤狼小可爱的营养液~ 第71章   景澄三人回到旅馆后, 特意管店主要了一些盐。   分别在各自的房间里的四个角落撒了点盐,用景澄的话说,就是除晦气。   也是, 好不容易出趟门旅个游, 居然出来的两天都在警察局里转悠。   一次是被人举报当街斗殴,一次是被当成嫌疑犯,差点就要蹲牢子……当真是倒霉的前无古人了。   傅乐甚至还把盐往身上撒了一些, 一边撒一边怀疑道:“这个真的有用吗?”   景澄心说当然没用, 不过是心理作用罢了, 嘴上却道:“你也可以烧艾草, 跳火盆。”   “我们要是在室内放火,会被店主赶出去的。”秦炎收拾好东西走过来,路过桌子时, 发现景澄的手机界面一直有信息提示,便顺手把手机递给景澄, “有人找你, 你看一下。”   他们今天准备按照原计划去隔壁的太阴山转转, 古城附近的景点多, 不过十五天也够他们全都转一遍了。   为此,秦炎还特意准备了专业的摄像设备。   景澄一头雾水地接过手机,这时候谁能找他?   [摄像小曲:景先生, 您好!我是昨天找您买过护身符的人。是这样的,我是真人秀《不可思议的旅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这次的节目录制需要一位专业的道长, 昨天下午有幸观摩了您画符的全程, 我们的赵义导演认为您是非常专业的,所以诚挚地邀请您参与本次节目的拍摄, 不知道您是否有这个兴趣?]   [摄像小曲:节目录制全程大概需要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实际录制时长只有15天,不会太耽误您的时间。]   [摄像小曲:报酬大概是一集20万。当然了,您若是不满意,我们还可以见面再商量。]   [摄像小曲:地点:xx商务酒店一楼103会议室,到了可以拨打这个电话:18XXXXXXXXX。]   最一条信息,是半个小时后了。   [摄像小曲:在吗?打扰一下,您若是看到消息请回个话。]   一连几条信息看下来,景澄愣住了。   真人秀他知道,但那不是只有明星才能参加的吗?他又不是明星,为什么会邀请他?   会不会是骗子?   傅乐见他握着手机发呆,心里登时一个“咯噔”,还以为又是什么不好的消息,忍不住凑过来看他的手机。   “是谁的消息?难道又是警察局?他们不会还以为咱们是凶手,要来抓咱们吧?橙子你跟我说实话,那家伙到底是不是你弄死的……卧槽!”   秦炎正在调整摄像机,闻言头也不回地道:“傅大傻,我有时候真想拎壶开水浇你一头,给你洗洗脑子。”   “整天脑子里都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是,”傅乐激动地大声道,“是《不可思议的旅行》?我没看错吧?”   景澄缓缓点头:“不知道是不是骗子。”   秦炎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也走过来看他的手机。   傅乐兴致勃勃地说:“我记得!之前网上就传古城这里有真人秀要拍,不过我没想到是这个节目!卧槽!橙子你牛逼了!”   景澄扭头道:“这个节目有什么问题么?”   傅乐瞪眼道:“什么问题?哦,的确有问题,问题是特别火!你要是参加了节目,我保证你就是下一任的娱乐圈顶流!”   景澄:“……”你这就扯淡了。   人家混娱乐圈好几年都未必能成大红流量,他一个普通人参加个节目就能成大明星?   “赵义导演?”秦炎仔细看了看“摄像小曲”发来的信息,想了想道,“这个人我见过,他应该是我小叔公司的人。”   傅乐兴奋拍掌:“既然是秦小叔的人,那就绝对可靠!卧槽!”   景澄和秦炎一同看向傅乐,这家伙又怎么了?成天一惊一乍的。   “那言脩岂不是也在这个节目组?”傅乐两只眼睛瞪得贼亮,“居然能在这里看见言学长。”   秦炎早就知道这件事,也跟景澄提起过,闻言并不意外,只是脸上难免会有些不自在,想来是上一次见面时的阴影还在,对这个名字都有些生理性的厌恶。   言脩……景澄之前看照片的时候就感觉这个人不对劲,能有机会近距离观察当然更好。   “你要参加吗?”秦炎问。   景澄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问道:“这个节目是做什么的?”   “灵异类真人秀嘛,无非是找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或事,吓唬观众罢了。”秦炎道,“我没怎么看过,但听说这个节目有点危险,上一季有一位跟拍的摄像师出事了,现在人还在医院里躺着。”   景澄若有所思,竟然是灵异类节目。   现在的人还真是什么都敢拍啊,不过他们的选址倒是没选错。   古城现在的确很灵异。   傅乐道:“怎么样?橙子,你到底想不想去啊?两个月时间也不长,反正咱们学校也不怎么管事,你要是真成了大明星,我给你当第一个粉丝!”   景澄倒是不排斥参加节目,何况还有钱拿,不过……   “这次回去不是还要考试吗?”   “嗨!”傅乐摆摆手,“那算什么考试,不过是闹着玩罢了,咱们学校的校长总是想起一出是一出,没准等咱们这次回去,就通知考试取消了。”   “一集20万,一季12集,就是240万,素人的最高价也不过如此了。”   240万……   景澄仿佛看见头顶上飘扬着成千上万张的钞票,它们汇聚成红色的海洋,正波涛汹涌地朝他奔来。   他迅速摇摇头,把这个画面排出脑海。   无量天尊,他最近是不是走财运,为什么赚钱如此容易?   秦炎察觉到他似乎有些意动,便提醒道:“这件事你要不要跟你家人说一下?”   毕竟景澄的身份并不是真正的素人,到时候节目拍出来指不定媒体会写什么新闻出来。   景澄犹豫道:“先去看看,确定了再说不迟。”   万一是骗子呢?   ……   ……   “赵导,已经跟毕家村的村长商量好了,咱们什么时候过去?”导演助理小张问道。   “再等等,小曲,我让你找的人问过了吗?”赵义拉过一旁玩手机的小曲,“他到底来不来?”   小曲挠挠头,郁闷道:“没回我,估计是没看到消息。”   “你这个笨蛋!当时就应该让你留在那里!”赵义恨铁不成钢地说,“打听到人住在哪里了吗?咱们亲自去请。”   “没,估计是外地来的游客。”   赵义回忆道:“我当时好像看见秦家的小少爷了,那小道长可能是他的朋友。”   “这样,你先给老板打个电话问问。”   “不用问了,他回复我了!”   赵义愣道:“什么?”   小曲兴奋道:“他正往这里赶来,说是用不了十分钟就能到。”   .   当天下午,《不可思议的旅行》节目组到达毕家村。   毕家村是位于古城边缘的一个村,属于传统村落。   什么是传统村落?   传统村落,又叫做古村落,它保留了民国以前的建筑风格和风俗文化,拥有极高传统文化精神的文化遗产——说白了,就是民国以前建的村儿。   近些年来,“传统村落”随着旅游业的发展知名度越来越高了,只因名胜古迹大家都看够了,驴友们就开始寻找那些隐蔽的“世外桃源”,由此,“传统村落”不可避免地暴露在大众的视野。   毕家村也是这么出现的。   不过毕家村又与一般的传统村落不同,很多古村落都已经发展成“客栈村”,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而毕家村的村民们世代居住此地,几乎与外隔绝——是外面进不去,里面出不来的那种隔绝。   起因是几个驴友无意间发现了这里,见村里的建筑古朴,村民们穿着也格外的土,村内人的精神风貌都和外面的人有很大的不同。   驴友们顿感惊喜,认为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桃花源”,想要留在这里借宿并拍照留念,然而他们还没开始动作便被某个村民发现了,随后该村民召集村内的其他人,将他们以极为粗鲁的方式赶走了。   驴友们脸上挂不住,有的甚至还受了伤,其中一个游客是个不大不小的网红,觉得这些村民简直就是不开化的野人,便远远拍了照片发到网上,再后来的某一次直播里说了这件事。   这下可好了,毕家村在网上火了一把,彻底暴露在网友们的眼里。   于是来毕家村的人自此络绎不绝,门庭若市。   毕家村的人烦不胜烦,仍固执地把所有人都拒之门外,可即便如此,毕家村里的某些“神奇之处”仍是被某些游客们发现了。   有人把毕家村里的事曝光在网上,并没有引起什么水花来,时间久了,大家也就渐渐忘记了毕家村。   然而那个网友却不甘心,在节目组朝外搜集消息时提供了这件事,所以《不可思议的旅行》节目组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揭穿这个“神奇之处”的真面目。   “所以毕家村究竟有什么神奇的地方?”景澄好奇地问道,居然能让那个网友如此锲而不舍地要曝光这里。   “这个村子里供奉了一位神。”赵义神秘地朝他笑笑。   “不就是求神拜佛吗?这有什么神奇的,”傅乐不屑道,“我们家还供奉了比干财神呢。”   小曲在一旁插嘴道:“他们供奉的是人,据说这个人能够请神上身,所以村子里的人都认为他是神仙,每年还要给他献祭。”   “请神上身?”景澄这回是真的惊讶了,如今这年代居然还有会这个的?   “是啊,还是顶顶的有官职的正神呢!”   景澄:“……”   这么厉害的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晚了,九点才开始码字,差点没来得及,抱歉_(:з」∠)_ 第72章   几个小时前, 景澄三人按照小曲给的地址,一路导航到了那家商务酒店。   大概是因为酒店里住的明星,酒店的安保做得非常到位, 若不是景澄后来想起给小曲打电话, 他们进入酒店还要废好大一番功夫。   103会议室里只有赵义导演和几个工作人员,在得知景澄并非普通的素人,而是景氏集团刚回国的三公子后, 节目组的人都很惊讶, 不过惊讶过后却是惊喜。   有景氏三公子加盟, 那节目的噱头可就更大了。   贵公子的副业是道士, 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所以在秦炎和傅乐提出他们也要跟着去的时候,赵导并未推辞。   管财务的工作人员提醒赵导,他们的行程经费预算可能不够, 九个嘉宾和七个嘉宾不仅仅是数量上的不同,多一个人就要多一碗饭, 住的用的……一路上可是要花不少钱的。   对此赵导并不放在心上, 笑话!秦炎的身份相当于小老板, 傅乐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这能是用钱来衡量的吗?人家还差这几个钱?   倒是秦炎和傅乐主动提出,他们不参与节目录制,只跟着节目组, 纯当陪着景澄玩,这路上的一切花销全都自费。   这下财务也不好说什么了。   为此,景澄还特意给景嵘打了电话, 通知对方自己要录节目的这件事, 景嵘以为他也对娱乐圈有兴趣,在电话里提议给他派几个助理过去, 景澄拒绝了。   他答应录节目一来是对节目感兴趣,二来是为了见识一下娱乐圈的顶流,想确认对方是不是真的与妖魔为伍,并不是真的想当明星。   等景澄签好合同,赵义直接拍板:既然人已经凑齐了,那就不耽误时间,下午他们就出发去第一站。   .   已经决定好了,三人只能更改登山的原计划。   景澄微感遗憾,他选择来古城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去太阴山,那是他穿越前去的最后一个地方,也是为了查看镇妖碑的情况。   傅乐道:“你们道家不是有那种瞬间移动的法术吗?去太阴山转一圈不就是一眨眼的事?”   “瞬间移动……你真把我当神仙了?”景澄满头黑线。   “我特意查过,好像叫什么‘五鬼搬运术’,随便召来五个小鬼五鬼抬轿,夜行千里!太牛逼了!”   景澄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要听风就是雨,那叫五鬼浑天法,对施术的要求是非常高的。”   “嗨!说白了你就是不会呗!”傅乐咂咂嘴,遗憾道,“我原本还想见识一下,看来是不行了。”   景澄沉默片刻,道:“想见识也不是不行,你若是能帮我准备施术的材料,我就让你见识。”   “什么材料?”   景澄缓缓道:“首先,你要给我找到五具新鲜的尸骨,时间上必须是在五葵日五更时,尸骨上写上主人的姓名,每到一个葵日就烧一具……”   傅乐:“……”对不起,打扰了。   “山在那里跑不了,什么时候都能去。”秦炎对傅乐吃瘪已是见怪不怪,他把摄像设备装好放进行李箱里。   又转头对景澄道:“但参加真人秀节目算是一次难得的体验,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机会的。”   “你怎么也决定跟着去了?”景澄有点好奇,他记得秦炎之前很清晰的表达了对言脩的厌恶。   “这还用问么?他们那么多大人,就你一个学生,炎哥不放心呗。”傅乐耳朵贼尖,对景澄揶揄地眨眨眼,笑嘻嘻道,“到时候有人欺负你,你就放出炎哥!喷火龙的威力可不是盖的,喷死他们!”   景澄:“……”   少年,你对你炎哥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认识秦炎以来,景澄还从未见过他发火的样子,可他总能从旁人的口中听说秦炎以前的“风光事迹”:“暴脾气”,“不好惹”,“气哭女生”,“前校霸对他都闻风丧胆,拱手让贤”等等,恕他很难将眼前这个安静整理行李的男生与传说中的“喷火龙”挂钩。   然而一个两个这么说就罢了,连一起长大的发小也这么说,那就是真有问题了。   想了想,景澄道:“这样吧,等我有时间教你道门的清心咒,每天早晚各念一次,这个能让你清心定神,降火去燥。”   傅乐闻言忍不住拍桌子狂笑:“哈哈哈哈哈……”   秦炎愣了愣,回过神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景澄道:“老师教过我们,堵不如疏,泄泄火就好了。”   “…………”   景澄被他直白的目光看得面上有些不自在。   你是阳火太重,又不是欲-火焚身,泄你妹啊泄!   .   下午三点,节目组的商务车亲自过来将三人接走。   一路颠簸,到毕家村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半了。   大家在毕家村几公里外的客栈集合,景澄与其他六位嘉宾首次见面。   景澄三人来的最早,其次是另外三个素人:民俗专家付教授,退役的运动员莘广,和节目冠名商公司的职员杨鸿。   而娱乐圈里则有三个,除了言脩以外,还有两位女明星。   影后毛蓉烟,三十岁出头,相貌温柔端庄,看起来与世无争的模样。去年她主演的一部电影大爆,刚拿了三料影后,最近又主演了一部灵异题材的电影即将上映,这次来参加节目主要是为了给电影做宣传的。   小花旦安琪,今年二十六,选秀出身,长相十分精致,看得出来脸上动过刀子,团队给她打造的是性格爽朗的女汉子人设,所以她的男粉和女粉各自半壁江山。   可景澄通过观察发现,这个叫安琪的小花旦并没有外界说得那样“女汉子”。   等了才几分钟,景澄就听见安琪抱怨了不下三次,嫌弃这里的环境太差,空气太干,影响她的皮肤,要么就是问他们呆会儿能不能开车进去,她不想出汗。   赵义也不是好脾气的,听她抱怨烦了,直接开骂道:“爱拍拍,不拍就滚蛋!”   安琪眼圈一红,当即就想掉金豆子,随后她便发现除了助理没人理她,只好咬咬牙忍了。   景澄三人远远站在一旁看着,将她的“瞬间变脸”尽收眼底。   “啧啧啧,有心机有心机,我猜她这搞这一出就是为了试探。”傅乐道,“一看没人理她,就知道这里没有怜香惜玉的人,她接下来肯定不敢再作妖了。”   景澄和秦炎不置可否,他们俩都对女人没有兴趣,哭不哭的关他们什么事。   景澄的目标人物言脩是最后一个到的。   言脩果然不负他的“盛世美颜”,一来就给这里的恶劣环境添加了一抹亮色。   能来录制节目的嘉宾肯定没有长得丑的,两位女明星就不用说了,剩下那三位男性素人也各有春秋,即便付教授年过四十,却也长相儒雅,很有一番书香气质。   秦炎和景澄本就是校园男神类的长相,傅乐也算个帅哥。   可言脩,却把这里的所有人都比下去了。   换句话说,这人已经美得超越性别的限制了。   四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怎么会有这么白的人呢,你看他的唇色,是不是化了妆过来的?”有个女助理吸气道。   “不像啊,感觉是纯天然的。”她身旁人回答。   “我怎么觉得……言脩的脸变得更好看了?”有人小声疑惑道,“他昨天也是长的这样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整容也不可能这么快吧。”   “要么怎么说是神仙颜值……”   言脩很有礼貌,知道自己来晚了先给大家道歉,让助理每人都送了一份小礼物。   他的声音柔和,犹如清泉汨汨滤过所有人的心上,听得众人如痴如醉。   赵义原本因为等他憋了一肚子的火,这会儿见到人了,听人家好声好气地道歉,顿时熄火了,看言脩越发顺眼起来。   不愧是娱乐圈里的顶流,这气度秉性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景澄发现这里的人除了他和秦炎,几乎所有人都陶醉其中,不论男女。   景澄目光犀利地盯着言脩,果然有问题!   秦炎皱了皱眉,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   景澄最先发现他的状况:“你怎么了?”   秦炎揉揉太阳穴,啧了一声道:“脑子突然嗡嗡响,跟炸了似的。”   他揉了两下就放下手,又跟没事儿人一样,“奇怪,又好了。”   景澄想了想道:“你把护身符拿出来给我看看。”   “你要做什么?”   秦炎乖乖地从口袋里掏出景澄昨晚新给他画的符,递给他。   景澄没接,又道:“你自己把符纸拆开。”   秦炎一头雾水地拆符,心说他又在搞什么哑谜。   景澄看见符篆上的朱砂颜色果然暗沉了许多。   他叹了口气,伸手把秦炎手中的护身符拿走了。   秦炎:“?”   景澄解释:“已经是废符了,你戴在身上也没用,我给你扔了,回头再给你画一张。”   秦炎:“???”   不是昨晚才画的新符,这么快就废掉了?   景澄惊讶的是,他竟然感觉不到言脩身上的秽气,怎么看都是个普通人。   跟拍摄像师给言脩好几个特写镜头,还重点录了其他人看见言脩时的表情。   景澄他们连忙戴上口罩,来之前景澄已经从傅乐口中得知了节目组的套路,这种时候一般就是为了录“舔狗表情包”,以凸显大家看到言脩时的震撼,他才不要因为这个上镜。   赵义给大家互相介绍了,除了包括景澄在内的七个嘉宾和秦炎傅乐两个打酱油的,节目组还请来了几位退役军人和两名随行医生,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   六位嘉宾昨晚上就见过了,这会儿才听说这次节目里会有一名专业的道士跟随,却没想到道士的年龄居然会这么小!   他们刚才看见这三个小男生站在一起,还以为是哪个工作人员带着孩子来了,或是赵导的亲戚什么的。   不说身份不知道,一说吓一跳。   这小孩一双大眼睛,白白嫩嫩,看着跟未成年似的,居然是专业道士?   运动员莘广身高近两米,景澄站在他身边就跟个小娃娃似的。   倒是毛影后走过来,惊疑不定地看着景澄:“你姓景?那你跟陆清漪是?”   景澄:“……你认识她?”   毛影后犹豫地点点头,小声道:“你是景二少……不对,是三少吧?”   景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毛影后知道他这是默认了,对他的态度和缓了不少。   其他人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以为这个少年与毛影后认识,指着他们的方向窃窃私语。   安琪看了景澄一眼又一眼,忍不住道:“小道士,你今年成年了吗?”   景澄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把她的话当做耳旁风。   安琪脸上挂不住,看见秦炎懒洋洋地抱胸站在一旁,又道:“那他们呢?也是道士?”   秦炎瞥了她一眼:“不是。”   傅乐笑嘻嘻道:“我们就是过来玩的,你们拍你们的,当我们不存在就好。”   “过来玩的?”安琪不敢置信道,“赵导,你不是开玩笑吧?咱们这是录节目,又不是带孩子!”   带孩子……   三个小男生虽然看着像学生,但这身高怎么也不应该说是“孩子”吧?   赵义擦擦脑门上的汗,心说这可是小老板,你居然敢这么跟人家说话,小心对方回去告家长,你个小花旦马上就变成明日黄花了。   扭头一看,果然秦炎目光冷冷地看着安琪,一脸“你完了”的表情。   赵义迅速道:“他们是景道长的同伴,跟你没关系,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安琪:“……”   付教授对景澄很感兴趣:“小朋友,我认识几位道门的朋友,对道家的文化略有研究,有空我们可以一起探讨啊。”   小朋友……   景澄心想我的年龄算起来是你的两倍还多,嘴上却道:“不胜荣幸。”   ……   赵导已经拍板决定的事是谁都不能改的,所以不管众人在心里对景澄这个“专业道士”是什么想法,明面上都认同了景澄是道士的说法。   小曲说了毕家村有人能的“请神上身”的事后,众人的反应不一。   莘广和杨鸿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两人对此嗤之以鼻,面上的不屑意味很明显。   摄像师给两人拍了特写镜头。   而娱乐圈里的人大多迷信,毛影后和安琪虽然嘴上说这是骗人的把戏,心里却不这么想。   付教授看向景澄:“景小友怎么看?”   景澄摇摇头道:“应该是假的。”   “怎么说?”   “道经有云:正神不附体,附体非正神。所谓的‘请神上身’根本就是危言耸听,亵渎真经。”   说到这里,景澄突然扭头看向一直安静地站在众人中间的言脩,一字一顿地说:“能附身的只能是民间受香火的阴神,或者是妖魔。”   --------------------   作者有话要说:   言脩吧,他其实本性不坏的。 第73章   景澄说完后就一直注意观察言脩, 发现他居然面色不改,依然温和地笑着,仿佛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法影响到他一般。   令他很意外, 眼前的言脩与秦炎之前跟他口述形容的那个人的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   难道是他先前的判断有误?   他眼神示意秦炎:怎么回事?   带着口罩的秦炎只露出他一双凌厉的丹凤眼, 接收到景澄的信息,无奈地耸耸肩,他怎么会知道?   明明之前还找人打听他的消息, 一副要对他死缠烂打的架势, 这次见面却把他当成陌生人, 仿佛从未见过。   秦炎简直不敢想象景澄会在心里怎么想他。   景澄相信秦言是不可能撒谎的……当然了, 他也没必要撒这个谎。   只怪敌方太狡猾,伪装的太好,隐藏的太深。   “哦?”付教授饶有兴趣地道, “听小友的意思,这个世界是真的有神咯?那阴神怎么说?”   景澄道:“无非是一些孤魂野鬼罢了。亦或是附着在神像牌位上, 常年受到信众的香火, 产生出一丝神志, 时间长了, 便能通晓民间事的阴神,跟正神是比不了的。”   “说白了,阴神是由信众的愿力而生, 一旦没有愿力,阴神也就不复存在。”   他犹记得他所在的时代,民间非常流行“请神上身”, 什么“黄大仙”, “张天师”就不用说了,当时西方文化当道, 居然还有人说自己请到了“耶稣”,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请神上身若是真这么容易,世界岂不是乱了套?   赵义朝摄像摆摆手,让他们把镜头对着付教授和景澄的方向,几个摄像全都对着言脩拍,搞什么呢?   他拍的是多人真人秀,又不是言脩的个人秀!   莘广好奇道:“小道长,毕家村里的请神是不是真的,照你说的正神不附体,那他们供奉的神不就是鬼怪?难道就没人发现?”   景澄把口罩往上移了移,闷声道:“信则有,不信则无。是真是假,等进村子里就知道了。”   杨鸿抻抻腰说:“嘁,什么阴神阳神的,都是古人想象出来的吧,这个世界要是真有神仙,我把头扭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众人不由看向这个二十出头穿着运动服的年轻人,投资商塞进来的人,说是来推广公司产品打广告的,可现在看着,也不像普通的职员那么简单。   “对了,我有一个问题。”杨鸿突然看向坐在不远处看手机的言脩,语气古怪地道,“言先生,有人说你拜了狐仙,这事儿是真是假?”   其他人闻言心头一震,这个杨鸿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敢问啊?   摄像师兴奋地迅速把摄像机转移到他身上,有料!   “咦?”猝不及防被cue,言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在说我吗?”   言脩的声线很吸引人,似乎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让人沉醉不已。   不过众人见这位顶流除了来的时候向大家道歉以外,再没说过话,也是惊奇。   这人到底有没有顶级流量的自觉?   “这里难道还有人姓言吗?”杨鸿反问道,口吻带着一丝轻蔑。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感觉到杨鸿对言脩的敌意了。   明明是看起来毫无干系的两个人……   就连景澄都忍不住抬眼望过去,想听听言脩会怎么回答。   言脩眨眨眼,轻声道:“你说的狐仙什么的,我都没有听说过,网友们的妄自猜测,做不得真的。”   他又看向毛影后,问道,“毛姐,你说呢?”   毛影后微笑道:“我个人是无神论者,比起遇事就要求神拜佛,我更相信脚踏实地,我记得小言入圈之前是大学生?他不相信这些的。”   杨鸿冷笑一声,不说话了。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并不相信两人所说的话。   景澄默默盯着言脩的弧度优美的侧脸,心想说得一套一套的,我看你什么时候露出狐狸尾巴?   莘广好脾气地打圆场,转移话题道:“我们不是在说请神上身的问题吗?所以神上身到底是真是假?我怎么觉得这只是民间流传的谣言。”   付教授摇摇头道:“请神上身并非空谈,相传这是道家的一种占卜术法,《梦溪笔谈》里有谈,正月十五迎厕神紫姑,以人偶的跃动情况来占卜……你们大概多多少少都听说过,现在的小孩子们喜欢玩儿笔仙,那个所谓的召唤笔仙就是一种请神方法。”   众人默默听着,没人打岔。   付教授是节目组请来的民俗专家,之前参与过一季节目,后来因为与本职工作时间上发生冲突才停录,这一季的嘉宾除了他以外都是第一次参加节目,所以众人对他表现得很尊重,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节目的老人,也是因为他的职业。   莘广笑了笑:“笔仙我知道,恐怖片里面经常演,我们家的小孩就和同学玩过,都是骗人的。”   “小道长,你知道笔仙吗?”安琪凑到景澄跟前,好奇地盯着他道,“你干嘛要戴口罩?”   她说着就朝着景澄的脸伸手,刚才来的时候没注意,只能看得出小道士的年纪不大,还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呢。   景澄偏头躲过,莫名其妙地瞥了她一眼:“你管我。”   安琪指着景澄的鼻尖,脸涨得通红,气得说不出话来。   被外界称为“宅男女神”的安琪在同一个小男生身上栽两次跟头,大家都看在眼里,虽然嘴上不说话,可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想。   安琪分明听见有人在偷笑,她扭头看看四周围,几个助理和工作人员全都默默低下头,毛影后笑眯眯地抱胸站在一旁,仿佛没看到刚才安琪丢脸的一幕。   不过安琪的脸色依然很难看,因为她发现有一个摄像头正对着她。   站在镜头外不远处的傅乐瞧见这一幕,暗搓搓地戳秦炎的胳膊:“炎哥,这女人好像对咱们橙子有意思哎。”   秦炎冷冷地说:“你不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傅乐:“……”吃瓜群众的乐趣就在于八卦,不让八卦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虽然秦炎脸上表现得并不在意,身体却自发朝前走了几步,在安琪和景澄中间的位置停下脚步,刚好把两人隔开。   正对着秦炎后脑勺的安琪:“……”什么鬼?   傅乐:啧,他炎哥的占有欲……   就在此时,赵导接了一个电话,电话里的人不知说了什么,众人见他突然皱起眉头,脸色不大好看。   紧接着他又跟对方人争执了一番,过了好半晌才挂了电话。   赵义打电话时距离众人比较远,众人只隐约听到他似乎谈到了时间和钱,大概是最后谈拢了,挂电话时他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   有人问:“赵导,是毕家村打来的电话吗?”   “没错。”   “是不是出问题了?之前不是商量好了吗?”   “嗨!”赵义道,“联系我的是个小村官,之前根本就没和村民们商量,事到临头才让咱们这次录节目低调点,尽量别闹的太大,这里的村民们很排外。”   “就拍个节目而已,他们还有钱赚,有什么不乐意的?”杨鸿惊诧道,“这村子也太封闭了吧。”   “就是这种封闭村才有看点,行了,那小村官还在等着咱们,等天黑了,咱们就过去。”赵义摆摆手道,“先都坐下歇会儿吧。”   众人一脸悻悻然,录个节目跟做贼一样,还要等天黑,简直不可理喻。   然而导演就这么安排的,他们只能听着。   两个女嘉宾开始补妆,白天还可以化淡妆,晚上得浓妆才显眼。   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众人不熟,也没有聊天的兴致,大都是各自摆弄手机。   付教授背着手在附近四处晃悠,面带笑意地与跟拍的摄像师聊天。   傅乐犹豫自己要不要去找言脩要签名,他看见言脩所在的位置已经被几个女性工作人员包围了,言脩正在与她们合照。   秦炎冷眼瞅他:“你别告诉我,你也想过去合照?”   傅乐梗了一下:“……不去,都说了我不追星。”   秦炎哼笑:“谁知道你。”   傅乐:“……”   景澄走到赵导和小曲面前,问他们的护身符是否戴在身上。   赵导和小曲一脸懵,把一直揣在兜里的护身符拿出来递给他看。   “有什么问题么?”   景澄扫了一眼就感觉到护身符的灵气消失了,看来和秦炎的一样,已经差不多废掉了。   他让两人收起来,叹了口气,道:“恕我直言,这次的节目录制恐怕不会善了。”   “为什么这么说?”赵义惊讶道,“我这次还特意请来了专业的保镖和随行医师,安全上应该有保障的。”   “有道长在,能出什么问题?”小曲笑道,“何况这次全程大家全都聚在一起不分开,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出事后鞭长莫及。”   景澄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我的意思是咱们这群人里有不轨之徒,我不保证他会不会出手,一旦他选择出手,必有伤亡。”   赵导和小曲愣了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景澄神色认真,不像是在说谎,赵导迟疑道:“那这个人是谁?”   小曲猜测道:“我刚刚发现杨鸿像是来者不善的样子,他是不是想搞事?”   景澄摇头道:“不是他,我过来就是想提前给你们打个预防针,希望你们到关键时候能配合我。”   赵导和小曲面面相觑。   既然有内鬼,提前找到人不就行了?   不说人是谁,真的不是在驴他们吗?   赵导最后还是点头了,表示全力配合景澄的行动。   小道长是有真本事的,既然请来了,就要信任人家。   ……   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天色才开始变暗。   “现在开始出发吧。”赵义道,“等咱们到哪里,估计天就完全黑了。”   众人没有异议。   --------------------   作者有话要说:   好多嘉宾呀,考虑让谁先领盒饭比较好_(:з」∠)_ 第74章 (修补)   夜色清凉如水。   毕家村虽然是个偏僻的小村, 毕竟是在著名的旅游城古城的管辖范围内,去往村里的大道平坦宽阔,小路也不像众人想象的那般泥泞难行。   小路幽静, 夜晚微风徐徐, 只听得见众人行路时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周围荒无人烟,这让他们甚至产生了一种他们即将奔赴寂静岭的错觉,未知的恐惧让人心中发寒。   节目组的嘉宾们和跟拍的摄影师们边走边聊, 大家说说笑笑, 企图转移注意力。   杨鸿走到景澄跟前:“哎?小道士, 我听赵导说你会画符, 真的假的?”   景澄看了他一眼:“真的。”   杨鸿饶有兴致道:“挺厉害啊你,你都会画什么符?说来给我听听。”   景澄发现有摄像师在拍他们,他偏过头不让自己出现在镜头里, 淡漠道:“画符本是修心,不是拿来炫耀的工具。”   杨鸿耸肩, “切”了一声, 嘴里嘀咕了几句诸如“装模作样”, “假正经”的话, 显然是不以为意。   付教授不赞同地说:“小杨你这就不对了,你自己不信可以,但要尊重他人的信仰。”   杨鸿斜眼看向景澄, 嘲道:“这跟信仰有什么关系?我还奇怪导演为什么巴巴要找一个小孩子过来参加节目,说什么能保障咱们的安全?我一个大老爷们还用得着小孩儿来保护吗?”   虽然杨鸿说话用的是正常的音量,可夜深人静的环境下, 再小的音量也会衬托成被放大的效果。   秦炎和傅乐原本与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在后面跟着, 听见杨鸿的话后立马快走几步赶上前来。   欺负他们的橙子?这个坚决不能忍!   景澄心说你这种人我见的多了,最后还不是哭着跑回来求我?   嘴上却道:“你若是不相信我, 尽管自便就是。”   莘广老好人又过来打圆场,拍拍杨鸿的肩膀:“算啦算啦,咱们这么多人,能出什么事?”   转头又对景澄道:“景道长年少有为,心胸宽广,别跟他一般见识。”   杨鸿气一窒,正要说什么,却见秦炎和傅乐匆匆跑过来,表情不善地盯着他,仿佛他再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对方的拳头就要揍到他脸上一般。   这种热血少年他可不敢惹,惹恼了他们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来。   景澄看起来单纯无害,他还能过两句嘴瘾,秦炎这种看着比他还高大的,脸色一沉,就知道是个不好惹的。   人类的劣根性就是欺软怕硬。   杨鸿只好顺着莘广的意思,一脸悻悻地跟他们拉开距离。   “这人究竟是谁啊?你看看给他牛的!”傅乐忿忿道,“投资商塞进来的亲戚么?这么不靠谱?”   秦炎走到景澄跟前,缓缓开口道:“跳梁小丑而已,不必在意。他要是真想搞事,咱们三个人还怕他一个么?”   莘广笑道:“你们现在的这些小孩子啊,凡事都想着靠武力解决问题。小杨他是无神论者,不信道家的这些鬼神之类的东西,说话难免会不中听,你们听听就过去了,不用放在心上。”   傅乐撇撇嘴:“他都那么大的人了,还要我们来惯着他吗?真以为四海之内皆他妈呀。”   景澄沉默不语,他根本就没把杨鸿放在眼里,自然不会在意他说的是什么。   既然都不信他,还省得他浪费精力给他们画护身符了。   出乎景澄的意料,言脩竟然说话了。   他声音柔和道:“我相信景道长是有真本事的,这一路上还请道长多加关照。”   他认真地看着景澄,目光里流露出满满的诚意。   景澄:“?”   不是,你是认真的吗?   ……   队伍里发生这种事也是尴尬,所以众人看过热闹,很快三三两两的分散开来,各自和熟悉的人在一起。   大部队彻底分开走了。   长夜漫漫,路也漫漫。   景澄三人走在最后。   傅乐突然幽幽地开口:“某一天,主角的朋友突然神秘失踪,主角开始寻找朋友的下落,有人跟主角说他的朋友最后去的地方是一个村庄,主角得知消息后当晚就决定启程,通常这就是鬼故事的开端。”   景澄和秦炎:“……”   “或者是主角团们爬山涉水自驾游,无意间路过了一个村庄,村民们热情地招待他们,当晚他们决定留在那里休息。第二天一早,主角的女朋友突然神秘失踪,大家惊慌失措地找人,找了一天也没找到,他们只好留在那里,第三天,主角团里又少了一个人,第四天……后来,他们发现这个村子里有鬼……”   景澄打断他的话:“夜晚不言鬼,管住你的嘴。”   “这不是看你们无聊,开个玩笑嘛!橙子你太严肃了。”傅乐郁闷道。   秦炎轻踹了他一脚:“玩笑不能乱开,你也不看看咱们现在是在哪里?”   “在哪里?天太暗了我有点看不清。”   傅乐眯着眼,点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微弱的光线只能照亮眼前的一尺三寸地。   然而这时,前面传来几个女人的尖叫:   “啊啊啊——!!那是什么?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我好像看到有人躺在那里,你快告诉我是我眼花了!”   “吓死人了!你们快过来看呀!”   “天啊!我不想录节目了,这都是什么呀……”   .   一个女人的尖叫声还不算什么,几个女人的尖叫声汇聚在一起听得人头都大了。   在场男士们的眉头全都皱起来了。   “喊什么喊!”赵导忍无可忍地咆哮,“都给我安静!”   安琪惊慌道:“怎么回事?我好像看见有人躺在地上……”   “这里荒郊野外的哪里有人!是你眼花了吧,一惊一乍的。”有人插了一句嘴。   “那那……那是死人吗?”安琪唯唯诺诺地问,她承认自己被吓坏了。   一个跟拍的摄像师看了一眼镜头,扭头问道:“赵导,我发现咱们走的方向似乎不大对,这一排排的都是什么东西?”   闻言,众人纷纷拿出手机或手电,一束束灯光汇聚到一起照亮前方的路。   前面果然整整齐齐立了一排排的石碑,在寂静的夜里看起来格外瘆人。   “这里是墓地吗?怎么会建在这里?”小曲惊诧道。   “有什么不对的,我就是按照那个小村官给的方向,一步也没差!”赵导打手电看了一眼前面的小路,不在意地道,“郊区人烟稀少,墓地基本都建在这里,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几个工作人员窃窃私语。   “正常谁会把墓地建在大路上啊,有病吗?”   “就是,真晦气!”   “我刚才不小心录进去了,等这期放出去,观众可能会以为咱们拍的是鬼片儿呢。”   “咱们这节目跟鬼片没差别了,上一期都闹成什么样了?”   “嘘……别提了,那才是真晦气!赵导脸色都变了。”   那个工作人员自知失言,连忙闭上嘴。   付教授走上前拿手电照了一下,沉吟道:“没错,在很多山区的农村里,是没有公墓的,他们也习惯于将自己的过世的亲人安葬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有的甚至会葬在自家的后院,祖祖辈辈皆是如此,时间久了,就会形成自己的家族墓地,像现在这般。”   “一个地方一个丧葬风俗,很多农村还习惯于土葬,你们不用害怕,这没什么的。”   安琪咬咬嘴唇,脸色苍白地说:“可是……我看到有人了啊,就躺在那里,大晚上的……”   莘广沉声道:“是扎的纸人,你们看那里还有花圈,应该是有人最近过来祭祀了,还没来得及收拾。”   杨鸿嗤笑道:“女人就是麻烦,胆子针笔儿大。”   知道不是死人,安琪松了口气,又听杨鸿嘲讽她,顿时怒了:“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杨鸿:“我怎么样啊?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毛影后的脸上是同样惊魂未定,她轻拍胸口,哭笑不得地说:“也把我吓坏了,大半夜来墓地还是我平生头一回。”   她抬高音量道:“赵导一会儿可要给我们发个压惊红包啊。”   赵导头也不回道:“没问题。既然害怕就加快速度赶紧走,别在这里耽误时间。”   景澄见傅乐居然还拿手机拍照,顿时满头黑线。   他拉了傅乐一把:“你过来,别离我们太远。”   “怎么了?”傅乐一脸纳闷地凑过来。   “墓地附近是阴气最重的地方,尤其是这种公墓,‘阴灵’扎堆,你火气太弱,容易吸引它们的注意。”   “阴灵?”傅乐怔了怔道,“你的意思是这里有鬼啊?”   话音刚落,傅乐就感觉耳边掠过一道阴风,仿佛有什么东西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   傅乐的额头瞬间冒出冷汗,卧槽!来真的么?   景澄不想与他做过多的解释,直接把人推到秦炎那里去。   秦炎阳火旺,百鬼不侵,在他的周围是最安全的。   傅乐额头上的汗簌簌下滑:“呜呜呜,炎哥这里好像真的有东西……”   秦炎:“……你别自己吓自己。”   景澄道:“你跟着他,别再到处乱跑了。”   傅乐捏住秦炎的外套,狂点头:“绝对不乱跑!”   大部队继续往前走,大概又走了二十来分钟,众人的视野逐渐开阔。   柔和的月光照亮了不远处排列有序的毛胚房和农家小院,灯光一闪一闪的,狗叫声此起彼伏。   这样看着,毕家村除了房子略有些简陋,与其他的村庄也没什么不同。   景澄无意间一撇头,发现言脩和付教授正站在一处,两人居然还有说有笑的。   景澄:“?”   他今天算是彻底跟言脩杠上了,越是看着没问题,越是有问题。   景澄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不认为言脩是真的单纯无害。   他快走几步追上两人,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疑惑:“你们在聊什么?”   付教授笑呵呵道:“我没想到言先生同样对民俗很感兴趣,我们正在聊这些。”   言脩笑道:“我是因为下一部戏与民俗有关,想找付教授探讨一下,充实自己,避免事到临头闹笑话。说起来,我要扮演的人物兴许与道长还是本家人呢。”   “哦?”景澄惊讶道,“我能问一下是谁吗?”   言脩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缓缓道:“他呀,是生于民国的传奇人物,一位很受民间敬仰的大人物。”   景澄心里莫名产生了不妙的预感。   “他是天师道太阴山景氏的最后一位天师。”   言脩不自觉地舔舔嘴唇,眯起狭长的双眼,轻声道:“灵素真人。”   景澄:“…………”   他的预感果然没错。   --------------------   作者有话要说:   回头看了一下,好多bug,修改了,顺便补充点字数。 第75章   尽管言脩是用高山仰止的语气对景澄说得话, 但景澄却从他的表情上窥探出一丝不怀好意的味道来。   民国奇人他不知道是谁,但景氏的灵素真人可就只有他一个。   他还活着,却成了传说……   所以, 言脩的意思是, 他要扮演的人物是自己?   景澄顿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付教授也很惊讶:“竟然是灵素真人?我原以为他只是民间杜撰出来的传说,莫非确有其人?”   言脩眼波流转,微微一笑道:“我相信是有这么一个人的。”   赵导一看到这三人凑在一起唠嗑, 也乐颠颠地凑过来:“你们在说谁?我好像听见你们在说灵素真人?”   付教授点头道:“赵导也知晓这人?”   景澄闻言也朝着赵义看去, 他有些好奇现在的人对自己是什么评价。   “嗨!我可是听着他的传说长大的!”赵义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道, “我老家吧……你们若是看过我的专访, 大概都有了解。那里原本就是个穷乡僻壤,各家各户几乎祖上都是十八代贫农,现在你们也看到了, 多少排的上号的富豪都是从那里出来的。”   付教授笑道:“我知道,富贵乡是吗?我有同事还戏称那里的乡民是祖坟冒青烟了, 所以这几十年来净出栋梁。”   富贵乡……   景澄若有所思,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赵导神秘地笑笑:“可不就是祖坟冒青烟了嘛!”   毛影后走到言脩身旁, 她的跟拍摄像师也把镜头对准他们几个。   “你们在说富贵乡吗?”毛影后温婉一笑, 很自然地插入他们的话题。   “富贵乡有什么新闻?我只知道富贵乡名副其实,那里出了很多有钱人。”安琪见毛蓉烟凑到言脩身边,也不甘落后地靠近景澄他们。   她歪歪头, 吐吐舌头,做出一个调皮的表情道:“我原本以为那里是因为出了很多有钱人,才改名为富贵乡, 后来才知道原来它本来就叫富贵乡。”   安琪轻轻拢拢头发, 让镜头对准自己的侧脸。   摄像师很给面子的送她一个特写镜头。   安琪大概是为了抢镜头,往一个劲儿的往这边凑。   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 众人又是大包小包的背着,身上发热,多多少少会出点汗。   而安琪身上又喷了香水,晚风拂动,汗水味混合着香水味飘散开来,嗅觉灵敏的景澄被熏得头晕脑胀。   忍不住离她远了点。   景澄闪躲的动作实在明显,仿佛将安琪视作为洪水猛兽。   那边的杨鸿瞧见这一幕,丝毫不给面子地嗤笑出声。   安琪:“……”   接连的打击下,她这回是真的对自己的魅力失去信心了。   赵义没注意其他人的小官司,笑道:“富贵乡从前并不富贵,所以才会有富贵乡的名字,它的名字其实是包涵了乡民们的期盼。”   言脩目光飘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景澄:“那这跟灵素真人有什么关系呢?”   景澄莫名感觉后背毛毛的,他扭头一看,发现言脩正在瞅他,见他看过来,居然还对他点头微笑了一下,才收回目光。   景澄:“?”   神经病!   周围人闻言竖起耳朵,他们也很感兴趣。   赵导见大家都看向他们这里,便用讲故事的口吻道:“大概是在一百多年前吧,正逢乱世,天灾与人祸相伴而出,各地民不聊生。灵素真人云游时路过富贵乡,有乡民招待了他,得知他是天师大人,便恳求他做法让那里风调雨顺,因为富贵乡已经大旱三年,乡民们种地颗粒无收,大家得到极致时甚至要啃树皮吃观音土,几乎都要活不下去了。”   他说到这里,景澄已经差不多想起来了,这件事似乎在他17岁那年发生的。   景澄的脸色古怪起来。   不过他可不记得有乡民招待他,那时候大家都穷成什么样了,他又穿得破破烂烂,都以为他是路过讨饭的小乞丐,对他的态度并不友好。   若不是他亮出自己的身份,那些刁民恐怕就要合伙打死他了。   “所以灵素真人就施法了?”杨鸿挑眉道,“这也太玄幻了吧?”   赵导摇摇头:“灵素真人果断拒绝了。”   毛影后惊呼一声:“啊!这是为什么?”   杨鸿嘲讽道:“还能是什么原因?肯定是实力不够呗!施法求雨要是真能成功,咱们现在的天气预报就是个笑话!”   居然说他没实力?!   景澄忍不住道:“施法求雨并非无稽之谈,但施法要讲究天时地利与人和,那时候人祸四起,烽烟遍布,天公怒而降灾,即便求雨也不可能成功。”   “哦?那你现在施法给我看看啊?”杨鸿不屑道,“现在是和平年代,没有战乱,你打一道雷给我看看啊?”   “你要是能劈一道雷,我马上跪下来给你磕头!”   景澄瞪眼握拳,心说我现在就想降雷劈死你这个小瘪三!   傅乐戳戳秦炎,眼睛看着景澄那里的方向:“怎么回事?那边好像又吵起来了。”   秦炎微眯双眼:“发生什么事了?”   “卧槽!好像又是那个姓杨的,这才过去多大会儿,他怎么总是跟咱们橙子过不去?”傅乐道,“咱们过去帮忙?”   秦炎沉着脸点头,正要上前一步。   他们身旁的工作人员拦住两人:“你们现在别过去,那里正在拍摄中。”   工作人员很无奈,他很不理解导演为什么要让这两个小孩跟着过来?明明要求不入镜头,却动不动就乱入镜头,这不是折腾人么?   即便对方是小老板,也不该答应这种要求啊……   “不是,你们节目组是怎么挑的嘉宾?”傅乐语气很冲地说,“我兄弟被你们的嘉宾欺负了,这时候还拍什么拍啊!”   那个工作人员讪笑:“这个……嘉宾不是我们挑的,是投资商要求的。”   秦炎淡淡道:“他要是在你们的节目里出了什么事,后果不是你们可以承受的。”   工作人员脸色变了变,朝那边看了一眼,松了口气道:“小老板,你的朋友不会出事的,你看,大家都站在景道长这边呢。”   秦炎和傅乐闻言一愣,扭头看过去。   此时大部队已经停下脚步了。   莘广推推杨鸿,沉声道:“你都多大了?干嘛总为难人家景道长!”   杨鸿说:“我就是受不了他那一副装神弄鬼的模样!把大家当傻子糊弄么!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搞什么封建迷信?”   赵义怒道:“行了!你要是不想拍就回去,没人拦着你!景道长是我特意请过来的大师,人家过来录节目就已经是纡尊降贵了,你当景道长愿意和你一块么?”   毛影后也劝道:“有什么话好好说嘛,大家录节目开开心心的,干嘛总互相置气呢,杨先生你快给小景道歉吧。”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绕是付教授这样好脾气的人也受不了地开口道:“杨先生你从一开始就对几位嘉宾挑刺,还对景小友有偏见,一路上发生的争执也都是因你而起,我不得不怀疑你参与这个节目的目的。”   杨鸿没想到所有人都向着景澄,登时脸色难看起来。   言脩抱胸在一旁,弯着眼睛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勾。   景澄见大家都在数落杨鸿,只好把怒气憋回去了。   他不是明事理的人,赵导请他过来是为了保障大家的安全,否则他来这个节目没有意义。   赵导首先表明态度,众人闻风而动跟着导演发话,无非是让他消气罢了。   为了那240万的酬劳,景澄吐了口气,忍了下来。   只是心里难免怨怼。   钱果然不是那么好赚的……   就在大家纷纷指责杨鸿,让他给景澄道歉时,一道迟疑的男声突兀地插进他们:“你们就是《不可思议的旅行》节目组吧?”   来者的声音很年轻,却很陌生。   问的问题就更是奇怪了。   正在争执的众人全都顿住了,闻声望去。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人,五官端正,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裤,戴着无框眼镜,给人一种木呆呆的感觉。   他手里提着一盏古旧的灯,正发出微弱的光芒。   见众人回头看向他,他神色有些紧张地道:“请问,你们谁是赵义导演?”   赵导愣了愣道:“我是,你就是赵家村的村官?”   年轻男人点点头,突然想起现在是天黑,大家可能看不见,又小声说:“我叫张文航,是这里的村官。”   众人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么年轻的村官?   “之前跟我在电话里联系的人就是你?”赵义问道。   “是我。”小村官看看周围环境,紧绷着声音道,“我都跟你们说了不要太高调了,你们为什么还要穿成这样?”   众人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顿时愣住了。   “尤其是你。”小村官道。   安琪发现这个小村官正看着自己,顿时懵了:“我穿得有问题吗?”   她知道这一路上肯定会很累,所以这次特意穿着运动装来的,而且大家都穿得运动服,怎么偏偏指着她?   “颜色太艳了。”小村官说,“换成黑白色的吧。”   安琪:“?”   “还有你的口红眼影要擦掉,不要化太浓的妆。”   安琪:“??”   “卷发不要露出来,最好戴帽子遮住。”   小村官皱眉打量她,犹豫半晌道:“要不,你还是别进来吧。”   安琪:“……”   众人面面相觑,心说这小村官的要求未免太古怪了。   安琪瘪嘴道:“赵导!”   赵义此时也是满头雾水,忍不住道:“张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村官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要求过分了,顿时更加紧张了,他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我这是……为了你们好,村民们很排外的,我怕他们会伤害到你们。”   “最好不要被他们发现你们是外地人,不然……”   “不然会怎么样?”景澄突然开口。   小村官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他们……会把你抓去献祭。”   献祭?   景澄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领盒饭的已经确定了哈哈。   景澄为什么是“传奇天师”,这次节目里会慢慢给大家解释哒~   感谢萌萌小可爱的营养液,么么哒~   超开心! 第76章   “献祭是什么意思?”毛影后惊讶道。   付教授皱眉, 神色严肃,显然是这两个字让他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莘广猜测道:“我知道很多地方逢年过节都有祭祀的习俗,所以这个献祭应该是与祭祀有关的吧?”   “可他说的是要把外地人抓去献祭呀?”安琪瞪大眼睛道, “你们为什么要抓外地人?”   小村官的脸扭曲了一下, 眼神闪烁,好半晌才嘴唇动了动:“不是,我没有……我也不知道。”   景澄沉吟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献祭应当类似于古代的‘河伯娶妇’, 用得是活人献祭。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那就麻烦了。”   “什么?”莘广讶道, “活人献祭?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闻言全都看向景澄。   小村官抓紧了手中的灯环,脸上的表情更加紧绷了。   见大家迷惑,景澄整理了下思绪, 给大家一一道来。   “河伯娶妇”大家都不陌生,小学课本里就学过, 那是一场由官绅与巫婆勾结制造出的邪恶骗局, 愚昧而残忍。   自古以来人类就喜欢“造神”, 尤其是古代的统治阶级, 更喜欢通过运用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以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   各种不常见的天象都能与天公扯在一起,若是发生地震,洪水, 或是日食,皇帝便要在第一时间颁布“罪己诏”,公布天下, 仿佛这样就能避免更大的灾祸。   而活人献祭更是数不胜数, 殉葬则是最普遍也是能令广大民众接受的一种,最著名的莫过于“秦兵马俑”。   再则便是“打生桩”, 这是鲁班大师提出来的观点,“动土”意味着“动风水”,动风水便会破坏当地的生态环境,引发不好的影响,招致祸端,所以他提出用“打生桩”的方法来避免死去更多的人。   所谓的“打生桩”其实就是活人献祭。   所以后面会出现那么多的“活人祭桥”,“活人祭路”,还有修建万里长城时导致的“君独不见长城下,死人骸骨相撑拄”,传说中的孟姜女哭长城就是因为丈夫被活埋在长城下,成为众多献祭者之一。   正因为此法太过于残忍,泯灭人性,所以《鲁班经》最终被封为禁.术。   说到这里,景澄蓦然发现他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仿佛一直在与“鲁班术”打交道。   先是徐老遭受的厌咒“木偶戴孝”,而后是解忧小铺害人不浅的“诅咒符”,然后是针对他的“人偶棺材”……现在又是“活人献祭”,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推着他去寻找那个幕后之“人”。   ——如果真的有那个人的话。   他有预感,这次他无意间参与的《不可思议的旅行》或许能够解开他的困惑。   大家听了他的解释后,顿时愣住了,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等他们想明白之后,又心生毛骨悚然之感。   “活人祭祀……”安琪抖着嘴唇道,“这,不太可能吧。张先生,你快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小村官看了看赵导,踌躇了下,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你们不是要录节目吗?先跟我来吧。”   节目组众人:“……”   你不清楚为什么还要吓唬我们?坑人也不带这么坑的啊。   赵导沉思片刻,突然道:“你在这之前跟我说过已经跟村民们打过招呼,所以我们大大方方地过来了,可下午等我们到了,你又说村民排外,让大家隐藏身份混进去……你应该明白,你已经违约了,违约金是多少你还记得吧?”   小村官:“……”他当然记得,那是一笔把他卖了都还不清的数字。   说到这里,赵义表情不大好看:“我们是过来拍摄真人秀,又不是社会新闻的记者过来卧底探明消息,真人秀你知道吧?需要的是互动!村民们不肯跟我们互动,这节目还怎么拍?”   小村官羞惭地低下头。   “你看看我们来的这些人:顶流,影后,花旦,大学教授……还有这么多的幕后工作人员,每分钟燃烧的都是钱!如果这次节目不能安稳的拍摄下来,那大家这么多天都是在做无用功!你赔得起吗?”   小村官埋着头,嗫嚅道:“实在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周到……酬劳我不要了,您看这样可以么?”   赵义脸色稍霁,他缓和了语气道:“你明白就好,不过节目能够正常录制可少不了张先生,等我们离开这里后,该给你的酬劳我不会少了你的。”   小村官脸“嗖”一下就红了,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   他此时心里虚的很,那还敢要酬劳?   小曲悄悄地凑到赵义身边咬耳朵:“导演,我们还是别去了吧?”   赵义瞪他:“你虎么?咱们来都来了,当然得拍!”   “可是……你听他刚才说的,又是活人献祭什么的,我听着瘆得慌,万一又出了上次那个摄影师的事儿,咱们的节目不就彻底完蛋了么?”   “你忘了!我们有景道长!就算这次是龙潭虎穴,咱们也得去!”   赵导抬抬下巴,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张先生!带路吧!”   小村官紧绷着脸看了一圈神色各异的众人,轻声说:“房子我已经准备好了,请大家跟我来吧。”   此时已经过了晚上八点,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再也看不出一点亮色。   乌沉沉的云下,老槐树无声地矗立在毕家村的村口。   仿佛是一道与外界的分割线,里面是老旧的毛胚房、未修缮的泥路,外面却是琼楼玉宇、车水马龙。   如同两个世界。   节目组众人踏进这片土地,他们的光鲜亮丽,更衬托毕家村的古旧与腐朽。   小村官提着灯,沉默地给节目组众人领路。   深秋露浓,空气都是湿润的。   村里面栽种了很多树木,在晚风的吹拂下,树叶沙沙作响,一股青涩的属于大自然的香气萦绕开来。   有人深深地吸了口气,小声赞叹道:“这里的空气真好,适合养老。”   “你才多大,就想养老?这么偏僻的村庄,附近连个超市都没有,快递都未必肯送。”   “我就是说说而已,你还当真了?”   村里没有路灯,周围一片漆黑,望眼望去,只有寥寥几家还亮着灯火,偶尔有几声犬吠。   村民们似乎睡得很早,一路上都很安静,没有人出来。   景澄可以夜视,趁机打量四周围的环境。   这里的地气非常好,树木的排布,房屋的建筑仿佛都有专业人来指导过,布局相当高明。   以至于这里的气场都散发着勃勃生机。   难怪这里空气清新,草木茂盛。   连狗叫都比外面的狗的声音要清亮许多(……)。   他心里产生疑虑,若是在这样的风水布局影响下,毕家村也不该如此封闭落后才是,为什么会产生如此矛盾的结果呢?   他一边走一边思考问题,也不看路,眼瞅着就要迈进前面的大坑。   秦炎看到这一幕,手快地拉住他,道:“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景澄猝不及防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差点平地摔跤,外套的拉链都被拉开了些许。   他稳住身形,低头一看前面的大坑,似乎想到了什么,愣住了。   秦炎见他恍恍惚惚仿佛没听见他的问话,无奈地帮他拉好外套拉链:“嘿!回神了。”   拉锁的摩擦声音唤醒了景澄的神智。   他又仔细看看脚下的大坑,深深地皱起眉头。   “橙子你怎么了?”傅乐凑过来问。   秦炎皱眉看过来,他觉得景澄似乎很不对劲儿。   正当秦炎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景澄开口了:“我在想,我这次没有白来。”   傅乐:“???”   你当然没有白来,240万啊!   景澄扭头看向前面的村庄,表情沉肃。   前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仿佛只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夜晚。   但他知道,那里隐藏着一个狩猎者。   有一双邪恶的眼睛,窥伺着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   ……   不知走了多久,小村官停下了脚步,抬手。   “吱呀——”   长长的推门声后,走在最前面的杨鸿和安琪,被门檐上的灰尘铺天盖地地砸了满头满脸。   “咳咳咳咳……”   “咳咳……这是什么卧槽!这么多灰!”   杨鸿以手作扇,不停地挥手掸眼前的灰尘:“这里不会是给我们住的地方吧?”   安琪闻言大惊失色:“什么?这地方能住人吗?”   “真是抱歉!”小村官不知第几次低下了头,惭愧地道歉,“因为这栋房子是村里唯一的空宅,好久都没人来住了,所以灰尘重了些。”   赵义打手电最先走进去,景澄和付教授其次,剩下的人也跟着三人走进去。   他们看看里面的环境,发现屋内的空间相当之大,而且还有好几间空房,有大床,土炕和沙发,一些简单的木质家具。   然而毕竟是平方,这么乌压压的一群人进来,再大的空间也被挤得狭窄逼仄起来。   小村官摸着墙壁往里走,摸到了一根线,他用力往下拖拽。   只听“咯噔”一声,室内大亮。   众人被突然出现的光线闪了眼睛,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打量室内的环境。   除了一些陈年累积的灰尘,房子内部还算比较干净。   “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一些。”莘广点点头,“就当是体验农家乐了。”   毛影后撸撸袖子,动作麻利地找笤帚和簸箕:“先打扫房间吧,我看今晚上得忙一阵子。”   付教授拿起拖把,扭头四处看看:“哪里有水?”   有一个女性工作人员道:“我刚刚看见院子里有个井……付教授您先放着吧,我和小王去打水。”   安琪厌恶地皱眉,慢吞吞地走进来:“既然知道我们要来,你怎么不提前收拾一下啊。”   小村官脸红了红,他推推眼镜道:“抱歉,我忘记了。”   安琪翻了个白眼:“……你快别道歉了,勇于道歉死不悔改,直男的尿性,我懂。”   小村官挠挠头皮,低声道:“我的房子就在附近,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些被褥,马上给你们拿来。”   他说着转身就要走,景澄眼疾手快地拦住他,笑眯眯地开口:“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我有些话想跟你聊聊。”   小村官微怔。   --------------------   作者有话要说:   手指最近出了点问题,影响了码字速度,导致我更新的越来越晚了,实在抱歉_(:з」∠)_ 第77章   小村官起初不知道景澄的真实身份, 见他年纪轻轻,气质出尘,以为他也是节目组请来的明星嘉宾。   但景澄刚才在村外时, 头头是道地给大家解释“活人献祭”这个操作, 令他很迷惑。   直至来村里的路上,他才通过大家的聊天中得知,景澄是节目组导演请来的道士。   知道有专业的道士, 小村官还在心里吁了口气。   然而等他看见景澄摘下口罩后的那张脸, 这口气又提了起来。   这么年轻的道士, 是认真的吗?   “嘴上无毛, 办事不牢”这句话放在任何的职业都很适用——道士尤甚。   为什么古代的男人年至弱冠后喜好蓄须?最大原因是留胡子可以显得男人稳重可靠。   现代人虽然不提倡留胡子了,但大家的潜意识里却认为年长的人总是比小年轻靠谱的多。   这世上总不乏以貌取人的人。   小村官当即对景澄轻视了几分,他觉得景澄不靠谱。   所以当景澄主动要和他聊天时, 他还愣了一下。   小村官扭头看看赵导。   比起跟景澄聊天,他更想跟节目组的领头人说话。   赵导正好也有事要问他, 见小村官看过来, 便明白他的意图, 直接道:“这么多人的被褥你一次不可能全拿回来, 这样吧,我跟你们一起去。”   景澄自然没有异议。   其他人留在这里打扫,赵导和景澄跟着小村官去他家里。   秦炎和傅乐不是嘉宾, 也不是幕后工作人员,知道两人背景身份的人也不敢让他们俩来打扫房间,两人无所事事地在这里拍了几张照片, 站在一旁看众人忙里忙外。   傅乐正在刷微博, 见热搜前十就有好几条与《不可思议的旅行》节目相关的标题,心里啧啧称奇。   拍了下秦炎的肩膀, 傅乐示意他看手机,感叹道:“秦叔叔可真牛逼,节目还没播出呢就开始买热搜。”   秦炎瞥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他不会做那么无聊的事,又不是钱多烫手烧得慌。”   “我这不是感慨秦叔叔有眼光么,节目未播先火多有面子的事啊。”傅乐低头看手机,忍不住咂舌道,“不过这次也火得太过分了吧,十条热搜四个相关?其中还有个‘爆’……卧槽!要说没买热搜谁信啊!”   傅乐好奇地点开那个后面跟着“爆”字的标题。   老Che说八卦V:#不可思议的旅行[惊恐]#得到可靠消息,《不可思议的旅行》这次在古城录制,第一站是古城毕家村。先前有网友爆料,毕家村是个很古怪的村子,他有一个朋友在两年前独自旅游,路过毕家村后失联,报案后警方也没能调查出结果……后来老陈发现,这种意外不止一例……毕家村难不成真是世外桃源?大家去了就不想回来么?总之,老陈认为,毕家村很古怪。最后希望节目组能够平安回来吧。   下面有很多网友回复。   “毕家村是哪里?听都没听说过。”   “奇怪,我就是古城人,怎么从来就没听说过什么毕家村?”   “居然在古城拍摄?古城现在很乱的,听说今天上午又发生一起恶性杀人事件,凶手未知。现在我的朋友圈都在转发那张案发现场的照片,十分血腥,怀疑凶手不是人[惊恐]。”   “我倒觉得古城很有意思,昨天刚到古城,在车站偶遇了好多道士哈哈哈,平生以来第一次看见道士[惊喜]。”   “别说什么毕家村邪门,古城就已经很邪门了好吧,明明旅游宣传手册上写得是‘不夜城’,结果去到那儿才发现一到晚上,所有的店面都打烊,这特么真的是旅游城?”   “啊啊啊啊哥哥这次就是嘉宾啊!在这里立誓,一年不喝肥皂水!老天爷保佑,希望哥哥这次能平安录完节目!”   ……   “炎哥。”傅乐看看左右,见没人注意他们,压低声音说,“你说那些失联的人,会不会像那个村官说的,被献祭了啊?”   “不清楚,网上的新闻真真假假,不要什么都信。”   傅乐唏嘘道:“我看到底下有评论说今天上午古城的杀人事件,就是你和橙子卷进去的那个案子吧?看来古城真的很乱啊,难怪这里的人都信神拜佛,寺庙和道观这么多。”   他们到毕家村这一路上看见了好几个寺庙和道观,无一例外都是门庭若市,香火鼎盛。   秦炎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戴着护身符么?”   傅乐道:“但是我心里虚啊,要不是橙子在这里,我现在就想回去了,刚才那个姓张的村官说话遮遮掩掩,又是什么献祭的,正常人听了,谁不害怕?”   他现在想都不敢想,一旦脑补过了头,自己都有可能把自己吓个半死。   秦炎没有他那么多想法,有景澄在,他不认为两人能出什么事。而且就像景澄说的那样,以他的特殊体质,一般的小鬼不敢动他。   “我不害怕。”   傅乐被他噎了一下:“……你不是正常人。”   秦炎斜了他一眼,懒得再理他。   傅乐内心忿忿不平,低头继续刷博。   秦炎扭头看了眼院子里的大槐树,毕家村的人似乎很喜欢槐树,一路上他看见的所有树都是这个品种,而且这些树不知是用了什么肥料养的,棵棵都腰板直立冲天而上,合抱粗……   秦炎的脑海里想到了一个词——精神饱满。   与这个封闭陈腐的毕家村格格不入。   刚才来的路上还有人猜测这里的树起码活了几百年。   可秦炎却有一种感觉,这些树的树龄应该没有多少年,因为它们没有老树那种衰老腐朽的特征。   更令人惊讶的是,明明是深秋季节,这里的树却枝繁叶茂,就像与现在的季节脱节了一般。   秦炎皱了皱眉,毕家村给人的感觉有种说不清的……矛盾。   ……   导演助理小王指挥大家干活,两位跟拍的摄像师兢兢业业地拍摄。   嘉宾们累得苦哈哈,还要对着镜头笑呵呵,心里怎一个憋屈了得。   “我长到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破的房子。”安琪把手机的摄像头对准墙壁,房子没有装修,墙壁也没有粉刷过,是个正经的泥胚房,她嫌弃地伸出细长的手指点了点墙壁道,“难以想象这个泥胚房以前是怎么住人的。”   毛影后扫完地,回头就看见安琪大大咧咧站在那里,也不干活,拿着手机像是在跟谁视频聊天,顿时心里不悦。   连言脩都在躬身拖地,你还带着偶像包袱!   她忍不住道:“安琪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大家都累了一天了,早点收拾完才能休息。”   “啊?我在直播呀。”安琪头也没回,懒洋洋地回答,“赵导之前不是说录节目期间嘉宾可以直播吗?”   毛影后:“……”你可真会挑时间偷懒。   “啊?你们说言脩呀,他就在我旁边呢。”安琪娇嗲的声音道,“行,我给你们看看。”   她调整了一下手机镜头,先是将众人灰头土脸埋头干活的模样录了进去。   然后把镜头对准言脩的脸。   直播间里瞬间刷起了密密麻麻的弹幕。   “前方言家军来袭!弹幕护体!”   “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哥哥盛世美颜,不接受反驳!”   “想变成哥哥手中的扫帚……”   “哇!哥哥愣神的样子好可爱!屏幕好脏,赶紧舔舔!”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言脩被安琪突袭,镜头直接怼到脸上,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干什么?”   安琪指指手机,对他做口型“直播”。   言脩了然,他眨了下眼,对镜头挥挥手:“大家好,我是言脩。”   屏幕里先是一阵沉默,随后便是山呼海啸般的弹幕,几乎将直播画面淹没,直播间瞬间卡顿。   安琪:“……”   毕家村的信号本就不好,她用的流量直播。   原本直播间里不过有几万人,一听说言脩,瞬间变成几百万人,也不怪直播间会崩了。   安琪捣鼓了好一会儿界面都没能恢复,只能关机重启。   言脩:“?”   “小言的人气太高了哈哈哈……”安琪尴尬地笑笑,“大家为了看你,直播间都卡飞了。”   言脩好脾气地提醒她:“现在不适合直播,我们还是快点把房子打扫干净吧。”   毛影后慢悠悠地走过来,递给安琪一块脏兮兮的抹布:“那里还有两个窗没擦。”   安琪黑着脸接过抹布,没忍住道:“咱们在这里最多住两天,还用收拾这么干净吗?”   毛影后没好气地回答:“有灰尘不擦干净,难道还等鼻子要吸进去吗?”   “……”安琪气鼓鼓的一张脸,去擦窗户了。   言脩扫完地,也拿了块湿抹布过去帮忙。   安琪见有人帮忙就想偷懒,见摄像机没拍他俩,便没话找话道:“小言肯定有女朋友了吧?”   “没有。”   “你跟我说实话,我不说出去。”安琪小声道,“你昨天晚上那么晚出门,早上又回来的那么晚,是去见女朋友了吧?”   言脩擦窗的手顿了顿,扭头看了她一眼:“不是的。”   “那你去干什么?”   言脩歪着头想了想,迷茫道:“我也不知道。”   安琪愣住了。   不是因为他奇怪的回答,而是言脩回头看她的眼神。   是她的错觉吗?   她好像在言脩的眼睛里看见两个人影。   可明明站在他对面的,只有她一个人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安琪不会死的。   言脩不是坏人。   应该都看出来了吧,他是被妖魔附体了,所以时好时坏的。   感谢在2019-11-23 23:57:04~2019-11-24 23:57: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蓝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萌萌4瓶;白菜不菜、我是孤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不知道小村官说了什么, 赵导和景澄回来的时候,沉重的表情如出一辙。   大家虽然心存疑虑,但因为小村官还在这里, 所以没好意思问。   老宅虽然看着不大, 但房间挺多。   工作人员们都准备了睡袋,住哪里都一样。   其余的嘉宾们分好了房间,铺好床铺。小村官给大家找来了不少干麦草和玉米秸秆等柴火, 给每个房间点炕。   小村官擦擦脸上粘的灰尘, 道:“这里晚上温度比较低, 我把土炕给你们点上, 一会儿温度就上来了。大家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上午我带你们去找彭先生。”   众人纷纷道谢。   这种没装修的泥胚房夜里最是潮湿阴冷,他们刚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 房子很旧,也不知道是哪里有漏洞, 虽然关着门, 却仍然能感觉到外面穿堂而过的冷风。   小村官考虑到他们的感受, 这么晚了还要帮他们烧炕, 他们心里也怪过意不去的。   天色已晚,小村官儿也不好在这里留太久,叮嘱大家几句就走了。   秦炎和傅乐已经提前选好房间, 把他们三人的睡袋弄好了。   景澄回到房间就开始找工具画符,两人见他神情严肃,不敢打扰, 便在一旁看手机。   众人累了一晚上, 随便吃了点带来的东西填饱肚子。   出门在外也没法讲究太多,几个工作人员帮忙烧了水, 大家挨个拿着洗漱用具排队到院子里洗漱完就准备回房间休息了。   赵义拍拍手招呼大家:“先别急着睡,我有很重要的事跟大家讲。”   众人闻言愣了愣,停下回房间的脚步。   女人大多是很敏感的生物,本能地察觉到赵导语气的不对劲。   毛影后表情凝重道:“赵导,是不是这村子里有古怪?”   安琪想起刚才她与言脩擦窗时,透过言脩的视野看到的景象,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搓搓胳膊,不想自己吓唬自己,便佯装轻松道:“能有什么不对劲儿啊,咱们在这里拍一天就离开了,不会出事的。”   赵义摇摇头,表情不大好看地说:“不要放心的太早。我刚才和景道长出去问了具体情况,张村官实话跟我们说了,这村子很封闭,甚至连当地的□□都不管,村民们排外都是有原因的……”   杨鸿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话:“我刚才听见那小村官说,明天早上要带咱们去见彭先生,彭先生是谁?”   赵导愣了一下道:“我之前没说过?可能被我忘记了,节目组选择这里是因为我接到网友投稿,说这里有人会‘请神上身’,那个能请神上身的人姓彭。”   安琪惊讶道:“姓彭?可这里不是毕家村吗?”   莘广抱胸站在一旁,道:“并不是叫毕家村,村里的所有的人就都姓毕,那个小村官不是还姓张么?”   赵导:“这村子里的人的确都姓毕,张先生是委派过来的大学生村官,今年初才过来的。”   安琪抬下巴斜了莘广一眼,表情有些得意。   莘广:“……”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付教授沉吟道:“那这么说,彭先生也应当是外来的人吧?”   赵义点头道:“不错。彭先生大概是个道士,十年前来到这里的,说是毕家村的地气好,适宜他修炼,而那时候的村民还不像现在这样排外,所以他就在这里定居了。”   杨鸿语气古怪:“又是道士?还请神上身?现在骗子的愚弄手段还真可以呀。”   众人听出他意有所指,不过鉴于他之前总搞事情闹的大家不愉快,所以没有人附和他的话。   毛影后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关紧的房门,她和陆清漪有私交,对景家的事还算比较了解,景家三少爷是个道士,她其实也是头一次听说,着实让她愣了好久。   景澄刚才回来以后就一直呆在房间里没出来,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赵义警告地看了杨鸿一眼,沉声道:“景道长和那些的骗子可不一样,他是有真本事的。”   杨鸿冷笑一声,撇了撇嘴。   赵义没再理会他,继续道:“你们来的时候也应该发现了,这个村子里的树木长得十分茂盛,据说,这都是由彭先生布下的风水局的作用。”   众人闻言吃了一惊,付教授更是忍不住赞叹道:“难怪!我刚才就想说这里的树与外面的树仿佛不在一个季节,这根本就是违背自然规律的存在……看来这位彭先生的本事不容小觑啊。”   杨鸿嗤笑一声:“这就惊讶了?一座山,山上与山下的树木品种都不一样,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温室效应懂吗?以现在的科技什么弄不出来啊?你冬天能吃到韭菜,难道也会说一句‘哇,好神奇’吗?”   其他人闻言无语地看着他,这人简直就是杠精转世啊。   不看场合,无差别杠人。   这才多久,几乎所有人都能被他挑刺嘲讽了一遍。   投资商是脑子有坑吗?居然让这种职员来参加节目,连他们听了话都想扁人,那些愤世嫉俗的网友们岂不是更加厌恶……确定不会抵制他们家的产品吗?   付教授被嘲笑也不以为意,反而笑眯眯地说:“韭菜和大树可是不一样的。这里是传统村落,家家户户自给自足,不是高科技能够覆盖的区域。”   在场的人除了杨鸿以外,其他人神色不定,显然是将赵导和付教授的话听进耳朵里了。   有几个工作人员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毛影后道:“赵导,您为什么说村民们排外是有原因的,难不成是与这位彭先生有关?”   “正是如此。”赵义道,“但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对了,我差点忘了说,那个投稿的网友,就是这位张村官。”   “之前有人爆料,说有很多游客路过毕家村失踪了,家里人报案却找不到人,这件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你们知道吧?”   大家来的时候都做了功课,基本上都清楚这些事,不过谁都没放在心上罢了。   这时候听赵导突然讲起这件事,众人的神情严谨了几分。   安琪好奇道:“可是村民们排外,与那些失踪的游客有什么关系?”   赵义的表情有些沉重:“张村官在村里的几颗槐树下发现了已经化为骷髅的尸骨,他怀疑这几具尸骨与先前路过毕家村失踪后的游客有关,应该说……这些对外宣称是失踪的游客已经葬身于毕家村,所以他认为村民们排外就是不希望被外界的人发现这件事。”   “嘶——!”有人倒抽了一口气。   众人悚然一惊,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卧槽!”有个工作人员忍不住道,“所以这个毕家村根本就是个食人村吗?”   莘广搓了把脸,啧啧道:“这不太可能吧,难道警察就没有发现?”   毛影后眉头微蹙道:“穷山恶水出刁民。我以前曾拍过一部纪实片,深有体会。有那种极为偏僻的村子,村民们不堪教化,愚昧无知,仗着山高皇帝远,做了很多肮脏龌龊的事,有一阵子新闻里不是总曝光这些么?”   安琪闻言惊呼一声,不过她反应极快地捂住嘴巴,看了一眼门外,小声说:“毛姐,你的意思是这里也有拐卖女人小孩的么?”   毛影后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安琪表情越发难看,她现在已经后悔参加这个节目了。   莘广咋舌道:“可……可毕家村距离古城只有两个小时的车程,还有委派过来的大学生村官,也不算是偏僻的村子吧。”   安琪按着自己开始颤抖的胳膊,紧张道:“啊!张村官之前不是还说了献祭?那些游客是不是被献祭了?我们会不会也跟他们同样的下场?我现在甚至怀疑,那个张村官儿真的是好人吗?他是不是故意在网上发表吸引人眼球的话,引咱们来这里的?”   她脸上如有实质的恐惧感染了众人,在场的几位女性听着她的话脑补了一番,也跟着紧张起来。   杨鸿见众人一个个脸上惊魂未定,仿佛即将大难临头的模样,忍不住道:“我看那村官就是在耸人听闻,自己吓自己,你们也不想想,都化成骷髅的尸体,那得是死了好几十年了吧?几十年前是什么时代,人都穷到啃草树皮子了,死人后就地埋葬不是很正常的事么?他居然能联想到最近几年失踪的游客,也是够奇葩的!更搞笑的是,你们居然也信?”   他这一大段话下来,说得有理有据,众人头一次没能讨厌他的杠精本质,心绪安定不少。   莘广拍拍胸口道:“就算他们要搞幺蛾子,咱们有这么多人还怕什么?”   赵义:“我刚才说的话,不过是为了给你们打个预防针,让大家不要单独行动,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心,我来之前已经跟当地警察打过招呼,如果真出了事,他们会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言脩听了这么半天也没说话,直到此时才温声道:“咱们有景道长在,他不会坐视不理的。”   他话音刚落,景澄就推开房门走出来。   众人闻声望去,难掩惊讶。   他们在外面讨论了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发现景澄居然一直呆在房里。   景澄刚才一直静心画符,屏蔽了外面人的声音,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此时见众人全都看着自己,脚步顿住了。   “都看着我做什么?”景澄一脸摸不着头脑。   安琪沉不住气,忍不住道:“你刚才去哪里了?”   赵义解释:“我刚才忘了说,景道长回来后一直在房间里为大家画护身符。”   “符篆我画好了,现在分给你们,都随身戴好,切记不要沾水。”景澄拿出一沓画好的符篆,放在桌子上,淡淡道,“你们自己拿吧。”   众人惊讶于他的话,好半晌都没人上前去取符篆。   说到底,他们与景澄也是刚认识,并没有建立起信任。   还是赵义先过去拿走一张符篆,自己叠成三角形揣兜里,笑眯眯道:“辛苦道长了,钱我过后打到您的账户里。”   景澄这才脸色稍缓。   他与这些人非亲非故,可不想白忙活一场。   人都有从众心理,有人第一个动了,就有第二个。   没多久,桌上的符篆就被分了个精光。   莘广拿了两张,学着别人的动作把符篆叠成三角形,递给杨鸿一张,语重心长地说:“戴着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杨鸿嗤笑地接过护身符,什么话也没说。   ……   半个小时后,一张三角符被人随手丢出窗外。   淡黄色的符篆轻飘飘地落到草丛里,渐渐被露水浸湿。   黑暗中隐约有一道光芒闪过,随后消失不见。   --------------------   作者有话要说:   无关小剧场:   杨鸿举手:相信科学,从我做起!任何人都不能改变我的信仰!   景澄笑眯眯道:亲~你来错地方了,这是灵异文,建议回炉重造。 第79章   景澄并不知道有人将他送出去的符篆弃如敝履, 前脚拿到手里,后脚就扔草丛里。   即便他知道了,可能也不会放在心上。   他反正是拿钱办事, 尽最大可能保证大家的安全, 但有人自己作死,那就不关他什么事了。   说到底,救人是道义所在, 不是义务所在。   当天晚上, 景澄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早早就休息。   对其他人来说是长途跋涉的艰辛旅程, 对景澄而言不过是放松身心的小乐趣罢了。   他连一滴汗都没出。   秦炎和傅乐挑的是一个最小的杂物间, 房间里并没有什么杂物,男生大大咧咧的,对住房条件也没什么要求, 他们简单的收拾了一番,给房间喷了点清新剂, 铺好三人的睡袋, 随时都可以睡觉。   男生的精力充沛, 即便白天累了一天, 晚上也不觉得困,更何况两人还是熬夜冠军。   不过这会儿三人谁都没有玩手机,秦炎和傅乐正愣愣地看景澄的动作。   景澄刚才从外面回来的时候, 捡回来了好多小石子。   此时他盘腿坐在睡袋上,正面无表情地在身前的地面上摆石子。   歪头思考一阵,推着地上的石子, 给石子换位置, 换了位置后对着地面沉思片刻,嘴唇动了动, 无声地说了些什么,说完后又开始给石子移位置,周而复始。   “他这是在做什么?”傅乐目瞪口呆地小声对秦炎道,“自己跟自己下棋吗?我怎么越来越看不懂橙子了?”   秦炎看了一会儿道:“不是下棋。”   “那是什么?”   秦炎想了想,不确定地道:“大概是地图?你还记得咱们从村子里进来后的路吗,这些石子的摆放位置像是那些树木的方位。”   “摆这个做什么?”傅乐惊讶。   “秦炎说的没错,我是在复刻村子里的大树方位。”景澄突然抬起头看着两人,认真回答,“不过我摆的同时也是一种封禁阵法。”   封禁阵法?秦炎和傅乐面面相觑。   阵法他们倒是听说过,不过封禁阵法又是什么?   显然,景澄所做的事已经打破了他们固有的认知。   “什么是封禁阵法?”傅乐感兴趣地凑近他,一手指着地上摆放的毫无规律可言的小石子,兴奋道,“难道是传说中的五行八卦阵?”   “……”   景澄无言地看了他一会儿,傅乐若无所觉,甚至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大概在他的眼中,景澄是无所不能的,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   秦炎抱胸倚靠在墙边,哼笑一声道:“蠢蛋。”   傅乐:“……”   景澄无奈地摇摇头,解释道:“五行八卦阵算不得‘传说’,它不过是三国时的诸葛先生从太极图里衍生出来的八卦阵,运用了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归属于奇门遁甲,在当时是用于行军作战,现如今大多用于镇宅招财,或者中医学。”   既然五行八卦阵实用性这么强,那肯定不是封禁阵法了。   傅乐似懂非懂地道:“那你摆的是什么阵法?”   秦炎也好奇地看过来。   景澄犹豫了一下,道:“十八冥丁阵,一种……”   话没说完他就顿住了,表情突然变得难看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眉宇间蓦然划过一丝冷厉。   傅乐和秦炎对视一眼,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景澄这样子,显然这个封禁阵法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他刚才也说了,是在复刻大树的方位,难道这村子里还被人施了封禁阵法吗?   过了好半晌,景澄才情绪缓和下来,他才继续道:“这是一种非常邪恶的封禁阵法。原本它是一种山葬阵法,叫十八脉,是以山间活动的灵物作为祭祀的脉眼,但因为以动物为祭祀的脉眼时效期短,后来被邪道改变成以活人为祭的阵法。更可恨的是,原本它只是用于护佑墓主安宁,防止盗墓贼的阵法,后来却演变成夺人生机换取长生的邪术。”   听到这里,再联想小村官之前说的“献祭”,两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卧槽!”傅乐大惊道,“十八脉眼,那岂不就是十八个活人?”   景澄摇摇手指道:“这只是最低人数。”   傅乐闻言倒抽一口气。   十八个人还只是最低人数,那要死多少人才算完啊?   这也太猖狂了!   秦炎听得眉头皱起,他看着景澄道:“你的意思是这里有人运用阵法夺走别人的生命,以换取自己长生不老?”   景澄神色严肃地点头。   “长生不老是真的可以存在的?”秦炎修长的眉毛高高挑起,“难道这个人还想学秦始皇吗?这可是一代帝王都没能成功的事,或者说,是很多代帝王都没能成功的事。”   是啊,多少位功盖千秋的帝王晚年都在求长生,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然而他们成功了吗?   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   即便是皇帝老子,拥有的“土馒头”也不过是比常人大一些罢了。   世间万物,都有它的定数,生死伦常,轮回往复,皆是如此。   死是阴,生是阳。   有阴有阳,世间才能平衡,这是天道定下来的秩序。   没有任何人可以更改。   景澄沉默片刻,抬起头认真地道:“那个人同样不会成功的。”   他一定会把那个人揪出来!   景澄转过头,冷冽的目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窗看向外面。   整个村子里都被高大浓密的大槐树包围了,葱郁的树叶笼罩在所有泥胚房的屋顶,景澄甚至可以想象的到毕家村白天的场景,那是抬头不见天日的光景。   槐树属阴,是五鬼树之一,可以吸引阴灵。   那些懵懂无辜的人在毫不知情的时候被杀死,埋在树下,身体连带着灵魂一起,成为阵法的祭祀品。   他知道那个人的目的。   村子里所有的人都是陪葬品……   是“那个人”的养料。   ……   此时,远在古城的张今淮头都要大了。   他本来就有追查解忧小铺的店主的任务在身,虽然早就捣毁了解忧小铺,那些害人的邪恶符篆也被收回了七七八八,然而店主到现在也没抓到,甚至一点头绪都没有,身上的担子却越来越多。   就在他们来的第二天,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那个“挖心”的杀人凶手就再一次作案。   距离上一次作案的相隔时间甚至不到一个周。   张今淮甚至怀疑,这是凶手对他的挑衅。   仿佛在嘲讽他:就算你人来了,也抓不到我!   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在最近一年里连连遭遇滑铁卢,不得不说,这打击还是蛮大的。   张宝豆抱着笔记本电脑过来的时候,张今淮正对着刚才警察局送过来的尸检报告皱眉沉思。   “小师叔,有没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张宝豆小心翼翼地问。   “你今天一天都去干什么了?”张今淮把报告扔到桌子上,抱胸翘着二郎腿冷淡地质问他。   “嘿嘿。”张宝豆挠头赧笑道,“今天下午那个特别火的真人秀节目露面,好多人都去看热闹了,我一时忍不住好奇,就……也跟着凑热闹。”   “什么节目?”   “《不可思议的旅行》。”   张今淮闻言挑了下眉:“哦?”   张宝豆组织语气,斟酌着回答:“这不是……那个节目组导演之前还邀请你去参加么?你当时推拒了,但是那个导演总给我打电话拜托我再推荐个道协的人给他,我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就问了咱们师门的人谁有时间,还没等我问完呢,导演就说他们已经找到合适的道士了。”   “我有点好奇,就问了他那个人是谁,你猜怎么着?”   张今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张宝豆讪笑一声,道:“他说他请来的道士姓景。可我查遍道协的成员,根本就没有人姓景,后来我想起前一阵子论坛里有一个搅动风云的新用户‘灵素真人’,我查了他的注册信息,他本人姓景。”   姓景?   张今淮想起今天上午见到的那个少年。   “如果真的是那个人的话,那可真就牛逼了!”张宝豆滔滔不绝地道,“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当初回答注册问题时候的场景,那几个失传的问题他都答上来了,而且我发现他注册论坛后经常在里面回答一些冷门难题,每个回答都有条有理。就连他画的符篆照片都被论坛顶成热帖了,这是个真正的大佬啊!”   “给你看看。”张宝豆掏出手机,将论坛点开。   果然最上面的热帖全是一个叫“灵素真人”的id回答的,还有好多人在下面膜拜大佬的。   张今淮平日里忙,很少关注论坛,却并非不在意。   此时他恰巧看见一个热帖。   [求高手指点]:如何化解恶鬼的怨气?   楼主:试过很多种方法,《太上救苦经》 念了百八十遍,恶鬼不仅没有化解怨气,反而怨气更重了。废掉了几十块死玉了,我和我的道友们都要崩溃了!若是怨气再重下去,死玉恐怕都难以封存恶鬼!求高人指点该如何化解它的怨气?   下面大多是劝说楼主让他请佛门人来超度,毕竟道家的超度经的确赶不上人家的厉害。   居然还有很多人@灵素真人的。   张今淮内心惊讶不已,原来这个人在论坛里的人气这么高?都快赶上他了。   张今淮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他手指动了动,又往下翻了一会儿,果然在帖子中间那里看到了回答。   灵素真人:若是不计较钱财的话,可布置地火阵法。方法是先暴力化解怨气,让恶鬼变成野鬼,再辅之超度。需要大量的赤硝,恶鬼封进死玉后,以桃木盒装存,在远离脉眼的地方造一个“鬼冢”(赤硝),同时念超度经文泄其怨气……至多需要两个小时。   张今淮眼眸瞪大,竟然是地火阵?   这个阵法……不是已经失传了吗?   --------------------   作者有话要说:   45章那个姓彭的和毕家村里的彭先生不是一个人啊,但有关系。 第80章   正如张今淮所料, “灵素真人”回答后,帖子楼下有很多人发出了问号。   显然,绝大多数的人是不知道这一阵法的。   只有零星几条回复说他们曾在古籍里见过此阵法, 但具体是如何施为却是不清楚的, 想来应当是失传了。   张今淮翻动热门帖子,好多专业性的问题都是这个id回答的,并且从灵素真人给的建议来看, 大多都是已经失传的法门……   更重要的是, 在他回答问题没几天后, 楼主都会回来开帖子跪谢大佬。   若不是帖子里的人都有固定的马甲, 大家还以为这些发帖子求教的楼主们与“灵素真人”是在唱双簧……   有人吐槽,说这人简直就是人形移动资料库,若不是注册论坛必须要绑定真人身份证, 他还觉得这个id背后是个AI。   有人猜测“灵素真人”应当是哪家活了百八十岁的大佬,或许是某派的掌门人, 大发善心来解决他们底层道士们遇到的难题。   还有人专门开了帖子用来扒“灵素真人”的马甲。   他们把如今的道门三大巨头——茅山, 龙虎山, 閤皂山现如今的掌门人全都拎出来说了一遍。   张今淮默默地看着帖子热火朝天的讨论, 满脑子里都在想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毫无预兆地横空出世,也不是道家协会的成员,莫非还真像帖子里面人猜测的那样, 他是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宗师人物?   张宝豆站在一旁犹豫不决,他到底要不要提醒对方,这是他的手机。   小师叔拿着他的手机看了这么半天了, 手机界面都黑屏了, 为什么还不还给他?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张今淮的手机发出振动, 提示有人给他打电话。   张宝豆顿时如蒙大赦,连忙道:“小师叔,有人给你打电话,这都快九点了,肯定是有急事儿,你快接吧!”   张今淮皱眉沉思,似乎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他的话毫无反应。   张宝豆也不敢推搡自家的小师叔,让他赶紧接电话。   无意间看了一眼对方手机的来电显示,见是某个协会成员的来电,心下好奇,便主动拿过手机接了电话。   “张主任!有彭济的消息了!在他现在人就躲在古城西北方向50公里处的毕家村里!”一个兴奋的男声从电话里传出来,“真是太巧了!据说是个真人秀节目组去往毕家村里拍摄节目,连带着毕家村上了一次热搜。有网友刚才发布了他曾在毕家村里偷拍的照片,在一张照片里面出现了彭济的脸。”   “我私信那位网友,得知彭济在十年前就去了那里定居了!难怪我们遍寻上京找不到人,原来他早就躲在乡下了……”   张宝豆闻言瞪大双眼,呼吸急促起来。   彭济是谁他当然知道,那就是他们道门的耻辱,阴沟里的臭虫!   二十年前他本是个普通人,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一部完整的《鲁班经》,他偷偷学会后便以书中的厌胜之术行走于豪门贵圈,凭借着书中的封禁术胡作非为,肆意敛财,丝毫不顾及这等邪术是否有伤天和。   起初道门的人没有发现这一号人物,而彭济将邪术掌握的越发熟练后,行为也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后来,新闻里频频出现某著名人物无故猝死于家中的事件,一次两次大家也许还没觉得有什么,可次数多了,谁都知道这是出问题了。   警察查不出具体原因,恰巧当时有一位年轻的道门长老去朋友家里给老人祝寿,无意间发现了彭济这个人。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那位年轻长老本想将彭济抓起来处置了,熟料那厮狡猾的很,先是认错,狡辩自己并不知情,也不知道《鲁班经》是被禁修的书。他本来就是个普通人,还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机缘巧合学习了这本书,正所谓不知者无罪……   那位年轻的长老生性善良单纯,被他忽悠到最后,居然就信了。   不仅没把彭济做出的恶事告诉师门,还将人带回家中管教,将彭济真正引入道门。   彭济是个有修道天分的,《鲁班经》他用了短短几年就学会可见其天赋。   年轻长老见猎心喜,认为彭济其人,只要有人将他带进正途,前途将不可限量。   于是便倾囊相授,还把人带到师门,将彭济认作师弟。   彭济也的确安分守己了几年,老老实实地跟着年轻长老学习道术,还加入了道家协会,协助警方破案,跟着年轻长老一起,解决了不少民间的疑难杂病。   然而豺狼即便是披了绵羊的皮也改变不了他的本质,加入道协没几年,他再一次地露出了自己的爪牙。   他不知道又从哪里学会了道家禁术,骗了很多人类做实验,残害了不少无辜的人。   这次被发现后,连带着他入道门前于豪门贵圈中做过的恶事,也一并暴露出来。   那位将彭济引入道门的长老没想到彭济不仅不知悔改,还在背地里做出了这么多的恶事,他引来了一头狼,还帮助这头恶狼磨利了爪牙,相当于助纣为虐,顿时羞愧难当。   长老主动辞去了长老职位,接受处罚。   这两人耍得道协团团转,长老知情不报,隐瞒彭济的累累罪行,所以处罚是相当严重的……至于结果,那位长老如今已经变成牌位了。   而彭济,却早就发现苗头不对,悄悄跑了。   这件事乃是道门的奇耻大辱,彭济被道协除名,当年经历过这些事的人也不会刻意宣扬出去,年轻一代的道家各派的小辈们也不知道这回事,只隐约了解到彭济是个丧尽天良的厌胜术传人。   不过张家的人作为道协的建立者,却是知晓内情的,所以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放弃对彭济的追捕。   每次他们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彭济却像早有所料,先一步逃走。   兜兜转转了十多年,也没能真正抓到人。   即便有几次直面交锋,也是他们的人死伤惨重。   他们知道彭济这些年来学会的本事不少,却没想到这厮逃跑躲藏的本事也是一流水准。   这期间彭济收了很多徒弟,不过他的这些徒弟没有他的本事,倒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甚至道协里还有他的徒弟彭谦——也是为了管束他。   然而近几年来妖魔肆虐,张家的一些长老担心彭济会没有底线到与妖魔为伍,所以追查的力度更深了。   好在,现在终于有了消息。   张宝豆猛然得知这一消息,差点就喘不过来气儿了,他努力压制自己激动的情绪,颤抖着声音道:“消息确定属实?”   电话那头的人没听出来是张宝豆的声音,闻言果断回答:“我和那位网友再三确认了,是彭济没有错,而且毕家村这些年来也发生了不少怪事,我怀疑这些怪事都是与彭济有关!”   张宝豆紧紧握着手机,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正要说什么,熟料他还没开口,手腕蓦然一痛,手机被人抢走了。   张宝豆:“……”   张今淮将手机放置耳边,瞪着他道:“胆子不小,敢接我的电话!”   室内就这么大点儿空间,手机那头的人说话声音又比较大,所以张今淮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不可谓不激动。   他以为张宝豆知道这么重要的事肯定会马上把手机还给自己,并汇报情况,却没想到这小子拿了他的手机竟然还不撒手了!   真是岂有此理!   张今淮却不知道,刚才他拿着张宝豆的手机不放手时,对方也是这么想的(……)。   张宝豆讪笑道:“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吗,一时给忘了嘿嘿……”   张今淮白了他一眼,和电话里的人又说了几句,随后便挂了电话,神情凝重。   张宝豆忙不迭道:“小师叔,现在我们怎么办?”   张今淮沉吟道:“你之前不是说过,有个节目组过去了?还上了热搜,我估计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了,彭济说不定早有准备。”   张宝豆表情瞬间萎靡下来:“你的意思是,他很有可能又逃走了?那咱们岂不是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未必。”张今淮想了想道,“他既然能在那里藏十年,肯定是毕家村里有吸引他的东西,没有达到目的,他是不可能离开的,即便逃走了,也一定会回来。”   张今淮把手机揣进兜里,随手拾起桌上的尸检报告又翻了几页看两眼,眉头皱起。   之前的那几起案子,尸体的五脏六腑无一留存,甚至连尸身都被啃的就剩骨架……怎么这次死的人只被挖了心脏?   作案手法也与先前的几起案子不一样。   真的是同一个凶手么?   张宝豆对他的小师叔是极为信服的,闻言点点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过去?今天晚上就出发?”   “你当彭济是大白菜,是个猪就能过去拱么?”张今淮头也不抬道,“先汇报给师门,多找几个高手,有点自知之明吧,你过去就是给人家送菜的。”   张宝豆:“……”   不能因为我名字带菜,就说我是菜啊!   他小师叔也太会打击人了!   张今淮等了半晌没听见动静,见他一脸苦大仇深地站在原地,登时不悦道:“愣着干嘛呢?还不快去!”   张宝豆连忙端正态度,正色道:“好的,不过那节目组的人怎么办?万一他们今晚出事了……”   “能出什么事?”张今淮看了他一眼,见张宝豆欲言又止,想起他之前说的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道,“节目组里不是有一位景道长吗?正好看看这位能让导演拒绝咱们的人的道长,究竟有什么本事。”   张今淮向来骄傲,甚至是自负的。   虽然他嘴上说着要看人家的本事,可他眼神却是不屑的。   张宝豆几乎是跟着他小师叔一块长大的,对他再了解不过了。   以往都是张今淮打脸别人,可这一次……   张宝豆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觉得,他的小师叔这次会被人打脸。   ……   毕家村。   第二天一早,赵义就招呼着大家起床了。   小村官身后跟着六七个村民,其中大多是村里的妇女,给节目组众人送来了早餐。   老宅的外面聚集了几个小孩子,大概是村妇的子女,俱是五六岁的年龄。   小村官之前对村里人介绍节目组的人是他的亲戚,组团过来探望自己。   节目组的嘉宾们听得很无语,这解释也太敷衍了,这么多的亲戚一起来……谁信啊?   令众人惊讶的是,村民们似乎还真信了,并没有什么反应。   只是看他们的眼神仍有些警惕。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了,这个村子里并不是一夫一妻制的,一个男人可以有很多个妻子,甚至是可以互相换.妻子的。   如此细数下来,整个村子里的人互相都带了点血缘关系。   更可笑的是,村民们认为这是正常的,并且以为外面的人也跟他们一样。   --------------------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下别人眼里彭济的形象,下章就让他出场。   《鲁班经》的上册是正常的木工技术教学,中册和下册才是被禁的内容。   至于彭济,他中的“缺一门”是孤。   在这里,提前说一下。 第81章   听了小村官悄悄给大家的解释, 节目组众人的脸色如同打翻了颜料盘,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   景澄三人对视一眼,三人的表情都很一言难尽。   傅乐脸上的厌恶几乎泛滥成灾, 他以手掩嘴, 悄悄朝着两人做了个口型:“好恶心啊。”   秦炎轻咳一声,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注意点, 旁边还有小孩在偷窥他们。   景澄和傅乐扭头看去, 果然不远处的田野里, 有几个穿着开裆裤的小孩子, 正呆呆地看着节目组的人。   最小的孩子大概只有两三岁,是个小男孩儿,头发像一把杂草, 乱糟糟的铺在脑袋上,身上穿的衣服似乎就是几块破布拼接而成, 脏兮兮的, 几乎看不清楚原来的颜色。   那孩子直眉楞眼地看着他们, 嘴巴微张, 正往下流着口水,滴滴答答粘在衣襟上面。   见三人看过来,其他的孩子仿佛被吓到了一般, 炸毛似的蹦了蹦,惊慌失措地原地转了个圈,也不敢再看他们, 一溜烟地跑了。   景澄&秦炎&傅乐:“…………”   傅乐张了张嘴, 不可思议地说:“他们把咱们看成怪兽了?至于吓成这样?”   秦炎斜睨他一眼,日常毒舌道:“你像怪兽, 我们可不像。”   “……”傅乐嘴角抽搐,他的颜值的确不如秦炎和景澄两人能打,但不管怎么说,他五官端正,也算得上“小帅”的行列,怎么就像怪兽了?   景澄迟疑道:“我怎么看着,那孩子有点不对劲。”   “谁?”傅乐疑惑。   秦炎抱胸而立,眼神淡淡地掠过那个小男孩,其他的孩子都跑远了,只有他一个人留在原地,木愣愣地站着,似乎外界发生任何事他都不会有反应。   “是个智障儿童。”秦炎平静地说,“刚才张村官不是说了么?这村子里的人血缘关系混乱,大概是近亲结婚的原因。”   景澄闻言皱了下眉,轻声说了一句:“愚昧。”   “可不就是愚昧么?”傅乐咂咂嘴,感慨道,“真是活久见,这都是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这种事。”   那边付教授皱眉道:“真是乱来。”   莘广和杨鸿正在打水洗漱,对这边大家谈论的话一无所知。   安琪震惊地看着小村官:“一夫多妻……这是还活在封建社会呢?”   毛影后从后面推搡了她一下,低声提醒她:“嘘,人家还在着呢。”   那几个来送饭的妇人神情麻木地擦桌子,里里外外帮大家打扫老宅,一声也不吭,对安琪的吐槽并没有什么反应。   安琪不自然地拢了拢头发,安静了。   节目组没想到张村官会带人给他们送饭,毕竟他之前对大家说过,村里的人很排外,他们已经做好了伪装,显眼的摄像设备都被他们装起来了,只留下了超微型摄像机和微型收音器,别在每个人的衣领处。   对此,小村官解释是村里并不是所有的人家都排外,女人们还好一些,男人们才会表现得激烈。   并嘱咐大家最好不要单独行动,碰见村里的男人,尽量躲着点,即便他们是张村官的“亲戚”。   并不是所有人都尊重他这个“村官”。   早餐是很简单的几个家常小菜和热气腾腾的馒头,小菜都是村里人自己种植的,纯天然无污染,味道清新爽口,众人吃得很满足。   用过饭后,大家按照小村官的要求,全都换上了最朴素的衣服,女人们全都素颜上镜,跟着他去拜访那位“彭先生”。   景澄三人不喜欢上镜,便走在最后。   他们注意到刚才给他们送饭的其中一个妇人收拾完后,走到那个站在田野里的小男孩跟前,默默看了一会儿后,她蹲下身,拉着男孩的肩膀,对着他说了几句话。   男孩愣愣地看着她,毫无反应。   那女人的表情忽然就变得狰狞起来,扬起手就扇了小男孩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小男孩被扇倒在地,一脸懵,却没有哭。   “哎!这女的怎么这样!”傅乐急声道,上前几步,似乎要过去质问对方。   景澄眼疾手快地拦住他,对他摇摇头道:“那是他的妈妈,你别过去了。”   女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小,可他却是听见了。   “为什么你还不清醒,你让妈妈可怎么办啊!”女人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的悲愤与绝望真是闻者流泪——虽然只有景澄一个听众。   傅乐错愕道:“……还有这样当妈的?莫名其妙就打孩子?”   秦炎却注意到跟女人一起过来的其他妇人全都抱胸站在一旁,没人过去阻拦。   一般情况下,在同一个村里,有人在外面打孩子,多多少少会有人过来劝说一下,更何况还是这么小的孩子。   那些冷眼旁观的目光,就好像……这一幕是经常发生的,其他人都见怪不怪了,甚至还看起热闹。   秦炎皱眉心想,这个村子里还真是处处都诡异。   好在那女人只扇了孩子一巴掌就停手了,她将小男孩儿从地上拽起来,抱在怀里,看看左右后,做贼似的埋头急匆匆地走了。   在她抬起头的那一瞬,景澄他们分明看见了女人眼眶通红,有泪水在其中滚动。   三人全都怔在原地。   女人抱着孩子离开后,剩下的那几个妇人一边嗑瓜子,一边开始聊天了。   “唉,阿湘还真是命苦,这都是第几个孩子了?”   “我记得是第四个,你说他们家是怎么回事,净出傻儿子!她男人也太不行了……”   “关他男人什么事儿,我看就是她有问题!阿兰不也是他们家的么?怎么就没生出傻小子?”   “可惜呦!呸!”一个瘦巴巴的妇人吐出嘴里的瓜子皮,语气古怪地说,“不过也多亏了她年年生傻儿子,也省了咱们家的孩子遭殃!冲这个,我还得谢谢她。”   “呸呸呸!说什么呢你!”她身旁的妇人推搡她,怪叫道,“人家孩子是给神仙去当小仙童了,保佑咱们村里的人呢!”   “什么小仙童,人都死的骨灰都看不见了,当的哪门子的仙童?怎么也不看彭先生给孩子立牌位?”   “嘘……这话可别被你男人听到了,万一他犯了傻,把你也送过去请神怎么办?你还这么年轻就不想活了么?”   瘦弱妇人闻言表情有些不自然,却依然哼了一声道:“我们家的就是个夯货!他才不敢!”   可骂归骂,嘴上却转移了话题。   ……   送去请神?   景澄挑眉,在心里琢磨了一番。   结合她们的话,他差不多弄明白了。   原来他们所谓的“请神”并不是以那个“彭先生”为媒介,而是以村子里的傻孩子为媒介,而被当成媒介的人最终都会死,也就是献祭。   难怪“阿湘”痛苦不堪,她已经生了四个傻儿子,前三个应该都被送去当“仙童”了,哪知道第四个儿子居然也是傻的,注定要被“献祭”。   童男童女是十八冥丁阵最好的祭祀人选,尤其是不满七岁的孩子,身体里的先天之气未散,体内的杂质极少,算是“半灵体”,而且他们不知世事,只懂得臣服,却不知道反抗。   相当于……心甘情愿地以身献祭。   难怪这村子里生气旺盛,几乎没有怨气的存在。   怨气会很大程度上导致阵法失败,布阵的人早就想到这一点,所以才会选择“傻孩子”来当脉眼……也许他是无意间发现这个村子里混乱的人口关系,亦或是他一手操纵导致成如今的混乱局面,总之,他成功了。   看来这个背后布阵的人心思缜密,不可小觑。   是个狠人啊。   就在景澄沉思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   他停下脚步,原来是秦炎伸手挡住了他的视线。   景澄疑惑地偏头看着他。   秦炎沉声问道:“你在想什么呢?脸色这么难看。”   景澄沉默片刻,道:“我在想一个人。”   傅乐耳朵腾的一下竖起来,他扭头看向景澄,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很重要?”秦炎皱眉道,“连路都不知道看。”   景澄这才发现他的前面有一个大坑——这场景未免太过似曾相识。   同一个地方闹了两次笑话,他可真是丢人丢大了。   “……”景澄脸色讪讪道,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道,“是很重要的人。”   傅乐“嘿嘿”笑了一声,对秦炎挤眉弄眼地做口型:炎哥,你绿了。   果不其然,秦炎眼神黯了黯,声音艰涩:“……我能问一下,这个人是谁吗?”   景澄几乎是立刻就听出他语气不对,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用这种带着埋怨的语气问他,可景澄却敏锐的察觉到一丝诡异的气氛。   他单身二十多年的直男思维并不知道这种怪异的气氛是怎么出现的,也说不出来这种气氛代表着什么。   可他却莫名其妙地从心里产生出一种名为“心虚”的情绪来。   真是邪门了。   景澄顿了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就在秦炎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景澄回过神来,突然声音冷厉的开口:“是一个非常可恨的人。”   秦炎愣了愣:“什么?”   “一个既愚蠢又猖狂,人面兽心的疯子。”   景澄扭头盯着前面近在眼前的属于“彭先生”的房子,一字一顿地回答。   --------------------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卡文了,大boss依然活在别人的嘴里,等下一章再让他出场吧_(:з」∠)_   感谢蓝二小可爱的雷和幻烈儿小可爱的营养液~ 第82章   彭先生的住宅距离节目组临时居住的老宅不算远, 节目组众人浩浩荡荡地跟在小村官的身后,打眼一瞅,还以为是一群人要过去找谁家的麻烦。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大家起的都很早, 所以一路上只碰到几个村民。   可即便只有几个村民,也给节目组前行的路上增添了不少的拦路石。   每个人看见他们都要语气不善地出口问候几句——“你们是谁”,“打哪儿来的”或者是“你们要做什么?”   甚至还有人迅速从家里拿起锄头, 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就好像他们的存在会破坏村子的和谐, 每一个外来者都是他们的敌人。   好在他们有小村官, 逢人就解释:“他们是我的亲戚, 过来拜访彭先生,想求他办点事。”   “彭先生”这三个字仿佛触发了某个开关,村民们的脚步一顿, 立马安静地放下工具,虽说不再拦着他们, 可望着他们的眼神依然是冷漠而警惕的。   节目组众人本以为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下, 双方会打起来, 几位随行的专业保镖都齐齐上前一步挡在众人身前, 紧绷着身体,随时待命。   村民冷冷地看了他们几眼后,又警告他们不要到处乱跑, 才转身离开。   安琪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叫噎回嗓子里,险些没把她呛死。   毛影后忐忑地说:“这村子里的人是怎么回事?我感觉他们刚才好像要打咱们,好凶啊。”   杨鸿嗤笑道:“大惊小怪, 咱们又没招谁惹谁, 他们干嘛要打我们?”   说着,他还手欠地从田地里薅了一颗水灵灵的西红柿, 胡乱地擦了擦就往嘴里送。   付教授拦住他的动作,面容严肃道:“不问自取是为偷,你怎么能这么没有教养!”   杨鸿翻了个白眼道:“一个破西红柿,当谁稀罕似的。”   其他人被他们的争执声所吸引,闻声望过去,就看到杨鸿把自己刚咬过一口的西红柿扔到田里的一幕。   大家看着杨鸿的目光很是难以言喻,这人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刷新他们的三观。   见那些凶神恶煞的村民们远离了他们,赵义吁了口气,轻松地说:“还好咱们有小张村官,省了不少麻烦。”   小村官尴尬地笑了笑:“吓到你们了,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吧。”   其他人没有异议。   而杨鸿刚才吃了口凉飕飕的西红柿,这会儿突然有了尿意,他也没跟众人打招呼,落后几步,就到了大部队的后面。   刚好跟走在队尾的景澄看了个対眼。   杨鸿:“……”   景澄:“……”   两人互相看不顺眼,只対视不到一秒双方就不约而同地转过头。   傅乐自然也看到了杨鸿刚才偷吃西红柿的场面,这会儿见当事人走过来,还自来熟地拍了下杨鸿的肩膀,“认真”地说:“大哥,你可真牛逼!我这辈子没佩服过谁,你是第一个!”能让所有人都膈应他,也是一种本事。   杨鸿糊里糊涂地被他突然拦住说了这么一句话,脑子没反应过来,懵了懵:“你什么意思?”   不过他不是傻子,问完后就反应过来这小子是在说反话,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这时尿意上涌,他忍不住做了个夹腿的猥琐动作。   他冷飕飕地看了三人一眼,便脚步匆匆地跑远了。   傅乐惊讶地看着他的背影道:“我才发现他竟然是罗圈腿。”   “……”秦炎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他那是憋尿憋的。”   傅乐:“……”   景澄一路上眼观六路,一直注意着阵法脉眼的位置,默默记在心里,対队伍里突然离开了一个人并不放在心上,何况那个人还是一直跟他対着干的杨鸿。   眼见大家到达目的地,小村官让大家站在院子外,他过去敲门。   彭先生的住宅与村里的其他人家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一样的农家小院,院子外面围了一圈篱笆,能看见院里面种了很多瓜果蔬菜,墙壁上还挂着大面积的丝瓜藤。   若不是景澄发现阵法守护的中心就在这座小院里,他说不定会以为这位“彭先生”是个闲云野鹤的道人。   秦炎看看关闭的大门,突然対景澄道:“你说得那个疯子,就是住在院子里的人吧?”   “是那个姓彭的家伙?”傅乐也问。   景澄想了想道:“没见到人,还不好说。”   傅乐摸摸下巴,自顾自地猜测道:“橙子你都这么说了,估计就是彭先生没跑了。不过这个姓彭的也是够厉害的,居然把村子里的人忽悠的团团转,可见他人设做得相当成功啊。”   “人设?”景澄诧异。   “神棍人设呗,刚才张村官一提彭先生,村民的脸色都变了,我感觉的出,村民対彭先生应该是很尊重的,肯定是他有什么维持自己形象的手段,能令大家深信不疑。”   景澄心想他连十八冥丁阵法都能搞出来,可见手段之高超,糊弄些愚民当然是小菜一碟。   三人抬头看向前面,小村官轻轻敲了三下门后就安静地站在一旁不动了。   众人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人来开门。   赵义怕大家等得不耐烦,友善地対小村官道:“小张,你要不要再敲一下门,或者喊两嗓子。”   小村官闻言愣了一下道:“不用,彭先生能听到的。”   赵义噎住了,心说就你猫挠似的那两下里面的人能听得见就怪了,大门与房子还隔着院呢,除非那个彭先生长了一双顺风耳,当然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熟料就在小村官的话说完后,一个悠扬的男声从门里传出来:“有朋自远方来,不必拘束,请进吧。”   那声线给人一种空灵之感,让人想起在遥远的大山里,淙淙流淌的清泉与石头碰撞时的发出的声响,格外涤荡心灵。   众人却听得心里一惊,他们明明知道这个说话的主人距离他们很远,可他们听到的声音却仿佛就响在耳边。   难道还真是高人不成?   傅乐打了个激灵,忍不住掏掏耳朵,嘟嘟囔囔地说:“这人什么来头啊?感觉好厉害的样子,还能传音呢……”   景澄却表情一凛,眉目肃然。   他感觉得出,这个人分明就是在给他下马威!   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谁也没有发现,站在众人中间的言脩眼眸闪了闪,脸上划过一丝意外的神色。   小村官得令后推开大门,紧绷着脸让大家跟着他进去。   众人面面相觑,刚才大家恨不得直接冲进去,这会儿却露怯,没有人敢上前了。   他们拍得节目是为了揭穿“请神上身”的骗局,从一开始就瞒着彭先生,现在才发现人家是有真本事的,那他们闹哄哄去了恐怕还会得罪高人。   毛影后小声埋怨道:“赵导,您怎么都不提前做功课呀。”   这话问的……   赵义反问道:“咱们拍的是真人秀,还能排练不成?”   正当大家犹豫之时,景澄却不紧不慢地走到众人面前,当先一步进入小院。   节目组众人:“……”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要不要这么淡定啊!   赵义轻咳一声,招呼大家道:“还犹豫什么?景道长都给咱们开路了,走吧!”   众人回想起景澄刚才掠过他们时那淡定如初的面庞,莫名感觉这小孩儿的背影高大了许多。   他们不再犹豫,也跟着进了门。   倒是莘广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看看左右,惊诧道:“杨鸿呢?人怎么突然不见了?”   傅乐嘴快,迅速道:“去解决个人生理问题了。”   “……”莘广尴尬地道,“这样啊,这人也是,不打声招呼,吓我一跳。”   赵义皱眉道:“他去了多久了?”   “有阵子了,估计是便秘了吧,也有可能是没带卫生纸,等人去送呢。”傅乐対这个一直找景澄麻烦的人没有好感,说话也没边没样起来。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莘广瞪了傅乐一眼,又対赵义道,“这样吧,赵导,我过去看看。”   小村官再三强调过大家不要单独行动,村民们対他们很不友善,万一真做出什么事来,他们鞭长莫及。   赵义见他人高马大,认为他很可靠应该不会出意外,略一点头道:“行,别让他一个人到处走,早点回来跟我们汇合。”   ……   这边景澄进去后,没一会儿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有淡淡的香味随着脚步声飘扬开来。   不是人工合成的加入香精的香水味,而是那种自然而然的,仿佛是从人体内散发出来的幽香,令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景澄一时不察吸进去了一口,顿时感觉自己的脑袋沉重,晕了晕,脑子空白了一瞬。   就在这时,他的胸口突然生出灼烧之感,滚烫的热度令景澄猛地回过神来,他想起自己昨晚画符后特意给自己留了一张,正贴着心口处。   心生警惕,他回头一望,身后人竟然是言脩!   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么?   景澄眼眸现出厉色,手指动了动正要出手。   然而赵导带领呼啦啦的一群人突然靠近过来,看到两人面対面站着,愣了一下惊讶道:“你们在做什么?小言你动作这么快,什么时候过来的?”   景澄的突然回头,是言脩没能预料到的,他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失望,不过却被他很好的隐藏起来。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景澄一眼,嘴角上挑,声音柔和道:“景道长好像有很重要的话要対我说,我正准备听呢。”   景澄:“……”   他这话说得语气格外暧昧不清,节目组众人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対了。   虽然言脩号称“男女通吃”,原来道士也不能免俗啊!   不过景道长少慕知艾,也是情有可原。   看清众人或揶揄或惊讶的眼神,景澄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直接告诉大家,你们眼中的流量小天王是个披着人皮的妖魔!   但他知道,他们是不会信的。   从昨晚上言脩拿了他的护身符居然一点异常反应都没有,他就知道了,这只妖魔有人类护着,他现在动不了,除非対方主动露出马脚。   景澄磨了磨后牙槽,咬牙切齿地想:老子早晚要扒了你这一身的皮!   就在大家都在心里八卦景澄的时候,一个身穿天蓝色道袍的男人蓦地从房里走出来。   众人的目光不由被那人吸引,就连景澄都忍不住把心神放在那人身上。   待他们看清楚来人的脸后,齐齐倒抽一口气。   好半晌,赵义才回过神来,推推站在他身边的小村官,不可思议地说:“你不是说他40多岁了么?你家四十岁的男人长这样?”   --------------------   作者有话要说:   狗血来了,彭济是个大美人。 第83章   穿着道袍的男人抬起头的那一刻, 在场的众人几乎全都屏住了呼吸。   ——妖孽。   每个人脑海中都闪过这个词。   如果说言脩的俊美还带着雌雄莫辩的秀气,道袍男人的俊美却带着冰肌玉骨的仙气,五官轮廓恰到好处, 分明而深邃, 鲜明的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人。   若不是他留着短发,大家甚至会认为他是穿越而来的林下名士。   虽然男人并没有开口说明自己的身份,可所有人都知道他应该就是彭先生。   大家回过神后都很意外, 因为小村官之前有说过, 彭先生十年前就来到村里了, 今年四十有余。   可现在看着, 来人顶多二十出头的模样,年轻的脸嫩的似乎都能掐出水来,怎么看也不像是四十岁的人啊?   即便是娱乐圈里以童颜著称的林影帝, 也只是占了五官的便宜,远远看着年轻罢了, 实际上人过四十, 脸上多多少少会留下岁月的痕迹。   这个人的脸实在是太不科学了!   赵义脱口而出的话令众人心生不解。   四十岁的男人应该长什么样?   节目组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付教授。   付教授摸摸鼻子, 轻咳一声道:“那个, 我常年在外,风餐露宿的,所以长得着急了点……”   其他人:“……”   不是您长得着急, 是他长得也太不着急了。   彭先生大概是没想到居然来了这么多人,眼睛里划过一丝诧异。   “你们是……?”   “啊!是这样的!”小村官从人群里匆匆忙忙地出来,也不敢抬头直视彭先生, 垂着眼皮, 张口就是胡诌八扯,“这是我的亲戚们, 来这里探望我的,您不是要在这今晚举行请神仪式嘛,他们没见识过这等场面,坐不住,想来看看热闹。”   “您……不会介意吧?”   其他人闻言忍不住为他抹了一把汗,小村官虽然表面看上去很尊重彭先生,可他低头哈腰,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紧张”和“心虚”两个词,仔细听来,声音都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彭先生垂眸看着小村官,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节目组众人同样大气不敢出。   这个人的气场……   小村官额头冒出冷汗,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瞄了身前的人一眼,又迅速埋下头,活像个站在皇帝身边犯了错误,正等待听候发落的小太监。   景澄认真看着站在房前的彭先生,脑海中不由想起他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   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他想起身上还有几张先前画了没用的引雷符篆,手指不由蠢蠢欲动起来。   彭先生目光扫过众人,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就当大家以为他会说“不介意”时,他突然开口道:“这是咱们村里的活动,外人来旁观是不是不大好?”   “这……”小村官擦了擦额头,难为他深秋季节竟然还能出汗,他抬起头看着彭先生如玉雕琢般的脸庞,讨好地说,“他们都是实诚人,听说了彭先生的一手出神入化的本事,大家都很敬仰您,不会乱说的。”   在小村官的眼里,彭先生多年呆在毕家村,几乎与世隔绝,应该不会知道节目组众人的身份,即便嘉宾里有好几个都是经常上电视的人物。   熟不知彭济扫了众人一圈后,最先把言脩认出来了,两人隔着一段距离远远的对视片刻,言脩眼睛弯了弯。   景澄一直关注着言脩,两人对视的那一幕他看在眼里,本能地感觉到两人不同寻常的关系,心下一惊。   难道这个“彭先生”也与妖魔有关?   彭先生很快就转移了目光,沉默了一会儿道:“那好吧,不过你们最好不要和祭坛靠得太近。”   “靠近了会怎么样?”安琪忍不住脱口而出。   彭先生的目光看向她,安琪冷不丁对上他的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神,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心里开始后悔自己嘴快。   彭先生却嘴角微勾,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你们不会想知道的。”   节目组众人:“……”   这根本就是威胁!   他甚至都不屑于掩饰自己的目的……景澄皱眉沉思。   果然如他所想的那般狂妄。   付教授蓦地开口:“不知彭先生要用什么方法请神呢?请神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彭先生略一敛衽,抬眉看向付教授,不动声色地对他打量了一番,这才缓缓道:“前一个问题乃是我师门祖传百年绝学,不好外传。至于目的,难道你没发现么?我们毕家村老人长寿,年轻人身体康健,几乎无病无灾么?这都是神明在保佑大家。”   这人一举一动都仿佛带着古人遗韵,风度翩翩,极为优雅,显然是受到过很好的教养。   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其他人的目光。   可景澄却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就好像这个“彭先生”是在刻意模仿谁似的。   即便装得再怎么仙气飘渺,风姿绰约,都只是皮相。   一开口就暴露了问题。   师门绝学?景澄百年前行走江湖,可从来没听说过哪家道派的绝学是“请神上身”,倒是部分萨满教的神婆跳大神的时候,喜好对民间忽悠他们会请神上身。   节目组的其他人也听得一脸无语,身体没病就是神明保佑的?这是哪门子的歪理?   农村人经常劳作,体质本就比城里人要好得多,而且乡下的空气环境要远远好于城里,压力也不比城里人大,也就是医疗条件差了点罢了,可现在交通四通八达,就是有病了也能很快得到最好的治疗。   节目组众人此时再看彭先生,已经不像初见时那般感觉惊为天人了。   他身上那层神秘的光环终究是褪了色。   人无完人,他们可以理解。   “还有什么问题么?”彭先生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得话有问题,也许他这十年以来日常见到的都是愚昧的村民,他随便说什么大家都奉为金科玉律,就算他放了屁,都是不同凡响的——他自然就没将众人放在眼里。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彭先生不待见他们已经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诸多疑问只能憋回肚子里。   彭先生言简意赅道:“寒舍简陋,不便招待,诸位请吧。”   .   众人胆战心惊地进去,一头雾水地出来。   直到距离小院有一段距离后,赵义才走到景澄跟前,将心里的疑惑问出口:“景道长,您看这位彭先生怎么样?”   比起被村里人吹得天花乱坠的彭先生,他更相信自己亲眼目睹过的景澄。   赵义想要揭穿彭先生的骗局,可现在他有些不确定了,万一人家真能请神怎么办?   一时内心惴惴不安。   不怎么样,景澄心想,他原本以为彭先生是个满腹算计的阴谋家,可现在看来,对方比他想象中要好对付的多。   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学会的封禁阵法,但他能感觉到对方并没有能与之匹配的实力。   此时景澄埋藏在内心的疑惑终于有了解释。   十八冥丁阵成后,十八个脉眼处的生机会源源不断地朝阵法中心输送。   按理说这村子里本该是生机断绝才是,然而这一路所见具是生机勃勃,可见是阵法内灵气外散。   也就是说,布置阵法的人根本就是学得不到家。   难怪要在这小村子里蜗居这么多年,等待时机。   见赵导紧张兮兮生怕节目要完蛋的模样,景澄神秘地笑了一下,回答他:“赵导不必担忧,我先前的话不是信口雌黄的,请神上身只可能是骗局。”   赵义得到肯定答复,松了口气。   他认真地看着景澄,道:“有景道长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今晚我就拭目以待啦!”   安琪凑过来,扑闪的大眼睛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赵导,小景道长,你们在打什么哑谜?也说给我听听?”   景澄猛地退后几步,离她远了点。   安琪:“……”   毛影后一脸向往地说:“其实我刚才想问他是怎么保养的?那张脸说是二十岁我都信,完全看不出是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啊……真令人羡慕。”   景澄没吭声,心说你要是在那个小院里呆上个十年八载,你也能青春永驻。   付教授神情严肃道:“说实话,这个彭先生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我怀疑他会在今晚的祭祀中搞鬼。”   “我也有这个感觉。”安琪托着下巴回忆道,“他刚才看我的那个眼神,给我的感觉怪不舒服的。”   众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景澄却发现队伍里少了好几个人。   莘广,杨鸿,言脩……人呢?   景澄想到了什么,猛地回头看去,看见队伍末尾,傅乐和秦炎老老实实地跟在工作人员身边,边走边聊天,时不时还拿着手机拍照,这才松了口气。   秦炎时刻关注景澄的动向,见他突然回头,表情似乎很紧张的模样,以为他有什么急事,连忙快走几步赶上他们。   “怎么了?”秦炎问。   景澄:“队伍里少了好几个人,我怕你和傅乐也掉队。”   “怎么会?”秦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还在这里,我们能去哪儿?”   “那莘先生他们呢?”   “他去给杨鸿送卫生纸了。”傅乐也跟了过来,口无遮拦地回答,“偷吃东西会遭报应的,那家伙估计拉肚子了。”   “……”   景澄无语了。   他没问言脩去哪儿了,这里的人谁出事了他都不可能出事,对他的突然失踪并不放在心上。   ……   言脩此时还留在彭先生的小院里。   两个同样容貌不似凡人的人面对面坐下。   彭先生递给言脩一杯热茶,神色怪异道:“我没想到,你居然会与凡人建立契约。”   言脩抿了一口热茶,微微一笑道:“我也没有想到,你居然会一个人躲在这里。”   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又惊讶道:“你师兄呢?”   “死了。”   说这句话时,彭先生的面上仿佛结了霜。   --------------------   作者有话要说:   越写越长,感觉完结遥遥无期_(:з」∠)_   感谢暗夜红月小可爱的营养液! 第84章   言脩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谁也不知道,应该说节目组大部队没人发现言脩失踪过一段时间。   除了景澄。   他亲眼看见对方从彭先生家中的方向赶回来,自然而然地加入大家的对话。   其他人恍若未觉。   景澄眯了眯眼, 看来言脩和彭先生果然是相识的。   就是不知道……这毕家村内的十八冥丁阵是不是也是两人沆瀣一气的结果。   ·   因为“重点节目”在晚上, 所以白天的剩余时间嘉宾们可以自行安排,导演组不会做太多干涉。   但是出于毕家村的特殊性,单独行动要不得, 即便是有谁想要在毕家村里参观一下, 都要有小村官的带领。   不过即便是自由受限制, 其他人也不敢反驳什么, 毕竟毕家村的村民们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每一根毛孔里都写满了对他们的“厌恶”,如果不是有小村官在前面护着大家, 村民们手里的铁锹和锄头估计这会儿已经扔到他们脸上了。   其他人做什么景澄管不着,他回到老宅后就躲在房间里做准备, 顺手把秦炎给拉进房间。   景澄先从行李箱里取出一盒配置好的朱砂, 放在桌子上, 又从背包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   秦炎挑了下眉:“又要画符?”   景澄摇摇头, 拿着小刀踌躇不决,好半晌都没说话。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秦炎无奈地开口。   他果然不能对景澄抱有太大希望,故意将傅乐赶出去, 这会儿又悄悄地窥探他的表情,当他看不见吗?   肯定是有事需要他帮忙了。   景澄看了他一眼又一眼,讨好地说:“你能不能……给我一点你的血。”   秦炎:“……”就为这事?   “我之前说过, 你的鲜血至阳至刚, 可以破一切邪法邪术。破十八冥丁阵需要至阳之气,而我体质偏阴……你不用担心, 我有最快的止血办法……”   秦炎没打断景澄的絮叨,沉默地从他的手里拿过小刀,飞快地撸起袖子,猛地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刀,鲜血汩汩流出。   景澄:“!!!”   秦炎随手拿了一个杯子接着,扭头看见景澄两只眼睛瞪得仿佛脱眶而出的模样,轻笑道:“够不够?”   景澄瞪着他,心说你个熊孩子,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迅速念咒给他止血,景澄感觉自己仿佛一瞬间老了不止十岁。   他现在很想抽根烟冷静一下。   虽然他不会抽烟……   .   傅乐喜欢凑热闹,回来后就跟着节目组的人在外面打牌,还是玩钱的那种。   节目组的其他嘉宾们这时才知道,傅乐和秦炎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两人都是上京知名豪门的子弟,尤其是秦炎,他的小叔叔就是赵导的顶头上司。   难怪这一路上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对这俩小孩毕恭毕敬的,感情他们俩才是最有后台的人啊。   “输了掏钱!不兴赖账啊!”傅乐大声嚷嚷道,“成年人的世界里最重要的是诚信,你们也太不讲究了!”   有个工作人员地丧着脸说:“傅少,就几百块钱而已,你也不差这几个钱吧?”他的钱包里统共就几百块钱,这才几把牌而已,软妹币就换主人了。   “就几百块钱,你还不给我?”傅乐震惊地反问道,“你也太不要脸了吧!”   “我上有老,下有小……”耍赖是容易传染的,有一个就有俩。   “单身狗钱留着没用,拿给我,我替你花!”傅乐冲他们伸手。   “……”   输钱的几个工作人员一脸世界末日要来的表情,不甘不愿地掏钱。   毛影后坐在一旁看热闹,笑道:“你们几个大人也好意思赖账,我都替你们脸红。”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可傅少一直在赢,我们一直在输,再输两把我就要脱裤子了。”一个摄影师苦着脸道,“我不得留点面子么?”   “傅少的手气太好了,把把王炸都在他手里。”   “是不是他坐的位置风水好,咱们要不换个位置吧?”   傅乐“嘿嘿”笑道:“少来了,小爷我从出生后没多久就泡在牌桌上,哪是运气能说得清的?要说运气,我最近还走背字运呢,好几次都差点遭受血光之灾,要不是我景哥给我护身符,我这会儿兴许人已经在医院了。”   “哦?怎么说?”付教授很感兴趣地走过来,加入他们。   “害!别提了!”傅乐一脸晦气地道,“前一阵子不小心捡了死人财,所以被霉运缠身了,那几天给我倒霉的喝水都塞牙缝,晚上还总做噩梦,不过戴了景哥给的护身符后,状况好多了。”   众人对他如何倒霉不怎么感兴趣,反倒是惊异他所说的护身符的效果。   “我以为护身符只是买个心理安慰呢,照你这么说,它是真管用?”有人忍不住拿出昨晚景澄送给他们的符篆,攥在手里仔细观察。   “难道你们没有感觉吗?”傅乐问他们。   他戴了护身符后,感觉自己的精神风貌都和以前不一样了,昨天晚上睡得特别香,一夜无梦。   众人没料到傅乐居然这么相信护身符的作用,一开始还以为他是故意吹捧景澄,好比没屁隔了嗓子。   然而傅乐认真的表情看起来不像作假,他们也忍不住开始怀疑了。   就说赵导,每每到关键时就要问过景澄的意见,还总跟大家强调景澄是他请来的专业道士,不掺水分的那种。   这么一想,还真叫他们发现了神奇之处。   “哎?好像确实有点用,我感觉我今天格外精神。”   “我也是,按理说昨天晚上大家奔波劳累了那么久,即便是休息了一晚,也不该这么精神才对啊。”   “我每天早上习惯性小腿肚子抽筋,今天居然一点问题都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我的发际线朝前挪了一点?”   “……”   众人无语地看着那个正在摸头皮的摄像师,你这就有点扯淡了。   护身符又不是防脱发洗头膏,即便能让你睡个好觉,秃头这种问题怎么可能是一天就能解决的?   众人聊得正酣,有人突然想起莘广和杨鸿这两位嘉宾这么长时间了都没回来,忍不住问出口。   “莘先生和杨先生去哪儿了?”   大家闻言一愣,对啊,这俩人怎么突然就没了?   他们去哪儿了呢?   ……   时间回到两个小时前,杨鸿刚脱离队伍正要找厕所。   然而他尿憋得急也就罢了,小肚子还咕噜咕噜叫,同时还隐隐作痛,显然是要闹肚子的征兆。   杨鸿心说一声晦气,乡下的饭菜真不卫生,害的他大早上就坏肚子。   此时队伍已经和老宅有很长一段距离了,杨鸿不想浪费时间,便寻摸了一户最近的人家上厕所。   毕家村是传统村落,厕所是建在宅子外面的,好一点的人家起码是弄个小一号的土胚房,糊弄一点的就是个草棚子,几乎露天。   他寻摸到的厕所便是个露天草棚。   主人家正在屋里吵架,隐隐还能听见女人的哭声。   杨鸿捏着鼻子从后门摸进草棚子,在瑟瑟冷风中上完厕所。   提好裤子正要出来时,却见主宅的夫妻拉拉扯扯地从屋里出来。   “当家的!你快放手!他是你儿子啊!”女人披头散发,神色癫狂地吼道,“你这个畜生!虎毒不食子!你杀了我三个儿子还不够吗!”   “要不是你这些年来生的都是傻子,我犯得着把自己的亲生儿子送去当祭品吗?!”男人冷漠地踹开女人,手里还抱着一个小男孩。   “可是狗娃才三岁啊!他还没有长大,谁说他以后一定就是傻子呢?”女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拽着男人的裤脚不让他走。   “三岁了还听不懂人语,不会说话,饭也不知道吃,整天瞪着俩眼珠子不知道看哪儿,你说不是傻子,谁信?你把村里人当傻子?”   “可他是我肚子掉下来的肉啊呜呜呜呜……”   “别废话了!我现在就带着狗娃过去,你还年轻,又不是不能生!”   “对了,客人!今天村里来了好多外乡人!”女人满脸泪痕,眼睛却亮的吓人,她激动地对男人说,“我们可以用他们中的一人来替换狗娃!就像以前那样!”   “什么客人?”男人终于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女人。   杨鸿没听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见这对夫妻俩吵的没完没了,索性就从草棚里出来了。   因为那里面实在是太臭了。   院子里的夫妻听见声响,心里一惊,猛地看向草棚的方向。   “你是谁?”男人戒备地看着他。   半跪在地上的女人看清杨鸿的脸后,眼神闪了闪。   “嗨!我是过来旅游的,借一下你们家的厕所用用。”杨鸿捏着鼻子,面带菜色地说,“不是我说,你们也太不注意卫生了,厕所都多久没打扫了,可把我熏坏了。”   “你是来我们村子里的游客?”男人声音古怪,眼神打量杨鸿。   杨鸿五官端正,穿着不凡,手腕戴着亮闪闪的腕表,男人目光渐渐流露出贪婪之色,他以前去外面典当过手表,认得手表的价值。   杨鸿的手表比他以前见到的游客戴的那款手表,看起来要贵上不少。   “是啊,我还有事先走了。”男主人的目光令杨鸿感觉脊背发凉,脑子里掠过小村官之前说得话,心说这村子里的人果然是有病,看人的眼神跟刀子似的。   杨鸿说完便加速脚步往外走,背影略显仓皇。   熟料身后很快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心里一惊,眼角的余光看见地面的影子——   一道高壮的身影正举着一根长长的棍子,朝他的影子方向砸过来。   棍子的最上端是个弯钩状的影子。   犹如死神正举着收割人命的镰刀!   看清这一幕的杨鸿几乎要魂飞胆裂。   那是锄头!   杨鸿猛地回想起半个小时前,村民们一脸凶光跟他们对峙的场景。   杨鸿回头怒吼:“你要做什——”   没等他说完,眼前就出现男主人狰狞的面孔,与此同时,锄头狠狠地砸到他的头顶。   “嘭——”地一声。   仿佛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   剧痛袭来,杨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脑海中最后的意识却是——   悔不该扔掉护身符。   --------------------   作者有话要说:   毕家村倒计时啦!   提前预告:下一个是陈家。   感谢在2019-11-30 23:53:29~2019-12-01 23:38: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维他命CCC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紫祭离殇 75瓶;   非常开心,谢谢! 第85章   杨鸿沉重的身体无知无觉地摔到地上, 掀起灰尘无数。   他的脑壳被锄头砸出一个窟窿,正汩汩朝外流着鲜血,很快就洇湿了后脑勺下的一小片土壤。   见人倒下, 夫妻俩脸色一喜。   女人快走几步过来, 俯下身,紧张地观察了一会儿。   随着血液的大量流失,杨鸿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嘴唇开始泛青。   男人猛喘了一口气, 把锄头仍至一边, 垂下头低声问:“怎么样了?”   女人小心地伸出一根手指放在杨鸿的鼻下, 停顿片刻,她激动地抬起头道:“还有气儿!”   “我控制着力度呢。”男人咧咧嘴,土黄色的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 “行了!先把给他捆起来,嘴巴捂严实了, 晚上咱们偷摸把人换了……”   女人猛地点头。   再低下头时, 看见杨鸿惨白的脸色,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忍。   然而想到她不满三岁的狗娃, 她咬咬牙,最终狠下心肠,抓着杨鸿的肩膀, 把人拖走了。   拖动的间隙,杨鸿的手机从外套兜里掉出来。   “什么东西嗡嗡嗡的响?”男人低头四处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   女人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机:“好像是这个。”   “什么玩意儿?”男人一把夺过手机, 见手机主屏上正亮着一行字——来电:莘广   男人目不识丁, 不认识“莘广”两个字,只知道有人正在给这个倒霉蛋打电话, 便随手挂断了。   “城里人的东西就是好!”男人稀罕地摸了摸手机光洁的金属外壳,赞叹不已。   然后他把手机揣到自己的兜里。   没一会儿,手机又在兜里嗡嗡响,男人没管。   反正也不是找他的。   ……   莘广脚程快,绕着他们去彭先生的家的那一段路来回走了好几趟,也没找到人在哪里。   他是运动员出身,身高一米九多,长得虎背熊腰,体格健硕,看起来像个练家子,路上遇见的村民远远看见他就往一边躲。   即便是不躲的,也是一脸凶狠地看着他,手里拿着棍棒,仿佛只要他开口说一句话,他们就会拿着农家武器跟他打起来似的。   莘广只好打消了找个村民问路的念头。   走到半路,他给赵导打了电话。   万一杨鸿已经变道追上大部队了呢?   “你说杨鸿?他还没回来啊,你不是去找人了么?”手机的传声筒里响起赵义惊讶的声音。   “还没回去?”莘广闻言更惊讶了,“我一路上都没看到人,连老宅都转过了,他还能去哪儿?”   “那小子不老实,说不定一着急去别人家里找厕所了,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对了,你有他号码吗?用不用我发给你?”   “不用,我有他的手机号。”   挂了电话后,莘广便在自己的手机联系人菜单里找到杨鸿,拨通号码。   ——无人接听。   莘广不信邪,又拨了几次号码,依然是无人接听。   这小子故意不接他电话?   应该不可能。   别人他不知道,可杨鸿他是早就认识的,对他还算了解,虽然这厮平时嘴巴毒了点,可干不出故意不接电话这种事。   难道是出事了?   莘广心里一沉,他顺着回来的路上问了几户人家。   白天村里的男人们大多在田里劳作,留在房子里的多是妇人和小孩儿。   妇人们虽然不喜欢他们这些外乡人,却不敢像男人那样抡锄头吓唬人。   莘广模样“凶悍”,气势够强,站在门口跟门神似的,听他描述杨鸿的长相,妇人们全都果断摇头说没看见过,等莘广离开后,她们迅速关上门。   直到他走到一户紧闭院门的人家。   因为有男人在外干活的缘故,这附近的人家院子都敞着大门,只有这一户门关得死紧。   莘广个子高,透过低矮的篱笆墙看见,院子里的女主人正在院子靠近大门口处铲土,一脸做贼心虚的表情,像是要遮掩什么。   院子中央站着一个三头身的小娃娃,呆呆地看着女人躬身忙碌的背影,不哭不闹。   男主人却在井边压水,出水口下放置一个老式瓷盆,里面放了一件脏兮兮的汗衫。   远远一看,似乎是农家夫妻生活的日常。   莘广默默看着,心里却莫名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尤其是当男人拧完衣服时,倒出来的水居然是红色的!   那是血水?   这家人是刚才躲在院子里杀鸡吗?   而女人在铲完土后,无意间一抬头,便对上直立在院子外的莘广的眼神。   她先是愣了愣,似乎想到了什么,脸刷的一下就白了,面部五官抽搐,凝聚成一个恐惧的表情,蓦地放声尖叫道:“啊啊啊——!!!”   莘广:“…………”   他长得很凶神恶煞吗?   熟不知女人是想起他是那群外乡人之一,担心他会发现他们夫妻俩刚才做的事。   毕竟他的同伴现在还被他们绑在屋里昏迷。   女人迅速扔下铁锹,一脸的惊慌失措,转身就冲进房门里。   “你看什么看?”那边洗衣服的男主人表情不善地瞪着他。   “我来问一个人,问完就走。”莘广以为是自己突然的出现吓到人家老婆,面上有些讪讪地说,“兄弟,你有没有看到……”他抬起手,想要描述杨鸿的外貌。   男主人却满脸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没有!没看见!”   莘广:“……”   直到离开这户人家有一段距离后,他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女主人已经从房里出来了,站在男主人身边,夫妻两人正说着话。   一切似乎看起来都很和谐。   莘广摇摇头,压下心头的那丝古怪感觉。   ……   他挨家挨户的问,时不时给杨鸿拨个电话。   然而所有人都说没见过杨鸿,他打给对方的每一通电话都被毫不留情地挂断,要么就是无人接听。   直到赵导给他打来电话,问他找没找到人,莘广才意识到杨鸿是真的失踪了。   虽然从失联到现在只有两个小时。   景澄和秦炎刚从房间里走出来,就对上节目组所有人灼灼的目光。   他脚步一顿,眼睛扫了一圈众人:“都看着我做什么?”   毛影后语气焦灼道:“小景,杨鸿先生失踪了!”   景澄:“?”   赵义走过来,一脸严肃地说:“他早上去厕所到现在人都没回来,手机也打不通,莘广先生问了很多人,都没看见杨鸿究竟去了哪里。”   安琪小声嘀咕:“这人从来不听指示,都说了不要单独行动,他偏要自己一个人,现在悄无声息地失踪,害大家替他担心……真不是个东西。”   傅乐点点头,满脸赞同地道:“你说的没错。”   安琪:“……”这小子耳朵这么尖?   莘广表情不大好看:“我刚才给警方打了电话,他们说毕家村这里太偏僻,路也不好走,他们最快也要3个小时才能到……而且杨鸿是在村子里失联的,他们不认为杨鸿是真的失踪……现在要怎么办?”   付教授不敢置信道:“三个小时?难道毕家村附近没有派出所吗?”   “这个……还真没有。”小村官默默地举起手,从工作人员口中得知杨鸿失踪后小村官就迅速从家里赶来了,他此时心里也很焦虑,虽然他才来毕家村半年多,可这里村民们是个什么性格他太清楚了,别看一个个表面都很憨厚朴实,其实内里都是狠角色。   傅乐却脑回路清奇,摸摸下巴道:“咦?现在就可以报警?我以为失踪24小时警方不予受理来着,电视里不是都这么演的?”   付教授和蔼地解释:“那是谣传,现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的失踪人口,警方都会在第一时间出动。”   言脩围观了一会儿,这时突然开口道:“大家先别急,听听景道长怎么说,我觉得他应该能帮我们找到杨鸿。”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向景澄,神情希冀。   景澄:“……”   肩膀突然沉重。   秦炎抱胸站在景澄的斜后方,表情不善地朝着言脩的方向斜了一眼。   言脩仿佛没看到秦炎堪称“恶狠狠”的目光,笑眯眯地继续道:“我相信景道长可以做到,是吧?”   景澄沉默片刻,道:“如果他戴了我画的护身符,应该不会出大事。”   闻言,莘广猛咳了一声,众人的目光不由被他吸引过去。   “……”莘广一脸悻悻道,“杨鸿似乎没戴护身符。”   他昨晚上无意间看见杨鸿把护身符扔到窗外,本想说他两句,但对方一脸不屑,他知道即便他说了也没用,只好作罢。   景澄眉头深深皱起,他心里有了猜测,忍不住道:“他是不是扔了?”   对上景澄犀利的直戳人心的目光,莘广不敢撒谎,坦诚地回答:“好像是的。”   老宅的中厅里响起众人的唏嘘声。   景道长的保命灵符都敢扔!杨鸿恐怕是真的要凶多吉少了。   这下子连赵义都开始谴责杨鸿:“这人真是……唉!”   小曲在一旁郁闷地絮叨:“这可是2000块钱啊……”   秦炎觑着景澄的表情,小声道:“你觉得他能不能出事?要不咱们就违约走人吧,不过是几百万的违约费。”   他查过这个剧组,上一季就有人出事了,人到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生死不知。   本来是开开心心录节目,有人自己作死还不够,现在看来是要扯上景澄了。   这怎么能行?   景澄磨了磨后牙槽,心说这些人可真能给他找麻烦,他可不想自己的240万变成鸭子飞走,再者,人命关天的大事,他也无法坐视不理,思考片刻道:“出不出事都得找到人。”   秦炎扬眉道:“要是真出事了呢?恐怕他们还要赖上你。”   景澄看着秦炎,认真地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秦炎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好吧,随你。”   就当积德了。   ……   这天晚上。   景澄带着秦炎悄悄地从老宅里出来。   祭祀仪式是在半夜举行,现在才晚上八点,家家户户都很安静,还有很多住户都已经熄灯了。   景澄手里攥着一沓黄符,黄符有灵,符篆上的符文微微着红光,在漆黑的夜色里格外显眼。   这是十八张五雷符篆,是用秦炎的鲜血与朱砂绘制而成的。   景澄寻到十八冥丁阵的阵眼——那个差点将他绊跟头的大坑。   虽说他看不起彭先生,可有时候他在某些方面不得不佩服对方的手段。   阵眼是破阵的关键,一般来说,布阵之人会将阵眼设置在不起眼的地方,而彭先生偏偏反其道而行。   正常人看见路上有大坑,往往会绕道而行,阵眼在大坑里,显然是为了不让人靠近这里。   虽说显眼,但显眼更是为了保护阵法。   可惜他遇到了走路不看道的景澄。   “你帮我看着点周围环境。”景澄跳进大坑里,仰头对秦炎道,“有人来了就赶走。”   “没问题。”秦炎道。   景澄拿出十八张符篆,在大坑周围摆了一圈。   随后他端立在大坑中心处,紧闭双眼,一手掐诀,一手掌心对天,口中念咒:“一步天雷动,二步地水通,三步雷火发……”   随着咒语的念出,摆在地上的十八张符篆越来越亮。   没一会儿,“嗖嗖嗖”的几声后,所有的符篆自发上升,并对应着十八个方向,密密麻麻的将大坑上方包围一周。   “轰隆隆——”   秦炎猛地抬头望去,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   无数道闪电千军万马般骤然出现,在毕家村这一方天空之上。   伴随着轰隆隆不绝于耳的雷声,银蛇般的闪电猛地劈下。   天空刹时亮如白昼。   --------------------   作者有话要说:   咒语是五雷罡咒。   太长了,不在文中占字数了。 第86章   重阳节前的这一晚, 对毕家村的所有村民来说都终身难忘。   他们坐井观天的狭隘人生里,第一次遭遇了山崩地裂般的毁灭性打击。   许多年后,这一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是他们难以摆脱的梦魇——   事情要从节目组众人开始齐心协力寻找失踪的杨鸿说起。   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 小村官带着保镖们回来了。   正如景澄所料, 他们问过了村子里的所有住户,所有人都否认见过杨鸿。   这下可了不得了!   难道这人还能抛下众人,独自离开毕家村不成?   莘广道:“不可能, 他不是这种人。”   安琪翻了个白眼:“我觉得他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他签了合约的, 不打招呼就提前离开, 属于违约行为, 要赔偿节目组的损失,我认为他应该不会那么蠢。”有个年轻的摄影师皱眉开口。   摄影师心里很是不耐烦,因为杨鸿一个人不服从安排, 影响了整个节目组的进度,任何一个幕后工作人员都不会对他有好感。   赵义扭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景澄:“景道长, 咱们什么时候开始找人?”   景澄缓步走到门口, 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伸手抓了一下空气。   其他人默默看着他的古怪的动作, 没人吭声,心里是个什么想法却无从得知了。   赵导是很信任景澄的,其他人都拿了人家的护身符, 至少在表面上,没有人提出质疑。   傅乐大大咧咧地直接问出来了:“橙子,你在干什么?”   景澄答:“感受一下外面的空气湿度, 这个村子里气场紊乱, 不容易寻人,我在寻找一个阴阳交接, 阳消阴长的时间。”   “那这跟空气湿度有什么关系呢?”有人忍不住问道。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这个,最近的时间是晚上六点吧?”傅乐疑惑道,“那咱们直接看手表就行了啊?”   “现在是五点三十五分……还没到六点。”有人低头看了眼手机道。   “那只是个大致时间,我要的是准确时间。”景澄好脾气地解释,“这不是钟表指示的时间可以决定的。”   钟表毕竟是死物。   众人似懂非懂,古代人的确有看天色来估计时间的说法,而现代人已经习惯通过现成的手机网络时间,或者钟表报时来确定时间。   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果然不是高科技能够理解的。   “那现在是您说的那个……最佳时间段了吗?”小曲小心地问道。   景澄眨眨眼,轻声说:“差不多了。把杨先生的用过的东西拿给我一份吧,最好是衣物。”   用过的东西……   莘广迅速从房间里找到杨鸿的衣物拿出来。   虽然这件“衣物”被一个小密封袋装起来了,然而袋子的颜色却是透明的,所以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件“衣物”是什么。   一条黑色的内裤。   “卧槽!”傅乐目瞪口呆。   “这是他昨天晚上换过的。”莘广尴尬地把袋子递给景澄道。   闻言,在场的女士们连忙转过头,这一幕她们感觉很辣眼睛。   “咳咳咳咳咳……”   老宅中厅里登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景澄脸色平静,并不在意对方对方拿给他的东西是什么,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收到一双臭袜子,都已经做好捏住鼻子的准备了。   景澄正要伸手接过,他身旁的秦炎却看不下去了。   秦炎沉着脸,果断拦住他伸过去的手:“等等。”   景澄:“?”   他从背包里翻了翻,找出一副一次性手套,抓住景澄的两只手,动作小心地给他戴上了。   一次性手套其实就是用塑料袋儿做的,景澄看看自己的两只手,知道秦炎是洁癖犯了,却依然感到很无语。   “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秦炎眉毛高高扬起,“这种私人物品细菌很多的,也是很多传染病的传染源。”   景澄:“……”人家有密封袋包着你没看到?   莘广一脸木然地再次把袋子递给景澄,并顶着秦炎嫌恶的目光,走到院子里打水把手洗了一遍。   十分钟后,景澄站在院子中央,周围围了一圈人,紧张兮兮地看热闹。   杨鸿的“私人物品”被放在一颗腌咸菜的大石头上,上面被放置了一张剪裁成小人形状的符篆。   小村官把三炷香递给景澄,景澄单手接过,随手轻轻一甩,只听“蹭”的一声,三炷香无风自燃。   景澄双手持香,面容严肃地对着天地深深鞠一躬,口中念咒:“……肯请日之阳光,月之阴光,掌中灵光,三光照应诸神:千里眼耳报神,值日功曹,家宅灶君土地,千里万里速降速致,请帮弟子寻一人,此人名为杨鸿,生于公元一九九四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毕,景澄将三炷香插在大石头前的土地里,三炷香的,烟气袅袅,气柱竟然是笔直朝上的,似乎要直冲云霄。   随即景澄搓搓手指,指尖兀地蹿出一簇火苗,他弹弹手指,火苗自发飘到大石头上。   石头上的东西迅速燃烧起来,眨眼间就化成一捧灰烬。   景澄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那张原本被放在杨鸿内裤上的符篆纸人突然抖抖身子,像是被注入了生命一般,从一团灰烬里挣扎地站起来了。   正常人是看不到三昧真火的,所以在其他人眼里,只看到景澄搓了搓手指,杨鸿的内裤就被烧成了一捧灰,再打个响指,然后纸人就站起来了……就好像皮影戏一般。   围观人群瞪大双眼看着这一幕,几乎大气不敢出。   众人看着景澄的目光越发不同了。   尤其是赵导和小曲,那目光简直是恨不得以头抢地,跪拜景大仙。   景澄轻声道:“去吧。”   纸人得到指令,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两只单薄的小腿兀地迈开步子,一点一点的,朝着一个方向飞快地蹦过去。   众人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生怕自己是眼花产生了错觉。   ……纸人活了?!   付教授指着小人,瞪眼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来几个人跟在它身后,香燃尽时若是还没找到人,就说明他已经出事了。”景澄语速飞快地说。   然而其他人还是一脸没反应过来的模样。   “我去吧!”莘广最先回过神来,自告奋勇地跟在小纸人身后跑了。   一个人动了,剩下的人也如梦初醒。   众人呼啦一下,几乎全都跟在莘广的身后过去寻人了。   说是寻人,其实更多是为了看这出“神技”。   有个摄影师甚至扛着摄像机跟过去了。   只剩下景澄三人团,赵义和部分工作人员留在这里等候消息。   景澄看了会儿石头上的灰烬,突然开口道:“赵导,你现在给警方打电话吧。”   “嗯?”赵义惊讶道,“为什么?”   其他人也闻声看向景澄,不是说能找到人了么?   景澄垂下眼眸,冷声道:“杨鸿现在已经是凶多吉少了,下手的人正是这村子里的村民。”   赵义失声道:“什么?你说的是真的?”   景澄点点头。   他在施展寻人术之前,在得知对方的生辰八字后就给杨鸿卜卦了,是“大凶”。   他刚才施法,与其说是寻人,不如说是寻尸体。   听了景澄的解释,赵义的表情越发难看。   若是杨鸿真出了事,他的节目恐怕会很难再拍摄下去了。   一个工作人员迅速拨通警方电话报案了。   见证了景澄施展的道术后,他们已经对景澄的话深信不疑。   成年男人失踪几个小时,算是正常情况,但是失踪后被人杀害就不算小事了。   警方回复他们马上出警。   可是警察最快也要三小时。   剩下的时间里,院子里剩下的人坐立不安地等待结果。   直至一个小时后香燃尽,那些人还没有回来。   三炷香彻底化为三堆灰尘,连火星都消失了。   傅乐看见后忍不住倒抽一口气,惊悚道:“他们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也出事了?那些村民不会把他们也抓起来吧?”   “那么多人能出什么事?我请来的保镖也不是吃干饭的。”赵义脸色难看地说,“再等等。”   没一会儿,小村官就带着节目组的人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赵义探头探脑地看向他们背后,震惊道:“人呢?”   “没找到。”一个保镖垂头丧气地回答。   “难道是纸人失效了?”   之前留在院子里的人一同看向景澄。   付教授摆摆手,有气无力地道:“不是失效……是那些村民,唉!”   “那些人真是蛮不讲理!”安琪顶着一头乱发,怒气冲冲地道,“我们跟着小纸人,到了一户人家停下了。那户人家是一对夫妻,我们好声好气地跟他们商量,还给了钱,结果那夫妻俩收钱后马上就变脸,非赶我们走,说什么都不让我们进去找人!甚至还喊其他村民过来,朝我们扔石头,拿锄头威胁我们!真是一群刁民,气死我了!”   莘广阴沉道:“我早该想到的,上午的时候我路过他们家就觉得有问题,那对夫妻肯定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我怀疑杨鸿就是被他们抓起来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控诉村民们的恶行。   就连小村官都无奈地说:“村子里只有部分住户还算尊重我,剩下大多数都是彭先生的拥趸,在这个村子里,彭先生的话比我好用……我没办法阻拦他们,只能劝大家回来了。”   “那就别找了,他们人多势众,谁知道还能做出什么事来?等警察过来吧。”赵义听了一耳朵的抱怨,直接下了决定。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叹了口气,只能这样了。   景澄皱着眉,遥遥地看了一眼院子外的方向。   看来不能等下去了,今晚必须解决他们。   ……   ……   一道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夜幕,天空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沉闷的雷声山呼海啸般相继而来,战鼓一般隆隆作响,令人心悸。   电闪雷鸣间,毕家村的村民们几乎全都从家里跑了出来,恐惧地抬头看着这一幕。   “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突然打雷了?”   “是不是要下雨了?衣服还晾在院子里,赶紧收回来,快!”   “啊——好大的雷啊!没有下雨,这是为什么?”   “天啊,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雷,天都被劈成两半了……”   “这是雷神!肯定是彭先生请出雷神了!雷神发怒了,肯定是在提醒我们要赶紧祭祀!”   “这次该轮到谁家了?赶紧带好祭品!”   “我们快去找彭先生!”   村民们匆匆忙忙地穿好衣服,一股脑地朝着彭先生家里的方向赶去。   .   景澄和秦炎躲在暗处听到村民们胡言乱语的猜测,脸色黑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什么彭先生请来的雷神?明明是他请来的好吗?   还祭祀?祭你妹的祀?!   秦炎悄声道:“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当然是加足火力,赶紧破阵。”   景澄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继续念咒。   天空降下来无数道闪电,猛地劈在那十八个脉眼处——十八颗槐树。   没多久,熊熊大火平地而起,迅速照亮了半边天。   同一时刻,正在家里打坐的彭济蓦地睁开双眼。   他难以置信地感受自己身体里,正在源源不断流失的生机。   一个眨眼,他嫩白的双手开始缩水,丰润饱满的手背上出现一条条皱纹。   他的眼角冒出细纹。   他的脸颊像是被抽干了水分,变得干枯。   他乌黑的头发出现点点斑白。   ……   他感觉自己开始呼吸不畅,喘了口沉重的粗气。   他不敢相信,为什么他的阵法开始反噬自己?   他猛地想起白天时,那妖魔对他说过的话——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里面有一个厉害的角色。”   --------------------   作者有话要说:   圆光术之寻人法,只能半夜用,咒语是我在原来的基础上瞎编的。   美人领便当太惨,应要求,让他变成老头子再吃盒饭吧。 第87章   为了避免麻烦, 景澄并没有把自己晚上要做的事告诉节目组,他原本是准备单枪匹马地去会会彭先生。   而秦炎,则是作为人形血库(……)的身份跟着景澄。   尽管景澄再三强调今晚的行动很危险, 但是对于秦炎来说, 危险什么的,他并不放在心上,他更在乎景澄要“一个人”行动。   “你不是说破阵需要至阳至刚的鲜血吗?”秦炎用他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景澄, 认真地说, “你就把我当成血牛好了, 总要有一个人去拉怪不是吗?”   景澄:“……”   在傅乐每天耳提面命的洗脑下, “血牛”,“拉怪”这种游戏专用术语,景澄已经非常清楚了。   “不会打游戏的男人不配当男人。”——这是傅乐经常叨叨的话。   然而他们这次面对的是boss级的怪, 对方既然会“十八冥丁针”这种民间失传的封禁术,保不准还会用什么更险恶的招数。   游戏玩的再好, 也不能把生命当游戏玩啊?   景澄还再犹豫。   他是想找个帮手不错, 整个节目组里没有谁会比秦炎更适合了。   然而秦炎还没能真正跨入道门中来, 万一出了点什么事, 那可真的就是后悔莫及了。   “我不是杨鸿,戴着护身符呢。”秦炎看了他一会儿,慢吞吞地说, “还是说,你不相信你的护身符?”   景澄被他噎住了。   好吧,他成功地抓住了自己的死肋。   我当然相信我的护身符, 没有人会比我更清楚它的效果!   景澄思考片刻, 以他对秦炎的了解,对方是个轴的, 一旦心里下了决定就很难更改,即便他不让对方去,对方也有可能跟在他的背后悄悄地过来。   于是他只好尊重对方的意愿,肃容对秦炎道:“记住要跟在我身边,别乱跑。”   秦炎笑了一下,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乖乖地点头:“一定不乱跑。”   “……”景澄低头盯着对方骨节分明的手,心里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   窝在睡袋里玩手机的傅乐默默翻了个白眼,悄悄把耳机戴上了。   电灯泡则是有尊严的!   ……   秦炎仰着头,惊骇地望着天空上翻滚不止地黑云,黑云中酝酿地雷电仿佛要将这一片天地彻底摧毁。   他喃喃自语:“这就是五雷罡咒……”   这一幕彻底击破了他的认知底线,原来人真的可以不通过科技就能控制自然之力吗?   他在心里猛然生出对他曾经不屑的未知世界的憧憬,原来这就是景澄的世界。   他自以为是的相貌,家世与背景,在这种非自然力的映衬下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他又突然有了一种惭愧的情绪,他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清楚——自己跟景澄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怎么了?”景澄无意间一回头,便看见秦炎落寞的表情,心里一颤,忍不住脱口而出。   秦炎摇摇头,压下心里的郁闷,努力用正常的语气说话:“还需要多久?”   景澄打开阴眼,盯着阵眼的方向,道:“快了,等警察赶到之前应该可以解决。”   秦炎:“哦。”   景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福至心灵地说了一句:“你也可以的。”   “什么?”   景澄转过身来,澄澈的目光不偏不倚直视他的双眼,认真地说:“我会教给你的这些的,早晚你也能的。”   秦炎愣住了。   空气仿佛安静了好几秒。   好半晌,秦炎偏头咳了一声,失笑道:“你这是真要当我的师父了?”   “你当我在说假话?”听出他语气中的戏谑,景澄不满道,“你遇到了我,说明你注定要走这条路。”   顿了顿,景澄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总归是一路人。”   我们是一路人……   秦炎心想,这句话我爱听。   师父就师父吧,这年头不是流行师徒变情人吗?   于是秦炎从善如流地喊他:“小师父。”   景澄挺起胸脯,抬抬下巴道:“乖。”   秦炎:“……”   他看着景澄比同龄人稍显稚嫩的脸,手指蠢蠢欲动,很想掐一把试试。   不过也只是想想。   他转头看向远处熊熊燃烧的火焰,感觉自己的心仿佛也在承受着炙烤一般。   滚烫滚烫的。   ……   外面的动静太大,就算是心再大的人,也会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村民们在跑路的过程中看见了天降雷霆劈了大树后,树下突然升起熊熊烈火,顷刻间火舌就窜上顶,滚滚浓烟。   有人惊恐地嘶吼:“起火了——大火!!”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叫人救火啊!”   “救火啊——!!!”   “水,水……谁家有水缸?赶紧抬过来!”   “铁柱媳妇儿,赶紧叫你家男人抬水啊!”   ……   节目组众人也被外面混乱的场面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现世报来的也太快了吧?”安琪不可思议地道,“先是打雷,后是起火,这得是干了多少坏事才会被老天爷这么对待啊?”   毛影后道:“跟老天爷有什么关系?秋季天干物燥,容易起火,这应该是正常现象吧?”   “可是这晴空霹雳,怎么看都不对劲吧?”安琪不甘示弱地反问道,“本来在这个世界上就有很多东西是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不是吗?”   付教授走到窗沿,遥遥看着远处火光冲天的一幕,皱眉沉吟道:“是啊,怎么会突然打雷呢?”   话音刚落,天空又是几声“轰隆隆”的炸响,儿臂粗细的雷霆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直朝着毕家村的方向劈下。   躲在老宅内的节目组众人瞠目结舌。   所以……毕家村果然是得罪了老天爷吗?   众人震惊之际,没有人发现站在人群最后方的言脩突然身形一震,一团肉眼不可见的黑雾缓缓从他的胸口里出来,在半空中幻化出狐狸的模样。   这狐狸通身朝外散发着蓬勃的黑烟,几乎看不出身形,只有两只猩红的眼睛穿透黑烟看着外面的一切。   然后它悄悄地从门缝中间穿出去了。   还留在原地的言脩眨眨眼睛,发生什么事了?   不一会儿,浓重的疲惫感铺天盖地的朝他袭来,言脩困顿地揉揉眼睛,拖着沉重的脚步回房间睡觉了。   ……   彭济痛苦地捂住胸口,生机的流失让他迅速衰老,那些曾经被他夺来的生机正迫不及待地要冲破他的身体。   其实他除了一张年轻漂亮的皮囊,内里的五脏六腑早已千疮百孔。   如今,他的身体仿佛被一双大手从外部一点点撕裂,露出了不堪入目的内里。   早在十多年前他就该死了,他做的事被人发现后,道门的人就把他控制起来,他根本就没能逃脱惩罚,是他的师兄用以命换命的禁.术让他活了下来,他才得以逃走。   他的师兄本是道门最年轻的长老,是天之骄子,师门以他为荣,而彭济也曾以身为对方的师弟为荣。   如果不是那些披着伪善的皮,实则心狠手辣的道家协会,他的师兄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死了。   彭济咬牙切齿地想,没能报仇雪恨,他很不甘心。   他艰难地直起身,走到窗沿,抬头看向外面的天空,雷霆滚滚而至,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歇。   究竟是什么样的厉害角色,能用出这种雷霆手段来破阵,如今的道门根本没有人能做到这一步。   难道是张家人?   他在脑海中回忆起白天见到的那些人,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浮光掠影般的出现。   最后定格成一张格外年轻的脸上。   他听见外面的人称呼他为“道长”,他当时不以为意,现在看来,对方是深藏不露。   是这个人吗?   为了对付他,张家也是煞费苦心啊。   这些年来,张家人一直对他穷追不舍,他就像个丧家之犬一般躲在这种犄角旮旯的山村里,可即便是这样,他们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彭济捏紧拳头。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房间里的气场有了变化,一股黑烟突兀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化为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影。   彭济看了它一眼,神色木然道:“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他的声音已经不复之前的清朗,变得粗哑难听,如同一个真正的老人。   “怎么会?”黑影里发出细细的声音,像是小动物发出的鸣叫,“彭先生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没有您,我们如今依然被镇妖碑压在地下不见天日。”   彭济神色微动,不过很快又沉寂下来,冷笑一声,嘲讽道:“呵呵,妖魔也知感恩么?”   黑影抖了抖,尖细的声音道:“我们比人类更懂得知恩图报……”   彭济冷然道:“那你去帮我杀了那个始作俑者,修道者的心脏对你来说不是大补么?”   黑影:“……”   “怎么,不敢?”   “我之前说过,他是一个厉害的角色。”黑影顿了顿道,“而且他不是普通的道士。”   彭济挑眉:“他不是张家人吗?如今的道家人可不是你们的对手吧?”   “他怎么会是张家人?!”   黑影似乎很激动,周身的黑雾剧烈地翻滚不止,一双猩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泪的眼睛骤然出现,惊得彭济不由退后两步,脸色惨白地看着这一幕,眸中划过一丝恐惧。   “他是天师!”黑雾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嘶哑,“是景家人!世代将我们镇压在太阴山下的景家天师!!!”   “我恨不得拔了他的皮,剃了他的骨,抽了他的筋,喝他的血!”   黑雾翻腾涌动间,室内兀地刮起阵阵阴风,窗台上的花盆,桌上摆放的东西全都被扫到地上,霹雳乓浪的乱响一通。   好半晌,黑雾才平静下来。   彭济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艰涩地开口:“……你说他是太阴山景氏一族的天师?可景家不是早就退出天师界了吗?”   甚至还转行从商,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容易就令景家人卖地。   “我不会认错他的气息。”黑雾斩钉截铁地回答。   百年前镇妖碑的最后一道封印,就是他亲手完成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大概二十年前彭济无意间得到了鲁班书,学成后他游走于上流社会,在富人圈里名声斐然,然后遇到了景家这一代的家主(景嵘的爷爷,普通人),怂恿他卖地。   在这之前他听说过太阴山的传说,知道那里镇压了东西,也许能帮助他修炼邪术。   ——差不多就是这样。   所以他就是个骨子里很坏的人。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我家亲爱的2个;鱼鱼鱼、圆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鱼鱼 10瓶;   非常感谢,鞠躬! 第88章   “所以……你来找我做什么?”   彭济扶着窗沿, 艰难地侧过身,怀疑地看着眼前这一团翻腾不止的黑雾。   “我想与您联合,趁此机会杀了他。”黑雾的声音恢复成先前的尖细, 它犹豫了一下道, “但是您知道,我不能离开人类的身体太久。”   彭济骤然听见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脸上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 反而道:“那个小明星呢?你不是和他有契约吗?”   “他毕竟是个普通人, 而且还是一个在人类世界中很有名气的人, 跟他一起来的那些人对他有异常的关注, 令我无法下手。”   所以你就想附身在我的身上?   这满口白莲的语气,彭济真想喷它一脸血,你分明就是怕失手后暴露自己吧?   分明就是只狡猾的妖魔, 以为和人类契约了就真把自己当成人了吗?   我可去你的!做你的春秋大美梦吧!   彭济正要拒绝,熟练还没等他开口, 院门便被人“砰砰砰”的敲响, 有个女人在外面焦灼地拍门大喊:“彭先生!我是春湘啊!我们夫妻俩给您送祭品来了!”   “雷神发怒了!正闹得村子里不得安宁, 所以我们就提前过来了, 您现在能让我们进去吗?”春湘的丈夫同样拍门道。   祭品?   彭济心里一动,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的确很需要祭品,虽然阵法已经被破坏, 可他还可以运用别的方法。   黑雾有意无意地开口:“彭先生,您难道就要用现在的面目示人吗?就不怕别人怀疑?我可以为您施以障眼法。”   彭济紧皱着眉头,踌躇了下, 终于下了决心道:“那你过来吧。”   话音刚落, 黑雾便抖了抖身体,“意得志满”地冲进彭济的身体里。   “您不必担心, 解决完您的身体问题,我们便一起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天师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眨眼间黑雾便消失不见,室内只留下一道朦胧的回音。   彭济捂着胸口,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轻盈了几分,那妖魔钻进身体的那一刻,有一股强悍的力量顷刻间流向四肢百骸,让他有种回到了自己全盛时期的感觉。   这就是他追逐了大半生的力量……果然令人着迷。   他敢相信,若是任由这股力量在人间肆虐,恐怕又是一场天地浩劫。   难怪这群妖魔会被束缚在太阴山下,可见天道公平。   就在这时,彭济看到玻璃窗的倒影,那是一张苍老的布满了皱纹的脸,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是佝偻的。   他仿佛真的变成了一个垂暮老人。   彭济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内心复杂难言,久久说不出话来。   妖魔蛊惑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您想要变得年轻还不容易?只要那天师死了,这世间便无人能再约束您,想要多少童男童女,我都能给您找来……”   彭济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随后他便找了一件黑色的长风衣披在身上,匆匆地去院子里开大门。   然而映入眼帘的场景令他愤怒不已。   春湘夫妇并没有带着狗娃过来,而是拖着一个奄奄一息的成年男人的身体,仔细一看,还是张陌生的面孔。   他们又来糊弄我!   “咦?这不是杨鸿吗?原来他在这里。”脑海里传来妖魔的声音。   彭济在心里问:“你知道他是谁?”   “是言脩的同伴,今天上午突然失踪了,没想到竟是被这对夫妻抓起来了。”   “彭先生,您看我们家狗娃还小,能不能用这个人来代替作为祭品?”春湘小心翼翼地瞄着彭济的神色,彭先生今天看起来依然很年轻俊美,却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   春湘的丈夫是个恃强凌弱的货色,此刻站在彭济家门前,连个屁都不敢放。   “看来能令那位天师会选择在今夜动手的原因,恐怕就是杨鸿的失踪了,我见他本不是好多管闲事之流,原来是他们犯了天师的忌讳。”妖魔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声音在彭济的脑中回响。   彭济本就对破阵的景澄恨之入骨,他布了十年的阵法,一夕被毁,怎能不心痛?   如今从这妖魔的口中得知,原来真正的始作俑者是这对夫妻,妖魔的声音本就有蛊惑人心的效果,彭济如今又已是强弩之末,最是好钻空子,于是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怒火从心口蔓延到头顶,几乎要将他所剩不多的理智焚烧殆尽。   彭济咬牙:“原来是你们……”   春湘夫妇惊惧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彭先生,对方为什么要用这种狠厉的目光看他们。   难道是因为他们没有把狗娃带过来?   可以前村里的其他人用游客代替自己孩子成为祭品,也是常有的事啊……   “你们跟我进去吧。”彭济压制自己的情绪,努力用和缓的语气对他们道。   春湘夫妇面面相觑,见彭先生转身就走,他们连忙拖着地上的男人,满怀期待地跟在彭先生的身后,走进小院。   却不知早有一双邪恶的眼睛盯住他们,他们踏进来的地方不是“仙人”所住的农家小院,而是属于他们夫妻二人的地狱。   远处大火还在燃烧,村民们齐头并进朝这里赶来,一边嚷嚷着救火,一边还高估彭济的名字,祈求他来救大家。   在村民们的心里,彭先生就是神明一般的存在。   村子里一旦有大灾大难,他们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报警,而是去求助彭先生。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他们眼中的“神明”已是大难临头,自身不保了。   ……   张今淮带人来到毕家村时,看到的就是毕家村如同人间炼狱的场景。   “卧槽卧槽!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火灾,外面居然一点消息也没有!”张宝豆震惊道。   其他人也是难掩惊讶,顿时小声议论起来。   “赶紧报警啊!”一个年轻的道士连忙掏出手机,却被他身旁的师门长辈拦下了。   中年道人皱眉解释:“这火并非是普通的凡火,而是天火,天火并非凡水能灭。”   “你们快看!”有人抬起头指着毕家村中心一带的天空,激动道,“那是天雷!应当是有人运用了引雷术法!”   众人不由抬头望去,那里果然雷声滚滚,闪电若隐若现,登时震撼了。   如今竟然会有人用引雷术,还是这般大的阵仗!   此人天赋非凡,不可小觑!   这一瞬间,所有人心里都闪过这个想法。   就是不知,这人与张家这一代的领袖张今淮比起来如何?   “张主任,难道这施法的人便是那位景道友?”有人按耐不住地问道。   “张主任,你见过这位景道友吗?听说他似乎很年轻?”   “张主任,这位景道友师从何门,有没有入道协的意愿?”   “张主任……”   ……   “张主任”脑海中忍不住掠过景澄那张年轻稚嫩的脸庞,嘴角抽搐了一下。   怎么可能是那个小家伙?   引雷术这种几近失传的术法,除了他们张家,再没有哪个道派可以用出来了。   即便是他,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引雷的。   何况还是这么大的阵仗!   绝对不可能!   他果断地摇摇头,想起来之前用微信给对方发道士证考试资料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被对方给拉黑了!   随后又给对方打电话,却被提示是“空号”——手机号也被拉黑了。   张今淮当时气得险些喷出一口老血,居然被人这么丢面子,简直是他出生到现在以来的奇耻大辱!   这小孩实在是太嚣张了!   他决定下次见面一定要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教教对方如何做人!   张家的某位长老沉声道:“彭济此人心术不正,作恶多端,在毕家村里隐藏十年肯定是不怀好心,也不知残害了多少人!既然有那位不知名的道友相助,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进去抓人吧!”   张今淮满意地点头:“没错!先进去找到人,再说其他。”   一众年轻的道士只好压住内心的好奇,乖乖地听从两位的指示。   他们前脚进去,雷霆便渐渐消退,大火也随之熄灭,毕家村的夜晚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   而原先那十八颗参天大树的位置,却被烧的只剩下黑糊糊的土坑,露出了掩埋在树下的无数具尸骸。   晚风吹过,隐约能听到一阵“呜呜呜”的声响,像是有人不甘的痛苦的哀鸣。   没多久,几辆警车呼啸而至。   从车里下来警察们动作迅速地将村子包围了。   警车的鸣笛声响彻云霄。   ……   秦炎耳朵动了动,意识到那是什么声音后,惊讶道:“是警察来了?”   景澄看了下手机显示的时间,点点头道:“时间差不多了,应该是他们。”   秦炎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他刚才看到一颗被焚烧的树下露出了森森白骨,一颗心都被高高提起,天知道他当时是什么心情。   “我没想到这村子里曾经死了这么多人。”秦炎难以置信地说,“张村官说的没错,这村子分明就是个食人村,一颗树下就埋了这么多尸骨,我不敢想象剩下的那十七颗树下会有多少。”   景澄想了想道:“如果没有那个彭先生,也许这只是一个平常的农村。”   “人性本恶,尤其是愚昧的人。”秦炎皱眉道,“即便没有彭先生,也会有什么赵先生,李先生。”   景澄静静地看着他。   “只消轻轻地点燃他们的欲-望,这些愚昧的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他们没有荣辱观和廉耻概念,所以愚昧的人往往最恶毒,更可怕的是,他们并不认为自己是恶毒的。”   “这村子里的每个人都不是无辜的。”   秦炎认真地道:“把他们一锅端了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大橙子在无意间收获了一群迷弟。 第89章   景澄定定地看着他, 好半晌都没有开口说话。   他以为秦炎整天默不作声的,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关心,原来心里藏着这么多想法?   亦或是他初次碰上毕家村里, 发生的这些丧心病狂的事, 令他隐藏的小宇宙爆发了?   对方脸上的怒意,眉宇间的戾气,看得景澄心里一惊。   景澄突然间萌生出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 他或许不该把毕家村的乌遭事血淋淋地展示出来。   万一给秦炎造成了什么心理阴影……啧。   景澄的心理活动持续了足足有一分钟, 就在秦炎以为他是在愣住或是发呆时, 景澄冷不丁地开口道:“你想要油焖还是红烧?”   秦炎:“?”   景澄清了清嗓子, 不尴不尬地问了一句:“那什么,你不是说要炖一锅吗?”   秦炎寻思好一会儿,才明白景澄是在跟他开玩笑。   他其实并没有像景澄心里想的那样愤怒, 毕竟他们这些人对于毕家村来说都是外来者,没有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他自然没有感同身受的情绪, 就是觉得这些村民实在太不是东西了, 做出来的事简直没有人性。   秦炎生于富贵之家, 还是个衍嗣百年的大家族,相较其他的同龄人来说,他算是见多识广, 人生经历更是丰富多彩。何况他还有这么一个特殊体质,从小到大招惹来的乱七八糟的事不知凡几。   可以说,人性的是非善恶, 他比很多人都要看得明白。   但因为他又是一个少年人, 所以那些是非曲直他也不屑于掩饰。   厌恶还是欢喜,都明明白白地表现在脸上。   秦炎不是没眼力见儿的人, 眼下景澄刻意缓和气氛,难得开了玩笑,虽然场合上看起来还有待商榷,但他面对的是秦炎,乐得捧场。   秦炎眨眨眼,变脸如翻书一般的从阴云密布瞬间变成春暖花开,他轻咳一声,正色道:“我喜欢清蒸。”   景澄当即肃容道:“行,别急,马上就开火了。”   这一场景若是在外人眼里看来,非要骂一句“你们俩都是神经病”不可。   月黑风高之夜,鬼树之下,皑皑白骨环绕周围,两人居然还在讨论“煎炸油煮”,不得不说,实在是很诡异。   ……   过了一会儿,符篆彻底烧完,景澄掐指算了算,得知时机已到,对秦炎道:“你去通知节目组,让他们先别出来,我去找那个姓彭的算账。”   秦炎蹙眉道:“你一个人吗?”   即便景澄有毁天灭地的本领,面对那样一个邪恶的家伙,他心里仍是有些不安。   他们橙子那么单纯,敌人耍诈怎么办?   景澄无奈道:“他现在恐怕已是强弩之末,阵法的反噬之力可不是小打小闹,他既然杀了这么多人成就他的阵,就要接受那些被他杀害的人反噬给他的怨气。用你和傅乐经常说的话来讲,他的血和蓝都见底了,我过去就是收割人头的。”   他其实还有话没说,他除了听到外面警察的声音,还听到了一些其他的声音。   这会儿毕家村还了一群了不得的家伙。   那些人早不来晚不来,这时候来是几个意思,抢人头吗?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些人应当是道家协会的人。   景澄对这个协会的观感很不好,这么些年来都没发现毕家村的怪异,现在的道士都是吃干饭的吗?   秦炎见他主意已定,也不好再劝,按照他的要求去通知节目组了。   .   春湘夫妇刚一进门,就感觉到一股迅猛的阴风从耳旁刮过。   “嘭——”地一声巨响。   小院的大门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合死。   春湘夫妇的心当即“咯噔”一声,埋下头,大气不敢喘。   两人一前一后抱着杨鸿因昏迷而沉重身体,跟在彭先生的身后往里走,熟料彭先生走了两步就停下来了。   夫妻俩顿住脚步,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春湘犹豫地开口:“彭先生,您这是……?”   “彭先生”缓缓地扭过头来。   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春湘夫妇看见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一幕!   他们看到彭先生竟然只有头在动,而他的脖子以下就像是被钉死在原地一般,直至头部转到180度。   夫妻俩人忽然在背后冒出一层冷汗。   这种只有在恐怖片里才能看到的场景,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那张白天看起来俊逸非凡的脸,此时再看却分外可怖。   春湘和她丈夫的心脏几乎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了,然而两人也是胆子大的,他们第一个反应竟是屏住呼吸,仔细端详眼前的这个“人”。   他们觉得可能是天太黑,是他们的眼睛出了问题。   直到他们的目光看到“彭先生”的鞋尖与脸的朝向是完全相反的。   春湘夫妇:“…………”   夫妻俩半张着嘴,恐惧的情绪迅速的蔓延到他们的四肢百骸,令他们浑身冰冷麻木,两人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   他们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这香味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令人沉醉其中。   两人的脑袋忽然变得沉重,意识一点一点地被抽离大脑。   “嘭——”   “嘭——”   地上躺下了三具成年人的身体。   “虽然只是两个普通人,但聊胜于无。”   “彭先生”的贪婪的目光落在夫妇两人身上,嘴里说出轻柔的话,“是两个黑心肝的人类啊……”   “彭先生”踏着轻缓的步伐靠近躺在地上的人,“他”的脸上渐渐生出浓密的毛发,眼睛被拉得细长,嘴巴变得尖尖,修长的手指指甲兀地拉长,变得锋利可怕。   这根本就不是人了。   就在“他”的指甲即将触碰到杨鸿的胸口时,“嘭——”地一声震响,紧接着又是哗啦啦地一阵乱响。   院子大门被人以极为暴力的方式踢开了,甚至连大门附近充当围墙的篱笆都被砸落在地。   “彭先生”猝然回头。   却见景澄一手持着桃木剑,一手攥着几张符篆,身板笔直地站在门口,正冷冷地盯着他。   “可算是露出真面目了。”   “太、阴、山、景、氏——”   “彭先生”一字一顿地说,像是恨不得把这五个字磨碎了嚼烂了咽进肚子里去。   景澄挑眉,这家伙居然知道自己的身份?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了。   在他的印象中彭先生是个正儿八经的人类,可眼前的这个东西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刚才看见地上躺着的三个人,还以为对方是要拿来当祭品的,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景澄的脑子飞快运转间,对面的“彭先生”却已经完全从人类转化成“怪物”,它的眼睛变成猩红色,脸上此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毛发,尖尖的耳朵从头上冒出来。   几条毛绒绒的大尾巴猛地从“他”的身后蹿出来,灵活的甩了几下。   “他”忽然抬起头对着天空发出一声厉啸,下一秒,蓬勃的黑气骤然从他的身体喷发出来。   景澄惊得心里一颤,这是被妖魔附体后,彻底魔化了才会有的表现。   这个彭先生怎么会……   那妖魔头一转,阴冷的目光盯着景澄,咆哮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冲景澄而来。   已经到了如此关键的时刻,也容不得景澄思考太多了,他咬了下舌尖,剧烈的疼痛令他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局面。   百年前被誉为太阴山景氏里最有天赋的天师,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景澄手中的符篆朝前一扔,桃木剑的剑尖直指符篆中心。   他闭上眼,沉下心来,口中飞快地念破魔咒:“……千神拱手,万魔导形……魔无干犯,鬼绝妖精……玉皇敕命,不得容情,急急如律令!”   就在妖魔的尖锐的指甲触碰到景澄的脸的前一瞬间,景澄的咒语念毕,符篆上骤然迸射出金光,随即金光暴涨,四溢开来。   璀璨的光芒刺破黑暗,一刹那整个院子里都被照亮。   毕家村里的所有人都朝着光亮的方向眺望,有人认出那个方向,激动地高呼:“那是彭先生的院子!”   正带着人四处找人问路的张今淮闻声一顿,猝然望去。   终于找到了!   ……   那金光对于凡人来说不过是暖暖的温度,对妖魔来说却是致命的。   滚烫的热度扑向那妖魔,金光中蓦地生出无数只巨手抓住它,在碰到妖魔的那一刻迅速化成一条条火舌,将妖魔缠绕笼罩在内。   妖魔不甘受缚,愤怒的嘶吼声响彻在整个农家小院。   “别嚷嚷啦,吵死了!”景澄蹙眉掏掏耳朵,他感觉自己的耳膜都要被这家伙的声音穿透了。   这话一出,妖魔的嘶吼声更激烈了。   于是景澄动作迅速地又甩过去一张符篆。   妖魔:“……”可恶啊!   世界彻底安静了。   原本躺在院子里的春湘夫妇也被这翻天覆地的动静“吵醒了”,意识到什么后,他们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昏厥前的恐惧。   紧接着,妖魔被景澄从“彭先生”的身体里抽了出来。   在春湘夫妇的眼中,就是景澄一只手摁着“彭先生”的脑袋,另一只手拽出来一团黑雾,然后“彭先生”仿佛失了魂一般,直直地摔倒在地。   夫妻俩张大嘴巴,愣愣地看着这违背他们认知的一幕。   这都是什么东西?   这个少年难道是勾魂使吗?   他是不是把彭先生的魂魄勾走了?   他的下一个目的是谁?是不是他们?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惊恐。   景澄用桃木剑将黑雾钉在符篆上。   妖可以彻底杀死,妖魔却不能,它们只能被封印,无法除灭。   只因他们是因怨气而生,怨气不除,妖魔不灭。   听到不远处的动静,景澄偏头看了了一眼,他的夜视能力很好,记忆力也很好,所以轻而易举就认出来“阿湘”的脸。   联想起白天看到的一幕,再看地上躺着的杨鸿,哪还能不明白?   然而未等他问出口,院子外呼啦啦地来了一群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咒语是破魔咒,被我修简了。   发现道家的这些咒语都好长。 第90章   一群穿着道袍的人冲进院子, 一时间本就窄小的农家小院登时被挤得满满当当。   有几个年轻的道士手持桃木剑,四处张望,气势汹汹地威胁一句接着一句。   “彭济, 你给我出来!”   “你这次可逃不掉了!”   “你这畜生!早在十二年前就该给陶长老陪葬!”   “老天爷有眼, 看你这次还往哪儿跑?!”   “还不快来送死!”   ……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景澄听得满头黑线,一手杵着桃木剑,半转身, 回头看去。   众人这才发现站在院子里的景澄。   整个农家小院顿时鸦雀无声, 尤以张今淮为首的年轻一辈的道士更是呆若木鸡。   “你们来干什么?”景澄神色不悦道。   “不可能——吧?”张宝豆指着景澄的鼻子, 不可思议道。   景澄:“什么不可能?”   他扭头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 眼下挂着黑圆圈,额头上冒着几颗油光锃亮痘痘的,戴着黑框眼镜的……道士?   现在的道士都不练养生功的吗?   他想起过去的道士, 不说仙风道骨,也应当是气质出尘的, 一眼就能跟普通人区分开来。   现在是怎么回事?   这一群普普通通的人, 除了披着道袍以外, 没有一个能给他那种同行人的感觉。   景澄不知道, 他在打量众人时,道协的人同样也在打量他。   实在是他们刚进来时看到的一幕,委实太震撼了。   景澄手持桃木剑, 将妖魔钉死在符篆上,动作之行云流水,神情之理所当然。   整个人都散发着“老天第一我第二”的张狂。   就好像, 对他来说封印个妖魔不过是小菜一碟, 易如反掌的事。   他们不知道景澄并不是普通的道士,而是以降妖除魔为己任的天师。   只是觉得面前的少年实在了得, 不可貌相。   脑子反应快的人已经在猜测,景澄是不是某位长老卜算出来的“高人”。   反应慢的譬如张宝豆等年轻一辈的道士,脑子里不断地刷屏:他好牛逼他牛逼大发了他怎么能这么牛逼——诸如此类“高山仰止”的感慨。   张今淮对上景澄漠然的眼神,心头巨震。   他可是知道这少年的身份的,昨天上午才打过交道,他还以为对方是个混不吝的中二少年,现在看来,人家张狂也是有真材实料的张狂。   “你怎么会在这里?”张今淮神色复杂地问出口,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眼眸微微瞪大,“难道你就是节目组请来的道士?”   是了,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巧合,“道士”,“姓景”,“很年轻”,“在古城”……这些关键词联系起来,除了景澄,张今淮再也想不到别人了。   景澄先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听到张今淮后半句才了然,他微一颔首:“是的。”   此话一出,原本安静的道协众人顿时哗然。   年轻的道士们按耐不住地凑到他跟前,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道友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失敬失敬!”   “敢问道友年岁几何?瞧这相貌不过十七八的模样,当真是驻颜有术啊!”   “我刚才看到外面雷霆阵阵,晴空霹雳,肯定是道友用了引雷术法吧?不知我能否与您探讨探讨?”   “我等来时曾见这里金光四射,灵光直冲云霄,想必是道友斩妖除魔时引发的异像,真是令我等好生敬仰啊!”   “先生可还收弟子?我欲脱离师门,拜你为师!拜师礼不是事儿,两套上京三环以内的别墅怎么样?”   ……   “道友姓甚名甚?今年贵庚?家住何方?可有婚配?”   景澄:“………………”   杵着桃木剑的手,微微颤抖。   一群道士,说着狗屁不通的话,拽词赞美的,简单粗暴要给钱的……居然还有想做媒的,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   他很想给这些人一人一个大耳雷,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地上躺着俩人都没看见?   还是说他桃木剑下的这张封印妖魔的符篆不够显眼?   没等景澄动手,从道协的人来了后就安静躲在一旁的春湘夫妇突然动了。   夫妻俩从醒来后一直惶惶然,生怕景澄想起他们的存在,这时见这些陌生人一来就将那个煞神围住,他们就想趁乱悄悄离开。   熟料没等他们离开院子,又一波人突至。   “警察!都不许动!”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马上放下武器!”   “都给我老实待在原地!”   正气凛然地几声厉喝后,穿着干净利落的警察们已经将院子包围了。   道协的人登时愣在原地。   怎么会有警察来?   为首的刑警上前一步,后面的人打开手电筒照亮整个院子,鹰隼般犀利的目光扫视院内众人,不错漏每一处细节。   “经人举报,你们这里涉嫌犯罪团伙绑架、寻衅滋事和敲诈勒索,现在看来还有……□□组织?”警察怀疑地看向张今淮等人。   不怪他不怀疑,大晚上一圈穿着道袍的人聚众在一个农家小院里,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我们不是□□组织!是正经的道家协会!”张宝豆最先反驳道,“我们来到这里是有重要的事,你不知道也别瞎说啊!”   “道家协会?”警察眼眸睁大,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我怎么没听说过什么道家协会?”   张宝豆还欲反驳,那边被警察推回来的春湘夫妇已是瑟瑟发抖地跪在景澄的面前。   夫妻二人一边磕头,一边口中连连求饶道:“小天神饶了我们吧,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是彭先生让我们这么做的,如果我们不按照他的要求,大家都活不下去了啊……”   景澄冷然道:“这并不是你们可以任意草菅人命的理由。”   “我们错了我们错了……”夫妻俩拼命磕头,磕得地面“咣咣”作响。   秦炎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悄悄走到景澄身边。   景澄偏头看了他一眼,秦炎解释:“是我把警察叫过来的。”   景澄点点头,赞许地说:“你们来的正好,不然这对夫妻就跑了。”   说罢,他垂眸冷冷地扫了一眼春湘夫妻二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   秦炎道:“我回去后跟节目组的人说了,大家都很震惊,他们相信你的护身符,不肯躲在屋里。现在他们都在外面协助警方搜寻尸骨,摄影师们在跟拍取证,估计明天就会上新闻。”   那头道协的人还在和警方交涉,景澄将地上的破魔符收起来,那只妖魔已经被他封印到符篆里去了,不过这只能是短暂性的封印,等回去后他淘一块死玉,将其彻底封印带回太阴山。   杨鸿被送到最近的医院接受治疗。这倒霉孩子上午就被人砸了个头破血流,流了大半天的血,一直处在昏迷状态,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间,现在身体都僵硬了,即便救回来,恐怕也是个植物人状态。   出了这种事,节目组肯定要汇报给投资商的,他们也是才知道杨鸿是投资商亲戚家的孩子,难怪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敢情也是个有后台的。   赵导苦大仇深地揪头发,只能先暂停拍摄项目。   当然了,毕家村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就是想拍也不能拍了。   赵义觉得自己是遇上流年不利了,《不可思议的旅行》到他手里才多久,两次出事都叫他给赶上了,也是够悲催的了。   不过好在出事的不是言脩和安琪这两个流量明星,不然曝光出去,节目肯定彻底玩完。   他们下一个目的地还算安全,等再联系其他的投资商,节目应该能继续下去。   道协的人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抓彭济,和警方协商过后,他们才开始找人。   得知躺在地上的老头姓“彭”时,道协的人吃了一惊。   虽然彭济他人品败坏,劣迹斑斑,所做的恶事罄竹难书,但相貌却是一等一的好,还驻颜有术,所以才会有个“蛇蝎美人”的称号。   而地下躺着的人却是满脸皱纹和老年斑,分明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啊。   景澄只好跟他们说了这位“彭先生”在毕家村这十年来所做的事。   这下子道协的人全都信了。   这么丧心病狂的事,也就只有彭济能干的出来了。   景澄也是此时才知道“彭先生”的名讳。   “济”字本是有救济,济世之意,然而彭济却以罔顾人命为乐,以夺人生机为生,他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在侮辱他的名字。   秦炎却直接评价道:“名不副实。”   景澄赞同地点头,的确如此。   “嗐!他原本也不叫这名字,天煞孤星么,无父无母,连姓氏都是孤儿院给他取的,好像叫彭三吧?后来他拜入茅山派陶长老门下,给他改了名叫彭济,说是让他心怀济世之心,哪知道这是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害人不浅!”张宝豆给两人解释。   说着说着,面上开始愤愤不平:“可惜陶长老一代英杰,就这么被他牵连害死了。”   景澄和秦炎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一般无二的好奇。   “这位陶长老是……?”   “他本来是这一代茅山派的领袖,可惜他在十多年前就因彭济而死,不然也轮不到我们龙虎山做大。”张宝豆是个爱八卦的性格,他对景澄很有好感,见他面露好奇,便忍不住将他听来的道家各派的小道消息说给对方听。   “彭济这个人你们也看到了,长得一副小白脸的样儿,年轻的时候嘴甜又会撒娇,把陶长老忽悠的晕头转向,帮他遮掩犯罪事实也就罢了,还对他倾囊以授,谁知道却是养虎为患……唉!”   张宝豆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还好他现在变成糟老头子了,再也不能祸害人了。”   景澄和秦炎听得一头黑线,那个陶长老是傻吗?就这智商还能成为道家领袖,看来他死的不冤。   “不过……”张宝豆脸上突然露出猥琐的笑容,他看看左右,见没人关注这里,这才悄声说,“我怀疑陶长老是gay,听说陶长老对彭济特别好,同吃同住,原本彭济是要拜陶长老为师的,结果却成了师兄弟,说不定就是怕被人说是乱、伦。”   景澄&秦炎:“…………”   --------------------   作者有话要说:   陶长老吧,就是心太软,太单蠢了,所以才会做出傻事,现在还被人误会。 第91章   景澄的内心很复杂, 他的外语虽然正处于刚入门的阶段,但他却知道gay是什么意思,实在是这个单词在这段时间里的出场率太高了。   想到这里, 他忍不住扭头看了秦炎一眼。   秦炎似乎也承认过自己是gay来着。   那他和秦炎整天形影不离的……岂不是也会被人误会?   秦炎一脸坦然自若, 他知道景澄在偷窥自己,也大概猜的出他是因为什么原因偷窥自己。   他面上不动声色,抿了抿唇, 心里有些微酸, 虽然明白自己的心意, 但他从未做过出格的举动, 景澄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果然,景澄很快又转过头去。   秦炎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边正在和警察说话的张今淮似乎感觉到什么,眼神不善地瞪了张宝豆一眼。   张宝豆毫无所觉, 还在自顾自地说:“所以啊,甭管男人还是女人, 红颜还是蓝颜, 都有成为祸水的资质, 古人诚不欺我啊!”   景澄:“……”   秦炎:“……”   不是, 人家好歹是茅山派的长老,领袖级人物。   你一个后辈,居然在背后这么编排人家, 真的合适吗?   大晚上的,三个男人站在这里八卦别人的私事……这种事真是想想都令难以接受。   “打住!”景澄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道, “照你这么说, 彭济这个人做了这么多的恶事,那道家协会怎么还会放任他在毕家村里兴风作浪这么多年?”   “说来惭愧。”张宝豆闻言尴尬地挠挠头道, “这家伙太会躲了,他喜欢赚钱,以前一直在上京活动,为人又奢靡无度,谁也没能想到他居然会躲在一个村子里躲了这么多年,要不是节目组上了热搜,我们也不知道这里。”   秦炎抱胸嗤笑道:“废话这么多,还不是为你们的无能找借口?”   张宝豆:“……”   他想出口反驳,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当年彭济的事发生时,他们这一代的道家协会的道士们年龄都不大,按理说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可上一辈人的事,拖拖拉拉十多年,到现在才算解决。   如果他们早几年,那毕家村里是不是就不会死这么多人?那些无辜的游客们是不是也不会遭到这样的无妄之灾?   也不怪别人说他们道家协会无能了,他若是旁观者,他也会觉得道协无能。   张宝豆脸色有些讪讪的,不过他仍是挣扎地说了一句:“这事儿吧,谁能想到呢?”   景澄和秦炎动作同步地翻了个白眼。   张宝豆:“……不过,要是景道友能加入我们道协,我敢肯定,以后我们的办案效率绝对会大大提升!”   说罢,张宝豆的目光流露出期待之意。   秦炎扭头看了景澄一眼,景澄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他却从中咂摸出一丝不是很愉悦的情绪来,想想景澄的性格,秦炎福至心灵般的感觉出什么,转头对张宝豆说:“你的意思,是让我师父过去给你们打工?”   “怎么能说是打工呢!景道友这种宗师级别的人物若是来道协,肯定能得到与他能力相匹配的待遇!”张宝豆急忙解释道。   人家轻描淡写就将困扰了道协十多年的彭济给解决了,他们肯定会把他奉为座上宾啊!   景澄怀疑道:“真的?”   张宝豆小鸡啄米式点头:“绝无二话!”   秦炎挑剔的目光打量张宝豆:“你的话在道家协会中有几分重量?”   “你问这个做什么?”张宝豆微讶。   道家协会本就是龙虎山张氏一手建立起来的,虽说现在道家各派都在协会里拥有一席之地,但张家人的话依然是最有分量的。   不过招揽人嘛,还是要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于是张宝豆谦虚地道:“我不过是个后勤技术人员,一般一般吧。”   秦炎哼笑道:“我猜也是。”   张宝豆:“……”   张宝豆心塞地不去看他,扭头看向景澄,眼巴巴地等待他的答复。   景澄被他看得不自在,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考虑考虑。”   还有什么可考虑的啊!!   我话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张宝豆内心狂犬病一般张牙舞爪地嘶吼,面上却装成孙子样,点头哈腰一副舔狗表情道:“行,等你考虑完给我答复,大佬,咱们加个微信吧。”   这么简单的要求,景澄当然不会不给面子,更何况他连讨人厌的张今淮都加了(……)。   拿出手机,调出微信界面,扫码加好友。   “叮——”   张宝豆低头看了一眼,大佬的微信名是简简单单的“大橙子”,头像居然是个龇牙咧嘴笑的橙子?   这不是网上很火的贱贱的橙子表情包吗?   原来大佬这么接地气的吗?   他还以为对方的微信也会像他小师叔那样装逼,微信名用自己的道号“玄清道人”,头像用自己的写的毛笔书法。   心满意足地收回手机,张宝豆想起一件事,连忙问景澄:“对了,我有一件事很好奇,大佬,你知不知道道家学术论坛?”   景澄:“知道。”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论坛里的一个固马‘灵素真人’?”   景澄眉毛微扬:“知道,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张宝豆搓搓手兴奋道,“我就是好奇,灵素真人跟你是什么关系?这位大佬也很厉害,学识广博,很多失传的道术他都了如指掌……我记得他的注册信息,他好像也姓景来着……”   景澄突然开口:“我就是。”   “道协想请他作为授课老师,可惜一直联系不到人……什么?”张宝豆瞪大双眼,惊讶地看着景澄。   景澄平静地说:“我说,我就是你说的那个‘灵素真人’,有什么问题么?”   “……”张宝豆噎了一下道,“没问题。”   问题大了好吗?!在道协所有人眼里,“灵素真人”是个仙风道骨慈眉善目的得道高人,怎么也该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了,即便再怎么驻颜有术,也不该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啊!   这位景道友究竟是从哪里穿越过来的妖怪?   长得帅,能力强,还懂得多……最重要的是,年龄还小,未来可期!   想明白以后,张宝豆内心里属于小师叔的天塔正在摇摇欲坠,属于景道长的天塔拔地而起。   以景道友的水平来看……说不定下一任的道家协会的会长就是景道友啊!   他是不是应该提前抱大腿?   想到这里,张宝豆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他扭头看向秦炎道:“等等,你刚才说他是你师父?”   秦炎沉声道:“怎么?不行吗?”   “当然行!”张宝豆神色复杂,原来你才是最会抱大腿的人……少年,你可赚大发了!   ……   农历九月初七的这一夜,是毕家村的不眠之夜。   节目组跟道家协会的人协助警方,将毕家村翻了个底朝天,有道家协会的专业人士帮忙,罗盘符篆八卦镜齐上阵,埋藏在村子里十几年来的尸骨全都被挖出来了。   除了村里的槐树下,还有很多村民的后院,田地里,酸菜缸的地底下,甚至还有土炕里……   搜寻到最后,众人的脸上已经没有人色了。   傅乐不敢置信地道:“卧槽!床下放着骷髅头,这些人也能睡安稳……就不怕那些死去的人变成鬼,让他们做噩梦吗?”   “你看埋在院子里的这些尸骨,看体型,多是小孩子,我猜测这应该是主人家的孩子。”景澄摸摸下巴解释道,“做噩梦倒是不可能,因为这些‘祭品’死后,他们的魂魄就被阵法吸走化为养料,可以说是魂飞魄散,不存在变成‘鬼’这种情况。”   放眼望去,所有人几乎全都面带菜色,只有景澄一人镇定自若,甚至还去扒拉尸骨,心理素质可见一斑。   不过他的解释也令大家缓解了心里的恐惧,尤其是在场的女性们,大半夜不睡觉挖尸体,这种平时想都不敢想的事居然就这么发生了,天知道她们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过来帮忙的。   安琪不敢置信地捂着嘴:“嘶……真是太残忍了。”   毛影后摇摇头,感慨道:“这世上还有很多地方发生着我们不敢想象的事,我们平时看到的只是光明的一角,有光明就有黑暗,只是你没有注意到罢了。就像现在,谁能想到这桃花源一样的地方里藏污纳垢,发生过这么多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呢?”   付教授赞同道:“光越是明亮,影子越是黑暗。”   这话说到了所有人的心坎里去了,节目组其他人开始就此话题展开聊天。   “魂飞魄散……”秦炎没有其他人那么多的感慨,他好奇地问景澄,“你之前说过人死后七魄先散,然后三魂离体,天魂和地魂归于天地,命魂归于地府,不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魂飞魄散?”   景澄摇头道:“这不一样,正常死去是有完整的魂魄,魂归地府意味着可能有来生,而这些人是没有来生的。”   秦炎点点头,转念一想,那他们这些人岂不是都是转世而来的?   不知怎么的,他又忍不住问道:“那我有前世吗?你能不能看出我的前世?”   话问出口后秦炎就后悔了,他觉得这话问的太白痴了,连忙又转过头摆手道:“算了,我瞎问的,你就当没听见吧。”   景澄偏头看了看秦炎,心里一动。   前世?   他想起自己初见秦炎时,的确觉得他很眼熟来着,当时他第一个反应是他仇家的后代,后来排除了。   他看着秦炎颈侧干净利落的线条,恍惚间想起记忆深处的一张侧脸,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姓连?   连,连……连雪丰!   景澄眼眸睁大,心头一震。   --------------------   作者有话要说:   重要人物! 第92章 (回忆慎买)   接下来的一个晚上, 景澄都很沉默。   其他人以为这位景道长是因为毕家村的事而心情不好,后来众人聊天时的说话声音都不自觉放轻了。   其实景澄并没有他们想得那样心情沉重,他只是突然回忆起了往事, 心里有些惆怅罢了。   连雪丰……应该说是他下山后交的唯一一个朋友, 虽然两人初次见面时闹得很不愉快。   不过缘分这个东西,谁也说不清楚。   后来两人打交道的次数多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就“相逢一笑泯恩仇”了。   再然后, 景澄的身后就多了一条小尾巴。   不管走到哪里, 都有这人跟着。   那时候两人年纪相当, 都还未及冠,年岁也不大,连雪丰虽是贵族之后, 可在民国时期大多数的贵族都没落了,他又生于大家族中, 子嗣繁多, 一个不受宠的少爷三天两头往外跑, 没人放在心上。   景澄干的是玩命的行当, 受伤是常有的事,而且他名声不好,经常遭到同行人在背后偷袭, 一天到晚没个清闲时候。   所以他很不能理解这个大少爷为什么不好好念书,反而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转悠,就闲成了这样?   连雪丰摇着扇子一副富家少爷的做派, 指着他啧啧道:“你说说你, 连个跟前伺候的人都没有,又没有钱, 我要是不看着点你,哪日你被人套了麻袋捅几刀死了,恐怕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景澄简直无言以对。   这都是什么混账的回答?   难道这家伙跟着他,就是为了给他收尸吗?   “那你就不怕跟着我有危险吗?天师捉鬼伏魔不是闹着玩的,一不留神就会丢命,你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景澄思考良久,觉得不能让这少爷整日游手好闲的混日子,如今世道这么乱,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连家岂不是要跟他拼命?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连家如今即便再不济,也是个贵族。   “现下这世道哪里不危险?死了就死了,留下皮囊一具,魂归天地,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连雪丰嘿嘿一笑,眼珠不错地看着景澄道,“先前有个道士说我骨骼清奇,是个修道的好材质,不如我拜你为师怎么样?”   景澄哽了一下,好半天才道:“……那道士肯定是骗你的,你根本没有修行天赋。”   不知道是不是景澄的错觉,他当时狠心地说完这句话后,对面人的神情似乎黯淡了几分。   于是景澄只好又亡羊补牢地安慰他道:“你学问比我好,我若是能出生在书香世家,也不必去当这劳什子的天师了,成日里提心吊胆的还不够么? ”   话一出口,景澄又觉得不对味儿,琢磨片刻,他索性把心里话都跟他说了:“梁先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少年强,则国强’是这一句吧?你看这满目疮痍的乱世,贫民百姓每日穷死或饿死的不计其数,你身为贵族之后,就没有想过要做点什么吗?”   那一天,连雪丰沉默了很久。   之后的接连几天,“小尾巴”都没再出现。   景澄以为是自己的话,伤了这个从小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少爷的少年心,难得愧疚了几分。   不过他那阵子正筹谋着捉一只很狡猾的妖魔,连少爷不在跟前,反而让他可以放开手脚,不必瞻前顾后地护着小少爷,倒是觉得轻松了不少。   最后一次见面时,连雪丰郑重其事地告诉景澄,说他要去留洋,估计要在国外学习很多年,并诚挚地邀请景澄也跟他出国。   “我家人已经在国外给我安排好了,我向你保证,在国外有我罩着你,没人敢欺负你。你不是喜欢新奇的东西么?听说洋人那里很多新鲜玩意儿,你肯定没见过。”   景澄没等他说完就果断地拒绝了:“我不去。”   “为什么?”连雪丰的表情很受伤,不过他很快就给景澄找到理由,“你是担心没有钱吗?你不用考虑这些,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不是钱的问题。”景澄摇摇头,转头看着街上来往匆匆的行人,对衣衫褴褛跪在街边磕头的乞丐视而不见,这年头谁会认为自己腰包里的钱少呢?   他缓缓道,“我是天师,我的使命就是守护这片土地,没有因为你的一句轻飘飘的承诺就离开的道理。”   连雪丰定定地看了他好半晌,什么话都没说,转头就走了。   几个月后,邮局派人通知他去取东西,景澄当时没反应过来,心说自己没爹没娘没兄弟姐妹,谁会给他邮寄东西?   景澄一头雾水地踏进他从未踏进的地方,收到了好大的一个木箱,几乎有三岁孩童身高的高度,至于重量嘛……   东西是两个年轻的男性工作人员抬过来的。   直到邮局的工作人员跟他说东西是从海外邮寄过来的,景澄才明白东西是谁送的。   他在工作人员震惊的目光中,镇定自若的单手拎着木箱走了。   他回到自己的临时住宅(曾经是无人居住的鬼宅),把箱子开了,发现里面有很多他没见过的小玩意儿,一些洋人的衣服,一条皮带,一双牛皮鞋,还有一些洋药品……最下面还放了一袋子大洋和厚厚的一沓用过的信纸。   难怪这么沉,单是这一袋子大洋就够一个平常人家的老小五口人花一辈子了。   景澄看到钱后,内心震惊得无以复加,他拿起那一沓信纸,上面写满了连雪丰想要对他说的话。   那位不知民间疾苦的大少爷长这么大从未吃过瘪,唯一一次就是碰上了景澄。   头一次不计较回报的对人好,人家还不领情,大少爷的心情可想而知,当时面子上过不去,招呼不打一声就离开了。   过后想明白就后悔了。   同样是大丈夫立于天地,凭什么景澄就要像个私-奔的小娘似的跟他走?   更何况景澄早早就出来混江湖,人情冷暖见识多了,自然不会相信一个同龄人的热血狂言。   那句承诺的确太轻了,飘得令人发虚。   连少爷检讨自己,觉得自己做人真是太失败了,他想要补偿景澄。然而他自问身无长物(?),除了钱以外,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来“补偿”景澄。   所以他送来了普通人家一辈子都攒不下来的钱。   ……   看完这封长信后,景澄良久无言。   景澄对那位大少爷想起一出是一出的行为搞得很无语,感动是很感动的,然而这钱景澄觉得烫手。   平白无故就收了这么一大笔钱,任谁都会心里不安。   他犹豫没多久,便带着钱去连家,把钱还给了大少爷嫡亲的妹妹连雪容。   这位连小姐与连雪丰是双胞胎,同一天出生,相貌一般无二,只是更柔美一些。   连小姐惊讶于自己的哥哥竟然会给一个外人送那么多钱,更惊讶景澄竟然会分毫不取,把钱又送给她。   “我哥哥既然把钱给您,说明他是真心把您当做朋友的,这钱我不能拿。”连小姐温婉地推拒道。   他们连家不差这些钱,在他们眼中,朋友比钱更重要。   景澄仔细端详连小姐片刻,认真地说:“这钱便当做我和你哥哥送给你的订婚之礼吧。”   说完把钱一撂,扭头便走。   连小姐在后面目瞪口呆。   她才二八的年纪,哪来的订婚对象?   这礼送得未免也太早了些吧?   几日后,景澄便收到了连小姐的订婚宴的请柬,不过他没去,因为他当时正在乡下给一个大地主家里除鬼。   ……   现在回想起来,那张他只瞟了一眼的请柬上似乎写了一句“连家与秦家缔结连理”。   连家与秦家……   秦家……   景澄突然抬起头问秦炎:“你知不知道一位名叫连雪容的女士?按现在来算,大概有一百多岁了。”   秦炎闻言一愣,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不过这个名字他的确有点印象。   思考片刻,他回答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我太奶奶的名字。”   “你问这个做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还有好多坑没填完,但莫名有种要收尾的感觉。 第93章   秦炎愣愣地看着景澄, 那双祖传的丹凤眼,不似那人的顾盼神飞,尽管偶尔眉梢一扬难掩桀骜, 却更多的是冷静自持。   这个少年的心里, 像藏着许多不能与人言的心事。   景澄的神色略有些恍惚,难怪他总觉得秦炎眼熟,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像。   原来当年那个大气从容的小姑娘, 竟然就是秦炎的太奶奶, 那连雪丰岂不就是秦炎的太舅爷爷?   连雪丰出国后的第二年, 景澄就开始了他的“入世”修行。从皇城离开后, 他再也没有回去过那里,直至他在太阴山封印镇妖碑时不小心触发异像,来到了百年后的世界。   対方出国前与他的那一场会面, 是两人此生最后一次见面。   他与连雪丰初相识于不愉快,最后一次见面依然是不愉快的。   再回头, 已是百年身。   一百年过去, 那个人若是还活着, 以他的聪明才智, 又有留洋经历,也应当是才望兼隆的赫赫之流,四世同堂合家欢——这也是景澄所希望看到的场景。   若是不在了……景澄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位大少爷吃不了苦,希望他下辈子仍能转世到富贵之家吧。   被景澄直勾勾地盯了老半天,秦炎先是一脸懵圈, 后知后觉地脸上冒出两团红晕, 忽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开始不自在了,一时之间小动作不断。   他挠了挠脖子, 又抓抓头发,最后一只手攥成空拳头,放在嘴边咳嗽一声,镇定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这孩子,居然害起羞了?   不知道为什么,景澄也觉得尴尬起来。   “嗯。”他鼻子里含糊地应了一声,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跟你太……太奶奶长得还蛮像的。”   其实他想说秦炎跟他太舅爷爷更像,但话到嘴边却顿了下,成了太奶奶。   秦炎:“???”   这话说的………要不是他离得近,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我的太奶奶我老爸连都没见过,你难道还见过了?   不过虽然心中疑惑,可秦炎却没再问,他怕自己再问下去,会问出个了不得的答案——这个答案绝対不是他想知道的结果。   ……   这天晚上,景澄注意到在外面帮忙挖尸体的人里,没有言脩,问过人得知他早早就休息了,只好作罢。   他们折腾了一个晚上,到第二天天亮,村里的相关涉案人员全都被警方逮捕归案——即便村民们生的再怎么孔武有力,锄头铁锹齐上阵,却依然躲不过警方的天罗地网与高科技热武器。   案件已经定型,聚众传播封建迷信并造成严重后果,盗窃,绑架,谋杀等等罪名属实。   毕家村基本就如秦炎所说的那样,被一锅端了。   最后大家才发现,毕家村的事能成功解决,小村官张文航居功甚伟。   那个在网上坚持不懈爆料的人就是他,即便一次又一次的被人举报封号,他依然不肯放弃。   所以节目组被他吸引来了,道家协会被他引来了,警方也终于注意到这里。   他曾经试探着向警方报案,然而村民们很是警惕,他找不到证据,结果只能不了了之。   所以他决定要把事情闹大。   谁也没能料到,这位刚毕业没有半年的大学生在得知毕家村内里的腐朽与黑暗后,依然大胆地留了下来。   他本可以申请到外地,做一个无忧无虑的村官,几年后在自己的档案履历上留下漂亮的一笔,安心备考公务员。   然而他没有这么做,反而压制自己内心的恐惧,与排外的村民们一点一点地打好关系,深入内部,令村民们接受自己,然后悄悄收集证据。   村民们几乎要恨死这个人了。   有一个妇女挣扎着被拷上手铐前,恶狠狠地朝着小村官的脸上吐痰,脏话连篇地骂道:“狗东西!白给你吃了那么多的饭!养不熟的白眼狼!”   “还说什么来到这里就是为我们服务呢!最后却让警察来抓我们!真是黑心肝!”   “小兔崽子!你会不得好死的!老子出来后第一个就剁了你!”   ……   小村官抬头挺胸,沉默地听着村民们最后的“苟延残喘”,直到那些人骂够了,他才冷静地说:“我是说过要为人民服务,但你们不是人,是臭虫,我为什么要为臭虫服务?”   村民们怨恨地瞪着他,还想再骂,却被警察们不客气地推搡到车里了。   道协里的一个年轻道士过来安慰小村官:“你不用听他们的屁话,那些人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赵导的内心很复杂,如果他们不来这里,杨鸿也不会出事,现在人躺在医院里生死不知,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対投资商交代。   唯一庆幸的就是节目组提前给杨鸿买了保险,不用他们来理赔(……)。   小村官看向景澄,郑重地対他鞠躬道谢。   景澄想了想道:“你身上有大功德,余生能健康长寿,晚年富贵,不用在意村民说的话。”   小村官挠挠头道:“功德不功德的我不知道,能让那些畜生被绳之以法我就安心了。”   “大哥,你是真男人!”傅乐拍拍他的肩膀道,“我这辈子没佩服过谁,你还是第一个!”   话刚出口,景澄和秦炎动作神同步地转头盯着他,面色古怪。   “我说错了什么吗?”傅乐被两人看得一脸摸不着头脑。   景澄缓缓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   你这个“第一个”佩服的人,还挺多啊。   .   节目组准备离开毕家村时,言脩仍然没有醒来。   这下子事情大头了。   任谁都能看出来,言脩不是睡觉,而是陷入了昏迷状态。   节目组顿时兵荒马乱了。   言脩作为当下娱乐圈里的顶级流量不是说着玩的,一旦有人曝光出“言脩录制节目时昏迷不醒”这种料,他们可以想象的到,节目组所有的人都是被炮轰的対象,愤怒的网友们一人一口吐沫都能喷死他们。   一般来说,流量明星多是“粉黑并重,一半対一半”,然而这项定律放到言脩身上却不好用了。   言脩只有粉和路人,网上几乎看不到他的黑子,风评极佳,这几乎是在娱乐圈里不可能发生的事。   然而它就是这么不可思议地出现了。   就如同言脩的那张脸一般的不可思议。   赵义几乎要崩溃了,新一季的节目刚开始,就有两个嘉宾出了事,这节目还要怎么录?   杨鸿出事有他自己作死的原因,但言脩无缘无故的,为什么会昏迷?难道真就如大家私下猜测的那样,他是个妖精变的,被景道长昨晚大规模做法后影响到了?   商量到最后的结果,就是把言脩送到秦氏的私人医院观察,対外隐瞒消息。   其实毕家村的事曝光到网上之后,引起了很大的震荡,可以说是群民激愤,网友们几乎全都在刷相关话题,节目组的拍摄进度反倒没有多少人关心。   可即便这样,仍是有部分人看到节目组有人受伤的事,毕竟杨鸿出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他的手机和手表还作为村民盗窃的证据。   随后,警方公布的现场照片里没有出现言脩的身影。   有人怀疑了,并且组织了小部分人开始阴谋论。   出了这么大的事,节目组的嘉宾都是普通人,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人受伤?   节目组找了水军带话题,然而现在的网民都很刚,你越压反弹的越厉害,最后硬生生C出了“言脩为什么没有出现在照片里”的话题。   短短不到半天的时间,网民们竟然发出“万人血书”,要求节目组公开录制,也就是从需要后期剪辑的真人秀,变成“直播”。   因为这件事,秦氏娱乐的老总秦越,也就是秦炎的小叔叔,亲自来了古城一趟。   秦小叔今年三十出头,相貌英俊不凡,名车名表,前面有保镖开道,身后跟着美女秘书,是娱乐圈小说里霸道总裁的原型。   先是训斥了包括赵义在内的节目组工作人员,为什么不提前做好考察?   随后他发现自己的大侄子和大侄子的朋友居然也在节目组,登时大惊失色,差点没气出个好歹,当即化身咆哮帝,勒令他们退出节目组。   还是景澄当着秦小叔的面露了一手,才令他平复下来。   秦小叔是有神论者,大概是在娱乐圈里混的原因,他格外相信这些,対景澄没有丝毫怀疑。   然而傅乐却悄悄告诉景澄,秦小叔早就调查过他,所以才会放心。   这位霸道总裁対外是真霸总,対内却化成老妈子,把秦炎当成儿子疼。   景澄这时候才知道,秦炎的父母忙于工作,常年不在家里,秦炎从小就跟着爷爷过,也是秦小叔看大的,所以在知道秦炎竟然参加了这么危险的活动后,秦小叔当然会爆发。   不过节目组的低气压没能坚持多久,秦小叔就被一通电话召走了,临走前留下好几个保镖给秦炎。   要不是公司业务繁忙,秦小叔甚至也要留在节目组,可惜他是霸道总裁。   网民的“万人血书”后,节目组迫于压力,只能改头换面,将真人秀节目改成“直播”,此为后话不提。   ……   关于言脩昏迷这件事,赵义曾私下问过景澄,想知道言脩还能不能在节目组去下一个目的地前醒过来。   景澄给他卜了一卦,让他死了这条心。   其实昨晚景澄从彭济的院子里出来后,就怀疑他封印的这只妖魔的来历。   彭济是人类,这点毫无疑问。   但他同样是一个修道者。   这只妖魔是怎么附身到彭济身上去的?   要知道普通人类是很脆弱的,尤其是体质偏阴的人类,妖魔想要附身是轻而易举的事,再稍微蛊惑一番,建立契约都是有可能的。   一旦与人类契约,一人一魔便是共生关系,互利互惠。按理说应当是同生共死,但妖魔狡猾,榨干人类的价值后,便可换个契约対象,只需要蛊惑这个人类主动解除契约。   他能感觉得出,言脩就是与一只狐狸精有了契约,所以那只狐狸精才敢肆无忌惮地挑衅他,因为天师不可伤人。   但是修道者就不同了,修道之人的精神力是很强悍的,即便他之前破阵使得阵法反噬彭济,但彭济若是不主动接纳妖魔,妖魔是不可能附身的,甚至魔化。   联想白天见到的一幕,景澄怀疑他封印的这只妖魔,就是言脩身上的那只。   所以言脩才会陷入雷打不动的沉睡状态?!   景澄看着手中这张封印了狐妖的符篆,陷入了沉思。   --------------------   作者有话要说:   解决了一个麻烦,马上要迎来下一个麻烦,嗯……下一个坚决不写这么长了。   感谢在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菜团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馥芮白、咪啪~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那晚景澄封印妖魔的那一幕, 道家协会的很多人都看在眼里。   大佬只用了一张符篆,一把桃木剑,妖魔几乎毫无反击之力。   他自认为轻描淡写, 却不知这一幕在道协其他人的眼里, 是非常震撼的。   道协的人都清楚妖魔是怎么一回事,比寻常鬼怪要难解决的多,封印一只妖魔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是难以想象的。更可笑的是, 如今的道士惜命的很, 很少有人愿意把麻烦往身上揽。   而景澄只用了一张符篆!   ——这特么是人干事?   张宝豆凭着自己的厚脸皮, 向景澄讨了一张封印妖魔的符篆, 准备拿回去研究。   景澄很痛快地送了他一张。   其他人都艳羡地看着张宝豆,因为景澄身上只剩下一张,没有多余的符篆了。   他们却不知道, 景澄给张宝豆的符篆只是普通的护身符,至于那张能封印妖魔的符篆, 景澄当然不可能轻易送给外人。   封印妖魔的符篆上的符文, 是他们太阴山景氏的先贤传下来的镇妖符文, 同镇妖碑上的符文别无二致, 那上面需要景氏本家直系族人的鲜血。   即便他们拿回去研究,也研究不出来什么门道来。   其实各家道派都有其不传之法,道门三大巨头“茅山, 龙虎山,阁皂山”尤甚,只可惜这百年来的道统连连遭受打击, 道家几乎一蹶不振, 也是近些年来才逐渐低调发展起来的。   然而各家道法的失传,已是不争的事实。   那些施展后能够震动天地、惊艳世人的道术, 几近灭绝。   就如同文化改革一般——古籍仍在,但真正能读懂他的人却没有了。   ……   回到古城的当天下午,道协在上京的总部来人,把彭济带走了。   只因凡人世界的法律无法将他制裁,只有道家协会才能真正地处决他。   彭济的罪行说是罄竹难书都不为过,但这个人十分狡猾,他凭借自己出神入化的厌胜术,从来没有亲自动手伤过人,对所有人都是一张笑面,单看他的那张出尘脱俗的脸,任谁都不会将他与布下十八冥丁这种邪恶阵法的人混为一谈。   然而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恶事做多了终将会反噬其身,自食恶果。   老天爷夺走了他那张无往不利的脸,让他变成一个行将朽木的老人,现在路上随便找一个普通人都能让他摔个跟头。   也不知道彭济有没有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然而他被妖魔附身又魔化后,元气大伤,从头到尾都是昏迷状态,也许会无声无息地死亡也说不定。   但道协肯定不会让他就这么轻而与举地死了,即便是招魂也要把他给招回来。   张今淮已经查到解忧小铺的店主与彭济的某个徒弟有关,而幕后之人很有可能就是彭济。   能以这种邪术来大肆圈钱的事也就彭济能干的出来。   道协的人给景澄他们讲了彭济与道协长达二十年的恩怨,景澄三人听后心情很是复杂,他们实在难以理解彭济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个人真的可以坏到这种境界吗?   比妖魔还要可怕的人类。   秦炎沉声总结:“他虽然不是妖魔,但是他心里藏着一只妖魔。”   “我觉得他比魔鬼还要可怕……”傅乐一脸恶寒地搓搓胳膊道,“这人简直是畜生不如啊。”   景澄抱胸依靠在墙边,垂眸沉思,他甚至怀疑彭济与太阴山的镇妖碑损毁有关系。   一是时间太巧,二十年前彭济学会厌胜术混迹富人圈,景家也是那时候发迹的,而且没两年就开始开采太阴山,导致镇妖碑损毁。   二是正如张今淮所说的那样,彭济是解忧小铺的幕后之人,解忧小铺的对外售卖的符篆都带有妖气,还有那天言脩背着大家与彭济会面,后面彭济被妖魔附身……都说明了二者关系匪浅。   不管是不是彭济干的,都是已经发生的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抓回那些流窜到人间的妖魔,阻止它们作恶。   想到这里,景澄忍不住捏捏自己的肩膀,叹了口气。   秦炎眼角的余光瞥到他的动作,连忙道:“熬了一晚上,是不是累了?要不你先上去休息?”   “不用。”景澄牙疼地摆摆手。   一晚上没睡罢了,精神虽疲惫,不过困倒是不困。   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压力有点大,莫名能体会到当代人的心理了。   .   景澄见道协有条不紊地处理由封禁阵法引发的后续问题,登时对这个“有关部门”刮目相看。   那晚他破阵时闹出的动静太大,不可能瞒得住,外界有很多人都注意到这里。   这时候道家协会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网上原本关于毕家村晚上莫名其妙出现的天雷与大火这类的相关消息,全都被删除的一干二净,几乎找不出痕迹。   “其实让这些消息散播出去也没什么不好,最好也让普通人都能知道,这世界上还有鬼神,妖魔的存在,让他们都长点心眼。”傅乐啧啧地说。   一个道协的年轻道士说:“你说的没错。想想当初解忧小铺多火,那些凡人就像没长脑子一样,什么东西都信!非要过去凑热闹,人死了才知道后悔……却不知道后面我们道协的人要解决多少麻烦。”   “是啊,关键是帮他们解决了麻烦,他们却不知道,依然我行我素地作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上面的人不允许,咱们这些小兵说话有什么用?”   “你当凡人只有一个两个么?”张今淮不知从哪里出现,突然走近他们,厉声斥道,“这是十多亿人,你想引起社会恐慌么?天天净想着有的没的,有那个功夫不如好好提升自己,抱怨能让你解决问题的速度变快吗?”   这些年轻的道士们被斥责了也不敢吭声,谁让人家是领导呢?   由于张今淮手头还有案子没解决,所以在节目组的商务酒店里没呆多久,就带着道协的人离开了。   而景澄则是应赵导的请求,去医院里探望了言脩。   言脩所在的病房很好找,虽说是高级vip病房,但病房外不像其他病房外那样的安静。   病房门口围着一圈小护士,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心碎”的表情,她们不敢拍照,却在外面一边骂节目组,一边祈祷言脩早点醒来。   景澄等人在护士们惊讶的目光下走进病房。   “盛世美颜”一脸苍白地躺在病床上,依然是盛世美颜。   美人睁开眼时是活色生香,闭上眼同样让人感觉到心醉神迷。   赵义等普通人猛不丁瞧见这个场景,忍不住呼吸一窒。   “医院检查不出问题。”赵义艰难地移开视线道,“他们猜测言脩只是睡着了,但正常人谁能一觉睡一天一宿,还叫不醒的?他又不是睡美人……”   景澄仔细端详了一下,摸摸下巴道:“应该是失魂了。”   言脩与妖魔有契约,这契约不知已经进行了多少年,一人一妖的魂魄几乎完全相融,所以言脩的相貌才会越来越夺魂摄魄,行为也逐渐与妖魔靠拢。   也就是说,景澄昨天封印的不仅有妖魔,还有言脩的魂魄。   原本景澄不清楚言脩当初与妖魔契约是自愿的,还是被妖魔蛊惑的。   照现在来看,至少是有自愿的成分在。   不然也不会融合的这么彻底。   那他现在这样,也可以说得上是自作自受。   “失魂症?”病房里的其他人闻言惊呼。   景澄点点头,跟他们简单解释了一下。   他刚刚开了阴眼瞧了,言脩现在身体里只有一魂四魄,天魂和地魂,也就是胎光和爽灵都不见了,所以他才会变成植物人状态,不过这只是暂时的。   三魂七魄聚不拢,不出七天,就会彻底散去。   到那时言脩可就真要咽气了。   言脩的经纪人王姐崩溃地捂住脸:“怎么会这样?早知道就不让他来参加这个节目了……”   “言脩要是真出了事,咱们公司恐怕也要完蛋了。”小曲皱眉低声道,“他在娱乐圈里的影响力简直可怕,而且他的粉丝遍布各行各业,豪粉数不胜数……卧槽不敢想象那一幕。”   赵义抹了把脸,纠结地说:“言脩是咱们秦氏娱乐的门面,到时候公司的股价怕是会引起很大的震荡,你说这事儿闹得……唉!”   病房里一时仿佛被低气压笼罩,几乎所有人的头顶上都压着一块阴云。   除了景澄。   他没想到言脩在这个世界的影响力竟然能这么大。   他都快要气笑了,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如果这些人知道他们喜欢和崇拜的对象,是个以人类为食的妖魔,他们还会继续喜欢下去吗?   赵义忽然目光期待地看向景澄,紧张地问道:“景道长,您看您能不能把他的魂魄给召唤回来?”   景澄沉默良久。   把言脩的魂魄召回来,就是把封印解除,将那只妖魔也召回来……他不可能这么做。   唯一让言脩醒来的方法,就是给这副皮囊换个灵魂。 第95章   景澄犹豫了好半晌, 也没有说他到底能不能行,可把病房里的其他人急得够呛。   经纪人王姐急得满头大汗:“哎呀!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你不是高人吗?快给个准话呀……”   “言脩平白无故就成了这样, 活不活死不死的, 咱们怎么对外界交代?”赵义也急声道,“景道长,就算我求您了!”   言脩的私人助理是个年轻的小姑娘, 此时正红着眼眶小声啜泣道:“呜呜呜我们家小言太可怜了, 父母不疼, 爷爷不爱, 早早就自己赚钱养自己了,好不容易火了,又有一群吸血的极品亲戚来找事, 现在他正处于事业高峰期,却发生了这种事……老天为什么就偏偏跟他过不去呢?”   景澄:“……”   为什么跟他过不去?可能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其实景澄的犹豫是有原因的。一来是换魂术太过逆天, 早早被列为道门禁术, 试想若是有人起了歹心, 想借此换命, 那还了得?   二来则是条件不好找,灵魂需得与肉身相融,更何况言脩的身体里还有他的部分魂魄, 所以在融合的过程中还要与他本身的魂魄吻合。   不过言脩的体质偏阴,八字也偏轻,在融合方面, 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可是短短的时间里, 他上哪里去找一个合适的鬼魂?   正思考着,景澄忽然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莫名令他脊背一凉。   扭头一看,病房里的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景澄:……   经历了毕家村的事后,众人见识过景澄的手段,所以在他们的心中景澄几乎已经等同于“神仙”了,而神仙是无所不能的。   “呃……”景澄强作镇定地对众人道,“我可以试试,但不保证人醒来后会不会出现性格大变,或是失忆的问题。”   一听景澄答应帮忙,赵义的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连忙摆手道:“嗐!只要人能活着就好,就是变成傻子也无所谓。”反正是不是傻子也不关他什么事。   小曲却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凑近景澄,试探性地问:“景道长,您的意思……是不是想要找个小鬼上言脩的身啊?”   “……”景澄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他居然能猜出来了?   小曲混迹娱乐圈多年,惯于察言观色,一看景澄的表情就明白自己说对了。   在场的众人都是人精,闻言脸色登时像打翻了颜料瓶,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景澄扭头看向王姐,毕竟言脩的经纪人说出的话更有力度,她要是对外直接宣布言脩死亡,那自己也不必费那个劲找鬼。   王姐仿佛在脑子里经历了一番剧烈的挣扎,她紧张地攥紧手指,咬了下嘴唇,最后豁出去般地开口道:“算了,我相信道长,就算是鬼上身也认了,总之,言脩这个名字必须是活的!”   女助理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一听王姐的话,眼珠转了转,登时闭口不言。   与言脩关系最深的人都这么说,景澄自然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王姐是个狠人,言脩是她耗费了很多心血才包装出来的明星。   言脩现在不仅仅是一个人,还有他身后百人团队,现在娱乐圈里,只要挂上“言脩”这两个字,那就是流量,是金钱!   言脩打破了大众对流量明星的固有认知,是娱乐圈里的神话。她敢相信如果失去了言脩,再没有哪一个人会给她带来现在的辉煌。   所以言脩必须活着,只有活着才有价值不是吗?   王姐早就看出景澄的为难,怕景澄反悔,立马对景澄下了保证,并签字按了手印,找在场的赵义等人做证——   如果言脩能醒过来并且不影响他日后的工作,那言脩接下来的五年在娱乐圈里赚的钱,她可以分给景澄二成。   言脩与秦氏娱乐签的经纪约属于6:4分成,秦氏娱乐占六成,言脩得四成。   秦氏娱乐和言脩各一成。   以言脩现在的热度,只要不在未来作死,那二成将是一笔天文数字。   赵义他们震惊得目瞪口呆,回过神后纷纷对景澄报以敬仰的目光——不愧是景道长,赚钱如喝水一般容易。   果然厉害的人在哪里都厉害,赚钱能力也是一流水准!   王姐打得一手好算盘,她相信有钱能使鬼推磨,如果景澄在乎这笔钱,那他肯定不会随便找个小鬼糊弄过去。   如果景澄不在乎这笔钱……不,这世上会有人不爱钱吗?   王姐不相信。   所以她赌了一把,豪赌!   景澄在合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下手印。   从头到尾脸上都是无喜无悲的,好像他并不在意自己能不能拿到钱一般。   他的这副云淡风轻的做派,看在其他人的眼里,就是景道长超凡脱俗,跟他们这种凡人不一样,人家不稀罕铜臭。   此时赵义他们早已忘记了,当初他们是怎么用金钱诱哄景澄来参加节目的了。   殊不知在景澄的心里,明星是为取乐大众而存在的职业,同过去的戏子并无不同,能赚多少钱?   