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我被不普通的他们奉为神明   作者:吟陆   文案:   苏利,一个普普通通活了30年,领着社会低保活下来的躺平咸鱼。   适当的无病呻 吟,和哲学系的自我放弃毒鸡汤,没有给他的这30年带来任何意义。   直到穿越到异世界……   没有元素天赋的苏利,被冠以废物之称的苏利,平平无奇地活着。   有一天苏利捡到了一个落难的人,他告诉那个人说:“你之所以觉得光很重要,不过是因为黑暗遍布了世界。当光布满了世界,重要的就会变成黑暗。”   被光明主教暗算的光明圣子   ——他说得对!   他是指引世人前行的圣者,是站在世人前方的道标,是我的信仰,我的一切!   他不是神,却远远超脱于神。   苏利救了一只腿受伤的哑鸟,窗外莺鸟鸣啼,他告诉鸟儿说:“人之所以喜欢能发出美妙声音的事物,只是因为恰好那个声音他能听懂。因为无知,所以无罪。”   被佣兵协会重伤的九级妖兽渡鸦:   ——世人全都愚昧无知,以为鸦兽代表罪恶,甚至将我打成天灾。我最讨厌人类,但唯他例外。   如果世界是他想要的,我亦心向往之。   苏利告诉想要去大城市拼搏的小伙伴:“向上是人的本能,如果有一天迫于现实堕落了,也请不要憎恨自己。”   最终有了能堆满一座城市金币的小伙伴:   我曾以为偏僻乡下的孩子,永远都不会懂得我追逐的一切,然而老天赐福于我,让我得以见到真正的大智慧……   阅读指南:   ◆异界没有哲学,苏利说的话在他们看来,是不可描绘,但又极尽吸引人踏入的深渊。   ◆苏利是个真正的咸鱼,哲学怪,嘴上说大道理,心里想:我是废物,摆烂.jpg   ◆苏利——肉/体上永远的Lv.1,精神上最强的Lv.999   #本文又名《异界人到底从我这里学到了什么》《摆烂到底》《人活着就是为了咸鱼》#   内容标签: 奇幻魔幻 爽文 异闻传说 史诗奇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利 ┃ 配角:预收《当漫画主角发现自己是主角以后》求收藏qaq ┃ 其它:非典型西幻   一句话简介:尽管我只是在摆烂咸鱼而已   立意:不够优秀,不够出彩,并不意味着人生到此为止。   作品简评:   苏利作为一个内卷多年,好不容易可以退休抱猫养老的前社畜,一朝穿越,竟成为异世界里的零元素亲和度的“废物”。然而,只觉得是这个世界有问题,不是自己有问题的苏利,丝毫没有被所谓天赋定义人生。他以乞丐之身结识光明圣子,在佣兵之城的租房处,以自身为核心,组建了一个注定影响世界的团体。现有的世界格局因此改变,而最终,苏利本人更是被周边人推上了至高之位。本文行文流畅,设定新颖,主角人设平凡却仍有闪光点,是讲述了一个普通人集合众人之力,使世界重新焕发生机的佳作。人物形象惹人深思,值得一读。 第1章 和光明圣子初遇   有人曾经那么说过,穿越这种事情,是人类一辈子中必须要经历的一件微不足道,且不值一提的小事。   不说苏利有没有认可这种说辞,就单说他只是一个恍神,就突然站在另一个世界,还变小了什么的……   “人世间尽是些难以预料,又令人不愿面对的困境。”   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后,苏利相当放纵地让自己直接坐在原地。与身侧穿着破烂,拿着个碗,准备乞讨的西幻世界版的金毛乞丐不同……   他没有碗。   或许是因为世界间仍有差异,那一瞬间,苏利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并不符合这个世界的语言。因此在旁边的金毛小鬼对着他问:“你在说什么呢?”时,苏利才恍然确定了,自己穿越的竟然是个不仅不讲中文也不讲英语的世界。   但苏利能听懂。   这大概是身体所带来的奇迹吧。   可惜这份奇迹,并不是什么阴雨天过后,饱经风吹雨打,却依旧开放灿烂的野玫瑰。而是让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理解的……异界奇遇?   可没人说过,既不是初中生,也不是高中生,还不是大学生,当然也不是研究生的三十岁大叔,竟然在这把年纪还能再追逐一下穿越的潮流……   复杂的想法在大脑深处一闪而过,苏利用这个世界的语言回答旁边的金毛小朋友:“我只是在想,人坐在原地,好运降临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   肚子里的饥饿感,让苏利有一种自己随时可以吞掉一头牛的感觉。   然而对于旁边的小孩来说,这么一番听起来似是而非的话语,就像是三伏天里,被强行泼了一盆冰水,所产生的战栗。   ……虽然他根本分辨不清这番言词究竟具有什么意义,但就是本能的感觉到了有些恐惧,还有些萦绕在身侧久久不散的惊悚。   苏利身旁的男孩咽了咽口水,充满涩感的喉咙,泛着隐约的刺痛滋味,约莫三十秒过后,男孩才像是理解了苏利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一样,干巴巴地说着:“没有那种幸运。”   “要是我说我只是在单纯地计算一个可能性,你会信吗?”苏利总不能告诉旁边的小孩,自己既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也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背景信息了解。   更甚至连旁边的小孩叫什么名字他都不清楚……   说好的穿越过后,必有丫鬟/小厮/跑腿的小弟等之类的人,向自己解释情况呢?   现状竟然悲剧得连一个破碗都没有。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金毛小孩说道。   苏利又确定了另一点。   有没有破碗什么的都不重要,因为他还有一个呆呆队友!   穿越真好,下回还想穿越。(bu)   或许是期待的幸运,总会在不可思议的地方降临,苏利没有破碗,也依旧收获了一个金币。   忽略掉旁边共同乞讨的其他人眼神中的贪婪,以及小伙伴盯住金币后,根本不愿意移离的视线,苏利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给予他一个金币的人身上。   那个人和这个从苏利穿越后,就被他一眼看穿的街道上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这里大多数的人,都穿着类似于rpg小游戏中的服装。如果要以更为准确的名字定义,那么用【勇者的服饰】来形容,会更准确。   只不过他们大概都是传说中的萌新,俗称第一次当勇者的小可爱。   毕竟像苏利这样的老油条,不仅不会在乎那一个金币,反倒将全部的视线都放在明显穿着高级装备的白袍人身上。   “那个……”苏利承认自己有一瞬间是想告诉勇者,自己就是你打败魔王,拯救公主路上的金手指。但现状是,连这个身体原主是不是乞丐都不清楚的苏利,丝毫没有表现深沉的资本。   “你拿出一个金币,是想向不存在的监护人表明,要把我们俩直接买下来吗?”苏利拉住了自己盯着钱根本移不开眼睛的金毛小伙伴。   他见到那个白袍之下勉强可视的双眸中,露出了诧异的色彩。   以曾经十二年的社畜工作(连续在公司007四年)的经验做赌,苏利猜测对方的心态,绝对是什么:这个孩子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他好清纯,好不做作。   虽然现实并不是这样。   反倒是旁边那个原本盯着金币,盯到恨不得直接让眼珠子突出眼眶的小伙伴,明明害怕得浑身颤抖,也仍然拉住了苏利。   他匆匆忙忙地扯着苏利的手臂,试图让苏利跟着自己一块跪下。   随后,这个孩子像是完全抛弃了自尊一样地跪下对着白袍人说:“对不起,伟大的元素师大人,是我们冒犯了您。”   紧随其后的是,这孩子的手即将抽到自己脸上的动作。   苏利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草率了。   旁边小孩那沾满了尘土的手,即将抽在小孩自己脸上之前,苏利拉住了那只手。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需要提前花费个十分钟,或者半个小时的工夫向你解释,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在此之前……”苏利不清楚变小了的自己长得怎么样,眼睛又怎么样,但苏利非常清楚,社畜想要让他人信赖,是完全无法用眼神做表达的。   苏利的表现方式只有一种。   使点力气捏住了旁边小金毛的手掌,直视着对方的双眸,向对方表明了自己的认真。   只见苏利说道:“不要害怕,相信我如何?”   毕竟,打工人的眼神里从来都没有高光,又怎么可能用眼神告诉别人自己的想法。   何况在成为社会累赘之前,猛干了四年,攒了十二年工作经验的究极社畜,可是把看甲方脸色这种保命技能,刻进了DNA里啊(DNA:不要把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我这刻)。   感受着袍子下方投掷在自己身上的诧异眼光,苏利非常淡定。他仍然保持着坐在地上的懒散姿态,像是没有骨头一样,丝毫不曾因为面前人的垂眸,就表示正经,或坐正身子。   毕竟甲方需要的东西只有一个。   那就是达成目的。   “一个金币对于我和小金毛来说,确实够生活一段时间,但前提是我俩能保得住。而给予我们一个金币的您,虽是基于善心,可善心的背后应该有着更加深沉的想法才对。譬如说,您认为我们之后的生活,会因为您的给予而变得更好。”   “诚然,善行值得铭记,也值得推崇,但就眼前的环境来看……”苏利扫视了一圈,那些围绕着自己和小金毛,眼神里流露出明显贪婪神色的成年人,又看了看自己几乎就像是沾了一层皮的手掌,转而抬头说:“我们也不见得有命,能享受您的善举。”   “是以。”苏利微微前倾,将丢在面前的金币捡了起来,他抬头看向穿着白袍子的人,将手中的金币递到他的跟前。稚嫩又瘦骨如柴的掌心,和一枚代表了财富和资源,及衣食住行一系列东西的金币比较,有着令人震撼的极致反差色彩。   “我决定用这枚金币雇佣您,让您将我和小金毛带到更有秩序的地方,不知道您愿不愿意赚这样一份外快。”   穿着白袍子的人,定定的看着坐在地上的孩子,他无法从苏利的身上感觉到任何特质,但正是因为这种完全不具备特质的特质,让在逃亡路上的人,确实有了那么一丝,想带眼前两个孩子走的想法。   于是,他伸出了手。   ……   其实在苏利将这番话说完的时候,苏利就知道自己会达成目的。   因为如果真的像是一些小说作品中,贵族对平民的天然蔑视,那么对方根本就不会听完自己所说的话。故而小金毛所说的元素师大人,有极大的可能指的是,拥有元素这一力量体系的人。   并且再看小金毛握紧了拳头浑身颤抖的样子,又可以从另一个角度证明,拥有这种力量的人,很有可能把没有这种力量的人,视为异类。   但人还是要相信,人类中还是有那些天然善良的存在。   眼前伸出的手就是最好的证据。   苏利笑了,是来到这个陌生的,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的世界后,露出的第一个纯粹笑容。   然后,在苏利拉着小金毛站起来的时候,后者小心地把全部的资产——破碗,往自己怀里拢了一下,随后才委屈地说道:“我叫做西里尔,才不叫什么小金毛,苏利你是不是又忘记我的名字了。”   “不,你要相信,小金毛是我对你充满了爱的昵称。”苏利扭头看着没有任何阻拦自己将金币交给白袍元素师的西里尔,他认真地说:“有你这种小金毛,是我的福气。”   不然穿越过来以后,苏利有极大的可能性会直接躺在地上睡一觉。   饿就饿嘛,毕竟睡着了就不饿了。   努力是不可能努力的,只能躺平,当个烂人这样子。   而这,就是光明圣子艾格伯特,和自己最终列为信仰的……躺平摆烂选手的初遇。   作者有话说:   放个预收,咳咳   《当漫画主角发现自己是主角以后》求收藏qaq   贺景同,一个在发现自己是热血漫主角的真相前,将抛头颅洒热血这一俗语,践行成动词的资深倒霉蛋。   发现真相后……   他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美强惨。   美好,强大,悲剧。   明明是个温柔至极的人,却总是在还没得到想要的东西时,就彻底失去。   想要变得疯狂,却又担心不理智会刺伤他人。   无人能理解他内心深处的暴雨,所有人都在从他那里得到,却从未付出……   温柔的表象,鲜血淋漓的内心,于疯狂只此一线的精神……   漫画论坛:   【呜呜呜,我是真的意难平,凭什么所有的美好,贺景同都会错过。】   【老贼在那个分镜里专门画了贺景同多看了xx一眼的镜头,一定是早就知道有可能被背刺,可他却还是选择孤注一掷地付出了信任……】   【他怎么那么惨!哽咽.jpg】   ……   然而,事实上,所有在原本剧情中将贺景同伤害到底,让他把抛头颅洒热血这一俗语改成动词的角色,都被他亲自引导走向死亡。   毕竟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不是吗?   所以,他要怎么才能从虚假中寻找真实?   ——大概是,论坛里接连不断的意难平,和眼泪飞飞。   以及,系统所说的……   【漫画人气提升到一亿以后,您可以选择穿越时空壁垒……】   【进,入,三,次,元。】   贺景同:微笑.jpg   阅读指南:   1,少年漫热血主角转混邪乐子人设定,掌控全局型主角。   2,背景:现代元素魔法 第2章 武力天赋为零   白袍人最终将苏利和西里尔带到了一座城市里。   苏利猜测,自己原先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作为这个世界中的交通重要之地。   否则白袍人也不可能从那个地方逃命——   ……   济索镇,苏利原先和西里尔乞讨的地方,这块地方除了贫穷之外还充满了各种淤泥一般的危险性。   因为这座镇子,属于最靠近妖兽森林的地区之一。但同样的,作为交通要地,只要抵达这座城镇,将会有六个方向可以前进。   首先要说明的必然是称之为危险和机遇并存的妖兽森林,除此之外,分别就是目前苏利所在的城市……及暂时并不必要的其它。   白袍人将他们带离镇子之后,使用的交通工具是马,这一点也让苏利判断,这个世界的背景大概属于穿越之前的十八/九世纪。   细节没法分辨,苏利也没考察过十八/九世纪的西方历史。何况这个世界还有把牛顿的骨灰盒盖子,强行拉成棺材板的元素师。   这群不科学的元素师,甚至还在棺材板上跳了个探戈。   苏利揉了揉自己麻木到做不出任何表情的脸,看着仿佛脚踩祥云的白马,就是……面无表情。   西里尔坐在他前面倒是一脸兴奋,不过仍然拘泥于身后的那个自称艾格伯特的男人元素师的身份,说话的声音被风一吹,小到就像是在呓语:“我,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光明元素。济索镇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光明元素师。”   艾格伯特在苏利身后轻笑一声,他因为笑声导致胸腔带起的震动,让苏利感觉后背一阵发麻。   “元素师并不是什么值得仰望的存在,每个人都有成为元素师的潜质。”   艾格伯特说的不是什么安抚人心的话,他说的是事实,但这个事实让西里尔一瞬间垂下了脑袋。   “您说得对。”   每个人都有成为元素师的潜质,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成为元素师的钱。   这个信息,让西里尔悲哀得低下了头。   除了出生时,教会会给每一个孩子测试他们体内的元素,此后每一个没有任何人脉关系和家族势力,却想要成为元素师的孩子,都需要经历大量的钱财投资,而且还不一定能保证自己成为实力强大的元素师。   但是孤儿,尤其是天赋一般的孤儿,既不值得他人投资,自己也没有能耐投资自己。   苏利还在琢磨着这个世界的背景设定之类的东西时,西里尔突然恍然大悟地来了一句:“不,您说得不对!”   艾格伯特:?   苏利:?   只见西里尔转眼就抬起了头,用一副略显骄傲的语气说道:“苏利。苏利他就是没有任何元素亲和度的人,从出生起就被判定,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元素师。”   苏利:……   “要不是因为小金毛你的语气像是在向没见过的人炫耀,否则我绝对会用我这充满了纤细骨感美的手,上来给你一个大逼兜。”   穿越异世界的第一天,被不清楚和自己究竟有什么关系的小伙伴间接宣判,永远都不具备拥有这个世界的特异能力。   虽然这对苏利这种咸鱼来说,并不值得在乎。但不知怎么,瞧着西里尔那一脸骄傲的样子,苏利就有一种想抽他屁股的感觉。   艾格伯特笑得更欢快了。   大约是小动物的本能察觉到了危险,之后通往城市的路上,西里尔倒没再说什么其他的话。   苏利也不乐意向这个世界的人,透露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一无所知,故一路上竟然彻底安静无声。   艾格伯特最终将两个小家伙塞到了一家旅馆,为他们订好了房间,吩咐伙计一定要把两个孩子搓洗干净后,又去附近的商铺里买了两件衣服。   当两个孩子穿好干净的衣物,再次站在艾格伯特的面前时,他恍然想到了曾经的圣女同僚说过的一句话。   “极致的美丽,才是唯一可以和光明媲美的东西。”   现在就是这样。   西里尔倒是没有达到那个程度,他微微发卷的金色头发和湛蓝如海一般的眼眸,再配合上消瘦无比的身躯,只会让人觉得,是个可怜的家伙,像是一只狗,无处可依。   而苏利,这个有着铂金色的发丝,和翠绿如山河湖泊般双眸的孩子,在被收拾得当的那一瞬间,就会令注视他的人感受到美丽。   那是极为奇异的美。   他身上有着极端明显的慵懒气质,这种仿佛不将万物放在眼里,但又存在世间的独特,将那张本身只能称之为美丽的脸,抬高到奇异的瑰丽程度。   就连那双眼眸,也会让人联想到一系列和自然相关的东西。   神秘,美丽。   但对于好不容易拿到镜子的当事人来说……   “看来我长得比想象的要好一点,不知道靠脸吃饭能挣几个钱。”   艾格伯特听到这话的时候,隐约感觉,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破碎了。但尽管如此,他也难以产生异样感,只是哭笑不得地说:“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可以靠脸吃饭。”   苏利很想说是他孤陋寡闻,但仍然记得自己穿越过来还不到一天的时间。   总不能和土著比较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程度吧,那只会显得自己像是个傻子吧。   旁边的西里尔倒是有些奇怪地扯了扯身上干净的衣服,一副很不适应的模样,苏利看了一眼,并没有做出什么安抚的举动,反倒与艾格伯特对话说明:“之后你打算做些什么?”   艾格伯特摘下了至今都戴在脑袋上的袍子连帽。与西里尔一样,他也有着蓝色的眼睛,只不过在用盈满了笑意的双眼看向苏利时,说的话却变成了并不沉稳反倒略显俏皮的:“我以为这句话应该让我来说。”   苏利耸了耸肩膀:“事实上在被您带离那座镇子的时候,我的想法只有:去大城市乞讨,也比在那一片混乱的地方乞讨要好过一点。”   换句话来说就是,他们完全可以换个地方,继续以往乞讨的人生。   但艾格伯特不一样。   “那你要猜猜我要做什么吗?”艾格伯特并不评价苏利的想法,反倒依旧围绕着自己说。   那种换了个地方,就要重新开始,就要一定比以前更好的想法,往往都是旁观者强加的概念。   苏利摸了摸身上价值不菲的衣料,神色淡淡:“独行的元素师,经过去妖兽森林的必经之地的济索镇时,没有选择直接进入妖兽森林,而是去往其他地区,其实就已经能说明情况了。”   “莫非你忘记了不久之前用来雇佣我的那枚金币?”艾格伯特故作疑惑地说。   苏利用看呆瓜的眼神看了艾格伯特一眼。   “就算你直接把你的身份告诉我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苏利眼神变得悠远了一瞬,“想来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会出现在这里吧。”   苏利的穿越,是自己不清楚的意外,而艾格伯特遇见苏利和西里尔,却是谁都不清楚的意外。   光明圣子的善行并不廉价,相反非常贵重。他只是可怜生活在地狱中的孩子,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所以才想要赠予一个金币。可在掏出金币的那一瞬间,就从周围人贪婪的视线中明白,自己这个行为不对,遂想要将金币换成铜币……   只是当时苏利的搭话,改变了一切原本既定的事实。   艾格伯特也从想要逃往妖兽森林的情景,变成了来到这座佣兵故乡的城市。   “这对于孩子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故事。”艾格伯特苦笑一声说。   “你对在充满了危机的偏僻小镇乞讨多年的人,有什么误会吗?”苏利可不想让艾格伯特有一种,自己是个稚嫩无知的孩子的概念。   旅馆伙计弄上来的镜子,除了让苏利确定自己长得很好看,有靠脸吃饭的前途之外,也估算出了自己大约十二三岁的年纪。   虽说看见西里尔的时候就已经有概念了。   但谁能想到,模样十五岁的西里尔实际才十二岁……   东方人果然对西方人的五官没啥概念,苏利一脸心痛地想。   而镜子中苏利的面容,呈现的是一幅东西方五官的优势结合体,骨相立体,皮相又尤为精致。   闲话少说,稍后,艾格伯特就说明了和自己相关的东西。   是出于对一切事件发生后的迷茫,也是希望将内心复杂情感和想法倾诉而出的深沉。   以及,苏利确实是艾格伯特近段时间内遇到的,唯一一个适合倾诉的对象。   艾格伯特,光明神教中众多光明圣子里的一个。   这是个国王都需要给教堂主教当舔狗的世界,神权远远大于帝王权力。   艾格伯特,这位和主教齐平的圣子,在被教皇钦点为下一任继承人之前,先被派到了一座城市,好以类似于城主的身份管辖城池。   只待过两年之后,镀上一层金皮,长至更合适的年纪,被教皇昭告天下,封为继承人。   可这个表面上是下放,实际上是镀金的行为,却被与艾格伯特职位齐平的一位主教得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他好能脑补   在艾格伯特成为圣子之前,那位主教是最有可能继承教皇位置的存在。   再之后,艾格伯特所管理的那座城市,遭受了一场妖兽入侵的危机,作为管理者的艾格伯特失了大德,被那位主教评价为,不配作为圣子。   在这一时期隐约发现不对的艾格伯特,试图调查妖兽入侵的真相,却被他所管理城市内的众多平民排挤打压甚至伤害。   走在大街上都会被扔臭鸡蛋的那种。   直到有一个号称要杀死背叛者的存在出现。   城市的民众那里也出现了一则流言。   “斯黎清城会被妖兽入侵,都是因为我们那高高在上的圣子管理者,试图在妖兽入侵的时候成为我们的救世主,好在一切事情结束后被我们感激,所以才没有将消息提前告知,让我们好做好提前抵御的准备。”   “我们的家人朋友,就连那些以往熟悉的过路人,都是因为他才死去。艾格伯特是斯黎清城的背叛者!我要杀死背叛者,给我的朋友报仇!”   艾格伯特了解真相的那一刻,就是他被撵出斯黎清城的时候。   而后,便是汹涌到看不到尽头的追杀。主教似乎是为了灭口,还出动了光明骑士团。否则存在圣子身份,也有符合圣子实力的艾格伯特,倒也不至于跑到济索镇,甚至一度想要直入妖兽森林,以躲避危险。   结果就稀里糊涂地来到了佣兵的故乡,萨迪拿城。   故事讲述完毕,西里尔眼泪鼻涕齐飞,哭得惨不忍睹,还在那嚎些什么:“艾格哥哥太惨了。”   艾格伯特一瞬间哭笑不得。   不过他也不忘强调:“我的名字叫做艾格伯特,不叫艾格。”   随后,真的很惨的圣子将视线放在了苏利的身上。   比之于西里尔这让人头痛不已的反应,艾格伯特其实更在乎苏利会有什么感想。   莫名的,艾格伯特本能的觉得,自己从乞丐堆里带回来的苏利,是特殊的。   他或许会有什么不同的看法,以及反应。   然而艾格伯特什么都没得到。   苏利他那期待的眼神注视下,奇怪地说:“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对我身上发生的事情会有什么评价。”   “要说评价……”苏利故意卖关子,在艾格伯特用更加期待的眼神看来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泼了一盆冷水,“那当然是没有评价。”   苏利感受到艾格伯特那一瞬间失望的视线,才是真的不明所以。   “你凭什么要求一个以往生活在乞丐堆里,不知上顿,也不知下顿的乞丐,去怜悯一个过往一直生活在犹如天堂一般的教堂圣地里的光明圣子大人呢?”   乞丐苏利不理解,咸鱼苏利更不理解。   因此尽管发现艾格伯特的眼神中隐约有了些不愉快的情绪,苏利也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西里尔的本能再次让他瑟瑟发抖。   他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却又势均力敌的气势冲击。   直到苏利的下一句话,没有任何感情没被说出口。   “当你期待从他人身上得到怜悯,试图从他人身上看到义愤填膺,和感同身受这类情感的时候,就说明,你是彻头彻尾的loser。”   “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苏利眨眼间又想起这个世界不说英语。   艾格伯特却僵硬在了原地。   他确实对显得不像一般孩童那般呆傻,好似代表了智慧和聪颖的苏利,有些独特感官。但他在被苏利的这一番话贴脸输出后,才隐约反应过来,自己就算被光明骑士团追杀,被曾经在乎的同伴伤害,光明圣子也从来不需要从旁人那里得到同情。   他看轻了自己,也轻贱了自己。   苏利给了艾格伯特足够长的时间用来思考,当然在此期间,他也已经知会旅馆的伙计给他们上了一大桌菜。   西里尔在饭桌前坐好,用怯弱的眼神地看着站在那里,半天都没动静的艾格伯特。他其实觉得,艾格伯特像是不久之前那个犹豫了三十秒的自己,只不过光明圣子犹豫的时间要长了太多。   “我们真的要不等圣子大人,就先吃了吗?”   苏利看着西里尔那像是未满月小狗的蓝色眼睛,摸了一下下巴后,诚实地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副我看开了(荷花开放.jpg)的表情,但直觉告诉我,他应该需要更长的时间,去运转自己那当了多年摆设的脑子。”   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真的有社畜(苏利)会共情资本家(艾格伯特)吧?   或许这种想法显得极为刻薄,但苏利只能感受到,艾格伯特确实抛弃了自己的脑子。   假设教皇和艾格伯特站在一边,那么他在被追杀的时候,完全可以选择想尽办法告状并表明自己的情况。不管对方信不信,同一方的人本能就会具备偏爱此类想法。   假设教皇不和艾格伯特站在一起,那就说明应该会有另一个圣子更被教皇看中。这种时候告状也没有什么问题,因为教皇不可能抛弃,暂时被放在明面上的挡箭牌。   临时新树立个挡箭牌,只会让自己更看重的存在,陷入不知名的危机。   简单来说就是,从身份方面来说,作为乞丐的苏利,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想从乞丐这里得到开解。而从理智上来说,苏利也实在无法判断,艾格伯特是真傻假傻。   唯一一丝微不足道的情感,也不足以挽救自己很有可能被牵连致死的现状。   苏利最开始只把艾格伯特当成了一个好人,乃至于冤大头这种角色。   他最开始的想法只是,用言词和举动表明自己的特殊,用于满足对方的猎奇心态,从而交易过来的就是,去一个更为和平的地方生活。   结果现状是,冤大头确实是冤大头,但也是被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势力组织二把手追杀的笨蛋。   而且艾格伯特自己还有着完全不该存在的天真。   拜托,你可是被当做市那个长培养的人!不管是真是假,将来渡完金之后还有可能晋升总那个统的身份。   怎么就能可爱(笨蛋)到这种样子?   不过也正是因为是一个笨蛋,才会选择接受他自己给出去的那一枚金币,当做他自己的雇佣金吧。   苏利不讨厌艾格伯特,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得提前做好,被透露了并不具备任何元素亲和度设定的自己,未来该如何行走在这个高魔世界的准备。   第一点就是,艾格伯特得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否则目前作为三人中唯一有反抗能力的人,连这份反抗能力都会丢失。   身体十二岁,内里三十岁的苏利,在吃饭的过程中,脸上流露出了一丝自己都不曾发现的冷漠。   西里尔抖了一下后,就看到苏利在对他说:“这个小羊排做得真不错。”   西里尔:“……那是咩咩兽的肋骨,叫咩咩肉排。”   苏·面无表情·利:“哦。”   这一言难尽的西幻世界。   在这顿餐即将吃完时,艾格伯特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似乎想明白的,不仅仅只是不应该从别人那里祈祷善意怜悯,同样想到的还有……   苏利果然如他想象的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   再看一眼苏利那张美得让人觉得有些异常的脸……   艾格伯特再度确定,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有智慧。   “我很抱歉之前说的那种话。”光明圣子没有任何犹豫地低下了他的脑袋。   在被追杀的那一刻起,在被自己所保护的城中居民冠以莫须有的名头的那时开始,他或许就已经放弃了属于圣子的身份,也抛弃了属于圣子该有的自尊。   但很显然这是错误的。   艾格伯特忽然想起了不久之前,苏利制止西里尔跪着自己扇嘴巴惩罚自己的画面,那个时候,苏利维持了西里尔自己都没有发现的自尊。   亦如此时此刻,选择了直接点单开始吃饭,并没有和他长久纠缠的苏利,也依然维持了艾格伯特在清醒过后的最后一丝自尊。   在艾格伯特的心里,一米六的苏利,这会儿有了三米八的气势。   然而这一切,啃着小羊……咩咩肉排的苏利全都一无所知。   就算知道也只会说一句,艾格伯特脑补的实在太多。   苏利现又见艾格伯特清醒,招了招手说:“过来一起吃饭。”   一招反客为主,让本来就认为自己被有大智慧之人点醒了的艾格伯特,心态逐渐从“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尊敬,又变化成了,“智者,大隐隐于市”。   就算苏利曾经是个乞丐,也是最不一样,最华丽,最帅气,最聪明,最最最最……无数个最的乞丐。   苏利无法从那艾格伯特那闪亮的眼神中看到任何特殊的含义,什么崇敬,尊重,惊为天人……   除非扇形统计图直接扇苏利脸上,否则他只会觉得艾格伯特眼珠子瞪大了不少,反光反得有点厉害。   艾格伯特坐好,挺直身体,将宛若一条咸鱼般坐在长凳子上的苏利,完全脑补成了散发着圣光的智者。   “感谢您的指点。”   苏利:???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家养佣兵   要说指点,苏利自认为自己谈不上。   这会在苏利看来,艾格伯特所说的“感谢您的指点”,也就只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毕竟这么个西幻世界,可是连小羊排都能叫咩咩肉排的地方。   故而,苏利就以为,艾格伯特接下来应该就会回到光明教廷,选择和自己的对手掰头,争取夺下教皇之位,合作白富美,完成爽文男主逆袭之路,走上人生巅峰,君临天下巴拉巴拉。   苏利认定,眼前的艾格伯特和他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也从来不想舍命探索这个西幻世界,到底有多出彩。   对方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自己的人生路,那他就只要做好分别的祝福准备就行。   结果……   艾格伯特将买完衣服剩余的金币余额塞到了苏利的手里后,前光明圣子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只见他说:“这是您雇佣我将你们送到这里后,余下的银币。”   说着,艾格伯特拿出了一大把的银币放在苏利的手心,一眼望去,足有好几十个。   “原本应该给您更多。”说到这里,艾格伯特露出了有些惭愧的表情。苏利的失败者言论,在他看来就是极有价值的当头棒喝,若非来自苏利的提醒,艾格伯特甚至认定自己,终有一日会陷入扭曲到抛弃自我的疯狂状态中。   这种时候,他无比想把自己口袋里的钱全都塞给苏利,却又担心苏利的实力无法保住,就只能惭愧了。   苏利才是真的惭愧。   他是真没想到,只是单纯当成冤大头,后来因为天真,忍不住想要点一点的艾格伯特,思想高度竟然能高到这种程度。   不过在面对那些银币的时候,苏利也没有任何犹豫就将其接了过来。   一如在面对那个金币的时候。   苏利的雇佣行为,从来都不是推拒白送的钱财。   成年人更明白现实。   突如其来的穿越,对于苏利来说,相当于直接泯灭了他未来三十年躺平吃社保当咸鱼的愉快人生。   倒也不至于怨恨不存在的东西,可来到异世界从零开始,也确实是对人生不小的打击。   嘴上的哀嚎不存在,对于穿越这件事的所有异样感受,都被苏利深深埋在心底,理智也让他不断思考自己该如何在这个高危异世界生活下去。   在没有武力值的时候,连光明圣子这种级别的人都能被雇佣,就证明了钱的重要性。   苏利知道自己是个普通人,所以他需要这笔钱。   “钱我留下了,不过总有一天我会还给你的。”苏利抬起的眼睛里并不具备显得虚伪的诚恳,只有理性思考未来,并判断出结论过后的答案,“还更多倍。”   艾格伯特却摇了摇头,说出了对于贫穷社畜来说分外扎心的言论:“事实上我并不在乎这些钱。”   随便几枚银币就能买到质量相当不错的衣物,苏利只看着手里泛着银光的银币数量,就已经大致估算出,这个世界和现代社会软妹币的比例大概是,一金币等于一万元。   艾格伯特还在说:“如您之前推测的一样,原本我是打算直入妖兽森林。不过我这个行为应该也已经被教廷里的其他人推测出来,在他们没有料到我与您相遇的奇迹之前,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也无法确定我在萨迪拿城。所以我想趁着这段时间,跟在您的身边,好多多学习。”   苏利呆了一下,他尝试委婉,但其实很直白地说:“我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需要学习的地方,我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人生目标也就是买个小房子,最好有个小花园,然后在养一只慵懒又可爱的大橘。   虽然这一切都已经达成,却又因为穿越异世界的原因,全然失去。   异世界的人能从他这里学到什么?是怎么摆烂当咸鱼?还是怎么在晒太阳的时候,合理判断什么时候需要翻身?   “您所不在乎,并且完全不以为然的,才正是我需要学习的。”艾格伯特确认苏利自有一套和这个世界完全不融洽的逻辑。   而这份格外特殊的唯一性,所能表现出来的东西,才是艾格伯特最需要了解的一切。   “何况您也要相信一点,光明圣子就算不是商人,也不会做亏本的生意。”   苏利还能怎么说,艾格伯特自己都不在乎他这只鸡很有可能一路绿到发光,跌破底线,那他也没有什么可以质疑自己的了。   就当是有钱人平白无故的消遣。   而后,苏利拉着想自己收拾残羹冷盘的西里尔,打算离开旅馆去附近看看。而艾格伯特则再度穿上了自己的连帽长袍,遮住了脸。   这方西幻世界的街道模样,极其贴近现代社会北欧风格的小镇。地面铺的青砖也相对平整,行人步履缓慢,脸上笑容不断,人与人之间谈论的过程,凑成了一幅热闹的景象。比之于济索镇的黄土路,俨然可见繁华。   街道两旁的店铺零散分布,只是一眼望去,大多都是酒馆和旅店之类。   艾格伯特小声对苏利说着自己对于这座城市的了解。   “萨迪拿城被称为佣兵之城的原因,在于全世界所有的佣兵都需要来到这座城市注册身份。佣兵联盟的管理者似乎有着远超当下的前瞻性,在佣兵联盟建立之前,萨迪拿城只能算是三流城市,贫穷又落后,就连城中百姓的数量也不过十余万人。”   “而现在,这座城市的人口已经达到了惊人的八十万,又因为可以直线互通济索镇的原因,佣兵们狩猎的妖兽,在交易中又带动了经济的发展。”   “这是一座好城市/萨迪拿城很棒吧。”艾格伯特的声音和一个陌生的声音同时响起。   说话的人脸上有着细碎的胡茬,不过那双眼睛倒是亮得惊人。   他一开口说话,扑面而来的酒气让苏利与西里尔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艾格伯特倒是坦然上前,隔绝了前者好奇地看向苏利身上的视线。   元素亲和度为零,寓意着的并不仅仅是苏利无法触碰这个世界的特殊力量体系,更多的其实是这个世界,只要系统的进入了元素师修炼门槛的人,他们看苏利,都像是在看一片活跃着各种星光点子的地方,突然出现了空白。   苏利不仅无法将那些元素吸纳进身体,甚至他的身体还会本能地排异那些元素的靠近。   这对于心怀善念的人来说,好奇心会被引起实在正常不过,而如果是心怀恶意……   艾格伯特自然会选择以保护者的姿态,将苏利护卫在后。   却不曾想说话的人摸了摸自己胡子拉碴的脸后,从腰间取下了酒壶,又给自己猛灌了一口,遂很有佣兵风范地大笑着说:“酒可是好东西,就算是小孩子也要尝尝。”   苏利面无表情:“我并不觉得酒不好,但我也无法认可小孩子也要尝尝这种话。”   佣兵眸色更亮,他只听到了前一句话,后面的话完全忽视了,见苏利不讨厌酒,就格外兴奋道:“是吧。”   他甚至还想直接伸出手拍拍苏利的肩膀,以示赞同,却被艾格伯特直接拦了下来,并一巴掌打开。   佣兵不爽地看着艾格伯特:“我说你啊,作为一个被雇佣保护大少爷的佣兵,也应该明白,没有佣兵会在萨迪拿城犯事吧。”   苏利这才发现,艾格伯特和那个佣兵的胸前各有一枚相似的胸针。   苏利猜测,这应该就是艾格伯特准备待在这个城市所用的明面上身份了,故而苏利直接大大方方的说:“艾格只是比较负责而已。何况谁也没有办法保证你随便的一巴掌,会不会直接把我拍到吐血。”   佣兵呆了一下:“不会吧?”一副你总不至于这么弱的样子。   他看起来甚至还真的想尝试一下。   苏利挑眉:“你敢碰我,我就直接躺地上,没有二十个金币起不来。”   “要是你真的想赠我一笔钱财,那我也不介意。”   佣兵撇了撇嘴,将酒壶重新挂回腰间:“我很介意。”   艾格伯特见两人越聊越欢,直接强势打断对话,冷冷道:“说吧,你主动向我们搭话是想做什么。”   从出旅馆开始,艾格伯特就发现了有很多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他们一行人身上,只不过这个佣兵是第一个开口搭话的。   “你应该已经达到了科级元素师吧。”佣兵用陈述的语气说道,“我倒是没想对你的雇主做什么,就是想问问你这一单雇佣生意做完以后,有没有兴趣和我组队去妖兽森林,猎取一头八级妖兽。”   元素师的等级划分是界、门、纲、目、科、属、种。   科级,已经是这个世界最顶尖的那一批人了,至于属级,艾格伯特知道实力达到这种程度的只有教皇。   种是传说中才存在的,现实是这个世界目前没有任何元素师能达到种级。   “不。”艾格伯特摇了摇头。   “你不同意?”佣兵皱眉。   “我的意思是说,我和苏利并不是雇佣关系。”艾格伯特说,“你可以把我当成苏利家养的佣兵。”   作者有话说:   苏利:?   旁观的西里尔:警惕.jpg这个老六难道想偷家?.jpg只有我才是苏利心里最重要的小伙伴.jpg 第5章 尤菲娅   对面佣兵震惊的表情倒映在苏利的眼底。   艾格伯特说的话,在苏利看来没有特殊含义。   这只是一个不知道未来该如何发展,尚处于迷茫状态的年轻人,在偶然发现一根可以拉住自己的蛛丝时,选择握紧了而已。   被追杀是个什么滋味,苏利不觉得自己能够感同身受。但如果代入人到中年被公司裁员,家庭,孩子,还有长辈,全都需要自己,偏偏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时候……就会感觉到那种莫名的绝望空洞。   艾格伯特需要些值得在意的东西,把空旷的内心填满。   而恰巧在这座苏利不了解,艾格伯特自己也没怎么参与过的佣兵之城里,他就可以选择暂时抛弃自己过去的身份。   说白了就是,所谓家养佣兵,也不过是艾格伯特口头扯出来一个用来完善身份的设定(尽管当事人完全不是这样想的)。   苏利接受这种设定,接受得很是坦然。   说他想得不深,他已经想到了虚构身份可能带来的影响。   说他想得深,那是丝毫都没有感觉到,艾格伯特隐藏在表象之下的恨不得直接和他坐在一艘船上,让所有看见他们的人都把他们当成是一伙的这个概念。   西里尔倒是在旁边隐约察觉不对,又说不出来是哪里有问题,一时之间皱紧眉毛,蓝色的狗狗眼看起来都没那么湿润可爱了。   苏利见艾格伯特似乎想做什么,留下了一句:“我打算去联盟大厅看看,你有什么事可以自己先行处理,之后重新在旅馆汇合就行。”   说罢,就打算带西里尔离开。   他这次从旅馆出来。是因为认定目前十二岁的自己不可能在异世界拿到固定房产。所以苏利打算用自己手中的银币租住一套房子,先将自己和西里尔安顿下来。   原本还在为家养佣兵这种说法感到震撼的佣兵,立刻又乐呵了起来:“你这个没有任何元素亲和度的少爷,看起来还是很开明的嘛。”   就算表现得并不明显,但对于实力低下的苏利,佣兵天然就带着有能力者的居高临下意味。   那种看起来坦荡无害,实际上充满了针对的视线,很难用语言形容。   知道他没有明显恶意,苏利也懒的自找麻烦,故而也只是稍顿了一下后,对那佣兵说了一句:“不管要谈什么事情,你自己和艾格说就好,不要总是把我牵扯在内。”   帮忙虚构身份和设定,如果包含在还款的范畴内,那倒是还可以继续配合艾格伯特。不过不包括就算了,苏利也不乐意应付。   “我知道了。”恰好,艾格伯特也认为自己有必要让这个佣兵长长眼睛,那种天然的蔑视,苏利自己不在乎,艾格伯特却觉得刺眼得不行。   在光明圣子扯了一下连帽披风,将佣兵拖进附近的小巷时,苏利已经开始和西里尔说起了他们要住在哪里比较合适。   住在边缘处的价格会很便宜,可危险性比较大,往中心处倒是合适,可如果短期内没有入账,对于长远发展来说又太过不利。苏利攥着手里的那点子银币,最终牵着西里尔的手一起去了佣兵联盟的大厅。   路上行人很多,路过的人嘴上三两句的说着:“最近你有从公会里接到什么比较日常的任务吗?”   “大多都是去妖兽森林的狩猎任务。说真的,我总觉得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正常人向联盟下达普通任务了。”   “冒着生命危险赚得再多,也比不上随便做点活儿,每天都可以回家看看家人要强吧。”   是以,苏利就认为佣兵联盟,相当于一个涵盖面积超广的……   中介。   来到异世界的第一天,先从租房开始。   当佣兵联盟大厅的前台女士低头看向两个孩子的时候,蜜色的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您确定您想要下达的任务,是寻找一套月租金在五到十个银币左右的租房吗?”   “是的,您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苏利抬眼反问。   前台女士嘴角一抽:“从来都没有人会在联盟下达这种任务。”   佣兵联盟九成任务来源都是狩猎妖兽,剩下的一成,多半是守卫和战斗任务。这种日常到极致的日常任务,从来不曾存在过,是以尽管苏利给出的报酬只有三个银币,前台女士先出现的想法也不是报酬太少,而是……   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西里尔在旁边对苏利的一切操作都表现得懵懵懂懂,单单方面的信任,让他觉得苏利所做的事情应该都是正常的,这份正常存在两个人身上时,只有自己的前台女士,反倒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有问题。   一时之间,无法快速给出反应的前台女士导致三人僵持在了前台,排队在后方的人略有些不满的嚷嚷道:“你们在搞什么?这么慢。”   说着,他还用手直接推了一下苏利的后背。   尽管这是一座轻易不会有人犯罪的城市,但佣兵个人修养,和基本教育,还不足以让底层佣兵明白什么叫礼貌。   何况苏利看起来身上没有任何元素光点。   这不是完完全全的废物吗?   谁会在乎一个废物是怎么想的。   大概是这种想法吧。   “根本不想发布雇佣任务就赶紧走开,你拦路了知道吗?菜鸟。”   西里尔想忍气吞声,苏利却转过头来看着把自己推了个踉跄的人,他的视线携带着难以忽视的锋利……   “请问你这么着急,是想去墓园庆祝认识的人下葬三周年吗?”在受到明面上针对的时候,对方又不是给他付钱的甲方,不怼回去简直不是人。   “你在乱说什么?什么墓园……”话还没说完,那人终于反应过来,脸色瞬间难看不已,大声呵斥着,“你竟然敢嘲讽我,是想打架吗?”   “女士,在佣兵联盟大厅平白无故被他人殴打的话,你们会做出怎样的反应。”苏利踮着脚敲了敲对他来说有点高度的前台。这个世界的人不知道吃了什么,一米九乃至两米的个子随处可见。   前台女士从恍惚状态回过神来,对着后方试图攻击苏利的人冷声喝道:“你是想被联盟的护卫队关进佣兵监狱吗?居然敢扰乱排队秩序。”   说罢,前台女士从台下拿出铁块。只见她双手略微攥紧,转眼之间,原本看起来死沉的铁块就变成碎片,落在木质材质上时,还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她冷笑着说:“你是不想活了吗?”   原本想要伤害苏利的人瞬间面白如纸,他恶狠狠地瞪了苏利一眼后,只得选择灰溜溜地离开。   前台女士看后方不再存在什么恶意催促的人,才重重咳嗽了一声,向后台招了招手,让另一位和她身上服饰一样的女士过来,自己倒是推开了一侧的隔板向苏利走来。   “是哪里有问题吗?”苏利疑惑道。   “没有问题,只是我恰好知道符合你要求的房子,所以打算临时接一套任务给自己赚点银币。”   女士说这话的时候,附近许多人都听到了,不少人都露出了错愕的表情,只不过因为在苏利侧后方的原因,没有被他瞧见。   谁会相信,每接一单起码能赚到数百上千个金币的联盟公会长的女儿,会对三个银币的任务有想法。   甚至已经有人在小声猜测:“会不会是什么暗号?”   “你也可以自己上去问问尤菲娅。”   问话的人脸色扭曲:“算了吧,我担心被我打扰的尤菲娅把我的头盖骨给拧下来。”   苏利仍然没听见,大约是在那些人互相对话的时候,尤菲娅也在问他新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将寻找房子这样的事,作为任务发布出来。”年轻的女士有着高挑又充满力量的身躯,她的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好奇,和其他会对看起来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苏利有些不好想法的人不同,她是那种不含负面意义的,以自己为中心的优秀女性。   “这类任务是不能在任务区域发布吗?”苏利反问。   “当然不是。”   说白了,佣兵就是靠着接取佣兵联盟发布的任务,借此为生的自由职业者,任务是什么和佣兵是否会接,是完全双向的选择。   “那在我看来,发布这种任务就没有问题。我发布任务,别人告知答案,我省了时间,别人也可以赚取自己需要的钱币,这是双向选择。”   “但以往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类似的任务。”尤菲娅承认自己对苏利的思维模式产生了好奇。   “那你有没有想过,不曾出现,是因为所有人的思想框架都已经被定死?”苏利不介意和一位看起来就很成熟也很强大的女士聊上几句。   “你指什么?”尤菲娅眼睛亮了一下。   “个人拙见,希望不要污了你的耳朵。”苏利缓慢地说,“我认为,在不违背道德和法律的情况下,在任何方面,任何人都可以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艾格伯特从巷子里走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话。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我应该习惯黑暗   任何人……都可以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艾格伯特和尤菲娅一样站在道路中央,为这句话沉思了许久。   前者在之前就已经有了,不想再掺和进光明教廷那些无故纷争的想法。而后者则是在想,佣兵们大多其实都不愿意做那些死亡率高居不下的任务,只是发布任务的人总是下达这些任务,所以才让佣兵没有选择后,被迫选择。   尤菲娅作为佣兵联盟工会长的女儿,与她的父亲一样,一直有想要改变目前佣兵定位的想法。   作为被艾格伯特评价为具有前瞻性的佣兵联盟公会长,他在将佣兵联盟建立在这座城市,引导佣兵的存在遍布大陆的角角落落后,就发现了佣兵的弊端。   在所有人看来,佣兵不是在需要时可以选择用金钱交换过来的合作者,而是用钱就可以支配的工具人。   拿钱办事在所有人看来天经地义,但如果完全忽视人性的温度,和人命的重要性时,死亡数字只是数字了。   根本无法代表那些一个又一个破碎的家庭。   尤菲娅在发布过一些相对日常的任务,譬如整理城市的街道,修建破损的房屋,又或者是,为行动不便的老人打扫家庭卫生,但这些任务,一经出现就会被快速接下的同时,却根本不会有人学着她一样发布类似的任务。   一问,得到的结论也就只有:“房子破了我们自己随便补补就行,打扫卫生也是,风水火三种元素,对于打扫卫生来说,都是捷径。”   至于整理街道,又会变成另类的战斗任务。   街道会变得脏乱,是因为别人违规,而违背规则的人……揍一顿就好了。   这是佣兵无法改变的思路。   苏利的出现,是不是代表她曾经做过的事,是有意义的?   尤菲娅自己也觉得,想要从一个孩子身上得到答案是很奇怪的事。可她和父亲,他们谁都不知道该怎么改变。   至于联盟里的其他上层人士,那些人总是会说他们父女:“又做多余的事了。”   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需要先想到才能去打破困境吗?   尤菲娅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行点,如果给所有下发任务的人限定,必须下达三个日常任务,才可以下达一个战斗任务呢?   至于那些布置任务的人不满什么的……对于遍布世界角角落落的佣兵来说……   这可是完完全全的卖方市场!佣兵之城的佣兵,在注册佣兵身份的那一刻开始,就永远都不会违背联盟大厅里的那句话。   “忠诚和值得信赖,是佣兵立身之本。”   尤菲娅眼睛顿时亮如灯泡。   随后尤菲娅直接拿出了一个金灿灿的钥匙,一把子塞到了苏利的手里,对着一脸懵逼的苏利欢快地说了一句:“非常感谢您的提点,房子租金每月只需要一个银币就行,房屋的所在地就在前方一百米处左右,那栋楼所有门都可以用这把钥匙打开,您可以试着挑选任何房间居住。”   “并且整栋小楼的租金加起来都只有一个银币。”   “那么现在,我要去做些别的事情了,再见。”   苏利:?   苏利:???   当事人一脸懵逼,当事人表示完全看不懂。   这个世界的人难道普遍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谜语人属性吗?刚才尤菲娅还一脸好奇他为什么要下达这种任务,现在是……?   地铁、老人、手机.jpg   苏利很迷惑,但最终想到月租金只需要一个银币的房子后,轻轻咳嗽了一声后表示:“西里尔,这个危险的世界看起来还是有好人的。”   西里尔懵逼,西里尔不说。   而艾格伯特大概是因为这样和那样完全无法描述的原因,和尤菲娅的脑回路挂钩了。   光明圣子当然认识佣兵联盟工会长的女儿,对方和对方的父亲在做的事,艾格伯特也有所了解,或者说很多人都知道。   只不过以往他和那些人的评价都一样,都是:“又做多余的事了。”   可现在,艾格伯特却突然有些羡慕起尤菲娅了,明明只和苏利说了几句,尤菲娅看起来就像是已经找到了接下来的路,而以往也被定义为天才的他,却只是恍恍惚惚,有了跟在苏利的身边,就能了解更多的观念。   这份不甚明显的酸涩感,让艾格伯特脱口而出了一句:“在您看来,尤菲娅是不是比我聪明得多。”   苏利:尤菲娅是谁?好像是个女生的名字,你为什么要和她比?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安慰就对了吧?   不知不觉中,已经学会了深度端水文学的苏利,说了一句让艾格伯特瞬间开心起来的话。   “男性和女性确实有思维方面的不同,但二者之间各有优势。”   拿不明真相的东西比较,本质上和杠精说一个香蕉加一个苹果不等于二一样吧。   苏利很淡定地走向了尤菲娅刚才指给他的三层红砖小楼。   西里尔……西里尔表示:“苏利真厉害啊。”   虽然没有看懂,但那个武力值看起来超级哇塞的姐姐,一定是对苏利刮目相看了吧。   还有艾格哥哥。   虽然仅仅一天就遇到了两个奇奇怪怪的人,不过西里尔仍然表示接受良好,并默默地挑选了红砖小楼二层的一间次卧。   稍后他们就去旅馆退了房间   总觉得想做的事情有着超乎寻常效率的苏利,极度困惑于两个小时都不到,就租到房子,还能现搬进去的情况。   这和现代社会可完全不符。   稍后的几天,苏利认为自己最为明确感觉到异世界和穿越之前世界不同的地方,不是在于人的长相和建筑的模样,而是,光明元素可以给像是电灯泡一样的东西充电。   真好,是活体自走充电宝。   被苏利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的艾格伯特勉强笑了笑:“您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让我去做吗?”   “不,我只是在想,元素比我想象的要厉害得多。”苏利摆了摆手。   毕竟人形自走充电宝只不过是元素的日常应用,听佣兵们总是说妖兽什么的,这个世界应该还是有着堪比人形自走天灾级别的怪物吧。   以及……   苏利皱了皱鼻子,他在想,自己在这个世界究竟有什么能说得上话的才能用来工作赚钱。   在穿越之前,苏利没有彻底躺平反倒努力007工作的那阵,主要做的是游戏外包,由游戏公司委托给他业务,然后努力去做。游戏文案策划,游戏活动策划,角色建模,角色立绘等等的活计,苏利都有了解,但在异世界,这些东西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能用的。   这几天的时间,都被用于了解这个世界了,故而苏利也发现了这个世界其实是存在学校这种地方的,且学费惊人的贵。   一个学期十个金币,且大多数教导的知识都是有关于元素的修炼。   艾格伯特之前也主动说过,不同元素师之间没有办法进行跨元素指导,且元素师之间修炼法门各不相同,就算是同一系的,也不可能平白无故指点其他人,所以学费才会贵到这种程度。   而他最多也就是带西里尔练体术。   苏利对话中,提到了尤菲娅把铁块捏成铁屑的画面,艾格伯特给出的解释是:“进入目级的元素师,都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简单来说就是,大街上那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人,随时一个暴起,都能一脚踹翻现代社会的大楼底盘。   苏利了解到的时候还有点担心红砖小楼,后来才发现,建筑其实都有被风元素加固过,轻易并不会发生人被楼给埋了的情况。   见自己小命得到了些保障,苏利就开始头秃于孩子上学。   没交过女友,也没有孩子,一辈子都想跟猫过的苏利,陷入了沉思。   艾格伯特看他又一副“思考人间大事”的表情,心下感慨,要是有朝一日自己能跟上苏利的思路就好了。   这几天里,艾格伯特分别在吃饭的时候听到了苏利说:“食物,是生活必需的物质,却也能是让无数人害怕畏惧的东西。”   艾格伯特对自己做出来的仰望星空派没有任何感想,只是在猜测,苏利似乎是在借着食物,向他暗示些什么,尽管现在他无法判断那是什么,但艾格伯特想,那一定是非常沉重,又非常有意义的东西。   实际上……   苏利:我这辈子都没有想过,穿越后面临的最痛苦的事,不是无法接触到异世界的力量体系,而是需要吃仰望星空派。   而后,在蹲厕里待了一下午的苏利,隔着卫生间的门,又叹了一句:“□□的痛苦存在上限,但精神的痛苦永无尽头。”   艾格伯特:看啊,苏利大人又在指点我了!   然而实际上……   苏利:我该如何才能暗示艾格伯特,仰望星空派这种东西只适合被上供给光明神或者黑暗神,总之各种各样的神都行……却根本不能出现在人间?   光是想到死鱼眼,苏利就头皮发麻。   更甚至是!   苏利出了卫生间后,看到的是眼睛极其发亮,表情俨然呈现出一副,之前就应该跟着他一块去卫生间,近距离把他所说的所有话都给记下来的艾格伯特。   苏利眼前一黑,自顾自吐出:“我应该习惯黑暗。”   作者有话说:   之后大概会存在《没人比我更懂苏利大人》详情版   苏利:穿越真好,下回还想穿越(眼睛没有高光)   艾格伯特:若您对其他世界也有想法,那么有朝一日我终会夺下神的权柄,将之奉予您的座下!   ps:圣子以前就是为了活着活着的人,现在是为了苏利活着。 第7章 苏利:迷茫.jpg   连续吃了几天艾格伯特做的东西之后,苏利倒没有什么反应,西里尔却是忍不住了。   “再这样吃下去,苏利早晚有一天会无法再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鬼知道这几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过有关于苏利对食物没有任何挑剔这一点,确实是深入人心。   就连西里尔都会在见到仰望星空派的时候,默默避开,而苏利却能面无表情地吃下去。   一开始西里尔以为东西很正常,自己不愿意接受,也仅仅是因为外形看起来太过古怪,后来见苏利成天到晚的蹲厕所,却还是不曾拒绝,仍然接着吃的时候,忍不住自己也想尝试一下……   结果无比惨烈。   西里尔终于明白了,对于一位以往被人照顾长大的圣子来说,生活常识这东西根本就不存在。偏偏苏利又是一个对生活没有太高要求,基本只要能完成生存指标,就不会有任何意见的人。   西里尔的眉毛都在用力,表情也一言难尽。   他问苏利:“你就不觉得这东西……难吃吗?”   苏利也只会眨眨眼睛,略显无辜地回答:“总比没有的吃要好,更何况我没有元素。”   厨房用具看起来已经有了现代社会厨房灶具的雏形,可所有东西的驱动能源都是元素。   苏利没有元素,自然也没有办法使用。   于是在这么个他连点火都点不着的世界,那当然是艾格伯特做什么,他就吃什么。   何况也没有像西里尔说的那么夸张。   苏利侃侃其谈:“人体是有自我免疫能力的,多吃几次,肠胃适应了以后就能接受了。”   西里尔整张脸皮都控制不住的抽搐:“可你已经连续每天两个小时以上的,在厕所蹲了整整一周!”   少年扭头还看到了旁边圣子脸上略显迷茫的样子,这位看起来很厉害,实际上“完全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子,每次以为苏利待在厕所,都是因为厕所灵感比较多。门一关就会变成一个完全独立的空间,可以让苏利更好地思考。   别以为他不知道,艾格伯特已经随身带着纸笔了,只为了将苏利随时说出口的话,通通记下。   那密密麻麻的小字,不识字的西里尔只是看上一眼,都忍不住头脑发昏,想要就地倒下困觉。   偏偏艾格伯特还总是说:“总有一天我会理解苏利大人所说的话的全部含义!”   西里尔:他只是单纯地在感慨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好吗?根本没有任何引申想法,请你停止脑补!   艾格伯特仍然迷茫:“是我做的食物有问题吗?”   “哪里都有问题!”   这个家一度让西里尔觉得,一周之前究竟是谁给了他,从地狱走回人间的错觉。   这特么分明是更深的深渊!   苏利:你懂我!   西里尔看着眼睛亮了不少,将那张嫩脸衬得更加精致帅气的苏利,一言难尽地撇开了脑袋。   苏利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就只能是圣子了。   “你敢不敢吃吃你自己做出来的那个派!”   艾格伯特吃了,艾格伯特没事。   西里尔不信邪,西里尔也吃了……   苏利一脸怜悯地看着西里尔冲进了厕所。   在这充满了闹剧感的日常仍在进行的过程中,红砖小楼的房门,第一次被外人敲响。   苏利刚想去看看究竟是谁前来,艾格伯特却已经提起警惕之心,将他重新按回木质沙发上,待他坐下后说道:“请您不要随随便便离开我的视线,萨迪拿城的强者很多,我没有办法保证一定能在面临所有情况时,护您安然无恙。”   苏利没有表情:“不,我觉得就算是这种高危世界,应该也没有人会憨批到直接去别人家突脸。”   艾格伯特看到门外是尤菲娅的时候,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神色无比凝重地转头将视线放回苏利的身上。   “您刚才说的是什么?我好像没有听清。”说着,艾格伯特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了纸笔。   “我是说,欢迎客人。”苏利一时之间觉得自己竟然已经习惯了艾格伯特的不正常行为,甚至也已经给他的种种奇葩操作,给出了合理解释。   那就是光明圣子生活压力太大,总得找个办法解压,所以……   就随便他吧。   “生活已经这么艰难了,人总得做一些能让自己坚持过下去的东西。”   苏利见怪不怪地见艾格伯特掏出纸笔,将这句没有任何意义的话记下的时候,直接当不存在地看向尤菲娅,还有她身旁站着的一个留着白色胡子,模样看起来很是慈善的长者。   尤菲娅神色好奇地看着提笔记录些什么东西,且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艾格伯特,好奇询问苏利:“他这是在做什么?”   “用来缓解生活压力的小技能,你当做没看见就行。”苏利摆了摆手。   这个家,还是得靠他这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维持。   “说来您这次前来是有什么事吗?我记得房租已经在三天前交到了你手上才对。”苏利心里其实有点担心房子涨价来着。   一个银币相当于啥?相当于现代社会的一百块钱,一百块租到一栋洋楼……鬼屋都不敢给这么便宜的价格。   但现实告诉苏利,像自己这种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普通人,才是真的跟不上这个世界人的觉悟。   尤菲娅一听他问就说:“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将从您这里所了解到的信息和感悟,一并告知了我的父亲。”说罢,尤菲娅又指了指旁边站着的老者。   “我和父亲认为我的想法很有施行的必要,但这件事情却在推进的过程中遭受了阻挠。你知道的,佣兵公会并不是我和父亲的一言堂,所以在我将新的计划告知出去以后,便第一时间被那些三星佣兵反对,他们没有从我的计划里看到任何正面影响,所关注的点只在,如果客人发布的战斗任务太少,他们就没有办法赚到更多的金币这上面。”   “那群没有脑子的人,一度让我觉得他们是不是被光明神的耳屎糊了一嘴。”   苏利:……   “等等,先不说你从我这里了解了什么,又感悟了什么,但是以光明神的……那啥,用于形容,是不是哪里不对?”   说好的这个世界非常敬神呢?   “我更想用光明神的**来形容。”   “……”   “回归刚才的问题,我这次前来,就是想问问,您有没有什么别的看法。”   可问题是我连你的计划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苏利一脸懵逼。   但别人都已经问了,尤其是对方掌握着一个银币月租的小洋楼,苏利当然还是选择以自己的逻辑回答。   已知佣兵工会等于中介中心,又知尤菲娅是中介中心的下一任继承人,而她的父亲就是现在实际的掌权者,那么尤菲娅口中的三星佣兵,大概就是公司股东。   在公司股东不同意一个策划的情况下,解决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将会得到的利益拿到明面上来说。   “你需要考虑的并不仅仅是你将要实行的策划的首要既得利益者,还需要关注一下那些三星佣兵需要什么。”   尤菲娅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这点确实是她先前忽视了的东西,计划的突然诞生,就像是喜好艺术的人被灵感缪斯突然击中,实行的过程中是否会艰难,一时之间很难考虑到,注意力反倒全部都在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搞出来的上面了。   “那群贪婪的家伙,最想要的只有金币。”尤菲娅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象征自由和忠诚的佣兵,不应该那么在乎钱,尤菲娅是这样想的。但很显然,前贫穷社畜,现孤寡少年的苏利,依然无法共情大富婆。   “那么你需要告诉他们,在你的计划完成后他们会获得多少东西,而不是提出这个计划后,就不管不顾,等着手下的人帮忙执行。”   “人与人之间永远都无法感同身受,想要打动别人,需要拿出的,可不仅仅只是勇气。”   继承人目前还没有接触公司实务的情况下,最起码也要打几个企划案,让那些股东选择,才能在企划决定实施后,拿到相应的话语权,而不是提出一个计划,就以为计划一定会达成。   尤菲娅也就就着这番话开始沉思起来。   苏利却坐在木质沙发上一副坐如针毡的样子。   这些话只是他根据现有了解的信息推测,乍一看都很有道理,实际上,这只能说是他个人单方面的无故揣测,毕竟截至目前,苏利都没有了解到实际情况究竟是什么。   何况万一尤菲娅觉得他说的话太水,一个不满意,把小洋楼房租涨价,或者把他们赶出去……   焦虑的情绪让苏利想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   待西里尔坚强地从厕所里爬出来时,尤菲娅脑袋上才像是突然冒出了一个灯泡一样,想到了些什么。   随后就见她兴高采烈的说:“你说的没错,就算那群贪婪的老东西喜好金币,他们也不得不承认,降低佣兵的死亡率,就可以让佣兵活着接受更多的任务。而与佣兵相辅相成的联盟就可以得到更多的抽成,此外就是,谁又能说,日常任务的佣金一定就会低于战斗任务呢。”   尤菲娅之前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方面,她理所当然地把所有人都当成理想主义者。然后,在探讨计划的时候,现实主义者糊了她一脸。   被拒绝,被告知不可能,被评价:“又在做无用的事”,甚至直接被众多三星佣兵联合向她的父亲表示:“如果尤菲娅继续这样下去,我都不敢相信,联盟未来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尤菲娅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和那群人掰头。   她说:“你们不应该把这东西想得那么浅薄,我们也曾弱小,如果不是因为幸运,恐怕早就死在了过去。所以让任务不再充满危险,降低危险性是必须要做的事情,这是为了更多年轻人的未来!”   她说:“难道你们就能理所当然地看到那些人去死?”   然而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漠不关心。   自认为自己或许达不到苏利的聪慧程度,但也算是个成年人的尤菲娅,没有说出自己近段时间所遭受的委屈,但她仍然为曾经充满勇气的人的漠视,觉得难过。   而现在,即将熄灭的勇气,却被苏利那看起来水到仿佛根本不具备意义的话,让尤菲娅有了继续下去的动力,和相信自己一定能成功的坚定。   尤菲娅以为,苏利真的很聪明。   尤菲娅以为,苏利的眼睛里从来都没有显示过任何情绪,他看待一切东西,都是注视本质。   纯粹,和非力量方向的强大。   尤菲娅认定,自己得到了,比神赐更符合人类需求的答案。   尤菲娅直接蹭的一下,从苏利对面的沙发上坐了起来,兴致勃勃地说起自己的设想:“我打算专门针对贵族推送一个新的计划,指定三星佣兵出动,不仅可以把那些没有前瞻性,满脑子弯弯绕绕的老东西派出去赚钱,还可以更方便地推行计划,我真是个天才!”   “不。”尤菲娅直接伸出双手握住了苏利握拳搭在大腿上的左手,她激动的情绪和不加掩饰的笑颜,以及屈膝,主动将自己蹲下的身高压低于坐在沙发上的苏利的动作,足以可见内心情绪丰富。   “您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能看到一切我曾经不曾看到的地方!您才是真正的天才!”   旁边的老者看完了全程,突然“嚯嚯嚯嚯”地笑了一阵,随后说:“尤菲娅,和这个孩子认识是你这几年来做过的最正常的事,他果然比你说的还要聪明。”   苏利:?   苏利:迷茫.jpg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西里尔:“认识苏利是正确的。这件事情我承认。可我只是去个厕所的功夫,为什么感觉自己遗漏了好多信息?”   来个人,解释一下。   艾格伯特却一脸理所当然:“认识苏利,是一辈子都仅此一次的幸运。”   作者有话说:   【黑匣子】 第8章 混乱的城市   萨迪拿城最近发生了一些激斗,这点所有人都知道……   除了一直宅在家里的苏利。   艾格伯特一开始并没有感觉到他所推崇的人是个究极阿宅,直到将近半个月苏利都没有出门后,艾格伯特一度主动说出:“只要你选择和我一起出去,一次我可以给你一个金币。”   而被犹如深海般碧蓝双眸注视着的人,却非常淡定地说:“这就不必了。”   苏利近段时间一直选择面不改色地吃仰望星空派,主要原因就是,买菜是艾格伯特买的,做饭也是他做,就算派烤得半生不熟还发腥,苏利也不会去挑嘴,说些欠揍的话。   否则下一幕镜头直接移到坟场也不是不可能。   苏利并不把自己当成一个孩子看待,他也不觉得自己有出门围观异世界恢宏场面的必要。   何况苏利对这个西幻世界就算了解不多,也没关系。   当你无法理解一个世界的时候,那你就把那个世界拉进你能理解的范畴就行。   比如,尤菲娅是中介公司下任继承人——   重新回到艾格伯特想让他出门这点。   苏利歪着脑袋,奇奇怪怪地看着艾格伯特:“你应该不至于想不到,在尤菲娅大刀阔斧进行新的企划变革的时候,一定有人会在这种情况下,遭受到他们所认为的单方面侵害吧。”   就算事情的最终结果是好的也不行,改变会天然引起人类心底的恐惧。   “对于中下层人士来说,丢掉工作(生命),就意味着丢失一切。”   “当确定前方必定是绝境的时候,一般人的行为准则,和脖子被喇了一口,却没有当场死掉的鸡一样,都只会陷入疯狂。”   这可是所有人都和中介公司有关的城市。   在其内部成员遭受裁员(打压和刺杀)阶段,他们在被彻底撤下职务(弄死)之前,不去选择找一下引起尤菲娅想要变革的源头,简直不可能。   苏利就算自认为自己并没有提点尤菲娅什么,也明白人心会控制不住地选择迁怒。   何况佣兵大多很直,尤菲娅也从来没有想过掩盖自己来见过苏利的消息。   所以关于自己很有可能会被套麻袋,按一顿锤这件事,苏利还算是有自知之明。   最重要的是,他可是凭借着一己之身,把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拉低到新的下限的人。   不要作死,敢作真的会死。   出门是不可能出门的,至少得等混乱稍微平静点,苏利才能相对坦然地去寻找工作。   要知道这座小洋楼直径一百米的范围之内,每天都会传出二三道爆炸的声音。   苏利时刻谨记,这个世界就算和自己穿越之前的世界差别不大(?),也千万不要以为,就真的差别不大。   说着说着,轰隆一声,爆炸的声音出现在耳旁,距离近到让苏利觉得,是不是自己家门口被炸了……   艾格伯特原本还在隐含兴奋的,将苏利所说的话,记录在自己新换的小本子上,转眼就因为这道突然的爆炸声,在玄白的纸面上划出了一道刺眼的墨痕。   苏利一脸惊叹地看着他脑门上真的跳起来的青筋。小说作品中虽然会有青筋暴起这种说法,但苏利一直都以为是夸张说法。   他只知道自己在连续走路好几个小时后,脚背上的青筋会相对明显,然而这种突然从舒缓状态变成高高凸起的经络……   绝对是属于血压飙升状态。   苏利突然开始忧心忡忡,如果自己的债主患上了高血压……这个世界到底存不存在可以降压的药物?   “混蛋,谁让你们这些蠢货炸这栋楼的!这可是尤菲娅的别院!”   “你在说什么?太搞笑了吧,我们的目的本来就是报复尤菲娅不是吗?”   “搞笑的是你,蠢货!报复尤菲娅又并不意味着一定要和她正面战斗,你把她家都给炸了,是想和尤菲娅结为死仇一路被追杀到天涯海角吗?她可是距离科级只有一步之遥的元素师。”   苏利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他没想到真的存在,不出门也会被人突脸的情况。   外头吵架的人看起来是想先自己打起来的样子,随后发现,门口那个因为水火两种元素冲击,导致被炸得很惨的门,直接被一只泛白的手,端下来了……   在这个大多数东西都会被风元素加固的世界里,所有人在面对不包括苏利的其他元素师的时候,轻易都不会限制个体的力量,毕竟你的握力是上千斤,我的也是……   可这种被风元素加固到接近三吨的门,直接被一只手端下来……   “快跑啊,蠢货,你在犹豫什么?里头肯定有一个科级元素级,妈的,我就知道根本不能来炸尤菲娅家!”   “你他妈倒是看看老子的脚啊!”   艾格伯特手中的光元素,化出了一道绳子。   在苏利看来,那个绳子和现代社会的荧光棒极其相似,只不过发的是纯白色的光。   紧接着艾格伯特用力一拉,对面两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佣兵,也不知道是从哪个角度受力,在艾格伯特动手后,竟然直接向对方倒去,两个脑袋相撞发出的咚声,一度让苏利不忍直视地眯起了眼睛。   这绝对是脑震荡了!   看起来一点都不光明的光明圣子,走到了那两个人旁边。   因为是背对着苏利的原因,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也看不清楚,只知道那两个直面艾格伯特的佣兵,鬼哭狼嚎了两声后,就连滚带爬地跑了。   苏利摸着下巴思考,艾格伯特应该是用言语或者武力威胁了那两个人,不然他们怎么可能会跑得这么快。   然而在那两个逃跑的佣兵眼中:这是恶鬼,这个男人绝对是恶鬼!绝对是被光明神厌弃,拥抱黑暗的怪物!   当然他们也这么喊出来了,只不过因为语速太快,和距离相对较远的原因,苏利没听清。   “有受伤吗?”虽然看了全程,但苏利出于对元素特性的不了解,和等级划分的不明所以,这会仍然询问出了这种看起来并不必要的问题。   艾格伯特却有点高兴。   佣兵怪物的评价,确实让艾格伯特有些难受,总归是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没谁像苏利一样,对于那些听起来伤人,实际上也带有明显侮辱意味的台词,只会给一个“你是不是忘了去精神病院”的表情。   “我没事。”转眼艾格伯特就从自己那可以打开的马甲内部,掏出了一个新的本子。   已经有了污渍的本子,不配用来记录苏利大人说过的话!   苏利略显懵逼地看着那个全新的一个字都没写的本子。   “你到底准备了多少这种本子?”   “尤菲娅租给我们的房子有一间地下室,只不过因为环境相对昏暗,对您来说也并不需要的原因,所以就被我单方面用来储存物品了,希望这件事没有让您感到不高兴。”艾格伯特很惭愧地认为是自己自作主张。   苏利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别墅自带仓库。”   以前真没见过。   没一会,西里尔从外头回来了。   今早一出门,他的目标任务是去买菜囤货,萨迪拿城的激斗越来越汹涌的情况下,艾格伯特不放心苏利一个人在家,西里尔就直接自荐出去买菜了。   好不容易拐过了无数个被自己摸透的巷子,回到家里,结果发现自家大门已经被拆了这种事……   西里尔有点崩溃地大喊:“这可是我第一个家!”   “你难道还想要第二第三个家吗?”苏利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后说,“不愧是你,年纪轻轻就已经明白在市中心地段囤积房子的重要性,虽然我们现在只能租。”   西里尔愣在原地。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利想说自己只是开个玩笑,但又觉得容易打击到小孩,干脆就当自己什么都没做过的,咳嗽了一声说:“那个,我们今天吃什么?”   “奶油哞哞肉排烩饭。”西里尔完全不给艾格伯特想要进厨房的机会。   在没有吃那个派之前,西里尔觉得对方的不食人间烟火,只是因为以前没有动手做过,后来才发现,艾格伯特可能是从最开始,吃的就是自己做的完全不合理的东西,所以已经味觉失衡。   他根本没有吃过正常东西!   食物的长相怪异是一回事,根本没熟,调料味道古古怪怪又是另一回事。   西里尔打定主意,只要他们三个人在家,这辈子都不会给艾格伯特机会让他进厨房。   至于得到了回答的苏利……   根本听不懂。   吃就完了。   当食物被西里尔做完端上桌后,苏利老老实实地洗完手,坐在自己的专属位置上。   ——因为算是家里最矮,且异世界所有东西都意外建得高大,苏利目前坐的椅子,在这个世界属于儿童专属。   食物入口,在苏利怀疑甜口的食物究竟是饭前甜品还是正餐的时候,艾格伯特呆住了。   没吃过正常食物的圣子,和以前当乞丐也没怎么吃过正经餐的西里尔,前者惊叹于食物还能有这种味道,而后者则是觉得自己厨艺还不错,或许有这方面的天赋也说不定。   只有苏利。   十分弱气地说道:“我想吃米饭。”   米饭啊,米饭,米饭是世界的瑰宝!   尤菲娅身后跟着好几个看起来就很有范儿的人,来到这栋小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摊在桌子上,有气无力,一副魂都飞了模样的苏利。   尤菲娅:是谁?凶狠.jpg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共犯   尤菲娅这次来的目的,是给苏利送保镖。   近期萨迪拿城的危险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大幅度提升,联盟内部的纷争,所表现出来的并不仅仅是站在台前的人,充满了嘴炮的对话,更多的是暗地里不加掩饰的刺杀和针对。   尤菲娅已经两三天没睡好觉了。   三天前,联盟里的一位三星佣兵公然表示将要退出佣兵联盟,并且在这一信息广而告之后,以自身的名义组建了一个新的,不归属于佣兵联盟的佣兵工会。   其名为狮子会。   对方是极端的战斗任务主义。   狮子会的首领在尤菲娅对联盟的任务体系进行软性变革时,反倒大肆告知下达任务的商户或是贵族,他们可以接受一切战斗任务。   就连花钱聘请两位佣兵让他们殊死搏斗都行,只要给出的佣金足够多。   要钱不要命的人,比尤菲娅想象的多了太多。尽管她在前一次离开苏利家后,就一再表明,普通任务并不见得会比战斗任务的佣金要低,而且这是完全可以持之以恒的新体系……   却没有在那些战斗疯子中,得到任何正向反馈。   既然注定了要以实力证明对错,尤菲娅就绝对不会选择认输,不过在此之前,她一定要先确保苏利的安危才行。   结果来到这座小洋楼跟前,才惊悚地发现,这块地方连门都没了……   所以苏利因为没有米饭吃的忧伤,在尤菲娅看来,就是被危机突脸后所产生的疲倦。   艾格伯特总归只有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要万一狮子会的人,把苏利当成了什么可以用来报复尤菲娅的存在……   尤菲娅光是想一想就觉得背后冷汗直流。   “我认为,您需要更多人的保护。”   在说完这句话后,尤菲娅突然猛烈地摇头:“不!没有什么会比待在我的身边更安全。该死的,我怎么会认为多派几个保镖来就能完全护住您呢?”   “我应该把您一起带回联盟!”   尤菲娅眼睛锃光瓦亮,她觉得,这是个绝妙的主意。   ——所以话题到底是怎么从这座城市有危险,变成想把他带回家的?   苏利不明所以。   艾格伯特却是想都不想就说:“不可能。”   “尤菲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想将苏利大人带到你的身边,好给予你更多的指点?”艾格伯特用反问的语气嘲讽道,“这种事,还是留在你的梦里吧。”   “想打架吗艾格,还是说你觉得,充满了形形色色人员流动的萨迪拿城,就能百分百地将你的消息完全隐藏?”尤菲娅就是在内涵艾格伯特。   如同艾格伯特最开始就知道,尤菲娅不只是佣兵联盟的前台。尤菲娅也在看到艾格伯特的脸时,就知道他是那个背叛者圣子。   但凡被光明骑士团发现,别说继续呆在苏利的身边,艾格伯特直接被绑走送上绞刑架,以魂灵之身拜见光明神都不是不可能。   “这并不是你想要将苏利大人困于一方天地的理由。”艾格伯特仍然不愿接受尤菲娅的提议。   尤菲娅冷笑:“别用你那加了一吨海水的脑子,私自揣测我的想法。”   “三星佣兵可不是你能轻易战胜的存在,狮子会的首领目前的能力,已经达到了科级巅峰,只差临门一脚就能进入属级。还是说,你以为光明元素就一定比其他元素高贵?”   艾格伯特瞪圆了眼,以呵斥的语气喊着她的名字。   “尤菲娅!”   “艾格伯特,现在还只是萨迪拿城内部的纷争,你以为苏利的存在真的被摆在教廷眼前,被那群光明元素师发现你与苏利有纠缠,就不会牵连到他吗?”   艾格伯特气急,不知是咬到了舌头还是下唇,红色蜿蜒而下。   苏利在他们仍然打算争论下去的时候,主动说道:“我并不需要保镖。”   “没有特殊力量的我,确实是个弱者,这点我很清楚。但正是因为我是弱者,也就不存在‘在河边乱走’的行为,所以我只会待在这栋小楼,无论是保护还是伤害,我都会接着,至于艾格伯特……”   “尤菲娅小姐。”苏利第一次神色这么认真,“遭受牵连的前提是我认为自己会受到不该遭受的伤害。”   “但如果所谓的光明骑士团真的出现,并且选择伤害于我,那我也不会认为这是艾格伯特造成的牵连。”   “与其将有可能出现的伤害当作牵连,我反倒更认为,我们是共犯。”   “毕竟是因为我花了一个金币雇佣他,艾格伯特才会来到这座城市。”苏利从始至终都很理智,“否则我们之间将不具备任何渊源。”   “主动权一直都不在艾格伯特身上,而是在我。”   这是假话,苏利最开始是真的把艾格伯特当成冤大头。   但这重要吗?   并不重要。   人心是偏的,房东就算给了再便宜的价格,苏利也不会因为这一点,就将尤菲娅看得比艾格伯特重。   尤菲娅于苏利而言,是值得交好的房东。可艾格伯特对于苏利来说,除了有债主的身份之外,还具备着救命恩人这点。   他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正处于饿死的边缘。   如果没有西里尔,苏利只会在确定穿越后直接等死。   而如果没有艾格伯特,苏利和西里尔恐怕还在混乱的济索镇当乞丐。   “很感谢尤菲娅小姐对我的人身安全方面的挂念,不过我仍然认为,只要您不将我从这栋一个银币可以租住一个月的小洋楼赶走,那么我就永远都会是这里的租客。”   苏利眨了眨眼睛,嘴角挂上了一丝浅淡的弧度,他正语气欢快地说着:“萨迪拿城可是个好城市。”   尤菲娅忽然就泄了气。   就算满世界的人都说斯黎清城的守护者是背叛者,她也不应该质疑,能站在苏利身边的人。   “你会保护好他的,对吧?”尤菲娅将视线放在了艾格伯特的身上。   她放弃了让父亲的手下给苏利当保镖这件事了。   大概是因为,租住在这栋小洋楼的三个人,有着她无法超越的羁绊。   就算她的目的是加入他们,而不是分裂他们……   艾格伯特看着尤菲娅,眼神坚定,语气果决:“在我死去之前。”   在他死去之前,都会拼尽全力地保护苏利。   这种潜台词直白到苏利都能听懂。   苏利嘴角一抽,直说:“倒也不必。”   “不。”尤菲娅摆了摆手,“这是他应该做的。”   尤菲娅可是一眼就看见了,在苏利说出共犯那个词汇后,眼睛瞬间发红的艾格伯特抬眸注视身前人时,震撼的表情。   信任艾格伯特单方面的说辞,其实并没有那么难,有赤子之心的人很容易就会交付这种信任,譬如西里尔。   西里尔当初在知道艾格伯特身上发生的事情后,格外愤愤不平,一点质疑事情真假的想法都没有,固然这点容易被人称之为天真,但也同样证明他具备赤子之心。   可苏利并不是这种纯粹的人,当初艾格伯特诉说自己的事情时,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阴谋的可能性。   而现在,苏利所做出的选择,也是建立在权衡利弊之上。   这对于艾格伯特来说,才是最为触动心灵的。   有那么一个人明知道和他处于同一阵营时,会遭受怎样的针对,却仍然坚定不移地站在他的身边,这对于被自己保护的城市背叛的圣子来说……   绝无仅有。   苏利所说的话,在艾格伯特看来,是值得逐字逐句刻在心脏上的东西。   将过于汹涌澎湃的情感压下,艾格伯特其实也发现了,苏利说萨迪拿城是个好城市的时候,尤菲娅不加掩饰的愉悦情绪。   分明这里乱到不久之前,小洋楼的大门都能被元素师给炸了……   尤菲娅对苏利所说的这句话,早已经延伸成了——   一座城市最重要的并不仅仅是城市本身,更是其中生活着的人,与其说苏利是在夸赞这座能把自家大门都给炸了的城市,不如说,苏利认为,萨迪拿城会在她尤菲娅所引导的变革之下,一定会成为一座好城市。   这是同样的信任,是不低于对艾格伯特的信任。   又有什么比被自己所认可的人的认可,更值得高兴的呢。   没有了。   所以艾格伯特和尤菲娅都很高兴。   只有苏利,茫然地看着不久之前还在针锋相对的两人,下一秒就开始说起了他听不太懂的话题。   “你今后不可能再回光明教庭了吧。”   就算最后一切真相被昭告天下,尤菲娅也不觉得艾格伯特还会愿意给教皇当狗。   “是的。”   “与其回到过去,不如去往从未想象过的另一边。”艾格伯特没有掩饰,直接说道。   尤菲娅瞪大了眼睛。   “如果你真的敢那么做,就绝对不仅仅是需要豁出性命保护苏利这么简单了。”   “我很清楚我该做些什么,而苏利大人也一定会理解和支持我的。”   从缺失了大门的门口照进来的光,使艾格伯特一半身体仍然身处光明,而另一半,则全然立于阴影。   作者有话说:   苏利:他们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话了。发呆.jpg 第10章 打工   又是三天过去,宅了近二十天的苏利,终于找到了一个还算合适自己的工作。   即亚撒元素学院图书管理员。   近期萨迪拿城的混乱,使得原本管理着亚撒元素学院图书的管理员,在下班期间,被遍布在城市角角落落的战斗牵连,目前正在带薪养伤中。   元素学院这种完全中立的组织,并不会在这场混乱中遭受袭击,反倒会被有意维护,毕竟谁也没有办法肯定,自己的家人朋友未来一定不会进入元素学院。   是以在这份简历投递得到回应后,苏利果断换上了自己最新的衣服。   对着镜子整理衣领的他,在二十多天的时间里,因为营养充足,身子又拔高一截。消瘦的脸倒是因为时间的流逝,不再骨瘦如柴,反倒充满了少年气息。   站在一侧的艾格伯特忧心忡忡:“明明您自己在三天前都说过,轻易不会离开这座小洋楼。”   “当然。”苏利肯定这一点,“只要这里还能被称之为我家,我就绝不会轻易远离。”   灵魂三十岁的苏利,知道自己很烂,但他的烂,只会是那种“上班摸鱼”“带薪拉*”“绝不加班一秒”更甚至之“必须拥有双休”。   这里绝对不会包括啃幼。   从灵魂年龄上来看,艾格伯特可是小了他整整七岁。   四舍五入一下,相当于对方还是小学生的时候,苏利已经在准备实习。   想到自己之前承诺过一定会还上艾格伯特钱的这件事,苏利脱口而出了一句:“人要是连自己说过的话都记不住,那还能记住什么?”   艾格伯特近期因为已经习惯记录苏利所说的那些“经典语录”的原因,这会在掏出纸笔记录的时候,注意力彻底被转移到,苏利是不是又在告诫自己什么,暂时无法准确理解的东西上了。   西里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无能的圣子。   他气势汹汹的对苏利道:“不要在那装模作样,你知道的,艾格哥哥只是想说,现在这种鱼龙混杂的环境,根本不适合出去工作,何况你才只有十二岁!”   “假设乞丐是一种职业,四舍五入,我俩可是已经干了十年。”苏利挑眉,就像曾经在现代社会和熟知自己工作卷度的朋友聊天一样。   那会儿他对自己的朋友说:“我这么努力地工作,当然是为了下一次投递简历的时候告诉老板,我有十二年的工作经验。”   虽然持续四年的007结束后,苏利直接去了边陲小城买房养猫领社保,当咸鱼。   现在苏利也能理所当然地说:“十年乞丐的工作经验,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西里尔气鼓鼓地说:“说来说去,你就一定要出去工作是吗?”   苏利果断点头:“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乞丐也是需要转职的。”   “除了咸鱼和烂人这种‘职业’,别的职业,休想我干一辈子。”   “再有就是,坐吃山空的前提是,得有一座山才行。”   苏利遗憾地摊了摊手:“我也不想工作,可谁让我暂且还没烂到能直接伸手找朋友要钱花的程度呢。”   艾格伯特不止一次想把自己的钱包送给苏利。   这种朋友试图给他上交银行卡的行为,只会让苏利毛骨悚然。但庆幸的是,对方对他的情感只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狂热崇拜,多余的是一点都没。   就算是为了艾格伯特不再给自己塞钱,苏利也得找个合适的工作。   西里尔见劝不住苏利,也不再继续进行无用之举。   “我拦不住你,但是,苏利。”西里尔蔚蓝色的双眸凝视着苏利,瞳孔中倒映着的身影,唯苏利一人。   他的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与坚定。   “你必须知道你自己的重要性。”   以及……   “请一定保护好自己。”   西里尔的过度认真,让苏利心里不由自主地叹气。   艾格伯特平时总是会和尤菲娅一样,说点奇奇怪怪的,他听不太明白的话,可西里尔在苏利看来,一直都是那种可以一眼看到底的真正小孩。   打从苏利拉着西里尔,被艾格伯特带到这座城市开始,西里尔的世界,就已经被苏利填满。   要是哪一天苏利突然死去,在西里尔看来,绝对不亚于世界崩塌。   还能怎么办呢。   苏利把自己原本为了面试刻意整理整齐的头发,直接揉成了一团乱糟。   “我会的。”他那在平日里一直与懒散挂钩的语气,仍然保持着这种状态。   可在西里尔结合了苏利不久之前说过的话后,就明白苏利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小洋楼不远处由石块铺垫而成的道路上。充斥着一滩始终没有被人清理的血液痕迹。   那是不久之前,那两个前来袭击小洋楼的佣兵,互相撞到对方的头以后流的血。   对于苏利这种以往受过的最大的伤,也就只是把被蚊子咬的地方挠出血的人来说,堪称恐怖。   不过成年人嘛,逞强是必然。   苏利保持冷静地避开了那一团红色的痕迹。   萨迪拿城的地图,小洋楼内部也有备份,因此就算是第一次走从未走过的路,方向感不算差的苏利,也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亚撒学院不愧对自己元素学校的名头,铁艺大门左右两侧直接矗立了四个看着就让人脸僵的雕像。   纯白色的球和纯黑色的球代表光暗元素,其他的分别是一团像是火焰的红色石头,以及一个不知道被什么装置装起来的大水球。   风元素倒是表现得直白,它不存在雕像,但仍然具备着底座。上面甚至还有铭牌标注:人类所使用的风元素,从不是自然中真正的风。   很有西幻世界那味儿了。   “苏利是吗?这边。”   现在是上课时间,为了避免苏利不认路,走到不该去的地方,亚撒的院长还专门走了一趟,过来接他。   苏利看到那顶着满头银丝,身上穿着魔法袍子的人背影,心下顿时一沉。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想到了什么深沉的玩意。   而是……   CEO亲自面试的工作,薪资能高到哪里去?   挥开脑海中沉重的想法,亚撒院长倒是主动向苏利搭话。   “图书馆的工作不算难,平日里只需要在学生借阅书籍的时候,快速为他们找到目标即可。”   “不过因为你无法运用元素的原因,所以寻找书的速度必然会比之前的管理员要慢上一些,在这一过程中要是有学生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就请你多多担待了。”   苏利一听到多多担待那几个字,想都没想就说:“我可没有道德。”   亚撒院长脑袋有一瞬间空白。   “我是指,我没有道德,你就不可以道德绑架我。”   苏利直言:“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寻找一份和我契合的工作,而不是为了当一个接收他人垃圾情绪的垃圾桶。”   “如果需要兼职垃圾桶,那么仅仅是图书管理员的薪资,是绝对无法打动我的。”   “那可是另外的价钱。”   亚撒院长的脚步一顿,始终和对方保持一米距离的苏利,也一瞬间停住了脚步。   分寸拿捏的贼死。   头发发白的老人以扯胡子的动作,掩饰嘴角不自然的抽动。   待对方转过身来的时候,苏利已经做好了被赶走的准备,甚至已经在脑海里规划回家路线。   结果对方直接裂了一个,看着有点渗人的笑。   “那你认为,需要多少薪资才好?”   “自报价吗?”苏利挑眉。   对于这种被交付主动权的行为,苏利不会有任何客气:“时薪一万金币怎么样?”   “你可真会开玩笑。”亚撒院长古怪的笑容维持不下去。   苏利耸了耸肩膀,没说是你先开玩笑的话。   老人家估计是从来没接触过苏利这种一点都不乐意委婉应付的人,一边转过身去向图书馆的方向走着,一边语气也变得直白了不少:“月薪十个金币,学院不包食宿,但提供食堂,可自费购买餐食。”   “在此期间,如果有学生做出任何单方面以语言或是力量伤害你的行为,你可以随时将事件上报学院,我将会给予学生相应的处罚。当然,我也不认为十个金币就可以请来一个任打任骂的人,所以你仍然有可以随意发挥的空间。”   “这是面试通过了的意思吗?”苏利眨了眨眼。   “当然。”   亚撒院长在那与现在社会教堂差别不大的建筑前停下,并从胸前的衣襟里掏出了一根金色的钥匙放在苏利的跟前。   稍后,他似是打算直接转身离开。   结果刚迈步向其他方向走了两步,亚撒院长又转过头来,那张这会儿才隐约可见慈祥的脸,说出了让苏利不由自主地多次眨动睫毛的话。   “零元素亲和度,可不是弱者口中的废物,而是一般人根本无法理解的奇迹。”   亚撒院长和尤菲娅的父亲相熟,在上一次交谈的时候,后者向他提过苏利的事。   这个世界由元素构成,仅仅九个字,就言明这个世界的本质。   那么从另一个角度上考虑,元素亲和度完全为零的存在,不仅可以说被这个世界拒绝,更可以说,苏利单方面否定了这个世界。   ——由元素构成的世界,却活着一个与元素成相反趋势的人。   苏利必然有自己的特殊之处,亚撒院长从尤菲娅的父亲那里了解这个概念,在亲自见面后,却更加觉得这种想法是对的。   不卑不亢,存在自我,不被世界定义,全都可以用来形容这个少年。亚撒院长从苏利身上看不到任何他对自己的否定,以及对世界的怨念。   苏利对自身元素亲和度为零这件事的在意度,甚至比不上图书馆的钥匙被放在他手上的时候。   苏利:不然呢?这可是每月十万的工作!   能不激动吗?.jpg   作者有话说:   读作打工,写作刷爆佣兵之城全员钦佩度的前奏。   ps:评论变少了好多qaq   (难过)(打滚卖萌)(瞎嗷嗷)(想要多多的评论) 第11章 当老板面摸鱼   关于工作三天,就主动向老板提出,想要提前发工资的想法……   苏利表现得非常淡定。   “何况我并没有要求预支全部薪资,只是希望您能将我已经达成的工作薪资,在今日结算给我。不过您放心,我也并没有打算做三天就跑路的想法。”   苏利很清楚自己有一种不太想欠别人东西的习惯,尽管在艾格伯特看来,那一捧银币,可能都已经被他扔到了记忆力不知名的汪洋中。   但仔细一想他对苏利的关注度,又知道这不太可能。   亚撒院长此时正站在图书馆里的前台。   萨迪拿城越来越混乱了,这两日老人家总想找一个能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的地方。偏偏和自己同龄的朋友,一个个都在这混乱中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随即思来想去,亚撒院长就来到了图书馆,准备和苏利聊上两句。   然而,社畜只想提前发工资。   亚撒院长一瞬间觉得五官都不再受自己控制,连连抽了好几下后,他才说:“过于功利,对于一个年轻的孩子来说可不是好事情。”   “内涵员工对于老板来说也不是好事情。”苏利当初在大学毕业后,选择自己给自己007的主要原因,也有他不愿意花太多时间和老板掰头的原因。   亚撒院长一边掏出金币,一边就着这一句话回怼:“既然是员工,大多时候都应当是老板向员工提出要求,而非反过来。”   “老板的要求就只是员工得好好工作,而员工提出的需求,才是老板需要解决的东西。”   “既然委婉和直接的目的都是同一个,那我肯定选择后者。”   苏利从亚撒院长遍布皱纹的手上接过金灿灿的金币,他笑起来的时候,不具备任何明媚如太阳的观感,至多只会让人觉得:哦,原来他在开心。   但这份没有任何附加意义的笑容,在这种混乱的日子里,简直就像是灯塔之于渔民的重要性。   亚撒院长眼角的余光撇到了图书馆里坐着的几位学生,他们正不断将视线看向苏利的所在方向。   “好吧,你长得好看,永远都是对的。”亚撒院长不由自主地调侃了一下少年。   “我很好看这点,就算是我也做不到反驳。”苏利没回永远都是对的那句话,他感觉这句话的意思莫名其妙的有点像现代的那句,“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有种阴阳怪气的氛围。   然而,亚撒院长只是单纯地在陈述,苏利所作所为,皆为“正确”。   “没有书要借的话,可以随便找个桌子拿本书坐下来坐一会,不要再打扰我工作(摸鱼)了,亚撒院长。”   亚撒院长:……   “啧。”   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去了距离柜台最近的一张桌子,从自己怀里拿出了一个手记本。   苏利在亚撒院长去一旁坐着后,光明正大的杵着下巴发呆。   不能摸鱼的工作都是狗*,这可是世人共有的认知!   苏利和以往图书馆里的那个总是在没有学生借书时,会选择到处整理书籍,拿着鸡毛掸子拍打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的管理员不同。   没人来借书的时候,他真的啥也不干……   直到有一位看起来有些暴躁的学生走上前来。   亚撒院长缩了缩自己的身体,对于一位实力强大的元素师来说,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被其他比自己低级的元素师察觉,还是很简单的。   遂注意力便全部都放在了看戏这件事上。   “矮子,帮我找一本《风魔元素》。”暴躁小哥看起来比苏利高了两个脑袋还不只,居高临下的模样,让苏利不用抬头都能看见他的鼻孔。   矮子苏利:我没听见。   当眼神落点位于虚空的时候,他人的身影完全无法在那双碧绿色的瞳孔中显现……简单来说就是,苏利将无视这一技能发挥得极其彻底。   暴躁小哥:?   “喂,矮子,你没听到我说话吗?”   苏利继续不理。   当对方已经开始拍桌子的时候,苏利才故意歪着下巴给了他一个“原来这里竟然有个人”的表情。   “请问这位看起来像是光长身高,不长脑子一样的同学,你来图书馆是有什么需求吗?是打算打架,还是试图给你们现任的图书管理员,也就是我……起外号。”苏利过分抑扬顿挫的语气,也把阴阳怪气拉满。   暴躁小哥已经不想拍桌子了,他想打人。   “矮子,你什么意思?”   “大概是在想,没想到我才来工作三天,就能碰见贵人了。”   “按照我的工作收益,遭受伤害后需要赔偿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以及后续护工费,和延误日程费用……四舍五入加起来收您不多,您要是打算对我动手的话,就勉强先支付个一万金币好了。”   苏利的脸,这会倒是有了阳光明媚的感觉。   暴躁小哥:???   “你什么意思?还不快点给我拿一本《风魔元素》,不然小心我揍你。”   苏利用格外怜悯的眼神看着他:“明明已经给你提供了揍我的机会,你怎么就把握不住。”   看对方满头问号的样子,苏利越发觉得没意思了,干脆直说:“首先我有名字,你或许眼神不好,看不到柜台上面的立牌。但就算这样,你也可以用图书管理员的身份来称呼我,而不是上来就进行侮辱。”   “当然你要是觉得傻大个,光长智商不长脑子,连字都不识,社会渣滓,人类多样性提供者……这些称呼安在你的头上,且没什么感觉的话,那你就当我没说。”   暴躁小哥憋着气,仍然凶巴巴地说:“你只要按照我的要求给我拿本书不就行了吗?哪来那么多废话。”   苏利:……   “啧。”苏利觉得他说得对。   最后那本书被塞到了全程看戏的亚撒院长的手里。   亚撒院长:……   暴躁小哥:???   “姑且算是图书管理员,为学院院长和新生代学生交流感情,搭建了一个浅浅的台阶好了。”   苏利重新回到了柜台内部继续摸鱼。   亚撒院长没理那个一瞬间脸白如纸的暴躁小哥,反倒问苏利:“你明明有更高的效率解决他不是吗?”   “这当然是因为摸鱼是多方位的。”   苏利下一秒故意补了一句:“这是能说的吗?”   亚撒院长无奈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苏利干脆直接摊手表示:“人如果不在合适的年纪学会怎样做人,那当脱离那个年纪后,世界上总会有人教他做人。”   “何况这个世界还不只是人这么简单,还有着实力强大的妖兽。”   暴躁小哥也就只能对着平平无奇的图书管理员怼上两句了。   虽然苏利反手就把皮球踢给了亚撒院长。   作为学院权力最大的人,堪比现代社会教导主任的亚撒院长,则是直接把人罚去打扫学院教学楼。   苏利说的是对的,假设站在柜台内部的是亚撒院长,被另一个人平白无故以侮辱性词汇称呼,就算老人家随着岁月变得平和,也难以保证自己不会把人一巴掌拍到墙里,抠都抠不下来。   是以打扫一栋教学楼的惩罚,简直不足为题。亚撒院长甚至可以寻个借口把对方丢到妖兽森林,在略一引导,对方的骨头都不一定能在妖兽的口中留下。   亚撒院长觉得,如果苏利想做,是真的能做到这种程度。   他就是那种,一切旁人视为不可思议的东西,在他看来,都只是理所当然。   苏利:并没有,请不要脑补!   很快,挂在墙上的指针指到了下班地点,连多一秒都没,苏利就已经从柜台中走出。和另一位试图借书的学生在门口擦肩而过的时候,还不忘给对方留下一句:“现在,是管理员的个人时间。”   下班后的目的地有两个,一是去面包店买今天的晚餐主食,另外就是,去杂货铺买一个质量不错的本子和一个存钱罐。   “没钱的时候,怎样都是生存,有钱的时候,就得考虑一下生活了。”   苏利一边走一边说。   身后纸笔摩挲的声音,犹如穿透般,传到了苏利的耳中。   这种情况,还已经持续了三天……   从面包店走出,苏利由衷地感慨今天的面包质量不错,是那种抡到人脑壳上,能砸出脑震荡的高质量。   杂货铺的本子价格也是真的贵,它怎么不去抢?   本来能直接抢的,竟然还要两个银币卖他一本……   存钱罐更贵了,索性是用来存钱的东西,会被风元素附魔的情况下,苏利就当这是专业工具,贵点也就贵点了。   而在苏利离开杂货铺后,艾格伯特从房顶直接跳到了杂货铺里。本来还在开心于自己用十个银币卖出的存钱罐,赚了九个半银币的老板,下一秒脸都绿了……   回家回家。   已经走过来回七趟,并决定第八次踏入的巷子,在苏利又一次走入的时候,寂静到落针可闻。   鼻尖隐隐约约的血腥味传来,在铁质物品的铁锈和血腥味传至鼻尖的时候,苏利提在手里的东西直接砸在了地上,下一秒,就是他果断举起的双手。   作者有话说:   苏利:我怂了.jpg 第12章 被绑架   当艾格伯特收拾完了杂货铺的坑货老板,走到小巷的墙上时,他不仅没有看到想看的身影,甚至还看到了落在地上,被风吹翻了页的本子,以及磕碰的七扭八歪的存钱罐。   出事了……   因着多日的跟踪护卫,并且每一次都没有发生过意外的原因,艾格伯特虽然不曾产生松懈的想法,但也确实没有想过,意外事件会正好赶在他第一次选择在苏利上下班期间,让他脱离自己的视线。   艾格伯特水蓝色的眼眸酝酿起了一片风暴,空气中的元素被看不见的东西振动,不断发出共鸣,苏利被人用染血的刀抵住后心口,捂着嘴带走的画面,也被禁术展现在他眼前……   小楼内部,一个艾格伯特一早告诉西里尔,只要出事就会炸开的瓷瓶,在西里尔正在处理晚餐食材的时候,猛然碎裂。   光明圣子在遇见危机的时候,绝不会选择向西里尔这个目前连元素师都无法称上的人去求救,何况以艾格伯特的实力,在萨迪拿城不管遇到谁,都有逃跑的实力,现在以瓷瓶炸裂发送信号的情况,只会有一个……   苏利出事了。   并且艾格伯特没有办法保证自己一定能解决危险情况。   甚至这个瓶子也仅仅只是昨天艾格伯特才做出来交给西里尔的。   平日里宅家锻炼体术,准备食物的西里尔,第一时间以最快的速度跑向了佣兵联盟。   尤菲娅得到这个消息后,也是以最快的速度转达给了自己的父亲,结果联盟会长顺手也给亚撒院长递了个消息。   而目前被绑架的当事人苏利……   要说慌乱,倒也不至于。没有直接被当场弄死的情况下,其实就已经证明还有转圜的余地。   苏利比较好奇的是,绑架他的人是谁,是目前和尤菲娅他们打得有来有回的狮子会,还是什么单纯的意外?   扛着苏利像扛什么死猪一样的人,从出手绑住苏利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任何犹豫地向一个方向奔跑着,一路上也没有什么炮灰般的宣言,这也让苏利无法获取信息判断是什么情况。   他干脆直接拿着自己丢了本子和存钱罐也要塞到怀里的面包啃了起来,争取落地的时候能吐这人一脸,好报被磕到胃痛的仇。   至于没有用这差点把他牙给豁了的面包抽绑架者的脑袋的原因……   苏利暂时还没有想要让自己原地去世的想法。   他深沉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已经脱离自己熟悉环境的陌生街道,只琢磨着,但愿还在成长期的自己,不会缺失今天必不可少的晚餐。   等到自己终于被丢到地上的时候,苏利看着被自己啃了半天只破了个皮的面包,一脸淡定地将这“凶器”丢到了一旁后,对着绑架自己的人诚恳说道:“能不能给我来杯白开水,不要生水,我会拉肚子。”   绑架者:???   “你还提起要求来了。”   绑架者看起来很年轻,对这个世界的人的五官年龄感有所了解了的苏利,大致判断,这人估计也就二十出头。   “主要是,如果结局一定要死,那就得让过程舒服点。要是结局连死都不至于,那肯定要让过程更舒服点。”苏利摊手。   关于自己扛五十斤水都能累傻,而这个世界人均踹楼大猩猩的情况,他已经足够印象深刻了,这会不仅没有逃跑的想法,反倒直接躺平。   但躺平归躺平,躺平又不代表一定任嘲,绑架者上来一句:“没想到你这种连一点元素亲和度都没有的废物,想得还挺开。”   “绑架就绑架,怎么还侮辱人?”   指指点点.jpg   苏利不高兴了。   “说说吧,你绑我的原因是什么。”他一副我肯让你主动交代原因,已经是给你面子了的样子。   绑架者瞬间问号脸。   “你是想死吗?小废物。”   “不,我是想问你是谋财还是谋色,如果谋色的话……对未成年下手必须死刑!要是谋财……”   苏利脸上露出一副,我们还可以商量商量的样子,下一秒却直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这下绑架者无语了,转身出了门。   苏利原以为自己可以把武器(面包)重新捡回来武装自己,就见那人端着一杯白开水进来后,嘟嘟囔囔地说道:“你的水。”   紧接着他自己就絮絮叨叨,倒筒子似的,全给交代了。   “我们老大说,近段时间狮子会因为和尤菲娅他们势均力敌的原因,也算是打得有来有回,场面没有办法扩大,也没有办法出现倾斜,所以就只能找机会试图打破现有环境。”   “之后,我们就瞄上了你。”   绑架者随后开始了单方面的人身攻击:“虽然你是个废物,正常人都不会在乎一个废物,但谁让你和尤菲娅接触过,也代表一部分她的脸子呢。只要我们把绑架你的这件事情嫁祸给狮子会,被打了脸的尤菲娅肯定不会再让场面继续保持势均力敌。”   “他们打得越凶,我们这种小组织就越容易混水摸鱼,最好打个两败俱伤,这样,那些贵族下发任务的时候,有可能也会看看我们这样的小组织。”   苏利喝完水,缓解了一下叫面包喇的很痛的嗓子,听到绑架者这话,略有些一言难尽。   “我说你啊,有没有想过人家能打得有来有回,就证明都是有脑子的人的情况?”   “单方面力量的势均力敌,是不可能让战况也保持势均力敌的。”   基本伤害相同的情况下,互相平a也讲究个基础暴击率呢。   “只有智慧也维持在相等的程度,才会让势力之间维持在相对平衡。”   苏利声明:“你也说了,在我代表尤菲娅的脸子的情况下,她被打脸了肯定要去当面对质一下吧?一问,只要对面说没有,你不就完了。”   “怎,怎么会?正常情况下的难道不是尤菲娅去质问,狮子会的人说没有的时候,直接开打吗?”   “虽然但是,你可以把脑子里的水倒一倒。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废物,在一个废物无法被尤菲娅过多在意的情况下,你觉得她会舍得让自己的那些心腹和对面拼命吗?”   更何况,所有外界人都以为尤菲娅不在意他的情况下,狮子会的人得思维异常到什么程度,才会去对一个无关者动手?   绑架者瞬间苦脸:“是的,不会。毕竟你只是一个废物。”   苏利:……   啧,这无时无刻的人身攻击……   “所以,你现在该思考的是让你去绑架我的人,是不是有什么其他更深层次的寓意。”   “你怎么知道是有别人让我去绑架你的?”   苏利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后,绑架者自己挠了挠头,傻笑了一阵。   过会儿他正色询问苏利:“你说的更深层次的寓意是什么意思?”   “比如那个人是不是对你有什么看不惯。不管最后狮子会有没有和尤菲亚他们打起来,在事情调查出结果后,你肯定是第一个被送上断头台的炮灰。”   “要我说,那个人想要你死的想法,远远大于他没有考虑过尤菲娅和狮子会的首领,他们有脑子的想法。”   苏利以前干游戏策划的时候,不仅仅是活动策划,游戏公司忙的期间,文案策划也会外包,那会儿编故事的时候绞尽脑汁的经验,这会就成了自己保命技能。   苏利甚至还一副“我是为你好”的表情。   “我看你能这么快的直接把我从那巷子绑到这,就可见你实力应该也不低。你也说了,你们组织只能混水摸鱼,其他成员实力估计都不咋地,那么作为其中实力比较高强的你突然死去,其他本来位于你下方的人,不就可以在组织里站起来了,是吧?”   苏利越说,绑架者越觉得有道理。   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被绑架的苏利脑子聪明,又或者是绑架者脑子里真的有一片汪洋,他直接问苏利:“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想想看,在狮子会发现自己被嫁祸,打算和尤菲娅一并过来,想要联手把你们组织灭掉的时候,你已经把其他想要陷害你的人收拾了一顿,彻底将他们拿捏,并且打算主动带人投诚。这种情况下,你可就掌握了究竟是投靠狮子会,还是投靠尤菲娅他们的主动权。”   苏利双手合十用力一拍,让绑架者皱着眉头陷入沉思的想法骤然中断,苏利遂又用肯定的口吻告诉绑架者说:“按照我的说法去做,这是你唯一一个能活下来的可能,除非你想死。”   而结果嘛……   他信了,他真的信了!   只不过在对方又打算扛着苏利去解决自己人的时候,苏利主动表示:“我可是给了你生存机会的人,你就这么报答救命恩人的吗?”   随后在苏利又一次拒绝了公主抱后,才终于享受到了趴在绑架者背上的待遇。   然万万没想到,苏利全程为了保证自己安全拖延时间,放飞脑洞胡扯的故事,在绑架者背着他去到自家组织基地的时候,里头竟然还真的有人在哈哈大笑着说:“只要马克死了,一切都会按照我想象的发展。”   绑架者也就是马克,嘴唇紧紧地拧成了一条直线,基地内却还有人在说:“马克马克的,听起来真像个狗名字,他就应该像狗一样,按照我的计划,乖乖去死。”   作者有话说:   苏利:我怂了,我装的.jpg   想要评论(嗷嗷叫唤)(不求都没有)(落泪)(猫猫打滚) 第13章 稀碎的第一次   马克最后背着苏利,单方面将基地里的所有人打到没有行动能力。   过后才小心地将背后的人放在地上。   而苏利看着那些人投来的怨恨眼神,摇头晃脑地说了一句:“这波啊,这波叫只要没有放弃命运,命运就始终和我站在一侧。”   毕竟他是真没想到,胡编乱造的东西也能无限贴近于现实。   不,这可以说是完全和现实吻合。   马克组织里的人,此前在和他们组织里的最强,也就是与马克的战斗中,被单方面锤到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了。   在这一过程中,苏利有幸直面了元素师战斗的可怕之处。   他们并不像是游戏里的站桩法师一样,只会站着不动。反倒不断以强大的体术,在□□对撞间,又接连使着出其不意的元素攻击。其危险性,与元素凝聚时闪烁着的各种色彩的光芒,一度让苏利的动态视力,遭受到了单方面的碾压。   那种能凭借着挥拳打出音爆的力量……   不愧是人均踹楼大猩猩的世界!   但大猩猩和大猩猩之间也是有差别的。事实证明,马克就不是一般的大猩猩。   他不仅一个人单打独斗把十几个人锤到无行动能力,甚至还只在脸上留下了一道约莫小指长度的伤痕。   对比那些躺在地上,痛呼不断,却始终无法站起来的人,苏利由衷地感谢,不知道究竟存不存在的命运女神。   要不是因为他的瞎扯与现实相符,这回该被锤成这副模样的,就该是他了……   苏利敛下眉眼。   而那些被马克打残,却仍然有力气开口说话的人,正气急败坏地吼着:“你这个废物怎么会在这里!”   又是人身攻击。   苏利已经不想思考,来到这个世界后,他究竟收集了多少个来自不同人口中的“废物”。   讲实话,集邮都不带这么集的。   “废物废物的,在我还有行动能力的时候,动都动不了的你们,岂不是连废物都不如?”苏利略有不爽地捡起了脚边的石子,砸到了对他人身攻击的人的脑袋上。   结果人没事,石头给干碎了……   得。   什么人均大猩猩,不如说怪物集中营。   当苏利已经打算指挥着,被他智慧折服(?)的马克,让人把自己送回家的时候,艾格伯特正巧逆光赶来。   就算他注意到了浑身上下连片灰尘都没沾染到的苏利,也并不妨碍艾格伯特走到了那群已经被马克打残了的人跟前,再度发起攻击。   “废物?”艾格伯特冷笑着一拳头打在了叫嚣最厉害的那个人的脸上。   牙齿与血沫横飞。   曾经以保护他人为己任的光明圣子对此视而不见,反倒全然冷漠地说着:“如果元素能定义一切,那你现在就应该老老实实跪下,听我的,乖乖去死。”   最后几个字被艾格伯特咬得很重,知道苏利被绑架,并且利用禁术复现了当时的场景之后,艾格伯特的心里就燃起了一团火。   不仅仅是想要烧灭一切对苏利下手的人,更多的也有想要折磨自己的想法。   是因为自己没用,才让苏利被绑架的,这是事实。如果他更强,完全可以利用元素的波动,时时刻刻判断苏利的情况。   归根结底,这次的意外,与其说是意外,不如说是他对修炼产生了单方面的懈怠。   不过尽管艾格伯特在不断思考着自己犯的错,也没有在怒火升腾之际,直接将那些蠢货当场杀死。   这并不是因为属于光明圣子的最后一丝光明残留,而是他清楚,致敌以死,是最没用的报复方式。   艾格伯特将那些原本还敢嘴上叫嚣着苏利是废物的人,打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以后,苏利就见到他第一时间奔到自己的身边,扶着自己的肩膀不断颤抖。   从他先打人,而不是先查看自己情况的行动来看,苏利琢磨着,艾格伯特莫不是把,“只要解决制造出危险的人,就能让在意的人始终处于安全区域”的想法,给贯彻到底了。   想法归想法,嘴上还是要安抚的。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苏利还拿出了截止现在仍然揣在怀里的面包,他伸出双手将面包举到艾格伯特的面前,特别认真地说,“看,我还买了今天晚上的主食。就是被我啃了几个印子,然后可能还沾了点灰什么的,大概是不能吃了吧。”   苏利有点苦恼。   这可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用赚到的第一桶金买来的东西,四舍五入一下,相当于他的第一次了!   然而第一次就这么落在了地上,被啃破了皮,还沾了灰……   尤菲娅带人和狮子会的人一并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艾格伯特正扶着苏利的肩膀浑身发抖的样子。   她没看到艾格伯特的正脸,只以为他发抖,是因为苏利遭受到了什么伤害,而不是庆幸苏利没有遭到伤害,以及想要呵斥两句,“面包重要还是你重要!”“那些东西根本没什么值得在意的”的时候,又因为不舍得,就只能扶着苏利肩膀,把自己气得发抖了。   尤菲娅判断,苏利受伤了,她一得出结论,就直接单方面对着那群连话都说不出来的人,又是一通输出,当场来了一把梅开二度。   本来还剩一口气的人,现在只剩0.1口气了。就是那种随便挪动一下身子,就可以当场被送去见光明神的那种。   至于全程围观的马克:!   果然,那个少年说的是对的!如果自己没有听他的话,恐怕现在将要面临的就是直接被好几个组织的人围杀……   一群被打得只剩了一口气的人内心:我#&***!   有口无言。   “这是怎么回事?”尤菲娅拍着手掌上的灰尘,以示单方面战斗结束的时候,狮子会的首领如上问道。   他看起来是个很严肃的男人,外貌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五官硬朗,凶悍中又夹杂了一丝稳重。   不久之前,尤菲娅气势汹汹地带人找上门去的时候,狮子会的首领一度以为尤菲娅是打算正面开战。   但他还没来得及试探,尤菲娅就直接把重要之人被绑架的消息糊到了他脸上。   两方一问,一个证实了对方没绑架苏利,另一个则是确定有人想绑架对方的人,并且还想嫁祸给自己。   天知道尤菲娅得知苏利被绑架,第一时间去查找绑架地点,发现艾格伯特留下的消息说是,绑架者身上有狮子会的会徽时,尤菲娅都担心是狮子会的首领,因为近段时间与她的战斗一直没得到什么好处,打算杀个与她亲近的人泄愤了。   索性慌乱中还残留理智,既然对方说没有这回事,尤菲娅就直接把人一块带过来了。   可这会儿狮子会首领的问话,却完全没人乐意解答。   艾格伯特是单纯的不想理会,尤菲娅又只顾着担心苏利是不是真受了什么重伤,西里尔踉踉跄跄跑到苏利身边,确认他安全后,竟然直接双腿一软,直直坐在地上了。   而在场唯一一个知道详细情况的马克,只得在无人理会狮子会首领的情况下,将事情发生的全部经过都给说了一遍。   尤其着重表明了,苏利被自己绑来没多久就把自己身上的发生的事情,推测了个七七1八八的情况。   马克神色木讷:“如果不是这孩子,我想,我现在应该和躺在地上的那群人没有区别。”   生不如死。   艾格伯特动手之前,没人会想到光明元素还能用于彻底遮蔽他人眼前的光,让原本还能判断周遭环境的人,第一时间处于“失明”状态。   那些人无法判断艾格伯特的下一道攻击会从哪里出现,以至于精神伤害,和躯体伤害,都达到了最大化。   艾格伯特听到马克的话后冷笑一声,随即声线阴测测地说道:“我只会保证,你比他们更惨,惨十倍。像你这样的人,被放在绞刑架上,被火一点点烧成灰烬,都不足以弥补你的罪过。”   禁术复现的画面,染血短刀抵住苏利后心口时,苏利原本握在手中的存钱罐和本子直直砸落在地上的画面,如同魔怔一般,在眼前不断浮现。   而罪魁祸首,偏偏又是在苏利的引导下,不仅没有伤害他,反倒解决了真正暗中搞事的人。   这让艾格伯特的心绪复杂到根本无法计算。   要不是看到苏利站在原地没有受伤,且艾格伯特还亲自确定了这一点,否则在马克说出自己就是绑架人员的那时起,艾格伯特就会第一时间让他身首分离。   对于被追杀,并且信仰崩塌过的人来说,遇见苏利,从来都不是少年主动做的拯救行为。   苏利从来都没伪装过自己讨厌麻烦这点。   被雇佣,认定对方具有着愚昧之人无法分辨的特殊价值,并将对方视为自己的世界……这都只是艾格伯特的单方面认定。   可当有人想要毁掉他的世界——   他会在自己断气之前,都像是毒蛇锁定猎物一样,绝不放弃,直到彻底杀死仇敌。   艾格伯特在听到又一阵脚步声后,撤销了原本蒙蔽那些搞事者视线的光明元素。   他要让萨迪拿城的所有人都知道苏利的重要性,知道苏利出了事以后,所有的相关者,都将生不如死。   而后,亚撒院长与佣兵联盟盟会长的身影,一同出现。   那些原本躺在地上,只剩下一口气的人,来不及庆幸自己的眼睛重见光明,就在见到二位老者的身影后,用仅剩的最后一丝力气,瞪大双眼。   而后……   彻底陷入不知尽头的黑暗。   但在彻底昏迷过去之前,这群人的想法只有一个,他们绑架的究竟是“废物”,还是什么,不可触碰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苏利:只是平平无奇,绝不加班的普通人而已。   ————   原来的封面炸了,没有备份,图片来源是作者论坛,然后论坛现在又被封了,找不到图,所以就直接换了。 第14章 苏利家的饭   当事人没感觉,当事人反倒觉得这么多人来救自己,有点受宠若惊。   苏利一边搀扶着腿软的西里尔向基地外的方向走,一边歪头奇奇怪怪地说道:“这种感觉就像是,平白无故地浪费太多警力。”   莫名有一种自己一个被绑架的咸鱼,在被拯救的过程中,拯救者竟然出动了直升机的即视感。   甚至连老板都来了……   这种情况下,苏利只能说:“或许是因为亚撒院长觉得我做图书管理员做得还不错?”   不然他死掉了,亚撒学院还要去找新的图书管理员。这可能会让人产生一种,图书管理员的岗位,竟然也有死亡率……   大概?   西里尔已经习惯了苏利有时显得过于跳跃的思维,不过有关于他的想法,西里尔还是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我记得我说过,你要很看重自己才行。”   “……这和这么多人来救我应该没有关系。”苏利没有妄自菲薄,有这么多人来救他,他也会感觉高兴,这是普通人对于安全感这种东西的本能在意。   只是觉得,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他们,毕竟自己并不是有什么力量的人。   他是那种别人一拳头挥下来,下一秒动手的人都得跪着求他别死的真菜。   是以无法回报,才是让苏利觉得有点别扭的点。   “这就是一回事。”西里尔停下脚步,定定地看向苏利,“因为你很重要,所以我们才在知道你出现意外后,都想着用尽办法救你。”   “虽说强调这一点,会有一种我们没了你就活不下去的即视感,但这其实已经无限接近于事实。”   西里尔完全想不到,如果小楼里再也没有苏利躺在沙发上,放空大脑的身影时,他该怎么生活。   “你是怎么想的,在我看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你很安全。”   “而之后,你将永远安全。”   只有无能者才会守护不好自己的珍宝。   艾格伯特也在旁边点头:“西里尔说得对。”   圣子非常明白西里尔现在的想法,将自己对苏利的在乎一再表明出来,并不是一件好事。偶尔讲述一下,足以给予苏利足够的安全感,但当次数过多,就只会成为苏利的束缚。   这种感觉,有极大的可能会让苏利因为过于在乎别人的过度在乎,从而限制自己的某些行动。譬如说不再当图书管理员,这不是没有可能出现的情况,相反,可能性非常大。   一旦那种情况出现,保护者或许会觉得轻松许多,可更多的,却是会产生,原来自己真的重要到能影响到他的想法。   届时,一切都会变得和现在不同。   苏利只要呆在那里,安静地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指点他们该怎么继续在自己选定的路上走下去,然后做好自己的事,过好自己想过的日子,对于自顾自围在他身边的人来说,就已然足够。   尤菲娅并不乐意与狮子会的首领,在苏利的面前还保持着那种针锋相对的架势,于是给对方留了一句:“既然事情与你无关,那你就自己回家呆着去吧。”   在对方满脑袋问号的时候,尤菲娅果断走向苏利,众人只见她扬起灿烂的笑脸,神色轻松地说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家吧,刚好今天联盟里也没有什么必须要让我去处理的事。”   西里尔的眼神在尤菲娅说出这番话后,顿时变得警惕起来:“家里的存粮目前并不支持你上门蹭饭,带人更不行!”   天知道因为苏利个头太小的原因,西里尔一度担心苏利长不高。   可谁让家中余款太少,西里尔只能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尽可能多给苏利提供一些有营养的食物,可尽管这样,苏利的生长速度依旧会让他担心自家小伙伴是不是真的会长不高……   这种时候,他人来家里的蹭饭行为不叫蹭饭,那叫压缩苏利的生长空间!   执掌厨房大权的西里尔能同意才有鬼了。   尤菲娅丝毫不介意西里尔那过分警惕,以至于隐约间还带着明显挑剔神色的表情,她相当坦然地说道:“我可以自带食物。”   不远处尤菲娅的父亲和亚撒院长正并肩走着,偶尔探讨一下,苏利的安保该怎么在不影响到他日常生活的情况下,得以大幅度提升。   这会两人听到还有蹭饭这种选项,二者互相对视一眼,亚撒院长呵呵地笑了两声,就道:“不知道苏利欢不欢迎我们一起去你家吃饭。”   老人家到底比打算自带饭的尤菲娅能说会道,这会语调一转,话题就来到了:“若是你们平日里不大好过,我也不是不能给苏利再涨点薪资。”   苏利脑子里还在想十万的月薪还要涨,会涨到哪里去的情况下,西里尔已经直接冲上去握住了对方的手。   “请务必到访寒舍!”   “说来不知道院长先生的学院里还需不需要其他职工……”   西里尔见缝插针,试图给自己也安排个工作。   苏利能当图书管理员的原因,在于他没有任何元素亲和度。那些讲述了元素修炼法门的书,就算是摆在他眼前,他也理解不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以,元素修炼法门传承这种贵重的东西,摆在他面前的实际价值,甚至比不上一个面包。也因此,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接手这类工作。   但西里尔知道自己很普通,完全不具备苏利这样的唯一性,故而要求不高,他认为自己只要能去扫地都行。   亚撒学院是这座城市里唯一的元素学院,西里尔从逃离济索镇的恍惚状态中解脱后,就产生了想要变得更好的想法,因此也了解到了亚撒学院的收费价格。   那个数……怎么讲呢,苏利的月薪,也才和人家的精英学生每月学费消耗相等。   据说学院里还有外出历练任务,在历练任务期间,学费甚至还会翻倍!   西里尔琢磨着,自己这辈子估计都上不起学了,就想着万一在里头扫地的时候能蹭到课……   亚撒院长一眼看出他的小心思,带有鱼尾纹的眼角一笑起来,直接眯成了一道让人看不清眼中神色的缝隙。他当场婉拒:“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至于之后……   苏利一点都不想思考,为什么故事并没有按照自己想象的发展。   绑架事件结束后,正常发展难道不是马克自持个人实力选择新东家的新篇吗?   为什么是众人跟着他一块回了家,甚至就连那个不知姓甚名谁的狮子会的首领,在被尤菲娅说得满脑袋问号后,也一时不快,选择跟了上来。   这位首领甚至还在心里给这次的行动添加了一个,“我只是为了近距离观察,被众人关注的苏利,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的说辞。   苏利:头疼.jpg   平平无奇的十二岁一六零少年,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痛苦。   偏偏内里的灵魂却在一大堆人呼啦啦全坐下时,果断提出:“这么多人,干脆吃火锅吧。”   灵魂的想法归灵魂的,躯体的想法归躯体的,各不打扰。   苏利解释了一下什么是火锅,这群人就直接大大咧咧的表示他们相当乐意感受一下新鲜食物。   在最后一个肉丸被狮子会的首领从尤菲娅手中凛然抢走时,后者感受着火辣辣的丸子在口中爆开,滚烫的汤汁与辣椒的刺激,一边让他合不拢嘴,一边又迫于修养的原因,坚决不开口。   直到咽下肚子,狮子会的首领才在尤菲娅怒目而视之下说道:“我承认你们另眼相待的人确实有独到之处。”   这会儿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未尽之言。   那就是:只从这种新奇的食物这一点上,都能感受到苏利的特殊。   苏利:???   尤菲娅冷笑一声:“这就是你抢我丸子的理由?”   “你要是想开战,我奉陪到底!”   “何必把一个丸子的事情上升。”既得利益者侃侃其谈,“你们应该为我对他另眼相待觉得高兴才对。”   “这座城市里,佣兵联盟关注不到的死角,可一直都是狮子会的地盘。”   尤菲娅眼神凉凉:“那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有组织敢算计到你头上,甚至还差点成功了吗?”   “要不是我懒得借着这个理由直接和你痛撕到底,我保证现在的你,已经去见光明神了。”   “还是说你以为作为首领的你死掉,你手下的那盘散沙,还有胆子敢与联盟抗争?”说这话的时候,尤菲娅眼神里是明目张胆的狂肆,她周身的气息也逐渐变得暴烈起来。   尤菲娅的拿手元素,就是极为炽热的火。何况相较于狮子会的短期成立,佣兵联盟的深厚底蕴,一直是狮子会望尘不及的东西。   “别打架啊。”苏利捏了捏鼻梁,他总有一种桌子马上就要被眼前两个人其中的一个,给掀了的即视感。   “饭桌上从来都是谈合作的最好地方之一。”   艾格伯特果断记下。   “何况狮子会的首领既然有胆来到敌人的地盘,应当也是有着足够的自信才是。”苏利一点都不想在桌子被掀了后,被迫给家里换一套碗筷。   可能还有桌椅……   作者有话说:   狮子会的首领:我要是说,我就只是单纯的看尤菲娅太高兴不爽,你会信吗?   苏利:???(这河里吗.jpg) 第15章 “意见信”   苏利放下手,抬头看向狮子会首领的视线无比平静。   狮子会的首领无法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任何诸如警惕或者防备的神色,苏利看他的眼神与看大街上路过的行人一样,没有区别。   但对于狮子会的首领来说,一个不具备元素亲和度的人,不管周围有再多的护卫者,他也不应该如此大胆直视着能轻易杀死他的自己才对。   可事实就是如此。   碧绿色眼睛的少年给自己倒了一杯温热的牛奶,似乎是为了缓解胃部的灼热。但这份过于寻常的态度,又让人本能地觉得,他对于自己接下来将要谈论的一切,都视若寻常。   “萨迪拿城是否混乱,对于我这种生存于边缘的人物而言,实感并不太多。”苏利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牛奶,才继续说,“只要面包店没有关闭,杂货铺仍然会开,你与尤菲娅的一切纷争,都像是天边的云彩一样,和我相隔着整个天空的距离。”   “实话实说,我并不在乎你们之间的争斗。”苏利看得很清楚,“只要你们仍然把‘发布任务的人可能会是任何角色’的这一前提摆正,战斗就不会被扩大到平民身上。”   “是以,安静地坐着,听一听我这个和你们无利益纠缠,也与事件无明显牵扯的局外人的话如何?”   这些话看起来大义凛然,可当苏利的眼神轻轻撇向桌面上纯色盘子的眼神,还是暴露了他担心家具损坏后,可能会遭遇的赔偿,以及重新购置,将要浪费的金钱。   只是在所有人看来,双手捧着装着牛奶的玻璃杯子的苏利,是刻意将视线放在了无关之物上。   苏利自己不知道,他那双绿色的眼睛凝视他人的时候,总是会给被注视着的人带来莫名其妙的压迫感。   或许是因为年轻,苏利的眼睛显得过分清澈,可一旦这份清澈与那份压迫感伴随,就总会给人带来一种……我是不是已经被他彻底看穿了的感觉。   现在也不例外。   就连狮子会的首领也认为,苏利移开视线的举动,是为了给他留出一部分的思考空间,而不是在以势压人。   可现状也如苏利之前所说,只要身处于这个周边所有人都可能成为敌人的环境之中,狮子会的首领其实早就没有了其他选择。   一时之间,狮子会的首领直接将苏利当成了一个,会利用周围一切给自己扩大势能的极致聪明人。   他或许没有力量,甚至外表也只是个孩子,可当这些简简单单的平淡语调和视线的交锋转移,就让狮子会的首领无法再轻视苏利。   想要在这种被所有人虎视眈眈的环境中,维持自身修养和姿态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自视矜持地说上一句:“你说说看。”   他含蓄地扬了扬下巴。   尤菲娅“嘁”了一声,为他这种放不下包袱的举动觉得恶心。   苏利在狮子会的首领同意过后,才缓缓拿出了穿越之前面对甲方的认真态度。   “狮子会成立的目的,是为了接取战争任务,而尤菲娅他们打算对佣兵联盟进行的改革的主要核心又在于,需要避免大型战争任务的产生,让佣兵不必每接取一个任务,都需要面对生死危机。”这是大前提。   狮子会的首领状似不耐,也有想要拿回话语主动权的想法,在这种时候却说了一句:“不必说这些谁都知道的废话。”   可下一秒,放在桌上的刀叉,就已经被艾格伯特握在手中,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语气冰冷:“苏利说话的时候,你只需要好好听着就行。”   苏利没有任何想要阻止艾格伯特行为的想法,轻易改变他人的个体意识,会让对方养成习惯,逐渐转变成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和人相处不是训狗,这样一点都不好。   苏利只是淡淡地瞥了狮子会的首领一眼,又双手交叉置于桌上,撑着下巴继续说道:“战争任务的收益,虽远远大于其他任务,却有着非比寻常的死亡率。正常情况下,在取得任务的报酬后,将会第一时间取出部分金钱用于弥补已经死去的佣兵家人。”   “但是!”   “佣兵在有明确组织之前,大多都是单人行动居多,在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知,往往只以一个特征用于称呼的情况下,即便对方突然死亡,这部分用于弥补的金钱,恐怕也无法正确抵达对方的家人手中。因此在我看来,所谓战争任务,不过是上层人士用佣兵的性命敛财或是交易资源的一种形式手段。”   独行者的命完全不值钱。   而这一信息,在狮子会的首领看来,是理所当然,就连尤菲娅想要改革佣兵联盟时,都没有考虑到这份近乎于“微不足道”的细节。   前者根本不明白这是一种残酷,后者则从来没有直面过这种残酷。   只是苏利这种自顾自将话题继续下去,没有做出任何阻拦艾格伯特行为的举动,一度让狮子会的首领扩大了脖颈感受刀刃锋利的凉意,甚至连背后也升起一片刺骨寒凉之感。   像是以前从来都没有发现过的阴影,突然暴露在灯光之下,迫使着他不得不去直面凝视。   “改革现有规划,对于既得利益者,甚至是未曾发现这部分既得利益的人而言,也许是一种单方面的无故之举,可就整体情况来看……”   苏利捏着手里装着牛奶的杯子,神色沉沉。   “哪位佣兵在执行战争任务的期间,会完全放心一同执行任务的人呢?”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是,我的同伴没有家人,所以在他死亡后,没有需要弥补的对象,那我们一同取得的佣金,只要对方死了……就将全部属于我。”   可就以往的情况来看,佣兵们会警惕周边的人的想法,并不在于对方有可能杀人谋宝,而是在于,陌生人不值得信任。   究其不值得信任的原因,竟然也只是在于谁也不知道,非自己熟悉的人会做出些什么举动,好的坏的……   最终就将这种单方面的警惕定义成了,不要拿自己去赌人性。   苏利不清楚这是人为引导还是什么别的,但他只觉得头皮发麻。   太浅薄了,浅薄到就像是浮于湖面上的落叶,看似有秋风横扫之悲凉,可湖底却充满了不知道腐朽了多久的陈泥。   这是一种意识上完全不符合常理的诡辩,却又被所有人理所当然地视若寻常。   “佣兵超高的死亡率,并不只在于战争的凶险,更多的是周边人的谋杀。”   苏利偶尔也会琢磨一下佣兵存在的原因。   联盟里的标语写得很明白了,他们就是一群为了自由,选择忠心的人。   可如果根本就不存在自由呢?   无法拿到钱,无法按照自己的想法去酒馆喝上一杯大麦酒,听吟游诗人讲述一些奇奇怪怪又充满意思的故事,又或者是,火热的去妖兽森林和异族正面战斗。   这些原本可能会存在的可能性,全都被战争任务这一概念所赋予的衍生东西,彻底抹杀。   向往自由的佣兵,大多死在了自己将要触碰的自由之前。   独行者没有享受到属于自己一人的宁静,反倒最后连自己究竟是如何死去的都不得而知。   苏利静静地喝着杯子里余下的牛奶,留了很长的时间给周边的人去思考,他的说法究竟是什么意思。   说白了,他想要告诉在场众人的有一点。   你们怎么斗,本质上都和我没什么关系。   无论这种说法是否冷漠,这也是不可忽视的事实。   不是佣兵身份的苏利,某种程度上,也是既得利益者之一。因为佣兵的服务对象就是发布任务的人,发布任务的人可以是贵族,也可以是平民。所以佣兵之间的纷争,绝对不会轻易扯到这两类人。   可这份改革又注定不能脱离这两类人。   狮子会的首领原来的身份是三星佣兵的情况下,应该就属于那些阻碍尤菲娅改革的人之一,同理可得,对方也和贵族捆绑。   这种情况下,苏利代表的是将要和尤菲娅联合的,会大规模发布普通任务的普通人一方。   而那些发布出来的,挑起势力纷争,以鲜血奠定资源划分,用佣兵的生命来决定地位高下的战争任务……   本质上对佣兵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们享受不到资源,也得不到高贵的地位。   归根结底,苏利将这些自己单方面的认定说出来,也只是想让他们能在大局上有更多参考,好使得变革的来临,更加平稳和谐。   说白了,这场单方面的个人对话,更像打工人投进了顶头boss办公室门口意见箱里的信一样。   究竟是会被看上两眼再丢进垃圾桶,还是连看都不看就扫进去……苏利也无法确定,只能寄希望于自家餐桌,能在这一次的谈话中保住小命。   深刻感叹着打工人不易的苏利,指腹摩挲着杯子,遂又用轻叹的语气说了一句:“人或许会代行工具之事,却绝不能将自己不再视为人。”   只这一句话,却将在场所有人重重敲醒。   狮子会的首领甚至有一种浑身发冷的感觉,犹如三伏天中,被莫名丢到冰天雪地。雪狼和白狐环绕身侧,却因为环境与毛色相同的原因,立于场景中的人类,竟丝毫不得而知,危险近在咫尺。   只要他们仍然有佣兵这个身份,就全部都是被害者,就全部都是贵族手中的工具。   这一点,尤菲娅想到了,狮子会的首领也同样想到。   这份震慑,与从未接触过的思想,让狮子会的首领低下了脑袋,抛弃了本就不应该存在的包袱,并且彻底放低了自己的姿态,他看向地面,以极度虔诚地姿态说道:“我唾弃着在正式了解到您之前,那过于浅薄的自我。”   苏利愣了一下:“嗯?”   作者有话说:   苏利:???????? 第16章 三方争论   就过晚餐过后,天色其实已经很晚了,正常人也都到了该就寝的时间。   但这对一群在吃饭的过程中,顺手喝了点小酒的佣兵来说,就寝是不存在的!他们表示,有更多值得在乎的东西,怎么可能睡得着?   ……   自打狮子会的首领被苏利说的话敲醒了脑袋以后,他脑海里一瞬间就跳出了太多太多的想法。   酒精让他兴奋,也让他明确地感觉到了自己在用语言表明对苏利信服的时候,内心深处竟然充满了并未被表现出来的畏惧。   苏利那不具备任何特殊含义的眼神,就像是剖开事实本质的利刃,如果对准人心……   狮子会的首领认定,苏利也一样可以轻易看穿。   这种人就算没有元素,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立于下位才对。   他想要什么?他为什么说这么多?告诉自己那些暗中针对自己,却从未被自己察觉到的贵族们不安好心的行为,一定有其他用意……   毫不犹豫将正确答案踩在脚下的狮子会首领,以十匹马都拉不回来的架势,跑向了彻底相反的对面。   “您是有想要支配佣兵,不,您是有想要将这座城市掌控在手中的想法吗?”   狮子会的首领没有给其他人任何问他脑子到底是怎么转到这方面的机会。   还兴奋到手舞足蹈地说道:“您的智慧,正位于我们遥不可及的层面,要是您真的对这座城市有任何想法,我愿意成为您手中最为锋利的利刃,狮子会也将成为您的拥趸。”   说这话的时候也不知道他的脑子是真的被酒精泡透了,还是干脆抛弃了脑子,竟直接瞪着过分红润又明亮的眼睛说着:“尤菲娅无法做到的任何事,您都可以将它交由我来做。”   尤菲娅当场“哈?”了一声,下一秒她直接挑眉,将桌上喝干的酒杯扣在了狮子会首领的脑袋上,眼神里也逐渐燃起的火苗,被苏利定睛看去的时候才发现……   那真的是火元素具现化了!   “你这白痴到底在说什么东西!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我做不到的事?让苏利交给你任务什么的,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这秃头!”尤菲娅说着说着直接开始了单方面的人身攻击。   “敢妄想不该去想的存在,你信不信我让你这本来就秃的头,直接被烧掉一层皮?”   西里尔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了这两个人,苏利赌一包自己根本没有的辣条,就算这是异世界,西里尔的心境绝对也是:“打起来!打起来!”那看热闹的想法。   估计也有想从他人的战斗中参考一下提升自己实力的方法,毕竟狮子会的首领也是这座城市里风元素的知名使用者。   狮子会首领嘴里发出了一道鄙视的不明声音,紧接着就连眼神也开始攻击起了尤菲娅,话语更是当仁不让的说:“你以为你就很好了吗?炎之女什么的,你不会以为真的是什么好的称呼吧,那可是经常待在酒馆里的那群人,把你和母老虎化为等号的意思指代。”   “说起来苏利先生也没听说过你这个代号吧,尤菲娅你自己说这难道不是你想要向他隐瞒些什么东西的表现吗?我可不会那样,如果先生愿意,我连今天的内裤是什么颜色都可以告诉他!”   苏利当场摆手:“不了不了,这就不必了。”   “这很有必要!”狮子会首领用一副不赞同的表情看着苏利,可他脸上逐渐蔓延的红色,却能证明这人真的已经上头,不具备理智可言了。   “这代表着我全心全意的信任你,我敢说,萨迪拿城绝对不会有人比我更能相信,你一定会给这个世界带来自然之风的洗礼!”狮子会的首领过分抑扬顿挫的语气,反倒让人觉得,这人无比适合站在舞台上表演舞台剧,和不久之前那副深沉大佬的模样相比,不说云泥了,起码隔了一个大海沟。   艾格伯特却在他说“自然之风”四个字的时候,怼了回去。   “光元素所代表的含义明显更适合大人,他比光明神更能指引我走在我该行进的道路上。”   苏利:……   尤菲娅冷笑:“哈,众所周知,光明元素到哪都和教廷的那群贪婪如狗一样的东西纠缠,你凭什么说,光元素所代表的含义更适合形容苏利?要我说火元素才是。火可是人类生命的起点,在过去没有火元素操作者的情况下,以食用生食为生的人究竟死去了多少,可是你这辈子都无法计算的数字。”   苏利:……   狮子会的首领坚定自己的论点:“苏利先生像是风元素会更好。自然之风时刻参与进大陆的角角落落,拥有着所有佣兵都向往的永恒自由。”   苏利:使不得使不得,他一个阿宅怎么能和风相比   “分明是光元素更好。教庭的那群垃圾就不要拿到大人的面前污染苏利大人的耳朵,他们还不具备资格作为光元素在人间的代言人。光,就应该是苏利大人这样指引别人前进,指引别人方向,让一切都变得越来越好的存在。”   苏利心情复杂,虽然知道艾格伯特一直很会用自己根本不理解的东西吹自己,但还是第一次发现他,能把这种用于缓解自己心态的话,拿到明面上来说。   苏某人至今都认为,艾格伯特爱吹他,是因为以前压力太大,逐渐变态。   说来光明圣子很多时候都算是个含蓄的人,但首先需要排除跟踪行为。可他这会喝醉了,怎么……   怎么就这么离谱?   离离原上谱,还有更离谱。   尤菲娅敲桌子站了起来,一条腿撑在了桌面上,指着两个男人大声说道:“明明是火元素更为重要,你们光顾着赋予苏利意义,却丝毫没有想到,那些意义根本不由你们赋予,就算你们不存在,他也是无比重要的存在。蠢货男人们,你们少在那里自以为是了。”   苏利:头痛欲裂.jpg   狮子会的首领嘲讽地笑了笑:“呵,就算是你和我争论这一点又怎么样?”他仰着下巴,“你们永远都不会明白,先生究竟站在怎样的高度凝视着立于尘埃之上的我们。”   “不要用你那看着和水生妖兽没有区别的脑子,去暗自揣测大人。”艾格伯特神色严肃,眼神却迷茫到让人一眼就能瞧出,他也醉了。   “你应该是在说你自己吧,你究竟明不明白什么叫做,‘人或许会代行工具之事,却绝不能将自己不再视为人’这句话啊!”   “大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可是已经在明示我们了,我们所有人,都被除了他以外的人当成了工具啊。”   苏利:???   狮子会首领义正言辞,义不容辞,义正填膺:“那些看似给我送钱的贵族,实际上不过是想要让狮子会的成员越死越多!直到有一天再也没有佣兵愿意加入狮子会。   还有那些平民,尤菲娅你难不成以为那群人就算发布不是战争任务的普通任务,他们就能把佣兵当成正常的职业者看待吗?”   “我告诉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狮子会的首领瞪着双眼。   “只要我们是佣兵,我们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工具!无论身份,无论年龄。贵族让我们为他们牟取利益,平民让我们去做他们轻易不便做到的事,支付的钱财成为了佣兵与其他人沟通的唯一条件,可事实上我们佣兵也是人!”   “如果不是苏利先生,我甚至连对被他人当成畜生这件事情都没有概念。你懂吗?!我看你们两个也不像是会懂的样子,呵。”说完,他直接拿了一瓶酒给吹了。   至于苏利……   ?????   他怎么不知道他说的话还有这个意思?   不是,他真没这个意思!   然而转眼,苏利就看到艾格伯特一脸“你说的竟然有点道理”的表情,不要问他为什么在异世界就发展出了看懂别人表情的能力,因为艾格伯特把这话说了出来。   甚至还在补充:“没想到你对大人说的话也有自己的理解,不过我倒是认为,不管是不是佣兵,只要人有三六九等,只要神能赋予人三六九等,位于下等的人永远都只是工具,不配被称之为人。所以,我认定,这个世界需要一场足以改变世界的浪潮。”   狮子会的首领点头:“你这话说得也有道理。”   “屁!”尤菲娅故意用粗鄙的词语打断他们两个的对话。   “苏利的意思分明是指,如果我们佣兵,将把自己当成工具的这件事情视为理所当然,那我们根本就不具备,作为一个独立的,向往自由的佣兵……不,如果到那个时候,把自己当成工具的佣兵连继续做人的资格都不具备了。”   这一刻,餐桌上的所有人都对这三人的对话感到了瞠目结舌。   西里尔在想,原来自己思考得那么浅薄,苏利竟然想了那么多。   马克在想,他们都远远比我更聪明,更能理解苏利所说的话代表的深层含义。   亚撒院长与联盟会长二者互相对视一眼,共同举杯:“庆幸我们仍然是人。”   苏利:………………   …………………………   他记得,他的母语,是有九万多个字的汉语,而不是无语。   但他仍然坚强:“这只是你们想太多。”   狮子会的首领信誓旦旦,表示明白:“我知道先生的意思是担心我们把这种想法泄露出去,但您放心,已经明白您所表达的深刻含义的我,绝对不会做出这等背叛之举。”   尤菲娅:“要你表忠心了?明明我才是最会配合苏利的那个。”   艾格伯特:“你们连苏利大人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不要再自顾自以一副很了解的姿态说话了。”   “我,我才是从始至终记录了最多苏利大人说过的话的人!”   说着,艾格伯特准备拿出那本,被他奉为至宝,苏利却至今都不忍心再看第二眼的本子。   艾格伯特的动作,遂被后者拼死阻拦。   ——所以说,正常人会把别人拉肚子的时候感慨出来的话,当成格言,并且阅读理解小论文能写十几页啊!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矮子*N   自打那天过后,小楼里被明确标注了,“禁止个人携带,或往楼中储备酒水,违背者……”   在后面的惩罚出现之前,苏利纠结了好一段时间。   西里尔当即脑门上就像是亮了个灯泡一样,双眸亮晶晶地说:“不如就把惩罚方式写成一个月都不能见到你吧。”   苏利奇怪:“这算什么惩罚?”   别说一个月和朋友见不上了,打他开始彻底成为社会累赘后,几年没见过的朋友照样能线上聊天,见不见面也不会成为关系疏远的借口。   所以这会,并不会因为世界转换,苏利的想法也出现什么惊天逆转的变化。   可他的不以为然,最终被西里尔非常果断的打破。   “看我的。”   下一秒他就直接对着横七八竖躺了一地的众多酒鬼喊道:“苏利说他今晚就要划着无桨的小船远航,今后再也不要见到你们了。”   之后,一地“丧尸”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尤菲娅:“妈妈我不允许!”   艾格伯特:“现今的船只多为木质结构,如果真的去往海上远航,没有元素之力保护,与找死别无二致,你绝不能做这种事情!”   “不过如果你真的很想去,那我也是很愿意和你一起的。”他矜持的说。   狮子会的首领把昨晚喝迷糊以后的记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并再次发出了一道不具备意义的鄙视声。   “你那小心思,我都看透了。”   转头一连认真的盯着苏利,状是正经说道:“不过我也认为大人您现在并不能开始远航,因为您还没有达成您的目标不是吗?我认为您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   乍一看他这话没问题,可一对比他昨天就算喝迷糊了,都充满了自我逻辑的话,就会发现来回车轱辘讲废话的他也很慌。   “看吧。”西里尔果断伸手指着几个不是扶脑袋就是扶桌子的人。   “让他们不再喝酒的办法只有一个,不要再见到他们就好了。并且那样,他们喝不喝你都不会知道了。”   苏利一脸麻木。   没想到异世界的人竟然也能无师自通,只要看不见就不会社死,只要没有发现,就能当做什么都不存在的这种境界。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下一秒,苏利就拎了个手提牛皮纸袋,向亚撒学园走去,全程没有任何想要回头的态度。   几人大惊。   刚想张牙舞爪地追上去时,就听到了坐在不远处安然喝茶的亚撒院长和联盟会长的对话,前者正笑呵呵地说:“看来到底还是我更胜一筹。”   在年轻人纷纷扰扰期间,这二人先前聊的是,他们两人谁能有更多的时间和苏利打交道。   老板表面上丝毫没有畏惧员工会有辞职的这个概念,实际上在回到学院没多久,就默默给苏利本就高到在他自己看来很不合理的薪资,又往上拔了一截。   打工人一脸矜持地表现着自己的高兴。   苏利:我就喜欢这种自觉的老板。   至于被留在家里的一地“尸体”……   他们正一脸痛苦地看着刚学会写字没多久的西里尔,在一块木板上写下了:“禁止个人携带,或往楼中储备酒水,违背者一月(划掉)一律不得面见苏利。”   只是当事人仍然不认为这是什么惩罚。   回归图书馆。   度过了上午那堪称无聊的找书堆书,整理书册的行为,下午苏利就收到了来自亚撒院长的好消息。   自觉的老板得到了苏利一句没有任何感情的夸赞。   “亚撒院长真是个好人。”   这是他已经竭尽所能,全力遏制自己哲学怪的本能,才勉强放出来的一句,自认为不具备任何意义的话。   “你是个好人”这话的意思,结合当前语境就只是简单的,会自觉涨工资的老板还算不错。   但是……   老人家就算比不上年轻人的那善于脑补的极致,此刻也由衷地说上了一句:“我可算不上是什么好人啊。”   若是正常的师长,面对拼了命都想要学习的孩子,也就是之前试图蹭课的西里尔……就算不接受对方成为学校中的打扫员工,想必也会适当做出些减免学费的善举。   可他,却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拒绝。   那当然不是因为近期学院将组织全校成员,前往妖兽森林历练期间,实力不佳的插班生可能会无命返回学院。   拒绝只是因为,亚撒院长也是一个唯元素亲和度数值而论之人。   西里尔没有天赋,也没有财富,他当然会选择拒绝。   而在过往几十年的岁月里所经历的一切,亚撒院长也无法在那双碧绿澄澈双眸的注视下,坦然承认自己是个好人。   然而就像苏利没想到亚撒院长能想这么多一样,苏利也没关注他的话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意思。   倒是来还书的学生,在涨工资这件相对微妙的事件结束后,就将《风魔大全》这本书轻轻地摆在了桌案上。   这人就是之前那个说苏利是矮子的同学。   堪称异世界情商盆地的人,这会儿似乎也没有忽视自己的人设。   “矮……咳,管理员先生,请把这本书收录回图书馆。”   在矮子那个词即将出现之前,亚撒院长的存在感成功让对方收回。   苏利自认为自己想要表现出一副双眼喷火的模样,可实际上他的眼神仍然是干净见底。   不具备扇形统计图功能的苏利,当即露出了社畜经典技能——无神死鱼眼。   苏利沉默地将那本书收回书架,并在记录册子上写下归还日期,过了一会才施施然地发现,情商盆地先生似乎并不打算直接离开。   “你还有什么想要借的书吗?”苏利践行着没有感情的工作流程。   “没有了。”大个子同学摇了摇头,但他也没有做出想要离开的举动,反倒一脸欲言又止。   究极社畜可不会给这人台阶下,好让他絮絮叨叨地打扰自己的摸鱼时光。   苏利只会露出一副亲切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试图目送着对方赶紧走,别给他的摸鱼时间,造成单方面的浪费行为。   然而,情商盆地总归是看不懂气氛的,已经开始自顾自的说起了,前段时间苏利单方面的教导。   “我很抱歉之前称呼你为矮子。”   矮子*1   他说,“但我喊你矮子其实没有任何恶意。”   矮子*2   “对我来说,矮子只是一个比较适合用来指代你的称呼。”   矮子*3   他还说:“不过自从我知道你很介意矮子这个称呼以后,我就决定不再用矮子称呼你了。”   矮子*N   苏利收回了全部的假笑,冷淡地看向他:“所以呢?”   “所以我想告诉你,就算我的实力在学校里只属于中下,过段时间妖兽森林的历练,我也一定会活着回来的。”他很认真,说话的语调也极为诚恳。   苏利却继续冷眼看着他,他多少能看出来对面之人对他抱有了什么不该存在的感情。这并非爱慕,而是类似于家里那群凶兽一样的单方面脑补。   被人在底线上频繁蹦达的苏利语气懒散,裹挟着轻微的不耐烦:“畏罪死亡并不丢脸。”   纸笔摩挲的声音在图书馆一侧的角落响起,艾格伯特拿着自己用来记录的第三个本子,有些心痛地想着自己之前给自己定下的底线。   等到这三个本子写满了自己认为该记录的东西,他就该去做,自己认定的“正确的事”了。   是否正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将离开……   于是艾格伯特成功在纸上写下了,不用放大镜根本看不清的小字。   成功延长和苏利继续生活的日子,艾格伯特很高兴。   而被矮子的恶意糊脸不止一次的苏利,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大个子的同学一脸认真的说:“我会回来的,回来向你证明,我已经学会了怎样做人。”   而后,他转身向图书馆的大门方向走去。西式的建筑穹顶建得很高,苏利一点都不想思考自己给同学取书时爬上爬下的经历……至于那敞开着的大门打进来的光,则给人一种大个子同学背光而行,向前方奋勇出击的恢宏即视感。   但现实情况是……   苏利一脸迷惑。   “这是什么意思?”苏利看向亚撒院长。   亚撒院长呵呵笑道:“你之前说的那句‘人如果不在合适的年纪学会怎样做人,那当脱离那个年纪后,世界上总会有人教他做人’的这番话,可是在你说完的当天,在雷契身上就应验了。”   雷契就是那个只要站着,就能把苏利眼前的光给遮没,瞬间让他感受黑暗的大个子同学。   那天雷契被亚撒院长罚去打扫教学楼的时候,以前被他的情商盆地行为刺激过的学生,在其中可是捣乱了不止一次。本来放学后一两个小时就能收拾妥当的工作,直接延续到了月亮高悬的子夜。   法不责众,捣乱的学生众多,雷契自己都记不过来的情况下,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   过程中,雷契体会到了以往情商盆地的行为给人造成了多大伤害,所以在他被伤害的时候,所有人都选择了冷眼旁观。   在院内还好,可要是过段时间去妖兽森林的历练过程中,其他人也保持着这种落井下石和冷眼旁观的姿态呢?   那时,可就不仅仅是打扫教学楼那么简单。丢掉性命,都只会变成“是他太倒霉”。   雷契是情商盆地,智商又不是盆地,清楚这个情况以后就开始琢磨,苏利不久之前说过的话。   越想,就越觉得苏利那番话更像是一个预言。   能提前向自己发出警示并予以提点的人,对比所有人冷眼旁观落井下石的现状……很难说明那一瞬间雷契对苏利产生了怎样的离谱情感。   此后亚撒院长了解的情报就是,自那天打扫的情况结束,所有人都知道了,雷契成为了图书馆管理员的迷弟。逢人就吹苏利多有先见之明,对自己的指点,相当于拯救了他未来很有可能丢失的性命。   亚撒院长一琢磨,也明白雷契是咋想的。就觉得这等年纪能想清楚这种事,要是没有苏利的指点在,也不太可能实现。以至于在他将这一信息告诉苏利的时候,也相当自然地流露出了“我觉得他说得对”的态度。   苏利:“……”   早晚会被社会教做人这话,难道不就只是字面意思吗?   他所有因为矮子这个词产生的不愉快,都如天边浮云般被风吹走。   只剩下没有任何感情的评价。   真是越来越离谱!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大脑空白   自从狮子会的首领变成狂热苏利吹,萨迪拿城的变化,便是肉眼可见。   这座城市本身并不归属与任何国家,或是教延。佣兵之城,是属于佣兵的领地,从这座城市被划分为自治地开始,无论其中怎样混乱,本质都只是属于佣兵的纷争。   是以,当狮子会和联盟二者之间不再互相争斗,尤菲娅改革的进度,就堪比搭乘火箭前进。   然而这一切,对于外界来说,都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生。   在外面的人还以为佣兵之城仍处于纷争阶段的时候,尤菲娅已经和狮子会首领谈好了利益划分。   但这一消息却并没有被轻易暴露出去。   谈及城市内部的高层发展,自认为自己是普通平头老百姓的苏利,也算是有些八卦的想法存在。   艾格伯特见苏利对这件事情产生好奇之心,就自顾自地将所有情况都给交代了。   “萨迪拿城已经恢复和平的信息,暂时并不适合摆在明面上。城内势力众多,贵族和商人最是擅长混水摸鱼,若是将和平的信息泄露,他们所有肮脏的想法都将潜藏下去,变成与下水道里的老鼠一般无二的恶臭。佣兵之城是佣兵的城市,尤菲娅与狮子会首领都不能接受这座城市内有太多其他势力,二者经过探讨得出来的结论便是,表面维持现状,实则钓鱼。”   苏利听到八卦满足了好奇心,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艾格伯特却以为坐在沙发上,单纯放空大脑的他在想些什么自己无法跟上的东西,恋恋不舍地看了苏利一眼,自己就老老实实走到庭院里,盘腿坐下,开始修炼光明元素去了。   力量的重要性,从苏利被绑架的那一天开始,在与苏利熟悉的人眼中,都变成了极为重要的存在。   他很弱,不附带任何深层含义的指。苏利就是那种只要被元素轻微刮蹭,就很有可能丢掉半条命的弱者。   他的生命安全在很多人看来,根本就不存在安全这个概念。   于是在绑架事件结束后的一段日子,除了与苏利必须的相处时间,艾格伯特将大量的碎片时间全部都用在了修炼元素上。   以望早日突破当前等级,好进入更高领域。   而在接下来的那段清洗时期,也就是商人试图发战争财,贵族不断挑起纷争的日子里,苏利也是少有地见识到了光明圣子真正的实力。   怎么说呢,可能是因为以往看到的作品中,光元素往往都是代表治疗和辅助角色,致使一开始苏利也是这么想的,并潜意识认为,艾格伯特的主要实力体现,应该还是在体术方面……   谁曾想到,这人直接把能力转到了对光的温度控制方面。   苏利就那么亲眼见到几位指着他的鼻子骂废物的贵族,一瞬间就被烧得连灰都不剩。   一了解原理就觉得……   还,还挺科学?   发散的思维,最多只让苏利用一秒的时间思考一下高温聚变,原子分解这类反应。   但下一秒大脑就直接空白到,非常坦然地吐槽自己:“把学过的知识重新还给老师,应该也可以间接表明我对老师的爱。”   艾格伯特欲言又止。   “苏利大人也有老师吗?”   “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过就好。”苏利并不想解释自己在另一个世界度过的一辈子。   男人的第六感可能确实不咋地,但是野兽直觉估计还是有那么一点的。   苏利的本能告诉他,但凡自己将穿越者的身份说出来,得到的结果绝对不是什么“这个人属于未知,未知代表危险等于邪恶,要送上绞刑架火烧成渣”等,相应地,他会得到的只有一个可能……   不愧是苏利大人!   一想到艾格伯特指着质疑他的人洗脑说,是你太没见识,苏利就觉得眼前一黑。   混乱持续了好几日,就在狮子会首领和尤菲娅即将把那些贵族一网打尽的时候,看守城门,防止城内贵族往外传递消息的佣兵第一时间鬼哭狼嚎着奔走着大喊:“靠,教廷的那群玩意儿来了!”   光明教廷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多半都是信仰之地,无数人渴望加入,拜见光明神的雕像。   但对于佣兵来说却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概因佣兵联盟的存在,是为了让佣兵们有一个组织可以接取任务,方便自身。   而教廷的存在则是恨不得掌控他们,按着头告诉他们说,必须做这些事,不做就是违背光明神的指示……他们还不给钱,说什么这都是为了这个世界,那大饼画的,简直绝了。   把资本主义的人渣嘴脸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种奇葩,佣兵们能喜欢才怪。   城内的佣兵也是在教廷的那些人,顶着一副来拯救世界的救世主嘴脸出现后,纷纷露出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那群人这次给的又是什么借口想要插手萨迪拿城?”   “说是因为城内纷争太多,严重影响居民日常生活,作为光明神在人间的代行者,绝对不能见到如此不公之事……总之全是冠冕堂皇的假话。”   “呕……”先问话的人做出了个呕吐的表情,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只是普通佣兵的谈论,就足以可见,放弃妖兽森林,选择这座城市的艾格伯特,也有着自己的考量。   小楼内。   艾格伯特得知这个消息后,很快反应过来。   对这座城市插手不多的教廷,怕是以为狮子会首领和尤菲娅真的斗了个两败俱伤,准备过来当一手黄雀,贪得利益。   谁曾想到这种涉及了无数势力的纷争,在两方势力的顶层人士站在一块后,迅速统一战线解决问题,甚至还反手给贵族和商人们下了个套呢。   不过这会教廷中人的出现的消息,还是打乱了艾格伯特原定今天要好好修炼的计划。   原因是——   苏利出门了。   苏利是和西里尔一块出门的,两人年纪都小,就算艾格伯特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和苏利待在一起,偶尔也会给两个孩子留下一部分的属于孩子的空间,不然照尤菲娅的话就是:“你是什么离了孩子就一定会死的蠢爸爸吗?”   艾格伯特那时很想说是,但他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做苏利的父亲。   前些时日发生的日常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艾格伯特当即起身前往了苏利与西里尔的目的地。   圣子不知道,圣子只以为真的是属于孩子的私密空间,实际上却是西里尔告诉苏利说,过段时间就要到艾格伯特的生日了。   苏利琢磨了一下,打从穿越异世界以乞丐之身迅速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这点来看,艾格伯特绝对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苏利没有理由不给他送礼。   逛街,就算是阿宅也必须去逛街!   最终,苏利选择了一个银质的钥匙扣做礼物。小楼大门里的金色钥匙,平日里总是孤孤单单的,备上个钥匙扣,让艾格伯特拿着,就更有家的感觉。   西里尔却还在纠结是给艾格伯特送手套还是护腕。   苏利一脸理所当然:“成年人做什么选择,成年人当然是我都要。”   随后就塞了个金币给西里尔,自己坐在杂货铺子外的台阶上,静静等待他挑选好合适的礼物。   这家杂货铺的位置正,刚好在街道一侧,不仅位置极佳,进入萨迪拿城的人还都会看到这里。   今天也不例外。   忽略掉几个盯着自己眼神奇异的佣兵,苏利捏着包在牛皮纸袋里的钥匙扣包装袋,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本来一切都很自然,至多就是让苏利感慨一下,是不是尤菲娅与狮子会首领又做了点什么,才让佣兵们对自己的态度这么奇怪。   结果下一秒就有几个指着佣兵的白袍人大声说:“不敬光明神的罪人!弱者!愚昧无知!”   西里尔从杂货铺走出来的时候还懵了一下:“怎么了这是?”   苏利沉思了一秒后果断说道:“pua吧。”   见西里尔露出疑惑眼神,苏利三两句解释道:“就是指那种不断通过言语贬低他人,又试图从他人那里取得利益的坏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下回遇到这种人一定要离远一点。”   西里尔正迷迷糊糊地点头,那原本大肆指责佣兵的人可能是听到苏利的话了,随后便用极其凶恶的眼神盯着他说:“区区一个被神抛弃的罪人!”   “没有任何元素亲和度的愚笨怪物!收回你说的话,我还可以给你留下一条命来,否则今日我就送你去亲自面见光明神,好让你深刻体会到神的光辉!”   苏利:啊这……   “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原本被指责的佣兵还百无聊赖地掏了掏耳朵,懒得理会那群矫情的教廷中人,这会见他直接冲只说了句真话的无辜路人开炮后,想都没想就怼了过去,“要真有神,我看第一个死的就得是你们这群上来就说咱们城市要毁灭了,得靠你们拯救的玩意。”   他没说,但脸上的表情却全部都是:“就你们也配?”   霎时,元素涌动带起的气流吹得苏利睁不开眼睛,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倒退一步,可惜脚后跟却并未平稳落地,反倒撞向了更高一级的台阶,一时没控制住,直接摔了个屁股墩。   苏利大脑一片空白。   今夜,他就要扛着不知道究竟存不存在的火车,直奔月球!   活了三十年还能摔个屁股墩……   艾格伯特赶来,一眼就瞧见了苏利那一副魂都丢了的模样。   空气中顿时杀气四溢。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大气层   艾格伯特的出现,将意味着纷争彻底摆在台前。   “背叛者”的身份,在他并没有进行伪装,直接使用光元素对着那教廷中人击打过去的时候,就已然被点明。   接手与艾格伯特战斗的教廷中人神色震惊,位于那人身后的几个穿着白袍子的家伙,更是直接大声说道:“艾格伯特!”   “没想到你竟然来了萨迪拿城。”   艾格伯特神色冰冷,面对这种明显要转向于阴谋论和甩锅行为的垃圾话,只选择以更加强势的动作对抗。   先与艾格伯特交手的人,没想到一段时间没见,他不仅没有在被追杀的过程中出现什么身体损伤,反倒是实力更上一层楼。   原本就有些震惊的神色,这会儿滑稽到像是能直接拿个鸡蛋塞他嘴里去。   随后艾格伯特对手的身后几人,互相对一眼,转瞬间便以包围形式将艾格伯特围在中间。   这一系列的动作,再一次单方面的侮辱了苏利的动态视力,等他能看清的时候,便是一个拿着从法杖中抽出长剑的老六,挥舞着闪烁着寒凉光芒的长剑,直指艾格伯特脖颈的动作。   那人还冷笑着说:“你的命,就由我光明骑士团第二支团分队队长海纳修,收下了!”   “就凭你?”艾格伯特眼底冰凉的温度透心彻骨,不仅没有躲避那直冲面门而来的长剑,反倒还迎了上去。   苏利倒吸一口冷气,怎么都想不明白,本来应该行使威胁手段的艾格伯特,为什么直接就冲上去了。   苏利自认为自己对艾格伯特的行为模式还算了解。   不久之前,有着绑架者身份的马克,都没有直接被艾格伯特按在地上锤,这会儿,就算教廷中人曾经的陷害令他愤恨,艾格伯特也不至于不理智到这种程度才对。   不过庆幸的是,从法杖里掏出长剑的教廷中人并没有给艾格伯特造成什么伤害,倒是那柄看起来价格不菲的长剑,却在光热的作用之下,直接变成了一滩散发着红光的溶液。   海纳修的叫嚣瞬间变成畏惧,他倒退了十多米后,躲在了其他教廷中人的身后,似乎是为了让其他人上前与艾格伯特拼命似的,自己自顾自地在原地大喊:“杀死背叛者,是所有光明骑士都该全力以赴之事,你们还不行动,是想违背主教的命令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海纳修。方才分明是你自己主动想要功勋,现在发现打不过倒是想把我们拖下水了……呵,你也不必拿主教来压我们,只要是光明神的信徒,我们自然不会允许背叛者还存活在这个世界。”   “像这样肮脏的存在,就该被挫骨扬灰才能以证光明神的光辉!”   “斯黎清城死去的平民,怨魂可全都跟着艾格伯特呢。”全程旁观海纳修的自作主张,并适当在战斗中混水摸鱼的光明骑士冷笑着说。   就说话的艺术这方面,海纳修完全被彻底碾压。   随后,那些在之前以包围形式围攻,但并没有主动发起攻击的教廷中人,终于开始全力以赴。   城门口的混乱,第一时间被脑子转得快的佣兵上报给了尤菲娅。她与狮子会首领匆匆赶来后,便第一时间打算制止两方人士的战斗。   关注苏利的安全是一回事,城门都被打塌了一扇,附近房屋大面积变成废墟,又是另一回事。   尤菲娅绝不允许自己想要守护的城市,当着自己的面,被外人打成一片废墟。   “住手!”   一头长约十米的火龙急速从街道上空掠过,空气中的温度飞速上升。   彼时,同样在乎这座城市的狮子会首领,也利用自己对风元素的操控度,挥舞出了一道薄绿色的龙卷风。受之加持的火龙,直接将那些包围着艾格伯特的光明骑士,掀飞上了天。   混乱加剧,苏利被西里尔带到相对安全的位置。   此时他正缩在偏僻一角,围观着对自己来说,格外压缩过往三观的战斗方式。   “敢在萨迪拿城的城门口动手……光明骑士团的人,你们是想和联盟敌对吗?”尤菲娅的语气越发尖锐,“还是说你们的教皇,终于有了想要将所有不赞同他的人通通绞杀的想法了吗?”   “呵。”海纳修落地后抹去嘴角渗出来的鲜血,冷笑道,“我倒是还想问问,敢于包庇教廷的背叛者,甚至让被光明神抛弃的存在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你……是不是做好了被光明骑士十二团联合发布绝杀令的准备。”   “闭上你的狗嘴。”尤菲娅扬着下巴,向来明亮的眼睛散发着如刀锋般割人的锐利,“不管是萨迪拿城,还是佣兵公会,都轮不到你一个光明骑士团的小队长指手画脚。”   “再敢将那些莫须有的帽子扣在我的头上……”尤菲娅冷笑,“我保证在你们那群骑士团的人联合发布绝杀令之前,让你的骨灰被撒在萨迪拿城最大的厕所粪坑。”   尤菲娅身侧跳动着的六朵焰火,使得空气中越发燥热,而她那不加掩饰的杀气,也让海纳修额角流下冷汗的同时,控制不住地倒退了一步。   狮子会首领主动充当第三方,一边放假消息,一边假装打圆场似的说道:“倒也不必这么针锋相对,有什么事情,不如先坐下来谈一谈再说,萨迪拿城的大麦酒,可是名扬整片大陆的。”   “没什么好谈的。”艾格伯特一副不认识狮子会首领的模样,他凝视着海纳修,用眼神表明绝对不会放过他的想法。   “从教廷敢将我列为背叛者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注定了与他们所有人,不死不休。”   “啊,当然。”艾格伯特的声线充满了嘲讽,“如果那所谓的光明神会保护他的信徒,你们几个当然不会死在这里。”   “不,是,吗?”   在最后一个字落下的那一瞬间,高到难以想象的温度,在海纳修未曾反应过来之时,直接融掉了他半只手臂。   惨叫声不绝于耳,后方的西里尔第一时间捂住了苏利的双眼。   “不要看!”   苏利没有去拉下那双遮住自己眼睛的手。   因为该看到的,或不该看到的,早就看到了。   他从来都不会质疑这个世界的危险和凶残。   苏利被西里尔的手捂住双眼,这使得他失去视线的同时,耳力也愈发明显。他听到那个原先看起来和海纳修不太和谐的教廷中人,正在用话术,妄图扰乱好不容易和平了萨迪拿城。   “我以光明教廷的名义要求,佣兵联盟中人需协助我们捉拿背叛者。联合妖兽害了无数平民的艾格伯特,罪大恶极,他可是让斯黎清城的大半平民都成为了妖兽的口粮。”   这番话,是为了让尤菲娅原先打算直接灭口的行为,好转向于理智分析现状。   “他必须死在这里,不然你们谁能保证,妖兽的铁蹄下一个踏破的不会是萨迪拿城?”   原先质疑教廷众的佣兵顿时凝滞,他们开始小声议论:“那个教廷走狗说的是真的吗?”   “斯黎清城前段时间确实遭受到了妖兽大范围入侵,也有证据表明,那些妖兽是人为引来的。”   只是究竟是不是所谓的背叛者干的,就无法确定了。   教廷势力广阔,说一不二的情况下,质疑的声音往往在被说出之前,就被挤压到没有生存空间。   城内的佣兵们还能故意阴阳怪气教廷中人是不是又在排除异己,居民们却已经在听到艾格伯特是勾结妖兽的背叛者的时候,就陷入了恐慌。   就算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有元素亲和度,可以修炼元素,他们之间的实力差别,也能大到尤菲娅可以放出火龙来,那些能力一般的,却只能点个烛火。   平民的恐慌,在那个说话的教学中人的引导下,越发泛滥。   “教廷势力遍布世界角角落落,我们可没打算占据萨迪拿城。反倒是你们,一再沉默不曾行动,难不成是想违背光明神的旨意,包庇背叛者吗?”   示敌以弱,示敌以威。   “还是说……”光明的代行者脸色沉如鬼魅,“你们也想让萨迪拿城成为下一个斯黎清城?” 前言是妄图站在道德制高点,指示世人,表明他们无害。而后话,却是在明目张胆的威胁,要么帮忙针对艾格伯特,要么总有一天,不听教皇话的众多佣兵,必将成为妖兽铁蹄下的亡魂。   苏利猜测,现在说话的那个光明骑士,恐怕是在看到艾格伯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将他与尤菲娅相熟的信息列为了谈话的基准。   是以,这份旁人无法理解的威胁,也能明目张胆地脱口而出。   佣兵可是建立于平民和贵族的基础上存在的职业,当平民和贵族统一指使他们攻击艾格伯特的时候,尤菲娅又会怎么做呢?   那位光明骑士似笑非笑,静静地看着站在不远处面沉如水,却没有再继续攻击的艾格伯特。   尤菲娅的脸色也瞬间难看到犹如泼了墨。   苏利从眼前拨下了西里尔那不自知,却因愤怒不断用力的手,被教廷中人列为光明神厌弃的存在歪着脑袋,看起来无害之极。   碧绿的双眼在高墙的阴影遮挡之下,显得晦暗无比,苏利的语调却稍显轻快地说着:“我保证在你制造出那些问题之前,他们会先解决你。”   “而那样,当然也就不会再存在问题。”   苏利说出口的话,轻易使以一言压制众人的光明骑士,脸色惨白如鬼。   尤菲娅他们更是很快反应过来,只要将面前的所有人灭口,光明教廷的人就算再有想法,也绝对不可能越过佣兵联盟对萨迪拿城下手。   彼时,一丝阴狠在那位光明骑士的瞳孔中闪烁。   下一秒,难以预料的攻击,直冲苏利的头颅而去……   作者有话说:   这波其他人在第一层和第五层反复横跳,苏利安静蹲在大气层稳的一批。   苏利:不愧是我.jpg   下一秒——   苏利:快来救我.jpg   ——————————   明天入v,当天掉落三更,感谢大家支持qvq   这两天订阅很重要,希望大家不要养肥啦qvq 第20章 金币不是钱(三合一)   自认看了不少这个世界人的战斗方式的苏利, 也算了解点战斗逻辑。   可谁能想到,光元素还能凝聚成实体,直接变成一个弧形飞刀, 冲着苏利的脑袋飞速击去。   西里尔拦不住, 这想法瞬间在苏利脑海里过了一遍。理智也让他判断, 其他人赶不及,本能更是清楚,自己会死的可能性大到不可思议。   但他却莫名地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光元素所形成的飞刀,也像是慢动作一样, 在苏利眼前一点一点靠近。可即便如此他还有闲情逸致思考,当人的思维快到一定程度后,时间的概念都会被无限拉长……   究竟会不会死, 在此时也变得不像是问题。   “铿锵”一声, 飞舞着的光刃, 在苏利闭眼的时候, 撞向了一个看着有些眼熟的佣兵的手持武器上。   他一边甩了甩刚才碰溅出不少火星子的奇怪武具,一边说道:“我说啊, 你们对我看上的队友的少爷,是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吗?”   苏利在这轻浮的话语下睁开了眼睛。   “雇主被杀死可是会使佣兵等级大幅度下降的,我可不想带着三流佣兵,去妖兽森林完成八级妖兽的猎杀任务。”这人笑容阳光地挠了挠自己凌乱的后脑勺, 对那些因为自己突如其来的行动, 而产生各种情绪的人, 不以为然。   艾格伯特与尤菲娅乃至于狮子会首领神情中的惶恐, 海纳修控制不住勾勒而起的得意笑容, 就连那个光明骑士也不加掩饰的傲慢, 全都在这个穿着破烂的佣兵出手的时候, 破碎到连渣都没有留下。   苏利眨了眨眼睛,在确定自己还活着后,扬起了一个礼貌又客套的笑容对跟前的佣兵说道:“非常感谢您的援助。”   那佣兵听到这话的时候,眼睛瞬间亮了:“那你就让你家养的佣兵和我一起去完成一个猎杀任务好了。我只有这一个要求,放心吧,我保证在完成这个要求后,绝对不会做什么挟恩图报的行为。”   苏利嘴角一抽。   “但你现在就在做这种行为。”   这位眼熟的佣兵是真的眼熟,是自打苏利来到这个世界后,少有的没怎么相处过,却还能记得住脸的人。   他就是那个在几人刚来到这座城市时,说出“萨迪拿城很棒吧”的佣兵。   不过最令苏利印象深刻的还是这人和他探讨酒的经历。   “一巴掌价值二十个金币的佣兵先生。”   “真难得,你还记得我。”他挑眉弯下腰,凝视着苏利的眼睛。   话音还没落,苏利就感受到自己被快速冲过来的艾格伯特抱在怀里了。   “嘿,家养佣兵,你可是差一点就要见不到你的雇主……哦,那什么少爷了。”   苏利总觉得这人说话的模样,和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都欠嗖嗖的。   还有……   “艾格,你太用力了,我要呼吸不过来了。”苏利并不想感受成年男人胸大肌的魅力,在被憋死之前,他万分坚强地说出了自救话语,“你放松点。”   这几个字伴随着的是,尤菲娅与狮子会首领互相对视一眼后,通力合作,选择把教廷众人直接打包收拾一顿的背景声。   咆哮着的火龙和龙卷在街道上呼啸,为敌人不至于被秒杀这件事,感到兴奋不已。   对面打生打死,这边的圣子心里却很不是滋味:“这是第二次了。”   艾格伯特闷闷的声音从苏利的脑袋上传来。   第一次的疏忽,可以说是各种机缘巧合促成的结果,可这一次……艾格伯特低下脑袋,看着抱住苏利后背的手,那上面有些泛青发紫的液体。   计划不仅没有按照想象的完成,反倒还牵连了苏利……这是艾格伯特第二次痛恨自己的无力。   以及无能。   苏利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艾格伯特也不需要他的安慰,圣子只是单纯地在自责而已。   是以,苏利回想起了自己在穿越前的养的那只,一旦把瓷杯从桌面推到地上,就会露出可怜委屈表情的小猫咪。   他伸出手,揉着艾格伯特手感偏硬的头发,语气中是自穿越而来,少有的,符合三十岁这个年纪的成熟和稳重。   “这不是你的错。”   “就算真的有一天意外到来,我突然死去,我也不会产生任何怨恨的情绪。因为在此之前,我保证我所过的每一天都符合我的心意。”   苏利最终还是被艾格伯特放了下来。   安抚的言论究竟有没有用,苏利也不清楚,只知道那些光明教廷的人,最后统一被关押在了佣兵联盟的地下□□室。   同一时间,萨迪拿城也下发了只许进不许出的命令。   艾格伯特先是表达了对那个不知姓名的佣兵的感谢,而后再一次拒绝了对方邀请他去妖兽森林猎杀八级妖兽的战斗任务。   转而向尤菲娅与狮子会首领表明,他有新的计划,需要与二者探讨。   这件事不仅关乎着苏利未来的人身安全,同样也关乎着萨迪拿城的将来,乃至于整个世界的将来。   过分沉重的语气,让另外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表情也同样严肃起来,跟随着艾格伯特一起去了一间小黑屋。   奇怪的佣兵并没有跟着一起进去,他不知道从哪里扯了根狗尾草叼在嘴里,懒洋洋地靠在下了隔音元素结界的木门外,嘴上嘟囔着:“小少爷,你那家养佣兵到底要我怎样做,才会和我一起去妖兽森林猎杀八级妖兽呢。”   苏利看了他一眼后,用沉重的语气回答道:“梦里或许会更实际。”   前两天苏利就隐约有一种艾格伯特将要离开的想法。到哪去,未来何时归,全都不知。   不过就算这样,苏利也没有什么想要挽留的想法,他尊重所有会参与他生命中一小段,或是很长一段日子的人。   奇怪的佣兵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找一个合适的队友可真的难。”   苏利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也没追问,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小黑屋谈论大事的人出来,偶尔和西里尔说上两句:“生日礼物可能需要提前交给艾格了。”   西里尔摆摆手:“没关系,只要艾格哥哥知道我们想要送给他礼物代表什么就够了。”   早一天晚一天,是否非要是那一天,其实都不重要。   旁边的佣兵对两个孩子的变脸速度感到惊叹,要知道不久之前他们俩可都是在死神的镰刀上走了一圈。   现下转眼就能坦然谈论起日常中的小事,该说是心大呢还是……   “你真的能保证你过的每一天都符合你的心意,不会后悔吗?”佣兵皱了皱眉,他总觉得这话不像是一个孩子能说出来的,更像是一个阅尽千帆的七老八十老人家。   所以也顺从自己的想法质疑。   “大抵是能的。”苏利猜这又是个有故事的人。他转而垂下脑袋,看着地面上爬过的一连串蚂蚁,直言,“过去我所经历的一切,才形成了现在的我,除非我想变成另外的样子,否则我就永远都不会后悔。”   他是在坚持自身理念地活过每一天……   这个想法,让奇怪的佣兵收回了自己的质疑。   “我是洛伊,一个普普通通的孤家寡人佣兵。”奇怪的佣兵,不,洛伊再一次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他用请求,但实际像是撒娇般的语气说的道:“你的家养佣兵真的不可以和我一起去妖兽森林猎杀那头八级妖兽吗?”   洛伊还卖萌似的眨了眨眼睛。   如果是个帅哥可能会有点萌,但如果是个外形看起来很邋遢的……   苏利觉得自己的眼睛承受了这个阶段不可承受的痛:“……我记得很早之前我说过,你和艾格的事情不要牵扯到我。”   说来那会,艾格伯特好像把洛伊拉到了小巷子里,非常合理地“沟通”了一番来着。   就这样不久前洛伊还会选择出手救他……   现在看来倒是有点不可思议了。   苏利这样想了也就问了。   洛伊不以为然:“光明骑士偷袭一个连元素亲和度都没有的人,但凡有点良知,就都不可能看到这种画面发生吧。”   “你不觉得,这和发现有人当街拉屎没有区别吗?”   苏利:“……并不。”   一点都不想把自己带入这种形容中的任何一处。   而后,空气中一片平静,即便没有人说话,苏利也莫名地觉得放松。身旁这个佣兵的气质真的非常古怪,是那种阳光中又带有一些朝露气息的清凉感,却又不至于像是寒夜中雨水的冰凉。   这个异世界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苏利从未了解,但又充满了瑰丽的过去。   也是这种想法,让他不由自主地说着:“人活着或许就是为了相遇未知,时间又将未知变为已知,好令人去感受那种逐渐熟悉的亲密。”   “你倒是说了一句好听的话。”洛伊的眼神波光粼粼,像是晴空倒影阳光的湖面。   而苏利则是在感受到他视线注视着自己的时候,以微笑促成他去讲述自己的故事。   二星佣兵,洛伊,萨迪拿城里最顶级的那批佣兵之一,实力高强。与狮子会首领的区别在于,他并没有选择升为三星佣兵,而是一直保持在二星这个不上不下的阶段。   他的故事,简单到一句话可以概括。   “不过只是一个死了妻子后顶着对方名字活下来的无用男人而已,而且我的故事只会让你这小孩的成长过程中,出现阴影。”洛伊状似不在意地说道。   “那我大概就是,一个没有元素亲和度,逢人就被骂废物,且没有任何想要改变现状想法的究极咸鱼吧。”苏利认知清晰。   过于探听他人隐私可不好。   只是一想到洛伊也有可能把自己的话想多,苏利就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于是他强调:“我刚才的话的意思只是,觉得遇见你是一件好事。”   “我知道。”洛伊用奇怪的眼神看他,“我只是突然借着你的话联想到了我自己而已。”   “……对不起?”苏利有些别扭地说。   “我怎么感觉你说的是疑问句。”   “因为不知道到底该不该道歉。”   你一句我一句,洛伊倒是真的对旁边这个处于漩涡中心,却一直保持着岿然不动态度的小少爷,起了好奇之心。   但可惜从小黑屋出来的人,打断了他的好奇心。   艾格伯特从小黑屋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把苏利震得在原地张大嘴巴。   他一脸正经地在那说:“苏利大人,我想死。”   苏利:???   “你在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伙伴莫名其妙的想死什么的……   这个世界到底存不存在心理学家?像他这种喝过无数现代鸡汤的人充当一下临时心理医生,能不能把小伙伴从死亡边缘救回来……   还是说……   “你真的不想活下去了吗?”   “是的。”艾格伯特在旁边的洛伊手里的锥形刺刀都拿不住的震惊下,果断说道,“我已经无法再以光明圣子这个身份活下去了。”   “哦,原来是光明圣子的身份啊。”刚才因为震惊,突然站起来的动作,又叫苏利转变回坐在台阶上的懒散样子。   “不想以光明圣子的身份活下去……是想假死还是想制造假的身份证明,或者两者都有?”   “不过说起来,按照以往你告诉我的信息来看,光明教廷的人应该对所有有光明元素亲和度的人记录在案了才对。”苏利语速正常,不急不缓地说,“你应该不是那种想要舍弃全部力量,像我一样摆烂的人吧。”   然而等他说到这里,从小黑屋出来的另外两人倒是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尤菲娅:“您是怎么从他说不想做光明圣子以后,联系到假死的?”   苏利眨了眨眼睛:“不想以某个身份活下去,那不就只能换身份了吗?”   一加一不等于二还能等于什么?一个香蕉和一个苹果吗?   尤菲娅果断摆手:“不,正常人只会联想到艾格伯特想要摆脱光明圣子这个身份,或许还有想要正面以个人之身向整个教廷宣战的想法,而不是直接换个身份。”   苏·不是正常人·利由衷地觉得有问题的其实是他们:“但问题是光明教廷的人根本不可能放过他们眼中的‘背叛者’。违背国有法律私自执行死刑的教廷,看起来可不像是什么虽藏污纳垢,但原则上仍然属于光明的地方。”   教廷给苏利的感觉就像是,历史书上某些即将亡国的国家上层人士。   表面上仍然繁华一片,实际上枝干全都被白蚁蛀空。   “您说得对。”艾格伯特给予肯定,“我原本的计划是,在萨迪拿城门口与光明教廷的那些人战斗,并伪装成深受重伤的状态,借此假死出局,好换个身份后,再细细谋划……”   洛伊直接打断了他仍想继续说下去的话:“我说,这种密谋时需要封死方圆十公里的对话,怎么都不应该在我这种普通的二星佣兵面前说吧。”   狮子会首领摇头:“从你选择救了先生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不再是无关者了。”   洛伊不满:“但我可不知道,我只是救了一个小少爷的情况下,需要扯到这种随时会把我升天的地步。”   然后所有人,包括被一堆信息冲击到一脸懵逼的西里尔,他们同样都露出了,“你早晚有一天也会像我们这样”的表情。   洛伊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些人的眼神也太奇怪了吧!   但洛伊突然发现,在自己听到这些本该密谋的话的第一时间,没有选择离开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走不掉了。   确定了这一现实后,洛伊一脸颓废地直接坐在了木屋外的台阶上,果断选择装死。   回归上一个话题。   “假死之后我打算离开萨迪拿城……”艾格伯特的计划并没有详细到每一个地方,他只是做好了离开这里的准备。   就连手上那发青泛紫的汁液,也只是洋葱汁。艾格伯特最开始的目的是在假死状态时,好抚上苏利的眼角,让他为自己哭上一场,做出更为真实的效果。   只是后来发现,这个计划太过离谱。   至于假死之后,自认为掌握了一大堆锦囊妙计(苏利黑历史)的男人,万分坚定地相信,只要有苏利的指引在,将来不管自己做什么,都一定会走向想要的结局。   因为不会比他没有遇见苏利之前,决定进入妖兽森林的结果更坏了。   那时的他,给自己挑的结局,可是看起来格外英勇地与异族战斗身亡。   虽然现在看起来也很傻逼就是了。   用死亡才能证明他的清白,就算真的做到了,他也会丢失最重要的东西……之一。   现在对艾格伯特来说,最重要的只会是苏利。   苏利沉思了足足有三十秒后才说道:“不管你有什么计划,只要不将自己置身于会危及到生命的环境中就够了。”   苏利的脑子并不足以让他在对这个世界并不怎么了解的情况下,判断艾格伯特究竟打算做什么,是以,这种时候学洛伊一样摆烂就行。   摆得很快的苏利,本能地甩出了一堆大道理:“不过有一点你需要记住。”   “过去的你之所以觉得光很重要,不过是因为黑暗遍布了世界。当光布满了世界,重要的就会变成黑暗。”   “万事万物都有多面性,决定去做些自己认定是正确的事的时候,还请一定要坚守本心。”   苏利能看出来艾格伯特是个理想主义者,还是那种头铁的理想主义者。   他以往是真的被教廷的人按照一个城市的合格守护者来教育的。   ——说来这一点也能证明,教皇确实是把艾格伯特当成挡箭牌推出来的。   真正的继承人怎么可能会不教导人心,以及御下之术这类东西。傻白甜能坐上高位,只能证明他是傀儡工具人,而不是真正的掌权者。   在那些日子中,平民是艾格伯特的责任,和平是他理应维护的东西,光明元素可是伟大的光明神在人间的代行者才拥有的力量,他们理应正大光明。   但艾格伯特却遭遇了被自己人捅刀的情况。   一个圣父突然黑了,在苏利看来,是极有可能变成毁灭世界的大反派的,尤其是一旦艾格伯特真的不当人,能驱使光热能力的他,力量只要被开发到极限,是真的会使得整个世界都有可能被蒸发。   苏利试图记起以前老师教过的知识……   然而大脑一片空白,遂苏利果断选择放弃。   “人嘛,还是遵从本心活着吧。”   记不住的东西就是记不住,还给老师的东西,也拿不回来。   苏利果断咸鱼,然而在其他人看来,那就是看透世事的清醒。   结合刚才艾格伯特说的话,就连洛伊都觉得,苏利是不是看出来了,艾格伯特有想要搞事并且打算践行的想法。   他的这句话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也清楚这件事在广义上究竟代表的是正确还是错误,但我同样认定,只要不违背本心,你所做的一切都会是有意义的。   这种情况下,在洛伊都能想这么多的时候,其他人只会更加震撼。   尤其是当事人艾格伯特。   他直接在苏利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单膝跪下。   “感谢您对我的教诲。”   苏利愣住了。   什么教诲?   教诲什么?   迷茫.jpg   艾格伯特却已经在旁边开始自述:“我艾格伯特,以光明……以光元素和自身的人格发誓,绝对不会违背您对我的教导和指引。”   苏利:什么?   莫非是他又做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没有吧……   狮子会首领用羡慕的眼神看了艾格伯特一眼:“真好,在迷茫的时候能有人指点迷津。”   艾格伯特颔首道:“你也不差,在对周边环境了解不多的时候,也同样遇见了苏利大人。”   尤菲娅一侧的脸抽动了一下:“不过要说运气最好的……”   三个人一块将意味深长的视线放在了西里尔的身上。   “看什么看!”西里尔炸毛,狗狗眼都快变成竖瞳了,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就算我和苏利关系亲近,也不代表你们没在他心里占据一席之地。”西里尔开始阴阳怪气,“艾格哥哥可是用一个金币就让苏利把您放在心里,尤菲娅姐姐更是用小楼与他建立了不可分割的关系,至于……”   西里尔看了狮子会首领一眼后,默默地将视线重新放回了艾格伯特与尤菲娅身上:“不像我,我也就只是和苏利一起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乞丐而已,每天同吃同睡什么的,偶尔还会分享同一块发霉的面包。”   狮子会首领眼角一抽:“小子,告诉我,你刚才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艾格伯特一脸恍惚,低声喃喃:“同吃同睡……”   尤菲娅直接瞪圆了眼睛:“你这个变态给我收回你的想法,不然就算你实力突破在即,我也保证会全力把你和教廷的那群走狗关在一起,净化一下你那本来就污浊不堪的内心!”   洛伊捂着自己已经抽搐到开始发麻的脸,他看着坐在自己身侧,比自己矮了不止一个头的小少年,由衷地感慨着:“小少爷,你的家养佣兵似乎对你有什么不得了的心思。”   “不,他也就只是充当了一下跟踪狂,人形记录仪,人形复读机,人形监控器之类的情况……而……已。”苏利的脸色一瞬间也扭曲了。   怎么越说越感觉艾格伯特真的很不正常!   “我上辈子可能是什么观察日记里被观察的那个东西。”苏利笑得没有任何感情。   洛伊……   洛伊一脸认真:“小少爷,为了你之后的成长环境还算是属于健康这一范畴,我建议你赶紧把艾格伯特赶走,因为他看起来真的病得不轻。”   “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还是想把他捡来当队友的,毕竟他只是对你变态,其他时候看起来还算是个正常人。”   “……你已经完全把你的险恶内心想法说出来了。”苏利面无表情。   艾格伯特那边则犹如僵尸一般地走到了汗毛直竖的西里尔身边。   他开始复读机般的操作:“同吃同睡……”   尤菲娅站在艾格伯特的侧边,拎住他的衣领疯狂摇晃:“给我收回你的想法!不,你要把这个该死的想法在你的大脑里彻底毁灭才行!苏利绝对不可以和你这个变态同吃同睡,不然谁能保证你会不会收集他的头发口水皮屑指甲……”   狮子会首领戳了戳犹如暴怒母狮子般的尤菲娅,在被尤菲娅一巴掌扇到脑门上之前,说出了自己想要说的话。   “你难道不觉得你现在说的话更变态吗?尤菲娅。”   尤菲娅顿住了。   尤菲娅选择向着星辰大海进发……指的是把狮子会首领打到眼冒金星,血液如大海般起伏波澜。   艾格伯特追问西里尔,并再次掏出了自己始终揣在怀里的本子:“苏利大人在睡觉的时候有什么小习惯吗?”   “因为没有元素亲和度,不会用元素维持体温,所以他在睡觉的时候总会把自己裹成蚕蛹。”   “还有呢。”   “每天早上醒来,苏利的脑袋都像是一个鸡窝,也不知道怎么睡的,有时还能看到他头上有一撮不听话的头发,在他头上摇摇晃晃。”   “请继续。”   “晚上起夜的时候会因为没有元素加强五感的原因,总是看不清楚环境,偶尔会撞到身体,眼睛还会渗出泪水。”   艾格伯特:!   “西里尔。”他用最最严肃的语气说。   西里尔问:“做什么?”   “请一定要学会画画,我愿意用一百个金币把你记忆中的那幅画面买下来。”   “两百个!”西里尔眼睛霎时间亮了。   “成交!”   ……   洛伊:“……抱歉小少爷,这样的队友谁愿意要谁要吧,就算针对的不是我,我也觉得他病得不轻。”   苏利:“……我可以给你一个金币,请务必把他带走!实在不行还能再谈谈,两个金币也行。”   ……   …………   可即便耗费巨款,苏利最终也没成功将艾格伯特交易给洛伊。   在之后的两天,他们度过了对于其他人来说,相当欢快,但对于苏利而言特别变态的日子。   因为知道自己想要做些什么,也清楚自己在苏利的指点之下启发了些什么,所以在最后的日子里,艾格伯特总像是快要彻底见不到苏利了一样,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跟在他的身边。   拒绝没用过后,苏利就当自己家当初养的橘猫变成人了。   愿意黏着就黏着吧,反正猫猫这种动物,想贴贴的时候甜甜蜜蜜,不想密接的时候……你是什么东西。   忍忍就过去了。   只是这只猫就没有不想贴贴的时候!   但当艾格伯特打算离开,也恰好是他生日的那一天时,苏利还是把那个钥匙扣送给了他。   “本来还以为只能提早赠送,或者将礼物保留,谁知道日子刚好这么巧。”苏利将装着钥匙扣的礼盒放在了艾格伯特的手心。   “不是什么特别有价值的东西,只是觉得,家里的钥匙总该给你一个。”苏利笑了笑说,“虽然房子是租的,我人也和你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我还是觉得……”   苏利主动拥抱上去,少年人的体温很高,艾格伯特在感受到的时候,只觉得心脏都在发烫。   “能和你成为家人,真是太好了。”   这句话说完后苏利就松开了艾格伯特。   艾格伯特略显失落的眼神,直接被他当做不存在,甚至反手把西里尔拖下水。   “西里尔,你的礼物快拿出来。”   西里尔缩了缩脖子:“要不然还是算了,我总觉得我选的礼物好像没什么意义。”   “不要总把一些事物的意义看得太重,有些时候,无意义的东西本身就是意义。”苏利解释。   在艾格伯特掏出本子想要把这句话也记下来的时候,苏利果断阻止:“这种时候就不要再做这种离谱操作了好吗?”   艾格伯特遗憾的收回了笔。   西里尔先是表达了自己说不过苏利,之后还是把自己挑选的手套和护腕拿出来了。   “因为觉得艾格哥哥和我与苏利不一样,我们都不会直面参与战斗,而你却总是让自己处于危险中。所以就买了手套和护腕,虽然并不清楚这种东西有没有保护的效果,不过还是希望你能收下。”   他有些别扭地说着,脸色看起来还有些发红。   苏利倒是窝在旁边的沙发上懒懒散散地笑起来。小楼里的采光极好,清晨的太阳照进来,因着还没进入夏日的原因,既温暖又清凉。   艾格伯特走的时候除了两人送的生日礼物,别的什么都没带。尤菲娅与狮子会首领也没过来送,唯一有点遗憾的,竟然就只有想让艾格伯特当自己队友,又因为他的某些行为看起来颇为变态的原因,遂不敢深入的洛伊。   洛伊整张脸都皱成了包子,看着艾格伯特向目前被封死了的城门处走去的背影彻底消失,才说:“你应该知道他是去做什么的对吧。”   苏利奇怪地看着他:“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艾格伯特给苏利的感觉就像是,以前还没有在外读书,蹲在老家时,那些长自己一辈的人外出打工的即视感。具体是要做什么工作,干哪一行,将来往哪里发展……   他知道个鬼他知道,他又不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   确认安危就好了,知道他能照顾好自己,也就够了。   洛伊倒是皱眉摸了摸鼻子说:“总觉得你像是什么不管孩子在外面怎么折腾,都能把握一切的老父亲。”   太过于包容了。   在这几天的相处里,洛伊是一点都没有发现苏利有什么好奇心,又或者是,存在像西里尔一样的孩子感。   “你看起来太奇怪了。”二星佣兵并不伪装自己的想法,干脆直说。   苏利原本眺望远方的动作消失,他眯着眼睛看洛伊:“你这是在对我进行人身攻击吗?”   “并没有,我这分明是在夸你。”   苏利的眼眸逐渐变得危险:“说起来我们并没有熟悉到你可以随意待在小楼里的程度吧。”   虽说交换了个人的一些情况,但这并不意味着对方可以堂而皇之地住在自己家里。   洛伊摊手:“你需要去问问狮子会首领。”   “他可是每月用十个金币请我给你当长期保镖呢。像我这种收费低廉的二星佣兵,能接到这种基本不用干活,就能拿到钱的非战斗任务……我自己觉得也还算是不错,起码喝大麦酒的时候,不用担心哪天突然就没有机会喝到了。”   “那他呢?”苏利看向特别“持家”“贤惠”“温柔”的马克,总有一种灵魂恍惚的感觉。   “噢,是那个叫马克的吧。”洛伊转头看了一眼马克,“尤菲娅说经过一段时间的□□,马克相当适合用来代替艾格伯特充当你的长期厨师,还兼职保镖。”   苏利看了一眼拿着拖把特别贤惠拖地的马克,又看了看站在自己旁边,啥事儿也不干的洛伊……   “马克足够保护我了。”重点是他还会拖地,洗衣,收拾家务,什么都做。苏利感慨,“我现在让狮子会首领把你辞退,你说我有没有可能额外拿到他原本用来雇佣你的十个金币?”   “不是吧,小少爷,十个金币都需要你计较到这种程度了?”洛伊惊讶。   苏利不知道洛伊是真不知道艾格伯特的身份,还是故意用这种调侃地称呼喊他。   苏利就只是自闭……   “月薪十万在你们看来到底有多不是钱啊!”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妖兽入侵   六月末, 夏日的阳光越发刺眼,从树影间落下来的光斑照在人身上,隐约发烫。   苏利在太阳升起来的那一刻, 果断选择拖着自己从杂货铺淘来的躺椅, 回到了小楼内。   小楼的制式是前半截自带小型花园, 和后半截三层的洋房,苏利在前段时间没那么热的时候,就爱在小花园里晒太阳。不过这阵子温度日渐高升,并不能用元素隔绝温度的他, 只想吐槽……   “没有空调的日子,真的不是人能过的。”   西里尔看着苏利摊在椅子上,一副已经被晒到没有一丝水分的咸鱼模样。便一边用风元素梳理着手中的毛线球, 一边说道:“空调是什么?”   用风元素梳理毛线球, 是西里尔近阶段学会的能提升操纵元素精细度的方式, 虽说还是狮子会首领提点了一嘴才想到。   “一种电器。”苏利侧过了身子, 穿到这个世界几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他的头发长长不少, 细碎的发丝遮住眼睛,倒平添了一丝忧郁的气息。   然而下一秒所有气质表现轰然破碎,只剩摆烂:“不要问我电器是什么,我的智商并不足以解答。”   苏利相当想把自己是个普通人的这一信息, 刻在目之所及的所有人的DNA里。   虽然这很难就是了……   但苏利坚定地相信, 这绝对是能做到的事。   旁边摊在沙发上拿着一本书看的洛伊, 在苏利从被晒得有些发热的躺椅上起身, 凑到自己身边的时候, 果断嫌弃地把人往一侧推了推。   有着水元素变异冰元素的二星佣兵往旁边躲了躲:“你不觉得你最近看起来实在有些太过于懒散了吗?”   “我以为你应该知道我一直都很懒散。”苏利一脸无辜, “奋起那种事, 合该是像西里尔这样的年轻人要去做的。如我这般人,刻入灵魂之上的懒散,与人渴了需要喝水,饿了需要吃饭,困了要睡觉一样,都理所当然。”   “不,我的意思是指,你最近是不打算工作了吗?你好像已经连续好几天没去亚撒学院了。”洛伊露出一副牙疼的表情。   苏利对自己随口说出来的话不会有任何感觉,但其他人却总是会若有所思。   譬如现在。   洛伊赌,西里尔与马克没想多,就像今天餐桌上会有大麦酒一样。   结果毫无疑问,餐桌上没有大麦酒,他们也想得特别多。   只不过这两人并不会像艾格伯特一样,拿着纸笔刷刷刷疯狂记录就是。   回归为什么苏利最近一直在家咸鱼的问题。   当事人倒是非常满意。   “带薪休长假简直是所有员工会真心实意赞美老板是天使的奇迹。”苏利解释,“虽说原因是近期大量学生都被带到了妖兽森林历练。”   没有学生的情况下,他这个管理员和摆设就没有区别。   亚撒院长也不可能放心没有任何元素之力的苏利,待在无人主事的学院。   因此带薪休假,就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而苏利,他对这件事只有一个想法……   请务必让带薪休假来得更多!   那样的话,学生们为期两个月的历练,足以为他提供三十个金币的巨款。届时,加上之前的存款,苏利就能稳定供应西里尔就读亚撒学院一整年。   不过苏利偶尔也会好奇:“学校带队的历练会是什么样的画风?”   “一群人围攻一头比较强的妖兽,锻炼团队合作的能力。或者一群人分散,比拼谁猎杀的妖兽更多。”洛伊以前在元素方面的修习是跟着自己已经过世的妻子来的,并没有专门加入学院进行过系统的学习,但胜在他做佣兵的时候,战斗任务也接过很多。   偶尔在一年中最热的日子里,也能看见不少学院导师带着学生历练的场景。   “但就我个人建议,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对那些东西太过探究。”洛伊道。   一是苏利本人并不是什么善于见血的人。另一点则是在于,尤菲娅对海纳修那群光明教廷的人的处理方式。   放是肯定不能放的,艾格伯特曾经来过萨迪拿城的消息一暴露出去,光明教廷将给予佣兵联盟的打压,最有可能使用的手段就是,直接对光明神的信徒洗脑说……   ——佣兵是灾难源头。   偏偏大陆上每个地方都有光明神的信徒。   是以,人不能放。但长久关押谁也不能保证消息不会泄露出去,仅凭借海纳修那群人口中的“苏利是被光明神抛弃的人”,就很有可能引起光明神的狂信徒对他进行单方面的制裁。   因此,尤菲娅最终的选择就是将他们全部杀死,并把这一情况伪装成意外。   谁都知道,近段时间的萨迪拿城很混乱不是吗?   死了几个教廷的人,也只能说他们实力太弱,比较倒霉,掺和进了不该参与的事情。   尤菲娅没把她出手解决了那群光明教廷人士的事告诉苏利。洛伊有问过情况,毕竟在后者看来,他眼中的小少爷对这个世界,不管是好坏哪个方面,都有所了解才对。   尤菲娅当时给洛伊的说法是:“这可不是什么我自认为对苏利的保护。不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也只是因为没有必要。”   佣兵联盟下一任继承人的鉴别事实能力并不弱。   “从艾格伯特被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待在萨迪拿城的情况下,佣兵联盟就注定和他处于同一阵营。选择将那群蠢货杀死,也只是出于自保,以及认定不能给苏利添麻烦而已。”   尤菲娅当时脸上的表情给洛伊的感觉就是:你凭什么要求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占据时刻都在思考世界大势的人心中呢。   所以洛伊也不想让苏利知道,那些涉及的太多不好东西的纷争。   在过去,在尤菲娅的改革出现之前,佣兵可一直都是和死亡并肩而行的职业。   看起来很酷吧?   死的时候就不这么想了。   但苏利其实只是在想……   他们战斗的画风,会不会像是一些网页游戏里,大家开团拉上百人,组团打怪的感觉。   有点刺激。   这可是真实版的一命通关游戏。   但洛伊不打算告诉他,苏利也就不再深入了解。   人嘛,该放弃就要放弃。   可当苏利打算继续躺平,并在大脑空白时利用本能,沉溺于每日不用工作收益都有五千块的高兴摆烂日常时……   济索镇传来了一个牵动了整片大陆的信息。   妖兽暴动,开始入侵人类生存区。   妖兽森林是自从苏利穿越到这个世界后,从众多人士口中都听说过的地方,那里聚集着整个世界最多,也最强的妖兽。   以往苏利只以为,那里是这个世界的人类实力成长的经验包区域。可当妖兽入侵的消息传来,他才恍然得知,情况并不是这样。   这次妖兽入侵,明面上给大众的说法是:近年来妖兽数量大幅增长,森林内部区域,已经不足以让妖兽继续生存。它们需要更多的生存空间,而人类所占据的领地,就是他们渴求的新地盘。   济索镇伤亡惨重,在这次突如其来的事件发生后,死亡率直达百分之三十,相当于每三个人里就有一个在这场意外中死去。一些苏利曾经见过或是没见过的人,全都死在了这场明面上,只是意外的突发事件之中。   而实际上,尤菲娅得知的内部情报却不是这样。不仅不是这样,甚至和上述信息完全无关。   当初教皇之下的主教,算计明面上被教皇属意的继承人,即艾格伯特的这件事,比想象的还要复杂。   斯黎清城这座曾经被艾格伯特所守护的城市,遭受妖兽入侵的细节,是妖兽森林里的最强的那一批妖兽之一,即晶翼龙,八级妖兽的幼崽,其中一个被杀死在巢穴,另一个还并没有被孵化的蛋,则是直接被主教派人带到了斯黎清城。   两个孩子一死一丢,对于八级妖兽来说,那毫无疑问,是触怒尊严,也触碰生存的必争之战。   也就是那场入侵,促成了光明圣子被列为背叛者,遭受光明骑士团追杀的基础。   那件事和这件事相关的点,就在于晶翼龙之前夺回来的那枚蛋,孵化了。   对于人类来说,他们对妖兽的了解,只有哪些部位更有价值,哪些东西对修炼有益。他们并不知道,晶翼龙的蛋在孵化的过程中,是具备自我意识的。   斯黎清城的阴谋,在大多数人类还相信着明面上的虚假消息的时候,妖兽却已经了解到了全部真实。   被偷盗幼崽,被杀死幼崽,都可以说为了是利益,也可以说是种族之间的必然斗争。   妖兽也会以吃人来提升个人实力不是吗?   可如果一切的起始点,只是人类为了算计另一个人类呢?   从自己孩子口中得知一切阴谋的晶翼龙,在发现自己想要报复的存在,依旧高枕无忧,无辜者却成为了被追杀的背叛之徒后……   本来就有的异族纷争,又赋予了这犹如叠buff一般的真实……晶翼龙毫不犹豫地掀起了一场由妖兽对人类单方面的报复。   苏利拿着尤菲娅送到小楼来的,关于济索镇百分之三十死亡率的报告时,整个人都在抖。   洛伊更是在那一瞬间,露出了狰狞的神色。   他压抑着自己的暴怒,强迫自己冷静询问:“你要去吗?别的不说,小少爷你的家养佣兵,在离开萨迪拿城的时候,第一站还是妖兽森林吧。”   只不过艾格伯特这一次仍然选择去,只是为了提升实力。   作者有话说:   新篇章,说来这本是我挖了最多伏笔的故事(光前二十章埋下的伏笔都记了好几千字) 第22章 苏利生病   洛伊的问题, 让苏利犹豫了。   他拥有的东西并不多,但自知之明绝对不会少。   在这个极端危险的世界里,没有元素作为自保能力的他, 只要处于危险之中, 就是最为容易被攻击的活靶子。   可是……   苏利还是要去的, 因为当可是这个想法出现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已经不再需要给自己找那些莫须有的理由了。   他已经给出了其他选项。   尽管这个选项在此时并不明确。   “人还是稍微稀里糊涂地活着比较好,太过清醒就会让人痛苦。”苏利不再思考那些很有可能会危及到自己生命安全的现实,他只说, “就算我不去的话,你们也会去吧。”   苏利开始掰着手指头数:“艾格现在本来就在那。尤菲娅虽然是继承人,但只要还没有实际继承位置的情况下, 也需要功勋用来刷声望。狮子会首领也早已经和她达成了协议, 战争任务一定会接的情况下, 这次守卫必定会去, 至于你……”   苏利将视线放在了洛伊的身上:“你会不去吗?”   二星佣兵直接哈哈大笑起来:“当然会去,毕竟我的那个猎杀八级妖兽的任务, 到现在还没有开始呢。正好艾格伯特也在那里,这次总推脱不掉了吧。”   “太危险了。”西里尔的组织语言能力,并没有办法让他在苏利已经决定好的情况下,再给予拒绝的推脱言辞。他只能无力地皱眉, 说着更无力的话。   “西里尔也会去的吧。”苏利看着他, “济索镇是受冲击最厉害的区域, 不管我们曾经在那里活得有多卑微, 西里尔也不可能舍弃那块曾经诞生我们的地方吧。”   “西里尔自己都想去, 难道还要阻止我吗?”   至于这栋屋子里全程过分贤惠的马克……他其实在几人开口说话的时候, 就已经把行李打包好了。   这会马克问了两句, 除了必须要带的衣服和洗护用品之外,还有什么需要带的时候,其他人脑子都空白了一下。   最后还是苏利先反应过来,他咳嗽了一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些正好都是我们需要带的东西。”   至于其他的,比如包扎用具和药品之类,佣兵联盟那边据说是有用元素之力专门开拓出来的小空间装置,可以快速运送大部分资源。   苏利也就不再选择自作聪明,拎着一个装满了四个人基本用品的箱子,转而就直接前往济索镇。   和从济索镇来萨迪拿城的时候不同,他们这一次前往济索镇,倒是意外地添加了些沉重的东西。   索性也没有人会去探讨这些会让人心里发堵的消息,以至于在到达地方后,所有人都全力保持着冷静。   济索镇从他们离开时的充满繁华的气息,转变成了一片死寂,街道上十多分钟才能看到的一个行人,也多半犹如行尸走肉。   大量建筑毁败,残缺的尸体躺在角落里,因处理不当,早已被苍蝇环绕。   苏利没见过尸体,活了三十年,确实参加过不少葬礼,但作为非亲属人士,面对的要么是对方已经放入棺材,要么就是骨灰坛已经下葬。   强行忽略掉人对于尸体会本能产生的恐惧心态,苏利又勉强遏制住了,那一瞬间想要扶着一棵树疯狂呕吐的状态。   他选择闭上了眼。   在念了一句犹如废话般的话:“果然,不管对于谁来说,不想看见的东西,只要闭上眼,就能假装看不见了。”   之后,注定要在这座镇子待上一段时间,也为了不让自己成为累赘的苏利,再度睁开了眼睛。   洛伊原本微皱的眉峰,现在皱得倒是更加厉害。   他在思索苏利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到头来竟忍不住有些自我怀疑。   苏利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他是谁?   “去找人吧。”苏利重新看一下前方的区域,那些尸体他们没有时间帮忙打理,还活着的人要率先找到才行。   即将要展开的,对这座镇子的救援行动,光明教廷中人绝对不会少到哪里,这是苏利在坐着马车赶向这里的过程中,才想到的可能性。   既然一切的源头是源于最初的算计,那么不想让算计暴露的人,绝对会想要将一切埋葬。   所以这次,光明教廷的救助,不仅不可能只选择调几个治疗用的元素师过来救助,反倒会推出大量先锋。   光明骑士团作为武力人员出动,就会变成了唯一的选择。   艾格伯特还在这里的情况下,尤菲娅必然会借他一道可以调用的情报线。知道光明教廷的人将要大批量前来,目前个人行动的艾格伯特多少会选择躲起来,因此对待这一次的救援行动,苏利也不再抱有什么能看见他的期待。   果然,当被洛伊拎着一甩,背在背上,快速赶向聚集大量活人区域后。苏利浦一落地,就发现视线所及之处,没有一个是自己认识的人。   苏利收回眼神,洛伊也反应迅速地再次把人给甩在背上。   作为有能力升为三星佣兵的人,只要洛伊想,当他将自己的元素罩在苏利身上时,就算那些元素因子本能想要避开,也在受主人的强迫下,不由自主地在苏利身侧模拟出了他也是元素师的假象。   无人怀疑这份粗糙伪装过后的虚假是不是真实。   苏利趴在洛伊的后背,看着他偏过脑袋,瞅了自己一眼,用尽心思琢磨了一番他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   最后也没猜明白。   只能回以一个更加深沉的眼神。   懂王中王绝不认输。   洛伊则是在收到那更为深沉的眼神后,愣了一瞬。   在他看来,他眼神示意的是,情况比他们想象的变化还要大,光明教廷的人已经开始操控这座小镇,指不定还在暗中抹杀知道一些内部消息的人……要不然,他们还是离开吧?   苏利回以的深沉眼神,则就完全变成了,本来就是作为救灾人士出现的人,当我们发现新的灾难在眼前诞生时,又怎么可能不伸出援手?   洛伊佩服于苏利的勇气,也真心实意地担心着他的安危。   尚不清楚保镖先生究竟脑补了些什么的苏利,再度将注意力放在人群中时,苏利才发现,白袍人的比例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一半数量。   就算这片区域的存活人士不可能是小镇里的全部,这个比例也依旧会让人觉得惊讶。   不过也能反向证明,忌惮“背叛者真相”的人,究竟有多大的势能。   马克在两人眼神对视的时候,去了距离他最近的,一个显得有些暴躁的人身边。   这人不像其他人大多麻木不堪,反倒一脸暴躁,当马克一问:“现在情况怎么样?”时,便倒豆子般地将消息全部说了出来。   死亡数据没有变化,济索镇人的安危,由光明教廷接手。至于教廷里的人是否有暗中处理那些知道内部消息的人……   暂时还无法确定。但有一点,马克在重新走回三人组身边后,就直言了。   “教廷中人打算组织目前待在这座镇内的所有佣兵,和他们自己带来的人一并去猎杀晶翼龙。”   马克感应出来了那个暴躁人士究竟在愤怒些什么,也一并老实说明:“虽然不知原因,但我确实察觉了,那个人并不愿意看到接下来的猎杀行动发生,却又无力阻止。”   “而光明教廷中人组织的猎杀时间,正是明天。”   天知道济索镇三天前才遭遇妖兽暴动。   不是说现在能组织人手反抗回去不好,而是一想到曾经同样被妖兽如此践踏的小镇,却仅仅只迎来了教廷里的几个治愈系元素师……   两相一对比,熟知真相的人恐怕都会绝望。   可偏偏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只能潜藏在水底最深处,甚至还不得不用淤泥掩盖自己的痕迹。   苏利趴在洛伊的背上,控制不住地咬住了左手拇指指甲,这是他在焦虑的时候,会不自觉做出来的行为。   屁民不应该关注太多上层人士的纷争,这是在穿越之前普通老百姓已经逐渐在往自己骨子里刻的信息……   所以他该怎么做?   这个问题看起来太无解了,他们的四人组,马克并不是什么聪明的人。如果说雷契是情商盆地,那马克就是妥妥的很容易被人忽悠,除了带有些直觉系能力之外的……   智商盆地。   西里尔年纪又很小,至于洛伊……   在他看来,十个金币不是钱的情况下,谁又能指望每月拿着这点保镖费用的人,舍弃性命地去保护自己的雇主?   太复杂了。   苏利的智商不够,遂果断放弃思考,开始决定目前自己还能决定的东西。   “洛伊肯定是要去妖兽森林的,马克就留下来保护我和西里尔。我会尽量注意不出现在教廷人的眼前。”苏利其实到现在都没有发现洛伊用元素因子笼罩了自己,只以为洛伊将自己重新背回去,是好用成年人的身体遮蔽少年人的身影。   “所以要在这座混乱的城市里寻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居住地,就只能靠西里尔了。”   “至于之后,作为个体的我们,既然不能代表主要救援人员行动,那就去统计我们该了解的数据就行。”   比方说,济索镇在这三天里发生的非常规死亡数。   妖兽不仅存在自我思维,达到一定等级后,还可以口出人言。   晶翼龙固然想要泄愤,但在报复的时候,也绝对不会忘记自己真正想要杀死的人。   苏利不清楚艾格伯特要做什么,但只要他还活着,就注定和教廷处于敌对。提前掌握教廷的一部分阴谋证据,也能在遇见危机时给予相应制裁。   再有就是……苏利以己推人,如果是自己最重要的人“意外”死去,那么他一定会拼尽全力地去调查事情的真相。   正好,他们几人就算聚合在一起,也显得很少。洛伊更是一定要前往妖兽森林,其他同样弱小的三人就算一并行动,也只会被人当成抱团取暖。   所以这时调查一些消息,也会因为过于不起眼,不会引人关注。   苏利在被熟知地形的西里尔带到一个还算能住人的地方后,就已经知道自己今晚很有可能做噩梦,搞不好还会引起明天的发热状况,所以提前说明:“我们明天去找马克问话的那个暴躁小哥。”   这一夜,没有一个人睡得安稳。   子夜的时候,苏利就已经陷入了梦魇之中。   梦境里,那些白天刻意忽视的东西,不仅变得更加明显,还因为缺失光影的原因,让氛围更加恐怖。   苏利是个非常清楚自己不敢看恐怖片,所以就从来不看,不去挑战自己底线的普通人。   这场噩梦给苏利带来的影响,就如西里尔所说,是一场不知何时才能痊愈的发热。   洛伊在和大部队联合向妖兽森林前进之前,只能匆匆留下来的几块被毛巾裹着的冰块,好让马克去照顾苏利。   但在他刚走没多久,苏利就撑着晕乎乎的大脑爬了起来。   “按照计划行动。”   苏利猜测,那个暴躁小哥可能就是知道事实真相的一员。   跑了将近一个小时,兵分两路,才找到那个暴躁小哥。   一见到他,小哥就在苏利模糊了不少的视线中,五官直接皱成了一团。   “你们拦着我做什么?知不知道时间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可没有兴趣陪小孩子玩。”   说罢,他迈步就想离开。   “可如果我们知道你知道些什么,并且想做些什么呢。”   虽然苏利推测的一切前提,都建立在暴躁小哥知道事情真相的基础上。如果情况不同,或者相反,这波必定打出gg,到时只能让马克带着逃命……   “你知道什么?”暴躁小哥在苏利跟前一瞬间放大的脸,让苏利控制不住倒退了一步。因着身体无力,还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西里尔瞪视着他:“离苏利远一点!”   “你叫苏利吗?把你知道的快点说出来!”   “你赶路的方向是妖兽森林,可我看你对那些联合军没有什么在乎的模样,反倒一脸暴躁……这是不是可以反向推论,你担心的,其实是被他们围攻的晶翼龙。”   “所以我赌,你知道事情的真相。”   暴躁小哥更暴躁了:“就算我知道又怎么样。”   “你知道晶翼龙攻击济索镇是为什么,难道就不知道,这座小镇里有多少人因为这件事死亡?”苏利猜测他应该是和晶翼龙有关,只是目前关系不明。   “可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暴躁小哥没有任何感情的回复。   这话倒是让苏利愣住了。   暂且不必讨论三观高下,苏利只一个问题,就让暴躁小哥安静了下来。   “那你知道,晶翼龙还活着的那个孩子,有很大概率也出了问题吗?”   作者有话说:   这章没看明白的,下章都会有结论。   ps:感谢大家的祝福!啵啵啵啵啵啵啵啵,我除了昨天之前的所有生日加起来都没收到过那么多的祝福。嘿嘿嘿嘿(猫猫咕噜咕噜.jpg) 第23章 暴娇   晶翼龙的另一幼崽也出现问题的这一信息, 已经足够明显。   否则它不可能狂放到直接带着众多妖兽进攻济索镇,除非整个龙都意识不清,疯掉了。   但是, 不要忘记了, 对于一头当初正在孵化幼崽的龙来说, 它的幼崽都能当着它的面被一偷一杀,人类又怎么可能会做不到,将另一个被抢回去的幼崽也杀死呢?   尤其是在光明教廷的人已经得知有“知情者”的情况下。   连同族的人类都会灭口,那些教廷出来的骑士们, 又怎么可能对区区一个蛋下不去手?   连晶翼龙没出生的幼崽都具备自我思维,苏利的脑子怎么都不可能给成年体晶翼龙挂上一个,“只是单纯的野兽”标签。   所以这场看似单纯的发泄, 一定还有更加深层次的思维。   “报复性地灭杀人类, 是会引起所有人类公愤的行为。”苏利直视着暴躁小哥的眼睛。   越是视线模糊, 就越要表现出自己的坚定。   “晶翼龙的行为, 在我看来简直就像是在召唤人类进行‘勇者击杀恶龙’这种事件。”   而龙龙的这种思维,最大的可能就是想把事情闹大以后, 逼迫幕后之人以“勇者”身份出场,好与对方同归于尽,用生命给自己的孩子报仇。   苏利的脑袋越来越热了,他用略微发抖的手从西里尔那里接过, 被毛巾包裹着的尚未融化的冰块。   一把将其按在自己的脑袋上后, 苏利开始向暴躁小哥解释:“假设我方才的所有推测, 都没有脱离事件的真相, 那么现在, 晶翼龙的行为在我看来, 更像是自己单方面的想要找死。”   “我对妖兽的了解不多, 只知道最常见的咩咩兽和哞哞兽。”苏利实话实说,“就连这点认知,也只是源于它们的肉质很好吃。”   “晶翼龙这种妖兽,我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点确实是我认识太少,孤陋寡闻,可这同样也能证明,晶翼龙本身存在的数量就不算多。”   从现代人的角度思考,现在的情况就很惊人了。   这相当于,濒危物种即将灭绝,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之前的最后反扑。   它也就不再忌惮人类将来发起的反攻,也不再畏惧必然要到来的死亡。   所以……   晶翼龙的两个幼崽,必然都已经身亡。   就连成年体的晶翼龙,恐怕也仅剩一头。否则只要还具备繁衍后代能力,晶翼龙都不一定会那么疯。   单亲家庭带崽,崽还全死了,就连自己也再没有同类……   晶翼龙的疯狂,在苏利看来,太过令人脊背发凉。   但他不可能出于同情,就自顾自原谅杀了济索镇三分之一人类的妖兽。可作为曾生活在将贯彻保护动物这点写在教科书里的世界的人,苏利又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只是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他浪费这么多的时间,去思考暂时不那么重要的东西。   事有轻重缓急。   苏利选择在自己预料到自己会出状况的情况下,就让马克与西里尔带自己来找暴躁小哥,就是因为他觉得,就算眼前的事件像是被抽丝剥茧一样,逐渐明晰,妖兽森林那边也一定会有更大的动作。   而暴躁小哥则是很有可能知道,一些更深层次的,能把桩桩事件勾连起来的东西。   晶翼龙身为八级妖兽,并非顶级的情况下,它究竟是哪里来的权力越过更为强大的存在,驱使低级妖兽行动,命令它们攻击济索镇的呢?   一头龙的破坏力会很有限。   只指人类这种善于生存的种族,一头龙是完全做不到灭杀一个镇子里三分之一的人的。   济索镇是最靠近妖兽森林的地方,对于靠猎杀妖兽生存的猎人来说,他们不可能在很弱小的时候就跑来作死。   实力高强者比比皆是,这种情况下还能死掉三分之一的人……   裹着冰块的毛巾,无力地从苏利掌心滑落,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而他的大脑里却不断产生着驳杂混乱的信息。   晶翼龙另一幼崽的死亡原因是什么?已经被成年体晶翼龙救下来了,还会死,是不是证明他在被孵化之前,就已经被人类下手?   让晶翼龙具备逾越更高等级妖兽权限,指挥低级妖兽行动的那个暗地里的角色,在比晶翼龙更强的情况下……   又会强到什么程度?   这次那群联合军,会有多少栽在其中?洛伊的生命安全……联合军要是损失太重,这座镇子的未来又该如何发展?   太多的想法,只能被强行终止。   继续思考下去只会让苏利本来就疯狂发热的脑袋,再度加热升温。   马克闷闷的声音响起:“您应该去休息。”   直觉系很清楚,苏利现在就是在逞强。   普通的感冒发烧问题不大,苏利自己也不会当回事。但惊吓过度就不一样了。   可苏利却咳嗽了一声,阻止了想要将自己带到一旁休息的马克。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西里尔在旁边急得嘴角快要撩泡。   可他又不好打断,一定要将接下来的话说出来的苏利。   碧绿的瞳色,配以逐渐泛红的眼尾,苏利的脸上出现了刺人眼眸的反差色。   他睁大眼睛,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说:“所以,当一个人,当一头妖兽,在具备智慧生命理智的情况下,他们只会,也只可能在失去一切后,陷入不计生死的疯狂。”   暴躁小哥表现得犹如晴天霹雳。   显然,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可能性。   苏利给他不太聪明的行为,定义了一个身在局中不知局的概念。并认为作为局外人的自己,将事件的发展按照自己的逻辑推测到这里,就已经足够和暴躁小哥进行信息互换。   可惜好不容易听明白了的暴躁小哥,却第一时间转过身子,想要离开。就连他的脸上,也露出了极其狰狞恐怖的暗色。   看那模样,似乎是想要直接转身,去往妖兽森林。   苏利在西里尔急急忙忙将冰块毛巾捡起,拍打干净,重新按在他脑袋上之前,撑着力气拦下了暴躁小哥。   西里尔皱着眉头,重新将冰块毛巾按在苏利的脑袋上时,后者剧烈地喘/息一声,好不容易才从差点晕过去的难受中回过劲。   他苦笑一下,左手用力的捏了一下西里尔并未着物的手腕,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脸上虽然有着不耐烦,却并没有打算不听他话,直接离开的暴躁小哥身上。   暴躁小哥的脸色是真的很难看,就连不会读人脸色的苏利也能看出,他现在很想摔碗砸墙,做出暴力行为发泄。   “你最好给出一个能让我产生不击退你的想法的解释,就算……”他一边威胁,一边又迟疑着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完。   苏利却无力地笑了笑:“就算什么?”   “不过不管是什么,现在都不重要。”   暴躁小哥的表现和苏利之前决定要不要来济索镇时,没有区别,都是一样的。   ——在给出有那么一个可能时,那个可能就必然会发生。   在配上小哥说话总会给人一种威胁感觉的气势,苏利混沌的大脑中残留的天马行空想象力,浅浅给他安上了暴躁傲娇,简称暴娇的这个属性。   但苏利的理智重心还是在思考。   “你要想的是,你打算以怎样的站位进入妖兽森林。”   苏利到现在已经完全可以判断,暴躁小哥知道事情真相的这个前提,是真实存在的了。   不用被马克带着跑,还即将能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苏利松了一口气。   可谁又能想到,眼前人并没有按照苏利思路走的想法。   “就算我是艾格伯特的朋友,得不到合理的解释,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小哥故意作弄出个阴暗的表情。   “艾格在里面?!”本来应该为他的话语退让的人,却第一时间拔高了声线,不可置信地喊出声。   苏利好不容易松出去的那口气,不仅又给吞了回来,还变得彻底淤积在胸口,让他眼前一阵发黑。   小哥似乎是非常明白该怎样用表情和动作刺激别人的人,这会儿他故意露出嘲讽的嘴脸说着:“哈,那个男人可是天天把‘大人大人’什么的,挂在嘴边。结果作为当事人的你,居然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   苏利没吵。   现在争吵,只会是在进行无意义的行为。   小哥的所有嘲讽表情,都只做给了,在他没动手之前,并不会有什么反应的马克,和已经恨不得冲上去把他狠狠收拾一顿的西里尔。   “你是在故意对着好心提醒你事情真相的苏利嘲讽吗?”西里尔直接露出“人最好还是做个人,不要当狗”的表情。   小哥又炸了。   “呵!你以为充当拦路犬的究竟是谁?”   “收回你的话!”   在两人争嘴,且即将打起来的时候,苏利的注意力全都在联合军大部队中,究竟有多少光明教廷的人参与在其中的比例上。   他们撞上艾格伯特的可能性有多大?   就现在这种除顶级妖兽外,下级妖兽全员发疯的情况,在其中历练的艾格必然会遇见妖兽。一旦遭遇围攻……战术性撤退的艾格伯特撞见光明教廷中人的概率只要不是零,就只会是百分之百了。   独行者的境地过于危险。   就连苏利最开始都没想过,还有艾格伯特仍然待在森林里的这个可能性。   圣子又不是傻的,前有狼后有虎的环境,还有一个猛子往里扎……   而艾格伯特只要和教廷中人遇见,主要目的是灭口,让熟知事情真相的人通通死去的光明骑士们,就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苏利也无法保证,在被围攻的过程中,艾格伯特会不会说什么垃圾话。但不管他说不说,联合军其他非光明教廷中的人,同样都将会处于“需要灭口”的这个范畴。   过往影视剧中,“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消息”的知名台词,可谓如雷贯耳。   现在的苏利已经不仅仅是脊背发凉了,他浑身都有着难以言喻的,首次见证异世界人与人之争的恐怖感。   不过现在,阻拦暴躁小哥的行为,依旧要给出理由。   旁边即将打起来的两人,被苏利打断了全部蓄力。   “你即将前往妖兽森林的这个举动,天然就会让你只存在两个选择。”   担心自己认定家人出事的苏利,语气近乎于冷漠地解释着:“假设你真的像是我之前所说的,更在乎晶翼龙,那将以妖兽方身份进入这座森林的你,必然回不来。”   教廷不可能放过“又一个背叛者”,尤其是在前一个背叛者,并不是被他们处死的情况下,下一个出现的这类角色,只会遭到全方面的围攻。   “可如果站在人类方,你恐怕也同样只能眼睁睁地见到晶翼龙去死。”   灭口包括所有存在。   苏利就算会忌惮晶翼龙背后实力更强的妖兽,也有些惊悚的发现,自己竟然也同样无比相信,主教所提供的灭口人员,具备相应的实力。   能指使这么多人行动,算计八级妖兽,无中给对手生个黑锅,顺手以救援济索镇的名义前来灭口……这样的人,苏利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   要知道他起先所担心的,也不过是联合军里会有太多人,成为不明真相就死去的炮灰。   “人类是不可能放弃杀死大肆屠杀同胞的晶翼龙的。”苏利叹息着说。   “这两个选择,在你看来,恐怕只会成为hell or hell*。”   苏利指出小哥必然要面临的情况:“除了地狱和地狱,你已没有别的选择。”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小哥反倒疑惑,倒也不是被害妄想症,就是觉得,“仅仅是出于我刚才说,我和艾格伯特是朋友这件事吗?”   “对,没错。”苏利没有否认,“我对我所认可的存在,并不能保证做到完美回应他们的付出,却一定能做到,回应他们的付出。”   他在最后一句上加重语气。   苏利说话的时候不仅扶着马克,还拉着西里尔的手。   身边这个本来就已经点燃了引线的小炸/药桶,已经快要忍耐不住爆/炸,想把暴躁小哥送回老家了。   但请相信,就算苏利并不会对小哥产生什么恶感,也绝对不会因为他和艾格伯特是朋友,就会产生超过自家小朋友的好感。   “所以现在你要告诉我,艾格为什么在妖兽森林里,又为什么会认识你。”   艾格伯特独自一人行动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想要和他人合作的念头在,否则注定在一条船上的尤菲娅和狮子会首领,都一定会第一时间提供人手。   “只有把你知道的消息告诉我,我才能判断,究竟存不存在两全的可能性。”   眼角泛着红色的碧眼少年,在暴躁小哥终于愿意老实交换消息的时候,才闭上了眼,稍作休息。   作者有话说:   *是一个我在视频里看见的梗,那个视频是一个主播在cos修女直播的时候,看到一个水友发的特别恐怖的故事,然后弹幕里就有人发了这个。那个离谱的行为是人鱼事件,应该说人与鱼事件,就是一个外国人对一个死在了冰箱里的鱼,做(和谐)行为。   我当时就震撼了,还觉得特别惊悚恐怖,以至于我对hell or hell这个梗的印象特别深刻,它指的就是不管选什么,前方都是地狱,感觉很适合用在上文里,所以就用了一下。   ps:还有就是,大家注意,下章苏利并不会出场,主要是活在艾格伯特的记忆里面(被狂吹),不愿意看的可以跳过,单章简介处也会标明。更新时间还是早9:00   如果后续剧情有看不懂的,宝子们可以到时再决定补不补下章。   pps:屁民,是网络新词汇,同英文中的shitizen。泛指毫无影响力,无足轻重的普通百姓。“屁民”逐渐替代“草民”成了老百姓的代名词。真的不是错别字,谢谢宝子们,mua! 第24章 你已经没救了   暴躁小哥的名字叫做蓝哲。   艾格伯特当时前往妖兽森林, 试图让自己的实力更上一层楼时,撞见了对他单方面殴打妖兽这件事很不满的蓝哲。   只不过在真正遇到蓝哲之前,艾格伯特就已经知道这个人了。   尤菲娅借给艾格伯特的那条情报线, 多数时候都被他用来调查和黑暗教廷相关的人。   苏利那万事万物讲究两面性的均衡言论, 对艾格伯特的影响力比想象的还要大。   前光明圣子的心理路程非常直白。   从不想活了, 到他似乎可以为了苏利活下去;以及,他也可以为了苏利变得更好;再截止现在的,他愿意为了苏利,去完成苏利想要达成的一切。   虽然艾格伯特那想要让黑暗教廷重新站在台前的想法, 苏利是真一点都不知道。   至于蓝哲。   艾格伯特借调尤菲娅的那条情报线,调查出来的消息显示,蓝哲就是目前较为容易查到的黑暗教廷中人。   蓝哲和过去那些一经检测, 发现具备黑暗元素就会被当场处死的孩子没有区别。   他当时也遭遇了教廷中人单方面侵害, 尽管蓝哲只是拥有着黑暗元素, 也依旧遭到了光明教廷中人的仇恨。   只不过他和那些还没有见到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 就死去的黑暗元素拥有者相比,勉强多了那么一丝运气。   在发现自己的元素属性被曝光后, 蓝哲先是遭遇了来自父亲和母亲的憎恨,后又面对那些教廷中人,顶着一副神职人员的高高在上嘴脸,对他宣判死刑。   那时的蓝哲满腹委屈, 却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逃走。   和艾格伯特离开光明教廷后, 第一时间想要进入妖兽森林时没有区别, 蓝哲也是这样做的。   他的好运之处在于, 遇见了想要提升个人实力的, 一头成年公晶翼龙。   那头龙咀嚼那个对他宣判死刑的教庭中人尸体的动作, 对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孩子来说, 堪称三观重塑。   从那个时候开始,蓝哲就觉得,人类这种互相侵害,互相敌视的种族,连非人的妖兽都比不上。   但尽管如此,存纳与骨血中群居动物的本能,也让蓝哲不可能完全忽视自己还是个人这一点。   而且还是个弱者。   是个对于公晶翼龙来说,吃起来连塞牙缝都没滋没味的小孩。   实力高强的妖兽,拥有傲慢,以及把人类当成玩具的实力,他并没有选择杀死蓝哲,就这么任着这个小孩跟着自己。   不过公晶翼龙偶尔也会在看着蓝哲的时候,想到了自己家那个刚刚被妻子生下来的两个蛋。   慈父谈不上,公晶翼龙也不认为自己会对人类产生什么无法割舍的感情。   因此在光明教廷中人得知有教廷之人被妖兽生吞活剥后,就第一时间派人来到这里。   教廷给出的条件是,臣服或者死。   但这对于一头龙来说,堪称侮辱。何况那群教廷众人一边与它战斗,一边还不忘顺手想要杀蓝哲。   这点使得晶翼龙杀意迭起。   但结果却非常明显。   独行的妖兽无法敌过制造陷阱围困它的人类,临死之前,勉强用自己的力量将蓝哲传出了那片被围攻的空间。   过了很久,蓝哲才重新回到了公晶翼龙的死地。   那时地面上只留下了一大片的蓝色血液,与几块犹如水晶般的鳞片,别的什么都能留下。   这对于一个本来就像是被世界遗弃的孩子来说,好不容易遇见了一个能给予自己善意的异族,对方却又当着他的面死去……   蓝哲不至于彻底疯狂,但位于癫狂边缘,却成为了理所当然。   人的精神和元素会引起怎样的共鸣,是一些元素学院里很多导师都会刻意钻研的课题。而那一次,妖兽森林也爆发了非常明显的黑暗元素震荡。   在光明教廷中人再一次派人前来探查的时候,蓝哲被黑暗教廷的人直接捞走。   过了些年,就算是蓝哲直面另一头成年体的晶翼龙,也不会轻易被打死的时候,他离开了黑暗教廷,选择入住妖兽森林。   他还将当年的一切情况都告知母晶翼龙,并着重强调,一切的错误都源于他。   现状是妖兽并没有是非不分。   “那家伙对于登顶九级妖兽巅峰,一直有着我根本无法理解的执念。这样的情况,从他选择离开我们的时候,我就已经料到了。”母晶翼龙并没有悲伤,反倒开始更加努力地孵化两个幼崽。   蓝哲却觉得非常惭愧,因此在数年间,都在努力帮助母晶翼龙孵化两个幼崽。   是以当蓝哲得知,占地面积大到不可思议的妖兽森林最南侧,出现了一种可以让幼崽加速成长,又不会损害根基的药材时,便在告知晶翼龙后,选择暂且离开。   晶翼龙这种除了内部拥有血液骨骼,外置鳞片和翅膀与水晶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的种族,它们在传承的时候,会利用大量的自身力量去孵化幼崽,保证幼崽在诞生之前,不会因为晶化这种,对晶翼龙这一种族来说,带有强力保护作用的能力致死。   自身虚弱,幼崽在出生之前,本就带有可能危及生命的晶化风险,本应以守护者之身存在的丈夫,又早在多年前就已死去。   就连后来出现的人类,也暂且不在……   两个孩子的一死一丢,成为了将种族传承,视为大于自我意识的母晶翼龙的绝望之源。   这也就是最初,斯黎清城掀起了一场兽潮的原因……   艾格伯特知道这一切后,无论心情再怎样复杂,在真正遇见蓝哲的时候,也依旧保持着平静。   他们两人就着和妖兽打架变强这点,探讨了好一番,直到因为彼此之间的论点,都无法说服对方后,选择痛痛快快的打了一架。   在打架的过程中,他们是不可能不动用元素的。   蓝哲在发现光明元素的第一瞬间,就想致艾格伯特于死地,而艾格伯特则在发现自己进入妖兽森林,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想要找到对象后,也来了兴趣。   至此,战斗升级。   越打,艾格伯特越觉得蓝哲的实力惊人,黑暗教廷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有前途。   而蓝哲则是在想,为什么这个光明教廷的人,没有对他产生莫名其妙的憎恨。   是以在两方即将对彼此打出致命一击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停手。   艾格伯特发现了蓝哲对妖兽的在意,就主动说明,自己既没有销售渠道,也并不需要用妖兽的尸体,增强自身。和妖兽们打架时,也就只是打架,从没有做过什么杀害行为。   先是示敌以弱,之后果断自曝自己“背叛者”的身份。   这还是艾格伯特从苏利被绑架的事件中学会的。   别的不说,用来获取信任的效率极高。   又因为艾格伯特一早就调查到了蓝哲身上大致情况的原因,心底深处就总会有一种,自己不说点什么就不太公平的想法。   而结果就是……   蓝哲被迫听了一大堆的:“苏利大人的智慧,我从未见过有能比之一二的存在。”   “他给了我继续活下去的动力,也赋予了我这种丢失信仰后,只会陷入迷茫的败犬一个全新的信仰。但我觉得最为重要的是,他还给了我在不违背我曾经所养成的一切习惯的情况下的,一个新的选择。”   像圣父与圣母这类词汇,并不是贬义词。完全将艾格伯特的过去打碎重组,在苏利看来,和训狗没有区别,他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一个人究竟由什么构成,该由那个人自己选择,而不是别人强加。”艾格伯特嘴角悬挂着笑意对蓝哲说道,“这是苏利大人在我曾经问他‘我到底该怎么做’时,他给出的指示。”   蓝哲不爽地看向艾格伯特,故作冷淡地说:“大人大人的,你是什么抛弃了脑子的狂信徒吗?”   “你不觉得他说的话,根本就不具备你所设想的那些可能性吗?”   艾格伯特果断摇头:“当然不是这样。”   “等你亲自见到大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他是真的已经看清楚了一切。”   “未曾表现出来,也只是希望我们不要过于在意他。可这并不能表明他什么都不知道,相反,苏利大人什么都知道,他只是习惯性不说。”   关于苏利,艾格伯特自认为自己比其他所有人加起来还要懂得多。   就连苏利自己,在习惯不将事情理到最烂地步,保持着和平社交距离,尽力将可能性往和平美好方面放的他,其实也是真的明白,事情最糟糕时,究竟能坏到什么程度。   他只是不说。   也因为这种不说,和埋在心底的自然到习惯的举动,才更令艾格伯特觉得不可思议。   这不是什么为了避免麻烦,才选择的沉默不言。这只是苏利在单纯地顾及着他人在得知最坏可能性时,可能会产生不好的心情。   一个能轻易将别人看清理透,却从不点明一切,还不包容一切,指引一切的人,足以让艾格伯特能理所当然地说出:“如果我们连苏利大人所想的那些东西都无法明白,又怎么可能会得到他的正确指示呢?”   蓝哲只给了艾格伯特一个“你已经没救了”的眼神。   两人的关系,也随着艾格伯特主动交代自身情况的原因,变得越来越近。   可在他们即将要成为朋友的时候,济索镇却爆发了妖兽入侵事件。   蓝哲选择去找晶翼龙?   他将自己找到的可以代替母晶翼龙的力量,用于孵化的药材交给母晶翼龙时,也一并询问了它入侵济索镇的目的是什么,又有没有什么自己可以帮助的地方。   可那会儿,蓝哲却被母晶翼龙残酷地指明:“你什么都帮不到我,人类注定和我是敌人。”   之后,他直接就被赶出了晶翼龙所在的巢穴之中。   巢穴深处,那些曾经在公晶翼龙死后,被蓝哲带走储存多年,直到他拥有实力站在母晶翼龙面前,才终于被交付给母晶翼龙的大块水晶模样的鳞片旁边,正放置着一个一人多高的蛋壳。   那蛋壳内部,此时不仅没有活物的气息,反倒只剩一滩红色的腥臭液体……   蓝哲是个很敏感的人,这点在各种方面都有表现。也许他不够聪明,但他确实能感觉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母晶翼龙做出这种驱赶他的行为。   可他却不得不离开。   在八级妖兽的指挥之下,这座森林里所有蓝哲能接触,或是不能接触的妖兽,全都在对他龇牙咧嘴。   那是只要蓝哲不离开妖兽森林的领地,就一定会遭到单方面攻击的场面。   可这对于以往生活在这座森林里,花费了无数时间和妖兽打好的关系的人类来说,他本不应该遭受这种待遇。   妖兽们驱赶蓝哲时,眼神里流露出的不忍,清晰可见。可蓝哲仍然茫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开始设想最近究竟有什么变化。   得到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这座森林里出现了第二个即将被妖兽接纳的人。   也就是艾格伯特。   光明元素的治愈力,能让他在和每一头妖兽战斗过后,一边治疗自己,一边奶对方一口,这种仿佛疯狂战斗爱好者的行为,在妖兽看来,并不讨厌。   可如果……   对方并不是他口中所说的背叛者呢?   晶翼龙已经死掉的一个孩子,不是已经证明了拥有光明元素的那群人究竟有多么恶劣吗?   所以他凭什么去相信一个,拥有着同样能力的人?   但就算如此,蓝哲也没有做出什么背刺艾格伯特的举动,只是在又一次面对他的时候,将自己的所有猜疑说了出来,并且在艾格伯特解释之前,直接动手。   这是一场用于发泄的战斗。   蓝哲打得特别疯狂,经常以伤换伤。   而这点对于好不容易取得信任的艾格伯特来说,是个危险信号。   这一刻艾格伯特的脑子运转到了极致。   从刚刚得到消息的,济索镇遭遇妖兽入侵的事件来看,妖兽森林这边应该也发生了什么自己暂时不知道的事。   蓝哲被妖兽驱赶这事,在两人战斗的过程中,他不断吐露着垃圾话时,也一并表明。   所以……   艾格伯特主动说道:“这次入侵是由晶翼龙来主导的吧,它是想做什么?是想报复人类还是什么别的,那它知不知道曾经死灭掉的晶翼龙幼崽,究竟是由谁害死的……”   “你应该也不知道。”艾格伯特碎碎念。   “我不知道该怎样取得你的信任,但我知道,晶翼龙真正想要报复的对象是谁。”艾格伯特的脑子终于灵光了一瞬间,“我可以代替你进入妖兽森林,将那个幕后操纵一切的人告诉晶翼龙。”   蓝哲愣住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家伙就算从来表现得都不明显,也极其憎恨拥有着光元素的人类。”   “何况在入侵阶段,突然有人类进入森林内部,这对于妖兽来说,本身就是个挑衅的信号。你是在找死!”   蓝哲胡言乱语地说着:“你会死的,既然你口中的那个苏利大人被你说得那么厉害,他肯定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绝对不会来救你的!”   艾格伯特倒是做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苏利大人可不会将视线长久地放在小小的城镇,他的眼光,本就应该放在整个世界之上 。”   蓝哲:“这种时候你还说这种话!是还想挨打吗?!”   艾格伯特注视着蓝哲,神色清明:“并不想。以及,我并不认为我会死。”   “因为,艾格这种家养的佣兵,只会死在主人需要他死的情况下。”   蓝哲气得狠狠地锤断了一棵树,他不顾手背的鲜血淋漓怒吼着:“你他妈是真的有病!”   只是他最后还是妥协了。   蓝哲想让知道事情真相的晶翼龙不要那么疯狂,却也清楚,不被自己视为朋友的艾格伯特,究竟要顶着怎样的风险进入妖兽森林。   “我会在外面等你出来。”蓝哲看着艾格伯特奔向森林的身影,说着只有风能听见的话。   不过也因此,蓝哲的内心深处对那个被艾格伯特视为非常人的“苏利大人”,产生了一丝好奇。   作者有话说:   关于更新:日更,单章不低于三千字,上限不定。   正常更新时间一般是早上九点,有点意外就可能会延后,延迟比较多的话(指上午没更新),就会在下午六点更新。   这本开文的时候就许诺了会日更到完结。别的不能保证,只要没日更,宝子可以随便骂。(猫猫承诺)(猫猫立正宣誓)(猫猫相信自己)(猫猫一边怂一边咬牙)(猫猫……躺平) 第25章 苏利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回到现在。   苏利熟知的暴躁小哥的名字叫做蓝哲, 并从蓝哲口中得知艾格伯特与他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随之,苏利也开始绞尽脑汁思考,该怎么样才能让蓝哲事能两全。   只要蓝哲敢往妖兽森林里走, 且暴露任何一点不属于人类阵营的信息, 都会第一时间遭受到围攻。   可如果不去……   根本没有这个选项。   蓝哲的表现, 就像是把他一定会去救晶翼龙的这一信息往苏利脸上糊。   那么换个角度,从现有选择,跳上更高一阶层如何……   苏利很快想到了答案,他眸色沉沉地说道:“你不能死, 可偏偏你又想要拯救晶翼龙。二者如果只取其一,前者容易实现,后者就不太可能了。”   蓝哲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太好看了。   喜怒于形色之人, 完全不会掩饰自己的怒火:“你是在耍我吗?”   蓝哲俨然流露出了一丝, 如果一早就知道苏利给不出两全的办法, 他根本就不会浪费时间向苏利解释, 他和艾格伯特究竟是什么关系的态度。   苏利对此摇了摇头。   “既然艾格已经答应了你,会把晶翼龙真正仇人的消息告诉它, 那么,我也会以他必然能完成任务为前提,向下延伸。”   “因此就算我没有办法保证晶翼龙一定能活下来,我也一定能让它完成报仇。”   虽说在说这话的时候, 苏利已经做好了晶翼龙会死的准备。   但事情最后究竟会发展到哪里, 苏利自认为自己还没达到走一步看百步的程度。   现在, 就只要管好现在就行。   苏利捏了捏西里尔的手腕, 西里尔也配合地将视线放在苏利身上, 在确定苏利意识还算清醒后, 西里尔才小声询问:“苏利打算怎么做?”   “散播‘假’消息。”苏利果断的说道。   以现有信息推测, 几乎可以肯定了,晶翼龙背后有一个更加强大的存在。但这种“几乎”,在并不指代“一定”的情况下,暂时就只能是假消息。   “我需要你们抽出时间在济索镇散播,晶翼龙根本就不是妖兽森林这一次入侵的主力,相反,它只是更大危机的前兆。”   “再过不久,就会有更加凶残的袭击到来。等到那个时候,遭受入侵的就不仅仅只会是现在的济索镇,还会有萨迪拿城,或者更加遥远的其他城市。”   苏利说话的时候,蓝哲的脸色依旧难看。   不过看在艾格伯特的面子上,蓝哲自认为自己还是可以给苏利解释的机会。   绝对不是什么,已经开始情不自禁地相信被苏利说出口的那些推论。   “可做这种事情有什么意义?”蓝哲紧紧注视着苏利。   旁边已经看穿了蓝哲本质的马克,却在感慨,又一个被苏利智商碾压的人。   蓝哲现在分明就是已经没了质疑苏利的想法,只剩下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的渴求。   谁不想“提前观测未来”?   与马克当初被苏利说服一样。   苏利也很快给出蓝哲相应结论。   “只要所有人都信了,这则谣言就会变成现实。”   重要的不是这个将要散播出去的消息,究竟是谣言还是现实,而是这个消息在被所有人相信之后,教廷的人会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那可是一群自身利益至上的极端利己主义者。   当还有更大灾难即将出现的消息传遍济索镇后,他们就一定会按照苏利所设想的,派来更高位置的人。   光明教廷能渗透到整片大陆,从来不是因为其内部的人员,有多么高尚的胸怀和品质,而是他们给平民树立了一个能让平民自我安慰的假象。   只要你信仰光明神,你就会得到光明神的保佑和祝福。   只要你加入教廷,你就会变得更强,成为人上人。   前者对于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那些实力并不怎样,却始终被死亡威胁的人来说,是极大的精神安抚。而后者,则能让那些具有行动力的人,真实地感受到自己在向更强者变化。   而后,二者合并。造成的结果就是,精神需求者成为了盲目听从听信的信徒,实干主义者,又变成了为了维护利益获取的利己主义。   但凡教廷还需要这两类人,他们就会维护自己最开始给这些人树立的目标,也就一定会来到济索镇。   无论是狂信徒还是利己主义,都是最容易被改变刃锋指向的双刃剑。   只要济索镇的普通镇民表现出,我们相信光明教廷,他们就不能明目张胆地看着这个镇子彻底被毁,否则其他将要成为狂信徒和拥趸者的存在,就会对教廷产生一种天然的疑虑。   这对光明教廷的人宣教,会产生很大影响。   何况还有一直都与教廷看起来不太对付的佣兵之城。   当谣言中会明确暗示,镇子里目前所在的教廷成员无法抵御接下来的更大危机,他们需要更强者,且产生只要更强者到来,就可以将灾难扼杀在摇篮之中的认知时,有些东西就注定了。   苏利道:“只要教廷派人来,那不管来的究竟是不是晶翼龙真正的敌人,都已经足够。”   “什么意思?”蓝哲皱眉。   “假设接下来的谣言散播成功,教廷将要往这里派实力高强之人,那么会出现的人,只有两个可能性。”苏利竖起两根手指。   他努力掰碎揉烂地向蓝哲解释:“艾格在妖兽森林被联合军撞见,可以说是必然要发生的事。因此,在艾格目前不管是被迫还是有意,和晶翼龙站在同一方位的情况下,来的人要么和他同级,要么比他更高。”   “如果是前者……”苏利无所谓地笑了,“那只能说,来的一定会是那个被教皇隐藏起来的继承人圣子,也就是,艾格帮忙挡刀的那个人。”   艾格伯特曾经说过,教皇流露出属意他做继承人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是明面上的最强圣子。   这种情况下,想要保证一定能战胜艾格,就只能找更强的人。   被秘藏的圣子,就将成为二选一的其中之一。   苏利一并将这些消息告诉蓝哲的时候,后者直接给他来了个,让他脑子懵了一瞬间的话。   “艾格伯特为什么一定会与那些联合军撞见?”   苏利:“……………………”   这不仅是无语,更多的是高速运转的大脑,在犹如汽车流畅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时,突然发现前方有了违规搭建的减速带,偏偏还刹不住油门。   俗称脑子卡壳。   “你之前表现得很明显了,晶翼龙根本不会信任艾格。”苏利扶着额说。   “在缺失信任的情况下,他们打起来显然是必然事件。而联合军本身又在寻找晶翼龙,对晶翼龙的战斗方式必定了解深刻。这种情况下,人类得蠢到什么程度,才会找不到自己将要围攻的对象?”苏利牙疼地解释着。   蓝哲这才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苏利“啧”了一声,不过在知道蓝哲理解能力的大致程度后,还是只能捏着鼻子向他解释详细点:“艾格既然向你介绍过他‘背叛者’的身份,那你应该也知道,原本他是明面上的下一任教皇继承人。”   “但他能成为背叛者,就证明他根本不会是真正的继承人。没有太子挨揍,皇子躲在背后的道理。”   “所以教皇手下自然还有一个秘密藏起来的继承人。假设我们谣言计划进行顺利,那么来的人,有一半的可能就是‘秘藏圣子’,这点的推论出发点在于,教皇会选择最强的圣子作为继承人。”   “而另一个选择,就是晶翼龙真正的敌人,也就是将艾格伯特打为背叛者的枢机主教,他就是派人去偷盗晶翼龙蛋之人。”   “我们的目标就是他。”   苏利自认自己不会用眼神说话,所以直接说明:“你听懂了吗?”   蓝哲不爽的点了点头。   苏利心里舒服了点,又说:“假设来的是秘藏圣子,那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掌控他……不,请允许我用稍微不客气的言辞直接向你说明。”   “假设来的是那位圣子,我们要做的就是直接将他绑架,然后用他来威胁教廷,让他们派出我们的目标对象。但假如没有这一茬,来的刚好是那位主教,那么我们就可以节省了这部分用于威胁的时间。”   到时候直接让晶翼龙找主教掰头就行。   正好要告诉晶翼龙真正敌人消息的艾格伯特,会被联合军视为与晶翼龙一伙。   偏偏这二者又刚好都和主教有仇。这种情况下,二者联合,与主教战斗的胜率,将会直接超过百分之五十。   主教必死,已经是一个可以肯定的结论。   苏利想到这里,眼神不由闪了闪。   这一次,就当做是三流策划,在异世界搞上一场三流剧目吧。   故事的名字就叫,《有仇者报仇》,虽土但需。   苏利思及此处,不由自主地低笑出声:“但愿一切都能按照我所想的发展。”   仍旧将自己定义为现代社会普通人的苏利,始终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特思维。   现实里的人,和那些犹如木偶一般,注定被安排的npc角色不同,事情不按他想象发展的可能性,并非不存在。   是以这会,苏利已经开始动脑子思考,如果未来发展不按照自己所设想的进行,他该提前预设几个计划,才能确保把主教这条鱼钓上来,喂给不知道究竟吃不吃鱼的晶翼龙……   沉浸在思维中的苏利,仍在不断设想。他身旁的三个人却纷纷用各种表情表达出了:“你到底是怎么从联合军才刚进入妖兽森林的现状,直接推测到用计划搞死主教的?”这点。   马克:虽然但是……我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大约是因为,马克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见证了苏利从一根香蕉走向天马座流星雨的人。   虽说当事人始终认为,这不过是剧情策划的基本操作。   西里尔:“等下我就去找以前认识的乞丐,按计划行动。”   小孩觉得没有谁比乞丐更容易传播谣言。   至于蓝哲……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苏利是怎么想到这里的?   苏利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艾格伯特那个奇葩竟然真的没有胡说?!   这合理吗?   蓝哲恍恍惚惚地回忆起,艾格伯特那副仿佛被彻底洗脑了的狂信徒表现。   转眼又猛然想起艾格伯特说的那句话。   “等你亲自见到大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他是真的已经看清楚了一切。”   原来,真的是这样吗?   蓝哲注视着苏利的眼神,犹如在看什么绝不可与之为敌的恐怖存在。   作者有话说:   其他人:苏利难不成是想把所有人算计在内? 第26章 繁琐   苏利被蓝哲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 并控制不住地往马克身后缩了一下。   不要太为难一个处于生病状态的病人好吗?解读眼神这种特异能力,根本不是苏利能做到的。   不过庆幸的是,蓝哲听懂了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并打算按照计划行动。   可鉴于将计划说出口的人目前身体太过于虚弱, 蓝哲只得将苏利他们带到了自己的据点。   元素对苏利的身体无效, 几人自然无法利用元素因子为他调节病灶。   不过西里尔告诉蓝哲, 他接下来将会按照苏利的计划行动,去找那些乞丐传播“谣言”。相应地,马克会留在“家”照顾苏利,蓝哲当然也不能什么都不干, 找药材治疗苏利的事,也就被西里尔推给了蓝哲。   后者满脸嫌弃地“啧”了一声,当场对苏利发起了人身攻击:“你怎么能弱到这种程度。”   苏利:……我这么弱还真是对不起你了啊!   不过打从蓝哲被苏利按上暴娇的标签之后, 苏利就知道, 这人的性格跟烂在下水道里的死老鼠没区别。   “不会说话, 你可以选择沉默。”   “但你真的很弱。”   ……   站在旁边的马克感觉, 苏利可能随时会从床上诈尸跳起来打蓝哲膝盖。   “你该去找药材了,照顾苏利先生这件事, 由我来处理就好。”马克声音平静地说。   苏利会不会跳起来打蓝哲膝盖,其实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马克担心苏利会被气得吃不下饭。   不能让苏利难受,就只能把蓝哲轰走。   蓝哲靠在门框上, 再度嫌弃地咂嘴, 他撇了苏利一眼, 那眼神里有着三分探究, 三分惊惧, 三分好奇, 与一丝蓝哲自己都不知道的敬畏。   苏利看不懂, 他不仅看不懂,还怀疑蓝哲是不是对自己哪里有什么不满,只能转头呆滞地看着马克说:“他那个眼神……是对我有意见的意思吗?”   马克:……   老实人该怎么解释呢?   老实人当场放弃。   “应该,应……应该是的。”马克低下了头,主要是马克的词库并不足以让他用眼神组装出蓝哲那越发奇怪,也逐渐变态的眼神含义。   因此马克胡言乱语应付的时候,也抱有苏利应该能看懂的想法。   然而结果……   苏利信了。   在对待自己人这方面,苏利从来都不会吝啬付出自己的信任。   所以他很坦然地想……   “这人不喜欢我,下回离他远点。”——苏利。   当晚,吃上了苦到没边的特效药的苏利,将蓝哲对自己没什么好感的印象再一次加深。   西里尔回到据点,听马克说蓝哲给苏利吃了一款价值极高,市场价值起码能卖到几万枚金币的高级药材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一边呆愣一边奇怪地说:“普通的感冒发烧应该不需要这种程度的药材。”   蓝哲冷哼一声:“你都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蓝哲当然知道从自己手里掏出来的东西有多贵重,那株药材但凡流到市面上,都能引起众多高阶的元素师疯狂争抢,但他还不至于压榨一个快被高烧烧成傻子了的孩子。   并且再一次觉得艾格伯特很有病。   他到底是怎么才能一脸狂热地对着一个孩子不断喊大人的?   收回那过于让人鸡皮疙瘩不断跳跃的想法,蓝哲看着蜷缩在床上,已经完全睡着了的苏利,莫名有种沧桑的感觉。   这种心态尤其在于,现状真的和苏利预料的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是早上遇见的,在蓝哲被苏利说服后,几人就被带着回到他的据点,西里尔也在上午就开始行动。   当天下午,流言已经开始小范围传播时,联合军的人也恰好灰头土脸地从妖兽森林回来。   光明教廷的人也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们出动了这么多光明骑士,计划竟然没有按照想象的达成。   不过他们也确实得到了新的消息。   也就是“背叛者”还活着这点。   在教廷人的眼里看来,艾格伯特已经进入妖兽森林很长一段时间了,艾格伯特最初来到济索镇的目的,就是为了进入妖兽森林,光明骑士们也都知道。   只是没想到,他现在竟然还活着。   艾格伯特其实自己不知道,在遇见苏利之前,光明骑士们在把他往这里逼的时候,目的就是把他送到晶翼龙的面前。   苏利的推测完全没有问题,晶翼龙的那个被它亲自从斯黎清城救回来的孩子,在被带到那座城市的时候,就已经被教廷的人动手。   主教心里很清楚,艾格伯特还没有愚蠢到会甘愿背上黑锅死亡。   让他众叛亲离,被迫背负上背叛者的称号,归根结底也只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后来引导着大量的光明骑士前来追杀,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直接击杀,而是为了限制艾格伯特的体力,让他始终保持在身体受伤的状态。   就连这点,也只是为了让艾格伯特的精神崩溃,且也不自觉的产生,妖兽森林可能就是最后的,九死一生的出路。   可事实上,在晶翼龙仅剩的孩子也被主教让人用艾格伯特曾经使用了多年的武器特意下手之后,进入妖兽森林,就注定是一条死路。   因为那颗死蛋上残留的信息,必定会让晶翼龙陷入癫狂。   不出意外的情况下,艾格伯特一旦踏入妖兽森林,就相当于踏入了真正的死地。   故而在亲眼见到艾格伯特还活蹦乱跳之前,教廷的人都以为,艾格伯特早就被晶翼龙撕成了碎片。   虽说计划好好的,甚至考虑到了所有方面,但谁能知道,堂堂光明圣子能被一个乞丐截胡。   苏利遭受马克绑架的事件已经过去了很久,可在这一段时间里,艾格伯特的实力提升,众人肉眼可见。   当他选择代替蓝哲,将事情真相告知晶翼龙的时候,那头龙不出意外地直接和他进行了死斗。   偏偏艾格伯特现在的实力刚好可以勉力压制晶翼龙。   他俩打架的动静太大,正好又撞上了联合军。   晶翼龙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都已经做好了原地自爆的准备,又哪里知道在被人围攻的时候,艾格伯特这个被它认定的敌人,还能顺手捞它一把。   不过正因为这点,艾格也终于得到机会解释事情真相。   联合军灰头土脸,还带来了背叛者的消息,在辅以城中恰到好处的流言,更是把流言的真实性,推向了一个新的层次。   因此就算第二天的一大清早,蓝哲连门都没出,都能听到附近有人在喳喳呼呼。   “为什么还会有更强的危险在后面?我们难不成真的会彻底死在这里?”   “就是因为后面有更大的危险,这一次光明神才会指示那么多骑士前来保护我们吧。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我们。”   有信徒往好的方面想:“可能是因为担心我们瞎担心,所以就干脆直接把消息隐藏。”   “你想的也太好了吧,怎么就不想想,更大的危机真的到来了的情况下,连事情真相都不知道的我们,只会不明不白的死去。”   “你是在质疑光明神吗?”   “你什么意思?我明明只是在说那些教廷的人,凭什么说我在质疑光明神。”   就连路边谈论的人,都快因为这则谣言原地打起来了。   蓝哲没什么好说的,在守了苏利一晚上,确定他活蹦乱跳了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再度感觉到了那种头皮发麻,脊髓灌风的凉意。   躺在床上的苏利,也随着清晨时间的到来,睁开眼睛。   尚不清楚那苦到人灵魂出窍的药物究竟有什么价值的苏利,只觉得它难吃归难吃,也确实符合良药苦口的条件。   这会苏利心里就琢磨着,就算蓝哲对自己有意见也没关系,只要接下来能按计划发展就行。   不远处端来水让苏利洗漱的马克,竟惊奇地看懂了苏利的表情。马克随后又看了看旁边因为本能想要让自己离苏利远一点,但又控制不住地想待在他身边的蓝哲。   老实人最后只能挠了挠头,一脸尴尬地冲蓝哲笑了笑说:“抱……抱歉。”   这个苏利认为你不喜欢他的锅,暂时还是先扣在你头上吧。   ——主要是马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蓝哲……蓝哲一脸莫名其妙。   说来昨日因为背叛者的信息大曝天下,联合军暂时也没什么想要再度进入妖兽森林的想法。   苏利也抽出机会去看了看洛伊的状况,发现人还活着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我们要不要先手布局?”蓝哲站在苏利的旁边,用左手拇指刮了刮脸。   “没有必要。”苏利直接摇头,“我的计划和推测或许显得过于粗糙,但只要来的人不具备单方面直接碾压艾格的实力,那一切就都会按照计划进行。”   旁边的这人可是能和艾格打得有来有回的存在。   问题不大。   虽说蹲在房屋一侧观察二选一,究竟选了个谁的时候,发现他们还是多繁琐了一道。   来的不是主教,是那位目前只存活于推测之中的光明圣子。   路人一脸惊喜地大喊:“这可是千年难见的百分之百光元素亲和度圣子!”   苏利一无所知地抬头询问蓝哲:“很强吗?”   后者略显轻蔑地笑了笑:“我以前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圣子的名头。”   苏利恍然大悟。   与艾格伯特实力相当的蓝哲,连听说都没听说过的情况下,就可以反向证明,这位圣子就是传说中的那个秘藏圣子。   在延伸点来看就是,只要绑了他,主教就一定会来。   作者有话说:   苏利:因为计划过于粗糙,所以我怀疑蓝哲对我有意见.jpg   蓝哲:他脑子是怎么长的,话说我十二三岁的时候在干啥来着?怀疑人生.jpg   ps:苏利看不懂别人眼神代表什么意思。   一直都看不懂。   前文有写他的设定,宅家007接外包的策划。   能看懂甲方的脸色,全看对方主动发送的信号。   像那种嗯啊哦嘻嘻发个面无表情笑脸,这谁还瞧不出来阴阳怪气。   又或者是,活干完老板给钱延迟,尾款打的慢,这谁还看不懂是啥意思?   并不存在薛定鄂的看人脸色。   能看懂别人表现,一直都在于对方主动输出。   你不说在那摆个脸子,他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普通人也从来不会猜,你这个眼神有这个意思,你这个表情,噢,原来代表这个。   007时期的苏利可能还会考虑一下这些,毕竟以钱为贵。但已经退休了的人,是真的会把这些放弃的。 第27章 医生不治变态   绑架圣子, 这个在早已有准备的计划中,实在称不上难度大。   至多就是明里和暗中两种进行方式。   蓝哲那种不以为然的笑容,在苏利看来并非什么, 不知其实力的傲慢, 反倒是知其所以然的理所应当。   这确实是个元素亲和度唯论的世界, 但并不代表元素亲和度高的人,实力就一定更强。   天才陨落在过去里的状况不要太多,尤其是在对方是秘藏圣子的情况下。   百分百的超高元素亲和度,对于光明教廷这种势力组织来说, 简直就像是光明神在人间直接指定的第一继承人。   可天赋并不代表一切,没有接触过生死之战,不曾和那种能逼迫自己死亡的角色正面对抗, 从未直面过死亡的刀刃对准心脏, 还要拼尽全力让自己活下去的苟且……   蓝哲看不上眼对方, 可不仅仅是因为对方那个秘藏者的身份。   相较于街道尽头走来的那一身圣洁, 犹如真正光明神在世的身影,蓝哲反倒更喜欢看起来有点神经的艾格伯特。   这会儿对比对面的那个在蓝哲看来格外装模作样的圣子, 蹲在地上的苏利简直可爱到就像是晶翼龙之前那个诞生了的幼崽。   柔软又无害。   “放心吧,不管你想让我怎么做,我都能做到。”   苏利一脸迷惑地抬头看了蓝哲一眼,实在不知道这位老兄到底是脑补到了哪种程度, 才能在下一秒堂而皇之地说出:“在这段艾格伯特还未回归的时间内, 我会代替他成为你手中最为锋利的刀刃, 你意之所指, 我身之所至。”   苏利:“啊?”   什么东西。   他刚才好像在想的, 仅仅只是:让蓝哲来绑架圣子的话, 会不会暴露蓝哲黑暗元素拥有者的身份。顺手联系一下艾格伯特, 将消息控制在一个不会大肆传播的范畴,应该会更好才是……   怎么这会蓝哲脑补得这么奇奇怪怪的?   苏利想了想代替这个词。   用一秒的功夫琢磨明白了,蓝哲这人仍然不喜欢自己,说这话的目的应该是,他之前答应了艾格伯特,或是承诺了他什么,在这段时间内会保护自己。   于是理所当然。   苏利直接对蓝哲说:“你想办法联系一下艾格,然后找机会一块把圣子给绑了。效率要快,毕竟圣子出现在这里的目的,首要是为了对抗艾格,其次才是针对流言中,不知究竟存不存在的更强妖兽敌人。”   流言传播地太快,苏利不认为对方那边没有,这是个假消息的即视感。但就算是假消息,辟谣者也得拿出证据,才能证明那是个假的,所以才一定会引来圣子或主教的二选一。   一旦假设对方有针对更强敌人的办法,现在敌在明,他们在暗,趁早下手,机会更大。   说白了就是,早点把人绑到手,早点把主教骗来,怼死他完事儿。   然而等蓝哲联系上艾格伯特的时候……   前者认为后者病得更严重了。   元素的法门千奇百怪,苏利自己是看不见他的面前,当场升起了一个犹如液晶电视显示屏的视频通话,只能听到蓝哲对着面前的空气,说了一下计划之后,直接指示对面:“你什么时候从森林里回来一下,速度要快,最好今天,我俩好联手把那个从教廷来的圣子绑了。”   苏利:???   后者当场懵逼。   不是因为拥有元素的人还能那么搞,而是因为……   “你们能那么搞,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把视频通话打到晶翼龙的面前?有蓝哲做第三方的情况下,怎么样都不会让艾格和晶翼龙打上一场的吧。”   蓝哲先是皱眉,随后露出了一副“原来还能这样”的表情。   而对面的艾格,则选择给并不了解这个世界元素使用方式的苏利,长篇大论的解释了起来。   “这种元素对接影像转换,是可以伪造的,何况晶翼龙注定了在看到我时会处于暴怒的状态,这种情况下再放出这样的影像,谁也不能保证,晶翼龙会不会更疯。”   艾格伯特先是给出了一个可能性,然后下一秒就开始狂吹:“不过大人说的也很有道理。”   说着,艾格伯特就拿出了一个本子。   那玩意如果叫苏利看到,就第一时间会确定……   是真特么眼熟啊!   蓝哲也清楚这个本子的存在。据悉,这个本子的前面几册,全部都是对苏利曾经说过的话进行的深度后续解读。至于现在的本子,那当然不是原来的,而是新的,被艾格伯特用来在上面写下,如何才能提高自己在苏利每一次说出重要话语时,做到举一反三的提升计划。   比如现在,艾格伯特已经开始自发地延伸,苏利这么说到底有没有第三层的道理了。   蓝哲一看就知道这人快要发病了,下一秒干脆利落地直接挂掉了元素对接通讯,并反手将艾格伯特刚才的话告诉给了苏利。   苏利:……   “你们开心就好。”   “不过……”   蓝哲用疑惑的眼神看他。   “你是不是忘记告诉艾格,你们在哪里汇合了?”   “对哦。”蓝哲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不过他反应很快,不,与其说他反应很快,不如说他已经做好了让艾格伯特背锅的准备。   “但是没关系,如果他理解不了我的意思,那只能说明他根本没有把我当成朋友。朋友就应该在彼此还没有明说的情况下,默契地想到对方想到的一切,然后和对方心有灵犀地想到同一个地方去。”   苏利:“……你确定你说的这话的含义是指的是朋友?”   母胎单身并不代表恋情认知为零。   随便一本疼痛文学,都能让苏利深刻地感觉到,人类这一物种究竟有多离谱,但他还是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到竟然竟有人对朋友做出这种离谱要求。   “当然是这样。”蓝哲一脸理所当然。   苏利:“……”   啊,该说不说,这个世界的背景不会是按照西x牙来设定的吧?   更可怕的是,艾格伯特还真的做到了,和蓝哲在没有经过预先交流的情况下,在同一个地方汇合了。   苏利突然头皮发麻。   今后坚决不能把任何人当成朋友,并且要明确表达出这一点才行!   绝对!   苏利一点,不,他一丝一毫都不想被人认为自己性向有问题。   孤寡人永不服输!   不过说起来,一些日子没见的艾格伯特,外表看起来倒是变化不大。   唯独内在……   还是一如既往的变态。   反正在苏利顺从自己并不想被人误会的心态,往西里尔身后躲,且一并脱口而出了一句:“人和人之间绝无完全理解的可能性。”时,艾格伯特就跟条件反射一样地掏出了本子。   苏利脸色扭曲了一瞬间,尽管他再怎么想要咆哮,不要把这句话记下去!那人也已经开始,一边记一边自己解读。   “苏利大人的意思是,现在拥有背叛者身份的我,和蓝哲你这个黑暗元素拥有者,在圣子面前根本不具备被理解的可能性。所以在绑架他的过程中,我们不能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犹豫才行,只有这样才能按照计划最快效率地把主教引来。”艾格伯特在纸上写写画画,待一连串过后,他满目深沉地冲着蓝哲说:“你明白了吗?蓝哲。”   “我没说话并不意味着我是傻的。”蓝哲“啧”了声,苏利这种在一切还没开始前就已经预判到该怎么怼死敌人的人,蓝哲自认为自己不会再产生任何轻视之心。   除非他想去见黑暗神。   否则他一定会将苏利的话,如艾格伯特所料的,往更深层次的推搞。   只不过蓝哲没变态到像艾格伯特一样,会把东西想到的同时,还记在本子上,甚至还给说出来。   所以说……   “你真的是病得越来越重了,我私库里存的那些药材,可没有任何能治疗你这种变态病的。”   苏利面无表情:“还真是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   “不用担心,早晚有一天。我会杜绝所有会影响你成长的家伙出现在你的跟前。”西里尔握紧拳头,给自己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时,一脸坚定地冲苏利说道。   后者迟疑了一瞬间后,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也认为朋友之间就应该心有灵犀,默契地想到同一个点,未曾沟通就能做到同心一意吗?”   西里尔相当果断地点头:“没错。”   苏利一瞬间严肃了。   “西里尔。”   狗狗眼少年奇怪地看着特别严肃的苏利:“怎么了?”   “我是说我们不是朋友。”在小伙伴狗狗眼垂泪之前,苏利已经将后面的话说完,“我们是家人,不可替代的家人,是绝对不可能像朋友那样做到心有灵犀,默契神会的。”   “那他们呢?”西里尔指着周边的艾格伯特和蓝哲,包括全程不在状态的马克。   苏利先是闭眼心痛地在心里规划了一下,这么多人他家的粮究竟够不够吃后……坚强说明:“我相信我所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有和我成为家人的潜质,但最重要的,依旧是你。”   苏利扶住了小伙伴的肩膀,已经在心里思考,多少年能给他攒够老婆本了,太吓人了,这群人……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太吓人了!   西里尔脸色却瞬间潮红一片。   家人是高于朋友之上的存在,这应该是很多人都共知的信息。   所以苏利的意思是:“所以我们比朋友还要亲密,也应该比朋友更加如胶似漆对吗?”   作者有话说:   苏利:震惊.jpg   这章蓝哲只是已经做好了甩锅的准备,并不是真的那啥。   他只是在内涵:艾格能和他们汇合,说明是朋友该做到的,汇合不了,就说明艾格连朋友基本该做的事都做不到,是个菜逼。   但苏利:我信了.jpg我开始慌了.jpg 第28章 秘藏圣子竟是这种人设   自从那天苏利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了什么叫晴天霹雳过后, 他深刻地确定,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和这个世界的人探讨,朋友和家人究竟指代些什么了。   是真的骚不过!   从那天起, 苏利也开始有意变得高冷, 目的就是为了不让身边的人脑补太多。他认为, 当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时,这群人总不至于还能露出“苏利一定是有其他意思”的二批嘴脸。   在确定自己的高冷进化方式,浅浅无大碍后, 苏利也决定保持时,艾格伯特与蓝哲也完成了绑架圣子计划。   说时迟,那时快。   光明圣子将将和原先驻扎在济索镇的光明骑士们汇合, 蓝哲就扯了片黑布蒙在自己脸上, 拉着脸都没挡的艾格伯特, 直接冲上去把人给绑了。   那时黑暗元素的瞬间散开, 引得光明骑士们就像是被扔进了油锅中的鱼,当场炸开。   而艾格伯特作为有了新的信仰的背叛者, 在一群鱼炸窝了一样四处乱窜,甚至因为过于混乱,把自己人给捶到了重伤时,果断下手绑了圣子, 没有任何迟疑。   苏利那会儿就蹲在街道一侧, 亲眼看到一群光明骑士们, 像瞎眼鱼一样到处扑腾, 不知所措。   有那么一瞬间, 苏利着实感觉自己的智商凌驾于这个世界之上, 但下一秒他果断给了自己一巴掌。   并脱口而出:“连米饭都没搞出来的世界, 到底有什么好凌驾的。”   干外包的三流策划,可是被这个世界的一流强者们共同认证过,一巴掌打下去就得跪着求他别死的……   《资深弱鸡》   绑架圣子的计划看起来粗糙,但胜在事件突发,且行动的人实力强大。作为后勤留守的人,也可以第一时间进入超高机动状态——特指艾格伯特背着苏利,马克扛着西里尔,蓝哲拎着被捆成一颗球的光明圣子,直接往妖兽森林跑路这点。   效率是真的很高。   唯独在路上蓝哲还是很不服气。   “凭什么是我拎着这颗球,我觉得我也可以背苏利。”   “就凭拥有黑暗元素的你,最拉仇恨。说到底我这个背叛者在教廷的人眼里看来,需要被击杀,也只是他们要‘清理门户’,而你可就不一样了。”艾格伯特背着苏利往前跑,还顺手把人往背上颠了一下。   “要万一被教廷发现,苏利和黑暗元素有关,你知道自己会给他添多少麻烦?”   朋友归朋友,朋友可以和他成为单推激推,甚至可以和他一起探讨,苏利大人的智慧到底有多么的广阔,但朋友绝对不能给苏利带来危害。   蓝哲却当场冷笑一声:“说的就跟作为背叛者的你,不会给他拉仇恨一样,不要忘了你绑他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会你已经不只是背叛者这么简单,而是和黑暗元素拥有者勾结的背叛者!”   “现在看来,给苏利……拉最高仇恨的,难道不是你吗?”蓝哲故意模糊了一下对苏利的称呼,主要是蓝哲觉得自己一定能找到一个比艾格伯特的“大人”,还要尊敬的称呼,因为蓝哲认为艾格伯特的脑子并不足以理解到苏利的全部想法。   反倒是自己这样的聪明人才能理解更多。   艾格伯特会因为自己会给苏利带来麻烦的原因觉得难受吗?   如果是以前那肯定是会的,至于现在……   不存在的!   济索镇有什么才会让苏利到来?   当然是因为离这个镇子最近的妖兽森林里有他艾格伯特!   苏利从未掩饰过自己对于自身小命的在乎程度,济索镇这会儿危险到这种程度的情况下,苏利来到这里,一定是为了他!   深知自己重要性的艾格伯特昂首挺胸:“我和你怎么能一样,我可是距离苏利大人的思想最近的人。”   “苏利大人不会介意家人给他添麻烦,他所介意的只是家人无法保护好自己,他将我们视为重要的存在,我们需要做到的,就是回应这份心情,保护好自己。这点对于苏利大人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了,还是说你觉得大人没法保护自己?”   蓝哲气得顺手想拎着圣子球砸艾格伯特脸上。   你特么前段时间看着还是个老实人,这会儿怎么油腔滑调到让人怀疑,谁才是真正的黑暗元素拥有者了?   苏利:啊,心累.jpg   高冷如我,怎么能轻易说话呢?   只要他不说话,这群人就脑补不到他身上……个鬼。   “别说了。”   在艾格伯特说:“看吧,没有说话的大人,就是在默认了我的说法”时,苏利心累地说道。   艾格伯特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嘲讽蓝哲上了头:“就连现在,大人都在避免你那脆弱的心脏受到伤害。”   蓝哲捏紧了捆住圣子球的绳子。   “大人说的别说了的含义分明是在表示,我再怎么说,你这种智慧不足之人也无法理解。”   蓝哲直接把球扔到了一脸懵逼的马克边上。   “如果苏利大人是在人间的真神,那我必将成为他座下第一人!”   蓝哲终于动手了。   被艾格伯特利落放在地上坐着的苏利……   不想说话.jpg   苏利看向旁边那因为被狠狠丢在地上,摔醒了的圣子,淡定地从旁边地面扯下了两根和狗尾草有些相像的植物,他拿出一根叼在嘴里的时候,另一根递给了圣子。   “兄弟,来一根?”   尼古丁什么滋味是没尝过,但狗尾巴草,还是可以意会一下的吧。   然圣子的脸上,转眼就挂起了悲悯天人的表情:“你的内心,原来如此苦痛吗?”   苏利:“啊?”   那一瞬间,苏利嘴里的汪酱尾草都被吓掉了。   什么玩意儿?   可能是因为太过震惊,以至于大脑一团乱糟,导致苏利组织语言能力大幅度下降,所以他竟然真的安静地听完了,这位圣子说出的更加离谱的话……   “你的内心,犹如暴雨之下的海面,波澜迭起;其心境更如同雨夜的天空,晦暗无边。但请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我会陪伴你一同抵御灾难,而光明神也会庇佑你,指点你的方向,让你在这世上再无苦难。”   苏利:???   你怎么不干脆直接把我超度了呢?   他这辈子,不,他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都想不到,身处于漩涡最中心的人,会是这种离谱的性格。   苏利设想过,教皇会把跟前的圣子教导成怎样可怕的操心师,御下之术拉满,帝王心术max……但他特么就是把太平洋的水都灌进脑子里,也想不到,还有被真善美折服的这个选项。   大约是因为眼前的圣子正在一脸心痛的说:“你在哭。”   他说这话的时候,自己的眼睛里已经包含了一泡晶莹的眼泪。   “你坐在树荫下的身影,就像是被世界抛弃了的孩子。明明已经打算抛弃这个世界,却仍然祈求别人能拉住你的手……”圣子简直心痛到再起不能,“多么可悲,这个世界该怎样糟糕,才会让你对它如此绝望。”   然后下一秒他就自顾自地坚定起来,用那双璀璨的金色眼睛注视着苏利,以绝对坦诚的姿态说道:“我不是坏人,也不会放下一根蛛丝让你拼命,我只会选择伸出我的手……所以,你愿意拉住它吗?”   那个被捆得结实的圣子球,真的从绳子缝隙里伸出了手。   苏利:………………………………   我真的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叼根狗尾巴草,表演一下沧桑内心,能被人脑补到这种离谱程度。   苏利抬起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碧绿瞳孔,注视着艰难蠕动到自己身侧,还从绳子缝隙里伸出一只手的圣子……他看向对方的掌心纹路,突然开始发起了呆。   这爱情线事业线生命线的三线俱全正常人,为何能离谱到这种程度?!   然而在光明圣子的眼中……   坐在苍天古树下的少年,被树叶间隙落下的光打在脸上,明明灭灭。他那双碧绿色的瞳孔中不包含任何一丝感情,注视着他的时候,与看一只飞鸟或一只蝴蝶,都没有区别。   他将自身隔绝在这个世界之外,将万物不纳于自己心中,低垂的眉眼看似是注视着被他咬断的青草上面的齿痕,实际上却是在参谋些什么,让人永远都无法理解的深刻奥义。   他的眼里,没有光。   世界在他的眼中犹如泡沫,一碰就碎。   该是怎样的人才会对这个世界绝望到这种程度呢?该是多么脆弱的人,才会在对世界绝望到这种程度,却还活着呢。   圣子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他深刻地体会到了苏利的悲伤,也与他的一切难过,感同身受着。   “请不要对这个世界完全不抱有希望,它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光明神也会如出一辙地对待他的每一位信徒,你也可以相信我,只要你仍然对这个世界有一丝期待,我就会抓住你的手,引领着你,再次看看这个辉煌的人间。”   ……   苏利回过神来了。   苏利看着打架的艾格伯特和蓝哲,又看了看试图劝架的西里尔,以及待在旁边仍然茫然的马克……最后,苏利将视线重新放在圣子的身上。   他绝望了,他面无表情地发出最后一道挣扎声音:“是你想太多!”   真心实意,不掺杂任何一丝一毫的水分。   然而圣子……还在坚定不移的伸手。   “试着相信一下我吧。”   苏利:………………   高冷还能救他吗?就连死鱼眼都能被脑补到这种程度了啊!   苏利当场在内心深处的,是否继续治疗档案上,签下了放弃二字。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晶翼龙   苏利自认为自己设想了太多可能,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过,这人能如此有病!   别说打工人惯例的眼神失去高光,他这会儿觉得自己心脏还能继续跳, 都已经是个奇迹。   有些过于令人哑口无言了。   还是说,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对嘴武器, 人行自走三室一厅建设大法?   等超进化以后,还会变成人行自走故宫搭建大拿?   告辞!   苏利心想,自己莫不是个杀手,心和大润发被杀了十年的鱼一样冷的即视感。最后面无表情的他, 直接找不明所以的马克要了块布,塞到那圣子嘴里去了。   再听他说一句话,苏利都觉得自己的灵魂会遭到深度暴击。   于是等艾格伯特和蓝哲打完架以后, 看到的就是被捆成一颗球, 顺便被塞了嘴的光明教廷圣子。   然而, 这位圣子愣是在不具备任何滤镜的情况下, 硬生生地凹出一股,“我的心都快碎了”的即视感, 注视着苏利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不懂事的小朋友一样,充满了……宠溺?   蓝哲用眼神示意艾格伯特:这人怎么回事?   艾格伯特看明白了,以眼神回复:不要因为我以前职业也是圣子, 就认为我能和其他圣子心有灵犀。   蓝哲:啊这……   “还是快点去找晶翼龙吧。”苏利是真心实意地感觉到了心累。   他一点都不想思考, 这位圣子的存在, 是预示着教廷即将完蛋, 还是有什么其他诡异的东西。   不想动脑, 就想当个烂人。   斗殴二人组感受到了苏利的焦急, 互相对视一眼, 照旧一人拎个球,一人背着苏利走了。   唯独马克在带着状态看起来不太好的西里尔时,用一秒钟的时间思考了一下,判定苏利今天晚上可能真的吃不下饭了,被恶心的。   妖兽森林深处的一处悬崖。   那里有一处空洞,正是晶翼龙的巢穴。   在未曾直面传说中的生物之前,苏利在大脑里构思过太多可能。但又基于这是个西幻世界的原因,他对龙的期待值并没有达到特别高的程度,以至于直面的那一刻,反倒有一种突破了刻板印象的感觉。   如同晶翼这二字,晶翼龙看起来不像是生物,倒更像是一个由水晶组成的摆件,晶莹剔透,闪闪发光。   晶翼龙长约十多米,高也有一层楼的程度。它浑身上下的主流颜色,如晴空下的大海,散发着波光粼粼的蓝色光辉,其身姿线条极其流畅,翅膀展开时,更有一种仿若科幻片里的机械羽翼酷感。   不过要说最让人印象深刻的,绝对是那双像星空一样的双眼。   那双眼睛里倒映着妖兽森林这座原始森林的同时,也会让人一并产生,如飞鸟之物向往天空的自由之感。   “不得了……”苏利微微睁大双眼,抬头看向这个对于自己来说,本应会让自己产生畏惧,可实际上却只让自己心中溢满惊叹的生命。   收回感叹,理智促使苏利,在正式和这种非人生命交谈之前,需要先摆好两方的资本,才能进行相对公平的对话。   “你好,女士。”苏利说出了平时绝对不会轻易说出的刻意称呼,以彰显自身对待异族智慧生命的重视。   “我等前来的目的,就是完成不久之前随意做下的,并不算高深的计划。”苏利压低了声线,使其变得深沉,他苍白的手指也一并指向了被捆成一颗球的圣子。   “不出意外,他对教皇的重要性,足以让他将你真正的敌人,也就是光明教廷的枢机主教,钓到此处。”   苏利留了很长的时间让晶翼龙思考,直到对方突然发出空灵,且会让人联想到天空和白云的声音。   “你怎么能确定一切都会按照你的计划进行?”   是完完全全的智慧生命……苏利默了一瞬,但还是将自己不久之前对这位秘藏圣子的警惕和推测拿出来说了。   “在我看来,他之于教皇而言,拥有着无可比拟的唯一性。”   “百分百光明元素亲和度的价值,千年内未曾出现过第二例。只这份天赋,就足以定义他本身。”   “何况,”苏利将视线放在了那个明明长得不难看,却还是让他看一眼就觉得伤眼的圣子球身上,“一个无论是高深还是单纯(蠢)的继承人,对于教皇来说,都是不具备威胁,且最合适的选择。”   苏利在真正被这个圣子的奇葩惊到哑口无言的时候,同样也联想到了,教皇或许本身就存在想要置艾格于死地的想法。   一为,艾格很年轻,二十来岁的年纪,在现代社会基本就是刚好处于大学毕业的程度,发展前景简直没有上限。可偏偏他的实力,在这个世界已经处于顶尖的那一批。   另一点则是,这个年纪就已经具备守护一整座城市的能力的艾格伯特,只这一处,对于上位者来说,本身也算是值得忌惮的那一类型。   在对比旁边的这颗球……苏利撇了一眼不再流泪,但仍然眼神诡异的圣子。   直面这颗球之前,苏利一度以为对方和教皇属于利益共同体,天然就会维护对方的存在,且在继承对方位置之前,始终会将自己放置在一个,既不突出,也不弱小的微妙位置。   苏利之前甚至直接给这颗球打下了必定善于心计,城府颇深的标签。   虽说结果和想象不仅不同,还完全跑偏到了一个截然相反的位置……   但这也不能说之前的推测完全无用就是。   “高深意味着,他明白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而单纯则表明,蒙蔽他简单到如同吃饭喝水。”   殊途同归的一点是,都容易操控。   不过还有一个可能性苏利没说。   那就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百分百元素亲和度的拥有者,具备着未曾达到这一阶层的所有人都不曾了解过的特殊。   苏利眯着眼睛看向了那颗球。   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这颗球拥有着影响他人人心的能力,使教皇真心实意折服在傻白甜光环之下,那么他也就具备着,绝对不能忽视的危险性。   苏利还不至于因为被看人自带十层滤镜的奇葩,给彻底雷倒不具备自我思维。   所以他也很明确地告诉晶翼龙:“不过你也不用关注那些就是。”   “你需要做的,和想做的,一直都是报仇。”   所以关于警惕这颗球的方面,苏利自己会作为无自保能力的弱者,稍微关注一下。   晶翼龙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怎么,它闭上了那犹如星空的眼睛,随后平静的说道:“那就如你所说的去做吧。”   苏利眼角的余光一并发现,本来站在艾格伯特身侧的蓝哲,在晶翼龙再次睁开眼睛后,往艾格伯特身后躲了躲。   “躲什么。”晶翼龙睁开的竖瞳固然美丽,这会也带上了野兽的凶悍,“我又不会吃了你。”   蓝哲看了晶翼龙好一会儿后,自暴自弃地低头问:“之前,你为什么要把我赶走?”   “妖兽与人,根本就不具备交好的可能性。”晶翼龙看了一眼在人类中也属于幼崽年纪的苏利。   现在它的面前有六个人类,唯独这个看起来最小的,没有给它带来任何多余情绪。   平静的对话,平静的交流,以及,碧绿眼瞳深处的,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愧疚。   这是人类,基于被伤害者的愧疚。   尽管他只是处于人类这一大范畴,还弱小到不具备任何伤害他人的能力。   但那双眼睛也像是在从无间断地说着:“对不起。”   晶翼龙一直认为,人和妖兽不能交好,因为注定不会拥有好的结局。   就如同那个,在此时此刻,连声音都无法发出的孩子一样……   “过来,我们进去说话。”晶翼龙对蓝哲说下了这番话后,不再关注其他人,扭头进入了巢穴深处。   可苏利这会在收获了晶翼龙那过于复杂的眼神后,却并未选择思考那眼神有什么意思,他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径直摔倒在地的西里尔的身上。   从进入妖兽森林起,西里尔的表现就有些不对。   起初艾格伯特与蓝哲打架的时候,苏利选择放任的原因,除了他拦不住,也有想要让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的西里尔休息一下的想法。   然而……   他竟然直接晕过去了。   “怎么回事?”苏利第一时间冲到西里尔的身边,将手掌放在他的脑门上。   过于正常的体温,反倒让苏利眉眼皱得更紧。   马克也很快走到两人身侧,他在尤菲娅那里接受培训的时候,专门了解了一些医生的知识,这会儿扒开西里尔的眼皮后,得到的结论却无比离谱。   “他……他睡着了?”   这是个得出结论的人,自己都不太相信的结论。   妖兽森林这么危险的地方,谁会不管不顾地睡着?   何况西里尔始终认为,自己有必要给年龄更小的苏利,树立一个良好的生活榜样,所以从未熬过夜。   同样感觉不对的艾格伯特,也已经开始往西里尔身体里输送光明元素用于治疗,只是效果并不明显,西里尔也没有任何想要醒来的迹象。   就在三人无从下手的时候,那颗被捆住的球发出了“唔唔”的声音。   苏利这一刻完全忽视了这个球,不,这个教廷圣子给人带来的惊悚感,他当即将球先生被塞住的嘴解放开来后,询问出声:“你知道西里尔怎么了吗?”   后者也没再脑补滤镜后的苏利,当然也有可能是发现了苏利的焦急,所以第一时间说明:“这个孩子……”   “返祖了。”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思维停止   “返祖?”苏利以反问的语气重复了这两个字, 稍后便不带脑子地发出了不明意义的声音,“吱吱吱吱?”   旁边的圣子并没有露出任何一言难尽的表情,反倒神色平静的解释:“教廷有书籍记载, 具有妖兽血脉的人, 在处于妖兽森林的范围时, 会有一定的概率激活这份不属于人类的血脉,也就会呈现出他现在的这种状态。”   “人类是一种很弱小的生物,需要母体十月怀胎,也需要日复一日的教养培育, 才能长成一个不那么无用的人。但对于妖兽来说,它们从诞生的那一刻起,第一时间觉醒的就是血脉里的求生意志, 因此在妖兽森林这种布满了暴烈元素因子的环境中, 它们会以极快的速度吸纳空气中的元素让自己具备逃亡能力。”   “不出意外, 这个孩子也是这种情况。”   圣子看着躺在地上的西里尔, 眼神有些复杂。   觉醒妖兽血脉并不是什么好事。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属于完整体妖兽, 又不是纯种人类,这简直相当于,在西里尔体现出非人的特质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会被两族排斥。   然而他所沉思的一切都不在苏利的关注范围内, 后者的重点只有一个:“觉醒妖兽血脉不会对西里尔的安危造成影响吧?”   “并不会。”圣子摇头, “至于为什么他现在始终处于昏迷状态, 则是在于, 以往一直生活在元素因子分布相对平衡的地区, 故而首次进入妖兽森林, 被过分密集的元素因子刺激到了, 需要时间适应血脉对于元素浓度的贪婪性。”   苏利恍然大悟式点头:“应该是像那种,始终生活在高山上的人,突然来到了平原,醉氧了。”   确定西里尔不会有什么危险,苏利也就放下了心。不过要说有没有好奇西里尔身体的那部分非人血统,究竟属于什么种族……那必然还是有的。   但在不经允许的情况下,询问对方的血统,就跟刻意去询问一个隐藏身份的人隐藏了些什么一样,成年人的理智,让苏利并不会对这一点过于探究。   他只是把自己身上的外衫铺在地上,又将西里尔放在其上后,再度将注意力放回圣子身上。   苏利认为,被绑架者总归要知道一下自己被绑架的原因。   不过解释工作就不需要他额外做了。   这点艾格伯特自己会处理好。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位能叠一千米滤镜脑补死鱼眼的圣子,却并没有为艾格伯特身上所遭遇的一切悲剧感到心痛。   他甚至在旁边理所当然地说:“我并不认为,我需要对一位有清晰认知的人赋以怜悯。”   艾格伯特并不是什么需要别人可怜的角色,更何况圣子除了会带滤镜看苏利之外,也并不是个傻的。   同为教廷之人,甚至是作为漩涡中心的既得利益者,他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开脱的理由,因此反倒不如落落大方地表现出自己的态度……   也省得在被捆成一颗球的时候,真的被当成一颗球踢。   “你的意思是,我对自己没有清晰的认知吗?”苏利表情麻木。   “不!”圣子果断摇头,一副生怕苏利误会了的样子。   “我从不认为你是什么需要我可怜的角色,我只是觉得,你的苦痛,我可以与你分担……”那忧郁的神色,那隐含晶莹的眼眶,以及紧紧握住的拳头……   都特么很辣眼睛!   “闭嘴。”苏利面无表情,不需要直觉他都知道,在给这位离谱圣子一秒钟的时间,他的脚趾都能原地扣故宫。   在心中的救治名单上签下放弃治疗的苏利,并不准备给自己来一个垂死挣扎,他只是在确定圣子知道自己将作为钓鱼主教的工具人,并打算按照计划配合行动后,便当做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了。   睁眼瞎乃成年人必备技能(bu)。   没过多久,和晶翼龙一并去洞窟深处谈话的蓝哲走了出来。   相较于进去之前的种种复杂,现在的他看起来倒是舒缓了眉心,一副不再纠结的模样。   甚至刚一走出洞窟,便扶着岩壁坦荡说道:“娜安说,她会配合我们接下来的一切计划行动。”   娜安这个名字,指的就是目前仍在洞窟深处的晶翼龙。   “不过娜安也让我告诉你。”蓝哲将注意力放在了苏利的身上,“跟着你的那个叫西里尔的孩子,有着和她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的血脉。”   那是另一种龙的血统。   区别于晶翼龙这种看起来过分美丽,甚至显得虚幻的种族。西里尔所拥有的龙族血脉,倒像是一些话本中的传统西方幻想龙种,是那种极具冷血动物特点的生物。   “必要时可能还会冬眠。”蓝哲一边想,还一边肯定地点了点头。   苏利:“……”   “我更乐意听你说,觉醒了这种血统的西里尔,今后会比较怕冷之类。”苏利甚至已经想到了冬季的时候,要不要搞点土炕之类的保暖工具。   不过说来,元素师应该也不是什么特别容易被自然影响的存在吧?   苏利碧绿的眼睛透露着沉思的意味,但他仍然点出:“你的话就像是在说,他已经不再是人了。”   躺在苏利干净外衫上的少年,在这时候悄悄抽动了一下手指。   苏利并未观察到这一点,他只是郑重其事地对着有些不以为然的蓝哲说道:“对于人类来说,种族认同感是非常重要的,别随随便便把别人开出人籍。”   “……虽说我不止一次想当一只,只需要翻肚皮晒太阳的小猫咪。”   苏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伙伴醒来后,发现自己有妖兽血统,指不定怎么惊慌失措,这会儿还有一个添堵的可不行。   然而就在苏利思考着,该怎样把语言的艺术编译成这个世界文字版本的时候,西里尔睁开了眼睛。   事实上他不久之前就已经意识清晰,只是那阵子一直睁不开双眼。   直到苏利的话被清晰地印入耳中。   不同于艾格伯特总爱延伸,新的光明圣子直接滤镜一千米,西里尔从苏利的言语中了解到的信息,一直都是触碰本质。   毫无疑问。   苏利就是那种会关注到别人自己都不一定能关注到的细节的人。   他不一定能感同身受别人所有的心情和触动,毕竟人与人之间本身就不存在绝对的感同身受,不过他却总能在他人陷入失落状态时,给予一定支撑。   譬如现在。   “苏利。”西里尔只是简简单单地喊了苏利的名字,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   他仍然靠在地面苏利的衣衫上,只不过这会儿少年露出了一个,非常不符合冷血妖兽血统的灿烂笑容。   被喊到名字的苏利,这才发现西里尔已经醒来,同样回以一个笑容后,对还坐在地上的人伸出了手,说的话也很是寻常:“既然醒了,就不要一直躺着了。”   “刚来的圣子可是已经做好了主动联系主教的准备,接下来的战斗场面,还得靠你提前准备零食,才不会让我这种菜鸟旁观者觉得太过无聊。”   之前马克和他老东家里的人打架的时候,苏利就发现自己的动态视力不太能跟得上。现在更强者的战斗即将到来……他也就只能摸点零食吃吃,顺带看看能不能找个墨镜,防止眼睛被闪瞎了。   一切都和以往一样,只区别在于,西里尔的眼角有着明显的暗红色鳞片。   还别说,有种特效装的即视感,怪帅的……苏利心里想到。   第兹,被捆成球的圣子。除了在他被绑架的时候,绑架者艾格伯特明目张胆地露出了自己的长相之外,他后续对主教的主动联系,也确实促成了对方快速赶到济索镇的行程。   不过对于这件事,苏利觉得奇怪的同时,也因着始终对第兹保持一丝警惕之心的原因,选择试探询问:“你应该知道,主教来到这里,就只会有那一个结局吧。”   第兹点头:“我当然知道,甚至可能了解得比你想象的还要深。”   “他会死,这是理所当然的。”说着,第兹露出了一番苦笑。   这位圣子除了用滤镜视角看苏利的时候,显得极其诡异不正常之外,其他的时候甚至还能称之为……   通情达理。   他清楚地知道,作为漩涡中心的自己,唯一的价值就是被利用。   不管是教皇与主教之间的牵扯,还是来到济索镇后,被人绑走当做鱼饵。   这都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可即便如此,他仍然是个信仰光明神,拥有着圣子身份的人。   所以他也做好了不久之后,将一切告诉教皇,主动认罪的想法。   但在此之前,苏利只能看到脸上挂满惆怅表情的第兹,再度对自己露出了一个让他头皮发麻的表情。   如果是其他人看到,大概会直接将那副表情挂上痛惜,悲怜之意。   然而看不懂表情的苏利,只能见着第兹用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看第二眼的模样,说着这辈子都不想再听第二遍的话。   “主教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艾格伯特也想为自己申冤,就连我也可以为了我所谓的原则坚守着不必要的东西……可你呢?我没有办法从你的身上看到任何渴求。你在我看来,不再像是被世界遗弃,而是将世界摒除在外。”   第兹觉得,自己此时深入了苏利的内心深处。   而那里,荒无到与沙漠别无二致。   苏·雷到思维停止·利:五官扭曲.jpg   作者有话说:   30章了,日更30天,浅记一下。   说来每个人从苏利那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   只不过第兹看到的最扭曲。 第31章 演员   夜色如墨, 妖兽森林的环境也逐渐变得安静起来。虫鸣鸟叫这种极易挑衅到高级智慧妖兽的声响,并未出现,空气中静谧到落针可闻。   此时, 晶翼龙的巢穴附近, 苏利靠在被熄灭的火堆旁边昏昏欲睡时, 其他人已经意识到,那些之前并不被他们在意的光明骑士们,已经大批量地潜入这座森林。   对于光明骑士来说,对第兹的救援刻不容缓。   不久之前艾格伯特和蓝哲当着一群骑士的面把第兹绑走, 在光明骑士的眼里,就是一种明目张胆的挑衅。   无论是所谓的维护教廷尊严,还是按照教皇的吩咐, 一定不能让第兹出事, 都促使着这群骑士根本不会给自己留下太多的探讨时间, 就让他们直接选择组团强攻。   艾格伯特很强, 可双拳难敌四手,没有哪个骑士觉得, 他们这么多人,连和他一战之力都没有。   因此这场夺取圣子之战,在苏利看来,就是在目标鱼上钩之前的试探。   苏利打了个哈欠, 手臂撑着地面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扭头看着并没有说话, 却已经自发将他围在中心, 同时警惕地向一个方向看去的众人, 轻声说道:“不用太紧张。”   “在强攻之前, 必然还有一段谈话情节。”   光明骑士们可不清楚苏利他们的目的是钓主教, 在圣子被绑架的情况下,为了防止前任圣子艾格伯特投鼠忌器,谈话情节,只会成为必然。   结果也是。   苏利5.0的视力对比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并不算好,在其他人的身体已经紧绷到随时可以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去的时候,他才刚刚从正前方的林子里,发现了几个穿着白袍子的身影。   这只是他能看到的,后方隐藏的数量只会更多。   果不其然,接下来一分钟的时间都不到,足足有好几百位穿着白色袍子的人,将这片地方彻底包围。   与此同时,蓝哲面色不改地抽出了悬挂在腰间的武器。   那是一柄有着过于花里胡哨刀鞘的短刀,那玩意之前一度被苏利认为是这个世界独有的装饰品。只是现在被蓝哲随手搭在第兹的脖子上,就直接使得后者的喉咙处出现一道血痕。   “背叛者,你和妖兽联合绑架圣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一大群犹如复制粘贴般的白袍人中,出现了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寡淡的角色。他同样毡帽盖脸,只不过身着的白色袍子上印着的花纹,看起来比站在他后方的其他骑士复杂多了。   “我有名字。”艾格伯特面色冷淡,说这话的时候还主动上前一步。   光明骑士们只以为他是想用肢体动作向他们施加压力,不过苏利倒是发现,自己的视线被艾格伯特的身影挡住了。   环绕在艾格伯特周身的白色元素因子,尽管不会被苏利所见,苏利也能感觉到空气里似乎有些什么自己看不见的东西,将自己遮挡住了。   “不过要说目的……”苏利前方的艾格伯特露出了血腥的笑容,“你以为对于一个背叛者来说,他会对自己的老东家做些什么?”   艾格伯特只一个眼神示意,蓝哲就回以略微不爽眼神的同时,也让自己手中的刀,在第兹脖子上划下了更深的痕迹。   第兹也配合的露出了慌乱的神色,表现的更为恐慌一些。   即便他一早就知道这里根本没人想杀他。   在知道苏利的计划,且并不打算告诉教廷中人时,第兹就注定了会成为这场钓鱼事件里的共犯。   或者说是,心甘情愿的充当鱼饵。   不过艾格伯特却对此不以为然。   事实上,艾格伯特这会儿更想让蓝哲作为言语交锋人出场,自己去握着短刀怼第兹。   要说原因……   那当然是因为第兹这人,好像真的理解了一些,他不太理解的属于苏利大人的部分……   交流情报是不可能的。   当发现自己对于光明教廷上层之人来说,只是个炮灰,并且起初被自己认定为既得利益者的家伙,也只是个工具人的时候,艾格伯特就已经不愿再与仍然沉溺于光明二字的第兹交流。   他觉得自己和第兹不一样。   后者的信仰是光明神,责任是光明教廷,而他的信仰就仅仅只是苏利一个人,就连责任,也是苏利认为并不需要承担的照顾他。   艾格伯特再度让自己上前一步,挡住苏利的同时,不忘表现出自己的张扬,格外肆意地说道:“我想要做的,当然是让把我打为背叛者的人……”   “生不如死啊!”说着,艾格伯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和以往作为守护者出现,总是在脸上挂满圣洁与沉稳笑容的模样不同,现在的艾格伯特看起来尤其疯癫。   “放心,我不会这么简单就把他杀了的。”艾格伯特给了不远处的骑士们一个居高临下的眼神,也同样不忘轻蔑的看了第兹一眼。   他将自己放在了事件主导者的位置上,一边强势地表演自己这个背叛者的凶残,一边在心里想,只要自己拉的仇恨够多,就能规避苏利可能会遭遇到的风险。   “别担心,在枢机主教到来之前,我会给他留一口气的。”艾格伯特说话时,第兹脖子上的丝缕红色,已经变成了成片的鲜艳。   “当然,我也不会给你们留太久时间。”他刻意扬起了下巴,表现出一副半颠半狂的不理智姿态。   面对一个疯子的时候,如果不按照他的说法去做,只会让事情的结果充满不确定性。   可即便表演至此,艾格伯特也不认为,这群光明骑士会老老实实地退回去喊主教过来。   光明骑士团的成员是一群非常骄傲的人,他们是从各地的所有分教廷中选取的优秀人士,艾格伯特对此再清楚不过。   因此这群人再怎么表现出退让,甚至直说:“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在主教到来之前,绝不许伤到圣子大人性命”时,太阳穴一侧的鳞片微微炸起的西里尔,已经将苏利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战斗突然打响。   静谧黑暗的森林就像是突然拉起了成片的白炽灯,光明元素在这一刻爆发出了宛如白天的光亮效果,刺得苏利眼睛流下了生理性泪水的同时,也将晶翼龙巢穴附近的山丘炸成了平地。   就说拉仇恨的能力,这一刻,在晶翼龙的咆哮声响起后,艾格伯特对光明骑士们自愧弗如。   晶翼龙原先在知道苏利的计划后,精神一直保持着相对紧绷的状态。它期待自己的敌人在自己手中被撕成碎片的画面,却也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对。   苏利那会告诉焦灼到恨不得拎着蓝哲出去打架的晶翼龙说:“你要是休息不好,或许连和仇人同归于尽的实力都不具备。”   话说得毒,晶翼龙那时只能血压飙升的回到巢穴休息。   ——毕竟苏利说的是事实。   这会儿,家园都快被人类给炸了的情况下,晶翼龙也理所当然地开始发飙。   大,总归是有好处的。   晶翼龙一尾巴甩过去,好些被艾格伯特拦住的光明骑士,四处横飞。   八级妖兽的实力,堪称此世明面上的巅峰。   苏利亲眼见到的一个需要三人环抱才能抱过来的大树,被甩飞的光明骑士直接撞断了的时候,默默地憋回了自己的哈欠。   在这场战斗打响之前,苏利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打这一场。不过又出于清楚自己是个弱鸡,没有任何战斗能力的原因,他其实躺得很平。   就连瞌睡都没有被这场战斗赶走的苏利……   却被乱发起床气的晶翼龙直接惊醒。   只是苏利偏偏还没有办法阻拦,暴怒的晶翼龙想要屠杀的心。   ——要是那栋尤菲娅租给苏利的小楼,当着他的面被炸了,苏利也难保自己不会有杀人的念头。   何况巢穴作为晶翼龙孵化孩子的地方,这里应当留了它许多回忆才是……   打架的动静越闹越大,数百位的光明骑士们始终都没有突破,由艾格伯特和蓝哲与晶翼龙,这两人一兽组成的单方面防线。   前者对光热的操纵,足以让艾格伯特在附近树立起一座极为凶险的屏障。当那群骑士用大量的光明元素笼罩在自己周围,作为保护罩强行突破那道屏障时,就正好撞上了等在艾格伯特背后的蓝哲。   黑暗元素和光明元素互相克制,因此一旦当光明元素拥有者的反应速度跟不上的时候,就注定了这群骑士只能单方面的被打到鼻青脸肿。   然而转眼,他们又正面撞上晶翼龙的尾巴……   只能说惨。   太惨了。   几百个人,硬生生被两人一兽打到溃不成军。   全程旁观的苏利再度确定,猩猩和猩猩之间也有实力差距。   至于他?   他是人!   人怎么能和大猩猩相比呢。   苏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说道:“这样,等那群骑士重新跑回济索镇后,就一定会第一时间将情况全部报告给枢机主教。”   之后只需要将好不容易咬饵的鱼拉上来就行。   就是第兹……   苏利刚想安抚两句,就见对方眼神忧郁地看向自己……   苏利当即退了一大步,肢体语言全是抗拒。   圣子有点受伤。   可圣子却本能地察觉,这种表现不仅仅是因为这样。   “没关系,我伤得不重。”第兹伸手摸了一下自己脖颈间黏黏糊糊的血液,还对苏利露出了一个安抚性的微笑。   “要是这种小伤能让艾格伯特摆脱一些以往被追杀时,感受过的饥饿和苦痛,那我情愿再多来几回。”   艾格伯特眼角一抽:“我可没有什么虐待别人的癖好。”   “以及……”艾格伯特也将眼神放在了苏利的身上,目光火热,“苏利大人之后还有什么新的指示吗?”   被问的人只想离前光明圣子和现光明圣子,都远一点。   并真心实意地反问:“究竟是教廷对待圣子的教育有问题,还是圣子这一存在,本身有问题?不然为何我遇到的圣子看起来都如此有病。”   有病一号前圣子艾格伯特:“如果我有病,那么苏利大人就是缓解我症状的最佳良药!”   有病二号圣子第兹:“你认为我们是否有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希望你不要认为自己有病。”   第兹认定,苏利在说出这句话之前,首先想到的一定是:“我是不是也有病,才会在这里面对更有病的你们……”   于是第兹更加心痛了。   然而,在这番有病言辞之下,就连蓝哲都说:“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正常人。”   苏利:???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超酷的   直到这会儿, 苏利才发现,蓝哲竟然也有个圣子的身份。   伴随着嘴角的抽搐,苏利毫不客气地吐槽道:“这是什么传说中的圣子消消乐吗?”   “集齐三个圣子就能召唤神龙?”   蓝哲摆手:“没有那种功能。”   “会成为圣子也只是因为我对黑暗元素的亲和度足够高罢了。”   “说来你也不要把圣子当成什么特别的角色。黑暗教廷的消息在未经允许的时候, 我无法泄露, 但明面上光明教廷的圣子数量, 就连我都知道,他们可是足有十好几个。”   这样一想感觉好似有些廉价的样子,但再一深思,明白所有的圣子都是从世界各地挑选的顶尖中的顶尖, 就会懂得,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多高的比例。   苏利不在意地挥手:“我对了解这些信息兴趣不大。”   总觉得一往下延伸,就会涉及普通人不该知道的消息。   因此苏利便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转回, 主教来了济索镇之后, 该怎么样合理地让对方嗝屁的同时, 还能光明正大对他鞭尸。   没有道理没犯过错的存在, 要遭到世人唾骂,真正的幕后黑手死的时候还要被冠以英雄的称号。   那会让人发自身心地觉得很恶心。   ……   济索镇的消息传递的速度比想象的还要快。   背叛者绑架了圣子的事件, 让教廷内部的许多人都提起了心神。谁都知道,如果这消息大范围泄露,那些狂信徒们,就会变成不受操控的傀儡。   他们会为了自己的信仰, 舍弃自己的一切, 乃至于生命。   更何况光明骑士团的人带回去的消息也有, 背叛者的身边出现了黑暗元素拥有者这点。   近三十年黑暗元素的拥有者, 多数都在方一检测出来后, 便被第一时间处死, 说到底真正逃走的就只有那一个。   在比较光明骑士们看到的黑暗元素拥有者的大致模样, 教廷中人很快就锁定了蓝哲。   教廷内部图书馆储备的过往卷宗中,记录着蓝哲曾经引起黑暗元素暴动的信息。   这点,也使得教皇第一时间拍板决定让枢机主教前往济索镇,好早点将第兹带回。   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枢机主教似乎也有自己很是非同凡响的认知,这种时候,竟毫不犹豫地阴阳怪气了起来。   “无能者既然知道自己无能,就不要总是上赶着去犯蠢。”   枢机主教在还没有赶去济索镇的时候,就直接对着教皇发出了嘲讽。他在未曾了解事情真相时就已经认定,第兹会去济索镇,就是非常典型的,对自身实力不了解,偏偏还想要获得功劳的愚蠢。   只看年岁,教皇已达古稀,枢机主教则看起来与奔四的狮子会首领差不多的样子。   以这个年纪就能坐上二把手的位置,他也确实有骄傲的资本。只是还不是一把手的情况下,就敢发出这种嘲讽,也可以反向证明,他至多只会是个擅长使用阴谋的诡计之徒。   果然,枢机主教这边刚刚向济索镇赶去,教皇就已经对宗主教下达命令。   “济索镇不是传来消息说是,晶翼龙背后还有更加强势的妖兽吗?”   “八级妖兽身后的更加强大的角色必然是九级妖兽,枢机主教属级高阶的实力,怎么想都无法与传说中的神种对比才是。”   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教皇,以一副和善的表情,说出了充满血腥的话。   “所以,就算他死在那里,也只能说明,凶残的妖兽需要受到更加残酷的打击才行。”   想要杀死一个实力强大的人或者妖兽,并不需要一个比他更强大的人或者妖兽。实力在很多时候都只能划分强弱,并不能决定生死。   原本教皇是不打算让枢机主教这么早死的,毕竟人还算年轻,实力也确实很强,若是有了机会突破到神种,恐怕还能使得光明教廷更上一层楼……   岁月使得教皇的实力在此时暂且还能隐约压上枢机主教半头,但教皇也无比清楚,当这半头消失后,他必然会被毫不掩饰权欲之心的枢机主教踹下位置。   教皇之位的更迭,可不是所谓的传承,届时,假设现在的教皇成为枢机主教手下的败者,那结果只会变成……   败者必亡。   岁月能促使实力增长,也能促使实力下降。   古稀之龄,终究还是使得教皇在力量方面略有力不从心。   这种时候,枢机主教如果能沉默寡言,安安静静地按照吩咐行事,不说多余的话,不做多余的事,教皇认为自己还能留他一命。   可偏偏枢机主教触碰了一个畏惧死亡,也不愿出手手中权力的贪婪者的底线。   故而教皇是绝对不可能选择放过他的。   说回苏利。   因为清楚枢机主教赶来济索镇的行程,最少也需要半天的原因,苏利便趁着夜色直接扯着西里尔的手腕,去找晶翼龙了。   靠在一棵树边休息的蓝哲,微微抬起了一只眼皮,又看了一眼见苏利方一走进巢穴,就直接像是个傻狗一样蹲在门口睁大眼睛等着的艾格伯特……   然后发出了毫不犹豫的嫌弃声。   “啧。”蓝哲鄙视的眼神直接砸在了艾格伯特的脑门上,“娜安不会对苏利下手的。”   艾格伯特没有回看蓝哲,只是低头看着岩板地面,用略微沮丧的语气说道:“我只是觉得,没有办法给大人提供关于龙种信息的我,实在是太没用了。”   蓝哲:“……”   蓝哲脑门上的青筋一边狂跳,一边在内心深处大吼……   真不该搭话的!   “我突然觉得,苏利说的圣子有病的话,简直是绝对正确的神言。”   和病得最深的艾格伯特搭话,就是在引导自己走向神经病的深渊!   此时,晶翼龙巢穴深处。   晶莹剔透的龙身,在夜色中不知是反射了什么苏利不可见的光,正透着梦幻的色彩。   苏利拉着西里尔的手腕进来之后也没有犹豫,上来就直接询问晶翼龙重点。   “你知道和西里尔相关的龙种信息吗?”   苏利并不会因为清楚晶翼龙接下来将要进行生死之战的原因,就自顾自的将西里尔很可能出现的,不知是好是坏的变化无视。   第兹的知识储备,只能告诉苏利,西里尔出现了返祖现象,以及非人的血统属于龙种,别的就什么都没了。   这种时候,同属龙种的晶翼龙,看起来就像是会了解些什么样子,因此苏利也就过来问了。   晶翼龙那过分空灵的声线响起:“虽说我并不讨厌你,但你应该也清楚,你是人类才对。以人类之身来向我询问妖兽的情况,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当然会。”苏利果断说道,“西里尔还是一个孩子,对于看重孩子的你来说,除了他是幼崽这一点之外,有着龙种血统的他,本来也值得你告诉他一些他不曾了解的信息。”   在晶翼龙的视角里,它能看到这个有着碧绿眼瞳的孩子,在称呼西里尔为孩子时,是真心实意以长者的态度维护的。   因此,在苏利说出这番很有可能激怒它的话时,晶翼龙不仅不生气,反倒只觉得庆幸。   它自顾自地说了一句和苏利的问题毫不相关的话:“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看到人类和妖兽以平等的姿态相处。”   西里尔的先祖,也就是赋予了他龙种血统的那位,是真真正正的天赋型妖兽。   晶翼龙直说:“高级龙族的血统,会使得它们的幼崽,在刚刚诞生时,就具备着极高的天赋,和五级以上的实力。天赋和诞生时就具备的实力叠加,促成了一个对人类并不了解的九级妖兽的诞生。”   “对于妖兽来说,九级的实力会让我们具有变换身形的能力,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就是,可以化为人形……”   一个天真的不知世事的龙,去往了人类的社会会发生些什么呢?   被愚骗几乎可以说是必然。   妖兽森林为什么一直被人类进攻?这儿除了妖兽本身具备的价值之外,还存在着无数人类想要的资源。   药物,矿产,这些可都是宝贝。   一个能在妖兽森林横着走的存在,它当然有资格搜寻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携带巨宝而不知的妖兽,就成为了被欺骗的对象。   用谎言编织爱情,用伪装的真诚欺骗天真,代价就是,一头妖兽真的爱上了人类。   然而,妖兽在孕育子嗣的时候,可不像人类一样会十月怀胎。   当异样被发现,当被判定为没有价值……   结果就自然而然地变成了遭受驱逐。   虽说对于一头龙来说,在发现自己最初就遭受到了欺骗以后,结合的对象第一时间就被头身分离。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有着人类血统的龙诞生。   他破壳而出的时候,不是一个小龙的模样,而是人类幼崽的身形。   于是,九级妖兽将这个孩子送回了人类的社会。   对方在后来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属于妖兽的特质,于是便与人类结合,将这份具有妖兽血统的血脉传承了下来。   直到西里尔的父母那一代,在多年前意外死亡后,他们留下了一个只能当乞丐的,却拥有龙族血统的孩子。   故事讲到这里,晶翼龙也告诉了苏利:“觉醒属于龙的血统,除了会让他的外表出现一些变化之外,另外的唯一一项影响就是,他的成长速度可能会相应变慢一些。毕竟对于龙来说,寿命长达千年都是存在的。”   从专业(?)妖兽口中得知,真的不会存在其他的负面影响后,苏利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放松了心神。   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便打算带着西里尔出去,不再打扰晶翼龙的休息。   后者却在苏利客套的说上了一句:“那不打扰你休息了,我们先出去。”时,主动伸出自己一侧犹如水晶般的翅膀。   晶翼龙用翅膀尖尖微微碰了碰苏利的脑袋,才说:“希望你永远都不会对这孩子产生任何不好的想法……”   苏利不知道的是,晶翼龙的这番话的下一句是,否则西里尔还活着的先祖,或许也会做出什么更不好的事。   苏利走出巢穴的动作顿了顿,他以背对晶翼龙的姿态说道:“人类是对一切接受度都能达到最快的种族,如果对某些东西不能接受,除了本身可能存在的迂腐之外,更多的只会是……”   “见识太少。”   苏利在踏出门口透着微光的巢穴时,偏过了脑袋,他看着脸上带着暗红色鳞片的西里尔,嘴角挂起一丝不甚明显的浅淡笑容,沉声说道:“拥有一个具备龙种血统的同伴,超酷的。”   作者有话说:   苏利:在游戏策划的眼里,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淡定.jpg 第33章 复仇之战(二合一)   苏利对西里尔来说很重要, 无比重要。毕竟最初作为乞丐的时候,同龄的他们,其实也算得上是竞争者。   这种情况下仅仅是因为一起乞讨, 他就愿意将自己带出深渊, 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   西里尔对这一点也一直都很感激。   他是那种性格比较寡淡的人。不是说没有属于少年人的激情, 而是不太愿意说话,寡言少语。毕竟没有谁会喜欢一个总是表现得一副阳光灿烂的乞丐,不是吗?   那样的存在,只会在其他乞丐痛苦于明天究竟还能不能活着的时候, 成为最佳发泄品。   乞讨的日子真的很难,不知道明天是生是死的恐惧,也一直在心上。连续饿了几天, 去找附近人家要上一碗水, 都会被痛声唾骂, 恶劣赶走的时候, 西里尔这种所有敏感都放在心里的人,只觉得那会儿, 大概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结束的,一辈子的最黑暗时刻了。   但西里尔一直觉得,从他被苏利拉了一手,被艾格伯特一并带走的时候, 他就不再是一个只具备乞丐符号的人类。   可具体又该怎么定义, 一直不明所以。   谁会知道一个乞丐未来该怎么活?以前是连明天能不能活着都不知道, 现在是, 根本分辨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艾格伯特变态地将苏利说的一切, 都脑补向一个能支撑自己活下去的神喻这点, 一直被西里尔羡慕。   因为后者始终觉得, 自己没有办法做到像艾格伯特那样,那样纯粹。   后来,也就是现在。   数百位光明骑士团成员,在西里尔眼里每一个都强大得不可战胜,可这么多人在围攻艾格伯特和蓝哲的时候,竟然能被折腾得生不如死……   羡慕这种实力,或许正是这点始终存在的羡慕,才促使他过去试图加入亚撒学院。   不过仔细一看,好像没有也没有那么羡慕。苏利是那种,只是存在,就给人一种天然活成另一种样子的奇迹感。   明明身陷囹圄,被众多随时都有可能杀死他的人围攻,他也能平平淡淡地坐在那里打哈欠。唯一让他眼睛瞪大,让略显狭长的碧绿眼瞳变成猫眼一般即视感的时候,竟然也仅仅是晶翼龙一尾巴甩过去了……   回忆起自己不久之前陷入意识不清状态的时候,那会儿,西里尔其实能感觉到自己身上产生了一些什么变异。   就跟女孩子在不看镜子时就会发现自己脸上突然长痘一样,身体的变化,身体的主人是很清楚的。   不再是人了以后……他还有什么能和苏利相像的地方?   然后,苏利说:“还得靠你提前准备零食……”   西里尔忽略了苏利那一连串的话的所有,只记得这一句,只记得苏利还需要他这一点。   但同时西里尔也清楚,苏利平时并不会说这种话。尝试问他原因,他也只会说:“语言是情感的最为主动的一种表现方式,其他相对被动的东西,在生活里,才会更加明显。”   所以,那句话就是为了自己才说出来的。   苏利不知道,他少有的,用语言表达情感的方式,让一个在深渊边缘的人停下了脚步。   而后,碧眼少年与巨龙的对视,成就了西里尔毫不犹豫地抛弃深渊,重新奔逃回人间的奇迹……   身为乞丐的西里尔,不会被任何人需要。但是,身为苏利家人的他,则天然就会受到苏利的维护。   以前是,现在也是……   西里尔的蓝色狗狗眼,有了像小狗那样,找到认定的一生的主人时,才会出现的通透明亮感。   因为,这是唯一。   西里尔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去颤抖,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逐渐平静,然后用最虚假的自然态度说道:“那等我以后能变成龙了,载你去天空看看怎么样?”   “那我就期待着了。”   苏利的态度一如既往的自然,说话时的语调也和平常没有区别。   但是,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那双碧绿眼眸饱含笑意时,有多么美丽。   西里尔用左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脸颊一侧的鳞片刮到手腕,有点密密麻麻的痒,但果然……   “那要是变不成龙,一直是这样,该怎么办?”   “那就努力练一下跳高,争取离地三十公分?总觉得这样四舍五入一下,也可以和太阳肩并肩了。”不过苏利强调了一下,“不过那时候,你要从一个合适的角度看我才行。”   夜色很深。   寂静的妖兽森林,在西里尔那很久远之前的,已经无法清晰记忆的过去里,一直都是小乞丐不敢深想,不敢踏入的禁地。   但现在,西里尔却觉得,从这里树影间看到的星星,和苏利的眼睛相比时……还是后者更好看一点。   ……   天光破晓,苏利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顺手揉了一把自己的脸。   嗯,没老,还是一如既往的皮肤紧致。   今天也是完美的一天!   思维活跃,心情也逐渐变得高兴的苏利,和他身边的人一样,都做好了接下来将要面对一切可能性的准备。   早饭是晶翼龙给提供的。   苏利看着那个足有大几百斤的猪猪,思维陷入了地狱……   苏利用认真,且极其小心谨慎的语气试探说道:“这个,是你认为的,我们几个的正常早餐的吗?”   他主要想问的是,返祖了的西里尔是不是食量大增。如果是的话,就得考虑一下,接下来的薪资在食物方面的投入比例。   晶翼龙却露出了为难的样子:“这已经是距离这里的哼哼兽群里最小的那一头了,我也不想浪费食物。”   很好,四舍五入一下,相当于在食物支出方面省下了一大笔钱,距离买下尤菲娅租给他的那栋小楼,更近了一步。   苏利咳嗽了一声,看向不知为何,一早就用过分湿漉漉的眼神注视着他的西里尔说:“我真的不是担心你吃太多,只是觉得如果不提前问的话,下次可能会突然饿到你。”   西里尔……西里尔没听懂。   可这有什么关系吗?   他只需要露出一个回应式的笑容,顺带说上一句:“没关系的,我知道苏利是最关注我的。”就够了。   不远处正在和蓝哲“密谋”,怎样合理干死主教的艾格伯特竖起了耳朵,顺带露出了迷茫中带有一些不知该警惕些什么的警惕神色。   怎么回事,这里竟有绿茶的香气?!   艾格伯特顺手从兜里掏出一大清早,从森林里找来的可食用果子,在本能的驱使之下,开展了一定会被西里尔防备的进攻。   “苏利大人吃这个。”脑子里的海水日渐增多的前圣子,坚定不移地觉得,只要给苏利送足够的礼物,苏利对他的好感,就能像是三流游戏里的角色攻略一样,稳步提升好感度。   非常清楚自己只有苏利,且艾格伯特这种狂信徒也能抛弃一切只选苏利的情况下,西里尔就只能想办法让自己在苏利心里的位置更重……   于是他相当果断地在艾格伯特露出期待神色的时候,将果子拿了过来,咬了一口。   艾格伯特和西里尔的五官同一时间扭曲。   前者没想到绿茶竟然是指这个,后者没想到,本来想假装难吃的表情根本不必假装,这果子是真的难吃到他灵魂快要蒸发。   艾格伯特取出来的果子是最红的那个。一眼望去,他兜里还有几个半绿不红的果子,不用想就知道,这已经是他在提供果子方面能给出的最好。   ——可结果却是西里尔的脸色扭曲。   “你想打架吗?臭小子。”   “给苏利吃这么难吃的东西,你这个能把仰望星空派做得半生不熟,顺带还能面不改色吃下去的钢铁胃,能不能考虑一下普通人的身体情况!”   他们是同一时间说话的。   艾格伯特是恨不得把西里尔揍一顿的心理,西里尔是觉得,先发制人就能摆脱挨揍的可能。   苏利:懵逼.jpg   咋了?   蓝哲无语地看了一眼,竟然真的把红色果子给苏利的艾格伯特。   “我虽然知道你的知识储备低下,但我没想到竟然能这么低下。”蓝哲嫌弃的看了一眼掉在地上,虫子闻一下,都连滚带爬跑路了的果子,“这个品种的浆果,红色可不代表成熟,红色是它最难吃的时候,只有绿色,才算是勉强能吃。”   “这也不是西里尔抢果子的理由。”   “我这是为了防止苏利失去意识!”   苏利:“什么?”   “你知道对于一个有着正常胃的普通人来说,吃到不该吃的东西,是很有可能死掉的吗?”掌握了的厨房大权的西里尔,给本来就有点怀疑人生的艾格伯特,发出了最后一击。   前光明圣子倒地不起,黑暗圣子嫌弃地离他远了点,而现光明圣子……   他低头看了一眼捆住了自己的手腕的绳子,另一头正被晶翼龙握在爪中……第兹很淡定地在绳子的极限距离内,走到了苏利的身边。   在第兹开口说话之前,苏利提高了警惕。   然而,第兹就是有办法时刻锻炼他的三室一厅建设功力。   “你不用为了他人之忧伤而忧伤。”   “我认为,你更应该将你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他人即外人,他人的纷争皆是外物,他们不值得你为了他们情绪起伏,你的情绪价值应该具备着更高的意义。我不想从你的眼睛里看见任何忧伤,也不愿从你的心脏处,感觉到任何一丝惆怅。”   苏利:“……别说了。”   在第三句话出现的时候,苏利觉得自己其实已经没那么尴尬了。   俗话说得好,经历的多了,什么东西都会习惯的。   只要他不觉得尴尬,再离谱的话都影响不到他……的吧?   所以,   “现在,立刻,马上,去找枢机主教!”   这早饭,他是真的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   济索镇内部,主教的到来,使得所有光明骑士信心大增。   他们不认为作为教皇之下第一人的枢机主教,会战胜不了背叛者,会抢不回,拥有百分百光明元素亲和度的圣子大人。   于是那个之前在围攻战中,作为主导者的光明骑士,便在见到枢机主教的第一时间,就单膝跪下,恭敬地说:“大人一定会给我们带来胜利。”   活到主教这把年纪,在面对比自己强上一头,但已经老去的教皇时,会显得阴阳怪气。但在面对比自己弱小的人时,他的下巴已经傲慢的扬起。   一时之间表现的,竟然还蛮符合枢机主教的身份。   “那是当然。区区背叛者,必然会死在光明神的注视之下。”   这个世界神权当道,但对于掌握神权的家伙来说,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光明神神迹的他们,本质也只不过是把神,当成了工具。   上层人士的理所当然,明面上大大促进了光明骑士的信心。   明面上。   在主教去收拾自己的武器,以待接下来进攻妖兽森林时,光明骑士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跟随着主教一并过来的其他骑士,在先前递给了他一个信息。   那就是教皇希望主教留在这里。   这话说得很明显了,世界那么大,每个城市,就连佣兵之城的城郊都存在光明教廷分廷的情况下,作为二把手的主教,怎么也不可能待在一个三流小镇。   让他留在这里的意思只有一个。   就是让他死在这里。   这个世界的力量划分,有大七级,每级内又分为初,中,高,和即将突破的圆满。   这位光明骑士的实力,也就只达到了第四目的中阶,对比第六属圆满的主教来说,就是典型的,一巴掌飞过去都能拍死的弱者。   至于其他光明骑士,要么和他差不多,要么比他还要弱上一头……所以,他们的得怎样,才能让第六属圆满的主教“留”在这里?   这是个让人根本无法给出正确答案的命题。   光明骑士左思右想,突然想到了一点。   主教会不知道教皇想要让他死吗?   策反一两个骑士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度。光明骑士彼此之间也是有争斗的,实力更强者大于实力弱者,混得开的强于孤家寡人,有贵族背景的又能碾压平民出身。   这种情况下,在消息被传递出来的过程中,或许主教早已经知道自己在被针对。   如果在这一过程中,作为一名骑士的他,真的选择对主教下手,先死去的是会按照教皇所设想的枢机主教,还是自己这个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什么大影响的区区骑士?   想到这里,光明骑士突然浑身发冷。   当做自己根本没有收到这个消息?   那只会死得很快。   毕竟墙头草是最容易被点燃的东西。   所以说到底,他能做的竟然也只有将这个消息告诉主教,以主动投诚的姿态,装作自己已经臣服的同时,在关键时刻,好做点微不足道的小动作了……   回到妖兽森林内部。   苏利将自己彻底打理好,吃下了一顿非常不是滋味的早饭过后,就静静的等待着,晶翼龙再次走出巢穴。   在早饭过后,晶翼龙说:“我需要做点战前准备。”就重新走进了自己的巢穴。   这可能是注定了会让人高兴不起来的一天。   苏利多少能猜到一点,晶翼龙所谓的战前准备,更像是一场注定了不会再回归的分离。   晶翼龙首先是一个母亲,其实才是妖兽异族。   巢穴深处,看似完好,实际上早已没有生命痕迹的水晶色龙蛋,正在被晶翼龙的翅膀轻轻抚摸。   娜安当然知道自己的孩子早已经死去,它只是怀念。   怀念那些由自己一头龙孵化龙蛋的日子,也怀念后面蓝哲像是个狗狗一样,总是围绕着它们这些妖兽行动的过去。   但最为怀念的,竟然是最初另一头晶翼龙也活着的时候……   像是被沙砾阻塞的喉咙逐渐喑哑,空灵的声线消失不见,不甚明晰的哽咽声,在巢穴深处的空间内部回荡。   它,不,她说:“别担心,我很快就来找你们了。”   济索镇,是娜安给自己选择的最终之地。   这一次,从巢穴深处走出来的晶翼龙,给了苏利与之之前完全不同的感受。   属于妖兽的凶狠和血腥,在先前因为圣子消消乐三人组实力的原因,似乎从来都没有全面展现。   但在此时,过于凶狠的杀气和血腥味道,一度让苏利觉得自己的皮肤都在幻痛,犹如千万根细针,正在密密麻麻地穿刺肌肤。   是就算天然不会读他人脸色,也不会看气势的人,都能本能察觉到的可怕。   苏利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随后就再次被艾格伯特给背在了背上。   但这一次的返行,西里尔却不再需要马克带着,而是自己奔跑。   身后巨兽跟随跑动的咚咚咚的声音,与苏利的心跳一度持平。   这一路上,无数妖兽像是得到了指引一样,跟随在晶翼龙的身后,向着不知是生是死的前路,奋勇出击。   济索镇那边。   光明骑士终究还是将教皇的计划告诉了主教。   后者在他主动投城之下,拊掌大笑。   枢机主教已经认定,自己将会在这一战中取得胜利,也一定会在这一次的战斗过后代替教皇。   击杀背叛者的声望,拯救圣子的声望,击杀入侵人类的妖兽的声望……   这些,都将成为他走上最高之位的踏脚石!   大量的白袍人将济索镇的原住民驱赶到偏僻的角落,他们从各个角落出现,一个又一个地聚集。   其中偶尔掺杂着的一些猎人和佣兵,在众多骑士中,打眼看上去竟然像一片白色中出现了一两个墨点。   洛伊,那个没有升三星佣兵的二星佣兵,正混杂在其中,对接下来的战斗期待中又包含着一丝恐惧。   过于复杂的心思,让他能分给苏利的思绪,短暂到只剩下一句:“希望小少爷能在这次战斗里活下去。”   洛伊至今仍然以为,苏利在小镇内部探索信息。   直到两方正面对抗。   妖兽方这一次的绝对主角,没有任何人类争当。晶翼龙站在最前方发出咆哮的同时,艾格伯特的双手也堵住了苏利的耳朵。   元素究竟该怎么利用,取决于拥有那种元素的人或者妖兽自身。   晶翼龙是水元素妖兽,在娜安发出咆哮的时候,大量的水元素因子汇聚,随着怒吼声直冲济索镇而去。   八级妖兽的第一道攻击,就将众多重心不稳,力量不足的光明骑士,冲得四散而去,至于济索镇的建筑,更是瞬间在水流之中,溃散到没有痕迹。   那犹如洪水一般的波涛,使得苏利瞪大了眼睛,首次感受到能被智慧生命操控的力量,究竟会凶残到什么程度。   但除此之外,他那不断瞪大的眼睛,也同样存在,想要将眼前的一切画面都刻进心里的想法。   这个世界会死人是必然。   但这个世界因为他死人就绝对不是必然。   他清楚娜安与艾格伯特都不会放过自己的仇人,但他也清楚,在这场复仇之战中,将会有太多的生命,遭受牵连。   所以他要记住。   记住自己在这个世界脆弱到犹如纸糊,记住自己根本不具备影响这个世界的能力,记住,苏利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去将这个世界判断为,此身之外。   此身生于此地,此志明确此世。   空气中的水元素不断震荡,除了这种大开大合的波涛冲击,娜安同样也会利用水元素小范围笼罩人类的头颅。没有氧气对待同样拥有元素的其他人来说,尽管不是致死性的,也会让他们在很短的时间内丧失行动能力。   不过因为需要控制的角色太多,大多数的人还是挣脱了水罩。   偶尔没有挺过来的,昏迷了过去。   直到接下来妖兽群发起了全面进攻,昏迷者被撤退的同伴践踏,与进攻的妖兽一并践踏成了一团无法直视的东西……   西里尔想要捂住苏利的眼睛,却被苏利按住了手腕。   活过了三十年的人没有那么脆弱,苏利还不至于忽视那些,即便不算是被自己影响,也因为这场复仇之战造成的死亡。   “生命的重量,从来都不是遮挡住眼睛,就能视而不见的东西。”   所以他更需要看清楚这一切。   看清提着武器冲来的主教,在手中重剑砸中晶翼龙身躯的同时,也被娜安水晶色的翅膀,戳中了大腿。   光元素充沛到一定程度后,似乎总会出现□□的用途。   在彻底无法视物之前,苏利看到了主教手中的重剑直指娜安的脑袋,而娜安的口中,也在不断运转着一个直径比之苏利身高的巨型水弹。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主教之死   人到了一定年纪, 看待东西应该会更理性一些。   苏利是这么觉得的,也一直是这么践行的。   可现在,他却无比希望枢机主教能被娜安直接轰死, 连个渣都不剩的那种。   否则凭什么呢。   剧烈的白光闪烁过后, 苏利的眼前已无法视物。但耳边传递来的, 枢机主教哈哈大笑的声音,却让苏利的心脏一瞬间跌到了谷底。   是输,还是赢?   无法视物,似乎也像是具备了一丝奇迹出现的可能性。   苏利被刺激到流泪的眼睛不断瞪大, 直视着前方,直到那白茫茫一片的世界,逐渐出现了真实的画面轮廓。   破败的建筑被水流包裹, 穿着白袍的光明骑士被水中淤泥围绕, 大量妖兽在这场为子复仇的进攻中, 留下了一地残肢碎片。   如水晶般的晶翼龙, 也像是真正的水晶一样,被人为着在那对漂亮到让人惊叹自然奇迹的翅膀上, 留下了不可忽视的裂痕。   苏利从来没庆幸过自己五点零的视力有那么重要。   尽管比不上这个人均大猩猩的世界,但此时他也能看到,娜安那双红色的眼睛里还有神采,还有明亮。这大约是他唯一能辨别出来的, 生与死之间的差异。   属于枢机主教猖狂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不可置信地大喊着:“你怎么没死?你怎么可以没死!”   他像是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实力, 是不是根本做不到置敌以死的程度, 但下一秒, 极其恐怖的眼神, 毫不犹豫地转向了他手中握着的重剑。   这重剑看起来和之前没有差别。   但这就是最大的差别!   八阶妖兽的晶翼龙肉/体, 绝对不是一柄重剑能在毫无损伤的情况下,进行震荡打击的。   果不其然,枢机主教手一抹,那重剑上原本环绕着的,未曾被他察觉到的幻术,就消失不见。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一直握在手中的武器,竟然根本不是自己常用的那柄!   充满了死亡恐怖意味的视线,投向了后方的众多光明骑士。真正对枢机主教的武器下手的那位主导者,在还未曾反应过来之时,他身边的人已经成片死去……   而下一个,就将是自己……   只不过那道枢机主教向着自己人下手的攻击,被艾格伯特给拦了下来。   艾格伯特去的时候,临时将苏利交到了西里尔的手中,才放下了心似的直奔而去。   他的身侧,正跟随着周身环绕着黑暗气体的蓝哲。   然而就是这理论上根本不可能帮助光明骑士的人,却在这一刻的出手,不知道救下了多少个曾经将艾格伯特列为背叛者,甚至追杀过他的人。   蓝哲嫌恶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光明骑士,对自己的恶劣不加掩饰道:“还不快滚?”   众多浑身狼狈的骑士,连滚带爬地跑了。他们转身之前望向枢机主教的视线,惊恐到犹如面对真神发怒,充满了不可置信,和希望祈求能得以回应的卑微。   “真恶心。”蓝哲唾弃了一句。   光明教廷存在千年,千年来从未出现过光明神显现神迹的情况,这就造成了以往上位的教皇,质疑自己信仰的同时,也不断吹嘘着自己的信仰,同时还在拼命地将自己往神的方向塑造。   尽管从未成功,但他们也在不断为下方人士的洗脑中,给其下位的角色,增添了一丝不可战胜的认知。   所以这些骑士,在面对上层人士的单方面屠杀时,竟然就像是铺在砧板上的活鱼一样,只能任人宰割。   也不怪蓝哲觉得恶心。   至于艾格伯特,他对骑士们没有任何感觉。一群被言语操纵支配着,对他这个没有犯过错的人进行追杀,甚至还炫耀的存在,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他所瞄准的,只会是比自己更为强大的存在。   强者挥刀向更强者。   当然,在对仇敌下手的时候,艾格伯特同样也告诉了娜安一句:“我并没有想要和你抢人头的想法。”   “尽管他是个卑劣的阴谋家,实力方面也确实不可小觑。因此向强者发起挑战这种事,应该是每一个还不算强的人都具备的资格,所以……”   艾格伯特笑的意味深长,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就算是并非人族的妖兽也能明白,他后面的话总归是,能群殴何必单挑这个意思。   娜安明白了,通红的眼睛里也同样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晶翼龙并非那种在发现自己弱于敌人时,会选择以命相搏敌人一个失误可能性的笨蛋。既然艾格伯特都已经说了不会抢人头,那么她当然也不会介意来自人类提供的帮助。   枢机主教本就因为武器出了问题,暴怒不已,接连两击杀死了不少光明骑士,这会又突然发现艾格伯特的出现后,更是大声怒吼:“区区背叛者,也敢!”   “都现在了还在装模作样,有意思吗?还是说,这是阴谋者至死都在坚持设定的坚持?”艾格伯特嘲讽道。   转眼艾格伯特也同样进攻的过去。   前圣子这半年的日子过得可谓跌宕起伏,除了变态属性点狂增之外,战斗经验也是分毫没有落下,反倒还因为与人战,与妖兽战的双线增长加成,变得更强。   枢机主教与其一交手就发现了力道的不同。   元素对人体的加成是很大的,当确定一个人的肉/体力量得到显著提升时,那么对方的元素实力,也必然大幅度提升。   枢机主教想到这里,心中一度发狠,想要先解决艾格伯特之后,再去针对已经深受重伤的晶翼龙。   艾格伯特也是越打越上头,但这并非放纵思维,陷入以伤换伤的愚昧行径。   而是在发现苏利被强烈的光明元素制造出来的光,刺激到留下生理性泪水时,选择的自我放纵。   说到底,狂信徒总归要为被信仰者做些不理智的行径,才不至于辜负了狂信徒的身份。   但他在战斗的过程中也不会吝啬自己的垃圾话就是。   在枢机主教还在冠冕堂皇地说些:“区区背叛者,就应该向光明神伏诛”时,艾格伯特直接开嘲,“最初选择命令光明骑士盗取晶翼龙蛋,并且在晶翼龙的巢穴之中杀死其中一个刚刚孵化的幼崽的人,不就是你吗?”   “因为你将被盗走的龙蛋放在了斯黎清城,所以我守护的地方,才成为了一片废墟。”   艾格伯特本来还想将晶翼龙为什么会发疯的事情也说出来的,但理智告诉他,娜安对于自己想与枢机主教进行生死之战这回事,并不认为需要什么理由,   在娜安决定开启生死之战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生死就已经置之度外,其它的东西更是犹如天边的浮云一般,不值一提。   “你就这么想让我死吗?就这么想让明面上被定义为教皇下任继承人的我,不明不白地死去,然后好自己上位吗?”   “可现在看来,你也没那个机会了。”艾格伯特针对性地将视线放在了枢机主教手中握着的重剑上。   “连至关重要的武器都能出现问题,你以为你是什么被人期待活着的东西吗?啊,抱歉抱歉,我说错了,你根本就不是东西。”   艾格伯特扬起的下巴和微微斜睨的眼神,最大程度地放大了自己的嘲讽能力。   枢机主教这种向来身处高位,被人尊重膜拜的角色,从来没有感受过垃圾话的威力,一时之间,竟然被气到呼吸都不畅了。   艾格伯特越是发现这点越会针对他。   “说起来你还真是搞笑,不会真的以为杀死所有继承人自己就能上位了吧。看看你的那张脸,满脸横肉的东西,你和光明神有什么关系?”   “这样说也对,连对自己人都能下手的畜生,莫不是黑暗教廷派来的间谍?”   不远处的蓝哲恼了:“开什么玩笑,我们就算派间谍,也不会派这种智障,他会拉低我们黑暗教廷所有人的智商平均数好吗?”   枢机主教更气了:“你们也就只能说些无用之话!”   但这些话有用没用,谁又在乎呢?   能把敌人气死,省点力气,只会让日渐讲究结局论的艾格伯特感到满意。   蓝哲更是对枢机主教全无好感,同属年轻人,脾气上头嘲讽两句,怎么了?   “不服你倒是打回来啊。”蓝哲上下打量了枢机主教两眼,转眼还走到娜安的身边,将自己储备的顶级药材,放在了她的嘴侧。   晶翼龙摇头,血红色的眼睛里笑意更深:“你留着吧,我用不上的。”   是真的用不上,还是不想用……蓝哲隐约感觉到心脏处有些发闷,注视着枢机主教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摊死物。   战斗再一次升级,这一次,三打一的情况,直接让枢机主教落在下方。   杀死枢机主教,他必须死在这里。   这个概念,此时竟然成为了站在济索镇范畴内的绝大多数人的共同认知。   包括光明骑士那些人。   尤其是对枢机主教的武器动手的那位光明骑士,他的心里隐约产生了一种,如果枢机主教死在这里,是不是能证明所有曾经视为不可战胜的存在,终究都会有死亡的那一天?   只是眼下无人知晓最终结局。   苏利的动态视力,只能让他发现艾格伯特与蓝哲的进攻,都在尽量将枢机主教打残,好给娜安留下最后一击方面。   在这一过程中,苏利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贴近于这个世界。   他也从未如此期待过一个人的死去。   在枢机主教断手断脚,难以再次行动之时,苏利只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感到期待。   艾格伯特与蓝哲共同打造的机会,娜安也没有辜负,在枢机主教咬牙,打算拼死一搏时,一道从天而降的水柱,直冲枢机主教而去。   “啊——!”   在那巨型水柱砸向了枢机主教的同时,空气中传来了他临死之前发出的最后一道惨叫之声。   属于血液的鲜红,仅仅出现了一秒,就已经被水流冲刷到没有任何一丝痕迹。   几片属于枢机主教的衣服布料,落在水流散去后的地面,一眼望去,竟分辨不出那是淤泥,还是垃圾。   粉身碎骨不外如是。   而晶翼龙娜安,她也认为自己这半年来接连不断的沉闷和苦痛,在此时此刻,消散一空。   她给自己的孩子报仇了。   尽管代价是,无数妖兽同伴的死去。   妖兽,永远都是可以为了同族拼尽全力的存在。   娜安的嘴角咧开了一丝无人能辨的笑意,与此同时,她原本就碎裂的翅膀处,流出了大量的血液。   或许一切到此为止,但是……   “我不后……”   悔……   在最后一个字落下之时,原本不被人关注到的角落里,冲出了一个胡子拉碴,眼神中却充满了狠意的人。   他孔武有力的手掌上,正握着一柄看起来偏向于精致秀气的女士匕首。   那尖锐泛着寒光的匕首的最终目标,就是晶翼龙的心脏。   原本所有人都在注视着的,犹如遗言般的话语,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空气犹如被什么强有力的绝对规则掌控,即便及时发现,蓝哲也难以及时赶到晶翼龙的身侧。   他只能看到那柄匕首穿透了娜安身上唯一的一处红色区域。   那里,是濒临死亡的妖兽绝对无法防备的致命之地。   ——心脏。   点点滴滴的血液,溅在了动手之人的脸上。   直到这时,苏利才发现,动手的那个人的面容,是如此熟悉。   “一巴掌价值二十个金币的佣兵……”   “怎么会是你!”   洛伊……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一起走   那一瞬间苏利想了很多, 或者说,一切都早有征兆。   所谓以妻子之名,活在世间之人……   以及在最初他们刚刚踏入萨迪拿城时, 就主动出现, 试图和艾格伯特合作的身影。   要知道那时的艾格伯特为了避免自己的身份, 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穿着方面可谓遮掩之极。   但那时的洛伊还是第一眼就选择了艾格伯特。   除非是像尤菲娅一样早就知道艾格伯特的身份……   可能还不只是这样。   毕竟最初,背叛者之名是第一时间被传遍天下的,或许那时看起来阳光灿烂的洛伊, 心中所思所想并非与艾格伯特合作,而是留下他的性命……   是这样吗?还是什么其他的别的。   苏利大脑一片混乱。   这算是什么?现实的戏剧性永远大于剧目本身?   娜安本来就在极速流失的生命,就像是被按了加速键一样, 肉眼可见地加速衰弱了下去。   娜安会死, 这点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 但暴怒的蓝哲却第一时间冲着洛伊攻击了过去。   如果是以命相搏的生死之战, 是避无可避的死亡,那么蓝哲也不会做些什么, 他尊重娜安的自我选择,因为那是她给自己选择的最终结局,可现在……现在这算是什么?   不曾动用元素攻击,只以极致暴力的体术用于针锋相对的画面, 更能让苏利感觉到可怕。   说到底, 他依旧觉得元素是属于不科学力量之一, 但人与人之间的肢体力量对抗, 对苏利来说, 实际感受会更加明显。   怎么办?拦下来还是不拦下来, 又或者是……   成年人本来应该在面对任何情况时, 都保持着冷静和理智,以防突发状况,可现在苏利只觉得,无从适应,手足无措地到该干什么,一点想法都没。   艾格伯特站在那已经越打越凶的两人不远处,同样不知所措。   艾格伯特是认识洛伊的,也知道他的大概情况。尽管前圣子脑子里有一片大洋的海水,也并不意味着思考能力会沉没其中。   洛伊会选择动手的原因,在这一刻直观到将过往他所有表现出来的东西,全部都串联了起来。   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阻拦蓝哲。   肉眼可见,谁都能发现洛伊对和蓝哲的战斗,没有任何抵抗之心,他一直在被动防备。   可这对于一个有实力升至三星佣兵的佣兵来说,是不合理的。   所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苏利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但结论非常明显。   洛伊也想死。   枢机主教的死亡,是苏利希望看到的;娜安给自己选择的最终结局,虽然会让他觉得心痛,但依然会选择尊重;可洛伊……   又算什么?   “带我过去。”苏利有时觉得,人的动作可以大于思想,比如现在。   “带我过去!”苏利加重了语气对西里尔说道。   操纵着风元素的少年微微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迫于苏利眼瞳里全然都是难以言喻的东西,最终选择了妥协。   “好。”西里尔说。   艾格伯特在发现苏利来到这边的时候,首先生起的不是担心他的安危,而是本能在面对可依靠存在时的,一种天然信赖,乃至于一丝丝微不足道的欣喜。   娜安快死了。   苏利放弃了继续思考洛伊身上发生的一切。因为,只要他说,艾格伯特就会去做。   苏利神情冷漠,右手食指指向不远处打得越来越凶的二者,冷冷道:“看着他们,不要让他们把对方打死。”   艾格伯特所有的犹豫和不知所措都消失不见,在他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的时候,其行动力非同一般。   苏利则是快速走向了娜安。   至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头晶翼龙消失之前,听一听她对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语言。   “你……”   “哇啦”一声,娜安口中的大滩鲜血狠狠地砸在了苏利面前的地上,点滴血液溅在苏利脸上的同时,晶翼龙似乎想扯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却发现自己好像做不到,只能遗憾地看着苏利,说了一声:“抱歉。”   “没有什么好抱歉的。”苏利较于平时加快的语气,在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就让他感觉到了懊恼。   他应该更加和平地对话。   可这种表现,对于一头期待自己孩子诞生,期待了很多很多年的晶翼龙来说,这种表现才最能让她感觉到生命的鲜活。   “你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即便知道自己即将死去,但是八级妖兽生命力的底线,也能让娜安在彻底失去生命之前,维持着一段不算短的,弥留之际。   “我以为你更应该说些,庆幸于报仇,或者说怀恋自己孩子的言辞。”   苏利完全放弃了,成年人在说话之前,总是会三思的语言组织能力。   “当然也有可能是担忧蓝哲之后该怎么办,毕竟现在的情况定然会传遍整片大陆,黑暗元素的拥有者,一旦被发现了,之后的日子里,必然会长久处于追杀之中。”   “我不在意那些。”娜安的眼神极其和平,“因为我已经做到了自己该做的一切,事实上在我给自己选下这个最终结局的时候,所有该思考的,和不该思考的我都想过。”   “但是,孩子。”晶翼龙空灵的声线,在这一次,似乎被填充了圣洁的味道,“你不应该对一头即将死去的龙要求那么多。”   “相反,我更希望把你所提出的问题全部都交由你来解决,你可以把这当作我的遗言,也可以当作,我在最后的时间,还能对这个世界的一些,我所在意的人,能做的事。”   “虽说我的最终结局看起来有些戏剧性。”娜安还是人咧开了被血液染透的嘴,这个笑容看起来一点都不美丽,可至少在彻底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她还是想说上一句……   “我可一直都没有后悔过啊。”   从始至终,从来如此。   娜安眼前,似乎出现了很久远之前,丈夫还在身边时,他们一同注视着两个龙蛋,期待着他们诞生,期待着他们能睁眼看这个世界的画面。   而又在转眼之间,她看见了两个小龙和一个隐约对她露出埋怨色彩的丈夫,对她说着:“以后,我们一家人,一起走。”   失去了光亮的血色眼睛,再一次让苏利感觉到了死亡与自己的距离。   那并非遗憾他人他物的离去,也不是恐惧于不知何时会降临到自己身上的死亡。他只是在祭奠,祭奠这个世界再一次的损失了,可能对于祂自己来说,都不知道的宝贵之物。   晶翼龙的死亡,不像大多数妖兽,还会留下残肢。   它们的身体过于特殊,在彻底失去自我意识的那一刻开始,身上那些在还活着时,会形成的最有力的水晶般的躯干部分,将就会彻底侵蚀全部肉/体。   苏利亲眼看着。   注视着这个世界少有的奇迹,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并一寸一寸地变成了不具备任何温度的水晶。   那蓝色在阳光的照耀之下,瑰丽无比。   是不管附近的环境如何破败,是不管这里究竟如何血腥,也仍然无法掩饰的……   只此最后一次的奇迹。   此后世上,再无晶翼龙。   龙形的水晶,被站于它前方的少年直视,直到一寸一寸地化作碎屑,消散。   而那柄洛伊曾留下的,秀气且镶嵌了美丽宝石的女士匕首,也重重地从水晶的心脏处砸在了地上……   直到整片水晶彻底消失,在原地留下了一颗红蓝交融,似乎还在闪闪发光的宝石。   苏利意识恍惚,似乎隐约从风中听见了一句,不知是幻想,还是真实存在的话语。   “孩子,希望你能代替我的孩子,好好地看看这个世界。”   ……   蓝哲与洛伊的战斗戛然而止。   艾格伯特还未曾阻止蓝哲对洛伊下死手的动作,他就在发现那颗水晶后,直冲而去。   没有人比蓝哲更明白那是什么。   不留遗憾的死亡,才会使得晶翼龙这样的奇迹一族,留下一块对于人类来说,具备着极大庇护效果的宝石。   这块石头,能让携带着它的人,具备着直视八级,及其以下的妖兽。为人类在被天然仇视他们的妖兽杀死之前,留下喘息之机。   而非在面对异族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被杀死。   是对于人类来说,极其有用,但对于妖兽来说,完全没有价值的东西。   而这,却是世上最后一只晶翼龙留下来的东西……   “凭什么啊!娜安凭什么不后悔!”   蓝哲的眼睛一片通红。   没有救下自己的孩子,没有让他们亲眼看到这个世界,也没有按照自己意愿的死亡,却留下了,只在传说中才会存在的【不留遗憾的死亡宝石】。   蓝哲用力地扯着自己的头发,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想象。   为什么不仇恨?   为什么不怨怼?   为什么,会留下这颗宝石……   没有谁能给出娜安内心深处所思所想的正确答案。   就连苏利,也只是在擅自揣测:“或许……”   “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并没有她过往想象的那么不堪。”   蓝哲瘫坐在地上没有给出任何回应,注视着那颗宝石的样子,却像是丢了魂。   他应该像能理解娜安给自己选择的死亡结局一样,理解娜安留下这颗让他心里发堵的石头。   但是,蓝哲做不到。   苏利恍然地抬头看向了天空。   就在这时,苏利才发现,那些原本因娜安引起的大水,全部都消失不见。天空在此时,竟然出现了一道令这一刻的他,无法理解的彩虹。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不理智的苏利   苏利静止在原地许久, 他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但成年人的理智, 到底是比其他人回来的更快一些。   在其他人看来, 这不过是情绪刚刚爆发。   可苏利却已经将影响所有不应影响他人的感情收敛。   苏利注视着神情颓废, 眼神无光坐在地上的洛伊。   他现在需要一个解释。   一个洛伊究竟为什么这么做的解释,尽管在之前苏利就已经将这一切考虑清楚,但他仍然需要一个解释。   还必须是从洛伊口中得出来的解释。   苏利知道洛伊为什么这么做没用,重要的是蓝哲需要知道。   黑暗教廷的势能想来能被光明教廷警惕到这种程度, 也必然有着不可小觑的地位。一个被列为圣子的存在,只要不是像艾格伯特一样最初就被算计,多少也会拥有一些个人的势力。   如果洛伊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的结局就只会像是他想要的一样, 走向死亡。   但……   “我不信你是真的想要死去。”苏利锐利的眼睛直视着洛伊, “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而已。”   “你和娜安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她所选择的死亡是她选的,而在复仇之后选择颓废不抵抗去死的你, 只能说是……”   “毫无意义。”   尖锐的话语,一度让洛伊浑身发颤。   “小少爷还是一如既往地能轻易看穿别人小心隐藏的东西,就算是伤口也不例外,甚至还能直接将其暴力撕开, 顺手撒上烈酒。”洛伊双手撑在身后, 仰头看向天空, 彩虹倒映在他的眼底的时候, 他的眼睛里却全都是空无。   “这不是什么看穿和不看穿, 这只是出于我个人不希望你去死的心理而已。”苏利直视洛伊, “还是说你认为, 所有的真相都应该被掩埋在地下,他人拼尽全力才能致死的恶者,将被冠以英雄的名头,做出刺杀行径的你,在日后,还会被一群一无所知的愚昧之人推崇为,忍辱负重?”   “不觉得很可笑吗?”   “你在乎的人就这么廉价,廉价到只能被你自己记住吗?”   “还是说,你所在意的人,是愿意看到你变成这种懦弱无能之辈的吗?”   苏利的语言,化为了最为尖锐的刀刃,狠狠地扎进了洛伊内心深处的伤口处。本来只被掩盖,却并未愈合的伤口,再一次鲜血淋漓。   洛伊抵着地面,握紧拳头,原本高昂着的脑袋,也彻底垂了下来。   “如果你真的觉得在这一刻死去,就是你最好的结局,那你就去这样做吧。毕竟,我也只是一个会耍嘴皮子的无能之辈而已。归根结底,语言是最没用,也最廉价的东西。”   苏利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当然不是。   他只是在赌,赌洛伊选择给他做保镖,并不只是因为想要靠近艾格伯特,而是真心实意地打算,在完成最终复仇之前,还能作为一个人活着的内心。   只要他还具备人的意识。   苏利的语言就会有用。   成年人从来都不会认定,自己只要足够真诚,就能轻易打动别人。   别闹,那只是能力不足,单方面依赖空浮之物的弱小表现。   在这个世界,苏利很清楚连三岁小孩都能把自己捶死。   但他也从来都不会遗忘,自己最初生活在一个巨人手指苍穹,肩卧山河的世界。   苏利能清楚地看到,一滴晶莹剔透,又混杂着洛伊脸上污渍的液体,砸在了地上,不声不响。   “那不是一个好故事。”洛伊哽咽着说。   苏利没有说话,就连握住晶翼龙存留最后之物的蓝哲,也待在原地,没有再冲洛伊下死手。   而洛伊身上发生的一切,也如他所说,并不是一个好故事。   洛伊是一个有资格升上三星佣兵的二星佣兵,这并不只是因为他的实力达到,还因为他过往所完成的佣兵任务,达到了一定的量级。   本来洛伊应该如同狮子会首领一样,在到达目标后选择主动升级。   但他的妻子却认为,三星佣兵不同于二星佣兵的普遍性,那是极少存在的,最顶尖的一批人。   洛伊的妻子告诉他说:“你完成了你曾经所说,会让我和孩子过上好日子的目标。”   洛伊的妻子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女性,作为一个大家族年轻一代的长姐,她不仅不是那种极富威严的存在,反倒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温柔似水。   年轻一代的孩子基本都由洛伊妻子拉扯教导长大的情况下,是姐如母的女子,却选择嫁给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底层佣兵,这是最初所有人都无法接受的。   但他们,仍然在一起了。   这本应该是个草根逆袭,带着真爱的妻子,逐渐让妻子家人接受的普通故事。   可偏偏有孕三月的洛伊妻子,在得知这个好消息后,选择回到斯黎清城,将这件好事分享给自己的家人。   洛伊本来是想一起去的,但他的妻子却并不打算让自己本就不受家人的待见的丈夫,因为自己怀孕的原因,更加不受待见。   那会让她很心疼。   所以她告诉洛伊:“这次就让我自己回去吧,等我回来以后,下次我们就可以带着你的三星佣兵的徽章,和孩子,我们一家人一起回去了。”   本应如此。   结果却是,妖兽森林大举进攻斯黎清城。   洛伊妻子的家族能在斯黎清城驻扎,就足以证明这是个多么和平的城市。   没有人能想到与济索镇相距甚远的地方,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地遭受妖兽入侵。   事情已经发生,所有的疑问,都比不上她的安全。   然,   妻子家族所悬挂的一片黑白,让一切都成为了无法宣之于口的缄默。   那些曾经被妻子教养长大的孩子,即便曾经对待他这种底层佣兵会表现得有些过分,可他们却也会因为妻子的原因,收敛不少。   可就在那时,所有人都对他露出了憎恨的目光。   最小的孩子狠狠地推了洛伊一下,没有推动,那个孩子鼻涕眼泪一起流下,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喊道:“为什么你没有和姐姐一起回来?都怪你!都怪你!!”   是啊,为什么他没有和妻子一起回来?   如果一起回来了,她是不是就不会在这场入侵中……突然死去。   那么轻巧。   和斯黎清城里很多人一样……   他们的死亡,除了各自的家人在意,最后一切痕迹,都被掩埋。   是背叛者做的吗?如果是的话,那就杀了他,再杀了晶翼龙吧……   洛伊神色木木地告诉苏利:“那时和你们初遇的时候,我在想,目标对象身边突然多了两个孩子的情况下,要不要连你们一起杀了。”   他苦笑着,然后转眼之间就被艾格伯特拎住了衣领。   “收回你的话!否则就算是苏利大人的命令,我也不会放过你。”艾格伯特眼神如同刀子一样扎向洛伊。   前光明圣子的纯粹,永远在于没有人能当着他的面,对苏利造成影响。   “那只是以前。”洛伊无力地说,也并没有挣脱艾格伯特的手的打算,干脆就着被他拎着的动作说道,“现实就是那么可笑,背叛者是被算计,屠戮者是为了救回自己的孩子,就连我这种只会躲在暗中刺杀的如同虫豸一样的东西,竟然也有可笑的复仇理由。”   “可笑吗?”苏利走到纠缠在一起的两人身边,将艾格伯特的手从洛伊的衣领下扒下来后,他低头看着一瞬间颓废跌回地上的洛伊说道,“那你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不过只是一个顶着妻子名字活下来的废物’这句话吗?”   “还可笑吗?”   苏利原本平稳的声线一瞬间变得尖锐了起来:“你要是觉得可笑,为什么还要顶着你妻子的名字活下来!”   “你连顶着一位女士的名字活下来都能做到,凭什么就能顶着这个名字,再一次地去死?”   “还是说,你想让‘洛伊’死两次吗!”   苏利斩钉截铁的语气,让洛伊僵硬在了原地,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不该说的话。   他其实,真的和苏利说的一样,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活下去而已。   没有念想,没有期待,没有目标,没有任何一点能支撑一个人存活的东西。   荒芜如同戈壁,寂静犹如星空。   如果说一开始落下的泪,只是情难自禁,那么现在瞬间泪流满面的痕迹,则是真正的,不再压抑。   “如果不去复仇,那你觉得我该做什么啊?可如果去复仇,我杀死的竟然也只是一个想要复仇的家伙……”他的神情,这一刻,已然处于崩溃。   没有人能给出评价。   所有坚持对方只是一个单纯屠戮者的坚定,在脑海中一再设想该如何让晶翼龙生不如死的想法,最终竟然只变成了,给予致命一击……   洛伊,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活下去?   “那就来我这里吧。”苏利看着洛伊,那双绿色的眼睛如同最初降临在这个世界一样,从来都没有将整个世界收入眼底,一如既往地澄澈纯粹,也空无一物。   他说:“正是因为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什么都能接受。”   “来我身边,继续做我的保镖,让洛伊这个名字,得以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这个决定太过于粗糙,本不应该由一个理智的成年人做出。   但是……   “没有人会永远理智,所以,邀请你的这个机会只有一次。”   苏利伸出了他的手。   骨感,苍白,稚嫩……   对比微微发抖的洛伊的手掌,却显得极其坚韧有力。   作者有话说:   放个预收《当漫画主角发现自己是主角以后》求收藏qaq   贺景同,一个在发现自己是热血漫主角的真相前,将抛头颅洒热血这一俗语,践行成动词的资深倒霉蛋。   发现真相后……   他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美强惨。   美好,强大,悲剧。   明明是个温柔至极的人,却总是在还没得到想要的东西时,就彻底失去。   想要变得疯狂,却又担心不理智会刺伤他人。   无人能理解他内心深处的暴雨,所有人都在从他那里得到,却从未付出……   温柔的表象,鲜血淋漓的内心,于疯狂只此一线的精神……   漫画论坛:   【呜呜呜,我是真的意难平,凭什么所有的美好,贺景同都会错过。】   【老贼在那个分镜里专门画了贺景同多看了xx一眼的镜头,一定是早就知道有可能被背刺,可他却还是选择孤注一掷地付出了信任……】   【他怎么那么惨!哽咽.jpg】   ……   然而,事实上,所有在原本剧情中将贺景同伤害到底,让他把抛头颅洒热血这一俗语改成动词的角色,都被他亲自引导走向死亡。   毕竟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不是吗?   所以,他要怎么才能从虚假中寻找真实?   ——大概是,弹幕上接连不断的意难平,和眼泪飞飞。   以及,系统所说的……   【漫画人气提升到一亿以后,您可以选择穿越时空壁垒……】   【进,入,三,次,元。】   贺景同:微笑.jpg   阅读指南:   1,少年漫热血主角转混邪乐子人设定,掌控全局型主角。   2,背景:现代元素魔法 第37章 端水大师再现   洛伊的世界很空。   从他的妻子离开了他的那一刻开始, 他只觉得自己又回归了,曾经生活在底层,没有任何光亮可见的日子。   人得到了光, 又失去了光。   他似乎应该按照普世意义上的情况一样, 彻底沉沦颓废, 然后,从此一蹶不振。   可现在,却有一个孩子,在他的面前, 对他伸出了手。   这并不是为了拯救而拯救。   即便是现在,洛伊也没有办法准确地从苏利的眼眸中看出自己的身影。   如苏利所说,他所谓的希望洛伊活着, 就仅仅是属于他自己的私心。   但这样, 却更能让洛伊去接受这一切。   因为他不需要面对一个, 真心实意想要拯救他的圣者, 让处于本就无法抉择生死阶段的他,在选择死时, 还要愧疚于他人的善意。   也不需要面对圣者拯救成功后,发自内心的欣喜,那只会让他无言以对。   唯独现在。   洛伊看着放在自己跟前的那只手,沉默了很久。   沉默到苏利都在怀疑自己的判断究竟是否正确的时候, 洛伊将手搭了上来。   “你说得对。”洛伊握住了苏利的手, 用力一拽, 在把苏利带倒之前, 又迅速站直。他高高的提着苏利的手腕, 帮苏利稳住身形。   内心深处同时也认真的想着, 他确实不应该带着“洛伊”这个名字再一次死去。   但是, 已经不再打算去死的二星佣兵,也不愿看到自己的小雇主在接下来,被更多麻烦的人环绕。   看看这一眼望去,有几个正常人?洛伊环顾了一下圣子消消乐三人组,然后果断移开了视线。   真的伤眼。   在苏利一脸懵圈的时候,洛伊露出了一个并不算多么欢欣,但却不再充满了死灭的笑容。   他的眼里,重新有了光。   而被折腾了一圈的苏利:……   做个人吧。   苏利用力地甩开了洛伊的手,在后者再次被艾格伯特拎住衣领子威胁说道:“你还是赶紧给我去死吧,竟然敢对苏利大人做出这种行为,赶紧给我去向光明……啊呸,赶紧给我向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神去谢罪啊,渣滓!”   洛伊求救的眼神被苏利视而不见。   一个已经不再想死的人,总归会明白,好死不如赖活着。   所以让已经顿悟了人生(越来越变态)的前光明圣子,在他的人生道路上给予一定的指引,就显得非常合理。   然后现在……   是端水大师时间。   苏利默默地走到了蓝哲的身侧。   “这是个一点都不好的故事,对吧。”   蓝哲在看到苏利主动向他这个方向走过来的时候,身体就已经不自然的开始紧绷。   等人真正走到他的身边后,蓝哲原本微微张开的手掌,也死死地握住了拳头。   而苏利真正想说的,也并不是洛伊身上所发生的故事,而是……   “这个世界为什么会让这种不好的故事诞生?”   “要知道,只有三流剧台才会上映三流剧目。”   苏利低头踢了踢脚,又道:“我不喜欢光明教廷,不是不喜欢这种宣扬美好和正义的组织,而是不喜欢内里的腐烂和肮脏。”   “譬如你幼时被追杀的情况,以及艾格伯特被算计,洛伊这种又因为这场算计,失去了最重要之人的存在。晶翼龙的死亡……”   “就连第兹这种看起来奇奇怪怪,但也确实践行了光明的圣子,都会默认枢机主教的死亡计划……”   “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根源的问题到底是什么?我都不得而知。”苏利摊开了手掌,看着自己的掌心。   纹路明显,细节深刻,这都能证明这个世界的真实。   可它好像还是缺了些什么。   “你不必告诉我这些,我也不想知道。”蓝哲偏过了脸。   其实现在,他已经不再这么痛恨洛伊了。   能留下那种宝石的娜安,在自己都不留遗憾的情况下,他一个连妖兽都不是的人类,又何必为这一切增添太多不必要的东西。   但其实出现这种心态时,就已经能表明他在怨。   怨和恨往往放在一起,但这在很多时候都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情感。   蓝哲更多埋怨的是自己。   如果自己没有去找那个药材,没有想着加速晶翼龙幼崽孵化,一直陪在娜安的身边……   如果自己在过去就有现在的实力,是不是就不用面对,娜安的丈夫被人围攻致死。   人总是会后悔。   “你想不想知道,和我想不想说并不一致。”   蓝哲现在已经没有继续想要和洛伊针锋相对的想法,苏利也不担心蓝哲突然跳起来把自己打一顿。   “我只是想告诉你,蓝哲,你在最开始没有被教廷派来的追杀者杀死,这很好。能遇见娜安的丈夫,在对妖兽的凶残懵懂无知时,被具备人性的妖兽救下,也很好。就连之后,遇见娜安,遇见艾格伯特,遇见我……或许这里应该说我遇见你。”   “我觉得,能遇见你真的很好。”苏利的语气里满是认真。   他抬头看着蓝哲的下颌线,清清淡淡的说着,“所以,如果想要埋怨自己,不如先埋怨一下我怎么样?毕竟我可是连一点元素亲和度都没有的元素绝缘体。”   蓝哲眼角一抽,动作很大地扭过头来说道:“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苏利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他。   “我可是只存在着,对于很多人来说就是原罪啊。”   蓝哲没有评价他的这句话,转头看向了苏利身后的艾格伯特,一言难尽的说道:“你敢不敢扭头看一眼艾格伯特?”   明明有更亲近的人,就不要总是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黑暗圣子只觉得自己掌心都在发抖。   所以他果断用嫌弃的眼神看向了直接把洛伊丢到一边,整个人咬牙切齿的艾格伯特。   前光明圣子那副嘴脸,一眼就能让人判断,他这会正在埋怨,乃至于憎恨着什么,把苏利教坏了的存在。   “任何敢将苏利大人视为罪恶的家伙,都应该被丢到大海里清洗一下脑子!”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虽然蓝哲觉得,艾格伯特更应该被扔进大海里洗洗脑子。   苏利没有回头。   直视变态太过于伤眼,这会儿他并不想这么干。   现在他的重点仍然在蓝哲的身上。   苏利用了三秒钟的时间做沉思状,而后像是灵光一现似的,突然说道:“你不会是因为害羞了,所以才把艾格牵扯进来的吧。”   蓝哲瞬间炸了:“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会对那些话感到羞耻。明明说这些话的你都不会害羞,凭什么说我害羞?”   “有道是,只要我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都是别人。”   “只要我承包地球,所有人就都得扛着火车飞向火星。”   “乱七八糟的说些什么。”蓝哲还在嘴硬,但通红的耳根,已经暴露了很多。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主要是大多数的正常人都会羞耻于说出这种话吧。   蓝哲坚定地想着,有问题的绝对不会是自己。   并再次扭头瞪了一眼艾格伯特。   居然敢摆脸色,觉得别人带坏了这孩子,难道不是你自己太过变态才带坏的吗?   一时之间黑暗圣子的内心戏已经足到让艾格伯特不明所以。   “你瞪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想打架,打不打?”   “来!”   这种过分令人窒息的对话,让苏利由衷地庆幸,大家还都是原样。   天上的彩虹还在。   地上的人四散奔走。   但是……   “庆幸我们今天仍然活在这个,一点都不美好,但仍在努力美好的世界。”   苏利话音一落,艾格伯特被蓝哲一巴掌拍飞到了自己跟前,然后顶着一脸血的画面,从兜里掏出了纸笔,将这番话记录了下来。   苏利:???   西里尔感叹道:“每次看到苏利这副表情的时候,我都觉得,他像是在注视着什么自己没有办法理解的非人生物一样。”   第兹苦思冥想道:“可我觉得的是,苏利或许会对大家的种种表现感到无话可说,但他其实并没有生气,只是单纯地觉得无话可说而已。”   “内心深处可能还会存在些什么,‘大家都还在,真是太好了’之类的想法。”第兹扭头看向西里尔,“说起来,少年,你难道看不出苏利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所有人,乃至于整个世界的独特包容性吗?”   “与其说我是什么‘光明神在人间的代行者’,‘神之子’什么的,不如把这个名头交给苏利,他看起来可比我更符合这些名头。”   “他的强大,在于自身的自持,绝非武力。”第兹果断给自己的长篇大论做下总结。   “不,我觉得他并没有想那么多。”西里尔嘴角一抽,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为什么每次苏利面对第兹的时候,都会露出一副不想面对的样子。   “你要相信我,他真的想了那么多。”第兹不赞同地看着西里尔,“人类思想的运转速度,会远远大于脑海中逐字逐句呈现的文字。现在,我还能凭借着语言去描绘苏利的思想,已经是一种荣幸。”   “我深刻地觉得,或许不久之后,我就再也无法追上苏利的思维。”   西里尔控制不住地“嘶”了一声。   并加大声音真心实意地说:“他真的没有想那么多!”   然而,西里尔最后只能看着第兹顶着一副“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的嘴脸,走到苏利的身边去了。   噫!   西里尔伸出的手来不及挽留,就发现视线尽头处,原本一脸不愿接受的苏利,再度露出了“此处竟是地狱”的表情。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新的难题”   妖兽森林事件结束后, 苏利就重新回到萨迪拿城。   当然,在此之前,苏利也确实有想过, 要不要溜到一些不太容易被人发现的地区, 生活一段时间, 好避避风头。   但当时的情况是,在娜安与枢机主教战斗的过程中假装自己被捆,全程摸鱼的第兹站了出来。   不得不说,光明圣子在那一刻表现得真的非常光明。   百分百的元素亲和度, 似乎非常适合用来制造舞台特效,他光是站在那里,就莫名给人一种光明神亲临的即视感。   尤其是对于那些被主教杀了不少人的骑士们来说。   此时此刻存在的主心骨——第兹, 最大程度上地降低了他们心中的恐惧。也使得他们突兀地产生了, 并不适合对同性产生的吊桥效应。   虽说不至于演变成情感方面的认知, 但在第兹主动提出, 希望不要将消息放出去时,那些人全都第一时间同意了。   不过光明骑士团里的那个原先统领其他骑士的家伙, 在选择妥协时,并不全是被吊桥效应所吸引,他还有着非常明显的自我思考能力。   换句话来说就是,他明白, 这种时候按照第兹的话来做, 就算是没有好处, 他也不会轻易因为枢机主教的死亡, 而把自己也一起搭进去。   总的来说就是, 教廷那边有第兹帮忙。   在光明骑士们全都听令的情况下, 他们收集枢机主教曾经做过的事情的证据, 最后将一切大白于天下的进程,堪称飞速。   当然,其中也有尤菲娅的插手,作为佣兵联盟的下一任统领,她坚决不能接受联盟里两只手都能数过来的三星佣兵……的家属,就因为这么一场阴谋,莫名其妙的死去。   她甚至开始故意阴阳怪气地质疑教皇。   因为并非以佣兵联盟统领之名说这些话的原因,只是作为一个继承人的尤菲娅,说那些话时,可是一点都不需要在乎势力与势力之间的博弈。   那副嚣张的样子,就差直接指着教皇的名字骂:“看看你手底下养的狗,都是些什么玩意。”   坑了整个斯黎清城,坑了作为圣子的艾格伯特,更甚至于,害得这个原本距离妖兽森林最近,并在这里形成了一种独特文化传统的小镇,在这一阶段,成为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废墟。   谁能想到,这一切竟然只是出于,枢机主教认定,只要教皇的继承人死光了,等教皇也死了,自己就一定能上位呢?   因为这件事,存在大陆角角落落的一些教廷人员,在行使神权的时候,也不再特别嚣张。   就是有一件事比较离奇。   苏利回忆着……   他在济索镇时,前来收尾,以及承包了重建济索镇计划的尤菲娅告诉他说:“所有情报都已经被隐藏的情况下,敌人大本营中还有我们的间谍,你完全可以继续住在萨迪拿城。”当时,间谍第兹还真的给他递了一份情报。   来自教皇下达的口谕命令,在被盖章以及刻上了教皇元素特性之后,完全可以在某些时候,充当证实教皇想要枢机主教死的证据。   苏利那时刚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后,就第一时间问第兹:“你应该知道这东西出现后,就算不会让教皇直接下位,也会给他带来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吧。”   第兹却是很诚恳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您的意思是指,在教皇冕下将我立为圣子,推向高位,并且耐心教导光明元素修炼的方式后,做出这种行径的我,会不会在内心深处感到痛苦。”   “可事实上,我并不会觉得痛苦。”   苏利却在第兹说这话的时候,再次控制不住地想要远离。   不过还好,出于个人修养的原因,他终究还是控制住了。   但苏利还是觉得浑身有蚂蚁在爬。明明思考方向都一样,这人怎么就能说的这么肉麻。   第兹还在继续说道:“我知道光明教廷并没有它的教义上所说明的那么光明。既如此,将一部分我认为或许会达成一些制裁的信息,交给永远站在第三方位置层面的您,只会让某些心中可能会存在恶意的角色,选择将魔鬼始终束于心之囚牢。”   这是拥有百分之一百的光明元素亲和度的圣子,为自己那如师如父的教皇,亲自立下的判决。   苏利对他的举动没意见,但有些思想还是需要强调说明。   “人类是存在偏好和倾向的。假设有一天,尤菲娅想要带领佣兵联盟,对教廷进行压制性的扩容,那么作为生活在佣兵之城里的我,将会有很大的可能性协助尤菲娅去做她想做的事。”   然,佣兵联盟下一任的继承人,竖着耳朵把他的话听完后,坚强自辩:“我可不会做那种事,以最为崇高的自由发誓,如果我敢做出那种利用苏利的行为,就让我永远都接触不到自由!”   苏利嘴角一抽:“偷听就偷听,但不要表现得太明显行吗?”   随后转头继续自己的话语,苏利对第兹说:“所以我不认为,你有必要对我这个注定会心存自私的人,过于信任。”   第兹果断摇头。   他的逻辑在很多时候都很正常,但面对苏利的时候一直都很不正常。   “只要您存在绝对的零元素亲和度,您就永远都不会出于元素的原因,选择加入某方并增强某方。所有来到您身边,被您接纳的人,永远都不会出于元素以及实力……”   这点西里尔就是最好的证明。   怀揣龙种血液的西里尔,在脸上出现鳞片后,不仅为他增添了一些非人的凶戾气息,还会让同行的人类,从心而生一种近乎于本能的排斥。   就连在光明教义教导下长大的第兹,都会本能地对西里尔产生一些排斥和厌恶感。   可偏偏苏利就没有,以及受他影响深刻的艾格伯特也没有。   虽然前圣子显得很是变态,但本质上也是在教廷教义下长大的艾格伯特,在也没有产生这种排斥感时,就足以证明,苏利选择接纳西里尔,仅仅是出于,西里尔是西里尔。   身上怀揣龙种血液或者其他,都是添加在这个名字之后的东西。只要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人本身,永远站在第一位,那苏利就永远都不会介意别的东西。   不是出于元素,不是出于实力,而是出于,来到苏利身边的人的本身。   也因此……   “当一个人存在足够的魅力,让您选择付出偏爱和倾向时,就已经能够证明,他本身所行之事不会是错误。既然不会是错误,那么就算不是百分之百的正确,我也相信,您能将一切都引导向好的结果。”   这就是第兹从苏利的思想中,所参到的……   “绝对正确”。   当事人苏利第一次有了自己被说得哑口无言的感觉。   苏利当然不会允许自己身边的人做无故罪恶之事,毕竟,法律是道德的底线。对于一个选择用道德高标准来要求自己的人来说,触碰底线的前提只会是……   没有前提。   他不会让自己触碰底线。   枢机主教被阴谋杀,也仅仅是出于这个世界本身的规则。   杀人者,人恒杀之。   苏利永远尊重异世界的规则,只是始终不曾深入。   他一直都在坚持着,穿越之前的世界教给他的三观。   第兹从他身上看到的,就是这点。   所以最后苏利还是选择接受了。   他最初选择拒绝,也并不是出于自己没有资格接受这么一份证据形式的情报。而是认定,第兹对陌生人太过信任不好。   但当发觉第兹有自己的一套逻辑,且他确实和第兹想象的没太大差别时,接受起来就很简单了。   何况这玩意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一份放在保险柜里的东西而已,说贵重也贵重不到哪里去。   在现代社会,银行里的保险柜年托金,以一份文件大小的箱子来看,顶多也就几个银币。   不过出于这份单方面的信任,苏利也同样告诉第兹了一个情报:“娜安身后可能存在更强妖兽的流言,并不是真正的流言,而是出于现有消息之后的准确推论。”   尤菲娅的到来,不仅仅是承包了济索镇的重建。   一个镇子的重建,还不至于让响彻整个世界的佣兵联盟继承人亲自到场。   她这次的到来,只是因为佣兵联盟,已经将苏利的推测完全当真,并准备实行防御计划。   在这个计划中,亚撒院长也参与了进去。   亚撒学院本身就在组织最新一期的妖兽森林历练计划,这次在有佣兵联盟保驾护航的时候,能让自己的学生见识见识比八级妖兽更强的家伙……   那个自己把自己说成不是好人的老头,当然不可能放过。   所以济索镇在接下来必然会迎来更加汹涌的战斗。   第兹也第一时间表示:“非常感谢您的情报,但如果真的是比晶翼龙更强的存在,那我想,那已经不再是我所能接触的战场。”   圣子大抵还是按照穿越前世界的古代皇子身份做标配的。   圣子身份高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教皇的青睐,至于实力方面,大体还是比不上真正的武将,也就是类似于宗主教和其他高级主教的。   所以,到时只能引其他光明教廷的强者来做支援。   第兹说这话的意思,也就是在暗示苏利这一点,更强者前来的情况下,被洗白的艾格伯特不会遭到针对,但黑暗元素持有者的蓝哲,可不行。   随后,给苏利留了个难题的第兹,潇洒离去。   作者有话说:   苏利:难道注定无法摆脱圣子?.jpg 第39章 圣子牌新时代家庭煮夫   和黑暗圣子牵扯到一块, 还真是个难题。   不过苏利纠结的点并不是,蓝哲作为圣子有哪里特别不好,或者为人作恶多端。   但他在意的点, 也确实是, 蓝哲是真的能把艾格伯特给打到一脸血的程度。   苏利有意锻炼过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接受度。   但轻易见血, 然后又轻易把自己修复的画面,对他来说还是有接受不良。   蓝哲不爽地看了苏利一眼:“你那是什么表情?”   苏利摆了摆手:“没什么。”   “我只是觉得,如果人的生活中注定充满心的苦难和情绪的复杂,那么减轻负担和向往幸福, 大概就是,灵魂最深处的本愿。”   蓝哲听到这番话的第一时间想法,并不是苏利在表示自己心情复杂, 只想放空大脑的摆烂行为, 而是在想晶翼龙的事。   拥有黑暗元素, 在这个世界只要出现, 就已经象征着苦难。被追杀时那种被世界抛弃的绝望感,好不容易遇见了异族, 从晶翼龙那里取得一线生机,和一种另类亲情,结果最后又全都失去的痛楚……   不论蓝哲个人的性格是怎样的,在经历了这一切后, 心中多少都会存在一些——得到的是不是注定会失去, 不管是什么。   苏利是那种比较含蓄的人, 这点不是他自己表现出来的含蓄, 当事人认为自己相当直白。苏利含蓄的认知, 来源于其他人在向蓝哲证明的特质。   譬如坚定地相信苏利的每一番话都有深意的艾格伯特, 再譬如虽在意苏利表面言辞, 但更注重他内心深处思维思想的第兹。   这两个人,几乎做到了将苏利的所思所想,完全解析的地步。   因此苏利所有的含蓄,在经过解读以后,都会成为极其温暖人心的,如夏日流水一般的话语。   苏利一直都是这样的,不轻易深入他人内心,却又以观测者的视线注视。   所以,蓝哲也就将这一番,苏利只是在陈述自己心情复杂的话,理所当然地当成了,他在安慰自己。   “不要忌惮可能会到来的相遇,也不用害怕以后注定的失去……吗?”   第一次主动地对苏利那委婉的话语进行解读的蓝哲,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非常确定,自己没有理解错误。   而另一个被强行理解的人……   苏利迷茫地眨了眨眼,蓝哲在说什么?   黑暗圣子却还在继续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说到这里,蓝哲眼睛已经变得明亮了很多,就像是迷茫之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前路。   随后蓝哲当机立断,将原本一直放在心口布袋里的那颗,娜安死后留下来的宝石,塞到了苏利的手中。   在苏利思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蓝哲已经在信誓旦旦的解说:“因为你,娜安才能真正意义上的不留遗憾地死去,所以我也没有必要霸占着她因此留下来的东西。”   “更甚之于,也许这颗石头就是娜安为了你才留下来的,毕竟所谓遗憾,所谓思想,都是可以轻易改变的东西,不是吗?”   苏利:???   这是你一个黑暗圣子能说出来的话吗?   苏利想都没想,就把手中拳头大小的红蓝宝石塞给蓝哲。   “不要随随便便去揣测已经逝去的人……兽,娜安或许只是单纯地将这颗石头留下来,好给你做个念想而已。”   毕竟如果完整的龙身倒在了济索镇,很难说这里的居民会对它做些什么。   “那么就按照你所说的好了,我脑海中的记忆,已经足够我用来纪念娜安。所以这颗他用来给我留做念想的石头还是留给你吧,毕竟……”   蓝哲将苏利的拳头按紧后,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苏利周身那些十分抗拒靠近他的元素因子,用一副咏叹调的口吻评价:“就连一级妖兽,都能杀死你。”   苏利记忆深刻,所谓一级妖兽,最为普遍的就是他还算喜欢的咩咩肉排。   ——身为食物链的最低端,还真是对不起了!   苏利瞪着蓝哲,后者大约是清楚自己的话很得罪人,所以现在,他直接痞笑道:“鉴于艾格伯特近期没有办法待在你的身边,作为与他实力等阶的我,充当你的保护者,应该也不算是薄了你的面子。”   艾格伯特那家伙用尤菲娅的情报线去找黑暗教廷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找到黑暗圣子,只是为了借助“最容易找到的黑暗教廷中人”,去寻找黑暗教廷的真正大本营。   当然他的目的可不是圣父级别的,为了毁灭黑暗。   而是如苏利所说——   “万事万物,存在两面性。”   前光明圣子究竟要做些什么,蓝哲一点都不在意。   光明教廷为什么那么愿意追杀拥有黑暗元素的存在?   这可不仅仅是因为黑暗元素天生和光明元素互相压制,更多的其实是,拥有黑暗元素的人,有极大的可能,成为破坏世界现有规则的角色。   这一信息,除了黑暗教廷的图书馆里存在之外,蓝哲猜想,光明教廷的图书馆里应该也有备份。   既然如此,不计较偏差,直接赶尽杀绝,就成为了教廷的处理方案。   总归,他们这些拥有黑暗元素的人,天生就会具备黑暗的特质。   黑暗之下,所有东西,都不值一提。   什么人命资源价值,基本都不会被这类元素的拥有者放在眼里。   越强,他们就会越发傲慢。   每一个实力高强的黑暗元素拥有者放进人群,都会成为秩序的毁坏者。   蓝哲自己没那么疯,他很没有自知之明地这样判定。但同时他也觉得,艾格伯特足够疯。   可能同为疯子之间的惺惺相惜,所以即便艾格伯特借助蓝哲去寻找黑暗教廷,蓝哲也没什么反应,甚至还乐得将黑暗教廷的大本营捅给他,甚至期待艾格伯特能干点什么有趣的事。   毕竟这样的话……   他就可以有更多的理由待在苏利的身边。   尤菲娅:“我反对!”   “反对无效。”蓝哲笑得灿烂,盯着尤菲娅的眼神,阴侧侧的就像是在威胁她,再反对,马上就给你套麻袋收拾一顿。   尤菲娅不爽了:“你那是什么眼神?”   “只有实力最强者才能待在苏利的身边,不是吗?”   “哈!真有你的,一个本应该在腐烂叶子底下到处乱窜的臭老鼠,也敢上来挑衅我!”   然后他俩就打起来了。   苏利:……不想说话。   这时,存在感已经低到一再被人忽视了的马克,由衷地说了一句:“我的工作若是被分摊大半的话,希望尤菲娅女士不会因为这一点,削减我的薪资。”   西里尔则是用虚假的赞叹语调说着:“萨迪拿城还真是什么都有啊。不愧是自由的佣兵之城。”   瞧瞧,前段时间迎来了有着背叛者名号的前光明圣子,今儿又被黑暗圣子威胁不给去,就打到你同意去……   惨,萨迪拿城,惨。   苏利手里捧着娜安留下来的宝石,面无表情说道:“回家!”   ……   从回忆里抽身而出,早已回到萨迪拿城的苏利看了一眼厨房里的蓝哲,表情欲言又止。   马克安慰他说:“没关系,尤菲娅女士为小楼里准备的药箱,堪称顶级。而且蓝哲来了以后,还主动往其中添加了一些功效不明的顶级药材,您不必为您的生命安全担心。”   苏利无力地摆手:“我并不担心这个。”   当拉肚子已经成为习惯后,他在乎的只有一点。   “……圣子这类人才,是什么热衷于厨房的新时代家庭煮夫吗?”   圣子牌新时代家庭煮夫,你值得拥有?   有点吓人。   西里尔则是摸着下巴说道:“可能是为了证明自己比艾格哥哥有用,所以才放大了自己在生活方面的优势之处。”   总的来说,这栋小楼还是勉强欢迎黑暗圣子的到来的。   主要是不欢迎也没用……   尤菲娅当时打完那一架后,恨不得把蓝哲撕碎在当场的动作,在蓝哲轻飘飘拿出了一个据说市场价值在几百万金币的药材以后……   尤菲娅相当顺手地把小楼的隔壁房子送给蓝哲了。   所以,为了避免对方在隔壁楼望穿秋水,苏利最终还是屈服于既干中介,又干房地产的尤菲娅大姐。   以及,小楼的房租已经从一个银币降到了一个铜币了。   真好。   苏利脸上带着圣洁的笑容,迎来了蓝哲端出来的餐食。   随后,碧绿的半月眼,有生之年头一回那么大,那么亮。   重点不仅仅是蓝哲端出来的食物好吃,而是这人还抱了一锅米饭出来啊!   那可是米饭!   天知道他来到这个世界半年多以后过的都是什么鬼日子。   现在……   苏利可以光明正大,且理所当然地说出那句……   “地狱、人间和天堂三者,始终都只有一线距离。而今,我落座于天堂之上。”其笑容之圣洁,其声音之空灵,可见他对待米饭绝无仅有的认真态度。   然而,下一秒,苏利又重新摔回了地狱。   概因蓝哲手里拿出了一个有着相当熟悉封面的本子,然后嘴角噙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容,将这句话给记了下来。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本子的?”   猫猫震惊。   “啊,”蓝哲想了一下说道,“艾格伯特那家伙说,‘我的大业需要时间推动,长久不能待在苏利大人的身边,实在惭愧’,所以就选择让我帮忙记一下。到底也算是朋友,我总不能对他的精神食粮视而不见不是?”   苏利指着他的手都在颤抖:“所以你就能对我视而不见了吗?”   蓝哲指了指旁边的米饭。   ……   …………   苏利:圣子牌新时代家庭煮夫,真香!(大拇指)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分赃   米饭之于苏利的意义在于……   “那是绝不可舍弃之物!”   苏利说这话的时候没人能否认他的认真, 因为就连他那双向来都不映物的绿色眼睛,在此时都能清楚地倒映出粒粒分明的米饭。   洛伊看着看着,就低低的笑起来, 然后抬眸指使蓝哲:“快, 快把这记下来。”   蓝哲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虽说大家是一并回来的这栋小楼, 但洛伊应该也知道自己对他有点不待见吧,怎么这会还能这么淡定地指使他?   洛伊察觉出蓝哲眼神是什么意思,却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难道你就不期待看到,始终希望能被苏利看在眼底的艾格伯特, 发现自己连碗米饭都比不上吗?”   还真有点想……   那位前光明圣子的有病状况已经深入人心,尤其是当他在苏利面前发病的时候。   总能让人看到平时脸上大多表情淡淡的苏利,做出各种非常规的表情。   很有意思。   所以他还真的掏出纸笔, 把“苏利对米饭的热爱不可阻挡”给添加了太多前缀词后, 记录了下去。   “莫名有一种教皇身边的记录官的既视感。”蓝哲笔尖的动作顿了一下后说道。   苏利机械性地扭头看着蓝哲。正常情况下, 像他这个年纪的小孩, 一定会好奇地提问,教皇的日常都会发生些什么, 记录官会记录些什么之类的问题。   然而,苏利那是正常的小孩吗?   “你们一天天的,都没事干吗?”   是不是太闲了点。   瞧瞧他家现在,人怎么还越来越多了?   然而其他人纷纷表示, “真没事干”或者, “我的工作就是照顾/保护你。”   苏利:……   有点麻。   不知不觉之间, 家里的一切都已经被分担到三个人的身上。   蓝哲做饭, 马克打扫卫生, 洛伊负责他的安全。   唯一的一个好伙伴西里尔, 自从回来了以后也开始动笔。   问西里尔为什么开始想着画画了, 他就一言难尽地说道:“在处理济索镇后续的那几天里,艾格哥哥一直在抽空找我,说是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很久远之前的我和他的交易。”   天知道西里尔早把这回事给忘光了。   主要是他也不认为正常人会花100个金币,买“没什么价值的画”。   苏利当时一脸天真地问他:“是什么交易?”   “就是那个要把你睡觉时踢被子,和早起一脚踢到桌子时,眼泪汪汪的画面给画下来的交易,当然还有其他定制图。不过艾格哥哥的给的交易条件被他固定了,说是100金币一张,上不封顶。”   苏利不可置信道:“好家伙。”   脸都裂开了。   不过他关注的重点不是这场play交易有多么的离谱,而是……   搞了半天,这个家最穷的竟然是每月拿着15个金币月薪的他?   “分我一半。”苏利一脸正色地看向西里尔。   西里尔深刻理解苏利的一些举动的真正意义,于是这时也说出了如果是苏利,苏利也会说出来的话。   “凭什么,亲兄弟明算账。”   “就凭我会告你侵犯肖像权。”   “萨迪拿城只有规定没有律法。”   佣兵之城堪比小型自治国,也因此尤菲娅才有权利“卖”给黑暗圣子蓝哲一套房子。   “萨迪拿城之上呢。既然是城市,那更上层次总有国家,如果这个国家没有关于肖像方面的律法,那我保证,我会把这东西给搞出来的。”苏利一脸严肃的说道。   西里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为了50个金币你竟做这种事?”   “你在开什么玩笑。”苏利故作不屑,“一张50个金币,10张500,100张5000,1000张5万,四舍五入一下,我就是什么都不需要干,躺着就能挣钱。”   西里尔:“你已经把你肮脏的内心想法说出来了!”   蓝哲头痛,这两个孩子的教育到底怎么回事。   连黑暗教廷的圣子都知道,现在根本就不是讨论分赃,咳,分钱的时候。   “你们现在应该思考一下,你们这种举动真的对吗?”   “西里尔,把你挚友的画像交易出去,你觉得合适吗?还有苏利,你有想过艾格伯特那家伙会把你的画像挂满房间的角角落落,然后一脸安详地躺在中间的床上睡觉吗?”   “你不觉得那种行为非常过分吗?”   苏利与西里尔看着蓝哲那幅试图教育幼崽的恳切表情,相当果断地说道:“犹豫一秒都是对金币/钱的不尊重!”   蓝哲怀疑人生的愣在原地。   西里尔则是已经开始准备妥协,一并分赃。   问就是,如果真的一直坚持不给苏利钱,他是真的有可能往更深层次的国家层面发展,顺便真的搞出一手肖像权相关法律……   西里尔一边吐槽:“苏利你这家伙对于把我送到大牢,还真是有着非常不得了的执念啊。”一边又说,“四六分。”   苏利:“我六你四,以及,成年人都要深刻地明白,什么叫做左手法典,右手圣剑。”   西里尔:“想得美。另外就是,蓝哲都评价过吧,一级妖兽都能锤死你的情况下,你凭什么觉得你手里的所谓圣剑能打得到我。”   “那我七你三。”   “这样我不是越来越少了吗?!”   “要不然就不做这单生意,是兄弟就一起当穷鬼。要么就五五分,没得商量!”   食物链底层,永不服输。   西里尔咬牙同意。   旁边的蓝哲则是在和洛伊商量:“我认为他们有必要去元素学院学习一段时间,虽说那里大多的教导都很没用,但同龄人很多的情况下,他们总该明白正常的,像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要做些什么。”   洛伊摊开了手掌:“苏利本来就是那里的图书管理员。每月15个金币,可是养活了艾格伯特和西里尔很长一段时间。”   蓝哲顿时露出一副:“这孩子竟然这么惨”的表情。   并真心实意地发问:“艾格伯特花他的钱的时候不觉得良心有愧吗?”   “哈,据我所知,艾格伯特那家伙可是在刚遇见小少爷还没几个小时的时候,就把自己的情况全都交代了的白痴。把一个孩子给拖到背叛者这种大事件中,我深刻地怀疑,不,我已经确定,那个蠢货,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小少爷很有可能因为这件事情遭遇危险。”   洛伊说到这里就有点不爽了。   艾格伯特脑子里灌满了一片大海的水这事,就算大家早已熟知,现在洛伊也是真心实意地在对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感到不爽。   问就是双标,就算那时候洛伊有对苏利灭口的想法……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现在待在小少爷身边的可是他洛伊。   倒霉孩子艾格伯特最好一头扎进黑暗教廷里,再也爬不出来。   洛伊不无恶毒地想到。   蓝哲:…………   一直都认为自己有问题的黑暗圣子,此时此刻,发自内心的觉得,有问题的根本不是他,而是来自苏利身边的所有人。   所有人!   讲道理,光明教廷的教皇世世代代努力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他们身边的人,对他们的信奉达到苏利身边的人对他的这种程度。   所以苏利靠的到底是什么。   视线里,那个有着碧绿眼睛铂金发色的孩子,在西里尔一脸苦闷的时候,正坦坦荡荡地说着:“赚钱嘛,不寒碜。”   “人生在世,清高的前提是,得有足够的钱让自己具备清高的资本,否则那就是,人穷志短还爱作。”   自打回到了萨迪拿城,苏利再度断绝了随时会看见艾格伯特冲出来记录自己话语的模样,以至于他放松了警惕,也放任了自己的习惯。   这会儿,苏利还相当随意地说着:“所谓成年人的现实就是指,看清楚身边所缺失的一切,在祈求金钱带来弥补和改善的前提下,仍然梦想诗和远方。”   这并不是在说教西里尔,苏利自己的习惯就是没事念叨两句,而他念叨的东西,大多都是可以应用在自己身上的一些表现。   只是对于其他人来说,总是让人觉得太有深度。   以及,包括蓝哲在内的人也都会觉得,不管苏利是这个十二三岁的年纪,还是七老八十,其实都不应该对自己有这么高的自觉。   因为人类本身就是那种会将自己所做的一切,平白无故的抬高,将其赋予并不存在的意义,而后,让自己接受,并且认可自己是很了不起的奇怪之物。   放大了自己的强大,无视了自己的弱小,是这个世界最常见的事。   可偏偏苏利不是这样。   这点并非源于零元素亲和度带来的特异,而是更高层次的,无法被轻易想清楚的东西。   他在元素方面的弱小,始终被他自己坦然接受,面对其他人的强大,也从不吝啬赞叹和惊诧。   从无妒恨。   奇怪得让人觉得,无法理解。却又觉得能观测分毫,已经足够幸运。   苏利就像是熟知人类本质的奇怪生物,受困于人类的躯体之中,然后,向围观者表述着,非人,非兽,偏向于神,却又非神的,不可描述之物。   那是真实。   是在苏利看来理所当然会被接纳,但在其他人看来,从来都不会被重视和承认的东西。   蓝哲轻声念叨了一句:“就当做是,艾格伯特那家伙的变态,还不足以打断我们的友情。”   然后,以更加理所当然的姿态,掏出了纸笔,将苏利这一连串的话,全都给记了下去。   并且他还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这都是为了朋友(震声)。   作者有话说:   艾格:我谢谢你啊!你个老六.jpg 第41章 紫金币   应付蓝哲的记录, 其实比面对艾格伯特时要好受很多。   后者平时记录时,总是会一边解释那些话究竟有多么深层次的道理,一边一脸狂热的觉得, 苏利真是有远见。   而蓝哲就不太一样, 他只是单纯的记录, 至多偶尔露出一些无法让人理解的笑容。   苏利简单的思考一秒就断定,这相当于,一个会舞到他脸前的变态,和一个不会舞到他脸前的变态的差距。   可以视而不见。   做下这个决定后, 苏利坦然地恢复了穿越以前的生活习惯。   其他人也就能更加明显的感觉到,这家伙和这个世界的人,真的格格不入。   起码在正常的一日三餐过后, 元素修习者大多都会在空闲的时间用于修炼, 好增强自身, 而苏利……   他打算出门买一份下午茶。   出门之前, 苏利一边整理自己身上的衣物,一边相当自然地说:“没钱的时候, 当然不会吃得那么精细。但我现在有钱,而且还有一个会持续给我送钱的工具人……不是,是持续给我赚钱的好伙伴。”   西里尔嘴角一抽。   苏利还在继续说:“在眼前的面包已经完成的情况下,就可以选择追逐一下远方的面包, 这个就叫做——成年人选择我都要。”   西里尔故意比了一下他和苏利的个头, 双手环胸假意居高临下说道:“但你根本不是成年人, 不要每次都以成年人的身份来说话。”   家里年龄最小的苏利, 似乎对自己的年纪一直都没有自知之明。   当其他人打算对他做出一些宠溺行为时, 他总是会用一副……   “你脑子里的水可以倒倒了”的表情, 看着他们。   果然, 这边苏利一点都不在意西里尔说的话。   “因为一些外在的东西,就去忽略我灵魂上的智慧和阅历,对于你我来说,都是一种不尊重的表现。”   所以苏利从来都不掩饰自己真正的年龄。   一个在穿越前,就已经成为魔法师的人,什么都经历过。   因此在面对各种情况时,他都能给出自认为相应且合适的反应。   是以……   “我买下午茶的时候也会给你们带一份,顺便还会问问面包店老板支不支持外送。”这样以后就不用经常跑了。   随后,自认为圆满处理了下午茶事件的人,果断抛弃了一大家子,选择出门。   说来萨迪拿城近期街道上人少了不少。   济索镇的维修带走了大量普通佣兵的同时,一些顶级佣兵也因防备着九级妖兽的出现,直接选择驻扎在了济索镇。   佣兵之城内部萧条,偶尔路过的两三个人,看起来也不如以往那种三两成群,汇聚在街东头的酒馆,人手一杯大麦酒的热闹场面。   苏利出来买下午茶,除了为了吃之外,还有想要了解一下这座城市更上层东西的想法。   西里尔之前和他分……钱的时候,有说过萨迪拿城属于自治,反推其实就已经证明更上层次存在国家,只是国家权力无法集中。   说真的,这很危险。   这和穿越之前的古时候群王割据封地,阻碍中央集权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这个世界还存在教廷,在神权大于国家权力的情况下,就算真的受之针对,一个国家率先针对的也一定是阻碍人权发展的教廷。   可这并不意味着萨迪拿城一定位于和平之地。   济索镇那边的重建,基本相当于是佣兵的自发行为,并不存在国家援助。   就连防御九级妖兽,也是尤菲娅自掏腰包,用于雇佣高级佣兵驻扎,以及定期给普通佣兵发放重建薪资。   这点倒也能用因为是自治地,所以不交税,更甚至也就不存在国家支援的说法来解释。   可济索镇和萨迪拿城又根本没有关系。   苏利还没自大到,觉得尤菲娅会为了自己,才选择去帮助济索镇。   她去那儿的原因,除了重建任务,可以让多数佣兵体验一把,非战争任务的轻松之外,也有想要将过于危险的任务率先揽在自己手里,防止普通佣兵大量死亡的想法在。   另外就是,教廷在明面上和尤菲娅达成了合作。   就算几近被尤菲娅指着鼻子骂,教皇依旧也跟看不见一样,拿着大把金币主动寻求合作的同时,还指使着其他地区的主教前往支援。   为了名声?应该不只是这样。   苏利越想越觉得复杂,干脆放弃继续深思。   左右现在是下午茶时间,脑细胞死太多,蛋糕可弥补不回来。   顺带一提的是,面包店老板是火元素拥有者,当他双手放在一个其中一面由玻璃做盖的铁箱子时,苏利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人工烤箱。   烤出来的东西是真香!   在挑选适合小楼里一堆人吃的食物的同时,苏利不忘询问面包店老板:“萨迪拿城之上的国家是什么样的?”   老板一边将东西装进纸袋,一边回道:“我可不知道什么国家不国家的,像我们这类生活在这里的人,只需要知道佣兵联盟盟会长就够了。”   所以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在阴阳怪气?   苏利抬头看着根本无法解读的面包店老板的面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便又拎着纸袋回去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成为一个纯粹的人。   比如,纯粹地为了一顿下午茶才选择出门。   等慢悠悠地逛回家里,苏利盯着盘腿坐在地上,身边好像有青色雾气环绕着的西里尔,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打断他的修炼。   蓝哲倒是告诉苏利说:“西里尔最近对风元素的修炼越发得心应手,不出意外,最近几天应该就会突破,所以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黑暗圣子相当顺手地从苏利手边接走了几个袋子。   到蓝哲这个阶段的实力,已经不是这种日常修炼就能变强的。他需要大量的时间进行闭关行为,才能在一定时间内见到实力的增长。   日常的修炼对于他来说,更多是维持一种元素的体感,不过因为处于佣兵之城,他也不会过于放肆地体现黑暗元素的强势就是。   说这么多,当然不是为了证明蓝哲很闲。   而是……   这份下午茶,在黑暗圣子看来,完全被当做支付苏利和西里尔的学费了。   那些和苏利相关的画作,被画出来交易给艾格伯特,需要很多时间。   艾格伯特也不是傻子,当然不会没见到货就给钱。   归根结底,两个孩子兜里还是没钱。   而蓝哲,却是自打之前提起,有想要把两个孩子塞进学校的想法后,脑子里就在不断地完善着这个计划。   首先需要做到的是,让西里尔的实力提升到能掩盖自己脑门上的龙鳞。   小楼里的人受之苏利的态度影响,其他人就算反感西里尔的血脉,也不会明显地表现出来。   只是这并不意味着,外人也能做到这点。   现在西里尔只要出门,脑袋上都必须戴着毡帽和面具之类。   因为怕给苏利添麻烦,在原本小楼里没那么多人时,经常外出买菜的西里尔,现在已经不出门了,在修炼方面,也是比之以往努力了很多。   至于淡定吃着下午茶的苏利……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已经到了魔法师的年纪的他,还有被塞进学校的可能。   西里尔醒来以后,看到的就是正在收拾桌面上残羹的蓝哲。   西里尔:“?”   “我的下午茶呢?”   这合理吗?挤着空余时间修炼的结果就是,一睁开眼别说连口吃得了,连口水都不剩了吗?   “被我吃了。”蓝哲淡定地说,他抬眸看了一眼,脸上淡化了不少的鳞片痕迹的西里尔,心里暗自点头,将入学计划提上日程。   至于苏利……   他淡定自若地从桌子底下抽出了一块小蛋糕。   “在这里,蓝哲骗你的。”苏利还不至于买了一堆东西回来,让众人全都吃光,单独漏掉西里尔。   然而蓝眸小孩非常明白,家里除了苏利之外的人,是真能狗到吃小孩子下午茶的。   这块蛋糕不用想都知道,是苏利单独留下来给自己准备的。   当然,西里尔在感动得眼泪汪汪之前,需要先怼上一句特别遗憾地说着:“我明明已经在很努力地吃光了西里尔的那份”的蓝哲。   西里尔脑门上的筋都在跳:“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很过分吗?”做的事还更过分。   “不觉得。”   “亚撒学院的入学金额,和特别讲师专门指导需要的钱,是把苏利最近几个月攒下来的金币全部拿出来,也不够支持你们俩上一个月学的金币。”   蓝哲淡定的拿出了一个上面刻着,不知是谁的人头的,犹如紫水晶一样的货币。   “像这样的,我手里多到能堆满这栋小楼哦。”   苏利迷茫:“这是什么?”   西里尔脸色扭曲:“一枚等于100个金币的紫金币。”   苏利:?   “这合理吗?货币单位做那么大。”   四舍五入一下,蓝哲手里的那玩意,相当于一张存了100万软妹币的卡。   然后这人还说,他有一屋子这么多的东西。   这叫什么?富翁竟在我身边?   苏利质疑了一秒这个世界的离谱之后,又代了一秒这个世界的人思考数字货币的概念……   果断觉得,不管哪个世界的观点,嵌在另一个世界里都显得很离谱。   然后苏利就接受了。   而西里尔……   他选择把蛋糕供上。   这都是为了上学!   蓝哲不给面子地打了个充满香甜气息的嗝,最终蛋糕还是落回了西里尔的手里。   不过黑暗圣子也表示:“没有必要为了这么一点小钱,舍弃苏利给你的东西。”   西里尔正在沉思,蓝哲说的话很有道理的时候,被点到名的苏利发自内心的说道:“别说是为了你口中的这么一点小钱,舍弃我给自己的蛋糕,就是为了这么一点小钱舍弃我,我都觉得可以理解。”   苏利自己没感觉,其他人倒是一个个的脸色都变得不好看了起来。   “不要这样说自己。”嘴笨的马克停下了打扫卫生的动作,第一时间说明。   原本正在拿着一本书看着的洛伊,也合上了书页,正色说道:“别把自己和一些身外之物,放在一块天平上比较。”   蓝哲更是沉声说着:“就算有装满了这栋小楼的紫金币放在我眼前,我也会优先选择你。”   西里尔也是果断承认自己的错误:“抱歉,我不应该把苏利给我的蛋糕交给蓝哲。”   苏利:???   他现在要是说,穿越之前论坛上那些说【打自己兄弟一巴掌给一万块钱】这个问题,自己给的答案是,兄弟会按着他的手把自己抽进icu,会不会显得很奇怪?   苏利果断选择当做,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遂终于回忆起蓝哲刚才话题里的重点。   “我也要去上学?”苏利皱了皱鼻子。   “当然。”蓝哲点头,“你需要知道,正常的,和你这个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会做些什么。”   “我觉得我不需要。”苏利面无表情。   “去上学,每月给你一个紫金币做零花钱。”   苏利:“请务必让我上学!”   西里尔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男人这么快不好。”   “换成金币以后分你10个。”苏利一脸平静地看着嘴边沾着奶油的西里尔。   西里尔果断调整坐姿,脊背挺直,义正言辞地说道:“在学院里,谁敢欺负苏利,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这个世界。   只有西里尔才能和苏利一并体会到面包的重要性。   至于其他人……   什么面包不面包,他们个个家里有面粉厂。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三合一   亚撒学院近期的人少了很多, 有着图书管理员职位的苏利,都歇业在家的情况下,可想而知其荒凉程度。   不过人少并不意味着完全不存在。   亚撒院长那个看起来特别和蔼的老头, 在赚钱这方面从来都没含糊过。   苏利不清楚的蓝哲是怎么把消息递给目前呆在济索镇的亚撒院长的。   反正没过两天, 学院就来了一封信, 说是要他和西里尔明天就去报到。   苏利同意了。   只是灵魂大魔法师的伪少年,在去报到之前,仍然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我才不是为了每月一枚紫金币的零花钱,我只是因为——人只有拿到面包, 才可以将设想中的诗和远方变成现实。”   “因此,就算再次走入荒唐的人间,只要设想将来的美好, 那人间再怎么荒唐, 也就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苏利振振有词。   西里尔吐槽他:“学院对你来说, 已经可以和荒唐的人间划上等号了吗?”   “我可没那么说。”苏利一脸‘人间悲惨, 还得是你来拆穿’的模样。   西里尔:“啧。”   他有点不爽,但其实也能理解。   毕竟苏利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自己会上学, 何况还是收费高昂的元素学院。   做图书管理员的时候,他至多也只是在思考,自己的薪资需要攒多久,才能供应西里尔就读。   现在突然被“大人”引导着走向以前从来都没想过的选择时, 苏利表现得不那么像日常的他, 西里尔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何况, 西里尔这会就莫名地觉得, 第兹之前揣测的苏利的思想, 还真的有那么一丝可能。   忽略掉第兹那些让人头皮发麻的言论, 总结下来, 第兹说的话的中心含义就是:苏利是个悲观主义者,却又总会在别人面前表现得很是平静,他的悲观不仅不会影响他人,还会指引他人变成更好的自己的引导型角色。   因为这份特性,所以苏利在思考问题时,会考虑得很全面。毕竟他自己的本性,就会让他想到最坏的,而只要他身边存在同样参与进相同事件的人时,他就会主动将事件引导至好的结果。   以这种思维方式来看,西里尔觉得,苏利恐怕已经在脑海里预设过不止一次,那些注定会在同龄人之间发生的攀比。   偏偏苏利自己……又是绝对的食物链底层。   所以……   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己可以狡辩一下的苏利,一脸呆地瞧见西里尔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龙血少年还满脸坚定地说着:“元素学院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我说过,任何敢于欺负你的人都得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苏利:“嗯?”   苏利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有着龙族血统的少年,就已经一脸斗志昂扬的盘腿坐下来继续修炼了。   苏利一脸迷茫地看着坐在旁边记录他的话,还笑个不停的蓝哲。   “西里尔这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都听不懂的情况下,我又怎么可能会听得懂。”蓝哲其实还真听懂了。   但他不会拆穿。   何况没人能否认,有着龙族血统的西里尔,未来的成长上限极高。   有这么一个主动想要保护苏利,并且为之努力变强的存在,蓝哲能拆穿才是有鬼了。   不过为了避免不会修炼的苏利,因为西里尔在修炼时觉得无聊,蓝哲果断掏出了不久之前的那个紫金币。   “去外面玩一玩,如果可以的话,去街东头的那个酒馆里买点你需要的东西也行。”   苏利呆了一下:“你都说了那是酒馆,我一个孩子能有什么需要的地方。”   蓝哲:“……别告诉我你已经这个岁数还没有喝过酒。”   “没喝过酒还真是对不起了。”   穿越之前干外包的苏利又不需要参与应酬,不需要应酬,喝什么酒。   学生时代他也从来不是那种,会因为对某些东西产生好奇心,就会去尝试的人。   因此在其他同学因为在厕所偷偷抽烟,被教导主任发现时,苏利路过得相当淡定。他甚至还能评价一句:“二手烟果然害人。”   这会蓝哲看着苏利说话时脸上根本没什么波动的表情,无奈地说道:“那家酒馆除了佣兵们日常聚会喝酒聊天之外,其实也会售卖一些元素物品。”   “炼金师你知道吗?”   “武具防具,一直都是那类职业者的拿手好戏。”蓝哲本来也想主动给苏利提供部分炼金道具,但一回忆起自己黑暗元素拥有者的身份,就立刻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决定在能用钱解决问题的情况下,还是不要额外制造,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可能性了。   苏利却诧异地又看了蓝哲一眼:“我可是一直都以为你们这群元素拥有者,最多就是从不科学中制造出相对科学的东西。”   譬如说黑暗元素就有可能和暗物质相关。   苏利一直都在用自己的逻辑理解这个世界,毕竟艾格伯特使用光明元素的时候,是真的把光和光热搞到了一起。   这种时候,突然出现了炼金师什么的……   对一个世界的理解,果然还是不能太片面。   苏利想通后,顺道还问了洛伊一句:“保镖要和我一起出门吗?”   洛伊原本正在看书,听到他这话,书页顿时被合的发出了“啪”的一声。   “看样子小少爷对于这个家里究竟谁最有眼力见,还是很清楚的嘛。”   苏利嘴角一抽:“别把自己说得像是个狗腿子。”   随后两人一并走出小楼。   楼内没事就打扫卫生,努力维持这个家清爽干净的马克,将洛伊丢在桌面上的书想要塞回书架上时,又因为水桶和拖把都在自己手里,只得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去拿动,也因此导致书本没被拿稳,直接落在了地上。   一眼望去,识字的马克直接僵硬在了原地。   蓝哲半天没听见拖地的声音,奇怪地看过去时,就见到马克僵着脸扭过头来询问他:“艾格先生的记录手册复制本,需要放在书架上吗?”   蓝哲:???   看看那本子里写的都是什么……   苏利曾经说过:“食物,是生活必需的物质,却也能是让无数人害怕畏惧的东西。”   下方批注:这个世界每一座城市都有贫民窟的存在,这些人,就是最为渴求食物的角色。   而且其中不乏一些拥有高元素亲和度的天才。   只是他们受困于贫穷,无法崛起。   这类角色因为不存在光暗元素,不被教廷吸纳,也因为所谓血统论的原因,在天赋未高到一定程度时,都会遭贵族嫌弃。   可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们毫无价值。   只要能提供让他们渴望的食物,即便那些人知道这食物有“毒”,他们也会明白,拉住不知是将他们当做同类,还是当做猎物的蜘蛛投过来的那根蛛丝,都是没有选择后的最好选择。   苏利大人的意思一定是指,像食物这种普遍的,很多时候都不会赋予除填饱肚子之外价值的东西,一直是人类都无法逃离的必须。   苏利大人明面上指的是食物,实际上不过是在借由这句话,映射着这个世界的人。   连人类生存必须的物质都无法掌握的角色,对于这个世界来说,简直像是根本不必要的存在。   下方还有一节批注,不过相较于上方的字体大小相等,笔记严谨来看,记录得潦草了不少,一眼就能看出来,对同一段话的批注,不是同一时间所写。   现在我才发现,对于苏利大人来说,生命一直都是最重要的东西。   不管是娜安还是洛伊。   蓝哲会在乎娜安,是因为有很多年的交情在。   尤菲娅会关注洛伊,是因为对方有实力晋升三星佣兵。   而大人对他们的关注,则更像是出于,将【生命本身大于一切】,作为最初的逻辑基准。   所以,贫民窟的那些人的生命,也应该有眼下的我,并不了解的深刻价值。   ……   密密麻麻的一连串文字记录,看得蓝哲都忍不住毛骨悚然。   别忘了,这可是一本以书册形式呈现的本子。   仅仅一句话,就能以这么多字解读,想想苏利平日里没事就会冒出两句,连蓝哲都会忍不住觉得饱含深意的话……   这本书封空白的《没人比我能更懂苏利大人》能出现在洛伊手里,就能证明,艾格伯特已经开始让它小范围传播。   这是何等离谱的行为。   蓝哲为艾格伯特越发深沉的变态属性,背后发凉。   马克整张脸都在抽动不断,下一秒他果断将这个问题踢给了蓝哲。   “圣子大人觉得该怎么处理?”   蓝哲:“……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还有你之前可从来都没喊过我圣子大人。”   马克一脸无辜地继续看着他。   蓝哲咳嗽了一声后,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试图掩饰自己心跳明显加快的男人,在这种时候也学会了每一个成年人似乎都具备的技能。   装死。   只要我烂得够快,就没人能追上我!   “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把它重新放在桌子上吧。”   马克:“所有地方都打扫了,唯独桌子没打扫,不会显得更奇怪吗?”   “那你把它塞到书架里,等洛伊回来的时候告诉他说,你有注意不看他的隐私,只是单纯地把书放回书架不就行了吗?”   马克说:“我觉得不行。”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蓝哲其实也觉得不行。   这个本子上的文字已经表述得很明显了。   艾格伯特想搞事,而且还想搞大的,不出意外的话,他还想拉洛伊入伙。   再看那边本身就在济索镇的尤菲娅。   说他们没点联系,马克都不信。   “那怎么办?一块入伙?”   蓝哲在给出这个看似问题,实则不是问题的选项后,整个人的眼睛都亮了不少。   蓝哲觉得没毛病。   完全可以选择入伙的嘛,打不过就加入。何况艾格伯特变态到这种程度,不近距离看顾一下,万一他影响到别人了怎么办?   虽说这番话颇有【家里的狗日渐发疯,不管着点,很有可能咬人】的味道。   但蓝哲接受得很快。   甚至觉得《没人比我更懂苏利大人》,写得好像有点子道理……   蓝哲一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毛病,一边坚定地向马克点了点头。   “是的没错,我们完全可以入伙……”   另一边。   拉着保镖一块逛酒馆的苏利,其实心里还有点发虚。   不是出于酒馆内部,可能会存在出乎意料的情况,而是……   他现在才12岁啊!   苏利还在想着,等买到所谓的炼金道具之后就直接回家,保证不多看酒馆内部一眼时,旁边的洛伊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感冒了吗?”苏利并没有察觉到,这是来源于家里的两个人的深切问候,他单纯询问着洛伊的身体健康。   “不,你口中的感冒是只会出现在你身上的病症。”洛伊淡定地说。   会感冒的正常人,一脸平静地看着不会感冒的大猩猩,面无表情地回应:“哦。”   洛伊感受到了阴阳怪气的氛围,但他无法准确用语言说出。   想要读懂苏利身边的空气,洛伊还需要一点功力。   “到了。”   苏利抬头看向洛伊指着的酒馆。   人少,经济不景气,酒馆大门敞开,一眼望去就能发现里头的顾客只有小猫两三只。   以往路过时,客人们互相碰杯的声音,只让人觉得犹如鞭炮般吵闹。   现在再看,杯子和杯子互相碰撞的声响,倒更像是音乐家偶尔的刻意,杯子互撞的清脆声穿耳而过,总感觉比喝一喝冰爽的大麦酒还要快乐。   只是这种氛围,衬托的酒馆不像是本该热闹哄哄的地方,倒像是现代社会为了缓解浮躁的清吧。   苏利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其实还真不太能应付过于热闹的地方。   洛伊主动带着苏利走,挡住了那些并没有被苏利发现,但自从他一踏进来,就不由自主皱眉看过来的人的视线。   洛伊敲了敲柜台,对着站在里头拿了块干净抹布擦杯子的酒馆老板说道:“来点好东西。”   “到你这个实力还能看得上我这点子炼金道具?”老板嘴上这样说,但想要赚钱的动作,可一点都没止。   他直接从柜台下方陆续搬出来了好几个盒子。   其中一个盒子里放着大量的戒指,另外的则大多都是,匕首、短剑之流。   “看看吧。”   “戒指大多都是防具,风之屏障,火炎庇护,还有水罩之类的东西。”   “你对水元素的针对,还真是一如既往。”洛伊百无聊赖地看了老板一眼。   萨迪拿城就没几个人没被酒馆老板坑过,不过被坑多了,也就互相熟悉起来了。   “那没办法,谁让大多数的防具都只是单纯的对抗突如其来的攻击,偏偏水元素的防具,总是会附带抽取防护罩内部空气的属性呢。”   这类戒指简直堪比酒馆传家宝。   ——反面意义的。   因为根本卖不掉。   最初制造这种炼金道具的时候,酒馆老板只是单纯地觉得,每种属性都该做一些……结果水罩之戒就一直留在这了。   洛伊被坑了那么久,暂时也没有给老板清库存的想法,注意力便跟着苏利转向了另外几个装着武器的盒子。   “有什么感兴趣的吗?”   要说感兴趣,苏利在老板将几个盒子端上来的那一瞬间,一眼就看中了一个东西。   倒不是出于质量好坏,毕竟没有元素的他也看不出来。   苏利看中那个东西,只是觉得很适合西里尔。   那是一个外形看起来有点像魔法杖一样的短剑。   剑鞘和剑柄部分都是木质的,而木质结构的剑鞘,本身又是一块完整的木头。若非老板一早就将剑拉出了剑鞘,使得金属部分在酒馆的暖光下闪闪发光,苏利都不一定能分辨出来,那究竟是魔法杖还是短剑。   外表符合自然,法杖也是常规元素师最常使用的武器,而短剑又比较适合觉醒了妖兽血统,注定力量方面会大幅度提升的西里尔。   一物两用,很值。   老板也介绍说:“这柄剑,可以承受住三纲中阶元素师的元素输出,对于孩子来说,是很适合用于做力量过度使用的武器。”   苏利果断拍板决定:“那就他了。”   老板也顿时笑了起来:“三十个金币,不二价。”   洛伊用指关节扣了扣桌子:“把你抢劫的功力摆在我家小孩身上,你还是人吧?”   他用眼神质疑老板是不是什么妖兽变的。   “那没办法,谁叫孩子喜欢。”老板一副顾客想法最重要的表情。   洛伊不满:“不行,30个金币还是太抢了,就这点子东西,在济索镇那块被人及时做出来的时候,顶天了也才卖10个金币。”   “那你说要怎么办?”老板觉得洛伊一直都是很难伺候的那种顾客。   刚做佣兵的时候很穷,都成了二星佣兵,随时可以升三星佣兵,还是不改抠搜本色。   “把你那几个水属性的戒指全送给我。”   来的时候,洛伊其实也考虑过苏利比较适合什么样的防具。   结论就是……没啥适合的。   所有元素对于苏利来说都是很有杀伤力的东西,像火炎庇护,这种防御,先不说能不能防住外在的攻击,苏利自己就可能先被烤死。   风元素也差不多。   细数下来,除了光元素,竟然还只有水元素比较适合苏利。   所以,洛伊就光明正大地直接讨要了。   老板也不介意。   这一直压库存卖不出去的戒指,每放在他跟前一次,都让他感觉伤眼,既然如此,打包送给这个没有元素的孩子也不错。   何况还有短剑的溢价存在不是?   所以是双方都满意的一场交易。   趁着天还没暗下来之前,苏利拿着打包完整的短剑盒子,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到家时,西里尔已经从修炼状态中脱离,正坐在沙发上发呆似地整理身体内部越发充盈的风元素。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我好像可以飞起来。”   苏利一推开门就听到西里尔嘟囔的这句话。   他态度自然地将礼物盒子放在西里尔面前的桌子上时,也一并说明:“可能你的那位龙族祖先,刚出生时就会飞。”   “所以你觉醒了血统不久以后,应该也会触发一些基因中流传下来的关键信息。嗯……按照这个世界的说法来看,大概是传承之类的吧。”苏利久违地拿出了工作时的态度。   以往干游戏文案编辑时,按照不同的世界观逻辑猜想后绪,几近成为了苏利的本能。   苏利顺手将盒子往西里尔面前推了推后又说道:“别想太多,知道是好事就行了,先看看我给你选的礼物,我觉得很适合你。”   苏利没注意到,他身后的洛伊发现干净的桌子上没有他出门时放下的那本书后,瞬间凝重起来的神色。   恰逢厨房里,正在准备晚饭的蓝哲在冲他招手。   洛伊进了厨房后,蓝哲的第一句话就是:“介意我和马克入伙吗?”   “哦,应该是入教。”   洛伊还愣了一下:“什么东西?”   “我是指那本书。”蓝哲手中勺子在锅中不断搅动,人也很淡定地偏着脑袋说道,“那本书不就是艾格伯特之前本子的复印吗?”   “一眼看上去,字里行间全都是【信苏利,得永生】,虽说苏利教这个名字听起来也不怎么样,但对比光明教廷和黑暗教廷,也算是有深度了。”   洛伊嘴角一抽:“你在说什么,听听你自己说的话,正常吗?”   “我的意思是,你也不必瞒着我了。想要按照苏利的想法对这个世界做出一些如他愿想的改变……”   “这种事,我不参与可说不过去。”   黑暗教廷中人,大多都受黑暗元素影响,基本人均乐子人,蓝哲也不会例外。   虽说一开始是想要装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但……   这么有趣的事情,不掺和一手,简直对不起自己。   洛伊:“哈?”   “你指的是那个本子里,艾格伯特那家伙接连不断的对苏利的吹捧行为吗?”   “你难道没发现,他还很不要脸地说,只有自己才能懂苏利吗?”   洛伊无语:“什么苏利教。我看那个本子只是为了单纯地在脑中更加合适地预想,下一次见面的时候,该从哪里打艾格伯特。才能让他不那么影响小少爷的生长环境。”   变态离苏利远一点好吗?   洛伊就只有这个想法。   蓝哲直接原地卡壳到勺子都被他扔锅里懒得管了,只扭头质问洛伊:“所以你这家伙根本就不是想要将那个本子里的一些设想,变成实际的吗?”   “比如?”洛伊没事干,就觉得自己有必要应付一下,脑子里水好像也很多的蓝哲。   “艾格伯特想要让贫民窟成为他接下来新势力的扎根处之类的。”   洛伊:“有那种话吗?”   蓝哲:“你到底从那个本子里看到了些什么鬼东西,怎么一点重点都没有关注到!”   洛伊:“哈,重点难道不是艾格伯特那家伙说,只有他才懂苏利吗?”   蓝哲深呼了一口气。   为了缓解自己想要打死洛伊的内心,他再度说明:“艾格伯特那家伙只是单纯地想要成为苏利的意之所指。”   “也就是任何苏利想要做到的事情,艾格伯特都会选择代行。”   “你可以说那家伙很多举动都显得格外有病,但你不能否认,他对苏利的了解,要比我们都深。”   毕竟最初,是那个好运的变态,用一个金币主动和苏利产生羁绊的。   其他人在起初面对苏利的时候,多少都会有一种,对零元素亲和度拥有者的玩味心态。   他们是这个世界里不普通的最普通人。   看不起弱者是本性。   蓝哲:“以及我现在怀疑,艾格伯特那家伙还留在济索镇,除了想要对已经死掉的主教做出一些揭露后的鞭尸行为之外,或许还有想要再度深入妖兽森林的想法。”   “苏利对妖兽没有偏见,不是吗?”   门外脸上鳞片痕迹还没有完全被隐藏的西里尔,在很多时候,都会成为旁人确定苏利性格的一种证明。   洛伊为这番话沉默了。   他思来想去,五分钟后才给出回应:“那也不能叫苏利教,那孩子的羞耻心和他的道德感一样,高得不可思议。”   蓝哲很想一巴掌扇在洛伊脑袋上咆哮一句:你特么想了半天就给我说这个。   但看在他也已经同意了的份上,蓝哲也在逐渐心平气和……   直到这会儿才发现鼻尖传来一股怪味儿。   “那个。”马克咽了咽口水,“圣子大人,你煮的汤糊掉了。”   蓝哲机械性地扭头看着糊底了的锅,然后又盯住洛伊。   “晚上去城外打一架吧,你死我活的那种。”   厨房内一片热闹的开撕景象,厨房外……   苏利正淡定地说着:“我第一眼看到这个礼物的时候,就觉得很适合你。”   “表面上拿着法杖,看起来很像是近身就会被暴揍的那种站桩法师,但实际上任何敢于靠近你的人,分分钟都会感受到来自暴力战士的压迫感。”   “它真的很适合你。”   西里尔有着一些很谨慎的特质。   这来源于做乞丐的那些年。   尽管苏利有意疏导,也至多只是让西里尔以前的谨小慎微,变成了现在的相对谨慎。   因此这种表面上可以当法杖使用,实际上又可以作为小底牌的武器,会让西里尔安心很多。   为了小伙伴的成长,苏利觉得自己付出了太多。   不过见西里尔也确实很喜欢的样子,苏利心里松了一口气。   ——谨慎同样也意味着敏感,他人想要隐藏或者想要避而不见的东西,被间接点明,也是很有可能会刺伤到人的。   西里尔没发现,并且接受了这份好意,对于苏利来说,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晚餐很不错。   指洛伊被赶出家门,蓝哲说半小时内买不回来十个菜,就别回来了的这一点。   另外,今天的主食还是米饭。   加倍快乐!   虽说一早起来,发现西里尔脸上的鳞片完全消失后,两个孩子就被蓝哲赶着去报到了。   照蓝哲的话来说就是:“亚撒院长都不在的亚撒学院,除了看起来更弱了之外,对于学生来说也有更多可以探险的地方,有时间就好好玩。”   最好今天都别回来了。   当然,这不是因为不待见两个孩子。   而是蓝哲需要花费一定时间,将那一本《没人比我更懂苏利大人》,详细且认真的告诉洛伊,里面的什么东西才是重点。   虽说待两个孩子上学后,蓝哲在给洛伊划重点的过程中,面对艾格伯特那些充满变态感的言辞时,脑海里也不由自主地开始设想起了……   下次见面的时候,究竟是先扇脸,还是先踹屁股。   学校那边。   依旧是让人一言难尽的元素雕像,以及看过了很多次,导致都没啥新鲜感的大门。   亚撒学院的占地面积不小,但苏利还是第一次以学生的身份进入教学区域。   以往的图书管理员,一直像是固定NPC一样,只会待在图书馆。   学生们的授课区域的建筑,偏向于教堂风格,不过苏利进了这块专属学生的区域后才发现,这里还有着让人惊叹的庞大操场。   以及,教学楼后方的小型森林。   后方的小型森林可不是为了早恋才存在的,而是蓝哲口中的,可探险区域。   那块被亚撒院长手动养了一些相对危险的妖兽,目的就是为了训练学生们在危急情况下的行动能力。   毕竟除了苏利以外,所有来这所学院的人的目的,都是为了变强。   ……   苏利和西里尔被分在了同一个班。   一个靠塞钱才能进入的班级。   据说这里的学生大多都是天赋不怎么样,纯靠砸钱才能进来的,当然偶尔也有例外,比如实力还不错,但并不打算和苏利分开的西里尔。   不过西里尔靠的也不只是实力,而是一大清早顺手给他塞了10个金币,说是这个月分他的零花钱的苏利……   真香。   就是没想到,因为身高的问题,苏利坐在第一排,而西里尔被塞进了后排靠窗的位子。   苏利低头看了一眼摆在桌面上的书册,其花里胡哨的封皮让他发自内心地觉得,他应该先去杂货铺搞点纸笔再来报到。   毕竟上课画图,可是艺术发展的最初!   插班进来的两个学生,在元素指导老师进门以后,只得到了简单的名字介绍机会,就被示意坐回原位,开始上课。   台上的老师有着一头卷曲的短金发,手里拿着犹如魔法法典一样的书籍时,讲起课来的画风极贴近于现代社会的老学究。   就是……   “元素就是自然,自然就是元素。水火风的修炼法门,在雨中,在火中,在水中。”   “唯独不在书中。”   “书本的唯一价值,就是让你们明白基本的元素使用方式,以及元素修炼回路。”   “那么现在,大家开始按照书上实验。”   所有字单独分开,苏利都能听懂,合在一块后,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文盲……   有点窒息。   然而,过了一会后老师开始点名:“苏利来试试元素的表现方式。”   这位老师估计是只知道来了两个学生,但出于学生的降落地是这个号称靠砸钱就能进来的班级,大抵也没有仔细了解过两人的消息。   于是,没有元素的苏利,在被点到名以后,深刻的怀疑……   这钱砸得还不够到位啊。   然后淡定地吹了一口气。   台上的金发老师直接皱起了脸:“你在做什么。”   “表演风元素。”   论胡扯,苏利从来没输过。   “风是自然,风是从耳旁呼啸而过的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你所看到的只是我吹了一口气,实际上,我是在模拟大自然中,风的来袭。”   “口腔呼出的风又带着一定的温度,这同样也能证明火元素在和风元素合作以后,所能发挥出的力量的叠加效应。至于水元素,只要我闭上嘴,就可以最为方便地解释,水这种生命源泉,对遭受过风火肆虐后的大地的抚慰。”   依旧是,分开每个字都能听懂,合起来以后一脸懵逼。   只不过这次懵逼的是台上的老师。   苏利:笑.jpg   “请问我可以坐下了吗?”   金发老师顺着台阶就下,果断挥手让他坐下来。   然后就一脸不可置信的发现,班级内好几个学生坐在位置上,突然开始进入了沉浸式元素修炼。   按照人话来说就是,他们顿悟了。   嗯……   嗯?!   这位老师瞬间开始怀疑起,自己要不要也盘腿坐下修炼,不然会显得他很不合群。   应付完了的苏利,没有发现坐在后排的学生们,从原本对他的不以为然,变成了惊诧连绵。   图书管理员突然成为同学,还三句话让五六个同学原地顿悟什么的……   苏利被邻座的一个孩子用胳膊肘怼了一下。   “你是怎么做到的?”有着灰色眼眸的孩子,冲着后方一个顿悟了的人努了努嘴,“岂那个笨蛋,到现在还在一级徘徊,结果看这架势,怕不是今天就要突破了。”   苏利:…………   这个时候,只要微笑就好了.jpg   上午的课程,就在苏利的胡扯和懵逼中度过。再度吃过学院食堂里那已经吃厌了的饭菜,苏利开启了下午的实战演练课程。   这是属于学生们的一对一打架。   而苏利,在发现对手是抽签制的以后,就躺得特别安详。   演练场上。   苏利抽到的那位【岂】,在发动水元素的攻击前,就发现自己的对手已经躺在了地上,双手交叠于胸前,闭上了双眸,嘴角还有一丝安详的微笑。   岂:???   作者有话说:   好嘛,加更了。   (我真的是那种被催就会加更的老实人)(bushi) 第43章 被迫营业   “你在做什么?”岂看着躺在地上的苏利, 他原本看起来就很冷淡的脸,这会更冷了。   “是觉得我的实力还不足以让你对抗吗?”   苏利原本紧闭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悄悄诈尸说道:“我是担心, 你一道元素攻击下来, 就得求着我别死。”   岂愣在了原地。   班里的学生大多都能发现苏利身上没有什么元素因子的环绕, 但这最多就是被误会成天赋比较差。   岂自己的天赋也不怎么样的情况下,也并不会对可能天赋更差的苏利有什么别的感想,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连挣扎都没挣扎过, 就直接躺着的。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应该直接躺下。”被天赋限制实力,以至于就算要强, 在别人看来, 也只是单纯倔强的孩子, 脸色也依旧冷淡。   “直接躺平, 总比被揍了一顿之后躺平要好。何况现在躺平还能适当勾起你和我对话的兴趣,比如现在。”   苏利扭头看向那些已经打起来的同学。还别说, 就算是被称之为实力最差的班级,比不上外头的那些佣兵大猩猩,那也是一群迟早成为大猩猩的小猩猩。   至少和西里尔对打的那个□□脚功夫,在苏利看来, 绝对有着堪比现代社会的武打大片即视感。   再说岂的实力, 不管怎么样, 都一定会比苏利强。   只要这个世界的人能稍微容纳一点点元素, 他们的身体都会被这种奇妙的自然能量增强很多, 而对比完全隔绝这种力量的苏利来说……   他的体质和穿越之前没什么太大区别, 最多就是因为年纪变小了的原因, 身体相对柔软了一点,不再那么僵化。   但这至多只意味着,这个年纪的他可以去学个舞蹈,或者什么体育运动之类,而不是和一群大猩猩正面打架。   现在不躺平,那躺在哪,诊疗室吗?   并不打算作,也不打算真的去死的苏利,选择再度闭上眼睛,隔绝蔚蓝天空。   岂:“……”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就去找其他同学进行演练了。”岂冷着脸。   “那你去吧。”苏利果断挥手。   在别人有更多选择的情况下,苏利坚决不会让二选一出现,因为他会自动退出。   岂本就冷淡的小脸这会儿更冰了。   他说的话,仅仅是用来威胁苏利,自己还有更多选择。如果还不起来,苏利就会被抛下。   可是这个本应该被威胁的人……   他根本不在乎会不会被抛下啊!   就连苏利那没什么夸张表情的脸,都给岂一种,随波逐流的飘渺感。   “弱者没有生存的资格。”岂发出了精神攻击。   苏利:“你还不如说,弱者没有生存的必要。”   岂打出了miss。   少年从来没见过这么难搞的人。   天赋弱小者就应该更加努力,才能在同龄人中不被打压欺负。   天赋中等者就应该拼尽全力,让自己在同龄人中占据一席之地。   而天赋顶尖者,那是来源于神的馈赠。   所有人都这样理解,然后突然出现了一个没有天赋的人。   很难说岂的心情是怎样的。   但他依旧有着恨铁不成钢的想法存在。   “天赋差并不是不努力的理由!”   这是冷淡的小孩,唯一能说出的充满了针对性的话。   可这种话对于同龄人来说,可能还会有点热血激昂,但对待一个早就已经被生活搞到干脆原地躺平的人来说:“你说得对。”   岂刚以为苏利会站起来和自己对打,眼睛都亮了不少时,就听到苏利继续说:“只是我不认可而已。”   他懵了。   “与其说你是觉得我天赋差还不努力,不如说是你觉得自己才是这样。”   苏利仍然躺在地上,不过这会儿他双手交叠枕在脑后,睁开眼睛,看向蔚蓝天空。   “你对我的所有不满,都是在针对你自己。”   “但又因为很少有人会指着自己痛骂无能的原因,又只好借我抒发心情。”   “你又知道什么?”岂嘴唇抿得苍白,“装模作样地揣测别人,会让你在猜中别人小心思时感到愉快吗?还是说,窥探别人的东西,就那么让你感到高兴?”   小孩一瞬间紧握的拳头,让苏利感觉到了对方随时可能锤到自己脸上来的即视感。   然后他一脸淡定的“哦。”了一声。   还从躺平的姿态变成侧过身子,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   岂:“……”   真真是所有的怒火,在苏利没有感情地发出那道回应声后,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熄灭到连个火星子都不剩了。   岂这会才能理智地去看待苏利。   躺在地上的人有着一张很好看的脸,岂曾经只在一些贵族夫人和老爷的身侧看过。   “你叫什么名字?”岂干脆也坐在地上了。   苏利奇怪地看了一眼他:“我以为你现在会去寻找其他已经打赢了的同学,比较一番。”   努力型的孩子不是应该不放过任何机会吗?   “在别人享受胜利愉悦的时候,还是不要去做那种傲慢的事情比较好。”岂低着头,手指戳了戳地面。   “你还没回答我,你的名字。”   “苏利。”   “我叫做岂,是一名水元素师。”   像他这种没有天赋,才会被家族塞到萨迪拿城元素学院金钱班的人,又哪来的资格对别人的生存方式指指点点。   岂或许永远都不会接受苏利的摆烂态度,但他现在突然就明白了,有些东西,不喜欢并不意味着不能共存。   而苏利……干脆就这么和冷脸小孩一定在演练课上躺到了结束。   在演练课的过程中,西里尔无数次地想要来找苏利。却都被难缠的对手拖住,直到课后想要再度溜回苏利的身边,才发现,原本专属自己的位置,竟然有人了。   恰好这会苏利还在听着岂的问题。   “我以后可以跟着你吗?”   苏利还没给出回应,西里尔已经一脸“这个世界,到处都是老六”的表情。   “只是上了一节课而已,苏利,别告诉我你又往家里招回了一个……”变态。   未尽之言过分明显,苏利只说:“你需要问的是岂,不是我。”   所有存在那栋小楼里的人都有各自的原因。   洛伊无处可去,还被狮子会首领雇佣,马克也同样的被尤菲娅雇佣,蓝哲则是因为不想待在妖兽森林那个伤心地,又认定回黑暗教廷也没意义,觉得那里比较烦,才来到了小楼。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苏利都没招任何人。   所以他不背这个锅。   岂倒是在旁边解释了一句,根本不像是解释,倒像是单纯为了找个借口的话。   “虽然苏利天赋不怎么样,但他的语言所牵动的元素震荡,以及话语中所附带的独特天地信息,都能让我进入顿悟状态。”岂抬眼看着苏利,“因此作为一个渴望实力更强的人,选择跟着你,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西里尔欲言又止。   苏利能引起个鬼的元素震荡,完全0的元素亲和度,他就是说破了天,在地上问候天上的神明,那群神都不见得能听到。   这种情况下,与其说那五六个学生是因为他的语言才进入顿悟状态,不如说各自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被引导出来了而已。   西里尔强调:“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用这个借口靠近苏利的。”   苏利:“……我已经感觉到了你在对我进行人身攻击。”   “我没有,我是在说这个小子早晚会后悔。”   “那也要等早晚再说。”岂不是来打破两个插班生的友谊的,而是来加入的。   西里尔认真地盯了岂三秒以后,确定了什么,扭头一脸坚定地对苏利说:“你自己招惹的,你自己解决,我先回教室里收拾东西了。”   今天的演练课结束后,就没有其他的课程了。   因为大多数的同学都已经被打进了诊疗室,另一部分胜利的同学也需要带着所谓的胜利勋章,回家找家长安抚,顺便炫耀去了。   而苏利……   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苏利叹气:“可以。”   “但我保证你没法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元素方面的提升。”   也因为这次的同意,苏利真心实意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得不偿失。   因为没过多久,同样身高不算高的岂,就不知道因为什么,和那个有着灰色眼睛的人换了位置。虽说隔着过道,但四舍五入一下,他们两人也能称之为同桌。   西里尔不介意中午吃食堂的时候,有人一起,所以三人也就莫名其妙地成为了金钱班的一个小组合。   一段时间过去,就算是性格冷淡的孩子,也在苏利这种,“能理解的和不能理解的都能接受”的态度中,开始告知了一部分他的相关信息。   岂是一个大家族族长的孩子,但因为天赋不佳的原因,被丢到了萨迪拿城。   而那个族长,也就是岂的父亲,在他被丢到这里后,就选择将一个分家天赋高的孩子,过继到了他的名下。   说这一点的时候,岂并没有表现得难过,只是有点悲哀。   苏利和西里尔都不讨厌这个孩子,不过前者是只要不是熊孩子,就都不会讨厌。而后者单纯觉得,岂有成为艾格伯特二代的潜质。   这是西里尔从岂和灰眼小孩换位置,与苏利成为同桌这点上,看出来的。   而看着陷入低落的岂,苏利开始被迫营业。   “与其难过于本来该属于你的东西变成了别人的,不如高兴一下,才十几岁的你,就已经体会到了萨迪拿城自由的本意。”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暂时没有加更了_(:з」∠)_猫猫踮脚跑路.jpg 第44章 好人卡   安抚小孩不算是苏利能习惯的事, 但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   岂主动靠过来的时候,苏利就在想,这孩子身上是不是也发生过一些不太好的事。   虽然这样想有点不正常, 但苏利发现, 自己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 好像都遭遇过一些不太好的事。   结果事实证明,苏利没猜错。   虽然以往在现代社会的时候,其实也是这样。   只不过那时候成年人更加明白什么叫做距离感,因此将自己的隐私和人生经历告诉别人的时候, 其实就是在变相告诉别人,自己的心脏究竟有多柔软。   又有多容易受到伤害。   这种行为,在社交关系中, 可不一定能换来好的, 同样柔软的人的对待。   因此为了避免受伤, 大多数人都在遵守着, 可以随时抽身而去的社交距离。   但异世界的人显然不这么想。   毕竟,除了最开始和苏利一块乞讨的西里尔, 后来遇见的第一个人,即艾格伯特,就已经给苏利定下了,这个世界的人不太正常地认知。   从思绪中抽身, 苏利看着岂陷入迷茫的表情, 轻轻叹了一口气后说道:“听不懂也没关系。”   “我只是想告诉你, 与其思考失去了些什么, 不如想想得到了些什么。就算事情还是那样, 但个体的内心, 也会因为换一种想法好受很多。”   岂这下听懂了, 没什么表情的小孩沉着脸盯着苏利的眼睛,说道:“可你这只是在欺骗自己。”   “这可谈不上欺骗自己。”苏利摆了摆手,他可不会接受这种定义,“欺骗自己的前提是,完全意义上的无中生有。换个角度,以自己能好受一些的角度去思考不太好受的问题,本质上,也不过只是选择而已。”   虽是这样想也这样说,但苏利还是很清楚,这只不过是属于他个人对世界有了些感想和判断以后,以自身的一切为依据所给出的评价而已。   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如果能让岂轻松一些,苏利也就觉得自己不会白费口水。   但是苏利不知道,在岂的眼里,苏利现在的表现,也一度遭受到了滤镜美化。   苏利是一个很好看的人,大多数的人都知道,但大多数的人都不在意。   只是这一点特质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就很有吸引力。   因此在岂眼中,苏利平静的话,在他看来就是一种温柔,苏利不掺杂多余之物的眼睛,在他的认知中,就被转换成了清澈。   一双干净的眼睛,本来就容易获得人的好感,那些年做过的眼保健操都能证明这一点。   此时,再加上苏利说出口的话。   一字一句,它们都成为了苏利撬动岂心灵窗口上的东西。   只是还差点。   岂即便心里已经柔软了很多,从悲哀的情绪中剥离,也依旧淡着脸地犟嘴:“你只是在看清了事实以后,同样也看清了事实之上的其他选项。我不行,因为我做不到。”   眼界,阅历,知识,还有情感上的自苏利判断,都差了一筹。   不,岂认为他所拥有的那些,一和苏利相比,就差了不止一座山的距离。   “但你和我之间的差距,不正是源于这座城市里的一些,没被你看到的东西吗?”   萨迪拿城的自由,会让很多看到的人,产生艳羡飞鸟,眷恋游鱼的感觉。   苏利没再和岂继续说这个。   在岂选择和苏利对话的时候,注意力就已经被转移。不再沉溺于悲哀,就是苏利试图改变的东西,因此做到这一点后……   苏利还是苏利,还是个咸鱼。   苏利听到自己声音缓慢而又平和地对岂说道:“所以,你之后打算怎么做呢?”   “我以前,很想变强……”   变得很强很强,最好能把那个被父亲过继走的孩子按在地上摩擦。虽然这是迁怒,但岂还是想这样做……   同时他也想告诉自己的父亲,他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无能。   但这点,都在岂那平平无奇的天赋之下,被证明根本不存在可能。   元素亲和度,那就是天生的,不可改变的东西。   苏利觉得岂真的是一个很有执念的孩子,一条路走不通的时候,还死命往这条路冲。   因为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这种逻辑,所以岂也这样的逻辑惯性,真的很可怕。   “那不如从现在开始,放弃思考怎样变强,转而去思考,如果你一直都没有实力,又该怎么样站在人头上好了。”   苏利觉得走上人生巅峰这种说法,太过于笼统,因为在这六个字的前方,往往都会有在某条道路上的前缀。   所以,走上所谓人生巅峰的道路只要足够多,就不会被眼前的迷障迷惑。他会迷茫,果然还是因为孩子太小,只认死路。   苏利花了一秒钟在脑海里构思了一下,如果他站在岂的位置上,该怎么样让自己具备使家人后悔的能力。   得到的结论很简单,做生意。   在不违背法律的情况下,什么赚钱就做什么生意。   钱并不是说能让人有多么快乐,毕竟蓝哲撒钱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是为了达成某些目的。   比如让苏利上学……   当然这只是举个例子。   如果苏利是岂的话,也可以这样干。   当拥有了足够的钱,别的不说,萨迪拿城本身就是最好的桥梁。   自由的佣兵相当乐意拿钱护卫雇主的人身安危,并适当时给予挑衅雇主的人一些教训。   不过苏利也很清楚,这种想法只是他花了几秒钟想出来的,非常粗糙,也不一定适合岂的改变方式。   岂对力量的执念,需要时间才能放下。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果然还是……   “西里尔,回家了。”苏利对着站在不远处的百无聊赖的西里尔喊道。   岂往后有很多时间用来思考,自己之后究竟该走什么路。   至于西里尔,他对苏利和岂说这些话,总抱有一种,你高兴就好的感觉,同时也有:“你不觉得,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你牵扯到太多人了吗?”的想法。   虽然西里尔也是这样说的。   “那我运气不错。”苏利很平静地说道,“起码遇见的,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人,都是好人。”   西里尔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脸色有些发红。   苏利笑了笑。   苏利一直都有一些很古怪的念头。   比如苏利不接受的人,他根本不会允许对方进入他的世界。这个世界不是指朋友式的相处,而是指,对话范畴。   简单来说就是,苏利讨厌的人,苏利连和他说话都不会。   这种情况下,苏利根本不会在意自己会招惹到多少人。这所谓的招惹,本质都是基于苏利认可之后才能发展出来的东西。   他们也不会对苏利抱有奇奇怪怪的感情。   就连看起来最不正常的艾格伯特,其实苏利也很清楚,他就是那种曾经丢失过信仰之后,重新找到了信仰的狂信徒。   愿意为自己所认定的【神】,付出一切。   看起来很是苍白,但这确实是艾格伯特坚持活下去的动力。   因此苏利也愿意,充当那个支撑艾格伯特活下去的动力。毕竟还活着,就总有时间去寻找更多能支撑自己的东西。   换种角度来说,教廷也确实是个垃圾。   一旦被检测出来具有高光明元素亲和度,原本待在父母身侧的孩子,就都会被教廷直接带走。   孩子年幼,在记忆力都不清晰的情况下和家人产生的羁绊,很快就会断掉,这种时候给钱给资源的教廷,就成为了一切。   被自己所最重视的存在抛弃,对于苏利这种老油条来说,都会觉得很受伤的情况下,艾格伯特这个小年轻,可不就是产生了一种不想活了的想法。   忽略心中的腹诽,苏利还记得西里尔刚才说的话的本质含义。那是一种别扭的关心,要问苏利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从性格方面判断了。   会靠近苏利的人,不说别的,在他们的性格方面,苏利都有所了解。   “你脸红了。”苏利告诉西里尔。   不是属于调戏的想法,苏利没有和小孩子讲任何颜色废话的思维,不管那犯不犯法,苏利自己都会觉得恶心。   苏利只是单纯地想逗一下西里尔。   因为西里尔脸上的鳞片真的很好看。   在西里尔不会隐藏的时候,那些鳞片看起来更像是一些现代社会的美妆博主画出来的特效妆。   暗红色的鳞片,再加上西里尔没有办法隐藏鳞片时,受面部神经牵扯,使眼睛充血发红的状态,双倍的叠加,双倍的魔王气质。   其他人看来,可能会因为西里尔妖兽的血脉,控制不住的厌恶他。   但苏利就不一样。   苏利不觉得他是很特殊的人,他只是单纯的肯定……   他果然还是他,喜欢好看的东西。   西里尔也果然不出所料地炸毛了。   情绪的激烈起伏会让他脸上的鳞片显现不稳,这会儿,苏利就看到了更加梦幻的画面。   若隐若现的鳞片悬浮在西里尔的脸上,眼睛发红的西里尔,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像是一些作品中描述的西方小恶魔。   他还加快了脚步。   可可爱爱。   风里传来西里尔的声音:“你再这么啰嗦,我就告诉蓝哲,你不想再吃米饭了。”   “别这样,那可是我在这个没有任何意义的世界里活下去的最低标配。”   他们就这样,非常符合正常十二三岁孩子放学的姿态回到了家。   然后,蓝哲那家伙正在和洛伊说话。   “济索镇果然出现了苏利预料中的九级妖兽。”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苏利:疲惫.jpg   苏利眨了眨眼, 他觉得自己需要一点时间消化这句话带来的冲击力。   “虽然知道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发生,但我可不认为这是百分百,一定会发生的事。”   苏利对妖兽的了解, 除了等级划分之外, 最多也就知道一些浅显的表层信息。给出推测的时候, 除了一开始为了忽悠人时,表现出一副理应如此的态度,后来在其他人真的相信时,他心里也是有些发虚的。   知道的太少, 说出的又太多。   结果……   蓝哲这会的表情看起来就很不正常。   苏利没那读取他人表情的能力,旁边的西里尔倒是一眼就看出来,蓝哲现在分明是惊叹中又带有一些理所当然。   谁都知道事情不一定会按照苏利预料中的发生, 但谁都又坚信, 这事一定会如苏利所料发展。   于是当事件真正出现后, 感叹苏利智慧的人, 只会越发认可这一点。   当事人的否认,在其他人看来也只是:“99%和百分百的区别, 只在你看来才有所区别。”蓝哲毫不在意的说道,“九级妖兽的实力,具体有多么强大,真想正面看看啊……”   “可别。”苏利嘴角一抽, “济索镇现在既然有这么多强者镇守, 那多你一个不多, 少你一个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先安生在这呆着吧。你一去, 总觉得所有人都会理所当然地把九级妖兽出现的锅往你身上推。”   黑暗教廷的圣子出没, 因着之前消息被掩盖了点儿, 倒是没什么大碍。可如果明面上再出现一次,两个教廷就算不会出现开战的场面,也一定会有小范围的斗争。   流血事件能避免还是避免好了。   “所以你没否认99%和100%的差别。”蓝哲关注的重点其实不在九级妖兽身上。   妖兽再强,如苏利所说,那么多强者镇守在济索镇,就算有点事儿,也不会影响到萨迪拿城。   蓝哲关注的重心一直都在,苏利是不是真的如自己想象的那么聪明上面。   要说为何在意,并且想确定这一点……   那大约是因为,一个能看清楚一切,深知一切,却还能接受一切的人……   果然还是锁在身边比较合适。   这世上根本就遇不到第二个像他这样的人了。   蓝哲的笑容一如既往,谁也不知道这会儿故意让苏利默认的人,心里在想些什么鬼东西。   被默认的苏利:“不,只要不是绝对的百分百就一定会有差距,何况我也没把我对事实的推测摆在了99%的准确率上。”   “事实上我认为,这件事发生的概率还不足50%。”   这会事情已经发生,说一下自己的心理路程,在苏利看来,也就不算什么大不了的。   “我对妖兽的了解,浅显到只有你们口中所说的那几句。不同妖兽的性格,种族之间的差异,行为方式,性格层面,以及历史记载同族特性等等,我可是一点都不知道。与其说是以现有信息推测,不如说是,半猜想,半无中生有。”   所以事情真的发生了什么的,苏利也比较震撼。   可苏利的解释有用吗?   反正在洛伊看来没用。   “你想太多了。”洛伊直说,“虽然不知道你以前生活在怎样的复杂环境中,才培养出来你现在的思维方式。但有一点,不算弱者的我可以公开表示——”   “这个世界的,人与兽的智慧,都没达到你所认可的标准线上。”   “我就没见过自己说自己智力不足,甚至还公开拉上其他人,一块地图炮自己的。”苏利那一瞬间担心,洛伊哪天被人套麻袋,活活打死,都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苏利将视线转到了其他人身上。   蓝哲:“我想打死洛伊,可不是因为他说这种话。”   事实上,每隔一段时间这两个人就会以,“和平交流”“实力互动”“闲得无聊”等各种各样的借口打架,而且每一次都是生死之战。   但惊奇的是,苏利从来没见过大猩猩在战后的恢复能力。   往往他们在打完后没过多久,就给自己收拾的人模狗样,然后还一副随时可以开下一战的表现。   忽略这两个人的离谱,老实人马克更是直接表明:“我一直都不是什么聪明人。”   苏利试图让自己的小伙伴给自己带来一点点不那么离谱的感受,然而被他眼神注视着的西里尔,直接扭开了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想承认自己是笨蛋,也不想承认你是天才的意思。”   “那你不承认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把这话说出来!”   “但不想承认也不能否认啊。”   苏利:…………   “真有你的。”苏利一言难尽的说道。   这个世界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竟能如此有病。   蓝哲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两个小孩继续天才和愚者之间的论题,转而说道:“亚撒院长带走的学生,想来会在这场九级妖兽攻防战中,得到全方面的提升,西里尔你怎么看?”   强者越来越多,负责保护苏利的人实力太差可不行。   西里尔:“我用眼看。”   在被蓝哲眼刀子扎在身上后,果断又改口:“我会更加努力修炼的!”   “不错。”蓝哲点头的同时,也已经在脑海里计划好了,该怎么样在接下来亚撒院长带人回来之前,将西里尔的实力提升到绝对不弱于那些被亚撒院长带走的人的程度。   洛伊给蓝哲一个眼神,他就明白了,这时也想插一手的意思。   眼角的余光发现西里尔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哆嗦,蓝哲也只当做没看见地说:“今天的晚饭是蛋炒饭。”   “锅巴之类的东西我还没有研究出来,苏利如果特别想吃的话,那还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能做出来蛋炒饭已经是奇迹本迹了。”苏利一开始就没奢望过这个世界有大米。   就算有,也不一定能达到他记忆中的那种口感。   因此在长久啃面包和面包,以及面包,甚至还有不定期的仰望星空派过后,苏利进食的画面,已经逐渐转变成了,摄取最低营养,活着就行。   结果在妖兽森林内部不知道乱窜了多久的蓝哲,竟然还真的发现了野生稻谷。   当蓝哲拿出苏利描述的,记忆中的相似谷物时,苏利那一刻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神迹。   但可惜,在苏利试图吹嘘黑暗神以示感谢的时候,被蓝哲毫不犹豫地阻拦说,他们这群黑暗教廷的人都不信仰黑暗神,你一个没信仰的家伙也就没有必要装模作样。   “我也是存在信仰的,信念本身,仰望星空。”   一边啃蛋炒饭,一边陷入回忆的苏利,不由自主地说出了那会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被吞回了肚子里的后续。   “当然这可不是什么仰望星空派。而是指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光年的星星,就算隔了同样不知多少光年的距离,只要还能注视着它们,就已经是一种幸运。”   苏利自己在这没头没尾地说,其他人也已经习惯性地迎着他的话,做各种各样的事。   蓝哲提笔记下,马克一边思考一边放弃,洛伊则是在思考,天上那些从来都没被人怎么注意过的星星,原来有那么多特殊的含义吗?   西里尔却是在想,苏利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还有,蛋炒饭里的炒蛋真香。   至于深夜,睡在各自房间里的人,是否因为苏利的话,控制不住的拉开窗帘,抬头看向星空,又是除苏利之外的所有人都很清楚的事了。   与其说苏利信仰星空,倒不如说他信仰科学。   但信仰星空这种比信仰神更加遥远的概念,还是深入了他人之心。   虽然清楚自己容易被别人脑补,但自以为还没到干点啥都会被人脑补程度的苏利,一早起来后,维持着睡眠充足的愉悦感,向几位熊猫眼打了个招呼:“早。”   “早。”西里尔一脸恍惚。   熬夜什么的,乞丐时期倒是经常干,毕竟吃不饱肚子,晚上很容易饿醒。可现在不会饿肚子还熬夜,果然还是出于自我意识……   西里尔转动干涩的眼球,看向了苏利所在的位置。   善于辨别他人脸色的西里尔,可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另外几个熬夜的也不大好过。   只有苏利一个人好过?   神原地降临都不可能!   “今天没有米饭了。”西里尔面无表情的说道。   蓝哲肯定地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可以。”   “一段时间没有吃面包,还有点想。”洛伊挠了挠面颊。   马克老实说道:“我都行。”   “我不可以,我觉得不行!”苏利瞪圆了眼睛。   苏利觉得不行没有用,其他人觉得行,就能让他今天见不到一粒米饭。   苏利:猛男落泪.jpg   就是有一点。   在他以为自己需要饿着肚子进入今天的睡眠状态时,房门被挨个敲响。   先来的是西里尔,在苏利开门后没有多久,这小子就一边闪龙鳞,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碗米饭,上面还盖了很多菜肴,和今天晚餐一点都不一样。   想也知道他是连夜进了厨房。   苏利:!   “西里尔,果然我们才是最亲密的小伙伴。”   西里尔闪着龙鳞脸红着又走了。   之后,蓝哲端了个锅进来了……   他还在那说:“白天你和西里尔上学的时候,我去找了尤菲娅手下的火系元素师。”   之后,就把锅巴搞出来了。   苏利:!   “不愧是你,传说中的厨神大人!”   然后,蓝哲咳嗽了一声也走了。   在之后,洛伊敲响了他的房门……   后面甚至还有马克……   苏利:疲惫.jpg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奇幻小说   因为夜宵吃得太撑, 以至于苏利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在得知其他人也得知了昨天晚上彼此做的事情,并因此针锋相对的时候, 他整个人懒得和咸鱼如出一辙, 别无二致。   不知道谁起了话头:“明明说好不给他吃米饭的。”   西里尔咳嗽了一声, 偏开视线,但还是嘴犟地说道:“你们能看他饿肚子,我可不行。”   “何况苏利还在成长期,如果你们想让他在成长期体会到生长痛的话, 那你们就当做我什么都没说。”   “你这话说的就像是别人会很乐意看着苏利出现生长痛一样。”蓝哲眼刀子刷刷的扎西里尔身上了。   蓝哲一早才发现,昨晚根本不是自己最先去送的东西。   被讨论的中心很是淡定。   苏利在他们互相飞眼刀子,以示尊敬的时候, 还说:“你们能想到同一处去, 就证明都很在乎我。”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好意我都接下来了, 也就不存在退回的道理。”   苏利的本能, 让他愣是半点都没插嘴进谁先谁后这个话题中心。   如果说这件事不值得在意,那么在意这件事的人就会显得很尴尬, 如果说这件事值得在意,那后来者也会很尴尬。   所以,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好了。   “何况充足的食物,也能让人发自内心地觉得, 目之所及皆可依。”   蓝哲轻轻哼了一声, 提笔记下的同时, 不忘回话。   “最好是你说的那样。”   总觉得端水大师这一技能等级biubiu往上升的苏利, 默默地准备好了去元素学院需要的基础用具, 然后果断避开了注定风起云涌的早餐时间。   苏利慢悠悠地在街道上晃了没多久, 西里尔用上风元素加速跑来的身影, 就已经抵达他的身侧。   苏利心情很好的看了他一眼后说道:“我昨天晚上可是真的以为自己需要饿着肚子了。”   西里尔目不斜视地看着地面向前走动:“饿肚子的滋味很难受,所以,不管再怎么样,都不会让你再体会到那种滋味。”   生长痛也只是西里尔随口提出来的一个,防止被蓝哲以锻炼的名义增加更多训练量的借口。   他本身的关注点一直都在,让苏利饿肚子简直堪称罪恶这个层面上。   苏利本人则是理所当然地跟了一句:“因为自己淋过暴雨,所以也想给我打伞吗?”   “西里尔果然是好孩子。”   这句顺口的夸赞,源于苏利发现,西里尔其实有点不太擅长面对别人的赞扬。   这次也是这样,西里尔加快步伐,走了足有十好几步后,才微微偏过脑袋回应了苏利的话。   “这也是因为,你给了我做好孩子的机会。”   否则济索镇遭受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西里尔不认为自己能在那种危险的境地能活下去。   没觉醒血脉还好,最多只是卑微的死去。若觉醒了血脉,恐怕会在万众瞩目下,被斩下头颅。   这样一想,似乎现下一切的美好,都源于最初,苏利顺手带走了自己。   来到学院。   金发卷毛老师的课,依旧让苏利不明所以。   但发现对方想要让自己说点什么,看能不能再次引发刚入学那天的奇迹后,苏利果断装死并直接告诉他:“想象力的延伸,在于个体自我的思维,而不是用我的胡编乱造引发。”   被拒绝的老师也不遗憾,只是默默地给苏利加了作业。   毕竟这个学生和其他学生不一样,其他人可以用各种方式修炼,唯独他,根本不能修炼。   这样一想,就连卷毛老师都会觉得,亚撒院长收了苏利比一般学生还要高的入学费用,究竟有多么心黑。   所以便不由自主地更加关注了。   但苏利情愿没有这种关注。   可能是不管在哪个世界,哪种时代,老师对于学生的关注结果都是……加作业。   苏利看着眼前那本厚到随时可以当成砖头,拎起来一下子就能把人敲晕的《元素的诞生》,陷入了迷茫之中。   看这个就像是现代社会的学生,在学习数学时,怀疑这玩意在生活中究竟有什么作用一样。   区别于数学真的对生活很有作用,以及对未来发展同样有效。   《元素的诞生》对于苏利来说,就是一个,以各种华丽词藻强行堆砌出的,一本和神相关的彩虹屁。   下课后找过来的岂,看到那本书的时候,默默地又往苏利本来就沉重的心上再扎了一刀。   “老师给你这本书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你学习那些对神的赞扬方式,恐怕是为了让你学习,其中赞扬神的人的坦诚。”   “要是你指的是,一群人在神殿里刮腿毛,一边刮,一边说自己愿意以最干净的姿态面见神的话。”   岂:…………   西里尔:“别再看这种东西了。”   再高的智商也顶不住这种传遍整个大陆,还被所有人当成野史的奇幻小说。   苏利最后还是默默地把它塞进了包里。   不久前金毛老师在课上告诉他们:“学校给你们放了为期三天的假。”   “加上周末一共五天。”   “不是因为什么节假日,而是为了防止济索镇那边的守备阵容突然失败后,需要时间让你们给你们的家人收尸。”   当时还没下课的时候,就有人在偷偷说:“把海业套麻袋揍一顿吧,说话真的是越来越欠了。”   海业就是金发卷毛老师。   他有没有被套麻袋不知道,反正准备回家的苏利和西里尔,亲眼见到了在校门口即将和他们分别的岂,被套了麻袋。   苏利:!   绑架这种事情,在这个世界的业务是有多火?   下一秒他就直接跳到了西里尔的背上。   “快追!”   西里尔:…………   “你这家伙不要突然跳上来啊!”吓得他差点没把人给扔出去。   “但是如果还慢悠悠地纠结怎么追上的话,我们就追不上了。”苏利被西里尔背着的时候,一只手扣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坚强地将自己的发丝拢在了一起,防止抽脸。   岂被套麻袋这种事真的很难让人想象。   在学院里,他是那种勤奋努力的学生。老师们或许会因此觉得天赋不足者的努力无用,但也不会发出嘲讽。   同学也大多为他的毅力觉得震撼,只感慨于岂运气不好,出生时没拿到好牌,因此苏利和西里尔都没法想象,像他这类人得怎么样才会被人给绑走。   而且还是大庭广众之下。   苏利反应很快,脑海里瞬间过了一遍自己跑回小楼找人,和西里尔追上去的危险性以后,果断就跳上了西里尔的背和他一块去追了。   这种时候,拥有着风元素龙种血统的西里尔,愣是以在大人看来,实在不怎么样的实力,远远地缀在了绑架者的后面。   他们不敢靠得太近,担心被发现后,救人变成送人头。   直到对方停了下来。   降落地是苏利在萨迪拿城从来都不知道的地方。   这会儿,以简陋石块搭建而成的墙体,作为掩体的两个孩子,听到了顺着风传来的话。   “阿米克比的大皇子殿下,初次见面。”   来不及感慨小伙伴似乎有着不得了身份的两人,就见到不远处的那个人,装模作样的右手捂住左心房,鞠了个礼后,重新站直身体说道:“作为这个国家的继承人,你应该也对于自己的身份被剥夺,自己本身也被驱逐感到不满吧。”   “而我等出现,就是为了和您达成合作。”   岂冷淡的声音传来:“在大庭广众下把我绑走的人,就不要再说这些让我发笑的话了。”   金毛老师的嘲讽功力,或多或少地被带到了他的学生身上。   “您这样说,可真是让我等觉得难过。”   “身为一国继承人,却因为天赋太差的原因被剥夺了自己的身份,您不为此觉得悲哀吗?明明在幼时天赋未曾检测之前,许多人都传言您是极其天才之辈。”   岂:“不要再说这些废话,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不,应该说是我们,我们研究出了,元素天赋转移的能力。”   这一刻,听到这话的三个孩子都心头一震。   “您就不想让您那个弟弟的天赋,被转移到您的头上,重新回归继承人的身份,君临天下吗?”   说话的人一副虔诚到恨不得匍匐在岂脚边的恶心模样。   “如果你真的具备这种能力,想来不管投向哪方,都会成为座上宾才对。”   “突然来找我这个被流放的皇子,与其说是你们研究出了不得了的东西,不如说是想把我当成一个实验品。”   岂的内心深处,此时此刻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叫嚣着,答应他,或者去试探他,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但尽管如此,脑海里那个漂亮的像是精灵一样的少年,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历历在目。   元素天赋不是绝对。   亲和度完全为零的家伙,今天还在唾弃自己将要通篇熟读的东西,过于侮辱人的智商。   所以这个人又凭什么拿这种注定不真实的消息来侮辱他的智商?   真会当他愚蠢到什么都相信吗?   就算这件事情真的成功,他也不认为自己需要去做。   试探也是没有必要的东西,岂认为自己一定会找到新的,专属于他的人生路。   那个看起来像虫子一样的男人,突然没了那种虔诚的恶心姿态,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捆住双手双脚,只能仰望着他的岂,冷冷说道:“您会明白什么才是正途的。”   “来人。”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话术   绑架计划内含阴谋, 但是小孩就不上钩。   苏利以为还能用金币谈判,结果一句来人,让他瞬间在脑海里给对方判下了无期徒刑。   苏利拍了拍背着自己的西里尔, 示意他们可以出场。   但蓝眼小孩这会儿并不认为, 他们适合出去。   视线里已经出现了许多成年人的身影, 而且大多实力都比他要高强。   这种时候出去,送人头的概率高得不可思议。   因此就算西里尔清楚苏利心里有了计划,但这份苏利只要出现,就必然要承担的风险, 在西里尔看来,他情愿这群绑架者把岂锤上一顿。   至少作为目标中心的岂总归不会死去。   冷漠也好,无情也好, 西里尔就是不愿意让苏利承担风险。   苏利察觉到了这份抗拒。   毕竟在他说要出去的时候, 西里尔反倒把自己背得更紧了一些, 是以苏利只得无奈地说道:“我保证不会让自己受伤。”   西里尔没有回话, 看劲头,甚至想背着苏利随时跑路的模样。   “真的, 我保证。”   “而且主动出现总比被动被他们发现要好,掌握选择权,在很多时候也是掌握了主动权的一种。”   苏利捏着西里尔的后颈,再次强调:“如果我今天让自己受伤, 接下来我一个月都不会再吃一口米饭。”   “你懂的吧, 这已经是堪比神佛直入地狱的誓言。”   西里尔僵着身体, 板着脸道:“你总是有理由的。”   不过最后他还是把苏利放了下来。   并决定, 就算岂将来选择了其他路, 作为必定会在修炼一途有所建树的自己, 以提升彼此实力为借口合理殴打……不是, 合理锻炼对方,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就像蓝哲对他做的那样。   苏利整理了一下自己在西里尔背上被风吹乱的衣饰,最后嘴角挂上了一丝能让人看出来,但并不代表有任何意义的笑容。他踏着清晰的脚步声,在那些人即将对岂动手之前,冷静出声。   “住手。”   这种明明只有两个字,却格外像是三流台词的话,险些让苏利挂不住脸。   岂在被众多人围住的时候,本来都已经做好了,接下来将会遭受折磨的准备。   他心里也不是没有思量过,会有人来救自己,但这个可能性只会源于西里尔与苏利这两个小伙伴发现情况后,将事件告知大人。   岂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苏利会过来的情况。   日常生活中就能发现,西里尔对苏利的安危,始终维持在一个高度在意的状态中。   这种情况下会让他以身涉险什么的……   岂也想和西里尔打架了。   苏利还在继续自己的台词:“与其和一位被流放的皇子合作,和我合作才会是更好的选择。”   他扬着下巴,在傲慢这一肢体语言被表露出来的同时,面对将视线放在自己身上的各种各样的人,始终不曾抬头仰望的视角,在略微移动眼珠向上以后,苏利又默默地收回了眼睛的表现。   这招,在苏利看来,技能名称可以叫做【嘲讽无敌】。   人的眼珠不管是上下运动,还是左右运动,都会出现眼白。对于一个矮子来说,仰望的视角最容易拉低自己的格调,而如果是下眼白露出,最后又回归正视,则最容易让人感觉到来自小矮子的单方面歧视。   苏利:食我精神攻击啦!   反正那个原本对岂精神攻击的人,这会看起来已经恨不得冲上来揍苏利一顿了。   而即将被揍的人则在一瞬间收敛了所有的表情。   面无表情,将会在这种时候塑造出一种天然的无视力量的气势。   苏利将其稳稳拿捏后,冷漠地看着那个凑到自己跟前的人。   “你得愚蠢到什么程度才会觉得,元素亲和度转移,这种注定会影响世界现有格局的研究,需要找一位无任何影响力的皇子合作。”   那人一时被气得咬牙切齿:“你想死吗?小杂种。”   苏利丝毫不被影响,平静说道:“还是你想说,你其实还没有拿出真正的研究成果,只是已经有了大方向和接下来的研究企划?”   “那我只能说,你太看低了元素亲和度转移会受到影响的人。”   苏利面无表情地瞥了那人一眼,下眯两毫米的眼睛,会收敛他身上的少年感,从而放大原本就被苏利刻意伪装出来的气势。   而刻意以斜视角度的轻瞥,又会额外增添一丝蔑视。   至少被大全套正面呼脸的绑架者,由衷地感觉到了一丝难言的恐惧,在内心深处的不明声音疯狂叫嚣着后退时,又迫于对方只是一个孩子,便死死咬牙,仍然站在原地。   “愚蠢到你们这种程度,还真是让我忍不住发笑。”   心脏的跳动速度,在这一刻都被苏利控制到和寻常别无二致的情况下,大猩猩们再怎么强大,也会畏惧这一刻出现的东西,究竟是不是不可直视的真实。   投鼠忌器,是非常容易引导的心态。   “难不成你以为贵族们就是那种,只要发现自己孩子天赋不佳,就会直接把孩子抛弃的人行自走亲情阻断仪器吗?”苏利说这话的时候,再度用上了眼珠上移,后又回落的技能。   “这是什么不符合逻辑的三流剧目。”   苏利这下直接低头看向了地面的石头,似乎是因为那些人的愚蠢伤害到了他的眼睛,以踢了一脚跟前的石头作为发泄之后,他才百无聊赖的再次抬眸。   “那些人中,不知有多少做过这种研究,只是从来都没有拿出实际结论而已。”   “当你们具备研究方向,具备研究成果,在元素亲和度转移的过程中,或许会存在超高失败率,又或者会因为各种各样的限定条件才能进行元素转移,譬如亲缘关系……”   “看来我说中了。”苏利嗤笑,他看着眼前的所有人,如同注视着愚昧无知匍匐在地的婴孩。   他们最大的错误不是绑架岂,而是给了苏利开口的机会。   “但那些限制,都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   “你们最愚蠢的地方,在我看来一直都是,无视了你们所做之事并非邪恶,而是正义!”   游戏策划这项职业算什么呢?   是无数玩家抠键盘疯狂辱骂骗氪的打工人,同样也是编写催泪文案,和吸睛人设的码字工。   前者能让苏利最大程度的,在这种时候引导其他人一边想着踹死自己,一边还是只能按照自己的步调往下走。   而后者,则能让咸鱼完美伪装成一个,极度吸引人,充满魅力,也又充满邪气的“反派”。   人格魅力这东西,说白了就是源于个人表现。   而个人表现,非常非常非常容易伪装。   西里尔站在不远处的墙后,心惊肉跳地看着苏利在钢丝线上乱舞。   所有人按照他那犹如站在上帝视角的思维行动的画面,不由得令西里尔觉得毛骨悚然的同时,又忍不住咬牙切齿。   这种悬崖边跳舞的姿态,给人带来的危险致命感,洒满了每一片空气。   绝对!绝对要在这件事情结束了之后,让苏利至少一周不能再碰米饭!   “你……”   远处那个绑架者,控制不住地倒退一步后,又控制不住地发声。   “不,应该说您,您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们所做之事,真的是正确的吗?”那个原本威胁岂的人就像是被加载了什么狂热模板,注视着苏利的眼球深处,像是被点燃了火把。   “为什么不是呢?”苏利反问。   “世界的改变需要强者,强者则不仅仅是实力上的天赋技能。”   “一个聪明的,能看穿世事的强大之辈,明明在有引导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让贵族明白权力并非一切,让平民知晓,苦痛并非必须承受之事,也让贫民窟的最底层人员,能坦然生活在阳光之下时,却受限于实力,始终无法做出有效改变的情况,不可悲吗?”   神权时代,最容易让这类阴沟里的老鼠掀起狂热,与激动的东西,只有一句话。   “研究者从不祈求神。”   “我们无视神,我们不敬神,我们,蔑视神。”   “真正能改变这个世界的只有人。”   “元素亲和度转移研究,又怎么可能会是不能放在明面上的东西呢?”   苏利这次反问,已经让这些老鼠内心深处刻下了,他们并非本该卑微的信息。   在这种时候,再加上一些很有可能会发生的景象,就容易直接放大他们脑海中原本模糊不甚清晰的画面。   “贵族会为这项成果祈求我们,贫民会为这项成果改变命运,我们将会成为这个时代,最耀眼,且不可阻挡的流星。”   话术这东西,苏利再清楚不过了。   他看着那些表情各异,却都如出一辙陷入狂热的人,内心深处极为冷静。   苏利从来不会因为他明白如何操纵话术,就认为自己可以操纵他人。   这总归只是没有实力的普通人,为了从一群大猩猩手下,把自己同样很弱的小伙伴救出来的一些简单方式而已。   而要真正让这些人彻底听话,还需要最后一把火。   “我们所行,皆为正确,我们所做,皆为正义,我们是时代的流星,注定点亮寂暗无光的夜空。”   这一句话,是在画大饼的同时也在宣扬所谓“正确”。   明知道错误还一头往下扎的那叫脑子拎不清,知道自己所做正确,只是会被他人误解的行为,则叫做……   一腔孤勇。   谁不曾相信自己是英雄?   单膝跪地的众人,不曾发现,站在原地的少年碧绿色的眼眸里,不存在任何情绪。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兼职“园丁”   话术, 可以随意被苏利拆解使用,也可以简称为忽悠的工具。   语言具有的力量,在这个世界被不知名的东西放大以后, 并不愚蠢也从不会习惯性无视些什么, 选择装傻的苏利, 一早就发现了自己有这一份,在其他人看来可能根本不算是武器的武器。   即便是元素亲和度强者如斯的这里,在苏利从那面不规则石块随意搭建的墙后走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了现在的场面。   这个世界的人, 似乎从来都没有语言可以杀人这种概念。   苏利注视着这群脸上黑眼圈极重,却难掩狂热的人。   他们匍匐在地上,比狂信徒供奉自己的神时, 还要夸张。   而被捆住的岂, 一边处于怀疑人生的状态, 一边看着那个套麻袋的人, 注视着他近乎于虔诚地询问苏利:“您认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管是绑架岂的行动力,还是在发现威逼利诱都没有用后, 打算直接对岂动手的画面,都足以证明他们并非这种无人指引,就连路都不会走了的蠢货。   他们只是觉得,苏利所说的, 和他将要走的路, 都是“正确”。   苏利是衡量正确和错误的标杆, 是将影响人心的能力开放以后, 理所当然该受到簇拥的人。   所以, 对于那些主动选择臣服的人来说, 他们也就不会再产生任何质疑。   苏利注视着他们, 由衷地感觉到了一丝头痛。   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人。   苏利一早就想到了,在他们选择对岂动手,试图以殴打一个孩子的形式,来让岂同意那看起来就很降低智商的计划时,苏利就已经在心里为他们判下了无期徒刑。   但问题不是这个,而是,这些人绝对不可能是这个组织明面上的全部。   刚把这群人影响完,转眼就把这群狂信徒给关起来,只会让后来的人确定他们被影响,被操控,被掌握。   可如果要钓鱼的话……   好歹看看今天剩下的时间,天都已经黑了,晚餐还没有着落的情况下,苏利所有的行动力都被强行腰斩。   虽然说是这样说,但对待一群只要他说,就绝对不会再干坏事的人,苏利也只能保持着时刻想要把他们送进监牢的心,吩咐现在还不能被抓起来的他们:“先暂停这项研究。”   在其他人来不及产生质疑的时候,苏利就已经给出了理由。   “除非你们想在之后,让本应该影响整片大陆,注定流传千古的计划,被强行披上人体实验这种污点。”   “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正确并非结果,过程同样重要。而错误,得到一个错误的结果,就算过程再如何正确,它同样也是错误。”   “即便你们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承担被他人误解的准备,可我想你们应该也不愿意你们的后代将来被挂上恶人之子的标签。”   苏利给的理由太好了。   好到那个领头的人,激动得又伏了个大礼后,才在苏利的示意下勉强站起身子。   他像是这时才突然发现苏利的身高,于是便躬着上半身,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高高在上,随后才说:“我等一定会如您所说,成为照亮这个时代夜空的璀璨流星。”   苏利轻笑了一声。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地觉得现在应该笑一下,于是便这样做了。   可这个笑容,在臣服者看来,就是对待他们行为的满意。   即便此时,他们的内心再如何想要吼出自己对苏利的臣服,也因苏利说话的语调从始至终都不急不缓,也没有刻意用高低的声线引导虚假情绪的原因,唯一一个站起来的臣服者,在说话时,也在全力让自己的语气靠向正常人。   而这种时候,苏利悬于身后的手,微微一勾,西里尔就知道,到了自己出场的时候。   默契配合的小伙伴一出现,就装模作样地学了一个眼前男人不久之前对岂行的那个礼。   将右手悬于左心房前的西里尔,弯下了腰,恭敬地说了一句:“苏利大人”以后,便又按照苏利的吩咐,去解开了岂的绳子。   苏利身侧的男人有些焦急,但还是尽量平稳地说道:“阿米克比的大皇子,既有嫡子也有长子的身份,即便天赋不如他的弟弟,被选择流放到象征着自由的萨迪拿城,他身边应该也有伺候的人才对。若他被绑架的消息泄露,无论我们所行之事是否正确,阿米克比的皇族必然会选择请教廷中人针对我等行动。”   苏利笑的声音更加明显。   鬼知道异世界有没有成长阶段的变声期烦恼,反正目前苏利的声音,是符合他外表的少年音,平常对话时,会让人觉得干净,却也会在他刻意压低声线时,让人感觉到低沉喑哑。   “有没有可能,他本身就是我们的人呢?”   苏利看着被解开了绳子之后,甩了甩手,缓解血液流通不畅的岂,嘴角悬浮的虚假笑容,真实了一些。   “威逼利诱的合作选项,不应该成为你们的选择。”   “你们要做的是,将你们所行之事,究竟有多么重大的意义之点,告知世人。”   “而后,从最初就要做到最后。”   “您指的是什么?”男人呼吸急促的一瞬。   “你们在最初就要让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求着你们,而非让你等主动凑上去降低格调式的寻求合作。”   苏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无意义的动作,更加明显的放大了,他对计划必然按照自己所思所想行进的理所当然。   “现在,告诉我你的名字。”   苏利再度眯起了眼睛,嘴角悬挂的笑容也让他看起来可爱了很多。只是这份可爱,在这种时候只会被塑造成难以言喻的恐惧。   看穿了一切的人,注定会影响世界格局变更的人,竟然还是个孩子这点,就足以让人头皮发麻。   “卡斯特,大人,我的名字叫做卡斯特!”   卡斯特似乎只对于将名字告诉苏利这一点,就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幸福。   苏利一边控制住自己想要抽动的嘴角,一边又说:“今后如果你们不知前路,或是计划有变,那就去萨迪拿城中心区域的红砖小楼吧。”   “我就住在那里。”苏利直视着卡斯特。   而这一次,他空无一物的眼神,就算终于被看见,卡斯特也只会将其误认为,苏利从来都不在乎自己的据点,被他们得知,相反,他似乎还在担心他们找不到正确的地方……   心中暖流浮动,卡斯特为他们找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合作者这点,感到高兴。   而与其说是合作者,不如说是,精神上的领袖。   最后,三个孩子在所有绑架者的注视之下,坦然离开。   直到确定风都无法传递他们的对话,岂才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而后又赶忙说道:“虽然我很感谢你们俩来救我,但这种行为真的太危险了,不能再有下次了,知道吗?尤其是你!苏利,你这家伙平时不是总把别人一拳头下去就得求着你别死的话挂在嘴边吗?怎么现在胆子这么大。”   “就跟我把这句话挂在嘴边时,你就不会对我动手了一样,只要我对他们说那些话,他们就不会伤害我,这就是最简单的因果关系。”苏利并不畏惧。   早就已经知道了结果,因此就算过程在另外两个孩子看起来有多么凶险,苏利自己也很清楚,处于那个位置时,最安全的就是他了。   假设当时突然有人攻击那块地方,那群没有听完苏利全部话的研究员,都会因为对话中止的原因,变得狂躁,甚至全力输出攻击者。   这就是语言操纵所带来的影响力。   而苏利,从来不会被这种影响力反噬。   他不知道,在他看来的理所当然,在两个孩子看来,就是无法复刻,无法再现的奇迹。   但他们又无比清楚,这种他们眼中的奇迹,是可以随意被苏利一而再,再而三制造出来的。   西里尔心情复杂地回忆着,脑海中那幅苏利犹如站在钢丝线上,跳着轻盈芭蕾舞蹈的画面,一边觉得寒毛直竖,一边又忍不住地叹服:“就在刚才,我甚至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乃至于一度想要加入那些家伙。”   隐藏于暗中的英雄同样也是英雄,无论是自我感动式,还是贡献付出型,人类向往这些,也憧憬这些。   西里尔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为了强调自己正常似的,再度说明:“但我想,我还是不会加入他们的。”   没有给出原因。   说明假设苏利不阻拦,西里尔是真有可能去主动和那些人接触。   旁边的岂也是挠了挠后脑勺,道:“刚才我也是那样想的,我甚至觉得,苏利就是他所说的话里的最好证言。”   “完全的零元素亲和度,像是被世界放逐的苏利,却拥有着无与伦比的智慧,三言两语就能引导踏入歧途者,走回正确道路什么的……”   这种能力可怕又美丽,却又被始终明白,自由属于限制之内的苏利,牢牢掌握。   因此,这两个孩子无论从哪个出发点思考,都认定,苏利之前说的话没有问题。   但这其实就是最大的问题。   “立场并不是决定是否正确的标准。”   “在我看来,他们进行这项研究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但如何利用错误的花,结出正确的果,就将是属于园丁的工作。”苏利神色平静地说道,“虽然我并不是很想做这种兼职。”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中秋加更   晚上, 苏利安安静静地吃着自己的饭,西里尔绘声绘色地开始解说他们下午的奇遇。   好吧,谈不上绘声绘色。西里尔的语言组织能力就算变强了, 本质上也无法让他这么快就学会, 如何艺术加工对话。   他只是用平缓的语调, 将苏利的所作所为全部都说了出来,然后合理地添加了一部分,关于自己对苏利的认知进化。   假设以往是1.0版本的,互喂面包小伙伴, 那么现在就是2.0版本的,来自苏利单方面的庇佑。   西里尔总喜欢在一些自己认为很重要的东西上强调,譬如现在他就在说:“我以往从未对苏利的实力有过任何一丝一毫的信心。”   对比其他人一脚踹塌一栋楼的实力, 苏利光把门用力地甩上, 都得担心自己的手会因为用力过猛出现红肿。   他真的弱到让人会忍不住地担心, 也许某一时刻不被关注的他, 就会突然陷入生死危机,然后又悄无声息地死去。   “可到现在我才发现, 把他当成一个弱者,才是不应该的。”西里尔冷静地诉说着自己心底的想法,“守候者,保护者, 无论怎样的存在, 只要是以保护苏利为目标的角色, 都不应该把苏利放在弱者的地位上。”   “因为无论是守候还是保护, 这都是源于我们自我的选择, 而非苏利的强制要求。这种情况下, 我们不应该因为我们的举动, 就往他的身上打上任何一种无礼的标签。”   这是西里尔今天突然想到的。   偶尔调侃苏利实力弱小这一点,西里尔现在才发现,真的很不应该。   ——尽管苏利从始至终都不会为这种事情觉得生气,甚至还会自我调侃,他就是食物链底层如何如何。   但旁人却绝不能将这段话当成理所应当。   苏利分明是一个即便没有力量,也依然会让人觉得恐怖的可怕家伙。   那些绑架岂的人,任何一个挑出来都比现今实力的西里尔要强得多。   如果是西里尔,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他一定只会眼睁睁地看着岂遭受伤害,然后最多将这件事情报告给老师。   他无法做更多,也没有理由去做更多。   身旁因苏利而汇聚的角色,不会因为西里尔的言语,就去行动。   而西里尔自己也不认为,岂重要到需要自己舍弃生命去维护对方。   但苏利去了。   西里尔其实并不关注,苏利是不是从出现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最终结局。   因为无论是否早有预料,苏利都做了自己不敢做的事。   西里尔一直关注的都是,苏利去了这一点。   始终被自己认定是弱者且无法改变这一迹象的存在,做到了自己连想都不敢想,并且还将那件事以完美的he的结局达成……   无论怎么想,西里尔都应该将自己的认知做出一定更改。   苏利并不仅仅是曾陪伴自己一起乞讨,一起过过苦日子,一起卑微过的家伙。   他也不仅仅是将自己从济索镇那座深渊里拉起来的小伙伴。   苏利就是苏利,无论今后是否仍然会控制不住地往他身上放上各种各样的标签,也仍然要记得,他只是他,而不只是那些标签组成的他。   其他人对这番话各有感想。   但都未曾进行个人意识方面的输出。   只是心底深处有没有什么新的计划,只能说在行动之前,谁也不知道就是了。   晚间的苏利,在房间里怀揣着接下来的假期该如何度过的想法入睡时,其他所有人已经一并聚集在了大厅,甚至为了避免吵醒他的原因,西里尔主动布下了风元素结界。   “你对那些人怎么看?”蓝哲占据在沙发一侧,胳膊肘顶着膝盖,身体前倾,表情深沉。   被问到话的西里尔只要待在这种小楼里,就会有一种无人能将其破防的诡异安全感,因此,在他人询问他心中真正想法时,也毫不犹豫地讲了出来。   “我认为那些人的价值很广,但苏利看来似乎并不想将这种价值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样子。他好像只打算成为卡斯特他们精神上的影响者,促使着他们走向正确的道路,却并不打算接受正确的道路上会出现的鲜花和掌声。”   西里尔如是说明。   “苏利之前说过,元素亲和度转移的这种研究,贵族做过不少,只是他们一直都没有拿出相应的成果……”   “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西里尔神色凝重起来。   洛伊心脏也提了一瞬:“你想到了什么?”   “苏利并不是和我真正意义上完全一起长大,一起做乞丐的。”西里尔讲述着过去的事。   “他曾经说过,乞丐这一职业做了十年,但实际上我认识他的时间并不算长,所以最初来到这座城市时,我才有一种惶恐不安,不敢相信事实的想法存在。因为在那时的我看来,我和苏利……并不熟悉。”   只是抓住了蛛丝的孩子,不愿放过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所以即便他后来说,做了十年的乞丐,想要转职什么的,我也没有反驳。”   因为西里尔存在这里的意义就源自于苏利。   这种情况下西里尔不会做出任何反驳苏利的举动。   就连后来逐渐显露本性,也只是他在日后发现苏利的底线尤为深远之后,才稍微放开了一些手脚,不再那么局促小家子气。   但实际上,事实就是事实。   “在被艾格伯特带走的那一天,是我有意识以来第一次真正和苏利相处的日子。在过去,我似乎只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的元素亲和度为零,别的什么都没了。”   “就连记忆里这些信息,也只源于流言蜚语,而非苏利的亲自告知……”   “追溯根源,他在我与他一并被带走的那段日子中,似乎只出现在了济索镇很短很短的一段时间。”   而现在,如果妄图回到那个镇子调查一切信息的开端,西里尔也认定,恐怕一丝痕迹都找不到了。   济索镇晶翼龙事件,造成的不仅仅是那座镇子的一次毁灭和又一次重建,而是曾经原本存在的信息,彻底消失到不留一丝痕迹。   西里尔最终闭了闭眼,说出了其他人心里已经有了概念,却仍然不愿意承认的可能。   “他或许,就是所谓的元素亲和度转移研究实验的实验体。”   这一刻,空气滞碍。   “否则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知道那么多。”   “我也不理解,为什么世界上真的存在完全为0的元素亲和度拥有者。”   “过往的历史中,对元素亲和度最差最差的,也有0.1%不是吗?”   这是个由元素构成的世界。   就跟碳基生物是由碳元素为基础,注定无法割舍这一有机物质一样。   完全为零,只会是不存在这个世界的人……   但苏利就在那里,又怎么可能会不存在?   于是可能性就似乎只剩下了,苏利曾经经历过那些。   “我情愿是我自己孤陋寡闻,想不到其他可能性,也不愿意思考这就是事实……”   西里尔睁开了眼。   如果,如果真的把苏利曾经是实验体这一情况列为基准,那么过去所发生的一切,又建立在什么之上呢?   被调侃没有天赋,在他人可以轻易用元素之力解决问题的情况下,他只能凭借智慧……   就连那时待在济索镇,和蓝哲初遇的那个阶段的高热,在这时回忆起来,也多了些无法形容的东西。   死亡距离苏利很近很近。   咫尺之遥。   “那些曾经被艾格哥哥过多解读的话,真的是完全不存在的吗?”   “第兹圣子说,庆幸自己能踏入苏利思维的领地,观测其中一二,已经极端幸运的这点,又真的只是他很不正常吗?”   西里尔无法确定。   他只觉得心脏被密密麻麻扎得生疼。   这栋小楼里,年纪最小的就是苏利了。   但苏利自己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入学亚撒学院,在未曾赚钱之前,和能赚钱之后,概念也一直都是,把西里尔送去上学,使他变得更好。   而他自己却在学院进行工作。   艾格伯特,尤菲娅,佣兵联盟会长,狮子会首领,亚撒院长,蓝哲,洛伊,娜安,第兹……   似乎所有人,都从苏利那里窥见了真实。   唯独西里尔。   唯独本应该最了解苏利的他,保持着一无所知的状态,度过了那么久。   西里尔脸颊侧方的鳞片,从若隐若现变成全部显现,就连那双蓝色的瞳孔,也变得偏向于兽类的竖瞳。   洛伊按住了他的头。   “冷静点。”   “事情也许没你想象的那么糟糕,至少对于小少爷自己来说是这样。”   但说着这话的洛伊,只要一想到本来就不具备孩子特性的苏利,是因为遭受到一切不该遭受的东西后,才变成这样的,便控制不住的心中发胀抽痛,想要破坏些什么。   “但你也说了,这只是对于苏利自己来说。”蓝哲原本撑住下巴的手,直接扣入掌心。   在血腥味蔓延出来后,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继续说道:“苏利,那孩子会愿意重新拿回自己的天赋吗?”   “无论是否愿意,对于苏利大人来说,他也从未因为自己没有力量,就认定自己无能。”马克仍然寡言少语,却一语直戳重点。   “联系一下艾格伯特吧。”蓝哲做了决定,“至少那家伙该知道这件事。”   夜色弥散,黎明已至。   安生睡了一觉的苏利,这辈子都想不到,只一天晚上,整个世界就都变得离谱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西里尔还能抢救吗   假期的一天, 完全放弃早起的苏利,一觉睡到自然醒。   可正常情况下,这个点蓝哲早就会来敲门。   黑暗圣子除了继承了西里尔在乎苏利饮食的特点之外, 也非常注重苏利其他方面的健康, 平时假期里, 蓝哲都会让苏利早起,好跟着西里尔一起围着附近的街道跑圈。   可今天蓝哲竟然没有出现。   这合理吗?   不管合不合理,只要不在沟里就行。   苏利信誓旦旦地认定,今天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意外的时候, 西里尔敲响了他的房门。   不是为了锻炼,而是三堂会审。   苏利有一个比较明显的个人习惯,那就是他在想要了解一些什么事时, 轻易不会用委婉暗示之类的手段。   他把这类手段当成麻烦的代言。   苏利一般都是用直白的语言询问他人, 在他人表明不介意他的问题以后, 他也会给出所询问问题的正确表现。而当他人选择拒绝回答时, 那他今后也就不会再提起他询问的那件事。   周边人受之影响,在发现自己的推测如此让人心痛以后, 他们也不会选择去默默忍受,然后持续无止境地脑补,往自己心口插刀,而是会选择证实这件事。   也因此, 四个人熬了一晚上, 脑补了一个把自己刀得鲜血淋漓的故事后, 一大清早起来, 他们又聚集在一起, 开始探讨, 怎样才能在不刺伤苏利的情况下, 询问他事件是否真实。   可这四个人分明是在询问之前,就已经以苏利是个小可怜的概念发问。   后续会得到什么样的解读,似乎也早有征兆。   反正头顶睡帽,洗漱干净的苏利,在被劈头盖脸问了一堆诸如:“你对以前的生活有什么看法?”   西里尔:“最让你觉得痛苦的时间段持续了多久?”   洛伊:“在遇到我们之前,你有体会过什么叫做幸福吗?”   马克试图合群:“或者,你认为孤独又算什么。”   苏利:???   “你们在搞什么?准备组织心理问题调查范本?”   蓝哲瞪了一眼苏利下楼之前嘴上说着,“有些化脓的伤口,只有撕开才能加速愈合”的洛伊。   洛伊这话无论从哪个角度理解,应该都是指,他会直接问苏利是否遭遇过不当之事……   结果就说这个?   洛伊回瞪他,你以为你的问题好到哪里去了?   撕开伤口加速愈合是成年人才会干的事,小孩子哪用承受那种东西。   蓝哲冷笑:“你是想打架吗?”   洛伊回应:“打就打。”   西里尔无语:“可是现在我们的重点不是问苏利问题吗?”   这队友怎么回事?一个个这么猪的吗?!   苏利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以后,嘴角无语地抽动一下,才说:“是想要了解我的过去吗?”   “那可一点都不像你们所经历的精彩。”   看看这屋里的几个人,一直充当打手过了小半辈子的马克,有了家庭又失去一切的洛伊,从小就被教廷追杀的蓝哲,以及还没有记忆时就失去父母,做不知道多少年乞丐的西里尔。   无论怎么看,穿越之前那个按部就班上学,毕业后充当007宅家选手的自己,都不会是什么精彩的过去。   苏利轻叹了一口气时,马克语气如平日里沉稳地说道:“我们只是想多了解一点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苏利还能怎么办。   还不是只能好好回答他们这些让人头疼的问题。   “对以前的生活有什么看法?大概是没什么看法。”苏利看着其他人各异的表情,勉强判断出来是失望以后,才又补充说道,“真的没什么看法。”   “我个人性格寡淡,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情绪,以往所有的生活都是按部就班,日复一日的重复,然后跨越一个阶段,再进行日复一日的重复。”   上学不就是这么回事。   工作不也是这么回事。   不管今天发生什么,总归都是上学放学,上班下班,哦对了,他宅家007那个阶段,没有下班,只有上班。   苏利对自己过去生活的唯一评价就是:“一如既往的,活得平平无奇。”   然而,对于一群早已经把他放在小可怜位置上的人来说,日复一日地重复这几个字,就已经完全在他们脑海里构建出了,苏利曾经被人研究,然后在那些研究无法实现后,重新转向下一次研究的画面。   那什么才叫做平平无奇呢?   或许是因为身边所有和他差不多的孩子,都在遭受那种残酷至极的实验。   所有人都这样,可不就是平平无奇了。   房间内的空气凝滞了不少,遍布在众人身上的杀气,即便泄露在空气之中,苏利也无法察觉,而这种现象,又一度被西里尔他们当成了麻木。   因为见过太多,所以就不会再对一些情况给出反应了吗?   “下一个问题。”西里尔咬牙说道。   “最让我觉得痛苦的时间段持续了多久?这个可不好说。”苏利思考着。   虽说他的第一反应是007的那四年,但其实只要想到爆肝四年就能有房有猫,他大多数时候也不会为这种疯狂的工作阶段感到痛苦。   反倒是九年义务教育期间,那会他如现在的学生一样,大多不知学习代表什么,意味什么,将来又会如何,整个身躯骨肉都被不知未来的迷茫填满。   这种迷茫姑且也能称之为痛苦吧。   于是苏利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九年。”   可这个数字结合苏利现在的年龄,直接让所有人的思维一路转到了,西里尔的推测是正确的这点上。   “至于遇到你们之前的幸福……我有一只猫,我觉得最幸福的时候,就是没有事做的期间,抱着它一起晒太阳。”   大橘为重,虽说肥橘趴在苏利肚子上的时候,会压得他在呼吸的时候怀疑自己得了哮喘。   “最后一个问题,关于孤独。”苏利说,“不管是遇到你们之前,还是遇到你们之后,我一直都认为,孤独是一个个体一生中注定伴随的东西。无法摆脱,所以我大多时候都会选择享受。”   何况也有,强者都是习惯享受孤独的人这种说法。   但苏利不知道,这几个问题直接让他被扣上了【过去只有一只猫咪朋友】【承受了长达九年的痛苦】【认为孤独始终存在】这几顶帽子。   在结合不久之前的推测……   所有人都认定了,苏利真的很惨。   空气沉默了很久,沉默到苏利的肚子都在咕咕叫了,其他人还没给出反应的时候,他忍不住了:“今天是要出去吃饭吗?”   蓝哲这才顶着一脸恍惚的状态走进了厨房。   洛伊跟了进去。   “我们要怎么做?”蓝哲在厨房门被洛伊关上后,见洛伊整个人略显颓废地靠着门板上时,沉重地说道。   “你问我我也不会知道。”洛伊之前还抱着一股侥幸心理。   或许他们是误会了呢。   大家都认定这栋小楼里除了苏利之外没有聪明人的情况下,西里尔的推测,无论看起来再怎么真实,在没确定之前,他们或许会难过纠结,但也不会完全影响日常。   可现在,苏利给出的问题答案,难道不是已经能证实,苏利真的遭受过西里尔所说的一切吗?   或许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惨。   九年啊……   洛伊成与妻子相识相恋缔结婚契,都没有这么长的时间。   蓝哲加入黑暗教廷的时间,也才比这个数字多了一年。   “最好别让我知道,到底是谁敢在苏利身上做这种实验。”洛伊迷茫的说着威胁的话,可就连该威胁谁,他都不知道。   蓝哲深呼了一口气后,点燃了元素催动的灶台,在正式开始做饭之前说道:“我会把给艾格伯特的信复制一份寄给尤菲娅的。”   “佣兵联盟势力广,尤菲娅或许能在重建济索镇的过程中,查到一些消息。”   “也只能这样了。”   两个成年人在厨房颓废到随时都可以拿出一包烟,一根接一根抽完的情况下,苏利正在扯着自己铂金色的头发,有些头秃的想着,要不要给剪短一些。   西里尔站在不远处看着苏利拉扯头发的动作,莫名想到了以往做乞丐时,有一个精神不正常的老乞丐,总是会用力拉扯自己的头发的画面。   周边人那时都说,他的精神不太正常,只有让自己感受到痛苦,才能稍微缓解一些。   苏利会是这样吗?   西里尔不知道,他只是控制不住地走向前去,将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少年死死地按在了自己的怀里。   苏利一脸懵逼。   “你干什么。”苏利想都没想就把人推了出去。   被男人抱什么的,头皮发麻.jpg   一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的苏利,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   这和之前他以小孩子的模样去抱艾格伯特不同,那会儿所有人都会把艾格伯特当成大家长之类的角色。   但西里尔和他现在可是同龄人。   苏利瞳孔地震:“你信不信我连夜爬上崆峒山?”   西里尔呆了一下:“崆峒山是什么?”   “不对,我只是想告诉你,痛苦都已经过去,你也不必认定孤独必须存在。”   “我以后会保护好你,绝对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苏利傻眼:“你别这样,我害怕。”   苏利情愿西里尔和自己互相探讨如何坑艾格伯特的钱,都不希望他现在看起来就一副很丧病的样子。   救命,他现在连夜穿越回去,熟练背诵100本心理学书籍之后,能不能治好西里尔的脑子?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苏利:计划通   西里尔没救了。   苏利得出这个结论很快。   先不说这家伙为什么突然发疯, 说了不少莫名其妙到让他恨不得连夜在崆峒山上建别墅的话,就单说苏利根本无法看懂的,西里尔那怪异的眼神, 就已然让他身躯紧绷。   “你在想些什么鬼东西?”苏利警惕地看着西里尔。   被询问的人却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沉默不语。   西里尔现在的思维正处于, 该如何从那些目前已经和苏利达成合作了的研究人员手中,调查出究竟有谁还做过类似的元素亲和度转移研究。   这种截止目前都没有成熟的研究,想来那些人应该也不至于完全不知道。过去也有人做过才对。   只要知道,就总能顺藤摸瓜往下方查询……   或许还会存在些什么, 研究进度方面的互通有无。   西里尔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这里。   蓝哲所说的,往济索镇那边传递消息的目的,也只不过只是从苏利的过去进行调查。   但问题是, 曾经作为被实验人员, 在那种环境都能长至如此聪慧的苏利, 以实验体的身份逃走之后, 又怎么可能不做些抹除自己痕迹的计划。   苏利很聪明,这点没有人会质疑。   因此西里尔也不认为能从济索镇那边得到调查进度。   就只能寄希望于那些突然跳出来的研究人员……   不过现在, 西里尔还是要回复苏利的话才行。   “没什么。你可以把我刚才的行为当成……当成我身体里的龙族血统,血液沸腾什么的,总之,这只是意外, 忽视就好。”   西里尔勉强找了个借口。   他不想让苏利发现他们在调查他……   也不想让苏利再次回忆起那些, 注定会感受到痛苦的回忆。   苏利却是嘴角抽搐:“别告诉我这个世界的龙, 还尊崇龙性本淫的鬼畜设定。”   “什么?”西里尔没听懂, 疑惑询问。   苏利偶尔会跳出来的新奇词汇, 平时结合上下语境也能理解, 但这个, 是真理解不了。   “我的意思是说,我不太习惯和别人肢体接触。”苏利总不能说,你很有成为变态的潜质。   艾格伯特是精神方面的有病,那有着龙族血统的西里尔,是不是会变成躯体方面的有病?   身边都不是正常人的苏利觉得,在一切没有发生之前,不应该以如此不好的标签做下定论。   所以他选择当做什么都没发现。   并给了一个好像没什么关系,却也能实际避免和他人近距离接触的借口。   毕竟如果西里尔发现自己已经脱离了正常人的思维,转向了龙族那不正当的思想,也一定会感到难过的吧。   然而在苏利以为自己勉强维护住了西里尔的自尊心时,西里尔脑海里出现了,苏利躺在铁床上被人按着,进行凶残切片研究的画面。   误会越来越深,被误会的当事人只觉得今天周边的人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这几个人总是会用一些很诡异的眼神看他,但苏利又无法从正经的眼珠子里看到扇形统计图,所以就始终无法明确他们究竟在想些什么离谱的玩意。   偏偏苏利一尝试询问缘由,又只会得到:“没有什么”这类说词。   其他人的认知很简单,想要瞒住在他们看来无比聪明的苏利,唯一能做的就是,从根源上不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只有这样,苏利才不会随随便便就看穿,他们发现了他的过去这点。   而确定无法从几人口中得到,那些奇怪的表情究竟是什么意思的苏利,放弃得也很快。   苏利没那追根究底的特性,得不到答案的时候,不必强求答案,只要放弃问题就行。   早晨的饭桌上,度过了沉默到少有的无对话一餐后,苏利道:“五天的假期,西里尔打算做点什么?”   西里尔囫囵说道:“大概还是和以往没什么区别的修炼吧,也有可能会去找岂做些实战演练。”   当然这只是借口。   西里尔已经决定了,要利用这几天的假期,将能调查出来的消息都调查出来。   时间线拖得越长,苏利就越有发现的可能性。   过去的伤口已经结痂,凶残如洛伊都不会选择真正将这伤口撕开的情况下,其他人的选择也全都变成了共同的,一同注视着这伤口慢慢愈合,直到彻底消失痕迹。   尚不清楚被如此温柔以待了的苏利顿时高兴了。   “那我就安安静静地在家里瘫痪五天。”   就算异世界没有手机,却也并不代表这个世界上完全不存在娱乐方式。   消磨时间的可选项太多,对于当一个咸鱼废物这一点尤为热衷的苏利,已经开始畅想接下来的美好生活。   可蓝哲却特别残忍地将这一点打破。   “不可以,你的身体素质无法被元素加强的情况下,再不锻炼,或许会短寿也说不定。”   苏利瞪大双眼:“你在说什么魔鬼发言?”   “抛却短寿的奇怪理由,你知道什么叫做假期吗?”   “假期就是灵魂上可以休歇的短暂时期。在日常和不日常的种种生活中,灵魂上总是会披满了,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实际存在的沉重和疲劳。唯独只有假期才能将这些东西抹消的情况下,而你,你竟然还要剥夺这份我唯一可以让灵魂放松的日子!”   “或许你说得很有道理。”蓝哲平静道。   这番话如果是针对西里尔,西里尔可能会控制不住的投降妥协。可偏偏它对着的是,早已经经历了人世间险恶,且同属成年人的蓝哲。   黑暗圣子甚至还能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补充说明:“但是我不听。”   苏利有点难过。   “这不合理。”   “这很合理,我会为你准备消除疲劳的食物的。”蓝哲早在前段时间就已经彻底承包厨房,“放心,关于药材这方面,佣兵联盟的宝库或许都没有我的储备量多。”   而苏利……   他只能感觉到,怪不得无数作品中一些角色穿越后都会对异世界感到绝望。   因为他现在就很绝望。   “生活中尽是些难以如意,却又总是要去承受的东西。”   蓝哲顺手记下,顺势又道:“你可以多说些类似的话,直觉告诉我,艾格伯特一定能给出更多不可思议的解读。”   蓝哲近期已经发展出了,看那本艾格伯特“著作”的《没人比我更懂苏利大人》的爱好。   不得不说,艾格伯特的解读虽然离谱,却又莫名地很贴合情况。   偶尔看看,也能作为了解苏利的一种方式。   被催促多说点话的苏利:“人做人的前提是得是人,你看看你现在还是人吗?”   蓝哲淡定提笔:“前半句记下了,后半句就算了。另外,前段时间我和洛伊给你从十斤的负重装备做到了一百斤的,既然是假期时间,就先试试你最高能承受哪种吧。”   苏利:……啧。   话术这玩意就是在别人以绝对的信念坚持某一点时,一点都比不上用暴力一棍子把人打晕来得实际。   但对于摸鱼,只要能抛下节操,苏利总能做到。   譬如在西里尔和蓝哲的读作对练,写作被殴的战斗结束,耗光了全部元素储备的西里尔,又披上了一百斤负重开始跑步的时候,苏利美其名曰:“西里尔,你其实还可以更加有效率地奔跑。”   西里尔愣了一下。   他的脑海里一瞬间转到了,曾经有元素亲和度的苏利,是不是在修炼方面也有着独属于个人的解读时……   就听到这个长得人模人样的家伙在说:“比如扛着我跑。”   西里尔:……   “不要偷懒啊,至少以后在面对危机的时候,你要具备逃跑的能力吧。”西里尔无奈了。   “可问题是,你这个级别的风元素师,都能在使出全力的情况下,做到接近音速的程度。而我一个没有元素的人,逃跑只会让我被捉回后,受到的惩罚更多。”   苏利只是单纯地在陈述自己的实际情况,然而旁边脑补能力逐渐走向满级的小孩,却已经将这番话刻在脑中,准备在锻炼结束后,就报告给其他几个也在不断脑补的人。   顺便在此时做下定义——   苏利以前在被做实验的时候也有想过逃跑,只是他失败了,并在失败后,承受了更多的伤害。   随后,西里尔默默地对围着附近的几栋小楼只跑了一圈,就不想动了的苏利伸出了手。   “好吧,你总是有理由有借口。”   之后,西里尔就在已经负重一百斤的情况下,又扛了个负重十斤的同龄小伙伴。   苏利:计划通——   但在他们下一次跑到小楼门口的时候,直接被已经拿到艾格伯特回信的蓝哲拿捏。   黑暗圣子冷笑一声:“看样子只榨干你的元素,再让你去进行肉/体锻炼,好等待下一次元素恢复时淬炼身体的训练计划,有必要再多加几倍了。”   随后被负重了二百斤的西里尔,对苏利露出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苏利看着西里尔跑远了的背影,只觉得这秋日的寒风吹得人瑟瑟发抖。   蓝哲盯着苏利,眼神锐利。   “至于你……”   “艾格伯特寄来了信,虽然我还没有拆开,但直觉告诉我,里面一定会有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蓝哲低低地笑着,低音炮的即视感扑面而来时,他打开了信封,并读出了一句让苏利毛骨悚然的话。   “我就知道这个该死的世界,在未曾改变之前只会伤害我的苏利大人!”   而那封信被展开之后的长度,在地上足足拖了有好几米。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非日常与日常   “别说了。”   从第一个字出现的时候, 苏利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万万没想到,蓝哲后续读下去的东西更加离谱。   那封拉长下来, 已经拖到地面堆积的信件, 其上密密麻麻的字体让苏利看一眼, 就觉得眼睛受到了伤害。   与此同时,空气中还伴随着蓝哲接连不断的精神攻击。   蓝哲大概是没有按照信封内容逐字逐句地往下读,而是不间断的跳跃,不时从:“苏利大人就算什么都好, 你们也不能忽视,总会有些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人,有可能伤害到他。”   然后再又延展到:“大人智慧顶尖, 以凡人之身观测世界, 智慧和勇气二者兼备, 无论直面怎样的情况, 皆以从容面对……”   苏利再次出声:“别念了!”   再叨叨下去,苏利觉得自己可以开始在脑海里计划, 如何将那封信之外的存在,一并毁尸灭迹了。   “所以你下一次还要偷懒吗?”蓝哲见缝插针,并用力地将那一封他看着伤眼的信,给揉在了一起, 形成一个纸球。   艾格伯特的那封信, 被蓝哲刻意截取其中部分言辞用语读出。   这点除了让苏利感觉到极致的尴尬之外, 并没有泄露出与苏利相关的背景猜测。   虽说在看到那些:【你们已经没用到连呆在大人的身边, 都保护不好他了吗?竟然还能让他再次直面绑架事件!还是说, 跟随在苏利大人身边那么久的你们, 一点都没有被熏陶出智慧方面的成长吗?】   【一群白痴。】   【等我回去以后, 你们给我等着。】时……   蓝哲已经做好了弄死艾格伯特的准备。   何况其吹嘘苏利的言辞后方还总有:【你们这群蠢东西,难道不知道24个小时守着大人吗?】   【就算解决生理问题的时候不可直视,起码也要守在旁边。】   【每一个苏利大人身边的人都要被详细调查一遍,谁也不知道危险会存在哪个角落。】   【这都是为了保护苏利大人安全的合理规划,绝对没有想要24小时看着他,让他眼里只有我的想法。】   【以及……】   【就连小楼附近的下水道都得定期巡视,懂了吗?笨蛋们。】   【……】   蓝哲:这种人渣还是不要活着了吧。和谐笑.jpg   而苏利,他以一脸无力的样子,摆手同意了蓝哲的话。   “我知道了,下回不会再让西里尔扛着我跑了。”   这话苏利给自己留了一点余地,不能扛着跑……那下回背着跑嘛。   总归有偷懒的办法。   蓝哲并不清楚擅长话术的苏利,也很擅长钻言语漏洞,这会蓝哲只满意地看了显得有些蔫搭的苏利一眼后,就维持着不变的表情,相当坦然地一脚踩在了那被团成了一颗大型纸球的信件上。   毁灭吧,艾格伯特!   蓝哲已经在心里思考,如何连夜赶到济索镇里,把艾格伯特套麻袋揍一顿了。   而此时的济索镇那边,则正处于战斗现场。   一如既往是熟悉的妖兽森林,只不过这一次不同于那时晶翼龙的问题,这次是属于人类方的主动出击。   ……   不久之前,体型庞大的九级妖兽翱翔在天空,制造出铺天盖地的阴影,以遮光蔽日的姿态向着济索镇俯冲而去的时候,其内部的佣兵,和被教皇推出来,不知是用于当炮灰,还是用于协作防卫的宗主教们,一同发现。   那凛然而至的威压,不仅让人心跳加快,还让人的肌肤感觉到莫名其妙的刺痛。   当济索镇内的所有人神色紧绷,以御敌之姿而动。而尤菲娅的父亲也第一时间联合亚撒院长,构建出一个庞大的元素结界,用于抵御九级攻击。   可这道由两个在人类中,也算是顶尖的强者联合搭建的元素结界,却难以在九级妖兽的攻击之下撑上三个回合。   谁也不清楚那个长约十米的巨型黑鸟究竟是打算做些什么,但实力低下的元素师,却只在它的一声鸣叫之下,便已然七窍流血,倒地不起。   “这种东西,怎么想都打不赢的吧?”尤菲娅瞪大了眼睛。   尤菲娅一早以为,济索镇此时群英荟萃,无论敌对妖兽的实力再怎么强大,他们应该也有一战之力才是。   可结果却是,几道暗元素形成的光刃,在那妖兽的鸣叫声中泄露而出时,包括尤菲娅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强行逼退了数十米。   “这样打下去不行。”   “我去。”艾格伯特抹掉嘴角渗出来的鲜血,在下一道攻击出现之前,试图向前靠近。   “别开玩笑了,就算你实力不错,也没有高到绝对能压制它的程度,你现在去,和去找死又有什么区别?”   “你在瞧不起谁?”艾格伯特颅内充血,蔚蓝的眼睛隐约发红,他听着尤菲娅混杂着不满和狂躁的质疑声,毫不在意地回复道,“听着,战斗这种东西,就算苏利大人没有真正直面过,以他的智慧,也足以让他在脑海里构建出来虚拟战场。”   “我们的实力,或许因为没有在苏利大人面前真正被展示过的原因,使得他无法被准确判断。但以弱小者之身抵挡实力强大者的战斗,苏利大人早就给了方式。”   虽说当时在苏利看来,艾格伯特的问题,在翻译过后,仅仅只是——低级玩家如何单挑满级boss。   这对游戏策划来说,可没什么难度。   满级玩家拿着新手账号,凭借风骚走位打死没有被强行开【剧情cg阶段无敌】buff的boss,最多只是难一点,而不是完全不存在可能性。   何况光元素的攻击方式,也比想象的要多得多。   致盲,致热,收束,隔绝,爆炸……多种多样。   无论是攻击技能,还是控制技能,都能打出花样。   比较于这个世界早已经习惯了的,大开大合的战斗方式,艾格伯特当时可是完全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先前与艾格伯特实力相差不大的蓝哲,不算做敌人,以至于晶翼龙也不算做敌人的情况下,艾格伯特一直都没有真正的展现过自己的实力。   这场战斗,目前是他以最强姿态面对敌人的首秀。   就算打不赢,也要打得漂亮。   艾格伯特嘴上念叨着:“我可是时时刻刻都在脑中幻想着,跪伏在苏利大人的座椅身侧,被他抚摸脑袋的画面啊。”   尤菲娅一度露出了“你这种变态还是赶紧去死”,以及,“担心你出事的我简直像是个小丑”的表情。   不过这一战,也确实让许多人看到了艾格伯特的实力展现。   他固然没有以压制的姿态,强力战胜九级妖兽,但能在和对方的战斗中,以一己之身强行拦截三分钟,就已然可见,其实力的成长。   何况,截止如今的他才二十多岁,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年轻人。   先不提教廷的那群宗主教在战后的警惕之心,就单说佣兵联盟会长和亚撒院长,这两个人就已经一再表示:“后生可畏。”   艾格伯特拦下的那三分钟,可是直接让两个长辈打出了组合技,给九级妖兽破了防。   那些由妖兽翅膀落下的血液,更是在济索镇的地面上,融化出了深不见底的孔洞。   这一次的击退,也预示着九级妖兽下一次的卷土重来。   妖兽始终都是一群报复心很重的存在,他们又怎么可能甘愿吃亏。   在所有人都在准备着接下来的防备,以及不断谋划着九级妖兽的击杀计划时,艾格伯特在周边的所有人全都做好了准备,并开展了最后一次会议计划之后,收到了蓝哲递来的信。   信中先是简单介绍了一下苏利最近的情况,后面又写了,他在学院里交了一个新的小伙伴,以及又一次绑架事件的发生,和绑架人员代表的可能性。当然他也写了后续的,西里尔的全部推测。   可想而知,蓝哲两页纸写完的全部信息,当场点燃了艾格伯特原本平复下去,准备以最佳状态和九级妖兽开战的心态。   先前的会议探讨的也是明日的主动出击。   可因为信件的到来,艾格伯特怀揣着无边无际的怒火,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卷儿关于这些事的评价,顺便痛骂蓝哲,是个吃干饭的蠢货。   济索镇猎人多佣兵也多,这群走在死亡边缘线上的人,总是无法判断自己还有没有明天。   而享受当下的他们,在言辞方面也比较放纵,这点也就造成了在这里呆了不短一段时间的艾格伯特,将这些骂人词汇,学了个精通。   至于收到回信的蓝哲:……去死吧,人渣!:)   天明。   苏利被锻炼身体折磨着的时候,艾格伯特也已经做好了,这一战必定要将九级妖兽打下神坛的准备。   毕竟这种级别的妖兽,可是世人公认的强者。   能从九级妖兽手中讨到好,艾格伯特的实力也足以让世人畏惧。   如此一来也就更加方便地保护苏利了。   艾格伯特也想过,如果这种情况下有人认为苏利是可以威胁自己的存在时,会发生什么……   结论是所有敢对苏利下手的人,只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和这片天地同化,尘归尘,土归土。   彼时,妖兽森林。   这一次选择主动出击的人,数量并不多,一眼望去,竟只有十来个出头。   忽略那两个作为零头出没的宗主教,大部分的人员都是出自佣兵联盟。   而艾格伯特将在这场战斗中,充当很长一段时间的辅助角色。   关于光明元素的应用,艾格伯特从苏利那里得到的各种新奇的使用方式,在苏利说过并不介意告诉他人后,艾格伯特也乐得将技巧告诉己方,为己方增添实力。   其他人士只表示:“请一定一定,这辈子都不要去当元素修炼方面的讲师。”   因为艾格伯特说的:“将光元素不间断向一点输出,并控制着元素凝结,提升元素质量后,再将这份高质量的光明元素爆发,就可以形成爆炸。光热则是提升浓度和对元素密度……”   这番话根本就没一个能听懂的。   随后他还会特别嘲讽地来一句:“总之就是,都很好理解,你们懂了吗?”   顺便附赠一个,如果这都不懂,那我也没办法了的表情。   尤菲娅微笑,强行控制着自己的拳头想要和艾格伯特面颊亲密接触的想法,和煦说道……   “快爬。”   艾格伯特露出了一个“你真无理取闹”的表情。   有那么一瞬间,尤菲娅已经想好了,艾格伯特的坟墓该埋在哪里。   她全力维持着女性的优雅姿态,说着并不优雅的话:“白痴前圣子,沉迷苏利不可自拔的狗蛋子,光明神的臭袜子都没你眼神脏,还跪伏在苏利的座椅一旁被他摸头,我看你是想被我拧掉你的头!”   艾格伯特迷惑地看了尤菲娅一眼,似乎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尤菲娅更生气了。   然后她突然想到,何必打击这个除了面对苏利,其余时候智商只有一点的蠢货呢。   正常人没有必要和白痴计较。   随后,尤菲娅觉得自己又行了。   毕竟这次的主力输出,是除艾格伯特之外的所有人。   乖乖打辅助去吧!   ……   直至战斗打响。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以妖兽形态最为放松自然,也最为强势的九级妖兽,却变成了人形。   妖兽森林的环境,一如既往地会让人感受到原始森林对于普通人类的居高临下。只是今时今日,阴云遍布天空,树枝缝隙间漏下来的光,不仅没有让地面变得明亮,反倒显得更加晦暗沉重。   众人是在一处深绿色的湖泊旁发现那头九级妖兽的。   它,不,他站在湖边,一头顺滑的鸦发自然垂落在背后,原先是以背对姿态面对众人,直到听到脚步声后才缓缓转过身影。   一打眼望去,最惹人瞩目的就是那双没有眼白的瞳孔,黝黑到只注视着,就让人觉得仿佛在凝视不见底的深渊。   他上身不着寸缕,下装衣物简单到只有一条半裤,不过在他完全转过身后,其他人才发现,其左侧肩膀处,有一片犹如腐肉般的伤口。   那就是尤菲娅的父亲与亚撒院长打出的组合技所造成的伤势。   元素联合,会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只是很少有人能对另一个人信任到将元素领域完全开放。   而所谓元素领域,指的就是,在元素师将其身体内部储备的元素大量引导出来后,所形成的一种,某种元素高浓度的范围领域。   而假设这一领域,在不被其主认可的情况下,被另一相对的元素冲击,别说打组合技了,只会先把自己人搞死一个。   首次面对这种攻击造成的效果,两位长辈情绪不一。   “恐怕是从那天结束,那处伤口就一直没有恢复吧。”联盟会长看了一眼那道血腥糜烂的伤口,情绪无甚起伏。   “看来我们还没有没用到只能依靠小辈,嚯嚯嚯。”亚撒院长倒是有点开心,自己还没有被时代淘汰。   而两位老者身侧的其他人,却第一时间流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不管是人型还是非人型的九级妖兽,都不是他们能以一己之力对抗的。这种时候,若以为对方身受不可恢复的伤,就能轻易战胜,那只能说,在死后拜访神的这条路,走得太慢。   “现在可不是聊天说话的时候。”尤菲娅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不远处的身影。   在战斗这方面,火元素师总会比其他元素师具备着更高的热情。   虽说面对的是不可个人对抗的九级妖兽,但是……   他们不就是在做无法单挑就选群殴的事件吗?   尤菲娅作为昨天会议计划中的主攻手,第一时间冲了上去。   ……   萨迪拿城,苏利那边。   蓝哲一脚把艾格伯特的信,如同踢球一般,踢进小楼。   他准备回头让洛伊拿去看一眼,看能不能把洛伊也顺带气个半死不活。   不过蓝哲此时的重心还是苏利。   “今天已经跑了一圈,估且算你今日锻炼结束,但明天开始,每天最少负重十斤,围着附近这些相同制式的小楼,跑上三圈。”   苏利试图拒绝:“三圈对于我这个年纪来说会死的吧,那可是总长远远超过一万米的长度,跑马拉松还负重……我才只有12岁,还在生长期。”   拜托不要那么魔鬼好吗?   这会儿,什么成年人,什么灵魂成熟,什么穿越前活了半辈子,那都是个毛线球。   是被小猫咪搂一爪子后,就根本找不到的玩意儿。   蓝哲:“那就两圈。”   苏利最终一脸沉痛地同意了。   蓝哲好笑地看着苏利那双瞳色都变得深了不少的眼睛。   愣是一点都没表现出来,自己一早给苏利订的目标就是两圈。   这个距离跑完,会让苏利半死不活的同时,也能最大程度地结合那些他准备的药材,用于提升他的体质。   没人指望苏利面对危险时跑得赢坏人,但是……   身体健康,不要生病,总归是要的。   两个地方,犹如两个世界。   妖兽森林结合了明面上可以出动的顶尖强者的混合型战斗,终究还是让看起来人模人样的九级妖兽,重新化为原形。   人与妖兽不同,这是同时出现在两方角色心中的同一想法。   无论是否胜利,艾格伯特都由衷的期待着这次事件结束后,重新回到萨迪拿城。   并做到如他所说的……被苏利摸摸头。   艾格伯特呼吸急促地抛下了自己辅助的身份。   潮红的面色,让他脑海中的想法再度加深的同时,不忘对敌兽大喊:“我绝对,绝对会做到被苏利大人主动摸头的!”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苏利的答案   当一个本身就具备强大输出能力的辅助, 跑去打输出,就注定了这场本来就足够奇怪的战斗,变得更加奇怪。   尤菲娅那一瞬间不止想拧下艾格伯特的头, 顺便还想把他的头扔到不远处的湖里, 最好让那些鱼类妖兽啃得连个渣都不剩。   “你个白痴在说些什么鬼东西, 还记不记得计划了!”   “所谓计划,不过是弱者在用尽心思地挑衅强者的底线。”   艾格伯特说了一句很有道理的话以后,就直接往上冲去了。   完全不管对面那头魔兽,充分具备了和人类一般无二的高级智慧。   九级妖兽理解不了战斗的时候, 为什么会牵扯到莫名其妙的人。   但艾格伯特口中的那个莫名其妙的人,也确实充分点燃了他的战斗之心。   就像是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总是会立下让自己更有信心的flag。   比如说打完仗以后, 回家结婚生子云云。   只不过这位用着光明元素的讨厌家伙, 立了个让人摸不着的头脑, 甚至一度让他们差点内斗起来的奇怪旗帜。   但……   不管是人还是妖兽, 他们都不认为自己会输。   这边日渐变态的前光明圣子,和九级妖兽正面互捅, 留下一片后方风中凌乱的原定输出,并使得他们被迫辅助的时候。苏利这边,他在餐桌上,却并未发现西里尔的身影。   “西里尔今天不吃饭了吗?”   “他独自进行一整天的锻炼都没关系, 只有小少爷你才需要在刚跑了两圈后, 就得吃点东西, 防止直接昏倒。”洛伊懒懒散散地坐在椅子上。   苏利嘴角一抽:“说真的, 我坚定地认为我才是正常人。”   洛伊二话不说地伸出自己的手腕。   小麦色的肤色自带健康标签, 再加上他粗壮有力的腕骨……苏利默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 除了因为过于消瘦而存在一些突出的骨头之外, 其他的也没啥问题。   直到两个手近距离放到一起……   由衷感觉到打击的苏利道:“我宣布,从今天开始,你,包括你们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被我给排挤了。”   苏利为何如此坚定自己正常,奇怪的是他人这点,不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人的力量有多离谱,也不是因为自己完全无法掌控这份力量后,带来的一些羡慕嫉妒恨。   这纯粹是因为……   他背后有七十多亿人。   就算是比少数服从多数,这个世界的人数乘以三倍,不,三十倍都不一定能比得上他穿越之前。   试图撼动他逻辑底线的家伙,根本不存在。   吃过饭后,苏利就相当愉快地回到房间里玩耍去了。   亚撒学院图书馆里,一些元素修炼的法门,以及金发卷毛老师推荐的书,固然离谱,但其中一些苏利可以借阅的,读作历史写作八卦的书籍,还是可以拿出来看一看的。   熟练分析这个世界的皇族历史,和世家大族贵族泯灭的原因,顺便沉浸于各种阴谋论的推测后,苏利彻底陷入了文字的海洋。   当其他人确定苏利会老实待在家里一天后,便留下马克作为守家人员,蓝哲与洛伊一并顺着西里尔留下的痕迹追了过去。   小孩也聪明,虽然清楚那些研究者因苏利的原因不会对他下手,但也是存在这种可能性。所以只是到了之前的那个地方之后,便停下了脚步,等着两个真正有见识的大人前来。   蓝哲与洛伊一到,便看到了坐在一面可怜巴巴的,与其说墙壁,不如说是石子堆背面的西里尔。   “这是怎么了?”   西里尔叹了一口气后,将他与苏利跑步的过程中,从苏利口中发现的东西再度解说了一番。   “逃跑后被捉回去又受到更多折磨吗?”洛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蓝哲冷笑道:“你与苏利之前遇到的这些人,不管怎么说也是元素亲和度转移实验的研究人员。因此就算和研究苏利的不是同一批人,把他们当做替代品殴打一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何况我也不认为,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追随苏利。”   合作?   在其他人看来这只是单方面的追随。   蓝哲有足够的钱,可以供苏利去做一切他想做的事。   尽管黑暗教廷不能成为苏利的势力,但只要苏利仍然处于萨迪拿城的范畴,尤菲娅就永远不会旁观他遭受伤害。   再加上始终愿意作为苏利手中最顺手鹰犬角色出动的艾格伯特……   别忘了,弄死主教以后,这变态东西已经完全洗白,只是拒绝再当圣子而已。   必要时把光明教廷也拖下水,也不是不可能。   而妖兽那边,娜安留下的那块由自身一切所凝结而成的宝石,在被蓝哲交给苏利不久之后,便被打造成了项链,悬挂于苏利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不知不觉之中,这个待在元素学院里,还要被同龄人偶尔调侃嘲笑太弱的家伙,早已经成为了可以随意搅动世界风云的漩涡中心。   ……   找到那批研究人员不难。   他们的心态就跟目前待在济索镇里,且越发不正常的艾格伯特一样。   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把自己心中的真正想法舞到苏利的面前,只寄希望于自己能做成一些大事后,得到苏利单方面的夸赞。   因此就算苏利告诉了他们小楼的住址,这些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甚至还在贫民窟这块地方,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可以指引和苏利相关的来者,去那些人真正大本营的地方。   蓝哲与洛伊想要殴打人的想法,半路夭折,因为他们发现这群研究人员目前的研究目标,并非仍在元素亲和度转移范畴,而是在于,元素亲和度人为提升。   西里尔愣了一下后提问:“为什么要做关于这方面的研究?我从未听说过元素亲和度能人为提升。”   “自古以来想要提升天赋的人,不知凡几。所有做这方面研究人员,得到的结论都是失败后,就认为这是一定不可能达成的事。”   “但一定不可能,只是他们因为无能造成的主观判断而已。无能,可不意味着完全不可能。”   那个之前跪得特别快的绑架者,也就是卡斯特,正冷静地诉说着他心中的所思所想。   “说到底,元素转移实验也不过是最容易拿出成果的一种研究。”   “但这种禁忌的研究,从开始的那一刻,就将使我们如同那位大人所说,变成只能点亮夜空的流星。”   “流星从不长久,那位大人早就告诉了我们,我们将要面临的结局。是以,所谓元素亲和度转移实验,也不过只是我们点亮这个世界夜空的第一块敲门砖。”   “我们真正要做的,只会是,让我们这颗流星,给这个世界留下更多更广的火种。”   卡斯特和其他人面对苏利时,有着截然不同的思考方式。   他的主要关注点一直都是,苏利所给出的表面信息之下,更多的相关信息。   这部分相关信息并非第兹那种精神上的思维推测,而是苏利那超脱于海面之上的,冰山一角之下的,更广、更大的范畴。   那并非主观意义上的联想,而是根据苏利的逻辑,往下推论出他不曾说出口的话。   流星只会点亮一瞬间的夜空,研究人员并没有愚蠢到判定,自己会恒久永远。   因为真正能永恒的,只会是属于人类自己点亮的光芒。   所以他们只是流星,也只会是流星。   隐隐约约的残酷环绕在卡斯特的身上,西里尔一边感觉浑身发冷,一边又在想,苏利是不是也从来都不认为自己,能如他们所思所念的,安稳长命百岁?   不久之前的卡斯特在绑架岂的时候,表现的可像是穷途末路的野狗,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恶心,不愿再直视一次。而现在的他,却如同即将奔赴死亡战场的勇者,面色坚毅到仿佛在说,无论前路有着怎样的危机和风险,为了目标的达成,他都能全力踏过。   没人比西里尔更清楚,苏利只是和他们见过一面而已。   这样反倒更加让人觉得可怕了起来。   无论是这些研究人员,还是每日每日……不断维持着明面上普通快乐日常生活的苏利……   聪明人都在想什么呢?   西里尔跟不上那个思路,他只是握紧拳头在想,一个生活在幸福充满爱的环境中的人,是绝对不会如苏利那般,思考如此长远的。   但如果,苏利真的是一个生活在那种环境中的人,他们也不可能相遇。   穿越,是苏利从来都不需要伪装,却永远都不会被人发现的奇迹。   卡斯特还告诉三人组:“之后我会和那位大人以信件做交流方式通信,希望去送信的人不会引起大家的针对。”   蓝哲试图阻拦,但即便不正常如他,也很清楚,这件事根本没有必要阻拦。   这不同于元素亲和度转移,那种隐隐约约被大义绑架着的不正常研究。   元素亲和度人为提升,在不损害他人的情况下,这项研究无论是出发点,还是最终研究成果,都只会是造福人类这一大群体。   殴打之心彻底夭折?   不可能。   蓝哲已经无师自通了,如何拿苏利钓那些,只要一遇到他,就一定会上钩的鱼。   “和我打一架,让我确定你是否有跟随苏利的资格,我就告诉你和他相关的更加深刻的东西。”   卡斯特呼吸一滞,眼神凛冽:“是真是假?”   蓝哲双手环胸,哼笑一声:“你以为你是谁,有资格值得我来骗你?”   这场单方面的战斗,比洛伊和蓝哲联合训练西里尔的时候还要凄惨。   那时的西里尔最多只是被元素消耗一空,然后顶着仅剩的体力出去跑步锻炼身体,而卡斯特……   他是在被一度打到吐血,内脏碎片都顺着喉管呕出,也坚决不认输的狠戾。   卡斯特可没法确定,那个所谓的资格,究竟指代的是多么玄学的东西。   那就拼命好了。   这条始终围绕着恶臭肮脏污浊东西生长的命,只要没有真正失去,就代表着还有可能。   四目初阶,在元素等级七大类中,属于符合卡斯特这个年纪,并勉强有一些天赋的实力。   可对比真正的天才来说,最多也只能算得上是抗揍一些。   越打到后面,蓝哲越觉得心惊。   黑暗教廷的那群疯子都不一定能有卡斯特那么坚定的心。   在遇到他这种堪比刑讯一般的殴打时,再坚定的人都会忍不住畏惧。   可唯独卡斯特,却能在这种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情况下还说上一句:“我有,追随的,资格了……吗?”   蓝哲不爽地咂了咂嘴,对着地面遍布的血色,毫不在意。   他只是粗/暴地从自己的炼金储物道具中抽出一份急救药物后,一把塞进了卡斯特的嘴里,以让卡斯特吊着一口气的姿态,蓝哲慢悠悠的开始讲起了西里尔所说的推测。   直到他将话语说完,那份药物也已经将卡斯特治愈到能重新站立。   蓝哲的最后一句话结束后,卡斯特抿起了没有血色的嘴唇。   他说:“元素亲和度转移实验,在这么多年的研究中,只有一例成功。”   “据说,被转移者,是千年难遇,且仅此一例的,真正的百分百元素亲和度拥有者。”   艾格伯特作为当代光明圣子中的最强者,也不过只有96%的亲和度而已。   而第兹那所谓的100%光明元素亲和度,也不过只是99.9%的最后倔强。   历史数据中有过记载,真正的100%元素亲和度拥有者,是只呼吸,都能以最快速度变强的人。   “自那之后,做下这份实验的研究人员,包括曾经的研究实验数据报告,全都遭到了统一损毁。”   贵族可不愿意让自己的所作所为成为家族污点,研究者犹如过街老鼠,惨遭灭杀。   卡斯特末了又说:“但这件事究竟是事实还是谣言,在所有的记载全部都被抹消以后,我也无法给出准确定义。”   “因为永远都不会有第二个百分百元素亲和度拥有者,来做这种实验。”   卡斯特起初对于研究者圈子里的这个说法,一直嗤之以鼻。   真的达到那种天赋的人,只凭借呼吸都能变强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不反抗实验?   但现在他,收回了过去的那种想法。   问:在身旁拥有强大实力者可以使唤的情况下,伙伴遭受绑架时,该怎样针对绑架者?   卡斯特的答案是:全方位灭杀。   苏利的答案是:存在其他可能。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苏利:“我相信你……”   善良?仁慈?   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   没有把灭杀当作最终手段使用, 反倒以贫弱之身,站在他们这群在当时就已经显得很疯的人跟前……   结合研究人员已经臣服于苏利的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说, 那时苏利的所作所为是一种愚蠢。   卡斯特觉得, 那个曾经流传在研究者中的传言, 在此时此刻,都被全然证实。   强者并不会因为实力彻底消失后,就变得弱小。   而弱者也不会因为获得了,明面上看作勇气, 实际上只会被人认定为作死的东西,就会成为强者。   如果以苏利曾经有着别人难以比拟的实力这点来推,那他的所有行动似乎都能得到解释。   一个真正的, 连呼吸都能变强的人, 他的实力, 会远远比那些每天都需要抽出大量时间来修炼, 却又在修炼一途无法取得什么大作为的人要强的多。   其实力只会比现在的卡斯特要强十倍,不, 或许百倍都不止。   得到,后又失去……   这是许多人都无法度过的人生低谷。   尤其是对于一个强者至上的社会,实力至上的世界而言。   能看透这点,却又仍然能以贫弱之身坦然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卡斯特只思及这一点, 便发自内心地为之折服。   苏利, 是一个就算有着孩子一样的外貌, 其骨血的坚韧, 灵魂的成熟, 也远远不是他们这些看似经历了许多, 实际却极为浅薄的人能全然理解的。   是以如此,不将他们全部杀死的举动,也就只剩下了唯一的,站在更高视位后,所看到的其他选项。   人无法站在平原,幻想出从未见过的山顶风景。   而苏利,在卡斯特看来就是,他不仅站在山顶,还同样可以直视平原。   这点,从他不与普通人、不与群众割离的特质,就已然可见。   卡斯特也一并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如果不是这样,我想,我大约是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能证明,为何那位大人现在是这番模样的理由了。”   “曾站在天堂,后坠落深渊,最终选择回归人间,遥望天堂,凝视地狱,只身游走在人间。”   卡斯特轻声呢喃:“真想知道世界在那位大人的眼里,究竟是怎样的模样。”   “但这个世界还能留得住他,是不是也能说明,大人还对它有所期望。”   有多少人想过死呢?   这个问题只要出现,即便默不作声,在场的人也都相互知道,他们彼此都想过。   西里尔做乞丐的时候,蓝哲被父母抛弃的时候,洛伊失去妻子的时候,就连卡斯特,也能第一时间回忆起,曾经做元素亲和度转移实验失败了的养父,被贵族秘密处死的画面。   那遭遇了一切的苏利呢?   他只会一次又一次地经历绝望。   但只要苏利还在那栋小楼里,就证明这些推论也只是他的过去。   这片空间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很久很久。   久到西里尔尝试打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意外的嘶哑无力。   “蓝哲哥哥,回家做饭吧。”   西里尔脸上挂上了一个勉强的笑容,但他仍然说出了自己心中,第一时间想到,也唯一只能想到的话。   “马克已经很久没进过厨房了,而且他对苏利后来说过的一些‘中式’饭菜做法也不太了解,厨房还得要你主持大局。”   “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我们知道了什么,苏利都还在等我们回家吃饭。”   “不过可能说做饭更合适。”西里尔故意说了句俏皮话,缓和早已凝滞了的空气。   蓝哲放松了自己不自觉咬紧的牙关,眼角的青筋慢慢平复下去后,他才状似平静的道:“说的也是。”   “苏利没有元素,他可没法操作厨房里那些需要元素才能催动的厨具。”   然而,这种本应该让所有人从难过情绪中摆脱,并回归日常的话语,却像是生了锈的短剑,又钝又涩的刺着众人的心口。   曾强大无比的天才,现在却成为了一个,只有别人进厨房,才能吃上一口热食的人……   “不会说话就把嘴捐给别人。”洛伊不带感情的刺了一句蓝哲。   他扭头又看了一眼并未惋惜被自己一脚踹坏研究器械的卡斯特,撇了撇嘴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装满金币的袋子,随手丢给了卡斯特,并转身径直离开。   “回家了。”   总归,他们现在也不再是那些没了家的野犬,而是有了可归之处的凡人。   过去无法改变,那就让未来再也不会有虫豸敢过来伤害苏利。   洛伊如是做下决定。   说回仍然宅家的苏利。   只大半天,将将一天不到的时间,苏利便从一本贵族秘闻中,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什么家主和当朝王后有一腿,王后生下两个孩子,两个孩子一个是家主的,另一个是国王的。   结果国王的孩子继承了家主之位,家主的孩子成了下一任国王。两个孩子互相不知道真相,又开展了一代君臣相杀,最后导致,有国王血统的孩子,在君臣相杀中被杀之前,发现自己才是正统,且坐在王位上的人是窃国的罪恶者时,转眼又发现他们还是亲兄弟……   而在不久之前,即将被处死的臣子弟弟,给亲哥下了绝育药。   第二天,这位君臣相杀里的“臣”,被亲哥处决,嘎了。   而已经被绝育的了男人,果断被名义上的弟弟,实际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踢下了台,并且被对方继承了全部后宫,重点是,当时宫里已经有了好几位怀孕的嫔妃。   苏利:啊这……   真是精彩。   异世界的人是真会玩。   反正等其他人回来的时候,苏利直接把这本魔幻的野史丢到了一边,并真心实意的对几个一脸沉重的人说了自己的读后感。   “人活着或许就是为了见证更多的未知。”   其他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已经发现我们发现了他的身世了吗?还是说,早已看穿了一切……   苏利:这样的历史没见过,是真没见过!惊叹.jpg   “活得越久,见得越多,就越发现过去不值一提。”   要知道苏利以前听过的,最离谱的也就是, ABC三人互相戴帽子之类,结果异世界的人,还能强行组出来DEFG……   其他人:难道苏利真的已经看透了一切,在安慰我们吗?!   苏利:“我发自内心的觉得,能制造奇迹(奇行种)的世界,本身就已经是个奇迹。”   苏利一开始没想起来怎么把奇行种这个词翻成异世界的通用语,但无所谓。   有些东西,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被迫意会的其他人:完了,看样子苏利早就发现了……   自暴自弃.jpg   洛伊咂了一声嘴以后,干脆也不再掩饰,径直说道:“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我就不装了。”   洛伊这句话一说完,就无视了旁边两个眼神瞬间变得如同刀子一般的人,并开始组织语言。   “什么不装了?”苏利看洛伊半天没说话,不由问道,“难道说你想告诉我,你家财万贯,金币堆满萨迪拿城,今时今日突然患上癌症,准备把全部遗产都送给我,好让我原地走上人生巅峰?”   洛伊……   他没听懂。   “我是说,”洛伊咽了一下口水,二星佣兵头一回感觉到,什么叫羞耻心,是真的能让人张不开嘴的这句话的含义。   “庆幸你还活在这个世界,还能在艰难活着的时候拉我一把。以及,幸好你还有喜欢的食物,在意的人。”   “既然这一切都能支撑着你活下来,那么今后,我希望我也能成为这一切中的一部分。”   “你拉了我一把,所以我保证,今后再也不会让你低头看那什么地狱。”   洛伊对卡斯特之前说的那什么地狱天堂人间之类的话,实在没怎么听懂。   但意会一下,也不是不行。   总归那意思就是,小少爷只是活着,就已经用尽了全力。   这样不好。   洛伊希望自己能成为支撑苏利活下去的一部分。不需要他用尽全力,只为活着,苏利可以更好的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不论喜欢吃的东西,乐意做的事,未来会遇见的人……   然而,当事人内心的想法全然都是:???   感动吗?完全不敢动。   洛伊已经半蹲下来,两只手握住苏利的手腕,直视着那双碧绿的眼眸了。   这肢体语言表露出来的臣服姿态,让苏利直接懵逼。   苏利带着警惕试探性的询问:“你也知道吗?”那个离谱到,一步一个绿帽的奇葩历史。   洛伊点头:“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他知道苏利的过去有多么糟糕,但同样的,洛伊也知道,今后苏利一定只会越来越好。   苏利这才松了一口气。   洛伊这话的意思,在苏利看来完全变成了,那种离谱的君臣相杀剧本,绝对不可能在他们身上发生。   ——所以苏利完全不必担心自己有被下绝育药的可能。   虽说一早也没想到这一点就是。   给上司下绝育药什么的……历史书上都有,现在的洛伊以这一点表忠心,也许是这个世界的传统?   问题不大。   苏利很是淡定的表示:“我相信你,希望你也如你所说……”   坚决不会做那种给他下绝育药的离谱事。   不然……不然他今后干净稳妥的单身日常,只会被迫成为绝育男孤寡现状。   而洛伊,却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被信任的滋味,浑身上下轻飘飘的。   就连蓝哲那想要把他杀死的眼神,也都被洛伊选择性忽视。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渡鸦   苏利平静的日常, 被济索镇又一次遭受到的破坏打破。   不同于娜安那件所有人看来都有缘由的事件,渡鸦的袭击,在很多人看来都莫名其妙。   “是乌鸦吧?”   “乌鸦能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还是妖兽。”   “真恶心, 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才要一直被妖兽针对?”   这类的言词, 遍布了整个济索镇原住民的口中。   不久之前,已经被尤菲娅带人修缮得相对完好了的镇子,再一次成为了一片废墟。   艾格伯特与渡鸦的战斗,山崩地裂。   而在战斗过程中, 原定输出全都被迫成就辅助的情况下,艾格伯特对光元素的认知特性,一度让他在这场战斗中, 打出了破坏力惊人到, 堪称人形自走核/弹的威力。   原先与战斗处相邻的那片湖泊, 一度被扩容成了, 一条一眼望去,边缘都模模糊糊, 难以看清的大河。   森林内部枝繁叶茂的大树也一度沉落于水,只待不知道多少时日过去,彻底成为水中生物的栖息处。   济索镇内可想而知,建筑在这等级别的战斗余威之下, 连个全尸都没有保留。   萨迪拿城。   “9级妖兽事件解决, 艾格伯特那疯子就会回来了吧。”蓝哲啧了一声。   苏利点了点头:“这和外出出差没什么区别, 在外任务完毕, 自然会回来了。”   “说的也是。”蓝哲应付着, 他主要想的是, 艾格伯特那家伙最好永远都别回来。   只要看过艾格伯特和苏利的相处就会发现, 前者就算没有特别刻意的去吸引苏利的注意力,也会因为个人行为方式,不断吸引着苏利的关注。   苏利的注意力注定无法只给一个人的情况下,突然出现一个抢多关注的大头……   蓝哲想着找机会。还是要和洛伊对艾格伯特进行联合混合双打一波。   过后顺便还可以将【苏利很信任洛伊】这个信息,告诉艾格伯特,并联合前光明圣子,把洛伊也一块打一顿。   只要思想不滑坡,打上两回也不嫌多。   而对他人判定艾格伯特太黏人这点,苏利自己不予评价。   明知艾格伯特有病,这种情况下还不给多些关注,苏利只觉得早晚有一天他会发病发到自己身上。   虽说这个发病状态一直都在就是。   但还是不要再加重了吧。   绝对不是因为苏利目前还没找到合适的,能管住艾格伯特的精神病院。   虽说如果以苏利的名义建设一个精神病院,大概还有那么个可能。但可惜,苏利不会去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在稍后的几天假期里,济索镇那边不断有信息传回。   与妖兽战斗的过程中,受伤的佣兵也被陆陆续续地送回萨迪拿城。   如同那个嘴很毒的金毛卷发老师所想一样,这几天,萨迪拿城的白事越来越多。   在战斗中死亡不可怕,以身御敌也可以称之为勇猛,但是被战斗的余波伤害,导致直接被建筑砸死……   这是只要想到就会让人觉得心痛的事。   苏利也因为城市内部的环境原因,变得沉默了不少。   比之以往日常的平和而言,这几天的沉重,越来越明显。   小楼里的大人再怎么因为他的这种表现感到焦灼,也很明白,他们无法凭借自己的语言或者行动转变苏利的想法。   对待苏利,以往个人还能因为个人的性格,以不同的方式表现出对他的担心。但自从知道“苏利的过去”以后,在面对他时,几人状态全都变成了:苏利自己的调节能力,或许比他们多余的安慰更加方便。   这种“方便”的状态持续了很久,甚至一度到了假期结束,重新开课。   而最终,这个所谓的方便也被岂打破。   “你看起来好像在纠结什么。”岂在这几天的假期里不断地思考着自己的未来。   只是得到的结果却是,更加迷茫。   少年人就算迷茫,也会在发现在乎的人比自己更加纠结时,暂时放弃自己的困惑状态。   而苏利在面对这个问题时,也并没有给予敷衍反应,还是直接回道:“我能理解人与妖兽之间出于种族的必然争斗。”   这是出于生存,才造就的战斗。   佣兵靠妖兽的躯干赚钱,妖兽靠吃人类,提升实力。这都是通往更好的便捷之路。   虽然残酷,但苏利的理解能力,也能支持他,就算不想接受,也会强行理解。   “只是我不太明白,具备智慧的高级妖兽,为何还是会和人类起明显纷争。以及这份纷争的原因究竟是源自哪里,此外还有西……”   “不,没有此外。”   苏利刚才一瞬间想起了西里尔祖宗的那个故事,但出于属于他人隐私原因,随又住嘴。   可人和妖兽都能相恋的情况下,应该已经能证明,智慧生命和智慧生命之间的差距,不存在天然的种族隔阂才对。   但现实就是,济索镇二次坍塌,萨迪拿城陷入萎靡。   在假期的那几天里,苏利看了很多和这个世界相关的书籍。   无论是八卦,还是历史,以及当代社会环境记录,总归也算是对这个世界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可惜,了解得越多,苏利的认知也只会更加强制地转向与不理解……但选择尊重。   这里是异世界。   如果将世界看成蜂窝,那么世界彼此之间,估计也算是邻里范畴。   因此与其说他穿越了世界,不如说他换了一个和以往社会环境,生活方式,人际表现等层面,全然不同的另一个国家。   对此所产生的不适一直都在,尤其是在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的时候。   “从阴谋论的角度考虑,高级妖兽和人类中最顶尖的那些实力者,都像是人形自走核/武器……你不需要知道什么叫做核/武器,你只需要知道它是具备着超大破坏力的存在就行。”   “这种存在,在众多时候的作用应该都会被当做威慑存在。强力武器之间的互相正式对抗互轰,只会让我想到,这个世界,这个时代是不是进展到了需要战争,才能开拓一个新的可能的阶段。”   “纵观人类史,似乎都有这种现象,当现状长久不再变化,当发展进入缓慢停滞,往往就会发生一场,犹如小说故事中小高潮的场面一样,出现一场战争。”   “一切萧条,一切破败,人类大范围死亡。现有格局改变,现有格局再次稳定,灾后复兴,复兴后的再度提升,以及,时代层面的大范围兴起……直到又一个轮回出现。”   人类史,似乎就是起起落,起起又落的发展。   而人形自走核/武之间的战斗,真的就只是强者之间,偶尔需要检验自己实力的对抗吗?   这还是个让人会唾弃封建残渣的神权时代。   妖兽和人类又天生属于敌对范畴。   脑洞大开地想一下,或许所谓的光明神和黑暗神,在过去,就是妖兽方战胜人类方以后,压迫人类必须要信奉的两种存在呢?   虽然这种可能性低到不足1%。   苏利后面的话,直接让刚刚试图思考人与妖兽的岂,彻底脑袋罢工不干了。   听不懂,所有字拆分都能听懂,但合在一起,却一句都听不懂。   可虽然如此,岂还是能感觉到,苏利微微皱起来的眉峰,是在思考所谓大事。   不明觉厉。   而苏利,在发现岂一脸懵懂后轻笑了一下,神色又重新恢复了宁静说道:“别太在意我说的话,只是无关紧要的联想而已。”   岂懵懂地点了点头,在卷毛老师的脚步声出现,还在走廊上行进,未曾正式进入教室之前,岂回了苏利一个不深刻,却显得有些阳光的笑容。   他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苏利确实是为所有遭受到不正待遇的人感到了难过对吧。”   岂有未尽的话,但在海亚老师进来以后,又咽回了肚子。   能为他人感到不平的人,无论究竟在想些什么,旁观者只需知道,温柔如他,不会制造出不好的事就够了。   下午课程结束后,岂抽出时间把这件事告诉了坐在后排靠窗位置的西里尔。   后者沉默了许久后,勉强地笑笑说:“只是因为最近接连不断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别太担心。”   然而,西里尔的心里却在想……   还是被苏利落下了。   他们跟不上,目前也没有人能跟上苏利的思路。   世界在他眼里,太过醒目清晰。   一早上收拾好座位准备回家了的苏利,对着本该今天做值日,却利用风元素,一下子就把整个教室搞干净了的西里尔招了招手。   “回去了,艾格寄给蓝哲的信里说今晚会到。”   西里尔迈步小跑跟上,留下什么都没发现的岂愣了一阵。   回家的路上,夕阳照耀着两个孩子的身影,影子被拉长的他们,表现得同样沉默。   这与以往总是会聊天的场面不同,西里尔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苏利,则是害怕自己一开口,就给小孩灌输一大堆黑深残,教坏小孩。   毕竟,不用当社畜,需要学习的东西也少得可怜时,过分放纵的思维总要有个归处才行。   而这个归处,就被苏利定义成了,剖析,不,应该说是,猜测这个世界的本质。   赌上游戏策划的尊严,无论是NPC还是玩家,都该按照GM规定行事!   “嘎啊——啊啊——”   奇怪的叫声响起,苏利还在猜测乱七八糟的事物时,一抬头就看见了,通体黢黑,在灰暗的环境中,站于墙壁顶上,且正好被最后一缕夕阳,照在断翅骨头处的黑鸟。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扁鹊三连   正常人第一时间看到这种血腥且罪恶的场景时, 恐怕都会发一发善心。   但已经被这个世界搞得有点不正常的苏利,却第一时间严肃起来了。   “这个……是什么?”   “鸟吧。”西里尔没理解苏利这个表情,以及这句话具体指了些什么深刻的东西。   “不, 我的意思是它是什么品种的鸟。”   全身上下黑乎乎的鸟可太多了。   而其中最让苏利印象深刻, 且第一时间想到的, 绝对不会是正常人都会想到的乌鸦,而是……   乌鸫。   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较于大多数人对乌鸦感官不太好的情况,苏利其实没什么太大感觉。   他只是单纯地在警惕, 这究竟是不是乌鸫。   把内心想法说出来的苏利,引得西里尔由衷地询问:“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吗?”   “乌鸫是那种农夫与蛇的典范。无论我是否救援,只要它被我的举动吓到, 先不说鸟儿回报时会赠送人类虫子的举动有多让人头皮发麻……只说乌鸫, 无论是否对它做出帮助举动, 只要吓到它, 它只会让我24小时不间断感受到什么叫做被喷翔的自由。”   这就是神奇的乌鸫鸟。   毕竟再重的大橘,也顶不过在阳台安静看风景, 却被这种鸟疯狂摇人,不间断甩屎攻击的离谱现象。   西里尔嘴角狂抽。   “我有那么一段时间非常怀疑,善良才是你的本质。”毕竟西里尔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明。   纵观过去那些奇奇怪怪的遇见,在抛弃了西里尔的情况下, 苏利和艾格伯特之间的相处应该会更加自然才对。   “这种概念可要不得。”苏利果断摆手否认, “圣父那种角色, 会和我这种中年退役社畜, 荣誉晋升的大魔法师有关吗?”   “绝对不会。”   虽然说是这样说, 但苏利还是对墙上的鸟伸出了手。   只是无论是他的肢体语言, 还是表情, 都在表述着他的抗拒之心。   “不想做就不去做。”西里尔冷静地陈述。   “但不想,和还是要去做是两回事。”苏利依然维持着伸手的动作,说话的声音又轻又淡,似乎是在担心惊飞本就深受重伤的鸟儿,甚至二度导致它的伤口更深。   “人嘛,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在抗拒某些事时,还是要去做那些事的神奇生物。”   “我由衷地祈祷,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神,并衷心地希望,这是一只乌鸦,而不是乌鸫。”   记忆里报废了苏利好几个刷玻璃机器人的乌鸫鸟,具体长什么样子已经记不清了。而不久之前,那过分明显的鸟类叫声,也被苏利当成,人深受重伤都能完全变掉音色,鸟类这种只会更加明显才是。   两个孩子不会知道,也想不明白,度过了济索镇那种九死一生战场的渡鸦,在顺着除了高级妖兽之外,完全无法察觉到的,死去多时的晶翼龙的气味找过来时,却发现到那最后遗物,在一个没有丝毫元素的人类身上时的想法。   弱者。   需要杀掉吗?   但好像很奇怪,先看一眼……   然后,完全具备成年人正常思维能力的九级妖兽,看到了正常妖兽都无法理解的表现。   那白皙的手伸过来的时候,渡鸦能清晰地看到苏利腕骨处,有些微凸起的青筋痕迹。   浅青色的经脉,和纤细到随时都可以折断的手腕,在此时此刻近乎于刻意地彰显着他的弱质。   然而现实情况是,在这个奇怪的,完全无法被人理解的孩子的眼里,自己分明是属于一个要避开的存在。   渡鸦顺从本心地想要啄一下自己的翅膀,用于缓解那不知道究竟存不存在的尴尬时,才恍然发现,伤口处早已深可见骨。   “鸟类有口水吗?不过好像燕窝也能证明这一点。”苏利毫不在意自己的无知,并试图对这只在正常人类看来,应该不具备任何交流对话能力的普通凡鸟说道,“别这样,你那尖嘴啄上去,只会让伤口更深。”   渡鸦:这个人类好奇怪啊,再看一眼……   苏利莫名地从那只连眼白都不存在的鸟类眼里,发现了一种奇奇怪怪的光。   可以说是夕阳落下前的最后一缕余晖,在彻底消失之前,折射出来的反光,也可以说……   “和一个无对话和思考能力的鸟说话,果然是我傻了吗?”   苏利抽了抽鼻子,之后将视线放在了西里尔的身上。   后者瞬间炸毛。   “你在想什么不合适的东西!”   “我是绝对不可能用风元素把你吹起来,让你去接触那只鸟的,绝对不可能!”   但凡一个没控制住把苏利摔下来,嗝屁的就不是这个对西里尔来说没任何意义的鸟,而是非常重要的苏利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苏利还愣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你要不然尝试着把我往高处举一下,就是握着我的腿那种。”   能负重200斤跑10公里的大猩猩,在身体内部元素还处于丰盈状态的情况下,单手都能把苏利举起来。   西里尔:“啧。”   发出了一道不明意义的声音后,西里尔选择双手掐住苏利的腋下,把人给举起来了。   这个距离刚好够他们俩近距离接触到路边墙壁顶上的那只鸟。   但令人头痛的是,刚才因为角度的原因,苏利认为这只鸟只是翅膀受了伤无法飞走,可现在以平视的角度再看,才发现这只鸟分明是半边身体都已经烂掉了。   比之翅膀处的可见白骨,与翅膀同侧的一半腿部,爪子处简直就像是玩具娃娃的腿关节一样,彻底扭曲。   “嘶。”苏利倒吸一口冷气。   “我简直当场就想扁鹊三连。”   没救了,等死吧,告辞这种。   但现实是,与医疗职业方面无任何关联,只会在游戏中以相当违背现实情况的绿色血液作为代码连接的策划,选择再抢救一下。   “哆哆,快过来。”苏利尝试用记忆中的语气词,作为表明自己无害的呼唤方式。   下方西里尔闷闷的声音传来:“不要用唤狗的声音,对着一只鸟呼喊行吗?”   苏利面无表情:“哦。”   “总之,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包扎一下吧,小可爱,还是说你想用BB这种称呼?”   苏利伸出手试探地靠近那只鸟。   而那个原本试图啄翅膀的黑色鸟类,也没有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而是顶着那双黑黢黢的眼睛,注视着越来越接近的它的大脸盘子。   在大魔法师思考着,今天究竟是彻底放弃晚饭,跟这只鸟耗下去,还是等它嗝屁以后找个地儿给埋了的时候,苏利看着那只鸟顶着金鸡独立的架势,跳到了自己的手掌上。   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冲得苏利鼻子一滞,他只得一手举着鸟,一边屏住呼吸,一边又要求西里尔把自己放下去。   稍后回家的路上,两人都加快了脚步。   撕掉自己的衣服,给鸟包扎什么的,绝对比不过,就算这只鸟只剩一口气,都能把它给救回来的蓝·专业人士·哲。   黑暗圣子对此表示无语。   “一只鸟而已,死就死了。”   就价值论来看,这种非妖兽的普通鸟儿,蓝哲拿出来的能救它的药所代表的价值,随随便便就可以买下几万只。   但黑暗圣子即便唾弃着价值论的不公允,也依旧老老实实地拿出了药材就是。   “传说中的刀子嘴豆腐心。”苏利一如既往地,在非必要时,从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西里尔看着蓝哲一边红了耳廓,一边想要组织语言回应的模样,轻声说道:“太直白了。”   “等等,奇怪的难道不是大家越来越能听得懂苏利你说的一些话了吗?”西里尔奇怪地补充道。   “你要知道,人对于好话和坏话,都有着近乎于本能的高效察觉度。”苏利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但作为并非“买了宠物”以后,就不再照顾,只会给家中长辈添乱的熊孩子,苏利一边询问蓝哲:“不是说艾格今天会回来吗?”   一边拿着蓝哲拎出来的绷带,试图给仍不清楚品种的鸟儿包扎。   蓝哲乐得不用干活,只道:“尤菲娅那里有些收尾事件,需要他帮忙一并处理。”   辅助突然开无双,迫使其他原定输出被迫辅助的情况下,艾格伯特简直拉足了仇恨。   没被人直接打死,都只能说是大家看在被算计的前光明圣子,这么个“光明坦荡”的身份上留了情。   事后不好好安抚人什么的……   尤菲娅只会告诉艾格伯特:“我会注意在你死后,给你留个全尸,送到苏利的跟前的。”   艾格伯特果断回应:“请务必不要那样做,尸体很有可能吓到苏利大人。烧成骨灰就可以了,而且有着炎之女称号的你,一定会烧出最细腻漂亮的骨灰,那样的话就算是死去,我也能在苏利大人心里留下美好的印象。”   尤菲娅用眼神杜绝了自己说出来会伤嘴的话。   【变态到你这种程度,光明神莫不是被自己的袜子塞了嘴,才能搞出你这种神经病。】   艾格伯特使出max闪避,尤菲娅眼神攻击成功miss。   回到现在,苏利一边点头,一边在渡鸦的伤口处,打上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并由衷地祝福说道:“希望能早点康复。”   蓝哲挑眉:“用了我的药材,保证它明天就能活蹦乱跳。”   “那可太好了。”   嗯……   趁着黎明昏暗的光,赶到小楼的艾格伯特,一点都不会这么想。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互相偷袭   黎明恰似剑刃劈开沉幕, 艾格伯特顶着露水,走向记忆中那栋印象格外深刻的小楼时,心情是不加掩饰的雀跃。   仔细一算, 他已经有71天12小时38分钟没见到苏利了。   济索镇的破事儿牵绊了他的脚步, 与九级妖兽的战斗更是一再拉长时间。   黑暗教廷的那群人, 也总是试探他这位前光明圣子是否仍然和光明教廷一条心,不住地用怀疑的眼神注视着他时,实在让艾格伯特烦躁到会想要将那些人直接杀死。   繁琐的令人厌恶的一切。   但只要心中仍然记忆起,苏利大人也同样讨厌那些, 却仍然想要对其做出改变,让一切厌恶的东西变得不那么厌恶,甚至可以接受的时候, 艾格伯特也就没那么烦躁了。   不过仔细一想, 还是要近距离地和苏利接触一下才行。   只有像人类喜欢捧着小猫咪吸肚皮一样, 近距离地吸一下苏利大人, 艾格伯特才能回复这些日子消耗的精力。   没错,就是这样。   金色的钥匙插进锁孔, 还没进门就察觉到了的视线,让艾格伯特心中随意揣测着,估计是洛伊和蓝哲发现了自己的回归。   心底深处偶然跳出一个,这两人最近待在和平的萨迪拿城, 不知实力有没有进展的时候, 艾格伯特微微弯下身, 将从济索镇带来的礼物放在了入门处的柜子上时, 不由幻视苏利见到礼物时的欣喜神色……   艾格伯特呼吸急促一瞬后, 抬头看向登上二楼的阶梯处时……   在一瞬间, 被某个站在楼梯口一侧的挂画上的鸟儿, 震惊到想都没想到就掏出大宝剑捅了过去。   “赌上我的一切,绝对会保护好大人!”   那一瞬间,前光明圣子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大堆阴谋论。   九级妖兽的围杀计划,并没有按照最初设想达成。但将其击致重伤的情况下,谁也不认为对方会在短时间内再次卷土重来。   妖兽不同于人类在各行各业的发展。   相较于人类中,某些擅长且拿手的炼金术又或者制药术,妖兽在修复伤势方面,大多都是选择吞噬同类或者人类,以及直接啃食一些治疗伤口的原材料。   就实际效益来看,恢复速度不值一提。   然而……   那个站在挂画上,用无任何眼白的眼神注视着他的臭乌鸦,不仅实力已经回归巅峰之境,甚至还发出了一道短促的,无任何额外深意的“嘎啊”。   艾格伯特脑门上青筋狂跳的同时,毫不犹豫地握紧手中光元素凝结而出的大剑,对着那只乌鸦直直冲了过去。   不同于艾格伯特心中还顾忌着,这个点存在着吵醒苏利的可能性,黑色的乌鸦毫不客气地用眼神对艾格伯特发起了精神攻击。   如果是在妖兽森林,或是在济索镇,又或者是直接在萨迪拿城的城内,艾格伯特都会毫不犹豫地发起进攻。   可偏偏这只臭乌鸦竟然待在他的家里!他的大本营!   以及,他所挂念在心上的人的私人领域!   “嘎啊。”渡鸦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人类,可真是奇妙的生物。”   “能被你找到这里,看样子还是我小瞧了你的追踪能力。”   “但现在,也到此为止了。”   渡鸦低哑的声音说着自己单方面的认知。   “我不认为只有你一个人,能战胜全盛时期,身体伤势全部恢复的我。”   相较于艾格伯特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就瞳孔地震,发动攻击,渡鸦其实并没有想要在这栋小楼和艾格伯特战斗的想法。   原因有两个,给予他药材治疗伤口的蓝哲,属于黑暗元素拥有者,而黑暗元素在人类群体中一直都属于被排斥的部分,若是暴露了蓝哲……   何况那孩子还和娜安有点关系。   另一点则是在于,苏利。   那个让渡鸦感到奇怪的孩子。   在不被确定是乌鸦的时候,他被当成了另外一种更受人类讨厌的鸟类。   可即便如此,那个孩子依旧对他伸出了手。   而后便是回到小楼,为他包扎伤口。   但在此之前,那孩子未曾从任何人口中确定,他究竟是乌鸦,还是本身就被他厌恶的乌鸫。   同样有着黑暗元素的蓝哲,将他乌鸦的身份点出来的时候,渡鸦清晰地看到苏利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他似乎完全不在意,鸦类被人类所赋予的灾厄之说。   相较于乌鸫的那种,可以随意被元素隔绝的喷翔攻击,对于人类来说,分明是乌鸦所代表的东西,更加可怕才对……   但现状就是,苏利甚至祝福他,能更快地好起来。   这个人类的幼崽太过奇怪。   一度让九级妖兽都忍不住质疑,是不是自己以前见过的人类太少。   在未曾完全了解对方之前,渡鸦并不愿意因为自己和艾格伯特的战斗,波及那个完全不存在元素的孩子。   那孩子只会在他与这个光明元素持有者的战斗之中,被随意一道擦伤,送进地狱。   艾格伯特可不知道渡鸦在短短的时间内,能想那么多。   他只觉得嘲讽,无比的嘲讽。   “你是在威胁我吗?”   对于发过誓,在自己死之前绝对不会让苏利遭受到伤害的前光明圣子来说,艾格伯特绝对不会允许苏利的身边出现任何危险。   可此时这个代表危险的源头的臭乌鸦,却正正巧巧地戳中了他心中最大的雷点。   艾格伯特在此时,已经放弃了继续规避会将苏利惊醒的可能性。   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敌人,让苏利,摆脱危险!   艾格伯特直接冲了过去。   渡鸦:从未在人类中,见到过如此不识时务,不知抬举的东西。   为了避免波及楼上睡觉的苏利,渡鸦在躲过那一道攻击的同时,同样利用暗元素,挥出了一道黑色的元素之刃。   “出去打。”   “空间太小,出去打。”   同一时间,艾格伯特和渡鸦异口同声地说道。   但小楼的入口房门处并非庄园形式的大门敞开,而是单单至多只可供两人一同行走的小门。   因此为了避免彼此之间的偷袭行为,他们在门口的同一时间,对彼此发动了袭击。   渡鸦&艾格伯特:只要早点把他打死,就可以避免会波及苏利的可能性!   同样的想法,同样的决定。   造成的结果就是,那栋不知道坚持了多少年,至今还在坚持的大门,轰然倒塌。   动静已经大到这种程度,再怎么认定艾格伯特会发疯是很正常的情况的人,也无法继续将这件事视为寻常。   洛伊直接从二楼的窗户处跳了下来,对着站在门边一副虎视眈眈,盯着彼此的两个生物咆哮道:“再敢捣乱,就通通给我去死吧!”   蓝哲同样顶着一脸黑沉的气息,一步一步地从二楼的楼梯口处走向了外头的两人。   为了避免艾格伯特久不见苏利突然发疯,蓝哲这段时间一直都住在小楼的客房,而非回到隔壁家自己的房子。   然,结果艾格伯特真的在发疯。   “你,不,你们想死吗?白痴东西。”   “现在可是睡眠时间,尤其是你,艾格伯特!”   “你特么是不是忘记了,苏利的假期已经结束,今早就要恢复正常课程。”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无法正常睡眠,会影响的可不仅仅是学业,还有成长,现在,告诉我……”   蓝哲一字一句的说:“你,是,想,死,吗?”   艾格伯特瑟缩了一下的同时,果断反唇相讥:“白痴的是你才对吧,明明一直在近距离的照顾着苏利大人,结果却一直都没有发现,他的身边突然出现了这么大的危险源。”   “这可是九级妖兽,你知道九级妖兽是什么概念吗?是一道最简单的攻击下去,苏利大人都可能会在这个世界上无法再留下任何痕迹。”   艾格伯特盯着渡鸦的眼神逐渐泛红。   前光明圣子接受不了那种可能性的出现。   蓝哲则是愣了一下后扭头看向了渡鸦。   他微微眯着眼,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便发现,原以为苏利随意救助的普通凡鸟,竟然真的有特殊之处……   懊恼和后怕的情绪在心中闪现,原本只是单纯想把艾格伯特吊着锤一顿的蓝哲,顿时与洛伊呈包围之势,将渡鸦围在了中间。   “九级妖兽,早已有与人类对话的能力,解释一下吧,你想做什么?”洛伊危险的眼神,死死地盯住了位于他们身前的渡鸦。   如果得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洛伊将会在第一时间联合蓝哲与艾格伯特,对渡鸦动手。   而渡鸦:…………   “嘎啊。”   随便叫一声,浅浅缓解一下尴尬。   “我并没有对居住在这栋楼里的人类动手的想法。”   这点特指苏利。   那个孩子身上有太多他看不出来的谜题,在得到答案之前,渡鸦并不会做杀鸡取卵之举。   然在他开口之后,蓝哲与洛伊表现得更加警惕了起来。   房间内,自家大门都被拆了的苏利,被惊到直接从床上跳起来的时候,一边怀疑是否地震,一边腿软地拉开了自己的房门,去叫对门的西里尔。   在夜间不会选择浪费时间睡眠,而是修炼的西里尔,恰好在苏利敲响房门之前拉开了自己的门。   “发生了什么?”西里尔警惕地护卫着苏利向楼下更广阔的空间走去。   室内总归不是一个战斗的好地方。   而两个孩子未曾隐藏的脚步声,一叫楼下的几位听见,众人便默契地终止了话题。   艾格伯特恶狠狠地给了渡鸦一个,“等会儿在不影响苏利的情况下,再找你掰头”的眼神。   作者有话说:   这波互相和空气斗智斗勇的同时,互相下黑手 第58章 放置我也可以   门塌了, 对苏利来说,乍一下子和天塌了没啥区别。   正经人谁家会莫名其妙门塌了?   不仅门塌了,门框都摇摇欲坠, 一副碰一下就要散架的模样。   苏利从走下楼梯, 发现状况的那一刻开始, 满脑子都是,他拿什么给房东交代……   拿命吗?   但当发现视线更远处,存在着艾格伯特的身影时,苏利就莫名觉得好像因为艾格伯特造成门塌这件事, 也很合理……   个鬼。   愤怒之心提起不到一秒,就消失一空,剩下全然都是疲惫和有气无力。   苏利身体微弓, 没精打采地说着:“这么久没见, 你出差的日子里, 是和哈士奇合租了吗?”   不然怎么当场就拆家。   艾格伯特刚想张嘴说上一句, “都怪渡鸦”,就又突然想到, 如果苏利知道九级妖兽存在身边,一定会将大量的注意力都投放在渡鸦的身上才对。   可如果在苏利的认知中,渡鸦只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小鸟,那么他对鸟儿的关注心, 最多也只会放在, 乌鸦吃不吃大米这种层面, 而非妖兽与人之间的深刻东西。   恰好, 渡鸦也是这么想的。   若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人类必然会对之有其他方面的看法。且绝对无法保持本性对待, 那样只会让渡鸦产生的兴趣之心, 被挥耗一空。   而无趣则等同于无价值。   好不容易发现一个相对有趣的人类,渡鸦并不想让这份有趣重新变回无趣。   他装作自己只是个普通乌鸦一样,喑哑着嗓子,嘎嘎叫了两声。   艾格伯特心中再怎么恼怒,因着苏利那种,只要不是当场死亡,就代表事情还有转圜余地的心态的原因,主动给自己背上了这口锅。   “只是因为许久没有见到您,开门的时候,没控制住力气,不小心把门拆了,没什么大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地盯着渡鸦。   几人都清楚,但凡这会苏利没在,艾格伯特都会直接对着渡鸦冲过去。   前光明圣子握紧了拳头,深呼了一口气后,又将注意力重新放在苏利的身上。   “不必在乎这些小事,您现在最重要的是去休息,睡眠不足会影响的不良问题太多,我绝对不允许您因为睡眠不够,导致生长发育不良。”   “大门都没了,还算小事?”苏利一言难尽的说道。   不过看艾格伯特一副并不想打扰自己休息的态度,苏利叹了一口气后,慢悠悠地往楼上重新走去。   一段时间没见,苏利起初还以为艾格伯特多少也会思念一下自己,并因为这份相对敏感的心思,变得温良一些。   然现状是,这人把门拆了以后,还一副暂时不太想见到他的模样……   刻意歪过的头,偏离的视线,和握紧的拳头……讲道理,那一瞬间,苏利有一种自己给艾格伯特套了个绿帽的即视感。   否则为什么他一脸想打人的表情?   虽说绿帽即视感的总时间连0.1秒都不到,但它还是足够让人印象深刻。   苏利打了个哆嗦,挺直脊背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并且把这种即视感彻底按死在大脑深处。   而苏利的身后,是莫名其妙透露些委屈味道的艾格伯特,和一会儿看看他的背影,一会又看看门口三人一乌鸦的西里尔。   蓝哲头痛地捏了捏鼻梁:“这叫什么事。”   洛伊则不满地啧了一声后询问艾格伯特:“解释一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艾格伯特哽着脖子,冷冷说道:“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们才对吧。”   以为战斗结束,好不容易可以回家吸苏利,结果艰难打残的敌人,不仅待在自己老家,甚至还被队友给治疗到状态完全恢复……   “哈,果然,与其将苏利大人托付给你们,还不如让我自己来照顾。从今以后,我发誓我再也不会离开苏利大人半步!”   蓝哲脑门上的青筋一跳,当即不爽道:“说得再怎么冠冕堂皇,也改变不了你这家伙病得越来越重的现状。”   “说什么托付不托付的,你看看你现在的表情。”   “那副‘我把妻子托付给你照顾,结果你却给我套帽子’的嘴脸,真是有丑到我。”   蓝哲盯着艾格伯特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还是说你觉得,苏利偶然发个善心,单纯救只乌鸦,在你看来就有这么多需要延伸的信息吗?”   艾格伯特一噎。   “不要给我转移话题。”有着多年最强圣子称号的艾格伯特,大多数时候只会选择性地抛弃智商。可一旦面对和苏利相关的事情,这位适时抛弃智商换取力量的前光明圣子,只会成为智力惊人的贤者角色。   “没有看穿苏利大人救的乌鸦是一只妖兽,必然是你的问题。”   “让一无所知的大人处于危险之中,还是你的问题。”   “最重要的是,把这只臭乌鸦完全治好的药材就是你提供的吧。”艾格伯特表情越发凶狠。   蓝哲:“……啧。”   这会蓝哲被堵到还不真的不敢说,渡鸦如果要真想干什么坏事,苏利发善心让他救渡鸦这事儿,连发生的机会都不会有。   而且蓝哲这会莫名地有了一种,苏利平时说某些话时的心态。   但凡现在他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艾格伯特都会被言语刺激到狂化,分分钟对着他开撕。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果然还是要把乌鸦拖下水。   “与其纠结我所做的一切,你不如问问,这只乌鸦为何隐瞒自己的身份,潜伏到苏利的身边,又或者说,他又是基于什么才找过来的。”   蓝哲盯着艾格伯特的眼神,越眯越深。   毕竟对于嗅觉能力很强的妖兽来说,顺着艾格伯特身上残留的部分气味,找到存在特殊味道的当事人,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   人类还真是容易内讧。   渡鸦冷漠的评价。   当渡鸦煽动翅膀,想要回到房间,重新立于挂画上休息的时候,刚才还在争吵着的两人,顿时联合洛伊,再度将渡鸦包围。   “解释一下,说清楚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以及你打算做什么。否则就算你是身体伤势全然恢复了的九级妖兽,我们也绝然不会让你靠近小楼半步。”洛伊凶狠地裂开了嘴。   通体黢黑的渡鸦再度停滞在半空……   ……   关于被拆稀碎的门,以及摇摇欲坠的门框,只在一个回笼觉的时间,就被彻底修复什么的。   苏利坐在餐桌前,真诚地评价道:“将来如果不知道该做什么工作,你们真的可以考虑一下拆迁重建一条龙。”   蓝哲噗笑:“艾格伯特现在干的不就是这种活?”   娜安事件的时候,济索镇塌了,尤菲娅承包重建服务。   九级妖兽渡鸦事件,济索镇又塌了,尤菲娅依然在做重建工作。   要说其中艾格伯特没有插一手,蓝哲能把自己名字倒过来写。   思及尤菲娅佣兵联盟继承人的身份,再比之艾格伯特这个一个劲儿往黑暗教廷那里挤的前光明圣子,总觉得就算是不带脑子去想,也能判断出他想搞点大事。   被扯后腿的艾格伯特瞪了蓝哲一眼:“我对工作方面没有任何看法。”   “只要能待在苏利大人的身边,就怎样都好。”艾格伯特已经日渐把正常人根本说不出口的话,当成了口头禅那般重复。   “希望苏利大人一定要容许我侍奉在您的身侧。”   苏利十动然拒。   “并不想。”   “没关系,我知道您只是暂时还不习惯我对您的贴身陪伴,等时间久了,一切都会变得习惯起来的。”艾格伯特一副我都理解的表情。   时间会让一切不习惯的东西都能变得习惯。   “洛伊……”蓝哲左手微扣,指关节敲击着桌面,刻意拉长音调喊着二星佣兵的名字。   洛伊冷笑一声,直接站起身子,使座下的椅子和地面发出了一道刺耳的摩擦声音后,狠狠说道:“我可从来没有那么懂过别人的未尽之言。”   他俩当即直接放下碗筷,一个先手开门,另一个拎着艾格伯特的后衣领子,直接把人给拖出去了。   苏利花了一秒钟思考要不要阻止,最后果断选择礼貌地冲着被拖出去的艾格伯特的身影,挥了挥手。   伴随着空气中的一道:“我才不要离开苏利大人的视线!”小楼的大门被重重地甩上了。   西里尔眨了眨眼睛,发出了心灵上的感叹:“艾格哥哥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有……咳,有精神。”   并非24小时守在苏利的身侧,定期也需要向尤菲娅汇报工作的马克,对此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苏利则是一边试图用面包屑喂乌鸦,一边回话:“你就算是直接说他有病,我也不会有什么其他的感想。”   苏利自认为自己活了三十年,在个人修养方面修炼得还算是到位的,可唯独在面对艾格伯特的时候……   一切修养都会变成狗【哔——】   苏利现在也会毫不客气地说出:“艾格就是有病”这种话了。   “只是不清楚蓝哲有没有药能治治他这种毛病。”   以一敌二,摆脱了围殴二人组的艾格伯特,坚强地再次推开了小楼的大门时,入耳的便是苏利的那句:“但就算是他无药可救,也总不能真的放置不管。”   艾格伯特坚强举手,眼睛里的光亮比之门外越升越高的太阳都不遑多让。   “就算是放置我也可以!”超大声。   “只要是苏利大人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为您达成!”   苏利:………………   “闭嘴。”   作者有话说:   明天日万,天天想加更,然后天天越拖越晚。 第59章 一更+6000营养液加更   艾格伯特回来以后, 苏利的日子就变得不太好过了起来。   具体情况除了正常上下学现身相伴之外,还存在着艾格伯特在他上课期间,躲在树上旁观。   晚间睡眠时, 更是睡在苏利的门口。   以及在吃饭时, 但凡苏利的左右两侧, 没被他抢到其中之一的位置,那所有人在接下来都会无差别地接收他的怨念眼神。   西里尔见饭后蓝哲找尽了借口,才终于把艾格伯特给塞进了厨房洗碗的情况,嘴角一抽, 小声说道:“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我倒是想让他治治自己的脑子。”苏利很清楚,自己说话越来越不客气了,“但非专业人员的治疗, 只会使得他的状态不断加深。”   洛伊在旁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这样下去可不行。”洛伊认为自己有必要和家里其他人联合找艾格伯特探讨一下, 接下来他该做些什么, 计划方面, 以及未来规划之类。   总之就是赶紧把人撵走,绝不能再凑到苏利身边……   苏利听到这话, 不由露出期待的目光。   长久被艾格伯特24小时不间断关注着,苏利可不会产生任何明星在面对聚光灯,以及粉丝喜爱时,会产生那种高兴的心理。   苏利只会在心里不断设想一棍子把他敲晕的可能性……   但他不能那么残暴, 至少不应该。   上一秒还在如此想着, 下一秒苏利就后悔了。   大量碗碟掉落在地上碎掉的声音, 从厨房传来。   在厨房内一顿地动山摇过后, 苏利听到厨房内的蓝哲在喊:“你看看你这些天做的都是什么, 你已经严重的影响到了苏利的日常了。”   “你难道不清楚日常对于这孩子来说有多重要吗?”   话音说到这里, 里头又出现了比较嘈杂的声音, 但因为过于混乱,苏利没有听清楚,只知道里头的人又对话了几句后,艾格伯特也说话了。   “就是因为知道,我才这样做。”   过了一会,那把苏利惊到直接从沙发滑到地上的声音,彻底消失一空。   ——估计是二人在厨房内打扫坏掉的餐具了。   虽是如此说,但苏利也注意到了,原本还表现得有些颓废的洛伊,顿时竖起了耳朵。   出现这种画面苏利就知道,异世界的人又开始使用那些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元素之力,做些明目张胆,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能搞明白的“小动作”了。   但苏利也不在意。   说到底,家里的每个人的个性都很鲜【离】明【谱】。他们或许身份不同,但只要能聚集到小楼,别的不好说,只苏利能接受他们这一点,就可以证明,他们并非大奸大恶之人。   所以隔了苏利之外,单独拉个聊天群什么的,苏利一点都不酸,真的……   为了证明不是他们排挤了苏利,而是苏利排挤了他们,苏利果断掏出了近两天,从亚撒学院图书馆里借来的贵族杂史,低下头看了起来。   因此苏利也完全想不到也不可能清楚,单独拉了个聊天群的那些人,在说些什么鬼东西。   【艾格伯特:苏利大人是注定处于漩涡中心的人。所谓日常,不过是注定处于动乱中的人,对结束这一切的渴求之心。】   【所以我选择贴身保护他的原因并不是我有什么私心,我只是想要保护苏利大人想要的日常而已。】   【蓝哲:我还真是信了你的邪了,你自己变态就别把苏利拿出来当借口说。】   【艾格伯特:那你怎么解释苏利大人曾经说过的那句,“□□的痛苦存在上限,但精神的痛苦永无上限。”】   【日常生活,不过是缓解过去和将来注定要经受痛苦的镇痛剂。正是因为现在足够美好,在明知接下来是深渊,也要往其中踏入时,才能坚定下去。】   【你见过贫民窟吗?被人体实验的那些孩子,比我在被教廷追杀时,要难受百倍千倍。我不想去思考苏利大人的过去有多痛苦,因为一旦查到那些人,我必定会让他们十倍百倍偿还。说到底,我真的在意的是,镇痛剂的价值,究竟是阶段性的,还是会在有朝一日中,发展成回复药剂。】   【蓝哲在药剂学上的天赋那么高,会比我更明白我所说的话的含义,不是吗?】   【蓝哲:啧……】   【洛伊:你就这么被说服了吗?倒下的也太快了吧。】   【蓝哲:但我没法找到反驳艾格伯特的话。】   洛伊盯着厨房门的表情一顿扭曲。   夹杂在元素中的声音,被传递过去时,是人耳无法听到的高频,只有在遇到接收的元素时,才会回归正常音量,落入他们耳中。   【洛伊:那《没人比我更懂苏利大人》里的那句“不要总把一些事物的意义看得太重,有些时候,无意义的东西本身就是意义。”这句,你拿什么解?】   【洛伊:承认吧,你就是个变态。】   【我没蓝哲那种处理病灶的能力,但如果你打着所谓保卫小少爷日常的名头,24小时不间断监控他,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你打得下不来床,防止影响小少爷的心理健康。】   【艾格伯特:啧。】   前光明圣子的语气词泄露了自己的真实内心。   万万没想到,本来应该一脚踩进坑里爬都爬不起来的老实人,却是揭露事情真相的那个……   也因此,在厨房里的蓝哲确定了有结界隔绝,声音不会吵到苏利的时候,属于圣子之争的第二回 合,正式开始。   但这些,苏利都一无所知。   ……   隔日再度上学,终于不用再享受艾格伯特贴身护卫的苏利,对此感到满意。   但西里尔看着苏利,却发出了致命哀嚎。   “可以,但真的没有必要。”   “我不认为我区区一个有着龙族血脉的小孩,而且还是那种就算觉醒,现在也弱的一批的家伙,有必要接受两位圣子以及一位三星佣兵的教导。”   真的扛不住。   苏利从西里尔的脸上看到了过分明显的崩溃。   在试图说上两句安慰的时候,这家伙自己又把自己给安抚好了。   “可如果是为了保护你变强的话,那也就没办法了,毕竟在学院期间,大多数时候都是我们两人一起。”   苏利对他这种自我安慰能力,给予正视的同时,也果断赞叹:“不愧是你。”   西里尔撇了撇嘴:“总觉得有点嘲讽的味道。”   “是你感觉错了。”   学院结束上午课程后,观察了许久的岂,在察觉到每天都会出现的过分灼热的视线消失后,竖着汗毛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小声询问:“那个人,不在了吗?”   “今天没有来。”苏利尽量和平的说道。   不然一想到最近一个周被全天候盯着的情况,苏利就忍不住怀疑自己,究竟是心脏太大,还是扩张型心肌病。   然后下一秒,苏利就见到了岂狠狠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苏利有点无语:“没有那么夸张吧。”   “那可太有了。”岂摆手说道,“光是感受到那道视线,我就浑身汗毛直竖。不仅在学习元素修炼法门期间无法认真听讲,就连在昨天抽签,再次和你成为演练课的对抗对手时,我都真心实意地感觉到自己下一秒就要被灭口。”   不知不觉之间,艾格伯特已经修炼成了气场收放自如的大佬。   唯一对这种奇怪的艾格气场不敏感的,也就只剩下了苏利。   可能是见苏利有些沧桑,岂又尴尬地补充了一句说:“抱歉,是我说得太夸张。”   苏利:“……”   “放过这个话题吧。”   “换个话题,说点大家都能接受的东西。”   再说下去,苏利会怀疑自己的头发不是那种铂金色,而是纯白。   就那种直接原地化身七老八十,看啥都能宽容以待的老年人心态。   这点绝对不行!   不过要说换个话题,岂还真的说了一件事。   “你知道,在不被天赋影响之前,我是阿米克比皇族的正统继承人。”岂想到了这件,除了和苏利说,也没有什么人能交流的事。   “但自从被流放到萨迪拿城,我其实已经很久不关注皇族的事了。”   “可现实好像就是这种鬼样子。某些东西不会因为你的不再关注,就消失在你的世界里。它只会在你认定已经放下的时候,兜头盖脸地给予新一轮的冲击。”   这次和他身份相关的事情说复杂也很复杂,说简单一句话就能概括。   阿米克比代替岂成为选中继承人的那个角色,在不久之前被宣布成为了正式继承人。   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除了让岂精神恍惚了一阵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可当伴随着这个消息传来的还有:“阿米克比国王要求新任继承人,以杀死前任继承人作为证明自身实力的方式,将其派遣至萨迪拿城。”   “传递这条消息的人是我母亲的手下。”岂牵动着嘴角,勾勒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这条消息告知我。”   要说是关心,那岂一个人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也没见有什么关心的实际体现。   要说是不关心,又何必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要知道那个代替岂身份的人,是过继在王后的名下,也就是岂的母亲名下的。   只要那个孩子将来继承了国王的位置,她就是不可更改身份的一国王太后。   而如果将岂将要被祭剑的消息告知,只会让岂想尽办法逃亡,全力避免了被杀的情况。   而且若是岂活了下来,那也就只会造成,被宣布的继承人身份不稳的现状。   这里面的东西过于复杂,岂无法想明白,他就像是平常一样,笑着对苏利说:“我真的不懂。”   苏利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岂。   因为苏利起初只是想让他换个不再让他感到扎心的话题,但如果岂说的是让岂自己扎心的话题后,那苏利就不知道该从哪个角度对话了。   所以苏利问他:“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只有在岂明确地说出自己的要求,苏利才能给出,虽然不确定是否是他想要的,但或许仍有一定参考价值的答案。   岂深呼了一口气后走到苏利的身旁,他双手放在苏利的肩膀上,目光坚定不移,只见他说:“我想要知道,我的母亲究竟是怎样想的,好的坏的,我想知道全部的可能。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决定,我接下来的路究竟该怎样走。”   天台的风很大。   异世界的学院和现代社会不同,没人会觉得一群和踹楼大猩猩没差别的少年,待在天台会有掉下去摔嗝屁的风险。   苏利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风,将头发吹至乱糟糟的感触,轻叹了一声后说道:“事先说明,我说的可不一定是正确的。”   “我只是给出了,属于我的,个人的,隐秘且不具备正确意义的看法。”   毕竟来自信息大爆炸时代的苏利,看过的和经历过的,在未曾被准确的言语表达出来之前,连苏利自己都无法描述,他的大脑中,究竟存在了多少对可能性的描述。   “或许存在那么一个,你的父亲在试探你母亲的可能……”   假设岂的父亲在试探他的母亲究竟想选哪个孩子,那么岂的母亲选择将消息告知岂,就可以解读成她在国王面前立了个安稳无害的人设。   女人的优柔寡断,女性面对亲缘时不愿割舍的情感用事。   都会让岂的父亲理所当然地想着,看啊,这个女人就算对他的一切选择不满,也只能接受现实,做一些没有意义且一定会失败的小动作。   苏利说:“我甚至期待着这个可能性之后的发展,将自己放在无害单纯位置上的女性,最后选择掀起一场属于自己的变革,以王后之身登上王位……”   游戏策划的为了剧目足够丰富的思维,在此时此刻悄然展现。   “而我之所以认为这个可能性存在,则在于岂你之前说过,你的母亲和你的父亲是属于政治联姻。而你的母亲,在很久之前的身份是——光明圣女。”   岂点了点头。   “那么开始下一个猜测好了。”   “以一个极端利己主义者的思维来推,你的母亲在将这个消息告知,且你仍然难逃一死的现状,将会成为你的母亲,要挟那个继承人的可能性。”   “毕竟你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对方代替身份。”   “自己唯一的孩子被养子杀死了的情况下,作为一位母亲,她也应该得到补偿。将来作为王太后的你的母亲,或许将会成为特定圈子中,绝对的说一不二的角色。”   光明教廷能养出艾格伯特这种人,才是奇怪。   就连岂父母的联姻,苏利打赌在某种程度上,那都是神权为了更大程度控制人权的一种表现。   虽说这个时代的国家情况尤其复杂,还存在萨迪拿城这种完全脱离国家的自治地区,但这也不是可以小觑一个国家的理由。   同理可得,一个利己主义者,无论是否极端,在岂选择被流放到萨迪拿城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这个少年无法再参与进继承人的漩涡。   价值上的被放弃,并不意味着情感上的被放弃。   “忽略掉所有功利性的可能,你的母亲,真正存在的最大可能性就只是——希望你能活下去。”   苏利其实知道岂想听什么。   成年人是惯会说好话的,苏利也不例外。   但苏利也很清楚,这是个危险到,存在主观杀人意愿,并有很多人会为之行动的世界。   假设苏利把刚才的三个猜测调换一下顺序,最后一个放在最初说,岂心里恐怕都会存在一丝侥幸。   可如果放在最后,那就是在面对最坏结论时,从最坏结论中得到的最好结果。   和孩子对话果然疲累……   苏利心累的想着。   而岂也果然按照苏利所想象的一样,平静地对待了这件事。   “我知道了。”苏利看见他说。   “和苏利说话果然不一样。”岂心情被平复得很好,“如果是其他人的话,一定只会安慰我,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可能我自己也清楚,事情早已经到了需要我自己抉择生死存亡的时刻,只是我不愿意面对而已。”   “但苏利不一样。你似乎总能从一切表面表现出来的东西,窥探到更深层次的根源……”岂又一次地笑了起来。   不是那种社交距离中,需要用笑容维持情况不会变得更糟糕的虚假微笑,而是由衷地庆幸自己能和苏利相识。   “你这家伙果然很温柔啊。”   “就像是会为成长阶段的小树,抵挡会掀翻他命运的风雨的大树。”说这话的时候,岂的眼睛发着浅浅淡淡的光。   他从未遇见过,也从未想过,能在学院就读的日子遇到如苏利这般的人。   “没有你想的那么夸张。”苏利对岂的说法不太在意。   与其说苏利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充满了光芒的角色,不如说,苏利只是因为经历的和见过的更多,然后,并不主观,而是相对被动地牵引着很有可能走岔路的人,走在自己的正途。   这和在斑马线路边扶视力不太好的老人家过马路,没有什么明显区别。   总归只是顺手之举。   不过要说为何苏利对岂的种种夸赞没有太明显的感触……   那只能说,一个老实乖巧的孩子,和一个日渐变态的跟踪狂,能是一回事儿?   那必然不是一回事。   苏利头疼地看了一眼,天台下方的大树上露出的,艾格伯特那灰棕调的发色。   原来你所谓的不再跟踪,只是不全天24小时的跟踪吗?   头疼。   但显然这股明显到苏利都能发觉的视线,其他人也必定察觉。   感触最为明显的就是岂。   在他按住苏利肩膀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感觉到了那股灼热的视线。但当更衤糀重要的事情摆在跟前时,岂便先忽视了这一点,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事情上去了。   可当对话结束,再也无法忽视的灼热视线,让岂像是触电一般迅速将双手从苏利的肩膀上抽离。   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道:“那个,抱歉。”   苏利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然后就见西里尔向那棵树所在的方向努嘴。   苏利:“…………”   “当做不存在就好了。”   风把苏利的声音带走,艾格伯特一边心里不断扎岂小人的同时,一边觉得……   无视也可以。   毕竟无视某些东西的前提是,知道那项东西存在,才能做出无视之举。   狂信徒的心里,早就被苏利大人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这句话刷屏。   作者有话说:   二更晚点,我快嘎了。   扁桃体发炎,重感冒,头晕眼花,还吃了点过期药,我吃完了,寻思看一下什么时候要补货,才发现常备药已经过期半个月了,9月1号过期_(:з」∠)_ 第60章 二更   自那天课后在天台交流过的话结束, 没过几天,岂口中所说的那个继承人就出现在了学校。   区别于正常遇见,当时的苏利正在学校门口认真地告诉艾格伯特:“你真的没有必要24小时守着我, 去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我并不认为我是在24小时守着您, 以及我就是在做我想做的事情。”艾格伯特回应得很快。   在苏利看来, 是那种连过一下脑子都不需要过,就给出来的回复。   苏利头疼地看着他恭敬中又带有一丝虔诚的动作,真心不想做出任何要求艾格伯特的行为。   像艾格伯特这种人其实很好对付,苏利知道他不该用对付这个词, 但事实就是如此。   假设苏利说他想让艾格伯特去做些什么,或是以自身的名义要求他去做些什么,艾格伯特都会第一时间行动。   然后主动离开苏利的身边。   可问题是苏利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他做的事, 于是这点也就造成了, 并不想浪费他时间的苏利, 一直都在让他把时间白白耗费在自己的身上。   苏利试图晓之以理, 动之以情:“个体更应该兼顾个人的内修,把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 才能让个体在走向更好发展的道途中,坚定步伐。”   “您说得没错,但我认为,独自一人完全比不上参考您的思维和行动。”艾格伯特勾勒出了一个帅气的笑容。   大多数时候, 前光明圣子都是帅的, 不是那种特别有冲击力的帅气, 而是干净的, 符合光明一词所形容的帅气。   但他总是会打破这种上天赋予的特殊滤镜。   譬如此时的苏利就见到他一脸认真的在说:“人或许不应该钻牛角尖似的, 时刻钻研捷径, 但在面对正确的捷径时, 也完全可以选择跨入。”   “而对于我来说,您是只要存在于此,无论是呼吸还是言语,就都会是我内外兼修的最大捷径。”   艾格伯特说着自己毫不认为羞耻,却一度把苏利耻度拉到负值的话。   “因为对我来说,您就是我可以献上一切的动力源泉。”   苏利这下真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苏利总觉得不管面对什么情况,他都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合适的话回复,但唯独在面对艾格的时候……   也谈不上无语,只是说,艾格这家伙总是能在第一时间,让苏利的大脑出现空白。   就算隔上一段时间,空白的大脑被意识重新占据,并组织出合适的回复言论,苏利也总能被艾格伯特再一次地折腾到彻底空白……   如此循环往复。   但你以为苏利这么简单就放弃了吗?   绝不。   这是穿越前,享受过现代素质教育的人,在面对另一个人,而非面对以物化词汇形容诠释的人的,最基本的人权尊重。   忠犬可以是一个性格的展现,如同修狗一样忠诚,却绝不能同于兽类一般,被人忽略应有的权利。   苏利一直都在向艾格表示这一点。   然而这个家伙,在目送苏利走向学院大门,自己准备找偏僻地方翻墙进学院,继续蹲在树上的时候,露出了一个不算灿烂,但依旧能让人感觉到明显笑意的嘴脸。   然后他还说:“可在您的面前,我情愿彻底被物化成非人之物。”   其语气之真心实意,其表情之情真意切,实在让人头皮发麻。   这种时候,苏利佩服于自己还能保持着最后一丝的冷静,并用带有一丢丢不可察觉的委屈,质问着西里尔:“你就不说点什么吗?”   西里尔这种时候,完全具备了一个成年人应有的素质。   那就是——注定无法抗拒的东西,除了躺平接受,别无选择。   西里尔语气沧桑地说:“套用你的话,你很久之前说过那句‘我应该习惯黑暗’,在现在的情况下,就很适合拿出来用用。”   苏利觉得人果然不应该说太多话。   沉默寡言是个好品质,沉默是金是人世间不可违背的真理。   只是苏利仍然要在彻底闭嘴之前发出灵魂质问:“所以你就这么接受了吗?”   “毕竟艾格哥哥变态的对象又不是我。”   西里尔坦然地说出了往苏利心上十连发剑矢的话:“所以,我有什么好不接受的呢?”   十发全部命中,支支十环。   苏利被打击的大脑空白,意识恍惚。   然,等苏利进了学院大门以后才发现,学院里的情况,摆明着是远远超过了以往宁静的喧嚣。   有点太热闹了。   因为人数众多,探讨的人也接连不断的原因,声音从各个角度出现,苏利一时之间竟然没听见他们交流的话题究竟是什么。   直到那个很久之前,和岂互换了位置,才让他俩成为了同桌的灰毛,发现了苏利的身影后,眼前一亮,凑过来主动向苏利输出情报。   “是首都里城来的人。”   阿米克比这个国家的首都就是里城。   小灰毛还在继续说:“据说是阿米克比的下一任继承人,那可是将来要继承国王位置的,有着大身份的人。”   虽然他这样说,但本质上小灰毛的语调,和学院里的食堂突然转换了主厨一样,完全是一副看热闹和感觉有趣的模样。   萨迪拿城作为被佣兵联盟掌控了95%城内人口和势力的地区,拥有着以国家视角来看的人,难以想象的自由。   苏利知道,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本土人士,对于这座城市有着外来人员根本无法理解的崇高爱意。   是以别说是首都来的国王继承人,就算是国王亲自到场,苏利怀疑这种事在小灰毛看起来,大概也就相当于食堂主厨换了个人的同时,主厨还找艾格学做了仰望星空派。   嗯……这个比喻可能不太恰当。   毕竟不是谁都能像苏利一样,只要吃不死,且东西被判定在食物这一范畴,就什么都敢吃的人。   但总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小灰毛的话和他的表情,全都在表述这个信息。   可苏利心里却突然一沉。   因为苏利知道,对方来的原因,是为了收下岂的命。   鬼知道那个国王是有什么大病,要用自己天赋不佳的亲生儿子,去测量下任继承人的品性。   苏利觉得他不应该这么坦然地接受异世界的人,如此理所当然地想要对另一个人下死手。   而且他们还都是连不满十五周岁的小孩。   理论上苏利这会应该直接背一手未成年人保护法,但对法律方面无明确律法认知条例的苏利,本质上只是一个靠道德约束自身的人,而非靠律法,奠定道德底线的人。   所以苏利只能在人群中不断扫视,试图找到岂的身影。   这位继承人来得太快了。   苏利担心岂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处于砧板,且随时可以被拿着刀刃的厨师开刀下手。   不知是好是坏的情况是,苏利没找到他的身影,和西里尔一并来到教室后也没发现。   海亚这位指导老师,顶着一头金色的卷毛,进了教室后就宣布了一条新信息。   “来自里城的威拉德,将会加入这个班级。”海亚没有说什么希望大家欢迎的话。   苏利看得清楚,这位平时显得有些暴躁的老师,不太欢迎这个麻烦人物进驻自己所带领的班级。   何况这个班级不同于其他拼搏向上的地方,这里只是单纯的给够金币,就谁都能上的特殊班级而已。   威拉德能成为阿米克比的继承人,他的天赋再怎么样,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可他就是出现了。   别人不清楚岂的身份,但苏利想,作为指导老师的海亚,就算没有知晓特别详细的信息,也一定隐约会对他的身份有所察觉。   一个被流放的皇子和一个国家的继承人摆在一起,共同出没处还都是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萨迪拿城……   这会儿,苏利和金发卷毛老师的内心都出现了同一个想法。   ——麻烦,麻烦透顶。   在授课正式开始之前,威拉德躲在了苏利身后的位置。   人不应该产生过多的自我过剩意识,但就像是苏利能实在地感受到艾格过分灼热的视线一样,现在的苏利也能感觉到威拉德对他有着不该存在的关注。   苏利说的不该存在是指,天赋者一般不会对无关紧要的路边杂草感兴趣。   可现在的情况就是,威拉德在盯着苏利,不仅完全忽视了台上的海亚来回车轱辘讲了一遍又一遍的元素知识,甚至还忽视了,以实力来看,待在这个靠砸钱进入的班级很不合理的西里尔。   要知道,西里尔可一直都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   穿越之前的,后排靠窗,王的故乡——这种说法苏利也是知道的。   所以,关注他这个理应不参与进任何事件的路人甲,有什么必要吗?   苏利本来就因为岂可能出现的危险,使之往下沉了的心,再度沉了沉。   ……   苏利总觉得自己这人可能有点乌鸦嘴的属性。   譬如在上课的时候苏利就在想,岂没有出现在学校,很大的可能就是已经躲起来了,而想要把他钓出来的最好办法,就是直接搞曾经和他一路的人……   威胁这种手段虽然脏,但还算好用。   只是作为一路人的苏利,并不想被搞。   要知道穿越到这个世界还不到一整年的苏利,已经遭遇了两次绑架事件了。   虽说主要目标并不全是苏利,但苏利也不认为绑架是什么适合出现在日常里的事件。   以渴望特殊的姿态,平平无奇的活着,一直都是苏利的人生目标。   也因此,苏利并不想遭遇第三次绑架。   下午放课后,体感能明显地察觉,天黑得比过往要快得多。   日子已经入冬,萨迪拿城城内居民的勇者服饰上,也添了一些冬季特别限定。   就连苏利自己,身上的衣物上也多了些雪白的毛领子,好看还保暖,优惠多多……咳,不是……   苏利的意思是指:“我并不想让我干干净净的衣服,变得脏兮兮。”   其他人的衣服,一般都会用元素牌洗衣机清理,但马克这位相较于蓝哲的显性而言,显得有些隐性的男妈妈,却始终认为,手洗才是最好的。   苏利视线中,威拉德露着张扬的嘴脸实在难看。   威拉德是个很狂的男孩,更直白点来说,他是个为自己的身份感到骄傲,乃至于傲慢的经典贵族人设。   不过要是苏利处于他的位置,以及在这个狗【哔——】一样的异世界社会规则下长大,苏利想,他也会选择绑架处于他这个位置的角色。   不过不同于威拉德带兵直接动手的情况,他应该会选择适当讲述一点自己的难处,例如卖惨之类。   只是啊,只是……   苏利不处于那个位置,也不想从别人的角度思考该怎么样把人生走到,就算不是正派,也不能成为反派的路上。   “抓住他。”威拉德完全无视了苏利刚才说的话。   他身后跟着大片手持金属制长杆枪的士兵,盔甲沉重之极,从那露着洞洞的头盔中也能发现,他们视线极其坚韧、坚定有力。   苏利突然开始质疑,并不像萨迪拿城这样属于自治区的济索镇,为什么没有得到这些士兵的帮助……   但现在的情况却是……   苏利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些将枪尖指到他脸上的人。   对极有可能威胁到生命的危险,视而不见的同时,苏利还以言语讥讽相对:“你们是别人说什么,就会去做什么的狗吗?”   “事先说明,我对狗狗没有任何意见,猫狗双全也一直是梦中情景,只是奈何,现实中的小猫咪更喜欢唯一。”   苏利说着在这群人看来完全无法理解的话。   威拉德更是露出嚣张的笑容站在苏利的面前。   这会苏利才发现,他有点矮,起码比岂矮了半个头的样子。   “拖延时间?这可真是废物之举。”   “不愧是废物的朋友,成日里和废物混迹在一处。”   威拉德伸出手试图拍打两下苏利的脸,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辩别细节,却不难发现,其中全是恶意的讯息。   苏利控制不住地倒退了一步,让枪尖从原本接近苏利周身的距离,到完全贴近苏利的后心处。   身边的西里尔瞳孔骤缩的同时,不远处树上的人,也一再躁动着,使得整棵大树上的叶子都在往下落。   但艾格伯特和西里尔都还没有行动。   这是苏利在见到威拉德的那一刻开始,就对他们打了个暂时不要着急行动的手势。   苏利并非什么想要和威拉德讲道理。   他只是单纯的,看着白气从嘴侧飘走的同时,以语言化作利刃,做些扎进威拉德的胸口的恶劣行径而已。   “需要绑架一个废物去威胁另一个废物的你,看起来可是连废物都不如。”   这个世界的人,唯天赋论的特征极其明显。   小楼里除苏利之外的人,不具备这份诡异的认知,固然会让苏利觉得高兴,但苏利也不会将少数人的认知,彻底定义成这个世界的大众认知。   所以,苏利直接用威拉德最在意的地方,猛戳他的心窝。   “何况就连你现在的身份,不也是你口中的废物施舍给你的吗?”   苏利歪着脑袋,即便隐约能感觉到身后武器往后背传来的寒凉,甚至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他也完美地保证了在说话的过程中,吐字清晰,声线稳定。   威拉德气急败坏,整个人瞪的眼睛都有些突起,凶神恶煞地吼道:“你闭嘴!”   “抱歉。”对此苏利觉得惭愧,并“真心实意”地道了歉,“作为一个没有什么实力的废物,我自认自己也就只有这张嘴能用了。”   所以苏利完全忽视了他的闭嘴言辞,说来要是不忽视,并按照他的言辞行动,那才不可思议吧。   苏利笑了笑,是没有任何情感附加意义的笑容。   “占据着岂的施舍,听从着别人的吩咐,嫉妒他的血脉,又鄙视着他的天赋。嗯……让我想想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苏利露出了一个,正经演员连看都不忍心看的拉垮“恍然大悟”表情,并用感叹的语气说着:“你可真是有点子搞笑天赋在身上的。”   威拉德怒不可遏,以为肢体动作能让苏利臣服地想象中的画面,在完全不存在的情况下,他恼羞成怒地直接抽出了悬挂在腰间的黄金色宝剑,架在了苏利的脖子上。   “你以为不用你钓他,我就找不到他了吗?就算将你杀死,我也一样能达成我的目的。”威拉德充满恶意地说道。   相较于士兵手中的长杆枪直指苏利后心的动作,威拉德的这个将长剑架在苏利脖子的行为,才算是彻底点炸了,脸颊上鳞片若隐若现的西里尔,以及待在树上,真心实意感觉到放置play究竟有多可恶的艾格伯特。   前者瞬间将环绕在苏利周身的长枪用风元素卷走,后者几乎是以瞬移般的不可思议速度,一把捏住了架在苏利脖子上的那柄剑。   大约是价值不菲的炼金武器——苏利这样想着,然后神色冷淡地看着跌落在地面上,碎成好几截的黄金色宝剑。   成年人恶毒的时候有多恶毒?   大概是苏利可以毫不犹豫地对威拉德说:“你就像是在下水道里用老鼠尸体点燃的篝火烤榴莲的人。”   苏利平静地看着满脸不可思议,从未料想到这一切景象发生,从而瞪大了双眼的威拉德,低声说着:“简直,恶心透顶。”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信徒   苏利很少会用充满恶意的语句评价他人。   但当情况不一般时, 苏利也不会吝啬于用最恶劣的言词去评判他人。   譬如现在。   苏利的眼神很冷,是他自己完全不知道的冰冷。这种视线,与其说是在看一个人, 不如说是在看一件死物。   街道上的石块, 天边的浮云, 树下的落叶,怎样都好,唯独不是在看一个人。   苏利的这种眼神,除了让威拉德感到惊恐的同时, 其他人也从他这双碧绿的瞳孔中,解读了些他们自己想要解读的东西。   苏利不在意这些,他只是少有了动用了单方面的威慑能力。   想要吓唬一个人很简单, 尤其是对于苏利来说。   成年人具备着一些未经点明之前, 自己可能都发现不了的能力和技术。   他冷漠地看着威拉德控制不住地瑟缩了一下, 试图后退, 却被艾格伯特一只手掐住了脖子的模样。   苏利不为这个场面觉得可怕,甚至觉得, 就该如此。   一国的继承人,威拉德有太多的选择,来应对这一次杀死自己兄长的命令。   但偏偏他选择了最蠢的做法。   听从命令,在很多时候, 是服从者对被服从者的一种妥协。   但如果是继承人, 是注定要上位的上位者, 是将要成为国王, 领导一国的角色, 那他就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地选择服从。   没有能力, 没有支撑个人行动的决心, 没有充沛的自我意识。   威拉德这个孩子,就算是在现代社会,也会被苏利评价成,无药可救。   苏利神色恹恹,只道:“找到岂之后,让他来决定,该怎么处理威拉德吧。”   杀人者,人恒杀之,因此无论岂做什么样的举动,苏利都不会去自作主张的指示。   但艾格伯特却不这样认为。   “98%元素亲和度的风元素师,确实算是天赋非凡。”艾格伯特给予肯定的同时,神色却不掩轻蔑,“但我不认为他有资格挑衅您。”   别说是一个连和教廷分庭相抗都没什么资格的国家的继承人,就算是威拉德的父亲站在艾格伯特的面前,敢当着他的面侮辱甚至伤害苏利,一国之主的他,都得掂量下自己脖子上的那颗脑袋,还能平稳放置多久。   威拉德又算得了什么?   他什么都不是。   艾格伯特顺从心中的想法,捏紧了威拉德的脖子。   红色蔓延上威拉德的脸颊,脚尖离地,使其无法脚踏实地的恐慌,和逐渐被窒息感淹没的大脑,一瞬间让他感觉到了人类从诞生起,就会存在于灵魂最深处的恐惧。   那是对于死亡的,无论意识上再怎么否定,或是承认,都无法更改的恐惧。   “你指的是他想要用我威胁岂这一点吗?”苏利抬起眼皮,他看似反问,却转眼就直接给出了艾格伯特想要的答案。   “直接处理他当然没问题,但远远达不到报复的程度。”   “将他交给他看不起的天赋不佳者,让他的结局由他鄙夷又嫉妒的角色判定,在我看来,就是对他的最省力气的报复。”   “何况你在济索镇那里应该也不只是在和妖兽接触吧。”苏利其实不太清楚,艾格伯特在济索镇那块儿具体做了什么。   周边的人在外出差时,和什么样的客户,谈了些什么样的企划,苏利都不认为这些有一定要了解的必要。   他的判断依据其实只有一点。   作为阿米克比继承人的威拉德,除了具备这个世界最典型的贵族特质之外,他周边的人也同样拥有着这种小毛病。   就算无用也要维持自尊,就算弱小,别人也不能看不起。   威拉德死在岂的手里没问题,死在艾格伯特的手里,就会带来各种不痛不痒,但却让人很烦的麻烦。   麻烦这种东西,艾格伯特不论是凭借实力还是凭借个人意识,全都不会畏惧,但能避开的时候,还是避一下比较好。   毕竟那会很烦。   然而这种,属于成年人面对世界时的规避手段,并未被艾格伯特直接当成,面对事情的必然选择,而是……   苏利大人在关心我!   因为担心他被麻烦缠身,所以为了避免这种麻烦,甚至可以适当放低自己的姿态。   这对于艾格伯特来说……   “简直是最好的褒奖。”艾格伯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呼吸加快不少的同时,脸蛋也挂上了迷蒙的笑容。   但转眼艾格伯特又将所有的雀跃心情掩藏,直白说道:“虽然很高兴您对于我的关心,但是,我仍然不认为这种三流角色,需要成为您妥协的对象。”   苏利:嗯?   他们说的难道不是把人交给岂处理,堪称一箭三雕之举吗?   既报复了威拉德,也省了自己的事儿,还能给岂送上一个新的选择。   苏利脑子里划过的各种最优选项,瞬间被问号遮盖。而引起他满脑袋问号的艾格伯特,在恋恋不舍地看了他一眼后,才松开了已经快要窒息休克的威拉德。   那些如天女散花般被光明元素强行摁在地上的士兵,无论再怎么想要起来拯救自己的主子,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艾格伯特将人重重地甩在地上,发生了一道闷闷的碰撞声音后,众人就见威拉德直接晕了过去。   可这对于大猩猩的体质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苏利脑海里刚出现这句话,就听到西里尔说:“是被吓晕了吧。”   苏利轻轻眨了一下眼睛,道:“是吗?”   西里尔收敛了脸上泛着金属光芒的鳞片后,神色平和地说:“没错。”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从你的眼睛里,我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地狱。”   绿色其实是个很神奇的色彩,尤其是这种色彩应用在眼睛上的时候。   敛下眼皮,阴影会让瞳仁颜色变得幽深、晦暗。完全张开眼皮,被光照耀着的瞳孔,又会呈现出晶莹剔透的美感,似有浩瀚星空,藏纳其中。   当苏利在将自己五官变化的特质,赋予肢体语言的夸张表现力时,那种扑面而来的俯视,居高临下的意味,不仅会让人腿软,还会使人控制不住地低下头颅。   甚至令人发自内心地觉得,如果你让眼前的这个人觉得厌烦,那么整个世界,都会将你排斥在外。   但真正令人毛骨悚然的还不只是这些,而是那种,犹如寒气逼近每一个毛孔的压迫力。   会死。   当这个意识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任何被苏利注视着的人,都会因此感到精神上的崩溃。   然而这份特质,是除了他身侧的旁观者以外,其他人都无法果断断定的特殊之处。   就连当事人自己,对这点也没有准确的认知。   何况受到针对的人,截止目前也只出现了两例。   作为研究人员的卡斯特选择彻底臣服,而威拉德,就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真没用啊。”西里尔踢了踢威拉德的小腿,“和岂那个一早发现不对,就快速做出行动的人根本不一样。”   但凡威拉德动动脑子调查一下岂周边的人,这点特指苏利……   只要他调查过,就会发现,只明面汇集在苏利周边的人,都已经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了。   尤菲娅敢阴阳怪气教皇,狮子会首领最近虽然稀少拜访,但礼物可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赠送。   艾格伯特与九级妖兽之争时,能作为主力输出。以及洛伊这个有着三星佣兵的能力,却一直没有升星的二星佣兵。就连平时存在感不高的马克,最初也曾经是一个组织的最强者。   更别提暗中隐藏身份的一系列人士。   威拉德的脑子,得倒灌了几吨海水,才会认为,苏利会是一个任人欺负的小可怜?   西里尔嗤笑:“真希望以后遇到的人都是这种笨蛋,因为他会让我都忍不住地觉得,我是个聪明人了。”   要知道作为目前小楼内部智力下限的西里尔,在之前可一直都属于被打击的那一个。   苏利嘴角微动,最后话题一转,将原本打算说的:“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个笨蛋”,转变成,“西里尔一直都很聪明,只是人在面对事情的敏锐性,各有不同而已。”   西里尔果断无视了地上的威拉德,脸色微红的,勾勒了一个很浅的笑容。   无关紧要的人可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   “这种话,可不要在面对谁的时候都说。”西里尔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艾格伯特。   这话具体针对的就是那个一脸失落,委屈巴巴的前光明圣子。   艾格伯特无视了倒在地上的威拉德,主动走到苏利的身边,用确保苏利能听到的声音嘀咕着:“真希望有一天,您能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我的身上。”   “稍微忽略一下世界上那些总会牵动您思绪的东西怎么样?”他故意用苦恼的表情说着。   艾格伯特眼睛亮得很不明显,毕竟,这只是个试探而已。   “就算近视800度也做不到眼里只有你的。”苏利很诚实地说,“何况如果忽略世界,那我只会去思考,我存在于此,究竟有没有意义——这种深沉的话题。”   艾格伯特对此回应觉得失落的同时,也认定,果然是苏利能说出来的话。   所谓800度近视,是很容易被近视者自身调侃眼瞎的度数。   这也能说明,就算是拒绝,苏利大人也在深刻关注他的心情变化。   若非因为长久未见,对待苏利的行为表现越发敏感,艾格伯特也无法想到这么细节的地方去。   前面的话是委婉的拒绝,那后面的话,在艾格伯特看来就是:组成苏利的并不仅仅是他的躯干,还有围绕在他身边的一切,包括他……   所以,不能忽略世界,等同于……   绝不会忽略他。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继承人?工具人。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苏利对着岂说。   找到岂并不难, 萨迪拿城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成为尤菲娅的眼线。当她想要在这座城市里调查什么消息的时候,只会简单到如同吃饭喝水一般。   而作为和房东关系友好的租客,苏利想要找到岂, 基本就相当于在现代社会里, 打了个转接电话的功夫。   因此在威拉德还没醒过来的时候, 苏利就趁着天边的太阳彻底落下之前的最后一道余晖,找到了岂,并且问出了这个问题。   岂看着苏利,苏利能很清楚地看到他泛白的嘴唇, 上下抖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又直接纠结着抿紧了嘴。   “很难处理?”苏利有些奇怪地追问。   岂看着苏利的眼睛摇了摇头:“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而是没有想到, 在我看来难以抵挡只能规避的危机, 在你看来本质上竟然只是一个……”   岂说不上来能合理形容现在场面的形容词。   总之就是, 三观炸裂。   岂当然知道苏利很厉害,但这种厉害更贴近于精神层面, 本质上苏利依旧是那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鸡。   因此,他想象不到,嘴炮打到人身上的威力。   何况就连威拉德自己也想不到自己有被吓晕的一天。   但转眼苏利又看到了岂眼角带笑的说:“没有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真是太好了。”   在他的眼里, 自己作为被流放的角色, 其实就是相当于被抛弃的角色。   毕竟他是个需要从同龄人口中得知, 自己母亲对自己究竟包含什么样的感情的笨蛋。   也因为这种对事实的深刻认知, 所以他完全忽略了我身边的人际关系。   不过与其说是事情解决得太过顺利, 不如说, 巧合就是如此。   刚好艾格伯特近阶段回来, 刚好,威拉德冲上来送人头。   “你没事也很不错。”苏利随口应付。   而他们目前所在的方位,则是连生长在贫民窟里的人都不愿意接近的地方。   视线中的垃圾堆积成山,古怪的味道不断萦绕在鼻尖,死去腐烂的动物尸体上,正围绕着不断发出嗡声的苍蝇。   天色已经黑了,不太能清楚的看到他人的声音,但还是不难发现,距离这片垃圾堆一样的环境附近,仍然有些搭建的并不算稳固的房屋存在。   内里甚至连用元素点燃一盏灯的情况都做不到。   苏利知道这是为什么,就算苏利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不多。   他也能在第一眼看到这幅景象的时候,在脑海中构建出造成这种景象的全部脉络。   元素亲和度的元素师也有高下之分,强的一个火球能毁灭一座城,弱的,连个小火苗都只能点得颤颤巍巍,轻轻一阵风就能将之熄灭。   而贫民窟这种地方,人是不会有时间修炼的,何况即便修炼,他们的天赋也不足以让他们变强。而稍微有点出头可能性的人,早就已经逃离了这种地狱了。   留在这里的人,只能日复一日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仍属地狱的明天。   不谈论这里的情况,岂能想到躲在这里,也可以说,他是真的考虑过,如何在不拖累其他人的情况下,尽可能的放大自己弱小者的优势。   很显然,因为这片地方的混乱,在威拉德将其他地方完全探查完毕之前,这位傲慢的继承人,是绝对不会主动涉入的。   时间就是机会,就是新的可能性。   苏利敢说,如果他处在岂这个位置,也不会比岂做得更好了。   虽说一切计划都被威拉德突如其来的举动打断了就是。   绑架和岂相关的人,试图引诱他主动现身什么的……   下下之策都难以形容,用下水道被老鼠打的洞形容,感觉倒是贴切了不少。   苏利暂且忽略了脑海里的重重思绪,扭头询问岂:“你该思考该怎么处理威拉德了。”   威拉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威拉德出现在这座城市里究竟代表了些什么。   直觉告诉我,这又是文案策划,需要绞尽脑汁才能浅浅勾勒出大致框架的……   ——庞大阴谋。   “虽说这样显得很傲慢,但我最初也有设想过,如果在我与威拉德的交锋中,是我占了上风的情况下,我该如何应对威拉德。那时我的想法是,提着他去询问我的父亲,问他,天赋真的是唯一论吗?”   “但我现在的想法完全变了。”岂苦笑着,“因为我觉得我现在更加傲慢了。我甚至不认为威拉德是能生什么事的人,也因此,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又想不明白。”   “他真的是以一国继承人的身份,被教养长大的吗?”岂提出质疑。   “我不仅如此怀疑,我甚至还觉得,他就像是个被投入萨迪拿城的一颗石头,目的不是为了炸出大片水花,而是为了激起涟漪后,好让人观测后面,究竟需要多大的动静才能……才能……”   岂再次陷入了词汇量不足的卡壳状态。   “才能让这座城市,像是被点燃引线的烟花一样,砰的一声爆炸开来。”苏利用自己的方式补充了岂没说完的话。   苏利对岂的这种,他自己都想不明白究竟源自何处的思维给予肯定:“你说得没错,因为我也这样觉得。”   很早之前,拥有水元素的晶翼龙娜安,对济索镇造成大肆破坏,尤菲娅第一次接受重建任务的时候,苏利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但苏利不是那种,只凭借第六感就会完全确定一些事情的人。   因此,在苏利看来,当时教廷给人又给钱,却又不愿主动掌握济索镇民众重建声望的时候,苏利就觉得,他的感觉没有问题。   但直到此时此刻,苏利才突然发现。   “——这是捧杀。”   苏利如此断定。   他的大脑就像是被一盆冰水包裹,不会引起思维僵硬的同时,反倒会让大脑运转速度明确加快,并不断加速加速,再加速。   苏利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几乎是在控制不住地联想着,事件的关联性究竟有多大。   首先,济索镇第一次重建所代表的是,萨迪拿城是一个注重民众需求的城市,象征自由的佣兵,是如此炙热的热爱生命。   而且,援助是自发行为。   第二次的重建任务,与其说是重建,不如说是,尤菲娅的父亲和亚撒院长乃至于艾格伯特一并待在济索镇。这些,其实就已经能证明,他们提前知道了些什么。   提前知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苏利很清楚,他身边的人其实是在有意掩饰他的情报。   现代社会切片研究的网络段子,最初并非真正只是个网络段子,以现今的网络手段查询,也会发现,现今的段子,在过去,残酷到无法直视。   苏利忽视了一点。   这是个神权时代。   神在人的眼里,总是会被放大一些非自然特性,何况这本身就是个非科学世界。   苏利回忆起了,曾经和西里尔一起去杂货铺挑选礼物时的记忆。那时从光明教廷来的光明骑士团的人员,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就给苏利打上了,“被神抛弃”的标签。   苏利的消息真的被彻底封锁住了吗?   当这个疑问出现的时候,苏利就可以给出答案。   没有。   理所当然的没有。   只要苏利没有像是一个24小时宅家,永远不出门的阿宅一样生活着,就注定了他的消息会泄露出去。何况,苏利现在明白了,他忽视的不止一个问题。   艾格伯特对他的在乎性,为何只有跟随在他的身后,而不是限制他的行动?   除非他知道,无法限制。   也因此,艾格伯特虽然没有主动,但在蓝哲提出时,选择默认让苏利入学亚撒学院。   上学是好的,毕竟苏利的外表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准确来说还是个少年人,乃至于正太的年纪。   某种程度上一心为苏利好的艾格伯特,却没有主动提出这点……   苏利从未如此明确过,游戏策划的脑子,在真正沉溺于一些手段中的人眼里,单薄得不像话。   他听到他用冷静的声音在说:“威拉德出现的目的绝不只是杀了你以后就能成为继承人,这种简单的继承人试炼。”   这件事不仅看起来奇葩,还会让人觉得,国王的脑子里是不是全是水。   “为了杀死自己的亲生哥哥,为了完成,成为下任一国之主的任务,萨迪拿城就算作为自治区,也不能完全拒绝威拉德的到来。毕竟,萨迪拿城至今仍然是阿米克比这个国家的一部分。”   “所以士兵在寻找你的过程中,可以理所当然地探索这座城市的守备,这座城市的人群汇集形式,以及这座城市的实力者的日常习惯。”   “最重要的是,你的母亲,一位光明圣女。”苏利看着岂。   “我不清楚也无法证实,结了婚的圣女,究竟还是不是教廷的直系。但是,我很清楚,嫁了女儿的家庭,并不会因为孩子重新组建新的小家,就将对方逐出家门。”   那么现在情况就很明显了,萨迪拿城在人群的声望越来越高,艾格伯特公然表示拒绝回到光明教廷,却常驻佣兵之城。尤菲娅的父亲和亚撒院长,甚至能提前预防九级妖兽的攻击……   这都代表着,教廷存在了明显的,甚至有可能影响到自己根源性的相对势力。   没有用敌对势力称呼的原因,在于黑暗教廷仍然处于暗中。   明面上的摆着的……   是试图脱离贵族金钱控制的尤菲娅——对萨迪拿城佣兵雇佣形式的改革。   是最强前圣子拒绝回归的挑衅。   同样也是,这座城市或许存在一个预知者的可能性……   苏利不想把自己看得这么重要,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但,这是个神权时代。   问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人,你相信这个世界存在预言家吗?他们只会像现代社会的人无法完全意义上否定,鬼是否存在一样。   毕竟人们常说,可以不信,但是,不可不敬。   那么如果有这种角色的话,你是想要让他在敌对势力的人手里,还是在自己手里呢?   苏利莫名地觉得嗓子有点发痒,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见艾格伯特担心自己的身体,试图做出给自己拍背的动作时,苏利举手拦住了他,并继续着自己未说完的话。   “神权和一个国家的中l央l集l权l二者之间的战斗,无论是在教廷,还是在阿米克比的皇族看来,都不应该出现第三方来扰乱他们之间的争斗。”   岂的母亲,那位光明圣女,就是最好的牵线搭桥之人。   什么嘛。   这样说来,那个女人,不是完全在利用岂吗?   作者有话说:   写这章的时候在低烧,但还是觉得,就算没有发烧,也会因为这一章的信息,血液运转加快。   加更先攒攒吧,我这两天是真的不太好。 第63章 报复   想要证实苏利的推测, 方式很简单。   只需要将那些之前存在感并不高,甚至被艾格伯特一道攻击就直接击晕的士兵们,抓起来审讯就行。   不管说苏利是虚伪还是怎么, 总之他没选择参与这次审讯。   他只需要最终的结果证实他的推测就行。   事实也是如此。   艾格伯特带来了属于阿米克比皇族的, 更加详细的, 原本不应该被他们发现一丝一毫痕迹的计划。   不过与其说是不应该被发现,不如说是,那些士兵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背后的含义。   艾格伯特的以往的教养环境,让他不具备什么审讯能力, 但尤菲娅与蓝哲不同。   前者在之前和狮子会首领不知道掰头了多久,早已经有了经验。而后者,则是单纯的在折腾人这方面, 天赋异禀。   两个人联手从那些士兵们口中得知, 他们被详细吩咐了, 究竟要从哪里开始调查。   城内贵族的居住的具体位置, 城内实力者日常行动路线,乃至于, 目前逐渐代替贵族,以商人和平民之身作为雇佣者的普通人居住地。   只是这些不被威拉德吩咐,却仍然需要士兵们去调查的东西,就已经让所有人都能看明白, 这位所谓的继承人, 本质只不过是一个被推出来的炮灰而已。   或许阿米克比的皇族早就有了这个想法。   要知道, 岂和目前身体年龄12岁的苏利是同龄人。   作为光明圣女所出, 阿米克比的国王还没那个胆子让自己和其他人结合生下来的孩子, 年岁明显大于岂。   反过来说就是, 阿米克比国王目前的年纪绝对不算大。   虽说不同于妖兽, 大多因为种族原因,生命悠久。可这个世界的人,寿命也是很接近现代社会的人的平均寿数的。   一个十二三岁孩子的父亲,在结合异世界的,存在早婚早育现象的社会环境,以及,国王的年纪要是真大到一定程度,也不见得精子有那活性,使得国王还能给岂生个弟弟。   多方面都已经表明威拉德被推出来,只是作为贵重的,能单次使用,并且是准备了很久的炮灰时,就足以可见,皇族和教廷所图谋之物,必然不小。   就是不清楚,岂在其中被放在了哪颗棋子的位置上。   他被流放的原因,又具体代表了些什么。   苏利少有的,主观意愿地去思考这些复杂的东西。   因为他害怕战争的到来。   畏惧死亡,只在其中占据了恐惧的少部分原因,更多的其实是,战争背后所代表的东西。   神权和人权之争,在未打响之前,萨迪拿城甚至只能作为,提前被清出局的存在。   光是想想,就会明白,这必然是会惊动整个世界的大范围战争。   而且一旦打起来,杀伤力和现代社会的人动用核/武器没有区别。   持有元素的元素师实力超强的情况下,完全能做到凭借一人,抵御一城。   “这可一点都不是我想要的日常。”苏利捂住额头,瘫在小楼。   昨日事情发生以后,很多后续都是连夜开展。当尤菲娅顶着黎明之色,将审讯结果带来的时候,艾格伯特正好去了亚撒学院给苏利和西里尔请了假。   此时,被翻看过的报告松松散散地摆在桌面,不久前捏着它的一角不断翻看的少年,这会儿正瘫倒在沙发上,一副人生无望的表情。   “阴谋,危机,灾难,变化,这些东西的含量,在这个世界里也存在太多了吧。”苏利没有感情地吐槽。   要知道,他再怎么数日子过,穿越到这个世界也还没到一年!   坐在对面的尤菲娅双手环胸,两□□叠置于茶几,这个姿势能让她处于微妙地,心情就算不爽,也不会因为火元素所具备的热切,导致整个人暴躁到直接掀桌。   面对苏利的吐槽,注定是这座城市下任管理者的女士,冷淡评价:“或许这就是人生。”   苏利嘴角一抽:“以往这种话,明明都是我在说吧。”   对于一个哲学怪来说,这个世界的不友好程度,简直可以直线上升,然后一路爆表。   鬼知道哲学怪连哲学话都说不出来的日子,已经是什么级别的地狱。   尤菲娅说:“但佣兵之城就是这个样子,佣兵的生活也是这个样子,所以我无法想象,完全不具备你口中所说的,没有阴谋危机灾难变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尤菲娅面对阴谋其实接受良好。   但她指的只是阴谋这种东西。   因为尤菲娅也会用阴谋,所以倒也不曾因为别人对自己使用阴谋而感到不爽。   她现在不爽的原因,是出于对方算计的是整个萨迪拿城。   这和在别人安静吃饭的时候,把别人的饭桌给掀了,有什么区别?   至于作为被算计的核心角色的苏利——这个可能对于敌人来说,都只有一些浅薄的标签,连确定是否真实存在都无法确定的人,又在尤菲娅想要破坏些什么的愤怒中占据了多大的比例……   就只有她自己知道。   苏利:“前段时间我们过的一直都是没有那些东西的日子。”   尤菲娅:“但呆在济索镇的我,以及其他人,可是遭受到了9级妖兽的攻击。”   站在挂画上充当小楼宠物角色的渡鸦,好似总有着爱尴尬的毛病,在嘎嘎的叫声响起之前,为防止在新人物面前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它又只能将那道声音重新吞回肚子,装聋作哑。   话题仍在继续,只不过苏利换了个方式。   “以守护为名的变化行动,可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你说得对,但我们还是不要说这个了。”尤菲娅知道苏利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从来都不曾掩饰自己的生活方式。   那种平凡中又透露着轻微幸福,偶尔又因为周边人的影响变得不太高兴,却又不会导致人生道路偏差的普通生活,足以让大多数生活在纷争中的人,光是看见,就能自我带入般地感觉到相同的幸福。   苏利给了所有见到他的人一种,“你可以有选择地活”这个概念。   尤菲娅继续说道:“不过现在的情况已经被我们提前发觉,那么有关于威拉德这位继承人的处理,可不能那么简单地被你交给那位小朋友了。”   苏利之前推测的时候,没有说得特别详细,和后来回到小楼后,将所有推测重新述说讲解时不同,那会儿,他终究还是顾及着岂的心情。   被自己的母亲当成一个可利用角色……   对于极度在乎亲缘的人来说,这类人大概只会很无脑地说上一句:是因为我有价值,她才会利用我。   反过来说,对于一位在乎亲缘,但同样也存在自尊自我的人来说,这场利用,又会变得太过复杂。   小孩子不应该思考那么多。   时刻谨记自己是个大魔法师的苏利,在那个时候,在还没有想到“小孩子不应该思考那么多”的,这种傲慢的想法的时候,苏利就已经做出了那种没有掩饰,但也没有刻意讲解的行事方式。   现在回忆起来,只觉得行为完全比大脑进展得要快。   但果然,做事要过大脑。   苏利叹了一口气。   “你说得对,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需要把现在的情况说给威拉德和岂一起听。”   尤菲娅不懂。   “说给岂听,我能理解,被利用的人,当然有资格了解一下自己到底为什么被利用。但那个继承人,我就不明白了。”   对于这种疑问,苏利一本正经地说:“我大抵只能算得上是,道德层面上的普通人,也就是说,在具备高标准要求自己的时候,偶尔也会对别人干点缺德事。”   “什么意思?”   “威拉德可是让一群士兵把我给围起来,还把剑架在我脖子上了。”   苏利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苏利完全不介意给自己来个睚呲必报的标签。   “说句名台词——当时我距离死亡可是只有0.01公分。”   “这种情况下,让威拉德知道自己的存在,究竟有多么可怜,可不会比被他鄙夷又嫉妒地岂动手,要来得差。”   尤菲娅这下是直接笑了出来。   她是个非常大气的女人,笑声也不例外。在她的笑声回荡在小楼内部空间的时候,她的声音也再度响起:“就在刚才,我可是真的以为,你产生了可怜那位伟大的国王继承人的想法。”   尤菲娅的语气不掩嘲讽。   她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已经能和高阶妖兽正面战斗,也顺带接手了自己父亲的部分工作。   威拉德?   无论是那无知的傲慢,还是绿豆般的大脑,都太可笑。   “可别。”苏利连连摆手,“想要成为一个善良的人,与想要成为圣人可不是一回事。”   前者是加了善良这种形容词的普通人,后者,那可是以成神为目标的人。   苏利疯了才给自己找这种罪受。   话题暂缓。   尤菲娅吩咐站在小楼外的手下,去把威拉德带过来。   等人被从监牢里提出来的时候,艾格伯特刚好办完请假事宜,不过此时他的身边还跟着岂的身影。   后者一来就主动交代了自己来的原因:“是我主动跟着艾格伯特先生来的。威拉德既然是因我而来,那我也有必要了解一下我背后所代表的种种阴谋。”   “出于阿米克比的前任继承人,当代国王之子的身份?”苏利明白岂所指代的含义,他的反问,与其说是反问,不如说是另类陈述。   以这种言词作为开头,将证实岂接下来会以不只是苏利的朋友这一身份,存在于之后的局面之中。   果然,苏利见到岂点了点头。   而后,一切象征着残酷,以及将要带来的灾难的阴谋,被少年的声线,徐徐展开。   岂还没有看法的时候,率先撑不住的是威拉德。   他躺在地上,在无比清楚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人都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情况下,仍然色厉内荏地大喊着:“无故揣测王族,你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如果我能活着回去,我一定要把你们送上教廷的神之审判庭!”   上一秒苏利的心里还在想:我可是一直用皇族来称呼的,异世界果然还是用王更多吗……的时候,思维瞬间跳跃到:“神之审判庭是什么?”   艾格伯特低声解释:“在十位宗主教以及教皇主导之下,所设立的,教廷最大审判场合。被审判者将会被细数无数罪名,详细列举需要经历的惩罚,而最终,在确定死刑后,被审判者通常会被教皇亲手斩杀在光明神的雕像之下,以证神无论是罪恶者还是善良者,都能接受其灵魂的伟大。”   苏利:“这种时候我代替光明神说上一句:真他妈有病……”   “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众人:……   他们的想法刹时间全都变成——   “苏利大人果然觉得教廷的存在很碍眼。”   以及,“小孩可是第一次骂人,看来被气得不轻。”   乃至于西里尔所想的:“苏利果然对神没有信仰之心。”   俨然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引起如此多人内心波动的苏利,盯着仍然被禁锢在地上的威拉德。三秒过后,苏利亲眼见到对方额角渗出冷汗之时,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挂上了近乎于灿烂的笑容。   “不相信自己只是一个工具吗?”苏利说这句话时,声音清淡到就像是情人在低语。   下一秒却又如晴天惊雷,残酷言明:“认不清自己的人,总是会在充满了死亡和危机的世界里,以最快的速度逝去。”   这一刻,威拉德额头的冷汗,直接滴落在地。   作者有话说:   准时更新,哦耶! 第64章 长评加更   吓唬小孩很快乐, 吓唬一个之前折腾到自己头上的小孩,更快乐。   但快乐完了以后,吓唬威拉德这件事就直接被忽略了。   人都已经半傻不傻的, 蹲在原地, 瑟瑟发抖, 一声不吭了,苏利也没直接把他逼疯的想法。   转眼便就着之前的话题直接说明:“接下来该谈谈之后的应对手段。”   “同时被脚下的国家和教廷联合针对,就算是能提前预料,也不代表我们一定会在后续的事件发展中安稳保全自身。”   这是不可能的。   佣兵之城就算聚集了全世界八成的佣兵, 在其内部领取与交纳任务——他们平时也不可能只在这座城市做任务。   大批量的人员召回,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不可能实现。   其次便是在召回他们的过程中, 如果不将真正召回理由告知, 那么在后续的危机到来时, 又算不算是, 谋害他人性命?   除了召回佣兵很有可能被敌方提前发现他们发现了他们的计划,现下来看, 又多了一条人权的衡量标准。   “那你认为该怎么做?”   尤菲娅第一时间追问,被他们认定最为聪明的苏利。   “将计就计,既然那些士兵根本不知道他们做的事情代表什么,那么我们, 让他们将他们所认为的正确的调查结论, 交付上去, 也没关系。”   苏利平稳地坐回沙发上, 碧绿的双眸里充满了考究的神色。   “假设一切都只是我想太多, 皇族只是单纯的想要调查萨迪拿城的基本情况, 那我们我们给出的结论, 无论是正确,还是错误,其实都不重要。因为这个结论的本质,只是为了表明,我们不会对皇族的统治造成影响。”   “而假使这次的推测没错,那我们给出假消息,也只是自保的一种手段。何况若是事情到了最糟糕的地步时,再看现在只给出假消息的信息隐藏行为,也只能被定义成有先见之明。”   “战争时期,情报可是最优先级之一。”   苏利敛着眉眼,静静的给出其他人的反应时间,同时也在不断深究,如果事情真的到了最坏的情况下,萨迪拿城究竟能不能在战争中被保下来。   宗主教的实力,真的会比圣子弱吗?   之前被各方联合坑死的那位枢教主教,当时在战斗的时候,不仅武器被手下的光明骑士替换,出现问题,当时和他对打的还是本身肉/体强度就非常惊人的晶翼龙娜安。   而后者更是以近乎于同归于尽的姿态,才致使对方死亡。   现在问艾格伯特,作为前任光明圣子,他都没有办法保证自己在全胜时期能准确无误地战胜失去一切的晶翼龙。   和渡鸦打,可一直都是团体战,而非个人战。   与九级妖兽正面对抗的实力再怎么强,也并不代表真正能和对方1vs1时,打成平手,甚至占据上风。   换个角度来说,没有元素之力的苏利其实也能和9级妖兽对抗,   区别只是在于对方一个巴掌就能把他拍死而已。   但,这难道就不是对抗了吗?   敌方实力者比比皆是,假使主动发起战争,并非教廷内部中人的信徒,即便无法给予实力上的支持,也一定能因遍布世界角角落落的广泛性,使得教延得到金钱上的支持。   萨迪拿城总归也只是一个自治的城市而已,阿米克比的其他领土,也一直与它相邻。   这种时候,统治者只需要给出一个叛徒的说法,周遭的一切地区,都将成为敌人的领地。   ——太被动了。   这和地狱难度的塔防游戏有什么区别?   苏利控制不住地咬上了自己左手食指的指甲。   其他人也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尤菲娅当即拍板决定:“那就这样做吧。”   “另外,城内提起一级预警。”   “如果战争真的要来,在一切都避无可避的情况下,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保全自身。”   “不要去期待,也不要去相信敌人,可能会存在着怜悯之心。”苏利直接说明。   这种守城战,当敌方给出的利益诱惑足够大时,城内的人一旦期待对方存在善良,是真的会选择大门敞开迎人而入了。   虽结果通常都是死无全尸。   但即便历史上有如此事件,后来者经历相同的局面时,也依旧会祈求于敌人的仁慈之心。   蠢到不忍直视的时候,也得确定,这确实是需要防备的一种可能。   何况,那两方势力恐怕需要的只是萨迪拿城不复存在,而非内部的人民完全死亡。   如果不是清楚尤菲娅摆脱贵族佣金支配佣兵的目的,苏利这会儿恐怕都会第一时间举手投降。   毕竟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国中之国的存在,如鲠在喉。   可如果事件回到当初,那一切的改善又只会回归原点。   苏利几乎是控制不住的思考着,这场自今都无法确定是否真的会发生的战争,一旦发生后,所产生的绞肉机效应。   下一瞬苏利就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毫不犹豫地评价自己:“太过杞人忧天。”   而后又重新恢复清醒和冷静,对着原先就已经被吓得呆傻,这会更是直接瞪大眼睛,犹如突眼鱼一般躺在地上大口喘气的威拉德说:“现在,你理解了你所存在的价值,就只是一次性炮灰用具的事实了吗?”   “虽说造价高昂,但以你父亲的年纪来看,继承人这种工具起码还能再使用个三五次吧。”   威拉德一瞬间涕泪横流,鼻涕笔直下落的时候,眼泪犹如水龙头开闸一般直奔而下,他不可置信地大喊着:“我不信!你在骗我!”   但其实,威拉德已经相信。   如果真的是以继承人的身份存在,那么身处王宫里时,他为何又会被其他兄弟姐妹用怜悯的眼神注视?   要真的是以继承人为目的作为教养目标,那么又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他长成一个无能,无脑,无用的人。   威拉德不想承认自己无用,但当事实被扇到脑门上的时候,他也做不到真的无视。   现实就是这样残酷。   嫡子都能因为天赋不足的原因被流放……至于其中是否隐藏其他,但只要明面上如此,那事实也和如此不差多少了。   其他子嗣更是只能作为工具一般使用……   “‘最是无情帝王家’,感觉这句话,无论是在什么样的时代背景中都可以适用。”苏利拍了拍自己的脑壳,用于缓解大脑CPU燃烧过度带来的抽痛。   他自己倒是躺得快乐,其他人全是各有所思。   不过要说其中感触最为明显的还是岂。   他现在也突然开始怀疑,他的流放,真的就只是单纯的流放这么简单吗?   虽然很想说,世界上所有人都是以天赋而论,但上位者,真的就需要绝对的实力吗?   若真的需要绝对的实力,那么以保护对方而存在的角色,又是否具备存在价值……   岂甚至开始怀疑,有关于自己的流放,从最初开始,就是一场阴谋。   假设自己是一个堪比苏利这种程度的聪明小孩,那么思绪,肯定会想得更加深入。   情感上的感同身受或许可以代入,但智慧方面,就实在无能为力。   岂想不明白,但仍想知道答案。   他选择将这个问题抛给了苏利。   被迫成为答题机的苏利:…………   虽然无语,但还是只能给小孩解释。   “若你仍然是真正的继承人,并且你心中隐隐约约有这个概念,那么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就将成为继承人需要衡量的事情。”   “皇族多残酷,存于其中的人的情感,显然不足以和心狠之辈的果决相提并论。”   “萨迪拿城在皇族看来,已经成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情况下,无论内里的居民,需求的是否是最为单纯的自由和幸福,本质上萨迪拿城也是妨碍了整个国家统治的刺头。”   “因为你处于这里,所以你才能看清楚尤菲娅的变革意味着什么。而假设你处于这里,但你并不认为你属于这里,”苏利在属于二字上加重的语气,“且仍然以皇族视角来看待事情,那么无论尤菲娅的变革代表什么,无论萨迪拿城的居民想要的是什么,这里都没有理由成为一个国家的例外。”   “但现实的情况是,你最初没有意识到,你可能还存在着真正的继承人身份的这个可能性,毕竟你被流放的现状就是,自己孤身一人,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不存在。”   “十多岁的孩子伴随着佣兵之城不久之前还存在着的血腥和混乱,独自一人生活在这里,无论是以怎样的视角来看,都像是完全不在乎你的死活。”   这里苏利同样控制不住的阴谋论了。   要是岂所处的环境一直都是糟糕透顶的情况下,这个孩子真的还能安稳维持本心吗?   若他有继承人的资格,在遭遇一切苦难后发现苦难只是历练,为了不再遭受那些苦难,也只会拼命地握住这个身份吧。   “最是无情帝王家,把自己的孩子放在群狼环伺的环境中,让他以一己之力求生,判断对方是否有继承国家的资格,似乎也算是合理。”苏利冷静地评价。   尽管现在他也忍不住地后背发凉。   虽然这种说法有些傲慢,但假使岂没有遇到自己,那这个孩子的结局,就只会按照一切算计……   不,在父母的眼里,应该只是按照他们铺好的路前进。   被掌控,被支配,甚至被灌输,都是为了你好。   这一切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算计披上了亲情的外衣,就不是算计了吗?谋划披上了历练的外衣,就不算坑害了吗?   “但你说的是——似乎。”岂仍然注意到了重点。   不过与其说是重点,不如说,苏利前面的长篇大论只是单纯地为了解答他的疑惑,似乎之后的东西,才是对话里真正的重心。   “没错,因为看似合理的东西,如果伴随着的是血腥,那么无论是否看起来合理,它就都是不合理的东西。”   苏利看着岂,碧绿的瞳孔全然都是坚定。   岂知道,这番话的更深层次存在着,苏利在担心他的事实。   继承人的身份,永远都做不到大于他的成长环境,生命安全。   而这种隐性的对话,才更让人叹服,苏利在人性方面的考量,究竟有多么可怕。   岂为此感到震撼的同时,也不知道第多少次感慨,庆幸遇见了苏利。   而原本情绪崩溃的威拉德,此时正顶着泛红的瞳孔,说出了迄今为止他唯一理智说出的话。   “我的存在,也是不合理的吗?”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犯病   如果不是威拉德的突然出声, 苏利大概会始终保持着把他无视了的态度。   没有任何人会把威拉德视作威胁,因此就算被他得知一些不该被他得知的东西,其他人也不太在意。   于是, 谁也没有想到, 威拉德会莫名其妙地突然跳出来这样一句话。   但即便如此, 苏利依旧给了他所问的答案。   “所谓合理,大多都是对事,而非对人。”   “一个人的存在是否合理,不应该由同类判断。”   苏利简单的两句话带过了威拉德的问题, 他并没有什么想和这个孩子长时间交流下去的想法。   危机近在眼前,无论是西里尔和岂,都不会被苏利简单定义成孩子的角色。   而威拉德不同。   因为没有期待, 所以也毫不在意。   苏利继续和其他人探讨接下来的计划。   将计就计是个好法子, 但无论是将真消息还是假消息给出去, 他们至多也只能提前做好一些预防准备, 待事情真正发生到眼前时,再度以不变应万变。   所幸这部分细节也不需要苏利再度补充。   苏利只是在其他人讨论出结论后点了点头, 随即就看到这座城市犹如高速运转的机器一般,开始迅速行动。   其他人各有行动方向,小楼内部的人暂且待定。   只是再问岂该如何处理威拉德这个问题时,岂的表情变得有些为难。   “若他真的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者, 我大概会毫不犹豫地将其送上断头台。”   “可偏偏他不是。”   所以岂才觉得难办。   忽略掉同父异母的兄弟概念, 威拉德的存在, 就像是一个诞生于丑恶之中的笑话。   现在再看, 岂甚至觉得, 比之于自己被利用到极致的可怕, 威拉德的唯一价值, 甚至只是一次性工具。   这感觉就像是没有任何人将他视作为人。   拥有着人类躯壳,人类灵魂的他,和脚下的地板,屋内的石柱,都没有任何区别。   而唯一将威拉德当做同类对待的苏利,又出于之前交恶的原因,无法给予善良。   岂声音软软地埋怨苏利:“这种大麻烦就这么塞给我真的好吗?”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躺在沙发上放空大脑的苏利,勉强具备着正常的思维能力,面对岂的问题,他懒懒的回应:“追杀你的是他,被他追杀的可不是我。”   岂很明白,这就是不想管事的意思。   不过他也理解苏利现在的状态就是。   至少他的脑子再怎么加速运转,也没有办法和苏利那快速加载阶段的大脑比拟。反过来说,苏利需要更多的时间冷却燃烧过度的脑子。   岂最后想了半晌,决定还是去找尤菲娅,准备再度借用一下监牢。   把威拉德塞进去,总比摆在苏利家里要好。   楼内的人转瞬间各奔东西,比如蓝哲就去了厨房。   这会儿,西里尔已经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利用碎片时间全力修炼。而洛伊作为二星佣兵,也被尤菲娅强行拉了壮丁,马克则是因着听了一耳朵的原因,作为传声筒,便让他去狮子会首领那里汇报情况。   岂这一走,大厅里就只剩下目前仍然瘫在地上的威拉德,和躺在沙发上的苏利,以及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说了:“苏利大人需要我给你按按头吗?”的艾格伯特。   或许还有那只站在挂画上,被众人无视了的乌鸦。   “按头就不必了。”苏利连忙摆手,他头疼的原因除了生理之外,还有部分心理原因。   虽说之前总在刻意控制的,没有深入思考,但现实就是,他从一个和平的、美好的、有房有猫的幸福世界,穿越到了一个充满了血腥纷争,和特殊能力的异世界。   即便再怎么努力维持着平凡的日常生活,这一切是似也总是建立在不平凡之上。   苏利总是会用对他人的关注心,掩盖心底深处,无论是出于理智,还是出于恐慌带来的延展联想。   但可惜……   “现实好像就是那种,即便不想被知晓,也依旧会使人类被强行赋予残酷认知的东西。”苏利躺在沙发上,注视着站在沙发一侧,低头看着自己的艾格伯特的脸。   前光明圣子无死角的英气脸蛋,虽然并不会让同性产生什么惊叹之心,但莫名看到他蔚蓝色的瞳孔中只倒映了自己的身影时,就忽然觉得,有个人全心全意地信任你,也还算是不错。   然,苏利这辈子估计都没有办法和艾格伯特的脑回路摆在一条线上了。   后者的想法全部都是:又让大人见到这个世界糟糕的一面了……   苏利身上有一种游离于人群之外的特质,不用气质说明,则是源于,慵懒似乎总是占据了他给他人带来的气质认知。   游离于世界之外的独特之处,同样也会让人觉得,他好像随时都可以抛弃这个世界一样。   尽管他一直生活在其中。   就像苏利没有刻意深想这个世界的残酷一样,艾格伯特也同样没有刻意深想,西里尔推测出来的,苏利过去的遭遇。   我们都知道那有多糟糕,但似乎只要不去深想,不去查看,一切似乎就都还能维持现在的平和模样。   可有些东西并不是不去想,就完全不存在的。   失去了一切,没有人引导的自己,是依靠苏利活下来的,那曾经什么都没有拥有过的苏利呢?   他是因为什么才继续活在这个世界里的呢?   这个问题不问出口,就永远都不会得到正确答案。但问出口,得到的又一定会是自己想要的吗?   优柔寡断不适合出现在艾格伯特的身上,他也如此定义自己,而后那在喉间辗转反侧的无数次的问题,被轻声问出。   苏利则是冷静的给出了这个问题的回应。   “大约是因为,万事万物都存在两面性,当你认知到这个世界残酷的时候,那么反过来就会明白,你想要拥有温暖。”   “因为想,所以活着就成为了拥有更多可能性的前提。”   也因此,穿越从来都不会成为苏利苦恼的根源。   艾格伯特就突然觉得,苏利的答案,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   他以为最好的答案不过是:就算为了身边的人也要活下去,就算为了没有看过的风景也要活下去。   总之,人活着好像总需要一个外物赋予的支撑点。   但苏利给出来的答案不同。   艾格伯特理解的是,苏利认为压力没有必要给到“支撑点”的身上,活着,在苏利看来,只是源于自身的欲/望,和对可能性的渴求。   艾格伯特不清楚自己理解的究竟是不是对的,但是……   “我原本以为,光元素对于光元素师来说,就是最容易让这类人士感觉到温暖滋味的东西。现在倒是突然觉得,苏利大人的话,比光元素的元素因子从外界融入体内时的温暖,还要明亮,和煦。”   苏利:……   这一瞬间,苏利由衷地感觉到了自己躺平舒缓大脑的行为,得到了不可思议般的跳过加速。   否则他怎么能从脑子里的某根紧绷跳跃的弦上,突然听到了“啪”的一声,断裂的声音呢。   “与其全力让理智不偏移,不如直接让理智的清醒线崩溃,由疯狂占据大脑,将负面情绪发泄后,再重新回归理智吗?”   苏利说着自己给出答案的问题,然后直接以躺着的姿势掐住了艾格伯特的脸。   原本带着疲惫和乏累的少年脸蛋上,瞬间被扭曲覆盖,但苏利也不至于没道理地对着旁□□打脚踢,因此,伸手蹂/躏艾格伯特的脸蛋就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不说话也不会有人把你当哑巴。”   “应该说,不要把什么话都拿出来说。”   “我并不觉得我有必要被迫修炼耻度等级。”   是就算以咆哮的口吻说出来,也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过分的话。   艾格伯特心里想着。   伴随着苏利的声音,艾格伯特有意将脸蛋上笼罩着的元素因子收敛,防止苏利没把他的脸揉红,先把自己的手给揉肿了的行动。   旁观了全场的渡鸦:……   少年,你难道没有发现那个男人,不,那个变态脸红的原因,根本不是因为你把他的脸揉红了,那是因为你的手在他的脸上吗?!   乌鸦跳脚.jpg   但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不仅被艾格伯特用充满了“你敢闹出动静,我俩同归于尽”的眼神,警告似的瞪了一眼,还被从厨房里端着碗筷出来的蓝哲,眯着眼睛盯着好一会后判断……   “又想吃大米了吗?”   渡鸦:你tm#&《#@¥.   反正等蓝哲放稳碗筷,才发现了艾格伯特一脸荡漾的表情。   前者神色瞬间凝重。   “你又犯病了吗?”   后者看似没有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其实已经给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人活着就是为了苏利大人。”   蓝哲:……   艾格伯特还在旁边叨叨:“苏利大人手上的力气不行,光跑步看样子不太合适,再增加一些肢体力量锻炼吧。”   他还小声额外发言:“争取下一次能真的用手把我的脸揉红。”   全部都听到了的蓝哲瞬间表情扭曲。   “你到底对苏利干了什么?同归于尽吧,死变态!”   总之,先拉出去打一顿再说。   鸦鸦满意.jpg   理智的琴弦重新拿回,苏利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躺在沙发前面的威拉德,思考了一秒以后,并不打算爬上沙发,从沙发背面爬走的苏利,试图直接从这个人身上跨过去。   然后,他被握住了脚腕。   倒在地上的威拉德,眼神里散发着充满了希冀的光芒。   只听他说:“我也可以,成为你的工具。”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卧底   鬼知道那一瞬间苏利的大脑风暴到了什么程度。   反正苏利是想都没想, 就把威拉德的手踢开,顺便以最快的速度走到了客厅餐桌的另一边。   虽说这点距离并不能让苏利逃离元素师的攻击范围,但这会儿, 他会因为这个举动感到那么一丁点的安全感。   即便威拉德的元素早已经被限制了运转, 此时的苏利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远离他。   然而苏利一经稳住, 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的时候,挂画上的那只不久之前被救下,身体也已经恢复,但却并没有离开小楼的乌鸦, 转眼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威拉德的脑壳而去。   鸟隼啄脑壳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客厅的同时, 苏利张了张嘴, 在阻拦的声音即将从嗓子眼发出之前, 他又果断给咽了回去。   被人捏住脚腕什么的, 简直和看恐怖片正到精彩时,突然有人在身边大喊大叫一样, 倒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但就是膈应人。   所以,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吧。   苏利平静地从餐桌旁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他冷淡看着乌鸦单方面欺负威拉德的同时, 又在小楼的大门被拉开后, 将视线转移了过去。   先进来的是被锤得嘴角明显淤青的艾格伯特, 紧随而至的蓝哲还拍了拍手, 一副没打过瘾的模样。   不过他们两人一进来, 就发现了渡鸦在单方面欺负威拉德的画面。   整个画面一眼看上去, 还有些凄凄惨惨戚戚的感觉。不过构建这种即视感的主要原因还是, 威拉德并没有选择反抗。   这是怎么了?   疑问的视线糊到了渡鸦的身上,后者给予了一道没有感情的嘎啊后,再次往威拉德脑门上的包上又啄了一个包。   某种因苏利而生的默契,瞬间觉醒,艾格伯特与蓝哲对视一眼后,转眼之间便将威拉德和渡鸦围在中间。   “解释一下,刚才发生了什么?”艾格伯特眯起了眼睛,危险的气势频繁外放,使得威拉德的身躯不断颤抖。   他半伏在地上,左手撑着身子,听到这话时,声音不再具备握着苏利脚腕那一刻所产生的热烈感,只是冷静地阐述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我也可以,成为苏利的工具。”   反正艾格伯特是真的炸了。   他直接拎着威拉德的衣领子,将人拽到脸前,眼神中充满了凝视着死物的残酷。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威拉德重重地咳嗽一声,遂偏过脑袋。他竭尽全力地将视线放在苏利的身上,似乎觉得只有直视着苏利,才能最大程度地表现出自己的认真。   威拉德道:“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或者说从来没有那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过。”   在艾格伯特即将拧断威拉德的脖子之前,他又说道:“我可以拿着你们制造出来的假消息和情报亲自转交给父王。”   “毕竟造价高昂的一次性工具,总归比不上可以重复利用的东西吧?”   威拉德感受到了艾格伯特拎着自己衣领的动作放松了不少。   但又因为肢体无力的原因,重新落回地面的时候,仍然只能趴伏在地。   尊严好似成为了只能被踩在脚下践踏的玩意。   但是,威拉德却发自深心地觉得,这世上只有苏利把自己当成了同类看待。   同属人类。   这份认知本不应该产生才对,威拉德很清楚苏利对自己的不喜。隔绝着客厅里的一段走道,以及餐桌距离后面的碧眼少年,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全是警惕。   但是,这间房子里,这里的所有人,从来都认为威拉德只是无足轻重的东西。   只有苏利。   只有苏利才会把威拉德放在眼里。   无论这是出于什么原因,威拉德所感受到的便是苏利有在注视着自己的这一点。   不是因为阿米克比的继承人身份,更不是什么害怕之类。   就只是,清楚自己与他敌对的情况下,仍然不会轻易将自己判予死刑的,善意。   他呼吸急促地感受着这份从未体会过的善意。   面对周边的这些人,威拉德无法从自己的实力上认可自己有价值,而身份……这更只是别人赋予工具的部分价值头衔。   是以,他能回报这份善意什么呢?   这份对于苏利来说,什么都算不上的善意,却成为了威拉德认清自己的桥梁。   只是一个工具……   那工具在谁手里都是工具的情况下,被自己愿意的人驱使着,也总比,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利用,被伤害要好。   心中的想法再如何变动,威拉德也极为清楚,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表现出自己作为一个工具的价值。   “我可以把你们想要给出的一切消息都告诉父王,并且将我所能取得的消息同样暗中传递给你们。”威拉德刻意放轻了声音,他在确保自己的话只能被艾格伯特和蓝哲听到。   “要知道,里城的人一直都排斥着作为佣兵的存在,被厌恶且不会被重用的佣兵在那座城市里,根本不具备探索消息的渠道。而我,一旦和你们成为了同一方人士,就将成为你们了解里城最新动向的长久桥梁。”   艾格伯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不认为妄图伤害苏利的人,有资格和他谈条件。   “你以为这样,你就能活下去了吗?”   威拉德抬头望着艾格伯特,摇了摇头道:“我并不是为了活着,才选择这样做的。”   “我只是想证明就算是工具,也应该具备自我。自我的选择,自我的认知,如果连这些都不具备就直接死去,那在意识彻底消散之前,我恐怕都会后悔自己这一生,一直被耻辱包围。”   威拉德看着地板的纹路,低声喃喃:“就算是工具,也想拥有择主的资格。”   艾格伯特沉默了。   但很久之前,在艾格伯特选择离开苏利,短暂前往济索镇的时候,他的价值观就已经形成,以衡量对苏利是否有益,作为自己的行动准则。   现在也不会例外。   如威拉德所说,一旦他真心实意地臣服,那么在萨迪拿城内部信息并未被传出去的情况下,威拉德重新回到阿米克比的首都里城后,他的存在,就将成为一道他们不可或缺的情报线。   而且还是那种根本不会让人怀疑有问题的情报线。   如果不是威拉德最初以愚蠢的方式试图针对苏利引出岂,那么想必就算是苏利,恐怕都难以详细判断背后的情形。   艾格伯特不认为苏利会对那些能被一眼看穿的计划一无所知,这是一种堪称盲目的信心。但是,看穿一部分和看穿全局,又完全是两个概念。   如果威拉德真的选择站在苏利大人的阵营,那么他所告知的情报,或许无法给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战争带来有利之处,但却一定能让他们提前做好,针对苏利大人身边的防护。   前者对艾格伯特来说没那么重要。而后者,在被和自己实力相差不大的蓝哲强行威胁,不允许24小时跟着苏利大人后,情报就成为了另类的防御手段。   何况就算24小时跟着苏利,艾格伯特也没办法保证自己始终处于最佳状态,他仍需要休息,这点永远都无法否认。   蓝哲看着艾格伯特一副原地沉思的模样,不爽地“啧”了一声,低声道:“如果你觉得威拉德有继续生存的价值,又担心他只是为了活命才这样,那我完全可以用药物控制他的生命。”   蓝哲根本不在乎威拉德的生死,但看艾格伯特一副纠结过度的样子,他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家伙一定在考虑和苏利相关的事。   不杀威拉德,且与苏利相关,一结合前言,就能得到了艾格伯特无法信任威拉德的这个结论。   两两合并,便又到了蓝哲的专场。   果然,蓝哲这边一说完,那边艾格伯特就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在蓝哲不知道第多少次嫌弃,艾格伯特果然只在和苏利相关的事情上才有脑子的时候,他已经三言两语和威拉德沟通好了合作计划。   “那就这样吧,你活着回到那里,成为我方的情报线,而如果你敢做出任何不良举动,我都会第一时间让你,死无全尸。”   艾格伯特盯着威拉德的眼神里充满了杀意。   但威拉德此时,心中却莫名地升起了一个想法。   ——人只有在经历一些事情后才会成长。   对事不对物的智慧,也会借由此番心境,得到提升。   他再度将视线放在了苏利的身上,心中控制不住的思量着:一个只是存在,且并未主动引导他人,只被他人旁观,便能引领他人成长的角色……   日后一旦被发现身份,必然会成为教廷的心腹大患吧。   不过一想到自己即将成为苏利手中的工具,成为他蒙蔽教廷,蒙蔽王族的最前沿人士,威拉德便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为此觉得兴奋,肾上腺素不断飙升的同时,也无比清楚,日后自己的生活,将再也不是一次性工具的茫然无知,而是注定了和死亡与危机相伴着的日复一日。   但只要知道这是为了苏利行动,便又不仅不会产生畏惧之心,还只会……   更加兴奋。   ……   原本已经飞到餐桌旁,待在苏利身前,被他用葱白的手指梳理羽毛的渡鸦……   侦测变态的雷达,再度启动。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500评论加更   岂带人回来的时候, 威拉德被渡鸦摩擦得就只剩一口气了。   在威拉德被带走之前,蓝哲出于合作者的人道主义,用看倒霉蛋的眼神注视了威拉德好一会以后, 才掏出了一份疗伤的药物。   而蓝哲眼神所表明的含义, 他自己就给解释了。   “我还真是第一次见你这种还没舞到苏利跟前, 就已经被打成变态,还被收拾得很惨的倒霉鬼。”   话音才落,威拉德转眼就被拉走,岂则是认真的同小楼内的人道别后, 选择与被拎着的威拉德一起去找尤菲娅。   蓝哲耸了耸肩膀,看着几人并肩离开的背影,淡定地走向厨房。   大概是为了防止苏利在吃饭的过程中, 过于重视人与人之间的谈话, 而后忽视自己的进食情况, 从而导致进食太少, 营养不良。因此,艾格伯特专门在饭后, 才将与威拉德达成的合作,拿出来说了。   苏利陷入了沉默。   良久良久。   这并非沉思,而是真的,一瞬间哑口无言, 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的沉默。   过了很久, 苏利才委婉地询问艾格伯特:“你到底是怎么才会觉得, 起初没有任何了解就敢绑架我的威拉德, 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卧底, 或者说间/谍?”   艾格伯特也卡壳了。   苏利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   “是因为你认定威拉德确实有那个价值, 且恰好所处的位置, 不容易轻易被人怀疑,还是因为,我真的脆弱到了,总是让你有那种,我随时都会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和理由死亡?”   “当然不是!”艾格伯特想都没想就说,但他却也没有给出理由。   苏利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双手托着下巴,说话的语速较之寻常刻意放慢了不少。他觉得,这样做,才不至于太过于打击这会儿已经一脸怀疑人生表情的艾格伯特。   “急中生智是什么概念?”苏利问了个并不需要回答的问题,接着又说,“就算威拉德真的有想要成为我手中工具的想法,在做下这个决定之前,他也依旧有需要先活着的考究。”   “为了活着,紧急提升的智慧,就算会让你感到惊讶,但本质上,这依旧只是一次性的表现力。”   “反过来说就是,假使威拉德作为卧底存在于里城,先不说凭借着他这种被当成工具的继承人身份,能得到什么重要信息。就只假说,他已经得到了信息,那你们猜,他会怎么把这种消息传出来?”   苏利意味深长地询问。   艾格伯特还没给出答案的时候,西里尔已经试探性地说:“写信?”   “但我总觉得这种方式太容易被人发现。”西里尔补充,“而且一旦被人发现,那我们的手段恐怕也会瞬间被预测,然后再被反向针对。”   “说得没错。”苏利赞赏的点了点头,“因此我也不认为凭借着威拉德这么些年来所学会的东西,能让他得到除了写信之外的情报交付方式。”   “而若是你们打算派人跟着威拉德,皇族他们又怎么可能不会防备威拉德身边多出来的,非士兵人士。”   “再假使尤菲娅能找到一点都不会被人怀疑的,情报交流的中间人,那你难道真的觉得,威拉德的价值高到需要这么一个在各种方面,都能表现不俗的中间人,专门用于交付他的情报?”   苏利无奈地看着,过分担心他的人身安全,导致一度主动降低了智商的艾格伯特。他捏了捏鼻梁后,看着这个恨不得直接缩到地底下的前光明圣子,轻叹着说道:“不过这个所谓的工具人,也并非完全没有价值。”   “起码就算威拉德什么都不做,只要他还能平平安安的回去,且不主动泄露我们的消息,那不管后续发生什么,短时间内皇族应该都不会料到,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但同样的,也千万不要认为能从威拉德那里取得任何有益的情报。   就拿比威拉德聪明得多的岂来说,让这位曾经作为正统继承人,被教导了整整五年的人来做这种事,岂都无法做到,按照威拉德所提出的设想完美达成目标。   何况威拉德这种从最初就是按照工具打造的人。   “一个人的能力当然不完全取决于他学到了什么,但东西没有学到,年岁也未曾给予足够阅历的情况下,所有被这类人士侃侃其谈的东西,本质都只是无法认清个人实力的夸大其词,毫无自我认知。”   苏利不算是那种习惯性每日三省吾身的人,但他总是会隔上一段时间就会认真审视自己。因着只有认清自己,才能在目视他人时,不至于太过偏颇。   威拉德的傲慢,是即便他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如此无力无能,也仍然没有改变的东西。   不然他凭什么认为,能将他作为工具使用的人,会按照一个工具的所思所想行动?   “与其纠结于从里城得到情报,还不如杞人忧天地设想,萨迪拿城举世皆敌的时候,城市内的人该如何自救。”苏利直接把最坏的可能拿出来说。   艾格伯特已经快被打击到,想把自己种在土里的情况下,苏利除了选择给他转移注意力,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体贴,面对的是一个变态,甚至有可能因为自己体贴的行为,使得艾格伯特更加变态后……苏利就忍不住后背发凉。   就像是渡鸦总是会发现其他人变态的时候的,那某种莫名的阈值升高一样,艾格伯特在面对苏利的好意时,总能以惊人的敏感性体会。   所以现在他果断说明:“我完全愿意为了苏利大人和全世界为敌!”   ……   …………   可恶,既然知道会这样,那他根本没有必要管这个人的啊!   苏利内心的咆哮声,已经使得他的眉毛都控制不住地抽跳了两下。   强行忽略掉艾格伯特那根本不能入耳的言语,苏利抛下了最后一番话。   “总之,尽量提升自己持有的,预防即将到来的,这样也就够了。”   “毕竟无论是教廷还是皇族,他们之所以会选择使用各种阴谋诡计,无外乎是,他们没有绝对的实力,去直接拿下他们想要的东西。”   有绝对的力量的时候,谁还会在那里苟苟苟苟?   同理,教廷和皇族的人选择苟也只是因为,萨迪拿城内部人员的实力够强。   苏利直接抛下了那个在他背后大喊着:“不愧是苏利大人”的变态前光明圣子,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的登上了二楼台阶。   被梳理羽毛梳得很快乐的渡鸦,睨了一眼陷入了奇怪的兴奋,以至于被蓝哲再度指名道姓,要求打一架的艾格伯特。他嫌弃地哼了一声后,果断从挂画上一跃而下,先是飞去了厨房,叼上一碗米,而后又直接煽动翅膀去了二楼。   苏利被敲响房门的时候还觉得奇怪,等到发现是叼着碗来找自己的渡鸦时,便哭笑不得起来。   “倒也不必专门来找我给你喂食。”苏利嘴上这样说,却还是顺手将碗接了下来。   他侧身让小乌鸦飞进自己的房间后,便一手端着碗,一手关上了门。   房间内部布局也映入了渡鸦的眼帘。   那是很简单的,从尤菲娅手里租到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的布局。非常符合苏利懒散的特质,不过最让渡鸦在意的却是,靠窗的床铺旁边的床头柜上摆放着的纸笔。   即便不甚明显,渡鸦隔得老远也看到了,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属于苏利特有的笔迹。   而且还是不同于这个世界的文字。   寿命悠久的九级妖兽,对人类的了解不算浅薄,但他从来都没见过,类似的这种方块字。   并不饿,只是单纯想假装自己是只普通乌鸦的渡鸦,转眼直接飞到了床头柜上。   苏利端着米走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做出任何驱赶动作,他只是淡定地看着渡鸦踩在自己重要的记录册上,一手从碗里掏出几粒米,一边自顾自地对着小乌鸦说道:“牛皮本子的封皮,脚感踩起来确实会比硬邦邦的挂画舒服得多。”   若非知道自己的身份没有暴露,否则渡鸦怕是都会因为,苏利在和自己对话了。   渡鸦放下了想要回应的心,就像是普通的小鸟一样,在本子上跳了两下后故意歪着脑袋看苏利。   苏利失笑,便又不在意地拿出米粒摆在牛皮本子上,让渡鸦自己啄。   这样的动作不断重复,直到碗里的米彻底喂完。   但渡鸦仍然没有停止继续啄本子的动作。   渡鸦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本子里记录的东西,楼下没有任何一个人看过,甚至了解过。   而苏利可会不知道一只小乌鸦在想些什么。   见渡鸦仍然这样啄本子,苏利恍然大悟地说了一句:“难道你是想吃牛肉,啊,不对,你想吃哞哞肉了吗?”   “说来我也很久没吃哞哞肉干了。”   下一秒乌鸦的喙就啄到了苏利的手背上。   苏利:……   “这么想知道这个本子里是什么吗?”   苏利将本子从渡鸦脚下抽出来的时候,无可奈何地轻笑着。   “虽然知道你听不懂,但这些注定沉重的东西,能告知另一个生命体,或许也能让我轻松一些。”   正经人谁写日记?   苏利写的也不是日记,他所记录的,只是出于他的视角所看到的,这个世界的不合理之处。   “阿米克比的皇族,与教廷二者,联合所指代的政/治真相。”   清悦的少年声,轻声诉说着野蛮的真相。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未完待续】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合理之处, 作为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穿越者,苏利本不应该对这里有太多的质疑。   毕竟成长通常都会让人具有更高的适应性,而作为寻常人的苏利, 也并不会将改变世界, 这类看着就不像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 往自己身上按。   而后旁观,就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异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这里充斥着同以往的逻辑概念中,可以用魔法一词解释的特殊力量。   实力强大者,甚至具备排山倒海之能。   理论上力量发展到这种程度, 即便是苏利不加以深思,都不认为具备这种力量的人,只会将眼界着手于眼前。   可偏偏这个世界的人就是这样干的。   人们会飞, 还能制造出光炮一样的攻击手段。分分钟放出火龙, 弄出来的水堪比海啸, 更甚之还有龙卷风。   何况制造出这些外在自然现象的人, 还可以将这份特殊的元素力量用于强化肉/身。   但这些将自然之力掌握在手里的异世界人士,他们不仅不去探索自然, 反倒一直在搞一些让苏利看着就觉得很迷惑的举动。   “观察得久了,在这个信息输入起来并不算特别顺畅的世界里,可能就会控制不住地将自己已有的东西,向外输出。”   苏利摸着手中翻开扉页的本子内里的字体, 轻声说道:“不过有些东西又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说出来的。”   正常的三观并不是突然被塑造出来, 然后又突然遭受打破后再次重塑。   这些都太理想化。   要知道, 人为观念, 通常是伴随着时间成长而来。   然而, 仅仅是苏利的一些猜想, 就足以让这个世界很多人赖以生存的观点, 变成犹如摔碎的镜子那般,即便粘回去,也会有着不可忽视的裂痕。   “以神权支配世界的教廷,想要人们无知,于是人们便无知。以皇族之身统治一整个国家的人,用贵族作为牵制用具,促使底层人士无能,于是人们便随之无能。”   “佣兵赖以生存的雇佣手段未曾被尤菲娅改变之前,他们甚至理所当然地觉得,给点钱就卖命是很合理的行径。无论这个观点在很多处于绝境中的人看来是否合理,但只要人权仍然作为人类生存的最基本权利时,那以金钱衡量他人的生命价值,就是最不合理的东西。”   “但不合理,被阿米克比的皇族变成了合理,变成了无能的佣兵,能被贵族雇佣,就是他们唯一的价值。于是佣兵清楚自己没有作为人类该拥有的权利时,他们也因为赖以生存的环境就是如此,从而无力改变。”   “而这仅仅是因为,过往皆如此。”   “教廷告诉人,神所代表的就是正确,于是图书馆里除了教导修炼的必需书籍之外,绝大多数都是赞美神相关的无用纸张。”   “百年前的贵族留下来的不是他们人生中所汇聚的阅历精华,反倒是同一个圈子里的无限八卦。”   “走遍世界的吟游诗人,传唱的不是各种传奇事例,而是某些目前还活着的上层角色的伟大。”   苏利讽刺的笑了。   “这感觉就像是,世界被极少数一群人攥在手里,而大部分人,则都成为了互相倾轧才能活下来的虫蛊。”   所有人的眼睛都被遮得严严实实,思维被限制,发展被隔绝。   苏利甚至从那些书写贵族八卦的书籍中,发现部分建筑的描述和现在别无二致。而那部分,最早已经可以追溯到千年之前。   千年没有变化的世界……   这和死亡,有什么分别?   “教廷让人们成为了虚假事实的盲从者,皇族使原本该有自我的人将自我否定,湮灭。好不容易自我觉醒的人,又受限于了解的信息过分浅薄,始终无法推动变革。”   如果最初,威拉德即便没有得到良好的教育,也没有被恶意引导成工具人该有的样子时,是否还有变好的可能?   而尤菲娅那个迄今为止,依旧会被部分佣兵诟病的三普通任务,一战争任务的改变,竟然已经是她竭尽所能后,给出的最好改变。   但就算是如此,尤菲娅内心深处仍然存在着佣兵不能脱离战争任务这个概念。   可就算是这样,就算是人类的思维已经被那双看不见的大手引导成这种,比套进模具里的方形西瓜还死板的模样,教廷与皇族依旧认为萨迪拿城不该存在。佣兵之城的佣兵,只配成为手中的工具,而非一个正常的,存在于社会之中的人类。   “光明圣女可以轻易算计自己的亲生儿子和养子,枢机主教仅仅是因为憎恶一个明面上被推出来的光明圣子,就能将对方算计到,影响到多个城市,乃至于上百万人类,和那些数不清的妖兽。”   “洛伊死去的妻子,晶翼龙的灭绝,长久被追杀的黑暗元素拥有者……”   “人与兽都身处漩涡。”   苏利说话的语气很平静,是那种内里存在着惊涛骇浪的风平浪静。   “思想,进步,这些人类史上永恒存在的内核,在这里,竟然只掌握在极少数的人手里。”   “被极少数人所掌控的政/治事实,本应该是将愚昧者引导向更好层面的伟大发展。可现实是,支配这一切的人,存在着常人根本不敢想象的共有默契,联合将所有下层人士,做成了工具。”   而假使有一天,工具脱离了工具的身份,就像是如果未曾遇见自己,最终只会被算计到听之任之地岂一样。   ——若不选择同流合污,便注定死无全尸。   这不是正确,但已存在悠久。   这是错误,却无人得以改变。   苏利抚摸着站在床头柜上的乌鸦的羽翼,那是很顺滑的手感。   这种重复性的机械动作,能平复着他心口燃起来的无法熄灭的火焰,使其不至于放肆燃烧,直到灼伤自己。   所谓的事实,分明是所有人都得以直视的东西。   但一直让苏利不愿相信的是,直视着它的人,根本无法理解那一切。   苏利想要合上手中的本子,继续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最多只是适当地以言语表现自己想要改变一切,却又不愿真正参与的旁观者时,原本被他抚摸羽翼的渡鸦,果断按住了本子的下一页。   渡鸦仍然无法看懂那种方块文字所写的究竟是什么,但他知道,这个本子上还有下一页。   下一页上同样记录了东西,只是眼前看起来特别平静的少年,还没有说。   苏利露出了一副苦恼的样子,他拉着本子,试图将页面从渡鸦的爪中夺回,却又担心本子直接被撕毁。   “对于一只小乌鸦来说,鸦鸦是不能了解这么多东西的,否则只会被别人抓走塞进锅里炖汤喝。”苏利试图用语言威胁。   渡鸦发出了一道没有感情的“嘎”声,纯黑色的眼睛里莫名透露着一种嘲讽的味道,就像是在说……   你在对一只听不懂人话的小乌鸦说些什么废话呢。   鸦鸦能有什么坏心思,鸦鸦只是单纯的不想接受,所谓的【未完待续】。   但作为人类方的苏利,他一点都不想自己那些在深夜茫茫之时,一时情绪上涌,写下来的黑历史。   游戏策划嘛,干文案和策划角色个人线的时候,总是会做一些天马行空的设想。   而在得知这个世界部分真相以后,很清楚自己并不会成为什么开创新时代的伟人的苏利,也同样放任了这种设想。   “刨除那上面随便提笔写下的,九级妖兽化为人形,联合组团出道,出道首战锤死光明教皇,炸掉光明教廷大本营之外,我不认为它还有什么别的,会让你听起来更有食欲的东西。”   苏利尝试对着一只乌鸦,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但是鸦鸦不听。   “嘎啊,嘎——”   苏利头痛。   “拜托,放过我的本子吧,它真的很贵。两个银币在现代社会可是相当于200块,用200块买个本子什么的,我已经不止一次怀疑我是个冤种了,你要是再给这个本子划烂……”   “那一定是我承受不了的生命之重。”   当图书管理员的时候赚的就算是多,也不代表能大手大脚地花钱。   毕竟苏利对提前迈入养老生活的决心,绝对堪比艾格伯特厨他的程度。   人生语录:能省则省,不当冤种。   于是渡鸦陷入了沉思。   从,“他看起来好像很紧张这个本子的样子”,到“这样威胁他是不是不好……”再到,苏利眼睛一亮,直接想从渡鸦爪子下方将本子拿回来的时候,渡鸦连想都没想,就直接把本子用力直接按到苏利腿上了。   苏利低头看了一眼,确实没有被鸟类尖锐爪子划烂的本子……但他转眼就看到了,被划出了破洞牛仔裤即视感的裤子。   其长度从大腿根部下方十公分一路蔓延到膝盖,布料不仅划得没有任何毛边,甚至还完美的,露出了大腿的白/肉。   这爪子的威力,但凡直接划到皮肤上,妥妥的一个皮开肉绽。   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苏利不认为穿越后长得能当小白脸的自己,评不上一句俊杰。   “说到底,这上面写的也就只是,论,我身边的人究竟谁才是主角。”   这是苏利很早之前就有的想法了。   苏利总觉得自己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像是一些作品中的主角,不仅个个不同寻常,还各有千秋。   而通常这类角色,都注定了将要展开非凡的一生。   作者有话说:   之前做核酸去了,所以搞得晚了一点,加更的话……就会更晚。   依旧是为了评论加更,我相信你们!   上一章有50多个评论。   这一张四舍五入一下,有500个评论,不就又有加更了?是吧【疯狂暗示】 第69章 1000评论加更   少年轻声诉说着, 自己在文本中书写的,美好到犹如梦境一般的可能。   苏利在翻页的过程中,窗外的天色也逐渐变得昏暗, 那使得他无法再看清楚本子上的字迹。   但他仍没点灯。   曾经夜色中提笔写下的文字, 早已经被刻入心肺, 那是即便脱开所谓稿子,也可以信手拈来的随性。   “艾格伯特已经明白了,信仰并非人生的全部。西里尔逐渐知道,即便世界残酷, 也会具备人性的温暖。尤菲娅清楚现今所使用的企划不够好,所以选择不断完善。曾经差点死于组织之间倾轧的马克,也在联合着狮子会首领, 给予尤菲娅行动上的支持。”   苏利掰着手指头数着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后遇到的所有人。   “洛伊也顶着一位携带着无限美好的女士, 对这个世界的期待, 坚强地活了下来。”   “蓝哲, 娜安,第兹, 岂,卡斯特……我所见过的,了解到的每一个人,都像是那些宇宙中, 正处于生命力最旺盛阶段的星星, 即便骤然消失, 留下的痕迹, 也足以跨越光年的距离, 向想要了解的人, 传达其真正的意志。”   艾格伯特是目前苏利所了解到的, 顶尖实力者的最年轻一支,并且,他真正的经历过什么叫灾难般的残酷,成长伴随痛楚,逼迫着他,必须具备坐在谈判桌上的资格。   而他也把握住了这份应有之物。   西里尔龙种的血脉,让他拥有了成长的无限可能。若艾格伯特的那张桌子无法成为构建更好世界的基础,那最终由西里尔亲手推翻,也不是不行。   从宏观上来说,苏利穿越来的这大半年,这个世界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变化。而从微观上来说,萨迪拿城已经掀起了一丝,足以让这方世界上最大的两个势力,都认定具备威胁的星火。   战争的压迫感,近在咫尺。无论再怎么想,那只是最糟糕的可能,实际上也比谁都明白,那是必然会到来的人祸。   “只是这些东西,目前好像还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苏利不能说得太直白。   论证地球呈球状的天文学家,被活活烧死。在异世界张口闭口这里有多糟糕的人,可能骨灰都会被扬得彻底。   人可以作,小作怡情,但大作,伤命啊。   苏利放弃了继续和渡鸦争夺本子。   面对动物,只要是不会威胁到苏利人身安全的,他大多都会将其当成不具备成熟智慧的人类对待。   就像家里的小猫咪,会故意把桌子上的杯子推到地上。但与其教训永远都不会懂事儿的小猫咪,不如下次老实把杯子放回橱窗。   对待渡鸦,苏利也是这样。   玩够了总会把本子放下的。   苏利也懒得换下破烂的裤子,便顶着这样一副懒散无力的姿态,直接躺到了床上。   黑夜中,他睁着深绿色的双眸,遥望似乎只要踩上板凳,站上桌子,便可以直接触碰的天花板。   “人之所以喜欢能发出美妙声音的事物,只是因为恰好那个声音他能听懂。因为无知,便显得美好之下隐藏的一切罪恶,就都不是罪了。”   “而若是在无知者的面前置放真相,便会使得碌碌无为之辈,觉得惊恐,认定不可相信,并憎恨于眼前真相的揭示者。”   “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们生活在的、神之光辉照耀下的人间,本质上是地狱的真相。”   所以苏利不能说,不能讲,不能表现。   许只能一点一点,将站位于星空上的前提概念,即,需要先登至和天花板高度相当的距离这点,慢慢深入人心。   之后,苏利没有再发出任何动静。   渡鸦也没有做出任何打扰苏利的举动,它只是在想,在苏利眼里,苏利所看到的世界,到底是如何的模样。   此时,苏利衣物内侧的那颗,由世上最后一只晶翼龙留下来的最后之作,正散发着只有在妖兽的眼中,才可以视见的红蓝微光。   渡鸦最初便是因此而来。   一如与济索镇开战,也只是想要从人类口中了解,那个舍弃一切只为报仇的存在,到底怎么样了。   那时渡鸦刻意忽略了属于高阶妖兽的支配权能,并将这一能力下放给娜安的时候,也由衷地想要看看,这世上最后一只晶翼龙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但最终他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应。   那时死去的妖兽太多,活下来能具备正确沟通意志的妖兽,最初也不可能受娜安驱使。   于是渡鸦明明作为九级妖兽,在晶翼龙事件过后,竟也只能选择靠自己来寻娜安给这个世界留下的最终答案。   可当发现这颗凝结了一切的宝石后,就明白,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娜安没有后悔,对于一个具备高度自我意识的八级妖兽来说,这已然是妖兽这一种族,所能拥有的美好结局。   不曾后悔,就已经是美好了。   渡鸦此前如此认定。   可这又和之前的佣兵有什么区别?   因为过往皆如此,便就是正确吗?   不留遗憾,又真的能等同于美好吗?   自我觉醒究竟是指什么,苏利着眼的风景,又该有着怎样的瑰丽。   太多的疑问,犹如风暴汇聚在渡鸦的心间。   但是……   无法思考,无法理解,无法判明真相。控制不住地将所有的视线放在苏利的身上时,竟能明确地感觉到,自身原本漆黑无任何其他色彩的瞳孔,正散发着明显的热度。   注视着躺在床上的有着铂金发色的少年时,渡鸦会控制不住地想,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他为什么会明白这些,他为什么会看得懂这些。   他说的……是对的吗?   还是只是单纯地为了扰乱他人。   当憎恶一念之间出现,渡鸦便恍然发现,原来这也已经被苏利预料到了。   没有人,不,是没有任何人或妖兽,会愿意承认,他们认定具备自我选择的人间,本质上,竟然只是地狱。   人们说过太多的乌鸦代表罪恶,时间久了,作为敌对者,渡鸦也如此默认。   但默认的,并不都代表正确。   恍然从一切思想的混沌中惊醒,渡鸦才突然发现,窗外的天色已经亮了,冬日里不怕冻脚的坚韧鸟儿,踩着房顶的瓦砾,嘤啼不绝。   但重点是……   苏利就那么穿着被它划烂的破裤衩子,裹着被子睡了一夜。   震惊.jpg   “嘎嘎——”渡鸦扑棱了两下翅膀,冲着苏利脸所在的方向扇了两下风。   它愣是没敢动用更加快速,效率实在的元素。   “别吵。”   毫无自觉的起床困难症患者,正常情况下,只会在钞票的独特魅力驱动中,选择早早起床。   但如果早起不意味着能使得生活和未来更好,那睡觉就成为了延长幸福的最简单方式。   躺在床上的少年仍然紧闭双眼,平躺着的姿势,还莫名透露着一丝安详的味道。   作为小楼里的最大主卧,这间房能完美地接纳早上太阳照入的美好,也同样能因着奇怪的角度,使得睡觉的人绝不会双眼直视太阳。   要知道,冬天晒着太阳睡觉,是不管抱猫还是不抱猫,都会令人感到幸福的日子。   因而这时起床,就变成了阻断幸福传达的不应当。   苏利怎么可能会做如此罪恶之事!   反正,渡鸦在那里嘎嘎地叫了半天以后,深刻明白了,不仅人叫不醒装睡的人,乌鸦也叫不醒真睡的人。   掺杂着黑暗元素的波动在苏利的房间内出现,始终不想暴露真身的渡鸦,在这一刻,似乎已经不再认定,隐藏身份是必须。   只是人与妖兽还是有着明显的差距。   比如妖兽更习惯用原来的身体活动,而非使用人形。   也如渡鸦好不容易变成人后,嘴里最先喊出的不是苏利的名字,而是格外喑哑的:“嘎——”   下一秒他果断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总之,先把人喊醒再说。   睡梦之中的苏利迷迷糊糊的感受到了,比许多需要花钱购买的哄睡音频中,还有美好的声音的呼唤。   于是,眼皮逐渐抬起。   但毫无自知的鸦兽,永远都不会理解,睡在自己家里,却仍然被迫一大清早直面礻果男的人,内心会有多么崩溃……   ……   …………   “坦白也不宽恕,抗拒更加严厉。但你还是要老实交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苏利的房间!”西里尔听到苏利的惨叫后,想都没想,一脚就踢开了他的房门。   虽说这时,渡鸦也已经委屈巴巴地用苏利的被子,围在了腰间。   一眼看去渡鸦其实不丑,也没有什么特别吓人的地方,甚至还可以说上一句好看。   他有着长度及胯的直发,堪比现代男模的身材,五官也是偏向于精致那一挂的,极像是生长在优渥环境中的天真贵族。此时再配上那双纯黑色眼眸里的不明所以,和略微失措的肢体表现,足以称得上是——诱惑。   但这和两个未成年有什么关系?   他们脑海里的思路全都是:“妈妈,这里有变态!”   苏利反正是一点也不想睡觉了。   这可比连灌三杯咖啡有作用得多。   他张着嘴,抖着唇,此前被渡鸦利爪划破的裤子,仍然露着皮肤。   先不说冬日里会不会感冒,就苏利这么一副三观炸裂的表情,再配合上凄凄惨惨的着装,反正西里尔是真炸了。   “快说!否则……否则你今天就留在这里吧!”   “赌上龙种的血脉,和苏利小伙伴的尊严,我绝对不会允许伤害到他的你,留有全尸!”西里尔眼神里的怒火太过灼热。   烧得当事人一脸懵逼。   苏利:“啊……?”   作者有话说:   好晚了,但我现在很清醒。今天换着吃的药里面,显示含有咖1啡1因,我以为我大概会很清醒,然后写这章的时候睡着了,睡醒了以后补完,发现,原来是睡醒之后会很清醒。【大概会通宵吧】   也没什么事干,就一直写吧。   看看能加几更。   ps:依然发出想要评论的喵叫。   喵喵喵喵! 第70章 补更   苏利在思维能力被强行降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 渡鸦惨遭贴墙大礼。   西里尔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其他人反应迅速地奔至楼上时,打眼便看到了被西里尔护在身后的苏利。   其衣着形象之惨烈, 表情之空洞茫然, 足以让发现的人心跳漏了一拍, 大脑也瞬间被弄死渡鸦这一思维完全占据。   “你对苏利大人做了什么?!”艾格伯特极速踏过楼道走向二楼后,看到的便是呆在西里尔身后,整个人肢体表现得极其僵硬的苏利。   一大清早看到不可描述之物苏利,俨然一副失了智的模样。   艾格伯特先是大脑空白, 而后便是直接暴怒地冲了上去。   渡鸦被摁住双手,脑袋也被艾格伯特扣在手里,使其脸贴墙壁的时候, 整只鸦都没反应过来。   前后脚同样踏上二楼的蓝哲, 看到这莫名其妙的画面, 顿时眯起了眼睛, 杀气四溢。   “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一瞬间,以苏利个人安危作为思考底线的蓝哲, 已经想好了该怎么把苏利武装到牙齿。   但当事鸦……   完全不明白,他们在意的地方究竟是什么。   在渡鸦的心里,不管是他什么形象,本质也只不过是切换了形态的他。其本身还是那只乌鸦, 只区别在于, 这样更方便说人话。   所以, 渡鸦直接遵从内心深处的质疑, 以脸贴着墙的被捕者姿态, 瞪着那双黑黝黝的眼睛, 诚实道:“我不认为我的身份有必要一直隐藏。”   此前想要隐藏, 只是为了更加方便地观察,而在观察的结论已经得出后,渡鸦非常高兴于自己是9级妖兽,因为这,更能具备和苏利平等对话的模样。   “因此就算是未经你们允许化作人形,这也是出于自我意识的选择,你们也没有权利阻止我才对。”渡鸦的语气太过于平静。   而艾格伯特脑海里则瞬间闪过:这人说话怎么有点像苏利大人平时的样子时……   下一秒就变得更为暴怒。   “你以为这样就能无视你所行之事的罪恶了吗?!”   模仿作案,更加可恶。   “你简直是罪大恶极,竟然敢顶着这样一副姿态出现在苏利大人的面前。你的罪恶,简直堪比……堪比把光明神的袜子塞进了光明神的嘴里!”   虽说现在艾格伯特并不信神,但这种举例,也足以可见艾格伯特这会完全被想要杀人……杀鸦的心思占据大脑。   “混蛋,去死吧!”艾格伯特说得自身情绪急躁,便不由又按住了渡鸦的脑袋,使劲往墙上怼了一下。   旁边的蓝哲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后,便发觉渡鸦身上黑暗元素波动,他思量了一会儿,原本被危险眯起的眼眸,此时竟全然张开。   “你是那只乌鸦变的?”   楼里的人除了苏利之外,都知道那只天天站在挂画上当吉祥物的乌鸦,本质上是和艾格伯特打架的9级妖兽。   渡鸦或许是出于对于苏利身上所存在的某些特质有所兴趣,而留在这座小楼,但这并不能忽视其本身所存在的危险性。   异族之所以是异族,就注定他根本无法被另一种族天然信任。   楼里的人大多都保持着,需要警惕,但又不需要给太多眼神的心态。   是以,只要渡鸦不主动犯事,那他就只是一只被苏利救了的普通乌鸦。   只是现下看来,他们还是疏忽了。   “你说什么?”艾格伯特果然不敢相信地追问着蓝哲,一边扭头看蓝哲,一边又把渡鸦的头往墙上怼。   乍一眼看上去,苏利甚至发现小楼的墙上都出现了,这莫名其妙的男人的侧脸轮廓。   啊,又是一个大猩猩。   这种感慨出现的时候,就突然觉得,一大清早发现房间内部有衤果男的情景,也没那么可怕了。   毕竟,若是艾格伯特用的这个力气按在自己的脑壳上……那头盖骨碎掉,都得是基本伤害。   同理,能承受住这种伤害,还能淡定对话的陌生人,若在此之前真的想对自己做出伤害之举,自己怕是根本没有看第二眼今天太阳的机会。   苏利冷静了下来,甚至还有心思安抚这会儿看起来暴躁到想杀人的艾格伯特。   “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我并没有遭遇什么不太好的事。”苏利转眼又看了一眼一脸愤愤不平的西里尔,无奈道,“倒也不必把我脑补成一个随便被别人欺负的小可怜。”   “要知道截止现在,我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对我身体力行的,做出些行动上的伤害举动。他们最多只会说一些无用的,废物之类的言语攻击。”   蓝哲膝盖中了一箭。   西里尔为自己曾经说苏利没有任何元素亲和度的不当言辞,感到惭愧,于是也视线飘忽起来。   唯独只有艾格伯特。   他怒火中烧,就连眉毛都在用力的表现着自己的愤怒之心,闻言也大声说道:“告诉我是哪些白痴,敢当着您的面说这些话。我保证让他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就像这个该死的男人,不,就像这个该死的乌鸦一样,我保证!他一定会死!”   蓝哲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的说道:“我私以为苏利的话的重点在,他并没有被伤害这层面。”   但艾格伯特不听。   他俨然一副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的姿态,一手扣住渡鸦的双手,一手按着他的脑袋,扣着头梆梆往墙上砸了好几下后,冷漠地看着脑袋被如此对待,也只是浅浅有了红印的渡鸦。   艾格伯特冰冷道:“无知是罪。”   “苏利大人愿意对愚者宽容以待,并不意味着,愚昧无知之人犯下的错,就不是错了。”   然这话一出口,不止蓝哲与西里尔觉得心口沉闷,渡鸦也隐约有了一种自己似乎真的做得不太对的感受。   “我……”渡鸦想要解释,又限于话语脱口而出之时,不知该如何描述。   但这会已经知道他是那只愚蠢乌鸦的艾格伯特,则是冷漠地给出了解决方案。   “我会给你提供完整的衣服,然后,一起去城郊打一架吧。”   艾格伯特松开了继续扣着渡鸦的手。   苏利当然没事,没有人会比艾格伯特更清楚,他那带着自己毫不自知的放大镜,看苏利的视线有多么锐利。   苏利身上既没有伤口,头发也只是因为睡眠造成的柔软蓬松,像是被尖锐物划破的裤子,不必思考,便指向渡鸦的利爪。   衣物的破损没有大碍,多的是人愿意承包苏利此后余生的全部衣物,因此艾格伯特所关注的重点一直是,渡鸦吓到了苏利。   以及,渡鸦在其他人尚未发觉的时候,私自在苏利的房间内过了一夜。   这一事实令艾格伯特妒火中烧,但受苏利影响之日许久,艾格伯特本身也不是那种情绪会完全压抑理智的人,因而还算是无碍。   可要是再加上渡鸦很可能在自己都无法判断的情况下,伤害到苏利呢?   于是,在场的人都能感觉到艾格伯特情绪的剧烈起伏。   即便他现在看起来还能理智地为渡鸦提供衣物,甚至把渡鸦带到就算战斗起来,地动山摇,也不会轻易影响到城内的城郊处。   但这也不代表,艾格伯特现在还是理智的。   想要破坏一些什么的情绪根本遏制不住,那本应被冲击到丝毫不留的理智,又强行控制着他,一定不能将这种想法在苏利面前爆发。   艾格伯特忍得足够辛苦。   苏利能发现他握紧的拳头在不断颤抖,瞪大的双眼,甚至使得眼白暴露于蓝色瞳孔的周围。   对苏利来说,理智回归以后渡鸦变成人形,这一从他人言语中透露出来的事实,在此时,完全比不上艾格伯特的情绪价值。   所以他不会阻止。   就算那一瞬间,知道自己昨天说的话,被一个具备着正常人类智慧的鸟类听懂后,苏利也控制不住地想要产生一种灭口的想法。   但理智终归还是存在着。   苏利叹了口气后,又扯了一下自己不断灌风的裤子,深刻地觉得,自己承受大魔法师的灵魂年纪,也难以承受得住的重量。   他呼出了一口气,以冷静且清醒的目光注视着艾格伯特,而后平静说道:“不许受伤太重。”   但谁都知道,这话只会成为艾格伯特更加拼命的理由。   但谁又都知道,生死之战,只在几个字的改变之下,有了回转之地。   艾格伯特的灼热情绪,也像是被浇灌了一盆冷水,迅速平缓下来。   见渡鸦终于穿好了衣物以后,艾格伯特向城郊走去之前,不忘向苏利保证:“赢的一定会是我。”   而渡鸦则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那一句“不可能”咽了回去。   事后,苏利吃早饭的时候,一边感受着地面传来的震动,一边想:这种级别的战力,叫他怎么才能把,只要自己没突然死去,就等同于还处于安全环境的概念,从心里抹去。   根本做不到。   “可能人就是在知道自己的观点不正常时,又在判断完这种观点不会伤害到自己和他人后,会直白将其接受的矛盾生物吧。”   苏利当场决定,毛病就毛病吧,他不改了。   放下碗筷时,苏利甚至还能在其他人担忧的目光中,以平和的语气说道:“何况说到底,能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活下来的人,都是有点偏执在身上的。”   已经习惯性提笔记下的蓝哲,也在此时明白,为何艾格伯特总是会做一些对苏利话语的延展解读。   毕竟……   ——能在这个世界活下来的,全是疯子。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信仰   下雨了。   苏利正坐在小楼二层。   最近的天已经冷到了会让人觉得骨头缝都在散发寒气的程度。   因此在其他人仍然身着单衣, 只是顺应季节,佩戴一些冬季特有装饰,譬如围巾、毛线帽这类的东西时……   苏利把自己裹成了一颗还算好看的球。   不久之前的艾格伯特和渡鸦打了一场生死之战过后, 苏利没问究竟谁胜谁负, 但小楼内却默认多出了可以转换形态的渡鸦。   苏利面对这个事实, 选择接受,但他却也将那个记录了注定不能展现在人眼前信息的本子,塞进了燃烧着“银碳”的炉子里。   尽管那上面的汉字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能看懂。   但他还是这样做。   不过与其说炉子里的东西是银碳, 不是说那是用元素之力凝结出的石头。   尤菲娅到底是比其他人更细心一些,知道苏利会冷的时候,就直接赠送了自己凝结出了一大堆火元素石。   这东西平时是被尤菲娅当成炸/弹使的, 但在未被她的元素激发时, 这些石头就只是会散发热量的火焰石, 其表面温度, 和寻常火焰别无二次。   是以那个本子被丢在上面,被高温点燃, 快速燃烧到只剩最后一点渣的时候,站在苏利身后的渡鸦才懵懂的明白,自己之前的举动,从头到尾都是错误。   苏利并不想让具备自我意识的存在, 看到那个本子上的任何东西。   当渡鸦明白这个概念的时候, 心里就升起了愧疚的滋味, 沉沉的, 也闷闷的。   他想要询问原因, 却又不愿打断坐在窗边的苏利, 安静看向窗外落雨的画面。   过了一会儿后, 反倒是苏利率先打破了这种安静。   “你有什么事吗?”苏利看向渡鸦。   他对于救助的乌鸦,从乖巧吃米的乌鸦突然变成人什么的,除了感觉震撼之外,倒没什么偏见。   只是一想到那些话,被智慧生命听到后,就莫名觉得——他搬家去火星的可能性,竟还比不上这个世界的人,全员移居火星把自己留下来的可能性大。   俗称社死。   苏利沉浸在思绪里时,不由将呼吸都放轻了不少,生怕记忆里的画面,一个不留神,就激发自己那过于敏感的尴尬症。   “我……”渡鸦犹豫了一下,“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把那个本子烧掉。”   他还是问了出来,妖兽并不同于人类的心思那般,百转千回,在确定有必要问这个问题后,他就直接问了。   而苏利也很平和地回道:“因为一步登天的可能性不存在,所以也就没有必要自顾自描写天上的风景。”   除去想要毁掉社死证据的想法之外,苏利也确实认为:“人是不可能在站在地上的时候,就将他人所看到的天上风景,视为真实的。”   “所以通篇幻想的东西,只存在于我这个擅长编写故事的人的大脑里就行。”   明明苏利只是单纯地在表达自己的想法,没有任何隐喻,但渡鸦却莫名地觉得,他好像,有些……孤独。   指甲插进掌心,不经大脑深思的话脱口而出:“是因为他们跟不上你的思路,你才认为他们没有必要知道那些东西吗?”   那些记录的东西通篇都在写着人类如何,但细节之处,渡鸦却一直在隔空幻视妖兽。   人类受限于上层人士的支配,而妖兽又因为人类上层人士的敌对,与人类全然敌对。   因此,与其说渡鸦现在是在说小楼里的其他人,不可以了解那本子上的知识,不如说,他是在询问,是不是自己不配了解苏利。   这种感官太过于复杂,渡鸦说出那句话后,就直接垂下了头。   而苏利……   他感到无奈。   “没有理论和实践证据表明之前,一切未被实现的东西,都只是空想。”   苏利是一个在很多时候,理智判断都会大于情感判断的人,所以他不理解,渡鸦为什么能说出这么一种,感伤中夹杂沉痛的话。   “假设大饼被画得足够真实,被迫吃饼的人也相信了,这就是真实,那在大饼永远都无法成真的时候,相信了饼存在的人该怎么办?”   “若一切只是空想,一切无法实现,伊甸根本就不存在,那最初的深信者,最后就只会沦落到癫狂失智的模样。”   苏利当然也期待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但有些东西,是不能以自身了解的框架直接套的。   不要以为自己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自己也就变成了巨人。   苏利丝毫不认为自己有成为承载他人祈愿的倾注物的可能。   但他又无比清楚,自己对身边的人的影响力。   他视若寻常的另一个世界的法则,一旦被身边的人发现,即便他们不将那些东西奉为真理,也必然会深信不疑。   但这点,就只是出于因为他相信,所以就正确。   这点因果论正是因为足够浅显,才足够恐怖。   要知道苏利自己都没法确定那些东西一定能应用在这个世界上。   除了他之外,这个世界还有谁需要“烧炭取暖”?   就像除了他之外,谁会知道另一个世界的几十亿人,都没有元素之力。   苏利并不想作死给周围的人带来麻烦,但偏偏,不知人心的渡鸦,听了那个本子上的全部。   窗外雪花飘落下来的时候,雨停了。   在白色成为点缀世界的主要色彩后,渡鸦才说:“是我太过片面。”   渡鸦非常果断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苏利也立刻选择跳过这个话题,随性而起新的话头:“说起来也不知道威拉德现在怎么样了。”   岂当时没打算对威拉德下手,尤菲娅也不介意替岂关着他,但当威拉德自己打算成为苏利手中的工具时,其他人也就觉得,放他回去也无伤大雅。   苏利当时还问:“这么简单地放回去真的好吗?”   蓝哲单纯的药物威胁,在苏利看来,作用不算大。   不能泄露信息这一说法太过于广泛。   假设威拉德把消息泄露完了再死,那他带来的麻烦和他的生命相比,肯定是麻烦更重。   然而想得如此长远的苏利,得到了一个一点都不长远的答案。   尤菲娅那会儿正好上门给他送火元素石,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炎之女坦然回应:“当然是因为,威拉德已经把你当成了他的一切。”   “和你相处了那么久的西里尔,还有你后来认识的岂,他们对待你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威拉德对你那么推崇。”尤菲娅一边顺手把石块摆在炉子里,一边又沉吟道,“嗯……话说我突然觉得,用这个词来描述威拉德对你的感官不太合适。”   “这里更适合用——信仰。”   尤菲娅抬头看着因离火元素石太近,被灼热感逼得倒退了几步的苏利,她想了想自己的说法,遂肯定地点了点头。   苏利一言难尽地说:“所以,这么简单就把威拉德放回去,竟然是因为他信……信仰着我吗?”   “当然了。”尤菲娅故意逗苏利。   和其他人对苏利的感官不同,尤菲娅平时只会把苏利当成一个,有着不似人类智慧的聪明弟弟。   不过事实和她说的也没什么太大差别。   威拉德能回去,经历的可一点都不少。   艾格伯特后来还专门找了这个当初敢用苏利钓岂的白痴小子,又来了一场单方面的殴打。结论却是,威拉德顶着浑身鲜血的模样,抬头狂热地对艾格伯特说:“你都能信仰的存在,凭什么我就不行……”   “何况我也只是想成为他手中最趁手的工具而已!”   那时的威拉德是这么说的,艾格伯特愣是没敢表露出一丝一毫,烦躁于威拉德想和他抢位置的想法。   尤菲娅当时差点笑死在监牢门外,并毫不客气地怼艾格伯特:“你也有今天。”   那副场面,是现在想起来都能笑出声的搞笑。   然后尤菲娅真的笑出来了,这让苏利也确定了自己在被逗着玩。   回归现在,已经回到里城的威拉德,不出所料地被从继承人的身份上撸了下来。   士兵所提交上去的报告,被国王悉数得知后,威拉德唯一的作用都没了,便只得灰溜溜地走向自己的宫殿。   只是在路过花园的时候,威拉德遇见了奥菲莉亚。   奥菲莉亚,阿米克比国王子嗣后代中年纪最大的一位,有着大公主名头的她,受尽国王宠爱,不仅有自己的封地,甚至还被国王公开表明因为舍不得,所以不愿意让她去封地上的说法。   有意思的是,斯黎清城就是奥菲莉亚封地……之一。   一切光芒加身的人,似乎也拥有资本养成真正的傲慢,因此在面对如同丧家之犬的威拉德时,便毫不客气地恶言相向:“废物。”   无论是鄙视的眼神,还是肢体语言上的嫌恶,都让威拉德一瞬间握紧了拳头,而穿着华丽的大公主,却是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留给他,便转身离去。   不过也是……   站在大公主的这个位置上,恐怕早就知道,所谓的继承人,只是工具人的事实。   威拉德自嘲地笑了笑,却也暂时停下了向自己宫殿走去的动作。   卧底,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掌握有价值的重要消息?   工具,又该怎么做,才能完美达成自己的使命?   威拉德不知道,但他知道,奥菲莉亚知道的一定比自己知道得多。   ……   在苏利提起和威拉德相关的话题还没过一个小时,这个下雪的日子里,就有人传来了,威拉德几近舍弃一切才换来的消息。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二合一   “前任光明圣子勾结黑暗教廷, 所以才不愿意重新成为光明圣子?”   “居然还说萨迪拿城里面出现了黑暗元素的拥有者?”   “还不止呢,里城那边还有布告说明,尤菲娅勾结黑暗圣子, 反对光明教廷。就连佣兵联盟已经成为了尤菲娅的一言堂, 她说往东, 我们都不能往西呢。”   路边谈话的两个佣兵,用充满了嘲讽的语气说明。   他们都觉得,里城发布告的人,是真不把佣兵当人看, 这种假消息都能编得出来。   而上述的全部信息,全部都来自里城发布的最新布告。   其一,曾经撤销的, 有关于艾格伯特勾结妖兽, 试图将自己塑造成斯黎清城大英雄的追杀令, 再度发出。   只不过这一次的追杀, 被冠上了,艾格伯特勾结黑暗教廷的说法。   其二, 派出光明骑士团和阿米克比军队,一同协作调查萨迪拿城出现黑暗元素师的真相,并要求尤菲娅的父亲,即佣兵联盟会长, 给出交代。   其三, 布告上直接表明, 要求对勾结黑暗教廷的尤菲娅, 处以死刑。   前二者可以说, 教廷与皇族的狼子野心, 昭然若揭。而最后想要对尤菲娅处以死刑的布告, 更是直接表明,宣战的到来。   尤菲娅作为佣兵联盟的下一任继承人,她本就具备继承这个位置的能力,无论是实力,还是个人决策力,都已然足够。   她之所以还作为继承人存在,而非直接上位,就只是因为佣兵联盟是由她的父亲亲手建立。   尤菲娅心中也有种属于自己的要强,即便创二代无法达成上一代的开创,但至少也不能允许自己将现有格局变糟。   因此尤菲娅始终认定,再等等继承位置也没什么关系,毕竟她的父亲身体还很健朗。   但这一切,都在三天前被威拉德传来的消息打破了。   没人期待从这个傲慢的小孩身上得到什么重要消息,就像谁也没想到,皇族竟然具备实力者用于刺杀联盟会长……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   一如威拉德起初只是单纯地试图从奥菲莉亚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用于证实自己并非完全无用,作为工具,也算是趁手这点……   谁曾想到,许是因为威拉德这一次的大败而归,本就对他看不上眼的奥菲莉亚,这次对他更看不上眼了。   如此轻视,竟然真意外达成了,威拉德可做卧底的可能性。   而信息来源,就是威拉德在有意接触奥菲莉亚的过程中,偷听到了奥菲莉亚和国王的部分对话。   那时,属于阿米克比国王的粗犷声音,正在说明:“作为不带趁手的刀,佣兵之城也就没有再存在的必要,不日我方就将和教廷联合派兵行动。”   奥菲莉亚冰冷而又傲慢的声音随之响起:“佣兵之城从根本上就不应该存在,如果不是祖父年轻的时候犯蠢,佣兵联盟根本就没有建立的可能。”   “那你认为该怎么做?”国王大约是觉得,萨迪拿城注定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他也不认为一整个国家,联合势力遍布天下的教廷,还解决不了区区一座自治城市。   是以这种情况下,给自己最宠爱的长女一个能让她高兴的选择,也算是一箭双雕之举。   而后,奥菲莉亚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出动夏佐,我要让那个佣兵联盟的会长直接死掉。”奥菲莉亚语气森寒的说道,“既然佣兵联盟诞生于他之手,那我就要让佣兵联盟也毁在他的手上,这样,剧目才充满了引人观看的戏剧性。”   “夏佐不合适出动。”国王却在奥菲莉亚话音落下后顿时说明。   奥菲莉亚对此不以为然。   她眼含轻蔑道:“凭什么不能出动?就算这次的围歼战里教廷也会有人插手,可出于面子工程上,他们最多派的也就是第兹那个蠢货。如果不是元素亲和度转移实验会对天赋有所损害,那个白痴根本没有坐在圣子之位的价值。”   说罢,奥菲莉亚眼神一闪又提到了一个名字。   “若非艾格伯特拒绝了教廷的二次招揽,第兹又怎么可能会有上位的机会。那个骨子里带有凶残的圣子,可比第兹那个白痴有意思多了。”   “就算你这样说,我也不可能让你轻易出动夏佐。”国王仍然强调。   “凭什么!”奥菲莉亚不满的大吼。   这道尖锐的声音,即使隔着一道门,也给威拉德带来了明显的鼓膜震动感。   “夏佐现在透露出来,很有可能会被教廷发现,我们现在还没到和教廷撕破脸的时候。”国王苦口婆心。   “说白了你不就是忌惮坐在王后位置上的那个女人,是光明教皇的养女吗?”   “嗤,还养女,说起来真有意思,谁不知道圣女那种角色都是教皇手里的工具,她也就是因为以前天赋好,才机缘巧合嫁给你,成为王后,否则早就和那些垃圾一样,什么都不剩了。”   “所以你千说万说,就还是要出动夏佐吗?”国王不想再扯下去。   “有什么不可?”奥菲莉亚觉得,只要有夏佐在,这世上她去哪里,不都是如入无人之地。   佣兵联盟的会长算什么?   至于教廷,教皇已经老了,下一任的大多数主教们流放在外,根本没有聚集在圣城,至于看起来很有可能成为下任教皇的第兹……   谁会在乎一个被教皇洗脑得像乖宝宝一样的白痴?   “就是要现在出动夏佐才好,只要我们这一次解决佣兵之城解决得足够顺畅,那将来,教廷面对我们也得暂避锋芒,而若是他们选择避了,那就是我们发展的机会。”   “说什么光明教廷与阿米克比王族相辅相成,那都是放屁!教廷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奥菲莉亚言辞间毫不掩饰自己不将教廷放在眼里的想法,而后更是直说:“即便将来我从你手里接下了你的位置,我也绝对不会像你一样,处处受教廷掣肘。”   “还有,出动夏佐这事,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通知。”奥菲莉亚冷傲地说完这话后,语气中又透露出了恶毒的温柔感,“毕竟你知道的,夏佐可是最听我的话了。”   “佣兵联盟的会长能死在他的手里,你凭什么会觉得,你就不会?”   “奥菲莉亚!”国王大吼。   ……   之后的话,威拉德没敢再听下去,不过他已经知道,奥菲莉亚一定存在着自己所不知道的身份定义。   但他们口中所说的“夏佐”,威拉德无法判断这是什么,甚至连“夏佐”是人还是物都无法确定。   但威拉德知道,佣兵联盟会长的实力,是完全可以和教皇比拟的。会长或许会弱上一线,但那一线在死斗的过程中,微妙到甚至让人无法准确察觉。   毕竟,这份实力上的差距只是出于元素特性,而非真正的实力凌驾。   通常实力相等的元素师,在对拼的过程中,光暗元素师制造出来的伤害会相对更高。   可伤害在一场战斗里,并不意味着全部。   因此与其说会长弱于教皇,不如说,是出于对光明教廷乃至于光明教皇这个身份,意思意思地表示一下,屈居人后的谦逊。   而国王与奥菲莉亚口中所说的“夏佐”,却具备着击杀会长的条件……   假使在这一过程中那个所谓的夏佐,产生一丝一毫想要伤害苏利的想法,那现状便是……没有任何人能阻拦。   没有道理工具还没发挥作用的时候,操使工具的人,就已经失去生命。   但令人觉得可怕的是,威拉德居住在王宫的12年里,连一个可用亲信都没有。   他就如同最开始西里尔的猜测一样,真的选择了寄信这种,又笨,效率又慢的手段。   更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不知道究竟存不存在的神明,或许在此时真的偏爱了威拉德一下,这消息竟然真的被送到了苏利的手里。   不过却并非由他亲手展开。   其他人为了防止信件里存在可能会伤到苏利的东西,一个个的,在这种小细节方面表现得十分严谨。   因而当发现所谓刺杀信息过后,尤菲娅便第一时间赶回盟会。   但就算是如此,尤菲娅还是晚了一步。   她赶到的时候,会长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只是那个看起来个头并不算高的敌人身影,却在即将打算对倒在地上的会长做出斩首行动时,曾被评价为炎之女的尤菲娅,她的周身一瞬间呼啸而过了数十道火龙。   动静太大,所谓的“夏佐”便只能放弃斩首行动,粗略估算联盟会长也不见得能活下去后,遂悄身而退。   尤菲娅不是没有想阻拦,但那人的速度快到无法令人理解,并且她的父亲也并非已然死去。   不过这时,虽晚尤菲娅一步,但却并没有晚死神一步的蓝哲,同样赶来。   那份曾经用于给娜安的孩子提供孵化能量的,耗费了黑暗圣子好几个月才终于得到手的药材,成为了此时极限救命的根源。   只是这一战终究还是伤及了根本,联盟会长就算吃下那种能为八级妖兽的幼崽,提供大量成长能量的药材,也只是堪堪从死亡的边缘上被拉了回来。   一切都发生的那么突然。   但在自己父亲的生命安危被稳定下来以后,尤菲娅也第一时间对蓝哲道谢:“多谢,以后有事我必定舍命相陪。”   “舍命相陪就不必了,日后你注意着点,多护着苏利就行。”蓝哲没打算挟恩图报,但他仍然认为自己有必要给苏利争取一下。   “毕竟要不是苏利在你直接夺门而出后,匆匆补了一句:‘蓝哲快跟上,回来再解释’,我怕是也不会在这一路上想明白最坏的结果,提前备上需要的药材,并且在见到你父亲的时候,第一时间给他吃上。”   一切都发生的过于突然。   蓝哲那会还真没想明白,苏利让自己跟上是因为什么。   就跟蓝哲不认为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直接对联盟会长造成致命伤害一样,尤菲娅其实也不认为。   她夺门而出,就只是出于对自己生命中最重要之人的看重。   但她却无比庆幸这份在乎。   在确定自己的父亲脱离死亡危险后,尤菲娅其实很快就想明白了,苏利让蓝哲跟过来的原因。   苏利思考事情的思维方式,一直都是很容易想到最坏的点,但也一直都是,会对最坏的可能,做出合理后续行动。   在其他人还多少保持着会长不会那么轻易死去的想法时,苏利想到的是:如果真的发生了最糟糕的情况,那目前他们这群人里,唯一有拯救手段的,就只剩下了蓝哲。   尤菲娅心中涌现了一丝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暖流,许是觉得这种情感太过于温柔小意,她便脱口而出道:“维护苏利,是我心甘情愿会做的事。但是将来舍命帮你一回,可不只会是出于你对我父亲的帮助。”   蓝哲挑眉道:“还有什么想说的,一块说了吧。”   “另外一点嘛……”尤菲娅沉吟了一会儿道,“当然是因为你对苏利足够信任。就跟艾格伯特那个脑子里全是水的家伙一样。他就算是再怎么想宰掉,当初把刀架在苏利脖子上的威拉德,也会出于威拉德还能废物利用,有帮到苏利的可能的原因,放其一命。”   “我也差不多,你来,是出于你信任苏利,也愿意为他妥协,所以你这个向来宅在小楼,防止被他人发现身份的黑暗圣子,才能被苏利喊得动。”   尤菲娅此时无比庆幸,用小楼的低廉房租,和苏利建立了深刻的房东和租户的革命友谊。   “不过我的舍命相陪可不是因为你救我父亲一命,才选择以身相许,而是实打实的,遇到危险的时候,将会成为你最忠诚的伙伴。”   “那就提前说声谢谢。”蓝哲点头同意,但同意完了后,他还是多嘴说了一句,“虽说我不认为有谁能威胁到我的生命就是。”   尤菲娅:……   “男人这种东西,果然是情商低下的最佳表现生物。”尤菲娅冷着脸说,不过她也不忘补充,“但苏利除外。”   蓝哲不以为然地将这份低情商的评价抛之脑后,并觉得,自己日渐和艾格伯特待在一块,有点学坏了。   否则他怎么会觉得,所有人都比不上苏利,因而所有人的话都比不上苏利说的话,所以,别人说的话都是放屁……   蓝哲摇了摇头,将这份诡异的想法从脑海里挥散,留下一句:“我先回去了。”便转身直接向小楼所在的方向赶去。   与此同时,小楼内部的人也在讨论着,威拉德信件里的:“或许,奥菲莉亚才是阿米克比的真正继承人。”   大公主的基本信息比较好查,应该说不用查才是。   作为一位非正统所出的公主,偏偏却能和岂的母亲,前任光明圣女,现今的王后直接叫板这点,就已经让很多人觉得不可思议。   但一旦将这点添加上,因为受国王宠爱,所以才过分蛮横,便又让一些自以为是的人觉得,不过是一介无脑之辈。   苏利知道这些信息后,一瞬间甚至还产生了一种:“这不比用艾格伯特掩盖第兹存在的方法好用?”   看看,奥菲莉亚愣是活出了一副被捧杀的模样,实际上是真的被捧,却始终没有如他人预料般被杀。   艾格伯特对这一评价毫不在意,并且主动说道:“还是不一样的,第兹现在自己是怎么想的,我无法判断,但过去,他只不过是教皇手中的傀儡。”   “而威拉德信中所表现的奥菲莉亚却不同,这是一位能公然和国王叫板,却又因为某些原因不会被国王冷落的角色。”   “何况信件中也说明了,奥菲莉亚具备掌控那个‘夏佐’的能力。”   “不管是忌惮还是什么,奥菲莉亚毫无疑问,是个十分危险的人。”   认定佣兵之城从根源上就不应该存在这点,就已经证实,奥菲莉亚和一般人的思维,根本不是一回事。   要知道,现今的佣兵在过去都只是贵族手中的私兵,并不具备一个中央调控的联盟做靠背。   那时佣兵们的死亡,可不只是至今会被尤菲娅评为残酷的战争任务造成,更多的反而是那些只拿出来说,都让人觉得鲜血淋漓的缘由。   那时的佣兵可不叫佣兵。   表面文章做得好的贵族把佣兵叫成下属,表面文章做得烂的贵族,直接称呼他们为——奴隶。   让过去的佣兵们犹如斗兽般互相争斗,甚至直接将妖兽和其放在同一个场地中死斗的残酷现象,在佣兵联盟建立之前,可以说是普遍现象。   下层人士的命,在贵族眼里,从来都不是命,而是用于愉悦他们的工具。   佣兵可以是任何活不下去的平民,而贵族,永远都是贵族。   后来出现了佣兵联盟,佣兵们才再也不用接私活,而想要成为佣兵的平民,也不再只是活不下去的被迫,而是成为了一种职业选择。   现在的佣兵只需从联盟接取任务,便能和任务对象达成单次雇主定向合约。一次合约结束后,也不必像以往终身制那般,一经签署,再无自由。   有了佣兵联盟,佣兵才算是有了人样。   但或许这一切在那位大公主的眼里,都只是没事找事的会长,在给她增添没有必要的麻烦。   更甚至于,一些人也许在奥菲莉亚的眼里,只是符号。   佣兵?可以随意被金币支配的工具。   平民?除了交巨额的赋税之外,别无用处的数字符号。   这种观点光是想想,就令人觉得窒息。   但是,一想到这种观念,是因为奥菲莉亚生活在皇族中才存在,就会明白,只怕是有更多的所谓贵族,不将同类视为同类,才会让十几岁的孩子同样产生这种观点。   这可比人与妖兽之间的战争残酷得多。   即便没有残肢断臂的景象,也并不意味着不血腥。   它或许只是因为,一切都已经腐烂成为淤泥,残留的也只剩下了令人避无可避的恶臭。   一眼望去,只发现臭了,反倒忽略了残忍。   而奥菲莉亚也是一个少有的,只凭借威拉德在信件中复述的言辞,便直接让苏利眉峰紧锁的人。   苏利原以为,皇族应该是王后和国王之争。教廷的圣女嫁给国王,确实可以说是强强联合,但圣女之上不仅存在着掌控实权的枢机主教,更是存在着只从势力方面,就完全可以和国王平起平坐的教皇……   而圣女,则是具备多位的身份,丝毫没有唯一性可言。   可偏偏这样,那位圣女还是成为了王后。   这几点在方方面面都透露着,这场婚姻,即便有强强联合的侧重点,真正的重心也绝对不只是这样。   顺应着神权和人权必然之争的特性,苏利此前可一直都以为,圣女嫁给国王的现象,是教皇在单方面的想要率先对人权下手。   现在再看奥菲莉亚,以及她手中所掌握的“夏佐”,就突然发现,圣女在这场婚姻中,竟然是完完全全的弱势方。   反过来说就是,岂的母亲利用他的这回事,恐怕还有更深层面的信息可挖……   但更重要的反倒是至今连名字都模糊不清的“夏佐”,更值得关注。   能有信心杀死会长的实力……   艾格伯特都没信心。   甚至产生以一己之力解决会长的这个念头,都会觉得,是自己太过傲慢。   可偏偏那个“夏佐”,在敌人看来,就是具备杀死会长,而且还拥有全身而退的实力……   这是什么境界?   别人怎么判断苏利不清楚,但苏利知道,那是自己一辈子都达到不了的境界。   苏利摁住了太阳穴的位置,揉动了好一会后,才控制不住地嘟囔了一句:“脑子都快炸了。”   隐藏的信息太多,透露的线索还不足够。   教皇与国王之间又有着怎样的不知名交易,萨迪拿城接下来该怎么度过真正的“大型战争任务”,以及,岂将来又该何去何从……   苏利脑子里不断运转这些的时候,同样注意到了,因为自己一句话,导致全部围向自己的众人。   怎么说呢。   就是觉得,人和人的差距还是蛮大的。   不过他身边的人虽然不是什么多智近妖的聪明角色,却也同样不是那种毫无反抗之力的弱者。   苏利莫名觉得,在之后的纷争中,他们要么是凭借“一力降十会”碾压到底,要么……没要么了。   这样一想,同为国王血脉,内心富含正义感,且拥有自我的岂,简直难得到堪比一万个橘子中混了一颗大蒜。   威拉德的话……   大概是,傻成这样也很难得。   “这样一想,果然现实就是那种,无论被人用怎样糟糕的言语评价,都一点不显得突兀的东西。”   忽略了想要骂人的想法,苏利再度表示:“威拉德的信中表现得也很明显,教廷与皇族即将对萨迪拿城正式下手,我们该提前组织人手做好准备了。”   而后,果不其然,威拉德送来的消息差一点点就成了一个过时之物。   三天后,里城布告上的信息,便飞速般地传遍了大街小巷。   就时间发展来看,那个“夏佐”,在离开尤菲娅的攻击范围的时候,离开的方位很有可能是蓝哲当时追着尤菲娅过来的那个方向。   同理,皇族即便不清楚蓝哲当时追尤菲娅的原因是什么,也已经将一切导向了对他们有利的境地。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花蝴蝶苏利【二合一】   知道战争将要开始, 不愿意妥协的佣兵,自然也不可能心甘情愿地回归过去那种非人的日子。   苏利最初还有些担心,若佣兵们其中有部分成为了想要谈和的派系, 后续该如何处理。   结果当这个问题被拿出来问的时候, 已经有一段时间未见的狮子会首领果断给出了答案。   “谈和的前提是, 毫无反抗之力的最终选择。但现在的情况是,没有道理别人已经指名道姓地说要拿你当狗,你就真乖乖跑过去给人当狗的道理。”   “佣兵的忠诚,是指他们面对任务时的坚守, 而非对待雇主的死心。自由才是我们活着的最大需求,就连雇主支付的雇佣金,也只是我们追逐自由路上的需求, 而非必须。”   “因而假使我手下的人中真的存在那种软骨头的货色, 我保证他们在制造出无用宣言之前, 死得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   在这方面, 狮子会首领有着比尤菲娅更深的凶性。   他最初选择仍然大量接取战争任务,并带领部分佣兵公然脱离联盟, 单独组建狮子会的原因,除了和尤菲娅的变革计划造成了利益冲突之外,同样也有,将与人相争这种事, 当成一份工作的异质想法。   且跟在他身后的人大多都是这种思维。   毕竟那时尤菲娅的变革计划, 在狮子会首领和他身后的人看来就是:断人财路, 如杀人父母。   至于他依靠与别人战斗, 且以杀死对方的目的作为财路来源这事……   那时的狮子会首领认为, 这就是佣兵在做的事, 并没有什么正确和错误之分。   工作只是获取财富的一种方式, 当杀人等同于工作的时候,那在狮子会首领看来,就没有任何问题。   观点上的不同,最终被作为第三方的苏利强势打破。但同意改变,也只是因为,苏利给了狮子会首领从未有过的思路。   当清楚改变带来的结果,或许一时会有一种明显的财富获取速度下降的即视感,但时间长久下来,狮子会其他佣兵的死亡率,也会被大幅度降低。   人活着才能创造更多的财富。   此后两个组织才算是达成了合作,并且明面上依旧是以联盟为先。   因此,接下来注定将要发生的战争,一经确定,狮子会首领的脑回路便全部都转化成了,教廷和皇族那两方疯犬,想让他们回归那种一个契约,直接卖掉一生的残酷条例。   是以他一早就警告了手下的人,但凡有哪个孬种敢妥协,他就会提前下手弄死对方。到那时,他将要杀死的人也不再是曾经同生共死的兄弟,而是单纯的,处决叛徒。   尤菲娅那边更加方便,联盟会长都被刺杀了,佣兵也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联盟现有体系崩了以后会怎么样?阿米克比国王重新掌握了萨迪拿城,还会维持现有格局吗?以及,萨迪拿城被攻破后,教廷会给这座城市带来什么变化?   三个问题,每个答案都令人背后生寒。   现有体系一旦崩溃,佣兵就会重新归于野草,随时可能被贵族之风,席卷到根系全无。   而且国王若是去掉了萨迪拿城自治的权利,那萨迪拿城只会和周边的城市一样,成为贵族掌控的地界。   但真正恐怖的却是,这座城市被教廷入驻带来的影响。   本应象征自由的佣兵,到那时恐怕只会被教廷洗脑至神权至上。   或许他们这一代还能铭记过去,也知道不该妥协,更不会直接转变成教廷的走狗,但下一代呢?   总有成年人会被自家幼崽的生死威胁。   也总有成年人迫于家庭妥协。   “这场战争,注定了是避无可避的,绝对不能妥协的战斗,如果萨迪拿城失去现有的一切,那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战前动员,这话本来不应该由苏利所说,他一个十二三岁还没怎么暴露在大众人眼前的孩子,也没那个权利。   但如果是大家都待在小楼内部,那苏利,就具备着畅所欲言之能。   “真到了那种程度,这个时隔千年才勉强有了一点点变化的世界,将会再次回归,那持续千年不止的支配。”   然后所有人,就只能寄愿于,下辈子投胎时生于贵族。   艾格伯特从苏利的眉眼中看到了,那种不可用单纯的以忧心定义,也不能全然用深沉描述的厚重。   艾格伯特此时竟觉得,自己从未有过如此贴近苏利所看到的世界的感觉。   苏利大人或许看得非常非常长远,但那双绿色的眼睛,也并非全然忽视了现有的世界。   他同样也在关注这个世界,也在关注着周边的所有人。艾格伯特只窥见其中这一部分,便已经心满意足。   “我绝对不会让那种情况发生!”艾格伯特神情肃穆,“从我口中说出一定会保护好萨迪拿城的话,只会让人觉得太过单薄。可若一切都添加上,保护居住着苏利大人的佣兵之城,那我就觉得,不只是这座城市不能倒下……”   “就连这座城市被苏利大人记在心里的一砖一瓦,也绝对不可以,就此毁坏。”   艾格伯特在最后四个字上明显加重了语气,注视着苏利的眼神,更是火热非常。   且不说这一瞬间脸色变得很是僵硬的苏利,就单说其他人附和的声音,就再度使得苏利彻底维持在面无表情的模样上了。   西里尔莫名的兴致很高,神情激动道:“当然。虽然我也不是萨迪拿城土生土长的居民,同样也不曾拥有佣兵的身份,是以说要和这座城市同生共死,也只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但要是加上为了苏利,那我就觉得,不管是怎样强大的敌人,我都敢直面他了。”   洛伊更是洒脱地直接靠在了沙发靠背上,语气带有着自己都不太明白,但却体现得极为明显的嚣张:“小少爷住的地方,哪有道理脱离他自己的掌控,变成别人随意操控之地的道理。”   “那和看着一群妖魔鬼怪在自己家里登堂入室有什么区别?”   洛伊可不会允许,自己认定的小楼,认定的家,成为像过去毁掉了的一切一样,除了泛黄的记忆,什么都不会剩下。   蓝哲则是耸了耸肩:“无论是苏利想让我出现在前线,证实那些被佣兵们嗤之以鼻的布告,还是让我安心待在后方,作为保护者存在,我都可以,也都接受。”   马克更是声音平静地补充:“我本来就是作为保护苏利先生的人才出现在小楼里的,自然也不会让保护对象陷入危险的情况出现。”   就连渡鸦,此时凭借着匮乏的词汇量,也能说出:“只要我不死,苏利就一定会平安。”   这些因苏利而汇聚到这栋小楼的人,都愿意为了他,做出谈起来便让人觉得有些肉麻的守护之举。   但当事人就是莫名其妙的觉得,其他人说的都很正确,就唯独艾格伯特……   虽然更多的原因,还是出于艾格伯特根本不需要去读,都就能被看出来的灼热眼神。   但只要强行忽略,还是能忽略的。   因此即便苏利眼角的余光瞥到,艾格伯特在自己扭头不看他,并对其他人讲话时,骤然红起来的脸,苏利也不知道多少次地当作自己眼瞎。   他认真回应,虽表情和言语各有不同,但同样维护着他的众人,神色认真道:“那我也会全力在这场战争中保全自己。”   当社畜当了那么多年,苏利比谁都清楚,说话不要太绝对。因此,诸如全力以赴这一类型的话,他极少会拿出来说。   但这一次不一样。   过往无论其他人怎样在细节末梢之处表现出对他的看重,苏利也只当做家人或是朋友间的亲切关系。   可要是将他视作某些行动的目的根源,那么在行动并非罪恶之事时,即便处于被动,苏利也同样会给出承诺。   无关始终存在于他意识中的,“不应成为承载他人倾注之人”的想法,只是觉得,面对他人发自身心的善意时,给出回应,是比避而不答要好上不少的答案。   同样地,他的这份认真,也传递给了想要传递之人。   至少艾格伯特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吹嘘:“苏利大人大约就是那种,只要付出,就会得到回应的,回响之神。”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但多数时候其实不会那么圆满。   起码艾格伯特在前23年,从来都没有见过真正的光明神神迹。可如果是面对作为人类的苏利,那他便从未产生过祈愿未曾得到回应的遗憾。   被吹嘘的苏利:……谢谢,并不想在这把认为自己该经历过的事,都经历过的年纪,再感受一下什么叫做新奇。   ……   然而在小楼内部已经做好了,佣兵之城大量佣兵人员调动规划的众人,在被完全隔绝了里城那处消息的传递后,怎么也无法想到,被运气之神眷顾了一下的威拉德,在消息传递出的今天,彻底被运气之神抛弃。   甚至此时被关在大牢里的,已经被奥菲莉亚用鞭子抽到鲜血淋漓的威拉德还在想:“大公主面对我这种敢私自泄露和你相关消息的人,难道不应该按照自己以往对待下人的方式,直接杀死我吗?”   脑中的想法和嘴上的话,同一时间出现。   穿着明黄色艳丽大裙子的奥菲莉亚,顶着和监牢黑暗血腥的模样截然不同的明艳形象,冷笑着回应了他的这句话:“威胁老头子,和直接杀了你可不一样。”   威拉德被悬挂在刑架上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直觉告诉他,这句听起来仿佛只存在表面意义的话,有着更深的信息。   只是威拉德尝试用那已经变得沉重的大脑,去思考该怎么样试探时,却发现自己脑袋空空的,根本无法组织出对自己有利的话语。   奥菲莉亚可不在乎,一个用写信的方式送出情报的蠢货是怎么想的,她自顾自地说:“老家伙知道我不会那么简单地弄死他,毕竟我还需要他给我铺路。可直接宰了你不同,就算你的母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家族之女,可谁让那个女人,是我那‘善良’母亲的表妹呢。”   “所以你不会死。”奥菲莉亚低着头用残忍的眼神注视着威拉德的双眸,比威拉德年龄大了三岁的奥菲莉亚,足以凭借着身高俯视他。   “但你也要知道,生不如死,一直都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东西。”奥菲莉亚用鞭子的手柄顶住了威拉德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向她。   那双继承于母亲的金色眼眸中,全然都是以他人生不如死的姿态,取悦自己的残忍。   她说:“如果我打断你的腿,老头子只会说,不要做得太过分。而如果我一并切断你的胳膊,他也只会告诉我,有点做过头了。”   奥菲莉亚以百无聊赖的姿态,谈了谈另一只手的指甲。   那下一秒,奥菲莉亚便直接盯住了威拉德那明显具备阿米克比皇族血统的冰色瞳孔,残忍地笑着说道:“但假设我弄瞎了你的眼睛,让你从此以后再也看不到这个鲜艳多彩的世界,那老头子,反倒不会对我做出任何指责。”   “只要你还‘完整’地活着,那我那犹如神女般的母亲,就会觉得,一切都还在她的期待之中,然后永远地沉迷于别人给她编织的虚假玫瑰色美梦。”   “但是你,威拉德,你只会真正的失去光明,再也无法见到那个在我看来根本没半点屁用的光明神,然后,永远都无法看清楚任何自己想要看见的东西。”   奥菲莉亚清楚地看到了威拉德一切的神态变化。   在她说出打断威拉德肢体的言语时,他也只是皱眉,可她说弄瞎他的眼睛后,威拉德那不断颤动的瞳孔,简直给奥菲莉亚带来了难以言喻的兴奋。   “你怕了!你怕了你怕了你怕了!!”奥菲莉亚语调激昂地大喊,“让我猜猜,收到那封信的对象,对你来说无比重要,而且你希望还能再见到他一面。”   威拉德突然瞪大的瞳孔给了奥菲莉亚答案。   “让我想想……”   “那应该是一个,并不具备实力来到王宫把你给带走的弱者。”   答案是【是】。   “能让你这样的蠢货明白差异的人,应该不会是那种用年龄和实力造成的绝对压制。我知道的,你就是那种认为自己格外了不起,将来只会更加了不起的白痴。”   威拉德这下直接偏过了脑袋。   “噗。”奥菲莉亚发出了无意义的声音,这时甚至又说,“看来我又猜对了。”   “所以,他和你是同龄人,他有着比你高出无数倍的智慧,然后,他是一个实力可能还不如你的弱者。”   “弱者无法和你这样只有傲慢没有能力的蠢货对话,所以他身边必然存在着强大的实力者。”   奥菲莉亚在这时看到威拉德不仅偏过了头,还彻底闭上了眼睛后,直接控制不住地扬声大笑,甚至一度笑到弯下腰眼泪渗出来。过了好一会后,奥菲莉亚抹掉了生理性的眼泪,并说出了,一度让威拉德恨为什么自己没有早些死去的话。   “那个人,就是萨迪拿城的预言者,知道济索镇会被九级妖兽入侵,也知道,阿米克比将要派兵镇压忤逆之地——萨迪拿城一事。”   “威拉德啊威拉德,没想到没用到你这种程度的人,竟然能给我带来那么多的惊喜。”   威拉德的思绪已经全然都被“眼前人是个能看透人心的恶魔”,这一信息强行占据。   无法违背,无法抵抗。   即便在脑海中回忆着苏利的形象,以及他的举动,乃至于那双碧绿色的眼眸,也只会使得威拉德更加颤抖。   他被看穿了。   像他这样的人被看穿,当然没有问题,苏利也同样能做到这一点。   可如果是奥菲莉亚……   要是她看穿他的目的又仅仅是出于,想要针对苏利呢?   这时的威拉德完全忽略了奥菲莉亚之前所说的,想要毁掉他双眼的话语。他满心都是,苏利无法抵抗奥菲莉亚的想法。   实力,始终是这个世界上定义一切的最基本依据。   绝望笼罩心扉,本就被鞭打到受伤不轻的身体,终究影响到了他那本来就不算多聪明的大脑。   理智崩塌,信念摇摇欲坠,就连坚定想要成为一个工具人的内心,也不由自主地开始质疑自己,既然只是个工具,那为什么不在完成自身使命的时候,就早早死去……   否则奥菲莉亚绝对无法发现这一切!   但下一秒,威拉德发现奥菲莉亚直接掐住了自己的下巴。   神色狠戾的少女,说着更加残忍的话。   “我没让你死的时候,你又怎么能死?”   如苏利那般的人类想要咬舌自尽,是很难做到的,甚至即便咬断了舌头,多半也是死于失血过多。   可如果是元素师,一切又都会变得截然不同。   威拉德是可以在被屏蔽元素的刑具限制四肢时,咬破舌头,以水元素师的身份操作混杂元素的血液,用对待元素最为敏感的舌尖,强行操纵被限制的元素,使自身的血液化为水刃,在内部直接穿透自己的咽喉。   但奥菲莉亚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连死亡都无法决定……   威拉德在被奥菲莉亚强行卸了下巴以后,整个人都已然崩溃。   而制造出这一切,并将自己的弟弟逼到疯狂绝境的奥菲莉亚,也只是丢掉那根染满了威拉德血液的鞭子,并直接牵动裙摆,顶着未曾因为她任何剧烈动作造成褶皱的衣物,以大公主应有的傲慢,一步一步走离监牢。   徒留下仍然被绑在刑架上的人,将自己彻底定义成无用的废物。   到底……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能做到。   既没有成为父亲手中的工具,也没有成为自己选中的,操纵工具人手中的合适工具。   威拉德这一存在,或许在此时都全然失去意义。   “一个人的存在是否合理,不应该由同类判断。”   苏利的话语在脑中浮现,威拉德控制不住的思考,如果是苏利在这种情况下,会如何想。   忽略掉智力层面,只以情感的变化模拟苏利的思维,那么那人在此时或许只会说上一句:“别把自己不当人类。”   还没到,还没到一切应以死亡作为结束的时候!   威拉德笑了,不同于曾经被苏利那从未主动告知,只是旁听,便震撼了心灵使心境得之成长的恍然。此时的他,才是真正的,在遇到事件后,获得了成长。   只是代价……   却是疯狂。   ……   萨迪拿城真正成为困兽中,被困的那头兽的前夕,苏利被迫穿上了一大堆保命装备。   具体详情可以参考,穿越之前部分地区嫁女儿时,会为宠爱多年的女儿,配备的超高额嫁妆。   这番代入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能更加直观地体现,苏利两只手上带了五个戒指,胸口除了带着娜安留下来的最后之作,还被配备了三根银链,两个挂坠,以及,被迫带上了耳钉,和强行被绿色发带扎上了的铂金发丝……   并且据尤菲娅所说:“这根发带做得比较大的目的,只是为了遮住即将戴在你头上的八个夹子,与绿帽说法无关。”   苏利上半身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三条手链,两个银色的镯子,以及一个几乎卡住了左手小臂八成长度的臂环。   下半身更是离谱,除了靴子是顶级炼金道具之外,右边大腿的十公分以下,更是一路画到填满了脚面的符纹。   在被迫套上脚链之前,苏利发自内心地喊:“够了,已经够了,真的够了!我没那么容易死,而且我已经保证过,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会全力求生。”   下一秒苏利就见艾格伯特眯起了蓝色的眼眸。   “所以苏利大人的意思是,你在做保证之前有想过,面对危机时,不全力求生吗?”   苏利陷入了沉默。   都知道自己一定会嘎了,再挣扎下去,不是只会显得很没有格调吗?   躺平摆烂虽迟但到。   但艾格伯特不接受。   然后这位前光明圣子,不仅亲手将那根原本只需套在苏利脚上的金色链子上,加了个不明作用的铃铛,甚至还在脚链上方绑了一根,更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白色绷带。   衣着方面更是离谱,据洛伊所说:“蓝哲那家伙力量方面还是比不上我,在把药物的部分作用融进织物中时,我可是用冰元素专门给药粉做了保鲜。”   然后,蓝哲拿出了一套看起来就很离谱的衣服。   上身颇有敦煌壁画般华丽之姿,下身的灯笼裤上色彩也同样明艳。   仔细一看,会发现衣服上的某些饱和度不同的金色线条纹路,与被画在苏利大腿上的银色符纹相差无几,他下身裤子的样式倒是贴近于现代社会的束脚灯笼裤,但长度却只有七点五分。   这不仅能让人一眼看出短靴带有些内增高的设计,甚至还直接露出了脚链和绷带。   并且,苏利上身除了表面衣物,胸口转眼还直接被狮子会首领,扣了个和铜镜相似的大块炼金道具。   这一切的搭配或许是因为参与者足够多,并且也提前做了商讨,所以显得足够和谐,一眼看上去,苏利竟犹如壁画中的人物。   美轮美奂,令人目光难移。   但是……   苏利仍然感觉自己像一只花蝴蝶。   此前随大流购置的基本勇者服饰,因为其中部分的腰带之类,苏利都已经觉得够麻烦了,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次,众人直接把他堆成了行走的金山。   西里尔这会儿甚至还一脸遗憾地说:“我原先想拔鳞片的,只是他们说,暗红色配这一身不太合适。”   作者有话说:   发现十几个小时没有新增评论的时候在想,晋江评论区崩了吧?   醒来以后,哦,是我太辣鸡。qaq怎么会这样! 第74章 交锋【二合一】   不管合不合适, 苏利一点都不想穿成一棵摇钱树。   只是当尤菲娅把一面镜子摆在面前时,苏利又发现好像没那么糟糕。   对此,尤菲娅理所当然地环胸挑眉道:“当然不会糟糕, 在审美这方面你就算可以不信这些臭男人, 也要相信我。”   苏利现下整体的风格, 虽是富丽堂皇,但却并不存在衣着压抑住了五官和个头的情况。   反倒是一切都相得益彰。   他之所以觉得别扭,也只是从来没有接触过,需要这么多配饰的穿搭。何况他的过往穿着方面, 也一直是以舒适为主。   只是,就算是成年人可以装傻,必要时装瞎, 也不能真的去否认, 这一身不仅不难看, 还很像是一些艺术大片里的装扮。   是那种除了不日常, 一点都没毛病的风格。   就是和这个会落雪的日子一点都不搭……   苏利用这个借口回应时,尤菲娅果断说明:“看到那个红色的戒指了吗?虽然很细, 但依旧是我凝聚出来的火焰石打造。再配合能让元素石恒定输出元素的炼金技术,就可以长久保证你周身的温度处于一个稳定的范畴。因此别说是还穿着这衣服,就算是不穿,也不会让你感觉到寒冷。”   “但是这些……”苏利一言难尽地抬起了手。   他总有一种自己走两步, 就能全身上下叮叮当当的即视感。但凡现在他顶着这一身处于没穿越之前的世界, 随便爬座山, 都能原地扮演迎客松。   西里尔站在苏利的身侧, 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正说明:“不是挺好看的吗?”   蓝哲更是直说:“你别挣扎了, 以及也不要有想要拿掉几个的想法。这些炼金道具相辅相成, 配合你身上的符文,再加上你那份对于元素的天然排斥特性,只要元素师没有对你做出体术攻击,就算是这个世界的最强者,我也能保证,你最少会在他手底下坚持三分钟。”   “那如果他们真的动手了呢。”苏利就突然理解,艾格伯特为什么会觉得,就算处于真正的极限危机,也要在能挣扎的时候全力挣扎的心态是怎么回事了。   苏利现在就很想挣扎一下。   直到他看到蓝哲卡壳了……   机械,又僵硬。   “不,就这一身,这一身很好,我知道。而且我一直待在小楼,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被人打呢,何况渡鸦不是也要跟着我吗?”   苏利这辈子都没觉得,自己读人脸色的能力能那么强。   “重点是大家都在城内打防守战的情况下,轻易敌人也不会摸到我跟前,有你们这么多人在呢,他们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打到我。你不相信我的实力,难道还不相信你自己的实力吗?大声告诉我,你会允许敌人冲到我的脸上打我吗?”   蓝哲:“那必然不会。”   苏利心累:“是,所以就这样吧。”   挣扎不了了,告辞。   然而并不清楚拥有黑暗元素的人,究竟是多么鬼精灵物种的苏利,终究还是没发现,蓝哲这招纯粹是,不想开天窗,那就直接拆房顶。   全元素防御都已经安排上了,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忘记,体术方面的防御。   只是炼金道具……这种东西在苏利眼里,始终有着魔法装备的概念,所以一时之间也因为对这东西的不了解,产生了灯下黑效应。   没有道理各方人士联合打造出来的全身性防御装,会出现不抗物理伤害这种超大bug。   不过一看到苏利这副“算了算了,就这样吧”的妥协表情,蓝哲心里顿时就乐了。   逗小孩玩,对于小楼里的大人来说是完全不存在的。   一是苏利不会给出相应反应,另一点是西里尔逗起来一点都不好玩。   像现在这种情景,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稀有场面。   蓝哲还在感慨,不愧是自己的时候,艾格伯特正走到西里尔的身后,幽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之前约好的那些画呢。”他还想再订个现在的。   西里尔一僵,一点没敢说自己早就把这件事情忘掉了。   不过也不能说是主观遗忘,这主要是蓝哲给的零花钱太多了。对于西里尔来说,一张画100个金币,已经不能被放在眼里了。   但他又不能直说。   不然之前蓝哲和洛伊的联合训练,就会变成再联合艾格伯特的三人行……全是师的究极版训练。   那会死的!   所以西里尔果断说明:“一张优秀的画作,需要时间和岁月的沉淀,我还小,与其凭借着现有技术应付欺骗你,不如在之后,在我认为我的能力已经足够将我记忆中的苏利,活灵活现地画出来后,再进行这种交易。”   越说越顺畅,西里尔一度在这种时候自己都相信了自己的说法,然后又补充说明:“对于我这种未来的艺术大家,艾格哥哥不如考虑一下提前投资预定,要知道将来我的画,定然不会是100个金币一张那么简单。”   西里尔说得自己都信了,一脸自信的模样。   艾格伯特冷笑,一把掐住了他的脸,沉声说道:“这就是你放我鸽子的理由吗?”   西里尔:“我没有!”   放鸽子有什么用?放渡鸦啊!   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尤菲娅对此发出评价。   “啧,男人。”   狮子会首领无语地看着,这群对他来说都算是年轻的群体。   “你们差不多得了,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可是战争。”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没多久,就有尤菲娅的手下来报:“城外已经出现了大量的教廷中人,和阿米克比的小型军队。”   “教廷方面的人士数量不算太多,只有一百多位,但阿米克比的士兵却足有两三千人。”   “这人数可真没给我挣扎的机会。”尤菲娅讽刺地笑了。   理论上一个国家要求国家内部城市的管理者交出一个人,也就是,布告上所发布的杀死和黑暗圣子勾结的尤菲娅这事……至少也应该有一个前置准备。   譬如在确定萨迪拿城中人违抗不从后才会派军。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无论违不违抗,都已经派军。   “你还需要挣扎?”艾格伯特眼神平静地反问。   尤菲娅不爽地回道:“说句人话对你来说有那么难吗?”   不过艾格伯特的话虽然欠了吧唧的,却也确实是那个道理。   尤菲娅可不会做什么为了一座城市,就把自己奉献出去的愚蠢操作。   将选择权交给敌人,永远都是最蠢的方式。   赌他人的善良,还不如赌一赌自身的实力 。   何况他们又不是处于必输的战局。   忽略这些不谈,在尤菲娅的手下又交代了敌对士兵的基本实力后,她便很快做下决定:“去城正门。”   西式的建筑风格,通常更像是一群房子汇聚在一处,并没有什么明显的防御圈。但萨迪拿城不同,作为自治区,城内人士就算轻易不会产生什么别人打上门来的想法,也需要做出一些符合这座城市惯性的设施。   只是没想到,城墙这类相较于实用,更多其实是标志的建筑,竟然还真的有用上一天。   “我也要去。”苏利在一群人都打算跟着尤菲娅一起去的时候说明。   “不行……”艾格伯特这两个字几乎是一经落下,就直接得到了,把他说服到一个字都无法继续下去的回应。   “既然战争将要开始,那么我待在这座城市里的安全性,本质还比不上跟在你们身边。我也不想浪费大家太多时间争执,究竟是呆在家里好还是跟着你们更合适,我想说的就一句……”   苏利抬头看向几个已经走向门前的人,平静说道:“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那就总得看看,生活在这里的人,必然要经历的事。”   参与战争谈不上,若不是这身看起来华丽过头的炼金防御装备,苏利轻易也不会选择做出这种行为。   他想要了解一些信息,纸面报告的答案,对他来说终究不如亲眼见证。   何况苏利觉得,自己也不是真的小孩,在战争层面即便无法给予武力上的支持,那至少也可以动动自己那并没有随着灵魂年龄,完全僵化的脑子,去适当做出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何况他本身也不是什么胆小的人,在没有条件的情况下确实不会作死。但当具备条件时,苏利胆子大到不可思议。   譬如至今回忆起来,都会让西里尔背后白毛汗横流的,苏利直面卡斯特那群人的场景。   因此在艾格伯特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刚才脸都被捏红了的西里尔,现在反倒敢盯着艾格伯特直说:“你要是不同意,苏利自己私下里也会去做的。”   “到时候不知道他的情况,就发现人消失了,会发疯的不还是你自己。”   艾格伯特最终还是同意了。   只得叮嘱了一句:“一定不能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随后艾格伯特便收敛了一切担忧,同样向城墙所在地的方向冲去。   西里尔和苏利以及发现情况不对,想来找苏利问问事儿的岂,三人则一并以相对较慢的速度,向城墙所在处赶去。   成年人跑得快,到地方的时候,就发现城外穿着盔甲的士兵,乌泱泱的一片了。   他们多数站成四四方方的阵营,遍布多个区域。一眼看上去,绝非是具备沟通能力的人。   这四四方方的阵容,打眼一望就知道,分明是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或许是出于教廷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到底存不存在的人道主义关怀,这会并非由皇族之人率先说话,反倒是艾格伯特他们曾经在济索镇有过一面之缘的一位宗主教,率先开腔。   “只要你们交出尤菲娅,并证明萨迪拿城没有被黑暗教廷渗透,我们教廷方面也不会做出什么多余的举动。”宗主教说这话时,不仅正义凛然,还俨然一副“听我们的才是你最好选择”的嘴脸。   尤菲娅一听这话心里就直犯恶心,刚想怼回去,却被狮子会首领按住了肩膀。   狮子会首领和这位宗主教可没什么认识不认识的,以防尤菲娅冲上去把人怼回去之后,还要再被阴阳怪气骂回来,那还不如他这位无关大叔出场解决。   何况狮子会首领,既不是继承人,也不是什么知名人士,联盟内部分裂的消息可没怎么传出去,他一个普通佣兵,去针对一位宗主教,反倒才更有嘲讽力。   “交出联盟继承人?你怎么不干脆说,我们就该敞开大门迎接你们这群豺狼呢。还证明萨迪拿城没有被黑暗教廷渗透,你怎么不证明一下你为什么是你父亲的孩子?”   “也许你根本不是你父亲的孩子,你只是你的母亲给你父亲套了绿帽之后的产物呢。这么说来,你的父亲还真是一位典型的光明神信徒,为了爱,为了家庭,为了光明,心甘情愿承接绿帽,抚养他人之子。”   “啊,抱歉,突然忘记了,教廷的人都是很小就被带走的,你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你不是你父亲的孩子,这样说的话,你母亲莫非是和教廷中人有一腿,才把你给生下来了?”   狮子会首领露出了略有些憨厚的腼腆笑容,最终补充道:“毕竟光明元素在血脉传承方面也算是天赋异禀,寻常人中变异的数量可不算是多,世间元素者千千万万,凭啥就你从普通人中变异出了光明元素,还刚好被选中,并且坐到了现在的位置。”   宗主教在下方被气得捂住心脏,他缓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狮子会首领。   不同于佣兵的生长自由,被教廷带走的有光明元素的孩子,普遍在很小的时候接触的都是信仰光明的□□育。   直到他们达到一定程度,有所变异,智慧觉醒,又或是被上层人士看重,带在身边贴身教导,否则一辈子,教廷神职人员,也就只是高级工具人的代名词。   而显然,没有被真相和人世间残酷打击过的宗主教,从未经历过如此明目张胆的垃圾话输出。   城墙上方,尤菲娅笑得特别猖狂。   就算教廷不至于像皇族一样,想继续把佣兵当成奴隶使役,那也不代表教廷就是什么好东西。   尤菲娅心里充满了对这两方联合,却还各有心思的现象不屑一顾。   她方才就是想拆穿这一点。   而现实情况也如狮子会首领所料,要是尤菲娅真的冲上去说了这番话,最擅长冠冕堂皇,将正义赋予自身的教廷中人,能找出一万种方式反驳。   狮子会首领上就不一样。   尤菲娅这会连连给他竖大拇指。   狮子会首领扬了扬下巴,对下方毫无战斗力的宗主教,不屑一顾。   然等三个小孩终于上了城墙,下方的宗主教才像是找到了话反击,义正言辞地说:“原先还给了你们拯救自己的机会,但既然你们不识抬举,那我等必然会代替光明神赐予你们惩罚!”   苏利:…………   噫。   他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种洗脑自己的是真没见过。   “我说,你跟着重复。”   城墙太高,下方离得远,原因太多,苏利扯着嗓子喊都比不上西里尔随便动用一下风元素,就能将声音扩大到全部战场来得痛快。   西里尔当即兴奋说道:“好!”   而后,岂在旁观了一场,彻彻底底的降维打击。   “抬举?你既然抬举,为何不直接跪在地上恭候。小孩子都知道,想要达成一个目标,若真有敬仰之意,那就直接跪下来求嘛。就像是你们信仰神的时候,总是不断地从神的那里祈求一样。不知有没有实际作用的神,你都愿意求,怎么就不愿意跪下来求求我呢。何况我也不是那种不通人情世故的人,只要你跪下来求我,我也不是不能给你讲讲,什么才叫抬举。”   “噗。”岂笑出来的时候就发现要遭。   苏利的声音没法被西里尔的风元素传递,岂可不一样。   那言辞,加嘲笑,以及后续苏利又补充的:“说起来神不是你们最敬仰的存在吗?随随便便就被你们代替行动,那岂不是很没有面子。何况你都能代替神行动了,那为何不直接宣扬,你就是神,以自身为神的名义行动,不比代替别人来得舒坦?”   苏利这会就是单纯的想嘲讽下面的人。   打仗都要打了,抢钱抢人洗脑之事都打算干了,又何必再立个牌坊。   只是他不清楚,被现代信息轰炸过的大脑,一旦被指派出反驳他人意见的命令后,受之操控的嘴所能说出来的话,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有多恐怖。   城内打头的几个人,被苏利影响,日积月累下来也算是有所成长,因而对于教皇以神之名义,操纵他人之事,也算是有所概念。   但城外的人则完全不同。   一如苏利之前告诉渡鸦,人是不可能相信自以为是的美好,本质是地狱的欺骗的。   现在也一样,宗主教哪怕再不愿意深思苏利那份不应该被深思的话,也控制不住地去想,为什么神的命令,只会被传达给教皇……   下一秒脑海里被,神只会偏爱强者这一概念占据之时,宗主教又控制不住地想,实力是现今所拥有的才强大,还是将来会拥有的才算是强大?   确实,天才陨落了就不算是天才,但一个成长无限的年轻人,和一个已经年岁不小的教皇相对,神又为什么会偏爱满脸褶子……   不应该这样想教皇!   宗主教拼命地摇了摇头,在混乱彻底干扰大脑之前喊道:“你们只不过是诡辩!”   “萨迪拿城中人,其言语不尊重光明神,蔑视教廷人员,再加上不愿正视自身错误,我,陆斯恩,在此宣判,尔等有罪!”   宗主教话音一落,下方原本就摆出阵势的光明骑士团成员,更是锋锐之气冲天而起。   相较于一瞬间脑子都糊了的宗主教,光明骑士团的成员,却连质疑教皇的念头都不会产生。   “早就该打了。”尤菲娅神色中流露出明显凶狠之意。   至今她的父亲还躺在床上无法自理,元素之核更是被偷袭者伤害严重,将来就算是恢复,她父亲的实力,也将大不如前。   原先一切都可以缓慢进行,无论是佣兵联盟更换继承人还是什么别的,慢动量会使得一切变革以虽然缓慢,但终究有效的速度,持之以恒的越来越好。   可现在,一切都被外物打破。   尤菲娅心中可是一直都憋着狠。   此时既然教廷中人想当出头鸟,那尤菲娅自然不会放过烤鸟的机会。   火元素因子在她周围环绕,其浓度甚至一度使拥有元素的人,能明显地从尤菲娅周围看见一片暗红。   就连任何元素都看不见的苏利,也能发现,尤菲娅身上的衣物无风自动。   但即便如此,尤菲娅好像也在等待些什么,并没有直接冲下城墙。   苏利无奈,只得轻声说道:“敌方军队目前没有主事人发声,这就等同于,默认由教廷中人作为先锋。”   “所以,去吧。你的情绪,不管由下方哪些人承担,都是他们应得的。”   直面争斗的战场中人,难以评判彼此之间的对错,但政/治裁决者,在能避免时仍如此选择,只能说明,他们已经做好了承担代价,并且将代价视为必须支付之物的准备。   而作为应对方,如果仍然存在着不必要的怜悯,那只能说,活到头了。   苏利闭了闭眼,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慢慢地靠近了城墙上方的边缘墙体。那块地方,有些洞口刚好能让他看清下方。   这是苏利的决定,不管其中又有什么附加之物,只要他选择阻止,尤菲娅就必然会听从他的意见。   但苏利不仅不会阻止,甚至还希望尤菲娅能做得更好。   忽略掉心中一瞬间的自我谴责,下一秒,永远理智为先的苏利,给自己扣死了一个世俗凡人的标签。   因为是人,所以才会在见到下方光明骑士团的人,被烈焰烧成焦炭时,胃中不断翻滚,心脏处也极为沉闷。   也因为是人,所以才无比清楚,此时削弱敌方战力,就能为接下来的佣兵们争取更多的机会。   试探性的交锋……   敌对士兵的身后之人,是在隔空评判他的性格吗?   苏利如此猜想,但他同样也知道,这份隔空评价,没有任何意义。   下方。   尤菲娅抢过了一名骑士手中的长剑,匆匆抵挡住数柄劈至眼前的长剑后,反手利用火元素,在身前引导出一道长条形火柱,逼迫着光明骑士后退,然后,便又将手中长剑,直直刺入了距离最近的骑士的心脏。   作者有话说:   谢谢宝们,啵啵!   下午加更!! 第75章 一更   “炎之女!于这般情况下, 公然袭击光明骑士,我是否已经可以断定,你在公然抗争伟大的神!”下方的宗主教陆斯恩不知何时拿出了一根法杖, 他眼神凶狠, 将较为粗壮的法杖一头直指着尤菲娅所在的方向。   人都已经宰了好几个的尤菲娅, 看着这时才像是反应过来的陆斯恩,真心觉得搞笑。   “刚才已经有人说过了吧,如果你想要达成某些目的,倒也不必仗着所谓的□□头, 你完全可以把自己当成神,然后再去执行目的。”   尤菲娅抽身远离了逐渐将自己包围的光明骑士们,并顺带将以最快的速度靠近自己的光明骑士一脚踹飞。   “这可比打着光明神的名义更容易让你有行动力才对, 毕竟你看起来就是那种, 对自己的信仰根本没有明确认知的人。”   尤菲娅说完这番话后, 为自己莫名想到了艾格伯特的脑袋, 感到了耻辱。   但似乎只要提起信仰,脑中冲出来的第一个画面便是, 艾格伯特位于苏利身侧,目光炯炯地盯着苏利的画面。   “啧……”尤菲娅不满地看着引起了自己恶寒之心的陆斯恩,下一刻便直接挑衅似的冲着他勾了勾手指,嘲讽说道, “别再把你那副什么以神的名义宣判别人的手段拿出来了。我对光明神可没有什么崇敬之心, 话就放在这儿, 既然你想杀我, 那就拿出自己的实力, 不要再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了, 否则……”   尤菲娅扫视了一眼周围或多或少都带有些伤势的光明骑士, 她扬着下巴,眼神睥睨道:“光明骑士对于教廷来说也不是可以量产的人物,要是因为你陆斯恩,导致大量光明骑士死亡,你猜你信仰的神会不会越过教皇,把你从教皇手中保下来?”   陆斯恩见此挑拨离间之举,气急败坏,他语速加快了不少的大喊:“区区炎之女,与邪恶的黑暗圣子勾结的卑劣女人,你这样的存在,就应该被送上神之审判庭,接受所有光明教廷重要人物的联合裁决,而我保证,我一定会给你投上死亡的那一票!”   陆斯恩话音刚落,尤菲娅的攻击就已达眼前。   城墙上方的西里尔也在告诉苏利,一些此前从未主动向他说明的,和元素相关的东西。   “光明元素师不同于其他元素持有者,这类元素,最令人喜欢也同样令人憎恶的地方,就在于它的续航能力。”   “那是可以代替大多数药物用作治疗的独特力量。”蓝哲同样也站在城墙上方,只是他并没有靠近边缘,只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对苏利说话。   “一百多位骑士团的人员,如果不尽快死干净,那他们之后一旦联合不远处的那些阿米克比士兵,就能直接制造出长时间的进攻战线。”   敌人的实力者的数量太多。   佣兵虽说遍布角角落落,但本质也不过只是一种职业选择,因此整个联盟内部的所有人员,包括狮子会首领所组建的狮子会成员在内,总数也只有八万多人。   乍一看这个数字非常了不起,对比敌人的2000多人军队,简直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所有人都能成为战力。   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虽然具备元素,但这可不代表他们都能成为强者。   相反,大多数的人一生都碌碌无为,身体里所储备的元素,最多也只能让人们点燃厨房里的灶台,或是代替这个世界不知是否存在的电力系统,点亮光源。   而当佣兵的非战争任务占据任务大头之后,其中能作为战斗力被驱动的人士,只会更少。   可战争这种绞肉机,它根本不会在乎彼此之间战力是否悬殊,或是均衡。   它只会在敌人有佣兵方没有的东西时,使得佣兵们最终成为战争中毫无意义的牺牲品。   是以这种时候,每杀死一个骑士团成员,就都相当于削弱敌方的后备续航。   这些信息就是众人迫切想要输入给苏利的,因为大家都能发现,站在城墙旁边的苏利脸色极其难看。   他低头看着城下的战斗画面时,甚至控制不住自己不断颤动的身体。   但即便感受到身边人体贴的好意,苏利也并不会刻意去削弱心中升腾而起的罪恶感。   他只会选择拿出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敌人实力相关的层面,进而借此压抑思维在惭愧等层面的爆发。   “我没事。”苏利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虽然这个表现,和这句话,在其他人看来都是“有事”之后,惯性的报喜不报忧表现,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那位宗主教就此死在这里。”苏利冷静地说。   “之前就有所推测过——第兹的天赋,在出现能超越他的同龄实力者之前,不管会不会因为智力方面,削弱下一任教皇的具备资格……”   “现在的他,都应该存在刷声望的需求。”   何况要是这人不行,那将来再挑选合适的更换也无妨——在教皇眼中,第兹本身被训成了一个听话的狗,也因此,教皇本就拥有可以随时更换继承人的权利。   而如果第兹现在不去做一些立声望的行为,那第兹那已经逐渐被摆在明面上的教皇继承者身份,只会太过虚浮,令人无法相信。   到那时候,恐怕就连普通民众都会猜测,第兹是不是又是一个被推出来的背锅者。   现今的教廷掌权者已老,继承人未完全确定的情况,只会使得位置更迭时产生不必要的纷争。   所以只要这位宗主教在这场战斗中早早死去,那下一位会来到这里的人,就和过去第兹来到济索镇一样。   同一个理由,同一个道理。   让敌人现在的首领,换成更具备权威和实力的人,当然不好,可如果换成了对他们有利的第兹,就相当于,再一次的大幅度削弱对面续航。   “另外,你们知道阿米克比士兵方面的指挥者是谁吗?是威拉德信中所说的那位大公主吗?”   苏利问得这个问题,艾格伯特给出了答案。   “目前来说,还不是。”   苏利叹气:“说的也是,阿米克比的士兵,就算是百人取一的精挑细选,敌人的总队伍也不可能是2000出头,这个数字,恐怕只配当做那位大公主的私人军队吧。”   前哨战什么的……   敌人的最基本试探,就已经是他们需要想尽办法防止的攻势了。   苏利这会儿就恨不得,直接天降陨石,把下头的那群敌对者,统统砸死。   忽略掉苏利越来越黑深的想法,城墙下方的尤菲娅使出了一道看起来极为庞大的火龙,直冲陆斯恩面门而去。   而已经对尤菲娅攻击手段有所了解的陆斯恩,则是冷笑着嘲讽:“你的能力,我已经全部看透。”   在元素师的视野中,陆斯恩以光明元素凝结出了白色防御盾牌。那犹如魔法阵的模样,在他身前闪现了片刻,便轻而易举地抵消了箭矢的全部攻势。   但本质作为近战选手的尤菲娅,只觉得好笑至极。   “那这一招,你想到了吗?”   长度约莫30公分的匕首,被转眼间欺身而至的尤菲娅,狠狠地扎向了陆斯恩心脏所在地。   后者看了一眼尤菲娅身后散发着大量的火元素,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有想到火元素还能作为推进器,给本就强横的元素师的肉/体,再度做出加速行为。   至少光明元素想要做到这点,难度要大上十倍不止。   与人的实战经验,对于教廷的上层人士来说,实在稀少。   能正经升职到宗主教的人,多半都是按部就班,凭借天赋以及已经具备的实力,和是否归顺教皇种种原因筛选,而并非真正的实力至上。   这就造成,与人交战次数太少,长久作为被保护的远程输出、出动的陆斯恩,完全高估了自己的战力。   拼尽全力挡住即将穿透心口的攻击时,眼前的尤菲娅嘴角勾勒出了一个充满狠意的笑。   “谁又告诉你,匕首只有一柄了。”   闪烁着寒光的匕首,被尤菲娅那在所有人看来,都不像是惯用手的左手握紧,转瞬间直接穿透了陆斯恩的喉咙。   咕噜咕噜往外冒的血,配合着一瞬间倒在地的宗主教,画面极为凶残。   但尤菲娅却并未选择继续纠缠,而是直接利用元素补刀的同时,借助着掌心挥出的火球爆发后,所产生的反作用,瞬间后退了一大截。   上方早就做好接应的狮子会首领,配合默契地在空中凝结出好几个小漩涡。   尤菲娅转身将自身火元素压缩,以指间发射,精准将其打在漩涡之中,两种元素结合而成的实体,便瞬间成了可临时使用的台阶。   她飞快跳跃上那红绿色交叉的临时造落脚点,三两下便重新飞至城墙最高处,踏着城墙的高点,翩然落地。   狮子会首领赞扬道:“干得不错,没有被怒火影响,还用骑士的死亡作为铺垫,引得陆斯恩主动出手,宰了他之后也没贪恋其他骑士的人头,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打得漂亮。”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尤菲娅“哼”了一声。   但她转眼注视着苏利的眼神,却像试图得到奖励的小猫咪。   无辜中又透露着一丝小心机。   苏利哭笑不得,心中沉闷被冲淡了不少,并顺着尤菲娅的渴望,赠送了笑脸的同时,毫不吝啬夸赞道:“做得很好。”   柠檬附体的艾格伯特撇嘴:“如果是我的话,还会更好。”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二更   “你不说话也没人把你当哑巴。”尤菲娅冷哼, “何况打击我也改变不了你羡慕嫉妒恨的真相。”   艾格伯特不承认,别着脸说:“这不叫羡慕嫉妒恨,我只是单纯地在陈述事实。就力量方面, 如果是我和陆斯恩一对一, 我最多只会用你所使用的一半时间, 就将他解决。”   “瞎吹好歹也要先打个腹稿,难不成你真的以为我对于教廷内部的力量教育环境一无所知?”尤菲娅嫌弃道。   “光明教廷内部图书馆中的光明元素修炼手册,早已经成为了量产的书籍。每一个进入光明教廷的人都需要学习那些东西,日积月累下来, 就算仍然得以肯定那些书册中的攻击手段很强,也不得不说,他们都相似得千篇一律。”   “同等类型的人一起战斗, 谁还不了解谁?你要是下去和陆斯恩打, 恐怕还不如和蓝哲打, 决出胜负的速度快。”   尤菲娅合理怼艾格伯特:“承认吧, 你渺小的内心,就是在嫉妒苏利夸我了。”   艾格伯特:……………………   “就算是又怎么样。”艾格伯特承认了。   “当然不怎么样, 但只看到你看看不惯我,又不能干掉我的样子,我心里就高兴。”尤菲娅的心态,早已经在济索镇时, 早已经达成了, 艾格伯特不爽, 她就爽了的程度。   辅助突然冲出去开无双, 让输出被迫辅助的现象, 足够尤菲娅诅咒艾格伯特这辈子都没办法和苏利亲密接触, 被摸头什么的……   下辈子再说!   而苏利。   西里尔用手肘怼了怼他的肩膀, 小声询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苏利不明所以。   “我指的是,艾格哥哥明明和尤菲娅姐姐都快打起来了,他俩却愣是一点都没牵扯到你,也没来打扰你什么的。”   “这个嘛……”苏利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就算是所谓的修罗场诞生,苏利也不会感觉到什么逼迫感就是。   从容面对一切,直到生命终结——是苏利一直期望达成的目标。   所以他很淡定地回西里尔:“大概是因为,他俩打起来,一旦涉及我,只要一丁点余波打到,就需要给我收尸这点吧。”   所以,常去小楼,或是居住在小楼的人,统一默认不在苏利面前干架的规则。   因为只要苏利掉一根头发,那日常打架都会升级成,生死相搏。   对此,西里尔除了竖大拇指,再无二话。   岂倒是并不打算参与进一瞬间热闹起来的氛围,他主动询问苏利:“你刚才问阿米克比士兵的指挥者,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想法谈不上,只是觉得,促成现在情况的背后之人,有些可怕。”苏利坦然说道。   岂又说:“可我根本没看到你有露出害怕的神情。”   苏利没回岂的这句话,只道:“我问背后的指挥者是谁,只是想知道,对方究竟是怎么想的。”   “尤菲娅一人就导致十多位光明骑士还有一位宗主教死亡,教廷方面只会认定损失过重。是以,教廷之后无论会派谁来,在此之前肯定会先主动逼迫阿米克比士兵的掌控者,要求对方出兵。”   否则这场联合就没意义了   “而如果提前判明指挥者的真身,就很容易在之后阿米克比的士兵反应中,推断出对方的大致进攻思路。”   “现在的士兵人数还是太少,2000多人的数字,对比一个城市的几十万人来说,实在太像是闹着玩。”   苏利想着想着又想叹气。   “何况此前也有说,顶尖实力者一人可抗衡一城。现在士兵中连一个主要引导者都没有出现的情况下,我很难不去深想,这些人以这个数字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若他们存在的价值,是决定以死亡为代价,好让后续皇族可以更加明目张胆地派大军围城,那不仅说不通,还会让人觉得有病。”   “若不是,那这2000多人作为单纯的移动速度最快者,其后方又会有多少士兵作为支援出动,这些都需要考虑。”   苏利挠了挠脸,脑袋微微扬起说:“威拉德寄来的那封信中,有大致推断奥菲莉亚的实力。不能说很弱,只能说,与西里尔相差不大。要是能提前断定她所在的方向,寻到机会擒贼先擒王,那就有很大可能避免受她操纵的夏佐带来的威胁。”   “被围剿不可怕,被挂上各种恶者的名义也无妨,真正会令人觉得恐怖的,只会是那种,连反抗都还没出现,就被杀死到只余尸体的现象。”   苏利并不介意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岂,因为在他知道奥菲莉亚这个存在后,皇族方面,就像是光明正大的说,他们很复杂。   若这复杂岂能提前理解,那不管将来他是选择重新回归里城,还是继续待在萨迪拿城,都能提前判断,哪个选项对自身更好。   苏利说完才发现,自己好像又本能地给小孩铺路了。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试图缓解尴尬。   与此同时,原本快要打起来的尤菲娅与艾格伯特,二者完全忽视了不远处那个说着:“自己吵就自己吵,干嘛要把我拉下水”的蓝哲。   艾格伯特主动说道:“若真的确定了对方的指挥者所在地,那么我申请由我去执行这个暗杀任务,毕竟在我们这些人中,也就我的实力算得上是还行。”   被地图炮“还不行”的一众人等:……   洛伊原本靠坐在城墙旁边,听到这话,猛然站了起来,他神色凶狠道:“哈,真有你的,这话都能说得出口,吹自己的时候还踩众人一脚,要脸吗?何况,你把渡鸦往哪搁?”   那只乌鸦这会儿就站在苏利的肩膀上,但因为存在感太低,以及没有变成人形,反倒被所有人都忽略了。   狮子会首领也同样凑了个热闹:“在暗杀术这方面,别看我已经不再年轻,但我手中曾经也经历过上百个暗杀任务。”   “艾格,你不会以为把所有看到你的人都宰了,就是一场完美的暗杀了吧?实力在暗杀层面,可不是衡量绝对胜利的标准。对于佣兵来说,一级佣兵,只要找到机会,同样也能杀死像你这样的‘强者’。”   蓝哲更是开嘲:“一个顶着光明元素,走到哪里都像是顶了个灯泡的人去暗杀……噗,我真怀疑自己的眼睛。”   渡鸦:“嘎……”那你去吧,苏利就交给我了。   尤菲娅直接乐了:“笑死,没想到大家直接把我想说的话全都给说了。”   艾格伯特:啧……   苏利对此无奈:“提前击杀对面的指挥者,只是一种,存在于幻想中的可能性,这种想法可没法实现。”   “对于一位强者来说,保护好自己的弱点,不是很理所当然的吗?”苏利抬手让众人看一眼他手臂上的种种符文。   被打扮成这种模样,苏利是实实在在地发现了,大家有多怕他死。   因此,在那个夏佐能具备实力暗杀联盟会长的情况下,苏利想杀奥菲莉亚时,同样也有猜测,自己或许也被奥菲莉亚盯着。   威拉德字里行间给出的消息只有情报,并不存在奥菲莉亚本人的性格,但她那让夏佐来刺杀的举动,其实也能反推,其人并非什么在乎人命之辈。   苏利越想越觉得:“养老生活,为何如此艰难……”   这对于一条咸鱼来说,好像从哪里看都不太对的样子。   渡鸦眨了眨眼睛,不再充当装饰,轻声诉说着:“或许这就是,参与者不同于旁观者的必然经历。”   苏利莫名感觉自己被安慰到了,便点了点头。   而后苏利又道:“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一天以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变化,因此在敌人指挥者正式露头之前,大家各自好好休息,以最佳的状态面对明天。”   说罢,苏利就起身选择回到小楼。   那块地方,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待得最长远,也是最适合用来思考事情的地方。   只是被留在城墙上方的成年人并未想到,和西里尔一块回到小楼的苏利,几乎是在踏入家门的一瞬间,就腿软的直接倒在了地上。   西里尔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却才发现苏利脸色苍白到,比此前在济索镇生病的模样还要可怕。   被扣住上身扶起来的苏利,在耳边渡鸦焦急的嘎嘎声中,冲着因为实力不算特别强,被狮子会首领一并塞回来的马克道:“帮我,拿个,垃圾桶。”   下一秒苏利便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西里尔瞬间手足无措:“你怎么了?我要怎么做?!”   苏利根本回不出来话。   他的胃里现在翻滚到,足以比之晕车的人被迫坐了十个小时以上的车。   胃里极度翻滚,大脑也混沌难明。   顺着食道反涌的食物,被堵在嗓子眼。但又迫于成年人那一丝微不足道的自尊,不被允许直接吐在地上。   直到马克拿着垃圾桶过来后,苏利也就不再压抑自己,干脆吐了个痛快。   当胃里食物全空,苏利接过马克匆匆拿出来的手帕,代替手掌按住嘴角,闷声对西里尔说道:“麻烦帮我倒杯水。”   西里尔这时才像是反应过来,为自己面对突发情况的愚蠢觉得难受,他大声说了一句:“这种时候就没有必要说客气的话了。”   转眼他便冲进厨房。   直到苏利收拾妥当,捧着水杯的手微微颤抖,深呼出一口气后,才得以解答,马克的那个,“你怎么了”的问题。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三更   没有说什么无意义的没关系, 苏利再又喝下了一口温水后说:“只是觉得恶心。”   “恶心我自己,也恶心那种残肢满天飞的景象。”   “明明之前在济索镇已经见过死亡,结果还是在自己亲手促成死亡的时候, 心里充满了自厌的情绪。”   苏利很清楚, 有些情感不适合一个人自己琢磨, 有时候说出来,反而会更好。   “会觉得,人原来能坏到这样的程度。也会觉得,凭什么非要我来经历这些……”   苏利垂下了眼睑, 杯子中透明的温水,被颤抖不断的手带的晃动不止。   那时站在城墙之上的苏利,亲眼看着死在尤菲娅手里的人, 是如何走向自己的终局。   以及也同样看见宗主教被穿透的喉咙, 不断往外涌出鲜血的画面。   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也从未想过, 人和人之间的战斗,原来和人和妖兽之间的战斗相比, 给他带来的冲击力相差了那么多。   尤菲娅是与小楼相关的一群人中最敏感的之一,当时在城墙那里,她上来的时候,恐怕就发现了他迫于她身上传来的血腥味, 有些不适的样子。   因此插科打诨的话语便脱口而出。   其他人或许不明就里, 但配合之举已然习惯, 氛围也相应变得热闹了不少。   这种热闹, 上一次出现的时候, 可是在天气还热, 尤菲娅初初和狮子会首领达成合作, 一行人在小楼内一块喝酒的时候。   苏利也不是那种一定需要别人安慰才会让自己好受的人,所以他便将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敌人之后可能会做出的举动上。   思考这些,会让他的注意力被转移,但转移的注意力也总有回归的时候。   回家的路上,走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以及,在看到小楼的那一瞬间……   苏利的身体,终于在这长久的压抑之下,出现了应激反应。   呕吐不过只是最明显的表现,苏利甚至控制不住地猜测,是否存在幽灵,因他而死的伯仁,又是否会对他产生报复之心。   虽然知道这一切都不应该去想,也没有什么意义……但如果人真的能完美地达成那种程度的理智,那苏利自己都能评上一句,那不是人,那是神了。   苏利握紧杯子,一口气将杯子里的温水全部喝干净后,才让眼神从混沌逐步回归清洌,他冷静地说:“不过也别担心,能说出口的东西,总归都是会过去的。”   “会把这些说出来,也有为了避免你们无谓担心的想法。”   “我是个很一般的人,畏惧死亡,恐惧灾难,但如果一切真的抵达眼前,那度过了适应期之后,我想,习惯规则也不算是很难。”   身体的外在危险可以凭借着他人的各种保护,和炼金道具的辅助,可一旦精神出了问题,那就真的糟糕。   马克沉默了一会后说道:“我去煮些容易消化的食物。”   “西里尔也一起过来。”   旁边的少年不明所以:“可是……”   “没有可是。厨房被蓝哲改造过,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用过,那里的东西你要是不告诉我该怎么使用,我把厨房炸了,倒霉的可不会是只我一个。”马克很少见地说出了一连串的话。   西里尔憋回了可是之后的言辞,最终站起身,默默跟着马克一同走向厨房。   坐在大厅内的苏利,在将手中空了的水杯放在茶几上时,动作放得很轻很轻,甚至希望杯子和茶几接触时,不要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这种强迫式的举动,显然不太正常。   但当完成之后,苏利便直接站起身,迈着沉重的脚步,向二楼的房间走去。   渡鸦则是在苏利路过他以往常驻的那幅挂画时,被轻轻地捧住了翅膀,放了上去。   “你可以把所有的想法都告诉我,没有必要一个人独自承受折磨。”渡鸦未曾化为人形,因为若是他用元素凝结出了一套衣服,那在苏利眼里,依旧只会赤/裸,所以便维持着乌鸦的形象,口吐人言。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苏利愣了一下后,又戳了戳渡鸦黑色的脑袋。   渡鸦羽毛柔软,眼神反光,一眼就能让人判断,是只帅气的乌鸦先生。   “我只是觉得,这样突如其来的应激反应,如果得不到良好的照顾,是很有可能造成并发影响,导致生病的。”   “我上楼,就只是为了拿两件衣服。”苏利甚至还刻意强调地解释了一下。   因而当渡鸦闭嘴,没再继续说下去的时候,苏利就以为自己的解释已经到位。   可在渡鸦的眼里,尤菲娅打造的红色戒指仍然戴在苏利的手上,那周围的温度,将永远恒定。   所以怎么可能会因为身体的不适,突然变冷,需要加衣服呢。   渡鸦首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心疼的滋味。不同于小楼里的其他人,对苏利的过去各有猜测,九级妖兽只是觉得,目前的苏利,还算是一只幼崽。   而幼崽,当然可以选择拒绝自己不愿接受的东西。   可偏偏……苏利不会拒绝。   渡鸦心里不是滋味。   然而上楼的苏利,则全然如他所说的一样,只是单纯地想给自己加几件衣服。   在他将自己心中想法直白说出来的时候,就证明,这一关一定能度过。   将一切的想法掩埋在心底,不分担出去,或许是有意不将黑泥吐给别人听,防止打扰他人,当然是人在社交中的友善体现。   可当并非为了吐黑泥,而是为了将某些想法说出,并尝试摆脱那种状态,那么交流的本质也就只会变成,另类的激励。   所以就算体感温度正常,为了防止自己生病,给接下来的战争增添不必要的麻烦,苏利自己也会有意控制体温。   毕竟,多穿几件衣服造成的影响至多只是出汗。出汗了洗个澡就行,而如果生病了,那带来的麻烦可就长远得多。   但楼下的几位,显然不这么想。   比如此时厨房内的西里尔,就在对着池子洗菜的时候,声音闷闷地问马克:“为什么阻止我继续说下去。”   “继续说下去,你又会说些什么呢?继续剖析苏利那已经主动摆在你面前的心理创伤?还是说,制造一些没有任何意义的口头安慰。”马克一边说话,一边淘米。   他打算煮粥。   “别忘了,就在刚才,你甚至在不被苏利吩咐时,连做什么都不知道。”马克扭头盯着西里尔脸色若隐若现的鳞片,心里控制不住地产生抗拒的想法,转眼之间又被压抑了下去。   马克很少表现自己,在这栋小楼里,他大多数时候都像是一个透明工具人,不过多参与,也不完全脱离。   自身也有意维持这种状态。   但若是说小楼内谁最能给苏利制造出安静的个人空间,那必然只有马克。   其他人只会出于不放心的想法,反倒压抑苏利梳理自己的机会。   马克不会,所以他说:“实力并非决定一个人心境是否强大的基本。像我们这类人,最需要担心的只是苏利的人生安全。需要做的,也是给他制造出一个能合理展现自己的安全之地。至于心境上的变化,与其多嘴多舌,不如给他留出足够的个人空间。”   “多余之话只会成为缠绕其身的冗余,实力者和智力者的差距,并不能用自以为是弥补。”   西里尔很想说:“你说得太过分了吧。”   但他又很清楚,马克说的是事实。   如果苏利自己都无法梳理好自己的心境,那么其他人的安慰,只会是多余。   良久的沉默,在米粥已经咕噜咕噜之时,西里尔才又问:“所以,苏利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个问题我也无法解答。”马克用勺子搅动着锅里的米粒,他沉默一会后,确定米粥不会糊底,便又盖回了盖子,这才回应,“像你我这样,最初就生于底层的家伙,接受一切残酷现象都可以解释为,我们见过太多。而上层人士,比如小楼里的其他人,则大多可以说他们制造过太多,所以,便也同样不会为那幅场面觉得不适。”   “因而我也无法判断,这些折磨着苏利心境的东西,究竟是为何。”   马克很平静地表现出自己的无能。   西里尔默了默,他将切碎的蔬菜粒用菜刀铲起,倒进米粥锅里后,遂又问道:“要是等下吃饭的时候,我去问苏利,你还会阻止吗?”   “不会。”马克举起手,从厨房高处的橱柜中拿出了三个碗,和一个小盘。   就像苏利惯性从已有的东西里总结其他,身边的人其实也在逐渐学会这种技巧。   马克心中正想着:如果苏利给出他们想要的答案,那么就说明问题不大。反之,他选择顾左右而言它,则证明,那是他认为不能让他们所知的东西。   只是马克没想到,穿上了外套,拿着勺子喝粥时,手还有点抖的苏利,给出的答案,和他推测的完全不同。   “痛苦的原因?因为太多,所以就选出其中两个比较好理解的说一下吧。”苏利已经从之前的失态,彻底转换为寻常的模样。   “我见不得血,也不想见到人和人之间同类相残。那在我看来,是极为多余,且无用,甚至还会防止发展的笨蛋行为。”   “所以,在我看来,没有流血事件的发生,人和人之间不存在同类相残,那才是‘正确’。”   坚定维持自己三观的苏利,即便迫于现实做出适当妥协,也并不意味着他需要打碎自己的观点。   一如他始终认定,有问题的是这个世界,但绝不会是他,   西里尔长大了嘴。   感受着他僵硬视线的马克,回归了以往的沉默寡言,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低头喝了一口粥。   西里尔:………………   许是觉得这个场面有趣,苏利放下了已经吃完了的碗筷,他神色宁静,眼神中也带着一丝明显可察觉的笑意,只见他说:“像我这类人,多半有着无耻的特性。”   “既然我对这个世界不满,那我便绝不会因为世界糟糕而谴责自己,我只会痛骂,它凭什么能这么垃圾。凭什么能让我这种,非必要时不会展现无耻特性的守规矩者……变得卑鄙。”   “饭后劳烦渡鸦通知城墙那边的人,我的存在多半已经被敌人察觉,让他们注意观察敌人的指挥者什么时候到来,只要对方到了,便来通知我。”   ——有本事就来试试,互相暗杀敌方重要人士这招,谁用得更好。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被暴风雪覆盖的萨迪拿城城墙处, 不过眨眼的时间,那些原本仿佛覆盖了整片世界的雪花,便被大量流星火雨清扫一空。   今日清晨——   于昨日将自己心态彻底调整至, 能接受接下来战争会发生的所有可能性的苏利, 便也在一大清早被告知, 奥菲莉亚出现。   奥菲莉亚的出现,伴随着的是阿米克比后续出没的,经渡鸦证实,数量足有十万多的士兵。   刚一得知这一情报的时候, 苏利脑海里的想法全都是,终于还是来了。   但早有预料的东西,倒也没有什么惊叹之处。   苏利一早裹着自己的外套, 在西里尔以为他们将要徒步去往城墙的时候, 苏利干脆利落地直接一下子地跳到了他的背上。   西里尔被吓得直接大喊:“不要突然就跳到我身上来啊!”   “没关系, 这点高度我还是能把握得住的, 不至于因为跳到你背上,就把自己给摔了。”苏利一手挂住西里尔的脖子, 一手接着天空上落到自己指尖的雪花。   但那雪花就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隔开一样,平稳地落在了他指尖一毫米处的上方,丝毫不见融化。   西里尔不满了又念叨了一句:“但也不能那样做!至少你应该提前告诉我一声。”   西里尔做完这句话后,便犹如炮弹一般背着苏利, 直接向着城墙的方向极速掠去。   时时刻刻都没有停下锻炼的西里尔, 不仅有着远超同等级元素师的肉/体力量, 还多了堪称跑酷般的逃跑能力。   无论是怎样的地面和环境, 西里尔都能保持着最快的速度向前发起冲锋。   是以, 当范围大到寻常人看起来根本没有办法躲避的攻势, 突兀从天空降临时, 未曾被预判到的西里尔的奔跑速度,刚好使得那道攻击在他身后三米处炸开。   苏利此时则恰好扭头看向后方,凝聚成实体的光元素炸开,从而引起的飓风,正不断吹乱着苏利的发丝。   待光元素和爆炸引起的尘土,缓慢平复之时,西里尔却并没有像是那种等待着挨打的炮灰设定般,待在原地。   他直接背着苏利以最快的速度跑向了城墙的方向。   并不断唾弃被自己背着的人。   “既然早就料到这种情况,就把自己放在更安全的领地啊,凭什么非要来这一遭……”   “当然是因为这样,这样才能给艾格争取更多的时间。”苏利扯着嗓子回复,但大多数的声音还是传到了后方。   而那从尘土和塌陷处徒步走出来的少年,也因为此番话,停滞了一瞬间。   但仅仅只是这一瞬间,西里尔便飞速地跑出了十多米的距离。   ……   就在昨晚,九级妖兽都被迫充当信使的情况下,城墙处的众人,甚至在渡鸦的话没说完之时,就第一时间吩咐城墙处的人继续候着,他们要回到小楼。   而当众人一回到小楼,就发现按照过往这个时间,应该早就收拾妥当睡觉了的苏利,正披着外套坐在沙发上,一副就等着他们回来的样子。   “苏利有什么想法?”尤菲娅连口水都没喝,第一时间询问。   苏利不是什么拐弯抹角的人,他第一时间就说:“你们猜那个夏佐,再次被出动的可能性有多大?”   蓝哲皱了皱眉,他沉思着说:“就实际情况来看,奥菲莉亚战前就敢指挥夏佐来刺杀联盟会长,那么夏佐在对方看来就绝对不会是什么底牌之类。”   “何况不久之前的刺杀,正是夏佐的首次出现。所以在度过了最难的‘首次出现’之外,几乎注定了夏佐只会被更为频繁地作为武器使用。”   “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苏利很果断地点头。   “以自身带入奥菲莉亚,掌握着这种终于能被拿到明面上的强大武器,又怎么可能会将其当做一次性的工具使用。”   “如果我是奥菲莉亚,我只会恨不得每一场战役都出动夏佐,因为只有那样,才会给敌人制造出最为压抑的心灵恐惧。”   武力覆盖给人带来的压迫感,会给本来就像是孤岛一般的萨迪拿城,带来无法遏制的恐怖。   这种情况和现象,绝对不能发生。   规避的手段并不难,苏利心中也早已经有了定夺。   于是苏利又说:“对方拥有着,我们不知道实际数量会存在多少的军团,还有‘夏佐’这种我们根本无法抵抗的单兵。因此,在对方看来,两相叠加在配合上有所合作的教廷——这种实力储备,相当于他们完全具备碾压萨迪拿城的实力。”   “就像没有人类会刻意防备一只蚂蚁一样,想要踩死蚂蚁的人类,心里的想法就只有抬脚,然后落下,就这么简单。”   “而我们要利用的,就是这种简单。”   苏利抖了一下即便自己如此晃动,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的炼金防具,他深呼了一口气后说道:“白天我的这个形象,在没有被刻意伪装的情况下,恐怕已经不出所料的被对方发现。”   “我不清楚他人对待我穿这一身有什么想法,但我知道,炼金道具,和普通装饰品的差异,在你们看来大得犹如天堑。同理,城墙下方的那些人也能推测出这些。”   “一个被各种贵重炼金防具,打造成移动防御堡垒的家伙,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单纯路人。”   “‘需要杀死他吗?’只要这个念头出现,就注定了我会是一个活靶子般的存在。”   “不管我在这座城市里的身份地位如何,被严防死守到这种程度的人,都能随意被敌方单兵杀死,不就能全然证明,萨迪拿城所有的反击,都只是多此一举的负隅顽抗吗?”   能少死些人,不管是对于教廷还是对于皇族来说,虽然都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但只要一想到死去的人需要新的人来填补,并且需要投入资源在新人身上,那么单纯出于“省钱”这个概念,他们轻易也不会让手底下的人,无故冲上去送死。   所以,夏佐来杀苏利,几乎可以说是早早的就被预料到了。   在敌方看来,苏利只会是注定死亡的存在。   就连死亡的价值,也只是促使着萨迪拿城中人提前认识自己的弱小。   而假使这种原本在所有人看来都一定会死去的人,不仅没有死,反倒还把敌方指挥者一块拖下水了呢。   不是会很有意思吗?   “用我把夏佐钓出来,并借机牵扯住他,之后尤菲娅充当被怒火烧疯了心智的人,主动对大军出击,再度牵引关注,最后再由艾格进行绑架行动。”   “蚂蚁的挣扎,是我给这个计划起的名字。”   前游戏策划眉眼弯弯地说道。   然后惨遭阻止。   “不行,太危险了!”   艾格伯特眉毛皱得很紧,他说:“夏佐的实力,是我们目前根本无法准确判断的,我不同意这个计划。”   如不久之前狮子会首领所说,暗杀并不意味着非要绝对的实力。虽说若没有绝对的实力,佣兵联盟会长也不会在未引起他人发觉之前,就已经被打出了致命伤。   也因为这样,无法准确判断敌方实力的情况下,作为目前这群人中,自认,但实际上也确实隐隐占据上风的最强者,艾格伯特根本无法相信,在自己离开的情况下,其他人能保护好苏利。   这点尤其参考渡鸦的存在。   回到家,结果发现对手在自家大本营安静呆着,还被队友给治好什么的……   这点足够让艾格伯特认定,身边的人实在不靠谱。   指望他们保护苏利?   那艾格伯特情愿这个计划,无法实行。   “那么换个角度来问好了。”   苏利身姿挺拔,他坐在沙发上的模样,少有地透露着一股锋锐的气息。   “你们觉得,这座城市毁掉,我会置之度外吗?”   沉默。   无边无际的沉默。   无论是这栋几乎不要租金的小楼,还是目前站在这里的所有人,或许相识的重心一直都在苏利,但是……   这座存在着记忆的城市,绝非是能被放弃的地方。   “何况我身上这些东西,可是你们自己说的,即便是面对夏佐,也能抵挡三分钟。”   “三分钟的时间,艾格伯特抓不住奥菲莉亚吗?”   “还是说,去除这身装备,大家就丝毫不具备保护我的能力了?”   就此沉默的环境,最终被渡鸦没有感情的“嘎”声打破。   “你们似乎,完全把我的存在,漠视掉了。”   通体黢黑的乌鸦,一瞬间化为人形。   黑暗元素化作了一件宽敞的纯黑色长袍,苏利自觉捂住了双眸,在被尤菲娅提醒渡鸦已经套上了正常可遮蔽视角的衣物后,没有元素,也无法直视元素的苏利,才睁开了眼睛。   但他丝毫没有控制自己联想的能力。   “如果研究一下光元素,其实应该也可以做到遮蔽视角,制造出隐身和透明的迹象的,但假设拥用这种能力的人出现在我跟前……应该会很有意思吧。”   艾格伯特冷笑:“今后我保证除了我这个光元素使用者,绝不会让任何光系元素师靠近您。”   苏利:……   渡鸦嗓音喑哑道:“不要忽视我。”   “无论夏佐的实力达到了怎样的程度,只要有我在,我就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苏利。”   艾格伯特:……………………啧。   苏利相当配合地补充:“如果计划如目标期待般完美达成,艾格可以在之后要求我做任何一件事。当然,不能违背底线。”   尤菲娅:“包括摸他狗头?”   苏利:“………………包括。”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虽然知道没有生命危险, 但是,这种事……这种事!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遍了!”   西里尔一边大喊,一个紧急刹车, 背着苏利迅速拐进了一条小巷。   飞翔于高空中的乌鸦, 即便被人发觉, 也绝对无法料到那会是九级妖兽。   因而这场,走位风骚的脆皮刺客西里尔扛着队友溜boss的行动,在夏佐看来,就只是虫子临死之前的挣扎。   虽说因为有渡鸦护卫, 本质上也就只是一场,不会给彼此造成任何致命伤害的拉扯战。   只是对于西里尔来说,压力还是巨大无比。   西里尔甚至觉得:“背着你跑的这个举动, 与其说是救你于危难之间, 更多的其实是让你成为我的肉盾吧!真庆幸夏佐看着也不像是什么聪明人, 居然真的用元素攻击你……”   但即便如此, 西里尔也仍然坚强。   苏利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地说道:“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 他只是觉得,不管是攻击你还是攻击我,只要能打中,我俩就都活不下去呢。”   西里尔:“……别说了, 我不想听。”   随后, 夏佐隔着老远就甩出一道比西里尔奔跑速度起码要快了五倍以上的光刃。   光刃数量众多, 几乎封死了西里尔的走位方向, 这样的攻势犹如增添了必中的特殊属性一样, 即便西里尔的走位再怎么风骚, 也仍然只能被狠狠打中。   动态视力这辈子都没那么发达的苏利, 直接对着西里尔大喊了一声:“趴下!”   而后便像是真的人形肉盾一样,尽可能地为西里尔挡住了全部的伤害。   但说实话,不怕是不可能的。   或许在其他人看来,那只不过是用元素压缩凝结而成的一道攻击而已,即便数量众多,本质也只是一种攻击手段,只要能避开,或者能保证攻击无效,就都不必担忧。   但现实是,苏利的脑子和身体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脑子:这波结合实际情况,我肯定不会死,甚至还能实现有烟无伤定律。   身体:那特么比现代社会用来切钻石的水刀还要锋利的光刃,一旦打到人,绝对内脏漫天飞!   脑子里一团乱糟的苏利,最终还是被过重的力道击中了后背。   他与西里尔背对着这道根本无法凭借个人手段抵御的攻击,在被击中后,二人愣是在巷道里滚了好几圈,才勉强稳住身体。   苏利反应快点,他抬起脑袋,看向脚踩地面,一步一个脚印,画风极其优雅地向自己走来的夏佐,苏利坚强举起右手,果断说道:“我突然觉得西里尔你说得对,这种事,别说这辈子了,就算是下辈子,我也不要经历第二次了。”   西里尔:……啧!   “按照你的画风来看,难道不应该拼命挣扎,并用语言说服对方争取时间吗?你怎么躺得如此之平。”   “啊……”苏利趴在地上翻了个面。   “主要是我有三分钟的无敌时刻,因此就算是只能充当三分钟的真男人,也会比你坚持得久。”   西里尔:???   “何况现在……”苏利看向灰色的天空。   雪花飘落在他碧绿色瞳孔上的时候,苏利硬是凭借意识,战胜了本能想要眨眼的动作。   而那雪花,也成为了瞳孔上方的遮蔽视线之物。   苏利坐直身体,看向那个仅从外表观察,估摸和自己年岁相差不大的夏佐,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他右腿微屈,嘴角挂上了如寻常那般,不附加任何意义,只是单纯为了笑才会露出的笑容。   苏利背对着西里尔,语气坚定:“但谁又能说,我俩已经完蛋了呢?”   此时,夏佐已经走到了两人的跟前。   少年的影子遮住了苏利眼前的光。   “逃跑没有任何意义。”夏佐的声音,听起来像那种长久未曾开口说话的嗓音,暗哑中还透露着一种低沉无力的感觉。   “你既然已经被阿姐盯上,那我就一定会完成她的愿望,并促成你的死亡。”   苏利没有应话,他右手搭在膝盖上,左手在背后做了个让西里尔赶紧跑路的动作。   随后苏利又听到面前的少年,自顾自地在说:“死亡是什么滋味呢?我没有经历过,我不知道。但我想,死亡后的世界,一定会是那种能让人体会到新意的地方。”   “希望你能对那个世界感到满意。”   下一秒,犹如在黑暗中直面了探照灯的寻常人士,苏利眼前被大片白色笼罩,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躯体就已经受到冲击,连续砸穿了三面墙才停了下来。   但无论是坍塌的石块,还是因那道攻击造成的光污染,以及漫天飞扬的尘土,都再度证实了有烟无伤定律的强势。   苏利有些不太习惯地将眼前的尘土挥散,他看着因为自己还能站着,从而露出呆滞神色的夏佐,语气平静地说:“那只能说一声抱歉。”   “人间我还没看腻,暂时没有奔赴死亡的打算。”   苏利扶着一片建筑的残骸直立身体,他看向个头和自己差不多,但脸显得更嫩一些的夏佐,不仅没有被夏佐扯进他的世界,甚至还能说:“何况谁又能说,现在这个人间,高于地狱。”   危险危险危险…。   第六感疯狂叫嚣,那些原本因为这一连串动静,从而出来看热闹的城内居民,就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驱赶着,所有想要看热闹的想法全都消失不见。   他们迅速躲进了距离他们最近的建筑里,似乎以为这样,就能防备那不知从何而来,但却拼命挤压感官的危险。   原本已经倒退了很长一段距离,随时可以转身跑路的西里尔,也像是被禁锢在了原地,无法再做出任何的明显动作。   天上飞翔的渡鸦,原本还打算按照苏利的计划行动,但看西里尔一副人都快站不直的模样,他只得蹲下来站在西里尔的肩膀,助他摆脱那种气势上的压迫后,又撇看了一眼西里尔快速逃离的背影,随后渡鸦依然伪装成一只普通的乌鸦,扑棱了两下翅膀,再度飞于空中。   苏利看了一眼自己左手手腕上已经裂开了的一个镯子,下一秒便收回视线,继续说道:“你杀不了我。”   这话一落下,苏利便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被塞进洗衣机里疯狂搅动。   又连续碎了一个镯子和两个戒指以后,苏利依然平和说道:“不要再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举动,你是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杀死我的。”   “而无法完成任务的你,同样也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赶回。所以,这场隔空博弈,就算是我赢不了,最差也能达成平局。”   阿米克比士兵方面来的指挥者是奥菲莉亚,当这个消息被确定的时候,艾格伯特就已经出动。   而作为提点他行动的时机,则就是此时距离他们约有两三公里处,如流星火雨般大范围散射的火球。   在此之前的提示方式,则是由低空飞翔的渡鸦,在解救了西里尔之后的二度升高完成。   这代表着尤菲娅可以开始主动对城外的阿米克比士兵动手。   尤菲娅动手的时候,就是艾格伯特行动的时候。   以艾格伯特的速度和行动力,奥菲莉亚这会儿恐怕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落入他手。   而自己,则还存在着将近一分半钟的无敌时间。   在身上的炼金道具全部碎掉之前,苏利从脑海里升腾而起的巨量问题中,选取了几个自己认为最重要的说出口。   “你口中的阿姐,指的就是奥菲莉亚吗?”   “……”   “以攻击作为回应手段,说明我说对了。”苏利提了一下胸口的衣物。   就在刚才,他那个问题一经说出,这件两秒之前还完整的衣服,就已经成为了一块丢进垃圾桶里,也一点都不显得突兀的破布。   “你们有血缘关系。”苏利转眼便得到了更加强力的攻击。   “但你并没有被写进阿米克比的皇族宗谱,这说明,你不被承认。”苏利飞在半空中的时候,依然冷静陈说。   “所有光元素都是教廷的预备人员,年龄至少十岁以上的你,拥有着如此实力,却始终没有被人发现……这只能说明,阿米克比国王在有意隐瞒你的消息。”   “奥菲莉亚认为最近到了你能暴露出来的时机,所以说明,你的实力,至少可以直面目前明面上的任何最强者。”   这话落下的时候,附近成片的居民楼都成为了废墟。   “你与奥菲莉亚虽然是姐弟,但是却并非完全相同的血脉。”   “你们两个,其中之一混淆了皇家血统。”   “奥菲莉亚出动你针对萨迪拿城城内的重要人员,是因为,她想让你以最快的速度立威,并利用你,让她自己成为顶层人士定义世间格局的决策者之一。”   苏利说话的时候,完全忽视了自己的身体究竟遭受了怎样的离谱对待。   他从天上被砸到地面,又犹如武器一般,被控制着打穿了好几栋房子,乃至于现在,被夏佐拎着胸前破烂衣物的衣领,抵在了距离他们最近的,还算是完好的一棵树干上。   “再让我猜猜看……”   以心跳计算的无敌时间,到现在,还给苏利留下了十秒。   十秒过后,脆弱如苏利,只要被夏佐任何一道攻击打到,都会就此死去。   但在此之前。   苏利抬了抬碧绿色眼瞳的眼皮,嘴角衔着一丝不太明显的笑意,他冷静地,也残酷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你,夏佐,是个比岂大的,男孩子。”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弱者就应该听候强者的命令。   但强者指代的却绝对不是只有实力。   出身高贵的大公主, 实际上却和国王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这一切光是想想,都让人笑掉大牙。   原本应该理所当然占据的继承者身份,却因为被突如其来被告知的事实, 彻底粉碎。   想要的东西, 只能凭借着自己双手获取。想夺取到的东西, 只有靠着自己大脑算计。   一切原本的理所当然,都成为了再也无法继续的理所当然。   名义上的父亲,血缘相关的母亲,血缘相关, 却又并非同一个父亲的弟弟……   谁会相信,被国王宠爱的大公主,本质上, 却什么都不是呢?   但正是因为什么都不是, 却又可以……什么都是!   ……   “殿下, 萨迪拿城的炎之女突然开始进攻, 我们该怎么做?”被国王配给奥菲莉亚的护卫,正匍匐在地, 低头询问。   奥菲莉亚此时正坐在一张巨大的黄金王座上,座位上铺垫着比白雪还要洁白的狐裘,她听到这话,冷笑着说道:“这种事都需要来问我, 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你们连护卫这个身份代表什么都不明白吗?护卫我的生命安全, 解决一切可能会给我造成危险的人。炎之女既然敢跳下那个龟壳一般的城墙, 那你们要做的就是, 把这种很有可能给我带来危险的女人, 直接解决。”   “如果你们连解决这个词是什么意思都不懂, 那我随后就让人把你们给解决了, 明白吗?”   奥菲莉亚将手中装着热茶的彩瓷,直接砸到了距离最近的护卫的脑门上。   被国王赏赐,兑换成财富后可以轻易养活一个镇子一整年的东西,在奥菲莉亚这儿,砸碎了一样只是听个响的破烂。   “今后我不想从你们口中听到任何一句询问我,你们该怎么做的话。”奥菲莉亚眼神狠辣的盯着下方的护卫,她的声音,比帐篷外的风雪还要寒凉,“我的身边,不需要蠢货。”   等到帐篷里一个人影都没有了,她便懒散地摊在王座上,等待着不知姓甚名谁,却一定会来到此处的客人。   待奥菲莉亚从旁边配套的茶具中,再次拿起一只彩色瓷杯,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后,便突然发现,自己甚至出现了一个成年男人的身影,并且对方的手指,正指着黄金王座上的人太阳穴的位置。   奥菲莉亚金色的瞳孔隐约泛红,但下一瞬间她便控制不住的兴奋说道:“啊啊,没想到竟然是你——艾格伯特。”   “我猜测了那么多可能会到来的客人,还真是没有想到,预言者竟然给我送来了你这个大礼。”   “我可是不止一次的期待,再次和你相遇的日子。”   艾格伯特对着看起来不太正常的奥菲莉亚不断皱眉。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艾格伯特并不愿意和任何除苏利之外的人,言语上有太多亲密牵扯。   “当然,你当然没见过我,毕竟斯黎清城只是我的封地之一。”   “但就算是这样,我也一直都对你印象深刻。”奥菲莉亚注视着艾格伯特的眼神,就像是在凝视情人般的甜蜜。   那是比加了一整罐蜂蜜的炼乳面包还要粘腻的眼神。   “毕竟我从来都没见过,你这种被算计到犹如丧家之犬般的男人,在最初竟然真的像狗一样,还通过斯黎清城城主府的内部人员,要求上报城内的变化,并希望能得到翻案。”   “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某些东西能那么顺畅地存在,真的是因为那个已经死了不知道多久的男人,将一切都算计在内了吗?”   “太天真了。那不过是所有聪明人的默许而已。”   艾格伯特对此给出的反应,是直接反手掐住奥菲莉亚的脖子。   他同样冷笑道:“昨日之事无需记,明日之事尚可求。”   “用过去已经发生过的事来针对我,你是想从我这里看到什么呢?是愤怒,还是对一切糟糕的像狗屎一样的真相,感到憎恨的表情?”   艾格伯特并没指望奥菲莉亚给自己答案,因为他现在已经把她嗓子掐到根本无法发出声音。   “我很抱歉。因为你什么都没法看到。”   “就算我的过去,愚蠢的比肩草履虫,现在我也依然活在他人的期待之下。”   艾格伯特冷静地封死了奥菲莉亚身上元素运转的几个大节点,而后又直接就地取材,用帐篷内部不远处的兵器架上的软鞭,将奥菲莉亚捆了个结实。   对于奥菲莉亚的种种语言离间,艾格伯特毫不在意,他早已经不会因过去的信仰而影响心态。   只要苏利的身影还能在艾格伯特脑海里闪现,他就会无比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是个无法全然按照自己步调活下去的男人。   但他可以为了苏利大人活下去。   苏利的生命,是高于艾格伯特生命之上的存在。苏利的尊严,是艾格伯特舍弃性命也会维护的东西。   至于艾格伯特自己?   迄今为止,艾格伯特最为确定的就是,自己会,且只会,成为永远侍奉苏利大人的下仆。   被困住,却并没有被堵住嘴的奥菲莉亚仍然嘲讽:“所以,你这是,从我家的狗变成了别人家的狗了?”   艾格伯特无视了奥菲莉亚的这些垃圾话,直接从帐篷的帘子处扯了一块布料。   只是在他将奥菲莉亚的嘴堵上之前,即便处于被劫持的角色,奥菲莉亚也仍然傲慢指示:“如果你敢把那东西塞进我嘴里,夏佐今后将只会为预言者出动。”   “我猜像你这种消息闭塞的穷乡僻壤野狗,大抵不清楚预言者所指的人是谁。但我可以告诉你,他就是你心中最在意的那个人,也就是——”   “夏佐今天的目标。”   艾格伯特顿住了。   奥菲莉亚看着他,再次哈哈大笑起来:“只要主人不在眼前,连尾巴都不知道该怎么摇晃的野狗,还真是可怜……”   但原本猖狂的笑声却在下一瞬间戛然而止,奥菲莉亚的表情重新变得冰冷无情。   “现在,不要再对我做出任何会让我不高兴的事了。我已经厌烦了向蠢货解释,带我去找那个预言者吧,我倒要看看,他的预测,到底比不比得上,我的……”   “碾!压!”   ……   苏利看着眼睛泛红,用力将自己怼在树上的夏佐,他绿色的眼睛里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放开。”   “除非你想要你口中的阿姐,变成一具尸体,否则你可以尽情地杀死我。”   在被敌人全方面火力覆盖的时候,苏利不会自以为是地去妄想,自己能在这场博弈中占据全方位的胜利,他要的,从一开始就是能将两方放在同一平面上的平局。   最后夏佐握着苏利衣领的手还是松了。   而那只充当底牌,截止如今都没有被夏佐注意到的乌鸦,此时正站在光秃秃的树干上,并刚好能被苏利右眼的余光看见。   “你做了什么?”夏佐刚一松开手,身上便控制不住杀气的狂飙。   “如果你敢对奥菲莉亚做出任何不利的事,我会让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你在乎的人,一个一个的,当着你的面死去。”   “就连你,我也会让你连一具全尸都留不下。”夏佐看苏利的眼神,就像是在注视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苏利却连看都没看夏佐,直接微弯着腰,拍了拍自己小腿上的灰尘。   老实说,这三分钟过得实在太过惊天动地。   若非理智一直将【思想和身体不是一回事】这个概念,不断地在脑海里重复加深,苏利恐怕在第一次被打飞的时候,就控制不住地感到恐惧了。   无敌时刻固然是好,但目前凭借苏利的身体素质,拎三十斤水走半小时,第二天身上都能乳酸堆积,痛得爬不起来的情况下,被打飞的时候,他脑海里呈现的全都是自己血肉模糊的场面。   心率加快,差点导致心中默念计时不准的事儿什么的,直接被扫进记忆深处,和那些艾格伯特曾经制造的无语时刻记忆一块,塞进了名为垃圾桶的领域,且再也不会被翻出来第二次。   苏利在拍打灰尘的过程中,思维完全被分成了两份。   一个是在不断思考着,自己刚才在无敌时刻结束后,又被夏佐往树上怼了一下。这一下必定使他后背瘀血,而一旦受伤情况被蓝哲发现后……   又会传到几个人耳中?   另一个思绪则是在想,奥菲莉亚为什么会如此主动地按照他的一切设想行动。   互相预判,应该同属基本操作才对。   苏利之前顶着一身可以cos圣诞树的形象出场,证明了城内人士对于他看重的同时,也同样反向表现,单体实力再强的夏佐,在诸多强者已有准备的防御中,应该也是做不到将他一击必杀才对……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夏佐才会在城内直接追着他们砍吧。   说来这种情况下,奥菲莉亚还让夏佐进城……   估计是也考虑到了接下来的情况。   苏利一边思考,一边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就是事实。   直到原先跑路的西里尔再次出现。   苏利从未如此感慨,伙伴的重要性。   他像是凝视着命运女神馈赠般激动地说着:“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苏利鼻子微红,就连眼角也泛着相似的红色。   不同于夏佐被气得眼红,苏利……是被冻的。   西里尔匆匆把从小楼里取来的衣服裹在苏利身上后才说:“你刚才那个破烂样子还挺好看。”   飞速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的苏利:………………   “过分了啊。”苏利抽了抽鼻子。   他绝不会承认,刚才弯腰拍打身上灰尘的动作之所以持续那么久,是因为直面零下十多度冷空气的自己,被冻僵到,肢体无法协调。   西里尔则认真说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你自己可能看不到,但从我的视角来看,原本看起来像是一位王子的你,现在瞬间变成了亡国的你。