何况还只是两成?   他可是用一个下午就能赚到150万的人。   想到这里,景澄决定回去问问秦炎,对方给他联系的慈善机构怎么样了。   这么多钱他也花不完,不如拿来做善事,积阴德。   ……   从医院出来后回到商务酒店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景澄都在思考去哪里找适合的小鬼。   “明星最喜欢的墓地?”秦炎扬眉,惊讶于景澄的问题。   傅乐紧张地道:“难道言脩真不行了?都需要买墓地了?”   景澄没告诉两人言脩其实已经死亡的事实,毕竟这种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更何况傅乐还是言脩的粉丝——虽然他本人不承认。   “不是,跟你们也解释不明白……”景澄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描述自己的要求,思考片刻,他斟酌道:“这样吧,你们帮我查一下附近有什么比较贵的公墓,越贵的越好。”   据他所知,现在的人死后大都会葬在公墓里,名人则会选择贵一些的墓地。   知名的影星属于名人行列,说不定他能在墓地里找到一只“明星鬼”。   同样的职业,就算附身了,和原主人的差距应该不会差太多。   秦炎对景澄的描述很是摸不着头脑,但看到景澄一脸凝重的神色,他也问不出口。   显然,景澄心里藏着事,但这事却不愿与他们说。   察觉到这一点,秦炎的心里有些不舒服,脸上便冷冷的。   傅乐大大咧咧没觉得有什么,反而松了口气,言脩没出事就好。   他们在网上搜索古城公墓,墓地多建在郊区,古城的公墓也一样,离市区有一定的距离。   景澄还让两人帮他搜索近二十年去世的知名影星,二十年来去世的明星不少,知名的影星也有不少,葬在哪里也能查得到,然而令景澄惊讶的是,却没有一个人葬在古城公墓!   居然有好多都是晚年生活在国外,死在国外。   景澄感到不可思议,难道现在的人都不懂得落叶归根的道理吗?   直到节目组的人通知他们下楼吃晚饭,三人才离开电脑桌。   下楼的时候,景澄发现酒店内的气氛变了,应该说是躁动了。   来来往往的每一个服务人员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兴奋地不知在讨论着什么。   自助餐厅里的吃饭的客人们脸上也写满了跃跃欲试,好像这里即将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见景澄好奇的盯着众人看,秦炎道:“差点忘记告诉你了,今天晚上古城要举办重阳节庙会,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   景澄这才意识到明天就是重阳节了。   “据说今晚有赛游神的活动,全是真人装扮神灵,很多人都等着看热闹,毕竟一年只有两次,一次是二月二,一次就是重阳节。”秦炎淡淡地道,“今晚到明天早上,古城景区内一夜亮灯迎接重阳节,道观和寺庙现在都在外面做驱鬼法事。”   “驱鬼法事?”景澄讶异。   “不做法事驱鬼,晚上也热闹不起来啊。”节目组一个工作人员道,“古城这几年发生好多诡异的命案,人心惶惶的,晚上没人敢出来,要不是这里的道观寺庙多,恐怕古城早就变成鬼城了。”   景澄:“……”难怪这里的道观香火如此鼎盛。   赵义端着餐盘走过来,摇头晃脑道:“一会儿吃完饭,大家都过去看热闹吧,好不容易来一次。”   “赵导,咱们的节目还能不能继续了?”那个工作人员忍不住问道。   “我问过了,秦总正在跟投资商交涉,听说双方谈得挺愉快的,应该能继续拍,不过拍摄模式可能会改。”   “可是,咱们的嘉宾……”那个工作人员扭头看向景澄,一脸纠结地说,“嘉宾就剩下景道长,付教授和毛影后了。”   “嗯?”正吃饭的赵义惊得一口米饭差点呛到嗓子眼里,他连忙放下筷子,猛灌了一口水咽下嗓子里的食物,“人呢?莘广和安琪呢?”   “违约走人了。”   “你说什么?!”赵义的眼珠子险些脱眶而出。   “莘广先生要去医院探望杨鸿。安琪的经纪人觉得咱们这个节目是吃人节目,严重威胁到他们家艺人的安全,还说咱们要是要违约金就要告咱们,你们还没回来之前他就把人带走了。”   赵义:“……”   他右手摸着自己的胸口,觉得自己此时需要一颗速效救心丸。   饭也吃不下去了。   正当赵义苦脑要怎么跟秦总交代时,酒店外面忽然“噼里啪啦”一阵鞭炮炸响,人群响起阵阵惊呼。   “铛——”   “铛——”   “铛——”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个副本开始。 第96章   已经过了晚上八点, 天已经完全黑了。   景澄来到古城好几天,还是头一次领略到“不夜城”的魅力。   古城的今晚和前几天的晚上很不一样。   大街上平时一到傍晚就关门的各家店面此时全都开门营业,放烟花鞭炮, 热闹非凡。   小餐馆, 街边小摊上方炊烟袅袅,游人如织。   再远一些的广场上,有搭台唱戏的, 咿咿呀呀没完没了。据说是从下午三点就开始了, 一直到日落西山也没结束。   一群年轻的驴友们呼啦啦地过来, 有的脖子上挂着单反, 有的捧着摄像机,不过大多都是拿着手机和自拍杆,做一些搞怪的表情和动作, 嘻嘻哈哈地又一阵风似的跑远。   随后又是一波老年团,年轻的女导游头上戴着小红帽, 手里高高举着荧光棒, 慢悠悠地边走边给后面的老人们介绍当地的庙会特色。   游客们心不在焉地听着, 好奇的目光掠过周围的古建筑, 时不时交头接耳,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和满足。   他忍不住走到餐厅的窗前,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的人间盛景。   “先坐下来吃饭, 吃完了咱们再出去看热闹。”秦炎给景澄拿了一份套餐端过来,景澄不挑食,只要是能吃的他什么都吃, 是一个非常好伺候的人。   景澄讶异地回过头来:“你不困吗?昨天到现在只睡了两个小时。”   “习惯了。”   秦炎满不在乎地回答, 坐下来大口扒饭。   “当然是吃饱了才有力气熬夜!照这情况,今晚上想睡也睡不着吧。”傅乐端着饭走过来, 随口道,“我刚才听说有好多人要去道观,熬到十二点抢头柱香,以橙子的身手,上头柱香绝对妥妥的!”   景澄:“……”我为什么要上香?   饭吃到一半,外面就响起了一阵阵的敲铜锣声。   铜锣声由远及近,不止一个人在敲铜锣,五花八门的“铛铛铛”,“锵锵锵”的噪音几乎响彻云霄,就连坐在餐厅里吃饭的顾客都一脸受不了的表情捂住耳朵。   尤其像景澄这种耳聪目明的修行者。看世界是放大的,听声音同样是放大的,乍一听这毫无节奏可言的震耳欲聋的杂音,登时“虎躯一震”。   十多只鬼的叫声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的令人难以忍受。   景澄就像个帕金森患者一般,不自觉地抖着手,面带菜色地放下筷子。   对面坐着的秦炎和傅乐担心地看着他,看景澄的表情,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口吐白沫,翻白眼倒地了。   现代人常年与噪音相伴,忍过第一波后,他们就恢复了从容自在。   还有不少人一脸兴奋地冲出酒店。   “来了来了!”   “赛游神啦!吃什么吃,赶紧过来看啊!”   “队伍很快就会离开,快点跟上去!”   “卧槽!好长的队伍……今年参加的人比前几年的要多的多啊。”   “哎呦我去……这次的coser装扮的也太像了!那是夜叉吗?看着像直接往脸上画的,都不像以前那样戴面具了。”   “嚯嚯,我看见牛头马面和判官了……那个高坐在轿子上的是阎王吧?”   “嘿——奇怪了,怎么今年出来的全是地官,天官的队伍呢?”   “估计还在后面排队吧……”   铜锣声将游人全都吸引过去,一时间尖叫声、口哨声不断,还有小孩子的哭闹声、大人的呵斥声、妇女的吵架声等等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噪音洪流,直冲景澄而来。   景澄:……   他只好沉下心来,抱元守一,将外界的杂音摒除在外,做到心外无物,然后……镇定地拾起筷子吃饭。   秦炎想要问候的话顿时噎回嗓子里,默默低头吃饭。   傅乐听见外面的动静就坐不住了,一看两人这般淡定,倒显得他像个孩子似的,便学着两人端正表情。   而不远处节目组的人无意间瞧见三人安静吃饭的一幕,指着他们的方向低声议论道:“不愧是景道长的同伴,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沉得住气。”   有个女工作人员说:“人家那是见多识广,早就见怪不怪了,你以为都和你一样是土包子进城么?”   男工作人员吹胡子瞪眼:“你——”   “我什么我?快点吃!今晚还要准备直播呢。”   ……   一个小时后,景澄、秦炎和傅乐三人还有节目组的人跟着“赛游神”的队伍在景区绕行。   “判官”端着神像,在最前方引路。   领头的“神官”就是“赛游神”中的阎王,由一个九尺大汉扮演的,此时“他”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穿着深色的华美服饰,高高坐在由八名“牛头马面”抬着的轿子上。   “黑无常”和“白无常”分别立在两旁,举着火把。   后面跟着孟婆,夜叉,罗刹等地府阴帅。   再后面还有很多五六岁的小孩子,穿着深红色小褂子,脸上涂了雪白的粉和腮红,手挽着手蹦蹦跳跳地跟在队伍中间。   “卧槽!居然还有小孩儿?他们在扮演人参娃娃吗?”傅乐指着那群打扮诡异的小孩,大惊小怪地道。   景澄瞥了一眼:“那是夜游神。”   “夜游神是什么?没听说过。”   “《山海经》里有言:‘有神人二八,连臂,为帝司夜于此野。’属于凶神一类,晚上碰上它们会倒霉。”   一听“倒霉”两个字,傅乐立即闭嘴,离“赛游神”的队伍远了远。   沿街的游人纷纷对着长队伍拍照,也有不少人像景澄他们那样跟在队伍旁边。   夜色越来越浓,月亮隐藏在迷雾般的乌云里,天上只有寥寥几颗星子闪烁出朦胧的光辉。   喧闹的街道,人群熙攘。   队伍一边朝前行走一边放烟花,不多时,整条街道都笼罩在淡淡的硝烟中。   “神官们”穿梭于烟雾中,意外地营造出一种真实的“游神活动”的氛围。   就在这时,远处急匆匆来了一伙人。   这些人很是狂妄,也不看路,所有挡在他们身前的游客全都被暴力推开。   被推开的游人气急败坏地骂街,那伙人却好像没听见一般,依然我行我素。   不过很快大家就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目中无人”了。   因为领头一人抱着一个差不多有一成年人高的、小孩子腰粗的香,他身后跟着的人都是在为他开路。   “香”这个东西很脆弱,一不小心就容易断掉。   游人们见此场景,纷纷啧啧称奇,人一过来,连忙向两旁躲避。   大概是香有些重量,领头人的额角处暴出青筋,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狰狞。   景澄好奇地看过去,发现居然还是个熟人。   秦炎也看到了这一幕,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那不是陈先生么?他上哪里买了这么粗的香?”   傅乐摇头晃脑:“现在的商家为了竞争还真是不择手段,这么大的香得个几千块钱吧。”   节目组的一个摄影师举起高清摄像机录下这一幕。   “咦?怎么换装备了?”傅乐好奇地凑过去看,看见一旁的工作人员手机屏幕上飞速闪过的弹幕,惊讶道,“你在直播?难道节目真要改成直播了?”   摄像师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赵导让我们先试试直播效果怎么样,毕竟网友们‘万人血书’向节目施压,不好交代。要是效果不好,他再跟上面人争取还做综艺节目。”   “辛苦你们了!”傅乐了然,安慰地拍拍摄像师。   一听是直播,景澄和秦炎同时从背包里翻出口罩戴上。   天色太黑,陈兴广没认出他们来,一群人匆匆忙忙地直奔不远处的寺庙去了。   双方擦肩而过,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有游客偷拍的闪光灯照亮了陈先生的脸,被景澄瞥见了。   他看见陈先生的眉间印堂乌黑,脸色发青,山根现横纹——这是即将横死的征兆。   也就是说陈先生不出一个小时,必死无疑!   景澄蹙眉,陈先生与他相识一场,还给了他那么多钱,见死不救似乎不太好。   秦炎盯着陈先生的背影,迟疑地对景澄道:“你之前不是说他中蛊了吗?怎么这人看起来还中气十足的。”   “一般来说,蛊只会偶尔影响到人的神智,平时看不出问题。”景澄习惯性地解释,踌躇了一下,又道,“不过他今晚似乎有难,你说我要不要多管闲事?”   秦炎惊讶:“多大的难?”   “必死之劫。”   景澄认真地回答。   秦炎沉默片刻,看着景澄的眼睛:“其实你在问我的时候,就已经做出决定了吧?”   景澄犹豫地点点头。   “既然碰上了,就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秦炎看了他一眼,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地开口,“你怎么会想到问我?我以为你会自己做决定。”   “……”景澄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脱口而出道,“你是我的徒弟,不问你问谁?”   秦炎:“???”   这句话似乎有什么不对的样子……等等,因果关系是不是反了?   等秦炎回过神来,却发现景澄已经跑远了。   .   景澄跟在陈先生身后走了没几步,忽然心有所感,停下脚步。   他转过头,望向远处的长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街道中渐渐生出雾气。   不是由燃放烟火产生的烟雾,而是带着微微湿润的雾。   他抽了下鼻子,雾气里有一丝淡淡的腥味儿。   有娃娃的哭声在雾中若隐若现。   那声音小得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穿过人海的喧嚣,就像是在呼唤着什么一样。   游人们无知无觉地往前走,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黑暗里,景澄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的目光,透过雾气正死死的盯着他,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景澄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他需要开天眼,感应这些“东西”的位置。   --------------------   作者有话要说:   言脩那个还要等一等,先把这个副本走完。   感谢白小用的营养液,开心~ 第97章   《山海经》里关于凶兽的介绍, 大都会在最后加一句“其音如婴儿,是食人。”   就是说,食人的妖兽大多会发出“婴儿”一样的叫声。   人类有慕强心理, 但对于比自己弱太多的, 同样会生出保护欲,自以为“强者”的人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被柔弱的生物所吸引。   而妖魔之所以会这么做,目的就是为了降低人类的警惕心。   等人类发觉出不对时, 已是为时过晚。   普通的凡人自然分不清楚, 婴儿的哭喊声与妖魔为蛊惑人类所发出的叫声的区别。   但在专业人士的耳朵里, 那细微的差距便会被无限放大。   按理说游神祭时, 很多受民间香火的神官神像在此,有神灵压阵,妖魔鬼怪不敢造次。   然而这次出来的游神, 全都是地府阴官,后面还有很多“夜叉罗剎鬼”, 搞得整个街道都鬼气森森的。   阴气重时, 自然而然就容易招惹来一些不可言说的东西。   在雾气升起的那一刻, 景澄就知道自己是大意了。   他知道在古城里隐藏的妖魔肯定会有不少, 却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   他心里一沉,向来处变不惊的脸上都微微色变。   恐怕今晚上有一场硬战要打。   原本是抱着游玩的态度来参与游神祭,所以他的桃木剑并没有带在身上, 身上也只有几张破魔符篆,对付一两只妖魔还好,可看现在的情况, 恐怕是不行的。   雾气越来越浓了, 景澄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与人群仿佛被雾气隔开成两个世界。   对面的热闹渐行渐远,连声音都几不可闻了。   那些游人们面带笑容的脸逐渐扭曲, 僵在脸上,就像是刻意画上去的一般的不自然。   景澄心下了然,他是被带入幻境了。   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咬了下舌尖醒神,两眼微闭,一手结印,口中低声念“开天眼咒”。   “……天地日月,照化吾身,令吾通灵,九窍光明,急急……”   就在他开口念咒语的时候,忽然的,一个极其有存在感的脚步声,传到景澄的耳中。   来人穿着皮鞋,迈着悠闲轻快的步伐,脚步一下一下地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响,那熟悉的步伐每一步似乎都踩在了景澄的心上,令景澄心里微颤,险些忘记自己要做的事。   直到那人在靠近他三步远的距离停下了脚步。   然后他听见那人沉沉地叹了口气,轻轻地唤了一声:“灵素。”   他的声音微颤,隐含着久别重逢的欣喜,仿佛怕吓到对方,又带着深深的克制,显得古怪而压抑。   一听到这个声音,景澄差点咬到舌头,即将要念完的咒语顿时戛然而止。   他猝然转过头去。   ……   秦炎见景澄头也不回地就往前冲,挑了下眉,心说他的小师父是不是害羞了?   然而秦炎一想到景澄在平时与他的相貌不符的老成与庄重,又觉得不太可能。   景澄这个人一向爱憎分明,喜欢和讨厌都表现得很明显,绝对不会给别人一丝一毫妄想的机会。   这也是秦炎一直不敢对景澄说出自己的心意的原因。   天知道他每天晚上做梦都会梦到些什么,睁开眼后才知道是空欢喜一场,然后失落片刻,早早起床洗漱,再若无其事地跟对方打招呼。   压抑的时间久了,有时候秦炎甚至怀疑自己可能上辈子就习惯于痴等一个人,以至于这辈子年纪轻轻就练就成老僧入定一般的佛系。   不过更多的时候,秦炎觉得自己就快要疯魔了。   比如现在,他竟然看到一个与景澄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把一个沉甸甸的袋子递给一个陌生的女人,还对那女人展开笑颜。   两人有说有笑地交谈,似乎关系很亲密的模样。   秦炎揉揉眼睛,是他眼花了吗?   景澄不是去找陈先生了吗?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他鬼使神差地朝前走了几步想要看清楚,却没有发现,就在他的脚踩在地上时,肉眼看不见的层层波纹从他的脚底朝着四周荡漾开来。   下一秒,他也踏进了幻境。   也许是熬夜后的疲惫,也许是游玩时的身心放松,亦或是思维被景澄和那个陌生女人所占据。   他们是什么关系?   秦炎没有意识到自己主动走进了妖魔原本给景澄下的圈套。   薄雾弥漫,鞭炮声与铜锣声还有游客们的欢声笑语正离他远去。   有细碎的说话声音丝丝缕缕地从四面八方传来,却听不真切。   好在他听不清楚,若是听清楚恐怕会吓个魂不附体。   浓雾里,几双猩红的眼睛若隐若现,它们贪婪的渴望的目光看向秦炎的身影。   “……他这辈子居然是纯阳命,还是至阳之体。”   “嘶——我闻到了我闻到了,气息纯净,还是个童子身哩……”   “如果我们吃了他桀桀桀桀……”   “我只要他的心肝肺,剩下的归你们怎么样?”   “这小子身上有那个天师的护身符保护,咱们先不要轻举妄动。”   “先解决那个该死的天师,留下一个困住他。”   ……   七零八碎的声音离他远去,秦炎醒过神来时,发现自己似乎换了一个地方。   他惊讶地看着面前老旧的街道,不是古城那种刻意作古的建筑风格,而是一种扑面而来的时代气息。   来来往往的行人具是百年前的打扮。   有穿着长袍马褂的摊贩走卒,蹲在地上打盹的黄包车夫,有戴着前进帽风风火火满大街跑的卖报小哥,还有衣衫褴褛的乞丐跪在地上乞讨,伸出的手掌遍布黑泥。   一个穿着旗袍的浓妆丽人摇曳生姿地从他面前走过。   秦炎想要抓一个路人问问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上一秒还在古城的游神赛会,下一秒就跟穿越似的看到了百年前的时代风貌。   这真是太奇怪了!   难道他现在是在做梦不成?   然而他的手却穿过路人的身体,对方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反倒是他用力过猛,差点朝前摔个跟头。   随后,秦炎便看见他难以置信的一幕。   一张熟悉的……几乎在白天和梦里天天见到的一张脸出现在他眼前。   ——那是景澄的脸。   比现在还要年轻两三岁,脸上稚嫩气更重一些,气鼓鼓的脸蛋看起来格外率真可爱。   他看到“景澄”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道袍和草鞋,头上梳着道髻,用一根竹简固定,后背背着桃木剑,一脸不高兴地大步朝前走。   后面有一个看不清脸的少年急忙忙地拉住他,讨饶的口吻笑道:“不就是让你剪个头发吗?又不是要砍你的脖子,你怎么还生气了?”   “景澄”竖眉瞪眼地回头:“你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早知道你要带我来理发,我才不过来!”   “我的大爷!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你看大街上还有几个留长头发的,我妹妹还是闺秀呢,她的头发都比你的头发短!你看,他们都在看你。”虽然看不清脸,可秦炎却能感觉到那少年定是一脸狡黠。   胡说八道!   秦炎沉着脸心想,明明是因为“景澄”长得好看,穿着打扮又很古怪,所以那些人才会偷看他。   然而“景澄”却不知道,闻言立马紧张地转头看看左右。   秦炎一直在观察他们,有那么一瞬间,“景澄”的目光与他对上,秦炎顿时心跳如擂鼓,不过对方的目光只是淡淡的从他身上掠过,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有人。   不知道那个少年又对“景澄”说了什么,总之到最后,“景澄”已经乖乖地被对方拉着胳膊离开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秦炎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下一秒,画面一转。   “景澄”此时已是和那个少年同样的短发发型,两人似乎在一家旧式的宅院里。   院子里有很多人围着他们,有老人,妇女,年轻人和小孩子,具是一脸紧张地看着院子中央。   “景澄”站在院子中央,正在摆坛做法。   他迈着奇异的步伐,一边舞着桃木剑,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结束后,人群里蹦跶出来一个穿着背带裤的少年上前,老妈子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给他擦干,又帮他捋头发,整理衣服。   秦炎看到“景澄”定定看着少年半晌后,忽然微微一笑道:“你不好好当你的富家少爷,天天跟个小跟班似的围着我转,不觉得屈才了吗?”   那少年头也不抬地回答:“不觉得。”   “那你总不能一直跟在我身后吧?”   “一辈子又能如何?”   “景澄”似乎顿了顿,末了低下头,嘴里不知嘀咕了些什么,从口型来看像是在说“小媳妇”。   那少年明明听见了,却故意扇扇耳朵道:“说什么呢?你大点声,我听不见!”   “景澄”似是一哽,偏头不说话了。   秦炎想再靠近一点想要看清“景澄”的表情,却见浓郁的雾气将前方的画面笼罩,所有的一切都模糊了。   再后来,他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捧着一束花,沉默地走到一个墓碑前,墓碑后面是高高立起的坟包。   秦炎虽然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但他却能感觉到青年此刻的情绪。   青年缓缓躬下身,将花束放在墓碑前的那一刻,深入骨髓的悲恸顷刻间就将秦炎淹没,令他痛苦的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秦炎怔怔地看着对方心如死灰的面庞——这时他才看清楚那个人的脸。   那是一张和他极为相似的面容。   他是谁?   ……   而那边,景澄耳边听见有人唤他“灵素”,尤其是这个人的声音是那么的耳熟,令他神情微怔。   转过头时,他看到青年版的连雪丰正款款朝他走来。   景澄顿时愣在原地。   --------------------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能看出来吧,青年就是秦小炎的前世。 第98章   景澄对青年的时期的连雪丰没有任何印象。   原因是连雪丰留洋的第二年他就离开了皇城, 自那时起到他后来去太阴山出了意外,这期间两人再没有见过面。   而他在对方离开后的那些年里,去过了很多地方, 又经历了很多事。一开始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偶尔还会回忆起与对方在一起时无忧无虑的日子,后来看多了人情冷暖,很多过去的人和事都被他渐渐忘记, 甚至不留痕迹。   尘封的记忆一旦被开了道口子, 便会泄洪而出, 与那个人有关的一切记忆, 桩桩件件,历历在目……似乎就发生在昨天。   景澄还记得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连雪丰还是十七岁的神采飞扬的少年模样。   所以乍一看到成年版的连雪丰, 景澄很难不惊讶。   “连雪丰”现在看起来是二十七八岁的模样,身材高大, 相貌和他十七岁时没有太大的变化, 只是眉眼长开了, 轮廓更深邃了些许。   冷冷淡淡的表情, 乌黑幽深的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有些瘆人,不像小时候脸上整天挂着没心没肺的笑容, 显得心事重重的模样。   景澄愣愣地看着“连雪丰”朝他缓步走来,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像是已经呆住了。   而“连雪丰”唤了景澄一声后,便不再说话, 只是死死的盯着他, 仿佛很怕景澄离开他的视线。   半晌,“连雪丰”扯了扯嘴角, 声音滞涩道:“好久不见。”   景澄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像是有很多话要对他说,千言万语到嘴边化成了一句:“的确。”   似乎觉得两个字太过敷衍,他又福至心灵一般地补充道,“你居然还活着?”   “连雪丰”:“……”   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这时候难道不应该激动地跑过来抱住我,诉说这些年来对我的想念和回忆的种种吗?!   这句话说出口后,景澄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微微歪了下脑袋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连雪丰”似乎等不及了,他内心急迫地想勾起景澄的回忆,于是又朝前走了几步,距离景澄越来越近,并伸出胳膊像是要抱住他。   与此同时,景澄“变得”神色恍惚,继而朝前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到对方的脸,“连雪丰”很贴心地躬下身,微笑着将自己那张英俊到惨绝人寰的脸,凑到景澄面前。   景澄眼眸闪了闪,手指轻轻抚过他的脸,逐渐下滑到脖颈,“连雪丰”微微一颤,随后更亲密地贴上来。   景澄却倏然抬起头,目光锋利,他的指尖落到“连雪丰”的咽喉上,骤然成爪,飞快收紧。   只听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一声脆响。   “连雪丰”脸上还顶着温柔的微笑,甚至都来不及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身体却飞速幻化成灰烬,飘散在茫茫不见人影的浓雾里。   景澄冷眼看着他曾经“唯一的朋友”化为飞灰的这一幕,心说这些妖魔真是好手段,布下的幻境差点就让他着了道,还好他反应的快。   连雪丰即便还活着也不该是现在的模样……居然敢偷窥他的记忆,这些妖魔真是好大的胆子!   嘴角勾起了一个杀意重重的冷笑,景澄低声喝道:“都给我滚出来!”   原本躲在浓雾里的妖魔们想趁着景澄沉迷幻境时再伺机动手,却不料景澄神魂如此强大,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清醒过来了。   下一刻,滔天的黑气翻滚而至,隐藏在黑雾里的无数只面目狰狞的妖魔嘶吼着朝着景澄袭击过来。   景澄飞快地退后一步,一手结印,另一只手从容不迫地口袋里掏出符篆,竖在鼻前。   紧闭双眼,他低声念破魔咒:“……魔无干犯,鬼绝妖精,玉皇敕命,不得容情,急急如律令!”   符篆瞬间脱手而出,朝着黑烟的方向射去。   璀璨的光芒将这一处照亮,耀眼而夺目,同时不知从哪里刮起的一阵猛烈的大风,顷刻间便将浓雾吹散开来。   那些妖魔们很忌惮这张符篆,身上冒出更加凶猛的黑烟,挣扎着想要摆脱它,发出刺耳的尖啸声。   景澄蹙眉,低声又念了几句,两只手动作不停,手指翻飞,几乎能看得见重影。   符篆像是“活”了一般,忽然被无限放大了,它用力撑开自己的身体,夸张地抖了抖,在黑烟想要逃之夭夭之时,猝不及防张开“巨口”将黑烟包裹其中,并收紧。   妖魔们百般挣扎,最终只能不甘不愿地被“吸”进符篆里。   尖啸声戛然而止。   符篆发出一阵耀眼的红光,而后缩小恢复成原来的大小,轻飘飘地飞回景澄的手中。   雾气稍微散去了一些,景澄看了一眼手中的符篆,撇撇嘴,不在意地收回口袋。   正要动身离开之际,躲在暗处许久的一只利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向景澄的面门。   破空风声袭来,景澄心里一惊,连忙侧身躲过,然而事发突然,他没能完全躲开,锋利的爪子在他的一边脸上划了一道细细的口子。   鲜血瞬间从伤口处涌出来。   轻微的刺痛后,景澄皱着眉头,伸出手背蹭过伤处,蹭了一手粘稠的鲜血。   随后他听见一个嘶哑的声音赞叹道:“啊~是天师的灵血,味道真不错……”   淡淡的腥味儿传进鼻子里,景澄的脸彻底黑了。   ……   这边秦炎在在幻境中,几乎看完了那个和他相貌相似的青年人的一生。   他看到青年从墓地离开后,去了很多地方,拜访了很多人,青年似乎没有什么阶级观念,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他拜访的人里有穷掉底的乞丐,也有穿金戴银的贵妇人,有住在乡下年过半百的老婆婆,也有不及成人大腿高度的小孩子,有大腹便便的地主,也有瘦骨嶙峋的农民……   白天青年过着天涯浪子一般的生活,走南闯北,将自己过成一个时钟,一刻也不肯停歇。   晚上他却安静地伏在桌上,对着昏黄的灯光,默默地看着一张黑白色的照片,偶然间青年的脸上会露出一丝怀念的笑容,但更多的时候是低眉敛眸,轻轻叹息一声。   偶尔他会嘴角微勾,心情很好地坐在书桌前写日记。   秦炎看着看着,觉得自己仿佛也跟着面前的青年经历了他繁忙而孤独的一生。   青年的一生很短暂,白驹过隙一般,倏忽即逝。   正是天有不测风云。   在一次登山时,天空突然变脸,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从晴空万里到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   他看见青年动作狼狈地要下山躲避暴雨,不料他上方的山体竟然爆发了山体滑坡……   青年的一生从此落下了帷幕。   简单而寥落。   秦炎此时感觉自己的脑子特别乱,他一会儿觉得自己是秦炎,一会儿自己是画面里的青年,几乎要把自己搞成精神分裂了。   就在这时,他眼前突然出现一幅诡异的画面。   他看到一个穿着道袍的身材修长的青年,他背着一把桃木剑,正步履匆匆地登上了一座山。   青年长得和“景澄”一样的脸,只是人变得更成熟了,眉目如画,气质冷淡。   秦炎知道,这个人应该就是之前的那个四处降妖除魔的少年。   山顶上有郁郁葱葱的树林,树林之中矗立着一座半个成人高的黑色石碑,“景澄”站在石碑的面前。   石碑上刻满了密密麻麻复杂地符文,他看见“景澄”对着石碑说了几句话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摊开手掌,另一只手卸下桃木剑,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   下一瞬,“景澄”摊开的手掌处被割开一个口子,鲜红的血液不要钱似的汩汩流出,看得秦炎直皱眉,然而“景澄”却感觉不到痛一般,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流血不止的手掌。   不一会儿,“景澄”把流血的手掌放在石碑上,血液无声无息地留下来,流过石碑上雕刻的符文之中,然后凝固不动。   忽然天空雷霆滚滚,他看到石碑下方的地底下有无数只猩红的眼睛瞪着“景澄”,带着刻骨的恨意。   石碑猝然发出深红的光芒,大地震颤不止。   地下的那群长着恐怖的獠牙,满脸凶恶的怪物挣扎地翻腾着,浑身散发出污浊的黑烟,无声地咆哮。   而上面的“景澄”却毫无察觉地看着天空,满脸上都写着疑惑。   秦炎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一幕,他总觉得那些被压在地底下的怪物们会挣脱束缚,随时都会冲出来去伤害上面的人。   那一瞬间,秦炎甚至想冲进去告诉“景澄”赶紧离开这里。   可惜他不能,因为他看到的是无法改变的过去。   当然,此时的秦炎却不知道,他以为自己只是在做一个漫长的梦。   他只知道他被困在原地,画面里的一切都是他不能触碰的存在。   就在这时,他看到画面里的“景澄”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霍地回过头来,对上秦炎的视线。   接下来令秦炎瞪大眼珠的事情发生了。   他看到画面里的“景澄”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倏地一笑,竟然走出来了!   秦炎:“……”   秦炎看了这么长时间,差不多是将画面里发生的事当成电视连续剧来看的。此时见“画中人”走出来,就好像看见午夜时电视机里的贞子从井里爬出来,然后爬出电视机外那样的恐怖。   尽管秦炎在心里经常对景澄图谋不轨,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对与景澄长得相似的人同样抱有旖念。   画面里的“景澄”在走出来后,相貌和身形渐渐与他印象中的景澄重合——直至变得一模一样。   秦炎木然地看着眼前神乎其技的场景,突然很佩服自己的脑子,居然能构造出这么扯淡的梦境来。   “景澄”走到他面前,默默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开口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秦炎:“……”   这梦也做的太尴尬了……为什么要说出他的心里话?   --------------------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感觉都没有多少人看了,接下来我要加快进度了~_~ 第99章   秦炎感觉自己的梦做得太真实了, 在对面的“人”说完这句话的一刹那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他的脸在发烧,耳根烫得厉害, 浑身的血管都在疯狂跳动, 嚣张地对秦炎宣告它们的存在感。   埋藏在内心深处的小心思被人当面揭开,揭开的这个人不是别人,还是他的心上人。   虽然此刻眼前的“心上人”不过是他的梦里制造出来的幻影, 并非真实。   因为现实的世界里, 以景澄的性格, 是不可能问出这句话的。   秦炎避开“景澄”的注视, 张了好几次嘴,很想就这么承认了。   然而他不经意间地一侧头,突然发现对面“人”的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明明是微笑着的, 却给人的感觉很僵硬,就像是刻意在脸上“画”出来的表情一般。   仔细看去, “他”的双眼并没有常人眼睛里所拥有的神采, 反而目光呆滞, 动作迟钝, 不像个真人。   他以往梦里的景澄从来都是生动的,嘴角带着笑意,眉目含情, 令他心动不已。   而眼前这位却没有给他那种心动的感觉。   秦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忽然掠过景澄先前跟他提过的“妖魔”:妖魔无形, 能读人心, 附着人身,以人为食。   妖魔狩猎时最常做的事, 就是幻化成人类心中最喜欢的模样,吸引人类的注意,再趁其不备下手。   他的心倏地一提,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秦炎这时猛地想起他和景澄还有傅乐三人从酒店里出来后发生的种种,印象中的最后一幕场景是景澄说“陈先生有难”并跟在对方身后,而他也条件反射地尾随身后,紧接着他就跟穿越了似的,眼前开始播放百年前的小电影。   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处处都是疑点和漏洞。   难不成……   对面的“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秦炎此刻的怀疑,脸上仍挂着“古怪”的笑容,微微抬起手,似乎还想要再靠近他一些。   一旦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再看对方的任何动作都会觉得可疑。   秦炎心里警惕起来,果断退后一步,他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疼,很想对自己骂一句脏话,他居然现在才发现问题!   对面的“景澄”似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后退,愣了愣道:“你不是喜欢我吗?”   秦炎心说我喜欢你大爷,但对着面前这张与景澄一般无二的脸,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这句话。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尖啸冲破天际,秦炎的耳膜被这股强烈的噪音震得刺痛,有一瞬间的耳鸣。   随后他看到面前的“景澄”浑身一震,脸上忽然变得扭曲狰狞起来。   “该死!我要吃了你——”一声愤怒地咆哮,它的身体一块块地碎裂,化成一股熊熊的黑烟,呼啸着奔向秦炎的面门。   秦炎:“……”居然这么快就变脸?   翻滚不止的黑烟里露出一张似人似兽的可怖的面容,巨口大张,锋利的獠牙对准秦炎的身体。   秦炎心里一沉,脑海中飞快思考如何面对眼前的局面,并动作迅速的往后退。   然而人类的速度再快也比不上妖魔的速度,秦炎和黑烟的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   就在妖魔即将触碰到秦炎的千钧一发之际,秦炎的胸口处忽然生出灼烧之感,并向外发出一阵刺目的光芒,黑烟的动作一滞。   是护身符!   秦炎惊喜地想起景澄之前给他留了好几张护身符,被他随身戴在身上,他翻了翻口袋,头也不回地朝后扔了一张符篆。   黑烟咆哮着朝后退了几步,躲开符篆。   秦炎回头一看有效果,连忙又朝着妖魔的方向丢了一张符篆,黑烟再次朝后退了退,浓烟抖了抖,很是惧怕的模样。   接下来的场面一度变得十分滑稽。   狩猎者与被捕者的位置像是颠倒了个彻底。   秦炎这次趁它后退之际,飞快地将手中的符篆叠成简单的纸飞机,朝黑烟的方向丢过去。   以秦炎单身十九年射击的准确度,“符篆飞机”轻而易举地从黑烟的“身体”穿过,符篆在碰到黑烟之时,瞬间化成熊熊烈火,将妖魔烧了个屁滚尿流。   愤怒的痛苦的咆哮声震得这一片空间都在颤抖,秦炎只得两只手捂住耳朵,顺便跑得更远了一点。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妖魔反反复复只会骂这一句话,秦炎刚开始心里还有些紧张,现在平复了心境,觉得这只妖魔也没有初见时那样可怕了。   他手里还有两张符篆,还能够抵挡一段时间,毕竟只是护身符,能起到的作用有限,黑烟很快就摆脱了符篆,再次向他袭来。   正当秦炎犹豫要不要再丢过去一张符篆时,一道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面前。   秦炎:“?”   而黑烟在“看”清来人的面貌后,惊恐地吼了一声,瞬间化成一道黑光,逃了。   来人本想追过去,但又想起来身后有人,赶紧转过身,心急如焚地拉住他的胳膊:“你没事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秦炎猛地回过头,一看竟然真的是景澄的脸,心里一突。   经历过刚才的一幕,秦炎第一个反应就是推开来人,警惕地与对方拉开距离道:“你是谁?”   景澄愣了愣,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道:“你怎么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景澄脸色变了变,又补充问道:“你刚才也看到了?”   看到什么?   秦炎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发现眼前的景澄举止神态都和他印象中的景澄对的上号,那种熟悉到骨子里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看来这回人是真的了。   秦炎这才松了口气。   随后他便注意到景澄脸上的血痕,还有衣服上大片的深色痕迹。   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在秦炎的鼻孔里,令他有片刻的晕眩。   原来那片深色的痕迹是被鲜血染成的。   景澄身上穿着白色的运动服,脏一点都会很明显,何况还是这么大面积的血迹。   这次心急如焚的人换成了秦炎,他一把拉住景澄的手:“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两人见面统共说了三句话,还都是驴唇不对马嘴。   手心传来灼热的温度,景澄顿了顿,不自然地抽回自己的手:“受了一点小伤,没有大碍。”   那只能伤到他的妖魔还是有几分道行的,他手头没有趁手的武器,符篆也用完了,只好用自己的精血。   天师也是人,对付一只两只妖魔还好,这么多妖魔齐上阵,还是早有埋伏的,他能平安活下来已是大幸。   最重要的是,那只妖魔见景澄要跟它拼命,竟然在最后一刻逃走了!   景澄一晚上动用的法术太多,还都是大招,气血翻腾之下,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所以身上才会有血迹。   不过吐出血后,他的身体反而轻松了许多。   妖魔被景澄封印了一波,又逃走了一波,剩下的已是不成气候,见势不妙,也跟着跑了。   浓雾渐渐散去,大街上又恢复先前的人声鼎沸。   景澄见秦炎盯着自己久久不言,还以为他是被刚才经历的事给吓到了,连忙又抓回他的手道:“没事了,下次绝对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秦炎见他顶着苍白如纸的面容,还安慰自己,简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才好,感觉自己心尖疼得颤抖。   秦炎伸手轻轻触碰了下景澄的脸颊,小心地避过伤口,沉声道:“出了这么多血还没有大碍?我们赶紧去医院!”   景澄张张嘴,想说他的身体他知道,回去打坐一个时辰就好了,熟料话还没说出口,后面响起傅乐震惊的声音:“炎哥,橙子,你们俩在干什么?”   景澄和秦炎闻声回头望去,却见傅乐一只手拿着啃了一半的肉串,张大嘴巴看着他们。   他的身边还站着付教授,赵义导演,还有把镜头正对着他们的摄影师和几个工作人员。   众人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呆滞,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场景。   景澄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脱口道:“你们刚才看到了什么?”   刚才他和秦炎身陷幻境,但别人的眼里却看不到幻境。   他和秦炎在幻境里的举止在外人的眼里看来是会是另一种景象,甚至会很奇怪。   “我看到橙子跑着跑着突然停下了,莫名其妙地对着空气伸手,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很生气,开始手舞足蹈。而炎哥你却闭着眼满脸陶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突然开始在原地转圈……”说到这里傅乐顿了一下,看了两人一眼,慢吞吞地补充道,“好像两个神经病啊。”   景澄:“……”   秦炎:“……”   其他人也都一言难尽地看着两人,景澄抹了把脸,故作镇定地道:“我在教他道术,现在的灵气正处于阴盛阳衰之际,适合修习,他在听我的指令,感受此间的气场变化。”   傅乐&节目组众人:“……”   信了你的邪!   摄影师透过镜头看到景澄狼狈的模样,忍不住惊呼一声:“景道长,你的衣服——”   --------------------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最近这几章写得都太沉重了,调整一下,接下来开始轻松欢乐啦~ 第100章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   景澄和秦炎说了两句话, 两人便一前一后消失在节目组人的视线里。   彼时傅乐正在与摄影师大哥围观直播间的网友弹幕,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动向。   《不可思议的旅行》属于拍一期就播一个期的那种节目,后期制作相当之快。由于毕家村事情闹得太大, 再加上言脩无故昏迷不醒, 节目组为了安抚网友们,只好提前在与节目组合作的网络视频平台上公布了部分毕家村的录像,里面有大量言脩的镜头。   目的就是为了“告诉”外界:言脩没事。   即便真的有事, 但在医院还没有下达死亡通知之前, 他就是“没事”。   现在节目改成直播综艺, 那么前面在毕家村的一期就只能“作废”, 毕竟“请神上身”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因为毕家村的特殊性,节目组也没拍到什么关键内容, 只有嘉宾们的日常插科打诨,发展到最后更是变成了“法制节目”, 这是节目从开播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   安琪和莘广因为违约提前退组, 所以他们的镜头直接被删了个干净, 七个嘉宾少了俩, 分摊给其他人的镜头就会多上不少,原本低调的景澄同样获得了大量的镜头。   虽然他一直戴着口罩,不以真面目示人, 但人就是这样矛盾,越是遮遮掩掩越是容易吸引人的兴趣,更何况景澄相貌俊秀, 眼神灵动, 并不是一个口罩就能遮掩住的。   最重要的是景澄的身份!   赵义给其他嘉宾介绍时,用的称呼是“景道长”。   这么年轻的道长?!   俊秀的少年身上顿时笼罩了一层玄幻的色彩。   网友们对景澄的兴趣更加浓厚了。   网上冲浪的网友们大多是年轻人, 他们才不管什么封建迷信不迷信的,带有神秘色彩的人或事反而更容易令他们产生好奇和探究的心思。   所以这次节目组临时起意直播古城的“游神赛会”,网友们闻风而至,除了真正对传统文化的“游神赛会”感兴趣的人以外,还有很多人是奔着“景道长”来的。   赵义看了一眼屏幕,见网友们基本都在刷“让景道长摘下口罩,想看看道长的美貌”或是“为什么要挡住脸,难道长得很丑见不得人么?”诸如此类的弹幕,惊诧不已,连忙让摄影师将镜头对准景澄。   然而景澄和秦炎匆匆忙忙离开队伍,网友们也只能看到两个高挑模糊的背影。   观众们兴致勃勃地来了,等了半天却只看到一个背影,登时不满了。   “道长要干什么去?”   “人呢?老娘在直播间里等了俩小时,就是为了看背影的么?”   “天太黑了,看不清人,节目组这么有钱为什么不多开几个灯?”   “道长那么美貌,这么晚了还往外跑,小心被人拐跑了。”   “好歹是个旅游大城,应该不会出现拐卖的吧?”   “什么道长会来参加综艺节目?怀疑是炒作!”   “毕家村的视频我看了,听说是道长揪出来的始作俑者,我只想说一句:牛批!”   ……   “不是,怎么满屏幕都是‘道长’?都是水军么?其他嘉宾呢,言脩呢?为什么没有出现在镜头里?”   “对啊,早就想说了,我们小言呢?直播间里为什么没有小言?导演能不能解释一下?”   赵义时刻关注弹幕,见状连忙解释道:“直播是临时决定的,并不是所有的嘉宾都会参与。”   傅乐戳戳赵导,不满道:“有人说你们是炒作,你赶紧解释一下,我景哥可不是炒作,他才不会去混娱乐圈!”   赵义抹了把脸,觉得现在的年轻人真是难伺候。   就在这时,游神大队停在了道观前面,领头的判官搀扶着“阎王”从高高的座椅下来,郑重地在道观前的大坛子点燃了三炷香。   鞭炮不放了,围观的游客们也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道观大门敞开,从里面陆续走出来不少穿着青色道袍的道士们,对着游神队伍拱手作揖,看模样,平均年龄40+。   这回不用赵义说,摄影师动作迅速地把镜头对准道观的方向。   “莫名感觉好肃穆的亚子……”   “一群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我要看美少年道长!”   “他们在干什么?这是在举行大型封建迷信活动吗?怎么没有人举报?”   “游神赛会属于传统文化活动懂不?也叫傩祭活动,起源于汉代,至今有两千多年了,不懂就不要出来秀智商了。”   后面捧着神像的“阴官”们按次序走进道观,并把神像安置在观里的高台上。   香客们纷纷跪在神像前面的蒲团上,行叩拜礼。   领头的道长神色肃穆地从小道士手里接过三炷香,点燃,左右摆灭,随后转身面对神像,双手高高举香,与前额平齐,躬身敬礼。   躬身时,他身旁的道士齐声高呼:“常焚心香,得大清净。”   等三炷香插在神像前面的香炉时,左右两旁的道士拉长了语调,用方言唱道:“道由心学,心假香传……令臣关告,径达三天。”   信众们再次叩首,有的信众排在后面,没捞得着蒲团,便直接跪在地上。男女老少,什么年龄段的人都有,所有的人脸上具是虔诚。   广场上一度变得很安静,甚至有很多游客“三步一叩首,七步一磕头”,慢慢走到坛子跟前,往一旁的功德箱里捐钱,有捐一块十块的,也有捐五十、一百的,多少都是个心意。   一些道士庄重地朝信众们行礼,每每有人捐钱,他们就在坛子里上一炷香,没多久,坛子里就密密麻麻插了好多柱香。   坛上烟雾缭绕,道士们吐字清晰地背诵经文。   “听不明白……”   “这是在念咒吗?说的什么鬼?”   “去年过年的时候去过一次古城,据说念得是《祝香神咒》,只要上香就要念这个咒。”   “科普一下,后面念得是《三清宝诰》和《救苦宝诰》,这家道观的道士不错啊,竟然能背下来。”   “哇塞……感觉好壮观啊,早知道这么有意思我也请假去古城了。”   就在大家讨论的热火朝天之时,一条与众不同的弹幕引起了屏幕前的网友们和节目组人的注意——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是谁家的猫在叫.春吗?”   “这都秋天了,还叫个毛线的春啊?”眼尖看到这条弹幕,傅乐啧啧道,“这一届的网友好猥琐。”   “……”一旁的摄影师大哥满头黑线地解释,“猫发.情是不分季节的。”   “咦,是吗?”傅乐惊诧道,“那为什么没有叫夏,或者叫秋叫冬呢?”   摄影师:“……”少爷你是不是来找茬的?   大概是摄影师的脸色实在不好看,傅乐意识到什么,连忙摆手道:“哦抱歉,我不养猫不知道这个。”   摄影师:“……”这不是要不养猫的问题,这是小学生都知道的常识问题,少爷你真的是高中生吗?   再看屏幕,弹幕已经笑成一团,纷纷调侃刚才出现的声音,谁家的哥们这么有才!   最后有一个网友总结:   “前面说‘叫.春’的哥们,这么严肃的场景,听见了也不要说出来啊……把你龌龊的内心都暴露了。”   ……   祭祀仪式举行到一半时,大街中央忽然起了一层雾,轻纱一般的雾气随风拂动,渐渐弥漫到整条街道。   付教授摘下眼镜擦了擦上面的白气,惊讶道:“奇怪,这时候怎么会起雾?”   “是不是要下雨了?”有个工作人员问道,“赵导,我们要不要先回去?”   赵义四处望了望,见这股诡异的雾气越来越浓重,几乎看不清前面的方向了。   人群渐渐躁动起来,大大小小的声音都在问是怎么回事,显然是突然出现的浓雾引起了大家的恐慌。   “先等一会儿,人多一会儿容易出现踩踏事件,咱们往边靠靠。”赵义肃容道。   直播间的观众们最为直观地见识到环境的变化。   “等等,你们有没有发觉,好像起雾了。”   “卧槽!为什么看不清了?”   “人呢?怎么突然冒出雾霾……”   “古城不是空气质量向来都是‘优’吗?怎么可能会出现雾霾?”   “都怪前面那些放鞭炮的,污染环境。”   “搞什么?是屏幕花了吗?”   “???”   “太诡异了,有谁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摄影师大哥擦擦直播镜头,摇摇头道:“不行了,镜头已经花了,网友们什么都看不见。”   此时人群已经开始动乱,乱糟糟地闹起来了,推搡着谁也不肯让着谁,有大人的骂街声,也有小孩子的哭闹声。   节目组拿着直播设备的工作人员被人推得差点摔跟头,气急败坏地道:“这都是什么素质?这么闹腾一会儿肯定要出事儿!”   赵义皱眉:“算了,咱们先走。”   “不行,先别走!”傅乐大惊失色,连忙制止他们道,“那俩人还没回来呢!”   虽然傅乐没有具体指名道姓,但节目组的人都清楚他说的“那俩人”是谁。   “你知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赵义问道。   话音刚落,前面不远处突然爆射出一阵刺目的光芒,人群响起阵阵惊呼,纷纷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隐隐约约间,大家仿佛听到了尖锐的厉啸声,那声音就像是从野兽嗓子里发出来的痛苦的咆哮声,带着无穷的凄厉与不甘。   咆哮声停止后,他们就发现面前的雾气忽然就散开了。   游客们:“?”   没多久,浑身浴血,一脸煞气的景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   作者有话要说:   万众瞩目の橙子:都看着我干嘛?   网友们:道长666! 第101章   景澄和秦炎诡异的动作全都被摄像机忠诚地录了下来。   因为有雾气围绕, 观看直播的网友们只能看到两道模糊的身影,但他们通过节目组人的交谈得知其中一个人是景道长,网友们顿时炸了锅。   弹幕全是好奇两人在做什么, 随后就是一阵爆破声, 又是金光灿灿的,不得不令人怀疑。   “这是在搞什么特殊的节目吗?”   “666节目组果然好有钱,突然出现的浓雾怕是用的干冰吧?”   “营造舞台气氛?”   “这俩人在做什么?怎么看着跟鬼上身了似的?”   “神神叨叨的, 太假了。”   “走了走了, 没意思。”   然而当当雾气散去时, 景澄满身血的模样不仅吓坏了节目组众人, 也吓坏了直播间的观众。   “卧槽!那是血吧?流了这么多血??”   “有谁能告诉我,道长刚才到底去干什么了?”   “盲猜是去降妖除魔了?这是受伤了?”   “番茄酱吧,至于吗?搞不懂节目组闹这一出的意义何在。”   摄影师大哥惊呼后, 节目组的人同样注意到景澄的异状,先是震惊, 回过神来连忙围上去对他寒嘘问暖。   “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橙子是不是有哪里受伤了?”傅乐连忙凑近两人, 震惊道。   景澄摇摇头:“没事了。”   傅乐听他说话声音中气十足, 与平时没什么不同, 顿时松了口气,转头见秦炎黑着一张脸,便隐晦地问了一句, “炎哥,你们是不是又碰上那些奇怪的东西了?”   因为旁边有直播,所以他没敢说“妖魔鬼怪”, 只用了“奇怪的东西”来代替。   秦炎几不可查地点点头, 似乎回想起刚才经历的一幕幕,脸上尤带着一丝困惑的表情。   傅乐见他点头, 脸色立马跟吃了屎似的难看,他环顾左右,节目组的人已经把景澄围了一个圈,几乎连人头都看不见了,于是他小声对秦炎道:“……这古城也太特么坑爹了,我总担心咱们再在这里呆下去,小命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玩完了,要不咱们还是回上京吧?”   秦炎斜睨他一眼:“违约金你给包了?”   “……”傅乐噎了一下,想起景澄签约的合同书上那一串长长的违约金数字,他抹了把脸,心说老子家里管的严,哪有那么多的零花钱?   他想了想,诚恳地道:“身为新世纪的好青年,怎么能做出违约的事呢?”   “你不是怕自己小命玩完么?”秦炎哼笑一声,看他的目光充满了嘲讽之意。   傅乐闻言正色道:“人生就是需要刺激才会变得更有意义,我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碌碌无为下去了。”   秦炎:“……”   傅乐戏精上身似的握住拳头:“为了人类和平,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秦炎无语道:“……记住你的这句话。”   “你们是不是遇到抢劫的了?我就说刚才起雾后肯定会有人出来闹事!”赵义紧绷着脸道,“小曲,你赶紧报警!”   “好嘞!”站在一旁的小曲迅速掏出手机。   景澄无奈地止住小曲的动作:“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没有遇到抢劫犯。”   赵义皱眉打量他:“那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景澄不想引起他们过多的关注,谎言张口就来:“没事,不是血。”   通常人在晚上的视力本就没有白天清楚,一般也不会有人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所以他这句谎话大家都信了。   直播间的网友们却发现了新大陆,弹幕刷得比之前还要欢快。   “卧槽!!!难道就没有人发现道长露脸了吗?!”   “这眉毛这眼睛这嘴巴……果然不负我的期待,我死了我死了……”   “小道长摘口罩了!!!”   “呼朋唤友,大召唤术!”   “小道士,我出重金,求你还俗!”   “现在的道士跟普通人没啥两样,结婚生子两不耽误。”   “咦?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小道长为什么不说刚才去哪里了?这一身的红色真的是吓到我了。”   赵义低头看了看直播屏幕上的网友评论,笑道:“我代替网友们问你一句,你刚才去哪里搞得这么狼狈?”   景澄愣了一下,网友?   他转头看过去,摄影师大哥对他抱歉地笑笑,指了指手中的直播设备。   景澄这才想起自己的口罩在跟妖魔打斗的时候,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既然已经露脸了,再藏着掖着也不是自己的风格了,他索性实话实说道:“去哪了?当然是去斩妖除魔了啊,刚才为什么会出现大雾,就是因为有妖魔作乱……”   他话还没说完,屏幕上登时又是一片“666”,网友们嘻嘻哈哈好不欢快。   刚才景澄出现的时候,说自己在教“徒弟”感受气场的变化,大家就知道这是一个爱开玩笑的道长,以为他这次依然是在开玩笑,在场的节目组众人和直播间的观众都没放在心上,甚至还有人调侃景澄的法术花里胡哨,刚才那灿烂的金光让他们还以为是哪位大神降临人间呢。   景澄:“……”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信了。   节目组里有专门负责大家吃穿住行的工作人员,见景澄的衣服“脏兮兮”的,便从随行戴的旅行包里翻出一件男士长款风衣递给景澄。   景澄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不雅,连忙谢过对方穿上外套。   “我看这会儿要雾散了,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了。”付教授看看人群已经恢复正常的热闹,只有极个别人脸上还挂着惊魂未定的表情。   道观的外围有很多带着直播设备的游客,按理说节目组一行人并不算显眼,但是他们的设备明显要比其他人高级的多,装扮上也与普通游客有所区别,惹得周围人频频侧目。   甚至已经有人好奇地挤过来,问他们是不是哪个节目组在拍综艺节目。   小曲:“幸亏毛老师他们没跟咱们过来,不然非得引起骚动不可。”   有个工作人员接话:“的确,咱们的节目要是以后真的变成了直播综艺,以后直播前就得提前清场了,尤其是嘉宾是当红流量的情况。”   说到这个,赵义想起还在医院里躺着的言脩,不由目光转向景澄。   景澄:“……”   着什么急,这才不到一天。   -   古人有云:“深山探古寺,平川看佛堂”,一般来说,寺庙都喜欢建在山上,道观也是如此。   因为道士也好,和尚也罢,他们修炼需要有平和的心境,就需要超凡脱俗,远离红尘凡世,也就是“出世”。   但古城的道观和寺庙却与众不同,偏偏建在了闹市区中心,而且景区内遍布道观寺庙,据说是为了“镇宅”。   这里的“宅”指的是“古城”。   景澄对此说法嗤之以鼻,不过是吸引游客的手段罢了。刚才他看到的那些道士们没有一个踏入修行之路,分明只是一些会背几本经书的普通人。   在功德箱里捐钱时,不少人捐了百元大钞,抱箱子的小道士兴奋得脸都红了。   当然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在众人排队过去上香捐钱的时候他站在原地没动。   节目组有人还惊讶问他:“你怎么不去拜见张天师神像?他不是你们道士的祖师爷吗?”   景澄:“……不是。”张天师是张家的祖师爷,他们家的祖师爷姓景,来源可追溯到上古炎黄时代,比张氏要早多了。   何况他刚才看了一眼,这神像太新,无灵附身,自然就没有神通,拜了也没用。   周围其他人也在心里惊讶景澄的行为,不拜张天师,也不捐钱,居然还是道士?   景澄对此却毫无所觉,大喇喇地站在原地,让他拜谁都可以,只除了张家人。   参观完道观后,大家又去不远处的寺庙。   他们过去的时候,刚好看见陈先生抱着一根“巨香”让寺庙住持给他点燃的场景。   寺庙里的游客们对他指指点点,节目组的人也是瞠目结舌。   所有人都在心里疑惑:这么大的一根香,他是上哪儿买的?   陈先生先是上了一炷香,又给寺庙的功德箱里扔下了一沓钱,跪在佛祖面前的蒲团上虔诚地磕了几个头。   傅乐小声道:“他居然信佛?那怎么上次还找人算命?”   秦炎抱胸而立,淡淡道:“爱信什么信什么,关你什么事?”   “我这不是好奇么?”傅乐啧啧道,“你看他膘肥体壮的样子,又嗜赌,还喜欢仗势欺人,我要是佛祖才不会保佑他。而且他刚才经过时,我看到他脸上乌漆麻黑的,看样子要倒大霉。”   秦炎闻言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难道我说的不对?”   “你说得没错。”秦炎挑了下眉,表情略有些微妙地道,“他也这么说。”   “他?”傅乐茫然了一瞬,立马反应过来秦炎说的是谁,张头望脑地寻找景澄的身影。   然而四周围除了节目组的人,就是陌生的游客,偏偏就没有景澄的身影。   傅乐登时惊讶了:“咦,我怎么没看见人呢?橙子跑哪里去了?”   秦炎也是疑惑,连忙动身四处找人。   奇怪,刚才人还在这里的。   难道是人太多,迷路了?   ……   景澄当然没有迷路,他只是在来寺庙的路上顺便开了阴眼,想寻找刚才逃窜的妖魔,却没想到看到了另一种存在。   他漫步走到一家香烛店旁的小胡同里,那里正蹲着几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   看样子像是学生,穿着统一的校服,有男有女。   景澄的脚步很轻,所以直到他站在一个男生的身后,这几人都没有发现他们的“秘密基地”里来了一个陌生人。   景澄没有看向蹲在地上的几个学生,而是直视对面飘着的那个“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天天熬夜更新,是为了不让支持正版的小天使们失望,因为你们是最可爱的人!!!   如果能时不时冒个泡就更可爱了_(:з」∠)_ 第102章   已是晚上十一点半, 马上就要到午夜了。   虽说古城今晚是“不夜城”,但选择大半夜出来游玩的人毕竟是少数。   来景区的游客们大多都去寺庙和道观看热闹,只有零星几个在大街上看搭台唱戏。   闹市区中心处还能看得见扎堆的人头, 但在“鬼街”就没有几个人了。   所谓的“鬼街”就是丧葬街, 也叫死人街,一条街道全是卖殡葬用品的,道路两旁罗列了整齐的纸钱和花圈, 还有扎的纸人, 纸车等。   遍地都是纸糊的“劳斯莱斯”和“宾利”, 模样精致, 车标车牌一应俱全,细节处理的非常到位。   “鬼街”位于闹市区的边缘地带,距离寺庙较近, 转个弯就到了,也是古城的知名旅游景点, 不过大家都是只闻其名, 并没有多少人来这里。   毕竟是重阳节, 四大传统祭祀节日之一, 白天尤其是在清晨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过来买东西的,到了晚上, 除了街道两旁的店里微弱的灯光,证明店家正在开业状态以外,整条街道都很萧瑟冷清, 路灯下都照不出几个人影来。   香烛店拐角处的小巷内, 路灯年久失修,没有一盏是亮的, 入目所及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忽然,一束光线照进小巷,凌乱的脚步声靠近这里。   斑驳的墙壁上映照出几道鬼鬼祟祟的影子。   “陈知桥,你说的那个神秘的地方在哪里啊?”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声道,“我觉得教学楼的天台就挺好的,感觉这里怪吓人的。”   一个浓眉大眼,左耳垂上打了耳钉,染着一头黄毛的少年走过来,不耐地说:“嗐!在学校里没意境,玩笔仙当然要来鬼街!”   说话的少年就是陈知桥,听到女生的话,他眉梢一挑,似是不以为意,脸上写满了桀骜不驯。   “可是……万一真的有鬼怎么办?”另一个男声犹豫道。   “你说的屁话!没有鬼还玩什么笔仙!玩的就是刺激!”陈知桥撇撇嘴,斜眼睨了他一眼道,“林强,你不会怕了吧?”   “我、我才不怕!”林强抬头挺胸,明明两股战战,脸上却故意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姿态,然而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陈知桥“嘁”了一声,小声嘀咕道:“怂蛋。”   突然他身形一震,猛地回头低骂道:“猪!眼睛留着喘气儿呢?踩到我的脚了!”   他身后还亦步亦趋跟着一个身材胖胖的男生,此时大气不敢喘,被陈知桥骂了之后,哭丧着脸,哆哆嗦嗦地说:“对,对不起,老大……”   陈知桥头也不回地摆摆手道:“下次想踩人前想想你的吨位,脚后跟都快被你踩掉了!”   四人从香烛店里买了两只短香烛和一只打火机。   顶着香烛店老板怀疑的目光,陈知桥不耐烦地解释:“快点,手工课需要。”   其余三人紧张地看着老板,满脸写着做贼心虚。   香烛店老板:“……”   手工课老师让你大半夜的过来买香烛?   ——   四个少年蹲在地上,为首的陈知桥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地上的白纸,白纸上平放了一只削好的铅笔,旁边点燃了一只香烛,白金色的火苗发出跳动的光芒。   “为什么要选在这里呀?”四人里唯一的一个女孩儿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太黑了,什么人都没有……”   “废话!要人干什么,有鬼就够了,这里以前经常死人,肯定有很多地缚灵。”陈知桥瞥了她一眼,“你要是想走随时走,没人拦你。”   女孩儿被噎了一下,脸色红红白白一通,不说话了。   另两个男生默默看着这一幕,心说老大这是要注孤生的节奏啊,这个外班的女孩子明显是喜欢他,居然对人家这么不耐烦。   陈知桥却若无所觉,兴致勃勃地盯着眼前的香烛,催促众人赶紧念召唤笔仙的口诀。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如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个圈……”   四人异口同声地念完口诀,心惊胆战地等待笔仙降临。   等了好半晌,香烛上的火苗都没灭。   “这样有用吗?”林强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小心地道,“我们之间是不是应该有一个人握着笔?”   陈知桥沉默片刻,突然推了下身边的胖男生,催促道:“你来握笔。”   “我,我我我?”胖男生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结结巴巴地说。   “你皮糙肉厚的,真要有鬼来附身,肯定伤不了你!”   陈知桥自以为是地分析,见他犹犹豫豫不敢拿笔,直接从纸上取走钢笔硬塞到他的手里。   胖男生手足无措地握着笔,紧张得手心汗哒哒的,光洁的铅笔在他的手中直打滑。   谁也没发现,在陈知桥拿起钢笔的那一刻,周围无端升起一股诡异的气流,香烛上的火苗微微一颤。   “真是废物!”陈知桥嗤笑道。   胖男生脸涨得通红,心里狂骂脏话,就会指使人,你自己怎么不拿笔!   如果他们有阴阳眼就会发现,一个半透明的身影倏忽而至,紧紧贴在了陈知桥的身后。   陈知桥不自觉地摸摸脖子,莫名觉得那里凉飕飕的。   胖男生按照陈知桥的要求,两手交叉着握住铅笔,紧绷着胳膊,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再次念出口诀,念完后气若游丝一般地开口说:“笔仙,你来了吗?”   白纸上一上一下两个字:“是”和“否”。   铅笔竖立在两个字的中间,并没有反应。   胖男生悄悄地松了口气,心说请笔仙果然是假的。   他眼角的余光看到旁边三个人都专注地盯着他的手,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个恶劣的念头。   于是他闭上眼,假装自己被笔仙附体了,忽然浑身剧烈颤抖,连带着手中的笔也在颤抖,他猛地张开眼睛,嘶声力竭地说:“动了!我的手自己在动!!”   不一会儿,笔尖落在纸上,慢悠悠地在纸上的“是”字上面画了一个扭曲的圈。   他演得太逼真,旁边三人见此场景,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真真真……真的来了?”林强汗毛都炸起来了,搓搓胳膊,发现这里似乎真的降温了,想到这点,他后背又冒出一层冷汗。   景澄就是这时候走过来的,小巷里漆黑一片,他落地的无声无息,蹲在地上的几个少年谁都没有发现他。   景澄五感灵敏,早早就听见了这边的动静,此时他站在几个少年的身后,表情有些古怪……这小胖子在骗人?   女孩儿最先反应过来,连忙道:“笔仙,我可以向你提问题吗?”   胖男生在“是”字上又画了一个圈。   女孩儿先是本能地哆嗦了一下,又战战兢兢地问道:“笔仙,我喜欢的人他喜欢我吗?”   说完后,她像是后知后觉的羞涩起来,小心地觑了身边的陈知桥一眼。   陈知桥眉头皱着,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这问得什么狗屁问题?”,“浪费时间”,“女生就是麻烦”等等信息。   胖男生抖了抖,犹豫了好半晌,才在“是”上画了圈。   女孩儿的眼底闪过一丝喜意,登时容光焕发。   还没来得及上身的“阿飘”:“……”你还装我装上瘾了?   默默站在背后看热闹的景澄:“……”少年,乱点鸳鸯谱是会遭到报应的。   “问完了?轮到我了。”陈知桥挤开女孩儿,紧紧盯着地上的白纸,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胖男生的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   陈知桥打量了他片刻,一张口就是语出惊人的一句:“我爸什么时候死?”   在场众人:“???”   “不对。”陈知桥蹙眉斟酌了一下用词,就在众人以为他是说错了要收回时,他又开口道,“应该是……我爸今晚能不能死?”   “……”   胖男生额头上的冷汗终于滚落到地上。   与此同时,站在他们身后的景澄终于忍不住轻咳一声,宣告自己的存在感:“这么晚了不回家,在这里干什么呢?”   深夜里空荡荡的街道,后背突然响起说话声,是个人都会惊悚!   蹲在地上的四个少年登时炸毛一般地跳起来,胖男生也不装了,手中原本紧握笔“嗖”地一下被他甩飞了。   “啊——!!”   “卧槽,是谁?”   “我他妈……要吓死人么?是谁来了!”   “吓死我了!”   四个少年尖叫的尖叫,骂人的骂人,原地跳脚一会儿,就看到了站在他们身后的景澄。   陈知桥一看景澄年纪轻轻的模样,很明显大不了他们几岁,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壮了胆,黑着脸对景澄道:“关你屁事!跑来这里吓唬人!”   景澄挑了下眉,看见对方身后趴着的阿飘,心说我这才哪儿到哪儿,你们大半夜不好好呆在家里睡觉,跑到鬼街玩笔仙才是吓唬人好吧?   双手揣进外套口袋里,景澄抬起下巴,语气闲闲地说:“天干物燥,睡不着觉,出来走走,没想到逮住几只小耗子。”   “你睡不着觉怎么的?”陈知桥微微抬头,景澄的个子比他高了几公分,这让他很不爽地皱起眉头,末了听见他的后半句话,瞪大双眼怒道,“你说谁是耗子?!”   “我还没说完呢,你就这么着急地承认?”景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手指轻巧地一勾,对方身后的阿飘就像被勒住了脖子,突出两只血淋淋的眼珠子,不甘不愿地被景澄勾过去了。   “你这个人——”   陈知桥闻言大怒,抡起拳头就要揍。   景澄一只手握着他的拳头,轻轻踹了他一脚,陈知桥登时感觉自己像是被泰山压顶了一般,两腿支撑不住地跪倒在地。   其余三人见状瞠目结舌,回过神后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来。   小孩子怕大人是本能,即便景澄看样子也并不像个大人,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很唬人,林强和胖男生原本也想动手,但景澄轻飘飘地一眼,两人就被钉死在原地。   陈知桥气得两眼通红,知道自己打不过景澄,嘴里便开始骂脏话,污言秽语极为难听,中间还夹杂着英语。   因为他用的是方言,所以景澄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知道对方肯定不是说好话,脸色一沉,就要上前给他个震撼教育。   “小哥哥!”女孩儿突然开口道,“我们知道错了,马上就回家!”   那娇滴滴的一声“小哥哥”听得景澄虎躯一震,脚下一滑,差点一个趔趄,稳住身形,他迅速摆手道:“别跟我套近乎,我不是你哥!”   女孩儿脸色尴尬道:“对不起。”   景澄看了看他们,忽而正色道:“笔仙不是仙,而是孤魂野鬼,被鬼上身并不是什么好事,一着不慎,你的身体就不是你自己的了。”   几个少年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神情微怔。   “这次是有我在你们没事,我若是晚来一步,你们中的一个人就会被野鬼占据身体。”景澄直视被人扶着的陈知桥,清凌凌的目光直戳人心。   陈知桥到嘴边的脏话顿时说不出来了,眼神闪烁不敢与他对视,感觉自己的两颊开始发烧。   “我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吧。”   景澄说完便走,走时带起一阵阴风。   四个少年怔怔地站在原地,默默无语。   --------------------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开始日更啦。   还有几个小副本,争取嗖嗖嗖写完。 第103章   留在原地的几个少年默默看着他的背影, 过了好半晌,才有人疑惑地开口:“他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四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脸上读出了“不解”两个字。   陈知桥摸摸自己的脖颈, 刚才这里凉飕飕的, 像是被冰块敷过,被景澄拍过肩膀之后,那股彻骨的寒意顿消, 真是邪门了!   再联想刚才那人临走前半是警告的话, 陈知桥不禁打了个寒颤, 难道刚才有鬼贴在我身后?   “我们还玩吗?”女孩儿犹豫道, 她先前一直以为笔仙也是一种仙,可听刚才那个人的意思,请笔仙其实是孤魂野鬼附身, 这个解释令她的心开始惴惴不安了。   “还玩什么玩?”陈知桥瞪了胖男生一眼,显然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那人说“差一点就被附体”, 可见刚才并没有人被附体, 而是这胖子在装神弄鬼驴他们, 不过他却没冲对方发火,只冷哼道,“都赶紧各回各家, 各找各妈!”   其他人见他脸色难看,以为他是因为刚才那人让他丢面子而生气,谁都不想触他的霉头, 只好老老实实地听从他的安排。   ……   景澄正牵着刚才逮住的阿飘走在回寺庙的路上。   被景澄带走的“阿飘”露出真面目, 原来是个半大的少年。   身材单薄,模样清秀, 看着有点呆呆的。   这个形象令景澄想起了自己的同班同学陈知易。   据“阿飘”自己所述,如果他没死,今年应该20岁了。   至于自己是谁,是怎么死的,他已经不记得了——这是亡魂的正常状况。   等他执念全消,把所有的一切都忘记后,就可以魂归天地,等着投胎了……但是被景澄无意间捉到的阿飘是个有想法的,“他”死后的这几年里拜了个山头老大,在古城景区这一片作威作福惯了,不想解除执念去轮回投胎。   难怪古城这几年会有入夜不开张的规定,这些小鬼们“功不可没”。   “我告诉你!你最好快点放了我,等我老大找过来,你就是他的手下亡魂!”阿飘色厉内荏地瞪着景澄道。   景澄:“……你说这话时如果不发抖,效果应该会更好一点。”   说着,景澄弹了弹手指,将束缚在阿飘脖子上的“绳索”拉紧了一些。   “……”阿飘在半空中瞪眼扯脖子挣扎,“我老大是这一片的头头,手下的兵成百上千,你要是不怕死,尽管跟他对峙!”   “你老大是谁?”   景澄原本心不在焉地听着,闻言眼皮一跳,成百上千的鬼……这里总不会藏着一只鬼王吧?   乱世都未必能孕育出一只鬼王,何况是和平年代。   这只小鬼头怕不是在吹牛皮?   阿飘似乎认为自己有所依仗,挺挺胸脯,得意洋洋道:“我们老大可是厉鬼!你这种小道士来十个他灭十个!”   景澄:“……”   自古以来,他就没听说过哪只鬼能打得过天师的。正常的鬼怪,听了“天师”的名号,哪一个不是闻风丧胆,跪求保命的?毕竟天师的职业之一就是“除鬼”,二者的关系好比猫和老鼠,狼和羊——天然的不对等。   见这只小鬼嘚瑟地仿佛鼻孔都能朝天,景澄决定给他点颜色看看。   他打了个响指,低声念咒,食指的指尖“噗”地窜出一朵火苗。   那是所有妖魔鬼怪的克星——   三昧真火。   阿飘:“……”   他虽然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能变出火苗来,但他却从未有一刻像此时这般清楚,眼前的人不是道观里的那些装腔作势的普通道士,是真的能随手消灭他的家伙!   尤其是他指尖的火苗。   那是什么火!为什么会让他产生深入骨髓的恐惧?!   阿飘浑身颤抖地盯着那朵小火苗,如果他现在还是人,恐怕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了。   景澄之所以没有直接消灭这只小鬼,是因为他从对方身上感受不到戾气,也就是说这只小鬼从未害过人,说大话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他自认为是一位有原则的天师,不害人的鬼他不收,害人的鬼,直接一个雷劈下去。   眼前的小鬼头还不算无药可救……景澄决定先放他一马,于是他收回手。   阿飘松了口气,可没等他这股气吐出来,心头又一紧。   因为景澄发话了:“你要知道,让你灰飞烟灭对我来说很简单。你最好安分守己地呆在我身边,消除执念,早点去投胎,总徘徊人间,最后的下场只有魂飞魄散这一条路!”   阿飘:“……”   这绝对是威胁!   景澄看着远远朝他跑过来的秦炎和傅乐,瞥了身旁的阿飘一眼:“不用我说,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阿飘憋屈地点点头,不能吓着人嘛,他又不是坏鬼,当然知道怎么做。   景澄嘴角微勾,果然要对付不听话的,还是得需要武力震慑。   秦炎气喘吁吁地走过来,见景澄脸上由带笑意,似乎心情很好的模样,他抿了抿嘴唇道:“你去哪儿了?大家都在找你。”   景澄一顿,思考片刻,他斟酌着语句道:“捡到了一个有趣的小东西。”   “什么东西?”傅乐也凑过来,对着景澄身后一阵张望。   景澄拦住他,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轻咳一声,实话实说道:“是你们看不见的东西。”   秦炎:“……”   傅乐:“……”   他们看不见的,那可不就是鬼吗?!   见两人一脸悚然,景澄起了开玩笑的心思:“要给你们开阴眼看看吗?”   秦炎:“……”   傅乐:“……”   阿飘满脸怨气地在景澄身后飘来飘去,碎碎念道:“什么叫做‘东西’?我才不是东西……”   被景澄警告似的瞪了一眼,顿时不敢说话了。   回去的路上傅乐时不时搓搓胳膊,压下自己不由自主冒出来的汗毛,心想道士果然和正常人不一样,捡的东西都不同凡响。   捡一只鬼回来,还要给我们看看……这像话吗?   小心地瞥了身旁人一眼,居然喜欢这样的人,他炎哥也是真牛批!   景澄回到寺庙后,包括赵导在内的节目组众人并没有问他去了哪里,在他们眼里景道长神出鬼没不是一次两次了,问了也是白问,一个不好兴许又是惊爆网络的大新闻,节目组已经够水深火热了,不需要再添大新闻了。   景澄偏头看向秦炎,这就是你说的“都在找我”?   秦炎不自然地撇开视线,心说大家都怕你这个麻烦找事儿,当然只有我才会真正担心你。   不过这种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景澄见他神色有异,心里一动,正想问他时却被另一伙人吸引了注意力。   陈先生带着几个保镖正准备离开寺庙。   大概是寺庙里的和尚给他念了经的缘故,对方脸上的表情舒缓了许多,与来之前的郁色截然不同。   景澄扫了一眼,发现即便是上了香,拜了佛,念了经,陈先生印堂上的黑气依然没有减少。   这人是做了什么事才会这么倒霉啊?   就在陈先生踏出供堂时,供堂上方的牌匾钉子忽然松动,“咔——”一声,沉重的牌匾直挺挺地朝着陈先生的头顶处砸下来。   寺庙供堂的牌匾是富豪捐赠的,用的是最坚硬的材料,真金白银所制。   纯金属打造的牌匾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这要是砸下来不死也要半残!   在场的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呆了,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没一个人动弹。   就连陈先生本人都傻眼了,停下了脚步。   人类总是在越是危险紧急的时刻,越是容易紧张犯错。   “天啊——!”   “愣在那儿干什么呢?快跑啊!”   “小心啊!!!”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人群里突然冲出一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过去,推开了陈先生。   “哐当——”   巨大的金属牌匾轰然坠落在地,掀起一地的灰尘。   陈先生“哎呦”一声倒在地上,浑身的肥肉都被颠地颤了颤,抬眼看见挡在身前的人影,紧张的一口气儿没上来,登时翻了个白眼,厥了过去。   景澄:“……”   不是,都没砸到你头上,你晕什么?   碰瓷儿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无关小剧场:   景天师:我们天师之于鬼好比猫之于老鼠,狼之于羊。   某现代鬼打开电视,调到少儿频道。   景天师:……这不是真的。 第104章   寺庙里摆放了很多莲花灯, 有的是塑料的,有的是用白蜡制成的,少许是用水晶做的, 每一盏灯都是信众们亲手点燃的。   大大小小的莲花灯和空气中弥漫的烟雾, 再配上音响播放的阵阵庄重威严的梵音,将寺庙的院子里点缀得宛如人间仙境,每一个进来的游客都会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 不敢大声喧哗。   然而现在这个人工合成的“仙境”被打破了。   推开陈先生的人就是景澄。   准确的说, 在牌匾上的挂钩和钉子开始松动时, 景澄就已经条件反射朝着供堂门口处奔过去了。   速度快的几乎能看得见残影。   就连等在供堂外附近的保镖们都比景澄慢了一步。   许多离得近的游客只感觉到一阵迅猛的风从身边刮过, 再次睁开眼睛时,那个傻呆呆站在牌匾下膘肥体壮的大胖子已经被人移了个位置。   在寺庙院子里排队等候上香的游客们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有人想起景澄刚才站立的位置, 甚至揉了揉眼睛,差点以为自己是出了幻觉。   而直播间里就更热闹了, 除了一排排令人眼花缭乱的“卧槽”, “牛逼”和“666”以外, 还有一些网友们直观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看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哪个大片现场吗?”   “还好我手速快, 动图留念!”   “正常人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这特么是飞吧?”   “不愧是道长,行侠仗义,飞檐走壁!”   ……   供堂里的香客们听见外面的动静, 也不上香了,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看清楚出事人的脸后,登时惊诧不已。   显然, 陈先生那一人高, 腰围粗的“巨香”在众人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然而这人头脚上完香,后脚就出事, 居然还是在寺庙里出事!   这是得做出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才会这么不受佛祖待见啊?   “我怎么觉得橙子好像有事故体质啊。”傅乐小声嘀咕着,跟在节目组人身后跑过去,“走到哪里都会有事故发生。”   他身边的工作人员闻言笑道:“这不就是主角才有的待遇?”   傅乐:“……”神特么主角待遇,灵异文主角么?!   他们过去的时候,景澄正站在人群中间有条不紊地指挥陈先生的保镖救人。   已经有人拨打了救护车电话,有一个保镖看到有人比他们早一步救出雇主也是一惊,仔细端详景澄的脸,发现居然还是认识的,顿时大感惊喜。   该保镖前几天和景澄打过交道,见识过景澄神鬼莫测的手段,对景澄的话奉如圭臬,当即按照他的方法扶起雇主,硬是摁着人中,掐着手心穴位把人给按醒了。   围观群众见到人醒来,纷纷鼓掌叫好。   被疼醒的陈先生:“……”   陈先生醒过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骂人,熟料他一抬头就对上了景澄平静无波的眼神,不知为何心头一跳,一肚子骂人的话登时噎回嗓子里,愣在原地。   出了这种事,寺庙的管理人员自然不会坐视不理。陈先生这些年来给寺庙捐的款几乎可以建立一所学校了,然而人家今天兴冲冲地来上香,还没走出寺庙就差点一命归西,这事儿闹得实在太尴尬,你总不能说佛祖不灵吧?   “真是对不起,牌匾是前几天刚换上的,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寺庙的管理者急得满头大汗,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下了决定道,“要不这样吧,我们把您的捐款退还给您,您看如何?”   不如何。   花出去的钱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这辈子也没听说过谁捐出去的钱还带退回来的,这么多人看着,老子的面子往哪儿搁?   难道说佛祖心高气傲,不屑于他捐的钱?   陈兴广刚刚经历了死里逃生,眼下惊魂甫定,一口气儿憋在肚子里,此刻被这寺庙的管理员赔礼道歉的话一刺激,真是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他生无可恋地摆摆手道:“算了,那钱留着你们换个牌匾吧。”   陈兴广在保镖的搀扶下稳住身形,在香客们或惊讶或意味深长的目光中,灰溜溜地离开了寺庙。   经此一役,他决定从今往后再也不来拜佛了。   求神不如求人,古人说得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   时间过了凌晨,庙会已经不复下午的热闹,街上的行人逐渐散去,节目组的人也离开了。   临走前赵导特意告诉景澄两天后在酒店集合,去往下一个地点。   节目既然改成直播节目,那嘉宾也需要进行大换血了,毕竟直播过程中很容易出现突发状况,有人设的明星不适合参与直播节目。   ——虽然节目现在已经没有几个嘉宾了。   节目的下一个目的地依然在古城,不过这次是在市中心的某个娱乐场所,具体地点赵导为了保持神秘感没说,只说这次肯定能保证大家的安全。   “不管安不安全我都不想再去了。”傅乐心有余悸地道,“三天两头出事,不是自己人出意外,就是目睹别人出意外,说不定下一个出意外的就是我。”   景澄闻言意外地看着他,怎么会这么想?当初说要参加节目,傅乐可是最积极的一个。   阿飘笑嘻嘻地飘到傅乐的身后做鬼脸:“那可不是嘛,现在就有个鬼跟在你们中间呢。”   傅乐话音刚落就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警惕地左右望望,哪里来的风?   “……”景澄无语地勾勾手指,把这只不省心的小鬼头给勾回来,团成一团揣兜里。   阿飘:“……”鬼生从未有过的屈辱。   傅乐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挠挠头皮继续感叹道:“我觉得这节目组有毒,主角负责打怪,配角就是送人头的,我连个炮灰都算不上,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其实他想说景澄是主角,其他人没有景澄的武力,都是配角,每天跟景澄呆在一起都心惊胆战的,生怕哪一次不小心就嗝儿屁了。   秦炎刚走过来就听到傅乐的这段话,他了解傅乐,自然也听出了傅乐的潜台词,表情不善地瞟了他一眼。   傅乐:“……”塑料兄弟情。   见他主意已定,景澄也不好再劝,顺口问了一句:“那你要去哪里?”   傅乐还没说话,秦炎就替他回答了:“你不用管他,他最喜欢的一个电竞战队这几天要来古城打比赛,他赶着去看比赛,要他们队长的签名。”   电竞战队?   景澄挑了下眉,这是什么?   “炎哥……”傅乐被他戳破心思,差点喷血了,“我不要面子的么?”   秦炎漠然道:“不过就是追个比你的年龄还小的电竞明星么?有什么可隐瞒的?你的颜控属性已经暴露了。”   傅乐:“……”这就是老子不想说的原因,为什么老子颜控只针对男的?!   景澄在一旁有些好奇地问道:“什么是电竞?电竞明星又是什么?”   秦炎知道景澄对现下的很多新事物都是两眼一抹黑,便用简单的话给他解释:“电子竞技,其实就是打游戏,游戏玩的好的,就能组队打比赛,成为职业电竞选手,拿到官方组织的赛事奖杯,就可以成为电竞明星……”   景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一直以为玩游戏是不务正业,原来这也是一种职业,甚至还能与明星挂钩。   想起景家里那两位大明星,不出门都有记者过来偷拍,出门还要全副武装,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原来娱乐大众的职业才是最受人追捧的,与学历无关。   “比傅乐的年龄还小,那得有多小?”景澄又问。   “据说是十七岁。”秦炎回忆了一下道,“听说他十五岁就被招进战队了,挺厉害的,人长得也帅,很受欢迎,就是名字听起来怪怪的。”   傅乐忍不住道:“人家那名字是有典故的,来自屈原的《楚辞》好吧,哪像你的名字……”听起来那么糊弄。   秦炎瞥了他一眼,成功将傅乐的后半句话噎回肚子里,他冲景澄抬抬下巴道:“看,这就是那小孩儿的迷弟。”   景澄:“……”你自己也没多大啊,还说人家是小孩。   陈先生带着人匆匆从寺庙里出来时,景澄和他的小伙伴们已经在寺庙外面等候多时了。   刚才景澄救了陈先生后,对方的保镖特意留了话,希望景澄能多留一会儿。   景澄这才知道陈先生这几天一直在寻找自己。   他之前加的陌生人微信太多了,每次打开微信,那上面的信息都快要爆炸了,所以很多人都被他给屏蔽了,自然也没看到陈先生发来的信息。   而且他这几天忙得底朝天,手机没电了都不知道。   ——也就错过了陈先生的无数通电话。   陈兴广看见等在外面的景澄一行人后,眼睛一亮,他刚才醒来时看到景澄的脸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保镖说是景大师救了他,他还不信。   这回总不会是幻觉了。   景澄微笑道:“陈先生,又见面了。”   陈兴广定定看了景澄半晌,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在所有人震惊地目光下,声嘶力竭地高呼道:“景大师——救我!”   --------------------   作者有话要说:   无关小剧场:(关于名字)   傅乐:你的名字这么简单,可见作者对你不上心。   秦炎冷笑:说的好像你的名字很复杂似的。   景澄闷声道:都别说了!我是主角,两个字也就算了,居然还和一个炮灰重名了!   炮灰——第一章 嗝儿屁的“景澄”。 第105章   陈先生这一跪, 可谓石破天惊。   景澄和他的小伙伴们被他出乎意料的举动给惊呆了。   虽然对陈先生可能会请求他帮忙这件事早有预料,却没想到他居然能这么豁得出去。   在古城里呼风唤雨的陈家老三,居然当街跪在一个比他小两轮的少年面前, 虽然现在是晚上, 但景区内人来人往的,本地人占了大多数,叫认识的人看见了, 恐怕眼珠子都会掉下来。   跪在地上的陈兴广却没有那么多的想法, 命都快要没了, 脸皮算什么?   景澄拦住他的动作, 满头黑线地道:“……你不用这样,有什么话直说吧。”   他们现在的位置虽然较寺庙来说比较隐蔽,但也不是没有人的。   更何况陈先生这大嗓门一嚎, 一会儿从寺庙里出来的香客肯定有好奇被吸引过来的。   陈兴广脸色不变,在保镖的搀扶下起身, 秦炎在一旁狐疑地盯着他, 表情不怎么好看, 对陈先生的印象还停留在第一次见面时对方的嚣张态度上。   陈兴广想想这几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叹了口气道:“唉!景大师,不瞒你说,我这两天过得实在是水深火热, 每每九死一生,但没有哪一次像今晚这般惊心动魄,觉得自己是真要被阎王收走了, 还好今晚有大师在。”   说着, 他抹了把脸,难为他在瑟瑟夜风中还能出这么多的汗。   秦炎忍不住侧头偷瞄景澄, 上次与陈兴广分开时,景澄就说过对方还回来求他,还真叫他给说中了。   景澄脸上是老僧入定一般的淡定从容,察觉到秦炎的目光,偏头冲他眨眨眼。   秦炎:“……”犯规!   其实景澄的本意是想告诉秦炎:见识到为师的厉害了吧?   熟料秦炎对上他的目光后,不知怎么的忽然脸色通红,转过头去。   景澄:“?”   “九死一生?”傅乐惊讶道,“难道你这几天经常出意外么?”   陈兴广苦瓜脸点点头,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傅乐见此怜悯地看了景澄一眼,心说果然是逃不脱的主角命运,你不找麻烦,麻烦也会主动找上你。   景澄被傅乐诡异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傅乐脑回路不同于一般人,也不知道他又想到哪里去了,索性当做看不见。   “那你找我是……?”景澄问陈先生。   “要是一次两次还没什么,关键是这几天的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故频率太高了。”陈先生皱着眉头踌躇了片刻,突然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我觉得是有人想要害我!”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因为这里人多,他似乎又觉得难以启齿。   保镖们见状后退几步,离他们远了点,雇主的私生活不是他们可以打听的。   秦炎很有眼力见地拽着满脸好奇的傅乐走远了一些。   只有景澄静静地站在原地,耐心地等陈先生接下来的话。   见他还在犹豫,景澄忍不住催促道:“说吧,他们听不见。”   “其实也没什么,我陈老三平生就有两大爱好,一个是赌,一个是色。因为这两个爱好,就连家里人对我也很看不上眼。”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不成体统,陈兴广尴尬地笑了一下,又道,“这些年来风风火火的,虽说道上得罪的人不少,可也没有哪个是深仇大恨的,我就怕……”   他说到这里顿住了,脸上的表情变了变,犹豫片刻才继续道:“就怕是哪个对家看我不顺眼,搞了点邪门的东西想整我。”   景澄时刻关注他的表情,看得出来他原本没想说这句话,然而话到嘴边却改了,体贴地没有拆穿他,很是自然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帮你找出这个‘仇家’?”   陈兴广迟疑地点点头,又迅速补充一句:“如果真的有这个人的话,酬劳好说。”   我像是很在乎钱的样子吗?   景澄在心里不屑,嘴上却道:“可以,酬劳跟上次差不多就行了。”   陈兴广:“……”   找个人一百五十万,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然而陈兴广现在已经是困兽犹斗,无路可走,求神拜佛都没用,除了过来求景澄,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钱没了可以再赚,小命只有一条。   最终陈兴广咬咬牙一点头:“行!”   两人最后商议了一番,因为天色太晚,明天上午陈兴广会派人来接他去陈家老宅。   双方分开前,景澄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好心提醒他:“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我没看错的话,你应当还中了蛊。”   他没跟对方解释什么是“蛊”,陈先生应该比很多人都清楚这是什么东西。   能在暗地里下黑手的人都是了解你的人,了解你的人大多是和你亲密的人,所谓的“仇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家人了。   根据景澄所了解到的信息,玩蛊高手是陈先生的嫂子,嫂子和小叔子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这还真是说不清楚……   而且景澄近处看陈先生的面相,发现对方的夫妻宫深陷,血光弥漫,煞气极重,说明他老婆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啧啧啧。   景大哥之前说的没错,陈家果然是个很“乱”的地方。   景澄说完也不看对方的表情,跟着秦炎和傅乐施施然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陈先生黑着一张脸,好半晌才有保镖小心翼翼地问他要不要走。   陈兴广表情难看地骂了几句脏话,都已经这么晚了,本来他还想直接去他的小情人儿那里过夜,现在决定先回老宅找那个女人算账。   ……   回酒店的路上,傅乐一直对景澄旁敲侧击,想知道他刚才和陈先生说了些什么。   景澄:“他想求我帮忙找害他的人,我答应了。”   “这么简单?”   傅乐怀疑地看着景澄,他的八卦心最重,刚才无意间回头,看见陈先生黑脸骂人,就知道肯定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景澄无辜道:“就这么简单。”   傅乐:“……”好嘛,橙子你学坏了。   秦炎偏头看着景澄,平日里景澄总是端着脸,作出一副少年老成的姿态,以致于他身边的人不敢跟他开玩笑。   又因为他的特殊身份,比他小的人畏惧他,比他大的人尊重他,同龄人远远看着他,学校的女生们虽然崇拜他,给他冠上了“男神”的称号,但这个称号本身就把他和普通人拉开了距离。   秦炎不由想起他在幻境里看到的那个和景澄长得同一张脸的人。那个人虽然总是穿的破破烂烂,灰头土脸的,不过他似乎从来都不在意这些身外物,独来独往,目下无尘,对别人的施舍一向嗤之以鼻。   就好像世间万物在他的眼里,都没有任何的不同。   他突然就体会到幻境里那个总是围着“景澄”身边转的少年的心理,无论是幻境里的“景澄”,还是现实里的景澄,他们仿佛天生缺少了普通人的情感,即便表面上的关系再近,内心深处却始终横贯着一条深深的沟壑,让人无法再靠近一步。   幻境里的少年不知道在犹豫什么,也许是认清了两人之间的差距,所以一辈子都是远远地看着“景澄”,一直到死都没有向对方说出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秦炎觉得如果他再这么等下去,说不定幻境里的少年的结局就是自己的下场。   他比幻境里的少年的起步要好一点,起码他有修道的天赋,景澄主动收他为徒,这种牵绊是不可更改的。   而且眼前这个能嬉笑怒骂,会和傅乐开玩笑的景澄也与幻境里的“景澄”很不一样,不仅是个吃货,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臭美),赚到钱时会两眼放光……似乎更有人气儿一些。   被一束专注的目光观察了老半天,景澄不是没有感觉的。他本来是想找个机会问问秦炎晚上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身体有没有不适的感觉……这会儿却莫名问不出口了。   对方的目光仿佛如有实质一般,灼热的温度烫得他浑身都不自在起来,景澄清了清嗓子,刻意带起话题道:“明天我要去陈家一趟,你们要不要也过去?”   “陈家?”傅乐语气古怪道,“你还真要去啊?”   景澄点点头,嘴角浮现一丝笑意:“这两天也没事,既然有酬劳,干嘛不去?”   傅乐眼睛一亮,想了想忍不住道:“我发现你们这种神神叨叨的职业钱来得好快,道长你看看我有没有修行的天赋,我下辈子跟你混得了。”   景澄对他摇摇手指,正色道:“你不行。”   傅乐本就是随口一问,被否定了也不失落,反而好奇道:“那炎哥行吗?”   他发现景澄没事闲着的时候,总是跟秦炎说关于他们道家的东西,两人还偶尔以“师徒”相称,他早就疑惑了。   “他行。”景澄顿了顿,深深地看了秦炎一眼道,“他很行。”   秦炎突然对上景澄的眼神,一个激灵回过神,迅速恢复了平时的正常状态,“嗯?你们说什么?”   傅乐诚恳地说:“炎哥,苟富贵,莫相忘啊。”   秦炎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有毛病?”   傅乐被骂了也不气,在他的眼里,这两人现在就是两座闪闪发光的金山,他只需要提前抱大腿就好了。   -   因为庙会进行的很晚才结束,大家起得很晚,第二天直到快中午了陈先生才派人过来接他们。   傅乐和秦炎呆在酒店也没事儿干,打着“探望同班同学”的名义也跟着蹭上了车。   陈先生也是这时候才知道,眼前三人竟然还是他大侄子的同学,脸上的表情煞是好看。   虽然表面上仍是对景澄很尊敬,可心里想的什么却无从得知了。   三人一鬼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来到古城老陈家。   --------------------   作者有话要说:   无关小剧场:   (关于橙子到现代为什么喜欢钱)   景天师:身为救民于水火的天师,最重要的是要入世修行balabala……   景父:说人话。   景天师:世界那么大,我想出去看看。   陆后妈嗤笑:钱包那么小,你哪儿都去不了!   景天师:……   感谢馥芮白 小天使的雷和“烟笼寒水月笼沙”小可爱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106章   到了地方, 景澄他们才明白为什么陈先生提起自己的家时,总是带着得意的口吻。   因为陈家老宅是个四合院。   要知道,现在的四合院可是不便宜的。古城虽不是物价奇高的省会城市, 但毕竟是个以旅游闻名的大城, 房价同样炒得厉害,而且陈家老宅也不是乡下那种淳朴简单的四合院,而是一座古宅。   《葬经》有言:“郁郁青青, 贵若千乘, 富如万金。”   风水上认为, 住宅后面主人丁, 前面主财禄。   背山望水,后面有山环抱,前面有水环绕, 既能人丁兴旺,又能家财万贯。   山明水秀之地, 必有富贵之家。   陈家老宅坐落于古城偏郊区一带, 就是山环水抱, 风水极佳。   从车上下来, 陈兴广挺着自己的啤酒肚,走起路来像一只在岸边摇摇摆摆的鸭子,哼着鼻子给他们介绍院子结构, 字里行间都在向他们吹嘘他祖上是多么多么牛逼,他们家的老宅历史多么多么的悠久。   然而在场的三位小年轻心不在焉地听着,敷衍地捧场。   景澄和秦炎面无表情, 傅乐则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   在古时, 封建等级森严,不能逾矩, 你住的什么宅子,就能看得出你是什么社会地位。越是达官贵族,越好面子,通过宅子的大门就能看出来子丑丁卯。   王侯贵族专是大门就能占三到五间房的位置,两侧还有影壁,其次则是高级官员所居的“广梁大门”,而后是普通官宦人家的“金柱大门”,走商富户们防贼的“蛮子门”,普通人家的“如意门”,再次流的就是老百姓所居住的“随墙门”和不伦不类的“西洋门”等。   景澄从车上刚下来的时候扫了一眼,陈家老宅的大门是“蛮子门”,也就是说他们家祖上至多是个土财主,与如今陈家在古城的地位并无不同。   不过世代都能经商也是个本事,毕竟依照景震松的话,景家分支的祖上还是贫农呢。   “嘁。”傅乐小声嗤笑道,“炎哥祖上还是贵族呢,住的是王府大院,也没牛成他这样儿,嘚瑟什么呀……”   景澄回想起一百年前他去连家寥寥几次场景,印象中连府门前的两头石狮子的确很气派,能和贵族连家联姻的秦氏,也应当是贵族之后。   想了想,他好奇地问秦炎:“你们家现在还住在王府里?”   “……”秦炎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听谁说的,怎么可能?”   景澄:“?”   那么气派的房子,为什么不住?   秦炎见他眼神疑惑,无奈地道:“现在哪还有人住在那里的,早就捐献了,已经成了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不对外开放……”   听了秦炎的科普,景澄终于知道陈先生为什么嘚瑟了,敢情高于“蛮子门”的等级都被文化单位给没收了。   作为当今社会极少数能住在这种四进大宅院的人,也怪不得对方尾巴翘上天了。   四进的大宅院,占地面积极广,坐北朝南,朱红色的大门在宅院的东南角,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面“龙凤呈祥”的影壁。绕过影壁,庭院内有假山,池塘,植树栽花……来来往往穿着朴素的佣人垂头慢行,见到陈先生一行人会低声细语地打招呼。   景澄忽然有了时空错乱的感觉。   应该说从车子远远靠近陈家老宅时,他就有种很熟悉的感觉,眼前的一幕幕场景,跟他脑海中的某段不甚美好的记忆重合了。   景澄神色有些恍惚,很久以前,他似乎来过这个地方。   “怎么了?”看出他表情不对,秦炎低声问了一句。   “没什么。”景澄摇摇头,即便来过又能怎么样?都已经是一百多年前发生的事了。   秦炎深深地皱起眉头,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觉得景澄距离他很遥远,就好像隔了一个世纪的距离似的。   这种感觉令他很不爽。   景澄却好奇地左顾右盼,越看越觉得这地方眼熟。   他那时候是来做什么来着……捉鬼还是收妖?   总之,留给他的肯定不是什么好印象,不然他不会忘记的如此彻底。   想了想,景澄转头问:“对了,陈知易的家就是这里吧,你们有没有没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一声?”   人家热情邀请时不来,这会儿不请自来,怎么都说不过去。   傅乐正蹲在地上逗弄刚从池塘里爬出来的乌龟,闻言立马站起身,拍了下脑门道:“你不说我都忘了,要不现在给他发个微信吧。”   走在前面没意识到已经冷场的陈先生,还在滔滔不绝,景澄正要跟上去,发现身边人不见踪影。   回头一看,秦炎还站在原地皱眉沉思,准确的说,是在发呆。   “……”   景澄走到他跟前,手肘怼了他一下,疑惑道:“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眼前是骤然放大的脸,秦炎脑中顿时空白了一瞬,脱口而出道:“想你。”   景澄:“……”   想谁这么入迷?   想你……   想你入迷。   这对话实在是太奇怪了。   说完后秦炎心里突地一跳,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暴露了什么,不由抬眼朝景澄看去。   景澄正睁大眼睛看着他,表情似乎带着一丝不敢置信。   两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对视一眼,周围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秦炎的目光才从景澄的脸上艰难地划开,落在前方已经空无一人的回廊,喉咙滚动了一下,他才轻声道:“该走了。”   景澄表情不自在地点点头,“哦”了一声转过身去。   从秦炎的视角能看到,对方的耳根处火烧一般的红。   秦炎挑了下眉,嘴角微微上挑。   ……   一行人穿过抄手游廊,来到内院第三间,属于陈家老三,也就是陈兴广的居所。   虽然宅子外观上看起来很古意,但室内的装潢就很现代了,液晶大屏电视,电脑,沙发茶几一应俱全……   沙发上躺着一个染着黄毛的少年,正举着手机玩游戏。   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少年抬眼瞟了一眼,也没起身,阴阳怪气地开口:“呦呵,咱们陈大老板居然还知道回家啊,怎么不去陪你的小三小四儿了?哦,对了,半个月没见,现在已经到了小九小十了吧?”   当先踏进房门的陈先生心头一梗,脸色立马就绿了,但因为身后还跟着景澄三人,只能压下心里蹭蹭往外冒的火气,忍耐着脾气道:“家里来客人了,你给我老实点。”   又回头对景澄他们赔笑道:“小儿不成器,不用管他。”   “我不成器?”那少年手机一摔,光着脚,“噗通”从沙发上跳下来,气势汹汹地跑过来指着陈先生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儿子?你个老色棍,早晚有一天死在女人身上!到时候我和我妈继承你的遗产,让你的那群小情人全都喝西北风!”   陈兴广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来话,几乎要脑溢血了,终于忍无可忍地上前几步,要出手教训儿子。   父子俩当场上演了全武行。   景澄:“……”   秦炎:“……”   傅乐:“……”   令景澄惊讶的是,来往的佣人们似乎对这场景司空见惯了一般,没人过来阻止,甚至院里闻声跑来几个小孩子,趴在窗口幸灾乐祸地看热闹。   虽然从面相上就能看出陈先生家庭不和睦,可真正见识到这一幕,景澄依然有种出乎意料的荒唐感。   这真的是父子吗?   仇人也不过如此了。   一直到吃午饭时,佣人过来提醒,父子俩才停止对骂。   清官难断家务事。   从始至终,景澄三人都站在院子里等待这场父与子的硝烟结束。   景澄他们作为陈先生邀请来的客人,决定厚着脸皮蹭人家的午饭。   顶着鼻青脸肿的少年骂咧咧地从房里走出来,无意间一抬头,就对上景澄一言难尽的眼神,当即愣在原地。   “你……”他皱眉打量景澄,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眸越瞪越大,最终不可思议地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节快乐,求冒泡啊_(:з」∠)_ 第107章 (修)   那少年目光直愣愣地对着景澄, 仿佛见到了什么令他难以置信地画面。   听见熟悉的声音,景澄也是一愣,他抬眼看去, 虽然少年脸上带着青肿的伤痕, 但细看五官,分明就是昨天晚上被他教训过的“小耗子”之一。   尤其是对方头上亮眼的黄毛,和耳垂上闪闪发光的耳钉——都在他的脑海中留下了较为深刻的印象。   显然, 眼前的这位少年的打扮在他的眼中是异于常人的,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 染发和扎耳眼是女子才会做的事。   景澄此时还不知道, 如今的时代,化妆都不是女子的专属了,何况是戴耳钉。   “小孩儿, 你认识我?”傅乐最先开口了,此刻他就站在景澄身旁, 还以为对方说得是他, 指着自己的鼻子, 疑惑道, “可是我怎么对你没有任何印象?”   “谁认识你!少特么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少年闻言不屑地斜睨他一眼,撇开脸道,“我认识的是你旁边的人。”   傅乐:“……”刚才你爸怎么没打死你。   “喂!你还没回答我, 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里?”   后面那句话是面朝景澄说的,少年丝毫不隐藏自己目光中的审视。   秦炎看着少年的目光开始变得有些古怪,他能感觉的出, 这小孩儿对景澄抱有莫名的敌意。   景澄却静静地盯着少年, 似乎在观察着什么,一声也不吭。   少年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浑身发毛, 回想起昨天晚上对方古里古怪的提示,他深深以为眼前这人是个怪胎,忍不住破口大骂:“看什么看?你脑子有病啊!”   话音刚落,站在院子里的三个人的眉头都皱起来了,这小孩儿怎么跟个刺猬似的,动不动就竖起浑身的刺,说话都扎人。   没等他们发话,又一道风风火火的人影从房里冲出来了。   “陈知桥你跟谁说话呢?”陈先生气冲冲地跟在儿子身后奔出来,胸脯的肥肉一颤一颤的,“老子就是这么教你待客之道的?”   “我没有爹,只有妈!”陈知桥想也不想就反唇相讥道。   “你他妈——!”陈先生脸黑得不能再黑了,瞪着眼睛又要发脾气,然而景澄却看不过眼了,轻咳一声提醒对方,他们还在呢。   陈兴广气血上涌,差点没忍住对景澄也咆哮出声,好在他没有老糊涂,在对上景澄的平静的眼神后,暴躁的内心诡异地平复下来。   “唉!真是家门不幸,叫大师看笑话了。”陈兴广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瞥见三人的表情,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   景澄他们颇为同情看着他,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厌恶成这样,你这当爸爸的也够悲催的了。   当然,他们只短暂地同情了几秒钟,毕竟陈先生比起可怜,显然更可恨一些。   外面小三小四小五排成行,这种渣爹被儿子厌恶也是活该。   “什么家门不幸?我们家最大的不幸就是你!”陈知桥怒吼道,唾沫横飞。   陈先生脸上的横肉抖了抖,似乎还想发脾气,却碍于眼前三人而忍住了,说:“不用管他,咱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再回来做法。”   当事人都不着急,景澄他们当然也不会有意见,便在陈兴广的指示下,跟在佣人身后去陈宅的饭堂。   谁都没发现,动身前景澄像是不经意地拍了拍自己的口袋,一团凡人肉眼看不见的“雾气”从他的口袋里冒出来,绕着景澄转了一圈,景澄警告地瞥了它一眼,它才悠悠地飘进房门里。   这团“雾气”就是昨晚景澄抓到的阿飘,这只小鬼在凡间飘荡了好几年,早己忘记自己的执念是什么了,又不想被度化去投胎,只想跟着它的“老大”在古城里横行霸道一方,景澄认为这小家伙的想法很危险,未免引发更大的动乱,他收服了这只小鬼,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养小鬼”。   ——专门帮助他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其实刚踏进陈先生的院子时,景澄就发现问题了,这院子上空围绕着一层淡淡的晦气,而陈先生的儿子大概是常年住在这里的缘故,周身的晦气更浓一些。   这令景澄很是好奇,难不成这院子里有人养了阴物?所以他让小鬼出来帮他探查一番。   晦气缠身倒是没什么,顶多比一般人倒霉罢了。   但晦气毕竟是不好的东西,一旦被缠在身上久了,人的运势就会降低,肩头火会被削弱,再出事就不是小事了,还容易吸引阴物的注意。   就比如昨晚上陈知桥和同学一起玩笔仙,笔仙直接被陈知桥吸引了注意,甚至忘记去附身答疑(?)……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而且一般人察觉到自己犯水逆,通常会寻求化解之法,求个护身符、太岁神符之类的压晦气,或是老老实实待家里不出门。   但陈知桥却非同一般人,他居然还敢在鬼街玩笔仙!   这就是典型的不作死不会死。   后面的陈知桥还在叫嚣,然而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搭理他的。   傅乐憋着一肚子里的火,如果不是因为在别人家里,他早就甩脸子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侧头偷瞄秦炎一眼,心说真是怪哉,他炎哥最近的脾气越发好了,这要是在以前,说不定都动上手了。   秦炎老神在在地和景澄肩并肩走在一块,他的小师父根本没把那小屁孩儿放在眼里,他自然也不会乱发脾气,当然了,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发火。   因为呆在景澄身边,有多大的火都熄灭了。   更何况他们来陈家是有要事,没必要因为小事闹腾。   陈家还保留着老辈人的习惯,吃午饭的时候就要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所以在去饭堂的路上,他们看到了很多陈家人,有老有小,最大的看模样有七老八十,最小的还在佣人怀里抱着嗷嗷待哺,不过更多的是跟景澄他们一般大,或是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   景澄他们三个惊叹不已,陈家果然是个大家族,看样子得有四世同堂了。   殊不知在陈家人的眼里,这三个陌生的少年与陈兴广站在一处才是最令人惊讶的。   景澄和秦炎属于玉树临风的少年一类,而傅乐则属于阳光俊朗型,三人无论是衣品,还是相貌,气质都是在人群中的数一数二之流。   景澄就不用说了,秦炎和傅乐的家庭背景都是上京市有名的世家,跟父辈见惯了大场面,尤其是傅乐,虽说在自己人面前时常脱线,不过在外人眼中,气势上还是很唬人的。   陈老三是从谁家请来的公子哥,居然都也不跟他们打声招呼。   不过能跟陈老三混在一块的,恐怕也不是什么好货。   思及此,陈家人再看三人的眼神都变得意味不明起来。   “丢死人了,我为什么要跟你们一起过来吃饭!”陈知桥瞪着景澄,不满地嘀咕道。   景澄简直无语了,这小屁孩嘴巴还真是够欠的,无时无刻不在找茬。   然而走在人来人往的回廊,他又不好说他,毕竟陈知桥很容易炸毛,闹起来太烦人了。   秦炎却冷飕飕地瞪了他一眼,陈知桥被他瞪得气虚,咬牙道:“你,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这里是我家,我可不怕你!”   “不干什么。”秦炎冷哼一声道,“就是想告诉你,上一个敢在他面前这么嚣张的人,已经躺在重症监护室了。”   陈知桥:“……”   “对对对,就是那个谁来着?真是太惨了,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傅乐夸张地拍着胸口,做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陈知桥:“…………”   景澄嘴角抽搐。   他知道他们说得是杨鸿,那家伙的确倒霉,被锄头砸了脑袋到现在还没醒,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   也许是秦炎的威胁起了作用,接下来一路,陈知桥都很安静,只是脸色很黑。   众人全都聚在饭堂里,上桌吃饭之前,陈兴广跟大家介绍景澄他们的来历,重点提到了三人的家世背景,多多少少带了丝得意的口吻。   不过陈家人大多是保守派,在古城里偏安一隅多年,根本不认识什么上京秦家、景家和傅家,只有几个和陈兴广差不多年纪的中年人脸上的表情略有变化,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   景澄没想到陈兴广会在这么多人面前介绍他们,三个此时就像是被陈家人打量的货物,浑身上下没有哪一处是自在的。   直到陈知易出现在饭堂门口,才打乱这种古怪的氛围。   “嘿!学霸!”傅乐欢乐地跟对方打招呼。   听见熟悉的声音,陈知易立马扭头看过来,见到三人,不可思议般地揉眼睛,惊讶道:“真的是你们……”   傅乐说:“我不是给你发微信了么?你没看?”   陈知易尴尬地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笑了笑道:“我上午一直在做卷子,怕影响思路,手机调静音了。”   “不愧是你。”傅乐拍他的肩膀,感慨万千地说,“好吧,我原谅你了。”   “不过,你们这是……?”陈知易好奇地看着他们,他感觉今天饭堂的气氛怪怪的。   景澄冲着陈兴广的方向抬抬下巴,言简意赅地回答:“拿人钱财,消.灾解难。”   陈兴广此时正跟人侃天侃地吹牛皮,说他最近又在赌场赚了多少多少,显然早就把景澄他们三个忘在脑后了。   陈知易恍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见是陈兴广,眼神闪了闪,表情变得古怪起来,隐隐流露出厌恶的情绪。   他的神情变化的太明显,景澄忍不住好奇道:“怎么,难道他有什么问题?”   “哎,那个胖子跟你是什么关系?他儿子叫陈知桥,你叫陈知易,你们的名字还挺像。”傅乐也开口问道。   秦炎也看了过来。   陈知易踌躇了下,回答道:“那是我三叔,他儿子是我的堂弟,我三叔他就是……”话没说完他就顿住了,似乎在想一个词来形容。   三人不好催促,只能耐心地等他接下来的话。   “一只体面的苍蝇。”   陈知易最终用了一句名人的话来形容。   景澄三人顿时哽住了,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诡异的形容?   苍蝇就是苍蝇,还有什么体面不体面的?   “这么说吧,”陈知易见他们表情抽搐,便知道这三人是不明白自己抛出来的梗,只好无奈地换了一个方式来表达,“如果说我们陈家是一锅粥,他就是坏了这一锅粥的苍蝇,一个异类,嗯……你们懂吧?”   三只学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们知道这大概是陈家的家务事,所以陈知易才会含糊其辞地描述。   景澄想想陈家的这种吃午饭都必须要凑一起的家规,在联想陈兴广成日里不着家,又好赌又好.色的品性……这么看来,陈兴广的确与陈家格格不入。   至于为什么是“体面的苍蝇”……大概是因为背后是老陈家吧。   陈家一家上下五六十口人,男女老少不同席,陈家的女人们居然单独在隔壁的耳房里吃饭。   陈兴广本来想让景澄他们三个跟他去主桌,熟料陈知易先一步带人去了小辈那桌,只好作罢。   饭桌上摆得都是最普通的家常菜,少有山珍海味,因为是小辈的席,所以桌上的肉食比较多。   桌前坐着的都是和景澄他们一般大的少年,应该都是陈知易的兄弟,看见他们一行人走过来,脸上的表情都很古怪。   陈知桥孤零零坐在自己的位置玩手机,左右两边都没人,景澄径直走过去拉开椅子坐在他身边,陈知桥听见动静,抬头瞟了一眼,撇撇嘴道:“书呆子竟然也有朋友。”   给景澄拿餐具过来的陈知易脚步一顿,脸涨得通红。   景澄:“???”   陈知易是陈家这一代的老大,桌前的几个少年全是他的堂弟。   令景澄意外的是,以陈家仿佛刻在骨子里的尊卑观念并没有在小辈里体现出来,因为景澄注意到其他桌都是老大动筷后,其他人才能动筷。而在这个桌上,似乎没人把陈知易放在眼里,没等陈知易坐下,他们就已经开吃了。   少年们一边吃一边聊天,而陈知易则像个老妈子似的照顾他们,看见谁喜欢吃哪道菜,连忙把菜推到人家跟前。   然而他的堂弟们还不满足,时不时就开口挤兑他,阴阳怪气的口吻令人反感至极。   陈知易却仿佛没听见一般,低头默默吃饭。   景澄:“……”   秦炎:“……”   傅乐:“……”   他们实在难以想象陈知易在家里过的什么日子,这种事发生在三人之间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会选择掀桌走人,当事人竟然还能一脸平静地继续吃饭!   人干事?   就在景澄他们忍无可忍想要说些什么时,主桌上的大人们突然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猝不及防地有人掀桌了!   “霹雳乓啷”地乱响后,桌上的碗筷盘子掉了一地,甚至还撞到了旁边那桌,滚烫的菜汤四溅,人群里惊叫连连。   “我拿你们当兄弟,特么一个个在背后里阴我?!”   一个暴怒的声音响起。   --------------------   作者有话要说:   名人的话来自《四世同堂》   文写到后期就总是卡文,希望亲们见谅_(:з」∠)_   下一章实在写不完了,有部分补到了这一章里了。 