忽略掉那些已经碎掉的炼金道具,还留存下来的,也大多都充满了裂痕。”   “而这种将毁不毁的东西,在这个时候,恰好把你衬托得充满了残败的美感。另外就是……”   西里尔指了指苏利胸口的位置,声音压低了一些说道:“那家伙拎着你衣领子的时候,应该又原样按回去过吧,看看那块红地,不知道的还以为把你怎么着了。”   苏利冷笑:“我看你是因为这两天大家的重心都在外敌,没人训练你,导致有点飘了。”   西里尔咳嗽了一声,连忙说道:“是你自己想歪的,我只是单纯地觉得那片红色很像是梅花。”   苏利:微笑.jpg   夏佐皱眉:“你们……”   “跟我来,不要说话,我不想回答。但我保证你很快就能见到奥菲莉亚。另外就是,不要想着杀死我什么的,或许之前你有那么一瞬间的机会,但现在,你绝无可能。”苏利伸出被冻得泛红的手,接住了从树杈上飞下来的乌鸦,嘴角原本因为被西里尔气到而消失的笑意,再度悬挂于嘴角之上。   而后,天上的白雪,覆盖了被夏佐打碎的废墟。   走在雪地里的三人,除了留下了一连串随时可以再度被风雪覆盖的脚印之外,就只有空气中一道眨眼间消失殆尽的“嘎啊”。   比较于并肩而行的三个小孩,被捆着的奥菲莉亚,在一见到夏佐的时候就发出了咂嘴的声音。   “啧。”   而后,原本还站在苏利身侧的夏佐,就像是被饲主呼唤一样,转眼间奔至奥菲莉亚身侧。   夏佐直接用光刃割开了奥菲莉亚身上的绳子后,就被这个仿佛根本不存在感激之情的女人,一把掐住了脸。   尖锐的指甲在夏佐脸上留下了明显的甲痕。   奥菲莉亚居高临下地看着五官和自己并无太大相似的夏佐,她眼神冷凝,语气不满道:“反应太慢了,蠢货,你应该更早把预言者带来,害我白白被捆了那么久的时间……”   任谁看到奥菲莉亚随意的将那种会让在场所有人,都怀揣着警惕之心的强者如此蹂/躏,心中恐怕都会生起不可思议。   但苏利例外。   因为他觉得自己有一个就算不愿意承认,也只能承认的事实。   比如说,艾格伯特是否愿意给他揉脸……这个命题。   苏利拒绝思考答案。   但他也拒绝让奥菲莉亚掌控主随客便的可能。   于是苏利便直接说道:“预言者是指什么?”   “上来就问我问题,你觉得我凭什么会告诉你?凭你长得c……凭你长得还算可以,还是,你所认为的,我们现在势均力敌?”奥菲莉亚眼神轻瞥向苏利。   站在她身侧的夏佐,正体贴地单膝跪地,为奥菲莉亚整理着褶皱了的裙摆。   这番言辞,以及夏佐所做出的举动,足以将奥菲莉亚的强势和傲慢体现得尤为明显。   当然前提是忽略她不得不承认苏利长得不丑这一点。   “谈不上势均力敌。”苏利拉开椅子在长桌的一头坐了下来,“我只是觉得,你既然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你应该也有想要做的事。”   “至少在我看来,你是那种目的性极强的人,所有的举动和行为都带着强烈的目的性。”   “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这种感觉,却已经尤为深刻。”   “看样子你也不需要我承认你的判断。”奥菲莉亚轻嗤,“不过也确实如你所说,我心甘情愿被你的狗抓住,也确实有所目的……”   “稍等。”苏利当即皱眉,做出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奥菲莉亚挑眉,眼神意味深长地看向了久闻不如一见的“预言者”。   “我不管你是怎么看待我身边的人,包括我自己的。但如果是在谈判桌上,是在可以平等对话的地方,那我要求你至少做到尊重人格的基本底线。”   “当然,作为代价,我可以先回答你的问题。”苏利盯着奥菲莉亚金色的眼睛的眼睛,眼神里是毫不相让的沉静气度。   奥菲莉亚发出嗤笑,过后才说:“那就按照你说的做好了。”   “至于我的问题……”   “我想知道,截止现在,你对和我相关的消息,猜到了多少。”   苏利双手交叉,胳膊肘放于桌面,手背撑住下巴。这使得他看起来比在场的其他人要更小一些,但如此举动同样存在肢体语言暗示他人之意。   看起来明明是最弱的家伙,却能代替众多强者坐在谈判桌上,这本身就是一股无法忽视的势能。   而顺应这种信息输出,苏利随之说道:“想要将这个问题完整解答,需要回答的可不止一个问题。”   “那作为代价,我可以提前告诉你预言者是什么。”奥菲莉亚用施舍般的语气说着。   “都已经坐在一张桌子上,也就没有必要继续试探了。”苏利摇头,“归根结底,所谓的预言者,不过是一个莫须有的名头,或许有人会因为所谓‘预言’,而起了歪心思,但在那些人没舞到我跟前之前,他们不过都只是无关紧要之辈。”   “而假设他们来到了我的面前,那凭借着我在保命方面的能力……”   说到这时,苏利故意看了一眼夏佐。   “我也只能说,他们……”   “毫无价值。”   奥菲莉亚这下倒来了兴致,她一脚踹开了原本还在给自己整理褶皱裙摆的夏佐,下一秒直接拉开椅子坐了上去,隔空遥望着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眼神越发幽深的苏利。   “我以为在你看来,人命的价值应该没那么轻巧才对。”   “虽说这话光是从我口中说出,就让我不由自主地觉得恶心。但你,在我的种种判断中,绝对是那种极端看重生命重量的人才对。”   “猜对了也没有奖励。”苏利摊开了手掌,“我不在乎那些像是嗅到了香味飞涌而至的豺狼,是因为,人有远近亲疏。”   “所以我当然不会因为一群可能会伤害到我,并为此给予我身边人苦难和伤痛的人的死亡,而感到什么谴责。”   “我只会在他们试图对我下手的时候,先下手为强。”   因此即便这个所谓的先下手为强和一些细节表现,将奥菲莉亚误导,误认为自己同样对于人命不看重,苏利也不会借此延伸别的东西。   果然,下一秒奥菲莉亚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嘴脸。   “但是你所谓的先下手为强,并不代表会导致他们死亡。”   “所以你还是那个,无趣得要死,除了脑子还算可以,一点都没意思的男人。”   “嗯……”苏利沉吟了一下,然后果断同意奥菲莉亚的说法。   “你说得对。”   奥菲莉亚被气笑了。   她干脆直说:“告诉我你猜到的全部东西,然后我,同样也会告诉你我猜到的全部东西。”   “这很公平。”   “我不觉得。”苏利否认。   “太过贪婪的男人,是会被剁掉四肢,并且彻底粉碎第五肢的。”奥菲莉亚眯起了眼睛。   苏利却不以为然。   他猜到的东西,和奥菲莉亚猜到的东西,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和自身相关的情报,无论是任何一点,苏利都不介意坦荡地拿出来说。   但对于奥菲莉亚而言,有些注定隐秘的东西,根本不能被他人得知。   奥菲莉亚让他说出口,就是为了确定他知道到了什么程度,又会因此给她造成怎样的威胁。   “无关紧要的情报,则完全等同于垃圾信息,在面对我的个人安危层面,我更看重,以不变应万变。”   奥菲莉亚:“真难缠……”   苏利无语:“那你为什么还要露出一副微笑的模样。”   “关你什么事。”奥菲莉亚怼了回去。   “告诉我,你猜到了什么程度,又断定了哪些信息,而作为代价,你可以从我这里取得任何你想要的情报,限制是,只有三条。且我给出的答案,也只有是和否。”奥菲莉亚伸出三根手指。   苏利当场拍板决定:“我同意了!”   他这个举动反倒让奥菲莉亚愣住了。   “虽然我一眼就能看出了,你是个没有任何元素的弱鸡,但你不会不知道,元素契约这种东西是存在的吧?”   “只要向神明发誓,就可以做出任何必须遵守的契约,而违背者的代价,则会随着契约内容而定。”   苏利再次无语,先不说契约有多少漏洞能钻……   “你询问他人问题的时候,是只会随着他人给出的答案而确定答案吗?”   “眼神,微表情,肢体语言,心跳,就连一个人没有做出任何表现,只单纯的呆在那里,一点点的变化都不曾出现,其实也已经是在回答信息。”   “还是说,你不这样认为?”   奥菲莉亚再次大笑起来。   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那类,一提到公主一词,就会被人想到端庄妍丽的女子。   反倒是看起来比崇尚自由的佣兵还要自由。   并且有些过分自由。   苏利不在乎这一点,他只是按照奥菲莉亚的要求,说出自己的推测。   “你和夏佐是姐弟关系,作为姐姐的你,不具备阿米克比皇族传承的冰蓝色眼睛,所以你继承的是你母亲的瞳色,而夏佐,则具备了冰蓝色的眼睛。”   “在此之前,我已经猜到了,你们之中有一个混淆了皇族的血脉。”   “夏佐不是,所以就只会是你。”   面对夏佐狂飙不断的杀气,奥菲莉亚则是饶有兴趣地伸出手阻止他继续散发这种不必要,一经出现,还只会引起对面一群人防备的气势。   苏利继续说:“而且,国王不知道这一信息。”   “此外,我也有猜测,在知道夏佐的存在后,我就明白了,岂被流放到这座城市的原因,不是因为他的天赋不够,而是因为,夏佐的天赋太过惊人。”   日轮之下,星辰暗淡无光。   “国王只需要做到一点,暗示自己的正宫妻子说,你生下来的孩子不具备继承这个国家的能力,那么作为正宫妻子,并且还是光明教廷的圣女之一,她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成为活靶子,就只能委曲求全。”   当然同样也有,岂本身就占据了为嫡为长这一点。   从圣女王后的角度来看,只要她不知道夏佐的存在,那么她就只会单纯把将岂送走的行为,当成委曲求全,并静待时机。   “之一,就注定了无法代表绝对。”   即便那些让人无语的贵族八卦历史书内,存在的全是垃圾信息,他们也从未八卦过,国王会联姻圣女的现象。   也就是说,这场联姻,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开创意味着前路未知,意味着风险和机遇并存。   而对于一位圣女来说,并非绝对的之一,就证明她是可以替代的存在。因此就算有孩子又怎么样,孩子死了,那也就什么都不是。   “一个被国王亲自表明,不适合成为下一任国王,却偏偏继承了正统,不仅为嫡还为长的人,如果不被送走,在之后,恐怕他也只会成为宫廷里所有后来诞生的孩子的眼中钉。”   “而作为之一的圣女,她显然没有办法凭借着自己王后的身份,在众多圣女中占据第一,并成为教皇无法割舍的根枝。所以她只能选择为现实妥协,将自己实力并不如何的孩子送走,然后,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无能无力,且只能听之任之的弱小角色,并在暗中谋划。”   “当然这个暗中谋划是我私自揣测的,我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这一点。但我仍然认为,一个能坐上光明圣女位置的人物,并且还是属于‘之一’的人,她必然比从此前的……看得要清。”   省略的是艾格伯特的名字。   从始至终就站在巅峰的人,是看不见下面的混乱的。   而摔了个大跟头之后才认清现实,无论认清之后的现实,对于艾格伯特来说有多么必须,也仍然无可否认,这是打破了一些重要之物才形成的东西。   所以即便苏利一瞬间就联想到了艾格伯特,也毫不犹豫地将名字的读音重新吞回肚里,   “主动被送走的嫡长子,也将注定无法取得继承人的教育。从国王的角度来看,无论岂将来发展如何,是好是坏,从他被送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他再也无缘那个位置,毕竟对于国王来说,不是自己亲自教导的孩子,又怎么能得到信任。”   “同理,作为大公主的你,本就是国王的掌上明珠。在国王公开表示宠爱,并借着这个理由,通过你向夏佐投放资源之时,你只需要主动向国王表明,因为夏佐不能正面出现,不能泄露身份,无法妥帖地接受系统的继承人教育,所以这方面便只能由你来代替,等学会了那些知识之后,再教给你一母同胞的弟弟。”   “而国王,也可以以单纯宠爱女儿的说法,将你放在正统的继承人战场。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你有问题,国王不会怀疑你,外人不会怀疑国王,而那个时候,又没有任何人知道夏佐的存在。”   “回归你不是国王的孩子这一推测,我猜,你恐怕在成为‘最受宠爱的公主’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并且在之后,便开始有目的性地为自己谋划了。”   苏利看了一眼夏佐,他眼神中并不存在怜悯之类的情绪。   尽管他知道,奥菲莉亚恐怕是在知道自己不是国王的孩子后,就已经开始有意地给同母异父的弟弟,即夏佐洗脑。   否则,目前才十多岁,实力就已经强到被一系列顶尖强者重点防备的夏佐,又怎么可能在给奥菲莉亚整理裙摆的时候,被踹一脚都不生气。   就连现在,他眼神里还满满的都是亲近之情。   关于夏佐,苏利同样有一个推测。   不过现在,和奥菲莉亚相关的推测信息,苏利还没说完。   但只是说到这里,奥菲莉亚便已经控制不住地抬手鼓掌。   她赞叹的眼神放在了苏利的身上,毫不吝啬地夸奖:“若非是带入一下你的位置,参考已知情报后,我大致也能推测到这些,否则我都会怀疑,你是不是站在神的视角,提前翻看了我的人生。”   奥菲莉亚有生之年第一回 感受到,竟然真的有人的思路能跟上自己,或者说……   与她势均力敌。   奥菲莉亚眉眼变得锋利了起来,她说:“不过有一点你猜错了。”   “那就是我的眼睛。”上一秒奥菲莉亚眼神里还凝聚出的如同蜜糖般的笑意,下一秒便直接寸寸结冰,“这并非继承了我母亲的瞳色。”   “那女人的瞳色倒是和你相似,同样碧绿。”奥菲莉亚的手指几乎触碰到自己的眼球,她指着自己的眼睛说,“这双金色的眼睛,继承的是我真正的父亲。”   苏利原本搭在桌面上的手指,为这番言词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   他在这番话一出现后就无法自控的头脑风暴。   头顶绿帽的国王,到底经历了什么……   苏利用小到自认为只有自己的能听到的声音嘟囔着:“不会是相信返祖,继承了外祖家瞳色的这种说法了吧。”   “嗯,这下猜对了。”奥菲莉亚果断承认。   苏利:“???”   “你在开玩笑吗?!”   “国王,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相信……才会相信这种说法?!”   奥菲莉亚弹了弹自己的指甲,金色的瞳孔里透露着些无机质的冰冷,随后她又道:“没有开玩笑哦,我说的是真的,而且那个男人真的是这样信了。”   “每次想到这一信息,我都觉得自己看到了世界上最搞笑的东西,并控制不住地为之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奥菲莉亚是真的笑得非常猖狂。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原来愚昧之人,是真的能蠢到这种程度。”   “但后来我代入了一下那个男人的想法,又觉得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苏利眨着眼睛看她,为突如其来的瓜搞得一心只想恰瓜。   奥菲莉亚回瞪了一眼:“看什么看,你的猜测还没说完,不是吗?”   “还是说你觉得,这种只要一经说出口,就会让所有人惊掉大牙的故事,还不配占据你三个问题的一个回答吗?”   苏利:“……你这种说法也太过笼统了吧,如果我能借此推测出让你评价是否是正确答案的问题,那就说明我心中起码已经有了明显的,关于你父亲身份的推测。到那种时候,问或是不问,恐怕都没什么值得在意的了吧。”   奥菲莉亚冷哼:“关我什么事。”   苏利控制不住地摆出了半月眼。   刨除掉奥菲莉亚那种不在乎他人生死,尊严,人格,和基本人权的残酷特性之外,奥菲莉亚依然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乐子人。   苏利甚至能明显看出,奥菲莉亚为自己无法察觉到真相,但又只能不断头脑风暴这件事,感到有趣。   苏利没那个让人看热闹的想法。   他反而想努力让奥菲莉亚热闹热闹。   “你想让佣兵之城毁灭的原因是,以事实证明,夏佐的绝对实力,以及只听你的话的事实。”   “一个完美的,除了实力不在自己身上,但即便如此,也能按照自己的吩咐,指哪打哪的工具人,再配合上,你那在很多人看来都会令人觉得惊悚的算计能力,想来你图谋的绝对不小。”   “阿米克比的国王……说实话,我觉得这点只能算是你的目标之一,而不是全部。但因为情报不足的原因,我又完全无法猜测另外一种,或者多种究竟是什么。”   苏利总感觉,奥菲莉亚就像是一本无论他再怎么燃烧脑细胞,短时间内也绝对无法看到结局的书。   并且。   这个人还在成长。   这点才是最令人可怕的。   穿越之前活了整整30年,都已经活到了退休的苏利,早就给自己打上了,思维已经定性了标签。   但奥菲莉亚不同,她现在才十几岁,是还有着无数可能性的年纪。   “那你要问吗?”奥菲莉亚再度伸出三根手指。   “不,别想让我用重要的三个问题的答案,来满足自己的八卦之心。”   “我对于你身上所发生的一切,或许存在好奇的心思,但和你坐在这张桌子上交谈的目的,只是为了维护萨迪拿城。而这点,永远都不会被我忘记。”苏利强调。   奥菲莉亚皱眉:“再说一遍,你真的是个非常非常难缠的男人。”   “我的荣幸。”苏利颔首致意。   “另外,我的三个问题分别是……”   作者有话说:   大大大肥章!嘿嘿 第81章   苏利的三个问题, 在无法跟上他思路的人眼里,简直堪称,对现今情况无任何帮助的东西。   然而经过苏利深思熟虑之后, 还是决定以这三个问题, 来衡量那些迄今为止, 因为情报不足无法被判断,却又无比重要的消息。   第一个问题就是——   “你是否已经掌控了里城?”   这个问题一经苏利说出口,奥菲莉亚原本嘴角挂着的笑容,就消失一空。不仅如此, 她连眼神也变得冰冷刺骨了起来。   “你还真是问了个好问题。”   “那你还可以期待一下接下来的两个问题。”苏利很是平静地回应。   奥菲莉亚冷哼了一声后,视线撇开苏利那双幽深却又无法见底的碧瞳。   “答案是……”   奥菲莉亚几乎是堪称咬牙切齿的是说:“否。”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苏利说了句无关紧要,却更能让奥菲莉亚怒火升腾的话后, 又开始了第二个问题。   “你的亲生父亲, 是否具备和阿米克比的国王抗衡的能力?”   奥菲莉亚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森寒了起来。   她冷笑着说:“你最好在之后别后悔, 你现在问出了这种问题。”   “那就等之后再说。”苏利嘴角悬上了一次浅笑, 顺带还能说上一句,“当一个人具备被威胁的价值时, 那只能说明,当事人所具备的东西,仍然属于威胁者的必须衡量的东西。”   “所以你也没有必要用这些和你情绪挂钩的反制言论,来判断我是否会因为你的种种表现, 而表现出臣服或是低下一头的模样。”   “这些都很没有必要。”   “不过这一点, 我仍可以为你解答。”苏利双手再次交叠撑住下巴。   他很清楚自己以这个动作说话时, 脑袋会因为下巴撑住手背受力的原因, 不断向上晃动着。   这是一个极度挑衅的动作。   而苏利的目的, 就是为了提前警告奥菲莉亚一些东西。   果然, 当夏佐做出攻击的姿势时, 奥菲莉亚第一时间回以阻拦的手势。   但即便如此,那种能让人汗毛都竖起来的危险感,还是使脱离了无敌装备的苏利有些不适。   但即便那存在人类骨髓中的野性直觉,不断叫嚣着需要赶紧逃跑,苏利所给出的回应也只是眨了眨眼睛,并同样做了除了阻拦艾格伯特的手势。   区别于被拦下之后,盯着苏利的眼神仍然极其危险的夏佐,此时被拦住的艾格伯特,则是在苏利的手给出指示的第一瞬间,就垂下了眉眼,就流露出臣服之姿。   就上位者的御下这点,本来就被苏利刺得七上八下的奥菲莉亚更为愤怒。   但她却并没有继续做出什么贬低夏佐的动作。   对此,苏利的猜测是,此前踹夏佐一脚的目的,是为了表示,奥菲莉亚具备着对他的绝对掌控权。而现在选择忍耐自己的情绪,则是因为,若没有夏佐,奥菲莉亚同样对这个环境中,除苏利以外的人没有抵抗力。   一切细节之处的交锋,都转瞬即逝,苏利继续自己未完的话:“我在此说明,也在此宣布,只要你奥菲莉亚仍然是奥菲莉亚,那我就永远都不可能和你站在同一条线上,更遑论臣服。”   “现在,到了你回答第二个问题的时候了。”苏利眼神紧紧地盯着情绪明显不太稳定的奥菲莉亚。   有时候,气势并不是一定要表现出强大之感,才能给人带来压迫力。   相反,临危不乱,亦或者是,处变不惊,这类表现,在对峙中天然就是一种势能加持。   奥菲莉亚眼神凶狠地注视着苏利,但她还是遵从契约关系,给出了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是。”   尽管她知道这个不被她承认,究竟是不是正确的答案,只要一说出口,苏利就已经能八/九不离十的猜到,和她血缘相关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此时的奥菲莉亚无法在庆幸,这个世间存在着和她相差不大的智者,她反倒只希望苏利能在此时就彻底死去。   若苏利弱上一筹,那必将会成为奥菲莉亚掌心的玩物。若是能力平等,那在奥菲莉亚仍然具备武力压制的情况下,苏利最多只能从玩物进化成玩具。   一个具体的,能存在更长时间的玩具。   可当奥菲莉亚判断出,苏利存在着超越自己的智慧,那她就只会毫不犹豫地在心中为苏利判下死刑。   譬如现在。   不久之前看起来还算和谐的二者对话,在此时已经彻底变成了两方人的针锋相对。   可就连此时,坐在长桌两头的二者,精神上依旧在不断交锋。   就像苏利想到自己问出这个问题后,奥菲莉亚会给他宣判死刑一样。苏利在此时也能保证,即便奥菲莉亚在这会儿真的命令夏佐对自己下死手,那凭借着截止如今都没有被过分关注的渡鸦,之后情况就只会逆转成,不仅自己不会死,反而还会使奥菲莉亚陷入绝境。   但又因为这份底牌对奥菲莉亚而言属于未知,苏利相应也能推断出,自己和奥菲莉亚思维上的差异。   区别于奥菲莉亚所认为的,如果她现在命令夏佐杀死苏利,那么此时位于这里的艾格伯特,即便无法完全突破夏佐的防御,并对她造成致命伤害,也一定会因为失去了主人的野犬特性,会发疯至,即便尸骨无存,也要为奥菲莉亚制造出伤势的举动。   实力,终究是这个世界上,用于衡量无数事物的标准。   虽说在得知奥菲莉亚的答案后,苏利心底也一瞬间升起了无数乱码符号。   忽略掉庞大的联想,以及信息补足后造成的深度判断,苏利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第三个问题,即,你试图与这座城市开战的目的,除了此前我已经猜到了种种可能性之外,是否还有着目前我完全无法通过现有渠道了解的额外之意?”   几乎是在这个问题刚一被问出,奥菲莉亚就直接伸手砸碎了面前的桌子。   苏利为“少女单手捶碎长桌,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律法的空荡”想了半秒,就被艾格伯特拎着站直了身体。   “啧,又是一个大猩猩。”   就很不爽。   如果不是艾格伯特反应迅速地拉他一把,那个碎掉桌子四散的木屑,在之后都会成为给苏利制造出伤害的东西。   当异世界的人打架地动山摇,分分钟制造出火龙咆哮的时候,苏利却仍然是那个需要担心摔倒在碎木头上,会不会让木刺和指尖接触,导致他需要操作放大镜和镊子,才能让自己摆脱疼痛的可怜人士。   奥菲莉亚就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自顾自地低着头说:“我保证,我保证之后只要让我找到一——丁——点的机会,我都会让你死无全尸。”   她的眼神从完全成了垃圾的桌子上转移到了苏利身上,看着苏利的眼神,甚至还不比地上那堆垃圾。   “放心,我保证不会让自己陷入那种境地。”   LV1,且无法以GM特点开无敌的风景党勇者,在拉到一个师的金手指老爷爷之前,是绝对不会选择主动单挑副本boss的。   那等同于找死。   苏利拍了拍自己身上不存在的灰,并接着说道:“你还没有告诉我答案。”   “哈!”奥菲莉亚嘲讽地看着苏利。   “那个答案现在还需要我说吗?我以为在我做出这种举动的时候,凭借你的脑子,怎么都该知道那个答案究竟是什么了。”   苏利则继续保持着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的表情。   这会苏利没法说话。   因为只要苏利开口,奥菲莉亚就会明白,她给出的答案,现在其实已经无法代替答案背后的信息,而是她给出答案的这一个举动,就已经能表明一些,她自己或许都未曾明白,但却切实存在的某些特质。   尽管她现在的想法是,苏利在践踏她的自尊。   而后,当奥菲莉亚顶着一脸不爽的表情再次说出了“是”后,苏利原本脸上挂着的那种,为了表示笑而笑的笑容,才真正的存在了笑意。   奥菲莉亚的脸色,则难看得比一些早期僵尸片里的僵尸脸色还要绿。   虽说苏利也无比清楚,现在所占据的优势,本质只不过是为了维持接下来仍然能占据优势的,一种提前谋划而已。   比如就像是,即便苏利此时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也仍然需要像是三流剧目里被导演捧着提词本,不断手舞足蹈示意,接下来该怎么表演的,更加三流的演员一样。   苏利这会的演技堪比,早期像素游戏占领全球游戏市场时期里的像素主角。   他直接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对身侧的几人说:“抓住奥菲莉亚。”   一直傲慢的大公主流露出了就该这样发展的表情,然后她更为傲慢的说道:“你以为,夏佐究竟是什么?”   “你又以为,踏入了终级大门的强者,到底指代什么?”   苏利:这时候只要微笑就够了.jpg   苏利很清楚,艾格伯特不会接受他存在于死亡的风险之中,所以,前任光明圣子同样会让奥菲莉亚见识到,从一切破碎中重组的人,实力又会是怎样的程度。   至于在此之前,存在感低的和渡鸦没什么区别的洛伊,他则是将会成为这场战斗里的最佳辅助者。   虽说洛伊在艾格伯特刚行动的时候,就说:“你他妈还真是信任蓝哲。”   苏利赌,这句话一定不是因为,自己现在被蓝哲抱在怀里。   但不管是不是,艾格伯特都冲得更凶了。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晋江唯一正版   单打独斗并不占据优势。   尤其是在苏利被蓝哲抱在怀里, 甚至还直接往后退了一大截的情况下。   区别于苏利脑海中有一瞬间闪过的Q版咬手绢形象的自己,夏佐正单手抱着奥菲莉亚,单手以不落下方的姿态, 应对来自艾格伯特的正面攻击。离谱的是, 他甚至还能时不时地给做出辅助偷袭之举的洛伊, 添点小麻烦。   苏利:“……这个时候举报有人开挂,不知道究竟存不存在GM,能不能给他封号。”   蓝哲花了三秒钟沉思这个问题后,双手举着苏利的嘎吱窝, 又跑远了几步才说:“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看你那三分薄凉中又透露着一丝苍茫的表情,我会努力尝试猜测, 你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的。”   “不。”苏利略显惊悚地拒绝, “不要去尝试猜测那种东西!”   “就算人间是地狱, 且还无法被生活在地狱里的人发现, 我也不想让我唯一,且仅剩下的‘正常人志意’, 彻底被,‘毁灭吧,没救了,这个狗/屎的世界就应该彻底炸裂’的念头占据。”   蓝哲则是将苏利放在地上后, 才摩挲着下巴, 轻声说着:“没有纸笔带在身上, 一时之间我竟然有点不习惯。”   “说来也不知道之前交给艾格那家伙的记录手册, 有没有被他通读后编进那本《没人比我更懂苏利大人》。”   苏利:???   “你说什么?!”苏利眼前一黑。   “糟糕, 说漏嘴了。”蓝哲露出了一脸无辜的表情。   苏利:瞳孔地震.jpg   “为什么你会知道那本书?”   蓝哲顾左右而言他:“你现在更应该关注的, 难道不是那边打得正凶的人吗?说来你刚才在打起来之前, 脸上的表情简直就像是在说,‘我要搞点大事了’,这种。”   苏利一脸认真:“不,我认为没有什么比你口中的那本……为什么会存在更重要。”   蓝哲:“你好像省略了什么。”   苏利主动对自己人动用了“矮子的凝视”这招。   苏利甚至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这会儿的眼白到底有多么凌厉。   “如果你再继续胡扯,我会告诉艾格,你刚才把我举起来的时候,顺带捏了一把我的脸。”   “当然,如果你觉得这种说法结合你的动作听起来会不太自然的话,我也可以告诉艾格,你刚才还顺手摸了我的头。”   蓝哲:“……………………   …………虽然理智告诉我,你可以说得更过分,但为什么我脑海里出现的画面会是,艾格凝聚出光刃后追着我砍的画面。”   苏利冷笑:“呵。”   “如果你放弃解释,那就将不只是你脑海中的画面。”   这一瞬间,蓝哲感受到了自从自己强大后,再也没有感受过的压迫感。   要知道,类似于这种感官压迫,自从他摆脱了曾经被光明教廷追杀的时期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感受过了。   可现在,蓝哲却从为了防止被误伤,还要专门带着远离战场的苏利身上,再次感觉到了这种滋味。   并且他本人还没有什么反抗的想法……   一度怀疑自己是否有病的蓝哲,顺手摸了一把自己背后的冷汗后,终于理解了人类生存的本质。   而这就是——   死道友不死贫道。   “就是之前艾格把你说的各种他认为有深度的话,全都写进了一个册子,并加上自己的解读后汇聚成书。然后,那本书被……”   “轰——”   最终,蓝哲未说完的那句,“那本书被艾格复印了许多,并交给了所有他认为可以信任的人。”   只是这句话,被轰然倒塌的城墙,彻底打断。   蓝哲只能匆匆带着苏利,直接从倒塌时激起无数烟尘的城墙一侧,跳往了相较于城内而言,更加宽广的城外。   “谁赢了?”   即便心里念叨着,看样子艾格伯特保下了自己的狗命,这会表面上蓝哲也只像是被突然的变化转移了注意力似的。他在苏利做出反应之前,率先抛出了问题。   果然,在正事方面,苏利仍然是那个不会将个人感情带入的理智者。   “就我此前的估测来看,就算艾格伯特无法取得胜利,他也能在洛伊的辅助下给奥菲莉亚造成威胁。”   “而奥菲莉亚,绝对不是那种狠到敢对自己下死手的人。”   苏利顺带还告知了蓝哲原因:“假如你和艾格的实力处于一流范畴,那洛伊大约是0.8,而夏佐,则处于1.5到2.0之间。”   “此前我的要求是抓住奥菲莉亚,但在并没有特意嘱托需要让奥菲莉亚完好无损的情况下,从我对艾格,也从艾格对我的了解方面来看,他只会将我的这种说法默认成,只要奥菲莉亚还能正常对话就行。”   “而正常对话对于你们这些大猩猩来说,除非是恰好伤到了舌头和喉咙,否则就等同于,只要不当场死亡。”   苏利对此一点也不羡慕,他可不想在痛得要死的时候,不仅没法昏迷,还需要被人逼问着各种信息。   奥菲莉亚显然也不想遭受这种对待。   在夏佐抱着奥菲莉亚东躲西躲,却又始终被艾格伯特与洛伊纠缠,无法直接离开这里,奔向阿米克比军队所在处的时候,这种智者相搏的弱势之意,就已然被扣在奥菲莉亚脑门上了。   尽管这种看似占据优势的场面,实质上仍然是苏利为了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提前做的平局准备。   视线里那块此前让众人得以在一张桌子上对话的城墙,现在已经彻底倒塌,成为一堆建筑垃圾。   尘土飞扬之时,还能明显看到两个发光的光点不断在其中凶猛交接,而后又触之即离。至于那存在感在此时显得巨高无比,却又始终无法按照心中所设想的那般,困住其中一个光点的蓝色冰面……   只能说,洛伊为这个寒冬,手动雪上加冰。   洛伊想不想骂人,苏利不知道,但奥菲莉亚叫停的声音先传来了倒是真的。   “继续下去也没意义,叫你的人停下!”   犀利的视线犹如刀锋般从尘埃之中射出,等到夏佐抱着发丝有些凌乱,整理妥帖的裙摆也再次充满褶皱的奥菲莉亚走出尘埃后,苏利才算是彻底看清这两人。   相较于奥菲莉亚还算完整的形象,夏佐已然衣衫褴褛,就连胸口和腰腹处也有着点点红梅。   而后,同样从那片尘埃中走出的艾格伯特,看起来倒是比夏佐好得多,至少他衣着还很完整。   想要保证奥菲莉亚不死太简单了,尤其是在存在蓝哲的情况下。   同理,需要维护奥菲莉亚不仅不能死,还不能受明显伤势的夏佐,则承受了几乎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压力。   这样下去不行,在尘埃中时,奥菲莉亚很快判明这点。   但她同样也记得,此前自己在被艾格伯特带走之前,吩咐过那些保护自己的人。   她对他们下的要求是,解决尤菲娅。   这种解决,必然会让他们在对待尤菲娅的时候,提前做好将其杀死的准备。   但不要忘记了,尤菲娅仍然具备着佣兵联盟下一任继承人的身份。   只要是佣兵,只要是还能听得懂人话的佣兵,他们必然都会欠变革佣兵生存规则的尤菲娅的一个报答。   而那群被指派来护卫奥菲莉亚的人,并不具备和遍布世界的佣兵作对的资格。   就算萨迪拿城被毁掉,佣兵之城的概念被抹消,曾经还是佣兵的人,就绝对不可能看着杀死尤菲娅的人逍遥自在。   这种心态太好预料,所以,尤菲娅所面临的情况就只会是,在遭受到无法预料的敌人围攻后,被控制,被捆绑,被限制行动。   这一切都会发生,奥菲莉亚此前所表达的,让护卫将制造危险的人致死这点……   根本不会成功。   那些蠢货也只会跪在她的跟前,一而再再而三地说些什么:“不敢越过公主决定这种事。”   一边只能说出各种让她觉得舒服的恭维话,一边又只能做出犹如她设想般的,违背她命令之举……   奥菲莉亚甚至觉得,那些人还比不上狗。   至少艾格伯特在按照苏利吩咐行动的时候,每一个指令都不会出现差错。   当然,这仍然不是奥菲莉亚敢让自己随意被艾格伯特捆住,并且令自己暂时只存在夏佐这一张手牌的理由。   预言者为什么要告知九级妖兽会入侵济索镇?   出于善心?   用再多的理由去否认这个念头,最终都止于,无利益相关,也无兴趣相和。   当一切可能性都被否认后,那最初被否认的东西,就只能被拿出来,再度承认。   虽然在此之前,奥菲莉亚并不认为苏利能聪明到对自己造成威胁。   但就算是如此,她还是留了最后一手,不是吗?   “弱者。”奥菲莉亚突兀地注视着苏利,并说出这句话。   被评价的当事人甚至还能耸了耸肩膀说:“你姑且也算是,能正常和我对话的人中,极其少有的,没有因为我不具备元素亲和度,就直接称呼我为废物的人。”   苏利看着奥菲莉亚那种明显被恶心到的表情,不由觉得,果然还是自己经历的更多。   奥菲莉亚冷笑了一声,从夏佐的怀里跳回地面,她不带任何感情地嘲讽苏利,金色的眼睛中刻意流露出了明显的鄙视之情:“还算是有自知之明的男人。”   苏利丝毫没有被影响,甚至还能静静等待着奥菲莉亚后续的话。   “用我,和炎之女做交换。”奥菲莉亚眼神阴冷地盯着苏利的喉咙,“否则就算是我会死,那个女人至少也会给我陪葬!”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晋江唯一正版   细细观看奥菲莉亚眼神里的傲慢, 就会发现她所有的表现都在苏利的预料之内。   苏利堪称在单方面完成了预判了奥菲莉亚的预判的预判。   不管是奥菲莉亚为什么在还没有遇见夏佐的时候,就敢一个人身处他们包围,又或是现在的自以为是。   这些都很容易就看明白。   并且, 苏利顺手还在奥菲莉亚脑海里刻了一个, 目前二者之间还算是势均力敌的信息。   只是现在的情况, 被苏利逆转成了,在奥菲莉亚拿出武力作为对峙的砝码之后,仍然被拉成了平局。   当然,这只是奥菲莉亚的自认为。   苏利要的也就是奥菲莉亚这点不明真相地自以为是。   此前没有任何人知道夏佐消息的时候, 嚣张傲慢的大公主,也从未被人压了一头。   苏利选择在城墙处打起来,不仅将尤菲娅可能会遭受危险的情况考虑在内, 他同样还考虑到了, 那三个问题的答案, 所带来的巨额回报。   “只要奥菲莉亚自以为她的行动还在她自己的掌控之内, 那么现实就会变成,她自己将自己的把柄放在了我的手里。”   苏利说这话, 回应的就是尤菲娅在之前说的:“我很抱歉,自己在这场战斗里没有成为任何助力,还成为了拖累。”   “本该骄傲的女士低下头颅的模样,可一点都不好看。”苏利看着神情有些低迷的尤菲娅, 嘴角勾勒出安抚的笑容。   但他又觉得如果自己不在这里把一切解释清楚, 之后恐怕会成为尤菲娅心里一个不小的嫌隙。   “之前我所提问的那三个问题, 奥菲莉亚给的全都是正确答案。”   “她并没有刻意混淆视听, 虽说这点还是因为她也不认为自己的伪装能骗过我就是。”   通常苏利是不会说这种显得有些骄傲的话。   倒也没什么过分的自谦, 只是, 苏利不是那种会因为自己已有的东西而感到骄傲的人。   “从奥菲莉亚的视角来看,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但从我的角度来看,她的一切掌控,都已经处于我的视线之下。”   “关于第一个奥菲莉亚是否已经掌握里城的问题,我提问的时候,奥菲莉亚大概已经猜到,我问这个问题是为了证明,她是不是想要掌握里城,并且将自己目前明面上的父亲踢下台,好以少女之身登上王位。”   “而她在面对那个问题的表现时,也证明了我猜测的没有错。或许这个问题乍一看没有这么重要,可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完全省略了我们派人去里城探测具体情况的行动。”   “不必使手下人冒着生命危险行动,这点可是位于上方的人一直需要考虑的命题。”   简单提点过后,苏利开始讲述第二个问题和第一个问题的关联性。   “在已知,奥菲莉亚还未完全掌握里城的情况下,我提出奥菲莉亚的真正父亲是否有和国王对抗的能力,则是在暗示,她带着夏佐来到萨迪拿城的目的,除了为了以实际现象验证夏佐的强大之外,恐怕也有故意放空后方,给她真正的父亲制造机会的意思。”   “叛逆者如果亲手杀死名义上的父亲,那即便奥菲莉亚坐上王位,以她的品性来看,她恐怕也不乐意见到那些嘴欠的人,总是在背后议论她的情况。”   “这点原因是,那个女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在面对不敬之人时,她绝对不会为了统治,而来选择为之妥协。那个女人为了坐上高位的野心,从始至终就是为了让她自己存在绝对的‘自由’。”   “他人,绝对不会在奥菲莉亚的考虑之内。”   “只是这种残暴,只会为本来还算和平的国家,制造出恐怖阴霾。而这点,只怕奥菲莉亚自己也知道。”   苏利说到这里的时候,无法自控的沉默了一下。   已经逐渐懂得他的一些想法的艾格伯特第一时间说明:“所以您认为奥菲莉亚是那种,清楚自己的一切对于世人来说是多么的不合理,但也绝对不会为之改变,并且只会压迫别人顺从的女性吗?”   “没错。”苏利干脆点头,“区别于你目前从现有信息做出的单方面判断,对奥菲莉亚的这种性格定义,我还做了侧面证实实验。”   “譬如奥菲莉亚不屑以虚假的消息混淆视听,打乱注定会知道正确答案的我的思绪。”苏利之前的谈判桌上,每一个举动都有深意。   包括那些被奥菲莉亚要求说明的推测,同样存在一定的反向证实行动。   “但同样的,即便在知道这一信息,奥菲莉亚仍然做出了情绪上的烦躁表现。也就是说,她是那种不会因为别人而改变自己,却会因为别人的行动,而产生针对之意的人。”   苏利说到这里时,莫名看到了艾格伯特的发梢有点无风自动的模样。   转眼艾格伯特就一脸杀气地认真说道:“我绝对不会给任何人伤害您的机会。”   苏利果断点头,防止本来心里就有火的艾格伯特,真的把自己给烧得乱七八糟。   “当然,我始终相信这点。”   话音才落,艾格伯特顿时又露出了一副被安抚到了的表情。   蓝哲一脸不忍直视地撇开了脸,黑暗圣子转头又问苏利:“知道那女人的性格有什么意义吗?”   苏利:“凭借着一个人的性格,很容易推测出那个人的举动代表什么含义,以及那个人为什么会那么做的理由,甚至就连她接下来可能会做的行动,都能凭借着性格方面,得以推论。”   “我猜,奥菲莉亚不断强调的那个‘预言者’,或许就是因为她知道我具备这个能力,而奥菲莉亚自己,同样也具备这个能力。”   苏利给出例子:“若我是心狠手辣且不具备现在视角的人,那我会做的就是,直接放弃尤菲娅的生命,让奥菲莉亚就此死在这里。”   “但同样的,正是因为奥菲莉亚知道了我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所以她选择以身试险,并自认为自己能挑动我的怒火情绪。”   苏利在洛伊满脑袋问号的时候,捏了捏鼻梁强调:“这点很重要。”   虽说解释自己的性格有些尴尬,但苏利也实在不像队伍里的人,大多都是那种满脑子肌肉的大猩猩……   ——你好歹有点智人进化成正经人类的感觉好吗?   当然这话不能拿出来说,不然洛伊只会一边念叨着:“小少爷怕不是进入了叛逆期。”然后转眼为苏利跑步计划的负重添砖加瓦。   苏利心里叹着气,嘴上又说:“奥菲莉亚看到的,除了我对尤菲娅生命的看重之外,同样也会发现,我是一个,会为他人生死而激起情绪的人。这说明,我会本能地看重他人的生命。而只要她知道这一个特点,那么她将随时可以绑架城内的任何一个普通居民,用来威胁我。”   “而现实情况是,我也确实会被威胁。”   尤菲娅一脸焦急,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就直接被苏利直接举手打断。   苏利几乎是在看到尤菲娅的表情的时候,就知道她想说,真到那个时候,所有用于威胁苏利的人,都会以自裁的手段直面死神,而不是让他面临选择。   这就是佣兵,这也就是苏利身边的每一个人。   “听我说完。”苏利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尤菲娅。   “善良并不意味着愚蠢,为他人的生命安全而感到在意,是善良的体现。这个标签无论是他人赋予还是我自己贴,我都不会吝啬于把它挂在我身上。”   “但同样的,我也认为,个体的善良不应该成为他人负担的东西。而假设我因为某一人的生命安危,导致更多的人就此死去,那只能成为一种愚蠢,而非善行。”   “所以,我如果想要实现我所认为的善良,那么我需要做的,不是在面临选择后,让被选择的人包括我自己在内,一同被迫选择。我需要做的,是从根本上,就让奥菲莉亚不具备威胁我的资格。”   这时,所有人都能看到,苏利那双碧绿的眼睛里,是对现今所有情况的了然。   无论是自己人还是外敌。   若苏利是敌人,在场所有人都会为之控制不住的震颤,恐惧。   可当他为友方,那必然是无需用言语形容,便能使全员士气大幅度提升的存在。   至少此时的尤菲娅,再也不会说些什么,不会让苏利面临选择。   因为那何尝又不是一种被动选择?   而最令尤菲娅觉得心中情感喷涌的就是,苏利将所有的一切都考虑在内。   尤菲娅几乎是控制不住的,蹲下身体抱住了苏利。   然后,下一秒蓝哲就扣住了艾格伯特的肩膀喊道:“不能打女人!”   艾格伯特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蓝哲一眼,被注视着的黑暗圣子尴尬地松开了根本没有行动的艾格伯特,并质疑道:“你怎么没冲上去?”   “白痴。”艾格伯特冷漠地吐出了冰冷的两个字,他不高兴别人和苏利亲密是因为,本能地畏惧苏利对他人的看重超越自己。   若信仰再度被神化,若信仰再也无法触手可及,艾格伯特或许只会陷入无限度的发疯之中。   可如果,苏利给了他足够的信心呢?   尤菲娅尚且需要苏利解释选择之间的关联,而艾格伯特,却已经能在此时跟上了苏利的思路。   就像苏利现在说的:“我不会,也不允许让尚且燃起的薪火,还未发光,就被熄灭。”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晋江唯一正版   当能跟上苏利思路的那一刻开始, 艾格伯特就明白了,此前苏利大人所有的举动都有培养他的想法。   苏利大人甚至是在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暗示着他, 你不会被抛弃。   那种温柔, 犹如冬日梅花般渗入心脾。   艾格伯特当然不是笨蛋, 在场的人里也没有纯粹的笨蛋,他们只是基于生长环境不同,以及社会上当权者的故意圈养,而导致思维存在固化。   当固化的思维松动, 那谁能率先跟上苏利的思路,只会取决于,他的偏爱。   当然, 这点只是艾格伯特自己的纯粹脑补。   近朱者赤, 近墨者黑。   此前除了年龄以及所见仍然不多的西里尔, 和苏利待的时间最长的就只剩艾格伯特了。   变化, 是细水长流的一点一滴改变。   当意识到自己不会被苏利抛弃,当安全感是没有被点明, 就已经被证实的东西后,艾格伯特几近是在苏利以肯定的口吻同意了他的话以后,就发自身心地感觉到一种无法形容的兴奋。   那种情感不断在他的末梢神经上跳动,不同于此前任何苏利肢体亲近的动作, 甚至这个肯定, 一瞬间大过了, 艾格伯特记忆中最为深刻的, 苏利主动拥抱自己的那个画面。   第兹当初离开济索镇时, 对苏利毫无留恋的举动在此时, 终于在艾格伯特脑海里多了个另类的概念。   当思想靠近后, 肢体上任何被认为是安全感附加的举动,都比不上思维贴近时的那一刻,所产生的,不可名状的激动。   心脏被无法形容的东西填满,灵魂,也被那双碧绿到如妖兽森林里最漂亮的潭水般的眼眸,浸透。   视线中,那个从最初就被定义成信仰的人,从未改变。   但是……   艾格伯特仍然有些不高兴地看着尤菲娅:“你差不多也抱够了吧。”   “不要因为自己无法做出这种行动,就羡慕嫉妒恨我好吗?”尤菲娅故意挑衅地看了艾格伯特一眼。   然而,脑海里某根弦瞬间被触动的艾格伯特,完全忽视了不久之前的安全感概念。   他果断说道:“我怎么可能做不到?!”   苏利:……………………   ……   “不,是我,是我做不到,快放开我!”   拒绝三连,一点都不想被拉入战场。   直到尤菲娅松开苏利,并且被艾格伯特强行将她与苏利之间隔离出了一段距离,苏利才摸了摸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说起了他第三个问题的寓意。   “前两个问题,和奥菲莉亚的表现都已经证明了她的性格和行动所代表的含义后,而基于这些才得知的信息,就将全部等同于已知。”   “于是当我选择询问奥菲莉亚,她离开里城是否仍然存在着我未知的信息时,就证明,存在着那么一个无论佣兵付出什么都无法得知的信息。那个信息或许关键,或许没那么关键,但它必然是,关乎重要信息的皇家秘闻。”   “皇家秘闻这四个字本身就等同于一种信息。”说到这里,苏利拒绝继续站在如废墟般的城墙旁交流。   倒不是说他说的话不能传出去,就是……   有点冷。   直到回归小楼后,发现了守在这里的岂时,苏利才顺带对他说了一声:“接下来的话你也一起听。”   苏利随后便进了小楼,而那个此前出场过的炉子,也被搬到了客厅。   许是觉得之前的石头热度已经缺失,尤菲娅顺手又凝聚出好几个火焰石扔了进去。   苏利这才一副活过来的表情。   “而我认为,皇家秘闻这个词所指代的信息,最大的可能性是和奥菲莉亚与夏佐的母亲相关的信息。”   “回归之前的问题,奥菲莉亚的亲生父亲具备着和国王对峙的能力,四舍五入一下,就相当于我们已经可以通过调查上层人士,去判断她的亲生父亲是谁。”   岂则露出了一副三观炸裂的表情:“等等,你们在说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还是我来说吧。”洛伊主动给岂解释了一下之前谈判桌上的事,以及苏利后续的推测。   这些信息苏利已经表现出了一副岂可以知道的样子,那作为拿钱干活的佣兵,洛伊偶尔还是会主动干点活的。   先不说听完后整个人都呆了的岂,苏利是没打算继续给岂发呆的时间的,他直接说明:“如果未知的信息真的是皇家秘闻牵连出的东西,那从奥菲莉亚那个我们一无所知的母亲角度思考,会比较方便。”   “同时我认为,奥菲莉亚的母亲不会是什么特别强势的存在。”   “否则她不可能同意岂的母亲成为王后。”   “一位强势的女子,或许会趋于当前环境,而选择适当妥协。但当她的女儿都已经能张狂到这种程度后,那现在都没有什么明显风声的奥菲莉亚的母亲,就已经能被大致框定性格区域。”   苏利解释:“那位未知的女士的性格,也存在两种可能,一是,那是一位不在乎外物,只在乎自身修养的真正高尚之人。”   钱财乃身外之物,身份地位也同样如此,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够吸引两个地位权势相当的人。   至少苏利能将这个可能性作为第一选择说出,就证明他的思维是这样的。   但可惜岂否认了这一点。   “虽然知道你不愿意把人想得太过于离谱,但那个女人我见过,虽然只有一次,可她给我的印象……足够深刻。”   那是与现在相同的冬日。   还未满五岁的岂,已经将自己作为将来要承担一个国家重任的继承人看待。   但年幼的岂对于自己将要承担这种重任,有一丝无法名状的恐惧。也是基于这样,岂从未有过的主动逃离了母亲为自己准备的继承人教育。   而后,他在一片种植着香雪兰这类香气逼人的花卉建筑外,看到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当时正在指责奥菲莉亚。   她几乎是堪称痛骂地在说:“我说过很多次了,你不要总是靠近你的父亲,我不想看到这样的画面!奥菲莉亚,你知道吗,正是因为你和我长得足够像,我才觉得靠近你父亲的你,实在恶心。”   很难说明当时听到这番话的岂是怎么想的,但他知道自己无法站出来维护自己那个,没得罪过,但也没亲近过的姐姐。   同时,幼崽年纪的岂,第一次直面了无法言说的恶意。   回归现在,岂解释:“过去的我很难描述那个女人那种表现究竟是什么,但现在我可以很肯定地说,那个女人,她憎恨和自己长得相像的女儿。”   “就连原因,也是让人无法相信的,嫉妒自己的女儿。”   “我庆幸自己的记忆还算是不错,能记住这些画面……但现在光是回忆起那个女人当时的表情,我都能感觉到害怕。”   岂打了个不因寒冷而产生的哆嗦。   “她恨奥菲莉亚,憎恨自己的女儿还年轻,将来还能得到成长,而且还存在着公主的身份……”   “虽然不想承认,但我在知道奥菲莉亚的身世后,也可以很肯定地说,那个女人,绝对想过自己的女儿和自己的丈夫搅在一起的可能。”   岂揉了揉自己的脸,不愿回忆地说道:“……光是想到她存在这个思维,我甚至都觉得很难受。”   王宫里的恶,也是自那时起,才被岂发现的东西。   苏利对这一信息沉默了许久。   之后他才说:“那么就只剩下了第二个可能。”   “那只会是一位,将爱情视作一切的女士。”   但又不仅是如此……   苏利说道:“我得强调,背后议论一个女人真的不是什么好事,这让我感觉自己是个人渣。”   “但现在,岂突然给出来的信息,就像是,晴天惊雷。”   苏利的语速一度变得很慢,就连说话的过程中也存在着一卡一卡的情况。   “假设岂看出来的东西没有问题,那么,那位女士憎恨自己女儿的原因,有极大的可能性是,奥菲莉亚的真正父亲,或许就是一个,与那位女士年龄相差不小的家伙。并且,她深爱着对方。”   苏利的脸,一度像是被石化了。   他甚至不想再继续说自己的推测。   但当岂给出的信息像是关键一环,扣上了那个还没有被完全连上的莫比乌斯环后,苏利的大脑,就已经开始逐渐空白。   那些曾经在亚撒学院里拿到的贵族八卦书,除了证明这个世界里留下来的书籍,大多都已经被贵族限制了之外,或许还有,某些八卦对于特定人群来说,真的有值得记录的理由。   因为,那能证实人类正常逻辑无法抵达的地方,存在着理性的人类思维无法复刻的恐怖现象。   尤菲娅也控制不住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为之震惊。   “这是能存在的吗?”   因为一旦按照苏利的推测来看,那么那位女士不仅是爱慕着一位年岁和她相差不小的人……   且那个男人的年龄,至少可以与奥菲莉亚和国王之间的年龄差相比。   尤菲娅没法否认,自己一瞬间想到的是,奥菲莉亚和当前国王是兄妹关系。   咳……   尚不清楚尤菲娅思想的苏利直接表示:“我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回答。”   因为那已经不是能不能回答,而是,光是将整个环所牵扯的东西全部拿出来过一遍后,苏利或许都会因此陷入了不可名状的san值狂掉现象。   就已经无法被人类理解。   但他仍然要说。   苏利几乎是咬着牙陈述道:“奥菲莉亚的真正父亲,就是,光明教廷的神职人员,也是最大的神职人员,即……”   “——教皇。”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晋江唯一正版   而最终, 这个可能,被艾格伯特一脸恍惚的说着,教皇确实是金色眼睛证明。   若包含着奥菲莉亚的亲生父亲是教皇的这个大前提, 那么岂的母亲作为圣女嫁给国王, 那暗中应该就不具备教廷和皇族联姻强强联合的特性。   且不论那个已经七十多岁的糟老头子, 究竟爱不爱奥菲莉亚的母亲,只说这位大公主之前自己也承认过的,她很早就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份这点……   或许正是因为她清楚自己是教皇的孩子,才产生了对夏佐洗脑的想法。   凭借着那时那个年纪的奥菲莉亚, 她想要合理对夏佐洗脑肯定难以实现,而假如她身后站着的是教皇,那么一切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回归最初, 艾格伯特被那个已经死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的枢机主教算计, 已经可以证明是教皇默认了的情况下……   教皇默认这个事情的理由是什么?   毕竟最初, 艾格伯特仍然是一个忠于教廷的圣子。   这类实力者, 真的就只是出于,教皇想要让枢机主教死去的理由吗?   曾经, 艾格伯特遭受算计,在教廷存在天赋不差的第兹的情况下,得以完美解释。毕竟有真正的继承人,作为中心靶存在的艾格伯特, 就算在这种算计中死去, 对教皇来说, 也无明显损失。   可当见到第兹的奇异思维之后, 有些东西又说不通了。   虽说当初的假设是, 教皇是一个忠于欲望, 并存在“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这个概念的人。因为这样, 第兹就算作为一个被操纵的继承人,也算是可以解释。   毕竟这一切看起来……   就都合理了。   可如果,真正的继承人也根本就不是第兹呢?   回归时间线,苏利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间,由二月份开始,现在,则是十二月份。   十个月的时间,夏佐的实力,真的能出现什么惊天逆转的变化吗?   “相较于那种让人无法想象的实力进步,我更趋于,夏佐当时实力恐怕就已经突破到了,可以和渡鸦比之的种级。”   “问你一个问题。”苏利伸手戳了戳站在自己肩膀一侧的乌鸦,“达到这个实力后,凭借着人类的躯体,真的可以第一时间掌控吗?”   虽然苏利已经知道了答案,但还是需要证明。   而渡鸦则再次变成人形,并打算短时间内不再变回乌鸦的形象。   因为他莫名的觉得,苏利接下来说的话,有极大的可能会和妖兽这一种群关联。   并且就连他自身,或许都在那庞大的棋局之内。   渡鸦再次穿戴好只为了遮挡苏利一人视线的衣物后,才冷静说道:“当然不,区别于人类用那些用来判明自身实力的等级划分,对于妖兽而言,只要达到九级妖兽,就等同于可以化为人形。而化为人形,则是一种几乎完全改变自身结构的变化。”   苏利点头,甚至说了一个此前一直都没有向他人表现出来的信息。   “有一段时间,我一直认为所谓的神,之所以会被人类那么认可,就是因为他们的实力已经达到人类无法理解的程度,然后,他们还具备着人形。”   “人是会存在一种非我族者,其心必异的态度。而假如形态上相近,那么即便对方做出了另一人完全无法理解的举动,对方也只会将那人当成不可理喻。同时,妖兽这种九级妖兽就能化为人形的特性,也一度被我联想到光明神和黑暗神。祂们,是否就是指代某些强到无法被人类理解的妖兽。”   “艾格曾经说过,实力者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能达到种级的实力。我此前在思考,是不是这世间元素的浓度降低,才导致这一情况出现。但很显然,世界在近几千年里,并没有发现什么范围较大的天地异相,也就是诸如海啸,大地震,陨石降临等现象。”   “那么,作为元素构成的世界,且同样由元素构成的人类,又为何在无法突破这种实力限制时……九级妖兽,却又真实存在。”   苏利说到这里,匆匆抬手阻断了众人陷入无法自控的人与妖兽头脑风暴中。   在大家大脑空白之前,苏利又说:“假设实力者在达到一定境界后,需要一段时间去稳定力量上的变化,并使肉/体适应。那么,十个月的时间,再往前推两至三个月,用作教皇引导枢机主教算计艾格做为起始,以一整年的时间来看,这或许就是夏佐用来稳定自身实力的时间。”   “而已经被洗脑的他,注定被奥菲莉亚掌握的情况下,背靠教皇的大公主,也许在此前,教皇就已经做好了给她铺路的准备。”   “于是,艾格成为了对教皇而言,不需要之人。枢机主教本身又是个想要挑事的家伙,他活着,只会让事情出现变数,所以济索镇那一战的时候,枢机主教的武器出现了问题。”   “当时已经猜测过,教皇想让枢机主教死,那会儿断定的原因是,教皇忌惮枢机主教会威胁自己的地位。现在想来,如果奥菲莉亚是教皇女儿的这个大前提没有问题,那么主教的死亡,则是建立在更为深沉的深渊之上。”   苏利深呼了一口气后从另一个角度插入。   “回到夏佐身上,具备着这等光明元素实力的他,无论是成为国王,还是成为教皇,恐怕只要表明他的身份后,应该都不会有人选择抗拒。”   实力至上,几乎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阶级的最坚定划分。   “但很显然,教皇是将奥菲莉亚作为继承人培养的,因此他才会选择在很早的时候就告知奥菲莉亚,她真正的身份。”   “反过来说,那个男人,恐怕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就已经开始准备,真正意义上的教廷霸权。”   这一切,甚至都让苏利控制不住的发抖。   这是一个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也许还牵扯到了整个世界的阴谋……   ……   岂大脑空白,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明白,为什么事情突然牵扯到了这么多。   但他还是要问:“那我的母亲呢,她又是为什么可以参与进这一切。”   苏利顿住了。   岂看着苏利的眼睛,认真地说:“无论是什么原因,我都会接受。”   话都已经说到这里,苏利所有担心岂情绪出现崩溃的想法,也都变成了无关紧要。   因此,苏利最终还是一字一句的,说出了对于岂而言,极度残酷的真相。   “岂的母亲作为圣女,既然不是为了联姻存在,那么她嫁给国王的目的,最大的原因就是。”   “向国王暗示,奥菲莉亚是他的女儿的这个身份。”   “我实在无法想象,国王真的会只被那个愚蠢的‘瞳色属于返祖现象’完全欺骗……”   “也因此,我对曾经怀疑过一国国王的智商这点,感到惭愧。”   因为那同样是一种傲慢的体现。   苏利本来可以更早地就发现一些细节,但他没有做到。   惭愧于自身对于细节把握不到位的苏利,看到的是一群表情完全空白了的人。   蓝哲直接伸手挡住他那副想要自省的表现:“不,等等,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些?”   “又或者说,你还有什么没有完全说明的东西,一块说了吧。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的未尽之言,才是我们真正能听懂的东西。”   苏利神色怔忪,困惑道:“……我说的很难理解吗?”   “不是难以理解,是他无法跟上您的思路后,为此控制不住地感到害怕。”艾格伯特嫌弃地看着蓝哲,“他是想让您将所有的事实全都摆在眼前,并结合现在情况去尝试理解您说出来的推测。”   “那种‘你是个笨蛋’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蓝哲一脸不爽地看着艾格伯特。   “你这家伙明明也没有办法,将现在的所有东西全部都结合起来吧。”   “当然是因为我就是认为你是个笨蛋。”艾格伯特理不直气也壮,“而且我相信,就算现在我没有完全理解,苏利大人也一定会给出他全部的推测,因为每一次都是这样。”   “每一次,所有我们无法理解的东西,他都会详细解释到我们能理解的程度。”   这点在苏利自己看来是,既然都需要解释,那在别人提问之前主动说明会更加省力。   只不过苏利的这点想要省事的想法,在艾格伯特看来就变成了,细心到堪比手把手教导,直接拿勺子喂饭的程度。   这种情况下,无需产生质疑,无需产生恐怖。不可名状的意义,在苏利仍然是苏利的这个前提下,都只会变成对他们的引导。   艾格伯特正是因为坚信这一点,才不至于像其他人一样,直接大脑空白。   不过也正是因为有人这样想,并且还丝毫不吝啬表现出来,蓝哲最后也只能一边感慨着:“你真是一如既往的有病。”一边又稳稳地重新坐于沙发上,等待着苏利后续的解答。   苏利:………………   有一种鸡妈妈的感觉。   真离谱。   “你们就能这么理所当然地等待着我的解答吗?”   尤菲娅说:“因为如果你不说,我们是无法用这么跳跃的信息,结合成你已经知道的东西的。”   洛伊也认可地点头道:“我也想知道,我一直以为彻底过去了的事,究竟还有什么,是直至如今都没有被透露出来的真相。”   狮子会首领一同说道:“当然,我也是,我也想知道佣兵之城,和佣兵联盟,在这一切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苏利:………………   ……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晋江唯一正版   苏利知道, 众人无法理解的点在于,教皇的动机。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这么做将来要达成的目标又是什么?   这三个问题就可以解释一切。   神权霸权,等于教皇将彻底将人权踩在脚下。奥菲莉亚的性格究竟是继承, 还是受环境影响?   苏利主观认定, 或许二者都有。   如若教皇不存在更深层次的野心, 那么作为光明教廷的教皇,即便是直面阿米克比国王,国王也不存在站在他上头的可能。   相互制衡通常是势力之间和平的最佳表现方式。   那教皇想要打破这一点,就只会是因为……   至高王座上能登顶的, 只有一人。   他想要的,不是能和其他人平起平坐,而是真正的, 唯一。   从教皇年龄方面考虑, 现今已经70多岁的他, 20年前就已经50多岁, 那是比之前的枢机主教还要大的年纪。   这个年龄,又该怎么才能让自己做到最高呢?   几乎不可能。   这个世界的人类平均年龄和现代社会差别不大, 50多岁从零开始做到历史上从未有人做到的位置,那种欲/望,光是存在都会让人觉得可怕,更何况是, 教皇真的做出了行动。   如果他的目的真是成为世界上地位最高的人, 那么, 夏佐就真的只是被奥菲莉亚洗脑了吗?   如果是教皇借着这个理由洗脑夏佐, 并且给夏佐下命令说要将奥菲莉亚视为中心, 那现今, 奥菲莉亚所做的一切贬低夏佐, 却还不会被他针对的举动,也同样得以成立。   回到之前苏利问奥菲莉亚的第三个问题。   既然奥菲莉亚离开里城,还有苏利无法从现有渠道了解到的其他原因,那么就说明,这场明面上只露出一角的巨网,必然还网住了,苏利尚未关注过的区域,或者说是势力。   教皇不会对国王动手,否则当夏佐实力达到现在的境界之后,国王就根本不会再具备存活的可能性。   这点尤菲娅父亲现在的情况就可以反证。   反过来推,教皇为什么不直接对国王动手?   从奥菲莉亚想当国王,却不打算脏自己手的角度来看,教皇有极大的可能,也不想让自己登上至高王座时,还要存在这么个陷害他人的污点。   那有谁又能在现在的里城里,直接改变皇族现有格局?   恐怕就只会剩下,蓝哲背后所代表的黑暗教廷势力。   “洗脑夏佐的情况都会出现,以只要是以光明教廷众人见到黑暗元素拥有者,就必然要杀掉的情况来看,只要偷偷隐藏一位黑暗元素拥有者,并且在洗脑之后做出追杀之举,想必黑暗教廷中部分人的行动,便可以轻易被引导了吧。”   此前的推测,其他人听得糊糊涂涂,但现在,他们听明白了。   或有或无的视线被放在蓝哲身上后,蓝哲直接不爽地说道:“怎么想那个被控制的黑暗元素师都不可能是我吧,你们究竟把娜安和她的丈夫放到哪里去了,如果我是那个人,我就诅咒自己死无全尸!”   苏利:“……倒也不必,有没有可能,大家看你是因为,想知道你知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蓝哲顿时道:“……咳咳。”   苏利扶额:“看来是不知道了。”   “那就来听听我的推测吧。”   “我认为最有可能,对黑暗教廷中人做出引导行动的,就是黑暗圣女。”   “回忆一下蓝哲为什么会被追杀那么久?时间线从他逃跑一路牵扯到娜安丈夫被围攻死亡,真的拉得太长了,对于光明教廷来说,杀一个孩子真的需要那么久吗?”   何况还有一点,蓝哲的父母希望他死……   不被父母期待的孩子,真的存在着向死而生的底气吗?   或许蓝哲被逼到妖兽森林都在教廷的算计之内。   因为在城市里,这个计划还是有被发现的可能。可如果是在妖兽森林中行动,和人类本就不和的妖兽,只有如同奇迹般的娜安的丈夫那样,才会选择对人类留一手。   蓝哲活下来的究其原因,或许还有这点吧。   不过苏利也很有求生欲的,额外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不是指蓝哲不具备反抗的能力,而是指,如果当时,卧底计划刚好被启动了呢?”   “蓝哲有没有可能成为,黑暗教廷中引导他人行动的角色?”   “答案是有。”   不仅有,可能性还大到离谱。   蓝哲对黑暗元素的亲和度太高了。   这种人只要被拉进黑暗教廷,就算被那群性格乖僻的黑暗元素师得知,蓝哲可能有点问题,他们大多也只会觉得,黑暗元素师迟早会遵从自己的本性,被他人控制,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而事实也是,蓝哲不仅没有成为卧底计划人员,还成天想着搞光明教廷。   反过来说,通过天生反骨仔的蓝哲,光明教廷的人能看出什么?   ——绝对的黑暗元素天赋者,无法操控。   那么现今存在感很低,又占据一定实权的黑暗圣女,便成为了可能。   “所以接下来,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分别是——国王死于或伤于黑暗教廷之手,夏佐在进攻萨迪拿城的过程中名声大噪,并暴露出真实身份。在里城内部人员质疑为什么存在那么一位皇子,却没有被泄露身份的时候,理由也会变得很简单,因为,已经无法在位的国王,不想让真正有资格继承这个国家的人,被教廷带走。”   “之所以会继承王位的是夏佐,则存在很多理由。一是因为奥菲莉亚的天赋肯定不可能和夏佐比。另一点是,以国王会出事作为前提思考,那夏佐就算比岂年纪大,一个无法再坐在国王位置上的人搞出来的事,又凭什么牵扯到孩子身上呢?”   “所以教廷不能因为明面上的联姻关系,牵扯皇族,这将会成为阿米克比官员一定会坚守的点。否则他们就只能让看起来蛮横无度的奥菲莉亚上位。毕竟,岂现在还在萨迪拿城。”   “当然,这一切恐怕都在教皇的算计在内。”   “当所有阿米克比大臣认为,夏佐是他们所有人全员认可的新任国王时,那一切都会如同教皇算计一般,逐步发展。”   苏利苦笑,手指关节握紧到粉色褪去,只剩森白。   “不久之前我甚至还以为,能凭借着对奥菲莉亚的信息掌控,延缓她对这座城市下手的时间。”   可现在再看,一切情况都变得复杂了。   艾格伯特却在苏利笑容里透露着苦涩的时候,就第一时间说明:“苏利大人没有必要难过,如果没有你的这些信息推测,想来城内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殊死抵抗,而不是像在现在一样,还有其他可能。”   尤菲娅也附和道:“没错。”   “至少从我的角度来看,是怎么都无法从现有信息推测到那种程度的。”   “说来我到现在也很好奇,为何你能想到那么多。”尤菲娅指的就是那种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信息预测。   从苏利的思路来看,除了在成长的过程中逐渐显得能跟得上一些的艾格伯特,此外就只剩下了作为敌对方的奥菲莉亚。   前者的成长空间还很大,而后者,能跟上的,也只是被苏利低头俯视的一部分。   现在可以说,所有奥菲莉亚能想到的东西,都只是苏利所推测出的消息中,最为基础的那层。   虽说对于尤菲娅来说,或者说,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尽管他们都已经有些习惯在情报方面去依赖苏利的推测,并跟随着苏利的引导成长。但当成长在短期内变化并不大的时候,尤菲娅只要稍∽微,将注意力放在苏利的年龄和身高上后,就会有一种良心有愧的感觉。   ——这真的不是在压迫孩子吗?   不能压迫孩子,就只能先逼一逼自己成长。   而面对这个问题,苏利停顿了一下后,尝试用尽可能简单的言语去描述。   “有一种记忆方式叫做记忆宫殿,而如果在大脑中梳理情报,以及情报的衍生信息,通常需要的应该是记忆迷宫。”   苏利能在大脑里凭借现有信息模拟现实发展。   “不同的人位于不同地点,凭借着不同的习惯和个体性格,都会有着不同的行动方式。而他们的行动方式,又恰好会与附近的人挂钩,所以个体与个体组成,形成了组织,组织和组织之间的冲突变化,又会引起世界现有格局怎样改变……这都会在记忆迷宫中得到相应模拟。”   “而之所以能如此果断地,将现有的看似完全不相关的信息情报串联,并给出最终总结,则是在于……”苏利伸手敲了敲自己太阳穴的位置,“我的大脑在此之前已经给出了数种模拟。”   “比如,奥菲莉亚的父亲不是教皇,那又有可能是谁这种。”   “当数种可能性全都在大脑中过了一遍之后,那最有可能的可能,才会被我拿出来告诉你们。”   以至于到最后所断定出来的最大可能性,则大多都成了真,甚至还被奥菲莉亚透露出了一个,里城的人传萨迪拿城有“预言者”的情报。   但这并不是什么神乎其神的预言,这是从地基,逐渐组成高楼的必然。   区别于实质存在的建筑材料,情报推进所代表的信息衍生,都会在苏利的大脑中完成模拟。   而这对于苏利来说,也称不上一件难事。   所以他说:“这就像是在一个雨天,当你确定自己今天将会出门后,你会在心里反向推测,如果你今天出门,会做些什么一样。”   作者有话说:   来一个评论互动游戏。   假如今天下雨,并且你存在必须要出门的大前提,那你会做什么?   我:因为家里没菜,所以会去菜市场,但没菜并不代表我明天一定会饿肚子,所以,我也有可能去我最常去的地方,即去我外婆家蹭饭。   逻辑上最终答案就会存在两个可能。   菜市场和去蹭饭。   可能性比率之间的差异在于,地区差别。   即,我身处南方,所以我也存在明天去买一点点菜回来现做的可能。   因此我选择去蹭饭的概率会更大。   当概率更大的可能存在后,论证这一点会成为事实的推测就会变成,这是一个下雨天,菜市场和我外婆家,肯定是我外婆家更近,所以我选蹭饭的可能性将会再次提高。   这份可能性,在成为事实之前,永远介于0和1之间。但这份概率,却却会基于个体行动惯性,导致概率绝对不是永恒的50%。   当一个可能性,以压倒性的趋势战胜另一个的时候,那这个可能性,就可以先被当做事实用来衡量。   【ps:而这,就是苏利情报思维的基本能力。区别在于作者只会思考个体,苏利是从迷宫内无数个点统一开始思考】   【pps:晋江评论,分别是±2和0分,-1-2那不用说,对作者刺激贼大,0大多数会是已经评论过的人的再次评论,+1或者+2,正常善意评论。额外积分加持评论,即25字以上,此前论坛也有说15个字以上,我对这个规则不太了解,我不太看专门给签约作者的频道,除了偶尔在作者论坛围观,我大多时候有问题,都是直接联系编辑,   长评(一般应该是一千字以上的评论)   +2长评   +2且明显属于讨论剧情长评   作者:螺旋升天,高兴到飞起,眉开眼笑.jpg   但评论长短基于读者个人选择,我不清楚评论区总数评论刷新机制是什么,但只要隔一段时间看一下那个时不时增加,我也会高兴到飞起,打卡按爪撒花加油什么的,我都很高兴的。】 第87章 晋江唯一正版   其他人:懂了, 但又好像没完全懂。   尤菲娅沉吟了一秒后,果断说道:“嗯……我认为人还是不要拔苗助长的比较好,我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 暂时还是不用过分压迫自己。”   “人还是需要认清现实。”艾格伯特也同样顶着一脸麻木地认可这点。   苏利:…………   “虽然但是, 正常情况下, 这种合理摆烂的话,难道不是应该由我来说吗?”苏利心态崩了一秒。   怎会如此?   洛伊咳嗽了一声:“这个或许就叫做能者多劳。”   狮子会首领肯定点头,脸上挂上灿烂的大笑道:“我也认可这点。”   于是当西里尔又补充了一句:“我以为你早就知道大家是什么样子了”以后,苏利真的崩不住了。   而此时, 唯一能理解他这种心态的,竟然只剩下了非人类渡鸦。   “接受现实吧。”   “你得承认你身边的人,大多都是那种只有满腔热血想要跟着你的意志, 却并不存在足够追随你的智慧。”   “所以都说了这种话不是应该由我来说吗?而且我只需要把关键词替换成力量就行。”苏利难过, “何况我也想感受一下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但……”   “不管打你们中的任何一个, 一巴掌下去,需要担心的都不是你们会感到疼痛, 而是我自己手肿。”   虽说心态上摆烂了一阵,但并非不清楚这个世界社会环境给人造成了多大影响的苏利,也就只是浅浅摆了一下。   话题的重心依旧是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情况。   “假设所有推论都没有出错的情况下,如果是你们, 你们会怎么做?”苏利反问。   赶紧动动你们那个已经逐渐想要实行放置play操作的大脑。   苏利将希冀的视线放在了众人的身上。   艾格伯特因此咳嗽了一声后, 顶着有些泛红的耳廓, 直截了当地说道:“那我们只能利用一切能利用的力量。”   “虽然不想承认, 但现在的事实情况, 在经过您的推测之后, 已经很明显了。”   “从教皇的角度来看, 萨迪拿城也只是他环环相扣的计划中的一个踏脚石。存在于这里的任何人,无论是否被他算计,但恐怕都没有被他真正看在眼里。”   艾格伯特也有自己的思路。   “何况相较于我们这种不被放在眼里的人,存在着‘预言者’之名的苏利大人,反而会更容易被盯上吧。”   “至少若非亲眼相见,奥菲莉亚应该也没那么绝对的确定,您并非预言者,而是凭借着现有信息推测的智慧者。”   “同理,假设这条信息,由奥菲莉亚或者夏佐,这二者的其中的任何一个将这一信息上报,那从教皇的角度来看,应该都不会将苏利大人的判断当成所谓的情报衍生推论。他反倒会凭借着苏利大人现在的年龄外置表现,真的将您彻底定义成预言者。”   艾格伯特若有所思地总结道:“我认为我们应该从这个信息上做些手脚,以及,既然决定动用一切能动用的,那把奥菲莉亚拉下水,也算是合理。”   苏利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那细节方面呢?”   苏利是典型的那种,在别人具备承担责任的能力后,会相当实在地放任个体发展的懒惰人士。   实属那种,你加油,只要他能随意,就一定会随意的咸鱼。   艾格伯特:“咳……”   但咸鱼依旧没有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   失望……   但只要回忆起那个十个月以前,敢把自己的情况毫不犹豫地告诉一个陌生孩子的艾格伯特,苏利就会恍惚觉得,这已经是天与地的成长差距了。   不要要求太高。   苏利:“预言者可能会存在的威胁,即便在此时被教皇得知,其实也已经没有什么实际威胁。原因其一在于我在萨迪拿城,因此我所‘预言’的消息,想要传递出去并不容易。其次,与其说我们想要把奥菲莉亚拉下水,不如说,她或许从最初就有想把我拉下水的想法。”   “奥菲莉亚或许所思所想还不够深入,但她却足够凶狠。这份狠辣,无论是对他人,还是对待自己,都一并存在。”   以身犯险,并不是每一个上位者都敢真实操作的。   就像之前,稍有不慎,奥菲莉亚落到的结局,就只会是直接死在萨迪拿城的城墙外。   但她仍然这样做了,虽说这怕是也有想要近距离看看,苏利究竟有没有被拖下水的价值。   基于这一点,苏利眯起了眼睛。   “让人把奥菲莉亚血统不正的消息先散出去。”苏利果断做下决定。   尤菲娅则是在没有犹豫地吩咐手下这番行动之后,才开始追问:“在那位大公主知道我们知道这一消息的情况下,应该也会有一定防备吧?”   “没错。”苏利点头,“但就是因为她会防备,才会反过来明白,我们做这件事情的目的不是为了威胁她,而是为了借此隔空询问,奥菲莉亚,究竟是不是完全遵循教皇计划的人。”   “情报即时性,即,在情报已经被对手得知的那一刻开始,已经透露出来的东西,就已经不再具备价值。”   就像如果他们能更早一点拿到威拉德寄来的那封信件,那目前的联盟会长,就绝不会只能躺在榻上休养身体。   何况要说奥菲莉亚对自己的身世毫无防备,那才不可能,再有一点就是,假设她真的有主动想要合作的意向,那就表明,奥菲莉亚根本不想成为教皇手中被操控的棋子。   她天赋不及夏佐,目前所拥有的势力全都来源于国王,就连先前针锋相对的过程中,奥菲莉亚用于困住尤菲娅的人手也属于国王赠予。   附加上威拉德那封信件中曾描绘过的,奥菲莉亚威胁国王之举,倒可以猜测,与其说她是威胁对方,不如说,她是想将在国王临死前,将国王现存的一切东西都攥在自己手里。   ——譬如这个已经来到了萨迪拿城大门前的十万人军队。   因此奥菲莉亚的身份信息,若就此引起小范围混乱,则表明,奥菲莉亚不具备合作意向以及合作能力。反之,若一切都风平浪静,那就证明,奥菲莉亚并没有像她表现的那般极端信任夏佐。   也就是说,她存在防备情绪。   防备被自己亲生父亲洗脑过,并被指名道姓由自己使用的工具……与其说是防备夏佐,不如说是防备他背后可能会存在的教皇。   而这些信息,苏利在想张嘴解释之前又给吞了回去。   因为信息输送的最终结果,只要答案到来,那过程就会呈现得极其明显。何况这一事件的进展过程,还不会发生危险。   既然不会发生危险,那这件小事,就必然要成为周遭人成长进度的一点点经验值。   真手把手喂饭,只会让本来具备成长性的人,彻底沦为不长脑子只会动手的打手。   而如果苏利真的需要打手,那想来只要他主动要求渡鸦,九级妖兽之下的任何非智慧妖兽,都会成为最为凶猛,且指哪打哪的工具。   但可惜,苏利要的不是那些。   是养老!   他要的从始至终都是能和平地养老。   顺便再骂一句,这个世界真是@*&#‘·‘¥’。   回到周边人身上,苏利冷静的看着知道了这么多,还摸着下巴说:“这件事恐怕会给那位大公主带来不小麻烦。”地洛伊。   顺带一提,西里尔也跟着点头了。   苏利:可以理解,毕竟西里尔的真实身份暴露出去,在这座城市里就算不会人人喊打,也必然会遭受部分歧视。   然后就是尤菲娅皱着眉毛说:“感觉苏利想要的结果应该不只是这样。”   蓝哲耸肩道:“我只在乎什么时候能真正开始对敌。毕竟,如果国王真的被黑暗教廷的人杀死,那作为黑暗圣子的我,也不可能一点情报都无从得知。”   唯独只有隐约明白了些什么的艾格伯特,在这几人纷纷表现过后,视线定死在了苏利的身上。   对他这一举动愣了一下的苏利,转眼间便将右手食指竖于唇前。   艾格伯特则是眼睛一瞬间亮起来,犹如平静海面的瞳仁,也瞬间掀起汹涌波涛。   ……   而当一切真的如预料般风平浪静之后,苏利再度看着一群陷入了怀疑人生状态的家伙,非常懒散地瘫在沙发里,一个字儿都不想解释。   相较于之前的事事解释,和现在的完全装死……虽然二者之间无缓冲地带,显得尤为极端,但……   谁让这样做真的很省事。   苏利和艾格伯特的那种无法言说的默契,已经让苏利自己明白,他现在根本不需要详细解释说明。   比如说,他只要提一句:“奥菲莉亚那边应该是同意了和我们合作。现在的表现,则相当于默认回应。”   然后,艾格伯特就直接将这个中缘由,全部告知他人。   艾格伯特:“如果那位大公主没有回应,并且没有理解苏利大人的想法,那么她现在最有可能做的,不是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而是直接指挥大军对萨迪拿城动手。”   “十万人的军队全员出动,萨迪拿城内部的所有人都会自顾不暇,何况其中还有本身就想要打响名头的夏佐。假如奥菲莉亚的目的真的是让夏佐名声大噪,那么现在,就不可能那么太平。”   “因此现在还保持着平静,就表明,奥菲莉亚明白了这场没有真正言语对话的对话所代表的含义,并给出了答案。”   于是,众人从一脸懵逼,到恍然大悟,再到,狗贼,你竟然先跑……   种种颜艺表现,属实赏心悦目。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晋江唯一正版   再次和奥菲莉亚约见的时候, 不同于她之前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的举动,这次,苏利选择趁着无风无雪的月夜, 将这个一早就独自一人站在城下的女人, 迎入了城内。   而当他们再次处于同一个空间之时, 奥菲莉亚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充满了冷笑意味的:“能做到你这种程度,不愧是‘预言者’。”   苏利对这种内涵深刻的评价不以为然,只平静回复:“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好了。”   在几乎持平的互有条件下,第二场的谈判与其说是谈判, 不如说是彼此都已经互相了然的合作。   针对萨迪拿城的战争,从情报真相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被无限延后。   见奥菲莉亚将视线放在自己身上, 停滞了足有五秒之后, 苏利果断放弃继续给这位大公主审时度势的时间, 而是坐在自己的座椅上, 冷静陈述:“我已经知道了你是光明教皇的女儿,也同样了解了教皇背后所算计的一切, 当然,也包括你想要窃取兵权的举动。”   “忽略掉短期内无法影响到这座城市的教皇算计行为,我想知道的只有,你, 奥菲莉亚, 众人眼里的大公主选择进攻这座城市, 以你的视角来看, 你需求的, 究竟是什么?”   “已经知道答案, 就不要再说这些让我反感的话。”奥菲莉亚瞪着苏利, “还有,我也不是来听你说废话的。”   这种情况,反倒变成苏利定定地注视了奥菲莉亚足有三秒后,才从冷静的面色变成笑容轻快。   然后,苏利便不给奥菲莉亚任何准备时间地直接切入道:“佣兵之城不可能成为你与教皇之间纷争的炮灰。至于你所忌惮,甚至嫉妒的夏佐,即便我们有牵制他的实力,我不认为,你能拿出支付这份代价的价值。”   当奥菲莉亚又一次想要掀桌子的时候,苏利直接伸出左手,做出了停止的手势。   而后,更加尖锐的言辞直接到来:“至于你所以为的,能用十万人军队威胁我方这点,从我知道你背后所代表的一切含义后,这份威胁就不具备任何价值。”   “在情报充足的阶段,萨迪拿城不可能被你手中的军队攻破,并且使其内部佣兵被你收编。”   “何况我也不认为你会带着十万多人鱼死网破的攻破这座城市,因为到那种程度,即便成功,你也不具备再和教皇对抗的实力。”   “最终,你只会仍然犹如傀儡一般,不断接受被摆弄的命运。”   苏利冷眼看着奥菲莉亚就像是被扎破了的气球,重新坐回椅子上。   但是似乎把要强这两个字刻到骨头缝里的奥菲莉亚,也并没有完全沉默。   “说的就像是你能自主决定你的命运一样,排斥元素的存在,和被世界抗拒有什么区别?”   “弱肉强食的世界,像你这种随随便便只要被擦碰到一下,就会死亡的弱者,难不成你觉得,处于这种位置的你,具备自由?”   奥菲莉亚眼神里的嘲讽越发明显,苏利就越发觉得好笑。   倒不是产生了嘲笑的想法,而是觉得,居然真的会有人主动闯入他人最擅长的领域,并主动与之较量。   “我可从来不认为我具备着绝对的自由。并且对所谓自由,也没有任何执念。”   “说到底,自由也只是在限制之内所产生的相对自由。人类永远都无法达成绝对自由,就算是进化成神的阶段,也同样如此。”   苏利熟练地收回心脏深处产生的不具备意义的笑,他再度冷静地看着奥菲莉亚,话语化作刀锋,直入人心。   “智慧者,从具备思维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被躯体框住,意识再如何天马行空,储备着意识的身体,也永远只是一具躯体。至于你所说的实力,就算个体内里存在着翻天覆地的力是里,也仍然处于被限制之内。”   “何况你所要的自由,也不过只是其他人再也无法影响你。因为只有那样,你才会感到安心。”   “没有人能赋予你安全感,除了没有任何人可以质疑的绝对位置,你要的自由,归根结底,也只是不被限制。而不被限制和自由之间,可是隔着天与地的距离。”   “以极致之物,蒙蔽自己本质追求空虚的悲哀。用欲/望的高墙阻隔自身,所有语言和行动目的,也只是基于一丝丝的自我渴求。但又限于自尊,不愿意承认自己所要的,只是在旁人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更不愿意接受,你拼尽全力努力的,别人脱手可得。”   那种犹如巨人俯瞰矮人的猛烈即视感,使奥菲莉亚控制不住地往后靠了一下,其行动变化,使座下的椅子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后,奥菲莉亚也久久未曾从那种直戳人心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认识情报和认识人性,是两回事。   没有人会认为一个,所有理性的推测都已经无限接近于预言的家伙,还存在着轻易看穿他人内心的恐怖能力。   至少这对于奥菲莉亚来说,是不可原谅的冒犯。   想杀人的心思蠢蠢欲动,控制不住想要破坏些什么的欲/望,无限在脑海里翻腾。   但这一切,只要在触碰到那双碧绿色的眼睛时,便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一般,彻底清醒。   只因她敢做出任何不当的举动,或许眼前人会出于修养和没有发生实际伤害的原因,选择原谅,并且继续谈合作,但他身旁的那些,即便一言不发,却早已做好了攻击的恶犬,也绝对不会给她活命的机会。   或许就连她真的死在这里,对一个堪比预言者的智慧者来说,教皇那几乎囊括了整个世界的算计,对他而言,也只是稍微有些麻烦吧。   那个男人的20年,甚至更多年,竟然只在一个孩子的身上,被全部揭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奥菲莉亚癫狂地站直身体,后仰大笑。   视线中天花板砖块堆砌痕迹的建筑内部,在过往,只会被衣食住行全面最优的大公主辱骂不断,可现在,这看起来极度粗糙的建筑,却像是随时可以扼断她咽喉的石之巨人。   苏利冷眼看着奥菲莉亚那种清醒的疯狂的模样,给了奥菲莉亚足够的时间发泄后才说:“那么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奥菲莉亚重新坐回位置,她有史以来,第一次主动凝视一个同样令自己感到恐惧,却没有令自己感觉到死亡危险的人。   毫无疑问的一个少年,是那种在里城多成长几年,还会被无数贵族小姐们盯上的人物。   可奥菲莉亚一眼就能看出苏利对元素的排斥,这会让所有得知苏利这处废物特性的人,将其唯一的价值定性成玩物。   然后,就是这样的人,给她带来了比教皇更甚的恐惧。   那个男人只会用死亡威胁,而苏利,他没有做出任何威胁之举,却令奥菲莉亚感受到了不愿直面的恐惧……   “你认为我该怎么做?”   眼见一个皮球踢向自己,苏利还愣了一下,他有点迷惑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奥菲莉亚这下笑了,不是那种阴沉危险的嘲讽,各种负面意义的笑容,就和苏利有时只是为了笑而笑的表现一样,她同样做着这种没有任何深度的表情。   “你已经知道我想要什么,同样也知道我针对你会做出什么。那么在我看来,与你继续无谓的谈话,无法给我带来任何好处,反倒会因为我这下水道般的性格彻底得罪你。”   “与其这样,那不如从你之口,说出我能想到,或是想不到的最佳答案。”   苏利:???   “你觉得你说的话合理吗?”苏利已经懒得关注,为何这一瞬间,这位大公主存在了自知之明。   苏利现在只想知道:“因为我已经知道,所以你就可以不说?”的理由。   奥菲莉亚直接摆烂,再度恢复了往日充满了嘲讽意义的表情,她冷笑着说:“不然你认为我该怎么做?”   苏利在这一刻发动了深渊凝视大法。   但他针对的是周边的自己人。   然而站在他最近之处的艾格伯特,则给了他一个单纯无辜的表情。另一侧,背后散落一片如墨长发的渡鸦,更是直接说道:“她会这样,和我们没有关系。”   渡鸦还颇有些苦恼地补充:“至少和我没有关系。”   艾格伯特的眼刀子刷一下就飞过去了。   苏利:…………   …………   垃圾世界,毁灭吧。   那天的谈话,终止于苏利后续一个字不说。   但谁都知道,没有说完的话,其实已经被“说”完。   就像是在知道对手存在读心术一样,反正一定要和他碰一碰,也反正没有办法抵挡,那就干脆直接摆烂好了。   奥菲莉亚趁着夜色回去以后,还能回忆起在那张谈判桌上,苏利那一幅已经看淡了一切的表情。   她控制不住的哈哈大笑,是真切的,不因他人推崇,而感受到的无法言喻的高兴。   再怎么会令人感受到恐怖的人,也仍然是人。   只这一点,奥菲莉亚心情便好了很多,因此即便被夏佐一脸懵懂地询问:“阿姐……为什么那么高兴?”   奥菲莉亚也算是头一回正经的回答他:“大约是因为,我清楚,今后的一切都会如同我预料般的发展。”   即便他所预料的,已经被另一人完全得知,并且,当然没有给她绝对自由的权利。   奥菲莉亚看着夏佐的眼神,犹如深渊。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晋江唯一正版   “我接下来要去里城。”   这话几乎是刚从苏利口中说出, 其他人就全都炸了。   “出远门这种事,可不能想一出是一出。”   “那座城市注定会在接下来掀起风云的情况下,你去做什么?”   “如果想要知道情报, 我们中的任何一个, 都可以代替你, 将那里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那位大公主狼子野心,就算现在达成了合作,也并不意味着,那种究极自我的人, 会选择放弃杀你。”   “不管是她的眼神还是表情,在没有刻意转移注意力的时候,想杀你的样子, 可是毫无遮掩。”   苏利看着一瞬间炸了, 但却只产生了阻止他去, 并没有疑问他为什么要去的众人, 只感觉头秃。   “说再多话我也是要去的。我当然知道那里危险,但有些东西, 与其真的默认它发生在我未知的角落,那我宁愿亲眼见证。”   这是时代注定了的更迭。   他去,和他不去,分别会发生什么?   他去, 相当于和佣兵之城挂钩的势力, 会以极其强势的姿态, 直接插入那座混杂了一切的首都之城。   而如果他不去, 那很明显, 奥菲莉亚不可能放过萨迪拿城这个本身就属于自治的佣兵之城。   十万人的军队就在外头虎视眈眈, 做足了一定要把这座城市拉下水的模样。   里城那块儿的各方势力都牵扯在一块, 注定要掀起纷争的情况下,只有佣兵之城端着架子,在远方隔空眺望……   这实际吗?   或许在其他人看来,完全可以在一切平复之后再解决这座城市。可奥菲莉亚不行。   她拥有的太少,想要的太多。   奥菲莉亚不想接受自己失败了以后,这座城市的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死亡。更不愿意接受自己成功了以后,有一座城市,甚至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女王。   苏利要去的原因除了这种现实的情况,更多的还是主观的唯心行动。   因为他和这个世界的其他上层人士存在天然的隔阂。   抛弃一切互相牵扯的复杂事实不谈,苏利也不可能接受,奥菲莉亚成为女王,又或者是,教廷教皇的算计,彻底成功。   苏利的直觉告诉他,那座城市里,存在着他们现今还不了解的,更深层次的……   罪孽。   教皇为什么会产生立于国王之上的想法?   几千年来,国家和教廷一直维持着和平的情况,打破的人究竟是例外,还是又知道了些什么别的?   情报不足,就算无中生有地去推,也无法保证符合逻辑。毕竟迄今为止,苏利连那个教皇的面都没见过。   “我想要知道那座城市里无数人挣扎过后的最终结局。”   “我同样也想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是如此畸形。”   “我更想知道的是,在这次里城事件结束之后,萨迪拿城又能做什么,以及,又能‘做到’什么。”   没有永远可以超脱的势力组织。   一个夏佐,以及那些军队就能给这座城市带来无限压力的情况下,如果不借着这次事件破局,今后这座城市又该如何自处?   夏佐能刺杀佣兵联盟会长,那他就同样能将与联盟会长同等实力者,乃至于其下一切的佣兵之城内部的引领者,通通杀死。   即便佣兵或许会因为自我精神和对自由的渴望,在领头者死了之后,也仍然坚守佣兵之城,可那之后的结果呢?   艾格伯特曾经又为何作为斯黎清城守护者存在?   这很明显,没有强大的个体实力者守护,一座城市与其说是城市,不如说是,旁人眼中的肥肉。   或许不至于一口直吞,但无限制地压榨取油,也是绝对会存在的。   到那个时候……   “到那个时候,现在的旁观,只会成为无能者哀嚎真正地狱降临的罪过。”   苏利半低着头看向自己的手。   这双手和现代社会的自己没有什么区别,除了指甲侧因为握笔磨出的部分茧子,它依旧柔软,没有什么太大的力气。   和其他人相比完全不同。   尤菲娅除了元素之外,更擅长刀法,大开大合的近战方式,让作为在场人中唯一的女性的手心,充满了各式各样的茧子。   苏利可不会自以为是地认为,女性的手就应该柔软。   他只是想到了自己,能不能,真正意义上的,不受他人影响的,好好养老。   如果未来依然是现在这样,那么那个再平凡不过的养老计划,甚至连实现的可能都不存在。   苏利看见那些已经逐渐沉默的人,他说:“我可以旁观地狱的诞生,我也可以旁观同类的悲鸣,因为无能者从始至终都是这样做的。但是,你们已经让我发现,如我这般的弱者,也具备着改变这个世界的能力,那你们就没有办法再要求我,长久旁观。”   “我当然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找个偏僻角落住着,每天晒晒太阳,或者再养一只猫,偶尔看看以前没有见过的风景,这样的日子,一直以来都是我所求。”   “可是这个狗【哔——】一样的世界根本做不到!”   当苏利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容纳进这个世界的现有规则,也不愿意改变自己在另一个世界所养成的全部三观后,他的理智和内心虽然都没有崩溃,但崩溃两个字,却刻进了大脑和心脏。   像是不被接受。   但现实和这份感受不同。   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信任他,都接纳他。   正常人谁会相信一座城市抵御外敌的时候,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会不因个体实力,而是因为所谓的智慧,成为其中的中坚力量?   偏偏这点不可思议,却成为了事实。   “如果你们不想让我去,那从一开始就不要表现出信任就好了。”   “但既然信任我,那现在再信一次,又怎么样?”   “我不想让你们受伤,但我最不想地看见的是,受伤的次数多了,你们就会盲目地认定,现有的一切,就等同于正确。”   以前,那双绿色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进去。   可现在,艾格伯特能从其中看见完整的自己的身影。   沸腾的血液让他不加犹豫地说道:“我曾经说过,如果有人想要让您死亡,那这个大前提必然是,我已经彻底咽气。”   蓝哲同样挑眉,嘴角挂上了肆意的笑:“里城再怎么危险,又能危险到什么程度?我可是黑暗圣子,如果苏利的一切预料和现实没有差别,那与其说那个所谓的黑暗圣女利用了黑暗教廷的人,不如说,那群家伙早已经做好了正面和光明教廷碰一碰的准备。”   渡鸦则是伸手摸了摸发色与自身相比,显得有些极端的苏利的脑袋。   乌鸦的嗓音始终低沉喑哑:“如果改变后的世界是你想要的,那我同样,心向往之。”   不同于奥菲莉亚切实地想要杀死给自己带来危险感,以及压力的苏利,渡鸦曾经产生想要杀死苏利的想法,不是因为他是人类,他是妖兽。那时存在这种想法,就只是因为,苏利看到了他看不见的世界。   从一个人类身上看见不可思议的新世界,这对于妖兽来说,可不是奇迹。   这是深渊。   可渡鸦还是想这样做。   会给自己梳理羽毛的少年,会因为世界和想象不同,但又不敢着手改变,显得有些泄气的少年,会为他人死亡,而呕吐不止的少年,与实力远超自身之人坐在同一张谈判桌上,却能以自身气势压制对方的少年……   记忆里和苏利相关的东西越来越多。   此前一直维持着乌鸦的模样,也存在着不愿实际表明自身态度的想法。毕竟他仍然是只妖兽,甚至不同于西里尔存在着部分妖兽的血脉那种。   他是实实在在的,将人类视为敌人,也被人类敌对的妖兽。   但不久之前他化为人形之时,那个假装捂脸,实际指缝露出瞳色的少年嘴角悬挂的笑容,突然就让渡鸦明白,会在乎妖兽和人类之间差异的,只会是其他人。   如若苏利有朝一日会介意他的存在,那也绝非因为他是妖兽,而是因为,他做了苏利不愿意原谅的事。   妖兽是什么?   是在存在自我意识后,会给自己强势划分地盘,轻易绝不允许他人踏入自己世界的角色。   可现在,不是他敞开了自己的世界大门,而是,苏利以人类之身接纳了他。   纯黑色的羽毛出现在渡鸦的手掌上,他一手扯住苏利的手腕,在苏利手掌张开后,不容拒绝地将其按在了他的掌心。   渡鸦说:“这是我脖颈处的羽毛,是属于我身上最柔软的毛发。它可以让原本因为娜安的最后之作,才不会对你下手的妖兽明白——”   “你,是被我庇护的孩子。”   这是渡鸦所能做到的,除自身亲自护佑之外的最大祝福。   而后,尤菲娅与洛伊一并眯起了眼睛。   “就保护苏利这一点,联盟的库存可不会认输。”   洛伊语气嘲讽:“乌鸦先生,你这是把保镖的脸往哪里搁?艾格伯特就算了,你想要保护苏利?”   “先排队去!”   西里尔当场很配合的主动凑上前来说道:“那我现在开始排队,不管我之后又会出现谁,在我实力彻底成长之前,他们都会排在我后面,对吧。”   艾格伯特自信道:“我不认为有人能超越我对苏利大人的爱,在保护他这方面,我可以随时奉献一切,不止身体,就连灵魂,也愿意成为苏利大人脚下的石块。”   尤菲娅当场锁他喉,眼睛喷火似的大声说道:“你在说什么污染孩子耳朵的话,快给我爬。”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晋江唯一正版   里城。   当这座城市终于能清晰出现在苏利视线里的时候, 就算是他,也明显地察觉到了那扑面而来的压抑。   城市大门关得严严实实,在门口处排队的人进入速度却是不快不慢, 只要注视个三两分钟, 便能察觉到队伍有在前进。   可与进入的门并列的, 另一扇象征着出的门,则是被扣得严丝合缝。   至少在排队验明身份进城的这半个小时内,苏利没有从那扇门中,看见任何一个人出没。   不过庆幸的是, 验明身份进入里城这点,要求并不算高。守城的士兵只过了一眼,尤菲娅从萨迪拿城相邻城市为苏利等人搞来的身份卡后, 几人就直接被放了进去。   这次来到这座城市的人, 除了必然要参与进去的苏利之外, 还有艾格伯特, 蓝哲,以及再次变成乌鸦的渡鸦。   当然, 也包括坚定不移地认为,保镖和雇主分开,还叫什么保镖的洛伊。   一进城后,苏利便与奥菲莉亚的手下汇合。   奥菲莉亚的手下将几人带到附近的一处旅馆之后, 就主动交代了一些里城近阶段的现状。   首先便是已经沉寂多年的黑暗教廷再次出动, 甫一出动, 就直接使得国王深受重伤, 陷入不知何时会醒的长久昏迷状态。   其次便是, 城内戒严。   “据说是, 那些刺杀国王的黑暗教廷中人, 在做出刺杀之举后,并没有第一时间逃往城外,反倒盯上了城内的部分贵族。”   “在牺牲了部分贵族之后,国王的军队就彻底包围了这座城市,封死了任何出入手段。不仅如此,那些士兵每日都在排查黑暗教廷中人。”   传话之人轻轻颔首后又道:“公主有言,这位城市现今的情况就是,进入容易,想要出去,却堪比登天。”   传话之人最后又留下了一句:“公主让我等交代完这些情报后,还要额外告知你们,她说,接下来她会按计划行动,而你们,也需要做好在计划完成之后的相应准备。”   话音一落,确定苏利点头以后,那人就直接转身离开。   而所谓计划,则就是此前并没有被说清,却已经默契地互相明白了的东西。   那天过后,奥菲莉亚告诉夏佐:“里城出了问题,我手下之人给我传了消息,说是父王遭遇刺杀,已经陷入昏迷。”   “大军行动不便,何况他们人数虽多,却根本比不上佣兵之城的三星佣兵实力者。”   简而言之就是:“我要回里城亲自看看现在的情况,但你不行。”   “夏佐,你需要留在这里镇守大军,联合后续到来的教廷中人,一并围困萨迪拿城。毕竟现在如果我回了里城,象征着阿米克比统治萨迪拿城的主事者,就只剩下你了。”   无论是理由还是借口,一切都那么的符合常理,何况夏佐目前也仍然存在着,听从奥菲莉亚的吩咐这点。   于是,这位大公主趁着夜色直接离开了萨迪拿城。   她需要提前一天回到里城,给第二天才会行动赶往那座城市的苏利,提前创造不会被他人妨碍的情报对接环境。   譬如苏利接下来将要居住不短时间的旅馆。   这里,就是奥菲莉亚的势力之一。   也直到此时此刻,苏利才有空向几人解释,此前那场默契到根本没有说后续的合作谈话,究竟代表什么。   “奥菲莉亚现在应该已经在这座城市散播出了,她的母亲给国王套了个绿帽,且为教皇生下的孩子,天赋惊人的信息。”   信息含量过高的一段话,直接使得几个男人当场懵逼。   艾格伯特的脑袋瞬间被问号覆盖,蓝哲也直接被现实情况沉默,唯独反应慢了一点的洛伊在回问:“什么叫,为教皇生下的孩子天赋惊人……”   说完后他就懂了。   然后也沉默了。   艾格伯特一言难尽地说道:“难不成那位大公主,是想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套到夏佐的头上?”   “没错,就是你想的这样。”苏利肯定地点头,“奥菲莉亚是个极其不乐意被他人操纵人生的自我主义者,她是不可能听从教皇的吩咐,让夏佐成为这个国家的新一任国王的。”   此前苏利就已经知道她会这样做了。   “因为只有这样,奥菲莉亚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引导里城的官员,将她奉为女王。”   “那对姐弟的真正身份信息一旦暴露出去,奥菲莉亚就再也没有坐上王位的可能。坐不上那个位置,就代表她没有和教皇对抗的资本。没有资本,则相当于她永远都不会取得她真正想要的自由。”   也因此,奥菲莉亚在合作达成后的第一时间,就回到这个城市开始搞事。   对于一个早已经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大公主来说,她存在坐上王位成为女王的这个想法,绝对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形成。   此外旅馆的存在也证明了这点。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奥菲莉亚未曾离开里城之前,恐怕就已经有了想要和夏佐的身份对调的想法。   毕竟,夏佐才是具备着超高光明元素亲和度,并且实力也非同寻常的光明元素师。   而奥菲莉亚……   却是不可思议的,继承了阿米克比王族特有的水系元素。   不过与其说继承,苏利现在想来,也多少感受到了,奥菲莉亚应该也暗示过自己,这个所谓的水系元素,也有着不可忽视的内涵……   只是那些信息在此时却并不算多重要。   而此前苏利与那位大公主达成的合作是,在她行动之后,与她站在同一战线,一同抵抗接下来会发生的纷争。   “奥菲莉亚把夏佐留在萨迪拿城的原因,除了自认为自己没有办法完全把握住夏佐之外,应该还存在着将两人的身份互相调换,好待锤实之后,一并把第兹拉下水的想法。”   苏利果断锤死了这一点。   但艾格伯特却再度在脑袋上盖了个问号。   “这件事和第兹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说最初和苏利相遇的艾格伯特,是脑子里灌了三吨海水,那第兹就是,大脑本身就是一片太平洋。   拖这种人下水,真的能让他按照设想行动吗?   艾格伯特无法理解这一点。   不过他能猜到这里,苏利已经很满意了。   要知道,洛伊这会还在感慨:“把自己亲生母亲干的事儿抖露出去,不管奥菲莉亚最后能算计到什么程度,这件事也都会成为她的污点吧。”   这差距就已经很明显。   起码艾格伯特清楚,高度自我主义的奥菲莉亚是个在乎结果论的人,只要她登上了王位,那么所有嘴碎的人都只会成为菜板上的肉,随时被她切割。   苏利光是想到这,就觉得给艾格伯特解释一下情况,也没什么了。   “与其说奥菲莉亚在算计第兹,不如说,夏佐的情况暴露出去后,注定会使得光明教廷内部产生小部分的割裂现象。”   “神权者一直都是从民间突然变异的光元素人员中挑选,除去岂的母亲这个特殊例子,历史上的教皇都没有留下后代的情况下,偏偏现在的教皇生了个儿子,而是实力还这么强……”   “这种情况下,其他教廷内部人员会怎么想,就已经很明显了。”   这多少都会带点:你这个教皇,指定是违背了神权者将身心献给神的基础设定。   质疑就会借此产生。   何况此前,艾格伯特被算计到离开光明教廷之后,第兹就已经成为了明面上的唯一继承人。   夏佐一旦被扣上了教皇之子的身份,第兹即便是不想和他互相敌对,也一定会被身边的拥趸者,支持着和夏佐杠上。   而奥菲莉亚的目的,当然也不是简单的想让他俩打起来,她的目的是,让第兹牵制住夏佐。   教皇的实力不可小觑。   一个已经活了那么多年的实力者,就连当教皇都已经当了这么多年的情况下,他究竟会有多少底牌,没人能准确判断。   既如此,那不如直接把教皇往最恐怖的方向去想。   反正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种情况下,夏佐这个不确定因素,本身就会因为个人实力改变现有格局的情况下,那还不如直接把他踢出去,让他和第兹攀扯。   再有一点就是,教廷方面也做出了想要对萨迪拿城动手的劲头。   那个之前和尤菲娅对抗,却死于她手的宗主教陆斯恩,当他的情况被传回教廷之后,下一个会去萨迪拿城的,就又会变成犹如济索镇那会儿一样。   第兹这块哪里需要哪里搬的砖,必定会被扔到萨迪拿城。   反推之前的,奥菲莉亚默认教廷中人作为先锋攻打萨迪拿城之举,这件事的背后表现也就很明显了。   苏利感慨:“奥菲莉亚在那个时候,恐怕就已经想到了现在。”   第兹和夏佐都在萨迪拿城,两人互相牵扯,教廷的中坚力量多少都会有一部分往萨迪拿城偏移。   即便不至于一度让教皇处于光杆司令的阶段,也多少能削弱其总体实力。   其次就是……   苏利目光深沉一瞬间后又说:“奥菲莉亚转换身份的举动,一旦传到教皇耳中,教皇就会知道,姐弟二人其中一个必然做出了背叛之举。”   明面上没有人知道奥菲莉亚和夏佐真实身份是什么的情况下,接下来最有可能发生的就是……   光明教廷教皇,亲临里城。   黑暗教廷中人,和奥菲莉亚所代表的皇族,以及现在苏利代表的佣兵,三方势力,都不会放过光明教皇。   里城,早已经是混乱到犹如泥潭般的城市。   只要教皇来,这儿就将彻底演变成,困兽之地。   作者有话说:   这章信息量老大了_(:з」∠)_ 第91章 晋江唯一正版   当然, 想要达成三方困兽之举,还得有一个大前提。   那就是联系到和黑暗教廷相关的人士。   那些人太过放纵不羁,要是不加以限制或是提前沟通, 有极大的可能, 在教皇还没出现的时候, 就自己把自己给玩没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能把阿米克比首都里城玩到风声鹤唳的程度,也算是那些黑暗教廷的人的能耐。   苏利这边一想到要去寻找那些人时,就在第一时间拉住了蓝哲。   在后者好奇自己为什么会被拉住的时候, 苏利主动说道:“如果不在黑暗教廷的人把自己玩死之前找到他们,凭借着他们的……能力,”苏利把作死两个字咽回肚子里, 继续说, “我总觉得在光明教皇来到这座城市之前, 他们就很有可能把奥菲莉亚得罪到, 让那位大公主想要集合多方势力,提前弄死他们。”   倒不是什么想要为父报仇。   奥菲莉亚只会是单纯的不想接受, 在自己的关键时刻,有那么一群不听指挥,也无法被算计,即便被牵扯进某些计划中, 也会被挂上不确定因素标签的人。   真到那个时候, 那位大公主最有可能做的就是, 直接联系城里的所有贵族, 先把黑暗教廷的人解决。   就像是因为知道夏佐是不确定因素, 就直接把他丢到萨迪拿城, 顺便还塞了个第兹去牵扯一样。   一旦不确定因素的标签被扣上, 苏利可不觉得他们这几个人,能在这个几乎完全陌生的城市里,从奥菲莉亚手底下保住另一批人。   所以就只能在他们完全作死之前,去联系一下了。   蓝哲也确实有联系的方法,苏利把情况一跟他说,他就拉着洛伊出去转了一下,回来以后就表示:“已经联系上了。”   “但与其说是联系上了,不如说是知道了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才对。”   蓝哲眼神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那群家伙在三天前盯上了东街一家贵族。”蓝哲话音一落,就看到苏利拿出了里城内城的地图。   蓝哲:“……总之,那家贵族属于极端的光明神信徒。那群白痴也就觉得,让这类人在绝境中体会他们的神根本不会救他们这点,会很有意思。”   苏利趴在桌上,盯着那张有些陈旧了的地图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了东街的大致位置。   他看清后就重新坐直在椅子上,指尖微微扣着标注着东街街道上的最大私人建筑,过了一会后才说:“那我们明天一起去吧。”   苏利说完,就看到蓝哲好奇的眼神biubiu地发射了过来。   “为什么是明天?”   “因为你今天联系了他们。”苏利眼神无光地看向蓝哲。   就像是在说,你真的把你的大脑完全抛弃了吗?   蓝哲一噎,过了一会儿后他才咳嗽一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说道:“那就明天一起去吧。”   ……   在蓝哲和黑暗教廷的人联系上之后,知道他也在这座城市里的黑暗教廷人员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这个消息顺便汇报给黑暗圣女。   说来那些人从来都不在乎圣女和圣子之间,有没有权力纷争。   问就是无所谓。   黑暗教廷并没有光明教廷那么多的阶层划分,除去人少这点,另外一点就是,他们大多有一种,所谓身份,毫无实感的特征。   不服就干,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状态下,身份毫不值钱。   所以在将这个消息汇报给圣女之后,汇报者也很清楚,他们最多只会因为圣子也在这座城市,从而感到惊讶,而且惊讶的时间还只有少少的一瞬。   惊讶归惊讶,这群人也并不会因为蓝哲的存在,就改变进攻东街贵族的想法。   圣女也是这样说的:“他在这里也好,不在这里也好,都无所谓。不过他既然在这里,那你还是回个消息好了,问他要不要一起。”   于是……   本来只是单纯想去找一下黑暗教廷中人的苏利,一大清早就被兴致勃勃的蓝哲拉上了贼船。   在被拖出旅馆之前,苏利只能匆匆接住向自己飞来的渡鸦,并用抱歉的眼神看了一眼艾格伯特与洛伊。   怎么说呢。   那一瞬间前任光明圣子,和有着三星佣兵实力的二星佣兵,已经在心里想好了蓝哲的108种死法。   在蓝哲带着苏利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洛伊扭头问艾格伯特:“为什么不追上去?”   转眼艾格伯特就说:“我早就和那些人联系过了。”   艾格伯特此前去济索镇的目的就是为了联系黑暗教廷。   计划和阴谋这些东西,在绝对的实力之下,也许什么都算不上,但绝对的实力,就能使实力的拥有者完全无视智慧者吗?   艾格伯特觉得不能。   但黑暗教廷的人就觉得能。   所以最初,艾格伯特是把他们打服,才使得自己以光明元素师之身,在黑暗教廷中拿到了一定的话语权。   这部分话语权除了能让他获得更多的情报线路之外,并不意味着他得到了黑暗教廷中人的部分指挥权。不过与其说指挥权,还不是说,那个势力根本不存在指挥权这个概念,大家向来都是自发行动。   于是当知道苏利想要去找他们的时候,就算不具备指挥权,艾格伯特也想办法联系了一下。   结果很惨烈,他们纷纷表示,在某些情况下愿意配合前光明圣子,但却并不愿意听从一个0元素亲和度拥有者的指使。   也因此,艾格伯特反而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跟着苏利一块行动了。   因为会打起来……   一旦打起来,并且情况变化明显,那奥菲莉亚调换后的身份,只会使得那些官员们,提前掐死有可能会威胁到奥菲莉亚人身安全的“光明教廷人士”。   毕竟其他公主和皇子们的能耐多少都掺了点水。   唯独看起来虽然傲慢,但接受了正经继承人教育的奥菲莉亚,才有能耐继承这个国家。   艾格伯特虽然会因为世人仍然把自己定义成教廷中人这点,感到恶心,但他也清楚,现在还没到他暴露身份的时候。   否则从教皇的角度看起来,一切都在他掌控之内的里城,不仅无法成就困兽之局,还很有可能在计划未铺开之前,就被掀翻棋局。   艾格伯特越想越觉得,让自己没有办法和苏利待在一块的人都是罪人。   无论是奥菲莉亚,还是迄今为止都在幕后的教皇。   洛伊默默地离了浑身都是杀气的男人远一点。   另一边。   苏利在又一次的表示拒绝被蓝哲牵手之后,他主动转移话题说道:“所以那些人在信仰黑暗神的情况下,为什么会想要从光明神的信徒脸上看到对神的绝望?”   这种事情在设定差不多的情况下,难道不会本能代入吗?   然后苏利就听到蓝哲说:“不,在信仰这方面你恐怕误会了。”   “黑暗教廷的人并不信仰黑暗神。”   苏利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懵了。   蓝哲:“与其说信仰黑暗神才存在于黑暗教廷,不如说我们大多都是因为被光明教廷针对,而后才加入了黑暗教廷。黑暗教廷存在的目的也并不是为了信仰黑暗神,以及让其内部人员宣扬黑暗神,我们会汇集到一处,仅仅是因为我们具备着相同的特点。”   “比如,我们所有人都被光明教廷视为眼中钉。”   “那黑暗教廷这个天生就会和光明教廷敌对的势力组织,不被我们掌握,还能被谁掌握?”   蓝哲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少有的有了,属于一个势力组织的重要决策人的风采。   苏利恍惚了一阵以后又觉得,这竟然也合理了。   但当苏利看到顶着一半白发一半黑发的黑暗圣女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了麻木。   真的麻了。   几乎是在看到黑暗圣女的那一瞬间,苏利就想到了,黑暗教廷的人主要决策人,莫不是在知道她是什么人的情况下,还接纳了对方。   蓝哲一问,就证明了一点。   他还特别直白:“你的头发……所以你是黑暗元素和光明元素,这两种元素的兼容者?”   圣女果断点了点头。   忽略掉那冲击力惊人的发色,黑暗圣女的面容,明显具备着属于成年女性的妍丽,其容貌美艳,具备着极强攻击性的同时,还存在着能让人明显感受到的狂野。   证明这点的不是圣女的精神方面,而是她说出口的话。   “当初在被带到光明教廷洗脑,然后被送往黑暗教廷期间,可能是因为黑暗元素拥有者天生思维方式异于常人,在光明教皇认为我会小心翼翼潜伏的时候,我当时直接选择自曝了。”   后来黑暗教皇思来想去,觉得间谍就间谍吧,一个能自爆卡车的间谍,还指望她什么?   之后也果然如此,圣女在被光明教皇要求传递消息,并汇报自身在黑暗教廷攀爬速度的时候,一股脑的把这堆消息全都塞到了黑暗教皇手中,并在对方确定,消息可以传回光明教廷后,她才选择汇报光明教皇。   不久之前,这个“潜伏”了多年的圣女,被要求引导黑暗教廷的人来怼国王的时候,她再度自曝。   结果是……   一群黑暗教廷的人表示,只怼国王有什么意思?   他们在把国王怼趴了之后,可是连续又怼了五六多家贵族,现在更是在全城戒严的情况下,盯上了赫赫有名的宝石世家,特洛斯家族。   苏利:……………………   “真是……厉害。”   “多谢夸奖。”黑暗圣女挑眉,刚想伸手摸摸苏利的头,就被蓝哲的手直接打开。她也不在意地继续说,“在我看来,能顶着这副身体活到现在的你,也挺厉害。”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晋江唯一正版   那是不包含任何贬义的凝视。   至少对于黑暗圣女梅维丝来说, 苏利就是那种只需看一眼就能明白,绝对会活得比自己还要辛苦的人。   苏利倒是没感觉到这些复杂的想法,但他却发现, 除黑暗圣女之外的其他黑暗教廷中人, 也是真的不把他放在眼里。   那些人在看到他与蓝哲二者并肩之时, 统一略过了他所在的位置,即便有想要交流对话的想法,也是直接对上蓝哲。   苏利对这点倒没什么意见,他并不会因为自己身边存在着诸多强者, 就将自己也轻易判断成强者。   于是在黑暗圣女梅维丝略微倾斜身体,低声问他:“不会对这些视线感到难受吗?”的时候,苏利平静回复, “要是感到难受, 甚至主动跳出来, 才是对你们的不尊重。”   尽管苏利并不认可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的森林法则, 但他也很清楚,黑暗教廷的人, 一直都生活在这种环境中。   因此他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表示质疑,或是感到不满,简直就相当于从根本上否认了他将要平等对话的人。   就像先前有些话只能告诉“宠物乌鸦”一样,在与黑暗教廷中人未产生联系对话之前, 苏利就绝不会对别人的生存方式, 给出否认质疑。   就像他始终表现着的——不要以为自己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自己就也是巨人。   苏利抬头看向梅维丝, 神色平和说道:“我叫做苏利, 你呢?”   “梅维丝。”黑暗圣女眨了眨眼睛后平静回答。   仔细再看, 苏利才发现梅维丝甚至有一只眼睛, 都呈现出了银灰色的机械质感。   “很感谢你能听我说话。”苏利注视着梅维丝的眼睛,绿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梅维丝看了苏利约有三秒之后,才突然笑了起来,她说:“我刚才还在想,要是你产生了什么惊讶或者害怕之类的情绪,我要不要直接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我以为你更有可能联想到的是,如果我产生了心疼和怜惜之类的想法,你会怎么表现。”苏利说道。   梅维丝这下反倒来了兴趣,她直直地盯着苏利的头顶,故意将自己从各种复杂逆境中拼搏出来的气势散发出去,用于压制苏利。   与此同时,梅维丝也不忘以语言压迫苏利,她语气古怪道:“揣测一位女士的内心,可不是什么好事。”   苏利困惑:“我以为这只是符合常理的定向表现。”   “会对你的眼睛产生不好想法的人……任何人看到你的眼睛,恐怕都会产生这种想法。”   会对认知之外的东西产生各种情绪,是人的本性。   “而如果因为对你的眼睛有不好的看法,从而让你产生杀意,并且你还打算实施这种想法……这都只会显得过于离谱。”苏利抬头看着梅维丝,“除非你想要把世界上的所有人全部杀光,不然,你只会将那些把自我认知误会成真实的你的人,定义成小丑。”   苏利同样也不忘告诉梅维丝:“反过来说,心疼和怜惜的情绪,纵然稀少,但也并不意味着完全不存在。而假设这类认知存在,那它也只会让你感到恶心。”   不会真的有人以为,位于高位的女性需要的是怜惜和心疼吧?   勇士所经历的痛苦,从来都不是需要拿出来获取别人怜悯的东西。而即使拿出来,那也是因为,痛苦的经历能换取更多利益。   已经过去的痛苦,就只会是勋章。   所以,苏利看梅维丝的眼神不会有任何异常。   一如他过去看这个世界的其他任何人一样。   梅维丝又一次的笑了起来:“我突然就理解了,这位被黑暗教廷内部人员统一评价成疯狗的黑暗圣子,为什么会这么在乎你了。”   即便并肩,蓝哲也依然保持着微微落后苏利半个身子的样子。   虽然古怪,但梅维丝很清楚,这就是尊重。   一个艰难挣扎求生的人,有什么值得尊重的地方吗?   尊重他的意志?   这可没办法让黑暗圣子甘愿位于人后。   但就算梅维丝对苏利产生了好奇的情绪,这份好奇,也不会对接下来的行动产生任何影响。   蓝哲倒是在黑暗教廷中人正式行动之前,以询问的方式,补全了苏利未知的其他信息。   蓝哲:“怎么就突然选中了特洛斯家族?做宝石生意的大多都是从其他贵族手里捞金,别告诉我,你们是看中了那个家族对其他贵族的情报掌握。”   梅维丝做恍然大悟状,她道:“原来在你看来还有这种原因吗?”   “不过这也确实是个理由。”梅维丝突兀地笑了起来,“假设用你所说的这个理由去针对特洛斯,外界的人怕不是会把特洛斯当成,手持宝物的人就该做好被别人觊觎的准备。”   梅维丝评价:“但这种方式让我觉得恶心。”   “只有光明教廷的人才会用这些借口行动,我,”梅维丝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所有黑暗教廷的人,“我们,我们所有人都不会用这种理由去进攻那些贵族。”   “我们会行动,如果真的需要理由,那就只有一个。”   梅维丝露出了一个灿烂到会让人觉得背后发凉的诡异笑容,嘴角最大程度咧开。   她说:“那个理由只会是……”   “我们乐意。”   只有光明教廷的人才会为了所谓光明,而让自己所有的行动始终维持在正义的范畴。   黑暗教廷不需要,黑暗圣女更不需要。   蓝哲舌头顶了顶后槽牙,略微不满地说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所以我也只是在表达,”梅维丝此时正站在东街街道上,她原本前进的步伐停顿,转身直视着蓝哲,神色张扬地说,“不管你们给做什么理由,我都不会放过特洛斯家族。”   苏利知道,这句话的含义是,无论之后会发生什么,那都是之后的事。   黑暗元素师不需要考虑未来,他们只会满足当下的欲/望。   在西式建筑恢宏的大门被炸开之前,此前一直想要拉住苏利手的蓝哲,却突然感受到了掌心多出来的温度。   “你一早就知道会这样了吧。”苏利看着霎时间四散纷飞的黑暗元素攻击波,以及那些建筑残骸,语气轻叹的说道。   蓝哲笑了笑说:“我以为你知道的会比我更早。”   毕竟最初,娜安死后,黑暗圣子最可能做的是,无论原因,无论理由,无论借口的,直接杀死二星佣兵洛伊才对。   而如果这一举动实施成功,所有人也都会理所当然地觉得,黑暗圣子,是一个极度看重感情的人。   但那,却并不是事实。   或许偏颇,但光明教廷给的,对黑暗元素师的追杀理由的其中之一,也是被部分黑暗元素师认可的一点。   “那是一群,无法生活在常理中的人。”   黑暗元素师就是那么一群,永远无法用常识来评判的人。   蓝哲会对苏利产生不附带情爱意义的好感,在最初就只是因为,苏利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本身就是异常。   “所以我们来,也只是为了确定,即将发生的事,是否会成为事实。”苏利回望蓝哲。   他看着这位在很多时候,都显得有些男妈妈特质的黑暗圣子,感受着耳边传来建筑内部的多重惨叫,冷静陈说:“只有亲眼见证这个世界有多糟糕,才能明白,有些行动本就是必须。”   一个合适的,能让他安安静静地退休养老,不必动不动参与进战争和血腥中的,在另一个空间里,早已经存在了多年的世界,终会迎来。   苏利站在东街的街道上良久,当就算是他这种普通的肉/体凡胎,也能听见的整齐脚步声传来后,苏利才再度发声。   “走吧。”   该制定接下来的,会让黑暗教廷中人完美参与进困兽之局,且还不必让奥菲莉亚时刻产生想要弄死他们想法的计划了。   虽说这会儿,那个傲慢的大公主,一定会被气到疯狂打砸东西吧。   ……   苏利被蓝哲拎着,没用多少时间就重新回到了旅馆。   较于寻常,苏利在这个晚上除了少吃了一些饭之外,什么异常表现都没。   但这份看起来极其符合,因为没有吃到米饭,所以就不想吃太多的因果关系,其实才是最不正常的。   艾格伯特在夜色深了以后,敲响了苏利的房门。   待房门打开后,他狠瞪了一眼,站在床头柜上的渡鸦。   随后才说:“我认为,苏利大人如果有什么想法,说给我听,应该会比告知这只乌鸦要好得多。”   渡鸦纯黑色的眼睛,没有感情地看向艾格伯特,并在转瞬之间化为人形。   “和你说,又能改变什么?”   “难不成告诉了你,你就能改变了?”艾格伯特冷笑着瞥了一眼渡鸦。   苏利头疼的说:“我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今天晚上的饭有点难吃。”   这是实话,虽说没有艾格伯特拿手的半生不熟仰望星空派离谱,但那味道……不得不说,属实狂野。   不仅没有处理掉肉类的腥味,还一度放大了咩咩肉汤的膻味。   苏利:感到窒息.jpg   没吐出来都是他修养高超。   别说吃得少,那一瞬间,苏利遍布种种想法的大脑直接被,“九州中人,过午不食”的八个字刷屏。   然而,艾格伯特还是艾格伯特。   他说:“苏利大人没有必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人感到心痛,也不必借此联想到底又有多少人毁于时代洪流。”   苏利:…………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晋江唯一正版   尽管再怎么想要吐槽艾格伯特, 甚至还想说上两句:“正经事你怎么就能看懂,偏偏这些毫不相关的表现,却能被你脑补成这种样子。”   然而在想法一出现, 苏利就觉得, 根本没有说出口的必要了。   因为艾格伯特只会针对他给出回复, 和没给出回复的两种后果进行理解。   假设苏利针对这个话题回应,那艾格伯特就会说,‘您没有必要再掩饰下去了’。   而如果像是现在一样默认……   那艾格伯特就会说:“无关紧要之人而已,苏利大人只需要将视线放在我的身上就好。”   顺便还用极其热烈的眼神看向苏利。   但庆幸的是, 尽管这仿佛走流程般的举动,离谱得不能再离谱,艾格伯特自己也会主动把话题拐回来。   嘴上说着:“黑暗教廷的人行事这么猖狂, 奥菲莉亚不管是出于王女身份还是出于,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继承人这点, 应该都不会放过如此挑衅皇族的黑暗教廷中人吧。”   “这点倒是没错。”苏利果断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截至现在,明面上的情况一直都是黑暗教廷在针对里城内部的重要人士。隐藏在暗中的光明教皇, 对于这个城市来说,甚至称不上危害。”   “就连奥菲莉亚需要达成的目标,也只是坐上王位。而如果她处于那个位置,那么尽管她仍然无法达成所谓的绝对自由, 也会存在相对自由一说。”   毕竟国王终归是和教皇属于同一阶层的人物。   “很难说到那个时候, 奥菲莉亚究竟会不会存在更进一步的想法。”   目前假设的, 教皇的目的, 是为了更进一步, 好登上与人类相关世界的权力最高峰。那继承了他血脉的奥菲莉亚, 其存在本身就能验证, 想要达成那个目标究竟需要付出多少。   时间,精力,一再降低的原则。   绝对自由不可能存在于人类身上,奥菲莉亚如果坐上王位,就觉得已经足够,到此为止,那么此时存在于里城的黑暗教廷中人,以及自己这方从佣兵之城赶来的人士,就都会成为,【为了内政平和,只能全力对外】的被对外人士。   现在的情况就是,需要目的性的延缓奥菲莉亚坐上王位的速度,以及,在延缓那位大公主坐上王位的基础上,还要让她对这个国家存在一定的掌控力。   否则,发现棋子不听话的教皇,完全可以不顾任何后续影响,一巴掌直接拍死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具备亲缘感情的女儿。   要让奥菲莉亚有抵抗力,又不能让她具备与教皇正面对抗的相对平衡力。   同理,在奥菲莉亚方个体实力不足的情况下,如果教皇来到里城,那作为主力输出的,肯定不可能是属性相同的艾格伯特。   渡鸦倒是可以针对性的出动,但是,卸磨杀驴这种情况也不得不预防。   实力相同的二者,若有一方想要取得绝对的胜利,不付出点什么代价又怎么可能达成?   假设渡鸦以重伤之势达成击杀教皇之举,那谁能保证在教皇倒了以后,教廷势力被迫收缩时,奥菲莉亚不会产生想要登顶人类巅峰,并支配人类的想法?   从这个角度考虑就是,到时候他们还是得面对,萨迪拿城独木难支的被围困之战。   于是……   不想面对那些结果,就需要主观性的,去引导第三方势力的黑暗教廷。   问:“黑暗圣女在主动告知,光明教皇想让她引导黑暗教廷中人暗杀阿米克比国王时,黑暗教廷的人出动了吗?”   问题由苏利所说,答案也由苏利回复:“这答案早就给出。”   “所以我们接下来,只需要让那位梅维丝圣女,在明知她们会被引导的做些什么的情况下,也仍然不会放过机会就行。”   这类手段在苏利这里,没有任何压力。   相互制衡,是角色扮演游戏里的阵营战设定中的基础。   “只是……”苏利原本自然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了不少。   “无论您想达成怎样的目标,都可以选择吩咐我,只要是您想,那任何事,我都可以为您办到。”艾格伯特眼神坚定地注视着苏利,试图以这番言辞,让苏利每次想到“只是”,都会提前想到自己。   “不,我并不想。”苏利很果断地摆手。他回望着艾格伯特的视线,平静说道,“我只是觉得,人生活在不同于以往环境的新环境中时,好像注定要做出一定改变,才能在新环境中,相对和谐地生活下去。”   艾格伯特愣了一下。   他想要去理解这番话,究竟有什么样的深层含义,却又在试图思考的时候,突然发现……   自己好像又跟不上了。   “是因为里城和佣兵之城的差距过大,您才会这样说吗?”   嘴上如是说明的时候,艾格伯特的心里却在想,会说出这番话的苏利大人,是不是认为里城……没有存在的必要?   否则苏利大人的话和他之前的表现不就自相矛盾了吗?   苏利明显是那种不会被外物改变的人,妥协于部分事实,也并不意味着妥协之物就是正确。   那么同理,会逼迫苏利大人为了无关紧要的东西妥协的里城……   有存在的必要吗?   没有。   当这个答案得出的时候,艾格伯特突然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就匆匆说了一句:“抱歉,请当做我刚才什么都没说。以及,您的想法是什么样子的,也务必也告诉我。”   苏利看了艾格伯特足足三秒,也没从他脸上读出什么,遂果断放弃了读表情之举。   最后苏利才无奈地说:“我所能想到的,能平衡现在局面的方式,就只有让黑暗教廷的人去击杀,支持奥菲莉亚成为国王的贵族和官员。”   “并放出消息说,黑暗教廷的人暗杀的是国王,任何人坐在那个位置上都会成为被暗杀的对象。”   “……可能是我不够聪明,我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种充满了血腥的平衡手段。”   苏利有时也在想,如果是奥菲莉亚处在自己这个位置会怎么做。   结论很明显,如果处于相同的位置,那位大公主只会毫不犹豫地,去击杀那些支持她登上王位的人,并且将散布出去的消息更加深入化。   譬如,告诉世人,胡乱被推上王位的家伙,可不足以被黑暗教廷的人动手击杀。只有真正具备坐上王位资格的人才,才有价值被黑暗元素师暗杀。   因为这样,才能让奥菲莉亚被框死在,存在实权,却又无法登顶的微妙位置。   苏利告诉艾格伯特:“尽管我们可以提前调查支持奥菲莉亚的官员和贵族中,究竟有没有人渣的类型,并以这种类型的人作为首要开刀人员,但这也并不能完全缓解,一些,无关紧要的……”   负罪感。   “好想摆烂。”苏利抬头看着旅馆的天花板,深刻地怀疑,绝对是因为晚餐太难吃,这会他才能颓到这种程度。   “可我们不得不这样去做,不是吗?”艾格伯特低下了头颅,他单膝跪地,以尽可能仰视的角度,注视着抬起头直视天花板的苏利,他说,“只要是苏利大人想要达成的,不管是杀人放火,还是毁灭创造,我都会听从吩咐。”   “前面和最后面的话我都认可,但我究竟得丧心病狂到什么程度,才会让你去杀人放火啊。”苏利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   “那并不是丧心病狂,那只是您认为,我存在被您指使和支配的价值。”艾格伯特虔诚地注视着苏利膝盖的位置,他将自己放得极低,但又无比明白,这并不是对自身的贬低。   只是单纯地觉得,苏利始终站在自己永远都无法企及的位置上,于是就发自内心地认为,只要能站在苏利的背影之中,就已经足够令他高兴。   苏利却嘴角一抽。   “所以说,我真的没有任何想要让你杀人放火的想法。”   艾格伯特:“但就算您不想,我也想大声告诉您,这些我都可以为您做到!”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全程旁观这场计谋诞生的渡鸦,毫不客气地一翅膀扇到艾格伯特脑壳上。   “你这,家伙……”   苏利发现,渡鸦的说话方式好像回归了,他第一次变成人形那会。   此时渡鸦也正用着那种机械的对话方式说着:“不要在,明知道某些举动,不会被苏利指使的时候,还仍然去撺掇他,做出,那些行为。”   苏利头一回觉得,人与兽之间的理解程度,原来也能那么深刻。   渡鸦这是理解了他啊!   苏利再次肯定,智慧生命根本无关本体,只要能对话,能交流,就意味着存在沟通,存在理解的可能。   而后,渡鸦直直地注视着艾格伯特,用低音炮的声音说着:“就算是,你想借此表现自己的认真,也不行。”   “我理解,并不意味着,苏利也能理解。”   ……   …………   那天晚上,冒着可能会遭遇暗杀死亡的生命危险,苏利把艾格伯特和渡鸦一块赶出了房间。   三天后。   “跳得最欢的那几个,认可那位大公主的行事手段,并且私底下把一些弱者当成奴隶和宠物役使的贵族,可是……”   “都死光了哦。”   苏利再次见到梅维丝的时候,黑暗圣女正坐在旅馆的吃饭区,她一手拿着放着烤肉的餐盘,另一手拿着用于切肉的刀。   而那柄闪着银光的小刀,在她说话时,更是在她的掌心旋转不断,被玩出了花。   梅维丝此时正双脚蹬着桌子,让臀下的椅子只有后面两个腿可以支撑全身重量,她顶着被溅上血液的脸,对着从旅馆二楼走下来的苏利,露出了一个不加掩饰的血腥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晋江唯一正版   虽说那一瞬间凶杀案现场的画面, 给苏利带来的视觉冲击力极大,但气势这种东西,在苏利这里可难以行得通。   毕竟对于一个熟知自己在异世界里, 天生可以和食物链最底层划为等号的人来说, 再大的惊吓, 在产生的一瞬间,就会被难以描绘的“自暴自弃”,冲刷殆尽。   只要他还没死,那不管发生什么, 都不算事。   所以,苏利的脸上甚至连完整的惊吓表情都没呈现出来,他就已经能理智地询问梅维丝:“你来这里找我做什么?”   梅维丝一脸失望地看着丝毫没有被震慑到的苏利。   “这种时候, 你难道不是应该问, 我脸上的血是什么吗?”   “我认为我还是有眼睛的。”   梅维丝身前桌面上摆着的一分熟牛排, 简直直接将苏利拉回了前几天晚餐吃到的那份羊肉。   感谢后来蓝哲接手了厨房。   苏利的心灵, 都得到了拯救。   “另外就是,我个人觉得, 疯子和变态还是有些差距的。”苏利解释,“黑暗教廷的人或许会做出各种难以预料,也难以被操控的行径,但像是一个变态一样顶着满脸的血出现, 并且以气势恐吓一个未成年孩子……”   “说真的, 这只会让人一瞬间觉得, 能被光明教廷视为心腹大患的黑暗教廷, 着实一般。”   梅维丝收敛到脸上原本故意伪装出来的凶残表情, 她轻哼了一声说道:“一个能把我们算计到同一条船上, 且不给我们任何下船机会的人, 我可不会觉得你是什么普通的未成年孩子。”   “何况真要是普通,‘零元素亲和度’这种世界上仅此一例的情况,更适配的词分明是——举世无双。”   “算计可谈不上。”苏利抬头看向梅维丝,“在我看来,这场计划中,你分明也感受到了切实的放纵和愉悦。”   “如果你想要拒绝,那么根本不可能达成现在的情况,不是吗?”   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情况呢?   是三天的时间内,梅维丝带着人,暗杀了七个支持奥菲莉亚成为女王的贵族。   这个数字,或许乍一看,对于一个存在着上百个知名贵族的首都城市而言,算不得什么。但只要一想到在国王重伤之后,黑暗教廷的人想尽了法子,也才只灭了五六个贵族,就会明白,这已经是不可思议的数字。   何况这个数字还是在三天之内达成。   原本从灭了特洛斯之后,梅维丝就有了带着人小心潜伏一段时间的想法。   特洛斯不同于其他贵族。   相当于奢侈品的宝石,对于其他贵族而言,或许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并且很多贵族也会为自己买到了稀有的宝石,感到沾沾自喜。   可这也并不意味着,其他贵族不会埋怨,自己花了大价钱,就换来了一些除了代表身份和地位,实际又没有什么明显大用的石头。   也就是说,特洛斯家族即便在这座城市里风头无两,有着其他家族不可比拟的特性,本质上,特洛斯也属于被隔绝在正经贵族圈子之外的独特家族。   因此就算此前梅维丝带人弄趴了的五六家贵族,也不过是仗着,宫廷中短时间内没有主事人,无法以最快的速度控制整座城市。   但打奥菲莉亚回来以后,这个情况就彻底改变。   瞬间戒严到连个苍蝇都没法放出去的城市,以及,据说还有后续会从佣兵之城赶回的10万大军……   这些都在挑逗着本来就始终贯彻活在当下主义的黑暗教廷中人。   特洛斯的毁灭,与其说是梅维丝单纯地想灭掉这个家族,不如说,她是在隔空挑衅奥菲莉亚。   大公主回来了又怎么样?黑暗教廷想要杀的人不还是会死。   看起来无比嚣张……   可真实情况却完全相反。   王族主事人的回归,意味着所有本来会存在不和,以及互相敌对的贵族,都得在王族的压迫之下被迫合作。   而合作的结果就是,本来肆意妄为的黑暗教廷中人,肉眼可见地被压缩着生存空间。   特洛斯一族的灭亡是挑衅,也是黑暗教廷中人对情况变化的不满。   但再怎么不满,现状也没办法轻易改变。   梅维丝很清楚,继续下去,她带来的黑暗教廷中人,只会成为被困的那只兽。   因此当苏利让洛伊告知梅维丝,该怎么样去袭击那些想要推奥菲莉亚坐上王位的贵族,且还不会让黑暗教训中人损失过重时,梅维丝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因此就算她清楚,苏利是在有意用黑暗教廷,平衡他和奥菲莉亚之间的差距,梅维丝也没有放过这个继续放大黑暗教廷声望的机会。   以至于三天的时间,这座城市里的众多贵族心中都被刻下,【黑暗教廷无法抵挡】的概念。   黑暗,笼罩在的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的心尖。   他们畏惧不知道会从哪个角度出现的暗杀者,也恐惧着,不知何时就会到来的死亡。   这种现象,一度让梅维丝的心脏被各种饱满的情绪填充到快要溢出。   被压迫,被抵制,被洗脑,被利用,遭受一切不正当对待的过去,在此时都得到了清洗。   这是毫无疑问的报复行为。   但是,没有任何黑暗教廷中人在乎,他们的行动究竟是不是被某一人的情感左右。   选择付出行动,就只是因为他们想,所以就那样做了。   譬如现在。   梅维丝说:“虽然刚才吓唬你的举动,有些不应该,但你也没有必要特别警惕我。”   她耸了耸肩膀,重新坐在椅子上晃晃悠悠。   “你要知道我来到这里,可不是因为想要改变你的计划。我来只是因为,我想从你的嘴里了解,你所能看到的,以及预料到的,黑暗教廷中人接下来的发展又是怎样。”   苏利愣了一下,蹲坐在他肩膀上的乌鸦,轻轻地蹭了蹭他的耳尖,他才回过神来似的说道:“从外人的口中了解,你们的命运……”   梅维丝看着他:“怎么?你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吗?”   她并不需要苏利对这个问题给出答案。   “仅仅是凭借着对一些家族的情报了解,就能隔空指挥着,不属于自己的势力,对另外一部分连见都没见过的家族主事人做出抹杀之举……”   梅维丝“哐当”一下,将两条腿支撑的椅子坐平。   锐利不可忽视的眼神,将接下来那些好似吹捧一般的话,衬托的犹如直白的陈述。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这都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吧。”   “至少在我看来,你在智慧上面的发展和你那零元素亲和度的特征一样,同样举世无双。”   “你完全可以将自己的能力看得更高一些。毕竟我猜,在你这种聪明人眼里,那些实力远远高出你的元素师,也只不过是可以随意被指挥行动的打手而已吧。”   梅维丝顺便还直接将自己放在了打手的位置。   只见她说:“当然,出于你这种能随意挑动所有打手,让他们心甘情愿为你干活这点,就连我也不得不说……”   “就算是作为工具被支配着行动,被驱使的打手,也感觉不到任何糟糕。”   梅维丝的脸上洋溢出了灿烂到让人觉得有些可怕的笑容。   她是真心实意地如她说出口的话那般想着。   然而,和工具相关的言论,再次触动了艾格伯特的内心。   “如果你来这座旅馆的目的,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那我只能把你请出去了。”艾格伯特原本正在厨房给蓝哲搭手为苏利做饭。   待他好不容易端着一份色香味俱全的罗宋汤出现后,听到的就是梅维丝那不加掩饰的夸赞言论。   尽管艾格伯特对她所说的话,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同,也改变不了,那一瞬间跃入心底的,“又被挖墙脚了”的念头。   就很气。   就算苏利大人像是预言者一样,轻而易举地预判了所有的可能性,并且指挥着相关的人员,按照可能性,将事件引导向他想要的发展。   以及,就算被指引者感受到了,那种犹如军神指引般的自如,并且主动表示,可以作为工具再次被苏利大人驱使……   艾格伯特也还是不满。   虽说他主动把《没人比我更懂苏利大人》复印了很多份,并且交给了不同的人,让更多的人理解苏利大人那远超于时代的智慧,也改变不了他仍然会因为珍宝被别人发现这点,产生控制不住的不快心理。   还有一丝丝,根本不应该,但就是存在了的嫉妒。   梅维丝迷惑地眨了眨眼。   这会儿,她本能地觉得,将装满罗宋汤的砂锅端到苏利面前的艾格伯特,有在针对自己。   于是黑暗圣女毫不犹豫地顶了回去。   “和你有关系吗?我可是在和这孩子说话。”梅维丝抬了抬下巴示意苏利。   “哈,难道你觉得和我没关系吗?”艾格伯特平稳地将锅子放好后,掀开了锅盖。   热气和香气萦绕在苏利的鼻尖,在他的口水控制不住地加速分泌时,艾格伯特体贴地将一个小勺塞到了苏利的手中。   然后转眼,这位关乎到苏利的生活方方面面细节的前任光明圣子,以言语方式向黑暗圣女开炮。   “只有我才是苏利大人最信任的人。”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亦或者是以后。也不论你做出怎样符合苏利大人心意的举动,你也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合作者,只有我……”   “只有我才是苏利大人不可割舍的……”艾格伯特拉长了声音。   梅维丝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不可割舍的……狗腿子?”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晋江唯一正版   教皇来了。   这个消息一大清早的就被奥菲莉亚的仆从送到了旅馆。   区别于之前只为了传递消息的工具人, 这次来送消息的人莫名地多了些宫廷的“高贵感”。   至少他没有用公主来称呼奥菲莉亚,而是直接说:“奥菲莉亚亲王殿下,决定于今日中午去城门口迎接光明教廷教皇的到来。”   “殿下有言, 如果你们打算中午一并去到城门处, 请务必要‘穿好衣服’, 不要暴露各自的身份。”   而后,这位全程挺直身板,腰间甚至还挂了一柄金色长剑的骑士,顶着一身走起来响声不断的盔甲, 气势磅礴地离开了旅馆。   苏利知道,所谓的穿好衣服,就是指, 让自从来到这座城市起, 已经成为了多功能工具人的洛伊, 给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披上一层厚厚的冰元素。   艾格伯特与蓝哲不像是渡鸦。这只乌鸦只要有想要伪装的想法, 那在所有人看来,他就只是一只平凡的乌鸦。   另外两位圣子相反。尽管他们实力不弱, 但二人还没有到达那种能完全内敛自身元素的程度。   因此每次出门,都需要被洛伊覆盖一层冰元素,并且还需要刻意避免自己动用力量的情况出现。   譬如现在,清楚大家不可能放苏利独自一人头顶乌鸦去看教皇的情况下, 洛伊已经相当自觉地开始了元素遮盖之举。   不过在往苏利身上覆盖那层元素的时候, 洛伊看着他说道:“其实就算小少爷你不去看教皇也没关系吧。”   “以那位大公主目前还没坐上王位的情况来看, 为了达成和教皇之间的力量平衡, 她也绝不会做出任何情报隐瞒才是。”   洛伊甚至觉得, 奥菲莉亚这会儿恐怕恨不得把一堆和教皇相关的情报, 直接摁在苏利脑子里。   所以去看教皇这么一眼, 就多少感觉没啥必要。   苏利却在被冰水元素完全笼罩后,打了个哆嗦,随后才说:“情报方面奥菲莉亚必然不可能有所隐瞒,可我去看教皇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了解和他相关的情报。我就只是单纯的,想要让鸦鸦看看,你们究竟能不能打过他。”   这话一出口,空气顿时沉默起来。   洛伊抬头看了一眼脑门上青筋都出现了的蓝哲,咳嗽了一声后才说:“说得也有道理。”   渡鸦一脸无辜地嘎了一声,遂口吐人言道:“没有反驳这话,看来大家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点自知之明。”   结果这下艾格伯特脑门上的青筋也开始跳了。   为避免还没见到教皇之前,自己人就先互殴致死,苏利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后说道:“至少也要先看到教皇再说。”   午饭前夕,打理妥当的一群人,便在本该吃饭的时间,向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原先因为最近黑暗教廷中人引起的混乱,导致路上行人稀少的街道,也因为教皇的到来,热闹之极。   至少苏利都已经听到了好几个路人在说:“感谢光明神。”   “教皇冕下还没有放弃我们!黑暗教廷的那些宵小之辈,从今天开始就只能重新归于阴暗的角落了。”   “那些臭老鼠,就该被光明神的神威照一照才好。”   “感谢光明神,感谢冕下对我们的帮助。”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是,教皇还没有真正出场。   待教皇真正出场的时候,苏利才感觉到了什么叫做,神权与王权的对立。   在周边的人哗啦啦下跪的那一瞬间,艾格伯特便带着苏利躲进了一个房子的侧面。   树木的阴影之下,个头不算高的苏利远远地隔着人群看到了教皇的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和普通的七八十岁老人实在没什么太大区别的男人。   银白色的发丝,满脸褶子的脸,还有微微佝偻的身形。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第一眼都没有办法从这样一个人的身上,感觉到任何威胁。   可越是这样,苏利却越觉得可怕。   一个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将身心献给神明的家伙,内心深处却对权力有着不可忽视的强烈欲念,并且即将实施成功……   这样的人,这样的年纪,连伪君子都无法用来准确形容。   此情此景之下,苏利也看到了作为迎接者的奥菲莉亚的表情。   是非常具备大公主性格的面无表情。   苏利甚至还能看见,当教皇对着民众一脸慈善地打招呼的时候,奥菲莉亚下撇的嘴角,明显地体现着她的不屑一顾。   那个几乎与苍老一词划上等号的男人,此时正在对着一个看起来约莫大七八岁的小孩说道:“光明神已经收到了你的祈愿,并派我来帮助这座城市。希望之后,你能一如既往地信仰光明神。而作为神的代行者,我也会时时刻刻在神像下,为所有的信徒一并祈祷。”   这番言辞对于一个本就信仰光明神的孩子来说,简直就像是在他的大脑里植入,只要信神,一切都会变好的概念。   尽管这是大环境塑造出来的现象,苏利还是由衷地觉得后背发凉。   苏利不是很敢想象,如果奥菲莉亚没有任何对教皇的叛逆之心,那这个国家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最离谱的是,在这座城市里极其有名望的一位大公,在见到教皇的时候甚至喜极而泣,嘴上还接连不断地说着:“这下国王终于有救了!”   这一刻,奥菲莉亚脸上的晦暗,已经快要掩饰不住。   苏利也觉得可怕。   所有阴谋的真相都只掌握在极少数的人手中。   苏利强行低下脑袋,将注意力放在了树叶的阴影上。   被风吹动的树枝,使得太阳照下来的影子摇曳不断,与此同时,苏利也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在微微颤抖。   这倒不是因为苏利觉得教皇有多么可怕,他只是觉得,这个世界本身,比存在这个世界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凶险。   苏利甚至觉得自己此前的行动有些偏差。   毕竟最急需针对的不是教皇,而是这个世界的人类本身。   尽管教皇强大,尽管光明教廷势力广阔,可如果所有人都一副理应如此的态度,那么就算是教皇死掉,之后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无数个教皇出现。   能维持现状,竟然只能看坐上教皇之位的人,究竟存不存在更深层次的欲/望。   “我们该回去了。”苏利听到自己用冷冽的声音如是说明。   他不是那种会因为困难太多,就会选择放弃的人。   苏利现在,反倒像是脱离了策划的身份,犹如一个发现boss实力太强,血条太厚,偏偏自身输出又太低的玩家。   ——满脑子的想法都是,如何提升自身条件。   ……   当晚,奥菲莉亚身披月色赶到旅馆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已经坐在大厅中,等待她多时的苏利。   “你是怎么想的。”奥菲莉亚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你指什么?”苏利反问。   奥菲莉亚一屁股坐在了四四方方的桌子一侧后,才一脸暴躁的说道:“当然是指,什么时候对那个老头子下手。”   她的眼神里是压制不住的狂暴杀意。   “这个要看你。”苏利如实说道,“只要你还没坐上王位,那你在教皇那里就仍然有理由可以拉扯。毕竟事实还没成为事实,那所有的怀疑,也都可以当做无中生有。”   “呵。”奥菲莉亚一把抄起桌面上的茶壶,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猛灌进肚里后才说,“说得倒是好听,但我怎么可能继续成为那个男人手下的傀儡,从我打算背叛并前往佣兵之城寻找‘预言者’开始,我就已经时时刻刻在脑海里勾勒反叛的景象。”   “可计划比不上变化,谁能想到我还没坐上王位,那个狗男人就已经来了。”   说到这里,奥菲莉亚气得直接把刚才喝水的那个杯子,扔在地上砸了个稀碎。   “最好别让我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奥菲莉亚一脸杀气的说道。   苏利内心却在想,就算奥菲莉亚再怎么想尽办法去调查,也绝对不可能猜到延缓她做上女王之位的人是自己。   因为这不合理。   他们的合作,在最初就是为了让她坐上女王之位后,存在能制衡教皇的力量。坐不上女王之位,那奥菲莉亚的附加价值,只会严重降低。   苏利懒得回这话,只抬起下巴,双手捧着水温降低后冷却的茶杯,眼神冷冷地看着奥菲莉亚说:“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啊……”奥菲莉亚故意拉长了声音,她眼神中充满了狠意,道,“当然是把本来就调换了身份,彻底坐实。”   “我的‘父亲’可是已经在床上躺了很久,一直都醒不过来的情况下,突然死去,固然有伤势恶化的理由,但如果他死去的时间刚好是教皇治疗阶段呢……”   “对于一位和父亲感情十分深厚的公主来说,愤怒之下突然开始攻击教皇,也算是符合情理。”   说着说着,奥菲莉亚脸上勾勒出了诡异的笑容。   “可就算是我们能配合你,在那个时候直接将教皇围攻致死,那你有考虑过,教皇死后,你该怎么应付本来以为自己能被教皇拯救的里城居民?”苏利视线平淡的看向奥菲莉亚,心里有了想法,脸上却不动声色。   奥菲莉亚冷漠地从桌面上再度捻起一只茶杯,茶壶的水液倒向茶杯,清洌的水声响起之时,只见她说:“我,奥菲莉亚,阿米克比八成贵族认定的亲王,有必要关注庶民?”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晋江唯一正版   苏利在奥菲莉亚的那番话撂下之后, 眼神冷了不少,他将注意力放在茶杯里的绿色液体中,沉着说道:“不管你现在有多么想对教皇下手, 我们也不可能如你所愿。”   过分犀利的视线被投递在身上时, 苏利抬起下巴, 冷淡地看向奥菲莉亚。   “有一点你别搞错了,现在的情势,尽管仍然存在所有人都想针对佣兵之城的大前提,可这份针对, 从现在局势被形成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被天然延后。”   苏利看着奥菲莉亚,这位大公主……不, 现在或许用亲王来称呼更加合适。   那个之前来传话的人反倒提醒了他。   亲王, 在西方世界中大多用于称呼一个国家的直属继承人。   就连之前称呼威拉德, 也只是简单地用继承人三个字指代, 而非完全用正统的亲王二字代称。   奥菲莉亚现在心态很明显。   在她看来,她只要解决教皇, 并坐上王位,那她就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人。   不仅不会再被限制质疑,甚至所有人都得听从她的命令。   信仰神的普通居民在她眼里是什么?   毫无疑问,愚民二字足以指代。奥菲莉亚不会关注, 信仰神的人, 究竟是渴望从信仰中得到些什么, 她关注的只有, 那些人会给阿米克比交多少税, 会对她这位即将上位的女王, 给出多少利益上的支持。   平民?贵族?   奥菲莉亚真的是那种不清楚他们的价值的人吗?   恐怕不是。   奥菲莉亚纯粹是那种只愿意享受切实的利益和权利, 却不愿意承担应有责任的人。   她甚至连伪装,都不屑于伪装出忧国忧民的态度。   不是不清楚,就只是不屑一顾。   苏利庆幸自己此前就已经想到她坐上王位后可能会发生的,对萨迪拿城的针对,并刻意联合黑暗教廷延缓了奥菲莉亚上位的速度。   否则现在,奥菲莉亚根本不会选择来与自己沟通该何时针对教皇。   她只需要在想要动手的时候,直接让所有必须听从国王命令的人,直接把教皇往旅馆所在的方位逼,接下来的一切,就都会如奥菲莉亚所料般发展。   利用苏利来驱动他周边的人太简单了。   只要苏利身边的那些人不想他死,那么在他面对危险的时候,就必然会出手。而只要出手,那就是进入了奥菲莉亚的圈套……   “合作者”之间的交锋接连不断,算计和谋划牵扯进所有只要不注意,就会被忽略的地方,而如果拿不到主动权,那么所有人在奥菲莉亚的眼里,都只会成为工具。   苏利眼神清明,即便是看到奥菲莉亚冷笑着说:“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已经威胁不到你,你就不想听话了吗?”   他也能冰冷地回应:“合作可不意味着训狗。”苏利毫不相让,“而且我也没有短时间内和你闹翻的想法。”   “我想要说的只是,我们至少不能那么早对教皇动手。”   奥菲莉亚双手环胸,身子顶着座下的椅子向后退出一段距离,椅子与地面摩擦后,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她说:“你最好给我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苏利反倒笑了。   “理由?”苏利笑出了声,“打不赢这个理由够吗?”   “对你来说,我们是你拉来的实力足够的外援。”苏利示意了一下,在另一张桌子边安坐着的艾格伯特。   艾格伯特轻轻点头后,苏利又说:“在此之前,你或许认为艾格已经是这个世界上的一流实力者,不说能独自一人战胜教皇,至少在联合其他人的情况下,不会落下下风。”   奥菲莉亚理所当然地点头道:“没错,我就是这样想的。”   “但这不对。”苏利摇头。   “而且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顶尖实力者,如果真的想要战斗,需要考虑的绝对不仅仅只是平局和彼此之间的胜负。”   “你完全没把他们在战斗的过程中,可能会造成的破坏放在眼里。”   如果他们真的在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与教皇单方面开战,那么,这座城市里的一切都将成为废墟。   废墟有什么用?   在一片垃圾堆上称王又有什么用?   别忘了,每一座城市都有光明教廷。   光明教廷不仅仅只是一方势力,某种程度上,它还是象征着宗教意味的泛用型建筑,除萨迪拿城外,每座城市都有。   平时不声不响,但一旦发生战争,那居住在内部的人,随时都可以拿出来充当战力。   苏利放在桌面上的左手微微握成了拳头,他冷声叙说:“你根本没有考虑过,在这座城市遭受了大肆破坏之后,主动挑起战争的你,会面对什么样的民众。你也没有想过,当废墟出现之后,以救世者的身影出现,拯救民众的教廷中人,又会再度给神权带来怎么样的声望加持。”   苏利没兴趣告诉别人该怎样做一位王。   可他必须考虑战争过后。   只要还生活在这个世界,只要养老的执念始终没有断绝,那苏利就必须思考人心。   历史上仁君暴君,不管什么样的君,只要能坐上那个位置,毫无疑问,那都是一位君王。   可问题是,暴君根本没有让普通人具备养老能力的责任心。   奥菲莉亚的脑子里甚至不把压榨视为压榨,底层人就该为她服务的念头,早就在佣兵充当奴隶的那些岁月里,深入贵族之心。   狗改不了吃屎。   就算佣兵联盟存在了几十年,作为大公主的奥菲莉亚,不还是被环境引导成了这种鬼样子?   不把最可能发生的糟糕情况,直接按到她的脸上,那没有历史教训记载的可能性,在奥菲莉亚脑海里根本没有概念。   至少此时,奥菲莉亚就皱着眉头,脱口而出了一句:“有问题的,是你才对吧?”   “你根本不懂这个世界。”   “实力至上究竟为什么实力至上?当然是因为,强者本身就代表权威和规则。只要我,或者我身边的人,亦或者我所掌控的人,具备杀死教皇的能力,那所有人,都会主动向我低下头颅。”   苏利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你脑子里装的是水吗?!”   “教皇实力高你那么多,你有放弃反抗他的念头吗?”   “根本没有!”   苏利就差指着奥菲莉亚鼻子骂了:“以你自身的经验来看,怎么都该明白这一点吧。”   “如果真的实力至上,那当你联合教廷一同想要攻打萨迪拿城的时候,城内的人还做什么抵抗行为,面对这种几乎必败的战争,他们直接选择躺平摆烂,大开城门投降不就行了吗?!”   “反正弱者就要服从强者。”   奥菲莉亚也觉得不对劲了,她的眉峰越皱越紧。   还差一把火,苏利想。   所有先前带有些刻意表演成分的暴跳如雷,都被瞬间抚平。   苏利看着奥菲莉亚,嘴角下压,眉宇间满是恹恹,他低声说道:“正是因为人的意识里还存在着不愿面对的事,所以人才会为了不去面对那些事,从而拼尽全力。”   说什么就算不愿面对也要去面对……   都已经不愿意呓桦了,还要去做,那只能说明,眼前所不愿意做的事,背后还存在着更大的不愿去做。   想要引起奥菲莉亚的共鸣,不必去尝试让她感同身受。   生活的环境和阶层,早就让这位大公主被贵族思想固化,真正能改变她的,不是告诉她怎样去做才好,那仍然是一种意识上的操纵,是不自由。   因此,真正能做到改变奥菲莉亚意识层面的,就只剩下了点醒她,让她自己去产生认知。   空气沉默了很久。   苏利的心境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目的性地去做出引导他人的举动时,苏利总会把自己摆在极端冷静的位置上,只有这样,才能看清。   才能看清奥菲莉亚垂在身侧的时候握紧了拳头。   “说白了你还是不想让我杀‘父王’,而且还想要延后针对教皇的时间。”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线仍然尖锐,但语气却不存在此前始终浸渍的刻薄。   “让国王醒来更好不是吗?让国王知道自己身受重伤是教皇干的,也让国王知道,自己真正属意继承位置的儿子,不是自己的儿子……”   最重要的是,苏利看着奥菲莉亚,过了片刻后才说:“你难道不期待,让你的母亲亲眼看到,你坐上那个不该由你坐上的位置吗?”   下一刻,原本所有平复的东西都在瞬间喷薄而出。   “你又知道什么?!”奥菲莉亚双手用力拍打桌面,并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她眼神如刀般直视着再度双手捧起茶杯的苏利。   视线中,少年的身影更适合出现在贵族少爷们的宴会席上,充当宴会中的主要角色,而非这种轻易看透人心的……   怪物。   奥菲莉亚却不觉得恐惧,因为这个怪物是如此的弱小。   弱小到随意就可掐死。   奥菲莉亚冷哼了一声,她将那个原本被她双手用力拍打桌面,震得歪倒了的杯子捏在手里,遂又用力地磕进了装着茶壶的托盘之中。   而后,愤然离去。   苏利却低低地笑了起来,直到整个旅馆的大厅中都回荡着这声音后,笑声戛然而止。   艾格伯特这才敢凑过来,问了一句:“苏利大人刚才可以不说最后一句话的吧。”   奥菲莉亚不是那种没法理解苏利未尽之言的人。   因此苏利说最后那句充满了挑衅意味的话时,简直充满了作死之感。   “可我就是要让她怀揣着愤怒之心走才行。”苏利抬眼看向艾格伯特,“因为只有这样,此前理智思考的问题,被愤怒冲刷过后,才会让奥菲莉亚脑海里被刻入‘我引导她做的事,即便不是为她好,也不会让她现在的处境更坏’。”   奥菲莉亚不能存在信任自己的想法。   苏利一直在刻意规避这一点,因为,奥菲莉亚需要以“弱势无依”的姿态面对教皇。   就信任这一点,苏利只需要问一句:“如果我说,在某个地方挖个坑,明天教皇就会跳进去把自己埋了,你们信吗?”   艾格伯特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渡鸦也主动蹭了蹭苏利的脸,蓝哲更是直说:“这种事出现在别人身上会显得有点不可思议,可要是放在你身上,就感觉很正常。”   洛伊也一并点头:“不管是之前在萨迪拿城,还是现在在里城,我可没发现任何在你预料之外的事。”   毫无疑问,所有人对苏利的信任都是满格。   奥菲莉亚会这样信任自己吗?如果苏利有意引导,结果毋庸置疑。   但是不行,奥菲莉亚只要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有人可依的状态,那那位看起来不声不响的教皇,只会将奥菲莉亚扼杀在摇篮里。   她如果死去,那对现有格局的最大影响就是,苏利等人将彻底失去宫廷内部的情报来源。   教皇何时会掌控宫廷,何时会掌控贵族,全都一无所知。   没有任何消息,就意味着,原本悬挂在萨迪拿城头顶的那十万大军,随时都可以落下铡刀。   现在最重要的目的,除了让奥菲莉亚有意延缓与教皇对峙的时间,便是想办法唤醒国王,以及,让国王了解到真相。   当然,苏利告诉几人:“此外,我们还得再找梅维丝合作一次。”   ……   【黑暗教廷杀死的贵族,原来幕后竟还隐藏着这些真相。】   【惊,是道德的沦丧,还是规则的寂灭,原来在贵族眼里,普通人居然是这个样子。】   【那些年我们的信仰,究竟给我们,以及给我们信仰的神,带来了什么?】   【被里城八成贵族看过的书里,原来还写了这些东西。】   【隐藏在吟游诗人口中八卦的真相下,原来还有这些真实。】   “这些……都是什么?”蓝哲迷茫地拿着一个册子,走到了正在提笔写些什么的苏利的一侧,满脸疑惑地询问道。   苏利一点都不想说些什么,基操基操,营销号的基本操作。勿6勿6,谁让人类的本性深处就刻着吃瓜八卦的基因。   苏利咳嗽了一声后告诉蓝哲:“你可以把这些东西当做智慧的启蒙,灵魂上的一场雨,又或者是,世间真相的绘卷。”   “只要你想,你可以用任何词汇来形容这些东西。”苏利停下了笔,注视着蓝哲。   只是他的视线还没坚持过三秒,就控制不住地移开。   蓝哲:???   直到蓝哲顶着满脑袋的问号,拿着那个奇奇怪怪的本子看了下去。   苏利眼神处于游离状态,时不时地瞥上一眼蓝哲的表情,发现他不时从“张大嘴巴以示震惊”,再到“眉峰紧锁表明困惑”,乃至于,“瞪圆双眼恍然大悟”。   短短的几分钟的,苏利见识到了,颜艺或许也是刻在人类DNA里的东西。   但同时也再度确定,在信息冲击不明显的时代,营销号采用大量消息冲击的手段,结合良性手法引导时,简直堪称是对异世界普通人认知的降维打击。   因为,观看者没法证明,那些册子上写的东西是假的。   世间即便不存在非假即真的绝对概念,但当手册以信息冲击的手段往人脑海里填鸭式地输入信息时,他们会思考的,就只剩下了……   “原来还可以这样/还能从这种角度解读/从来没想过还有这种操作。”   诸如此类,连绵不绝。   不过在看到蓝哲的表情变化如此明显后,苏利突然开始好奇,艾格伯特此前为什么表情古怪。   说来那天,苏利在夜色中告知几人,需要再联系一次梅维丝的时候,蓝哲与洛伊连问都没问,就趁着夜色直接去找人。   于是等苏利睡了一觉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站在自己的床边,满脸怨念的梅维丝。   苏利:……………………   不过在后续洽谈合作方面倒没什么压力。   苏利只需要告诉梅维丝,他想要达成的事,事后会让梅维丝看到怎样的风景就行。   因此苏利只要先给出理由:“人在面对权威的时候,通常会产生两种极端。一,绝对信任,二,绝对质疑。”   “光明教廷在此前给大众的认知观念里刻下的就是绝对信任。他们做什么都代表正确,他们讲什么都代表这是正论。”   “两相叠加后,没有人会了解黑暗元素师,为什么需要被排除,因为他们脑海里已经被刻下了黑暗元素师就是该死的固有观念。就像人闲的没事,也不会去质疑,日升日落的自然规律为什么刚好是这个规律一样。”   遂又告诉梅维丝事件发生后的可能性。   “在改变人固有观念的时候,表明质疑固然会显得鲁莽,但却会无比有效。”   就像苏利之前告诉奥菲莉亚的最后那句话一样,苏利只需要再告诉梅维丝想要看到,却无法准确用言语描述的画面就行。   “当质疑信仰的人存在以后,世人会对那些不被信任的东西做出怎样的抵制行为,你不想看看吗?”   梅维丝那时大笑着说道:“你这个行为简直就像是在把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推向火坑。”   梅维丝肯定说道:“因为你自己都没法确定,你的所作所为一定正确。”   苏利笑了,他知道,这意思就是合作达成。   所以苏利在与梅维丝谈论合作的具体细节之前,只需仰头抬眼看着梅维丝说:“大人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绝对正确。”   “所有问题的答案和结果,在个体中,可能只有一个。但在群体中,世人所能得出来的答案和结果,必然是经过协商和辩论后所能得出的,大家都愿意接受的相对结果。”   “你想要看到人权与神权的对抗,我想要看到,人权认知的诞生,于是我们所做的,就是我们经过协商后的,‘相对正确’。”   “真可怕,真可怕,真可怕,真可怕,真可怕……”梅维丝像是复读机,“你简直就像是以人身代替神责,将世界玩弄在鼓掌之中。”   苏利却只是笑着告诉梅维丝,该如何继续接下来的操作。   比如说,以之前那些被毁灭的贵族遗物之说,散布小众权威。   ……   “高德佛里·基茨说过,神存在的价值,是人在黑夜的时候,即便世间无光,也能在心里点亮一盏烛火。而如果世间本就光明一片,那神存在的价值,就只会遮掩被人类亲手点燃的烛火。”   “没怎么听懂……不过高德佛里·基茨是谁?”   “听说是很多贵族都特别崇拜的一个吟游诗人,前段时间那些莫名被黑暗教廷毁灭的贵族,就是因为高德佛里先生的原因才遭受了这种无妄之灾。”   “那高德佛里岂不是个坏蛋?”   “你这话就说错了,并不是因为高德佛里是个坏人,才让那些贵族遭受毁灭。而是因为高德佛里足够出彩,所以黑暗教廷才畏惧被他影响的人,在之后的日子里又会成就怎样的光辉。”   “否则他们莫名其妙地屠杀别人做什么?”   “那难道不是因为黑暗教廷的人有病吗?”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黑暗教廷的人也是人,他们想要做某些事,一定会是因为某些目的驱使着他们那样去做。现在流传出来的消息就是,黑暗教廷的人相较于畏惧光明教廷,其实更加忌惮高德佛里的光辉。毕竟黑暗教廷和光明教廷斗了数千年,也没见其中一方彻底倒下。”   “说的也是……”   “所以呀,我偷偷告诉你,我就觉得,黑暗教廷的人分明就是畏惧高德佛里,害怕受高德佛里影响的人真正意义上的毁灭黑暗教廷。”   “总之,高德佛里·基茨在那些贵族眼里,都是备受推崇的存在。那么多被屠杀的贵族,那么多贵族拼死都不愿暴露消息的大人,光是想想,其光辉就堪比日月吧。”   “真想亲眼见见被那么多贵族尊重的吟游诗人是什么样的风采。”   梅维丝嗲着嗓子说出最后一句话。   随后控制不住的直接笑趴在了桌子上。   她摸着眼角渗出来的眼泪,看着表情多少有些莫名其妙的苏利说:“所以那个高德佛里,到底是谁?”   苏利一脸无奈:“你不是亲眼见到这个角色是如何被无中生有的吗?”   毫无疑问,高德佛里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而无中生有这个人的目的,就是为了配合之前的营销号常用手段。   大面积填鸭式的信息输入,在让人无从辨别真假,陷入意识恍惚状态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代表权威的家伙……   那么人便会在那如同乱流一般的信息海中,本能地靠近扎根在其中的坚韧大树。   权威,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   于是,黑暗教廷中人的所作所为,不是天然有病,而是存在了各种各样的行动准则。   再于是,被毁灭的贵族们,之所以会被盯上,就是因为他们隐藏了犹如宝物一般的高德佛里先生。   比后,不必他们插手,民众也会产生一个新的疑问。   黑暗教廷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弄死高德佛里?   这种时候只需要有人提出,“当然是因为,高德佛里不信神啊。”   那么无数问题就都将出现。   为什么不信神?不信神的家伙,为什么会被那么多贵族推崇?为什么又会被黑暗教廷追杀?光明教皇来到这座城市的原因,是不是也和高德佛里有关?   是想要保护还是想要毁灭?   高德佛里引起黑暗教廷忌惮的原因是什么?   是之前大家猜测的那个,高德佛里会引起黑暗教廷毁灭吗?   那和黑暗教廷斗了数千年的光明教廷,是否也在畏惧那位先生?   教皇来到这座城市,真的是为了拯救国王吗……   一切意识上此前从未被发现的疑惑,都会像是辐射一般,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传播。   信息时代,造神是最容易的东西,但将神拖下神台,也同样有效。   不过眼下的目的不是为了那么快达成那种成就,毕竟想也知道,这些信息之后会被教廷中人广泛抑制。   苏利搞出这种方式的目的,可不是真的为了将一个虚无缥缈的设定,塑造成不可思议的伟大之辈。   他干这出事儿,除了为了民众智慧地觉醒这点,还有其他两点含义。   告诉奥菲莉亚的那句打不过,可不是单纯为了表明战斗会造成的城市破坏。   那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而且这一事实由渡鸦证明。   除非渡鸦也参与进这场纷争,否则其他所有明面上的人,就算全部联合,都不一定能打得过装到这份上的教皇。   谁会相信,在渡鸦眼里,教皇比夏佐还强?   再有就是,苏利需要在国王醒来之前,提前搞出,有人在针对光明教廷这一信息。   奥菲莉亚知道国王的死亡,比不上他存活并清醒带来的价值后,那奥菲莉亚一定会想办法让国王醒来。   于是现在的这个,围绕着吟游诗人高德佛里先生制造出的舆论场,就将成为奥菲莉亚令国王醒来之前的,对教皇的注意力转移手段。   当清醒的国王知道有第三方势力在针对教廷,并且自己的儿子,不是自己的儿子,是教皇的儿子以后,那头顶绿帽的国王再怎么想要衡量国家与教廷之间的平衡,也一定会产生,弄死教皇的机会只有这一次的念头。   毕竟,这种时候,即便教皇真的死去,那也只会变成……   国王说:“这都是第三方势力干的,与我无关。”   奥菲莉亚想让教皇死,却不顾及教皇死后会额外引发的事。   梅维丝想让这座城市越来越混乱,冷眼旁观人心波澜。   苏利为了避免这两个搞事分子直接拉崩了棋局,愣是从三条腿的桌子上,稳出了一栋洋楼。   苏利顺便告诉坐上窗户,任由两种颜色的发丝被风吹得飘荡不断的梅维丝,他说:“局面已经变成现在这种情况,你至少该考虑一下,在之后的日子里,你该如何自处。”   光明教皇一定会质疑,自己手底下的卧底,怎么就突然多了针对“高德佛里”的目的。   高德佛里是谁?梅维丝为什么要针对他?   教皇一定会找梅维丝来问,梅维丝又能给出什么解答?   苏利一点都不想说,自己会了解疯子。   但事实就是,苏利知道梅维丝会做什么。   被派出去的卧底,真的只要被洗过脑就完全可以放心吗?   不见得吧。   梅维丝又有什么把柄在教皇手里呢?苏利不清楚。   但是,苏利承认自己是个虚伪的人。   即便梅维丝毁灭了,与这场掺和进了无数人的纷争之局无关的特洛斯家族,苏利也不讨厌她。   一个一直都身不由己的人,和他这种完全不存在自我选择,却莫名其妙就穿越了的异世之人……   多少也有一点相似之处。   作者有话说:   这章肥吧(喵喵胡言乱语.jpg) 第97章 晋江唯一正版   ——   王宫的风, 晦涩中又带有些沉闷的味道。被白雪覆盖的木质建筑,就算平日里有元素作为阻隔手段,一眼看上去, 也仍然充满了腐朽之感。   “梅维丝。”教皇苍老的声音响起, “我记得我此前告诉过你, 你的目的是杀死国王,而不是将他重伤。”   不远处的地面,梅维丝单膝跪地,听到这话, 她不以为然地为自己辩解了两句:“那可是阿米克比的国王,国库里的资源那么多,但凡他随身携带几个保命炼金装备, 那就算是您亲自动手, 也不见得能一击得手。”   教皇本就威严的面色, 在此时更像是恶鬼雕像所呈现的凶狠, 彻底丢失长者的慈祥。   “所以这就是你在他长久的重伤状态中,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进行第二次暗杀的理由?”教皇指着不远处躺在床上, 已经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国王。   他低头俯视着梅维丝,冷笑道:“除去命令的未完成,现在这座城市里传播高德佛里又是什么情况,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梅维丝则干脆直接从单膝跪地的模样, 变成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抬着头, 看向眼前满脸褶子, 却仍然不服老的教皇, 心里充满了呕吐感。   “说什么解释不解释的, 里城的情况, 您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毕竟我此前负责的可一直都是, 和黑暗教廷相关的东西,想要知道里城发生了什么,您难道不是应该去问莱瑞拉吗?”   梅维丝嘲讽地看了一眼教皇。   而后,她未曾为自己的话语付出代价,至少在教皇的口中,梅维丝被惩罚的理由是:“我允许你直视我了吗?”   “啊——”   下一秒,梅维丝控制不住的惨叫出声。   教皇眼神冰冷地看着躺在地上七窍流血的女人,他心中原本因为不在预料之中的变化,从而产生的愤怒,借此被发散一空。   倒在地上的梅维丝,则是感觉眼前视线被一片红色蒙蔽,她身体的角角落落都传来了被撕裂的痛感,从眼睛鼻孔耳朵里流出的红色血液,也在不断涌出。   世界天旋地转,富丽堂皇的宫殿,也在被红色浸染的双眸中,遭受扭曲。   苏利此前所猜测的把柄,与其说是把柄,不如说是梅维丝身体的天生缺陷。   对两种元素各有亲和度,并不意味着是什么举世难见的天才。相反,这种特异反倒更像是疑难杂症,无法以现有手段调和。   两种力量平常在梅维丝的身体里会维持在一个巧妙的平衡,可如果教皇选择激发在梅维丝幼年时就根植在她身体内部的,属于教皇的光明元素,那么那所谓的平衡,就会在顷刻间被打破。   本身就相对的两种元素,会在平衡被破坏的那一刻,就像是此前从未发现过敌人的士兵——突然发现,原来敌人早已与自身相混合。   两种元素以互相敌对的状态开战,梅维丝的身体就成为了元素的战场。   这堪比在她身体内部植入无数个炸/弹,并在同一时间点爆。   梅维丝已经被痛到意识不清,但她却突然想到,那天坐在苏利窗边的自己。   当时面对苏利的话,梅维丝给的回复是:“说什么如何自处,这种事情,我可从来都没想过。”   至少她这半生,从来都没有主动选择过。   被别人安排好的人生,再怎么活动,不都是在被画好的框内。   哪还有什么自处的必要。   苏利那时原本随手搭在桌面册子上的手指,控制不住地用力往下压了一瞬。   松开后他才回:“那你就别想了,这种让你想也想不明白的东西,还是由我来思考算了。”   现在的梅维丝就控制不住的去想,苏利会怎么做。   只是不管怎么做,她的身体,只要再承受一次或是两次元素的崩乱……就都不会再有以后。   ……   自教皇来到王宫三天后,王宫内部终于传出了国王已经醒来的消息。   当这一消息传遍全城的时候,奥菲莉亚再度派骑士手下送来了一条新的消息。   那就是——国王传召。   苏利在那位骑士先生说完国王口谕后,挑了挑眉,对旁边的艾格伯特说:“我以为还得再过两天国王才能醒来。”   “应该是因为,教皇临时更改了计划吧。”艾格伯特指明,“奥菲莉亚并不具备唤醒国王的能力,至于我,在教皇来到这座城市之前,都在有意隐藏自己的身份,更何况他来到这座城市以后。”   所以,唯一能让国王醒来的就只会是教皇。   艾格伯特心下感慨,相较于自己现在才想明白,苏利大人想让国王醒来的时候,恐怕就已经考虑到了现在的情况。   教皇会救国王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挟恩图报。   奥菲莉亚等待着国王醒来的目的是告诉国王真相,那教皇想让国王醒来的目的,当然是,让国王清醒的感受到自身的无力。   治肯定会治,但不会完全治好。   实力无法恢复,对于实力至上的世界来说,基本就相当于,国王已经无法继续在坐在王位上。   所以之后,教皇一定会放弃让贵族推夏佐上位,转而让国王直接扶持。   奥菲莉亚无人可信,无人可依的情况下,她在面对教皇的时候,情绪表现也一定会和过往别无二致。   这就天然在教皇的心里刻下了一个,奥菲莉亚还在掌控之内的概念。   至于城内所说的,夏佐不是国王的孩子这一信息,没人比教皇清楚,这是个假消息。   谁放出来的消息无关紧要,反正奥菲莉亚现在还没坐上王位。   因此在国王无力继续坐在这个位置的情况下,儿女中实力最强的夏佐继位,简直理所当然。   是以在教皇看来,一切仍然在掌控之中。   殊不知,当晚就偷偷摸摸进了王宫,拜见国王的苏利,顶着被奥菲莉亚扣上的“预言者”之说,开始了与国王之间的谈话。   坐在黄金铸造的王座上的男人,身高无法辨别,但身形着实魁梧。   其眼神犀利如刀,说话的时候,低沉的声音天然就具备压制之力。   苏利在被赐坐之后,态度坦然地坐在了一张凳子上。   直到国王开口就是一句:“你就是奥菲莉亚从佣兵之城请来的预言者吗?”   苏利愣了一下后,果断否认:“当然不是。”   他在国王皱起眉峰的时候又说:“就是否存在预言这一能力,我可以很肯定地说,我没有这种不科学的力量。”   “而如果您想问的是,为什么从我的角度能知道那么多,那我只能说,这不过是中和行动逻辑后所产生的相对推论而已。”   “比如教皇想要杀我,现在又救了我这点吗?”国王威严的脸上,无法让人看出什么其他的含义。   索性苏利也不是那种靠读人脸色对话的人。   “没错,这很好理解不是吗?”   “如果您在暗杀中直接死去,那么夏佐作为教皇的孩子,教皇当然可以理所当然地以您的正宫妻子,即,光明圣女所教养的孩子不足以继承王位这点,将夏佐这位秘藏之子,拿到明面上来。”   “夏佐个人所具备的绝对实力,再加上教皇届时只需以一副悲悯天人的态度表明,为了阿米克比的存续,即便您生前与教廷的联姻条件是,光明圣女生下的孩子将作为第一继承人……他也不愿意让一个并不具备承担国家责任的孩子坐上王位,那结果,不就只剩下夏佐做上王位这个可能。”   苏利还告诉国王:“到时候,教皇收获的不只是更高的声望,还有着,窃国的胜利。”   “届时,您放在掌心里捧着的大公主会就此死去,以防止具备继承王位能力的她,成为夏佐的威胁。而您的其他孩子,也会在这场阴谋之中,成为被牵连者。”   国王身上气势外放的越发明显。   “你所说的一切可能性都建立在我已经死去之后,可我现在,不仅没死,我还能清醒地坐在你的面前。”   国王试图用眼神压制苏利,想借此让他做出臣服之举,而非坐在凳子上敢直视着他的身影,并侃侃其谈。   但这对苏利来说毫无用处。   一个若非自己努力,可能骨灰都已经被烧出来的家伙,再怎么想要威胁恐吓他,苏利也感受不到。   所以他较于之前更淡定地说出了国王活着的可能性。   “假设您的大公主并不清楚夏佐的血脉真相,那现在突然清醒过来,实力却无法恢复巅峰,反倒还因为身受重伤的原因,落下后遗症的您……您认为自己真的还能继续长久的坐在王位之上吗?”   “据我所知,阿米克比的三位大公里,其中一位就是和您血缘相关的亲兄弟。”   苏利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国王,遂发现国王的面色看起来更凶了,一副想要吃人的景象。   并不认为自己会被吃的苏利,只会残酷地揭开真相:“不想把位置交到曾经落于您后的兄弟手上,您不就只能选择把位置传递给自己的下一代了吗?”   “奥菲莉亚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作为一位公主的她,你认为她有坐上王位的可能性吗?”   苏利说这话的时候,总感觉奥菲莉亚的眼刀子扎在自己背上了。   “奥菲莉亚被排除,您的子嗣中实力最强的夏佐,依然会成为竞争王位的最有力者。”   “而您,在清楚自己遭受创伤的实力,无法给自己的下一代做出应有铺垫的情况下,选择一个实力足够强大,即便不够聪明,但因为实力强盛,面对危险时存活率极高的子嗣作为新任国王,不也就成为了唯一的选择。”   “因此,现在的情况如您所见,无论您活着还是您死去,对于教皇来说,都没有影响。”   国王的气势越发深沉。   外头的白雪皑皑景象,反倒衬托的宫殿内越发阴暗。   “这般揣测我的内心,你有想过,我会让你走不出这里吗?”   骤然升腾而起的杀气,让跟着苏利身后的艾格伯特脸色难看了不少。   苏利着实无语。   都到这种情况了,还想压制他,有意思吗?   于是他干脆直视着国王冰蓝色的瞳孔说:“您别忘记了,对于教皇来说,无论您活着还是您死去都无所谓,而您现在还能活着,则是在于……”   “我的引导。”苏利在“我”字上明显加重了语气。   苏利碧绿色的瞳孔叫昏暗的宫殿内部衬托得越发幽深,但当他抬头而起的那一瞬间,国王却觉得那双眼睛像是在发光。   并非明亮,反倒是那种,犹如死去多时的骷髅头颅内部,亮起的如鬼火一般的物质。   没有杀气,也没有恐吓,但就是莫名其妙的让人背后冷汗直流。   苏利声音不急不缓,他抬眸看向坐在黄金王座上的壮硕男人,用恰到好处的语速警告国王:“我能让您现在还活着,那我也能随时让您……没有活下去的资格。”   这座城市里,所有人都烂得像是死水里的淤泥。   国王又是什么好东西?   他要真是好东西,教皇还能算计到他?   光明圣女和他联姻的时候,他究竟是出于什么理由才没拒绝?   要知道按照岂与夏佐的年龄差来看,夏佐都出生了,岂才刚刚被怀上。   时间再往前推,基本就相当于,光明圣女嫁给国王的那个阶段,夏佐刚被他的母亲怀上。   在国王不清楚奥菲莉亚真实身份的情况下,他接受圣女的下嫁,这里头要是没有用于稳固自己地位的想法,苏利敢回到旅馆,抱着一头还没处理的活羊生啃。   苏利瞥了一眼,被自己的语气激起怒火,想从王座上站起来的男人,他平静说道:“还是说您觉得,您真的死去,会更好?”   这番话一落下,苏利就看到国王重新坐稳在了黄金王座上。   有脑子,但着实不多。   苏利恹恹地想着,要不是为了……   他这会才懒得继续和国王扯这些,大家都已经知道了的信息。   “您该做决定了,究竟是杀死教皇,还是……”   苏利从硬邦邦的凳子上站了起来,他用稚嫩的双手再度理了理脸上的围巾,唇角勾起,慢条斯理地说完了未尽之言。   “——被教皇杀死。”   苏利所有的表现,眼神和肢体语言,全都在告诉国王一个他不愿接受,却必须承认的事实。   那就是,这个被无数人当成了预言者的少年,根本不在乎他的生死。   无言的恐惧笼罩住了体型魁梧的男人周身,国王最终也只能用干涩的嗓音说道:“我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晋江唯一正版   在教皇的眼里, 那天最初和以往没有什么区别。   相似的宫殿,相同的人。   和从看到他开始,就低下头不敢仰望的奥菲莉亚, 以及一见到他, 就眼神中透露着明显急切地凑上前来, 攀谈着该如何深入治疗的国王……   教皇回想着,昨天梅维丝那边传来的,说是已经成功杀死“高德佛里”的消息,看向莱瑞拉的眼神便越发平和。   莱瑞拉是谁?   是从苏利的角度来看, 一直都属于,知道,但从未亲眼见过的人。   莱瑞拉是奥菲莉亚和夏佐的母亲。   长满了瑞香花的白色小楼, 在寻常的日子里, 一直都属于莱瑞拉的私人领地, 就连国王前来都需要提前打个招呼……   可唯独教皇不会。   所有别人默认或是遵守的规则, 都理应被他踩在脚下。   教皇居高临下地看着神色瑟瑟发抖的莱瑞拉,厉声说道:“你就算是再怎么想要报复我, 也不应该去挑动奥菲莉亚叛逆的情绪。”   在针对国王的时候,奥菲莉亚才是国王的亲生孩子,夏佐却是教皇血脉的这种消息,就算在那个时候显得无关紧要, 但只要来到了莱瑞拉的身边, 这个消息就可以成为打击她的手段。   不可否认, 莱瑞拉长相极美, 是踩在同性与异性双向审美观上的一种美, 秋水剪瞳, 金发璀璨。可这对于权欲者来说, 毫无作用。   就算她美若天仙,在教皇看来,也只是一个利用工具。   工具有了小心思,教皇想要将这个工具彻底销毁之前,当然不会吝啬打压的手段。   莱瑞拉当然不认:“我可没有做过那种事!”   教皇挑起莱瑞拉的下巴,金色的眼睛里,是将自己自认为神的居高临下。   他像是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脸上到底有多少褶子,也无法察觉那双挑动美艳女人下巴的手,又有多么苍老。教皇自顾自以一副早已看穿了一切的表情说着:“除了你,没有人会做这种事了。”   莱瑞拉却在听到他这话的一瞬间,不敢相信地看向教皇。   奥菲莉亚坐上王位?奥菲莉亚有必要坐上王位吗?   从教皇的角度来看,自己给这个独女的意识灌溉,一直都是奥菲莉亚将来需要继承的是势力更大,掌控力更高,而且教廷所有人都会听从她命令的教皇之位。   而夏佐,更是在所有人看来,都对奥菲莉亚存在着极度依赖的感情。   不仅指哪打哪,夏佐甚至还可以做出犹如践踏自身自尊般的服务举动。   弟弟坐上王位,自己将来继承教皇之位,而弟弟又在自身的掌控之中……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明白什么?   奥菲莉亚的世界从最开始就被伪装塑造。   所以她又有什么理由去想要坐上这个国王之位?   没有理由。   那么谁会做这种事呢?   梅维丝可不会清楚皇家血脉的混淆,她的任务除了最初的杀死国王(未完成),就是后来的杀死高德佛里(已成功)。   至于那个坐在王后位置上的光明圣女……   教皇甚至不认为对方的价值能比梅维丝高。   ……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可能性就只剩下了奥菲莉亚的母亲。”   苏利在那天和国王谈好了话以后,给出了足够的时间发酵。   毕竟在明眼人的眼里,国王才刚刚醒来。   假如昏迷状态等同于无法肯定生死,那刚刚醒来,就相当于死里逃生。   于是在教皇的眼里,或者说在这座城市的绝大多数人的眼里,国王醒来后的这段日子,都相当的风平浪静。   暗中针对贵族的黑暗教廷,也无法顶着教皇和国王的双重压力作死,就连那个被无数贵族崇拜的高德佛里,也在大庭广众下露了一面。   确实如传言那般,那看起来是个十分高洁之人。   样貌仪表举措,一切皆优。   那天,高德佛里在里城最大的一座酒馆里,讲起了他曾经听过的话,和解读。   “所谓信仰,便是仰望星空。”高德佛里坐在酒馆里,与台上吹着口琴的沧桑男人一起,平和的谈论着记忆中的东西。   “我们会追逐一些东西,除却因为那些东西本身具备价值,更是因为,在追逐那些东西的过程中,也能让我们变好。”   “追逐是一个主观行动,主观行动需要配合主观意识,如果一个人不清楚自己追求的东西,究竟能给自己带来什么,那么所谓追求,便成为了人云亦云的盲从。”   “神是什么?是星星,是月亮,是太阳,是一切,是我们只能理解的表层,却永远都无法与之并肩而立的,另一个境界的存在。”   “而我们需要做的,绝对不能是永远都只能抬头仰望神的光辉,人若是想要追逐些什么,便要将那些东西追到手,才能称之为追逐。否则,便只是盲从。”   “我仍然记得,曾经告诉我,所谓信仰便是仰望星空的人,是多么的伟大和清醒。与我们相隔了不知道多么遥远距离的星空,就像是我们想要追逐却始终无法触及的神。”   “我们能给星星带来什么?我们能给神带来什么?从人的角度永远都无法得知,但从人的角度,我们却一定要知道,星星能给我们带来什么,神,又能给世界带来什么。”   听众几乎是控制不住的,被那清冷中又带有一丝沉稳的声线,引入了难以描绘的美丽星海。   听众无法产生质疑神的想法,因为一切都还没有抵达他们该质疑的时机。   在未曾自我觉醒之前,永远都不要自我意识过剩的,将自己当成救世主般地告诉他人——你生活在地狱。   “高德佛里”时刻谨记,所以在他彻底下线之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民众的心里刻下一个,我们对神来说根本无关紧要,但神对于我们来说,却是能让我变得更好的存在。   应该更加去信仰光明神吗?   民众的意识在被转向这个想法的时候,也必然会存在,信仰光明神的过程中,生活究竟得到了怎样的改变……   结论是,毫无变化。   不仅没有变化,没有贵族身份的寻常人在见到教廷中人时,甚至还需要主动伏地跪拜。   若出于尊重,弯腰鞠躬便可,伏跪,是合理的吗?   只要这个念头存在,那“高德佛里”就算死去,也绝对属于功成身退。   只是当“高德佛里”与进入了酒馆的梅维丝互相给了个眼色之后,前者便在口琴声骤然停顿的空隙里,留下了最后一句:“愿信仰如星空般永存,愿追逐之物,也终将被拥入怀中。人的命运,把握在自己的手里,也存在于自身的选择之中。”   下一秒,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人,直接被梅维丝握着一柄短剑穿透了喉咙。   原本听得入迷的普通人,骤然陷入恐慌和混乱之中。   梅维丝却像是根本没有发现这种混乱的场面一样,他对着大猩猩般,就算被穿透了喉咙,也没有当场死去的高德佛里说:“你以为,你的三言两语就能让已经存在了数千年规则的真相,就此揭开吗?”   梅维丝丢下了手里的匕首,她冷漠地看着,已经隐约被民众奉为智者的尸体重重倒在地上的画面。   转身彻底离开这座酒馆之前,梅维丝环顾了一圈那些混乱到极点的围观群众。所有人都能发现,她的双瞳中,是冷漠注视着死物的眼神。   空气中传来被城内居民本能畏惧的黑暗教廷圣女……不,是黑暗教廷魔女的最后一道声音。   “始终待在温水里的青蛙,在死到临头之前,永远都不会发现危险逐步逼近。到那时,就算死亡会平等的赋予到每一个人身上,他们也只会认为,世界发展如此,现状,就该如此。”   酒馆一瞬间沉默下来。   直到有人小声质疑:“为什么,那个魔女,要杀死高德佛里先生?”   “什么真相?”   “温水里的青蛙又是什么?”   “高德佛里先生此前说的话里是不是已经隐藏了,他想要告诉我们,却又无法直接告诉我们的东西。”   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   但有人知道,想让高德佛里先生死的,不仅仅只是那个魔女。   ……   苏利抬头看向奥菲莉亚。   自“高德佛里”死后,该发酵的东西,必将发酵完成。而苏利第二次来到宫廷的目的,也就是为了和这对无血缘关系的父女,商讨究竟何时开始针对教皇。   此前,教皇在被国王连着用身体还没被治好,唯一能信任的只有教皇,愿光明神永远常在,等之类的各种烂理由拖延了教皇的脚步之后,苏利便就着这个消息,说出了教皇一定会去瑞香花小楼那里。   奥菲莉亚眼神冰冷地回望着苏利:“不要用我的母亲来称呼那个女人,她有名字。”   苏利干脆利落地做出了举双手投降的动作,他不想和奥菲莉亚掰头,随后才又说:“教皇之后的行动很明显。”   “从他的角度来看,很多将来会发生的事情,都需要一点时间的沉淀,因此在无事可做的他,在最终结果到来之前,必然会去质疑莱瑞拉。”   “为何这么早,夏佐的身份就被暴露。”苏利撇了一眼眉峰紧锁的国王,收回视线后又说,“也为何,莱瑞拉在知道城内流传了夏佐身份的信息后,没有派人阻止消息的传播,反倒任由其发酵。”   “这对于一个掌控欲极强的人来说……”苏利毫不客气地在国王面前给教皇扣帽子,“是绝不能允许之事。”   “而他去寻找莱瑞拉的这件事,将成为我们围攻他的最好时机。”   苏利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便又提起了国王。   “对您来说,这是杀死教皇的最合适的机会。”   “所以,”苏利抬眼看向目光炯炯注视着他的国王,“您至少也该拿出那些,此前一直都没有被人发现的战力了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国王“呵呵”地长笑了起来。   自从那天,国王从苏利身上感觉到了难言的恐惧后,便不再将他视为一个孩子。   现在国王完全将苏利放在了与自己平齐的位置上,甚至还隐约位列其上。   当奥菲莉亚惊讶地把视线投向国王的时候,苏利就见到国王在说:“对于王族来说,每一个坐上王位的人都会从前任国王手中继承一支隐匿军队。”   “这部分人员在无数历史岁月中都属于‘无名氏’。他们没有身份,没有痕迹,没有存在感,唯一的作用和价值就是,在王族遭受巨大危机时,舍身奉献一切。”   “尽管那是一个在除了国王之外,没有任何人会知道的队伍,但十人队伍里,每一个至少都能比肩教廷的宗主教。”   国王随后又冷笑道:“在这支队伍面前,就算教皇实力强大,也不见得还能逃脱。”   苏利则是挑眉,不假思索的道:“所以在陛下看来,教皇的存在已经威胁到皇家的生死存亡了吗?”   “在我看来,就是如此。”国王用力地拍了拍王座的一侧扶手,他的脸色很是难看,“混淆王族血脉,背地里几十年如一日地算计阿米克比。号称神在人间的代言人,不仅没有将一切都奉献给他尊重的神,甚至还私自留下了血脉!”   “这无论是从哪个方向看,都是罪大恶极之事!”   国王已经做好了以正义之势打击教皇的准备。   尽管这一切,仍然属于苏利的有意引导。   说来此前那个存在酒馆里的高德弗里,便是由艾格伯特扮演。   洛伊当时被迫上台卖艺,当了一段时间口琴师后,就开始按照苏利的吩咐,刻意给艾格伯特营造出一副大佬气场。   虽说在用言语烘托这份气场的时候,洛伊着实品到了什么叫做夹带私货。   要不是为了维持高德佛里的人设,洛伊感觉艾格伯特随时能拿出那本《没人比我更懂苏利大人》,当场开启声情并茂的解读。   虽说在“埋葬高德佛里”的时候,洛伊还是见到了艾格伯特的离谱操作。   “你为什么要把那本《没人比我更懂苏利大人》上面的苏利两个字,刻意涂黑,然后放进高德佛里的棺材里?”   艾格伯特振振有词:“即便用苏利大人为原型创造的高德佛里,是一个世人终将仰望的智者角色,可高德佛里终究不是苏利大人。”   艾格伯特看着洛伊,他语气坚定:“高德佛里只能算得上是苏利大人的其中一面。”   “了解片面又怎么能比得上了解全部?”   艾格伯特说这话的时候,还一脸惭愧地摸了摸《没人比我更懂苏利大人》封面上被涂黑的苏利名字。   “在拿出笔墨将这两个字涂黑的时候,我深刻地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心痛。可一想到高德佛里注定被挖开的墓,内里却隐藏着能让这座城市里所有人觉醒的书籍,我便觉得,与其继续愧疚被涂黑的苏利大人的名字,不如在今后更加全心全意地信奉着他。”   冬日里的寒风吹过墓地,发黄的叶子旋转不断地落在地面上,洛伊发自身心地说道:“……你真的是越来越有病了。”   “承蒙夸赞。”艾格伯特拿起铁锹,他认为靠元素掘土,显然是对苏利其中一面的高德佛里先生的不尊重。   所以他选择亲自挖坟,亲自埋葬。   洛伊无语地削了个石板,他一边在上面刻着“高德佛里之墓”几个字,一边吐槽似的说道:“这根本不是夸赞好吗?你还要脸吗?”   “还有,既然你认为高德佛里是小少爷的一面,那你为什么还能眼睁睁地看着高德佛里的坟墓被挖。”   艾格伯特表情深沉,他将书籍放在棺材深处后,极其细致地扣上了棺材盖,并用双手捧着一捧土,放在了棺材板上。   而后才开始动用铁锹。   在尊重(变态)苏利这方面,洛伊承认自己在艾格伯特面前甘拜下风。   “这并不叫眼睁睁看着高德佛里的坟墓被挖。你我都知道,高德佛里只是苏利大人的其中一面,这里的墓,与其说是墓,不如说是一个信息存储箱。”   艾格伯特最终蹲下身子,摸了摸被高高垒起的坟堆,语气感叹,眉眼也染上了一丝伤感。   “我们的目的是按照苏利大人的吩咐在这里挖个墓,至于墓里没有尸体,却多出了一本书什么的,想来大人也不会在乎。毕竟,空墓代表一种信息,空墓里多了一本书,信息也还是那个信息。”   “再有就是,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人,不知道要多久之后才能真正瞻仰苏利大人的光辉。在此之前,只能用高德佛里先生来做代餐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值得我生气。”   洛伊:……………………   ……以后和艾格伯特一块办事的话,还是让蓝哲来吧,实在不行,那个天天蹲在小少爷肩膀上的渡鸦也行。   洛伊是不想干了。   真,纯纯有病。   但人可能就是贱,在知道艾格伯特有病的情况下,洛伊还是控制不住地问了一句:“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要亲手埋葬小少爷的话,你会怎么做?”   “我会让这个留不住苏利大人的世界,彻底消失!”艾格伯特浑身上下的杀气冲天而起。   洛伊嘴角疯狂抽搐:“我以为你最离谱,能说出口的也只是和小少爷合葬而已。”   “如果你指的是这个角度的话。”艾格伯特收敛气势,他颔首点头,脸上控制不住地泛出红晕。   “那在让世界为大人陪葬之后,我会先将自己制成永世长存的傀儡人。”   “——好在无尽的岁月里,为苏利大人守护最后一处清静之地。”   王宫里,苏利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晋江唯一正版   想打赢教皇很难, 苏利知道,或者说没有人比苏利更清楚。   但是苏利还是没有想到,原来还能难到这种程度!   ——   在去周边开满了瑞香花的白色小楼时, 苏利有意把原先站在他肩膀上的渡鸦放在了手臂上。   纯黑色的乌鸦, 用带有些疑惑的表情看着苏利的时候, 少年心里一动。   就像是一个会把方方面面杂事都告诉自家宠物小宝贝的无脑饲养员,苏利告诉渡鸦:“在接下来的战斗到达关键时刻之前,你都不要出手。”   但关键时刻之前是什么?   就算渡鸦没说这个问题,苏利也明白他会疑惑这点, 所以就直接回答:“所谓关键时刻,就是指,与教皇对抗的能力者全员倒下之前。”   在苏利还想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 他却感觉到眼前像是被人蒙蔽了一瞬间, 突兀黑暗, 但又在刹那之间恢复正常。   仔细想来, 倒像是一个十来秒的视频里突然出现了一帧的倒置,而后又重新播放的诡异运镜操作。   苏利疑惑了一秒, 也顺带将自己刚才想要脱口而出的,“包括我在内”这句话吞了回去。   虽然突然吞回去的原因,是因为踩在苏利小臂上的渡鸦,以仍然保持着普通乌鸦的姿势, 却突然用他人类形态的声线说了一句:“就战斗这方面, 我比你更有发言权。”   苏利感觉到了站在他手臂上乌鸦的强势。   从未有过这么明显的感受, 虽然苏利知道, 渡鸦能说出这番话就在于, 渡鸦已经明白了他刚才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咳……   “刚才为什么突然黑了一下。”苏利选择转移话题。   然后就看到后脑勺的毛毛有些炸起的乌鸦, 低头啄了啄他的手背。   渡鸦说:“我刚才开启了在你身上开启了一个黑暗元素的隔音结界。”   传到苏利耳中的人类男声依旧平稳, 不像是会因为人低头说话,就会使得声音的传播,遭受一定的阻碍,从而有些细节变化。   但是苏利却很疑惑:“什么叫开启了我身上的一个隔音结界?”   他身上应该已经没有炼金道具了才对。   夏佐牌装备毁灭器,质量属实优秀。   “这不是炼金道具,这属于我和你缔结的契约的衍生作用。”   在苏利开始头脑风暴这句话究竟是什么含义的时候,开满了瑞香花的小楼,已经近在眼前。   苏利当场放弃纠结异世界的特异之处,毕竟他还是他,一个没有任何元素亲和度的普通人。   只是有点不理解,身后带着十个穿着纯黑色盔甲,看起来就很危险,且又充满了异常的特殊队伍的国王,为什么会突然问他:“你认为是直接攻打进去比较好,还是等待教皇出现后迎击。”   苏利不理解国王为什么要来问他。   喜当爹的不是他,来抓男小三的也不是苏利。   苏利的目的,除了表面的,与奥菲莉亚合作围困教皇,额外的也就仅仅是出于,他不愿意让本该属于他的人权,被这世界的神权挤压。   所以苏利真正不理解的其实是,国王为什么会把他当成正义。   不过无所谓。   苏利只需要告诉国王,作为一国之主的他具备选择权就行。   于是这位国王不仅像是被拍马屁拍到位了的资本家老板,甚至还能以一副,“感谢您给了我选择权”的离谱表情。   苏利没感觉到国王表情的含义。   能懂他,仅仅是因为这位国王自己在那说:“能从弱势角度,把一切扭转改变,却又不愿意享受本该属于您的荣誉……”   “您果然是一位品性高洁之辈。”   苏利不理解他是怎么看出他是品性高洁之辈的,他只知道,这人心里绝对没有考虑过,他想尽办法让他还能活着,除了因为国王还具备价值之外,更多的,其实还是一种个人的自私。   苏利会本能地去想,可不可以不死那么多人?   特洛斯家族的情况,他没法改变,那些后来经过调查,确实该死的贵族被梅维丝杀死,也有苏利也在主动促成。   但是……   苏利觉得,好人的表情与他再也无缘。   唯一能说的也只剩下了,还不到人渣的地步。   然而苏利让国王活着的理由,也绝对和品性高洁什么的没关系。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苏利表面上就像是没听到国王的话。   他将自己的重心强迫式地放在教皇身上,毕竟正常人也不可能自虐似的去想,自己到底有多人渣。   然后苏利就看到国王指挥着十人众里的其中一个黑色盔甲,一脚踹开了小清新风格的白色大门。   苏利心里很肯定地想着,莱瑞拉这位在两个权力顶峰男人间互相牵扯的女士,没有获得任何一位全心全意的爱。   因为国王的脸上甚至不存在喜当爹的愤怒。   他只是单纯地在高兴。   高兴与自己处在同一水平位置上的教皇,遭受围困之举。   而且还是那种必杀之战。   苏利闭上了眼,持续了一秒钟后就重新睁开。   站在少年小臂上的乌鸦,伸出左翅膀蹭了蹭他的手腕。   苏利猜那个隔音结界应该还在,耳边也顺势传来渡鸦的声音,是那种很沉稳,还透露些木讷的语调:“不要为窥探到人心的凉薄,而感到难过。”   苏利冷静地在心里想,渡鸦对人心的识别,简直是在以飞速成长。   同时嘴上也说:“我考虑到的其实不只是莱瑞拉的一生,会在读作元素的历史,写作贵族八卦杂谈的书籍里,有着怎样刺耳的评价。”   “我想到的更多,反倒是之后。”   “之后,莱瑞拉究竟会不会像这栋小楼旁边的瑞香花一样……”   这种浓烈到第一次深嗅,甚至会感到刺鼻的花型,有着非常美好的寓意。   ——好运即将降临。   苏利希望如此。   而后,白色小楼内部,冲天而起的巨型光柱,将那些原本已经被国王带来的人,践踏过一遍的瑞香花,冲击到枝零叶落。   白里透红的花朵,洋洋洒洒地飘落了一地,最后,又成为所有围观者脚下的尘埃。   教皇已经和国王带来的十人众打起来了。   只是在白色小楼被破坏的这一瞬间,苏利心中产生的不只是这栋小楼坍塌,以及瑞香花衰败以后的可惜……   同样还充满了,国王活该的概念。   奥菲莉亚大概也有这个意识,只是没有他那么清楚。   为什么不在城里和教皇打?   因为会对普通民众造成太大伤害。   又为什么会主动把控局势,让教皇在自己都不清楚的被操纵下,走向这栋白色小楼?   当然是因为,两个垃圾一个败了,另一个又凭什么有资格落下好。   大家干脆都去死吧。   “除了我和你。”苏利在心里的种种想法过去后,一边说话,一边举着手臂,将渡鸦放在了额头前侧,用力地蹭了上去。   渡鸦以一个极其微妙的力道,既不会让自己的爪子弄疼苏利,又不会让自己被蹭得歪倒,然后说道:“我刚才还以为,我应该能跟得上你的思路。”   苏利将嘴印在渡鸦胸前的毛毛上,声音闷闷地说道:“头脑风暴和天马行空的幻想,如果能被除了我肚子里的蛔虫之外的生命体理解,那我只会感到可怕。”   就像他肚子里没有蛔虫,外界的人当然也无法跟上他的天马行空。   苏利如是说道,然后冷眼看着不知是那十人众有意,还是被国王私下里吩咐过……   其中一人在执剑攻击教皇的过程中,向他所在的方向踹来了一大块建筑残骸。   很没意思。   苏利伸出手,少有的,做了个绝不符合他人生观念的行动。   小腿挺直而立,当发现十人众中的其中一人在战斗的过程中,有意想给他制造点麻烦的时候,苏利便在转瞬之间,完成了【少年如风】cg。   站立在原地的少年,不同于背景中形形色色的人身上围绕着的多种元素色彩,他的周围,干净到就像是纯白色的空间。   远处坍塌的建筑,和那些几乎扭曲空气的光元素,以及穿着华丽却冷眼注视着一切的奥菲莉亚,和明明视线看向教皇,眼角余光却明显带有一丝狂热的国王……   他们都在期待,少年会被那块残骸压倒。   恶念无处不在。   立于废墟,却像是站在天宫的苏利,平静地看着所有的一切。   直到那块飞来的白色建筑残骸,在即将触碰到他的指尖之前,这块足有上百斤的残骸,被以所有人都难以发觉的力道,彻底击溃。   白灰色的粉末,在地面堆积出了一个小堆。   苏利那已经长长了的铂金发丝,也在残骸的齑粉落下地面时,被那好似慢了一拍的风,彻底吹向身后。   少年脸庞如玉,身影挺拔,视线里,环境中,空间内,一切的景象,都好似不值一提。   有人惊悚,有人不可思议。   也有人半浮在天空,身着白色长袍,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凶狠之意。   教皇看着国王,语气犹如高空之上的温度,除了足够寒冷,还附带着一股明显让人窒息的味道。   那声音高高在上地说:“梅雷迪斯·阿米克比,你是想挑战神的权利吗?”   教皇全身心地都在表达,国王该死,他想要将国王碎尸万段。   但苏利就觉得,他真正愤怒的其实不是这个。   而是现在这个所有人都在围困他的局面。   明明是这种理应被所有人奉为中心的场景,却有众多人士,对他毫不专心。   苏利笑了,沐浴在所有人充满了不同含义的视线之下,清洌的声音如同泉水叮咚,他微微偏过脑袋说着……   “神,也配拥有权利?”   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 感谢支持   苏利很愉快。   应该说苏利一直期待着和教皇正面面见的时候。   他多少算那种“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敢动手就得跪着求我别死”的人。   简单来说就是,语言攻击力拉满,精神伤害技能无边。   这种情况下, 苏利一直期待有人能真正体会到, 属于游戏策划的威力。   但是很可惜, 面对自己人的时候,苏利丝毫不认为对他们进行言语pua,就能让他们得到正向智力反馈。   所以大多数时候,他都在尽量让自己那无边的父爱, 如真正的山岳般,支撑着还未成长起来的众人。   但对苏利来说,这显然不是他真正的优势之处。   人在某些特定的时候, 总会有一种想要炫耀的想法。   比如现在。   苏利就很想炫耀他的这种独特的, 能把人怼到怀疑人生的, 顺便还能让他自己感到快乐的语言艺术。   “神有个屁的权利。”苏利一边惭愧不应该说脏话, 一边毫不客气地攻击教皇,“一个连自我意识都无法表达的神, 能有什么权利,你告诉我。”   “出现在普罗大众意识中的与神相关的东西,不都是教廷在张嘴就来?”   “神就该高高在上,被万民敬仰?少自我意识过剩了, 如果祂真的有这种想法, 那就让祂自己来说。”   “连嘴都没有, 也没有办法真正亲口告诉世人自己的需求是什么的家伙, 不断地被你这样张嘴闭嘴全是, 神说, 神认为, 神觉得,神以为,在神看来等等屁话的人无故揣测……”   苏利一脚踩上了那建筑残骸化为的齑粉之上。   明明只是鞋子染上灰尘,注视着的人却莫名觉得,心脏都被那脚跟踩住。   无法形容的悚然存在心间,从未考虑过,也从未想象过的可能,被那个明明并未做出睥睨之势的少年,接连不断地脱口而出。   “我说啊,如果你的神真的存在,那一个凌驾于人类这一种族之上的智慧生命,祂凭什么会认为,自己有必要和人类探讨属于神的权利?”   人会对自己养的宠物诉说各种内心想法。   但人永远都不会认为,宠物会给自己提出意见。   如果神真的存在,神需要的东西,真的有必要和人探讨吗?   而要是像是苏利穿越之前,一些故事传说中流传的,信仰成神的设定,那只能说,对方不过是一个实力强了点,寿命长了点的人而已。   “以神的幌子欺骗大众,以慈善的嘴脸沽名钓誉,从未给世人提供过真正的良性变化,却又仗着时代的红利,觊觎至高权力。”   “就连伪君子这词都没法用来形容你,毕竟伪君子的前提条件也得是‘君子’。你到底知不知道,白色在你身上,就和那不断从天上飘下来的雪一样。”   苏利伸直渡鸦站着的那只手臂,他的指尖直直地指向立于半空中的教皇,红润的嘴唇,正一字一句地吐出:“你,们,都,脏。”   “你该死!”教皇暴怒大喊。   他连那个原本可以加强元素释放的法杖都没用,直接发出了犹如雨点一般的光元素球。   这攻击方式,虽然乍一眼看起来尤其粗糙,但也不代表这是什么能彻底忽视的东西。   “快躲开!”渡鸦加快了的声音传到苏利的耳中。   然而,苏利仍然站在原地,神色平静之极。   这并不是因为苏利在等待渡鸦的出手,而是……   在那看似犹如雨点,实则威力堪比上千把狙击枪同一时间瞄准打出的光元素之雨,伴随着教皇嘴上说的:“区区一个元素亲和度都没有的废物……”   “轰轰轰——!”   是光元素雨点不断撞在防御法阵上的声音。   那看起来威力惊人的光元素雨,一滴不落地被泛着蓝色的光元素法阵,于苏利面前三米处,全然挡下。   艾格伯特与洛伊刚刚赶到王宫大门处,便发现了那个冲天而起的光束。   漏了一拍的心跳,让他控制不住地对洛伊低吼了一句:“加快速度!”随后便全速向苏利所在的方位赶来。   当苏利生龙活虎的,就差指着教皇的鼻子直接开骂的时候,艾格伯特与洛伊就已经赶到。   足够混乱的现场,并不足以让注意力放在实力惊人的教皇身上的众人发现,又有了其他人到来。   其他人没发现,是注意力偏差的问题。   可苏利却是在自己怼教皇的时候,不止一次地发现艾格伯特脸上的笑容越咧越大。   炫耀自己的能力并不意味着需要在情绪上也给出剧烈反应。   苏利怼教皇就只是为了怼。   于是当教皇攻击到来的时候,语言输出已经把教皇情绪调动到无法自控地步的苏利,当然可以选择功成身退。   顺带带上暂时并不需要动手的渡鸦。   至于艾格伯特与洛伊,他们也相当配合的,从被所有人无视的状态下,瞬间抢夺全场的目光。   艾格伯特原本脸上挂着的笑容消失不见,他冷着脸看着仍然悬挂于天空的教皇。   飞翔,对于人类来说一直都是无法达成的力量。   此前尤菲娅跳上数十米的城墙,都需要被狮子会首领搭一把手的情况下。能悬挂于天空这么久的教皇,显然已经到达了另一种境界。   那至少也是和夏佐同等级别的实力。   这或许会成为国王畏惧的理由,却绝对不会成为在场其他人的恐怖。   艾格伯特远远遥望教皇,冷声道:“从未见过神之光辉,却妄图代替神言,您还真是一如既往的……”   “令人作呕。”   洛伊相当配合地噗笑出声:“说得没错,我从来都没觉得艾格你这家伙说的话这么正确过。”   “说什么神的代言人……”   洛伊大笑的表情瞬间收敛,脸色一片阴沉。   他是个脸上一直有着薄薄一层胡茬的男人,这是刻意塑造,也是不愿改变。   留长胡子,也许会让洛伊存在其他风格造型,刮干净胡子也能让他看起来清爽干净。可唯独只有这种胡茬半蓄的状态,才最能让洛伊明白,引起纷争的源头,究竟是谁。   济索镇那一战,洛伊给自己选中了必杀之敌。   亦如同世界上最后一头晶翼龙做好了和枢机主教同归于尽的准备。   那个时候,即便洛伊不动手,娜安也活不了多久。   但他还是那样去做了。   即便卑劣到杀死将死之人,也还是要去做。   杀死他妻子的是娜安,那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一如枢机主教成为了被算计死了孩子的晶翼龙的敌人,洛伊不管当时是出于什么心态,才没有选择去抢夺那个敌人……   这其实都无所谓。   至少在面对教皇的时候,洛伊绝不会选择放手。   “说什么神的代言人,老而不死是为贼,活了那么久,已经七八十岁的老东西,就不要总是想着把世界掌握在手中了。”   洛伊再度勾起的嘴角嘲讽至极,他说:“要是世界存在意识,可能都会指着你的鼻子骂一句,‘就你也配’了吧。”   “弱者也就只有嘴了。”语毕,神色凶狠的教皇犹如炮弹一般,挥舞着魔法杖,从半空中向洛伊所在的方向欺身而至。   洛伊手握一柄染上了冰元素蓝色光芒的短刀,挡住了那重重从半空中劈下的权杖。   与此同时,洛伊身侧的大多数原本只透露着蓝光的冰元素,也瞬间凝成了真正肉眼可见的冰块。   空气的温度极速降低,在肉眼看来,犹如瞬间出现的冰块,却也在刹那之间,就被光元素全数融化。   苏利隔着老远看到那融化的冰元素落向地面,却分分钟将地面烧出众多窟窿的时候,真心实意地说道:“我差点就相信,这真的只是普通的冰和光了。”   视线里,教皇撞击在洛伊短剑上的魔法杖,再度被高高扬起,不过一秒钟的时间,教皇便接连不断地挥舞出了数十道光刃。   在这让人目不暇接的元素攻击方式中,苏利唯一能看清楚的就是,洛伊躲得很艰难。   那些苏利的动态视力几乎跟不上的攻击,即便被洛伊全数挡了下来,他也没有办法回以反击。   抵挡,也就只是被动抵御而已。   艾格伯特则是在教皇想要先杀死洛伊立威的时候,同样冲了上去。   他分担了部分教皇的攻势后,冷声说道:“困兽之局,可不是让人与兽来一对一。”   “哈哈哈哈哈。”洛伊笑着笑着咳出了一口血,刚才他在承受接连不断攻击的时候,还是有一道光刃,正面击中了他的胸膛。   虽然那攻击大多被凝聚在胸前的冰元素挡下,却还是因着震荡的原因,使他内伤,呕出了血。   只是在嘴角渗血的过程中,洛伊手中挥舞着的短刀也在教皇一个躲避不及时,直接削掉了他的一块头发。   光秃秃的头皮,乍一看可比地面的白雪要亮得多。   洛伊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可没打算逞英雄地来一场一对一,像我这种三流佣兵,不和别人合作,可是连饭都吃不上的。”   这话说的是事实。   较之苏利因为没有元素,连灶台都没有办法打开的情况,洛伊进了厨房也就只能选择给别人打下手。   在冰元素在属于变异元素,而非主流元素的情况下,归属于炼金产品的厨房用具,完全无法将这种元素当做能源利用。   艾格伯特却是在他话音落下之后,相当配合地往后方撤了一节,再度让洛伊挡出了属于教皇的全部攻击。   而后,他手持着由光明元素凝结而出的长剑,对着教皇所在的方向飞速奔去。   就在方才,发现近战难以占优势的教皇,又飞向了半空。   彼时,艾格伯特奔跑的路径上,一座冰山拔地而起,空气中本就受限于季节的寒冷温度,再度下降。   艾格伯特却踩着那由洛伊凝聚而出的冰山,急速奔至了教皇的面前。   不会飞的情况下面对高空战属实没有什么优势,但是,有队友配合的情况下,艾格伯特也不认为自己会存在劣势。   眨眼之间,立于冰山巅峰的他便对教皇刺出了数十剑。   但会飞的苍蝇终究还是让人感到恶心。   艾格伯特脚下的冰山被教皇的光刃击碎,他的攻击,也大多数都被教皇躲了过去。   洛伊只得在艾格伯特下落方位的半空中,及时凝结出了好几块冰。   待艾格伯特重新在地面站稳后,洛伊便对不远处属于国王手下的十人众大吼:“瞎了吗?这种时候不去牵制教皇就在那里看着,还是说你们想等我俩一块死了之后,再被那个糟老头碾成灰?”   就算洛伊说得难听,也无法否认这是事实。   教皇的实力属实惊人。   要是按照这个世界的属于人类方的力量划分,那他显然达到了种级,而如果以妖兽的力量划分,则是完全稳在了9级妖兽的程度。   渡鸦也告诉苏利:“就算是我,也很难。”   隐藏了这么多年的老东西,就像洛伊说的一样,老而不死是为贼。   不远处的十人众在洛伊的咆哮声过后,便显得有些滑稽地向教皇所在的方向冲去。   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无力到极点的,向飞在半空中的教皇投掷元素弹,或者各种各样被元素加持了的武器。   苏利实在没法理解:“我说啊,这个世界的人是不存在弓箭,和制空战术这种概念吗?”   存在元素的世界,是真的能达成现代社会用手/枪命中飞机的成就的。   360度可移动的空中转向,确实给教皇带来了很多躲避攻击的可能性,但这并不意味着下方的人,没有丝毫牵制的能力。   十人众数量那么多的情况下,有规划地将部分攻击用作逼迫教皇转向的方式,在配合上其中一两个人打出能命中教皇的攻击,就算不至于给教皇造成什么大伤害,也不至于白痴到一群人都往上空扔武器。   尤其是对比刚才艾格伯特和洛伊行流水的合作方式。   苏利有点想投诉垃圾队友划水。   但国王却尝试勉强给自己的手下挽尊。   “不是这样,对比那两个突然出现的人,护卫们的实力虽然也不低,却还是差了一些,何况对比的还是能飞起来的教皇。”   “会飞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含义?”苏利不明所以。   国王脸色难看地告知:“飞翔在过去一直属于神的领域。”   “王室图书馆里也有部分书籍描述过,飞翔是人类永远都不可能企及的能力,天空也是人类永远都无法抵达的地区。”   “飞翔,从始至终都被视为神专有的能力。”   国王还说:“当然,教皇这种和真正的受万人敬仰的光明神和黑暗神还是有些区别。”   “黑暗神神受万民敬仰?”奥菲莉亚用看智障的眼神注视了一下自己明面上的父亲。   “你以为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人?就算是万分之一的概率,叠加起来后,黑暗教廷的信徒,也依然不会少到哪里去。”国王不满的眼神投向奥菲莉亚,他似乎觉得自己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大公主,仍然缺少一位王的认知。   “何况这些年黑暗教廷的人还在有意援助那些,被光明教廷侵害的黑暗元素师。”   “敢情你还知道那是侵害啊。”苏利对于这种不维护国民人身安全,反倒放任教廷神权当道的国王,属实没有什么好感。   就算这个世界的历史和过去都是这样。   “别总看错重点。”国王脸色更难看了,“我们在探讨的是,教皇的实力已经达到了什么程度。”   “所以到底是什么程度?”苏利眯着眼头抬头望向半空中的教皇问道。   国王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后才说:“王室图书馆部分书籍中有记载,在4000年前左右,人类的力量和妖兽以同一种实力划分定义。九级妖兽对于妖兽来说,已经是现阶段肉眼可见的实力巅峰,但在其上还有着实力更强的存在,也就是神兽。而从人类的角度来看,和神兽实力相当的人,也可以称之为神。”   “这并不是指真正的神,指的是实力,已经达到非人境界的存在。”   “教皇恐怕就已经进入了那个境界,而在那些和实力相关的文字记录中,通常将这种实力者定义成低于光明神和黑暗神,却又无限接近于他们的……”   “——半神!”   和宗主教实力相当的十人众,又怎么可能打得赢教皇。   即便宗主教在这个世界中,实力已经算是顶尖的那一批,可艾格伯特和洛伊的实力,也明显在宗主教之上。   洛伊和艾格伯特联手攻击教皇都已经打得那么难受,十人众还能有什么作用?   可怜到就像是小丑一样,国王控制不住地想,嘴上也一并说道:“那个已经活了那么多年的糟老头子,还非要隐藏实力……”   “他到底还存在着什么我们不可想象的目的!”   “我不关注他有什么目的,我只知道,这已经是你死我亡的局面。”苏利声音冷厉的说道。   “告诉我,你手下的那些人都是什么元素师。”   奥菲莉亚在旁边哼了一声,嘴上不忘攻击苏利:“你一个没有元素亲和度的人,在这种战斗中又能给出什么建议。”   “就算没有,我也保证在教皇杀死我们之前……”苏利看着奥菲莉亚,眼神晦暗,“让他先弄死你。”   “你知道的,我能做到。”   至少截至现在,下方眼力尖的人都能发现教皇身上存在着一种明显的诧异之感。   那个飞在半空,犹如苍蝇一般恶心,还满脸褶子的老东西,根本搞不清楚,为何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中的局面,突然就变成了自身的四面楚歌。   甚至截止今天,教皇才算是正式知道苏利这个人的存在。   然而也就是今天,教皇处于被各方势力的围困之局。   可教皇却连自己为什么会处于这种局面都不知道。   这已然足够可怕。   奥菲莉亚闭上了嘴,不再出声。   国王也告诉苏利,由于王室的传承元素就是水元素,十人众的其中八位也都是水元素师。   这个世界的元素划分广义上只存在五种。   刨除变异的,一句话便可以形容。   “元素就是,水火风光暗。”   “感谢那些年学到的东西还没有被完全还给老师。”苏利在脱口而出这句话的时候,教皇已经将十人众通通击退。   没有直接致死,一是水元素能让光元素所产生攻势被折射,降低攻击力道,另一点则在于,洛伊与艾格伯特缓过了劲,再度接受了教皇攻击的大头。   这样下去不行,两个男人互相对视一眼后,艾格伯特说道:“接下来的攻击由我接手。”   洛伊想都没想就反驳:“你挡不住的。”   “挡不住也要挡,只要苏利大人在我的身后,别说只是区区教皇,就是整个世界,我也可以挡!”   艾格伯特话音一落,便侧过脑袋再度躲过一道从天空直射而下的光刃。   只是躲了却又没完全躲。   那光刃的边缘,仍然在艾格伯特脸上划开了一道伤痕。   血液顺着伤口的直线快速滑落,洛伊却发现视线里的艾格伯特好像根本没有感受到这伤口。   洛伊突然就明白了,对于艾格伯特来说,只要身后有苏利,那对敌,就永远不会存在后退的选项。   同时,洛伊也想到了一点……   自称三流佣兵的二星佣兵,眼角的余光发现,远处站在国王与大公主身侧,却不掩自身风采的少年,不仅手臂上站着那只黑乎乎的傻鸟,脸上也没有挂上任何紧张和担忧的情绪。   苏利当初在萨迪拿城城内,开无敌被夏佐痛殴三分钟的时候,旁边关注的人不多,但事后,其他人只要选择追问可怜的龙种少年,西里尔就只得一脸憋屈地老实交代一切。   何况西里尔为了完成艾格伯特的单子(避免被前光明圣子持续性威胁),那段时间画技精进非常。   夏佐当时把苏利怼在树上的画面,也完美地被他画下。   那张画后来虽然成为了艾格伯特的私藏,但并不代表小楼里的其他人没有看到过。   总而言之——   现在的苏利的表情,和那时没有什么不同。   是早有所料。   所以洛伊告诉艾格伯特:“那就交给你了!”   艾格伯特点头后,便第一时间顶着攻势,再度向教皇所在的高空冲去。   洛伊则是成为了真正的辅助角色,每一个凝结而成的冰块,全都恰到好处的出现在艾格伯特的脚底。   由于范围小,而且一旦被艾格伯特踩中,就会极速往地上掉落,教皇就算想要将攻击对准那些可以让艾格伯特撑脚的冰块,也改变不了艾格伯特仍然在快速逼近他的事实。   近战——是这两个男人唯一能想到的,或许能占据上风的攻击方式。   教皇老了,也已经坐在高位上多年,他不同于待在佣兵之城里,一旦发生斗嘴、不认同现象,就直接出城去城郊打架的年轻人。   何况后来还不只是人类之间彼此互殴,那会渡鸦也插了一手。   艾格伯特又是那种平时表现不明显,但只要在打架过程中落于下风或者输了,就会感觉不服气的人。   那段时间他挨了渡鸦多少打,现在,他的近战能力就会有多强。   不会飞就没有空战能力?   洛伊第一个不认同。   何况,他们背后还站着苏利。   这就是他们坚信自己永远都不会输的理由!   “让你的手下包括你自己在内的所有水元素师,全部往空气中发散水元素因子。”   苏利指挥着国王,他眯着眼睛看向艾格伯特,每一次险之又险地踩在洛伊匆匆制造的冰块上,然后又在这种范围极小的危险地,向教皇不动发起冲锋。   这可比现代人士在悬崖上走钢丝要难得多。   因为洛伊凝结出的冰块并不是本就存在,而是在艾格伯特向更上方跳去之后,洛伊必须隔着老远的距离,准确判断出艾格伯特的落点,然后将那块冰块凝聚在他的脚下,好让艾格伯特借着那块冰块出现的瞬间,准确踩中,并利用那部分的作用力,更上一层。   这就像是,人类在凭借着自身,挑战神明。   苏利身边的国王没对他产生任何质疑。   在他话音落下之后,国王就指挥着十人众里还能动的水元素师,开始散发自身的水元素因子。   由于人数过多,水元素的浓度也过多,苏利甚至能发现空气中存在着肉眼可见,却又不会落下的小水珠,当他再次吩咐:“降低水元素的密度,扩大范围,尽可能的大,最好笼罩整块皇宫面积”后……   小水珠,变成了无法被肉眼可见,却实在会让人感觉到空气中潮湿的黏腻水汽。   天上的艾格伯特则仍然犹如踩钢丝一般,发起进攻。   苏利远远地对洛伊大喊:“现在立刻,把你所有的冰元素,全部利用上,凝结成冰块,然后,让那些冰块再在一瞬间碎裂!”   洛伊听到这声音后一顿,但他手上为艾格伯特铺路的架势仍然没停,只是背对着苏利吼道:“这种事情,也太为难三流佣兵了吧!”   “就算为难也要给我做到!”苏利回以大喊,“你们,或者说我,又或者说这个世界,从始至终就没有退路!”   不是不能让渡鸦一块围殴,只是,苏利在国王喊出那句,“他到底还存在着什么我们不可想象的目的!”后,心里就一阵发凉发寒。   他想到了一个自己不愿意接受,但却具备着极高可能性的可能。   于是,本来应该被放出去的渡鸦,更是稳站在苏利的手臂上。   这是人类之间的战斗,苏利愿意接受艾格伯特和洛伊对他的信任,但他不能让这两个人去尝试信任渡鸦,一丝一毫的可能都不行。   这不是因为渡鸦有问题,而是更麻烦,更麻烦的东西……   苏利眼神极冷,并不具备着观测异世界人使用的元素的他,通常只能在元素形成实际物质之后才能观测。但现在,苏利却明显的发现了,立于半空之中的那个教皇,身边出现了一股宛若在不断向外膨胀的力场。   教皇的声音也传入了地面的每个人耳中。   “天空,是只有神才能踏入的领地。”   “只有神,只有神才行!”   在那力量越发膨胀的时候,苏利从没想过自己的声音也能尖锐和快速到这种地步。   “洛伊!行动——!!”   什么叫所有的冰元素?   所有,就是包括给艾格伯特垫脚的力量。   “都说了这种事情三流佣兵根本做不到啊!”   洛伊嘴上如此吼道,实际上却在不断地往艾格伯特所在的高空输送冰元素。   此前他能利用冰元素变成冰给艾格伯特垫脚,并不只是凭借着战斗意识和超绝的眼力,更多的其实是,艾格伯特身上放了个能让洛伊的冰元素快速传输的炼金道具。   那玩意的作用,只能像是现在一样,制造出小小的冰块,一旦加大力量输出,那块炼金道具就只会成为一次性的东西。   这等同于,洛伊只要按照苏利的吩咐去做,就会彻底放弃艾格伯特在高空的生存机会。   此时他们距离教皇的位置早已有数百米之差,艾格伯特还在这种情况下接连不断地和教皇对峙,互相攻击……   从这个位置上掉下来,就算是实力非同凡响的艾格伯特,也不见得能活下来。   信还是不信?!   三流的二星佣兵再怎么嫌弃艾格伯特是个变态,也从来不认为他有必要死去。   可是……   可是啊!   苏利已经这样说了。   能相信他吗?能相信他吧。   应该说,根本无从相信还是不相信!   天上的那个在给小少爷的炼金道具里,明显夹带了私货的变态男人,就算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听见了苏利的话。   于是艾格伯特根本没有按照本身行进的方式继续向上跳跃,他在需要再一次跳起的时候,停止了脚步。   而那块已经被踩过的冰块,正在以超越重力的速度向下坠落。   洛伊骂了一句:“你他妈给老子等着!”   而后,洛伊将全部的力量全都输送进了那个炼金道具,并借由那个炼金道具,在艾格伯特的周围迅速散发出了高浓度的冰元素因子。   直到除了艾格伯特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听到的炼金道具碎裂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狂风在下坠的过程中掩盖住了听力,艾格伯特的视线只能看到一瞬间,几乎覆盖了整个天空的冰蓝色。   然后又过一秒,所有冰蓝,全部碎裂成尘。   冰块所形成的碎屑,瞬间将高空的温度快速降低,急速下落的艾格伯特放弃继续看这幅画面,他打算在彻底失去意识,或者说真正死亡之前……   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苏利的身上。   但下方,那原本应该站在国王和奥菲莉亚身边的少年身影,则是彻底没了踪迹。   发生了什么?   疑问疑问疑问疑问疑问疑问疑问疑问疑问疑问……   数不清的疑惑,和一丝不该存在这时候的侥幸,在心底踊跃不断。   会死吗?应该不会。   但就算这样死去,他应该也没有产生后悔,因为他完成了他的目标——只要是自己没死,那就不会有任何人能伤害苏利大人。   而如果他就此死去……   那好像也没有办法。   艾格伯特没有产生后悔,他甚至在这时高兴于,自己终于能为苏利做点什么了。   就是有点不甘心……   不甘心那本被埋在棺材里的书还没有传播开来。   不甘心今后自己在苏利大人身边的位置会被其他人替代。   就是说啊!   如果真的会死,如果真的死在苏利大人身前……   还是会不甘心。   还是会不甘心!   直到耳边突然传来了少年带有些喑哑的咆哮声。   “你他妈就算要往下跳,至少也要先告诉洛伊一声!”   没人知道,苏利听到渡鸦说:“艾格伯特放弃继续上跳”的时候,他心里出现了多少想要骂人的话。   放弃上跳就等同于放弃进攻,同样也放弃,洛伊继续辅助他的垫脚冰块。   这他妈和从悬崖边上不带任何防护的蹦极有什么区别?!   苏利魂都快吓没了,渡鸦也是已经相当配合的从一只普通的乌鸦,变成了曾经在济索镇出现过的,宛若遮天蔽日般的巨型渡鸦。   苏利坐在他的背上,被那骤然带起的狂风吹乱了发丝,但他的视线却极为尖锐地注视着艾格伯特下落的地方。   然后,在距离十米的时候,他发现了闭着眼睛的艾格伯特……   嘴角有笑。   艹!   苏利掐住了艾格伯特的脖子,在这个脸上还挂着彩的男人,突然睁开的眼睛里爆发出了无尽璀璨光芒的时候。   苏利骂:“你还真是个变态。”   然后,苏利冷笑着松开了掐着艾格伯特脖子的手。   “白痴东西。”苏利一屁股坐在了渡鸦羽毛光亮的背上。   “现在,立刻,马上,把你身上所有的光元素,全部以光热的方式发散出去。”   苏利抬头看向了教皇身上膨胀越来越厉害的力场。   他感受着从耳边吹过的不算暖,但也绝对不算寒冷的风,在被渡鸦轻飘飘地放在地面上后,忽略了被丢在地上的艾格伯特的闷哼,抬手接过不知道从哪里飘过来的一片还算完整的瑞香花花瓣。   他抬头仰望。   仰望那天上瞬间起了变化的自然之景。   乌云凝聚,雷暴将起。   但还差了一点——   一点幸运。   苏利捏碎了手里的瑞香花花瓣,在那一丝香气从手心悬入鼻腔之时,肉眼可见,天空上的教皇身上,那本就在不断膨胀的力场,彻底爆发。   作者有话说:   一百章了_(:з」∠)_,四舍五入就是日更了100天,  另外,我没有删过评论,真的   写文多年除了误删过一个撒花评论,还在作话致歉过后,都没有主动删除过评论。   长评我都没看到!!!   后台研究了一下申诉功能,点进去可以查看收到的评论情况,然后发现有好多条上面都显示已删除,点开下方箭头显示是审核删除,还有几条显示是管理员删除。   顺便贴个新预收《灵主[卡牌]》   那星文,资深御宅族。   在又一次被每天谈着几兆生意的老父亲不断鸡娃,要求:“不指望你哪哪都强,至少也要比得上你姐对歼星炮的研究,和你哥对宇宙意识的了解。”   然,没有良心的纨绔子弟,面无表情的挂断了通讯,并往玩了多年的卡牌游戏里充值了999个648。   结果,全息屏主页跳出【恭喜您触发唯一真实成就,虚实合一】。   首页的【妲己】,也说出了非【固有台词】……   “朝歌的结局,从今日起,将由你来更改。”   华丽到犹如宫殿般的建筑被掀开房顶,人造太阳的光芒直射进室内,当建筑的坍塌碎裂声彻底平复后,瞬间被众多战争型机器人围住的狐狸,说出了和全息屏里的纸片人角色别无二致的话。   “而我,将时刻期待着黄钺下一次的落点。”   那星文:“…………………………   ………………………………………………啊?”   “喂,你好,请问是《灵主》官方客服吗?你们家看板郎丧系妲己跨次元了。他还威胁我,说要砍我头,我不太能接受,所以,我要求退钱。”   ……   那一天,退钱没有成功,就像丧系妲己还是很丧,那星文也成为了真正的灵主。   句芒,白虎,幽明,扶苏,龙旗,玄及,商羊,修月人,孤竹君浮棺……无数卡牌,踏星辰大海而来。   #研究歼星炮的姐姐,请你不要好奇妲己为什么能放光炮#   #研究宇宙意识的哥哥,也拜托你不要质疑为什么棺材会说话#   #还有,亲爱的父亲,您下岗了。龙旗说他会承担我下半生的全部零花钱#   阅读指南:   1,卡牌文,男主无cp,卡牌角色有男有女。   2,看点:毫无疑问,主要看点在各种设定上。存在主线,只是卡牌文文案不好写,不知道该怎么切入。   3,文案定稿时间2022/10/21 第101章 晋江唯一正版   细细麻麻的刺耳嗡嗡声不断在周围回荡, 苏利在地上站稳后,便眯着眼睛,仰望高空, 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天上的教皇身上。   地表前些天储存下来的落雪已经被空气中足够厚重的水气融化, 而那天上汇聚的越来越浓厚的乌云, 也像是做足了准备。   直到天上悬浮着的白袍教皇,爆发出了一道肉眼可见,却又在眨眼之间,给苏利造成了接近致盲的光。   轰鸣声, 炸裂声,和响彻天地,不仅让人觉得脚板发麻, 还令人浑身控制不住的画面出现。   但苏利看不见, 在其他所有受元素之力强化的人类, 全都能清晰地看到那一道攻击过后, 天上那厚重又阴暗的乌云中,闪出了一道比教皇蓄力许久的攻势还要强大的闪电!   “轰——!”   照亮了天地的闪电,使傲慢到以为自己能凌驾于一切同类之上的教皇,毫无抵抗之力。   只是, 这场人为制造出的自然盛况, 仍然慢了一刹。   教皇此前蓄力许久的攻击, 早于闪电到来。   苏利受渡鸦保护, 在冲击之下, 倒是完好无损, 而艾格伯特与借着余力跑过来的洛伊, 也被渡鸦搭了把手,算是勉强救下。   可其他人却如下饺子一般,通通倒在了地上,陷入了生死不知的状态。   但更令人觉得震撼的,其实不是受那道攻击影响的众人。   而是建筑。   被元素强化过的建筑,其质量堪比现代社会最坚硬的金属,让苏利用人类最坚硬的牙齿啃上100年,估计都不会磨破个皮。   可这种程度的建筑,却仍然在教皇的攻击之下,轰然倒塌。   那些原本受牵连不算广的建筑,几乎是在一瞬间被冲击到坍塌,并且开始燃烧。   雷鸣声响起,充斥于空中的雷暴接连不断,暴雨也同样到来,可那灼灼燃烧的宫廷建筑,却没有任何熄灭的景象。   “成功了吗?”苏利感受着变大了的渡鸦翅膀下的温度,声音有些闷闷的。   之前艾格伯特和洛伊通力合作,在半空中打架的时候,苏利心里就有了想法。   冬季雷暴产生的原因之一,就源于上下温差引起的强对流,冬打雷现象在水元素冰元素和光元素的叠加效应下,成功引发,也不算很难。   难的也不是苏利没有办法保证雷电一定会击中教皇,而是,想尽办法引起的自然高空攻击,没有效果。   那才是最可怕的。   尤其是一想到这个世界人均大猩猩的时候……   虽说苏利仍然留有多重后手,但艾格伯特和洛伊在这场围困之战中,一直都是主力。   若是暂时损失了两个主力力量,却没有办法换来有效打击……   苏利觉得自己就算不会哭,也会控制不住地像现在一样,把头怼在渡鸦的翅膀里。   超大只的乌鸦,自带阴影。翅膀不仅把苏利的整个身体都遮住,为苏利挡住了来自教皇的冲击,还让受潮湿空气影响,从而湿冷不适的苏利感觉到了温暖。   但渡鸦说出口的话却更温暖。   “当然。”   “当然成功了!”渡鸦向来没有波澜的声音少有的带着激动。   应该说,渡鸦从来都没有见过还有这种攻击方式。   闪电携带雷霆之力击中教皇的时候,下方人士恰好处于被教皇攻击命中的时刻。   教皇的那道攻击确实离谱,要是苏利能亲眼看见,就能明白,那道攻击本质是压缩了恐怖力量的突然爆发。   其威力堪比原/子/弹,却又有着远远超越原子弹的对人杀伤性。   至少这会洛伊就在感慨:“在那道攻击下,要是刚才没有乌鸦,我怕是不死也能重伤。”   那些和教廷宗主教实力相当的十人众,此时此刻,全都昏迷了过去。   只是他们昏迷的原因,也许不只是受到冲击。   要知道,他们那么多人一起散播水元素,八个人的力量叠加,只需要每人动用三分之一,就足以笼罩整个宫廷。   在剩下三分之二的筹备力量的情况下,还能昏迷……   渡鸦起初确实以为是教皇的攻击力太强,因为如果让他做,全力以赴的情况下,他也能只凭这一道攻击就做到这种程度。   可转念一下才发现,那群人绝不只是在冲击之下,骤然内伤昏迷。   他们其中绝对包含着部分,对现在的情况感到不可思议,从而被震慑过度,直接吓晕的人。   那可是教皇!   要知道,他们选择联手针对教皇,除了熟知真相的苏利方的人与奥菲莉亚之外,其他人就仅仅只是被一个理由驱使着行动。   国王想让给自己头上扣帽子的人去死,十人众认为教皇混淆王族血脉,想要窃国。为了维护阿米克比的正统传承,他们才选择这样做。   但尽管国王和十人众知道的情报极少,并且对教皇的举动觉得可耻,他们也不认为教皇已经到了需要被雷劈的地步。   天打雷劈,简直就像是神明发怒。   但所有人又都知道,这不是神做出的举动。   也不是任何一个实力非凡者的所作所为。   这仅仅就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元素亲和度的“废物”之举。   或许有人认为,听从命令的人不行动,那指挥者也会失去相应价值。可反过来说,如果一个指挥者,在未亲自动手的情况下,只需指挥他人,就能制造堪比神明势能的景象……   这只会更加可怕吧。   人在运用自身手脚的时候,绝对会比指挥他人手脚更加麻利。   渡鸦为自己能看到这样的景象感到震撼。   艾格伯特也瞪大双眼,抬头看向天空上直线坠落的教皇身影。   同属光元素师,在场的人没有任何一个比他更明白,刚才属于教皇的攻击究竟代表什么。   “要是那道雷电慢上一刹那的时间,这座在阿米克比存在了成百上千年的王宫建筑,就不仅仅只是受冲击坍塌,被光元素因子点燃,导致普通雨水无法熄灭了。”   事实上,教皇的那道攻击只打出了一半效果,那道惊雷,让教皇原本应该百分百打出“爆炸”,直接熄灭了一半。   但仅仅只是一半效果就能做到这种程度……   艾格伯特背后冷汗直流。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如果那道闪电没有出现,渡鸦还能完美无缺地挡下教皇全部的攻击,并让苏利不会被剐蹭到分毫吗?   结论是,渡鸦自己恐怕都会受点小伤。   “简直……”   “简直就像是奇迹对不对?”洛伊笑得特别难以形容。他看着艾格伯特,大约是在合作战中产生了一点默契,洛伊决定体贴一下,试图用语言安抚感到不安的艾格伯特。   他说:“不要想太多,现在,我们就只需要庆幸自己还活着就行。”   艾格伯特用看白痴的眼神注视了洛伊好几秒,在他深感不适的时候脱口而出道:“我只是想说,能做到这种事情的苏利大人,绝对要比那些不知道根本存不存在的神,要厉害得多。”   洛伊在冷笑中举起了手……   最后又迫于体内的元素还没有恢复的原因,默默地落了回去。   然后就只得接近自闭地听着艾格伯特接连不断地吹捧。   “不愧是苏利大人,连这种对于世人来说,堪称独属于神明的攻势都能掌握在手中,要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也就只会是苏利大人的这种样子吧。”   接下来,洛伊控制不住地听了一耳朵艾格伯特对苏利的夸赞。   是那种让人只要听一下,就会控制不住鸡皮疙瘩长满全身的离谱之言。   但真正让洛伊觉得可怕的是,艾格伯特这个白痴顶着现在浑身脱力的状态,对着从乌鸦翅膀下走出来的苏利说:“苏利大人一定是早就知道现在会发生的事,才会在当初从蓝哲手里救下想死的洛伊吧。”   苏利弯着腰,扶着渡鸦的羽毛,从他翅膀下钻出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句离谱之言。   “……要是真的到了那种程度,对于预言者这类称呼,我绝对当仁不让。”   苏利只是单纯地在吐槽自己,顺便表现一下自己对艾格伯特的某些行为已经彻底无力,但是……   艾格伯特总能打破苏利的底线。   “您一定是因为早就知道三流佣兵的价值,才会选择让他活下来,否则活着的他除了干饭之外,毫无意义。”   洛伊这下就算没力气,也控制不住地踹了他一脚:“你说的话是人该说的话吗?”   艾格伯特当没听见似的继续说道:“苏利大人的智慧,早已能与神明比肩。”   “如果有朝一日苏利大人想要成为神明,那我建议您使用智慧之神这个称号,而如果您愿意成神,那从现在开始,我就会着手为您准备神殿。”   苏利:???   苏利一脸无奈:“都说了不可能在那种时候就想到洛伊还有现在的作用。”   苏利也把后面的那段话当成了空气,只要不回答,他就不会觉得自己身边变态浓度过高。   艾格伯特一脸“我不听”。   洛伊神色凝重了一瞬间后,他问艾格伯特:“你是不是已经想到了,之前埋的那东西被其他人发现后会造成的可能。”   “没有那么细节。”艾格伯特老实回答。   之前只是想到了可能性,以及想到了该怎么样从他的角度去引导那种可能性成为事实。   洛伊却直接用看变态的眼神看艾格伯特:“所以你还是想到了,对吧!”   那本被涂黑了苏利的名字的艾格伯特大作,被传出去之后会发生什么?   一开始洛伊没办法想到现在想到的可能。   就算深想,洛伊也不认为没见过苏利的人,会因着一本书对他产生什么绝对的信服。   毕竟最初看到那本书的时候,洛伊只觉得艾格伯特太过于离谱,且一直认为艾格伯特想太多,那时他也没觉得苏利真的很聪明。   至于后来不仅改观,还控制不住产生对小少爷的钦佩之情时……   那也是结合现实变化。   要是没有看见苏利引起的变化,又怎么可能会相信那本书中描述的一切是真实的。   人类还没那么容易偏听偏信吧?   ……大概。   可如果附带上苏利能引出雷电……   以及,在所有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对苏利连个概念都没有的教皇,筹备了多年的阴谋,就已经完全被苏利破解了呢。   洛伊甚至控制不住地联想,艾格伯特这神经病一定是早就做好了,借着“死去的高德佛里”传播苏利的准备。   不然他现在为什么会说什么“神殿”!   然后他一问,艾格伯特竟然还承认了。   “你为什么要点头?!”   “那你为什么要问我?”   洛伊一脸严肃地注视了艾格伯特十秒钟以后才说:“带我一个。”   艾格伯特反手给了他一个“你也就这点东西”的眼神。   洛伊当没看见,装瞎。   并不知道高德佛里=苏利这个概念的苏利本人,远远遥望着教皇坠落的方向,轻声说道:“去看看。”   那道攻击不足以将教皇致死,天上此时不断的雷鸣声,也只是用于牵制教皇继续飞上天的手段。   只要人还在地上,不具备空战这种压制攻击方式的教皇,在无数人的围殴之下,也只会成为……   瓮中之鳖。   苏利话音刚一落下,渡鸦就重新变成了普通乌鸦的大小。   只是当他再次想要蹲在苏利手臂上,待在这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微妙位置上时,艾格伯特眯着眼睛瞪他。   “你对自己的重量到底有没有自知之明?”   渡鸦最大的时候到底有多大呢?   艾格伯特无法准确形容,但当初在济索镇,渡鸦首次进入那个镇子的时候,整个镇子的人都感觉到了黑夜到来的即视感。   要知道,那可是有着十几万人的大镇子。   “但我变小了以后,体重也会相应降低。”渡鸦顿了一下后解释道。   “不行就是不行。”艾格伯特还是阻止。   甚至他还用很坚定的语气说:“我才不是羡慕你能蹲在苏利大人的掌心,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大一头乌鸦站在苏利大人的手臂上,还要让他举着手让你站稳……”   “不管怎么说,都不太合适吧。”   渡鸦原本还在给艾格伯特找借口,觉得他是不是认为自己踩在苏利手臂上,会让他一只手举起受力,另一只手不受力的情况下,导致两只手臂出现粗细偏差。   结果一听艾格伯特的话就啥都明白了。   浑身黢黑的乌鸦面无表情地张开鸟嘴:“你那哪里是羡慕,你这分明是嫉妒。”   随后,渡鸦稳稳地站在了苏利的手臂上。   艾格伯特:………………   洛伊小声问他:“没被气死吧?”   然后转眼洛伊就被眼刀子插中了全身。   “啧,你就是活该!”洛伊希望所有和艾格伯特相处的人都能抛弃良心这东西。   果断评完这句话后,洛伊跟上了苏利的脚步。   教皇掉落的位置距离他们不算太远,但也隔了一段距离。   周围栽满了瑞香花的白色小楼,早已坍塌成一片废墟。此时,教皇正位于那栋小楼的后方位置。   他的身体一片麻木。   被突如其来的闪电正面击中后,毫无防备的教皇,不仅无法进行压制性的空战,身体还产生了明显的僵直感。   但当他发现了苏利等人的身影后,脸上还是控制不住地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我还以为,像你们这样的弱者和废物早就已经死去。”   “不会吧?”洛伊对教皇那注视着苏利的恶意眼神,充满了不爽,“你不会真的以为那些昏迷的人全都死光了吧。”   “要我看,你的那位亲生女儿可都是还活着呢,虽然也只是活着而已。”   “说来也是过分,连亲生女儿都不打算放过的你……”洛伊明显想到了自身的过去,他的眼神控制不住地变得危险至极,“虎毒还不食子,你果然是个畜生!”   殊不知教皇在他这番话后,脸色变得更加阴暗。   “原来,城里的流言不是莱瑞拉放出来的吗?”   洛伊听到了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他不擅长记任何除了自己妻子以外的女性名字。虽说他也不算是记下了自己妻子的名字,他只是顶着自己的妻子的名字活下来了,很久很久。   “是或不是,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差别?”苏利拦住了洛伊将要接下去的话茬,有些言论,不适合出现在洛伊的耳中。   教皇沉沉地笑了起来,他阴翳的眼神注视着苏利的时候,就像是在看什么尸体。   僵硬的手指更是微微一抬,便直接产生一个光元素球,直冲苏利面门而去。   这道攻击,却在教皇又一次没有料到的情况下,被此前一直没有出现的人挡了下来。   “我说啊,有些事情对我做,我可以允许,毕竟我多少属于那种对自己狠起来无所谓的人。”   沙哑的女声响起,梅维丝只一个闪身,就站在了众人的面前,她手一抬,纯黑色的小型防御法阵,在面前一闪,就轻松挡下了教皇的攻击。   “伤害我没关系,可如果你想要伤害这孩子……”   “那就绝对不行!”   梅维丝还在胸前像是乐团指挥者一般,比画了好几下。   她那一银一黑的双眼注视着教皇的时候,诡异的气息愈发浓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教皇却突然大笑了起来。   此前他突然打出那道攻击,并不是真的想要将苏利当场致死,他只是为了看看苏利等人的反应。   从而用反应来判断,苏利到底知道了什么程度。   可现在梅维丝的突然出现,则证明了,苏利根本不是知道了什么程度,而是……   他什么都知道了。   很难想象,一个本应该在大半年前就尸骨无存的前光明圣子,以及另一个引领着黑暗教廷,在里城制造出无数恐怖的黑暗圣女,他们会同时护着同一个人。   可现实就是这样发生了。   “看来你也背叛我了。”教皇褶皱眼皮下的瞳孔越发尖锐。   对于教皇来说,苏利知道和不知道都没有关系。   他不知道,这里的人全都要死。   他知道,这里的人只会多一个更需要死的理由。   “说什么背叛,不如说从来都没服从过才对。”   梅维丝不以为然地看着教皇。   但只有她身后的苏利才能发现,这个平时将张狂这一词汇刻在灵魂之上的女人,此时正控制不住的,畏惧到发抖。   怕,肯定会怕。   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在五岁统一测试元素的情况下,就相当于梅维丝在五岁那年,刚发现自己同时具备两种元素,就被光明教皇带走。   她的家人甚至还会为她被光明教皇带走这件事感到高兴。   神职人员,说出去多好听啊,神职人员,说起来多高贵啊。   可现实却是,梅维丝遭受了持久的躯体伤害和精神伤害。   日复一日。   从最开始反抗,不理解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被高高在上的光明教廷中人殴打,再到他们好不容易给了理由,也只是说:“你的存在就是有罪。”   当所有神职人员都对梅维丝说,你有罪的时候,一个孩子除了怀疑自己,还能怎么做呢?   这个时候教皇只需要出现,以一副和蔼的姿态告诉梅维丝,说你该怎样赎罪,那梅维丝除了相信,也别无他法。   但终归,洗脑比不上黑暗元素师的天生性格特异。   从梅维丝被送到黑暗教廷,将教皇派她来卧底这件事告诉黑暗教皇之后,梅维丝便在日后不必战战兢兢的日子里,逐渐清醒。   但清醒并不意味着,她能摆脱教皇的威胁。   每一次体内两种元素被教皇主动引异,在她身体内部发生斗争的时候,梅维丝都会承受巨大的伤害。   次数多了,这种伤害并不只是身体,还会对寿命造成影响。   恐惧就是在这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中出现。   但恐惧,还不足以战胜她的人格。   梅维丝冷冷地看着教皇说:“攻于阴谋之人,最后只会死于阴谋。”   “这话说得好,我爱听。”洛伊当场抚掌大笑。   “死的会是你们才对。”教皇顶着斑驳的形象,机械式地扭了扭脖子,金色的眼睛附上一片阴霾,视线挨个扫过众人的脖颈。   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众人也能听到他骨骼关节产生的咔咔之声。   苏利匆匆一句:“我只见过反派嘴碎给主角拖延时间反杀的,可没见过一群想让反派死的主角,给反派拖延时间恢复。”   这话一落,梅维丝便第一个冲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日六比我想象的要难!   我本来可以7点更新,结果多写3000字就已经9点多了!   qaq   之后都日6,不日就发红包。 第102章   只是可惜并没有取得什么好的结果。   苏利看见梅维丝用尽了办法, 与教皇互相敌对,却始终没有办法占据上风。   想要打赢教皇是真的很难,尤其是在知道那么一个可能性的情况下。   苏利从来不知道, 自己能在身边人殊死搏斗的情况下, 还能保持着极端的冷静去思考。   虽说以前也没有这个机会面对这种情况就是。   此前因为渡鸦所联想的可能性究竟是什么呢?   那会儿一切都被吞进肚子里, 无法深思,现在却能准确地拿出回想。   教皇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讨论性格,只说他的所作所为,就能明确地感觉到, 这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拿起曾经也被刻意忽略过的,国王为什么还活着这件事来思考……就会发现一个不合理的情况。   那就是为什么国王还能活到现在。   现在不是指当下这个时间段,而是, 在教皇将奥菲莉亚的真实身份告知给她的那一刻开始, 国王应该就没有必要继续活下去了才对。   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个操作, 对于这种能埋伏几十年的阴谋者来说,应该也没有什么难度。   那个时候, 国王死去,在他的孩子全都属于年幼,甚至还未出生的状态下,教皇完全可以选择扶持任何一个人坐上王位, 并且对那个人进行深度洗脑行为。   当然, 这个可能性也存在着, 教皇在当年或许并没有坐上教皇的位置, 实力也没有现在这么高强, 迫于现实, 因此无法准确按想象完成目标。   可以此来推论的话, 又会出现第二个问题。   那就是,交换奥菲莉亚和夏佐天赋的理由是什么。   这对姐弟的天赋被调换过是很容易就能看出的信息。   奥菲莉亚有金色的眼睛,却是水系元素,夏佐冰蓝色的眼睛,却又是光系元素。除非离谱到莱瑞拉和教皇具备血缘关系,不然不管怎么看,他们俩都与实验相关。   卡斯特这个曾经试图与岂合作的研究人员,私下里告诉了苏利很多信息。   比如,曾经就存在过成功的元素亲和度交换实验……   假设卡斯特所说的这个成功的实验就是奥菲莉亚和夏佐,但问题又出现了,教皇为什么要让这种实验出现?   百分百元素亲和度,即便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呼吸间都可以增强实力,可对于当时那个年纪的教皇来说,对有这种天赋的女儿洗脑应该不算很难。   他为什么还要搞这么麻烦?   实验的价值又是什么呢?   夏佐可不是教皇的孩子,那教皇为什么要在种种阴谋中,都表现出了他想要让夏佐继承他位置的想法?   窃国之举还没完成,就打算把自己的位置交给视为对手的存在的儿子……   这得是什么感天动地圣父情?   不存在这种可能,就意味着,夏佐继承教皇的位置,对教皇存在明显优势之处。   简单来说就是,没有好处的事儿,教皇不可能去做。   那么,十几岁的夏佐坐上教皇之位,偏偏又恰好具备着国王的血脉,唯一,或者说仅剩的可能就只剩了那么一个。   ——夺舍。   元素亲和度能被实验成功,就证明这种天赋对于人类来说,尽管认知上,会判定成极其重要,就像是很多人看到苏利就会直接把他打上废物的标签一样,而如果他存在这份力量,那他就不会遭受这种单方面的歧视。   可对于人类来说,元素亲和度本质上。又没那么重要。   有也好,没有也不会死。   这份力量对于人体来说,属于可有可无。   这点可以参考苏利。   苏利作为一个完完全全的零元素亲和度,他依然生活在这个世界,没有莫名其妙的衰弱,没有莫名其妙的生病,也没有莫名其妙的被排斥现象。   这都证明,这个本质由元素构成的世界……   在最初,或许根本不存在人类。   忽略掉这种控制不住延伸,几近涉及世界本质的东西。   苏利回归上一个教皇夺舍夏佐的可能性。   苏利此前阻止渡鸦动手,除了想到了这个可能性,还想到了另一点。   教皇,是从哪里了解到夺舍的?   当一个问题出现以后,无数个问题便都接踵而至。   几千年都没有变化的世界里,到底是哪来的这种消息,可以被教皇了解到?   无法想象。   情报像是被截断了一样,让苏利在控制不住推测到这里时,进入了停滞状态。   苏利从思绪中抽身而出,便感觉到了艾格伯特与洛伊那控制不住的急促呼吸。   这两位不同于梅维丝此前有想要搞教皇情绪的想法,他俩明面上做出的拖延时间之举,可不是真的为了让教皇恢复,而是为了让自己恢复。   人体的元素储备在正常情况下是没有办法做到百分百消耗的,或多或少都会留存1%。   这是人对规避自身危险的一种本能。   可当苏利说出全部一词以后,那1%,也就都被这两个丝毫没有想着自己的男人,压榨一空。   他们需要时间恢复,因此原本并不打算出现的梅维丝,出现了。   渡鸦的情报被隐藏得很好,知道他存在的人也极少,此外就算知道,也只是把它当成了一般被人类驯养的相对低级的妖兽。   何况变大变小,三级妖兽就可以做到。   并不清楚有这张底牌之一的梅维丝,是在明知道会被教皇挑动体内两种元素冲突的状态下,走出来的。   这相当于她知道……   自己出来就会死。   苏利有一种自己在穿越之前,待在拉上了百分百遮光的窗帘的房间里,冷漠地敲击着键盘,并在脑海里不断完善,玩家在看到屏幕上的那些东西以后的表现。   就像现在,他知道教皇不会死,他也知道,梅维丝很有可能会死。   但很有可能,却并不是绝对。   苏利亲眼看到梅维丝被一个白金色复杂纹样的法阵正面击中后,口吐鲜血地倒飞而去。   苏利却在教皇狂放地哈哈大笑着的时候,思绪极度冷静。   尤其是在教皇脱口而出一句:“你以为只凭借着你们就能伤到我吗?”   “就算是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人加起来,你们对我都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他高高扬起的下巴,在说完这番话后,便重新回落,隔空遥望着苏利所在的位置。   距离是十米还是二十米?   苏利觉得自己对于这部分距离都无法准确估算了。   但是……   他却能在教皇想要主动攻击的时候,歪着脑袋理所当然地说:“我不认为,抵抗是能和围歼相提并论的东西。”   教皇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阴沉:“废物,你以为你是在对谁说话?”   苏利却很诚恳,眼神诚恳,语气同样诚恳:“当然是在对一个七老八十,看不清世界,不明白从始至终自己就在阴谋之中,还固执地以为……”   “能摆脱死亡。”   苏利转眼脸上又挂上了歉疚的表情,他一手伸直,手臂不怎么动,只有手掌上下晃动着,说:“抱歉,上述的话没说完,准确来说应该是,你就是个固执地以为自己能摆脱死亡轮回的傻逼。”   苏利还故作疑惑地看向教皇,微微歪着的脑袋,无限嘲讽。   “说起来你知道傻逼是什么意思吗?如果不知道,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苏利嘴角勾勒出了灿烂的笑容,此前那个被狂风吹向后方的发型,又被空气中湿润的水汽浸湿。碧绿色的双眸,在天空上的雨滴落下后,也像是被洗涤一清。   即便隔着老远,被元素强化过的大猩猩,也能看见那双碧色的双眸究竟有多么清透。   可就是顶着这副与干净澄澈,种种词汇形象画上等号的少年,却毫不犹豫地对教皇竖起了中指。   “拜托,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选择围歼之战,是在仓促准备后的艰难选择吧。”   教皇隔着老远都能看到那双在寒冷空气中有些微颤抖的嘴唇,一字一句地吐出:“我们会选择在王宫里围歼你,当然是早就做好了,你必死无疑的准备。”   “啊啊……”   苏利又故意拉长了语调,他像是游走于花园中的富家少爷一样,神色慵懒的抚摸着安稳站在他小臂上的黑色乌鸦。   鸟类的下巴绒毛极软,轻轻揉上去的时候,还能感觉到渡鸦因为敏感,而控制不住的躲避行为。   太悠闲了。   悠闲到不正常。   教皇控制不住地这样去想。   就像是,他明明不该听,却还是将苏利的所有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耳中。   “萨迪拿城预言者的传说应该已经传了很远才对,可没有在乎这点的你,将会是你这一生中最大的败笔。”   苏利将手臂抬高,配合不过的渡鸦,对不在揉自己下巴的苏利松了一口气后,走上了少年的头顶。   苏利双手伸直,以一副拥抱着世界的动作,仰起了头,看向天空。   天上仍然电闪雷鸣,轰鸣声不断,而不能再飞的高空作战者,还缺了最后一个能彻底点炸他心态的言论。   比如……   “你猜我知不知道,你的后手?”   “你又猜我知不知道,你一直隐藏着的实力?”   “当然,我也允许你猜一下,我‘看’到了什么样的景象。”   这些话就像是蛊惑之言,明明不想去听,可还是控制不住地将其刻入心脏。   就像是……   “夏佐没有跟着奥菲莉亚回来,我以为已经是很明显的事了。”   苏利迅速将高高昂起的头,低回正常视角,那双眼睛似乎被天上的惊雷点亮,再配合上惨白的唇色,几近非人。   如炮声般炸裂的雷声,与那句无法被准确听见,却就是看懂了的话,一同传入耳中。   “——夏佐,可早就死了啊!”   ……   这是假话,可苏利却微笑地看着教皇癫狂地冲向自己。   这攻击,被恢复不少的艾格伯特以及洛伊,联手拦了下来。   “我说啊。”洛伊顶着天上倾盆而下的暴雨,搁着老远讽刺地看向教皇,“你到底对预言者,小瞧到了什么程度?”   刚才为了快速恢复力量,一句话没敢插嘴的洛伊,在心里可是憋了很多很多的不爽。   这会儿力量不说全部恢复,也起码有了五分的洛伊,飙起垃圾话的毫不认输。   尽管他根本不明白苏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苏利那些话就是在向教皇刻意坐实他预言者的说法。   原因?不知道。   理由?不重要。   重要的是,艾格伯特足够配合。   “苏利大人的能力,又怎么可能会是你这种自私自利,恶劣之极的东西能理解的。”艾格伯特说完话后,便主动迎了上去。   之后会发生什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苏利要做的都已经做到。   比如,梅维丝被教皇再一次地引发身体里黑暗元素和光明元素的冲突。   再比如,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教皇眼中的蓝哲的到来。   “我觉得,我一点都不适合在极限危机时,潇洒出场,并化身拯救世人的救世主角色。”   蓝哲一边吐槽似的说道,一边往梅维丝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苏利则是很抱歉地看着倒在地上意识都有些模糊的梅维丝,他说:“不好意思,我不认为现在的你能这么逍遥自在地直接去死。”   蓝哲顿了一下后,一言难尽地将梅维丝从倒在地上的模样,拉到能平稳坐直。   “你这话是不是哪里不对?”   “已经做好了死亡准备的人,我觉得用再恶劣的言辞怼她都不过分,虽说我还没有垃圾到,会对一个身受重伤的女士说那些垃圾话。”   苏利多少还是有些不满。   尽管他知道梅维丝会这样做,但知道并不意味着看到的时候不会不高兴。   怎么说呢……   再将教皇所有的理由和行为全部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后,苏利真心有一种自己站在上帝视角,看着所有人按计划表演的即视感。   没错,就是计划。   只不过相较于最初的计划而言,真实发生的情况里,被迫伴随了一些苏利的即兴表演。   譬如说,他一开始没想明白教皇这样做的理由。   因此原定的计划里,梅维丝倒下,但没完全死前,需要做的就是交代自己以前干过的事,为前任光明圣子和三流佣兵的恢复拖延时间。   这是在梅维丝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就被计划好的行动。   唯一的知情人蓝哲,还被要求注意卡好出场时间。   游戏策划很少会参与自己做的游戏里,因为这会违背部分合同规则,可这并不意味着,苏利不清楚玩家的基本游戏操作。   【打团不带奶是什么作死行为?】   因此,蓝哲之前就已经蹲在了白色小楼内部。   教皇什么时候来的,后来又怎么怼了莱瑞拉,蓝哲都看得清清楚楚。   灯下黑的优越环境,让他就像是个旁观热血CG的路人甲,直到热血镜头转向他之后,蓝哲才开始顶着风雨,奶回了梅维丝。   而且,此举还彻底根除了梅维丝体内不属于她的光明元素。   正常情况下当然是做不到的,就连黑暗教皇都没有办法驱散梅维丝体内,在幼年时就被光明教皇注入的光明元素。   但可有句话说得好。   ——置之死地而后生。   蓝哲待在佣兵之城的那段日子,简直天然就待在极佳的药理实验环境。   试验体一号艾格伯特本身就具备光明元素,极其抗揍,在被渡鸦多次锤到重伤的时候,蓝哲在给予药物辅助治疗时,也顺手就研究了一下,光明元素为什么会存在治愈效果。   后来才发现,这玩意不是治愈,而是蒙蔽。   简单来说就是,光明元素的光学效果除了能简单制造出些幻境……比如艾格伯特在酒馆扮演高德佛里的时候,那会儿他的形象就和本身形象有明显差别。   光明元素除了能做到这点小变化之外,还能给人的意识,做出定向蒙蔽。   大脑告诉患者,你受伤了,需要治疗,光明元素则可以在战斗的过程中欺骗大脑。那大脑就会告诉躯体,你还好,还能坚持。   传感神经的切断,会让人对自己的躯体状态无法准确判断,而元素世界的大猩猩们的身体,也确实存在着,天然的,可以无限深挖的潜力。   起码艾格伯特就从来没真作死过自己。   只要让梅维丝以为自己死了,那她体内不属于她的光明元素就会消失。   但梅维丝以为她死了,并不代表她真的彻底脑死亡。   这种时候,蓝哲只要掏出一颗药丸塞进去,不说活蹦乱跳,梅维丝起码能安然睁开眼睛。   然后梅维丝直接踹开了蓝哲,嘴上还骂骂咧咧的说着:“离我远一点。”   接着,她反手就抱住了,凑过来看她瞳仁光状态的苏利。   苏利:???   蓝哲:???   黑暗圣女你在干什么啊?黑暗圣女!   苏利头上的渡鸦,立即开始叨起了梅维丝的脑壳。   “放开、放开我……”   就是已经快要翻白眼的苏利。   “虽然我知道你对自己还能活着感到了莫大的惊喜,但是,如果你再抱下去,我也没法保证我还能不能让你看到明天的太阳。”蓝哲眯着眼睛威胁。   但更具备压迫力的其实是,直接把教皇全都甩给了洛伊的艾格伯特。   洛伊:???   “你他妈的……真有你的!”   洛伊骂骂咧咧。   但艾格伯特的出现,还是阻止了苏利被捂晕过去的可能。   梅维丝在艾格伯特出现后被迫松开了苏利。   可这会儿估计完美继承了黑暗元素师奇葩特质的黑暗圣女,一点都没有计较艾格伯特狠瞪她的视线,她低着头,注视着倒退了好几步的苏利的脚尖,感受着鼻尖呼吸带起的温度,不再压抑自己,“吃吃”地笑了起来。   直到后来控制不住地放声大笑。   几个成年男人没法理解她为什么能高兴到这种程度,苏利虽然知道梅维丝具备高兴的理由,但也不太理解,她为什么能……能笑得这么离谱。   ——直到艰难抵抗教皇的洛伊,看到对手被一个灰色的元素球当场炸飞。   ……   ………………………………   苏利&艾格伯特&蓝哲&洛伊:???   梅维丝像是没有了润滑油的机器人一样,从地上慢慢地爬了起来。   其动作的诡异,足以让众人背后发毛。   待她全然站直身体之后,众人才发现,梅维丝那双一黑一银的异色眼眸,银色正在不断加深,黑色则是在不断地漂浅。   不仅是瞳孔的变色,就连那满头看起来极其古怪的,一半白一半黑的头发,也全都变成了灰色。   紧接着,苏利便感觉眼前一花,视线中就再没了梅维丝的身影。   直到建筑的坍塌声突然在这暴雨中忽然响起。   那不是那些在雨中燃烧不断的建筑,终于撑不住之后的倒塌,而是被教皇的身体直接砸穿的画面。   “这……这是啥?”苏利人都傻了。   “我也想知道。”洛伊嘴皮子都在抖。   蓝哲则是在与艾格伯特互相对视一眼后,捏了捏鼻梁,开始解释:“不管是什么样的元素,都具备融合的可能性。”   苏利很想说的话被洛伊脱口而出:“放屁!”   “互相对立的元素根本不具备融合的可能性。”   “你要是这样说也没错。”蓝哲远远撇了一眼,梅维丝拎着教皇的腿,拼命往地上砸的画面,他咽了咽口水后,控制不住地倒退了一步。   就、就离谱!   “但存在于一个人体内的两种元素,天生就具备融合的可能性。”   “元素在体内的时候,就只是一团力量。那团力量在使出去之前,即便具备属性,却也只是力量。”   “只有在元素被使用出去之后,人才能更加直观地感受元素的属性差别。”   “比如说,你就可以让你的冰元素变成冰块,冰川,冰锥,冰屑……”   这会儿,艾格伯特与洛伊之前和教皇战斗的那片地方,还有洛伊弄出来的没完全融化的冰山。   “但在那些与冰相关的东西出现前,你体内的元素本质只是温度比较凉的一种力量。”   “比如尤菲娅的元素就会让她的体温比常人来说要高,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体内真的有火。”   “黑暗元素和光明元素也是这样。”蓝哲嘴角一抽后,不甘不愿地说道,“只是我也没想到,光暗元素融合后的梅维丝杀伤性能那么高。”   而最终,这个相对合理的解释,被苏利不假思索地添上了玄幻的色彩。   “与其说是两种力量混合后产生了质变,不如说,梅维丝现在只是单纯地想要打人,然后刚好又存在一个可以被殴打的目标。”   艾格伯特想都没想就认同道:“苏利大人说得对!”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虽说突然暴种, 但本身状态并不是全盛时期的梅维丝,即便能在短期内做到压着教皇打的程度,却也就只是短期。   因此, 了解到梅维丝现在实力的大致原因后, 众人便撸起袖子一块冲了上去。   后续的战斗过程, 在苏利这里,基本就等同于“哇——”“还有这种操作。”以及,“禁止杀人。”   这话倒是好理解,之前说夏佐已经死了的话, 也不过是为了扰乱教皇的心态。而现在在大家组合后,已经能战胜教皇的情况下,杀了教皇带来的回报显然不如挖出他身后所代表的情报, 要来得重要。   不过在艾格伯特嘴上吹着:“苏利大人果然顾全大局。”的时候, 苏利还是露出了无语的神色。   “我倒是不想顾全大局, 可只要一思考教皇的信息来源, 会想到的可能性也就只有一个了吧。”   然后苏利就见洛伊也说:“但问题是,我们根本不知道你之前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可没有胡说, 在其他人的眼里,苏利就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便使本来可以把他们压着打的教皇,影响到心神大乱。   艾格伯特对此倒是可以毫无底线地说:“不愧是苏利大人。”   可毫无底线不意味着, 不会产生好奇之心。   故连上述理由都没搞懂的他们, 又怎么可能知道教皇的消息来源是个什么概念。   苏利被迫又开始了一次解说。   不过在说完自己的大致推测后, 他也明确表示:“这份推测中, 其实有很大的bug。”   “就是有很大的漏洞的意思。”在眼神好奇的蓝哲追问前, 苏利主动解释。   “比如说, 夏佐为什么会被我看出来, 有被教皇有意引导走向教皇的位子。”   “毕竟从我们的已知情报角度来看,奥菲莉亚将来才是要做上那个位置的人。”   苏利又解释了一下奥菲莉亚和夏佐的元素问题。   在给这个bug做出合理解释后,苏利提出了目前从他的角度来看的,最大的疑问。   “上千年都没有变化的世界里,历史上的教皇可都没有做过,夺取阿米克比的行为。”   当人的思维已经定性以后,意识就会像是一日三餐的概念一样,顽固又坚定。   历史上从来都没有人做过的事,率先做出这一行为的人,一定会和过去的人存在差异。而那份差异,就是隐藏在教皇之下的真相。   “反过来说就是,你说出这种行为的原因,究竟是什么。”苏利看着已经被捉住了的教皇,眉峰紧锁。   教皇冷笑一声:“我凭什么告诉你。”   这会儿教皇才反应过来,所谓预言,若真的是预言,那他根本就不可能面临现在这种“温和”的战斗。   假如苏利是真正的预言者,那他需要面临的围歼之战,只会更加凶险。   如果不是艾格伯特与洛伊元素互补得恰到好处,蓝哲刚好具备着药理的学问,就连梅维丝,也存在着被救治好后,两种元素混合后的实力大增……   多重巧合叠加,才导致教皇成为阶下囚。   苏利却对教皇明显不配合的行为感到有意思。   “我猜你一定不理解,命运,对人类来说代表什么。”   他这话让所有人的脑袋上都挂上了问号。   随后,众人就见到少年在被压制着教皇的面前,相当逍遥自在的踱步。   “预言本质只是观测的一种手段,即便提前了解到未来,那也不代表未来一定会和预言全然相同。”   苏利停下步伐,他微微弓着腰直视着受到控制,神色显得有些狼狈的教皇,说:“就像是我预言到,三秒钟之后我的手会抽到你的脸上。”   教皇脸色更加难看,黑得和天上的乌云别无二致。   但当三秒钟过去以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苏利看着表情有些错愕的教皇,饶有兴致地说道:“看,这就是预言和实际表现的差异。”   “就像是我知道,你的这份情报来源,一定是出自妖兽一样。”   沉默,沉默到渡鸦身体都僵硬了。   为什么是妖兽?   所有人都在好奇,但没有任何人质疑苏利针对教皇的手段。   这不同于人在抓到阶下囚后会使用的各种审讯逼迫手段,苏利现在就像是学生放学后,与同伴聊着新开的零食店里有什么新鲜零食的人一样。   太过自然。   自然到他只需要稍微将脸上原本的悠然改变成凝滞,就足以让所有关注着他的人悬起心脏。   苏利发现了教皇骤然紧缩的瞳孔,这变化极其细微,稍不注意就会被彻底忽略。   “……啊,没有想到我会‘预言’到这种东西?不过说起来,正常人使用预言的手段,应该都是预测将来会发生的各种大事件。”   “所以你应该明白了吧,我不是预言者这点。”苏利微微前倾,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教皇那双略显浑浊的金色眼眸上。   他能很清楚地看到那双眼睛里的怒火,更准确地来说应该是,瞪大的眼眶,明显的抬头纹,泛红的脖子,这些都在告诉苏利,教皇产生了一种被愚弄了的心态。   这很好。   因为这意味着,接下来说的话,即便不需要从教皇口中得出答案,苏利也能从他的表现中得到想要知道的东西。   夏佐的存在究竟代表什么?元素亲和度试验背后又有什么?   到达教皇的阶层之后,一定会知道的信息是什么?   人类,又是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   以及,假设世界是一个完整球体的概念下,作为穿越者的他,又是基于什么原因才会来到这里?   问题多的就像是蜂窝里的孔洞,但最终问出口的只有一句话。   “人类实力的划分,是妖兽赋予的,对吗?”   苏利看得很清楚,那一瞬间,教皇身上传来的恐怖恶意,完全可以比肩穿越之前,同时被三个甲方催促新的资料篇文案企划。   都一样的魔鬼和恐怖。   区别于被甲方催促的日子已经成为了过去,被当成死人看着的,则正好处于现在。   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教皇真正想要站在权力巅峰的原因……   表面上可以用想要摆脱生死轮回的永生念头覆盖,可实质上,又存在着另一个理由。   ——抢夺这个世界。   为什么人类会用植物的级别来划分自身实力?   人和植物会是一种概念吗?   从人的角度来看肯定不是。   那从非人也非植物的角度来看呢?   好像又会变成同一种东西。   因为,除我之外,皆为其他。   世界有多大,人类探索的区域,又有多少?寿命悠久的妖兽,在这个世界中,最长的又活了多少年……   为什么世界上,只存在一个国家?   阿米克比的王位继承人为什么会有冰蓝色的瞳孔?   老实说,这种颜色实属非人。   就像是西里尔龙种血脉觉醒以后,他偏向水润的蓝色眼睛里,一旦情绪激动时,就像是有人拿着针筒往里头强行往里头注了点鲜红。   虽不明显,且这种变化也只有在西里尔情绪激动的时候才能看到。   但自打他出现这个特质后,其他人都明白,这一特质表现本身就等同于非人。   苏利此前没有考虑过人类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代表什么。   毕竟对于一个普普通通的游戏策划来说,即便背负着穿越者的名头,本质上他也不是什么了不起,需要考虑人类这一种族生死存亡的大人物。   何况他还根本不具备异世界人人皆有的保命能力。   只是……   只是一切答案都被怼到了眼前。   谁他妈会想到啊!   谁他妈会想到,人类,不过是高级妖兽的圈养之物。   而且所谓的高级妖兽,最差的,实力至少也会和渡鸦齐平。   光明神,黑暗神……   非人,也非植物。   可能性就只剩下那一个了。   苏利看着教皇,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这倒不是什么了解到现实之后的情绪崩溃,只是觉得:“你还不如从始至终就只是单纯地想要取得永生。”   那他依然可以老老实实,再解决了教皇后,当个摆烂咸鱼。   天上的乌云大得要命,本来就吵得要死的惊雷,就像是还专门在下方加了个喇叭一样,震得人连苏利说的话都难以听清。   直到……   直到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抹鲜红溅到了苏利的脸上。   发生了什么?   在所有人的不可思议表情之下,苏利清晰地看到众人身后站着的一个影子。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貌美的女人,而且和奥菲莉亚长得还有点像。   准确来说,应该是奥菲莉亚亲王,和这位女士长得有些相似。   引起所有人表情变化的便是莱瑞拉……   暴雨之下,她又哭又笑地对被捅了个对穿的教皇说:“你失败了,你失败了!”   很不可思议,谁都没有发现,莱瑞拉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拿到武器,又什么时候,站在众人身后。   她的实力应该没有那个强度才对。   但她就是掩盖住了所有人的感知,拿着一柄匕首,穿透了教皇的后心。   “所以,失败了的你,只会属于我。”   莱瑞拉的脸上,表情变化的离奇程度,就像是现代社会的人在p照片时陷入了暴躁情绪后,直接将整个五官扭曲。   那画面若是在平面上,可能只会让人觉得搞笑,可一旦出现在立体空间,并且真实存在,就只会让人觉得恐怖。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问出了这个问题的是梅维丝。   至少在梅维丝的观念里,莱瑞拉与自己同属被教皇洗脑的角色之一。   作者有话说: 第104章   那是发生在很多年前的事。   莱瑞拉最初就像是梅维丝的存在一样, 不过区别于后者被送往黑暗教廷,莱瑞拉原本的目的地是被送往佣兵之城。   光明教廷给其做的原定计划是,长相绝美的莱瑞拉在里城, 被贵族的一位纨绔子弟盯上, 最后迫不得已选择逃离这座繁华城市, 走向相对偏僻的佣兵之城。   最终,莱瑞拉又在那里认识到自由的意义。   这种逃离糟糕窘境的女士,一旦被尤菲娅了解到,就必然会选择帮扶一把。   而若是当年同样年幼的两人一同成长, 顺从自然地走到现在,莱瑞拉必然会在佣兵之城中占据极其重要的位置。   只是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老牌贵族里的纨绔子弟在与莱瑞拉拉扯的过程中, 刚好被当年还算年幼的国王发现。   贵族纨绔在这种情况下, 可没法比得上王室中人。   因此, 已经做好了去萨迪拿城准备的莱瑞拉, 只得在国王的“善意”之下,留在了里城, 并退回了已经打好招呼的去佣兵之城的商队票据。   教皇在知道了这个消息后,也放弃了原定的计划。   自此,莱瑞拉便以下人的身份,跟在了当时还不是国王的梅雷迪斯·阿米克比的身边。   只是在后来得知自己需要和梅雷迪斯·阿米克比结合的时候, 莱瑞拉来了一次情绪爆发的表现。   不同于梅维丝是自最初就被定义成卧底的工具, 莱瑞拉一早就知道教皇真正的目的。   她知道, 在人类现有格局之上, 还有着更加强大的存在。   而教皇, 也不愿意接受人类被圈养的事实。   光明教廷的升迁流程非常明显, 从进入这个势力之后, 实力的提升划分,在同一批次的人中互相竞争,再到去往价值不同的地区分廷,做出实绩,最终一步一步往上升。   这是每一个坐上高位的光明教廷中人都必须经历过的流程。   实力至上的世界,在未形成真正的强者之前,天才也只不过是一个稍微有点能力的弱者。   变强以及坐上高位的那些年里,教皇经历了什么?   没人知道,也没几个人想去尝试了解。   莱瑞拉知道人类上方还存在着更加强大的存在以后,首先感觉到的不是那种让人遍体生寒的恐怖,而是一种,无法遏制的绝望。   思想,命运,空间,发展,属于人族的命运全都把握在另一种族的手里,这难道不会让人觉得可怕吗?   可怕到那时的莱瑞拉觉得整个世界都灰暗无边,甚至想就此死去……   尽管在最初,那也只是她偶然听到的消息。   偶然之后就是必然。   本该被洗脑的角色,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上一任教皇第一时间便想要将莱瑞拉处死,而那时,教皇拦下了这个命令。   那时眼角已经有了皱纹的男人跪在光明神的神像之下,对着另一位直面神像,嘴中念念有词的老教皇说道:“这个孩子,或许还有其他价值。”   莱瑞拉活了下来。   已经活了下来,已经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那知道再多一些,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莱瑞拉仰着头问后来的教皇:“您为什么会让我活下来?”   教皇那时给的理由是:“只要你不说不该说的东西,那你活着还是死去,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   莱瑞拉反驳:“既然活着和死了都没区别,那您更应该避免我还有继续活下去的可能。”   教皇那时沉笑着告诉莱瑞拉:“你说的没错。但对于我来说,现在的我,需要一个出于‘善心’被遗留下来的弱点。”   就像后来枢机主教的死亡存在无数算计一样。   在那个阶段,低于教廷最高阶层教皇之位的下一位人士,没有体现出自己的无害,那对于任何一个坐在教皇位置上的人来说,就都是眼中钉。   莱瑞拉活了下来。   或许是思维本身就与正常人有所差异,在莱瑞拉看来,自己能活下来仅仅是出于现任教皇的一个偶然想法。   想要表现出自己的弱点,那个男人应该有更多办法才对。   依赖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产生。   随着时间的变化,这份受死亡压力影响的畸变之情,演变成了不可描述的禁忌。   莱瑞拉为自己需要下嫁给梅雷迪斯·阿米克比这件事,爆发出了不属于她温柔表象的脾气。   教皇没有任何安抚,他只说:“莱瑞拉,你曾经说过,你最听我的话。”   妥协,就这样存在。   但当得知自己能为教皇生下一个孩子的时候,莱瑞拉高兴到快要飞起。   因为她知道,自己生下的孩子,将会成为教皇的备用身体。   教皇老了,他需要一个新的身体。   一个能承放住他想要违抗现有规则的灵魂的身体。   而且那个身体还要有着足够的天赋才行。   可这样的人,根本找不到。   找不到人怎么做呢?那就用自己的血脉去生。   畸形的思维,诡异的认知,让莱瑞拉对这件事情存在着无尽的希望。   可最终,莱瑞拉发现自己生下来的是个女孩。   ——没有用处!毫无作用!   却又好死不死的存在着,百分百的光明元素亲和度。   肉/体和灵魂存在着不可忽视的隔阂,性别的差异让教皇根本无法使用奥菲莉亚的身体。   但百分之百的元素亲和度,又是唯一能登上那个世界的最基本之物。   自此实验产生。   研究人员告诉莱瑞拉:“只有血缘相关的人,在转移天赋的时候,成功率才能提升到现有的最高。”   莱瑞拉需要生下第二个和教皇血缘相关的孩子来,还必须是男孩才行。   但这没有成功。   梅雷迪斯·阿米克比,也就是现任的国王,他在那时已然与莱瑞拉结合。   新的孩子,也就是现在被丢到萨迪拿城,和第兹互相压制的夏佐。   不具备血缘关系也能转移灵魂吗?   答案是能。   只要夏佐被确定成为教皇预备使用的身体之后,从最开始,就把裹着教皇灵魂碎片的东西,让夏佐吃下去。   ……   暴雨依旧汹涌,吵闹的惊雷从肉眼可见,变成藏匿于乌云之中。   苏利看不太清楚,雨中莱瑞拉抱着逐渐变冷的教皇的身体时,是个怎么样的神色。   他只知道,这发展很不正常。   莱瑞拉为什么要杀教皇?   或者说,莱瑞拉又打算做什么?   梅维丝问出的问题,也是苏利的问题,然后所有人都能看到,这暴雨之中,莱瑞拉抱着教皇全然冷却的尸体,“吃吃”地笑了起来。   教皇死了。   这不需要苏利去观测,实力不低的其他人就能给出准确结论。   但苏利仍然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莱瑞拉抱着被雨水冲刷得越发惨白的教皇的身体反问,她抬头,瞳孔中分不出是泪水还是雨水地对苏利说道,“当然是,没有原因啊。”   苏利看着她,表现是很冷静的那种,他说:“我想问的不是你为什么杀他,而是,你为什么要选择亲自动手。”   教皇不会这么简单地死去,苏利当然知道。夏佐那边究竟会发生什么,苏利也无法准确判断。   只是显然,萨迪拿城那里一定会发生在预料之外的事。   “不过看样子你也不想给我这个答案。”苏利能感觉到莱瑞拉的扭曲,他不会去质疑情感给人带来的恐怖变化,他只会问自己想要知道的新东西。   “你应该知道,教皇所知道的,人类更上层次的东西。”   “人类为什么会被圈养?”   “神对于人类来说,又代表什么?”   “告诉我吧,你知道的一切。”   苏利能看出来,莱瑞拉不想活了。   毫无疑问,这是个扭曲至极的女人。   正常情况下,以莱瑞拉的思维逻辑,她应该会很容易接受教皇的灵魂存于夏佐的体内。   因为无所谓,对于莱瑞拉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教皇。   那么躯体和灵魂相比,前者只会什么都算不上才对。   因而现在她一副不想活了的模样,可能性就会变成,即便教皇借由夏佐的身体复活,活下来的,也不会再是纯粹的教皇。   对于一个某种程度上扭曲到纯粹的人来说,让信仰死于自身之手,并以自身一切殉葬,就只会是偏执者最想要的结局。   苏利不会选择阻止。   在这种情况下,他反而会残酷得犹如不近人情般,去询问心存死志的莱瑞拉。   已死之人,将死之人,永远都比不上还在拼尽全力活下去的人。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呢?”莱瑞拉反问,“你本来不应该知道这些。”   “就像他本来也不会失败……”   “我也不想知道这些。”苏利冷静地告诉莱瑞拉。   随后苏利眼前暗了一截,他抬头一看,才发现是洛伊举起了一把用冰做的伞,可有可无地隔离了早已经把苏利淋透了的雨水。   苏利继续说道:“人都存在目标,没有目标,某种程度上也是目标。就像是我,我的人生目标,也就只是生活在正常的世界,养一只自己喜欢的宠物,让每一天都像是得过且过般毫无意义。”   “而如果那样的日子能按照预料般持续一生,对我来说,就会是我存活一生的意义。”   苏利本来没有必要和莱瑞拉说这些,他想说的只有一句。   一句残酷到温柔的话。   “活在不正常世界里的正常人,才是不正常。”   苏利低喃:“病的不是这个世界,是试图让这个世界,变成我理想中的我。”   苏利思绪回笼,他低头看着瘫坐在地上的莱瑞拉,说:“我只存在三个选择。”   “接受,无视,和改变。”   “我无法接受这个世界,没法漠视存在这个世界里的人,剩下的唯一选项,也就不具备选择的前提。”   苏利看着那些彻底熄火了的建筑,眼神悠远。   莱瑞拉却笑着说:“如果你出现的不是这个时代,而是他年轻的时候就好了。”   她低下头,温柔地从教皇后心口拔出匕首。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莱瑞拉告诉了苏利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书里,故事里,吟游诗人口口相传的过去里……你想知道的一切,早就有了答案。”   她低着头,抚摸着已经死去的冰冷尸体的面颊,最终,轻声说出了一句,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话。   已经染血的匕首,一点一点地,穿透了第二个人的心脏。   暴雨逐渐转小,苏利看着因为心脏被穿透的痛楚控制不住抽搐的莱瑞拉,低低地说道:“晚安,女士。”   作者有话说: 第105章   重新站直以后, 所有不该存在的剖析内心之举,都被吞回腹中。   停雨后逐渐黑暗的夜色,寂静无声, 唯一还能感到一丝亮色的, 反倒是王宫华丽建筑灰烬中的一丝火星。   教皇与莱瑞拉一并死后, 本以为能留一些时间缓解情绪的苏利,最终被规律的脚步声打断。   “……苏利大人?”   是艾格伯特。   苏利看着他那多少有些犹豫的脸色,就知道艾格伯特的意思是,有没有驱逐这新出现的人。   说起来也该出现了。   国王出事以后, 明面上的第一利益者将会是奥菲莉亚,而如果奥菲莉亚也出事了,之后往下顺延的, 则就会存在太多可能。   王宫的动静那么大, 即便处于里城边缘地带, 想必也能看到身处于高空中的教皇, 被雷霆正面击中的画面。   心思浮动者,怕是早已在城中搅动风雨, 而心中自有衡量之人,恐怕也会认为,教皇之战,必然不会存在真正的胜利者。   两败俱伤。   所有人都会这样看。   但当捡漏者发现昏迷的“父女”后, 他们还是第一时间将其控制起来。然后安然待在原地, 静静等待着, 白色小楼战局中的最后“胜利者”走来。   “您还好吗?我们与奥菲莉亚的合作已经达成之后, 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 应该都和我们无关了才对。”   艾格伯特根本没有将那些把他们围住的人放在眼里。   他观察着苏利的神色, 能很明显地发现少年眉眼中的疲惫。   苏利回望过去, 神色平静地说道:“我没事,虽说不太想面对麻烦,但也不代表麻烦都凑到跟前了,还要装作看不见。”   苏利向前一步。   他注视着所有隔空凝望他们的人,冷然说道:“教皇已死,国王与奥菲莉亚亲王双双重伤,妃子之一莱瑞拉同样死去,各位……”   “你们,又当如何?”少年声线高扬,少有的高抬下巴,呈傲慢之势。   视线中,穿着华丽的王后,轻轻地转了转手中的洋伞,她微微屈膝随又站直,眉眼弯弯地看着苏利说:“您言重了。”   “与其说我们该如何,不如说,陛下现下重伤昏迷,我等需要做的必然是等待陛下清醒之后,才好探讨如何对各位大人作出嘉奖。”   “此外……”王后意味深长地说道,“亲王殿下同样昏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我们连仰仗诸位帮忙稳住局势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做些不该做的。”   王后的身后,就站着嘴角挂着诡异笑容的威拉德。   至于那位大公,他就像是对现在局势一无所知一样,在胸前摆了个祈祷的手势后,嘴上念叨着:“愿光明神保佑教皇的灵魂。”   什么都没发生。   一切都很平静。   有着光明圣女名号的王后,对教皇的死亡不以为然,威拉德更是安稳站在她的身后,就像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只是冬日里下了一场雷暴之雨。   连眉毛都没有皱起。   而那位大公,更是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所有人安静离开王宫的身影。   “为什么?”   好奇心强烈的洛伊,在所有人回到旅馆后,向苏利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群人为什么没有拦着我们?”   “我刚刚还以为,我们还要和他们额外打一架。”   苏利勉强提起气力解释了一句。   “岂的母亲,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不是王后,而是岂的母亲。   艾格伯特见洛伊还想再问的时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他匆匆将站在苏利胳膊上的乌鸦撸下来以后,便对苏利说道:“苏利大人不必在乎这种智商稳定的人。”   “什么叫智商稳定的人?”洛伊扒开艾格伯特的手后,不爽地问。   “智商稳定很低的人。”艾格伯特嘴角挂着笑容,“如果你非要让我将有些事实摆在明面上,不给你留一丝面子地拿出来明说,那我当然也是愿意的。”   洛伊:…………   三流佣兵在气死的边缘反复横跳。   艾格伯特却转手将洛伊推到了梅维丝所在的位置旁边,顶着黑暗圣女一脸迷惑的表情,他把旅馆当成自家似的,去后厨倒了杯热水给神色明显疲累的苏利。   “……嗯?”苏利疑惑地看着艾格伯特。   艾格伯特将杯子塞到苏利手中后才说:“您其实没有必要把太多不重要的东西放在心里。”   艾格伯特顶着一脸“除了我以外,所有的家伙都是不重要之人”的表情,理所当然地说:“把太多东西放在心里,我能拥有的位置,就会显得太过拥挤。”   在苏利愣神的时候,艾格伯特说完了剩下的话。   “我不想,也不愿意和太多的人一起在您心里占据本就不多的位置。”   “什么意思?”苏利一手捏紧了杯子,有此不知所措。   艾格伯特:“我认为,我有足够的抗压能力。”   “不管是世界的真相,还是什么别的,我都可以了解,也都会接受。”   “因为对于我来说,唯一不能接受的东西只有一个。”   洛伊在这种时候,适时地顶着艾格伯特嫌弃的嘴脸,与他异口同声地说着:“我不能接受的,只有苏利大人/小少爷你难过。”   “是吧。”洛伊给艾格伯特递了个眼神。   “能说说吗?小少爷,你在顾虑什么?又在逃避什么?”   “要知道,我最开始在佣兵之城看到你的时候,你可没那么多顾虑,而且还很明显地对我表示出了嫌弃……虽说现在想到你那个时候的表情,我的心脏都像是被针扎穿了一样。”洛伊尤为夸张地捂住了心脏。   苏利嘴角一抽,一脸无语的说着:“那个时候你分明还有着想杀我的想法吧。”   但他还是注意到了洛伊的问题。   你在顾虑什么?   顾虑的东西,就像是一个和你关系并不如何,却自以为是地信任着你,然后把他最为隐秘的事情告诉你,并警告你,不许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   出于修养,你理智的判断不该说。   出于理智,你明白说出去以后会有怎样糟糕的后果。   无可奈何,却只能随着习惯,将一切尽量忽视。   “……我只是觉得,还不到时候。”苏利说,“因为对于我来说,这些东西都是很容易理清的事情,就算不告诉你们,我心里也有数。”   “大家只要知道,我们在系统地做一个向上的目标行动就行。”   “苏利大人/小少爷。”   又是异口同声,不过最后先开口的是艾格伯特。   “我们没有您想象的那么脆弱。”   “就好比您认为教皇该死的时候,我们不会有任何犹豫,就选择按照您的行为准则去行动一样。”   “一味地把我们当成孩子一样看待……您这样做,不是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年纪吗?”   洛伊轻轻地捶了一下艾格伯特的后背。   艾格伯特顿了一下后说:“抱歉,苏利大人心里应该有计划才对,是我僭越了。”   “不。”苏利将手里的杯子轻轻地磕在桌面上,眼神清明,“你说得对。”   旅馆的大厅重新陷入宁静,苏利看着还在冒着热气的水杯,白色的雾气在眼前轻微飘动,只需一口,就能给疲惫的他添上一丝力气。   苏利将目光放在艾格伯特的身上,他说:“我确实对你们产生了一些过度的保护心理。”   “因为在我看来,人是不可能从地球直接跨越到仙女座的。”   在洛伊的眼神里绕蚊香圈之前,苏利又说:“但这不对。”   “在我认为你们无法直接接受我的所思所想的时候,我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我从最初就接受了这个世界的一切。”   穿越,穿成乞丐,发现小伙伴精神状态很不正常,再到明白异世界人均大猩猩,只有自己还是凡人。   他接受得很快,而不接受的那些东西,其他人其实也不应该接受。   他忽略了要向其他人解释什么才是正常。   然后自顾自地把自己定义成了不正常。   在这个充满了危机的世界里,即便他没有步步为营地活着,却也始终有一种发自身心的压力。   比宅家接单007的那些年里,更大的、更多的、看不见尽头的压力。   逢人只说三分话,因为说多了,谁都不高兴。   不要好为人师,你知道的,别人可能知道得更多。   时刻理清自己的站位,才能以人的身份不失偏颇地活下去。   这些都是苏利活了30年的经验之谈。   但是,如果是这些人……   “如果我骂你,你会怎么办?”   “如果我对你的生存方式跳脚般的不断抨击的时候,你又会怎么看待我?”   “要是我,出于不受控的情绪指责你,用各种尖锐到恶劣的言辞讽刺你,你还会觉得,我即正确吗?”   苏利绿色的眼睛里倒映着艾格伯特的身影。   然后,他听到了前任光明圣子遏制不住的低笑声。   也听到了艾格伯特在说:“您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   “如果您骂我,我会怎么办?”艾格伯特又在脸上挂上了笑容。   苏利没有羞恼,他只是冷静地看着艾格伯特。   然后下一秒就见他收敛了神色,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说:“那我当然只会选择要求您多骂一些。”   “我爱听。”   “何况我对您的看待从未改变,您对于我来说,始终都是大于我生命的存在。您即正确,等同于,无论世界存在与否,无论人类灭绝与否,您……”   “不。”艾格伯特看着苏利,蓝色的眼睛里只有苏利的身影。   “所谓正确,从始至终都只是你。” 第106章   夜晚。   白日里的暴雨过后, 反倒让晚间的星星变得明净起来。   苏利躺在旅馆的床上,看向窗外的星空时,控制不住地再次想起了艾格伯晚上说的话。   ——“所谓正确, 从始至终都只是你。”   这种话, 不管在正常还是不正常的情况下, 都很难出现在日常生活之中。   可这番话不仅出现了,还是以十分震耳的声线被讲述出口。   怎么说呢?   大概是一种让人觉得头皮发麻,但又觉得,原来世界上真的存在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毫无保留的信任。   作为被信任者, 苏利倒不至于惶恐,但还是觉得……   ……   这里果然是异世界啊。   穿越之前的国度的人可不会那么直白。   然后,坦然地将艾格伯特的所有表现全部接受。   并且借由这种心态开始反推, 自己不愿意将某些真相点明, 真的就只是出于, 一旦将他人不愿接受之物, 摆放在眼前后,注定会让被强迫的接受者歇斯底里吗?   在问题成型的那一刹那, 苏利心里就有了否定的答案。   他不愿意将一切全部点明,或许确实有不想要看到其他人的不敢置信。但更多的,也就只是出于,从始至终都没有在这个世界得到自己想要的安全感。   现代社会的安全感相对简单。   一套能安身, 且完全可以避免被房东赶走的, 属于自己的小房子。   以及一只脾气还不错, 又能明确让独居人士感觉到陪伴的小猫咪。   再有的, 所需求的也不过是日均消费的基本财富。   这些, 在他努力工作的那些年里, 都已达成。   日子本来就应该这样, 平静如流水一般缓缓流淌。   突如其来的穿越,被放置在乞丐身份上的位置,只能让他从原本平和的思维模式,强行逆成激进派的摆脱现状。   就像洛伊最开始见苏利的时候,心里有想要杀死苏利的想法。苏利最开始见到会给乞丐一个金币的艾格伯特的时候,也只是觉得,这是一个可以拉自己一把的冤大头。   西里尔?最初的定义模式是,一个能拉一把手,就尽量拉一把的小孩。   尤菲娅?好心的房东。   之后的其他人或多或少也有着相似的标签。   但是。   这些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给苏利带来自己想要的安全感。   这部分安全感缺失,不是因为没有房子,没有宠物,没有钱,而是因为这个世界。   世界不够安定,房子随时可以成为废墟,宠物也没有任何保护的规则,就连财富,能换来的东西也是极其不确定之物。   会死……   会突然死去。   拥有的一切都会成为时代洪流中的不值一提。   尽管在穿越之前也同样如此,但是自我的选择和被动的选择,却截然不同。   所以,理智告诉苏利,不要自以为是地将从自己视角看到的东西,以否认和错误的态度告知他人。   然后,一切就在多重心境的叠加之下,变成了他可以自己承担。   当时在艾格伯特说完那番话后,苏利给出的反应也不过是一口气喝完了杯子的水,然后沉默地回到了旅馆内属于自己的房间。   但现在,苏利想,他有必要和艾格伯特来一场谈话了。   只是在他推开自己房门,敲响艾格伯特房间门的时候,那间房子里的内部,洛伊,梅维丝,包括渡鸦全都僵硬在了苏利的声音之下。   “艾格睡了吗?我有些话想说。”   两人一渡鸦,来艾格伯特房间的目的本来是打算合力警告这个越来越离谱的男人,就在他们纷纷发言表明:   “什么叫做你爱听小少爷骂你。”   “这种话说出口,你真的不会觉得脸红吗?”   以及,“就算我们都知道那孩子的所行之事都是正确,可是,你不觉得你这样的话会给他太大压力吗?”   艾格伯特还没反应的时候,苏利敲响了房门。   艾格伯特当场眼睛一亮,想要从被审讯的位置上坐起,好打开房门迎苏利进来的时候,就被洛伊直接按住,压回了座位上。   洛伊顶着某人不爽的眼神说道:“你知道你现在开门会发生什么吗?”   艾格伯特用眼神表示:“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解释,为什么让我没法第一时间给苏利大人开门。”   洛伊才懒得管他的眼神,直接说道:“晚上,你的房间,两人一鸦。”   “你到底懂不懂这种场面,被小少爷看一眼,就一定会觉得是我们仨联手打压你。”   艾格伯特不满地看着他,说:“难道不是吗?”   洛伊表情严肃:“当然不是!”   梅维丝抬手补充道:“如果是的话,我们现在根本不会给你谈话的机会,而是会直接把你拉出旅馆找个偏僻地方,套麻袋揍一顿。”   艾格伯特:???   渡鸦是人形态,他用指尖刮蹭了一下眼角后道:“是这样的,没错。”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艾格伯特眼神逐渐不爽,“一副也没打算跳窗逃跑的样子,别告诉我,你们还想旁听我和苏利大人的对话。”   洛伊冷笑:“你有意见吗?”   梅维丝:“我会让他不敢有意见的。”   渡鸦最终绝杀:“如果你有意见,那我就告诉苏利,你在萨迪拿城那栋红砖小楼的地下室里,挂了几十副西里尔画的他,而且还每天上供水果,点燃熏香。”   “这种小事可威胁不到我。”艾格伯特不以为然。   “那如果再加上,苏利知道这件事后,一定会让你把那些画全部都销毁了呢。”   艾格伯特:…………………………   最后,渡鸦变成小乌鸦的模样,站在了衣柜的顶上。   洛伊顺手捧着每次渡鸦变身都要为苏利专门套上的衣服,钻进了衣柜。   梅维丝左思右想,最终躲在了窗帘后面。   艾格伯特这才起身去打开房门。   苏利进了房间,还没开口说话,艾格伯特就已经相当自然地拎着桌面上已经冷却的茶水,利用光元素将其加热后,给他倒了杯热气腾腾的茶。   盯着茶水过了好一会儿后,苏利决定还是不说那些客套话了,当即直说:“抱歉,此前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你,我究竟是怎么想的。”   艾格伯特却很理所当然:“您当然没有必要把您的任何想法都告诉我。”   “如果我无法理解您的想法,那只能说明,我做得还不够。”   苏利:谢谢,突然觉得热茶的体贴,一点都比不上这番话带来的窒息感了。   但他还是要说:“很感谢你的这种不正常信任,但我希望,你能正常点。”   艾格伯特露出了一脸无辜的表情。   苏利无奈扶住了额头后,低垂着脑袋说着:“我道歉的原因是,很抱歉之前在你说了那么重要的一番话后,没有给出合理的反应,就直接上了楼。”   艾格伯特刚想表示没关系,苏利大人做什么都有自己道理的时候,就被已经对他了解非常的当事人直接打断。   “你别开口,让我说。”   “在我看来,无视他人的话,自以为是地做出某些举动,本质就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所以我才这样做。”   “同样的,我也很抱歉,此前一直都没有见过我的部分真正想法告知于你。”   苏利捧着温暖的茶杯,看着木质桌子上的纹路,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后接着说道:“对于我来说,我觉得这个世界,糟糕透顶。”   “糟糕到让我无数次在内心质疑,真的有必要在这种世界里活下去吗?”   这句话一出口,艾格伯特眼睛都红了:“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苏利用一点都不符合自身特质的语气说着:“这只是一种,我也没有办法表明,但就是会让自己产生质疑的一种、一种发自身心的想法。”   “我没有办法将这种想法排除,可能这就是悲观主义者的真谛吧。”   “不过重要的也不是这点,而是我始终没有告诉过你,没有告诉过你们,我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认为自己无法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苏利修剪整齐的指甲,用力地按在了桌面的纹路上,二者整齐贴合。   缓了一会后他才说:“我不能接受危险无处不在,也无法认可,死亡这种本应该被人发自身心敬畏的东西,被视若寻常。”   “但最让我觉得难受的是,即便大家轻易不会将生死的状况摆在我的面前,但大家,却从来都不觉得受伤是一件什么大事。”   苏利承认自己矫情,也不吝啬将这个标签打在自己身上。   而他要是大拇脚趾踢到墙角,能连续一个周,脸绿到和瓜皮一样。   但这个世界的人不一样。   那些在城郊处的战斗,最轻都是以肋骨断裂作为结局。   “变强是必须的,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如果不够强,拿不到话语权,那么就必然会被压迫,我也理解这一点。可就是因为理解,我才痛恨,我为什么会存在这样的世界。”   摁在纹路上的指甲掐进了掌心。   苏利说:“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被现在的人视为理所当然的规则,都让我感觉窒息。”   “我以为,教皇死了以后,还没有坐上王位的奥菲莉亚,应该会受限于清醒的国王。已经在王位上坐了多年的人,一定会比高度自我主义的奥菲莉亚更明白,身为王者的责任。”   “我也以为,教皇死了以后,从某种角度来说,同样认可人权的第兹,或许会让神权对民众心智的压迫略有降低。”   “我还在想,时间总会让现有的一切,从坏变好。”   “可结果却是……”   苏利突然发现艾格伯特走到了他的对面坐了下来,他用力地抓住了他指甲掐进掌心的那只手,将其强硬掰开。   艾格伯特一言不发,苏利明白,这是他在安静倾听的表现。   苏利笑了笑,是不掺有任何感情的笑容。   “我以为会变好的一切,本质上,却把我们引向了更深的深渊。”   “这些,是您之前问的,人类的势力划分是否是由妖兽赋予的,这个问题的衍生答案吗?”艾格伯特将苏利的掌心摊平后,又默默地收回了手。   “是。”苏利肯定地点头。   “人类现在所使用的实力划分,是植物的级别。”   “我此前因为自己并没有元素之力的原因,对这种级别划分,没有任何想法。”   因为无关紧要。   “可在教皇给出答案以后,我才突然发现,界门纲目科属种的排序,在大小从属的关系顺序中,是从大到小。”   “这等同于……”   作者有话说:   二更要晚点,在凌晨,不包括凌晨更的,明天还是两更。 第107章   “人类, 对某些存在来说,和路边的杂草价值相等。我们拼尽全力抵达的力量层次,本质上, 却是另一阶层里的最底层。”   苏利说到这里, 身体几乎控制不住的发抖。   尽管所谓的力量层次, 与他一如既往地无甚关系。   “……这是什么意思?”艾格伯特皱起眉毛。   “意思就是指,‘神’是真实存在的。”   “只不过所谓的神,并不像人与人口口相传的那种,宛如传说。”   “相反, 这种存在不出我所料,祂们只是单纯地活得更久,力量更强的智慧生命。”   苏利深呼一口气后, 重重吐出。   “百分百元素亲和度, 在力量者的形容里, 基本相当于呼吸就能变强。”   “而元素亲和度之所以能以数值换算, 本质指代的并不是人对于元素的关系。元素亲和度的真正含义是,人对于元素吸收的比例。”   “空气中的元素含量, 一直一直都是百分百。”   “这不可能。”突然打断谈话的是拉开了窗帘的梅维丝。   苏利扭头看见梅维丝所在方位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梅维丝则是继续说道:“空气中的元素含量不可能存在百分百,否则没办法解释,为什么火山区域对于火元素师来说更加方便, 湖泊江河则对于水元素来说更加有利。”   “不, 这二者之间有所联系却又并不完全相等。”苏利摇头, “元素亲和度, 指代的是人对于空气中的元素吸收比例。而不同属性的元素师, 则代表他更偏向哪一属性。譬如光元素师, 本质只是在动用体内的元素力量时, 出于某种天然的特征,认为光元素更适配。”   “而元素亲和度也并非单纯横纵划分的概念,而是横纵皆存。”   就像是空气,空气是一个大概念,但空气里分布的不同气体却有众多。   “而且,”苏利看着走到了桌子一侧的梅维丝,“重要的并不是元素亲和度所指代的意义,而是百分百元素亲和度代表什么。”   “它能代表什么?”梅维丝不明所以。   “百分百的等同于,所有元素因子都可以被吸收并转化,也就是所谓的呼吸都能变强。”   “这个概念,想来你们也都知道。而我真正要说的,也不是元素亲和度牵扯了些什么,而是,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批,最低层次便是百分百元素亲和度的智慧生命。”   “而且,教皇已经证实,那一存在就是妖兽。”   梅维丝愣住了。   “可是,那个男人承认的只是,我们所使用的力量划分来源于妖兽。”   “这就已经足够了。”苏利告诉梅维丝。   “《元素的诞生》,这本被我很多次吐槽不明就里的书里,明确地说过,元素,最初由神赋予。”   “酒馆里的吟游诗人,在谈论着和神相关的传说的时候,也一度赞扬过,现在发展出的一切都源于神。”   “此外,我认为阿米克比的王族血统里,本身就具备着妖兽血脉。”   “人类是什么样子的?我个人认为,就应该是我这样的。”苏利主动伸开了自己的手掌。   忽略掉指尖将掌心掐出来的月牙印记,他掌心里的三条线分外明显。   “人类最初,或许就是零元素亲和度。”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寿命,也因为发展。   肉/体力量强化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身体会有很多变化。肌肉的密度,骨骼,细胞,内脏,新陈代谢,这些都与之息息相关。   反过来说就是,受元素强化的一切,都应该随着这份强化,有着相应的变化才对。   最简单的说法就是,泰森和林黛玉能是一个规格的吗?   未经元素强化过的,正经自然岩板搭建的地面,在元素师不动用元素的情况下,一脚就能被他们给踹成渣。   若以吨数计算力量,存在这种力量的人,在动用这股力量时,还想要保持着正常人类的体格,那就必然需要动用元素之力。   而如果不动用元素之力,却仍然能做到这一点,那他的体格也就必定会随之改变。   但现实是,这个世界的人和苏利穿越之前相比,变化真心不大。   那么问题来了,是什么打破了正常的质量守恒?   苏利只能联想到这个世界已有的非人。   也就是妖兽。   毕竟,苏利还没见过异世界的人能变大变小。   就算是达到了艾格伯特这个阶层,想让他变小,除非全身骨骼敲碎硬捏……虽说到那个程度艾格伯特和死人也没区别。   反过来说,为什么只比艾格伯特强了一个阶层的渡鸦,却可以不遵从质量守恒,任意变大变小,甚至转换形态?   而且三级妖兽就能做到变大变小。   这或许就是,这份异常的来源。   苏利说出自己的推测:“我认为,这个世界的人类,是自然发展途中缓慢出现的智慧生命体。但在此之前,世界上已经存在了其他智慧生命体。”   史前生物,即,在人类之前地球上的动物。   如果,异世界的动物,也就是妖兽,在人类出现之前就发展出了智慧,甚至传承,乃至于文明呢?   后来者的人类,对于本就存在智慧的妖兽来说算什么?   什么都算不上。   当人看见机灵的猫猫的时候,或许会说,快给报个学习班上吧。   可实际上,就算有人实在闲的无聊这么干了,那也是特例中的特例。   而且谁又会认为,一只猫猫的智商,能比得上人类现存的智慧天花板的天才角色。   苏利眼前犹如幻视一般,出现了一个画面。   ——新出现的,好像和我们有点相似。   ——但太弱了。   ——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在意的。   ——随便找块地方圈起来,看看能发展到什么程度。   ——可是这么弱,太容易死了。   ——那要怎么做呢?   ——融合。   ——融合吧,融合吧,融合吧,融合吧……   而后,不被放在眼里的生命落地生根,文明开始生根发芽。   苏利把自己的一切想法全都拿出来说了。   没有隐瞒,没有吝啬。   尽管梅维丝捏碎了桌角,艾格伯特眼眶里布满了血丝。   但他还是要说。   因为……   “人类啊,在这个世界,早已彻底沦为了‘神’的宠物。”   苏利苦笑:“我以为最恶心的,也就只是人权与神权的对立的,同类对彼此的漠视,互相残杀,阴谋诡计种种……”   “但事实上,却还存在着这种我根本无法接受的东西。”   假如突然穿越到这个世界的自己,在未曾亲自探索,就突然得知眼前所了解的一切信息,那苏利也无法肯定自己,究竟还会不会搭上艾格伯特的手。   或许当时,他宁愿选择落入尘埃。   可现在,异世界的真实,却像是洋葱一样,被他亲手一层一层地扒开。   该怎么做?能怎么做?要怎么做?   苏利说:“我全都不知道。”   就像是在穿越之前,一个莫名其妙的甲方要求他,编辑一个不被任何现有游戏剧情限制的故事。   随之产生的不是能不能写的问题,而是根本做不到。   任何个体存在的想法,历史上,过去的长河中,必然有智慧生命想到了与之相等的存在。   永远都不要认为自己属于特殊。   苏利哑着嗓子说:“我原本在想,要不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要不要不告诉你们。然后,忽略掉这座城市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我们一起回到萨迪拿城。”   “回到那栋红砖小楼,回到蓝哲给钱让我上学,还每天给我做美食的平凡日子。”   吃米饭的时候真的很开心,吃大米做的其他食物的时候,苏利也会觉得自己和异世界的隔阂没有那么深。   “但是不行……”   做不到。   只要一想到不是某一个人,而是一整个种族,全都在牢笼之内,苏利就感觉心脏像是被看不见的大手掐住了一样。   无法呼吸。   所以苏利之前告诉教皇说,如果教皇真的是一个渴望长生,然后又不断折腾来折腾去的人就好了。   但那个男人真正要的是,让人类亲眼见到另一个世界,而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   莱瑞拉为什么会爱上一个比自己两倍年纪还大的男人?甚至宁愿与之殉情而死?   苏利突然觉得,这可能与恋爱脑,与斯德哥尔摩,又或者是单纯被洗脑被pua无关。   莱瑞拉只是,看到了另一个,不敢相信,却又期待到来的可能。   只是选择自杀的她,放弃看到那个可能的到来。   百分百元素亲和度,不过是踏入另一个世界的……   最、低、门、槛。   “轰——”   洛伊在其他人惊讶的视线中,一脚踹开了关着自己的柜子门。   胡茬浓厚了不少的男人弓着腰,神色莫名带有些匪气,他说:“我说啊,小少爷,你说了这么多,却好像一直忽略了一个重点。”   洛伊把手上原本属于渡鸦的衣物往上一抛,瞬间化为人形的渡鸦,便在转瞬之际将其穿戴整齐。   洛伊又说:“所谓重点,也就是——”   “你所看到的世界,与你了解的合理的世界,究竟有什么差别。”   “以及,你想要…人类,做到什么程度。”   洛伊说“人类”二字的时候语气有些含糊不清。   他更想说的是,苏利想让他们做到什么程度。   但是,这个“他们”一定不包括渡鸦。   所以就只剩下了人类。   可随之而来的并不是苏利的答案,而是同一时间踢开了艾格伯特房门的蓝哲。   “本来以为我一个人偷偷听到了秘密,还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到你们都在,我心里就好受多了。” 第108章   苏利现在只有一种想法。   把所有人都吊起来打一顿的想法。   虽然知道不可能做到。   但能不能做到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偷听是什么传统艺能吗?”   “明明我本来也打算让艾格将我说的话转告给你们。”苏利无奈地扶住了额头。   蓝哲眼神飘忽,他咳嗽了一声后,重新正色说道:“只是突然觉得, 你可能要说些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而如果这些东西真如你所说的, 由艾格转告,那谁知道他会不会在里头添油加醋。”   比如那本《没人比我更懂苏利大人》。   虽说现在已经证实那本书里的部分“阅读理解”,属于正确,但是, 在从个人角度理解苏利所说的话之前,艾格的额外添加都只是无关紧要。   ——谁想要听痴汉的想法啊?我们只想要知道当事人的内心!   就跟洛伊最开始就把那本书当成段子来看一样。   “好了,忽略掉这个突然出现的。”洛伊试图将苏利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 “小少爷,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还有, 蓝哲先闭下嘴, 如果再插嘴的话,我保证我会联合梅维丝一块把你赶出去。”   梅维丝:“不, 请不要把我拖下水。”   然后蓝哲还是打断了苏利的回答。   “我来可不是像你们一样,单纯地想套麻袋围殴艾格一顿。”   “只有心脏粗的和大树没什么区别的白痴,才会注意不到苏利晚上就只喝了一杯水。先不提白天究竟消耗了多少,只说成长期的少年, 晚上只喝一杯水, 还被你们忽略什么的……”   蓝哲用挑剔的眼神看着艾格伯特:“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 你都有点不太合格。”   从苏利的视角来看, 可以很明显地发现, 灯光下艾格伯特脑门上的青筋正在活跃地跳动。   当然, 洛伊也是。   苏利猜测, 如果不是被套麻袋三人组拦住,艾格伯特大概会先自己一步,让从自己来找他的现实,变成他来找自己。   找自己下楼吃夜宵。   ——门框旁边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餐盘,含义属实太过明显。   渡鸦沉默了许久,在三人互相眯一眼敌视时,脱口而出了一句:“原来,男人多了会是这么麻烦的一件事。”   苏利发现三个人的视线全都凝聚在了渡鸦的身上。   为了避免渡鸦一只乌鸦包围了另外三个人,心态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搞得一团乱糟的苏利果断说道:“如果问我想要人类做到什么程度,那毫无疑问,至少也要和妖兽位于平等的阶层。”   “智慧生命之所以有着智慧的前提,就代表,我们会因为这一前提衍生出,文明传承礼仪廉耻。”   “当然,也包括自尊。”   “在我眼里,人固然不会认为自己天生世界第一,天生高贵非常,但是,人一定不能低贱。”   “人命如草芥的社会环境,无论是否是对于我,还是对于其他人,都是地狱。”   苏利很直白地告诉众人:“我想要的,是两全。”   “想要人产生自我,想要我们不再生活在围栏里,想要和同样智慧的妖兽平等对话。”   有些时候,苏利就是个极端的人。   不想说的时候一个字都不会说,而如果想说,那就会一字不落地告诉所有人。   “我真正最想要的,一如既往的是生活的一个和平的社会环境,然后,可以随意在冬天享受阳光,夏天感受热浪。”   “而如果智慧生命一定要分出高下……”苏利也从来不是那种将话题引导向好的发展以后,就会彻底忽略掉坏的可能性的人,“那我希望,人能站在最高处。”   “不需要原因。”   “就像战争对于斗争的双方来说,很难说谁对谁错一样。”   “涉及种族传承文化文明的一切,当外物试图以侵占的手段想要占据我的大脑和思想的时候,那我只会选择让行使用这种手段的人……”   “再也没有动手的机会!”   其他人怔忪地看着平稳坐在旅馆木质椅子上,却愣是把这张椅子坐出了王座即视感的苏利。   他们平时很少从苏利身上看到任何想要争斗的想法。   那双绿色的眼睛里,与平静到不起一丝波澜的湖泊没有区别。   相识至今,在场的人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一个在他身上看到过进攻的锋锐之势。   苏利本身也是那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后手人士。   事不到跟前,不为所动。   一直都是这样的。   可此时此刻众人才突然发现,根本不是这样。   苏利不是没有锋利的一面,只是多数时候都不需要展现出来。   可现在众人才发现,如果到了他需要那样做的时候,那苏利也不会掩饰自己这方面的强势之处。   譬如此时的渡鸦。   他感觉到了那双绿色的眼眸,远远投放在身上的视线。   犹如被刺猬包裹住的感觉,密密麻麻地充斥在感官之中,在其他人或多或少为苏利这番话感到惊讶的时候,渡鸦已经想到了一些东西。   “你真的想知道,另一个本来不应该被你参与进去的世界吗?”   渡鸦这样说着,其他人各自沉思的动作突然顿住,而后便是截然相同的转移视线在他身上,目光炯炯。   “我以为这已经不是想不想知道,而是必须要知道了。”   “我不想被蒙在鼓里的,长久活在一个无法让我感受到任何一丝幸福可言的世界里。”   “长久下去,即便理智会告诉我不该去做些什么,但无法自控的精神,也一定会让我憎恨这个世界。”   苏利冷静地陈述着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些变化。   心中也同样想着,自己好像有些变坏了。因为他知道渡鸦肯定不可能让自己变成精神崩溃的状态。   当场自以为是的拯救行动,在发现渡鸦是九级妖兽的时候,苏利心里一度产生了一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不过现在,苏利却能清晰地看到人类形态的渡鸦苦笑了一声后,开始说道:“和你推测的没有区别。”   “那就是一些把人类当成被观测之物,亦或者如你所说,只单纯把人类当成宠物般的存在。”   “当然,这些也是我近期才知道的东西。”渡鸦解释,“不久之前我就产生了一种感觉,一种即将突破在即的感觉。”   “只是这种感官无法让我判断,所谓的突破,又会突破到什么阶层。”   “十级妖兽还是什么别的,我其实都没法确定。”   “真正确定的反倒是,如果突破到新的阶层,那么阿米克比就无法再容下我的这件事。”   “莫名其妙出现在脑海里的记忆和信息,就像是待解锁之物,即便现在我只能模模糊糊地观测到一个影子,但它也足以让我得到令我震惊的信息。”   没人能从渡鸦那双纯黑色的眼睛里发现他的任何变化。   这或许是鸟类独有的面瘫技能。   他说:“人类在这个世界只存在了上万年左右。而在最初,发现人类脑域发展明显高于正常妖兽的高级妖兽们,确定了一点,那就是,能化作人形的妖兽和人类之间,可以做到繁衍,以及让后代继承血脉。”   “对于妖兽来说,有着人类称呼的人类,本质不过是另一品种的妖兽……”   没有妖兽会理解新出现的物种该怎么样发展,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开始给新的‘妖兽’灌入已经存在的生存法则。   最初将这两种概念赋予人类的,也就是至今为止都备受人类推崇的光明神和黑暗神。   但明白实力至上的概念,并不意味着人类真的能做到实力至上。   毕竟人类最初根本没有元素的修炼能力,或许这就是脑域发展的强大带来的负面影响。   但有着神之称呼的妖兽,不认可这种天生存在的弊端,他们与人类结合,留下了自己的血脉。   除了实力弱小之外,各方面都和能化作人形的高级妖兽差别不大的人类,也因为不存在生殖隔离的原因,与无数高阶妖兽达成了姻缘关系。   后代孕育的子嗣大量掺杂了已经存在的妖兽血脉。   于是,人类也可以修炼元素了。   从这一步开始,一切的发展就像是被无形的大手,强行拐上了错误的道路。   偏偏这条道路,全人类都在上面走。   偶尔会有试图踏入另一条道路的存在。   毕竟好奇和质疑是人类很容易产生的一种想法。   这种想法出现以后,就是各种对现状不合理的否认。   这样不对,我们不应该这样。   那应该怎样?   没有正确答案的时候,所有质疑和好奇带来的都是无谓的影响。   甚至还会影响到现有格局。   谁也不知道,改变之后带来的东西究竟是好是坏。   因此,即便现状糟糕,也不是不能承受。   改变了之后,如果更糟糕了该怎么办?   是以,妄图变革者,试图逆转者,全都成为了罪人。   而从妖兽的角度来看,这当然是理所当然的。   弱肉强食森林法则,相较于人类存在的万年时间,妖兽已经存在了不知道多少万年,也许还有活得久的存在,光个体的存活时间都会不止万年。   光靠人类之间的互相争斗又怎么够,而且只凭借人类互相争斗,又怎么可能变强?   就像人类清楚如何最大程度的利用妖兽肉/体,食用肉块,使用骨骼那般,妖兽也同样清楚,人类除了同类之外也是食物。   高级妖兽与人类混合后的血脉,对于妖兽来说,同样是大补之物。   妖兽可以借由人类升级,人类也可以利用妖兽升级,而当妖兽实力成长到一定程度后,就会像现在的渡鸦一样,会从“记忆”中看到一切原因。   ——你不能要求比肩正常人类智慧的高级妖兽们,去抚养犹如弱智一般的低级妖兽。   所以,画一个圈,让二者自己来。   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对于高级妖兽来说都无所谓。   可对于人类来说,一切都像是深渊。   内忧,外患。   每一座城市都需要有光明教廷的人作为守护者存在,否则没法预防妖兽的大批量入侵。   而光明元素,最初则就是源于光明神。   相较于后来的元素,光明元素和黑暗元素有着最大的优势。因为后来的不同妖兽即便在人类中留下子嗣,也是混合过最初的两只妖兽的血脉。   这种绝对的掌控力之下,规则,从始至终就不掌握在人的手里。   是以即便有意识清醒者,也会被一切模糊方向。   因为他们始终无法确定,什么才是正确的方向。   而唯一能确定的,竟然就只是,光明教廷迫害的只有黑暗元素师……   只要你不是黑暗元素师,不就没有问题了吗?   如果有了,那就是你活该。   发展停滞,规则扭曲。   上万年的存在,却有一半的时间,都处于停止。   弱肉强食,这个被妖兽血脉狠狠敲进人类骨髓里的东西,会让人类从基因链的角度上就会多出一个念头。   ——你遭受的一切不幸,都源于你太过弱小。   并且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渡鸦将一切能说的和不能说的全都说了出来。   其他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唯独只有苏利。   苏利反而笑了起来。   在其他人的视线充满了不明所以的时候,他说:“知道症结所在,就证明,已经有了治愈,或者中和的可能。”   可怕的不是存在错误,而是根本不知道错误在哪。   这个世界的人不知道什么是正确,但苏利知道。   这个世界的人不明白该怎么发展,但苏利依然知道。   而现在,苏利愿意说。   作者有话说: 第109章   一早。   天刚亮的时候, 旅馆的大门就被敲响,来的人是王宫里的。   早起兴致勃勃给苏利做早餐的蓝哲,一边把餐盘端到桌子上, 一边顺嘴问了一句:“是谁让你来的?”   来人提了个, 让他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的名字。   “是威拉德殿下。”   这说的是那个很久之前被国王弄到佣兵之城, 打算搞死岂,实际上却是国王打算利用工具继承人,好借此摸清佣兵之城的内防,以便攻下萨迪拿城的倒霉孩子。   不过要说威拉德这个名字, 蓝哲对其的记忆最深点是,威拉德选择靠常规寄信的方式来传递情报。   就挺一言难尽。   蓝哲看了门外的天色,较于昨天的混乱的场面而言, 今天一早只是起了雾的天气, 让他心情还算不错。   所以, 蓝哲理所当然地无视了传话之人, 一直暗示他去把苏利喊下来的想法。   只等所有饭菜都摆在桌上后,黑暗圣子才抬眼看向了从楼梯口走下来的少年。   苏利较于昨天还算自然的脸色, 今天看起来多少有些泛白。   普通人加上孩子的体质,不仅淋了雨,半夜又还和一群成年人来了一场精神压力十足的谈话,过后有些不适倒也可以理解。   苏利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 吸了吸鼻子后, 向蓝哲打了个招呼:“早。”   他一眼就看到了咱多少摆放整齐, 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丰盛的早餐。   就这一点, 苏利就发自身心地双手合十诚恳道谢:“感觉我还能平稳地存活至今, 都是托了你的福。”   在旅馆一度让苏利感慨, 就算背后有奥菲莉亚这位亲王, 倒闭也应该是它的宿命才对。   蓝哲拍了拍额头后说:“……所以我这个时候是回一句早上好,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听见比较合适?”   苏利:“大概是坐下来陪我一起吃饭最合适。”   苏利看见了蓝哲嘴角勾起的笑容。   昨晚的谈话,堪称退役社畜的大彻大悟。   多嘴多舌的男人确实让人烦,但对比多嘴多舌的男人而言,不会讲话的更让人觉得离谱,而苏利既不会说不该说的话,也不会说让人感到刺耳的话。   反过来说就是,他可以随时说任何自己想说的话。   尽管会控制不住地产生一种,即便这些对话的方式不算刻意,也会因为他人的反应早有预料的原因,看起来更显刻意。   苏利吃完蓝哲一早起来熬的养胃粥,过后将勺子轻轻放下,没有发出任何明显动静后,才问了一句:“这是哪位?”   苏利将视线放在了传话之人的身上 。   谁知那人一听到他的声音,就一副诚恐的表情,连忙说道:“您好,我是威拉德殿下的骑士之一,此次前来的目的,便是殿下邀请阁下去王宫一趟。”   苏利倒是很快反应过来威拉德这个名字代表的什么,随后记忆就控制不住的想起了威拉德站在岂的母亲身后的模样。   此前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在心中一过,苏利脑海里便第一时间勾勒出了,威拉德投靠了岂的母亲的画面。   这场谈话,十有八九是为了探讨,如何处理昨日昏迷的国王和奥菲莉亚。   威拉德这个和苏利身体同年龄的孩子,并没有在他这里留下什么好印象。   就连此前威拉德主动传递的情报,也因为只传了那一次的原因,使得苏利对其的印象被时间漂浅了许多。   故而现在就算知道威拉德找了一个新的合作者,苏利满脑子的想法也都是,无关紧要。   不过一想到对方曾经传递过的消息,确实拉开了这个世界虚伪真相的序幕,苏利也认为自己确实有必要见一见他。   只不过就带人这方面,思来想去还是拉上了精神状态不错的蓝哲。   尽管被后者询问:“不带艾格真的好吗?”   苏利一本正经地回答:“由于他昨天接收的信息太多,需要一段时间反应,这种时候还是不要给他的大脑造成额外的负担了。”   蓝哲一听心里就高兴,忙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已经明白了你昨晚说的话,你就可以更加肆意地将新的想法和决定告诉我了吗?”   苏利摆手:“不,我是觉得,身为黑暗元素师的你,应该更加遵循个人心意。”   “所以不管我往你大脑里塞了多少新的信息,在你这里,大概也只会等同于,我又说了一些堪比鬼故事一般的现实故事了。”   艾格伯特多少还会在意一点,这是因为苏利说出口的话,是源于苏利自己的想法。   艾格伯特也因为苏利,才会想弄懂苏利的想法。   但黑暗圣子不一样。   蓝哲只会想,故事讲完了,那什么时候开始干活?   干活的时候别忘了喊他一声就行。   就是这种心态。   他根本不在乎这个世界是怎样的离谱,蓝哲只在乎,苏利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搞这个世界。   偏偏他的这种心态,又和这个世界受妖兽血统影响的思维不同。   他的思维方式,就是纯纯的异于常人。   但苏利接受良好,甚至还觉得表现出这种态度的蓝哲,更适合跟他一起去见威拉德,搞一搞阴谋诡计。   何况这也能成功避免艾格伯特烧坏自己的脑子。   而对为何选他的理由稍作解释的苏利,眨眼间就看到了蓝哲脸上挂满了无语。   最后憋了半天的蓝哲冒一句:“我很高兴你能变得比以往活泼,但是,在活泼的过程中,顺便给我活血就有些过分了。”   有点想打人。   而且还是想打特定的人(艾格伯特)。   总之,千错万错都是艾格伯特的错。   蓝哲很快安慰好了自己,随后就和苏利一同去往了王宫。   进了王宫后,苏利面不改色地看着众多废墟建筑,丝毫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锅,平静跟着带路之人去了勉强存活下来的偏殿之一。   威拉德就在那里。   不过威拉德并没有维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相反,在见到苏利的第一瞬间,这个比苏利高了半个头的少年,三两步的大跨步就走到了他的跟前。   “很久没见了,先生。”   苏利一边感慨他这离谱的称呼究竟是跟着谁学来的,一边说:“我还不至于小小年纪就视力4.0,看不见昨天你跟在王后身边的身影。”   威拉德愣了一下。   苏利抬头看他,相比较于苏利因为几天没睡好,产生的黑眼圈,威拉德现在则是可以随时进入动物园……   被展览的那种。   苏利正放纵自己的思维,乱七八糟地想着时,威拉德回过神来,一脸愧疚地说:“明明说要成为先生手中最好用的刀,结果截止现在,唯一能拿出的成就,竟然也只是捉住本身就受您影响陷入昏迷的奥菲莉亚。”   苏利被他那表情看得头皮发麻。   他选择不背这个锅。   “能早于奥菲莉亚的手下发现她,也能反过来说,你对王宫的部分区域也算是有掌控力了吧。”   威拉德看向平静说话的苏利,他只觉得那目光温柔之极,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些宽恕的味道。   始终在心中紧绷,认为自己无用的情绪一瞬间松懈下来,威拉德鼻头一酸,差点哭了起来。   自被奥菲莉亚关在地牢里以后,威拉德着实是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生活在地狱。   污水老鼠蟑螂……就连水蛇,都成为了他那段时间的陪伴之物。   奥菲莉亚走了以后,威拉德费尽心思,想尽了办法许诺看守的人好处,才让对方将他放了出来。   但好处没有兑现,兑现的结果是,看守之人,通通身死。   威拉德借此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死人,才能避免一切风险。   那时的他,刚一得知奥菲莉亚去了佣兵之城的时候,新出现的想法不是如何去拯救苏利,而是在想……   如何弄死国王。   奥菲莉亚的资本是什么?当然是国王的宠爱。   那如果国王死了呢?   普通嫔妃的母亲,没有依靠之物的外家,自身天赋也不如何出彩……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只要国王死了,那奥菲莉亚就不再是威胁。   先不说威拉德是怎么得出这个答案的,但作为一个比岂还小了半岁的男孩,当他维持着这等年纪去坑国王的时候,还真做到了下毒成功。   只不过猝死容易暴露,威拉德选择下的是慢性毒/药。   谁知道赶趟了,梅维丝当初怼国王的时候,刚好赶上毒发。   她本来是想按照教皇的吩咐直接怼死国王,后来转念一想,只顺手补了几刀,保证国王不会当场死去,却又没有百分百确定国王能活下来。   当国王处于这个薛定鄂的状态中时,威拉德都以为自己快要成功,结果奥菲莉亚回来了。   离谱的是,奥菲莉亚也想弄死国王。   情报滞后,单纯以为奥菲莉亚是最大威胁的威拉德,当场就懵了。   岂的母亲给了主动投奔的威拉德一句话,大致意思是,坐山观虎斗。   威拉德觉得不行,他思来想去,不管奥菲莉亚是怎么想的,国王还是得先死再说。   结果中了毒又被黑暗圣女捅了刀的国王不仅没死,他还醒过来了。   而且让国王醒来的教皇却死了,莱瑞拉也跟着一块死了。   威拉德:???   当天在一切结束后,联合岂的母亲一同来试探苏利等人究竟属于哪位王子公主派的威拉德,整张脸的表情都诡异了起来。   但他还是坚强地扛过了一天,等待着一早的会晤。   比如现在,他就很想知道……   “梅雷迪斯·阿米克比,究竟还要不要死?”   作者有话说: 第110章   苏利:………………   “这个问题你觉得有必要问我吗?”苏利皱着脸, 他不理解威拉德的脑回路,“你都打算弑父了,还要问我这种问题?”   威拉德就很诚恳:“因为我暂时无法确定, 梅雷迪斯死亡的价值, 是否大于他生存的价值。”   从威拉德的角度来看, 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雾里看花。   看不真切。   何况此前奥菲莉亚具备威胁的原因也是在于,她手握“夏佐”,并且能借此威胁国王。   当威拉德得知奥菲莉亚放出来的消息表明,夏佐不仅是个人, 而且还是教皇的儿子,与奥菲莉亚同母异父以后,威拉德很难确定, 奥菲莉亚原先所依赖的国王宠爱, 是否还具备相应价值。   ——一个给自己戴绿帽的女人生下来的孩子, 是否也有可能是另一顶绿帽?   威拉德不认为这种宠爱还能继续下去。   最重要的是, 现在那对父女都成为了阶下囚。   岂的母亲认为,这两个人是死是活并不重要。   教皇已死, 奥菲莉亚的真实身份,岂的母亲,也就是王后,对这件事早有预料。   教皇都死了, 光明教廷内部必然会有不短的一段时间, 陷入新任教皇继任的纷争之中。   先不说第兹上位的可能性有多大, 岂的母亲只要还掌握着王后的身份, 那她就完全可以以这个身份, 借由姻亲名义上支持下一任教皇, 并借此为岂拉来反向支持。   至于国王是否一定会将位置交给岂?   就现在这种局势来看, 这已经不是选择,而是必然。   一个不确定是否是绿帽,而且原本就不认为有继承价值的大公主。   另一个,也就是威拉德,一个明确被当做工具的前虚假继承人。   就算还有其他王子公主,那些人要么不是年纪太小,要么就是,外家无法给予有力支持。   何况就连威拉德那个有着大法官职位的外祖家庭,依旧让威拉德这个外孙,成为了工具人。   王后早已立于不败之地,因此当威拉德询问,国王与奥菲莉亚该怎么处理的时候,王后直接把这个皮球踢给了他。   威拉德本能觉得不对劲,但智商又跟不上,遂果断给旅馆递了消息,把苏利请来了王宫。   现在的问题就是,奥菲莉亚与梅雷迪斯这对伪父女,正微妙地处于一个受控,且没有绝对价值摆脱控制的位置上。   苏利的存在,某种程度上,将决定他们俩是否还能继续存活下去。   但苏利现在就是迷惑:“你为什么认为,我的话重要到能决定他们两个人的生死。”   “因为在我看来,您想要的就是成为坐上王位的,新王背后之人。”威拉德非常理所当然。   “如果奥菲莉亚坐上王位的价值,对您来说大于岂做上王位的价值,那她就具备活下去的资格。反过来说,我的父亲梅雷迪斯也参与这个排名。”   “对于新王来说,处于同一排名的人死去,肯定会更加方便。而对于您来说,坐不上位置的无价值之人,就此死亡,也可以避免给您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苏利:………………?   这合理吗?   重要已经不是这三个人的价值排序了,而是:   “……你到底是从哪个角度才看出来,我想成为新王的幕后之人?”   威拉德信誓旦旦地说道:“否则您为什么把岂带在身边教导,又和奥菲莉亚达成相应合作,更甚者是,使梅雷迪斯具备仍然存活的价值。”   苏利愣了一下反问:“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王后说的。”   “她不会骗我,而原因则在于,大法官对于这个国家的司法事务有着绝对的掌控力,欺骗我给她带来的负面影响,将远远大于收获。”威拉德昂首挺胸。   “她说的其中一部分就算符合事实,那和你理解的也不可能是同一回事。”苏利比画了一下。   对于王后了解这些事情,苏利倒是不怎么意外。   兵贵神速,再怎么速,发生在王宫内部的事情,在事情全然发生后,王后从结果反推过程也不会太难。   “那我问您,”威拉德一本正经地说道,“接下来坐在王位上的人,一定对您有着特别的价值,对吗?”   “……这倒是没错。”苏利不会继续让这个国度里的人蒙在鼓里。   与国王达成合作是必然。   他不接受在智慧生命的大群体中,人类只活在了最底层。   就算不是最顶峰,也绝不可以是最底层。   “那就对了!”威拉德拊掌。   他果断说道:“所以我认为您想成为国王的幕后之人这件事,完全没有错误之处。”   “此外就是,我的问题也没有什么值得疑虑的。”   “现在的情况仍然是,梅雷迪斯与奥菲莉亚死亡与存活的价值比较。”   苏利一言难尽地看着威拉德。   他头一回发现,原来异世界还存在着思想如此离谱,乍一听还有点道理的鬼扯之辈。   见鬼。   不会对于王公贵族来说,他真的想要成为国王的幕后之人吧?   如果是这种理解概念……   苏利用力地晃晃脑袋,将控制不住滑向深渊的思维拉了回来。   他委婉说:“王后既然将国王与大公主的生存还是死亡的命题交给你,那你该做的不是来问我这个问题的答案,而是自己去想。”   苏利觉得这种踢皮球的行为虽然不道德,但鉴于好使的原因,又默默补充了一句鼓励之言。   “面对难题的时候,直面难题的人该思考的是,解决难题,以及难题背后所代表的更大的难题,而不是将难题交给别人。”   威拉德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嘴脸。   他好似懂了,又好像没完全懂。   但把皮球重新踢回去的苏利,这会不想再看到他。   不然苏利自己都会控制不住的去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去当那什么幕后之人。   脑海里一团乱糟。   但在威拉德反应过来之前,苏利仍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着蓝哲走出了王宫。   蓝哲则同样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在思考苏利的那番话。   是否是踢皮球的举动,蓝哲没参谋出来,他只感觉到了那番话里所富含的深刻哲理。   比如说,眼前难题背后更大的难题。   让那对伪父女死亡或是存活是眼前的难题,那让他们的死亡或是存活背后所代表的难题又是什么?   奥菲莉亚活着的话一定会针对岂与国王,但鉴于她的思路,多数时候能跟上苏利的原因,那她存活价值的最大可能,就是在苏利分/身乏术的时候,代替苏利做一些苏利一个人做不到的事。   完全的零元素亲和度,和天赋并不怎么样,二者尽管乍一看差别不大,但本质仍然是时间和空间的双向距离。   这或许就是奥菲莉亚存活的价值。   而奥菲莉亚死亡的价值,则代表接下来,因为她可能会产生的针对苏利,针对岂与国王的可能性完全消失。   梅雷迪斯仍然坐在位置上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威拉德给他下过毒,梅维丝给他捅过刀,这种情况下就算有教皇强行让他清醒,也鉴于教皇划水的原因,只怕是也活不了多久。   之后他弥留之际,那不管将王位交给谁,那个人都会名正言顺,从而避免里城贵族所带来的衍生麻烦。当这部分麻烦被隔绝后,新王就能尽可能全力地为苏利服务。   而如果他当场死去,虽说对于继承人来说会麻烦一点,但这段麻烦的时间,也恰好能让他们这群从佣兵之城来的人,将已知情报,摆在那个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城市的人眼前。   都有好处,也有坏处。   而且不管谁坐上那个位置,有一点都无法否认,那就是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必然会受限于苏利。   佣兵之城是不可小觑的势力,前任光明圣子,现任光明圣子,黑暗教廷的圣子与圣女,以及那个在除了佣兵之城内部,在其他城市也建了学院的亚撒院长。   怎么说呢……   蓝哲突然也恍惚地觉得,苏利想要成为那什么幕后之人了。   因为不管谁坐上位置,都必然要与苏利合作。   而且教廷那边,在新任教皇确认之前,轻易不会选择耗费人力和财力攻打萨迪拿城。   而这种无论做什么都立于不败之地的微妙位置,也确实是由苏利一人的智慧引导。   ——这真的很难让人相信,苏利的最初目标,就仅仅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养老。   蓝哲跟着苏利恍恍惚惚地回到了旅馆,一进门看到的就是估计没睡好,显得有些神思不属的艾格伯特。   前任光明圣子拿勺吃饭的动作显得呆滞木讷之极,这使得蓝哲当即脱口而出了一句:“你就知道吃,好歹看看发生了什么。”   艾格伯特:???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利上楼补觉去了,其他人被蓝哲联想的各种信息直接糊了一脸。   艾格伯特的第一想法就是:“不可能,没人比我更懂苏利大人,他的所作所为分明是只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却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得到那一切。就笑容的表现来看,苏利大人只有待在佣兵之城的那栋红砖小楼里,才会最开心。”   梅维丝直接皱眉:“但是你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假象成真后能给苏利带来的好处。”   “你知道的,一个真正的好人,在无能者眼里,只会被当成冤大头和傻子。”   洛伊一言难尽地摆手:“梅维丝你错了,艾格那家伙,早就做好了让小少爷得到自己该得的的准备。”   渡鸦道:“所以说,高德佛里的墓,已经被挖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111章   “这倒没有。”洛伊摇了摇头。   “没道理昨天刚埋下去的墓, 今天就被挖出来,这对死者也太不尊重了。”   “所以你们已经默认高德佛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并且已经死去, 而且还在自己的坟墓里留下了重要之物吗?”蓝哲无语地看着艾格伯特和洛伊。   艾格伯特说:“我始终认定, 高德佛里只是苏利大人的其中一面。”   随后, 艾格伯特将高德佛里所代表的价值着重向其他人表明。   “这种角色既然存在,那就表明过往肯定拥有痕迹。”   “何况苏利大人这样的人实在太少,我也不认为,如果高德佛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家伙, 他天生就会拥有和苏利大人相当的智慧。”   “就这一点,我更认可的是,一是一高德佛里真实存在, 那他拥有的部分智慧, 只会是来源于苏利大人。”   “反过来说就是, 受世人关注景仰的高德佛里, 是苏利大人的徒弟。”   艾格伯特一副事实就是如此的表情:“高德佛里都已经被这座城市中人如此推崇,那苏利大人本身只会取得更高的成就。”   “当然, 这部分表现和身份以及特质,只会是为了应付普通民众。”艾格伯特说,“对于贵族和王族中人来说,最重要的是, 苏利大人本身具备影响这个国家继承人的条件, 这点才是最重要的。”   洛伊听得迷糊了起来:“你现在说的和你之前表现的可不一样。”   “我之前只是觉得贵族并不具备被我们应付的价值。”艾格伯特瞟了洛伊一眼。   民众和贵族有着一个衡量两方人的重要特点。   对于前者来说, 他们只需要了解到这个世界上存在那么一个能指引他们前进方向的角色, 就已然足够。   而对于自认为以少数人身份掌握了重要之物的贵族来说, 想要让他们信服, 丝毫比不上让他们明白彼此之间天差地别, 要来得简单。   前者可以借由高德佛里,将现状引导成艾格伯特想要的场面,而对于后者来说,苏利大人周边的人本身,就已经具备能达成那点的特征。   只不过以前艾格伯特对这一点的感触不深罢了。   但只要一想到贵族手中所掌握的渠道,确实能让民众更加方便地聆听苏利大人的话语,艾格伯特就会主动将此前并不重要的贵族,拿到明面上来谈一谈。   “过几天那本埋在棺材里的,被涂黑了的《没人比我更懂苏利大人》在民众中被传播广泛以后,被涂黑的‘苏利’两个字,我决定让威拉德帮忙散播出去。”   渡鸦第一个迷惑:“那是谁。”   艾格伯特的表情顿时一言难尽起来。   “一个奇怪,但偶尔还是具备一些价值的工具人。”   那天的对话,匆匆结束于这个末尾。   当其他人在思考,该怎么样拖延苏利回佣兵之城的脚步,让“高德佛里”在城内二度发酵时,后者根本没给他们拖延的机会,直接就向威拉德提出想要去看看王家图书馆的想法。   威拉德也是当场同意。   于是在城内传说酝酿发酵的过程中,苏利一头扎进了书山字海。   《元素的诞生》这本此前当做八卦来看的书需要再看一看细节,还有其他的诸如贵族八卦的经典书籍,也需要再次翻阅。   那些八卦里必然会隐藏着一些此前并没有被刻意关注过的信息。   比如说,某某玩得特别花的家族,有那么一个异于常人的人,那人不仅不玩儿,甚至还想要让整个家族都杜绝乱搞的行径。   除此之外,就是八卦故事里,字里行间中偶尔才会提到过的,一些相较于普罗大众来说,几乎是和异常挂钩的人。   当发现这些存在之后,再顺着这些痕迹往下深挖,顺便借由威拉德的人脉关系,在确定某一角色归属于某一家族后,亲自去那里实地拜访询问。   在这类行为持续不断的一段日子里,苏利还真挖到了些不得了的东西。   譬如说,阿米克比的王族,他们最初的血脉就来源于人鱼。   苏利看到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倒不是不相信人鱼的存在是真是假,只是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的人类果然被限制了思维。   起码他知道人鱼大致是个什么存在,不管有没有被现代社会的艺术加工过,他都知道人鱼大概是个什么玩意儿。   而如果直接拿着人鱼这个词去问他身边的人,苏利敢打赌艾格伯特给出的反应一定会是:“长得和人很像的鱼?”这种反问。   除了从字面意思理解,不清楚概念的人,也是根本不可能明白的。   除此之外就是,阿米克比的地理环境。   济索镇为什么一定会是妖兽森林的必经之路?   不看不得了,此前大家只有必经之路这个概念,但实际上,整片大陆就像是一个孤岛,除了济索镇和妖兽森林联系的那处,阿米克比的边缘地带,基本都是轻易完全无法跨越的自然景象。   上万米的高山,不知道具体有多深的裂谷深渊,前路充满未知的海洋,以及种种无法适合人类生存的极地。   所有的一切,都将人类圈在了一个范围。   以前没有人向外探索过吗?   八卦书籍里有描述过那么一句话:【那个愚蠢到根本不知道世界有多可怕的蠢货,就那么向着那座从来没有人认为有必要翻越的大山走去。然后,以生命存活作为保存条件的炼金道具,碎在了某个深夜。而走出的人,也再没回来。】   爬山,尤其是险峰,这种极限环境对于现代人来说,确实很容易出现危险,可对于拥有元素的家伙来说,这种看起来很极限的环境,再简单不过。   那死去的人是因为什么才死的?   看起来就像是只有妖兽这一个可能。   可为什么又有书籍中描述:【所有妖兽都生活在妖兽森林。】   结合这番话,苏利得出的结论是妖兽森林的概念和阿米克比相同。   阿米克比指的是一个国家,这个国家里有各种各样的自然环境,也有持有各种元素的人。而如果妖兽森林同样也是这个概念的话,就证明,人类生活的领域,除了被画圈之外,也被认定,人类本身不具备突破这个圈的价值。   出去的人为什么会死?那当然是因为太弱。   出去会死,等于自身太弱。   遭受欺负,等于自身无能。   资源匮乏,等于自身无用。   人类所能了解的信息渠道里存在的所有东西,都在向他们证明,有问题的是你自己。   洗脑是一种非常可怕的行为手段,而如果,历代的人接受的都是这种教育,那么隐性规则就会在潜移默化下等同于,理所当然。   所以如果有人出现探索和了解未知的想法,都会变成,你为什么要找死?你是不想活了吗?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做过,这样做的人都死了。   最后又重新绕回,你为什么要找死?   回到之前的贵族八卦的创作者上。   创作者为什么会用“根本不知道世界有多可怕”来描述?   反过来说就是,写下八卦的人,或许比已死的亲自探索者知道的更多。   而且可能还抱着一种,希望你能平安回来,带来更多信息的祈望。   苏利默默地给自己定下了去创作者后人家族拜访的新日程。   了解这些未知,对于苏利来说并不是无关紧要。   一个能合格养老的世界,至少也不应出现各种令人无法直面的风险。   其次就是,民智。   被教导不应提出疑问和质疑的世人,继续这样下去,真的只会彻底被同化成妖兽里的某一支。   明明是人,却拼命遵从妖兽发展的渠道。   最后让自己落了个不伦不类,而且无法继续发展下去的后果……   人类承担不起。   被同化等同于被毁灭。   在这种世界里养老,苏利担心本来能干两碗米饭的他,吃一口都嫌噎。   因此提前了解的未知的答案,也能在提出疑问的人问出时,第一时间给予解答,并加强对方的好奇心。   因此,当苏利刻意维持着,别打扰我,我暂时只想读书,了解书背后的故事……   这一状态持续了一个月,在苏利终于有了点随时可以被拍碎的信心,认为自己可以联系阿米克比的国王,并启动民智开化的任务时,苏利突然发现,满大街路过的人都在议论自己的名字。   “我最喜欢的果然是苏利先生的那句‘看似合理的东西,如果伴随着的是血腥,那么无论是否看起来合理,它都是不合理的东西。’”   “我最喜欢的是那句‘肉/体的痛苦存在上限,但精神的痛苦永无止境’。”   “其实我很多时候都想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变强。当然我知道变强是一件好事,只是我会怀疑,世世代代,我的父母,我的祖辈,我的先祖,他们每个人都在努力变强,于是到了我这一代,在我拥有着贵族的身份,拥有着足够花销一辈子的钱财,可以随意购买一切自己想要买的东西时,我为什么还要拼命地变强。”   “我无法从努力变强这件事里得到任何快乐,我只感觉痛苦。实力变强了,实力提升了,就算会有一瞬间的满足,我也会在为了下一阶段努力的过程里,感受到没有尽头的空虚和绝望。”   “我不想这样做。”   “其实我,我也有这种想法,只是以前不懂事的时候把这种话拿出来说,只会被家里的人念,不够上进。”   诸如此类,无论走在里城的哪条街上,苏利都能听见。   但是……   “你们说的,是,什,么,书?”   作者有话说:   给宝宝们理一下王宫人物关系图——   夏佐和奥菲莉亚一个妈,是自/杀死了的莱瑞拉,关键词是瑞香花。   梅雷迪斯是国王,死还是不死很迷茫。   高德佛里纯属虚构,虚拟人物不要太秀。   岂妈暂无名,圣女先代称。   ——奥菲莉亚和夏佐是姐弟,之前顺手打快了,写成了兄妹,当天修了。   教皇原名兰里莫,第2天想到了后面的一个情节(不剧透),所以把兰里莫这个名字删了。   岂妈,梅维丝,莱瑞拉,这仨属于同一批的(被控制组)   另:   苏利,本文主角   艾格伯特,前任光明圣子   西里尔,龙种   济索镇,去妖兽森林的必经之路   斯黎清城,艾格伯特原来保护的城市   萨迪拿城,佣兵之城   尤菲娅,佣兵联盟继承人   亚撒,亚撒学院院长   马克,早期智商盆地(归顺尤菲娅)   狮子会首领,无名(暂?)   雷契,早期情商盆地,亚撒学院学生   海纳修,死于尤菲娅之手的光明骑士   兰里莫,教皇【已删】   洛伊,名义上的二星佣兵,使用的已逝妻子之名,并拒绝升上三星佣兵   晶翼龙,八级妖兽娜安   蓝哲,黑暗圣子,(药剂师(?)   9级妖兽(?),渡鸦   第兹,光明圣子   岂,被流放到佣兵之城的光明圣女王后之子   阿米克比,国家   卡斯特,元素亲和度转移实验研究人员   海亚,亚撒学院差班指导,金发卷毛老师   里城,阿米克比首都   威拉德,虚假的继承人,真实的工具人   奥菲莉亚,阿米克比大公主,已有亲王之称,教皇亲女,暂定阿米克比王位继承人(自封)   夏佐,百分百光元素亲和度持有者,国王亲子,是否存活(?)   梅维丝,黑暗圣女,持有光暗两种元素   陆斯恩,战争前夕死在尤菲娅手里的宗主教   特洛斯家族,宝石家族   莱瑞拉,开满了瑞香花的白色小楼女主人,奥菲莉亚和夏佐亲妈   高德佛里,苏利编的虚拟人物(故事者,吟游诗人,艾格伯特扮过的角色)   梅雷迪斯·阿米克比,国王   也有被范围覆盖的,尤菲娅的父亲佣兵联盟会长,阿米克比三位大公,威拉德的外祖父大法官等。   以上就是目前出场的人物。 第112章   回到旅馆后的苏利, 一点都不想回忆起,自己在大街上究竟听到了什么鬼东西。   那一瞬间他心里产生的想法不是觉得不可思议,而是觉得, 迷惑。   就很迷惑。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另外就是, 该怎么样处理搞出这种行为的艾格伯特。   艾格伯特道:“苏利大人听我解释。”   苏利道:“这个时候要是我说一句我不听的话, 你会怎么做?”   当某一情绪超过大脑的抵抗阈值后,人就会被动地陷入冷静和清醒状态。   苏利现在就是。   因为一切发生的过于离谱,苏利现在满脑子想的已经不再是该怎么样惩罚艾格伯特。   他顺从内心地给艾格伯特甩了个难题。   但艾格伯特说出的话,却像是重新给苏利抛了个难题。   “那我只能跪下来求你了。”语气诚恳, 表情认真。   这合理吗?   而更让人觉得大脑空白的是,艾格伯特还能在旁边一本正经地说着:“苏利大人之后的目的,应该也有让普通民众清楚自身处于地狱的事实这点吧。”   “而就实施手段来看, 没有什么比《没人比我更懂苏利大人》来得合适了。”   “何况此前我还专门扮演过高德佛里。”   苏利:“这只是你的狡辩。”   开启民智的手段太多, 没有道理一定要把这本艾格伯特的手记拿出来说。   重点是……   苏利试图回忆起自己大脑里针对这件事所产生的情感, 最后发现, 一片空白。   他因为某种情感超越自身感情阈值的原因,使得对这件事情的看待, 简直像是局外人一样,格格不入。   艾格伯特却就着苏利的话回应:“可是您也不能否认,将这本书流传出去,会在极短的时间内, 让民众产生好奇心, 并让大家顺应这种好奇心, 去了解他们的好奇之物。”   “诡辩!”苏利目光犀利。   艾格伯特却轻轻一笑:“就当是您这么认为的吧。”   那语气带着三分宠溺和三分欠扁。   苏利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 一脚踹到了艾格伯特的小腿上, 但结果是, 如森林绿水的双眸, 控制不住的泛起了一片红色。   对不起!以普通人类之身挑战大猩猩,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艾格伯特一边心疼地指挥着蓝哲去拿药,在黑暗圣子一脸无语的表情中,他又接着用充满了信任的语气说道:“在您看来,我们的这种行事手段或许突兀,但您最在乎的,果然还是那本书被放出去以后带来的影响,究竟有没有办法被牢牢控制在正面上吧。”   艾格伯特从来没觉得自己那么容易理解苏利的心态。   尽管这也是耗费了一个月的时间,才被他得知。   苏利在这段时间,看过的书籍堆起来能比艾格伯特的身高还要高出两三倍。   苏利做这件事当然不只是为了调查与妖兽相关的一切。   更多的,其实是去从过往历史中找到资料证明,他们的所作所为,以及他们的思维方式和行动轨迹,都不是空穴来风。   让一些人相信一些事,就得先证明那些事确实有所价值。   就像高德佛里这个虚拟的人物,最终被艾格伯特的扮演推向了真实。   现代社会混迹互联网上的人,都听过一个说法。   一辈子生活在小山村,从来没有见过外界的人,才能笑得最幸福。   无知者无惧无畏。   苏利要做的第一件事,必然是告诉所有人,他们正在遭受苦难。   只有先告诉他们事实,才能让他们明白怎样改变事实,让现实走向更好的方向。   这毫无疑问,是个超大难题。   苏利深刻地以为自己再怎样谨慎行事也不为过。   人不应该在自己站在巨人肩膀上时,就妄以为自己也是巨人——这句话几乎成为了苏利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的座右铭。   所以他选择拼命调查各种信息,收集,整理层次,并且确保在他人提出疑问时,能第一时间给出回应。   个体或许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努力,但群体,却不能为了一个不准确的目标行动。   艾格伯特在这种情况下,甚至都能从苏利白皙的脸上看到泛着青色的黑眼圈 。   “但事实是,您能做到。”   艾格伯特用极其坚定的语气说着。   在此之前这个世界的人提出任何疑问,苏利也都能给出相应的解答。   他自有一套应有的逻辑,而这套逻辑,当时能使得他在穿越到完全未知的异世界的第一时间,就着手摆脱当时的命运。   而现在,苏利更是能做到,在其他人提出疑问时,引据这个世界本身的典故,从这个世界的人本身角度,去做出解读。   旅馆里的所有人都把苏利的辛苦看到了眼里。   他们也没有必要做出什么自以为是的心疼行为,只要参考一下自己十二三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就会明白,苏利从始至终就不是只为了自己。   艾格伯特理解了这些。   所以他便能更加理所当然地说着:“我们所做的不过是您所有行动的最基础,最终上层建筑究竟能达到多高,还得由您自己决定。”   艾格伯特希望苏利不要那么辛苦。   尽管最初不是这个理由。   那会儿艾格伯特只是觉得苏利应该得到他该得的一切。   但从现在的时间和事件发展的角度来反推,以心疼之言覆盖一切,绝对能在苏利大人的心里留下更加深刻的印象!   看,   苏利大人沉默了!   艾格伯特心里是如何的兴奋没有人知道,提着药箱过来的蓝哲,正试图让苏利脱下袜子。   苏利果断摆手拒绝。   只是在挥手的动作一经出现后,他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正面击中了脑袋一样。   突然恍然大悟。   “涂药就不必了,最多也只是有些发红。”   生存的本能,还不至于让他对自己下了死手。   “另外……”苏利将视线放在了艾格伯特的身上。   他笑容森冷:“这些话,都是你刚刚才想到的辩解理由吧。”   就给人画大饼这手段这点,在抽卡游戏里混迹多年的游戏策划,又怎么可能让别人超越自己刷满了的技能。   “那本书在一个月以前就已经在这座城市里开始流传。”   “而且,据说最初传出来的源头是,威拉德王子殿下举办的一场宴会。”   “就连所谓的小道消息,即,高德佛里就是因为被‘苏利大人’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过,才能在贵族中备受追捧。”   “一个月以前,我那时可没觉得一定有必要让所有人都弄懂,自己生活在地狱的事实。”   艾格伯特的表情逐渐从期待转变成了遗憾。   虽说他一早就知道自己会遗憾了,毕竟苏利要是猜不到他的小心思,那才奇了怪了。   旁边的蓝哲脸上相当自然地挂上了嘲讽的表情。   “我都说了,你直接跪下或许更方便一点。”   最初蓝哲也以为那本书只会流传在小众圈子,谁知道就直接成为了儿童读物。   当然,这并不是指只有孩子能看。   艾格伯特却一脸正直地回应:“我觉得你说得对。”   于是当梅维丝从旅馆的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条腿都跪在地上,小心翼翼注视着苏利脚背的艾格伯特。   有那么一瞬间,黑暗圣女由衷地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寒毛直竖的滋味。   这显然比之前面对教皇所赋予的死亡危机,触动要大得多。   本来慢慢悠悠从楼梯上往下走的梅维丝,看到那幅画面后,当场扶着栏杆跳了下去。   梅维丝在苏利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不仅直接掐住了艾格伯特的后脖梗,还以左手手臂为绳,直接锁住了艾格伯特的脖子。   “你这家伙,在对这孩子做些什么?!”   “如果你不想活了,我完全不介意送你一程。”   从梅维丝的角度,她能清晰地看到当时跪在地上的艾格伯特脸上的表情。   那是充满了期待的眼神。   期待什么?   梅维丝的视线放在了苏利的脚背上。   下一秒她又用力地勒住了艾格伯特的脖子。   “你这变态刚才期待的表情,一定是希望苏利一脚踹到你的脸上吧。”   蓝哲都震惊了。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黑暗圣女冷笑一声:“你以为我幼年呆过的训练场里,我这种人都被当成了什么?”   蓝哲很快闭嘴,因为他明白,那种极其严苛的环境里,作为被训练被洗脑的角色,内里的人最初只会把他们当成猪狗。   甚至那儿还会强迫性地让每一个孩子都明白,当你的左脸挨揍的时候,你还得把右脸也送上去,因此只有让施暴者感受到了愉快,才能避免自身的死亡。   那是地狱。   离谱的是,还有人真的会在地狱中感受到幸福。   艾格伯特现在给梅维丝的即视感就是那种疯子。   “不,你听我狡辩!”   艾格伯特被勒得翻白眼:“就算我真的有那种想法,也只会在心里想想,并且绝对不可能在口头说出。最重要的是,我还没有那种想法!”   “我刚才只是想要给苏利大人上药而已!”   而且还是那种再平凡不过的,用抹药的工具,抹上药物的行为。   “那你为什么跪着?”梅维丝质疑。   “当然是因为书的事情已经被苏利大人发现了啊。”艾格伯特翻着白眼。   也不清楚他这个举动是真的被勒的,还是单纯地想翻白眼。   梅维丝顿住了。   松开了艾格伯特的她犹豫地说道:“那我要不要也跪一下。”   “当然,还有那只什么都知道的乌鸦。”   渡·勿cue·鸦:“嘎——!”   作者有话说: 第113章   最后除了已经跪下去的艾格伯特, 谁都没有再跪。   当然,艾格伯特也很快被拉了起来。   苏利的自我消化能力极强,既然书的事儿的最终发展没有走向坏处, 那苏利需要思考的就是, 如何将书的衍生思考, 由官方亲自证明正确。   所幸这一个月内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情,但奥菲莉亚和国王还是没有轻易地死去。   威拉德到底是脑回路逐渐离谱,给国王下毒下的毫不犹豫的他,更何况是在面对奥菲莉亚的时候。   大公主能这么简单地就被牵制住吗?   答案是能。   夏佐现在处于一个薛定鄂的状态, 但不管他的真实存在,究竟是仍然偏向于之前的夏佐,还是后来已经死去的教皇, 他都不会再受奥菲莉亚控制。   大公主唯一一次坐上王位的机会, 在被苏利拖住以后, 想再次找到一个恰到好处的机会, 堪比登天。   因此这种情况下,已经被废除的继承人威拉德, 没法坐上王位,岂还在佣兵之城,连个响声都没出现,其他可能会成为继承人的存在, 也都被奥菲莉亚打压过不止一轮。   反过来说, 国王和奥菲莉亚要么都别死, 要么就都得死。   二者之间需要互相牵制, 而且还要让国王无法发现奥菲莉亚的真实身份, 否则, 奥菲莉亚的生存价值将会被国王彻底清除。   如何把握这两个人之间的度, 威拉德在这一个月内,已经进修成功。   威拉德非常干脆利落地把他给奥菲莉亚下毒的锅推给了国王,并反手告诉国王,国王之前之所以会被那么轻易地刺杀,就是因为奥菲莉亚给他也下了毒。   最初的国王又惊又怒,后来威拉德告诉他说:“您不能让一个当初存在那种环境中的孩子产生安全感,那您就不能阻止她自己去寻找安全感。”   这话一出口,国王脑海里即便一瞬间被,“自己的大公主,这段时间这么苦”的意识覆盖,心里也确实留下了,奥菲莉亚有点问题的概念。   威拉德那边对国王的认知感到满意后,又反手去操作奥菲莉亚。   在面对大公主的时候,威拉德总有一种把握不太足的感觉,因此尽管后来也成功了,但威拉德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便把自己的行为操作拿到了苏利跟前一说。   苏利听完后嘴角抽搐了好一会后,肯定道:“别担心,在国王死前,奥菲莉亚都足够可信,你需要做到的就是让国王没那么轻易死,以及就算国王死去,奥菲莉亚也没有办法真正的独自一人手握大权即可。”   至于奥菲莉亚可信的原因,苏利没说,而威拉德也不需要答案,就美滋滋地回去了王宫。   后来旅馆里的其他人也问了一下,为什么想奥菲莉亚这会儿值得信任。   近段时间听了一嘴巴子八卦的蓝哲,顺手就给了解释。   “因为在那位大公主的眼里,国王现在对她产生的忌惮,就是因为知道她是教皇的女儿。”   “也许奥菲莉亚会质疑,清楚绿帽真相的国王,为什么不杀死自己,但只要一想到她的真实身份透露出去,不仅会丢失亲王身份,还会在第一时间被剔除继承人争夺的机会区域,那她就只能选择乖乖闭嘴。”   “至于后期奥菲莉亚发现了真相怎么办……那到那个时候,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她,在利用后来的一段时间摸清局势后,那个女人反倒不敢轻举妄动。”   “手牌全无,个人无法杀死国王,威拉德背后又站着大法官,在王后已经入局的情况下,岂只怕也有一争之力。是以她唯一能做的,反倒是在国王死前拼命积蓄力量。”   而就算日后,奥菲莉亚拥有了专属于自己的个人势力,其他人也不可能毫无长进。   互相牵制的局势依旧稳定。   不过现在最主要的依然是,将那本书的延伸影响赶紧落实。   “去找威拉德。”   洛伊果断举手:“我去。”   “说来总觉得,小少爷手底下最好也要有几个能传话的人。”   艾格伯特则很果断地说道:“那你最合适了,十个金币出租一月的三流佣兵。”   洛伊差点没打死艾格伯特。   尽管他说的也是事实。   二星佣兵在明面上对于贵族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但如果洛伊具备三星佣兵的实力,那就截然不同。   这种情况下,不管苏利需要传递的消息被洛伊交到谁手上,那那个人都必然会慎重对待。   ……   另一边,威拉德从洛伊那里得知苏利的需求之后,就第一时间联系了自己的外祖父。   掌握着司法权限的男人,天然就代表一种公正力。   书本身不能代表什么,书的延伸和思想,在已经被散播开来的情况下,谁能成为最优先引导这种思想,谁就会成为最新的吃螃蟹的人。   世界必然要起一场大变化。   过去所存在的规则,将极大程度地被推翻,并创立新的规则。   人也会因此产生新的需求,乃至于追求。   何况此前,高德佛里所代表的舆论场,就足以让纸媒诞生。   而苏利真的想要的,是将新世界的概念,以及未来,通通都塞进这个世界的人的脑子里。   此前深埋图书馆里的那段时间中,苏利有问过自己一个问题,为什么会那么害怕,真相代表的东西。   后来才得知,他思考过度了。   当对某些东西产生恐惧和害怕之类的想法时,无外乎是那些不安定的东西,会影响到自身生命安全,财产安全,以及精神状况。   反过来说就是——   一切恐惧,都源于火力不足。   倒不至于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只是当人类在元素一道上发展几千年都没有什么明显进展的情况下,适当参考一下另一个已经发展出一定规模的世界中的体系,也没有害处不是?   大法官后来还亲自来见了苏利一面。   他只问了两个问题:“你所做的一切,对人类有危害吗?”   “你想要达成的一切,是在让人类变得更好吗?”   苏利没有回答,掌握着司法权限的男人,却已经明白了答案。   那个白发苍苍的男人,在离开旅馆前说道:“我会支持你的一切行动。”   在见过这个老人家之后,苏利才突然明白,威拉德为什么明明具备如此显赫的外家,却还能被当成工具人。   老人家对于后人的发展,没有任何想要插手的想法。   活成人样还是狗样,全都取决于自己。   那是一个将自己所追求的一切放在至高之位的理想主义。   大法官所代表的司法,除了天然具备公证力,也必然需要公信力。   普罗大众的信任取决于公平。   而当人类生活在一个非常不公的环境中时,那么那位老人,只会选择拼尽一切地将公平带来人间。   因此,他在乎的是司法,但又不仅仅只是司法。   苏利感叹:“至少我们可以避免再去掺合梅雷迪斯的这一关。”   “为什么这么说?”渡鸦蹲在他的脑袋上问。   苏利这会儿正在绞尽脑汁地将现代社会的武器发展路径,和发展方向,记录成册。   “那位国王,可不会希望看到变化。”   这会影响统治,也会影响他的个人利益。   一个在王位上呆了那么多年的人,他对某些时政变化,也必然存在着独有的感知度。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将由大法官作为第一处理人时,那么国王在临死之前,就都不会失去应有的统治权。   反之……   问就是梅维丝敢刺杀一次,就敢动手十次。   总有一次能杀死。   “希望在除夕到来之前,我们能回到佣兵之城。”   “那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渡鸦晃了晃脚。   苏利笑了笑,没回答渡鸦,因为那是他唯一一个记住的,下一年的除夕日。   从明年开始,他在原生世界产生的羁绊,都会被时间的洪流一再淡化。   所以在此之前……   “没有任何人可以让我过年加班,三倍工资也不行!”   苏利说完后继续埋首,按照写满了一个本子的工作计划表,开始挨个实施。   只不过在连续肝了整整一天,发现下一项计划是一个必须要参加的宴会后,苏利试图把这项工作推到艾格伯特手中。   艾格伯特:“我确实希望您能无时无刻地把视线放在我的身上,但您生活的空间,却绝不能只有我。”   “说来说去就是我一定要参加宴会吗?”苏利懒懒地趴在桌子上。   艾格伯特犹豫了。   苏利再接再厉:“我一点都不认为,我和那些在见到我的第一时间,就会把废物这个标签打在我身上的贵族,有什么交流空间。”   “不去就好了。”艾格伯特笑得温和,但莫名让人觉得有点恐怖,“一群蠢得仿佛脑子跑在城郊粪池里的白痴,怎么会有资格面见您呢。”   “所以这个任务可以划掉了是吗?”苏利兴致勃勃地提起笔,准备划掉那写满了计划的本子上,与宴会相关的那条。   社畜出外勤还没有任何实质奖励的情况下……苏利对待无用社交这一层面,只有一个判定答案。   如果没事干了,那睡觉也是一件美事。   社交?坚决不要。   可惜这个想法被梅维丝打破。   “加布里埃尔家族所举办的宴会,具备的价值也不是完全没用。”梅维丝说,“大法官也认为你有必要去看一看。”   “至少你要让所有贵族明白,你拥有随时毁灭他们一整个家族的力量。”   苏利看了一眼梅维丝和艾格伯特,突然恍然大悟。   作者有话说: 第114章   起初苏利只以为那场宴会, 不过是利益置换的普通场所,但当梅维丝走了进来以后,他才发现不是。   黑暗圣女已经在这座城市里留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本身没有必要在这里长久待下去。   不同于黑暗圣子, 蓝哲此前多年都维持在有身份, 却又不为身份履行义务的状态之中。既没有人阻止,就说明他的价值也确实达到了这种程度。   只是梅维丝不同。   一个从光明教廷来到黑暗教廷的人,在彻底恢复自由身进行抉择之前,她只会微妙地处于一个两边都不属于的状态。   光明教皇已死, 她更应该做的是去回禀黑暗教皇这些情况,并将自己黑暗圣女的身份彻底坐稳。   有了归属感,才不至于让人活在世上, 犹如浮云。   因此选择停下来的梅维丝, 会留在这座城市里的理由就变成了, 黑暗教皇只怕有些什么指示。   何况那句“至少你要让所有贵族明白, 你拥有随时毁灭他们一整个家族的力量”……   这简直就像是在明示。   明示此前一直隐藏在暗中的黑暗教廷,将会利用这场宴会, 全面展露在世界之中。   而且,威拉德的外祖父大法官,怕是对这件事早已知情。   这个国家不属于苏利,苏利和大法官达成的合作除了情报方面的置换之外, 便是希望借由那位掌管司法的男人, 将某些影响力走向好的层面的东西, 平和推广出去。   司法程序代表什么?   代表的是, 大法官有一定权力指挥这个国家的军队, 对某些不平举动直接作出镇压行为。   但是, 苏利还有一个疑问。   “就算黑暗教廷和大法官达成合作, 后者会将你们的存在尽量“核平”地放在大众眼前……那同意这场合作的大法官,应该也不至于不给我透露任何消息才对。”   苏利此时正身着为他量身定制的礼服,装乌鸦装习惯了的渡鸦,也像是一只普通挂件一样,站在苏利的一侧肩膀上。   平时穿着一直只关注舒适度的少年,首次穿着非防具型的正装,身上的气势,配上纯黑色的乌鸦,乍一看,倒是比宴会厅中哪些存在悠久的贵族,还要强势。   被注视着的梅维丝,身上倒没有穿着符合贵女身份的华丽大裙子,她和苏利一样选了男装。   这会听到苏利的疑问后,梅维丝才说:“你总要明白,年纪大的家伙,多少都不太愿意相信,自己在暗中筹谋多年的计划,会被一个过去从来没有显露痕迹的少年,以飞速推动。”   苏利的身影真正跳入这个世界的部分人眼中时,那些人所产生的情绪都是惊诧。   又或者说,不可思议。   他们不一定能理清楚苏利从始至终的行为,但却能明白,这个完全不具备元素亲和度的少年,正处于暴风眼最中。   而且还没有任何一道湍流会选择侵蚀他。   这倒不是因为那些湍流有多么友善,而是因为,所有危机早已经被苏利自觉隔绝在外。   “至于黑暗教廷,他们将借助大法官的力量,展露在世人眼前这件事,其实主要原因还是在你。”梅维丝摊手,眼角的余光撇过一位身着燕尾服式的侍者后,顺手从他端着的托盘里取下了一杯酒。   “我之前说的话可不是在开玩笑。”指的是那句,这里的所有贵族都要明白,苏利具备随时消灭他们的力量。   “至少就我,或者从黑暗教廷的角度来看,你身边的能被你利用的人,实力都太过弱小。”   苏利没有辩解利用那个词,因为没有必要。梅维丝现在所说的话,也只是代替黑暗教皇,在隔空和他对峙而已。   果然,梅维丝抿了一口酒后,继续说道:“大法官会同意此前作为暴力者扬名于里城的黑暗教廷出现,主要原因,就在于,他一直都相信,我们属于你。”   苏利一下子就明白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白了就是,黑暗教廷那边的人,以他为由头去和大法官谈判,并以黑暗教廷势力属于苏利这点,加深了谈判价值。   当然,大法官知道这不一定是事实。   可一个隐藏那么久,却始终没有被光明教廷彻底消灭的势力,在之前的混乱中不仅能做到刺杀国王,并且全身而退,甚至还能灭了众多贵族的势力组织……   它存在,并被掌控的价值,注定会远远大于它的消失。   大法官认可这一点,就代表,黑暗教廷的人如果不以苏利方的势力,作为接下来的行动准则,那么黑暗教廷,将依旧会成为人人喊打的势力组织。   大法官同意黑暗教廷明面于世,目的就是把黑暗教廷的掌控力推到苏利手中,而恰好,黑暗教廷这边的圣子和圣女本身又在苏利的身侧。   说白了,这就是一场双方各有默契的合作之举。   尽管互有算计,但结果只要是好的,就没有大问题。   以及……   这场宴会的真正目的,也有将苏利,或者说将佣兵之城,推向亦正亦邪位置的想法。   贵族在短时间内,绝对不是能被轻易全面覆灭的势力组织。   他们的财力和人力,在被合理取出,投向可发展之道前,试图利用这部分资源的人,都必须为贵族营造出一种仍处于安全区的想法。   为何既要示威,又要让他们明白自己还算安全?   这点则是在于,这个国家的王就算和苏利再亲近,也不能在明面上表露出来。   并且明面上,还要做出相互敌视的模样。   国王和奥菲莉亚互相牵制,威拉德在其中搅动风雨,而从大法官的角度来看,现在唯一具备上位价值的也就只剩下了岂。   可偏偏,王后亲子现在正在佣兵之城。   没有接受正统教育的岂,如果想要坐稳王位,绝对不是临时补课就能做到的。对于岂来说,最便捷的路,是跟在苏利的身边,加深新世界到来后的认知。   可对于一个少年来说,一个不仅救过他的命,还认真教导他的同龄人,所代表的意义,有极大的可能会直接大于王座本身。   这当然可以,只是对于贵族来说,王族和佣兵之城联手,以及,佣兵之城的话事人之一手里还握着黑暗教廷……   这种场面出现以后,他们就算不选择鱼死网破,也一定会打断发展的持续性。   不然,他们都只会成为趴在砧板上,随时会被宰杀的肥鱼。   而对于一个年岁已经不小的大法官来说,他不想看,也绝对不愿意看到鱼死网破之景,那对发展来说太过冗余。   苏利理清楚以后,头大地扶了扶脑壳,并发自内心地祈祷了一句:“真希望有那么一两个白痴,会主动凑上门来,让我打脸。”   梅维丝耸了耸肩说:“我不觉得这是通过祈祷就能达成的。”   黑暗教廷的目的,是为了摆脱光明教廷在无数岁月中给他们打下的各种标签。   别的不说,苏利没有亲自见过面的黑暗教皇,众多行为中,其中之一的目的,一定是那老家伙不希望再看到任何一个新生的黑暗元素师,在没有犯任何错误的情况下,被强制追杀。   又或者说如梅维丝一样,惨遭迫害。   只是信息已经交流完了的两个人,忽略了一点。   那就是,情报获得条件比苏利还少的艾格伯特,听不太懂这回事。   艾格伯特现在表情就是一脸纠结,苏利刚试图给他解释,却又在想说出的时候戛然而止。   因为艾格伯特已经自我安慰似的理好了情绪,顺便舒展眉眼,振振有词地说道:“苏利大人看到了我看不到的风景,那只能说明,我还不够努力。”   苏利脱口而出了一句:“我就没见过你那么会pua自己的。”   他本来是想解释的,但艾格伯特,根本不给机会。   前光明圣子这会儿正瞪着一双天蓝色的眼睛,理所当然地将苏利的身影全然倒映。   梅维丝则是在旁边控制不住了的大笑了起来。   直到苏利原本以为,没有谁会白痴地送上来给他打脸的时候,一群贵族就在不远处对着他们几人指指点点起来。   “那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城市里来的贫民。”一个身板刻意站直的男性贵族皱紧眉头,语气刻薄。   “以前从来都没见过,笑声也真是失礼。”有人附和。   “不过那个少年长得倒是不错,比我家里养的那几个好看多了。”手持扇子挡住自己下半张脸的贵女,看苏利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件可以交易的物品。   苏利面无表情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加布里埃尔的这张邀请函,是大法官手底下的人亲自送过来的。   含义很明显,这个家族归属于大法官一系。   换个角度理解就是,艾格伯特和梅维丝直接炸了这里,都没人敢放一个屁。   “我觉得你说得对,祈祷不一定能换来白痴。”苏利压低了声线,“毕竟,蠢货无处不在。”   “需要我帮你杀了他吗?”梅维丝的是非观念里,她从来不会故意杀人,也不会认为杀人是一定能取悦自己的事,她只是觉得,杀人是达到某些目的的一种行为手段。   因此即使谈论着这样的话,梅维丝脸上也依然维持着些许被艾格伯特逗笑的表情。   艾格伯特则是在那个故意站直身板的男贵族,嘴上又落下了一句:“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个零元素亲和度的废物”时,直接将其一脚踹倒,脚掌落于男人胸口,上身微伏,目光如刀刃般锋利。   作者有话说: 第115章   “就算你收回你的话, 我也不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艾格伯特的脚尖越发用力,脚下人胸骨处传来的咔嚓声,没有让他平静的脸色起任何变化。   而那原先把苏利视为交易之物的贵女, 握着扇子的手控制不住的用力, 关节也变得惨白。   艾格伯特则是眼神死死的盯着脚下之人。   被拿捏住生命的贵族, 没有办法从他那双天蓝色的眼睛里看到任何在意。   无关紧要之人。   就算是在这样说,但实际表现又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他的生死,对于眼前人来说, 没有任何值得在意的地方。   难以言喻的恐惧,环绕在周身。   嘴角无数次即将发出的惨叫,都被死死地压抑在喉间。   直到这好似看不到尽头的折磨, 被身旁的一人打破。   “你在对森文子爵做什么!”   “眼神不好, 我不介意帮你把它挖出来。当然, 我可不会负责处理更换工作。”艾格伯特无所谓将脚下的人踢远。   前光明圣子很少在意什么, 唯独和苏利相关的一切。   废物废物的,要实力, 实力没有,要智力,智力全无,这种情况下, 愚昧无知的白痴, 究竟是哪来的胆子张嘴就来?   宴会厅上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震慑, 他们控制不住的将视线放在这个方向的时候, 最先看到的反倒不是已经制造出流血事件的艾格伯特, 而是光站在那里, 就让元素出现了一片空白的苏利。   聪明人一眼就能把现在的情况和最近发生的事情相结合, 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踌躇起来,不知道该不该接近这个方位。   而蠢货,却能在第一时间夸夸其谈地说着:“森文子爵可是加布里埃尔的家主最疼爱的小儿子!区区乡下人,竟然敢伤害子爵!”   听了全场的梅维丝沉吟道:“最疼爱的这几个字应该需要打上引号吧,我从来没见过举办宴会的主家,在明知目的是什么的情况下,还会自己扮演那个找死的角色。”   “我也觉得。”尽管心脏怦怦乱跳,近距离直面这种场景的苏利,也依然能保持稳定。   苏利神色宁静地目视着那些逐渐将他们包围的人群。   出于对自身实力的明确认知,苏利非常明白主动权对于他自己的重要性。   如果掌握不了主动权,零元素亲和度,就只会让他站在被动场面。   苏利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里的时候,坦然地走到了堆着一大堆酒杯的桌子旁,顺手取了一杯酒后,又慢慢悠悠地晃回了原位。   尽管在这段时间,宴会厅上的所有人都在凝视着他。   苏利手持酒杯,语气平和地告诉艾格伯特:“别打死了,尽管宴会这种筹光交错的场所,在很多时候都是没有意义的活动,但宴会本身,也可以说是一个吃饭场所。”   “吃饭的地方死了人什么的……”   苏利迈着对于元素师来说非常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靠近了森文子爵。   在那个男人畏惧着艾格伯特的视线,不敢以眼神抗议,却偏偏对他露着仇视的眼神时,苏利轻笑着举起手中的酒杯……   他将所有的酒水都倒在了森文子爵的头上。   被白皙的皮肤衬托得越发红润的嘴唇,犹如含着鲜红的血液般,一字一句地吐出:“太倒胃口。”   艾格伯特移开了踩住森文子爵胸膛的脚。   就算是艾格伯特,也能明白,作为主家之一人士的森文子爵,能在对一切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过来挑衅他们,就已经等同于,被放弃者。   贵族也不是一派和平的。   尤其是区区一个子爵。   加布里埃尔家族,既然眼下属于大法官一系,那森文子爵还能如此作死,就只能说明他的上一代,也就是父亲或者母亲的角色,其中之一必然与大法官一系互相对立。   那个老人家,根本不在乎年轻一代怎么活,他只在乎自己想要的能否达成。   在教皇已经死去的一个月以后,仍然认不清现状的,同时也不具备被算计价值的人……   当然是趁早铲除比较好。   苏利在那个多嘴的贵族说出森文是主家的子嗣之一时,就已经反应过来。   尽管心里已经想好了,怎样从大法官那里讨回一部分自己应得的东西,苏利这会儿面上也依然是俯视着倒在地上的森文子爵。   苏利什么都没说,就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   可这笑声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一般,无尽的嘲讽,尽在不言之中。   就刺激人心这方面,苏利自认为自己的能力,就算是中等偏下,也绝对处于中等的范畴。   因此,当视线中的森文子爵挣扎着爬起来,想要对他打出一道元素攻击时,配合默契的梅维丝,却在那道攻击击中苏利前,不仅将其拦下,甚至还将森文子爵身后所处的一片空地,直接炸出了一个大坑。   森文子爵目眦欲裂,但最令他感到震撼的,并不是只要命中他,就会将他引领至死亡的攻击。   他真正不敢相信的是……   “黑暗元素师!”   森文子爵嘴角渗血地大喊。   其他原本自认聪明的人,也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了危机。   谁都知道,前段时间国王遭遇刺杀,陷入昏迷之后,里城众多流传悠久的贵族,都被黑暗教廷的黑暗元素师彻底灭亡。   是以,宴会厅上突然出现的黑暗元素师,所代表的东西可衍生出来的理由,就变得实在太多。   几乎一瞬间,脑子转得快的人,心里统一出现了一个概念。   这场宴会,难不成是加布里埃尔,联合黑暗教廷,想要对所有贵族进行一场大洗牌?   只是在这一想法出现后,他们看着嘴角吐血,胸腔肋骨断了好几根的森文子爵,以及他背后的那个大坑……   众人便又将这想法囫囵地吞回肚里。   怎么着也是最宠爱的子爵,被打成这个样子……谁还相信他们还能合作。   不是想对贵族洗牌,那最大的可能性就剩下了一点。   “黑暗元素师是想要对里城贵族发动总攻了吗?”说话之人表情凝重。   以为表情凝重的那人能说出什么不得了话的另一人,翻了个白眼后,唾弃道:“白痴,你难道看不明白,那个黑暗元素师,一直都站在那个少年身后半步的位置吗?”   “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受控制的狗而已。”   只是说话的人的表情极其凝重,在梅维丝轻飘飘的视线转移过来后,额头更是渗出了一大滴冷汗。   那人控制不住的倒退一步,试图将自己掩于人群。   嘴上以狗之称,实际上,谁都知道,那是一头可以随时将他们猎杀当场的凶兽。   森文子爵的实力不算弱,毕竟是加布里埃尔家主“最宠爱的子爵”,资源的倾斜,能让一个人的实力提升速度,远远大于自然生长。   他的实力,在参加这场宴会的人中,少说也是中上之流。   然而,他却在那个穿着白袍子的人手下,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而现在那个随意将他身后打出大坑的女人,或许还会在那个白袍子的人实力之上……   会死的,如果敢挑衅他们,一定会死。   难以言语的恐惧笼罩在心头,打破这一切的,反倒是那个此前被他们匆匆定义为废物的少年。   “不要杀人哦。”苏利歪着脑袋,这个动作让站在他一侧肩膀上的渡鸦,控制不住地蹭了蹭他的脸。   一切的画面都显得极为美好,那双绿色的眼睛更像自然森林一样清新,纯黑色的乌鸦,也无法给人带来任何压力。   看起来,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少年而已。   可他就是能维持的这种状态说:“不,要,杀,人,哦。”   “不管是谁,他们死在这里都会很麻烦的。”   明明这样说着,但那张漂亮到令数人感到惊艳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苦恼,就像是在表示——这么多人里,就算随便死掉几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或许,真的会让这个少年感到些许苦恼的是,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从众的结局不会令人感到最深层次的绝望,最为可怕的是,谁也不知道人群里的哪一位会突然被选中,然后直接被杀死。   恐惧无声蔓延。   偏偏所有试图破局的人,没有任何一个认为自己能越过艾格伯特和梅维丝的双重防御,对位于二者中间的苏利,造成伤害。   “咳咳。”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原本聚集在一起的人群,默默地让开了一条可供通过的道路。   “是加布里埃尔大公!”有人惊呼。   苏利这时看着那个略有些熟悉的面容,突然就想到了他抱着教皇老泪纵横的画面。   阿米克比三位大公,其中两位都是国王年轻时候的竞争者,另一位虽然凭借着自身能力升至大公,但却是处于微妙的中立派地位。   加布里埃尔大公,是教皇刚来时抱着他老泪纵横的男人,同样也是,教皇死了的时候,抓住国王和奥菲莉亚的人之一。   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大公和王后有合作之势,但又并非全然一派。   何况现在大法官也已经入场。   最终王位花落谁家,苏利不在乎,他只需要知道,现在大公和大法官站在一条船上就行。   苏利眯着眼看向一派慈祥的男人。   加布里埃尔大公目视着他说:“您至少不应该,对森文做出这种行为。”   森文子爵有没有感动哭苏利不知道,但又骂了他一句废物的男人,这次被踩住的可不是胸口,而是——   头。   作者有话说: 第116章   “我可什么都没做。”苏利摊开了双手。   那是一双看起来柔软的少年之手。   没有任何僵硬的手茧, 也没有任何岁月在其上刻下的痕迹。   加布里埃尔大公的语气沉重不少。   他看着被艾格伯特踩住了脑袋的森文子爵,用力地敲了敲手里的手杖后说:“还不快给苏利大人道歉。”   苏利成功在这称呼之下顿住了。   而那个原本被艾格伯特踩在脚下的子爵,竟然在突兀地睁大了眼睛后说道:“他就是苏利大人?!”   “不然你以为什么样的人, 才能指引世间?”加布里埃尔大公的语气莫名有些嘲讽, 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蠢货。   事实上他也就是在看一个蠢货。   “您的意思是指, 只有本身生活在地狱里的人,才会隔空遥望最有可能到来的天堂吗?”   “又或者说……”子爵说着说着咳嗽了一声,接着又是一大口血呕了出来,只是他那双眼睛里原本充斥着的怨恨, 不仅彻底消失不见,眼睛也好似灯泡一样亮了起来。   “高德佛里师敬佩之人,也只有可能是这个样子了。”   “而且只有苏利大人这样的人, 才能让犹如野狗一样的黑暗元素师, 选择臣服?”   苏利:…………   ……………………………………   “不……”   没人在乎苏利艰难发出的声音, 又或者说, 即便听见了,贵族们也控制不住想要八卦的心思。   “看那张脸啊, 就像是传说书籍上刻画的神之容颜!”   “怪不得那个白袍人能那么生气,要是我在知道苏利大人的身份的情况下,面对森文子爵的挑衅,只怕是会控制不住的直接和他来一场生死之战吧。”   “我也是!高德佛里师临死之前都在遥望的人啊……明明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我们却一无所知。”   苏利:“不……”   梅维丝看着苏利憋了半天, 却只憋住这一个字的模样, 心里控制不住地产生了一抹轻微的心疼情绪。   就是说, 浅浅心疼一秒。   而苏利此前已经被压下去的社死之心, 也已经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之前是因为人太多, 所有人都这样的情况下, 苏利完全可以借由这个借口去开导自己。   没关系,没什么大不了的,所有人都知道的东西,也没什么好尴尬的。   毕竟,只要他不尴尬,有问题的就只会是这个世界。   可现在不一样。   贵族在人类这一群体中,只能占据极小一部分。   最重要的是,他们在赞美些什么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吝啬自己的华丽词藻……   以及,性/癖。   “我此前不止一次地幻想,高德佛里师推崇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存在,在没有正式见到大人之前,我有空泛地想过,您是否犹如伟人一般高大,又是否如同吟游诗人口中的神女般貌美。”   “如今近距离一看才突然发现,即便您的身材并不伟岸,也绝对比吟游诗人口中的神女貌美。”   然后说这话的人,说的下一句话,差点没让苏利一口水喷出来。   “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和我一度春宵,虽说您的年纪目前看起来还小,但是我不介意身处上位。”   苏利:………………   为什么?!   他尽量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声线说着:“一本书就能让你们变成这样,那你们的自我,又算是什么?”   “一本书当然没有办法让我们变成现在这样,我们只是明白,您站在我们无法企及的高度,也看到了我们看不到的风景。然后,您愿意将这一份风景以文字的形式分享给我们。”   “我们看到的从来都不是一本书里的文字,而是文字背后所代表的东西。”   “就像您现在的话一样,我们的自我又算是什么……从前可从来都没有人问过我等,什么才是自我。”   说话的人以夸张的口吻不断吹嘘。   苏利控制不住地抬了抬手指,但最终他也没有顶着犹如触电般颤抖的手,指着这群脑子里仿佛灌了一吨海水的神经病骂上一句:“有病就吃药。”   苏利现在的想法就只有一个,找个地方,挖个坑,把艾格伯特……   埋了。   但是……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艾格伯特搞出来的那本书,就算被大法官推广了其中某些话的衍生含义,可那位某种情况下,将公正两个字刻进骨髓里的老人家,轻易也绝不会将他放在容易影响人意识平衡的位置上才对。   公平,对于那位大法官来说,不只是字面意思,在他看来,平衡同样也在公平的范畴之内。   所以,为什么这本书现在仍然具备看似广泛的不正常影响力?   苏利转移自己注意力的方式就是,从其他人的角度思考问题。   比如说,将他推上被狂热信奉的高位,能给那个老人家,不……应该说能给那个老头带来什么。   他或许在算计些什么。   使用排除法,第一个先排除的是,苏利没有让身边的人泄露出去的妖兽圈养论。   因为他此前和大法官谈的合作是,让这个国家更好,即便有所暗示,那个老头,现在也不会思考到圈养论才对。   反过来说就是,那个老头认为的不公平,也许有很大的一部分和黑暗教皇的想法相同。   比如说黑暗元素师不应该在确定持有能力的那一刻开始,就遭受追杀,毕竟,被追杀者和追杀者,都像是彻底忽略了司法。   前者忘记律法可以保护自身,后者罔顾法律,私自执行死刑。   再有就是,如果书的影响力持续走高,那苏利会达到什么程度?   答案是,代替,或者说覆盖光明教廷的影响力。   尽管这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发酵。   苏利这会儿就像是被分裂成了两个人一样,一个尴尬得恨不得直接抠出三室一厅,让自己躲进去,另一个则是冷漠地审视着所有热切地围着他谈论与那本书相关话题的贵族。   这些人的眼神,不像是狂热的信徒,更像是一个看到热切八卦后,移不开视线的八卦者。   与艾格伯特不同,也与暂时居住在旅馆里的其他人都不相同。   他们,不管是追逐那本书,还是追逐高德佛里,更本质的东西其实都是,追逐流行。   就像是被毁灭了多时的特洛斯家族,他们在存在的时候,也将自己的宝石变成了身份的象征一样。   苏利现在就处于那时宝石的位置。   谁都想得到,因为特殊,因为稀少。   但这份得到的想法,又在艾格伯特与梅维丝的实力压制下,不敢真正动手。   语言在这种时候,就只能成为唯一的发力工具。   反过来说,这群人仍然把他当成了一件物件。   不同于寻常普通人认为的,“他说的话确实有点道理”“听听看也没有什么坏处”“这些东西对我也确实有些帮助”。   贵族们追捧高德佛里,还称呼高德佛里为高德佛里师,本质就只是在向外表现,自己究竟有多么尊重一个死人。   而面对一个死人的“师父”,那只需要表演出更加狂热的态度就行。   加布里埃尔大公只凭三言两语将情况引导成现在这样,苏利心中冷漠地想着,只怕他和大法官,也是面和心不和。   说来也是,宴会举办地在这里,认为艾格伯特与梅维丝可以随意对这里打砸地默认规则,也只是苏利的单方面的定义。   宴会的举办方——加布里埃尔大公显然不这样认为。   那反过来说,梅维丝之前的那句话,就又会多出一个含义。   加布里埃尔大公,宴会的主办方,阿米克比三位大公之一——   也属于可以随时被灭了的贵族!   “不要再演些没有意义的三流话剧了。”苏利的理智将社死的情感彻底压了下去,他绿色的眼睛冷淡地看着在场所有人。   “一个只有在知道他人身份后,才会表露出尊重的群体,永远都不会明白,尊重他人也是尊重自己。”   “修养源自自身,高贵出于灵魂,而你们那不加掩饰的傲慢,就只是浮于脸皮之上的丑陋之物。”   苏利低头拍了拍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这个举动是在向身旁的艾格伯特和梅维丝透露一点。   那就是,他不想再看到眼前贵族中的任何一人。   合作者的义务当然比不上苏利本身,于是艾格伯特第一时间就想带着他离开。   既然苏利大人不愿意看到丑陋之物,那丑陋之物,就永远都别想再进入他的眼中。   何况这些虚伪之辈,愚蠢的脑子也不见得能读懂那本书真正的含义。   梅维丝同样也是这样想的。   小孩不愿意,那就只有让令他感到不适的人明白,你们实在惹人烦。   此前能短暂压制着光明教皇打的梅维丝,首次展露出的属于顶尖强者的,一人可抵千军万马的姿态。   光暗元素混合后有着极强的破坏力,她只需要将这股力量顺着脚掌输向地面,就能瞬间让被多种元素强化过的地面,变成废墟。   而那些站不稳的贵族,更是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打到重伤陷入昏迷。   不过梅维丝也始终谨记苏利说的,吃饭的场所不要杀人这句话。   这句话在梅维丝看来,就等同于,如果在吃饭的场所杀人,那之后吃饭的时候,就会控制不住的想起死人。   这很影响食欲。   可不杀,在某些时候,会远超于杀人带来的恐怖。   不是谁都像蓝哲一样,敢于在妖兽森林的各种地方探险,收集药材,并将顶级药材视若寻常。   在这场一人包围众人的单方面围殴过程中,伤重的人会深刻地明白,什么叫做:“无力量者,却拥有着可以随时毁灭任何贵族的力量。”   这份恐怖,经年不消。 第117章   “我还真是没有想到, 你居然敢做这种事。”说话的是已经许久不见的奥菲莉亚。   高高在上的亲王殿下,此时正站在加布里埃尔家族的大门前。   原本奥菲莉亚也是要来参加这场宴会的,不过发现厅内的动作使厅外部分都受到震颤影响后, 就放弃了涉及其中。   随行的骑士将厅内大致情况探索明白, 转而就告诉了奥菲莉亚。   苏利看到奥菲莉亚脸上带着的丝丝嘲讽, 只回以了一个更加平静的表情。   “百般陈述,也比不上一个耳光。”   奥菲莉亚的脸色一下就黑了。   苏利视线掠过她的身影,不准备和这位目前身处局中,却看不清局势的大公主探讨。   大法官的想法好理解, 黑暗教皇也算是没那么难以琢磨,可如果这二者联合都想算计他……   至于那些贵族,他们就算再怎么脑子有泡, 也会明白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里城的事务已经可以尽量转移到大法官的身上, 而苏利, 眼下则是在思考如何尽早回到萨迪拿城。   自家大本营, 对标多少掺杂了各种风险的首都城市,苏利不用思考都会选择前者。   旅馆。   洛伊好奇地问:“怎么回来得那么早?”   艾格伯特耸肩回答:“再待下去, 那些人只怕会直接找到国王面前,说我们对他们进行谋杀。”   梅维丝则是觉得:“还不至于这样。”   “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梅维丝看了一眼表情始终没有什么变化的苏利。   “这话由你说出口,还真是嘲讽。”艾格伯特想了一下宴会厅内的总人数,略一思考就觉得, 起码有一半都被梅维丝打到重伤。   梅维丝若真想动手, 除了那个短时间内底细摸不清楚的大公, 其他人都只是砧板上的死鱼。   “思考这些不如想想, 之后该怎么做。”蓝哲其实不太在意里城。   他更关注的是, 已经给苏利留下足够印象的“妖兽森林”。   那就像是一个新世界一样等待探索。   蓝哲对其所产生的好奇心, 就像是跟在苏利身边的心态一样。   那块地儿是完全陌生的地区, 而苏利,也像是一本翻不到尽头的书。   “把多余闲杂事情直接交给大法官即可。”   “我们对这个国家没有必须付出的义务。”   阿米克比之所以会是阿米克比,更像是由妖兽来决定,而非人类定义。   生活在这里的人,对于神的信奉程度,要远远大于国家。   苏利平静道:“或许我接下来的话会显得我有些冷漠,但我还是要说,我选择将一些正确和错误的定义告诉这个世界的人,不是源于拯救。我也不认为自己有必要给自己做出这样傲慢的定义。”   “选择告知,就仅仅是出于一种自我想法。”   告诉人类,有实力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妖兽在圈养他们,那么人类在广义上就会分出两个阵营。   一个会和他一样,不想被视作宠物。   而另一个则会是觉得,是否被圈养有关系吗?   甚至可能还会觉得,他的推测就只是推测而已。在事件没有被证明之前,这都只是无关紧要的猜想。   可问题又来了,他有必要向两方人士解释自己这么做的理由吗?   没有必要。   所以他需要做的,不是一再向民众陈述,而是告诉他们一个思考方式的底层逻辑即可。   就不必再给自己揽下过多重担。   至于那本只要让他想到便会感到头皮发麻的书……   虽然艾格伯特注释的内容确实离谱,可那内容也仍然给了这座城市里的人打开了一个新的思路。   是以他接下来的首要目标,便不再是继续掺和进贵族和王族之间的乱七八糟,这自有大法官处理。   苏利真正要做的,是在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的时候,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将那座象征着自由的城市,引导向自己想要的方向。   比如说——要让所有人都明白,贵族和王族,并不具备天然高高在上的价值。   而后就是,发展。   萨迪拿城需要足够的发展。   苏利几乎是毫不客气地将杞人忧天这个标签打在了自己身上。   西里尔的先祖既然是龙,那就说明高级妖兽本来就有进入人类社会的可能。   一个人形自走核/弹,而且还是与人类意识有着明显偏差的智慧生命体……一想到那些有可能进入人类社会的妖兽,苏利就感觉像是有一把看不见的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至于黑暗教廷和大法官之间的合作……经由此次宴会,想来也已经达成。   苏利想到了这些,干脆便也都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了。   渡鸦第一个问:“如果真的存在那种充满了危险性的高级妖兽,那你会做什么?”   苏利毫不犹豫地回答:“出于潜藏在人类骨血和灵魂深处的自私属性,如果面对那种情况,那我只会尽可能地把一切危险都扼杀在摇篮里。”   “真理只存在炮弹之内,话语权也是。”   架在脖子上的刀割断他喉咙之前,就算他弱到在异世界天生处于垫底,随便被人一道攻击送去见阎王,苏利也会保证在临死之前咬上敌人一口。   “当然。”苏利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神态宁静,“就像人类在面对事实的时候,会分成两个阵营一样,我也不认为妖兽里全部都是想要毁灭人类的存在。”   “这点或许会让人与妖兽存在和平共处的可能性……”   “但这点并不意味着,我们与妖兽具备平等对话的资格。”   人权,在被社会规则碾压的情况下,也还在被另一物种不断倾轧。   苏利不觉得这种现象有什么好的,但他也不再会为此感到恐惧。   他告诉渡鸦,语气认真:“我大抵是不太在乎尊严的那类人,至少在面对那些人骂我废物的时候,一直都没有生过气。只是对于这点并不在乎的我,仍然在乎我合该拥有的权利。”   “然后就是,我很讨厌麻烦。”   苏利只要一想到贵族之间的各种繁杂事情,就恨不得直接回到萨迪拿城去和“夏佐”掰头。   他不想继续待在这座城市里了。   所以,得趁着大法官和黑暗教皇没反应过来之前,赶紧跑。   苏利想到这里直接开始收拾行李。   在其他人一脸懵逼的时候,他说:“和黑暗教廷站在同一阵营,并被众多贵族视为不可违抗的仇敌,这固然是交易与合作的一部分,但这同样也会成为王族继承人之争的事件之源。”   “比如说奥菲莉亚可以借由与我们有仇这一点,去联合其他贵族?”艾格伯特询问。   “顺带还能推翻国王自己上位。”苏利说。   “不要小瞧那位大公主,尽管她并没有什么手牌,但她却极其擅长利用一切能利用之物。”   “此前奥菲莉亚和现在相比,拥有的和未曾拥有的差别着实不大。何况在利用信息差制造优势这点上,就连我也无法认为一定能胜过。”   奥菲莉亚有什么?   要实力,实力没有,要外家……这可是教皇亲女,和国王又能有什么关系。   但她还是差一点坐上女王。   教皇已死,亲生母亲选择殉情。光明教廷不再是她的压力来源,而所谓的毒,只要不是即死,奥菲莉亚就仍然有无数翻盘的可能。   “以及,我隐约觉得,大法官其实仍然保持着绝对的中立阵营。”   洛伊:“意思是那个老头,一直置身事外吗?”   梅维丝:“应该还有根本不在乎谁坐上王位的想法。”   “但这些事情也不在我们的关注范围,我倒觉得早点回到萨迪拿城也好,毕竟……”蓝哲将热切的视线放在了渡鸦的身上。   “里城可没办法让我们和这只乌鸦全力动手。”   渡鸦:……   没有实战,力量的变强,只会像是虚无缥缈的元素堆砌。   一个自己都觉得自己将突破9级妖兽这一概念的乌鸦……   在蓝哲看来,完全可以和行走的经验包画上等号。   “那今晚就走。”苏利果断说道。   把这座城市里杂七杂八的事情全都推给大法官这点,苏利毫不心疼。   甚至还觉得干得还不太够。   大法官太会算计人,黑暗教皇的心思,只怕也没有差到哪里去。   年老成精的家伙,而且还有俩。   把这俩和已经死了的光明教皇做对比,实力方面苏利无法衡量,但就脑子那一层面,属实是没差多少。   继续待在这座城市,苏利总觉得自己会被算计到鞋子都不剩。   于是一大清早来旅馆传话,想要告知苏利,不少贵族经昨天的宴会影响,已经主动向国王方表示妥协,会提供经济支持,大力助动发展实业的时候,旅馆的人告诉来者:“居住在这里的人,昨晚就连夜出了里城。”   大法官:???   万万没有想到。   理论上,苏利至少还会在这里待一个星期。   而在这段时间内,大法官则是会在苏利存在的时间,利用他给贵族带来的天然压力,将那些对真相一无所知的肥羊,连皮带骨地剥削干净。   真是可惜……   在回萨迪拿城路上的苏利,打了个喷嚏后,语气果断地确定道:“有八成的概率是大法官在念叨我,另外两成的可能性是,黑暗教皇在夸赞我。”   原因?   苏利走了以后,大法官压榨贵族的期间,即便仍然会借用他的由头,也会相对收敛一些。   而他的收敛,对于教皇来说,就是一个短期内,将黑暗元素师也属于阿米克比公民的律法推动的最佳时期。   除非大法官想见到肥羊在被扒皮削骨之前,就全成了无用的骨头架子。   作者有话说: 第118章   顶着从马车窗户外照进来的清晨日光, 苏利懒懒地打了哈欠,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什么叫做轻松。   差一点,只差一点, 他就要被大法官给坑到找不着东西南北。   庆幸反应和本能都在催促着他赶紧离开那座城市, 否则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 苏利自己都无法确定。   侥幸心理仍然促使着心脏的跳动速度大于寻常,苏利深呼了一口气后,又慢慢吐出。   正在赶马车的艾格伯特,则是怀揣着满心的疑惑询问刚刚醒来的苏利:“苏利大人原先并没有决定这么早回到萨迪拿城吧。”   佣兵之城目前虽仍然处于军队围困状态, 但只要里城的人不下发命令,那那些军队,本质也只是一派装饰品。   何况萨迪拿城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先不说尤菲娅的父亲经由救治之后的统治力, 就说亚撒院长, 那个笑声古古怪怪的老人家, 真到城破家亡的时候, 也绝对会出上一份力。   这样来看,“夏佐”本身也被到了那块儿地方的第兹牵制, 苏利怎么说都应该有更多的时间,在里城建立能随时与佣兵联盟协作的势力或是情报系统才对。   艾格伯特想不明白。   苏利却告诉他:“你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你编写的那本书……”苏利仍然为这离谱的阅读理解感到尴尬,“能看到那本书的不只有普通人。”   “一般的贵族,或许会对其不以为然, 也不认为它有什么实际价值, 可对于真正聪明的人来说, 他们能从那本书里看到的是, 一个完整的逻辑系统。”   “普通人使用那套逻辑只能触及到一二的情况下, 聪明人却已经可以贯彻十步之后……”   贵族本身所占据的资源就已经超越寻常者, 他们能看到的东西, 也只会更多。   再有就是,现代社会较之实际战争而言,舆论战显然更加凶残。   大法官明显是在把黑暗教廷推到苏利一脉。   这一行动确实可以理解成,将黑暗教廷摆在明面上的一步棋。   毕竟,高德佛里师是个站在人民群众方向的好人。   可这件事,它同样也可以理解成……与苏利一脉相承的黑暗教廷,或许就是受苏利指使行动,才会使得那么多贵族毁灭于国王受刺昏迷的那段时间。   ——或许国王受刺昏迷都是苏利指使的呢。   舆论是弱势群体手中的刀锋。   当黑暗教廷可以随时杀死任何贵族的时候,那么与黑暗教廷处于同一方位的苏利,就已经不再是弱势群体。   那么广义上的弱势群体,又怎么可能会相信站在自己对立面的角色?   何况艾格伯特编辑的那本书里本身也有一个核心概念。   即,实力并不代表一切。   实力不代表一切就能反向证明,黑暗教廷的行动逻辑是错误的。   无缘无故杀人,也是错误的。   舆论从弱,受害者是贵族。   此前的一盘散沙,会在大法官的这一招之下,瞬间汇聚成一股难以轻易拧断的麻绳。   苏利与黑暗教廷是一帮人,那无从抵抗的贵族,就只能选择依附另一方,即大法官,又或者准确来说是,国王一脉。   这种被强行拉成一对一的局面,尽管对于苏利来说并不是什么绝对的劣势,但如果苏利继续待在里城,那他需要面对的情况就是,受所有人针对。   包括普通人。   还是那句话,舆论从弱。   只要贵族处于无法抵挡黑暗教廷攻势的角度,那普通人的想法就会变成,连贵族都已经这么惨了,那他们普通人,又能拿什么来抵挡黑暗教廷?   苏利但凡跑慢一步,他需要面对的都是自己想要帮助的存在,憎恨敌视于他的场面 。   苏利把这些全都揉碎了告诉艾格伯特。   “人的反应能力就是这样,如果一直受限制蒙蔽,那就一直都搞不清楚自己属于什么范畴。”   “可只有一个机会,一点星火,一丝微不足道的光,那都能瞬间点亮一个时代。”   为众人抱薪者,被冻毙于风雪。   这种美强惨场面不适合苏利,所以他会杜绝一切糟糕的可能发生。   苏利对大法官算计自己这回事,没有什么特别反感的情绪,因为他也确实需要和黑暗教廷站在同一角度。   大法官要的是贵族听话,苏利要的是黑暗教廷能成为抵挡“夏佐”的力量。   而黑暗教皇要的又是,黑暗元素师能光明正大地活着。   “所以苏利大人跑……不,离开得那么早,其实也有让黑暗教皇和大法官互相牵扯的原因吗?”   “因为您离开得足够早,所以我们所代表的这一方,就不再处于完全和黑暗教廷挂钩的势力。故,黑暗教廷就无法占据绝对强势的地位,是以在舆论场上,势均力敌的黑暗教廷与大法官和贵族,也就无法将第三方的民众意志主动转向自己。”   “不,应该不只是这样……”艾格伯特摇了摇头后,拉紧了挂在马儿身上的缰绳。   在马儿放慢了脚步的踢踢踏踏声音中,他皱眉接着说道:“或许还有,我们离开,意识上黑暗教廷就会处于弱势地位这点。”   “此前所有黑暗元素师都被追杀的这件事,属于事实。复仇之战天经地义,只要黑暗教廷拿出能证明他们击杀的存在,并不是广义上的好人,甚至私下里还做过许多恶事,那么黑暗教廷中人就能天然将自己放在群众上的弱势地位。”   “至于大法官……本身就在引导贵族听话的他,在此举之中,想来也能收获贵族的信赖。”   “届时黑暗教廷中人只需要表现出,如果不给他们足够公平的对待,那他们就会选择杀死更多贵族——这种意向,大法官恐怕就只能在司法中,将黑暗教廷的需求,收拢于案。”   “而且在推动黑暗元素师具备公民基本权利的过程中,那些贵族,反倒会成为主动促成的人员。”   贵族不让黑暗元素师具备基本公民权利,那黑暗元素师就不属于律法的限制之内,因此贵族随时会被想要报复社会的黑暗元素师杀死。   不想死就只能听话。   但贵族永远都不会想到,他们的所有行动,本身就已经属于算计中的一环。   “再换个角度来说就是,这仍然是大法官和黑暗教廷之间的资源交换,只不过所谓资源,是各种人脉势力。并且这些也与在宴会厅中,您和梅维丝交流的片面不同……”   “现在,才是整个谋划的全部。”艾格伯特目光犀利。   苏利拊掌,他看着艾格伯特的眼神,一时之间都包含了“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即视感。   对此,苏利相当认真地肯定了艾格伯特的话:“全部答对了。”   “现实崇尚强者,但舆论,却总是会偏向弱者。当舆论战的概念出现,那座城市里就已经不再是我们能待得住的地方。”   他们不占据主场优势,也不具备能完全抵御着整个城市的个体力量。   适当远离,才是最好的选择。   所有聪明的,想要在世界的格局改变之后占据一席之地的人,都会在第一时间适应新的逻辑,并采用这套逻辑,试图反向碾压提出这份逻辑的苏利。   人就是这样。   被蒙蔽时永远无知,被点醒时,智慧树就会在瞬间生根发芽。   苏利不觉得自己能玩得过那些人老成精的,尤其是他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肯定不可能比得上始终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人。   所以他选择趁早离开那座已经不安全了的城市。   不过庆幸的是,艾格伯特已经学会了举一反三。   相较于杀死光明教皇,防止光明教廷继续扩大势力,影响民众意识这点,苏利更庆幸的是,艾格伯特已经成长到了能独当一面的地步。   他甚至已经能看出来,大法官与隐藏在背后的黑暗教皇,互相交锋中的种种行为含义。   将现在的他,重新放回最初被枢机主教算计的那个阶段,苏利敢打赌,枢机主教一定会死得很惨。   “真好啊,已经成长了那么多。”苏利一时之间感慨出声。   犹记得很久以前,前光明圣子在他这的评价是……脑子里的水晃出来能填满众多干涸的湖泊。   艾格伯特却是愣了一下,他捏紧了手中的缰绳,屏住呼吸,一字一句地说道:“是苏利大人一直有在认真向我解释说明。”   “如果是我,我不觉得我会花费那么长的时间和精力,去专注培养另一个人。”艾格伯特低下了头,粉红的脸颊和耳廓,着实暴露了点什么。   “谈不上培养。”苏利可不承这份情,他不觉得自己有那么脸大,只说,“我只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口头上胡咧几句而已。”   而如果最初,艾格伯特没有停下脚步,将一个金币抛下以后转身就走,苏利猜,自己也许连人带盒都不足五斤。   “就像你现在感慨,我会认真告诉你我所了解的东西一样,我同样也会感慨,在这样危险的世界里,我能平安地活到如今,不还都是依靠你们吗?”   苏利认为,自己可以没钱没身高没猫猫,但是一定会有自知之明。   艾格伯特却相当自然地忽略了你们里的“们”,他只在乎自己。   “请一定要依赖我!”艾格伯特声音格外坚定,“只依赖我!”   苏利被这语气震得呆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后,他揉了揉鼻子说:“如果没有依靠你们,我会做的可不是居住在城市。要是未曾依靠,我只会选择在偏僻的犄角旮旯,或者村子,盖房种地混完一生。”   虽然现在也挺混的就是。   作者有话说:   上章过渡章,写得我心惊胆战,这章大家能看懂了吗? 第119章 我就是在骂你   有谁能想到, 本来沉淀了一个多月,就算有什么风生水起的战斗,也会在时间流逝下逐渐平复的场面……只存在于想象之中呢?   至少苏利不能。   萨迪拿城的城外倒是极符合这个季节的景象, 地面一片荒芜, 寸草不生, 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烧焦了的臭味。   苏利几乎是在这种场面方一被映入眼帘,心里就产生了试图从萨迪拿城正门绕后进入的想法。   感觉不妙。   “总觉得靠近那两个人,会让我感受到身心双重方面的不适。”苏利远远遥望着第兹和“夏佐”战斗的身影。   梅维丝惊奇道:“我以为你会是那种迎难而上的人。”   “这误会可太大了。”苏利直接摆手。   艾格伯特试图为咸鱼摆烂选手解释:“直面困难和直面没有必要的困难,差别还是很大的。”   就在几人说话间, 前方更是接连不断地炸出了好几道闪光。   光明元素师和其他元素师的战斗还有一点看头,而如果是两个光明元素师……   那他们之间的战斗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光污染。   太刺眼了。就像是半夜,在人意识恍惚阶段, 有人拿着大功率广场照明灯, 正面突脸不断开关。   还没等几人参与或是真正选择绕后进入, 前方战斗不断的两人就突然停了下来。   苏利奇怪:“这是进入CD时间了吗?”   艾格伯特表情纠结:“苏利大人又在说我们听不懂的话了。”   蓝哲无语:“听不懂就不要刻意去纠结, 你不觉得你听不懂,也不去问, 还非要想的行为,很有病吗?”   “这话我可不敢苟同。”说话的是洛伊,“我倒是觉得,艾格伯特的身心灵魂, 就连骨头缝里, 都被有病两个字刻满。”   在自己人开始互殴之前, 苏利少有的没有采取试探或是拉扯, 而是直接莽了上去。   他隔空远远对着那停下了的两人道:“你们现在处于可以交流对话的状态吗?”   被问话的人什么反应苏利其实不太关注, 他和他头上顶着了渡鸦的想法一样, 只要身后的这群一到萨迪拿城范围区, 就觉得像是到了安全区一样,可以随时光明正大互殴的人,没有真的动手就行。   渡鸦在苏利头顶小声嘀咕:“或许在解决了‘夏佐’之后,我可以再考虑一下指导一下他们。”   乌鸦的黑色翅膀向身后的那些人扫了一下。   苏利顿了一下后回复道:“其实你直接说你自己一个包围他们全部,我也不在乎。”   这话声音小,但大猩猩之一的艾格伯特还是能听到,只是在他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之前,对面的人已经回话。   “算是可以交流对话,只是也实在累得不轻。”第兹远远回复,声音喑哑。   苏利却没敢主动凑上前去。   借用那两个暂时停战的人转移注意力没问题,主动走到他们面前,那就是送人头之举了。   倒不是说不信任……   苏利尝试给自己找一个借口,最后果断放弃,并表示:他就是不信任。   不管是处于不受控状态的夏佐,又或者是一定会被光明教廷宗主教那些人影响的第兹。   一个月了,就拿王宫的事态变化来看,光明教廷多少也应该择到了新人上位。   可现实情况是,光明教皇的位置仍然处于空白。   教皇上位可不亚于国王更替,一直没有消息传到里城,就等同于已经有消息反向泄露。   比如说,夏佐现在已经不完全是夏佐。   “那我问你,你还算可以信任吗?”苏利眼神闪了闪。   老实说,光明教廷现在的位置也很微妙。   国王还活着,在已经死了的光明教皇明显给他套过绿帽的情况下,光明教廷这种某种角度可以视为光明教皇势力的组织,在国王看来,也成为了眼中钉,肉中刺。   其次就是里城中,现在刚好又有想要走向人前的黑暗教廷 。   光明教皇已死,新任教皇短期无法上位。就对光明教廷看不顺眼的人来说,这都是最好的针对时期。   更别提苏利连夜离开里城之前,就发现大法官已经着手从各个城市里取得王族优先政治权。   不少城市的教廷分廷,已经逐渐从实权拥有者,转变成单纯的信仰建筑体。   此外就是在回来的这段时间里,苏利也不是整日蹲在马车里晃晃悠悠。   尤菲娅的情报体系在里城无法给予有力支持,可一旦离开了首都城市,这股力量便是不可小觑的强大绳索。   苏利在这一过程中也算是知道了不少消息。   比如说,光明教廷分廷的崩溃,就有着黑暗教廷明显的插手行为。   就连这一行为的理由,也是光明正大的复仇之战。   甚至那两个本来就互相算计的老头一凑合,场面就变成了黑暗教廷明面上打复仇之战,实际上却又能隔空敲打贵族。   光明教廷那么多强势光明元素师都会死,就你们一个个分散的贵族……   苏利每次一琢磨这事儿就觉得,不怪他不愿意参与。   就算他能掌握一切事件的发展轨迹,并主动引导……这对于少年体的他来说,也绝不是什么好事。   脑细胞死太多的话,是会秃头的。   苏利脑海里的种种信息虽是众多,却也是一闪而过。   不过片刻,苏利就听到第兹说:“我也无法评判,现在的我究竟还是不是可以被你信任的人。但我也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对你,也对整个萨迪拿城没有恶意。”   苏利没法分辨第兹的表情,稍远的距离对他不太友好,可对于其他视力绝佳的人来说,他们都能看到第兹眼神中明确的真诚,以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迷茫。   至于不会读表情的苏利,他只需要一秒的时间就能判断,第兹没有坑他的理由。   于是即便被渡鸦的乌鸦嘴轻啄着额头,苏利也主动走上前去。   他脚步声重,明明只是一段并不算太长的距离,苏利却偏偏在行走的过程中,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紧张的情绪无从升起,苏利现在只想知道,这个被他刻意忽视了一个月的城市现有的格局。   “我以为你应该会留在里城。”   夏佐的声音毫无感情,相较于人类的声音中会产生的细节偏好,他现在说话的语调,就像是早些年刚刚出现ai阅读时的无机质感。   苏利的视线从稍显狼狈的第兹身上转移,他看着站姿不似教皇佝偻,也不像夏佐一样呆板的“夏佐”,情绪极其平静:“留在那里对我来说没意义。”   “就现在情况,以及我从各种书籍中查阅的资料来看,仍然重要的还是你。”   苏利很好形容自己对光明教皇的看法。   无外乎一个七老八十还东折腾西折腾的老不死。   被教皇害过的人太多,苏利对于教皇的死亡,尽管情绪一时复杂,但这种复杂也只是因为计划成功后的心境波动。   可一旦个人看法放在“夏佐”的身上,苏利的想法就会产生一定的偏差。   因为“夏佐”不是完全的光明教皇,可偏偏他同样也不是完全的夏佐。   这就像是一个人融合了两个人的特质,却又并不属于任何一方的微妙。   说来苏利是看不懂“夏佐”和第兹之间的战斗有什么风采变换,毕竟肉眼已经跟不上他们的战斗速度。   不过有一点苏利还是很清醒的。   “夏佐”,可以随时杀死第兹。   他没这样做就证明他已经不完全是教皇。   真麻烦……   苏利暂时压下了,自己想从“夏佐”那里知道信息的思绪,他问:“对于你来说,一个人的存在是由肉/体论证,还是由精神和记忆组成?”   “这种问题你或许比我更清楚。”   回话的“夏佐”仍然是那副无机质的声线。   苏利根本察觉不到那种犹如注视无机物的眼神,究竟是什么含义,他只说:“那我换个问题好了,你的主导意识,还是不是光明教皇?”   骤然爆发的气势,压得苏利身后的人,脸色都变得难看了不少。本就有伤在身的第兹,更是从嘴角渗出了一道鲜红。   不过相较于其他人的种种压力表现,苏利即便不依靠渡鸦,也没什么明显变化。   气势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跟眼珠子里的扇形统计图一样,不在乎的人仍然无法注意到。   何况在元素凝聚成实体物质之前,苏利也无法感觉到这种物质的存在。   “看来不是了。”苏利平静地注视着“夏佐”,语气不起不伏。   “如果你只是想要跟我说这些废话……”   “夏佐”还没说完,苏利就少有的主动打断他人之言。   “我真正要说的其实是,如果你仍然是光明教皇,那你唯一的价值就只会是,在活着的时候交代出你知道的全部情报,然后去死。”苏利在谈论生死的时候,总是会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神性感。   那不是居高临下,却让人充满了一种想要低头的想法。   “而如果你不是,那我就可以从理性的角度判断,你是否仍然具备存活下去的价值。”   “我不觉得反/社/会/分子在真正作恶之前是什么绝对恶役,没有动手的坏人,本质仍是在限制心中恶魔的勇者。”   “虽说适当的时候也需要给予一定的精神治疗,但很可惜,我可没有心理医师执照。”   苏利的话直接让“夏佐”愣在了原地。   “你是出于什么,才会从你这种弱者的角度,宣判我的生存价值?”   不同于夏佐神情中机械式的冰冷,空气中的高温,一度令人热汗直流。   苏利现在很复杂,各种情绪上都很复杂。   倒不是不知道怎么样向夏佐解释,又或者说是单方面的说明……?   苏利现在的想法,就只有一点。   “你又是出于什么角度才会问出这个问题?”   他歪着头看“夏佐”。   “我从我的角度对你做出某些判定,无论是你看来的宣判,还是我私以为的纯个人想法,本质上你都不应该对这些产生奇怪认知。”   “当然,我指的是,无论是光明教皇,还是夏佐。”   前者是更注重结果论的人,面对苏利的种种言语,最可能做的反倒是一边主动攻击,一边嘴上输出。   别看老头人老,骂起人来可不会含糊。   而后者……   被深度洗脑的夏佐根本不会质疑。   苏利的话,也再次让“夏佐”懵了。   他现在的状态在其他人看来固然充满了危险性,但对一和他交谈就发现某些特质的苏利来说,眼前人与其说是教皇与夏佐的联合/体,不如说是一个,拥有着各种信息知识,却不具备情感的,刚诞生的,新生命体。   说起来很复杂,但“夏佐”这种状态,简单解释起来,更像是一个具备各种常理信息观念,却偏偏不带有情感偏好的人。   夏佐缺失的东西没有被活了众多岁月的教皇补全,而教皇想要的,却已经在他身上实现。   一份踏入另一个世界的门票,以及,一个妄图征服另一世界的野心。   前面的想法是已然存在的事实,而后面的,却是掺杂了一丝苏利个人偏向的推论。   不出意外的话,夏佐得到了教皇的大部分记忆。   记忆是否是一个生命的存在论证,苏利无法从异世界的元素角度解释,他当然也写过和西幻相关的游戏故事,只是这个世界看起来和正经西幻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他也可以从以往编写的两种游戏上进行解读。   星际背景中,一个机器人,在完全仿照主人的躯干1:1制作的情况下,未拥有记忆之前,它只是一个躯干。   而如果主人临死之前,将自己的大脑亦或者自己的记忆情感,全部转移到机器人中,那么新来的机器人,就等同于主人的复活。   同理,仙侠游戏中的传承设定也可以反向解释这点。   当被传承者接受了传承者的记忆以后,被传承者不可能等同于传承者的轮回转世,那份记忆,就只是偏向于功能性的信息输入。   被传承者,或许会因为记忆里所表达的一切,感到高兴或难过,但那和电影观众没有差别。   苏利私以为,“夏佐”偏向于后者,但理智又告诉他,“夏佐”是两者结合。   如果完全不存在教皇的情感,那“夏佐”就只会仍然按照被洗脑的阶段行动。   在失去了第一指示人之后,如果“夏佐”偏向于仙侠的传承论,仍然是夏佐,那他就只会将自身的指挥权顺延到奥菲莉亚的身上,而不是继续待在萨迪拿城外围。   若是属于两者结合,那夏佐的被洗脑,以及听从他人命令的种种表现,就会直接被转变成,听从自己的命令。   苏利甚至觉得,夏佐在这一个月没有做出任何明显影响世界……不,明显影响人类社会格局的原因,就在于,他在等他。   就像现在,苏利能清楚地看见夏佐一字一句地在说:“用疑问回答疑问,你只能得到疑问。”   苏利突然笑了。   那笑容尤为清浅,不注意甚至察觉不到。   苏利轻轻的眨了眨眼睛,多少有些故意似的俏皮:“我的问题,可是已经得到了答案。”   “夏佐”能给出这个回复就证明,“夏佐”只是“夏佐”。   不是夏佐,不是光明教皇。   这是一个全新的个体。   渡鸦在苏利脑袋上跳了跳:“你是在因为他感到开心吗?”   苏利没等“夏佐”回复就说:“不算很开心,但也没有不开心。”   “我笑起来就只是觉得,应该笑一下。”苏利还认真地点了点头,“再有就是,踏入另一世界的敲门砖的主动加入,可比我把人绑起来刑讯审问要强得多。”   教皇嘴里的东西必须要扒出来,不管怎么做。   苏利的理智必然会大于他的私人情感,所以如果活下来的是教皇,那他只会选择逼问审讯。   而如果不是,那一切就都有和谈的可能。   艾格伯特赞叹道:“不愧是苏利大人。”   蓝哲迷惑:“你看懂了?”   艾格伯特认真点头:“八/九不离十。”   洛伊不愿相信事实:“你这是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私底下偷偷进修过了吗?”   “与其说是进修,我倒觉得这更像是……模拟。”梅维丝沉思了一下后给出自己的想法。   “说得没错。”艾格伯特承认,“如果艾格伯特永远都只是艾格伯特,那他的成就上限就只能是艾格伯特的上限。而如果披着艾格伯特表皮的内核,本质是苏利大人,那我的成长上限,就将不可估量。”   洛伊嘴角狂抽:“这是什么离谱发言,我想收回我刚才说的那句话。说什么偷偷进修,你这家伙已经不只是把有病两个字刻进方方面面了,你还偷偷的把神经两个字,捏成团子给吞进肚子里了吧。”   梅维丝摸着下巴沉吟道:“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活成你的样子’?”   蓝哲更迷惑了:“你不觉得你们两个也很不正常吗?”   在被内涵的二者想要骂人之前,蓝哲补充说道:“不然为什么你们就这么理所当然的理解了,艾格伯特那和绕口令有的一拼的话?”   蓝哲的话,让空气突然陷入了沉默。   艾格伯特自己一脸无辜,洛伊与梅维丝却多少有点怀疑人生。   前者并不认为自己能理解艾格伯特是什么正确的成长方向,而后者则是在想,圣女圣子,黑暗圣女,光明圣子,这些职业之间到底有什么差别。   然后果断肯定,有问题的是这个世界。   梅维丝:只要把所有的锅都甩到世界身上,那活着可就轻松多了。   这边讨论得一派热火朝天,苏利旁边的“夏佐”则满心迷惑质疑:“先不说你是如何得到答案的,你还没有告诉我,我的问题的答案。”   “我已经说了。”苏利露出了艾格伯特的同款无辜表情,虽说在和艾格伯特对视一眼后,瞬间感到恶心,又变回了面无表情。   “你所以为的审判宣判,在我看来,没有任何衍生延长含义。对你的所有定义,都仅仅是我的个人想法,而个人想法……这种东西又太过自我,就算拿出来解释,也只会让你更加迷惑。”   “夏佐”露出了似懂非懂的样子。   苏利则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在忽悠一个长了脑子,但又没长全的婴幼儿。   即便他通篇的话,看起来都充满了内涵和深度,其实本质上也只是……   说了你也不懂。   懂了你也不可能完全明白。   明白了你也没有办法理解我这一刻的心情。   只是一想到自己只拿出了第一招,“夏佐”就露出了一副被忽悠住了的样子,苏利心里的想法瞬间从愧疚转变成了……   艾格伯特二号。   当然,这可不是指变态方面。   苏利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他挺直腰板,神态自然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夏佐”再次愣住。   “夏佐”甚至觉得,自己从见到苏利开始,他就出现了很多不符合个人表现的变化。   “你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至少在我的大脑里,我有着非常明确的被你们围殴的记忆。”   “虽然这话说起来可能很厚脸皮,但我还是要说。”厚脸皮的话被主动扣上标签以后,就只会变成冷静陈述,这可是基本话术。   苏利平淡道,“教皇可是死在了莱瑞拉的手里,尽管其中或许有我以及我身边的人的一些功劳,可真正动手,并提供有力压制的,反倒一直是曾经被教皇坑害过的人。”   苏利包括他身边的人都不会居这份功。   不管是梅维丝,还是莱瑞拉,甚至就连岂的母亲,这三位,没有一位不苦。   梅维丝在摆脱致命危机后,以虚弱之态奋而暴起,莱瑞拉更是亲手捅下最后一刀,至于岂的母亲……苏利并没有越过还在佣兵之城的小伙伴,就提前和对方妈妈打好关系的想法。   于是从个人角度的推论来看,岂的母亲,就成为了继承教皇“部分遗产”,并给他擦屁股的人。   “夏佐”却不理解:“可就算你是这样认为,在其他人眼里,你仍然是搅动一切风云的主使者,所以又何必在我眼前虚伪自谦?”   苏利对这种,因为语气过于机械,导致连嘲讽都不明显的话语,没有多余感想。他只是平静地,做出了部分游戏里玩家之间的互动动作。   ——比如说锤夏佐一拳,以示鼓励。   “夏佐”低头看子锤在自己胸口上的苏利的手,看了足足有三秒后才说:“你在做什么?”   “在表示,就对自己的认知这方面,我从来都不会虚伪不自知。”苏利拿开了自己红了一片,甚至还因为稍微用力,导致指关节破了皮的手。   他轻轻地倒吸了一口气,随后将手伸在面前,瞪着一双绿色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补充道:“比如说,这个在你看来,可能一个呼吸间就会全然恢复的伤口,对于我来说,需要经过愈合,结痂,脱痂,伤疤消失褪去的多重反应,而且最少都需要十天才能全部消除痕迹。”   苏·有自知之明的疤痕体质·利如是说明。   “夏佐”:…………………………   “……我发自身心地觉得教皇死得很不应该。”   苏利:“我也发自身心地觉得,夏佐是个小可爱。”   “夏佐”:“我觉得你在骂我。”   苏利笑得坦然:“我就是在骂你。”   嘴上叹着气的渡鸦,为苏利挡住了致命一击。   第兹:在?你们是把我彻底无视了吗?   作者有话说:   我总觉得我昨天不应该请假,就算扭到脖子,要歪着头码字,都比我凌晨起夜回来,感觉被子有点皱,就抖了一下,然后一头撞柜子角上强……   我现在脑袋上的包,真就有小笼包的即视感了。   真·头有包,脑子有泡 第120章 不要得罪辅助兼职厨师   如何定义一个人的生死?   “夏佐”站在红色小楼的卫生间里, 目视着倒映出了自己上半身的镜子。   在这个世界,实力强大者可以肆意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随意给他人带来死亡。   夏佐是这样, 教皇也是这样。   记忆里的夏佐, 曾经在奥菲莉亚一个又一个命令下, 为了论证对她的忠心,一次又一次地杀死了与自身无关,也完全无辜之人。   记忆中的教皇更是这样。   不管是漠视着他人的所有阴谋诡计,还是主动引导某些人的死亡, 又或者干脆利落地指挥着手下对某些人进行秘密处死……   更甚者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尊严,击杀一个对光明神无任何敬意的幼童。   尽管那已经是教皇年轻时所做过的事了, 但和生死相关的所有记忆, 都在“夏佐”的脑海里一再浮现, 加深。   “夏佐”突然想苏利。   想起白天莫名其妙对他做出邀请之举的少年。   那时他的脑海里, 像是有一个声音一样不断地在他的脑海里叫嚣着,杀死他。   杀死谁?   杀死苏利。   可他为什么要杀死苏利?   他觉得, 苏利对于那个“野望”,没有任何鄙薄之心。   或许还有着独特的,相比较于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都会为强者妥协的特点,这个堪称奇怪的零元素亲和度者……不, 不应该说或许, 应该说, 他一定对那个野望有着独特的理解。   只是和教皇相关的记忆却在不断跳动着, 表示不可能, 一再肯定, 没有人会理解那种野望。   光明教皇是在相对年轻的时候, 就知道了世界的真相的。   那时的他不敢相信,不愿接受,但最终,在前任教皇的冷漠眼神中,恢复了平静,甚至还能试探性地询问:“您为什么能这么平静?”   “为什么?”   “因为无关紧要。”   “无论那些妖兽有多么强大,我们在他们眼里又是什么样的存在,都无所谓。只要他们没有选择明目张胆的插手这个世界,插手我们的权利。”   这就是教皇最初在脑海中留下的印象。   这个世界的人,永远都不会选择抽刀向更强者。   强者欺凌弱者是理所当然,更强者圈养弱者,同样理所当然。   日后的一次又一次,所有人都证明了这一点,直到记忆中的教皇选择询问自己,为什么当初在面对前任教皇时,自己能强制平静?   因为他也是弱者。   弱者甚至连向强者表露质疑都不敢。   是以,他想要进入那个圈养人类的妖兽社会,尽管这件事堪称大逆不道。   但还是想要这样去做。   凭什么妖兽能圈养人类,就像人类饲养宠物一样……   所以他才想要进入那个,和人类完全无关,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无法查阅的妖兽社会,然后,将【妖兽圈养人类】,这种格局彻底打破。   这不是弱者选择抽刀向更强者,教皇得来的答案是,他的所作所为,和妄念,都只是源于欲/望。   钱,权,色/欲,世人在欲/望的方面需求太多,而教皇想要的,就是让自身成为真正的“圣者”。   实现所有人都无法实现的东西,做到所有人都不敢想的事实。   “夏佐”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成为“夏佐”。   百分百元素亲和度,一个年轻的,成长上限看不到尽头的躯体,以及,融合了两个灵魂的强大灵魂体。   只是融合的灵魂体上被刻下的文字。   一定,一定要进入那个世界,实现那个无法出现在人类心中的“野望”。   尽管这一切都只是源于一个老男人的突发奇想。   “夏佐”觉得记忆中的教皇很恶心,也认定被洗脑当作狗狗使用的夏佐实在无能。   可他偏偏又是由这两位的灵魂共同构成。   但是,“夏佐”无法承认自己是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位。   这种概念只会被埋在心底,从来不会被故意多余地挑起。   自我的怀疑,在那份野望面前不值一提。   然后,他看到了苏利。   那个人毫不在意地给自己打下了自私,自认为,这种极其自我的标签,最后告诉他说:“你要不要跟我走?”   能说出这句话,不是因为有着绿色眼睛的少年是如何认可他,这只是苏利经过思考,经过揣测,最终从自身角度判断,眼前的人既不是教皇,也不是夏佐,所以苏利才会说出这句话。   这句话在所有人看来意义似乎都不大。   甚至也没有任何值得深挖的东西,何况苏利本身也不是那种谜语人。   但“夏佐”就是觉得,自己在苏利的承认中可以毫无顾忌地认为,他只是“夏佐”。   所有的迷茫无措,都被另一个站在不同视角的人,彻底否定。而后,那个人将“你就是你”的这个概念,死死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夏佐”恍惚间,厕所的门被拍得啪啪作响。   “喂,小子,你是掉坑里了吗?”洛伊不爽地拍打着门说道。   自昨天苏利邀请完了“夏佐”之后,“夏佐”没说要不要跟他一块走,他只是用行动表明了,他确实跟苏利一块走了。   当然,他们顺带还带上了,一脸复杂纠结的第兹。   光明圣子匆匆摆脱了一大群,对他不断念叨着:“圣子大人,你怎么可以和一群心思叵测的人待在一起”的教廷中人,麻溜地跟上了苏利回家的步伐。   一早就知道苏利什么时候到的尤菲娅,面对多出来的两个不速之客,鉴于不能打死,也打不过的原因,最后果断将所有的锅都甩给了跟着苏利一块去里城的人。   经过“要你们有什么用”“男人都是没用的东西除了苏利”,以及,“你们除了吃还能干点什么?”这类强势言辞过后,洛伊出于曾经拥有老婆,并产生了男德的原因,并没有作死地放出几块冰,好给尤菲娅降火……   于是他就只能选择,给自己猛灌了好几瓶酒。   “你要是真掉坑里了,先喊一声,好歹给我个理由。”   当发现厕所里的人没给出反应后,洛伊就开始琢磨着从哪里下脚,才能踢开这扇门的同时,还不会毁坏厕所门的材料。   否则尤菲娅可不会在乎他有没有男德,她只会毫不犹豫地把人赶出这栋红色小楼,顺便让人出去买菜。   多了两个不在计划内的人,让苏利少吃一口饭的话,谁赔得起?   大概,不,洛伊一脸悲痛地想,尤菲娅一定会用这个理由把他赶出去。   顺便还会借由把他赶出去这件事,指着艾格伯特和蓝哲的鼻子骂。   虽说洛伊很乐意见到后面的画面,但是,代价如果是自己被赶出家门的话,那就太过糟糕。   于是“夏佐”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已经快要哭出来的洛伊。   他犹豫了一会后,在厕所门甩在自己脸上之前还是问道:“对于你来说,我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你占着茅坑不拉屎就算了,我三催五令,好不容易让你出来,等我要进去了,你还给我说这个?”洛伊气得脸红脖子粗,一把将门甩到“夏佐”脸上了。   “夏佐”:…………   ……………………   当苏利顺着一道视线将脑袋转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垂着头,表情有些颓废的“夏佐”。   他没问发生了什么。   虽然不管是穿越前,还是在穿越后,他都没有在这个年纪得过不可描述的毛病,但万一“夏佐”就得了呢,是吧。   没有读心术的被揣测当事人,根本不清楚自己在苏利脑海里被刻下了什么不该有的印象,他只是略有些迟疑地,将刚才问洛伊的问题再次拿出来说了一遍。   不过这话题一出口,群魔乱舞的客厅里,就像是被按下暂停键一样,突兀的停了下来。   时隔三个月,苏利的再次归来,对于这座城市里的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一时之间,知道他于今日会回到这里的人,能来的全都来了。   亚撒院长与尤菲娅的父亲,尤菲娅,狮子会首领,以及本来就被留下看家的马克和西里尔,当然,也包括这段时间,整日惶惶的岂。   七个人,再加上出去四人一鸦,回来却五人一鸦,临近城门口又带了两个多余的……   属实是,有点多过头了。   尤其是,相较于苏利坐马车的速度而言,情报的传递,可远远大于晕马车的他的归来。   这栋小楼里的人,没有必要对任何人专门隐藏里城的情报,于是尤菲娅在此之前,就已经将艾格伯特传回的情报告知了众人。   “夏佐”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尤菲娅冷眼看着他说:“在我看来,你真的很多余。”   不怪她说出这种刺耳的话,尽管理智知道,现在站在眼前的人既不是光明教皇,也不是夏佐,但尤菲娅也仍然无法对这个年龄翻一倍,才会和自己年纪持平的小孩儿,有什么好感。   她记忆里最深刻的,除了倒下后浑身鲜血的父亲,就是足足挨了三分钟痛揍,导致一身炼金道具全都崩了的苏利。   前者是被蓝哲拉了一把才逃脱了死亡的威胁,而后者,更是经历了堪称赌上生命的三分钟。   无敌又怎么样?只要三分多一秒的攻击,苏利就会死去。   尤菲娅能坦然接受他才有鬼了,之所以现在和他安稳地待在一栋房子里,没有直接打起来,也只是出于尊重苏利的想法。   西里尔与马克也都是这样想的。   西里尔:“我不仅不希望你待在这里,我甚至还希望,苏利在城门口那会儿刚发现你时,就直接做下你必须去死的命令。”   “当然,我知道他是个理智至上的人。不过我也认为我是个情感至上的人,所以我选择保留我的情感,遵从苏利的理智,不对不是那两个人的你怀有什么恶意,只是……”   “我也不觉得你在这里有什么别的意义。”   西里尔畏惧着苏利可能遭遇的一切不幸。   被留下的人暂时还不清楚人类的真相,艾格伯特也是遵从苏利故意模糊真相的心态,等待着苏利真正想要开口的时候。   至于灵魂混合后的产物……   所有人对待“夏佐”的存在,感官都很复杂。   马克倒是不像西里尔一样说得直白,但就意义这一点,他却认为:“如果说你存在这里,必须拥有些什么意义,那我就只会觉得,你存在的意义和理由,都只是源于,苏利先生还让你活着,于是在他的判定里,你还具备活下去的意义。”   这个个头很大的男人,自从投奔了尤菲娅以后,意外地又在给苏利充当保姆的那段时间里,养成了区别于以往粗糙的细腻。   亚撒院长更是“嚯嚯嚯”的古怪笑着,他说:“与其说你想要所谓的意义,不如说,你是想找到同伴。”   老头子可精,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夏佐”仍然处于工具这一范畴。   只不过给他下达命令的人,已经死亡,于是他遵从的遗志,就成了最后一个待完成的命令。   只是一个仍然没有自我的孩子而已,毫不重要。   岂犹豫了一下,最终也选择表述自己的想法:“我觉得,你站在这里不需要意义。因为你已经站在这里了,又有什么必要关注站在这里的理由,和站在这里,被附加的,额外的那些,我没有办法简单陈述的东西。”   狮子会首领给自己灌了一杯酒:“巧了,这小孩跟我想法一样。”   蓝哲不知道第多少次的疑惑:“这是什么必须回答的问题吗?”   艾格伯特:“大概是因为,踏往另一个世界大门的钥匙仍然在他手上,苏利大人不可能放过吧。”   因为不可能放过这把钥匙,所以其他人也不会隐藏自己的真正想法。   伪装自己的真实想法,忽略内心,才是真的对不起和苏利相处了那么多的时间。   至于能否让其他人改观,这取决于“夏佐”自己。   梅维丝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一个酒瓶,她脸上带着绯色,说:“我头一回发现男人也能想那么多。”   戏太多了。   “不管是老的……”梅维丝表情平静地用眼神看了一下亚撒院长,以及根本没有作出评价的尤菲娅的父亲,“还是有点老的……”   艾格伯特感到不妙:“你这是什么意思?”   狮子会首领嘴角一抽:“我还没开始带入呢,你急什么。”   气氛却在这微妙的对话中好了不少。   梅维丝面无表情地“噗”了一声,她又道:“总之我觉得,你们全都想太多。”   “虽说他仍然可以被读作夏佐,但本质不过是披着皮囊的另外一个人。”   “与其去提防于他,我建议你们不如想想如何把他当成工具人使用。”   梅维丝信誓旦旦地告诉众人:“就像是那个威拉德。”   “我觉得那个人他对自己的认知就很不错。”   “你们只要也把夏佐当成工具人用就行,众所周知,他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钥匙,那你们要做的不是如何去掰弯,或是让这柄钥匙遭受创伤,老旧损毁,而是要琢磨着,该如何复制。”   “实话告诉你们,不管是悲伤春秋,还是想法万千,这些都没有必要。因为你们都忽视了最重要的东西。”   梅维丝突然伸出手,指着双手捧着饭碗的苏利。   她说出了自己想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就是,他永远都不可能止步不前。”   苏利不会停下让这个世界变成能够让他安稳养老的脚步。   被指着的,安稳坐在一侧,一手拿碗,一手拿着筷子的少年,淡定地将嘴里的食物咽进肚子后才说:“就像是我不会阻拦渡鸦一个包围你们全部一样,我也不介意你们全部去包围‘夏佐’。”   苏利还非常平静地用筷子另一头夹了一点米饭,摆在了渡鸦的鸟嘴儿前。   渡鸦低头去吃。   行动配合的乌鸦,让所有微妙的气氛全面统一。   那就是……   “为什么苏利会亲手喂这只乌鸦?”   “而且还是一双筷子!”   “*“/#**@艹,你们这群垃圾男人,到底让苏利在里城遭受了什么?”   “苏利大人。”艾格伯特一脸严肃地推开了渡鸦的头,他果断说,“像这种完全体大到惊人,不知道活了几百年,全身上下黑得和煤炭没有区别的生物,根本没有必要亲自喂,只需要把剩饭剩菜泔水倒进他的嘴里就行。”   在苏利惊到筷子都快掉的时候,又听到他说:“当然,您随时可以让我喂您。”   “艾格伯特永远为您服务!”   尤菲娅炸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西里尔偷偷说:“不瞒你们说,其实我也想喂苏利。”   “我甚至还在脑海里幻想过,苏利很小的时候长什么样子,会不会是一个很软,很可爱的小团子什么的。”   岂:“想钻进你的脑海里看看。”   蓝哲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紫金币,一脸恭敬地递到了西里尔的跟前:“请务必把你脑海里的画面画出来,大师。”   狮子会首领用公筷给苏利夹了一筷子菜:“一群小年轻,就是不懂什么叫做渔翁得利。”   马克:“不要相信这种相貌丑陋的男人夹来的食物,这里面或许就有着丑陋元素因子。一旦吃下去,就会让您从犹如神的绝世美貌,变成神之子的盛世容颜。”   从厕所回来的洛伊无语:“你这话说得到底有什么差别?”   “哦,敢情你是想把他夹来的菜夹走,自己重新给小少爷夹?”   亚撒院长继续“嚯嚯嚯”。   “年轻真好。”   佣兵联盟会长一样轻笑,满脸慈祥。   第兹:“所以你们到底是为什么又要忽略我?!光元素即便具备制造幻境的能力,那也就只是光的一种衍生表现而已,我不觉得我已经强到了能凭借光元素隐身的程度。”   “夏佐”面露沧桑。   “可是我明明只是想要苏利一个人的答案而已。”   直到有喝醉了的来了一句:“可是是谁?难道他也想抢苏利?”   ……   …………   那一天,苏利目瞪口呆地看了一场,除了两位老人家之外的大混战。   艾格伯特打渡鸦,尤菲娅打艾格伯特,蓝哲想了一下后,决定去打“夏佐”,洛伊用左手和右手的石头剪刀布,最后猜拳成功,也选择去打渡鸦,不过在他动手的时候,冰块一个没注意,冻碎了蓝哲一缕头发……   黑暗圣子大爆发,没敢混进去,但仍然遭受池鱼的西里尔和岂,被迫率先躺倒。   狮子会首领想了一下,为了避免明天佣兵联盟的工作全都落到自己身上,他尝试去拉尤菲娅的架,然后被心情爆炸的蓝哲点破说:“他刚才还想渔翁得苏利。”   尤菲娅当场换了个人追杀。   打到后来,弱了一筹的全部躺倒,渡鸦与“夏佐”一对一互刀。   他们一边打还一边互相嘴炮。   苏利听不太清楚,只知道后来在停顿的中途,“夏佐”大喊着说:“我不做人了。”   渡鸦还愣愣地问了一句:“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尤利乌布斯!”   苏利没听懂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但渡鸦听懂了。   有苏利我不死。   当天,整个萨迪拿城的人都感受到了“九级妖兽”的压力。   当然,还有大半夜凭借光元素点亮了一整座城市,让无数人误会天亮了的“夏佐”。   哦,他后来叫尤利乌斯。   渡鸦当时略胜一筹,不过也没有落得好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他,变成了人,一边吐血一边跟苏利说:“从今天起,夏佐不再是夏佐,他叫做尤利乌斯。”   苏利声音闷闷地问:“这是什么赌上了名字的战斗吗?”   失败者连给自己取名字的资格都没了。   最后他只能叹着气,试图用眼神求救亚撒院长和联盟会长。   然后苏利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老人精……这话可以应用在所有老头子的身上。   亚撒院长当时一边嚯嚯嚯,一边直接纵身而去。   联盟会长更实在,他说:“咳咳,我现在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属实是搬不动他们。”   苏利举了一下自己连明显的肱二头肌都看不见的手臂,一脸迷惑地说:“难道你觉得我就可以了吗?”   联盟会长只当看不见,跟上亚撒院长的脚步,一块走了。   唯一庆幸的是,蓝哲的一绺头发被洛伊干碎以后,他就已经清醒。   虽说后来其他人越打越凶,血液飞溅的画面,也一直都有他在其中引导就是。   而且被得罪的药师,也头一回没有连夜用药,直接把其他人奶满。   蓝哲这次只给大家做了最简单的粗糙包扎。   而且……   一大清早的苏利,能有香甜的粥喝,身上一堆板子,还鼻青脸肿的其他人,却只能干看着。   作者有话说: 第121章 烧熟你的心   “我觉得这不合理, 我也想吃。”先说话的是一本正经的梅维丝,她这会左手上正捆了个石膏。   “讲道理,你们打到后来把我也拉进去, 纯粹是因为场面控制不住了。而我, 则是作为第三方拉架人员才进入这个局面的。”   西里尔嘴角贴了个绷带, 说话的时候呲牙咧嘴:“我和岂也是,我俩可是真正的无关人员,就只是在单纯的旁观而已。”   脑门上顶了个明显的包的岂顺势点了点头。   蓝哲却双手环胸,眼神凉凉地看向众人。   “有什么好想的, 别想了,做梦更实在。”   “别说什么拉架,就算我的主要注意力一直都放在洛伊的身上, 我也不止一次地发现, 你在偷偷踹艾格。”   “还有西里尔和岂, 连区区战斗的余波都躲不过去, 还能把自己弄得鼻青脸肿,你们两个难道不应该反思一下自己吗?”   艾格伯特语气沉闷:“他们需要反思, 我可以理解,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昨天打到中途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所有人都在围殴艾格伯特。   这会儿他不仅头上有包,额头上有绷带, 嘴角有淤青, 左手和右腿还各自都打了石膏。   肋骨断了好几个, 喘气都有点疼的尤菲娅冷笑:“男人, 尤其是你这种男人, 喘气都是错误。”   平时不嘴欠, 一说到关键, 艾格伯特就让人恨得牙痒,恨不得把他吊起来锤。   艾格伯特:……………………   狮子会首领作为难兄难弟,他顶着一身伤,艰难地拍了拍艾格伯特的肩膀。   第兹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光明圣子最惨,既与主要被围攻人员之一,即“夏佐”属性相同,又和仇恨拉得最足的艾格伯特属性一样。   他当时只是单纯地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接了一下被扔出来的可怜的马克,顺便用光明元素尝试治疗一下对方,结果就被一道攻击打中脑袋,强行拉进了战场。   在这一过程中更是给这两个拉仇恨,挨了好多揍。   苏利看了一下在场众人,将喝完了的粥碗轻轻地放在了桌面后询问:“洛伊呢?”   大家都在,虽说个个凄惨,但总觉得,不在现场的可能会更惨。   一提到这个名字,蓝哲的眼神就已经不仅是凉凉,更是冷笑着说:“那种不懂事的,被教做人后,总得需要一点时间给他吸收做人的知识和智慧。”   私人恩怨,绝对是充满了私人恩怨的报复!   在场所有人看蓝哲的眼神都变得惊悚了起来。   较于艾格伯特还能艰难地从自己房间里挪到大厅,真正拉到黑暗圣子仇恨的洛伊,这会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全身上下就眼睛能动。   但尽管这样,左眼眼眶处的乌青,也让他的眼睛看起来大小不等。   渡鸦与“夏佐”,准确来说应该是尤利乌斯倒是好上一些,不过前者变回乌鸦的形象时,不仅后背秃了一块,毛色也没那么光亮了。   苏利的眼神一瞥,才发现尤利乌斯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他还没问,始终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渡鸦就说:“这家伙只是用了幻术,在自己周围制造出了还算完好的幻像而已。”   尤利乌斯实力足够强,除了渡鸦之外,没人能看穿他现在的本相。   不过在渡鸦这样说之后,苏利却有些奇怪:“我连你变成人形,用黑暗元素模拟出来的衣服都看不见,可为什么却看不穿他?”   “因为他用的遮掩手段不是在自己身上,而是在注视着他的人身上。”   “元素凝聚成实体之后,即便你无法发现那是元素弄出来的东西,你也能看到。”   否则就没法解释,大家各种激烈战斗,光效打到飞起的时候,苏利为什么能看见这件事了。   得到谜题答案,苏利故作歉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微微欠身后说道:“那个,一个人吃独食质量不太好,只是我也不能做饭,所以……”   “所以是不能做饭,不是不会做饭吗?”西里尔的眼睛亮了起来。   说到这个话题,苏利也不忘询问:“其实我更想知道的是,人类能制造出需要不同元素驱动的厨具,就说明人类在利用元素作为能源这一道路上,前进手段不少才对。”   “可为什么大家对待元素的使用,却很少应用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呢?”   苏利暂时体会到的元素的有利之处,反倒是尤菲娅徒手搓出来的各种火石。   别的嘛……   既没有用光元素当做灯,也没有用火元素照过明,夏天甚至也没用过风元素吹风……虽说缠着洛伊吃了几杯冰沙,但那也是不知道几个月之前的事了。   怎么想都感觉不太合理。   “除非……所有人都没有想过将元素用于战斗的部分,用作日常。”   三分钟无敌时刻的炼金道具,尽管来自多方人士一并出手,可这也是不可思议的力量了。   在顶尖高手手里,毫厘之间都能改变战局,何况是整整三分钟。   “所有元素的使用手段都用作战斗……不事生产,不管农业,如果不是街边杂货铺还能买到敲人头上梆梆作响的面包,我或许都会怀疑,这个世界连小麦都没有。”   怎么能形成如此畸形的局面。   苏利叹了一口气。   “那你认为元素能用作什么?”   不知道谁问出了这句话。   “据我所知,光元素如果真的作为能源使用,至少能在电子,通讯,医疗保健等领域,做出杰出贡献。”   说完这话,苏利就呆了一下。   “我好像记得,之前待在济索镇的时候,艾格就有做过远距离的信息传送。”   不是信件,而是实打实的视频通讯。   当然,光元素本身也在医疗方面也有着明显作用。   别看艾格伯特躺在大厅里的模样最惨,事实上,如果真的依靠人体自愈速度恢复这些伤势,岂脑袋上的包消下去之前,艾格伯特可能就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   就……   有点离谱。   苏利脑袋里复杂得像是有一团麻线球。   元素这种后天存在人类体内的能源,理论上只需要凭借修炼就能获得,而且这种力量一旦被消耗一空,还能凭借时间和自身重新获取。   永动机没法实现,但这个世界的人只要不灭口,能源方面就永远都不会缺。   这相当于什么?   相当于所有现代社会,因为能源卡脖子的项目全都可以无缝强推。   苏利就着这一点开始和大家探讨,元素究竟能广泛应用在多少领域,最后得出的结论,倒不再偏向于另一个世界的基本常识。   而是具备了这个世界本身的脉络。   比如说,作为战略性武器的高能核/武。   在这个世界从零开始研究,显然比不上已经有明显发展规模的炼金道具。   虽然也没有多少人认为只凭借炼金道具,就能给渡鸦这样的强者,造成什么致命伤害。   但是,既然这一条道上已经有了明显的发展路径,那就证明这是可行之道。   苏利越想越控制不住的延伸。   苏利能很清楚地说出穿越之前和穿越之后的变化,但他也很明显地能发现,除了部分现代社会具有的独特娱乐体系,这个世界,无数日常生活中需要的东西都可以用元素替代。   只是,马克仍然会选择给他手洗衣服,其他人在收拾自己时也是这样。   苏利陷入了自闭。   只是很快他发现,人其实可以更自闭。   比如嘴角打着绷带的西里尔告诉苏利说:“没饭吃就没饭吃吧,但继续说下去可不行。”   苏利脑袋上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西里尔看了一眼,挂在客厅一面墙上的钟,他道:“你忘了你还是亚撒学院的学生吗?”   “虽说之前因为战争的原因停课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当发现城外的那些大军本质上不过是个摆设后,院长就恢复了正常授课。”   “准确来说,当时放假的持续时间只有半个多月而已,四舍五入一下,你差不多已经相当于旷课了三个月。”   “以及,亚撒院长还说,开春的升学考,你也需要参加,否则就要留级。”   苏利一时之间分不清楚异世界和穿越之前的世界,究竟有什么差别。   也头一回感受到,世界和世界之间的差距,原来真的只有两指之间的一条小缝,而非指尖宇宙。   苏利:“我们现在要做的难道是正常上课吗?”   西里尔:“那你觉得我们不上课又能做些什么。”   苏利:…………   他沉默了三秒钟后说:“也许可以和‘夏佐’……不,是和尤利乌斯沟通一下,有关于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但西里尔告诉苏利:“这件事其他人也可以做,可如果你不去上课,过不去开春考,那你就只能留级,我们也没有办法继续待在一个班里。”   于是,苏利被迫顶着大魔法师的灵魂,初中生的身体,随时可能会打仗的社会格局,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在眼前的人与妖兽大战,开始思考……   亚撒学院的开春考怎样才能合格。   不过在迈着沉重的步伐去上学之前,苏利仍然不忘告诉艾格伯特:“好好休息,希望我晚上回来的时候你能吃上晚餐。”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苏利是抱着一种难兄难弟的心态对艾格伯特说这种话的,但艾格伯特自己看不出来。   “没想到苏利大人那么关心我能不能吃上饭,我感觉我的心脏,就像是泡在了温泉里!”   尤菲娅扯来桌布盖住艾格伯特的头,对背影萧瑟去上学的苏利挥了挥手。   红色小楼传来尤菲娅的清亮声线,远远的,刺痛了人心。   “放心,我一定会把那温泉,加热成火山,烧熟你的心。”   作者有话说: 第122章 钓鱼   自从回到萨迪拿城, 苏利接连度过了几天的上学日后,又习惯了这种某种角度上也可以读作职业生活的日常。   至于学业方面,本来就不能修炼这个世界特有力量的苏利, 还真没有什么压力。   何况他上学这事儿, 也只是蓝哲觉得苏利有必要和同龄人待在一块搞出来的。他觉得苏利倒不必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只要能从年轻孩子那里汲取到一定向上的拼搏力量就好。   西里尔曾经脑补的那个悲剧,至今仍然在知晓者眼中暗自发力。   苏利在习惯了这种日子后,还从蓝哲那里接过了好几枚紫金币。   知道了另一个世界的存在,苏利没觉得自己一定要深入其中, 但丝毫都不了解就不行。   就像古时的夜郎自大,目光短浅是真要命。   不过苏利接下蓝哲这笔钱的时候也不忘向他说明:“这些钱就当是借的。”   卡斯特那批研究人员的启动金着实不多。   何况在知道了智慧妖兽的存在后,无法直接套用另一个世界科技体系的苏利, 满脑子都是在想, 如何将犹如重工业的炼金发展提到前头。   再有就是, 他此前匆匆回到萨迪拿城也有一个想法。   里城的变革, 即便有大法官在其中主导,国王没死之前, 依然会有顶上之人限制他的行动速度。   贵族体系时代久远,本就作为贵族的大法官,就算和黑暗教皇联合给贵族下了套,这事儿也有暴露的可能。   苏利从来不认为, 被泄露出去的消息, 还有保密的可能。   作为一国首都, 里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在不具备指挥权和领导权利的情况下, 苏利仍然认为, 象征自由的佣兵之城, 改变起来要更加干脆利落。   他现在不仅想要发展炼金,提高非个体实力的总实力,还琢磨着如何将独一份的钥匙,开启复刻之能。   尤利乌斯脑子里有光明教皇埋下的3引子,苏利难保对方一定会给他留出相应的发展空间,而不是自己独身一人直接冲向另一个世界。   考虑到变化的可能性,苏利咳嗽了一声后又向蓝哲说:“当然,你也不用说这些钱只是用于让我去做一些我不愿意做的事。之后找你借钱的日子,只会比你想象的还多。”   蓝哲倒是笑了:“说什么借钱不借钱,你知道黑暗教皇历年来,在暗中究竟攒了多少紫金币吗?”   顶着黑暗元素外出折腾,指定不行,但总有人的爱会大于世界建立的规则本身。   黑暗元素师,在世人眼中都属于必须要处死的角色,可一旦其血缘相关的亲人,对其个体的爱大于世人眼中的认知,那么那份血缘牵连的关系,就将是黑暗教皇手中最好用的暗线。   何况黑暗教皇的目的,本身也不是把光明教廷毁掉,他只是想要让现在,以及日后的所有黑暗元素师,都能光明正大的立于人群。   世世代代积累的财富,更多的是一种补偿意义。   历代历任的黑暗教皇认为自己无能,无法改变黑暗元素师的生存格局,就只能想尽办法让新生代们日子好过一些。   而好过的方式,最便捷的就是花钱。   蓝哲以往从济索镇进妖兽森林得到的那些高级药材,后来都是通过教皇的暗线脱手。   钱花不出去,赚的还越来越多。   因此在发现自己遇到了感兴趣的人以后,蓝哲丝毫不介意使用那些对他来说毫无犹豫的东西,去和苏利一并玩耍。   “实力方面或许暂时比不上渡鸦,但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在财富方面,整个佣兵联盟的固有财产,加上小楼里除我之外所有人资源整合,都比不上我一个。”   苏利张着嘴愣了好半天,最后直接被蓝哲塞了个袋子,不用打开,只听到那不同于金币的撞击声,苏利就头皮发麻。   过了一会后他说:“我这算不算是抱上了有钱人的金大腿?”   蓝哲眨眨眼睛:“我可不像艾格那个越来越有病的,我对和你肢体亲近这方面没有任何感想,抱我大腿大可不必。”   “或许我指的不是字面意思呢?”苏利哭笑不得。   蓝哲耸肩:“那都无所谓。”   “还有,既然你要去找卡斯特,那就早点把你的事处理完,早点回来。晚饭我也要去准备,当然,还有你之前说的,除夕什么的,必备食材,我也都已经提前备好。”   苏利怀揣着感动的心情,看着黑暗圣子踏入小楼厨房。   二楼的西里尔噔噔噔地走到楼梯口,对试图独自一人出门的苏利喊道:“我也去。”   接着便按着一侧楼梯的扶手,直接从上面跳了下来。   而自从回到小楼,就如同趴窝一般,习惯蹲在挂画上的渡鸦,同样扑棱翅膀飞起了苏利的一侧肩膀上。   随后,两个小孩还有一只乌鸦结伴向卡斯特的基地走去。   说来那块地方,还是最初马克绑架苏利的那块地。   废旧的地方,被尤菲娅干脆利落地直接划给了卡斯特,用做研究室。   只是在去到地方前,苏利问西里尔:“艾格最近和尤菲娅他们在做什么?”   西里尔一听到这个问题,就眼神飘忽起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苏利回来的这几天里,除了正经上课,其他时间很少有大家聚在一块的时候。   就跟现代社会里一个家庭的各个人员分工一样,总不可能时时刻刻待在一起。   但不能待在一起,也就一定会发生一些,不被告知就难以预料的事。   苏利已经连着好几天发现艾格没在小楼吃晚饭。   有时候起夜还能刚好发现艾格伯特回来。   问他最近在做什么,他就露出一副愧疚的表情,用以表达不能告诉苏利真相的悲苦。只是嘴上却又说是和尤菲娅去做些事,具体做什么,那是一个字没说。   至于看出西里尔知道这件事,这倒没什么难度。少年这段时间跟着前圣子出去,却没有鼻青脸肿地回来,就可以证明,其他人一定在做一些故意瞒着苏利的事。   苏利这会儿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后,也在仔细注视着西里尔的脸。   就隐藏情绪方面,西里尔肯定比不上楼里的那些大人。   这问题一出口,西里尔眼睛就瞪圆了,嘴巴也是抖了两下之后,一个字没说。   “是不能说,还是你不想说?”   “都不是。”西里尔摇了摇头,“只是觉得这件事不太适合告诉你。”   苏利心下一沉。   “但既然你问了,那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尤菲娅大姐,最近和黑暗教廷开展了合作。”   “具体细节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他们说你从里城回来,情绪就和以往表现有点不太一样……”   几个大人一块儿一同琢磨,就认为,苏利到底是吃了苦。   尤其是尤菲娅。   佣兵联盟继承人就差指着鼻子骂几个大老爷们。   “如果你们觉得苦难就只会降临在肉/体身上,那你们就真啥也不是。”   尤菲娅有自己的思考能力。   苏利情绪较之以往的飘忽(摆烂),显然要稳重(上进)了不少。稳重可以说是成长的证明,却也能说是迫不得已的妥协。   这世界让苏利妥协的太多。   面对骂他废物的人,不能回嘴。因为谁也不知道对方一个怒气上头,会不会直接将他当场杀死。   面对各种新奇的东西,也无法一人前去。因为一个人出门,就意味着随时都有可能死在不知名的角落。   忽略这些妥协的东西,第兹后来也告诉过尤菲娅:“光明教廷有意针对‘预言者’。”   光明教皇之死这件事是真的不小。   自然老去死亡还好,偏偏是被围困致死。   活了这么多年的老头子,要是手里一点势力都没有,才不可能。   至于那些想要推第兹或者“夏佐”上位的宗主教们,他们的出发点不只是教廷必须要有教皇。   而是……只有做上教皇之位的人也具备想要谋杀预言者的想法,所有光明教廷成员才能真正以神的名义行动。   毕竟,教皇一直都等同于神在人间的代言人。   这事儿乍一看现在表现得不明显,但萨迪拿城除了佣兵之外,还有普通人和贵族。   普通人和贵族中,至少有一半的人是光明神的信徒。   那一半里,就算只有1%是狂信徒那类角色,当他们从宗主教那里得到似是而非的消息,就必然会对苏利下手。   本来就难以拥有自由的苏利,现在更是只要出门,渡鸦就得寸步不离。   两个小孩一块出门,可没人认为西里尔能护得住苏利。   相反,他们一块出来,更像是……   钓鱼。   苏利眼神一闪,将蓝哲给自己的钱袋子挂在了腰间,随后便和西里尔换了个话题,谈起了今天的晚饭。   只是没想到在前去卡斯特研究基地的过程中,没发现什么,和卡斯特沟通新的研究方向和研究目标时,基地里的人也没有什么背叛者之类的破绽。   就在苏利怀疑这究竟是不是钓鱼之举的时候,一大片穿着白袍子,遮头盖脸的人将他们两人围了起来。   打头的人,甚至在看到苏利的时候就说:“违背光明神伟业的预言者啊,你今日必将在此死去。”   即便看不清脸,苏利也感受到了过于尖锐的视线。   “在你们动手之前我能问个问题吗?”苏利说完后,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睁着宁静悠远的绿色眼眸,直接问出了问题,“你所谓的光明神的伟业,指的难道就是,将人类这一种族作为圈养物吗?”   作者有话说: 第123章 以罪恶为食的鹰犬   言之于此。   教皇以前那些事情都做得, 苏利不认为杀死他有什么不可。   只是苏利在他死后也有过思考。   那就是,为什么就能那么巧合。   尤利乌斯的实力,还差半步就能正式作为钥匙使用。   如果只单纯让尤利乌斯做一把无自我意识的钥匙, 那教皇就只能选择寻找新的替代身体备用。   不然即便他能活到钥匙开启新大门的那一刻, 也不见得能真正进去。   苏利思考这些, 就是为了理清,教皇的死亡,真的是被众人谋杀吗?   教皇死后会发生什么?   利益的争夺,新的主心骨的诞生。   尤利乌斯作为他的“儿子”有极大的概率上位。   假如尤利乌斯坐上那个位置, 那么光明教廷,就等同于仍然在已死的教皇掌控之中。   而如果这个条件不成立,大概率会上位的就是第兹。   就脑子方面, 第兹显然比不上已经死去的光明教皇。   他上位以后, 身边大概率会出现奸臣之流。   就像现在, 第兹亲自跑到预言者的身边告知危机情报, 而宗主教私下里却联系狂信徒,想要暗杀苏利。   方向不一致造成的最明显影响, 就是光明教廷内部分裂。   尤利乌斯与第兹,前者上位,凭借血脉和实力,尽管最开始有些人会不服, 但后续也一定会再度提高光明教廷的影响力。   第兹上位却恰恰相反, 他天然就与尤利乌斯对立, 这会使得底下人人心浮动, 也会继而使得光明教廷里的一些人出现分裂。   前者带来的结果是, 再度凝聚光明神的信仰。而后者, 则一定会让神的信仰在不被维持的过程中, 逐渐坍塌。   已知,尤利乌斯根本没有想要坐上教皇之位的想法。是以,那个已经死去的教皇,恐怕在死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自己死之后将尤利乌斯完整制造出来,并让光明教廷,逐渐缺失控制世人对光明神的信仰。   迟早有一天,人类会和妖兽碰上。   坐上高位的目光远大者,也绝不可能只有已经死去的教皇一个。   那么光明神的信仰,并且真实存在的“光明神”,都将成为人类混乱的基盘。   想想看,你信仰的神,远大无比,实力无限的神,原来是你的敌人……   会有多少人因这点崩溃?   苏利仍然无法确定教皇的死亡,是否有顺水推舟的成分。但是,现在的他,可以非常理智地告诉这群试图杀了他的人。   “这个问题,在我看来也不一定非要你们解答。”   苏利绿色的眼睛,被逐渐暗了的夜色,衬得越发幽深。   “事实上从你们存在这里开始,就证明你们也是,已经死去的光明教皇,所算计的时代洪流中的一员。”   “对真相一无所知,对未来,一无所觉。”   苏利微微上抬的眼珠,能让他露出属于眼白的部分。   黑夜来得越快,视线尖锐的元素师们,就越能感受到那白色给人带来的压抑。   苏利声线罕见的低沉:“但我也很庆幸,你们的出现告诉了我,一些拖后腿的存在,还是得尽早处理。”   “你注定是要死的,说再多的话,问再多的问题,也还是要死的。”穿着白袍子的人根本没有深究苏利的话。   尽管这群围住苏利的人非常清楚,只要他们敢对苏利动手,无论刺杀是否成功,他们都无法在这个城市里继续活下去。   这边,白袍人仍在试图坚定自己内心的选择。   另一边躲在一棵大树上的艾格伯特,心痛了就像是被千万根针扎了一样。   “这种钓鱼的行动以后再也不能做了,光是想想苏利大人遇到危机时,我无法立即站在他的身边,我就感觉心脏都要碎掉了。”   “你要是能装出一副美强惨的模样,那我倒也不介意用你当饵。”尤菲娅翻了个白眼。   疯子藏匿于正常人之中,谁也不清楚,在触及反弹,使疯狂降临之前,究竟谁才是疯子。   不来这一场钓鱼之举,就真只能千日防贼了。   第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别这样,我能感受到苏利已经发现了我们的所作所为。”   “与其思考我们做的事对于他来说会不会造成什么压力,不如想想,被他原谅的我们,该拿什么补偿。”   不正常的光明圣子仍然很不正常。   在大家拘泥于外物时,他心中的所思所想全都是,苏利在想清楚他们做出的钓鱼之举后的心理路程。   只要一想,便能明白,现在安稳站在这里说话的苏利,本身也是一种妥协。   为什么非得用他钓鱼?   原来是所谓必须。   没有比他树立于世人眼中的形象,更好用来钓鱼的了。   但这却不是对的。   “你们该想的是,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我们,我们更该想的是,我们不应该因为苏利不在意我们的所作所为,就认为这件事是理所当然。”   “做出这种钓鱼行动的我们,本身也是在伤害苏利。”   “用他钓鱼,而不是凭借着我们强有力的去碾压隐藏在暗中的疯狂者,除了能说明我们的无能之外,也同样像是在一再肯定,苏利的实力不足。”   “你有关注过吗?”第兹将视线放在了艾格伯特的身上。   艾格伯特被那眼神看得心中一沉,视线也不由自主地凝重了起来。   “你自己编写的那本书里,存在着太多苏利以前的想法逻辑。”   “世界一直在逼迫着他改变自己的一切,而我们,却从来没想顺应世界,先改变自己。”   “他一直在改变自己,逼迫似的迎合着我们。艾格伯特,还有尤菲娅,你们两个究竟明不明白这点。”   第兹眼神湿润到近乎落泪。   光是想到,苏利在做出一些自己都没有明显察觉的改变后,第兹就觉得难受。   在隐形中消失的东西,不应该被全然忽视。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苏利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可他想要的却一直都没有到来。   反观其他人想要的,却都因为苏利的原因,一点一点地被拿到手里。   第兹没见过那种舍己为人的角色,因为这个世界里,好似根本没有出现过这种角色。   他只能凭借他自己浅薄的理解不断思考,所有靠近苏利的人,从他那里取得了什么,又逼迫着苏利改变了什么。   “世界在同化他。”   “在他的精神抵抗着整个世界的侵蚀时,我们所有人,都在试图加快这一进程。”   第兹说的话简直诛心。   尤其是自认为自己已经成长到,能稳稳站在苏利背后的艾格伯特。   尤菲娅也是。   他们略一思考,便明白了第兹表露的重点。   尽管大家都明白,苏利在元素上永远都无法有所造诣,但他们在最初,也从来不觉得他需要在这条道路上有什么明显发展。   那不是不尊重的无所求,而是认定,苏利的价值,苏利的存在本身,都远远大于元素。   能修炼元素的人,到处都是。   至于苏利,那是整个世界仅有的奇迹。   然而,对待这样的存在,他们却自以为是地搞出了钓鱼这件事。   这甚至让想明白了这件事的几人觉得,他们连这群信奉光明神的狂信徒都不如。   尽管他们无知,无法了解真相。   可这只是无人告知。   而自认知道了真相的他们,却又在无意识地伤害着他们所信奉的存在……   ……   被白袍人又一句:“死亡是光明神借由我们必将带给你的境遇”时,苏利也只是被雷得有点麻。   但当犹如第六感的东西,在不断警告着他,发生了什么离谱的事件后,苏利直接打了个哆嗦。   苏利抽了抽鼻子,回想起关于第六感之说中的,要有所察觉,就选择相信的理论。   遂他很果断地告诉眼前人,语气诚恳:“那我存活,就将是人类明知死亡终会到来,却仍然会在世间不断挣扎,试图拥有尊严地活下去的,最低标准。”   人不中二枉少年。   苏利与脸上闪烁着暗红色鳞片的西里尔少年并肩而立,头上的乌鸦煽动翅膀,高高飞起。   当象征着水火风,三种元素的不同色彩攻击出现时,原本该由黑夜带来的黑暗,也已经率先被渡鸦带来。   苏利看不清眼前的画面,黑暗笼罩了一切,他耳边只能听到一些重物跌倒在地的声音。   这是一面倒的击杀,但又不是放肆的血腥屠戮。   渡鸦比苏利想象的还要了解他。   小乌鸦自从听过,不该存在的,正经人也不会写的日记之后,就将一些本该扰乱他自身的东西,都转而塑造成了,对苏利的理解。   比如说,被他护在羽翼下,遮风避雨的少年,一直以来都不愿意杀人。   但不愿意,却并不意味着在自身受到死亡威胁时,会圣父般地选择原谅。   残忍也好,无情也罢,苏利摸了摸他一伸手,就稳稳当当站在他手臂上的小乌鸦,少年低声说道:“我刚才,有一句还没说完的话。”   黑色的乌鸦在黑夜里眨动着眼睛。   他听到耳边的少年吐字清晰,一字一句。   “或许有朝一日我终会死去,但在那无法确定的死亡到来之前,我必将不会让自己死在同类手里。”   “杀人是罪,不论好恶。只要我存在于这个世界,就注定行善也不积德,就注定,我早已罪恶滔天。”   当然,这番话只是刚才没有说尽的中二之言。   虽说在黑暗中,还是有人发现,苏利眼角红了一些。   同样,也不是所有人都认为,所有的情绪都需要苏利自己独自消化。   “苏利大人如果罪恶滔天,那我,就一定是以罪恶为食的鹰犬。”   作者有话说: 第124章 光明圣子牌debuffx2   “苏利大人如果罪恶滔天, 那我,就一定是以罪恶为食的鹰犬。”   在这话没被听到之前,苏利可以理所当然地把自己表现出来的中二当做正常。   毕竟身边除了一只能听懂人话, 却无法正确理解人类部分行动所代表含义的渡鸦之外, 就只剩下了同样处于中二年龄的西里尔。   至于那些倒在地上, 死去大半,以及被渡鸦刻意留下来用于审讯的白袍人……只能说,落于下方的敌人在面对使出了中二嘴炮的对手时,不具备任何反唇相讥的能力。   是以, 艾格伯特的突然出现,对苏利来说,可不是心理上的忧伤突然被填补整齐。   而是……尴尬。   成年人对逃避很有一套, 所以苏利选择当做没听见似的反问:“你怎么也在这里?”   “这种小事, 有渡鸦在我身边就够了。”   然而, 尚不清楚身边人脑补了些什么的苏利, 也不可能想象到,他因为晚上无光就看不清, 导致睁大眼睛迫使本来舒缓的眼周肌肉拉伸,从而微微泛红的眼尾,在其他人眼中又等同于什么样。   苏利这会儿只眨了眨有些酸痛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试图把眼珠子搞成扇形统计图的艾格伯特。   眼里三分忧伤的前光明圣子只说:“如果我没有在这里, 或许这件事过去很久以后, 我才会突然发现, 我一直在从您这里索取, 却一直未曾做出回报。”   苏利感觉自己脑袋上挂满了问号。   明明是每个字都能听懂的句子, 但组合起来怎么就这么让人迷惑呢?   还是说, 艾格伯特已经在日益变化的新世界里感觉到了不适, 导致往变态层面发展的路径,转移到了精神病层面了吗?   这可不是好事。   苏利道:“不管你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还请都不要拿出来说。”   这是来自男人虚假的第六感之说。   苏利补充:“用于审讯的活口,留下了一个,至于你能从他口中得到什么样的情报,这取决于你个人的能力。”   苏利想了一下,简单表演了一个面露深沉,牵起嘴角又道:“就让我看看,你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吧。”   表演的功力不负“众”望。   反正艾格伯特说的那句:“一定不会辜负苏利大人所望。”   ……全然被苏利当做了耳旁风。   只是当发现艾格伯特拎着那仅剩的白袍人,犹如打了鸡血一般,目光热烈地冲向一棵树的时候,苏利还是深沉地呼出了一口气。   不用说也知道,那树上肯定还有人。   “所谓社死,不过是对情绪控制力较差的人,在面对无法及时给出反应的情境时,只能勉强取得的唯一真实结局。”苏利叹气   但对于高玩来说……社死根本不存在。   只要他认为正确,那认为错误的人,就只能去怀疑自己。   但苏利不得不承认的是,从始至终就没有人怀疑他。   第兹从树上跳了下来,连看都没有看艾格伯特手里拎着的那个即将被审讯的人员,他只定定地盯着苏利说:“你没有必要为了我们承受那么多。”   “现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指着我的鼻子大骂,还是选择不理,我都可以接受。”   苏利:???   “你指什么?”   迷惑的视线控制不住地扫视了一下第兹,苏利顺带轻瞥了一眼从树上跳下来的尤菲娅。   第兹则顺着苏利的这个问题,将自己此前对他的心理状况剖析,坦然说出。   苏利硬生生从迷惑状态,被这一连串的暗自揣测,折腾到呆愣。   “……先不说你所认为的索取是指什么,就从实际情况来看,这场钓鱼,对于我来说也是很有必要的事。不管是站在我的角度,还是站在你们的角度,选择以最高的效率作为行事手段,我不认为有什么错。”   苏利试图让已经把理智抛弃了的光明圣子,明白理智的重要性。   但没有任何用处。   第兹:“就是因为你也会从这种角度思考,所以才是不对的啊!”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痛苦。   苏利被那表情和声线震在了原地。   “如果按照你最初的想法,你难道不是应该将这一切都隔绝在外吗?这些事情,不管是钓鱼还是什么别的,对你来说应该都是无关紧要才对。”   “你不配合,在我看来才是最正常的!”   咸鱼为什么要干活?   摆烂之人为什么要重新努力奋斗?   别说什么被激励,这纯粹只是一种另类的逼迫。   此前苏利完全具备咸鱼和摆烂的资格。他拼命努力内卷007,就是为了让自己可以理所当然地咸鱼。可偏偏他在获取了这种资格后,还没享受够自己努力换来的美好咸鱼日常,就已经再度被迫奋起。   第兹不清楚苏利的过去,但第兹清楚,苏利应该很容易,就能再次按照自己的生活习惯,选择摆烂咸鱼。   他没有必要一定要为了什么付出。   就像是,如果有一天妖兽选择对人类下手,那么世上仅此唯一的苏利,也仍然会是特殊的那一个。   苏利的需求很低,也不是什么特别特别看重尊严的人,否则那些指着他鼻子骂他是废物的人,早被他用言语攻击了回去。   别小瞧生活在互联网世界之人的嘴炮能力。   苏利没这样做,就证明身外之物,在他看来其实没那么重要。   所有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无所谓,不是吗?   所以,在理清楚了钓鱼事件后,他为什么又要选择配合……   忽略掉精神上的一切共鸣,第兹也能很明确地察觉苏利的一些生活习惯。   比如他晚上就很少出门。   没有路灯的异世界,对于零元素者来说,实在不太友好。   就像现在。   天已经黑了,而他们距离小楼的位置,按照苏利无法用元素加速的走路速度,起码还要走半个小时才能到达。   如果不是察觉到了钓鱼之举,苏利和卡斯特沟通完毕以后,一定会在太阳完全落山之前,回到那栋小楼。   这才是正确。   但是正确没有到来。   到来的是苏利配合了钓鱼行动。   这如何能不让光明圣子觉得心痛?   尽管第兹最初控制不住地将视线放在苏利的身上,就是因为这种,苏利偶尔会为了别人,忽视自己的特质。   试问,谁不想有那么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人,将自己放在心上,不仅会包容性地引导着自己一切不明白之处,甚至还会细细配合一切稚嫩而又无趣的计划手段。   就连事后,苏利也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用浅淡的微笑,包容的视线,宁静地注视着,仍然不成熟的他们。   第兹心里很不是滋味。   尤菲娅和他的脑回路挂上以后,也觉得自己做得有点太过分了。   “本来以为,我已经是那种较为细心的人,可结果还需要别人提醒,我才发现,你一直在包容着我的不成熟。”   艾格伯特更是握紧了拳头:“我也是,一直没有察觉到大人真正想要的东西,实在是我的无能。”   苏利:???   “……我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这一切只是你们想太多了呢。”苏利一言难尽的说道。   苏利是那种在做好的某些决定后,相当果决的人。   譬如杀人,譬如承担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罪。   这些看似沉重的东西,在苏利这里,实在没有必要用篇幅着重描述。   成年人,在做下某些决定的时候,就已经会习惯性地想到利弊。   这是成长带来的独特能力,尽管也会被人定义成,被世界规则打磨圆滑。   可是,人如果没有变化,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获得成长,那才更加可怕吧。   是以苏利是真心迷惑,第兹为什么会露出一副要哭了的表情。   第兹握紧了拳,声音粗粝地说道:“这怎么可能会是我们想太多。”   视线中,少年眼下的微红,碧绿的瞳孔因为在黑暗中无法准确视物,导致注视着他们时都无法正视的模样……   第兹感觉自己的心犹如刀割。   于是注视着苏利的视线,更加深沉。   苏利无语:“这就是你想太多。”   第兹不信:“如果真的是我想太多,您为什么又会说出刚才那样一番话?”   苏利:……怎么了?大魔法师就不能有中二病发作的时候吗?说好的男人至死是少年呢,他就不能偶尔维持一下这种设定吗?   第兹:“我不想质问,那显得过于失礼。可我还是想说,您不应该把所有的沉重和苦难都压在自己的身上。对于我,以及这个世界的所有人来说,是我们有愧于你,是你有恩于我们。”   第兹那坚定的语气,和目不斜视的视线,让苏利再次陷入了被光明圣子支配的恐惧。   无论是言语变态的艾格伯特,还是精神异常的第兹。不管是前光明圣子,还是在职光明圣子……   他们显然都具备着让苏利身心不适的能力。   尤其是二者叠加。   艾格伯特更是神色黯淡地说:“没有想到这些的我,实在不配说什么,一定能成为苏利大人不可抛弃的左右手。”   “我明明那么想让大人只注视着我,却一直都没有发现,你眼底深处蕴藏着的痛苦。”   尤菲娅也感叹:“虽然这两人说话总让人感觉怪怪的,但他们说的,也确实和我想的一样。”   “我很抱歉,此前一直都没有注意到你的心情。”   西里尔欲言又止:“尤菲娅大姐,你确定你们想的是一回事吗?”   西里尔只能看到苏利脸上,从平静,变成被叠满了自闭。   苏利:……………………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作者有话说: 第125章 艺术   西里尔完全不懂另外三人想要表达的意思, 但因为天色已晚的原因,他还是催促着苏利早点回去。   元素强化过的身体熬夜没什么关系,但没强化过的, 不管做什么, 在西里尔看来都显得有些过分脆弱。   当然, 这份脆弱只是源于肉/体。   西里尔从来没觉得苏利的精神层面有任何柔弱之处。   艾格哥哥和第兹圣子的部分表现,西里尔认为自己也算是能理解,但他坚决做不到,像他们一样, 说出各种让人感到肉麻的话。   再有就是,与其思考苏利究竟为他们付出了什么,不如想想, 付出那些的苏利, 究竟有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他的付出不一定非要自身得到回报, 但一定期望, 被付出者能收获自己想要的东西。   西里尔觉得苏利想要的很简单。   每个人都拥有自我,每个人都存在目标, 大家都可以向一个方向不断努力,不会轻易重伤,也不会丢失个人财产……   苏利想要的大致就是这个样子。   不准确,但也没有错误。   那么再问, 因为苏利汇聚在此的人做到了这些吗?   答案是做到了, 却又没有完全做到。   西里尔不会直接把大家打成没有自我之辈, 但他可以很明确地说, 包括自己在内, 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 试探地将苏利的存在本身当成自我。   ——要比在意自己, 还要在意他。   这个想法没由来,但只要一深入,就又觉得,本该如此。   苏利让他们拥有了自我,所以他们也注定了无法忽视苏利。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人会选择跳跃出去,也不愿意跳跃出去的圈。   至于各自的目标……   西里尔认定,自己的目标是,希望实力变得更强,强到苏利在面对任何危机的时候,自己都足以为之抵挡。   这样也就足够了。   就像是苏利不认为自己所遭受的苦难是苦难一样,西里尔也认定,自己的努力,不过是为了达成目标的必备过程。   就像现在,苏利和他并排行走于夜色之中。   西里尔想,苏利今后肯定会尝试踏入另一个世界。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具备能跟随苏利的脚步一并走上这条道路的实力。   ……   苏利是踩着晚餐地点到家的。   小楼自从人越来越多以后,蓝哲和尤菲娅一琢磨,干脆直接把隔壁的一栋楼打通。   各自的房间倒没有什么变化,但大厅确实看起来着实大了不少。   苏利落座之后,表情各异的众人,刚想按照以往的习惯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西里尔就直接越过了艾格伯特,抢下了距离苏利最近的位置。   苏利手持筷子,侧过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西里尔好像一直都没有刻意地和我坐在一起吃饭过。”   西里尔顺势点了点头。   他此前确实没有太过在乎,与苏利之间的距离。   受限于战争的危机影响,苏利去里城那会儿,西里尔出于实力也出于不想拖后腿的原因,就算想去也按耐住了心思。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现在的西里尔,已经明白了智慧和实力的双重重要性。   就像是现在,感受到艾格伯特过于锋利的视线时,西里尔心里已经完全可以想到,明天自己会遭遇些什么。   无外乎惨无人道的针对性训练。   但他要的就是这种惨无人道的针对性训练。   否则又怎么可能跟随上苏利的脚步。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   那就是,他西里尔也要争。   之前还好……   艾格哥哥让他们摆脱了乞丐之身,尤菲娅大姐以相当低廉的价格租给了他们整整一栋楼,蓝哲哥哥不仅治好了生病的苏利,还资助二者就读亚撒学院。   马克与洛伊这两个不花钱,一个主动负责家庭卫生,另一个负责护卫苏利人身安全的,西里尔觉得也能接受。   可现在不一样。   渡鸦,堂堂九级妖兽,西里尔平时面见乌鸦状态的他时还好,可看到人形时,就感觉凝视了苏利口中所说的深渊。   这是自然界弱小者,恐惧于强者带来的危机的逃跑本能。   出于实力方面,也算是勉勉强强认可。   可现在……   第兹,一个思维极其异常的光明圣子,梅维丝,又一个西里尔只知道名字的黑暗圣女,尤利乌斯,改了名的,几个月之前暴打了苏利好长一段时间的家伙。   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他西里尔如果不主动,那他和苏利的故事就永远都不会继续下去……当然,这故事就只是作为朋友之间,无任何深层含义。   ——要主动抢夺苏利的注意力,就算会被针对也要。   ——要变强,就算被打得很惨也得做。   不然总有一天,和所有人站在同一条竞争道路上的西里尔,将被自发站在苏利身边的人,挨个踩在脚下。   西里尔定了定神,说:“以前是觉得,不管怎样,苏利都不会丢下我。”   “但现在就觉得,不会丢下我是一回事,我跟不上你的脚步,就又是另一回事。”   苏利夹菜的筷子一滑,绿叶菜就直接落在了碗中白色的米饭上。   此时的苏利,忘记自闭自己白皙的米饭,被青菜的汤汁染绿,他脱口而出一句:“这又是什么和什么……”   西里尔扬起了灿烂的笑脸:“没什么,你不用太在乎。”   说话间,整张桌子上的所有人,视线都放在了西里尔的身上。   艾格伯特:这小子是想要和我抢苏利大人左右手的位置吗?眼神逐渐危险.jpg   尤菲娅:有意思,当了很多年的乞丐,没在他心里留下什么,突然觉醒龙种血脉,也没给他立下什么认知,结果现在因为见到一群生人,就想争了吗?   马克:果然会这样……   其他人对西里尔的表现各有诧异,马克却觉得理所当然。   迫于现实被留下看家的人,可没办法真的将受胁迫往里城去的苏利,当成什么打工人的出差之举。   西里尔只会不断在脑里深想,自己没有被苏利抛下,却被现实摒弃。   像现在这样,苏利回来了有一段时间才表现出来想要增强关注力的模样……马克只觉得,西里尔恐怕是真的做好了,一个人被大家包围的准备。   第二天。   西里尔不出所料地被艾格伯特包围。   一大清早的,黎明之色还未完全显现,西里尔的房门就被艾格伯特敲响,人也被他带去了郊区。   艾格伯特选择指点西里尔的修炼,不仅仅是因为西里尔昨晚抢了他的位置,更多的其实也有,想要让西里尔实力变得更强的想法。   他私下里问过渡鸦,问西里尔的发展前途,问西里尔的龙种血统,问觉醒了血脉,和没觉醒血脉有什么差别。   这些看似和西里尔相关的问题,本质不过是艾格伯特在借助这些,判断西里尔对苏利是否有所危害,以及是否能给苏利提供助力。   就西里尔这种想要争夺注意力的举动,不用想就知道,必然不会伤害苏利。   至于助力层面,渡鸦此前告诉艾格伯特说:“西里尔的那位先祖,实力最少也是和我同一个阶层,据我估计,她或许已经超越了九级妖兽,并进入了真正的智慧妖兽圈。”   “妖兽的实力提升,有很大一块都需要血脉的支持,血脉并非源于妖兽种族,而是源于,提供那一份血脉的妖兽的个体实力。”   渡鸦解释不清和基因相关的东西。   但他知道,西里尔觉醒了龙种血统后,就等同于,他的实力最次也能提升到他的先祖,在人类中留下那份血脉时的实力。   如果之后有幸遇见了西里尔的先祖,将西里尔自身血脉再度提纯,更新换代,那西里尔的发展方向,将会直接跳过人类元素师修炼的底层逻辑。   也就是不再局限于,所谓的元素亲和度。   渡鸦在进入人类社会之前,甚至没听过这个词。   那天的问话结束前,黑色的渡鸦告诉艾格伯特:“不过你也要注意一点。”   “不同于我这种日积月累,一点一点窝在妖兽森林提升实力的,类似于开拓者一般的妖兽。”渡鸦的祖上,从来没有出过九级妖兽或者更强的妖兽,这等同于他的基因强化方向,一直由自身把持。   但西里尔不同。   “西里尔虽然会拥有他先祖为他提供的优势之处,但同样也有可能因为他的先祖,产生一些不好的念头。”   这份优势,就相当于,西里尔提升到九级妖兽之前,不存在度过瓶颈的压力。他只需要积累足够多的元素,就可以自然提升。   而不好的念头……   “娜安曾经告诉过你们,那头龙在过去被人类坑害过,不是吗?”   如果西里尔试图通过更新他先祖的血脉,获取更高的,不需度过瓶颈就能达到的实力提升空间,那他就等同于是一位需要被防备的角色。   如果没有,那待西里尔达到九级妖兽这个实力阶段时,就只能选择去按照自己的方式,走向一条新的,没有妖兽走过的道路。   艾格伯特那时在渡鸦重新飞到挂画前时说:“我相信西里尔就算真的有对人不好的念头,也一定不会攻击苏利大人。”   这不是什么人类对妖兽的信任。   人类对妖兽有什么信任?   艾格伯特现在还想着怎么样打败渡鸦,然后让他滚出苏利的视线范围。   之所以信任西里尔,只是相信,这个被苏利大人心甘情愿拉一把手的小乞丐,绝对不会辜负苏利大人的信任。   艾格伯特信任的不是龙种少年,他信任的是苏利本身。   ……   亚撒学院,课后。   苏利坐在和岂并列的位置上,正低头翻阅着此前找亚撒院长借的一本传记。   之前在里城呆的那段时间,苏利长长的头发,已经被剪成了和原来差别不大的模样。似乎几个月的时间,什么都没能改变。   不过仔细看还是能发现,苏利的身高也长高了不止一公分。   此时,风光霁月的少年,正懒懒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眼望去,从他身上看不到任何紧张和焦灼的气息。   岂紧了紧手后,轻轻地敲了敲苏利的桌面。   苏利:“?”   岂犹豫了两秒后还是说道:“我这段时间能不能住在你的小楼?”   “当然我会支付租金。”   “至于想要住进那里的原因……”   岂声音有些沉闷地说:“我的母亲传信告诉我,只有待在你的身边,我才能发挥出自己的价值,否则我就只是被流放的王子,终身待在这座城市,没有办法给她,以及给你带来任何帮助。”   匆匆将一大堆信息全都交代了的岂,心里很是惭愧。   他清楚自己的母亲,在那封信里写的部分东西,比自己说出口的要尖锐得多。   尽管那封信里,也表明了王后并非不爱自己的儿子,但着重了笔墨的还是,要求岂跟随在苏利的身边学习一段时间。   最好是寸步不离,同吃同睡的那种。   岂为信件中描绘的东西感到羞耻,但也为信件中讲述的现实感到后背发凉。   目前最有力坐上王位的,仍然是此前带兵围住了佣兵之城的奥菲莉亚。   大公主的心计远远高于始终避其锋芒的王后。   甚至大公主心里也很明白,苏利既然没有选择揭露她的真实身份,那就表明他不会再去揭露她的身份。何况就算真的想要揭露,也只会借着揭露她身份这件事,和她谈判些别的东西。   这是属于聪明人共有的默契。   至于威拉德搞出来的毒,奥菲莉亚不管查没查到,她优先针对的,绝对还是某种程度上能决定她命运的国王。   国王死后,里城注定还有一场乱子将生。   岂的母亲,就算是能提前做好预防准备,她也不认为自己能成为坐于高位的决策者。   这不是什么自身实力不足,而是心境上的差别。   能做上王位的,没有不狠的。狼性心理,往往才能决定一个群体的向前发展。   但岂的母亲,不管是曾经在教皇的控制之下,还是做圣女的那段期间,她被教导的方向,一直都是往绵羊发展。   不过狠就意味着,有太多顾忌。   当然,岂的母亲也不认为岂能在短期内成长成奥菲莉亚这样的人。   她想要的,是岂即便无法长成奥菲莉亚那样的凶狠,也要从苏利那里学到,如何压制那种凶狠,并且让那种凶狠之辈,为自身所用。   尽管这是一个在岂看来,根本没有可能实现的目标。   但他还是将这些说出了口。   作为同班同学,西里尔的变化,岂肉眼可见。现在的西里尔,每天脸上都会有新的绷带,走起路来,总是一瘸一拐,身上也充斥着萦绕不散的血腥味。   这当然与其他同学所认为的受到欺负无关。   不过如果西里尔真的受欺负了,苏利也不可能表现寻常。   面对自己人的时候,苏利存在着一些,不那么绝对理性的偏心。   就像是之前毁掉了特洛斯家族的梅维丝。   黑暗圣女不仅没有受到排挤,驱赶之类,甚至还成为了训练西里尔的人之一,主攻方向不是元素的使用,而是体术。   西里尔身上的伤,也都是由梅维丝造成。   这种种变化,岂渴望触及。   将记忆拉回现实,岂看着苏利的眼神里充满了紧张,以及一些控制不住的害怕。   岂害怕苏利拒绝自己。   以及拒绝他之后,可能会产生的疏远行为。   差生班本身就是那种很认天赋的班级,岂凭借极其一般的天赋,真正踏入元素一途,还是因为苏利刚加入这个班级时,瞎扯的一些哲理。   但不管那些话是不是苏利瞎扯的,岂仍然承这份情。   还没得以回报,就被自家母亲要求,以情感绑架苏利……   岂羞耻的恨不得直接找个洞钻进去。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直接拒绝就好。”   岂害怕拒绝的同时,也在期待拒绝。   他人付出的好意,可不是什么理所当然之物。   就算被拒绝会让他感到难受,岂也希望,苏利不必因为自己产生为难的想法。   至于苏利……   “嗯……”他其实没太听明白岂的话。   “把你的话简略的总结,你的意思是,你也想住进小楼?”   岂呆呆地看着一手拿书,一边抬着眼皮,注视着自己的苏利。   或许是逐渐在接受这个世界,苏利身上的那种与世隔绝的特质逐渐变得轻薄。至少旁人注视着他的时候,已经很难再让人感受到那种游离在外的气息。   岂点了点头。   “那就住好了。”苏利对此并不在意,他合上了那本实力高强的吟游诗人手写的游记,少年眼神中含着一丝浅淡的笑意回应,“我之前可是不止一次地想,该如何把你请到我的那栋小楼一块居住。”   “不过偶尔也会想,我这样做的话,会不会让你觉得失礼,毕竟对于享受孤独的人来说,一个人待着,是非常舒适的氛围。”   岂愣住了。   他想到了太多可能,就是想不到苏利会给出这种回应。   苏利自己倒觉得很正常。   他穿越之前再怎么007,也是有社交的。   一个和他有所联系的,经常给各大游戏测试bug的职业玩家朋友,曾经向苏利说过一部分关于自己的事。   那是一个在幼年时期,完全可以和留守儿童画上等号的人。不过区别于留守儿童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这类隔代之人,那个孩子,一直都只有自己。   从小学时期,就得拿着银行卡跨过需要乘船的河流,去集上银行取出自己母亲每月寄来的生活费。   书本笔墨,柴米油盐,衣食住行,全都需要一个年龄为个位数的孩子自生自立。   那个朋友并不认为自己需要用一生治愈童年,但他曾经也告诉苏利:“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自己童年的时候,能有一个陪伴者。”   “无关孤独和寂寞,就是,幼年孩子的成长路上,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指引者,那像我们这类人,就只能自己摸着黑野蛮生长。走正了还好,别人随意两句好孩子就能概括。走歪了,十之八/九会踏入违法犯罪的道路。”   庆幸的是,苏利的那个朋友没有走歪。   但不幸的是,大多数摸着石头过河野蛮生长的人,都拥有着无法了却的遗憾。   算上穿越后的时间,苏利琢磨着自己也有31岁了,虽然和那个朋友一样都属于大魔法师,但寻常这个年纪的男性,也确实可能连崽都会打酱油了。   换句话来说,岂所有自认为愧疚和难堪的小心思,于苏利而言,都是可以被包容,被认可的小情绪。   就是……   苏利看着岂不知不觉捏到自己袖子上的手,呆了一下后,抬头看着站在自己座位旁边的少年说:“同住我能接受,但拉手和同睡什么的,我可不接受。”   苏利也属于享受孤独的那类人,不然也不可能28岁退休后,潇洒自在到30岁的那两年里,从没有和那位朋友正面联系。   接触可以,亲密哒咩!   岂松开了苏利的袖子后,眼圈控制不住地泛起了红色。   “谢谢。”   苏利没有说不必道歉,这太煞风景了。   他只是轻轻地点头,“嗯”了一声。   于是放学后会分道扬镳的三个人,变成了放学后会一并同行。   但令苏利叹气的是……   找揍的人又多了一个。   字面意思上的那种找揍。   岂跟着西里尔,一块开始被圣子圣女军团猛锤的日常。   甚至在这段时间里,苏利那在差生班里好了的名声,又重新烂了回去。   无关元素亲和度的废物评价,就是有人觉得,苏利估计有个好父亲,然后父亲有钱有权有实力,才能让西里尔和岂给他当小弟,没事还能殴打他们,发泄自身。   苏利:………………   对此苏利表示,那些和贵族相关的八卦之所以能成为正史,只能说,有问题的是这个世界所有人。   脑补或许是什么传统艺能吧。   ……   又过了几天。   相较于亚撒学院的开春升学考,最先到来的,是苏利在心里念了很久的除夕。   这个世界的日历采用新历,年份使用的是阿米克比存在的时间,至于二十四节气,各大节日,以及农历……   那是毛都没有。   苏利还能怎么办呢,不还是只能选择依靠记忆力。   这天,苏利一大清早的起来后,就换上了不同于异世界人常穿的“勇者服饰”,他穿上了依靠记忆,告知西里尔,并由后者绘于纸面,最后又被尤菲娅拿着图纸,专门找人定做的汉服。   交领广袖,浅苍灰色大面积铺底,其上以银线点绣鹤纹,玉色带子束于腰间,或许是觉得整体色调偏淡,尤菲娅当时在这套服饰被做出来后,直接冲进了佣兵联盟储藏室,从内部拿出了一块极其纯粹的绿色翡翠。   谁也不清楚佣兵联盟的继承人还有雕刻的手艺,只知道当初做出来的玉佩,现在被挂在苏利身上后,着实成为了点亮他全身的点睛之笔,晶莹剔透,碧如春水。   苏利穿上后才有些奇怪地扯了扯自己的衣物,他房间里自有一面镜子,想要看清楚自己的形象,倒是不难。   就是总控制不住地感觉到异样。   脸是极佳的,身量也是极好看的,短发穿汉服也不会丑到哪里去。但就是觉得,发自内心地觉得……   怪异。   不适应,不协调的感觉也充斥在了方方面面。   铂金色的头发,再漂浅一些,就无限贴近于白,绿色的眼睛,再怎么好看,也比不上记忆里看了30年的,纯粹的黑。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了。   镜子里的人对着自己笑了一下,很是好看。只是那浅浅勾勒的弧度,最后还是慢慢绷直。   怪异,不适应,还有些许犹如攥紧了心脏般的难受。   ——到底还是来到了一个和过去完全无关的异世界。   这个世界不同于过去,没有他熟悉的历史,没有他熟悉的面孔,也没有他熟悉的语言。   特殊的力量,特殊的妖兽,停滞不前的文明。   什么都不一样。   就算试图在特殊的日子里,寻找最后一道可以纪念的特殊,也只能感觉到充斥在方方面面的格格不入。   苏利在镜子前站了好久,久到自己的房门被敲响后,才突然回过神似的,隔着房门回了一句:“马上就来。”   门外敲门的蓝哲,感觉那声音比自己每天都能听到的声线,要低沉了一些。但一想起,这是苏利口中所说的,他的家乡里极其特殊的日子,蓝哲就只单纯地将其认成,可能是苏利为了度过这个美好的日子,熬了夜,导致睡眠不足,从而造成的声线差异。   随后他转身下了楼。   没过多久,房门被推开。   只是背着窗外冬日阳光推开了房门的少年,穿着的不再是那一身期待了很久的服饰,而是从柜子里,随意挑选的一件,尤菲娅此前帮忙购置的衣物。   即便惭愧于辜负了小伙伴和尤菲娅的一番帮助,但苏利在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后,还是决定以现在的模样下楼。   不可回归之地,不必强求。   既可回忆之物,时常悠悠。   服饰不代表什么,格格不入的怪异,也无法阻拦苏利对自己故乡的怀念。   只是苏利也很清楚,这仍然是一个,与故乡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异世界。   放下那套服饰,不是随波逐流。   是他明白,强求不来。   见他下楼后,楼下的人果然愣住。   先前在做那套服饰的时候,为了让设计和细节符合苏利记忆中的一切,在制作阶段,有被专人拿到这栋小楼里,经过多次调整。   没有谁见过苏利穿戴整齐的画面,但所有人都知道,只试穿部分的他,一直都在期待着能穿戴整齐的那一天。   忽然就有些沉默。   尽管从楼梯上下来的少年,身上穿着与这个世界再和谐不过的衬衫马甲,披风长裤,但却没有任何人为此感到开心。   艾格伯特突然觉得,自己此前或许只理解了三分第兹说的话。   否则现在,为什么心脏会痛得像是被尖锐的刀子在不断切割呢。   在试穿那些还没有被缝制完整的衣服时,苏利也曾兴致高昂过。   苏利期待的时候,那双绿色的眼睛,比世界上最贵的翡翠都要透彻。   但是现在,注视着他的人,仍然能从那双绿色的眼睛里看见明亮和透彻。只是,那双本来不应容纳一物的眼睛,却倒映了他们所有人的身影。   他们本来应该为此觉得高兴才对,毕竟,他们都慢慢走进了苏利的心。   可是没有。   所有人的想法出奇地一致。   ——这个世界,又在苏利不承认的逼迫之下,缓慢而又残忍地改变着他。   “不应该这样。”艾格伯特低着头,逃避似的避开了那双绿眸。   无论他再怎么说,希望自己的身影能倒映在苏利大人的眼中……但在看到这幅画面的时候,产生的根本不是可能会对旁人的嫉妒,又或者是,遏制不住的高兴。   现在艾格伯特的情绪,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难过填满。   他突然想起第兹之前说的话。   【“世界在同化他。”   “在他的精神抵抗着整个世界的侵蚀时,我们所有人,都在试图加快这一进程。”】   现在不是加快,而是让这一进程的最终,慢慢跃入眼帘。   没由来的难过,让本来高兴的氛围沉重了起来。   苏利此时缺少了属于成年人必备的理性,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嘴角挂上与以往如出一辙的清浅笑容。   “怎么了?我这样穿不好看吗?”   “这可是新衣服。”刻意夸张了的语调,只让人控制不住的眼角潮湿。   新衣服确实好看,棕色的披风,边缘处由同色系的浅棕包裹。比苏利的眼睛要暗了一个色度的马甲,则被暗金色的布料收边。   至于那黑色的贴身长裤,更是将少年的双腿衬托得格外修长。   “勇者服饰”总归不会太单调,配套的衣服上,还有着同样绿色的阔口护腕,脚上搭配的更是几近膝盖的长靴。   尤菲娅的审美一直在线。   她为苏利挑选的衣服,没有谁比她更明白,会有多衬这个少年。   但是……   这些衣服并没有从苏利那里取得任何期待。   尤菲娅帮忙购置,也只是出于,不想让住在一群大老爷们中间的貌美少年,也逐渐变得粗糙起来。   但现在,她情愿他能粗糙一些。   “很好看。”是犹如被沙子阻塞的声音。   尤菲娅抬起了头,她伸出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以后,嘴上挂着笑,又说:“我就知道,在挑选衣服这方面,艾格至少差了我十条街。”   本来应该惯例嘴炮女士的艾格伯特,在此时却是一个字都没说。   “别这样,你笑得像是哭了一样。”旁边的梅维丝掐了掐尤菲娅的脸。   “与其为自己心中所设想的一些东西感到难过,不如坦然地问问苏利,究竟为什么没有穿上那么期待的那身衣服。”   “相信我,他一定会给出让所有人都能理解和接受的答案。”   苏利哭笑不得地摸了摸鼻子。   梅维丝似乎总是那个,打破某种不当氛围的角色,虽然苏利并不想用不当氛围来形容眼前的画面。   “没有穿的原因很多,但如果说一定有什么要拿来解释的,那必然是……不合群。”   “大家都穿着你们各自日常的服饰,我却打扮得像是什么王公贵族,总觉得会不好意思。说起来不怕尴尬,我姑且也算是那种有美丽羞耻症的男人。”   “虽然不至于把自己的脸折腾得五大三粗,但过于细腻的装扮,还是会让我觉得尴尬。何况,只有我一个人穿那种服饰的话……”   苏利眼神带笑:“那不就成了我一个人排挤你们全部了吗?”   梅维丝坐直身体,神色认真:“这个理由只能应付部分人士,应付全部可不行。”   苏利低头沉思着:“那我可得认真想想,还有什么能拿出来的借口了。”   随后他重新扬起笑容,双眸中不含一丝阴霾地说……   “我还是我,并不会因为你们所想的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就忽略自我。”   苏利的情绪变化很快,他偶尔也觉得自己有必要出现一些激烈的情绪,不管是难过还是高兴都行,毕竟中医有言,情绪长久平和,容易肝郁。   不管做什么,说什么,吃什么,想什么,他的习惯都无法摆脱另一个世界,既然这样,又何必以除夕这种特殊的日子,自以为是地向那个世界告别?   难过根本不会在苏利身上长久。   他挑眉坦然说:“与其纠结各种情绪上复杂的东西,不如想想,你们做出来的饺子是否真的能吃。”   “我隐约记得,之前说要做饺子的时候,尤利乌斯包了臭臭果进去。”   臭臭果就是榴莲。   当时尤利乌斯把那玩意塞进饺子里的时候,所有人都试图锤死他。   但可惜,唯一能打过他的渡鸦,当时正跟着苏利一块上学去了。   事后洛伊捏着鼻子去告状的时候,苏利回道:“你可以选择专门煮一锅臭臭果饺子给尤利乌斯吃,这叫做自食其力。”   洛伊还能怎么办,不还是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毕竟打又打不过,骂又掉逼格。   是以那份榴莲饺子,最后只能在洛伊一脸嫌弃的目光中,被塞进了冰元素师准备的冰库。   不过当他从冰库中将这份饺子取出来的时候,蓝哲却拒绝把它煮了。   “厨房里的锅具,不管哪一个煮这样一份饺子,我想日后我都不会再碰那个锅了。”   尤利乌斯皱着鼻子:“你们反应有些过度了吧。”   “不,正常人是不会把榴莲和饺子组合在一起的。”苏利摆手。   尤利乌斯眯起冰蓝色的眼睛:“你是在说我不是正常人吗?”   苏利只笑。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笑容也可以成为武器,尤其是那种嘴角勾勒起来的角度不一样的笑容。   一点点的弧度说明心情很好,弧度大一些,稍显灿烂,说明很高兴,而灿烂过头,就特别嘲讽。   至于皮笑肉不笑嘛……   渡鸦在他这个表情下,只会将其判断成不爽,或者生气。   是以,渡鸦非常淡定地在苏利的头上转了个圈,他直视着尤利乌斯说:“你有什么意见吗?”   “两个灵魂的混合体,意识上的新概念体,身体上的少年体,这样你都正常,那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正常人。”   梅维丝撇嘴,一手绕着灰色的发丝,一边说道:“别用正常人来地图炮,我可不想牵扯进男人之间的斗争。”   尤菲娅抬起眼皮,故意上下打量了一下尤利乌斯的身板。   “说真的,就这模样可称不上男人。”   “那苏利呢?”尤利乌斯咬牙。   尤菲娅一脸惊讶地说:“你难道不知道,所有评价男人的东西,都有着必须排除苏利的前提吗?”   尤利乌斯气得脸都红了。   岂在旁边偷偷看了他一眼后,小心地对蓝哲说:“那个,您随便挑一个锅给他煮那份他自己做的饺子吧,之后我会给您买一口全新的锅的。”   蓝哲挑眉,头一回发现,原来真的存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当然,他可没说苏利黑得跟墨水一个样。   至于那一锅榴莲饺子……   最后还是叫被按得死死的尤利乌斯,一个一个地吃了下去。   渡鸦直接变成人形动手,为了避免小楼在打架中坍塌,引起众怒,尤利乌斯只能一边不服气渡鸦,一边吃下了榴莲饺子。   他试图拉其他人下水:“这个真的很好吃。”   “不信你试试,苏利。”   被特意点到名字的当事人,不好轻易离席这个因为他才举办的跨年夜,于是只能一脸沉重地看着不远处锅里的饺子。   最后他决定,还是尝尝吧。   ……   怎么说呢。   苏利最终放下筷子,以失去了笑容的平静表情说道:“味道很有艺术。”   洛伊用“真的吗?你别骗我”的表情看向苏利。   最后还是选择叉起,自己也吃了一个。   狮子会首领好奇地问:“味道怎么样?”   洛伊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微笑着说:“小少爷的评价很对,这真的很有艺术。”   直到又一个相信的人出现。   如同葫芦娃救爷爷……不,准确来说就像是下饺子一样,所有人最后都跌进了坑里。   今天他们也深刻地明白了,艺术,就是这种难以理解的鬼东西。   顺带一提,当天,尤利乌斯被迫一个人包围了除苏利之外的全部。   被迫。   尤利乌斯实名辱骂已死去的光明教皇,活了70多岁的老头,一点生活经验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第126章 查尔斯游记   审讯狂信徒的报告出来了。   那些被光明教廷职员影响, 试图暗杀苏利的人,就像他们的称号一样,与疯狂的信徒别无二致。   审讯者从那人口中得到的消息, 可怜到就只有还有哪些想要动手, 但却并没有和之前的白袍人合作的其他城内居民。   简单来说就是, 能审讯出来的,只有同一阶层的普通信息。   就像第兹只能示意苏利有危险,知道有那么些人在专门针对所谓的预言者,却又并不知道具体究竟是哪些人, 在背后给苏利制造危险一样。   扼杀危险的源头,总比从底下解决要好得多。何况那些疯狂的信徒们,一旦摆脱疯狂的状态, 也依然是属于佣兵之城的普通居民。   他们甚至还能给这座城市贡献经济发展。   毕竟财富在流通过程中产生的价值, 一直都比固定的状态要好得多。   当尤菲娅把这份和苏利生命安全相关的审讯报告, 拿到小楼里后, 同时也告诉苏利说:“虽然我知道那些人做出这种事很不对,但我仍然没有办法在他们犯下恶事之前, 选择主动对他们出手。”   “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派遣佣兵,让他们监视着那些人,防止他们私下里真的做出什么恶事后,导致结果无法挽回。”   尤菲娅说这话的时候, 心里很是愧疚。   因为她知道, 这件事苏利一定能理解, 甚至还会为此宽慰于她。   可越是这样, 就越是沉闷。   果不其然, 苏利手里拿着报告一边翻看, 一边告诉她说:“你做得很好, 这样做才是对的。”   “如果你真的是那种,只因为有些人想要对我做出不好的事,就选择将他们扼杀在摇篮里的人……那我猜,我们也不可能在最初就建立房东和租客的关系。”   苏利最初接纳尤菲娅不只是因为想要占便宜。   当然,一银币一个月的别墅出租价格,仍然是他不会放弃的东西。   只是说,最初在他眼里,等同于世界500强公司继承人的尤菲娅,能在自家公司充当前台的行为,给他刻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   尤菲娅从来都没有因为自己是佣兵联盟的下一任继承人,就自持身份。   相反,为了将那份不成熟的改革计划实现,她做过太多努力。   见苏利抬头看向自己,尤菲娅回以瞩目的同时,还从那双绿色的眼睛里察觉到一丝不容忽视的认可。   尤菲娅突然就在心里控制不住的开始吐槽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和艾格伯特那个白痴有共鸣。   毕竟那人只要从苏利这里得到任何认可,都能高兴的比过了年还夸张。   尤菲娅咳嗽了一声后,压下了心底的雀跃,又道:“虽然高兴你能那么说,但我并没有对现状做出什么实际改变。我所能做的也只是维持现在的状态,让现在不至于变得更坏而已。”   当然,尤菲娅也可以选择去审讯那些没有做出实际坏事的狂信徒们,只是先不说这个行为究竟正不正确,只说先前那个留下来用于审讯的活口,其实就已经间接表示了,同一范畴的人,注定不可能知道更多。   起码作为某种角度上顶层的第兹,也依然对这种混乱的局面,无所适从。   苏利观尤菲娅的表情,突然有了兴趣。   “所以你是想从我这里得到更好的解答方式吗?”   尤菲娅很果断地点了点头:“肯定。”   “我觉得,知道正确答案就在眼前的人,就算能做到遏制住想走捷径的心态,也一定会控制不住地去想,正确答案和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大的差别。”   “我理解,就像学生做练习册,知道练习册最后几页就是解题答案一样。”苏利平静点头。   尤菲娅也控制不住地跟着点头,行动做出后,才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有点傻。   或许不只是这样。   平静坐在沙发上的少年,和昨天除夕时,多少有那么一刻表现出纠结的模样不同。   苏利现在坐在沙发上,脊背挺直,自然放置的双腿修长笔直,随意搭在腿上的手,更是白的惊人。   但最让人无法忽视的,还是那已经逐渐有棱有角了的面庞。以及,一眼望去,就让人控制不住将注意力放在他瞳孔上的碧绿色彩。   很明亮,却又不至于让人觉得灼热,想要避开他的注视。   相反,尤菲娅甚至觉得自己在逐渐向艾格伯特靠齐。   她希望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不止一次对她的认可。   但……   尤菲娅内心的小人仍然在非常坚定地叫嚣,自己和艾格伯特绝对不一样。   绝对!   抛开那种因为苏利放开了些什么,看穿了些什么,又平静接受了些什么的独特改变,尤菲娅认为自己仍然需要给自己的行为做一下解释。   “做出这种不让现状更坏的解答,是我仅能做到的极限。我认为,与其浪费相当多的时间去思考,真正的正确答案是什么,不如直接问你。”   “这可以让我节省很多时间,而省下来的时间,又可以让我更加认真地去思考,你给出的正确答案,和我所做出的解答,究竟又有什么格局上的差异。”   苏利再次点头后也没有废话,他直接告诉尤菲娅说:“现状无法变得更坏这点,也可以从另一个角度上换个方式解答。”   “比如说,如果现状发生了变化,改变带来的影响,除了更坏之外的其他可能。”   “要把这一点考虑进去。”   “举个例子,假如说,那些之前没有对我进行刺杀行为的人,在知道刺杀我的人刺杀失败,不仅存在活口,活口还很有可能暴露了他们的存在后,他们会做些什么。”   尤菲娅果断道:“他们很有可能会杀人灭口!”   苏利为这个没有任何犹豫,就给出的答案,感到哑口无言。   尤菲娅眨了眨眼睛:“有什么不对吗?”   苏利:“……我的意思是指,除了杀人灭口之外的其他可能。”   尤菲娅突然犹豫了起来:“放弃刺杀,或者说,主动去探索预言者究竟做了什么,才需要被刺杀?搞清楚原因再去做,确实会比被一腔热血促使行动要好得多。”   苏利点头后又道:“不只是这样,当他们主动想要去探索我的存在,究竟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他们必然不可能选择从我的角度去探索和我相关的问题。   至少明面上我和他们还是处于敌对状态。所以他们只会去选择寻找那些,暗示他们,让他们来刺杀我的人。”   尤菲娅恍然大悟:“借此,幕后黑手自然就会露头。”   过了一会儿后她又问:“那我现在派遣过去监视他们的佣兵,岂不是会打草惊蛇。”   “你可以再考虑一下,当那些想要了解我的存在,在明知道有人监视他们之后,还会不会去主动了解我。”   “至于现在……”苏利看向从楼上走下来的西里尔。   龙种少年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对底下面露不善的尤菲娅说道:“拜托尤菲娅大姐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其实我也不介意,或者说相当期待,亚撒院长能给学生一周放三天假。”   尤其是在圣子大军,几乎每天都会把他吊着打的时候。   这个时候,差生班里的指导老师给出的修炼方式,不能说无用,只能说和实战相比,差了太多。   不鸡肋,但也不再是曾经乞丐时期的西里尔,所认定的必须。   居住一楼,刚巧推开房门的岂也这样说:“……虽然用语言,将很期待单方面挨揍的事实拿出来说,会显得有些不正常。可事实上,就上学这种堪称休息的日常,与被大家打……不,与被锻炼的效果相比,肯定是后者质量更高。”   尤菲娅面无表情:“等下我要回到佣兵联盟总部处理公务,所以只能待今天上午的任务结束后,在让我的父亲和亚撒院长交流日常了。当然,我一定不会忘记,交流的重点。”   “也就是你们认为,就读亚撒学院,等同于休.息.的.日.常。”   苏利倒吸一口冷气:“不,这只是他们俩认为。”   大魔法师永远热爱混日子,永远认为,不能摸鱼的工作,就是狗*屎。   尤菲娅露出了魔鬼的微笑。   西里尔与岂,同样对着没有元素的苏利,露出了一个无辜的甜笑。   苏利无声吐槽,也许昨天,真的是什么将一切都划分为两个阶段的特殊日子吧。   厨房门口,蓝哲后勾着腰,半露出上半截身体,一手锅铲一手锅,对着准备出门的三个小孩说:“至少苏利得喝点哞哞兽的奶。”   苏利面无表情接过艾格伯特扔过来的,尤菲娅捏出来的低温火石制作的保温牛奶瓶。   “身为这个家里最矮的人,还真是对不起了。”   西里尔用背顶开了小楼大门,面对着苏利说:“我以为蓝哲哥的话里重点是指,我和岂根本无关紧要。”   岂歪头笑:“谢谢,并不想被黑暗圣子重点关注,只想被他始终认为无关紧要。”   “以及,关于被指导中的挨揍变强这一课程,我期待的只是挨揍后的变强效果,并不是真的挨揍,也并不想被真的被当成变态。”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你刚才说的话,从各种角度来说都很变态呢。”西里尔在两人都走出了大门后,一个转身,就让门自然关回。   “这种话只有在走出了家门之后才能拿出来说。”岂指着自己左眼眶处的熊猫眼。   这是之前被艾格伯特指导动作时,“不小心”捶出来的痕迹。   前任光明圣子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个家里的人越来越多。振声.jpg   所以变态这种关键词,就连实力不差的洛伊,也只会将其刻意模糊成有病,而不是大大咧咧的直接拿出来说。   毕竟前任光明圣子……   他是真的会打人!   艾格伯特惨遭被黑。   .   之后被手下告知,先前监视的那些试图刺杀苏利的人,不仅主动告诉监视的佣兵,说他们将要凭借他们自己,去了解,去得知预言者究竟做了些什么后,尤菲娅整个人都傻了。   自曝家门,真的可以相信吗?   尤菲娅第一时间这样想。   不外乎她会怀疑事情的真实,但凡任何人处在她这个位置,可能都会怀疑一下事情的真实性。   尤菲娅想象不到那些人自曝的理由。   把这个问题拿到小楼里问,同为女性的梅维丝给出的回答是:“假如我处在一个可以随时被杀,却并没有被杀的微妙位置时,我也一定会存在着暴躁的,想要扭转局面的想法。”   “凭借个体力量无法破局,那就只能思考,形成这个局面的原因。”   梅维丝反倒很容易理解那些主动交代自己将要做些什么的刺杀者。   因为她也是这样做的。   被派到黑暗教廷当卧底的时候,梅维丝当天就向黑暗教皇表露了自己是卧底的身份。   原因很简单,凭借着她自己,没有办法改变当时的局面。   既摆脱不了控制,也做不到如履薄冰般的,真正去卧底。   那自曝的行为方式,至少能讨个巧,获取一点不至于让自己陷入绝境的,来自黑暗教皇的好感。   相比刺杀者们,梅维丝那会儿的情况还严重一点。因为她不知道黑暗教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也没有任何了解途径。   而现在这群主动向尤菲娅手下的佣兵告知,他们将要做些什么的自杀者,却拥有着更加讨巧的反向证明。   “随时可以被杀就意味着,他们随时都会死去。但当作为监视者的佣兵们出现,就意味着随时这个概念被直接改变,也意味着,死亡的风险不再是悬挂在脑海上的铡刀。”   “你,包括你背后的预言者,也就是苏利,你们的行事手段和行为模式,都证明了,你们并不认为死亡才是解决事情的最好方式。”   “那么问题就来了,暗示他们暗杀苏利的人,又代表什么?”   尤菲娅呆呆地问:“代表什么?”   梅维丝哈哈大笑着将尤菲娅勾到了自己的怀里,她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后,顶着满嘴的酒味,声线有别于酒水的火热,反而冰凉至极的说:“你不需要思考代表的是什么。”   “你需要思考的是,想要知道代表什么的人,会怎么行动。”   “你要记得,你是佣兵联盟的继承人,是下一任的佣兵联盟会长,决策者需要考虑得更加长远。我猜苏利应该也有这样暗示过你才对。”   尤菲娅在梅维丝又一次想喷她一脸酒气的时候把人推开。   她沉思道:“所以现在的局面是,那群人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告诉了我们后,就表明他们的立场更偏向于我们?”   “还有。”梅维丝爽朗地扯起嘴角。   “还有……?”   尤菲娅开始纠结。   她花费了不算长,也不算短的时间,纠结出了答案。   “还有就是,那群人已经做好了,将他们从幕后之人那里得到的答案,拿到我们跟前当面对质的准备。同样,他们自曝,也意味着,明知自己被监视,却还要带着监视之人一起去询问幕后之人的他们,需要承担幕后之人对他们灭口的可能性。”   “所以监视他们的佣兵同时也需要承担保护他们的准备,因为,他们仍然是……”   “佣兵之城的居民。”尤菲娅语气认真,眼神锐利。   “全部正确。”梅维丝呱唧呱唧鼓掌。   尤菲娅却并不为这件事感到高兴。   “我一点都不想去思考,苏利在一早听到我第一段话说完后,就已经推测到现在的情况。”   梅维丝却告诉她说:“你猜他当时没有说完未尽之言,真的就只是,因为着急去上学吗?”   “要知道,我们大家都知道,西里尔和岂在被我们亲手训练,亚撒院长也知道这件事吧。何况零元素亲和度的苏利,本身就是上不上学都无所谓。”   “所以你现在需要思考的是,苏利有没有猜到你想到这里后的,你现在的表现。”   尤菲娅难得无言。   过了好一阵后她才说:“怪我钻牛角尖了。”   不过她钻的牛角尖也并不是苏利一眼看穿了一切,却又不向她说明。   尤菲娅纠结的是,为什么自己做不到提前想到这里。   如果她提前想到这里,就意味着,她清楚自己给出的答案不是一般,而是最佳。   但是没有。   只能看见表象的人,无法做到临危不惧,临场应变。   这显然对于一位继承人来说,不够友好。尽管尤菲娅的实力,足够让她在佣兵联盟立足。   不过摆脱了钻牛角尖后,尤菲娅也能做到举一反三。   比如说,为什么梅维丝能看穿,偏偏自己看不穿。   当这个问题在脑海里出现的时候,答案就已经很直白了。   梅维丝能明白,是因为她经历过相似的事。   梅维丝能瞬间反应过来,是因为她曾经经历的那些,在她的内心深处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于是在遇到相似的事情时,就像是反射神经被触动了一样,第一时间察觉到事情的真相。   事实也是如此。   “纵观历史,天下无新鲜事。”   苏利偶尔说过的一系列,被艾格伯特判定为有深度的话,都在《没人比我更懂苏利大人》那本书里,有所记录。   不过区别于以往提笔就记,容易造成的各种尴尬场面,现在的艾格伯特就像是学会了记忆宫殿记忆模式的人。   他会把所有苏利说过的话都记在心里,挨个分类存放,直到自己能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提笔记满本子。   尤菲娅突然打了个哆嗦,她一脸严肃地对梅维丝说:“希望你一直能保持着和艾格伯特实力相差无几,甚至在爆发时,还能摁着他打两下的实力。”   梅维丝:???   艾格伯特:???   艾格伯特无语:“你究竟是从什么层面联想到我的。”   前任光明圣子,在没有被带进沟里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会呆在小楼里修炼。   先前在尤菲娅提问时,艾格伯特见梅维丝有想要解答的心思,他就自觉闭了嘴。   只是为什么闭了嘴,还是会被强cue?   尤菲娅微笑:“这是秘密,聪明女人的思考方式,永远都不可以被白痴理解,如果你理解了,我或许会难过到伏在苏利双腿上哭。”   艾格伯特脑门上的青筋一跳:“去打一架吧,萨迪拿城城外老地方。”他都没有趴在苏利大人双腿上哭过!   当然,艾格伯特认为自己也不会做出这种羞耻的事,他只会趴在苏利大人的腿上……   傻笑。   “我看你现在很闲的样子。”   尤菲娅摆手,古怪道:“不愧是眼神不好的男人。我可不像是你这种离了苏利连路都不会走的笨蛋,我只会在明白了苏利的教导后,将一切融会贯通,并赋予实践。”   比如说,把幕后之人扒出来后,先打一顿。   无关发泄,无关。   尤菲娅最后又在心里表示:想打那些暗地里搞事的人,就是为了发泄。   优秀的女人不需要给自己的所有行动挂上冠冕堂皇的理由,任何敢于质疑的人,需要思考的是……   你有什么资格质疑?   被她的眼神搞得很不爽的艾格伯特……   就很气。   .   那天,在去处理和光明教廷相关人员的事务前,尤菲娅不忘告诉小楼里的几人,自己的所思所想。   梅维丝能想明白是因为她经历过。   那苏利能想明白,是不是苏利也经历过?   这个问题拦住了艾格伯特想要和尤菲娅打一架的心思,也惹出了梅维丝控制不住的惆怅。   前者还好,只是陷入了头脑风暴。后者却是觉得,尤菲娅说的那个可能性就是事实。   假设这次事件不是刚巧和梅维丝经历过的有些相似,梅维丝也不认为自己能反应那么快。她或许聪明,但佣兵联盟的继承人也不是笨蛋。   尤菲娅反应慢了一些,只是因为她对和人性相关层面的东西见识得稍少。但只是一提点,甚至都没有深度解答,尤菲娅还是没用多久就明白了过来。   蓝哲却对两个陷入纠结状态的人说:“我以为你们早就接受了,苏利为了我们,承受了太多。”   这个概念已经深入人心。   后来,当苏利终于发现自己在众人眼中,是美强惨设定的时候,他恨不得直接跑到卡斯特的研究室里,拿到炼金版本的 CT探测仪,好给这群脑回路不正常的人测测脑子。   至于现在嘛……   零元素亲和度的当事人,却在课间,被亚撒院长喊到了他专属的办公室。   这或许会是一个深层话题展开的前奏,苏利如此想着。   随后就跟着亚撒院长的脚步进了办公室。   那是一间不大的办公室,但桌面上和桌子背后塞满了书籍的柜子,足以证明,老人家一直以来的不轻松。   亚撒学院的事务也不少,作为一所在很多地方都开办了的元素修炼学院,亚撒院长本人,每天都伏首于各种事务之中。   譬如现在,话题的展开就以:“你从那本游记中,看到了什么。”开始。   苏利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他神色平静,将那本随身携带的游记拿出来后,就先道了声谢:“此前还没来得及向您道谢,让您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借给我。”   亚撒院长一如既往的笑声古怪:“嚯嚯嚯,这东西,也许只在你眼里显得重要呢。”   “我可不想这样想。”苏利轻叹,他上前一步,将那本游记的某一页摊开在桌面上。   手记的文字,有着相比其他页的大小一致,这一页的文字,明显更加用力,甚至是……   触目惊心。   【我的眼睛、鼻子、耳朵、心脏、大脑……我的一切,我观测到的,我联想到的,我深思到的,这些,都不只属于我自己。】   查尔斯游记,一本在亚撒学院图书馆里,放置在极其偏僻的角落,还落满了灰尘的书籍。   它很脏,那是第一眼看去就会让人反感的脏。   可这本书的存在却很不符合常理,因为图书馆内部的所有放置书本的柜子,都有各种元素法阵,好用来隔绝空气中的水汽以及各种灰尘。   毕竟元素修炼的法门,仍然是需要金钱才能获取的专业知识。   理论上,放在这座图书馆里的任何书籍,都应该拥有着特殊的价值。   可偏偏,查尔斯游记被排除在外。   很多很多学生都能看到这本书,苏利曾经作为图书馆管理员的时候,也主动问过,为什么没人借读这本书。   一部分学生表示:“我对这种无法提升实力的故事不感兴趣。”   而另一部分学生表示:“看过这本书的人告诉我,它没有任何价值。看完它的人也明确地说过,这是一本会腐蚀人心灵的书。”   苏利当然想拿来看看并了解一下这本书中的特殊,只是作为图书馆管理员的他,在当时并不具备这种权限。   后来成为学生的日子,还没安稳过上几天,就被迫跑到了里城。   这本书,就成为了苏利做图书管理员的那段日子里,唯一惦记的东西。   而一说要考升学考试,苏利就顺带把这本书也借了出来。   只是没有想到,和元素相关的各种东西,只在他的脑中匆匆一过,查尔斯游记这本书,却成了很长一段时间被苏利握在手里的东西。   这本书讲述的是一个叫做查尔斯的人的一生。   从作为一个落魄贵族降生于世后,最终于人世辗转,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事件,最后年纪轻轻,就死在了济索镇的故事。   与其说是游记,不如说是个人传记。   但既然是游记,就证明,主要的点仍然是查尔斯在旅行中的故事。   这本书里最让苏利感觉到共鸣的就是他现在翻开的这一页。   也是查尔斯在年轻时,作为五人组合的一员,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并打算为之实现时,一切都像是摔碎了的镜子一样,被终结于他的死亡时刻。   同时也是这本书,才让苏利发现,即便这个世界古怪,也仍然存在着人类应有的光辉。   “这本书里的亚先生,指的就是院长您吧。”   坐在桌子另一面的亚撒院长只笑,却没再说话。   苏利明白,这是老人家给他准备的专场。   给他准备的,说服他的机会。   “查尔斯毫无疑问,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他希望这个世界能老有所依,少有所养,贵族不存,贫民不在。”   “令世界,宛若大同社会。”   “他也在这本书里专门描述过,该如何让世界变成他想象中的样子。”   查尔斯的时代,是佣兵协会不存在的时代。   是光明教廷无限打击黑暗教廷,也是阿米克比王族,以及旗下的贵族,只存在于神权之下,却凌驾于万民之上的时代。   一个落魄贵族,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的理想实现呢?   足够的实力,这是必须。   同道者,这也是必须。   因为一个人不可能改变世界。   实力有了,同道者有了,那最需要的新的东西,就是权力。   没有足够的权利,就意味着没有相当的话语权。   没有话语权,又怎么可能会让别人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   查尔斯想要重新回到贵族之中,尽管他要的是天下大同。   那个时期的贵族和平民,就像是天上的云彩和莲花池里的淤泥。   在前者看来,后者的存在,就是为了供养他们。   当今国王的父亲,游记中的时代,那一时期的国王……那人却能在平民面前理所当然地发言:“你们居住在我的领地上,吃的喝的用的,全都是我的,所以你们理所当然地属于我,我也可以对你们做任何我想做的事。”   这不是原话,但原话却与之相比,更加残忍。   任何一个不是贵族的平民都可以成为奴隶,任何一个贫困的贫民,都可以任意被杀。   人权?   只在贵族中才有这个概念。   那个时候,每一个出生的非贵族孩子,从自己的长辈那里得到的都不是祝福,而是痛恨。   痛恨他们的孩子为什么没有出生在贵族,以及痛恨为什么自己不是贵族。   查尔斯也受这种概念影响,尽管他想让一切变化,但他知道,能做出变化的,只有掌握权力的贵族。   他尝试深入这个圈子。   深入自己根本无法苟同的圈子,对一个有志青年来说,必然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折磨。   但对于一个信念深刻者来说,这却并不是不能克服的东西。   查尔斯也一样。   他清楚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未来变好。   只是在实现这个目标之前,他却需要让自己,犹如被同化一般,成为典型的贵族。   典型的贵族是什么?   有很多奴隶,肆意地鞭打他们,让他们像是野兽一般,在斗兽场里争狠斗凶。   然后,像是被这副场面逗笑一般,哈哈大笑着。   这是比慢性毒药还要残忍的持续折磨。   但查尔斯却仍然需要在这种地狱里挣扎。   直到他终于拿到了话语权。   游记所言,当时五人组再会,亚先生问:“查尔斯还是曾经的那个查尔斯吗?”   查尔斯答:“怎敢忘初心。”   他开始行动,先从律法层面改变。   再从民众的认知方面改变。   紧接着就是,给贵族们制造出一系列的转移他们注意力的新型娱乐,以及,尝试寻找能让他们感到满足的其他东西。   这样能让他们的注意力不再放在奴隶和平民身上。   尽管查尔斯恨不得那些贵族们死得连残渣都不剩。   但他还是要这样做。   只是落魄贵族,或许可以坦言自己未曾愧对这个世界,却仍然无法原谅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就像是洛伊。   不过区别于他的妻子和孩子被晶翼龙杀死,查尔斯的妻子和孩子,死于当时的国王。   原因?   高高在上的国王告诉自己手下的鹰犬:“我允许你成为我的狗,却不允许我的狗,存在不臣之心。”   之后还会死多少人?   目标达成前,又会有多少人沉默于黎明之前?   谁也不知道。   但查尔斯还在做。   “坚持了那么多年的东西,总不能说忘就忘了吧。”   人类最是擅长自我安慰,就算心脏遭受凌迟,也能笑得出来。   查尔斯蛰服的更深。   他就像是彻底臣服于贵族行径。   打骂交易,玩弄奴隶,大街上因为情绪不佳,就动手杀死平民。   因他而死的每一个人都被查尔斯记在了心里。   直到他以为,自己攒够了力量。   那一场叛变,不,那一场改变,于一个深夜开始。   里城的大门被打开,无数憎恨贵族的平民深入其中,无数贵族家中的奴隶,开始了命运的反叛。   而作为国王手下最惹人瞩目的鹰犬,查尔斯却刚好在济索镇抵御兽潮。   “这很合理。”   查尔斯笑了。   亚先生说:“可是你也会死。”   “嘛,这么多人倒在黎明之前,没有道理像我这样的,就有资格站在阳光之下。”查尔斯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就像是曾经无数个手下扮演平民,扮演奴隶,被他虐待,被他当街击杀一样。   查尔斯早就该死了。   只是他不服气,不服气这个世界无人点亮薪火。   贵族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才会明白,平民也是人。   国王必须懂得,无法给平民带来未来的愚蠢之流,迟早有一天会被奉他为主的人掀翻棋局。   就算是查尔斯会死。   【我的眼睛、鼻子、耳朵、心脏、大脑……我的一切,我观测到的,我联想到的,我深思到的,这些,都不只属于我自己。   因为,寻求并非为神所代表的光,就是我舍弃一切,所能打开的唯一一条道路。它属于这个世界的所有人,每个人,都有踏上这条道路的资格。】   “如果按照合理发展,我猜,就算这个世界和我的故乡截然不同,我也能安稳过上养老撸猫的日常。”苏利说。   只是可惜,故事不会总向he发展。   查尔斯,没有死在黎明之前。   他倒在了看不见尽头的黑夜里。   他没有死在抵挡兽潮,而是死于曾经甘愿赴死的手下的儿子。   一剑穿心。   查尔斯游记,也终结于,五人组的四人坐在一座坟墓前,对着墓碑碰杯,最后却是谁也没有喝杯中酒,反倒不约而同地将杯中酒水,倒向坟墓。   故事最终不是盛大的be,而是不声不响的寂灭。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把这本书借给你的理由。”亚撒院长完全可以拒绝借这本书给苏利,但他还是借了。   同意的原因是,苏利相比于立于刀刃上的查尔斯而言,更是始终站在风暴之中。   查尔斯最少还有元素力量。   苏利呢?   他的生死,都只存在于身边之人的决定。   任何人,任何一个人想要他就此死去,苏利或许都会在不声不响之中,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尤其是,不同于过去的五人组。现在的苏利,身边汇聚了太多人。   “明白理由并不意味着,我会按照您的想法之一行动。”   亚撒院长的想法很简单,苏利没有必要为了这个世界付出什么。   因为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给予他什么。   让人类变得更好不是他的责任。   苏利甚至觉得,亚撒院长曾经或许不止一次将查尔斯的死亡归咎于,从未告诉过自己的朋友……   “这不是你的责任。”   苏利听到亚撒院长在说。   但苏利却笑了,笑容宁静平和。   “这当然不是我的责任,我从来不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当做责任。想做是出于个人的欲/望,而满足自己的欲/望,就是我想要行动的理由。”   “这是非常个人且自私的逻辑。”   “至于危险……”   苏利摊开自己的手掌。   不同于体术惊人的大猩猩们,他的手是真的嫩。手心一转,手背之前怼尤利乌斯时,擦破皮的伤口,还有着比肤色要暗一些的痕迹。   “我可是一直都生活在随时都会死亡的世界里啊。”   少年的语气,是不同于故事寂灭的残酷,而是现实的,对一切了然的宁静与平和。   不张扬,不嚣张。   苏利从来不会为了还没真正抵达眼前的死亡恐惧。   迫于现实做出某些行动,是成年人都会经历的事。但迫于现实,并不意味着被现实改变,一定是什么值得人恐惧的东西。   只要初心不变,那谁又能说,喝下了四杯酒的查尔斯,不是最初的那个落魄贵族?   “从接受开始,从做下决定开始,我就不是查尔斯。”   苏利只是苏利。   一个普普通通活了三十年的大魔法师。   既不高尚,也不伟大。   作者有话说:   什么?不行? 第127章 “禁魔”   苏利看了亚撒院长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释然。   但与其说是读懂了他的眼神, 不如说是,亚撒院长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间接地表示了自己的情绪。   苏利知道见这一面的原因。   五人组具体是谁, 苏利不太关注, 因为那终究是过去时代中所发生的一切。   过去和现在处于不同的时间位置, 苏利或许会为查尔斯的存在,以及他的努力感到遗憾和可惜,却并不会为其陷入长久的纠结和自我苦恼。   苏利选择和亚撒院长进行这场谈话,重点关注的是, 这位院长先生的内心想法。   在亚撒院长不曾掩饰的情况下,苏利认为自己还算是很轻易地就读懂了他。   亚撒院长是把这本传记里的主角带入到了他的身上。   不是所谓替身文学,而是一种无法言喻的保护心理。   亚撒院长就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逼迫着一样, 迫切地想要对苏利进行全方位的保护。   这种心态甚至远远超过艾格伯特对苏利的习惯性担心。   不能说不好, 只能说过度的保护欲仍然是一种危害。   过度的保护欲, 最后只会演变成限制苏利的行动和发展。   这场谈话, 苏利庆幸他们能以和平收尾。   不过在苏利转身离开亚撒院长的办公室之前,亚撒院长还是说道:“希望你能像你所说的那样, 永远都不要让自己受到伤害。”   苏利暂时放弃了想要转身离开的想法。   毕竟成年人已经不是少年期那种,会背对着他人挥手,然后说一句潇洒临别赠言的角色了。   苏利直接转过了身,他眼神平淡, 语气也没有起伏的说道:“请不要自顾自给我的话添加额外解答。”   “我可没说过, 永远都不会让自己受伤。”   亚撒院长双手交叉, 将下巴轻轻放在上面后又道:“我这种经历很多的人或许会被理性说服, 但跟在你身边的那些孩子, 一旦发现你陷入了无可挽回的死亡危机, 他们只会比现在的我要不理智得多。”   亚撒院长其实更想用疯狂一词。   “这是忠告。”他说,   就像是查尔斯过去所经历的一切一样。   查尔斯的死亡,或许从他自身的角度来看,不过是预料之中的选择,但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不应该。   已经发生的事,无可更改。留下来的活人,也只能短期扮演一下疯狂角色,想尽办法报复。   而最后,也只会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归于平静。   人总归还要活着。   但那是他们面对查尔斯时的选择。   现在苏利身边的人面对苏利……   亚撒院长不认为,苏利出了事,他身边的人会是什么一定会把自己开解好的人。   不过这样说的话……那他这样的老人家也确实没有必要进行没有必要的担心。   毕竟那群孩子,每一个都把苏利放在了心尖上,不管怎么看都不会让他陷入危险的地步。   “忠告我收下了。”苏利点头。   随后真正转身离开了亚撒院长的办公室。   .   又过了几天,开春升学考的日子准时到来。   相较于考场上其他人的抓耳挠腮,苏利提笔写下各种和元素相关的答案时,还在思考,理论怪和实际战术大师,究竟哪一个更具备实际效用价值。   可惜,目前实际战术大师群体的成长,还不足以让他们进化成完全得以摆脱理论怪指使的地步。   苏利将所有答案填完后,忽略了两个小伙伴可怜巴巴的眼神。转而将试卷上交,在二者的注视之下,一溜烟儿地直接离开了学院。   这两天城外的那些士兵多少有些躁动,说不清是幕后的指挥人员再度变更,还是他们有了想要撤离的想法。但不管是哪个,十万人的军队,都有着不可忽视的力量。   苏利甚至还在脑海里,凭借着自己作为一名游戏策划的计算力,演算过,10万人军队vs渡鸦,究竟谁胜谁负。   结论是,渡鸦活不了,十万人也会死个七七八八。   将不那么重要的信息甩到脑后,苏利重新开始思考起了最近的主要任务。   尤菲娅改革计划2.0……   这个她自己就能解决。   卡斯特炼金道具研究计划……   异世界版本的核/武器,也不可能是短期内搞出来的东西。   圣子圣女团实力成长计划,以及……   钥匙复刻的可能性。   尤利乌斯的百分百元素亲和度,让他具备着相当独特的研究价值,毕竟也是仅此一例的特殊。就元素相关方面,尤利乌斯的价值高到,就只比完全零元素亲合度的苏利差了一筹。   苏利想了一下,便打算去找卡斯特。   研究室里。   被其他研究人员通知苏利来了的卡斯特,第一时间放下了手里的炼金道具实验。   他走上前去,试图与苏利交谈的时候,主动放低了在其他研究人员看来,极其高傲的头颅。   卡斯特一边掩饰着眼神里的火热,一边说道:“您这次前来是有什么需要通知的吗?”   兴许是觉得这话有些不尊重,卡斯特又特意补充了一句说道:“您有任何想法都可以通知您身边的那个二星佣兵,让他帮忙告知。毕竟无论是怎样了不起的事,我认为都不足以让您亲自走一趟。”   苏利看着卡斯特,面无表情道:“就社交层面,虽然我不会在乎你和谁交朋友,但我还是由衷地希望你不要和艾格牵扯太深。”   这段时间,艾格伯特兴许是为了实现他所谓的“实践出真知”,近日里同身边人打交道的次数越发频繁。   谁也不知道前任光明圣子究竟学到了什么,苏利只觉得,大家病得都越来越严重了。   ——虽说在这种时候就会控制不住的怀疑,众人皆醉我独醒,有没有可能是,众人皆醒唯我醉。   卡斯特不赞同地说道:“艾格伯特先生给了我很多灵感。”   “而且我认为他说得对,您的安全大于一切。”   苏利果断放弃纠结这个脑子已经走向了深渊的研究人员。   随后,苏利便跟着卡斯特看了一下禁元素的炼金道具研究进度。   已知他们的对手是那种个体根本无法战胜的绝对实力者,那苏利根本就没有必要考虑在元素一途上战胜对方。   这种情况下,最合适的,显然是将实力层面上无法战胜的角色,拉到和自己同一阶层。   禁元素炼金道具的研究,就已经成为了刚需。   只不过这项研究除了苏利和卡斯特之外,目前还没有其他人知道。   明面上卡斯特研究的依然是能造成大范围杀伤力,甚至以一击杀死渡鸦为标准的元素版本核/武器。   渡鸦:谢谢,但并不想作为战力指标。   苏利顿了一下后问卡斯特:“如果你全力以赴,多久才能拿出研究成果?”   卡斯特想了一会儿,便给出答案:“如果是大范围杀伤性的炼金道具,那只需要一年的时间,我就能拿出相应的成果。而如果是禁元素的炼金道具……这是一条以往从未有人踏足过的道路,所以我也没有办法给出准确答案。”   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人考虑过禁元素的可能性。   禁止元素是什么?   是歪门邪道!   正经人怎么可能会考虑这种呢。   这个世界的人的脑回路纯粹是,打不过人,是因为自己不够强,自己不够强,是因为元素含量太少,元素含量太小,所以实力不够强,实力不够强,所以打不过人。   无解。   在佣兵们经常接的任务,还是那些和互相残杀没区别的战争任务的时候,阴谋诡计当道时期,也没人想要折腾禁元素的东西。   卡斯特首次知道还可以从这个角度研究的时候,着实没有产生什么以此为耻的想法。   他只对苏利的思维方式,惊为天人。   至少他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方向,而且过往历史上,从没人这样想。   这种时候,卡斯特就会更加感慨,艾格伯特看苏利,看得和眼珠子似的,也没毛病了。   何况研究者的脑回路和武者终归不同。   他们可不会极端地认为,自己想尽办法研究出来的炼金道具,会是什么“外物”。   研究者甚至还会对那些,评价他们,说他们只会靠外物取胜的人微微一笑,道上一句:“爬。”   只是可惜,禁元素炼金道具这种全新的领域,还真不是什么短期内可以攻克的难题。   随后卡斯特又向苏利说了一些自己在这项研究上卡关的点。   苏利也给出了几个可能。   比如从空气层面入手,又或者干脆直接从肉/体层面。   前者就跟把空气里氧气抽光人难以呼吸一样,把元素抽光,概念上也大差不差。至于从肉/体层面行动,考虑到妖兽皮糙肉厚的属性,苏利表示,内部禁魔如果没办法轻易破防,那也可以选择结合从空气方面动手的方式。   比如说,制造出具备粘性的炼金道具,将其粘在妖兽身上,并将妖兽吸收元素的方式,全部阻隔在外,使其无法吸收。   在元素消耗的过程中无法获得补足,也就相当于相对“禁魔”。   打不过怎么办?   那就开挂。   对此,卡斯特表示受益匪浅。   一时间,卡斯特甚至觉得以往专心致志提升元素层面的自己,有点呆。   但庆幸的是,他们身边存在着那么一个,永远不会被世俗规则禁锢的人。   苏利离开研究室的大门前,卡斯特对着他的背影露出了一个迷之笑容,并远远感慨道:“不愧是苏利大人。”   艾格病毒传播甚广。   苏利对此无能为力。   作者有话说: 第128章 暴露真相   自从上次和卡斯特谈完和研究相关的话题, 苏利在发呆的时候就习惯性地盯着自己的手背上的血管。   怎么说呢。   虽然知道卡斯特不可能这么干,但苏利自己还是莫名产生了一种,想把自己送上研究台抽血切片的感想。   嗯……不过抽血可以, 切片还是不必了。   “总觉得这两天苏利大人表情有点不对。”艾格伯特一脸沉重地看向坐在客厅沙发处, 盯着自己手背发呆的苏利。   “你说如果我现在去问苏利大人他在想什么的话, 能不能得到不被敷衍的正确答案。”艾格伯从躲在厨房门边探头探脑的动作,变回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苏利什么时候敷衍过你。”   蓝哲只觉得前任光明圣子,日渐烦人,一度让他做饭颠锅的动作都沉重了不少。   “你要真想知道就自己去问, 不要总在这里打扰我。”   蓝哲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很讨人嫌的艾格伯特。   “可我不想让苏利大人觉得,我总是想要探究他的内心。”   艾格伯特觉得那会让苏利产生失望的情绪, 所以绝对不行。   “你既想知道他想什么, 又不想亲自去问, 甚至还不想让他知道你在思考他在想什么……”蓝哲放下了锅, 由衷地问道,“你是不是有病?”   “如果有病也别找我, 我治外伤,不治白痴。”   患有选择性失聪技能的艾格伯特,直接把蓝哲嘟嘟嘟的一串话全都转化成空气,他自顾自地在一旁说道:“苏利大人在盯着手看, 也许是在关注自身的成长。毕竟随着年龄的变化, 手掌的大小也会逐渐产生差别。”   “不过我总觉得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在艾格伯特陷入沉思的时候, 蓝哲的视线沉沉地盯住了自己手里的锅。他在思考, 将这口锅抡到艾格伯特脑门上以后, 苏利能不能正经吃上今天的饭。   最后只能遗憾地判断, 真这么做了, 苏利怕是只能去靠近城门处的杂货铺,买硬的能给人脑门上抡个包的面包了。   还是不要折磨那孩子的牙了。   艾格伯特感觉不到黑暗圣子的饶命之恩,他满脑子都是苏利那么做有什么深意。   “我明白了!”   艾格伯特恍然大悟。   “你明白什么了?”蓝哲把灶台的火关上后,就静静地盯着艾格伯特表演。   “苏利大人看的根本不是什么手。之前这栋楼和你的那栋楼被打通之后,尤菲娅请人专门在两栋楼中间又建了个窗户,现在,那个窗户的光刚好可以正面照到坐在沙发上的苏利大人。”   “所以苏利大人看到的一定是,这座城市里的东西,以及……”   “以及什么?”蓝哲就静静地看着艾格伯特脑补。   “以及,究竟有没有必要让这座城市变得更好。”   “手是一个人非常重要的肢体,大多数的动作和使用工具的手段,都需要双手决定,所以与其说是看手,不如说是透过那双手看背后的东西。”   蓝哲觉得他有病:“你有没有想过,苏利只是单纯地学会了一个新的发呆方式?”   艾格伯特只说:“是你不懂苏利大人。”   “放屁。”蓝哲生气,“你信不信我现在去问苏利在想什么,他给出的答案跟你说的一定不一样。”   蓝哲眼神嘲讽地盯着艾格伯特。   艾格伯特果然摇头:“我不信。”   蓝哲看了一下正在冷却的食物,招呼着洛伊与马克装盘之后,当即向大厅走去。   而后,他果然问出了苏利看手的原因。   “你这段时间一直在看手,是哪里有什么不舒服吗?”   蓝哲询问出声。   “没有什么不舒服。”   苏利缩了缩手,怎么着他也不至于告诉蓝哲说,自己想给自己切片研究了。   “那你看手是因为这个动作背后有什么别的含义吗?”蓝哲追问。   “也没有。”   蓝哲继续问:“你看手是不是因为,好借着看手,看其他不在眼前的东西?”   苏利沉默了一下后,选择点头。   这个倒是没差,他这会就是在想,用针筒给自己抽血的画面。   蓝哲咬牙看了一眼,背后不存在的尾巴都开始旋转跳跃了的艾格伯特,他面色沉了沉,又问:“那你看到的东西,有是否和沉重挂钩?”   苏利陷入了沉思。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要说不沉重的话,自己都打算给自己切片研究了,怎么想都不太正常。不正常就感觉多少有点沉重,至于说真的沉重……   那也不至于。   想把自己切片研究,也只是单纯地想要加快禁止元素的炼金道具研究进度。   以及,苏利对自己相较于这个世界的常识,对比出的特殊,也有那么一些好奇心理。   讲道理,尤菲娅之前追着艾格伯特打的时候,她只打了一个响指,背后就出现了一团又一团的火,一眼望去,形似流星。   就很酷。   思及此,苏利专门强调了一下语气,说道:“对于别人来说,可能会稍显沉重,但对于我来说,不算沉重。”   ——不算个鬼。   蓝哲这会已儿经忽视了艾格伯特在旁边露出的自信嘴脸。   尽管不想承认,但蓝哲现在是真的觉得,艾格伯特猜得或许没错。   然而,他看着沙发上,神色平静,没有任何明显沉重和不适表情的苏利,那种暴躁的心情,又突然平复了下来。   他就像是突然读懂了现实的阅尽千帆成功人士。   明白理智至上的少年,很多时候都不会把那些会给自己造成伤害的东西,视为伤害。   这样想着,黑暗圣子放弃询问苏利各种问题,转而扯向了一个新的话题。   “你最近打算做些什么?”   蓝哲将一些沉重的东西直接摆到了台面上来说。   “有更高级妖兽以及相关妖兽文明的存在,这种事迟早要告诉城内的其他居民,不管大家是如何看待这一事实,告知也终归是要发生。”   “其次就是,你有想过让萨迪拿城摆脱阿米克比的想法吧。重新建立一个国家体系?这种事我猜你也肯定想过。没有主动点明,和暂时没有告诉大众的事实一样,都是顾及到了他们的心情吧。”   “顾虑太多,可不像是当初敢直接带着几个人,做下决定,就直接跑到另一座完全陌生城市的你。”   说着,蓝哲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苏利则是定定地看着蓝哲,控制不住地一再眨了眨眼睛。   这话听起来,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和他看手发呆没关系吧?   另外就是……   “你还想到了什么?”   苏利就想看看,黑暗圣子还能叭叭出来什么离谱的想法。   蓝哲一听,就琢磨着,苏利应该是默认了自己刚才的说法。   