第108章   (一)谁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话音刚落, 满堂顿时寂静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招呼着佣人们赶紧过来收拾残局,其他人凑着脑袋嘁嘁嚓嚓地议论起来。   景澄等人循声望去, 果然掀翻桌子的人是陈兴广。   此时陈兴广正瞪着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 两道杂乱的狮子眉一根根竖起来,额角暴起青筋,愤怒地浑身发抖。   与他同桌的陈家兄弟们躲闪不及, 身上溅了菜汤, 极为狼狈, 他们难以置信地望着站在人群中央的陈兴广, 像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有个三十来岁的青年男人抖抖自己的外衣,语气不好地说:“三哥,你这是干嘛?兄弟们哪一个对不起你了?”   “你们都对不起我!”陈兴广双目赤红地可怕, 表情狰狞地咆哮,“大哥!是不是你怂恿大嫂来害我!”   “老三, 你说这话可就诛心了, 我自问行事端正, 无论是对外人, 还是对自己家人,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害谁。”陈家老大双目沉沉地盯着突然“发疯”的陈兴广,冷声道, “倒是你,整日胡作非为,行事不端, 没个正形!”   他是个看模样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身材微胖,两鬓微霜, 国字脸,眉毛很浓,鼻梁挺直,是个很端正的长相。   景澄注意到陈家老大说完话后,在场的众人脸色都变得古怪起来,甚至有几个年青人时不时把目光瞥向小辈那桌的陈知易,一边偷窥,一边脸上还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   景澄:“?”   “那是我爸爸。”像是看出了景澄的疑惑,陈知易神色尴尬地解释,同学来家里做客的情况下,却发生这种事,任谁都会觉得难堪。   傅乐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啧啧称奇道:“看不出来啊,你老爸年纪都这么大了?”   闻言陈知易表情更尴尬了:“是啊。”   桌上其他的小辈们兀地发出嗤笑声,看了陈知易一眼,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嘀咕着什么。   陈知易脸上泛起一层红晕,他推推眼镜,也不吃饭了,小心地瞟了一眼景澄他们三个,对上景澄疑惑的视线后,他羞愤地埋下头,目光闪烁,嘴唇紧抿……那表情看上去就像是旧社会里的偷偷会外男被人抓到后,羞耻难堪的小媳妇。   “……”   景澄隐隐约约听见了“乱-伦”,“杂种”,“恶心”等极具有人身攻击倾向的词语。   被迫听了一耳朵的景澄:_   虽说不清楚陈家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可冲着陈知易的堂弟们对他的态度,就知道这事情肯定不简单。   果然豪门家庭是非多,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秦炎所坐的位置旁边就是陈知易的一个堂弟,那少年嗤笑声最明显,和人说小话时也没顾及一旁坐着的秦炎,虽说饭堂现在吵闹声不止,乱糟糟一片很影响听觉,但秦炎还是从他们的交谈中得知了一些了不得的信息。   他的目光朝着主桌那边看了过去,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在想什么?”景澄睁着那双好奇的大眼睛,一点一点地挪动椅子靠近他,小声问道。   “你想知道什么?”秦炎不在意地回了一句,他夹了口菜,嚼了几下咽肚,转头一看他的表情,顿时被萌到了,沉默片刻后,他贴近对方,压低声音解释道,“柳夫人原先是陈家老二的妻子,但是陈家老二很多年前在外地出差时意外身亡,柳夫人给丈夫守孝三个月,出孝后又嫁给了老大,不到半年,学霸就出生了。”   景澄:“……”这个时间段,听着怎么那么不对味儿呢?   来之前,他们就知道“柳夫人”是苗疆这一代的草鬼婆,也是陈知易的母亲,不过柳夫人虽然名声在外,可在陈家却是个温柔低调的女人,不然也不会教出陈知易这样唯唯诺诺的性格来。   也许是她太过低调温驯,以致于陈家人经常忘记这个女人是令世人闻风丧胆的“草鬼婆”。   言语中并没有对她作为陈家老大的妻子身份的尊敬,陈家的小辈们谁都能对她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老人那桌里,一个满头花白但精神矍铄的小老头猛地一拍桌子,质问道:“老三!你是怎么回事?家里是你逞威风的地方吗!”   该老头骂完,桌上的其他老人们也放下碗筷,横眉怒目地指责起来。   “又开始作妖了!”   “老三,你到底有没有把这个家放在眼里?!”   “哎呦!气得我胸口疼,我的速效救心丸呢?赶紧给我拿来!”   “吃饭都不让人消停!”   陈兴广对老人们的斥责充耳不闻,自顾自地骂道:“我算是看清楚了!你们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我陈兴广这个人!陈兴平,你把你老婆叫出来跟我对峙,她自己做了什么她心里明镜儿!”   陈兴平就是陈家老大,闻言眉头一皱:“你要叫她来干什么?”   “你让她过来!老子倒想问问她,我是怎么得罪她了,她要对我下毒手!”陈兴广黑着脸道,“仗着自己会点见不得人的手段就了不起了?要不是遇见高人提点,老子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你老子在这儿坐着,你跟谁说老子?”主位席上坐着的陈老爷子冷哼道,“你大嫂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不过,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平白无故她为什么要害你?”   “你儿子昨晚上差点没命了,你知道吗?那东西到现在还在我身体里害我!”陈兴广被老人直白的话打击,险些喷出一口老血,难以置信地道,“都这个时候了,爸你居然还向着一个外人?!”   在场的众人听得云里雾里,有人忍不住问道:“怎么就没命了?三哥你人不好好在这儿吗?”   “总不会是在饭菜里下毒了吧?”   “难道是□□?”   “感觉大嫂不像是这种人啊……”   饭堂里议论纷纷,小辈桌上的陈知桥和陈知易闷头吃饭,父辈们闹出来的事,不是他们可以干预的。   “去个人到隔壁,把我大儿媳妇叫过来,我倒要看看这小子今天想搞什么名堂!”陈老爷子拧着眉,三下五除二地拍板做出决定。   佣人只好去隔壁房叫人。   “他究竟想干什么?”傅乐瞠目结舌地围观了这出豪门大戏,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不够用了,扭头问景澄,“怎么回事?什么叫做‘还在害他’?你昨晚不是已经帮他解决了吗?”   在傅乐的眼里,陈兴广就是走了大霉运,保不准就是哪个道上的仇人躲在背后找人诅咒他。   可现在听着,似乎不是他那回事儿?   景澄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当然没解决,不然我今天来这里干什么?”   傅乐哽了一下,心说还有你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再一联想到柳夫人的名声,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陈兴广口中的“那东西”,搞不好就是传说中的蛊虫……   我擦,要不要玩的这么大?   过了好半晌,傅乐才声音艰涩地说:“……我以为你就是过来做法寻找幕后黑手的。”   早知道是来抓草鬼婆,他才不过来凑热闹。   景澄此时正目不转睛地观察陈兴广,闻言可有可无地点点头,随口道:“的确,幕后黑手就在陈家。”   听在傅乐的耳朵里,景澄的回答自动翻译成:的确,凶手就是柳夫人。   傅乐的心跳顿时停了半拍,缓过神来后他开始忧愁。   在他的印象中,蛊虫这东西是很可怕的。   神不知鬼不觉就能着了道,中蛊后自己却毫无感觉,只要施蛊的人不作妖,中蛊的人就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中了蛊。   在很多志怪小说里,主人公中蛊后毫无所觉,自我精神却一点点被蛊虫蚕食殆尽,直至施蛊人完全掌控被害人的意识,而被害人最终成了提线木偶却不自知,令人不寒而栗。   万一柳夫人真的是凶手,被揭穿后恼羞成怒,大开杀戒怎么办?   这么一想,他的脑海里勾勒出一个面容狰狞的女人形象。   那女人长发在狂风中乱舞,神情狠厉,张开血盆大口嘶吼:“既然被你们发现了,那么你们今天全都要死!!!”   真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傅乐深深地叹了口气,想他青春年少,人生不过十九载,难道今天就要到此为止了吗?   脑补到最后,傅乐甚至连自己的茔地都选好位置了。   陈知易在一旁垂头丧气,时不时地在景澄他们三个身上偷偷瞄一眼,注意他们的表情。   正常人家都是丑事不可外扬,他们家可到好,明知道有外人在的情况下,越是人多越要闹,仿佛恨不得举世皆知。   简直太丢脸了。   所以这会儿看到傅乐脸上五颜六色的表情,陈知易虽然不知道他在脑补什么,还是忍不住小声解释道:“我妈妈已经很多年都不‘出山’了,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傅乐被他打断思绪,愣了一下才道:“出山?”   想起外面人对他母亲的误解,陈知易轻轻蹙眉解释:“我妈她在没嫁人前是个赤脚大夫,专治疑难杂症,嫁人后她就不干了,全身心在家里当全职主妇。她虽然继承了‘蛊婆’的身份,但她从来没用这个害过人,外面的传言不可信的。”   陈知易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景澄和秦炎离得近,自然能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尴尬的神色。   显然,他们也是被外界传言误导的人。   “你三叔的确中了蛊。”想了想,景澄迟疑地开口,“难道你们家里还有别人会蛊术?”   陈知易愣了愣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犹豫道:“我三婶可能也会一点,她有一阵子经常来找我妈。暑假的时候,我有一次看见她在偷看我妈的笔记本,那是苗疆柳氏历代传下来的养蛊笔记,我妈平时都藏起来不让我看,说是‘苗疆蛊术’传女不传男,我也从来都不看。”   “当时我看见她在翻动笔记,我没放在心上,只当我三婶是好奇,随手翻看而已,过后我也没向我妈问这件事,不过……”   “苗疆蛊术传女不传男,更不会传给外人,你母亲不可能会把笔记随随便便给一个外人看。”景澄皱眉打断他,沉声下了结论,“她应该是在偷学。”   (二)阴骘纹   “偷学?”傅乐倒抽一口气,不可思议地说,“她学这个干什么?难道她才是害人凶手?”   秦炎单手指着下巴,表情古怪地说:“不会吧,他们不是夫妻吗?夫妻之间能有多大的仇?”   “炎哥,这你就不懂了。”傅乐夸张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现在的夫妻很多都是相亲认识的,根本就没有多少感情,又因为有孩子或是某种家庭原因在中间作为牵绊,不能离婚。久而久之,双方的怨念越来越深,屁大点的小事儿都能吵起来,比起仇人也差不多了。一旦怨念值爆表,杀妻啊,杀夫啊,什么事做不出来?”   “这倒也是。”景澄抬眼看他,疑惑道,“不过你怎么这么清楚?”   傅乐今年也不过才十九岁,怎么聊起家长里短来头头是道,这太让人意外了。   傅乐耸耸肩,满不在乎地道:“嗐!别提了,我爸妈就是一对怨偶,我经常在我妈的朋友圈里看见她扬言要砍死我爸的消息,我觉得哪天我回家看到我爸缺胳膊少腿地躺在血泊里,都不会意外。”   景澄:“……”   少年,你心也太大了点。   不过以傅乐满嘴跑火车的性格,他说的话未必能当真。   想了想,景澄偏头眼神示意身边人,秦炎几不可查地点点头,眼神无奈地表示:他们家的确是这种情况。   好吧……   景澄收回视线,心说没想到傅乐平时嘻嘻哈哈一副“二逼青年欢乐多”的性格,家庭环境却这么复杂。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我三婶想要害我三叔吗?”眼见话题朝着沉重的方向拐去,陈知易突然期期艾艾地开口了。   “不知道。”景澄朝饭堂中心处抬抬下巴,“不过马上就能真相大白了。”   陈知易神色微怔,扭头看去。   原来是佣人把柳夫人带过来了。   当然,除了柳夫人,还有其他打扮雍容的妇人也过来了,面上虽然看不出来,可每个人的动作都很焦虑。   饭堂里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耳房距离这里又不算远,她们当然能听得见。   所以在佣人去隔壁叫人,她们就决定一块来了。   “嘶——”   看见眼前的场景,有个年轻的妇人忍不住吸了口气。   侧翻在地上的餐桌,满地的汤汤水水,破碎的碗碟,还有瞪得脸红脖子粗,正在对峙的陈家男人……无一不是在昭示这里刚才发生了一场很激烈的争执。   “这里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当先一个穿着湖绿色印花旗袍的妇人开口问道,声音柔和。   妇人生得极为美艳,柳眉琼鼻,露在外面的肌肤赛雪,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身材很是曼妙,气质如幽兰,一举一动仿若画中美人。   就在景澄他们以为对方是陈知易的哪位小婶婶时,陈知易见到来人,忽然从座位上起身,走到女人跟前,轻声唤了一句:“妈。”   妇人微笑着抬起手拍拍他的肩膀,手腕上的玉镯晶莹剔透。   景澄&秦炎&傅乐:“???”   “大伯母好。”一个五六岁大小的男孩儿奶声奶气地开口。   “大嫂你来了。”   其他人也如梦初醒似的打招呼。   “妈,他们是我的同学。”陈知易咩咩地给柳夫人介绍三人,“秦炎,傅乐,这个是景澄。”   “啊,你带同学来家里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柳夫人轻声埋怨了一句,转头温和地对景澄他们说,“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就好,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景澄他们三个已是目瞪口呆,实在是眼前温柔美丽的小妇人与传言中凶神恶煞的“草鬼婆”相去甚远,让他们很难将两方联系到一起。   “老三,你大嫂已经来了。”陈老爷子沉声道,“当着我们全家人的面,有什么话你就直接问!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一家人没什么可隐瞒的。”   柳夫人:“爸?您这是……”   陈兴广:“有什么好说的!是我识人不清着了道!大嫂,你要是嫌我烦你就直说,反正老子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以后不在你面前晃悠就是了。你说你干嘛非得害我,咱俩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你非要置我于死地?”   “你还知道你一年到头都不回家!”陈老爷子愤怒地拍了下桌子,桌上的碗筷被震得“嗡嗡”作响。   陈兴广充耳不闻,眼睛死死地盯着柳夫人,那凶狠的目光如有实质,似乎恨不得把眼前的人撕烂嚼碎,再咽进肚子里去。   柳夫人红唇微张,一双美眸里写满了大大的疑惑,好半晌才开口:“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装!接着给我装!”陈兴广怒不可遏地踹翻了挡在面前的椅子,发出“嘭”地一声巨响,饭堂里的小孩子被吓得哇哇直哭。   “老三!你有完没完!!”   “你还能不能好了!这家里好不容易有个安生日子你看不过眼是不是?”   “就是,三哥你消消气,有什么话好好说。”   “三哥你是不是喝多了,你看你眼睛红的,要不你先回房间休息休息,要不咱下午再说。”   “干嘛呀,把孩子都吓坏了……”   一时间哄孩子的,扫地的,斥责的,拉架劝说的,饭堂里噪声不断,听得令人心烦不已。   老人们身体不好,不想参与战争,吃完饭就下桌离开饭堂。   小辈们则想留下来看热闹,却被父母硬生生给扯着胳膊拖走了。   最终,包括景澄三人在内,饭堂里就剩下十来个人。   陈兴广激动地抓着陈老爷子的胳膊,一手指着柳夫人道:“没什么好说的。爸,咱们报警吧!把这个邪恶的女人抓起来!”   “人来疯!真是人来疯!”陈老爷子啐了他一口道,“你说你大嫂害你,你有什么证据?警察没证据都不敢抓人,你胡言乱语一通,把我们当傻子呢,谁信你?!”   “三弟,我觉得你应该是对我有误会。”柳夫人微微蹙眉道,“都是一家人,我为什么要害你?”   陈兴广:“你别跟我说,我中蛊了你都没看出来,咱们老陈家除了你谁还会养这种邪恶的东西!”   “你中蛊了?”   柳夫人嘴里发出不敢置信的惊呼,忍不住上下打量他一遍,喃喃道,“不对……我怎么没看出来?”   “你少在这儿跟我装蒜!我可是特意请来了高人,”陈兴广转头看向景澄,手指着他,“这是景大师,上京市里非常有名的大天师。”   饭堂里的所有人:“………………”   你特么在逗我?   突然被cue,面对陈家人怀疑打量的目光,景澄表现得十分淡定,对众人点点头,自我介绍:“我的确是天师,传承太阴山景氏,道号灵素。”   你居然还敢承认!   陈家人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觉得再没有哪件事比现在发生的事还要滑稽了。   一个半大的毛孩子,居然大放厥词说自己是天师?!   这是电视剧看多了产生了幻想,还是中二病晚期没治好?   最重要的是,陈老三居然还信了,颠颠把人带回家里!   真把他们当傻子吗?   倒是柳夫人听了景澄自报家门后,顿时怔住了。   “妈?”陈知易小心翼翼地开口。   柳夫人迟疑了一下,问道:“你这个同学,他真的是天师?”   “他很厉害的。”陈知易鼻梁上厚厚的镜片都遮不住他崇拜的眼神,狂点头道,“我们学校的鬼楼就是他解决的,而且他还会画符。”   “太阴山景氏……灵素,”柳夫人轻轻地自言自语,“莫非是灵素真人的传人?”   景澄知道自己的形象很容易引起误解,不过他们这行一向凭实力说话,他们没看到自己的本事,自然不会随便信赖他一个外人,他可以理解。   所以没等他们质问,景澄又道:“陈先生中蛊时日应当不长,就在最近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你们看他双目赤红,眼袋发黑,脾气暴躁,大拇指指甲有深黑色的竖线,如果离得近,还能闻到他口中的腥臭味……”   众人的目光随着他的话转向陈兴广身上,不由自主地观察他。   有人甚至还凑近陈兴广嘴边闻闻,然后脸拧成一团,作出一副嫌恶的表情。   陈兴广:“……”   不过也有人反驳道:“你说的这些条件,肝不好的人都存在,甲黑线也是很多作息不规律的人会有的毛病,严重点不就是黑色素瘤么?到医院一个小手术就完事儿。”   发出质疑的人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青人,短发,鼻梁上戴着一副无边框的眼镜,神色严肃,一副学术界高知的姿态。   “他是我小叔叔,是医学专业的在读研究生。”陈知易小声对景澄解释。   景澄顿时肃然起敬,原来是白衣天使。   “白衣天使”显然把景澄当做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正紧绷着脸,眉毛高高扬起,不满地盯着他,就像一只随时准备战斗的大公鸡。   不过景澄不想跟他斗,扫了他一眼,又看向陈兴广,平静地说:“陈先生,你最近是不是精神恍惚,晚上睡觉做噩梦,感觉自己时常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鬼怪之类的邪物,偶尔还能听见有人在你耳边大吼大叫,声音凄厉,甚至会觉得自己正在被刀兵剑卒追赶,被青面獠牙的恶役用锁链束缚,让你无法呼吸?”   这是什么形容?   众人面面相觑,真要是出现这种幻想,恐怕人早就疯了吧?   闻言,陈兴广脸上露出恐惧之色,颤声道:“对对对!就是这样!所以我怀疑是有人诅咒我,想让我下地狱!”   “这不是诅咒,是中蛊。”景澄淡淡地道,“如果我没猜错,你中的应当是中害神蛊。”   那是什么东西?   在场的陈家人脸上流露出疑问之色。   “什么,中害神?”柳夫人大惊失色。   众人不由朝她看去。   陈兴广怒极反笑:“我中的什么蛊,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装得还挺像!”   “中不中蛊我不知道,不过三哥你这个状况倒有点像精神分裂的症状,你这个妄想症很严重啊。”陈小叔迟疑地开口,“要不我明天去医院给你挂个专家号,好好看看?”   陈兴广不可思议道:“你说我得了精神病???”   陈小叔表情严肃地点头。   陈兴广直接把手边的茶杯扔过去,冲他咆哮道:“瞎了你的眼!这么多年书都白念了!老子看上去像是有精神病的样子吗?”   陈小叔手忙脚乱地接着茶杯,神色慌乱地说:“抱歉,是我口不择言。”   陈兴广看也不看他,冷笑一声,对柳夫人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柳夫人长得花容月貌,陈兴广又是个爱美色的,以往对这位大嫂颇有垂涎,但毕竟隔着辈分,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过现在白月光变成了蚊子血,这个女人在他的眼里已经变成了蛇蝎美人,再也激不起他心中一丝波澜。   ——却能激起他熊熊的怒火!   柳夫人眉间微蹙,轻声道:“不管你信不信,这蛊的确不是我下的,我已经有至少十年不碰这些东西了。”   “狡辩!不是你还能有谁?”陈兴广怒道。   陈老大听了半天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他是很信任他老婆的,说话自然偏向柳夫人:“老三,这是你嫂子,怎么说话呢!”   “这女人也配?”   “你问我我去问谁!”泥人也有三分火气,被连着辱骂了这么长时间,柳夫人彻底怒了,“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应该赶紧除蛊吗?中了中害神不能拖,十无一生,你要是不惜命,你就继续嚷嚷吧!”   “我有景大师的护身符!用不着你给我解除,谁知道你这女人会不会趁机要我的命!”陈兴广从口袋里拿出景澄刚来时送给他的符篆。   “你——!”柳夫人几乎要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就在这时,景澄突兀地插话说:“应该不是柳……柳阿姨做的。”   这话一出,双方的争执顿时一滞。   景澄刚才在他们争吵的这段时间里,仔细端详了柳夫人面相。这女人山根处有一道横纹,这是典型的二婚面相,与她的实际对上了,生了一张大富大贵的善面,美中不足的是眼尾狭长,末端(夫妻宫)却有一颗小痣,这是桃花痣。   这种面相的女人易犯桃花,不仅容易吸引男人,还容易遭到女人的嫉妒,易犯小人。   好在她的这个痣晶莹黑亮,算是一颗较为吉利的痣。   最重要的是,柳夫人眼下的子息宫(阴德宫)处有两道淡淡的阴骘纹,阴骘纹长得类似于鱼尾纹,却不是年纪大才会有的,只有广做善事积了很多阴德才会拥有此纹。   拥有阴骘纹的人大多会增福延寿,儿女聪慧,子孙孝顺,晚年富贵。   柳夫人早年是民间的赤脚大夫,应当是做过不少善事,才会在四十来岁的年龄眼下就长出阴骘纹,如果生平做过一件恶事,这个纹都不会出现。   所以要说她用蛊虫害人,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下蛊害人是恶中之恶,大大的损阴德,柳夫人应当干不出这种事。   景澄把自己分析的结果给他们说了,众人神色恍然,再看向柳夫人的目光确是不同以往了。   陈老爷子听后羡慕不已,积阴德都积出阴骘纹了,他这个大媳妇是要效仿白素贞吗?   陈兴广讷讷地问:“景大师,那你说谁才是要害我的人?”   景澄意味深长地回答:“这就要问问你最亲近的人了。”   就在昨晚,他可是亲耳听见,陈先生的儿子在问笔仙自己的老爸昨晚能不能死。   (三)死兆   最亲近的人?   陈兴广愣了愣,脑海中瞬间掠过无数个千娇百媚的小情人的脸蛋儿,最终也没想到哪一个小情人儿跟他最亲近。   他觉得每一个情人都跟他挺亲近的。   思考了半天,陈兴广认为这些女人应该不会害他,毕竟他活着,她们还能在他身上捞金,他要是死了,她们一分钱都捞不到,但凡是个小三儿,都不会选择这么做。   所以这一时半会儿,还真让他无法确定谁才是那个要害他的人。   其他人却和他的想法不同,应该说,正常男人的想法,最亲近的人莫过于老婆孩子,其次是父母。   在场的陈家人的脸色变了变,显然是想到一块去了。   陈老爷子踌躇了下,不确定地问景澄:“你的意思是……我三媳妇做的?”   “什么?张芮?”陈兴广张了张嘴,惊诧道,“她的话,应该不能吧……她上哪里学的蛊术?”   说着,怀疑的目光又看向柳夫人。   “我知道!”陈知易早就不满他三叔冤枉他妈妈了,闻言立刻站出来道,“我有一次回家,看见三婶在偷看我妈的笔记本。”   “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柳夫人问他。   陈知易老实道:“今年暑假的时候,我当时没反应过来,她就走了。”   陈兴广冷笑道:“你这孩子可真能憋啊,刚才为什么不说?是不是在撒谎为你妈开脱?”   陈知易偏头没接话茬,他实在不想理他这个疯狗一样见谁都想咬一口的三叔。   陈老大搂住陈知易的肩膀,揉揉他的脑袋:“小易是我儿子,什么品性我最清楚不过,他可不是会撒谎的孩子。”   “让张芮过来,听她有什么解释。”主位上的陈老爷子就像衙门里高堂上坐着的包公,再次拍板下了决定。   “不用找了,是我做的。”   一个略显嘶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饭堂门口处站着一个身形瘦削的女人。   是张芮。   如果说柳夫人是一朵盛开在人间的芙蓉花,那么张芮就是凌寒独自开的腊梅。   张芮也很美,确给人冷冷的感觉,她穿着对比陈家其他人来说很朴素的衣着,长发用一根木簪子盘起,整个人显得清汤寡水,素面朝天。   与陈家这种处处彰显富贵的地方显得犹为格格不入。   然而景澄他们三个看到来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   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陈兴广何德何能娶了这么一个漂亮的老婆,居然还不珍惜,天天到外面去找小三小四?!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为什么了。   因为张芮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让美人身上有了难以抹掉瑕疵。   白璧微瑕,偌大的遗憾。   陈兴广脸上的表情很难看,然而他似乎在逃避着什么似的,即便张芮承认了,他也没开口骂出一个字来。   张芮却看也不看他,而是认真地对柳夫人道:“抱歉,大嫂,我偷学了你们家的绝学。”   柳夫人像是被她的“诚恳”打动了,愣了好半晌也没有说话。   “给他下蛊,我只是不想让他死的那么容易罢了。”张芮脸色苍白,声音淡淡地说,“你们有什么话就问吧,反正我也没打算再活多久。”   她这既嚣张又丧气的话,不喾于一记惊雷砸到众人的头上。   “三媳妇……你这是说什么呢?”陈老爷子艰难地开口道,“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误会解开就是了。”   其他人回过神来,也纷纷跟着劝说。   “就是啊,三嫂,三哥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就跟我们说,大家都站在你这边的,为你主持公道。”   “三嫂你别想不开啊,就是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孩子吧?小桥现在才多大,还没念大学呢。”   “今天这事儿我们就当做没听见,反正三弟也没出什么事,你们把误会说开了,以后好好过日子。”   “三哥你也是,一年到头也不回一次家,夫妻俩哪能这么过日子?”   ……   一句句发自肺腑的话劝下来,看得景澄目瞪口呆。   若不是知道陈兴广的品性,他还真以为陈家人是为了张芮好。   这种名存实亡的婚姻,存在还有什么必要吗?   夫妻俩的关系简直是不死不休了。   “卧槽!你们家人可真有水平,都这样了还不劝分?”傅乐眨眨眼,对陈知易道。   陈知易尴尬地挠挠头:“我们陈家的家规之一就是‘除非丧偶,没有离婚’,而且三婶婶的家与我们家门当户对,是联姻的结果,就更不可能离婚了。”   傅乐:“……你们家的家规也是很有个性。”   心里却在吐槽,果然是封建家庭吧,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家规这一套,以为住了个古宅就是古代人么?   无论陈家人如何劝说,张芮从头到尾都是冷眼旁观的态度,就好像事不关己一般。   被这段令人反胃的婚姻束缚了二十年,她已经受够了。   她跟陈兴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既然陈兴广命大被人救了,那死的就是她。   张芮表情冷漠,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景澄心有所感,不由开了阴眼,朝着张芮的方向看过去,却见到张芮肩膀上跳动的阳火已经变得黯淡,周身的生气也缓慢溢散,与此同时,她的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色,那是死气。   景澄心里一沉,蛊毒没有解除,是不可能反噬给主人的,何况中害神蛊并不是能够反噬的蛊。   张芮肯定还做了什么。   就在众人说话间隙,饭堂外面突然冲进来一个少年,趁着所有人没注意,狠狠地推了陈兴广一把,大声嚷嚷道:“为什么你还没有死!你早该死了!”   猝不及防跌倒在地的陈兴广:“……”   “都是因为你!你这个老畜生!每次看见你我都觉得反胃!老天爷早该把你收了!”   陈知桥的眼睛因为愤怒变得通红,父子俩每次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有一丝相似之处,同样的愤怒。   “你他妈——老子早该把你打死!”陈兴广在佣人的搀扶下起身,抖着脸皮骂道。   张芮脸色一沉,冷美人登时煞气四溢:“陈兴广!你没资格骂我儿子。”   陈兴广就像一只被掐住嗓子的大公鸡,脸色涨得通红,即将骂出口的话登时噎回肚子里。   “我不要妈妈死呜呜呜……”   陈知桥突然就哭了,他抽噎着,豆大的眼泪颗颗往下落,他用手背狠狠地抹着眼睛,可是眼泪却像擦不完一样,顺着他的手背流淌下来。   他索性不管不顾地嚎啕大哭,眼泪决堤而出,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手指痉挛。   就好像生平里再没有哪一件事,能让他如现在这般痛苦了。   张芮的眼眶倏地红了,她猛地上前一步揽过自己的儿子,狠狠地抱住他。   少年的泪水很快就洇湿了女人的肩膀处的衣服。   陈家人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久久无人说话。   “不是,至于吗?”傅乐看得心里很难受,难以理解地说,“张婶婶为什么要想不开?难道她要自杀?看她也不像是对自己的儿子没有感情啊。”   秦炎沉默片刻,淡淡地道:“应该不是自杀,我看她脸色很难看,像是虚弱得厉害,很有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反噬造成的结果。”   景澄闻言忍不住扭头认真地看了他一眼,不愧是他的徒弟,竟然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正当此时,一阵不知从哪里来的阴风忽然迎面刮来。   附近的温度都下降了许多。   “嘶——”傅乐抽了口气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一股冷风,卧槽,我感觉我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秦炎眉头轻皱,瞥了景澄一眼,“啧”了一声。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原因。   景澄被他看得尴尬,随口编了一个理由,就带着这股阴风出去了。   替他打探消息的小鬼找过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断更这么久,接下来我会加快速度的。   祝大家元旦快乐! 第109章 (补完)   “怎么去了这么久?”景澄一边踏出饭堂, 一边沉声问道。   “我从陈老三的院子里出来后,又听了一会儿八卦。”阿飘啧啧道,“不愧是豪门, 这里面的恩怨情仇都可以拍成电视剧了, 怪不得人家常说,艺术来源于生活。”   景澄闻言顿住脚步,表情不善地回过头:“我让你去查找晦气出现的原因, 你居然去偷听八卦?”   阿飘愣了一下, 在半空中张了张嘴:“我这不是……”   “是什么?”景澄斜眼瞅“他”。   阿飘青白的脸色变得更白了, 过了一会儿, 它脸上做出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嗫嚅地说:“你们都在餐厅里吃饭,我是鬼又吃不到, 只能闻见味道,早点回来找你, 看你们吃得喷香, 这不是戳我的心嘛……”   景澄:“……”   见景澄不说话, 阿飘继续摆出西子捧心状, 哭咧咧地说:“想我不过舞象之年,就遭遇不测,还没来得及经历成年人的花花世界……”   景澄眼神难以言喻地看着他, 好半晌嘴里才吐出一句话:“你生前是演员?”   戏精上身似的,说说话还演上了……   阿飘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我老大生前是演员!他演过上百部电视剧和电影, 非常牛批!”   演员, 还演过这么多的剧本……肯定对扮演任何角色都能驾轻就熟。   景澄那一双漂亮的眼珠子转了转,心思活泛起来。   阿飘小心地观察他的表情, 心说不是他的错觉,这个天师肯定是不安好心。   “你老大现在在哪里?”景澄冷不丁开口问他。   “他就在……嗯?”阿飘差点就条件反射地说出口,警惕地瞪着他,“你问这个做什么?我老大可是这一片的头头,是我们的保护神!我才不会告诉你他在哪!”   有他一个被这个凶狠的天师奴役就够了,还想把他的老大也抓过来奴役吗?   过不了他这一关,想都别想!   景澄此时不知道,他在这只小鬼的心里被臆想成旧社会里只会奴役农民的奴隶主。   其实他刚才在听说这个小鬼的“老大”生前是演员时,他就立刻联想到还在医院里躺着的言脩。   同是演员,生前又演绎上百部戏,想来是对演员这个职业很是热爱的。   而且听这只小鬼的叙述,他的“老大”死前的年龄应该不会太大。   条件太符合了!   他决定,陈家的事解决后,必须要把小鬼口中的“老大”给揪出来。   飘在半空中的阿飘莫名感觉到脊背升起一股寒意,忍不住抖了抖。   奇怪,明明已经变成鬼了,为什么还能感觉到温度的变化……   想明白后,景澄把心思放在眼前的正事上:“你刚才在院子里找到什么了?”   阿飘回忆了一下,缓缓道:“你不是说让我看院子里哪里吸引我,就找哪里嘛。我就凭感觉找,最开始是在那个院子里的一颗树下发现了一只乌黑的木偶人,埋得不深,被我抠出来了。不过那只木偶头和身体相连的地方已经裂开了,看样子不像是人为的。”   阴物本就晦气重,又很容易被晦气重的东西所吸引,所以能被小鬼吸引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景澄与巫蛊这类的邪术打交道极为频繁,听小鬼简单地描述后,就明白这又是个用厌胜术害人的。   他本来就对张芮偷学柳氏的养蛊术心存疑虑,不论是什么秘法,即便是天资出众之流,没有个十年八载也是不可能学会的。   张芮竟然只学了几个月就能下蛊害人,除了她本身就是搞歪门邪道之人以外,不作他想。   因为邪门歪道大多是共通的。   “本来我看那只小玩偶做的栩栩如生,结果翻出来一看才知道是个断头的,看得我瘆得慌……”阿飘想到刚才看见的场景,瑟缩了一下,才继续道,“还有卧房里的东北墙角上方,藏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刀尖正对着床沿,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感觉特别诡异。”   景澄听得眉头皱起,金克木,金属刀放在卧室东角,会克家中的男主人致死。且妻为巽术,也会因为被金所克而改嫁,或是离家。   看来张芮为了摆脱和陈兴广的婚姻,做了不少事啊……   不过……景澄见这只小鬼战战兢兢的模样,深深怀疑自己养的这只鬼是个胆小鬼,忍不住道:“你怕什么?普通的东西也伤不了你。”   阿飘叹了口气说:“我就是觉得这家的女主人太狠了。难怪人家常说女人一旦狠起来就没有男人什么事了,唉,还好我不喜欢女人。”   景澄:“?”   他想说你就算是喜欢女人也没用了,人鬼殊途,不管你喜欢谁都没用。   但他一想到这小鬼容易炸毛的性格,又憋回肚子里了。   一人一鬼在院子里无人问津的角落里说话,在其他人的眼里,就是景澄自己一个人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表情和动作看起来都十分诡异。   显然,景澄没有意识到这点。   陈家的佣人们远远看着这一幕,不由交头接耳,对景澄所在的方向指指点点。   “他站在那里干什么呢?我怎么看着神经兮兮的……”   “难道在打电话吗?也没看到他拿手机呀,也没戴耳机……”   “看样子像是在对谁说话,他前面有人吗?怎么没看到人在哪里。”   “这是哪个院子的小孩儿,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我刚才在饭堂里听见了,似乎是哪位孙少爷的同学,看这年龄,应该是知易少爷的同学。”   “看他的架势,我还以为他身前真的有人呢……”   “可能是平常学习太累了吧,自己跟自己玩呢。”   “主人家的事,少管。”一个严肃的女声从后面响起,“沙沙”的脚步声靠近她们。   佣人们一见来人的脸,登时噤了声垂下头,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   来人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人,中等身材,梳着长辫子,穿着旧时的麻制衣裤,软底绣花布鞋,一副上世纪的大户人家的奴仆打扮。   高高的颧骨和单眼皮薄嘴唇,令她看上去有几分刻薄。   来人是老陈家现如今的管家,李氏。   妇人凌厉的目光扫过佣人,冷冷地道:“那是主人家邀请来的客人,也是你们能议论的?”   佣人们把头埋得更低了。   “还有没有点规矩!”   景澄耳朵不聋,自然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扭头看了过去,见此场景,不由皱了下眉头。   心说这陈家果然处处都透露着旧社会的气息,看似是规矩森严的百年豪门世家,内里却古旧而腐朽不堪。   对比外面的世界,老陈家仿佛还活在百年前。   就在景澄沉思之际,他装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叮——”了一声,嗡嗡响了起来。   这时候谁会给他打电话?   景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上京市的陌生号码,他思考片刻,觉得应该是某个认识的人,于是他认真地点了绿色键接通。   “喂?你竟然才接电话接了!”气急败坏的男声从手机里传出来,“为什么要把我的号码拉黑!”   “……”   景澄面无表情地握着手机,居然还真是认识的人。   张今淮。   龙虎山张天师一脉的传人,道家协会的副会长。   手机那头的张今淮等了良久也没得到对面人回答,只能听见手机的听筒里传来清浅的呼吸声。   张今淮苦恼地想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景澄了,为什么对方这么不待见他。   就连张宝豆那个二货都能得到对方的青睐,他一个正儿八经的道协掌权人却被他弃若敝履,厌恶到甚至连手机号码和微信都被拉黑。   “你找我有什么事?”冷冷淡淡的声音。   景澄知道,没有事的话张今淮这个大忙人不可能找他,所以他认出对方声音后,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挂电话。   “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彭济现在虽然被我们抓住了,但是他还有不少徒弟在外面横行霸道,你要是发现有用厌胜术害人的人,请立马通知我们过来抓人。”张今淮沉声道,“凡间的法律不能判定他们的罪行,但是道家协会可以。”   景澄闻言微怔,目光不由看向不远处的饭堂。   张芮母子还在里面抱头痛哭,其余的陈家人都在指责陈兴广不配为人夫,为人父。   景澄沉默的时间太长,又不回答,张今淮只当他是听进去了,便挂了电话。   以现在的医学卫生条件,没道理张芮会有那么严重的瘸腿。   现在想来,应当是应了那鲁班术“缺一门”的诅咒。   想到这里,景澄回过神来,低头看手机。   却发现电话已经被挂断好久了。   景澄:“……”   这点耐心都没有,怎么当的道家协会的会长?   .   既然凶手已经自己承认了,剩下的事就是陈家的家务事,不是他们这些外人可以干预的了。   于是景澄回去后提出要告辞的请求。   “哎?大师您这就走了?我身上的蛊还没解决呢。”一听景澄要走,陈兴广赶紧跳出来,急急忙忙道。   “你大嫂就能给你解决的事,何必劳烦外人。”陈老爷子声音沉沉地道,脸色也不大好看。   岁数大的人,会更加向往平静的生活,即便家里有矛盾纷争,躲在暗处的波云诡谲,也当做看不见。   谁家没有个矛盾,夫妻吵吵闹闹才叫生活。   而景澄一行人的出现,仿佛在一弯平静的湖水里投掷一颗石子,惊起波澜无数,彻底打破了陈家的虚浮的宁静。   即便景澄他们并不是这场事故的始作俑者,可陈老爷子却很难对他们生出好感。   年纪轻轻的,就应该像他们家知易那样好好学习才是,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景大师不是外人,是我请来的天师!”陈兴广擦了擦头上的汗,他刚才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生怕他老婆会当着众人的面不管不顾地置他于死地,眼下张芮母子已经被带下去了,没人再能威胁他的安全,倒是放松了不少。   “至于大嫂……”陈兴广想起自己刚才把对方骂的狗血淋头的场景,登时哽住了,好半晌才犹豫地开口,“大嫂已经很多年不行医了,就不必麻烦她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变得微妙起来。   陈兴广毫不掩饰自己的贪生怕死,他刚才把柳夫人狠狠得罪了,现在哪还敢让人家给他除蛊,万一哪天柳夫人心有芥蒂,偷偷在药里加料怎么办?   景澄也是无语,柳夫人若是真想对他做什么,还至于等到现在?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恐怕说的就是陈兴广这种人了。   “煮点柴胡汤喝几天,期间戒盐戒荤戒腥,忌酒色。”人家都给了报酬,景澄自然不会置之不理,把除蛊的方法简单跟他说了一下,“或者用灶心土与凉水搅拌均匀至颜色澄澈,喝下去催吐,把吐出来的东西埋在土里就行了。”   中害神蛊虽然名字听起来吓人,危害也很大,但解决的办法是很简单的。   若是狠心一些,直接将吐出来的蛊虫烧死,那么施蛊之人也会被反噬而亡。   不过景澄没有把这个狠心的方案说出来,因为张芮本身就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陈兴广连忙记下笔记,让佣人去给他材料煮柴胡汤。   ……   尽管陈知易再三挽留,景澄他们三个仍是拒绝了。   陈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传出去就是一则丑闻。   他们身为外人,总不好一直呆在人家里。   陈家的车把他们送到景区就开走了。   庙会虽然已经结束了,但盛事的余韵还在,景区仍然很是热闹。   三人逛了一会儿,又去了网吧打了几个小时的游戏。   景澄虽然平时经常看两人打游戏,却从来不参与,这还是头一次接触网游,差点就沉迷其中。   然而新人一般都很菜,刚开始有GM白送的新人幸运buff,所以刚开始的几局还算顺风顺水,可几局过后,菜鸡渐渐露出端倪,连跪几场,还遭到队友的嫌弃,绕是景澄再怎么淡定,也受不了网友们的口吐芬芳。   游戏是很容易牵动玩家的情绪的,尤其是热血类的游戏,连着被骂几次后,景澄甚至想将对方的id记下来,扒出对方的现实身份,下个诅咒类的术法让他们倒霉几天。   好在他忍住了。   倒是坐在旁边机子前的秦炎,发现了他这边的状况,用他的账号将对方虐了回去,然后附上“爸爸式的嘲讽”,将对方怼的哑口无言。   秦炎:“隔着网线谁也不知道谁是谁,游戏里的人说话没有顾及,遇上这种的直接喷回去就好。”   景澄:“……”   真是想不到,他居然也有需要被人保护的一天。   不过这种感觉倒是不赖。   景澄偏头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   当天傍晚回酒店的路上,傅乐一直缠着景澄问陈家的八卦。   秦炎虽然面上不显,眼神却透露着好奇。   景澄养了一只小鬼的事没有对他们隐瞒,所以小鬼打听的事也一并跟他们说了。   自古以来都流传着一句话: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然而入错行可以再转行,女人嫁错郎却是一辈子都毁了。   虽说现在的社会上夫妻不和睦可以离婚,然而这世上总有一些封建家庭把面子看得比生死都重要。   比如陈家。   以张芮和陈兴广的性格,两人联姻从一开始就注定要以悲剧收场,若是早早离婚及时止损倒也未尝不可,然而因为陈家的“规矩”,这段婚姻持续了十七年。   也许张芮一开始是想好好过日子,甚至还给陈兴广生了儿子,然而丈夫整日花天酒地不归家,回家居然还把外面的女人也带回来,根本不把张芮放在眼里。   公公婆婆看在眼里却对此不闻不问,心高气傲的张芮更不可能选择低声下气地求人,因为问了也可能是白问,甚至还会被人看笑话。   她只能选择忍耐。   有时候沉默的久了,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了。   张芮虽然惯于沉默,不是懦弱的人,她选择在沉默中爆发了。   偶然之间,她跟人学习了厌胜术。   瘸了一条腿,但她不介意,只要能让陈兴广死。   后来她无意间看见柳夫人的家传养蛊术的笔记,心思一动,邪念顿生。   ……   “卧槽!陈兴广这个大渣男,真是死不足惜,”傅乐听完后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这种男人干嘛要救他,直接死了得了。”   末了又感叹道:“张婶婶好可怜啊,我觉得她即便是害人也是情有可原啊,就这么死了也太可惜了。”   秦炎却有不同见解:“以她的家庭背景,没必要忍耐,完全可以告发陈兴广婚内出轨,证据充足的情况下,两人离婚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家规再大,也大不过法律。”   傅乐:“……那她为什么最后选择了下蛊呢?”   “大概是因为恨,或者是不服输。”秦炎想了想道,“一个家世,相貌,学历样样不缺的骄傲女人,却被丈夫这么践踏,要你你会怎么做?”   傅乐登时语塞。   他要怎么做?他又不是女人,怎么可能了解女人的想法?   景澄淡淡道:“用邪术害人必遭天谴,不论你的出发点是什么。”   就凭张芮很有可能是彭济的徒弟这一点,道家协会的人就不可能放过她。   “但陈兴广是大渣男,这是不争的事实,让他活着不是祸害人么?”傅乐不解道,“橙子,你为什么会选择救他?咱家也不差他那两个钱。”   “两次出事都能碰上我,说明他命不该绝啊。”景澄耸耸肩道,何况每次都是他出手后才知道前因后果,他总不能翻脸不认人吧?   不得不说,陈兴广这人的运势还是很强的。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还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傅乐忿忿不平道。   好人?   张芮算好人吗?   景澄和秦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无语的神色。   也就傅乐这个傻白甜,看见人家母子俩抱头痛哭,心下感动,就觉得张芮是好人了。   为了害死丈夫,甚至连自己的儿子性命都不顾,这是他见过最狠的母亲了。   柳夫人被误会的时候她不出来,非得等到他们指名道姓才出来承认,说明她一开始就存了让柳夫人顶罪的心思。   至于祸害……   景澄轻轻笑了一下,道:“陈兴广这辈子只有陈知桥一个儿子了。”   母亲因父亲而死,陈知桥这一生都会痛恨自己的父亲。   陈家又是重视子嗣的,所以陈兴广的后半辈子恐怕不会好过。   何况运势这东西,哪能是一成不变的呢?   --------------------   作者有话要说:   补完啦 第110章   景澄离开后, 柳夫人站在院子里,盯着一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沉默了许久才回房间。   “妈, 你认识我同学?”陈知易按耐不住地开口, 他刚才就发现了,他妈妈在得知景澄的姓名后,就一直关注着对方。   柳夫人眉间轻蹙, 没回答他的问题, 反而问道:“你这个叫景澄的同学, 真的是太阴山景氏的传人?”   陈知易沉思片刻, 道:“这个我不大清楚,我只知道他是上京景家的三少爷。”   “你同学是上京的房地产大亨景震松的儿子?”陈兴平端着一杯茶,抿了一口, 慢悠悠走过来,微微低头看着母子俩, 开口问道。   陈知易回忆道:“应该是的, 他转学过来的那天, 是他哥哥景嵘送他过来的。”   景嵘是上京市知名的商业奇才, 因为长相英俊,被媒体所喜,经常在电视、报纸和商业杂志上露脸, 在上京市的人但凡关注点新闻,都知道这个人,所以他的家庭背景被网友们扒的明明白白。   景震松被网友们戏称“国民爸爸”, 而景嵘则是“国民老公”, “国民男神”。   两人在贵族学校里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柳夫人微微低头, 若有所思。   上京景家,房地产……都与她所知的信息对上了。   “只听说景家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商业精英,一个是纨绔二世祖,倒是从来没听说过景家还有个三少爷。”说到这里,陈兴平又抿了一口茶,咂咂嘴道,“太阴山景氏又是什么?他说自己是天师?怎么景家还跟道家扯上关系了?”   陈知易推了下眼镜,小声回答:“他以前不在国内,是今年才回来的。”   “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柳夫人嗔怪地看着他道,“太阴山景氏一族可是有千年历史的传奇天师世家,你先前不是还看《民国风云》看得津津有味吗?你最喜欢的那个角色灵素真人,就是景氏一族的天师。”   陈兴平挑眉,放下手中的茶盏,“哦?我还以为那是编剧杜撰的角色,原来真的有原型?”   “可不是?”柳夫人又说了几个名字,都是历史上有记载的名人和奇人,其中不乏有官至一品的宰辅和国师。   “真的假的?他们都是太阴山景氏的人?”   这下就连陈知易都惊呆了,忍不住脱口而出。   那些仿佛刻在脑子里的历史名人居然都是从一个山上下来的,这种打破常识的事,任谁听了都会惊讶。   “我还能骗你不成?”柳夫人伸出纤细的手指,在儿子的脑门上点了点,轻轻地说,“只是没有想到曾经横行天师界的景氏一族,竟然也会没落至此。”   居然转业从商,实在是难以想象。   她语气中的惋惜之意太过明显,陈家父子大感惊奇。   陈兴平:“怎么?难不成你母家曾经和他们打过交道?”   “百年前,我祖上有先辈曾被灵素真人所救,所以景天师是我们柳氏一族的大恩人。”柳夫人给丈夫解释,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兀地扭头看向自己的儿子,眼睛亮得吓人,“儿子,你的同学能继承景天师的衣钵,就很有可能是那一位的后人,你可一定要跟他打好关系!力所能及地帮助他,知道不?”   “……”   陈知易实在很难想象,景同学会有需要他能帮助的事……   自己胆子这么小,捉鬼帮不上忙,说不定帮了也是帮倒忙。   但他的母亲很少会有这么表情外露的时候,说明在她的心里,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陈知易最终乖乖地点了头。   柳夫人这才松了口气。   陈兴平也点点头,颇为赞成地道:“做人就应该知恩图报,既然是你恩人的后代,那是该让咱们儿子跟人家处好关系。”   见丈夫也同意自己的做法,柳夫人心里一暖,抿嘴笑了笑。   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丑事,所以当天的晚饭都是各自在各自的院子里吃的。   一家三口安安静静地吃着饭时,柳夫人一直心不在焉,不知道怎么了,她突然神经质地“啊”了一声,放下碗筷。   然后下桌,急匆匆地回到卧室,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听着隔壁霹雳乓啷的动静,陈家父子一同叼着筷子面面相觑。   过了好一会儿,柳夫人才神色恍惚地拿着一张纸片似的东西回到餐厅。   “想找什么东西吃完饭再找不行?”陈兴平放下筷子。   柳夫人看也不看他,颤抖着声音道:“你们快看!儿子你眼神好,帮妈妈看看。”   一张黑白色的老照片被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桌上。   陈知易低头看去。   照片显然被主人护理的很好,几乎没有掉色,照片的背景是一座古宅的某个院子里,看模样似乎就是在他们家的宅子。   令他惊讶的是照片里的两个主人公。   那是两个十七八岁的短发少年。   一个长款道袍,老式布鞋,背负长剑,面容严肃,仔细看去神色似乎有些紧张。   而另一个则是白衬衫,黑领结,背带裤,系带的黑皮鞋,搂着身边的少年,面对镜头,笑容灿烂。   陈知易张大嘴巴:“这……妈,你怎么会有我同学的照片?”   照片里的两人分明就是景澄和秦炎!   只是两人的穿着打扮与现在完全不一样,所以他还仔细回想了一下。   柳夫人:“这是一百多年前的照片,怎么可能是你的同学?”   “可他们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啊!”陈知易指着桌子上的照片,纠结地说,“您不会是去哪个拍艺术照的照相馆里,拿错了照片吧?”   柳夫人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什么时候拍过艺术照?这是我那位先辈的恩人的照片。”   顿了顿,她又道,“难怪我今天看他们觉得眼熟,却又找不到原因,想不到问题竟是出在这里。”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人类的基因相似率最高能到99.9%,既然你认定知易的同学是那位景天师的后人,长相相似也是很有可能的。”陈兴平语气闲淡地说,“至于另一个,我看长得也不是很像,气质就很不一样,那位秦家的公子看着更稳重些。”   陈知易低头仔细端详了一下,觉得看不清楚,正要伸手拿起照片,却被柳夫人“啪”地一下打了手。   “你毛毛躁躁的,别给我碰坏了。”柳夫人珍惜地捏着照片,用手绢小心地包住,感叹万千地道,“不管是什么原因长得像,都是缘分,说不定知易的同学就是照片里的两位投胎转世。”   陈知易:“……”   他有时候真的很难理解,他的父母是怎么相爱的?甚至不顾人伦也要结婚,明明三观的差距如此之大。   ……   太阳快要下山了,晚霞烧红了半边天,整条古城的街道都被夕阳笼罩着,渐渐地暗沉下来。   晚风拂动,柳枝轻摇。   傅乐随手掐了一根险些扑到他脸上的柳条,甩了甩,闲闲地开口:“话说,我觉得柳夫人似乎对橙子很感兴趣,我注意到她在餐厅里时不时就偷窥橙子,你们还记得不?橙子说要走的时候,她一直在挽留咱们。”   秦炎道:“可能是在疑惑他为什么会除蛊?毕竟那是她们苗疆的家传绝学。”   说到家传绝学,两人不由一同看向景澄,表情古怪。   他们发现似乎只要与玄学相关的东西,就没有景澄不会的。   就连冷门到几近失传的蛊术他的知道,简直就是个妖怪。   说不定哪天有人中了降头来求他,景澄也能完美解决。   “橙子,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也会养蛊?或者下降头?”傅乐肃容问道。   “……”景澄无语地瞥了他一眼道:“我其实只会除蛊,但不会养蛊。至于方法……是因为我曾经救过一个失足少女,除蛊的方法是她给我的报酬。”   失足少女?   秦炎耳朵一竖,扭头看过来。   “什么样的失足少女?”傅乐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景澄被两人直勾勾地目光看得很是无奈,只好组织了下语言,干巴巴地讲故事:“就是一个生活在大山深处里的单纯少女,十七岁的时候爱上了一个过路的富家少爷,不顾族人的反对,跟着富家少爷远走他乡,去了富家少爷的家,才发现这个男□□妾成群,环肥燕瘦,这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然后呢?”秦炎问道,“她不会自杀了吧?”   “那倒没有。”景澄摇摇头道,“她是单纯,却不软弱,她给男人下了情蛊。”   “让这个富家少爷从此眼中只有她一个。”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天太忙了,回来晚了,一直写到现在,实在太困写不完了,抱歉,白天会补上。   ps:下雪天的晚上一定要注意脚下安全,今晚晚上摸黑回家的时候摔了两个跟头,都给我摔懵了。。。 第111章   “等等, 情蛊?”傅乐瞪大双眼,倒吸一口气道,“就是能把男人变成恋爱脑的那东西?”   恋爱脑……   这个形容倒是很贴切。   景澄想了想, 加重语气道:“情蛊是蛊中极品, 是苗疆最众多蛊毒中最最厉害的蛊,中了情蛊的人只要离开施蛊之人几米远,便会被蛊虫啃噬心脏, 令他疼痛难忍, 而且从此会失去自我意识, 心甘情愿臣服于施蛊之人, 思想完全被人控制,这是很可怕的……”   傅乐咂咂嘴,打断景澄的话:“这个不用你说我们都懂, 电视剧里经常演,我比较想知道这个苗疆少女最后成功了没?”   秦炎看着景澄, 猜测道:“应该是没成功, 不然你也没有机会‘救’她了。”   “……”景澄无语了片刻, 什么叫做“我没有机会”, 说的好像他上赶着倒贴似的。   傅乐忍不住道:“难道是富家少爷提前发现了小情人的阴谋,找人把她给做掉了?然后小情人化为厉鬼,对富家少爷纠缠不休?正好你路过, 把厉鬼超度了?”   “…………”   景澄难以言喻地看了他一眼,对他比了个“打住”的手势:“你别瞎猜了,听我说完。”   傅乐:“行吧。”   景澄这才徐徐道来。   “少女下蛊成功, 做到了让心上人从此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自然是满心欢喜,然而富家少爷失了魂般的举止, 看在别人的眼里却很诡异了,最先发现异状的是当家主母,也就是富家少爷的母亲。”   “富少的母亲年过半百,常年礼佛,对神鬼之事很是敬畏,认为自己儿子可能是被某个妖魔鬼怪附体了,果断请来了当地很有名望的禅师,让他做法事除掉儿子身体里的邪祟。”   “老禅师曾云游四海,见多识广,一眼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告诉富少母亲她儿子不是邪祟入体,而是中了蛊,还是苗疆最毒辣的蛊毒——情蛊,问富少是不是招惹了苗疆的草鬼婆。”   “主母一听就知道是她儿子带回来的女人搞出来的事,不然富少为什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把那女人带回来没几天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解除情蛊很麻烦,要么让富少终身不得离开施蛊之人身边,与其白头偕老,那么蛊毒一生都不会发作。要么就是取施蛊之人的心头鲜血一碗令中蛊人喝下。”   说到这里,景澄停顿了一下,斟酌道:“心头血在中医上意指为‘心所主之血,来源于脾胃化生的水谷精微,于心气推动下,流注全身’①,是人体内至关重要的血液,一碗心头血流下来,差不多就是在以命抵命。”   秦炎摸摸下巴:“这么说……富少的母亲选择了第二种?”   景澄点点头,并不意外他能猜出来,毕竟他提示的太明显了。   “主母是个狼灭!”傅乐咂咂嘴道,“苗疆少女不过是希望情郎对她一心一意,富少的母亲却想杀了她?”   景澄:“……”   秦炎道:“这很容易理解。在那位主母的眼里,少女就是他儿子身边的定时.炸弹,与其让儿子一直被少女控制,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彻底解决麻烦。”   “没错。”景澄说,“主母当晚就找人把少女抓起来关进柴房,剖开了她的心脏,放出一碗血给她儿子喝了。”   秦炎:“……”   傅乐:“……”   果然够狠!   “少女受了重伤,被扔到乱葬岗,就剩下一口气,魂魄都离体了。然而富少喝了血后却一直昏迷不醒。主母只好又去求禅师,禅师却已杳无音讯,云游四海去了。”景澄顿了顿,道,“正巧我和同伴路经那里,发现了少女的一魂一魄。”   “我见她魂体怨气冲天,若是死亡,必定会化为厉鬼,为祸人间,便出手将她还魂了。”   傅乐听完点评道:“虽然故事老套没新意,人物也不够吸引人,但是我还是得说一句‘牛批’!还魂后呢?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吗?如果不是,那我得给个差评。”   景澄:“那你得失望了。那蛊虫被少女精心养了多年,极为户主,少女生命垂危,蛊虫自然能感觉到,它挣扎着不肯离体,所以才导致富少昏迷。少女还魂后蛊虫才离体而死,她不甘心,回去质问富少誓言可否作数,然而富少醒来后却什么都忘了,根本就不认识她,认为她是个乱攀关系的疯子,矢口否认……最终少女的族人不远千里将她带走了。”   傅乐:“……不是,她就没报仇?那富少的老妈差点把她害死,不对,是已经害死了一回吧?”   景澄:“她平安找回去,主母看见她竟然还活着,自己就把自己吓成了失心疯,一病不起了。”   傅乐:“……好吧,姑且算是恶人有恶报。唉,希望这个苗疆少女长点心眼,别在被外面的渣男骗了。”   景澄心想,百年前就是这苗疆柳氏女和陈家纠缠不清,想不到百年后柳氏女的后代到底还是嫁到了陈家,可见命运这东西兜兜转转,自有缘法。   唯一庆幸的是,陈家的渣男属性没有遗传到陈老大身上,这一代的柳氏女还算嫁对人了。   秦炎却问出自己的疑惑:“已经魂魄离体,快要死了的人,还能还魂吗?”   景澄短促地笑了一声,回答:“按照常理来说,的确是不可以的,一般的道士也做不到给将死之人还魂……但是我不一样。”   秦炎看着他,他觉得景澄的表情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味,神采飞扬,唇角上扬的弧度似乎透露着无言的猖狂与嚣张。   ——老子就是这么厉害,你不服不行。   这表情放在其他人的脸上,只会令秦炎感觉对方欠打令他拳头痒痒,但是由景澄做出来,他却觉得很可爱,令他鼻子痒痒。   此时秦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看向景澄的目光是多么的灼热,以至于景澄立马就察觉到了。   景澄抬眼就看见秦炎怔怔地看着他,目光温柔含情,深邃的眼神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其中。   景澄听见自己的心脏忽然就“咯噔”一声,极为清晰地跳了一下。   一丝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兀地从心里生出,沿着心头血的流动轨迹,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令他整个人都“酥”了。   就在这一瞬间,景澄突然就明白了他这些日子里每次看到秦炎,或者想到秦炎时,那种诡异的开心和放松的情绪从何而来了。   道家人,修道即是修心。   景澄一向做事顺从本心,所以他在察觉到异样之后只稍微愣了几秒钟,就恢复了先前的从容。   如果他的感觉没错,秦炎曾经说的有喜欢的人,大概就是他了。   难怪他之前看出秦炎红鸾星动,却算不出那个人是谁。   他想起之前傅乐跟他说过秦炎的另一面。   “炎哥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史前霸王龙,谁也不敢招惹,但是你面前完全就是个小绵羊。”傅乐感叹道,“只有在自己重视的人面前,才会把自己不好的一面隐藏起来,只展示出最好的自己。”   “你可能没注意到,还记得你刚转学过来的那天,炎哥老远看见你就眼睛一亮,等你站在讲台前时,他就跟个雄孔雀似的,在万众瞩目下开屏,风骚得很。”   “老子的眼睛怕是那个时候起,就被闪瞎了,好在闪瞎眼的不止我一个嘿嘿嘿……”   ……   “虽然我很少跟秦炎同学说话,但做了三年的同学,我对他还算比较了解,秦炎从来不主动交朋友,或者帮助谁,我敢打赌,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的名字!”班里某个男生说,“但是他居然能跟新转来的景澄同学有说有笑!”   “是啊是啊,感觉秦同学对景同学特别好,他看你的眼神都跟看我们的不一样。”班级的某个女同学捧着脸兴奋地说,“帅比富二代校霸vs男神转学生……啊啊啊你们这对cp我磕了!!”   ……   景澄当时以为同学是在跟他开玩笑,也没放在心上,原来从很早以前,身旁的人就看出来了。   只有他还被蒙在鼓里。   “你在看什么?”   景澄放大的脸就在眼前。   “……没看什么。”秦炎迅速回过神来,不自然地撇开视线。   “我还以为……你在看我呢。”景澄故意放缓语速,目光缓缓划过对方轮廓分明的侧脸,先是落在他斜飞的俊眉,而后是高挺的鼻梁,往下是紧抿的薄唇。   一直都知道他的小徒弟相貌出奇的好,今天看起来却格外的顺眼……   秦炎身形一僵,不知道景澄是故意逗他还是真的看出了什么,飞快地扫了景澄一眼。   傅乐沉默看着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觉得自己的牙都要酸掉了。   #今天的我也是亮闪闪的#   #电灯泡当久了忘记自己也是个人了#   #单身狗发出愤怒地吼叫:汪!汪!汪!#   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在傅乐的眼中,这俩人明明都对对方抱着不可言说的心思,或许景澄一开始还没有那种心思,可现在……   绝逼有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超小声说:还差最后一个小小小的副本。   ①——来自医学大辞典   不知道为啥,收尾期写得很艰难,年底三次元的事儿太多了,基本上两天才能苟出一章。   (今天我又写不完了_(:з」∠)_)   文案不敢修改,怕被屏蔽,所以就在作话里说了,差不多就是两日一章了,当然了,年前是肯定能完结的。 第112章   临近午夜。   景区的大街上空无一人, 小巷的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黑灯瞎火,寂静无声。   冷白的月光洒在地面上, 照见几道影影绰绰的身形。   “来了来了!”急促的男声伴随着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由远及近。   “小心!你快闪开!”另一个男声迅速回答。   两道男声听起来年龄都不算大,还能咂摸出少年人的味道,只是第一个声音里充满了难以掩饰的紧张与恐惧的情绪, 第二个声音却果断而冷酷, 显得杀气腾腾的。   忽而一阵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狂风刮过, 卷起枯枝朽叶无数。   不多时, 一束光线刺破黑暗,小巷里登时被映照的光芒大亮。   一声铿锵有力的低喝:“收!”   小巷内陡然响起若有似无的厉啸,那声音不像是从耳朵里听到的, 却重重地响在人的脑中,穿透力极强。   “呼呼呼呼——擦, 这是第几个了?”   傅乐惊魂未定地拍胸口, 喘着粗气问道。   “第三个。”   景澄周身萦绕着还未散尽的煞气, 淡定地躬下身捡起飘在地上的封印符, 随手揣进身后的旅行包里。   傅乐抓狂地挠着头皮:“什么?竟然才第三个?老子后悔了,早知道这么惊险,就老老实实呆在酒店里睡觉, 没准儿现在第一个梦都做完了。”   景澄无奈地看着他:“现在走不了,你身上被它们下了标记,即便回酒店也能被它们很快找到。”   “唉, 所以我才后悔啊。”傅乐叹了口气, “要不咱们去跟炎哥他们汇合吧,人多力量大, 说不定一个小时就能解决了。”   景澄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不急,先把这一片清理干净,不能有漏网之鱼。”   “是漏网之魔!”傅乐矫正他的用词。   景澄将手中的桃木剑倒插在背后的剑鞘里,犀利的目光扫视周围的环境,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两人为什么大半夜出现在小巷里,要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说起。   昨天,也就是从陈家回到酒店的晚上,古城景区内再一次发生惨绝人寰的命案,曝光的尸体五脏六腑被暴力挖空,四肢不翼而飞,人彘一般,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因为惨案发生在后半夜,所以第一目击人发现尸体的时间已经是今天早上了。   同四天前发生的那场挖心命案极为相似,周边的监控失效。   上一次最先发现尸体的是女性,恐惧心理占据大头,率先拨打警局电话,警察们赶在第一时间控制现场,所以知道命案的人并不算多。   然而这一次,目击者是个不着调的成年男性,在发现尸体后做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报警,而是……拍小视频发布网上。   配合他夸张的“恐惧台词”,瞬间点爆网络!   现在的人为了火,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等警察们发现问题赶到时,现场已经被围了一圈又一圈的“观众”,无数人都在拍照片,拍小视频。   他们既害怕又觉得刺激,更有胆子大的,居然与地上躺着的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拍了“阴阳合照”。   因为影响力太大,连带着古城近几年那些扑朔迷离的古怪案子也被“兴奋”的网友们几铲子挖了出来。   虽然耸人听闻的信息与图像被删除的飞快,然而发布的人数太多,警方折腾了大半天才把事态稳定下来。   有这么一个“穷凶极恶的凶手”隐藏在古城里乱窜,到底还是引发了广大人民群众的恐慌。   当天古城的火车站,汽车站,飞机场几乎被挤爆,游客们发疯似的要“回家”。   景区白天都没有几家店面敢开门做生意了,但凡长相凶恶,装扮古怪的行人,都会被“热心市民”举报给警察局。   张今淮在得知消息后,马不停蹄地带着师门的人从上京市赶回古城。   道家协会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些隐藏在古城的妖魔一日不除净,它们早晚都会作妖,引发人间动荡。   这些从“镇妖碑”下逃窜出来的妖魔本不该存在于世间。按理说它们被封印多年,即便出来也不会留存多少力量,可妖魔毕竟与人类不同,它们可以通过“吞噬”补充能量,人类是世间最具灵性的生物,也是妖魔最钟爱的“口粮”,而修道者体内灵气更甚,妖魔更不可能放过。   这次的死者,就是道家协会里某个刚入会没多久的小辈。   小道士年纪极轻,人比较单纯。   这次跟随师门来古城主要是为了见世面。   在毕家村“打了一桶酱油”回来,又听人说古城夜里不太平,不甘寂寞想还古城一片海清河晏。   所以他大半夜不睡觉,抓了几张画得半吊子的符篆就出来“闯世面”了。   鬼怪一只没抓着也就罢了,居然被一只极其凶恶的妖魔给盯上了。   小道士虽然师承名门,自己却只有半桶水,世面见得少,不知轻重。   ……这就导致他出师未捷身先死。   为道家协会的反面典型案例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道家协会的长老们立即坐不住了,小道士的师门対徒弟有了解,小道士虽说是个半桶水,抓鬼驱邪却是足够了——这也是如今道协里的绝大多数的成员水平。   他们看到小道士的死相竟是如此惨烈,即便是厉鬼也做不到这一点。   只因人鬼殊途,鬼是魂体,再怎么厉害的鬼也只能通过精神控制人类,吓唬吓唬人罢了。   所以厉鬼想要害人,人多半是自杀结局。   道协的老人们开始恐慌,他们担心这是人间浩劫的征兆。   连他们修道者都解决不了的怪物,脆弱的人类又怎么能解决呢?   紧接着,有人提到了景澄。   再然后……   回到古城的张今淮等人,与景澄联合,组成了这次的“除魔行动”。   秦炎因为体质的原因,是妖魔们垂涎三尺的対象。   ——同时也是妖魔最恐惧的対象。   毕竟已经成年的九紫火纯阳命,身体里流淌的每一滴血都是克制邪祟的利器。   一般的小杂碎不敢対他轻举妄动,就是大妖魔也要掂量掂量自己。   越是高级的妖魔,越是挑食。   厉害的妖魔只食人类的心肝,只有那些小杂碎才荤素不忌,什么都吃。   而据景澄所知,上次幻境里,看得过去的妖魔已经都被他封印了,剩下的只有小杂碎。   所以秦炎比参与这次行动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安全。   也正是因为太安全了,所以他被分配给了最“不安全”的人——张今淮(……)。   在景澄眼里,张今淮勉强在这群虾兵蟹将里能排第一,但比起他来,那是万万不如的。   若是在以前,张家人死了就死了,他才不会去多管闲事。   可现在不一样,张今淮作为百年后的道门领袖级人物,一旦出了事,道门岌岌可危。   虽然景澄対“岌岌可危”这四个字持有怀疑态度,但这种时候实在不适合内讧,只好捏着鼻子答应这些牛鼻子长老。   大丈夫能屈能伸!   景澄原本想单独行动,但他担心妖魔察觉到他的气息,会刻意躲藏,対于这种善于伪装的生物,即便他有通天的本领,也很难发现它们的行迹。   所以他需要一个“柔弱”的凡人来做诱饵。   张宝豆是最好的选择,这人虽然是张家的后人,头上挂着道家协会的职位,但本人却是个空有理论的技术宅,跟普通凡人并无区别。   然而张家部分人不信任景澄能护住张宝豆,傅乐也偏偏要来参与一脚,美名曰:为和谐社会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傅乐几次险象环生,叫苦不迭。   好几次都差点被妖魔的“深渊巨口”吞食腹中,景澄还偏偏把先前送给他的护身符拿走了。   所以他现在就是家门大敞的状态,仿佛在告诉外面虎视眈眈的小贼:“来偷我啊!老子绝不反抗!”   ……   隔着两条长街道,已经离开古城的景区范围,属于市中心靠近景区的一带。   这里有很多娱乐场所:网吧,酒吧,茶社,游戏厅,歌舞厅,游乐场等。   游乐场旁边,是一栋废弃的亟待拆迁的旧楼。   旧楼最开始是一座大型服装商场,可惜选址不好,后面就是景区,老板只看中这里巨大的客流量,却没想过游客们来这里的都是过来游山玩水,谁会来过买衣服啊?   后来又换了几个行业,餐饮,娱乐等都是以亏损告终。   时间长了,这里就传出了风水不好的传闻。   商人拜财神,信鬼神,最忌讳的就是风水有问题的地方。   没有商家愿意租楼。   久而久之,大厦就变成了旧楼。   ……   秦炎,张今淮和师门的人站在一处……站在旧楼跟前。   一个张氏弟子低头看了一眼,犹豫地开口:“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该弟子手中古旧的罗盘指针正在疯狂转动,卷起阵阵肉眼看不见的气流,看起来分外诡异。   张家某个中年道士甩了下桃木剑,表情肃穆地说:“妖魔最是狡诈,大家一定要小心行事,切记不能分头行动!”   小辈们纷纷应声。   秦炎抱胸直立,神色淡漠。   他身上有景澄提前给他准备的符篆:护身符,破魔符,封印符,止血符,召唤符等等。   即便分头行动,他也是最安全的那个。   正如同张家人不信任景澄,景澄也同样不信任张家人。   道协的人想法很容易猜。景澄能力强,单独行动无可厚非,既然双方选择合作,那么就得需要一个沟通的媒介。   说的难听点,就是“人质”。   一旦双方有一方发生意外,另一方能可以迅速前来营救。   所以景澄捣鼓出了“召唤符”。   只需要点燃,在心里呼唤対方的名字,那一方就能感应到你的位置。   不过符篆只有单向召唤作用,就是召唤景澄。   这是景澄就给小徒弟的杀手锏!   ……   秦炎跟着张家人来到旧楼时,就感觉到这里的气场不同。   四周围都萦绕着阴冷的气息,无时无刻不在侵袭他的毛孔。   这种阴冷与秋夜的湿冷是不同的,而是那种令人脊背发寒,心生战栗的阴冷。   他身上阳火重,対与之相反的气场会碰撞的格外剧烈,也就是阴气。   妖魔所在的地方晦气重,凡人看不到。   厉害点的天师,能嗅到妖气……当然这种方法只対“体味重”的妖魔有效果,大多数的妖魔很会隐藏自己。   可阴气重的地方……只有鬼怪或是邪祟了。   其他人显然也察觉到这里的气场不対了,几个长老凑在一起面容严肃地讨论起来。   秦炎摩挲自己的手指,皱眉望着前面的六层高楼。   心说麻烦了,这里肯定有鬼。   绝対不止一个。   --------------------   作者有话要说:   “老大”即将出场! 第113章   “哎呦我去, 你们快看!罗盘反应太剧烈了,我怀疑藏在这里的妖魔肯定不是善茬!”   张宝豆观察大楼时,无意间一侧头, 看见旁边人手中罗盘指针疯狂转动, 心里一惊,登时大呼小叫起来。   “你见过哪只妖魔是善茬?”张今淮脸色不善地走过来,瞪了他一眼, 轻声斥责, “什么场合不知道?说话不能小点声?”   “我这不是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妖么?”张宝豆被他瞪得鹌鹑似的缩了缩脖子, 挠挠头皮, 放低声音说,“小师叔,咱们要不要通知小景啊?”   虽然景澄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 但毕竟他年龄比道协成员的年龄都小,所以在私下道协的人都“亲切”的称呼景澄为“小景”。   张今淮冷飕飕地扫了他一眼, 涨他人志气, 灭自己威风,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有小师叔在, 你还犯得着去抱大腿?”张氏有个弟子听不下去了,匪夷所思地看着他,“我就奇了怪了, 那个姓景的到底有多牛逼,值得你们一个两个的把人家当神仙供着?”   张宝豆:“嗐!你那天没来不知道,景道长在毕家村里大显神威, 先是引来漫天雷霆破阵, 后来和彭济对峙,只用了几分钟, 就把人打趴下了!不管多厉害的妖魔,只需要一张符篆,你就说牛不牛逼?”   张氏弟子目瞪口呆,虽然清楚张宝豆说话肯定有水分,但他的形容未免也太夸张了点。   彭济这个人的名号他是听说过的,道协抓了十多年没抓到的人,可见其狡猾,现在被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道士三两下解决,难道他们道协的人都是尸位素餐吗?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不过张今淮此时正站在旁边,他不敢想,也不敢说。   “……我们后来一大帮子人到那里,连个菜汤都没喝着,全程就给人家打下手。”张宝豆叹了口气道,“原本我还以为他是哪个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小怪物’,后来才知道人家居然是个高中生,富二代。”   张宝豆摇摇头,道:“难怪师祖常说修道之人天赋很重要,我这种没天赋的,练上十年功,都比不过人家一呼一吸。”   张今淮沉着脸一言不发。   那名挑起话题的张氏弟子就站在张今淮身旁,被他浑身散发的低气压所摄,气都不敢喘了。   只好小声安慰道:“你别妄自菲薄啊,平时也没见你努力过,现在才想起来跟别人比较,这不明摆着的事么。”   张宝豆:“……”   话虽如此……可你这真的是安慰吗?也太打击人了吧。   他左顾右盼,有意转移话题道:“哎?那个据说是景道长徒弟的小同学呢?你有没有看见他?”   他们把人带过来,肯定要保证人的安全。   见秦炎孤零零地远远站在旧楼入口处,抬头望着大楼,不知道在想什么,张宝豆连忙跑过去招呼对方:“秦同学,你赶紧过来,那里不安全。”   秦炎身上一堆符篆,用景澄的话说“他们就是全军覆没了,你也能安然无恙地等我过去”,所以他对张宝豆的话并不放在心上。   但为了避免麻烦,他还是走过去了。   “对了,你应该还不知道我们是谁吧?”见秦炎如此听话,张宝豆心情极好地给他介绍,“跟着我们身边绝对安全,这是我们道家协会的会长,也是我们龙虎山张家这一代的掌门人张今淮,这位是门派的长老张宏先前辈,这位是……”   秦炎原以为他们叫他过去是为了商量事,不料却被对方强行介绍一波,心中不耐,面上有些敷衍地说:“原来如此,真是失敬。”   难怪每次抢怪都抢不过在我家橙子,净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大家只不过是临时组队,他又不是道家人……   夜里天色太黑,张宝豆没仔细注意他脸上的表情,继续叮嘱道:“你这次只需要安分地呆在我小师叔的身后就行,千万别主动惹事,妖魔凶恶狡诈,一不小心就会陷入它们的圈套。”   圈套……是幻境么?   秦炎想起自己之前进入的幻境,突然还想再进去一次看看。   那天晚上回去后,他心里疑惑,就跟景澄讲述了他在幻境里看到的事,熟料景澄听完后脸上的表情很是奇异,令他不得不怀疑他在幻境里看到的那些事,很有可能就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当时心里有一个非常强烈的念头:那是他和景澄的前世!   然而景澄似乎意识到什么,不论他后来怎么旁敲侧击,都没有再提这件事。   思及此,秦炎装作不在意地问道:“你们修道者,有没有可能记起自己的前世?”   “你问这个做什么?”张宝豆狐疑道,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脸上露出兴奋地神色,忙不迭又问道,“难道你师父想起自己的前世?他前世是不是某个传说级道家大佬?我说他怎么这辈子这么牛逼,原来是开了挂的?”   “……”   秦炎轻咳一声,道,“不是,我就是好奇,随口一问。”   张宝豆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有气无力地说:“你说的这种在道家称为‘转世重生’,也就是三魂七魄未散,灵魂完整地去投胎,这是极少数的情况,万万人里不足其一,非大气运者不能行,至今没听说过有哪一位先贤是带着记忆转世的。”   秦炎:“……”那你刚才那么激动做什么?   想了想,他又问:“那穿越呢?有没有这个可能?”   “这个……”张宝豆推推眼镜,面容严肃道,“从科学的角度来看,穿越是不可能发生的,除非你的速度快过时间!不过嘛,”他表情一转,又神神秘秘地说:“在咱们玄学界,穿越是存在的,据我所知就有两例……”   秦炎心头巨震,还未来得及问什么,就被旁边的人打断。   “张宝豆你是不是皮痒了!”张今淮阴冷的声音在黑暗里陡然响起。   张宝豆:“……不痒,我昨晚刚洗了澡。”   “废话那么多,你给我去最前面引路。”   “小师叔,我也是第一次来啊……”   张今淮冷冷地看着他。   “……喳。”   张宝豆做了个小太监躬身哈腰的姿势,老老实实地跑到最前面引路。   旧楼曾经是个商场,所以一楼大厅面积很广,划分的商铺还在,没有货物,已无人看管。   众人打着手电进去,空荡荡的大厅里没有一丝活气,漆黑一片,无边的黑暗仿佛要将进来的人吞噬。   阴冷的气息铺天盖地朝着众人袭来,无处不在。   罗盘上的指针转速更加疯狂了。   众人心里一沉,深深认为此行不能善了。   他们道协的副会长就在这里,没什么可怕的。   几个年轻的道士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张今淮的方向。   张今淮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动作从容,脚步生风。   秦炎慢吞吞地走在最后面,捏着手机,傅乐刚才发来信息,说景区那里已经处理完了,问他们在哪里。   跟傅大傻聊了几句,顺便给两人发了一个位置信息。   低头看手机的间隙,秦炎没发现,前面的空气忽然一阵扭曲,像是湖水漾起阵阵波纹。   随后前面忽然出现一面墙壁,一个拐角凭空出现。   道协众人毫无所觉,转身走进拐角。   脚步声渐渐远去,逐渐消失。   等秦炎察觉到不对时,猛地抬起头,却发现道协的人竟然不见了。   ???   人呢?   胸口微微发烫。   他低头摸了摸发烫的位置,原来是是护身符在发出警戒。   ……   ……   半个小时后。   “我说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劲儿呢,合着咱们是来到鬼魂的集中营了?”张宝豆忍无可忍地开口。   在绕了无数个圈子都没有找到楼梯和大门的位置后,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鬼打墙了。   这特么是什么事儿啊?   这么多道士,居然被一群小鬼耍得团团转?! 第114章   大厅里黑沉沉的, 明明他们进来时特意开着大门,却一丝穿堂的夜风也无,空气仿佛已经凝滞, 四周围寂静得可怕。   路很长, 似乎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张今淮是第一个发现问题的,应该说,从那个拐角出现在他们面前时, 他就察觉出问题了, 然而未等他开口, 就有几个年轻的弟子沉不住气直接顺着楼梯拐角拐弯了。   后面的人似乎也没有意识到古怪, 亦步亦趋地跟上去了。   张今淮虽然心有疑虑,但其他人都没有发现问题,他只好把念头压下去。   这栋楼有古怪。   他想, 先不要打草惊蛇,跟上去再说。   ……   张今淮后悔了。   他这二十多年来, 很少有让他后悔的事。   刚才就应该拦住那几个弟子才对。   堂堂龙虎山张氏现任掌门人, 居然被困在了鬼打墙里, 简直就像个笑话。   阴沟里翻船。   这不是第一次, 却是令他心里最难堪的一次。   他以前半夜出任务时也遇见过鬼打墙,却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么邪门的。   短短的时间里,十多个人就剩下六个人。   他们惊疑不定地站在原地, 这回连动都不敢动了。   因为他们亲眼目睹一个弟子在迈出一步后凭空消失,仿佛踏进了另一个空间。   谁也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会迈到哪里,他们认为这栋楼里被布下了某个阵法, 所以大家才会失散。   张宝豆从裤兜里摸出手机, 划开锁屏,借着屏幕上微弱的光芒打量这里。   他们所在位置并没有改变, 还是那个一楼大厅,前后左右四通八达,辽阔空荡。   然而这只是他们肉眼看见的,实际上只要有人动了,就会发现这是个非常狭窄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穿”过一堵肉眼不可见的墙壁,与伙伴们失散。   “小师叔,我们该怎么办?”张宝豆望着站在他身旁脸色极为难看的年轻男人,纠结地说,“大师的徒弟也与咱们失散了,虽然他体质特殊,但他毕竟只是普通人,万一出了什么事……”   “他身上肯定有保命的手段,用不着你关心,先管好你自己吧。”张今淮回头看向众人,又沉声道,“我们现在遇到的是鬼打墙,这些鬼不是省油的灯,有几分道行,大家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话是这么说,可咱们现在被困在这里,哪儿都去不了,总不能在这里等到天亮吧?”一个弟子忍不住道。   张今淮看了他一眼,斩钉截铁道:“舌尖血破煞。”   几个弟子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恍然。   舌尖血,又叫做“真阳溅”,与天魂胎光对应,是人体的至阳之血,有殆鬼,辟邪的作用。   他们手中有符篆,却是用来捉鬼,封印妖魔所用,数量有限,能不用就不用。   于是众人开始咬舌尖,四处吐带血的唾沫。   “呸!呸!”   “我忒!”   “噗!”   “呸!嘶——好疼!”   张今淮:“…………”   明明是很严肃的一件事,为什么气氛看起来怪怪的。   好在舌尖血的确是有用的,道士的舌尖血阳气更重,在鲜血吐出去的那一刻,周身的阴气着实退散了不少。   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清晰明朗起来。   虽然大厅还是那个大厅,但分明有什么东西跟刚才不一样。   众人心中一喜,他们知道,他们终于可以从那个邪恶的怪圈里出来了。   有几个最后走丢的弟子,已经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但是其他人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有个中年长老没寻到自己的弟子,气急败坏地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关键时刻掉链子!”   “有谁看见景道长的徒弟了?”   “秦家的少爷?”   “咱们自己人都没找全呢,你还关心什么外人?”   “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什么叫关心外人?来到这里的都是我道门中人,你怎么的?还人格歧视啊?”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能走丢了不成?”   ……   张今淮看看左右,果然没能看见那位跟随他们一道的少年,低头皱眉掐算了一番。   看到卦象结果,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张宝豆小心翼翼地打量他:“小师叔,你可别跟我说,秦家少爷出事了吧?”   “没有。”张今淮轻轻摇摇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几分好笑的神色。   怎么还用担心呢?   正主都来了。   .   景澄接到消息后,就迅速朝这边赶过来了。   傅乐陪着景澄度过了心惊肉跳的两小时,期间好几次都差点成了妖魔的口粮,感觉自己差点就要魂飞魄散了,一听说又要去闯鬼楼,说什么都不肯继续了。   “咱们学校里那个鬼楼就把我吓个半死,这回可是商业大厦,一座大厦的鬼和一个破宿舍楼的鬼比起来……我这次跟过去,岂不是随时都有可能灰飞烟灭?”   傅乐脸上还带着一丝残留的恐惧,显然今晚的遭遇在他的心里印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他果决地说:“老子坚决不去!”   那语气仿佛是在说:老子不想伺候了!   景澄心里略有些失望。   因为傅乐心性单纯,又有倒霉体质,吸引那些阴物轻而易举,是每位热爱斩妖除魔的天师的“最佳伙伴”(……)。   “行吧,我先送你回酒店。”景澄思考了一下就同意了,毕竟这是个危险活动,他总不能硬逼着傅乐点头,“今晚无论再听见什么都不要出门了,如果我们回来,会提前给你发信息。”   妖魔生来就带着晦气,又阴险狡诈,最会蛊惑人心。   之前发生的惨案里,有很多倒霉蛋都是因为“幻听”而被吸引出门的。   还在古城藏着的妖魔不知道有多少,长点心眼总是没错的。   傅乐被他这么半含警告的话一说,原本放松下来的心又提起来了,感觉自己浑身毛毛的:“不出门就没事?那妖怪进门了怎么办?我今晚跟你出来这么半天,还是抓它们的同类,那些逃走的妖魔们恐怕都认识我了吧?”   “这点你放心。”景澄安慰他道,“妖魔不能入宅,除非有你的‘邀请’,至于鬼,你有护身符怕什么?”   宅不仅仅是普通的住宅,还包括酒店,旅馆之类的宅子。   房子一旦建成,有人来居住,就形成了“宅”,这里的气场就会有所不同。   住宅这东西最原始的作用就是“庇护”。   人类发明了宅子,所以宅只庇护人类。   鬼生前为人,可以入宅。   而妖魔却不能入宅,因为它本身不是“人”,除非被主人“邀请”。   民间有流传着宅里有主神十二位,是天上的正鬼,主人精明勇猛,或是行善积德,十二位主神便护主,妖魔鬼怪不敢来犯。   反之,主人家懦弱无能,坏事做尽,便有十二主神“欺主”,轻则招来“客鬼”扰家,生点小病丢个东西都是小事,重则“引火烧身”,主人家非死即残。   要不怎么说“白天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呢?   当然,你若是阴德有亏,家里摆些压煞气的风水摆件也无可厚非,但人不行好事,终究害人害己。   这些就需要自己去琢磨了。   傅乐心里惴惴,听得云里雾里,只听明白了他只要不出门,就什么问题都没有。   然而他一想他跟着的是景澄,是知根知底的牛叉人物,但秦炎跟着的是道家协会的人,那些人也不知道靠不靠谱,万一出点什么事,他们又鞭长莫及……   他兄弟现在还活着么?   卧槽!这个想法要不得!   “那我炎哥就交给你了!”傅乐心里怂得要死,面上强作镇定道,“你可一定要把他全手全脚地带回来。”   “……”   景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又脑补到哪里去了,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把傅乐送回酒店,景澄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傅乐看着他匆匆忙忙的背影,脑海中莫名想起一句非常经典的台词: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   傅乐:“……”   他连忙甩甩头,迅速甩掉这可怕的想法。   他炎哥绝对攻气十足!   .   道家协会的人还在原地踏步,年轻的弟子们紧张地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   “哎,真是邪门了!咱们不是都破了它的鬼打墙么,怎么就这几个人?”   “都说妖魔心眼多,我看鬼的心眼也不少,一个鬼打墙下来就把咱们四分五裂了。”   “我看这里阴气虽重,却没有怨气,说明这里没有厉鬼。”   “那肯定没有厉鬼啊,若是有厉鬼在此,张主任早就动手了。”   “净听你们叭叭了,鬼呢?在哪儿?我怎么一个也没瞧见?”   “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栋大楼的阴气重的不同寻常。”有位张氏的长老看大家心急火燎地走来走去,忍不住开口了,“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栋商业大楼的建筑位置,与这一片的公路刚好形成了反弓煞。”   “反弓煞是什么?”有人轻轻问道。   声音飘渺如幻觉,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带来一阵阴风。   张今淮心头一跳,猛地回过头,犀利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向众人。   而张氏的那位长老却没有察觉出不对,继续给他们解释。   “反弓煞也叫镰刀煞,楼房建筑呈弧形,像一把张开的弓箭,又像一把刀,朝着自己方向砍过来,形似镰刀。亦或是附近的街道与天桥呈反弓形,如一把镰刀,其弯角的位直冲大门或窗口,刀口对准楼房,桥上或街道的车辆来来往往,如同拖刀……”   “通常这类建筑,若是住宅,则主人家里容易遭到意外血光,重大疾病,破财等。若是商业大楼,则事业不顺,逐渐败退,留不住人才,无论什么行业,都会以亏损告终。”   说到这里,长老神情有些严肃地道:“这倒霉久了,就容易滋生晦气,久而久之,难免会行成煞!”   --------------------   作者有话要说:   更了更了,三次元的事太多了,这几天差点跑断腿Orz   今天闲下来了,今晚到明天把更新全补上。 第115章   长老前脚刚解释完, 有个弟子就忍不住小声嘟囔道:“怪不得这里变成鬼楼了。”   其他人也议论纷纷。   “我听说这一片是先有楼,后有的街道,难怪会成镰刀煞, 这路修的有问题啊。”   “可是我怎么记得楼房周围有街道在一旁, 叫做玉带缠腰,升官发财不是梦啊?很多门市楼不都建在道路附近吗?”   “要不怎么说你学艺不精,风水这东西, 失之毫厘谬之千里。就比如桃木摆在家里, 桃木斧, 桃木枝就是增福气, 摆桃木剑,就成煞了,你懂不懂啊你?”   “行吧, 你懂你懂,我是道士, 又不是风水师。”   有人发出疑问:“成煞?若是成煞, 必有血灾, 可是也没听说这里出过什么大事啊, 要是有跳楼之类的死人事件,应该会有流传的消息才対。”   “対哦,正常情况下, 成煞之地,应当意外血灾不断,这栋大楼废弃了好几年了吧?怎么也应该怨气滔天, 可这里阴气虽重, 却没有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嘿,你这么一说, 我也觉得奇怪了,到底是什么原因?”   众人陷入沉默,大厅里一时安静至极,呼吸可闻。   “那当然是因为有我们老大在呀~”   那个飘渺的声音再次响起,十分突兀,这次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众人心里微惊:“什么人?”   张今淮后退几步,握紧手中的桃木剑,仰起头厉声喝道:“少在那里装神弄鬼,出来!”   “没装,我本来就是鬼呀~”   轻轻飘飘的声音似乎离他们更近了,与此同时,张宝豆感觉自己脊背一凉,屁股忽然被人狠狠掐了一下,疼得他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卧槽,谁呀?!”他脱口而出,然而话音刚落,他就发现他周围根本就没有人,大家都站在距离他至少三四步远的地方。   “!!!”   意识到掐自己的是什么“人”后,张宝豆当即如遭雷劈,“嗷”地一嗓子,炸毛似的瞬间从原地蹦起来。   这么紧张的时刻,谁会那么无聊跑过来就为掐他的屁股,肯定是鬼啊!   众人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惊得一抖,回头望去。   张今淮神色不悦:“你干什么呢?一惊一乍的。”   张宝豆脑子一片空白,抖着嘴唇道:“鬼鬼鬼……鬼,有鬼!!”   张今淮:“……”   其他人人:“……”   你一个道士,居然怕鬼,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暗处几道嘻嘻哈哈的笑声,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那几只小鬼在嘲笑他们。   被鬼捉弄就罢了,还被它们嘲笑!   丢死人了。   张今淮捏了捏眉心,深深认为听从师门长辈的安排,让张宝豆跟着他出来见世面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   景澄到了秦炎给他发的坐标位置后,想给対方打个电话问问情况,熟料他刚进一楼大厅,手机就没信号了。   这几万块下来的手机,剩下的唯一的作用就是“照明”。   夜晚并不能影响他的视线,所以他又把手机揣回裤兜里。   他的目光在大厅里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异常。   想了想,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篆,竖直展开,手指轻轻在上面弹了一下。   当即就有一阵看不见的波纹,从符纸上的篆字荡漾开来。   这是景澄根据他们景氏封印妖魔的符篆改编而来,算是自创的符篆,专门用来封鬼的。   作用类比于死玉。   但是符篆的符文対鬼魂只有压制的作用,并没有伤害的功能。   那只被景澄抓来的小鬼头,就在这张符篆里。   符篆飘在半空中,发出微弱的光芒,一缕青烟从篆字上飘出来了,在半空中悠悠地转了一圈,才不甘不愿地幻化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无事不登三宝殿,又叫我出来做什么?”小鬼看着景澄,语气哀怨地说。   上次帮景澄打探完消息,景澄听完后就把他封进符篆里,再没让他出来,虽然只间隔了不到两天的时间,但他还是有种対方把他当成奴隶的感觉。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哼,臭渣男!   “……”   景澄不明白这小鬼头在傲娇个什么劲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道理不明白吗?   都已经被他捏在手里了,还敢跟他横。   真以为他不会生气吗?   “这栋楼有问题,你去帮我去寻找秦炎的下落,最好能把他带过来。”景澄顿了顿,又看着它道,“解决完这件事,回去给你点一支好香烛。”   他都这么大方了,这回气总该消了吧。   “知道了。”小鬼在半空中飘了一圈,忿忿地回答。   心里却暗笑:这还差不多。   小鬼接了任务刚要转头去找人,却发现景澄带他来的地方极为眼熟,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不由瞠目结舌。   景澄等了半天也没见它动,眉毛扬起:“怎么?一根香烛不够?”这小鬼,还挺贪婪。   “不是!”小鬼猛地摇摇头,紧张地看着他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不会要把躲在这里的鬼全都收了吧?”   景澄并不意外它会知道这里有很多鬼,这里阴气重,这小鬼肯定比他还要能感应出同类的存在,但他惊讶于対方的用词——“躲在这里的鬼”。   景澄意识到了什么,斜睨它一眼,淡淡道:“这里就是你的‘老大’和你们这群小弟所在的地方吧?”   小鬼顿时语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然而他瞥见景澄的神色,又不敢开口了。   惹怒天师的下场……他不想知道。   景澄见它不回答,就知道自己是猜対了。   这小鬼滑头得很,他问了好几次“老大”的下落,都不肯告诉他,没想到他误打误撞寻到了它们的大本营。   景澄故意道:“啧,看你心虚的,难道你们之前躲在这里做坏事了?”   “没有,绝対没有!”小鬼头摇得简直恨不得化身成拨浪鼓,急切道,“我们从来不做坏事的!你之前看到了,上次我被人当扶乩召唤,我都没上人身的!”   “……”   景澄见它神情激动,周身的阴气滔滔,心里也是一惊。   按理说人死后变成鬼,三魂先离体,七魄也会逐渐散去,剩下的魂魄肯定是不完整的。   三魂七魄主掌人的七情六欲,不完整的灵魂,变成鬼后,情绪就会缺失。   可他看着,这小鬼魂魄虽然不完整,但正常人的情绪却分毫不差。   会跟他耍小脾气,会思考,会愤怒,会偷笑,也会激动……甚至还知道为别人着想。   要知道,即便是鬼中之王的厉鬼,也是毫无理智可言的。   因为能变成鬼的原因只有执念。   所以成了鬼后,它们的一言一行都会朝着自己的执念靠拢。   可是这小鬼头却说不知道自己的执念是什么……   甚至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生前记忆,连名字都不记得。   景澄头一次认真打量自己面前的小鬼,虽然相处没几天,可景澄対它还算比较了解。   从第一次见到小鬼的时候,他就直接把対方定性为“鬼”,有没有可能対方并没有死去,而是生魂离体?   小鬼被他的目光盯得身形僵硬,一动也不敢动:“你你……你看着我做什么?我可没有撒谎。”   景澄却看着它,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这个问题他先前问过一次,但他不确定対方当时是不是対他撒谎。   “我……不记得了。”虽然不清楚景澄为什么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但他现在很害怕得罪景澄,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   景澄定定地看了它一会儿,见它不像是在说谎,想了想,忽然开口道:“什么时候想起来了,记得告诉我。”   这小鬼天天与鬼呆在一块,都被同化的差不多了,竟然连他都没能看出究竟是生魂还是鬼魂。   生魂离体两三年,人即便是活着,恐怕也是个植物人。   但只要没有完全变成鬼,终究是有还魂的希望。   小鬼被他看得瑟瑟发抖,闻言立马点头道:“我这就去帮你找人。”   话音刚落,它就化为一缕烟雾飘走了。   生怕景澄会突然说:我要把你们的老巢一锅端了。   这个暴力的景天师,搞不好什么都能做出来! 第116章   给景澄发完消息后, 秦炎就发现自己和道家协会的人失散了。   他没有慌乱,在察觉到胸口处的某个位置发烫后,他在第一时间从怀里取出护身符。   护身符此时正微微发着光芒, 似乎在提醒他这里有危险。   秦炎心里早有预感, 他们这么多人在大厅里走动,不可能一点声音也没有,然而此时他的周围环境实在是太安静了。   安静得分外诡异。   在黑暗里, 尤其是寂静的环境下, 人的大脑运转往往会比白天要灵活的多。   一般人遇到这种氛围, 通常会在脑子里控制不住地想象恐怖的画面, 比如后面有“人”跟踪你,天花板上有东西在盯着你,暗处有不明生物在观察你的一举一动, 连空气都充满了不安定分子。   然而秦炎不是一般人。   他的脑子也在运转,不过他回想的都是景澄与他相处的画面。   每次遇到危险, 景澄总是最先出现, 站到他的面前, 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没事吧?”   “……”   秦炎低头检讨自己, 为什么自己在景澄面前总是矮了一头。   想了半天,他认为是景澄的武力值太高,把其他人都衬托成拖后腿的废物点心, 他因为和景澄的关系最好,走的最近,就成了那块最大的“点心”。   这真是一个非常不幸的自我认知。   秦少爷叹了口气, 莫名在心里升起一股自卑的情绪, 他觉得景澄选择跟他在一起都是他玷污了对方。   他再一次怀疑上辈子的自己可能也是这么想的,所以那个“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表明心迹, 直到死亡“他”和“景澄”都只是朋友。   最近,也是最远的距离。   手机已经没信号了,屏幕还停留在半个小时前的微信界面上。   他只需要微微垂眸就能看见屏幕上的内容。   炎:我们在景区外围,一栋六层高的商业大楼里,东门开着。   炎:这里很古怪,阴气很重,手机信号时好时弱。   炎:【躲在墙角瑟瑟发抖.jpg】   大橙子:【没事有我在呢,抱住蹭蹭.jpg】   炎:……   大橙子:傅乐说,可以用微信发位置,你试一下。   炎:【位置信息】   大橙子:【哦了.jpg】   最后一个颜表情是一只大头萌兔的眨眼睛动图,秦炎看着看着,忽然就觉得表情包这个东西很神奇,也许回复信息的人内心毫无波动,但配上了萌萌的表情包,就会给对面的人一种略显暧昧的联想。   然而他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就在他垂头丧气地种蘑菇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细细的声音:“跟我来。”   秦炎:“?”   是他幻听了?   他猛地抬起头,警惕地环顾周围环境。   手机显示屏幕发着光,然而直直穿透空气的光线却在告诉他:这里没有人。   秦炎朝前走了几步,左右看了看,除了他刻意压重的脚步声,并没有其他人的声音。   原来真是他幻听了?   没等他放松下来,紧接着,他听见有人似乎气咻咻地“哼”了一声,一股不容反抗的巨力蓦地拽住他的外套衣角。   下一秒,他的身体僵住,犹如提线木偶一般,竟然不由自主地朝着一个方向走过去。   秦炎:“………………”   这特么真是邪门了!   得亏秦炎这段时间经历了不少灵异事件,心理素质远超一般人,没有立刻放声大叫求救。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根本就张不开口。   就好像他真的变成了一只不会说话的木偶人。   秦炎眼皮跳了一下,手指冰凉,觉得自己搞不好真的要在这里栽了。   大厅里只能听见他僵直的脚步声。   手中紧攥的护身符安静如鸡,似乎只是一张普通的黄纸,再没有任何的提醒。   秦炎脑中思绪乱飞,他相信景澄,护身符不可能没有用。   但现在这种情况……是不是说明他还没有危险?   他定了定神,放松身体,事情还没到最坏那一步,没准儿他一会儿就能看见景澄了呢?   .   “你们有谁带牛眼泪了?”   “我带了我带了。”   “快点拿出来,大家分一分,注意滴在眼睑上,别滴在眼球里。”   “嘶——好凉。”   “你小心点!杵到我眼睛了!”   一个弟子悄悄靠近他,犹豫地问道:“张主任不用吗?我带了一小瓶呢。”   张今淮无语地看着他们手忙脚乱的动作,摇摇头道:“不用。”   那弟子闻言并未转身离开,而是迟疑了一下,又道:“可是您不滴牛眼泪,怎么看……”   张今淮看了他一眼,认出眼前这个年轻的道士是茅山一脉,不是他们张家人。   张今淮没跟他废话解释什么,而是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在指尖肚咬了一口,将流出鲜血在印堂和两只眼睛的眼皮上轻轻一抹,印出三个轻浅的红印。   而后低声念咒:“……天地三合三把火,赐我法眼观阴阳!”   再次睁开眼时,双目明亮,所见之景已是与刚才有天翻地覆的区别。   站在一旁的茅山弟子从头观摩到尾,已是目瞪口呆。   “惊讶什么?”张今淮奇怪地道,“这不是你们茅山流传千年开阴阳眼的术法吗?你不会用?”   茅山弟子脸色尴尬:“……我不会。”   张今淮脸上的表情煞是好看。   茅山弟子郁闷地低下头,他才入道门两年,只学了一堆理论知识,还没记牢,哪里会用道术?本以为这次出门带了牛眼泪已经走在其他人前面,却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   有本事的道士,哪还需要什么牛眼泪呢?   张今淮心想难怪景澄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瞧不起他们的姿态,他身为局内人都对他们恨铁不成钢。   丁点道门术法都不会,居然也能入道家协会。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他接管道协不足两年,手下都是什么人他还没来得及摸清楚。   但在他前面的那两任尸位素餐是众所周知的事,恐怕那几年道协里混进来不少鱼目混珠之流。   张今淮脸色难看地想,道家协会是应该大整顿一番了。   滴完牛眼泪的道士们揉揉眼睛,再次抬起头时,却看见面前不远处的方向,密密麻麻地站了一群青白面容的鬼魂。   几乎每一只鬼都是形状凄惨,缺胳膊少腿,满脸污血,甚至还有怀里抱着自己的头的……   它们有的飘在空中,有的趴在地上,有的躲在墙角,全都直眉楞眼地看着他们,表情“狰狞”。   少说也有五六十只。   众道士:“…………”   搞了这么半天,他们一直都在这些鬼魂的包围圈里吗?   细思恐极。   他们越想越是毛骨悚然,禁不住齐齐后退一步。   “我的妈呀——!”   “哎呦我去,吓我一跳!”   “居然有这么多……”   ……   另一边,秦炎和景澄大眼瞪小眼片刻,终于忍无可忍地骂了句脏话:“我操,还有完没完?”   景澄:“……”   --------------------   作者有话要说:   好几天没码字,手生的厉害_(:з」∠)_   检讨自己,明天把这个小副本搞定。 第117章   景澄足足愣了有半分钟。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秦炎很可能是把景澄当成幻境里的假象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上次差点深陷妖魔手中,这次秦炎长了个心眼。   秦炎虽然在刚见到景澄时懵了一下, 但当他发现景澄比他还要懵时, 就回过神来了。   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尴尬的情绪,不自然地轻咳一声:“这里太黑了,没看清, 差点以为认错人了。”   景澄嘴角抽了抽, 没说话, 理解地点点头。   抬头给飘在半空中小鬼递了一个眼色, 小鬼耸耸肩膀,满脸无辜。   它怎么知道秦炎见了人会反应这么大。   它不过是按照景澄的要求把人带过来,天知道它为了找人废了多大的劲儿。   它的同伴们太牛批了, 把那群道士耍得团团转,看得它心情激荡, 如果不是有景澄交给它的任务在身, 它也想跟着去凑一会儿热闹。   鬼怪与道士属于天生对立的关系, 小鬼以前刚有意识时玩心未定, 喜欢捉弄人,差点被厉害的道士打成魂飞魄散,如果不是有他们老大在附近, 它也“活”不到现在。   所以这会儿看见道士倒霉,它反倒来劲儿了。   景澄疑惑:“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难道他们让你单独行动了?”   在他的印象里, 道家协会虽然不怎么靠谱, 可也不该这么不靠谱啊。   这种危险的地方,孤立一个普通人……这不像是他们能做出来的事。   “不是, 我跟他们走散了。”秦炎俊眉轻皱,表情有些疑惑地说,“就在这栋大楼,刚进门没多久。”   景澄静静地看着他,等他继续说。   思考片刻,秦炎组织了一下语言,斟酌着道:“我感觉很诡异,就几秒钟的功夫,他们忽然在我眼前消失了,后来我就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整个一楼大厅就剩下我一个人,再后来,我就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似的,自己走到你跟前来了……”   说到这里,秦炎脸上的表情更迷惑了,似乎不明白刚才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不受控制,想不明白他索性不管了,简单粗暴地下了结论:“这栋大楼里肯定有鬼怪。”   虽然他描述得乱七八糟,景澄却听明白了。   这伙人应该是碰上鬼打墙了。   这里阴气极重,又分布不均,阴阳交汇处很容易造成空间扭曲,出现广义上的“鬼打墙”。   当然,不排除鬼怪们刻意捉弄的原因。   秦炎有他给的护身符傍身,避开了鬼打墙,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难怪一楼大厅里就剩下他一个人。   景澄上下打量秦炎,见他无碍便放下心了,两人又说了几句,景澄便让小鬼带路寻找道家协会的人。   秦炎沉默地看着景澄对着空气说话,久久无言。   所以刚才他和景澄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有“第三者”存在?   .   十分钟后,大厦二楼。   景澄和秦炎过去的时候,张今淮正带领一群道士与楼中鬼魂们对峙。   道协的人认为他们被耍,脸上有些挂不住,尤其是几个年岁大的道士,横眉怒目,脸色极为难看。   他们决定要“超度”这些鬼魂。   “这么一大群鬼魂在这里扎堆,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问题来,时间长了,必然会影响到这里的风水。”一个长老摩挲着下巴,神情严肃地说。   “你说得对,人死了就该尘归尘,土归土。以鬼魂的身份滞留人间势必会影响人间的阴阳平衡,违背常理啊。”另一个长老点点头,颇为赞成地道。   其他道士们也抓紧桃木剑,跃跃欲试地看着这里。   “还说什么?直接动手吧。”   “这里有恶鬼吗?我还特意背来了不少赤硝石,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你也看见‘灵素真人’的回帖了?”   “那可不是,发帖子的那位仁兄就是我派的弟子,他那次从外地出任务回来,把过程全都告诉我们了,那叫一个惊险。”   “……我还以为就我拿了赤硝,原来你们都看那个帖子了?”   “甭管能不能用得上,有备无患嘛。”   “我刚才听它们说什么‘老大’,搞不好这里还藏着厉鬼,都小心点。”   “没问题。”   ……   对比之下,鬼魂们一个个虽然都瞪着猩红的双眼,却是一脸茫然。   它们大概没想到眼前的这些道士,跟他们平时碰上的道士有很大区别。   平时看到的道士都是从景区附近的道观里出来的,除了会背背经文,打几套拳法以外,半点道术都不会,跟普通人无甚区别。   所以它们才敢放心大胆地捉弄他们。   可现在看着,这群道士来者不善啊。   不仅能看见它们,似乎还要超度它们?!   看样子,似乎还要暴力超度?!   “我怎么觉得咱们这一大帮子人就跟反派似的。”张宝豆看了两眼,忍不住小声嘀咕道,“一言不合就超度,这些鬼怕是还没反应过来,眼睛都瞪直了。”   张今淮沉声道:“你闭嘴。”   张宝豆:“……”好吧,他小师叔看来是真准备出手了。   正剑拔弩张之时,“空旷”的大厅里忽然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来者似乎是刻意想让别人听到他们的脚步声,每一步都走得结结实实。   众人愣了愣,循声望去,却见两道黑乎乎的身影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过来。   张今淮最先看清来人的脸,认出是景澄和秦炎,随即他又发现两人身边还跟着一个阿飘。   最重要的是,景澄跟那个阿飘还有边走边聊的架势。   张今淮:???   景澄抬头看见他们,刚好对上张今淮难以言喻的眼神,他愣了一下,冲对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而他身旁飘着的小鬼以为张今淮看不见他,也学着景澄似模似样地冲张今淮点点头。   “……”   张今淮转过头,深吸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快要心肌梗塞了。   那边景澄一直在向小鬼旁敲侧击它“老大”的信息,小鬼死倔,不肯说。   景澄念在小鬼有可能是生魂的情况,没跟它计较。   要是个正常的鬼魂,他就强行问答了。   这会儿跟道协的人汇合,猛不丁看见这里围了一大圈形状各异的鬼魂,吓了他一跳,脚步顿住了。   秦炎虽然看不见这里的情况,但他却能感觉的出,这里明显比他刚才所在的位置要阴冷的多。   再看道协的人朝着某个方向严阵以待的架势,景澄拉着他刻意绕过那个方向,他就明白了。   “是谁?”   有人举起手电,刺目的光线直冲着景澄的脸,晃得人眼晕,他不自然地抬起手遮了遮。   光束一闪而过,举手电的人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地道,看清来人后立马就关上手电了。   “咦?是景道友么?”   “景道长也来了?不愧是景道长,速度就是快。”   “小秦也在,看来大家全都安然无恙,这下可放心了。”   “景道友,你来的正好,你看看这栋楼里的鬼魂要怎么处置?”   ……   景澄冷眼看了一会儿,上前走了两步,众鬼齐齐打了个哆嗦。   它们惊恐地望着景澄,仿佛他是长着三头六臂能把它们吃掉的怪物。   鬼魂们只有魂体,虽然它们能表达的情绪几近于无,但是它们的感知要比活人强。   如果说刚才那些道士给他们的感觉只有一点点压力,而景澄的出现却是“泰山压顶”,对它们有着重大威胁。   那是一种似乎对方稍微动动手指,就能捏死它们的感觉。   其实景澄并没有打算将它们怎么样,他刚才就发现了,这里的鬼魂身上没有沾染血煞之气,说明这些鬼魂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害过人。   然而鬼魂不入轮回投胎,常年呆在人间终究不是好事。   尤其是这么多鬼魂呆在同一个地方,时间长了这里就容易变成聚阴之地,到那时就晚了。   他刚才听见道协的人说,要把它们超度,景澄有些惊讶。   要知道鬼魂之所以变成鬼是因为执念未消,怨念不除怎么超度?   更何况在场的鬼魂都不是恶鬼,可以暴力碾压,强行超度很容易遭到反噬,一个不小心,鬼魂就有可能变成厉鬼。   道家在超度这方面比不过佛家,毕竟佛家是专业搞这个的,而道家……道家的专业是打鬼。   景澄心思一动,转头问站在自己身旁的一个年轻道士:“你们以前碰上这种情况怎么做?”   年轻道士挠挠头皮,表情有些尴尬:“我们以前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偶尔碰上一只两只鬼,只要不害人,就不管了,这种鬼魂扎堆出现的状况,我还是第一次见。”   “……”   景澄又问了几个人,大家的回答大同小异。   景澄的表情古怪:“没有经验,你们也敢动手?”   一个弟子讷讷道:“这不是……马上就有经验了么?”   其他年轻的道士脸上也露出兴奋的神色,仿佛他们即将要做一场大事。   景澄:“……”   景澄看了看他们的人员组成,对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别急,扭头去找他们的领头人张今淮,转身时无意间还嗅到不少赤硝石的味道,脸上的表情越发古怪了。   在景澄的印象里,赤硝的阳属性虽然比朱砂要强,但赤硝很珍贵,价格极为昂贵,他所在的年代里,民间做法事布置阵法等都是用朱砂代替,只有显赫之家甚至是王侯贵族才用得起赤硝。   就连景澄自己都不舍得买赤硝。   ……   他对这些道士的家底也有了大概了解。   家里这么有钱,要天赋没天赋,一个个又都是红尘未了的模样,干嘛要出家当道士?   景澄百思不得其解。   --------------------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我回来啦!   作者家里是做生意的,年前这段时间太忙了,早出晚归,一直也没时间更新,导致我几天才写完一章,汗。   今天查了一下后台,发现还有小可爱投雷,非常感谢!   坑是不可能坑的,绝对不会坑文的,就是更新时间不能保证了。   鞠躬鞠躬! 第118章   虽然难以理解, 不过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他们隔着百年的时间,代沟都跨越几代人了。   看他们兴致勃勃的, 景澄没忍住问出口:“那你们的包里装的是……?”   准备这么多赤硝, 是要布置除魔大阵么?   可根据景澄几次与道家协会的人打交道来看,怎么看都不觉得这些人靠谱。   “啊,你说这个?”年轻道士从包里翻出一个塑料袋子, 里面装了满满当当已经研磨好的赤硝粉末, 递给景澄看, 兴奋地说, “这是赤硝!除鬼的顶级材料,万一这里有哪只鬼不听话想搞事,直接灭了它!”   说着, 他还随手抓了一把赤硝粉,做出“撒豆成兵”的酷拽姿势, “咻咻咻!”   “……”   景澄脸上的表情空白一瞬。   他怎么不知道, 赤硝居然还成了除鬼的“顶级材料”?   张今淮提着桃木剑慢慢走过来, 景澄闻声扭头看过去, 脸上的表情还带着一丝费解。   张今淮面无表情,嘴唇轻轻动了动:“论坛。”   赤硝为什么会被传的神乎其神,还不是因为论坛里的“灵素真人”?   这就像普通人有病不看大夫却喜欢上网百度一般, 没谱的事硬往自己身上套。   思及此,张今淮欲言又止地看了景澄一眼,心说这家伙如今在论坛里的热度可比他高多了, 新一代的年轻道士们对灵素真人有着非同寻常的关注, 几乎每个被“灵素真人”回复过的帖子都被大家奉如圭臬,简直可以说是……盲目崇拜了。   听风就是雨。   景澄显然意识不到这一点, 愣愣地望着他道:“什么论坛?”   张今淮:“……”敢情这位还不知道自己在论坛里搅的风云?   景澄见他不说话,自己低头琢磨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了什么,摸出手机,点开道家协会的论坛。   “咦?你手机还有信号?”张宝豆满脸惊讶的凑过来问道。   “嗯。”景澄心不在焉地回答,翻出自己回答过的帖子,很快就找到他先前发表的一个化解恶鬼的戾气的帖子,动了动手指,又添了几句诸如“赤硝不能乱用”的话稍作警示,点击重新发布。   且不说他突然修改帖子在道家协会的论坛里引起了怎样的关注度,眼下他的行为举止就很令道家协会的人瞠目结舌了。   在场的众人神色惊异,纷纷掏出手机,打开一看,表情呆滞。   为什么他们的手机都没有信号?   阴气太重的地方很容易干扰磁场,正常情况下手机都是没有信号的,更别说上网了。   难道阴气干扰磁场也要看人下菜么?   众人一时语塞,表情越发古怪。   这厢景澄收回手机,回头瞅了瞅秦炎,见他老老实实站在原地,旁边有个人似乎认识他,一直在主动跟他说话,秦炎一脸百无聊赖的表情,偶尔应一句,目光时不时掠过景澄的方向。   景澄放下心来,觉得秦炎那里一时半会出不了什么事,于是转头对张今淮道:“我刚才听你们说,要将这里的鬼魂全部超度?这么大的工程,你们有具体的章程吗?我看你这次带来的人几乎与凡人无异,万一失败,他们恐怕承受不住这些鬼魂的反噬。”   张今淮听出他语气里的怀疑,心里顿时一梗,所以他们道协在对方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印象?   再看景澄满脸的认真,似乎是很严肃的在跟他讨论这件事,并没有嘲讽的意味。   张今淮不由在心里检讨自己是不是小人之心了。   皱眉思考片刻,张今淮道:“本就是意外发现,哪有什么章程?好在这里没有厉鬼,鬼魂的怨气不重,能超度的超度……”偏头看向遍布大厅的鬼魂,顿了顿又坚定道,“不能超度的……也不能让它们留在这里。”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在张今淮眼中,即便这些鬼魂现在不搞事,早晚也会捅出大篓子来,更何况这些鬼魂们刚才故意捉弄他们,这要是换个普通人过来,保不准会吓出个精神失常来,到那时就晚了。   景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里的鬼魂大多目光呆滞,身形模糊不清,茫茫然地飘在这座空旷的大楼里,也许是距离它们死亡的时间太漫长了,它们忘记了太多东西,怨气都已经所剩无几。   按理说,这类阴魂应该早就在阴间排队等投胎,怎么会成堆出现在人间?   它们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留在这里?   景澄再一次想起小鬼说的“老大”,如果这里有一只鬼王,那么它养了一堆“鬼小弟”听从自己的号令就说的通了。   一只女鬼趴在地上,拖着自己血淋淋的半截身体,一点点朝着道士们聚集的方向蠕动,双眼猩红,嘴里发出诡异的尖笑。   临近的小道士滴完牛眼泪,刚睁开眼睛就见此场景,几乎吓了个三魂出窍,连忙后退,崩溃的紧紧捂住眼睛:“卧槽,别让我看这些,晚上会做噩梦。”   旁边人也忙着左右躲避,口中发出惊魂未定的抽气声。   死相凄惨的鬼魂不止一个。   这里靠近十字公路,十字路口多车祸,周遭煞气重,也难怪这里的鬼魂形状可怖了。   张今淮脸色一整,转头对景澄道:“事不宜迟。”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擒贼先擒王。”景澄淡淡道,“先把它们口中的‘老大’抓住再说别的也不迟。”   话音刚落,就有一道阴森森的声音由远及近,响彻大楼——   “你,找,我,做,什,么?”   沙哑的,一字一顿的阴冷声音狠狠地敲在所有人的耳膜上,众人听得皆是心中震颤,修为低的小道士们更是脑袋嗡嗡作响,捂着脑袋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   只有个别几个人还站在原地,其中就包括景澄和秦炎。   见此场景,张今淮在心里咦了一声。   景澄是什么水平线上的高人,道协的人再清楚不过了,但是秦炎是怎么回事?   这小子分明就是个普通人啊?!   没等张今淮将疑惑问出口,随着“老大”的到来,铺天盖地的阴冷气息瞬间席卷整座大楼。   秦炎皱皱眉,额头冒出一层细细的冷汗,他现在十分不好受,无数道怨愤凄厉的惨叫声在他的脑海中上演,几乎令他头痛欲裂。哪怕他常年做噩梦早已习惯的声音,如今仍令他感到不适。   秦炎知道自己是受到怨气的影响了。   怨气故而能够影响人的心境,让人不能在第一时间作出判断,甚至做出错误的选择,以致怨气趁虚而入,彻底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但景澄曾对他说过,只要心智坚定,不受外物干扰,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影响到自己。   这些都是假的。   这么想着,秦炎手中紧紧握着护身符,微微的热度让他的内心沉静下来,渐渐的,脑海中的噪音仿佛也离他远去了。   他感觉自己周遭的环境祥和无比,喧嚣都归于沉寂……   等等,怎么会这么安静?   秦炎猛地抬起头,却见众人大多昏倒在地,一副生死不知的模样,而仅存的神智清醒的人无一例外全都注视着大厅中央。   他们的脸上流露出了像是无语,又像是要笑不笑,面皮抖动,嘴角抽搐,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秦炎转头看向大厅中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第119章   鬼气森森的声音突然出现, 道协的成员们俱是一震。   这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中一般,瘆人的寒意直往骨缝里钻, 冷得令人浑身发毛。   ——大boss要来的节奏。   ——牛逼大发了, 竟然敢当面挑衅!   ——居然如此嚣张,此鬼若不是有所依仗,恐怕了不得!   ——气势如斯强悍,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王的气场?   年轻的道士们心里惴惴, 面露彷徨之色, 周围的师长强忍着痛得几乎要爆炸的脑袋, 对这些初入门槛的小毛毛们稍作安抚。   “嗤。”   寂静的环境里,一声不屑的嗤笑乍然响起,显得格外突兀。   阴冷的气息停滞一刹, 又迅猛地袭向大厅内的所有人。   那道声音又冷哼道:“自不量力。”   这一下子可捅了马蜂窝,像是被这四个字惹怒, 平地登时掀起一阵狂风, 吹得大家人仰马翻。光影交错间, 狂乱的气流在大厅中央渐渐汇聚, 须臾凝结出一团模糊不清的黑雾,逐渐清晰,进而化作成一个看不清脸的人影。   但众人此时都很清楚, 眼前这道凭空而出的“人影”可能是任何东西,却唯独不是人。   空气似乎都变得紧绷起来。   众人心里一突,顿时提高警惕, 朝着始作俑者望去。   所有目光的焦点处——景澄, 也是刚才说话的人,此时正抱臂而立, 俊秀的面容上笼罩着一层寒霜,目光定定地注视着“人影”,声音也是冷冷的:“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敢在我面前嚣张的鬼,你还是第一个。”   道家协会众人:“……”   强还是你强,您才是嚣张本嚣张!   “人影”蓦地一颤,周身阴风陡然汹涌起来,在半空中张牙舞爪,同时一个愤怒的、破了音的咆哮声几乎要穿透这片空间:“你——找死!!!”   如果“人影”还有身体的话,此时它肯定自己浑身上下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这人究竟什么来头,气息竟如此恐怖!   ——麻蛋,老子今天怕不是要栽这里了?   显然“人影”色厉内荏的威胁并没有什么卵用,景澄听到后也只是略微扬了下眉,抿了抿唇,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轻轻地搓了搓手指。   “噗!”   一抹轻快跃动的火苗几乎要闪瞎“人影”的双眼——如果它有眼睛的话。   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后,“人影”倏得一僵,强忍着深入骨髓的恐惧,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我X%/#%……”   在众人眼里,“人影”的愤怒是带了几分虚张声势的味道的。   因为无论它再怎么抓狂,骂出再多气急败坏的脏话,却依然没能对景澄做什么,一人一鬼犹如楚河汉界般界限分明,“人影”像是在顾忌着什么,始终不敢越雷池一步。   景澄挺着翠竹似的腰板,迈着稳稳当当的步伐,闲庭信步地走到“人影”的面前,强大的自信与实力令他周身的气场都变得极具压迫性,不仅震慑到了在场所有的鬼怪,从容不迫的姿态也狠狠地戳进道协的众人的心里。   他身旁的小道士仍半跪在地上,仰头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看见他走出的每一步都令周围的小鬼们抱头鼠窜,连滚带爬地要逃离开来,不知为何在心里泛起一丝难言的滋味。   ——同样是将将过了十八岁的年龄,别人已经站在高山的顶端,自己却还在山脚下徘徊不前。   ——别说望其项背,这特么连脚后跟都摸不到……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这种自惭形秽的想法不仅仅小道士一个人有,和景澄年龄差不多的几个年轻道士见到这一幕同样内心复杂。   至于那些年长些的各家道派代表,更是在心里浮出四个字:后生可畏。   正对着景澄的张今淮是最能体会到这种差距的,感触也要比其他人深的多,堪比“鬼王”实力的怨鬼所释放出来的威压连他都有些承受不住,可景澄却似乎毫无所觉,甚至散发出来比“鬼王”还要强大的气场。   尤其是他刚才亲眼见证了景澄的手指轻描淡写地一弹,指尖便跳出三昧真火,甚至没有依托符篆和咒语。   意识到这一点,张今淮难以自控地瞪大双眼,左手猛地攥紧。   这样的道术……这种人物……真的是和他生于同一个时代的人吗?   即便是在百年前,拥有这种水平的道术也应该是能在天师界叱咤风云的人物吧?   对景澄来说,即便是对付穷凶极恶的厉鬼,也只是动动手指就能轻易碾死的事,几乎不算个问题。   气场这东西,景澄轻易不表现出来,到了他这种层次的天师,修炼更注重的是返璞归真,天师不出手则已,动手便是惊天动地……久而久之,低调就成了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但这并不妨碍他偶尔高调一把。   发现这鬼东西居然还有反抗的意图,景澄挑了挑眉,右手抬起,打了个响指,指尖的三昧真火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欢快地朝着“人影”的方向扑去。   “!!!”   “人影”登时就跪下了,做出一副战战兢兢的狗腿姿态,阴沉嘶哑的声音诡异的透露着掩盖不住的惊慌:“……天、天师大人在上,是小人有眼无珠冒犯大人!”说着,小心地抬头看了身前的人一眼,诺诺道,“小人罪该万死,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小人愿为大人奴仆,侍奉左右。”   景澄低头看着眼前这一团乌漆麻黑的瘫在地上、姑且能看出是个人形的不明物体,默然无语。   刚才还拽的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态度,知道自己打不过就跪在地上舔着脸求饶。   果然是小人……小鬼,能屈能伸,没脸没皮。   “人影”: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脸皮有何用?   景澄想了想,还记得自己有个不大不小的任务,遂一扬手,淡淡道:“准了。”   道协众人:……   他们开始怀疑眼前这个通身阴煞之气的“人影”究竟是不是他们先前猜想的鬼王?   鬼王,顾名思义,乃是鬼中之王,实力堪比鬼仙,传说中地府十大阴帅之首,自诞生起便能统御万鬼,气势强悍,地府一霸的存在,就是阎罗王见了也要礼让三分。   一个鬼王诞生不容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所以每个鬼王于这天地间都堪称为“香饽饽”的存在。   而鬼王最典型的特征就是“鬼王一出,万鬼臣服”,所以当他们看见“人影”出现后,大厅里的小鬼们无一不避恐不及的场景,自然而然就将“人影”认作成“鬼王”。   现在想来,他们是不是太过武断了?   毕竟他们可从未听说过这世间有哪个“鬼王”能心甘情愿上赶着被人类驱使。   这太掉价了。   也怪大家见识少,厉鬼都很少见,更别说传说级别的鬼王了。   ……   察觉“人影”不是鬼王后,众人松了口气,不过也有人思考后发出疑问:“它既然不是鬼王,为何还能统御众鬼?”   其他人闻言精神一振,对啊,它若不是鬼王,这股骇人的威压是怎么回事?可随后他们肩膀又塌了下去,就算不是鬼王,也不是他们能承受的住的存在,说是鬼王,也只能让他们的脸丢的稍微好看一点罢了。   跟小景道长相比,他们就是道家的耻辱……   这还真是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啊。   等秦炎清醒过来后环视一圈,看见的就是一群趴在地上形状狰狞可怖的众鬼和道协众人说笑不笑、要哭不哭的一幕,周围隐约传来压抑痛苦的呼吸声,秦炎没有在意那些。   他目光直视站在众人中间的景澄。   黯淡的月光透过老旧的玻璃窗照进大厅,景澄微微低着头,神情若有所思,他白皙的皮肤在冷白的月光照耀下有种清透的玉质感,几乎能看得清淡青色的血管,五官极为俊秀动人,他整个人身上仿佛笼罩了一层微光,无比显眼。   也许是这里阴气过重的原因,周遭的一切都是晦暗的,阴寒冰冷的气息无处不在,更显得环境的恐怖,若是换个胆小的在这里,不出半晌,怕是早已吓得魂不附体。   若是在以往,“普普通通”的凡人秦炎即便是能抑制住自己的恐惧,心里多少也会有些毛毛的,可自从景澄将他带进这个奇幻诡谲的神秘世界后,这些能让普通人恐惧至极的场景在他眼里都变成了小场面。   在毕家村亲眼见证景澄轻描淡写的施出五雷罡咒,数十道破阵的天雷滚滚而下的场景就足够令他终身难忘了。   问:喜欢的人是能呼风唤雨的天师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秦炎:无时无刻不被对方闪瞎狗眼的感受。   崇拜强者是人类的本能,而这个强者又恰巧是你喜欢的人,那这种感情就很容易进化成痴迷。   秦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呼吸变得急促了一些,目光变得更加炽热,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的心跳是多么的剧烈。   景澄若有所觉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见秦炎脸皮绷得紧紧的,以为他在紧张害怕,连忙给他个安抚的眼神。   景澄:别怕,一会儿就完事儿~   秦炎:……   那些匍匐在地上的鬼怪们既垂涎天师大人肉身散发出来的灵气,又恐惧着天师大人的实力和威压,不敢动手,也不敢逃走,只能钉在原地接受天师大人的审判。   惹怒了天师大人,魂飞魄散都是最好的结局,它们虽然鬼多势众,可它们同样有自知之明。   景澄心里想着速战速决,冷淡的饱含压迫的目光扫过这群鬼怪们,被他的目光直视的小鬼们魂体禁不住的发抖,不由更加深深地埋下头。   思考片刻,景澄看向众鬼的头头,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听说你生前是个著名演员?叫什么名字?死于哪一年?”打听好了才好下手。   “人影”抖了抖,似乎想到了某些不好的回忆,声音低落道:“小人姓严名修,死于三年前端午节夜……”   景澄摸着下巴点点头,严修?名字和言脩同音,倒是有缘。   “咦?三年前有哪个著名演员去世吗?怎么没听说过?”有关注娱乐圈的小道士忍不住开口道。   “我没听错吧?叫言脩,真的假的?他最近不是还在拍真人秀吗?”   “三年前就死了?那这两年火遍全国的超级偶像是谁?”   “娱乐圈叫言脩的就这么一个吧,他的名字听特殊的。”   “言脩似乎也没拍几部戏吧,几乎零演技,这也能叫演员?”   “凭他的那张令人神魂颠倒的脸,就能拿一个小金人。”   在场的年轻道士不少,又都是与时俱进的网瘾少年,谈到轻松话题,忍不住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起来,而他们的师长既插不进他们的话题,又因为他们的言语中暴露了他们平日里不学无术的证据,脸色霎时变得十分精彩。   场面一度变得很滑稽。   景澄无语了片刻,抬头对不知何时又飘回他身边的小鬼问道:“你不是说你老大是个著名演员?拍了百八十部戏的那种?”   小鬼回答不上来,他哪里知道老大生前是什么身份,反正死后比他们这些小鬼们加起来都厉害就是了,自然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哪里还在乎什么真假?   小鬼不由脸色讪讪地看向它的老大,景澄也随之低头看去。   “这个……”被戳穿了自己吹的牛皮,严修尴尬的简直要无地自容了,好在他现在已经成了鬼,没人能看见他的脸色,本来不想回答,但他实在顶不住景澄“逼迫”的目光,好半晌他才声音艰涩道:“我……生前就是个群演。”   “我曾演过一百三十八部戏……”   “全都是不露脸的角色……”   “我曾有过三次可以成名的机会……”   “亲人贪婪,朋友背叛,小人挡路……”   “最后都被别人抢走了……”   “十多年了,我在戏里所有的出场时间加起来都不到半个小时……”   ……   景澄原本很难以理解,都已经死了,生前所有的一切都沉默归于尘土,死后下了阴曹地府讲究的是功德是非,生前再大的官,死后也只是芸芸众鬼之一罢了,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个职业而已,这有什么值得撒谎的?   可听了严修徐徐的解释后,他大概理解了。   生前无人问,死后他对于成名的渴望、不甘和痛苦化为深入骨髓的怨念,反而令他成就为“鬼雄”。   也许再过几年,这家伙说不定真能变成鬼王……可惜他遇到了我。   景澄怜悯地看着他,为他的衰运默哀三秒。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道协众费解:你既然不是鬼王,为何还能统御众鬼?   严修:大概是……鬼格魅力?   这半年家里出了点事,后来一忙起来啥都忘了,近期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篇文没更完,手有点生了,实在抱歉!Orz 第120章   事实证明,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威胁和恐吓都是纸老虎。   “我只是个……群演。”   说出这句话时,严修的内心其实很平静——如果他此时还有心脏的话。   职业群演, 也叫跑龙套的, 每天披星戴月出现在影视城各个剧组里,等着剧组导演对他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跟剧组的时间比主演都要长,却只能捞个不痛不痒的小角色, 甚至连露脸的机会都没有。   光芒万丈的是明星, 而他们就是明星周围的尘埃。   严修出身不好, 父亲是个好赌的懒汉, 母亲是个大字不识一个认钱不认人的野蛮妇人,家里兄弟姊妹多,他又是老大。父母养不起这么多的饭碗, 所以他在年少时早早就辍学出来打工了,因为年龄稚嫩, 学历也不高, 在刚踏入社会找工作时没少吃苦头。   服务员, 搓澡工, 搬砖工,洗车工,矿工, 家政……社会最底层的工作他几乎都做过,有一阵子因为识人不清被骗去搞传-销,欠了一屁股债后, 差点连命都回不来。   那是他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段日子, 他像个耗子一样每天东躲西藏躲债主,不敢见天日, 还要定期给家里打钱满足日渐贪婪的父母。压力最大的时候路过桥头都产生过跳下去一了百了的念头,但一想到自己年纪轻轻还没活够本,就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说不定哪天他也能混成个大人物。   于是他就整天抱着“天必将降大任于我”的幻想,度过了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   机缘巧合下,他被一个曾经一起打工的朋友带进了演艺圈。   “……临时缺个年轻的男演员,能露脸,一天三百,你来不来?”   彼时严修正坐在公园长椅上,苦恼于去哪里找工作,他的临时住所被人泼了漆,债主成天带着一帮子地痞无赖找他茬,饭店老板怕他给店里惹来麻烦,把他辞了。房东更是马不停蹄的把他的行李扔到大街上,给房门换了锁,连这个月的房租都没要。   接到电话的那一刻,严修也没辨别对方的话是真是假,就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地脱口而出:“来!我马上到!”   行李也不要了,直接打的去了面试地点。   行车路上他回过神来,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内心开始紧张不安,担心自己又被骗了怎么办,没忍住又给那个在剧组里当场务的朋友打了电话:“……我从来没接触过这一行,根本没有经验,你怎么会想到我?”   “嗐!也是巧合,我看你之前在朋友圈里发要找工作呗,刚好我们这里缺个龙套,导演要求找个长得好看的年轻人,有没有经验都可以,没多少钱,反正就是个小角色。”   严修听他口气就知道是自己小人之心了,连忙道:“不管怎么说,真是太谢谢你了,一会儿到地方了我请你吃饭……”   “这个咱不着急,你要是面试上了,以后就是演员,等你火了成了大明星,赚钱就像喝水一样容易,到时候可别忘了兄弟我啊哈哈哈哈……”   严修放下心来,相貌是他一个大优点,虽够不上“帅哥”这一高度,却也算五官端正,清秀有余。   他虽然不曾了解过演艺圈,却也知道明星很少有长的不好看的,这么一想,他还是有机会的。   面试很成功,导演很随意的看了一眼就点头让他去找编剧要剧本了。   他是不是马上就要成大明星了?   像每一个初入圈子里的小新人一样,他怀揣着一夜成名的兴奋激动的心情去找编剧,看了剧本才知道,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毁了容的小太监,还是个哑巴,在一部六十四集的历史剧里出场时间不到三分钟。   严修不傻,历史剧枯燥,想也知道收视率是个什么情况,一个出场不到三分钟的小角色能被人记住的概率是多少?   无限接近于零。   严修仿佛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懵了。   那一年,他二十一岁。   ……   虽然在剧里出场不到三分钟,但他毕竟不是主演,一个召之即来的龙套角色需要配合剧组和其他演员,这短短的三分钟被无限延长,严修弓了一个月的腰才彻底杀青。   这期间他还客串了别的太监,士兵,龟公,乞丐等角色,堪称剧组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虽然都是不露脸的小角色,但这种角色扮演的“游戏”却深深吸引了他。   他爱上了表演。   可惜他这初次演戏一弯腰,就再没直起来过……因为他后来接触到的角色基本都是尸体。   乱箭射死,坠楼而死,毒药害死,斩头,车裂……怎么惨怎么来,收到的压惊红包能装满一辆车。   严修知道自己出身低,没后台,想要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最需要的就是人脉关系,这恰恰是他最缺乏的东西。   所以他变得比谁都努力。   导演嫌弃他说话有口音,于是他每天早起听收音机,跟着广播员学习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他在附近的演艺学校里报班蹭课,补充自己的文化知识。   购买大量的表演相关的书籍和光碟,模仿那些知名影帝的惊艳演技,自己对着镜子练习。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然而他的努力没有任何导演在意,没有公司做后台,他一个非科班的演员想要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太难了。   而他没有那个运气。   这世上从来不缺乏努力的人,但努力不一定成功,所以成功的人运气一定很好。   ——“不好意思啊,上次跟你说得那个男四号我们导演已经有人选了,让你白忙活一场,改天请你吃饭。”   ——“投资商临时加的人,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为了一个小配角得罪金主爸爸,我们这戏还要不要拍了?”   ——“演技再好有什么用?谁让你没长一张能当主角的脸呢?”   ——“兄弟真是对不住!我侄子也想要那个角色,我就自作主张让他去试了试,谁知道导演一下子就相中了!唉,看来兄弟你这运气是真不咋地,改明儿个我在帮你托人问问有什么露脸的角色哈……”   ——“你说你跑了这么多年的龙套是图的什么呢?你看看这影视城里,像你一样做白日梦的不知道有多少,但像你这样混了这么多年还没清醒的人可是没几个,你是三十五不是二十五,难道你想当一辈子群演?”   ——“瞅瞅你没出息的熊样儿!让你去陪个酒能杀了你不?真以为自己是个香饽饽了,我可告诉你,错过了这次机会你就没下次了!”   ……   自我认知觉醒的过程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尤其是当你拥有极其渴望实现的梦想,却在这个过程中意识到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并且无力改变现状的时候。   世间大多数人的一生都是很平凡的,平凡的出生,枯燥乏味的人生,平凡的死去,除了几个你认识的人,几乎不会给这个世界留下任何印记,而几十年过去,当那些记得你的人也化成黄土一捧,你和这个世界的关联就彻底不复存在了。   严修在无数次的失望后渐渐意识到自己是个平凡的人。和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一样,表面自己是个社畜,内心深处却不甘自己成为平凡的人。   然而大部分的社畜只是很短暂的、甚至是象征似的抗争了一下命运,就半推半就服从了“命运”的安排。   毕竟老天爷有那么多的孙子,谁记得你是哪一个?   严修有时候觉得,人的命运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有的人似乎天生就比别人命好,含着金汤匙出生,一辈子无忧无虑,字典里只有“想不想”,而不是“能不能”。   而有的人出生在淤泥里,周遭都是腐烂的臭味,即便挣扎着破土而出,长出来也是一副朽木难雕的样子。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说得大概就是他这种人了。   于是死亡似乎都变成了一件很容易的事。   那是三年前的端午节的夜晚,有家的人都回家过节去了。严修的家里只有在缺钱的时候才会给他打电话,平日里就跟消失了一般,逢年过节也不会让他这个大儿子回去,就好像他是个没有感情的ATM机,还是只会吐钱的那种。   严修拎着一瓶酒,醉醺醺地走在无人的小巷里,这里虽然靠近影视城,却也是古城最不起眼的地方,因为在这里住着的都是同他一样无家可归的人。   手机一直嗡嗡响,他从裤兜拿出来,站在光芒微弱的路灯下,眯着眼看信息。龙套群里大家纷纷发着祝福的节日红包,还有好多人@他,严修用力揉揉眼睛,也发了个红包应景,他从来不在小事情上得罪人——   [端午安康]   收起手机,严修叹了口气,搓了搓脸,继续走在夜色深沉的小巷里。   端午安康。   他一点都不安康。   一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流浪狗哼哧哼哧的跟在他身后,这只嗅觉灵敏的小生物大概是闻到了什么,一直在他脚边打转,踢都踢不走。   “去去去,这里没有你想吃的东西。”   “汪汪汪!”   “大晚上的别惹我发火啊,滚一边去!”   “汪汪汪!”   “……”   后来他才想起来,那条流浪狗是他之前回家的路上经常投喂的狗,突然出现并非是闻到他身上的饭香,而是凭着动物的直觉,知道他快要死了。   接下来的意外是严修万万没能想到的。   一个穷途末路的抢劫犯,赤红着眼晴从拐角处突然冲出来,连捅了他十几刀后,摸走了他的手机和钱包,逃之夭夭。   整个过程并没有什么惊险的打斗情节,严修被酒精麻醉的大脑根本无法支撑他做出还手这么高难度的动作,他就那么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挨捅,期间只有小狗撕心裂肺的吼叫。   最终严修躺在那里,像一条濒死的鱼大口喘息着,身上那十几个被刀捅出的窟窿就像安装了十几个水龙头,血液从他的身体里倾泻而出,在青石板路上蜿蜒流淌,好多血……他从来都没有流过这么多的血。   渐渐的,他浑身发冷,他感觉到小狗呜呜地舔着他的脸,潮湿的腥气占据了他的嗅觉。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还在拍戏。   他最会演死人了。   他想象着,如果他出名,死后就是“著名影星严修于某一天夜里不幸逝世,千万影迷痛哭流涕”。   可他只是个不起眼的跑龙套的,到时候新闻介绍只可能是“死者严某”,一个生于平凡,死于意外的倒霉蛋。   他头脑从未有一刻像此时这般清醒,痛苦,不甘,怨恨……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瞪着天空中那颗最亮的星星。   然后他死了。   ……   ……   ……   严修以为自己的新主人对他的生平感兴趣,只好老老实实地讲述他生前的经历,一边回答对方的问题,同时紧张地打量着景澄的脸色。   景澄一向认为自己是个讲理的人,除非他讲理的对象不是人。   所以听了对方苦大仇深的故事后,景澄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这让一直观察他的严修心里很失望,本以为这般年轻的天师内心应该是柔软善良的,看来他遇到了一个铁石心肠的。   严修默默地垂下头。   熟不知景澄认为这世间倒霉的人多了去了,他收拾过的厉鬼各个都有着惨绝人寰的人生,甚至他自己也是这其中之一,在经历了更大苦难的人眼里,严修的人生平淡的几乎不值一提。   “死亡并不是终点。”   景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神秘莫测的微笑,在严修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轻启唇角:   “你知道借尸还魂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章有点沉重,写个无关小剧场吧:   借尸还魂后——   严修:感谢天师大人为我圆梦,小人定要为天师大人抛头颅洒热血,不堕大人之威名。   景澄虚心摆手:小事情。   多年后——   住在出租屋里啃面包的严修热泪盈眶:赚钱真的好难啊!   景澄盯着手机短信提示刚转过来的天额巨款(第95章 ),心想:赚钱果然好容易!   端午安康!本章留评论发红包呀~ 第121章   借尸还魂, 也叫夺舍术,乃是道家上古不传禁术。   这类禁术就是以己之魂去侵占其他活人的肉-体,乃是逆天之举。在道家里有前世今生的说法, 前世所行的善业与恶业, 今生是要还的,所以不能轻易舍弃生命,也不能随意夺取他人生命。   无论佛道, 自杀都是重罪, 而为求不死去夺走他人的生命, 更是罪无可恕。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即便是禁术, 自古以来使用它的人不知凡几,大家早已有一套完美的解决方法。   与罪孽相对的就是功德,用功德赎罪。   借尸还魂非大功德者不可为, 三千功满,八百行圆。①   “借尸还魂?”严修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 喃喃道, “所以……您的意思是?”   他忽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然而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过胆大包天, 以致于他脑海中甫一升起这个念头,就忍不住兴奋的浑身战栗起来。   他渴望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景澄,就好像一只饥饿了很久的狼猛然看见了一块肥肉。这一瞬间他仿佛变成了在荒漠里久旱逢甘露的旅人, 而面前的人就是挥洒甘霖的天神。   变成孤魂野鬼后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煎熬,尤其是作为一只有意识的鬼魂,清醒的知道自己是个亡人, 尘世间发生的所有都与你再无关系, 生前的执念皆成虚妄。   如果他也像其他鬼魂那般没有自我意识、浑浑噩噩的游荡在人间,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的痛苦。   所以听到景澄充满诱惑的言语后, 严修感觉自己仿佛抓住了汪洋大海中的一块浮木,这是他唯一的救赎。   没有人能够拒绝重生的诱惑,死了变成孤魂野鬼后只会让他更加认识到生命的可贵。   如果真的能让他重活一次,让他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很多年后,已经问鼎影帝的“公益达人”严修恍然发觉,以天师大人的本事,他当初压根儿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他自以为圆梦还对对方感恩戴德了那么多年,到头来还是个给人打工的……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眼下被如此强烈的“目光”注视,景澄当然不可能没感觉,他用评估的眼神打量眼前的“未来鬼王”后,才缓缓地道:“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习来的修行方法,不过以你的天赋,再用不上几年就能修成鬼王,日后在阴间也是能够呼风唤雨人物,现在让你舍弃这一切,你甘心吗?”   严修在讲述生平时话语间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强调自己“不够幸运”:出身微寒,原生家庭又在他成长的过程中不断地给他拖后腿,与人为善却交友不慎,导致他在年少时便背负了巨额债务,还未达成理想便英年早逝。   纵观他一生,的确可怜又可悲。他从未做过恶,甚至是善良的,路边遇到个流浪狗都能心生怜悯投喂顿饭,却是落下个如此惨淡的结局。   “被抢劫犯捅死”这种千万分之一的概率都能碰上,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或许是老天爷偶尔发了个善心,让他成了亡魂后拥有了“鬼王之资”,但是老天爷同时又开了个玩笑,让他执念几乎成魔,又碰上了任务在身的景澄。   “小人能够修行不过是机缘巧合,并不在意能否成为所谓的鬼王,生前的愿景亦是如今的执念,若是天师大人能让我复生圆梦,小人即便死后是下地狱滚油锅也是甘愿的,至于甘不甘心……”   严修幻化成清晰的一道修长身影,他低着头,跪在地上虔诚地给景澄磕了个头,沙哑地声音低低道:“若真要说不甘,只怕从小人身死的那一刻,就已经心有不甘了。”   英年早逝……这种人生结局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不甘心。   景澄不过随口一问,明白他的意愿后也只是点点头,他虽然“身负重任”,但强扭的瓜不甜,他也不是喜欢逼迫他人的人(……)。   他回过头,指着严修对张今淮等人道:“这个我带走了,剩下的这些留给你们处置吧。”   景澄刚才在与严修交谈时的那些话刻意避讳了其他人,而一直关注他们的张今淮早就心生不祥预感,听了景澄的要求后那股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嘴角一抽道:“你想干什么?这不合规矩!”   熟料景澄眉梢一挑,似乎比他还不满,“义正言辞”地道:“规矩是给你们定的,我不是你们道家协会的成员,这些规矩与我无关,在我的规矩里我拥有这些鬼魂的处置权,你们无权干涉。”   “……”张今淮欲言又止,总觉得他在说这句“无权干涉”时,两只眼睛里都写满了:我要搞事!   他正想说出什么来阻止对方,景澄却像是看出他的想法,一针见血地指出:“还是说你们有能力让这个‘未来的鬼王’臣服?”   张今淮一口气噎在嗓子里没吐出来,脸色万分精彩。   “我觉得你们不能够。”景澄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你觉得呢?”   张今淮:“……”好气哦,但是又不能骂脏话。   景澄却不再管他,自顾自的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篆,低声念了几句咒语,抬手就将那个“未来鬼王”封进符里,而那位“未来鬼王”全程安分守己,乖乖地被吸进符篆里,没有丝毫反抗的意图。   做完这一切后,景澄微微扬起下巴,对着秦炎的方向招了招手,小鬼也很有眼力见的飘到景澄身边,两人带着两鬼扬长而去,给其余人留下了一大厅的烂摊子。   虽然他一句话没说,却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未尽之语:不能你还跟我讲个屁的规矩!   被从头无视到尾的张今淮:“……”   妈的,太嚣张了!   “不是,小景道长这就走了?”张宝豆小心翼翼地凑过来,伸着脖子探头探脑,看向景澄他们离开的方向,小声问道,“那咱们今晚的除魔行动就到此为止?”   “咱们?”张今淮像是有些诧异,打量着他问道,“你今晚抓了几只魔?”   张宝豆:“……友情提供帮助算不算?”   张今淮被他的直白噎了一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个废物点心!   张宝豆被他瞪得心里更虚了,连忙抓耳挠腮地转移话题:“那个……这些小鬼我们怎么处理?”   张今淮面无表情地踹开围绕在他身旁蠢蠢欲动的小鬼,冷声冷气地道:“留在这里等着长草么?统统超度了。”   张宝豆张了张嘴,想说都这么晚了还睡不睡觉了,况且这么多我们超度的过来么,但对上张今淮寒气四溢几乎要杀人的眼神,只好把话憋回肚子里,也不敢抱怨,默默地服从指令。   张今淮此刻的内心极为不平静,景澄毫无顾忌的带走“鬼老大”的背影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双眼。   但自己技不如人,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憋屈的要死,却什么都不能做。   想他是堂堂道家协会的副主席,道门新一代的领头人,行业内响当当的人物,走到哪里都是受人尊重的……怎么会混到这种地步?   张今淮回头看了看这些个跟在自家师长身后一无所察的小道士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江山代有才人出,他们这些个专业组织人员都比不过人家自学成才的民间高手,面子里子都丢没了,实为讽刺。   “你这孩子,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   见自家最得意的弟子难得摆出一脸的苦大仇深,张氏的一位长老忍不住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关心地问了一句。   “别问了。”   张今淮虚弱的摆摆手,心说年纪轻轻?人家比我还年轻……不,是比他们过来的所有人都年轻。   所以别问,问就是恨铁不成钢。   ……   言脩住院的消息原本瞒的很严,除了赵导和言脩的经纪人,节目组包括嘉宾在内的所有工作人员几乎都不知道这件事。   然而这世界上还有一种生物,叫做粉丝。   尤其是身为靠颜值出道的娱乐圈顶流,粉丝数不胜数,几乎在全国遍地开花。   她们从言脩来到古城后就悄悄地尾随其后,试图跟拍自己心爱的爱豆,被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冷脸赶走后她们也没放弃关注言脩,所以在言脩参加《不可思议的旅行》一期后莫名其妙的开始失去消息,她们就在心里拉起警铃。   其他嘉宾们都开始直播了,为什么她们的爱豆却悄无声息?难道爱豆退出节目组了?为什么工作室没有发出声明?据说节目组有嘉宾出事了,难道就是她们的爱豆?   节目组瞒的这么严实,绝对有阴谋!   粉丝们拥有比狗仔还要雪亮的眼睛和灵敏的嗅觉。   辨认爱豆,她们是专业的!   所以当“言脩”醒来,当天下午全副武装地从医院出来后,第一个发现其背影的就是言脩庞大后援会的某个站姐。   站姐狠狠揉了揉双眼,瞪大眼珠盯着前方不敢看漏任何细节,从对方露出的白皙修长的脖颈到形状漂亮的脚后跟,直到对方与她看过的千万遍的照片完全重合后,才发出惊喜的声嘶力竭的呐喊:   “嗷嗷嗷嗷嗷!!是小言言啊!!!”   被保镖围着的“言脩”毫无反应,像是没听到有人喊他一般继续埋头前行。   然而站姐在心里已经将对方认定是自己的爱豆,怎么可能放弃直面爱豆的机会?   街也不逛了,包包甩到身后,迅速迈腿狂奔起来,妹子一边跑一边高声喊着:“小言言别走,回头啊!我是言家军啊!言脩!!!”   三甲医院附近一向是客流量比较大的地方,附近也有不少的年轻人,大家猛不丁看见一个年轻女孩儿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癫狂之态,先是诧异,一听对方高喊的名字,哪还有反应不过来的?   有明星在这里!   附近的“言家军”登时闻风而动,一个两个的从四面八方冲出来,众人一哄而上,没一会儿便汇聚成一股浩浩荡荡的人形洪流。   人群中传来七嘴八舌的交谈声。   “言脩?是我所知道的那个言脩?”   “真的假的?这里有明星?”   “卧槽!真的是言脩啊!快点过去要签名啊!!”   “这趟古城还真是来对了,妈妈我见到明星了!”   “啊他要走了!快点拦住他!”   ……   刚有了身体还没适应几天的严修现在很不适应,生前一直默默无闻的他做梦都没能想到自己会有如此受欢迎的一天。   ——虽然大家爱的并不是真正的他。   想想还真是有点小悲伤。   然而这种被一群热情洋溢的女孩子包围着要签名的感觉实在太令人上头了,严修几乎是瞬间就爱上了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他想起之前和言脩经纪人王姐的对话,虽然王姐在面对他时眼神里会时不时流露出恐惧的神色,这个他能理解,毕竟任谁亲眼见证了借尸还魂的场景都会心生恐惧。   但王姐是个负责任的经纪人,即便她知道自己手下的艺人前一个是个与妖魔为伍的邪恶人类,后一个是个重返人间的怨鬼。   “言脩非常有名。”   “有多有名?”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严修死的时候国内还没有“流量明星”的概念,所以他并不清楚被“追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新身体,竟该死的甜美!   从“醒来”以后就一直疯狂练习身体原主人签名的严修,此刻淡定地签着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名字。   严修微笑着,那张能够魅惑众生的脸上露出与平日不符的神采。   他已经准备好了。   年轻的女孩儿们目光热烈的望着自己的爱豆,有些“言家军”敏锐地发现了爱豆与平时的不同。   言脩的盛世美颜是众所周知的。   但以前的言脩美则美矣,却是一种糜丽的、颓废的美,如果不克制自己,似乎随时都能被他拉进欲望的深渊,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而现在的他是自信的、明亮的,让人想起群星围绕的太阳,虽然还是一样的颜色,却不会令人产生亵渎的想法。   短短的时间里,一个人精气神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实在是太奇怪了!   有人忍不住问道:“小言,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拍戏。”严修正色回答道,“我想成为一名演员。”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最头铁经纪人:王姐。   ①:那句话来自百度,侵删。 第122章 (修bug)   给严修还魂的事到底还是被张氏的人知道了, 当然景澄本身也无意隐瞒。   灵魂与身体不匹配,但凡是个有点道行的行内人,都能看出来异样。   再者有道协的人监督, 严修也不敢仗着名人的新身份起歪心思搞事情。   景澄特意嘱咐对方, 要想活得长久,这一生都需要修功德,不能懈怠, 且要比常人付出十倍甚至百倍之功。   这是严修自己选择的路, 景澄也无意去置喙什么。天道把“借尸还魂”的恶业算在严修的头上, 景澄半点损失也没有, 在“言脩”醒来的那一刻,他就通过对方的经纪人得来了几乎是普通人一辈子都取之不尽的财富。   正常来讲,做一件好事也许会让人心情愉快。但被摁头去做好事, 还得心甘情愿去做,时长又是一辈子, 只会让人压力山大。   拿了这么多的钱, 本着对雇主的“售后服务”精神, 景澄特意给严修留了联系方式, 难得耐心的告诉对方:有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来找他。   在得知自己即将要付出的“代价”后,无穷的压力几乎将严修新生的喜悦冲散的消失殆尽。   严修是个很会给自己找烦恼的人, 在思考良久后,他斟酌着问:“呃……我说如果,哪天我一不小心做了坏事, 非我本心的, 却产生了坏的影响……会产生什么后果?”   当明星一言一行都会被无限放大,谁知道媒体会怎么解读他?每天扶老奶奶过马路恐怕都会被说成是作秀, 他得给自己做一个心理准备。   景澄怜悯道:“可能第二天出门又会遇到持刀的抢劫犯吧。”   严修:“……”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的抢劫犯,还每次都被他碰上?   景澄表示:谁让你命中注定的死法就是被抢劫犯捅死呢?就是没有,老天爷也能给你补上。   严修:……   景澄:别哭丧着脸,不是心甘情愿的去做好事,是会功德减半的哦~   严修:……   严修不敢置信自己所听到的,到底谁才是魔鬼?   还没开始工作,他就开始苦恼了。   经纪人王姐昧着良心顶着巨大压力,好不容易才捧回了“财神”,见不得手下的“财神”整天摆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管他曾经是人是鬼,到了她的手底下必须要给她赚钱!   于是快刀斩乱麻地扔给他一大堆广告代言和剧本,鼓励道:“努力赚钱吧,钱可以让你解决一切烦恼。”   过去有钱能使鬼推磨,现在有钱能让鬼重生。   这世上,果然没有能让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于是严修接了自己新生后的第一个工作——维护社会治安的公益广告。   尽管头上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但他还是想要努力挣扎一下。   说不定下次在碰上抢劫犯之前,他先碰上警察呢?   .   在“特殊部门”的人的帮助下,一直跟在景澄身边的小鬼也找回了自己的身份——高考前出车祸变成植物人的倒霉孩子张瑞天。明确小鬼是“生魂离体”后,景澄就不让它再与这群鬼物搅和在一起,待查清身份,就准备送它去还阳。   张瑞天是被父母当眼珠子一般疼爱的独生子,在出事变成植物人后,他的父母并没有放弃治疗儿子的希望。先是砸锅卖铁求了好多国内有名的脑科医生,做了几次手术都没有效果后,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求神拜佛上。   夫妻俩请了很多的民间的“知名”大师,又是跳大神,又是灌符水,念经叫魂……试过了无数常人看来匪夷所思的方法,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时间久了,夫妻俩也不乱折腾了,认命了。   所以当景澄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诚恳的说可以让自己的儿子醒过来时,他们一脸懵,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你真的能让我儿子醒过来?”对着这样一个年轻稚嫩的几乎可以当儿子的小孩儿,年近半百的张父脸上写满了不信任。   “你上一边歇着去!”张母反应过来后推开丈夫,快步来到景澄面前。   因为常年揪心于儿子的身体,张母脸色很憔悴,身材佝偻着,这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得多,听闻景澄的话,她的眼底陡然迸-射出惊人的神采,激动地捂着嘴几乎是用气音道,“小道长,你真的能救醒我儿子?”   张母爱子心切,却也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景澄身后跟着的据说是“道家协会”的人,张母这几年因为到处请大师也了解了不少事,隐约知道国家有这么一个组织,可惜她一个平头老百姓,无缘得见这些真正的“专业人士”。   虽然来的都是年轻人,却个个气势不凡,与她之前遇到过的那些自诩高人的骗子很不一样,她有预感,这些人肯定能帮助到他们家。   景澄能够理解对方激动的心情,废话不多说,上前一步走到病床跟前,拿出先前准备好的引魂符贴在张瑞天的额头上,轻声喝道:“张瑞天,醒来!”   病床上躺着的少年面上还带着氧气面罩,黄色的符纸搭在上面,顺着面罩的弧度垂下来,这场景看起来似乎很滑稽可笑,但在场的众人没有人笑,每个人的脸上表情都很严肃。   张父张母注意到,在景澄喊出他们儿子的名字那一刻,病房里倏地窜出一股强烈的气流,室内光线大暗,温度骤降,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感觉陡然压在心头,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视线模糊间,夫妻俩似乎看见一道轻飘飘的人影从景道长身后飘过,像是被绳子牵引一般的渐渐地“走到”病床前,与床上躺着的那个瘦的几乎不成人样的少年身体重合,几乎是瞬间,床上的躯体开始剧烈的颤抖,手指痉挛,眼皮也在疯狂抖动,仿佛在挣扎。   见此场景,张父张母眼眸瞪大,嘴里发出不敢置信的惊呼。   好半晌,躯体才停止颤动,气息也趋于平缓。   床上的人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了双眼。   引魂成功!   引魂符功成身退,幽蓝色的火焰突然出现,符纸无风自燃,在半空中飘飘扬扬燃烧殆尽,不留一丝痕迹。   若是在平时看见这一幕,张家夫妻多少也要表示一下震惊,然而此时的张家夫妻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一门心思全都扑在醒来的儿子身上,激动之情无以言语。   “竟然真的醒了!”张母热泪盈眶,轻轻抚摸儿子的头发,哽咽了一声,被她克制住了,声音止不住的颤抖,“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张父也很激动,只是身为一家之主的男人还是很沉稳的,压制住内心的激烈情绪,他转头看向景澄他们,诚恳地道:“小道长,实在是太感谢你们了,我为刚才对您的不信任道歉,我也是救子心切,希望您能理解。这样吧,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以后还有……”   “先别说这个。”景澄摆摆手打断他的话,沉声道,“张瑞天八字极轻,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经常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吧?”   张父骤然被打断话,愣了愣才道:“这……我也不太清楚。”   “我知道。”张母擦了擦眼角,起身小声回答,“小天在小时候的确说过他能看见同学看不见的人影,我当他是淘气故意骗我,还把他打了一顿,后来这孩子再没跟我提起过这事儿。”   生魂离体太久,魂魄多少会有点损伤,刚刚回到身体,肯定很难适应,张瑞天刚醒了一会儿还没说话就又合上了眼。张母见他呼吸平稳,手指还用力攥着被套,就知道儿子这是彻底好了,终于放下心来。   听到景澄的问话,张母心里一动,目光恳切地望着景澄平静无澜的眼睛:“小道长,难道这跟我儿子变成植物人有关系吗?”   “……我刚才说了,他八字极轻,本就容易碰上脏东西,起名字就要低调点,需要避讳一些东西。老辈儿人起名字是有讲究的,‘男不带天,女不带仙’,是因为这两个字太大,一般人压不住。而他的名字‘瑞天’里带有‘天’字,他的命理撑不起如此格局,容易年少夭折。”   景澄看了一眼床上那个面容苍白的少年,缓缓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给他改个名字,越大众的名字反而越安全。”   张父张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两人表示等孩子出院后第一件事就是改名。   景澄给小鬼的父母留下了大量的稳固灵魂的符篆,这才离开,算是成全他们这一段短期的主仆情谊。   很久之后,严修在得知他手下的头号迷弟居然还是个活人后,很是震惊了一番,不过避免麻烦,他没有亲自过去祝贺对方出院,听说对方原来是个高考生,于是托景澄送了一份厚礼——一本砖头厚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书里夹着一张狗爬字纸条: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鬼老大。   因为魂魄损伤导致失忆的很彻底的张瑞天:……卧槽。   什么鬼老大?这是哪里来的憨批,居然给人送这种出院礼物?   遥远的正在拍戏的被遗忘的很彻底的严修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身边的助理以为他着凉了,连忙过来给他披衣服。   严修摆手推拒:“三伏天的,不用这么厚。”   想到自家小弟的现状,他起身比划几个魅力四射的姿势,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示意助理:“听说最近要高考了,给即将高考的粉丝们录个鼓励视频吧。”   助理捂着胸口狂喷鼻血,卒。   严修若有所思,看来即便内里换了个灵魂,这副驱壳的魅力值也没有下降。   ……   ……   景澄终于闲下来了。   虽说是“能者多劳”,但身为那个“能”,景澄觉得自己被压榨的过分了。   因为严修借尸还魂的事,他整天被张家那几个年近古稀的长老用“你居然私用禁术,真是道门不幸”的哀怨目光盯着,景澄头都要大了。本来不当回事儿的事也成了大事,心虚之下,他那颗久违的“济世”之心也蠢蠢欲动起来。   最近大量的特殊部门专业人士来到古城与当地警方合作,揪出了许多恶劣伤人事件的“真凶”。景澄身为“除魔行动”的发起人之一,自当义不容辞(并不)地协助特殊部门“破案”。而且有了他的参与,那些隐藏在人群中的魑魅魍魉倒比往常老实的多,道协解决问题的效率提高了不少。   各方的动作虽然隐藏在暗处,但这种大面积的风吹草动多多少少能引起一些无关人士的注目。   甚至有几次较大规模的行动因为太过离奇和血腥,被某个路人无意间看到后吓得心肌梗塞差点归西。传了出去,一时间谣言满天飞,人心惶惶,很多居民甚至连白天都开始房门紧闭,足不出户,个别的在古城呆了半辈子的家庭都开始考虑要不要向外省迁徙。   不过在所有的事情都开始朝好的方向发展后,古城的居民也渐渐接受了这一改变。   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古城焕然一新,连空气都新鲜了许多。   古城人民多年压在心头的阴霾渐消,很多商家也不着急关店了,夜市也逐渐举办起来了。   临近傍晚,夕阳渐渐隐没在远方起伏的山峦之间,余晖晕染了大片的天空,火红的晚霞像翻滚的巨浪绵延千里望不到尽头,极为壮丽。   景澄和秦炎傅乐他们在大排档撸串。   正值饭点,周遭一片热火朝天,炊烟袅袅,整条街道都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景澄悠然地拿起一根烤天梯,细细品尝。   天梯是猪的上颚软骨,因为外形一节一节的像梯子,由此得名。   刚烤出来的天梯热气腾腾,焦黄油亮,散发着独属于烧烤的浓香,令人口生津液,肚子里的馋虫瞬间就被勾起来了。   景澄顾不得烫嘴,迅速咬了一口嚼了两下,脆嫩爽口、鲜咸辛辣的口感刺激着味蕾,让他欲罢不得。   他当时就表示除了麻辣小龙虾以外,他有了第二种心爱的食物。   这还是他生平以来第一次吃烧烤,感觉蛮新奇的。   每次跟着秦炎出来吃东西,景澄内心都会好生感慨:百年后的人类生活真是太幸福了,吃个猪都能吃出花样来。   “这东西精贵的很,要趁热吃,等一会儿凉了就咬不动了。”秦炎见他手里的那根天梯即将见底,在餐盘里挑了挑,又递给他一根,随手抽了张纸巾帮景澄擦了擦嘴角沾上的油渍,轻声问道,“我再问老板要一盘吧?”   景澄没注意到他的举动,吃完手中这根猪天梯,低头看着桌上还剩了大半的菜,犹豫了下,摇摇头:“别了,这些都吃不完,再点也是浪费。”   “噗——”   “咳咳咳咳——”   傅乐嘴里叼着半块烤肉,差点没噎了个半死,瞪大眼珠看向两人,一脸“老子活见了鬼”的表情。   他的内心正在疯狂地刷着弹幕:   ——他们家的“史前暴龙”什么时候变成这么一个贤妻良母的典范了?   ——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这俩人究竟变成了什么关系?   ——这种老夫老妻的暧昧氛围究竟是怎样?   ——卧槽,老子吃的竟然不是烤肉,是狗粮?   秦炎和傅乐发小多年,回头刚对上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冷飕飕地扫了他一眼:个电灯泡!   傅乐顿时觉得自己的脖颈子周围阴风阵阵,忍不住抖了抖,外套拉锁朝上拉了一下。   景澄奇怪地看着他的动作:“你很冷?”   虽然太阳快下山了,但温度并没有大幅度降下来,还在二十五六度徘徊,怎么也不该冷才是。   “我心冷。”傅乐裹紧自己的小外套,狠狠地咬了一口烤串,泪流满面道,“冻死我了。”   擦,有了媳妇忘了兄弟,古人诚不欺我。   老子没吃饱,就是要当电灯泡!   景澄:“……”   要不是看见傅乐肩头火燃烧的正旺,他还以为对方被鬼神附体了。   景澄迟疑地偏头望向秦炎,眼神示意:怎么回事?   秦炎颇为随意地一摆手:“他智障,不用管他。”   傅乐咬着手绢低头嘤嘤嘤,好嘛,人家现在都成智障了。   “……”   回旅店消食的路上,景澄接到了赵导的电话。   “二少,明天有时间不?”电话里传来赵导略有些急促的声音,“咱们下一期节目的地点确定了,在滇县的一家民宿客栈。离古城有一段距离,你现在要是有时间,咱们今晚就得出发。”   “滇县?”景澄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距离,坐火车估计得一晚上,看来是得早点出发,“我知道了。”   “什么,在滇县?”   傅乐吃了一惊。   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秦炎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两人表情明显不对,景澄心下惊奇,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秦炎眉头紧锁,表情不甚好看地道:“我知道滇县有一家很有名的民宿客栈,不过并不是什么好的名声。”   傅乐:“啊!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我也听说过这家客栈,不过当地官方不是说都是意外么?”   秦炎冷笑:“那这意外未免也太多了些。”   他长得人高马大,五官深邃,眉眼乌黑狭长,不笑的时候显得很是冷漠,此时又沉着脸,嘴唇紧抿,五官更显锋利,冷厉的煞气逼人的气势扑面而来。   直面对方变脸的景澄,突然就有点理解秦炎为什么在学校里不受待见了。   任谁被这种“我要杀了你”的目光盯着,心情恐怕都不会愉快,不过难得看到秦炎在他面前冷着脸,景澄更加好奇了,正要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时,却被傅乐接下来的话给打断了。   傅乐不甚在意地摆手:“管他是不是意外,有咱们景天师坐镇,怕个蛋?”   “……”景澄无言地瞥了他一眼,“你既然不怕,那刚刚瞎叫唤什么?”   傅乐一拍脑门,兴奋道:“啊!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偶像前一阵子在wb里和粉丝互动,特意提过滇县,上次他来古城打比赛一直也没见到人,没准这次去滇县还能碰上他们。”   “他们?”   “就是w战队啊。”   傅乐美滋滋地说:“我偶像明神所在的战队。”   明神?还有人叫这种名字?   “老古董”景澄没听明白什么意思,扭头看向自己的大宝贝徒弟,等他的解释。   秦炎面无表情地说:“叶既明,一个十七岁的小屁孩。”   --------------------   作者有话要说:   与本文无关的小剧场:   张母:既然越大众的名字越好,那儿子你以后就叫小明吧。   张小明:……行叭,我听妈妈的话。   某天半夜,月黑风高。   妖魔鬼怪:我们要去吓唬一个叫小明的人,谁叫小明?   闻言,八千万人回过头来。   妖魔鬼怪:……对不起,打扰了。   ps:“男不带天,女不带仙”的确是老辈儿人传下来的话,不过改名字那个说法不用信,我胡扯的。   预告:新人物叶既明,一个奇葩存在。 第123章 (修)   叶既明究竟是何方神圣, 多大年纪,景澄其实并不感兴趣。   但傅乐居然会崇拜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明星才令他感到意外。   还是一个靠着打游戏火起来的电竞明星。   别看傅乐整天傻乎乎的跟在秦炎身后,一副万事不关心的模样, 可这家伙也是个正经富二代, 家里人在社会上基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对于他不放在眼里的人,是真的“不放在眼里”……先前知道他也是追星一族已经够让景澄吃惊的了。   之前是言脩, 现在又是叶既明。   ……就是这追星的眼光不怎么样。   这年代网络环境发达, 游戏行业日新月异, 过去被广大民众认为“玩物丧志”的游戏, 居然也有很多人能够以其为生了……这在景澄看来,是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尤其是听两人解释,叶既明为了打职业, 年少辍学,放弃学业, 十三四岁的年纪就进入青训, 全身心投入游戏, 小小年纪就能和队友在一些国内或是国际的赛事上拿到奖杯, 已然成为当下电竞圈里最火的一个明星选手。   这让景澄有种雾里看花之感。   在他看来,上学堂读书是一件很神圣的事。他所在的时代里,能读书都是一种奢侈, 他见过太多“全家吃土,只为供养出一个秀才”的情况了,“万般皆下品, 惟有读书高”是几千年来刻在华-国人骨子里传统思想, 读书人在社会上的地位是相当高的,别说那些留洋归来带来先进知识的学子, 更是国家的栋梁。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当年才会劝说连雪丰去读书。   能够在太平盛世里,享受安安静静在教室里读书的场景,是景澄曾经做梦都不敢想过的,所以他很珍惜现有的生活。   不然以他的行事准则,早与景家分道扬镳了。   可如今社会进步了,在人人都能享受到九年制义务教育的情况下,怎么还会有人选择辍学呢?   原谅他这个“老古董”不懂当下年轻人的时尚。   景澄皱了皱眉头,偏头看向秦炎。   显然,秦炎表达看法的方式更为直接,他手揣裤兜,两眼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见他这个态度,景澄有点好奇,因为他所了解的秦炎不是一个会无缘无故对某个人表示恶感的人。   上一个引起他强烈反感的人还是言脩来着。   当然事后证明,言脩果然有大大的问题。   那这个叶既明又会是什么原因呢?   不等他问出口,下一秒傅乐就神秘兮兮地道:“其实明神之所以被封‘神’,并不是靠他的技术,而是凭借他那诡异到逆天的运气。”   景澄来了兴趣:“哦?”   傅乐:“平时训练的时候看不大出来,但是只要是碰上比赛,他的对手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奇葩原因被淘汰:键盘突然出问题,视野bug,突然闹肚子无法参加比赛,莫名其妙在比赛中途睡着……”   “单人solo时尤为明显,所有碰上他的对手操作都会瞬间变得跟屎一样。”   景澄:“……”不明觉厉。   傅乐啧啧称奇:“业内的人给他起了个绰号叫‘欧皇’,明神是他粉丝对他的称呼。”   “最诡异的是,明面上跟他对着干的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说到这里,傅乐顿了一下。   景澄表情慎重起来:“涉及到人命了?”   傅乐条件反射般点点头,大概觉得不对,又摇摇头:“那倒没有。”   景澄:“?”   傅乐回忆道:“去年他参加冠军赛的时候,他的敌对方选手居然在比赛竞争最激烈的时候睡着了。事后那个大兄弟怀疑他的水杯里可能被人下了安眠药,怀疑的对象就是叶既明,大兄弟觉得明神是为了获得比赛胜利采用了不正当手段……谁知道这家伙正准备去报案的路上突然出了车祸进医院了,哪里都没事儿,就是手废了,电竞生涯戛然而止,啧啧啧……怎一个惨字了得!”   景澄:“……我怎么听着你似乎在幸灾乐祸?”   “切。”傅乐撇撇嘴道,“因为有关证据表明,那小子根本就是栽赃陷害,他之所以会睡着是因为他在比赛前一天晚上在酒吧里彻夜未归,后来这家伙还被曝出草-粉,一个缺德玩意儿,能指望他有什么底线?”   “……”   景澄想到一个从网络上学来的新词:贵圈真乱。   景澄怀疑地瞥了傅乐一眼,从他的口气能听出来,这小子崇拜的完全是人家诡异的运气。   傅乐还在感慨:“所以说明神绝对是电竞圈的天选之子,神明眷顾的存在。”   景澄看向秦炎,眼神示意:你是怎么回事?   秦炎回以疑惑的眼神:什么怎么回事?   景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那个叶既明意见很大的样子。   秦炎:……你看错了吧。   秦炎内心讪讪,面上却波澜不惊。   他才不会把自己曾经在那个小屁孩身上丢了个大丑的事说出来。   排位时碰到叶既明的认证号,因为对他看不顺眼故意嘲讽后被对方按头压着揍这种黑历史什么(……),就让它被时间掩埋吧。   傅乐看看景澄,又看看秦炎,表情越发迷幻起来。   怎么回事?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这俩人已经修炼到能用脑电波交流了吗?   修道还能这样?他要不要也跟着修一修?   以后考试的话会很方便吧……   傅乐不由认真思考起来。   ……   《不可思议的旅行》虽说有“旅行”两个字,但其本质上还是一个灵异类节目,所以赵导原本选择的拍摄地点都是一些偏远的、几乎不为人所知的地点,拍摄时也会刻意去模糊拍摄地点,这是为了避免节目火了以后游客会一窝蜂过去打卡。   娱乐圈里的人就是这么“爱憎分明”,没有赞助费,坚决不给打广告。   景澄三人组和节目组包了旅行大巴车连夜出发,大巴车开了六个小时,抵达目的地时才凌晨两点半,正值深夜,到处都是黑漆漆的,节目组众人揉着惺忪的睡眼,挣扎着从大巴车上下来。   景澄他们坐在大巴车末尾,三人一开始躲在后面打斗地主,嘻嘻哈哈了一路,玩到最后清醒的只剩下景澄一个人,那俩人早已经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别睡了,准备下车了。”   景澄将两人叫醒,此时车门大开,大家都在收拾行李往外走,寒冷的夜风从扑面而来,两人打了个激灵,陡然清醒过来。   “嘶——怎么这么冷?”傅乐脸上还带着一丝睡意未消的茫然,搓了搓胳膊,不自觉又打了个寒噤。   秦炎看了眼窗外,漆黑一片,连点灯火都瞧不见,蹙眉道:“夜晚山路,当然冷。”   景澄背好登山包,回头招呼两人:“这里山高坡陡,巴士上不去,刚才你俩睡得香没听见,司机让咱们自己想办法上去。”   傅乐趴在窗口朝外望了一眼,转过头不满道:“大半夜的把咱们丢到山上?这司机怕不是失了智……诶?你拿这个出来干嘛?”   他伸出手指指向景澄,语气转为惊讶。   景澄正从背包里取出几张符篆和一柄匕首大小的桃木小剑。   景澄头也不回道:“夜晚山上多精魅,以防万一。”   傅乐诧异:“不是吧,以前我们去登泰山可都是晚上,也没见的有精怪啊?”   “古时民众常在五岳立山神庙,封建帝王封禅祭祀,汇聚民间信仰,有神灵坐镇,由以泰山为甚,人气儿高,精怪难存。”景澄耐心地给他解释,“泰山石本就有镇宅化煞之功效,遑论泰山石的源头?精怪是不敢在那里放肆的。老人常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其实这‘刁民’指的不仅仅是人类,一些神鬼之物也在其范畴,精怪多出现在荒凉偏僻的乡野之地,正是因为那里人气儿少的缘故。”   秦炎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手机:“这里居然没有信号,看来磁场的确有问题。”   傅乐听得云里雾里,索性一本正经地冲景澄抱拳:“得了,小的们身家性命全系景道长与您的高徒身上,还望两位道长垂怜。”   秦炎冷哼道:“竖子不足以为谋。”   傅乐神色大恸,捂着胸口叹息:“我太心痛了,炎哥有了boyfriend,就忘了兄弟。”   秦炎:“……滚蛋。”   秦炎不自然地偏头看了景澄一眼,双眸明亮,一贯阴沉沉的脸上流露出几分羞涩的神采。   这场景难得一见,景澄看得手痒痒,忍不住掐了掐他的脸颊,他听不懂英文,自然也不懂傅乐故意说英文的揶揄含义,只是觉得秦炎此刻的表情特别有趣。   秦炎:“……”   节目组的其他工作人员都在忙着搬行李和设备,他们三人躲在一旁插科打诨。   等大家全都下了车,导演组开始点人,景澄才正色道:“别闹了,给你们的护身符随身带好,也别离我太远,这里山高皇帝远的,小心些总归没错。”   秦炎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脸上红晕未消,可惜被夜色掩盖,旁边两人都没能发觉,他只略一点头:“唔。”   傅乐回想起前几天晚上的惊悚经历,脸色扭曲了一下,然而已经跟着大部队来了又不能走,只觉得此次之行既紧张又刺激,听了景澄的叮嘱,忙应声道:   “绝对戴好,符在人在!”   ……   此次选择的拍摄地点在滇县。   滇县坐落于华-国地图的西南角,地处偏僻,远离国家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经济欠发达,交通也欠发达,是个由少数民族聚居的山沟沟县城。   滇县的地形很是奇特,县城两边都是高山,全被参天的树林覆盖,树繁叶茂,峡长谷深,有部分吊脚楼矗立在悬崖峭壁之上,在两山交汇处,一条几十丈高的瀑布奔腾而下,气势磅礴,惊人的轰响不绝于耳……若是在白天看到这一景色还能赞一句“山清水秀,世外桃源”。   可他们是晚上来的,这雄奇壮丽的景致就变了股味道。   一弯明月镶嵌在墨蓝色的天幕上,繁星闪烁,是天然的“夜光灯”,高耸入云的参天古树便显得阴森森的,大地上投影出张牙舞爪的黑影,晚风拂动间,树林哗哗作响,宛如鬼手鼓掌,不知从哪里传来幽幽的啸声,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凄厉,让人脑子里控制不住想象恐怖故事里的场景,在场胆小的已然出了一头冷汗。   尽管司机说再往前走几公里路就能看到人家,可面对山中漆黑的夜色,即便是人高马大的大老爷们见了,心中也要打怯。   尤其是当他们开始步行后,那凄厉的啸声竟是越发近了,仔细看去,树林里的树枝抖动的更剧烈了,似乎有活物在林中乱窜,速度竟是奇快无比。   荒山野岭的,大半夜的能出现什么活物?   狼豺还是虎豹?亦或是更惊悚的东西?   众人心里一突,神色慌张了几分,一个两个的忍不住全都手持护身符,口中喃喃有声。   “无量天尊保佑,无量天尊保佑……”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大慈大悲观世音保佑,等回去我给您上香……”   “妈祖在上,信女愿一个月吃素求的此行顺利……”   人类在遇到难以解决的困境时习惯于求神拜佛,景澄早已见怪不怪,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他听觉灵敏,在众人都在小声求“神仙”时,他却听到有人念出了他极为熟悉的称谓,令他忍不住靠近对方想要听清楚。   却见赵导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手背上的青筋都要突出来,满脸虔诚地小声道:“景天师您在天有灵,请保佑信徒平安通过……”   景澄:???   --------------------   作者有话要说:   景天师:Hello,我在这儿呢,你有事吗?   ps:因为后面已经写到叶既明,前面对他的介绍有一些bug需要改改。 第124章   尽管赵导求神拜佛时并未指名道姓, 但景澄知道,赵导口中的“景天师”说的应该就是自己。   这让他有些汗颜。   倒不是因为别人把他当成亡故之人,而是因为自己居然有信徒!   之前赵导谈过自己是“听着景天师的传说长大的”, 景澄还颇为诧异。   只因他“前生”入世修行那段日子里, 大多数时间用的都是化名,很少有人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就连他自己也不会刻意去记这些事——这就是景澄诧异的一点, 究竟是谁给他写了个“自传”, 以至于曾经低调到在天师界里几乎“查无此人”的自己, 百年后竟成为了“传说中的人物”?   景澄一想到前几天严修用追星的语气, 兴奋地说他即将出演一部名为“最后一位天师”的电影,讲得是生于民国的主人公,天师道太阴山景氏灵素真人的传奇一生时, 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感就一直挥之不去。   去毕家村时言脩曾提起过这件事,彼时景澄只觉诡异, 如今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   景澄知道当今人有个习惯。但凡某个人在某个领域内有了惊人的成就, 那么这个人就有可能会“被”上新闻, 上考生试卷, 出书,演讲,拍电视剧或电影等宣传这个人的成就。   这几乎是当今社会名人的常态。   但景澄对此表示敬谢不敏, 因为这实在有违他们道家“清静无为”的行为准则。   赵导没发现“当事人”的靠近,还在念咒似的说个不停:“天师大人在上,灵素真人有灵, 请护佑弟子此行顺利, 回家弟子定要给您奉上满汉全席,元宝万千, 美女无数……”   景澄嘴角抽了抽,正要开口打断他不切实际的“梦话”,却听有人尖叫一声,惶急道:“老天,那是什么?!”   那场景似乎不止一人看见,有人打开了手电筒,明亮的光线在树林里不规则的乱窜,似乎看到了什么诡异的画面,人群里传出几声不敢置信的抽气声,登时骚乱起来。   景澄猛然回头,却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动作迅捷地从眼前掠过,刮起一阵强烈的旋风,若不是他从旋风中隐隐嗅到一股浓郁的腥臭味,他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他不由神经绷紧,悄悄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一把锋利的短刀,这是先前他在逛古城夜市时在一家古玩店里淘到的,几百年前的老古董。   短刀已开过刃,煞气极重,刀身六寸半长,在月光下反射出泠然的光。   景澄手里握着刀,眼神警惕地盯着丛林的某一处,与旁边不同,这里漆黑的望不见尽头,他知道有一只活在暗夜里的生物正躲藏在那里张着狰狞的獠牙,窥伺着他们。   秦炎余光瞥见他的动作,心头一紧,不自觉摸了摸挂在胸前的护身符。   “我擦!刚刚那道黑影是不是鬼……”傅乐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想起景澄先前说过“半夜不言鬼”的警告,即将脱出口的话一顿,连忙换了个词,“是不是刁民来了?”   “刁民?”赵导等人正寻摸着躲到景澄后面,闻言愣了下,“什么刁民?”   难不成刚才一闪而过似乎故意吓唬他们的东西,竟然是本地居民吗?   这地方住的都是什么人啊……这也太奇葩了点。   作为发小,秦炎秒懂傅乐的脑回路,难言地望了景澄一眼,嘴角抽搐道:“他的意思是来的那东西不一定是人类,也有可能是山上的精怪。”   “……”景澄原本也在奇怪傅乐为什么要说“刁民”,反应过来后轻咳一声,显然是才想起自己刚才那一番随意解释的“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含义,莫名感到心虚,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也许是在误人子弟。   节目组的人没听过景澄的“科普”,闻言后更茫然了,所以这跟刁民有何关系?   也许是觉得自己明明按照排演来的“惊艳出场”,却没有获得它应有的存在感,躲在暗处的“刁民”不干了。   只听树林里传来几声压抑的咆哮,丛林一阵剧烈的颤动,黑影突然现身,再一次冲着众人的方向呼啸着奔来。借着手电筒的光亮,这一次所有人都看清了黑影的“真面目”——那是一只有一成年人高大的生物。通体漆黑,浑身布满了棕黑色毛发,肌肉发达,两臂极长,看起来格外雄壮。   诡异的是,它长了一张“人脸”。   更诡异的是,它并非类人猿那种五官形似人类却依然能看出来是张动物的脸,而是确确实实的成年男性的脸!   离得近了,依稀能看出来清秀五官的轮廓,只是表情极为狰狞,配上它那黑漆漆毛茸茸的粗壮身材,显得凶恶了几分。   大概是没想到节目组乌泱泱一群人站在这里,它像是有些顾忌,现身后就停在离他们较远一点的地方。   它庞大的身体曲着,大喘着气,两只毛茸茸的大爪子焦躁不安地揪着地上的草,目光紧紧地盯着他们的动作。   傅乐怔了一下,喃喃道:“这特么是个什么玩意儿,猩猩?狒狒?还是猿猴?”   其他人也是满脸震惊。   一阵惊呼后,有人猜测道:“怕不是个山顶洞人?”   “不对啊,这猴子怎么能长出一张人脸呢?这年代的猴子还能进化不成?”   “这特么脸和身体太不搭了,畸形的猴子?猴孩儿?不行了,我看着有点恶心……”   “林子大了,什么玩意儿都有。这东西看样子来者不善,咱们还讨论什么呀,赶紧躲起来才是正事!”   看到来者的真面目后,一个男摄像仿佛心情放松了,还笑呵呵道:“应该是动物吧?这种深山野林里最容易出现豺狼虎豹,还好出来的只是个猴子。猴子就是调皮了点,它不吃人的,大家不用怕。”   ……   “谁说它不吃人?”   付教授从保镖的包围圈里走出来,蹙着眉沉声道,“我曾在古籍里看过类似描述,这应该是山魈,上古传说里的百鬼之一。”   众人闻声望过来。   在经历了上次毕家村的血腥事件后,节目组邀请的“重量级”嘉宾除了景澄,就剩下付教授一个人:言脩和杨鸿出事;莘广认为节目危险性太高,退出节目;影后和小花旦两位柔弱女人在目睹毕家村地下埋了“漫山遍野”的尸骨后就在精神和心理上各种不适,两家背后的经纪公司与节目组扯皮要精神赔偿,几乎闹翻了脸,自然也不肯再来参加节目。   然而资本就是这么冷酷无情,甭管外面闹得天翻地覆,只要节目有热度在,节目就一直在。   再者,某个特殊部门赞许了他们勇于揭露毕家村恶-性-事件,同时也表示希望节目组能够再次“以身试险”,以便于他们过去解决问题(……)。   于是,见多识广且心理承受能力强的付教授选择留下来。(付教授内心狂摇头:并不!)   “山魈?世界级珍稀保护动物?”小曲先是惊讶,又疑惑道,“不对啊,我在动物园见过山魈,大长脸红鼻头,最大的也才一米高,不长这样。”   旁边的工作人员也道:“啊,你说的这个我在《动物世界》里看过,的确长得不大,所以咱们见到的这只是变异了么?”   小曲摸摸下巴:“大概是在大自然里吹的是自由的风,所以长得就随心所欲了吧。”   一个女工作人员笑容神秘:“看着五官挺清秀的,修长的体魄,说不定父系有咱们人类血统……”   她身旁的女同事捂嘴惊呼:“啊!那岂不是人-兽(哔——)!”   言语未尽,几人对视一眼,仿佛找到了什么组织,登时抱在一起哄然大笑。   赵导忍无可忍道:“你们几个女同志说话声音收敛点,摄像机还在工作呢,别给后期增加负担!”   傅乐小声逼逼:“卧槽,这些姐姐们说得都是什么限制级的对话,她们还记得这里有三个还是纯洁无辜的祖国花朵吗?”   秦炎斜眼瞅他:“能联想到限制级说明你也不纯洁不无辜,还祖国的花朵,狗尾巴花吗?”   傅乐:“……靠。”   ……   “此山魈并非彼山魈,二者不可同日而语。”   景澄手里紧握着短刀,轻手轻脚地从众人身后走出,站到最前面,认真地道,“付教授说的应该是记录于古籍《山海经》中的魈鬼,是一种食人精魅,兽形时是山中霸王,普通的狼豺虎豹皆不是其对手。”   “的确,我幼时曾听家中长辈说过,过去人所说的山魈其实是游荡于山中的孤魂野鬼,它们以魂魄精气为食,擅于迷惑人。”   付教授点点头,一边解释一边举起手机打开闪光灯,远远的给那团漆黑的巨影拍了个照片,稀罕地多看了两眼,感慨万千地道,“以往只闻其名,却不曾得见,还当是老人家糊弄小孩子的故事,而今才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人类渺小的很呐。”   景澄不明白付教授为何明知山魈鬼极其危险,却还要不怕死的给山魈鬼拍照,并且用仿佛看到稀世古董的口吻讲话,什么毛病?   待会儿山魈鬼一口一个付教授,难道他还要感慨“人类果好渺小”吗?   他不懂当代人的猎奇心理,所以难以理解地看了他一眼,将人往后身后推了推,警告他们:“这东西狡猾难缠的很,你们都注意一些,别太大意。”   付教授:“……”   兴奋太过,竟然被小朋友教育了,惭愧惭愧。   眼下众人虽然心情不似方才那般恐惧,甚至还能轻松地开起玩笑,可当他们看见队伍里唯一的非科学存在的能人一脸沉肃,却没有任何动作,而对面那只山魈鬼却渐渐朝他们靠近时,大家心里又开始慌了。   赵导斟酌着词语率先问道:“景道长,您看这妖怪挡道,咱们是不是应该把他收了?”   “不能收,”景澄摇摇头,眼睛还在和那只山魈鬼对峙,“山魈鬼是由山中精魅所化,为山灵孕育而成,非妖非魔,是上天承认的存在,不能封印,只能赶走。”   顿了顿,景澄回头抱歉的语气对他们道:“如果它真想要迷惑哪个人类,我也阻止不了,所以你们还是自求多福吧。”   “什么?!!”   众人大惊失色,猛地抬头望去。   山魈鬼似乎听懂了景澄告诫他们的话,极为灵性地偏了下脑袋,咧咧嘴巴,朝他们展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   --------------------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小剧场:   赵导虔诚的:天师大人在上,请保佑弟子发大财吧!弟子给您奉上满汉全席,元宝万千,美女无数,美男不尽……   景澄摸摸下巴,似在考虑。   秦炎怒:此人心术不正,必须开除景天师的粉籍!!!   感谢“葬生花?新凉”小可爱的营养液。 第125章 (捉虫)   众人紧张地看着景澄, 难道对上这家伙连他们无所不能的景道长都没有胜算?   不会叭……   然而对上景澄那不容置疑的目光,大家心里一凉,脸上登时写满了“真是万万想不到”、“有没有搞错啊”、“吾命休矣”、“今晚要凉”……内心想法一个比一个悲凉, 气氛陡然凝滞下来。   赵导脸上表情有几分微妙, 见识过景澄徒手斩妖魔,和一手借尸还魂、堪称起死回生的逆天本领,却说自己解决不了一只山野精怪, 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儿。   难道是故意吓唬他们, 好让大家不敢乱跑, 避免杨鸿那次的意外?   自觉猜出真相的赵导心下安定, 淡定地环视众人,被其他人脸上几乎凝结成实质的“丧气”唬了一跳。   赵导:“……”这是不是有点过犹不及?   在场只有了解景澄的秦炎和傅乐,从景澄刚刚停顿了一下后忽然转换口吻中咂摸出味儿来了。   想起他平日里的狡黠,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橙子他, 莫不是在使坏?   果然在下一刻, 景澄就开口了。   景澄本意是要让大家严肃起来, 不要吊儿郎当不把性命当回事, 暗藏着一点对付山野精怪的小心思。却没想到自己半真半假的恐吓会起到这种效果,刚才还一个个斗志昂扬的,怎么半会儿功夫全都成了霜打的茄子?   景澄:开个玩笑而已, 怎么还都当真了?   他只好不再隐瞒,叹息道:“魈鬼喜好吞食人的精魄,不过据我所知, 它选择迷惑的对象通常都是老人和孩子, 少有青年人。”   秦炎虽然一直沉默,表面看上去很放松, 谁也不知道他方才却是心中忐忑。这些年里他因为体质的原因,没少被妖魔鬼怪纠缠。他担心会因为自己的体质连累到景澄,毕竟之前在古城时已经发生过这种事。   虽然从他认识景澄以来,对方在任何时候展现在他面前的总是游刃有余的姿态,但难保万一。   一听景澄这么说,没忍住多看了他两眼,似乎想问什么但顾忌这里不仅人多还有一个非人类存在,只好又憋住了。   秦炎:敢情他还是在场众人里最安全的一个了,这些人里谁能有他阳气足?   景澄面上维持着一本正经,趁人不注意拉过秦炎的手,捏捏他的手指,缓缓地在他手心里比划了一个小小的圈,示意他安心。   秦炎:……   即便是在野外的深夜,秦炎的手依然炙热如火,手背与手心的触碰更让他感受到了对方手掌的温凉如玉,仅仅是这短暂的触碰,就令他感觉到一阵心悸。   印象中景澄的手无论在何时,总是冰冰凉凉的,秦炎听对方谈起过,这是体质偏阴的缘故。   秦炎曾在景澄送给他的小册子里看到过这句话——“阴阳合德,而刚柔有体”①。   彼时他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此时脑海里毫无征兆出现这句话,联想到自己体质纯阳,而景澄是极阴命,阴阳合德,他们俩在一起难道不是昭示着天命所归吗?   秦炎的脸上刚刚才下降的温度,再一次烧成了火烧云(……)。   黑灯瞎火的,其他人都沉浸在被山魈“死亡凝视”的焦虑中,没人注意到这俩人私底下略显暧昧的小动作。   “可是在聊斋里,那些妖精不就是喜欢年轻力壮的小青年吗?而且不是有妖魔鬼怪不伤人类幼崽一说么?”有人拿出以前看过的电视剧小说反驳道。   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景澄无奈道:“现实生活又不是聊斋,小孩子是最容易惊魂的。青年人阳火足,杂念太多,不似小孩子灵魂纯净。而老人则是生命已日薄西山,灵魂虚弱,简单来讲,就是好下手。”   “欺软怕硬可不是人类的专利,弱肉强食刻在所有生物的本能中。”   见众人一脸“你他妈在逗我”不敢置信的表情,景澄环望在场众人,最小的也已经成年了,最大的才不过四十出头,都属于“安全”的范围。   他又慢吞吞地补充道,“只要不是最近犯水逆,或者自己想搞事情,戴好护身符,应该不会这么的……倒霉。”   “……”   众人先是被景澄的“自求多福”惊了一跳,随后又被山魈鬼那诡秘莫测的笑容吓得倒抽凉气,末了景澄又大喘气说“有护身符就不会出事”,以致于他们的心脏跟坐过山车一般忽高忽低,关键时刻还要来个急转弯,大家倒抽的一口凉气卡在嗓子里始终不敢出不来,差点没憋了个半死。   一时间,竟是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他们控诉地望着景澄,重要的话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吗?   景澄无辜脸表示:我只是说出我的想法而已,你们要是上赶着作死,我也没办法。   众人手里握着护身符狂摇头:他们又不是杨鸿那个傻叉,保命的东西都能随便扔掉。   山魈鬼歪头打量他们,那张人性化的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似乎在评估他们中的哪一个才是好捏的柿子。   被它眼神扫过的人心里一突,小心翼翼地朝后退去,虽然景道长解释过他们“很安全”,但对方出尔反尔的态度却令大家不敢放松警惕。   这说不定就是薛定谔的安全,谁敢放松警惕?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既然是食人兽,那肯定要对得起它的特征啊,他们这么多人且大多是龙精虎猛的大小伙子,放在对方眼里就是一盘盘香气四溢的菜,这家伙难道看着就不眼馋?   这年头蚊子都能变异,妖精还不讲究个与时俱进么?   万一这只“传说中的山鬼”脑子一抽想挑战自己改变了食谱,兽性大发把他们抓走吃掉,哭都没地方哭去。   有人开始祈祷:“别来找我别来找我,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有人却怀疑:“不是,这家伙又不是深谙勾引之道的狐狸精,长得这么寒碜,怎么迷惑人?大家又不是没长眼睛。”   却立马被身边的人驳回,强势分析一波:“你傻么?这种非科学的存在岂是你这个普通凡人能明白的?等它真想迷惑你的时候,你看到的就是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了,真到那时候人家招招小手,你还不屁颠屁颠的……”   有人开始疑神疑鬼:“我有一个想法。你们说它为什么会长了一张人脸?难道这是它曾经吃掉的人类?咱们这么多人都吓不走它,莫非我们当中的某一个人就是它的目标?”   摄像大哥双手直搓脸,抽了口气道:“卧槽,老子年轻的时候胆结石,现在没胆,你特么别吓唬我!”   赵导安慰他:“大半夜在这种深山老林里最容易出现妖魔鬼怪,咱们又不是没见过。有景道长在,大家一定能相安无事,您说是吧?”   说着还对着景澄释放了一个wink:别装了,我都懂!   景澄:“……”你懂什么?   他刚才给大家解释的那些话并非都是故意耸人听闻,起码“山魈鬼不能灭之,只能赶走”是没有任何掺假的。   深更半夜本就是人类一天当中身体最困乏的时候,此时也是人体阳火最低的时刻。他让大家都聚在一起,就是为了让山魈鬼不敢轻举妄动,故意说重话让大家提高警惕性,也是为了防止山魈鬼趁其不备迷惑大家。   现在看来,颇有成效。   那山魈鬼见众人至始至终抱成一团,大概是觉得自己实在无从下手,犹豫再三后只冲他们威胁似的咆哮两声,飞快地擦过众人,于丛林中几个跳跃,就不见踪影。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待凝神再看,那山魈鬼就不知去向了。   他们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了,纷纷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自从参加了这个节目,感觉每天都在刀尖上行走,身心日日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半晌,有人忍不住小声地问:“它这是……逃走了?”   景澄却不敢放松,手里依然把着短刀,目光仔细的掠过众人,确保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后,才收起短刀,回答:“大概是,不过不保证它还会再回来。”   他回头看了看赵导等人,又道:“护身符放在胸口戴好,这一片既然能出现山魈鬼,说不定还会出现其他精怪,咱们赶紧出发,去人烟多的地方更安全些。”   赵导刚才跟摄像大哥确认了摄像机全程都在安分工作,把山魈鬼从头到脚拍得清清楚楚,并没有出现“强行马赛克”的灵异画面。   闻言他脑袋一扬,豪迈地一摆手:“没事儿,都戴着呢。”   他语气中有种说不出的兴奋,就好像节目组众人此时全都变成了跟着老师出门郊游的小学生,对未知的环境表现出儿童式的欢乐和天真的憧憬。然而以景澄“古董”的脑子是联想不到这些的,只好把他态度的变化归结于“当代人的毛病”。   景澄嘴角抽搐:“那走吧。”   经历了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幕,大家此时身心俱疲,一路上也无心插科打诨,顺着司机给的方向,背着行李继续埋头往前行。   摄像小曲走了一段路后觉得太安静了,心里惴惴,正想找个话题跟身边的女同事聊聊天,熟料发现女同事居然还站在原地,面朝一个方向,怔怔地发着呆。   小曲有点摸不着头脑,眼见大部队要走远了,他连忙快步走回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问了一句。   “哎?王宁宁,你在想什么呢,还不赶紧走。”   王宁宁面上毫无反应,对小曲视而不见,她像是受到什么东西召唤一般,眼珠子直勾勾的,缓缓地朝着一个方向伸出手。   小曲看得头皮发麻,心说这姑娘平时胆子大的很,就喜欢没事装鬼吓唬人,他又是公认的胆子小,平时没少被她的恶作剧吓到,这会儿王宁宁恐怕也是故意装成这样,想看他出丑。   思及此,小曲脸上的表情不大好看。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开这种玩笑?   刚才都出现山魈鬼了,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喂,你不走我自己走了。”小曲皱眉道。   离对方得近了,他鼻尖隐隐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儿,未等他察觉出这是什么味道,王宁宁突然有动作了。   王宁宁依然面无表情,不过这次不装聋作哑了,居然还慢慢扭过头来看着他。   这个如同电影里僵尸扭头的慢动作……实在是太特么秀了!   小曲汗毛直竖,额头上的冷汗争先恐后往外冒,他憋了憋,没忍住骂了一句:“有病!”   转身就朝着大部队的方向跑了,再也没敢回头。   ……   节目组众人又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参天的森林逐渐远去,两边的高木换成茂密的花草,脚下的泥路变成略为宽阔平坦的乡间小路。   天空上繁星逐渐落幕,一线天光从东方冉冉升起,天都快蒙蒙亮了,众人才看到成片的房屋宅子。   淡淡的雾气笼罩着整片山谷,空气微凉湿润,树叶朝下缀着晶莹剔透的露珠,无数鸟儿“啾啾”声此起彼伏,清脆悦耳,再远处,还能听见潺潺的溪水声和女人们银铃似的说笑声。   这种带有浓郁乡野风情的早上,令大家连夜赶路的疲惫感顿消,心旷神怡。   “呼——这里的空气真好,适合养老。”赵导抻了抻老腰,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道。   一旁的摄像大哥笑道:“您这才三十岁出头,就急着养老?少说也要拿个国际性的大奖再来考虑这个也不迟啊。”   赵导也笑:“大奖倒也不必。你们好点表现,我敢保证咱们这个节目等真正播出后定能引起全国轰动。”   看了看左右,除了一脸疲惫的摄像大哥,就是和秦炎傅乐站在一起说小话的景澄,赵导看着身旁这三个小朋友熬了一晚居然还是神采奕奕的模样,不由羡慕嫉妒恨。   年轻人的身体就是好啊,他也好想变回十八岁……   赵导不敢支使这三个,别看年龄最小,哪个他都得罪不起。只好左顾右盼寻找小弟:“小曲呢?你去前面问问,之前给咱们发位置的民宿客栈老板在哪儿,找个当地人带路。”   叫完不见人,赵导惊诧道:“咦,人呢?”   在山里折腾了半宿,节目组很多人差不多一天一夜都没怎么休息,大家全都疲惫的很,反应迟钝也是正常。   好半晌,小曲才脸色苍白地从人群中走出来,神色恍惚,讷讷地应了。   他神情明显不对劲儿,赵导看得满腹疑惑,但见小曲已经快步走远,只得按下。   不过有景道长在,能出什么事儿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小剧场:   赵导:你这么牛逼,谁不知道?   景澄:再牛逼也拦不住有人作死啊。   ①:《易传·系辞下》:“阴阳合德,而刚柔有体。 第126章 (修bug)   滇县说是县, 却并不像个县城,一来本地多是少数民族聚居,人口极为稀少, 来来往往行走的多是游客;二则是当地的建筑风格自成一派, 与大家广义上对县城的描述并不相符。   入眼望去,两三百座吊脚楼分散而居,三四层高, 丝瓜藤在木制小楼上盘旋缠绕, 因为道路颠簸不平, 所以很多人家的院前都拴着“驴”和“骡子”这类牲畜代步工具。   ——很多时候, 所谓的“世外桃源”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几乎家家都种了地,散养着成群的鸡鸭鹅,不比城里被圈养的家禽, 乡下散养的牲畜大都热爱“自由奔放”,所以大家一不小心就会踩到某些色味浓郁的不明物质。   个别有洁癖者——秦炎, 望着前面土黄色的与动物粪便纠缠在一起分不清你我的窄路, 居然有种无从下脚的感觉。   傅乐似乎也有点心里不适, 嫌弃地踮了踮脚尖, 纠结地说:“要不咱们向当地人买几双靴子?”   景澄瞥了他一眼:“这么矫情?”   傅乐登时喷了:“大哥,我脚下这一双球鞋可是全球限量款,我买的时候外面都炒到10多万了, 现在想买都买不到诶!”   “……”景澄低头看看傅乐脚下穿得那双灰扑扑的运动鞋,再看看自己打折后399的黑白条纹极具时尚感的运动鞋。他的鞋底弹力足,柔软舒适, 是景澄生平以来穿过的最舒适的鞋子, 所以他实在是看不出傅乐那双鞋究竟为何能值10多万!   金子做的鞋吗?   “哇塞!傅少,你这是把一个厕所穿在了脚上啊。”有个后勤妹子惊呼道。   周围的工作人员发出善意的笑声。   傅乐不自在地挠挠头:“我还好吧, 炎哥脚下还是两个厕所呢。”   秦炎:“…………”   “啊,我恨有钱人!你们生来就是为了打击人的。”那妹子一脸受不了的捂着胸口,想她平时买套化妆品价格超过一千块都要精打细算考虑再三,人家富三代直接把房子穿在脚下,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呜呜呜……   难怪女明星都爱嫁给富豪,如果不是傅乐他们三个年龄实在太小,她也想来段轰轰烈烈的姐弟恋!   景澄还能说什么呢?他什么都不想说了……   这会儿他看着秦炎那一身再简单不过的学生打扮,想起之前在景家,便宜妹妹给他科普过的大牌子的商标,突然就觉得他也许、可能对自己的小徒弟有所误解。   原以为他们三个是轻装简行,敢情真正低调的只有他自己,这俩人都只是“看着低调”而已。   【问:有钱人会把“我很有钱”写在脸上吗?   答:谢邀,不会。但他们会穿在身上。】   ……   节目组的人大多是第一次来滇县。作为一个边陲小镇,又是以“旅游城市”闻名,滇县虽比不上大城市的喧嚣繁华,但也是个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的小县城。   交通便利后,近些年来开始旅游热,犄角旮旯的山沟沟小县城都能吸引来无数“吃饱了撑的”或是“有钱烧得慌”的游客。旅游业带动了当地经济的蓬勃发展,本地的很多人家都热火朝天搞起了青旅和民宿客栈,县民们时常在县里看见背着大包小包的陌生脸孔,早已见怪不怪。   所以景澄他们一行人风尘仆仆出现在县城里,并未引起当地人的多少关注。   连夜赶路到天亮,都不是铁打的身体,说不累是假的。于是赵导决定把节目拍摄先放一放,找个识路的当地人去先带领大家休息半天再说。   因为入目望去都是少数民族的服饰,当地人交流也都是用的“小语种”,赵导原本还担心语言不通会不会产生交流困难的问题,然而当小曲去问路时,人家自然而然的说起了普通话,完全不妨碍交谈。   赵导一拍脑门,困顿的脑子清醒了几分:“真是糊涂了,我都忘了普通话普及了多少年了。”   摄像大哥笑道:“您别看这只是个小县城,每年过来的游客都有近百万人呢,这类偏远的小镇过去交通不便,几乎与世隔绝,本来是主打小农经济,自给自足,后来全国开始旅游热,就主打旅游业了。就咱们昨晚见到的那个瀑布,听说里面有个天然水帘洞,不过外面被当地人给圈起来了,外地的游客得花门票才能进。所以别说普通话了,这里的人会的方言说不定都比咱们多。”   “我这不是困糊涂了吗?”赵导摆摆手,短促的笑了一下,“不过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我当时就想了,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居然也要收门票,这里的人委实有经济头脑。”   一个后勤妹子不确定地说:“大概是后期护理,维修费之类?我听说好多景区门票都是靠这个收费的……”   见这里风景好,摄像大哥手指痒痒,萌生拍摄的念头,遂从行李袋中取出设备,一边调试镜头一边道:“哦对了,来之前我还查了查,前一阵子滇县这里还因为咱们要去的那家民宿客栈上过热搜,标题是什么来着?我记得是个挺奇葩的热搜。”   后勤妹子兴奋道:“这个我知道,你说的是‘天神降怒’吧?”   此话一出,秦炎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似有不快。   正饶有兴致听他们聊天的景澄无意间瞥见秦炎的神色,不由一怔。   他突然想起他们来之前关于滇县的讨论就有这个话题,秦炎当时也是一脸不愉之色,只是傅乐话题转得太快,他就忘了问,现在想来大抵是什么不愉快的经历,才会令他至今耿耿于怀。   不过……天神降怒是个什么玩意儿?   听着就不太美好的样子。   正好节目组有人问起这件事,景澄也就自然而然地问出口:“你也知道‘天神降怒’?”   秦炎眼眸闪了闪,装作没听见般的愣道:“什么?”   正常情况下,在问及私人问题时,被问话的人明显表示了装傻充楞态度时,另一方多会理解的回答“没什么”,自然的转移话题。   然而景道长不是一般人,他通过观察秦炎的表情嗅出了猫腻。   景澄静静地看着他,知道他不是没听见,只是憋在心里不想说,然而他偏偏就是想知道。   秦炎嘴角抽了抽,垂眸似在考虑,眼角余光见景澄还在盯着他,知道自己瞒不住了,只好抬起头,看向前方一派忙碌的农忙景象,心里不知怎么的,蓦然有点不是滋味。   他缓缓道:“这个镇基本是由少数民族聚居而来的。少数民族你也知道,有很多与汉族不同的民俗禁忌……”   说到这里,秦炎顿了顿,似在斟酌语言,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变得艰涩几分,景澄敏锐地察觉出这一细节,心头微动。   “有一项禁忌对某一类人极为苛刻。”秦炎脸色难看地说,“同性不婚。当地人认为同性在一起会致使‘鬼神发怒,谷子不生,人畜死亡’①,所以犯忌讳的人将会受到极其严苛的处罚。”   “‘天神降怒’源于当地的一件所谓‘天神惩罚’的真实惨案。多年前在当地某一天夜晚,天降大火,这对同性情侣在一家民宿客栈被活活烧死,当地人冷眼旁观,甚至有人刻意封死了这对情侣生路,因为事后警察发现两人居住的房间门窗都曾被人用厚木板钉死,记者采访时,当地人避而不谈,只说是‘天神降怒’……呵。”   说到最后,他嗤笑一声,显然是在对当地人的说法表示不屑。   景澄瞳孔微缩,被活活烧死……人性之恶,何至于此。   不过景澄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只微微一怔便反应过来,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又陷入沉思。   身旁却传来几道抽气声。   “嘶——竟然这么狠毒!”   “烧死?多大仇多大怨啊?”   “咱们怕不是又来一个愚昧的村子吧?附身符得准备好!”   “啧啧啧,想不到如今的社会居然还有这种陋习,真是可怕。”   ……   景澄这才发现,两人身边竟然围着好几个听八卦的节目组工作人员。   更重要的是,他还还发现一个盲点——虽然这些人嘴里直吸气,拍胸口说着可怕,可脸上却写着“我很兴奋”、“有没有后续?”、“有意思,请再讲一个故事”,几乎每个人都是一副津津有味的表情。   景澄不由沉默。   傅乐嘴里嚼着口香糖,探头过来插了一句嘴:“我还知道,后来吧,不知道从哪一天起,但凡是有情侣在那家客栈借宿,客栈就莫名出现大火。虽然救火及时,很少出现伤亡,但是这家客栈却出了名,有网友们还开玩笑说失火原因是来自单身狗的愤怒,老天爷在惩罚那些秀恩爱的情侣。再然后这家‘天神降怒’所在的客栈就莫名其妙成了网红打卡圣地。”   网红打卡圣地……景澄嘴角抽搐。   怎么现在什么事都有网红过来插一脚?   等等,难道这次他们的目的地……?   景澄扭头看向过来偷听好一会儿的赵导,眨了眨眼睛。   赵导揉了揉太阳穴,打了个哈欠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猜的没错,咱们这次的任务就是还原‘天神降怒’的真相,找出客栈失火的原因。”   “这还能有什么原因?”傅乐伸手指向不远处的吊脚楼,不以为然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呗。这里的房子基本都是木制结构,木头属于易燃物吧?失火岂不是很正常?”   景澄摇摇头:“肯定不是这个原因。”   秦炎思考片刻,斟酌道:“这里四季如春,气候湿润多雨,溪流纵横交错,贯穿整个滇县,再远处还有瀑布深湖,失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更别说总在一处失火了,如果不是有人故意纵火,那就很可疑了。我有一种感觉,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应该与多年前那件惨案脱不了干系……”   赵导一手叉着腰,懒懒地说:“我所知道的,是这家客栈前段日子又出事了,因为这次死了人,事情闹的挺大,警方介入后也没查出原因,客栈老板换了个‘外地女婿’,似乎知道点什么,却一直对外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对‘天神降怒’避而不谈……所以咱们这次来呢,就是来揭开这家客栈的神秘面纱。”   赵导虽然觉得客栈莫名失火很奇怪,他也算经历了一些玄学事件,但他并不认为是有人故意纵火,反倒是联想到神鬼方面了,心里顿时对这次行动感到些许不安,遂扭头问道:“景道长认为呢?”他想找景澄给他点安全感。   景澄略一沉吟,点点头:“他说的没错。”   傅乐听着秦炎一笔一划的分析,眼珠子瞪得滚圆,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秦炎发现了,不悦挑眉:“怎么?”   “不是,我怎么觉得你似乎对这次的行动很感兴趣的样子?”傅乐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竟然还开启福尔摩斯模式了?说的一套一套的……”   秦炎噎了一下,随即撇撇嘴道:“拖后腿的人没资格说话。”   “……”傅乐委屈,不是,我怎么就成了拖后腿的了?   ·   这边小曲问路找的是个正躬身忙着喂鸡鸭的年轻妇人,女人肤色雪白,圆脸,浓眉大眼,头发浓密且乌黑油亮,长长的麻花辫盘在头顶,远远看去,像一个盘踞在头顶的鸟窝。   大概是要干活,小妇人穿得很朴素,腰间甚至围着一条脏的几乎看不出原色的围裙。   这要是在平时路上碰上这样的漂亮妹子,小曲少不了要过去撩骚一番,或是厚着脸皮要个微信。   然而他今天却有些心神不定,有所收敛,面上的表情很是严肃。   听了小曲的问话,小妇人愣了一下,回首看向赵导一行人,用围裙擦了擦手,操着一口不大熟练的普通话,迟疑道:“能休息的地方……要这么多人吗?”   小曲点点头。   为避免上次在毕家村的意外,这次节目组请来了六七个保镖,加上嘉宾和节目组工作人员,有二十多人。而这里的民宿客栈大多是普通的民居房,以家庭为单位,一家的房间顶多有五六间,还真装不下这么多人。   小妇人想了想,犹豫着道:“我知道有一家客栈房间挺多的,就是位置有点偏,平时去那里的人也比较少,不知道你们介不介意……”   小曲忙道:“不介意。”   现在只要给他们一个睡觉的地方就行了,偏僻不偏僻都是次要的。   小妇人眉头轻蹙,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什么,可她抬头却见小曲眼底青黑,脸色惨白惨白的,一看就是睡眠严重不足的模样,只好把原来想说的话又咽回肚子里,略带局促地抓着围裙道:“那你们先等一会儿,我现在就去找人带你们过去。”   说罢,转身快走几步,对着自家小楼的方向用当地的方言大喊了几句话。   楼里传来几声属于男声的应和。   小曲不安地站在原地,他的眼神飘忽不定,时不时回头看看身后不远处站着的那二十几个人。   应该是他的错觉吧……   怎么会少了一个人呢?   --------------------   作者有话要说:   ①来自百度,侵删。   补充说明:原话是“同姓不婚”,是指同一个姓氏不能结婚,不能luan lun,这里剧情需要改成“同性不婚”。   扯淡小剧场:   傅大傻怀疑:为什么你对这次行动如此上心?不符合你平日行为,绝对有问题!   秦炎:你又知道了?闭嘴!傻子没资格说话。(玛德,这个小破镇居然敢歧视我,我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然后美滋滋的抱着行李跟景澄住在一个房间。   当天夜里,客栈失火。   秦炎屁滚尿流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第127章 (修)   带路的是个年轻俊俏的小伙子, 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利落的寸头,穿着当地特有的麻布短马甲和宽松的粗布马裤, 皮肤黝黑发亮, 一说一笑,一笑就亮出他的一口白牙。   阳光灿烂,朝气蓬勃。   小伙子汉话说得不太好, 连带着手比划介绍自己:“窝、思……兰的迪迪, 达让窝带宁们、找界服。”   众人:“…………”   一通土话加地方“普通话”听得大家云里雾里, 赵导等人瞪着他们熊猫似的双眼, 相顾无言。   双方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小伙子似乎才意识到大家交流困难,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咧嘴笑了笑,从宽大的裤兜里摸出最新款的水果机, 修长的手指迅速的在手机键盘上捅鼓了一番, 然后把听筒方向对准赵导他们。   电子合成的机械音响起来:“我叫桑太, 你们可以叫我阿太或小太, 我姐姐叫伊兰,就是刚刚和你们的人说话的那个人,她让我带你们去找姐夫。”   众人对视一眼, 赵导不解道:“我们是想找个休息的地方,你带我们找你姐夫做什么?”   桑太显然是会听不会说,眨了眨与他姐姐如出一辙的大眼睛, 抿嘴一笑, 低头快速写道:“姐夫就是客栈老板。”   赵导他们恍然大悟,原来是拉客。   傅乐远远看着桑太手指麻利的打字, 讷讷道:“我怎么感觉这一幕……莫名有点违和呢?”   秦炎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一旁的后勤妹子感叹道:“智能手机的出现真是方便了人类的生活。”   景澄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桑太又写道:“你们走运了,我们家是网红客栈,平时游客很多的,最近这里天气不好,游客才少了。”   又是网红……   这里这么多网红客栈吗?   景澄心情顿时不太美妙,牙疼地说:“不会也有人在那里直播吧?”   提到直播,景澄就想起网上那些人对他的评头论足,那真是个不太愉快的体验。   他大概是跟“网友”这种神奇生物八字不合。之前景澄经历了两起直播后续事故,一次是校园鬼楼,一次是游神赛会节目组直播。网上把他扒的“清清楚楚”,强行按头给他认了“爹和后妈”,上次在游神赛会里破妖魔迷障的一幕被直播镜头拍了下来,又被网友们扒了小道士的“马甲”,有很多网友说他小小年纪不务正业,为了夺人眼球不择手段云云。   他在现实世界里还是查无此人的天师,却在网上靠着“国民爸爸的小儿子”、“霸道总裁的弟弟”、“视后的豪门继子”和“国民妹妹的三哥”等标签杀出了一条“声名远扬”的血路。   准确的说,他现在也称得上个网红。   不过与其他网红们不同的一点,别人的“红”是靠自己红起来的,他却是靠着“家人”红起来的。   用网友的话来说就是:一家五口,四个都是名人顶流,就他默默无名,让我想起了不学无术的自己,瞧着真让人心疼。   景澄再也不想回忆起他当时刷到这条被十几万赞的网友评论时的心情了。   什么网友?网友根本一点都不友好!   应该叫他们网坏!网黑!   都是一群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人。   思及此,景澄心里更不舒服了,他捏了捏眉心,试图将这一份不符合他心境的烦躁情绪压下去。   秦炎盯着他看了半晌,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薄荷糖递给对方,安慰他:“等节目播出后,是非曲直如何,大家都能看得出来。”   景澄不置可否,接过糖拆开包装吃了,薄荷糖特有的清凉辛香充斥在整个口腔,冰冷的感觉直冲脑门,头脑清醒了不少,烦躁感消失一空。   “好吃。”景澄舌尖抵着薄荷糖,圆圆的眼睛像猫儿一样眯了眯,懒洋洋的赞了一句。   秦炎心里痒痒,揣在外套兜里的手指动了动,然而摄像头开着,顾及这里人多眼杂,只好轻咳一声,撇开视线。   桑太似乎没听懂,迷茫的大眼睛看向其他人,赵导显然是关注网上的消息的,因为节目还没正式播出,景澄的“真实身份”不能透露,所以网上一直没有澄清,他不由心虚地摸摸鼻子,耐心的给桑太又解释了一遍。   桑太摇摇头,写道:“可以拍照,不能直播,会影响到游客。”   “那我们在这儿录节目呢?”摄像大哥惊讶,竟然不让直播?   桑太看大家拎着大包小包和各种摄像设备就猜到他们不是一般的游客,纠结地搓搓脸,写:“我不知道,你得问问我姐夫。”   赵导又打了个哈欠,手指揩掉眼角的生理眼泪,催促道:“行行行,不管怎么着先带我们去吧,谁说我们一定就在你家录节目,你放一百个心好了。”   闻言桑太不再纠结,连忙转身带路。   ……   十五分钟后。   众人望着挂着“汀溪阁”三个烫金大字的牌匾,小小的脑袋里挂着无数个大大的问号。   跟桑太再三确认了这方圆几十里地就这么一家“汀溪阁”,绝对没有重名后,节目组众人面面相觑,齐齐沉默了。   “咳,赵导,看来您那一百颗心放早了。”摄像大哥轻咳一声,“这么有缘分,随便找个地方住就是咱们的目标地?”   “咱们赵导的嘴怕是开过光。”一个工作人员揶揄道。   后勤妹子双手握紧,憧憬道:“等回去我要买个彩票试试,赵导您说一句‘肯定不中’,说不定就中了呢。”   其他人:“……”   站在大门口敲门的桑太一脸茫然的挠挠头,不知道大家为什么表情这么古怪。   半晌后,被众人调侃的赵导才回过神似的招呼大家:“还愣着干嘛呢,看来都精神了,不用睡觉?那咱们就直接开拍啦?”   “不行不行,我得睡觉。”付教授连忙出声反对,他年龄大了,可比不上节目组的这些年轻人,一晚上没休息,身体早就扛不住了。   付教授后半夜到现在因为身体累极一直没再说话,脸色实在难看,赵导不好再开玩笑,见桑太已经开了大门进去叫人,遂道:“也是赶巧了,那都别在这儿磨蹭了,先进去吧。”   汀溪阁远远看去像一座遗世独立的大宅院,近处才发现,其实是几座高矮不一的吊脚楼围建而成,楼前搭了个简易的古风大门。   楼与楼中间围成一个极为宽敞的院子,院子中心处有一颗小楼高的枇杷树,店家很有心机的设计了亭台,花园,假山,石砖搭建的小拱桥和满池塘的荷花……   满满当当的景致,站在高处打眼一看,会给人一种“甚是拥挤”的感觉,但踏进小院里,就不会这么想了。   凉风习习,院中果香阵阵,流水潺潺,鱼儿摇摆尾鳍,在荷叶下若隐若现,颇有几分江南水乡的趣致。   众人一路走过来,满眼惊叹之色。   “这网红客栈就是不一样,别家就一座小楼,这里居然给围成圈了。”   “小桥流水人家啧啧啧,这种设计风格……让我有种穿越的感觉。”   “哎,不是说这家客栈曾多次失火么?怎么外面一点都看不出痕迹?”   “你这不废话么,真要有火烧的痕迹,人家还怎么做生意。”   “院子里这么大个池塘,居然还能失火,这事儿是有点诡异哦,嘶~你还真别说,我有点瘆得慌。”   “它要是不诡异,那老板能找咱们节目组么?甭管是妖怪还是鬼怪,有咱们小景道长压阵,你怕什么?”   景澄踏在木质的地板上,跟在最后四处张望,忽而他目光一凝,脚步顿住了:“这个设计……”   他话刚出口,节目组的人便停下脚步,一望景澄神色肃穆,登时脸色大变,齐齐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小声讨论。   “怎么了?怎么停下了?”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小景道长看到了什么?难道也有精怪藏在这里?”   “不是说有很多游客么?怎么客栈里静悄悄的,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大家怕惊扰了它们……”   “服了你的脑洞,你看看现在才几点?五点二十五,现代人除了农民伯伯有几个能起床起这么早的?真要有脏东西,谁还敢在这儿住啊?又不是脑残。”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这院子里总有小风吹过来,你们说这不会就是阴风吧?”   “这客栈位置太偏僻了,居然还是网红客栈,按理说网红客栈周边环境应该是热热闹闹的,这里怎么就这么萧条?”   众人讨论了半晌也没讨论出结果,困意伴随着恐惧令他们越发焦躁不安起来,先前欣赏美景的心情早已消失无踪,这会儿看树都仿佛带着重影,看什么都觉得阴森森的。   景澄在一旁听得哭笑不得,他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的一句话便引发众人诸多疑神疑鬼的猜测,想来是这阵子大家见识太多,开始神经衰弱了。   “设计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的呀。”傅乐原地蹦了两下,地板“哒哒”两声,忽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神奇的一幕,他猛地蹲地上低下头,脖子伸的老长,透过地板缝隙看去,“卧槽你们快看!这底下好像有活物!”   赵导等人被他一惊一乍的模样吓了一跳,忙问道:“什么什么?”   秦炎低头看了一眼,淡淡地说:“应该是鱼,你没发现,这里的水是流动的,院里的池塘与外面的河流相通,游廊铺的是木板,底下是水流,大概是怕受潮,所以建的很高。”   景澄说:“我刚才进门的时候看见了,是几条金鲤,大概有五十公分长。”   “……”傅乐见没吓到两人,只好无聊地站起身,“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一路上总听见哗啦啦的声音,我还以为是我耳鸣了。”   赵导埋怨道:“你这孩子,心脏病都叫你给吓出来了。哦对了,景道长刚刚说这院子设计有什么问题?是跟风水有关吗?”   景澄点点头,斟酌着道:“这院子布置了一个招财风水局的……半成品。”   半成品?众人疑惑,风水里还有这种说法?   熟料景澄沉思片刻,又道:“不对,也不能说是半成品,只能说是不伦不类吧。”   众人满头问号,这都什么跟什么,为什么不说的清楚一点?   傅乐冲秦炎挤眉弄眼:大徒弟,翻译一下。   秦炎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滚蛋。   正当大家想要开口问时,一道陌声的清朗男声率先问道:“怎么说?”   景澄伸手朝前一指:“你们看那里,院子中央。”   大家闻言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游廊的位置偏高,所以他们很轻易地就能看见院中的格局,院中间有一座高耸的假山,栽种一颗年头久远的枇杷树,假山下连着池塘,池塘里的金鲤鱼清晰可见。   池塘不是封闭的,与四面八方连通,细细的水流在院中交错流淌,穿过游廊,与外界相连。   当然,这都是普通人所能看见的场景。   而在景澄的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四面楼高且成圆弧形,中央是庭院,如碗如兜,假山居中,意指财山,是聚宝盆之相。院中引河流成池塘,明堂聚水,两边种树,水流引财,树木聚财,意指开源节流,同时还吸引八方之财。”   从四面八方的过来的财气在院中环绕涌动,被假山镇住,久久不得出,院内金光闪烁,险些闪瞎了景澄的阴阳眼,难怪这偏僻旮旯的地方还能成为网红客栈,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池塘养殖了不少金鲤和锦鲤,二者都有招财之意,而锦鲤头顶因为有圆形红斑,在业内还有‘鸿运当头’的说法。”   景澄顿了一下,“可惜……”   “可惜什么?”那道男声继续问,这次声音略显急促了些。   “可惜过犹不及。”景澄说完后半句便不再多言,回头看向来人,打量片刻后,他目光了然道,“你是这家客栈的老板?”   众人这才注意到他们之间混进来一个外人。   来人大概二十五六岁,一身淡青色的唐装,身材瘦削,不知道是不是没休息好,他的面色有些苍白,眼睛浮肿,脸颊凹陷,精气神仿佛都被掏空,宛如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听见景澄的问话,他点点头,注意到景澄年轻到堪称稚嫩的面孔,不知心里想什么,脸上流露出复杂之色,好半晌才回答:“是的,我就是这里的老板,吕柯元。”   --------------------   作者有话要说:   小院的风水布局小修一下。   小剧场删掉了,修改了吕柯元的人设。 第128章   吕柯元目光掠过那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 环绕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被众星捧月的景澄身上,他眼睛闪了闪, 面上却做出似是有些不敢置信的表情, 迟疑地问:“你们是《不可思议的旅行》节目组的人吗?”   他目光直白的令人不喜,景澄心里有点不舒服,下巴点了点, 示意他看众人的装备, 你说呢?   吕老板讪讪一笑, 似乎还想跟景澄说什么, 忽然感觉芒刺在背,他侧头一看,一旁的秦炎正用一双几欲喷火的双眼瞪着他。   吕柯元:……   其他人没注意到三人的眉眼官司, 桑太凑到跟前,小声地在他身边叽里咕噜耳语了一番, 他说的是当地的方言, 节目组人没人能听懂, 只好傻站在原地等着。   半晌, 吕老板面带歉意地对众人说:“大家一路上舟车劳顿,肯定很累了,我先给你们找房间休息, 需要吃的说一声,厨房已经开始做早饭了。”   众人连忙摆手说不需要,他们现在只想睡觉。   吕老板只好带大家找房间去休息。   吊脚楼外面看着光鲜亮丽, 可进了楼里才能看出这其实是座老楼了, 竹梯因为长年的踩踏都有些发黑变形了,支撑的小楼的大柱子上有腐朽的痕迹, 扶手也脏兮兮的,空气中隐隐约约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   没想到住房条件这么差,傅乐心里有些不情愿,小声嘀咕:“擦,就这条件竟然还是网红客栈,这些人也能住得下去。”   秦炎搓了搓手指,面无表情道:“一会儿出去找找,这附近还有没有别的客栈。”   傅乐仰着脑袋四处张望,啧啧道:“倒也不至于换客栈,这人来人往的,怎么不多雇几个服务生收拾一下。”   两位名副其实的大少爷嫌弃不已,景澄这个“冒牌阔少”倒是无所谓:“这家客栈已经存在十多年了,小楼老旧也在意料之中,这里环境清幽,还算干净。”   傅乐看了他一眼:“我他妈有时候是真不敢相信,你老爸是房地产老总。”   “……”景澄嗓子哽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仿佛吞了苍蝇的难受。   景震松他不是,谢谢。   ……   上楼的路上,有住在这里的旅客已经起床,下楼寻摸餐厅吃早饭,见节目组一行人风风火火的上楼,一位披头散发的女旅客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一看后面的摄像大哥手里拿着高级的拍摄的设备,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捂住脸,一阵风似的蹿回房间。   节目组众人:“……”他们是洪水猛兽吗?   后勤妹子望着那个女生惶急的背影,不自觉地摸了摸脸,小声哀叹道:“天啊,我竟然忘了补妆。”   摄像大哥知道现在的女孩子爱美,几乎是不化妆就不出门,便安慰她:“没关系,你不在我的镜头里。”   后勤妹子:“……”   赵导跟吕老板并行上楼,没话找话道:“没想到吕老板竟然这么年轻,先前看你的微信头像和朋友圈,还以为是个中年人,毕竟现在像你这般的年轻人,少有喜欢研究佛法的。”   之前节目组定下拍摄地点后就提前联系到吕柯元,赵导早早就和对方加了微信,发现吕老板的微信头像是一本古朴的《金刚经》书封照片,朋友圈里发的也都是一些佛法和镇宅观音像,赵导就下意识以为对方是个老头子,毕竟这年头越是有钱有势的商人,越是信奉鬼神之道。   吕柯元脸上还带着愁绪,苦笑着摆摆手:“唉,都是生活所迫。”   这话说的委实让人摸不着头脑,一个私底下的小爱好,怎么就成了“生活所迫”了?   不过见他一脸丧气像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赵导不好多问,只好转移话题:“不过吕老板还真是年轻有为,一个人居然经营了这么大的客栈,生意还这么好,吕老板一年下来没少赚吧。”   闻言,吕柯元沉默了。   赵导:“?”他说的话有哪里不对么?   吕老板尴尬地道:“您说笑了,其实……这个客栈是我妻子的陪嫁,我不过是个掌柜的。”   赚的钱再多也不全进他的腰包,这些年来一直是他在为客栈忙里忙外,伊兰那一大家子却都是他来养,思及此,吕老板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阴郁的情绪。   赵导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看这架势,夫妻关系估计是不和谐的,也难怪分居两处了。   赵导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转移话题,只好无奈的闭嘴了。   客栈生意果然很不错,光线足位置好的房间早已被人占了,他们二十来个人只能分散住,且基本都是光线阴暗的处在拐角的顶楼和阁楼,好在单人房间还有不少剩余,水电齐全,大家也不好再嫌弃什么。   吕老板给大家分了房门钥匙,说了几句客套话,临走前犹豫片刻,又转身对众人道:“你们当中如果有情侣的话,建议你们最好不要住在同一个房间。”   众人面面相觑,情侣不能住一个房间?这是哪门子的奇葩规定?   静默片刻,有人忍不住问出口:“呃……这是为什么?”   吕老板似乎在顾及着什么,鬼鬼祟祟地看看左右,只语焉不详道:“总之……最好不要住一起,离得越远越好。”   说完就顶着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下,匆匆下楼了,在与景澄三人擦肩而过时,大概是想起方才景澄对客栈的评价,又忍不住回头深深看了景澄一眼。   傅乐总觉得这与楼下风景格格不入的老旧小楼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黑暗,他咽了咽口水:“吕老板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楼里还藏着鬼魅不成?专门吃情侣的那种??”   一个节目组工作人员惊讶道:“不能够吧……我刚刚上楼时候看见好几个成双成对的啊。”   “我猜猜,大概是这里的鬼怪拒绝吃狗粮?”   “怕什么?咱们这些人里基本都是光棍,谁出差还能带着女朋友么?”   秦炎的关注点永远和其他人不同,他盯着景澄,脸上的表情很是难看:“他刚刚临走前为什么用那种眼光看着你?”   那种直勾勾的,仿佛隐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渴望……秦炎以前因为性向原因也经常碰见这种人,他一概不予理会,然而发生在景澄身上……秦炎越想越是怒火中烧,恨不得戳瞎他那双令人作呕的眼睛。   秦炎万万没想到,一个住在深山里的小破客栈的老板居然敢这么肆无忌惮,难怪顶着张肾虚的脸,也就是景澄迟钝没有察觉……最好一直没察觉。   景澄也被吕老板的目光看的心里不适,不过他没能明白秦炎的话外之意,迟疑地回答:“这我怎么知道,总不会是心虚吧?”   秦炎:“……”妈的,吕柯元,你死了。   .   当天下午,节目组人差不多都睡醒了,赵导也不敢耽误时间,简单的吃了几口饭就带着摄影组去考察当地的奇人异事作为备用素材,付教授还在房间里休息,客栈里就剩下景澄他们三个还有几个后勤妹子。   院中,景澄装模作样地背着手,一副高人风范,绕了客栈一圈又一圈,神情严肃似乎在思量着什么,吕老板陪着笑脸跟在他身后,介绍客栈的布局,嘴叭叭叭说个不停。   吕柯元原本对于赵导等人的突袭颇有微词,由于节目组的保密原则,他也不清楚自己家这一亩三分地是如何吸引来了节目组。一来作为一家网红客栈的老板,他这里不缺客流量,并不需要上节目来给他打广告,而且因为前一阵子火灾烧死一对同性情侣的热搜,网上对这里褒贬不一,他这个名义上的老板被人反复拖出来“鞭尸”,他看了实在是影响心情。   在他看来,那对情侣纯属活该,他都冒着风险提醒了他们了,居然还敢睡在一起,这不是找死是什么?网友们骂他干什么?那火又不是他放的。   再一个原因就是他的确做贼心虚,总觉得节目组事先查到了什么,此番来者不善。   虽然节目还未正式播出,但节目组前脚从毕家村离开,后脚大批警察出动,毕家村被一锅端了的事可是全网有目共睹的。   而且这个叫景澄的年轻人,似乎也有些邪性。   早上初见面时,吕柯元最先注意到他,因为景澄的长相实在符合他的胃口,他以为对方只不过是个懂点风水知识的有钱人家的漂亮少爷,可细细接触下来,他发现节目组的人居然隐隐以景澄为首,他甚至还听见赵导居然称呼对方为“道长”!   这可真够邪门了。   合着这个灵异节目还真是为了“降魔卫道”来的?   怎么会请来这么一个奶娃娃道长?   吕柯元心下疑惑,别的不说,他们家的客栈的确是有问题的,因为这莫名其妙的火灾,他也曾请过一些所谓的大师来看过,前前后后花了不少钱,重新设计院子,改了风水,还特意挖了池塘,却一直不见有效。   好在后来当地大力发展旅游业,他们家的客栈因为“天神降怒”阴差阳错的成了网红客栈,火灾反而成为了客栈的特色,有些人甚至不远千里过来,就是想体验一把被“天神降怒”的感觉,他索性就不改了,反正这些游客疯起来不要命,就是死了也怪不到他头上。   屡次失火,他也渐渐咂摸出规律来了,只要是同性情侣住在一起在房间里发生点什么,这天神就会“降怒”。   那些普通情侣想过来体验“特色”,还得他亲自下场,给他们来个“人工降怒”。   他倒是不在意是哪位“大仙”杵在他们家的客栈里作妖,既然找到了规律,自己的安全就有了保障,他就更不担心了。   他现在担心的是,这个叫景澄的小道长是真有本事,会扒出他的“秘密”。   --------------------   作者有话要说:   吕柯元是个偏同的双。   小剧场:   吕柯元深沉的:我有一个秘密。   秦炎:早看出来了,骗婚男太缺德了,赶紧搞他搞他!   景道长:别急,先吓唬吓唬他。   吕柯元:……   王宁宁:是我不配吗?明明有名字,却没人注意到我“失踪”了?   景道长:马上到你的戏份了,麻烦作者安排一下。 第129章   周小文忽然觉得, 她的同事王宁宁有点奇怪。   起因是这样的,周小文作为此次跟组的后勤工作者之一,因为长相甜美, 口齿伶俐, 常常被赵导指派去与任务目标地的当地人交涉,这次的滇县之行也不例外。   下午她和摄影组的小曲分成一组去采访当地人,小曲一路上心神不宁, 好几次都差点摔倒不说, 在她好不容易采访到几个比较好说话的老人时, 这小子居然开起小差, 忘记拍摄!   他是脑子进水了吗?!   周小文抓狂地挠头发,简直要崩溃了:“小老弟,你知不知道, 你一个走神,咱俩这一下午的功夫全都白忙活了!”   小曲:“……对不起。”   “你现在说对不起有用吗?”周小文看他还是一脸魂不守舍不知今夕何夕的模样, 气急败坏地道, “你个猪队友, 老娘真是倒了血霉才会被分到和你一组!”   仗着小曲平日里脾气好, 痛快的骂了一通,周小文理智回笼,莫名似乎有感觉哪里不对。   脑子一闪, 她突然想起小曲今天的状态与平时竟是出奇的不同,她也算和小曲合作过几次,对方从未犯过类似的低级错误, 就连一向鸡毛的赵导也时常把小曲带在身边, 俨然一副培养后浪的姿态。   想到这里,周小文理智回笼, 转头观察起小曲:“不对,你今天不对!”   小曲脸色很难看,眉头紧皱着,黑眼圈十分明显,颧骨突出,即便经历了一上午的休息,但他的脸色与今天早上她所见到的并无不同,与容光焕发的小文相比,小曲简直就像是被抽干了血的垂死之人。   平时小曲的吃不胖体质深受女同事们羡慕,可小文却觉得,小曲平时瘦归瘦,好歹也是根鲜嫩的青笋,怎么今天看上去像是干巴巴的老竹子,有点形销骨立的意思。   就在小文脑洞大开地想小曲是不是被什么女妖鬼魅迷惑吸干精血时,小曲却没头没脑地问了句:“周姐,王宁宁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小文蓦然被打断思绪,愣了一下才反问道:“什么意思,她不一直在吗,什么时候出去过吗?”   小曲嘴唇颤动了一下,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语无伦次地道:“不可能,她昨天晚上就没跟咱们一起,对,我亲眼看到今天早上她不在的,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说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周小文听得简直是满头雾水,拍了一下小曲的肩膀,“宁宁今天上午跟我一个房间休息,中午大家还一起吃饭呢,你忘了?”   小曲双眼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地抓住她的手臂,语速飞快地问:“你确定她早上是跟你一起进房间的?她从昨晚到今天中午一直和你在一起吗?你们没分开过?”   “这……”周小文也不确定了,眼神恍惚了一下,“我也不大记得了,应该是吧。宁宁难道有什么问题么?”   问题大了去了!   小曲憋了半个晚上和一个上午,简直要把自己憋疯了!   他不敢告诉小景道长,更不敢告诉赵导,昨晚在山林里王宁宁诡异的表情和动作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徘徊,梦魇一般的挥之不去,更可怕的是全队似乎只有他自己发现王宁宁失踪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早上他问赵导有没有看见王宁宁去哪了,结果赵导却指着一片空白之地回答:“她不就在那里站着么?”   真是见鬼了!   小曲死命揉眼,愣是没在那里看见人影。   究竟是他在做梦,还是其他人在说谎?   直到下午大家休息后起来吃午饭,他看见王宁宁没事人一样的从房间里出来,点菜吃饭,虽然比平时看起来话少了点,但怎么看都是个正常人的模样。   所以说……那就是他不正常喽?   小曲忽然脸色煞白,心想回去后我得跟小景道长说说,难道真是他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周小文见小曲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奇怪,心里也是直嘀咕,难道小曲跟王宁宁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为什么这么关注王宁宁行踪?   暗恋?就这审问犯人的态度,看着也不像啊。   周小文忽然想起来,似乎从今早到现在,王宁宁没跟自己说过一句话,不对,应该是从昨晚后半夜到现在!   这太不符合王宁宁的性格了,要知道这丫头平日里最闹腾,叽叽喳喳个没完,就是爬山累个半死,也合不上她的那张嘴,怎么今天却这么安静?   难道是因为大姨妈来了,内分泌失调了?   再一联想小曲的态度,周小文越发觉得这事儿有古怪。   看来她回去得问问王宁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傅乐蹲在凉亭地上接班主任打过来的电话,笑嘻嘻道:“好的好的,我们这里跟着保镖,不会出问题的,拍完这次就回学校,老师您不用担心。”   秦炎抱着胳膊斜靠在凉亭的柱子上,眼神冷冷地看着不远处的一幕。   吕老板躬身哈腰地跟在景澄身后,一脸“我很心虚您大发慈悲别搞我”的表情。   这厢傅乐挂了电话,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这一幕,收敛了脸上轻松的笑容,慢吞吞地道:“炎哥,咱们要不要找人查查吕老板的背景?你别说,这家伙看着衣冠楚楚,脸上却写满了做贼心虚,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秦炎瞥了他一眼:“是谁早上说这小老板天庭饱满,鼻头圆润,还信佛,一看就是个善良的有钱人的?”   “……”傅乐哽了一下,尴尬地道,“那不是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么?”   两人顿时想起早上分完房间后的一幕。   吕老板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告诫大家情侣不要住在一个房间,当时大家都不明所以,傅乐还想下去问问怎么回事,却被景澄给拦下来了。   “不用问了,肯定是跟客栈的莫名失火有关。”景澄神色淡淡地道,“你忘了秦炎之前给你们讲的,那个有关客栈‘天神降怒’的传说?”   傅乐登时恍然:“哦对……当时也是一对情侣。”   随即他又猜测:“那如果是真的话,这里是不是还藏着缚地灵,要不然怎么会有火灾呢?看来咱们这次也得小心。”   有个人嗤笑道:“简直要笑死了,楼下大厅跟供堂似的摆了那么多的神佛,有神佛坐镇,怎么可能会有缚地灵?咱们傅大少爷的想法还真是天真。”   傅乐:“……”你特喵才天真,老子这是为大家着想好不好?   景澄看了那个工作人员一眼:“谁说有神佛坐镇就万事大吉了?”   那小哥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景澄会回答他,语气还这么冲,顿时不敢吱声了。   对傅乐这种傻白甜富二代他可能会嘲笑两句,但对于有奇异本事的嘉宾,他们只会敬而远之。   秦炎陡然开口:“那些佛牌和佛像表面全都光洁无瑕疵,香炉里的小米上香灰只有表面一层,应该是最近才请来的。”   赵导知道傅乐和秦炎是好朋友,生怕这位小祖宗会为了给朋友出气而搞事情,连忙竖起大拇指赞道:“小秦总果然见多识广,目光如炬,明察秋毫!”   秦炎:“……”他怀疑赵义在讽刺他。   “‘请神容易,送神难。’请来的镇宅器物不能随意摆放,吕老板若真是个虔诚的佛徒,他不会不知道这些。”景澄缓缓道,“可你们有没有发现,楼下吕老板供奉的神像,不仅有佛家的,还有道家的,且几乎是扎堆摆放,他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傅乐抓抓脑袋,努力跟紧小伙伴们的思路:“一般人家供奉神像都只供奉一个,从一而终,而且饭店酒店……不都是供奉金蟾或者财神爷的么?”   付教授也是满脸不赞同:“刚才就想说这个吕老板不像是信徒,楼下大张旗鼓摆放的神像的确有不少,我大致看了下,有地藏、文殊、观音、大势至、韦陀、十八罗汉、三清、四御和四方神等,佛道不分,乱摆一通,不知他究竟是何意?”   有人悄悄反驳:“这没啥吧,很多土豪老板请一尊神像就是好几十万,也没见得有多珍惜,都是乱摆一通啊。”   “他们都是为了面子好看吧。”   赵导见这一会儿竟是有不少旅客发开房门,连忙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一个个都是大侦探,这里人多口杂咱们还是要注意些,都找回自己房间吧,下午再说。”   众人刚提起猜谜的兴致就被打断,心里很是不忿,但总导演都开口了,他们总归不能触犯权威,只能服从领导安排。   见众人纷纷拎着行李各自散开,景澄朝秦炎看了一眼,才转身去他的房间。   不出意料,关上门后,房间里跟进来了两只小尾巴。   秦炎没忍住,问道:“我刚才见你一直盯着吕老板的脸看,他是不是有问题?”   虽然景澄认真观察别人令他有几分不爽,但在秦炎看来,吕老板的长相顶多算是端正,他又一脸肾亏的模样,不像是能引起景澄兴趣的人。   可秦炎依然如鲠在喉,因为景澄虽然对吕老板不感兴趣,但吕老板对景澄却是很感兴趣。   景澄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在酸什么,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秦炎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景澄捏捏他的手指,不再开玩笑,肃容道:“你说对了,我刚才在观察他的面相,他的确有问题。”   “这位吕老板不简单,我观他满面煞气,印堂悬针纹深刻,定然是有命案在身。”   景澄顿了顿,道:“而且……应当就是在不久前发生的事。”   旁观的傅乐:???   刚才还在发狗粮,突然来这么大的真的好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无关小剧场:   秦炎心里碎碎念:你看他你看他你居然当着我的面跟他眉来眼去,啊我死了_(:з」∠)_   小景道长捏捏他的手指:不生气不生气,我的心里你是第一且唯一。   秦炎:就这?就这?要亲一下才能好。   非常感谢妖妖和一条小团团的雷~ 第130章 (小修)   有命案在身?!   秦炎瞳孔骤缩, 他知道景澄不会在大事上开玩笑,所以他说出口的话必定是真的,正因为是真的他才惊诧, 吕老板是如何做到在他们面前处事不惊的?   傅乐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你的意思是……吕老板是个杀人犯?”   见两人一副被震慑住的模样, 景澄慢条斯理地道:“他面相煞气很重,我曾说过印堂悬纹针是大凶之相,这一类人大多内心私欲重, 且冲动易躁, 很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来。且此人虽天庭饱满, 但地阁萎缩, 耳薄无力,颧骨突出,脸颊少肉, 这类人福德浅,性格多猜疑。还有一点, 你们可曾注意到他的眼睛?”   秦炎脱口而出:“三角眼?”   景澄赞许地看他一眼:“不错。”   傅乐呆了呆, 忍不住问:“什么是三角眼, 三角形的眼睛?这种人一定是大奸大恶之徒?”一说三角眼, 傅乐的脑子瞬间跑偏,瞬间闪过许多与眼睛有关的表情包,比如“阴险的小眼神”等。   他记得吕老板的眼睛不仅是双眼皮, 还挺大的,再说也不像个三角形啊。   景澄无奈解释:“三角眼不是传统的三角形眼睛,而是指那些上下眼皮有角峰的眼形。并不是说生有三角眼的人就一定很坏, 很多年龄大的人眼周围皮肤松弛, 也可能会变成三角眼,面相要综合来看。”   傅乐似懂非懂, 见秦炎一直在摩挲着下巴不说话似乎在沉思,他又问道:“我记得你以前说同时具有三角眼鹰钩鼻面相的人,肯定是心狠手辣的恶人,那吕老板有鹰钩鼻么?”   景澄:“……是‘恶人相’,你不要断章取义。”曲解我的意思。   傅乐满不在乎一摆手:“反正早晚都是坏蛋,不都一样?”   景澄:“……这岂能一样?”   恶人相是恶人相,恶人是恶人,差一个字就是千差万别,怎么能一样?   谁说长了张坏人脸就一定是坏蛋?真正的坏人也未必就在脸上写出“我是坏人”,二者怎么能混为一谈?   幸亏傅乐没生在他那个年代,若是成了官吏,做事纯凭喜恶,那得造成多少冤假错案?   想起之前傅乐崇拜的那几个明显有污点的明星,似乎他还说过“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事都可以被原谅”,景澄瞥了他一眼,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和傅乐好好掰扯掰扯,掰正他的三观,这三观怎么能跟着五官走?   傅乐忽然激动地一拍脑门:“等等,刚才看见吕老板时,我发现他的眼白里布满血丝,就跟电影里演的那些杀人犯似的,猛不丁一看特恐怖,你说这个是不是也属于你说的那个‘恶人相’?”   这回没等景澄开口,秦炎就打断他:“你自己照照镜子,你觉得你也是恶人相?”问的都是什么白痴问题,简直就是在浪费景澄的时间。   傅乐委屈巴巴:“……”他浓眉大眼双眼皮,怎么就是恶人相了?   迫于秦老大的淫威,傅乐老老实实地拿出随身的小镜子,瞪大眼睛,昨夜一直在赶路几乎没休息,又在山林里碰见山魈鬼受了惊吓,他的眼睛里的确布满了血丝。   其实他平时通宵玩游戏,第二天也会变成兔子眼,只不过被景澄告诫后,他就很少熬夜了,冷不丁看见双眼通红的自己,傅乐还真有几分感慨。   景澄看看两人,不自觉眉目舒展,笑道:“其实傅乐说的也不无道理,有火眼的人通常肝火旺盛,不是个能压抑自己的人,三角眼加上火眼,这类人的精神很可能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在相术里的确是个凶相。”   傅乐顿时得意地扬眉,冲秦炎使眼色:我说的没错吧?   秦炎一脸漠然转过头,不想面对他的蠢相:瞎猫碰上死耗子,有什么可得意的。   景澄目光一转,开始打量这个房间,房间虽然很旧,但却很干净,目之所及处摆满了木质和竹制的物件,大概是为了防止无端失火,客栈里的每一个房间里都刷了桐油,那股子属于桐油特有的气味充斥着整个房间,并不好闻。   他缓步走到房间里的唯一的一个窗前,因为房间位置高,这栋小楼又正对着大门,院子里的景象一览无余。   秦炎和傅乐见他一脸凝重地走来走去,忍不住也凑过来趴窗台上探头张望。   “橙子,你又发现什么了?”   景澄没回头,声音淡淡传来:“你们看这院子像个什么字?”   “像字……什么意思?”傅乐惊讶道,“你是说像某个汉字吗?”   景澄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又是解谜?”傅乐苦着脸思索起来,颇有些抓心挠肺。   秦炎蹙眉观察了一会儿,迟疑地说:“四面方方正正,是个‘口’字,中间一座假山一棵树,有水流向两边伸展,是一撇一捺……难道是个‘囚’字?”   傅乐伸长脖子朝远处望了望,撇撇嘴道:“上面也有水流,这院子里到处都是水流,应该有很多撇很多捺吧?肯定不是囚字。”   秦炎扫了他一眼,凉凉道:“那你说像什么?”   “是‘网’字吧?”傅乐自信满满地分析自己的见解,“你看院子里到处都是交叉的水流,三面都有楼挡着,还得有个大门吧?客栈白天大门肯定要开着做生意啊,所以下面就没有墙挡着,就是开着的。不是网字是什么?”   秦炎:“……假山,树和池塘被你吞了?”   傅乐手指在半空中比划:“那中间再加两笔试试,这特么是个什么字?这不是字吧?!”   “我觉得你们俩可以换个方向来思考。”景澄打断两人,“秦炎刚刚说的就很好,不要把它当成画,看见什么都要翻译出来,要注意它的象征意义。”   “你们看往下看,最先看到的是什么?”   秦炎低头望一眼,直接道:“枇杷树。”   傅乐:“大树呗,都长那么老高了,太招摇了。”   “所以就是树,《说文系传》里:‘树,木生植之总名’,也就是‘木’字,院子方正即为‘口’,现在你们说这个字是什么?”   景澄一边说一边回过头来,看向两人问道。   这次不用争执,两人异口同声道:“困!”   “就是‘困’字。”景澄转过头,继续看外面的院景,这时候已经有很多旅客下楼了,三三两两地在院子里走动,拍照,还有人拿着鱼食蹲在池塘边喂鱼,“老树属阴,池塘也属阴,假山镇宅,但位置却不太好,其多个火焰形尖角直冲小楼,正是火形煞。火形煞乃八卦中离卦,属火,主人招是非口舌,易犯血光之灾,家宅易失火,严重的会出现凶杀惨事。   “而这个‘困’字局,困的就是这家客栈的主人,长时间呆在这里,主人虽财运旺盛,但他的运势却会越来越差,财运滚滚,却滚滚东流,留不住财,也留不住命……故而我之前说这院子虽然是个聚财局,却很可惜,就是因为这里没能布下与之相配的镇宅局。”   傅乐听得一愣一愣的,瞪大双眼道:“卧槽,居然全都对上了,我刚刚听老板说客栈是他老婆的嫁妆,客栈的盈利也几乎都归小太他姐,他就是个掌柜的……这么一想吕老板似乎就是个靠女人赚钱的小白脸啊,感觉有点惨,我突然有点同情他了。”   景澄:“……”   他有点无语,这有什么可同情的?本来就不是他自己的东西……   傅乐又咂咂嘴道,“不过‘困’字跟‘囚’字有什么区别吗?好像都有‘囚禁’的意思,炎哥讲得也没毛病吧?”   景澄正色道:“木属阴,人属阳。困字局一般指院子布局,囚字局通常指房间的布局,虽然这两种风水局都不是什么好风水,但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秦炎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迟疑:“火形煞……原来这就是客栈失火的原因?”   景澄看了他一眼,感觉到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像是原本在期待着什么,却在无意得知真相后大失所望?   果然,没一会儿秦炎就开口道:“可是你刚刚在外面不是这么说的。”   刚刚在外面他说了什么?   景澄努力回忆了一下,刚才大家在外面讨论了客栈失火的原因……   火形煞……   客栈失火……   脑中倏尔灵光一闪,景澄福至心灵地问道:“你是不是想问客栈失火为什么只烧情侣房?”   秦炎点头,面无表情地说:“难道不是阴魂作祟?”   傅乐扭头看着秦炎,脸上露出如梦似幻的表情,炎哥现在居然能轻轻松松的就把鬼挂到嘴边了吗?   景澄有点奇怪他为什么会执着这个,不过还是很给面子的解释了:“这里的布局虽犯了阴煞,却没能到聚阴的效果,何况这家网红客栈客流量大,每天人来人往,阳气充足,自然不容易出现阴魂。”   说着,景澄绕着房间走了一圈:“你们进来的时候可曾有阴冷,或是胸闷、压抑的感觉?”   两人仔细体会了一下,发现周围虽凉风习习,却只是开着门窗和季节的原因,遂摇摇头。   “这就对了。”景澄说,“有阴魂存在的地方,就会影响到这里的磁场,阴阳失衡,人体是可以察觉到的。”   秦炎沉声道:“那吕老板为什么还要刻意提醒我们?”   “对啊,而且之前上新闻的也的确是情侣,难道这火形煞也是看人下菜么?”傅乐摸着下巴问道。   景澄摇了摇头,轻声道:“火形煞算是一种常见的风水煞,客栈偶尔失火正常,但经常失火倒不至于,我猜这应该是客栈老板搞出来的噱头。失火是不是看人下菜我不知道,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别的也说不定,至于吕老板为什么要提醒咱们……”   面对两人的质问,景澄微微一笑,笑容有几分意味深长:“那自然是因为……他心里有鬼。”   秦炎和傅乐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与不解。   景澄垂眸,轻轻搓了下手指,两人顺着他的动作看去,发现他手中竟不知何时捻着几根头发,发质略粗糙,大约三寸长,微微泛黄。   这种发质明显不是他们三人的头发,秦炎面上难掩惊讶:“这难道是……?”   景澄看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说:“这是吕老板的头发。”   秦炎&傅乐:“……”   我们当然知道这是吕老板的头发,所以你是什么时候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拔的?   ……   ……   “这……小景道长,你看我这院子究竟有什么问题?”吕老板听见别人都称呼景澄为“小景道长”,为表示亲近,他也跟着这么称呼,因为比景澄高上半个头,所以他说话时微微躬身,含笑的目光时不时在景澄脸上和腰部以下的位置打转。   吕柯元不清楚景澄这个所谓的“道长”是否真的有本事,节目组找来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年轻,说不定就是故意搞出来的噱头,但这并不妨碍他欣赏对方。   尤其是对方从长相到身材和气质,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吕柯元越看越满意,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   景澄:“……”   要不是秦炎提醒,他还不知道吕老板居然对他“很感兴趣”,所以当他察觉到对方不怀好意的目光时,景澄反感之余内心同时大感惊奇,这小老板看着人模狗样,好大的色胆!   他从来不给人免费看风水,吕老板一副吝啬相,料想不过是随口一问,景澄也不想跟他废话,直截了当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吕老板之前应该有一位同性情人,是也不是?”   吕老板:“……”   没等他反应过来,景澄紧接着又放出第二颗炸.弹:“一个月前,客栈失火,除了新闻上报导的那对情侣外,你那位情人同样葬身火海,却被你隐瞒了下来,至今外面都以为他是失踪,是也不是?”   吕老板震惊地瞪大双眼,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写满了不敢置信,那表情简直就像不打自招——你是怎么知道的?   景澄想起自己上午在观察吕老板时,从对方的面相发现端倪后,就悄悄留了一手,当然,节目组出去查消息的人同样功不可没。   他神色一厉,冷声道:“所以……宋延的死与你有没有关系?”   --------------------   作者有话要说:   吕老板:这特么连名字都算出来了?〣( ?Δ? )〣   拜个晚节,天气转凉,注意保暖~ 第131章   时间回到两小时前, 节目组部分人用过午饭后开始分工,众人分成三个小组行动,开始了对这个小县城的地毯式探索。   以防意外, 赵导从客栈出来前带了两名保镖跟在后面。   赵义觉得他导的这个节目不应该叫《不可思议的旅行》, 应该叫做《第一案发现场》,他把自己的想法说给自己的助理听,小助理却很果断的否决了。   小助理认为“案发现场”这个词太过唯物科学, 并不符合他们做节目的初衷(赵义:?), 并坚定表示这个节目绝对是令他终生难忘的旅行, 因为他在参加节目前还是个纯粹的唯物主义者, 现在居然都随身携带护身符了,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事。   赵义忧心忡忡道:“刚才在咱们走之前,小景道长对我说这家客栈的老板有问题, 让我出去多打听吕柯元的信息……你不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吗?”   小助理有点苦恼,不太能明白领导的脑回路:“哪里有似曾相识?赵导您是不是想多了?”   赵义瞪了他一眼:“蠢!上次刚到毕家村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 结果呢?”   晴空霹雳, 尸横遍野, 骸骨成堆……那场景这辈子他都不想再回忆第二次了。   小助理一惊, 鼻梁上的眼镜险些要脱框,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他惊悚道:“难道吕老板是个变态杀人狂, 客栈底下也埋藏了很多尸体??”   赵义:“……”卧槽,要不要说的这么吓人?   小助理忽然神经质地抖了抖肩膀,脸色发白, 哆哆嗦嗦地道:“难怪他在大厅里摆了那么多的神佛, 看起来那么诡异,原来、原来是为了镇那些尸体的吗……”   赵义默然无语, 没想到他不过是提供了一个小小的思路,对方却能脑洞大开到这种地步!他该说不愧是做影视行业里的人么?   其他人神色也有些许不自然,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小助理的这种恐怖发散思维,有人看不下去了,打断小助理的天马行空:“恐怖片看多了吧?谁会那么变态把尸体藏在自家宾馆地底下,你当警犬是吃素的么?”   “就是,来客栈的每个游客都有登记,当地□□对外地的旅游团都有备案,谁失踪了立马就能查到,吕老板真要是个杀人狂魔,他杀谁?杀你啊?”   “想太多,这里虽然交通不发达,但也不是不与外界接触,这里旅游景点这么多,客流量那么大,真要有问题早就爆出来,之前那个热搜挂了好几天不是都没事么?”   小助理被他们的逻辑说服,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想太多,不由讷讷道:“我这不是一朝被蛇咬了,有心理阴影了么。”   身边的同事随口道:“你就是杞人忧天。”   .   午时的阳光正烈,骄阳炙烤着大地,道路两边没有树,连个遮阳的阴凉地也没有,偶尔一辆满载的驴车慢吞吞地行过,笨重的驴蹄子踢踏着凹凸不平的土路,扬起一阵泥尘,惹得人心烦意乱。   节目组一路上走了半个多小时都没碰上几个人,好不容易逮着几个做当地人打扮的行人,却还都是外地过来旅游的游客,一问才知道,他们身上穿的少数民族的服饰都是租借来的。   赵义无奈地抹了把脸上的汗:“哎你说这些人都是怎么过来的?咱们昨晚上山费的那个劲,折腾了半宿,我可不信他们都跟咱们一样一个个爬上山来的。”   摄影大哥笑道:“我刚才看见有个驴车后面拉了好些人,估计这就是他们的交通工具了。”   一个后勤妹子惊讶:“旅游业这么发达,当地人就没想过修修路?”   “也算不上有多发达,跟外面那些旅游大城还是比不了的,何况这里地势险要,外面的车都开不进来,修路也是个大工程了。”   “与外界相通的路到处都是悬崖峭壁,修路就是个要命的工程,谁敢接?”   “唉,这倒也是。”   团队气氛一时凝重,众人不想再讨论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有人活跃气氛,换了话题问道:“对了,赵导,付教授怎么没下来?”   “付教授跟我说他爬山的时候腰闪了,找了个当地的赤脚大夫给他推拿。”   众人:“……”   赵义叹了口气道:“没想到这里条件这么艰苦,得亏这次的嘉宾没请那些小花小鲜肉,不然节目播出后他们的粉丝得撕了我。”   闻言,大家不由联想到上次言脩出事后,他的那些神通广大的粉丝不仅在网上怒骂节目组,还查到节目组的下榻地址,联名上书恐吓节目组的场景。   众人脸上纷纷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赵义摇摇头:“就是可惜这次缺了那些大流量,咱们节目的热度肯定不比上一期了。”   一个生死不知,一个重伤昏迷,两家经纪公司的律师函,这种能引起全民公愤的热度谁敢要?要不是秦氏娱乐财大气粗,上头有人,节目还能继续做下去都是个奇迹。   众人心里吐槽,面上却一派关心之色,嘴里安慰他:   “咱们节目以前也不是靠明星火起来的,再说素人也有素人的好,没那么多事儿。”   “嘉宾就是工具人,咱们这次有小景道长,既能保证安全又有看点,不亏不亏。”   “这不是节目还没播么?有了先前的热度,说不定这次也能收视长虹呢。”   话是这么说,可大家心里都清楚,他们这个节目就是‘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涉及到敏感话题的镜头,后期剪辑的时候都得注意分寸。   一行人正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竟是走到了他们早上最先到的那座吊脚楼前,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在地上背对着他们忙碌着,似乎刚打完鱼回来,地上零散铺着渔网,旁边有几个水桶,里面有不少鱼在扑腾,时不时溅出水花,把周边的一片土壤都浸湿了。   赵义双眼一亮,冲身后摆了摆手,压低声音说:“咱们先去桑太家里看看,既然客栈的真正老板是他姐姐,那她应该能知道点什么。”   众人不疑有他,跟在他身后来到桑太家门前。   蹲在地上晒渔网的人正是桑太,听见身后的动静,忙站起身来回过头看来,一见是赵导他们,先是惊了一惊,随即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啊!是腻们!”   赵导笑眯眯道:“嘚,是窝们!”   其他人:“……”赵导的恶趣味,故意欺负人家的口音什么的……   桑太并未察觉,以为节目组人只是单纯过来串门,便放下手中的活,把手擦干净,热情地将众人迎进小楼里。   桑太家的条件明显属于滇县的最好的那一挂,吊脚楼比周边的几座要大很多,外观看着比较新,内里布置的也很上档次,里面的大家具材质大多都是红木雕花的,众人在客厅里坐下,内心颇为惊奇。   毕竟他们早上见到的小妇人,也就是伊兰,穿着打扮甚为朴素,不像是能住这种房子的人,而且桑太打扮的也跟普通的农家少年差不了多少——可转念一想,滇县唯一的一家网红客栈的背后老板就是伊兰,人家可能就是财不外露,低调。   桑太的姐姐似乎在楼上休息,此时闻声寻来,看见楼下乌泱泱坐了一群人,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笑容满面地跟众人客套了几句。她是个细心的人,注意到节目组的人额头上都是汗,脸上似有疲惫,忙起身去厨房忙活一阵子,不多时便给众人端来了凉茶。   “没提前通知,冒昧前来打扰,真是不好意思。”   赵导接过凉茶猛灌几口,长舒一口气,笑道,“不知道您有没有看过《不可思议的旅行》这个节目?”   滇县这种交通不便的偏远山区,不怕是封闭或村网通,就怕是愚昧不自知,还热衷跟节目组唱反调。但节目组一路过来,发现滇县既然能成为旅游景点说明这个小县城还是很开放的,当地几乎家家都搞民宿也说明这里人热情好客,大概率能配合节目组。   所以赵义也不想搞私下偷偷调查那些虚的一套,见伊兰点头,便直截了当点名来意。   《不可思议的旅行》前几季都是以“走近科学”的形式播出的,简简单单的真人秀,内容大多是小打小闹,以旅游观光为主,几期下来,受众越来越多,后台也越来越硬,节目组才决定搞点硬核内容。   这次他们就是针对前一阵子网上闹的沸沸扬扬的“天神降怒”过来踩点的,其实就是想查明其背后的真相。   之前警方怀疑是有人故意纵火,来调查过这个案子,折腾了一个多周也没查出什么丁卯来,又去调查了两名死者的社会关系,发现这两个年轻男性除了是同性恋这一点较为惹人非议以外,就不存在什么复杂的恩怨情仇,何况两人的关系早已得到双方家人的认可,这次小情侣出来旅游,纯粹就是遭到无妄之灾。   因为房间里有空红酒瓶,酒杯,烟蒂,计生用品也有拆封的痕迹……最后官方定论就是天干物燥,客栈房间是木质结构属于易燃物,未完全熄灭的烟蒂引发的火灾,而小情侣因为醉酒等原因没能在第一时间逃跑以致惨案发生。   至于整个房间只有大床有被烈火燃烧的痕迹这种不科学的现象,就不是警察可以查明的了。   后来有媒体过来采访,挖出了当地的陈年旧案,最后扯出了“天神降怒”这个大旗,引发了全网关于封建迷信和民族信仰的讨论,网上沸沸扬扬闹了许久也没能盖棺定论,直至某些大流量明星的绯闻热搜出现,这场风波才稍有平息。   节目组却觉得这里面有料可挖,事实肯定不会那么简单,他们要追逐真相!   听说他们还是为了那件事来的,伊兰面上有些迟疑,在赵导他们拿出身份证和节目相关文件,确定节目组后期会给她的脸打马赛克后,她才同意配合采访。   伊兰心里很是紧张,面皮绷得紧紧的,与先前热情的笑脸相迎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所以您对于‘汀溪阁’失火烧死人一案有什么呃——”小助理拿出手机,把他们先前托人搜集的案发现场的照片递给伊兰,迫不及待地问出口,却遭到老大的含怒瞪视。   赵义清了清嗓子,把人揪过来耳语:“我们是来做节目的,又不是狗仔,你那么兴奋做什么。”   助理委屈:“……”他哪里有兴奋,耽误每一分钟都是钱,他明明是在抓紧时间啊。   赵义:“问的都是什么问题,一边去。”   手机屏幕里,一张艳红色的双人大床上,中间平躺着两条人形的焦炭,奇怪的是除了焦炭所在处,床的其他的地方却完好无损,就好像……这两个人是在别的地方被烧成焦炭后又躺在那里一般,画面极其诡异。   陡然看见这般恐怖的相片,伊兰吓了一跳,脸色不太好看,只飞快地瞥了一眼便转过头去不想再看第二眼。   再回头看看把她扔到一旁悄声耳语的两人,伊兰咬咬唇,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回答这个问题。   赵义收回手机,推开助理,脸上堆起笑容,这让他显得有些油滑,不太像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人,那张还算英俊的脸却奇异的能让这个小妇人放下心防。   赵义缓和着语气说:“我接下来问的问题可能涉及隐私,您不想回答也可以。”   伊兰迟疑地点点头:“你们问吧。”   赵义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是这样,我们来之前有过调查,汀溪阁客栈是您的父亲留给您的遗产,但是您似乎并没有自己当老板的打算,反而把客栈的所有管理权都交给您的丈夫,能问一下原因吗?”   一屋子人惊讶地看着赵义,把自己的产业交给丈夫打理,不是很正常的事,这还需要原因?   小助理撇撇嘴心里有些不服气:说我问题问的烂,你还不是像个狗仔一样八卦人家的家务事?   赵义不认为自己是八卦,当地人几乎家家都开民宿,伊兰家也不例外,何况伊兰家的客栈开了已经不是三五年,而是几十年,几乎成为了家族产业,而吕柯元这个女婿却是个外来户。不怪他阴谋论,自家的东西凭什么给外人手里把着?那伊兰作为外嫁女,也未免太“外向”了些,这得是多牛逼的真爱啊。   赵义虽然是条单身狗,可他在娱乐圈里混了不少年,娱乐圈里真真假假的夫妻也见识过不少,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从他先后接触两人来看,这对分居两处的夫妻似乎并没有多少感情。   那伊兰当甩手掌柜的这件事就很值得琢磨了。   赵导问完后,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伊兰。   伊兰似乎也没想到赵义会好奇这个,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但她也没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好回答的,便老老实实地道:“我的文化程度很低,对旅店经营管理一窍不通,他以前是大学生,比我懂得多,会赚钱。”   满脑子阴谋论的赵义听此回答,登时心头一梗,险些吐血而亡。   居然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其他人听了也是无语,实在不明白赵导为什么会好奇别人的家务事。   伊兰顿了顿:“而且……”   赵义激动了:“而且?!”   其他人:“……”   万万没想到还有峰回路转,赵义握紧拳头,语气里包含了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兴奋:“而且而且!而且什么?”   伊兰没注意他奇怪的态度,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似乎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轻声说:“我似乎跟我们家的客栈犯克,每次去那里,我都会出现意外,轻时摔跤,严重时会流血……后来,后来我就不再去那里了。”   “犯克?”   “没错。”   赵义皱眉,没想到还有这方面的原因,也不知是真是假,早知道应该叫小景道长一起过来了。   赵义脑海中还残存着摇摇欲坠的唯物理念,他不甘心问道:“是不是你的心理作用,也许真的是意外,你自己没注意?”   “绝对不是的!”伊兰有些不高兴被他反驳,声音不自觉大了些。   赵义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激动,神情微怔。   伊兰组织了一下语言,斟酌着道:“以前我去那里顶多碰碰头或摔一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院子我一进去就很不舒服,是那种仿佛被人恶意盯着的感觉,如影如随,让我心里很慌乱恐惧,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每次去都是那种感觉……直到半年前我有了身孕,那天我很开心,因为客栈忙,我已经很多天没看见他了,当天晚上我去给他送饭,然后我看见他和宋延居然在房间里——”   她越说越是激动,却没注意到自己已经从原来的小心翼翼变成了情绪发泄。   赵义却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先等一下,宋延是谁?”   伊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神色忽然有些不安,结结巴巴地回答:“他、他是一个摄影师,是我丈夫的大学同学。”   “只是同学?”   赵义已经察觉到什么,给摄影大哥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接下来的这一段要裁掉。   伊兰却已无暇关注这些,昏头昏脑地脱口而出:   “还是情人。”   说完后,她才意识到什么,脸色陡然刷白。   --------------------   作者有话要说:   宋延:作为一名“失踪”的炮灰,我真的很重要。 第132章   霎时间, 客厅里寂静无声。   这种原配撞见丈夫出轨小三的剧本委实太过狗血,但其实无论是在影视剧还是现实生活中都算比较常见的事……众人乍一听见这种隐私虽有些尴尬,却也不会刻意去避讳什么, 他们在内心由衷感叹, 果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只是这个名字叫“宋yan”的人,职业还是摄影师……   要知道现实生活中,女性摄影师属于凤毛麟角, 很少有女性会去从事这个职业。   在场的都是娱乐圈的人, 表情顿时微妙起来。   过了好半晌, 不知是谁忽然磕磕巴巴地来了一句:“那个, 我能不能问一下,宋yan是男的女的?”   其他人:“……”   虽然有点八婆,但不得不说, 这个问题问得好!   伊兰此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她的眉头紧紧皱着, 眼底是掩盖不住的憎恶, 仿佛亲眼目睹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令她痛恨非常。   众人见她避而不答, 再一观察她的表情就明白了。   宋延是男的。   如果是女人,正常人至多会表现出厌恶、反感甚至痛恨的情绪,但通常不会有这种仿佛三观炸裂、信仰崩塌的表情。   联想到当地的某个隐秘的习俗, 节目组众人不由为吕老板默哀三秒钟。   赵义心道,吕老板能活下来绝对是个奇迹!   但转念一想,吕老板明显是骗婚才娶到伊兰, 实在是缺德, 这种人在外界绝对是人人唾骂的存在,难怪一个名牌毕业的大学生要龟缩在滇县这个小地方……   赵义虽然知道是他自己缺德, 贸然戳破人家的隐私,但气氛肉眼可见的尴尬,他总不能继续揭人家的伤疤,只好抓耳挠腮一番,硬是憋出个话题:“那个,怎么没看见小宝宝?”   既然半年前查到有身孕,看伊兰“身轻如燕”的样子,应该早就生下来了,说不定两人没离婚就是因为孩子的存在,而且每一位新任母亲在提到自己的孩子肯定会心情愉悦……吧?   不得不说,赵义作为一名导演在本职工作上不曾有何建树,脑补方面确实一流。   “什么小宝宝?哪里有小宝宝?”伊兰刚回过神来就听见这么一句问话,顿时愣了愣。   赵义惊讶道:“你刚才不是说你——”半年前查出有孕么?   然而未等他问出口,伊兰已然反应过来,眼眶倏的一红,没一会儿,竟是捂着嘴落下泪来。   节目组所有人:“……………………”   赵义直接傻眼了,他居然把人问哭了???   因为听不懂普通话,所以桑太一直贴在墙边玩手机游戏充当隐形人,抬起头时刚好瞧见姐姐落泪的这一幕,也不问原因,只以为是赵义欺负自己的姐姐,登时怒发冲冠,提起笤帚就朝赵义冲了过来!   桑太:“腻这个混蛋!!!”   赵义:“???”   众人:“!!!”   一米多长的笤帚被少年抡的虎虎生风,眼看着就要抡到赵导的头部,小助理都惊呆了,身体已经条件反射挡在自家领导跟前:“你干什么?!”   其他人也回过神来,纷纷起身拦着桑太:   “息怒!息怒!”   “气大伤身,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这是怎么了,突然就这么暴躁?”   “卧槽,这小子浑身都是肌肉,太有劲儿了老子把不住了——”   桑太身上陡然多出一堆人形挂件,沉重的令他寸步难行,众人七嘴八舌的话他也听不懂,少年几番挣扎无果,气得头顶冒烟,脸红脖子粗地操着半吊子普通话骂道:“腻们!欺负、我姐姐!滚!滚粗去!”   赵义一脸懵逼地从包围圈里拱出来,一边动作麻利地往外冲,嘴里还不忘讨饶道:“行行行,我们出去,你先放下武器!”   桑太眼疾手快的要朝他的后背扔笤帚,小助理看得心惊肉跳,刚才他不小心摸了一把笤帚,握把是纯木棍,好几斤沉,这要是砸到人不得砸出个好歹来?!   他连忙拦住他的动作,一边压着嗓子催促赵导让他快跑,一边扯着嗓子吼道:   “打人是犯法的!!!”   ……   一个小时后,赵义坐在附近的民宿的待客大厅里,心有余悸地给景澄发过去他们打听到的伊兰家的信息。   虽然不清楚小景道长为什么要让他们调查吕老板,但赵义隐隐有种预感,他们这次可能又碰上硬茬子了。   好在滇县这个弹丸之地,别的不提,消息倒是灵通的很,一家有事,全县皆知。   这家民宿的老板娘四十来岁,身材有点走样,典型的中年妇女,她是个好八卦的,对各家的动态了如指掌,同时她还热衷于分享,一听说节目组过来想打听汀溪阁的事,顿时来劲了,把她所知道的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吕老板跟伊兰这对夫妻的事在滇县并不算个秘密。   何况伊兰家算是滇县的富户——这就好比他们外界,的普通人面对有钱有势的土豪,虽然跟自己没关系,但还是忍不住会去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然后私下喜欢八卦他们的私生活。   “所以伊兰是半年前就因为受惊流产了?”小助理龇牙咧嘴地搓搓后腰,那里有一块淤青,是他刚才为了给领导挡笤帚,自己反倒被戳中了,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消不了,本以为要自认倒霉了,但赵义却说这次算是工伤,他回去可以多领一笔工伤费,小助理心里还挺高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赵义叹了口气:“估计是了,难怪伊兰会哭成那样,因为这种原因失去孩子恐怕是一个女人终生的心理阴影了。”   赵义原本还气愤桑太没家教,都答应配合他们采访了居然还动起了武力,这会儿知道原因后心里反倒开始后悔,是他没提前听清楚,就唐突别人,不怪人家弟弟把他们打出来。   民宿的老板娘大概是看多了言情小说,脑回路很是清奇:“可不是嘛,那个叫宋延的男三儿也不是个吃素的,把伊兰害的流产不说,还死皮赖脸的住下来了,仗着他跟吕老板是老同学的关系,天天吃他的住他的,谁不知道汀溪阁是伊兰的?他这不就是变相吃人家正室的么?他以为自己是白月光呢,哪知道他在吕老板心里就是一滴蚊子血!这不?最后白吃白喝大半年,什么也没捞着,硬是被吕老板给赶走了。”   赵义有些心不在焉,随口道:“什么时候走的?”   老板娘嘴里吐着瓜子皮,不在意地说:“就一个月前,当时他家的客栈还失火了,死了俩人,警察还有记者天天过来调查,吕老板大概也心烦了吧,就把人给赶走了,反正我后来是再没见着他。”   “听说死的那俩也是个同性恋,要我说老祖宗的话就是对的,俩男的在一起那就是违背人伦,犯了大忌讳,要遭天谴的!我儿子以后要是跟男人搞到一起,不用老天爷发怒(天神降怒),老娘早早把他腿给打折了!”   “……”   在场众人闻言都有些无语,这个村子(在众人眼里滇县就是个村)还真是恶毒啊,看不惯gay就看不惯,何必要诅咒人家?   但他们却不敢反驳,毕家村给他们的阴影太深,万一这个“村子”也有什么活人祭,他们可没有第二条命。   赵义没仔细听她后面说了什么,在听到前面时脑子里就闪过某个念头,心里一动:“你确定他是被赶走了?”   老板娘看他神情严肃,迟疑了下:“这……我其实也不确定,原先说是失踪了,一直没找到人,他也没个家人朋友的,就不了了之了,后来吕老板跟大家说那个叫宋延的是个旅游摄影师,可能是出国工作去了。”   赵义有点无语,心说那你还说人是被赶走的?没有事实根据的话也敢跟他们说,这不是造谣么?   他不说话,老板娘却紧张起来,语无伦次地说:“怎么?难道你们也是来查宋延的?我就是见过他几次,可从来没说过话!我儿子才念初中,也不是什么同性恋,这人跟我们家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们要不还是去找别人吧。”   宋延在大火失踪后,警察为了寻人没少过来找他们这些“邻居”问话,老板娘显然已经练成条件反射了。   赵义见此心里有数了,看来这位叫宋延的“男三儿”是真的失踪了,如果真是出国工作,他的出行记录警方都能查到,没必要再调查这里的人。   于是他把这条讯息也发给了景澄。   小助理问出自己一直埋藏在心里的疑惑:“老板娘,既然你们这里的人都相信天神降怒,只要是同性恋就会被惩罚,怎么吕老板却没事呢?”   老板娘见他们不再揪着“宋延”不放,反而转移话题,也放松了:“他就是运气好,知道自己犯错,改邪归正了呗,山神也是看在眼里的。”   “山神?”小助理敏锐的抠字眼,“不是天神吗?”   老板娘又抓了一把瓜子开始嗑,一脸“你少见多怪”的表情道:“嗐!这世上哪有什么天神啊!老天爷手底下好几十亿个人,哪能管的过来?山神就不一样了,我们祖祖辈辈人都供奉它,它才是真神,厉害着呢!”   说着,她还神神秘秘地冲他们点了点下巴:“呶,我们家也有一个,就在那儿呢。”   众人闻言望去,只见柜台上确实摆放了一座古古怪怪的泥塑,起初大家还以为是个普通的工艺品,就是丑了点,现在被老板娘知会那是本地的山神,不免好奇了些。   他们看了一眼觉得有点眼熟,忍不住看了一眼又看一眼。   过了好半晌,有人才惊疑不定地开口:“那是个……猴?”   “什么猴?”老板娘瞪了他一眼,“那是魈!”   xiao……魈……山魈?   “山魈???”   众人大惊失色。   *   那边景澄收到赵导陆续发过来的消息,也是愣了一愣。   虽然他说了希望赵导能查一查吕柯元的人际关系,其实并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可这才过了多久,赵导就能给他调查到这么隐私的事,倒是出乎了景澄的意料。   秦炎看完之后虽然没说话,但周身的气息冷了几分。   “所以吕老板真的是gay?”傅乐看到了赵导发来的简讯,看见“伊兰撞见吕柯元与宋延私会受惊流产”这句话,他厌恶地皱紧眉头,“身为gay还骗婚,简直就是gay圈的毒瘤。”   傅乐虽然是个纯种直男,但他们上京富二代的圈子里有不少是弯的,他炎哥更是个中翘楚,出了名的冰山帅比,也是无数男男们的梦中情1,身为对方的发小,傅乐以前没少被那个圈子的人骚扰,烦不胜烦下也不可避免的了解了那个圈子里的事,自然对“骗婚”这一行径深恶痛绝。   景澄毕竟是百年前的人,以前见过太多富家老爷娶着贤妻后院还养着男妾的事,他作为方外之人,对这些红尘之事向来不关心,虽不赞同,却也没觉得有什么。   此刻见两人这个表情,先是有些意外,而后他想起如今社会是一夫一妻制,这种在与别人缔结婚姻后还脚踏两条船的行为的确惹人反感。   景澄手指点点手机屏幕,在“宋延”这两字上圈了个圈:“唔,这个人……”   傅乐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莫名激动起来:“橙子,你有什么发现?”   秦炎眼神询问:有什么问题?   景澄摸摸下巴,慢吞吞地说:“我总觉得,这个宋延的失踪应该与吕老板脱不了干系,可惜我仅知道对方的名字,这世上同名同姓的有那么多,没法查到更多的信息。不过他应该跟咱们这次的目标没有太大的关系,所以咱们这次的重点还是……”   “这还用想?”傅乐迅速打断他的话,抖出自己的想法,“一个大活人怎么也不可能突然人间蒸发了吧?搞不好就是吕老板因爱生恨把人给杀了,然后推脱是失踪!反正宋延跟当地人非亲非故,名声还臭,大家肯定巴不得他赶紧滚蛋,谁会去在意他的死活?”   景澄:“……”   秦炎:“……”   说到这里,傅乐吞了口唾沫,脸色因为激动而涨的通红,“正好客栈失火死了人,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然后他就可以消灭证据!”   景澄满脸惊叹:“你这个脑子……”   傅乐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我猜的没错吧?”   景澄冲他伸出大拇指,一脸“赞赏”地道:“想象力丰富,故事情节饱满,逻辑在线,有理有据!”   傅乐顿时嘚瑟的狗尾巴翘上天,满脸骄矜之色。   “……”秦炎别过头,不忍心看他那副蠢样。   果然下一秒,景澄就给他泼了冷水:“你也说了,这不过是你的猜测,凡事要讲究证据。”   傅·落水狗·乐:“……哦。”   ……   过了一会儿,傅乐又按耐不住地问:“那我们要怎么查证据?”   秦炎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有点热血上头:“查证据是警察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景澄点点头道:“没错,如果宋延真是他害死的,时间都隔了一个多月了,即便是有证据也不会留到现在,这不是咱们想查就能查到的,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比较好。”   傅乐左右看看两人,只觉得这两个人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冷漠,忍不住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秦炎觉得自己身为好兄弟,不好打击对方查案的积极性,便提醒道:“咱们是来查‘天神降怒’的原因,你忘了?”   傅乐:“……”   他早就忘到爪哇国去了。   傅乐讪讪道:“那‘天神降怒’到底是什么原因?”   不是都查出来失火的原因是火形煞吗?改改风水不就行了?   景澄没有回答,他正低头看着手机,赵导刚刚又给他发来了一大段信息。   起初他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但看着看着,他的眉头渐渐皱起,脸色也越发难看起来。   秦炎问:“怎么了?”   傅乐也好奇地看过来。   “你们还记得昨晚上见到的山魈鬼吗?”景澄抬起头来,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我之前判断错误,那可能不是普通的精魅。”   秦炎注意到他的神情,心里陡然一沉。   只因景澄平时从不会这么笑,虽然唇角勾起,但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那双比旁人更黑的眼珠子在这一刻深沉的可怕,令他周身笼罩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   就连傅乐这种神经大条都察觉出气氛不对了,他还从来没见过景澄露出这种表情,他要是个猫或狗,恐怕现在浑身的毛都炸了,此刻颇有些手足无措地问:“那只山魈鬼是什么东西?”   明明是个动物,却生有一张人脸……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觉得很可怕。   秦炎瞥了一眼手机,表情惊讶:“山神?”   景澄摇摇头:“不是山神,是邪神。”   他看着匆匆忙忙朝着他们所在的凉亭方向赶过来的吕老板,脸上逐渐出现一种奇异的神色。   没等两人问什么是“邪神”,景澄就突然站起身,朝着吕老板走过去。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过去诈一诈他。”   --------------------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线写的有点乱,这章末尾衔接130章末尾。 第133章 (补)   景澄一连放了三个炸-弹, 炸的吕老板几乎要魂飞天外,魄散九霄。   吕老板冷汗刷的就流下来了,踉踉跄跄后退几步靠在背后的柱子, 双腿软的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此刻他满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反复刷屏——   他是怎么知道的?!   一方面是身体虚,一方面他的确心里有鬼。   景澄一看他那不打自招的表情,心里就有数了, 看来这次也少不了与警方打交道了。   想到这里景澄内心有些复杂, 自打他来到这个时代, 似乎隔三差五就要与凡间的执法者打交道, 简直就跟住在警局了一般,这在以往是从未有过的事,然而修道者过于干涉凡间事, 并不是什么好兆头……看来录完节目后,他日后得低调行事。   吕老板盯着景澄看了半晌, 看出他不是在开玩笑, 而是真的知道些东西, 他嘴唇颤动着道:“你是怎么……”   “你不用问我怎么知道的。”景澄不为所动抬眸回视他, 抬手做了一个阻拦的手势,“你就说你承不承认?”   吕老板心说我不承认又能怎么样,然而他甫一对上那双清澈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狡辩的话憋在嗓子里愣是说不出来,良久,他才声音发虚地回答:“是……我承认。”   说完他就想给自己一个耳光, 他是脑子出问题了么, 怎么就能承认了呢?!   景澄嘴角微勾了一下,另一只手从口袋里取出手机, 神色淡淡地道:“我录音了。”   吕老板:“……”   吕老板此时后悔不迭,他刚才就不应该见色起意,跟着人家屁股后面转,现在好了,自己的小命都被人攥在手里。   吕老板好不容易摆脱那种奇怪的感觉,意识到自己刚才情况不对劲,他神色警惕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认识宋延?跟他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宋延,也跟他没什么关系。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景澄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问,“关于这里的‘山神’,你了解多少?”   吕老板刚刚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被景澄诈出自己隐瞒的真相的那一刻,他甚至都想到了节目组一行人是来曝光他赚取流量的,却没想到景澄在最后关头才表明自己的目的,顿时怔住了。   然而当他意识到景澄问的是什么后,吕老板脸色微变,条件反射般地摇头:“我不……”   景澄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慢悠悠地打断他道:“我知道的不比你少,所以你最好坦诚告诉我。”   吕老板摸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眼前这个人比他所知道的那个东西都可怕,起码那东西不会一个眼神就让他说不出来话。   吕老板面上不敢表现出来,心里却在吐槽:既然知道的不比我少,那还过来问我做什么?   景澄其实是想印证一个猜测,但他不可能把自己的真实目的透露给吕老板。   他没再开口说话,只以眼神催促。   吕老板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就像是案板上的鸡,身家性命都掌握在刽子手的手里,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犹豫了半晌,不知抱着什么心理,他咬牙把自己的故事说了出来。   “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还是伊兰,我的妻子之前出了一次事故,我才有所察觉……”   吕老板是个双性恋,但他在碰上伊兰之前交往的都是男朋友,最后一任是他的大学同学宋延。   宋延人长得很漂亮,交际圈广,吕老板大学时也是学校里的天之骄子,是宋延主动追的他,谁知在大学摄影圈小有名气的宋延却是个私生活很乱的人,当他在知道宋延在与他交往的同时还有好几个炮-友后,就和宋延分手了。   毕业后他准备创业,独自一人跑全国调研,来到滇县就住在伊兰家的客栈,那时候客栈的老板还是伊兰的父亲,老板身体不好,整日无精打采,客栈生意很萧条,他却察觉到这家客栈有巨大的商机,他去银行贷款,想把这家客栈买下来重新包装,熟料客栈老板却说这是祖辈产业,说什么也不卖。   正在他苦恼之际,伊兰却出现了,说只要吕老板同意跟她结婚,他就拥有客栈的经营权……后来他才知道这个恨嫁的姑娘看不上本地人,觉得他是大学生,长得够帅,符合她心目中对于“丈夫”的需求。   结婚后伊兰父亲去世,客栈就在他的打理下蒸蒸日上,一跃从名不经传的小民宿变成各大网红都过来打卡的网红客栈。“汀溪阁”吸引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自然也吸引了不少包括他前男友在内的摄影师。   他与伊兰并无多少感情可言,出轨是可以预见的事,他们这个圈子一向没什么节操,多年不见的前任,发生点什么可想而知,却没想到两人私会的一幕会被伊兰发现,受惊之下流产!   事情闹的很大,几乎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他在滇县呆了几年,屁大点的县城什么秘密也藏不住,他知道几十年前那对同性情侣的下场,生怕自己也会有同样的“遭遇”,便先下手为强,解决了宋延。   就是因为这件事,他才发现了这个偏远的、曾经几乎是不为人知的山沟里小县城的“秘密”。   ……   吕老板说完后,深深地吸了口气,脸上满是疲惫之色,“苦笑”着说:“我知道的全都告诉您了,说实话,这些日子经历太多,我也累了,我不求自己能有什么好下场,只希望你们能尽早抓到……那个东西,避免它害死更多的人吧。”   面对“杀人犯”的陈述,景澄脸上并无多大反应,一来他以前见惯了大宅里阴私,更狠的都见过,吕老板的经历委实不算什么;二来他知道吕老板并没有完全说实话,起码他的面相可不是这么说的。   年纪轻轻便鱼尾开花,私生活混乱;悬针破印,刑妻克子;秽气缠身,与邪祟为伍,阴德有亏……倒是挺会演戏。   滇县的“秘密”,他肯定发现的更早,甚至还为这个东西的成长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于是景澄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放心,在你被判刑之前,我一定让你看看这东西的真面目。”   妈的,好像被发现了,老子要不要今晚跑路?   吕老板心里慌得一批,嘴上却道:“……是嘛,那可真是太好了。”   ……   “哎,你听见他刚才说什么没有?邪神!是我知道的那个邪神么?”傅乐手指戳戳秦炎,盯着远处的两道人影,语气带了几分不可思议,“这年代居然还有神仙?大boss的那种?有点牛批。”   秦炎皱皱眉道:“妖魔鬼怪都有了,怎么就不能有神?”   傅乐表情夸张道:“邪神!邪神诶!邪剑仙那种,打不死,灭不掉,玉帝都怕,boss级别的!”   “……”秦炎看傻子似的盯着他,“你玩游戏玩傻了?这世上真要有那种东西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   傅乐:“……也是哦。”   顿了顿,他摸摸鼻子,又补充道,“咳,我就是开个玩笑,你那么认真干嘛?”   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刚才仿若降智的话!   秦炎没理他,只自顾自地沉吟道:“一般来说,能称为‘神’的,都是有人去供奉出来的,只要是‘神仙’都需要一定的香火和民间信仰,才能有灵的存在,这里的山神大概就是这么产生的。无论是神明还是邪灵,都是根据人的信仰产生,既然它不是山神,而是邪神,那就说明当地人所谓的信仰必定是邪恶的,我猜这个天神降怒,应该就是邪神搞的鬼。”   傅乐听得张大嘴巴:“卧……槽!炎哥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博学?”   说好了大家一起做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呢,你特喵居然变了卦?   虽然这个博学的方向……有些微妙。   秦炎道:“因为我一直在前进,而你……?”   想跟优秀的人在一起,自己当然也要变得优秀才行,更何况他既然身为徒弟……总不能给师父丢脸。   秦炎扫了他一眼,冰冷的唇线吐出一个字:   “呵。”   傅乐突然觉得窒息。   尼玛,不就是最近常用软件改成百度百科了,当谁不会点“搜一搜”么?   傅乐一脸忿忿地拿出手机,重重的坐在石凳上,然后习惯性点开那个触屏划痕十分明显的画着一个酷酷人头的软件,点击“开始游戏”。   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身为王者的荣耀!   “嘿,妹子开麦吗?”   “网恋选我我超…级有钱哦~”   谁还不能当个舔狗是咋地?   ……   也不知道景澄跟吕老板说了什么,吕老板离开的时候,满头大汗不说,脸色都是铁青的。   看起来好像更肾虚了……   秦炎单是看这个人的气色就知道,不用自己动手,这个人估计也活不了几天了。   他把自己的猜测说给景澄听,疑惑为什么吕老板早上还不是这个样子,这才过了半天,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去了精气神,一下子老了十岁不止。   景澄沉声道:“为虎作伥总要付出些代价,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回不了头,他会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秦炎一顿,心里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猜测,忍不住道:“你的意思是……?”   景澄一脸严肃地摇摇头:“先通知赵导他们,让大家早点回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他们说。”   当天夜里,节目组几乎所有人都集中在赵导的房间里,几个保镖在门外清场,不让其他游客靠近这个房间。   赵义点了下人数,觉得人数不大对,又让小助理也查一遍,确定少了一个工作人员。   “小王呢?”赵义说,“小周,她不是和你在一个房间?人呢?”   周小文看看左右,疑惑道:“诶?她刚才跟我一起出来的,不知道跑哪去了。”   赵义最恨这种没有组织纪律的人,遂没好气道:“给她打电话,让她赶紧过来。”   周小文连忙拿出手机出去打电话。   房间里的其他人目光全都看向景澄,每个人的都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因为小景道长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看。   景澄感觉到左右房间都没有人后,才清清嗓子跟众人表示他接下来要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节目组所有人都严阵以待,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景澄一开口便是石破天惊:“这里的人供奉着一只‘邪神’!”   赵义愣了愣:“邪神……怎么不是山神么?”   白天跟着赵导的那几个工作人员同样很诧异,这和他们调查过的不一样。   “我傍晚时望过这里的‘气’。”景澄说,“滇县夜里与白天所见的青山绿水全然不同,阴浮阳抑,秽气聚集,这是邪祟乱世的表现。”   “这不是有神灵庇佑的表现,若真要是神,也只能是邪神!”   众人听得心里一寒,莫名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散发着着不详的气息。   秦炎皱眉沉思,因为特殊体质,他的灵感比一般人要强的多,从太阳即将落山之时他就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仿佛有一股邪恶的力量在他周身徘徊,躲在暗处窥伺着他,景澄察觉后给他画了相符贴身上,那种不适的感觉才消失。   夜里阴盛阳衰,邪神法力大增,这应该就是那个邪神搞的鬼。   景澄斟酌了一下语言,继续道:“几十年前这里可能是一个封闭落后的村子,却出了一对同性情侣,相爱的两人甚至以天地为证,缔结婚姻,这在封建的当地人看来是无法接受的,百般劝阻不成,他们选择集体迫害了两人,用火烧死了他们。”   众人悚然一惊,这不就是当地流传的传说里,最久远的那个“天神降怒”么?   见死不救已经很可怕了,没想到纵火的始作俑者也是自己的族人,什么仇什么怨?   虽然在来之前秦炎已经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给大家听了,但众人当时只当是个故事听,并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被景道长这么有理有据的一说,顿时毛骨悚然。   景澄用讲故事的口吻不疾不徐地道,“而那对同性情侣临死前在见证了同族人的恶意和见死不救后所产生的怨恨,令两人不出意外在死后化成厉鬼,临死前的执念令他们想要大开杀戒之时,产生了冲天的怨气,引来了山里的精怪山魈鬼。”   “山魈鬼以人的魂魄为食,懵懂无知,本能作祟,新生的鬼魂很轻易就被它吃掉了,这一举动意外救下了即将陷入水深火热的村民,从此被村民奉为‘山神’。”   “一只普通的精怪有了香火和信仰后,逐渐产生出‘神灵’的意识,无师自通学会了吸收愿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大。然而当地人因为对同性情侣关系的憎恶,那股强烈的恶意在村子里的每一个人身上都一直徘徊不去,‘山神’自然感受到了这种恶意,于是它知道了,那些关系亲密的同性情侣是可以杀的对象。”   “只要是出现在村子里的同性情侣,都会成为它的食物……‘天神降怒’作为当地人对同性恋者最初始的惩戒,被吸收了恶念的‘山神’一直贯彻到底,天神降怒就是这么来的。”   听到这里,小曲脑海中闪过昨晚见到的恐怖一幕,忍不住问道:“我记得山神都是庇佑山民的,不可能杀生,这里的人是脑子有坑吗,都杀人了还供奉它,假的吧?”   赵义瞪了他一眼:“嘘——!你别打扰景道长!”   景澄显然没在意两人说什么,而是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继续道:“而人的欲望是无止尽的,村民们在亲眼见证了‘山神’的存在后,他们的愿望也渐渐多了起来,他们却不知道吞食了恶鬼和吸收了恶念的‘山神’根本不是神灵,而变成了一个邪恶的存在,它一方面肆意收割灵魂,一方面不断满足他们的愿望。”   “它让这个村变成了县,让一个偏远的贫困落后的小村子变成了知名的旅游景点,拉动了经济发展,让当地的每一户人家都衣食丰足,小有资产。”   说到这里,景澄顿了顿,道:“就变成了你们现在看到的样子。”   众人皆是一脸三观尽毁的表情。   敢情这个邪神的存在还拉动当地GDP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恶搞小剧场:   邪神:虽然我食人魂魄,草菅人命,不分善恶,但我知道,我是一个好邪神。   滇县人民:脱贫致富!值得拥有!用过了都说好!   因为下一章准备把滇县事收尾,所以这章又大修一次,补充了一千字左右,影响阅读,实在抱歉Orz 第134章 (二合一)   大山里的夜晚是看不见万家灯火的, 不是某些特殊节日,山民们在晚上就没有什么娱乐,还习惯于老一辈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规律。   然而游客们的存在给山里的夜晚带来了热闹, 即便他们在刚来第一天时就被告知“偏远山区道路建设不达标, 晚上出行危险,独自行动出意外旅游团和当地□□概不负责”这一极不负责规矩,可还是有人热衷于在大晚上追求刺激。   晚上八点后, 一群穿着时尚的年轻男女拎着行李, 和看着就很贵的拍摄设备风风火火地走下楼。   染着一头原谅色的年轻男人还没下楼就扯着嗓子喊:“老板在吗——?着急, 赶紧给我们退房!”   后面传来女生不满的声音:“姜聪!你有没有点素质, 这是公共场合,你就不能小点声!”   男人赔笑道:“小祖宗我错了,我这就小点声。”   女生嗔怪道:“别忘了要押金, 咱们住了一天还不到,六百块钱呢。”   一个妆容精致的女生从后面跟上来, 声音细细的:“还有314号单人房间, 谢谢。”   “315号房间, 用了两瓶矿泉水。”最后一个画着浓妆的女人抱怨道, “电蚊香液都空了,你们就不能换一下吗?蚊子居然这么多,给我咬了好几个包。”   跟在她身后的年轻男人语气很冲地说:“活该, 还不是你一直开窗!”害的他也被蚊子咬。   这一幕是客栈常见的场景,前台小妹早已司空见惯,手脚麻利地给四人退了房, 末了习惯性面带微笑地开口:“我们客栈现在做活动, 老顾客给五分好评,住房有八八折优惠, 还有半个月就截止了,您不考虑再多住一晚吗?白天出行会更安全一些呢。”   “不用,我们晚上有拍摄任务,明天回去来不及。”   前台小姐很有职业素养的没有多问,只继续微笑:“好的,那么欢迎下次光临。晚上山路危险,请您务必小心,祝您一路平安。”   浓妆打扮的女人朝外走了两步后似乎想起了什么,飞快转过身,走到柜台前探身,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那个,我能不能问一下,楼上有一群保镖围着的那个房间里的人是谁啊?是有哪些明星过来录节目吗?”   她的男朋友受不了地回过头:“张欣怡,你好奇心要不要那么重?”   张欣怡没好气道:“你懂什么!我之前在网上看到说有节目组会来这里录节目,说不定就是这个。”   “这……我也不太清楚呢。”前台小妹愣了一下,正色道,“基于您问的是客人的隐私,就算知道我们也不能说。”   张欣怡被噎了一下,脸色有些讪讪,不甘不愿地嘟囔道:“公众人物哪有什么隐私,不问就不问了,说不定就是某个十八线外的小糊咖,当谁稀罕呢。”   前台小妹嘴角抽搐,没有说话。   她身边的原谅色男生说:“咱们先拍咱们的,等素材收集好了再回来看看呗!我和舒苒没问题,你说呢,桑晴?”   张欣怡见同伴意动,秒变脸色,神色向往道:“到时候说不定还能蹭个明星的合影,那咱们这一期视频肯定能火!”   被迫旁听的前台小妹:“……”等等,您刚才不是还说不稀罕吗?   张欣怡回过头便对上前台小妹复杂的目光,她意识到什么,眼神有点飘忽不定,不自在地勾了一下头发,撇了撇嘴:“你看我做什么?怎么,偷听我们讲话?”   前台小妹:“……”   那可不是么,像您这样的顾客,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四个年轻人的目光看向最后一个下楼的女生。她是他们五人小团队里唯一的单身狗(……),因为长相漂亮,又总是一脸高冷范,是他们短视频里的女主角,在他们这个短视频账号的粉丝里具有很高的人气,出门在外大家多多少少会听取她的意见。   桑晴咬咬唇,她之前没敢告诉同伴,其实从他们上午来到滇县起她就一直不大舒服,那是一种胸闷、压抑、心悸的感觉……就好像她被关进了一个抓捕野兽所特制的那种黑笼子里,那种对未知的恐慌令人恐惧。   尤其是晚上当她推开房间窗户,看到外面的天空,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浓稠的仿佛能滴下墨来,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   整个县城都仿佛被关在笼子里。   令她惶恐不已。   桑晴从小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另一种存在是很多普通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接触到的。她的祖上有通灵师,她的外婆是乡间有名的神婆,她在很小的时候被测出有干这一行的天分,但她的父母都是受过高等教育之人,对此嗤之以鼻,连带着让她也远离这些。   但桑晴却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掉的,正如他的父母都是阳气充足的普通人,所以永远都不会理解那些拥有阴命的通灵师眼中是何等世界。   有赖于自己血脉里带来的特殊体质,虽然桑晴没有接受后天的修炼,但她却能察觉到自己身处环境的异常。   这里很危险!   ——这是桑晴来到这里时最初的直觉。   但她转念一想,作为知名的旅游景区,还有客流量极大的网红客栈,能有什么危险呢?   她答应粉丝今晚要在滇县直播,同伴还要在这里取夜景素材,大家都有任务在身,已经不是她能任性选择离开的时候了。   半晌,桑晴听见自己艰涩的声音:“行,等一会儿回来再看看。”   几人商量好行程,正准备出去的时候,楼上突然走下来一个素面朝天的年轻女人,面无表情地与桑晴擦肩而过,就在两人即将肩碰肩的那一瞬间,桑晴恍惚看见一团漆黑的巨大的黑影冲她奔来!   “啊——!!!什么东西?!”   桑晴瞪大双眼,心神巨震下她控制不住直往后退,崩溃地尖叫起来。   她的同伴被她突如其来的尖叫吓得不轻,纷纷捂着耳朵,埋怨她大晚上干嘛一惊一乍的,简直要吓死人了。   其他过来办理住宿的游客也神色不满地看过来。   “你们……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黑影?”回过神眼前居然没有人了,桑晴眨眨眼睛,却发现那个女人的背影都看不见了,好像刚才那一幕只是她的幻觉。   但她一向准确的直觉告诉她,那绝对不是幻觉!   姜聪惊讶道:“没有,我刚才只有一个女生从你旁边过去,你看错了吧?”   桑晴嘴唇哆嗦着,心有余悸地比划:“是一个很大的漆黑漆黑的影子,像熊一样很狰狞……”   “什么黑影?你眼花了吧?”张欣怡掏掏耳朵,怀疑地看着她道,“桑晴你是故意的吧?你今晚不想直播所以才搞这么一出?”   这话分明就是挤兑人,他的男朋友看不过去推了她一下:“你说什么呢。”   张欣怡踩着高跟鞋,被他没轻没重地一下推的险些没崴到脚,脚腕的刺痛不知道戳到了她的哪一根神经,憋闷一晚上的火气陡然从心头蹿出来直冲脑门,烧的她几乎丧失理智,开始无所顾忌地破口大骂:“好啊,又开始了是吧?看人家长得漂亮就想当舔狗了,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长什么熊样,人家可是小仙女,高冷着呢!你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还要不要脸啊你?!真是下-贱!”   大厅里刚下楼的其他游客:“……”   “你——!”她的男朋友被她的话气得脸通红,注意到别的游客朝他们方向投过来的意味深长的眼神,脸色顿时有些挂不住了,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张欣怡你是不是想分手?!”   前台小妹很心累,她甚至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脸上微笑的表情都维持不住了,无奈地提高声音道:“……哎,那边的朋友,吵架的请出去吵好吗?这个时候很多人都休息了,我们不想被投诉。”   姜聪和舒苒这小对情侣尴尬地拉架:“别人都看着呢,你们注意点素质啊。”   两人觉得丢人的同时也在心里奇怪,张欣怡虽然有一点爱慕虚荣的缺点,但她同样是个好面子的人,在外面向来注意形象,虽然跟她的男朋友平时总是吵吵闹闹,可两人不吵架的时候好的跟一个人似的,颇有些欢喜冤家的意思,今天在这种公共场合突然撕开脸皮的争吵显然不符合她的性格。   这是怎么了?   桑晴没注意他们在吵什么,她的全部心神已经被张欣怡给吸引住了。在别人眼里,这就是普通情侣的日常争吵,不过是骂的难听点罢了,可在她的眼中,张欣怡不断张合的嘴里一直在朝外喷黑雾,连带着她的脸都被黑雾笼罩,这一幕仿佛电影特效的场景,看起来极其诡异!   然而周围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桑晴简直就要斯巴达了,这一刻她的脑子里甚至闪过“张欣怡可能不是人”的念头,难道她是乌贼成精?为什么会朝外喷黑气?   虽然知道自己体质不科学,但她以往只是能浅显的感觉到,她没有外婆那双据说能勾通鬼神的阴阳眼,所以就从来没想过要那个世界的存在会具象化的展现在她眼前。   吵架中的两人不知道互相对喷了什么祖安内容,张欣怡突然愤怒地尖叫一声,怒吼着“滚开!”,然后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就冲出门外!   “张欣怡!你要到哪去?!”她男朋友想也不想就跟着冲出去。   姜聪和舒苒劝了半天也没拦住,见两人行李也不拿就跑了,顿时目瞪口呆。   他们是如何也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的地步!从张欣怡莫名发脾气那一刻开始,后续的情节就好像脱缰的野马变得不受控制了。   虽然很郁闷,但作为一个团队的成员,总不能置身事外。姜聪和舒苒对视一眼,怕那两人出意外,也准备出去寻人。   舒苒:“小晴你留下来看着咱们的东西,我们俩去劝架。”   桑晴站在原地木然地看着这一幕,感觉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死了,令她完全说不出话来。因为在她眼里,张欣怡和她的男朋友就跟那个之前跟她擦肩而过的女人一样,都变成了一团黑漆漆的影子。   前台小妹旁观一场大戏,也是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个,桑晴女士,您可以在沙发坐一会等您的同伴回来。”   正巧楼上匆匆忙忙下来一个穿着干练的女人,脸色焦急地抓着一个人就问有没有看见一个年轻女人下楼,还把手机里存的王宁宁照片给对方看。   被抓住袖子的桑晴盯着照片里刚刚才见过的女人:“……”   干练女人没在意到她诡异的沉默,只喋喋不休道:“她是我的同事,叫王宁宁,我叫周小文,如果你见到她一定通知我,请打这个电话号码……”   然而桑晴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别处,她盯着女人看了半晌,注意到她脖颈那一圈隐没在衣领处的红线,没忍住脱口而出:“请问您身上是佩戴了佛玉吗?”   从干练女人靠近她的那一瞬,周围的空气都仿佛清新了不少,一直缠绕在她心中那股子压抑的感觉都消失殆尽,令她内心安宁不少……这种感觉她只在以前跟着外婆去探望的高僧身边感受过,她潜意识里觉得那条红线里的东西不同凡响,故而有此一问。   周小文没想到她驴唇不对马嘴来了这么一句,错愕道:“你说什么?”   桑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脖颈处的红线,她知道自己现在快要疯了,甚至有一种自己会死在这里的错觉,急需要什么东西来镇住她惶恐不安的心绪,眼前这个女人身上的那个东西肯定能满足她!   她急切道:“您脖子上戴的东西能不能卖给我,我可以给您很多很多钱。”   周小文条件反射摸了摸脖子上的红线,下面绑着一个小福袋,里面放着小景道长给她的护身符,那可是花了她大半个月的工资买的,她神色警惕地道:“你知道什么?我不卖。”   桑晴不假思索道:“我可以出十万。”   周小文:“……”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有钱的么?突然有点动心怎么破?   桑晴察言观色,看出她神色变化,似乎有心动的苗头,连忙道:“你要觉得少,我可以再加十万,现在就能转账!”   她把手机微-信零钱界面亮给周小文看,下面那一排“0”看得周小文心头一梗:好特么有钱!   桑晴却不觉得二十万是多大一笔钱,她祖辈传下来的职业本就是非常赚钱的行业,她的父母都各有上市公司,她从小就不缺钱花。但是她曾听外婆说过,在他们玄学界,有灵的法器可遇不可求,甚至被炒出天价,她的体质能让她能比常人更能感受到那些灵物的存在,如果她碰见了,就一定不要错过!   何况现在是救命的危急时刻,她有预感,如果她能拥有这个“法器”,她的同伴身上的诡异之处也会消失。   周小文见她这么诚心诚意,纠结地不行:“这……我戴的不是什么佛玉,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护身符。”   不是她猜测的法器,桑晴有一瞬间的失望,即便她再外行也知道,贴身的护身符一旦送人,效果将会大打折扣。   然而她转念一想,只是一个护身符就有这么大的能量,可见画符的人不一般!也许是她外婆的同行,但她却很清楚,那个人肯定比她外婆厉害的多!   想到这个县城的古怪,桑晴心里陡然涌现一股冲动。   桑晴诚恳道:“您的护身符绝对不普通!请问您是在哪里买的?能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他说!”   周小文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觉得这姑娘有点神经兮兮的,不过她的要求并不过分,因为小景道长就在楼上……而且看她的样子,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表现的这么急切,周小文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事有轻重缓急,王宁宁那么大的人应该丢不了,估计是出去的时候忘带手机了,等一会儿下楼她在问也来得及。   周小文略一犹豫,点点头道:“那你跟我上楼吧,画符的人就在那里。”   桑晴双眼先是一亮,而后又有些迟疑:高人就在这里,这么巧?   周小文签过保密协议,不能随便泄露节目的事,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那个……我们是做特殊节目的,嘉宾会请来一些特殊行业的人,你去了就知道了。”   桑晴虽然内心很怀疑,既然高人就在这里,难道没有发现滇县的问题么?还是说他们这次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的?   但是没有哪一种结果会比现在更差了,桑晴只犹豫片刻,便跟她上了楼。   被忽视了彻底的前台小妹:“……”   我是来到什么影视剧的拍摄现场了吗?   还有桑女士,您似乎没有登记,您和您同伴的行李不要了?   *   吕老板和景澄聊过后心里一直压着一块巨石,浑浑噩噩过了大半个下午,晚上吃了一顿食不下咽的饭,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他看着满屋子里摆放的神佛雕像,只觉得无比讽刺。   全都是假的!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神仙,什么救苦救难的菩萨,都是假的!   ——谁都救不了他。   吕老板神经质地啃着手指甲,他焦头烂额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回忆下午跟景澄的对话。   “……你明知后果却隐瞒不报,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那邪物只会越来越强,当它修成人身,后果将不堪设想!你以为你还可以独善其身吗?你虽身为人,却与畜生无异!”   这是他走后,距离对方很远一段距离时,脑中突兀响起来的声音,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但那段话就像一把巨锤狠狠砸到他的心头上,令他胆寒不已。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在脑中反驳:“我不是!”   “你若还是个人,就在今晚将它引出来。”那个声音还在继续。   “我不……我应该怎么做?”   “你以前怎么许愿的,今晚就怎么做。”   吕老板脑中轰隆一声,他什么都知道!   那一瞬间,他猛地回头看向那个年轻男孩的方向,却见他正神色自然的和自己的两个同伴聊天,似是漫不经心地侧头对上他的视线,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了一个堪称漂亮的笑容。   之前对这个人生出的旖旎心思早已消失的干干净净,不剩一点痕迹,那个漂亮的充满诱惑力的笑容却令他想起古希腊神话里拥有致命诱惑眼神的女妖美杜莎。   被盯住的后果,只有死路一条。   ……   吕老板思前想后,越发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于是他从柜子里翻出那个深红色泥塑的“山神像”,用小刀在胳膊划了一刀,给自己放了一小杯的血,放在泥塑前。   熟练的动作,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其实很早就发现了这里的秘密,准确的说,他一开始就是奔着这里的秘密来的,并没有之前对景澄说的那般无辜。   山川有灵,吕老板一直坚信这一点,所以他之前是真的以为那东西是能够满足愿望的山神。   所以在他偶然得知只要对着山神泥塑放血,就能许愿后,他就开始许了第一个愿望,让伊兰和桑太的父亲死。   那个老头太过精明,不知道他看出了什么,即便他表现的如何深情似海,都不同意让伊兰嫁给他,甚至在得知他们已经生米煮成熟饭无可更改后,还逼着他签了一个极其刻薄的婚前协定。   好在他许愿后的当天夜里,他的好岳父就在梦里魂归西天了。   在他如愿得到客栈的经营权后的第二个愿望,就是许愿让伊兰消失,桑太性格单纯,崇拜他这个姐夫,唯他命是从,但伊兰不行,这个没多少文化的女人粗鄙不堪,还总是疑神疑鬼,只有她消失,自己才能真正得到客栈。   可伊兰这个女人有种邪性,大概是她命不该绝,居然很幸运的躲过一次又一次的致命危险,化险为夷。   为此,他还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这令他有些许后悔。   第三次他许愿让宋延的尸体消失,伪造出自己失踪的假象。他眼睁睁宋延的尸体在他眼前烧成灰烬,大风一刮,就无影无踪了,没留下一点痕迹。   警察来调查时,竟是很轻易的就相信了他的那番说辞,县里居然没有任何人怀疑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会凭空消失。   就连宋延的家人都仿佛忘记了他这个儿子,没有任何人过来寻找他。   也是这一次,他才发现,那东西的力量似乎越来越强了。   现在,是他第四次许愿,他希望山神能救救他,他还不想死。   果然没多久,他如前三次一样,听见了轻轻的敲门声。   “请进。”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恭喜吕老板喜提“双面间谍”成就!   吕老板:“……”   景澄:“呵呵”   邪神:“呵呵”   这章没搞完滇县,下一章应该能把它结束Orz。   ps:桑太跟桑晴没有任何关系,在这里说一下。 第135章 (二合一)   舒苒和姜聪跟在张欣怡男朋友冲出来后, 就把人跟跟丢了。在院子里没有灯照明的条件下,白天看着雅致清新的小院,到了晚上只显阴森。   黯淡的月光下, 肉眼根本看不清东西, 舒苒举着手机,手机自带的照明工具照亮了前方的一尺三寸地。   “这么大的院子,居然连个灯都没有, 真不知道老板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她轻声抱怨着。   姜聪揽着她的肩膀, 还有心情开玩笑:“大概是为了省电?”   舒苒撇了撇嘴:“省电也不是这个省法呀。客房用的是最老式的拉线灯, 光线暗不说, 还总是一晃一晃的,眼睛都要瞎了!房子破破烂烂的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修缮过,大门口挂着俩大红灯笼, 居然也不点亮!老远一瞅,跟鬼宅似的, 根本配不上它的价格!真不知道这家客栈是怎么火起来的。”   姜聪无奈道:“滇县本来就是一个山沟里小县城, 你能指望这里的民宿条件有多好?”   舒苒点评道:“金玉在外, 败絮其中。”   顿了顿, 她又嫌弃地补充道:“反正我这辈子是不会来第二次了。”   姜聪嘴上附和她的话,心里倒是不以为然。   虽然他和舒苒都是旅游博主,但和只为了博流量赚钱的舒苒不同, 他是真心热爱旅游的,在他看来,“汀溪阁”这个民宿客栈处处都带着一股子当地的民俗风味, 房间里的装潢设计很有情调, 小院设计的也很有氛围,不愧是网红客栈, 实至名归。   有机会还要再来体验一次!   两人绕着回廊走了半晌,人声逐渐远去,穿过一颗老树后,地面开始变得湿哒哒的,脚底打滑,姜聪穿的板鞋,不知踩到了什么,鞋底黏糊糊的令人不适,他只好脚步放缓,渐渐与前面的舒苒拉开距离。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潺潺的流水声,空气里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儿。远远的,有人似乎在小声说话,若有似无地在耳畔回响,他觉得有点奇怪,脚往地上使劲儿蹭了蹭,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然而那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有人在呼唤着什么,凝神一听,那重复的两个字的音调居然与他的名字一样,姜聪心里莫名一动,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回头朝着那个方向望去。   ……   舒苒走下台阶后,越发觉得周遭环境寂静的可怕,印象中院子明明也不大,怎么走起来却像迷宫一般曲折。   她满腹怨气,心里想着都怪张欣怡,大晚上的发什么疯!害得大家任务完不成,还得过来找人!   提出晚上出来拍素材的是张欣怡,事到临头作妖的也是她,平时事儿精也就罢了,出来还这么作,一点都没有团队精神!   黑暗的环境下,未知的恐惧渐渐涌上心头,舒苒一想到造成她现在这样的罪魁祸首,心里对张欣怡的厌恶更更深了。   “你最好是出事了。”舒苒不满地小声嘟囔着,“省得浪费我的时间!”   嘴里这么说着,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她知道这个想法很恶意,但她此时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女孩子本就是心思敏感的生物,黑暗的环境将人的情绪无限放大,越是恐惧,越是对造成这一切的人有怨念。   然而当她满脑子恶念的说完这句话后,她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像是某件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事尘埃落定,一股难以形容的愉悦感笼罩了她。   ……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了。   舒苒摇摇头,心说自己的第六感向来都不准,总不会是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听力出了问题,她发现自己走的这条小径只剩下一个人的脚步声,是姜聪的脚步太轻了吗?   她心里有些紧张,不敢低头,也不敢回头去看人在不在,却放慢了脚步。   隐隐约约的,她嗅到一股淡淡的糊味,像是什么东西烧焦了的味道,她没有多想,猜测应该是附近的饭店里烧烤传过来的气味。   舒苒心里松了口气,只要有人就好。   为了缓解不安的情绪,舒苒清了清嗓子,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道:“我来之前在网上查过这家客栈,据说这里有一个很奇葩的传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我觉得挺有意思的——这家网红客栈还有一个诨名叫做‘秀必死’,据说只要是情侣同房,晚上房间里一定会失火,情侣越恩爱,火就越大,因为这里住着一个单身狗神仙,拒绝吞狗粮哈哈哈哈哈……”   嘴里说着熟悉的八卦,舒苒神色舒缓,渐渐放松。   “听说很多热恋的情侣都是奔着这个传说过来的,却没有几个成功。幸运的在刚起火的时候就扑灭了,不太幸运的有烧到自己的却没什么大事,也有当天晚上就去了医院的,最倒霉的一对情侣直接上了社会新闻,啧啧……哦对了,还有一对靠着炒作‘青梅竹马,从校园到婚纱’火起来的网红特意过来直播,可惜他们住了好几晚,最后连个火星都没看见,回去后男方就被爆出来出轨多年,在wb里撕的天翻地覆,大家都说这家客栈有毒!哈!”   吐槽完这些似是而非的新闻,舒苒有点遗憾地想,要不是这家客栈房间太贵,他们也将在这里住一晚体验下传说中的“天神降怒”……可惜她以后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思及此,她突然发现自己说了这么半天,身后的人却一直没有反应,顿时有些不高兴地回头:“姜聪,你哑巴了?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   这种时候故作沉默,吓唬谁呢?   然而她身后竟是漆黑一片,没有任何人存在。   她茫然地望着面前几乎看不见尽头的黑暗,巨大的恐慌排山倒海般朝她袭来,令她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她焦急地喊:“姜聪?你在哪里?”   声波远远传去,却被黑暗吞没了一般,没有任何人的回音。   舒苒的心跳突然加快,快得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她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朝原来的方向跑了几步,突然感觉脚下有阻力,差点被什么东西绊倒,急忙稳住身形,她感觉到自己的脚踝触碰到一个冰冰软软的东西,柔软的犹如皮肤的触感令她浑身僵硬起来,她的手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地举起手机一照——   张欣怡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人事不知。   “!!!”   舒苒此时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剧烈的几乎要爆.炸,她倒抽一口冷气,脑门冰凉,两条腿像是被钉死在原地,无法动作。   良久,她才颤抖着缓缓蹲下身,哆嗦着嘴唇小声呼唤着:“张欣怡?张欣怡?”   躺在地上的人没有反应。   大晚上的一具不知是活是死的躯体躺在路中间,还是自己认识的面孔,舒苒简直快要哭了,她真切地希望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个梦,马上就能醒过来,然而她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后,尖锐的疼痛告诉她这是真的!   疼痛的同时令她的理智也回笼,舒苒开始怀疑张欣怡很可能是为了拍视频素材故意吓唬她,好来拍她的反应,毕竟以前他们为了拍搞怪视频时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怪不得姜聪也趁着自己不注意躲了起来,原来大家都瞒着她!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她猜测附近暗处肯定隐藏着摄像头,心里便有些不自在,见张欣怡还躺在地上不动,她犹豫着伸出手指,想戳戳面前的身体:“你……还醒着吗?”   结果她的手还没触碰到对方的衣服,一簇诡异的蓝火突然从张欣怡的身上冒出来,瞬间笼罩了她的全身,舒苒吓了一跳,惊慌地后退,瘫软在地上。   “什么东西?!”   浓郁的被火焚烧的焦糊味萦绕在她的鼻尖,幽蓝色的火焰,不是她见过的火焰颜色,它安静的燃烧着,没有火焰特有的那股热浪,而是冰冷的,像幻觉一般。   她清楚的看见火焰逐渐将张欣怡的整个躯体都覆盖了,那头漂亮的酒红色的大.波浪卷发被烧的粘在一起,一簇簇的化为尘灰,白皙的皮肤被烧出一个一个的黑洞,像是迅速腐烂的瓜果,表皮被拨开后,露出不堪入目的内里……   一股寒意从脚底向上蔓延,令她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看见躺在地上的人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正死死地盯着她,像是在控诉自己的仇人为什么这么狠心!   “啊啊啊啊啊啊——!!!”   *   房间里,在景澄说完自己的推断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以赵导为首的节目组工作人员皆是一副听了故事后的梦幻表情。   这个如同神话故事里描述的邪神是真的存在吗?   它一边手握着死神镰刀肆意收割人类的灵魂,一边又大发慈悲般满足自己人类信众的愿望,让他们变得富有,安乐……   这么精分的吗?   “很明显,现在它已经不满足于只吃‘不守规矩的人’,开始自己主动寻找猎物了。”景澄沉声道,“如果再让它这般放肆下去,它的捕猎范围会越来越大,它也会变得越来越强,没有任何地方能困住它了。”   “届时,整个世界都会变成它的猎场。”   众人愣愣地看着他,有的甚至张大了嘴巴,像是在听现实版的哥斯拉。   既感到恐惧……又觉得扯淡。   这么牛逼的存在,难道现实版的死神?   真到那时,恐怕就是世界末日了吧。   这时,景澄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他冲秦炎点点头,按下接通键,抬头对众人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转身走到窗前接电话。   “喂?景…大哥。”   “你每次叫我的时候都要这么停顿一下吗?”手机里传来景嵘低沉的声音,隐隐带着一丝不满。   “……”这要让他怎么接?本来就不是真正的大哥,每次喊的时候当然会别扭。   察觉到对面的沉默的反抗,景嵘不想再为称呼的事多做纠缠,叹了口气说:“你让我帮忙查的资料我发给你了,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请你相信,咱们家一定站在你这边,需要帮忙就给我打电话,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不关机。”   “……谢谢您。”景澄手指碰了下窗沿,那里刚好有一枚突起的钉子,刺得他指腹微颤。   “不用谢。”   “……还是要谢谢的。”   “真要谢我,那你就早点回来!”景嵘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是天师,本事大,可凡事都有例外,如果觉得棘手,就快点过来。这世上总有一些你解决不了的事,我可不想从别人嘴里听到你也成为在滇县失踪的一员。”   景澄本来还心有触动,听到最后被噎了一下:“不会的。”   商场上呼风唤雨的景大总裁在外面向来低调冷漠,此刻却化成絮絮叨叨的老妈子:“那样最好!你们都在外面呆了大半个月,学校课程都耽误了,你们班主任给家里打电话说还有一个星期学校组织考试,我让助理给你们三个订了明天下午两点的机票,希望明天晚上能在家里看见你的身影。”   景澄:“……可以。”   他还能说什么呢,在所有“家长”的眼里,天大地大,学业最大。   ……   弟弟很听话,景大总裁满意地挂了电话。   景澄一头黑线地转过身,却见房间里的人全都怔怔地看着他,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他眉梢一挑:“怎么了?”   傅乐小心地觑着他的神色:“你刚刚好像开了免提。”他们不是故意偷听的。   在现代生活了几个月,已经明白什么是“免提”的景澄:“……”   一个工作人员喃喃道:“我都快要忘了,景道长还是个学生来着……”   其他人神色诡异:是啊,现在的学生还真是全面发展,让他们这些社会人自愧不如。   秦炎皱皱眉:“景先生给咱们订了明天下午到上京的机票?你不是还要去太阴山吗?”   傅乐则惊讶:“明天就回去?可咱们的车还在古城呢。”   “去太阴山的事先不急。”景澄强作镇定道,“听说下个周学校组织摸底考试,咱们得赶紧回去复习。”   秦炎&傅乐:“……”幻听了,他们好像听见了“复习”这两个字?   赵义支楞着耳朵偷听了一会儿,此刻按耐不住地凑过来道:“你们着急回去考试吗?那咱们的节目可以先放一放,等小景道长回来再拍也来得及,景先生说得对,学生还是要以学业为主。”   小助理:“……”说好的耽误一天烧一天的钱呢?见风使舵要不要这么快?   “人命关天,耽误不得。”景澄神色一整,把手机递给赵导,让他看景嵘发过来的信息,“这是最近三年里滇县失踪的游客,查到的有三百二十二人,还有一些没有上报的,连名字都查不到。”   这个数字,几乎是每隔三天都失踪一个人……   众人吃了一惊,这已经是非常严重的人口失踪的案件了,居然没有上新闻?   秦炎迟疑道:“滇县地处偏僻,山路险峻,水流湍急,游客失足并不是很意外。”   景澄道:“我说的失踪,是这个人凭空消失,连尸体都找不到一点痕迹。”   他转头看向众人,面沉如水:“如果是一个或两个人,他的尸体可能是被附近的野兽吃了,找不到正常,若是十个八个的消失,多少会有一丝痕迹,可几百人的消失……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就是把这些人全部藏起来,也不是什么地方都能藏的下的。”   赵义扒拉扒拉手指,惊悚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些失踪的游客与这里的邪神有关?”   景澄微微点头。   付教授一手扶着腰,虽然下午找大夫做了推拿,但效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他皱着眉头道:“不对,真要失踪了这么多人,早就有人过来查了,滇县的旅游业也发展不起来,这不符合常理。”   傅乐反驳道:“拜托!付老师,造成游客失踪的罪魁祸首不是人,而是妖怪,啊不,是邪神!神呐!常理是什么?常理就是用来打破的!”   付教授对此不置可否,虽然他也经历了一些不科学的事件,但这些事的发展都是有迹可循的。   景澄看出他的不以为意,无奈地说:“邪神想抹掉一个人的存在太容易了,当它选中一个猎物后,那么这个人在世界上所有的联系都会被斩断,见过他的人可能不再留有任何印象,大家会潜意识里遗忘这个人。”   众人面面相觑,人的存在还能被遗忘吗?   一个人死了以后,过了十年二十年,曾经的同事、周围的邻居可能会忘记他,但他的朋友、亲属家人怎么可能会忘记?   所谓“忌日”不就是因为思念而产生的吗?   秦炎疑惑:“难不成这个邪神还会催眠?”   傅乐咂了咂嘴,不可思议道:“杀一个人,就要去催眠这个人的朋友圈?累都累死了。”   景澄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描述,眼见为实,还是得他亲自动手:“……这样,我给你们表演个戏法。”   说罢,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明亮的黄符,上面已经绘制了神秘的图案,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动作,见他手掌一翻,手中的黄符慢悠悠地飘到一个人的身上,隐约有光芒一闪,继而消失不见。   被糊了一脸黄符的赵导:“……”您可真会挑人。   随后景澄表情浮夸表演了一个“大吃一惊”:“咦,赵导呢?怎么不见了,你们有谁看见他了?”   就站在他面前的赵义:“……”我就静静的看着你演。   谁知小曲一脸茫然地说:“景道长,你在说什么?赵导是谁?”   赵义:“?”   摄影师疑惑:“咱们节目组导演已经来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赵义:“??”   小助理挠挠头,脸上有些腼腆:“我就是这个节目的导演,不过现在还在实习中,秦总说这次录完节目回去就让我转正来着。”   赵义:“???”   赵义气得直翻白眼:“老子人还在这儿呢,你居然还想篡位?”   小助理看都没看他。   景澄当着赵导的面又问了其他人,竟是都不知道“赵义”这个人是谁,赵义气鼓鼓地叉腰在屋子里来回走,跟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说话,居然都没人搭理他,所有人都视他于无物,好像他变成了一团空气,看不见也摸不着。   赵义不信邪,他拿出手机给他父母打电话,谁知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秒,等来的不是以往他老爸爽朗的问候“儿子,什么事?”,而是一句冷冰冰地:“喂?你好,请问你找谁?”   赵义简直不敢相信,他语无伦次地说:“儿子,我是你老爸……不是,我是您儿子!老爸!我的手机号你都认不出来了?”   “你放屁!”手机里传来对方“爽朗”的骂声,“老子跟媳妇丁克三十年,哪里来的儿子!骗人之前都不知道调查一下?现在的骗子真是越来越不敬业了……”   老爷子骂咧咧地挂了电话,赵义瞪着被挂断的手机,简直目瞪口呆。   景澄见差不多了,便走到赵义面前,拍了下他的肩膀,手指一勾,白光一闪,黄符就被勾了出来。   他把符纸揣回兜里,冲众人微微一笑:“怎么样?”   记忆瞬间回笼的所有人:“……”   小助理冷汗涔涔,不敢去看自己的顶头上司阴沉的脸色:“……这也太可怕了。”   赵义手里还握着手机,没有抬头,父母不认自己这个儿子,对他的打击是颠覆性的。   虽然他没说话,但他的存在感之强简直像针扎一般刺在所有人的心上。   短短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众人承受了三观尽碎到重组的全过程,打击不可为之不大。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凝滞下来。   没多久,赵义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看着熟悉的来电显示,赵义简直热泪盈眶,迫不及待地接了电话,果然手机里传来老父亲热情的呼唤:“儿子!你在干嘛呢?”   赵义深深呼出一口气,压住自己翻涌的情绪:“还在忙,您老怎么有功夫给我打电话?”   “嗐!刚才好像接到了一个诈骗电话,那骗子说是你,好家伙!我当时就给骂了回去……”   赵义欲哭无泪地想:您老都不看来电显示么?那就是您儿子我呀。   ……   挂了电话后,赵义一脸景仰地望着景澄说:“景道长,您刚才用的是什么符?”   景澄拍拍口袋,微笑道:“遗忘符。”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其实他的符比邪神的“催眠”更厉害,那邪物只能让人潜意识去忽略,然而一旦被抠出蛛丝马迹,就隐藏不住了,而他的符才是真正的“遗忘”,在所有人的眼里,“被遗忘”的人就是一团空气。   “呃……听起来有点可怕。”赵义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现在觉得这个词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词,不敢再深想,连忙转移话题道,“所以邪神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是人还是什么东西?难道说我们之前看见的那只山魈就是它?”   “卧槽!那我们岂不是已经跟它面对面了?”小曲倒吸一口气,“它知道我们是外乡人,会不会也要来杀我们?那王宁宁她岂不是——”   景澄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王宁宁怎么了?”他知道节目组工作人员每一个人的名字,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姑娘的印象很淡,不仔细去想就会将她忽略过去,这很不正常。   赵义像是才想起来这个人一般:“啊,对了,周小文去找人了。”   小曲脸色苍白,他现在心里特别后悔没有早点把自己发现的问题说出来:“就是昨天晚上,咱们来的路上,山魈鬼离开后,王宁宁的行为有点奇怪……后来我发现她好像失踪了,但是大家谁都没有发现,还说人就在那里,我以为是我眼花,直到今天午饭时她又突然出现,我才放松下来。可周姐却说王宁宁今天一句话没跟她说,变得神出鬼没的,时不时就看不见人……”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王宁宁今天表现的不太符合她平时的性格,要知道那是一个开朗的姑娘,哪天不是小嘴叭叭叭个不停?   景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他没想到大家戴着护身符还会出问题,是他大意了。   晚上是那邪物的活动时间,此时王宁宁不跟他们在一起,很有可能是出事了!   秦炎同样看出了问题所在,忍不住问身旁皱眉沉思的人:“现在去找人?她应该还没走多远。”   然而没等景澄回答,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众人心里一惊,闻声望去。   却见周小文正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姑娘。   周小文一进来就直奔景澄的方向:“小景道长,这个姑娘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景澄蹙眉盯着她身后的桑晴:“你是……?”   桑晴从看见门外面站着凶神恶煞的保镖时,心里就开始惴惴不安,她以为自己会见到某些圈子里大人物、德高望重的大佬,谁知抬起头却看见一个眉目清秀、气质出尘的少年。   对上景澄清澈如水的目光,究极颜控的桑晴顿时脸色爆红,垂眸不敢再看他,声若蚊蝇道:“那个……我是桑晴,你就是护身符的主人吗?我、我有很重要的事对你说!你能回避一下其他人吗?”   眼下这场景着实诡异,周围节目组的人盯着两人眼神都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赵义:“咳咳咳!要不我们就回避一下?给年轻人留点私人空间。”   什么情况?   景澄简直摸不着头脑:“……你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我们也有急事。”   赵导等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小小年纪就这么直男,以后哪还有桃花了呦!   桑晴看看周围人,咬了下嘴唇,表情有些犹豫。   这时她才发现少年身边还站着一个同龄的男生,容颜极为俊美却神色冷峻,像是对着阶级敌人似的盯着她,表情不善。   桑晴被他冷漠的眼神惊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怎么回事?她跟这个小男生有仇吗?   一个浓眉大眼,一身名牌的阳光少年过来拍拍她的肩膀,认真道:“这位小姐姐,凡事要讲究个先来后到,我们橙子可是有主的人了,您还是有点眼力见,消停点离开吧。”   桑晴:“???”   桑晴:“我不是,我没有!”   傅乐疑惑地看着她:“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桑晴脑子反应极快,想起刚才那个俊美男生不善的眼神,瞬间明白了什么,还没来得及想“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帅气的男生都被另一个帅哥拐跑了”这个迷惑问题,嘴巴就诚实地回答:“我,我是来买护身符的!”   景澄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符递给她:“三千,概不讲价。”   桑晴哭笑不得地接过符,扫码把钱转给他,在符纸与手指接触的那一刻,清灵通透的感觉扑面而来,灵魂都像是被涤荡过了一般。   这熟悉的感觉,就是它了!   她没忍住脱口而出:“这真的是你画的符?”   顿了一下,她又道,“我能知道真正的画符者是谁吗?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他!”   景澄刚收了钱,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她如此质问,心里顿时有种被人小瞧的不喜,神色不耐道:“是我画的,怎么,还有疑问?”   桑晴内心震惊地无以复加,面上却没有露出来,她上楼的一路上想象了无数次高人的形象,也许是耄耋之年的老人家,也许是意气风发的中年人士……却万万没想到画符者居然是如此年轻的小男生。   除了比正常男生长得帅了点,气质好一点,怎么看都不像个高人啊!   看这相貌……他成年了吗?   短短时间里她的脑中思绪万千,话到嘴里却变成了:“如果你是画符者,那你肯定看出这里的不对劲了吧?不瞒你说,我觉得我的朋友出事了,希望你能救救他们!万分感谢!”   景澄:“救人?”   “是的!”桑晴把自己从来滇县后的种种感受到今晚发生的事,还有她看见的诡异场景都描述了一通,景澄全程面无表情地听着,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这让她心里有些失望,末了她脑袋一抽,忽然福至心灵地补充了一句:“事后我会给您一笔绝对让您满意的报酬。”   景澄道:“那还等什么,走吧。”   桑晴:“……”行吧,果然这世上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景澄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没有阴阳眼却能看见秽气,只有特殊体质才能做到这一点,这姑娘竟是个修道的好苗子。   正好他也准备下楼去找王宁宁,救一个是救,两个也是救,倒是不觉得麻烦。   然而没等他们下楼,一道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整个楼里的人都被惊醒了!   景澄神色一凝,出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赵义瑟瑟发抖:差点成了没妈的孩子…… 第136章   阴暗的房间里, 蜡烛芯上的火苗不停地跳动,墙壁上映照出被拖长了的明明灭灭的影子。   吕老板站在高高的供桌前,右手捂着左臂上的小刀划过的伤口, 刀口很小, 但是很深,他简单的处理过,其实已经不怎么流血了。   他盯着桌子上丑陋的泥塑山神像, 神色说不出的怪异。   这就是全县人的信仰, 一只人不人猴不猴的怪物。   吕老板此时脑海中有两个小人在争论不休。   一个说:“为什么我以前会和县里的其他人一样, 把这么个玩意儿当成真正的神灵呢?”   另一个说:“因为它真的能实现信众的愿望!”   “可是它也吞了很多人的灵魂, 就像魔鬼一样!”   “它吃的都是不相信它的人,它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信众。”   “神明是不会害人的,它是恶魔, 是邪恶的!”   “众生皆苦,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要死的。”   “景道长说它早晚会变成为祸苍生的邪神,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我就是全人类的罪人!”   “景道长是骗你的!你只是知情不报, 又不是助纣为虐, 它又不是因你诞生,和你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它连滇县都离不开,又怎么可能去祸害外界的人呢?”   “可是我不想死!景道长知道了我的秘密, 他一定会通知节目组,到时候全网都会知道宋延是我杀的!我会被警方抓起来,我不想后半生都在监狱里度过……”   “景道长再怎么厉害也是有血有肉的人类, 不过是它的食物罢了, 只要景道长消失,就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你说得对, 他和我一样,只是一个普通人。”   ……   “开始许愿吧。”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小人,蛊惑的声音缓缓道,“只要你想,它一定能帮你实现。”   “……好。”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咚咚的敲门声。   吕老板神色恍惚地看着泥塑像前的小瓷杯,雪白雪白的杯里盛满了鲜红的血液,那是他的血。   他张了张嘴,声音滞涩:“……请进。”   话音刚落,房间里陡然刮起一阵阴风,蜡烛芯上的火苗剧烈地抖动几下,倏地灭了。   唯一的光芒消失,房间里霎时间陷入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吕老板感觉到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蔓延至全身,令他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恐怖的念头,惶恐不已。   他知道,是那个家伙来了。   半晌,一股冰冷的气息贴近他,但是他看不清对方究竟是什么样子,是人还是鬼,亦或是不人不鬼的怪物?   黑暗寂静的环境里,人的感官会被无尽放大,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听力却像是放大了无数倍。   没有脚步声,只有细细簌簌的风声。   他察觉到一道阴冷的“目光”正在打量他,像是在评估着什么,吕老板的脊背上突然蹿出一股凉意,他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像案板上的鱼肉,好不容易才从上一个锅里侥幸逃生,这次又被拎到另一个锅里,避无可避。   先前他听县里的某些老人说,山神不喜欢贪婪的孩子,愿望多了就不灵了,山神也会不高兴的。   当初他许第一个愿望时,只听见敲门声,并没有切身感觉到它的存在。第二次许愿后,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得比以往疲惫许多,他以为那是失血的后遗症,可是后来吃了很多补药也没有作用。   第三次他迫不得已许愿,宋延被鬼火焚烧之际,他在黑暗中隐约窥见到“山神”的真面目,那是一团黑漆漆的雾,雾里有个模糊不清的人脸,他没敢再看第二眼。   第二天醒来后,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流逝。   这是他第四个愿望,难道这次……他能见到“山神”的真面目?   还是说,当他见到对方真面目的时候,就是他的死期?   这一刻,吕老板发自内心的后悔。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该贪图伊兰家的客栈,后来就不会有那么多事情的发生。   贪婪就像一双看不见的手,一步步将人拖进地狱。   这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是在与恶魔做交易,每一次交易的背后,他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堕落的同时,这双看不见的邪恶之手,正缓缓地夺取他的生机。   果然,在说出自己不想一辈子蹲在监狱里的愿望后,他的脑海中清晰地响起一声冷笑。   吕老板不禁瑟缩了一下,心里忐忑地想:是他的要求太过分了吗?“山神”它做不到?还是它不想帮他实现愿望?   没多久,阴沉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如你所愿”。   听到这个声音后,吕老板心里悬着的巨石放下了,他闭上双眼,甚至还在放松地想着:这次事了,他就与伊兰离婚,拿着这些年攒的钱,离开滇县,远远的,再也不回来,好好保养身体,说不定还能活到七老八十……   这么想着,他眼前甚至闪现一些“未来”的画面:未来的自己住在海景别墅里,悠哉悠哉地躺在摇椅上,一晃一晃……   渐渐的,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几乎像羽毛那么轻,漂浮在空中,越来越高,他好奇地俯视地下,却看见地下站着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仰着脸,朝他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他意识到什么,立马挣扎着下沉,想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然而就在他即将碰到的身体时,仿佛有一股看不见的巨大力量狠狠地往他身上砸了下来,剧烈的疼痛直击灵魂,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直至麻木。   他疼得想要大叫,然而当他张大嘴巴想喊叫时却没有任何声音,像是整个世界都对他屏蔽了一般。   ……原来灵魂被吃掉的感觉是这般的疼。   ——这是吕老板意识破碎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   楼下女人惊恐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客栈,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桑晴更是脸色苍白,因为她能听出来这是舒苒的声音。   客栈里累了一天提前休息的旅客们都被这声尖叫吵醒,一听这尖叫仿佛没完没了的架势,顿时不满了,开窗朝外面吼了回去。   “大晚上的,谁呀?!”   “喊什么喊?都累了一天了,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卧槽!有病吗?瞎叫什么?老子都被吓萎了!”   “客房服务在哪儿?哪里来的女鬼,赶紧把人整走!”   也有热心肠的直接喊话:“是妹子吗?出啥事了?”   “听声音肯定是出事了,服务员赶紧找你们老板,别耽误时间!”   “什么什么?出什么事了?用不用报警?”   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伴随着女人肺活量奇高的尖叫声,许多客房门被打开,吊脚楼里响起霹雳乓浪的脚步声,乱糟糟的令人心烦。   “快快快!别挡道!”   “别忘了拿着手机!”   “哎!你踩到我脚了!”   “好家伙!一个个的,都赶着去投胎么?”   ……   客栈顿时被嘈杂的声音包围,原本安静的夜晚陡然变得热闹起来。   直到有人再次尖叫道:“啊啊啊啊——!死人了——!”   这道尖叫声响起的瞬间,景澄预判出位置,当机立断转身快步走到窗台前,打开窗,像张开翅膀的鸟儿一样纵身一跃,动作轻盈地从窗台跳下去!   房间里的其他人:“!!!”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却见一道高挑的身影一闪,竟是秦炎皱眉紧随其后,单手一撑窗台,同样动作飞快地跳下去。   节目组的人都惊了,这可是三楼!   傅乐一见两个小伙伴都跳下去了,趴在窗台看了一眼窗外,估算了一下高度纠结三秒,犹犹豫豫的也想往窗台上爬,却被赵导拦了下来。   “傅少!这可是三楼!”赵义瞪大眼睛看着他,不可思议地道,“你当这是体育课跳高呢?”   傅乐:“……可是他们俩都平安落地了。”   赵义还沉浸在紧张的情绪里,闻言登时对他发出灵魂一击:“他们可以,你行吗?”   傅乐:“……”这高度,他的确不行。   赵义望了望楼下那两个胆大包天的小年轻,见两人果真毫发无损地站在地上,十多米的高度,对那两个来说就像平移似的,他不由咂舌地想:现在的孩子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还会武功呢?   楼下不知道景澄跟秦炎说了什么,两人竟是扯着手跑远了。   他心里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觉,脑中不知为何闪过傅乐刚才说的“我们橙子可是有主的人”,顿时摇摇头抛开这个念头,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男人和男人……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gay?   不说秦氏,景家的男人可是出了名的风流,从景家老爷子到如今的国民爸爸景震松,几乎上演了现代版的三宫六院,小景道长的同胞哥哥景二少以前也净是些花边新闻,就是在外一向严谨的景大少身边也有几个绯闻女星……这么一想,小景道长仿佛基因突变了一般,对女性不假辞色不说,居然还成了天师,在这样的高调家庭里生活,过去十八年里竟是低调的可怕,难道他这十八年是在道观里长大的?   ……也不是不可能,这就能解释他为什么会对女孩子心如止水了吧。   赵义一时间脑子里思绪乱飞,没注意到其他人,这时小曲突然打断他:“赵导,咱们也下去看看?”   赵义回过神来,发现房间门大敞着,节目组的人几乎都出去了,就连小助理都不在他身边,顿时懵了:“人呢?”   *   景澄前脚刚落地,头顶就传来一阵破空风声,他侧了下身,抬头便见秦炎也手脚麻利地跟着他跳楼了。   他们落地的位置正好是花园里的草地,秦炎没有景澄的功夫,落地的同时打了好几个滚,像个狼狈的小狗,好半晌才稳住身形。   景澄:“……”这个憨憨!   秦炎身体素质高,又因为最近按照景澄给他的“秘籍”修行,倒是没出什么大问题,缓了几秒钟,才慢吞吞地直起身。   景澄无奈地走到他面前,伸手摘掉他头顶上沾着的杂草,微微俯下身把人拉起来:“怎么不从楼梯下来?刚才那一幕太危险了。”   秦炎正在拍身上沾的泥土,闻言手指一顿,道:“我看你下来了,没想那么多。”   景澄盯着他颧骨上被树枝划过细细的血痕,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的脑海中莫名掠过一个场景。   那是自己刚下山那几年,因为年少轻狂,故意施术捉弄一个鱼肉乡里的土财主,那土财主得知自己倒霉的真相后,重金聘请了一个张家的道士想讨回来,遂屡次派家中恶奴抓他。   他不小心糟了暗算,拼着受伤跟连雪丰逃了出来,在躲避恶奴追击时跑进死胡同,连雪丰把当时接近昏迷的他给藏起来,从地上捡了一根棍子就冲出去,把那群恶奴给引走了。   