他转而回答:“除了这些,也就只有多人元素转移凝聚实验,以及,光明教廷摧毁计划,黑暗教廷转型,挑起阿米克比王族内乱,将那些贵族拖下水,打击其他城市逐渐冒头的发展势力,最后,好以绝对强势的态度,将其统一,并着手以举国之力探索妖兽文明。”   蓝哲想了一下后,又补充一句:“大致就是这些。”   “大致?”苏利陷入了迷茫。   蓝哲一脸理所当然:“没错。”   苏利:………………………………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这都不是大致吧。”   这信息量大的,不知道还以为刚才还能在厨房做饭的蓝哲,下一秒就能提刀上战场,直接把国王咔嚓,和光明教廷开战,完事儿后组建新的势力,好自立为王了。   就……   离谱中又透露着一丝正常。   也许是因为,黑暗教廷的人确实给苏利留下了这种,不正常就是正常的深刻印象。   蓝哲:“其实我也确实有想过提供一份简略报告什么的。但仔细一想,就又觉得你心里恐怕都有数,所以这也就只是大致。毕竟如果是你的话,想来已经想到了更后面的,面对更高级妖兽时,人类该如何抵御。”   苏利被噎住了。   他试图反驳:“我不是,我没有。”   但蓝哲的一个新问题就扼住了苏利的命脉。   “那你告诉我,你没有做出任何抵挡更高级妖兽的准备。”   苏利……苏利没法反驳。   毕竟,他想把自己切片的这种想法变成事实,就是因为,高级妖兽的杀伤性太强,如果没有有力的实力反制,那就只能依靠开挂。   当天,直到苏利睡觉前,他都没想明白,自己看手发呆,究竟是怎么和蓝哲说出口的一切,扯上联系的。   直到没过几天,苏利突然发现,《没人比我更懂苏利大人》在萨迪拿城也开始盛行。   而且还从一本变成了两本。   简单来说就是多了《没人比我更懂苏利大人2.0》,区别于1.0版本的各种阅读理解,2.0里,更多描述的是,苏利的某些行为动作所代表的深刻含义。   岂对此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还没有看明白,艾格伯特先生写的1.0,怎么就突然多出了2.0的,更加具有深度的行为解答。”   《看手》,看的根本不是手,而是注定要被人类掌握在掌心的未来。   明明之前1.0里的各种阅读理解,岂姑且还算是能理解。   可2.0……   真是见鬼,看手等于要把人类的未来握在掌心,那看脚,是不是意味着要把世界踩在足下?   “可能是因为,最近的变化实在太多。”西里尔想了想后,正色回答。   “那艾格伯特先生的解答,是苏利真正的想法吗?”   “我觉得可能……”西里尔想说不是,直到看到了岂提笔打算记笔记的动作。   他咳嗽了一声说,“也许是的吧。”   ……   就算楼里人多少都迷惑于2.0诞生的意义,但他们还是非常诚实的,统一从艾格伯特那里拿了一本2.0。   “倒不是觉得艾格伯特猜的都是对的,就是觉得,看看别人的解读,可以延长思维层面。”洛伊试图给自己挽尊。   佣兵联盟前台,尤菲娅正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过后对着一个下达日常任务的人说:“这是您的任务票据,预计联盟将在半天内,派遣接取任务的佣兵前往您的身边,请您拿好。”   随后见下任务的雇主走了,尤菲娅才摆脱了工作中的温柔迷人状态,语气多少掺了点懒散,她道:“想想1.0版本里的各种,以及后来我们一开始不相信,但却被无数事实证明了的事实。”   “艾格伯特那家伙或许脑子有病,但就算是我也没法否认,他1.0版本里的,对苏利单方面的解读,最终都被证明是正确的了。至于2.0,不管你信还是不信,都没有必要做出一副,‘艾格伯特那个白痴就算聪明也没法让人信任’的表情。”   “不要质疑他的专业。”   尤菲娅讨厌艾格伯特对苏利的过度依赖,但却一直承认艾格伯特的实力。   不管是曾经作为斯黎清城的守护者,还是现在苏利座下的第一狂犬。   总之,艾格伯特都没有愧对自己的名号就是。   这个就叫专业。   洛伊目瞪口呆地看着尤菲娅。   “我好像没说什么反驳意义的话吧?”   尤菲娅听到这话后,猛然咳嗽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才说:“怪我这段时间满脑子都是艾格伯特灌输的,苏利大人世界第一这种想法。”   “不过《看手》也确实是个有深意的东西就是。”   “艾格伯特提笔解答的那句,看手的目的是让世界掌握在自身手中,也确实是有一些道理。”   洛伊陷入了沉思。   “你这样说也对,小少爷一开始就没有掩饰自己的表现。如果真的只道是寻常,他也不可能连续看自己的手,看了好几天。”   洛伊晃了晃手里的那本相较于1.0而言,厚了不少2.0,随后又说:“把世界掌握在手中啊,总觉得是挑战性极难的任务。”   “毕竟我们已经知道了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尤菲娅的语气也沉重了一瞬。   “所以你也认为,小少爷注定会参与进那个世界?”   尤菲娅神色肃穆,她放低了声音,语气却不掩认真地说:“我是这样想的没错。”   “如果这份来自艾格伯特的解读,真的意味着苏利想要插手另一个,我们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做出影响力的地方,那事情可就麻烦得多。”   一个最低实力都有着渡鸦的力量的妖兽世界。   那里究竟存在些什么?   没有亲眼见过之前,所有的思考都只是无故揣测。   但有一点,是就算没亲眼见到也能判断的。   那就是,那里必然是一个凶残的地方。   弱肉强食,依然是最低标准。   “那个世界啊……”洛伊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我本来觉得像我这样的变异冰系元素师,就算没有直接升到三星佣兵,应该也没有任何人敢小瞧我这个,每月拿着十个金币月薪的二星佣兵才是。”   “人确实没有小瞧你。”尤菲娅眼神里是如出一辙的默然。   “但非人……”   尤菲娅没说完的话,洛伊自觉补足:“妖兽可不会在乎我是二星佣兵还是三星佣兵,妖兽也不会在意,小少爷对于我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他们只会在乎迟早有一日涉及他们领域的小少爷,是不是对他们不敬不重。”   “你这不是知道得很清楚吗?”尤菲娅挑眉。   “是啊,就是因为另一个世界……”   没等洛伊说完,尤菲娅父亲的声音远远地响起。   “你们在说另一个世界?”联盟会长询问道。   “啊,是。”尤菲娅应了一声后,点了点头,又喊:“父亲。”   “另一个世界,也就是之前苏利说过的和妖兽文明相关的地方。”   “对此,您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联盟会长笑呵呵地说道:“我可是只听到了一个关键词,而不是失礼地旁听了全部。”   “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如果不介意,希望你们两个能在我这个老家伙的面前,再说一遍。”   洛伊愣了一下后,主动递出了手里的《没人比我更懂苏利大人2》。   随后他说:“是艾格伯特那家伙书写的,对小少爷的解读。”   “讲的是小少爷之前的一个动作,具体包含着怎样特殊的深意。以及,艾格伯特还专门在书里,从各种角度论证确定了他的推测是正确的这点。”   联盟会长顿住了。   是他跟不上年轻人的脑回路了吗?   否则为什么会有人因为另一个人的一个动作,直接写出一本书……   然而书已经被主动递了过来。   联盟会长只能将其接过,低头看去。   书籍封面上并没有被添加任何图案,就只是单纯的白,封面上面除却印了“没人比我更懂苏利大人2”这几个字之外,手抚上去,联盟会长还感受到一丝微微凸起的鹤纹。   这并不是多么厚重的书籍。   之所以能比1.0显得要厚重不少,原因在于,艾格伯特在内部添加了不少西里尔画的插画。   大多都是苏利的背影和动作,没有任何正面五官的出现。   以及,西里尔的绘画创作并非写实派的,只看画中人的背影和些许动作,读者根本无法判断苏利的实际年龄?因此这些图画,在不知道苏利的人看来,就只是一些没有什么特别深意的,或者说纯粹诞生于幻想中的插画而已。   至于内容……   也就真的只是单方面的解读。   这并不是什么晦涩难懂的玩意儿,漂亮的插画从某种角度上,也缓和了读者观看2.0时,可能会控制不住产生的,想要打死创作者的想法。   过度解读,在有些时候也是真的毒。   不过……让世界掌握在自身手中什么的……   联盟会长长叹了一声:“与其说是让世界掌握在自身手中,不如说是,想让世界按照个体设想中的美好发展吧。”   “您这样说也对。”洛伊点头,“小少爷对钱权之类的东西,可是毫无欲/望的。”   只是谁也都知道,个体所设想的一切美好,在群体中被认可被实现的概率,低到可怜。   尤其在不明真相的人眼里。   知道的人会感慨苏利究竟承担了多少,不知道的人看到2.0只会痛骂:“这个叫做艾的吟游诗人,是不是有病才会对另一个人的普通动作,做出那么深的解读,而且还专门写成了一本书。”   “要我说,看手都能有这么多的解读,那我上个厕所,岂不是说,放开了一切身体中的沉苛。”   尤菲娅看向那几个试图下达任务的雇主,眼神冰冷得犹如注视尸体。   洛伊也想动手,但看到尤菲娅的眼神之后,突然就低头笑了一下。   随后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洛伊脸上已经没有了多余的表情。   他只告诉尤菲娅说:“与其在乎这种无关紧要的人,不如想想,这种人可是连见到小少爷的资格都没有。”   “何况我觉得蓝哲说得有点道理。”   “迟早要做的事,与其顾虑部分人的心情,不如想想,想要了解真相的更多人是怎么想的。”   尤菲娅手指微微抽动一下,她眼睛微眯,意味深长地说道:“所以你是打算跳过苏利,直接放出一些消息?”   “这样做倒没什么不好,可没有苏利的主动透露,我们可没办法准确组织出证明事实的信息,以及各种相应的书籍文献。”   “你还在乎那些?”洛伊挑眉。   “萨迪拿城归根结底也只是一座城市而已。”   有些消息不能在里城放出来,因为不管怎么说,那座城市也是首都,那块地的消息一经出现,恐怕眨眼间就会传遍整个国家,从而引起震荡。   可如果只是单纯地在萨迪拿城进行试点,那对于已经熟知事情真相的人而言,即便有所动荡,也不会给现有体系造成压力。   而且这件事如果做成功,还会得到多个方向的良性结果。   不要小瞧人类精神的韧性。   无外部压力时,最容易内斗的种族,反过来说,在面对外部压力的时候,也最容易抱团,拧成一股麻绳。   只是在这两个年轻人开始制定接下来计划的时候,旁边站着的联盟会长,却阻拦了他们肆意畅想的行为。   “有些事情越过苏利,从我们的角度来看确实是好的,可对于苏利来说,却不一定真的是这样。”联盟会长轻轻的摇了摇头。   “与其瞒着苏利自己去做,不如想想怎么组织语言,将所有的事情都摊开,拿到他的眼前说。”   “还是说你们觉得,你们发自内心想要去做的事,那个孩子还会专门去阻拦?”   前面的话两人或许不以为然,但最后一句话,却让两个人怔忪在了原地。   当佣兵联盟会长背影消失在联盟大厅之时,尤菲娅才突然反应过来。   她第一时间从前台的工作区走出,而后对洛伊说道:“我突然有了想法。”   “巧了,我也是。”洛伊理了一下衣领后,直接向人来人往的大厅外走去。   只不过在两人一同走出联盟大厅门口时,互相对视的一眼中,却是充满了电闪雷鸣。   苏利那边。   当事人平静的上学日常,着实是没坚持几天。   前有岂说:“《没人比我更懂苏利大人2》,里面写的东西让我受益匪浅。”   后有艾格伯特诚恳表示:“终于能窥得大人内心世界中的一片山林。”   不时还会有蓝哲主动告知里城情报,说:“黑暗教廷暂时已经拿到明面上来了。”   “至于转型,我个人更倾向于明面上将黑暗教廷众人分化,如溪水汇入江海,最后私下里再重新聚合,建立成你的个人势力。毕竟里城的那位奥菲莉亚亲王,目前还算是有一些个人价值,在彻底令对方折服之前,你总要拥有着能使其臣服的相应实力。”   “势力的力量,也是实力的一种,不是吗?”   苏利:???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苏利满脑子不明物。   因为同一个东西,社死还能降临好几回?   还有黑暗教廷未来发展规划……这和他这个老实上学的普通学生又有什么关系。   最离谱的是,尤菲娅和洛伊顺便拖上了狮子会首领,说是,打算提前让萨迪拿城的普通居民,明白世界的真实。   苏利迷惑。   “世界一直都很真实,只有陷入自我意识的人才会怀疑它的虚假。”   穿越了那么久,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也算是都经历过的苏利,实在没有想到,当身边的人都开始行动的时候,还能更乱七八糟。   比如,尤利乌斯就拎着第兹回了一趟光明教廷。   梅维丝告诉苏利,说是:“我个人更倾向于,尤利乌斯希望光明教廷不再存在。或者说,他打算将其改造成一种情感寄托地,而非真正的信仰之物。”   ‘神’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谁也无法确定。   “那你呢?”苏利问了一句拎着包袱的梅维丝。   黑暗圣女却说:“我和具备超高自由的蓝哲可不一样。”   “他可以待在你家里充当家庭煮夫,当一辈子都可以。只是像我这样需要工作的成年人,可是已经不止一回被上司催促工作了。”   黑暗教皇或许能同意蓝哲的那种分裂转化的想法,但他在短期内,绝对不能接受自己的黑暗圣子和黑暗圣女,全都跑到了苏利家去。   苏利欲言又止。   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感觉好像见到了异世界的社畜……   甚至还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共鸣。   ……   苏利在被身边的人搞得意识恍惚时,远在里城的奥菲莉亚,却是真正地陷入了迷茫。   她发现了真相。   这个真相让她想要搞死国王的心,一瞬间停止。   而这个真相,也同样使得奥菲莉亚陷入了一种不知所措的状态之中。   “怎么可能?”她大声质问着。   “没有什么可能和不可能,这就是事实。”回话的人是大法官,他站在国王御前的宫殿,低敛着眉眼,微弓着腰,一眼望去,就像是那种再干净不过的纯臣。   此前大法官和黑暗教廷的教皇完成了合作,让那些犹如野狼的贵族,终于成为了听话的狗后,就打算将苏利暗示过不止一次的事情真相,摆在明面上了。   而将妖兽文明的真相放在世人眼前,这种很有可能拉到仇恨的事,大法官作为司法人员,已经拉够仇恨的情况下,是不想再干的。   所以他选择把这件事上报给了国王。   事情就是这么巧。   在奥菲莉亚来找国王的时候,就刚好听了这么一场对话。   不同于当时听到了她和国王对话的威拉德选择寄信,奥菲莉亚却是当场就进了谈话中心。   大法官一看到她那崩溃的表情就清楚,奥菲莉亚怕是听了全程。   他倒是不怎么在意事情的真相被奥菲莉亚得知,他在乎的只是,将这件事情通告世人的活,不要让自己来干就行。   是以,作为一位臣子,在面对亲王殿下时,选择回话,也就成为了最正常的行为。   奥菲莉亚不信:“如果真的存在实力强大到不把人类放在眼里的妖兽,那那些妖兽又怎么可能看着妖兽森林区域的低级妖兽被人类杀死,被做成炼金道具和各种元素修炼资源。”   大法官嘴角滑过了一抹笑意,不过转眼间,又重新变成了板着脸的老人家模样。   不过他还是向单纯的亲王殿下解释了一句:“你几时见过,已经具备明显智慧的8级和9级妖兽,会把那些低级妖兽当成自己的同伴?”   “我原以为,斯黎清城那场近年来最大的妖兽入侵事件,能让殿下从中得到一些经验。现在看来,倒是我想太多。”   当初娜安驱使众多妖兽入侵斯黎清城,除了给人类造成大量伤亡之外,死去的妖兽数量也不知凡几。   从人类的角度来看,不管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不是娜安为了复仇,在她选择驱使低级妖兽联合行动的时候,就已经意味着,高级妖兽不把低级妖兽当一回事儿。   何况还是那种实力最低都会有九级妖兽程度的,妖兽文明体系内部成员。   大法官一连串的阴阳怪气,让奥菲莉亚气得脑门上的青筋都在跳。   但她却找不到反驳的话。   之前的质疑,不过是太过震惊的脱口之言。   理智只略微回笼,奥菲莉亚就能清楚看穿事实。   她不想和一心想把锅甩出去的大法官纠缠,也不打算自己背上这个锅,在向国王告了退之后,奥菲莉亚直接就回到了自己的宫殿。   在理智回笼之后,她开始思考现在的局面。   首先就是,在未夺得兵权的情况下,她想要坐上王位只能取得国王的支持。但在发现是国王给自己下毒以后,奥菲莉亚不再认为自己还能在国王的支持下,坐上王位。   截止现在,这位亲王殿下都不清楚给自己下毒的是那个不声不响的威拉德。   她的注意力全都在自身所拥有的东西上。   要权利,没有权利。要外家,亲娘和亲爹都死了。   唯一一个弟弟,现在除了血缘之外,连灵魂都再不是过去的那个人。   再有就是……   包围萨迪拿城的士兵已经早早撤离。   目前的兵权,一部分藏在国王手上,一部分在大法官的手中。   奥菲莉亚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没捞着。   尤其是在这种几乎堪称一无所有的状态中,突兀地得知了世界上的另一种真相。   只一深想,这件事的真相究竟是谁扒出来的,奥菲莉亚就会控制不住地将其锁定在苏利的身上。   亲王殿下现在很迷茫。   她不清楚自己现在还有没有必要去争夺王位。   也突然不明白,自己努力了这么久,到底有什么意义。   但内心深处仍然有一个不明的声音在叫嚣,不是不明白自己所作所为的意义,而是突然明白,自己再怎么努力都没有意义。   能被大法官亲自拿到国王面前陈述,并且明显表现出想甩锅心态的信息,要是还有虚假的可能性……那奥菲莉亚敢说自己刚才去找国王的目的不是为了刺杀国王,而是为了给国王庆祝新一年大寿。   信息真实,那察觉这种信息的人,又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呢?   奥菲莉亚现在想要知道的只有这一个答案。   至于那些想要坐上王位的想法,则暂时都被踢到了角落。   有那么一些,可以随时掀翻人类统治权,甚至践踏人类文明的存在,奥菲莉亚再怎么想坐上王位,拥有着万人之上的权利,她也会控制不住的去想……   那还是她想要的权利和自由吗?   根本不是。   不代表权威和绝对的地位,和她现在的亲王身份又有什么区别?   是以她才想知道,发现妖兽文明的苏利,是如何看待这一事实的。   奥菲莉亚打算前往萨迪拿城。   除了想要从苏利那里取得一个,得不到,可能连死都不会瞑目的答案之外,也有想要挣扎一下,继续存活下去的想法。   黑暗教廷都已经摆在明面上了,阿米克比的亲王殿下请黑暗圣子给自己解个毒,应该也不算难。   一箭双雕之举,于是第二次拜访萨迪拿城,已然成为了奥菲莉亚的必行之事。   转眼,当时匆匆告退的奥菲莉亚就向国王告了假,说是想要去佣兵之城。   给的理由也好,说是要去缉拿那个混淆了王族血脉的夏佐。   国王一听到这个绿帽子,就呼吸急促了起来,血液中毒素上涌,更是在情绪剧烈起伏之下,喷出了老大一口血,陷入昏迷。   奥菲莉亚在原地愣了一下,转眼就拼命呼喊着宫廷医生前来治疗,演得那叫一个情深意切。   直到国王再次醒来后,奥菲莉亚先是表示自己不应该说和夏佐相关的话题,其次又给出了一个新的理由。   这次的理由是,处理佣兵之城被大军包围的后续影响。   毕竟佣兵之城的雇佣机制对于这个国家来说,只要不倒退回奴隶时代,那佣兵之城就是必然不可忽视的势力。   假如佣兵之城限制佣兵接受来自里城的雇佣任务,那许多通向各个城市的经济任务,都将遭受到重大打击。   所以奥菲莉亚此次前去的主要目的,是谈和的。   这个理由给得好,至少国王没在吐血。   奥菲莉亚离开的时候,不仅没有遭受阻挠,甚至还被配了两个十人众成员。   事后在前往萨迪拿城的过程中,奥菲莉亚才突然反应过来,给自己下毒的根本不可能是国王。   如果给她下毒的是国王,想要她死的是国王,那国王根本就不可能只因为夏佐这个名字,就被气到吐血。   ——毕竟真正混淆了王族血脉的是她。   反过来说就是,下毒者另有其人。   奥菲莉亚也有考虑过,自己有没有必要终止去往萨迪拿城的行动……但最后,还是选择继续这趟旅途。   短期内她死不了,那迫切想要了解到事情真相的心态,就会大于慢性毒/药的威胁。   奥菲莉亚的马车,最终还是停在了萨迪拿城的大门前。   佣兵之城这段时间属实是感受到了什么叫“热闹”。   不是氛围上的,是精神上的。   《没人比我更懂苏利大人12》,这两本书先是给他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其次,世界的真相又在他们面前炸了个旱雷。   行人连续恍惚了好几天后,才突然反应过来。   “所以我们为什么会因为这件事情恍惚到现在?”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不过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佣兵只要永远自由,那不管人类是否是处于妖兽的威胁之中,我们也依旧没有必要对其感到太过恐惧。”   不同于首都大法官忌惮暴露真相会给自己拉仇恨,苏利这边一同意尤菲娅和洛伊放手去做,那俩人就直接把整个佣兵之城的人震到头脑发懵。   只是在奥菲莉亚赶路来到萨迪拿城的那段时间里,佣兵们发懵的头脑,又重新被梳理到明清。   譬如此时,好不容易进了萨迪拿城,还在思考,是直接敲苏利的家门,还是让人去通知苏利的奥菲莉亚,就先被路过行人的对话震到。   路人:“我也这样认为。因为像我们这种普通人,根本没有必要从群体的角度考虑。至于从个体角度考虑的话……我可是很一般的那种佣兵,七八级的妖兽就能轻易杀死我的情况下,更何况是实力超过九级妖兽的存在。那已经是传说,如果他们真的想要杀死我,我也不认为自己有反抗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第129章 被沉默封印的苏利   “所以无法反抗, 就任其发展吗?”奥菲莉亚忍不住插入了这场对话。   路过的佣兵并没有计较她的突然插嘴,而是态度坦然的,以又一个问题反问奥菲莉亚:“或许你说的是对的。”   佣兵没有争执, 尽管他第一时间冒出来的想法是:正是因为清楚不管努力还是不努力都没有办法反抗, 所以才只能被迫任其发展, 但不管是否被迫,这种妥协也依然是妥协。   奥菲莉亚看清楚了他眼神中所表达的含义,却突然陷入了一种无法名状的恐怖。   认清现实是普通人需要做到的吗?   就社会体系来看,不管是什么时代, 上层掌控下层的逻辑,通常都是指挥着这两个层面的人,往狼与羊那对立, 却又共生的奇妙体系发展。   至少奥菲莉亚作为有可能登上统治者地位的人, 她在知道妖兽文明存在的事实后, 也有考虑过, 这件事究竟有没有必要传播出去。   她所能想到的结论就只是……   没有必要。   因为这件事很有可能让被统治者,既无法提供相应帮助, 甚至还有可能因为普通群众的恐慌,造成混乱以及流血事件。   所以,奥菲莉亚不认为在里城,大法官所设想的透露事实, 是什么一定做到的事。   自古以来, 自这个世界的文明出现, 统治者的治国逻辑, 从未改变。   故而, 亲王殿下震惊的不是佣兵们能这么理性地看待自己的弱小。而是, 竟然有统治者真的相信, 底层民众会按照上层人士所能想到的,正面最优解发展。   奥菲莉亚脑海里一瞬间产生的想法是,总不能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人都是神职人员吧?   一定会有人产生其他方面的想法才对。   比如说,为此感到不敢相信,陷入恐惧,以及看不到尽头的迷茫。   奥菲莉亚这样想,也这样问了。   但那个佣兵却告诉她说:“当然有啊,不仅有,而且还不止一个。”   “那为什么,这座城市现在看起来和以往的变化相比,就只多了一个新的能探讨的事件?”奥菲莉亚困惑的眼神让佣兵不自觉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在亲王殿下产生被庶民不敬的情绪之前,那个佣兵已经将自己的答案说出了口。   “或许只有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才会纠结这些问题。对于我这类佣兵来说,与其杞人忧天,不如想想,新的任务能给我带来多少佣金,下一个任务的雇主,最好也别再是那种烦死人了的贵族。最后就是,拿到佣金后,我又该取出多少用于奖励自己在街边酒馆的花销。”   “大致就是这些。”佣兵的眼神是成年人已有的浑浊,但这份浑浊,却无法让人感到任何肮脏。   奥菲莉亚能读懂这位佣兵所说的一切,这就是他对自己日常生活的需求以及对将来发展的渴望。   他看不到,对于统治者来说,这个消息的泄露弊端会远远大于利处。他也看不到,如果那种危险至极的妖兽真的出现,有可能死在灾难中的,不仅包括他,还包括他身边无数在意的人。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奥菲莉亚看着那个佣兵汇入人群的身影,她在原地站了很久,无数没见过的人从她身侧走过,又有众多普通人,谈论着和妖兽文明相关的话题。   等到她真正站在苏利面前的时候,亲王殿下也没有摆任何贵族架子。原因当然也不再只是,苏利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所以没有必要这一点。   本该高高在上的形象,似乎也被看不见的大手强行扭动,并转变成了一种,尽管无法理解,但却能从骨子深处产生莫名敬意的现象。   苏利正在做一种,这个世界很多掌权者都没法理解的事。   而且,这种被他们判断为无法带来利益,甚至还很有可能产生弊端的东西,在他手中,却像是如臂指使般,被任意操纵。   奥菲莉亚不再纠结苏利对事情真相的想法,她只对为她的出现露出惊讶表情的苏利说:“你是已经考虑到将妖兽文明透露出去后的大众的反应了吗?”   直入重点的话题,让在心中升起打算试探她是否想作妖的苏利,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当然,这份沉默只是出于,未曾想到后带来的思维短暂卡壳。   毕竟谁又会想到,这个对刀自己亲生父亲有着明显助力的女人,突然来到一座并不欢迎她的城市,问出的问题不是什么和自身利益切实相关的东西,反而会是这种……   这种根本不像是她能问出的问题。   苏利刚一张嘴,就发现原本还在直视着他的奥菲莉亚突然垂下了头。   略有些自嘲的笑声响彻在空气中,奥菲莉亚用力地捏了捏拳头后,又重新抬头平视着苏利。   这个动作,让奥菲莉亚以为,自己还能保持该有的自尊。   随之她说:“我根本没有必要问出这种问题。里城发生的事情,在事后有无数人提交和你相关的各种分析报告,对于你这样的人来说,走一步看十步,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吧。”   奥菲莉亚接着又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她像是想要将心中的郁闷,一股脑地全部都撒在这块地方一样,以略微沉重的语气说道:“你和我不同,或者说,你和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不同。”   “你就像是生活在另一个文明高度发展的人类社会里的人。不仅和我格格不入,还拥有着我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理清的思考方式,甚至还存在着,不可思议地读懂人心的能力。”   苏利的表情,就在这接连不断的话中,先是从微微张口,转变成打算抬手否认,紧接着又直接变成了瞪圆眼睛。   他当然不在意被这个世界的人猜到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要知道,苏利对于这个世界拥有着元素之力的人来说,基本都相当于不存在威胁。   谁会忌惮一个完全不存在威胁的存在呢。   只是,这会的奥菲莉亚显然不这样想。   “我现在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和你相关的那个预言者之说,能传播得那么广泛。甚至还被教廷中人视为,无法得到,就一定要毁掉的东西。”   “你看到了太多,太多我们根本无法察觉到的答案。所以对待自己所实行的过程,从不犹豫,一直坚定,一往无前。”   奥菲莉亚看着苏利。   少年现在的模样非常普通。   因为奥菲莉亚是趁着苏利放学的时候,直接找到了亚撒学院门口的。   这次奥菲莉亚身边带着的骑士,只稍微在城内问了一下艾格伯特的日常行动轨迹,就让亲王殿下成功避开了被前任光明圣子列为危险人物,并强制盯上的风险。   奥菲莉亚看着现在身边不存在绝对强有力的保护人物,却依旧没有对自己露出任何警惕的少年,发自内心地说道:“如果人所信仰的神真的存在,或许也就是你这样的吧。”   在世人之中,在凡尘之中,在一切之中。   他看起来明明那么平凡,但事实就是,苏利做出了奥菲莉亚永远都不敢想,也不认为有必要去做的事。   苏利却感觉自己喉咙有些阻塞。   怎么回事?   堂堂不把万事万物放在眼里的亲王殿下,突然就自己给他圆了一套,从头到尾都能解释得清的逻辑?   这合理吗?   苏利不觉得自己能失礼地问一位女士是不是掉进过沟里,所以他只能委婉地说:“你最近是不是经历了些什么……”不好的,或者说非常糟糕,乃至于灾难的,直接改变了三观的事?   向来擅长从细微之处发现他人表象之下内心的亲王殿下,首次没有读懂他人的潜台词。   她甚至还在想,能关心一个曾经威胁自己的敌人的存在,或许本身就具备着微妙的,不属于人类的神性。   “我只是突然觉得,我的所有努力,原来都是那么可笑。”奥菲莉亚突然想到了不久之前交谈过的那个佣兵。   也许对方的所有渴求,在她这个位置,在很多掌握着财富和权力的贵族眼里,都显得分外廉价,不值一提……   但奥菲莉亚还是觉得,至少对方拥有着能被确定的未来。   苏利有些惊悚地看向奥菲莉亚。   如果说刚才,苏利只是不理解这位大公主,怎么就能自己自说自话地叭叭出了一套吹他的逻辑。那现在苏利的想法就是:这是什么青春期迷茫少女,在向哲学大师讨教的现场吗?   青春期迷茫少女?奥菲莉亚?   不管怎么样,这都不是能放在一起组合的东西吧。   苏利总觉得,像奥菲莉亚这种人,最适合的场景,必然是玩家们不知道需要团灭多少次,才能攻克的副本关底boss。   赌上一个游戏策划的尊严,苏利绝不认为自己对他人的设定判断,会产生误会。   “也许这只是你想太多。”   说完这句话后,苏利突然开始质疑自己的口头禅。   他好像已经把这句话说了无数遍。   但苏利仍然由衷地期望,这句话能给自己带来想要的效果。   尤其是在奥菲莉亚说:“你说的对”的时候。   苏利眼睛亮了起来。   奥菲莉亚感受到那道视线,发现那双眼睛里能完整倒映出自己模样的时候,就自觉将未尽之言补全。   “你说的没错,我不应该太过深想妖兽文明的存在,会给坐在国王位置上的人带来怎样的压迫力。事实就是,我到现在,也没有坐上那个位置,就连那个位置的边缘都没有触及。”   苏利:???   如果说,艾格伯特会让苏利无数次感受到迷惑是什么滋味,那奥菲莉亚突如其来的转变,则是彻头彻尾的,让他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懵逼。   苏利想要用语言反驳。   也想告诉奥菲莉亚,你确实想太多,而且你想太多的东西,并不是你要想的东西。   只是可惜,晚他一步,需要打扫教室,又不愿意让苏利跟着吃灰的西里尔和岂,在发现奥菲莉亚的身影后,就直接跑了过来。   西里尔忌惮这个面孔并不熟悉的人,岂则是直接瞳孔收缩。   王后亲子对这位曾经被国王万般宠爱的大公主,始终怀揣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感。   “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还想对苏利不利?”   奥菲莉亚看着岂,愣了一下后,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挑眉说道:“你就是王后的那个独子吗?”   岂却被她的眼神慑在了原地。   没有变化,突然出现的奥菲莉亚,和记忆中那个不把人当人的大公主相比,没有任何变化。   岂仍然能从奥菲莉亚身上感受到那股从来不加掩饰的不以为然,以及,更加肆无忌惮地,不将他人放在眼里。   尽管嘴上以公主……不,以亲王之身说着王后独子的话,实际上注视着岂的时候,就像是在看路边的一棵杂草。   那种知道他身份后的恍然大悟,和忽然明白了路边杂草名字的表现,别无二致。   岂只能从她身上感觉到危险。   “如果你想对苏利做任何不利的事,就还请先做好自己会死在这里的准备!”岂握紧了拳头,最后又补充了一句不明意味的,“王姐。”   奥菲莉亚嘴角掀起一丝笑弧,她此时才似笑非笑地正眼看了一下岂。   西里尔直觉她想要对岂做些什么,第一时间将人拉到苏利旁边后,用自己的身体遮住二人,遂说道:“要是你再敢用这种视线看着我们,我不介意和你在这条街上打起来试试。”   西里尔脸上的鳞片若隐若现。   他当然不知道先前奥菲莉亚对苏利说了些什么,西里尔所注意到的,和岂差别不大。   就连在意的点,也只是不能接受奥菲莉亚用注视着他的眼神,在此之前如出一辙地注视过苏利。   但之后,奥菲莉亚就像是当西里尔和岂不存在一样,只注视着西里尔身后的苏利说道:“我会明白你想要做些什么,也一定会超越,你对人心的支配。”   之后,奥菲莉亚没有给苏利任何追问,反驳,又或者是,抨击的机会。   她直接转身离去。   因而察觉到奥菲莉亚转身后,附近原本看起来无害的行人也跟着行动后,西里尔就放弃了在大街上对她动手的准备。   顺便不忘叮嘱身后的苏利:“看到奇怪的人的时候,如果不愿意来找很有可能拖后腿的我和岂,你也可以直接选择拒绝沟通。”   这份担心难能可贵,尤其是在面对危险的时候,西里尔还直接站在了苏利的身前。   只是苏利脑袋上的问号更多了。   他不理解奥菲莉亚来这一趟的原因,就像也不理解,西里尔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拖后腿的。   “你的实力已经等同于五级妖兽,而回自从你正式开始修炼到现在,也只是过去了将近一整年的时间吧。”苏利道。   西里尔:“我不理解你所说的时间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我和艾格哥哥差距还很远,也远远达不到尤菲娅大姐在战斗中的那种潇洒自如。”   至于蓝哲与梅维丝……   西里尔平时很少和他们元素相对。   前者通常负责西里尔的战后修复,不时提点力量使用技巧,而后者则是直接负责揍他,并美其名曰,训练体术。   所以目前西里尔所能参考的实力标准,仍然是艾格伯特和尤菲娅。   苏利不理解。   “你为什么要和他们相比?他们都比你大了十岁吧。十年以后,不说你一定能超过他们,至少也绝对不会比他们差到哪里去吧。”   通俗易懂的举例说法就是,小学生算一元一次方程,符合常理。再过数年,读博研究量子纠缠,也没有问题。   苏利由衷地觉得,西里尔更需要参考的对比是,同龄人。   比如亚撒学院的学生。   据说目前的学生里,实力最高的大概能和七级妖兽比肩。   西里尔的实力,可是只用了一年时间,就在所有学生中达到了中上地步。   苏利觉得正常人更应该拥有自己的这种想法。   但他显然忽视了,在穿越之前,30岁就已经退休了两年的他自己。   要知道,007四年,等同于正常上班13.6年。   这还是只包括了周末的假期,没有包括法定节假日。   “可你也说了,那是十年以后。”龙种少年并没有因为血脉的优势产生任何自满。   “何况我也不认为,你会将进入妖兽社会的行为,暂停到十年后再行动。”   西里尔多少还是能发现,苏利属于那种在乎短期效率的人。   尽管西里尔的参考条件也是,一年前他西里尔在济索镇乞讨为生,一年以后,他却能凭借着自己的绘画技术,赚到紫金币的同时,自身实力也提到了与五级妖兽相等的程度。   这一切的变化,如果只是凭借着他自己的努力达成,那西里尔觉得自己也算是有些可以骄傲的资本。   可这一切都是出于苏利。   西里尔能感觉到时间带来的明显变化,却无法感觉到,自己真的有在拼尽全力。   如果有的话,他的实力提升难道不会更高吗?要知道,他可是在被众多世界一流高手亲自训练。   以及……   蓝哲愿意花一个紫金币,买他一张画的散财童子行为,难道不会让他的赚钱速度,提升到短期内足以提前存下能养活苏利一生的货币吗?   得亏苏利不知道西里尔的想法。   否则曾经007期间,脑袋上顶着卷王俩字的他,面对西里尔都得甘拜下风。   至于并不清楚他心中所想的苏利……   这回只能略有些沉重地说:“抱歉。”   拥有着少年身体的苏利,从未否认过自己大魔法师年纪的灵魂,也不曾真的扮演过十二三岁的少年行为。   只是他习惯性的行为表现,也确实给正经的这个年纪的少年带来了很大的精神压力。   如果不是这场正经时候根本不会发生的对话发生,苏利也许都没有办法发现,自己的行为,给真正的少年人带来了怎样的压力。   社畜忏悔.jpg   西里尔却是习惯性地从他肩上拿下了,很有可能让苏利长得又慢一些的书包。他将两个背包一块甩到肩上后说道:“真不想承认我到现在都不跟上你的思路。”   “这句道歉的话真的很没理由。”   苏利想解释自身想法,西里尔却像是学会了强行给苏利添加沉默技能的能力,直接打断了他还未出口的话。   西里尔倒退着向前走去,他看着苏利,双手背在身后,也背对着夕阳,放慢了语速说着:“不要总把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看成自己行为不当带来的影响。”   “虽然这话由我来说,也显得很没理由。”   “不过嘛……”   西里尔迅速转过身子,面对夕阳快步跑了几下,在和苏利相隔了十来米的距离外大喊:“苏利永远都没有必要对西里尔道歉。”   “永远!”   这一刻,苏利心里没法再产生,不给他发言机会,是一件很糟糕的事的这种想法。   他忽然发现,原来他在异世界认识的每一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蓬勃生长。   老父亲之心逐渐被填满.jpg   也多亏西里尔不知道苏利是这样想的,否则弑父的心都得有了。   .   回到小楼后,苏利告诉掌握着厨房大权的蓝哲说:“今年春季的亚撒学院妖兽森林历练季,亚撒院长说将会如期举行。”   一听到这话,蓝哲就皱起眉毛。   “已经知道妖兽文明的情况下,还让弱小的学生去那儿,你觉得这种行为合适吗?”   “从我的角度来说,让其他人去很合适。”苏利以理性所能想到的结论告知蓝哲,“但是从我自己的角度来看,让我去就非常不合适了。”   蓝哲先是无语,随后又说:“给我个其他人能去的理由。”   “这很简单吧。”一天没有见苏利,如同隔了三秋,且好不容易在他回家后,打算补充一下苏利力量的艾格伯特,强行挤进了厨房这个属于蓝哲的领域。   艾格伯特还非常强势地表现出了,拒绝苏利说没有意义的废话的嘴脸。   蓝哲亲眼看着他从注视着自己时,露出的“笨成你这样子还有没有救?”到扭头看向苏利时,却露出“苏利大人,这种小事放着我来”的嘴脸。   恶臭的男人!   蓝哲突然觉得自己和尤菲娅有了共同语言。   但他拒绝和后者沟通,因为到时候谈起相似话题的他们,一定会地图炮到属于蓝哲这个性别的群体。   而且尤菲娅还一定会在谈话的最后,加上倒装句式的“除了苏利。”   蓝哲冷笑地看着艾格伯特。   “现在,你最好给我一个你能吃上晚饭的理由。”   艾格伯特的表情一瞬间冷静了下来。   艾格伯特不在乎能不能吃上晚饭,吃不上也可以去附近酒馆随便对付一顿。艾格伯特在乎的是,能不能和苏利在一个桌上吃晚饭。   蓝哲说的是不给饭吃吗?他说的分明是,你要不好好解释,回头头都给你打掉,还让你三天不能见苏利。   恶毒的男人!   艾格伯特心中如是想着,嘴上却平静说道:“苏利大人试图进入妖兽文明体系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拯救当下,而是,功!在!千!秋!”   “要知道,人类文明已有记载,上一次高级妖兽大范围进入人类社会,是最初人类和妖兽刚刚开始互通血液,生下我们这代人最初祖先时的时期。”   艾格伯特说着,身体站得越发笔挺。   就连语气措辞也逐渐变得严谨起来。   “已知人类所存在的时间只有万年,那就说明妖兽进入人类社会时期时,人类的数量,绝对不会稀少到犹如娜安存活时那般……”   “至少也应该发展出一个部落的程度。”   艾格伯特就差掰着手指头告诉蓝哲。   “将其归纳成九千年好了。假设上上一次高级妖兽来到人类社会,是九千年以前,那凭借着妖兽的存在,将人类社会的文明奠基成现在这个样子,至少也需要一千年的时间发展。”   最初的人类和妖兽结合,所经历的一切,绝对堪称残酷。   一千年的时间已经是艾格伯特所估算的一个比较短的数值。   他猜测这个数字起码还要乘以三倍。   而在那段时间里,人类根本没有办法好好平衡自己体内的人类和妖兽血液。   但庆幸种族的进化,在不会被灭绝之前,仍有一线生机。   人类终究适应了妖兽的血液。   蓝哲挑眉注意到重点:“上上一次?”   “没错。”艾格伯特果断点头。   “你至少应该记忆起,我们家里的小孩子成员。”   蓝哲却对艾格伯特脸色微红地说着“我们家”这三个字,产生了不愿承受的恶心感。   这个白痴!   “娜安曾经暗示过,西里尔的先祖,在西里尔血脉觉醒后还遭受到了不良对待,会很有可能选择报复苏利的吧。”   艾格伯特顺便还威胁了一句空气:“那头妖兽最好不要真的这么干,否则……”   紧接着他发出了诡异的笑声:“呵、呵呵。”   蓝哲快受够了他:“说人话。”   艾格伯特回复正经后接着说道:“娜安能表现出那种态度,至少也能证明,她最少也有和西里尔先祖的后人认识。”   “但如果后人的说法不成立,那娜安所认识的西里尔的先祖,当然就会是上一次进入人类社会的妖兽。”   “至于为什么娜安认识的是后人的这个说法不成立,你应该比我更明白吧?”   艾格伯特看着蓝哲。   黑暗圣子不满地“啧”了一声。   艾格伯特的意思很明显,娜安认识的不是后人。   原因是,除了给西里尔提供妖兽血脉的最初祖先,在妖兽和妖兽的繁衍系统中,一头实力最低是九级妖兽的龙,根本不再具备和其它妖兽繁衍的能力。   其一是生殖隔离。   其二嘛……   根本没有另一头龙会傻到和人类留下后代。   而留着龙血的人类,也根本不可能和娜安相识。   到这儿,只需要反过来推一下娜安的年龄,以及她当时说话的态度,就能明白,娜安并不将西里尔的祖先看作长辈。   同辈之交,就意味着,娜安作为妖兽的存在时间折中估计,二者认识的时间,就是西里尔先祖留下龙种血统的偏后时期。   八级晶翼龙的寿命在500年左右。   娜安非自然死亡。   她死后能让世上再无晶翼龙,就代表晶翼龙这个种族本身的繁衍就很麻烦。   200岁想办法开始生蛋,300岁开始孵蛋,400岁本该蛋破壳出生,500岁将幼崽抚养长大,自身自然死亡,这是蓝哲自己从娜安那得到的信息。   换个角度来说就是,娜安刚刚生下蛋的时候,就认识了已经和人类结合并留下了后代的那头妖兽。   要知道,没有孕育过后代的女性,对于同辈中孕育过后代的女性,很容易产生一种天然的尊重情绪,这种情绪可不会随着自身也生了崽的原因产生变化,反而会因为自身也有了崽的原因,更加深厚。   娜安没有这种情感偏向,就意味着一定是那个时期。   上上一次妖兽出现在人类社会,是最初的文明奠基。   上一次妖兽出现在人类社会,是人类反过来坑妖兽。   “两次妖兽的到来,中间至少隔了好几千年。”艾格伯特又道。   蓝哲却不想再阻拦自己对他产生的不爽情绪。   “你别告诉我,你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证明,苏利的同学在今年春季,有必要去妖兽森林参加所谓的历练。”   艾格伯特却义正言辞地说道:“我就是为了证明这点。”   蓝哲快要骂人。   艾格伯特却在自己被撵到郊区,和蓝哲打对抗赛之前,坚定地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   “苏利大人也一定是早就想到了这些。”   “否则他也不可能说自己的同学可以去,自己却没有必要去。”   “想要参入妖兽文明的苏利大人,只是为了防止不出现还好,一出现,不管是百亿还是千亿分之一的概率,都会让人类种族彻底灭绝的危机,真正到来。”   蓝哲冷笑,他抄起了在刚才艾格伯特叭叭的过程中,被洗干净的锅……   之前想用锅锤艾格伯特,是因为担心苏利吃不上饭,所以没动手。但现在这会想用锅打他,却不必再为此为难。   苏利大人最为看重的左右手还没来得及用光明元素抵挡,他脑袋上就被黑暗元素加持的锅抡出了一个大包。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   这个太快指的是,苏利想要告诉艾格伯特,自己不想去妖兽森林的原因,就只是因为娜安曾留下的最后之作,仍然在他身上绑定。   在学生实力最强不过和七级妖兽相当的情况下,学院导师再怎么想要让他们挑战生死危机,并在生死危机中成长,也不至于真的主动把他们送去必死的地方。   那反过来说就是,带着最后之作的苏利,就算是去,也只能成为吉祥物一般的存在。   且不说蓝哲根本不可能让最后之作脱离他的脖子,就单说就算苏利真的可以不带最后之作进入妖兽森林,其他人也不见得会让他和妖兽打正面对抗赛。   毕竟其他人打,在元素指导老师的关注之下,可能就只是用生死危机历练自身。   苏利打……   那必然是妖兽一嗓子吼过去,一爪子挠过来,指导老师就得跪着求他别死……   但很可惜,今天的苏利就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加了沉默buff一样,他总是没办法在合适的机会说出自己真正想说的话。   偏偏艾格伯特脑袋上起了一个大包后,还能面不改色地对苏利说:“放心,苏利大人,我很快就回。”   “虽然没办法陪你一块吃晚饭,但我能保证,我一定会好好为您守夜。”   忽略掉蓝哲打人越来越用力,导致艾格伯特连习惯性地敬称您,都没有办法保持稳定的时候,苏利只想质问:   “……所以守夜又是你什么时候产生的想法!?”   两位圣子的大战正式开始。   苏利想要挽留,试图给自己创造解释机会的手势,却也因着近大远小的原因,导致他的动作被蓝哲用来抡艾格伯特的锅,遮得严严实实。   洛伊揉着脖子踏进小楼,发现今天餐桌上人少了一堆的时候,还愣了一下说:“前段时间大家都在,一时之间几个人没在,我竟然觉得这栋小楼都显得有些空荡了。”   马克将一副干净的碗筷摆到他的面前后说:“如果你用感慨的语气说这番话时,没有露出“艾格伯特先生没在家,真是太顺眼了”的表情,就更好了。”   洛伊拿起碗,他从餐桌上的米饭锅里装好饭,才道:“我以为我表里不一的能力,已经出神入化。”   就算大人说话,小孩插嘴不合适,西里尔也一定要说一句:“表里不一不是什么好词吧。”   洛伊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干净的白米饭,吞咽完毕后又说:“那我问你,如果表里不一,就能让你在艾格伯特手下挨的打更少,你会不会干?”   西里尔捧着碗回答:“不会。”   “变强时期的所有艰苦,都是为了通向变强后的强大。”   “只有强大,我才能跟上苏利的脚步。”   西里尔自有纤细的一面。   他能发现其他人讨厌他的部分。   那种排斥源自本能。   未觉醒妖兽血脉的人类,既不是如同苏利一般的纯种人类,也不是如同渡鸦一样的纯种妖兽。所以他们在面对觉醒了妖兽血脉的人类时,一边会因为对方异于常人的特质感到不适,一边又会因为自身属于妖兽的那部分血脉未被觉醒,而产生一种无法被定性的嫉妒。   这种矛盾,想要调和太难。   就连小楼内部的人员,也只能借由苏利的存在本身,去调和这部分异样感。   只是当艾格伯特吸取的“苏利力量”被消耗空以后,他“训练”西里尔的过程,就会不受控制地变得凶狠许多。   西里尔一点都不介意这种变化。   没有人理所当然地需要对另一个人好。   稍微过度了一些的训练手段,反倒更能让他感受到平衡。   毕竟这种世界一流级别的年轻实力者亲手一对一指导训练,是就连紫金币都不一定能买来的。   何况艾格伯特为西里尔消耗的时间,在不为了他消耗时,完全可以用于自身的修炼和成长。   西里尔一直都在对世界抱有一种感恩的心态。   不管是面对苏利,还是其他人。   只是可惜,他的这种不愿让他人误会的郑重心态,着实打击到了洛伊。   二星佣兵干脆直接把脸贴在了桌子上,看着装着米饭的碗上面的纹路说道:“总觉得我应该惭愧一下。”   “所以就只是应该?”马克将距离洛伊较近的盘子拉远了一些,防止因为某位三流佣兵的丧气,导致食物味道变差。   洛伊却突然一下子坐直,椅子也因为他这个剧烈的动作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转眼桌上的几人就见洛伊用一本正经的嘴脸说道:“根本……”   “不!应!该!”   “如果一个成年人会为了自己的行为和努力的方向感到惭愧,那只能说明努力的方向是错的。”   “不过很显然,我努力的方向非常正确!”   马克:“…………………………以为你能说出什么人话,是我的错。”   差不多吃好了的马克,选择去厨房找一个干净的碗装米。   这是每日饭后流程。   渡鸦是杂食动物,但到达九级妖兽的程度后,其实他已经不再需要进食,只要拥有元素,他也就不会感到饿肚子。   ——虽说基于这点,苏利很想让卡斯特切片研究一下。   不过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马克会判断苏利的吃饭速度。   如果速度稍快,会产生噎到他,呛到他,以及,让他肥胖的可能性,那马克就会在苏利吃完前,给他增加这个喂实互动游戏。   顺带一提,苏利以相当健康的速度进食时,马克也会干这一出,只不过会相对延后。   而延后的喂食活动,在马克那儿就会被定义成,让苏利和渡鸦联络感情。   这很有必要。   妖兽文明存在的情况下,拥有着正常人类智慧的九级妖兽,一定会好奇同类的吧。   万一渡鸦跑了怎么办?   万一渡鸦跑了以后,苏利伤心了怎么办?   万一苏利伤心了,苏利生病了怎么办?   万一苏利生病了,蓝哲治不好又该怎么办?   四舍五入一下,这不叫人与妖兽之间的联络感情,这叫【战略性投喂增加好感度计划】。   渡鸦: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苏利却有些忧愁:“总吃大米会不会觉得嘴里太寡?”   渡鸦歪头:“只要是你喂的,我都可以。”   作者有话说: 第130章 有被世界排挤到.jpg   自那天苏利告诉蓝哲, 学院将要组织学生去妖兽森林历练后,也不知道这个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没隔几天, 苏利就再次从众人手中, 收获了堪比当初在夏佐手下坚持了三分钟的炼金道具。   重点不是炼金道具。   重点是这东西的华丽, 实在过了头。   “炼金道具为什么会做成这种样子?”苏利不理解地捏着全套装备里最不华丽的一个金色耳骨夹说道。   即便是最不华丽,这个耳骨夹也做成了相当繁琐的模样。苏利将其凑到眼珠子跟前看,才能勉强看见部分雕刻的痕迹。   想要仔细看清,恐怕得拿放大镜了。   把各种零散装备组合成全套的卡斯特, 则拿起了另一枚风格相同的炼金戒指介绍说:“炼金道具是建立在元素之上的产物,而元素这种自然力量,就算属于可视范畴, 本身也是非常精细的力量体系。”   “其次就是, 想要在宝石和金属上雕刻出允许元素力量构建出结界, 或防护罩的纹路, 最低标准就是精细到肉眼不可见。”   苏利无言地看了看卡斯特。   他不想承认,但他就是从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了期待的表情。   “解释这么多, 你的目的还是让我穿上它们吧。”苏利将自己刚才拈在手里的耳骨架,重新放回了一堆炼金饰品上。他抬头看着卡斯特嘴角挂着的奇怪笑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想逃。   研究人员却非常果断地点头。   卡斯特承认得很快,他指着那堆叠放整齐的炼金衣物说:“在我等没有办法贴身保护您的情况下, 这些相对粗制滥造的炼金道具, 就成为了一个相对合适的手段。”   “它们或许作用一般, 但如果您将其穿戴整齐, 那这些, 就仍然是可以慰藉我等内心的东西。”   苏利当场表示告辞。   “不必了。”苏利选择拒绝。   先不说这堆炼金道具拿到拍卖行后, 必然能拍出来的天价数字, 就单说卡斯特脸上那莫名其妙的……莫名其妙的姨母笑,苏利就觉得自己真的很有必要拒绝。   “只有有道德的好孩子才不会让大人担心。”苏利说,“像我这种已经进入了更年……不,叛逆期的少年,一点都不会在乎你会不会担心。”   卡斯特脸上的笑容更甚,他站在桌子的一侧,微微弯着腰,模样和神态就像是贵族身边的执事,不至于阿谀奉承,又显得恭敬无比。   “就算您让我们担心,这也绝对和道德掺不上关系。”   “至于有关系的地方,那当然是……”   苏利追问:“是什么?”   他或许永远都改不了这种,明知道答案会让自己汗毛直竖,却还是会控制不住反问问题的毛病。   “那当然是,曾经始终位于高处,为我等站在黑夜中,却不明方向的人点灯的您,终于产生了依赖我们的想法。”   卡斯特看着苏利的眼神还莫名透露着一种慈爱。   “这对于我,包括研究基地的所有成员来说,都是一样的滋味。”卡斯特将自己的右手放在左心房上,对着苏利相当认真地弯了弯腰。   “告辞!”苏利“啪”的一声按住桌面,借着这股支撑的力量,迅速向小楼外部走去。   卡斯特带着一大堆衣物来到小楼的时候,正好是一大清早。   此时距离去亚撒学院和差生班其他同学汇合的时间,还剩一个小时。   向来不管是工作,还是日常有约,都习惯准点的苏利,少有的打算提前早到。   就是在他刚刚拉开小楼大门的时候,却正面撞上了艾格伯特。   打算进门的青年嘴角还有着一片青紫,之前与蓝哲1v1造成的伤势,严重的都已经自愈完毕,但嘴角这块地方,却不知道被黑暗圣子添了点什么料,一直都没来得及好全。   受伤不丢人,脸上被锤了一拳,艾格伯特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出于自己五官受伤可能不太好看,甚至吓人的原因,艾格伯特这两天却是实实在在的,选择避开了苏利。   突然撞上时,他脸上还闪过了一丝阴郁的自闭。   怎么办?被苏利大人看到了丑陋的模样了……   前光明圣子不该拥有这么敏感的内心,但就像尤菲娅总挂在嘴上的一样,除了苏利。   除了面对苏利。   艾格伯特收敛了神色后,心里一瞬间就开始为自己和苏利的近距离感到高兴。   他甚至还能看到,苏利头顶有一缕头发不受控制地微微翘起!   平常从其他角度看,和现在几近等同于贴贴的角度当然不同!   艾格伯特不受控制地吐出了一口气,脸上漾出了一丝愉悦,嘴上却限制住了自己越发不正常的思维。   “苏利大人有什么事吗?怎么开门那么急。”   “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打算提前和同学汇合。”苏利倒退了一步后,看向表情正经的艾格伯特。直觉告诉他,这会子艾格伯特的表现有点问题,但苏利又没有办法察觉到什么明显的不对。   他可能这辈子都想不到,一个大男人会因为自己嘴角有一块青紫,就能获得堪比奥斯卡影帝般的演技。   “今天是您去妖兽森林历练的日子吗?”艾格伯特呆了一下,过后扶住苏利的肩膀,急忙说道,“一直都没注意到您即将经历这种第一次,实在是我的不对。”   苏利却是嘴角一抽,在艾格伯特的语气攻势下,忽略了按在自己肩膀上的双手,他脱口而出一句:“你最好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解释你口中的第一次是什么意思。”   艾格伯特一边心里暗喜,自己今天不仅和苏利近距离贴贴,甚至还能把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一边嘴上正色说道:“我说的只是,您第一次和同学参加大型活动。”   苏利看着他的表情,足足凝视了五秒都没有发现任何不对。   但没有不对,就是最大的不对。   艾格伯特正常?   这简直是最不正常的场面。   不过在质疑他今天是否没吃药之前,苏利选择趁早出门,顺便告诉艾格伯特:“好了,我该走了。”   他不应该在门口停留太久,去思考艾格伯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是应该早点去亚撒学院才对。   艾格伯特恋恋不舍地看着苏利绕开自己,单手拉开小楼大门。   在他脑海里升起犹如幻象般的,苏利顶着二三岁的团子形象,双手把着大门扶手的模样时,卡斯特已经把那堆炼金道具捧在了手里,顺便走到了门前。   他还说:“您真的要按照我刚才的想法行事吗?”   苏利没有回话。   直到卡斯特又说了一句:“我想我刚才告诉您的话,很有必要和艾格伯特先生重复一遍。”   艾格伯特顺势询问:“什么话?”   卡斯特只给了他一个微妙的眼神。   还能是什么话?   那必然是,只要一被苏利听到,就会想到艾格病毒的言辞。   苏利却半转过身体看向门内的卡斯特说:“像我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做任何让自己觉得不愉快的事。”   “比如说,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可能会社死的现状,就去接受会带来更大社死的全套炼金服饰。”   苏利绝不接受原地扮演迎客松。   反向使用拆屋效应,必然是错误行为。   苏利潇洒离去。   卡斯特却用幽幽的眼神盯上了艾格伯特。   没有给现状提供任何帮助的左右手,只会看着苏利的背影,默默在原地笑得难以言喻。   ……   苏利最后还是没有选择提前到达汇合地。   他选择在小楼的不远处,静静等待着此前仍在洗漱的西里尔和岂。   只是当西里尔拎着超大牛奶瓶子,向他所在的方向飞奔而来的时候,苏利整张脸都快皱成了包子。   “别这样,你至少该知道你的生长速度有多让我们担忧。”西里尔比划着已经快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苏利。   苏利当然不矮,来到异世界一年的他,身高已经无限逼近170。   只是西里尔发育明显过剩,这会已经180+。   苏利:感到不适.jpg   “有问题的是你们,不是我。”他语气深沉。   穿越之前185的身高,让苏利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   至少他在没穿越之前的世界里,虚14岁的时候,身高也才1米6。   这个世界的人明显发育异常。   指指点点.jpg   艾格伯特可是有着190+的身高。   虽说其他人也不矮就是。   要知道,尤菲娅都有180,平日里行走起来的时候,那可不是一般的走路带风。   狮子会首领甚至都有两米。   故而苏利始终坚定,有问题的是这个世界。至于他?他一直都很正常。   “可是你真的……”西里尔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苏利的头顶。   岂这个比苏利在异世界的身体年龄要小了半岁的少年,这会儿都高了苏利两公分。   “再强调一遍,我很正常。”苏利的脸都快僵了。   西里尔耸了耸肩膀,他收回了自己本来打算把一大瓶牛奶塞到苏利手里的动作。   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充满了牛奶的重量,很有可能把苏利压得更矮的即视感。   苏利:……………………   啊,那栋小楼已经是第二次让他产生不能住了的感觉。   第一次是所有人都很不正常。   现在是,所有人都很“不正常”!   苏利选择把西里尔当成一个人形自走牛奶托送机器人。   此后在去往和差生班同学汇合的路上,一路无话。   本期带队老师,依旧是熟悉的金发卷毛海亚。   他并没有对差生班的同学们做太多叮嘱,就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不指望你们完好无损地回来,但你们至少在这种低级历练中,尽全力保住自己的命。”   “以上,接下来务必好好跟着一班指导老师的队伍。”   海亚实力不低,但作为差生班的元素指导老师,他可不具备着带领整个年级学生的权利。   “不指望,低级历练,尽全力保命……”最初和岂交换了位置,才让岂和苏利能成为同桌的灰发少年,控制不住的碎碎念。   少年突然扭头看着岂:“我知道我们很弱,但应该……应该还没有那么糟糕?”   “没有留级就已经是我们实力的证明。”岂看得很开。   岂和西里尔不一样,后者要是仍然以纯粹人类理性的角度思考,那西里尔的天赋几近可以等同于百分百元素亲和度。   这或许是天赋上的概念,但真正让岂明白有些东西没有必要过于强求的,仍然是圣子军团。   基于实力这一点,岂看得很清楚。   岂甚至可以以王后亲子,阿米克比的继承人候选者之一的角度评价,那栋红砖搭建而成的洋楼,当与其内相关的人员全部到齐时,他们甚至可以凭借个位数人类的实力,掀翻半个阿米克比。   没法比较,也没有必要比较。   岂转眼还能安慰灰发少年:“海亚老师对我们没有做出任何期望,那同样也意味着,我们只要稍微做得好一点点,就相当于,远远超出他的预期。”   灰发少年木呆呆地看了岂一眼,那眼神里带有着些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惊异:“总觉得岂你和以前变得好不一样,应该也说不上是以前?大概是半个月以前还是一个月之前吧。”   “差别真的好明显。”   他甚至还解释了一下:“如果是那个时候的你,总觉得你只会回答我说,‘我们就是那么糟糕’,或者说,‘我们就是很一般’,这样的话。”   岂听到这话也有些愣神,接着他控制不住的将视线放在了不远处苏利的身上。   那个少年现下正和西里尔说着些什么,铂金色的头发,有那么一缕在他说话的时候一跳一跳的。而且苏利的表情,模样,神态,都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压力。   岂甚至都能听见,其他班的人在质疑:“金钱班里好像有一个零元素亲和度者,难不成他就是今年的鱼饵?”   这个时候甚至还有人回话说:“弱者当然可以充当鱼饵,但弱到他那种程度,妖兽都不愿意吃了吧。”   这是往年里每一年都存在过的对话,只不过岂在那时,甚至没有资格成为被评价的人。   学院仍然是一个小圈子,花钱进来的同学,反而不像其他人想的那么纨绔不堪。在同一个班级里的时候,也很少存在什么明显的恶意针对行为。   毕竟大家都是花钱进来的,谁知道背后的权利,谁又比谁大?   可能是发现他很久没有靠近,苏利在和西里尔说话的空闲中,远远地对着岂招了招手。   明面上仍然是大王子的少年,在刚才就像是被风强行赋予了漂浮不定的特质。   不过从苏利的角度来看,当然不至于用那么文艺的说法形容。   他就只是感觉,岂现在就连难过,都显得有点过分温和。   待人走到身边,苏利才说:“怎么了?”   比苏利高了两公分的少年,正低着脑袋,看起来就像是被什么欺负了的小兽。   岂低落地说:“就是有点不高兴,那些人在看过艾格先生放出去的那本书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能说出那种话。”   苏利听到这话反而笑了,他本来想拍拍岂的肩膀,最后察觉到了身高的差异后,还是放下了举起的手。   苏利平和地说:“不管其他人存在怎样的观点,其实都没有所谓。”   要说听不见其他班的人用语言针对,那才是不可能。   苏利对于他们说的话就只是不在意。   总不能要求一个在不久之前,几乎每天都会抽空想一下自己在异世界的生死,以及思考存在意义的人,需要去关注,并且还会被这么一群小孩的话影响心态。   “说的善良点,那就是我大方不在意。说的残忍点,大概就会变成,超高历练的死亡率,活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苏利弯着眼睛告诉岂:“在时代的洪流中,还能活下来的,还愿意坚持的,每一个都是难能可贵的王者。”   西里尔却在旁边评价他:“你这话说得好像是吟游诗人话本里的超级大反派。”   “要是真的存在勇者,恐怕已经会一边哦啦哦啦,一边拎着纯铜铁剑,对你冲上来了吧。”   苏利有种被空气噎住了喉咙的感觉,他语气幽幽:“……幽默感太高并不好。”   “但是幽默感太高,就可以在你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做一些有趣的事。”西里尔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倒了一个,刚才试图将整个手掌按在苏利脑袋上的白痴。   有时候西里尔很庆幸,那本流传甚广的书里的“苏利大人”,没有任何同学会带入苏利。   这很好。   毕竟当神明将智慧撒上人间时,主动撑伞的蠢货,最好永远都别聪明。   西里尔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身材壮实,比他个头还要高一些的男孩。   “欺负人可不是什么好手段。”   西里尔居高临下地看着倒下了的来者。   西里尔看人脸色的能力,早就在当乞丐的多年里,学得炉火纯青。   那个时候人类恶意方面的东西,可比现在要隐秘得多。   谁能相信一个捧着破碗,将自己都很难得的水分分享给你的人,还会故意往里面撒上一把灰?   当那个大个子被众多学生避开,向苏利背后的方向走过来的时候,西里尔就已经提高了警惕。   而当那人伸手的那一瞬间,龙种少年只想顺应本能的,直接踩断他的脖子。   没有任何误判,现在那个捧着肚子倒在地上的人,眼里的恶意和怨毒,太过明显。   被说注意力并不集中的苏利,现在注意力非常集中。   当见过,或是没见过的路人同学嘴上麻麻赖赖地说些什么:“怎么打人?”   “不愧是金钱班的人,嘻嘻,福克纳你也太弱了吧,你好歹也是二班的,随随便便就被一个金钱班的人一脚踹倒,难不成是想讹钱?”   也有人小声辩解:“刚才应该是福克纳想要对那个铂金发色的少年动手,他的同伴才回击的……吧。”   解释的人小心翼翼,讽刺的人得意扬扬,高高挂起者,冷漠视之。   一个不怎么大的小学校,甚至也只不过出动了一半学生的历练……   屁事儿却那么多。   苏利笑了一声,只有一声,多一道气音都没。   他看向那个倒在地上,想要挣扎起来的高个子二班男生,眼神如冰般说道:“下次记得离我远一点,我不喜欢陌生人靠我太近。”   解释的人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讽刺之人越发嘲讽,高高在上者,则是自认道德高尚,对苏利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但是有一点,是明显不算巧合的巧合。   无论是旁观者,还是当事人,没有任何一个还能以自以为的好意,或恶意,去注视着明显不适的西里尔。   直到一位并不认识的元素指导老师走上前来。   他没有关注那个身上有的脚印的大个子,也没有过多注意苏利与西里尔,他只是对着气氛不对的众多学生一并说道:“请不要给我的工作增添多余的麻烦。”   “我对领你们去任务地这件事已经够烦了。”   苏利却垂了一下头,掩饰着嘴角挂起的笑意。   他小声告诉西里尔:“总觉得这位指导老师随时加上一句,要不是院长给得够多,他早就不干了的话,也没有任何问题。”   元素指导老师可不是什么教学生德性的存在。   或许亚撒院长在开办学院的时候有过这种想法,但现实就很符合这个世界的逻辑。   非强者之言,没有用处。   而假使强者说的话有用,那也会存在更强的强者。   所以元素指导老师,本质不过只是拿钱办事的异世界社畜。   西里尔没想这些,他只是轻推了一下苏利的后背,让他跟上队伍。   从济索镇那块地方进入妖兽森林,当然没有必要让一群学生自己跑到地儿。   学院给出的远距离转移方法是,非常符合西幻世界的法阵转移。   当超大的,足以笼罩所有学生的法阵在学院最大的广场上亮起的时候,苏利由衷地感慨,怪不得亚撒院长收费贵。   卡斯特之前说的炼金道具的底层逻辑,同样也适用于法阵。   想要利用元素将某个个体从一个位置转移到另一个特定的位置,是相当麻烦的精细活儿。   就是……   巨大的光芒闪烁过后,整个广场上,只剩下了苏利一个人。   苏利:……………   ………………   …………………………………   济索镇。   西里尔与岂一并默契地看向苏利该在的位置。   然后也一并,陷入了长久的无声沉默。   ………………   “这可不算是我不想去参加,这纯粹是,我在被这个该死的世界全方位排挤吧。”苏利没有任何怨念地说。   他没有任何怨言。   真的。   本来偷偷围观,想要看看苏利怎么在学生的小社会中处理矛盾的亚撒院长,陷入了沉思……   现在,除了广场中间的苏利,就是边缘区域的亚撒院长。   究竟是尴尬更大一些,还是风更大一些?   这个问题并不适合让老人家来答。   至少亚撒院长做出的选择是:“如果这个该死的世界真的在排挤你,那我就带着你……”   “一块去排挤这个世界。”   心灵永远不老的院长先生,迈步走向了苏利的身边。   苏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不,我不想去,我想被这个该死的世界排挤。”   吉祥物的身份,难道真的要掩饰不住了吗?   “这可由不得你。”亚撒院长“嚯嚯嚯”地笑了起来。   亚撒院长召唤出了相比于法阵而言,更符合西幻世界的……   “狮……狮鹫?”   亚撒院长拍了拍长着翅膀的狮子,他用元素在前方树立起挡风的屏障后,才向苏利解释:“是不是你口中说的东西我也不太清楚。”   “至于这孩子,”亚撒院长拍了拍狮子的背,“姑且算是妖兽里,最容易与人类合作的种族。”   除了互吃以示礼貌的人与妖兽,人类擅长利用妖兽的地方数不胜数。   小楼里的那些实力过于高强的人,也算是隐性的,给苏利塑造出了信息茧房。   苏利也是第一次见到人类役使妖兽。   接下来的一路上,两人都没说什么话,直到打了飞的的亚撒院长将苏利平稳送到。   如果再晚半个小时,西里尔和岂都不一定能保证,他们俩会不会直接从济索镇跑回萨迪拿城。   “我讨厌见到这种情况。”西里尔直言。   岂围着苏利转了两圈,确定他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后补充:“我也是。”   “既然人到齐了,那你们也该行动了。”一班颓废的社畜元素指导老师,指着不远处森林的方向,不急不缓地说道。   苏利被世界排挤,带来的影响是,整个队伍都无法寸进。   西里尔和岂能猜到他被排挤的可能性,却没有办法百分百肯定。   至于学院的指导老师,他们则相对更加严谨。   学生互相坑害的举动不是没有,但在一切还没有开始前就死了人……那可是完全不同的意义。   因此在确定苏利安危之前,就算不愿意给自己的工作添加额外的工作量,一班的指导老师,也仍然选择阻止学生进入森林。   甚至还在苏利到来之前,发出了不短的一连串警告言辞。   尤其着重点明,本期历练,全程都会在元素指导老师的监控之下,如有任何坑害同伴之举,都将以扣分制的形式决定个人成绩。   成绩太差者,不仅奖励全无,还会被直接开除。   不过现在,当人到齐后,一班元素指导老师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很不客气地把人往森林里的赶。   苏利摸着鼻子走向森林,但在彻底进入之前,不受控制地扭头看了一眼那位指导老师。   而后,就接收到了对方一个过分复杂的眼神。   学生进入,一班指导老师才开口询问亚撒院长:“那个铂金发色的孩子,就是那本书里的主角吧。”   亚撒院长点头回应:“没错。”   “这样的人,在不具备任何反抗力量的情况下,来参加这种历练,您觉得这真的是合适的行为吗?”   “嚯嚯嚯。”亚撒院长扯动着脸上随着岁月变白的胡子,对一班指导老师说,“与其说是否合适,不如说,这次的历练,本身就只是给他个人提供的一个,非间接的,妖兽情报获取渠道。”   一班元素指导老师愣在了原地。   他想起了那个在城里流传甚广的真相,而后脱口而出一句:“那个孩子,难道真的想以人类的身份接触妖兽文明?”   亚撒院长没有直言,却告诉他说:“如果真的有谁能做到这件事,那么那个人,就一定会是他。”   “评价高过头了吧……”   “可如果一切真相,本就是他从人类角度的细枝末节中发现的呢。”   “而且你……”亚撒院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在学院里都有着冷漠评价的一班指导老师。   他本身没有必要告诉所有学生,本期历练会被元素指导老师全程监视。   说出这种话,也不是因为想要告诉其他学生多出来的隐性规则,而是为了避免他们去迫害苏利。   《没人比我更懂苏利大人》,不管是从名字还是从著作者来看,看起来都像是无限接近三流吟游诗人口中偶尔传唱的著作品。   但只要真的沉下心去读,那这个很难让年少者静心读下去的文本,又是真的能为逻辑固死的世界,打开一扇新的大门。   至少从一班指导老师的角度来看,无论是这本书,还是书中所描述的“苏利大人”,其重量都能与神明比肩。   而这个被捧上如此高位的人,偏偏又是个少年。   这很难不让人去担心。   虽然亚撒院长临走之前,非常强势地揭露了一班指导老师的内心真相。   “我可不认为你只是出于担心。”   “怎么说也是我的学生,在知道有那么个存在的情况下,你只会拼了命地想要靠近吧。”   一班元素指导老师沉默了一会后,看着骑着狮鹫飞远了的亚撒院长,轻轻吐露一句:“您总要理解,不信神的人,亲眼见到了神,会有什么样的感想。”   妖兽森林。   苏利浑身上下一阵恶寒,他打了个哆嗦后问西里尔:“我们正在从寒冬走向如春的季节吧?怎么还能冷到这种程度。”   西里尔一言难尽地看他。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或许是艾格哥哥又一次在思念你吧。”   苏利:谢谢,但大可不必!   作者有话说:   评论摩多,猫猫比划.jpg 第131章 不主动当然没有故事   三人前后进入森林, 没过多久,探索森林内部环境的行为,终止于苏利的一句话。   “……我觉得, 我们应该找一个高年级的, 有参加过历练的人一起合作, 才能更加便利地得到一些情报。”   至少要知道正常学生在为期一个月的历练过程中,会做些什么。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三个人就这么直接走进了妖兽森林。   西里尔停下了即将踩到又一堆湿润腐烂落叶上的脚步,他看着因为森林略显阴暗的环境, 导致脸上都有些暗淡了的苏利说:“我也觉得应该这样做。”   岂却说:“但是这不可能实现。”   金钱班天生就和其他班级的学生有壁,而且还是那种无法跨越的超厚壁垒。   同为元素师,正常情况下, 金钱班的学生也是最弱的那一批。   至于那些曾经从金钱班出去的其他学生……从现在没有人主动过来向他们透露情况, 其实就已经能说明, 那些人在过往历练的过程中, 也没有收获到任何正向援助。   再有就是……   西里尔与岂默契的一并看向苏利。   当事人对于自己和其他同学的那种隔阂感,一直都没有明确认知。   在社交关系中, 苏利属于那种平平无奇,既不是社交悍匪,也不是社交恐惧的中间人士。   没有主动和其他人交流感情的他,自然也无从收获其他人的友善对待。   其次就是……   遵守了多年, 自小就被教导的森林法则弱肉强食, 这一套规则, 也不可能是区区两本书就能彻底碾碎的存在。   苏利对旁边两人的视线感到莫名其妙:“你们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 你比我们更明白历练的含义才对吧。”西里尔将苏利不主动的社交行为, 轻飘飘地定义成是其他人没有眼光, 学不会主动。   不主动当然没有故事。   他转身扭动一个方向后, 继续迈动脚步:“归根结底,学院方组建的历练,不过是给学生提供一个正面战斗的平台,以防离开学院后成为一个只具备理论知识,却没有实际战斗能力的空泛元素师。”   “这种情况下,我们更应该做的显然是要将以前学过的东西运用在方方面面。”   岂示意苏利走在两人的中间。   此时他也适当补充了西里尔没有关注到的部分,道:“比如说,挑选能让我们提升战斗能力,却又不会轻易对我们造成死亡的对手。”   岂走在盘根交错的粗壮树木旁,脚下的那些腐烂叶子,让他控制不住地皱起眉头。   不过一看到前方一米距离,听到他讲话,就想要把脑袋转过来,认真听讲的苏利,岂又收敛了不适的表情。   不忘叮嘱一句:“注意脚下的路。”   “总觉得我像是被当成什么小孩子照顾了。”苏利不在意地说道,实际心中对妖兽森林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警惕心极高。   妖兽在他这里已经有了足够多的文字报告,和信息概念。   苏利只是缺乏能将妖兽与文字对应起来的画面记忆。   几人就这样一边深入妖兽森林,一边聊天。   直到走在最前方探路的西里尔突然停下脚步。   苏利知道,这是发现东西了。   会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要说没有好奇心才不可能。   想要涉足妖兽文明这事,苏利没觉得自己有像其他人想的那样高尚,尤其是艾格伯特所想的什么功在千秋。   相较于穿越之前已经实现了的人生目标(30岁之前退休),苏利在前段时间经过十分认真细致的思考,给自己定下了,在异世界18岁之前退休的要求。   简单来说就是,他要这个世界,在他18岁以后,轻易不会存在任何损坏他的财产,以及危及他人身安全的事件。   而这场妖兽森林之行……   附带的含义,那可就厚重了太多。   苏利放轻了呼吸。   直到视线顺着西里尔紧紧注视着的方向望去,才发现一棵粗壮的大树下,正站着那么一头看起来像狼,但皮毛却长得拖地,四肢也格外粗壮有力的妖兽。   苏利可没认识的条件。   西里尔与岂的注意力也不在对方的品种上,而是在那头妖兽身边所环绕的元素浓度。   相较于另外两个少年眼睛中所看到的,那头妖兽身边所环绕的超高浓度火红色元素因子,苏利看到的倒是那颗有着明显树洞的大树,内部所隐藏的生物。   松鼠?   当这个想法跃入脑海中,苏利只用了一秒的时间就将其摒弃在外。   因为那是一个看起来像是扒了皮的老鼠一般的生物。   而且,那东西在西里尔和岂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那头长毛狼从树洞中扯了出来,并塞进了嘴里。   令人背后生寒的咀嚼声响起,骨骼断裂和摩擦的声线太过清脆,以至于那刺耳到一度让人耳鸣的叽叽惨叫声,反倒难以越过突兀在三人心中升起的悚然。   苏利低声念道:“人与自然但凡拍到这个场面,恐怕都过不了广/电审核吧。”   血液顺着那头长毛狼的嘴角流下,惨叫声早在咀嚼的过程中逐渐消失。   食物链理论上不会让智慧种族参与其中。   毕竟善于使用双手创造武器的人类,总有办法制造出碾压食物链,并强行塑造新型食物链的东西。   只是很可惜,这种心态在异世界并不适用。   岂看向西里尔:“要上吗?”   西里尔却将视线转移到了苏利的身上。   苏利察觉到后,直接摆了摆手说道:“上或者不上,取决于你们对于选中对手的实力判断,而不是我的安危。”   说着,苏利指向了自己胸口。   他的衣服内部,那颗红蓝交加的最后之作,一直都在散发作用。   给自己定下吉祥物身份的当事人,顺带告诉另外两个孩子说:“别担心我,如果我们真运气差到开门遇见九级妖兽,那只能说,阎王尚在人间。”   苏利说了个异世界小孩听不懂的冷笑话。   但西里尔知道,听不懂的冷笑话,是苏利在遇见一些会让自己感到紧张的东西时,习惯用的手段。   这可以用来舒缓别人的精神,也可以让苏利自己相对好受一些。   遂西里尔只是点头,随后就直接踩着腐烂的叶子,向前一步,好让自己全身都置于那头长毛狼的视野范围。   岂没动。   这或许就是三人小组没选择分开时,一并具备的默契。   西里尔走出去的时候给的眼神,苏利没看懂。而意识流大师——岂,却在转眼间反应过来,西里尔的那个眼神意思是,这场,他先自己上。   不管是指望开门红的到来,还是什么别的,岂都放弃了暴露自己的想法。   就算他觉得,他们仨其实是一早就被那头长毛狼看见了。   只不过因为他们距离苏利实在太近,被那颗最后之作的气息掩盖,才让那头狼没有主动攻击。   岂也琢磨着,这或许还有另一个可能。   比如说,相较于肥美干净无杂毛,看起来连皮毛都不用扒,就能直接啃的光皮老鼠,穿着衣服的人类吃起来可能会更加麻烦……   所以那头狼才选择没有第一时间对他们动手吧?   岂还是没法相信,最后之作真的能完全抵挡妖兽。   就算这玩意在一些书籍上有着明确作用记载,岂也不敢真的用苏利的安危去赌。   苏利被少年拉着,绕了一大圈后,躲在了一个他看过去,能完美注视战场,却又不会被那头狼发现的微妙位置。   Rpg玩家的战斗开始。   心中默念,苏利看向了场上。   但三分钟后,他陷入了迷惑。   “元素在没有凝聚成实体可以被我看见之前,也存在着可以互相攻击,或是伤害他人他物的作用吗?”   苏利突然觉得,这场历练,也许比他待在卡斯特的实验室里做各种测试,还能便捷地了解各种信息。   “我不知道。”岂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岂的视线当然和苏利不一样,他能清楚地看见不远处的长毛狼和西里尔之间已经有了好几次的交锋。   不管是元素因子的浓度变化,又或者是体术正面撞击时所产生的汹涌巨力,都显得非常厉害。   和西里尔被圣子/女军团吊打时完全不一样。   但苏利看不见。   苏利看不见任何元素变化,他只能看见西里尔与那头狼之间的战斗,离谱到招招攻势招招抵。   就连那头长毛狼的肘关节,都能弯曲到正常的动物根本无法做到的地步。   不知道是谁的速度更快,只听西里尔的胳膊发出了一道骨头扭曲的声音后,那头狼的后背,也被掀下了一太块皮,血液飞溅。   紧接着,原本看不见的东西,就像是突然被赋予了【被视】,苏利能清楚的看到空气中存在着大量的薄绿色丝线,其中一部分的丝线刚好形成了交叉的切割之势,将那头狼背上的皮毛,强硬扯掉。   尽管代价是西里尔左手的扭曲,以及一道仿佛无法避免的火焰攻势,尽在他的眼前。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从试探性的进攻,转变成生死相搏的战斗,也只是在转瞬之际。   岂嘴巴抿得很紧,唇色苍白。   因为他没法确定西里尔能不能赢下这场战斗。   在被小楼内部成年成员单方面揍的过程中,西里尔练出了太多与人战斗的技巧。如果是面对元素实力差不多的同类对手,他都能轻易以碾压之势获胜。可一旦面对实力差不多的妖兽,从未正面和妖兽战斗过的西里尔,难免吃上一些亏。   而且与西里尔同等元素实力的妖兽,战斗方式和大开大合的渡鸦,截然不同。   那是带着明显野性,偏偏又存在着一些从生死间锻炼出来的本能战斗技巧的敌人。   西里尔渐渐起了凶性。   他的眼神难以控制地变成了非人类的竖瞳。   被元素火焰燎得乱七八糟的服饰和头发,以及扭曲了的左手腕骨,都无法成为拖后腿的存在,这反而成为了助长西里尔凶性的根源。   能赢。   当这个念头存在的时候,西里尔的脊背,已经弯曲成了高级舞者才能做到的极限动作。   而后,那些原本用于凝聚出风元素丝线的力量,成为了最好用的加速道具。   苏利没有漏过任何画面,但他仍然也只能看见西里尔那仿佛从一个点,突然跳到另一个点的极速。   假设一秒24帧,那这犹如突然跳屏一般的情景,则代表着,西里尔以1/24秒的速度,跨越了自身距离那头长毛狼的十米距离。   风元素在他的拳头上凝聚出了明显的色彩痕迹,薄绿色似流星一般在空气中划过了长长的尾迹。   下一秒,苏利就看见了那头长毛狼倒飞出去了好几米。   但战斗却还没有结束。   面对生死危机的时候,妖兽就像是寻常野兽一样,会做出两种选择,逃跑,又或是拼命。   那头长毛狼选择了后者。   之后的战斗,却已然在预料之中。   西里尔赢了。   但当他脱离力般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时,那头狼已经倒在地上,呼吸间也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苏利心中叹气向前走去的时候,突然感觉西里尔猛然扭头瞪过来的视线。   除却那些已经布满了两侧面颊的暗红色鳞片,西里尔那向来如同狗狗眼睛一般的圆润眸子,也已经彻底成为了非人的竖瞳。   若说寻常西里尔眼眸中的蓝色,就像是被捧在手心里的海水,总是存在着莫名的柔软气息,那现在他那双竖起的蓝色眼仁,只能让人感觉到,被锋利的刀刃一点一点削成的冰锥。   岂同样上前的动作顿住,直到苏利喊他,才匆匆从空间炼金道具中取出绷带和药物。   接着就急急忙忙地往苏利手里塞了好几卷绷带。   岂在苏利给西里尔包扎的时候试探地询问:“你,你不觉得难受吗?”   被西里尔那双犹如冰锥一般的眼神注视着的时候,岂满脑子都是:自己要被杀了。   死亡的危机就像是西里尔之前用出的丝线技能一样,在元素转变成可视状态之前,就已经铺天盖地地围绕在另一个活物周围的方方面面。   “确实难受。”苏利回了一个岂没反应过来的那个。   “呃……啊?”岂傻傻地看着他。   “我现在的想法,就像是被两个人给强行割开了一样。”   一个具备着过去游戏策划的职业常识,不断告诉着苏利,玩家就应该和这种实力相当的角色战斗,然后才能在一次又一次胜利的升级过程中,促使着玩家继续玩下去游戏。   另一个却在内心深处指着老天痛骂,让孩子以身试险,提升所谓能力,进行所谓变强行为,实际却是流血断骨的场面,简直让人心脏发堵。   “真的很难受。”苏利强调。   岂突然就明白了自己和苏利不在同一个频道。   也才发现,苏利根本就没在乎过西里尔的眼神和举动所代表的含义。   苏利或许是那种,在西里尔全然丢失人类模样,变成非人类的龙形态时,也能一本正经地喊着他的名字说,蓝哲今晚煮了你喜欢的罗宋汤……这样的话的人。   岂觉得自己需要把或许两个字改成一定。   一时之间,阿米克比的大王子竟然开始怀疑起了,是不是自己有问题。   直到西里尔意识清醒过来后露出疲惫的模样,岂才匆匆忙忙地从胸针模样的空间型炼金道具中,掏出之前蓝哲就已经准备好了的恢复药剂。   西里尔接过后没有直接喝下,而是将其夹在两个膝盖中间,接着右手对着左手用力一掰,确定骨头重新对上后,才打开药剂的塞子,闷头喝了一半。   苏利则是又一次露出了岂不理解真相的纠结表情。   “你还难受吗?”岂自己都说不清楚,他问的究竟是谁。   西里尔则伸出手,拉住苏利主动伸出的手后,一把站了起来,他说:“不是什么多严重的伤。”   “这个我估且还算是了解的。”岂嘴角一抽。   小楼内部人锤两个小孩的时候,每一次都能打出比这还严重的伤。   然后,苏利感受到了岂投在自己身上的奇妙视线。   “所以你的这个问题是在问我吗?”   岂捂着脸点头。   苏利则是沉思了一阵后告诉岂:“与其说是难受,不是说是意识陷入了不同方向的纠缠状态。”   岂露出了茫然的眼神。   苏利将刚才说过的话翻译成人话:“就是说,我已经不难受了。”   本来也没有什么好难受的。   除非他某一天真的不受控制的精神分裂,否则所有精神层面感受到的不适,都是可以给自我调节好的。   而后,苏利将注意力放在了呼吸几近于无的长毛狼上。   苏利没有问西里尔什么多余的问题,只说:“给它灌完剩下的一半药剂后,我们就该思考今天晚上住哪里,以及吃什么了。”   岂又傻了一下,他控制不住地将视线放在了西里尔手中握着的药剂瓶上,嘴唇微动,最后还是放弃,说那些不合适的话。   他们的三人组合太过微妙。   拿着最后之作的苏利,基本相当于绝对的中立阵营。而觉醒了妖兽血脉的西里尔,则在不明显偏向人类时,就已经可以和偏向妖兽划上等号。   岂自己,又是绝对的偏向人类阵营。   但他偏偏又受苏利的影响,能理解西里尔的所作所为。   等到西里尔将剩下的半瓶药剂真的灌进那头狼的嘴里的时候,岂便控制不住的说道:“苏利对于身边的人,好像一直都很了解。”   这种了解,除了那些聪明人从细节处发现的特质,更多的是一种苏利没有掩饰过的理所当然态度。   他一直都能接受一切不同于自身观点的认知。当然,接受是否等同于认可,则取决于面对的事情不同。   岂的话最终被西里尔接了下去:“苏利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与长毛狼之间的战斗,西里尔在进入那种死斗状态之前,一直都能感受到苏利的灼热视线。   很明显,那是想要跳出来把他拉走,把他带走,让他远离危险和怪异的眼神。   苏利不想让任何不应该降临在他身上的东西,降临在任何一个幼崽身上。当然,成年人也不行。   受伤流血,就算是异世界的传统,苏利也仍然抗拒。   但这份抗拒,最终还是被理性压了下去。   苏利选择尊重西里尔的想法。   至于药剂……西里尔在喝下一半留一半的时候,意识状态还没有足够清晰。   被强行扭正的手腕带来的刺痛感,让理智处于恍惚和缥缈状态。出于本能留下的东西,在西里尔思考原因之时,苏利就已经“看”到了西里尔内心深处的想法。   龙种少年不再百分百偏向人类,对于除苏利之外的其他人类来说,就已经逐渐被异化。   可对于苏利来说,那就只是西里尔多了一份对妖兽的感同身受之心。   没有什么不好。   这种心态,远远比那些创造出妖兽文明,却又不把低级妖兽看在眼里的高级妖兽要强得多。   当确定那头狼的呼吸逐渐平稳后,西里尔接下了苏利之前的话题。   “之前在和那头狼战斗的过程中,放大了元素感知,大概距离这里三公里之外的地方有一条河,我们接下来去那边扎营即可。”   至于食物方面,亚撒学院的历练,并没有完全不允许学生带食物。当然,院长也不至于让他们在空间型炼金道具中,准备上足够吃满一个月的食物就是。   “那就赶紧走吧。”苏利默默地从“勇者服饰”的内口袋里,拿出了纸笔。   “我想把记忆里对那条狼的概念统计归纳一下。”   西里尔陷入了微妙的沉思。   “你难道又看出了什么,连战斗中的我都没看明白的东西吗?”   苏利只在嘴角噙着一丝微笑,铂金色的发丝,故意被他微微低头的动作,倾斜向了额前,并完美遮住苏利那绿色的眼神光。   西里尔突然有些胆寒。   随后就听苏利轻声低语:“你不会想知道的。”   西里尔:………………   ……   就在三人向那条河所在的方向走后不久,隐藏在另一个方向,此前只是为了追捕那个犹如无皮老鼠一般的低级妖兽的学生,纷纷从暗处现身。   其中一个说道:“没抓到无皮鼠,却捡到了长丝狼,哈,我该说句什么呢?感谢光明神的庇佑?”   “别这样,福克纳,你别告诉我,你想要对这头狼下手。”   三个站着注视着长毛狼的学生,纷纷对着那个此前想要扣住苏利脑袋的人,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五级长丝狼根本不是我们能打得过的对手,如果指导老师真的那么容易被欺骗并给你高分的话,那才是真的不可能吧?”三人里的居中占位的人说道。   “谁在乎那些,我想要的只是火元素长丝狼的皮毛。”   福克纳口中的皮毛非常好看。   整体是犹如火焰一般的颜色,其毛发的尖端,还泛着隐隐约约的明橙,色彩耀眼夺目。   人类最擅长使用妖兽的一切。   长丝狼的皮毛能做的可不只是观赏性服饰。   利用炼金道具的制作手段,长丝狼的皮毛还可以制造出削弱火元素的装备,头骨也能打造成护心器具,大腿骨更是可以制造出骨刃。   在被火元素师驱使的情况下,骨刃更是可以加大元素的稳定输出,使战斗更加掌控自如。   这如何能不让火系的福克纳心动。   因此就算其他人说:“这头狼是西里尔的对手,而且还是他赢了的对手。赢了的话,西里尔当然有对自己的手下败将处置的权利。这表明,他放了战败受伤的长丝狼,却并不意味着你可以伤害它。”三人里最右侧的人说。   福克纳冷笑:“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忘了,在二班里,我的实力也能稳稳占据前三,之前也是你们凑上来说要和我组队的,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不觉得你能赢得过西里尔,而我们,却不想找死。”   谁知道这个同学话音一落,福克纳就直接打出了一道猛烈的攻击。   当前者倒飞出去,嘴角呕出鲜血后,福克纳却扯起一边嘴角,做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可以试试,你是不是在找死。”   过于明目张胆的动作,惊醒了被喂了恢复药剂的长丝狼。   福克纳尚未发觉,只顾着自己满心的自私心理。   直到狼爪即将穿透他的后背之时,福克纳被最开始质疑他行为的人,重重拉着躲过攻击。   “都说了,没有必要出来,直接走就好!”   “我们怎么可能打得过长丝狼!”   五级妖兽,对于人类这种七大阶,每一大阶里还有四小阶的实力划分来说,也已然是属于在人类中整体偏上的实力。   尤其是这头狼在勉强吃饱时,又和西里尔打了一场极耗力气的恶战。   对于野兽来说,最强大的时候不是全盛时期,而是饥饿、受伤、且心里充满了凶狠的时刻。   ——红色的血液,顺着拉了福克纳一把的那个学生的胸前划过。   狼爪穿透了本来没想惹任何事的无辜学生,但真正引起这一切发生的,却是福克纳一瞬间所想象到的,给予饥饿者食物之举。   狼吃饱了,总不会在半残不残的状态下仍然追杀他们吧?   福克纳转身离去。   而长丝狼,最终则是被突然跳出来的海亚打晕。受伤了的学生,也被一支苦的人灵魂出窍的药剂,从死神手中抢回。   这次的历练,就如同亚撒院长所说的一样,终究是为了给苏利一个新的信息获取渠道。   至于其他学生,不至于是陪跑,但如果仍然像往年一样做出各种恶劣互斥之举,那学院的指导老师也不会选择轻轻放过。   往年没有外敌,人类本身又是没有外敌就容易内斗的种族,何况还有森林法则的概念存在。   多种情况叠加,才形成了过去那种局面。   但现在却不一样。   妖兽文明这四个字,就合该让所有人类提起警惕之心。   仍然想迫害同类的人,也合该做好承担责任的准备。   ……   三公里外的小河边。   试图吃点热食的三个孩子,陷入了沉默。   西里尔问岂:“你带了厨具吗?”   岂问西里尔:“你能用风元素点火吗?”   而后两人相顾无言。   就很尴尬。   战斗感受到了,情报获取在第一天也得到了些,结果最终为难的地方,竟然是……生不了火?   两个小孩最后都将视线放在了苏利的身上。   重点关注的是身高。   最后他俩同时说:“去把那头狼绑过来放火/找一个火元素师的同学来。”   别的不说,吃不到正经食物的苏利,莫不是真的要长不高了!   震声.jpg   苏利:有被针对到。   作者有话说: 第132章 非正常救赎   点火的事最终还是解决, 苏利尝试过大展厨艺,但西里尔和岂根本不给机会。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几天。   苏利亲眼见证西里尔和岂交替着去找妖兽战斗,实力提升的进展如何, 苏利看不大出来, 但看那两个人逐渐在面对妖兽时, 表现得更加沉稳的模样,以及明亮的双眸,倒也能断定算是有所收获。   又是一场战斗结束,西里尔一边给自己包扎, 一边向苏利说道:“我们差不多也该和其他人接触了。”   原本还在脑海中为刚才西里尔战斗的妖兽建模的苏利,顺手往堆积在不远处的篝火里添了块柴。   苏利知道西里尔的意思是什么。   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一直存在着此消彼长的默认规则。   妖兽森林的历练, 也不只是让还算稚嫩的学生, 感受到生死之际带来的危险。   而不只是的另一部分, 就是人与人之间互为踏脚石的试炼规则。   这种规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 某一个能成为强者的家伙,不践踏足够多的人, 不踩着足够多的人的脊梁,没经历过各种阴谋诡计,就像是不配成为强者一样。   这合理吗?至少在苏利看来绝对不合理。   而西里尔说这话,正代表着他也认定这不合理。   苏利与西里尔的默契, 全都展露在他接下来的话中。   “现在我和岂联手, 至少能压制住参加这场历练的八成学生。”   “至于之后……”   岂弯着眼睛看着篝火堆:“在实力下, 我们一定会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做‘强者为尊’。”   此前在来到妖兽森林之前, 众人还在广场上的时候, 西里尔对那句, 苏利是不是用来钓鱼的说法, 印象极其深刻。   这句话能反映出来的情况太多。   弱小且无人庇护的学生,在妖兽森林里,就像是一块行走的,却又能被自认为强者的家伙任意操控的饵食。   苏利没成为那样的对象,是他身边有足够强力的守护者,而其他人……   那些人只会理所当然地伤害同类。   西里尔可不会大义凛然地说,自己想要帮助他们是什么正义的拯救之举。   他会有这个想法,甚至和岂完善沟通过,就都只是源于,他们都不想被苏利落下。   进入妖兽文明之前,像他们这种弱者,能为这趟行程做些什么?   什么都做不到。   ——只是,他们仍然有自己能做到的事。   比如救下那些饵食。   没有谁就应该理所当然地去死。   而那些被视为该死的存在,一旦被救下来,就意味着和三人小组牵扯上了关系。   价值更高的永远不是眼前之物。   苏利的很多表现都透露了这种信息。   他就像是在下一张,在抄网之前,永远都不知道究竟会捉到什么的东西大网。   亚撒学院学费不菲,能进入这里的学生天然就像是被筛选过的一样,即便不是非富即贵,能为他们支付学费的存在,其背后之价值,也非同凡响。   这些人会成为最明显的反抗者。   花了大价钱送进学院学习的子嗣后代,结果却成为了其他人手中的饵食?!   规则永远是会被更强者给践踏的存在。   而真正的上位者,需要做到的就是将一切不被控制的恶性影响,转化成能让一切更好的良性引导。   譬如当他们熄灭了篝火以后,就顺着同类留下的痕迹,开始探查。   在这一过程中,三人确实发现了很多钓鱼之举。   妖兽的战斗力,为妖兽的肉/体赋予了,人类只要战胜妖兽,就能取得他们肉/体的价值概念。   选择用相对弱者的角色钓鱼,将妖兽引到人类提前设好的陷阱处,凭借智慧,就算是相对弱势的人类,也能做到击杀更强的妖兽之举。   并取得他们“应得的宝物”。   至于作为诱饵的角色,是否会在行动中损耗……   对于获利者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死去的鱼饵甚至还会被簇拥者判定:如果不是你太弱了,又怎么会被这样对待?   西里尔快速向前奔跑,视线里,一个向他跑过来的人,脸上全都是崩溃和惊恐,鼻涕眼泪一大把,嘴上也不断地哀叫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这是一个难看到,对于任何一个这个世界的强者来说,都不具备任何价值的人。   但在那个人被妖兽咬断脖子之前,西里尔直接将人一脚踢向了岂所在的方向。   借着这股相对的作用力,西里尔远离了那个看起来个头不小的豪猪。   出于没有主动攻击的原因,西里尔便也没有在这场行动中成功拉下仇恨,于是那头猪,一往无前地冲向了前方的陷阱。   但因为没有鱼饵,豪猪便也不曾停下脚步。   这时陷阱的作用大大降低,那些躲在树上和草丛里的设局者,只能纷纷尖叫着四处逃窜。狼狈的模样,也没见比先前的“鱼饵”好了多少,甚至还有几个在逃跑的过程中,湿了裤子,更显狼狈不堪。   顺手被岂接下,并平稳放在一棵树下靠着的“鱼饵”,在脱离了死亡的危险后,控制不住的崩溃大哭。   已经配合了好几次的苏利,捏了捏鼻梁,向前一步。   他向来平和,不会给人带来压力,却又自带宁静特质的声线,成为了崩溃者混乱中的唯一一道清明。   “你现在该做的,不应该是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崩溃大哭,而是要对着那些之前不把你不当人的家伙们哈哈大笑。”   苏利在那个人的崩溃哭声中,察觉到了一丝连当事人都没有发觉的停顿。   遂再接再厉地说:“没有人会要求你必须原谅,不管是嘲笑,还是讽刺,又或者指着他们破口大骂,都是你的权利。”   “鱼饵”一边像是开闸的水龙头一样,不受控制地淌泪,一边微微张着嘴,瞪大眼睛地看着苏利。   苏利知道,这是在脑子里无货的时候,突然被人强行塞入信息时的“伪思考”。   他需要做的是,更进一步地将那些信息固化,然后将说出口的信息,变成“鱼饵”脑内的思考。   苏利盯着靠着树的“鱼饵”说:“当然,在不致死的情况下,适当地拳打脚踢,我也可以当做今天天气不好,以至于作为普通人的我视力显得有些模糊,看不太清。”   说着,他还故意伸出双手捂住了眼睛。只是可惜,指间的缝隙,大到能全然将他那双漂亮的绿色眼睛显露出来。   “鱼饵”在这一连串的“治疗”之下,成功痊愈。   “我私以为,你的这双眼睛,要比萨迪拿城外的最大的河还要清澈明亮。”   说着,“鱼饵”扶着树站了起来。   他对着那群四散奔逃,但不知怎么又跑回来了的设局者们,露出了一个核善的笑容。   能成为鱼饵,当然弱。   但那头被当做猎物的豪猪,却已经成功成为打开局面的先锋。   是以被用做小鱼钓大鱼的家伙,则毫不犹豫地露出了在此之前毫无作用的尖牙。   “他看起来比我之前表现的要棒得多。我那会儿被苏利大人救下来的时候,就算看到那群垃圾被妖兽撵得四处逃窜,也没有什么坑回去的想法。”另一个之前被救下来的鱼饵,如是说道。   “你是觉得你很弱才没这样做吗?”   三人组救的人很多,现在被救的鱼饵们已经可以相当自然地交流了。   “不,我当然不觉得是因为自己太弱才不敢坑回去。”先前说话的人扬起了一个灿烂到刺眼的笑容,“我只是决定,并成功实行了在他们被那群妖兽们撵到体力不支,身受重伤,勉勉强强活下来的时候,扒光了他们的衣服。”   一群猩猩不会因为季节的原因感到寒冷,但他们会不敢顶着赤裸裸的身体面见同类。   这是人类存在文明后,就会刻进骨子里的羞耻心。   另一个问话的人陷入了沉思……   “我以为我给那群家伙的饮用水里面下泻药,已经是很好的办法了。”   “现在想想,完全可以二者结合。”   之前说话的人最终回道:“……兄弟,我觉得你也不赖。”   旁听了全程的苏利:露出了疲惫的笑容.jpg   就身边变态浓度突然暴增的事实这点,苏利只能说,幸好被变态的不是他……   这种想法持续的时间不长。   但在被打破之前,坚如磐石。   直到那个最新鱼饵,将拿他钓五级妖兽的设局者们,一个个的全都捆成了粽子后,一切坚如磐石的东西,都成了渣。   那人走到苏利的面前,第一句话就是:“我猜你永远都不知道,你的话为我开启了怎样一个新世界。”   “你就像是在人类蒙昧时期,突然出现的神,指点着愚蠢的我,不断做出拯救自己的举动。”   苏利:……   “你默默无闻地站在后面,没有邀功,也没有因为我的喜悦而喜悦,更不曾因为我的难过而难过时,我就发自内心地觉得,我的世界被你点亮了。”   尽管言语夸张,但鱼饵先生,是真的在那一瞬间里,感受到了救赎。   不是拯救完了以后,就不管不顾的自私善心,而是给了他亲自报仇的可能性。   苏利:…………   “你根本不知道……”   苏利觉得,一个优秀的成年人,就该在局面走向如脱缰野马般,无法拉回之前,主动出手掌控缰绳。   “我不想知道,谢谢。”   就像他明明一眼就能看出来,西里尔和岂为啥总让他做那个安慰鱼饵的人一样。   就假装不存在这个功力,苏利早已经修炼到了满级。   作者有话说:   还好,骨头弄出来了,不严重。就是之前卡的比较久,可能也划到喉咙了,现在有很明显的异物感。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好,问题不大,大家不用担心。保底日六啥的,明天再恢复吧,今天我想歇歇。 第133章 养蛊   扮演拯救者的角色真的不太适合苏利。   可一旦把这份责任推给西里尔, 或者岂,就又会发现,矮个子里拔高个子也不是不行。   出于这种心态, 苏利在又一次地挽救了一位新的鱼饵的心灵之后, 发自内心地说道:“所以说, 异世界的学生,究竟是小脑发育太盛,还是大脑发育不良?”   “为什么所有想要以弱势角度战胜强者的人,选用的手段都只有钓鱼。”   “还是说, 那句想要在生死之间变强的历练法则,就只适用于独行侠?”   苏利对于挽救别人的心灵,没有什么反感, 但他实在不能理解, 钓鱼之举为什么会那么盛行。   数百位学生的大型历练任务, 鱼饵竟然高达数十位。   十分之一的比例,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会让人怀疑,那群学生除了钓鱼, 是不是就没有别的战胜强者的手段。   “不是说只适用于独行侠,而是……而是……”西里尔想要解释一下那群人的心态,最终又卡壳于无从描述。   “我理解。”苏利疲惫地笑了笑说。   “明明存在着想要安全变强的想法,却又把所有的危险都推给少数人。”   “自顾自地给实力不那么强的角色打上弱者, 无能者, 活该如此的标签, 然后让自己看不起的角色, 去做自己都做不到的事。”   “而且这一切, 还只是没有全面面临这个世界成人社会的学院内部。做出这种畸形事件的人, 甚至还是那些未成年。”   “暂时还是先放过这个该死的话题吧。”苏利说完了沉重的话后, 第一时间就将其抛之脑后,“我们现在该思考的是,如何制造出能让学生安全变强,且又能实打实体会到历练作用的训练方案。”   苏利说着,顺手从自己兜里掏出了之前用于分析妖兽信息的本子。   苏利将本子反过来后,打开了最后一页,随后他抬眸看向西里尔说道:“艾格和蓝哲,他们两个早已经给了最适合年轻一代的训练方式。”   “主动去挑战不可能的同时,身边只要存在着足以控制住场面的人,那历练的安全性就会大幅度降低,历练的作用,反之也会大幅度提升。”   “实力层面的控制我无法保证,但争取关键性的救命时间,我估且还算是能做到。”苏利敲了敲自己的胸口。   西里尔顿时恍然大悟。   他悟通了的当然不是苏利想到了一个新型训练方式。   而是,苏利这家伙在悄咪咪地对他使用,明面上读作引导,实际上却是实打实的操心行为。   苏利最先说的话,可是各种让人一想起,就会控制不住翻白眼的糟糕现实。   这种时候提起一个积极向上的可能性,尽管苏利的自身安危会让小伙伴担心,但西里尔与岂也依然会产生,不想让苏利继续纠结糟糕现实的想法。   凝视深渊之人,同样也被深渊凝视。   长久沉溺糟糕现实的精神内耗,只会让人的精力大打折扣。   而这时候存在一个,或许有些困难,但只要行事,就会让人正向发展的事件……   根本没法拒绝。   是就算是悟通了苏利的行事手段,也做不到拒绝的笨蛋小伙伴没错了。   西里尔最后也只能选择叮嘱:“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把那个东西拿出来。”   “财不外露,我懂。”   留下了这句话后,苏利脑海里想的却是如何在短时间内,提升那群,动不动就用“湿漉漉”“可怜巴巴”“怯弱”的眼神看他的鱼饵们。   “自认为自己是弱者的人,永远都无法将自己想要的最基本公平规则,引入世界体系。”   “最好的报复,在旁观者看来,或许是将曾经的施暴者远远抛在身后,但对于当事人来说,最好的报复就只会是以一还百。”   “如果你们不想凭借自身的实力,将曾经把你们当成鱼饵的人扔进妖兽堆里,又还能凭借着自身强大实力随意将对方拎出,那你们遵从心意地向我靠过来吧。”   “毕竟,你们是如此弱小,弱小到只能向我这个完全的零元素亲和度者,寻求庇护。”   苏利不断用言语鞭挞着那群鱼饵。   娜安留下的最后之作,深刻地让苏利感受到了……   当身边变态足够多的时候,需要做的不是主动规避,但是让那群满脑子都是和他贴贴的大猩猩们主动远离。   八级以下的妖兽都不会对他主动发起攻击,呆在他身边一定范围内的人,也很容易被妖兽判断成路边杂草。   不可否认,【最后之作】确实是世间仅此一件的绝对宝物。   至少这件东西在除苏利之外的任何人手里,他们所能想到的恐怕都只有获取利益。   只有他,只有苏利……   他只想用最后之作,让自己远离大猩猩们。   饵食大军们,在这一天感受到的远远不止精神上的鞭挞。   不能靠近苏利,本应保护苏利的他们,却向苏利寻求庇护。这是什么道理?   不能接近苏利,在具备一个绝对安全区的情况下,还无法把握机会,变强自身,那还不如自己找头妖兽自觉送外卖。   不能关注苏利,否则就无法自控地想要靠近他……   所有的不能接近,不能注视,不能回应之举,都成为了必须战斗的理由。   甚至,这种魔鬼情况,还在饵食大军里形成了良性循环。   “能把我们当成鱼饵的家伙们?又会怎么样看待苏利?”   “连妖兽都打不赢,又怎么能说自己一定能在驳杂的人心中保护好苏利?”   “我一定,一定要成长到那群把同类当成鱼饵的家伙们可望不可即的地步,然后让他们亲自感受感受我遭遇过的一切!”   之后,他们就疯起来了。   岂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大群人,悍不畏死地冲向妖兽。   而让他们陷入疯狂,瞬间领悟到狼性企业文化的当事人,正坐在树荫下,手持一本封皮上刻录着犹如教堂般建筑的文本,浑身上下还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信息。   岂愣是没敢靠过去,问问苏利在那个本子里看到了些什么,表情才能深沉晦暗的同时,偶尔还会在嘴角噙起一丝诡笑。   他去问了西里尔。   西里尔这会正蹲在一棵树上,关注着鱼饵大军们被妖兽蹂/躏到要死不活的场面。   在某些鱼饵出现重大伤残死亡现象之前,西里尔得从树上跳入战场,将受伤严重者拎到苏利的身边,并指挥着轻伤的鱼饵们,给重伤者喂几口药。   有苏利在,妖兽森林里的各种药材,堪称可以随拿随取。   只要有一点基本的药理知识,大多数的学生们,就像是永动机一般的不断被回满精力和治疗状态,而后,再度投向和妖兽战斗的局面之中。   西里尔重新蹲回树上后才回了岂的话说:“苏利之前说过,再怎么聪明的脑子也记不住所有的细节,所以他选择把一些脑海里突然出现的想法记录在本子上。”   “我偶然瞥到过一眼……”   西里尔短暂地陷入了麻痹状态,眼神发直,嘴唇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抖。   过了有一会儿,西里尔才眼神深沉地告诉岂:“我认为,那里面充满了不可描述,不能靠近,不得思考的东西。”   岂脑袋上挂满了问号。   “不要去探究,不要去思考,除非你也想加入那群人中。”西里尔在岂想要追问之前,指了指前方被妖兽们追到鬼哭狼嚎,可却只要看上苏利一眼,就能在闭眼过后的再次睁眼时,嗷嗷叫着冲向妖兽。   这场面真的很疯狂。   不疯魔,不成活。   两个小子想不清楚该怎么样形容这幅场面。   而如果这副场面不是由苏利亲手造成的话,他自己或许都会评价一句上说:“养蛊也就是这样了。”   但鉴于事情是他搞出来的,苏利只会对着又一个鬼哭狼嚎地喊着:“老师,我要回家!”的学生,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许是终于明白了,自身存在着非同凡响的姿色,所以这会儿笑起来的时候,充满了无处不在的蛊惑。   那笑容恰好止在甜到发腻之前,绿色瞳孔里所表达的情绪,更是介于期待和失望之间。   下一秒,那个鬼哭狼嚎的学生停下了向苏利所在位置奔跑的脚步。   待他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后,再次睁开时,双眸里只剩下了一往无前的坚定。   这位学生甚至还能对着直立起来有三米多高,形似鳄鱼的大蜥蜴咆哮着说:“区区五级妖兽噬骨蜥,又能算得了什么!”   尽管现在的场面是,一头噬骨蜥追着几十个学生到处跑。   犹如饿了三天的人,掉进了美食一条街。开店的老板们甚至还热情地冲着饿狼似的人说,“免费外卖送到家哦,张嘴即食……”   没有人类智慧的噬骨蜥,见到这场面都得说一句……   此乃天堂!   对于妖兽来说,犹如天堂的训练,没过多久就成为了地狱。   因为根本吃不到。   而对于学生来说,本来就地狱的场面,还能更地狱。   大量受伤的学生,在恢复状态阶段,被苏利一句轻飘飘的:“你们辛苦了,先坐下休息一会儿吧。”拦住了继续冲上去的脚步。   是以还没有下场的人,顿时压力倍增。   直到苏利在一群人捧着脸,看他看书的场面中,浅笑着又说了一句:“你们休息够了,也要把他们换下来休歇一番才行,不患寡而患不均。”   苏利左手掌心撑着书脊,右手指尖轻捻本子的一页翻过。似乎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不足以影响他的状态。   而对于旁观者而言……那是手指吗?那分明是拨动心弦的魔法!   场上的人:终于得救了.jpg   场下的人第一想法:他好善良,我好爱.jpg   第二想法:废物,你们也就只能坚持这点时间。指指点点.jpg   这种养蛊,加狼性企业文化的叠加,不久之前连五级妖兽都打不过的这群人,在十天以后,却硬生生能顶着乞丐都不愿意穿的破烂衣服,正面怼上了数量足有十多只的噬骨蜥族群。   而且其中还有一个两三层楼高的六级巅峰噬骨蜥首领。   能赢吗?   根本没人怀疑这个问题。   所有人互相蛊惑造成的影响,早就变成了……如果你不想让苏利失望,你就必须完成某某。   像我,我不想让苏利失望,我要完成比你的某某更高一层的某某。   此时还会有人说,那我要更高!   伴随着这种莫名攀比起来的险恶环境,所有人的实力,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同时,在这一过程中,有被苏利专门拉扯指点的岂,也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上层人士的引导力,在全面开发时究竟能有多恐怖。   无论是怎样糟糕的环境,现象,思维,还有各种让人崩溃的恶念,都能被转化成,蓬勃向上的积极发展。   虽说岂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做不到,被几十个人用狂热的视线注视着时,还能一脸平静的喝着,根本没啥补钙长高作用的牛奶。   不愧是苏利。岂发自内心的感慨。   六级巅峰噬骨蜥首领被战胜以后。   苏利敛着眉眼,轻声询问众:“胜利的滋味,好不好?”   “太好了!”   “好得不得了!”   “我以前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能战胜六级巅峰妖兽的机会。甚至对于妖兽森林的历练活动,也只是抱有着,能安全活着回去就是胜利的想法。”   各种感慨和激昂的情绪在人与人之间回转。   苏利将之前一直捧在手里的那个本子别在了腰侧,他拍了拍手,对着只他一个举动,就噤声的众人说道:“享受过与妖兽之间战斗胜利的喜悦,那你们接下来就该感受一下战胜同类的快乐了。”   “不管是那些把你们当成鱼饵使用的家伙,还是那些曾经肆意欺凌你们的人。你们现在,应该都具备打败他们的能力了吧。”   “当然!”   “无时无刻都处在死亡边缘的历练,足以让我战胜那群连死亡都不敢靠近的白痴。”   “我现在就想让那些蠢货也感受一下,被同类压迫掌控折磨的滋味。”   苏利再度拍手。   “有些事情可以做,但我希望你们记住,你们和他们不是一样的人,你们想要的,也不是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苏利可没打算让竞争文化带来的向上发展,成为同类之间的自相残杀。   至于这句叮嘱有没有用……   接连响起的保证言辞,不止证明了这点。   还证明……   “我好像做过头了。”苏利扶住了额头。   作者有话说: 第134章 巨龙来袭   历练的最后几天, 发生了一件不知道该说小还是大的事。   但就算如此,那件事也只是引出一切的最初开端而已。   谈不上无关紧要,但也确实令人反感。   当那些曾经把弱者推向鱼饵地位的人, 犹如虫子一般汇聚到一处, 散发着令人恶心的气味时, 苏利还是真切地感觉到了不适。   福克纳,那个之前在学院广场上对苏利不以为然,却被西里尔轻易打倒的,自称是天才的蠢货……   他将西里尔一直小心隐藏的血脉觉醒信息泄露了出去。   真相和真相之间同样存在壁垒。   目前世人已知的真相, 不过是存在着人类无法超越的妖兽文明。苏利暂时还没有做好将人类血脉中存在妖兽血统的事实暴露出去。   就像是,历史文献记载中,从来都没有记录过觉醒妖兽血脉的人, 实力达到一定程度后的发展。   西里尔未来何去何从, 苏利没有任何信息作为基础推论。   从那个传播甚广的预言者角度来说, 西里尔的命运简直就像是被迷雾蒙住, 根本无从观测未来。   届时如果将人类血统中存在妖兽血脉的事实告知世人,有西里尔这个因为觉醒血脉, 实力提升速度远超常人的例子在,那世人根本就不会考虑未来可能会出现的糟糕变化。   眼前的利益只会让适应弱肉强食,森林法则的世人,盲目的去追求觉醒血脉。   为了防止这种通向深渊的可能性发生, 西里尔自身血脉觉醒的情报, 一直都隐藏得很好。   小楼内部的人, 在处理各项事务时, 或许没有什么排外的情绪, 但一旦将各自放在自身的领域时, 个个都能称得上一句高冷, 不近人情。   这种习惯,让情报信息的隐藏,一直都被拿捏得很好。   是以就连苏利都想不到,福克纳是怎么知道这一信息的。   一时间,苏利脑海里设想的,世人全都追求觉醒妖兽血脉,最后让人类在这个世界彻底不留痕迹的发展,一度让他毛骨悚然,精神发颤。   那绝对比最恐怖的恐怖片还要惊悚。   苏利握紧了拳头,深呼吸了好几下,都无法完全平复情绪的震荡。   他所在的位置不远处,正是身后跟了一大片人的福克纳。   对方还在嘴上没个把门似的说个不停。   “那可是五级妖兽长丝狼!像我们这些学生,就算有人出身贵族,也不可能无视一头完整的,无反抗之力的长丝狼吧。”   妖兽的价值可是待人类开发的明明白白。   无视一头长丝狼,完全等同于无视一大堆金币。   福克纳没有给众人反应的机会,直接就将一连串的信息透露了出来。   “所以我认为,脸上有的鳞片,已经不像人了的西里尔,能选择放过五级妖兽长丝狼,一定是因为他的精神早已经成为了更偏向于妖兽的存在。”   “是否是偏向于妖兽,我根本无所谓。”福克纳端的是一副大义凛然,他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后,接着说道,“我在意的是,那家伙在战胜了长丝狼之后,不仅没有想要利用长丝狼的一切,竟然还给妖兽喂食治愈药剂!”   “如果不是他做了这一切,那我的同伴就不会死伤严重了!”   “都是因为西里尔!伊凡才会死的!西里尔该死!”   福克纳眼睛瞪大,眼球就像是青蛙一样突出,私以为声线过大就能引起众人关注的他,唾沫横幅的模样实在令人可笑。   他身后的人,有几个人眼珠子一转,便故作畏畏缩缩的模样,小声问了一句:“所以福克纳,你的同伴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知道我接下来说的话,会让我显得有些丢人,但我还是要说。”福克纳已然将自己放在道德制高点上,随后才开始解答那个问题,“我和我的同伴最开始以为长丝狼已经陷入了生死不明的状态……”   “我承认我确实是贪婪的,在面对一头身体保存完好的重伤长丝狼时,心里有了想法。”   “但我又怎么可能想得到,西里尔选择放弃那头狼的时候,竟然还会给那头狼喂了治愈药剂!”   福克纳将所有的针对性重点都放在了西里尔的身上。   他很不爽,不管是一脚就将他踹倒了的西里尔,还是始终被他护在身后的苏利。   明明是一个零元素亲和度的弱者!   这样的人注定成为鱼饵才对。   而且就算无法成为用于钓取妖兽的鱼饵,他们也可以随意动用任何一点一滴,一丝丝的元素,去捉弄苏利。   不管是烧了他的头发,还是用风卷起尘土刮乱他全身,又或者干脆直接用水把他浇个落汤鸡……玩法多种多样,在他死之前,足以娱乐整个年级。   福克纳是这样想的,也打算这样做。   但跳出来的西里尔,显然打乱了他的计划。   最开始福克纳也没有想到要设计西里尔,他只是单纯地想要报复,将学院里所有隐藏的规则,都置若罔闻的西里尔而已。   从苏利的角度来看,就读学院本身只是让蓝哲安心,顺带陪着小伙伴一块行动的日常行为罢了。   所以苏利就算明白,西里尔的实力短时间内提升的飞快,天赋带来的影响足以让他称之为天才和妖孽的情况下,苏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当事人西里尔同样如此。   但学院里却不这样认为。   演练课程,除了班级内部的对战之外,同时也会存在和其他班级对打的情况。   福克纳曾经就作为西里尔的对手存在过一次。   结果毫无疑问,自认二班前三实力的家伙,惨败于西里尔。   这足以让一个始终将金钱班学生不放在眼里的家伙感到折磨。   但实力至上的规则只要存在,福克纳就仍然有理由选择屈服于强者。   他一直以来也都是这样做的。   可直到突然之间,所有人都表现出了质疑。   弱肉强食太残酷了吧,森林法则一定是必须的吗?   在大多数的人抱着疑问的心态时,西里尔已经能说出:“我变强从来都没有想要让别人屈从于我,也不认为,变强以后就一定要得到些什么。实力的提升,唯一能让我感觉到欣慰的地方,也只是我终于有资格保护苏利了而已。”   福克纳也因此盯上所谓的“苏利”。   强者为什么会保护弱者?   毫无血缘关系,毫无利益价值。   福克纳以自己的思维去思考,得到的结论就是,西里尔想要“独占玩具”。   去问问他能不能加入折腾玩具的游戏吧……   去告诉他,自己想要和他一起……   可结果却是,在福克纳的手扣住苏利的头颅之前,自己被西里尔一脚踹飞。   异常!错误!不合理!   种种想法接连不断。   直到将无皮鼠视为猎物的福克纳,发现西里尔战胜了轻松就将无皮鼠当做食物吃了的五级妖兽长丝狼。   而且他还没有选择真正下死手,做出取皮拆骨之举。   拉了他一手,却被他反手推向狼口的同伴,可不能这样白白死去……   福克纳理所当然地想到了一个可能。   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再怎么掩盖也无法挣脱的嫉妒之心,全都促使着福克纳,试图让西里尔身败名裂,就此死去的想法。   尤其是当他发现,西里尔身后的错误正在不断颤抖的时候。   弱者!   毫无疑问的弱者!   这样的错误,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既然西里尔将自己自视为苏利的保护者,那就干脆一起去死好了……   “你们根本想象不到伊凡的胸口,被那头狼的爪子穿透的画面!”   “伊凡可是我最好的兄弟!他还很年轻,就算天赋没有特别强,将来也一定可以成为一名自由的佣兵。可现在,他什么都没了!”   “死亡把一切可能性都终止!”   “而这一切,竟然都只是西里尔妖兽化所带来的意外!”   福克纳放声大哭。   苏利却强行冷静住了自己。   没有谁会轻易将觉醒了妖兽血脉的人类概念,转变成所有人类都存在妖兽血脉。   事情还在掌控之中,未来的一切糟糕发展都不可能出现。   既然如此,那眼前的这件事,归根结底也就只是一个跳梁小丑的三流舞台剧目而已。   围观群众完美被福克纳的一套流程引导了情绪。   他们纷纷质疑:“正常人怎么可能会抛弃一头完整的长丝狼。”   “话说脸上有鳞片,是不是意味着西里尔已经不是人了?”   “不是人那又是什么?一头妖兽吗?我们竟然和一头妖兽是同窗,这也太搞笑了吧。”   “福克纳也别太难过,伊凡如果知道自己有你这么个好兄弟,想来就算死掉,也不会特别难过的吧。”   “我能理解西里尔不想杀死长丝狼,毕竟长丝狼虽然是独行妖兽,但总的来说仍然是具备妖兽群的。不杀死对方,只将对方重创,也就不会被整个种族盯上,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决定。可问题是……他为什么还要给长丝狼喂药?”   “我也觉得有问题。”   因此即便有人小声询问:“可最初难道不是福克纳出于贪婪之心,才带着自己的同伴去到五级长丝狼的身边的吗?”   也会有人反驳:“如果是你,你看到一头重伤无行动能力的长丝狼,你会不会有想法?”   询问者最终也沉默了下去。   直到所有人的问题在讨论中被统一。   “西里尔最好给我们一个交代,你得证明你究竟还是不是人。如果不是,我可不会接受自己的同窗,是一头妖兽的事实。我一定会和其他人联名向院长申请处死西里尔的!”   “加我一个。”   所有的舆论,都被转向了针对西里尔的存在。   苏利对此,不过是轻笑着,向西里尔身侧迈了一步。   他看向不远处的那个眼泪鼻涕横流的“可怜”家伙,轻轻地伸出了双手鼓起了掌。   “啪、啪啪啪——”   苏利看着福克纳,碧绿的眼睛就像是刀锋一样尖锐。   “表演得很不错,就人心的把控来看,你或许也存在着不得了的天赋。”苏利轻叹道。   虽说细节处仍然显得稚嫩,但就操控舆论的手段这点,不评价福克纳行为目的的好坏,只说技巧,福克纳都远远超过了小楼内部的不少人。   借由语言描述画面。   将大家都存在的未来发展可能,放在一个已经死亡的人身上,好借此引起共鸣。   当共鸣建立后,再次点明死亡的结局,用以引爆情绪。   最后的最后,以涕泪横流的举动,将自己彻底稳放在失神落魄的弱者地位。   毕竟众所周知,舆论,是掌控在弱势群体手中的武器。   明明没有任何技巧性的引导,只是凭借单纯的害人心思,就能把事情做到这种程度……   苏利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向来不擅长读人眼色的苏利,这会儿甚至能从福克纳眼泪横流的狼狈状态中,看出他的瞳孔深处不加掩饰的得意情绪。   但苏利只需一个问题。   一个问题就能让福克纳的丑陋暴露在众人眼前。   “你说得再多,好像也一直都没有提到过,在西里尔与长丝狼战斗的过程中,你明明观看了全程,却始终没有露头这点吧。”   “所以,你可以告诉我,你蹲在阴暗的角落里,窥探一切事件发展时,究竟在想些什么?”   苏利眼神里的寒凉冻得人心脏发颤。   “让我告诉你,你当时在想些什么吧。”   “你无法战胜的妖兽,被西里尔正面对上。实力都差不大多的同窗,在向一头看起来根本无法战胜的妖兽发起挑战,不管结果如何,既然挑战之举存在,也就意味着,西里尔有一定的信心战胜长丝狼,且最差也不会让自己死在那里。”   此时,苏利站在泥土地面上的模样,竟给人一种置身于肃穆法庭的感觉。   “那么他与那头狼之间的战斗,取得的结果,无论是好是坏,都很有可能两败俱伤。”   “全盛时期的你们无法战胜长丝狼,重伤状态的长丝狼,却会被你们视作囊中之物。”   苏利不加掩饰的森寒眼神被放在了福克纳的身上,他甚至还向前迈了一大步。   对于所有人来说,这个举动都能证明,苏利不曾在这一事件中产生过任何自我怀疑。   而且这一步,反倒会让那些此前不断质疑的人开始怀疑自己。   被无数杂书熏陶过的穿越人士,总有办法扩大那些听起来很玄学,看起来更玄学的气势之说。   苏利语气平静,平和得就像是与人谈论天气如何。但无论是他的眼神,还是行进的动作,却都充满了避无可避的侵略性:“你没有想到,西里尔并不认为我们真的有必要杀死长丝狼。”   “尽管五级妖兽贵重,但本质上也不过只是一份资源而已。能战胜五级妖兽,对于西里尔来说,价值早就远远超过取得长丝狼的骨肉。”   “与你不同,与你的低劣、可耻、自私、贪婪、险恶、毒辣……西里尔与你的一切都不同,或者说……”苏利一点一点地迈步,直到走到了福克纳的三米范围内。   苏利以不加掩饰的残酷声线说道:“你根本没有和西里尔比较的资格。”   气氛一瞬间凝固到了冰点。   福克纳嘴唇颤抖着,却无法发声反击。   气势太难说清。   但当一切全都有条有理,那人心即便会被情绪引导走向,正确的事实也会跳脱出人心的情绪化,使一切极端的情绪认知,被强行转化扭变成旁观者的个体自我思考。   苏利的话,在现在就像是那么一个,指着某些犯蠢的脑袋瓜子说:“动动你的脑子,看待事情的真相,用的是脑子。不要把肩膀上架着的东西,完全当成装饰。”   至少福克纳就从来都没有想过,解决个人负面信息的手段,不是去证明自身的无辜。   福克纳所能料想到的,一直都是西里尔在自身的一些特殊展露在众人眼前后,产生无法自控的慌乱之情。   人与妖兽天然敌对,除非西里尔想彻底与世人为敌,否则他总要解释自身不是吗?   而这种解释,一旦开始,就会被群众的情绪和言辞引导,导致陷入无法自拔的一再解释之中。   而一旦他陷落到这种程度,那所有的解释,就将不再具备任何价值。   旁观者不在乎事情的真相,当他们的情绪受引导激化之后,他们只乐得去看到西里尔还能用什么样的理由和方式来证明自己。   而如果一切都按照福克纳的所料发展,被一切影响,陷入混乱状态的西里尔,在护卫苏利的过程中,必然会存在疏漏。   这种时候,当着他的面杀死他想要保护的存在……   那一定是最好的玩弄!   西里尔会崩溃,会不敢相信,会自我质疑,会陷入舆论的漩涡,会犹如被蛛网缠住的蝴蝶,再难挣脱。   至于杀了苏利的福克纳?   他是英雄!是给自己的同伴伊凡报仇的英雄!   就算他情绪上头,杀死了无关者,又有什么关系?   毕竟他杀死的,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零元素亲和度者,一个彻头彻尾的无用弱者而已。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结果事实完全脱离了福克纳的掌控。   苏利嘴上所说的那句:“你明明存在着无数人拍马都比不上的天赋,结果却用在了这档子事上面。”在此时也成为了最好的嘲讽。   福克纳不愿放弃,他瞪大双眼,那双如同青蛙般凸起的眼眸里,充斥着驳杂的红血丝。   “我凭什么要和西里尔比较,我才不在乎他!我在乎的分明就只是伊凡的死亡。”   “那可是我最好的兄弟!”福克纳像是一个丢失了大脑,只知道执着于某些固有信息的机械。他的话,现下不再具备任何人类智慧层面的圆滑和流畅。   苏利甚至还有闲心思考,假如福克纳对人心把握的天赋,被转嫁到奥菲莉亚的身上,想来那位大公主,再怎么说现在都不至于还蹲在萨迪拿城。   “说什么不在乎西里尔,看他那样子,简直在乎得不得了。”   “我才想起来,福克纳的同伴里根本没有叫伊凡的吧。”   “说什么最好的兄弟,在学院里跟在福克纳身边的人,一直都被他当做小弟看待的吧,经常差遣他们做各种事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   “这么说,有问题的其实是福克纳咯?”   福克纳身后的人,在此时成为了背刺他的最锋利的刀刃。   “当然是他有问题了。”   “如果我在和一个高级妖兽挑战的过程中,有人蹲在后面准备捡漏,我得恨死他。”   “要是正经捡漏还好,这种故意蹲守捡漏什么的,也太恶心了吧。”   福克纳不愿接受,他瞪着双眼。他瞪着双眼大喊:“你们这群蠢货,随意就被三言两语引导,一点作用都没有!”   “搞什么?明明是你一开始说有乐子来看,我们才会跟着你的。”   “还骂人,噗,跳梁小丑吧。”   福克纳气得脸红脖子粗。   苏利甚至都无法看清,他冲上去和身后的那群人厮打起来时,是出于情绪失控的状态,还是出于理性分析下确定,自己再也没有翻盘机会后的自暴自弃。   但苏利还是松了一口气。   小楼里的正经小孩就只有西里尔一个。   岂作为阿米克比明面上的大王子殿下,注定不可能久居小楼。   苏利自己又是个披着年幼外壳的老咸鱼……   这种情况下,就外在层面,譬如力量和生活习惯方面,苏利直接把西里尔当做成年人来对待。   而内在层面,苏利始终不认为一个十五六岁的成长期孩子,是什么能和大魔法师放在同一层面比较的究级抗压选手。   尤其是西里尔觉醒龙种血脉之后。   只此一例的特殊,该有多大的压力?   某摆烂选手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   他只会在心里偷偷忧虑西里尔的心境成长,尤其是在遇见了福克纳这件事之后。   虽说事件姑且算是解决,但苏利还是担心西里尔在这件事情里感受到了不适……   “西里尔。”苏利突然喊了一声蓝眸少年的名字。   比苏利高了一个头的家伙,正转过脑袋,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你是在担心我会因为福克纳做的事影响心态吗?”   西里尔坦然地给出了从自身角度而言的详细解答。   “最开始是有一点想法的。因为我也不太愿意看到,因为我的一些举动,意外地死了人。”   西里尔左手关节蹭了蹭侧脸后又说:“然后就是,我其实不太在乎别人是怎么看待我的。”   “我知道苏利你在乎的是,我的情况泄露出去后,他人可能会对我产生的针对行为。但就这点,我其实还是无所谓。”   “说一句可能会让你感到头皮发麻的话吧。”   西里尔扬起了笑脸,圆润的蓝色狗狗眼,一如既往地湿润,但又不似哭泣。   “不管世人是怎么评价我的,他们其实都比不上你。只要你不对我产生任何意见,那我就永远都不会因为一些路人和无关者们,感到情绪上的不快。”   “而如果有一天你对我有了意见,那我就只会觉得,天塌了,活着也没意义了。”   苏利看着西里尔,在经历了长长的无语过后,他叹着气说:“……既然知道会让我头皮发麻,那你就不要把这些话说出口。”   西里尔果断摆手。   他远远的眼睛弯了下来:“你要知道,人人都讨厌艾格哥哥,但人人又都是艾格哥哥。”   西里尔根本不在乎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无论是旁观的议论者,还是事件的主导者福克纳。   这些都无所谓。   而当苏利主动向前踏出那一步,以逼迫的视线压制着福克纳的时候,西里尔还是感觉到了无边无际的温暖。   这和被强大的实力者庇护的感觉截然不同。   苏利,是凭借着非武力的压迫,以及真正的立场性的正确,去维护他的。   这感觉就像是,苏利已经全然将他纳入了自己的世界范畴。   不同于强者的羽翼庇护之说,被纳入苏利世界范畴的人,从他身上永远都无法感觉到控制之意。   那流转在身侧的,就只有守望。   岂悄悄地插进队伍。   “什么时候给我解释一下,福克纳的所作所为究竟代表着些什么吧?以及你的回应,在明面上的信息透露下又潜藏了些什么。”   苏利做恍然大悟状:“你不说我都忘记了。”   “你之前住进小楼里的目的,是从我身上学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吧?”   “手把手地教导,可比不上自己悟通后的举一反三。”   “所以……”   岂呆呆地跟了一句:“所以?”   “所以就这件事,麻烦你给我提供一份3000字的报告,而如果你觉得不太好写的话,我允许你去和艾格沟通。”   岂:“3000字,而且还是和艾格伯特先生沟通!”   这是什么地狱?   到时候他会面临的场面,一定是艾格伯特不断吹嘘苏利在这件事里的表现,然后试图让他跟着一块吹吧……   最可怕的不是试图让岂跟着一块吹,而是岂一定会跟着一块吹。   毕竟亲眼见到现场的人,比听口头转播的家伙,更能看清事件发展的影响力。   这件事到此为止了吗?   明面上确实如此。   但实际上,福克纳嘴上说的那个好兄弟伊凡,不仅没死,甚至还被差生班元素指导老师海亚,拎着带出来解释了真相。   伊凡对着和其他人厮打得破破烂烂的福克纳啐了口唾沫,他眼神里满是憎恶地说:“当时我可是在那头狼从地上跳起来,即将抓穿福克纳的脑壳时拉了他一把,才让他免于死亡。谁能想到我先手救了他,下一秒就被他给推进了狼口。”   “如果不是海亚老师,你们这会儿倒是真的可以祭拜我了。”   伊凡用更加嫌恶的眼神看了一圈之前跟着福克纳的人。   他之前被海亚带着,蹲在一个角落,并没有直接出场解释。   疑惑为什么不让他出去直接解释时,一班的元素指导老师给了解答。   “总要搞清楚福克纳的目的是什么,才能给他的所作所为作出审判。”   伊凡完全没有想到还有审讯这个手法,他信了,于是便跟着两位指导老师看了全程。   伊凡很庆幸自己跟着看了全程。   否则他都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的人根本不在意他的生死。   就算是路边的一条狗死去,路过的行人应该都会念一句可惜吧?   而明面上因为意外死于长丝狼爪下的伊凡,竟然成为了所有人针对西里尔的借口。   伊凡:“你们真让我感到恶心。”   他毫不犹豫地拆穿了选择跟着福克纳凑热闹的人。   “因为嫉妒西里尔的实力提升很快,就在福克纳只略微一提,就主动凑上门来,还说什么看乐子……说白了,你们不就是想跟着福克纳一块逼西里尔去死。怎么,你们就这么看不顺眼天才吗?”   这话说得毒,好些人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但伊凡心里却很爽。   实打实经历了一场生死的他,只觉得脸色越难看的人越恶心。   如果不是被拆穿了心思,他们又怎么可能会脸色难看?   要说福克纳恶臭,其他人也不见得怎么样,蛇鼠一窝而已。   “谁看不顺眼天才了?”福克纳却为此感到不服气。   “强者至上的道理,我猜没有人不明白吧?”福克纳顶着鼻青脸肿的伤势,冷笑说,“我们看不上眼西里尔,就只是因为本该享受天才资源人脉和推崇的他,却选择和一个零元素亲和度的废物混迹在一处。”   “那样的人活着就是错误,根本没有生存价值!”福克纳指尖直指着苏利。   他身后的那群人也理所当然地附和:“就是就是,谁看不顺眼天才了?”   “我们只是看不顺眼,仗着天才的势,以为自己也是天才的废物而已。”   莫名其妙就拉住了仇恨的苏利:…………   他很迷惑。   尽管他知道,人心的指向,很容易群体性地降低大众智商,但他也没想到能降到这么离谱的程度。   苏利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见此前并没有参与进福克纳的阴谋的西里尔,再次走到了福克纳的身边。   西里尔直接将人踹倒后,一脚踩在他的胸口。   这动作做得太过理所当然,一时之间,场上的人都愣住了。   随后众人只听到低着脑袋看着福克纳的西里尔说:“确实,嫉妒你们口中的天才,嫉妒我这个除了实力一无所有的家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东西。”   “但憎恨苏利,是你们从出现这种想法开始,就注定会让你们铭记一生的错误。”   苏利远远地伸出手:“……等等,正常情况下你难道不是应该说,嫉妒天才和憎恶弱者之间,都是很没道理且愚蠢的事吗?”   岂的声音压过了西里尔的笑声。   阿米克比的大王子兴奋的就像是一头胡乱冲撞的小马。   他跟着此前站在苏利身后,安静如鸡,不发一言,也没有做出任何逾越之事的鱼饵大军们,一块露出了极为相似的残忍笑容。   “选择憎恨苏利的人,从出现这个想法开始,就注定是他一生错误的开端!”   然后,两拨人就这么打起来了。   苏利:………………   遇事不决喊老师。   苏利将视线放在了海亚的身上。   元素指导老师从另外一个新奇的角度,给了一个更加奇葩的解法。   “我之前说过,对于我班的学生而言,只要能活着结束这场历练,那他们就已经胜利。”   苏利读懂了潜台词:“……所以您是指,只要打不死,就可以往死里打吗?”   苏利这话一落下,远处四处冲天而起的元素中,就有一大团水球,直冲他的面门而来。   海亚老师还没来得及行动,一班的元素指导老师,就已经将苏利拉到了一旁。   “与其纠结一场群体演练赛,不如和我聊聊天。”他说。   苏利看了一眼混战的众人,接着又把注意力放在了一班元素指导老师身上。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姑且称得上是纤细的手腕,再次抬头后,语气深沉地说:“你想聊点什么?”   拉架是不可能拉架的,只能当做近视一千二百度,三米外人畜不分,来缓解一下尴尬了。   ……   只是最后也没有聊些什么。   因为所有人都看见了,西里尔脸上那不加掩饰的鳞片。   苏利最清楚不过,这不是因为西里尔的情绪无法自控,这只是他在间接表明,就算他存在着,其他人无法理解且不愿接受的东西,西里尔也只是西里尔。   任何肆意给他强加各种说法的人,需要质疑的只有自己。   “真的很漂亮。”苏利重新恢复了5.0的视力,他远远地看着西里尔脸上闪烁的暗红色鳞片,不由自主地开始在脑海里建模西里尔祖先的模样。   那或许是一头非常符合西幻世界风格的龙?   不同于穿越之前标志性的五爪金龙,这种龙,应该是更贴近于现代社会修复后的恐龙模样。   当然,这指的只是形体。   具备元素力量的龙和恐龙之间的差距,就跟恐龙和苏利之间的差距一样。   那必然是一头存在翅膀,身体坚硬程度远远超越钢铁,眼神如同寒冰,躯体颜色却似火焰般的巨龙。   她或许还拥有着,背部鳞片尖锐足以比肩刀刃,背部脊梁尖刺横生,锋利的爪子,远超一切记忆中见到过的野兽。   或许还有……   挥动间就能扫塌一片森林的鞭尾。   苏利脑海里的模型准确建立出来的时候,伴随的就是一瞬间倒塌了一大片的树林。   原本因为树荫遮蔽导致昏暗的妖兽森林,这会儿就像是天光大亮般,享受起了阳光直射的温度。   苏利向来被控制得很好的五官表情都有一瞬间的脱离控制。   他张大了嘴,眼睛圆润似珍珠,根本难以遏制自己所见之物后,发自身心产生的震惊。   “那,是,什么……?”   尽管刚才在心底建模,但当模型放大无数倍后,真正出现在眼前,苏利心里只有&“**@&”****   一片混乱。   一班元素指导老师反应极快,他再次超越了海亚的手速,第一时间拎起苏利就向妖兽森林外部跑去。   尽管不知道这头实力根本无法被人类读取的强大妖兽,有什么目的,一班元素指导老师也不认为,在探究这头妖兽目的的过程中,一定需要苏利跟着一起。   苏利的价值,一班元素指导老师没办法用亚撒院长口中的评价准确判断。但不管是苏利从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角度解决人心难题,还是在看到那头龙时,在所有人都产生恐慌后,他眼里却流露出的了然……   这一切都让一班元素指导老师认定,苏利的价值,果然只有在亲眼见过以后才能肯定。   这场历练所有人都死在这里,苏利都得活下去。   尽管想法偏激,但一班元素指导老师就是这样想的。   他第一时间带着苏利向森林的外部逃窜而去。   而被迫承担了疏散其他同学任务的海亚……   面露凝重.jpg   不远处原本把福克纳按在地上锤的西里尔,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忽略了混在一滩烂泥里的福克纳。   他支起身子,抬头仰望那头龙飞过的地方,直到视线追向龙的尾巴。   仔细一看才发现,肆意煽动翅膀飞翔在低空冲撞树木的巨龙,并非没有目的地四处破坏,而是在追着什么……   西里尔从来没有庆幸过自己的视力有那么好。   就像是,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西里尔一把丢开了福克纳,义无反顾地追着那头龙而去   岂隐约发现那头龙在追什么时,还没来得及感慨,谁这么倒霉,下一秒就看到了西里尔奋不顾身的身影。   这还用想吗?   倒霉蛋必然是苏利!   岂脑袋一懵,即便理智思维追不上发懵的速度,转眼间他也跟着冲了上去。   鱼饵大军:?   鱼饵大军:!   “不好了!苏利被龙追了!”   “不好了,那头龙看上了细皮嫩肉的苏利!”   在更多的不好了响起之前,此前被按着锤的钓鱼者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抛下他们,孤注一掷地冲向巨龙的众人。   “这……都是……什么?”勉强从唇缝里逼出来的疑问,早已无人解答。   至于另一边被扛在肩膀上的苏利。   “放放开!”   快吐了!   稍微考虑一下,一般人的身体素质被迫极限跑酷的应激反应好吗?!   “我不可能放开你的,如果现在停下,谁也不知道那头龙接近你以后,会对你做些什么!”一班元素指导老师果断选择拒绝。   苏利很想咆哮着说,就算那头龙想让他死,他也想死得体面一点。而不是在胃里翻涌的各种食物,顺着食道反涌,吐了自己一身以后,再被一头龙踩成肉泥。   在不必要的时候,苏利产生了更不必要的悲观情绪。   “相信、相信我,让我下来!”苏利最终还是大喊着说出了口。   一班元素指导老师,即,易斯,他就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藤蔓缠绕住了脚步一样,奔跑的速度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起来。   要按照苏利的说法放下来吗?   易斯跑动的脚步变慢了很多。   放下来的话,他很有可能会死!   易斯瞬间提速。   可既然苏利能说出这样的话,那是不是也能证明,苏利有把握自己不会死去?   易斯再一次地变速,降低速度。   可对于一头强大的龙来说,这种所谓的把握,在对方看来,或许根本不值一提!   易斯一瞬间恨不得自己能长四条腿出来。   但直到有一个念头出现。   易斯选择当场刹车。   永远都不要从自己的角度,去揣测那个孩子。——亚撒院长   苏利永远都不会知道,在自己的胃扛不住呕吐出来之前,背着自己跑路的元素指导老师,究竟想了什么鬼东西。   他只知道易斯停下脚步以后,本来运动状态的身体,瞬间感受到了刹车的拉扯后,导致直接眼前发黑,眼冒金星。   以及胃里翻滚的呕吐之意,在眼冒金星的状态之中,根本无法控制。   “呕——”   “呕——救命,我这辈子都不要再坐人体代步车了!呕……”   苏利直接捂着胃蹲了下来,对着地面就是一顿狂吐。   他看不见,只能感受到视线里一片金星。   是以也无法发现,那头原先让他产生了震惊情绪的巨龙,来了一场没有任何声音和波动的空中急刹。   当易斯看着那头龙平稳降落在苏利身侧的画面时,眼眶都瞪裂了。鲜红的血液更是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流下。   “阿……AA R……啊……!!呃呃啊!!”在被刺激到疯狂之前,易斯倒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而吐了半天的苏利,则早已经超越生死。   “给我,给我一片叶子。”无法视物的过程中,苏利扶住了旁边的“树”,他以为他停止的地方刚好是一个能勉强给人类带来一些安全感的大树,也以为这所谓的树,能勉强遮挡一下那头巨龙的视线。   所以苏利就只是单纯地扶着树,对扛着他跑的人说:“容我,容我先擦个嘴。”   再来决定,是死是活。   ——铂金发色的碧眼少年,被过分难受的呕吐欲望,折磨到眼泪汪汪。短时间无法视物的眼睛,即便努力瞪大,也只能让人更加明显地看见他眼尾的红晕。   显然,不合格的人体代步车,给少年带来了难以想象的折磨。   他从【】接过碧绿色的叶子,没有选择吐槽那粗糙到足以把他嘴角喇红的植物,一只手扶着【】,一只手将那用过的叶子,揣进了自己的兜。   就算是异世界,也不能随意乱丢垃圾!   然而,在易斯眼里……   庞大到足以遮天蔽日的巨龙,似乎具备着犹如风神一般对风的绝对掌控力。巨龙的运动轨迹所掀起的飓风,愣是连苏利一缕头发都没有吹动。   被极致掌控的风中,甚至连声音都无法传播。   易斯无声地看着那头巨龙,最终停在了苏利的身侧。   尖锐到随时能穿透铂金发色少年脑袋的利爪,从旁边的树上,掐下了一片对比整头巨龙而言,连个黑头都算不上的叶子。   而那个少年,则正好扶着放在他身侧的巨龙脑袋,坦然地接过了那片叶子后,用其擦干净了嘴。   而后……   恢复了视线的少年,平静地转过了身。   …………………   …………………………………………………………………………   作者有话说: 第135章 瑞香花的寓意   他或许是有巨物恐惧症的吧。   那是一瞬间, 挤掉了“这是什么鬼?”   “怎么没有人告诉他睁开眼就要和巨龙密接?如果可以的话,他情愿自己就此失明。”   “幻想之所以天马行空并充满魅力,就只是因为幻想不可能成为事实。而如果幻想成为事实, 那就只会是……恐怖片吧?”   谁要扭头和别人商讨, 怎么样活下去的时候, 却突然发现,追着自己的猛兽不仅蹲在自己身边,而且还在对着自己脖子轻轻吐气啊……   真要死!   说点什么,快说点什么!   天知道死亡距离自身真的近在咫尺之遥时, 苏利脑海里充斥的根本不是怎么样拼命活下去,而是……   “你好……?”   铂金发色的少年,依然站在原地。或许是动作过于僵硬, 精神极度惊悚, 以至于他扭头看向那头巨龙后, 足足过了三秒钟, 才用带有些疑问语气的声线说出了那两个字。   而此时,那头大到将苏利视线范围所有风景全都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巨龙, 依然保持着落针可闻的寂静。   就在苏利终于从混乱到犹如麻线团一般的思绪中冷静下来时,那头巨龙,毫不客气地张大嘴,对着他发出了一声咆哮。   苏利倒退了一步。   或许人在精神即将崩溃, 遭受重大刺激时, 为了稳住精神领域的最后一道防线, 会控制不住地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吧。   比如现在。   没有当场死亡的苏利, 在短短几秒内经历了一场精神崩溃, 到再次重塑的完美流程。   他甚至还能对着那头没有把他弄死在当场的巨龙说道:“请不要随便对我喷口水……”   “就算刚才你给了我一片叶子, 让我擦嘴也不行。”   他还加了请。   多有礼貌的少年啊!易斯控制不住这样想的时候, 下一秒自身眼眶周围爆出的血,就糊住了他的视线。   苏利则是彻底平静了下来。   他永远都不会忽视自身在这个世界的,几乎可以和规则画上等号的概念。   那就是,只要没有当场死亡,那一切就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也许是巨龙没有回话,又或者是唯一一个想要打乱现在这场异常对话的人,已经精神失常。苏利在收回扶着巨龙脑袋的手后,将其背在了身后,无视了手掌控制不住的颤抖,他甚至还能继续对着那头龙说道:“嗯……感谢你刚才给了我一片叶子。”   “但随意喷洒口水依然是不好的行为。”   绿色眼睛的少年,正拎着自己的衣角,表情苦恼的冲着遮天蔽日的巨龙说道。   对于埃尔维·贝西墨来说,她有设想过很多和手持最后之作的人相遇时,会发生的可能。   但可能终归只是可能。   埃尔维·贝西墨仍然认为自己有必要亲自去见一见那个手持最后之作的人类少年。   但还没来得及和想要面见的孩子正面对上,就发现那孩子身旁的人已经如同扛着麻袋一般,将其带走。   埃尔维·贝西墨很烦恼,而这种烦恼,则促使着她尝试追逐那个少年。   这很有趣。   准确来说,追逐的过程对于巨龙来说,真的很有趣。   需要多人才能环抱的大树,接连不断地倒塌。这风景就像是人类对着已经搭建好了的积木堆,做出毁坏的行动,破坏者能从推倒的过程中,感受到无尽的征服快感。   直到埃尔维·贝西墨停在了那个呕吐不止的少年身侧。   人类恐惧妖兽,这理所当然。而选择以这种形态出现时,埃尔维也期待着苏利的反应。   但就算是巨龙都没有想到,少年平静地扶住了她的脑袋,顺便还找她要了一片叶子擦嘴。   埃尔维以为自己应该对着这个少年大发脾气,毕竟他的动作和行为都很失礼。   但所有恐吓和想要玩弄的心态,最终都止于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绿色眼眸。   那里根本没有如她所料想般的恐惧。   那双绿色的眼睛里,只有最纯粹不过的,携带着“注视”意义的眼神。   没有任何多余。   这很不合理。   对于一头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巨龙来说,人们总要习惯这头龙,或者说习惯这种庞大的生物,早已形成了用自身记忆里的一切记录,评判现在的傲慢习性。   所以,有问题的一定是这个人类。   顺从想法的咆哮,换来的并非畏惧恐慌,而是更加不可思议的:“请不要随便对我喷口水……”   ……   …………   空气就像是被什么给凝固了一样。   巨龙感觉到了尴尬。   而人类……   人类只会在站直身体后,用力地捶了捶自己,刚才因为呕吐过度弯腰,导致有点酸痛的腰。   这很合理。   要知道,噪音达到100分贝以后,会给人类身体造成极大的影响。当一头巨龙的咆哮,仅仅只是糊了苏利一身口水的情况下,他就已经能很熟练的判断出自己不会轻易死在这里了。   既然如此,那面对巨龙,和面对野心家奥菲莉亚,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   假使待在佣兵之城里,渴望弄懂问题的大公主,知道他此时这样想的,恐怕也只会来一句:谢邀,她承担不起和一头龙放在一起比较的事实。   人类所了解的妖兽群里究竟有多少龙种?   从种族划分来看,七级妖兽蜥蜴龙姑且也算是龙吧?当然,面前的这头龙和那个顶着后边两条腿狂奔的蜥蜴……龙,根本不可能被人类视为同一种族。   苏利在自己的腰好受了一点后,控制不住地向上抬起了头。   ——真的很大!   是那种从这个微妙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出巨龙喷出的鼻息,与自然温度差异影响后,产生了大片白烟。   许是因为脑内建模早已有了痕迹,又或者是……艾格伯特目前所学会的从现有信息推测更多东西的技巧,还没达到满级……   反正苏利这会儿,已经能非常平静地询问巨龙问题。   “你好,女士。或者说先生?”苏利用带有些不确定的口吻询问。   若在寻常,这种对话的语气,更像是一个成年人向另外一个穿着中性的成年人的自然搭讪。而不是一个少年,在对着一头巨龙开腔。   “称呼女士就好。”   并非嗓音发出的言语,也并没有引起耳膜的震荡,这句回话反倒像是信息输入一般,直直地跃进了苏利的大脑。   绿色眼睛的少年再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随后他才说道:“那么女士,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当埃尔维试图向苏利解释一下,自己追逐他的理由时……不同于自身的强大控风能力带来的异常寂静,周遭的环境则是在很短的时间内,陷入了非常合乎常理的嘈杂。   西里尔是第一个追上来的。   拥有着风元素的少年,当发现自己的好伙伴被巨龙追着跑的时候……   鬼知道他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而此时,视线里,苏利的身影显得极为狼狈。被易斯扛着跑时,揉搓出的衣服褶皱,以及在剧烈弯腰呕吐时,引起的生理性眼泪和泛红的眼尾,再加上被巨龙喷了一身口水后,又莫名带有些湿漉漉的模样……   那一瞬间,西里尔满脑子都是苏利受了大委屈。   但当这一想法出现后,龙种少年突然惊悚地发现,自己看到苏利的身影仍然充满活力时的第一想法,并不是庆幸他还活着。   似乎他对于苏利活着的要求,早已经成为了如同吃饭喝水般的自然认知。   西里尔甚至觉得,苏利就应该是那个坐在红砖小楼二层自己的房间,打开窗户,一边感受着窗外细雨连绵,一边手持一把大米喂着杂食性动物渡鸦的日常模样。   而不是,和一头巨龙的距离不超过两米!   “你想对他做什么?!”西里尔真正如同一阵风一般,插进了那不足两米的距离。   速度快到苏利的思维还没有办法准确判断发生了什么时,西里尔就已经将苏利带到了十来米开外。   只是西里尔也并没有选择逃跑。   自从他近距离看到这头巨龙开始,心里就莫名的产生了一种,想要亲近,但又带有些人类对于妖兽天然的排斥想法。   由本能而生的想法太过古怪,西里尔选择放弃纠结这种突然产生的思维。他最关注的,仍然是苏利的人身安全。   “我并没有对他做什么。”   那种突然输入进意识海中的对话方式,让西里尔怔在了原地。   苏利却像是没看到他这种不自然的僵硬一样,淡定地将西里尔往自身身后带了带,随后主动向前一步,语气平静地询问那头巨龙:“您还没有告诉我,您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在解答你的这个问题之前,你需要先解决那群家伙。”埃尔维将视线看向了身后那一大群,犹如蚂蚁想要对人类发起进攻的场面。   鱼饵大军们对于苏利的狂热信仰,已经达到了病态的程度。   岂曾想过,这是不是因为苏利主动散发魅力造成的影响。后来一经询问,才发现对于那些鱼饵来说,他们认为,他们现在就该为苏利而活。   过去弱者的他们,早已经死在了被当做鱼饵使用的那些灾难和危机之中。   岂在那样的回应之下,也思考了一下自身。   他发现,他对苏利的认知也是这样。   只是苏利身边的人这种心态,表现得更加不明显而已。   由全身元素压缩,最终不断向内部一再塌陷,所形成的如人类拳头般大小的水弹,给岂身侧的人带来了十足的危险感。   而被岂瞄准的巨龙,则是完完全全的不以为然。   这样的攻击,甚至无法在她的鳞片上留下一道痕迹。   连挠痒都算不上。   虽然无所谓,但埃尔维依然会将任何针对她的攻击,都视作挑衅。   是以告知苏利的话,也裹挟着另类的警告之意。   苏利只能在和她继续交谈下去之前,先阻止她身后的那群,打算主动跳进地狱的家伙们。   埃尔维也以略有些惊诧的视线,注视着少年,只三言两语,就让明显实力超出他的同类,安静下来的场面。   但对话仍然不得以继续。   相较于刚才一副不想活了的样子的鱼饵大军,现下阻止对话继续进行下去的是亚撒院长,以及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人。   即便相隔很远,苏利也能隐约看见,亚撒院长额头上流下来的冷汗。   这不会是担忧他所引起的后怕,而是面对无法战胜之物所产生的绝对恐慌。   就像愚者,因为所知甚少,所以才不惧天地。   苏利面对巨龙的不杀,得来的结论是只要不死就还有回转的余地。而亚撒院长面对巨龙的存在,得来的结论却是纯粹的,无法反抗的绝对压制。   “您、”亚撒院长艰难的发声,他的肢体就像是被苏利看不见的力量强行收束了一样,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种无法动作的死板模样。   “您能否纡尊,变作人类模样……”亚撒院长可不想让参加了历练的学生们,仅仅因为注视着这头巨龙,就遏制不住地变得疯狂。   就像是已经陷入了昏迷的易斯一样。   所有人在发现这头巨龙的身影时,肉/体和灵魂上得到的感知都是,他们在直面死亡。   如果说在场还有谁能保持全然的冷静,那就只剩下了除了最开始被吓到,到后来都能始终保持平和的苏利。   苏利一眼就能看出,埃尔维根本不屑于遵守所谓的人类规则。   她就像是根本没听见亚撒院长的话一样,只关注着苏利说:“我来找你,从我个体的角度上,就只是想知道,我的朋友,在人类社会上究竟遭遇了什么。”   “你明白的。”   埃尔维没有说更加详细的东西,但她就是知道,苏利一定能明白她的话。   “就在这里说吗?”苏利询问巨龙。   他们的对话方式越来越自然了,如果说刚才的疑问还是搭讪形式,那现在,苏利就像是在和一个与自身平等的存在,安然对话。   没有不必要的恐惧,也没有无所适从的僵硬。   埃尔维低头看着那个仰望着自己的少年,之前她没有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任何东西,而现在,埃尔维却从苏利的眼睛里看到了最为单纯的询问。   被巨龙阴影遮蔽的天地,再次迎接了阳光的温暖。   亚撒院长所有放低自身,以望达成目的的行为方式,连成功的可能性都不具备。   埃尔维会化作人身,就只是因为苏利疑问性质的语气中,多了些谈论他人隐私的不合适想法。   那是尊重。   不管是妖兽之于人类,还是人类对于妖兽,都不应该存在,但就是存在了的尊重。   埃尔维选择变作人身。   巨龙暗红色的鳞片,似乎形成了华丽到对于人类来说,贵重到不好直视的雍容服饰。   苏利没想到埃尔维能那么快懂得自己的想法,也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就大庭广众下变成了人。   另外一点就是——   “西里尔……”苏利语气闷闷地询问道,“看不到那种元素构建而成的华丽衣服,还真是让人有些遗憾。”   苏利看着小伙伴眼珠里的倒影。那画面太过微小,但苏利还是能发现,西里尔眼睛里映出的巨龙人身,正穿着暗红与银交织而成的铠甲。   其中最为明显的,反倒是人形模样的巨龙头顶上顶着的弯曲龙角。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华丽的让人无法直视的强大女性。   当然——   不适用于苏利。   “你在做什么?”   不再是那种仿佛直接灌进脑子里的对话方式,正儿八经地从口中吐出的字眼,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苏利……   苏利陷入了不解释可能会被一巴掌拍扁,解释了,可能会直接拍成烂泥的纠结之中。   但他还是选择背对着人形巨龙,解释说道:“您应该能看出来,我并不具备世人都存在着元素之力。”   埃尔维不以为然:“所以呢?”   有元素之力和没有元素之力,对于巨龙来说,都是弱者。   都是弱者,谁又会在乎那种随时可以杀死的家伙,是具备半只鹅的战斗力,还是具备100只鹅的战斗力。   “所以您用元素构建而成的衣服,或者说铠甲,在我眼里……”苏利感觉自己嗓子里被强行塞了一把沙子,他只能语气艰涩地说出答案,“就只是空无一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埃尔维爆发出了不加掩饰的大笑。   “我还以为你在纠结什么。”埃尔维向苏利所在的位置缓步走去,脸上是明目张胆的狂放和嚣张,“我允许你注视我的身体,并臣服于我肉/体的强大。”   妖兽当然不会感觉到人类内心的羞耻想法。   变做人形,对于妖兽来说,就只是换了一个形态。   身体仍然是那个身体,所以又怎么可能会觉得尴尬呢。   苏利:……   苏利选择自暴自弃地把自己的脑袋埋在了西里尔的胸口。   然后嘟囔着说:“我刚才脑海里一瞬间升腾而起的其实是,看光了小伙伴祖先的身体,是会先被小伙伴祖先灭口,还是会被小伙伴活埋。”   尽管答案和他的猜测全然无关。   但苏利仍然感觉羞耻。   “你其实根本没有看到吧。”西里尔从对巨龙异样的感受中强行回过神来,他扶住苏利的肩膀,无奈地说道,“而且我说过,任何敢于伤害你的人都得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换言之就是,在我伤害你之前,我就会选择自杀。”   “这话说得可真漂亮,希望你真的能做到你所说的一切。”埃尔维主动插入了少年们的对话。   至于原先她身后的杂七杂八的学生,也已经被亚撒院长联合后续赶来的海亚一块,或是疏散,或是带走。   直到场面正中只留下了一人一龙,还有一个龙种少年。   虽说在昏迷中,还偶尔抽抽的易斯被海亚扛走时,苏利感觉到不存在的良心在痛。   他当然反应过来了,自己之前无法视物时,将手放在巨龙身上的举动,给易斯带来了多大的冲击。   至于现在……   苏利选择再次捂住自己的眼睛。   他确实如西里尔所说,没有看见埃尔维的身体。   在被巨龙身影遮蔽的阳光一瞬间投射下来时,本能的反应就已经让苏利闭上了眼。而后跟上的思维,也能转瞬间想起,渡鸦之所以拉仇恨的理由。   苏利咳嗽了一声,向西里尔要了块布,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动作做得自然,埃尔维却不爽地说道:“你对我强大的肉/体是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意见。”苏利双手在脑后系着白布,语气回应得很是平静,“但是,女士,你至少该体谅一下,长于人类文明中的人类,必然存在的羞耻心。”   “那毫无意义。”埃尔维评价。   她对于少年蒙住眼睛的举动很不愉快,埃尔维觉得自己之所以能平静和少年对话,和人类对话,就是因为他那双碧绿色的眼睛。   “可对于人类而言,羞耻心的存在,也寓意着人类和野兽正式划分出不同。”苏利将脑袋上用于遮蔽视线的布打了个结以后,抬起脑袋,“注视”着埃尔维说。   这话对于巨龙而言,简直比那些试图攻击她的人类,还像是挑衅。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埃尔维的语气变得肃穆,犀利的眼神,刺得西里尔骨头缝都在发寒。   苏利甚至能感觉到,扶住他,防止他摔倒的西里尔,身体僵硬到宛如石块。   龙种少年自从血脉觉醒后,对于危险的感应程度真的很像是野兽。用野兽的直觉来形容他的感官,也无可厚非。   “在谈论这个话题之前,我认为您更想知道的是,娜安身上所遭遇的一切。”苏利说着,就将指尖都失了血色的手,伸进胸前的衣料之中。   红蓝交杂的宝石被他轻轻取出,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散发出了极为瑰丽明艳的色彩。   埃尔维一瞬间失了声。   默契在巨龙被少年温热的手扶住时,似乎就建立在了二者之间。   埃尔维没有第一时间杀死苏利,而她此前的话,也让苏利在极短的时间内断定,这头在自己脑内,以西里尔脸上的鳞片为基础建模,最终像是从大脑里跑出来一样的巨龙,就是艾格伯特猜测的那个,短时间内不会出现的,西里尔的先祖。   显然,艾格伯特的猜测错得离谱。   埃尔维·贝西墨,西里尔的先祖,她不仅来了,目标还是绝对的【最后之作】。   至少苏利没有发现,埃尔维为西里尔的身影停留过一丝一毫的视线。   巨龙根本不在乎自己与人类结合后诞生的后人。   她关注的,只有娜安。   苏利也顺应埃尔维的所需,将一切告知。   无论是已经死亡的枢机主教,还是放任了他所作所为的光明教皇,又或者是斯黎清城里死去的大量人类,更甚者是,济索镇不止一次的毁灭和重建。   没有将人类所遭受的损失拿到前面,是因为苏利很清楚,任何谈判中的示弱技巧,都不适用于与顶级妖兽之间的对话。   善用智慧的穿越者最是明白,尽管他未曾极为主动地做些试探之举,实际上他所做的每一个举动,都让他得到了关键信息。   比如埃尔维的哈哈大笑。   一个对自身肉/体极其自信的妖兽,至少也能证明,她在同类中的肉/体力量衡量层面,不弱于任何人……任何妖兽。   苏利甚至胆敢断定,如果埃尔维打算对人类采取屠杀之处,那甚至不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整个阿米克比都会成为人间炼狱。   时间对于妖兽来说究竟是什么?   苏利得不到答案。   但他将娜安身上发生的一切全部告知埃尔维后,顶着对方不声不响,无法判断究竟是暴怒还是冷静的情绪,苏利依然平静说道:“对于人类来说,这是一场不应该发生,却就是发生了的悲剧。”   洛伊自晶翼龙事件过后,从来都没有提过自己的妻子。   那个怀孕的,最终一尸两命的妻子。   对于除洛伊之外的外人而言,所有人所能知道的,也就只是,那个男人选择顶着自己妻子的名字活了下来。   “而于妖兽而言……”苏利冷静地陈述,“作为人类,我不认为自己有资格代替已经死去的娜安,尝试以她的角度,对事件做出解读。”   “你很好,人类。”埃尔维现在的语气不像是她的语言灌入人类大脑里的“神性”,也不像是她最开始和苏利对话时的那种狂放嚣张。现在的她的语气,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却又不等同于傲慢的冰冷。   如同寒川之下被冰包裹的海水,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感谢夸赞。”苏利依旧“目视”着埃尔维。   他没有做出任何符合人类直面死亡时的神态和表现。   尽管谁都知道,一瞬间产生了杀意的埃尔维,随时可以将苏利撕得粉碎,粉碎得连一个细胞都不会在这人间留下。   西里尔那无时无刻存在着的警惕和防备,在他的祖先看来,没有任何意义。   “那么,您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如果是我知道的,那我随时都愿意为您解答。”   妖兽文明……   妖兽文明!   这四个字在他的唇齿间,于此时此刻,犹如碎玻璃一般被悄然咀嚼不断,即便刺破口腔,使其鲜血淋漓,他也会将其全部吞咽入腹。   “告诉我,所谓的光明教皇,以及那只给了娜安支配低级妖兽权力的渡鸦,又在哪里。”   苏利无法分辨,这是不是为了给朋友报复所产生的疑问,但他除了正确答案之外,仍然无法给出任何掩饰。   除非他想死在这里。   这才是最为残酷的。   艰难求生的前提是艰难。   只需要给出正确答案的苏利,远远称不上艰难。但就死亡而言,如果埃尔维真的产生了任何想要毁灭他的欲/望,那真正死去的就不可能只会是苏利。   最少,最少也会是一整个萨迪拿城……   达到九级妖兽以后,妖兽就具备了和人类相等的智慧……这条信息,在此时回想起来,竟然刺得大脑生疼。   或许是出于种族的限制,妖兽并没有按照现代社会的人类那种发展方式前进,而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非人的特征。   这部分特征,在此时唯一能证明的就是,存活于世的高级妖兽们,每一个,每一个都有着远远超脱于人类的残忍习性。   苏利于此时此刻,即便被蒙着眼睛,都能感受到那种不只是气势所能形容的血腥。   他突然有些惭愧,惭愧于无法和西里尔一并直面这种恐惧。   但是又觉得没有关系。   因为……   埃尔维的注意力,注定了会一直放在他的身上。   就像是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少女以全新的故事,始终吊着国王,予以她不杀。   苏利现在也告诉埃尔维:“光明教皇已经死去,至于渡鸦……”   “出于同伴的心理,我想问问,您如果见到了渡鸦,又会对他做些什么?”   疑问是埃尔维在最初就赋予了苏利的权利,苏利当然会好好把握。   但苏利收获的却是另一个疑问。   “我更想知道的是,你口中默许了一切发生的光明教皇……那个狡猾的人物,又是怎么死的。”   “那最好是个荒诞可笑,足以让我笑出声的故事,否则会发生些什么,我想我也没法确定。”   埃尔维的语气再次具备“人性”,只是这部分人性,更像是高高在上的神,偶尔垂怜人间。   若人间无法奉献出她想要的一切,那象征着灾难的大洪水,便会汹涌而至。   “那这个故事,就在去寻找渡鸦的路上,由我来告诉您吧。”   “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济索镇的马车里,能有足够多的软垫。”   苏利“仰望”着埃尔维,被白色的绸缎遮住眼睛的少年,依然好看。   绿色的双眸展现时,为他赋予了超脱于人类的美貌,使他如同居住于森林中的幻想妖精降临人间。但当那双眼睛被遮住的时候,人们注视着他的视线,便会不由自主地转向他的嘴角。   一丝丝,一点点,浅薄到不注意都会忽略的笑容,就那么悬挂在他的嘴边。   苍白的唇色,纤细的脖颈。   埃尔维随时都可以使其更加苍白,将其决然扭断。   掌控欲。   这是处于弱者地位的苏利,为不知从何而来,又将去往何地的巨龙,布下的第一个陷阱。   埃尔维哧笑,她身上可以被西里尔看见的盔甲,在互相冲撞间,发出了金属的声音。   西里尔的眼仁在此时收缩到犹如针眼。   连逃跑都做不到……   但紧接着,西里尔就看见了埃尔维在说:“放轻松,在得到我想要知道的一切之前,我不会杀了你……你们。”   苏利当然听见了你们所代表的迟疑。   脑内给妖兽建模这个行为,是在他来到妖兽森林后才产生的习惯。   非建模师的苏利,与部分同属游戏行业中的建模师沟通并不多。但他却做过不止一次的,为建设出来的模型,赋予信息概念的任务。   比如说,角色侧写。   埃尔维是个什么样的龙?   西里尔是风元素师,埃尔维也是。   前者对风的掌控,就只是对元素的掌控,而后者对风的掌控,是对元素,也是对风这一概念的支配。   她将这一点做到了极致。   但这种极致性,根本没有必要用在出于应激导致眼盲的少年身上。   埃尔维会这样做,就只是因为,她对自身有着极强的控制力。   这份控制,会给别人带来什么,与她本身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且这份控制,包括理性层面。   但妖兽的理性不可能和人类的理性划上等号。   埃尔维仍然是不可控的存在。   苏利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未曾发现的地方,悄然无声地编织出蛛网的最边缘轮廓。   但是……   和一头巨龙坐在同一个空间内,是除了苏利之外,没有任何人能接受的画面。   西里尔在马车里,陷入了无法准确用昏迷和晕厥二字断定的状态。   身体无法行动,理性被无限挤压。   而护卫着这辆装载着普通少年和女士巨龙的马车的人,却是本来可以驾驶着“狮鹫”跑得飞快的亚撒院长。   他耐心倾听马车内的一切动静,却什么都没听见。   而后只用写字的方式,向身旁的黑袍人交流。   他“说”:“你得在那栋小楼里的人控制不住之前,将现在发生的一切,向他们解释清楚。以及,警告他们,不要尝试破坏任何那孩子引导出来的局面。”   黑袍人无声的反问:“我可是在不久之前才知道妖兽文明的概念。甚至在今天之前,一直都对这一事实抱有疑虑。你确定,或者说你能肯定,现在的局面,真的在那孩子的掌控之中吗?”   “我当然确定。”亚撒院长盯着被宽宽大大的袍子,遮住的黑袍人的眼睛部位,他说,“就维护人类这一点上,我永远都不会质疑苏利。”   “那孩子”表示的是亲切,是关系亲密信息的透露。而以名字相称,则意味着,苏利这个人,在外人眼中,最少也要和亚撒院长放在同一层面。   “我明白了。”黑袍人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收回了新的疑问。   他选择以远远超越马车的速度,飞奔向萨迪拿城。   之所以没有用亚撒院长的“狮鹫”,在于谁也没有办法肯定,一头龙会允许有其他生物,飞跃在自己的头顶。   萨迪拿城。   刚一得到有巨龙出现在妖兽森林里的众人,恨不得直接原地转移到济索镇。   尤其是艾格伯特,他在刚得到这消息的时候,就感觉大脑像是被惊雷正面劈中。   失控的咆哮语气,第一时间在小楼内部怒吼出声:“我要去救苏利大人!”   “该死的历练活动,苏利大人根本没有必要参加!”   蓝哲表情满是烦躁地说:“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表示的。”   尤菲娅却目光锐利:“别在这里吵这些,我可不想在苏利摆脱危险后,却发现自己家被无用的居住者们砸烂。”   “另外,你们最好给我理智下来。”   在这场对话结束以后,那个用尽了全部力气赶到的黑袍人,正好敲响了大门。   怀揣着烦躁情绪去开门的蓝哲,第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他以旁人无法反应的速度,甩上了门后,隔着门板冲着门外说道:“抱歉,现在我没有精力接待您。”   门外的黑袍人:……   他不知是气还是好笑,但却没给门内的人任何犹豫和纠结的时间,一脚直接踹穿了大门。   蓝哲最终一手扶着摇摇欲坠的门板,一边看向了黑袍人。   “我不想知道您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因为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希望您在接下来不要给我分配任何任务。以及,不管那任务多么重要,都给我延后!”   “是吗?”苍老的声音从黑色的毡帽下响起。   蓝哲刚想回复,就听到黑袍人说:“如果我要你做的事,正好是关于现在的苏利呢?”   蓝哲愣在了原地。   听到了名字的艾格伯特,却第一时间从客厅冲到玄关。   “你有什么关于苏利大人的话要说?”艾格伯特追问。   尽管在这句话被问出之前,他就发现了黑袍人身上那不加掩饰的庞大黑暗元素聚集。   此时,穿着黑袍的人摘下了摘帽。   那是一张看起来足以和苍老二字挂钩的脸。   穿着黑袍的人是黑暗教皇——   他与亚撒院长是同一时期的存在。   此时,不被任何人在意的身份,让黑暗教皇心中叹气的同时,嘴上也不卖关子,直说:“出现的那头巨龙,似乎是与曾经死在济索镇的晶翼龙有关。”   “亚撒让我告诉你们,不要尝试打乱苏利引导出来的任何局面。”   “晶翼龙……娜安……”艾格伯特喃喃自语,但下一秒,他就不受控制地瞪大了双眼。   尤菲娅与蓝哲异口同声地将艾格伯特的心声说出。   “那是西里尔的祖先!”   但是,那头龙关注的为什么是苏利?   这注定是个在短期内无法被解答的问题。   济索镇通向萨迪拿城那条路上。   苏利告诉背靠着并不华丽的马车,却犹如坐于王座上的埃尔维说:“最终,设计了无数阴谋的光明教皇,死在了深爱他的女人手上。”   瑞香花的寓意是祥瑞,但这种花,在巨龙的面前,于此时的象征,依然只有凶兆。   埃尔维·贝西墨,一头本体长达上百米的巨龙,她正以人类之身,面无表情地对着蒙眼少年,发出哈哈大笑的声音。   “这可真是个……”   “三流故事。”   作者有话说:   我这辈子都想不到,埃尔维*·*巴*雷*特会和谐 第136章 妖兽文明伊始   埃尔维对于故事的评价, 无法成为任何信息透露的源头。就像苏利想的话,他也可以做出故意模糊信息的语言对话方式。   但这种刻意的模糊,其实本身也是在透露一部分埃尔维想要隐藏的信息。   巨龙的到来, 在不关注自己具备相同血脉的后人的情况下, 唯一关注的反倒是八级妖兽晶翼龙?   这个信息透露, 给人的感觉太过于渺小。   事实也是这样。   如果她在意的真的只是晶翼龙娜安,那在故事讲完以后,埃尔维最可能做的是去寻找尤利乌斯。   毕竟还存活下来的尤利乌斯,是一个混合二者灵魂后的产物。   尤利乌斯就算不是纯粹的光明教皇, 可对于报复者来说,迁怒既然是迁怒,那就对事实对其而言, 根本无关紧要。   反之, 现在也能说明另一个问题, 埃尔维究竟是因为什么, 才会跟着苏利来到佣兵之城?   在已知她的目的不可能仅仅是娜安的情况下,那苏利与她的所有对话都需要再次在脑海里不断拉片。   直到苏利灵光一闪, 突然锁定了渡鸦的名字。   九级妖兽究竟是怎么才知道妖兽文明的存在,并且从自身的实力角度给出反向论证的?   那或许是苏利永远都无法理解的元素传承之类概念。   但渡鸦既然知道,那就证明,这部分信息是在某些特定的成就达成后, 自然产出的概念。   那么问题来了, 这份信息, 又是被谁放下来的呢?   不可能是埃尔维。   假使是她提供的, 那埃尔维就不可能需要询问渡鸦的坐标。   而既然不是, 在排除埃尔维的重点不是娜安, 反倒是渡鸦的情况下, 就可以说明,埃尔维的出现,不是个人意识的主使,而是下派,或者说接受了命令吩咐之类的任务。   不然说不通。   信息的推测截止这里,苏利觉得自己就像是站在了一面悬崖之前。   更多的信息明明就在对岸,可他却怎么都无法跨越那深不见底的悬崖。   再次以言语方式试探埃尔维?   在她见到渡鸦之前,这显然不是一个好手段。   明明目标近在咫尺,却偏偏有一个阻碍的人在旁边东扯西扯,对于一头实力高强到没有人类可以阻挡的巨龙来说,接下来会发生的可能性……   也就只有“天灾”了吧?   苏利此后,在进入萨迪拿城之前,都始终保持着沉默。   借此,他也在不断地“观察”着埃尔维。   无法视物是再明显不过的弊端,但当这份弊端是一个弱者为了侍奉,或者说是,与强者待在同一水平线时作出的妥协,那这份妥协对于强者而言,她只会觉得理所应当。   弱者是否会因为这份妥协产生不适应,及难以行动的难题,既得利益者也根本不会在乎。   彼时,苏利摸索着从桌子上的茶水缸子里,给自己倒一杯水的动作,就成为了最好的试探手段。   苍白的指骨与原木色的桌子衬出了极其明显的反差,眼睛上蒙着绸缎的少年,在不具备元素的情况下,被元素持有者看见,就只会使其本能产生,废物还能更废物的概念。   “生理需求都无法忍耐吗?”埃尔维看向苏利。   摸索着向茶壶靠近的少年,听到这话后动作一僵,随后他的行动仍在继续,但同时不忘回应:“对于别人而言,水是否等同于水元素这点,我不清楚,但对于我而言,水一直都是生命之源。”   苏利最终还是手脚迟缓地给自己倒了半杯水。   埃尔维也没再说话。   苏利捧着茶杯,遗憾于这份试探失败时,埃尔维又说:“这话要是被水族的那些家伙听见,怕不是也要对你高看一眼。”   对于这话,苏利却安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做过一样,平静地将茶杯捧在自己的手里,没有搞出任何额外的动静。   自助者天助——在他想要证明埃尔维所处的妖兽文明中,是否存在不同势力时,巨龙直接给出了他答案。   水族,水中生物统一可以称呼为水族。至于巨龙是否是水生物,苏利更倾向于,她所在的领域等同于羽族或者翼族之类的,空中妖兽圈。   因为只有这样,渡鸦作为她此行的目标,才能如此明确。   马车进入了萨迪拿城。   佣兵之城早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被限制住了往常的热闹发生。   当然有人疑问,就连上街想要贴近基层,和佣兵们接触接触的奥菲莉亚,都忍不住地质疑:“为什么要限制群众行动?”   佣兵联盟的佣兵们纷纷表示不知,稍有一个知道点信息的也只能给出不明真相的回复,他说:“尤菲娅说,萨迪拿城即将到来一个,一招不慎,可能瞬间就会毁灭掉这座城市的存在。”   奥菲莉亚陷入了迷茫,她开始思考,究竟是怎样的人类才能有瞬间决定一整座城市的生死。   不管是黑暗教皇还是国王,全都被排除在外后,一个不可思议的,流传在整座城市内部的真相,悄然跃入脑海。   大公主在佣兵的限制之下,仍然无法自控地向街道上跑去。   而后,阻拦她的佣兵匆匆跟上后,马车已经进入了城门。   那并不是什么特别符合贵族身份的遮帘马车,相反,所有日光都能坦然从入口和窗户处照射进马车内部。   奥菲莉亚看得再清楚不过。   生死不知的西里尔,眼睛上蒙着布遮住视线的苏利。   这算什么啊?!   这个念头不断在奥菲莉亚脑海中轮转。   而她内心深处,也升起一抹刺痛了心脏的疼。   西里尔与她同龄,实力不弱,却陷入昏迷。   苏利……苏利一个人究竟是怎么挡得住的啊!   这个问题,奥菲莉亚不需要得到答案。   她的五官甚至都在这种默默的注视之中,变得稍显扭曲,追逐她的佣兵在此时也低声喝道:“你在找什么死?”   佣兵更想埋怨地大吼着奥菲莉亚说,你就算是找死,也不要拖上整座城市。只是当看见奥菲莉亚的五官表情时,佣兵便只能把大半心思都吞回肚子里。   那是怎样的表情呢?   憎恨,怨念,恶毒,凶险以及,无法自控的绝望。   为什么会产生绝望?   佣兵看不出来,但他却能告诉奥菲莉亚:“不要再给我们添麻烦了,尤菲娅既然下了这种严厉禁止整个城市喧嚣和日常行动的命令,就已经说明了这件事不是我们普通人能改变的了的。”   奥菲莉亚仰起头看着皱着眉,明明不耐烦,却并没有呵斥她的佣兵。   她突然控制不住地说道:“我其实一直都不理解,没有得到相应利益和权力的家伙,凭什么要承担根本不属于他的责任。”   “我一直都为这种愚蠢行径感到可耻。”   “但现实是,我,或许包括所有人类,都在被这种大多数人视为愚蠢的行径,所保护着。”   而后,奥菲莉亚不给那个佣兵回应的机会,直接就向着她们最初来的方向主动走去。   苏利那边,马车最终停在了红色小楼的门前。   所有人都在房子内部,他们在尽全力地营造一种什么都没发生,就只是苏利单纯从历练中回来了的氛围。   开门的是艾格伯特。   不管他在心里给自己做好了多少预先准备,在看到脸上绑着绸缎,扶着马车小心翼翼下来的苏利时,光明圣子的脑子里就像是被大宇宙的伽马射线强行冲击。   留下的东西就只有一个。   “苏利大人,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蓝哲,蓝哲你这个白痴还待在厨房做什么?赶紧给我过来看看,晚一秒我们两个就去城郊同归于尽吧!”   艾格伯特全然忽视的那个已经从马车中下来,并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看着苏利拄着马车边框小心翼翼往下走的女士,或者说巨龙。   而被喊到了名字的蓝哲,却是心脏漏了一拍。   他控制不住地去想,苏利的眼睛是不是真的出了问题,而那制造出问题的存在,又是否是他们无法反抗的巨龙……   可蓝哲一靠近后才发现,苏利正尴尬地摆着手对艾格伯特说:“不,我的眼睛还好。就是……艾格你知道的,现在的情况和渡鸦变成人形时没穿衣服一个概念。”   就算在所有人的眼里,埃尔维都是一个身着铠甲,头上还顶着龙角的女性。   前光明圣子和黑暗圣子都因为这件事沉默了。   在被彻底晒干之前,尤菲娅瞪了一眼这两个没用的男人,并主动拉开了话题。   “历练辛苦了,妖兽森林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尤菲娅一边问,一边态度自然地走向了马车,顺便将马车上状态明显不对的西里尔给拎了下来。   但如果真的只是在自然不过的动作,不加入任何伪装,那现在的尤菲娅最有可能做的,分明是指着西里尔怒喷两句,是不是有向两个成年男人无用方面发展的迹象。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将人带回了房间后,一并向蓝哲打了个眼色。   所有人都在想,究竟要怎么展开接下来的话题。   但谁都没有想到,引起众人关注的埃尔维,第一时间发现了用纯黑眼神注视着门前一切的渡鸦。   她说:“哟,看样子你比我想象的要强。”   从埃尔维的角度来看,渡鸦具备着明显超出她想象的能力。   与其说渡鸦现在是九级妖兽,不如说只差临门一脚,他就可以真正的跨越进另一个阶层。   这比埃尔维最初所料想的好了太多。   凭借自身能力修炼到九级妖兽的妖兽们,在人类生存圈的外围,想要提升到这个实力,需要面对的除了同属九级妖兽之下的同类之外,还有人类无时无刻的觊觎。   至少在近二百年,新出现的自然妖兽,就只有渡鸦。   挂画框上,黑漆漆的乌鸦在发现了苏利后,就煽动着翅膀,向他所在的方向平稳飞行。   直到习惯性地落在了苏利的头顶后,并在上面趴了个窝。   “你的目的是什么?”渡鸦直接打破了人类小心翼翼的试探。   或许是身为同类吧。   渡鸦反而是最容易确定埃尔维是个什么样的妖兽。   她身上有着极其浓厚的血腥气,那身无法被苏利看见的盔甲,所有的设计都极其贴合埃尔维的运动轨迹。保证她不管在怎样的战斗场面中,都可以灵活行动的同时,并增强对自躯体的保护力。   除此之外,这头巨龙的角,其实就是她的武器。   那上面的血腥气,深厚到就像是在血池里无数次反复浸泡得来的最终结果。   妖兽文明,这个已经形成了系统的文明存在,其内部明显存在战争。   不可小觑。   渡鸦尝试用从苏利那里学到的一些思维习惯猜想。   而后很快速地判断出,埃尔维是真正的,活跃在战场上的凶残之辈。   那么她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渡鸦以为,埃尔维盯上的是西里尔。   就算埃尔维说了他的实力不错,渡鸦也这样以为。   因为存在巨龙血脉的家伙,是可以做出宛若复刻般的手段的。   只需要对西里尔自身的血脉进行提纯,并将眼前这头巨龙的血液抽取部分,完全替换西里尔现存的血液,那西里尔就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成为二号埃尔维。   就力量提升层面,渡鸦不认为自己的价值会超越西里尔。   而他的问题,在埃尔维那所取得的,却并不符合他的想象。   “目的……”   埃尔维嘴角牵起笑容:“带你走算吗?”   她语气轻挑,稍不注意就会只凭借语气误会她是不是看上了渡鸦,但除了脸上绑着绸缎的苏利之外,所有人都能看见埃尔维眼神深处的冰冷无情。   那不像是什么看同伴或者感兴趣之物的眼神,而是注视着工具的森寒冰冷。   渡鸦想要询问为什么要带他走,想要试图从埃尔维口中了解到妖兽文明的信息,想要凭借语言的技巧,引她说出更多的东西。   但所有的想法,都止于脑海中一个无法反抗的念头。   那就是,如果埃尔维真的想要带他走,那渡鸦根本反抗不了。   不管他是不是人类所畏惧的九级妖兽,不管他是不是能一只妖兽包围小楼里的所有人,结论都是如此,面对这头巨龙,面对这头长于战争中的巨龙……   渡鸦没有反抗之力。   是以真正破除僵硬的局面的,又变成了苏利。   “我以为你更在乎的应该是娜安。”苏利说,“不管是报复光明教皇还是什么别的。”   “这看起来都更加合乎常理。”   “你在对一头龙寻求常理?”埃尔维“哈”了一声,之后直接一个人占据了一整座沙发。   苏利看不到,所以他不知道巨龙化作的女士翘起了二郎腿,也无从发现,西里尔的祖先,甚至还将双手自然伸直,搭在了沙发靠背上。   这种动作,读作桀骜不驯,也可以说,埃尔维对眼前的一切都不视为压力。   “虽说向人类解释一些东西显得很没必要,但这种时候,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告诉你的。”埃尔维对这个敢向她提出人类常理概念的少年感到有趣。   “对于妖兽来说,九级妖兽和九级妖兽之前的存在,就像是你们人类认知中的,活人和死尸的差别。”   “也许在你看来,晶翼龙与我同为龙族,我们之间有明显交情的情况下,我必然会偏袒于她。”   “但事实可不是这种样子……”   埃尔维收回了搭在沙发靠背上的手,她用力地弹了弹指甲后接着说道:“事实上,你可以把晶翼龙于我的概念当成……当成……让我想想……”   “我觉得,我俩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一条小宠物,和一头真正的巨龙,这种说法你明白吗?”   苏利“瞪”着埃尔维,他微微张着嘴,好半天都没合上。   苏利就突然觉得,埃尔维的这种心态,和现代社会某些偏僻地区的封建余孽没有区别。   “因为什么!因为娜安还没有达到九级妖兽的实力是吗?”苏利好似意识在这五雷轰顶的信息中陷入了混沌。   他说出了根本不符合理性二字的发言。   这是一场除他之外,没有人明白的豪赌。   “可就算是娜安没有达到九级妖兽的实力,八级妖兽的力量也已经无限趋近于九级妖兽了才对,也许过一段时间,又或者过一个百年,她不就能提升到九级妖兽的程度了吗?”   这样随心的质问,根本不像是理性至上的苏利能问出的问题。   可现在就是这样。   “你知道对于一头龙,不,准确来说是,你知道对于一头高级妖兽来说,繁衍究竟是多难的事吗?”埃尔维嘴角的弧度莫名嘲讽了起来。   “一头八级妖兽选择生下孩子,就意味着她再也没有升上九级妖兽的可能。生育所需要的元素力量,孵化所需要的元素资源,在这一切发生时需要耗下去的时间……”   “这些,全都是本来没有必要发生的事。”   “当娜安选择孕育后代的那一刻开始,她在我的心里就永远都不会是能追上来的同类,而是一头只知道繁衍的……低,级,妖,兽。”   如果说之前埃尔维的眼神已然如同寒冰,那现在她的眼神就像是,寒冰的中心深处,燃起了无法被温度熄灭的绝对火焰。   “她放弃了自己,从她决定孕育后代的那一天开始。”埃尔维嘲笑着说,“我可不想知道,那究竟是自我感动,还是单纯的母爱泛滥。”   “她放弃了自己,目的就仅仅只是为了繁衍自己的种族,并试图保持晶翼龙的血统纯正性……”   “这一切,难道还不够愚蠢吗?”   埃尔维目光尖锐的看着苏利:“你又凭什么会觉得,我会把一个愚蠢之物,视作对等的存在。”   苏利在此时也不想再思考理性和感性,究竟哪个更容易驱使意识的行动,他同样也加大了音量说道:“你又怎么能从完全旁观的角度,去评价娜安的所作所为!”   “选择孕育后代,究竟是不是你所以为的母爱泛滥,我也根本不在意。我在乎的只有,一个愿意从自身的角度努力,给自己创造更多同类同胞的存在,不管原因究竟是什么,不管她又舍弃了什么,这都是一个足够伟大的存在!”   苏利犹如宣誓一般的说道:“如果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与我一致的人类,那么我的出现,对于整个世界而言,意味着的只会有多余!”   “娜安会选择繁衍后代,又何尝不是在尝尽了无尽的孤独之后,做出的为现状妥协。何况……”   苏利狠狠地“瞪”着埃尔维:“难道你又有告诉过她,八级妖兽之上有更加高层的存在,九级妖兽之上还有着另一个世界,而九级妖兽的未来,九级妖兽之上存在的未来,是八级妖兽永远都无法期见的风景?”   “你既然没有为她努力过,又凭什么要求她一定要按照你的所思所想发展?”   苏利握紧了拳头,质问:“你不觉得,没有对一切做出努力的你,太过傲慢了吗?”   “啪——”是木质沙发,被埃尔维一巴掌直接拍成了无数碎屑的画面。   头上长角的巨龙急速站起来的那一瞬间,盔甲间摩擦的动静,甚至让屋内的所有人都寒毛直竖。   “你又知道什么?!”   更加深刻的争执骤然出现。   “妖兽的规则,从万年以前就不允许自然妖兽的发展被外物干扰!”   “你以为我又能怎么做?舍弃自己的性命违背规则,就为了所谓的朋友吗?别搞笑了!”   埃尔维冷笑着看向苏利。   “如果是你,你在那个孩子面对生死危机的时候,会用自己的死,去换取他【选择】生的可能性吗?”   苏利知道她说的那个孩子是西里尔。   但他同样也能不加犹豫地说道:“我永远,永远都不会让我身边的人面对这种选择。”   这是承诺。   “如果这种选择当真出现,那我也绝对不会用自己的死亡,去换取西里尔的选择。”   埃尔维冷笑:“呵。”   “以为我说得冠冕堂皇?以为我的表现不符合实际?”苏利就像是和埃尔维互相比拼,谁的笑容更具嘲讽力度的一样。   他同样咧开嘴角。   “别小瞧人类了!”   “没有谁比谁的生命重量更重,如果我卑微到只能凭借自己的死亡,去换取一个西里尔选择生的机会,那我根本不会是我!”   埃尔维怔在了原地。   苏利用力地扯开了自己脸上的缎带,他仍然没有睁开眼睛,保持着闭目而视的状态,却又在此时毫不客气地冲埃尔维大喊:“人类的成长是在无数选择中诞生,但选择,是自我的决定,而非外物的强行赋予。”   “妖兽,不管是实力多强的妖兽,寿命何等悠久的妖兽,你们,永远都比不上人类那永无尽头的成长性!”   一群活着的死尸而已。   苏利最终告诉埃尔维:“我不会让你带走渡鸦的。”   而后,苏利闭着眼睛将握在手中的绸缎,重新系了回去。   埃尔维·贝西墨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没有人知道,头上长着龙角的女士,在此时究竟是如何想的。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场人类与巨龙的言语对峙,苏利取得了绝对性的胜利。   不管是苏利扯下绸缎后的对话,还是之前犹如抛弃理智后,接连不断产生的质问,这都成为了埃尔维跳进苏利挖出的深坑的推进器。   事实上,这个陷阱早就存在了。   弱者还能更弱,而如埃尔维·贝西墨那样的强者,却一直都很强。   所以强者永远都不会改变?   不,现实是弱者随意的一个变化,都会引起漫天惊雷。   苏利在蓝哲诊治,确定西里尔身体没有大碍后,已经吃上了马克端出来的饭。   洛伊正在旁边拿着干净的公筷给他布菜。   就照顾人这方面,艾格伯特属实是一片赤诚之心,他只会把自己认为的好的,全都堆到苏利的面前。   而曾经有过家庭的洛伊,却更能清楚判断出,苏利眼下更需要什么。   于是在布菜的机会被抢走之后,洛伊成功接收到了艾格伯特怨念的眼神。   二星佣兵无所谓,甚至还能拿出一个装满了各种生谷物的碗,往苏利手边推了推。   苏利则是顺手接过那个碗,以相较于往常而言,明显呆板了不少的动作,开始投喂起了渡鸦。   他在思考。   埃尔维所说的话透露出了太多信息。   高级妖兽无法干涉自然妖兽的成长,这份无法干涉,随着时代的变化,应该已经成为了妖兽文明当代中的妖兽普遍性认知。   娜安事件,妖兽方只有渡鸦给予一定协助的情况,就能确定埃尔维没有说谎。   以及,这份不得干涉的认知,也在规则不知道在多少年前就被定下时,逐渐在妖兽文明中的妖兽大脑里,被赋予了一个,无法违背,不得改变的概念。   并且没有妖兽会纠结原因。   如果说人类圈子里的弱肉强食,是妖兽弄出来的规则,那妖兽本身在遵守的规则,又是谁搞的呢?   苏利选择暂时忽略这个问题。   还有着更加重要的情报,需要他在脑中梳理。   一,埃尔维所代表的妖兽文明中的妖兽,一旦违背所谓规则,就会死亡。   二,自然妖兽,如果指的是长于妖兽森林,以渡鸦为首代表的那类型妖兽,那就能说明,埃尔维在她自身的概念中,不等同于自然妖兽。   自然是顺应自然规律的意思,那不自然……   又是什么?   这个问题在得到答案之前,苏利就已经把一碗杂粮给投喂了个干净。   渡鸦吃没吃饱,没人关注。   九级妖兽变作原形的规模,也不见得是一碗杂粮就能填饱肚子的存在。   现在更有意思的是……   埃尔维主动坐上了餐桌。   没人敢问她是不是想要吃人类的食物,马克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把埃尔维当成了一位有点难伺候的,伺候不好,可能就会得罪的贵客。   马克选择给埃尔维装了饭,并递上了筷子和刀叉。   巨龙学着苏利的动作端起了碗,但该如何进食,却像是一无所知。   没有人质疑她的行动,也没有人质疑她模仿的理由。   苏利只是在知道埃尔维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后问:“一定要带走渡鸦吗?”   埃尔维放下了根本学不会使用的碗筷,她看向至今脸上仍然蒙着绸缎的苏利,在回答那个问题之前,对元素的绝对掌控力,让埃尔维只凭借“注视”这个动作,就能发现被绸缎蒙着眼睛的苏利,一直都保持着闭眼的动作,从未睁眼。   埃尔维没有选择回答苏利的问题,而是反问苏利:“对你而言,所谓羞耻,背后的东西又是什么?”   不愿意看到她人形的裸/体,对于苏利来说,究竟代表什么含义?   埃尔维的脑海里一瞬间就被这个反问填满。   她想要得到答案,而在得到答案之前,她都不会选择告知苏利问题的答案。   “也许我说的并不符合你想要了解的东西。”苏利提前说明。   埃尔维:“我不在乎,我只是想知道,对你而言,你口中所说的羞耻心,在面对我时,究竟指代什么。”   “指代文明,指代不同于妖兽的,独属于人类的文明。”苏利声线清越,在他不以情绪引导谈话方式时,旁人听他说话,都像是一种享受。   “与其说羞耻心,不如说廉耻心。礼义廉耻,是人类摆脱智慧蒙昧阶段后所产生的必然之物。某种程度上,这种心态,是将人类与野兽划分出差异的最底层原则。”   “无论是侮辱性质的辱骂,还是衣冠禽兽的说法,大抵都服从廉耻二字的基本原则。从人的角度来说,只有畜生才会在大庭广众下交/横。”   “当然,这只是其中部分偏颇的概念,既然世有虎毒不食子之说,就说明,人类一旦陷入抛弃文明的地步,那所作所为,连野兽都难以企及。”   “所以,你所认为的,服从于你肉/体的强大,于我而言,绝对不是遵从强者的习惯。而是想要让我抛弃自身坚守了多年原则的底线,去按照你那一套逻辑行动的强盗行径。”   所以,在最初谈及羞耻心的时候,苏利会不声不响地刺了埃尔维一下。这就在于,从他的角度来看,埃尔维所说的话,天然就是在践踏另一个非埃尔维所在文明的文明。   苏利告诉埃尔维:“我永远为人类文明四个字感到骄傲。”   埃尔维沉默了很久。   但最终她也没有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回答了渡鸦的问题。   “是。”她说。   苏利:“?”   埃尔维看着少年:“我一定要带走渡鸦。”   “这件事从我出现在这里开始,对于人类来说,就已经不再是需要商量的事。”   “自然妖兽的价值,是另一种规则意义上的强大,就算他现在实力低微……”   所有人都被实力低微四个字镇住了。   渡鸦,实力低微……   再冷的冷笑话也不至于冷到这种程度。   可这话偏偏是由一头人形巨龙说出口的。   “我不可能选择放弃他。”   “为什么?”苏利问。   “你所说的不可能选择放弃他,是因为什么才让你做出了不愿放弃的选择?”   “或者我说得更加准确一点,妖兽文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才需要你来寻找渡鸦。”   就像是渡鸦能看出埃尔维的身份不凡一样。   苏利同样也能察觉到这一点。   能凭借那般强大的躯体,将风控制得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波动……   就算是实力超越渡鸦好几个阶层的妖兽,也不可能这么简单做到。   对元素的掌控,和对元素规则的掌控,是两个概念。   苏利本来还曾设想过,有没有必要支开埃尔维,私下里联合小楼内部的人,探讨他从现有信息推测出来的结论。但当知道埃尔维是风元素并且之前做了些什么后,这个概念一瞬间就被冲到了天外天。   风是什么?   风是所有物品动作中,都会存在的东西。   呼吸,对话,行走。   只要物品不是绝对静止,那么就一定会产生风,而对风的规则掌控,想来足以让本身实力就超越人类很多阶层的埃尔维,轻而易举探听到任何她想要知道的消息。   人类没有任何抵挡的能力。   不能私下交流,不能眼神沟通。   就算眼神沟通没用,不能私下交流,也意味着苏利想告知其他人的信息,都得让埃尔维将他已经知道的东西,主动输出。   “那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埃尔维说。   她的语气不再是那种隐隐约约包含着居高临下。   娜安之于埃尔维来说究竟代表什么呢?   巨龙无法用自己已有的词汇量形容,但是,埃尔维在苏利点明一切之后,第一时间产生的不是真正野蛮高傲之辈可能会产生的怒火,而是冷静过后,从心底深处悄然升起的哀痛。   她什么都没做。   却要求自己的朋友,一定要走向她所认为的正确选择。   真相残酷到就像是心脏被利刃剖穿。   但如果没有这次的攻心对话,那埃尔维·贝西墨这头龙,或许永远都会对自己已经死去多时的朋友,不间断地产生愤恶之情。   埃尔维感谢这点,所以才会警告苏利:“就算我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你身上分毫,你也不要认为,绝对的零元素亲和度,对于妖兽来说,就真的全然等同于人类对你所赋予的废物概念。”   “不要去尝试靠近那个世界。”   埃尔维说:“那对你而言,是一旦接触,就再无机会逃离的地狱。”   “那西里尔呢?”苏利根本不在乎埃尔维现在透露的信息。   苏利也有那么一丝不愿掩饰的少年义气。   尽管这种义气,不是属于少年的,真正的一往无前。   苏利衡量过自己不管怎么做,都很容易死去以后,进入妖兽文明,和不进入妖兽文明,在他看来,差别大概是,自己在家住着,某天突然死去;又或是自己进入妖兽世界,打算做出改变时,被针对死去。   穿越前的世界有一句很多人都说烂的话。   ——死也要死个明白。   苏利不想稀里糊涂地活,也不想稀里糊涂地死。   总要有点追求。   当然,在自己想要完成死也要死个明白的使命之前,得先确定,西里尔作为觉醒了妖兽血脉的妖兽,未来会何去何从。   只是苏利怎么都没有想,这个问题才是打开了深渊的开端。   西里尔的未来会如何发展?   在苏利根本不关注自己会遭遇些什么时,埃尔维就明白了,苏利一定要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巨龙不讨厌这个敢和她吵架的少年。   在说了一句:“既然你已经做好了早死的准备,那我也不介意让你死得清楚一点”后,埃尔维就开始向苏利解释,妖兽文明究竟是建立在什么之上的。   当然,真正让苏利感到不可思议的反倒是,埃尔维·贝西墨这头龙,曾经是个人类的事实。   众所周知,埃尔维在最初看起来是个恋爱脑般的家伙。   200多年前,青春少女龙受人类贵族欺骗,与一个人类贵族结合后,从而导致埃尔维生下了混杂她血脉的西里尔的祖先。   但这个“生”,究竟是为何远远超越八级妖兽的繁衍速度的呢?   血统纯粹的晶翼龙,需要百年孕育,百年孵化。   那更高实力的巨龙呢?   理论上应该需要更久。   就算人类存在十月怀胎的概念,西里尔的先代,作为由妖兽生下的存在,也不可能不符合妖兽繁衍逻辑的,在200多年的时间里,真的和人类一样发展出了数代吧。   而这件事的真相——   就是埃尔维·贝西墨曾经是人类的原因。   埃尔维和西里尔一样,也是一头觉醒了龙种血脉的人。   只是她不同于现在的西里尔,她是遭受血脉提纯后的巨龙。   而如果埃尔维想要让自己的后代成为和自己一样的存在,那西里尔接下来的发展就是,被完全洗净与人类相关的血统后,全身上下的血液都会被埃尔维的血更换一遍。   只要这个流程实现,西里尔就会脱离人类的概念,走向真正的龙种,化为真正的巨龙。   埃尔维·贝西墨那时觉醒龙种血脉,遭受血脉提纯,并进入妖兽文明后……   她跑了。   情感上她认为自己还是一个人类,但体质上,埃尔维·贝西墨,就是一头彻头彻尾的妖兽。   她重新回到了人类社会。   但同类不可能接受全然非人的存在。   尤其是在人类清楚,一头巨龙有多大价值的情况下……   作者有话说:   信息爆炸.jpg   我对描写异世界老有一种亢奋感。 第137章 以奥菲莉亚作为智力单位   埃尔维的故事日后再谈。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 如何解决埃尔维想要带渡鸦走的这件事。   苏利再次想起了那个问题。   只不过多加了一句:“你想要带渡鸦走,是想要把他带到什么地方?”   “与其说是想要带走,不如说是拉拢。”埃尔维好似真的把苏利当成了一个普通的, 可能稍显聪明, 但绝对不会聪明到吓人地步的孩子。   “自然成长到一定地步的妖兽, 与我这种不同。在我们的世界里,像渡鸦这样的存在,是维持妖兽文明的重要之物。”   “你知道的,觉醒了妖兽血脉的人类在被替换了自身血液之后, 可以被全然转化成妖兽。”埃尔维重复了一遍已有信息后,强调,“但这种转化, 是有限度的。”   “假如你的那个好伙伴, ”埃尔维现在都不知道西里尔的名字, “他想要转化成巨龙, 那这种转化,也就会止于他这一代。”   自然妖兽, 与由人类所转化出来的妖兽,在孕育后代层面,堪称云泥之别。   假如埃尔维与人类结合后再次孕育后代,那么在孕育期间, 时间的需求, 就只是属于人类规则中的十月怀胎。   这种信息, 是多年前埃尔维仍然认为自己还是人类的侥幸判断源头。   但很可惜——   这只不过是妖兽在经过多次试验后, 得出来的最为便捷的繁衍方式而已。   谁也不知道人类的基因中存在什么。   但这种弱者, 对于妖兽的发展而言, 天然就提供了孕育后代的最便捷方式。   苏利没有问, 既然人类觉醒妖兽血脉,就可以选择剥离属于人类的血统,并向妖兽转化,那为什么妖兽没有选择这种方式大批量转化出新生代妖兽。   这个问题在出现疑问的概念时就有了答案。   因为做不到。   苏利仍然无法判断,自然妖兽对于妖兽文明中的存在有多重要。但既然存在自然的前提概念,那就证明,非自然觉醒的,含有妖兽血脉的人类,不具备转化成妖兽的资格。   这点也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判断。   已知人类早已经和无数妖兽结合过,现在的所有人类都具备着妖兽的血脉,这也就说明同一个人体内,追溯源头,必然会具备多种妖兽的基因。   非自然返祖的情况下,已经编写成稳固基因的基因链,只会在人工操纵中全然崩溃吧。   苏利想了很多,但最后也只是说:“拉拢……派你这样的强者来拉拢吗?”   “当某些存在的价值达到一定程度后,提供足以匹配的相应之物,不管在人类社会还是在妖兽社会,这都是出于尊敬的表现吧?”埃尔维说。   苏利脸上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表现的。”   “混杂在蚂蚁中的大象,可以和大象族群里的大象平等对话,但大象族群里的大象,可不会觉得自己有必要和蚂蚁交流。”埃尔维冷静地阐述着残酷的事实。   埃尔维甚至直言:“如果不是你点明了一些,只凭借我自己可能永远都想不明白的东西,那你只会连和我对话的资格都不存在。”   “那我该说感到荣幸吗?”苏利一直在用让埃尔维感到舒适的交流方式同她交流。   当这种习惯在潜移默化中组成后,苏利所有不着痕迹探索新的信息的行为,在埃尔维看来,就只会是少年人的好奇心。   苏利指节敲了敲桌面:“忽略刚才的话。我想知道,如果我选择阻拦,或者说渡鸦主观意愿的,不想离开人类社会,不愿意进入妖兽社会体系,你会做什么,以及,就算你不做什么后,我们之后又要面对什么。”   埃尔维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她可能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类小孩会一瞬间问到她这种关键信息,但埃尔维好似也没觉得这是什么值得掩盖的东西。   埃尔维说:“在妖兽社会,势力划分存在三大组织,羽族、水族以及兽族,前面两族就是字面意思,分别是具备飞翔能力的羽族,和生活在水里的水族。”   “而兽族,指的是走兽。”   说着,埃尔维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俨然是对所谓的兽族有着不太好的感官。   解释了这点基本信息后,埃尔维才说:“如果你选择阻止我带他走,那我唯一会做的就是弄死你。”   小楼内部的所有人一瞬间盯上了埃尔维,艾格伯特的眼睛里藏满了红血丝。只是这些都没有引起埃尔维的任何一丝一毫的关注,再怎么犀利的眼神,对于强大的巨龙来说,都只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连空气都比不上。   但她还是解释了一句:“如果你选择阻止渡鸦跟我走,那选择弄死你是很符合常理的手段,你不想让他走,等同于我弄死你,他就可以走。”   埃尔维没有明说,但苏利还是听懂了,这就是在告诉他说,不要用人类的思维方式,去尝试与妖兽的脑回路挂钩。   这很有可能让他为此栽进大坑。   苏利承认这份情,但依然安静地等着埃尔维说完接下来的话。   “假如渡鸦主观不愿意离开这里,那我需要做的就是,让他具备主观离开的想法。用你们威胁他,用人类威胁他,用同类威胁他,总会有办法。”   “届时只要他进入妖兽社会,那他的想法,就根本无关紧要了。”埃尔维平静地说着残忍的话。   “当然,从我的角度出发,我还是认为有必要和渡鸦打好关系的。”埃尔维说了一句,在她看来很正常,对于其他人来说却莫名嘲讽的话。   “至于你的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不主动做些什么,你们接下来会遇到什么……”   埃尔维用力地将椅子往后挤了一大截,伴随着空气里的刺耳摩擦声,她翘起腿将其搭在桌子上后,不掩嚣张地说道:“大概是和另外一批想要争抢渡鸦的人,在这里打一架吧。”   苏利突然僵硬了起来。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想要自然妖兽的,不只是羽族。”埃尔维似笑非笑地看着苏利,“而且我才发现,你……”   “是真正的,没有混杂妖兽血脉的人类吧。”   什么叫纯粹?   纯粹就是,苏利的基因,在妖兽中一旦传递出第一代,那么他的第一代,全部都可以强制性的,被转化成新的妖兽。   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战略性资源。   埃尔维将自己的评价拿出来说以后,原本盯着她的人的视线,最终都放在了苏利的身上。   苏利大人……原来这么危险的吗?艾格伯特控制不住地想到。   苏利却抬起左手,不自知地将食指的指甲放在了身边,想要啃一啃。   他没那吃指甲的癖好,就只是控制不住的在想,埃尔维所说的其他妖兽势力划分也会来抢渡鸦的情况。   埃尔维的意思很明显。   渡鸦最好第一时间跟她走,到时候抢他的人,就算真的和埃尔维打起来,战斗区域也是妖兽世界。   而如果跟着埃尔维走的动作慢上一步,那争抢渡鸦的其他强大妖兽,就只会在人类社会开战。   埃尔维能造成怎样的破坏力?   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是虚浮到和天灾二字画上等号的恐怖。   但对于设定过boss技能的游戏策划来说——   全规则控风等同于,所有人在运动的过程中,都会被埃尔维瞬间限制住行动力吧。   届时瞬间被大范围控制住的人类,只需要在埃尔维一个念头,就会死去。   难说埃尔维能不能控制住实力差不多的妖兽的行动力,但实力差不多的妖兽,恐怕也能和她一样,能做到对元素规则的掌控力量吧。   这已经不是人类有没有反抗之力的问题了。   这是一个不注意,整个人类就都要没了的问题——   最离谱的是,妖兽之间还存在各族之争。   他们打生打死,怎么打都无所谓。唯一的问题是,人类社会,真的就完全不会牵扯进去吗?   “我能问一句,在不被杀死的情况下,你能活多久吗?”苏利放下指甲仍然保持着平滑圆润的左手,他到底也没真的咬上去。   埃尔维却奇怪地看着他:“我以为你现在更在乎的是,让渡鸦赶紧和我走。”   苏利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埃尔维双手环胸,不以为然地说道:“虽然不是自然妖兽,但实力达到我这个程度,在不被杀死的情况下,想来活个几千年还是没有问题的。”   苏利问埃尔维寿命,是在想,妖兽对于有条件转化成妖兽的人类,大致的需求程度。   几千年意味着,可替代性极低。   替代性极低,反过来也意味着,如果真的存在那种暴戾到不在乎妖兽后期传承的当代妖兽,那人类社会哪天真的灭掉,大概也就和太阳从东边升起一样自然……   苏利胸口憋了一口气。   埃尔维却像是没看见一样问他:“所以,你做好渡鸦究竟要不要跟我走的决定了吗?”   “能带上我吗?”苏利说。   谁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   始终没有插进他和巨龙女士对话的其他人也愣住了。   艾格伯特:“苏利大人……”   在他的话被完全说出之前,苏利选择继续了自己的话题。   “我讨厌被迫选择。”苏利说。   “从现在弱势的人类角度来衡量,我们唯一能做的,好避免彻底断绝整个人类文明发展前途的手段,就是选择直接对妖兽社会进行插手吧。”   “哈?”埃尔维直接发出了一道不明意义的声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现在就像是在试图以蚂蚁之身,插手大象的战争。”   苏利摇头:“不,这在我看来只是为了规避风险的最佳选项。”   “渡鸦不想走,我也不想让他走。但他必须走,因为他不走与你相对的势力,就会在这座城市里打起来。”   “他走,等同于他为了这座城市,甚至为了人类妥协。”   “我不觉得一头妖兽有必要为了人类妥协,是以渡鸦完全可以选择不走,然后在这里与你做出针锋相对之举。只要时间拖得足够久,从渡鸦的角度,在他自身不愿意走的情况下,将与你对立的其他妖兽势力牵扯进来,让你们在人类社会打起来,理论上才是对他的最优选项。”   埃尔维张大了嘴。   她暴躁地一脚踢开了用来搭腿的桌子,整张脸都显得有些扭曲地说道:“你一个人类为什么会从妖兽的角度考虑问题?!”   “因为如果我是他,且在不想离家,却又被人逼着背井离乡的情况下,我一定会让选择逼迫我的人没法好受。而且在你看来,妖兽的思维方式本就不同于人类。”   苏利犹如将自己置身在外般的,以上帝视角看待整个世界。   “将人类一律拖下水,对于人类来说是极为残酷的事,但对于一直不想离开自己家的妖兽来说,这只是遭受逼迫之后的必然选择。”   “渡鸦也很为难,不是吗?”   埃尔维表情奇异地看着整张脸都像是带着圣光的少年。   “所以你到底是为什么,才会完全抛弃自己人类的思维方式,从一头妖兽的角度考虑问题的啊?!”   苏利却微笑着告诉埃尔维说:“因为只有这样,我才会明白,你所谓的渡鸦不跟着你走,你就会和其他人在这里打起来的现实,只不过是你单方面的说辞而已。”   这不是事实。   埃尔维却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她双手环胸,冷冷地看着苏利说:“我最后再问一遍,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苏利却不再显得焦虑和紧绷,他甚至还找洛伊点了一杯加冰牛奶。   在二星佣兵极为不解的视线中,苏利在这个将将入春,还存在着倒春寒的季节里,喝上了冰到让他胃都在抽搐的牛奶。   然后,将人类与妖兽对话的掌控力,全部拿捏在自己手上。   “你,或者说你所在的势力组织,是偏向人类存在的。”   “或许在情绪爆发不得已,战争被迫牵扯到人类区域的时候,也同样会在这里做出混乱之举,但那只是被迫做出的选择。”   苏利告诉埃尔维说:“你与其他与你实力相差不多的妖兽,在人类社会战斗的说法,只会是最糟糕的可能。这绝不是很轻易就会发生的可能,你在误导我。”   苏利眼神定定地看着埃尔维。   在后者控制不住眯起眼睛的时候,苏利接着说:“你想要不费一兵一卒地将渡鸦从这里带走。”   “也许我不应该用一兵一卒这个说法,因为想要将渡鸦带走,本来也就只来了你一个。”   “我不清楚妖兽文明体系下的社会规则以及势力划分,也不可能了解。我的所有信息来源都只在你,而你并不需要将所有的消息全部模糊处理,或者虚假告知。你只需要将部分对你有利的东西稍微模糊,就足以误导没有信息来源的我。”   苏利将自己的思维扭转成妖兽思维,并从渡鸦的角度考虑事情后,他得到了一个足够真实,也绝对肯定的答案。   “你不可能和其他妖兽在人类社会打起来。这条信息我不清楚究竟在不在,你在情绪外泄时控制不住表现的‘规则’内,但通过你对自然妖兽,也就是对渡鸦的在乎,我也确定了另一条消息。”   “妖兽圈养人类的目的是,借由人类为妖兽提供新的妖兽,因为妖兽的繁衍绝对跟不上处于战争期间的妖兽社会。而对于动则存活几千年的妖兽来说,你们的战争,所存在的时间至少已经持续了上万年。”   “问:‘妖兽为什么会需要人类转化成妖兽呢?’”苏利声音很轻,轻得就像是少年模样的人行走在青春靓丽的校园街道上,和同伴诉说着游乐园里的棉花糖滋味。   生育再怎么困难,也不意味着完全不可能生。   这里举例晶翼龙。   就算需要200年才能让后代真正诞生,那对于那种动辄活几千年的妖兽来说,这真的是什么长到难以想象的时间吗?   恐怕不是吧。   就着上述的问题,苏利直接给出了埃尔维答案。   苏利绿色的眼睛在绸缎之下强行睁开,白色模糊了他的视线。   做出睁眼的举动,也仅仅是因为知道,就算隔着一层布,埃尔维也能“看见”自己睁开了眼睛的动作。   不要小瞧所有肢体语言的暗示。   “因为,在妖兽社会,自然妖兽已经不存在了,或者说,所剩无几。”   人类不会被轻易灭掉,苏利为此松了一口气,但他同样也确定了,人类对于妖兽来说,就仅仅只是一群被圈养的资源。   就连人类规则体系的弱肉强食没有被加以限制,恐怕都是为了让人类强者的血脉能加以繁衍,直到某些觉醒了妖兽血脉的家伙们,具备更高的转化资格。   完全剔除人类的一部分,就等同于完全剔除部分基因,被拆卸基因的存在,必然会拥有着难以想象的死亡率。   但只要成功,转化妖兽的未来,就是埃尔维的现在。   ——何等强大!   但是……   埃尔维突然笑了。   不是坐在马车时,面无表情,犹如说话一般地哈哈大笑。   而是真正的,笑到眼泪都快出来的那种笑。   “太好笑了。”她说。   “我以为,你早就在心里刻下了,我和你仍然还是同类的前提。”   青春少女龙被人类欺骗感情,这件事是再好用不过的暗示武器。   任谁都会对这件事情的主人不以为然。   埃尔维对于利用自己的过去,也毫无压力。   诚然,如苏利所说,妖兽根本不可能在人类社会发生大规模战斗。   因为谁也不清楚,人类文明能否在妖兽的战乱之下得以存续。   人类文明对于妖兽来说,不值一提。但人类本身,如果死到一定程度,难以大规模繁衍,那要如何才能提供有资质的可被转化成妖兽的对象?   转化妖兽过程中造成的死亡率,只能凭借人类的天赋,也就是元素亲和度降低。   百分百元素亲和度,也只有二分之一的存活几率。   埃尔维一直都在悄悄给苏利挖坑。   她最初确实没有发现,这个少年在不着痕迹地给自己挖坑。   但苏利,偏偏激发出了她对娜安看法的真相。   那时的她透露出来的信息太少。   但这个少年就是发现了,自己是真的把娜安当成朋友。   而且,在她主动透露出“规则”后,苏利掌握了所有的对话。   这就是异常。   这是这个少年所表现出来的正常中的唯一异常,但这个唯一,在被确定是异常后,埃尔维就明白了,苏利所有的正常都是不正常。   她同样也可以利用这一点。   尤其是在苏利说出“能带上我吗?”的时候。   埃尔维以为自己赢了这场不含硝烟的战争。   但结果是,她输得彻彻底底。   “所以你一个人类凭什么会从妖兽的角度考虑问题?”埃尔维并没有生气,她只是好奇这点。   “只从人类角度看待问题,就太过片面。”苏利也笑,他挺直脊背坐在埃尔维对面椅子上,纤细瘦弱的模样就像是沉溺于花园芬芳中的赏花贵族。   就算苏利知道现在这种没有纷争的氛围,是被刻意塑造而成,下一秒苏利就有可能被面前的女士巨龙捏断脖子,他也能保持着这种状态继续对话。   “我还得感谢你提醒了我,人类的常理并不等同于妖兽的常理。”   “我不清楚你过去是怎样的,但既然你遭遇过人类的背叛,那我就不可能认为你仍然还将自己视为人类。”   和埃尔维相关的历史里,那个贵族当时不仅整个家族都被灭了,贵族所在城市都被毁得七七八八。   “于是,我只需要尝试从妖兽的角度开始思考一下问题,就能发现,你究竟向我透露了多少错误信息。”   “毕竟在常理上,一头巨龙,不可能向一个弱小到自己一口鼻息就能喷死了人类,详细地解释另一个世界的世界观。”   “除非你就是传说中的圣人。”   “呕……”埃尔维直接做出呕吐的动作,“别这样恶心我,真的。”   如果是圣人,她又怎么可能在灭了贵族全家后,又对人类城市出手。   而从苏利的角度来看。   他又确定了新的信息。   在身旁的所有人都一脸茫然的时候,苏利得以肯定,妖兽文明里的智慧发展,远远超越人类社会体系。   这儿的人对阴谋诡计的适应性太低。   肚子里有点弯弯绕绕的,都是掌握了大量资源的上层人士。   埃尔维作为从人类转变成妖兽的存在,如果妖兽社会的文明接近人类社会,那她存活的200多年,也不可能让她从一个被贵族欺骗的少女龙,成长成一位会反向利用苏利思维方式的,多智近妖之辈。   有句话说得好,时间并不能让愚蠢者长脑子。   只有学习才会。   妖兽文明必然有着足够的文化传承体系。   不过眼下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   “你现在认为我是否有资格进入那个世界?”   “我可没觉得去某些特定的地方还需要所谓的资格,想要去那里,是要看你自己能不能承担你可能会付出的代价。”埃尔维说出了和之前对话里完全相反的说法。   老坏了。   这头龙……   一直一直都在挖坑。   苏利控制不住地去想,如果以奥菲莉亚作为智力单位的话,那埃尔维,大概有三个奥菲莉亚那么多。   “啊——”   “来了。”   在沉默和思考交杂之间,埃尔维突然说出了这句话。   苏利呆呆地将“视线”放在她的身上。   埃尔维却并没有打算告诉苏利,她口中所说的来了,究竟是指什么。   她想要看看,苏利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以及,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一头很坏的巨龙,否则又怎么可能想要看到一个人类少年变脸的模样。   但他太过分了。   过分到让埃尔维觉得自己200年以来的学习,和战场上的经历,全都不值一提。   所有的手段,最终都被埃尔维想不到的方式解决。   她强调人类和妖兽的认知不同,可不是为了让苏利从妖兽的角度思考问题。   这是为了间接告诉苏利,那是足够凶狠,也绝对不可能被人类理解的凶残种族。   结果……   苏利却说出了对于一头龙来说都很残忍的话。   埃尔维根本想象不到,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人类少年,会从妖兽的角度思考,如何借由人类的生命,社会体系等物,用于拖住其他妖兽,从而混水摸鱼。   当所有人都以为情感会成为苏利理性思考的阻碍时,他直接把最坏的可能性拿了出来。   而且,在说那个可能性的过程中,埃尔维没有从他的表现里感到任何一丝一毫的痛苦。   疯子吧?   埃尔维脑海里出现了这三个字以后,又突然觉得,能产生这种问题的她跟不是疯子一样。   呵。   苏利却仍然保持着呆呆的模样,嘴上却说:“这么快吗?”   埃尔维:………………   ……………………………………   “真该死啊你。”   明明说着想要弄死苏利的话,埃尔维眼神和肢体表现都控制不住地兴奋了起来。   她知道,苏利知道了她的语气词,与来了两个字,所代表的东西是,那些想要和她抢渡鸦的家伙,也来了。   苏利坐在位置上呆了很久。   那种像是放空思绪发呆的动作,让周边的人都不敢主动打断,生怕他一个激动,给自己弄到惊厥。   直到艾格伯特小心翼翼地询问了一句:“苏利大人……?你还好吗?”   苏利才回过神来,他说:“我很好。”   少年不仅嘴角挂上了笑容,还扯下了自己头上的缎带。   埃尔维已经出门去了。   所以苏利也不必担心自己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   苏利只告诉其他人:“之后你们之前经常打架用的城郊区域,可能会成为废墟吧。”   “另外就是,今晚大家都好好休息。”   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的动静之后,苏利皮笑肉不笑地说:“尽量。”   尽量吧。   尤菲娅脑门上的青筋都在跳了起来:“怎么说都不可能做到的吧!”   “在知道自己一心守护的城市里突然出现了天灾级别的家伙,而且还不止一个,偏偏他们还互相起了争斗的情况下……我怎么可能会安心去休息啊?!”   蓝哲嘴角一抽:“可就算是我们不休息,也不可能对现实有什么影响吧?”   “那你倒是告诉我,你能睡得着啊。”尤菲娅嘲讽他。   蓝哲额头的青筋不断跳动着,却没再回话。   “别打架,要是现在打起来,可没有地方能供你们施展。”马克尝试打圆场,但他暗示的话,却很凄惨。   谁会和一群人行自走天灾争抢战斗区域啊!   真是见鬼!   在其他人的情绪都各有崩溃的时候,渡鸦却问苏利:“你说的那一句,能带你一起走,是认真的吗?”   “大概……是吧……”苏利看向歪着脑袋的黑色乌鸦。   可能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东西实在太过爆炸,苏利产生了一种无法凭借精神抵抗的疲惫感。他一边揉着黑色乌鸦的脑袋,一边说道:“我现在能确定的,也就只有人类被灭对于妖兽来说是相对最坏的结果。”   “但相对最坏并不等同于绝对最坏。”   病句在此时成为了最好的形容方式。   “我们现在还不清楚,埃尔维这类从人转化的妖兽,和其他从人转化的妖兽之间,有没有繁衍的能力。”   “我猜或许没有,又或者艰难的和真正妖兽之间繁衍难度没有区别。”   “但不管是哪一个,如果妖兽真的在人类完全被灭了的情况下存在,我也不觉得他们还会保持着不同势力之间的斗争。”   “人类现在的存在,对于妖兽来说,更像是后备战力资源,但假使后备战力不存在,或是完全消失,那妖兽们第一时间需要思考的一定是如何继续繁衍。”   “在他们的智慧普遍不低于奥菲莉亚的情况下,我不觉得他们那几千年的寿命,会是什么毫无作用的时间。”   苏利指尖重重地按着一侧太阳穴的位置,他的语气很慢,但却一直在尽力地将自己已经猜到的东西告知他人。   “换句话说……”   艾格伯特接上了苏利的话题。   少年在精神放松后所产生的巨大疲倦,已经将此时的他带得昏昏欲睡。   而接下来的信息交流,在他已经铺垫到这种情况下,其他人足以填补。   “换句话说,妖兽社会中,存在的那么一些,意以毁灭人类作为妖兽和平道路的存在。”   “没有什么智慧生命,会愿意自己生活在看不到尽头的战争里。”艾格伯特轻轻吐出一口气后说道。   “至于那些存在为什么没有出现,那也只能说,妖兽之间彼此的斗争,还没有严重到那种程度。”蓝哲同样补充道。   他们说的都是苏利已经知道的信息,所以这会儿,黑暗圣子顺手指使着马克,把苏利送回他自己的房间。   待谈论完问题之后,蓝哲还得抽空去给苏利检查一下身体。   尤菲娅看着被马克抱走的苏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后说:“我有时根本不理解,苏利为什么要做那么多。”   “他想要的明明很简单啊,而那种简单,也很容易做到才对。”   西里尔却说:“与其思考这个问题,不如庆幸,他将一切能让我们更好地发展,当成了自己目的的组成部分。”   “尽管对于苏利来说,是一件非常不公平的事。”   这句话说出后,空气里沉默到宛如死水。   过了好一会后,洛伊才吐出了一口气,略有些沧桑地说:“我们该思考的,除了和妖兽文明、妖兽社会相关的东西之外,最重要的分明是小少爷想要踏入那个世界吧。”   他们没有办法阻止,这才是最需要讨论的问题。   苏利一直都没有变过。   世界却在不断改变。   “我们当然可以选择当作,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但是……”洛伊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他双手交叉放在身前,视线紧紧盯住地面,“我不觉得,我,又或者说你们,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跟着渡鸦一块进入那个世界。然后,做着他自以为是实现自己的目标,实际上却是在为了所有人的举动。”   他要得太少,做得太多。   而且还自顾自地把一切都当成了,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目标才做的。   所有人都认为,那不过是苏利自我安慰的苍白手段。   因为人是不可能为了整个世界不断前行的。   那目标太过宏伟,太过庞大。   承担整个世界压力的人,只会在担上那份压力的一瞬间就被压垮。   苏利需要一个简单的目标。   简单到能让他在这条看不到尽头的路上坚持走下去的目标。   听完了这场对话的渡鸦,最终和蓝哲一并走进了苏利的房间。在黑暗圣子为苏利检查身体的过程中,少年一直都没有醒来。   而渡鸦也一并窝在了少年的枕头一侧,盯住了那张不知是长开了,还是单纯瘦了后,显得轮廓分明的侧脸。   想说点什么……   但最后又什么都没说出口。   之后,蓝哲第一个告诉了渡鸦,苏利的诊断结果。   “瘦了很多,严重营养不良,一个月的历练长高了不少,但这种成长,却像是在透支些什么一样。”   苏利现在的身高已经到了175。   “然后就是,身上多了一些莫名其妙伤痕。”   可能是虫咬,又或者是森林里荆棘植物划破。   但不管是什么,这都是苏利本来不应该遭受的。   蓝哲没有在检查结果出现后,第一时间离开苏利的房间。   他反而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你说,人类有没有可能得到超越妖兽的力量?”蓝哲问渡鸦。   这个问题问比他要强上一些的黑暗教皇已经没有用了。   因为今日出现的埃尔维,具备着全然碾压人类的力量。   “我不知道。”渡鸦用脑袋主动蹭了蹭苏利的侧脸,少年的呼吸,过于轻了。   这或许是在妖兽森林里历练,需要防止妖兽突然出现后养成的。   但就算是渡鸦也忍不住地想,苏利根本不应该遭遇这些。   渡鸦就像他说的话一样不知道。   不知道该怎么让苏利身边的这群守护者,真正具备守护的力量。   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苏利,不再涉足危险。   渡鸦思考的没有人类那么多。他就只是单纯的希望这个少年,能一直在夕阳下和西里尔一起从学院走回家;能在休息的时候,躺在小楼的院子里,晒晒太阳;能在雨水淅淅沥沥降落的日子里,坐在窗户旁,提笔记录下各种他看不懂的文字。   那些他的思想,他的智慧,不同于外貌所带来的强大吸引力,渡鸦在此时甚至宁愿它们不存在。   太过辛苦了。   “你说得对。”蓝哲想想也是,“妖兽也不可能知道人类怎么样才能强大到超越妖兽。”   蓝哲拎着药箱走出房门。   房间里的呼吸依旧很淡,关上房门后的蓝哲,却看到了没有做出任何行动的艾格伯特。   蓝哲眨了眨眼睛说:“我以为你现在更应该蹲在一些角落之类的地方,拼命去修炼。”   “那是你以为。”艾格伯特否认了这个说法。   “我确实想要变强。”艾格伯特承认这点,“但我已经清楚,人类现存的变强手段,注定无法超越文明凌驾其上的妖兽。”   蓝哲愣了一下后突然问:“所以,你是有了想法?”   艾格伯特点头又摇头。   他说:“但这个问题,至少也要问过研究过苏利大人血液的卡斯特。”   艾格伯特有一个猜想。   人类的血脉中早已经被混合了妖兽的血脉。   但妖兽的血脉,唯一给人类赋予的就只是元素亲和度。   没有寿命的增长,没有其他特长方面的提升。   这份血统,就只是给人类提供了一个可以修炼元素的资格。   可如果人类放弃了这份资格呢?元素就真的只是再也不能掌控的特殊力量了吗?   艾格伯特更倾向于,当人类选择抛弃血脉里混杂了妖兽血统的部分,人类也不会无法继续修炼元素。   艾格伯特的掌心出现了一个光球,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光元素在他身体里,细胞中,血管里跃动的一切痕迹。   这些,真的就只是妖兽血脉带来的东西吗?   艾格伯特觉得,或许最初,人类也是存在能修炼元素的资格的。只是妖兽的突发行为,扭曲了本该存在的人类发展。   作者有话说: 第138章 人鱼执政官   “哒、哒、哒——”   苏利耳边传来了蕴含着某种规律的声音, 他不清楚那是什么,就像他现在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站在悬崖边。   视线里是一片白雾, 唯有脚前的深渊和悬崖边缘的环境, 为他赋予了危险两个字的概念。   说不清这种场景有什么含义, 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苏利干脆就站在原地发起呆来。   “哒、哒、哒——”   犹如二重奏般的声音响起。   还是那种仿佛敲击着什么的规律声。   苏利扭头看了看四周,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开始沉思,自己是谁,要到哪里去。   直到穿越两个字, 像是被看不见的大手拿捏着印章,狠狠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异世界,各种各样的人, 元素, 妖兽, 地区……   人类文明, 妖兽文明,一切都像是棋盘, 骤然出现在了深渊的大雾之中。   就像是游戏里玩家刚刚解锁了部分地图一样,明明知道新的地图存在着,苏利却就是只能在【妖兽社会】的地图前,止步不前, 犹如撞上了空气墙。   但当他亲眼看到自己的小伙伴跟着NPC一块进入新地图的时候, 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升起了问号。   这合理吗?   为什么渡鸦可以过去?他不行?   是因为他等级比我高吗?   这种想法突然出现, 又瞬间被游戏策划的本能抹杀。   “我要去找程序员开个无敌GM号。”   当这个念头以文字的形象, 在脑海里一字一字出现后, 被大雾笼罩的妖兽文明地图, 就像是被风吹散了雾气, 一切都展现在了眼前。   那是另一个世界。   资料片太大,大到让人怀疑电脑究竟能不能承担得起那么多内存的资源。   飞翔于豪华建筑之上的巨龙,沿海出现的无数鱼类,站在沙滩上背对森林,与无数水生物对峙的陆生妖兽。   战斗就像是倒数321一般,当go出现的时候,巨龙被截断了翅膀,鲜血如雨,倾泻而下。陆生妖兽被水生妖兽的钳子撕碎,宛若人鱼一般梦幻的物种伸出了尖利到仿佛魔鬼一般的爪子,只是一扯,鲜红的内脏和藏匿在血液中泛白的骨骼,都近在眼前。   无声的咆哮在野兽群中出现,沿着海岸出现的所有水生妖兽,本应该因为大海,源源不断,但他们最终还是比不上从森林里,从陆地上无数次奔至眼前的陆生妖兽。   华丽的建筑轰然坍塌,大海的蓝色被染成了红,坠落的巨龙砸死了一片生物。   这场战斗,没有谁是胜利者。   一切都是无声。   直到画面从颜色鲜明转至黑白默片。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资料片里,有无数犹如火点一般的标识出现。   那些东西最终聚集在一处,最终聚集在了通向人类文明地图的边缘。   苏利心里一惊,不敢相信,高级地图的NPC,竟然想要侵略低级地图NPC的地盘。   这是什么三流设定?   本来以为是侵略。   可当三流设定完整展现在眼前时,才发现,那不过是妖兽文明里的NPC所认为的,只要杀死人类文明的生命存在,就可以让妖兽文明更加长久地存在下去。   这是什么鬼?   审核呢?资料片制作组死哪里去了?   还有没有逻辑了?   考虑一下新手村玩家抵挡高级地图NPC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做得到好吗?   连个升级机会都不给,这是什么全面(灭)游戏。   最离谱的是,高级地图NPC,为什么会产生灭了低级地图的人类文明,他们就能继续下去?   脑子呢,逻辑呢,疯到什么程度才会抛弃二者?   这是什么病态的发展——   苏利内心深处控制不住的痛苦面具,但他却仍然继续观看着资料篇里,比三流还要三流的后续。   人类文明彻底被妖兽文明侵占。   苏利潜意识都控制不住的吐槽,阵营战连给弱势阵营开点buff,弥补差距都不做的垃圾游戏……   怎么好意思对玩家骗氪骗肝的。   直到转眼间,苏利发现,妖兽文明也开始毁灭了。   地图上所有象征着生命的绿色点点,一个个的全都灰暗了下去。   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死寂。   不再是被关闭声音的默片,而是存在风,存在雨,存在日光,存在流水,但就是不存在智慧生命的世界。   苏利:???   “哒、哒、哒——”   机械的,规律的声音再次响起。   始终沉默,保持着面无表情,除了内心深处有些反应之外,一直安静的苏利,在此时此刻也控制不住的说了一句:“垃圾游戏。”   垃圾世界。   而后——   正面躺在床上看向天花板的少年,突然发现自己的天花板上出现了月亮。   苏利:???   梦里的画面逐渐消散,一再模糊,但耳边哒哒哒的声音却越发明显。   苏利从床上坐起来后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窗户被不断敲响。   但让人有些惊悚的是,渡鸦正抬着脑袋,盯向窗户所在的方向,一动不动。   苏利犹豫地问:“……有鬼,还是……幽灵?骷髅?”   渡鸦这才扭头转向了苏利,他说:“只是一个不知好歹,半夜会打扰人睡觉的笨蛋而已。”   所以是人喽。   苏利走到窗户边将其打开,然后就看到了手里拿了个镜子,不断利用月光反射,往屋里制造出蹦迪效果的……奥菲莉亚。   苏利……苏利觉得自己近一个月的疑问堆积起来,也不过如此了。   他拒绝招呼亲王殿下进入自己的房间,只说:“你明明可以选择上门拜访,为什么突然半夜敲窗?”   奥菲莉亚刚想把镜子收进炼金道具,突然间,整个世界都像是被神握在掌心的玩具一样,地动山摇。   奥菲莉亚被震得完全丢失了贵族风度,她艰难的用水元素凝结成绳子,把自己捆在苏利窗户上后,便和窗内的少年一块等着兽为的地动平复。   彻底安静下来后,她才说:“我不觉得这栋小楼里的人会让我进来。”   苏利:“那你就觉得我会让你进来了吗?”   奥菲莉亚却摇头说:“我不在乎这个。”   她仰头看着靠在窗户上的苏利说:“我来找你,只是想要知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大量人形妖兽出现在阿米克比。”   视线里,靠窗而立的少年,右手按住左手的上臂,听到这话的时候,露出苦笑说道:“……这可真是个不好回答的问题。”   不过在此之前,苏利也想知道一个问题。   “把你想要知道的答案告诉你之前,你先告诉我,不久之前还在互相算计的我们,难道会是什么半夜可以爬窗的对象吗?”   奥菲莉亚瞪他,金色的眼睛明明灭灭,她说:“要是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或者我在之前就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那你现在就算死得连骨灰都不剩,我也不会在意。”   “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我的问题的答案了吗?”   苏利却顺势从旁边的书桌旁抽来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上去后才说:“我不知道。”   在大公主想要掐住苏利的脖子猛摇之前,苏利说出了阻止她动作的话。   梦境在记忆中越发模糊,但作为游戏策划对于部分设定的执着,还是能让苏利说出:“在我看来,只有向上发展才对。弱者变成强者,弱者挥刀强者,修仙者迎难而上,逆天者乘风而行。是以在我看来,短期内根本不会存在大量妖兽来到阿米克比的理由。”   他认同艾格伯特的猜测,虽然在事情发生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地吐槽。   但却不曾产生迁怒。   “就像是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想要灭掉萨迪拿城,此前你也不会带兵包围住这座城市的吧。”苏利一半的脸遮在阴影里,奥菲莉亚只能看到他因为开窗的原因,冻得有些发红的一侧耳朵。   聪明人都很容易想得多。   她当初带兵包围萨迪拿城,是因为这座城市不管从哪个角度,对于她来说都有可利用之处。   苏利也知道这一点,那他还能这样说,也就只能说明,人类对于那些高级妖兽是有可利用的地方的。   而且,苏利既然用她举例,就说明这份利用对人带来的灾难性,绝对不会比她当初带兵包围萨迪拿城时,可能会给佣兵们带来的影响弱到哪里去。   那会儿奥菲莉亚想的是,佣兵们最好继续给她当奴隶。灭掉扆崋佣兵之城后,她还能获得极高的声望,以及相应的贵族支持。   就算灭不掉,与苏利合作,也能改善她当时受光明教皇掌控的局面。   奥菲莉亚敢打赌,苏利对这些的了解程度,比自己记得还清。   那换句话说就是,妖兽的出现,至少也会有三个角度的含义。   她明白了,所以她说:“这一次,难不成你还要跟着妖兽走?”   萨迪拿城受困,苏利跟着她走,才解决了这座城市的危机。   阿米克比受袭,总不能还要苏利跟着妖兽走吧。   苏利却冷静地回道:“可以去掉难不成。”   “事实只有这一个选择了吧。”苏利并不为只有一个选择的选择题,觉得纠结。   他这会儿想的反倒是,和奥菲莉亚对话很轻松。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这种行为,一直会让你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奥菲莉亚无法认同这种说法。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是吗?”   苏利却迅速扭头盯上了奥菲莉亚。   大公主被吓得一惊:“干、干什么?”   她梗着脖子说:“怎么?我不能看《没人比我更懂苏利大人》吗?”   原地自爆的奥菲莉亚,最终只收获了一个苏利无奈捏捏鼻梁缓解社死的表情。   奥菲莉亚却无所谓这个动作。   距离天亮还有很久,她和苏利有足够多的可以交流的时间。   今天,奥菲莉亚觉得自己一定要弄懂,苏利所作所为的答案。   以及,他接下来行动的本意。   这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奥菲莉亚眼神幽深了一瞬间后,直白地将自己的所有疑问全都说了出来。   苏利也不吝啬向她解答。   奥菲莉亚再怎么是个狠毒性子,也不见得她能接受整个人类都要被灭了的糟糕现实。   “有没有考虑过告知普通人世界真相,会不会有可能影响上层对于普通人的管控?”   “这个问题当然是,考虑过。”   奥菲莉亚不解:“那为什么还要说?”   苏利低笑了一声,他低头又仰头后道:“当然是因为,对于上层人士来说,他们需要做到的就是将真相告知后,预料到不同发展方向后,仍然具备掌控局面的能力。”   “而且这种掌控局面,还不能是对于民众心智的剥削。”   “只有这样,才是一个合格的社会体系。”   伪装掩埋隐藏,这类举动不过是埋下一颗已经被点燃引线的炸/弹,而不是真正地将炸/弹拆除。   苏利偏着脑袋看向奥菲莉亚:“足够信任管理者的民众,和足够信任民众的管理者,才能真正地做到上下一心。”   “我甚至觉得,如果有一天我告诉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人,世界即将末日,他们在一定时日后都将死去,那么佣兵们会出现的反应,也绝对不是四处逃散,引起混乱。”   奥菲莉亚更加不解:“人怎么可能不那样做?”   利己主义者的心里,世人皆为利己。   “当然不会那样做。”苏利斩钉截铁地说,“他们只会上下一心,共同抵御终将到来的死亡。”   反抗和不反抗都没有用,那管理者过往的形象,就将让民众在面临选择时,选择出民众认为的管理者想要的选项。   苏利也很久没有不考虑未来,只谈论过去的和人聊天了。他对因为心态,因为成长环境,因为世界导致逻辑不同的奥菲莉亚说:“你知道尤菲娅在改革佣兵联盟战争任务规矩的时候,遭遇了多少刺杀吗?”   “你知道狮子会首领,在与尤菲娅分庭相抗期间,死了多少志同道合之人吗?”   他们一个认为,以生命作为代价换取利益的手段太过残忍,不该存在。认为就算利益仍然是世人渴求,但获取利益的手段却可以更加柔和,而不是以命相搏。   另一个则认为,佣兵们总要面临只有钱财资源才能改善的绝境。以命相搏获取钱财资源,对于佣兵来说,本质不过是让绝境来得更慢的手段而已。   实际没有任何良性改变。   “我也这样认为。”奥菲莉亚赞同着苏利所说的狮子会首领的想法。   “但是这样不对。”苏利说,“我不能说尤菲娅的所作所为一定是正确的,毕竟社会的发展,每朝每代,日日年年,都在变化。”   “在过去,在变化出现之前,佣兵只不过是不同贵族手中的刀。刀刃相接,他们得到的是以死相搏的钱财,那些财富或许能让他们过好一个寒冬,一个季度。但在刀刃相接的过程中,断掉的刀,却永远见不到明天。”   狮子会首领看见的是眼下,尤菲娅看见的是未来。銥嬅   “狮子会首领着眼眼下,让他损失了太多同伴,尤菲娅要的未来,却是她一个人抵挡住了所有的刺杀。”   所幸狮子会首领也足够果断,当清楚手下人需求时,第一时间就选择与尤菲娅合并。   他接受了自己的错误,承认了尤菲娅的正确。   苏利就像是说故事一样慢慢地告诉奥菲莉亚。   他睡不着,梦里的东西就算被忘光,他也能记住世间再无智慧痕迹的画面。   梳理过去,对于苏利来说,也是看清未来的一个方式。   奥菲莉亚却沉默了很久。   到天光泛白之前,苏利没有缩回被子,奥菲莉亚也没有爬进房内,或是退下梯子。两人就这么一个坐在房内,一个趴在窗前。   在第一缕太阳顺着窗户的方向照耀进来的时候,奥菲莉亚才说:“尤菲娅是为了佣兵;你之前和我一起去里城,是为了佣兵之城;那你想要去到妖兽的世界,是否是为了阿米克比?”   奥菲莉亚其实知道答案,但是她也知道,苏利说的,和她知道的答案一定不一样。   果然,那个少年揉了揉自己被冷风吹得有点僵的脸,过了一会儿后他才笑着说:“哪有那么伟大的目标。”   身为策划,也有作为玩家,作为风景党的权利。   身为策划的时候,可能会因为合约的原因不能玩自己制作的游戏。但既然不是苏利参与制作的游戏,那苏利当然可以任意看遍自己想看的一切风景。   奥菲莉亚瞪眼,在身边没有夏佐跟随的情况下,她也就只会这种威胁方式了。   “根本听不懂!”她用力说话的声音就像是在肯定些什么一样。   “让我想想怎么解释……”苏利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后,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整个太阳都已经完整地展现在了地平线,苏利才说:“我只是为了自己。”   那双绿色的眼眸,在此时就像是一面完整的镜子,倒映出他的过去,和他的将来。   我只是为了让自己不留遗憾。   努力工作,攒足够多的钱,养一只猫,有一套房子,是为了不想让他的未来岁月,一直纠缠在完成了还有,以至于永远都完不成的工作里。   想要进入妖兽世界,为了调和出人类文明永恒的可能,也就只是为了……   “我不想让我的未来,永远都和死亡相伴。”苏利注视着奥菲莉亚金色的眼睛。   苏利永远都是欲/望很强的人。   所有对自身的严苛要求,当然不会是他人只关注到眼前时所想的,对自己太狠。这对苏利来说,就只是简单的,为了满足更大欲/望的前置要求。   苏利一直都在强调:“不要给我扣上太多为了人类,为了世界的帽子。”   他发自内心地认为:“我只是为了我自己。”   当这八个字被脱口而出的时候,梦里的一切迷雾,以及眼前的一切朦胧,都像是被无法察觉的风彻底吹散。   奥菲莉亚分不清楚是阳光照进了苏利的眼睛里,还是他的眼眸中始终盛满星光。   ……   要是说太阳升起之前,和奥菲莉亚交流是轻松写意的日常,那日常结束,吃过早餐后,需要面对的就是急急忙活的灾难现场。   不出所料,之前小楼内部成员战斗的区域,不仅成为了一片废墟,还带动一片林子被连根拔起。   仔细一看,还能发现,原本山坡区域愣是搞出了一条大河。   苏利这会没带绸缎,他被艾格伯特找到一个可可爱爱的白色帽子,直接扣上了头。   在未曾发现人形妖兽的情况下,苏利眯着眼睛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沉默的半晌后说道:“以后在这里养鱼,萨迪拿城的水产品获取量,也许会大幅度提升。”   艾格伯特站在苏利的身后,听闻这话也只是说:“只要苏利大人想要。”   苏利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着中午吃什么鱼,脑海里却在想埃尔维的对手,是什么原形的水系。   这种情况下,一个控风的和控水的该怎么打?   存在属性克制吗?   如果是控水的,那阿米克比王族具备人鱼血脉的情况下,来的有没有可能是人鱼?   假设是人鱼,那他现在在哪里?   当这个问题出现后,被太阳光照得波光粼粼的水面,突然冲出了一个上身不着一物,下身顶着鱼尾的妖兽。   紧随其后的是,头上没有龙角,但手里却拿着以龙角模样做剑柄,手持大剑的埃尔维。   后者还在对先出水的家伙说道:“你既然敢来,最好做好死在这里的准备。”   人鱼模样的妖兽也扭过身子,说:“我来可不是为了与你打生打死。”   可能是察觉到了岸边的人,也可能是那人鱼的本性,苏利隔得远远的,都听到了如清晨海水般的清澈声线 。   “你明明知道,对于水族来说,也不是没有得以飞翔的存在。”   “你能争夺渡鸦,我怎么就不行?”   言语拉扯之间,长度近百米的湖面,转眼间升起了比埃尔维原型还要大上数倍的水幕。   但之后,苏利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晚上会不止一次地感到地动山摇。   那人鱼打出的大范围攻击,在运动的过程中,直接被埃尔维挥舞出的风元素截断。   这看起来大开大合的架势,实际不过是彼此并未用尽全力的拉扯之战。埃尔维手中龙角剑柄的大剑,转眼就被当成了投掷武器,对着那人鱼扎去。   结果却是被水凝结的手拽住,狠狠地坠向湖面,但因为风元素本身为那柄武器赋予的重力加速度,再加上湖水所形成的巨手拉扯力,龙角大剑坠入湖底的动静,不仅无法被看清,下一秒出现的地动山摇,还晃得苏利差点就一头栽进了湖水里。   苏利感激地看了一眼拉住自己手臂的艾格伯特。   而蹲在他帽子上充当吉祥物的渡鸦,却丝毫没有自己作为被争夺之物的感想,反倒对苏利说道:“我现在算是奇货可居吗?”   “如果是的话,那你或许可以用我作为被争夺之物的这件事,做一些你想做到的事。”   苏利哭笑不得。   “人类哪来的选择权。”苏利顺手摸了摸脑袋上黑色乌鸦的爪爪。   那边战斗的两头人形妖兽,见此,果断放弃了继续争斗下去的打算。   被争夺的当事人都来了,作为被标记的货物,总得给标记者一个正面争抢的机会。   两个并没有认真战斗,但对人类来说,仍然制造出了天灾之景的怪物,纷纷盯上了渡鸦。   苏利却扯着帽子,遮挡住自己的视线。   艾格伯特也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安静地守候在苏利的身旁。   这次主动拉开话题的不是埃尔维,而是人鱼模样的妖兽。   “你就是小乌鸦的饲养者吗?”人鱼好奇的声线,和疑问的眼神,就算被帽子遮挡,苏利都能感觉到。   “那你可不可以把他送给我?当然,我会对他好的。”人鱼笑弯了眼。   “你恶不恶心?”埃尔维却毫不犹豫地冷声斥责。   人鱼像是没听见一样地继续对苏利说:“我的名字叫做莱亚·索莫费尔德,如你所见,原型是人鱼。是水族执政者哦。”   他说着,还在看不见的苏利的面前转了一圈。   顺带用有些嫌弃的语气介绍了始终没有说出自己名字的巨龙女士。   “这位是埃尔维·贝西墨,我猜高贵的巨龙小姐一定不屑于向人类介绍自己的名字。”   这话一落下,苏利就听见了金属交击的声音。   帽子不比编织密度更高的绸缎,苏利能模模糊糊地看见,埃尔维用武器戳住了莱亚的鱼尾。   活了200多年的埃尔维是巨龙小姐,那只能说明这条人鱼活得要比她长得多。   能突然引起埃尔维用武器戳莱亚鱼尾的动作,反过来说,就是他在故意刺激埃尔维吧。   高贵的……   埃尔维恐怕确实有着不低的身份,且这个身份,又有点问题。   以及,莱亚刺激埃尔维攻击他的举动,搞不好是真的想在人类心里刻下一个,巨龙很残暴的印象。   这可不是刻意引导,苏利能感觉到,突然出现的人鱼妖兽,做这些事根本没有经过过多的思考。他就只是将自己刻进了生活方方面面的习惯,再自然不过的运用出来了而已。   那些看起来温和单纯的话,全都当成放屁就行。   苏利脑海里种种想法,一闪而过,他就像是什么含义都没猜到一样,只说:“我叫做苏利,渡鸦不是我饲养的,他是我的同伴。”   “好乖好乖。”莱亚走向苏利,水生物的眼睛看起来既冰冷又有些模糊的朦胧感,美得就像是泡在流水中的宝石。   初次和人类相见,莱亚没有从用帽子遮住眼睛的人类那里,感觉到任何会让他产生不适的东西。   所以他在习惯不过地靠近了人类少年……   然后被黑暗元素和光明叠加的屏障,拦住了去路。   “还请这位先生不要靠近苏利大人。”艾格伯特用平静的语气说着阻止的话。   莱亚眼底一闪而过的血腥,被艾格伯特和渡鸦看得清清楚楚,二者瞬间高高提起警惕之心。   “不要把你的那一套用在人类身上。”埃尔维冷然插嘴。   “争取渡鸦也不可能是人类能决定结果的事。”   埃尔维冷冷地看着人鱼:“少把你那装模作样的模样用在这儿,他们不清楚你的恶臭,可没法表现出你喜欢的嘴脸。”   “而如果你还把你那副模样摆在我的面前,就算是在人类社会,我也不介意捏死你这位水族的真正执政者。”   莱亚脸色一瞬间冷了下来。   假如说他刚才的声线温柔又清朗,那现在他说话的声音,就像是毒蛇在吐露信子。   危险之极。   “你既然知道我想要看到的东西,又何必阻拦?毕竟我可以争抢渡鸦,也可以不争抢他。”   莱亚做出了生气的表情:“我以为你应该能懂,我们才是同一阵营的。”   “面对一群弱到我随时可以碾死的人类,去和你这样的疯子划分在同一阵营?”埃尔维讽笑道,“别搞笑了。莱亚·索莫费尔德,哪头妖兽不知道你这个疯子,最喜欢的就是用目标的血,放满整个池塘,然后自己泡进去。”   莱亚“哼”了一声。   “说的就像是你这头战争鬣狗是什么好东西一样。”   苏利全程吃瓜,直到瓜突然转移到自己身上。   莱亚的视线放在苏利身上,人鱼眯着眼睛,围着他转了一大圈后才说道:“说来我才发现,这个人类……”   “好像是纯血。”   “所以呢?你觉得像你这样的杂种,能做到完全不伤害纯血人类,且留下他的后代?”埃尔维这会儿甚至忽视了苏利,她一直都在针对莱亚。   “呵呵……”莱亚古怪地笑了。   苏利才像是终于到了自己开口的时机一样,他仰头说道:“我之前说过的话还做数,如果你们想要带渡鸦走的话,那我也想一起去到妖兽世界。”   这番话让两头人形妖兽的视线,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苏利乖巧到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他演得又真又假,埃尔维知道苏利在演,但也知道,苏利演的对象是莱亚。   根本没有必要拆穿。   埃尔维乐得看戏,也乐得看到,在莱亚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一个人类少年,彻底扒光。   战场上,这头人鱼和兽族的首领一样恶心。   如果说埃尔维是一个需要理性遏制疯狂的妖兽,那莱亚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水族的王是存在的。   但水族的王,却在莱亚的手里更换了数代。   其中大半都死在了莱亚的手里。   任谁都知道这位水族的真正执政者,之所以没有坐上王位,就是因为他对那个位置不屑一顾。他不需要王位,他想要的是,所有坐上王位的妖兽,对他俯首称臣,祈求他的怜悯,祈求他的目光,在他的脚边跪下,用一次又一次的自我尊严践踏,换取自身的生存机会。   是王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在他的脚边汲汲求生……   以至于莱亚经过数代的如此行径后,当代水族的王,彻底成为了他的狗。   就算那条狗明明已经有了逐渐能和莱亚分庭相抗的实力。   但还是毫无作用。   莱亚依然是整个水族永远都无法越过的大山。   在战场上指挥着自己掌控的一个又一个水族,不以绞杀敌人为兴,只以折磨敌人至死为趣。   再怎么用水清洗身上的血腥味,莱亚也恶心到让埃尔维看一眼,都觉得吃不下饭。   苏利却像是什么都没察觉一样,还在说道:“而且我觉得,你们应该也没有那么在意渡鸦。”   埃尔维和莱亚之间的战斗,更像是前者以殴打对方作用于缓解精神压力,后者以恶心前者,作为乐趣来源。   至于渡鸦?   那不过只是一个互相恶心的理由而已。   埃尔维或许是需要渡鸦的,但这份需要,在她对待娜安的真相被点明后,就已经显得不再那么渴求。   换个角度来说就是,埃尔维来到这里的原因,大头还是在娜安的身上。   莱亚口中所说的“高贵”,又能证明埃尔维的身份不凡。   埃尔维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大致已经可以断定成,这是一个想要了解朋友状况,但又不能以自身身份表达这个念头,最后借由得到渡鸦之说,来到了人类社会的巨龙。   在苏利挑明之前,埃尔维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来的真正目的是娜安。   埃尔维身份不凡,那她死了,对于敌对势力来说,显然会是一条好消息。   但出于莱亚并不具备碾压战胜埃尔维力量的原因,莱亚的到来,大概就像他对埃尔维所说的一样。   那句“我以为你应该能懂,我们才是同一阵营的”的话,去除莱亚故意恶心人的成分,这句话也有八分真的可能性。   羽族水族都出现了,偏偏没有埃尔维光是提起,就显得极其厌恶的兽族,这或许意味着,三方势力中,兽族最强。   莱亚既然是水族的执政官,并非王,也许也能说明,水族并没有真正的完全在他掌控之内。   三方势力互相对立,一者强,二者联合,这是必然会形成的局面。   假设水族内乱,那莱亚为了避免水族成为三方势力里,被打压最惨的那个,和埃尔维联合显然会是一个好选择。   内乱不适合在自家谈,也不适合在羽族谈。水族和羽族之间的谈话一旦被兽族发现,肯定就能确定二者联合。   作为需要被二者联合才能抵御的势力,兽族只需要选择向埃尔维或者莱亚之间任意一个,私下里告知想要联合其一,灭了另一个瓜分战果,那两族的合作就只能当场告吹。   这种时候,来到人类社会谈,就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苏利顺带还想了一下莱亚来人类社会的理由。   答案莱亚早就给出来了。   莱亚来,明面上就是因为,水生物也有能飞的。   此处点名飞鱼。   都已经成为能变作人形的妖兽了,渡鸦生活在水里,只怕也没有压力。   这事儿巧啊。   苏利想明白以后,就真的像个小可怜似的冲莱亚说:“其实我更想渡鸦留下来,而不是被你们带走。”   如埃尔维所料,莱亚确实被扒得差不多了,但埃尔维也没想到速度能那么快,所以她只说:“我说过不可能的吧。”   “诚然,现在莱亚对于渡鸦的看待,可有可无,但只要渡鸦升级到十级妖兽,跨越到另一个阶层后,那就算是莱亚,他也得掂量掂量渡鸦的价值。”   “我也不介意告诉你原因。”   “渡鸦作为自然妖兽,他的价值,就在于他是纯粹的妖兽。”   “从人类转化而来的妖兽,就算被剔除过人类的部分,后来换上的妖兽基因也需要和原有的妖兽基因结合。但这份结合是存在裂痕的,裂痕换来的结果就是……”   莱亚补全了接下来的话。   “那是没有任何一头转化妖兽能抵御住的疯狂。”   苏利不解:“疯狂?”   “你可以把它理解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莱亚简单解释。   人鱼执政官很有兴趣,以讲故事的手段和人类少年拉近关系。   苏利长得很好看,是比人鱼还要好看的那种好看。   莱亚甚至觉得,让苏利成为水族新王也不是不行。   而人鱼执政官长篇大论的解释,经过苏利能理解的方式,转换一遍后,白话意思就是:人类与妖兽结合形成的基因是一种全新的基因,剔除了人类的部分后,这份基因并不完整。被先代的纯种妖兽的血替换过后,确实能补全缺失基因,但这份基因也不稳定。   假设一份完整的正常妖兽基因,需要的是1和1交织,那转化妖兽就是1和0.5交织。   直接缺了一半。   这不会影响寿命,但却影响脑子。   转化妖兽其实不太明白影响脑子具体指的是什么,但他们知道,很多转化妖兽,在战争中没有死去,最终却死于疯狂。   自/杀的转化妖兽不胜枚举。   莱亚这话也拿出来说了。   苏利猜,那部分缺失的基因,本质是,转化妖兽人类理性还没有完全磨灭的部分。   长生种和普通人类不同。   渡鸦从普通乌鸦修炼成九级妖兽的百年里,唯一能让他深刻记忆的,就只有不久之前遇见了苏利。   如果问苏利有什么深刻的记忆。   穿越之前的一切,穿越之后的一切,今天早餐吃了蛋炒饭,还有黎明之前,奥菲莉亚踩着梯子挂在他窗户上……   这全都是深刻的记忆。   作者有话说:   有任何疑问大胆提出,不要担心作者心态,猫猫贼稳。 第139章 【疯狂病】   猜到再多也不能说, 苏利牢记自己演莱亚的人设。   他扯了扯帽子,最终采取了一种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单纯又无辜的语气, 故意放轻声线地说着:“也许我是无法阻止你们把渡鸦带走的, 但是我觉得, 你们可以晚一点把他带走?”   莱亚再次靠近了苏利,一副想要近距离接触一番模样。   但他仍然被阻挡了个彻底。   莱亚像是忽视了艾格伯特和渡鸦的存在,双手捧着自己的脸说道:“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当然可以。”   埃尔维毫不客气地甩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然而, 苏利这会儿已经完全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测无误了。   谁会相信人类在这群妖兽面前有选择权?   一个装模作样的询问性质的语气,就可以取得自己想要的答案?   别做梦了。   可能性也就只剩下了莱亚和埃尔维想要合作的想法了吧。   不过既然莱亚说了,可以晚一点带渡鸦走, 那想来埃尔维出于某些苏利暂时无法了解的原因, 应该也不会选择当场将渡鸦带走才对。   否则人鱼执政官在自己的对手面前, 搞出一副说话等同于放屁的模样, 就显得有些过分弱势了。   现实也果然如此。   埃尔维最终选择和莱亚一块多留两天,但这个两天是否有可以拉扯的空间……   取决于午饭过后, 究竟是谁能先把握住,告知埃尔维妖兽社会近况的机会。   此前在寻找娜安的时候,埃尔维在妖兽森林里应该用了一些时间。   这个时间不能说很长,但对比莱亚只相隔了半天就抵达萨迪拿城的速度……只能反过来说明, 兽族目前主要针对的是水族, 且并没有真的对埃尔维的族人, 或者手下势力之类的动手。   简单来说就是, 现在处于弱势地位的是莱亚。   只是就算是这样, 苏利也不见得有在他面前抢夺话语权的机会。   所以苏利选择, 光明正大的把小楼里的几个人喊进了自己的房间, 然后在自己的房间里,将自己想到的东西全都拿出来说了一遍。   艾格伯特没来得及感慨,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坐在苏利大人的床上,下一秒就被各种信息给糊了一脸。   蓝哲靠着窗户,一脚伸直,一脚微屈。他故意用“真的是苏利说的这样的”疑问表情看艾格伯特,试图用艾格伯特的表现做下二次确定的时候,却只能从他脸上看见懵逼。   苏利在说完了所有的已知信息后,捧着水杯喝了一口,静静地等待着信息的发酵。   他赌埃尔维能听见这一切,也赌,莱亚一定会跟随埃尔维的行动,主动踏上对于人类来说堪称私人领域的二楼。   果然,房门被敲响。   苏利推了推站在自己床头柜上的渡鸦,后者了然地主动走向门口。不知道怎么动作的,渡鸦三两下就用小乌鸦的模样,打开了房门。   埃尔维进来的时候,苏利已经非常自觉地戴上了白色的毛绒帽子。   莱亚化作全然的人形走上来的时候,感到好奇,就问了一句苏利:“你怎么在见到我与埃尔维的时候,总是会用帽子遮住自己的视线。”   苏利没有长篇大论地说些什么:因为你们用元素凝结出来的衣服,对于你们本人来说,或许非常方便舒适且好用,但对于他来说,这些衣服比薛定鄂还要薛定鄂。   苏利只是说:“我看不见用元素凝结出来的衣服。”   众人都能感觉到,人鱼先生的脸,在那一瞬间扭曲了。   埃尔维嘲讽他:“这点小事都值得你在意吗?”   即便先前坐在楼下和莱亚互相对峙,埃尔维也依然顺着风将苏利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莱亚没听见。这倒不是妖兽耳力的差距,而是在埃尔维的面前,莱亚不会去做这种事。   他想要的是和埃尔维合作,而不是为了挑动对方的神经后,真的去和埃尔维打一场生死之战,最后白白便宜了兽族。   不过现在听到这话后,莱亚也很不爽就是了。   “我和你这种随时都会大开杀戒的疯子可不一样。”莱亚不爽地回怼。   “你不在乎自己的隐私,我还是在乎的。”   他这话一说出口,苏利就隐隐约约明白了点什么。   如果说埃尔维已经有九成被同化成妖兽,完全以妖兽的心态行事,那莱亚大概就是介于妖兽和人类之间,并借助着什么,将二者把握在一个极其微妙的平衡里。   莱亚稍后甚至还真的找艾格伯特要了套衣服。   埃尔维“啧”了一声后,可能是看不惯苏利总是戴着帽子,最后也主动向尤菲娅要了一套衣服。   穿上了人类衣服的二者都表现出来了明显的不适应。   在话题展开之前,苏利不介意先小小地令两人稍显放松。他摘下了帽子后,动手理了理有些乱糟糟的头发,随后说道:“相较于实体衣服,为什么你们更习惯元素构建出来的衣物?”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扯着衣服,嫌弃衣服难看的莱亚解释的。   “妖兽只是妖兽,再怎么样也变不回人类。”莱亚摊了摊手,“而且既然是妖兽,那总要考虑在战斗的过程中,怎样才能让自身更加便于行动。”   “比如埃尔维身上的盔甲……”   莱亚看了一眼巨龙,并没有从她脸上发觉什么排斥的想法后,耸了耸肩继续说道:“那完全由风元素构建而成的盔甲。在战斗的过程中,就像是一个元素扩展器械一样,能让她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对风的掌控力扩大到最大的程度。”   莱亚倒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在乎隐私,先前和埃尔维战斗的时候,顶着鱼尾的家伙上半身可是全光。   不过从战斗方面来说,擅长控水的家伙,总要考虑水的阻力,以及那些细微的摩擦力,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的行动影响。   这样来说也确实是人鱼的模样更适合行动。   埃尔维给了莱亚打开话题的机会,但也不忘在此时中断两人继续聊下去的可能,巨龙说道:“你现在该做的是,向我解释一下,你对莱亚此次前来人类社会的种种猜测,究竟是真是假。”   苏利对着脸上笑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冰冷的人鱼,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演戏到此为止。   接下来是把握机会的时刻。   “全部都是真的。”苏利甚至没给莱亚问他猜了些什么东西的机会。   “除非你们能做到将自己都给完全欺骗。”但穿越至今,苏利还没见过那种能把自己都给骗过去的欺骗者。   “不管是水族存在内乱,还是兽族打算进攻水族,或者说已经向水族宣战,这些应该都没有错误才对。”   莱亚的脸已经从温度可以融化的冰块变成了坚硬无比的石头。   苏利双手捧着水杯,冲着两头人形妖兽甜甜的笑了笑。   他将水杯顺手放在一旁,乖乖巧巧地坐着,还顺手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说:“我也许比不上你们的力量,但就头脑这方面,应该还没有弱到不足以入局的程度。”   “至于现在,我想我们最应该确定的是,当事人真正想要做的事,和我猜的有没有区别。”苏利将视线放在了莱亚的身上。   因为是坐着的原因,苏利抬头仰望的动作,多少让莱亚想要爆炸的心态缓和了一点点。   但也就只有一点点。   “噗。”埃尔维讽刺地笑了笑,“就他现在这种和茅坑里臭石头没有区别的模样,也就已经能说明你的猜测没有问题了吧。”   莱亚吐出了一口气后,收敛了暴虐之心,反倒露出了更显招摇的笑容。   “你说得对,不管是水族内乱,还是水族已经被兽族宣战,这些都是已经发生了的事。”莱亚的脑海里,转眼间就从爆炸转向,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与其纠结为什么会发生,不如想想该怎么样扩大自己的优势。   “我来这里也确实对渡鸦需求不高。”莱亚平静说道,“但也像埃尔维说的一样,一旦渡鸦达到十级妖兽,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完全忽视他的价值。”   苏利却在此时重重拍手,强行打断了莱亚试图引导对话的手段。   在被两个人形天灾注视着的时候,苏利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感谢那个,只要没死,一切就还有机会的心态,已经刻进了他的DNA。   苏利平静道:“那么直白点说好了,现在的情况就是,埃尔维相对需要渡鸦,但因为埃尔维对待娜安心态的真相已经被揭露出来的原因,她暂时并不绝对性的需要渡鸦。”   “这个理由我想你们比我更加明白。”   “嗯……【疯狂病】,就用这个词来形容那些最终无法抵御疯狂,导致自/杀了的妖兽好了。”   苏利在两头妖兽以为局面即将在他的手下搭建成完整棋局之前,一把将桌子掀飞到了天边。   他告诉屋里的一众人与妖兽:“埃尔维需要渡鸦,是为了补充自己缺失的基因,好让自己能缓解疯狂病。”   “关于疯狂病的自杀之举,这点还是莱亚告诉我的。”   “所以埃尔维才对渡鸦有着极高的需求,并且才能在组合了娜安的原因后,以不凡的身份,亲自来到了人类社会。”苏利在亲自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其次,渡鸦的价值已经被你们主动点明,他真正的价值在他成为十级妖兽之后。”   “简单来说就是,渡鸦是属于那种,成长期的天才。”   “莱亚暂时对渡鸦不看重,恐怕是因为,渡鸦在升向十级妖兽的这个过程中,会遭受很多伤害。其一最明显的伤害,应该就是九级妖兽升向十级妖兽的这个过程本身。”   “其二就是,一旦渡鸦被带入妖兽社会,最有可能遭遇的就是来自不同势力的追杀。毕竟不管是对水族来说,还是对于兽族来说,一旦埃尔维陷入疯狂病的状态,肯定会比现在的她要好对付得多。”   “莱亚没有直接出手针对渡鸦,就意味着你想要和埃尔维达成合作。没有对渡鸦动手,同时也意味着一种善意释放。”   “以上,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苏利再次拍手,在自己人顶着一副,“虽然不明白苏利是怎么想的,但是反正苏利已经给出了答案,也就不必太在乎过程”的表情时,苏利将视线放在了埃尔维和莱亚的身上。   前者冷笑一声:“你又是凭借什么依据,才判定我对渡鸦的绝对需要,转变成了相对需要?”   “因为娜安。”苏利看着埃尔维的眼睛说。   巨龙在苏利做出这个举动的时候,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选择穿上人类的衣服。   无法遮住苏利的视线,就意味着,这个少年随时随地可以运用各种手段,暗示,控制,乃至于支配他人。   苏利在埃尔维陷入那种心态的时候,并没有直接揭露真相,而是问她:“你确定,你的疯狂病被缓解了的真相,需要我在在场众人的眼前揭露吗?”   埃尔维更讨厌没有遮住眼睛的苏利了。   蒙头盖脸的时候,都能猜到那么多东西,真正可以看到他人表情的时候,埃尔维就有一种自己就算穿着衣服,也被扒光了的感觉。   “不必了。”她冷声说道。   莱亚猜测埃尔维大概是因为那个叫“娜安”的家伙的原因,缓解了精神状态。   只是可惜他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他也不打算去触这个霉头。   在苏利对着埃尔维点了点头,一并忽视了和“娜安”相关的一切后,人鱼执政官就见到少年继续说道:“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在羽族与水族的联合,已经暴露在兽族眼前的情况下,做到联合抵御兽族的进攻。”   苏利这话一出口,就注定没有人,或者说没有妖兽能跟得上了。   “什么叫在确定暴露的情况下,做到联合抵御?”问出这个问题的,反倒是身为人类的尤菲娅。   但尤菲娅既没有得到妖兽的回应,也没有得到人类的回应。   苏利沉默了一秒后,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想当然了。   他想当然地以为,从妖兽社会来到人类社会的两头移动天灾,再怎么样也会比自己从片面角度推测出来的,和他们相关的东西,要了解更多。   但结果是,这两个暂时连联合都没有联合的家伙,根本想象不到他们聚集在一起,代表什么。   莱亚和埃尔维打了一架,打完以后不仅没有分开,反倒和埃尔维一起进了人类领地。   但凡一个兽族的,有点脑子的看到这幅场面,都会因为立场的原因,第一时间把这俩有联合的迹象刻在脑海里吧?   莱亚如果真的想要私下里,做到让兽族完全忽略水族和羽族联合,那他需要做的就是,跟着埃尔维来到小楼的第一时间,就把这栋小楼给炸了。   但事实上根本不可能存在这个前提。   不释放善意不可能联合,释放善意,就意味着兽族的人一看,就明白事情有变。   乌鸦趴在苏利脑袋上的画面并没有被佣兵之城的多少人发现。   于是能变成人形的妖兽的判断依据,就只会是所有人都能关注到的东西。   比如房子炸了,就等于他们还在敌对,房子没炸就没有。这就是非常简单的,不是一就是二的答案。   苏利再次感觉到了自己仿佛在教导婴儿,讲明后还不忘问上一句:“明白了吗?”   众人:……大……大概?   但这种时候,埃尔维却突然来了一句:“我为什么一定要和莱亚联合?”   场面一瞬间陷入了沉默。   苏利原本正常的呼吸都停止了一秒。   最终所有人的视线全都放在了莱亚的身上。   人鱼执政官估计都没有想过,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埃尔维还能突然来这样一句话。   “为什么不和我联合?一旦水族覆灭,你以为你的羽族又能好到哪里去?”莱亚气到脑门上的青筋都在抽抽。   苏利:缩缩身体,降低存在感,安静吃瓜.jpg   “我为什么要在乎羽族能好到哪里去?”埃尔维反倒用不解的眼神看着莱亚,“我又不是羽族的王,羽族的生死根本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以及,你又凭什么会觉得,我会在乎羽族的生死?”   埃尔维冷眼看着莱亚,她最无法理解的地方就是,这头人鱼凭什么会觉得,她会在乎?   “你知道的吧,明明我也和你打过那么多场。”埃尔维指的是那些年羽族和水族战斗的时候。   200多年里,得打上多少战?   多到埃尔维已经记不清楚。   莱亚却暴躁地说:“谁会相信在战场上的家伙,和私下里的时候,会是表里如一?”   苏利作为吃瓜党,非常小声地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莱亚直接开始揭露起了埃尔维的本性。   那是一个在苏利看来属于情理之中的答案。   “埃尔维在战场上的战争鬣狗说法,就是因为,她永远都能瞄准敌人的弱点,并毫不客气地将弱点穿透。”   “一直都能看到他人最畏惧之处的巨龙小姐,在战场上,永远都会将他人最畏惧的可能性把握在自己手里。”   苏利一下子就听懂了莱亚指的是什么。   埃尔维此前之所以会为苏利从渡鸦的角度看待事情,感到不解,就在于,身处苏利这个位置上的正常人,在看待随时可以毁灭城市国家的高级妖兽时,不管出于什么,都一定会将城市和国家的毁灭纳入考虑范畴。   只要真的去这样做,就意味着,有这种思考方式的人,必然会在埃尔维的掌控之中。   如果不是苏利跳脱到,以渡鸦作为纯粹恶役妖兽的思维考虑现状,那苏利也有极大的概率会被埃尔维拉进受控制的漩涡。   埃尔维就像莱亚说的一样,她是一个极其擅长瞄准他人弱点,并将他人弱点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妖兽。   假如苏利畏惧城市和国家毁灭,且没有想到跳出局面的解决办法,那埃尔维就会成为真正的,随时可以毁灭佣兵之城和阿米克比的疯狂巨龙。   尽管现在了解到一切真相的苏利,知道当初的埃尔维并不会这样做。但埃尔维也一定会将这个概念死死地钉在没有破局之法的苏利的脑海里,并让他的所有行动手段都在巨龙的掌控之内。   奥菲莉亚也是这种习惯。   苏利当初评价埃尔维等于三个奥菲莉亚的时候,就是因为他已经想到了这里。   莱亚口中的“弱点”,指的并不是他人的明面上的弱点,而是他人最畏惧之物。   奥菲莉亚擅长用他人不愿意见到的糟糕可能性,去换取自身的利益。   比如当初她包围佣兵之城,就是为了缓解自身局面,大公主终究是利己主义者。   而埃尔维擅长的就是,直接将他人不愿见到的糟糕可能,捏在自己的手里。   巨龙小姐随时都可以将他人不愿意见到的最为恐惧之物,摆放在他人面前。   从而引导不愿意接受的人,老老实实听她的话。   她不是奥菲莉亚那样的利己主义者,埃尔维是具备着强大极端控制能力的巨龙。   战争鬣狗这个说法,如果应用的是这方面,那还真是……   合理。   但这头龙现在却能故意做出疑惑的表情去怼莱亚:“你既然知道,我会把别人最为恐惧之物掌控在自己手里,你又凭什么会觉得,我不会用这一招对你?”   莱亚陷入了沉默。   埃尔维懒得继续和这个在战场上,总喜欢将敌人放血而死,私下里也会用俘虏血液充满血池,自己泡进去的变态。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没有必要在这方面互相伤害。   只显得低级。   “那你想要什么?”莱亚却突然问出声。   “我什么都不想要,相反,我现在最想要看到的就是……”埃尔维笑了。   苏利能看见她那种一点一点扩大笑容的变化,那可不是突然牵起嘴角。   埃尔维在咧开笑容的几秒变化后,眼神冰冷地说道:“我现在最想看到的,就是水族覆灭。”   “不,你不会。”莱亚却很果断地摇头。   “我得感谢你提醒了我,你在战争中是个什么模样的家伙。”莱亚说道。   二者之间本应升起的剑拔弩张气氛,被人鱼执政官轻松化解。   这或许就是弱势地位的人,都必需具备的思维弹性。   莱亚说:“我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就是你和兽族联合,直接展开对水族的覆灭战。”   “但是,尽管你是个极端控制狂,你也绝对不会和兽族联合。就算你习惯控制战场对手的弱点,这份控制手段,也只是出于战争鬣狗最习惯的战斗方式而已。”   龙是很少的。   羽族数量也许很多,但埃尔维从来都不是羽族的王。   埃尔维要带着同族战斗,就必须要考虑到同族稀少的数量。   这份控制敌人的惯性手段,是埃尔维意图用最低的损失,换取最大战果的行为……   与兽族联合,或许会符合埃尔维控制敌人的惯性,但却缺少了埃尔维会护卫同族的心性。   莱亚以为自己猜到了正确答案,他将上述内心想法说完之后,补充说明 :“所以,就算你不和水族联合,也一定不会和兽族联合。”   和水族联合,能一并针对兽族。和兽族联合,水族垮台以后,最先倒霉的就是与虎谋皮的埃尔维。   这一定是正确答案!   莱亚如此想着的时候,苏利却控制不住地露出了怜悯的眼神。   果然,埃尔维笑了。   是充满了嘲讽的张狂大笑。   “我会护卫同族?”埃尔维顺手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你不会以为,我会是什么真心实意护卫着同族的家伙吧。”   “如果你真的这样以为,那你,一定是世界上最会说笑话的笑话。”埃尔维死死地盯着莱亚。   莱亚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埃尔维却毫不介意地说:“对于所有转化巨龙来说,我们之间,从始至终都是竞争者。”   百分百元素亲和度,在被转化成妖兽时,都只有二分之一的存活率。那低于百分百亲和度的存在,就只会死得更惨。   这种时候,巨龙做的事和光明教皇做的事,细节上或许有差异,但整体概念上,却没有区别。   提高元素亲和度,提高生存率。   光明教皇没做到提高,他只能将奥菲莉亚百分百的元素亲和度,转给了夏佐。   但巨龙却做到了元素亲和度的提升。   与奥菲莉亚和夏佐一样,元素亲和度的提升,也要求彼此具备相同的血脉。   故而所有觉醒了龙种血统的人,最先要做的就是,将同一批次里的所有觉醒者,统统列为对手,列为自己生存下去的基石。   想要把自身的元素亲和度提升到百分百,至少需要完全抽干一到三个不等的龙种血统觉醒者。   埃尔维不是主动抽取者,她是被旁人看中的踏脚石。   不知道那个抽取者想了什么,又或者是,想要给自己冠上善良的标识,所以他选择抽取了六个觉醒了巨龙血脉的人的元素亲和度。   这让被抽取者没被抽干,能短期安稳活着,却又大大降低了,埃尔维等人斩断人类基因换血过后的生存几率。   低于50%的元素亲和度,在血脉转换的过程中,生存率不足万分之一。   埃尔维活了,可那个把自己生存几率提升到二分之一的家伙却死了。   而且当初换血的时候,没几个龙觉得埃尔维能活下来,这份不以为然,提供了埃尔维逃到人类社会的机会。   弱小时举目皆敌,换血后,最初的埃尔维也没强到哪里去。   幸福是欺骗,以为自己还是人的认知,也不过是妄念。   埃尔维最终选择灭杀欺骗了自己的贵族的整个家族,在贵族家族所在的城市作乱一番后,就去了妖兽森林。   人类社会容不下她,那她就去多少也期待过她能活下去的妖兽社会。   埃尔维需要的是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而她活下去的理由,就是杀死所有嫉妒她能清清白白活着的转化巨龙。   所有想要她死的都已经死去,所有期待她活的……   除了娜安,恐怕也没有了吧?   就连娜安,也已经死在了一年前。   埃尔维在乎什么?   唯一在乎的就只剩下活着了。   她就是一头为了活着而活着的巨龙。   是以莱亚所有自以为是的推测,在埃尔维·贝西墨这里,自然就成了最为可笑的笑话。   “我对除我之外的所有巨龙的生死,都不在乎。”埃尔维说。   莱亚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和埃尔维谈合作了。   他对自己多年的对手还是不够了解。   又或者说,如果不是埃尔维主动说明,没有任何妖兽会觉得,这是一头单纯为了活着而活着的巨龙。   “到此为止。”打断莱亚思维风暴的是全程吃瓜的苏利。   “与其你们只考虑彼此,不如考虑考虑,作为第三方,或者说作为第四方的人类。”   水族想要抵御兽族。埃尔维带渡鸦走是为了自己。   莱亚现在知道了埃尔维不在乎同族,那莱亚只需要向埃尔维的同族泄露巨龙的这种想法,渡鸦的生命安全就会出现大问题。   你不在乎我们的生死,我们又凭什么在乎你是否会疯狂?   