接下来有好一段时间里,景澄都没见过这个连家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再见到对方时,连雪丰的脸上的青紫还没完全消退,腿脚也不怎么利索,景澄便知道他当时为了引走那群恶奴,遭了不少罪。   他记得自己当时也问了:“那种情况很危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连雪丰说:“我看你有危险,没想那么多。”   景澄脱口而出:“好兄弟!”   连雪丰的表情却有些奇异,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你少来了,谁让你那么倒霉被抓到,我好歹也是生在皇城根儿下的贵族之后,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   从回忆中走出来,景澄盯着面前的冷峻少年,觉得眼前这个人仿佛与当年那个玩世不恭的连家大少爷重合了。   虽然两人的对外表现出来的性格天差地别,可骨子里还是同一个灵魂。   然而当年的他与现在的他心境已是完全不同。   那时候景澄被赶下山,立志要干出一番大事业好闪瞎景氏那些老顽固的眼,为的是于乱世中拯救苍生,所谓的亲情、友情和爱情都不在他的人生计划之内。   可现在,老天爷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他只想活出自我,找回那些他曾经丢失的东西。   景澄默默看着秦炎整理衣服,突然没头没脑的问道:“如果是傅乐从三楼跳下来,你还会跟过来吗?”   秦炎沉默了,看了他一眼,似是在犹豫。   景澄虽然知道这两人十多年的友谊,傅乐不止一次说自己喜欢女孩子,可架不住他心里那一丝小小的怀疑。   或许是他总拿“小徒弟”调侃秦炎,秦炎在他面前一直表现的很拘谨,只有在好哥们面前才做回自己,所以即便知道对方真正喜欢的人是他,景澄偶尔也会幼稚的去在乎这些小细节。   他知道这话问的很没道理,不符合他平时表现出来的性格,但是“大人”装久了也不符合自己随心所欲的属性,他多少也要冲动那么一回。   见他久久不回答,景澄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说不出的失望,言不由衷地说:“啊,我是说楼梯建造的目的就是方便下楼的,下次在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注意安全……”   ……他都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景澄尴尬地轻咳一声,转身道:“走吧,小徒弟,那边都围了一圈人了。”   秦炎倏地拽住他的手,认真道:“他要是敢从三楼跳下来,我大概会立即拨打120。”   景澄:“……”所以他刚才的假设压根就不成立。   秦炎眼中笑意一闪而逝,他难得看见景澄露出这样的一面,自然会抓住机会不放。   “作为交换,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秦炎眉梢一挑,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地道:“我想知道,你刚才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   作者有话要说:   邪神指指点点:月黑风高,你们两个居然当着我的面……真是太不尊重我了! 第137章 (三合一)   想问就问喽,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当然这句话他只能在脑海中想想。   景澄觉得刚才的自己纯粹是脑袋一抽,所以现在才会被秦炎抓到可以调侃他的把柄。   他如今可都是道家教科书级别的存在了,怎么能问出那么幼稚的问题呢?   然而对上秦炎意味不明的眼神, 景澄感觉到自己的耳根正在发烫, 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的人,本着“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 他比对方更“理直气壮”地问:“怎么, 有问题?”   ——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怎么, 有问题?   秦炎盯着他半晌, 无言以对。   某人平日里总说自己脸皮厚,可关键时候承认自己吃醋这么难的吗?   见他不说话,景澄清清嗓子道:“行了, 哪儿那么多问题?办正事要紧!”   说着没等秦炎反应过来,就拉着人往出事的地点方向去了。   秦炎:“……”   *   景澄跟秦炎到的时候, 已经有不少人围着了, 且大多都是看热闹的, 那里汇聚着各种手机牌子的闪光灯, “咔嚓咔嚓”个不停,几乎要将这里照出记者招待会现场。   甚至有人还开了直播,正在现场解说:“女子深夜尖叫为哪般?咱们来采访一下当事人, 这位漂亮的小姐姐哦……不是,小姐姐你先别哭呀!”   舒苒低头捂着脸:“呜呜呜呜……姜聪你跑哪里去了呜呜呜……”   “美女你是在拍电视剧吗?姜聪是谁?难道是男主角?”   “妹子,地上这一滩黑灰是什么东西?你刚才是在烧纸吗?”   “刚才是谁说死人了?怎么没看见尸体呢?”   “美女, 你是不是有亲人去世了, 今天是他的忌日,所以才在这里烧纸?”   “嗨?Hello?美女你咋不说话呀?”   ……   简直就是乌烟瘴气。   景澄皱着眉, 好不容易从包围圈里挤进去,却见有一个形容猥琐的男人正借着安慰的由头,对事故女主角动手动脚。   而那女生只会低头捂着嘴流泪,不知是懵了还是什么原因,竟是没有任何反应。   靠近的几个人竟也是一副看热闹的姿态,甚至还有偷偷拿手机录像的,景澄看得简直匪夷所思,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实在是看不过眼,景澄快速上前几步,对着那个男人的背后就是一脚踹过去:“垃圾!赶紧滚!”   那男人猝不及防被踹,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前一拱,摔了个狗吃屎,顾不得摔跤带来的疼痛,登时怒了,破口大骂道:“艹!谁TMD踹我?”   话音刚落,后脑勺又被踢了一脚,“嘭——”的一声,男人脸着地,吃了满嘴泥巴。   猥琐男:“……呸呸呸!究竟是TM谁干的?”   “我!怎么着?”   秦炎最是见不得这些污浊,他跟在景澄后面把这个男人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对此人的厌恶几乎要化为实质,在景澄踹完第一脚后他立马补了第二脚,同时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   围观的几个男青年见事情似乎要闹大,便悄悄后退几步离开了。   被踢倒在地上的男人身材细瘦,兔头麞脑,佝偻着背趴在地上,怎么看怎么猥琐,秦炎两手插兜站在他身后,脑子里不知怎么的突然冒出来一个词——相由心生。   景澄蹲在地上,手指轻轻捻了下地上那滩黑灰,表情很是难看。   秦炎余光瞥到他的动作,不由好奇道:“这是什么?”   景澄深吸一口气站起身,他回头看了还在哭泣的女人一眼,转身走到他跟前,压着嗓子说:“那是骨灰。”   秦炎:“……”难道是骨灰罐被打碎了?也难怪她会哭的这么伤心。   舒苒离得近,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哭泣声音一顿,继而更大声地哭了起来,像是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尽,给最亲的亲人哭丧也不过如此了。   景澄:“……”看来这还是个知情的。   趴在地上的猥琐男站起身本想看看是谁这么搞他,一回头就对上秦炎冷厉的目光,忍不住抖了抖腿,视线转移又对上景澄厌恶的像看蛆虫一般的眼神,不禁又缩了下肩膀。   景澄和秦炎个头比他高不说,长得也比他帅,人也比他正直,大概是戳到他自卑的点,男人神色萎靡地低下头语速飞快地道:“抱歉,是我嘴损,是我手欠,我这就滚蛋。”   说罢,也不敢再抬头看人,弓着身一溜烟跑远了。   秦炎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景澄拦下他:“无关之人,不必理会。”   景澄弹了弹手指,把上面沾到的灰尘弄掉了,随后他转头温和地对舒苒道:“不用怕,你可以把你刚才看到的说出来了。”   舒苒闻言抬起头,她脸上的妆都哭花了,假睫毛掉了一半,另一半坠在眼睑处欲落不落,黑色的眼线在脸上留下两道蜿蜒的沟痕,口红在嘴边沾了一圈,深红如血……简直就像个艳鬼,也不知道刚才那个男人是怎么对着这张脸起色心的。   可见网上说的“女孩子晚上出门危险是因为长相和穿着的原因”纯粹是无稽之谈,这世上大多数的坏人想做坏事是没有理由的,所谓的理由不过是“世人的偏见”伪装出来的罢了。   其他人见景澄和秦炎两人一副主人翁姿态,还当他们和舒苒认识,见看不着热闹,就纷纷离开了,仅有少数人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听了景澄的问话,她眼神迷茫地看着他,小声抽噎着问:“你们是谁?为什么这么问?”   景澄挑了下眉,和秦炎对视一眼,秦炎与他心有灵犀,往后退了几步,给他让道。   舒苒不哭了,愣了一下之后反应过来,神色防备地问:“你们想干什么?”   刚才她精神处在崩溃边缘,没有注意刚才被人贴身偷吃豆腐,此时冷静下来,见这两个陌生的少年莫名其妙地靠近她,说不紧张是假的。   虽说两人都是难得一见的好相貌,但这年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美丽的皮囊下藏着什么样的灵魂?   何况大晚上这里就她一个孤身女人,男朋友也不在身边……想到这里舒苒心里更慌了,为什么姜聪神不知鬼不觉地失踪了,难道他也出事了吗?   见景澄还在靠近她,舒苒僵硬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后挪了几步,佯装镇定地仰起头:“小屁孩!你成年了吗?我告诉你我男朋友就在附近,你们最好老实点!”   小屁孩……   景澄原本透过她的表情看出她的想法,心里便有些哭笑不得,一听这称呼,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现在是长得年轻,但也不至于被叫做“小屁孩”吧?这个女人是什么眼神啊!   舒苒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男朋友跑哪里去了,说这话明显是在虚张声势,景澄也不跟她废话解释什么,直接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一下:“看这里。”   舒苒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过去。   景澄捻了捻手指,那里还沾着一点灰白色的痕迹,还有凡人肉眼看不见的浓黑秽气。   他低声念了几句很有韵律的咒语,随即打了个响指,指尖倏地蹿出一簇火苗。   那火苗与以往景澄召唤的三昧真火完全不同,三昧真火外观看似普通的明黄色,但其实是琉璃色,取自明净之意,可除秽气,清邪祟,用现代话来说,就是满满的正能量(……)。   而景澄这次召唤出来的火苗却呈幽蓝色,鬼影一般的忽明忽灭,单是看着就给人一种阴冷森寒之感,让人十分不适。   秦炎悚然一惊,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火?”怎么给他的感觉很是邪恶?   景澄若有所思地盯着指尖白灰上跳动的火焰,轻声说:“它本质上不是火焰,而是一股邪恶的力量,你或许可以称它为——鬼火。”   站在一旁的舒苒看着眼前魔幻的一幕,捂着嘴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幽蓝色的鬼火只燃烧的片刻就被景澄熄灭,他发现这簇鬼火的腐蚀性极强,甚至拥有吞没灵魂的力量,他借由骨灰上面残余的秽气重新“点燃”了一会儿,就令他感到很不适了。   由此可见,那邪神恐怕已经等不及,竟开始肆无忌惮朝无辜之人下手了。   舒苒在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三观破碎又重组,多少认为自己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此时她再看景澄时眼睛已经戴上了“高人滤镜”,他略带婴儿肥的脸上都多了一股“仙家气质”,她觉得“仙人”大人大量,应该不会介意她先前对他的质疑,便小心试探着靠近他一些,双脚停在距离他不到半米的地方,眨眨眼睛,细声细气地问:“请问,您就是传说中的天师吗?”   景澄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正色道:“天师也是正常人,倒也不必说什么‘传说中的’。”   说得他好像是多大人物一样,还是活在远古历史里那种……   舒苒知道他是承认了,心里舒了一口气,她抹掉眼角的泪痕,硬是在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微笑,语气也变得文绉绉的:“我这不是以前从来没见过天师,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不必,正事要紧。”景澄指着地上的那捧凌乱的骨灰,直言道,“原来地上的人跟你什么关系?”   舒苒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惊得嘴唇控制不住地哆嗦了一下,脸色更加苍白了,对上景澄看似温和实则冷漠的眼神,她的心慌了慌,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我不确定我之前看到的是不是真的……她叫张欣怡,是我们一起来的伙伴,差不多半个小时前,我们一起退房,她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和她的男朋友吵架自己跑出来了,我和我的男朋友出来找她……天太黑了,这里也没有灯,我们不知怎么就走散了,结果一转头我就看见她躺在地上……”   说到这里,舒苒崩溃地捂着脸,不想再回忆刚才看到的恐怖画面,她的声音变得嘶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她只是像以前一样躺在地上恶作剧吓唬我,所以我就没叫人……但是她一直不说话,我很害怕,我发誓!我真的就想看看她是不是还活着!可是我没想到我一碰她,她、她就自燃了……对!就是那个很恐怖的火,突然就出现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呜呜呜呜……”   可惜她面前的两人都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就这么站在一旁冷静地看着她哭,无动于衷。   这时,有后来的群众凑过来,听她边哭边说大概明白是什么事,忍不住开口打断她:“姑娘你先别哭,你的意思是,火烧了还不到半个小时,你的朋友就变成了骨灰?”   就是在火化炉里火化也得需要两个小时,半个小时把人烧的连渣滓都不剩,甚至其他人都没有发现的地步,这太不科学了!让他相信地上这一堆是新鲜的骨灰?不!这肯定是恶作剧!   舒苒:“呜呜呜我没有骗人……”   景澄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周围又围了一圈人,同时他还注意到有个别人正举着手机神色兴奋的对着他们拍照。   他表情不渝地瞪过去,谁知人群里有几个女孩子更兴奋了,小范围内“啊啊啊”的尖叫个不停,中间还参杂着几句话。   “哇哇哇,太帅了!”   “气鼓鼓的样子好可爱呀!”   “他旁边那个更帅耶,我比较爱吃冷酷这一款。”   “小帅哥生气了,好想捏捏他的脸啊。”   “哇他发现我们偷拍了,我们赶紧走!”   “等等,难得看到极品,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见,先要个微.信再走呀!”   几个穿着时尚靓丽的女孩子互相推搡着躲在人群后,对着景澄他们的方向指指点点,嬉笑成一团。   景澄:“……”就很无语。   秦炎也注意到这一慕,抬手遮住脸,眉头紧皱:“不好,他们要发到网上。”   在这个全民直播的时代,那几个靓丽的女孩子也都各有短视频账号,加起来有几十万个粉丝。   她们迅速处理了视频,一前一后发到网上,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   @xx带你看帅哥:人在滇县网红客栈,无意间发现两名小帅哥。这颜值,你爱了吗?我反正是爱了[流口水]#宝藏男孩##帅哥##颜值高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视频发布不到两分钟,一堆人挤在下面大喊“屏幕脏了,要舔舔”。   “实不相瞒,两个我都爱了,请博主把联系方式写在公屏上,谢谢。”   “皮肤是真实的吗?男孩子的皮肤怎么可以这么好呜呜呜咬手绢……”   “雾草,那个矮个子的看过来的那一眼简直了,老子打针的时候心跳都没这么快!”   “男孩子不显个,再说人家也不矮吧,比旁边的女生高了大半头呢。”   “啊,是我梦中情缘的模样……”   “告诉大家一个秘密,上面那个评论是男的。”   “高个子的也不错啊,丹凤眼,酷酷的,是我的菜。可惜就一个短镜头,截图都费劲。”   “正宫在此,尔等还不速速离去!”   “楼上一群肤浅的人啊!ps:众筹!博主给个定位,我去帮大家要个电话,不用谢我,应该的【狗头】。”   “偷拍?博主经过人家同意了吗就发到网上,不知道侵犯别人的隐私是违法的吗?”   “只有我一个人在关心他们在干什么吗?那么多人围在那里干什么呢?为什么他旁边的女生在哭?渣男?”   “掐指一算,此事非比寻常。”   ……   如今的网民大多都是外貌协会,一听说“帅哥”,“美女”这类词,嗅觉灵敏堪比苍蝇,没多会儿大批营销号闻风而动,无数人转发,把这个视频送上了热搜。   半个小时后,有人突然在网上留言:“卧槽!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这不是景二少吗?”   “景二少是谁?在下村网通,有谁能科普一下吗?”   “我看着也眼熟,这不是南明中学鬼楼事件里的那个小帅哥吗?”   “什么鬼楼事件?南明中学不是那个据说学费死贵的贵族学校?”   “就差不多两个月前,南明中学一群富二代搞了个整蛊直播,好像是要整蛊景二少,没想到被反教训了一顿,据说还有一个最后哭着跪下来叫爸爸。”   “哦哦我想起来了,那段直播视频后来在C站里被人恶搞成鬼畜视频疯传,笑死了,我还知道那个富二代姓孙,听说后来觉得丢脸他到处砸钱要求博主删视频来着,被那个博主义正言辞拒绝了,差点没笑死。”   “楼上的信息该更新了,视频里的主人公不是景二少,是景三少,据说是双胞胎弟弟,去年刚从国外回来,人家可是个乖宝宝。”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景二少不就是那个以前总上社.会新闻,富二代圈里的毒瘤?他双胞胎弟弟居然这么帅的吗?”   “只有我关注景二少为什么突然没消息了吗?该不会是浪子回头,转身一变成了景三少吧?[滑稽]”   “想对楼上说一句:水土不服,就服你。[抱拳]”   “这脑洞也是绝了,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有钱人什么事做不出来?众所周知,国民爸爸最好面子,细思极恐。[惊恐]”   “这么说来,他旁边那个帅哥也不是普通人吧?可惜镜头有点花,看不太清楚。”   就在大家争论不休时,某个大V突然过来凑热闹:“悄悄上来说一句:姑妈混娱乐圈,现在圈子里都传遍了,据说这位刚回来的景少爷是个玄学圈里的人,大佬级别的存在。”   网友们惊得手里瓜都掉了,只因这位大V之前官方认证过,博主的姑妈不是什么小透明,而是在娱乐圈里颇有地位的影后毛蓉烟,平时也总发一些娱乐圈里的小道新闻,后来被证实都是真的,所以他说的话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所以景少爷为什么会出现在滇县?是去斩妖除魔吗?”   “滇县最近发生过什么事?我就知道那里有一家挺出名的民宿客栈。”   “不看社.会新闻吗?前一阵子网上闹的沸沸扬扬的‘天神降怒’不就是从那家客栈传出来的?”   “雾草,你不说我都要忘了,这么说‘天神降怒’另有详情?”   “谁知道呢,反正我是不信什么天神降怒的。”   ……   ……   节目组其他人到的时候,景澄和秦炎正被很多人包围在圈里,他们居然冲不进不去。   摄像大哥手里捧着设备,怕损坏录像机,只好站在外围拍摄这一幕。   景澄蹲在地上,对着地上的一滩灰尘沉思。   而秦炎站在他身边,表情不善地拦下周围想要凑过来的人群。   这时客房服务和民宿客栈的保安也过来驱散人群。   赵导带着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硬是从包围圈里挤了进去。   这厢舒苒看见跟在赵导身后的桑晴,“哇——”地一声哭着一头撞到她怀里:“桑晴!桑晴!呜呜呜呜——!”   桑晴手足无措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姜聪呢?他怎么没跟你一块?”   “欣怡!张欣怡死了!”   “什么——?”   “她就在我面前呜呜……被活活烧死了呜……”舒苒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头发乱糟糟的,两只眼睛已经肿的不像样,抽噎着说,“地上的骨灰就是她的。”   桑晴像是被雷劈傻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虽然张欣怡平时总是针对她,但都是小女生的嫉妒心里作祟,大事上却从不含糊,她从未放在心上,所以乍一听对方突然死亡,还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消失在人世间,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假的!”   好半晌她回过神来,看见蹲在地上的景澄,连忙推开怀里的人,扑到对方跟前,急道:“景道长!她说的是真的吗?一定假的吧?”   景澄紧抿着唇,抬眸对上她慌乱的视线,轻轻摇了摇头道:“这里的确刚刚死了一个人,但我不确定死的人是不是你的同伴。”   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如果真的是她,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桑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低头看着那一捧乱糟糟的据说是张欣怡的骨灰的灰尘,一肚子话像鱼刺一般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   舒苒的亲眼目睹,景道长的推断其实都证实了一点——张欣怡死了。   她的同伴死了,在这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   一个小时前大家还在讨论去哪里拍摄素材,张欣怡很兴奋地说客栈很有可能来了某位大明星,她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准备过去要签名。   现在却莫名其妙的死了,尸体都没剩下,成了一滩骨灰。   她沉默了。   景澄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周围这么多人凑的近,该听到的全都听到了。   众人听得毛骨悚然,联系之前尖叫女主角透露出来的信息,他们终于相信了,敢情这家客栈大晚上的真的神不知鬼不觉死了个人?   还是被活活烧死的……   有人瞬间联想到之前的热搜新闻,急急问道:“是天神降怒吗?”   周围人闻言一惊,顿时炸开了锅一般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难道这里又发生‘天神降怒’了?”   “卧槽!居然真的死人了,客房服务在哪里?老子要退房!”   “不行,我女朋友还在房间里,我得赶紧回去看看。”   “我的天,我原来以为天神降怒是假的,现在看来确有其事?不行这件事不能我一个人知道……”   赵导预感事情大条了,连忙让保镖拦着群众不要拍照。   然而没多久“滇县那家网红客栈又被天神降怒了”这一条新闻还是迅速在网络上发酵,数不清的短视频和转发在朋友圈里疯传。   #百名游客亲眼目睹天神降怒(火),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天神?[滑稽]#   #人在现场,真·玩火自-焚,这个世界是怎么了【惊恐]#   #滇县那个网红客栈又双叒叕失火了,哪对天杀的情侣上了天神的黑名单?#   一条条耸人听闻的消息迅速扩散,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刷视频和营销号新闻的吃瓜网友们都惊呆了!   怎么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怎么这么多瓜?   被点赞最高的一条居然是——“纯属好奇,无意打开,霉运走开,大吉大利,保佑平安。”   “活久见。”   “半个小时人被烧成了骨灰,你没给我开玩笑?”   “奈何本人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现在是什么新闻都能发了吗?短视频后台都不带审核的?”   “跟我念一句:造谣违法。”   “屡次发生火灾,为什么旅店还能开下去?老板有什么后台,相关部门都不管的吗?”   “不是,是我眼花了吗?怎么上一条热搜的男主角会出现在这个视频里?”   “我特喵好像看见我粉的一个真人秀节目的导演了,是赵义吗?还是撞脸了?”   “在拍电视剧吧?我看见有人捧着摄像机在后面。”   ……   远在上京的景嵘坐在办公室里刷手机,站在他旁边的王特助微微弓着身,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大气不敢喘。   万万没想到Boss今天晚上突然决定加班,某个员工偷懒刷视频,居然被Boss抓了个正着!   在发现视频的男主角是景三少后,Boss的脸就一直拉着,活像被人欠了几百万还要不回账。   王特助之前被赋予“看住景澄”的重任,景澄从出院后的一切琐事都由他来操办,然而这位小少爷出院就跟换了个人一般,摇身一变从不学无术的纨绔变成了玄学圈的大佬,跟着同学去古城后,就成了脱缰的野马,越跑越远,搞出来的事也越来越大,比以前的二少还能折腾。   下午Boss让他去调查滇县这几年的失踪人口,他就有不祥的预感。   见他放下手机,一脸烦躁地捏着眉心,王特助觑着景嵘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以三少的本事,应该不会出事的。”   “你最好祈祷他没事。”景嵘斜了他一眼,冷哼道,“不然……哼!”   “……”   王特助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说能当Boss果然不同凡响,非常懂得留白的可怕。   他现在发自内心的祈祷:不管你是二少爷还是三少爷,一定要平安归来。   *   围观的游客们拍了视频,心里还是很不安,理智的选择报警解决问题,不理智的唯恐谁又会被烧死,胆子大的回了房间,胆子小的已经决定去找前台退房了。   还有一些人想看热闹,却被保镖赶走了,面对人高马大又一脸凶神恶煞的保镖,他们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   前台小妹忙得焦头烂额,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居然会有这么多人退房。   有些人甚至是才来办理住房的旅客,一看大家都急急忙忙的退房,便也不准备在这儿住了。   她不知道今晚客栈会损失多少流水,但她有预感自己好不容易找来的工作怕是要完。   她也知道外面出事了,听到尖叫后她就给老板打了电话,谁知老板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犹豫了片刻,她把电话打给了那个几乎没怎么来过客栈的老板娘,客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没有主事的人可不行。   她却不知道,她怎么也联系不上的“老板”,此时正站在事发现场。   ……   赵导在得知事件的前因后果后倒抽一口气,连忙问:“那王宁宁找到了吗?还有谁失踪了?总不会都出事了吧?”   景澄摇摇头道:“如果她身上还带着护身符,就不会出大事。”   赵导扭头问周小文:“你跟她一直住在一块儿,她身上有没有带护身符?”   周小文紧张地说:“宁宁因为生理期,在来滇县之前的晚上在酒店洗过澡,我也不知道她身上戴没戴符。”   女孩子的生理期本来是个尴尬的话题,但此时人命关天的时候,大家什么也顾不得了,小曲反应极快地说:“她应该是带了护身符,昨天晚上我特意注意到她脖子上挂的红线。”   众人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人问:“护身符不是不能沾水吗?王宁宁的护身符会不会是沾了水失效了,所以她今天才会表现的那么奇怪?”   “对啊,不是有种说法,女孩子大姨妈期间不能拜佛么?说是会污染佛堂,会不会道家的护身符也被污染失去效力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女性工作人员可不愿意了。   “什么污染不污染的,你这话什么意思?对女生有偏见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事论事!”   “什么就事论事啊,我看你就是歧视?!”   景澄却听得眉头紧皱,古时民间认为女子的葵水是污秽之物,容易招阴,所以女人在来葵水期间是不允许参与祭祀活动的,这个习俗看似是对女性的偏见,实则是因为女人的葵水与正常的鲜血属性不同,女人属阴,而葵水属极阴,若是去了聚阴之地,的确很容易招惹到不干净的东西。   而祭祀活动本身就是一种招阴的仪式,其实是为了保护女性,只是随着后世的封建社会对女性的压迫越来越严重,所以很多流传下来的习俗就变了味道。   至于会污染护身符?这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景澄给他们解释完,众人皆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而刚才提出疑问的男人被周围的女人们包围攻击,连连求饶道:“我错了姑奶奶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傅乐则紧张兮兮地凑到景澄跟前:“橙子,你说咱们这回能抓住那个邪神吗?这东西牛批啊,居然能隔空放火,杀伤力还这么大,咱们现在却连这家伙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我现在悬在心里的石头是怎么也放不下来啊。”   秦炎:“没见过?咱们昨晚来的时候不是见过了吗?”   “你说的是那只长着人脸却浑身毛茸茸的山魈鬼?”傅乐咂咂嘴道,“不能够吧,那么厉害的家伙真的只是动物吗?突然有点幻灭了。”   景澄摸摸下巴道:“邪神的诞生起于滇县人的恶念,它本质应该是一股邪恶的能量,除非附身,不然很难形成实体。如果我先前的计划没出错,照现在的结果来看,它应该会附身在某一个人身上。”   傅乐惊讶:“能量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的,岂不是跟空气一般捉摸不定?那我们要怎么抓它?”   桑晴此时已经缓过神来,她一直注意听景澄他们的对话,此时插了一句嘴:“它会附身到谁的身上?”   景澄却问她:“目前你们的团队还有谁失踪了?”   桑晴看了一眼还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舒苒,迟疑地道,“除了我和舒苒,其他人都不在,我刚才给他们发了信息,还没有人回我。”   说完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煞白道:“难道邪神会附身在他们其中一个人身上?”   “这倒不会。”景澄见她神色紧张,似乎不太相信,便解释说,“一般来说,附身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请神上身’,邪神虽然只是由恶念的集合,但它与神灵在某种程度上是相同的,没人召唤它是不能随便附身的,所以它只会附身在信众的身体里,越是虔诚越容易附身。”   桑晴喃喃道:“我们都是外乡人,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东西,更别说虔诚地信仰邪神了,所以我们……”   景澄点点头,从口袋里又取出几张护身符递给她,认真道:“你的同伴应该不会被它附身,但我不确定他们现在是否还安全,所以我建议你最好快点找到他们。”   桑晴没想到景澄会突然给她这么多符,被他突然的大方惊呆了,连忙神色激动地接过来小心揣进口袋里:“谢谢您,我这就去找人!”   景澄正色道:“不用谢,找到人后回来记得给钱。”   桑晴:“……”为什么总是在她感动的时候泼她冷水?   见桑晴拉着舒苒离开,傅乐忍不住提出憋在心里的疑问:“为什么邪神会选中他们呢?杀人总该需要个理由吧?我怎么感觉那家伙好像专门盯着他们呢?”   秦炎看着景澄,问:“你刚才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景澄望着两个女生急匆匆的背影,他看见舒苒被石头绊了一下,差点摔跤,桑晴却眼疾手快地把她拉起来,两个姑娘手拉着手放慢了脚步。   他没回答两人的问题,而是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女孩子的友情真是奇怪。”   秦炎、傅乐:“?”   “没错,我刚才的确隐瞒了一部分。”景澄回头看向两人,神色有些奇异地说,“邪神的确不会无缘无故盯着某个人,它是靠着恶念存活,只要恶念存在,他就会一直壮大,同样的,有恶念的时候,它才会出现。张欣怡的死肯定有她自身的一部分原因,但她之所以会死在舒苒面前,是因为舒苒之前对张欣怡产生了恶念,诸如‘希望她去死’,‘好想看见她出事’之类的想法。”   秦炎想了想,道:“我刚才听她说,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出来拍摄,是因为张欣怡突然和男朋友吵架,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所以舒苒对张欣怡产生恶念并不奇怪。”   傅乐:“……难怪你会说女孩子的友情很奇怪。可是人的想法哪是能控制住的?有时候只是潜意识在作祟,这一刻脑子里出来的想法兴许并不是真正的想法啊?”   景澄:“的确,恶念只有那么一时的念头,所以我说邪神挑中张欣怡也有她自身的原因。”   傅乐好奇道:“张欣怡身上有什么问题吗?”   景澄无赖地一耸肩膀:“又没见着人,我怎么会知道她身上有什么问题?”   “难道是她犯水逆?”傅乐还在钻牛角尖。   “不是,小景道长,你们在讨论什么?”赵义突然凑近打断他们,“我刚才听你们说什么附身,谁被附身了?”   却见景澄和秦炎异口同声道:“吕老板。”   “什么?”赵义懵道,“吕老板怎么就被附身了?”   景澄惊讶地看向秦炎:“你怎么知道?”   秦炎说:“我只是猜测,整个客栈里的信众论对邪神的虔诚,恐怕谁都比不过他。”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唐装的年轻男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赵义还没回过神,看见他的那一秒都惊呆了:“吕老板?你怎么来了……不对,你怎么才来?”   吕老板和他们之前见到的没什么两样,面上依然很憔悴,他一脸歉意地对众人道:“我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实在没想到今晚会发生这样的事,给大家带来不愉快的体验,我在这里先给大家道个歉。”   傅乐小声嘀咕:“人模狗样的,看着也不像被附身了。”   秦炎嘴唇微动:“闭嘴。”   剩下的围观群众里,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青年道:“不知者无罪,我们已经报警了,相信再过一段时间警察就到了,我建议老板还是先把客栈关闭,防止有人逃跑,等警察来了再开门比较好。”   吕老板神色温和地说:“你说的很对,我已经把客栈大门关上了,今天晚上,谁都逃不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邪神:客栈大门一关,谁都别想跑!   景道长点头:你说得对,谁都别想跑!   邪神莫名感觉有哪里不对。   提示:毛影后是上一期节目的嘉宾在第七十二章 。南明中学的鬼楼事件是三十一章。 第138章 (三合一)   “吕老板”的话说完后, 来看热闹的游客们松了口气,他们之中不乏理性之人,大多数的人都觉得今晚上发生的事是某些人为了火而故意生事, 哗众取宠!   随随便便在地上撒一把灰就是骨灰?   当我们群众没有智商?   半个小时的时间一个活生生的人烧的连渣滓都不剩?   火化都不带这么快的, 除非是神话里的太阳真火……当然,如果真的是太阳火,那么别说剩下是骨灰, 恐怕会直接化成气体消散了。   可如若真的是骨灰, 那么把骨灰带进客栈的人就很有问题了。   所以……地上这滩究竟是不是人的骨灰, 客栈里到底死没死人, 还得让专业人士来查明真相。   大晚上的搞出这一出,故意恐吓他人,扰乱秩序, 已经构成寻衅滋事罪了。   始作俑者必须要严惩不贷!   然而“吕老板”的话听在节目组众人的耳朵里,却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今天晚上, 谁都逃不了。   这句话从围观的游客嘴里说出来倒是没让他们有什么感觉, 可从吕老板口中吐出来, 怎么就那么不対味儿呢?   尤其是“吕老板”在说这句话之前, 他的一双眼睛在所有人身上扫了一圈,那一瞬间,被眼神扫过的人都产生了一种仿佛被野兽盯住的感觉, 脊背莫名升起一股子凉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赵义不自觉摸了摸胸口处的护身符,想起刚才听到的景澄和秦炎所说的话, 不禁打了个寒颤, 连忙转头小声说:“小景道长,你看他现在是不是已经被附身了?”这他妈现在站在他们跟前的究竟是人是鬼, 怎么给他的感觉这么诡异。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他问完这句话后,他感觉“吕老板”似乎又看了他一眼,那绝対不是什么善意的眼神。   赵导登时虎躯一震,悄摸摸地往景澄身后凑了凑,直到那种被窥伺的感觉消失,他才在心里嘘了一口气,还是小景道长身边最安全!   刚走到赵导身边的小助理则见鬼地望着他,很想跟他说一句:赵导,黑灯瞎火的,咱能别这么吓人么?   景澄正対着“吕老板”的方向沉思,没有回答赵导的话。   这厢“吕老板”看了一圈人后,目光着重在节目组人的身上盘旋,似乎从他们身上发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越发不善:“怎么才这么几个人。”   小曲喉结滚动,咽了口口水,小声嘀咕:“为什么这么说?”他的直觉向来敏锐,眼前的这个吕老板身上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跟他们早上看到的那个不像是一个人。   “吕老板”偏头阴恻恻地盯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   小曲:“……”擦,失算了。   之前说已经报警了的男游客道:“看来警察还得有一阵时间才能到这里,我们干站在这里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还是先回房间里等消息。”   剩下的游客们也纷纷道:“说不定就是哪个小孩的恶作剧,这年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刚才那两个姑娘是小网红吧?我看着有点面熟。”   “这里连个灯都没有,你能看见人?火眼金睛啊你!”   “刚才大家都举着手机拍照,闪光灯咔咔的,我又不是眼瞎……”   “算了算了,都散了吧,咱们在这儿一头热的报警,人家说不定就躲在暗处拍视频,看咱们笑话。”   “你把人想的也太坏了……”   那人信誓旦旦地说:“这些网红为了火,什么做不出来啊?我之前还看到新闻,说有个网红为了热度直播吞针的,我跟你说他们这种行业,一向不择手段,噱头越大,越是吸引眼球,为了火连命都可以不外乎,你不‘佩服’不行……你瞧,那里不是还蹲着个摄像么?说不定就是一伙的。”   蹲在暗处的摄像大哥:“……”别污蔑人,我们可不是一伙的。   他的同伴显然已被说服,朝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目露鄙夷:“真是世风日下……”   节目组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个地步的,他们怎么就成了“不择手段”的网红团队?   一个工作人员正要开口解释,然而远处突然响起女人尖锐的叫声,随即“扑通——”的传来一声巨大的落水声,有人紧随其后地惊呼道:“卧槽!那个人跳湖了!!”   “真的假的?谁会游泳,赶紧下去救人啊!”   “这还有假?我亲眼看见那个男的跟他女朋友在池塘边吵架,然后男的不知怎么脚底一滑,就掉下去了。”   “卧槽,他女朋友就在他旁边站着,不会是被他女朋友推下去的吧?人家情侣吵架,咱们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我白天看这池塘好像挖的挺深的,还是赶紧把人救上来,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   也有好事者悄悄录了视频发到网上,还起了噱头十足的标题——   #情侣湖边争吵不休,男子怒而跳湖欲轻生,女子竟做出这种事……#   ……   “舒苒,你在干什么?”桑晴抓着舒苒的胳膊,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疯了?居然把姜聪推下去?”   舒苒像是呆住了,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一只手还维持着原来的动作,那是一个“推人”的手势。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看见水面上因为有人落水而荡起的巨大波纹,黑不见底的池塘像一只张着巨口的怪兽,随时都能将靠近它的人吞吃入腹,舒苒越想越怕,眼泪刷的掉下来,忍不住退后几步惊慌失措地说:“我不是,我没有!”   她刚才和桑晴到处找人,远远就看见熟悉的身影站在池塘边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舒苒因为今晚的经历本来就很害怕,还以为自己的男朋友也出事了,担心的不行,却没想到姜聪居然没事儿人一样的站在那里,顿时气打不一处来!   人总是习惯于在自身发生不好的事情后寻找一个发泄口,似乎把过错推给别人,自己就能心安理得一般。   她的恐惧,她的慌乱和担心都在看见姜聪的那一刻时都变成了対其的怨恨。   舒苒甚至认为,如果不是姜聪抛下她乱跑,她也不会在找他的时候碰上那令她能做一辈子噩梦的一幕,都是他的错!   在同伴一个出事一个失踪的情况下,他居然还有心情看风景?!   这个渣男!!!   于是她甩开桑晴牵着她的手,迅速冲到姜聪面前,抓着他的胳膊対着他的脸就扇了一巴掌,“啪”的一声,姜聪的脸都被她扇到另一边去了,但是姜聪却像傻了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舒苒简直要气死了,以为他是在故意装傻,便対着他就开始破口大骂,恨不得把这辈子听来的所有脏话都喷到対方脸上,然而令她吐血的是,姜聪并没有想以前那样哄着她消气,反而呆呆地望着池塘的方向,把她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一个破池塘有什么好看的!   舒苒气急,狠狠地推了他一下。   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她没想到姜聪竟然连站都站不稳,像个僵尸一样直挺挺地“扑通”一声掉进池塘,池塘水掀起巨大水花,冷冰冰地拍了她一脸。   舒苒清醒过来了,不敢置信地回想刚才发生的事,今晚是怎么了?她都做了什么?!   ……   “今天晚上可真够热闹的。”傅乐啧啧称奇,“这边‘天神降怒’,那边失足落水,我都怀疑我是不是有柯南体质,怎么去哪里都会出事?还特喵的都是第一天!我又不是毛利小五郎!”   秦炎嗤笑:“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在《柯南》里顶多是个傻白甜富二代炮灰,还想当侦探?”   傅乐:“……我就想想。”再说毛利小五郎也不是什么正经侦探,不也挺傻白甜的么?   等等,他又不是傻白甜!傅乐还想说什么,却见秦炎已经扭头一脸严肃的和景澄说话,思及现下的场合,傅乐只好讪讪地闭嘴,还是正事要紧。   赵义回过头,対身边的工作人员道:“你们几个赶紧去看看怎么回事,别是王宁宁出什么事。”   几个工作人员听从安排带着保镖离开。   剩下的游客也想过去看看跳湖是真是假,他同伴拉住他:“有什么可看的,明天还得早起,咱们早点回房间休息。”   “不是吧,你心也够大了,今晚发生了这么多事,你还能睡着?”   “你别忘了这是网红客栈,又是跳湖又是失火的,都是演员演出来的罢了,认真你就输了!就那三小孩,一看就是演员,正常人哪能长成那样?”   被指指点点的“三小孩”:“……”他们怎么就不是正常人了?   那个游客恍然:“也是哦……这年头是个帅哥都能火,长成这么帅不是娱乐圈的人也说不过去。”   他的同伴小声在他耳边说:“我刚才刷了下wb,滇县这里居然上热搜了,虽然是个末尾,但讨论度却居高不下,尤其是中间矮个子的那个,好像还是个什么富二代,他老爸好像是个挺有名的房地产老总,说不定就是背后有公司撑着在炒作,我估计下个月他们仨个就出道了。”   “矮个子”景澄:“……”   他扭头看看比他高出快半个头的秦炎,又看看比他高出一个脑袋尖的傅乐,心里很不爽。   想当年他行走江湖时傲视群雄的身高,现在居然成了别人口中的矮个子!   再看看远处一水儿快两米高的保镖,景澄内心抑郁了,现在的人都是吃什么长大的,居然能长这么高!   与说话的那两个游客离得远,秦炎并不能听见対方的悄悄话,察觉到了景澄不渝的情绪,皱眉问:“你怎么了?”   景澄阴郁脸:“没什么。”   在场除了节目组的人,剩下的差不多都去看“跳池塘”的热闹了,景澄又转头望了一圈,发现那两个议论他们的人还在纠结要不要离开,一个说“好奇心会杀死猫,远离是非最好”,另一个却想等到警察来,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景澄此时还不知道这里偷拍他的视频已经火遍全网,甚至因为某个大V的下场,把这滩水搅得更浑了,圈内有一部分人知道他们在拍《不可思议的旅行》,便去问节目的上一期嘉宾,然而除了言脩语焉不详地说了句“景少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他很尊重対方”,其余那几个嘉宾全都讳莫如深。   这让大家更好奇了,这位景三少不是“玄学圈的大佬”么,怎么跑去参加灵异类真人秀节目去了?   这时,他们突然想起这几个嘉宾明明签约了一个季度,怎么才拍了一期节目下来,就纷纷跟节目组解约了呢?   听说其中一个素人嘉宾到现在还没从医院里出来,而这位言顶流似乎也在医院呆了好几天,最近还有狗仔拍到毛影后和安琪一前一后的从一位在国内很著名的心理医生的工作室里出来,两人好些天没出现在大众的视线里,毛影后低调正常,人家是实力派演员,但安琪作为流量小花,却把最近的通告都推了,这就很值得深思了。   拍个真人秀节目有那么危险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大家不由対《不可思议的旅行》这个节目产生了好奇,甚至有不少住在滇县附近城市的人都临时决定买车票去滇县凑热闹。   众所周知滇县是个山沟沟里的小县城,山区里覆盖着大面积的原始森林,盘山路陡峭而危险,导航根本就导不进去,自驾游很容易出意外,所以外界的人想来这里只能通过当地的旅游大巴进去,一天仅有一趟。   可惜今天太晚了,已经没有直达的车票了,最早也得是第二天上午。   很多娱乐记者们为自己去不了滇县而抢不到一手新闻而烦恼,当然这些景澄都不知道,就算是提前知道他也会告诉他们不用等第二天,因为等他们来时,黄花菜都凉了。   此时节目组人目光紧紧盯着“吕老板”,如临大敌。   因为这位“吕老板”刚才看着他们突然说:“你们有什么愿望吗?我可以帮你们实现,只需要付出一点点的代价哦~”   他们还没有细品出这段话有什么不対,就发现“吕老板”的口中居然发出了三种迥异的声音!   “你们有什么愿望吗”——垂暮之年的老人嘶哑的声音。   “我可以帮你们实现”——年轻女人温柔含笑的嗓音。   “只需要付出一点点代价哦”——小孩子特有的软糯童稚。   节目组的人顿时想起下楼前景澄说的话,“邪神”由人类恶念而生,是一个能满足人类愿望的存在。   听了这段话,他们顿觉毛骨悚然。   赵义突然很想拿根烟出来抽抽,缓解一下他内心的焦躁不安。   怪不得小景道长刚才一直在说什么附身,敢情是吕老板被邪神附身了,那真正的吕老板还活着么?   他小时候曾听长辈说过,普通人见鬼都会元气大伤,而被鬼附过身的人都是将死之人,那被邪神附身的人呢?   虽然隐约感觉到吕老板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白天还活着的年轻人,晚上却成了与魔共舞的行尸走肉,这不得不说是一件挺悲哀的事。   节目组的人感觉到这个“吕老板”很不対劲,対于他的话就当没听见,然而那两个游客却不明所以,其中一个以为吕老板在缓和气氛,故意搞笑,甚至配合着惊叹道:“老板的口-技一绝啊!”   “吕老板”:“…………”   哪里来的憨憨?   “噗——”傅乐直接喷了,“神他妈口-技!这位大哥也太牛逼了哈哈哈哈哈……”   节目组其他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这时候了还能笑得出来,傅少的心是真的大。   另一个也跟着开玩笑说:“什么愿望都能实现?那我希望明天一觉醒来,我就成了世界首富可不可以啊?”   他同伴推搡他一下,笑道:“你这条咸鱼还想成为世界首富?别做梦了!”   “都说是愿望了,想想还不行啦?”   “那我也想想,希望上天能赐给我一个貌美如花的女朋友,可以带回老家结婚的那种!”   “擦,真要给你个‘如花’,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你滚!老子说的是长的像陆清漪那样的貌美如花!”   “卧槽!人家孩子都上初中了你还意-淫,你个老色批!”   “总比你意-淫男明星好!你个死基佬!”   “都说了多少遍老子不是gay,言脩是公认的世界级美貌好吧?”   就在两人争论之时,突然插-进来一道软糯的童音:“什么愿望都可以满足哦~只需要用你的灵魂来交换就可以哦~”   “换尼玛换,灵魂没了我还怎么享受?”   “挺大老爷们儿的,非要在这卖萌,你恶不恶心啊!”   “吕老板”:“…………”   “吕老板”深吸两口气,心说如果不是其他人身上有能伤到它的存在,它才不会把目标放在你们这两个憨批身上。   节目组的人聚在一块,一个两个的都往景澄身边挤,小景道长身边肯定最安全!   景澄:“……”   秦炎和傅乐猝不及防被挤出景澄身边,脸都黑了!   赵义离得最近,冲景澄做口型道:“小景道长,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其他人也看向他们的“保护神”,这都快露出真面目了,您再不出手那俩人就惨了!   就在这时,“吕老板”那张还算帅气的脸上突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乍一看是普通的笑容,然而仔细看就能发现这张脸上的表情极为丰富,每一处肌肉都扭曲着,就好像很多张脸拼凑在一起成一张脸,谁也不服谁一般。   黑暗的环境下,能看到这一幕的只有景澄一个人。   景澄轻轻叹息了一声,阖上双目,指尖咬出一滴血,随后并指在眉心一抹,口中飞快地念了几句咒,最后低喝一声“天门大开”。   黑暗中他眉心处隐约有光芒一闪,靠的近的几个人以为是他们眼花,揉揉眼后再睁开白光果然不见了,但他们却发现一件诡异的事,小景道长此时居然是闭着眼的?   他们不知道,景澄是开了天眼。   开天眼是一件很浪费精力的事,所以他一般在出任务时很少去开天眼,且大多数的时候也不需要他开天眼。但这次不同以往,“邪神”不同于妖魔鬼怪,肉眼无法探知到它的存在,而且到了晚上,整个客栈里到处都布满了秽气,阻挡了他的视线。   虽然他很清楚那邪神此时附身在吕老板身上,但他同时能感觉到吕老板身体里多出了数不清的人类残魂,也许是邪神还未消化掉的,也许是它为了保护自己而故意为之,这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但开了天眼就不一样了,他可以很轻易的从那堆残魂的包裹中看到一团污秽的存在。   原来你藏在那里。   景澄唇角勾起,睁开双眼,推开挡在面前的人,朝着“吕老板”的方向走去。   那边“吕老板”还在试图蛊惑两名游客,然而那两人谁都不搭理他,深深以为这家客栈老板的脑子怕是有问题。   “脑子有病就得赶紧治!”这名游客拍了一下“吕老板”的肩膀,怜悯地看着他道,“咱都这么有钱了,总不能讳疾忌医是吧?”   “他居然说他能满足咱们的愿望?老哥,你以为自己是世界首富还是M国总统?开玩笑也不能把别人当傻子吧?”   “…………”   “吕老板”头一次见识到这么难蛊惑的人类,这让它有点郁闷,往常它只要说自己能满足愿望,很多人即便嘴上说不信,心里却会抱着一点希望,这就给了它下手的可趁之机。   然而眼前这两个年轻人油盐不进不说,心里居然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嘴上虽然一个说要当“世界首富”,一个想要美女老婆,内心深处却是一潭死水,対它的话毫无波澜。   从诞生起就呆在山沟沟里没出去过的邪神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种生物叫做“咸鱼”。   ——没有好高骛远的梦想,対现状得过且过,生活上随遇而安的“快乐咸鱼”。   “吕老板”很气愤,它觉得自己得给这两个人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就在它准备不管不顾想动手时,肩膀的位置又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竟然有猎物主动靠近它?   “吕老板”惊奇地回过头,対上景澄平静的眼神。   “吕老板”皱眉看着他,觉得眼前这个长得像小白脸一样的男人莫名眼熟:“你是……景道长?”   它吞食过太多人类的灵魂,太多人的记忆混淆在一起经常会让它的“脑子”很混乱,很多时候它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它只知道人类是它的猎物。   之所以能认出景澄,是因为它今天晚上才吃掉吕柯元,而吕柯元近期印象最深刻的事跟景澄有关。   吕柯元的脑海中留存着対此人的恐惧,还有一丝诡异的感觉,这令它感到很奇怪。   景澄说:“难为你还记得我。”   “吕老板”心想为什么我会觉得眼前这个人长得很美丽呢?   而且这个人类的灵魂竟是这般纯净,没有一丝杂质,富含精纯的力量,它有预感吃掉这个人后它的实力一定会大增!   它目光闪亮地盯着景澄,心里越发欢喜起来。   这大概就是人类口中常说的“爱”吧!   于是它决定这次奉行人类的习惯,爱一个人就要给他留个“全尸”,它要把眼前这个人的灵魂吃的干干净净,绝対不留下一点残渣!   対于能让自己变强的猎物,它一向不吝惜释放“善意”。   “吕老板”放弃前两个猎物,转而対景澄色眯眯地说:“你有什么愿望吗?我可以满足你哦~”   这次它的声音变成了成年男人的油腔滑调,让人一听就知道此人多半心怀不轨。   不远处朝这里观望的节目组众人齐齐默了,原来邪神还是个色胚!   傅乐拽住秦炎的胳膊:“冷静炎哥!冷静!一定要冷静!你现在过去就是给人家送菜的!”   秦炎的目光简直能杀死人,他几乎是恶狠狠地瞪着“吕老板”的方向,狗改不了吃屎!   当事人景澄眼神诡异地望着“吕老板”:“真的什么都能满足?”   “吕老板”觉得猎物的眼神有点奇怪,这个眼神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它才是対方的猎物。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它自信满满地想,只要被他标记的猎物,最后都会成为它的食物,于是它兴奋地说:“当然什么都可以满足,你只需要付出一点点……”   也许是太过激动,它脸上的肌肉又开始变得不听使唤了,脸部的每一块皮肤都在“跳舞”,毕竟它现在用的躯壳是一具死去一个多小时的尸体,已经开始僵硬了。   景澄皱眉:“闭嘴吧,你吵到我眼睛了。”   远远观望的节目组众人:“……”这句台词莫名耳熟。   “吕老板”搓搓脸,好不容易让它们平复下,可紧接着它发现眼前的猎物居然当着它的面闭上了眼睛。   “吕老板”:“?”   这么听话的吗?这是主动让它吃掉?   然而下一秒,它却有了一种被窥伺的感觉,仿佛被人扒光了衣服,五脏六腑都被剖开了看,令它莫名生出一股名为胆怯的情绪。   它禁不住开始发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脱离了它的掌控,于是它当机立断决定先下手为强,它手指成爪,迅若闪电地想要抓住景澄的脑袋,想要将其捏爆!   只要脑袋没了,猎物必死无疑!   不远处眼尖的人惊呼:“小心——!”   然而比它动作更快的是景澄,只见他在対方刚伸出手的一刹那,竟是突然出现在対方的背后,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柄三寸长的桃木剑,出其不意地甩了出去。   小小的桃木剑在黑暗中竟发出耀眼的金光,瞬间将“吕老板”穿胸而过,与此同时一团黑漆漆的犹如墨团一般的东西尖啸着被桃木剑穿透,狠狠插到地上。   在桃木剑尖触到地面的那一刻,湿润的泥土陡然炸开,喷了附近人一嘴泥巴。   “噗——卧槽,什么东西?”   “咳咳咳……”   “呕——我嘴里有一股子土腥味。”   虽然景澄离的最近,但没有一点泥巴触到他,他闭着眼,又从口袋里取出几张符,扬手一撒,符纸竟是无风自燃,随后他一手掐诀,低声念咒:“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全部,四生沾恩……敕就等众,急急超生。”①   伴随着地上鬼哭狼嚎似的尖啸声,不知从何处刮出一道道阴风,寒意铺天盖地袭来,周围的人还没来得及震惊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阴冷的气息无处不在,有人发现,数不清的虚弱的幽魂从“墨团”里艰难地飘出了来。   咒语的声音在普通人耳朵里轻不可闻,可在它们的耳朵里却宛若雷霆,重若千钧。   景澄不厌其烦地念咒,这些幽魂从几乎是透明的影子逐渐变得凝实,渐渐的,他们能看得清幽魂们生前的模样,这里面有头发花白的老人、衣冠楚楚的青年、年轻貌美的女人还有很多小孩子,小动物……   它们在见到景澄的那一刻,便知道是谁救了它们,很是激动地绕着他转了一圈又一圈。   然而它们恩人只是闭着眼睛,默默地念咒。   直到符纸燃尽,没有抬起头来看它们一眼,这些魂魄只能化成无数个白色光点,恋恋不舍地消失了。   它们被超度了。   从头到尾,景澄都闭着眼睛,没人发现,他的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嘴唇都开始发白了。   这是精气大损的表现。   这些曾被吞噬的魂魄大多已是破损不堪,景澄在念《超度咒》的时候同时用自己的精气为它们修补了灵魂的损伤,数百道灵魂的修补,可以说是一件浩瀚的工程。   即便是修为高深的天师,想要做到这一点也很不容易。   ……   一朝回到解-放前——这是邪神此时的感受。   从诞生起就在滇县横行霸道了十多年的它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被猎物反咬一口的时候。   与那些被超度后变得凝实的亡魂相反,它现在几乎淡的看不清了。   然而淡归淡,它到底是存活了下来。   站在景澄旁边的两名游客已经惊呆了,刚才所见的那一幕已经违反了他们的唯物认知,两人不约而同地揉揉眼睛,怀疑刚才他们见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然而地上插着的桃木剑、被桃木剑定住违反认知的黑雾,和脸上沾着的泥土告诉他们:这是真的!   由两人由衷地感叹:“大兄弟,牛逼啊!”   景澄缓缓吁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睁开眼睛。   秦炎和傅乐迫不及待地奔过来,见他脸色难看,两人连忙一个递水一个擦汗伺候他。   景澄拧开瓶盖,猛地灌一口水,秦炎迅速往他张开的嘴里丢了一块巧克力。   景澄:“?”   他嘴里含着巧克力,苦涩甘甜后,却尝出一股淡淡的腥味,那是血的味道。   精纯的阳气从口中进入,瞬间流向四肢百骸,令他不由舒适地眯了眯眼,疲惫感消失殆尽,刚才丢失的精力逐渐恢复。   景澄心里一惊,扭头便看见秦炎未曾来得及掩饰的手,食指上包裹了一圈创口贴,大概是伤口太深,流出来的鲜血已经把创口贴浸透了。   人体阳气最重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舌尖血,一个是指尖血,指尖血也叫心头血,也是人体的精血所在,精贵的很。   而秦炎的特殊体质则决定了他的精血比普通人更是精贵了数倍。   见景澄神色复杂,秦炎声音淡淡的:“刚才不小心划到的。”   景澄表情不大好看,说出来的话就不那么动听:“你还真把自己当人形血库了?”   秦炎:“……我错了。”他有点委屈,这都是为了谁啊?   景澄却冷着脸推开他,又从口袋里取出一块婴儿巴掌大的死玉,蹲在地上,准备把那东西封印进去。   节目组的人也都凑过来了,见他从口袋里取出这么一大块玉石,顿时震惊了。   “……这是哆啦A梦的口袋?”   他们惊奇地看着景澄的外衣兜,景澄穿的是一款修身的运动服,没想到他的外兜看着平整,里面居然装了这么多的东西。   桃木剑也就罢了,玉石那么大一块是怎么藏进口袋里还不露痕迹的?   这还真是个迷!   傅乐拍拍他炎哥的肩膀,安慰他:“你不用放在心上,橙子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心里指不定有多感动呢。”   景澄身形一僵,肩膀耸了下来。   秦炎把他的手甩到一边,上前几步,蹲在景澄跟前,拉着他的手,神色认真地说:“我就做你一个人的血袋,只要你没事,我就没事。”   所以你最好一直平安下去,我才能平安。   他的声音虽然不高,但此时大家都靠的近,该听到的一个也没落下,节目组的人先是一愣,随即落在两人身上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赵义摸了摸下巴,心说难怪看不上人家年轻靓丽的小姑娘,敢情“有主”是这个有主啊……   有钱人的世界他们不懂,但他们可以作为吃瓜群众。   而节目组的某些女工作人员则目光灼灼地盯着蹲在地上的两人,天知道她们心里尖叫成什么样子:请继续,不要停!   被钉死在地上的邪神:“……”玛德,当老子不存在?   而那两个游客则直接傻眼了,是他们听错了么?这人不是道士吗?道士也能搞基?   景澄不习惯在人多的时候表达自己的情绪,察觉到旁人落在他身上复杂的目光,感到很不适应。   所以面対秦炎突如其来的热情,他只是象征性的耳朵红了红(好在天太黑大家都看不见),脸上维持着无比正经的表情:“好的,我知道了。”   这让围观的吃瓜群众们大失所望:就这?   人家表现的如此明显了,你居然给出这么冷淡的反应?人干事儿?   景澄不紧不慢地将桃木剑从地上拔-出来,将那团黑雾封印到死玉中。   他习惯于随身携带一块死玉,方便他将阴物封存。   邪神力量大减,只能任由他动作,它没想到自己连遗言都没来得及说就要和这个世界拜拜,令它悔恨不已。   早知道猎物这么厉害,它就不那么嚣张了。   然而人生难买早知道,“神”生也一样。   庆幸的是,它只能被封印,却是杀不死的,人类的寿命有限,它相信只要将来有一天被人放出来,它还能纵横人间!   赵义见景澄手脚麻利地抓那团恶心的黑雾,战战兢兢地躲在他身后后面问:“这东西难道不能消灭掉吗?”   景澄说:“不能,我之前不是说了?恶念是杀不死了,只能将它封印,只要有人在,它就永远存在。”   众人脸色一变。   那名游客了解情况后,叹道:“那咱们忙活这么半天是为了什么?”   他的同伴无语地推了他一下:“你忙活什么了?不是一直躲在后面看热闹?”   “我看得心累不行啊?”   “……”   秦炎道:“我觉得应该把这里所有的山神泥塑都消灭掉,找一些专家过来给这个县城的人普法,彻底断了它的信仰。”   赵义眼睛一亮:“这个想法不错,景道长你觉得呢?”   景澄却看向傅乐,他刚刚好像听见了他讨厌的声音。   却见傅乐握着手机走过来,讪笑着说:“张大哥刚才给我打电话了,他说明天早上要带人过来,让你这次别把‘滇县的山神’带走。”   景澄:“……”   又是张今淮,怎么哪儿都有他?!   *   警察出动后,尘埃落定。   王宁宁找到了,只是人一直昏迷不醒,景澄看过后发现她的魂魄很是虚弱,便给她画了张固魂符压惊。   至于那个网红团队,张欣怡的死亡不可逆转,她的男朋友和姜聪同样是灵魂虚弱,昏迷不醒,景澄看在桑晴有修道天赋的份上给他们免费画了符,听说桑晴的外婆是个很有名的神婆,便想着日后有机会跟対方切磋切磋。   十多年前,滇县还是一个穷山恶水的小村庄,村民们因为无知供奉出一个邪神来,邪神每年都要出来食人魂魄,客栈这些年来失火死人其实都是它在作祟,而其实这些年来滇县本地失踪的人也有不少,却奇异的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这里面有邪神搞的鬼,也有某些人故意隐瞒。   当地人対同性恋深恶痛绝,所以他们向“山神”许愿,希望这些人能回归正途,可是天生的同性恋哪是那么容易改好的,所以这些人就“失踪”了。   邪神被村民们的无知喂了这么多年,越发不满自己吃的魂魄少,就开始自行捕猎,这些年来失踪的游客都是这个原因。   警察一出动,就知有没有。   不少人因为“知情不报”被抓,省里派来了不少“专家”,专门过来给这些人普法。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①:道家的超度咒,全文比较长,就不写出来占字数了。   滇县的事终于完了,拖拖拉拉快一年了,我果然是个墨迹的人,佩服我自己_(:з」∠)_   接下来应该还有几个小副本,会出现一些奇葩的新人物,应该……不会写太长吧(怀疑) 第139章   在警察到来之前, 伊兰带着弟弟桑太先一步来到客栈,前台小妹神色惶恐地带着两人找到景澄等人。   这个柔弱的小妇人看见丈夫的尸体显然十分震惊,跪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这让在场的节目组人表示难以理解, 他们作为知道真相的局外人, 显然不能与眼前这个从出生起就活在大山里没出去过的小妇人共情,一个出轨还想多次杀了她夺取家产的男人有什么好惦记的?都这种程度了难道还有感情在?   他们却不知道,伊兰是在为自己哭。一家之主死了, 客栈又要被停业, 她没有本事不会赚钱, 一个流过孩子的寡妇怎么找人家?桑太有一个寡妇姐姐, 在县里还怎么能抬的起头?   桑太对赵义的印象很深刻,因为他们下午才见过,当时就是这帮子人把他的姐姐惹哭, 他们才住到客栈,姐夫就死了, 要说跟他们没有关系……他才不信!   热血上头的桑太想要跟赵义他们动手, 却被孔武有力的保镖拦了下来。   面对赵义祈求的眼神, 景澄只好把前因后果跟伊兰解释了。   得知丈夫才是害她流产的真正凶手, 而且他可能与父亲的死有关,伊兰哭的更伤心了。   伊兰一边哭嘴里一边骂着谁都听不懂的话,她当初怎么瞎了眼, 看上了这么一个混蛋?!   众人:“……”女人果然是水做的。   ……   警方来人后,客栈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道协的人打来电话才消停。   然而客栈被警方全面封-锁, 甭管参没参与案件, 所有的旅客只能去别的民宿休息,而节目组包括赵导在内的所有工作人员都被警方的人跟着, 连摄像大哥戴的跟拍摄影机都被没收了。   这下可把赵导给急坏了,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录节目,摄像机被没收了他们不就白来了吗?   于是又是一番求爷爷告奶奶……   这一晚,滇县里很多人不得安眠。   ……   赵义后来感慨天师这个职业真是牛逼,看看风水面相就能破案,应该去警察局工作,国家能减少多少烦恼?   景澄却说这事本不该他来管,但是涉及到“邪神”,王宁宁又失踪了,所以他才来插一脚。   修行者过多插手凡间事会扰乱秩序,最终会殃及自身,所以他们这类人轻易不插手凡间事。   万事万物的发展都有其定律,正如“天道不可违,世道自有常①”,过多干涉反而不美。   这就好比算命,行话有讲——命越算越薄,不能空算,不如不算。   *   第二天一早,景澄和秦炎傅乐的手机就同时收到航空公司发来的登机通知信息,告诉他们下午两点飞机起飞,让他们早点过去取登机牌。   景澄看了下地址,虽然登机地点就在滇县所属地级市的郊外机场,但因为滇县地理位置的特殊性,时间依然很紧迫。   景澄对此颇为头疼,因为景大哥的自作主张。   机票本就贵,还是头等舱,当天的退票费就是好大一笔钱,虽然他现在很有钱,但他本身并非挥金如土之人……手续费都够他买二两纯天然的朱砂了。   本来他还有些犹豫,但早上刚醒就接到景大哥的电话,对方心急火燎地告诉他昨晚汀溪阁里发生的事被人拍了视频发到了网上,他虽然让人压了热搜,删除相关视频,但关于景澄的信息还是在网上疯狂发散,不乏有好事者正赶去滇县堵他们几个当事人,他已经派了几个保镖去机场等他们,让他们最好早点回去,行事低调些,等网上这波热度散去再录节目。   景澄昨天忙到半夜,后半夜休息没几个小时就被叫起来,哪有时间看手机关注新闻,一听景嵘说自己又在网上“火”了,便想起昨晚上没拦住的那些偷拍的客栈旅客,心里很是无奈。   “我知道了。”   景嵘停顿片刻,又沉声问道:“……所以那个客栈老板究竟是不是你杀的?”   景澄震惊于信息传播速度之快,闻言愣了一下才道:“不是,我动手前他就已经死了。”   景嵘在那边长吁一口气,放松的口吻道:“不是就好。”   天知道他今天早上看到视频里景澄神色冷酷地朝别人甩“飞剑”,并穿透对方胸口的一幕有多么震惊,知道他是天师是一回事,但天师不都是抓鬼的吗?怎么能杀人呢?   既然在景澄出手之前人就死了,那景氏就可以放开手脚,对那些在网上肆无忌惮造谣的网友们发律师函了。   至于视频里的那位倒霉的客栈老板作为“已死之人”为什么还跟活人一样的行为举止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谁知道景澄杀掉的是什么东西?反正肯定不是人!   所谓天师,不就是专门处理这些不科学的事情吗?   得到满意消息的景嵘挂了电话,又给王特助发了消息,让他继续压网上有关景澄的假新闻,造谣的人都查出来,让他们等法院传票,一个都不放过!   通知公司合作的律师团队,准备打官司。   景嵘虽然在外界眼里是商界新秀,可他在年少时就跟着景父身后在商场里沉浮,什么样的鬼蜮伎俩没见识过?仅仅一个模糊的视频就判定景澄是杀人犯,还有大批人跟风落井下石,黑子们拿些陈年谷子烂芝麻的事出来叫嚣,明显的水军手笔!   他们景氏家大业大,什么垃圾都想过来掺和一脚,当他是吃素的么?   景嵘冷着脸摊开手里的纸条,盯着那上面写了几家房产公司和人名。   最近他们公司相中一块地皮,地脚非常好,可以说极具升值潜力,而且他通过内部消息得知临近那条街似乎要重新规划,有打造成商业街的架势,国内有很多知名品牌都盯着那里……而只要景氏地产出手,竞标成功可以说是铁板钉钉的事。   现在看来,有不少人都盯上了这块肥肉。   良久,他从笔筒里取出一根黑碳素笔,重重地在人名上画了几个叉叉。   ……   “卧槽槽槽——!!”傅乐突然大呼小叫地冲过来,手里拿着手机递给景澄,让他看上面的热搜新闻,神色紧张地说:“橙子,咱们这回摊上大事了!”   景澄刚和景嵘通过电话,大概了解到网上出现了很多不利于他的大肆报道,但知道是一回事,真正看到后还是让他眉头禁不住皱起。   【滇县又出“天神降怒”的命案,多位旅客昏迷不醒,更有一人重伤,一人死亡!】   【网红客栈老板死于非命,行凶之人竟是某豪门之子,究竟有何深仇大恨?】   这些耸人听闻的消息在网络发酵一晚上,彻底爆了!   不知是谁偷拍到景澄用桃木剑穿透吕老板的视频,现在景澄在网上一片骂声,很多不明真相的网友们都骂他为富不仁、草菅人命,说他是杀人犯,要求他偿命。   凭空出现了很多新账号以他的朋友、老师和同学等身份,对他肆无忌惮地抹黑。   说他脾气差啊,拳打老师,脚踢同学,一言不合就揍人,整一个社会垃圾、渣滓!   说他缺德啊,看见盲人过马路,不帮忙就算了,还要过去奚落对方眼睛瞎,无耻之极!   说他色胆包天啊,仗着自己有钱,天天骗小姑娘,夜夜逃校去红、灯、区找小姐,每天回来上课时眼底都挂着黑眼圈,一副肾亏样!   说他仗势欺人啊,欺负清纯女大学生,人家不小心踩他一脚,居然逼着人给他舔鞋,舔完鞋不算,还故意打碎几瓶酒让人家负债二十万!小姑娘不堪受辱,泪洒酒吧,这这这简直不是人!   还有一些“网络教育家”语重心长地说孩子的成长环境对孩子的性格和行为习惯有很大影响,既然能长出景澄这种歪苗,可见景家的其他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保不准景氏公司里藏污纳垢,只有门口那两个石狮子是干净的……   当然也有不少理智的网民怀疑视频的真实性,表示不听谣不信谣,说等一个真相。不过这些看起来很正常的评论却被远远压在后面,几乎看不到。   ……   一段段明显是编故事的评论看下来,硬生生给景澄看笑了。   更可笑的是,这些评论后面最高竟有几十万的点赞,还有不少人说“没想到他是这种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希望xx局查查景氏地产”,“缺德的一家子请原地爆炸吧”……   景澄:“……真是无稽之谈。”   这说的真的是他?   什么酒吧、红-灯-区的,他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嘲笑盲人?这么扯的事都能编造出来,欺负他不刷wb吗?   傅乐咋舌道:“我刚才看了一下,这些消息都是在今天早上六点左右突然爆发出来的,营销号节奏带得飞起,这种大手笔……应该是有人想要搞你们家!”   “景氏地产是老牌企业,同时也可以说是国内实力最为雄厚的房地产公司,惹人眼红并不奇怪。我之前看新闻说景氏最近和好几家房地产公司竞标一块地皮,似乎不是很愉快,也有可能是这个原因。”   秦炎皱着眉道,“但他们为什么会把矛头指向你?难道是借题发挥?”   景澄对商业一窍不通,闻言颇为惊讶:“你们的意思是背后之人想要对付的不是我,是景家?”   他就说他一个行事低调(……)的人怎么会引起这么高的关注度,上一次造成这种轰动还是因为保姆绑架原景二少,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很有可能。财帛动人心,何况是一块商业价值极高的地皮。”   说到这,秦炎眼底划过一丝嘲讽:“商界圈背后的竞争手段一贯下作,但这次出手的人显然没什么脑子,没有根据的事也敢乱吠。”   景澄:……   这个用词实在是……听起来格外爽。   “是挺下作的,你们没发现,这种黑人的方式分明就是娱乐圈里的套路嘛。”   傅乐回忆道,“我记得前几年娱乐圈里有一个很火的小花旦因为拒绝经纪人安排的陪酒宴得罪了一个投资商,那个投资商本来已经和其他人夸下海口,结果小花旦见都不肯见他,他觉得丢了面子,就买通了很多营销号带节奏黑她,说的特别难听,跟你现在的情况差不多,不明真相的网友们就听信谣言对她进行了网-暴!这件事在那年特别轰动!”   景澄:“然后?”   傅乐愤愤道:“甚至还有人找到她的住所,朝她泼-粪!那个小花旦本是一个孤儿,也没有什么亲朋好友,经纪公司不仅不帮她解决问题,还趁着那波黑红的热度压榨她,那小花旦最后不堪重负跳楼自-杀了,那场风波才算过去。”   景澄眉心一蹙,居然被舆论逼到自-杀?   不过……   景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明星。”   傅乐哥俩好的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这不是怕你想不开吗?没关系,有我们在,绝对不会让那些人动你一根毫毛!”   景澄顿时哭笑不得:“你想多了。”   且不说他作为天师,不是普通人,凡人根本不可能伤到他。   而他更不可能因为别人骂两句就想不开,他这个人惜命的很,就算别人骂了他祖宗十八代对他来说也是不痛不痒。   脸皮厚的人就是这么无所畏惧!(……)   更何况他若是个心理承受能力低下的人,早在百年前被人追杀时就去跳河了。要知道那时他在街上喝口水都有可能是被加了料的,在破庙里闭着眼睡觉时都会有人找上门来,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紧张一天,小命时时刻刻都处在危险之中。   所以他后来才会拼命修炼,不敢有一丝放松,到现在他已经不再怕任何事了。   战乱的年代里命不值钱,但大家都惜命,即便是像狗一样的活着。   反倒是身处盛世却有很多人不惜命,这令景澄很是费解,除了生命走到尽头这种无法通过人改变的事,这世上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两人听,想听听他们的看法。   秦炎沉默片刻,道:“因为他们都是普通人,是人就有三情六欲,每个人心理承受能力不一样,你眼中不痛不痒的小事,在别人看来却是能压垮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   景澄听他似乎颇有感触,心里有些好奇,便问道:“你也会有特别烦恼的事吗?”   秦炎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甚至不需要怎么努力就能站在世人难以企及的高度,除了年少时因为特殊体质可能会造成他生活中的困扰,但现在遇上景澄,他的特殊体质反而成了他入道的优势。   这个问题问的……   秦炎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当然有。”   是人就有烦恼,他也是人,怎么会没有烦恼?   就拿这次的事来说,景澄明明是在救人,却被全网黑,他看了那些键盘侠的话都怒火中烧,景澄却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网上对他的讨伐声铺天盖地,从刚才景大哥给他打电话的口吻就能听出对方焦虑急迫的心情,可他却跟没事儿人一样,还有心情跟他们讨论这种毫不相干的问题,当真应了那句老话:皇帝不急太监急。   傅乐则直接道:“你是神仙,当然不会理解凡人的想法!像你,几天不睡觉不吃饭都没事,我们一顿不吃就会饿的头昏眼花,两天不睡觉就会困得死去活来,你这话问的就跟古代的一个傻缺皇帝问出的‘何不食肉糜’一样令人费解!”   景澄:“……”   景澄满头黑线,这是在变相说他是傻缺?   何况他是天师,又不是神仙,这两者的区别大了去了!他若是能修成真仙,凡间的事与他何干?何必奔走各地的寻找从镇妖碑下逃出来的妖魔?吃力不讨好不说,还被人诬陷全网黑……思及此,景澄脑子里生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   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他其实并非像秦炎以为的那般无动于衷,他心宽不假,但那是碰上他无法改变或不能解决的问题上,有仇当然要现报,他又不是傻子任人欺凌?   他把昨晚上封存“邪神”的死玉从一个桃木制的盒子里取出来,又把傅乐的手机拿走,和死玉放在一起。   秦炎盯着他奇怪的举动:“你在干什么?”   景澄唇角微勾,眼睛像狐狸似的眯起,透着难得一见的狡黠:“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傅乐闻言大惊失色:“你要报复谁?为什么要用我的手机?我刚才就是开个玩笑,你千万不要当真啊!”   景澄心想:我当然不会和大名鼎鼎的傅大傻计较,他只会让那些对他产生恶念的人倒霉罢了。   高科技有高科技的好处,wifi和流量的存在让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臭老鼠都能“重见天日”,真是可喜可贺!   手机界面还停留在wb里,景澄手指点了点那些陌生人对他的辱骂之语的位置,一丝黑气从死玉里飘出来,绕着他的手指一圈后,陡然穿进手机里,倏地消失不见。   正好有现成的晦气,不妨拿来一用。   秦炎猜出他的意图,眉宇一松:“你能解决?”   景澄冷哼道:“一群宵小之徒,不足为虑!”   做人不能太佛系,不然会被人欺负到头上来。   --------------------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所有的键盘侠们都倒霉了。   ①来自百度   明天应该还能有一个肥章,抱歉久等Orz 第140章 (三合一)修   马成程是个职业黑子, 手里有好几个营销号,粉丝加起来超过八十万,在众多百万甚至千万大V的眼里虽然不够看, 但足够让他在一线城市里糊口, 还能养个漂亮的女朋友。   他很享受操纵舆论的快-感,看到网民们会因为他发布的消息而愤怒,不问真假, 直接跑去当事人的wb下发泄情绪, 真的会给他带来无上的愉悦感。   虽然很多事情最后都会出现反转, 但那些“反转”的背后, 也有他们这些营销号的身影,可以说从一个“新闻”的爆发到结束,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在他们这些营销号的嘴里, 黑的能说成白的,指鹿为马也不过如此了。   所以每次在接到任务时, 都是他最兴奋的时刻。   他们这些中底层的营销号有个群, 群主有很多渠道, 可以帮他们联系业务, 但是需要很高比例的事后分成。   对于他们这些靠网络吃饭的人来说,事后多少分成都不是问题,接不到业务才是问题。   尤其是像他这种粉丝量相比较少的营销号, 很难接到知名度高的商家广告,大多都是一些快餐式氪金游戏和某些三无产品的推广,根本赚不到几个钱。   所以他最喜欢的就是当黑子!   娱乐圈里的钱最好赚, 因为那些表面上风光无限的明星最怕人设崩塌, 怕被扒出黑历史,引起粉丝的反感。   明星们靠粉丝吃饭, 而他们则靠明星们吃饭。   有时候马成程也会在发布虚假消息前心里产生过一丝犹豫,但他一想到这条消息的价值就把那点念头给掐灭了。   这年头,良心算个p!   这天凌晨四点,群主突然把大家唤醒,兴奋地通知他们有大单子出现了!   粉丝量超过十万的一条消息五百,超过五十万两千,超过一百万的五千,再往上更多!   群员们纷纷震惊了,这是要黑哪个顶流小鲜肉了还是哪个公司要捧新人,居然这么值钱?!   他们大多数人手里都不止一个营销号,厉害的甚至有十几个号,粉丝加起来最少也都有百八十万,这加起来得多少钱啊!   一看群主发布的被营销的对象,大家就不意外了。   这是个有背景的硬茬子,难怪需要大手笔!   景家三少!   国民爸爸的小儿子!   ……这特么谁敢黑啊?!   他们不怕黑明星,因为如今的明星要靠流量吃饭,最怕得罪媒体,所以即便黑子们再怎么过分,他们也轻易不会闹到法庭相见的地步,顶多发个律师函吓唬吓唬他们。   但豪门富二代可不一样,人家是真有权有势,更何况这还是实体企业巨佬家的公子哥,搞他们就跟切菜似的,这不是他们能得罪的人。   他们虽然缺德又贪财,但不傻。   所以一时间还真没人敢接这个单子。   群主顿时急了,他可是提前跟雇主收了钱还打包票保证任务完成的,要是没人敢接单他不仅得退钱还得额外赔偿,那他图什么?   便说接下单子后还可以根据评论区的讨论热度加价,上不封顶了。   群里依然很沉默,大家都在犹豫观望。   马成程很想接单,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报酬这么高的单子了,一瞬间就能赚到几千块!但他也怕事后被追究责任,所以只能按下念头。   群主见大家都在装死,只好咬牙透露“内部消息”,这次的黑料保真,是能上社会新闻的那种,到那时景氏自顾不暇,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原来是商业竞争,落井下石真是龌龊!   ——但他们喜欢。   一听事后不会被追究责任,有些人就心动了,悄悄私信群主接单。   这里面就有马成程。   发布消息的时间定在在六点,大多数的学生党和工作党刚起床的时间段,这个时候刷wb的吃瓜群众不比晚上少。   马成程发布黑料时心里很兴奋,景三少这个人他作为资深网民对他还算了解,昨晚睡觉前刚吃过对方的瓜。   据说是上京最有名的贵族中学的学生,父亲是国民爸爸景震松,哥哥是商界新贵景嵘,娱乐圈里著名的大美人视后陆清漪是他的小妈,还有个漂亮的国民妹妹景玥。   一出生就是人生赢家,有钱还有颜,随便一个举动都能引发无数人的关注……   马成程看着群主发过来的“实锤黑料”,想起昨晚网上那些对景澄的舔狗言论,心里一阵嗤笑。   再有钱又能怎么样?你们眼中的男神过了今天就会变成人人喊打的臭老鼠,就连景氏这座巨山都将受到牵连,轰然倒塌。   千万不要小看舆论,舆论的大山可是能压死人的!   按下回车键后,后台系统提示wb发布成功,关联的平台账号也都在同一时间发布成功。   马成程有些紧张。   直到半分钟后他看到同行们纷纷抖出不同的黑料,还有不少“知名”的大V也下场,马成程舒了口气,看来这些黑料的确是“实锤”了。   不再关注网上炸锅的消息,揉揉眼睛,准备回床上休息。   昨晚吃瓜熬到大半夜,今天小赚一笔,说什么都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   那是一条黑到看不见尽头的走廊,安静无声。   马成程穿着睡衣,顶着一头油腻腻的乱发,就站在这条走廊里。   他的意识十分清醒,还记得自己是在补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在做梦?   “嘶——!好疼!”马成程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尖锐的疼痛猛戳神经,令他的身体都忍不住颤抖。   然而他睁开眼后,却发现眼前的景象没有任何的变化!他居然还在那条黑漆漆的走廊里!   马成程的手还捂着刚才掐过的胳膊肉处,神色怔愣,不是做梦?   那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撞鬼了?!   这么一想,他忽然感觉自己身上有点冷,仿佛有什么冰凉的活物正顺着他的脊背往上爬,呼呼冒着冷气。   莫名的,他心中骤然升起一种被窥伺的感觉,安静无声的长廊里仿佛隐藏着无数只看不见的眼睛,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的心脏顿时一阵紧缩,被无名的恐惧紧紧攥住。   顾不得回头看,马成程颤抖的双手往身上到处摸,想寻找手机在哪里,他睡觉前通常会玩一会儿手机,说不定现在就放在身上。   老天保佑……他很快就从睡衣的口袋里摸到了坚硬的金属外壳。   然而在掏出手机的那一刻,他却发现手机屏幕里照出的东西有点奇怪。   在他的眼中,他所在的走廊里只有他一个人,到处都是空荡荡的,寂静的可怕。   然而手机屏幕上却照出了无数张看不清面目的人脸,密密麻麻的聚集在他的头顶,周围的四面八方!   在某一个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似乎与这些“人脸”对上了视线,它们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的下一步动作。   马成程憋着气,死死咬着牙,脸皮下的筋肉一条条隆起,令他整张脸都在抽搐着。   他心里默念这都是幻觉,他根本什么都没看见!然后用力按下指纹验证,点开手机通讯录想要拨打电话,令他惊喜的是,电话居然接通了!   “嘟——嘟——嘟——”   马成程紧张地语无伦次:“喂?有人吗?快过来救我!我在……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你们能定位吗?”   手机那边先是静默无声,而后突然“滋滋滋”发出信号不好的电流声,马成程听得心脏突突突地剧烈跳动,几乎要蹦出嗓子眼。   马成程举着手机,浑身都冒出了冷汗,不知过了多久,他发现信号又回来了,对面的声音也变得清晰了。   他先是听到一声含糊不清的咕哝声,有人清了清嗓子,“啊啊”了两声,仿佛在调试音响设备。   下一秒,一个夸张兴奋的男声,抑扬顿挫地在耳边回响起来。   “惊爆!某流量小鲜肉夜会xxx,地下停车场视频曝光!想看的赶紧私信我,过时不候!”   “流量小花xxx的背后金主浮出水面,原来竟然是……”   “娱乐圈好男人出轨实锤!最令人羡慕的婚姻竟成了年度最大的笑话!”   “xxx明星片场耍大牌,当工作人员的面连扇助理十巴掌,这是不把助理当人看?”   “xx整容实锤!多次在公开场合说自己纯天然,就长这样,宁家这叫纯天然?[附照片]×9”   ……   “某景姓富二代视法律于无物,一言不合竟当群众面对无辜客栈老板痛下杀手,气焰嚣张!”   马成听到这广播一般的洪亮嗓门,先是疑惑,随即他渐渐觉得这些话听起来很熟悉,直到听见“景姓富二代”这五个字时,他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他今天才发出去的“新闻”吗?   再回想前面那些话,竟然全都是他以前发布的假“黑料”,而那个一直在他耳边说话的声音不就是他自己的声音?   这太诡异了!   电话那边究竟是人是鬼?   意识到这一点的马成程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大脑像是被重锤一击,嗡嗡作响。   难道是有人查到他的账号身份,想要报复他在网络上发布虚假黑料的事?   可是他只是个最底层的营销号,在网上讨口饭吃而已,对方不去找幕后人,找他做什么?   他发疯了似的想要挂断电话,然而屏幕却跟死机了一般毫无动静,并且从音响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到了震耳欲聋的程度。   他想要关机,手机却跟中了病毒似的按键失灵,怎么也不听使唤。   马成程摔了手机,崩溃地薅头发:“啊啊啊啊啊——!!!”   “他”的声音在长长的走廊里回响着,激烈的,愤怒的,嘲讽的,嗤笑的……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像是永远都不会停歇。   而那些模糊的人脸也逐渐变得清晰,变成了一张张美丽的女人面孔,她们“嘻嘻嘻”地笑着,不断地靠近马成程,将他包围,嘴里发出和他同样的声音,兴奋地在他的耳边说着话,全是他以前在网上发过的言论,却诡异的被换了一种说法。   “身为公众人物,赚那么多钱,居然只捐了二十万?”   “他的脸一看就是整的,皮肤白?打了美白针吧?”   “男人穿的这么少,活该被xx!”   “天下哪个女人不出轨?山阴公主还有三十个面首呢!说明女人有本事!”   “男人的存在就是相妻教子,给女人传宗接代!敢出轨?就该被割掉xx!”   “长得这么帅,不知道跟多少人x过!应该是被富婆包养了吧,说不定还有x病!”   马成程:“………………”   饶了他吧!   不知过了多久,马成程终于睁开了眼睛,望着熟悉的天花板,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恐怖经历都是在做梦。   然而那些话却依旧跟坏掉的闹钟一般不停地在他的脑海中回响,他感觉自己的头快要爆炸了。   马成程顶着黑眼圈,抓抓脑袋,怀疑是自己工作压力太大导致的神经衰弱,便决定去医院!   然而他锁上门正准备下楼,不知怎么却脚底一滑,“嘭——”的一声,脸朝地,从楼梯上狼狈滚了下来,撞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咳咳咳——”   马成程咳嗽一声,张口,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   他懵了。   ……   这一天,很多路人发现今天的行人发生意外事故竟然格外的多,不是低头撞电线杆子、平地摔跤,就是被从天而降的东西打得头破血流。   这一天,全国各地的医院都迎来了客流量的最高峰,尤以精神病医院最甚!这些“病人”声称自己出现幻听,吵的他们无法专心工作和上学。   这一天,很多理智的网民发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往常那些跟他们对喷的键盘侠们今天居然安静了!   很久以后,这天发生的事被某个论坛的知情人开帖挖了出来,嘲讽那一天是“喷子们的末日”。   等到景氏的宣传部买水军摩拳擦掌准备反击时,却发现网上关于他们三少的“黑料”莫名其妙的被压了下来,热搜上不见踪影。   发布那些子虚乌有的“黑料”的账号突然就停下来了,网友们又捧起了别家的瓜,吃得津津有味。   景氏众员工:???   今早的爆料是幻觉,还是对方有更大的阴谋?   直至他们收到与景氏对立的那几家公司的老总们在同一时间里突发脑溢血、中风、出车祸等“喜讯”后,大家才平静下来。   啊,原来是老天爷开眼了。   景氏的员工们淡定地开始搜集对家的不利消息,并把那些抖黑料的账号一一核对,交给律师团处理。   一场“闹剧”还未闹大,就这么戛然而止。   表面上看上去风平浪静了,然而有心人却把这一天发生的种种诡异之事联系到一起,咂摸出不一样的味道。   如今在商圈里跺跺脚就能引发“地震”的景氏,在很久以前似乎是个天师家族啊……   想明白后,那些躲在背后观望,想通过这次事钻空子的人顿时歇了心思。   得罪不起啊。   *   景澄他们跟赵导打了招呼,准备提前回上京,参加学校组织的考试,毕竟票都买好了。   对此赵义表示理解,并保证节目组会处理好一切后续事宜,让他们放心的去考试,这季度的节目第一期上面已经审核通过,下个月中旬就能上映,这期间官博上会陆续放一些花絮,他们回去后可以关注一下。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不是不关注新闻的人,早上那一场大戏,他们也跟着吃了一波瓜。   一开始网上黑的太过分,赵义他们气不过,还想联系滇县当地的xx局放出吕老板的尸检报告,却被景澄拦下了,因为吕老板的真正死因被放出来,只会引发更大的社会恐慌,这不是添乱么?   也不知道景氏用了什么办法,网上的黑子们全都闭上了嘴巴。   大家面上松了口气,也是在后来才知道是小景道长出手,只是对背后诋毁他的人略施惩戒,心里顿时对他更敬畏了。   赵义本来是诚心邀请人家作为重量级嘉宾来参与他们的节目,却没想到会被人偷拍,造成这样的后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的节目故意欺负人呢。   所以赵义一听说他们要离开,就像个老妈子似的忙里忙外,给他们找了出山的车子,并给他们买了一大包零食,提前付了车钱,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补偿。   看时间差不多,景澄三人就拿着行李上车走人了。   “秦少,傅少,别忘了回去看节目,帮忙宣传宣传啊!”赵义在后面激动地挥舞着小手绢,“你们的脸都被后期打了马赛克,不用担心被别人认出来!”   秦炎&傅乐:“……”打马赛克这种招数不都是针对污点艺人的吗?   景澄又听到了一个新词:“什么是马赛克?”   两人已经对他时不时流露出来的无知习以为常了,傅乐认真地回答他:“你可以搜搜景二少以前的新闻,照片里的景二少脸上就是被打了马赛克。”   景澄:“……”   那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还是不看了。   这边张今淮带着道协的人千里迢迢赶到滇县,来给节目组人擦屁股。   然而等他们费劲巴力地找到节目组的人时,却被告知景澄已经离开了。   至于封印着邪物的法器,那是什么东西?节目组人诚恳地表示他们没见过。   一听说他们前脚刚离开,张今淮便想起上山时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那辆面包车,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为什么他总是晚来一步?!   ……   面包车把他们送到临市的客运站就停下了,他们下车后又匆匆忙忙转了机场大巴,一直到下午一点多,三人才到机场。   秦炎和傅乐下车后直接奔向洗手间,景澄站在安检门口等他们,身边堆了好几个行李箱,安静地注视着来来往往的旅客。   他却不知道清俊雅致的少年站在大门口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尤其是他望着过往行人时如小鹿斑比一般迷茫而无辜的眼神,让那些偷偷看他的女性心都要化了。   这是谁家的少年?看起来好乖,好想摸一下!   景澄第一次来机场,虽然面上如进机场的每一个乘客那般不动声色,谁也不知道其实他的内心却是波澜壮阔。   他即将见识到这个时代最先进的交通工具!   安检过后,去自动取票机那里刷身份证,领登机牌,办理托运后,很快他们就被面带微笑的机场工作人员引到vip候机室。   舒适的沙发,大屏幕的液晶电视,还有专门的服务人员端茶送水,寒嘘问暖。   景澄一边享受,一边在心里啧啧称奇。   秦炎和傅乐显然习以为常,主动要来餐食,他们过来的时候赶时间,来的太匆忙,还没有吃午饭。   贵宾室里没几个人,除了他们三个,还有一个正在笔记本敲键盘的精英男士,穿着靓丽戴着墨镜玩手机的年轻女人和穿金戴银的贵妇,各自占了一个沙发,互不干扰。   一个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的中年男人,正窝在沙发上睡得鼾声如雷,服务人员神色尴尬地站在一旁,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   傅乐吞下盘子里的最后一口面条,抓起茶几上的放置的纸巾抹了把嘴,点评道:“感觉口感不是很新鲜,不如店里的好吃。”   秦炎不置可否:“西餐都是一个味道。”   傅乐转头问景澄:“你觉得呢?”同为吃货,他觉得自己和景澄在某些方面的想法应该是一致的。   景澄已经吃完两盘子靴子国面条,一份鹅肝,两份甜点,现在正吃着炸的响酥的吮指鸡,闻言不慌不忙地摇摇头道:“味道还可以,就是太少了。”   那么大的盘子里面条就一口,都不够他塞牙缝的。   想不到外国人看着长得人高马大,却长了个鸡崽胃。   傅乐盯着他黑洞一样不断张合的嘴巴,再看看他平坦的肚子,那么多东西,他都吃到哪里去了?   难道天师的胃和普通人长得不一样?   虽然之前在学校里见识过景澄的饭量不比寻常人,但对方这么放开了吃似乎还是头一回。   于是傅乐艰难地说了一句:“你胃口还挺好。”   景澄吃得满嘴流油,头也不抬。   不一会儿,候机室里又走进来几个勾肩搭背的戴口罩的少年人,景澄远远就听到他们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这个傻子,他以为自己瞒着大家偷偷从基地溜出来的事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转头就被教练从电脑里看到他的订票信息!”   “枉你被粉丝们称为‘明神’,智商可真够感人的!所以你来滇县到底是来干嘛?”   “这个问题我知道!咱们明神是想看看自己是不是能帅到能让天神降怒,他粉丝跟他开玩笑说帅哥去了汀溪阁住一晚,房间就会失火,这小子居然还当真了!”   “我不是……”   “你就是!你这家伙自恋的很,我可是看得清楚,不然你还能找出什么理由?”   粉头发的男生被同伴怼的哑口无言,他能说他是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么?   染着铂金色头发的少年进来后环视一圈,见贵宾室里的人都各忙各的,似乎没人认出他们,便松了口气,招呼同伴找了个空位坐下。   “不过这次还好你没来得及去那里,我看到网上都在说汀溪阁已经被封了,老板似乎出事了。”   三人里唯一没染头发的男生小声道:“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不清楚,反正跟咱们没什么关系。”铂金头咂咂嘴道,“我总觉得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山高皇帝远的,谁知道藏着什么妖怪?我有一个亲戚朋友的女儿跟同学两年前去滇县旅游,再没回来过,我们家乡的人都猜测她被人卖到山沟沟里去了,她爸妈觉得丢人,居然一直没过去找,今年还生了二胎,这种父母啧啧啧!”   “真的假的?”   “嗐!我没事闲的骗你干嘛?去那边旅游的人失踪的有不少,只是没曝光罢了。”   粉色头男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说:“想不到,你知道的还挺多。”   铂金头得意扬头:“当我电竞圈的百晓生是白叫的吗?”   “这跟电竞圈有个毛线关系……”   背对着他们还隔着一个沙发的景澄神色古怪地抬起头,“基地”,“明神”,“电竞圈”,这几个少年是电竞职业选手?   这个世界这么小?   他看看傅乐和秦炎两人正低着头毫无所觉地玩着游戏,很想跟傅乐说一句:嘿,你偶像就在你身后。   犹豫了一下,没提醒他。   因为这三人进来后,他察觉到一丝不太美妙的气息。   景澄装作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被唤作“明神”的少年戴着口罩,穿着时尚,染了一头粉毛,耳垂上镶着一颗黑钻耳钉,这副打扮令景澄想起景玥提过的那些娱乐圈里的爱豆。   那少年脖子上挂着一根细细的红线,一个雕工精细的木牌在他的领口处时隐时现。   那股他先前察觉到的不太美妙的气息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那是什么东西?景澄皱眉想。   然而还没等他想起来是什么,机场的工作人员就提醒他们该去登机了,景澄只好按下念头,提着行李跟在工作人员身后走头等舱的专用通道。   同时他也注意到睡了一中午的中年男人被服务人员叫醒,而那三个职业选手也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   景澄这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是同一班飞机。   路程不算长,做飞机只需一个半小时。   景澄想起他们从上京到古城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从古城又到滇县时披星戴月的行程,深深以为这个世界还是有钱人出行方便。   飞机起飞时较为颠簸,景澄感觉耳膜涨涨的,但也不是很难受,起飞没多久就进入平流层,那种不适的感觉就消失了。   景澄透过小窗看向外面壮观的景色,眼睛眨也不眨,心神已被牢牢套住,连秦炎在他的餐桌上放了一杯白水都没有发觉。   他看见城市随着飞机的升高渐渐化成一个个黑点,然后被厚重的白云吞没。   不远处乌黑的浓云里电闪雷鸣,银蛇似的雷霆清晰可见,而他们这里却是太阳高照,白云涛涛,璀璨的日光仿佛触手可及,犹如神迹。   景澄一时震撼地无法言语,放空思绪沉浸其中,对旁边发生的事一无所觉。   自然就不会知道傅乐刚进机舱就认出偶像,还兴奋地准备过去跟人家握手和拍合照。   见到粉头发男生摘下口罩的那一刻,傅乐揉了揉眼睛:“卧槽卧槽!我没看错吧!我居然能跟明神坐在同一个飞机,这是什么运气!炎哥你快掐我一下,让我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秦炎:“……”我想给你一巴掌,你能别这么丢人行么。   旁边戴墨镜女人嘴里嚼着口香糖,朝他们的方向投来异样的目光。   贵妇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而那个戴着大金链子的中年大肚男则一脸兴味地说:“谁是明神?这里有明星?也让我看看。”   精英男推推眼镜:“我听过这个代号,应该是电竞职业选手。”   “什么是电竞选手?”中年男人没听明白。   年轻女人嘴里吐出一个泡泡,“啪”地一声,漫不经心地说:“就是游戏玩的好的人,也是专门以打游戏为职业的人,算是游戏圈里的明星。”   “玩游戏的?”中年男人厌恶地皱了下眉,啐了一口,鄙夷地看了眼三人的方向,“玩物丧志!我儿子要是以后干这个,腿给他打折喽!”   头等舱里的其他人:“……”有些话想想就行了,就不必说出来了吧?   叶既明他们三人脸涨得通红,铂金头想回头说什么,却被黑发男生拦了下来:“别冲动。”头等舱里的人大多非富即贵,他们可得罪不起。   倒是傅乐看不下去了,直接喷过去:“大叔你瞧不起谁啊?不知道电竞属于高科技竞赛吗?比的是智商,拼的是反应能力,你儿子有这智商?什么都不懂还在这里瞎逼逼,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你——!”中年男人气得大喘一口气,面皮剧烈抖动,脸色狰狞地骂道,“小x崽子,没有家教!”   秦炎脸色一冷:“你说谁没家教?”   话音刚落,头等舱里气氛就变得剑拔弩张,其他人忽然就觉得空气变得燥热起来,让人难以呼吸。   中年男人被他冷冽的目光盯得呼吸一滞,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小孩什么身份,气势竟如此骇人!   贵妇解开脖颈的丝巾,轻轻拍了拍胸口,小声抱怨:“哎呦!吓死我了,都吵什么吵,有什么可吵的!”   空姐听到动静,连忙赶过来拦住秦炎:“这位乘客,请您冷静一下。”她以为是这两个少年最先冲动搞事。   傅乐瘪瘪嘴,指向中年男人:“明明是他先骂人的!素质极差!”   铂金头戳了戳叶既明,挤眉弄眼地说:“你有个富二代粉丝,这么护着你感不感动?”   “啊?”叶既明不知道在想什么,被他戳胳膊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你刚才在看什么?怎么恍恍惚惚的。”铂金头无语地看着他的动作,“又摸你的牌子,这玩意到底是什么宝贝?”   叶既明眼里划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慌张地放下手,语气低落道:“那是我爷爷留给我的遗物,当然珍贵。”   说着,他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斜对角窗口的方向。   铂金头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就戳到人家的伤心事,尴尬地挠挠头不再吱声。   然而他却不知道是,叶既明正在和“别人”对话。   从进了飞机,他的脑子里就响起一个尖细的声音:“就是靠近窗户的那个人,他的气运非常强!你找机会靠近他,只要能让我吸一口,我就能变得更厉害!”   叶既明:“可是我根本不认识那个人!要怎么接近他?找他旁边的那两个人行不行?”   毕竟这俩人是他的粉丝,应该会好说话,而靠近窗户的那个人一直盯着窗外风景,莫名让他感到可怕,总觉得自己靠近对方会发生不好的事。   他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脑中的声音哇哇大叫:“你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吗?那俩人的气运都没有他的强!爷不管!你必须去找靠近窗户的人握手,靠近他!爷帮了你这么多次,讨点回报不过分吧!如果这次能成功,爷爷我就不需要再去吸别人了!”   叶既明沉默,他当然没忘来滇县的目的,他脑子里说话的这东西靠吞食气运而生,听人说滇县之所以发展的好,是因为那里人供奉着一尊“山神”,山神的气运不比普通人,这次他瞒着教练和队友们来滇县就是为了让这家伙沾点“仙气”。   可谁知道他们还没到,滇县就出事了。   远远就看到滇县上空晦气缠绕,这是整个县的气运都在流失的结果,而这家伙最怕的就是晦气,叶既明也不想沾晦气倒霉,没心情看热闹,所以他们只能离开。   这趟滇县之旅最终不了了之,正好准备回来的时候又撞上了同样溜出来过来寻他的队友。   他没想到回程的途中居然能碰上脑中这家伙属意的“食物”。   可是突然过去握手真的很傻,而且对方看上去不像他的粉丝那么好糊弄。   见他还在犹豫,尖细的声音不满道:“你可别忘了!你这么幸运是拜谁所赐!当年可是你的爷爷救了小爷,又不是你,小爷早已还完你爷爷的恩情,现在是你们叶家人欠爷的!”   这时飞机忽然变得颠簸起来,空姐高声安抚大家不要紧张,这是飞机遇到气流的正常现象,最好把餐桌收起来,以免桌上的东西掉下来伤到自己。   叶既明紧张地扶了下扶手:“我知道……不过现在不方便,等下了飞机再找机会靠近他吧。”   脑中的声音有些失落:“好吧,那你一定要记得哦。”   木牌微微亮了一下,脑中的声音不再响起,叶既明舒了口气。   铂金头揉了揉眼睛,他刚才好像看见叶既明的木牌似乎闪了一下,他出现幻觉了?   不过那木牌雕刻的东西是什么?   怎么看着跟黄鼠狼似的。   被盯住气运的景澄心里莫名一动,他收回看向外面的目光,朝头等舱里的所有人扫了一圈。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有一种被某种东西盯住的感觉。   中年男人以为秦炎他们背景深厚不好惹,便哼哼唧唧地躺回去,闭上眼不再说话了。   墨镜女撇了撇嘴,还以为能看一场打脸的大戏,真让她失望。   下飞机前傅乐如愿以偿的与偶像合影,还拿到一张签名照。   他激动地对叶既明道:“我能不能握一下你的手?”   叶既明:“……当然可以。”   傅乐紧紧握着叶既明的手,憋了又憋,还是没忍住道:“你知道吗?我最佩服的就是你的欧皇体质!你不知道,我从小到大都不是一个幸运的人,经常发生意外事故,小时候被绑架差点被绑匪撕票,长大后我开始追星,粉的偶像最后不是人设崩塌,就是被全网黑到退圈,好像被我喜欢的人最后都会倒霉,我的心都要碎了……”   被紧紧握住手的叶既明:“……”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傅乐还在喋喋不休:“啊!就前一阵子还差点出事,九死一生!这么一想,活到这么大我可真不容易……所以我想蹭蹭你的欧皇体质,你不会介意吧?”   叶既明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他能说自己很介意吗?   脑中的声音正尖锐的咆哮:“叶家孙子,你快点离这个倒霉鬼远一点!他到底是从哪里过来的?为什么身上的晦气这么重!好臭好臭!简直熏死爷了,呕——!”   刚从晦气罩顶的滇县回来的傅乐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偶像深深地嫌弃了,其实自从戴了景澄给的护身符后,他已经很少倒霉了,久而久之,他都快忘记自己还有这种体质了。   头等舱里的其他人见鬼地望着握手的两人,无语了。   秦炎无奈地扶额,对这一幕简直没眼看:这个大傻子。   景澄若有所思地盯着叶既明脖颈时不时露出来的木牌,原来是保家仙么?   下了飞机,头等舱的旅客们从专用通道里走出来,秦炎和傅乐随其他人去拿托运的行李,景澄则出来寻找景大哥派来接他们的人。   从候机大厅里走出来,迎面扑来一阵寒风。   上京市开始降温了。   景澄目光扫过接机的人群,正犹豫着要不要给景嵘打电话时,突然目光一凝,朝一个方向看过去。   他看到那个和他坐在同一个飞机的中年男人在接了一个电话后,神色忽然变得焦急起来,他似乎着急去什么地方,慌忙地拦下一辆出租车,和司机师傅说了什么,然后一边上车一边掏出钱包。   这时,不知从哪里出来几个踩滑轮的小孩陡然从他身边掠过,男人被他们撞到,上次的动作一顿,钱包被蹭掉在地上,他正要蹲地上去捡钱包,却平地刮起一阵大风,钱包里的钱居然被刮了出来,一张张百元大钞就这么飞到天空!   中年男人顿时傻眼了。   司机师傅看到这一幕,动作飞快停下车,准备帮忙。   景澄眼睛尖,直接奔着钱飞的方向去了,却见那些钱仿佛有牵引绳一般的在空中飘来飘去,最终飘到一个无人的拐角处,稳稳当当落藏在那里的人脚下。   景澄视力极好,认出躲在那里的人是叶既明,这令他感到很奇怪。   他觉得对方是故意躲在那里的。   接下来的发展让景澄眼珠子差点脱了眶。   只见叶既明看看左右,见没人发现这里,竟是把钱卷了卷,往兜里一揣,淡定走人。   景澄:???   --------------------   作者有话要说:   小景道长:掐指一算,有人要倒大霉。   奇葩新人物叶既明,在前面的章节有提过这个人。保家仙稍作改动 第141章   飞机降落的机场是上京市著名的国际机场。作为国内经济最发达的城市之一, 国际机场里几乎每天都是人山人海,而且外面难得一见的“大人物”在这里似乎随处可见。   商界名流前后跟着壮汉保镖,面容严肃显得不近人情, 全副武装的大明星们匆匆赶去外地的通告, 后面呼啦啦跟着一群跟拍的粉丝们,还有不少在机场尬拍的十八线小明星和网红们。   叶既明跟着队友从专用通道出来时,景澄三人已经不见踪影。   回来之前景澄就被景嵘打过招呼, 国际机场附近经常蹲着一些新闻网站的记者, 景澄的脸已经被全方位曝光了, 让他们一定要低调!   所以他和秦炎傅乐从通道里出来时特意都戴上了帽子和口罩, 三人穿着差不多的休闲服和球鞋,混在人群里就是普通的学生旅客,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叶既明瞪大眼珠子也没找到人, 不由泄气地对脑中的黄十三说:“我怀疑他在躲着我,要么就是肯定发现了什么。”   不然怎么解释明明都在同一个出口里出来, 他们三个居然转眼就消失在人海, 瞬移都不带这么快的。   黄十三尖细的声音在脑中安慰他:“凡是大气运者多少都有些得天独厚的本事, 他要是这么轻易就被你蹭到气运, 那才奇怪。”   叶既明嘴角抽搐:“刚才火烧眉毛说着急的是你,现在找不着人竟然不急了?”   黄十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虽然它知道叶既明看不见),愤愤道:“刚才在飞机里是多么好的机会呀, 怪你自己抓不着机遇!你个废物,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叶既明:“……”   走在他们后面的大肚子中年男人在飞机上憋了一肚子的火,此时见叶既明傻愣愣地站在通道前, 目光呆滞嘴唇蠕动像是在自言自语的模样, 行径古怪的很,中年男人看着看着, 不知怎么突然打了一个哆嗦。   正巧这时手机铃声响了,中年男人回过神,手忙脚乱地从裤兜里掏手机。   “神经病!”中年男人啐了他一口,一手接着电话,另一只胳膊夹着公文包,匆匆离开了。   “这大叔脑子有问题吧?怎么老和咱们过不去?!”乔熙无语地说。   铂金发色一身嘻哈装还戴着口罩的乔熙从贵宾通道走出来,俨然是人群中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不少追星的女孩子怀疑他是隔壁国的爱豆,正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准备偷拍,熟料他突然来了句地道的上京话,跟在后面的女生们顿时傻眼了,一脸尴尬地互相推搡着离开了。   裴子羽抓了抓额前的碎发,撇了下嘴道:“职业歧视呗,还能什么原因?你也说了他脑子有病,就多体谅他吧。”   “算了算了,教练一个劲儿打电话催,咱们还是赶紧回基地。”   乔熙手里握着手机,把飞行模式改成正常,手机顿时“叮叮叮”信息提示响个不停,十多通未接电话,五个微-信语音通话,和无数条文字短信,全都来自教练和其他队友,他眼睛飞快地扫过信息,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脸上陡然露出如遭雷劈的表情。   裴子羽:“怎么了?”   乔熙一脸“卧槽”地说:“我敢肯定这次回去得挨骂了,教练今天下午给咱们预约了跟xx战队的训练赛,没想到被咱们仨放了鸽子!”   “……”裴子羽抓狂地挠头皮,“有训练赛为什么不早说?都怪你非要跟过来看热闹!热闹也没看着,还浪费两张机票钱!”   “卧槽!开始推卸责任了是吧?我又没用刀举在你脖子上逼着你来!是你自己要跟过来的好不好?”   “别废话了,赶紧回去要紧!我现在就去叫车。”   “不是,先等等,叶既明呢?”   乔熙和裴子羽一脸懵逼地站在机场大厅门口,这小子什么时候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溜了?   ……   叶既明莫名其妙被骂神经病,还没反应对方骂的人是他,他脑子里的黄十三先炸毛了:“啊啊啊!!这人居然敢骂你!好大的胆子!叶家孙子只能被我骂!区区一个普通凡人竟然也敢骂我黄十三庇佑的人,简直是活腻歪了!爷爷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叶既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想起刚才黄十三骂他的话,心说被骂神经病也好过说他吃屎,嘴上却道:“您说的对,但是这里人多,你要怎么给他颜色看?”   黄十三一本正经地说:“小爷观他腰缠万贯,气运比一般人强些,想必应是祖上积德才能泽被后世,这般福运给予这种坏心眼的子孙也是浪费,倒不如借给咱们用用。”   叶既明心说难道这家伙是吃不到美味所以饥不择食了?   黄十三:“而且他居然还骂了你两次!爷爷少不得教他今天损失点小财!你快点跟上去,离的太远小爷感应不到!”   叶既明:“……好哦。”   中年男人——屈涂军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去外地联系提前说好的业务到了却吃了个闭门羹,坐个头等舱都能让他受气,居然被一个小孩子压倒气势,本以为这两件事就够丢脸的了,却没想到刚下飞机就接到下属打过来的电话,说上面来检查,说他的厂子里的货不达标,不仅要废弃重做,还要交巨额罚款!   他今天是踩了狗屎了吗?居然会这么倒霉?!   这可把他愁坏了,屈涂军赶潮流,是做药材和保健品行业的,这些年靠着卖保健品赚了不少钱,生意越做越大,厂子也建了好几个了。今年开始倒腾药材,准备把自家的产品往高端的方向做,这回他专是进的药材就有几百万,成本极高,这要是上面一句“产品检验不合格”,他这几百万相当于打水漂!他怎能不急?   然而今天“祸不单行”这四个字在他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屈涂军不习惯用电子支付,出门在外时钱包里总是放满钱,就在准备打的士去厂子,掏出钱包时,一群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毛孩子居然把他的钱包撞飞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幕就好像排练剧本那样的自然。   连老天爷都看他不顺眼,钱包刚落地,一阵大风平地而起,几十张的钞票随风飞扬,瞬间在空中失去踪迹!   屈涂军瞪大眼睛望着这诡异的一幕,下巴落地。   司机也透过挡风玻璃窗同样看见钞票满天飞的壮观奇景,愣了一下,连忙下车准备捡钱。   然而地上只有一个空空如也的牛皮钱包和散落一地的私人证件。   司机师傅抬头仰望天空,蓝蓝的天空没有一丝杂质,太阳刺目晃眼,他眼神迷茫。   钱呢?   ……   叶既明点了点手里厚厚的钞票,惊愕不已:“五千六……现在居然还有人出门带这么多钱?”   黄十三得意洋洋:“回去后别忘了给爷爷上供一瓶好酒。”   叶既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却恭敬道:“知道知道,还有上京最有名的那家饭店里的烤鸡。”   黄十三:“好小子,有眼色!一会儿咱们再趁机偷了他的气运,足够你应付下周的比赛了。”   叶既明把钱收起来,忽然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道:“您说他气运强,可是我刚才看他似乎印堂发黑,一脸倒霉相,不像是有气运的人啊。”   黄十三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印堂发黑?你什么时候发现的?”真要是个倒霉鬼,钱上也会沾上霉运,那这笔钱可就烫手了。   叶既明因为常年供奉黄十三,锻炼出一双常人没有的眼力,倒也不是什么传说级的阴阳眼,只是比寻常人更注意观察罢了:“在飞机上似乎还没有,就是下飞机后脸色才开始难看的。”   黄十三不太信,正要说‘咱们先过去看看’,突然陡然一个激灵,心里升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可能,不会有人能发现它!   叶既明察觉到黄十三紧张的情绪,心下奇怪,正想问它怎么了,却听到一阵行李箱拖地的轱辘声,附近似乎有人朝着这个角落过来了。   是谁来了?竟然能让黄十三这么紧张?   来人声音冷淡,说出来的话仿若晴天霹雳,令叶既明僵在原地:   “这位……叶同学,你的师长没有教过你什么叫做‘拾金不昧’吗?”   --------------------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涉及到电竞圈的东西都是瞎编的。 第142章   说话的人正是景澄。   他是顺着中年男人的钱飞的方向过来的, 从平地刮风时他就感觉出这股妖风来得诡异,当他亲眼见证那些被刮飞的那些钱居然能飘到同一个角落时,他就确定了这附近肯定有妖人作祟!   光天化日, 遍地监控之下, 就敢使出这种下作手段,这人也是够胆大的,真当别人不会发现吗?   有这本事干什么不行?   穷疯了吗?   直到他看见躲在角落的人的真面目时, 景澄更奇怪了。   竟然是叶既明?   听傅乐说叶既明作为w战队的首发选手, 年薪至少有五十万, 这还不包括广告费, 直播分成和比赛奖金,这一年下来少说也得有个百八十万,算是有钱人行列……难道还会缺这点钱?   还是因为他在飞机上时被中年男人讽刺了几句, 在飞机上不便行动,所以下飞机后就要报复回来?   景澄虽然坐飞机时一直在观景, 可周围发生了什么事他都听在耳里, 自然还记得中年男人嘴损找茬, 傅乐横插一脚, 把仇恨拉走,双方差点起冲突,还是空姐出来劝架才平息。   中年男人是典型的小人面相。眉骨高却断眉, 山根低陷有横纹,嘴角下垂,表面上看给人一种心大粗犷之感, 实际却是见利忘义, 自私刻薄,思想偏激, 心胸狭隘,斤斤计较之人,而且这类人还喜欢多管闲事,好惹是生非。   都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因为君子多为心宽之人,行事清风朗月,小人阴损,好行恶毒之事,被小人盯上,可谓“永无宁日”。   即便是景澄,平时遇到这种面相的人,也是能躲则躲,尽量不与其打交道。   从商之人,多行不义必自毙,自有老天爷去收拾他。   所以在下飞机前傅乐和秦炎说想去捉弄中年男人时,被他拦下来了。   一脸倒霉相的人不用他们动手,因为霉运马上就会找上门来。   照现在的结果来看,那个中年男人的霉运应在了叶既明身上?   景澄盯着叶既明脖子上挂着的木牌,觉得眼前这只保家仙与他以往见到的似乎不太一样。   民间俗称“胡黄白柳灰”为五大保家仙。狐狸精狐仙,黄鼠狼黄大仙,刺猬白仙,蛇柳仙和老鼠灰仙,这五大仙尤以狐仙与黄大仙最为有名。   保家仙之所以被称为保家之仙是因为它们道行高深,慈善仁厚,对诚心供奉的主人家有求必应,仗义疏财,同时具备解灾避厄,化险为夷的能力,是北方民间家中供奉的善仙。①   它们由于常年行善事,有功德加身,类似于道家的护-法神,默默庇佑主人家,心怀慈悲,没有贪婪之心。   因为保家仙与人族长期相伴而生,所以它们的心智很容易受到主人家影响,若是被供奉于行善之家,它们也会行善修功德,可倘若被供奉在心术不正的人家,那它们也会近墨者黑。   景澄看着木牌,那上面萦绕着丝丝缕缕的阴气,全然没有半点浩然正气,保家仙似主人,可见叶既明在供奉保家仙时,就没想过做好事。   再看叶既明周身气息晦暗,俨然一副阴德有亏的模样,显然不是什么正派的人。   想到傅乐说叶既明wb粉丝几百万,是电竞圈的明星,景澄实在是难以理解。   这世道是怎么了,为什么德行有亏的人却能得到那么多人的推崇?   正巧被景澄撞到他的小人行径,景澄觉得自己少不得要管上一管了。   叶既明被来人冷声冷气的问话惊得魂飞魄散,他小心地对脑中的黄十三提出疑问:“这不是您之前在飞机上说的那个人吗,他怎么会突然跟过来?为什么会问出这么一句话?难道他看见刚才那一幕了?”   这种阴人的招数他不是第一次做了,躲避监控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以前也从来没有人发现,丢了钱都是自认倒霉,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次居然会被人全程看在眼里。   明明他已经刻意躲在无人的角落了,为什么还能被发现?   “啊啊啊啊啊——!!!”黄十三像是看见了某种令它难以承受的恐怖场面,在叶既明的脑中发疯似的尖叫,“怪不得他气运冲天,这家伙身上的功德厚的能砸死人,我们快离他远一点,他肯定不是普通人!道士?天师?!小爷命不久矣!”   叶既明僵硬地说:“现在还有道士?你是不是看错了?他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几岁,应该还是学生吧?”   黄十三气得跳脚:“你还敢质疑小爷?!小爷何时说过假话?这家伙身上散发的气息告诉小爷他很不好惹!谁知道是从哪里出来的老妖怪!小爷活了快六十年,还没见过哪个道士身上有这么强悍的气息,你要是觉得自己命长就呆在这里,看他能不能弄死你!”   叶既明越听越觉得黄十三是在大惊小怪,这人看样子明显不超过二十岁,黄十三可是他爷爷那一代就开始供奉的保家仙,今年都快六十岁了,难道还敌不过一个毛头小子?   他的眼珠转了转:“现在是法制社会,他应该不敢……吧?”   黄十三:“他想杀你就像拔根头发那么简单!”   叶既明:“……”要不要这么夸张?   景澄环胸而立,目光冷冷地盯着叶既明,等待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叶既明抬头时无意间撞上他冷漠的不含一丝感情的视线,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朝他射了过来,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叶既明想起自己刚才与黄十三的对话都是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的,难道被他发现了?   某一个瞬间,他有种自己的脑子似乎已经被对方用刀子剖开的错觉。   叶既明艰难地挺直腰板,他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鼓囊囊装满钱的裤兜,抿了抿嘴唇道:“什么拾金不昧?那是我自己的钱,你看错了!”   黄十三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难以置信道:“你当他是傻子吗?”   