人鱼执政官甚至不需要在眼下对埃尔维出手,就会给目前实力不足,属于【夭折的天才就不算天才】概念的渡鸦,带来大麻烦。   巨龙当然会保护渡鸦,但与疯狂相对的是理智。   苏利能用疯狂病定义会陷入疯狂状态的妖兽,就是因为认清自己的妖兽,本身就是理智和清醒的。   是以认清了娜安之于自己意义的埃尔维,本身就处于理智和清醒的状态。她短时间内绝对不会再次面临疯狂病发作,导致自/杀。   她甚至可以放任渡鸦死去,并耐心等待下一个自然妖兽的出现。   并且可以借助渡鸦死亡的理由,光明正大地联合兽族,主动对水族出手。   莱亚获取的信息太过片面。   娜安之于埃尔维的意义,没有被拿出来解释,那莱亚在确定埃尔维不会联合自己,还很有可能倒向敌人的情况下,肯定会让她不好过。   这种让埃尔维不好过的手段,也就是弄死渡鸦,让埃尔维的疯狂病无药可医。   苏利现在就很想骂人。   就算提前预判了两头妖兽的预判又有什么用?   就算阻止了他们的头脑风暴,苏利最少也得给出一个新的,让两方各自能达成目的的可能性。   换句话来说就是,重新绕回了水族和羽族联合。   人类可根本不具备站上棋局的实力。   就算苏利直接把人类当成第三方,或者第四方,试图将其摆在台面上,实际也没有什么大用。   “人类能有什么用?”埃尔维与莱亚异口同声道。   但这个问题显然加深了苏利想要骂人的想法。   他控制不住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后,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说:“人类可以让你们更加清醒地认清自己。”   莱亚最终还是决定相信没几下就把自己给扒光了苏利,他说:“你指哪些方面?”   “比如水族和羽族联合,不是埃尔维一个人能决定的这件事。”   莱亚愣住了,埃尔维却又“啧”了一声。   在前者反应过来之前,后者已经对苏利说道:“你真的是无时无刻都在加深我想要杀了你的想法。”   苏利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更加虚假:“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莱亚在这段时间内也反应过来了,他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加大了音量:“埃尔维是在误导我?!”   “不然你以为呢?”苏利真的很想吐槽。   就算他不清楚巨龙小姐代表什么,也知道巨龙小姐这四个字对埃尔维来说有嘲讽意味。   这种情况下,莱亚还在一个劲地用这四个字来称呼她……   不觉得很欠揍吗?   莱亚自己都说了,埃尔维是很容易瞄准人弱点的存在,怎么就不想想,这头巨龙一早瞄准的就是,莱亚最为畏惧的,就是见到水族和羽族无法联合,甚至羽族和兽族联合起来围殴水族的场面。   埃尔维之前能用自己是个恋爱脑的,不知道几百年前的设定来误导苏利,这次她用同样不知道几百年前的设定来误导莱亚,只能说是再习惯不过。   埃尔维又不是羽族的王,她哪来的权利决定水族和羽族之间的联合?   莱亚却偏偏被埃尔维坑得不仅信了,甚至还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苏利真的很想扶住莱亚的肩膀,猛烈摇晃的同时,顺道说上一句:“可否不要随随便便地把智商吃掉。”   然后苏利发现了其他人类的迷茫。   什么误导?误导什么?   发生了什么?   我们不是在吃瓜吗?   所有人都是这副表情。   苏利:……艹【一种植物】。   人鱼和巨龙又想打架了。   苏利亲切又不失礼貌地把两头人形天灾,送到了那已经打出来的湖泊旁。   并且大致肯定,羽族和水族的联合,已然是必然。   他现在得收拾收拾,给自己家里的那群,仿佛脑子真的被僵尸吃了的家伙们解释。   直到所有人从一脸懵逼转化成原来如此。   苏利才口干舌燥地说道:“我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庆幸,你们足够明白弱肉强食。”   “这个我理解。”洛伊举手,“如果埃尔维是和我们实力相当,或是比我们高一个阶层,那艾格伯特那家伙,在那头龙第一次说想要杀死小少爷的时候,第一时间就会和她打起来。”   尤菲娅吐槽:“你这话说的,好像是艾格伯特看人下碟。”   “明明我们大家在面对巨龙女士说想要杀苏利的时候,都没有反抗的能力。”   甚至唯一能确定的东西,都和苏利的心态一样。   ——只要没有当场死亡,那一切就都还有挽回的机会。   但最可怕的不是他们具备挽回的能力,而是,苏利的存活只能依赖自己自救。   艾格伯特也是这样想的,这样想不丢人,他甚至也可以用这种解释来辩驳洛伊说的,那种和贬低有些相似的话语。   但他没有。   他只低着头,掩饰着不让别人看见的痛苦,低声说着:“我很抱歉,连维护苏利大人的尊严都做不到。”   这话一落下,原本轻快一些的气氛,再次凝固。   苏利叹了一口气后说:“这垃圾一样的世界,活着都已经足够不易了。”   还能纠结什么尊严。   两头人形妖兽透露的信息太过疯狂。   埃尔维不低的智商,莱亚玩弄水族王的行为,水族内乱,兽族插手的现状……   在这种环境里谈论人类的尊严?   啊……   苏利觉得,向那些疯狂病发作,无法自控地走向死亡的妖兽学习,还来得还更实在。   苏利叹气过后,重新扬起笑容告诉艾格伯特:“现在也许是这样,但你们却没打算过一直都这样的吧?”   房间内部的几人相继相应僵硬了身体。   如何提升力量?   在人形妖兽到来之前,苏利或许还能让力量的发展方向,引导成让所有力量者全部变成和自己一样的LV.1,并进行菜鸡互啄。   但现在不一样了。   不管是人类还是妖兽,都不会给卡斯特足够的时间,让他将位列第一的研究,仍然设定成制造出限制元素的炼金道具。   现在所有人想要的,都是更加实打实的,能被自身操控的力量。   苏利也不至于把巨龙和人鱼的心态都摸得七七八八,却忽略了自己身边的人。   “去找卡斯特吧。”苏利弯了弯眼睛。   “总不能天天花钱做研究,却一项成果都拿不出来。”   这话音一落,其余人便各自开始准备起来。   直到苏利突然听到了一道不属于年轻人的声线。   苏利还没有正面见过的,披着黑色长袍的人正在说:“能否带我一个?”   苏利:???   你哪位?   蓝哲咳嗽了一声后,为黑袍人介绍了身份。   苏利:…………   “所以黑暗教皇为什么会来我们家?”   “这个问题或许可以问问亚撒院长。”黑暗教皇的笑容里,竟带着一种诡异的慈祥。   苏利果断放弃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他选择当做小楼里,又多了一个人类住客,然后一并去了卡斯特的研究地。   但刚到地方没多久,脸色苍白如纸的研究人员,就带着一种兴奋过头的表情冲到了苏利的面前。   卡斯特看着站在那里,用疑问表情看他的少年,不再掩饰遏制不住的兴奋,脱口而出一句……   “您或许,也能修炼元素力量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0章 摸摸头   在经过卡斯特长篇大论的解释之后, 苏利确定了,理论上自己真的能修炼元素。   但这种“理论”,是非常玄学的。   卡斯特说明:“您必须要相信, 您真的能修炼这种力量, 并散发精神, 主动将空气中的元素因子纳入自己的身体才行。”   苏利在这番话落地之后,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要说对异世界的力量有没有期待,那只能说是个人都会想要吧。   可一旦涉及唯心主义,即便穿越到异世界, 也保持着唯物主义战士设定的苏利,根本没法理解卡斯特所说的散发精神。   他头一次怀疑自己的阅读理解能力。   讲道理,在学生时代的时候, 他的语文阅读理解, 不说次次拿到第一, 但每次也都能稳占前三。   苏利面无表情道:“所以你所谓的散发精神, 就可以完全忽略元素亲和度的概念了吗?”   “没错。”卡斯特点了点头,“因为您本身在元素看来就是一个空洞。主观情况下, 元素认为您的身体根本不是自己可以生存可以呆着的领域,所以自然不会尝试主动融入您的身体,或是被您被动吸收。”   “反过来说就是,如果您认为元素可以为您吸收, 那么您就可以将元素融入自己体内。”   “要知道, 和您血液相关的实验里, 那些从您身上抽下来的血液, 被分成了数份。并且每一份血液在经过人类主观的元素注入之后, 都可以容纳元素了。”   苏利头痛地捏了捏鼻梁:“说点我能理解的话。”   卡斯特顿了一下后解释:“也就是说, 您想要修炼元素, 有两个办法,一就是主观地去修炼,另一个则是让其他元素师将自身体内的元素注入到您的体内,先让您从内部适应元素,再凭借修炼获取外部的元素,直到习惯变化。”   苏利这下根本绷不住了:“不,这不管怎么说都不可能做得到吧。”   “相信我,做得到!”卡斯特坚定地认为,苏利一定可以修炼元素。   苏利面无表情地说:“暂时还是先放过这个话题。”   不管是往自己体内注入莫名其妙的东西(元素),还是让他相信自己的身体,可以容纳莫名其妙的东西(元素),苏利都不觉得会存在这种可能。   所以他还是将话题引导向了其他人的身上。   “如何提升其他元素师的成长上限以及修炼速度?”   “这件事根本无关紧要!”   “最重要的是您能修炼元素了!”卡斯特整张脸都在表述着管其他人去死的含义。   有意思的是“其他人”也这样想。   艾格伯特一听到苏利能修炼元素的时候,眼睛就控制不住的亮了起来。   “我也觉得苏利大人提升自身实力最为重要。”   艾格伯特甚至已经想到了亲自指导苏利修炼的画面,脸色不由变得潮红的同时,语气极其认真严肃地说道:“我们的实力就算得以提升,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您,是您从完全不能修炼到能修炼的一大进步!这象征着的,绝对不只是您以零元素亲和度者的身份得以修炼,而是一条新的,前所未有的全新道路!”   苏利对这评价感到无语,他说:“血液抽离人体后,就算仍然能保持活性,并进行各种各样的实验,也不代表血液会与人体划为等号。”   “唯心的说法在我这里可没法过关。”   苏利敲了敲自己心脏所在的位置,又道:“假设我本身对于元素来说就是一个空洞,那无论往这个空洞里注入什么,最终什么都不会得到吧。”   “这才是符合常理的东西。”   苏利一边说明一边看向其他人逐渐失望的眼神,甚至都能幻视到那原本竖立起来的狗狗耳朵,因为失落耷拉下来的画面。   他最终无奈地扶了扶额头。   “如果你们不信,那就来试试好了。”   反正当卡斯特的解释是以唯心论表述的时候,苏利就知道事情不可能成功。   但既然其他人想要测试,苏利也不介意给个机会。   于是紧张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的元素输入计划,正式开始。   卡斯特指挥着激动到眼睛都发红的艾格伯特,让他小心翼翼地按住苏利的肩膀,将自身一缕极其微弱的光明元素输入进苏利的体内。   可之后却什么都没发生。   卡斯特不信邪地瞪圆眼睛:“这怎么可能?”   说着,卡斯特却没要求艾格伯特继续加深元素输出,而是又抽了苏利一管血,开始紧急排查原因。   检查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直接测量血液里的元素浓度。   但结果却和之前抽出来的血一模一样,里面根本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元素波动。   就连那血液看起来也像是加了红色颜料的水,浓度不高的样子。   卡斯特一边叫着“不可能”,一边又往放在试管里的血液中,输入元素。   结果很明显,最终单独抽出来的血液,容纳了卡斯特的元素注入。而且任何一个人元素师看上一眼,都不会觉得那份散发的元素因子的血液,会与苏利的血相关……   可事实就是,血液一直都是苏利的血液。   众人面面相觑之时,苏利却用棉球按住了被抽血的静脉位置,他无奈地说:“我都说了不太可能。”   “或许你们可以把我当成,一个一边放水,一边漏水的泳池?”   “元素永远都不可能填满,所以我也永远都留存不住元素。”   “大概就是这样?”苏利试图用他们能理解的玄学方式,解说自己的身体状况。   他看起来对自己不能修炼元素,没有任何失落的表现。   或者说他本身就没对自己能修炼元素,有什么特别高的期待。   拿着打火机点火,和拿着玩具水枪biubiu,与控制元素之间的差别,也没多大吧……   大概?   苏利想要让卡斯特死心:“既然知道元素对我没什么作用,那我们可以开始探讨如何提升其他人的成长上限,和他们的元素修炼速度了。”   及时止损。   苏利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自己能不能修炼这方面上。   卡斯特尽管失望,但眼神里其实还容纳着一丝希望。   他觉得,没有道理苏利的血液都能容纳元素因子,他自己却不行。   但这份研究之后恐怕就没有必要拿到明面上来了。   苏利既然没有做过这方面的期待,那卡斯特要做的就是把实事做出来之前,尽量不要再把这件事拿出来说。   免得有了期待,最终还是只余失落。   于是少年和研究人员都非常果断地转移了话题,只留下一群小楼里的成年人愤愤不满。   艾格伯特一脸失望:“我以为苏利大人真的能开始修炼了。”   其他人员或多或少都是这副表情。   蓝哲则在沉闷的氛围渲染全场之前,主动拍手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并说道:“暂时还是不要太关注这些。”   “还是先关注一下,卡斯特究竟有没有办法提升我们的力量吧。”   不过要说办法,成天宅在研究基地的家伙还真有。   “元素在形成实体之前,一直是摸不着的东西。你们不能因为元素形成实体后具备物质模样,就觉得元素也是有体积的。”卡斯特指着装着苏利血液的器皿说。   “这是一个误解。”卡斯特解释的过程中不时露出苦恼的表情。   让苏利修炼元素的两种方式已经排除其一的情况下,他对另一个突然也不那么自信了起来。   受这种情绪影响,卡斯特最终放弃了继续解释提升其他人力量的方式,他选择直接把自己的研究笔记塞给了众人。   那本厚到可以用来当砖头砸人的笔记,其内部详细写明了,卡斯特认为如何合理提升元素的各种唯心论调。   其中接连让众人感到恍然大悟的话,给苏利看了一眼后,苏利突然陷入了不知该如何反应的茫然。   【元素与其说存在,不如说介于不存在和存在之间,我们只有吸收了这种力量之后,才能真正表现出它的存在。而尚未吸收之前,只能看到不同颜色的元素因子,所以提升元素的修炼速度,我个人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采用炼金道具聚集大量单属性元素后,直接将其注入元素师体内。】   苏利:……?   他选择在迷茫过后,对所有露出恍然大悟表情的人说:“逻辑已死,元素永存,大家加油。”   至于他自己……   还是躺平比较实在。   卡斯特后续还是解释了,就算炼金道具吸取了大量元素,元素师的肉/体也不见得能承担出那些力量。   所以就算想要拔苗助长,凭借非自然修炼的科学研究方式提升实力,想要大幅度提升实力的人,如果不想危及生命,至少也应该具备承担那些力量的强大肉/体。   可是有一点很微妙。   那就是,人类肉/体的提升,本身就是源于元素的强化。   逻辑闭环了就。   肉/体不够强,不可能提升元素。元素不够强,不可能强化肉/体。   这怎么解决?   卡斯特给出了一个,让众人恨不得把他联合揍一顿的方向。   ——让实力更强的妖兽主动动用自身元素力量为人类强化肉/体。   尤菲娅直接拎住了卡斯特的衣领子咆哮道:“你觉得正常妖兽会同意这种方式吗?!”   卡斯特一边咳嗽一边挣扎,随后他说了一句非常没有逻辑,但所有人都赞同的话。   “正常妖兽当然不会,但总有臣服在苏利大人门下的妖兽!”   没人敢说那些实力强大的妖兽,不会为苏利停留目光。   毕竟对比苏利的力量,小楼内部的每一个人的实力都可以按上强大的标签。   涉及人形妖兽相关的话题后,卡斯特选择指挥着自己的助手,让那人带苏利去隔壁房间参观他之前折腾出来的炼金道具。   并借口说是:“为了缓解您因为不能修炼元素产生的难过之心。”   苏利虽然无语,但也知道接下来的话题是卡斯特有意避免让自己听到的,故还是选择跟着他的助手一并走了出去。   最终检测室内,西里尔在苏利走后,第一时间提出了质疑。   “假设真的有妖兽,像我们一样站在苏利的身边,那那些妖兽又凭什么会选择为我们强化?”   西里尔说:“至少在我看来,如果我具备足够高的实力,那我完全可以一个人站在苏利的身后,保护着他,让他做任何事都可以没有后顾之忧。”   这话把一片人的心窝都扎得鲜血淋漓。   西里尔:“我甚至觉得,苏利就算独自一人进入妖兽社会也没有关系。因为对于他来说,最初和我们相遇的时候,本身也没有任何人站在他的身后。”   后来汇聚到苏利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实力强大到可以随时碾压苏利的家伙。   都是碾压,人类的实力碾压和更强妖兽的实力碾压,又有什么区别?   苏利本身也不是靠实力吃饭的人。   岂也从自身的角度说:“我们想要跟随苏利的脚步是出于我们自己的想法,而不是他的强制要求。反过来说就是,想要让妖兽为我们提升实力却还要通过苏利,那这不就是让苏利在迁就想要追随他的我们吗?”   “我不觉得有必要这样做,我也不认为,实力一定非要提升。”   有几个人因为岂的话愣住了。   作为王后的孩子,阿米克比的大王子,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国王的少年,在小楼内部的时候,他很少表现自己。   但他其实也在思考自己能为苏利做些什么。   在所有人都在想着提升实力好保护苏利的时候,岂想的反而是,有没有办法给苏利提供更多的自保能力。   相比奢求他人的保护,苏利最擅长的分明是利用自己已有的条件保护自己。   岂也从这个角度认为,他如果真的想要帮助到苏利,那他需要做到的就是,创造更多的,能被苏利直接拿来用于保护自身的东西。   这才是他认为的最佳方案。   想要提升实力的大家都愣住了。   不过在被岂的思想和理论带进他的鸿沟之前,艾格伯特早已经具备了足够的自我思考能力。   “这只是你认为的一种方式。”艾格伯特在光线明亮却总显得刺眼的研究室里正襟危坐,“你有太多不可舍弃的东西,比如你的母亲,比如你的责任。”   “但我却不同,我只有苏利大人。”光明教廷在后来挽留艾格伯特的时候,他选择主动抛弃。就连与其他人的相识熟知,也只是因为苏利,才有所牵扯。   尤菲娅有佣兵联盟,蓝哲背后有黑暗教廷,岂有阿米克比,卡斯特有他可以全力以赴的研究基地……   “要说真正可以无牵无挂,跟着苏利大人走的,也就只有我和西里尔而已吧。”   他们一个是什么都失去了,最后只有苏利。而另一个则是从最初,就只是一介孤儿。   就连洛伊,也不可能真正做到无牵无挂。   苏利在度过那个唯一一个还记得的除夕之前,洛伊也回到过斯黎清城陪自己已逝的妻子,喝了一杯酒。   没有谁离开了谁会死,艾格伯特也不好说西里尔离开了苏利会怎样,但他却由衷地觉得,一旦让他离开苏利,他是真的会活不下去。   或许其他人也会对力量有所渴求,但在人形妖兽发怒等同于人类末日的前提之下,认为自己无力改变者,就算可以付出百分百的努力,也绝对不会付出百分之二百的拼搏。   艾格伯特一定要让自己变强,他对这份变强的渴望远远超过其他人,自然也不会被岂想要走不同的道路和方向带偏,并让自己陷入摇摆不定的混沌和迷茫。   这只会让他更加坚定地想要去变强。   不能让苏利为难,那就在埃尔维和莱亚将渡鸦真正带走之前,拼尽全力地从那两个非人类手中得到足够的实力提升机会。   艾格伯特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很多人都在犹豫,但唯一被他肯定了的西里尔,却毫不犹豫地说:“加我一个。”   之后这两人没有等待任何其他人的回应,只告知卡斯特在晚饭之前要把苏利好好送回去后,随后就一并去了城郊,去了那被巨龙与人鱼打出来的湖泊旁。   被留下的人也在那间房间里思考了很久。   岂已经做好了回到里城争夺位置的准备,因为只有坐上王位,他才具备足够的力量。   个体的力量永远比不上群体,一个人站在苏利的身后,总比不上岂带着一个国家,站在苏利的身后。   少年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而后同样选择离开了研究室。   尤菲娅则是再次拎起了卡斯特,她问:“假如说,狮子会首领用自己的风元素为西里尔强化身体,再用你那炼金道具收集起来的元素灌入体内,是不是代表,西里尔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提升到和狮子会首领实力相等的地步?”   卡斯特点头,甚至还想向尤菲娅介绍一下,身体强化过后,好容纳更多元素提升实力的逻辑细节。   但佣兵联盟继承人懒得和他沟通这些。   尤菲娅陷入了沉思。   她开始思考,如果自己以一流火系元素师的身份,表明将要为所有火系元素师提升实力,那在苏利与妖兽对立的情况下,火系元素师,又能否成为支持苏利的力量……?   尽管没有详细交流过,但此时,岂与尤菲娅的想法在某种角度上不谋而合。   只是前者还需要争取坐上那个位置的机会,而后者,则需要扩大自己的声望,好确保提升实力后的人,真的能成为支持苏利的力量。   相较于两者需要具备某些必须的前提条件,始终不发一言,旁听了这种机密信息的黑暗教皇,却突然说:“应该没有谁,会比蓝哲更适合在短时间内提升到我这等实力吧。”   黑暗圣子愣了一下后,控制不住的将视线放在了黑暗教皇身上。   但穿着黑色披风的男人,却已经开始将自己自身的实力程度告知了卡斯特。   并问:“假如我选择用自己的力量去强化蓝哲的身体,那这孩子大概需要多久才能达到我现在的力量?以及,若按照你所说的方式走捷径,那和正常修炼的时间差异又是多少?力量强度会有差别吗?”   卡斯特估算了一下黑暗圣子的情况,最后告诉黑暗教皇:“假如说,蓝哲全力修炼,在不摸鱼的情况下,差不多需要三年追上你。而如果你用你的力量为他强化身体,再借助炼金道具收集的黑暗元素,灌入他的体内,那需要的时间只有……”   卡斯特竖起了三根手指,在自己的领域上,研究人员有着远远超越在场人社会地位的自信。   “三天。只要三天,我就能保证,蓝哲的实力与你相等,而且不会有任何根基不稳的可能。”   所有人都呆住了。   不知道谁突然说出了一句记忆犹深的话。   “果然,卡斯特包括他身后的存在,如苏利最初的评价一样,是注定点亮夜空的流星吗?”   卡斯特却苍白着脸,露出了久违的癫狂笑容。   他仍然记得最初从苏利那里得到的话。   ——“我们所行,皆为正确,我们所做,皆为正义,我们是时代的流星,注定点亮寂暗无光的夜空。”   以前从来都没有人细细想过,为什么非得需要元素相同的人指导,被指导的人才能获得较大的实力提升。   不同元素之间确实会有壁垒,但这份壁垒也不至于厚到,凭借艾格伯特的实力,对西里尔的指导作用,都做不到显著提升。   一个研究人员能做什么?   什么都做不到,小楼里随便一个成年人拿出来都能摁死卡斯特。   但研究人员,也确实如那句话所说——我们是时代的流星,注定点亮寂暗无光的夜空。   从来不奢望长久,卡斯特只要眼前。   在黑暗教皇打算直接为蓝哲开启强化的时候,老人家也问了一个新的疑问:“元素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吗?”   这个问题,卡斯特用一个反问告诉了他答案。   “那我问你,你觉得你还能活几十年?”   黑暗教皇之后就没再和卡斯特说话,而是专心致志地去强化蓝哲的身体。   如卡斯特所说,他确实活不了多少年了。   查尔斯五人组里,查尔斯死在了盛年,光明教皇死于自身,佣兵联盟会长因为被刺杀力量损失大半,还活着亚撒院长,以及他这位黑暗教皇……   他们五个人,已经死去了两位。   其他还活着的又能活多久?   没多久了。   至于人死后?那当然是尘归尘,土归土,再多的元素也终究会回归世界。   在为蓝哲的身体强化至差不多了以后,黑暗教皇突然就和卡斯特聊起了另一个话题。   他问卡斯特:“你觉得人与妖兽,什么对世界才是正确的?”   研究人员一边将攒了足够多黑暗元素的炼金道具递给因为强化身体,导致表情疼到扭曲,整个人大汗淋漓的蓝哲,一边对黑暗教皇露出了一个困惑的眼神。   “你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问题?世界根本不会在乎这些吧。”卡斯特见蓝哲平复好表情,盘腿坐下,开始接收储存在炼金道具里的元素后,就自觉带着穿着黑色袍子的人一起出了房间。   “而如果你是因为,人类活得短,死了以后什么都不会留下,会让元素在世间形成良性循环的理由来解释,那确实可以说是人类对世界更重要,或者说是正确的。”   “毕竟对于动辄存活几千年的妖兽来说,他们体内积蓄的力量,显然足够庞大。”卡斯特比画了一个圈,“一头妖兽就有这个量的储备,而且在几千年都不会重新回归天地,那两头妖兽就是两个这个量。”   “也许你问我这个问题,其实是想要表达,妖兽的存在,掠夺了太多的元素,导致世界不满,才让人类意识到有妖兽文明的存在,也让人类开始着手研究如何提升自身的实力,最终覆灭妖兽?”   黑暗教皇嘴角一抽,他在研究室走廊里的步伐也停顿了下来。   卡斯特随之停下后,对其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黑暗教皇才说:“我并没有想那么多。”   卡斯特给了他一个“你猜我信不信”的眼神,接着重新向前走去。   研究人员甚至还能说出更多他心里的所思所想。   “也许你真正想要说的是,苏利的存在,是不是让人类把握住正确的机会,从此有资格掌握自己命运的……的……”   “救世主?”卡斯特恍然大悟般说出这个词。   卡斯特甚至还不忘评价:“不愧是和光明教皇同一阶层的黑暗教皇。一点点信息就能让你联想到那么多。”   穿着黑袍子的人只选择露出一个微笑。   毕竟没有谁想要让能平等对话的人,认定自己是一个心机深沉之人。   黑暗教皇甚至还能露出一副顽童般的表情说着:“这些可都是你自己说的。”   卡斯特再一次停住脚步,扭头看向身侧。   但这一次他却什么都没说。   ……   当晚,苏利久违地吃上了马克蒸煮的米饭。   蓝哲的情况,被黑暗教皇三言两语告知,最后老家伙表示,他想要去找一下亚撒院长和佣兵联盟会长。   苏利不知道原因,赶来吃饭的尤菲娅解释说:“可能是觉得我之前的想法有扩展的可能,然后去和他们谈合作了吧。”   想法是什么,合作又是什么,尤菲娅都没说。   和卡斯特的心态一样,在实际效果折腾出来前,所有告知苏利的可能性,本质也只是画饼而已。   何况如果真的想大量提升不同元素师的力量,私下里还得有太多细节需要讨论。   品性啊,年龄啊,心态啊……   尤菲娅眼前一黑,不由吐槽:“总觉得那比削减贵族战争任务阶段的工作量,要多太多。”   苏利虽然满头问号,但却并没有追问。   他甚至还有些高兴,其他人知道瞒着他做事。   把所有的事情都告知苏利的时候,他真的会怀疑,这些人是不是都在指望他引领着他们走好每一步。   这种无形的压力,对于人生目标就是早早退休,好从容摆烂的选手来说……   果然还是不存在比较好。   ……   晚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西里尔和艾格伯特包括两头人形天灾都回来了。   不知道龙种少年和死心眼的前光明圣子究竟是怎么做的,他们俩确实是把握住了和巨龙与人鱼相处的度,没有被后者打死的同时,却也被打得半死不活。   苏利果断丢下碗筷,拎起蓝哲在家里准备的药箱,打算给二者包扎的时候,埃尔维说:“那个有我血脉的少年就不必了。”   苏利脑海里一瞬间想了很多,但埃尔维却没给他深思的机会,而是直接告知答案。   “今天白天他告诉我说,他想要跟随你一起进入妖兽的世界。”   苏利拿着绷带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埃尔维还在继续说道:“现今龙族对于觉醒龙种血脉的人类的需求虽然不高,但对于整个羽族来说,巨龙单体作战能力极强,一旦他被发现,是很有可能会被强行转化的。”   “而让你不用给他包扎的原因,就在于,在过去的200年里,经过多方面的实验,转化妖兽的转化成功率提升手段之一,就是作为觉醒妖兽血脉的人类期间,大量失血。”   “人与妖兽的造血能力不同,觉醒妖兽血脉的人,本身就是介于人与妖兽之间。只要他损失大量血液,那么妖兽血脉提供的造血机能,就将会为他赋予身体所需的大部分血液。”   “也就是说……只要西里尔身体里的人类血液浓度被降低,在他转化成巨龙的时候,就会提高生存率?”苏利脸色一瞬间变得很冷。   同时毫不犹豫地拿起了绷带为西里尔包扎伤口。   苏利突然庆幸自己不是元素师了。   相较于每次放课后,西里尔和岂之间的各种作业,苏利真的很空闲。   而那些空闲的时间,也并没有被全然白费。大多数时候,小楼里的人都会教他一些对他自身有用的知识,比如蓝哲就耐心教导过苏利,药箱里的各种药剂药粉的作用。   马克帮忙将西里尔断裂的骨头接正以后,苏利就为西里尔灌下了一瓶修复药剂,并拿着加速愈合的药粉撒在了他的伤口上,绷带也转眼间包扎了上去。   脑袋上被打了绷带的龙种少年,则垂下了眼眸,心生愧疚地说了一句:“抱歉。”   抱歉让苏利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同样也很抱歉,他将自己未来的选择权塞给了苏利。   苏利明白,但他什么都没说,只和马克一并去处理艾格伯特的伤势。   治疗的流程在艾格伯特身上复现的时候,莱亚故意露出了一副诧异的表情,姿态有些浮夸地问:“你难道不想让那个孩子变成妖兽,从而深入妖兽社会,好让他为你提供各种和妖兽相关的信息吗?”   苏利表情冷冽:“不想。”   “只要到了地方,总有打探信息的机会。”   “也许变成巨龙,实力会变得很强,但我并不想让我的朋友因此患上无药可解的【疯狂病】。”   莱亚脸色不好看了。   “你凭什么会觉得,妖兽的精神问题,无药可治?”   苏利不想在给艾格伯特包扎的时候去解释细节,他直接告诉莱亚答案。   “你们既然在乎渡鸦是鸟类,有翅膀,能飞。那就意味着,渡鸦基因能填补的,也就只是差不多具备同样特征的妖兽。”   苏利甚至还觉得,莱亚所说的渡鸦的实力达到十级以后,自己也不可能放过他的价值——也意味着,水中能飞的妖兽,其中某一个对莱亚很重要的存在,或许正好处于疯狂的边缘。   莱亚顿住。   他莫名地就明白了,埃尔维为什么总是会露出想杀了苏利,但最后又没有下手的模样。   真的很奇怪啊,明明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旁人根本不可能看出来的信息,苏利却能借此翻出那么多东西。   而且苏利硬是能做到,在人形妖兽知道自己被扒光了的情况下,还不至于生气到直接奋起杀人。   莱亚直接扭头问埃尔维:“你为什么不下手?”   埃尔维特别烦他:“别跟我说话。”   但巨龙还是解释了一下原因。   埃尔维看向苏利,声音冷淡地说:“我其实也想知道,人类在只是人类的情况下,又能做到什么程度。”   这个回话不像是在告诉莱亚答案,更像是在专门说给苏利听。   苏利只当做没听到似的,给艾格伯特包扎好了后,又专门为他打了饭。   下半场的吃饭过程,两头人形妖兽突然感觉到了人类端水大师是怎样炼成的了。   就算苏利没明说,两头人形妖兽就是能看出来,因为是先给西里尔包扎的原因,所以他给后包扎的艾格伯特专门装了饭。   后半场在吃饭的过程中,为了陪两个伤残人士吃完全程,苏利还专门去厨房端了五谷杂粮投喂渡鸦。   莱亚:……   埃尔维:……   啧,突然有点不爽。   莱亚阴阳怪气:“不愧是弱小的人类,连不吃东西都会死。”   但没人理他。   就连苏利也把握不准,现在这两头人形妖兽究竟是个什么心态。   埃尔维不急着带渡鸦走,莱亚又因为她不着急走的原因,无法通过她联系羽族的王谈合作细节,所以干脆也待在这儿了。   苏利有权利,但没实力阻拦这两人住在小楼客房,所以就只能当作看不见莱亚的阴阳怪气。   晚间,掐指一算,估计所有人都睡了时,苏利敲响了艾格伯特的房门。   也许是早就料到,又或者本来就有些龟毛,艾格伯特房间,竟比之苏利房间还要整洁。   苏利也没有深入,顺手将门口桌子旁的椅子拉开,关上门后,他直接坐了上去。   艾格伯特沉默地走回了自己的床边,许是因为知道苏利在等待自己开口说话,过了一会儿后才主动说:“我是想跟着苏利大人一起的。”   没开口之前很难,但一旦打开了话题,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向苏利表达内心的艾格伯特,就像是开了话闸子一样,停不下来。   “不管是解决妖兽社会很有可能潜藏着的那些,以毁灭人类作为自身和平标准的妖兽。还是只是单纯地跟着您的脚步,我都不认为自己应该停下。”   “我其实一直都搞不清楚苏利大人您究竟想要些什么,也一直想要将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回报奉献给您,但是我不知道……”艾格伯特坐在床上垂着脑袋。   他说话的时候不像是在对着一个比自己年轻很多的少年,而是在对着自己的长辈,自己的……信仰。   “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做才是真正的对您好。”艾格伯特抬起了头。   “我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您做过什么。”   协助佣兵之城继承人改革佣兵任务模式,揭露斯黎清城妖兽入侵的真相,帮助世界上最后一只晶翼龙报仇,从十万大军手中为萨迪拿城争取生存机会,设计解决光明教皇,拯救黑暗圣女,为精神空白的里城人民奉上高德佛里,发现妖兽文明,揭露人类生存现状……还有很多很多。   那些全都像是被加快了32倍的电影一样,在艾格伯特脑中不断闪现。   艾格伯特不清楚别人在遇见了苏利之后,有什么感触,但是他很清楚,如果没有遇见苏利,他的结局,除了死在妖兽森林,就只是死在枢机主教的手中。   西里尔恐怕差不多。   马克在被同伴陷害,试图嫁祸给狮子会首领的时候,如果没有苏利在其中缓冲,狮子会或许就和尤菲娅一系的佣兵起了冲突。   尤菲娅也许在无法确定改革前路是否正确时,就死在了那无尽的刺杀之中。   就连曾经在艾格伯特跟踪过程中发现的亚撒学院学生雷契……恐怕也会因为不会说话的原因,死在了妖兽森林的历练里吧。   更多的人根本不必多说。   而艾格伯特最难受的就是,苏利做了那么多,却从来没有得到他应有的。   权力,财富,声望。   什么都没有。   然后现在,还要不断在心中设想着,进入妖兽社会后,如何解决人类可能会遭受的困境。   还要担心他……   艾格伯特的心脏就像是被看不见的手狠狠捏住了,他再次控制不住地低下头,用于掩饰痛苦的表情。   而后,他听见了属于少年的脚步声。   那是属于苏利的,任何元素师都无法模仿的脚步声。   艾格伯特看到了少年的双脚在自己面前站定。   而后,脑袋上就感受到了苏利掌心的温度……   作者有话说:   日万一周了,今天拉肚子好多次绷不住想请假qaq 第141章 鸡同鸭讲   ——如果说人鱼与巨龙的到来, 已经足够让人精神麻木,那独角兽的出现,则让人控制不住地开始怀疑人生。   ……   自昨晚安慰了艾格伯特以后, 苏利回到自己房间睡了一场布满了噩梦的觉。一早醒来后洗漱完毕, 苏利便顶着意识恍惚的状态, 麻木地往嘴里塞着早饭。   原本苏利还打算给自己一部分时间缓解噩梦带来的精神压力,但岂却在早餐桌上说起了一个新的话题。   “我想要回里城了。”岂放下筷子,脸色平静地对着坐在对面,因为没睡好, 导致眼神都有些恍惚的苏利说。   他没给苏利太多反应的机会,就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也许对于普通的,像我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 可能确实还有一段时间可以让自己迷茫和思考未来的发展途径, 但对于我来说, 我没办法觉得我还能继续那样做了。”   “相较于现在的情况来看, 我甚至觉得,自己连迷茫的资格都已经不存在了。”   没有时间, 也没有资本支持着他继续迷茫下去。   岂的话说得很意识流。   就像昨天尤菲娅和卡斯特一并产生的想法一样,在拿出实际成果之前,岂也并不打算将自己想要做什么,全方面的去告诉苏利。   “我也不打算将时间继续浪费在迷茫, 何想要想出更好的应对方式上面了。”   岂看着苏利的眼睛。   昨晚就没几个人能睡好, 但能修炼元素的人, 却每一个都平常到和以往没有什么明显变化, 唯独苏利。   他眼前下的青黑, 明显的有些过分。   说来如果不是因为苏利就在眼前, 其他人都不知道, 原来熬夜还会给人带来这么大的变化。   颓废,无力,懒散。   “我想要回到里城,去做一些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岂握紧了拳头。   他一边说一边思考借口和理由。   最后只能囫囵地说着:“怎么说我也是阿米克比的大王子,就算现在不具备足够的继承条件,至少我也可以凭借着这个身份去建立一些自己的势力。”   岂越说越顺畅,就找借口这方面,他觉得自己真的很行:“我想组建一个商会,或者说拍卖行。”   “我打算和蓝哲先生合作,他曾经去妖兽森林找到的那些顶级药材,一旦借由我的渠道销售出去后,应该就能换来大量的财富。”   “然后就是,我想要赚到足够多的钱。”岂不知道这个借口在苏利眼里看来是怎么样的,他只能看着那个少年用手用力地揉了揉因为困倦,导致有些睁不开的眼睛,随后就笑着对他说,“这很好啊。”   “年纪轻轻就能搞明白,只有钱才是最重要的,你很有前途啊。”苏利脑子里这会儿根本没有异世界的,什么人类啊,元素啊,巨龙啊各种,看着就很头疼的概念。   他现在就只是单纯地从私人的角度去思考,作为小伙伴的岂,有了赚大钱的人生目标——这种想法是个好事。   虽然根本不知道岂是怎么有这种想法的。   不过考虑实情,岂以王族身份搞商业体系还是很有前途的。   阿米克比的发展方向,因为本身就存在贵族和平民结构的原因,从现有王族体系转向资本体系运作,其实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就算穿越之前的世界已经证明,资本运作体系的国家会给后世带来极大的遗留麻烦,但这个世界不同于后世的最明显的一点就在于,每一个人都可以掌握力量。   想要推翻某些剥削者的统治其实不难,只要现在留下的火种能让人产生反抗的意志,那么借由岂的手,为这个国家制造出资本运作结构,反倒是好事。   就是有一点……   苏利从个人角度方面,联想到了岂少年身上很有可能会发生的未来。   那就是,人在长大以后,回顾过去产生的目标,就都会发现,现状通常和过去的目标产生极大的偏离。   岂能接受自己想要的,和最终达成的目标具备明显差异吗?   苏利根本没想过,岂说的借口,只是一个为了防止他感到期待后,最终又失望的理由。   苏利将所有可能的发展都在脑中过了一遍后,转而询问岂:“你真的做好了向你现在的目标进发的准备了吗?”   苏利指的是岂向钱看的目标。   而向来认为苏利看人心的能力极强,甚至和预言别无二致的岂,则以为苏利已经看穿了自己真正的想法。   他一边略有些羞涩地握紧了拳头,一边说道:“是的,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管是和其他王嗣争夺那个位置,还是深入王族的逆流之中。   他都做好了准备。   一切都是为了苏利!   从来没有人可以依靠却一直帮助的所有人的少年,他总该有些能撑腰的资本吧?   本身具备继承权的岂是这样想的,且绝对不会因为外物改变这种念头。   毕竟如果没有苏利,或许在最初他就死在了威拉德的手里。   后续会发展出来的情况再明显不过,他那个已经许久没有见了的王后母亲,必然会和威拉德产生纠纷。   岂跟在苏利身边越久,越喜欢像他一样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待问题。   假如他当初死在了威拉德的手中,那王后在报复威拉德的同时,也一定会截断威拉德身后一切可能会支撑他的力量。   也就是说,王后有极大的可能会在岂死亡后与大法官正面对上。   一旦那种情况出现,最终收获的结果就只会是悲剧。   岂每每想到那种可能,都会感到后怕,同时也越发庆幸遇见了苏利。   否则他连料想到那种可能性的能力都不会有,就只会单纯且无知地死去。   拥有未来,且对未来拥有选择权,这一切都是苏利带来的。   正是源于这种坚定不移的想法,所以岂才能在“苏利已经看穿了他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摒弃羞耻,毫不动摇地说:“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我都会实现我想要的目标。”   实现那个让一整个国家给苏利撑腰的目标!   他昨天就已经在脑海里想好了,该如何做了。   而苏利……   ……这孩子原来对赚钱这种念头这么深刻的吗?   鸡同鸭讲的结论,伴随着岂如同发誓般的认真言语,苏利最终只能选择放下碗筷,坐直身体,以同样认真且严肃的模样对他说道:“我明白了。”   “但我也要说一句,可能对你来说很像是说教般的难听话。”   当过社畜的大抵都明白,交浅言深也算是一个舒适的社交距离。   苏利睁开了那双原本因为困倦显得有些朦胧的眼,绿色双眸中闪烁的光芒,就像是大雨过后照耀在湖面上的第一缕阳光。   苏利告诉岂:“向上是人的本能,如果有一天迫于现实堕落了,也请不要憎恨自己。”   人很容易迷失在金钱的世界里。   苏利无法给出更加精细的忠告,也不认为自己有必要越过王后,对岂的未来,在此时进行指手画脚。故而送别之言,也只剩下了这般无大用的话语。   在他惭愧自己无法说出更加有作用的话时,岂却一下子站了起来,他双手各自握紧拳头,冰蓝色的眼眸中不断闪烁着坚定的光,只听他说:“是!”   “我一定会完成我的目标,也一定不会让你落入深渊!”   岂突然觉得,自己随便找的那个借口,也确实有实现的可能。   但他最为高兴的,其实还是,苏利的潜台词在告诉他说,就算失败,就算无法成功,也不必感到后悔,和自我谴责。   岂为苏利的担忧感到高兴。   毕竟他知道他前路的敌人是,极其擅长阴谋诡计的奥菲莉亚,以及背后站着大法官的威拉德。   苏利大概是永远都不知道大王子殿下这会儿在想什么鬼东西了。   他只能转而开始问岂,打算什么时候走。   岂表示:“今天下午。”   苏利诧异地说道:“这么着急吗?”   “因为奥菲莉亚姐……不,因为亲王殿下一早派骑士过来说,她也打算今天下午就走。”   岂觉得奥菲莉亚的这一次佣兵之城之行,恐怕也让后者确定了自己未来的发展目标。   本身就对那个位置有极高欲/望和想法的奥菲莉亚,在更加坚定的情况下,岂想要战胜她去那个位置,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时间就是金钱,岂既然已经有了选定了未来,那也就没有必要在走上那条道路前长久犹豫。   苏利之后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掏出了蓝哲之前给自己的零花钱,一把塞到了岂的手里。   在少年不明所以的眼神下,苏利说:“这就当做我的前期投资。”   小伙伴想去首都发展经济,那苏利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提供点前期资本。   岂也在他话音落下后恍然大悟。   苏利原来是知道他想要坐上那个位置之前,需要打点很多人脉了吗?   岂选择收下苏利赠送的零花钱,并握紧拳头,心中暗想,一定不会辜负苏利所望。   全程都不在一个频道的二者,交流得非常和谐且自然。   苏利身边的人,到现在都没发现苏利有那么一个,不必要动脑的情况下,会主动把脑子抛弃的毛病。   而且当事人从来不把这个毛病当成毛病。苏利只觉得理所当然,脑细胞那种东西当然不可能无穷无尽,总得给点回复的时间。   岂也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在很短、很短很短的时间内,真正做到为苏利撑腰。   而且他还要将自己的成长历程告诉自己的母亲,也就是王后。   在国王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的情况下,只要他死去,王后就会在短期内变成阿米克比明面上身份最珍贵的人。   岂需要自己的母亲知道,苏利对他有多大的影响力,以及他想要争夺那个位置的心,又是因谁而起。   与艾格伯特相同。   岂也很想将苏利为这个世界做的事情,真正地去告知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或许苏利自己不在乎,也许苏利自己不在意,但苏利身边的人一直都很想让他得到自己该有的荣誉。   荣耀缠身,合该是苏利的常态。   而不是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一个人悄悄地为一整个种族付出。   ……   岂如他所说,当天下午就走了。他走后没多久,萨迪拿城又起了变化。   这次已经不只是地动山摇那么简单。   而是危机的直接将莱亚与埃尔维打出来的那条大河,和萨迪拿城的护城河联通。   说人话就是,又出现了新的人形妖兽。   苏利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控制不住地联想到当天下午就跑了的奥菲莉亚。   苏利莫名的觉得,大公主之前说他是不是知道会有很多高级妖兽来到这里时,就已经料到了现在的情况。   但仔细一想就知道不可能。   大公主知道的,可能还没有萨迪拿城的普通群众知道的多。   又怎么可能会知道,新来的妖兽,会是兽族——   苏利站在萨迪拿城后来才被完整建设的城墙之上,表情沉重地看着原本山丘和小森林的范围,全部都变成大河的地貌。   原本的萨迪拿城,就是一个围绕着中心区域的佣兵工会建立的城市。在没有被奥菲莉亚带兵包围之前,这座城市甚至不存在明显的城墙建筑。   至于围城事件结束后,虽然出现了城墙,甚至还在城墙外缘建设了护城河,但本质上那条河流,也就只是给城内居民提供日常用水的工具。   而不是真的字面意思上的“护城”。   只是现在不一样了。   新来的人行天灾,在一打二不落下风的情况下,把虚假的护城河,打成了真真正正的护城河。   苏利双手扶着城墙边缘,他很头疼。   甚至忍不住怀疑,如果妖兽社会中,真的存在那么些想要把人类灭掉的妖兽,那么那个群体有大概率就是被视线里的新型妖兽主导。   不然没法解释,本来没有涉及人类生存区域的战况,怎么突然就和人类生存区域挂钩。   战果也很斐然。   埃尔维直接被打到肋骨断了好几根,莱亚则是掉了大把大把的鳞片,变成人形就是整双腿都血肉模糊。   至于那新来的家伙……只能说强到实在离谱。   在这种情况下,竟然就只是把自己头上的角给打断了。   实际肉/身上没有任何明显伤势。   换句话来说就是,新出现的人形妖兽,头上的角的强度,甚至还比不上他的肉身。   战斗过程中,埃尔维往后撤了些许,勉强让莱亚先顶上,自己则飞翔在苏利前方,努力给自己包扎。   而苏利则是扯了扯,因为知道新的妖兽出现后,又戴头上了的帽子。随后才问:“能介绍一下吗?”   苏利其实更想皮笑肉不笑地去刺埃尔维,说上一句很阴阳怪气的:“不介绍一下吗?”   但他没那资本。   基本没有说话不过脑子情况的苏利,只能在衡量了一下后,客气且放下身段地问。   埃尔维选择一口气介绍了新来的妖兽的身份。   “巴萨罗穆·克里斯蒂安,原形独角兽,兽族之王座下第一强者,拥有光元素,但并不擅长元素战。他在力量方面的修炼,从始至终都是将所有的元素,全部都放在了肉/体强化上,能做到仅凭借肉身力量,用头上的角将巨龙的原形身体刺穿。”   埃尔维说得详细,恨不得苏利直接在脑海里给巴萨罗穆·克里斯蒂安建立一个档案,并当场把人扒干净,好确定他的来意为何。   莱亚已经证明了兽族对水族下手。   埃尔维背后代表的羽族之王,在未曾和莱亚正面沟通的情况下,凭借埃尔维故意误导莱亚的手段来看,巨龙自身的想法,恐怕也是认为有联合的可能性。   但出于埃尔维并非决策者的原因,巨龙在清楚莱亚的想法后,唯一能做的,就是运用自己的控制之能,尝试从莱亚手中获得更多利益。   但在两方还在互相试探的合作之前,兽族就已然出现……   而且还是那种不给任何交流的机会,上来就直接强势一挑二。   这又意味着什么?   埃尔维脑袋里一片乱糟糟。   巴萨罗穆的到来,在不被他自己解释的情况下,有太多可能。   埃尔维需要的是,苏利将那些不高的可能直接排除,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确定他来的真正目的。   巨龙如此想着,也将自己对苏利的期望说了出来。   但苏利只想指着她的鼻子说:“以现有消息推测,并不意味着我能凭空判断他的目标!如果真的能做到,那就不是推测了,那是真真正正的预言。”   “可就算是我也能想到,兽族进攻水族的动作有变。”埃尔维说着,眨眼间又对着断角的独角兽冲了上去。   先前被压着打的莱亚,在此过程中明显松了一口气。   如果按照力量排序,巴萨罗穆在三头人形妖兽里,毫无疑问地占据第一。   至今都没有妖兽能搞明白,巴萨罗穆究竟是怎么将自身的力量,折腾到那种极限程度的。   莱亚以超浓度水元素形成的高密度元素球,正常情况下,避无可避的埃尔维都得做好受伤不浅的可能,再去全力防御。   但偏偏莱亚的那一招,在巴萨罗穆面前,竟然被人形的独角兽直接用双手撕裂……   仔细看到倒能发现巴萨罗穆的手也出现了各种细小的伤口,但那些伤势,转眼间就已经恢复到只剩一点点粉色的痕迹。   莱亚单挑根本打不过。   “和这种疯狗对打,我情愿自己单挑整个龙族。”就算打不赢也能跑,但面对巴萨罗穆的时候,莱亚跑不了,也打不赢。   他只能暂避锋芒,确定埃尔维包扎后还有战斗能力,便后撤了一些,脸色难看地怒骂道:“该死的野马!”   苏利随后惊讶地看着莱亚将水元素变成冰元素,将伤口处无法停止流血的伤势,直接冻结。   而后,人鱼再次对着新来的家伙冲了上去。   苏利疑惑:“水元素和冰元素之间,还能自由切换吗?”   “洛伊做不到这点。”艾格伯特说。   知道有第三头人形妖兽出现后,小楼里的人能行动起来的都行动起来了。   苏利来到城墙上后,身边也只有艾格伯特与西里尔,还有在他头上趴窝的渡鸦。   听到艾格伯特的回话,苏利又说:“莱亚说他宁愿面对巨龙一整个种族,都不愿意面对巴萨罗穆,是不是意味着后者克制他呢?”   “如果是……原因又是什么?”   “水元素和光元素之间没有明显克制作用。”艾格伯特解释,事实上除了水火这两种天生不容的元素,其他元素之间,本身也没有克制之能。   “至于原因,我认为,或许是那位光元素兽族,因为用大量的元素强化了肉身,导致对自己身体内部的元素具备极强的控制力,从而让莱亚没有办法隔空控制元素,好在巴萨罗穆的体内造成影响。”   “血液里也有水元素,当然,这点只是基于我的猜测。”艾格伯特认真地关注着这场非人类的战斗。   他现在有很多新的,关于实力成长方面的新鲜感悟。   “人类的水元素师,是没有办法隔空对着他人的血液进行影响的。但如果真的达到规则的程度,将对水元素的控制彻底转变成对水的掌控,那影响他人血液应该也是一个很简单的操作。”   这话说得苏利心中一动,脑海里也是灵光一闪。但那一瞬间充斥在脑子里的东西,却在短时间内无法真正和现状挂钩,他只能催促着艾格伯特继续说。   “将你看出来的东西全都说出来。”   苏利少有的认真,他突然觉得自己摸到了这场战斗产生的原因。   只是现在还不够准确。   艾格伯特不知道苏利想到了什么,但却很配合他的接着说:“因为巴萨罗穆对肉身有着极其强大的控制力,所以他或许已经做到了能控制自身血液的程度。无法被莱亚从内在影响,外在又无法被莱亚轻易攻破防御,所以才会让莱亚如此……苦恼的吧。”   艾格伯特更想说跳脚。   莱亚与埃尔维联手针对新出现的妖兽,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二打一,而是巨龙在和独角兽正面单挑。   人鱼提供的助力不仅小到可怜,埃尔维在战斗的过程中还得时刻关注着他,不至于让莱亚被打死。   不至于让莱亚被打死……   苏利突然就将一切串联了起来!   他睁大眼睛,远远对着已经将双手龙爪化了的巨龙大喊:“巴萨罗穆·克里斯蒂安出现的目的是——暗杀莱亚·索莫费尔德!”   作者有话说: 第142章 真是见了鬼了   摸清楚巴萨罗穆的存在, 本身就是为了针对莱亚以后……苏利其实给自己预留了,在旁人看来不过一瞬,但实际足够让他想清楚接下来发展的空闲。   比如, 他将这个真相说出来以后会发生什么。   最有可能的发展有两个, 一, 埃尔维仍然保持着倾向于和莱亚合作,但出于想要得到更高利益的原因,从而选择维护莱亚。二,埃尔维直接放弃和莱亚合作的可能性, 看着人鱼被独角兽杀死,并优先保全自身。   巴萨罗穆的能力看起来太像专门针对莱亚的存在了。   埃尔维本身作为妖兽的一员,肯定很明白巴萨罗穆专门用于针对莱亚的战略意义。   因此, 如果巴萨罗穆真的只是为了杀死莱亚, 他完全可以在这条人鱼跟着埃尔维的脚步, 走向人类社会的过程中, 直接动手。   而不是跑到人类社会后,在莱亚将各种信息泄露得七七八八的情况下, 再这样行动。   但如果反过来说,巴萨罗穆本身就是为了在这个时间点出现,那这头独角兽的行为就颇为耐人心思了。   莱亚主动向埃尔维释放善意,表明合作需求, 巴萨罗穆在这个微妙的时间出现, 针对本身处于弱者位置的莱亚……   这转瞬之间让巨龙明白, 巴萨罗穆就是在逼迫她在此时此刻选择站位。   巨龙的力量究竟有多大?未参考到背后力量的苏利, 没法肯定。   但莱亚不去找别的羽族之王座下的其他强大妖兽, 而是专门来找埃尔维, 其实也能说明, 埃尔维本身势能不小。   也许只凭借巨龙一族,而非整个羽族站位的情况下,就能改善水族目前的境况……   巴萨罗穆能不能单杀巨龙和人鱼?   这个问题没有必要思考。   他出现的时机,既然是巨龙与人鱼已经有了合作的倾向,就意味着,他要的,或者说他想要达成的——可以是莱亚死,也可以是莱亚不死。   莱亚死还是不死,或许在巴萨罗穆看来,根本不是最重要的东西。   这不是基于现实得出来的判定,而是一种,更像是第六感,或者说,认定妖兽做事的目的性,不可能只有单项选择的苏利,所能想到的“常理”发展。   何况在埃尔维得知苏利说的话,准确来说是反应过来,巴萨罗穆到来的目的是专门用于针对莱亚以后,那那些模糊不清,很有可能因为巨龙认为自己不是羽族之王,从而故意拉扯延后的合作计划,都会在此时此刻被完整确定下来。   合作或者不合作——   苏利也在期待着埃尔维做出的最终选择。   只是……   当看到埃尔维左边已经龙化的爪子掐住莱亚的脖子,右手狠狠地抵住巴萨罗穆近身一击之后,苏利突然发现,这头巨龙,也学会了跳出局面思考。   一击过后,巴萨罗穆倒退数米。他无视了因为断角的原因,导致额前不断渗出的鲜血。   巴萨罗穆只是定定地看着埃尔维掐住莱亚脖子的画面,一言不发。   “想杀了莱亚?”巨龙小姐同样身形狼狈,但这似是而非的嘲讽话语,依旧很具备她的个人,嗯……个妖兽风格。   “让我猜猜,你想要杀了他的原因……”   终止战斗其实已经意味着,巴萨罗穆想要达成的局面,确实有让莱亚不死的可能性了。   苏利叹气的同时,心中也忍不住的惊讶。   埃尔维的学习能力……是不是太强了点?   之前苏利以渡鸦不在乎人类的前提下,以妖兽思维方式进行思考的局面,确实打乱了埃尔维的行动节奏。这个手段也不止一次让巨龙产生疑问……但现在,苏利突然就更加理解,自己调侃似的将埃尔维形容成有三个奥菲莉亚智力的话了。   埃尔维选择的破局之法,即不是与莱亚联合,甚至也不是与巴萨罗穆合作。   二选一的局面,让她硬生生地弄出了C选项。   假使她选择其中任何一个,苏利现在都能一眼看清接下来的局面发展。   选项一,莱亚死掉,那水族与羽族的联合必然告吹。   在水族之王属于被莱亚玩弄的狗的前提下,一条狗在自己主人已经死亡的结果中,必然会产生迁怒之情。   水族之王必然会愤恨,为什么埃尔维没有选择保护莱亚。   这就意味着合作不可能实现,并且还很有可能同时恨上埃尔维。   有句话说得好,弱者挥刀向更弱者。   这种时候,一个本身就被玩弄到心智不全,精神方面可能还很有问题的水族之王,随便被兽族的人引导,可能就会直接两族联合,转而去打埃尔维。   并且水族之王的思维,有极大的概率会被兽族的人引导成,先打死羽族之后,水族和兽族之后再互拼刺刀。   这是莱亚在埃尔维选择放弃他情况下,可能抵达的未来。   而如果埃尔维选择维护莱亚,情况就会变化成,水族与羽族联合。   巴萨罗穆的目的,就不会只是杀死莱亚。   埃尔维自身都很有可能在独角兽的进攻之下,彻底死去。   死人哪来的权利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含义?   巴萨罗穆随便给埃尔维扣一口杀死莱亚的锅,水族还是很有可能和兽族联合进攻羽族。   不管怎么样,最终倒霉的都很有可能会是羽族的情况下,不妨想想,巴萨罗穆背后的兽族的最初目的,有没有可能本身就是跳过水族,优先进攻羽族。   换句话来说就是,埃尔维需要预防的根本不是自己眼下,以及后来可能会遭遇的被围攻情况。   而是……   莱亚有没有可能提前联合巴萨罗穆,从最初就演了一出想和她合作,实际却是想将她这头巨龙截杀在人类社会的可能。   “真是精彩啊。”苏利已经不再关注埃尔维会说些什么。   当C选项存在的那一刻开始,一和二本质都只会是空气。   没有作用了。   什么也不是。   水族的所有情报都是莱亚自己透露的,埃尔维知道的只有从战场上了解到的人鱼信息,苏利又只能从人鱼和巨龙的口中去了解另一个世界。   换句话来说,如果莱亚真的最初就存在误导的情况,那埃尔维,一旦走向二选一的必然途径,死的就只会是她。   相反,当她把握住C选项的那一刻,即便日后仍然会被水族和兽族联合进攻羽族的情况折磨,但至少现在她保住了自己。   而且,还可以反过来,以杀死莱亚,嫁祸巴萨罗穆的行为手段,反制现在的局面。   毕竟……   巴萨罗穆停下了进攻。   苏利控制不住地站起来,拍手道:“真的是,大开眼界。”   就连苏利都在那一瞬间以为,选项只有二选一。   可当C出现的时候,一切都意味着,妖兽内部的存在,就智慧层面,绝对不会输于现代社会的人类,经由历朝历代的纷争后,所凝结下来的智慧结晶。   苏利为此感到战栗,却又遏制不住的兴奋。   他的视线中,埃尔维掐住莱亚脖子的同时,甚至还能让人鱼没有任何行动能力。   苏利猜那或许就是风元素运用到极致的效果。   与此同时,巨龙也将她行动的理由,缓缓说出。   不管是莱亚最初有可能联合巴萨罗穆来狙击自己,还是一和二选项通向的最终发展,以及,比她活得还要长的人鱼执政官,此前扮演的那个,身处弱势地位的人……兽设。   埃尔维将一切都说清后,仍然牢牢控制着莱亚的行动能力。   巨龙对独角兽说:“你很强。”   “但你的强大,也因为你光是存在,就像是天然在针对莱亚的立场,都像在从方方面面误导着我。”   表现太过。   或者说,因为太过真实,反而显得虚假。   “我不清楚你是否是真的要杀了莱亚,但是,我得感谢人类少年给我提供了破局的方式。”   埃尔维自顾自地说。   “苏利说的是,巴萨罗穆·克里斯蒂安的目的是暗杀莱亚·索莫费尔德。在正常情况下,那个孩子根本不会称呼他人的姓氏。”   “因为对于人类来说,他们只有在极其稀少的贵族传承中,才会具备完完整整的姓和名。”   “所以,苏利说的话,不是在告诉我,巴萨罗穆是为了来暗杀莱亚。而是,巴萨罗穆背后的克里斯蒂安,或者说,整个兽族,想要达成巴萨罗穆暗杀莱亚的局面。”   “而苏利一并称呼莱亚的姓,则意味着,兽族与水族,要的是巴萨罗穆暗杀莱亚的局面,摆在羽族,也就是我的眼前。”   埃尔维坦然地剖析着自己的思维路程。   而苏利却控制不住地张大了嘴。   巨龙还在继续:“我无法相信你们。毕竟对于你们来说,你们每一个都比我不知道多活了几百年。”   “可对于那个人类孩子来说,如果他敢欺骗我,我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杀死他。”   埃尔维嘴角的笑容,浮夸到让人觉得不忍再看,但巴萨罗穆却一直没敢移开视线。   “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颗石头会放在他的身上。”   苏利知道埃尔维最后一句话指的是自己和娜安,以及那颗红蓝交加的最后之作。   但他真的很想说,我不是,我没有!   他真的没有想很快,也没有说在一切变化出现前,就想到了那么多。   苏利只是看到了埃尔维的表现以后,才联想到了C选项的存在可能。   但是他能这样说吗?   根本不能!   巴萨罗穆需要盯着埃尔维还好说,但此时那个被控制得严严实实的人鱼执政官,却在不断地向苏利飞眼刀。   苏利:……………………   真是见了鬼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3章 入局   后来究竟发生了些什么?苏利已经不想去思考了。   他甚至恨不得直接把那段回忆从记忆中彻底抹去, 假装自己仍然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少年。   当时……   埃尔维就像是为了给主角争取时间,然后开始自我解说的反派一样。她将自己的心理路程全都说了一遍,但不知道糟糕还是确幸的是, 她并没有像那些无脑反派一样, 真的做到被主角反杀。   而是牢牢地控制着人鱼执政官, 并让独角兽不得越进一步。   巴萨罗穆任何一个可能靠近的手段都,会使得埃尔维直接杀死莱亚。然后,将原本兽族很有可能用在她身上的手段,转而用在兽族身上。   水族之王那条疯狗, 是一把彻彻底底的双刃剑,别人能拿起来挥舞,埃尔维当然也不会忽视。   她像是当作独角兽不存在一样, 扭头看着人鱼先生不断地向本来就很无辜的苏利, 不断挥舞眼刀的画面。   她转而说道:“这确实是一个无解的阴谋。”   “但你们最大的失误, 就是没有了解人类。”   但凡之前埃尔维没有遇见苏利, 或者说根本不存在苏利这个人,那待在妖兽森林的渡鸦, 也根本不可能尝试进入人类社会。   身为在妖兽森林里自然长大的自然妖兽,渡鸦同样也有很大的可能出于恋旧,又或者是想要收拾行囊之类的想法,在妖兽森林里继续待上几天。而这段时间的延长则意味着, 埃尔维很有可能会直接死在莱亚和巴萨罗穆的阴谋诡计之下。   这一切的变化, 都是经由苏利而起, 也是经由他之前的手段, 埃尔维才能想到直接把莱亚的生命把握在自己手里, 转而破局。   ——那个少年确实非同凡响。   这种信息, 很容易就能在现在的反制局面中得出。   埃尔维痛快地承认自己确实佩服苏利的智慧, 但同样也不吝啬于夸奖自己就信任苏利层面的思考。   如果不是因为苏利够弱,埃尔维也不会相信他说的话。   同样的,正是因为他够弱,一般的妖兽也不可能会选择相信他说的话。   与其说埃尔维相信的是苏利,不如说,埃尔维相信的是自己已经死去了一年的朋友娜安。   她相信自己的朋友能在最后影响最后之作,就意味着没有遗憾。   而让娜安没有遗憾的人类少年,也确实有值得信任的资格。   埃尔维觉得,苏利的价值可以更大化了。   如果说以前,苏利明面上的价值就只是作为种马,为妖兽繁衍出只具备一种妖兽血脉的后代,那现在苏利的价值大概就是……   被掌控在巨龙手里,让他成为一个被各族,或是所有妖兽都会争夺的战略资源。   这意味着,也许因为苏利一个人类,整个妖兽社会的格局都会出现转变……   埃尔维此前不在乎苏利可能会产生的价值。   因为人类在妖兽看来,本身就是一个愚蠢的种族。   没有妖兽会觉得只能活几十年的人类,能搞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或者说,产生什么惊为天人的智慧。   尤其是在苏利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情况下。   让这样的愚蠢之流成为具备战略资源意义的存在,只会耗费大量的妖兽守卫,而非真正能让苏利成为可以交换利益的资源。   但现在不一样了。   在苏利具备这等智慧的情况下,埃尔维完全愿意动用大量妖兽力量,专门用于守护他的成长。   价值已经不同了。   埃尔维甚至为苏利口中所说的那一句话感到惊叹。   这个铂金发色绿色眼睛的人类少年,没有直接用更为简单的兽族和水族代称,而是直接用了人鱼和独角兽的姓氏指代。   埃尔维甚至觉得,假如自己没有揭露苏利那句话所代表的深层含义,那独角兽和人鱼,尽管会产生他是个聪明的人类的想法,也不见得会想要带一个有可能改变妖兽社会格局,却不一定能让格局更好的人类进入妖兽社会。   而巨龙也正是因为这点,才选择告知另外二者,苏利的话的深层含义。   ——得先让这两个家伙知道苏利的价值,才能在日后扩大苏利的影响力,好换取更多的利益。   埃尔维此时已经默认,苏利一定会和自己站在同一个位置上了。   这很好理解,渡鸦对巨龙的意义就只是实力达到后的基因提供。   当渡鸦的实力达到十级,埃尔维优化【疯狂病】的影响力以后,渡鸦的价值,就会成为纯粹的用于威胁苏利合作的人质。   或许她也可以选择直接用这座城市的所有人来威胁苏利?   埃尔维有太多的办法用于限制苏利。   而且,她还能保证,苏利只能和自己站在一边。   少年在没有成年之前的价值,根本没有办法引起另外两族对他的争抢。   对于妖兽这等凶残的存在来说,埃尔维敢保证另外两族,在知道苏利有成为龙族战略资源的情况下,会想到的就只是谋杀他,而非抢走后耐心等待他成长。   这就是妖兽惯用的行为手段。   何况,苏利在她处于弱势的情况下,告诉了她,巴萨罗穆和莱亚的阴谋不是吗?   巨龙小姐默认,苏利在三方势力中,优先选择了自己。   所以她更不吝啬于赞扬苏利的聪慧。   “无视他,就是你们最大的错误。”   苏利:………………   他现在甚至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准确来说是不能反驳。   如果说自己不懂,那自己对埃尔维的价值就会当场下跌,来自巨龙隐性将要维护他的潜台词,只怕会连空气都不如。   同理,巴萨罗穆与莱亚一旦找到机会,也都会让他当场升天。   毕竟不管苏利说的话是不是埃尔维想到的那个含义,埃尔维能想到,不还是因为他在喊话的时候,自顾自地加上了人鱼和独角兽的姓氏?   苏利同样也没办法说,他会在喊话中加上姓氏的原因,就只是觉得,名字长能让打得乒乓作响的妖兽们听得更清……   虽然现在回想起来那一瞬间潜意识的想法后……苏利觉得自己真的很傻。   他凭什么会觉得一群妖兽,一群人形自走天灾,会听不见一个人类的话?   可如果说自己懂,苏利也做不到承认谎言。   他既然没有做到在开始就料到了一切,又怎么可能在最后反推才得到结论时,假装自己很聪明?   苏利现在很想骂人。   本身人类可以混水摸鱼的局面,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在一句话的影响下,搞得自己被推到台前……   苏利最终只能选择微笑以对。   问题不大.jpg   还能撑得住。   还能撑得住吧……   真是要了老命了,为什么会这样!?   苏利看着埃尔维出手捆住莱亚,看着巴萨罗穆盯了他足有三分钟,最后选择后退的举动。   之后,苏利踉踉跄跄地走下了城墙。   这妖兽社会,在埃尔维故意说那些话的情况下,已经不再是他主动想要去的地方,而是注定将他也卷进去的地方。   苏利将窝在脑袋上的乌鸦抱在了怀里,过大的精神压力让他苦着脸直接埋进了渡鸦的腹毛,眼角用力挤出来的晶莹,更是让渡鸦手忙脚乱地用翅膀不断蹭着他的侧脸,以作安慰。   苏利埋着渡鸦的肚皮,埋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同时也不忘安抚很有可能看到自己假哭模样的艾格伯特。   苏利说了一句:“我就是有点心累,放心,没有什么别的。”   说着,苏利看向被捆成粽子般的莱亚。   他真的很不理解,都已经把局面搞成这样子了,莱亚当时为什么还要对自己飞眼刀。   他但凡装得再彻底一点,在被埃尔维掐住脖子的时候,表露出明显的质疑和不敢相信,现在的局面也不至于发展到这么离谱的程度。   要知道,这条人鱼在被埃尔维掐住脖子的时候,直接摆出了一副要完的嘴脸。   苏利可以理解,毕竟这个表情也算是正常。   但是……   连合格的演员首先得演过自己,严格的欺骗,必须要骗过自身的道理都不懂……   你还有什么用?   苏利放弃了继续用眼神刀莱亚。   少年反而对艾格伯特说道:“今晚吃烤鱼。”   什么民众可能会因为城外的发展感到恐慌。   什么小楼内部人员很有可能因为人形妖兽越来越多,产生忌惮。   让这些都见鬼去吧!   苏利今天晚上必吃烤鱼。   而且还是当着被捆成粽子模样的莱亚的面前。   但人鱼对他的这个举动毫不关注。   甚至还直接质疑他行为的意义。   “一直拿着食物在我面前晃,是想问问我作为囚犯,是否也需要进食吗?”   “要是你有这种想法,那可就太好笑了。”莱亚面无表情的说道,“妖兽可不像弱小的人类一样,不吃东西就会死。”   这条人鱼根本感觉不到苏利在刺激他。   别说是当着人鱼的面吃鱼,就是当着人鱼的面吃人鱼,莱亚也不见得会在乎。   苏利果断放弃无用的举动。   他突然觉得不管是人类还是妖兽,只要是智慧生命,攻心都是上上之策。   苏利丢开了穿着烤鱼的签子,他故意刺激人鱼执政官:“你能告诉我,你在作为水族执政官的情况下,为什么要和兽族之王座下的一头独角兽,联合去算计羽族之王座下的埃尔维?”   莱亚一下子露出了仿佛吃了不明物的表情。   他此前透露出来的水族内乱,并非虚假。   当然这也意味着,莱亚是真真正正的,作为无法反抗的弱者,被迫配合行动。   埃尔维有没有可能重新和他合作去折腾兽族?   肯定不会。   差点被背刺的情况下,还要去相信他,这得是多大的心?   以及巴萨罗穆之前没有尝试救援莱亚的举动……   这说明人鱼执政官在兽族的眼里,本身就是可以被放弃的存在。   说来也是,水族的王都被玩成了疯狗的情况下,莱亚一死,水族在没有强力压迫者的情况下,抢夺支配权的家伙必然大有人在。   说白了,现在个人的各自立场就是,兽族想要靠着死不死无关紧要的莱亚,去谋杀埃尔维。   这可是无本买卖。   而莱亚则需要凭借谋杀埃尔维的这个举动,保证自身安危。   巴萨罗穆能和莱亚达成合作,本身就意味着莱亚处于受制位置。   无本买卖成功,埃尔维死亡,莱亚便能在短期内继续保证自身生命安全。   而埃尔维没死,且发现了真相,那莱亚也不再具备和羽族合作自救的可能。   这样说的话……   人鱼执政官,各方面都是三族里的底层。   生命安全方面有专门针对他的巴萨罗穆,本来可以达成合作的合作对象,又成为了彻底不能合作的家伙……   惨,莱亚,惨。   但是,苏利也很微妙地察觉到,其实自己也处于这种位置,而且比莱亚还要底层……   他是人类,是对于妖兽来说根本没有入局机会的人类。   就算入局也只是作为利用工具,而非实际操控棋子的棋手。   就……   原来大家都很惨。   苏利一边微笑,一边见表情难看的莱亚抬头说:“你觉得我有的选吗?”   “如果我说有呢?”苏利露出了微笑。   事实上真的有。   莱亚天然就在局中,虽然他弱势,且对于兽族来说死不死都无所谓,但是对于羽族来说可不是这样。   一般俘虏抓了当然可以杀,但人鱼执政官的价值显然不同。   莱亚最差也可以成为羽族向水族交换资源的工具人。   也就是说,莱亚现在其实已经处于他想要的,轻易不会死亡的位置上了。   但作为底层的人鱼,他显然还没有看清。   苏利要利用的就是这点。 第144章 谜语人滚出萨迪拿城!   没人知道那天, 苏利和被捆成粽子的人鱼先生交流了点什么。   只知道后来其他人看莱亚的表现时,确实没再从他的脸上看到那种摆烂似的死气沉沉。   苏利也有那么一瞬间质疑过,人鱼先生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 但这想法一经出现, 转眼间就被碾碎。   莱亚处的位置太微妙了。   如果想要挑个什么东西来形容他, 那大概就是某游戏里的鲁班七号。   即便自身有着不菲的伤害和能力,但针对性的家伙太多,以至于不仅发挥不出作用,甚至还会让所有盯上他的人都来踩一脚, 以便获取利益。   闲话不谈,当天苏利与莱亚交流期间,西里尔出于想要帮苏利转移巨龙的注意力, 也出于确实有想要与埃尔维对话的原因, 主动找上了她。   埃尔维不解:“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我对你的厌烦才对, 为什么又来找我?”   “厌烦, 字面意思可以解释为厌恶和烦躁,反过来说就是, 就算你看到我会产生这种情绪,也并不意味着你想要直接将我斩杀。”西里尔冷静地与她对话。   “只要你没有直接杀死我,那就意味着,我仍然有向你表达我的想法的可能。”   “哦?”埃尔维来了兴趣, “表达你的想法……你想表达什么?别告诉我说, 你想违背那个少年的想法, 主动转化成龙族。”   西里尔认真摇头:“不是那样, 和苏利的想法一样, 我永远都不会变成巨龙。这个想法不是被他要求, 而是我自己那样认定。”   “我真正想要说的是, 如果我想要让你帮我强化肉身,那我需要做什么才能让你同意。”   “我想知道的就只有这个。”西里尔说。   自然的成长太慢了。   苏利进入妖兽社会的步伐就像是一个压在头上的刀刃,那柄刀落下的时候,会杀死所有跟在苏利身边惴惴不安的人。   卡斯特也已经提供了走捷径的方式,那西里尔要做的就是,把握住这个机会。   为此,他不介意自己一个人找上埃尔维。   但巨龙不解:“我可以理解你想要变强的想法,但你难不成是因为看到了巴萨罗穆的战斗方式,才想要往这个方向发展的吗?”   “是的,没错。”西里尔突然心里思索片刻,选择将埃尔维给出的说法承认下来。   卡斯特的研究太过惊世骇俗。   如果他想的话,目前人类中顶层的实力者,完全可以量产。   这份研究带来的力量极其恐怖,但妖兽社会的存在,却绝对不可能想象得到。   其次就是承认这种发展方向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将来西里尔的元素力量提升到和肉身相等的程度时,他的这份力量对于妖兽社会的人来说,就等同于不存在。   这会形成一个,明明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独属于苏利的独特底牌。   埃尔维来了兴趣。   她似乎以为,西里尔往这个方向发展,想要针对的是那头不可能被杀掉,但确实在人类面前表现出对苏利不友善态度的人鱼执政官。   那头人鱼之前不管是调侃的态度还是什么,他确实说过想让苏利成为水族王的话。   埃尔维点明过,水族的王都是已经被莱亚驯化的狗。   西里尔想往巴萨罗穆方向发展的理由,也得到了解释。   埃尔维干脆痛快地说:“我同意了。”   “就让我看看,跟在那个人类少年身边这么久了的你,究竟能不能做到将莱亚碾压的程度。”   西里尔张了张嘴,在表情越过大脑反应的速度做出错愕神色之前,连忙将嘴合上,并应承了这个说法。   “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试图伤害苏利的人。”   埃尔维却只是看着西里尔,最后露出了一个让人无法形容的笑容。   稍后的几天,西里尔都没出现在小楼的餐桌上。   蓝哲终于将实力提升到与黑暗教皇相当的程度时,才带回了西里尔同样进了实验室的消息。   与此同时的,埃尔维已经不再愿意继续待在人类社会。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莱亚换成足够的资源。至于那些资源究竟能用来做什么,巨龙暂时还没有想到。可只要一想到那群水生物满脸憎恨恐惧,却又不得不接受的表情时,埃尔维就会感觉到由衷的愉悦。   巨龙的精神问题,只能说因为认清了对待晶翼龙的生成想法,得到了一定的好转,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真的做到了对病灶斩草除根。   埃尔维仍然想要带走渡鸦的举动,也足以证明这一点。   苏利却为此感到苦恼。   他多少发现了,小楼的新住客,也就是黑暗教皇暗地里在做了些什么。   这个老头和卡斯特达成了合作,他要求研究人员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所有黑暗教廷的忠实信徒,全部都做到和蓝哲实力相差不大的程度。   卡斯特最开始当然不愿意。   他做出的这项研究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满足其他人。他要的是,苏利身边有足够可以保护他的忠犬,而不是其他势力组织发展到一定程度后,转而开始对苏利动手动脚。   别以为研究人员的脑子全放在了研究上。   卡斯特在和黑暗教皇的对话中,也多少发现了,这是一个喜欢故意模糊对话的谜语人。   谜语人滚出萨迪拿城!   在明确表示出这种态度后,黑暗教皇才笑眯眯地告诉了卡斯特,他真正想要做的事。   “我想要的是,光明教廷彻底解体。至于黑暗教廷,与其说这是信仰神的组织,不如说这是借由神才汇聚到一处的势力。”   卡斯特不耐烦地说:“讲点人能听懂的东西。”   披着斗篷的身影上下耸了耸肩,他知道卡斯特的意思其实是,要求他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中,把能给苏利带来利益拿到明面上来说。   黑暗教皇这才说道:“我们都知道神是不存在的。”   “但神又是存在的。”   在卡斯特甩袖离开之前,黑暗教皇说道:“已经存在的神,实际上不过是实力强大的妖兽,而还没有成神的……”   黑暗教皇露出了胜券在握的表情说道:“当然可以通过我的手,使其真正封神。”   他倒不建议把信仰转化一下。   黑暗教皇甚至可以让整个黑暗教廷的人,全部都公开承认自己并入了苏利的麾下。   只要卡斯特能和他合作。   原因很简单,既然已经知道的另一个世界,又怎么可能不想要去亲自看看?   当新大陆被发现的时候,寓意着的也只会是一个新时代的开端。   要说黑暗教皇有多么在乎钱与权利,那是不太可能的。   教廷内部暗中那么多年的资源储备,可不像是光明教廷一样,因为门下成员众多,总是需要大量分配。   黑暗教廷成员少,资源多,和大法官达成合作以后,明面上阿米克比的普通群众,再也不能对黑暗元素师进行恶意驱赶放逐行为。   这种情况下,黑暗元素师,尤其是实力强大的那一批,在里城简直成为了香饽饽一般的存在,因为谁都想知道这个已经摆在明面上的组织,最终会靠向哪一方。   毕竟,当黑暗教皇表现出与大法官合作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已经承认了国家体系大于神权体系。   反过来说就是,黑暗教廷的势力成员必然需要明面上的,能公开的,且和神权不再有紧密联系的身份挂钩。   谁不贪图那么大的人力资源?   但这份资源截止现在却还是被黑暗教皇牢牢地把握在手里。   甚至成为了与卡斯特交换的东西。   而且这种交换,还不是真的舍弃自身资源换取他人资源,而是将两者整合后,做成更大的关系王。   最重要的是——   这个中枢钮,就只有苏利一人。   “神化苏利?”卡斯特懒得和黑暗教皇表演默契行为,他直接开问。   这话让黑暗教皇哭笑不得,但还是得老实地不再搞默契交流,直说:“没错。”   “在他舍身保护人类社会不遭受妖兽社会侵害的情况下,如果不将他推向一个足以代表整个人类社会地位的程度,那就算有一天人类具备了进入妖兽社会的能力,我们也依然是棋子,而非掌控局面的棋手。”   要做就做最好的。   要给苏利撑腰,就要把他放在一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他即人类,人类即他。   他能决定人类的一切,人类这个群体也将支持他的一切行动。   黑暗教皇会向这个目标前进,回到里城的岂,也一定会让这一点实现。   否则要怎么样才能回报苏利所做的一切呢?   没人觉得自己真的能做到彻底斩断关系的真正回报。   怎样如此,那就付出一切好了。   将一切能拿出来的东西,都奉献给他。   卡斯特露出了个不加掩饰的,带着兴奋的疯狂笑容。   研究员一直想知道,自己究竟能在时代的洪流中留下什么,现在才发现,时代的洪流,在过去只是涓涓细流,而真正的江河湖泊大海,则需要由身处时代的他们亲手打开。   当然,苏利知道的就只是——   他一个平平无奇的游戏策划,被迫成为了黑暗教廷的老大。   而且还是已经成为了之后,苏利才知道这条消息的。   可他马上就要跟着巨龙小姐一块进入妖兽社会了……   这种情况下,刚上任的老板,别说三把火了,一把火都没点燃,人就跑了什么的……   苏利看着穿戴着黑色斗篷的男人,欲言又止地说道:“所以你们为什么要让一个马上就要深入敌营的家伙,成为自己的顶头上司?”   作者有话说: 第145章 闲扯   那个以示迷惑的问题, 最终收获的,只有一个更加迷惑的笑容以作答案。   之后在离开小楼之前,众人再次聚集在一起。   这次的目的是探讨, 究竟谁更适合和苏利一起进入妖兽社会。   默认会去的成员是, 虽然会跟上苏利, 但并不是当下就选择跟上他的西里尔。   狗狗眼少年在真诚和误导并存的态度中,成功让巨龙小姐选择为他强化了肉/体。   当又一次误导了巨龙,使埃尔维以为西里尔要将强化后的肉/体力量融会贯通期间,西里尔就去找了卡斯特。   只是想要让西里尔成功实现捷径道路跨越, 时间最少也得一个月。   他赶不上跟苏利一块走的时机。   但当西里尔成功让体内元素的平衡,和肉/体力量相等时,他的战斗能力会直接展现出指数级强化后的结果。   当然, 那等实力或许比不上埃尔维这种可以随意巨龙化的龙种, 但也绝对是眼下人类可望不可即的力量层面。   因此这一个月的时间, 又是必备的。   西里尔之后所能做的选择, 就只是在力量提升成功后,再进入妖兽社会, 去寻找苏利。   他想走怎么说也得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是以现在大家要探讨的是,当下谁跟苏利一块走。   艾格伯特握紧拳头说道:“我要去。”   他话音一落,其他几人就互相对视一眼。   最先分析他去了之后可能会带来影响的是洛伊。   “艾格伯特确实可以去, 他的实力目前也算是我们中最强的那一批。最重要的是, 他真正感受过那些家伙的战斗力。”   洛伊指的是埃尔维与莱亚与巴萨罗穆的那场战斗。   那些不仅全都被艾格伯特看在了眼里, 此前艾格伯特还专门找埃尔维挨了一顿毒打。   对妖兽力量的强度有着明确概念的艾格伯特, 在遇到危机时, 绝对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虽然最终目的就只是带着苏利跑。   这方面艾格伯特天然就占据优势, 其次就是……   他们也得能拦得住艾格伯特!   所以艾格伯特要不要跟着苏利走的问题直接略过, 大家放弃得很快。   下一个提起要跟着苏利一块去的是蓝哲。   蓝哲表示:“如果没有我,只让艾格一个人跟着,迟早有一天苏利会被毒死的吧。”   这是个相当致命的话题,物理层面的。   于是蓝哲想要去的想法也没人阻止。   第三个提起的是洛伊。   他先是胡伦说了一下其他人那些瞒着苏利的计划,其次认真地扣了扣桌面后表明:“小少爷身份不凡,”洛伊递了个其他人都懂的眼神后,继续说,“只跟着两个人什么的,可没有妖兽会相信他真的能代表……那些……”   洛伊刻意模糊化的结果就是,其他人知道他是在用这件事做借口的,但还真的没法阻止他去。   至于其他人?他们都选择了拒绝。   尤菲娅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后说道:“倒也不是不想跟着苏利一起走,只是目前联盟事务,还有与卡斯特合作的信息,这些都得我来处理。”   马克点了点头后说:“我也不去了,在人类中我的实力确实不算太差,但一对比妖兽就不行了。我于他们而言,可能就只是爪下的蚂蚁和瓢虫的区别。”   狮子会首领则表示自己要辅佐尤菲娅的计划;来掺了一手的亚撒院长也笑眯眯的说什么,他的学生可以成为第一批合作对象,毕竟年纪小,不像花花心思太多的成年人。   在苏利满头问号的时候,黑暗教皇赶紧说:“那这次就是,艾格伯特与蓝哲和洛伊一起跟着苏利去。一个月后西里尔和尤利乌斯,则联合一起二次进入。”   在确定这点后,差点暴露了点什么的亚撒院长,被黑暗教皇直接拉扯出了小楼。   苏利还没反应过来,不打算跟着去的人,瞬间四散一空。   小楼门外,黑暗教皇对亚撒院长呵呵笑着,他苍老的嗓音莫名带了点沉沉之感,正低声说:“有些事情暂时还是不要告诉苏利非常好。”   “何况我以为相比我和他见面没几天而言,和他相处了更久的你们,应该早就发现了他是那种对外物没有什么欲/望的人。”   这类人什么都好,就是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应该得到所谓回报。   要是现在就将他们想要做的事情暴露出来,那苏利会做的就只是阻拦。   他觉得根本没有必要让其他人掺和进他想做的事情。   苏利要的是自己未来能平平凡凡养老,但其他人类指不定还在幻想着,转化成妖兽以后,能长生不老。   人嘛。   房外的对话房内无人可知,苏利在迷惑了一阵儿后,放弃去纠结那些似是而非的谜语话题。   他摸了摸好似和他绑定了的渡鸦的羽毛,轻声说着:“总觉得大家在瞒着我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直觉告诉我那些不好的事情,又不是针对字面意思上的好坏,而是更加复杂的感官。”   说着,苏利右眼皮轻轻地跳了几下。   纠结了一阵是右眼跳财还是左眼跳财过后,苏利选择去找蓝哲,让他给看看自己的眼睛。   趴在他头顶的乌鸦,则是没有感情地叫一声:“嘎哈——”   ……   …………   渡鸦化作真正巨大乌鸦模样的背上。   莱亚与苏利正在闲扯。   “这么说妖兽社会的三大势力中,明面上实力最强的虽然是兽族,但实际上实力最强的很有可能是羽族?”苏利坐在渡鸦背上,右手搭上右腿弯曲的膝盖上,自然垂落。   “当然。”莱亚依然顶着一副粽子的模样说道,“毕竟正常情况下不会飞,根本没有办法做到抵御空袭吧。”   “那作为拥有会飞的水族手下的你,也没有办法反抗吗?”苏利追问。   “与其说反抗,不如说,水族与羽族正常情况下并不会打起来。”莱亚艰难地动了一下被捆得结实的身体,“水生妖兽最大的好处就是,生活在水中的我们,天然就拥有着水这一独特的生存领域。”   “就算是火系巨龙,用尽全力吐出的龙息,砸在大海上,也只会搞出一些微不足道的水蒸气。”   苏利对此感官复杂。   “我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你会是水族的执政官。”   毕竟也只能在自家圈子里折腾。   莱亚却狐疑地看了苏利一眼:“总觉得你的这番话里,有些什么我不想理解的内涵。”   说着,渡鸦煽动的翅膀,已经越过了,逐渐从霜白转向翠绿的大片森林。   之前在确定了究竟谁跟着苏利一块走后,埃尔维拒绝继续和他们一块浪费时间,苏利连午饭都没吃上,就直接被带走。   鉴于巨龙不能接受自己后背上有其他人,现在的情况反倒是渡鸦在带着一群人,哦,还有一个粽子人鱼。   高空之上的风景极其瑰丽,无论是犹如近在咫尺的蓝天,还是无边无际的大地。   这些在穿越之前当然也能看见,但对比飞机上的场面而言,以这种方式看到的场面,会更加宏伟壮观。   苏利懒得继续从莱亚那里套情报时,便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风景上了。   就是说,风景虽好,但连续看了好几个小时以后,还是会让人控制不住地感到麻木。   “莱亚先生。”苏利面无表情地喊。   “嗯?”莱亚歪着头看他。   “我们还有多久才能进入妖兽社会?”苏利注视着仿佛没有尽头的原野,突然感觉,一个月以后,西里尔和尤利乌斯还真不一定能找到自己。   除非尤利乌斯的那个钥匙结论,本身就是指他的天赋可以当做钥匙,好开启传送通道。   “什么时候到?”莱亚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后,噗笑道,“大概还要个两三天吧。”   苏利惊了。   他惊讶的不是人类与妖兽之间的距离,而是这个世界的广阔。   阿米克比除了首都里城之外,一共十四座城市,城市面积的大小肯定比不上现代都市,但国土面积依然能和现代社会的小国相比。   在渡鸦的飞行速度明显不低于飞机的情况下,却需要飞几天几夜才能从人类社会抵达妖兽社会……   这等同于这个世界,或者说,这颗星球起码要比地球大个两三倍,但太阳却还是那个太阳,月亮也同样如此……   苏利语气丧丧地说了一句:“突然就觉得,当初应该选修天文专业。”   莱亚可不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只说:“只是渡鸦一个的话,那头龙大概只需要几个小时就能带着他抵达。”   “要是你觉得时间太长,不如质疑一下,是不是你们太弱。”莱亚多少也会计较,苏利那充满了内涵的,为什么他是水族执政官。   笑死,管理政务和打架能一样吗?   一头专门针对他的独角兽,一头一直都是靠着厮杀拼上来的巨龙……   如果他们战斗的领域恰好处于大海,那莱亚敢保证自己有把握把两个都给留下。但偏偏不是!不仅不是,战斗地点还是那个该死的,根本没有办法大开大合战斗的人类社会。   苏利在人鱼充满了杀气的眼神下,莫名感觉后脖梗子凉飕飕。   将其归纳于高处的温度差异,苏利果断选择无视被捆成粽子的莱亚,开始吃起了蓝哲提供的午餐。   洛伊可能是担心他无聊,还顺手捏了几个冰雕当做饭搭子。   对此,艾格伯特的解决方式是,把那些冰块全都塞进洛伊的嘴里,并斥责道:“不要再给苏利大人本就柔弱的体质雪上加霜!”   作者有话说: 第146章 新世界(1)   长久的飞行最终停止于一座小小的森林。   按莱亚的说法是, 在走不远的距离就能抵达真正的妖兽社会。   有建筑,有文明,有系统规则的地界。   但是……   ——巨龙没打算带着他们走。   “很容易明白的吧。”埃尔维变成人形, 双手环胸说道, “我根本不可能直接把你们带进我的领地。”   苏利就算有着极高的价值, 他也和渡鸦一样,尚且处于成长期。   埃尔维稍后还要带着莱亚去交换利益,与其将苏利放在巨龙自己都不信任的家后院,还不如直接把他丢在尚未进入妖兽社会, 但又处于妖兽社会的边缘区域。   她相信聪明的人类少年会有办法了解到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但又不至于搭上自己。   这样的话,那还不如给苏利一个限制内的自由。   “可是渡鸦呢?”苏利追问。   埃尔维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被我带走。”   “那你带走我们应该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苏利表情显得风淡云轻。   埃尔维抬了抬眼皮, 意味深长地道:“实力者身怀一个巨宝当然没问题。但如果出现两个, 就得做好怀璧其罪的准备。而如果出现三个, 你猜我又会发生什么?”   埃尔维指的分别是渡鸦和莱亚, 以及在妖兽社会中,目前没有任何痕迹的苏利。   两个埃尔维还能把握, 毕竟渡鸦的价值在外界看来,是埃尔维的必需品,莱亚又是她凭本事抓住的战利品。   苏利再跟着一起,埃尔维可就没法保证, 一定能从水族换来自己想要的东西。   相反, 在未曾将莱亚抛售之前, 苏利这只股票一块跟着, 只会直接拖垮埃尔维自己。   巨龙也不准备给苏利忽悠她的机会。   在被提醒, 发现莱亚与巴萨罗穆有所牵连之后, 埃尔维就再也不敢小瞧这个身处弱势地位的人类少年。   她生怕继续说下去, 自己就不敢让这个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巨宝,独自一人流落在外。   而后更是直接将没有反抗机会的莱亚与渡鸦,抓在变作巨龙模样的爪心,煽动着不能产生任何风声的翅膀,抛下几个人类后,飞身而去。   徒留原地几个互相懵逼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我应该等等西里尔和尤利乌斯的。”苏利叹气。   洛伊却无所谓地将手掌放在眼眶上方,眺望远方。他一边看一边说道:“与其纠结这个,还不如想想,我们该怎么样才能合理的,在不暴露自身的情况下,进入妖兽的城市套取情报。”   艾格伯特点头:“天也快黑了,我们住在荒郊野岭没问题,但是苏利大人不行。”   蓝哲头疼地扶住额头,道:“多少表现出点担忧好吗?”   “那可是完全陌生,没有任何明显情报信息的妖兽城市!”   “也不是完全没有信息。”苏利指出了他的语弊,“城市本身就意味着信息。”   “妖兽社会的文明不会比人类社会的文明相差太多,眼下我们需要担心的是,被你塞进炼金储物装置里的那些东西,能不能作为货币用于交易。”   “再有就是,埃尔维既然认为我有价值,而且还是对她来说等同于巨大的利益,那她也不可能把我丢在一个无法控制的地界。”   艾格伯特早已经习惯了无脑附和他的话,此时也说:“苏利大人说得对。”   蓝哲冷笑,对这个随时随地应话的白痴发出了鄙视:“要不来打一架吧。现在和你打架,我们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洛伊一下子来了兴趣,试图拱火:“你们也确实可以尝试打一场,毕竟这段时间下来,你们的实力在各自的元素领域上都大有提升,有机会让我们看看你们的实力,也好规划之后的发展不是?”   最重要的是,这两个人如果打起来,洛伊完全可以在他们打架斗殴的过程中,让苏利尝试依赖自己。   毕竟这可是超级可怕的妖兽世界!   小少爷依靠保镖可没毛病。   但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看穿了他险恶的用心,洛伊在收获了两双嫌弃的眼神后,直接被他们挤到了后边儿。   艾格伯特果断凑到了苏利的左手边,忙说:“我并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   洛伊:……啧,这算是什么,选择性智商提高吗?   .   埃尔维在摆脱了连高速飞行都无法抵御的人类后,她煽动翅膀飞行的速度提升了三倍不止。   不过在抵达龙族领域之前,莱亚制造了一波挑拨离间。   他问埃尔维:“之后你打算怎么样用我交易?把我交给羽族之王,让势力和势力之间对话,好获取最大的利益?还是你私下里把我送回水族,从你个人的角度与之交易,好换取虽少,但却能被你独吞的利益?”   埃尔维喷出了一口龙息:“少在那里挑拨离间。”   “你该纠结的不是我选择用哪种交易方式,而是,如果我真的把你摆在吾王的面前,你还能不能活到明天。”   虽是这样说,但巨龙表现出来的态度,也确实是打算从自身的角度和水族做交易。   莱亚抓住这个点恶心她:“说来说去,你还不是想要自私地独享利益?”   “就算是我在你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也会忍不住的质疑,你是不是把自己的脑子给抛弃了。”埃尔维捏紧了位于她爪中的莱亚。   在人鱼不断产生要被挤爆了的感受时,埃尔维嘲讽道:“直接把整个羽族牵扯进这场交易,就算吾王没有选择直接把你杀死,而是公开用你换取利益,之后像你这种小肚鸡肠的无用人鱼,也只会选择直接挑起两族之战。”   “我要的是用你换取利益,而不是用你换取的利益去填补战争的窟窿。”   埃尔维怼他:“假使是我自己用你换取利益,像你这种无能且傲慢的人鱼,被交换回去后,也只会选择粉饰太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莱亚却不以为耻。   或者说他早就知道,场面会发展成这样了。   苏利和他发生的那场对话里,人类少年向他交代了一切埃尔维可能会行动的方向。   埃尔维的这种思维,早就被苏利完美预判。   莱亚先前也质疑过苏利:“在我知道我不会死的情况下,你又凭什么会觉得,我愿意和你合作?”   “就凭你是执政官,而非水族之王。”这就是苏利那时的回答。   莱亚是个傲慢的妖兽。   他做执政官不做王,就是因为,就算是王,也得在他脚下匍匐。   这能略微填补他那仿佛无边无际的“高贵”之心。   同样地,莱亚也一定会记恨巴萨罗穆和埃尔维。   苏利当时没有深入执政官和王的话题,而是在看到莱亚的表情和缓了以后,就明白,这头人鱼纯粹是把他的话当成了,苏利理解他的内心。   虽说实质上没有什么差异,但内涵却是天差地别。   但这也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人鱼确实想要报复巴萨罗穆和埃尔维。   苏利和莱亚的交易就是,苏利早晚会把埃尔维和巴萨罗穆全都送到莱亚的领域。   而苏利要的是,人鱼执政官在日后,将要无条件地接受他的一个命令吩咐。   莱亚同意了。   事实上,这个交易只换取苏利预判的埃尔维的心理就已经很值。   起码莱亚不必再内心充满不安的觉得,自己随时会被整个羽族捏死。   何况还能加上,苏利给出的条件,即把“天敌”和“仇人”一块拉进他的领域。   这不就是在给他制造复仇的机会吗?   是以,双方对这场交易都很满意。   莱亚也从埃尔维的口中间接确定,苏利真的具备,把埃尔维和巴萨罗穆都带到水族领地的能力。   .   混合城市——   准确来说,是存在着人类的城市。   刚一得知这个情况,苏利整张脸都麻木了。   假如说整个人类是作为一个大圈子被圈养,那这个存在人类,又存在人形妖兽的地界,就是实打实的近距离圈养。   蓝哲此时正蹲在一棵树上看向城门。   从炼金储物装备中取出一个和望远镜具备相同功能的炼金道具后,蓝哲惊悚地从画面中发现,那些人类,身上都有着妖兽的特征。   换句话来说就是,那些全都是觉醒了妖兽血脉的人。   “你能确定吗?”艾格伯特紧紧皱眉。   “觉醒血脉的人类和已经转化成功的妖兽,是不一样的。”蓝哲早就从巨龙人鱼独角兽身上发现了特征。   比如独角兽和巨龙在变成人后,留下的特征都是角,而人鱼的特点却是耳朵。   不完全转化成人类模样,本身就是为了表现身份。   而相比于西里尔脸上长鳞片的模样,转化妖兽的人形妖兽特征,是处于完全可控的范畴。   但那个望远镜装置背后看到的却不是这样。   那些人,大都和西里尔一样,脸上存在鳞片,身后存在尾巴,甚至还有长着翅膀的家伙。   不过偶尔也能看到一些身上没有妖兽特征的存在。   蓝哲之所以一棍子将其全都打成【觉醒妖兽血脉的人类】,就在于,他认定,这座城市或许是,给三族提供后备军事力量的基地。   至于为何混居?   这点恐怕只有那些觉醒者们才知道了。   洛伊扭头看向脸色沉重的苏利,询问:“所以小少爷,我们到底要不要进去?”   “去。”苏利握紧了拳头。   在蓝哲描述大致情况的时候,苏利脑子里出现了太多血腥联想。   为了避免陷入想象,苏利打算亲自了解真相。   作者有话说: 第147章 新世界(2)   ——“但假如说真相是这种东西的话, 那这个世界可不是一般的该死。”   .   进入城市倒没有什么难度,在身上被包了三层元素以后,走在人群中的苏利看起来, 和那些身上有各种动物特征的人相比, 就只是还保持着完整的人类形象。   入城也不需要宛如人类路引一般的身份证明之流。   就连进入城市之后, 大体的模样,和人类城市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依旧是乏善可陈的西式建筑风格。   只是在打探消息的时候,另外三个自顾自把自己放在侍者位置上的人, 开始纠结起,谁带着苏利走更合适。   艾格伯特拍拍胸脯表示:“我以为你们最清楚,我这次也跟着苏利大人一起行动的理由。”   洛伊翻了个白眼:“脸, 要否?”   蓝哲拒绝在这种小事上纠缠, 只说:“如果你没保住苏利, 或者让他身上出现任何一丝一毫的擦伤, 相信我,就算是需要连续奔跑一整年, 我也会把你带回萨迪拿城,好让卡斯特把你绑在研究台上。”   苏利捏了捏鼻梁:“倒也不必。”   是以最后还是两两分组。   苏利与艾格伯特向着繁华街道的一侧走去,另外两人走另一边。   “问我们为什么混居在一起?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以前我生活在里城的时候,在某一天觉醒了妖兽血脉时, 突然就被一个眼睛是竖瞳的人打晕, 然后直接丢进了这座城市。”   “这里有什么好吃的?没什么好吃的吧, 城西的烤咩咩和人类城市也没有什么区别。”   “最近有发生什么大事?这个我知道, 演练场新进的一百名, 全部都被一些看着比以前厉害的多的人带走了。”   “有没有觉得自己身上的翅膀碍事?哇!不是我说, 为了解决让这个翅膀不妨碍我做事, 我每次买来的新衣服都要在后背戳两个洞。但就算是这样,翅膀穿戴整齐后,也会露出根部的地方。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个聪明的家伙,在裂痕和裂痕那里打了个扣子,穿的时候解开扣子,大翅膀穿戴整齐后,根部会漏肤的地方被扣子一扣,就又会变得完美又整齐。”   “演练场是什么?”   “就是大家战斗的地方。”   “为什么前一百名会被带走?话说刚才我看你问隔壁家店主的时候,也是在问这些让人不太好回答的问题呢。至于为什么会被带走?那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前一百名是实力的证明,所以我也想成为那一百名的一员。可惜暂时做不到,就只能在这一批的前一百名被带走以后,在下一次的演练场开启时,努力成为前一百名喽。”   “用的货币是什么?”   “当然也是金币,只不过这里的物价可比里城贵得多。”   最后四人在分开的地方再次汇合后,情报一交流就发现,重点都是所谓的演练场。   “要去看看吗?”艾格伯特皱着眉毛,直觉告诉他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但这里的居民如此期待的情况下,或许也不会太糟?   “去吧。”苏利点头,“在那些居民告诉我们和演练场相关的东西时,大多数人都会露出羡慕的神色,但同时,他们有的身上也在轻轻发抖,就像是在畏惧什么,却又说不清畏惧的究竟是什么。”   洛伊耸了耸肩膀:“这种说法听起来可真迷。”   “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蓝哲手里正拿着个从路边摊位上买的苹果,一番埋首观察后确定,“说击就算食物紧缺,我们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在妖兽社会饿死。”   蓝哲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租个摊位,把之前储备过多的食物都处理一部分,好腾出空间。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   而是那个所谓的演练场,也就是这座城市的中心舞台。   刚到达地方,就发现那个直径高达三十米的大型圆台,前方立着一个讲述演武场规则的东西。   “一,每一位罗塔郡居民每月都必须参加一次演练,如果连续六次未曾进入前一百名,将会被各族直接带走。”   “二,每失败一次,需要上交上一次失败金的两倍,用于维护罗塔郡的居民身份,如无法支付,将被各族直接带走。”   “三,任何妄图逃走罗塔郡的居民,都将被各族直接带走处理。”   看完这些文字后,洛伊说了句无用之言:“看来我们待的地方就叫罗塔郡了。”   蓝哲右手握拳,机械性地敲在左手的掌心,就像是在计算些什么地说:“我以为更需要关注的是,这座城市里大概有三四万个居民这件事。”   “而且,每半年就得被大范围带走一批。”艾格伯特脸色难看地补充道。   “正经进入前一百名的,只会有六百人。而没有进入的前一百名,要么是无法提供资金作为居住权利,被强行带走,要么就是逃跑路上被强行带走。说来说去,这座城市里,与其说是每隔半年就需要大换血,不如说是,每个月都在进行大量人员更换。”   “假设所有人都能交足半年的居住金,那每隔半年,这座城市里的人数就会完全更新。这意味着,每一年,都会出现五到八万个,妖兽血脉觉醒者。”   “这个数字根本不可能存在吧?!”洛伊不敢相信地大喊。   “这么多人,里城的那些王族要是什么都没发现的话,岂不是脑子里灌了一整个佣兵之城的护城河河水?”   “这个数字确实不太可能。”苏利皱着眉毛说。   尤菲娅对佣兵之城的统计数据表明,那在改革计划的半年里,没有出现任何一个妖兽血脉觉醒者。   “除非说,被圈养的人类不只是阿米克比。”   “又或者说,每一个觉醒者在刚刚出现反应之后,第一时间就会被带到罗塔郡。”   “这样,我们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些人是来到了这里。就只会觉得,他们因为各种意外死亡,或是失踪。”   “阿米克比的总人口数在一千万左右,去年新生儿十五万左右,死亡人数虽然有三十万,想要从这个数字里抽出七八万的妖兽血脉觉醒者,也显得有些过分不可思议。”   “但是也不是不可能不是吗?”相比于还存在另一个圈养区,蓝哲认为更有可能的可能是,“毕竟据我们所知,阿米克比的王族,拥有人鱼血脉。”   “一国之王主动遮掩,再加上贵族们纷纷听从国王命令的情况下,就算多‘死去’了七八万人也没有太大问题吧?”   “就这个数字看来就不可能吧。”苏利甚至觉得蓝哲的这种猜测都很匪夷所思。   那不是七八个人,那是七八万人!   而且既然演练场上存在第二条和第三条规则,那就表明这个数字还有可能再加。   怎么可能会无法发现?   “那换个说法好了,就当做国王一无所知,妖兽中正好存在能掩盖人类记忆的能力者好了。”蓝哲看向苏利那双绿色的眼睛里遍布的不可置信,果断换了个说辞。   “如果存在这个前提,被带到罗塔郡的人,就算消失,在消失者身边的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主管户籍的贵族,也只会将其定义成意外消失吧?”   第二个可能,就算是苏利都无法反驳。   里城的贵族就没几个好的。   就连被灭掉的那个宝石家族,在后来经过调查后,私下里也依旧维持着奴隶制度,并且私自绑了很多普通人去矿产区域挖宝石……   那块地儿明面上光鲜亮丽,实际上蛇鼠一窝。   掌管户籍的就算将其定义成意外死亡,根本不清楚消失者消失了的周边人,当然也就不会产生质疑。   曾在面对巨龙时,都没有把指甲塞到嘴里啃得苏利,却于此时将左手指甲掰断。   更过分的是,路上的行人根本没有给他长久纠结这个残酷数字的时间。   他们纷纷说道:“明天就是新一次的演练了啊,真期待啊,这一次我一定能进前一百名。”   “说什么呢,就算是前一百名,能进去的也是我才对。像你这样的弱者,还是老老实实的交失败金好了。”   这种对话根本不正常!   苏利此时也有理由相信蓝哲所说的,真的存在能篡改记忆的妖兽了。   不管怎么做都会被带走,那演练场所谓的前一百名,在此时看起来,也格外像是,兽族水族羽族三族所能提供的,提高转化妖兽生存率的道具?   或者药剂?   否则决出前一百名就没有意义。   毕竟最终结局都是被带走。   与其说是决出一百名,不如说是,前一百名凭借自己,为自己夺得了更高的生存几率。   尽管这背后仍然存在着,不知具体的死亡率。   但是。   人类是不可能不对未知产生好奇的。   换句话来说就是,这里的所有人,要么是记忆都遭篡改过,要么就是有什么无法反抗的存在,压制着他们不得好奇。   否则没法解释,为什么他们在具备过去记忆的情况下,在知道自己生活在演练场三条规则的极端压迫之下,还能继续长久维持无知无觉的模样。   伪装?   自我欺骗?   可【疯狂病】存在本身,就像是在证明,转化妖兽的大脑从根源上就出现了问题,而不只是所谓的基因影响……   罗塔郡难道就是,造成一切的最初开端?   苏利陷入了不间断的头脑风暴,而发现天色渐晚的另外三人,只能带着他去寻找旅馆。   不管演练场以及所谓的前一百名,究竟意味着什么,那都得等到明天再说。   作者有话说: 第148章 新世界(3)   日上中天, 罗塔郡演练台旁。   苏利等人已经在一棵树荫下蹲了两个小时。   他太想要知道,这座城市究竟是怎么样形成的。   以及,如何在一天内从两三万人中选出一百人。   直到时间刚好卡在十二点整, 那个直径三十米的大台子上突然出现了半透明的白色罩子。   没有任何妖兽审核, 也没有任何妖兽见证, 人类就像是被赶进了围栏的牲畜,机械般地顺着通道向前走去。   直到他们排着队地进入了那个明面上看是直径三十米,实际内里却在转瞬之间分出了三百个的演练场所的演练台。   演练台外。   苏利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直径三十米,却在短短半小时内, 就容纳了整座城市除了他们四个外来者之外的全部人。   在这期间,没有任何一个存在妖兽特征的血脉觉醒者察觉,他们的举动不符合人类常识。   此外就是……   “那是空间叠加吗?”苏利其实根本看不太清楚, 环绕着演练台的白色罩子的内部。   就连白色罩子, 也是艾格伯特告诉他之后, 他才察觉的东西。   “说是空间叠加也不太一样。”艾格伯特摇了摇头, “苏利大人还记得亚撒学院的学生从学院广场向济索镇传送的画面吗?”   “在这个传送的过程中,并不是突然完成的, 传送需要一定的时间。”   “这个时间指的就是,人类处于元素倒影世界的期间。”   “一个台子能装那么多人,就是因为,这个演练台台上的法阵作用就是, 把所有人从演练台传送到演练台外。而那个传送时间, 也就是人类处于元素倒影世界的期间, 这一时间被延长到了胜利者角逐出来之前。”   “这样说, 岂不是表明, 妖兽对于元素法阵的发展, 远远超过人类了?”洛伊咂舌, 明明现在还不算真正的进入妖兽社会,他却已经感受到了那种无所不在的压迫感。   “不过这样,倒也很符合埃尔维用绳子捆莱亚,莱亚却无法行动的画面。那个绳子,搞不好本来就是用来捆俘虏的,可以限制元素的东西。”   洛伊摇头:“真不想承认,我们人类的发展,竟然还不如一群非人。”   蓝哲懒得纠结这种话题:“与其思考这个,不如想想,最终胜利者决出以后,又会发生什么。”   “要知道,这里没有任何一头转化妖兽在盯着。这本身就意味着,妖兽或许有监视这座城市的能力。”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只见一个浑身鲜红的人被砸在了演练台的地上。   “啊……”蓝哲看向不远处的那像是被从演练台里弹出来一般,浑身鲜血淋漓的“失败者”,他的脸色难看了许多,“看样子不用花费多少时间,我们就能搞明白,监视者监视的是整座城市,还是就只是演练台上的最终胜利者——”   “另外就是……”蓝哲扭头看向苏利。   “是问我想打算怎么做吗?”苏利已经第一时间走向了那个“失败者”。   “艾格,可以给我一些绷带吗?”苏利直接蹲在了那个意识已然恍惚,嘴角还在不断吐血的失败者身旁。   “小少爷,你这样做可不太好哦。”洛伊在艾格伯特给出反应,做出行动的时候,左脚鞋底和地面摩擦了一阵,脸色不明的说道,“要万一那个人是装的,被传出来以后准备对你下手,你要怎么办?”   “防人之心不可无。”   然而,不仅拿出绷带,还接手了苏利打算给失败者包扎的活的艾格伯特,一边动手包扎,一边怼他:“苏利大人当然反应不过来。但正是因为大人反应不过来,才能说明我们才是有价值的。如果他能反应过来,并能做出相应抵抗行为,那我们存在这里的理由又是什么?”   艾格伯特包扎时下手很重,嘴角也露出了看起来很和善,实则核善的笑容。   光是想到苏利刚才要给这个伤者动手包扎,艾格伯特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可是浑身都是血的人!   苏利大人在最初战争还没有真正发生时,只因为尤菲娅与教廷中人的战斗,就陷入各种不良负面状态……现在亲眼面对一个血人,还要自己动手包扎,挽救对方的生命……   如果晚上做噩梦了,谁又能解决?!   艾格伯特选择把这份纠结的心态发泄在洛伊身上,就算他知道洛伊的话的目的是,希望苏利能永远把自身安全放在第一位。   而洛伊的想法也是,就算聪明如苏利知道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也可以像现在一样,让艾格伯特去包扎。   两个大老爷们,戏多的能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演完一整场舞台剧。   蓝哲则选择无视两个傻的,给半死不活的人,灌了一瓶颜色看着就很不妙的药剂后,他低声说道:“这样就算暴力包扎,他也不会死了。”   苏利嘴角一抽。   不过没一会,艾格伯特与蓝哲的通力合作,加上洛伊的言语支持,就使得刚才吐的血里还夹杂着内脏碎片的人,逐渐清醒了过来。   “你、你们是谁?医院的人吗?”被救治的人清醒过来后,表情却并没有被救治后的高兴,而是一种莫名的恐慌。   “不是。”苏利猜测他害怕的就是医院,随即说,“我们就只是看你受伤太严重……”   这话刚说完,被救治的人肉眼可见地松了老大一口气。   艾格伯特想到苏利进城为了了解情报的目的,当即开始询问这个刚捡回小命的妖兽血脉觉醒者。   “我们是新来的,你可以告诉我们,你为什么那么害怕医院吗?”艾格伯特想了想又补充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当做我们治疗你的药费好了,这样,你回答起来应该也不会很难。”   艾格伯特顺便还给了被救治者一个借口。   果不其然,那人又松了一口气:“呼……怪不得你们会问我为什么害怕医院。”   “与其说是我害怕医院,不如说是害怕医院里的那些人背后代表的东西。”   “那些家伙,有权力决定,没有进入演练台前一百名的人,究竟是应该在伤势过重中死去,还是被紧急治疗。”   “在伤势中死去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被紧急治疗就不一样了。”   被救治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垂着脑袋,有些悲哀地说:“那些被救下的人,需要支付天价的治疗金。”   “这笔钱,堪比第六个月的失败金。”   “那是一个我根本无法偿还的数字。而且一旦被那些家伙确定我无法偿还后,他们就会直接把我绑走。我不知道被绑走以后会遭遇什么,但罗塔郡里流传的是,无法偿还治疗金的人,被那些医生带走后,会被进行无法形容的恐怖实验,使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话间,被救治的人控制不住的颤抖。   就连瞳孔也一度收缩成了犹如动物般的竖瞳,期间瞳仁的震颤速度,着实可以用瞳孔地震来形容。   这份恐惧,表现得不仅像是亲眼见过,还像是亲身经历过一样。   苏利突然开始相信蓝哲说的,有人能操控记忆的说法了。   否则眼前人就算会为之恐惧,也不至于吓到这种意志丧失的程度。   被救治的人勉强回过神来,他一边发抖,一边说:“非常感谢你们帮了我,但是,只告诉你们这些大家都知道的东西,实在算不上是报酬。”   “所以如果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只要我知道,我一定会告诉你们。”那人握紧了拳头,眼神也逐渐从震颤变回坚定。   其他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最后最先问问题的,是之前并没有插手治疗的洛伊。   “你知道决出来的一百号人,之后会怎么被带走吗?”   那人回话:“会在决出后,统一聚集在演练台上,之后在所有人的艳羡和庆祝下被传送走。”   “那传送的目的地呢?”洛伊追问。   那人露出了迷茫的神色说:“我不知道。”   艾格伯特把洛伊推到一边,他对那人说:“换个问题。”   “你知道这个月大概有多少无法交齐居住金的人吗?”居住金和失败金是一个意思。   被救治的人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他苦笑着说:“别人我不知道,但是,这次交不齐这笔钱的一定有我。我已经交了三次的居住金了,第一次是一百个金币,第二次是二百个金币,第三次是四百个金币,而这次的八百个金币,显然是我无法攒够的财富。”   蓝哲反手把艾格伯特扯到一旁,自己询问眼前人:“你还记得,你在人类世界的记忆吗?或者说。你知道你出生在哪座城市吗?”   “当然记得,我出生在萨迪拿城!”那人回得非常坚定,可随后他又露出了迷茫的神色说,“萨迪拿城在哪儿?”   “我怎么觉得我好像一直待在罗塔郡……”他直接捂住了自己的头,面露痛苦。   这都能确定,来到这座城市的人,确实都被影响了记忆力。   苏利想要张嘴向他解释,说那是佣兵之城,是众多佣兵的故乡,但最终脱口而出的却是:“没关系,记不太清也无所谓,人长大了总是会遗忘一些记忆的。”   或许是苏利的声音太过沉静,那人的脸色不再痛苦。   蓝哲又问:“假如你交不起本月的居住金,那你会于什么时候被带走?”   “月底。”现在是月初。   “那你介意我给你做个体检吗?”药理专业者的身份告诉蓝哲,这次检测能发现重要的东西。   “当然可以。”那人果断点头。   大约是仍然觉得,苏利等人要的太少。   不过对标那个所谓的医院医生,苏利等人只是问问题,用作他的救治费用,事后甚至还给他做体检什么的,看起来简直像是天使。   之后几人直接拍板去了他们昨天找到的旅馆。   蓝哲用专业手法为那人,也就是乔尔做了一次完整的体检。   得出来的结论是——   “乔尔的大脑,被一团元素遮蔽。这团元素有着误导认知思维的能力,乔尔还记得萨迪拿城,是因为他并没有丢失记忆,就只是记忆遭受元素蒙蔽,至于提起萨迪拿城之后为什么会头痛,我得出来的结论是,乔尔激发了元素团对人类情感的掩盖作用。”   “乔尔仍然存在待在人类社会的记忆,但那些东西在他看来就像是电影一样,无法以准确的情感定义。脱口而出的萨迪拿城,则是牵动情感的影子。在影子触动了元素团的自动反击能力后,乔尔感受到的就是犹如刺穿大脑般的痛苦。而当他选择丢弃这部分的情感,人也就恢复了正常。”   蓝哲走出房间后,慢条斯理地摘下了用于检查的手套。   房间内部的乔尔,则因为在检查那团元素的过程中,就像是精神错乱一般,眼珠子转动的速度恨不得飞出眼眶似的,使得因他的此番行为,导致注意力无法集中的蓝哲,直接一个手刀将其敲晕。   “这部分元素还有着信息覆盖的特征,比如罗塔郡的规则。”黑暗圣子说。   “要知道我从听到这地方的名字时就很想询问取名的人,为什么要为一座城市取名为郡。”   蓝哲用元素将手套消灭后,拍了拍手后说:“忽略这些不重要的东西,经过研究……不,经过体检后得出来的结论除了上述,还有就是,这份元素可以凭借药剂,以及光明元素和黑暗元素的交融后的叠加体力量解除。”   “真庆幸梅维丝此前真的做到了光暗两种元素融合,否则我可能都不会想到这种解决方式。”   “你说了太多无关紧要的废话。”艾格伯特懒得理因为做了医理上的研究,导致精神有些亢奋的蓝哲,他说,“苏利大人现在关注的一定就只是,怎么样才能大范围地解除妖兽血脉觉醒者脑内的元素团吧。”   苏利点头:“确实如此。”   无法支付失败金的人会在月底被带走,那上个月的无法支付者,想必在演练台开放之前就已经被带走。   相当于他们接下来有将近一个月的空闲时间——   当然,这需要包含另一个前提。   那就是埃尔维用莱亚和水族的谈判时间。   那是个无法准确估量的数字。   苏利暂时不做考虑,他现下只想把这座城市里的人脑子里的元素团给解决。   没有遗忘过去,却遗失了用于判断现在状况的情感,导致所有人都莫名地遵守妖兽定下的残酷规则……   说真的,这太过糟糕。   艾格伯特在苏利表示肯定后当即点头道:“那我们接下来的目的,就是研究出如何让罗塔郡的居民大范围解除脑内元素团,以及,告知他们妖兽血脉觉醒者的真相。”   “两个任务,蓝哲说解除元素团需要光明元素和黑暗元素,所以干脆你俩一组,我带着小少爷去告诉那些人真相。”洛伊一下子来了兴趣。   他真的很少和苏利独处,记忆深刻的上一次独处,还是带着苏利去萨迪拿城的一处炼金道具馆。   艾格伯特却盯着他眯起了眼睛:“你这么兴奋是什么意思?”   “说什么告诉别人真相,想要带着苏利大人在这座城市乱逛才是你的目的吧。”   “会不会说话?我们这分明是去刺探详细情报。”洛伊已经走到了苏利的身边。   “何况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做好自己的任务才是对小少爷的最大帮助。”   艾格伯特脑门上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跳了跳,他将其用力地按回去后,故意压低声线说:“白痴。”   “没有情感,就算告知真相也没有用吧。” 第149章 间章(1)   就在苏利等人忙活着对罗塔郡居民记忆层面控制的时候, 仿佛在另一个世界的萨迪拿城里,西里尔以远远超过卡斯特的预估时间,出了关。   研究人员不可思议, 手里拿的资料都被震得自己落在地上, 他瞪大了眼睛说道:“真不可思议……还是说此前因为我从来都没有研究过妖兽血脉觉醒者, 所以才没有把这种差异预估在内?”   卡斯特用的标准是第一个吃螃蟹的蓝哲的标准。   但人类的标准和觉醒了妖兽血脉的龙种少年对比,显然有着巨大的差异。   西里尔对此,只是握紧了一下拳头,感受着身体元素浓度的变化, 随后眨了眨眼睛后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吸收元素的感觉。”   “因为我是在刚接触元素没多久以后,就已经不再是一个纯粹的人类。但我想如果我的修炼速度和正常人类不同,那差异就有可能是, 对元素的摄取力度方面。”   “就像一个寻常人吃饭只能吃那些, 吃完了就一定需要时间消化一点。我和他们的差别大概就是, 我能吃得更多, 然后消化得更快。”   卡斯特用力地拍了拍额头,对这种解释感到绝望, 他用力地挥了挥手后,对人明显超出预期的龙种少年说道:“行了,我知道了,抽一管血就放你走。”   卡斯特可不会把真正的原因放在西里尔的口头解释上, 只有实打实的数据和报告才能解释一切。   而龙种少年对这一切也并不在乎。   他有更重要的事, 或者说有更重要的想法打算去实现。   具备力量, 又已知卡斯特预估的时间是一个月以后, 那身处妖兽社会的苏利, 在知道这个前提的情况下, 一定能做到等待一个月后的后续支援。   所以西里尔不觉得自己有必要那么着急地去找苏利。   相反, 同样还没来得及进入妖兽社会的尤利乌斯,在此时就会成为他最合适的合作者。   尤利乌斯再次来到佣兵之城的时候,根本没法理解自己原先预定的合作者,或者说同行对象……那人不仅已经先自己一步跑路,甚至走的还不止一个。   但他还没来得及悲愤,就被西里尔的各种信息给糊了一脸。   “我打算直接解除阿米克比的存在格局。”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被王族和贵族不断支配的国家,普通人摆脱被奴役的命运,取得限制之内的自由,都耗费了几十年的时间,这实在太久。”   尤利乌斯一脸懵逼:“你想表达什么?”   “我的意思是,在苏利回来之前,这个国家不能继续像他走时那样愚昧。”   尤利乌斯眼睛亮了一下:“难不成说,你想弄死那个和我有血缘关系的父亲?”   “迂腐。”西里尔不解地看着尤利乌斯说,“难道你已经忘记了《没人比我更懂苏利大人2》?”   尤利乌斯眨巴了一下眼睛:“也许?”   西里尔果断放弃和他交流。   这一刻的他觉得去和那个脑子里装了一片没有星辰,只有大海的光明圣子交流,都比和尤利乌斯谈话来得要快一些。   起码那个人一定会明白苏利的全部思想,就算不明白,第兹也一定会绞尽脑汁地去明白。   像眼前的这个就不太行。   西里尔再次握了握拳头,一度觉得这会儿的尤利乌斯就连充当打手,估计都没有自己亲自动手来的快。   他现在就去找尤菲娅。   不同于苏利,西里尔并不具备第一时间聚集所有人的能力。   但是,当他对着焦头烂额地埋首于各种文件中的尤菲娅说:“如果我说,苏利早就料到了现在的情况,并且已经给出了解决办法,尤菲娅大姐,你会相信吗?”   尤菲娅直接瞪大了眼睛,她双手重重地拍了拍桌案,随后扬起声音道:“怎么可能会不信!”   既然信,那就行。   西里尔明面上没说话,转头告诉尤菲娅,让她把其他具备决定权的人喊到一块,等众人聚集以后,少年张嘴就是:“让岂自己去谋得这个国家的政权,再暖和的汤都得凉了。”   本来打算看看跟在他身边的少年有什么高见的黑暗教皇,带着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低声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   让梅雷迪斯·阿米克比滚下台,摆脱阿米克比现有的王权主义,再把那些满脑子精致利己主义的贵族们,统统拉下台,换上能支持这个国家高速运转的自己人。   其次就是,卡斯特所代表的研究人员实在太少。   如果把整个国家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大力推动卡斯特的研究项目,以及背后的炼金道具量产,那之后的高效发展可想而知。   而假如一切都慢慢悠悠的,那卡斯特研究所里的那么几个小猫,又能干得了什么事?   他或许能供得起一座城市,可他们能供得起一整个国家吗?   谁知道妖兽社会有多少人,谁又知道那些妖兽里面和埃尔维战力相当的存在又有多少?   谁知道那群家伙们打起来的时候,随意一个元素擦伤,会不会直接就把苏利送上天堂?   光是把这些可能会发生的画面在脑海里过一遍,西里尔就焦虑得恨不得直接指挥着那群,在卡斯特的研究之下,未来得以大量强化的人类军队,直接包围整个妖兽社会。   哪还有那闲工夫等着岂慢慢上位?   在现在的西里尔看来,只能说,想法是好的,但严重低估了效率。   但要知道西里尔一年以前,甚至连效率这个词都没听说过。   如果说一年多前,他最大的幻想就是吃饱饭,那他现在最大的目的就是,以外为全方位武装苏利,即便是强行支配整个国家都在所不惜。   其他人不能说惊为天人,但也确实没有想到还有直接从上层操纵的想法。起码黑暗教皇的做法就是从底层慢慢包围,逐渐改变上层建筑,而非直接由上向下,进行支配性改善。   但如果问能不能这样做?   那可太能了。   先不说当代王族里有几个文武双全能顶事儿的,就单说那国王不算特别强的力量,和身中慢性毒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去的身体……   他有反抗的能力吗?   而假使唯一一个还算有脑子的奥菲莉亚察觉到这一切,她又真的会阻拦吗?   说一千道一万,佣兵之城的人一直攥着她不是正统王族的把柄。   用这个威胁奥菲莉亚站位,想来也没有什么压力。   在生死危机面前,大公主有再多的阴谋诡计,也挡不住所有人的认知,都是要么你老实合作,安静活着,要么你不合作,直接去死。   其次就是王宫里的大法官外孙,也就是威拉德,这人本身也是个直接能用的“人才”。   亲手把自己父亲毒得随时都要死去,还能往自己异父异母的亲姐姐身上下毒,随后更是能因为自己实在不被别人放在眼里的原因,把姐姐身上的毒推到父亲身上……   谁又能说这不是个“人才”?   此时,同样旁听了全场的尤利乌斯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最开始的时候,为什么想要合作的是我?”   西里尔试图让自己看傻子的眼神不那么明显,转而直白地说:“光明教廷再怎么垃圾,之前死的也只是光明教皇一个。黑暗教廷的人先前为了自身利益,就算有对光明教廷进行打压,但也不至于详细地针对到每一座城市里都存在着的光明教廷分廷,以及作为其中掌管者的宗主教吧?”   “而你与第兹,你们两个不管是谁,也不管你们愿不愿意真正在明面上做上教皇之位,你们两个也都是有继承权的吧?”   “苏利曾经说过,信仰这东西,在该破灭的时候破灭得确实快,可只要没有完全毁灭,仍然在普通民众中存在一丝火苗,那任何一个正向举动,都能挽回许多人。”西里尔说着说着还眼神有些幽深地看了一眼黑暗教皇。   他其实一直都搞不清楚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如果想要光明教廷完全灭掉那黑暗教皇,早该把握机会动手。   梅维丝融合了两种力量之后的那段日子里,可以说是最好的时机。   可偏偏当时的黑暗圣女跟着苏利一起来到了佣兵之城。   西里尔有理由怀疑,那次黑暗圣女的行动有黑暗教皇在其中插手。   只看他为了黑暗元素师能重新站在光明下这点,就又会发现他应该也不是什么特别烂的人。可要是看他一直以来的行动轨迹和行动模式,就又会惊奇地发现,他好像一直都在混水摸鱼,没有真的去做实事。   不做是因为不想做吗?   西里尔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倒是不知道查尔斯的存在,更是不知道五人组究竟代表什么。因此也无法第一时间像苏利一样,能判断出黑暗教皇之所以这么做,便是在于没有绝对把握之前,他不会行事,并暴露自身。   百分之九十九和百分之百对于很多人来说没有差别,但对于他来说没有达成百分之百,就仍然会将其视为不可能。   早亡的查尔斯就是前车之鉴。   所以黑暗教皇的行动方式是潜伏,继续潜伏,长久的潜伏,直到在黑暗中成为一个庞然大物,并将其抬到明面上后又为所有势力觊觎的同时,又不断忌惮。   至于黑暗教皇手下所折腾的,由下及上的包围进度……在其他人同意直接拆解阿米克比这个国家现有体系的时候,尤菲娅惊奇地发现,这位长辈,几乎已经在不同的城市里,制造出了能与光明教廷,分庭相抗的“新势力”。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那些被黑暗教皇指使的人,就是黑暗教廷中人,但自从他们站在阳光之下以后,就再也没有人依旧用黑暗教廷中人,背叛光明神者,叛徒,之类的恶性词汇形容。   于是一切就都只能被包装成新势力,并在所有人的默认之下,开始行动。   将这些调查出来的时候,尤菲娅发自内心地说道:“我甚至觉得,里城那座城市,已经成为了被所有城市排斥在外的孤岛。”   佣兵之城本身就是自治城市,尤菲娅没道理,在自身一大堆事务的情况下还去关注其他城市。   于是不声不响地,黑暗教廷就掌控了多座城市的政/治权。   重点是没有任何里城贵族发现。   “与其说那是一座孤岛,不如说那是一个遗弃之地。”梅维丝笑眯眯的,之前她寻了个借口和尤利乌斯一块离开萨迪拿城,就是去做这些事。   “你,或者说你们,仍然格局小了。”梅维丝毫不客气地打击众人,“你们为什么非要那么在乎那座城市?”   “你见过苏利在意过吗?”   “他从来都不在乎那些!”   梅维丝目光炯炯:“这本身就意味着,就算权力利益金钱贵族,这些东西在过去确实都汇集在那座城市里,可现在,那座城市连被我们全面入侵的价值都不具备。在我看来,那更像是一片……嗯,资金储备营。”   “当我们觉得没有钱了,当我们觉得资金不够用了,那么那座城市就是最好的取款机。”   梅维丝笑眯眯地说出了她从不曾掩饰,但除了苏利之外没有人看穿的事实:“你知道当初为什么我要灭掉特洛斯家族吗?”   梅维丝一点都不介意讲述自己当初行动的另一个目的。   “针对它,当然是因为它有钱啊。”   “黑暗元素师经过这无尽岁月里的打压和谋杀,你以为能有多少人?”   “可你们知道人类社会有多少城市吗?知道掌控一座城市的政/治体系,又需要多少人吗?”   梅维丝说着说着突然摇了摇头:“不,与其说需要人,不如说需要的是钱。”   蓝哲有钱,梅维丝有钱,黑暗教皇更有钱。   黑暗教廷积攒的财富堆积起来,能比肩整个国家的储备。   “重赏之下,总有人会臣服于黑暗教廷。”   “所有人,不,准确来说是见过蓝哲,并且熟知他的人都知道黑暗教廷有钱。”梅维丝弹了弹指甲,抬眸举止间优雅无比,“但没有人,会不想要更多的钱。”   “苏利没有阻止特洛斯的覆灭,尽管他感到痛苦和折磨,可他还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家族被灭了,不是吗?”   “因为他知道,不,应该说他一定知道黑暗教廷的目的是什么。”   与其说苏利身边的人对他知道的最清楚,不如说,那些曾经远远旁观,偶有接触,私下里将他查了个透顶的人,知道的更多。   红色小楼里的人永远都不清楚王宫图书馆究竟有多大,那里又储备了多少书籍。想要从那些书籍中挑取到有价值的,并收取关键信息,判断出存在另一个文明,那难度在黑暗教皇的估算里,远远比他在查尔斯死后谋划了几十年的时间里,难度要高得多。   说苏利不知道?   他不知道就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特洛斯被黑暗教廷的人灭亡。   他不知道,也同样不可能没有任何明显的阻拦,就让梅维丝跟在了他的身边,随后又任由黑暗圣女轻飘飘地离去。   谁会把自己家当成宾馆任意接受,任何不熟的人?   王宫图书馆里的书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还不是来源于民众。只凭借那群脑子里灌满了海水的人鱼血脉王族,就能著作出那么多本书?   根本不可能。   那么又有多少人看过那些书?   历年历代下来,搞明白了只有他一个。   就连光明教皇,也是直接从“神的渠道”层面得知。   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小楼里的那群笨蛋根本不会知道。   梅维丝看不惯这群家伙,看不惯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他们能着眼的不只是一座佣兵城市。   甚至第一时间给出真正行动反馈的,也只是那个冰蓝色眼睛的大王子。   可问题岂一个孩子又能做到什么实事?   黑暗教皇都已经快要掌控整个国家了,还得凭借西里尔,小楼里的其他笨蛋们才能反应过来,原来还有加速,提高效率的方案。   梅维丝直接拉仇恨似的开嘲:“你们最大的错误就是,用你们的理解方式,去尝试理解苏利的全部。”   “他有着更高更高,更高的!你们,不,准确来说是我们,我们所有人都不理解的,更高层面的东西。”   “这绝不是空话,而是在知道一切后,做出了最为理智的判断。”梅维丝脸上泛起了无法掩盖的红晕。   她想她就算是经年以后,老到大脑退化,也都不会忘记那个少年,指挥着两个远远弱于光明教皇的家伙,最终将光明教皇压制在下,并驾驶着巨大无比的乌鸦,救下同伴的画面。   西里尔定定地看着梅维丝。   于此时他才恍然发现,原来比艾格伯特疯的不是不存在,只是从来都没有表现出来。   “您也是这样想的吗?”西里尔将视线转向了存在感大幅度提升的黑暗教皇。   狡猾的老人家故意用袖子掩着口鼻,眉眼弯弯。但西里尔就是觉得,那只是单纯的弯了眼睛,让老化的苹果肌在嘴角不被勾起的情况下,主动上挑。   “你们本来可以更早地发现这一切。”黑暗教皇来到佣兵之城的目的很多,也很复杂,但主要的目的就是,他想要看看,苏利会对黑暗教廷做些什么。   结果那个少年什么都没做,不仅没做,甚至还在所有人都未曾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被一头巨龙追杀,然后直接跟着那头龙跑了。   跑了——!   当时安静注视着这一切的黑暗教皇,满脑子都是马赛克。   他无法理解,苏利为什么要在自己毫无反抗之力的时候,主动涉足另一个,就算加上身边所有人,也同样没有反抗力量的世界。   那会儿黑暗教皇在想,苏利是不是没有把黑暗教廷放在眼里?   又或者是,他根本不认为主动站在光明之下的黑暗教廷,不会再干坏事?   又或者说,他足够相信蓝哲的娘家……黑暗圣子的背后势力组织?   想法无数。   穷极无限,黑暗教皇都想不明白那时的少年究竟是怎么想的。   但他只需要回忆起,苏利坐在那个没有拉着帘子的马车里,与人形妖兽同席而坐,还能谈笑风生的画面,就又觉得,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的。   精彩绝艳,光风霁月。   那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又要给出什么样的回应,才能不辜负这份信任和期待?   想来也就只剩下唯一的选择了吧。   而这唯一的选择,也就是卡斯特同意了的“神化”。   黑暗教皇丝毫不介意自己培养多年的圣子不仅跟着跑了,圣女也对苏利有着远远超越自己的推崇。事实上,他早已经把自己那当作由头挂在嘴边的黑暗神扔到了犄角旮旯里,满脑子都在想,如何把苏利的模样刻成雕像。   甚至还不忘抨击艾格伯特放出来的《没人比我更懂苏利大人1-2》。   “简直愚蠢!”黑暗教皇说,“他明明可以直接把这些书奉为经典,并表露出自身的狂热信赖模样,从而告诉那群贵族,甚至只需要用光明教廷枢机主教的死亡过程和原因解释,那么那群贵族就会成为他手中最听话的狗,真正将苏利的光辉引入人间。”   尤菲娅等人目瞪口呆。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在她还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开荒的时候,不算队友的队友,已经把整个地图都占据了,完事还告诉她说,你也就这点东西。   先不说扎心不扎心,尤菲娅现在的感觉就是……   居然有人敢超过她对苏利的信赖!   “可高德佛里的存在,最终不还是让那些贵族成为了苏利的狗吗?”尤菲娅不服气地看着黑暗教皇。   老头子只冷笑一声,原谅老友独女的天真。   “高德佛里是苏利自己创造的,如果所有的事情都被苏利自己做完了,那他还要你们有什么用?”   黑暗教皇一把掀掉了兜帽,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心疼和愤愤不平之意。   “如果是我,我绝对不会让这些小事还得他亲自动手处理。”   “而且还是以这种迂回的方式。”反正都已经被自家圣女揭干净了老底,黑暗教皇也不介意直说,“明明艾格伯特可以用更加简单的手段,可因为他的蠢笨,苏利却要付出更多的手段。”   老头子一句没说,苏利迂回,只是因为他力量不足。   相比于亚撒院长还有可能把苏利当成查尔斯的替代品,黑暗教皇的想法从始至终就是,苏利远远超越这个时代的所有。   任何人!   ——   其他人目瞪口呆。   并且也控制不住地产生了一种危机感。   以前没有危机感,是因为大多数苏利身边的人都是孤家寡人,且跟他待在一块。   近距离接触久了,谁会相信苏利的心里没有自己的一个位置?   可有自己的位置,和自己能占据多少,那都是另一回事。   小楼里自家人争的时候,最多就是闹起来去城外打打架,可这会儿黑暗教皇,再加上一个融合了光暗两种元素,战斗力爆表的黑暗圣女……   讲道理,其他还在人类社会的人,总不能指望着跟着苏利一块去到妖兽社会的人吧?   尤菲娅当场拍桌子表示:“我要让佣兵联盟扩大十倍,我要让每一个佣兵都成为苏利的后备力量!”   “就只是佣兵?”梅维丝故意逗她,“你可不要忘了,除了里城之外,我们黑暗教廷早就做到了,让每一座城市里的每一个人,不管男女老幼,他们都可以成为苏利背后的中坚力量。”   里城?那已经属于遗落的城市。   现在根本没人在乎。   “当然不只是佣兵。”红色小楼的大门被亚撒院长推开。   他来了有一会儿了,准确来说是从梅维丝开始说话的时候就来了。   只是方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推开这扇门,而是静静地旁听了一切,直到此时才选择入局。   “亚撒学院的每一个学生都愿意为苏利效劳。”亚撒院长盯着黑暗教皇,明明脸上的笑容看起来特别慈祥,但其他人就莫名地觉得,他在向重新把兜帽带上脑袋的老家伙发射眼刀。   黑暗教皇不以为然:“据我所知,之前学院广场让历练的学生汇集时,有好几个都对苏利有着明显的意见,甚至还想对他出手。”   虽说那些人在后来都被好些个黑暗元素师给套了麻袋。   小楼内的人永远都不清楚,黑暗教皇对黑暗教廷的成员有多大的管控力。   当前者将那个少年视作信仰,并主动向后者解释苏利的一举一动代表什么的时候,黑暗教廷的人就已经在黑暗教皇的讲述中,无条件地崇拜着苏利了。   那真的只是没有元素力量的普通少年吗?   当然不是,那是神迹!那是真神的降临!   至少黑暗教皇就是这样告诉旗下人员的。   亚撒院长能做到吗?   戴着兜帽的男人可不这样认为。   亚撒院长眼刀子飞得更欢快了:“莫要把一颗老鼠屎的举动,按在整座学院上。”   “是吗?呵呵……”   ——   苏利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后院失火。   也许应该叫做核/爆?   现在的他,正致力于让每一个把自己的记忆当电影的妖兽血脉觉醒者们……   全体绑架。   没错,就是四个人绑一整座城市。   乔尔欲哭无泪:“不管怎么说,这都不可能做到的吧?”   “当然能做到。”苏利点头道,“我们只需要绑两个,让两个绑四个,让四个绑八个……”   作者有话说: 第150章 新世界(4)   为了大范围地解除记忆情感封印, 蓝哲和艾格伯特一琢磨,干脆直接找了个偏僻空地,用两种元素搭建出了一个魔法阵。   按蓝哲的说法就是:“解除那些人记忆里面的情感封印, 只需要极少一部分元素。”   梅维丝的存在就像是个bug一样, 直接给了一条从未想过的道路。   而卡斯特对元素以及炼金道具方面的研究, 所有成果在苏利离开的时候,都已经交到了他身边的人的手上。   两两结合,蓝哲对这件事简直信手拈来。   乔尔委屈巴巴:“可是之前你研究我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   “嘛,你总要理解, 没见过等同于新奇,见过以后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洛伊拍了拍他的肩膀,明明是一副安抚的动作, 可说的话更让乔尔伤心了。   蓝哲把魔法阵搭完的时候才突然想到一件事, 那就是他们离开之前, 卡斯特给了一个单片眼镜。   研究人员当时千叮咛万嘱咐地让他交给苏利, 结果因为空间型炼金道具中的重要物品太多,这个能让苏利看见元素的炼金道具, 反倒显得不怎么重要。   苏利对此只有一串:……   在右眼上装配好单片眼镜,苏利看向此前在他眼中就只是一片画了奇怪颜料的空地。   此时,那里一片黑与白的元素光芒环绕不断,浓度倒也没有多高, 仔细分辨那些元素因子的密度, 就发现和阵法外头的自然元素分布相比, 也就高了三倍左右。   区别是魔法阵的内部只留下了黑白两种元素, 不像外头, 五颜六色的很是新奇。   这些元素因子, 就像晴天时, 房间内部被太阳照射,从而肉眼可见的漂浮尘埃,却又因为五颜六色的原因,让整个世界都显得好看许多。   最过分的是,苏利戴着眼镜转向其他人的时候,尤其是艾格伯特……   竟然发现这家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淡淡的乳白色光芒。   苏利:……   他将自己看到的东西简单一描述,转而询问道:“你们每天都能看到这些东西吗?”   其他人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苏利对此的表示是,有问题的果然是这个世界。   并毫不犹豫地将眼镜摘了下来。   将其贴身放好后,猜测未来可能会有用上这片眼镜机会的苏利,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并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此前看着就很像颜料聚合体的魔法阵处。   只要看不见,世界就依旧简单。   微笑.jpg   乔尔此时也趁机说,自己要去带两个人来。   过去在人类社会的时候,血脉觉醒的人之间可能没有什么紧密的联系,但来到这个城市以后,重新建立的羁绊,还算构建了名为友情的链接。   简单来说就是,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倒霉。   被乔尔拖来的另外两个冤种十分抗拒进入那个魔法镇。   冤种一号一脸凝重:“直觉告诉我,进去以后会发生不好的事。”   冤种二号不以为然:“乔尔要是真的敢对我们做不好的事,月底我绝对会抛弃他,自己交上居住金,然后不管他了的。”   乔尔一脸高兴:“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打算给我交居住金吗?你可真是个大好人!”然后一脚直接将对方踹了进去。   在冤种一号一脸不赞同的目光中,乔尔顺便把一号也推了进去。   进入之后,光暗两种元素自动汇聚,缓缓从进入之人的天灵盖处没入。那些人的眼珠子,也再次像当时躺在病床上的乔尔一样,旋转的速度不仅古怪,还隐约给人一种掉san的感觉。   作为冤种的朋友,乔尔摸了摸自己小臂上的鸡皮疙瘩后道:“我当时也是这个样子吗?感觉就像是感染了什么寄生虫,然后被那个东西控制的大脑一样……不行了,越说越恶心。”   “情感上,这种时候你该质疑的难道不是,我们真的有必要解除这些人的感情封印吗之类的。”艾格伯特有时觉得自己和身边的人格格不入。   但发现苏利露出了然的神色后又瞬间明白,就算其他白痴听不懂,苏利大人也能一瞬间明白他的含义。   “是觉得我们这样做,直接毁掉了,他们选择保有封印,让情感不得以解放的权利?”   苏利的疑问并不需要答案:“事实上,如果不将封印解除,那他们失去的,将是更多的选择。”   “我明白。”艾格伯特脸上勾起一抹笑容。   他本身也没有过多纠结这些,所思所想的也只是担心乔尔会不会因为丢失了这样一个选择,从而埋怨苏利大人。   人心叵测,他们才来罗塔郡几天?在这里生活了几个月的人,肯定要比他们更明白规则。   随便模糊几条规则,到时就会是个大麻烦。   谁知乔尔对他的说法不仅没有反应,还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而看明白他说了什么的苏利大人,却当即给予安抚举动。   这个就是差距!   艾格伯特果断无视了乔尔,心里不断地回顾着“那些年”苏利的细节表现。   并在心里坚定地表示,只要有苏利大人在,他就可以永远坚定,不迷茫。   苏利莫名地打了个哆嗦,眯着眼睛看了一下正午逐渐向上的日头,对着日渐靠近夏季,还能让他打哆嗦的垃圾世界,早就没有期待了。   而后的事情也就如同苏利所说,一个带两个,两个带四个,不同意的直接打晕,醒来想要闹事的,在打晕的基础上接着打晕。   照乔尔的话就是:“与其让那么几个看不明白现在情况的白痴,拖累了所有人,那还不如让他们从始至终都别醒来。”   对这果断的行为,洛伊默默地竖了个大拇指。   然后,这个拇指只差一点就被倒了过来。   概因为乔尔问:“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苏利无奈:“你都已经开始做了,为什么在做得差不多了的时候还要再问,你要做什么。”   “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啊。”乔尔耀眼的笑容刺痛了他朋友的眼眸,冤种一号二号上去给了他一个大比斗。   最后将这个白痴拖下去以后,一号整理了一下衣服,清了清嗓子道:“不用在意笨蛋的想法。”   “在大家记忆和情感都已经明确回归了的情况下,您随时可以选择告知他们这座城市的真相。”   “我并不打算自己说。”苏利摇了摇头,他抬眼看了看演练台的位置,最终说道,“我们来到这座城市,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天。”   “要是将这座城市的真相由我们之口告诉他们,只会让他们心里升起一丝绝望吧。”   乔尔脑袋上冒出了一个问号,但他的朋友却是第一时间明白:“您说得对。”   大概没有多少人能接受自己拼命挣扎,遵守规则那么久,却一直都没有发现这一切都不必遵守……来的绝望。   “那这件事情就让乔尔来做好了。”冤种朋友重重地拍了拍白痴兄弟的肩膀。   在后者满脑袋问号的时候说:“他也就除了真诚没有优点了。”   冤种朋友主动为乔尔揽下了这个活,一是乔尔才是最先遇到苏利的,另一个是,追溯源头,第一个恢复记忆中情感的也是他。   那些极端的,并不愿意想起过去磨难情感的人,有极大的可能憎恨乔尔。   与其到时出现内乱,不如主动把握机会,把乔尔推到明面上的管理者地位,让那些心里有主见的人明白,是他帮助了他们而非害了他们。   这样到时就算有些白痴作死,乔尔也会占理。   不过冤种朋友比较佩服的是,不算多强的苏利等人,却完全放弃了这种自保手段,转而还将这一切都赠给了乔尔。   该说什么呢?   冤种朋友拍了拍乔尔的肩膀,在后者一脸茫然的表情下说道:“傻人有傻福。”   “好了,不要再给我露出这份蠢样子,你只需要记住,眼前的人是在这座城市的有恩之人就行了。”冤种朋友指挥着乔尔。   乔尔更茫然了:“你把我当成傻子了吗?我当然知道他们帮了我。”   苏利转眼就被乔尔塞了一大堆,在这座城市里价格高昂的水果。   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毕竟从他的角度来看,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阵法是蓝哲和艾格伯特弄的,对倒霉的孩子的鼓励,也是出自洛伊之口,自认吉祥物的苏利,果断给乔尔发了张好人卡。   “你真是个好人,谢谢你的苹果。”   “这个叫婆婆果。”老实孩子乔尔说道。   苏利:……告辞!   后续的事情交由乔尔的两位冤种朋友处理,那两个人一合计,干脆让乔尔直接登台演讲,将苏利转述的一切真相,于演练台旁,二次复述。   苏利根本没来得及阻止他们这个举动,冤种朋友凭借自身的影响力,就已经将所有人聚集到演练台台前。   等苏利等人赶到的时候,乔尔已经将苏利之前告知的真相,说得七七八八。   苏利难以言喻地看上台前,他不解又真诚地询问这个垃圾世界:“人难道一定要在开了一扇门的情况下,必须要关掉一扇窗?”   冤种朋友们明明那么机灵,怎么就敢找死的来到演练台这里解释情况!   ——当乔尔脑袋上扎入一根羽毛,血液顺着他的脑壳往下流的时候,台下一片喧哗。   原本旁观自己朋友演讲的两个冤种,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艾格伯特就已经把人带出了视线聚集中心,顺便拔掉了那根羽毛。   此时演练台上,正有一只白色飞鸟,由鸟化人。   作者有话说: 第151章 新世界(5)   场面变化得太快。   但有一点不知道是好是坏。   那便是乔尔被羽毛扎的鲜血淋漓的画面, 直接点爆了台下所有人的情绪。   本身他们还有些似信非信,但当妖兽真正变成人形时,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认为, 乔尔刚才说的是虚假的了。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用事实说话。   艾格伯特将乔尔脑袋上的羽毛拔下以后, 蓝哲配合默契地拿出内服外用的两瓶药剂。   这会儿跟在苏利身边的人无比庆幸, 幸好这次行动带上了蓝哲。   乔尔被抢救回来以后,正打算用手抹掉脸上的血液,结果越抹越吓人,整张脸都变得血乎乎的。   那些顶着妖兽特征的人类, 只需要回头看上一眼,原本认为难以战胜人形妖兽的想法,全都变成了:发现了真相的乔尔第一时间就遭受到了攻击, 那其他人如果不反抗的话, 遭遇的是不是就只有虐/杀?   这种情绪使场面更加混乱。   但又微妙的乱中有序。   没有漫天元素的遮盖, 苏利反倒能看清台上的那只飞鸟妖兽。   实力是否强大不好分辨, 就埃尔维给出的妖兽社会现状情报,苏利认为对方也是转化妖兽。   苏利说了一个可能:“与其用大量人类的死亡去击杀那头妖兽, 不如尝试一下,把他引到之前蓝哲搭建出来的阵法处。”   “就算失败,在空间大的地方打,也比在这城市中心对战要强。”   苏利远远地看向那头漫天飞撒羽毛的妖兽。   他很强, 只要一道攻击就会让大量的人类倒下。   而且还因为会飞的原因, 无论原来再怎么想要靠近, 又总会被他轻飘飘地远去, 躲过攻击。   说白了, 这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耳边传来的惨叫, 让苏利又一次对艾格伯特说道:“试试吧。”   虽说之前没打算暴露那个, 对埃尔维来说都算是利用价值的体质,但谁让在屠杀之下,世人皆是凡人呢。   根本没有什么元素师不元素师的了。   “解除我身上的元素遮蔽,然后离开我三米距离。在那只鸟发现我的存在以后,两秒内必须带我向阵法的方向逃走。”   苏利冷静地做下了决定。   艾格伯特一边咬牙,一边握紧拳头说道:“虽然很想说出拒绝的话,但看着这样的场面,以及我从来都没有拒绝过您想要的一切的原则……”   “以苏利大人左右手的名义发誓,一定不会让您受到伤害!”   苏利在无数次的行动里,让周边的人确定了一点,那就是当他行动已然被确定以后,身边的人无论做出什么样的话阻止,都不再具备作用。   危机时刻说废话,艾格伯特可没那个想法。   就连洛伊也表示:“我保证在这一路上,小少爷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蓝哲将脱危的乔尔丢给他的那两个冤种朋友,他往苏利手里塞了几瓶药水后说:“危急时刻把这东西喂到艾格伯特的嘴里。”   艾格伯特一边咬牙,一边默默地退出了苏利的三米外,顺道说:“不要把我说得像是狗一样!”   “你最好真的像是狗一样,学会拼死保护主人!”洛伊冻结住一片飞向苏利的羽毛。   在人为制造出来的空白,被那头飞鸟发现以后,一切都像是慢动作,不断飞射的羽毛停止了下来。在人类试图组织反攻的时候,那只鸟已经在脑海中画出了苏利一人,大于这座城市所有人的符号。   第一秒,羽毛消失,苏利真正地暴露在危险环境之中。   这种感觉就像是地球没有了大气层。   并不打算直面风暴的苏利,在那头鸟的反应时间内,朝着他挥了挥手,并扬起了虽不必要,却能第一时间让那只鸟为之行动的笑容。   “快走!”艾格伯特第一时间急掠而去,他的眼睛里只有苏利的身影。   不出所料,或者说苏利很有自己是“唐僧肉”的自觉,在元素伪装被揭开的那一刻,即便不需要人为制造的空白区,苏利周边也会在短时间内,制造出一圈元素稀薄区域。   苏利在被艾格伯特扛着就走的时候,来不及唾弃这个动作到底有多么伤胃,眼睛里也就只能看见,那只鸟向自己奔赴而来的画面。   拒绝双向奔赴的苏利,反而有心思判断,凭借那只鸟的速度,需要多久追上他们……   有翅膀,实力更强,具备远程攻击。   苏利反而开始庆幸,艾格伯特是扛着自己走的了。   不然现在要完蛋的,可不是一点两点。   但凡那只飞鸟再次扔出一道羽毛攻击,扎中艾格伯特的腿脚或是上半截身子,他的行动能力都会大幅度下降。   苏利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在脑中思考,果然仓促之间做出的战斗指挥,不太合理……   有闲心想着这些的苏利,还不忘在颠簸途中,对头上的那只鸟挑衅说道:“不按照命令去完成你的镇压任务,你确定不会让你的上司感到失望吗?”   苏利在那只鸟能被自己引/诱的时候,就琢磨着,埃尔维应该是真的没有把他的存在暴露出去。   感谢人鱼执政官拉住了仇恨。   苏利由衷地祈祷着他还能活到下一次相遇的时候。   “不要小瞧我,人类。”   过分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反倒让人都感到了不适。   “选择抓住你再去镇压,也不会浪费多少时间。”   苏利诧异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有会被留下的一天呢?”   “就凭借这个阵法?”飞鸟不屑一顾地看着此前艾格伯特和蓝哲打造的那个法阵。   在这一番对话途中,苏利已经被艾格伯特扛着进入了法阵。   那只鸟不知道是出于本能发现的危险,还是想要和苏利对质一番,此时身影正停在外面。   摸了摸旁边心跳如雷,甚至控制不住一手扶住大腿,微微弓腰做出进攻姿势的艾格伯特的脑袋,苏利继续对着那只飞鸟说道:“就凭借这个阵法。”   “或许在你看来他什么都不是,但你敢进来吗?”   “你不还是在外犹豫的不敢深入一步。”   “如果你真的敢进来,我可能还真的相信了你那所谓,的抓住我之后再镇压的说法。否则你的话,不过就只是空白支票而已,毫无价值。”   激将法能不能用,好不好用,苏利一点都不知道。   但那只鸟显然有一些还没有摆脱的人类本能。   比如说,被弱者挑衅的时候仍然会发怒。   不管妖兽社会的零元素亲和度,各种意义上代表什么,只要转化妖兽还没有全然摆脱人类时期形成的本能,那苏利就天然拥有一个“激怒”技能。   不知是上当还是不想继续拖延下去,那只飞鸟真的走进了阵法。   不远处同样赶到的蓝哲,想都没想,就把全身的元素往阵法里输入进去。没有记忆封禁的洛伊,找到机会后,也将苏利从阵法中带走。   而同样身处阵法内部的艾格伯特,则不断输出着和蓝哲力量相等的元素,尝试高强度激发这个会对人大脑下手的法阵。   不合时宜地,洛伊说了一句:“但愿这个法阵还能把转化妖兽识别成人。”   苏利嘴角一抽,却发现阵法内部的飞鸟正狠狠地盯着自己。   那眼神极尽穷凶极恶,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憎恨。   洛伊只看一眼,就本能地将苏利往自己身后带了带,并询问:“小少爷你做了什么,才会叫里头的那只妖兽恨上?”   “先不说你怎么知道他在恨我,其次就是,我好像一直都没有脱离你们的视线吧,我又能做什么?”苏利无奈道。   但他却还是相信了洛伊那离谱的扇形统计图视力表。   并以一个非常合理的方式解答——   那一定是因为拥有元素的人类,在爆发不同的情感时,元素也会有不同的表现吧。   虽说只要戴上单片眼镜,他就能证实这种想法是真是假,但……   人难不成还不能有点骗自己的举动了?   苏利看着那只飞鸟脸上一瞬间流露出的痛苦,也看着艾格伯特从阵法的边缘处摸出了阵法外。   无形的屏障阻隔着飞鸟追逐的步伐,苏利看不见的地方,光暗两种元素交融出的灰色力量,以互相纠缠又彼此排斥的形象攻向了那只飞鸟。   在其他人的视角中,阵发内部早已被光暗两种元素充满。   飞鸟从进入的那一刻开始,就无时无刻不遭受着两种元素的针对。   但足够强大的实力,还是让他没有直接在那元素浓度过分丰厚的地方,被限制住行动。   只是当指尖触碰阵法的边缘区域时,却被狠狠地弹了回去。   蓝哲庆幸地说:“感谢之前乔尔因为恐惧,无时无刻不在产生的逃跑想法。”   出于这点,蓝哲在搭阵法的时候,就做了一些防止阵法内部人跑路的结构。   洛伊却很担心:“暴力突破也不是不可能吧!”   “以后不知道,毕竟有了前车之鉴。但现在,我保证不可能。”苏利上前一步,越过了洛伊的遮掩,主动靠近阵法边缘。   清楚苏利不会让自己陷入危机的艾格伯特,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   随后就见苏利对着与他近在咫尺的人形妖兽抬起了手,那年绿色的眼眸,也呈现出与平日白色里的清透不同的色彩。   幽深,晦暗。   苏利压低了声线,低低的笑声让空气轻微震荡,难以被忽视的恶意,一瞬间喷薄而出。   “不管因为什么,都还请你去死吧。”   就算侧重点不是路人的死亡,苏利也不可能无视那些人的死去。   作者有话说: 第152章 新世界(6)   人在经过实验之后, 生理上不再为人的时候,就真的不能再被认定为人了吗?   这个话题,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存在, 恐怕都没有人会将其定义成, 生理不再为人, 就不再是人。   但对于已经清楚异世界转化妖兽,即便最初是人,在后来也与人类无瓜葛的苏利,很难再将对方与自己看作同类。   其次就是……   就算是人类, 彼此之间不也是存在着压迫与被压迫,剥削与被剥削吗?   苏利站在阵法前,他看不见因为他对阵法的靠近, 导致艾格伯特与蓝哲更加用力地向内部输入元素的举动。   铂金色的发丝无风自动, 苏利唯一知道的就是, 眼前的畜生在自己靠近以后, 就已经无路可逃。   当追逐伴随着的是获取时,那近距离的靠近, 就等同于得到。   飞鸟没动,苏利同样没动。   阵法外部的少年随着周身元素的震荡,微微眯起了眼睛,而阵法内部的人形妖兽, 却在瞬间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尽管只有一会的拖延, 但原先还能被暴力撕破的阵法, 在此时已经成为了那只飞鸟的亡命之地。   苏利看着他的身体像是干了的陶土人一样, 未经烧制的陶土没有精美, 只有干涸以后的无边裂痕。   苏利就那样看着, 居高临下。   他收敛了自身的恶意, 在阵法内的那只飞鸟彻底死去之前,冷静说道:“我突然也不是那么在乎,究竟有没有那些以毁灭人类的思维,试图迎来和平到来的妖兽了。”   “事实上我只是站在这里,就注定了,和这个时代为敌。”   不接受人类被肆无忌惮地转化成非人类。   不接受另一个文明,侵蚀了人类世世代代以后,又理所当然地将一切不合理视作常识。   二十一次的重复形成习惯,二百一十次的重复,就成为了常理。   但这种狗屁不通的常理中,绝对不会包含苏利的承认。   只要还有一个人类不承认这一切,就说明错误永远都是错误,不管被包装成什么样,不被承认的,就什么都不是。   阵法内部的飞鸟,眼神逐渐从有神彻底变成了寂暗无光。   苏利没给自己静静看他彻底断气的时间,在彼时就已经转身面向自己人说道:“那东西死了以后,会换来的只会是更强的敌人。”   “你们怎么看待这件事?”苏利冷静询问。   后来跟上的乔尔挠了挠后脑勺,他不像自己的冤种朋友一样,瞬间就脑补了苏利话的潜台词。   乔尔朋友现在满脑子都是,苏利那仿佛凝视死亡的眼神。   他看着阵法内部的飞鸟时,眼神里没有任何感情,朋友不知道他凝视着内部妖兽时,处于什么心态。但站在侧边的角度,让朋友清楚地看见了苏利眼神中的恶意和凶残。   没有人会将拥有那种眼神的存在,视为弱者。   所以他果断将苏利询问了他们的看法,定义成了,如果不杀了那只鸟,接下来就不会遇到更强的敌人。现在他们杀了他,其他人又是否会因为更强的敌人埋怨苏利呢?   这是警告,冤种朋友想。   但乔尔显然不那么想,他兴致勃勃地说道:“我们能杀死一头,就意味着我们能杀死更多。”   “不管接下来会有怎样的敌人到来,既然是敌人,只要选择敌对就行。对方是否强大,我们是否积弱,其实都无所谓,谁都知道,这早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了。”乔尔意外地清醒。   或者说从他取回记忆中的情感时,就逐渐变得理智。   “那就做好准……”在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落下的时候,苏利的第六感疯狂叫嚣着他离开原地。   顺应本能,苏利往前扑了过去。   这变化太过惊人,至少没人反应过来,现状也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供他们解释。   苏利从地上站起来,无视了自己双手的擦伤,眼神死死地盯着视线里的那只新的人形妖兽。   土拨鼠穿山甲还是什么别的?   其实都无所谓。   羽族兽族水族,死了一个,在另外两个倒下之前,不会唤来真正的,阶级层面上的更强者。但人类也没有机会,继续以侥幸的方式杀死人形妖兽。   后面是血与焰火的战斗地狱。   ——根本打不赢。   到处都是仓皇尖叫的人,有力的反击手段,在意识崩溃的那一刻,无论个体比之苏利来说,再怎么强大,他们也难以组建成合理的反击。   不能依靠那些没有战斗力的人。   苏利唯一熟悉的就只有自己从人类社会带来的人。   与其祈求不熟悉的其他人,苏利仍然认为,还是自己手中的人可用。   他们很弱。   等级差,战斗意识,伤害,以及防御。   用游戏玩家的说法就是,对面是个血条不知道有多厚,自带高攻高防,以及强大突进技能,好用于摧毁对手阵型,犹如搅屎棍般的……NPC。   苏利用力地咬上了自己的左手指甲。   崩裂的指甲不在他的关注范围,血液顺着手指流下进入口腔,带来腥甜的味道时,苏利突然反应过来……   本质上,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是NPC。   非情理意义,而是真正的战斗层面。   拥有这种前提,苏利需要做的就是,在系统开启自动战斗阶段,观察对手,不断观察。   就像是垃圾页游里可以无限跳过的竞技场。   战力明显低于对方的情况下,想要获得胜利,就不能点击跳过,而是必须合理运用自身技能,从而做到击杀对方,获得胜利。   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拥有蓝哲作为续航。   洛伊的牵制能力,在与光明教皇那一战中,取得了阶段性的提升。   而某种程度上将小型核/爆,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艾格伯特,就像是三人小队里的最佳输出。   能赢!   苏利从来没有那么坚定过。   只要不是犹如埃尔维那般,规则意义上的强大,那他们就一定能赢!   高攻高防的代价就是,移动速度相对较慢。在地面被冰块铺满以后,即便那头妖兽实力强大,在移动过程中打出的伤害,也会出现一定目标偏离倾向。   其次就是,不同于飞鸟盯上自己,这头从土里冒出来的妖兽,目的是杀死所有距离他最近的人。   所有人死去,再将苏利带走,会比直接将他抢走,要来得轻松多。   这也许就是陆生妖兽的心理状况。   也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弊端。   那妖兽的一道攻击下来,所有距离他最近的人都会重伤。乔尔更是在那道攻击打过来的时候,做出了全力防御的姿势,可结果仍然是控制不住的拼命呕血。   不是秒杀——   意识足够冷静,苏利赌,凭借着这群大猩猩的家伙高强五感,只要自己开口说话,那所有人都能听见。   “蓝哲靠后,洛伊往前顶。”冷静的声音以极快的语速说出,优先攻击最近距离的人形妖兽显然愣了一下,但这份呆愣的时机,足以让蓝哲掩盖行动,将治疗药剂丢给了倒霉的乔尔。   在妖兽针对乔尔的下一道攻击出现前,乔尔就能处于一个只要艾格伯特和洛伊没死,就持续不断的视觉盲区。   苏利没指望自己不明白战斗方式的人,成为自己的助力。他要的是,从扑街状态恢复至有行动能力的乔尔,能在目前离妖兽最近的洛伊被打中之前,再次主动靠近,拉稳仇恨。   战斗是一种非常需要本能的东西。   像是玩家在组队竞技游戏中,有时候会因为自己人突然出现的身影,吓到越过思维能力,直接采用本能的方式,利用位移技能远远逃离。   同理,乔尔的接近,会第一时间让本该打到洛伊身上的攻击,强行换个目标。   那是妖兽给自己定下的,杀死所有距离最近的人的本能。一道攻击没有打死的存在,只需要两道攻击就能打死。   但这一道攻击,却因为仓促间挥动,又因为洛伊在他脚下不断制造的冰块的原因,从乔尔身边擦肩而过。   这画面太过离奇。   但对于妖兽来说,这本来是不该发生的事。   不应该发生的事发生,意味着胜利的天平向人类倾斜。   乔尔顶着浑身鲜血的形象对着妖兽冲过去的时候,早已经习惯性配合的洛伊,再一次在那头妖兽身边制造出了大量的用于禁锢的冰块,尽管没有什么定身级别的控制作用,但只要延缓一点点的运动速度和动作轨迹……   那么那头妖兽的下一道攻击目标,就仍然是距离他最近的乔尔。   从人形妖兽抬起指尖开始,一切在苏利眼前都像是被放慢。   当那只妖兽出于不想打出第四道攻击的原因,潜意识忽视其他人的进攻,努力将手中的元素攻击不断压缩,瞄准乔尔时,苏利不顾一切地大喊:“放!”   谁也没有注意到,原本脸上空无一物的少年,右眼上带上了单片眼镜。   游离在空气中的光明元素不断压缩,尽管最初所有人对艾格伯特的定义都是关键时刻能带苏利跑,但自认左右手的家伙,也从来没将自己放在只能逃跑的位置上。   如何压榨自己,打出最强攻击,艾格伯特比谁都清楚。   将自身元素完全榨干的元素弹打出,清楚这一道攻击不会完全将人形妖兽致死的苏利,将视线放在了蓝哲身上。   而后者在艾格伯特行动的时候第二秒,就已经开始追加行动。   当光明元素撞击到路上妖兽的那一秒,黑暗元素同样而至……   一瞬间天崩地裂,苏利抬手遮挡直冲面门的狂风,难以看清前方。   作者有话说: 第153章 新世界(7)   假如说艾格伯特一人的力量是小型核/爆, 那叠加上蓝哲,便是真正的废墟制造机。   苏利被大作的狂风差点掀飞出去。努力睁大,试图看清场面的眼睛, 也在狂风中不自觉地渗透生理泪水。   当他真正站稳, 能看清一切的时候, 便是已经彻底倒下了的另一头人形妖兽。   区别于阵法的出奇制胜,在自己的参与中,杀死一头人形妖兽,对于乔尔来说, 那成就感不亚于以人类之身,杀死神明。   ——就算他好像也没有做出什么有效攻击。   但还是很高兴。   乔尔兴奋地咧开了嘴角,冤种朋友一边抹去嘴角的鲜血, 一边拖着残躯走向那头妖兽身侧, 然后毫不犹豫地挥舞着自己的剑制武器, 恶狠狠地扎进了那头妖兽的头颅。   而后又担心那里不是致命弱点, 一号冤种向二号说道:“借个火,把它烧掉。”   要彻底杜绝诈尸的可能性。   二号一边点火一边说道:“我以为我们现在更应该做的是, 欢呼我们胜利了。”   “顺便庆祝一下,现在还能活着之类的。”   “这种庆祝还是先等等吧。”艾格伯特最先关注的仍是苏利冷静中又带有些冰冷的眼神 。   如果战斗结束,苏利可不会仍然像是在警惕些什么,而是第一时间向伤者走去, 好做出包扎拯救之举。   联想到刚才杀死的两头妖兽的势力特征, 艾格伯特也默默地拔高了警惕之心。   然而, 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选择给其他人包扎, 只是因为刚才苏利情绪过于紧张, 身体太过紧绷罢了。   缓解过来后, 苏利就动了。   艾格伯特第一时间拖着虚软无力的身体走向苏利。   明明现在身体里已经一个元素因子都没了, 艾格伯特还是会站在苏利的身前。   “已经没事了,至少现在没事。”苏利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将不断颤抖,还在流血的左手背在身后。他放轻了声音,以此加大安抚的特征,软和地说道。   艾格伯特怔了一下,随后身体的反应比他的本能还要快速,整个人直接虚软的摔倒在地。   苏利试图将其扶起,结果却叫艾格伯特看到了左手崩裂的拇指指甲。   “苏利大人!”明明已经虚弱到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这种时候艾格伯特还是能加大声音,犹如咆哮般的喊着。   “别再叫了。”蓝哲一走近,看到的就是艾格伯特自认为用力攥紧苏利左手手腕的动作。   少年根本没有用力挣扎。   蓝哲冲着艾格伯特翻了个白眼,从苏利兜里掏出之前准备给艾格伯特的药剂,顶着左右手想要杀人的目光,直接把那难喝的让人灵魂出窍的药剂,灌进了他的嘴里。   “别担心,这份药剂虽然在我之前的暗示里,很像是什么透支身体,扩大战力的玩意,但本质上,就只是用于快速恢复身体元素的恢复药剂而已。”   “那是什么?”洛伊帮着给乔尔还有他的冤种朋友们包扎完毕后,凑了过来。   “一种没人试药的新型药物,我把它称之为元素恢复药剂。”这玩意在异世界的人类历史上,从未出现过。   不得不说,蓝哲在药理方面确实是个天才。   在大多数人吃着原材料用于改变自身状态的时候,他已经能把东西提炼成纯度和作用都更高的药剂。   “……只是恢复元素的话,为什么他现在会是这种鬼样子?”洛伊看着倒在地上,翻着白眼,嘴角还不断吐白沫的艾格伯特,倒吸一口冷气。   “新型药物的效果当然没有问题。”蓝哲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但你也要知道,一份药剂在被广泛应用之前,需要做的不只是效果试验,还有味觉试验。”   “显然,我不认为这份实验能放在苏利身上。”   苏利不能喝,蓝哲自己不喝,剩下的选择就只有艾格伯特和洛伊。   谁让前者巧了,不仅之前被飞鸟追,现在更是直接在和陆生妖兽的战斗中,把自己榨干。   黑暗圣子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洛伊,说:“你要是想试试味道,并能用语言描述一下味道,好提供改进方向,那我也不介意浪费一份药剂,好给你试试口。”   “我介意!”洛伊瞬间倒退几步。   蓝哲嫌弃地挥了挥手:“好了,我只是在吓唬你而已,差不多得了。”   洛伊:……啧。   二星佣兵现在的想法只有一个,兼职医生和厨师的蓝哲,究竟是哪个变态培养出来的?   哦……原来是黑暗教皇和苏利啊。   那没事了。   洛伊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苏利的身上。   “小少爷,那个‘至少现在没事’,又是指什么?”洛伊一琢磨,也想到了本该存在这里的水生妖兽。   罗塔郡作为混居地,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建立起来,没道理在存在三个势力的情况下,只有两个势力来处理反叛。   “你们是忘记了,莱亚目前正在被埃尔维拎着和水族谈判吗?”苏利有气无力地说。   人可以放弃思考能力,但是不能那么彻底。   “哦——”洛伊一点都不尴尬,“说真的,早把那家伙忘了。”   “无论是对比巨龙,还是那个后来出现的,断了角还能与埃尔维打得势均力敌的独角兽,在他们的衬托下,莱亚看起来是真的没有存在感。”   此时,被二星佣兵强行拆穿的人鱼执政官,正在巨龙的注视之下,一步一步地走向水族众人的方向。   就在刚才,埃尔维已经和水族谈好了资源交换。   面对换来的各种东西,巨龙很满意,至于人鱼是不是满脑子都想杀死她,弄死她什么的……   埃尔维在莱亚因为回到自己的领地,变回志气高昂模样之前,毫不客气地给他挖了个坑。   而且还是以尤为正大光明的方式。   “与其思考怎么样才能杀死我,不如想想,你这种脑子被当成鱼食喂给了游鱼的家伙,到底是怎么才能微妙到,刚好被巴萨罗穆单独绑架。”   莱亚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这些事情不用你说。”   “我可没觉得自己是好心的在提醒你。”埃尔维可不在乎他的针对,人形的巨龙双手环胸,“我只是在表达,像你这样白活了几百年的家伙,可别搞笑到死在自己的玩具手里。”   埃尔维可不在乎莱亚到底是怎么被巴萨罗穆绑架的,也不在乎目前水族之王,又是否存在着叛变莱亚的想法。   挑拨离间者,可不用管事情真相。她只需要张嘴造谣即可。   有趣的是,莱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是真的被挑拨离间成功?还是她张口就来的,确有其事?   不管是哪个,人鱼短时间内都会陷入清洗内部的状态中。   埃尔维足以在这个阶段用换来的资源,将那只被关起来的乌鸦,提升到能为她提供相融基因链的地步。   只是在此之前,她需要先把那个自由生长的资源性人类带回来再说……   .   苏利那边。   罗塔郡的居民经过整合和计算,于此次战役后得出数据,死亡人数1088人,重伤者不计其数,三分之一的城市也被彻底毁掉。   唯一不知道该说是庆幸还是该说不幸的是,演练台也在这场战斗中毁掉了。   针对演练台的毁去,苏利的评价是:“至少我们不用担心,短时间内还有东西传送过来。”   这样也能给人类争取一定的休养生息机会。   虽然这个阶段,最多只会持续到一个月以后。   ——准确来说是28天。   苏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总觉得他上辈子那么多年来叹的气,都没有穿越至今叹的气多。   “活着好难。”苏利看着被包扎成粽子的左手拇指,苦中作乐地用那根手指蹭了蹭自己的脸,“这种时候,除了给自己来一句,苦难是幸福到来前的证明,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解读方式了。”   恰好来找他的乔尔,听到这句话以后,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不远处的少年,身上遍布着硝烟沉寂后的苦涩,但他绿色的眼眸,却像是容纳了始终未被世人关注过的春季。   生机勃勃。   乔尔这才说:“总觉得刚才像是被什么无法直接接触的东西给治愈了一样。”   一千零八十八人的数字还是让人痛苦,但那种痛苦已经不至于厚重到不断消耗自身精神。   乔尔晃了晃脑袋,内心仍然感受着那莫名其妙的力量,嘴上却向苏利说:“谢谢。”   “什么?”苏利不明所以。   “我是说,谢谢你在我们面对不管是大脑和内心都认定无法战胜的强敌时,仍然以自己的战斗方式,为我们谋得了胜利。”   乔尔对统计数据没什么帮助,损伤数据基本都是他的冤种朋友们帮忙统计的。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朋友做事的同时,偶尔帮点体力上的小忙,顺便在脑海里不断复盘和陆生妖兽的战斗过程。   在那场对战里,似乎所有人都会将目光放在打出最后一道攻击的艾格伯特与蓝哲身上,但乔尔就是觉得,苏利的作用更大。   那不是直觉,而是基于事实得出来的结论。   作为一名指挥者,或者说,纵观全局者,苏利打得真的很漂亮。   就算乔尔一直都没有以鄙视的心态,看待这个没有任何元素的少年,其实他内心深处也和大众一样,无法将苏利视为能平等对话的强者。   但就是这样一个被所有人潜意识打上弱者标签的家伙,带着他们打赢了一头人形妖兽……   这足以让他以最大的礼仪来感谢苏利。   因为他救下的不只是当时属于战斗中心的几人,而是更多的,如果他们没有赢取胜利,就会大批量死亡的其他人。   乔尔又说:“我知道你之前是想把我推向管理者的方向的,在罗塔郡。”他微弓着腰。   “但就像是之前我们没有考虑到演练台的其他作用一样,我也没有做到力挽狂澜。”   “相反,是你第一时间发现了变化,并且预料到了,还有第二个敌人。”   乔尔掰着手指头数:“相比于我这种连作用都没有发挥出来的人,我认为,你或许更有成为这座城市管理者的潜质。又或者说,精神象征……?”   “老实说,在脑子里那部分情感被封印以后,我确实度过了一段抛弃过去的新生日子。”乔尔自顾自地说,“这段时间里的苦难全都来源于妖兽的压迫,在外部压力的促使之下,我忽略了人类之间本身就具备的,强者为尊模式中。对应的弱者压迫。”   “抱歉,说的有些混乱。”乔尔深呼了一口气,笑着说。   “总之,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是因为实力不足,认为无法管理这座城市,才想找我帮忙,那我觉得你完全没有必要有这种想法。因为你用事实证明,力量不是一切,使用头脑同样可以战胜犹如不可战胜的敌人。”   苏利张了张嘴……   他想要解释自己并没有乔尔想的那么敏感。   也实打实地没打算成为管理者角色。   一个人待着不好吗?或者说,在一个小队伍里成为吉祥物有什么不好?   管理者是什么?那是比社区居委会还难做的工作!   苏利谢绝给自己添加一切麻烦,能推出去的肯定是要推出去的。至于他人所以为的荣耀,权力,财富之流……   他要真想要这些,当初零零七四年以后,完全可以选择继续卷。   正常人谁会28岁退休?   可他选择这个年纪退休,就意味着,他对那些并没有什么渴求。   马斯洛的人类需求五层次理论,在苏利看来,只要能完成倒数第二层的安全需求,更上层的社会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全都是可以被放下的东西。   但异世界人显然不这样想。   在他们看来,苏利就是做到了自我实现,却连该有的社会承认和尊重需求都没有得到。   这太不公平。   在这种认知的促使下,苏利自我满足式的只要完成安全需求,就已经很快乐了的认知,在其他人看来,不过就只是所谓的自我安慰。   对此,苏利:…………   解释还是不解释?   还没进入妖兽社会之前,苏利就已经明白,自证,是不管面对褒义的推举,还是贬义的贬低时,都不应该陷入的东西。   因为没有用。   有用的是……   “就当是你这么想的吧。”苏利自暴自弃地承认,并说道,“但你也要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我还有很多年可以用于成长,并不急于这几年。”   才怪,穿越之前二十八岁退休,穿越之后十八岁前一定退休!   作者有话说:   昨天的 第154章 精神高地(1)   “我这辈子如果真的有什么后悔的事, 那大概就只有,摆烂得还不够彻底了。”by苏利。   ……   旅馆。   自打那天和乔尔对话过后,苏利再次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   比如说艾格伯特的约战之举, 又比如说蓝哲的厨力碾压。   苏利不理解, 苏利大为震撼。   “我不觉得和乔尔约战, 或是与他谈话,是什么好的了解罗塔郡的渠道。”   那两位冤种朋友对这座城市的了解程度,可比乔尔要多得多。   艾格伯特听闻此话连忙挥手表示:“我并没有打算对这座城市做出深度的了解。”   “该被我们知道的东西都已经摆在明面上了,更深层次的东西眼下让我们知道, 我们也不见得有办法做出明显改变。”   “之所以选择与乔尔约战,也就只是觉得,在战斗的过程中,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会变得更近。如此一来, 我也能更加方便地判断, 乔尔接近您, 究竟是真的像他与您对话时所说的那样推崇您,还是试图想要借助您赐予这座城市的帮助, 谋取个人利益。”   这番话的逻辑太过正常,但正常过了头,放在艾格伯特身上就显得格外不正常。   苏利还没说话,蓝哲就已经露出了质疑他是否没吃药的眼神。   “但事实一直都是除了我们之外, 其他人就算亲眼见到了苏利所做的一切, 也不见得会真正承认他带来的好的结果。”这是人之本性。   自私, 贪婪, 不愿承认荣耀属于他人。   “话也不能这么说。”洛伊蹲在地上, 上下抛动着一个摊贩送给他们, 准确来说是送给苏利的苹果。他声音懒洋洋地说道, “装瞎的人确实多,但真瞎……我琢磨着如果真瞎了,那些早就转化成功,在各族混迹成高层的转化妖兽,也不见得希望自己的手下都是白痴。”   “另外就是,我觉得乔尔想要把苏利推上精神高地的想法不错,你们呢?”洛伊也从好几个方面考虑过,诸如这样是不是会让苏利太拉仇恨?又会让那些无能的弱者敌视他?   这类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就直接被洛伊打成,苏利都已经被一头巨龙盯上了,哪还有必要为了一群蹲在地上瞎跳脚的虱子和蟑螂之流,去委屈自己?   “想法同上。罗塔郡对比整个妖兽社会肯定算不上什么,但只要这里的人承认苏利帮助过他们,那就算他们后来由人类转化成妖兽,只要没有完全丢弃脑子,帮助之举多少也能取得回报。”蓝哲的关注侧重点,一直在苏利能得到些什么层面。   “回归最初的目标,我们来到这里,目的就只是让人类具备与妖兽平等谈话的资格,而不是长久处于被妖兽压迫的底层。”艾格伯特眼神眷恋地看了苏利一眼。   每次想到苏利的目标,艾格伯特都觉得自己仿佛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信仰苏利最大的感触就是,信仰者能让被信仰者,始终存在着坚持下去的动力。   但很显然,苏利不打算搞邪/教,也一点都不想莫名其妙地就被装填了目标深度。   他强调:“准确来说,我进入妖兽社会的目的就只是,好让我能在退休以后的日子里,不必担心突如其来的各种非天灾人祸的危险。”   “至于退休的前提……”   “——在此标准下,虽然能被换算成让人类具备与妖兽谈判的资格,但这可不代表,我最初的目的就是如此远大。”   苏利自认为自己这一套解释非常合理,不仅强调了平凡人设,还着重点明了自己的人生追求,也就是早早退休……   解释得这么明白,没道理其他人还听不懂了吧?   但转眼他就见艾格伯特做出了一副“您说的都对”的嘴脸。   “或许您说的是对的,但我们并不是您。您将目标定义得更加单纯,是为了让目的是更好地坚持下去,而我们将目标定义得格外远大,也就只是出于,您实际带来的变化。”   “如果受您改变的人,是注定点亮夜空的流星,那做出改变之举的您,就是受日轮之辉光衍生,从而照亮世界的皎皎明月。”艾格伯特的态度极其坦荡。   若说之前他在说这些称赞的话语时,还能流露出羞涩神态,觉得自己是不是没夸到位……那么现在坦然说着这一切的艾格伯特,大概就是觉得,就算没夸到位,也得先夸再说。   不然苏利大人以为他“腼腆羞涩的夸奖”,是什么昧着良心才说出口的话,那可就完蛋了。   苏利控制不住地按上了不断跳动的太阳穴,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当即说出了已经许久不曾说出的话:“闭嘴!”   艾格伯特露出了无辜的表情。   洛伊把手中的苹果扔到艾格伯特的手中,嘻笑道:“不愧是你,这么自然地就说出了比吟游诗人赞美神时,还要暧昧的话。”   艾格伯特格外不理解:“我只是单纯地说出了自己内心最真挚的想法而已。”   蓝哲冲他翻了个白眼:“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让苏利觉得尴尬。”   “要是你刚才说的话由埃尔维说出口,你会有什么感觉?”   那头龙只会把那番话说得极具嘲讽意味。   蓝哲试图让艾格伯特代入一下苏利的位置,以期望感同身受能真实存在。   但这显然是个错误。   艾格伯特用犹豫的口吻说出了离谱之言……   “强、强者所见略同?”   洛伊用力的拍了拍大腿,他快要笑死了。   “怎么会有人那么会反向冲刺?救命,没想到连学院大门都没进去过的我,还能感受到智商上的优越感。”   艾格伯特眯起了眼睛:“出去练练?”   蓝哲无所谓地拍了一下手,以双手合十的动作说:“输的那一个给我试药。”   “至于赢了的……”   蓝哲露出了阳光灿烂的笑容:“就麻烦试另一种药好了。”   苏利最后看到那两个人还是出去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死也要拖一个下水?   .   一天后。   罗塔郡旅馆外头的一个角落。   乔尔告诉艾格伯特:“我已经准备好了。”   艾格伯特点头:“我也是。”   打算开窗子透口气的洛伊,刚好发现了蹲在阴影里的二者,他低着头,冲着楼下呼喊:“你们准备好了什么?”   阴影处的两人登时一僵,但下一秒他们全都腾空而起,配合默契地将趴在窗户上的二星佣兵拖了下来。   洛伊:???   “搞什么?如果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绝对会向小少爷告状的。”   艾格伯特笑得有些难看:“不,我只是想更加近距离地回答你的上一个问题。”   “说说看。”洛伊后退一步,站姿故作潇洒,还刻意地抖了抖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   “乔尔昨天将他复盘的与陆生妖兽的战斗经过,告诉了罗塔郡的所有人。”   洛伊递了个疑惑的眼神。   乔尔道:“我希望这座城市里规避了死亡的所有人都能明白,苏利究竟为这座城市提供了多大的帮助。”   虽然这份消息透露出去的时候,确实有些脑子拎不清地将一切灾难的源头推到苏利的身上,但那些白痴早就被乔尔的冤种朋友们,用麻袋打了不止一顿。   最终也学会了什么叫做,菜不是原罪,但太蠢不仅毒人还毒己。   洛伊露出奇怪的神色:“我隐约记得,相关的话题我们昨天才讨论过,结果今天你们就把它付出实践了吗?”   “当然。”乔尔点头,“我不清楚什么时候就会有更加强大且危险的妖兽到来,但我宁愿将所有的明天都当成末日看待。而既然已经是末日的死前,那我当然想要在被杀死之前,做一切我认为该做的事。”   “比如说让大家明白小少爷的强大?”   “没错。”   “我得思考一下……”   “请便。”   洛伊想到最后的结论就是:“……所以你们到底准备好了什么?”   乔尔的眼神逐渐迷茫,并试图转向凝视白痴。   索性自己人还是明白洛伊的话的含义,艾格伯特解释:“苏利大人只需要从旅馆的楼梯上缓步走下来即可。”   洛伊一瞬间想到了什么似的惊讶说:“所有?”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是。”艾格伯特点头。   ……   尚不知道自己会经历什么的苏利,正在打理午休后的床铺。   午餐还没来得及吃,但蓝哲刚才已经敲门喊他下楼。   唯一让苏利有些不理解的地方是,蓝哲顺带送上来了一套看起来并不日常的服装,好用于换下苏利午休时被穿上的绵羊睡衣。   苏利看着那和【圣子套装】形制相似的服饰,陷入了沉思。   黑暗教廷的服饰,意外的比光明教廷的更有神父气息。   但这套服装,内在穿搭不说,外在显然刻意采用了光明教廷的兜帽。白色的披风上面有着不知名的金色纹路,因着纹路过于细腻的原因,在不被自然光直射的情况下,看起来就像是平平无奇的白布。   也因此,苏利没有发现这暗藏的玄机。   潜意识把这套看起来不太日常的衣服,当成卡斯特弄出来的炼金防护道具,苏利只用了一秒的时间思考,最后还是决定穿上。   虽然不太日常,但天大地大,小命最大。   把自己收拾好了以后,苏利推开了旅馆房门。   木质结构的栏杆,在有人于其上行走时,足以让楼下坐着的众人得以看见。   有趣的是,楼梯口的转折处,有一扇窗户。   此时那扇窗户刚好有日光照入。   分不清是一切早有算计,还是天时地利皆具,苏利缓步从楼梯向下走去的时候,也在后背的阳光照射下,发现了身上白色袍子暗藏的玄机。   苏利关注重点偏移,使其全然忽视了旅馆内部坐满了的形态各异的人。   但这一切之于楼下的人来说,只觉得从楼上缓慢走下来的人,果真如乔尔所说。   “那是一个只是站在那里,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夺走所有人视线的家伙。”   “他的强大,从来都不在力量层面。”   那在什么层面呢?   不得而知。   只知道从楼梯上逆光而下的少年,身上穿着的是远比阿米克比王族族服还要昂贵的衣料。白色的长袍在日光下,足以让所有人看清其上的金色纹路。   那上面是一只绣满了大面积布料的鸟儿,金线勾勒出来的乌鸦,似乎也摆脱了世人冠以的不祥之意,只余一片神光璀璨。   但如果说有什么东西最让人瞩目,不愿移开视线,那楼下的所有人都会说,一定是他的那双眼睛。   拥有绿色眼睛的人太多,从来没有人觉得这样的眼睛有什么稀奇。可在此时此刻,所有能清楚看见那双绿色的眼睛的人,都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魅力。   无法描述,宛若禁忌。   台下人潮汹涌,可那双碧绿眼眸中印出来的痕迹,反倒就只是内搭袖口上绣出来的黑色乌鸦。   一切外物都没有置于他的眼底。   “老兄,我觉得你说得对。”楼下的一个人摆脱了那种摄人心神般的瑰丽后,用力地拍了拍乔尔的肩膀说道。   在见到苏利之前,这人也幻想过,被乔尔说得天花乱坠的少年是个什么模样,又具备着怎样的特殊。   这种好奇浮于表面。   内心深处仍然是遏制不住的想,一个弱者能有什么特别?若是玩物性质,宠物中血统高贵的那种特别,那也确实算得上是特别。   很多人都这样想,但出于乔尔揭露了真相的原因,他们也不介意卖他一个面子,好挤进这间不算大的旅馆里,近距离地看看,他口中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真正看到时,内心深处产生的是无法控制的战栗,甚至还有一丝不可名状的恐惧。   那双碧绿色的眼睛明明没有看向任何一个人,但众人在少年的视线从袖口处的乌鸦上移开,看向楼下时,都产生了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恐惧。   正常人被各种意义上都比自己弱势的人看穿,只会产生一种异样的反感。可在这个微妙到,仿佛一切都在给苏利造势的时机下,罗塔郡的人能感受的只有无声的压迫力。   尤其是在苏利抬眸扫视着他们的时候……   “说真的,我刚才甚至屏住了呼吸。”   明明脆弱到随时就可以被在场任何一个人击杀,但他们同一时间想起的想法都是——与之为敌,一定会死。   乔尔眨眨眼睛,回复那个人说:“这种让所有人都感受到恐怖的家伙,和我们站在一边,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你说得对!”   “他简直就像是那些光明元素师嘴上说的,神在人间的代言人。”   “这样说好像也对,实力弱小,也并不能成为阻碍他发言的理由。”   “真好啊,完全跳脱了我们的结构,或者说阶层,在另一个我们所有人难以企及的世界里,尤自建立了属于他自己的王国,而且还没有试图称王。”   “没想到你五大三粗的,还能说出这么文艺的话。”乔尔惊讶。   “开玩笑,我以前可是专职的吟游诗人!没点口才,早饿死了,连被绑到这里的机会都不会有。”   如他们两个这样议论的人比比皆是。   坐在楼下偏僻一角,含笑注视着这一切的艾格伯特等人,陷入了无边无际的自豪心情中。   ——看啊,这就是他们发现的宝藏。   艾格伯特这样想的,也这样说了。   但……   蓝哲看着直冲他们这个位置走过来的少年,对背对着苏利的艾格伯特说:“我承认苏利是宝藏,但让宝藏展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这件事只是你想干的。懂?”   艾格伯特淡定点头:“我期待所有人看见苏利大人的光芒,而我,也将永远成为苏利大人光芒照耀下的第一人。”   “是、吗?”一字一句的语调,让陷入自豪心态的艾格伯特果断回答,“当然是!”   “苏利大人的温柔,苏利大人的意志,苏利大人的智慧,苏利大人一直以来所做的事,说过的话,努力前进的方向,从来不曾停滞不前的脚步,这些,全都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光!”   苏利怔在了艾格伯特的背后。   大范围社死的想法被压下了一瞬间,苏利心里缓慢升起了感慨艾格伯特的勇气。   至少他上辈子加这辈子合起来,都说不出这种话。   苏利收敛了略微羞耻的社死情绪,刚想伸手按住艾格伯特的肩膀,表示自己的到来,就又听到他说:“苏利大人的气味,掉落的头发,穿过的衣物,使用过的寝具,这些也同样宝贵。”   苏利放弃了拍他的肩膀,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锁住了他的脖子……   ……   ………………   “可别,小少爷你要真想让他死,只需要说一句话就行,还浪费什么力气。”洛伊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小声告诉苏利,怎么动手更省力气。   “我建议你这边可以使用我新研发出来的药剂,它们叠加之后会产生的效果,就连我也说不清楚。”蓝哲拿出了五六个颜色诡异的瓶子。   近期为了预防更强的敌人可能到来,蓝哲又搭配了好几种药剂出来,不同的是作用,相同的是,都没有人可以试药。   乔尔趁机凑热闹似的说道:“原来物品,也可以是和精神相提并论的宝物?”   方才和他勾肩搭背的人哈哈大笑着说:“是不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最真实的神,可能就是这个少年那样的了吧。”   比如当场锁喉?   场面一片混乱。   作者有话说: 第155章 精神高地(2)   罗塔郡这两天起了雾, 除了正午那会儿,其他时候的能见度大幅度下降,雾气横行, 房屋隐现。   高空之上, 暗红色的巨龙打头飞行, 身后还跟着一只体格不弱于巨龙的灰鹤。灰鹤一旁则是一头相比打头的巨龙而言,体格要小上一些的黑龙。   埃尔维用风元素将前方的雾气吹散后,凝视着下方笼罩在浓雾中的罗塔郡,眼神深沉道:“没想到没几天的功夫, 我那‘暂时失落的宝物’就能给我搞出来这么大的事。”   灰鹤的身影在空中犹如定住一般静止,从喉咙出发出来的男声略显低沉:“相较于罗塔郡的传送台被你的‘宝物’破坏,我反而觉得, 莱亚派人做这件事更有可能。”   黑龙喷了一道鼻息, 声线是犹如少女般的灵动:“那头人鱼就算再怎么想给羽族和兽族添乱, 好缓解近期自身的压力, 也不可能对罗塔郡的传送台下手。”   “这可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还算胜利之举,而是必然会激怒另外两族的白痴行为。”   “想也知道他不可能那么做吧……”黑龙阴阳怪气道, “还是说,亚度尼斯阁下作为女王身边的幕僚,连这种事都看不清?”   黑龙用少女声线说出的话,即便明显带着嘲讽, 也因为声线的原因, 被弱化了一些。甚至还让人觉得, 要是因为她说的话生气, 那便是自己小人之心, 无大肚容量了。   灰鹤, 也就是亚度尼斯, 他在这番明显针对之意的言论中,无任何情绪上的表态,只是维持着低沉的声音,语调不起不伏的说道:“维克托莉娅,我只是在表述,我并不认为一个只是觉醒了龙族血脉的觉醒者,能做到毁灭已经存在了数百年的传送台。”   “如果你非要认为我说的话,只是单纯地在质疑埃尔维阁下的判断力,那也请不要在这种质疑中,一并把女王也拖下水。否则我会将你的举动,视作对女王的不敬。”   “啧。”维克托莉娅不加掩饰地说道,“不愧是烂大街的灰鹤。”   灰鹤在羽族中,也是属于数量极多的那一批,这种物种虽比不上巨龙的高贵和强大,但胜在数量足够多。   在如此庞大的基数之下,灰鹤一族还是凭借数量堆出了一个亚度尼斯,也就是这个常年陪伴在羽族女王身侧的走狗。   令维克托莉娅感到恶心的是,亚度尼斯在最近几十年里的首次外派,便是在间接表达对龙族忠诚的质疑。   埃尔维用莱亚交换水族资源的事儿还是暴露了。   羽族也不是什么完全由女王支配的一言堂。   即便埃尔维在交易结束后,递了六成以上的资源给女王,这件事还是被泄露给了羽族中与埃尔维政治对立的另一方。   如果是其他人,或许会将埃尔维的政治对立者当成敌人,但维克托莉娅可不会这么想。   她的第一想法就是,女王觉得六成的资源很少。   只要将埃尔维私下里用人鱼执政官和水族交换资源的事情,故意扣成埃尔维偷偷放走了前来探查羽族机密的人鱼,这就会给埃尔维制造出必须自证的情况。   已经到手的利益,就是人鱼执政官收买埃尔维的证据。   在埃尔维不可能将仅剩的四成资源继续上交,又不想被第三方扣锅的情况下,最终就只能接受,“女王为了探查龙族安危,从而派出自己走狗”的微妙现状。   维克托莉娅甚至宁愿埃尔维当时没有把那六成资源交上去。   这样就算被扣上了帽子,实打实的利益也到了手中,不至于像现在一样,既丢了部分利益,又迎来了恶心的亚度尼斯。   维克托莉娅冷笑一声说道:“你最好别让我发现你的把柄。”   在亚度尼斯回话之前,埃尔维主动打断根本玩不过亚度尼斯的维克托莉娅。   “好了,不要东想西想。”埃尔维冷冷地瞥了亚度尼斯一眼后,接着说道,“我们现在的首要目的是带回苏利。”   埃尔维并没有将苏利的情况暴露出去,相反,在女王搞出亚度尼斯这种纪/\检人员以后,埃尔维透露出去的和苏利相关的情报,全然被替换成了西里尔的信息。   简单来说就是,在亚度尼斯眼中,苏利目前就是埃尔维的血脉传承中,觉醒了龙种血统的人类。   而且对埃尔维来说,这种解释方法也是最好的。   在尚不清楚女王究竟是想要获取更大的利益,还是“单纯”地想要狠狠打压龙族之前,埃尔维显然不可能将苏利的战略意义暴露。   这种时候给他添上自家崽子的标签,亚度尼斯也就不会过度怀疑。   但麻烦的是,埃尔维要先一步找到苏利,并用风元素在他身上做出全面覆盖,才能保证做到欺骗亚度尼斯。   埃尔维眼神一闪,为了打发维克托莉娅口中烂大街的亚度尼斯,干脆说道:“罗塔郡内部现在情况不明,又有迷雾遮盖,与其你们和我一起进去,不如我自己速去速归。”   维克托莉娅听到这话,又狠狠地瞪了亚度尼斯一眼,才回话道:“我知道了,大人早去早回,我会好好盯着这只灰鹤的。”   亚度尼斯对此只是颔首微笑,不为所动。   埃尔维知道这代表他默认不一同进入罗塔郡,随后便煽动翅膀,从高空俯冲进罗塔郡。   感谢【最后之作】的吸引力,埃尔维没用多久就找到了身在旅馆中的苏利。   苏利还没来得及惊讶巨龙的二度来袭,就被埃尔维一连串的信息直接盖了一脸。   “羽族女王有可能怀疑龙族不忠,在我上交了六成莱亚换来的资源以后,她仍然派了一个走狗来到我的身边监视,现在那人正在罗塔郡外。”   埃尔维没有给苏利反应的机会,就像自己的所作所为交代了。   “接下来你要好好扮演龙种血脉觉醒者,不要暴露你纯种人类的身份。你应该明白,相较于我愿意花费时间等你成长至成年再使用,羽族之王更乐意的使用方式是,直接将你绑在研究台上,让你从此再难见天日。”   “之后我会用足够浓郁的风元素笼罩住你,将你伪装成九级妖兽级别的实力,不想死就好好配合我,让我先探清女王究竟想对龙族做些什么,否则就算你价值非凡,在不被世人所知的情况下,就算损失了你,至少明面上我也不会流露出什么心疼的表现。”   苏利愣是从“?”到“。”又到“……”。   被搞得无语了。   他现在就只有一个问题。   “所以你为什么要把从水族那换来的资源上交六成?”   同样的问题,维克托莉娅将其视作埃尔维另有深意。苏利则是觉得,难不成是和莱亚待在一起待久了,埃尔维脑子里被灌进了一大片海水……?   巨龙给出解释:“在龙族没有完全独立在羽族之外的情况下,得罪同属‘羽翼’一脉的对象,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   “可你都打算独立了,你为什么还要在乎别人的看法?”苏利一眼就看穿了埃尔维的苍白和无力。   巨龙却并不打算继续向苏利解释,只说:“够了,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你现在只需要配合我,完成你真实身份的遮掩即可。”   “龙的事情,与你这个人类又有什么关系?”埃尔维眼神凌厉地看向苏利。   苏利不再说话。   他觉得埃尔维说得对。   人和龙,不管龙是不是从人转化而来,在人成为龙以后,人和龙就不再是同一个种族。   与其关注和埃尔维相关的一切,不如思考……   “你往我身边注入的元素力量,我能否使用?”苏利一瞬间动了完善“龙种”设定的想法,“总不能光有一个空架子,实际上虚到碰一下就散。”   没有什么比数量稀少的龙族下一代,也就是龙种血脉觉醒者的身份,更适合进入妖兽社会的内层了。   苏利想。   “可以使用三次。”埃尔维总得预防一下亚度尼斯出手试探的可能。   “但也只有三次。”埃尔维动了动手指,巨量的风元素便瞬间笼罩了苏利的全身,“攻击和防御的力量程度都与九级妖兽相当。”   “也就是说,我有三张人类社会中的‘顶级实力者体验卡’?”苏利反问。   “没错。”   得到答案的少年嘴角悬上没有任何含义的笑容,正色道:“我明白了,接下来我会好好配合你的。”   看在体验卡的份上。   “那么我们该走了。”埃尔维确定苏利明白了现状后,第一时间就打算将人带走。   “我不知道你有多急,但至少给我一个与我身边的人告别的机会。”苏利意图阻止。   可却在说话的过程中,不慎动用了体验卡的一次机会……   一瞬间,风元素具现化了苏利心中意图阻止的概念。   而对于苏利来说,不接受的阻止行为,最方便的表达方式就是,竖起武器,表明实力。   虽说对于一个并不具备力量的人而言,阻止大多只能以语言表述,而非真正肢体表达拒绝。   ——毕竟就算表达,其他人也可以当做不存在。   而当存在力量时,苏利心中“阻止”的概念,直接凌空铸造出了一把MK14。   苏利莫名地感到手中一沉,一低头就发现自己手中多出了一把绿色的狙。   陷入沉思.jpg   偷偷将单片眼镜戴上,苏利抬起脑袋,眼神无辜地看向视线极其尖锐的巨龙,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会相信吗?”   作者有话说: 第156章 精神高地(3)   埃尔维不仅不信, 还眯起了眼睛,尽管她不清楚那造型奇特的武器究竟是什么,但巨龙却从其上感觉到了名为危险的压力。   很奇怪, 埃尔维确定自己覆盖在苏利身上的元素浓度, 确实是九级妖兽的力量程度, 但这种级别的实力要说能给她造成危险……   任何一头人形妖兽,听到这话恐怕都会笑出声。   可事实就是如此不讲理的令埃尔维感受到了危机。   苏利低头看着手里的MK14,即游戏中的全自动射击狙击枪……   他发自内心地感受到了元素那不讲理的创造性。   不过与其说是创造,不如说是风元素实体化以后, 制造出了MK14形制的压缩机器,好保证在使用者扣下扳机的同时,发射出压缩至恐怖密度的元素弹。   但可惜的是, 即便有了这种武器, 使用的也不是苏利自身的力量。借用他人力量的结果就是, 这把狙只能打出一发子弹。   结论就是, 体验卡依然是一次性体验卡,就算转换了形态, 还是只是一次性体验卡。   苏利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后说道:“看样子我已经有了现成的,可以让你口中的那位亚度尼斯,相信我是龙种血脉觉醒者的基本条件了。”   “但很可惜的是,如果使用这把武器证明力量, 那接下来我身上就只会剩下你所覆盖的三层力量的最后一层……”苏利明目张胆地欺骗埃尔维。   他想要试试, 究竟能不能从巨龙手里骗下一次力量使用机会。   没见过主动上门给他送底牌的, 而且还是买一送一。   苏利心情很好, 在埃尔维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后, 雀跃度更是上升了不止一个台阶。   给被留下的人留下了一份离别信件, 苏利平和地对埃尔维说道:“带我走吧。”   巨龙有些莫名, 她注视着苏利那双并没有什么情绪表现的双眸,一时觉得那双碧绿的眸子里,潜藏着湖泊河流中隐秘吞噬一切的漩涡。   但怎么可能呢?   只是一个普通人类而已。   ——日后回忆起今天的时候,埃尔维曾无数次后悔,她为什么要将一个会点爆整个妖兽社会制度的人,引进那个世界。   在人类社会还有些收敛,但在面对异族,尤其是一群光是存在,就等同于妨碍他养老的异族面前,苏利只会时刻想享受与猛兽相伴的危机感,并使得万兽为之相争……   .   罗塔郡外。   亚度尼斯看着无声无息,就已经距离他们近在咫尺的巨龙,他低头对身旁格外仇视他的黑龙说道:“维克托莉娅,埃尔维阁下回来了。”   “用不着你说,我还没瞎。”维克托莉娅刺了他一句,转而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埃尔维爪子尖尖处,被拎着的苏利身上。   “这就是和您血脉相同的后人吗?弱到这种程度,可没有办法在龙族活下去。”   “还是说,您已经做好了,时刻将他带在身边的存在?”   埃尔维点头回道:“苏利还很年幼,我打算等到他成年以后,在为他进行血脉转化,好让他成为一头能配得上我血脉的巨龙。”   “你能做到的,对吗?”埃尔维将视线放在了爪尖处的苏利身上。   苏利一脸绝望地看着那双与西里尔相似的蓝色大眼。   巨龙的原型状态期间,那双眼睛就像是价值连城的巨型蓝宝石。可惜非宝石控并没有办法从这种瑰丽中察觉到美好。   苏利身处高空之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当然,我始终相信,弱小这个词汇并不能和我排列组合。”   “看起来倒是有点巨龙的模样。”黑龙上下打量了一下“纤细”“弱小”“无力”的苏利,又道,“这样认为自己与弱小无关,那就拿出实力来证明一下。”   说罢,维克托莉娅挑衅地看了亚度尼斯一眼。   与其说是让苏利证明自己的实力,不如说是,这头黑龙就是在主动让苏利对亚度尼斯发起攻击。   本身也想要试试元素版MK14的苏利,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   维克托莉娅也说:“亚度尼斯先生觉得我的想法怎么样?”黑龙还故意用了敬称。   “毕竟巨龙的血脉可不是什么低贱之物,不像你们灰鹤一族,多的就像是那些陆地上的野兽,长长久久地散发着各种腥臭的味道。”   这已经不是挑衅,而是实打实的想要打起来了吧?   苏利不由咂舌,埃尔维也在这会把他丢在了一旁。   亚度尼斯依旧保持微笑。   只这一个举动,就让人高看不少。   “如果维克托莉娅小姐是打算让我试试这个孩子的实力,那你直说就行。”亚度尼斯变为人形后,还理了一下袖口,“就实力方面,我虽然属于文臣,但也不至于弱到给一个幼崽喂招都做不到。”   “那个。”苏利在针锋相对的二者视线都放在自己身上后,风轻云淡的说道,“请不要对于一个刚满十三周岁没多久的少年有太多要求,你口中的喂招,在我看来只会是单方面的殴打。我很弱,弱到一旦你击中我,或许就得求着我别死。”   亚度尼斯微微眯起了眼睛:“所以你打算怎么做?由我全力防御,任由你发起攻击?”   “是这样的话,那再好不过了。”   亚度尼斯突然笑了起来,他怪异地说了一句:“像你这样有勇气的幼崽已经不多见了。”   “真希望你能像你现在表现的这样,长长久久地勇敢下去。”   苏利心下好笑。   都是千年的狐狸,做什么用左右不对称的笑容,和明显抬起了一些的下巴,以及那下撇的眼神来震慑他。   把肢体语言这招玩到烂的少年,只要去掉眼镜,那么任何一个试图用元素作为气势压制苏利的人,得到的结果都只会是,笑得特别无辜的苏利。   亚度尼斯那女王近臣的身份?埃尔维这头巨龙都不能直接将其打死的特别意义?   这些和一个对妖兽社会一无所知的可怜龙种幼崽,又有什么关系?   苏利直接架起了狙。   单片眼镜的佩戴越发快速,苏利一只眼睛紧闭,戴着镜片的眼睛眯起,顺着狙击镜看向身体周围并没有被元素笼罩住的亚度尼斯,故作惊讶地偏开脑袋,语气故意拉长,好似疑惑地说道:“您不打算给自己做些防护吗?”   “虽然我的实力不怎么样,但如果存在意外,那伤了您的我,可就罪过大了。”   亚度尼斯依旧微笑,那笑容犹如假面一般覆盖在他的脸上。   男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变作十七八岁少女模样的维克托莉娅,就嘲讽出声:“像亚度尼斯大人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被你一个幼崽伤到,少瞧不起他了。再说了,就算你伤到他,亚度尼斯大人还能和你一个幼崽计较不成?”   苏利同样在脸上戴上了笑容的假面。   这话可不兴接。   亚度尼斯果然上钩:“就像维克托莉娅所说,要是你真的伤到了我,那也只会是我实力不精,又怎么可能会处罚责难你……呢。”   苏利在亚度尼斯的尾音还没有完全落下的时候,就径直扣动了扳机。   埃尔维为苏利身上覆盖的风元素,也添加了巨龙对风元素规则级别的掌控力,苏利扣动扳机发射出去的风元素子弹,没有给整个枪体带来任何后座震荡力。   伴随着一次性MK14逐渐消散的遗憾,苏利平静地看着亚度尼斯被洞穿的胸膛。   灰鹤瞳孔增大,胸口血液潺潺下流。   妖兽化作人形以后,身体结构和内脏位置和人类几乎没有区别。   苏利一早瞄准的就是他心脏的位置。   彼时灰鹤被洞穿心脏,苏利目睹着一道亚度尼斯打出的即将命中自己的攻击,语气和眼神都很平静地说着:“你违反了你刚才说的,就算受伤也是自认实力不清,而非处罚责难我。”   那道迎面而来的攻击被维克托莉娅挡下。   此时少女兴奋得眼睛通红,对着这心脏被贯穿的灰鹤说道:“连自己说过的话都无法遵守,亚度尼斯你也好意思说是女王最看重的臣下?”   “现在更是可恶到直接对龙族下一代幼崽出手,我是不是可以当成,你亚度尼斯是以女王的名义,打算对龙族宣战?”   维克托莉娅声音越发高昂:“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可就接下了!”   亚度尼斯呕出一口鲜血,将手背按在嘴角后,他丢弃了那始终以笑容覆盖的假面,眼神荫翳地看着被维克托莉娅挡在身后的苏利。   苏利也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了。   元素更像是一种物质,即便它对身体有着极致的强化,可这种强化仍然得以在生物层面上解释。   为何肉/体强大的元素师们,彼此之间的战斗方式一直都需要动用元素?   这点子原因再直白不过。   除非是像巴萨罗穆那种极其极端,甚至整个世界上都只此一例的存在,否则其他使用元素力量的物种,在战斗的过程中,总会无可避免地要动用这种力量。   ——不用元素抵挡元素,肉身根本防御不住。   其次就是,异世界的人对于元素就算存在着精细的控制,这种控制也不过只是细微时如棉线牵引,粗犷时又如植被千顷。   他们根本不存在将千顷的力量,直观地压缩成一根棉线使用。   而现代武器的特点就是小巧,高浓度,高爆发。配合上元素对人体的破坏力,亚度尼斯直接在那枚元素子弹下死去,苏利都不会意外。   少年向维克托莉娅的身侧移动,让自己整个身体都暴露在亚度尼斯的目光之下。   苏利低头看向已经控制不住半跪下的男人,来回攥了几下已经空无一物的手掌,露出一副略显遗憾的模样,随后才抬起下巴,下瞥的眼神刺红了亚度尼斯的眼,语气平淡:   “现在,重复一遍你刚才说的话。”   ——‘真希望你能像你现在表现的这样,长长久久地勇敢下去。’   猎人与猎物,当即换位。   作者有话说: 第157章 精神高地(4)含1.2w营养液加更   沉没成本, 一种金融学名词,也是目前苏利打算将其适用于自身与埃尔维之间的东西。   巨龙对于不管明面上还是实际上都隐约和她对立的灰鹤,显然无法存在正面情感。黑色的少女模样的龙, 也在时时刻刻的表现这一点。   已知所有非人类都与自身敌对, 那在二对一的情况下选择加入一, 是最愚蠢的行为。   苏利毫不犹豫地投入进了巨龙的怀抱。   何况目前他明面上的身份,也确实是觉醒了龙种血脉的人。   在亚度尼斯的眼里,苏利也不可能会是什么能和他站在同一个方向的人。   这种时候,试枪之举, 除了能将自己明面上的身份坐实之外,第二个影响就是,亚度尼斯会选择敌视苏利。   毕竟心脏都被洞穿, 没当场死在这里, 只能说是命大。   亚度尼斯那被黑龙拦下来的攻击, 又同样能证实, 埃尔维本身也存在着对亚度尼斯不满的情绪。   不然属于她手下的黑龙,哪能那么放肆?   苏利要做的就是, 直接挑动埃尔维与羽族之王之间的战争。   虽说将两军对阵不斩来使之说,放在亚度尼斯和埃尔维身上有些奇怪,但意思还是一个意思。   不管亚度尼斯是身受重伤还是当场死去,对于这几头人形妖兽口中的女王来说, 都是一场无法忍受的挑衅。   最有意思的是, 埃尔维不会发现苏利的真实目的。   因为一切都隐藏在埃尔维的主使之下。   幼崽身份是埃尔维安的, 阻拦身受重伤的亚度尼斯反击, 又是黑龙做的。   苏利做了什么?他只不过是按照埃尔维的吩咐, 证明了一下自己巨龙幼崽的身份。   一如埃尔维现在一无所知地在说:“亚度尼斯, 你敢对近二百年里, 我这一支血脉里唯一觉醒的幼崽动手,是不是也意味着,你身后的女王,早已经对龙族产生了不满的情绪?”   “不敢。”亚度尼斯充满了荫翳的眼神低落了下去,“这件事与女王无关。”   “突然受伤也只是我没有预估好自己的实力,过于傲慢。”   “至于您的幼崽……”亚度尼斯再次抬头将眼神放在了苏利的身上。   苏利很清楚,这可不是什么想要针对自己。灰鹤这种低头表示臣服,又重新抬头的举动,本质不过是反抗心在作祟而已。   “面对我这样的文臣,就算有些过分之举,我也可以原谅。可要是那些脾气不好的武将……埃尔维阁下可要好好保护自己唯一的幼崽了。”   伴随着这种内涵,苏利一脸无辜地说:“可我记得我有很明确的说过,您需要做出一些防护。”   “另外就是,你既然说这件事与女王无关,那你受伤的事也就只是私人事件而已。在你不透露的情况下,那些武将又怎么可能知道你受伤是我做的呢?还是说……您觉得一个还没有完全被转化的幼崽,给您造成这么严重的伤害,是理所当然?”   苏利看见了灰鹤的眼皮在颤抖。   他的想法太简单,简单到苏利一眼就能看穿。   苏利的这番话说完以后,亚度尼斯的思维必定会被转向,“区区一个九级妖兽”,怎么可能会给他亚度尼斯造成伤害?   明面上是幼崽造成的伤害,实际上却是埃尔维做的吧?   何况对风元素有那么强的掌控力……就算苏利身上有着埃尔维的血脉,也不可能以九级的实力做到这种程度才对。   这是什么?这是龙族在对女王进行挑衅。   不然一个幼崽又怎么可能狂傲到对女王近臣下手,而且还是瞄准心脏这种位置。   亚度尼斯握紧的拳头,让苏利收回视线。苏利低头踢了踢脚,看着地面的尘埃被自己踢起后,继续平静说道:“何况如果有一天女王突然对龙族下手……”   “抱歉,我失言了。”   苏利轻而易举地就把旁边两头龙的思维引导向,一旦女王对龙族动手,那最有可能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就在于亚度尼斯。   要不要杀了灰鹤?   维克托莉娅明显表现出了想要动手的欲/望。   埃尔维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对,却又从自身的角度,快速在脑海里将一系列事件过了一遍后,没有察觉到任何特殊之处。   沉没成本妙就妙在,就算日后打起来了,就算埃尔维发现一切都是苏利造成的,巨龙也不会对他下手。   一是因为他纯种人类特殊体质的价值,另一点则是,苏利看穿了埃尔维自己还没有看穿的东西。   不要忘了,莱亚是以一种平级的态度和埃尔维对话的。   当时甚至因为弱点受控,莱亚还隐约表现出了谦卑的姿态。   这种情况就很有意思,人鱼执政官的平级标准,应该是羽族女王才对,可他却恰好对着羽族这个大体系里的一支,也就是龙族的管理者,表现出了尊重之意……   埃尔维想不想更上一层楼?   从她嫌弃莱亚比自己多活了几百年,却没有什么长进来看,就再明显不过。   一个有实力,有支持者,有认同者的家伙,她真的还能心甘情愿的长久居于人下吗?   之后打起来,赢了是埃尔维自己的能力,输了是女王不近人情。   毕竟巨龙已经上交了六成的资源。   事件的发展和苏利依旧没有关系。   现在的亚度尼斯即便仍然想要杀死苏利,但深受重伤的他,关注力主要还是放在两条龙身上。   而那两条龙,一个傲慢地说:“你最好不要在女王跟前说不该说的话,否则对待女王我不会有什么举动,但对于你这种廉价的灰鹤……我可就不能保证我会做些什么了。”   另一个则说:“我们该回去了。”   “之前从莱亚那里交换来的部分资源,也只是为了提升苏利的实力而已。”   苏利听到埃尔维说的这话,差点没直接笑出来。   就算他知道巨龙暗示的是,渡鸦即将升级,升级材料就是他从莱亚那里换来的东西,苏利也觉得埃尔维这话说得有意思。   对于亚度尼斯来说,一个本来就敢对着女王欺上瞒下的人,现在竟然还想让刚才差点杀了他的人的实力再度提升?   在亚度尼斯眼中,此举恐怕和宣战没有区别。   幼崽等于下一代。   埃尔维本身实力就强大,还拥有了一个天赋无比的下一代,如果她想造反,那龙族必然都是拥趸。   最有意思的是,女王收到的那六成资源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六成资源呢?   玩政/治的心都脏。   不脏根本混不下去。   亚度尼斯会怎么想?女王又会怎么想?恐怕这两人的想法都会是,就算把这份资源的比例说成九成,他们也没有办法证明真假吧。   资源是埃尔维交换的,交换的过程也只有埃尔维知道。   人鱼执政官可是水族的核心人物,他能换来的资源,只会存在下限,而不存在上限。   假如这只灰鹤此前就有了埃尔维与莱亚合作的想法,那现在,他怕是已经能将眼前的一切都当成证据了。   羽族越乱对苏利来说越好。   他可不想让在小伙伴范畴内的渡鸦,长久待在一个觊觎他基因的地方。   再有就是,莱亚之前能那么倒霉的,刚好被巴萨罗穆和埃尔维按着摩擦,也意味着水族本身存在内乱。   不管从哪个角度想,人鱼现在都自顾不暇。   羽族即将出现内战,水族内部政/治也有纷争,自顾不暇,兽族又会做什么?   巴萨罗穆与莱亚能合作杀埃尔维,那兽族同样也可以和羽族女王合作杀叛乱者。   假如兽族最开始的目的就是杀死单体作战能力极其强大的埃尔维,那这头龙,早已深陷自身都无法发觉的漩涡。   最终目标和阶段目标可不同。   兽族的最终目标若是想一统三族,那它也得让自身存在战胜另外两族,却又不至于让消耗过多的状态。   削弱另外两族,先对埃尔维下手是最好的方法。   巴萨罗穆能特攻莱亚,莱亚在之前被埃尔维送回水族时,如果人鱼想要收拢水族核心政/治权,那只会造成,他一旦被巴萨罗穆的纠缠,水族就再无核心支撑力。   而如果莱亚想要放权,在当前妖兽社会的政/治圈中,水族一旦不具备核心掌控力,那不攻自破,也不是不可能。   要知道埃尔维可是很早之前就透露出莱亚是个人渣……不,鱼渣的事实。   一定会有水族妖兽看他不顺眼。   ——真有意思。   就算心中已经把整个妖兽社会的格局摆上了棋盘,苏利现在也只是一个还没有被转化成妖兽的龙族幼崽。   弱小、可怜、又无助.jpg   人是这样想的,龙也是这样想的,唯独灰鹤例外。   煽动翅膀的亚度尼斯偶然和苏利对上了视线……   若非高速飞行存在惯性,否则那一瞬间突然僵直的双翅,只怕是会使得他当即高空坠落,摔成一滩烂泥。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碧绿的瞳孔倒映着一片天地,犹如整个世界的瑰丽都沉没在那双清冷的双眸眼底,让人不自知地为之着迷。   可再多看上一眼,就会发现,双眸的主人对此间生物,无任何怜悯与同情。   那双眼眸,冰冷又无情。   灰鹤重新跟上两头龙的队伍,心中大骇,却再也不敢因为苏利的实力,有分毫小觑。   后续在到达巨龙领地的过程中,苏利果断在埃尔维的爪尖处睡了过去。   待他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放在了一间穹顶距离地面高度大约有十米的西式建筑正中。   苏利就躺在地上。   他懒懒地打个哈欠,撑着酸痛的骨头,将视线放在了存在此空间内部的另一个活物身上。   那是亚度尼斯。   化作人形约莫二十八九岁的灰鹤,此时正皱着眉头,眼神死死地盯着弧形窗户外。   苏利坐直身体后伸了个懒腰,随即懒懒散散地说道:“怎么?想知道埃尔维现在是准备待你这个并不友善的客,还是说……”苏利拉长了音调。   “还是说你觉得,她打算直接对女王动手?”   “兵贵神速。”苏利揉了揉睡得有些发僵的脸,待重新恢复平静时,亚度尼斯已经半弓着腰,犹如进攻的野兽一般,蹲在他的身前。   苏利“噗”笑:“离我那么近干什么?”   说话间,苏利头都没动,就只是抬了抬眼皮。   这动作让亚度尼斯本来就焦虑的心情,越发急躁。   苏利却还能轻飘飘地说:“总觉得你的那位女王,也很符合这个世界的平均智商。”   “否则没道理试探不忠之臣时,只挑一个人行动。”   “……又或者说,那位女王早就看你不顺眼,打算让你死在这里,好给她一个由头,直接对龙族动手?”   在身边没有其他人类以后,苏利的胡扯之举,完全跳过了推测的逻辑,脱口就能说。   在面对同类的时候,他总是要把事情解释清楚,讲述明白。   可在面对非人类的时候,苏利只需要确定所有非人类都是敌人的前提,那他的所作所为,就只需要遵从一个最基本的逻辑……   也就是,不断为自己增加价值,增加砝码即可。   是否是踩钢丝,又是否在悬崖边跳华尔兹,苏利都无所谓。   左右亚度尼斯也不敢对自己下手。   苏利平静地看着亚度尼斯的表情变化。   肉眼可见,亚度尼斯的焦灼心态消失。   “看样子我猜对了。”   更有意思的是,亚度尼斯这表情明显是知道女王想让他死在这里,但依旧保持着忠诚。   苏利干脆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不远处那个,因为胸口有伤,弓着腰只会让伤口更痛,从而半跪在地上的男人,他轻声说:“别告诉我,那头黑龙变成的少女说的话是事实。”   “唔……总不能真的是,低贱的灰鹤,除了能拿出手的自我奉献,其他什么价值都不具备吧。”   亚度尼斯握紧了拳头,他低喝道:“你又知道什么?”   “灰鹤一族已经有好几百年没有进入女王的圈子,我们除了数量多,什么都没有……”   “可也正是因为数量多,每次战争,灰鹤一族都是最前线的炮灰。”   亚度尼斯脸上流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实力不足,数量众多。在我成为女王近臣之前,灰鹤一族早就在羽族中,成为共知的战争炮灰。”   死的多怎么样,生的也多。   苏利在亚度尼斯的这种信息透露下,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可罗塔郡里,觉醒了灰鹤血脉的人类数量,并不算很多。”   “还是说,灰鹤一族的新生儿,又或者新人,不来源于人类,而是你们的正常繁衍?”   “是又怎么样。”亚度尼斯像是已经没了人气,半死不活的样子。   苏利却诧异了起来。   他看着亚度尼斯的脑袋,准确来说是看着他的大脑位置,看了足足有三秒后才说:“僵尸吃掉了你的脑子吗?”   亚度尼斯没有回应这句听不明白的话。   “跳过人类转化,具备正常妖兽繁衍能力。不参与转化妖兽对自然妖兽的额外干预规则,而且还能让每一个新生灰鹤,实力提升到能成为战前炮灰的程度……”   “我突然觉得,僵尸当然不会吃掉脑子,因为你的脑子里——”   “空无一物。”   亚度尼斯瞧不起自己的实力,换算成他瞧不起九级妖兽,再换算成,灰鹤一族存在大批量的,九级妖兽。   尽管九级妖兽等同于炮灰,可升到十级,就像即将升级的渡鸦一样,不就存在了另类的基因价值了吗?   “等等,你先告诉我,你是转化妖兽,还是自然妖兽。”   这个问题,亚度尼斯自己都陷入了沉思。   他最终说道:“我不知道。”   苏利:……………………   “那我换个问题好了,是谁告诉你,成为女王近臣,灰鹤一族就不会继续被当做战争炮灰。”   “没有人告诉我,灰鹤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的。”   “灰鹤一族历史上出过你这样的人?”   “是。”   “……我觉得你也没有必要太在乎灰鹤一族,毕竟就你这个智商,你们能活到现在,绝对是世界偏爱。”   埃尔维找渡鸦,不找灰鹤,是担心自己脑子被同化吧。   可亚度尼斯也不算是很蠢的人……   苏利保证自己之前暗示的东西,亚度尼斯全都听懂了。   那他之所以还能愚忠,简直恐怖到就像是人类社会格局中存在的“强者为尊”。   犹如思维强/\暴,强者说什么都是对的。   亚度尼斯就算有脑子,就算被整个灰鹤一族倾注资源培养,也改变不了他天生就存在的奴性。   灰鹤一族恐怕都觉得,亚度尼斯能做到现在这样,就已经是极限了。   迷惑.jpg   “问你一个问题,你口中的女王,是自然妖兽还是转化妖兽?”苏利其实已经猜到了答案,但他还是问了。   “是转化妖兽。”亚度尼斯似乎觉得自己已经要死了,说点东西也没关系。   苏利懒得关注这种心态,他在想,为什么转化妖兽不能干预自然妖兽的成长?   这是埃尔维口中的规则。规则的来源,暂不可知。   但从亚度尼斯的外在表现来看,这种规则,存在于血脉认知。   就像黑龙维克托莉娅对龙族有着莫名其妙的骄傲感一样。   这是那种非常典型的,西方世界中固有的贵族理念。   也可以参考此前光明教廷对于人类的影响力,黑暗教廷遭受的人类歧视侵害。   这都是一个概念。   贵族和平民,和贫民和贱民,是完全不同的阶层。   甚至对于贵族来说,除了贵族之外的其他人类,都不能和自己同类放。   而这种阶层在岁月中,早已经被固化。   不必在乎是谁制定的,转化妖兽不能对自然妖兽的成长加以干预。只需要明白,埃尔维这种级别的实力者都在遵守这所谓的规则。   灰鹤一族明明存在大批量的自然妖兽,埃尔维却仍然选择进入人类社会抓取渡鸦,这是规则。   维克托莉娅自豪于自己巨龙的身份,亚度尼斯自卑于自己的灰鹤血统,这同样也是规则。   自然妖兽的灰鹤一族,在转化妖兽的女王面前,自卑于自身血统。   可转化妖兽的埃尔维,却又在遵守转化妖兽,不能对自然妖兽的成长加干预的规则。   这矛盾到,就像是有两位至高,一位是转化妖兽,一位是自然妖兽,他们互相敌对,又互相针对。   却又互相融合。   这种病态的规则和社会体系,在妖兽社会里存在了无数年。   人类社会还好说,早早死去的查尔斯,一心想要进入妖兽社会的光明教皇,开办了元素学院的亚撒院长,以及建立了佣兵联盟的佣兵会长……   这些都可以说是人类在走向开化。   可偏偏,人类上层又存在妖兽。   只要妖兽具备毁灭人类的力量,那人类的开化,更像是一种找死行为。   因为只要妖兽觉得人类触碰到规则,那人类肯定要完蛋。   可规则是由谁制定的呢?   忽略这个问题,苏利已经可以确定,制定规则的有两方。   现在的妖兽社会局面,既是转化妖兽需要自然妖兽的基因,却又拒绝对妖兽社会本土的自然妖兽动手。这一信息的映照结论就是,与人类相辅相成的“妖兽森林”里的妖兽,更像是“根源。”   或者说本源。   也可以说是,最后的薪火。   原因?原因是那儿的妖兽,不必遵守“规则”。   渡鸦就没有这份规则的概念,他也只是在实力差不多了以后,知道存在着妖兽文明,妖兽社会。   这确实可以说是引导他进入那个社会。但也像是,让渡鸦规避进入妖兽社会的提醒。   苏利越想眉毛皱得越深。   他果断放弃自己一个人继续想下去,而是选择询问亚度尼斯一些问题,来映照自己的猜测。   “你知道晶翼龙吗?”   亚度尼斯一脸迷茫:“那是什么?”   “噬骨蜥?凶虎蟒?千青猩猩?朱纤虫?”这些全都是之前在妖兽森林历练时,那些鱼饵们组团殴打打过的妖兽。   结果亚度尼斯更迷茫了。   “没听说过。”   晶翼龙他没听说过可以理解,毕竟当时死的就是世上最后一只。   其他陆生的妖兽,亚度尼斯没听说过也能理解,可朱纤虫是长得很像七星瓢虫的玩意儿,重点是它会飞啊。   “羽族有会飞的虫子之类的吗?”   亚度尼斯一脸嫌恶:“当然没有!没有哪族会接受那些肮脏的虫子。”   苏利一脸绝望。   完了。   基本可以确定,转化妖兽和自然妖兽顶层对立的二者,前者取得了胜利,而后者就只能龟缩在妖兽森林边缘,留下薪火。   胜利的前者顺便还在妖兽社会中,留下了自然妖兽等同于低贱的规则。   虫子怎么就不属于妖兽了?妖兽森林那块地方还有特别危险的植物呢。   昆虫和植物智商低,可问题妖兽修炼到九级,不就能变成人了吗?   变成人形,总会具备学习能力吧。   活得久,智商也总会慢慢提升的吧?   结果妖兽社会根本没有那两支……   很有可能是自然妖兽的亚度尼斯,还能以略显自卑的血脉认知心态,去鄙视虫子。   忽略这些。   自然妖兽和转化妖兽的格局,像不像是光明教廷和黑暗教廷?   知道两位“神”是妖兽,可截止现在,苏利也没在妖兽社会中发现“神”的痕迹。   但现在嘛……   苏利:毁灭吧,累了。   不想再让这个该死的世界继续强/\奸自己的大脑,苏利选择露出圣洁的笑容。   他转头开始忽悠亚度尼斯。   “想摆脱命运吗?想获得尊严吗?想再也不必低贱卑微自我奉献吗?如果你想,那就听我说……”   作者有话说: 第158章 精神高地(5)   艾格亲启: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 我恐怕已经被某只巨龙带走了。当然,不用为我担心,我被带走这件事, 更多还是出于我的自我选择……虽说选择的过程中, 发生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意外, 但那儿什么也不是。   回归正题,我留下这封信,真正要说的就只有一句,也就是, “我要去追寻短暂时间内,我终将拥有的自由”。   这句话你能理解的,就像你过去理解我说的各种话一样。   所以, 去做你认为该做的事情吧。我会保护好自己, 然后, 去尝试拥有无人限制, 无兽压抑的短暂自由。   ——   “你看懂了吗?”洛伊指着信件上笔墨痕迹明显加重了的自由二字,抬头问皱着眉头的艾格伯特。   二星佣兵头脑发懵。   “苏利大人的意思是, 他打算短期摆脱我们这些会降低他效率的普通人。”艾格伯特皱着眉毛说道,“虽然不想承认,但苏利大人一直都拥有着,能保护好自己的才能。”   “以往只是我们会自顾自地将这种才能定义成, 比不上自身所存在的元素力量或肉/体强度。”   “这种认知让我和苏利大人之间存在着犹如纸皮一般的隔阂。虽然一戳就破, 但我此前从来都没有想过主动戳穿它。”艾格伯特分析着自己的内心。   很容易就能得出一个结论。   对待苏利, 他们各自都有着寻常人难以相信的高度信任, 但对待他的实力, 所有人也全都默契地将其视为低下。   这种状态没有什么不好, 至少在人类社会的时候确实是这样。   可在妖兽社会, 一切的格局都会被改变,扭转。   渡鸦那此前他们仿佛无法战胜的实力,在这个文明之下,都只是最底层。   曾经自认为自己存在保护苏利大人力量的他们,在这个世界里,弱小到总是需要苏利大人将本该放在自己身上的自保思维,延伸到他们的身上。   这种情况带来的事实再明显不过——   弱者,从始至终都是他们。   而对于一个从来不将自由看在眼底的哲理主义,艾格伯特也非常明白,苏利一再强调的自由,本质上就只是想要不伤害他们自尊,还要提前给他们制造出一个安全的领域。   然后继续维持着人类社会的固有生活方式。   要是自尊心傲慢到快要冲破了天际的人,面对苏利那一再强调自由的,不给他人施加压力的手段,恐怕都没有办法对他产生什么埋怨之心。   更何况真正看到这封信的,还是一群始终将苏利放在心尖处的人。   “我很惭愧,不管是我的弱小,还是我始终都没有跟上苏利大人的头脑。”艾格伯特将信纸的边缘捏得皱起,但他却舒展了眉峰,“就像是苏利大人所说,就算我实力弱小,无法在妖兽世界中仍然以他的保护者自居,我也有着该做的事等待完成。”   “你打算怎么做?”蓝哲比艾格伯特更早认清了这部分事实。   在信纸上的那部分内容被艾格伯特读出口以后,黑暗圣子的注意力就已经转移到了,被遗落在罗塔郡的他们,该如何行动层面。   “苏利大人已经给我们留下了最好的境地。不管是乔尔,还是已经被毁掉了的演练台,这都等同于,我们有近乎于一个月的时间,处于无法被妖兽干预的境地。”   “与此同时,苏利大人还在那个我们暂时无法涉足的世界里,为我们开辟着新的天地。”   “所以我认为,我们现在最该做的就是,统一一切能统一的,联合一切能联合的,策反一切具备策反可能性的。”   艾格伯特抬起眼皮,模样不再像是以往站在苏利身侧那般的谦卑,而是在将自己与世人放在同一平面上时,有着准确认知的轻狂和肆虐。   他哼笑着说:“打个赌,我相信这座城市里必然存在着,还没有被转化成妖兽,但与之血缘相关的家伙,却已经成为了妖兽的人。”   “情感当然什么也不是,但只要有一丝的机会存在,也就意味着,不可能是全然的失败。”   “苏利大人将自己放在风口浪尖,那我们该做的就是,在新的一股风浪冲到他身边的时候,竭尽全力,好站上那风口,践踏着那浪尖,走到他的身边。”   ——   巨龙领地。   苏利正忽悠着亚度尼斯。   “尽管你低贱卑微,但只要存在着一个高尚尊贵之人宽恕你,那你就可以摆脱囚禁在骨血上的肮脏和廉价。”   “这种事情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亚度尼斯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不然他干什么在女王身边当一个忠实舔狗?   真就犯贱了,想舔?   想也知道不可能。   这种心态和黑暗教皇的心态一模一样。   黑暗教皇为什么非要联合大法官?那当然是因为少数人说话没有用,不管侃天说地,那都等同于放屁。   只有真正掌握着权势的人,才能对固有规则加以影响,甚至在主观意愿下影响众多人。   亚度尼斯说自己不低贱有用吗?   但女王说就有用。   女王说灰鹤是忠臣,那其他所有羽族的妖兽都不能有二话,不然就是质疑女王的权威。   信不信下一次打仗的时候,把你和你家里的人当成炮灰送上前线?   这就是权势的压力。   “那你觉得,女王就是存在高贵和上流概念的人吗?”苏利嘴角悬挂上了一丝不明意义的笑容。   “如果女王真的高贵到难以企及,那埃尔维又怎么可能会存在反叛的想法,甚至女王还要派你来验证。”   “另外就是,转化妖兽最初可都是人。妖兽与人类天生存在敌对关系,就算敌人变成友方,也不见得会高贵到哪里去吧?”   “真正的崇高与尊贵,绝对不可能是这些低级之物可以佐证的。”   “被低级证明的低级,除了得到低级的答案,又会有什么?”   苏利看着灰鹤陷入了沉思。   亚度尼斯有病,这个世界也很有病。   所有人都在异样的病态之下,然后就把有病当成了正常。   身为唯一的正常人,苏利不觉得自己能凭借一己之力扭转整个世界的病症。   但治病方案又不是只有一个,以毒攻毒,也是不差的选择。   “想要扭转你们的命运,你要做的不是重复历史,而是跳出历史。”   “你相信这个世界有神吗?”   亚度尼斯从思绪中抽身而出:“这个问题和现在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苏利故意不看他,偏离的视线,在此时的亚度尼斯眼中,就只会成为悠远,又或者是,‘犹如在隔空注视着什么更大更广的世界’。   “如果你相信这个世界有神,那么神就存在。反之如果你不相信,那神就不存在。”   “观察者效应,即决定一切的不是事物本身,而是名为观察者的个体。”   “只要你不认为你本身低贱,那别人赋予的东西,不过就只是无知的原罪。”   “你到底在说什么?”亚度尼斯已经被绕到迷迷糊糊,他觉得自己隐隐约约听懂,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这种状态,用现代社会的懂王说法,就是懂得都懂,不懂的那也没有办法。   但懂不懂无所谓,重要的是,亚度尼斯不可能承认自己无知。   那他就只能承认,有问题的是这个世界。   从而明白,苏利灌输的观察者之意,等同于,神是否存在,取决于他这个个体。神会因为他而存在,也会因为他而不存在。   这足以让一个没有办法完全否认神不存在的人,变得兴奋和狂热。   亚度尼斯也不例外。   不过还差一步——   苏利微笑着看着已经踩进坑里的灰鹤。   “我只是想告诉你,灰鹤一族,是否高贵,又是否低贱,取决于观察者本身。所有人都是观察者,我也不例外,不同于别的观察者,我从我的角度认定,你不低贱,那作为被观察之物的你,就也该明白,你不廉价,也不卑微。”   亚度尼斯陷入了思维地狱。   所有人都是观察者,女王需要灰鹤一族的付出,去换来正向观察后的变性定义。而苏利,他从始至终为灰鹤一族做出的定义就是,灰鹤并不低贱。   女王和他,谁说的对?谁说的错?   自己付出能让女王为灰鹤一族做的正向认知改变,而自己付不付出,苏利的定义都只是灰鹤不低贱。   智慧生物的本性,会无限趋向于利己。   苏利静静地看着亚度尼斯恍然大悟,看着他说:“你说得对。”   这个世界的智慧生命,就像是被放在了人参模具里的人参果。   没有自我,上层决定他们该长成什么模样,他们就只会在固定的模具里长成那个样子,然后被无尽地剥削,割韭菜。   ——还一无所知。   亚度尼斯握紧了拳头,灰鹤眼神明亮,掐进掌心的指甲穿透了皮肉,血液顺着手指间的缝隙蜿蜒流下,亚度尼斯平静到近乎诡异地说着:“我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   “我竟然愚蠢到连女王是在利用我,都没有看穿。”   “我的死亡,换来的绝对不可能是灰鹤一族被高看。相反,现实只会因为我这个被全族供养的家伙死去,从而使得整个族群崩溃。”   亚度尼斯喃喃自语:“我死在这里,才会是灰鹤一族的真正末路。”   “就连我们两个被关在同一片领域,隐藏的含义恐怕也是让我们自相残杀。你能伤我一次就能杀我第二次,而你,却选择了告诉我一切真相……”亚度尼斯的眼神一点一点的,染上了火热。   苏利的直觉告诉他,出大事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9章 精神高地(6)   在面对同类的时候, 再加上一个友善的前提,那苏利再怎么把东西掰碎了揉烂了说出去也没关系,因为他们总会想尽办法理解。   而如果面对的不是同类, 而且还是明显存在极其巨大思维差异的异类, 那他需要做的就是含蓄地说。   含蓄到什么程度呢?   在没有发现亚度尼斯的改变之前, 苏利认为百分之五十的区别是最好的数值。   直接降低一半的事实陈述,会让一切都转向暗示。   就像亚度尼斯最开始说的自己会面临的情况一样。   这就是苏利在从方方面面表达,却又没有直接所说的话,得出来的暗示结果。   但让人头痛的是, 亚度尼斯之后说的话。   “我们是敌人,你本不应该对一个敌人说出任何倾向于敌人的话。尤其是在此之前,我曾不止一次地想要杀了你。”   苏利很想问号脸, 但偏偏他又理解亚度尼斯是什么意思。   这只灰鹤, 现在满脑子都是, 和他属于同一系的自己人的女王想让他死了, 而和他处于明显敌对位置的苏利,却想让他活。   而且还是清醒理智的活。   苏利之前差点杀了他算什么?   会遭遇到那种伤势, 难道不是他自己愚蠢地小瞧了这个人吗?   就像现在——   亚度尼斯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清醒过。   “观察者效应,你认为我很高贵我不低贱,那在你眼中,我就是高贵的, 也与低贱无关。”   “而在女王眼中, 我可以是高贵的, 也可以是低贱的。高贵是被她赋予的, 低贱同样如上。可如果我想让低贱转换成高贵, 那我就需要像一条狗一样不断地交付忠心, 交付一切, 舍生忘死。而最终取得的结果,还不一定会像我想象中发展。”   苏利表情逐渐转向绝望——   他错了,在有埃尔维这个大前提的情况下,他凭什么百分之五十的放量,就会使得妖兽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   假的,全是假的!   只需要百分之十,最多不超过百分之二十,妖兽就会按照他的想法行动。而一旦达到百分之三十,乃至于现在的百分之五十,一切就会演变成对方在自身脑内,补出全套合乎逻辑的疯狂信仰。   就像现在,亚度尼斯给了苏利最后一击。   “与其将一切的渴望都放在并不将灰鹤一族放在眼里的女王身上,还不如如你所说,以观察者效应决定,你是什么。”   苏利露出了一个绝望的笑:“还有什么想说的,你都一并说了吧。”   苏利已经知道最终会走向什么样的发展,但他那个永远认为还有拯救可能的潜意识自救思维,在得到彻底肯定的结果之前,也仍然会抱着侥幸心理。   “你是神!”   “或许你实际上并不是神,但就如你所说的观察者效应,只要我认为你是神,那你就只会是神。我认为神不存在,神就不存在,而我认为你是神,那你除了是神,也就没有别的可能!”   苏利:骂骂咧咧.jpg   苏利有一万种方式向亚度尼斯解释自己不是神,但灰鹤会有一万零一个理由向他说明,他就是神。   亚度尼斯和人类的思维根本不一样!   面对同样的话题,同样的说话方式,艾格伯特尽管也会存在着各种狂热的推崇言词,但作为人类的他,首要在意的仍然是苏利的字面意思。   就像《没人比我更懂苏利大人》一样,艾格伯特只会在背后猜测其他可能。   一样的话题和对话,艾格伯特首要关注的一定是,“苏利大人原来还知道这种事情……”   等等,这样想的话,难道不是更绝望了吗?!   亚度尼斯没有给苏利长久陷入绝望中的机会。   当然也有可能是,没几个人能真的变态成艾格伯特那种样子。   亚度尼斯在坚定了苏利那明显异常的思维以后,就将话题转移向了正事。   苏利也侥幸在极端的社死心理把自己绊住之前,回到了正题。   亚度尼斯:“我不想再为女王奉献自身。”   “但我也不打算就此背叛女王。”   灰鹤踩着坚实的,可以被人类少年耳朵清晰听见的步伐,一点一点地走到了苏利的身边。   然后半跪了下来,开始为苏利整理起了衣领。   苏利:“……”   亚度尼斯仰着头,双瞳中就像是有火苗在其中熊熊燃烧   苏利被这种过分不正常的眼神盯着,一度觉得,自己是不是也有了读懂扇形统计图的能力。   很显然这是错觉。   亚度尼斯盯着苏利领口的纽扣,语气缓慢地说道:“我要告诉女王,埃尔维阁下有想要反叛的想法,我要让女王派军镇压。”   “埃尔维阁下或许仍然会表现出对女王的真诚态度,但维克托莉娅会成为她最大的弊端。”   “只要埃尔维阁下不是真正地想要接受女王的镇压,以及监视,那维克托莉娅做出的,明面上与埃尔维阁下行动不符的抗争行为,本质也只不过是在表达埃尔维阁下反叛的内心。”   “当然,这也只是事情发展的其中一个可能。”亚度尼斯遗憾地看着苏利那已经被整理到没有一丝褶子的领口。   他仍然保持着半跪的姿势说道:“最有可能的可能就像您说的一样,埃尔维阁下会选择主动出击。”   “巨龙合该是高傲的。个体强大,生命悠久,拥有着数不尽的财宝,血脉高贵,被无数妖兽忌惮……”   “这些前提,都注定了埃尔维阁下不可能是那种心甘情愿承担不公平待遇,只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无辜的无能者。”   “她只会选择接受一切被强加的罪名,然后将其彻底坐实。”   “当然,这也可以理解成,埃尔维阁下在试图实现自己内心深处的野望。”   亚度尼斯看向苏利胸口纽扣的孔洞处,眼神越发深沉。   “女王与埃尔维阁下必须要打起来。准确来说是,战争必须被引发。”   “因为只有现有格局崩坏,才能制造出新的格局。”   “女王没那么容易死,埃尔维阁下作为巨龙,本身也有着异于其他妖兽的生命力。所以,我还需要引来外来的势力。”   “还要保证,灰鹤一族在明面上一直处于无辜的被驱使地位。”   “与虎谋皮的不是我,争权夺利的也不是我,引发战争的同样与我无关。事情的最终结果,有我参与,却并非由我主导。”   很难说灰鹤是真的在阐述自己的计划,还是想要从苏利这里得到认可。   因为苏利也是这样做的。   奇妙的是,亚度尼斯现在将他隐藏在了更加深处的背后。   但就算是这样,灰鹤的目的,也不可能暴露在羽族女王和巨龙的眼前。   谁又能知道,变化源于一个弱小到只有九级妖兽的实力者呢?   而且就连这份实力,也只是伪装。   就算是埃尔维也没有想到,不止一次想要杀死苏利的亚度尼斯,会选择给前者开口的机会。   苏利当然不会死,但只要亚度尼斯敢动手,埃尔维在苏利身上装的反击装置,就会成为映照女王想要对龙族下手的证据。   但亚度尼斯没有。   埃尔维也有想过死在那个空间的,会不会是灰鹤。   毕竟亚度尼斯的对手是苏利。   ——是那个提醒她,巴萨罗穆与莱亚联手了的人类。   一天一夜过后,埃尔维让人打开了这庞大的西式建筑的大门。   滴水未进的苏利嘴唇干裂地待在一侧,亚度尼斯则疯疯癫癫地站在另一边。   后者嘴上还在不断地念叨着:“要找女王,要去报告……”   一再重复。   和之前眼神中夹杂着狂热对苏利说出整个计划时的模样相比,像是一个真正意识不清了的疯子。   埃尔维第一时间眯起了眼睛,对着苏利质问道:“你做了什么?”   苏利陷入了一瞬间的恍惚。   这个问题不该问他。   应该去问那个演技炸裂的灰鹤!   鬼知道当初说完了全部计划的亚度尼斯是怎么想的。   那会儿他还说:“我要让一切以恶意观察灰鹤一族的观察者们明白,正确的答案,从来都不会因为一些利益,被迫扭转。”   亚度尼斯那会儿半跪着,双手握住苏利的肩膀,接着说:“我也会让您,成为真正的,被所有人都敬仰的神。让您的光辉,照耀在每一个虚假地相信王的观察结论的愚昧之人身上。让他们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璀璨阳光。”   狂热过后,一切沉寂。   苏利根本没有给出任何反应,亚度尼斯就像是读懂了他的表情和内心一样,自顾自地做好了决定。   苏利:……就他妈离谱!   而且没人比他更清楚,解释和辩论在此时都已经成了无用之物。   苏利顶着复杂到没有边际的内心阴影,没好气地冲埃尔维说道:“我怎么知道妖兽脆弱到随便说几句话就能被玩疯?”   但凡他知道百分之五十的精神输出就能将其碾压成这个地步,他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说。   埃尔维却当即脱口而出了一句:“就算你说的是几句话,实际上表达出来的也只会是海量信息。”   苏利:“?”   埃尔维看着苏利,撇开了眼神,冷淡地说:“没有人想在自己几乎什么信息都没透露的情况下,就被扒光一切。”   “尤其是亚度尼斯这种身处位置过于微妙的可怜家伙。”埃尔维好似都对灰鹤产生了怜悯。   本来就夹在女王和龙族之间,现在又被一个不知道自己杀伤力有多大的人类蹂∧躏,只能说……   倒霉到一定份上,就当自己遭遇了天灾吧。   作者有话说: 第160章 精神高地(7)   然而, 灰鹤显然和巨龙的想法不同。   也不知道亚度尼斯怎么做的,被埃尔维判断真的疯了以后,当天就被送走。   苏利也质疑埃尔维:“就这样送走?还是说你觉得我的假身份只要被确定, 巨龙就能摆脱女王的怀疑?”   “我其实不在乎女王是否怀疑。”两人仍然待在苏利被关押的, 那个空间极大, 犹如宫殿一般的建筑内。   埃尔维看着自发坐在中心玉座上的苏利,有些好笑地说:“事实上我更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愚蠢到,想将所有明面上可以和危险化为等号的东西, 全数铲除。”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只会觉得,她在王座上坐了几百年,全都是白混。”   “一个没有办法给羽族带来任何优势, 反而会使其内部不断内耗分化的女王……”埃尔维脸上勾勒出了狂放的笑容, “那还不如早早死去。”   这是真心话。   苏利定定地看了埃尔维好几眼, 懒懒道:“你这算不算是明知道有阴谋诡计会出现, 却仍然放任事态发展?”   “就常理意义上的臣子而言,这可是大忌。”少年坐在玉座上, 右腿伸直,左腿微屈,左侧胳膊倒在膝盖上,手掌握拳撑在脸颊一侧, 说话时受骨骼运动影响, 脑袋上下摇晃起来。   埃尔维说得很直白。   她这态度摆明是知道女王在有意针对龙族。   只要女王敢动手, 那她就有理由杀死女王。而如果女王不动手, 巨龙也会做出明显失望的表现。   一是觉得身为一族之王, 没有魄力铲除已经被定义为灾害或者腐肉的部位。   另一点嘛……选择唯才适用的前提是, 有驾驭“才”的能力。   埃尔维可不像是有认可女王的态度。   除非说女王也能像当时被人鱼联合独角兽算计的巨龙一样, 找到第三种解法,不然羽族内乱可以说是必然事件。   若非不是同类,思维本身也存在异差,苏利现在该质疑的大概就是,根本没有生存区域重叠的三族,为什么非要打得死去活来。   但人还是不要去尝试理解兽的思维。   就连那些动物学家,也不见得非要理解所有畜生在想什么。   苏利低笑了一声,再次抬眼看向埃尔维的时候,坐姿正了不少,但就那些过分苛刻的礼仪姿态而言,仍算是歪七扭八。   埃尔维也不在乎这些,巨龙只是不出苏利所料的,再次重复:“妖兽和人类本来就是两个物种。”   “不要用人类的一切来定义妖兽。”   这话说得平缓滑直。   仔细一瞧还能发现埃尔维五官的变化,比如与先前相比而言,抬高了些的下巴,又或者说,刻意以俯视的角度运动的眼珠。   一个从人类转化而成的非人类,竟然在为了非人类的文明而感到自豪。   甚至从来也不曾掩饰过,非人类理应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傲慢。   时时刻刻,无时无刻的不在表现的这些异质的特征。   “你说得对。”苏利弯了弯眉眼,“人类不该用人类的想法去估测妖兽。”   妖兽也没办法以非人之身,去衡量人类。   未尽之言不必说出口,埃尔维就算知道也不会在乎。   就且看,亚度尼斯这头已经被判定为疯狂的灰鹤,给出的第三种解法到底能让羽族走向何种方向。   .   女王宫。   亚度尼斯被带到地方的时候,嘴角控制不住地流下了一道涎水。   这很恶心,大多数妖兽都会这么想。   但如果将这种表现也归纳成对女王的忠诚,一切似乎也没那么糟糕了吧?   显然这个想法也是错觉。   “亚度尼斯怎么变成了现在这种样子,真是恶心。”   “不要对低贱的东西有什么过高的要求,灰鹤一族本就丑陋。”   “据我所知,亚度尼斯是去完成女王命令他去监视埃尔维阁下的任务了吧,现在怎么变成了这种样子?”   “无聊的废话也没有必要多说,能做出这种样子了,肯定是因为任务已经失败了吧。”   悉悉索索、密密匝匝的声音充斥在耳旁。   而真正阻止这些话语的,也不是女王的命令,而是传令官那仿佛机械一般的死板声线。   “肃静,肃静——!请不要在王宫内做出无用喧哗发言。”   直到所有人都闭上了嘴,空气恢复平静,身处王座,容貌绝美的人形妖兽,才语气温和地开口说道:“亚度尼斯是我信任的臣子,即便任务失败,肯接下监视巨龙任务的他,也仍然是个强大的存在。”   过分美丽的女人说话时,似乎都被不知名的存在添加上了圣光。   “诸位不应该因为任务的失败,就强行加予亚度尼斯卿各种不当评价。”   亚度尼斯抹去了为了防止埃尔维测试出自己不是真疯,而主动对大脑下手的元素,清醒过后的男人,冷漠地擦干净了嘴角的涎水,听到女王的陈词,也不过只是恭敬地低下头颅说道:“感谢女王的宽慰,但我的任务并没有全然失败。”   “至少就监视埃尔维阁下,以确定她是否真的与水族有染这点,我已经能断定……没有此事。”   否定的四字在亚度尼斯口腔中被不断研磨,说出来的语速也慢了不少。   在讲述这番话的过程中,灰鹤也一直盯着女王的表情变化。   他看得很清楚,王座上的女人,对这个答案流露出了不满。只是这种情绪表现,一闪而过,速度快到会让任何一个信任她的人认定,这种认知是错觉。   但王座上的女人却仍然像是爱戴臣子的好王一样,嘴上说道:“没有额外的麻烦,真是太好了。”   下方的走狗接连说道:“埃尔维阁下虽然是龙族族长,但就凭她对女王不敬的表现,也足以治罪。”   “亚度尼斯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确定,埃尔维阁下真的与水族没有牵连。”   “所谓巨龙,不过就只是没有头脑的猛兽而已,除了宝石又明白什么。”   亚度尼斯明白,这群蠢货已经自顾自地将埃尔维的行动定义成了,与莱亚交换资源的部分,换来的只是巨龙偏爱的宝石或是珍珠之流。   说来埃尔维主动交给女王的资源也确实都是这部分——   换句话来说就是,那头龙早就做好了,对女王,对女王宫动手的准备。   而眼前的这群蠢货,却还在想着对野心家治罪。   “各位,我想我的汇报还没有彻底结束。”亚度尼斯中断了各种贬低埃尔维的言词。   面对众人的怒目而视,灰鹤只是平静说道:“我确实可以确定埃尔维阁下与水族没有联合的迹象,但这并不意味着,巨龙仍然对女王保持着绝对的忠诚。”   “譬如此次行动,我就发现了,埃尔维阁下身边已经出现天赋非凡的继任者。”   “而且那人还是埃尔维阁下的直系血脉。”亚度尼斯指着自己胸口的伤,众多对元素有感知能力的人,都能发现他胸口缠绕着一股连绵不绝的风元素。   灰鹤说:“这儿,就是那个孩子造成的伤。而那个孩子,此时的实力,也不过只是与九级妖兽堪堪相等。”   亚度尼斯不想给愚昧之人继续废话的机会,他干脆利落地说道:“在此次同行途中,黑龙维克托莉娅,曾不止一次地表现出了对我的敌意,无论是言辞还是行动。”   “埃尔维阁下更是要求我亲自试探一下那个孩子的能力,想来我身上的伤势,也足以让大家明白。”   “最后就是,埃尔维阁下将我与那个孩子关在了一起,时间长达一天一夜。”   亚度尼斯没说那一天里发生了什么,因为肯定会有智商低下者叫嚣着说:“整整一天的时间,你难道没有一个机会抹杀那个孩子?”   亚度尼斯看着那头原形是鹰的妖兽,明面上表情不起波澜,实际内心杀意横生。   “既然是埃尔维阁下的血脉,她又怎么可能不在那人身上做好保护。”   “怕是早就做好了亚度尼斯攻击,然后被反伤的准备,到时候还可以质疑他,是不是被女王命令。”   千言万语,喜欢出风头的,足够补全亚度尼斯想要暗示的未尽之言。   更棒的是,因为他身上的伤口,女王要求他好好休息,不必参与进接下来注定会谈论战争的朝会。   亚度尼斯对此,没有任何埋怨苏利的想法,灰鹤满脑子都是,就连苏利留下的伤,都成为了对灰鹤的另类馈赠……   .   龙族领地。   苏利被埃尔维带离了那个过分空旷的宫殿,随后少年被交给了黑龙维克托莉娅。   苏利打了个哈欠道:“我以为你们还要再拖几天才会让我去见渡鸦。”   “还是说,你们打算在和女王的战斗彻底打响之前,先解决埃尔维的基因病?”   “少用你那人类的脑子去评价阁下。”维克托莉娅眼含鄙视,“何况在开战之前,将最佳战力保持在巅峰状态,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苏利没在乎黑龙的情绪问题,他只关注到了鄙视之下的潜藏含义。   比如,维克托莉娅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这点……   这一事实很有趣,因为这意味着,沉没成本之于巨龙,早已存在。   后面那一路上都没有多余的谈话,苏利也在此途中发现,原来巨龙的领地,在海拔高到离谱的山脉。   苏利为自己没有高原反应感到惊呆,并深刻地赞美起了埃尔维。   多亏了巨龙的风元素加成,才不至于让他缺氧。   以及……   苏利双眸明明灭灭,嘴角含笑地看着洞穴深处,坐立于黑暗中,乌发坠满后背的男人。   少年在男人开口前,率先伸手:   “我来了。”   “来带你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161章 精神高地(8)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时, 渡鸦正坐在一块石头上看向洞窟更深处的黑暗。   他维持这个动作已经有几天了。   但渡鸦从来不觉得几天的时间能做到什么。   更准确点来说是,进入妖兽社会到现在,也仅仅只过去了一周。   这么短的时间, 苏利能做什么呢?   渡鸦当然不认为他什么也做不到, 但也没有想到, 短到连埃尔维这个更加需要完整基因链的龙,都没怎么在乎过的短暂时间,苏利就已然来到他的身边。   “啊……”渡鸦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汇聚, 最终也只是说道,“抱歉,我一直都没有主动想着去找你。”   “然后也没有主动提升实力, 一直都保持着得过且过的状态。”   渡鸦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在胡言乱语:“此外就是, 我也没有尝试做些什么主动了解情报的举动……”   他有些慌乱, 语气控制不住地加快。   但这一切都止于苏利不算特别明显, 但还是可以被察觉到的惊喜表情之下。   微微睁大的眼睛和上扬的嘴角都在透露着他的情绪表现,再配合上口头说:“我不在乎那些, 我现在更关注的是,你居然能一口气说出那么多话了。”   “要知道我有时候也会怀疑,”苏利左手大拇指刮了刮脸侧,“时隔那么久, 你是不是仍然没有习惯人类组织语言的技巧。”   “但现在看来, 熟练度可观。”苏利向渡鸦伸出了手。   苏利一直抬着手, 眼神中也没有任何催促含义, 显然给渡鸦留出了足够的思考空间。但同时, 他也顺带扒了扒自己的头顶。   发丝一如既往地顺滑明亮, 还有一点点微卷。   渡鸦本能的变成了小乌鸦, 动作相当利落的跳到了苏利的掌心,随后更是顺着苏利的手臂一路走到了他的头顶。   直到盘好身子,渡鸦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自己人明显快过大脑的行为。   苏利莫名地感觉头顶多了点不正常温度。   以及……他觉得不只是人,乌鸦也不经夸。   “我、其实,就是……”   渡鸦干脆闭上了眼,虽说在黑暗的环境中,不近距离的靠近观察,也无法发现他是否真的闭上了眼。   “已经习惯了。”他说。   “这个习惯也算是由我一手促成。”苏利转过了身,面向洞窟的入口处时,他又想了一下解释说,“姑且当作养成游戏玩家,对待养成角色的浪漫吧。”   “也可以称之为,跳过大脑思考的条件反射。”   不管是他伸手扒头发,还是乌鸦踩着手臂爬上脑袋。   可惜好不容易文艺了一把的苏利,下一秒就遭受到了黑龙的打压。   维克托莉娅不满地看着表现特别自然的一人一乌鸦:“我可没说过,你可以把他带走。”   “埃尔维阁下确实说过,他的实力即将跨越到另一个阶层。但是阁下要求的是你陪着他,不是让他陪着你。”   维克托莉娅上下打量了一下表情无辜的苏利,鼻子里喷出一道气音:“还是说你觉得,因为有与阁下相同的血脉,所以就可以肆意妄为,不顾命令?”   “或许这只是你想得太多。”苏利尝试用“或许”压低话语里的锋利程度,“就算是乌鸦,栖息地也不见得非要是洞窟。”   “何况你也知道,渡鸦的实力跨越到另一个阶层,是有风险的一件事。既然是有风险的事,那为什么不尝试降低风险,而是非要待在这种不适合的环境里。”   “还是说……”   “难不成在你看来,不管渡鸦成功还是失败,都无所谓吗?你口中的阁下是否能缓解症状,也无关紧要?更甚者是,你在明知道我和埃尔维有着相同血脉的情况下,还是能理所当然地忽视我说的所有的话?”苏利放弃降低话语里的尖锐程度时,言辞犀利到极其扎人。   先是以一件对维克托莉娅而言,本就无关紧要的事树立概念。其次在黑龙的脑中刻下一个,她在不知不觉中,就侵害了埃尔维的相关利益,甚至因为第一个问题的原因,证明她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就已经妨碍了她口中的阁下。   最后以血脉论证身份,苏利即抬高自己,将自身与埃尔维放在了同一层面上,还成功避免了对巨龙使用敬称。   维克托莉娅现在就没注意到,苏利仍然在对埃尔维直呼其名。   “我才不是你说的那种,少污蔑我了。”维克托莉娅瞪着苏利。   但她一时之前也说不出更多的话。   维克托莉娅说不出口,但苏利还能说。   “如果你觉得陈述事实,就是所谓污蔑的话。”苏利适时地露出了一个不带感情的笑容。   维克托莉娅咬着牙。   “滚吧。”   黑龙目送着苏利头顶一只乌鸦离开。   丝毫没有担心少年会带着乌鸦直接跑路。   当然,要是真的在这种情况下跑路,最终也只会演变成插翅难飞的局面。   .   罗塔郡。   艾格伯特:“苏利大人离开我三天了。”他露出一脸凝重的神情。   “有那么快吗?我怎么记得才两天。”洛伊掐指一算,觉得艾格伯特纯粹是又在发疯。   “这已经是第三天的白天。”艾格伯特不满意洛伊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能保持着理智,去计算所谓的时间。   时间是什么?冰冷而又无情的,永远都不会逆流的长河。   洛伊这个异变的冰元素师,又怎么可能会明白,离开了苏利大人之后,再怎么火热的人心,都会逐渐冷却的这件事呢。   被这个越发变态的男人看得后背发凉的洛伊,色厉内茬道:“不然呢,不是刚好四十八个小时吗!”   “与其你闲的无聊地去考虑这些,不如想一想,该怎么应付那个突然来到这里的人形妖兽。”   “我赞同洛伊的这个说法。”蓝哲表示肯定,“毕竟一个把水族妖兽当成食物的雪鸮,可没法与什么和气慈善等类词挂钩。”   “我记得那只雪鸮的名字好像叫做阿斯加里,但愿他不像他的名字表现的一样。据我所知,这名字在阿米克比传说里的寓意中,一直都是神话层面的野兽。”   “神话层面的野兽和人形妖兽有什么关系?”洛伊好奇。   “我怎么知道!流传在吟游诗人口中的各种传说,就现在我们判断且已经论证了的历史来看,那些都只是故事而己。”蓝哲不想和这个不关注重点的人说话,但还是说了。   “我只是举个例子,而且我的意思是,阿斯加里很危险。”黑暗圣子强调。   “那种危险程度,不是我们能应付得来的,如果真的想要应付,最好提前做好准备。不然别说去找苏利,并且为他提供帮助,我们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都是被苏利眷顾了。”   不会看气氛的洛伊:“你那最后一句话是不是想说,我们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都是被【黑暗神】眷顾了?”   “你觉得那些人形妖兽,会眷顾我们这些想要破坏他的社会秩序的人类吗?”蓝哲已经想要打人了,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   艾格伯特:“要打出去打。另外,不要把苏利大人和那些人形妖兽摆在一起比较,这是能放在一起比较的吗?你们这是不尊重苏利大人,如果你们再敢表现出任何一丝一毫的不尊重苏利大人,就都给我去死吧……”   转眼间,三人在旅馆中撕了起来。   转回苏利那边。   少年已经头顶乌鸦回到了之前呆着的那个穹顶十多米高的建筑内。   彼时渡鸦才小心翼翼地问了苏利一句:“我之前那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如果你指的是那些,你没有为现状做出好的改变,同时也没有走向坏的方向的事儿的话……”   苏利将他捧到掌心。   “既然当前注定只有两个选择,那思考两个选择带来的将来发展,确实可以说是未雨绸缪。但同样的,不思考也没有关系,凭借直觉行事,也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比如说,你未曾思考另一个选项带来的后续影响这件事,这表明你没有多想。想得少,就会更加轻松,而有时候思考得少一些,想得不那么多,本身也就是一种幸运。”   “用摆烂常态式说,这种好处大概就是,‘少思考,少死脑细胞。’”   “简而言之就是,恭喜你获得了大脑上的轻松。”苏利轻轻歪了一下脑袋,眨动着一侧的眼睛。   渡鸦被这接连不断的话,轰得直接大脑空白。   乌鸦的知识储备量,暂时还不足以让他彻底理解这种哲学层面的解释。   何况就算有人明白这番话所代表的含义,也很有可能将其解读成恶意嘲讽。   苏利想到这里,果断刹住思绪。   “好了,放轻松。”   “我们现在该思考的是,你要在什么时候升级。”少年伸出手指戳了戳乌鸦的脑袋。   顺滑的手感,莫名舒缓了心情。   “升级就是指你的突破。”苏利简单解释了一句。   “我的意见是,你最适合升级的时间就是,羽族女王派兵进攻龙族领地之时。”   “你的升级会换来埃尔维的注意力分散,尽管对于一头强大的巨龙来说,这点子注意力分散,不会让她在战争中出现什么明显劣势,但我……”   没谁比苏利更清楚,怎么笑得甜到腻人。   他说:“但我可以给对面增加优势。”   渡鸦的脑子彻底成为了浆糊。   “啊?”事实上渡鸦连妖兽社会的三方势力,都没有什么明显的概念。   但渡鸦会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不管苏利想要做什么,都尽管去做就好。”   作者有话说:   尽量不要阳。发烧到三十九度八,反反复复,好不容易不发烧了,结果喉咙吞刀片了,鼻塞到憋出来气泡音。我之前老犯咽炎,也是喉咙吞刀片,所以常备药是咽立爽含滴丸,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很小的瓶子装的,可以w网g贝勾,这个药应该没有人抢购。药效就是缓解痛苦,效果还挺强的,有需要备药的可以考虑一下,喉咙巨疼的时候,这个真的能拯救一下,起码能吃下去饭。 第162章 精神高地(9)   苏利进入妖兽社会的第八天。   凌晨两点。   于人类而言, 就算是习惯熬夜者,熬到这个点也会出现些许困倦滋味。   但意外的是,苏利却精神饱满地盘腿坐好。   空旷无边的空间内, 寂静到无声无息。   黑幕掩盖一切, 无光的环境足以遮盖那些不算明显的变动。   苏利“看”了一眼穹顶, 最后将注意力放在了右手边不远处的渡鸦的身上。   现在的渡鸦,已然变成了一只长度足有七米的巨型乌鸦。   而且据渡鸦所说,他似乎还能变得更大。   忽略这又一个间接证明了自然妖兽特殊的点,现在的情况便是, 渡鸦突破在即。   此前苏利掐指一算,大致估算了一下,女王会对埃尔维下手的时间。   巨龙的态度很明显,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端的是一副高高在上, 实际上却早就已经做好了前期先打防守战, 好争取道德制高点的准备。   在看女王那边,亚度尼斯的伤势不轻, 而且灰鹤不止一次表明,自身在女王那里属于文臣地位。   真要带兵打仗,也不可能是他动手。   另外就是,为了安抚这个出个外勤导致身受重伤的臣子, 羽族女王在之后对埃尔维开战的过程中, 也不会让亚度尼斯露头。   那什么时候最适合动手?   兵鬼神速。   苏利可不觉得被洗脑洗过头的亚度尼斯, 会忽略自己说的话。   只要把这种态度拿到羽族女王的面前, 羽族女王的行动, 就成为了可以预测的东西。   渡鸦于此时的凌晨两点进入升级态势, 那他就将在凌晨三点到四点, 这个很有可能正面开战的时间段,成为吸引全场视线的焦点。   并且还不会拉到仇恨。   ——只需要表现出敌视埃尔维的态度,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概念,足以深入人心。   混乱之中,巨龙会给予他保护的态度,女王势力也会表现出拉拢,彼时渡鸦将会处在最安全的位置上。   苏利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在地面,借由心率和手指的节拍计算大致时间。   直到听到耳边传来犹如骨头碎裂般的声音后,苏利就明白,渡鸦已经进入了升级的后半段流程。   待他完全变成一颗蛋,并突破了蛋壳的保护力后,就会进入另一个与之前不同的力量结构之中。   而所谓升级的失败率,却意外的科学。   羽族的卵生妖兽,在实力突破的阶段,会存在无法打破蛋壳的现象,从而导致死在内部。   外界当然也可以选择助力,但内部的生命依然会死。   而埃尔维从莱亚那换来的资源,对渡鸦而言,作用最大的就是人鱼骨头。   这种特殊的骨头,可以被他直接带进蛋壳。有工具敲蛋壳和纯粹用自己脑袋去撞,可是完完全全的两回事儿。   不过换句话来说就是,莱亚为了把自己交换回水族,大概率挖了自己同族的坟……   .   凌晨三点。   时间一到,外界就出现了不合时宜的火光。   那些光顺着窗户照亮了空旷宫殿内部的环境。   不甚关注外界的苏利,注视着已经变成了一颗巨蛋的渡鸦。   随后,被外界的火光映照,眸色明明灭灭的少年,脸色冷静地看向宫殿大门的方向。   影影绰绰的龙纹,在极大的门板上若隐若现。   不消片刻,轰隆一声巨响,大门就被暴躁的黑龙一脚踹开。   门上那原本即将飞出的龙纹,又重新变成了精致华贵的图样。   维克托莉娅冲进来以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在骂人:“那群疯狗!该死的女王!”   “莫名其妙的不信任阁下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直接派兵。”   “那个女人到底把龙族当成了什么,和外族战斗用的工具吗!还是什么非战争期间,就可以随意打压剥削的弱者……”维克托莉娅的暴怒难以掩饰。   她身后跟着的两列龙族士兵,其中之一出列,主动安抚道:“维克托莉娅公主,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将居住在这里的小阁下和自然妖兽带走保护起来,而不是在这里对着一个连亲临战场都不敢的女王,指指点点。”   “你说得对,连亲自上战场表明敌对都不敢当女王,又哪里值得我生气。”维克托莉娅咬着牙,压下了怒火。   她的心情勉强平复,结果一抬头就看到苏利在一个比他自身不知道大了好几倍的鸟蛋旁边,还怡然自得地冲着她挥手。   黑龙气得直接指着他骂:“你他妈的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不直接逃走,弱者就给我乖乖的听话好吗?”   苏利一点都不生气,他指着旁边的蛋壳,没有上手去碰,只是语气平静说道:“渡鸦突破在即。”   “我不清楚你心里有没有护法这个概念,但既然埃尔维需要专门去水族给渡鸦换取提高突破率的东西,就足以说明,你们很看重突破后的他吧。”   “是又怎么样。”维克托莉娅瞪着苏利,但紧随其后,她就指着身后的士兵说道,“把他们连人带蛋直接扛走。”   “女王军现在大多都在正门处,那里有红龙一族守着,没那么容易被他们突破,趁着红龙们争取的时间,直接把他们带走。”   “等等。”苏利甚至没有做出阻拦的动作。   “你又想说什么?”维克托莉娅一脸‘你不给我合适的理由,我就直接把你打晕’的表情。   她甚至已经抬起了手,开始比画怎么砍苏利的脖子更方便。   “我想说,外面那些东西,好像并没有给我们直接离开这里的机会。”苏利看向宫殿外面,此时那些拱形窗户外侧,密密麻麻到铺满了一层让人犯恶心的蝴蝶。   它们个头很大,每一个拿到现代社会都能当成奇观展览的那种。   但因为数量太多,恶心得让人看上一眼,都觉得视力遭受到了强/暴。   玻璃上传来了犹如雨点一般的撞击声,苏利的话音落下还没有三秒,就已经有蝴蝶发现了正门入口。   维克托莉娅脸色发青。   苏利仍然站在鸟蛋一旁,心平气和地询问:“你打算怎么做?”   “这些东西看起来,可一点都没打算让我们离开。”   维克托莉娅冷笑:“你又把龙当成了什么?”   “不过就只是一群被操控的低级蝴蝶而已,就算阿狄森亲临,在我想要退出的战局里,区区一只虫子又怎么可能拦得下我?!”   苏利一度觉得黑龙吃了炸/药包。   转眼之间,在那些蝴蝶刚刚对上龙族士兵的那一瞬间,维克托莉娅就变成了一头巨大无比的黑龙。   苏利也成功见到了黑暗元素的另类用法。   单片眼镜之下,非正方人类的视线中,苏利能看见无数道四处飞窜的黑暗元素。   这些飞窜的元素数量太多,其中一部分附着在建筑之上,另外一部分则直接悬浮于蝴蝶周边。   在一个龙族士兵难以抵挡的惨叫声中,苏利只偏离了一瞬间的视线,就看到了那个士兵,由完整的人形,在一秒钟内变成了散落在地的骨头架子的画面。   与此同时,空气中还伴随着足以让苏利耳鸣到认定自己恐要失聪的爆炸声。   维克托莉娅的声音响起:“别以为你们这些后来者,可以凌驾在龙族之上!”   “把人带走。”   被吩咐的龙族士兵纷纷喊道:“是。”“维克托莉娅大人。”   苏利什么也没听见。   不过等冲出了他们之前带走的宫殿以后,苏利一下子就明白了,维克托莉娅为什么能愤怒到那种程度。   龙族是存在建筑群的。   这群龙真的非常符合西幻设定,喜欢宝石明亮闪耀之物。   宝石还好说,但试问闪耀,还有什么比不可直视的太阳还闪呢?   也因此,龙族遍布建筑,且大多数的建筑,都利用白水晶做了窗户。   不过现在嘛……   建筑大量倒塌,白水晶成为了碎片,四处都是死亡的龙族士兵,以及那些一旦被击杀,肉眼可见的就会腐烂,并且不断散发出恶臭味道的蝴蝶。   若非四处燃烧的火焰,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个超大型的建筑垃圾堆。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儿原先居然是一群龙的居住地。   苏利用自己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内部情况都已经这样了,你之前所说的红龙,面对的压力只怕比你想象的大得多。”   “你到底想……”说什么?维克托莉娅后面的愤怒之眼还未说出,被打断了话的苏利就直说:“渡鸦已经被带出来,我虽然实力弱,但你只要给我留几个龙族士兵,凭借着他们对这里的了解程度,至少可以带着我遮蔽身形逃走。”   “至于你,不管是奔赴前线战场,还是去到你口中的阁下身边,那都是你的选择。”苏利看了一眼火光冲天的方位。   心里烧起来的火,不比外头明面上的火要弱的黑龙愣了一下:“……我的任务是保护你和渡鸦的安全。”   “何况如果我离开了,你、你们遇到了危险该怎么办?”明明身在曹营,维克托莉娅却仍然试图说服自己。   “护住你们的领地,不是更容易护住存在你们领地内部的我们吗?”苏利给出了足够的理由。   维克托莉娅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以后,最后说道:“我把所有的士兵都留给你,接下来该做什么,就看你自己的了,不要给埃尔维阁下的血脉丢脸。”   苏利也没想到能这么顺利:   “所有人就不必了,两个人就够。多一个士兵奔赴前线战场,内部的人活下来的几率就会更高。”   作者有话说: 第163章 精神高地(10)   罗塔郡。   此前还在纠结“阿斯加里”的众人, 在一系列紧张刺激的试探之举过后发现……   这头人形妖兽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处理罗塔郡的相关事件。   他的到来就只是为了寻找乔尔。   据雪鸮自己所说,乔尔曾祖父的弟弟当初和他是同一批转化妖兽。   在他们那个年代,两人一同居住在罗塔郡, 足足苟了五个月才被带走转化。   只是可惜的是, 本来约好了要一起活下来的人, 终究还是死了其一。   阿斯加里抬眼看向乔尔,金色眼球深处,有着一个黑到无法直视的点:“如果活着的是他,或许对你而言, 现在应该会更好过一些。”   乔尔却莫名地有些发毛:“你想说什么?还是说你想对我做些什么?”   直觉给乔尔带来的危险感不断跳动,他忍不住加大了声音质疑道:“你也说了,你口中的那个人是我曾祖父的弟弟。既然是曾祖父, 那他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是因为愧疚, 或者其他无关紧要的感情, 那我不建议, 也不希望这种感情被强行加在我的身上。你给我的感觉太过危险,这让我没有办法信任你。”   不久之前罗塔郡那场死了上千人的屠杀还历历在目, 而当时真正动手的,也就只有两头人形妖兽而已。   人类和妖兽之间根本不是可以平等对话的存在。   乔尔的眼睛很明显地表现着这个信息。   阿斯加里却轻笑了一声说:“你是不是认为,所有人类被转化成妖兽以后,都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人?”   “这种认知难道有什么错误吗?”乔尔警惕地看着他, 尽管口头所说的是反问语调, 实际上他很确定这一信息的真实。   “确实, 事实也是如此。”阿斯加里点头, “但总有些东西, 无论人类变成什么模样, 都不会选择抛弃。”   “你曾祖父的弟弟, 我的朋友,摩顿,我们一起长大。”   阿斯加里有没有打算长篇大论地展开自己的故事,他只是用非常冷静的语气告诉乔尔说:“在人类时期我们是非常好的朋友,觉醒了妖兽血脉后,也一起在这座城市里努力了五个月才被带走转化。”   “但最后,摩顿被我亲手所杀。”阿斯加里看着一瞬间紧张到浑身上下汗毛都炸起来的乔尔说。   “早前的羽族实行的是强者掠夺转化模式,凭借武力支配碾压其他对手,夺取他们的天赋,用于提高自己的生存几率。”   乔尔后槽牙紧密连接,声音就像是从牙缝里露出一般:“所以你为了活下去杀死了他是吗?你给我带来的危险感,就像是不同的物种混合以后形成的异质!”   那看起来身高和模样与苏利相差不大的少年躯干里,似乎存在的无数互相吞噬、缠绕、扭曲、又充满黏腻的怪物。   很难想象阿斯加里的原型是雪鸮。   明明给人带来的感觉,更像是什么长满了锯齿,生活在深海之下,长相过分自由恐怖的湿/滑鱼类。   “冷静。”蓝哲捏住了他的后脖梗子,朋友之一更是把手掌直接扣到了乔尔的脑壳上。   这场谈话可不能放着乔尔一个人来。   “你也说那是你曾祖父的弟弟,你连你的爷爷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在乎曾祖父?甚至还是那个你自个儿都得从别人口中听说,才知道存在着的曾祖父的弟弟吗?”朋友的话本就扎心,艾格伯特随后说出口的话,更是往乔尔身上泼了一盆冷水。   “对敌人产生恐惧,是最没有必要的情感。被苏利大人信任的我们,却去尝试恐惧一个,分毫都不及他的存在……乔尔,告诉我,你是想挨打了吗?”   艾格伯特是真的会打人!   乔尔一瞬间冷静了下来。   “好了,回归上一个话题。”艾格伯特主动掌握对话的控制权,他说,“我们已经知道你杀死了乔尔曾祖父的弟弟,那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又或者说,到了我们提问的回合?”   “如果是,那还请一定告诉我,你的到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以及你口中所说的,就算不再为人,也要坚守的东西。”   阿斯加里却站在那里怔了好几秒,他瘦削的下颌骨微微向上抬起,视线也不由看向天空后,才语气充满了怅然地说:“我希望,这个世界能就此死去。”   “我指的并非世界本身,而是人形妖兽,又或者说,转化妖兽。”   “对待转化妖兽,我的认知一直都是它们都是不应该存在。而这种认知,没有被时间打磨的平整,却在我成为妖兽以后,在妖兽血脉的影响中,逐渐化为乌有。”   “我由衷地为我是一只妖兽这件事感到荣幸。”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无法言喻的凉意。   细细密密,犹如春雨。不声不响,却有沁骨之寒。   “这是错误。”阿斯加里说这话的时候,非人感更强了。   “我要改正这种错误。”   “尤其是在发现了乔尔以后。”阿斯加里说,“摩顿的天赋在我身上,部分血液也是,我借此每隔一段时间查看一下他的血脉中是否有人觉醒妖兽血统,乔尔就是这样被发现的。”   “此前我的计划是,静静等待,而后,直接挑起三族战争。”阿斯加里脸上露出了笑容,干净得犹如稚童。   “没有任何一只妖兽,有价值继续活下去。”他说。   “包括你。”艾格伯特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你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或者说,殉道。”   “虽然以前没有听过殉道这个词,但是我想,你说的是对的。”阿斯加里点头承认。   “所以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阻止乔尔被转化成妖兽,同时想要取得这座城市的力量,好在日后掀起战乱?”艾格伯特无法像苏利一样,在面对自身推测时,有足够多的边缘信息多次肯定。   艾格伯特说起推论来总是有些犹疑。   阿斯加里却承认了前者,否认了后者。   “讲述我的目的只是为了取信你们,你们也可以当做,我在用一些和妖兽世界相关的情报,换取你们保护乔尔。另外就是,我并不认为你们有资格参与进妖兽之间的战争。”   “那不是人类能接触的领域。”   “这不合理。”艾格伯特直接否定,“乔尔只是你口中的朋友兄长的后代,我不相信你会因为他,就亲自前来一趟,你完全可以指挥着其他人行动。”   “你来到这座城市,一定还有其他目的。就像你说的那样,你不觉得人类有资格参与进妖兽的战争。也因此,你才故意做出了一副我们的实力太弱,不配进入的表现。”   “可你忽视了一点,你的到来,本身就意味着情报。罗塔郡的人类数量太多,假设新诞生的转化妖兽,都会成为战场士兵,那能活下来,而且还是活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在妖兽社会中,所处地位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你拥有着一个高贵的身份,雪鸮有翅膀,若非意外,否则你必然是羽族人士。何况此前苏利大人的信件里也有表明,他在追寻‘自由’。这份自由等同于,巨龙定要开战,开战的目标我无法确定,但巨龙目标接战的行为举措,必然会有你的推动。”   艾格伯特眼神越发犀利起来:“我赌这场战斗是内乱,而你的私人事件,本质不过是让你自身脱离这场战斗的一个借口。这样就不会有人察觉,这场战斗甚至还有你的插手。”   他转而看向旁边的乔尔,语气平静说道:“我相信乔尔的直觉,在我看来,你的危险程度不会低于埃尔维,而后者据说是龙族里身份极其高贵的龙。”   “内战,其中一方是龙,另外一方就只有可能是管控权力的存在了吧。你不可能是当权者,那你就是当权者的近臣,内乱是否站位,对你想要毁灭三族的想法根本没有影响。”   “所以你真正想要避开这场战斗,是因为这场战斗里,还有着目前战斗的双方没有被关注到的地方。也就是说,这场内乱的经过,以及发展预估测算,都在你的预料之内。这份预测情报的草案,或许还摆放在了兽族或者水族管理者的桌案上。”   “对于另外两族来说,羽族内战期间,必定充满了破绽,另外两族若想要掠夺,这就是最好的时机。”艾格伯特用力地咬了一下后槽牙,他拼了命地去回忆苏利看待一件事情的方式,记忆成片在脑海中迂回、闪现。   最终艾格伯特咬烂了嘴里的一块软肉,感受着口腔内的腥甜气息,他眼神锐利,语气果断地说道,“你真正的目的是,在羽族内乱期间,引起另外两族联合进攻,并尝试引起另外两族的利益分赃不均,好借此掀起三族混战,以此开启消耗妖兽数量的第一轮。”   “以上,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尽管仍是疑问,但艾格伯特已经足够肯定。   他所取得的片面情报,在苏利留下的那封信里,再加上此时为了“私事”出现在这座城市里的阿斯加里,一切就像是拼图,都得以补全。   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洛伊在旁边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二星佣兵简直惊为天人,这可比苏利顶着一副没有什么明显变化表情的脸,理所当然地以点窥面,要来的吓人得多。   这可是艾格伯特!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追逐什么,就要活成什么的样子吗?”   