景澄伸出两根手指指了下自己的两只眼睛,示意他刚才那诡异的一幕全都被他看在眼里,面无表情地说:“我亲眼看见你‘偷’钱了!你这个小偷不用狡辩,不还钱就跟我去警察局!”   一听是去警察局而不是被“人道毁灭”,叶既明松了口气,黄十三果然是少见多怪,一个普通人都能把它吓成这样。   叶既明阴郁着脸:“我招你惹你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景澄心说我好心拉你回归正途,你他娘的还敢骂我,真是不识好歹!   他冷哼一声,语气更冷了:“我肯定不是狗,但你是不是耗子还有待商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身边养着什么脏东西,再教我撞见这种鬼蜮技俩,我就废了它!”   叶既明:“……”原来真的不是普通人。   黄十三迫于景澄的气势,躲在木牌里瑟瑟发抖,一句话也不敢说。   手机铃声一个劲儿的响,景澄从兜里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是秦炎,他估计是秦炎和傅乐应该取回托运的行李了,找不到他就打来了电话。   景澄最后瞥了神情呆滞的叶既明一眼,一边接过电话一边推着小行李箱,转身离开了。   不义之财也敢偷,也不怕钱拿了烧手。那个中年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让他们狗咬狗吧。   *   景震松觉得自己最近大概是交运了,事事都顺心,老婆孩子乖乖不作妖,儿子还给他长脸,令他在自己的朋友圈里格外的意气风发。   要说交好运这事儿,还得从前几天他的便宜小儿子从滇县回来说起。   那天下午景震松带着比他小了二十多岁的新女伴正在上京最大的六星级酒店里参加商务宴会,宴会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每个端着酒杯的老板都面带笑容,哥俩好的模样。   这是一场格调较高的宴会,宴会厅里摆满了国外空运来的鲜花与美酒,服务生手里托着装满酒杯的托盘走来走去,还有当-红-歌星在宴会厅中央的舞台上唱歌,到处都弥漫着浮华奢靡的气息。   按理说上京市知名企业的当家人应该都在,可景震松却发现一直跟他们景氏过不去的几家地产公司的老总居然没来!   居然没收到邀请函?真是可惜……可喜可贺!   景震松接过侍应生端来的酒,和对面的电商领域的老总遥遥对碰点了下头,轻抿了一口,又放下了。   在外面除非必要,他从来不喝太多。   这时以前跟他们景氏合作的一个大公司老板赵总突然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笑呵呵地冲他举杯:“这不是景老哥嘛,好久不见啊!来来来,咱俩先干一杯!听说景氏最近正在招标西区的那块地皮?提前祝你们马到成功啊!”   景震松愣了一下,心说这老家伙跟他年龄差不多大,以前在公开场合总是叫他“景老弟”故意占便宜,怎么这次出息了,居然叫他哥了不说,还这么会说话?   然而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发现自己周围竟是围过来一群站在各行业顶端的公司老板,每个人都端着酒杯笑容满面地凑近他。   “景氏地产的老板也来了?那我得过来瞧瞧,幸会啊景老板!咱们还是第一次见面,景老板果然气势非凡,以后要是有机会合作就更好啦!”   景震松:“……幸会幸会。”什么叫第一次见?上次xx峰会上你不还对我横眉竖眼的么?再说你一个做食品的跟地产能有什么合作机会?   “本来我们公司也看中了西区的那块地皮,但是一听说景老板也对那块地皮有意向,我老李当然不能做那惹人厌烦的小人,就是有幸能拍到手也要拱手相让啊!”   景震松:“……那怎么能行,君子不夺人所好!”你也知道自己是小人,记住你今天的这句话!   “老景啊,听说您教育儿子很有一手。大儿子龙章凤姿,为人处事雷厉风行,小儿子也非常人能及,行业翘楚,都是人中龙凤,老景你真是好福气!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好生羡慕啊!”   景震松:“……哪里哪里,孩子的教育我从来不参与。”两个月前你还说我‘养了个败类儿子,让我出门最好把小儿子锁家里,省得出去为祸一方!’老子可记得清清楚楚!   “景老板有没有意向跟我们孙家做儿女亲家?小女明年大学毕业,还是学生会主席,与您家的大公子年龄相当,您看看让俩孩子有机会见个面怎么样?”   景震松:“……现在可不是过去了,婚姻大事得孩子说的算,两人能不能在一起得看缘分!我自认为是开明的家长,从来不干涉小辈的婚姻。”   三流野鸡大学出来的还想碰瓷儿我们景氏继承人?当老子不知道你家闺女是上京市臭名昭著的“名媛”?想的倒挺美,滚蛋!   眼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景震松惊疑不定地想,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今天这群老家伙全都围着他一个人转?明里暗里的想跟他凑近乎,真是邪门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臃肿的胖子突然挤开人群凑到景震松跟前,脸上堆起笑容:“景老板,这是鄙人的名片。”   景震松条件反射接过这张金灿灿的卡片,上面写着:熊宏,xx煤矿。   原来是最近刚从外地过来的煤矿老板。   景震松单手捏着名片,神色不明:“这是……?”   商圈里一向阶级分明,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谁都不会没有那个眼力见去高攀,他可不认为他景氏当家人与一个土豪老板有什么交往的必要。   熊老赔着笑脸地说:“这个,鄙人就是想借此机会认识一下您家的小公子,想找贵公子帮个小忙。”   景震松:“哦?”居然是找他便宜儿子的?   熊老板大概是觉得被一圈人围着有些尴尬,便以手遮口,小声说:“家中老母最近不知怎么犯了癔症,去医院查不出来原因,听说贵公子于这一道颇有心得,所以想请您家的小公子给我老母看一看,这个……看诊的费用,绝对不会亏待景公子。”   景震松面色古怪,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知道对方说的应该是景澄,可他怎么不知道景澄还会看诊?   哦对了,那小子之前有说过自己是天师来着。   景震松抬眼看了看这群笑面虎,可是这些人是怎么知道的?   景震松觉得被人围观不太好看,只好清清嗓子,把名片随手揣兜里,又对他说:“行,我回去问问他。”   熊老板见他答应后松了口气,而后又神情激动地握住景震松保养得当的手,用力摇了摇:“景老板,那我就提前谢过您家小公子了!”   景震松:“……好说好说,你先放手!”   当天的商务宴会里景震松不知道收了多少名片和联姻邀请,不少人都是在旁敲侧击他的便宜儿子,明里暗里想通过他来认识景澄,真叫他大开眼界。   真是万万想不到,他景震松居然在商务宴会里还有当工具人的一天!   直到晚上回家,他才通过大儿子景嵘的口中得知那场诡异的网络大战,而景氏的那几个对头地产公司的老总今天之所以没参加宴会,是因为他们今天全都在上午发生意外事故来不了!   景震松震惊了:“王总出车祸,徐总从楼梯摔下来脑震荡,钱总突发中风……你真没跟我开玩笑?”   景嵘沉声道:“没开玩笑,而且他们一致认为这些事是咱们家的景澄做的。”   “出车祸还能说有阴谋,这中风还能是人为造成的?”景震松不可思议地道,“这都能赖到咱们头上?你问你弟弟了吗?他是什么说法?”   景嵘脸上的表情难以言喻:“问过了,他说他用了一点点小手段,谁对他有恶念,在网上发布对他的不良言论,谁就会倒霉。”   景震松嘴角抽搐:“……看来咱家是供了一尊神仙。”   景嵘深以为然地点头。   虽然知道景澄本事大,可谁能想到他的本事居然这般大!照这么发展下去,上京市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景氏的发展都不会出现拦路虎和绊脚石了。   ……   被景震松称为“神仙”的景澄从机场出来后并没有回景家老宅,而是直接去了南明中学,因为他们下午有课。   这次学校组织的“户外秋游”,景澄的班里就剩下他们仨没回来,其他人早在一周前就回到学校了。   景澄三人先把行李放回宿舍,赶在下午最后一节课上课之前进教室,走到教室门口时还引发了小小的骚乱,显然大家都不是村网通,看见了网上的新闻。   景澄刚坐下,就有几个女生凑过来:“景澄,咱们都相信你,你不用去在乎网上那些胡编乱造,一看就是水军手笔,我们看见了都气的不行,帮你骂回去了!这种事我们见的多了!不用放在心上!”   景澄从书包里掏出一大把符篆,给她们一人一张美颜符,笑眯眯地说:“免费送给你们,感谢你们在网上为我澄清。”   几个女生“哇——”的一声,兴奋地接过符篆:“谢谢!”   秦炎的前桌回过头:“秦哥,听说你们去拍真人秀节目去了?卧槽牛逼啊,你实话跟我们说,你们仨是准备组团出道吗?”   秦炎瞥了他一眼:“你猜?”   男同学一脸讪讪地转过头,心说怎么秦炎都参加节目了居然还是这么冷,这脾气能混娱乐圈么。   班里最活泼的男生杭心杰说:“你们要是真混娱乐圈跟我说呀,我们家就是开娱乐公司的,你们要是签我们家公司,我可以暗箱操作,保证让你们C位出道!”   “你想得到挺美!”傅乐笑嘻嘻地推了他一把,“老子要想当明星也是签约秦氏娱乐!”   杭心杰:“别呀!秦氏娱乐是大公司,新人合约苛刻,可没有我们家公司给的好条件!就你这条件,solo出道都是可以的。”   傅乐无语道:“……开个玩笑而已,你还当真了。”   “傅哥,我有KPL(王者荣耀)秋季赛的门票,下周六是w战队和Y战队的半决赛,你要不要?”一个男生突然凑过来问道。   “你小子牛逼啊,我都没抢到!”傅乐看看秦炎和景澄的方向,又问,“你抢了几张票?”   男生激动地说:“还剩下六张。”   傅乐怀疑地看着他:“这么多?你该不会是黄-牛吧?”   男生被看出目的,脸上划过一丝心虚:“怎么会?看在都是同学的份上,我低价卖给你,五百一张。”   傅乐想了想,觉得这个价格不算贵,便痛快地掏出钱包:“要三张。对了,你怎么不问炎哥要不要?”   男生接过钱,把三张票递给他,干笑一声,没接腔。   他心说秦炎回来之后感觉更不好接近了,跟景澄一样,就跟快成仙似的,他怎么敢去撩虎须?   再说全校兼职的贫困生谁不知道傅乐的钱最好赚,薅羊毛当然要抓绵羊来薅,谁敢在老虎头上动土,这不是找死吗?   这边景澄一脸关心地问秦炎:“忘了问你,最近晚上睡着后还做噩梦吗?”   秦炎垂眸,嘴角轻抿了一下:“不做了。”   景澄点点头道:“你就照着我教给你的那种吐纳方法,每天早晚半个时辰,再坚持一阵子。”   他发现秦炎情绪不稳时身体会出现阳火溢散的情况,这很危险,容易招来一些见不得光的阴物,即便是有护身符遮掩也不能阻挡。让他每天按照自己给的方法修炼,让他修身养性,少动怒应该能好一些。   秦炎嘴角微勾:“我知道。”   景澄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一条未知号码发过来的短信:“张今淮刚才发信息说让我最近有时间去道协报道,年底道协组织道士证考试,你到时候跟我一起去,顺便也把证考下来。”   秦炎眼里闪过一丝费解:“道士证?”   这是什么东西?闻所未闻。   景澄看见短信里居然还有“因在公共场合伏魔,造成不良社会影响,罚款五千元”这一行字,忍不住撇撇嘴:“都是些很简单的题目,闭着眼睛都能答上来。”   秦炎:“……”闭着眼睛答题,这他还真做不到。   景澄删掉短信,嘴里小声嘀咕:“有机会把道协一锅端了,张家人就是麻烦。”   四周偷偷竖起耳朵的同学们:他们究竟在说什么啊?感觉好高深的样子。   *   一周后。   “……一场游戏比赛而已,居然来了这么多人。”   景澄站在向阳区市中心最大的展厅门口,望着外面往展厅方向狂奔的年轻的男男女女,一脸惊叹:“这些人都是来看比赛的?”   展厅门口挂着红色横幅:KPL(王者荣耀)秋季赛半决赛于今日下午三点于三楼展厅隆重举行!   门上还贴着大大小小的各个战队的成员海报,旁边贴着红纸:请上三楼。   “咱国别的没有,就是人多!”傅乐啧啧道,“我说怎么抢不着票,这次来看比赛的人的确多。”   秦炎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上显示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开场,咱们先进去吧。”   景澄点点头,跟着他们走进展厅。   昨天是周五,南明中学组织高中结业考试。景澄通过班主任赵老师口中得知考试完他们这一批高三生算是高中毕业了,接下来的半年他们可以选择国内或者国外的大学准备明年全国统一的高考或者其他重要的考试。   而他们班绝大多数的学生都准备去国外念大学,只有极少数人选择留在国内参加高考,比如陈知易,因为他是真学霸。   傅乐明年就要去国外念书,那是他们家早就给他打点好的一所大学,无法更改。   而秦炎则选择留在国内参加高考,秦家人一向尊重他的决定。   至于景澄……他原本的计划是不准备念大学,可昨天填写意愿表时,他居然鬼使神差地勾了“参加高考”。   事后想了想,他记得张宝豆提过,国内也有很多道教学院,可以在学校里学习道家各派的传承,有的道派孤高的很,都没有注册道协成员,但是在道教学院里却有不少弟子。   景澄觉得他可以去见识见识这个世界真正的道家传承。   看着展厅里随处而见的海报,还有年轻女孩子们手里举着的战队成员照片的应援牌,景澄不难发现这里面有很多人是叶既明的粉丝。   景澄虽然最近跟着秦炎他们接触了不少游戏,却并不沉迷,本来并没有打算跟着秦炎和傅乐过来看比赛,得知这场比赛的战队有叶既明所在的战队,这才勾起景澄的兴趣。   他很好奇叶既明在传闻中的“欧皇体质”,究竟是真的幸运,还是“偷”来的幸运。   上个周机场一别,他可是亲眼目睹了叶既明私底下的阴损手段,最后还没还钱他不知道,当时他特意放了狠话,如果再让他见到这种鬼蜮技俩,定要废了他的保家仙!   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能第二次见面,可见这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遇上自己,算他倒霉。   见四个电梯都满了,景澄他们三个只好走楼梯通道,好在只有三楼,很快就到达目的地。   一进门就是山呼海啸般地尖叫声,震的景澄脑袋嗡嗡响。   赛场布置的很有现代高科技的感觉,展厅面积非常大,高度有十五米,阶梯式坐席,可容纳几千人,展厅上方挂着电子屏幕,可以清晰看见舞台上的场景。   选手们还没入场,傅乐带着秦炎和景澄找他们的位置。   他们的位置靠近前排,以景澄的目力,可以清楚的看到舞台上的选手们的座椅。   傅乐惊叹道:“主办方这次布置的不错啊,跟我上次去海市看的那场比赛比起来认真多了。”   坐在他们后面的人也在跟同伴议论:“还是咱们上京市的主办方有钱!”   “可不是,海市那次什么东西啊,屏幕都看不清楚!”   “我擦,你可别忘了这次票有多贵,海市那场vip席位才三百多,这次普通票都要三百,咱们四个人就要一千二,简直是把咱们当冤大头宰!”   花了一千五才买了三张票的傅乐:“……”   还说不是黄-牛?!   景澄这才想起自己的票钱还没给傅乐,便问他:“差点忘了,你买票花了多少钱?我直接转给你。”   秦炎闻言也看了过来。   傅乐眼角抽搐了一下:“才三百来块,没多少钱,不用还了。”   景澄没听他后面的话,手脚麻利地把钱给他转过去了。   傅乐看见微-信里的转账消息,眼角抽搐的更厉害了。   三百元整,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   景小抠。   ……   不多时,赛场观众席渐渐安静下来。   一阵激昂的音乐响起,主持人出来官方讲话,之后三个解说也上场了,两男一女。   两个战队的成员们也出现在入口处等待主持人召唤上台。   主持人:“看来大家已经等的心急难耐了哈哈哈,比赛马上开始,请大家先安静一下。”   傅乐小声说:“w战队里的叶既明就是个bug,说实话这次半决赛其实没什么可看的必要,因为只要是叶既明首发,w战队必赢。”   秦炎摇摇头道:“Y战队是老牌战队,我记得他们拿了三次全国总决赛冠军,还有一次世界冠军,他们队里有国服最强中路和最强打野,w战队相比他们只能算新人,太嫩了。”   而且在他看来,w战队的新中路叶既明的真实水平谁都不知道,因为跟他比赛的对手每次都会出状况,实在是太滑稽了。   傅乐:“w战队虽然都是新人,但他们已经进半决赛了,这次他们要是还能赢,回去我就买一个叶既明形象的手办,天天供着。”   秦炎:“……那你还不如去寺庙拜佛。”   景澄看着上台握手的两个战队,他清楚的看见叶既明正扬起笑脸想与对面的一个年轻选手握手时,却被对方眼疾手快地躲过去了,屏幕上很有心机的显示了叶既明受伤的表情。   主持人和解说同样看见这一幕,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男解说A:“显然Y战队的选手相信了电竞圈的一个传说——比赛前千万不能和明神握手,因为他会吸运,哈哈哈哈。”   男解说B:“可不是,与w战队比赛的战队中路总是会在赛中出现各种状况,赛后接受采访他们全都认为问题出现在与明神握手之后,因为他们平时训练时从来都不会有赛中出现的那些低级错误,不知道明神的右手是有什么样的魔力,咱们就在这场比赛中拭目以待。”   w战队的选手闻言顿时对解说席怒目而视。   站在台上的叶既明脸上表情尴尬,Y战队的选手们神色冷漠。   观众席一片哗然。   不少w战队的粉丝破口大骂让解说滚下台,也有Y战队的粉丝吹口哨说大声喊明神就是个笑话,根本没有技术!   傅乐:“卧槽!这两个解说牛批,故意挑事儿啊,居然敢这么说我们明神?!”   秦炎心想解说说得好,叶既明本来就是普通人水准的技术,上场比赛几乎全靠他诡异的运气作祟,实乃“最水的电竞选手”。   景澄注意到叶既明脸色难看,嘴唇蠕动,似乎在自言自语说着什么,便知道他又在和他的保家仙说话。   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还想动歪念头?   景澄偏头问身边人:“你更喜欢哪个队伍?”   秦炎心里惊讶他竟然会问出这个问题,毫不犹豫地回答他:“Y战队。”   景澄对他的回答不奇怪,他早就看出秦炎对叶既明有意见,又问:“那你觉得这次比赛哪个战队能赢?”   秦炎斟酌了一下语言,缓缓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Y战队赢,两个队伍的技术水平其实完全没有可比性,Y战队五个人有四个人都是有多年比赛经验的老成员,合作稳定,虽然有一个新成员打野,但这个打野却有国服第一打野之称,我见过他的训练赛直播,的确名副其实。”   “而w战队几乎全员新人,技术稚嫩,只有ADC和辅助还可以,其他人水平一般,说实话,他们能走到半决赛,几乎全靠运气,准确的说是叶既明的运气,所以这场比赛的最终结果就充满了不确定性。”   虽然景澄听不太明白游戏术语,但他能听出来w战队一路走来全靠“运气”。   虽说赛场上有一句话“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可那是对于真正的老天爷宠儿来说的,人为偷来的“运气”不是实力,而是作弊!   这是赛场上最受唾弃的小人行径!   景澄抬头看比赛时,发现比赛已经开始很长一段时间了,Y战队那位号称“国服最强中路”的选手在第一局拿到五杀,其中三个人头都是叶既明的,双方选手实力极其悬殊,Y战队赢得几乎毫无悬念。   景澄清楚的听到后面有观众在说:“果然Y战队还是国内最强的战队吧,还以为w战队能干翻这个老牌战队,看来是我想多了。”   “我看未必,之前w战队也不是没有在第一局里惨败,但他们在第二场和第三场比赛却赢了,凡事都有意外。”   “我觉得这回w战队想要反转不太可能了,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了,你没看到刚才Y战队的中路简直是压着w战队的中路打,明神被他踩在脚下就跟只小鸡崽似的,简直没眼看,我看我还是走吧,w战队太让我失望了。”   “不是吧,老兄!三百多块钱的门票,这才第一场,后面还有两场,看完再走呗!”   “不行了,气得我胸口疼,你愿意看就在这儿看吧,老子今晚回去就脱粉!”   ……   景澄看见台上的几个解说正在聊天,两方战队的成员已经有下场休息的了,景澄看见Y战队的那位中路选手微微躬身跟队友们打了招呼匆匆离开,似乎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过去了,而叶既明远远看了对方的背影一眼,犹豫了一下,也起身跟过去了。   没多久,他看见两人一前一后走上台,Y队中路脸色不太好看,倒不是表情难看,而是他面上突然变得晦暗,一副要倒霉的模样。   而叶既明脸上却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虽然输了第一场比赛,却依然神采飞扬。   景澄心里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么短的时间里,叶既明是怎么做到的?   第二场比赛开始,w战队每个人都表情凝重,而Y战队的人却一脸轻松,显然他们认为第一场比赛他们战队已经打破了叶既明的某种魔咒,幸运女神今天眷顾了他们。   随后在第二场比赛的时候,底下的观众们就看见了Y战队的中路仿佛失了智一般的操作!   台上的三个解说已经傻眼了,他们完全不能理解Y战队中路的行为。   你一个中路不老老实实地清兵线猥琐发育准备偷塔,总跑到下路和野区做什么?   不支援队友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捣乱?   而且打了一下boss后,突然一动不动了什么鬼?   莫名其妙跑到敌方塔下蹲着承受伤害什么鬼?   观众们就眼睁睁看着Y战队的中路不停地作死,他的失了智的行为甚至感染到队友,导致Y战队整体布局一团乱,轻轻松松就被W战队推倒水晶。   比赛结果迅速出来了,底下的观众很迷,尤其是Y战队的粉丝们,他们虽然听说了明神的古怪传说,万万没想到碰上他的战队会这么倒霉,战斗全程出现一边倒的局面。   仿佛他们上一场的胜利就跟做梦一般的不可思议。   傅乐:“我说什么来着?任何一个战队都逃脱不了明神的魔咒!上一场比赛Y战队能赢纯粹是意外!显然叶既明已经找回自己了,欧皇体质正在发挥作用!”   景澄全程看在眼里,最后他挑了下眉,轻轻“啧”了一声。   秦炎:“怎么了?”   景澄:“给你看个东西。”   景澄给秦炎开了阴眼,让他再看台上。   于是秦炎看见Y战队的人头顶上笼罩着灰色的气,叶既明所在的w战队成员的头顶上笼罩着白气,尤其是叶既明,头顶上的白气格外明显,而Y战队中路头顶上的灰气几乎要变成黑色。   秦炎疑惑,问那是什么。   景澄言简意赅道:“那是气运”。   随后又道:“再这么下去,Y战队必输无疑。”   --------------------   作者有话要说:   ①来自百度   游戏比赛只有这一章,内容都是瞎编的,作者没怎么玩过玩王者荣耀,青铜水平,资料都是网上查的。 第143章   第二场比赛结果在大屏幕上显示出来后, 台下一片嘘声。   结局太过出人意料,主持人和三位解说在台上目瞪口呆,几乎失语, 台下愤怒的观众甚至开始破口大骂。   “垃圾比赛, 白瞎我的票!”   “操作跟屎一样,就这水平还来比赛,当观众没智商?”   “中单去趟厕所回来脑子里进水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Y战队能打出来的操作, 今天他们是怎么了?”   “就这?就这?老子千里迢迢赶过来不是为了看水赛的, 擦!后悔买票了。”   “就这演技还敢打假赛?w战队的后台是有多硬?”   “才赢了一局就开始飘了?”   “全员演员吧, 这是?”   “它来了, 它又来了,我已经预料到这次比赛的最终结果了!”   “魔咒也许会迟到,但却不会缺席……”   秦炎望着台上双方战队头顶上呈现出灰白分明的气运, 默然无语。   w战队全员皆新人不假,可这只战队对比其他战队就如bug一般的存在, 从赛初就仿佛被幸运buff加持, 一路势如破竹, 干翻数支老牌战队, 杀进半决赛。   但幸运buff这种东西放在有能力的人身上叫实至名归,锦上添花!放在没有能力的人身上,那叫走狗屎运, 惹人反感!   Y战队是老牌战队,战队选手这几年获得的荣誉是十个w战队都比不过的,然而这样的一个战无不胜堪为“电竞圈神话”存在的战队居然以这种滑稽的方式输掉比赛, 也难怪观众会怀疑他们是在打假赛。   台上, Y战队的选手们脸色铁青,中路的那个选手更是满脸不可思议, 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无从开口,憋的满脸通红,Y战队的经理人黑着脸过去跟主持人说了几句话,然后把自家的选手们带走了。   对比之下,w战队年轻选手们的脸上各个都是喜气洋洋,仿佛彩票中大奖,现场气氛犹如过年。   秦炎注意到Y战队的选手们在与他们的经理人说话时,那位在业界小有名气的经理人的头顶竟也渐渐冒出灰气,他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接力比赛么?   周身阴冷的感觉渐渐散去,秦炎阖上双目,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的世界已经恢复正常,他的体内阳气重,阴阳眼的作用有限,回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切,他冷静道:“灰色是霉运,按照Y战队上一场的表现来看,他们这一场比赛的发挥显然有失水准,即便是游戏新人也不可能打成这样,更何况是曾经的冠军队?这场比赛绝对不正常。”   景澄脸色微沉:“没错。”距离他与叶既明第一次见面一个周不到,对方就给他带来这么大的“惊喜”,显然这个走上歪路的年轻人不仅没有回归正途,还把他上次的威胁当做了耳旁风。   一时间景澄心里沉重许多,虽然只间隔一个周的时间,但他注意到叶既明身上萦绕的怨气更重了,也不知道这几天里他又造了多少恶业。   景澄的神情中有种淡淡的厌恶,这世上总是有那么一些人自私自利不知满足,不分男女,不分年龄,为了一己之利罔顾人命,他们难道就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吗?也许他们一开始就知道,只是不在意。   人一生的气运是有限的,有的人常年做善事,都未必能产生善果,更何况是与人类命运息息相关的气运!   故而窃取别人的气运乃是罪大恶极,也是道家封禁的十大禁术之一。   试想一个人本该家庭美满,事业有成,于社会作出巨大贡献,影响千千万万人的生活,晚年功德圆满,颐养天年,却因为某个人的一己之私,被盗了气运,那这个人可能事业不顺,妻离子散,会变得穷困潦倒,跌到社会最底层,从而偷鸡摸狗,小恶不断,也许会为了生活铤而走险,做出更大的恶!   天翻地覆的改变!   上次他看在叶既明年龄小的份上,只是口头教训,并未出手,但现在看来口头教育并无用处,这小子需要的是一场“震撼教育”。   景澄盯着台上叶既明的方向,第二轮比赛的胜利令他格外意气风发,脸上泛着激动的红晕,和队友兴奋地聊着天,完全看不出一丝窃取别人气运的心虚和愧疚。   偷来的胜利也叫胜利么?   景澄心中不屑,面上波澜不惊,他决定要在这段休息时间里做点什么,不能让这个小偷继续得意下去,起码要让这场比赛恢复正常水准。   那个人是谁呢?秦炎环望四周,前后左右的观众席上全是神色激动地粉丝,有的还专门穿了统一的应援色,手里拿着彩色的应援棒,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台上。   目之所及的每个人都很正常,这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秦炎皱了下眉头,心说到底是谁在暗处使坏?   w战队实力比不上Y战队从第一场比赛的情况就能看出来,w战队的选手年龄偏小,且大多是新人,团队磨合时间明显不够,选手的配合也远远不如Y战队。   第二场比赛里Y战队的选手仿佛一直不在状态,准确的说是中路选手,简直就像初入游戏的新人一样,拖后腿不说,还四处捣乱,不知道还以为他是w战队派过去的卧底。   显然这不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选手能打出来的操作,即便是状态不好,也不可能做出来。   他现在开始怀疑w战队之前那几场比赛是不是也是靠着不正常的手段赢的,那个在暗处使坏的人与w战队有什么关系?   景澄望着Y战队离开的方向,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讶:“Y战队的选手怎么全都走了?他们难道放弃比赛了?”   秦炎心说你还没回答我究竟是谁在搞鬼,竟然吊人胃口,嘴里却老老实实地回答:“中场有休息时间,Y战队估计是要重新讨论战术,也有可能是准备换替补上场。”   景澄点点头,神色意义不明:“你想不想让Y战队赢得这场比赛?”   秦炎心里一突,定定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景澄哭笑不得,“你别这么看着我,好像我要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秦炎:“……我没这么想。”他只是过于专注。   “我是想把一切都回归正轨罢了。”   景澄眼珠一转,给自己找了一个师出有名的理由:“‘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是你的早晚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应该拿,贪婪乃万恶之源,人要学会知足常乐。”   傅乐鼓掌:“说得好!作文满分!”   景澄:“……”   秦炎:“……”   傅乐兴致勃勃地问:“你们在讨论什么,加我一个,我虽然不参加高考,但我觉得我的知识还是挺渊博的。”   景澄瞥了他一眼,突然阴恻恻一笑:“讨论怎么搞你的偶像。”   傅乐:“?”   秦炎这才恍然:“竟然是他。”难怪他在观众席上刚才感觉不到。   傅乐看着两人深沉的表情,一脑门问号,恨不得自己多长一只耳朵:“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跟他面前打什么哑谜呢?   “我觉得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秦炎神色怜悯地看着他,喜欢的偶像一个两个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眼睛该去治治了。   傅乐:“……”他感觉自己似乎正在被侮辱,并且已经掌握了证据。   景澄看了眼Y战队成员们垂头丧气的背影,突然戴上鸭舌帽,又把脸上的口罩往上提了提,只露出一双眼睛,站起身,拍了下大衣的外兜,闷声说了句“我去洗手间一趟”,便走下台阶。   秦炎见他动作就知道他要干什么去,连忙起身跟上:“我跟你一起。”   傅乐一脸蒙圈,心说中场休息时间都快过半了,怎么才想起来要上厕所?这俩人神神秘秘的肯定有问题,张口就道:“那我也——”   秦炎头也不回地打断:“你在这儿呆着!”   傅乐委屈巴巴:“……哦。”   *   Y战队的经理感觉自己遇上了从业以来的最大危机。就在刚才半决赛的第二轮比赛结束后,他被顶头老板在电话里喷得狗血淋头,老板要求下一场比赛换替补,经理只好把自家不在状态的五个首发选手带下台,对他们进行心理辅导,并通知几个替补准备上场。   然而没等他说几句话,一个工作人员急匆匆跑过来说有两个年轻人有急事找他,经理心里烦得要命,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人过来找事,不知道他正忙着吗?!   但工作人员一脸讳莫如深,仿佛来人是什么大人物,经理这才来了点好奇,便跟在工作人员身后想要看看来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在做梦。   他居然看见了上京市最有名的那位景三少和秦氏娱乐的太子爷!   这两位大佛居然同时过来找他,用的理由居然还是“有急事”,经理登时虎躯一震!   难道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他已经成为能给顶级豪门的公子哥解决问题和烦恼的存在了吗?   心里仿佛有一千个猫爪在挠,经理整理好脸上的表情,微笑且不失恭敬地说:“不知景少和秦少找我有什么事?”虽然电竞圈这两年发展火爆,但跟娱乐圈还是没法比的,这些眼高于顶的富二代投资电竞圈顶多算玩票,很少亲自下场的,他可不记得自己曾经和这两位大佛打过交道。   经理以为这两位会直截了当说出来意,熟料这位时常挂在热搜里的景家少爷竟是一脸惊讶地问出毫不相干的问题:“你认识我们?”   经理噎了一下,这话说的,但凡会上网的,哪个不知道“玄学大师景三少”的?   短短两个来月,上了多少热搜了?不少人都以为这位少爷接下来要踏足娱乐圈,所以景氏提前来个热搜包年,人设都给立好了。   景三少竟然是玄学大师!多么前无古人的人设!想必也是后无来者,崩都没地方崩去,真是太特么安全了!   但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上却不能说出来,经理勉强扯出一抹笑:“认识认识,久仰大名。”拜托有话说话,下一场比赛都快开始了,老子可没空在这里赔你们闲扯!   好在那位秦家的少爷是个正常人(?),直接说出他们的目的:“下一场不用换人,我们能帮Y战队赢得比赛!”   经理:“???”   经理:“……你说啥?”   ……   半个小时后,在场所有人望着太屏幕上显示的最终比赛结果——W战队与Y战队1:2结束比赛,Y战队取得这场半决赛的最终胜利。   很多观众都感觉到不可思议,包括台上的主持人和三名解说。   Y战队居然赢了?   第三局轻轻松松碾压W战队,在第三局比赛进行到20分钟时就推倒了W战队的水晶,且W战队全员Ace,比第一局的操作还要生猛。   不知道Y战队经理是怎么想的,第三局上场的还是那五名首发选手,一个都没换,反倒是W战队的一个选手因上一局里的操作失误被换成了替补。   这个季度从常规赛开始就开始不停打脸老牌战队的w战队,在这场半决赛里首次迎来滑铁卢,而且输的还是这样的难看。   明神的魔咒被打破了?!   主持人笑着公布比赛结果后,三位解说们也纷纷起身鼓掌,恭喜Y战队的选手。   场下的观众们都疯了,无数人疯狂地喊着Y战队选手的名字,很多Y战队的粉丝们又哭又笑,男粉们口吐芬芳,天知道他们有多害怕Y战队会和其他老牌战队一样卷入“明神的魔咒”,莫名其妙就输掉比赛!   好在他们最后赢了!   可见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就在大家异常兴奋时,台下一个男观众愤怒地大喊一声“什么明神,垃圾!”然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朝台上的一个方向扔出自己的手机,正好砸到叶既明的额头上!   “嘭”的一声,手机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台上叶既明躬下身,痛苦地呻-吟一声,一只手捂着半张脸,指缝里流出鲜血。   全场静默了片刻,随后一片哗然。 第144章 (修)   经理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不然他怎么能听到两个富二代居然兴冲冲地说帮他们Y战队赢比赛?   开什么玩笑?   这可是正规赛事,而且已经进入半决赛,全网直播, 胜利的战队后续还要代表国家参与国际赛事, 真以为是这些富二代的游乐场么?   于是经理收起脸上几不可见的恭敬,神色警惕地道:“我不懂秦少是什么意思,但是电竞比赛要公平公正, 拒绝‘演员’行为, 我们Y战队虽然在电竞圈里名声不显, 但比赛的基本理念还是有的。”   说到“名声不显”时, 他撇了撇嘴,眼底不经意流露出些许倨傲之色,显然他心里并不认为自家战队是籍籍无名之流。   景澄:“……”   秦炎:“……”   难道他以为他们过来是让Y战队的选手打假赛的么?   可上一轮输掉比赛的难道不是Y战队么?他们要想找选手打假赛也该去找W战队吧?   这是确定Y战队最后能赢?   没想到这个经理表面看着一脸丧气, 对自家的队伍还蛮有信心?   秦炎和景澄一时竟是无言以对。   经理不知道面前两人的想法与自己的南辕北辙,他见两人听了他的一番“义正言辞”后脸上非但没有露出尴尬或恼羞成怒的神情, 反而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仿佛他刚才不是在说话, 而是当着两人面放了个臭屁, 尴尬的那个成了自己。   经理神情迷惑,那秦少刚才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他们战队的选手已经被买通了,所以上一场比赛才会打出那种梦游一样的操作?   经理只是这么简单的一想都觉得是侮辱了自家战队的选手, 打假赛?这绝不可能!   他们战队的五位首发选手年纪轻轻,正处在职业选手的巅峰期,且都是年少成名, 各个都心高气傲, 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会毁掉职业前途的蠢事?   可是上一场比赛的情况真的是意外吗?   联想到最近圈子里种种似是而非的关于“明神的魔咒”的流言,经理不想自家战队的首发选手也变成叶既明的成名路上的垫脚石。   他知道老板肯定也是这个想法, 所以才迫不得已让他在下一轮比赛的选手全都换成替补,对付这种浑身上下都透着“邪门”的战队,硬碰硬他们只会被打脸,避其锋芒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即便W战队最后取得胜利,他们的选手也不会被骂的太惨。   对于他们这种老牌战队来说,一场比赛的输赢没什么,选手丢了人气才可怕。   一瞬间脑子里思绪万千,理智回笼后经理忽然回忆起面前两人的身份,顿时冒出一身冷汗。   经理回想起自己入行后一直奉行的金科玉律:宁可得罪小人,不能得罪有钱人!   ……也许人家可能只是随便说说,是他想得太龌龊。   思及此,经理抹了把脸,小心地抬眼觑着两人的神色,吭哧吭哧地补充道:“这个……我们Y战队的选手一向老实本分,性格稳重,选手们的成绩一直在国内位列前茅,这都是业内有目共睹的,年底俱乐部要是能引进强力外援,明年春季赛问鼎国内冠军是有很大希望的。”   先安利一波自家战队,如果这次能拿到两家投资,这次比赛就算失败了也不亏。   年底引外援这件事是俱乐部去年就有的想法,可惜看中的那几个外援要价太高,双方才一直僵持着,要是能拉来这两位富二代的投资,别说一个外援,就是买十个外援来当替补都没问题啊!   打破尴尬的最好解决办法就是转移话题,经理厚着脸皮推荐自家战队,既然这两位能过来看比赛,说明他们应该对电竞圈很感兴趣才是。   少年人嘛,谁还不能有个电竞梦呢?   经理“嘿嘿”一笑,表情活脱脱一条诱拐小红帽的大尾巴狼,他搓了搓手掌道:“不知道两位有没有投资的意愿,如今电竞行业方兴未艾,国内外很多投资商的目光都聚焦这里,咱们整个电竞行业未来可期,而我们俱乐部属于国内最早成立的那一批,还是很值得入股的。”   “就在上个月,隋氏集团的小公子给他投资的k战队买了一个外援,这次k战队的实力明显大增,一路高歌猛进,圈里人都在赞小隋先生眼光毒辣,点石成金……”   秦炎神色古怪,隋氏集团的小公子……隋唐安那小子?   秦炎忍不住偏头看了景澄一眼,隋唐安每次在学校里碰上景澄都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躲得远远的,他以为那纨绔就是个怂货,敢情在外面竟然“名声斐然”,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景澄觉得眼前这个自说自话的经理废话有点多,并没有意识到对方口中的隋氏小公子是跟他有过节的同校同学,察觉到身旁人的目光,便疑问道:“怎么了?”   秦炎转过脸:“没什么。”不记得更好,这种小人物就不必说给他听了。   在经理看来,有钱人的钱不是钱,就是一串数字,面前这两位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金娃娃,随便刮下些头皮屑,就能让他们的战队更上一层楼。   那位隋氏集团的公子他见过,顶头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偌大家业怎么着也轮不到他继承,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出局,所以这位少爷也就破罐子破摔,如愿以偿的长成了废物。   可即便是废物,也是个镀金的废物,被XX战队的经理忽悠的五迷三道,热血上头当起了散财童子,钞票大把大把的砸,硬生生把一个即将倒闭的俱乐部给奶活了!   Y战队经理的眼睛都红了!   他认为少年人应该是很容易就被鼓动起来的生物,尤其是在得知同龄少年所为后,难免会产生攀比心理……他愿意去当富二代们的试金石!   来吧,快拿钞票砸他吧!他也好想见识一下钞能力的真正力量!   熟料那位英俊的堪比明星的秦家小少爷听后,只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吐出一句:“想得挺美。”他是欣赏Y战队的成员不错,但没有当冤大头的癖好,不想着提高自家战队成员的水平,天天想着引外援,鄙视之!   “……”被泼了冷水的经理讪笑着扭头看向另一位“财神爷”,这位看起来比较好说话,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熟料另一位“财神爷”竟也不按套路来,表情意义不明地打量他一番,好半晌,才从口袋里摸出一沓黄纸片,慢条斯理地抽取五张,递给他。   经理怀疑自己眼花了,不然他怎么会看见有人用数钱的姿势递给自己几张黄表纸?   要不是看在对方长了一张全国闻名的脸,他还以为这个景氏的小公子是在故意消遣他。   当然了,即便对方真的愚弄他,他也不敢做什么(……)。   难道这年头有钱人已经不流行甩支票了吗?还是说有钱人的爱好就是这么奇奇怪怪?   正当经理犹豫着要不要接过来时,景澄开口道:“下一场不用换人,这五张符让你的队员随身带着。”   顿了顿,景澄又道:“这五张符算你便宜点,1张1999,时间紧迫,你可以等比赛结束后付账。”便宜一块也是钱,就当结个善缘了。   经理:“???”   五张黄纸片子要我一万块钱?抢钱呢?   经理一脸懵地接过符纸,他忍不住看向秦炎,想问他们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然而秦炎只冷冷地盯着他道:“还不赶紧接着。”   经理:“……”   经理莫名感到憋屈,可在对方一脸“你赚大了”、“凡人,感恩戴德吧”的表情下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他才反应过来问题的严重性。   没忽悠过来投资就罢了,我还得倒贴一万块!   经理顿感头疼,低头盯着这五张新鲜的符符篆,上面用朱砂绘制了复杂的篆文,像是一气呵成,有种说不出的韵律,仔细闻闻,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溢散开来,令人神清气爽。   经理心想原来网上的流言也并不全是假的,这个景家小公子居然真成了“大师”。   不过,如果这几张小纸片真的有用,那这笔买卖他可就赚大了。   回休息室的路上,经理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   赛场上,叶既明额头直冒冷汗,他本来游戏水平就只比普通玩家强不了多少,跟真正的职业选手差距更是犹如天堑,可自从拥有黄十三后,他已经很少体会到在赛场上全方位被精神压制的感觉了。   尤其是在他已经动用了黄十三能力的情况下。   “黄十三,你在吗?”叶既明在脑中试图呼唤自家的保家仙,Y战队那五人一上台他就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令他无法掌控的事要发生了,果不其然,比赛一开始他就有种精神上被压制的感觉,这显然不符合他的预期,难道对面也有保家仙吗?   “闭嘴!老子被你害惨了!”脑中响起黄十三愤怒而绝望的咆哮,对面五个人身上隐藏着能绝对压制它的东西,那股澎湃的灵气正肆无忌惮地彰显着存在感,显然今天台下来了一位高人,甚至有可能是天师!   对方发现了它的举动,并且来势汹汹地警告它!   “听”完黄十三的心理活动,叶既明满脸不敢置信,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观众席:这怎么可能?!   台下观众席。   秦炎正和观众一起看这场闹剧,冷不防手指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他低头望去,却见身边人正抓着他的左手,不知何时从随身携带的小挎包里取出一根精细的毛笔,细如毫针的毛笔尖正扎在自己的食指指尖。   “……”   秦炎无言地看着景澄面不改色地给他贴好创口贴,又把他的手放回去。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明显,“小偷”耳根一红,随即正色道:“你火气太重,堵不如疏,每天放放血是对你身体好。”   秦炎心说我还能说什么呢?他认为自己作为景大天师的“人形血库”绝非浪得虚名,他有时候甚至怀疑景澄同意和他在一起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血,从滇县回来后,这家伙出门都不带朱砂了,省了多少钱啊。   秦炎哀怨地瞥了景澄一眼,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了(一个周),最亲密的动作就是拉拉手,傅乐还背地嘲笑他俩是在玩过家家……总说他火气重,既然你知道堵不如疏,每天放几滴血有什么用。   脑子里刚有这个念头,心火就起来了,一瞬间附近的空气都躁动了几分,四周围席位的观众都在关注台上的选手,偶尔有敏感的粉丝也只会觉得今天的比赛气氛格外热烈,其他人都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但他这陡然间的变化却瞒不住坐在他身边的那个人。   原本还有几分心虚的景澄立马装模作样地挺直背,挑了挑眉道:“清心诀自己默念三遍,用不用我给你开个头?”   “……”秦炎登时羞的面红耳赤,撇开脑袋,生硬地道,“不用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滇县回来后,秦炎的火气就与日俱增,简直就像是中了春毒似的,思维就像脱缰了的野马,从每天起来看见景澄那一刻起就不受控制,以至于短短一个周内,全班都同学都发现了他们班的班霸和景大仙不清不楚,看他们俩的眼神都变得意味深长了。   起先景澄还以为是傅乐那个大嘴巴乱讲,恼怒之下给他偷摸贴了张倒霉符,好在傅乐心大,平地摔跤喝水呛到这类事都习以为常,倒是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后来景澄才知道是秦炎的表现实在太“无所顾忌”,才被班里那些善于发现jq的女生看出端倪,继而被全班人知道。   景澄不习惯私事被拿到大庭广众之下曝光,只好背地里要求秦炎收敛点,于是就有了加强版的《清心诀》。   景澄眯了眯眼,心说这个小色狼,年纪轻轻整天脑子里就想那档子事,还是欠调-教。此时全然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体年龄比“大徒弟”还要小一岁,而且两人也早已突破了“师生情”的关系。   秦炎被他了然的目光看得心里赧然,头越埋越低像只委屈的大狗,默默背诵早已耳熟于心的道家《清心诀》:“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①   直至四周温度恢复正常,景澄才收回目光,他从挎包里取出一张黄色剪纸小人,圆圆的脑袋,长长的身子,细胳膊细腿,是他无聊的时候随手剪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用到,所以就一直随身带着。   他用蘸了秦炎的血的毛笔在剪纸上快速画了一道符文,几乎能看的见重影,华光一闪,鲜血在浸透符纸的那一瞬陡然消失,像是被黄纸吸收了,极为诡异。过了一小会儿,剪纸小人就在他手中“活”了,小纸人抖了抖身子,站起来了。   秦炎眼角的余光一直注意着景澄的方向,看见小纸人,惊讶的瞪大眼睛。   景澄盯着纸人轻声道:“去把东西拿过来,别惊动人。”   小纸人很人性化地点了点头,从他的手中跳下去,落在地上打了个滚后,消失不见。   尽管在景澄身边见证了太多这个世界的另一面,眼前的一幕还是令他感到很奇妙。   秦炎忍不住道:“它居然能听懂?”还会打滚,简直就像真的人一样。   景澄看出他的想法,便解释道:“生前是人,行为习惯自然和人没差别。”   生前是人……   秦炎喉咙一哽,不吭声了。   景澄嘴角微微扬起,瞥了他一眼,故意恐吓道:“我早说过,你的血对它们来说是大补之物,所以没有我在的时候千万不要流血。”   秦炎嘴角抽搐,无语地点点头。   他又不是女孩子,没有每个月那几天,除了流鼻血,他实在想不到哪里还需要他“洒热血”,当然,偶尔几次流鼻血也是因为看见景澄在他面前换衣服……咳咳,清心如水,波澜不惊。   不多时,小纸人捧着一块婴儿巴掌大的木牌出现在两人面前。   两根火柴棍一般细的胳膊捧着比它还大的木牌,看得秦炎心惊不已,生怕它会承受不了这份“压力山大”而把东西掉地上,引起别人的注意。   好在周围一圈人都仿佛得了选择性眼瞎,没人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不科学的一幕。   景澄拾起木牌,看了眼小纸人:“你可以离开了。”   小纸人恭敬的朝着景澄弯了弯腰,抖了抖身子,附在纸人身上的游魂离开了。   景澄收回纸人,仔细端详手里的木牌,发现这竟是一块上好的阴沉木,墨黑如玉,似有流光,离得近了,还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药香。方方正正的木牌中央刻着一只似猫非猫的小动物,刀工稚嫩,像是新人手笔,硬生生破坏了这块木头的价值。   察觉到藏在木牌里的小东西正在瑟瑟发抖,看见他后更是吓得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景澄心下失望,好歹是个保家仙,怎么看着这么废物。   殊不知黄十三看见景澄的那一刻简直就要吐血了,它怎么又落到这位大魔王手里了,简直就是孽缘。   为什么这个年代里还能有天师的存在,这些大魔王不是早在一百年前就消失了吗?这是从哪座山头里蹦出来的老妖怪,不去开宗立派教徒弟,怎么就偏偏盯着它不放啊!   黄十三泪流满面,这一刻它仿佛能感受到主人叶既明平时玩游戏时在铂金局里匹配到最强王者的感受——降维碾压,实在是太欺负本大仙了。   秦炎家境优越,从小就见识过太多好东西,因此培养出一双毒辣的双眼,他看了看景澄手里的木牌,惊讶道:“上好的阴沉金丝楠木,这一块原木料至少要十万。”   景澄顿时觉得烫手。   阴沉木是上好的养魂木,故而能藏在里面的只能是阴魂。他第一次发现黄十三时,对方就在行恶,景澄原想着动物修行不易,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能受人供奉,修成保家仙也是一份难得的机缘,所以即便它身上缠着恶业,景澄也选择放过它一马,只是口头稍作警告,劝它别走错路。   谁能想到短短几天不见,又叫他给碰上了,对方还是在干坏事,显然没把他的好言相劝(……)当一回事,看来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这小畜生合该栽到他手里。   所以景澄才决定顺应天命,将其斩草除根,毁了这块养魂木。栖息所被毁,里面的阴魂也会灰飞烟灭,很省心省力的解决办法。   然而秦炎却说这块木头值十万。   虽然猜到金丝楠木能值几个钱,却没想到居然能这么值钱!   景澄回想自己之前看的律法相关的书,脑中自然而然的飘出一条法律条文:十万元以上属于数额巨大情形,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景澄盯着手中的这块木头,忍不住叹了口气:“棘手啊。”他总不能毁了这块木头后,再回去赔给叶既明十万块钱,搞得他才像是做贼心虚的那一个。   藏在阴沉木里的黄十三看出他的犹豫,又见他年纪轻轻,面相一副好哄骗的模样,自以为窥见了自救的方法,眼珠转了转,忙不迭哭诉道:“天师在上,小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保家仙,依靠人类香火得以修行,本无意与您作对,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小妖日后必定奉您为尊,鞍前马后,不在话下。”   景澄权当它在放屁,嗤笑道:“巧言令色,贼头贼脑。”   黄十三立马就跪下了,可怜兮兮道:“小妖之前虽然做错事,却并非本意,人类不是常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小妖此刻绝对是真心实意,却无半点虚言!”   景澄透过木牌,看见那团黑漆漆的妖魂,只觉得现在的小妖套路真多,他又不是眼瞎,天师相面向来都是透过外表看灵魂,功过是非明明白白,一个污秽的魂魄在他面前讨巧卖乖,他顿时啼笑皆非,以为他是圣父么?   景澄沉下脸:“一身血煞之气还敢狡辩,你等死吧。”   说罢,指尖一缕三昧真火,直奔黄十三而去。   黄十三陡然察觉到铺天盖地的杀意,心下一慌,强烈的预感告诉它恐怕真的要命丧于今日,它整个妖魂都充斥着愤怒与不甘,妖怪修行本就不易,妖魂修炼更是难于登天,它虽然知道自己修行道统不正,却未尝不能走出一条路来,可惜就要被这横插一脚的天师给搅和了。   可恨的天师,他多管闲事就管闲事,为何要误它修行!   黄十三黑豆似的小眼睛里射出仇恨的光芒,然而没等它寻到逃离之法,便看见一团纯阳真火扑面而来,它惊恐的无以复加,那滚烫的足以焚烧灵魂的温度,瞬间将它的意识湮灭,只余一声凄厉的惨叫。   景澄冷笑一声,轻轻弹了弹指尖,把木牌收起来。   秦炎见他嘴唇微动却没有出声像是在与什么东西交流,也不敢打扰,直到他隐隐约约听见一缕轻微的“叽叽叽”像是什么小动物的哀鸣,才发现身边人眉眼间不知何时染上一抹凌厉之色。   秦炎见状,挑了下眉道:“解决了?”   景澄点点头,轻轻舒了口气,而后又纠结起来,阴沉木的事还没解决,里面的妖魂还在,他不可能放虎归山,再把东西还回去,况且叶既明也是个问题。   秦炎旁观了好一会儿,他不知道景澄手里的木头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他猜测这东西应该与叶既明有关,但景澄不说,他也不会问。   平时景澄想让他知道的事自然会告诉他,有时候他会因为自己是这段关系里卑微的一方而感到低落,但更多的时候会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很多时候都是景澄在保护他,而他却发现自己除了一身皮囊竟没有其他能吸引到景澄的地方,这个认知仅是偶尔想想,都会令他惶惶不安了。   见他难得展现出苦恼的一面,秦炎新奇之余还有些心疼,在秦炎看来景澄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强大到令人震撼,所以他偶尔露出“脆弱”的一面就格外让人在意,于是秦炎思考片刻,出了个馊主意:“麻烦的话就交给别人吧,我听说张大哥已经回上京了,这两天似乎挺闲的。”   中午出去吃个自助烤肉还要晒朋友圈,可不就是挺闲的。   景澄眼睛一亮,对啊,他怎么没想到!   凭什么每次处理这些污糟事都是他事必躬亲,道协这个事后诸葛亮还当上瘾了,就应该让他们亲自感受一下人世间的险恶!   于是他掏出手机,找出那个被他拉黑的风-骚自拍头像,又重新添加好友,直接给对方发了个位置信息,怕对方看不见,又连发好几条消息催促他赶紧过来,等消息全都发过去后看见聊天界面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时,他又眼疾手快的给拉黑了。   旁观这一幕的秦炎嘴角抽了抽:“……”   他现在相信张大哥和景澄绝对是上辈子有仇了。   正在上课的张今淮因为坐在前排,所以把手机调成了震动,听见手机“嗡”了一声没在意,不料对方像是有十万火急的事,一连发了好多条,导致他的手机“嗡嗡嗡”个不停,无奈之下他只好弓下身假装捡笔,然后取出手机看消息。   万万没想到给他发信息的人居然是景澄,他愣了一下才点开聊天记录。   就在一周前他给对方发消息还是被拒收的状态,什么时候又被重新加好友了?   灵素真人(备注):[位置信息]   灵素真人:快点来!   灵素真人:出事了!   灵素真人:别耽误时间!   灵素真人:!!!!!!!   张今淮被这一大串感叹号惊得心慌气短,又难得见这尊大佛也有慌乱的时候,便真以为是出大事了,忍不住发过去一条消息:出什么事了?   熟料他刚发出去,就被红色感叹号了。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张今淮看得目瞪口呆,没忍住爆了句粗口:“靠。”   嗓门之洪亮,前后桌都看过来,连讲台后的老教授都为之侧目。   张今淮抬起头抹了把脸,艰涩地开口:“教授,我肚子疼,能不能请个假?”   老教授怀疑地看他一眼,见他脸色实在难看,最终还是扬了下手:“去吧。”   ……   Y战队五名选手一改先前颓势,气势如虹,操作溜的飞起,配合默契,大招接连不断,像是要把在上一场丢掉的面子捡回来,这一次简直是要把W战队狠狠踩在脚底下,丝毫不留情面!   整场比赛过程中,叶既明几乎是全程梦游,浑浑噩噩的操作甚至连新手都不如。   第三场比赛刚开始时,台下的观众发现Y战队居然一个替补也没换,对此众人都难以理解,难不成Y战队还有什么新战术不成?   更多的人却觉得Y战队是在垂死挣扎,整个赛季追过来的w战队的粉丝们认为他们已经预料到最终结果了——w战队锁定胜利。   然而事实却狠狠地打了他们的脸,Y战队居然反败为胜了?!   W战队经理张着嘴巴看着大屏幕,怀疑自己的眼睛可能出现了问题,不可能的,有明神在,他们战队怎么会输呢?   而对面的Y战队经理却笑的牙不见眼,本以为煮熟的鸭子要飞走了,没想到还能落回盘子里,看来老天爷眼睛没瞎,还站在他这边的!   台上Y战队的五名选手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从裤兜里掏出一小撮灰烬,五人抬起头视线交汇几秒后,不禁齐齐打了个寒噤,脸上露出不明觉厉的神情。   这个世界真的好危险!   *   “W战队这局打得很猛啊,果然老牌战队就是不一样,没想到明神的魔咒居然被打破了,运气女神这次没有站在叶既明那边,看来W战队这个赛季只能止步于此了。”听到主持人公布比赛结果,傅乐啧啧感叹道,“可惜啊可惜眼瞅着就要进决赛了,只差临门一脚。”   秦炎斜了他一眼:“有什么可惜的,德不配位,早该被淘汰了。”   傅乐苦着一张脸,心说你对叶既明有意见不想W战队赢直说得了,还非说什么德不配位,一场比赛而已,又不是竞争皇位。可怜他这回要大出血了,早知道就不跟人打赌了。   虽然比赛结果充满了戏剧性,但Y战队也算实至名归,原先押注W战队的观众们也没什么好埋怨的,不过是半决赛而已,决赛之前有足够的时间给他们擦亮眼睛。   现场最激动的莫过于W战队的粉丝。W战队的选手普遍年龄小,且相貌出众,这就导致他们战队的粉丝年龄也不会大到哪去,他们很多人都正处在青春期,冲动易怒,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   但是谁都没能想到,居然会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伤人,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竟然还打中了!   “咚——”的一声重响,现场乱成一团,主持人不愧是专业人士,反应极快地通知导播室切断直播,同时让人拨打急救电话,保安同样训练有素,很快从后台出来将那位激动的“粉丝”压走,短短十几分钟,混乱就平息下来。   叶既明被愤怒的队友们护着离开,他脸上都是血,痛觉几乎麻痹了神经,令他一度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直到回到休息室,俱乐部的医生帮他处理好伤口,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打了,那是全网直播!   队友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惶惶不安地站在他身边,紧张地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里。   见他抬起头,一个队友张了张嘴,小声说:“那个人已经被逮捕了,你别难过。”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你还疼不疼啊,要不要休息一下,主持人说已经给急救打了电话,最晚半个小时就能到了。”   “经理说这次回去让你好好休息一阵子,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   叶既明脑袋里乱的快要炸开了,哪里还听得到他们在说什么,他紧紧攥着拳头,脸涨得通红,队友们怜悯的眼神,眼角的伤口都在提醒他,从未有过的羞辱正加诸在他身上!很快,全网都会知道,他叶既明不仅输了比赛,被人骂成“垃圾”,还在直播的时候被人打了!   平时跟他关系不错的一个队友裴子羽拍拍他的肩膀:“刚刚那人就是神经病,你就当被狗咬了一下,别生气了,啊。”   他宁可被狗咬了,也比现在的遭遇强!   从他被打到现在,黄十三一直没有动静,叶既明虽然愤恨于自己的遭遇,却也知道轻重,没有黄十三在身边他什么也不是,连报复都不知道该找谁,听着队友们不走心的安慰之语,不仅没消气,反而不耐烦的很,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我知道了,你们能不能别说了。”   不耐烦的一句抱怨,就像一盆冷水,顿时把队友们浇了个透心凉。   休息室霎时安静下来。   队友们虽然对他的遭遇感同身受,但输了比赛,丢人的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大家都是二十岁不到的年纪,谁还不是个宝宝了!   直到W战队的经理急匆匆地推开休息室大门,才打破这里的宁静。   “小明,有人找你,你赶紧出来一下。”   --------------------   作者有话要说:   ①出自《清心诀》   诈个尸! 第145章   叶既明愣了一下, 没动。   这个时候战队经理绝不可能放记者进来,但此时除了记者还能有谁来找他?   队友乔熙和裴子羽同情的望了他一眼,众所周知明神父母早年离婚, 由爷爷抚养长大, 也没有什么亲戚,进电竞圈前爷爷又去世了,这种时候能来找他的肯定不是好事。   两人对视一眼, 乔熙忍不住道:“经理, 有什么事不能等小既明去医院回来再说吗?”   裴子羽也小声咕哝道:“肯定是网上那些无良记者, 经理您也不帮我们挡着点。”   另外两人和替补面面相觑, 他们和叶既明关系一般,安慰几句已是尽到队友的义务,再者叶既明反感别人安慰, 他们也不好再凑过去热脸贴冷屁股,只好默不作声, 蹑手蹑脚的选了个远一点的地方换衣服。   外面吵吵闹闹, 经理根本没听见他们说什么, 他把西装外套脱了, 顶着一脑门子汗,等了半天没见人出来,立马吼道:“嘟嘟囔囔说什么呢?快点过来, 别耽误时间。”   休息室的几人顿时噤声,大气不敢喘。   乔熙拍拍叶既明的肩膀,哄小孩似的说:“别怕, 有事赶紧给我们打电话, 兄弟帮你解决。”   叶既明心说经理都解决不了的人,你能解决个屁, 嘴上却道:“好的。”   压下内心不断翻涌的烦躁,叶既明缓缓站起身,走到门口。   止疼药的作用开始见效,叶既明的手指轻轻在纱布包裹的伤处拂过,疼痛感已然消退,只余麻木。   “看你这样应该没什么大事。”经理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看手表,语气有几分焦灼地道,“一会儿你要是还能回来就去医院看看,医药费俱乐部给你报销,你先跟我走。”   叶既明心烦意乱没有注意到经理诡异的用词,他莫名有种奇怪的预感,跟在经理身后,边走边忍不住问:“经理,是谁找我?”   经理在前面大步流星,头也没回:“去了你就知道了。”   叶既明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耐烦,抿了抿唇,不再多问。   难不成是某个狂热粉丝特意过来安慰他?往常比赛结束后经理偶尔会放几个粉丝进来拍照送海报签名,而他是队里人气最高的那个,所以能找到后台的粉丝们几乎都是奔着他来的……叶既明脑子里胡乱地想着,他可是W战队的招牌,经理总不会害他。   叶既明跟着经理出了休息室,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被临时征用的办公室门前,办公室的门大敞着,里面的沙发上坐着几个男人,叶既明抬头朝那个方向扫了一眼,不认识。   经理这时急匆匆地接了个电话,嘈杂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但能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因为叶既明发现经理此时的脸色仿佛被乌云笼罩,沉得能滴出水来。   挂了电话,经理表情狰狞地用力揉搓了一把脸,张嘴想爆句粗口,蓦地想起身旁还有人,硬生生忍住了,回过头对上叶既明茫然的表情,经理心想这还是个未成年呢,遂叹了口气道:“一会儿进去不管他们问什么,不想回答的就不回答。”   叶既明脸上一片空白,什么意思?   经理想起里面那几位找到他时出示的证件,到现在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他们战队的选手怎么就跟传说中的“有关部门”扯上关系了?虽然他以前也偶尔听说过这个神秘莫测的组织,但这毕竟距离他们这些普通人生活太远,更多是存在于民众的想象之中,被这个组织接手的那些扑朔迷离的案件即便后来公之于众,也没有几个人会放在心上。   而如今,这些“传说中”的神秘人物居然主动来找上他们战队的明星选手,实在是令人费解。   经理思前想后,怎么都不觉得自家的选手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长得比一般人帅点,运气比一般人好点……等等,就冲今天发生这事儿,这小子运气也没有多好啊,网上整天以讹传讹,搞得他也开始疑神疑鬼了。   电话一通接着一通,经理一看来电显示,顿时头大如斗,外面一堆事等着他处理,他不好再磨蹭了,只能留下寥寥几句叮咛:“能回答的最好实话实说,你也不用怕,没有问题,他们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叶既明听得一头雾水,问道:“经理,他们——”到底是谁啊?   经理又接了一个电话,急匆匆打断他:“我还有急事,等会儿再过来。”   说罢,便转身大步离开了,网上现在闹翻天了,他得赶紧去处理。   叶既明傻站在原地,看见经理隔着手机和人对喷,手舞足蹈的像只愤怒的狗熊:“滚你.娘的,还要20万,你怎么不去抢!电竞选手又不是明星,你特么以为这是偶像选秀呢?什么黑幕?没有黑幕!我们的选手就是正常打比赛,输赢都是实力!运气好?运气也是实力!”   “Y战队接受采访了……采访就采访那不是很正常吗,什么,幸运符是什么东西?我怎么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们经理说什么你都信,谁说我们明神养小鬼,热搜都是什么鬼东西!电竞圈不是娱乐圈!你怎么不说陆清漪养小鬼?”   “说我们打假赛?开什么玩笑,W战队一路赢到现在,你怎么不问问那些输给我们的战队打假赛?自己家战队选手操作像屎一样,水平不够就别参赛啊,输了就举报,都什么嘴脸?!”   “检查就检查,我们W战队身正不怕影子斜!嗐,我就奇了怪了,怎么前几场比赛没有一个人举报,这会儿看我们输了比赛,一个个都跑来落井下石来了,这帮人心思可真是坏得很呐!”   “……喂?告诉那小子,让他等着法院传票吧!什么情绪激动,老子现在情绪也很激动!老子要告的他倾家荡产……你说那小子有病?什么病?精神病杀人也犯法!他这是故意伤人!当广大群众眼瞎?知道有精神病他家人还敢放出来乱跑,这不是危害社会么……”   整条走廊都是中年男人无能狂怒的叫骂声。   叶既明:……   望着经理远去的背影,叶既明心里越发不安,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可为什么这些麻烦事全都找过来了呢,这在以往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他下意识的伸手摸摸脖子上戴的木牌……却摸了个空?   叶既明:“!!!”   他的黄十三不见了?!   什么时候不见的?   叶既明连忙脱下外套抖了抖,又把自己从头到脚摸了一遍,除了一部手机和少许零钱,没有任何发现。   他这时候才想起来,似乎从比赛快要结束时,黄十三就没有动静了,只是他当时全身心都在关注比赛,希望最后时刻能反败为胜,就忘记了它的存在,难道那个时候黄十三就丢了?   回想起这些年来他依靠黄十三的种种,和黄十三一旦消失的后果……   叶既明登时脑袋一晕,完了!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回去找黄十三时,办公室里的人似乎发现了他的存在。   “你就是叶既明?”   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额头上长着几颗青春痘的年轻男人起身走到他面前,好奇地打量他,“哦哟,居然还是个小孩儿?”   叶既明愣了愣,捏着衣角两侧的手指不自然地搓了搓:“我今年十七了。”虽然是虚岁,但怎么都不该是小孩子了。   男人点点头:“果然是小孩。”   叶既明:“……”什么毛病?   “张宝豆,你还在那里废什么话,赶紧把人带过来。”   屋里传来一道不满的男声,叶既明顺声望去,看见办公室桌后面的老板椅上坐着一个同样二十出头的男人,鼻如悬胆,剑眉星目,长得跟电影明星似的,只是脸色绝对说不上好,眼神凌厉,嘴角下沉,一副随时都要爆发的表情。   身边的男人闻言脸色一变:“小师叔我错了,我这就把人带过去。”   叶既明被他推搡着走到办公桌前的凳子上坐着时还是一脸懵逼的表情,这人叫张宝豆?怎么会有人叫这么奇怪的名字。   还有什么小师叔的称呼,这是在跟他玩角色扮演吗?   这时后面沙发上又有人懒洋洋道:“东西给你了,人也带到了,接下来就看你们道协了,怎么处理应该不用我教吧?”   叶既明回头望去,发现沙发上还坐着两个人,看年龄比他大不了几岁,长得一个赛一个英俊,其中一个身高腿长,原本正挨着身边人低头看手机,听见身旁人说话,抬头扫了他一眼,目光黑沉沉的,盯得人心里发虚,叶既明下意识转移目光。   另一个似乎就是说话的那个,见他回头,眉毛微扬,表情似笑非笑,叶既明总觉得对方的视线落在他额头的伤处,这让他想起刚才在会场上丢脸的一幕,顿时心里一阵厌烦,连忙转回头不敢再看。   不过这张脸可真眼熟啊,在哪里见过呢?叶既明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   显然他已经忘记一个周前在上京机场被“教育”的一幕。   事后他也没把景澄的那一番威胁放在心上,一个多管闲事的同龄人罢了,黄十三的担心在他眼里不过是杞人忧天,如果不是黄十三恐惧对方的身份不肯下手,作为一名wb上千万粉丝的电竞明星,至少上百万死忠粉(?),只要他想,他有一万种方法让对方消失在这个世界(……)。   张今淮每次面对景澄时,都有种被比自己年龄小的人教育一脸的尴尬,闻言脸皮一抽:“不用,可真是麻烦你了,你们要是有事可以先走。”   这俩人简直就是事故多发体质,去哪儿哪儿倒霉,回回都要搞个大事,不上热搜誓不罢休,完全不在乎他们道协扫尾的难度。   天知道他在过来的时候接到师门电话的那一刻有多崩溃,搞事情就悄悄搞,干什么非要在直播上动手!   景澄就等他这句话了,忙不迭起身,拽着秦炎,一溜烟跑了。   张宝豆站在门口探出脑袋瞅了瞅,不大会儿功夫,那俩人的背影都瞧不见了。   张今淮嘴角抽了抽:“怎么,看你这样子还舍不得人走?”   张宝豆脖子缩回来,表情尴尬地说:“小师叔你难道忘了?咱们来之前上面领导来电话,说这次性质恶劣,影响不好,有罚单的。”   张今淮脸色扭曲:“……”   艹,又忘了要罚款。   张宝豆小心觑着他的表情,见状心里直摇头,看来他家小师叔又要当一次“冤大头”了。   道门成员,尤其是混到道协高层的这些成员,基本都是闻名富豪圈的存在,有钱不赚王八蛋,更何况处在末法时代,法器难寻,如今社会古玩热,上好的法器材料一天一个价,所以大家经常在私底下接外快,越是有名的出场价就越高,都是有本事的人,谁也不怕被打脸。   上面领导看在他们维护治安的面子上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知道他们的行动都很危险,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有伤亡,平时损伤个建筑物什么的,报销都不成问题,除非造成的社会影响极其恶劣,一般不会罚太多钱。   他们这个组织明面上是个道家文化交流协会,所以他们在处理“事故”的时候是见不得光的,死几个人都是小事,只要最后交上去的报告“有理有据”,是正常人都能看得懂的,那就不是大事。   一旦见了光,在行动时影响到不相干的人群,有大量无辜人受害,被普通人“看到”并曝光,会在一定程度上引起社会恐慌。   这种情况非常麻烦,一来是涉及到事后的安抚和洗脑教育,二则是这世上总有一些人为了追求娱乐和刺激而做出没脑子的作死行为,一旦被那些“有心人”知道了妖魔鬼怪的存在,天知道他们会借由干出什么事来,对于这些隐藏在暗处的不稳定因素,他们的态度往往是提前掐死,不让其有机可乘。   说到底还是如今的道门太弱,传承断层,香火不盛,老一代快要归土,新一代的顶梁柱还支楞不起来,上面的领导不信任他们,普通大众不相信他们,知道他们的却对他们敬而远之,就这样,还有道门的叛徒与蝇营狗苟之流狼狈为奸,作恶多端……真可谓前有狼、后有虎,内忧外患,道门只能在夹缝生存,苟且偷生。   景澄的横空出世让道门看见了复兴的希望,但他总是私自行动的个人行为也给道协带来了层出不穷的麻烦。   他的背景身份注定他会时常活动于大众的眼皮底子下,即便低调也低调不起来,更何况这人也不是个低调的人!   从“出道”的那次鬼楼直播,到现在的电竞赛事全球直播,每一次出手都要搞得轰轰烈烈,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有问题,更可气的是这人每次解决完问题后就当起了甩手掌柜,留下一堆烂摊子给他们收拾。   这次更可恨,摊子还没烂呢就丢给他,只凭感觉就把人抓来了,人还是未成年,麻烦更大了。   ……   叶既明心惊胆战地看着面前的英俊男人,总觉得对方会在下一秒掏出砍刀朝他砍来。   他憋了半天,都没人说话,心里越发慌乱,忍不住吭哧吭哧地问道:“请、请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张宝豆看了阴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小师叔一眼,觉得还是不要打搅他比较好,自己搬了个椅子到张今淮身边,端正地坐下,鉴于对方是未成年,他调整了下表情,尽量语气温和地说:“说了你也不知道,按照民间的说话,你可以称呼我们为‘有关部门’。”   叶既明:“……”神特么有关部门!   叶既明虽然年纪小,却也不傻,懵了一会儿后,很快就冷静下来了,大概是没想到现实生活中真的有这个部门的存在,他佯装镇定地抬头,仔细打量两人,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眼前的这两个人身上的确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叶既明伸手摩挲了一下额角的纱布,那里潮乎乎的,是还未干涸的鲜血与汗液,他眼角的余光发现面前的人目光毫无所动,表情都不带变一下,只好放下手,神色抵触地问:“你们为什么要找我?”   张宝豆大大咧咧惯了,看不出来对面的未成年疑犯刻意做动作想要在他面前博取同情的想法,做他们这一行,连死去的人都能招魂捉回来审问,活人受个伤而已,在他眼里跟拍死一只蚊子没什么区别。   张宝豆心说找你当然是你犯事儿了不然我们吃饱了撑的么,嘴上却例行公事地道:“是这样,我们现在并不能确定,只是先把你找过来了解下情况……”   “这个是你的东西吧?”张今淮陡然开口,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木牌,丢在桌上。   木牌沉甸甸的似乎很有分量,掉在桌上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嗒!”   叶既明被他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低头望去,发现桌上放着的竟是自己刚才丢失了的黄十三,忍不住惊呼道:“这是我的东西,怎么在你这里?”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拿,熟料“啪——”地一声,伸出的手被对方瞬间拍了回去。   叶既明条件反射飞快地收回手,先前丢东西的烦躁,失而复得的惊喜和手背火辣辣的痛感三种复杂的情绪同时折磨着他的神经,然而这些都比不过他最重要的东西被别人抢走的愤怒。   叶既明顷刻间就爆炸了,猛地站起身,凳子腿与地面摩擦时发出尖锐的噪音,他瞪着张今淮,不经大脑思考的话脱口而出:“你们是小偷!还说是什么有关部门,骗子!这是什么新的诈骗方式,想骗钱是吗?我告儿你们,没门!你们想知道惹怒我的下场吗?上一个惹怒我的人已经倾家荡产,还惹上了官司,我要让你倒一辈子霉!”   话音刚落,叶既明就瞪大眼睛,捂住了嘴巴,到底是年轻人,脑子转得快,刚威胁完就意识到自己说得话有问题,生动形象的表演了一番什么是欲盖弥彰。   张宝豆咳了一声,缓缓道:“……我们没说不还给你。”居然这么激动,还敢威胁他们,可真是好样的!   “好的,那你们别忘了。”叶既明讷讷道,他心里有鬼,面上就带了几分瑟缩,小心地坐回去,双手交叉拧在一起,不安地看着两人,仿佛刚才那个神色激愤,唾液横飞的人不是他。   “等等。”张今淮的食指指节敲了下桌子,神色平静地说,“你刚才承认了这是你的东西,那你知不知道这里面封了一只恶妖?”   叶既明张口就道:“黄十三不是妖怪。”   张今淮惊讶于他的配合,居然连妖怪的名字都肯告知,要知道妖怪的名字可与人类的意义不同,人类的名字更大意义上是作为一个代号而存在,随时都能改,同一个名字方圆百里都可能重复好几个,但妖怪的名字要么是与生俱来,要么由人族修道者封正,所以妖怪的名字是刻在灵魂上的,知道妖怪的名字,就相当于掌控它的半条命。   只有上古大妖和血脉纯粹的妖怪才能生而得名,但这类妖怪早已成传说,现在有没有还是两说。   上古时代,封正如同册封,原是修道者对血脉不纯的小妖的一种祝愿,一旦被封正,妖怪的修行之路会更加顺畅,气运强势者甚至可成仙成神。   但如今已是人族统领的时代,人族气运强盛,已成万灵之首,普通人族也可以为小妖精“封正”了,妖怪修行艰难,能开灵智的都是少数,能得到人族封正的妖怪就更少了,而被封正的妖怪在得到名字的那一刻也会与修道者产生因果,为报恩情,这类小妖会选择受其家族供奉,成为保家仙。   一听名字是“黄十三”,张今淮就猜测这应该是某只黄鼠狼想占便宜,向叶家讨来“封正”。   见叶既明神色苦恼,时不时摸摸嘴巴,张今淮心里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又试探地问道:“那你觉得它是什么?”   叶既明:“保家仙,它是神仙。”   说完,他的眉毛又皱在一起,面上的表情越发纠结了。   张今淮意识到什么,给张宝豆使了个眼色。   张宝豆不愧跟在他身边多年,默契非常,立马领会到小师叔这个眼神的含义。   他不经意地站起身,悄悄走到叶既明的身后,目光在对方身上逡巡,继而表情变得古怪。   叶既明背后不知什么时候被贴了张符篆,猩红的朱砂闪闪发亮,显然这张符篆正在“工作中”。   作为一名自古至今最有影响力的道门张氏的传人,张宝豆自小就接触道门各派符篆,虽然他自己画符的成符率不高,但对于道协里各个道门的“云篆天书”可谓倒背如流,但这张符的笔法有别于道协统一的云篆天书,他结合叶既明的表现连蒙带猜觉得他背后的符篆上的“云篆”意思是“诚言”……难道这是一张不让人撒谎的符篆?   还有这种符?   显然这张道门未收录的符篆不是道协的人所为,而是景澄的手笔。   张宝豆顿感大开眼界。   更令他大开眼界的是,这位据说是景氏传人的小天师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下手,连他家小师叔都没发现。   难怪道协的高层们整天惦记着把人挖过来,单是这一手就能解决多少冤假错案啊。   张宝豆把手机调成静音,悄悄拍了一张叶既明的背后,发到师门群里,直接@了他小师叔。   ——张宝豆:[图片.jpg]@张今淮   ——张宝豆:那位的符篆,谁见过?   ——张宝豆:[跪下叫爸爸.jpg]   接收到信号低头看手机的张今淮:“……”   作为张氏这一代最有天赋的弟子,张今淮的见识要比自家不成器的师侄广的多,只一眼就看出这张符在道协现有的符篆库没有记载,应该是景氏独有的笔法。   可惜景氏在道协成立前就没落了,遍寻后人不得,所以道协关于太阴山景氏的记载寥寥无几,只大概了解到景氏每代家主都肩负着一项重任,族人相当低调,低调到直到家族分裂、道统没落了才被道协所知,当初不少道派在背后看笑话。   然而这位自称是景氏传人的新秀却在道术上吊打如今的道协各派。   也不知道道协高层那些老家伙们是何种心态,张今淮被打击多次,觉得自己酸的都快化身柠檬精了。   张今淮瞄了一眼群里被张宝豆炸出来的人,果然有师门长者认出这是景氏的云篆笔法,却不清楚这个符篆有何作用,猜测应该是景氏独有的秘笈。   由于景澄这半年比较活跃,道协在短短几个月见识过不少景氏秘笈,能看出这张符的来历并不奇怪。   可惜看得见,吃不到。   张今淮心想既然对方故意临走前留下这一手,想来是出于对他们道协的不信任的态度,他总不能让“外人”专美于前,今天说什么也要扒开叶既明这身皮,让他看到他们道协人的诚意——然后再一次邀请景澄加入道协。   #今天也是天之骄子沦为卑微打工人的一天#   张今淮面无表情地关了手机,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像一把出鞘的利剑,直直的对上叶既明胆怯的眼神。   坐在板凳上的叶既明身体一僵,脊背陡然窜出一股凉气,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叶既明:好……好可怕!   *   会场一楼的公共座椅上,傅乐正和旁边的几个同龄人凑在一起开黑,时不时抬头扫一眼电梯口和楼梯口的方向。   结束一局,傅乐嘴角抽搐地看着自己掉了一颗星,心都快痛死了,临时队友们七嘴八舌地互相推诿,谁也不肯承认自己菜。   傅乐:有没有搞错!高端局水货都这么多,平时打排位赛都是找的代练吗?   “你鲁班玩的也不行啊,还以为后期能来个爆发,结果你一直死到最后,啥也不是。”   “你们一个两个都不来保我,我小短腿总被追杀,我感受不到队友爱,没有爱的供养,发育不完整,怎么爆发?”   “我觉得高端局玩鲁班不太现实,咱还是猥琐点,别浪了,老子可不想陪你掉大分。”   “菜就是菜,还找理由。”   “‘团战可以输,鲁班必须死’,对面要是玩鲁班我也一直抓。”   “要不是知道你是真菜,老子还以为你在演我。”   “……演技这东西,你太高估我了。”   “再来一局再来一局,这次我一定要奋起!”   “赶紧准备!”   “等……等等,不来了,我朋友来了,我得回去了。”傅乐瞥见熟悉的两道身影,连忙退出游戏起身。   开玩笑,跳一次坑是他眼神不好,再跳坑里就是脑子不好了。   ……   景澄下楼的时候正在用手机刷wb,在现代生活了半年,他早已能灵活玩转这些社交工具。   刚才在办公室里听到W战队经理在外面疯狂咆哮,听到Y战队接受采访提到幸运符后,他就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会儿正准备上网看看,事情闹的到底有多大,居然能让W战队经理化身咆哮哥。   电竞赛事本就如火如荼,还闹出了个社会新闻,这下两个战队的比赛视频彻底出了圈,Y战队选手们的赛后采访视频已经上热门了,相关话题也一度被顶上话题楼前排。   营销号们大概是想在年底前提前完成kpi,一个个就像鲨鱼嗅到血腥味,苍蝇盯上腐烂的肉,在网络里上蹦下跳好不热闹。   #Y战队经理赛后热泪盈眶:这不是普通的胜利,而是正义的胜利#   #Y战队中单:应该不是我的错觉,我怀疑明神养小鬼#   #Y战队某选手采访时说露嘴,如果不是景三少送的幸运符,我们不可能胜利#   #某位不肯透露姓名的G战队选手:我早就说叶既明有问题,你们都不信#   ……   当事人叶既明的wb早已沦陷,以往日常在下面打卡转发锦鲤的网友们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纷纷粉转黑,只有极少数的看脸粉丝还在坚守着。   叶既明虽然号称是电竞圈第一大流量,但粉他的人里只有极少数的技术粉,这在电竞圈里是一件极为奇葩的事。   游戏迷一向贯彻着“菜是原罪”的理论,甭管技术有多好,排位赛拿了多少国服第一和亚服第一,但只要在正式比赛里,输了照样脱粉转黑,黑子们绝对会把选手喷到怀疑人生。   然而这两年里却出了一个叶既明这样的仙葩,出圈的原因是粉他的人都会多多少少发生一些比较幸运的事,而骂他的人几乎全都不得好报。   又因为他长得好看,参赛时的各种“神操作”,只要在网上对叶既明大吹特吹,就会有一定程度的幸运降临,满足了绝大多数人不劳而获的心理,久而久之,他奇怪的体质为他招来了很多疯狂的投机者,他们虽然与粉丝一样场场不落的看比赛,但他们并不像粉丝那样出于对“爱豆”的热爱,更多是出于私人利益,或面子,或钱财。   他们着了魔一般疯狂地追捧他,于是叶既明成了非技术型选手里唯一一个“明神”,网友们开玩笑说游戏里的挂逼是神仙,叶既明则是现实世界里的挂逼,叫他“明神”倒也不算辱没了他。   现在“神明”降下神坛了,着了魔的粉丝们突然就清醒了,大批脱粉转黑,别家的电竞粉也敢出来骂了。   虽然还有部分粉丝控评说“口上留德”,然而还是阻挡不了被蒙骗的黑粉们的愤怒,他们坚称自己本来不是叶既明的粉丝,莫名其妙就粉了这人,为他花钱和冲锋陷阵,今天却突然倒霉的一批:有被领导骂的,有进了裁员名单的,有女朋友突然分手的,还有停电导致论文没保存的,就连喝水被呛都要拿出来说一说……   总之就是一句:叶既明这人简直有毒,他们要为民除害!   没多久,话题#叶既明滚出电竞圈#被刷了上来。   不明网友们刷到这个话题还以为这是哪个有黑料的流量明星,点开后才知道是个打游戏的电竞选手,然后被人科普一脸此人的毒性,最后也跟着同仇敌忾起来。   秦炎显然注意到这一点,惊讶之余没忍住笑了一声,幸灾乐祸道:“整天营销锦鲤人设,今天丢脸丢到全世界面前,这回可没人惯着他了。”以前总觉得叶既明的那些魔性粉丝没有理智,现在才发现理智回归粉丝还是蛮可爱的。   “胆敢动用邪术就要承担起被反噬的后果。”景澄毫不意外道,“这只不过是个开始。”   秦炎原以为只是明星常见的“人设崩塌”,现在看来还有别的原因,当下颇为惊异:“反噬来的这么快?”   先是“血光之灾”,随后“官方查表”,虽说后者有他们通风报信的原因,但也的确太倒霉了些。   景澄沉声道:“他气运强盛的原因就在于他的那块阴沉木,如今那块木牌里供养的妖魂与他断了联系,那妖魂不老老实实吃香火修行,反而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这几年来不知夺走了多少人的气运,魂中尽是煞气,为天道不容,我在把木牌交给张今淮前就废了它的修为,如今那妖魂已是气若游丝,不成气候。”   他语气虽然淡淡,用词却是杀气腾腾。   秦炎愣了好一会儿,想起下午在观众席时隐约响起的一声细微的哀鸣,原来不是错觉,他皱了皱眉,道:“只是废了修为?”   干了那么多坏事,死不足惜。   这种程度的惩罚,对那些被害的人来说,实在是太轻了。   景澄听出他语气里的惋惜,摇摇头道:“留它一命不过是让它承担反噬的后果,接下来它和叶既明的气运会渐渐流失,回归到被他夺运的原主人身上,只可惜这一人一妖作恶多端,余下这点气运对那些受害者不过是杯水车薪。”   “这样也好,让他俩余生都活在霉运的笼罩下吧,由奢入俭难,穷困潦倒一生,也算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了。”秦炎点点头,舒了口气笑道,“好了,现在解决了,把人交给道协,也不关咱们什么事了,回学校复习吧。”   秦炎向来性格坚定,既然选择在国内念书,那接下来复习准备下一场考试才是大事。   景澄瞥了他一眼,本来想说“寿命也会减少,不仅会穷困还有可能会疾病缠身”,听他说回学校,想了想,还是憋回去了。   麻烦留给张家人解决吧,毕竟是官方的有关部门,处理这些事早就得心应手了。   听说张家那几个小辈竟然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就连张今淮都是国内知名高等学府在读,现在的道士,要求都这么高了吗?   景澄想想自己那短短几年的私塾经历,再看如今的高考教材,越发底气不足。   换做十年前,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红尘历练要经历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参加高考。   他算是能体会到古时参加科举的学子心情了。   千军万马独木桥,为了不给他景氏一族的天师丢脸,他只能……努力了!   正巧此时傅乐远远跑过来,一脸埋怨地问:“你俩神神秘秘的,跑哪里去了?”   景澄正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看见傅乐过来时脑子里瞬间浮现他的平时成绩,秦炎是聪明,从小家教严,还是高知分子家庭,比他成绩好也就罢了,当然他不会承认自己是爱屋及乌的心态,但一个整天念叨自己是学渣的人都比他的分数高……   和小徒弟考同一所大学的想法,难度委实有些高。   景澄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摇摇头。   傅乐一脸懵逼,冲秦炎无声张口:他怎么了?   秦炎瞥了一眼身边人头顶的发旋,嘴角微微上扬,景澄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他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没有开口。   有时候秦炎自己也会奇怪他明明才认识景澄几个月,对他的了解却仿佛有一辈子那么久。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   作者有话要说:   连雪丰:缘分你妹!当老子一辈子光棍白打的吗?   无责任小剧场:   张今淮: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你说,我改,我立马道歉!   景澄摸摸下巴:大概是姓氏。   张今淮:…… 第146章 完结   道家交流论坛极速版   [绥县异闻]太阴山顶天空出现黑洞, 一道惊雷劈向我家房顶,我裂开了……   主楼:日,楼主从昨晚到现在都没睡觉, 头一次亲身经历这种事, 难免兴奋,决定发帖曝光这一诡异事件。   是这样的,楼主是天文爱好者, 时常携望远镜夜观天象, 听说绥县这边环境好, 索性在景区附近买了套顶层小复式……闲话不提, 就在昨天晚上十一点半左右,楼主像往常一样在露台组装小伙伴,忽然远处传来巨大的轰鸣声, 还以为是仓库又发生了爆炸(这件事两年前有过,据说和一起豪门绑架案有关), 连忙收起我的小伙伴, 换成数码望远镜, 准备拍视频取证。   ……万万没想到, 却被我拍到了这一幕。【图片.jpg】×9   以上是手机连拍,还有视频传了半天没传上来,操, 不是极速版吗?居然这么卡。   是的,当时无意间抬头看了眼头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头顶的天空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巨大的漩涡, 黑洞连接太阴山山顶处。见过龙吸水吗?大概就是那个样子(没见过自己上网查)……楼主恍惚间以为自己正坐在电影院里观看科幻大片, 不过与龙吸水不同的是,那黑洞处电闪雷鸣, 就像修真小说里修士渡劫描述的画面一般,狂风大作,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日月无光。   更令我惊讶的是,后来放大视频,我看见那里似乎站了一个人。【放大图片.jpg】   所以真特么是有人渡劫?[惊恐.jpg]   听说这个app里藏着很多能人异士,有哪位高人能现身给个说法么?   1L(楼主):防吞,顶贴。   2L(楼主):再顶。   3L(楼主):呜呜呜没有人么?我这么认真发帖……不是最近挺火的一个app,还有官方背书,首页的红帖都是虚假流量么?居然这么凉?果然垃圾广告信不得。   4L(认证号):呃,楼主莫要心急,主帖太长,且再等一等。   5L(楼主)回复:啊居然这么快就有道协的认证号回复,感谢大佬,我再传个视频。   6L:路人看完了,就一个字,绝!   7L(楼主)回复:……   8L:图片真不是p的么?看楼主描述总觉得绿绿的。   9L:呵呵,现在是什么人都过来发帖子了?首页整天乌烟瘴气,标题个个耸人听闻,主帖却能绿成青青草原,想火就去x音或快x,喜欢编故事就去x乎,这是道协官方app,别给后台工作人员添负担!   10L(楼主)回复:???关你鸟事?   11L:只有我发现楼主居然能在景区附近买复式顶层么?那里房价好贵的,社畜的嘴角流下羡慕的泪水……   12L:虽然不是绿帖,但楼主夸张了。坐标绥县,其实昨晚太阴山顶的异象早就有人发到x音了,朋友圈里也挺轰动的,但后半夜靠近景区那一带开始下暴雨,今早起床的时候已经雨过天晴,天空碧蓝如洗,看彩虹【图片.jpg】   13L:所以楼主家房子到底怎么样?被雷劈了还有心情发帖,看来楼主是真不差钱。   14L:玩天文的都不穷的好吧,好一点的设备要一套房的首付,便宜点的也要千头八百,不过真正的天文发烧友不太可能买便宜货,不上档次。   15L:嗐!楼主碰上的这都不算事,老子去年本命年犯太岁,算命的说我运势低,让我平时注意,随大流关注了灵素真人的大V号,有幸抽奖抽到过护身符,也没当回事,结果有一次加班到深夜回家,夜里居然撞鬼了,吓了个半死,好在我随身带着护身符,现在不还是活的好好的?   16L:灵素真人?是我知道的那个灵素真人?他说的抽奖居然是真的?莫名有种错亿的感觉……   17L回复16L:想多,每天在他wb底下等抽奖的有几百万人,能抽中的都是天选之子!顺便问问15楼层主,还有剩余的吗?加好友可支付X转账。   18L回复15L:你说的是参加真人秀《不可思议的旅行》火起来的那个道士?原来这个综艺不是有台本的吗?   19L(楼主)回复12L:你以为我在意的是打雷闪电么?那特么是有个人在山顶啊!【高清图片.jpg】×9   20L:???那人手里举着的是剑吧?指着闪电是什么意思?他以为自己拿的是避雷针吗?   ……   混迹论坛里的水友们没想到楼主还在发照片,这一次是有人的高清照片连拍,人物动作连贯毫无滞涩,吹乱的发丝,衣服上粘的泥水和杂草都清晰可见,右下角还有数码相机自带的拍摄时间的水印,显然不像是ps能做出来的。   只见照片里的背对相机的年轻人仰头右手比着一个奇异的手势,左手举着一把一尺多长的桃木剑,对着天空那团乌云翻滚的漩涡,一道闪电凌空直下,厚重的黑云被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天空亮如白昼,将远处的群山勾勒出连绵起伏的轮廓……场面堪比大片特效,令人震撼不已。   照片的内容很快就引起了水友们的兴趣,一时间多位认证号下场,原本默默观帖水友们也不再沉默,俨然要成为热帖的架势。   30L(认证号):照片视频已阅,以当时的情况来看,应该不是普通的气象变化,那位道友应当是施法,以我四十年的从业眼力来看,这个涉及到道门传承秘法,不便在公共平台多言。   31L(楼主)回复:卧槽!居然来了一位金牌认证号,大佬请坐,给您递茶。   32L:楼上会说就多说点,搬好小板凳乖巧等玄普。   33L:噗,玄普什么鬼?   34L:玄学普及吧,没毛病。   35L(认证号):近日倒是没听说绥县出过什么事,不过能惹出这般动静,这位道友想必道术惊人,起码在引雷一道上已是炉火纯青,看背影似乎是哪家小辈,天赋着实惊人啊!   36L:自从央台播了《不可思议的旅行》后,这个世界的另一面也被彻底揭露出来,感觉现在好像出门随随便便都能碰上这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魔幻场景,上个月我还看见网上有人说晚上在古城看见夜游神巡街,被调戏了一番,差点没能回得了家。   37L:夜游神好歹是正神,虽然调皮,但干不出太缺德的事。我一同事之前跟男朋友作死跑去凶宅玩剧本杀,撞上乱杀的恶鬼,惊惧之下被吞了一魂,后来她家里人请高人做法事把魂招回来了,人却成了傻子,去医院检查说是精神方面出了问题,这辈子能不能恢复还是两说。   38L:同事实惨。   39L:+1   40L:+2   ……   56L:有没有人发现,前年官方公开承认道协作为特殊部门的存在后,除了一开始有一部分人在网上表现难以置信外,大多数人似乎都很轻易的就接受,现在大家看见这种帖子都见怪不怪了。还以为会有很多人会出来搞事,等了两年也没有什么消息冒出头,不可思议。   57L:废话,当时是大家都震惊的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都尘埃落定了,想挑事儿的刚冒出点苗头就被锤头按死……咱们国家从来不会让民众失望,只不过以前是默默保护我们,现在是让大家知道有这么一些能人异士。有官方背书,那些江湖骗子也不敢太猖狂。就看看这两年佛寺和道观香火有多盛?逢年过节门槛都能踏破了。   58L:其实就跟遇到事情找警察一样,都说阴阳两隔,阳间事有阳间的警察,阴间事就有阴间的警察,平常心对待就好。   59L:这两年《道家讲坛》里不是给大家解释过很多异次元事件么?怎么现在还有人看见个异象大惊小怪的。   60L:就这也值得讨论这么多楼?格局小了。   61L(楼主)回复:相信我,如果你在现场,你也会大惊小怪。   ……   70L(认证号)回复35L:还能是哪一位,敢这么折腾的就那一位呗。   71L(认证号):怪不得,前两天还听张家小辈说这位带着徒弟去太阴山办事了,看来是对上号了。   72L(认证号):那位在绥县?正好我家小辈也在绥县当值,年轻人可以多些交流,你们谁有他的联系方式?。   73L:等等,这个帖子的转向怎么这么奇怪,现在是开始扒人了吗?   74L:这么多认证号下场,看来是个了不得的大佬,失敬失敬。   75L:所以那位是哪位?在坐的认证号都是大佬,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是要闹哪样啊?   ……   99L: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照片里的人背影和侧脸与《不可思议的旅行》里的小道长特别像么?不会是一个人吧?   100L:+1。和男神一个学校,这个背影真的是万分熟悉呢。   ……   ……   绥县太阴山景区。   一行人正沿着景区未开发的小路前行。   景澄一身黄色道袍,道袍上面印着五行八卦阵,由他亲手绘制而成,上面还有未干的朱砂,犹如一道道血痕,看起来既诡异又肃穆。   他此时目不斜视,背着一个简单的小挎包,左手持罗盘,右手握着桃木剑,时不时将前面的灌木枝叶等障碍拨至一边。   正值八月下旬,天气仍不见凉爽,山间小路潮湿泥泞,迎面的微风似滚滚热浪,常人几步下来,汗流浃背——跟在景澄身后的几个景区工作人员面色如土,时不时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再看前面的年轻人面上干干爽爽,竟是面色如常,一丝汗都瞧不见,只好将“能不能休息一会”这句话咽回腹中。   ……有的人存在就是为了让人认识到世界的参差。   生在顶级豪门之家,就读国内著名学府,年轻英俊,网上知名红人,还特么是玄学界大佬!   网友们对豪门公子哥的关注度一向高,更何况这位还不是普通的豪门公子。   去年高考结束后景澄被国内一流学府录取这一消息被有心人故意散播在网上,不少人都怀疑通知书的真实性,甚至要求教育局官方核实成绩是否造假,对此景氏现任当家人景嵘在网上用骄傲的口吻晒出景澄极为亮眼的高考分数,将网友们的脸打的啪啪响,才堵上那些人的嘴。   公布分数后也有人信誓旦旦的表示分数高是高,但这个成绩不足以能进顶级学府,又在网上引发一阵广泛的讨论……直到后来各大高校开学,名校门口蹲了不少记者探查消息,无数网友大跌眼镜——大家这才知道景澄录取专业是“道家文化的继承与研究”,由道协与该大学合作开办的专业,且只招正式的道士。   好好的一个豪门公子哥,你不争着当继承人就罢了,怎么还想不开去出家了呢?   究竟是猎奇心理,还是故意博人眼球?   再后来热门综艺节目《不可思议的旅行》的导演赵义在偶然一次官宣节目嘉宾时,@灵素真人这个wb账号,网友们抱着好奇的心态关注了这个账号,又顺着该账号的过往轨迹看了看,结果扒出来了不得的大瓜——   灵素真人的每条wb下都有景氏集团官方账号以及全体高层的点赞!   国民爸爸景震松特别关注了他!   国民老公景嵘特别关注了他!   国民闺女景玥特别关注了他!   就连嫁入景家的视后陆清漪也关注了他!   这个用户名犹如江湖骗子的账号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引来景氏集团全体的关注?!   网友们都在抓耳挠腮猜测这个账号背后的主人身份时,有个娱乐圈大V发了一段意味深长的话:“互联网有记忆,两年前滇县网红客栈发生的事都忘了吗?《不可思议的旅行》第三期就是在那里拍的,某位曾被网友们传言要靠综艺节目出道的某景氏公子只出现在‘特殊嘉宾’的感谢名单上。”   网友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节目里那个从始至终不露脸只有声音的道长就是灵素真人——景澄。   大家想起那个在节目里风水易理信手拈来,对地方民俗侃侃而谈,对上知名民俗专家付教授也不落下风,后来还一手揭发了血淋淋的毕家村惨案,调查出滇县“天神降怒”的真相,还有与盗墓贼斗智斗勇,保护“富贵乡”出土文物等英雄事迹……即便知道节目组有故意夸张和炒作成分,也很难对其产生恶感。   在这个有钱人在普通人眼里仿佛天生带着原罪的世界上,难得有这么一个网红富二代不会令人产生仇富心理。   无论什么行业,大家都尊重有真材实料的人。   优秀的人到哪里都受人欢迎,优秀到一定境界的就只能被人仰望了。   去年有一段时间里,灵素真人账号底下还有一批上蹿下跳见不得人好的黑子,今年黑子们不仅消失了,关于灵素真人的相关话题下一片安详,连网络环境都干净了不少。   景区内工作人员对这位网络红人慕名已久,却万万没想到他们会有近距离接触灵素真人的一天。   他们也是昨天才知道,这尊大佛前阵子不知怎么突然向绥县官方重金购买了太阴山景区的经营权,并通知景区要重新规划,部分景点将从此禁止对外开放——让他们这个名不经传的小景区在热搜榜上热闹了好几天。   其中一个女工作人员想起某涯论坛里某个“知情人”对这一行为的分析,心里揣测再三,最后还是没能按耐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走在前面的年轻人:“景先生,您真的要把太阴山改建成墓地呃……阴宅吗?”   景澄步伐一顿,偏头看向说话的人:“你听谁说的?”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适应了这边环境的原因,景澄这两年里张开了不少,当初刚来这个世界时,任谁看了都觉得他是未成年,现在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侧脸现出轮廓清晰的线条,眉眼深邃,已经是个青年人的模样了。   该女工作人员是个颜狗,近距离面对美颜暴击,不由呼吸一窒,面红耳赤,目光发直地看着他,磕磕巴巴地回答:“啊这,这……这个网上到处都在传啊,最早是在一个论坛里出现的。”   景澄眉梢微扬:“什么论坛?我看看。”   “我知道!我知道!”没等女生回答,另一个男工作人员急切地举着手机插到两人中间,把手机递给景澄,黑着脸迅速拉着女生走向一旁,一时不察,女朋友都要被拐跑了。   其他人默默看着这一幕,互相交换着眼神,窃笑不已。   无怪乎网传这位长了一张娱乐圈顶流的脸,就他现在这一身金黄色的肥大长袍,别人穿了只会不伦不类引人发笑,穿在他身上就显得出尘脱俗,行走间自有一番潇洒气度……简直就是颜狗的春天。   定力不足的人不可能不心动,要不是这位一心向道,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恐怕走到哪里都会惹来一阵狂蜂浪蝶。   看脸时代受害者还有那位秦氏娱乐新上任的总经理,听说也才二十出头,即便脾气暴躁整天冷着脸,可还是有无数男女天天在网上表白,甚至还有一些娱乐圈新人没眼色去自荐枕席炒作绯闻,营销号见他热度高就不干人事胡乱造谣——搞得这两年秦氏娱乐的法务部苦不堪言,每天不是在准备律师函,就是在打官司的路上。   人与人,果然不能比。   景澄不知道其他人复杂的心理活动,更不知道自家徒弟也在被这些人吐槽,他此时的心神全被一个论坛里的帖子给吸引了——   《李涛(理性讨论),顶级豪门继承人为何个个短命,真的是家族遗传病吗?》   景澄神色古怪,如此夸张的用词,说的真的是景家吗?景氏发展到现在,统共就俩继承人,都活的好好的,怎么就短命了?   景澄目光往下划,脸上的表情愈发惊诧。   一个账号为“知情人”的网友爆料:   笔者调查,太阴山景区原本是景家的祖产,世代相传,历朝历代的绥县县志都有记载。然而几十年前景家出了个“商业奇才”,为了创业资本,将这片祖产给卖掉了,虽说这笔巨款给景家带来了泼天的富贵,但老天爷却没能给这个“商业奇才”一个健康的身体,这位雷厉风行一手缔造景氏商业帝国的景家主在本该中年得志的时候猝死,只留下刚成年没几年的独生子景震松继承家业。   景氏集团在景震松手里被进一步扩大,几乎渗透到各行各业。   景家人丁不丰,这对于一个家族式的商业帝国来讲是很不可思议的。   众所周知,景震松是个处处留情的花-花公子,老婆换的勤快,情人更是数不胜数,然而这么多年下来,他只有三子一女(是否有三子存疑),两年前爆炸案后景家二少死亡,大概是年少夭折,葬礼办的草草了事。总之,目前只知道这位国民爸爸有大儿子景嵘,据说是双胞胎之一的景澄与陆清漪所生的女儿景玥。   三个孩子里只有大公子景嵘进入集团,小公子出家成了道士,小女儿走母亲的路子踏进娱乐圈。   巧合的是,在与其父同样的年龄时(去年),景震松突然退位,将手中所有景氏集团的股份转给其大儿子景嵘后,迅速消失在大众视野里。   据说是和他父亲一样,得了一种怪病。   什么病楼主无从得知,只听说这两年这位大佬挂了不少专家号,还去国外看诊,但最近一段时间却没了消息,啧啧。   现在圈内懂行的人都说是景家的祖坟出了问题,也有人说是和二十年前在太阴山大规模动土造成多人伤亡有关。   你们品,请细品!   ……   品你个头啊品!   景澄看见底下无数跟帖有说“景震松没消息肯定是去世了”、“不公布消息肯定是怕股市大跌”、“乱迁祖坟,老祖宗发怒了”,有说“资本家吸血太多遭了报应”,还有说“希望景氏破产,抑制资本”的……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面无表情的……反手就是一个举报。   一群人的胡乱臆测居然还能变成热帖,论坛管理员的怎么审核的?这是李涛吗?分明是诅咒!   一旁围观的几个工作人员觑着他的表情,发现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纷纷松了口气。   虽然景澄买下了太阴山景区的经营权,但作为景区的编制人员,他们倒没有顶头老板换人的紧张感,除非头脑一热想寻找事业第二春辞职,或者丧心病狂的做出违规违纪行为,否则直到退休他们都不可能失业。   都是工作没几年的年轻人,八卦起来也没有太多顾忌。   他们猜测网上的那些关于景震松离世的消息多半是谣言,不然景澄不可能表现的如此平静。   于是有人就以开玩笑的语气问了一句:“不知道景老先生最近怎么样,好一阵子没见他活跃了。”   要知道景氏这艘巨轮在景震松掌舵时,全娱乐圈的女明星都仿佛跟这位掌舵人有一腿,三天两头就要上热搜,国民爸爸的社交账号很是活跃,隔三差五就要搞个抽奖活动,简直就是“有钱没处花”的典范。   这冷不丁爱好散财的财神老爷退休不干了,没便宜可占的人就开始阴谋论了,一传十十传百,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当事人不出现,辟谣都没人信。   景澄想起刚才看的帖子,里面说景震松命不久矣到处挂专家号,委实夸张了,毕竟三高问题几乎是所有中老年人的问题——至于最近没消息,不过是这老头突然开始沉迷养生,整日跟着一群退休的老头老太太学太极拳和五禽戏,没工夫玩手机罢了。   景澄只淡淡地笑了笑,没回答他的问题。   男工作人员神色讪讪,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问题,不好意思再问。   放在平时问候人家父亲身体状况没什么,但是看了那个造谣帖再问,就是八卦也显得不合时宜。   难道要人家回答:家父尚在,不劳操心?   景澄是不可能回答的,毕竟景震松并不是他的父亲,同是景氏血脉,论资排辈,他还排在景震松的前头。   这次的太阴山之行本来是他很早之前就定下来的任务,这两年他除了作为一名学生,某热门综艺的常驻不露脸嘉宾,还成为了道协的编制外的援助。   忙碌而充实的愉悦生活令他差点忘了自己作为景氏家主的使命,直到随身带的小挎包里用来封印妖魔的符篆和死玉越积越多,他才意识到自己不能逃避了,于是他为自己卜了一卦,挑了今天的日子作为太阴山之行。   本来他只打算低调行动,对亲朋好友们说要去远行,连秦炎都隐瞒下来,原因么?就是怕这次封印时再出现异象,不知道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虽然他有九分把握,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像两年前的他也不曾想到自己上个山的功夫,眼睛一闭一睁,就来到百年后的时代。   不料身边人却个个都是火眼金睛,他透露自己的念头没几天,先是秦炎不去公司了,天天跟着他屁股后面转,走哪盯哪,不敢问,问就是一脸“你是不是后悔和我在一起要抛弃我自己流浪天涯”的伤心失落的表情。   景澄还能说什么呢,只好乖乖坦白了。   紧接着景玥悄悄来找他说自己开学就要上高中了,可是她这么多年除了上学就是拍戏,还从来没有旅行过,希望他能带着她去见见世面。   景澄一脸迷惑:你有爹有妈还有亲哥,怎么就轮到他来带她见世面?   景玥:因为大家都很忙,看你挺闲的,不然也不会好好的想不开要离家出走。   随后退休在家的景震松整天嚷嚷着要跟他学太极拳打脸那群看不起他的老头,尤其是姓徐的那个老头,他还没嘲笑对方子孙不孝顺,对方居然倚老卖老说他错把珍珠当鱼目,不会教育孩子。   景澄:徐老其实说的不错,真要会教育孩子,就不会养出景二少那个天煞魔星……等等,徐老不会到现在还以为他是景二少吧?   陆清漪饭桌上不经意地抱怨现在物价飞涨,干什么都要花钱,又提到骗子也越来越猖狂,听说某某文艺片影帝新戏找感觉去自驾游,误入传销大本营,被人骗了几十万不说,车子都丢了,被救回来后退圈去看心理医生了。   又说最近看新闻说骗子最喜欢骗大学生,因为性格单纯又不缺钱,很容易就被带进沟里。   说着还时不时瞟他一眼,一副看你也挺好骗的模样。   景澄:两年过去,只有“后妈”始终如一,从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你就是图我们家的钱”到现在拐弯抹角提醒他“出远门玩花很多钱,有可能会被骗钱”,钻钱眼里的豪门太太连表达关心的方式都充满了铜臭气息。   景嵘——已经是景氏集团现任掌舵人的景大哥大手一挥,直接买下了太阴山景区的经营权挂在他的名下,美名曰:本来就是咱家的地,你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景澄被他财大气粗的气势所惊,于是……于是就有了今天一大帮人跟他上山的情形。   不知过了多久,蝉鸣声渐渐消失,周围的环境也安静下来,身边的几个工作人员开始一惊一乍地交流。   “诶?前面怎么没路了?”   “太阴山居然还有这么安静的地方?连个鸟的叫声都没有?”   “呃……你们看看手机,我的手机居然没信号了。”   “我去,我也是,这是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   “这里挺凉快的,空气也好,呼呼~走了这么半天都没有感觉了,应该是太阴山内部的原始森林吧,这几颗树至少也得有百年历史了。”   “的确,这里几乎没有砍伐痕迹,我刚才观察了一下,那几颗死树都是自然腐朽的。”   “景先生,咱们还要往前走吗?”   景澄思绪拉回现实,抬起头才发现前方树林幽深,怪石嶙峋,百年巨木遮天蔽日……原来他们一行人已经彻底走出景区标识的范围了。   “接下来我要一个人走,你们可以回去了。”景澄感受了下脚底湿润的土壤,又看了眼前面凹凸不平甚至还有水洼的“路”,可以想象一脚踩下去会产生的后果,便好心建议道,“这里气候湿润,再前面可能会有沼泽,你们去不太方便。”   几个工作人员面面相觑,有人犹豫开口:“再过几个小时就天黑了,您一个人不太安全吧,而且景总……”还特意交代了要时刻跟住他弟弟,随时汇报情况。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就见眼前那人突然背对着他们抻了个懒腰,广袖一扬,大步流星的朝前走了几步后,身形一晃,陡然消失不见!   众工作人员:???   是他们眼花了么?   他们快走几步想要跟上去,熟料没走两步就感觉脚下一沉,脚踝处传来潮湿沉重的触感,登山鞋深陷土壤,令他们不得前行。   众工作人员:…………   邪门了,怎么看别人走的如履平地,轮到他们就是泥泞沼泽,怎么,路也要看人吗?   等他们好不容易收拾妥当,换个方向再去追人时,却不知道他们的任务对象早已到达几公里外的目的地了。   而几个工作人员直到走到天黑,发现脚下的路越来越平坦,十步一路灯,树木整齐有型,且越发低矮——看见景区标识才恍然,难怪找了半天没看见人,原来他们找错方向了。   然而此时他们又饿又累,头脑发昏,四肢酸软,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只想大吃一顿后早点与周公约会。   至于远在上京景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里加班的景总,接到与弟弟失联消息后作何反应,已经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灵素真人能使用诡秘莫测的手段消失在他们眼前,谁知道会不会突然闲他们这群跟屁虫烦而让他们消失在这个世界,于是说是他们保护对方,不如说他们在给人家拖后腿。   如果不是他们非要跟着,说不定人家这会儿都办完事儿下山了,还不如早点回去等第二天早上灵素真人wb账号下的每日抽奖。   众太阴山景区工作人员:灵素真人,yyds!   ……   景澄倒没有像景区工作人员想的那样想早点摆脱他们,他知道这几个跟着他上山的是景嵘要求派来跟随的人,所以就老老实实陪他们走一段路,让景家人安心。   只是他忽然感应到几公里远的封地所在,所以接下来的路就不适合普通人跟随了。   初秋季节,山林里安静的诡异,甚至没有一声虫鸣鸟叫,其实是很不正常的,万物有灵,连小生灵都不敢靠近的地方,只能说明这里的阴气过重,不适合生灵生存。   仅仅是封地几公里外就出现这种异象,景澄不敢想象封地会是什么情况,这时候如果还带着普通人,指不定会发生某种难以预料的意外。   于是他在离开时趁其他人不注意布置了一个简略的迷阵,所有能通向封地的路都会“变”成沼泽地,只有下山这一条路可以走。   而景澄,此时已经站在太阴山景氏天师一脉世代守护的封地附近,正朝着记忆里的那个方向,一步一步靠近。   这里是太阴山的一处孤峰,由于地势险要,植被极其稀少,目之所及尽是泛白的石块,邻近傍晚,正是阴阳交汇之时,浓稠的雾气逐渐笼罩了整座山峰,一块半人高的巨石矗立中央,若隐若现。   景澄心头狂跳,他定了定神,朝巨石的方向望去,他认出来了,那是——   镇妖碑。   是景氏世代家主不能外传的责任,万千妖魔的封印之地。   石碑破损极为严重,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大,碑文早已模糊不清,那上面一道道暗红色的痕迹乃是景氏世代家主的精血,随着镇妖符咒渗入石碑,属于天师的精血能够更大程度上克制那些魑魅魍魉,令它们只得甘愿被伏,不敢造次。   景氏天师一脉每一代家主都是精英里的最强者,镇妖碑每百年要以家主精血加固一次镇妖符咒,修道者寿命悠长,几乎每一任景氏家主的寿命都在百年以上,在完成百年一次的使命后他们就会退位让贤,再去云游四方。   世代都如此,可惜到了景澄那一代却出了意外,上一任家主未及百年就横死,他临危受命,谁知没多久他就被赶出景氏,那时他一腔怒气,又自视甚高,被赶出景氏后并没有把这个任务告诉景氏任何人,卜算着时间自己就溜达着过来完成使命,然后,就出了意外。   景澄忘记了自己不过短暂十几年的修道生涯,无论是救世功德还是道术修为根本无法与前任的家主们媲美,什么都没准备就上山,毛毛躁躁的后果就是镇妖碑被损毁,老天派他来到一百年后亲自过来补这个坑。   好在他这次做了充足的准备,上山前三天沐浴焚香,不食荤腥,身穿五行八卦阵道袍,又准备了数张镇妖符咒和极阳之人的精血。   秦炎:人形血库了解一下?   景澄心想,这次一定要成功,如果不成功……那就只能回去好好培养秦炎,说不定纯阳命格会有更好的效果。   景澄轻叹了一口气,目光忧郁地抬头望了望上京的方向。   也不知道秦炎现在在做什么,瞒着他悄悄出来,手机也关机了,他现在一定很生气。   可是这么危险的行动,他怎么能让大徒弟跟着他以身犯险呢?   此时灵素真人已经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还在想这次行动不成功就培养大徒弟来顶缸的事。   ……   太阴山景区附近酒店某总统套房里,被惦记着的工具人大徒弟秦炎正坐在书桌前面无表情的看着笔记本电脑,此时电脑界面是太阴山景区及周边地区的地图,非景区范围的某一位置上有一个红色小点正在缓缓移动。   秦炎觉得很邪门,他明明是跟着景澄手机里的定位走的,结果跟了一下午差点没把自己搞丢了,红色小点附近就像被布了鬼打墙,怎么走都过不去。   最后他见跟随的保镖们又累又饿,只好放弃上山的念头。   他知道,肯定是景澄在搞事。   秦炎觉得很受伤,去年两人考上大学没多久,双方的亲人朋友都知道了两人的关系。   因为秦炎的特殊体质,秦家本来也没想过秦炎将来能像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只希望他能平安长大,得知他交了个男朋友,也没有大惊小怪,无论慈爱的长辈们还是怵他的小辈们,都纷纷奉上祝福。   至于景家……景家谁也管不了,也不敢管景澄。原本景家大少还不太满意,但后来得知秦炎的另一重身份(人形血库)后,反而对他最热情,偶尔还会对他施以怜悯的眼神。   秦炎:拳头硬了,然而是大哥,不能揍。   别人无论是好意还是恶意的揣测对秦炎来说都无伤大雅,他认为两个人在一起,只要真心相爱,总会在一起。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①   无论景澄从哪里来,是什么身份,从他第一眼看见对方起,秦炎就知道自己这辈子非这人不可了。   景澄就像是他上辈子临死前的执念,以至于他这辈子难以忍受对方不在身边的苦,秦炎觉得自己就像个跟踪狂,在两人确定关系后,他就在景澄手机里安装了定位,鄙视唾弃自己的同时,他又生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恐慌,所以在从景大哥口中得知对方要独自来太阴山时,他义无反顾的抛下课程与工作,悄悄跟了过来。   秦炎的目光死死盯着地图上不断移动的小红点,他前阵子调查过两年前的景区爆炸案,太阴山是景澄第一次出现的地方,所以那里究竟有什么秘密?   还是说,他瞒着所有人说要去远行,其实就是要离开了?   秦炎眸色渐深,恕他不能接受。   他没想到,自己这么一盯,就是一夜。   *   午夜时分,孤峰高处。   景澄一身白色单衣,一手举着桃木剑,一手持符篆。   道袍展开被他踩在脚下,他之前已经对照着道袍上的五行八卦阵在封地布置了对应阵法,整座孤峰都被迷阵笼罩,挡住所有外来客,就连鸟都只能绕过这片天空飞行。   桃木剑指着符篆,一簇三昧真火“咻”的点燃符篆,一团明亮真火逐渐飘至头顶方向,景澄一手掐诀,沉声默念《布雷咒》。   “……天火地火,三昧真火,一照五雷,星行雷起……”   刚念几句,孤峰上空就开始乌云密布。   由于镇妖碑损毁严重,景澄只好另外寻了一块表面光滑的巨石,一下午都在找合适的石头,晚上借着月光雕刻,将景氏祖传的镇妖符文密密麻麻刻上去,又淋上先前准备好的精血,除了他的还有秦炎的纯阳血。   新的镇妖碑效果明显比之前的好,立好往那一放,效果立竿见影,那些跃跃欲试想破坏封印的妖魔全都老实了,金光闪烁间,他甚至能听见妖魔痛苦的嘶吼声。   下一步就是荡平这方圆几十里的秽气,还大自然一个清静。   “轰隆隆——轰隆隆——”   待他念完《布雷咒》,周围狂风大起,天空闷雷阵阵,孤峰上空的乌云竟形成一个诡异的漩涡。   不多时,天空骤亮,惊雷当空劈下,被景澄迅速引至桃木剑,紧接着他剑尖指地,以他为中心的地面上陡然形成一股巨大的气流,瞬间涤荡开来。   无形的气流形成震人心魄的威压,清正的气息逐渐扩散,摄威十方。   景澄随后又念起了《净天地神咒》。   “……回向正道,内外澄清……凶秽消散,道气长存。”   声音越念越响,到最后仿佛加了十倍音效,普通人听不见的声音,在某些黑暗生物的耳朵里却不喾于地-雷在耳边爆炸的效果。   振聋发聩,不外如是。   这一晚,无数普通人得以安眠。   这一晚,外界无数妖魔鬼怪都躲了起来不敢现形,甚至有作恶多端的鬼怪直接形神俱灭。   这一晚,有天文爱好者拍到了令他骄傲一辈子的画面。   这一晚,绥县的道协办事处的人双眼放光的望向太阴山,彻夜未眠。   这一晚,远在上京的道协现任负责人张今淮无聊蹲在办公室卜算,不知测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火速打开手机,订了第二天早上去绥县的票。   这一晚,在古城酒店熬夜背剧本台词的言脩被助理催着睡觉,合上剧本的那一刻不知怎么突然打了个激灵,连忙起身到小供堂拜了拜,然后迅速打了个电话,张口就道:“喂,我决定捐赠五百万,多吗?不多,谁让明星赚钱太容易呢,我心里虚啊。”   这一晚,滇县新网红客栈里一个叫桑晴的年轻姑娘正在房间里打电话:“外婆,您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呀~这里很安全,我带着景先生的护身符呢……我决定参加下一期《不可思议的旅行》,您跟我一起来吧。”   ……   ……   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天边升起一抹淡淡的红霞,不多时,天空变成淡蓝色。   渐渐的,细碎的虫鸣声有节奏般的响起,森林变得热闹起来。   远处传来翅膀的震动声,景澄抬起头,看见一群排队整齐的大雁,从遥远的天际飞来,奇异的在他头顶上的天空环绕一圈,又相衔着飞远,只剩雁鸣声余音袅袅。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   灵素真人已成为过去,景天师已成了传说。   百年是一个轮回,他又何必去惦念他曾经无力改变的疮痍大地?   那些人和事,如今都变成了黄土一堆,化为历史洪流中的碎片,无论世事白云苍狗,沧海桑田,那些名为“过去”的画面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景澄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仿佛也告别了百年前的时代。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孑然一身四处流浪的无名小天师了,在这里,他曾经那段穷困潦倒的经历是传奇,被改成剧本,拍摄成经典剧集,道协上下都很尊重他,网络上粉丝上千万,还有了家人、朋友和爱人……这人生赢家一般的身份让景澄的内心深处复杂之余,也产生一种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的深切渴望。   铃声欢快的响起。   手机里传来秦炎低沉的、强作镇定的声音:“我来绥县了,在景区附近酒店,你什么时候下山?我们一起去吃早饭。”   景澄微微笑了下,心情瞬间飞扬起来,他转身离开,没问秦炎为什么会知道他在哪里,只声音轻快地道:“这就下山。”   “你什么时候来的?”   “傅乐要回来给我过生日?他这么闲?”   “二十及冠,要有成年礼,等回去给你一个惊喜。”   ……   大山渐渐起了雾,镇妖碑逐渐被淹没,消失不见。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①来自网络,很多人都知道这句话,就不介绍了。   景天师在现代的生活还有很久,他和秦小炎还会经历更多事,照我的啰嗦劲儿,再写下去就是老太太裹脚布了……始于镇妖碑,结束于镇妖碑,就到此为止吧。   当初开文时没想那么多,结果写出来才发现很多设定都要补充,人设也没搞好,以至于攻几乎就是背景板,感情线没法进行,写的时候我都觉得尴尬,想必大家看的时候也很尬╯﹏╰因为作者水平太差,再加上三次元要考试和频繁换工作的原因,断更许久,没给大家带来良好的阅读体验,这里很抱歉。   感谢订阅到最后和投雷投营养液的小天使,正版读者最可爱!   新文准备的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是直播吃鸡文,想写这种类型很久了,大概八月初开文,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点开作者专栏,求个收藏:   《和顶流网恋后我火了》   人气主播宴峤穿越到平行世界的自己身上——   不但是个带着拖油瓶的贫民窟懒汉,还是个健康告急的大胖子。   宴峤受不了打击,趴床上装死,拒绝面对现实。   拖油瓶妹妹眼泪汪汪:哥哥,我们今天吃什么?   本着“再苦不能苦孩子”的心理,宴峤一边逼着自己减肥,一边重新干起了老本行。   因为直播不露脸,他被同行粉丝嘲笑是丑逼不敢露脸,宴峤没反驳,只是笑着一枪把对面主播爆头。   ……   半年后,大鱼直播的年度盛典上。   台下所有主播都屏住呼吸,一片安静下,主持人笑着公布了“年度人气王”的获奖名单。   观众们就看到一个长身玉立、眉目如画的年轻男人姿态悠闲地走到台上,随意握着银制奖杯,微微一笑道:   “承让。”   *   国内一线男团主舞虞尧作为团内颜值担当,从出道那天起就被各家拉郎配强组cp,对此虞尧向来不闻不问,粉丝冲锋陷阵。   直到有天活动直播时,被主持人问和某小花的绯闻,一向好脾气的“虞美人”皱起眉:   “营销号乱写,什么关系都没有,她有男朋友,我也有男朋友。”   主持人:!!!   粉丝:???   当天夜里粉圈爆炸,所有人熬夜不睡寻找虞尧的口误对象。   而当事人已经换好了睡衣,红着脸敲开宴峤的门:“哥,今晚可不可以?”   正在直播的宴峤:………………   水友:好像看到了了不得的画面。   *   虞尧(攻)X宴峤(受)   又纯又欲还贼有钱的游戏菜鸡顶流攻vs莫挨老子只想赚钱的吃鸡大神主播受   本文又名《你是老板,你说的算》,《全网都看见顶流在追人搞cpdd》,《直变弯只在一瞬间》《肥宅逆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