作者有话说: 第164章 精神高地(11)   巨龙领地。   身边跟着两位龙族士兵, 是最好的数量选择。   这个数量能让苏利在渡鸦孵化成功之前,好好思考是选择解决他们,避开这一场战争的漩涡中心, 还是维持着埃尔维主动添加的身份设定, 直接让这个身份传遍整个羽族, 并且在龙族内部也具备相应的话语权。   选择前者,混乱会与他无关,唯一要面对的,也只是两个龙族士兵。   而要是选择后者, 那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在高空中无防护走钢丝——   这是个好选择。   苏利弯了弯眼睛,开始安静蹲守渡鸦的升级成功。   一切仍然混乱无序。   倒塌的建筑,乱成一片的人形妖兽们, 以及在面对危机时, 控制不住变成原形的龙。   苏利一点也不意外妖兽社会先掀起纷争的会是羽族。   高空作战简直作弊。   与其思考如何将飞在天上的鸟打下来, 不如让他们自己选择走下高台。   就是不知道, 埃尔维有没有发现这一点,还是觉得就算发现也无所谓……   思考间, 渡鸦的蛋壳周围冒出了大量黑暗元素。   单片眼镜的视角下,苏利能清晰看见蛋壳上出现了裂纹,而且还有众多元素顺着裂缝融入蛋壳内部。   “咔——”“咔咔。”   蛋壳外部破碎的声音,伴随着内部骨骼敲击坚硬组织的声响出现。   犹如贴近活物胸膛般的心跳声, 在空气中不断回荡, 一旁的龙族士兵也不由高兴起来:“要成功了!”“埃尔维阁下一定会更强大!”   巨龙会不会更强大, 苏利不知道, 但苏利知道, 那头龙永远都得不到渡鸦的基因。   渡鸦升级的动静谈不上惊天动地, 但空气中的黑暗元素浓度, 还是肉眼可见的被提升。   地处战场,虽然不是中心区域,但这动静搞出来以后,想来接下来这里必将成为中心区域。   苏利应景地挥手抻腿,好确保自己在需要逃跑或对峙时,不至于因为身体上的小问题而被落下。   耳边的心跳声越发急促,分不清是从哪方出现,还是从四面八方到来,苏利听到了众多深浅不一的脚步声。   他站在原地,抬眼一看,发现是一群明显不具备龙族特征的妖兽时,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吃了吗?”   少年身后是一瞬间冷汗浸满了身体的龙族士兵。   那两个士兵还在催促他说:“您现在该做的是逃跑,让我们殿后,而不是在这里口头拖延时间。”   可无论是他们那不受控制倒退的举动,还是想要扛着鸟蛋跑路的心理,都直白地摆在了明面上。   苏利看向抬起左手,中指指尖处悬停着一只深黑色蝴蝶的妖兽,做出了一番思索姿态后又说:“看样子是没吃了。”   “阿狄森先生。”   维克托莉娅口中的“虫子”,本次女王军进攻龙族的主力,本体有可能是蝴蝶,并具备操控大量蝴蝶的aoe大型清场技能。   作用原理不明,实际作用是吞噬,效果为触之即死。   苏利在心里过了一部分基础情报后,慢悠悠地等待着阿狄森的回声。   只要他身上还被埃尔维的风元素包围,那他就还是与巨龙血脉相同的“小阁下”。   “两百多年内,唯一一个被埃尔维放过的子代。”阿狄森声音意外的低沉,说话时好像都带动了空气的颤动,尤为悦耳,“可以告诉我,你又是凭借什么,才让那头龙没有选择将你抹杀的呢?”   苏利故作沉思,绿色的眼睛里好似也被填充了凝重的色彩。   少年放缓语速说道:“好问题,我也想知道答案。”   随后苏利隔空平视着阿狄森的眼眸,声音清清冷冷,模样看起来也像是那种知道无法反抗,便接受现实了的妥协者。   “不知答案的问题,我可没有办法给出答案。但要说问题,我也有个疑问,希望你能帮忙解答……”   苏利拉长了声音:“那就是,用大量兵力牵制住埃尔维的你,刻意来到后方又是为了什么。”   阿狄森似乎并不介意和苏利说几句,不过他还是先指挥着自己身后的手下,嘴上说道:“你,还有你们几个,去巨龙的宝库里,查找埃尔维阁下此前和水族交易的宝物。”   说着,阿狄森还给苏利递了个眼神。   蝴蝶精的每个毛孔仿佛都在表示,他不想说出任何一句多余的废话。   “至于这个少年,既然是埃尔维没有动手杀的,那就……”   阿狄森露出了微笑,犹如饥饿的多日的蝴蝶,遇见了开遍山野的万花,充满了扭曲的甜腻。   “由、我、代、劳。”   大危机!   苏利心里这么想着,心跳的速度,却连一点点的加快迹象都没。   早就知道了。从阿狄森不避讳说话的时候开始。   镇压叛乱可不是什么需要谈判的事。   阿狄森直接来后方端埃尔维的宝库,就意味着就算巨龙存在这里,也不见得有什么筹码,能在此时衡量苏利生命的天平上,给出重重一压。   阿狄森有趣地看着指尖的蝴蝶,颤颤巍巍地向苏利飞去。   他还不忘说道:“难不成你到现在还没有做好战斗的准备?”   “还是说,埃尔维从来都没有教导过你相关的知识?”   蝴蝶精彻底泯灭了不久之前自身表现出的那种不愿多言的态度。   而那只黑色的蝴蝶所过之地,散发着微光的黑色鳞粉,方一触碰到地面,就直接溶解出了一个个明显的坑。   龙族士兵站在苏利的身前,面露绝望,却仍然试图阻止。   螳臂挡车的结果,还不如此前死在宫殿的士兵,至少那些士兵还留下了完整的骨头。   现在这些却是只剩下了两捧黑灰。   苏利遗憾地看着面前的两堆灰烬,随后抬眼看向自己身前的黑色蝴蝶。   这只蝴蝶的翅膀仍然在不断煽动,可却怎么都没有办法触碰到苏利。   阿狄森也露出了惊讶的眼神:“倒是我误会了,没想到那么弱小的你,对风元素居然有这么大的掌控力。”   苏利却迷茫了一瞬间。   与以为苏利做了些什么的阿狄森不同,苏利本人是真的什么都没做。   面对这只黑色的蝴蝶,他理应像变成了灰一样的龙族士兵那般感到畏惧颤抖,但事实却是,他没有办法从这只黑色的蝴蝶身上感受到任何威胁。   就像当初在妖兽森林里一样。   八级包括八级以下的妖兽,都不会对他主动发起攻击……   是否是这个原因,又是否是埃尔维在他身上装了些什么特别的反伤装置,这些暂时都不做考虑。   苏利现下需要做的是,保持姿态,不落于人,顺便说上一句:“我以为亚度尼斯半死不活的样子,足够让你们对我提起警惕心。”   阿狄森的身体一瞬间陷入了紧绷,他身后的那些士兵更是直接提起了武器,虎视眈眈地注视着手无缚鸡之力的苏利。   “还是说你们觉得,我独自一人站在这里,不做出任何逃跑的举动,真的就只是无能为力吗?”   苏利看见阿狄森紧绷的身体更加绷直。   少年学着阿狄森不久之前的低音炮声线说着:“那你们可就猜对了。”   “我真的很弱。”苏利用最危险的语气,说最真实的话。   四处燃烧的火光映得夜空一片橙红,巨蛋一侧的少年衣着洁净,周身不染一丝尘埃。   配上那过分精致的脸蛋,没有任何人会觉得,这是什么能自如行走在战场中的角色。   可偏偏他就站在那里。   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地站在那里,冷漠无情地注视着同族的死亡,神态悠然地将无能弱小等标签扣在自己身上。   阿狄森却愣是不敢再进一步。   亚度尼斯的伤势,在经过女王身边的医官检查后断定,没两个月根本好不了。   灰鹤的伤口存在大量狂暴的风元素,治愈力量根本无法起作用,只能凭借身体的自愈能力恢复。可偏偏一旦修复一些,那残留的无法被驱除的风元素,就会重新将长好的区域重新破坏。   医官的说法是,那伤口只能等风元素随着时间消耗殆尽后,再自我恢复。   现在的灰鹤只能保持着那种不得恢复的狼狈模样。   谈不上畏惧,但很清楚自身的防御力并不及灰鹤的阿狄森,也并不想为自己增加那种看着就很痛苦的伤势。   一时之间,二者竟然僵持在了这里。   最后打破平静的是之前阿狄森派出去的那些士兵。   他们已经找到了埃尔维的宝库。   被派去寻找的士兵,兴奋大喊:“那些看起来比女王的所有私藏,加起来还要多很多倍!”   士兵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苏利干脆向后一倒,直接靠在蛋上。   懒散的姿态悬于脸上,苏利嘴角若有若无地勾起,在对方主动为他挂上未知概念的时候,不会有人比少年更懂得该如何利用这一切。   “所以你现在要怎么做呢。”   “继续留在这里被很快赶回来的埃尔维和黑龙包抄,还是去搬空宝库,带上那些东西跑路?”   “我选择什么都不做。”阿狄森脸上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那还真是可惜。”苏利遗憾地看了他一眼说。   阿狄森气急:“我还不至于愚蠢到,在这种情况下忘记我真正的任务。”   镇压叛乱,镇的是反叛和乱象,可不是为了抢劫。   发现宝物,也只不过是为了多给巨龙扣上一个反叛的名头而已。   但如果让他继续待在这里,和那个浑身充满了诡异的少年在一块……   阿狄森深深地看了苏利一眼后,选择放弃。   作者有话说: 第165章 精神高地(12)   主战场。   埃尔维飞翔于空中, 变作龙形不断冲击着敌人的阵型。巨龙对于风元素的掌控力,让一切由她主导的动作都显得无声无息,而那些被冲击到的敌人, 则是顷刻间四分五裂, 犹如倒塌的积木, 不受控制地接连坠地。   那些尸体为那本就在不断燃烧的建筑,增添了更多的燃料,使得火势经久不息。   但不知为何,那些飞鸟就像是不畏死亡一样, 不断向埃尔维发起冲锋。   这种战斗态势对于顶尖强者来说,显然不是什么正常战局。   多数时候达到埃尔维这个实力的情况下,只要战局展开, 就必然会有针对她的角色。   可现在不知为何, 不仅没有人阻止她的行动, 甚至还越发倾向于故意让她屠杀……   埃尔维皱起了眉毛。   不久后维克托莉娅也一并赶来。   她对于战场倒没有什么更加深刻的想法, 但说出口的第一句话,仍然透露了目前苏利身边没有带着什么强者的事实。   维克托莉娅说道:“阁下, 早点解决这边的战场,我们就可以去迎接实力突破的渡鸦。”   就算面对苏利的时候,不止一次鄙视他的实力,维克托莉娅在面对埃尔维的时候, 也没有做出什么明显贬低行为。   更何况明知自己实力弱小的少年, 主动选择将战力派遣到埃尔维的身边。光这一件事, 就足以让维克托莉娅原谅他的弱小, 迁就其实力不值一提, 却还能眼观大局的苏利。   埃尔维登时停住了自己在空中不断动作的身影。   “你的意思是, 你让实力处于突破阶段的渡鸦, 和目前身边没有任何强者守卫的苏利待在一起?”   维克托莉娅不明所以,黑龙打了个响鼻:“小阁下主动要求我来支援您……”   “支援?”埃尔维冷笑,“你看我像是需要支援的样子吗?”   漫天遍野的敌人,都成了下方火焰的燃料。   埃尔维现在满脑子都是苏利带着渡鸦跑路的画面。   别说不可能,那个少年能干出任何可能的事,并且会让一切的最终可能性,都变得充满了不可能。   尚不知自己所尊重的阁下,给了自己眼中的弱者极高的评价,维克托莉娅心里充满了委屈。   埃尔维却没有过多解释,第一时间向后方奔袭而去。   前面的战场正式被交给了同样具备屠杀之能的维克托莉娅。   满脑子都是少年带着乌鸦跑路场景的巨龙,匆匆赶至后方,抬眼看到的就是靠着鸟蛋挑衅阿狄森的苏利。   “我还以为你应该更勇敢一些,主将亲自前往后方,意味着你根本不在乎前线抵抗压力的那些士兵的死亡。”苏利半弓着腰,视线放在地面,姿态懒洋洋到就像是晴天白日里逛自家后花园的少爷。   旁观者没法从他身上察觉到任何危机感。   但他却能在面对敌将的时候,坦然说出:“他们死的越多,意味着埃尔维的反抗心越强,也意味着女王必定会坚持想要灭掉龙族的想法。”   “像你现在这样,在明知我很有可能成为龙族将来的继承人的情况下,不选择针对,反而选择避开,我是不是可以将其理解成,相比于女王,你更倾向于让龙族取得政权?”   阿狄森脸色难看起来。   哪有人在战场上对着敌人挑拨离间的?   尽管很想质疑,但阿狄森好似已经听到了身后的人的议论纷纷。   士兵当然会遵从军令,但内心的腹诽可不会少到哪里去。   阿狄森决定将计就计,脱口一句:“你又怎么知道我放过你,对于埃尔维来说,不是你这个继承人选择了投敌?”   苏利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尽管这倒霉蝴蝶精不知事情的真相,但他只随便扯两句,就能使得对方在战局中自然和他对话……   这就已经很离谱了好吗?   更离谱的是,阿狄森似乎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紧随而至说道:“弱小如你,无法抵御强大的敌人,最终选择妥协,听从女王的命令,接受正统,这才是你最有可能做的事。”   苏利:…………   “还是说,你觉得凭借着你真的能抵挡得住我吗?”   “……不。”   “?”   “我觉得就你这个智商,能想到这些,也怪不容易。”   苏利说话时狂风大作,一早就已经到了,想看看他还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的埃尔维,直接从空中降落。   苏利却无视了冲天而起的狂风和四散的尘埃,隔着一头巨龙,他远远地对着蝴蝶精大喊:“请一定要坚持不懈地活下去——!”   随后少年低头轻喃:“不然,你也就看不见,整个妖兽社会坍塌的画面了。”   阿狄森变做了蝴蝶模样,与巨龙隔空斗法。   大量的蝴蝶和风元素彼此交织,前者就像是毒药,不仅对躯体有着极大的伤害,对元素也有腐蚀作用。   而对风元素掌控力极其强大的埃尔维,显然不会畏惧那些还没来得及碰到自己,就被狂风绞杀的蝴蝶碎片。   但就算如此,埃尔维也不会小瞧阿狄森。   龙的战斗模式,因为以往三族之战中参战的时期太多,早已经被摸得透彻,而作为蝴蝶的阿狄森,对于埃尔维来说却是全然未知。   这场战斗二者之间打得都很小心,彼此之间的试探都打了上百招。但尽管如此,阿狄森仍然找到机会,利用大量蝴蝶自爆,腐蚀了埃尔维的一半翅膀,使得巨龙无法维持平衡,不受控制地向地面坠去。   高悬于空中的蝴蝶,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占据了优势,就突然惊恐地发现,他的半边身子,已经被握在了巨龙的爪心,并且很快就被捏成了一滩不明物。   苏利在下方看得清楚,原形的巨龙身上流下的大量血液,在地面汇聚成了一个又一个血泊。   这伤势不可谓不小,但要说完全限制了埃尔维的行动能力,那也还不至于。苏利只能遗憾地看了她一眼,放弃动用她赋予的力量,为她本人补刀的行为。   少年转而开始用言语支持埃尔维说:“阿狄森还没死哦,昆虫的生命力可比想象的要旺盛得多。不把他留在这里,下一场正面对局里,可能就会成为你的死期。”   女王军后继力量,大概率会比眼下直接被锤了大本营的龙族要强。   “咳、咳咳,”埃尔维变成了人形,看着露出深深白骨的臂膀,女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后冷笑着说,“再来十场这样的对局,我也不可能会死。”   说着,她舔了一口手掌链接手腕的位置,那儿还有蝴蝶的部分身体组织。   黑色的磷粉像是什么腐蚀类药物,苏利还能听见埃尔维喉咙处传来的滋滋啦啦的声音,但人形巨龙却一点都没有浪费掌心的不明物,在苏利略显奇异的目光之中,一点一点的将其吞噬殆尽。   少年绿色眼眸中的光明明灭灭:“难不成你在这种真正的生死之战对局中,一旦取得胜利,都会将敌人吃下肚子?”   “为什么不?”埃尔维的反问充满了血腥气,“每一头能与我对战的妖兽,身上都蕴含着强大的力量。与其让那些东西随着时间流逝,成为一捧灰,那还不如在它仍然保持活性的时候,被我吃下去。”   埃尔维的声音尤为阴沉:“至少还能成为我力量的一部分,不是吗?”   苏利却轻笑了一声。   无边无际的非人感扑面而来,好似不讲道理的海啸,把一切都冲得乱七八糟。   身处这种环境中,又有多少人能长久维持着不变呢。   苏利选择不去尝试思考这个问题,他指着不远处显然伤势更重的阿狄森说:“我的建议是,把他留在这里。”   “只吃一半算什么?”苏利嘲讽地笑了笑,他抬眼看向身形已经不再完整的阿狄森,眼神里莫名地带有些独属于妖兽的疯狂。   埃尔维看着看着就控制不住的大笑起来。   伴随着苏利后续的“有本事就全部都吃下去啊!”埃尔维转身,犹如听令的勇士,再次对着阿狄森冲了过去。   后者大喊:“你应该知道,来的是我不是阿斯加里,本就说明了女王暂时并没有打算对龙族赶尽杀绝才对,可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你也说了,那只是暂时。”埃尔维重重的尾巴冲着他甩了过去,一切却连风声都没有带起。   阿狄森见此只好扯过普通士兵的身体,好借此阻挡埃尔维前进的速度,结果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何况你口中所说的,‘来的是你’,在我看来可不是什么还有机会和谈的理由。”   如同蜉蝣撼树,大量死亡的普通士兵,对于龙与蝴蝶而言,还不如天边逐渐明显的朝霞。   苏利却不再将注意力放在那二者身上,而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裂痕越来越明显的蛋壳。   渡鸦要出来了。   没有什么是比这更重要的。   苏利清楚地看见,渡鸦翅膀尖端的位置突破了蛋壳。那羽毛的黑黝程度,远超突破之前的深沉,像是被赋予了一层特殊的流光。   大量的黑暗元素,从空气中不断进入蛋壳内部。在苏利戴着眼镜的那只眼看来,眼前的蛋壳内部的生命,就像是一台吸收和压缩的机器。那些浓度高到将其他元素挤压至无生存空间的黑暗元素,一旦沉没其中,就消失到一丝痕迹也无。   只是在渡鸦真正钻出来的那一刻,一切又像是什么变化都没有……   那依旧是一只能坦然跳上苏利头顶的小乌鸦。   低沉暗哑的青年男性声音,隔空响起:   “我成功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6章 精神高地(13)   远处传来了接连不断的爆炸声, 埃尔维全然一副想将阿狄森杀死在当场的态度。   蝴蝶精力量难敌,也没打算处理一场叛乱,顺带也把自己搭下, 干脆且战且退。   而那些原先被当做炮灰, 用于拦截埃尔维的士兵们, 他们在发现阿狄森的态度后,也相继做出了且战且退的姿态。   埃尔维当然不让,但伤势不浅的巨龙,却被解决了前线问题的维克托莉娅拦住。   黑龙急急忙忙地拦下打上头的埃尔维, 连忙说道:“阁下,阿狄森伤势不浅,就算让他逃走, 短时间内他也没有再度向龙族发起进攻的机会。”   “与其关注那个早晚会死的虫子, 您不如考虑趁早融合渡鸦的基因。”   维克托莉娅屏住呼吸, 看着巨龙那双已经俨然非人的竖瞳, 胆战心惊地解释道:“女王已经向我们宣战,与其对着女王的手下一员浪费太多力量, 不如趁早解决您的问题,这样还能在后续的战局中,防止出现后顾之忧。”   黑龙说得很细,生怕一个不小心打上头的埃尔维, 就将进攻的目标选做自己。   彼时阿狄森逃亡的身影, 不少看见的人形妖兽, 都已经对其做下了死亡宣判。   没人觉得失去了半边身子, 另外半边身子又有多处伤势严重的蝴蝶精, 还能在这种情况下安然无恙地活下来。   埃尔维原先因为战斗粗重的呼吸也逐渐变浅。   以人形模样战斗的埃尔维, 在与阿狄森近战的过程中, 不少关节都已经扭曲。此时脱离妖兽的本能,脸上被鲜血和蝴蝶身体残片弄脏的巨龙,逐渐也摆脱了非人类那被本能控制的战斗意识。   感到疼痛的埃尔维,直接将那些扭曲的关节掰正,伴随着咔咔的声音,维克托莉娅松了一口气。   但随后,维克托莉娅就将注意力放在了苏利的身上。   “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阁下的后顾之忧。”维克托莉娅脸色冷静地对苏利说道,“你让那只乌鸦放一桶血来。”   这话说得平常,就像人类杀鸡一样简单。丝毫没有对待同类的态度,反而充满了物化的理所当然。   苏利却咳嗽了一声。   本身也不算是入夏的日子,战场的气味同样很是血腥难闻,因此苏利的这个看起来略显突兀的动作,实则没引起任何人的关注力。   维克托莉娅扬声补充:“你没听见吗?”   “听见和没听见,都不那么重要。”苏利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手腕。   “在放血之前能不能先让我问个问题?”   “现在最重要的是阁下的事,你有什么问题之后再问也是一样。”维克托莉娅并不觉得有必要和苏利继续废话下去,早点解决埃尔维的问题,对龙族才是最好的。   有可能成为继承人归有可能,就算真的已经被确定了是继承人,继承人也不见得能比得上现在的王。   维克托莉娅的态度很明显了。   埃尔维却回应了苏利,丝毫不在乎自己的举动打了手下的脸,她说:“问吧。”   “补全你缺少的那部分基因,需要多少血?”   “全部。”埃尔维丝毫没有关注渡鸦,就连回答这个问题的态度,也像是在应付苏利突如其来的小脾气。   苏利却又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控制不住的接连咳嗽了好几声,少年垂眸低语:“所以从最开始,只要确定渡鸦升级成功,就已经等同于他的死亡倒计时开始计数了是吗?”   “我以为你早该知道这个可能。”埃尔维挑眉,声音里带着巨龙自己都发现不了的冷漠傲慢,“未曾突破九级妖兽的他,根本不足以填补作为巨龙的我的血脉。”   “所以突破了的他,就只能用全部的血,好换你的部分问题解除?”苏利此前用疯狂病代指的毛病,并不是通过基因补全就能完全解决的问题。   埃尔维所要求的,就相当于让渡鸦用自己的生命,去延迟她的疯狂的到来。   苏利之前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但在他的大脑意识将其定义成基因上的问题是,概念理解自然就会将其判断成,抽一管血两管血的样子就已经足够。   可看埃尔维的模样才发现,巨龙要的分明是,用渡鸦的血液至少替换自身血液的三分之一……   苏利声音尖锐地说道:“你从最开始去抓他的时候,就没有打算让他活下来吧。”   “就连晶翼龙……你或许确实对娜安存在足够深厚的友情,但作为龙的你,实质上也不止一次地期待过,她能突破成功,然后用她来补全你所缺失的那部分基因吧。”   “我不认为有这种想法是什么异常。”埃尔维一眼就看穿了苏利的态度,“弱肉强食,天经地义。”   “遗憾的是,本来与我相性最好的娜安,不仅没有突破,甚至还死在了八级妖兽阶段。”   埃尔维皱着眉毛,似乎光是想到这件事,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遗憾。   人形模样的巨龙不加掩饰,径直说道:“如果娜安的实力提升到九级妖兽以上,用她的全部来填补我的血脉,就相当于她与我融合,晶翼龙部分独特的天赋,或许也会因此得以存续。而届时融合了她的我,也不会介意将她的孩子当成我的孩子培养……”   “真是可惜,那两个小的也没能活下来。”埃尔维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对人类的憎恨,弱肉强食的道理,她甚至以妖兽之身,将其适用于自己与人类二者。   说话间,埃尔维还从面颊处刮下阿狄森的血肉,表情不变地用舌头将其勾入口腔,吞吃入腹。   苏利胃里不断翻涌,他想吐。   冗长的安静过后,维克托莉娅皱着眉毛说道:“你没听见吗?”   “阁下现在就要融合他的血。”   苏利能直白地感觉到,头顶窝着的乌鸦踩了踩自己的脑袋。   那当然不是渡鸦傻了吧唧的以为,舍弃了自己,就能让苏利仍然处于相对安全的位置。   那是一个提醒。   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提醒。   不过在此之前,苏利嗤笑出声:“她要我就给,你把我当成了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就算是狗,在不爽主人的时候也会咬一把吧,更何况……”   一瞬间,苏利手上出现了熟悉的枪。   他此前打算在埃尔维陷入被包围的必死之局时,用巨龙赋予的东西杀死巨龙。   只是很可惜,看样子那种戏剧画面暂时没机会表演了。   苏利架起了狙,瞄准了埃尔维的脑袋。   后者并不认为自己赋予的东西能伤害自己,她反而说道:“不要随意握住武器。”   “对于弱者来说,握紧武器可不是反击的机会,这是对于强者的挑衅。”   埃尔维扭动了一下脖子:“我不杀你,你知道我的理由。只是这份理由显然不足以让我放过渡鸦。”   “现在,放下你手中的武器,把渡鸦交给维克托莉娅。你下不去手的事,让她去做就好。”   维克托莉娅也于此时顺势点了点头。   埃尔维仍然没看到苏利的反应:“难不成对于你一个人类而言,妖兽的存在是什么一定要挽救的生命?”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笑话在我看来可一点都不好笑。”埃尔维低首看向苏利。   巨龙早已经习惯了,用各种俯视他人的角度,好予以苏利精神上厚重的压力。   但这毫无作用。   苏利的回复是,将手中武器的枪管,对准了埃尔维的眼珠。   “啪——”   手指扣动扳机的声音,在这黑夜中被无限放大,随之而来的是完全不同于风元素静到极致时,没有任何痕迹的静谧。   那道风声,暴戾到如同狂风暴雨之夜,于混乱中倒塌断裂的大树。   势不可当。   难以想象的巨力和行为,埃尔维根本没有做出任何防御的准备。   那枚子弹直接携带着巨龙自己都无法复刻的贯穿之力,狠狠地撞入了她的眼睛。   爆炸声随之出现,维克托莉娅的表情就像是慢动作一样,一点一点从不敢置信转向扭曲。   但这一切还不是结束。   在埃尔维不受控制地捂住眼睛,且顺带挥出攻击之时,苏利没有做出任何防御的举动,事实上他也不存在任何防御的能力,他只是在那道攻击即将击中自身之时,再度扣动扳机。   最后一发子弹犹如穿云之箭,击碎了那汹涌而至的风元素云,为一瞬间丢失了视力的埃尔维,制造出了并不明显的皮外伤。   枪,废了。   如同流沙,风元素凝结而成的枪最终也成为了风的一员。   埃尔维这头在无数时刻,给各大势力都带来过无穷压力的巨龙,以阿狄森舍弃了一半身体的代价,于苏利在这个黎明之前,击穿了一只眼球。   “轰——”庞大的黑暗元素狠狠地撞击到了苏利面前的地面上。   裂纹在黎明的光辉下,肉眼可见,中心塌陷程度更是三米不止。维克托莉娅的咆哮声紧随而至:“人类!我要你死!”   维克托莉娅简直难以置信,竟然有人会当着自己的面伤了埃尔维。满脸鲜血的巨龙,注定成为黑龙永远都无法磨灭的梦魇,直至苏利死亡,方能逆转。   渡鸦一边大喊“小心——!”一边匆匆将苏利带出了攻击范围。   就在那瞬息之间,无数被黑龙操控的黑暗元素,袭击冲向苏利的面门。   苏利却轻笑一声,取下了始终挂在右眼上的单片眼镜。   紧接着,他将其用力地掷向了深受重伤的埃尔维的方向。   维克托莉娅本能将其拦下,捏在手里。   却在下一秒……   “啊啊啊啊啊——”   冲云惨叫,连绵不绝。   作者有话说: 第167章 精神高地(14)   卡斯特做出来的元素可视眼镜的成像原理, 可以用现代社会的热能探测仪逆向衡量。   这种东西的作用并不是单纯的通过佩戴一款眼镜,就可以让没有元素的人观测元素。   与其说是正儿八经的,可以让苏利看见元素的眼镜, 不如说是一种武器的特殊使用方式。   而对于不存在元素的人而言, 没有什么武器, 会比那种粗暴的直接砸出去的使用方式更加便捷。   说白了,苏利平时不管是揣在兜里还是戴在眼眶上的单片眼镜,都是一款轻易不会让人发觉真实作用的炸/弹。   维克托莉娅徒手去捏的举动,直接使得触碰那片眼镜的手被炸到血肉模糊。   “你竟然敢——!”   维克托莉娅的断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妖兽很少会直观体会到, 高密度压缩的能量突然爆发带来的影响。   这是一种不在妖兽战斗思维里的概念。   大开大合的战斗方式,使得他们并不认为,直径还比不上人类少年大拇指长度的眼镜, 会是什么能对高级人形妖兽造成伤害的武器。   但现实却狠狠地给了维克托莉娅一个巴掌。   黑龙怒吼:“你还能存活的机会, 已经一丁点都不剩了!”   “——我要你们死!”   转眼间, 变成原形的维克托莉娅, 冲着苏利飞快地袭来。   尚未完全统合的力量,对于刚刚突破的渡鸦来说, 支配起来总有些误差,此时的他只能险而又险地带着苏利躲过一道又一道攻击。   但这种幸运总有极限,苏利终究还是被黑龙打出的黑暗元素撞击到了身体。   尽管这道攻击在正面击中苏利之前,已经被渡鸦的元素力量大幅度地削弱, 但它仍然使得其触碰到苏利的那一瞬间, 就令少年不受控制地呕出了一口鲜血。   苏利随手抹去嘴角的鲜血, 泛着波光的幽绿瞳孔尽是森寒。面对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 少年眼皮微挑, 心平气和道:“如果你觉得你能做到的话, 那就尽管来好了。”   伴随着少年冷冽的声线, 本就糟糕的建筑,被四处冲击来的黑暗元素打成一片废墟。   尘埃肆意飞扬。   渡鸦也第一时间的带着苏利,冲阿狄森先前带人跑路的那个方向而去。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渡鸦并不觉得他们会如此轻易地死在这里。   埃尔维受伤不浅,维克托莉娅的发疯又能持续多久?   何况……   谁又说这场战斗就只有女王军与巨龙之间互相对抗呢。   阿狄森带手下前往后方的举动太过离奇,对于这种非人级别的妖兽而言,断后方粮仓之说根本不存在。   他们究竟吃不吃人类的食物都不好说。   何况普通士兵在埃尔维的屠杀之下大量死亡……   这真的就只是女王想要用大量普通士兵的死亡,来挑起其他羽族对巨龙的憎恨吗?   也许有这些成分,可作为将领存在的阿狄森,他只需要表露出自己只是为了镇压叛乱,而不是真的想要对龙族进行灭族裁定,那埃尔维的反击就会彻底失去群众优势。   可阿狄森没有那么做。   他来到了后方——   刨除所有不可能,他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似乎就只有一个。   即,来的不止他一个“将领”。   或者说,这场战斗中存在着相比于听从女王命令的阿狄森而言,身份要更加高贵之人。   这点可以用人鱼证明。   莱亚就算表现得怂里怂气,可作为人鱼执政官,他能将埃尔维放在同一列上对话交流,这就说明人鱼基于事实,不管是战斗能力的事实,还是种族强度的事实,他都不敢给予巨龙小觑。   那反过来说,与人鱼执政官同列的羽族女王的手下,也就是阿狄森……他本身也不具备和埃尔维并列交流对话的资格。   那么这场战斗,女王方的真正主导者,与其说是灰溜溜败退的蝴蝶精,不如说真正能决定这场战斗胜利倾向的人,根本还没有出现。   而现在,他们只需要逃跑就好。   不管未出现的角色存不存在,苏利也依然具备着底牌。   也就是他纯种人类的身份。   埃尔维给苏利扣上巨龙子嗣的身份,除了应付此前作为监视者的亚度尼斯,本身也是为了掩盖苏利的真实身份。   不管此前的埃尔维有多少次表现过,“苏利的价值虽然高,但也不是说非要不可”之意,这些全都是假说。   作为数量不算很多的龙族,埃尔维根本没有办法最大程度地发挥一个纯种人类的价值。   贬低苏利,以语言的方式警告少年,也只是为了防止苏利给她带来额外的麻烦。   而现在两方闹掰,那苏利不管遭遇什么,都可以选择自曝身份,好换取与龙族敌对的势力支持。   也就是说,就算根本不存在那个比阿狄森身份更高的家伙,苏利一旦自曝,蝴蝶精就算身受重伤,爬都爬不起来,也得被其他士兵撑着站直,好维护苏利的生命安全。   种种信息在苏利脑海中过了一遍,犹如疯狗一般的维克托莉娅,更是在不断追逐。   不过没过多久,带着苏利的渡鸦就发现了蝴蝶精的身影。   乌鸦在黎明的天色下已经不好掩藏身形,但身边总是围绕着一群蝴蝶的阿狄森,也同样具备着惹人瞩目的能力。   渡鸦看到阿狄森的第一时间,嘴上就大喊着:“我是妖兽森林接壤人类区域的自然妖兽,目前实力已经突破至神兽领域。埃尔维想要用我的死亡,换来她短期内不会受血脉影响,只是我并不想这样做。”   “我想活,所以我背叛了她,选择逃走。”   阿狄森张大了嘴。   蝴蝶精的一半身体,被各种细腻的小型蝴蝶填充,好不容易把自己从残血状态拉回来的阿狄森,刚听完这一连串的话,面对的就是维克托莉娅接踵而至的攻击。   妖兽之间的互相伤害,可不像人类,总是出奇制胜。   阿狄森还没来得及给渡鸦回复,表现出或是接纳,或者抗拒,就直接被黑龙的尾巴冲脸直抽。   无可奈何,阿狄森只得接下了这一道攻击。   维克托莉娅本就愤怒,见此她当即大喊:“你是想要和那个人类与乌鸦站在一面了对吗?”   “我只相信我的眼睛看到的,既然你敢拦下我,想来也是做好了承受黑龙愤怒的准备!”维克托莉娅一声尖啸,而后毫不客气地开始以伤换伤的攻击。   阿狄森极其烦躁,原本构建出毁灭了的半边身体的细小蝴蝶,再次成为了他指间的武器。   面对攻击,没有任何一只妖兽,会选择长久防守,以示和平。   这只会被任何一个有思考能力的妖兽当成,懦弱无能之辈。   “我倒是想说不是,但是你能信吗?”阿狄森咬牙切齿。   “我果然讨厌满脑子都是战斗,总是会把事情的真相无数次抛之脑后的蠢货!”大量的蝴蝶笼罩在阿狄森的身侧,血肉模糊的半边身子暴露在空气中的模样,可见其愤怒之心。   “既然你已经认定我是你的敌人,那我当然也不可能放你走,给你留下将来继续与我针锋相对的机会。”   阿狄森冷笑,而后忽视了所有手下,与维克托莉娅近距离交战起来,俨然一副二者之间必死其一的架势。   苏利忽略了针锋相对的二者,再度抹去了从嘴角渗出的鲜血后,他神情冷漠地观察四周。   巨龙的领地位于高山之上,现在他们一行人已经跑到了远离巨龙中心领地的丘陵区域。   这儿的环境被黎明的光线照耀得一览无余。   但要说看得最清楚的,必然还是位于低处的他们,看向同属丘陵区域的北方时,肉眼可见的大片水生妖兽。   在此之前的黑夜,成为了最佳遮蔽视线的工具。   那些水生妖兽就像是鱼类洄游,顺着瀑布和从山上蜿蜒而下的水流,密密麻麻地逆行而上。   渡鸦变作人形,他顺着少年的视线看过去后,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嘴唇也失了血色:“那起码有上千头水生妖兽,而且每一个实力都不低于我!”   “咳咳,只要你看得更仔细一点,就会发现,领头的人是莱亚。”苏利咳嗽了一声,眯着眼睛看向高山的方向。   少年毫不在乎满嘴的铁血锈味,继续说道,“看样子那头人鱼不觉得我能把埃尔维带到水族领地,反而自己和羽族女王联合,打算直接在此置她于死地了。”   渡鸦似懂非懂:“也就是说,羽族女王联合了此前被交易回水族的莱亚,二者联手对龙族下手?”   “对于那头扭曲的人鱼来说,他能做出这种事,好像也没有什么意外的。”渡鸦思索了一番后说道,“但我比较在意的是,羽族女王此前应该也会怀疑过,被换回去的莱亚有和埃尔维联合的可能性。这种情况下还和人鱼合作,他们是怎么信任彼此的呢……”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利益相同的朋友。”苏利倒并不意外二者联合。   “莱亚不管是为了尊严还是为了势力平衡,和羽族女王合作都是最好的。而且有了这一次的合作,之后的水族还可以联合羽族,一并针对巴萨罗穆。”   莱亚给苏利的感觉,从始至终都是,只要活得够久,一切都能被他踩在脚下。   简单来说就是贯彻了“苟”之一字。   不管他是不是挖了自己同族的坟和埃尔维交换,他都被换回了自己的领域,并重新掌控了水族。   这边一人一乌鸦交谈愉快,耳力惊人的妖兽,也一并发现了逆流而上的水族大军。   维克托莉娅与阿狄森又一次碰撞攻击过后,呕出了一口夹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黑龙眼神里充满了难以忽视的恨意,愤愤道:“我早晚会杀了你们!”   阿狄森快要被烦透了,听到这话,更是不掩恶意地回道:“你口中的早晚能不能出现我不知道,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活不过今天。”   说是这样说,阿狄森却并没有阻拦维克托莉娅冲向山顶的行动。   事实上,蝴蝶精现在全身上下最硬的就是嘴了。   维克托莉娅一走,阿狄森整个人都直接跌在了地上。   其他士兵早在之前的战斗里死的七七八八,余下的士兵们也伤势不浅,自顾不暇,此时竟然连将他扶起来的妖兽都找不出来。   苏利冷漠看着,他将大半身体的重量都靠在渡鸦身上,而后指挥着乌鸦,主动向阿狄森的身边走去。   蝴蝶精倒在地上,歪着脑袋,眼睛斜视质问道:“别告诉我,与埃尔维有着相同血脉的你,早就预料到了现在的场面,所以才早早地选择下了山。”   他歪着脑袋,伤口处沾了大片的灰尘,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继续说道:“不过也是,莱亚可不是好相处的。那种黏腻腻滑溜溜的水生物,面对敌人的时候,总是会一大片一大片地汹涌而至,似乎以为数量就能成就一切胜利的战局。”   “真是恶心。”   苏利走得更近了。   “不要再靠近了,还是说你想死吗?!”阿狄森还算完好的那边身子的手掌,用力地攥紧了地上的泥土,眼神恍惚。   苏利却站定在他的三步之外,面无表情地舒了一口气。   显然已是确定,阿狄森不再具备威胁。   少年伏首看着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能活下去的阿狄森,语调不起不伏:“明明不管是肢体语言还是身体,都在不断地表示求救,嘴上就不要再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示抗拒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8章 精神高地(15)   正面战场, 无数妖兽汹涌而至,密密麻麻地冲向山顶。   “大人!”一头水生妖兽冲着领头的人鱼大喊,仔细看还能发现那妖兽的眉眼间充满了异样的狂热, “羽族有妖兽传来消息说明, 埃尔维深受重伤, 并且瞎了一只眼睛。”   至于被呼喊的对象,莱亚的表现也就只是不以为然的点头示意,而后说道:“羽族女王要是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到,我才要质疑, 她坐在王位上的数百年,是不是全都被龙族给吃掉了。”   说着,人鱼一脚踹向了那个距离自己很近的水生妖兽:“离我远一点, 你身上的腥臭味都传过来了, 难道闻不见吗?”   “明明变成了人类, 却连人类的嗅觉都没有吗?”   “要真是这样, 我可不介意把你的鼻子割下来喂鱼。”莱亚说话间连看都没看那只妖兽一眼,注意力全都在山顶逐渐汇集的龙身上。   龙种从来都没有愧对过自己的原形。   他们体型庞大, 数十头龙汇聚在一起,就能制造出遮天蔽日的效果。   而以往三族战场上,龙族也一直都是行走的绞肉机。   很多时候,掌控着水族的莱亚, 对巨龙都有着头痛的感官。   打不过, 赢不了, 还不能放任对方在战场中肆虐。否则大量死亡的普通士兵, 最终只会在巨龙的攻势下成为一滩烂泥。   而一旦选择派兵牵制, 这群会飞的龙, 又总是对水生妖兽做出拍拍屁股, 而后潇洒离去之举。   这些对于掌权者来说,固然头疼,但真正让莱亚想要不顾一切联合羽族王族灭掉龙族的原因,还是在于埃尔维从来都没有给到他应有的尊重。   无论是被捆成粽子一般的限制行动,还是后来交换利益,那些都像是将他的尊严践踏在脚底。这对于一个尊严至上,而且本身就心境扭曲的人鱼来说,埃尔维只有死亡,才能换来他的心情平复。   而此时他身旁的那个狂热妖兽,却毫不在乎他口头的打压和鄙视,径直说道:“割鼻子这种小事,待此次战事结束后我会自己行动。”   “现在最重要的是,优先截杀埃尔维。埃尔维·贝西墨一定要死在这里,如果让她逃离,那我们的这次行动就完全失去了意义。”   “她必须死在这里。但她的死亡,应该由莱亚大人亲自动手。”   这妖兽就像是完全没有自尊一样的说道:“就算巨龙现在已经身受重伤,但想来她也有着还没有被抛出的底牌。我的建议是,我作为先锋出场,将埃尔维的底牌全部逼出来以后,莱亚大人再亲自将她斩杀。”   “只有这样,才能一解大人此前被粗暴无脑的巨龙打压的愤怒之心。”   莱亚原先心情还好,听那妖兽解说时,甚至还是想到了埃尔维跪地求饶的场面。可奈何那妖兽说完后续,额外添加的多嘴之言,使得人鱼不给任何反应时机,直接抬手,一巴掌照脸抽了上去。   莱亚冷笑:“既然你觉得你的想法很好,那现在就给我好好实施,要是出现了意外,你也别把自己的鼻子割掉了,干脆直接把自己的脑袋割掉。”   妖兽听闻,不仅没有不满,还不满脸兴奋地向着山顶巨龙的方向冲去。   有知道他马屁拍到马腿上的妖兽冲莱亚奉承道:“王的实力不浅,虽然比不上莱亚大人,但胜在王对大人忠心耿耿,此次行动一定会将埃尔维的底牌全部抽出,好让大人不费吹灰之力地杀死那头龙。”   “忠心?忠心有什么用?向我宣誓忠心的妖兽不只凡几,没有能力,你们也就只能打着忠心的旗号。”莱亚嫌恶地看了一眼这个凑上来的妖兽。   不知为何,只要一想到苏利身边的那些人类,以及以往战场上跟在埃尔维身边,尽心尽力防止杂兵扰乱她战斗的维克托莉娅,莱亚就莫名觉得自己身边的妖兽全是废物。   但就算这些妖兽全都是废物,他也可以废物利用。   “你们,全部都给我往上冲。”莱亚直接指挥着妖兽往山顶冲去,“本次作战的目的是杀死每一头出现在你们眼前的龙。”   “至于埃尔维……王既然已经行动,那就把那头巨龙的底牌全都交给他好了,我相信他会为我献上胜利,以及一头再无反抗能力的巨龙。”   “哈,哈哈哈哈哈!”莱亚仰头看向两军之间不断发起进攻的妖兽们。   残肢和鲜血四散的画面,在他看来再熟悉不过,而每一头死去的龙,在他眼里都成为了理所应当的荣誉。   至于己方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的结局,在莱亚眼里,实力低下的妖兽本来就是炮灰。   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像蚂蚁扑象一样,不断付出生命的代价,用于牵制巨龙。而后让那些高高在上的龙,再无反抗之力,只能死在蚂蚁扑象的恶劣之景中。   维克托莉娅成功从丘陵区域赶回山巅,抬眼看到的就是变作原形,一只眼睛鲜血淋漓无法睁开,且身旁还有一只不算高大的水生妖兽,不断对埃尔维眼部的伤口进行骚扰战的场面。   黑龙怒不可遏,当即咆哮道:“该死的废物人鱼,永远都不敢来到正面战场。”   “就知道派些废物东西。莱亚永远都不会明白深陷废物中心的他,本质也只是一个稍微强大一点的大废物而已。哈!恶心肮脏的鱼类。”   本来还与埃尔维愉快对战的水生妖兽听到这话顿时不高兴了。   早已经被驯化的鱼类,无需拥有思考能力。他就像是机械一样,在遇见固定代码,固定台词的时候,第一时间做出莱亚需要的反应。   就算此时的人鱼并不在跟前,也看不到他换了对手后,不顾一切以伤换伤的打法。   这妖兽也能保持暴怒的回应:“莱亚大人又怎么是你能侮辱的,区区一头龙而已!”   维克托莉娅的利爪在那妖兽躲避不及的过程中,直接拧断了他的鱼鳍。   “你口中的区区一头龙,马上就要将你杀死!”   场面一度混乱。   双方妖兽不断发起冲锋,太阳越升越高,从宏观角度上来看,这一切似乎都只发生在了一个微小的角落。   可事实上,这场战局,却被各方接连关注。   龙族领地附近的丘陵地区。   苏利为阿狄森包扎好了伤口。   但与其说包扎,苏利实质上不过是往他身上撒了一些治愈药剂。   此前在他们来到妖兽社会的时候,卡斯特给每个人都配了炼金道具,就算是苏利也不例外。   至于无法利用元素打开炼金道具什么的,卡斯特当初的说法是:“您可以打不开,但您不能没有。”   索性那时准备妥帖的物资,在此时与渡鸦相遇后,都能被后者打开。   阿狄森也在这份先见之明中被救了下来。   不过蝴蝶精却仍有质疑:“帮助我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吗?埃尔维之前既然没有表现出想要杀了你的迹象,那我也不觉得她在表明这种态度后,还会对你下手。”   “什么意思?”苏利奇怪,“埃尔维此前有杀过和她血脉相同的妖兽吗?”   “别告诉我你从来都不知道。”阿狄森语气嘲讽,“要知道,对于那头龙来说,所有和她有着相同血脉的人类,都是她的压力源泉。”   “她畏惧每一个有着和她相同血脉的人类转化成功,恐惧着他们的成长,无时无刻地担忧与她相同血脉的人类转化成功后,与她实力并列,甚至远远超过。”   “也因为这种心态,埃尔维才会在二百多年的时间里,只培养出了维克托莉娅一位亲信吧。”   阿狄森似乎是在尝试以八卦的方式交流信息,用以缓解伤口愈合的痛麻感。   蝴蝶精继续说道:“不过用培养出多位亲信的可能性,换来一个维克托莉娅也不算亏。”   “黑龙可是龙族里也少有的强大战力,据说在好几百年前,就已没有继续留存下来的血脉。现今存活的黑龙就只有维克托莉娅一只,而且有小道消息说明,维克托莉娅之所以那么服从埃尔维,就是因为那只黑龙是被埃尔维给孵出来的。”   苏利沉默地看了阿狄森一眼,在后者被这个眼神看得莫名难受,犹如蛆虫一般扭动起来时,苏利说道:“我以为你更应该在乎自己。”   “临死之前就算要说些事,我也不觉得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一切,是什么好拿出来讲给别人听的故事。”阿狄森难耐的扭动着。   伤口快速恢复,可比那种浑身血肉模糊还要难挨。   “还是说,你有什么想要主动了解探究的部分情报?”   “和女王相关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诉你,当然,我希望你在之后的日子里,不要表现出任何一丝一毫的,这部分情报是我透露的信息。”阿狄森眼神迷蒙,但这种迷蒙不过是伪装出来的表象。   实际上,他巴不得身份不明的苏利,能尽可能地得知更多与女王相关的情报。   “想要了解什么?问吧。”   阿狄森由衷地期待着,有更多的混乱出现。   至少他一想到自己被派出来执行有很大可能性会死的任务,而女王却坐在女王宫,位于后方,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阿狄森就莫名难受起来。   “不,我什么都不想知道。”苏利用绷带将他裸露出来的伤口裹严实了以后,还在上面扎了个死结,   少年说道:“无论是羽族女王,还是巨龙和黑龙之间的故事,这些于我而言没有任何价值。”   苏利拍了拍手,撑着渡鸦的身体站起来后,语气不急不缓地说道:“相反,我现在真正想要知道的,反而是和你相关的东西。”   就像是观察者观察鱼缸里的鱼,尽管所有妖兽都是非人,非人与非人之间的特质,也截然不同。   阿狄森愣住了。   逆着晨光的少年面目,在这光芒中不甚清晰,阿狄森本不应该看清楚那双绿色的眼眸究竟有多么无情,但事实上,蝴蝶精就是看清,那双碧绿如森林湖泊的瞳仁之中,没有倒映出他一丝一毫的身影。   “……可你的眼睛一点都不像是对我有什么关注。”   这话说出口后,阿狄森才觉得自己不应该和今天才见了第一面的,未转化成妖兽的人类说那么多。   他低头笑了笑,又说:“我刚才已经说过,你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好了,只要你不说那些消息是我说出去的,无论你问什么,又打算用那些情报做什么,我都无所谓。”   苏利却没有和他继续说话。   他想要知道的就只是这只蝴蝶精对于妖兽的看法而已。   但这种东西,在这只妖兽没有明确认知之前,问了也是白问。   人总不能要求一个连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厌世,并伪装成自己很爱这个世界的人,去明确地剖析自己伪装之下的深层内心。   那很残忍。   不过有一点苏利突然发现。   此前妖兽表现出来的,大多数妖兽不是死于战争,而是死于自杀之说,却有实事。   但这没有任何衍生价值的情报,暂时不足以让苏利将其纳入局面的考虑范围。   阿狄森后来又连着追问了他好几句,问他为什么不问问题。   少年烦了,也懒得应付一个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有病的蝴蝶精,干脆直说:“我不打算揭穿一个,被叫醒了以后,却仍然沉溺于在梦中的人。”   阿狄森之后再不发一言。   他有一种莫名的,被看穿了的感觉。   区区一个人类……   但就是这样一个区区的人类,却仿佛看见了他对这个世界的埋怨和憎恨,以及从来都未曾言出于口的……傲慢。   阿狄森对羽族没有认同感。   这跟生活在佣兵之城的佣兵们,对阿米克比没有认同感的相似度很高。   不同的是,人类不会忽视同为人类的同族,阿狄森却毫不在乎羽族。   给人的感觉就是,和平时应付活着,战乱时将就生存。   没有向上的动力,也没有向下的意志力。   犹如浮萍,随波逐流。   又时时刻刻立于死亡的边缘……   就算下一秒他拿出一把刀子直接贯穿自己的喉咙,苏利觉得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埃尔维是妖兽,莱亚也是妖兽,阿狄森这样的人同样也是妖兽。   前者骄傲于自己是强大的巨龙;人鱼利用时间所储备的一切,玩弄整个水族;阿狄森这样的,却是时刻想死,又不敢对自己动刀。   “我有时候都会迷茫,妖兽究竟是不是可以一言以蔽之的畜生。”苏利咳嗽了一声,内脏抽抽地疼。   罗塔郡的一切仍然可以在脑海中清晰浮现。   埃尔维吞噬阿狄森残肢的画面,也同样近在眼前。   这个社会扭曲畸形到让苏利觉得,这个世界的人类社会竟然该死的美好。   在需要动用肢体暴力给自己打醒之前,苏利果断说道:“我们回罗塔郡和艾格伯特会合吧。”   “这场战局的结果再明显不过,埃尔维不会死,维克托莉娅是死是活,又取决于埃尔维是否会选择强硬挽留。”   “而我们存在这里,对于水族进攻龙族的局面而言,没有任何支持或是扭转之力……”   突如其来的行动目的,渡鸦却一点都不意外。   不过他还是说道:“但我们并不知道罗塔郡所在方位。”   “我们不知道无所谓,阿狄森知道就行。”苏利将目光放在了蝴蝶精身上。   后者还没有从那种复杂的心态中回过神来,就看到那少年对他说:“用了那么多药才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命,如果连带路都做不到……说真的,妖兽社会有吃蝴蝶的种族吗?不过看埃尔维那不挑嘴的样子,也许碾成了碎肉以后,任何一族都可以去吃?”   阿狄森冷汗都下来了:“别说这种恐怖故事啊,在我还是人类期间,可没听过会有吟游诗人讲这种血腥故事。”   “这样做一定会被酒馆老板赶走的吧……”   “我还以为自从变成了妖兽以后,没有几个妖兽会仍然坚守,那在漫长岁月中,不值一提的人类记忆。”苏利原本还算活泼的语气,霎时变得沉重。   阿狄森嚅嚅不语。   “好了,现在我们该向着罗塔郡所在的方向出发了。而且我们的时间也并不算多,将现今所取得的情报告知艾格他们之后,我们还得离开罗塔郡,那可不是我这种人类可以当做安全区使用的地方。”   渡鸦不在乎那细微的自嘲,只说:“埃尔维逃脱了这次危机,之后就算有可能将我们重新抓捕,但这个速度应该也不会太快。”   “大量死亡的妖兽,总归需要一点点处理后事的时间。”渡鸦的思考方式越来越贴近人类。   “这样想你可就大错特错了。”阿狄森总是孜孜不倦地想要插入话题。   苏利没理他,却不忘告知渡鸦:“对于妖兽来说,时间对于他们的概念,并不会因为他们不再是人类,而变得拉长许多。”   “天生地养的长生种,或许对于时间没有什么明显认知,但寿命并不算长的人类,却总是能清楚地记住春夏秋冬的所有变化。”   “何况对于埃尔维来说,耗费大量的时间处理其他同族死后的事务,是最没有必要的情况。她真正会做的,一定是将我的底牌掀翻。”苏利说话间,渡鸦变成了原形,示意少年爬上他的背。   苏利随之而动,口头上仍然补充说明:“别忘记了,埃尔维瞎掉的一只眼睛就是我亲手所做。或许那只眼睛之后会有所恢复,但我想,被贯穿了的眼球,就算能恢复也不可能没有任何影响。”   “巨龙一定会选择报复的,而暴露出我的真实身份,已经成为了明显可以预测之事。”   “而且——对于陷入围攻局面,定将损失巨大的龙族来说,又有什么可以比将仇恨转移至外界要来的简单便捷?”   苏利趴在渡鸦的背上,用脸蹭了蹭他的背羽。   旁边艰难煽动翅膀的阿狄森,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苏利告诉渡鸦:“在之后的日子里,埃尔维所能想到的为战后龙族回血的最便捷方式,一定是选择抓捕我。”   “真不想相信,我这个几乎被所有人类评价成废物的家伙,在妖兽社会的日后中,会成为掀起各族争抢热潮的中心人物。”苏利翻过了身,面向天空。   少年一手抬起,掌心对着高高悬挂的太阳,眼睛顺着指缝观望蓝天。   渡鸦一边飞一边回复:“别担心,只要没有被埃尔维抓住直接杀死,我变强的速度,在之后的日子里也并不会慢到哪里去。”   “我会保护好你的,也许不只是我……艾格他们,也一定会想尽办法提升自己的实力,从而做到为你撑腰。”   “何况经由埃尔维之口说出来的真相,反而会更大程度地扩大你身份牌的价值才对。”渡鸦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自己说,终究是被动的选择。而巨龙的主动透露,尽管会将你置放于漩涡之中,但这也会天然让你处于一个不会被杀死的位置上。”   越发高升的太阳,让一切晦暗无处遁藏。   苏利的心情,也逐渐被高空的风吹得平静。   阿狄森又指了一段路程之后,用略有些犹豫的口吻说道:“所以说,那个身份到底是什么?”   “而且我连你们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想想才突然发现,我为什么非要跟着你们走。就算要报答救命之恩,妖兽也没有必要非去遵守人类的习性才对,我明明可以选择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然后回去向女王诉职。”   阿狄森越说越怀疑人生。   他不断地用奇怪的眼神撇向苏利,试图用这个举动,给少年制造出一些能放过他的压力。   但蝴蝶精显然想太多。   苏利躺在渡鸦的后背上,昏昏欲睡,却不忘回答阿狄森的问题。   “身份?用专业名词去说的话……我可找不到适配的专业名词。但如果用白话解释,那我的身份,大概就是纯种人类吧。”   “血液里没有混合任何妖兽血脉的那种。”   “据埃尔维话里的含义衍生之说,我的价值是成年以后成为种马,不断地为妖兽提供基因,而后让他们能大量繁衍后代。”   “新生下来包含着人类和妖兽血脉的幼崽,可以零损耗地直接被转化成妖兽,不必像罗塔郡里那些身上混杂着多种妖兽血脉的觉醒者一样,被转化成妖兽时,总是因为血脉驳杂的原因,存在着高居不下的死亡率。”   苏利评价自己种马的价值时,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这种态度无限等同于人类围观《人与自然》春季限定栏目。   阿狄森却一瞬间忘记煽动翅膀……   “你知道你说了什么吗?!”   “纯种人类!真是见鬼,往前推5000年都没有这种人类出现了吧。你是什么被冰冻在冰块里的活化石吗?”阿狄森整只蝴蝶身上被挂满了问号。   “你礼貌吗?”苏利一脸无语。   “你总要理解一下我过于震惊的内心。”阿狄森不断比画着自己人类的手掌,这会儿他背上的翅膀重新恢复了振动。   苏利有时都分不清,妖兽人类形态时的妖兽特征,是刻意保留,还是说翅膀一类真的不是人形的手掌……?   说着,通宵的困倦使得成长期的苏利无法长久保持清醒,此时已经在渡鸦的背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阿狄森丝毫没有苏利睡过去的认人知,自顾自地说道:“假使你所说无误,那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与你的推测八九不离十。”   他自己还嘟囔了一句:“虽然我更想用‘别无二致’这种说法,但总觉得过于傲慢了。”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苏利已经睡着。   过于旺盛的倾诉欲最后只能展露给渡鸦,阿狄森又道:“这孩子就像是一个可以在短期内大批量制造出战斗军团的怪物,一旦他的身份价值被暴露出去了,整个妖兽社会都会为他疯狂。”   “尤其是现在这个阶段。”阿狄森似乎指代了些什么,但他并没有深入,只是说道:“真没想到我竟然那么轻松就得到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渡鸦按捺不住想要嘴阿狄森的心思,明知道苏利已经睡着,小嘴还叭叭个不停,是真的有些欠揍了。   渡鸦很怀念那些时日里大管家艾格伯特在身边的日子,尽管艾格伯特自己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伴随着同样不太正常的思维,渡鸦冷漠说道:“演得过于虚假,以至于你的震惊浮夸的就像是你脸上浮于表面的油脂。”   阿狄森:………………   “你明明没有对这件事有任何深层想法,又何必表现出过于震惊的姿态。”   阿狄森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后他才说:“……可只要是妖兽,都应该对这件事感到震惊才对。”   “没有人会忽视这个孩子的价值,不是吗?”   渡鸦嘴他:“当然不是。”   “至少我从来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好震惊的。”   “与其震惊这个,我更关注的是,刚才苏利对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渡鸦重复了一遍:“‘我不打算揭穿一个,被叫醒了以后,却仍然沉溺于在梦中的人。’”   “可以告诉我,你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吗?”   阿狄森又陷入了沉默。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若非当事人,正常人都没有办法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有什么过于深入的感悟吧。   本想观察渡鸦的表情,判断他是否一定要得知这个问题的答案,结果阿狄森阿狄森扭头一看,才发现乌鸦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痕迹。   当然,这也可以理解成渡鸦毫不在乎阿狄森是否会说出答案。   蝴蝶精一时难耐,干脆反问:“那你又是怎么理解这句话的呢?”   这个反问,为从未做过阅读理解的妖兽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那句话很好理解,不是吗?你所有希望告知我们与羽族女王相关情报的举动,都是希望羽族女王遭受到痛彻心扉的苦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理解你所遭遇的一切。”   “但尽管你有着这种心态,本质上也没有对女王做出任何敌对之态。你在骗自己,大脑无数次地告诉你,你渴望看到女王遭遇一切你曾经遭受过的不幸,但你的意识又在告诉你,作为臣下,你不应该对女王的命令和指使有任何不满之心。”   “你不接受你的自我,又一再忽略本我的需求。明明清楚自己的态度,却始终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苏利看穿了这些,点明了这些,你还仍然是那样一副‘你在胡说些什么’‘不要开玩笑了’‘这可一点都不好笑’的无辜嘴脸。”   “他除了那样说,又还能做什么呢。”   假如说艾格伯特学会的是如何凭借着苏利的逻辑,去了解更多,确定更多边缘信息,好探索水下冰山的另一面,那渡鸦学会的就是如何一眼看穿另一个人。   阿狄森真的是一个再麻烦不过的蝴蝶精了。   渡鸦加快了飞翔的速度,志在之后的路程里不再和他进行任何对话。   苏利需要休息,想死又不敢死的阿狄森……   渡鸦觉得,这个人就很适合和艾格伯特待在一块。   起码艾格伯特给人洗脑的能力,渡鸦从没见过比他还要出色的人,当然,也包括妖兽。   罗塔郡很快就近在眼前。   与此同时,巨龙领地的埃尔维,也终究到了抉择的边缘。   莱亚控制的水族之王,尽管那头妖兽在他面前就像是狗一样卑微可笑,可实力上那头妖兽也确实具备一位王的资格。   面对重伤的埃尔维,那头水生妖兽或许还需要保持着相对的警惕之心,不断地进行骚扰战,好加深埃尔维那难以愈合的伤势。   但面对维克托莉娅的时候,那些小心和谨慎就全都成了笑话。   没有必要。   面对黑龙他根本没有必要那么谨慎。   水族之所以能这么扭曲,却还没有被擅长阴谋,也擅长正面作战的兽族吞并,就在于他们的战斗方式也很脏。   元素的阶级,是无法跨越的鸿沟。   实力相等的情况下,水族妖兽大多都能对实力相等的对手的血液下手。   不管是逆流还是停止流动,只要血液仍然是血液,就注定了水生妖兽会对其存在着影响力。   而维克托莉娅想要隔绝这部分影响力,就必然需要大量的元素隔离在身侧,防止被水元素影响。   而一旦她做出这种举动,用于攻击的力量就会大幅度消减。   这点对于她来说是弊端,可对于水生妖兽来说,显然是战局的有利化。   维克托莉娅在这种被压制的对局中,没一会儿就已经身受重伤。   埃尔维当然可以选择接下这个恶心人的对手,让维克托莉娅摆脱这种局面,可一旦让黑龙脱离对对手的牵制,埃尔维又如何能在莱亚和水族之王的共同牵制下,确保自己还能活下命来呢?   莱亚想要她死,埃尔维再清楚不过。   面对这样的局面,埃尔维心里不是不恨。   她甚至在想,假使自己的眼睛没有瞎掉一只,莱亚和水族之王都不敢有那么大的胆子对她下手。   这一切都怪苏利!   可就算存在这种想法,埃尔维也不能表现出来。   因为明面上苏利仍然是此前埃尔维赋予的,具备着龙族血脉的龙嗣。   而且还是与她身上的龙族血脉同出一源的龙嗣。   知道了埃尔维不止一次的杀死过和她有着相同血脉的人类,那对于其他龙来说,苏利作为龙嗣却仍然存活,本身就是只此一例。   维克托莉娅又如何能对这个被埃尔维偏爱的少年,有极为明显的防备呢?   谁都没有预料到。   所以埃尔维的眼睛瞎了。   这简直再讽刺不过。   身受重伤,敌人在自家领地不断肆虐,耗费多年培养的亲信的生命,又在自己的取舍之间……   巨龙能做什么?   埃尔维·贝西墨又能做什么?   这个问题,马上就要有了答案。   莱亚嘲讽地看着埃尔维:“那样屈辱折磨我的时候,你有想过你也会有今天吗?”   “混乱破败,被燃烧成废墟,破败成垃圾堆的领地。大量死亡的同族,被羽族女王排斥,被整个羽族隔阂的现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莱亚张狂地大笑,“光是想到这件事,我就高兴得血液沸腾。”   “巨龙又怎么样!在二百多年的时光里,只要一深入战场,就被水族和兽族忌惮又怎么样,对于羽族女王来说,你可不是维持羽族荣耀的必备品,而是拖累女王掌控权力的阻碍啊……”   “蠢货。”莱亚一瞬间收敛了全部的笑意。   “既然在最初没有想着争权夺利,那也就不要在后来仗着自己的力量,以为什么都非你不可。”莱亚绞尽脑汁地嘲讽。   他乐于看到埃尔维身上存在一切极端的负面情绪,无论是憎恨还是怨毒。   但埃尔维却只是冷笑。   “你以为你又好到哪里去吗?”   “与其说当初你和巴萨罗穆合作来狙杀我,不如说是那头独角兽让你不得不和他联合着一起来杀我吧。”   “我是蠢货?你觉得你又是什么!一个连族人舍命相护都做不到的丑陋人鱼,你也就只能带着你□□了那么多年的狗,在我重伤时耀武扬威。难不成你觉得,经过多番车轮战给我打出重伤消耗以后,你就能轻而易举地杀死我了吗?”   “别搞笑了!”   埃尔维手上的攻击从未间断过,无论是为了缓解其他巨龙的压力,还是针对莱亚的攻势。   龙终究是龙。   永远都不是一头人鱼可以轻易掌控的。   同时,埃尔维很庆幸将力量压缩到极致,骤然爆发的攻击方式是苏利带来的。   尽管是瞎了一只眼睛才带来的结论——   但这种攻击方式,没见过的不只是她。   人鱼只会更加茫然。   大量的风元素从埃尔维的身体内散发,那些元素就像是被看不见的大手不断挤压,直至它们在空气中凝结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压缩风元素球。   常理上,这种攻击方式就像是莱亚惯用的水弹一样,最多也只是一招aoe大型伤害技能。   可事实上,在莱亚做好用水幕抵挡之时,那些凝结在埃尔维周围的高密度风元素球,就像是一颗又一颗炸弹一样。   被对风元素有着极致掌控力的巨龙操作,而后,以埃尔维与维克托莉娅为中心,隔离出水生妖兽和其他巨龙之间的隔离带,最终,在莱亚以为理所当然能挡下的“风弹”中,在触碰到人鱼竖起的屏障前,直接隔空爆炸。   那一瞬间,爆炸带来的伤害,除了水生妖兽的大量死亡之外,还有着一整座山头的轰然倒塌。   巨石接连不断地向下滚落,高空之上的山脉,本身就属于会飞的龙,逆流而上的水生妖兽又算得了什么?   埃尔维化作人形,她闭着被子弹贯穿了的那只眼,远远遥望着一瞬间气急败坏的莱亚,巨龙冷笑着说:“今天?我的今天就是你注定会遭遇的明天!只要我不死,你这条人鱼,就永远卑微!”   视线里,莱亚气急败坏恨不得跳脚的模样只持续了几秒钟,稍后他脸上露出了不加掩饰的狂喜笑容。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埃尔维对危险的反应能力爆发出来,并控制着躯体给出明显反应之前,此前一直在玩弄维克托莉娅的水族之王,在水元素凝结出来的巨浪中,驾驶着浪头,直接对着元素爆发了个干净,一旦被冲撞,即便不死,也不见得能熬过重伤的埃尔维而去。   巨龙当然躲过了不该由王者面临的丑恶抉择。   但是,维克托莉娅没有躲过。   水族之王的原型,本身就是爆发力极强的剑鱼,驾驶的大量水元素以作推进器的浪潮,眼下没有元素力量抵抗的埃尔维,只凭借躯体硬度,绝对无法抵御这招。   而一旦正面接受这一遭冲撞,埃尔维基本上就是必死无疑。   维克托莉娅握紧了拳头,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了太多的回忆。   但要说印象最深刻的,不管在何时何地,哪时哪刻,黑龙不会忘记的永远都是,她破壳而出时,以原形圈着黑色的龙蛋,犹如守护珍宝一般的巨龙。   那或许就是在守护珍宝,因为那时的埃尔维本身就睡在宝藏之上,而一颗黑色的龙蛋,也只不过只是众多宝物之一。   只是谁都没有想过,那颗蛋能活过来。   能活在这个几百年里没有黑龙降临的世界。   而现在,维克托莉娅犹如那时一般,同样昂首面对着埃尔维,无视着穿透了心脏后又被迅速拔出的尖锐之物……   黑龙露出了不符合她傲慢形象的腼腆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169章 精神高地(16)   埃尔维一时无声, 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本来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的。   潜意识这样想,内心深处也充满了无法言语的情感。   埃尔维最终说出口的也只是:“你本来没有必要为我挡的……”   像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冰冷陈述。   维克托莉娅却呕出了一口鲜血,仍然笑着:“没有什么必不必要, 我只是觉得, 这是我该做的事, 所以我就做了。”   尽管即将死去,但妖兽的体质也远远超过人类,维克托莉娅庆幸自己还能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阁下一直以来做得都很好。”维克托莉娅记忆中有无数次,跟随在埃尔维身后, 看她冲向前线战场的场景。   但那些画面里,她处理的永远都是后方事务,从来都没有和巨龙并肩战斗过。   “没有做好的是我……”维克托莉娅嘴角的红色不断渗出, 无论埃尔维再怎么用手擦拭, 也像是永远都擦不干净一样。   “打不过那些总是侮辱阁下的敌人……也从来都没有为阁下, 咳、咳咳……做出什么真正的帮助之举。不管是龙族, 还是羽族,维克托莉娅一直都是那么没用……”   “别说了。”埃尔维无法理解这一瞬间从心底跃出的情感, 她只是顺从自己的内心去阻止维克托莉娅继续那些无谓的举动。   “我以后就没有办法跟随在阁下身边了……”维克托莉娅捏住了埃尔维仍然在尝试擦拭她嘴角鲜血的手,黑龙微笑着,“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女王忌惮龙族, 为了权利, 忽视了龙族对羽族的作用……莱亚……那只人鱼, 他总是热衷于掀起战争, 而兽族之王又始终隐藏在幕后……”   “咳咳, 咳……”维克托莉娅用一只手掌捂住了嘴, 但红色血液却顺着指缝不断滴答落下, 她抬起眼睛看向埃尔维,瞳孔里倒映出的尽是埃尔维的狼狈。   但那双眼睛里,却没有映出任何不堪。   在维克托莉娅眼里,巨龙永远都是撑着龙族存世的头领。   “别再说了……”埃尔维眼里多出了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祈求,“是我没有给自己留下后路,才需要让你为我挡下这攻击。”   “如果我更加谨慎一些,又或者没有不将水中之王放在眼里……”   “不是这样的!”维克托莉娅打断了埃尔维本该继续下去的话。   “阁下从来都不需要如果,您永远都不需要在事后考虑那些可能性。”维克托莉娅的喉咙间,已经出现了咕噜咕噜的冒血声。   “您只需要永远一往无前,永远将自己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一直一直地都相信自己……”   只有这样,才是维克托莉娅永远遥望其后辈的巨龙首领。   “您永远都不要怀疑自己,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为了目标,一往无前……”维克托莉娅的视线已经模糊,她逐渐看不清埃尔维的五官,无形的惶恐,对于死亡的畏惧,于此时涌上心头。   始终未曾落泪,试图在死亡之前,将埃尔维的所有影像全部都刻录在大脑里的黑龙,却控制不住地湿了眼眶。   直到眼泪像是她喉间的心血,无法自控地不断涌出。   “对不起……对不起!我本来应该更早发现那孩子有想要伤害您的想法……”   无形之中,恐惧成为了自我厌恨的体现。   “您本来不需要经历这些……您应该永远强大才对……”   “是我的……是我的……”   错。   最后一个字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不需要将手指放在鼻子之下,好探索喘息寓意着她的存活,埃尔维比谁都清楚,维克托莉娅已经彻底没了呼吸。   这个孩子死了。   一直跟在她背后,会因为她的心情去嘲讽灰鹤的孩子……   一直陪伴在她的身侧,会因为苏利的虚假身份,即便产生了嫉妒之情,却仍然选择相信她的孩子……   世界上最后一只黑龙……   龙好像永远都没有好的结局。   不管是晶翼龙,还是黑龙。   埃尔维放下了怀中逐渐冰凉的身体,她站了起来,间隔天堑,注视着仍然面带嘲笑的人鱼。   无形之中,莱亚莫名的感觉有些心慌,但他仍然以言语嘲讽:“哈,现在死的也只是维克托莉娅,马上,我马上就会送你去陪她!”   “不管是你的死亡,还是羽族从此以后注定被水族欺压的落寞,就连苏利……就连那个此前被你视为囊中之物的人类,也注定会成为壮哉水族的工具。”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咳咳。”   莱亚快速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地看向一言不发的埃尔维。   巨龙没动,既没有带着残存的手下逃离,也没有凭借着义气之举对水族发起进攻,她只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直到莱亚无法再去承担那无形的压力,人鱼眼神极恶:“你明白的吧,埃尔维·贝西墨——”   “我是不可能放过你的,不管是你,还是在场的每一头龙。我一定,一定会让你们每一个,都成为时代的尘埃!”   埃尔维终于动了,刚才的她明明身在此处,却像是存在什么非人的夹缝之中。   此时的突然动作,更是令隔着好一段距离的莱亚不受控制地倒退一步。   人鱼还没有来得及表现出羞恼的情绪,埃尔维反而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凭你?”埃尔维浑身狼藉,却在那水族之王,想要跨越天堑回到莱亚身边的时候,犹如瞬移一般,出现在那人形妖兽的身侧。   “就凭你这样永远只会指使他人,从来都不敢亲自上战场的弱者?还是凭借着你那除了脸一无是处的身体?又或者说……”埃尔维的手直接扣住了那头妖兽的头。   “咔、咔咔——啊啊啊!”骨骼扭曲的声音,伴随着水族之王从喉间不断渗出的惨叫。   埃尔维牵起嘴角:“仗着你时隔多年,又培育出来的一条新的狗?”   “但我想,你没有机会继续让这只狗行动了。”   无论是痛苦还是难以遏制的恐惧蔓延,水族之王如埃尔维所愿般,重新变成了原形。   剑鱼妄以为现在这番模样,能让自己获得对水元素的更大掌控力,实际上却在他变成鱼的那一瞬间,直接被埃尔维一掌折断了鱼嘴。   “啊啊啊啊——!”无边惨叫响起。   但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人形的巨龙本就存在着寻常妖兽无法抵御的伟力,再配合上此时逐渐恢复的风元素……   剑鱼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硬生生地被折断了此前穿透了维克托莉娅心脏的武器。   埃尔维以往在战场上,左右不过是屠杀机器,或者如同莱亚所形容的那般,是所谓的战争鬣狗。   她再怎么杀害对手,却也从来都没有想过凌虐对手。   弱者只需要用死亡来证明强者的能力,却并不需要用凄惨的形象,来表明强者的实力。   但此时此刻,那些原先默认的原则,全都成为了灰烬。   埃尔维低头看着手中的鱼类,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弧度,而后,在体型庞大的剑鱼无机制的鱼眼中,透露出明显的惊恐之意时,埃尔维徒手挖出了其中一颗眼球。   喷溅的红色血液,不同于维克托莉娅的温热,反而充满了水生物的冰凉。   埃尔维无视了耳边不断响起的惨叫,再度伸出手指向了另一颗眼球。   不远处的莱亚破口大骂:“埃尔维,你不管是想要杀了他还是怎么做,我都无所谓,但不要拿到我的眼前!”   埃尔维想要挖出手中鱼类另一颗眼球的动作顿住,她蓦地转过了头……   莱亚被那残存的瞳孔注视到的一瞬间,便感觉到了身体不受控制的僵硬。   他以为过了很久,但一切也不过只是一刹那之间的变化,埃尔维也并没有尝试挖出剑鱼的另一颗眼睛。   折磨敌人的躯体又有什么意思?   早就被驯化成狗的东西,只有被他的主人抛弃,才会真正感受到绝望。   而在此之前,无论他主人怎样的破口大骂,剑鱼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埃尔维笑了。   她维持着“笑”这个举动,一点一点将剑鱼身体内的元素运转通道崩断。   犹如刮鳞断骨一般的痛楚,无边无际。   但直到最后,始终与人鱼隔空遥望的埃尔维,也没有真的去杀死剑鱼。   她运转着风元素,将那条生不如死的鱼,直接甩向了莱亚所在的方向。   人鱼却避之不及地躲开。   莱亚厌恶地说道:“你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废物又哪有资格活下来。”   剑鱼眼露祈求:“大人……!”   “不要叫我!与其维持着这种废物的姿态活下来,你不如早点去死。”   “我可不需要一个废物当我手边的狗,多的是水生妖兽想要成为水族之王。至于你……”   “自杀吧,光是看到你现在这副恶心的模样,我就想吐。”莱亚的厌恶越发明显。   剑鱼眼神里原本还残留的光,也一点一点熄灭。   他绝望,痛苦,不敢相信,明明只是接受命令,甚至恨不得将命令以百分之一百二十完成度完成的他,却于此时成为了被抛弃的角色。   想不通,不理解,不知所措。   但这些又与埃尔维有什么关系呢。   巨龙只会冷静说道:“对一个全身骨头都被折断了的废物,要求他自杀什么的……”   “莱亚,你还真是喜欢开玩笑。”   “是吗?”莱亚嗤笑,“既然是连自杀都做不到的废物,那就由我亲自动手。”   绝望背后总是存在更加深刻的绝望。   剑鱼明明是在水生妖兽的中心位置,身边存在着众多并没有失去行动力量的妖兽,但这位水族之王,最终却被莱亚亲手推下了深渊。   埃尔维只是想到那条剑鱼的表情,就控制不住的大笑起来,在莱亚为这癫狂的举动感到畏惧之时,埃尔维嘴角掠过一丝嘲笑,而后警告似的说道:“放心,早晚死亡也会轮得上你。”   “我不会放过你的,不管是你,还是羽族女王。”埃尔维眼神死死地盯住了莱亚,犹如在看什么死物一般。   而后,被天堑阻拦的龙族和水生妖兽,各自退去。   莱亚在退出巨龙领地的过程中,还不止一次地骂道:“该死的废物,说好的会抽出埃尔维所有的底牌,让那头龙被我亲手杀死,结果什么都没做到……”   他身后的水生妖兽,却没有任何一位敢于插嘴。   无边的恐惧笼罩着水生妖兽,所有妖兽眼前好似都能浮现,莱亚亲手将剑鱼推下深渊的画面。   一切又好像回到了过去。   水族之王就像是消耗品一般,不断换代,而人鱼执政官,却始终唯一。   ……   罗塔郡。   苏利在渡鸦落地后不久,便已经醒来。   此时的罗塔郡,不同于他们刚刚来到这里时的“热闹”,而是充满了一种仿佛被人为控制般的死寂和冷漠。   路上行人不见,建筑内部是否有人存在,苏利也无法辨别。他能察觉到的只有这座城市明面上给人的感觉……   空旷,空无一物。   “咳……”苏利一时嗓子发痒,咳嗽了一声。   渡鸦便第一时间说道:“暂时还是不要考虑这座城市里发生了什么,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去寻找蓝哲。”   苏利此前拿着的炼金道具里,确实有各种治疗用药物,但蓝哲出于药效的考虑,将药品的浓度拉得都很高。   这些药物对于其他有元素的人类或妖兽,都刚刚好。但对于没有元素,也没有强大肉/体的苏利而言,吃了以后,保不齐会让自己的伤势更重。   渡鸦想到这里,心下叹气,黑暗圣子一旦知道苏利受伤的情况,指不定会直接爆发,拿着锅子,把所有肉眼可见的人与妖兽,全部都锤一遍。   忽略这些,渡鸦比画了一下自己一米九的个子,又瞄了一眼,虽然已经长到一米七,但却充满了少年肉感脸蛋的苏利,而后毫不犹豫地将少年抱在了怀里。   苏利陷入了痴呆状态……   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我还没到不能走路的程度吧,与其抱着我,背着不是会更加方便一点吗?”   渡鸦这才像是反应过来,轻飘飘地将少年从怀里转移到了背上。   旁边的阿狄森嘴角抽搐:“我说你,不管是背还是抱,苏利的重点都是,他还没到不能走路的程度吧。”   “把这种敢直接将武器对准龙族首领的少年,当作柔弱派去看待……说真的,你不害怕他哪一天突然伸手拧掉你的头吗?”   渡鸦懒得理他。   苏利恰逢此时向着旅馆的方向指了指位置。   渡鸦走向了正确的路途后才回复阿狄森说:“相比于苏利哪天伸手拧掉我的头……在苏利受伤的时候,放任他自己行走,不做出任何缓解他痛苦的举动,那才是真的会有可能让我头掉的事。”   而且渡鸦也不觉得那群把苏利放在心尖尖,捧在手里都害怕掉了的人类,会是什么始终弱小的存在。   相比于自己存世百年,那些逐渐和他实力持平的人类,才活了多久?   最重要的是,那些人类还正处于壮年期。   阿狄森却不相信。   “这座城市里,没有被完全转化成妖兽的人类,不会有任何一个实力比你要强的。”   “啊……”渡鸦将背上的少年往上颠了颠,“就当做是你说的那样吧。”   没过多久,他们就到了旅馆。   心事重重的乔尔正坐在一楼,一想到楼上的阿斯加里,他的表情就一阵扭曲,听到脚步声时,也是想都没想就说:“这家旅馆近几天不接客,旅馆老板已经在门口贴了告示才对。”   而后,乔尔不耐烦地抬起了头。   蝴蝶精冲他打了个招呼,笑意盈盈:“我可是隔着老远就闻到了一股鸟味儿,雪鸮都能在这里被接待,难道我就不行?”   乔尔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在他的身上。   倒霉孩子满眼都是渡鸦背着苏利。   少年个头在这个人均发育猖狂的异世界里,本就不高。此时再加上背起苏利时,几乎能将他整个身子遮掩严实的渡鸦对比……   只露出一个头的苏利,看起来就像是个无从反抗的小可怜。   乔尔“噌”等一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想都没想就冲着楼上的人大喊:“苏利被妖兽绑架啦!快来人救命!”   楼上听到关键词的三个人,想都没想就冲了下来。   然后,几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同样面无表情的渡鸦,冲着他们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   洛伊直接推开了渡鸦,当即蹲在了,被渡鸦放在一张座椅上,安静坐着的苏利身侧。   二星佣兵扭头回复:“谢谢,并不是很想见你。当然,小少爷除外。”   艾格伯特也是激动的手都在抖。   明明分离没有多久,艾格伯特却觉得仿佛过去了好几个世纪。   他每天都在想,苏利过得怎么样。   结果等人真正回到身边时,第一眼关注到的就是苏利那不健康的面色。   他一把扯开了关键时刻速度爆发一流的洛伊,艾格伯特当即将蓝哲推到了距离苏利最近的位置。   黑暗圣子也配合默契地开始对苏利进行了全方位的检查。   蓝哲一脸严重的说道:“腹腔有部分瘀血堆积,内脏也有不同程度的受损。身上更是不止一处的擦伤,另外就是,在最近几天内,苏利恐怕都没有好好吃饭。”   这可太严重了。   放在现代社会都是得住院的程度。   但在异世界里,尤其是对比不久之前,半边身子都没了的阿狄森……   蝴蝶精满脑子都是不可描述。   “这真的是什么无比严重的伤势吗?”阿狄森控制不住的质疑,“最多两三天就能好全了吧。”   从未想过待在苏利身边的人,还敢对他质疑的艾格伯特,当即眼神犀利地瞪向阿狄森。   明明是实力比自己弱了超多的普通人类,阿狄森却控制不住地倒退了一步,还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艾格伯特眼神锐利,“苏利大人的身体强度,怎么能和我们,甚至是你们这些妖兽相比。”   “苏利……大人?”阿狄森奇怪地说,“先不说在妖兽社会,就算在人类社会,他这个年纪也算是幼崽吧。”   艾格伯特完全无视了蝴蝶精的多嘴,他义正言辞地说道:“不管是被鱼刺卡到,还是不小心大拇脚趾踢到了橱柜,这对苏利大人来说都是很严重的伤。”   “不要拿你这种存在和大人对比。”   “你们的常理于苏利大人而言毫无价值,正是因为那些伤势对于他来说都已经算是严重,所以你们身上经常出现的贯穿式毁灭式打击,才是不应该存在之物。”   艾格伯特直接把阿狄森当成了以往那些传教的对象。   “何况你敢想象你身上出现的那些伤,出现在苏利大人身上吗?那些东西对于苏利大人来说,是足以使他奔向死亡怀抱的重伤。”   “你不应该理所当然地将自己的错误常识放在苏利大人的身上,否则我们就只会长久处于压迫之中,并且始终都无法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坚守的常理是错误的。”   阿狄森满脑袋问号。   “可是我也没觉得苏利需要受像我那么严重的伤,何况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再有就是,我觉得我的常识中也不存在半边身子都没了的伤势,会是什么经常出现的常识。”   艾格伯特瞪大了双眼。   “你竟然敢让苏利大人看到你半边身子都没了的景象?!”   普通人类于此时完全忽视了女王座下大将的实力。   什么实力不实力,任何敢于伤害苏利的人,都统一赶出去!   “那种丑陋又肮脏的伤势竟然让大人看见……”艾格伯特露出了一幅阿狄森罪大恶极的表情。   阿狄森怎么都觉得不对味,干脆故意说道:“他不仅看到了我的伤口,甚至还亲自为我包扎。”   “这有什么问题吗?”阿狄森仍然坚持自己的常理认知。   蓝哲对阿狄森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稍后,艾格伯特直接将蝴蝶精领到了一个苏利听不见他们之间对话交流的角落。   苏利这边,蓝哲正在问他:“咳嗽的时候会感觉到喉咙间有血腥味吗?”   “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苏利瞥了一眼艾格伯特所在的角落。   肉眼可见的,阿狄森的表情从“什么东西?”转变成了“还能这样?”   至于眼前的黑暗圣子……   蓝哲表情凝重,而后直接从自身携带的炼金道具里取出了一大堆药材。   早已经习惯忽视黑暗圣子存货价值的其他人,态度自然。   一群人丝毫都不介意他拿出那些,能活死人肉白骨的药物,为苏利去治疗腹腔积血。   等阿狄森终于被洗脑到“一切以苏利为先”时,苏利身上,此前在他看来甚至不能称之为伤的伤,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艾格伯特还专门用光明元素烧了一大桶水,为苏利准备好干净的衣服,确定少年能自己完成洗漱时,才恋恋不舍地出了二楼房间。   而后,此前明显被克制下来的愤怒之情,全都怼到了渡鸦的脸前。   “你究竟做了什么才让苏利大人受伤!”   渡鸦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到艾格伯特说:“我不想知道你辩解的话,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能不能做到,今后再也不会让苏利大人受伤就行。”   这种流氓行为令阿狄森大开眼界。   渡鸦却很习惯地说道:“这只是一场意外。”   “既然是意外,那也可以说成是始料未及,今后我没有办法保证他是否一定不会受伤,但我能保证,在面对敌人时,一定会提前想到所有可能会伤害到苏利的攻击,并将其全部拦截。”   艾格伯特收下了这份80分的答案,而后舒展了眉眼说道:“我知道了。”   “既然苏利大人已经没有什么事了,那我们就来说一下,这只妖兽,和另外一只妖兽之间的关系吧……”   “阿斯加里?”阿狄森挑眉。   “看样子你知道。”艾格伯特默认似的说道。   “就是阿斯加里,原形是一只雪鸮的妖兽。苏利大人离开后没多久,他就来到了这座城市,这头妖兽的目的是避开羽族女王对龙族下手的行动。在他处于人类转化成妖兽那个阶段的时候,有一位朋友,名字叫做摩顿,是乔尔曾祖父的弟弟。”   “那人被他亲手所杀……”   艾格伯特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机会就直接说:“基本情况就是这些,但羽族内战阶段应该有他族的插手,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水族。兽族此前专门用巴萨罗穆来针对莱亚,这一点也可以将其定义成,兽族是最擅长以尽可能小的代价换来最大利益的存在。”   “所以此战中应该没有他们的插手,但难保幕后没有人在搅动阴谋。”艾格伯特用手指扣了扣桌面,“阿斯加里的目的是让整个妖兽社会的现有格局崩盘。”   “他希望所有转化妖兽都能在战争中死去,并且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转化妖兽的存在。这一目的已被确认,我们现在需要思考的是,我们要如何做。”   蓝哲坐在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在艾格伯特将基本情报告知渡鸦之后才说:“作为人类,我个人最优先级的目的是保护苏利的安危,其次才是推动妖兽文明的覆灭。别的不说,只要妖兽社会存在,作为人类就会一直生存在危机之中。”   “这一点本身就和保护苏利的安全冲突,所以在可能的情况下,我的建议是,与阿斯加里合作,最大化地将水族、羽族和兽族三族牵连在战争之中,并趁此机会,发展人类个体实力。”   “以上就是我的看法,但这也只是阶段性的目标,更深层次的目标……”   蓝哲扫视了一眼其他人,多盯了阿狄森两秒后才说:“与其将神的荣誉赋予在妖兽身上,我更倾向于,由苏利来承担人类的祈望。”   “他有这个能力。”   “没人会质疑这一点。”洛伊点头表示肯定,“但现在的局面是,我们仍然不具备入局的条件,阿斯加里作为妖兽,也不可能任由我们指示。转化妖兽和人类之间天生存在壁垒,阿斯加里也已经告诉了我们这个事实。”   “不,入局的条件其实早就有了。”渡鸦摇头表示否认。   他稍后直接将埃尔维想要以他的生命作为药引之事讲了出来。   其后也强调了一遍苏利的身份价值。   “埃尔维不可能放过苏利的,尤其是在巨龙损失严重的阶段。”   “事实上,与其说你们不具备入局的资格,不如说,从苏利来到妖兽社会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始终存在于漩涡之中。”   “只不过相比之前,之后的日子里,那漩涡将不再隐藏在水下,而是直接被拿到明面上来。”   “这是注定的东西,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升自己的实力,尽可能的提升自己的实力,让漩涡即便笼罩他,却也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至于近阶段的情况……”渡鸦想了一下后,干脆直接将皮球踢回给了艾格伯特,“艾格你来说,就现在的局面,之后妖兽们之间格局最有可能产生的变化是什么。”   “我以为人类都会明白之后的事情发展。”艾格伯特特意看了一眼阿狄森。   洛伊和蓝哲都不是笨蛋。   兽族就算没插手羽族的内乱,也不妨碍人家有渔翁得利的想法。   莱亚在这一战上,没输也没赢,用自己□□出来的狗,换了埃尔维的近身随侍——黑龙维克托莉娅,这不算亏。   而且人鱼还可以用水族之王的死和羽族女王谈利益置换条件。   至于是否会有消息传出去,说水族之王是莱亚弄死的……人鱼只需要不承认就行,毕竟水族之王确实是死在了这一战里。   怎么死的……?   那重要吗?   此时水族和羽族注定联合,兽族只要没有正面开战的想法,不愿意直接以一敌二,那想要破除三族之间两族联合对抗另一族的局面……   兽族大概率会将宝压在埃尔维身上。   就算此前巴萨罗穆和莱亚联手想要弄死埃尔维又怎么样?   巨龙那会儿不仅没受什么伤,还一点亏都没吃到。   哪像现在,维克托莉娅身死,龙族成员大量死亡……   一旦兽族表现出对巨龙的支持,埃尔维一定会把握住这个机会,以巨龙的身份,成立出第四方的势力。   届时不管她是打算报复羽族女王还是报复人鱼,这对于兽族来说,一如既往的是渔翁得利。   至于苏利的身份……   不管是渡鸦还是其他人类,都倾向于,埃尔维会用这条情报作为兽族支持巨龙的交易物之一。   有意思的是,莱亚也知道这条情报。   这相当于羽族之后也有可能得知苏利的价值。   作为战略性资源,他们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苏利被其中一方掠走。   至于是否会将其当场击杀……   这个可能性有,但并不高。   只要衡量价值的天平,仍然对苏利有一丁点的倾斜,少年就注定不会有生命安全。   而如果价值失衡,苏利的存活无法大于他死亡给其他几族带来的优势……   到那种时候,他们也不见得会有机会对苏利动手。   阿斯加里的目的可一直都是挑起三族混战。   又有什么比作为漩涡中心的苏利,更容易挑起混乱呢?   此时旅馆一楼唯一懵逼的就只有阿狄森。   蝴蝶精完全不理解,人类方……也可以多加一个渡鸦,总之就是,阿狄森根本搞不明白,其他几个人眼神一对视,就互相默认了的深层信息。   但他会问:“所以阿斯加里到底在哪?”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渡鸦是不知道,其他人类则是在想,艾格伯特烧热水的那间房,好像是苏利之前住过,但在苏利离开后,又被后来者的阿斯加里占据了的房间……   房间内,苏利收拾完自己,穿戴好衣服,在铂金色的发丝还在滴水的时候,少年面无表情地看向窝在单人床正中,正瞪着一双深棕色眼球看着他的雪鸮。   在妖兽社会,苏利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能看到正常动物。   “好看吗?”苏利抬起手腕,对着水桶攥了一把湿漉漉的发尾,水气在他的睫毛上凝聚,形成了一滴滴的小水珠。   滴滴嗒嗒的水滴砸在桶内时,雪鸮变成了人形。那是一个五官看起来偏向成熟,模样很像是三十多岁男人的妖兽。   相比于渡鸦纯黑无一丝眼白的眼睛。这只妖兽就是眼白区域属于深棕颜色,而瞳孔深处,则又是全然漆黑。   “于人类而言,或许算是好看的吧。”阿斯加里冷静地坐在床上。   苏利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表情平静地说道:“但对于我来说,你不太好看。”   “不管是大腿上的贯穿伤疤痕,还是胸口仿佛被什么尖锐利爪挠过的爪痕……当然,如果你考虑转过身子什么的,我或许还能看清一下你后背的疤痕状态。”   苏利冷静地抽过旁边搭在架子上的毛巾,裹上了头,声线清越:“我个人并不觉得疤痕可以和勋章化为等号,疤痕就是疤痕,而如此坦然袒露这些的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旁人嫌弃……”   苏利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不关注自己被看光,十四五岁的少年有什么看头。   但他却很介意,自己和另一个裸/男坦诚相见。   阿斯加里陷入了沉默。   等楼下一群人终于冲到楼上,并一脚踹开房门的时候,苏利正维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冲艾格伯特说道:“真希望卡斯特准备的眼镜,在你那里有不止一个的备份。”   艾格伯特的表情瞬间从“慌乱”变成了:“你今天别想活着离开这个房间!”   指阿斯加里。   作者有话说: 第170章 面对脑补,优先摆烂(1)   苏利走出了旅馆。   打理干净的少年, 模样精致的就像是走在自家城堡里的贵族少爷。当然,前提是需要忽略旅馆被掀翻了的二楼房顶。   苏利甚至还有心思在那里估算,艾格伯特的实力大致成长到了什么程度。   几天不见, 这差别属实明显。   又或者说是里头的那只雪鸮, 并没有做出什么反抗的举动?   这个问题暂时不做思考, 苏利看着站在自己旁边的阿狄森,表情不变地询问道:“你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阿狄森歪着脑袋看他,说:“就是那种在观摩奇迹的眼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真正的纯种人类是什么模样,自然也不可能提前知道,你的身上没有任何元素之力。”   阿狄森将自己的掌心对向自己, 而后又果断反转, 目光放在了指关节上。   今天发生的一切, 热烈程度, 往前推五十年,都没有经历过这种日子。   “我很好奇, 没有任何力量的你,为什么非要进入这个世界。”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这种语气过于傲慢,阿狄森解释说道:“人类的一生不长,尤其是对于你这种并不存在特殊力量的人来说, 或许哪一天就伴随着意外死去。既然如此, 活好每一天, 难道不就是你最应该做的事吗?”   “你的意思是说, 存在这里的我, 活得实在不像样子?”苏利忽略了楼上乒乒乓乓的声音, 他对这只蝴蝶精略有兴趣。   仍然是那个说法, 犹如观察者在观察鱼缸里的鱼。   阿狄森发现不了那层玻璃,也不觉得自己和苏利身处在两个世界。   阿狄森摆手解释:“我可没那么说。”   “开个玩笑而已。”苏利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就像你说的,我确实可以在意外到来之前活好每一天,甚至把每一天都当做末日前的最后狂欢。”   人当然可以这样活着,自认凡人的苏利,觉得只要不违背道德和法律,怎么活都行,活法不应该被框选定义。   当然,他也不觉得自己具备那种限定外的潇洒。   “只是那种活法不是我想要的。”苏利撇了一眼眼神认真盯着自己的阿狄森,“相比于等待意外到来,被动地接受这种无法反抗的事件,在我看来才显得有些不可理喻。”   “我不接受任何不正当的规定。”   “也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去遵守那些。”   苏利抬起眼皮看向天空:“我所要的,是源于清醒理智的内心规划。在意外到来之前,将所有意外抹杀在摇篮之中,才是我这种人类该做的事。”   他偏过脑袋看阿狄森:“还是说,你觉得相比于实力强大的妖兽而言,弱小而又无能的人类,连傲慢这种词汇所指代的东西都不配拥有吗?”   苏利的语气不似调侃。   阿狄森沉默了很久。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倒也没达到惊为天人的程度,只是感觉到了莫名其妙的冲突。一种和自己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无时无刻地在周身环绕,但他却又无法阻拦……   时间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刹那。   苏利看着旅馆房顶被彻底掀翻,且短时间内不可能被恢复的模样,重新走回旅馆一楼之前,并给阿狄森留下了一句:“虽然这样说感觉很不礼貌,但既然你不属于人类的范畴,那我就仍然可以用不针对人类的人性评价你。”   “也就是说……”苏利迈步向废墟一般的旅馆走去。   但又在门口之前站定,少年的声音干净到就像是雨后放晴的天空,说出口的话却像是太阳日的暴雨:“我期待你自杀的那一天。”   阿狄森定在了原地。   很久都没有做出合乎常理的举动。   他在思考,那个在艾格伯特口中被说得神乎其神的少年,是否真的具备那一切特质,以及……   自己是否又真的被看穿。   不同于大多数人在察觉到自己被看穿时可能会产生的防备心理,本身也不怎么正常的阿狄森,在察觉到这一点时,内心深处反而充满了无法形容的喜悦。   原来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和自己的成长经历不同,与自己经历过的一切也不尽相同,却又像是隔着一个世界一样,平平无奇的,看穿了他……   尚不知道蝴蝶精同样存在异常脑补的苏利,对着满头大汗,手上还有几根灰白交叉的鸟毛的艾格伯特打了个招呼。   “艾格。”   后者露出了一个没有任何深意的笑容,或者说,在看到苏利的时候,艾格伯特觉得,没有什么比微笑更适合面对苏利。   “苏利大人,雪鸮短时间内都不可能再进入那间房间。不,准确来说是,我在旅馆院子内的桑树上搭建了一个鸟巢,之后,阿斯加里如果不走的话,他的居住地就在那里。”   苏利笑了一声。   “我以为你更想对我说的是,欢迎回来之类的话。”   艾格伯特就像是被触动了内心,久久不曾言语。   最后被同样拆房子三人组一员的洛伊,从背后扣住了肩膀,他才恍惚地反应过来,对后者嫌弃地说道:“离我远一点。”   “这么无情的吗?刚才针对阿斯加里的时候,我可是不止一次的用冰元素打出了优秀的控制技,才让你做到真的能把自己的定向攻击打在他的身上。”   艾格伯特没说话。   洛伊也不需要他对这种默契的合作,有什么高度评价,他只是不掩高兴地冲苏利说:“欢迎小少爷回来。”   “另外就是,很遗憾地告诉你,艾格伯特并没有卡斯特制作的眼镜存货。”   艾格伯特有个蛋的炼金道具储备。   他至今都不能接受,苏利穿的衣服是卡斯特做出来的。   尽管衣服的形制确实很好看,将少年衬托得就像是行走在人间的神明……   但这妨碍他嫉妒心渐起吗?   艾格伯特觉得并不妨碍。   而且他对自己的这种心态还很理所当然。   顺带一提,苏利以为被他换下的,会拿去清洗的衣物,最终都成为了,被艾格伯特恭敬地放在空间型炼金道具里的珍贵藏品。   “但是蓝哲有!”洛伊故意的说话方式,让艾格伯特脑门上的青筋直跳。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又让苏利大人看到了自己无用的一面……   但是。   那些东西根本不重要,今后的每一天,他保证会让任何一头敢于出现在苏利面前的妖兽,都明白什么叫做——文明的前提就是,穿好衣服。   阿狄森表示惊叹。   “因为看不见元素,所以也看不见元素构建的衣服什么的。”阿狄森发出了感慨,“你这样的家伙果然更适合生活在人类世界啊,在妖兽世界里,简直无时无刻都在遭受视力强/暴。”   “我很庆幸,相比于用元素构建出那些虚拟的,具备着所谓防御效果的衣物而言,我更喜欢实打实的布料贴身放置。”   “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就是你看起来和其他人形妖兽格格不入的原因?”艾格伯特怼他。   在(自认为)苏利的左右手的眼里,没有任何人可以在他的面前,占据苏利大人天生就存在的精神高地。   在这个反问式说法拿出来之后,艾格伯特彻底忽视了蝴蝶精的怀疑人生。   他开始当着苏利的面叨叨:“苏利大人这几天日子过得一定很不好受。”   “蓝哲也已经准备好了相应的食物。”   “另外就是,尽管罗塔郡并没有完全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但因为阿斯加里,以及他带来的情报的原因,可以确定至少三天,这座城市不会成为战场,您完全可以选择在这种环境中,放松一下自己。”   苏利却莫名其妙:“我并没有什么紧张的,所以也不存在什么放松?”   这种轻松似的反问语调,在艾格伯特看来,似乎真的成为了一个问题。   他一脸“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的表情,紧随而之说道:“苏利大人本身就是那种精神敏感的人吧。”   “否则最初又怎么可能在看到我的时候,就选择拉上一把。”艾格伯特故意说了一些阿狄森注定听不懂的话。   “高度敏感的人确实总是会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地方,但他们也经常会发现一些凡人无法关注到的细节。”   “别用一副我好像已经不再是人了的口吻说话好吗?”苏利嘴角一抽。   “另外,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高度敏感的人。”   “您没有必要否认自己。”艾格伯特不赞同地说道,“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让您可以随时放开自己。”   说着说着,艾格伯特不由叹息:“您又有多少时日,没有经历过安然沉睡的时候了呢。”   “到处都是危机,而您又早已深陷,不管我舍弃什么,都无法将其抹消的漩涡……”艾格伯特揪住了自己胸口的衣料,捏得很紧。   “巨龙领地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连肚子都吃不饱……对于那些妖兽来说,他们的脑子里根本不具备人类基本需求的概念了吧。”   “那些妖兽早就是完完全全的异族。”艾格伯特咬牙切齿,“一想到您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了那么久,我就心痛到难以自拔。”   苏利感觉到了熟悉的窒息。   “没有你想的那么多,也没有那些奇怪的东西。”   人其实是个健忘的物种。   就算苏利知道,不管自己再怎么说都没有用……   他也总是在一切没有真正让自己无言之前,会选择试图拯救一下自己。   顺势剖析了一下自己心态的少年,叹息着说道:“人活着或许就是为了,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地拯救自己。”   艾格伯特仍然没有跟上这种剖析心态后,自述内心的习性。   他的重点一直放在了苏利所遭受过的苦难上。   “您明明没有必要经历这些。”   “这话你已经说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不要一直拿着重复的话来说啊。”苏利放弃用逻辑战胜陷入了逻辑深渊的艾格伯特,“何况在埃尔维看来,只要我仍然具备价值,她就不可能选择对我下手。”   “何况相比于之前,之后,我应该会更好过一些才对。”苏利坐在了一楼大厅的椅子上。   太阳的自然光,径直越过了早已经被掀翻的房顶,照在了他的脸上。   苏利淡然地说,“只要埃尔维还想让龙族的力量恢复到之前,那不管什么妖兽,不管他们再怎么想要杀死我,都得先越过因为没有后路可走,所以早已孤注一掷的埃尔维。”   “你要往好的方面去想。”   “但那些想法无关紧要!”艾格伯特语气着急,“我当然知道那些现实的变化,但基于现实而言,更重要的不是您之后所处的环境改变,而是……”   “您的心情啊。”   “我最在乎的,或者说,我在乎的一直都只是您的心情。”   蓝哲看热闹似的,插嘴说道:“其实有些时候不要在乎艾格伯特嘴上说出来的,各种对苏利的评价。”   蓝哲扭头看向苏利:“你只需要把他所说的各种评价,当成他对自己的评价就行。老实说,精神敏感这种设定,分明是和艾格伯特捆死了的东西吧。”   “正常人哪能会想那么多,就像我所想到的,也就只是你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而后,作为同伴,我需要尽可能的弥补你,不管是给你最好的衣服穿着,还是食物住所。”   苏利原本以为能从蓝哲那听到什么正经话,但听到最后才发现……   这不是废话吗?   “说来说去,你和艾格伯特不是一样坚定不移地认为着在这段时间里,我遭受到了不正当不友好的对待了吗?”苏利用手扶住了额头。   被黑龙追杀的时候没感觉到头痛,睡在高空时,也没有担心过自己会不会不小心从渡鸦背上翻掉下去……   唯独现在,苏利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无法言语的难受。   住嘴啊,不要再脑补了!   “这不是我们认为吧,也不可能因为我们认为才成为事实,而是因为这是事实,所以我们才会知道。”洛伊顺手捏出了一朵冰做的使君子,这种一种象征着健康的花。   苏利眼眸死气沉沉:“你在说什么绕口令。”   洛伊却很正经地说:“这是事实。”   绝对不是无中生有的认知。   他们的观点一直都是,不能因为苏利对自身所遭遇的一切不幸,觉得不以为然,从而理所当然地认定,那些不幸就该发生。   这是异常,是无法反驳的错误。   苏利拒绝继续这个话题:“行,好,我明白了,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所以我们暂时先放过这个话题。”   在其他人想要插嘴之前,苏利坚定不移地继续说了下去。   “阿斯加里既然想要整个妖兽社会灭亡,那想来雪鸮一定已经组织出了知道各大势力动向的情报网。我们已有的推测,不管是之后埃尔维会瞄上我,还是兽族可能会对埃尔维提供支援,这些都需要证实,才能真正依靠眼下我们这些浮于表面的推测,来决定接下来的行动。”   艾格伯特迷迷糊糊地就被带进了沟里,或者说终于走上了该走的正常道路。   他跟着说:“但事实上,阿斯加里唯一做的就是,让女王没有派遣他,而是派阿狄森去打龙族。”   在蝴蝶精转向阿斯加里的视线,越发危险的过程中,艾格伯特接着说道:“我并不觉得妖兽是什么活得越久就一定越聪明的存在。相反,庞大的思维惯性能力,早已经让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长生者,忽视了他们寿命所带来的衍生含义。”   “阿斯加里唯一做的就只是,将自己摘出水族联合羽族镇压羽族内乱的事。”   “与其考虑雪鸮是不是真的有挑动三族混战的实力,我的建议是,直接把他当成战争中的搅屎棍使用,会更加合适。”   阿狄森拦住了阿斯加里想要将艾格伯特踹飞的脚。   在雪鸮面无表情地用凝视死物的眼神看待艾格伯特的时候,蝴蝶精冷笑地说:“他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谁不知道,雪鸮一直都是女王身边的纯臣,没有自己的势力,也不像亚度尼斯一样,背后存在一整个灰鹤一族。”阿狄森一想到自己半边身子都没了的惨状,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他现在还能感觉到之前伤处的幻疼。   “就是我也没有想到,嘴上打着想要来探查罗塔郡情况的你,实际上做的却是避开战争的行为。”   阿狄森又看了一眼艾格伯特:“他口上所说的没有情报网什么的,我不太认可,但阿斯加里……”   “从你有了想要毁灭转化妖兽的想法,到现在也确实过去了很多年。这么多年里,你唯一做到的,也就只是一个作用小的能直接被一群聪明的人类的智慧,给代替的所谓情报网。”   阿狄森很介意自己倒霉,但他最介意的,是本来该倒霉的是阿斯加里,结果这个锅被推到了自己身上。   和龙族战斗会是什么好差事吗?   别开玩笑了,别说是联合水族,就算再联合兽族,三族专门去打龙族,只要埃尔维没有死在当场,事后巨龙的报复,都会成为所有人避之不及的灾祸。   阿狄森可不觉得自己需要镇压叛乱的功劳。   他收获的只有巨龙的怨憎。   阿斯加里是真没把除他以外的妖兽当成妖兽。   坑起来毫不留情,还一副自己为了大义的模样。   见鬼,想让所有的转化妖兽去死,阿斯加里最该做的难道不是自己去自杀吗?   虽然想是这样想,但阿狄森还是没有说出来。   就算是蝴蝶精也知道,这话说出来不是挑衅,而是真的结仇。   届时恐怕还会给阿斯加里一个,顺理成章坑他的理由。   阿狄森冷笑着说:“你不觉得你所做的一切,都浅薄到像是方才被掀翻了的旅馆房顶吗?”   “被掀开以后,里面空荡荡的,什么实物都没有。”   只是单纯地想要拒绝脑补,却导致两头妖兽即将打起来的苏利:“……”   “我建议你们如果真的有什么想要打架的想法,可以直接考虑去羽族女王宫的地界打,至少这样,还能表现出阿狄森在这一战中的付出。”   阿斯加里撇开了视线:“事实上,女王根本不会将阿狄森的付出当做付出,毕竟现在的他看起来完好无损。”   阿狄森嘲讽地笑出了声:“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还不能被治好了?”   “就只能顶着一具血肉模糊的身体,走到女王的面前,邀那所谓的功劳?”   “我没那么说。”阿斯加里沉默地看着地面。   苏利头痛地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在面对都可以用糟糕一词定义的结果时,他甚至分辨不出来,两权相害取其轻的“其轻”。   “苏利大人的意思是说,相比于现在暴露你们一个想要划水的内心,和另一个想要搞事的想法,还不如维持原样,凭借着女王对你们的信任,最大程度地运用这种心态,适当的时候将女王周边的情报告知兽族,或者干脆直接讲给巨龙听。”   艾格伯特深刻地理解到了,苏利大人最初和自己相处的那段时日里,所经历的无语内心。   那时的他,在未成年的苏利大人眼里是一个成年人,也是一个笨蛋。   而现在的这群妖兽,在他眼里就是,光长寿命不长脑子的白痴。   情报网的重要性根本无关紧要吧。   一切都已经被预料的情况下,该思考的难道不是,如何最大程度地去达成彼此之间截然不同,却又有着共通点的目的吗?   这得是什么憨憨,才一副彼此之间要先打个你死我活的嘴脸。   蓝哲与洛伊这辈子都没想过,艾格伯特居然也有质疑别人智商的时候,虽然所谓的“别人”,是与人类截然不同的妖兽。   但是!   那可是艾格伯特!   洛伊尝试用眼神和蓝哲交流:“自从来到妖兽社会以后,这家伙的成长性简直从方方面面的都透露了出来。”   “不可思议。”   蓝哲同样回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与其觉得不可思议,不如想想,每天拼命训练变强的艾格伯特,恰好又拥有了这种程度的智商后,会给苏利带来多大的帮助,又会抢夺多少我们在苏利那里拥有的关注度……”   洛伊的眼神一瞬间充满了危机感。   而艾格伯特还在秀自己那跨阶层般成长的大脑。   “既然想要所有转化妖兽去死,又做不到大范围的不伤害旁人的毒杀,只能选择挑起战争让大家互相消耗数量,那你就坚定不移地向这个目标去行动啊。”   “真正的殉道者,在面对自己所选择的道路时,是不管旁人怎样质疑,怎样针对,怎样不理解,都会坚定不移走下去的恐怖存在。”   艾格伯特把视线放在了苏利的身上。   他不止一次地说,自己能理解苏利,能理解大人。   但实际上,艾格伯特有时也会产生,苏利大人明明可以在人类社会中拥有足够的荣誉荣耀,然后,将一切加冕于自身,尊贵潇洒地存活于世。   他根本没有必要掺和进妖兽社会的现状。   每当这样想的时候,艾格伯特眼前幻视的却是罩住了苏利的牢笼。   理解和不理解,似乎也已经被模糊不清。   他需要做的,并不是去尝试理解自身侍奉的神,剖析苏利大人的每一个指令所代表的含义,而是要向着他所指明的道路不断前进。   这样就已经足够。   同样的,在自身存在这样绝对的目标时,阿斯加里那种惭愧于阿狄森的心态,就显得格外搞笑。   “你真的有坚定自己的道路吗?”艾格伯特质疑道,“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在完成一个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人生目标。”   “我是不是可以猜测,乔尔曾曾祖父的弟弟摩顿,才是真正存在这个犹如殉道一般的目标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由衷地希望,你放弃这个根本不属于你的目标。”   艾格伯特眼神很冷:“连自身目标都无法坚定的人,又谈什么将目标实现?神是否存在我不知道,但苏利大人绝对不会眷顾祈求幸运加身,自身却不为所动的弱者。”   艾格伯特对阿斯加里进行了全方面的打击。   其中是否存在报复他和苏利坦诚相对这回事儿,不太好说,但阿狄森可以很清楚的是,艾格伯特确实是在不加掩饰地针对阿斯加里。   另外就是,阿狄森也突然感觉到了,苏利那种源自无力量弱者之身的强大。   至少,他拥有着一个,不,是数个坚定不移相信他道路的另类殉道者,而且,艾格伯特也一直向着苏利的目标,以苏利的目标为目标,不断行动。   阿狄森突然有点好奇,苏利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在永远都无法彼此理解的人类中,占据这种不可思议的信任。   但眼下牵动他心神的,仍然有着阿斯加里的沉思模样。   雪鸮过了好一会才说:“是我的问题。”   他的眼神里终于有了向前的意志。   此前无论是刻意还是本身就存在疯狂特质的模样,全部都被收敛。   阿斯加里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指什么了。”   “我会按照你所说的去做的。”   “但或许这也不只是按照你所说。”阿斯加里可是记得很清楚,艾格伯特口中的“苏利大人的意思是说……”   “我由衷地期待着,羽族女王的死亡,埃尔维的疯狂,以及藏匿于幕后的我,最终被掀于日光之下,死无全尸的场面。”   “今后,我不会因为外物再产生一丝一毫的自我质疑。”   阿狄森嘴角抽搐。   “所以,我就应该理所当然被坑了吗?”   “没人那么说。”洛伊拍了拍倒霉的蝴蝶精的肩膀。   “艾格伯特说出了小少爷的想法,我倒也不介意说一下艾格伯特的想法。”   “那家伙虽然希望阿斯加里坚定自己的目标,并借此通过他完成他目标的举动,实现苏利在妖兽社会的危机减弱……   但艾格伯特的另类潜台词,指的是:   阿斯加里既然已经做了自身所认为的错事,并且还打算继续如此行事下去,那他需要做的不是在做了错误的事以后自我惭愧,而是应该想尽办法弥补,并且平衡这种错误对内心的折磨,从而加大对目标的坚定之心。”   “但是不管是小少爷,还是艾格伯特,他们可都没有指望你这个受害者,像是圣父一样的原谅一切哦。”洛伊自来熟地揽住了阿狄森的肩膀。   蝴蝶精满脑子都是:人类原来还能是那么复杂的生物吗?   让蝴蝶头疼。   不过,阿狄森也想知道,阿斯加里能对自己做出怎样的弥补。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阿斯加里的行动方式,完全照搬了艾格伯特的说法,并且当天,就拎着他一块回到了女王宫。   他们真的在女王宫里打了一架!   谁会相信,效率这种东西能在这种地方,被实现最大化。   最离谱的是,女王竟然没有质疑他们的举动。   虽说在厮杀的过程中,阿狄森不止一次的,因为阿斯加里“请假”的行为,针对这一点语言攻击他。   但雪鸮也很离谱。   阿斯加里明确地表示出了是自己的问题,他本来可以将去探索罗塔郡内部情况的事务延后。   这个举动让羽族女王打断了他们接下来的缠斗。   坐于王位上的女人,并没有阻止这场战斗的诞生。   但女王也没有像阿狄森所以为的那样,对于完好无损的他,没有任何表示。   伤口的新生和原本躯体的颜色,有着人类肉眼可能无法分辨,但妖兽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偏差。   女王并不觉得有这种救命底牌的阿狄森有什么需要质疑。   毕竟蝴蝶精已经跟在了她身边不知道多少年。   这么多年里,连一些将自身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底牌都没有,那他又哪来的胆子接受这场向巨龙的宣战?   至于和阿斯加里的战斗……   从女王的角度来说更好理解。   这分明就是一个在外受苦的孩子,在向自己家的长辈、侍奉者告状,并希望得到一部分的弥补和奖励。   与阿斯加里战斗的原因,在女王眼里也只会是,阿狄森不愿意埋怨她,从而就只能将怒火发泄在作为同僚的阿斯加里身上。   而雪鸮也确实无辜。   谁又能想得到阿斯加里刚刚申请去调查罗塔郡,亚度尼斯就汇报了巨龙想要反叛。   在这种没有选择的选择下,女王也就只能选择阿狄森。   阿狄森怎么都想不到,在御前打架,本来应该受到处罚的他们,最终却分别得到了女王的奖赏。   事后蝴蝶精和雪鸮一块复盘,将女王的心态全部审视一遍后,才意外地发现:“那个叫苏利的孩子,早就已经猜到了现在的一切吧。”   阿狄森莫名地有些头皮发麻。   “他的脑子里是存在什么,即便相隔万里,也仍然能以对方的性情,思考模式或者行为举动,做出行动推测的预言之举吗?”   有点恐怖……   但又让阿狄森控制不住感到放松的是,这样的人,理解了自己,而且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和自己敌对之意。   阿斯加里却觉得理所当然。   他才是真正的直面了那种仿佛被扒干净了的情况的人。   艾格伯特已经能做到这种程度,被他称呼为大人,无限尊重,甚至以精神敏感一词定义的少年,隔空预测出女王的所有举动,似乎也不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阿斯加里同样庆幸,自己并不打算与苏利为敌。   而且,自身所行走的目标道路,和苏利前进的方向有一部分的重叠……   “你是怎么想的?”阿斯加里问阿狄森。   蝴蝶精呆了一下:“什么怎么想的?”   “我的意思是,今后你仍然效忠女王,还是私下里偷偷偏向人类。”   “我希望所有转化妖兽去死,但如果是你的话,成为最后一批去死的妖兽也没有关系。”   阿狄森眼角抽搐,冲他翻了个白眼:“那我还要谢谢你不成?”   “这就不必了。”阿斯加里表情淡定。   阿狄森看了一口气后接着说道:“你都不介意我知道了你的举世为敌之举,那我也不介意告诉你,我其实并不在乎妖兽中的三族变化。”   “就像是那个孩子所说,我始终存在着想要自杀的想法。”阿狄森承认了这点,陷入疯狂病的妖兽,不胜枚举,他根本没法例外。   “连自身死亡都不在乎的我,更不可能在乎那些所谓外物。但与其说我偏向人类,我更希望你用,我更偏向能读懂我灵魂的生命……”   “这种说法,听起来就很有蝴蝶的特质。”阿狄森指尖出现了一只纯白无瑕的蝴蝶。   阿斯加里开了个不算玩笑的玩笑:“永远追逐鲜花吗?”   阿狄森点头,眼神坚定:“永远。”   女王宫里发生的事,苏利并不在意。   他关注的重点是,艾格伯特在两只人形妖兽离开以后,又一次地陷入了脑补地狱。   就连在苏利终于享受到蓝哲煮的白米饭的时刻,那家伙也没放过机会。   “苏利大人这几天果然没吃好。”   “明明都遭遇了这样的事,却仍然报喜不报忧。”艾格伯特忧虑到连饭都快吃不下去了,“妖兽社会的危险程度,可是远远大于人类社会……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苏利大人,不必遭遇这些……”   “这边建议,少脑补,多吃饭。”苏利当即生吞了一口米饭。   作者有话说: 第171章 面对脑补,优先摆烂(2)   “咳咳——”埃尔维沙哑的声音在一处营地响起。   她告诉另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存在, 直言:“相比于通过你去报复莱亚与羽族女王,我更希望抓住苏利,扩充龙族的力量, 最后亲自动手。”   “那个孩子, 与人类社会的其他人截然不同, 他的身体里有着最为纯粹的人类血脉。”   埃尔维冷眼看着藏匿于黑暗中的独角兽。   “你是想要知道我的看法吗?”额头有着明显独角的野兽,语气冷冷的反问。   “也许如你所想,那孩子能在相较于妖兽的时间线中,以极短的时间, 大量提供转化妖兽。”巴萨罗穆陈述着事实,“但这对我,对整个兽族而言, 毫无价值。”   埃尔维的眼神更显森冷:“这只是基于你的认知, 我想, 你还不太明白那个孩子的价值。”   就在两天前, 巨龙退回了最深处的龙族领地后,始终关注着这一战的兽族, 就派来了独角兽巴萨罗穆。   后者先是很明确地表现出了兽族想要扶持埃尔维的态度,随后也讲出了自己扶持她的原因。   兽族并不需要她做出多大多好的回报,只希望巨龙在面对兽族进攻其中一族时,能主动牵制另外一族。   这种提前表明了需求的合作, 对于埃尔维来说, 反倒能让她在这种弱势地位中付诸信任。   但随后, 出于情报共享的原则, 或许也有想要在这种明显属于“帮助”的行为中, 取得应有的尊严, 让自己不至于被放在一个只被帮助的位置, 埃尔维就主动告知了苏利的情报。   当初在佣兵之城,巴萨罗穆退得太早,那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苏利的实际价值。   只是埃尔维没有想到的是,即便此时自己细细地讲明了苏利的作用,独角兽也仍然没有倾注太多视线给那个少年。   巴萨罗穆最初知道苏利的情报的时候,确实也有眼神闪烁,埃尔维也一度提起了警惕之心,谁知道转眼独角兽就能说出那种话来。   “只要他在,最多十年,整个巨龙的数量都会从现存的数量翻上数倍不止。而且只需要两年的时间,只凭借苏利一个人,他就能做到,让龙族和羽族的内战损耗彻底恢复。”   过分详细的评价,让巴萨罗穆不由侧目,但他很快又收敛了内心一闪而过的,试图追逐苏利的想法,独角兽满心又都是:“这个话题暂时没有必要继续下去。”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但对于兽族来说,苏利的价值固然存在,但却远远没有你的需求度那么高,毕竟……”   巴萨罗穆双手环胸,胸前的甲胄看着就很硌手的样子,但配合上他冰冷的表情,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更凉。   “相比于数量最少的巨龙,没有哪一组,会比兽族的力量储备还要高。”   埃尔维心下一凛,不过在多次试探后,巴萨罗穆仍然表现出这种态度,也确实证明了,兽族并不需要苏利的力量扩容势力。   并非竞争者,而是合作者吗?   想法一闪而过,埃尔维同样说道:“短期内兽族不可能进攻另外两族。至少在我得到苏利之前,即便我们存在合作,我也不可能以龙族现在的状态,为兽族牵制水族或者羽族。”   “我需要抓到苏利。”   “那个人,只能落在我的手里。”埃尔维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想法。   她仍然会回忆起自己为苏利添上自己血脉相同的后嗣身份,为他在龙族的领地中,赚取了多大的天然信任。   而也正是这一点,即便始终坚定绝对的力量能让一切算计无处遁形,埃尔维也真正地提起了对苏利的警惕之心。   针对那个孩子,最适合的方式就是,不听他说,不看他做,不给他留出任何能应对的机会。   埃尔维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随后便主动向巴萨罗穆提出告别:“既然合作已经达成,你也差不多该回去报告兽族之王了。”   巴萨罗穆很清楚巨龙是想要直接去抓捕苏利的。   只有将目标作用于外物之上,埃尔维才能在短时间内无视巨龙在羽族内战中的损耗。   这样才能让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逃避心理,得到一定的缓解和止痛。   巴萨罗穆点头回应了埃尔维所说的话,随后直接对龙族的混乱现状视而不见,抽身离开。   待巴萨罗穆用了一天的时间,回到了兽族的领地后,便将自身与埃尔维之间交谈的一切信息,和来回的试探之举,全部向兽族之王解释清晰。   兽族之王的原形,是一头体型庞大的老虎。变成人形的时候,体格却意外地符合青年的身量,而非过分肌肉虬结。   面对这一连串的汇报,卧身石制王座上的人形妖兽,只是“嗯”了一声,表示知晓。   巴萨罗穆沉默了一会后才说道:“抱歉,此前在和埃尔维对话的过程中,以自身代表整个兽族,表明了我们对那个人类少年的需求度为弱。”   “这没什么不好,你说的是事实。”浑厚犹如义士的声线响起,但无论听起来再怎么让人容易付出信任,也无法否认,这头老虎始终是玩弄权谋之辈。   “兽族不需要一个人类,来改变现在已经存在的格局。”   说着,男人轻飘飘地抬了一下眼皮:“只有从未掌握权力,也从来没有把视线放在整个世界的龙(埃尔维),才会以为,只要得到了那个叫做苏利的孩子,就能改变他们的一切劣势……”   “呵,这种说法可笑到,就像是莱亚会选择放弃他那个不知道执着了多少年的,只摄政却并不为王的行为。”   巴萨罗穆却在听到这番话后,原本就单膝跪地的动作,匍匐得更深。   他恭敬有余,却情感不足地说道:“王说得对。”   “但我此前未经王的允许,主动以自身代替兽族发言的举动,也实在过分僭越,请王责罚。”巴萨罗穆的脸,已经无限贴近于地面,就连地上的浅浅尘粒,似乎都能在他的呼吸间触碰面颊。   侧躺于王座扶手上的男人却并没有选择惩罚巴萨罗穆,而是说道:“巴萨罗穆。”   “是。”   “你没有必要时时刻刻那么认真,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理解你的举动是为了获取埃尔维的信任。”   巴萨罗穆:“但如果我足够聪明,就能在那个时候用其他的方式取得埃尔维的信任。”   独角兽就像是完全没有感情的机器,固执地强调自身的错误。   兽族之王原本看起来符合为王身份的“和蔼可亲”,一瞬间消失不见。   这头老虎本身也不是什么平易近人的王者。   他眼神明明灭灭,看着台下跪着的,没有任何情感倾向的独角兽。   过了一会后才说:“既然这样,那就自己去找处刑部。”   “是。”巴萨罗穆再次应是,随后转身离去。   直到离开了兽族之王可观测的范围之后,巴萨罗穆才无需继续控制自己过分强横的□□,任由冷汗溢满了背。   独角兽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不管是自己,还是妖兽社会其他的,以为自己能和兽族之王并列的其他所谓王者。   那头妖兽,也就是所谓的兽族之王,早已经脱离了妖兽的范畴。   那是怪物!   化为原形时,不存在任何物种与之相似;化作人形时,浑身上下又充满了黑暗的怪物。   无法战胜,无法抵御。   就算是象征着光明的独角兽,也无法生起任何反抗之心。   就连一而再再而三强调自己需要受罚,也只是因为,巴萨罗穆很清楚,兽族之王知道自己在取得埃尔维的信任时,以故意强调不在乎苏利的价值之说,才取得了那根本无关紧要的信任。   埃尔维的信任对于兽族来说有什么价值?   巴萨罗穆真正该说的,不是苏利毫无价值,而是埃尔维的信任,毫无价值。   他们根本不需要取得龙族的信任,合作就只是合作。   埃尔维也早已别无选择。   弱肉强食的世界,又何须给予巨龙自尊?身处弱者地位的人,必定会捏紧每一根救命蛛丝。   利益共同者,也只需要向着共有的利益进发即可。   只是对巴萨罗穆而言,他却必须用并非利益最大化的做法去做。   兽族之王得知道他能选择威胁之举,却选择了不占据优势的,忽略了苏利的价值之说。   原因?   原因是,巴萨罗穆必须得强调自己仍然具备情感。   无论是因为认可埃尔维的强大,而选择给予的自尊心,还是因为弱小的人类坚忍不拔,而给予的视线偏好……   这些都是为了证明,巴萨罗穆仍然保持着情感。   否则只凭借他这个唯一一个能近身兽族之王之人的现状,只会让那头老虎发现自己的异常……   那是不可名状之物!   不是兽,也不是人类。   是除了怪物之外,根本无法想到形容词的异类……   而正是他眼中的异类,此时却置身于石制王座之上,冷然嘲笑着埃尔维的愚昧无知。   “没成年的孩子,根本不具备繁衍力的孩子,就算侥幸留下了血脉,谁又能保证那样的幼崽,具备转化的能力?”   “无能者的追逐,只是为了逃避现实的可笑之举。”   埃尔维表现出的对那个叫做苏利的孩子的追逐,不过是无法凭借自身扭转现状的偏执而已。   魔怔的体现。   ……   羽族女王宫。   与龙族和兽族合作相同,莱亚此前在退出了巨龙山脉之后,便主动带着自己的大军,来到了羽族女王宫拜访。   但与其说拜访,不如用威胁之说来得更加实在。   莱亚知道埃尔维此前从水族换来的部分资源,大部分都交给了羽族女王。   此时巨龙已经被羽族打压,想来从埃尔维口中夺取各种资源利益也不现实。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直接欺负欺负舍弃了巨龙一族的强势,导致自身处于三族中最为弱势的羽族女王。   要知道,在此之前,总是被贬低的可一直都是水族。   “合作是好,但在合作的过程中,你只派了一位手下的行为……难不成是在瞧不起水族吗?”莱亚直接对着羽族女王胡搅蛮缠。   人鱼执政官只需要眼神一凌,不想在短期内再度搅进战争和混乱的羽族女王,就只能深呼一口气说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莱亚嗤笑,“这难道不是你应该理所当然为我,为水族提供的补偿吗?”   “奥斯顿,那个孩子可是我最宠爱的水族之王。可在这一战中,他却丢失了自己的性命。”   “就合作层面来看,水族没有任何辜负羽族的地方,更何况奥斯顿临死之前,还换下了世间绝无仅有的黑龙,也就是维克托莉娅。”   莱亚连一副哀伤的模样都没有伪装,他只是冰冷的,直白的说道:“你至少也该付出和奥斯顿具备同等价值之物。”   “死掉一个水族之王,想要培育新的水族之王上位,除了时间精力之外,还需要大量的资源,难不成你以为,损失了那么多的我,就只会吃个哑巴亏?”   羽族女王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亚度尼斯适时上前一步,表达出对莱亚的针对之意,好给这个被逼着的女王,搭建一个不算太过难看的台阶。   亚度尼斯说:“阁下这样是否太过过分?”   “合作不假,但水族和羽族之间的合作,主要目的也并非为了压制龙族。相比于龙族的威胁而言,更为严重的,难道不是兽族的蠢蠢欲动吗?”   “如果水族的损失也因此被转移到羽族身上,那这场合作,又怎么能算得上合作?而非羽族花钱雇佣水族……”   这话直接把莱亚拉到了火山口上烤,但对于人鱼而言,仍然不会是什么能让他产生压力的东西。   “雇佣?就你们那点东西能雇佣得起我?”莱亚再度发出嘲笑。   羽族女王这才开口说道:“好了,亚度尼斯,不要再说这样的话,羽族与水族之间的友谊,又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些外物被摧毁。”   莱亚当然知道这个女人在内涵自己,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实打实的利益才是自己应该取得的东西。   “我要三倍。”莱亚直接说,“我要之前我给埃尔维的全部资源的三倍,否则水族和羽族之间的合作将直接告吹。”   “别忘了,相比于同样生活在陆地上的羽族,生存于水域的水族,才是兽族永远都会倾向的合作者。”   莱亚看见羽族女王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难看,他心下冷笑,却不忘告诉羽族女王说道:“当然,如果你给了我,我所说的三倍资源,那之后我也会告诉你一条不低于这三倍资源的高价值情报。”   来了。   阿狄森与阿斯加里互相对视一眼,心下一瞬间感慨起了那群还在罗塔郡的人。   那群人就像是早就料到,莱亚会主动告知女王苏利的情报。   这是对羽族女王的了解,同样也是对于人鱼执政官的预判。   如此准确,也如此令人胆寒。   “来人,将羽族与水族情谊搭建的物资抬上来。”羽族女王指挥手下的行动,让人鱼一愣。   并不想在这种场面上,让自己变成一个只知索取的贪婪怪物的莱亚,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看样子女王对我的举动是早有所料。”   “不过,水族与羽族也确实搭建出了足够友好的情谊。”莱亚看着那堆陆陆续续被抬进女王宫的物资,大致估算了一下,猜测这些东西起码占据了羽族三百年的资源用量后,莱亚才算是真正露出了一个没有任何负面含义的笑容。   埃尔维从他这儿夺走的一切,他都会从其他地方夺回来。   一个不明白巨龙价值,也不懂得有反叛之心的手下,同样具备独特价值的当权者,可真是……   太好了!   没有什么比这样看不清事实,却又捏紧了权力的愚昧之流,更适合交往。   毕竟利益才是最真实的东西。   随后,人鱼先是客气地表述了一下两族情谊的厚重,随之又表明,稍后他会回到水族,派遣手下来与羽族女王商讨,下一次针对埃尔维的围杀。   当然,莱亚也没有忘记说明苏利的身份价值。   人鱼离开后,整个女王宫都陷入了难言的死寂。   最终打破一切平静的是此前被奖励了的阿狄森。   蝴蝶精以仰视的表情和姿态,放低了自己的身位,随后才用略显质疑的语气说道:“您为什么,不继续谈判一番。”   他的话像是没有什么坚定的逻辑一样:“莱亚也许并不需要那么多的资源。”   “就像亚度尼斯所说,羽族也完全可以选择主动投靠兽族。更何况,谁又能说,身处水域的莱亚,不会率先被兽族之王视为眼中钉呢?”   “先解决较为麻烦的,对于兽族之王来说,也不算是什么意外之举吧。”阿狄森的话说得并不流畅。   但其他人却都明白他的意思。   蝴蝶精最核心的意思,就只是单纯地在质疑,女王为什么妥协得那么快。   只是这样一番话,模糊了他质疑的举动,转而变成了向女王探讨她如此行事的理由。   “你说得没错。”女王点了点头,“确实像亚度尼斯说的一样,给了莱亚资源,一切针对龙族的举动,本质不过只是羽族对水族的雇佣。”   “可是莱亚否认了这一点。”阿狄森露出了迷糊的表情。   阿斯加里打心底地感慨蝴蝶精的顶尖演技。   此前阿狄森可从来都没有表现出这样的姿态,也不知这莫名其妙的演戏能力,是从哪里学来的。   女王却叹着气说:“那不过只是场面话罢了。”   “只有利益才是最为重要的东西。我给了莱亚三倍资源,也意味着,莱亚需要主动接受埃尔维之后的报复,以及怒火延伸。”   “对莱亚而言,他早已经和埃尔维不共戴天,接受巨龙的攻击也将是必然现象,毕竟此前他的尊严已经被埃尔维践踏在了脚底……”   “综上所述,莱亚想要的是眼前能见到的利益和资源,羽族需要的是,摆脱很有可能引起整个羽族内部混乱的巨龙一族。除此之外,我们也确实和水族达成了所谓的情谊,至少在面对兽族进攻的时候,莱亚以及我,优先考虑的都是和对方合作。”   “至于那个叫苏利的少年的价值……莱亚的态度已经表现出来了,人鱼认为,相比于得到那个孩子,他更在乎的是,让任何人都无法得到他。”   女王确实感觉到了莱亚所给出的,苏利的情报价值,但同样也察觉到了,苏利会成为新的战争源。   无论是抢夺他,还是因为他掀起更为广泛的战争……那都是注定会发生的事。   没有人会从其中解脱。   女王露出了旁人无法理解的笑容。   阿狄森却露出茫然的神色。   “我不明白……”   女王却说:“你不需要明白,只需要知道,莱亚之后会送来的,那个所谓和我们交流围歼埃尔维的水生妖兽,本质不过只是用于熄灭我这位女王怒火的工具就行。”   至此,这次的议会结束。   事后蝴蝶精专门找阿斯加里复盘了一遍这次事件的经过。   要说不理解,那不可能。   但要说完全理解,阿狄森也不觉得自己能做到像女王那样,能理所当然地接受自己身处弱势地位,并犹如苦中作乐一般,认定自己并没有在和莱亚接触的过程中吃亏。   “又有什么不理解的呢?这次针对龙族的战斗,羽族付出的也就只有一些普通士兵,以及差点死了的你。”阿斯加里建议阿狄森从结果再去推过程。   “对于女王来说,别说是三倍资源,就算是十倍资源也无关紧要。”   “利益确实是最重要的东西,可利益的重量在时间的长度面前,不值一提。只要女王活着,且仍然坐在那个位置上,那她现在给出去的所有资源,最终都会以其它方式回归手中。”   阿斯加里眼神冷淡,瞳孔深处还夹杂着一丝厌恶。   “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些本不应该存在的肮脏,最后成为了妖兽默认的规则。”   阿狄森胃里也开始翻滚了起来。   他的目标并不坚定,不管是去死,还是继续活下来,都处于一个摇摆不定的情况。   但在这个摇摆途中,即便接触到了苏利,阿狄森也没有办法摆脱,身处妖兽社会的多年,属于羽族妖兽的思维惯性。   他看到的不是结果,而是身为王者的羽族女王,根本没有表现出一位王的态度。   但这也无所谓了……   一个连明天是否会死去,还是会继续活在这个恶心的世间,都没法确定的妖兽,又何必关注那么多。   阿斯加里拍了拍他的背。   最终说道:“与其将注意力仍然放在女王身上,不如期待,下次见到那个人类少年的时候,能不能从他身上发生的一切,反推出此时的他,是否已经预料到女王和莱亚默认的规则。”   ……   罗塔郡。   再次离开这个地方的苏利,相比于之前被埃尔维带走而言,这会儿的少年内心深处充满了轻松感。   艾格伯特病的越发严重。   在这姑且算休息的两天日子里,苏利深刻地体会到了,患者没吃药带来的影响力。   艾格伯特先是对他的身体,精神,乃至于灵魂,一并展开了深刻到常人无法理解的关心之后,随后又开始尝试对他进行武装。   蓝哲炼金道具里的资源储备,差点直接被艾格伯特挖空。   这一次,左右手经过了一系列痛苦的抉择,最终确定,自己仍然没有跟随在苏利大人身边的力量。   而且……   “对于妖兽来说,也许他们不会利用某一些人威胁苏利大人,但这又只是‘也许’,谁也不能保证,也许之外,不会存在其他可能。”   艾格伯特那一瞬间化身一千只鸭子,絮絮叨叨地说:“为了不成为拖累大人的存在,我还是留在罗塔郡吧。”   洛伊却一边整理行李,一边说道:“可是你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快要哭了。”   “说真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在又一次见到小少爷的时候,你会主动说出不跟在他身边。”   “被巨龙带走的那会儿是基于现实的别无选择,可现在你自己主动选择留下什么的……”洛伊严肃了面色,“艾格。”   艾格伯特:“?”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这种留下,自认为对苏利帮助的举动,本质上不会对他做出任何帮助,反而只能感动你自己?”   艾格伯特皱紧眉毛:“你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借我可没打算继续留在这座城市里。”洛伊将一堆东西全部都塞进空间型炼金道具后,挑眉冲艾格伯特说道。   “也许你的想法是好的,可是这种留下,完全违背了你最初想要成为苏利左右手的行为了吧。”   “何况,与其留在这座城市,那你还不如最初干脆就不跟着小少爷一起来到妖兽社会。”洛伊上下打量了艾格伯特一眼。   “一直待在佣兵之城不是更好吗?相信我,现在还待在佣兵之城里的那些家伙,绝对不会只保持现状,他们也一定会在后方为小少爷的未来努力着。”洛伊坚信这一点。   “只是,你觉得你是那种心甘情愿待在后方,默默注视着小少爷的背影,不在乎他和你越来越远的人吗?”洛伊真不想说自己理解这个倒霉孩子。   哪有人一边成长一边落后,一边继续成长,一边继续落后的啊。   真是奇了怪了。   还是说,所有跟随在苏利身边的人类的成长途径,都是起起伏,起起伏,而不是一直起起起起起起吗?   “如果你真的是,那我就只能说一声抱歉。要知道,蓝哲在这两天里都专门用旅馆的厨房,煮了一大堆的和大米相关的食物,好确保不管在面临什么样的情况,都能让小少爷都能吃到新鲜美味的食物。”   “结果你……”洛伊走向了门口的同时,还不时发出了“啧啧”的声音。   艾格伯特面无表情。   “你他妈难道不应该配合着我说,‘说得没错,我这么弱小,还是留在这座城市里比较好’吗?”   洛伊在把门合上之前,一只手捏着把手,一边懒洋洋地冲着房内的艾格伯特说:“所以当我说出这样的话,你就可以明目张胆地把我抛在这里,然后自己和小少爷双宿双飞?哦不对,你可不会飞,现在我们这群人里能飞的只有渡鸦。”   艾格伯特:“@&*★/@“”、””想骂人。   “可不要小瞧一个佣兵,曾经经历过的一切来自贵族的语言套路。”洛伊嗤笑,然后一下子甩上了没有房顶的房门。   之后。   苏利拿着油炸的,里面夹了一大堆蔬菜肉类的米饭丸子,走在出罗塔郡的路上,一边自己吃,顺手还给头顶的渡鸦也喂了一颗后,一边说道:“所以艾格为什么和洛伊又打了起来?”   这会儿街道上到处都是各种碎冰。   如果不是温度骤降,苏利倒是不介意认真欣赏一下这【限定·冰雪之城罗塔郡】。   蓝哲顺手为少年整理了一下衣服,随后满意的看着比阿米克比王族的王子们,还要帅气的苏利。   他说:“别在乎那两个白痴。”   “在他们选择丢弃大脑的时候,我们需要做的,当然不是体贴地把他们丢掉的脑子捡回来,而是应该直接放弃没了大脑的蠢货。”   “只有这样,生活才会充满了轻松和写意。”蓝哲嫌弃地看了眼,就差互扯头发,互相蹬腿的二星佣兵,和前光明圣子。   有那么一瞬间,蓝哲觉得自己需要尤菲娅和梅维丝。   不管那两个女人是怎么想的,至少明面上,她们一定会和现在的苏利的形象一样,如出一辙的优雅。   罗塔郡外,渡鸦变成原形,带着一群人往前飞了十数公里以后,他们在一群平原停了下来。   这种时候就很难过。   难过于为什么没找蝴蝶精,或者雪鸮要一份妖兽世界的地图。   苏利怀疑,自己可能也把脑子丢掉了,否则为什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   但艾格伯特显然不那么想。   “苏利大人的大脑里存在了太多至关重要的信息,忽略这种小事,不过就只是大脑为了减负做出的常理之举。您应该埋怨的是连这种小事都没有关注到的我,而不是已经很劳累了的您自己。”   苏利:“……”   洛伊冲着天空翻了个白眼:“你还不如说我们刚来到妖兽社会没多久,根本没有办法方方面面的做好各种细节准备。”   “又或者说,与其在乎妖兽社会的地图,不如想想,我们什么时候会被埃尔维发现,以及没有及时发现我们的巨龙,又是不是个傻灯。”   ……一片平静。   渡鸦在两个人撕起来之前说道:“如果你们敢在我的背上打起来,那下一次我起飞的时候,一定会把你们直接从万米高空上扔下来。”   唯一还算正经的蓝哲给出了不正经建议:“随机绑架一头人形妖兽,开启妖兽社会的真正攻略,也比你们在这里互相伤害要强得多。”   苏利头疼地捏了捏鼻梁:“……不,这二者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好比的吧。”   不管是绑架妖兽,还是这群人互相伤害……   这难道是什么正常的事吗?   苏利叹气。   但之后,他们还真的发现了一头落单妖兽。   洛伊果断说道:“这都是天意啊!”   一行人主动靠近了那头人形妖兽。   可在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的时候,那头妖兽就主动向他们发起了攻击。   苏利当即被放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另外三人一自然妖兽,则像是流氓一样,把那个落单妖兽包围了起来。   而后,是一场惨无人道的被围殴。   ——那个落单妖兽一个人包围了他们全部。   索性其他人的实力也并不是丝毫没有提升,就配合层面而言,刚开始不愿配合的艾格伯特和洛伊确实被那头妖兽抡了几下子。但已经有了多次合作的二者,重新回归合作模式后,他们很快就为苏利带来了这场战斗的胜利。   “你为什么主动攻击我们?”苏利其实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这头妖兽在自己一个人的情况下,会选择主动包围他们全部。   也不知道这头人形妖兽是怎么想的,在发现自己没有被斩杀当场以后,他反而回答了苏利的问题。   “当然要主动攻击你们,如果不主动攻击你们,而是被你们攻击,最后的结果不还是死亡?相比于被杀死,我更倾向于在战场中力竭而死,或者避无可避以后,才被杀死。”   这话里的情感太过复杂,但有一点没法否认,那就是这头人形妖兽,没有做出一丁点的自己能活下去的判定。   他的选项,好像除了死亡,就只有死亡。   “可以告诉我们原因吗?我猜你应该已经发现了我们还不是妖兽。”艾格伯特在原地转了一圈,展示自己完完整整的人类形态。   “我知道你们,应该说我经历过。”男性妖兽说道,“曾经在罗塔郡的时候,我也见过有人逃走,只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没了那种想法。”   “至于主动攻击你们的原因?我已经说了,相比于在逃跑中被杀,我更倾向于避无可避之后惨遭杀害。”   “这不正常。”蓝哲评价,“不管是你的表现,还是你的内心,我看不到任何一丝一毫的请求活下去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第172章 尔戈尼金   “与其中终有一日因为实力不足, 选择自杀,那还不如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于战斗中悄然死去。”   ……   莫名其妙的落单妖兽, 加布力尔, 一头原型是狼的人形妖兽。   就实力层面来看, 加布力尔的力量不低于在场任何一个人。   而和他相关的一切,与其说是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不如说是发生在所有陆生妖兽身上的事。   “很好理解的吧,王掌控着整个兽族, 所有陆生妖兽都需要在王制定的规则之下生存。”加布力尔没有任何埋怨之心,语气也只是冷静的在阐述事实。   他的这种态度,很像是此前脑海里没了情感的罗塔郡中人, 一些本该存在的情感, 全都在所谓的规则的影响之下, 一丝不剩。   “所谓的规则, 是指弱肉强食。”加布力尔的态度很平静,“所有陆生妖兽都需要面对择优而选的结果, 实力不足者,自然就会在王制定的规则之下被淘汰。”   “而我,也就是因为花费了整整三十年,都没有突破现在的力量阶层, 所以理所当然地被流放。”   艾格伯特不理解, 他上下打量着身板紧实的加布力尔。   这头狼的实力, 绝对算不上低。   苏利在休息的那两天里, 有将自己在龙族领地经历的事件说明, 渡鸦也佐证讲述过那些妖兽的实力强度。   加布力尔和维克托莉娅的力量程度当然不能比, 但却明显比此前跟在阿狄森身边的那些羽族士兵要强得多。   这样的存在不是死于战场, 而是归于所谓的规则?   难以想象。   “因为三十年没有突破,所以就被驱逐?”艾格伯特眉毛紧皱。   “所有陆生妖兽都在遵守这种规则。”加布力尔看了一眼艾格伯特眼神里的别扭,“与其思考这种规则是否有明显弊端,不如想想,在这种规则之下,兽族又会变得有多么强大。”   “没有办法在限定时间内,从现在的力量层面突破到另一阶段,那么这类妖兽活着,本身就是一种资源的浪费。”加布力尔表情冰冷。   “而如果有条件在限定时间内突破到另一阶层,那么那些存在,在下一轮的修炼中,就会得到兽族的资源倾斜。在这种规则之下,兽族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三族最强。”加布力尔光是说到这种规则,都有一种难掩自豪的态度。   没有人会去质疑加布力尔的认知,因为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不觉得自己的认知有问题。   “所有妖兽在一定时间内突破之后,都会取得资源倾斜,而未曾突破的,就都会被直接驱逐……”   苏利重复了一遍:“遭受驱逐的妖兽,因为彼此之间的诞生,修炼速度,以及突破时间全都不一致的原因,个体妖兽对标的数字只有个人时间。换句话来说就是,陆生妖兽遵守的这种规则,一旦遭受驱逐,就只会使得被驱逐者独身一人。”   “相较于往往群体行动的水生妖兽和羽族而言,落单的妖兽本身就会成为活靶子。也正是因为这样,你才会在看到我们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发起进攻。”   “对吗?”   加布力尔很果断地点了点头:“没错。”   “像我们这类曾经花费了大量资源,却又在规定时间内,无法突破的资源浪费者,在离开族群之后,一旦发现水族或者羽族,与其被动的被那两族中人杀死,还不如主动发起进攻。”   加布力尔说话时,盯着渡鸦的眼神,还带着明显的杀气。   未曾觉醒的人类,在觉醒之后,因为也有可能是兽族的原因,加布力尔便不会因此表现出针对的态度。   可如果面对的是实力与他相差不大的渡鸦,加布力尔的态度就过分明显:“多杀死一个敌人,将来王向另外两族宣战的时候,就会少一分压力,这样也算是弥补了我曾经浪费的资源。”   “还真是没有弊端的规则。”苏利抬眼看了一下天空,明明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他却有一种阴雨连绵的感觉。   这种规则只是存在,就令人不由后背发凉。   ——更何况还有这不知凡几数量的妖兽妖兽在遵守。   ——恐怖故事吗?   “我们果然还是要去看看兽族具体情况,相比于已经有所了解的羽族,以及某种程度上并不吝啬水族情报的莱亚,目前我们未知的就只剩下兽族了。”苏利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此前从未接触过的兽族,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巴萨罗穆。   独角兽种族是否特殊,不那么重要,奇怪的是,那头妖兽选择抛弃元素力量,转而使用一切,去全力强化肉/体。   这种修炼方式,在人类世界可从来没出现过。   苏利直觉这背后有可以深挖的东西,但目前最重要的果然还是去了解一下兽族情报。   苏利转而冲加布力尔说道:“可以麻烦你带我们去兽族领地吗?如果不行,告诉我们兽族领地的前进方向也可。”   加布力尔却一瞬间提起了警惕之心,他对苏利的要求表现得很抗拒:“你们为什么要去兽族领地?”   “刚才你提到了羽族和水族,难不成你们是那两族提前倾注资源培育的未觉醒者?”   加布力尔摆出了抗争的架势:“准确来说你们是羽族的吧。”他看了一眼渡鸦,眼神越发警惕。   “羽族这段时间内乱,什么时候能解决我倒不知道,但既然是内乱,就总有解决的一天。所以你们,作为未觉醒者,提前被羽族培育,从而利用这种暂时无法判断究竟会向哪族觉醒的未证实特质,进入兽族,并尝试探查兽族情报吗?”   加布力尔的猜测过分合情合理,渡鸦转念一想,觉得这个说法也不错。   他干脆顺着这个说法说道:“是与不是,任你想象。”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们也不怎么在乎,现在你该做的是,给我们指明路径。”   “要是我说不呢?”加布力尔看起来就像是不畏强权,奋力抗争的勇士,“浪费了那么多的资源,不仅没有给王做出应有的回报,结果现在反倒还被威胁着背叛王吗……?”   “我是不可能那样做的!”加布力尔咬牙切齿,说着,一道攻击直接对着有着翅膀特征的渡鸦打了过去。   不管这群未觉醒者,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和渡鸦混在一起,加布力尔都不在乎。   因为他觉得,未觉醒者只要看到了兽族给底层人员搭建的规则,带来的优势,就一定不会继续向着羽族或者水族的那条道走到黑。   出于这种认知,加布力尔才选择攻击了渡鸦。   但始终未曾对他放下防备的渡鸦,却很轻松地挡住了这一道攻击。   渡鸦似乎打算坚定自己的人设,满脸威严地说道:“弱者没有反抗的资格,你现在该做的事给我们指明道路,以及带我们去该去的地方。”   “我才不会那样做!”加布力尔似乎觉得自己活不过今天,他大吼着说,“我永远都不会背叛王!”   而后,在所有人都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加布力尔用尽全力的一掌,攻向了自身的心脏。   不管是胸骨断裂,还是加布力尔呕出的夹杂着内脏的鲜血,这突如其来的景象,都令众人当即吓了一大跳。   “救他!”苏利反应迅速地拿出了放在他那儿的储物道具。   相比其他人,他兜里的药物储备量最多。   蓝哲接过戒指,第一时间从中取出治愈药剂后,不顾加布力尔的反抗,直接将一整瓶药剂都灌进了他的喉咙。   加布力尔尚且不明所以,被灌完药剂之后,眼神死死地盯着几人中最弱的苏利,嘴上还大喊着:“我绝对不会背叛王的!”   洛伊头痛地咆哮回去:“谁他妈在乎你背叛不背叛了,就只是问个路而已,看把你吓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怎么着你了,是你先攻击的我们吧?就算我们把你杀死当场,这也是你该受的,更何况我们还没来得及对你下手。你自己对自己下手,完了还直接一脸我们逼迫你的样子……”   洛伊发出灵魂拷问:“你觉得这样好吗?”   加布力尔呆呆地看着他。   二星佣兵是一点没客气,直接糊了加布力尔一脸口水。   “你是白痴还是怎么着?如果我们真的是羽族或者水族的,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兽族领地,还需要让你带路?还是说,我们需要你指的不是兽族领地,而是兽族之王的寝宫位置?”   “哪个白痴会觉得自己路上遇见的一个过路人,路人甲,会知道这种情报,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好吗?”   洛伊冲加布力尔翻了个白眼。   别以为他没看见,加布力尔被蓝哲灌完了药物以后,眼神里一瞬间爆发的恨意浓厚得令人发指。   而且在他咆哮着那句不会背叛之言时,加布力尔还试图对苏利发起攻击。   这种举动瞬间点爆苏利身边的所有人。   蓝哲现在就真的很想给加布力尔灌下一整瓶毒药,艾格伯特更是在洛伊呵斥回去的时候,拎着加布力尔的衣领子说道:“你如果真的敢动手,我就敢真的让你死在这里,就连你死后的尸体,也会被火焰燃烧到只剩灰烬。”   “不信的话,你尽管试试。”艾格伯特的眼神犹如寒冰。   “咳!咳咳!”加布力尔重重地咳嗽了两声,他到底还是听懂了二人的话。   这会儿也没敢做出任何针对苏利的举动。   “但是,就算是你们说的那样,在我自杀的时候,你们也没有必要选择救我才对。”加布力尔嘴硬道,“我可没有求着你们救我。”   蓝哲冷笑:“谁会希望自己问个路,结果被问的路人,却因为问路这种小事,直接当着你的面自杀。”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对你做出了怎样惨痛恶绝之事。”   加布力尔半晌没有吭声。   这会儿他的内脏已经在药剂的作用下逐渐修复,但内脏从破损到复原的过程中,充满了酥酥麻麻的瘙痒感,加布力尔整个人也不受控制地扭动了一下。   一时之间,竟辨别不出他是因为身体难受,还是因为精神上明显不适。   好一会后,他才说道:“所以在你们看来,浪费了那么多资源,被驱逐,被放弃,甚至还主动攻击你们的我,不应该就这么自杀死去吗?”   艾格伯特脑门上的青筋抽搐不断:“谁在乎你是怎么想的!”   加布力尔却像是没听见这番话一样,将注意力放在了占据领头之势的苏利身上。   “我会带你们去兽族领地的。”加布力尔说道,“此前想得那么多是我的错,但这只乌鸦……”   渡鸦感受到了不妙的视线。   “他应该也有部分错误才对吧……”   尽管是这么说,加布力尔却表现出了一副心虚的态度。   随后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众人又发现加布力尔的态度变得沉着了起来。   “我会带你们去兽族地界的,但你们作为人类,我能想到你们有可能作为未觉醒者,提前被水族和羽族收买,那其他陆生妖兽想必也不会想不到。”   “你们很有可能会死。”加布力尔强调。   “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面对一下死亡危机。”苏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质疑自己被这个世界扭曲,还是这个扭曲的世界,已经被他逐渐适应。   “放心,就算真的会死,死前也不会埋怨你的。”洛伊的语气莫名嘲讽。   “收集情报是必须要做的事,去兽族是我们自己的决定,最终是死去还是继续活着,那都是我们自己选择的路,你没有必要去试图纠结别人的死亡。”   “说真的,你不觉得你很古怪吗?就像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移情效果,你本该存在的对自身的爱意,完全被扭曲成了对他人的在乎。不管是之前知道小少爷最弱,却没有主动对他下手,还是后来自认为小少爷不是好人后,想对他下手,却又没有真正动手。”   洛伊觉得妖兽真是麻烦的生物。   对待情感和细节,明明和人类一如既往的相似,但所有对非人类族群的肯定,又成为了一层永远无法跨越的隔膜。   加布力尔并没有探讨这个问题,而是开始给其他人指路。   “往这个方向再走三百多公里就会到达兽族最近的城市,以飞行型妖兽的速度来看,我们在午饭之前就可以抵达。”加布力尔在地上戳了个点,用来当做他们现在的位置。   渡鸦变大,刚准备带人飞上天时,加布力尔又主动表示自己并不需要坐在他的背上:“我在地面上奔跑的速度足够跟得上你。”   “顺带一提,那个孩子,如果你不介意我之前的举动,又或者说相信我的话,那我也可以载你一程。”加布力尔认真地看着苏利,身后的尾巴不受控制地摇了摇。   其他人给加布力尔的感觉很像是他侍奉王的感觉。   区别于他从来没有见过兽族之王,这群人隐隐以苏利为中心的态度,同时也间接地表明,他们接受一切苏利接受的,不接受一切针对苏利的。   “虽然很想,但还是不了。”苏利眼神惊叹地看着变成一头巨型灰狼的加布力尔。   大一点总是好的,尤其是各种野兽的原形。   这种只凭借体格就能带来的震慑力,光是近距离看上一眼,就会给人一种肾上激素狂飙的感觉。   之后的时间里,飞翔于高空的渡鸦,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加布力尔所说的全力奔跑,不低于他飞翔的速度。   “突然觉得,一对一的情况下,我们根本没有获胜的可能。而且就加布力尔的态度来看,像他这样的实力者,兽族比比皆是。”渡鸦声音轻缓地告诉坐在他背上的少年。   至于另外那群没有被任何元素遮挡,被高空上的风吹得乱七八糟的男人们?   那根本不在考虑范围。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得去看看。”苏利轻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三族就会进入新一轮的混战。”   “没有情报,无法判明格局,就等同于默认罗塔郡需要继续接受妖兽赋予人类的规则。”   “有时候我也不清楚,这样的话究竟应不应该对你说。”苏利摸了摸渡鸦的背毛。   “人类没有战胜妖兽的能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那些人类被强行变成妖兽之前,搅乱整个妖兽社会的现有格局。”   只救一次,救的是自己那一瞬间可能会为人类的现状痛苦的心。直接改变人类被规划好的生存格局,才是苏利通向自己最终目标的正确道路。   “我永远期待和平,没有战乱,且阳光璀璨的养老未来。”   ……   时间过得很快,两个小时弹指而过,兽族妖兽的城市已经近在眼前。   加布力尔带着众人停在一个微妙的,不会被城内人员关注到的位置,随后一手扶着树皮,一边说道:“我只能带你们到这里,没法更进一步了。”   “被流放的我没有资格进入尔戈尼金。”加布力尔远远遥望着那座城市,仔细看还能发现,被他按住的树皮,因为灰狼过于用力的原因,留下了明显的指痕。   “相比于我,作为未觉醒者的你们,因为是生面孔的原因,反而更容易进入这座城市。如果别人询问,你们只需要说,你们的妖兽特征都是比较不明显的那类即可。”   “要是有人想要试探你们的力量,你们也只需要做足姿态,坦坦荡荡的说,你们是新生兽族妖兽就行。”   加布力尔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楚他眼神中的含义。   其他人只能听到他说:“都已经那么详细,你们应该也没有别的问题了吧。”   “很遗憾,我有很多很多的问题等待你的解答。”苏利一点都不配合。   苏利看着加布力尔,眼神平静,声音不起不伏地说道:“比如我很想知道,这座城市里有没有你熟悉的人。以及,曾经有没有过,被流放的人偷偷回来的现象。”   “还有就是,妖兽和妖兽之间是凭借什么判断彼此的?如果未觉醒者是双胞胎,觉醒后又刚好是同一种血脉,那么他们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过分学术的问题让加布力尔逐渐痴呆。   别的不好说,原形帅气的灰狼,现在是真的没有机会暗自神伤。   加布力尔只能老实回答问题:“有熟悉的人,以及,我不知道。”   “所有被流放的人都没有回来。双胞胎觉醒后,是两头妖兽。不过既然是双胞胎,他们也不会存在一个刚好在限定时间内突破,一个没有突破,却用突破的那个的身份,继续生活在城市里的现象吧。”   “你确定吗?”苏利歪着脑袋,这种轻飘飘的疑问,对于已经被流放的加布力尔来说,并不会让他坚定自己的答案,反而会让他不确定自己刚才之言是否正确。   “我……我不知道。”加布力尔眼神慌乱。   “那你要不要试试,用加布力戈,或者加布力尼的身份继续进入尔戈尼金?”苏利反问道。   加布力尔眼角一抽:“尔戈尼金是这座城市的名字。就算这座城市名字的第一个字,和我名字的最后一个字相同,也不意味着它的二三四字,都能成为我名字的变种。”   “谁知道呢。”苏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加布力尔却定定地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说道:“我知道了,从现在开始我就叫做加布力金,是加布力尔的弟弟,我会和你们一起进入这座城市的,至少……”   加布力尔仰头,语气深沉:“至少我得代替‘我的哥哥’,向他的暗恋者告别。”   “妖兽彼此之间还会产生感情吗?”蓝哲挑眉,好奇问道。   加布力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我们该进城了。”   “告诉我问题的答案,交易条件是,我会帮你的五官做出一些细微调整,让你的伪身份更加真实。”蓝哲可不觉得自己好奇的问题得不到答案。   “什么叫对五官做出细微调整?”加布力尔呆了一下。   “其实我更想将其称之为,整容。”蓝哲从空间型炼金道具里取出了各种散发着深深寒光的刀子。   加布力尔背后冷汗直冒:“是,是!”   “答案是是。”   “妖兽之间当然也会产生感情,不要问我原因,我也不知道。”加布力尔果断摇头。   “我明白了。”知道问不出更详细的蓝哲,表情忧伤地叹了一口气,而后每根手指之间都夹上了一个散发着深深寒光的刀刃。   刀刃之间型号不一。   “接下来的场面过于血腥,苏利大人请务必不要近距离观看。”艾格伯特将苏利拉到了一边,顺便还从炼金道具里拿出了几个之前蓝哲分给他的米饭丸子。   艾格伯特转手就将其塞进了苏利的手里。   苏利收回围观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全细菌整容手术。   伴随着灰狼的一声惨叫,苏利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随后小声询问:“蓝哲……蓝哲是怎么知道还能整容的?”   “是因为我们之前在佣兵之城的时候,总是会在郊区打架的原因吧。”渡鸦想了一下后回答,“那时大家的脸部受伤,形象都会变得千奇百怪。”   苏利:“……”   算了,还是当做不存在吧。   随后,苏利静静的看着,认识还不到一天,就被黑暗圣子给整了容的灰狼。   就容貌层面的变化而言,“加布力金”看起来比加布力尔的五官更显消瘦。   ——毕竟骨头都给削了一截。   稍后这头灰狼还真的顶着加布力金这个过分随便的名字,带着几人一同进了尔戈尼金。   不同于之前猜测的可能会有人质疑,事实上进入尔戈尼金以后,众人根本没有在街道上看到多少行人。   加布力尔的解释是:“大多数的妖兽,除了晚间的修炼时间,白天都有工作。”   “工作内容大致是挖矿和收集药材,部分矿石对修炼有着增益作用,药材也是。收集来的药材和矿石都会被交给官员,经过统一计算后,一部分上交给王,另一部分则是会再度下发。”   加布力尔指引着众人向他之前的居住地走去。   相较于以妻子之名活下来的洛伊,另外两个成年男人,对于加布力金的暗恋者姓甚名谁,没有任何八卦之心。   等到了加布力金的居住地以后,灰狼表示这块地方短期内可以任由他们使用,至于他……   他需要抽出时间准备一些礼物,而后在晚上空闲的时候,将其作为感谢品送给他所在乎的那个妖兽。   艾格伯特却很感慨:“原以为想要进入兽族城市,比想象的要难得多。”   “其实也没有多么容易,至于更加详细的情报,还是等到晚上再说吧。”蓝哲扫了一眼看起来格外空旷,没有什么家具的房子。   稍后苏利直接被黑暗圣子安排了一个睡袋。   被要求下午要好好休息,因为谁也不知道晚上会发生什么。   苏利选择接受。   一闭眼一睁眼,半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消失在地平线上,加布力尔也于此时,回归这间看起来空旷到根本不像是有人住过的房子。   这会儿的街道上,也逐渐出现了行人的脚步,和接连不断的热闹交流声。   加布力尔回来后表现得有些失落,他没有说自己遭遇了什么,但其他人知道,所谓的告别,大概并没有得到好的结果。   说真的,会得到好的结果才奇怪吧。   被驱逐,代表的可是除了死亡之外没有选择的必然结果。   灰狼很快打起精神,告诉苏利:“现在这个时间点,算是兽族妖兽最轻松的时间段,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外出探查的信息,现在是最合适的时机。”   “多谢。”苏利认真地点头致谢。   加布力尔愣了一下后笑着说:“应该是我向你们道谢才对,否则光是守城者的那一关,我们就没有办法这么简单的进来。”   “更何况我现在还看到了那个妖兽……”   加布力尔用力地摇了摇头:“抱歉,说了无关紧要的事。”   “是否是无关紧要,还是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再说。”蓝哲耸了耸肩膀,“反正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口中的无关紧要的事,仍然内含着正常人类不可能接受,却又被你们视作常理的规则。”   之后几人各自散去,想尽办法探索情报。   苏利和艾格伯特一组。   ……   “问最近有什么大事?那肯定是羽族内乱了,真希望那些长着翅膀的玩意儿,能在内乱中大量死去,这样的话,王将来向羽族宣战的时候一定会轻松很多。”   “对王是什么看法?一个伟大的王者。更加详细的我也说不上来,毕竟从来都没有见过,不过我们也不需要亲自见到王的尊容,我们只需要知道,王的决策永远都是正确的就行!”   “最新颁布的规则?嗯……如果不是你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我都忘了最新规则的颁布时间是在100年前。有时总觉得王是不是遗忘了我们,不过想来应该不会的吧,毕竟我们一直都在很努力地为了王贡献己身。”   另一边。   洛伊和蓝哲。   二星佣兵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一定要把我们得来的所有资源都交上去吗?”   “当然要啊!”   “如果我们私下里留了任何资源,对王来说,就会很有可能削弱王的力量。大家都知道的吧,兽族成员根本不能落单,一旦落单被另外两族发现,就会遭到惨无人道的屠杀。相比于期望水族和羽族会对我们有怜悯之心,我宁愿更加努力地挖矿炮制药材,让王的实力变得更加强大。”   “对水族的看法?大家都一样的吧,那种黏腻腻,滑溜溜,身上还散发着腥味的东西,真希望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那种妖兽,一点都不想承认,我和那些东西,在大局观上是同一物种。”   “对羽族的看法?一个只知道依靠巨龙一族的无能者,听说所谓的内乱就是去镇压巨龙,说真的,如果羽族给巨龙的资源足够多,他们又怎么可能出现叛乱的想法呢?不像我们的王,对所有妖兽都一视同仁。”   ……   最终两方汇合于加布力尔的房子,出于避嫌,也并不想知道这些人类究竟了解了些什么的加布力尔,主动堵住自己的耳朵,去了另一个房间。   而此前外出探索的基本情报里,更是透露了众多细思恐极的信息。   艾格伯特说明了一下自己与苏利一并了解到的重点:“兽族妖兽对于羽族内乱的心态和加布力尔相同。他们都觉得,羽族死得越多越好,这样将来兽族之王进攻羽族的时候才会更轻松。”   苏利点头后补充:“所有兽族都有着将来兽族一定会向另外两族宣战的前提认知,这点构建出了兽族底层人员存在奉献,却并不觉得自己在承受不正当待遇的事实。”   “兽族之王被整个兽族供养,但所谓规则的颁布,却并没有及时更新,一百年前,就是现存规则的最新一条颁布时期。”   蓝哲和洛伊对视一眼,前者率先说道:“我们这边也大差不差,关键点就是,兽族没有自己被驱逐,导致死亡的判断。他们统一认定,他们死亡的原因是被另外两族侵害。”   “这点也就造成了,所有兽族都期待着兽族之王向另外两族宣战的日子。”   洛伊对此嘴角微撇:“但事实上,加布力尔之前看到我们的第一时间,就发起了进攻,没有做出任何规避之举。”   “我不认为这是加布力尔口中的,死于战斗,总比死于自杀要好。我更倾向于,兽族这种默认规则的现状,是一种群体控制。”   “就像罗塔郡之前一样。”洛伊皱着眉毛说,“很明显,这充满了异常。”   这场与兽族息息相关的谈话,并没有长久持续下去。   在几人还想要更加深入的时候,原本远远传来的路人对话声,登时变得吵闹不堪。   喧哗之意瞬间传达。   随后加布力尔也没来得及敲门,就用力地推开了几人所在的房间。   没有多余的废话,加布力尔脸色难看地说道:“我们被包围了。”   原因不知,理由不明。   就是这样突然,加布力尔的房子就被此前行走在街道上的路人包围。   不过稍后,那些人的对话也告知了这块地方被围住的原因。   “我之前在做工的时候,发现了加布力尔。那个已经被赶出尔戈尼金的男人,因为未知的原因,重新来到了这座城市!”   男性妖兽手里举着一个火把,表情愤恨地说道:“弱者根本没有资格活下去!这可是王制定的规则。”   “加布力尔不仅没有利用自己浅薄的生命与水族和羽族妖兽同归于尽,甚至还偷偷地跑了回来,这是错误!天大的错误!”   洛伊不爽地从门缝看向外界:“那是谁?”   “柯林,那个之前对我有所帮助的妖兽的哥哥。”加布力尔轻声说。   洛伊表情瞬间变得错愕。   加布力尔低着脑袋,陷入苦笑:“我并没有觉得自己一定要活下去,我就只是想要向柯妮告别。”   说着,他抬起了脑袋:“让我出去吧,你们都是人类,只要按照我之前说的,你们就不会被他们针对。”   “柯林要的只是我一个人死,事情与你们无关。”   作者有话说: 第173章 遭遇战   明明在那么多地方都表现出了异常, 结果在面对感情,或者说感情背后所代表的繁衍时,竟然还能维持正常吗?   心里过于冷静的想法一闪而过, 苏利嘴上说的却是:“我不知道最终我会面对什么, 我也不清楚在面对选择转化妖兽存活, 和死亡这项选项时,我会怎么做……但至少现在,我不认为你该死,甚至是, 以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死去。”   因为回来了,所以就该死?   简直莫名其妙。   艾格伯特却一瞬间变得昂了起来,他永远激动于苏利的主动之意:“苏利大人说得对, 说什么放你一个人出去, 与其纠结这些, 还不如想想怎么突围。”   “顺便一说的是, 你既然都已经把礼物送出去了,想来对这座城市, 也不会存在什么过于深刻的留恋。既然这样,重新按照你最开始的想法,去找到另外两族的妖兽群,然后在战斗中死亡, 这样怎么看也比让你的生命浪费在自己人的手中, 要好得多。”   起码得先给加布力尔一个延缓他找死的理由, 虽然这个理由本质不过是另一个找死的理由。   加布力尔陷入了呆愣状态。   洛伊已经从炼金道具中取出了好几项武器, 艾格伯特拿了一把长枪。作为光明圣子的时候, 他最擅长的就是枪与剑, 这两种武器。   一寸长一寸强, 这时候最适合选择的就是枪了。   蓝哲在加布力尔陷入短暂迷茫时,往他手中塞了几瓶药剂,黑暗圣子表情平静说道:“我们已经做好了突围的准备。至于你,不管是选择跟着一起走,还是真的想在自己人手中找死,我的建议都是,你至少别死在苏利的眼前。”   “这点我也赞成。”洛伊举起了手,说。“从最开始小少爷就没有对你做出任何伤害之举,甚至还让蓝哲把自杀的你救了回来,你怎么样也不至于恩将仇报的死在他的眼前,给他留下心理阴影吧。”   苏利眼角一抽,在旅馆休息的那两天,不管他再怎么向他们解释,自己在巨龙那里看到了多么险恶的场面,这群人在面对很有可能让他再次直视险恶场面时的态度都是……   谁敢?   搞事之前先得练一练!   谁死谁活,碰完了再说。   大致就是这样的态度。   苏利很想说,自己已经不会再因为他人的浑身鲜血淋漓的姿态呕吐了。   但这根本没有用。   苏利深呼了一口气,收敛了波澜起伏的心情。   少年主动站在了只打开了一个门缝的门前,和另外几个人类互相对视一眼后,在他们的点头动作中,将敞开了一道缝的门一把拉开。   门外,名字叫做柯林的妖兽听到动静后一转头,看到的就是加布力尔的身影。   或者说他只能看到加布力尔的身影。   另外几个人类,身上的元素波动极小,一眼望去,任何妖兽都不会觉得他们有什么威胁力。   柯林大喊一声:“加布力尔,你可知罪!”   “我……我……”加布力尔结巴了起来。   他不觉得只是想要见到在意之人的心情是错误的,但他确实是违背了王的规则,以被驱逐者之身,重新回到了妖兽的领地。   “你你,你什么你,你叫个屁的加布力尔,你明明是加布力金。”洛伊直接端起一副流氓姿态,并用视线扫了一眼蓝哲的手。   谁会相信啊。   资源储备虽然高,但还没有大方到动不动使用那些活死人肉白骨药物的妖兽,仅仅离开一两天的时间,就能直接被削骨,切肉,动刀,最终修复完全,还让自己的脸整个大变。   那些药物是用来救命的好吗?谁会拿来整容……   只要咬死这一点,加布力尔就只是他的弟弟加布力金。   这话一出口,任谁都看见了柯林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迷茫。   蓝哲觉得有趣,干脆直接将加布力尔拎到了众人的视线汇聚中心,语气不急不缓,端的是一副冷静非常,与洛伊的躁动截然不同:“仔细看看这张脸,你凭什么说他是加布力尔。”   “他此前不过是生活在其他城市的加布力尔的弟弟而已。加布力金得知自己的哥哥已经被流放以后,才选择来到这座城市,想要看看加布力尔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柯林不信,但又有些狐疑地打量着加布力尔的五官。   “我不相信,你们不要以为拿出这种说辞,就能证明加布力尔是什么加布力金。”   “如果是真的是亲兄弟,他们又怎么可能不生活在一座城市。”   “亲兄弟之间就不能有纷争了吗?你这态度,搞得就跟所有有血缘关系的人都一定要亲亲爱爱一样。怎么着?别人还不能兄弟阋墙了吗?”洛伊双手环胸,将武器扣在腰间,高扬的下巴,简直透露出了十足的不屑。   柯林:…………   “那既然他是加布力金,并且和自己的兄弟关系并不好,那为什么还要来到这座城市。”   “你不觉得这种说法根本不正常吗?而且,加布力金……加布力金要不是加布力尔,他又怎么可能第一时间知道我妹妹所在的位置,并且向我妹妹献上礼物。”   “此外,”柯林露出了冷笑,“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既然他是加布力金,不是加布力尔,又为什么在将礼物交给我妹妹后,不直接离开这座城市?”   “可现在的问题,难道不是我们在质疑你吗?”苏利轻轻的拍了拍手,让所有人的注意力汇聚在自己身上,而后他歪着脑袋,声线清越,俨然加大了自己少年气质的散发,“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   “现在有问题的是你,不是我们。”苏利颔首。   艾格伯特激动得简直快要原地起飞,他有多久没有和苏利大人一起行动了。又有多久没看到一群不将脑子当做脑子的人,为他的话觉得震惊的场面了……   忽略这些,艾格伯特清了清嗓子,配合地说道:“你也不要问我们是谁,我们就只是陪着他一起来看看自己哥哥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然后满足加布力金哥哥的遗愿,顺便帮忙打扫一下他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好让下一任住客不至于为此感到不适而已。”   “如此体贴的我们,你又有什么理由质疑?还是说,仅仅是因为你不相信加布力金的存在,你就自顾自地将加布力金定义成加布力尔,而后还试图以加布力金是加布力尔的理由对他进行处罚?”   “哦——?”艾格伯特故意做出了恍然大悟的表现,“你这根本不叫处罚,你这分明是煽动其他妖兽,试图挑起大家对加布力金的愤怒之心。而后,加布力金就会因为寡不敌众,根本没有时机解释,从而死在当场。”   艾格伯特其实有更好的说法,但他也同样存在着对女性的体贴。   否则直接让柯林的妹妹来和加布力尔对峙,更加容易转移矛盾。   只是这个行为伤害到的会是两个人,虽说这两个人,早已经剥离了人类的范畴,位在妖兽。   发现了他这一份微妙的体贴的蓝哲,成为了队伍里流氓之外的反派角色。   他双手环胸,并未全然走出房门,让房子的阴影为他加了一层模糊的特效,而后才说:“加布力金现在的价值也许不高,毕竟他的力量也不算强,可谁又能说他一定不会超越自己的哥哥,好在限定时间内突破当前的力量阶层。”   “你这样做,你有想过对于王来说,王将来有可能会损失一个忠心于他的战士吗?”   “何况就算他没有成功,他也可以像他的哥哥一样,在临死之前,尽可能地灭杀掉遇见的水族或者羽族。”   柯林再怎么张嘴,嗓子也无法发声。   其他妖兽却没有如同人类预料一般的议论纷纷。   就算他们开口,也是非常有理有据的说法。   “柯林本身就疼爱妹妹,他又怎么可能会相信有兄弟之间的感情不好。其次就是,加布力金和加布力尔长得那么像,就算偶有误会也不算是什么。”   “何况事情又怎么可能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如果我们真的想要杀死加布力金,现在的你们根本没有机会为他解释。”   “没有妖兽会想要和被驱逐的妖兽扯上关系,谁在乎加布力尔与加布力金之间的感情究竟有多么复杂?我们做的,并没有违背任何尔戈尼金的规则,相反,作为外来者的你们,才要仔细说说,你们有没有向尔戈尼金的城主递交身份证明。”   这样的对话,促成了局面的沉默。   苏利看向眼神不时闪烁的妖兽,以及发现事情并没有向自己想象中发展,从而导致有些僵硬了的其他人,轻叹了一口气后说道:“倒也没有必要彻底抹消你们的过错。”   “我们说的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至于你们的说法,也许有对的,但你们难道不觉得你们过分模糊了重点吗?”苏利看着那些妖兽沉默不言的模样,一瞬间掌握了节奏。   他冷静说道:“我理解你们不想遭受惩罚,既然这样,那干脆各退一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即可。”   “而且加布力金此次到来也并不打算在这里久住,他只是想打扫一下这间屋子,就直接离开。”苏利模糊了柯林妹妹的存在。   现在这头妖兽脸上已经没有任何怒气可言。   苏利语气越发平静:“若不是你们,作为防止加布力金感情波动太大,导致加布力金在尔戈尼金停留太久的我们,早就将他带走了。”   “以上,如果你们还有什么问题,我们也不打算继续详细解释。因为我们现在,就打算直接离开尔戈尼金。”   “对于你们而言,事情也没有必要闹得更大了,不是吗?”   最后一个反问,戳中了在场妖兽的内心。   蓝哲的话可不是一般的扎心,对于一群遵守王所制定的规则的妖兽来说,一旦说他们触碰规则,说他们不再对王尽忠,就会使得他们慌乱。   但这种慌乱,很容易因为这些妖兽生存环境的原因,被逆转成强制冷静。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不像是人类一般,容易被引导情绪。   但相对的,这种强制冷静也不是没有针对的办法。   另外,柯林最畏惧的也就是自己的妹妹,和加布力尔这个本该死去的人扯上关系吧。   一是妹妹很有可能因为加布力尔注定的死亡感到伤心,另一边就是,“加布力金”的赠礼,简直就像是在提醒柯林的妹妹,加布力尔对她很在意,但又因为自己的无能,无法实现这种在意。   对于无论再怎么变化,也会存在细腻特质的女性来说,这个举动,很容易构成为期不知多少年的阵痛折磨。   柯林恼怒的也就是这一点吧。   苏利眼神平静,他的气息很稳,不曾因为被众多妖兽包围而有所变化,也不会因为身边人已经能面对大多数情况,而觉得自己不再具备作用。   一如既往。   苏利仍然站在众人的前方。   “那就这样吧。”一个站在柯林身侧的妖兽,代替他说了这句话。   柯林深呼了一口气,似乎并不打算无视自己做过的事,他也担起了责任说道:“怪我没有了解清楚事情的真相,就主动对加布力金倾泄了情绪,这点是我的问题,但你们最好也如你们所说的一样,尽早离开尔戈尼金。”   “加布力金”语气艰涩,他看了好一会,都没有发现人群中存在“柯林的妹妹”,最后只得低头,失落的说道:“我明白了。”   本该存在的混乱争斗,悄无声息地被制止在语言交锋之中。   一行人趁着夜色直接离开了尔戈尼金。   在月色的光照下,苏利的那双眼睛泛着清清幽幽的光。   出于了解,就像他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总是会对他做出各种合乎他穿越之前的那个世界的常理之举,却并不合乎这个世界的常识的举动一样。   因为之前的那个强制冷静,自认为没有掌控全场,还差点被压制了的三个男人,心里怕是都出现了隐隐约约的失落和对他的愧疚。   并不想理解这个莫名其妙的愧疚为何而来,苏利也不打算给他们留太多的时间,让他们过于发散细腻的内心,少年抬抬眼皮,面色平和道:“说说你们在我们与那些妖兽的对话中,又发现了些什么吧。”   这个话题点亮了沉默。   艾格伯特瞬间就像是耷拉着耳朵的家养狗狗,变成摇尾巴的狂热猎犬。   “我看到的,最明显的就是,那群妖兽并没有按照我们的预测,做出相应表现。”   艾格伯特顺带分析了原因:“这点一是因为我们没有考虑到他们冷静回话的可能,另一点则是,兽族之王定下的那些所谓的规则,或许并不是在一百年前才颁布的最后一条,而是在100年前,才彻底完善了规则的闭环。”   他顺便还评价了这群妖兽。   “这种遇事冷静,集体奉献度高,集体认知度强,面对为王之妖兽,又充满了信任和支持的态度……在我看来,就算现在的他们只是一座城市里的普通居民,可一旦在战时,他们就会成为军令操控之下的最佳兵刃,每一个都能发挥出远超现在个体力量的程度。”   而后,艾格伯特将视线放在了蓝哲的身上。   黑暗圣子无语:“不要把该说的都说了之后,还故意矜持地看我一眼啊。你这种表现真的很像是炫耀。”   艾格伯特咳嗽了一声。   蓝哲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不过他还是说:“在艾格的分析之下,还有一点,那就是那群妖兽仍然具备感情。”   “这份感情无论是基于繁衍的需求,还是个体情感不可避免的展现,加布力尔的表现也间接证明了一点,那就是规则中,以及可能存在的意识操纵中,没有对这部分做出限制。”   蓝哲瞥了一眼还在失落的加布力尔后,又收回视线,道:“我个人认为,这份情感的未被封印,是基于转化妖兽在罗塔郡时期,就已经被封印了作为人类阶段的感情。他们就像是一张白纸,转化妖兽初期经过妖兽世界的规则肆意涂抹,最终演变成了这种模样。”   蓝哲接着将视线放在了洛伊的身上。   二星佣兵觉得自己这辈子的白眼都集中在这几天了。   “看我做什么,你们还想让我补充点什么?”   “是一百年前的最后规则,这个时间的潜藏含义?还是感情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成为战争逆风翻盘的可能性?又或者说……”   洛伊故意卖了个关子,但发现没人配合他之后,还是只能心塞地说道:“那些妖兽,与其说是仍然遵循弱肉强食的规则,不如说是,弱肉强食这套规则已经成为了落后之物,他们遵循的,是‘王’做出的决定。”   “一百年前的时间很微妙,也许那个时期就是罗塔郡出现了封印情感规则的时间段。埃尔维是在两百多年前被转化成妖兽的,只看埃尔维那不太正常的模样,就已经能证实,疯狂病除了血脉问题的影响,或许还有着记忆和情感的割裂变化。”   “人类作为人类的时候,记忆是很重要的东西,可一旦变成妖兽,时间究竟会对意识和大脑做出怎样的影响……这个答案我觉得更适合把卡斯特绑来,让他耐心研究。”   在大家说出各自的发现后,苏利顺势点了点头:“你们说得都对。”   而且这三个人还各自补全了,其他人没有发现的地方。   但要是说他们已经发现了全部,苏利没法昧着良心点头。   不过这也不重要。   毕竟所谓规则,既然仍然存在“规则”的认知,就证明这种东西还是有弊端。   没人觉得人类一日三餐是什么规则,也没人觉得人类的生理需求是什么规则。   日出东方,日落西山。   这些融入生活,融入方方面面的东西,才是最容易坚守之物。   另外就是,既然规则一词被这么多次点明,就证明,兽族之王或许没有将各种规则融入生活的认知。   这点很重要,无论是直觉还是理智上的判断,苏利都这么想。   兽族之王没有告诉那些妖兽,为什么要遵守那些规则,而且还在无时无刻地强调着规则一词。   就像是……   生搬硬套。   苏利眼神一闪,随后说道:“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我们就来做个假设好了。”   “假如你们想要让加布力尔不再遵循那些规则,你们会怎么做。”   “当然,这个问题不需要当下考虑,慢慢想就行。”   苏利说着,将窝在他脑袋上,为了避免被城内陆生妖兽发现,一直表现得如同装饰一般的渡鸦,放在了掌心。   “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我们能不能赢过那些妖兽……”少年目视前方,轻轻叹息。   月色之下,本该是一片平原的地区,升起了大片水汽。   原本还沉溺于情感变化波动中的加布力尔神色一冷,他做出防备之姿,连忙说道:“是水族妖兽!”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个看起来丑丑的鱼类,直接漂浮在水雾之中,向他发起了攻击。   “保护苏利大人!”艾格伯特一瞬间提高警惕。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洛伊看着试图向他们发起攻击的水生妖兽,发出嗤笑。   这些妖兽的数量不少,十来头的数字对比他们几人,他们至少得确保每个人都做到以一敌二才行。   但作为非战斗人员,苏利显然不具备这个能力。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被众人护卫在中间,冷眼观察着所有水生妖兽的特点。   索性早已经对光热有所了解的艾格伯特,早已经不再将元素当成单纯的力量,他所护卫的那个侧方,大量的水汽直接被蒸发,逼得那些变成了原形的水生妖兽,只能化为人形与他近距离搏斗。   挨过乌鸦的锤,受过巨龙的打,还近距离观摩过独角兽和人鱼联合之战,艾格伯特在近战中,拥有着非比寻常的经验。   在面对这些水生妖兽的时候,这份经验化为了最为有力的武器,一对三的情况下,艾格伯特丝毫不落下风,甚至还隐约做到了凭借着战斗意识,强行降低了元素力量等级的差距。   一时不查,距离艾格伯特最近的一头妖兽,直接被他手中的长枪穿透了心脏。   一对二的情况下,艾格伯特看起来更显轻松。   另一边的蓝哲则是不耐烦近战。   虽然会,但他不乐意脏了自己的手。   具备不明效果的药剂直接被黑暗元素带起,大量分化的元素因子统统都在黑暗圣子的操控之内。彼时每一小团力量都背负上部分药剂,直到那些黑暗元素将药剂抬到足够的高度后,统一下丢。   接连不断的惨叫声在耳边响起,蓝哲却是动作自然地伸出双手,捂住了苏利的耳朵。   “不要去听那些糟糕的污耳朵的声音。”蓝哲身后是一片被腐蚀成不成样子的水生妖兽,他轻笑着说,“苏利就只需要站在这里,等待我们为你献上胜利即可。”   不远处的洛伊按了按后脖梗子,听到这话的时候,远远回应:“那是当然的吧。”   “总觉得我们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帮小少爷打打架了。”说着,洛伊一个握拳,悄悄被他输出的冰元素隐藏在水雾之中。   一瞬间将所有水雾,都化为了冰晶。   重物坠地的声音不断响起,但让艾格伯特都不由惊讶挑眉的是,洛伊面对的那两个敌人也在中间被冻成了冰块,而后,肉眼可见,那些冰块在冰元素的分割之下,散落一地,并赐予了洛伊的敌人永恒的死亡。   “庆幸这些妖兽的攻击模式,在之前都被渡鸦耐心讲过。”洛伊还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容灿烂地说,“这次战斗结束后,蓝哲你可一定要多备点丸子,这下我们不止要投喂小少爷,还要投喂那只啥都吃的乌鸦。”   渡鸦眼皮一跳,保持着半人高的乌鸦,不爽地伸了伸爪子,却轻而易举地穿透了靠近他的敌人的鳞片。   “阴阳怪气对你有什么好处?”渡鸦说。   “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不知道,但对小少爷可是有着绝对的好处的。”洛伊伸着脑袋,姿势看起来莫名懒散,只见他说,“打个赌,小少爷长势缓慢的身高一定是被你压的。”   这说法一出,苏利果断收回了向渡鸦伸出的双手。   他刚才已经习惯性地去接战斗胜利的渡鸦,并等待着对方变小,好继续窝在自己的脑袋上了。   比画了一下自己和其他人的超过二十公分的身高差距,苏利语气平静,心情却不太平静地说:“最近还是让其他人带着你吧。”   渡鸦:“……”   渡鸦气笑了,但并不针对苏利,而是盯上了洛伊,他的声线莫名冷沉:“你是觉得刚才打架没打够吗?如果是的话,我不介意和你再来一场。”   “我介意!”洛伊举个手表示拒绝,“小少爷也介意!”   “现在是睡觉时间,打什么架?”   这话落下之时,相比于人类与渡鸦解决敌人的轻松写意,加布力尔才终于将最后一只螃蟹按在了爪下,死死地扣进地里。   更为离谱的是,相比于其他试图了解情报的人类,作为本应和另外两族不共戴天的他,反而在这场遭遇之战中,留下了一个活口。   加布力尔用力地拍了拍爪下的螃蟹,确定对方晕过去后,灰狼变成了人形开口:“我说,你们为什么下手那么快?”   “之前和我打架的时候看起来好像并没有这么凶残……”   一个个的攻击方式简直离谱。艾格伯特转眼间蒸干了水汽,蓝哲瞬间毒杀一片,洛伊除了元素消耗比较大之外,身上连个口子都没有。   不像是他,和螃蟹打架的时候愣是被扯掉了一大撮毛。   ……呈现在人形身体上的模样,就是头发秃了一块。   加布力尔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头皮。   “都说了,那时我们只是想找你问个路。”洛伊一边说,一边将所有的妖兽尸体汇聚到一起,艾格伯特配合默契地将光元素压缩后,在那些尸体上瞬间爆开。   熊熊火焰不知如何升起,但就是点燃了一切,也让一切没了痕迹。   “所以你们不是和我打成了平手,而是觉得有必要和我打成平手吗?”加布力尔嘴角一抽。   蓝哲带着苏利走向一个凸起的山丘。今晚恐怕就只能歇在这里了,但还是尽量离战斗过的地方远一点比较好。   听到加布力尔说的话,蓝哲语调轻飘飘地回答:“答对了,奖励你今晚守夜。”   加布力尔:???   “不要这么自然地就觉得我和你们是一路人了啊。”   艾格伯特听到这话,放缓了跟随在苏利身侧的脚步,他扭头回答站在原地的加布力尔说:“相比于死在这些无名无姓的普通敌对妖兽手里,死在巨龙埃尔维,埃尔维·贝西墨的手上,对你来说是不是更有尊严?”   “而且你现在就已经可以开始想办法,思考遇见埃尔维的时候,该怎么样才能给她留下伤口。”   艾格伯特提起速度向苏利的位置赶去。   他已经有了部分如何改变加布力尔的异常的解决方案。   以毒攻毒是个好选择。   规则之上,也合该存在着更大的规则。   不过现在,艾格伯特需要思考的是,如何在安睡时。从另外两个人的手里抢到苏利大人的一侧。   这显然是个难题。   洛伊与蓝哲这两个人,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谦让是美德。   加布力尔无言,最后只得拎着晕了的螃蟹走向快速被搭建起来的营地。   等到螃蟹醒来的时候,看到了就是煮着热锅的蓝哲,黑暗圣子还很好奇地说:“也不知道有没有办法快速分辨转化妖兽和自然妖兽的区别。莱亚没那么需要苏利,恐怕就是因为水族存在大量自然妖兽吧。说起来也是,鱼类生一窝崽子的数量简直夸张。”   就是数量虽然多,强度却弱了很多。   “所以你为什么要问这个螃蟹是不是自然妖兽?”洛伊坐在椅子上,一手端碗,一手拿着梆硬的棍状面包。   蓝哲捏着勺子的手柄搅动热锅里煮着的食物,听到洛伊的话时,他转过脑袋对其说道:“当然是因为如果是自然妖兽的话,那他就和人类属于截然不同的两个物种,也就是说,我们应该能吃。”   螃蟹:!   “肉质太老或是太嫩都无所谓,只要能吃就意味着,将来进行持久战的时候,这也是一项补给。”蓝哲表情不变的说道。   螃蟹:!!!   这只水生妖兽想都没想就变成了人形。   “不要吃我!”变成人形的螃蟹看起来是一个身宽体胖的男性。   但所有人都对他的变化没有任何惊讶,包括苏利。   这只螃蟹醒来的时候,原本正在煮热锅的蓝哲,直接向螃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艾格伯特当时也悄悄地往苏利的身边更靠近了一些。   谁知道那螃蟹没有一直保持着昏迷,试图探听情报,而是被三言两语就被诈的直接清醒了过来。   加布力尔捏着一块面包,靠近烘得人暖烘烘的火堆,适时补充道:“看样子这只螃蟹是自然妖兽没错了。”   螃蟹直接露出了快要被吓傻了的表情。   洛伊无语,将吃干净了的碗放在一旁后,主动扯着螃蟹去偏僻地方审讯去了。   没过多久,重新回来的二星佣兵身边已经没了螃蟹的身影。   不同于当时的加布力尔,那会儿他们确实需要问路。基于这个前提,主动攻击的加布力尔还算是具备活下去的可能。   但这只螃蟹不同,这一行水生妖兽小队在看见他们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发起了进攻,而且攻击势态,招招都是试图置他们于死地。   洛伊回来后,一手凝聚冰元素,一边让艾格伯特将其融成水,好用来洗碗。   他一边洗碗一边说道:“那只螃蟹是水生妖兽的一个小团体,这个团体的作用就像是人类战前派遣的调查兵,目的是想要探寻尔戈尼金近期的动向。”   “兽族想要对另外两族宣战的态度表现得太过明显,莱亚既然没打算臣服于兽族,那他之后对于三族格局的态度,必然是倾向于和羽族合作?而且羽族近期刚刚和巨龙分裂,属于弱势地位,如果兽族想要进攻,发挥机动性,直接一举进攻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这些小团体也就是基于这一点被派出来的。”   针对这些审讯后得出来的结果,艾格伯特的态度是:“就算能探查到尔戈尼金的动向也没有什么作用吧。”   “当初奥菲莉亚进攻佣兵之城的时候,可是直接牵动了威拉德。别的不说,佣兵之城的内部情报,当时的威拉德也算是了解了七七八八。”   情报的重要程度啊……   蓝哲递给苏利一杯热牛奶,见后者将其捧在掌心后,才加入了话题:“莱亚派人来探寻的目的,或许并不是为了占据战前优势。埃尔维被扶持后的动向很好预判,她不可能以龙族现在的状态开启大范围战争。”   “此外就是,巨龙领地仍然属于羽族地界,埃尔维也不可能长久带着龙族待在那里。”蓝哲用筷子的另一头在地上画了个圈,指着圈内的一部分说道,“反过来说就是,莱亚派小团体探寻的目的,主要是探查埃尔维亲近兽族的时机。”   知道这个时间节点,别的不说,莱亚至少可以提前做好埃尔维已经得到了苏利的准备。   作者有话说:   最近定时更新,老是提示错误。 第174章 合作战   埃尔维必然会带人离开羽族地界, 但却不是现在。   她之前离开龙族追寻苏利的踪迹,是因为坚信后者能改变龙族现在弱势的状态。   莱亚又没有寻找苏利的条件,与其在不知道苏利方位的情况下浪费人力资源去寻找, 还不如从最开始就做好得不到苏利的准备。   埃尔维都已经孤注一掷地把巨龙一族的未来压在了苏利的身上, 谁又知道在面对抢夺者的时候, 那头龙会发什么疯。   这种情况下,莱亚需要了解的情报,就直接被压缩到,看埃尔维什么时候离开羽族, 并入兽族领地就行。   那在人鱼看来,等同于巨龙和兽族的合作彻底达成,也意味着, 兽族向另外两族的宣战日, 不再是飘忽不定的日期。   宣战日的时间, 届时最早就会是埃尔维带着龙族并入兽族领地后没多久。   而最晚则是, 埃尔维利用苏利,将龙族的损失恢复以后。   夜色更深, 星子布满天际,在其他人都熟睡的时候,苏利清醒了过来。   这一动作引得一直抱有警惕之心的加布力尔抬了抬眼皮,发现是苏利在向火堆旁边的位置走去后, 他又收回了视线, 继续抱着双臂坐在那假寐。   苏利将旁边放置的木头往火堆中间丢了两根, 他看了一眼噼里啪啦的篝火, 叹着气冲已经变成人形, 并穿戴好衣物的渡鸦说道:“要来聊聊吗?”   后者原本走向苏利身边的动作一顿, 随后迈步的速度快了不少, 直到坐在苏利的旁边才回道:“我还以为你只是单纯地睡不着。”   “娜安留下的那块石头还在你那里吧。”渡鸦用肯定的语气说道,“埃尔维迟早会凭借着那东西找来,你就没有考虑过将其丢下吗?”   “至少在我看来,娜安已经死去,她留下的东西无论有什么寓意,也比不上还活着的你的安全。”   固然说出口的话倍显冷酷,渡鸦其实也无比清楚,苏利根本不会将那个石头丢下。   那东西截止如今,一直都被放在距离他心脏最近的位置。   “你都说了,娜安已经死去。”苏利并不为接下来可能会到来的危机感到担忧,他一早就知道来妖兽社会的自己,时刻走在险之又险的高空钢丝上。   “她留下的东西,等同于已经灭绝的晶翼龙曾经存世的唯一证据。”苏利盯着熊熊燃烧的火堆,碧绿色的眼眸也被冲上了一股暖意。   “如果把那东西抛弃,不管交给谁,到时候得到的人都会背负麻烦。而如果将其毁掉,在时代变化莫测以后,谁又会相信,曾经存在着那种美丽到极致的生物。”   “所以到头来,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把最后之作丢弃。”渡鸦很确定这一点,说话的语气也充满了笃定,“但同时,你又在知道埃尔维的到来,会给你身边的人带来危机,却还是同意了其他人跟上你。”   “你觉得他们被留下肯定不是什么好受的事,而他们也坚信,就算前路必定是死亡,也不可能放你独身一人。”   “真是奇妙的人类感情。”渡鸦看着坐在自己一侧的少年。他瘦瘦小小,对比其他人类,以及那些能变成人形的妖兽来看,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幼崽。   模样稚嫩,年纪不大,没有任何力量。   “不过更奇妙的……果然还是,我选择站在了你的身边。”渡鸦垂眸浅笑,无声无息。   他对妖兽社会的一切妖兽都没有什么认同感,反而是面对这个人类,心里一直都坚信着,他们一直都会站在一个阵营。   渡鸦的语气变得低沉了一些:“我不会质疑你的行为,但同时,你也没有必要谴责自己,觉得自己留下最后之作的举动,给其他人带来了危机。”   苏利听着听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他表情惊诧地扭头看向渡鸦,微微张了张嘴后,又选择闭上。   苏利觉得渡鸦还不至于也对自己产生额外的脑补认知。   渡鸦却觉得他的这个举动,就只是单纯的无法反驳。   “所有跟在你身边的人,都是出于自己的选择。”渡鸦表情沉重,“因为担心注定会到来的危机,很有可能波及他们的生命,就连觉都睡不好什么的……这可不像你。”   “更何况在我看来,你一直是那种明知危机,却还总是会力抗危机,迎难而上的人。更何况……”   “等等!”苏利伸手打断了渡鸦更何况之后的话,“你不会觉得,我睡不着是因为如你所想的担心那些吧。”   “难道不是吗?”渡鸦沉思了一秒后说道,“艾格伯特口中所说的你的精神敏感,从来都是事实。”   “如果不是因为发现了太多其他人没有关注到的东西,你也不可能提前看穿那么多。对于生活于世的人类而言,这应该不算是好事,一眼就能看穿的未来,一定会显得太过空泛吧。”   “不,”苏利表情欲言又止,“先不说我睡不着,就只是因为不太习惯睡在露天环境……”   “再就是,提前看清未来根本没有什么不好的吧?迄今为止,我的所有努力一直都是为了能更加明白地看清未来。”   不然穿越之前疯狂内卷零零七干什么?   当然是因为知道自己卷完了,攒够了钱,就可以彻底躺平,过上美好养老撸猫的幸福生活。   穿越后也大差不差,不管是为了规避战争,还是在教皇还活着时去针对那个男人,其目的都是为了让自己充满了美好的未来,不至于被周围的一切纷乱打破。   穿越之间的和平由国家带来,穿越之后,挑起纷争的是国家本身什么的……   苏利不就只能选择自己出手。   这非常符合苏式逻辑。   有人能解决的时候,他就是混日子的。并始终无悔地判定,像他这种凡人活在世上就只是个凑数之流。   可如果没人能解决问题,反而是穿越的他,因为具备另一个世界的东西,而拥有了天然优势,那他也不会对这个世界的一切扭曲,甚至很有可能改变自丽嘉己的格局,视而不见。   可惜这种认知,在渡鸦看来就很不符合他的逻辑。   “心平气和是个好说法,可人,以及你口中的智慧生命,一旦长久处于心平气和的状态,那心恐怕就会先躯体一步,提前死去。”   “相比于遇见你的一年,我只觉得我曾经度过的那百年时光,更像是此前被封印了情感,只剩记忆的罗塔郡人。”渡鸦心绪平静,夜晚的时候,思考也会因为逐渐寂静下来的一切,而变得更加丝滑。   “只是就算我没有被封印情感,我也对那百年里的一切,没有什么深度认可。”   “我感激和你遇见以后一块经历的事,也希望将来还能和你一起经历更多。但是我不希望,你因为知道未来,在旁人看来犹如预言一般地提前预知了未来可能会发生了一切,就觉得,此生空泛无趣。”   苏利连忙摆手:“我没有。”   渡鸦:我不信。微笑.jpg   看着渡鸦脸上不变的笑容,苏利认定自己坚决不能因为艾格伯特所产生的自暴自弃,同样也被应用在渡鸦的身上。   “我想要的一直都很简单。”苏利强调的同时,还不忘看渡鸦的表情变化,他加重了语气,“我就只是,真的只是想要平静的活着。”   这种简化过的人生目标,相比于养老撸猫,提前攒够下半辈子不愁吃喝的钱的说法,应该会更好理解吧?   苏利心里种种想法,一闪而过。   渡鸦却说:“我知道你想要这个世界没有战乱,但这很难。”   或者根本不可能实现才对。   “不过这种仿佛不可实现的目标,也确实感染了我。”   渡鸦静静地注视着苏利倒映着篝火的双瞳:“所以我也相信,这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就像是你这个不可思议的人一样,总有到来的可能性。”   “但我并不希望,你的眼睛明明注视着世界,嘴上却一直说着,想要的只是自身平安。”   “知道其他人的选择,却仍然因为自己的选择,给他们带来了危机而感到痛苦……这会很累吧。”渡鸦难过于自己竟然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就只能用劳累一词来说。   苏利不同于刚才想说没说时的微微张嘴,现在完全是被震惊得张大了嘴。   “我真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深沉。”苏利嘴角微抽,“说什么眼睛注视着世界,我可是一直都觉得自己只能勉强看顾好自己。”   “你没有必要和我纠结这些。”渡鸦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不觉得你的智慧是那种能无中生有的东西,相比于后来遇见了艾格伯特,也遇见了我们,此前同样注视着整个世界的你,又遭遇了什么呢?”   “没有人会觉得一个孩子有那么远大的目标吧……不被人相信,不被人接纳,经历痛苦,却一直一直坚持着自己的目标。”   “就连你所说的只能勉强照顾好自己,这也只会是因为,其他人根本照顾不好你吧。”渡鸦就差开始谴责其他人类。   当然,他的脸上也有着肉眼可见的自我厌倦。   一只乌鸦,却硬生生变成了现在这种深沉的样子。   苏利:“………………”   “睡觉吧。”   这不是自暴自弃,这叫战略性撤退。   夜间谈话如此停下。   只是苏利不知道的是,本来只需面对渡鸦一个人的社死,本质被所有人都听入耳中。   而且他们还全都觉得,渡鸦说得对。   几个人类的想法全都转向了,渡鸦能说那么多话,一定是因为之前他和苏利大人/小少爷/苏利一起待在巨龙领地的时候,发生了一些并没有被讲给他们听的事件吧。   真该死啊——!   不管是他们的无用,还是对苏利大人做了这么多糟糕之事的巨龙……   ……   天色的变化如同幕布转换,突然之间,太阳就已经高高升起,阳光照满了大地。   苏利再次醒来的时候,视线朦胧。顺手接下蓝哲递过来的洗漱工具,用艾格伯特融冰得来的水,梳洗自身。   几乎是在他刚刚整理好衣服上的褶子,一片犹如乌云般的阴影,就从远方急射而来。   苏利的视线当然不足以让他看清楚高空之上的来者,但内心却早有预料。   蓝哲将苏利用过的洗漱用具收好,而后又给少年塞了好几个防御型的炼金道具,随之对着身旁的人说道:“做好战斗准备。”   他们这一行人,在战斗的时候,没谁是主导者。因为所有人都会想尽办法将胜利的天平压向己方,这种时候,指挥者就可以变成任何一个人。   加布力尔深呼了一口气,做足了迎接战斗的准备。他的视力极好,一眼就能看见俯冲而来的巨龙。   虽说没有亲眼见过,但只要看见埃尔维的原形,就没有人会误会这头巨龙不是埃尔维·贝西墨。   如此明显,也如此强大。   全然张开的翅膀遮蔽了阳光,流畅而又充满了锋锐之气的身形,对作为食物链某一阶层的灰狼而言,有着极其庞大的压力。   那龙距离他们越来越近,加布力尔表情愕然地注视着巨龙面部明显紧闭,且有着爆炸疤痕的右眼。   情报传递的速度,对于底层人员来说还没那么快,加布力尔可不清楚埃尔维瞎了一只眼睛。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此前人类会说,需要他想尽办法才能给埃尔维身上留下伤痕。   这可不只是想尽办法那么简单……   加布力尔以前也不是没有参与过战斗,只是他加入的战场,显然还不足以让实力顶尖的埃尔维涉足其中。   如今真正直面这头巨龙,加布力尔才恍惚明白,为什么不管是兽族还是水族,他们从来都不敢无视过埃尔维·贝西墨。   这是真的能做到只凭借个体力量,就扭转整个战局变化的恐怖强者。   风,停了。   大量密集到恐怖的风元素,直接限制住了在场中人的行动能力。   元素的性质转化,这一招,妖兽们大多用在以元素幻化衣服层面。   一是纯力量构造的服饰,可以全然按照元素拥有者的想法变换。另一点则是,作为妖兽,原形的战斗力远远大于人形,使用寻常布料,每次变身都得毁掉衣服什么的,就太过浪费……   艾格伯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有这种想法,明明现状已经是,没有人能突破这突如其来的元素规则。   整片丘陵区域的其他元素,全被风元素挤压一空,元素视野所能看见的风景,只余一片薄绿。   怎么打?怎么赢?   怎么才能保证,不会又一次地被丢下……   相较于力量的先行,在人类的思维被抵抗之意灌满了以后,埃尔维才降临到了地面,并化作人形。   身影高挑的女士,唯一还能用的一只眼睛死死地盯向了苏利。   那眸子里所蕴含的情感太过复杂,人类读不清楚,而唯一对元素规则压制没有明显感受的苏利,也不打算对埃尔维的想法进行解读。   他抬眼看着人形巨龙,表情平静说道:“我原本以为,你应该会在昨晚就找到我。”   修复伤势的时间,稳定局面的时间,为维克托莉娅操办后事的时间,这些都给了苏利,埃尔维理应于昨晚到来的预判。   几个小时的误差,又会是因为什么呢?   苏利这样想了,也这样问了。   埃尔维喉咙滚动,她的理智在告诉她,不要对话,不要交流,不要眼神触碰,只要直接将阻拦她的人全部都打倒,再将苏利带走即可。   如此思维之下,苏利也注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埃尔维直接动了手。   大范围的攻击,对于对风元素掌控到极致的巨龙来说,最适合的方式,就是直接运用空气中浓度远超寻常的风元素,对其他人进行元素挤压。   元素之间的排斥性,在此时被放到了最大。   肉眼可见,除了苏利以外的其他人全都脸色苍白,骨骼扭曲的咔咔声落耳不绝。   那些风元素以绝对强势的姿态,入侵了其他体内包含元素的人的身体。   本该被操纵自如运转的各种元素,惨遭风元素的排挤针对,人体成为战场,宿主只能将在原地承受那仿佛看不见的痛苦。   这是一个对巨龙而言再轻松不过的手段。   可只是一招,埃尔维就让所有人深陷无法行动的状态。   艾格伯特死死地咬紧了牙齿,生怕一个没注意,血液就顺着唇缝流出。   他拼尽全力的动用体内的光明元素,试图将那些风元素排挤出去,可得来的结果,却只是伤势加重。而风元素的攻击性,也变得越发强大。   “你只是想要带走我而已吧,既然这样,又有什么必要对其他人动手。”   苏利陈述的语气没有任何感情。   他知道自己的语言技巧,对于一个将自己所说之话,全部无视了的龙来说,已经没了作用。   既然这样,那他也就只需要阐述事实。   埃尔维仍然没有回话,元素不可视的苏利,在没有戴上眼镜的时候,也无法发现,笼罩了这片天地的风元素,对其他元素拥有者的巨大恶意。   洛伊已经控制不住的半跪在地,另外几人的模样也是凄凄惨惨。   说话没有用,力量无法战胜,这时仿佛已经形成了一个必然的死局。   但真的是这样吗?   在改变出现之前,没有答案。   苏利牵起嘴角,只一张一合的功夫,残酷之言便犹如利刃,扎进了埃尔维的身躯。   “因为没有猜到羽族之王对于龙族的态度;也因为没有考虑到莱亚这么善于把握机会报复;更没有想到,作为被绑架的我,本身就不可能和你站在一个位置……”   苏利扬起下巴,碧绿色的瞳孔不知不觉中就盛满了轻蔑之意:“也因此,你也就气急败坏,恼羞成怒了?”   “我以为维克托莉娅的死亡起码能告诉你,这个世界,无论再怎么以强者为尊这四个字作为认知基准,所谓强者,也永远不可能让一切都按照自己所思所想变化。”   此言如同锋锐的刀刃。   埃尔维的心脏不受控制的抽痛,也不知为何,她的眼前再次出现了维克托莉娅逐渐断绝气息,布满了泪水的眼眸中,却仍然充满了遗憾和痛苦的画面。   不要对话,不要对视,不要交流……   无论再怎么警告,被触动的心弦,被言语凌迟的大脑,都不再遭受控制。   “你哪来的资格评价维克托莉娅!”   “无论她是死是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卑劣如你,弱小如你,你又能对她的生死存亡造成什么影响!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生气,还是以为,这样我就能放过你?”   “别开玩笑了!不管是你,还是莱亚,我都不会放过。”埃尔维眼睛通红,指甲插进掌心,浓稠的血液一滴一滴地砸在了草地上。   这一刻,她仿佛变成了仇视一切的恶鬼:“就连你身边的人,我也不会放过!我会让他们,一个一个的,全都死去。”   面对如此威胁之言,苏利反而松了一口气。   不怕埃尔维有所行动,就怕她真的不声不响。   尽管话难听,但意思还是那个意思。   ——会咬人的狗可不会乱叫。   这个时候,埃尔维能表现出自己的态度,苏利反而能在转瞬间想出办法。   只是可惜的是,他以自己自杀威胁之技,已经不再适合精神状态越发异常了的埃尔维。   “我可不会让你杀了他们。”   说话时的吐气,一旦加大,再加上不同于寻常的语速,就会让这种表现充满了针锋相对的尖锐之意。   就像是恶犬的警告。   可明明极其像是维护身边人的义气之举,苏利的眼神却冷静到了极致。   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的表现像是被埃尔维威胁到了一样,巨龙就会因此,越发坚定人质的重要性。   只是陷入这种状态的埃尔维,却不一定会变得疯疯癫癫。   她有极大的可能会认定,人质固然重要,但数量太多,反而会变得廉价。   只有唯一,那才是最贵重的东西。   苏利不敢保证自己能让埃尔维避开这种想法,但他却能肯定,埃尔维会再次踩进自己的圈套。   “你以为你的不允许算得了什么?”埃尔维笑得狰狞,“弱者,无能者,无用者,无力反抗者!你除了接受一切自己不愿意接受的现实之外,没有任何改变之能。”   巨龙永远蔑视苏利的弱小和无力。   没有力量,什么都做不到。   “你只能看着,看着我一个一个地杀掉他们。然后,就连你自己也得在无尽的抗拒中,接受成为我手中工具的事实!”   苏利却将她的一切精神表情变化,映入心灵。   几番考量在心中转瞬即逝,少年嘴角浮起一丝冷意。   他几乎刚要说出违背自己原则的话时,此前被控制的几人,却挨个摆脱了被控制的境况。   艾格伯特抹去嘴角的血,笑得张扬。二三十岁的男人,早已经不再似少年那般,拥有无尽活力,认为世界尽在手中。   可只要苏利在身侧,艾格伯特就一定会为苏利大人,取得他想要的一切东西。   “不要总是把我当成不值一提的普通人类啊!”艾格伯特几乎咬碎了牙齿。   风元素为他的身体制造出的痛苦并没有消解,艾格伯特只是凭借意志,和抗拒他人对苏利的威胁之举,强行以加大内伤的变化,将光元素的光热作用在体内升腾。   不消片刻,原本控制住他行动的风元素就被蒸发一空,尽管代价是,艾格伯特眼前一片朦胧。   他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倒在这里。   空间型炼金道具里的治疗药剂,就像是不要钱一样,被他叼在了嘴中,高效治愈药剂,在此时效果大大衰减。   几瓶药剂下肚,伤势暂缓的艾格伯特,将长枪的底部,重重地磕在了地面上。   光元素借此顺着地面流淌,直接规避了空气中风元素的压力,迅速抵达其他人的身边。   这股力量转眼间从地面冒出,不过一刹那的时刻,便将浓度极高的风元素冲散,其他人把握机会,迅速摆脱了元素的强力控制后,相继向埃尔维举起了武器。   巨龙却只觉得可笑。   “你们要是现在选择逃跑,我也许还需要一点时间抓捕。可怜你们竟然愚蠢到这种程度,面对我的时候,却还想着反抗!”   艾格伯特却直接攻了过去。   身体为风元素带来的疼痛颤抖,精神也因为曾直面过恐怖,此时竟只是与埃尔维为敌,便控制不住的陷入混乱。   但就算是这样又怎么样!   只要苏利大人在身边,艾格伯特就永远都不会停下。   长枪直指埃尔维的胸膛,艾格伯特的视线关注,只余下了有可能给埃尔维造成重伤的位置。   只是在他以迅雷之势攻向埃尔维的时候,却被速度更佳的巨龙一招拦下。   埃尔维借着攻来的力道,一举将其连着艾格伯特手中的长枪,一并远远地甩在身后。   这使得艾格伯特在地面不断翻滚,最终因为力道消耗殆尽,才匆匆停止。   男人一手支撑着枪,一边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被血色模糊了的视野中,洛伊早已经让地面上所以绿色的草木,化为冰晶。   洛伊的战斗方式从来都是考虑自己能做到什么。比如现在,他的最佳作用就是,让埃尔维所操纵的风元素,不再对地面具备绝对的支配力。   渡鸦与加布力尔一并化作原形,共同以最强的战斗姿态面对埃尔维。   接连不断却又配合默契的攻势,并没有给造埃尔维造成严重的打击,可胜在几人配合过于默契,彼此之间又有利用不同元素辅助,这使得埃尔维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突破口,也变得不再容易。   “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透顶!一群无能的弱者,又有什么资格提起武器反抗!”   “说什么资格不资格的……”蓝哲嘴上同样叼着一瓶治疗药剂,没被艾格伯特试过的药,果然如同想象的一般难喝。   只是就算是这样,蓝哲也能因为方才灌药的速度过快,致使一边呛咳,一边艰难说道:“在面对压迫的时候,不给出反抗,才是异常吧。”   蓝哲的声线越发高昂。   “不管是谁,不管是人类还是妖兽,都他妈给我老老实实的停下来!去听苏利口中的正确常识啊!”   晶翼龙的举世无存,永远都是蓝哲心里的痛。而从来没有想过抛弃最后之作的苏利,却是蓝哲早就做好了决定,发誓必定跟随其脚步前进之人。   蓝哲将药剂瓶子丢在地上,在玻璃瓶子破碎的声音传入耳中时,他将自身所有的黑暗元素大量提取,使其化作了九道黑色的流星。   那些东西环绕在他的周围,每运动一次,便会从他的体内抽取大量的元素力量。   本就没有被排除身体的风元素,也在这种不正常的汲取过程中,化作一缕绿色,混入黑色的流星。   埃尔维也于此时骤然发现,那绿色已经不在自己的控制之中……   伴随着蓝哲向后倒下的身影,所有黑色流星全都向埃尔维直冲而去。   ——这攻击,无法避免。   埃尔维清楚,却一并露出了狂放的笑容,她大笑着说道:“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竟然才发现,人类原来也明白战争!”   那是充满血腥的道路。   埃尔维对着那攻击迎面而来,无论黑暗元素如何腐蚀她的表皮,不再遭受控制的绿色,又如何纠缠她的肉/体,埃尔维仍然不顾一切地对已经倒下了蓝哲发起攻击。   洛伊却将倒地的人直接提起,倒退了好一大步。   通过艾格伯特之前对着地面注入元素的举动,洛伊也学会了这招。   现在这仿佛遍布了整个世界的寒冰,倒成为了洛伊在地面快速行动的最大支持。   “就算在这种时候没有办法成为主力输出,也少瞧不起一名佣兵对于战斗的意识。”   洛伊手中的重剑直接挡住了埃尔维迎面袭来的利爪。   随时切换部分身体形态的巨龙,只一道攻击,就叫洛伊手中的武器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音。   下一秒,洛伊带着蓝哲再次后退,同时将手里注定无法参与下一场战斗的重剑丢向一旁。   而被二星佣兵抛弃的重剑还没来得及落地,就在空中解体,变成了大量碎片。   这力量,一旦打到人,怕是就得阵亡当场。   洛伊心里有些后怕,嘴上却不忘嘲讽:“我还以为,像我这样的人,在你这位高贵的巨龙的手下,连一招都挡不住呢。”   说着,他将蓝哲丢向了艾格伯特的方向。   加布力尔和洛伊,与变成原形增加滞空作战能力的渡鸦,接手了接下来针对埃尔维的战斗。   但任谁都知道,即便是这三人联手,他们也无法在埃尔维手下走过几招。   不过二星佣兵也没打算让自己成为这场战斗中的输出主力。   蓝哲被丢向艾格伯特的原因,可不是在于那两个人暂时都废掉了。   而是因为,前者虽然力量消耗殆尽,但还能做到给快被光元素烧傻了的艾格伯特做出基础治疗。   蓝哲一边咳嗽,一边扯着艾格伯特的头发,恶狠狠地给后者灌药。黑暗圣子嘴上也不忘说道:“你最好真的和你所说的一样,会保护好苏利。”   艾格伯特逐渐从意识不清的模糊状态恢复,直到他终于能隐约看清,埃尔维连着从空中俯冲,撞击了洛伊两次的战斗身影……   风元素大部分被渡鸦卸走,纯力量攻击,因为速度过快的原因,即便有着加布力尔帮忙分担,洛伊也明显衰弱了下去。   ——只要再来一下,那个在夏天会给苏利大人做夏日刨冰的白痴佣兵,就会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艾格伯特动了。   他仍然满身鲜血,不顾只因为站起,就接连从伤口处喷出的小型血液喷泉,面色凛然地直视前方。   “任何敢于让苏利大人不开心的可能,我都不允许发生?”艾格伯特嘴角呕出了大口血液,额头伤口渗出来的鲜红染透了他的眼珠,布满了孤注一掷的坚韧。   “这是此身坚守于世的底线。”艾格伯特直接吐出了嘴里的血,那双眼睛在此时,竟然不输于悬挂于高空之上的曜日。   “只要苏利大人仍在前进,那不管道路怎样糟糕,我都会将其彻底踏平——”   长枪执于手中,艾格伯特再次瞄准了埃尔维的心脏。   于混乱之景中,从地面升起的灼灼烈阳汇聚于枪尖,伴随着大喊,艾格伯特直冲而去。   “仅以此身奉献,愿光明永远陪伴苏利大人——!”   此前接受战斗的另外二者,也不顾一切地牵制住了埃尔维的行动。   冰元素就像是不要钱一样的凝聚在空中。   变异的元素既然有着变异之说,就证明本就异常。此时那些冰元素竟然隐约压制住了质量更高的风元素,配合上加布力尔的近战拉扯,埃尔维被死死地限制在了一个范围——   艾格伯特的大喊,所有人都能听见,巨龙也不例外。   但在尾音落下的那一刹那,埃尔维就看见了犹如那时的维克托莉娅一般,直接从后心口穿过了前胸的尖锐。   不同于黑龙,那时黑龙所遭遇的是鱼嘴,现在的巨龙,直面的却是人类的武器。   “哇啊——”埃尔维不受控制地呕出了一口鲜血,她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红色洇湿衣物,埃尔维瞪大了双眼。   洛伊也于此时此刻,彻底没了力气地倒在了地上。   唯一还算有点力气的加布力尔,相比于对不知是死是活的巨龙补刀,他没有任何犹豫地选择将洛伊带到了蓝哲的身旁,让黑暗圣子帮忙治疗。   不被允许进入战局的苏利,浑身都在颤抖,他看着几乎没有一个完整人形的战后之景,厌恨起了为什么既然已经穿越,却又始终让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少年与蓝哲一并给洛伊进行包扎,佣兵的身上已经断了几十块骨头,很多位置,都已经可见内脏和深深白骨。   光是还能呼吸,就已经像是一个奇迹。   蓝哲负责往他嘴里灌药,苏利则是取过大量的外用治愈药剂,将药撒在了洛伊的身上。   只是不知为何,后者身上的伤势却总是没有恢复。   蓝哲气急败坏地冲着洛伊大喊:“你他妈要是敢死在这里,我就直接把你埋在这儿!让你今后不仅再也见不到苏利,也再也不可能和‘洛伊’同墓而眠!”   洛伊险些消失的呼吸,又变得粗重了起来。   蓝哲一把将其塞进了苏利的怀里,转眼就冲向了虽然半死不活,但还算是有一口气的艾格伯特的身边。   “别以为取得了胜利你就能躺平,现在立刻马上!给我用光明元素救下洛伊。否则那个蠢货佣兵就要死在了你口中的苏利大人的怀里,还是说……”   “你想要让苏利每次看见自己的双手,就想到洛伊死在了他的怀里吗?!”   艾格伯特直接被蓝哲拖着,来到了伤势不减的洛伊的身旁。   光明元素在艾格伯特颤抖的手掌之下,被输入进了洛伊的身体。   蓝哲时刻关注着二星佣兵的躯体变化,亲眼见到一些绿色的痕迹,从洛伊身体里逃离后,控制不住的骂了一句:“操。”   这些痕迹,意味着洛伊刚才在和埃尔维战斗的途中,时时刻刻都会感受到埃尔维利用风元素对他身体进行影响操纵。   即便有着变异的冰元素,这也意味着,洛伊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结果接手战斗的时候,十金币就能包月的佣兵,却比谁都凶……   药剂起了作用,洛伊身上的伤口很快就大面积恢复。在后者有了行动能力后,蓝哲身体一软,差点就直接瘫在了地上。   “呼……!呼……别、咳咳,别停留在这里。”渡鸦趴在地面上重重喘气。   “这里距离尔戈尼金并没有特别远,战斗动静那么大,他们不可能没发现,而且……”渡鸦看了一眼加布力尔。   这头人形妖兽,被驱逐的时间很是巧妙,他根本不知道埃尔维和兽族达成了合作。   这种情况下,一旦尔戈尼金的妖兽透露出这点,加布力尔只怕会在第一时间向他们发起攻击。   要知道,加布力尔攻击与兽族达成了合作的埃尔维,已经等同于背叛了他口中的王。   作者有话说: 第175章 各自变强的方向   离开那片原本扎营休息的地区时, 苏利将多数注意力放在了受伤的同伴身上。   不过他也并非没有关注被穿透了心脏的埃尔维。   少年眼角的余光一扫而过,能看见的就只是巨龙背对着他们不受控制地向前跌倒,半跪的身影。   而后, 埃尔维的整个身体看起来越发僵硬。   不知是已经彻底失温, 还是就只是僵直。   但就像渡鸦说的一样, 他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好防止尔戈尼金的兽族后续到来。   虽说在真正离开的时候,远远望去,就算是苏利, 也已经能看见从那座城市方向急奔而来的兽族小队。   心念一转,苏利便询问了加布力尔水族所在的方向。   灰狼指了个位置,大致估了一下后说:“往这个方向走, 以我们现在的状态, 在无法全速赶路的情况下, 大概需要两夜一天的时间, 才能抵达水族所在的位置。”   “不过说起来……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水族吗?”加布力尔说话的时候双臂还有些微的颤抖,与巨龙的战斗不管是对于人类, 还是对于这头妖兽而言,都是一场堪称不可思议的较量。   最夸张的是,他们居然还取得了上风。   “此前和人鱼有一场交易。”苏利并不掩饰,不过他也没有详细地说明交易内容, 而是说道:“我不觉得埃尔维在这场战斗中已经死去。”   “虽说并不想承认, 但埃尔维在遭受到我的语言影响以后, 是有极大的概率处于头脑的混沌状态的。这才是她与我们短兵交接, 却并非志在带我走, 反而出手攻击你们的原因。”   “她需要一场发泄。”苏利的语气很轻, 莫名地带着一股叹息的味道。   “一场因为失败带来的痛苦, 且随之产生的发泄。”   维克托莉娅的死亡,龙族其他成员的损耗,被羽族针对,注定无法共存的现状,以及经历同伴死去所产生痛苦的其他龙族。   这些重量全都压在了埃尔维的身上。   实事求是,一个本身就有病的龙,能在这种情况下还保持绝对的冷静,才不太可能。   人类从被转化成妖兽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不再是人。   人所具备的可能性,在妖兽那儿,也根本不存在。   “这么说我们付出这么多,还是没有杀了她吗?”清醒过来的洛伊,语气中透露着一股遗憾。一时不慎,二星佣兵捏紧了变成了灰狼,好带着他们跑路的加布力尔的皮毛。   后者倒吸一口冷气后转过狼头说道:“我可不在乎你的情绪怎样波动。人类,你要再敢对我的皮毛下手,我就直接把你丢下去。”   洛伊连连道歉:“抱歉抱歉,是我情绪太激动了。”   “不过一想到我们那么努力,甚至无数次差点死在当场,也只是制造出了一场,让埃尔维从愤怒溢满心脏,转向因为这场‘失败’,逐渐变得冷静什么的……果然高兴不起来啊,当时就应该补刀的,不管尔戈尼金的人有没有赶来。”   “为什么那么说?”加布力尔听到了“尔戈尼金”这个关键词,“兽族一直都想要向另外两族宣战,发现巨龙的尔戈尼金人最有可能做的,除了直接将其当场杀死,就是将其押送到王的面前,交由王亲自处理。”   艾格伯特沉了沉面色,看了一眼并没有做出阻止动作的苏利,便明白了,这本身就是默认。   随后他说:“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一头龙,而且还是掌控着整个龙族的巨龙。”   “兽族耗费巨大的代价获取胜利,和让其他人内乱,最后坐收渔翁之利,这根本就是两回事。”   艾格伯特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后又说:“也许你听太明白这番话代表什么,但你要知道,埃尔维只要没有死在当场,凭借着龙族所储备的资源,向兽族之王买下自己的命也不算太难。”   这是从加布力尔的角度回答的可能性。   加布力尔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根本听不懂。”   “不过你们的态度也很明显,你们现在应该是在担心我吧。”   加布力尔似乎觉得这样的话有些肉麻,向前极速奔跑的动作慢了下来,跑起来时也有点“颠颠”的模样。   “但我觉得你们的这种想法很多余。我也不愿意承认你们救了我的事实,可这就是事实。”   “你们救了我,让我免受于自杀而死的低劣之举。而且救命之恩还不止一次,加布力金这个名字,总觉得我能记一辈子。除此之外,你们甚至还带着我和埃尔维·贝西墨,那种在战斗上超过我不知道多少的强者来了一场战斗,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遗憾的。”   “……至于对王的帮助,此前杀死的那个水族小队,如果没有你们,我的结局恐怕就是和他们同归于尽吧。”加布力尔真心实意地觉得自己赚了。   “这样来看的话,我已经做到了为王奉献出一切。而现在的我,除了是陆生妖兽,同时也是被你们救下来的加布力尔,在偿还了这条命之前,我可没打算做出什么对你们不利的举动。”   说不清楚这头灰狼是太过通透,还是只是单纯地在陈述自己的内心。   但擅长读人脸色及眼神的除苏利以外的其他人类,互相对视一眼后,竟然也全都默认了加布力尔没有说谎。   蓝哲瘫在了狼形加布力尔的背上,他仰望着天空,语气深沉:“这个时候我是不是要说点什么?比如说,救你只是出于我们想做,跟你要不要向我们回报无关?”   “表露出这样的态度,你会感动,然后会更加奋勇地保护苏利吗?如果会的话,那可真是太好了。”   加布力尔:“……这要让我怎么回答?”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别回答了。”洛伊说,“总之,恭喜你加入了这个,虽然知道会通向何方,却无法确定是否会翻船的队伍。”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没有任何人会对遇见苏利大人的这件事感到后悔!”艾格伯特伤势不轻,但说这句话的时候,吐字尤为清晰,“苏利大人,是一个注定会解决这乱世之人。”   “而我要做的就是,将苏利大人眼中的一切常识和常理,教给所有人。”   加布力尔有些羡慕,尽管他嘴上无数次说,遵守规则,要为王付出一切。但实际上,他的付出除了源于规则,就只是源于人云亦云,大家都这么做。   从未有过发自内心地想要向王奉献身心的想法。   这种举动虽然可以打上过度信任的标签,可能这样毫无保留地相信,除了自身以外的另一个存在,对加布力尔而言本身就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事了。   更奇怪的是,除了三个人类之外,那个自然妖兽,也同样如此相信着苏利。   甚至就连苏利说埃尔维没死,其他人就无比果断地相信一样……   加布力尔这样想也这样问了出来。   “为什么相信埃尔维没死?这不就像是苏利大人所说的,那头龙面对我们时,根本没有用尽全力。与其说是我们打败了她之后,防止后续麻烦,匆匆离开,不如说是,担心埃尔维回过神来以后,直接将我们抹杀当场。”   “再有就是,就算苏利大人不给出那些细节解释,我也会一如既往地相信苏利大人。”艾格伯特无时无刻地不在找机会表忠心,尤其是在受伤的阶段。   更棒的是,渡鸦在战斗的过程中,重点一直在于卸力,这使得其他人个个受伤不浅,但这头妖兽,除了累趴以外,可丝毫没有那种需要长时间休养的伤势。   如此一来,渡鸦又哪来的机会继续赖在苏利大人的身边?   艾格伯特一边想着,一边明目张胆地离苏利更近了一些。   少年的袖子在他坐着时,只需自然低头垂眸,就能全部被映入眼帘……   艾格伯特的呼吸不受控制地加重。   “只要苏利大人说埃尔维没事,那么那头龙就算真的彻底死去,也一定会存在拥有复活之能的其他妖兽,将她从死亡的怀抱强行拉回。”   苏利无奈说道:“不,那是只有神才能做到的东西吧。”   “苏利大人一直以来都是我眼中的神!”   “与其相信不知是否存在的光明神,我更相信您!”   洛伊唾弃他:“太过分了吧,不要无时无刻地在小少爷的内心深处加深那些概念啊。搞得就像是除了你之外,其他人对小少爷的推崇程度,总是会落你一筹。”   “明明对于我来说,小少爷才是真的把我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人。”   那个时候,洛伊可没觉得自己还有必要活下去。当时更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还有能和蓝哲成为同伴的一天。   “说起这个话题我可就不困了。”蓝哲来了兴趣,“那个时候,娜安甚至连真正的报复对象都没找到,不管是我还是她,我们都像是笨蛋一样,对阴谋诡计一无所知。”   “要是最终都没有发现事情的真相,只怕是连想要的死亡都无法得到吧。”   “就是有一点……”想到了某个二星佣兵的愚蠢举动,蓝哲眼神逐渐变得危险起来。   洛伊打了个哆嗦后,警惕地看着他说:“别指望我还给你试药!”   并没有说起这个话题的蓝哲很清楚,这只是洛伊自己都不那么清楚的一些赎罪之举。   “哈,那等你打过我再说。”蓝哲冷笑。   一直趴着休息的渡鸦,这会儿才有了点力气,他坐起身子,无力地说:“那也不是多久之前的事吧,别一副已经需要回忆往昔的模样。”   “你这家伙还好意思说!在我以为你已经再也不敢犯入人类社会的时候,结果你这家伙直接顺着最后之作,找到了苏利大人,当时我可是恨不得直接与你同归于尽的啊。同归于尽!懂吗?”艾格伯特一想到这件事就很气。   “不懂。”   苏利最终只得无奈地拦截,这群恨不得直接在加布力尔背上打起来的人。   快速奔跑的灰狼,带起了好似没有尽头的风。肆意的风吹过耳畔,回忆着过去的人们,却始终都在尝试握住未来。   ……   月夜高升,清晨又至。   直到又一个夜晚到来,他们便已经抵达了沿海区域。   一行人最终选择在沙滩上扎营。   海风呼啸,带起冷意。蓝哲给坐在一块岩石上看海的苏利披了件衣服,紧接着就直接在少年身边坐下,一起吹起了风。   过了一会儿,相比于远远大于身体年龄的苏利,反而是耐不住心思的蓝哲主动开口,且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是不是太没用了?”   “虽说已经发现了,妖兽社会根本没有在用力量阶层划分力量强度,但我,以及另外两位,拼尽全力也只能达成加布力尔这个程度,甚至还略有不及。”   根本比不上埃尔维,又或者是动不动就能掀起风浪的莱亚。   就算战斗意识提升到极限,也才只能在埃尔维因着种种原因,几乎等同于放海的程度下,取得一场虚假的,还来不及高兴,就叫事实警醒了的“胜利”。   蓝哲不是不失落,不过相比于总是会逆流而上,越发拥有动力的艾格伯特,以及时刻明白自己只需做到自己该做到的,并尽力做好就行了的洛伊,蓝哲觉得自己的意志层面,差的不止一星半点。   苏利歪着脑袋,眼神平和:“可你已经做到了,在没有被我提醒的情况下,发现妖兽社会并不采用人类社会的那套实力划分规则。”   “光是明白这一点就已经能证明你们的强大。”   “没有被限制在人类那个小小世界的规则中,知道有更大的世界,涉足更大的世界,探索未知……事之种种,这些都已经足够用不可思议来形容。”   苏利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过分的期待,当然,穿越之前也是。   他平和到不像是一个青年,三十岁或许会被用大魔法师一词调侃,但本质上,苏利的心态却堪称阅尽千帆。   没人知道他详细的过去,却总能发现,世界在他眼中不是未知。   没有纯粹的好奇,有的只是对一切尚未明确之物,明确之后的浅淡了然。   “所以苏利的意思是说,即便我们弱小,但在抛弃了人类所制定的……不,准确来说是,妖兽为人类所制定的那一套规则之后,我们的未来发展,早已经跳脱了限制之内吗?”蓝哲有些不确定地询问。   无人知道,黑暗圣子此时的内心充斥着一股无所适从的忐忑。   药剂无法对洛伊产生效果的时候,治疗之物对艾格伯特没有明显作用的时候,苏利独自一人站在偏僻之地,只能注视他们战斗的时候……   只要人活着,只要生命存在思考,似乎就总是会对一切产生压力。   “为什么不呢?”苏利没有直接赞同,而是选择反问,“你擅长运用药剂,相比于对药物知识了解不多的妖兽,你的存在,相当于站在整个世界的前沿。”   突如其来的话,每一个字都扣在了蓝哲的心脏上。   苏利却什么都没发现,继续说道:“这些药物能让无法以碾压之势获取胜利的其他人,多了太多运用其他办法取得胜利的可能。至于那些你同样擅长的,具备不同功效的有毒药剂,那些东西同样也属于你的战斗方式之一。”   “用游戏的说法就是,你是一位能打能奶的法师职业,虽然没有像六边形战士那么夸张,但精通二者,也比我这个在六边形中,只能点出一个点的人要强太多。”   苏利感受着沿海的风,放轻了语调:“相信自己吧,毕竟是妖兽社会先抛弃了力量划分阶层,总不能后来者,还要去坚守连一些妖兽都已经抛弃了的东西。”   “世界很大,规则无限,我没有办法继续说出,只要不触碰法律,不触犯道德底线,就可以去做任何事。但我仍然得以确定,我始终没有触犯我给自己定下的底线,而结果就是,我仍然可以在底线之内,做任何我想做的事。”   苏利从石块上站了起来。   沿海夜空的星星无穷无尽,少年既没有仰视夜空,也没有低头俯视前路,他只是平视着大海,也平静非常的说道:“虽然傲慢,可如果你不知道自己的底线,那我允许你在我的底线之内……”   “去做任何不被别人规范的事。”   苏利注视着蓝哲的眼睛,比大海还要深沉,比夜空更显幽深,但是,那双眼睛里,既映着月亮,也倒映着他。   “回去吧。”蓝哲突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不管是自己的无能为力,还是自己对不能帮助到苏利所产生的迷茫,这些都无所谓了。   因为,苏利允许——   他突然很想笑,随后也顺着自己的声音笑了起来。   目视着苏利翻下石块,向营地方向走去的身影,直到彼此之间相隔二三十米,看着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扭头的少年,蓝哲才加大了音量说道:“以后的每一场战斗,我都会为你带来胜利!”   “失败虽然被允许,但是,胜利果然还是会更好一些!”   晚上睡觉的时候,蓝哲惨遭另外两人两兽锁喉。   加布力尔小声说:“不要在发现了我有些羡慕你们的时候,还光明正大地炫耀那些你们有我却没有的东西啊!”   被锁喉的蓝哲丝毫不慌:“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把我和苏利相处的一切都告诉你们,这个就叫做,被允许的自私!你们有什么意见吗?还是说……”   蓝哲突然冷笑了起来:“你们几个,接下来不想吃到正常东西了?我可不介意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让艾格主厨。”   “可别!”洛伊迅速放开了手,双手合十,连连讨饶,“放过我吧,真的,我还不想哪天在战斗的时候,暂停的原因不是敌我受了重伤,而是因为我三急发作。”   就连旁边凑热闹的渡鸦也说:“我倒不介意其他人被毒到无法自控(拉肚子),但我很介意,只要食物能吃就不会浪费的苏利也被坑到。”   艾格伯特:“………………”   真不是东西啊,这群东西。   海风传递了人声,于水面浮起的水生兽族,最终还是将这些莫名其妙的人类存在,报告给了早就被人类知道,一定会得到这个消息的莱亚。   而一早醒来,再次发现自己被妖兽包围了的苏利,已经彻底不想说话。   总觉得进入妖兽社会以后,战斗莫名就成为了日常。   一眼望去,遍布了整个沙滩的水生妖兽,个个长相随便。   加布力尔甚至都为这种怪异倒吸一口冷气,而后才说:“有被丑到。”   “就算被丑到,也要留几具全尸。黑暗教廷的藏书库里,恰好记录了这些曾经只在传说中出没的东西,而且他们个个带毒,只要将他们的尸体中所蕴含的毒素提炼压缩,我甚至有可能制造出毒翻巴萨罗穆的东西。”   独角兽算是已知的肉/身最强,蓝哲想让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就是制造出能直接毒翻了那头独角兽的药物。   是以此时沙滩上这些仿佛看不见尽头的妖兽,根本不是什么可怕却无边无际的敌人,而是只要努力,就能将其掌握在手中的素材。   当然,取得这些素材之前,需要让周围的人稍微劳累亿点点……   蓝哲直接将苏利拉到了自己身边盘腿坐下,顺便冲着另外两人两兽说道:“接下来的战斗就交给你们了,我打算制作点精力药剂。此前就有了灵感,现在这种略显急迫的场景,最适合用来加大大脑的运转速度,好将脑海里的设想化为现实……”   众人:???   你说的还能是人话吗?   这种自个儿坐在中间被保护,让其他人干活的场景……   谁会老老实实接受啊?   艾格伯特表示:他会。   因为苏利也在中间。   谁知道会不会有那些擅长在泥沙中行动的水生妖兽,突然从地面钻出来。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蓝哲当成活靶子。   不知不觉中就学会了坑队友技能的艾格伯特,越发卖力地战斗了起来。   洛伊与倒霉的加布力尔互相对视,最终只能选择与艾格伯特呈三角之势做好护卫阵型。   而渡鸦,作为有翅膀的妖兽,他在此时毫无疑问地成为了对于水生妖兽而言,能让他们恨得牙痒痒的对手。   只需在空中飞翔的过程中无脑输出,底下的妖兽就不管怎样愤怒不满,也无法伤害到他分毫。   这种分工明确的护卫场面,让苏利只得和蓝哲一起关注起了放在锅子里煮的精力药剂。   有生之年头一次看到药剂制造场面的苏利,只觉得,这和穿越之前的童话故事里的巫婆煮汤,差别就只是老婆婆变成了年轻帅哥。   锅里的东西,却都是如出一辙的诡异可怕。   紫蓝交加的色彩,再加上不时大量浮向空气中的蒸汽,苏利突然明白了精力药剂的原理。   “以大量营养恢复性药材,叠加对元素修炼路径略有刺激的药物,辅以古怪到仿佛高浓度薄荷脑的冲击味道,最终制出来的成果,也算是精力药剂了吧。”   蓝哲一边拿勺子搅锅里的不明物,一边说道:“就像你说的那样,这些药物经过元素的调和之后,最终就能制造出所谓的‘精力药剂’。”   “我将这锅的药剂浓度,调得比我此前预想的浓度还高,预计作用就是,使用者只要将其喝下,就会强行提升八个小时的强制注意力,而且这份药剂还对元素的恢复有着显著作用。”   “苏利连与药剂相关的东西都知道……果然这个该死的世界,让你没有办法成为除智者之外的全能者的原因,就在于祂畏惧了吧。”   蓝哲开始将诡异的药剂往玻璃瓶里灌。   确保每一份都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后,他开始估测起另外两人两兽对于战斗的专注度,时刻准备着,一旦谁力有不殆,就冲上去直接给对方灌一瓶药剂。   最先倒霉的是过分卖力,也希望能在苏利身前表现出勇往直前姿态的艾格伯特。   那一瞬间,就算是没有戴上元素可视眼镜,苏利也仿佛看见了艾格伯特身上直冲天际的特效。   绝不是因为,那一瞬间,艾格伯特的头发全都竖起来了。   畏惧下一个遭殃的是自己的洛伊,收了点力道,砍妖兽的速度慢了不少,然后转眼就被以为他元素消耗过大的蓝哲,给出了充满了同伴爱的帮助。   加布力尔对此的表示是:“不要小瞧转换妖兽对于战场的耐力啊!”   “区区一群水生自然妖兽,生命短暂到根本不足百年,智力恐怕也和草履虫没有什么区别,我又怎么可能会畏惧这些东西……”   蓝哲放过了他,转而盯上了渡鸦。   幸运的是,蓝哲不会飞;不幸的也是,蓝哲不会飞!   渡鸦总有落地的时候,尽管是战斗结束才选择回到地面。   蓝哲当即给他灌了一大瓶精力药剂,在渡鸦连话都说不出来的阶段,黑暗圣子信誓旦旦地说:“这些被拎出来当做炮灰试探的自然妖兽不值一提,需要关注的时候,接下来必然会到来的更强者,要是因为力量不足,在对方手中无法取得优势,更甚至于保护不好苏利,那可就罪过大了。”   渡鸦终究难逃一劫,本应因为力量消耗差不多,而有所疲累,得以休息的乌鸦,惨遭精力填补。   时常只吃一些谷物的他,因为那药剂的口味,甚至感觉见到了死去了一年多的晶翼龙。   蓝哲则是提笔记下了每个人的反应,感谢当初艾格伯特因为不在苏利身边,又想要记苏利所说过的话,才赠送给他的本子。   这不就有了另外的作用?   记录完毕药剂反应后,蓝哲就又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些被咔嚓了的自然妖兽身上。   相比于兽族地界随处可见的转化妖兽,此处沙滩死去的水生妖兽,却没有任何一头属于转化妖兽。   加布力尔的个体力量,以及战斗习惯,可是远远大于这群只知道无脑进攻的自然妖兽。   这样倒也能理解,为什么水族妖兽数量众多,莱亚却仍然擅长苟。   量而不精,时常所说的数量最多的兽族,恐怕就是以转化妖兽的数量计算的吧。   突然,蓝哲停下了记录。   其他人也将视线放在了一个方向。   反应慢了半拍的苏利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倒下一片妖兽尸体的场地上,出现了一个并非穿着元素转化衣物的人形妖兽。   “莱亚大人有请。”那妖兽的态度恭敬有余,注视着苏利的时候,还有着莫名的火热。   其他人叫这视线引得不适,纷纷主动站在了苏利的身前。   “收回你那恶心的眼神,我倒勉强能给你一个说说那只人鱼要做些什么的机会。”艾格伯特用长枪的尖锐之处指向了那只人形妖兽。   只待他一个动作表现不当,一场新的战斗便会就此引发。   那水生妖兽收敛了火热的眼神,随后低下了头颅,作势谦卑道:“莱亚大人有请,希望与你们一同商讨,如何设计围杀巨龙埃尔维·贝西墨。”   “只要苏利大人在此,那头龙就必定会前来此地,莱亚大人的意思也是,与其时刻被一头疯狂的龙追逐,不如直接将其杀死,防止永无止境的麻烦。”   “是吗?”艾格伯特眼神变得越发危险,“苏利大人”这个词戳中了他的反射神经。   相同的称呼当然无所谓,但既然这些妖兽能用大人来称呼苏利,就证明了那眼神火热的妖兽,怕是也已经知道了苏利的价值。   水生妖兽有什么节操?多的是雄性生子之物。   为了护卫苏利的身心安全,艾格伯特坚决不会允许苏利真的被带进大海。   遂他说道:“苏利大人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商讨围杀埃尔维,你回去告诉那头人鱼,我们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完善交易的一部分,具体你们能对巨龙做到怎样的攻击和伤害,那取决于你们自己。”   “至于别的?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了!”艾格伯特厉声喝道。   “这些上百头的自然妖兽的死亡,难道还不足以告诉你们,我们的实力吗?”   “如果仍然觉得低下,那我也不介意告诉你,我们此前经历过与埃尔维的战斗。而结果是……”   艾格伯特面无表情:“我们来到了这里。”   不管对方是如何想的,就光是能从埃尔维手中完好无损地逃跑这一点,本身也不可小觑。   而这头妖兽也明白了,为何开口回话的是艾格伯特。   这个男人觉怕是得,他根本没有和苏利对话的资格……   妖兽眼神一闪,双眸幽深的看了苏利一眼后才说:“我知道了,我会如实禀报莱亚大人。”   “最好是你说的那样。”洛伊笑嘻嘻地假扮红脸,下一秒却脸却拉到好似瞄上了敌人,目光锐利,“至于莱亚来还是不来,这点我们可无所谓。”   “我倒是也想瞧瞧,埃尔维带军来袭的时候,你们是该去找羽族求救,还是干脆遭受巨龙屠杀——”   “毕竟,水族之王剑鱼可是和黑龙维克托莉娅同归于尽了哦。”洛伊惯会阴阳怪气,“不像你们的人鱼执政官,水族之王死了一位,还有无数位可以替换。”   “在埃尔维·贝西墨的眼里,维克托莉娅无可取代,巨龙早晚会对你们展开报复,我期待看着你们那高傲到连亲自到来都不愿意的执政官,最后被巨龙杀死的场面。”   妖兽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不已。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人类!”   “既然只是人类,就不要擅自用你们的无知来评价莱亚大人,埃尔维·贝西墨又算得了什么?在这大海之上,没有人能赢得过莱亚大人,他就是这大海的无冕之王。”   “说邀请你们也只是给苏利大人面子,在这大海的领域,难不成你们觉得,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了?”   妖兽身上的元素力量大幅度提升,战意满满,可他面对的并不是经过一场战斗后,筋疲力尽的众人。而是喝下一瓶精力药剂后,活力无限,元素力量也在元素修炼路径被短暂拓宽的途中,快速恢复满了的众人。   这是一场在最初的妖兽看来,不过只是处罚傲慢弱者的战斗,可当真正打起来了以后,他才突然发现,傲慢的是自己。   人类配合默契,冰元素在面对大海的时候,就像是拥有水元素的水生妖兽一样,同样有着无与伦比的加成作用。   而寒冰之下,水中生命会受到的压制力,远超想象。   在妖兽身上的冰晶快速结到面部五官上时,他才匆匆露出了惶恐之意。   蓝哲捏着两瓶精力药剂,听着玻璃互相撞击后产生的清脆声音,一边嘴角噙起一丝笑意,声线不起不伏道:“难道不是吗?”   “能远离埃尔维,就远离不了这大海了?是谁给你的错误认知?如果你还能活着回去,真希望你能和对方打上一架,那肯定比我们现在这样,要有趣得多。”   黑暗圣子既然是黑暗圣子,便是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黑暗以后,才坐上了那个位置的人。   恐吓,威胁,震慑,压制,凝视……一切都能成为水生妖兽畏惧的东西。   再度盘旋在高空之上,偶有阴影掠过海面的渡鸦,也成为了无处不在的畏惧。   那是经过一次又一次和羽族战斗后,几乎刻在了水生妖兽骨血的恐怖。   而位于众人中心的苏利,却只是站在那里,容貌被海上明日照耀得愈发绚烂,嘴角的微笑,也如同夏日的海水,极为温暖。   可潜藏在温暖之下的含义,却是那海底永世不化的寒冰,坚不可摧。   精神颤栗,躯体难以自控,最终被温暖的光明元素解除封禁时,那妖兽已经不受控制的摔倒在地。   艾格伯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漠说道:“我只说最后一遍,我们来,就只是为了完成和莱亚的交易。”   恨一头实力比他强大的巨龙,都能恨到那种程度,自以为人类比妖兽要弱的人鱼,又怎么可能会觉得,看到他被捆成粽子的众人,是什么需要放过的存在。   没有人类在乎他的这种想法,艾格伯特甚至期待能和莱亚打上一场。   用光明元素在体内进行光热反应的时候,艾格伯特无比希望能有一头水元素妖兽出现。   不是为了降温,而是试图看见,那些以为能用水元素控制别人血液,从而控制别人行动的水生妖兽,惨遭打脸的变化。   光热反应在身体内部出现后,艾格伯特才隐约明白,为什么莱亚会被巴萨罗穆克制。   光热的反应,源于光元素,却并不是光元素的直观效应。这是属于衍生用法,在身体里的血液被擅长控水的水生妖兽操纵时,超高的温度,能一瞬间让身体内流转的不再是血液,而是纯粹的光元素。   与其说巴萨罗穆的肉/体强悍到无边,不如说,那头独角兽的身体,表皮,肌肉,骨骼,细胞,全部都能和光元素划上等号。   只是这种强化方向显然不是一般的光元素师能扛得住的,但凡没有蓝哲,艾格伯特怕是就得直接死在当场。   可他不仅有蓝哲提供药剂治疗,还有苏利提供精神治愈,更甚至于是,就连洛伊,都能用冰元素在他体内光热快速反应时,给他的身体降温,不至于让人直接烧傻。   这样看来,与其说莱亚是一个与埃尔维相同规格的存在,不如说,人鱼执政官是一个赢不了或许会死,但只要赢过他,就能让艾格伯特和巴萨罗穆画上等号的经验包。   水生妖兽感觉到了艾格伯特那种异常的渴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被人类放了一马后,逃回冰冷到冻得人浑身僵硬的海水中,如人类所想一般,将眼下发生的一切再度汇报给莱亚。   此后短时间内不再有人打扰到沙滩上,蓝哲开始提取那些自然妖兽体内所包含的毒素,艾格伯特则是拉着洛伊,实验起的光元素的衍生光热对躯体的强化。   渡鸦许是觉得这种大家都在变强的氛围过于紧凑,他也开始实验起了黑暗元素的变化性质。   试验品是加布力尔。   倒霉的灰狼时不时被折腾到晕头转向,无法视物。   当他好不容易解决了那种蒙蔽了感官的黑暗元素,看清了周边的环境时,又发现大量代表着能打出致命伤害的黑暗元素,和握着匕首的人形渡鸦,都近在眼前。   作者有话说:   闲的无聊,数数队伍职业。   艾格伯特:近战法师   蓝哲:医毒双修纯法   洛伊:增益型六边形(不满)战士   渡鸦:自带飞翔远程拉扯风筝技能的近战刺客   加布力尔:召唤兽本兽(bushi) 第176章 八方云动   浮云悠悠, 在日头位居正高,后又西落的时候,一行人停下了继续实验的举动。   原本坐在一旁一边看海, 一边安静发呆的苏利, 发现其他人动作停止的时候, 从嗓子里发出了一道气音:“嗯?”   “实验已经结束了吗?”   艾格伯特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原本因为实验性质的战斗,还没来得及变化的锋锐眼神,瞬间温柔如水。   他道:“算结束, 但也不算全然结束。主要是,那头人鱼已经来了。”   说着,艾格伯特将视线放在了沙滩的另一侧。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 正是靠近一些石块堆积的高处边缘, 莱亚则是从空旷无边的地方踏步而来。   人鱼的身后还跟着数量不少的人形妖兽, 那些人形妖兽个个卑躬屈膝, 一眼望去,个头最高的反倒是领头的莱亚。   如此可见, 人鱼执政官对待手下的绝对掌控力,已经达到了全身心的压制程度。   这种极致的压迫之下是否会存在反抗呢?   当这个问题出现的时候,苏利果断将思维转向了,自己没有必要考虑那么多。   妖兽社会的格局, 最终是如同兽族之王所想一般, 被他一统, 还是如同羽族女王以及莱亚所思那样, 保持现状, 其实都无所谓。   ——概因为苏利从来都没有占据任何一方。   他天然就是占据人类的一侧, 要有所倾向, 反而也是倾向阿斯加里这个一心想要所有转化妖兽去死的古怪分子。   收敛想法,苏利才将注意力放在了人鱼的身上。   莱亚脸色不好,看到苏利这会才慢慢悠悠地扭头看向自己,从鼻子里发出一道哼声,紧随而道:“我也不想说太多废话,既然你已经说了交易,那是不是代表,埃尔维与巴萨罗穆之后都会来到这里?”   苏利并没有第一时间回话,率先拿下话题的是艾格伯特。   左右手可不想让莱亚顶着一副居高临下的嘴脸,去和始终保持谦逊,极少时候才会刻意伪装出傲慢的苏利去对话。   “你没有必要用疑问句来说这个话题,苏利大人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就说明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无论是你始终厌恨的埃尔维,还是那个你恨之入骨,却有没有解决方式的巴萨罗穆,那两位,都会不出苏利大人所料的来到这里。”   艾格伯特犹如复制粘贴一般,露出了和莱亚一样高高扬起的下巴:“你需要做到的不是质疑我们能不能完成交易,而是该自己先考虑考虑,你能不能做到,将你眼中的那两位敌人留在这里。”   “只是不管是埃尔维,还是巴萨罗穆,那两个妖兽看起来可都不像是你能战胜的存在。”艾格伯特上下打量了一眼莱亚,刺激的后者脸色越发难看。   莱亚身边的妖兽在艾格伯特此番举动下,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哆嗦。最后距离人鱼最近的妖兽上前一步,大声呵道:“放肆!”   “莱亚大人实力几何,可不是你这种人类有资格质疑的。相比于早已经谋划好,想要将巨龙以及独角兽杀死在海面的莱亚大人,你们这些只是面对一头巨龙,就被驱赶到这里的人类,又能算得了什么?”   这种鄙视之意,要是落在其他人类身上,或许确实能按照这头妖兽所想一般变得不再理智,可他面对的是不久之前刚经历过尔戈尼金这座城市异象的众人。   “算得了什么?”洛伊嗤之以鼻,“如果按照你这种说法,我们当然什么都不是。可你怎么不从你口中的大人的角度想想呢?他可做不到将埃尔维与巴萨罗穆带到这里。”   眼看场面还想继续争论下去,莱亚冷哼一声说道:“好了,我说过没有必要说太多废话的吧。”   他身后的手下就如同听到了指令的犬,第一时间落于其后,低头不再言语。   至于苏利……   少年什么都没做,他身边的人已经将他放在了主要位置上。   苏利心中哭笑不得,却还是保持着面无表情的姿态,面上配合地说道:“艾格已经给出了结论,我也不觉得自己有继续重复的必要。”   “我想说的就是,埃尔维与巴萨罗穆注定会来,前者对水族的恨意可不比你弱到哪里去。你能与巴萨罗穆联合,埃尔维同样也能。而且,有一点我也不介意告诉你,此前我们与埃尔维打了一场。”   苏利表情平静,他也没说胜利与否,但莱亚却已经是心中大惊。   手下人汇报的信息无关紧要,毕竟那些消息都是由苏利身旁人口中所说。   非他亲口所言,消息的真假难以预料。可一旦苏利亲自说出,那这消息也就没有假的道理。   莱亚无端地相信苏利没有说谎的理由,也不认为他需要去说谎。   是以人鱼执政官的脑海里第一时间画上了一个等号。   这群人类,和埃尔维打了一场,而且无明显伤势,也就是说,那场战斗最差也是平局。   龙族情报在被埃尔维斩断了一座山川之后,莱亚也没有条件探索内部详细信息。但既然存在人类和巨龙的遭遇战,那也能说明,埃尔维当时遇见这群人类的时候,是独自一龙。   一打多无论是平手还是失败,对于别人来说,或许不算丢人,可对于巨龙来说,这显然是需要找回场子的。   换句话来说就是,埃尔维一旦出现在水族领地,来的就不可能是她独自一龙。再有就是,苏利既然提到了巴萨罗穆,就说明独角兽也有很大的概率会来。   这的确如苏利之前和他交易所说,会将独角兽和巨龙都带到水族领地,可问题是……   莱亚脸上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跳动着,人鱼的声量也不自觉地加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巨龙和独角兽都会来到这儿,当然没问题,可你一早可从来都没有说过,这种到来,指的是龙族和兽族联合后,直接针对水族开战的到来!”   人鱼读懂了所有暗示之言。   蓝哲可不想看见苏利和莱亚长久扯皮,面对人鱼的态度,他回以同样不平和的表现:“这场交易如果没有你的额外插手,苏利确实能确保人鱼和独角兽只二者前来。”   “可既然你已经与羽族有所合作,甚至此前还专门联合羽族女王处理羽族内部叛乱,带兵攻打龙族,那你就该考虑到没有被灭绝的龙族,事后报复的可能性。”   “兽族本就想要对另外两族宣战,在羽族主动将龙族推开,并且你还主动凑向羽族的时候,这不就等同于你们一并将巨龙推向了兽族?”   “说来有趣。”蓝哲挑眉,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且在此时也不吝啬于将其讲出,“羽族的内战,反而是你这个水族的人鱼派兵较多。”   “这样看的话,岂不是说明,羽族女王的目的本身就是将你与埃尔维之间的仇恨巩固,而后好让巨龙出现报复想法的时候,满心满眼的第一目标都变成水族?”   “毕竟龙族此前也属于羽族,只要女王将她镇压内乱的态度归结于你,被推出羽族,迫不得已和兽族合作的埃尔维,即便想要进攻羽族,其手下人员优先憎恨的也只会是你这个插手别人族事的外人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莱亚被这一连串的阴阳怪气整得握紧了拳头,原本看起来颇为帅气的五官,也变得极为扭曲。   蓝哲却轻笑了一声,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说的东西信息量太大,犹自语气平平地补充:“你说有没有那么一个可能,羽族女王此前就已经和兽族达成了合作,想要瓜分水族?”   “一眼看去,你拉稳了埃尔维的仇恨。假如羽族女王和兽族合作,即便巨龙不再以羽族的山脉作为根据地,与兽族合作的羽族,四舍五入仍然和埃尔维是一伙人。”   这当然是瞎说,但这妨碍蓝哲故意折腾对苏利有明显不好感观的莱亚吗?   没有。   所以黑暗圣子甚至能更加平静地说道:“一旦巨龙带兵与独角兽一同前来,真正倒霉的,从始至终不只有水族?”   “还是说,你真的觉得水族之王的死亡,什么也不算吗?”   蓝哲还悄无声息地捧了莱亚一把。   只是这种看起来像是能给莱亚稍稍洗白的“捧”的举动,对于已经当渣当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鱼来说,毫无洗白效果。   反而会让莱亚身边的那些水生妖兽肯定,人鱼执政官根本不在乎水族之王。   但凡在乎一点,蓝哲口中所说的可能性,都会出现多种漏洞。   黑暗圣子也觉得这种随意的猜测很有意思,虽然事情不是真实的,但莱亚也没有办法将其否认。   他无法去证明,蓝哲说的是假的。   既然不是假的,那就有可能成真,而有可能成真,也就会成为需要防备之事。   莱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人鱼现在也知道黑暗圣子的话中重点。   苏利完成了与他之间的交易,至于交易背后可能会产生的衍生影响,那又是因为他自己。   谁让他自个上头,不等着苏利带着巨龙和独角兽前来,反而作死地认为自己能一举灭掉龙族?   这会有可能被兽族和龙族联合进攻什么的……莱亚可没有办法将锅丢给任何人。   他咬牙切齿道:“可如果不是我此前进攻了龙族,苏利又哪来的机会这么简单地将埃尔维与巴萨罗穆一并带来。”   莱亚的眼神变得越发阴郁:“归根结底,这场交易还是由我自己促成。没有任何帮助的你们,又哪里来的资格,前来邀功。”   “邀功?”渡鸦没有表情地反问,“且不说苏利一直都有着‘纯种人类’的特征,就单说你口中的邀功,你不觉得这很像是一个笑话吗?”   “苏利的价值没有任何一头妖兽可以无视,与其说他注定会被三族抢夺,不如说他注定会被任何一个心中有野望的妖兽盯上。”渡鸦在苏利的默认下,坦然讲出了他所想到的可能。   “尤其是你们水族。”渡鸦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莱亚身边的那些妖兽。   “只要任何一个一胎能生下众多后代的妖兽与苏利结合,其结果都是,大量制造转化妖兽。与其妥协于某一族或者某一个人,自己单干,隔空制造出一个能与另外三族对立的势力,岂不是更好?”   “只要存在这种可能,那不管是为了得到苏利,好扩大族群的势力,还是为了得到他,防止其他个体底层人员出现不该有的野望,都注定了,苏利天然就具备引起八方云动的资本。”   那个少年,不管在哪里,他所在的位置,都将成为漩涡中心。   渡鸦轻轻的看了一眼苏利后,在没有被少年打断的过程中,继续说道:“你口中的邀功,究竟是苏利出于善心,才告知了你,你不知道的情报,还是你私以为的,苏利想要借此转移埃尔维与巴萨罗穆对水族的进攻之心?”   渡鸦端的是一副光明正大的模样:“就现下情况来看,分明是水族对苏利最为渴求。如果我们掩盖了那些情报,哪天水族灭族,死得什么都不剩了,你这头人鱼想来都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吧。”   这话的意思明面上看起来像是担心合约者,实际上却是在警告莱亚,就算他能凭借大海的加成,赢了埃尔维与巴萨罗穆,可莱亚又哪来的资本觉得,水族又真的对苏利的存在毫无所求?   现在作为人类的他们,能站在人鱼的这一方,人鱼只需要感激,而不是质疑。但凡存在质疑心理,被质疑者,只需随便挑一个其他水族合作,他这人鱼执政官的位置,还能不能坐得稳,可就不好说了——   莱亚简直气急败坏。   前有不知道何时就会到来的巨龙和独角兽,后有很有可能因为对苏利产生觊觎之心,从而对自己发起反叛的水族中人……   莱亚浑身上下布满了杀气。   但最终,莱亚也只能对着始终安安静静的苏利说:“这样说我还得感谢苏利能友情提供这个情报了啊,呵。”   莱亚脸黑得犹如煤炭。   但人类却一个个的全都对他露出了微笑。   笑话,区区一头自作聪明,搞了那么多事儿,最终所求全都没有达成的人鱼,又哪来的资格瞧不起苏利大人?   力量算什么?   苏利大人永远都不需要得到绝对的力量。   只要他们还在,那他们就永远都是他手中最为锋利的刀!   蓝哲眼神一闪,配合默契地在身后和渡鸦击了个掌。   艾格伯特则是已经配合起了莱亚嘴上说出来的那些反话:“实物感谢就不必了,但你至少清楚,苏利大人只要没有任何倾向,就意味着,他还和你站在一边。”   “而如果你想要主动将苏利大人推开,我们倒也不介意,按照此前在佣兵之城时,你口中所说的玩笑般的话语……使苏利大人,成为水族之王。”   莱亚背后升起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这一瞬间,他满脑子都是手下与苏利合作后,将自身推翻,推苏利上位的表现。   这个人类毫无力量。   毫无力量,在同为妖兽的其他水生妖兽看来,就算坐上王位也无关紧要,只是傀儡而已。   可对于那些拥有力量还拥有心计的人类来说,只要苏利坐上那个位置,他们就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踩在苏利的头上……   而他们,实力甚至在不足一月的时间内,就能做到和埃尔维打成平手,又或者是……   战胜。   莱亚再怎么看不起人类,内心深处也始终有着,针对苏利的,永远都无法放下的防备。   而这接连种种的暗示,还就只是苏利手下的人的自我想法。   曾经轻易就能看穿自己与巴萨罗穆有所合作,意在将埃尔维截杀在人类社会的苏利,如果出现了主观想法,那他……   真的有继续作为大海之上的无冕之王的资本吗?   莱亚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强行让嘴角牵起微笑,无论心中怎样愤恨,嘴上都得安抚道:“你也说了,那只是个玩笑。”   “作为朋友,我又怎么可能让苏利成为水族之王。”   这话同样是在暗示,此前莱亚表现出来的,想要将苏利作为玩物的想法,纯粹只是胡闹的瞎想,风一吹,思绪就全都散了。   可无论是需要安抚人类的现实,还是连一个月的时间都不到,苏利就能成长到连自己都需要忌惮的程度这点……   莱亚由衷地觉得,苏利相比于他们这些不再是人类的转化妖兽,他看起来才更不像是人类。   纤细如丝的恐惧缠绕于骨血,不细细去品,根本无法发现。   可只要这一份畏惧存在,那就注定了即便莱亚存在着强大的力量,也仍然无法因着自视己重,就将苏利看清。   莱亚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几人中间的苏利,少年被海风吹得发丝凌乱,许是觉得海风吹及眼球有些不适,他眯起了眼睛。   可正这个举动,却无端得像是,整个世界都被苏利隔绝在外。   莱亚强行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只差一点,他就因为注视了那个少年,就不受控制的打起了哆嗦。   这太奇怪了……   莱亚咬牙想要压下这份恐惧,随后他抬头再次看向了苏利。   “你觉得,这大海怎么样?”莱亚嘴皮轻颤,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这是试探,也是一种,想要判明苏利究竟有没有坐上高位的权欲心。   “问我吗?那我的答案就只是,很好看,尤其是阳光之下的海面。”苏利睁开了眼睛,再度看了一下下午的大海。   不时有浪打过来,掀起一片泡沫。   相比于现代社会被各种塑料污染的大海,苏利觉得自己的评价,实在太过浅显。   这个世界,环境的美感程度,充满了着肆意的野蛮感。只是这种野蛮,才最为摄人心脾。   然而,这种发自身心的感叹,却让莱亚咬紧了牙关。   明明随时都可以凭借着大海的加成,将这些人类全部抹杀,可莱亚却不管心中怎样波澜,都不敢动用水元素掀起海啸,摧毁一切。   好看,是代表想要得到吗?   莱亚没法确定,但以己度人……   他曾经希望,不管是在人类还是在妖兽中,都精致得不像话的苏利,能成为自己的玩物。   那现在能和他站在同一水平线的少年,又是否会因为这份好看,想要取得整个大海的控制权?   尤其是那句,阳光之下的海面……   谁不觉得他这位人鱼执政官不是好东西?   莱亚自己也知道,甚至爱好就是给水族带来恐惧,带来黑暗。   阳光之下的海面,又是否是指,没有他这个人鱼执政官存在的水族?   ——不能再想下去了!   莱亚不断地警告着自己,可最终,他却再也无法对苏利放平心态。   大脑不断地叫嚣,要杀死眼前的少年,杀气越来越浓郁,莱亚已然无法自控地抬起了手……   恐惧被大脑极端思维压抑,最终想法只剩下了毁灭的莱亚,终究还是在掌心凝聚起了水元素……   人类少年却正好偏过了头,嘴角挂上浅笑。   那笑容如同极致的嘲讽,让他一瞬间掌心失了力气,重重地坠落身侧。   莱亚只能看着那泛着粉色的唇,一字一句地吐出:“但我觉得,相比于大海,其实更好看的反而是艾格伯特和西里尔的眼睛。”   莱亚彻底松了力气,如果不是身后的妖兽扶了一手,他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直接跌倒在地。   而同样听到这番话的艾格伯特,却是直接忽略了西里尔的名字,只关注到了自己。   一瞬间,艾格伯特的脸泛起了粉色,随后更是大声说道:“与其说我的眼睛比这大海还要好看,不如说,苏利大人的眼睛里一直藏纳了星辰!”   “森林天空大海,一切都在您的注视之下!”   苏利嘴角一抽:“不,我只是随口一说。”   “您不必辩解,我明白对于苏利大人来说,相比于只能看却带不走的大海而言,像我这样的忠实信徒,才更适合陪伴着您经历风云,脚踏天下!”   苏利陷入了熟悉的头疼滋味。   但更头疼的其实是人鱼执政官。   因为带不走大海,所以才放了他一马吗?   不、不对,他的力量明明强大到随时可以杀死这些人类!   莱亚不知道第多少次想要动手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指都快要抬不起来。   后来人鱼执政官没在说话,他看着苏利扶着额头,与少年一起听着,那与吹捧一词严重挂钩的各种推崇言论。   “苏利大人的智慧无人能敌,您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深刻的寓意。因为没有时间,所以无法编写《没人比我更懂苏利大人3》的事,真是让我无数次心痛难过!”艾格伯特有一瞬间的低落。   “不过就算是这样,”艾格伯特重新扬起了头,“苏利大人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牢牢地刻在了心里,细细品读,直到我能将其彻底理解!”   听着听着,莱亚自己都控制不住地跟了一句:“难道还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寓意吗?”   “不,并没有。”苏利无力地解释。   “不管是所谓的深层寓意,还是《没人比我更懂苏利大人3》,我希望这些东西都不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苏利说话的时候还用力地点了点头,“是发自身心的如此希望。”   “人和人之间就算无法理解,但也不要去尝试曲解。”苏利试图停止艾格伯特那不正常的脑补,但在他这一句话说出后,一切都拐向了此前从未想到的地方。   艾格伯特直接向内心充满了疑问的人鱼执政官说道:“当然有!至于苏利大人口中所说的‘没有’,就只是因为他觉得,就算我们无法理解他说的话,那也没有关系。”   “就比如苏利大人现在说的这句话,‘人和人之间就算无法理解,但也不要去尝试曲解’,乍一看只是字面上的人和人之间,实际上还有着人和妖兽之间的可能。”   “人与人之间就算无法理解,指的就是,人和人之间很难理解彼此。至于下一句话所说的‘但也不要去尝试曲解’,虽然有着字面意思,可更多的果然还是,苏利大人希望,如果我们无法理解彼此,那就没有必要尝试理解。”   听了半天的莱亚,只觉得这倒霉人类,一直在说废话。   可直到艾格伯特突然说道:“不理解就不理解好了,愚者当然无法通过理解他人,判断未知。可智者只需要理解现在,就能确定未来。”   艾格伯特嘴角多出了一些自己都无法发现的空灵感,左右手注视着身侧苏利的身影,语气平缓道:“连自己的未来会怎样发展都无法确定的笨蛋,不管是理解他人还是曲解他人,又都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呢?毕竟那样的人,对于事件的最终结果没有任何影响力。”   莱亚怔在了原地,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是这样吗?是艾格伯特说的这样吗?   莱亚感觉自己就像是艾格伯特口中的愚者,对最终的结果既看不清,也没有所谓的影响力。   莫名的无能感笼罩心扉,人鱼执政官却犹如陷入执念一般地看向了其他人类。   洛伊对艾格伯特的说法给予肯定:“你这话说得倒是挺对。”   “本来就没有什么人能像小少爷一样,能‘看见’未来。”   莱亚不明白那个看见未来是什么意思,他近乎于惊慌失措地将视线放在了蓝哲的身上。   黑暗圣子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道眼神,只是说道:“别一副苏利会预言的口吻好吧。”   “那只是因为苏利能从自己的角度理解所有,而后又从其他人的角度,明白他们所行之事的可能性,最终才做出了仿佛预言一般的提前判明。”   “总觉得,我好像也明白这种仿佛寓言一般的能力的原因了。”渡鸦眼神笃定地看向已经对他们彻底无语,最终干脆捂着眼睛当做看不见的他苏利。   加布力尔也说:“我这个时候是不是也要配合地说上一句,虽然我没有完全听懂,但这种半懂非懂,才更让人觉得不明觉厉?”   艾格伯特特意看了加布力尔一眼后又移开视线,道:“哼,你难不成以为我就全部理解了苏利大人吗?”   “根本没有人能做到这点,我也根本不觉得有人能理解苏利大人的全部。”   “但就算是做不到理解全部,只明白微不足道的一点,就已经足够我们终身受用。”艾格伯特语气坚定。   转眼间,艾格伯特又瞄向了蓝哲:“把我之前给你的那些本子借我一个,我想要把苏利大人刚才说的话记下来……无论我怎样确定,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苏利大人说过的话,可我也难保不会有因为外物失忆的时候。”   “相比于可能会出现的意外,果然还是提前做好准备更好。”   苏利:“……”沉默是金。   蓝哲:微笑.jpg   “不借,快爬。”   “……啧。”   莱亚突然觉得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疲惫,快要将自己压垮。   他放弃继续这个很有可能给自己增加更多压力的对话。转而嘴角悬挂上了微笑,表露出了符合人鱼执政官该有的修养,声音不起不伏道:“别再想这些了。”   “至少我没有时间继续思考这些。”莱亚的话更像是专门说给自己听,“无论是准备迎战,还是做好将埃尔维与巴萨罗穆留在大海之上的准备,这些,都得从现在就开始做起。”   人鱼执政官的嘴里,以及态度,都彻底缺失了嘲讽之意,只见他说:“如果你们愿意,也可以选择跟随我一起去往水族王宫。”   “要是不想……”莱亚脸上的假笑依旧平稳,“那我也尊重你们的意愿。”   他将皮球踢给了苏利。   苏利却说:“还是不了。”   相比于莱亚之前无所不在的嘲讽态度,苏利总觉得现在的他看起来有些诡异。   不管人鱼执政官是怎么想的,只要不去水族领地,那天然就能避免水族中人对他产生的觊觎之心遭受发酵。   就规避不必要的风险这一点,苏利仍然保有理智。   何况相比于参观西式建筑,苏利更乐意在脑海里,给佣兵之城的那栋红砖小楼,在脑内建模。   遭受拒绝的莱亚也不遗憾,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得承认一点,那就是艾格伯特真的具备着让妖兽都无法适应的才能。   苏利还好,犹如少年所说,无法理解便无法理解了。可艾格伯特却不一样,后者存在着绝对的,想要弄懂一切未知的心态。   并会毫不吝啬地在将未知变向已知时,主动将答案告知他人。   犹如洗脑一般的独特能力……   莱亚只要回忆起艾格伯特说话时那种奇怪的模样,就觉得说话时声音清清冷冷的苏利,周边始终萦绕着无法驱散的刺骨寒风。   那个少年只凭借着自己一人,就自成一个旁人无法理解的世界。   始终无法理解还好,可偏偏,艾格伯特成为了揭露另一个世界的最佳中转站。   “我明白了。”莱亚微笑着说。   之后他更是说明,战事即将到来,作为执政者,人鱼也不可能长久呆在沙滩之上;招待不周,之后的事情随请自便。   话是这样讲,但之后的其他人类还是察觉到了若有似无的监视。   又或者说是,看守?   分辨不清。   不过有一点能确定,那就是埃尔维之后的再次出现,所代表的已经不再是巨龙自己想要得到苏利。   更多的是,整个龙族都会将发展可能压在苏利的身上。   最后之作只要还在,埃尔维在知道他们在水族领地的时候,就不可能独身前来。   也许曾经有傲慢之意,但输给了人类一场的巨龙,绝无可能傲慢到认为自己能在莱亚的领地上,战胜那条人鱼。   想到这些的时候,艾格伯特更是对苏利大夸特夸。   一切都在苏利大人的料定之中。   运筹帷幄,人性可测。   艾格伯特还说:“之后的战场,只要稍微引导,埃尔维就会将得到苏利大人之事,看作战胜水族。”   “是战利品,也是如果赢不了水族,就无法得到的巨宝。”艾格伯特说着,嘴上叹息道,“真不想用巨宝一词形容苏利大人,明明是绝无仅有的人,是能比肩神的独特存在,是……”   洛伊打断了他继续吹下去的话:“行了,我们都知道小少爷的智慧,这些用不着你来说。”   “你最好改改,你那总觉得我们比不上你对小少爷的忠诚,和奉献程度的心理。相比于嘴上爱说的你,我觉得我和其他人,更擅长用实事来证明我们对小少爷的推崇。”   艾格伯特脑门上的青筋一跳。   蓝哲当没看见似的说:“埃尔维与巴萨罗穆来打水族,那羽族要面对的,恐怕就是兽族的精锐大军。”   加布力尔听到这话时也是兴奋说道:“王的力量举世无双,羽族女王无法联合水族,怕是根本无力抵挡。”   灰狼的这话说完,渡鸦无需深思熟虑,直接就露出了想刀了他的眼神。   这是个麻烦,渡鸦如此判断。   “此战输赢不论,就现今局面来看,两族只怕都会死伤无数。”苏利加入了话题。   羽族前有想要大家一块死的阿斯加里,后有想要灰鹤一族能出头,注定会在此战中混水摸鱼的亚度尼斯,中间甚至还有一个一直希望女王倒霉的阿狄森……   这战场,混乱如斯。   作者有话说: 第177章 间章(2)【一更】   不知名年历的三月二十二, 萨迪拿城的城郊区域,一队服饰统一全黑的队伍,正隐藏在森林深处。   为首的西里尔看着这一队已经颇具规模的。身着黑色服饰的风元素师, 实打实的感慨, 科技, 或者说研究,果然是第一生产力。   从来都没有人想过高级元素师是什么可以量产的存在。   别说是量产,任谁都会觉得每一位能成长出头的元素师,都需要花费大量资源, 时间和人脉倾斜。   可这一切都在卡斯特的研究之下遭受改变。   正如那句被研究人员刻入心扉的话所说——他们是隐藏在暗夜中的流星,一旦划过夜空,即便不如白天的曜日, 也比不上晚间的月辉, 但他们仍然能做到, 在那么一个瞬间, 点亮一整个时代。   现在就是这样。   他们真的做到了,让整个人类社会都进入了另一层次。   要知道在最初, 卡斯特渴求的也就只是能扶持作为被流放的王子的岂上位,寄希望于获取从龙之功,好不至于让他们这些进行禁忌研究的人,始终遭受贵族的追杀歼灭。   谁又能相信, 烛火已经成为流星。   森林里的风元素师由西里尔带队。   相比于自己与尤利乌斯作为后手, 在恰当的时间, 追逐已经进入妖兽社会的苏利, 西里尔由衷地觉得, 还不如直接将所有的人类都拉下水。   尤菲娅与狮子会首领无比配合。   前者直接在佣兵联盟公会内部讲明了妖兽社会存在的概念, 以及一些可能性, 并着重言明,对于人类而言,妖兽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那是即便从来都没有近距离相处过,却始终都在暗中剥削人类的压迫者。   确实,人性是不想自找麻烦,可当知道有那么一个存在,完全不具备力量,却已经早于他们这些存在力量的人,进入那个社会,并想要杜绝今后人类可能继续遭受到暗中剥削……   只要是个人,就不可能不为之所动。   心中有所衡量的人,经此一遭后,整个佣兵之城的佣兵,有三分之一都选择加入了这个注定会进入妖兽社会的队伍。   至于另外三分之二,最终也遵从本心,在黑暗教皇给出的利益之下,选择加入这个为苏利撑腰的队伍。   有这种老油条在,整个佣兵之城就像是被加了过量润滑剂的机器,进入了无法停止的高速运转中。   而西里尔担下的责任则是,从那些佣兵之中,专门抽调出风元素师,以自身元素为他人强化个体力量之后,辅以卡斯特的元素吸收装置,再配合上狮子会首领,这种实打实从战斗中取得的各种经验,只不消半个月的时间,就直接拉起了一支精锐队伍。   旁的不说,西里尔觉得,这支不过两三千人的风元素师队伍,就算是和当初奥菲莉亚派来的十万围城大军较量,也不一定会输。   相比于西里尔带的风元素队,尤菲娅带的是火元素队。而小楼也因为临时拿不出的水元素师,亚撒院长在这个阶段,直接将学院内的导师统一提溜出来,开始带起了队伍。   志在一月之期到达以后,即便他们仍然无法与强大的妖兽抗衡,最起码也能做到,凭借各种战术,将敌灭杀!   而这看似只是一个城市的变化,却又在很快的时间内,辐射到其他城市,乃至于阿米克比的首都里城。   岂抢下王位的想法一经出现,回到里城的他就与自己的母亲王后展开了集权。   没人知道大公主奥菲莉亚是如何想的,但在岂抢夺权利的过程中,奥菲莉亚却没有任何添堵插手之举。   相反,岂隐隐约约还能感觉到,那收拢权力的过程中,有着奥菲莉亚不着痕迹的帮助。   大法官和威拉德的想法一致,谁坐上王位都无所谓,只要坐上王位的是苏利的支持者就行。   不过二十来天,岂就从一个待在佣兵之城的被流放的王子,逐步坐稳了继承人的位置。   不出意外,少年在西里尔与尤利乌斯按照一月之期进入妖兽社会之前,就会直接坐上王位。   少年王者,不同于那个总是充满了算计的梅雷迪斯。   阿米克比的前任王者梅雷迪斯,在自己身体情况每况愈下的时候,交出位置的过程很是痛快。   岂把自身将要坐上王位的信件寄到佣兵之城的时候,西里尔一边耐心读着,一边掐指一算,觉得自己差不多和尤利乌斯可以进入妖兽社会。   “一个月的时间,苏利又经历了多少我没有看见的风云呢?有点期待,但又有点担心。”西里尔站在小楼门口喃喃自语,幻想着一个月没见,苏利的身体成长变化,以及,再次聚集后,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陌生的平和对话。   一并到来的尤利乌斯则站定在了小楼的院子门前,听到这话只说:“期待就够了,担心属实不必。”   “要是苏利都能出事,那么就算我们在他身边,只凭借着我们这些实力只能和妖兽社会的底层妖兽,接近的人类,又怎么可能做到为苏利提供相应的帮助。”   相比于担心苏利,尤利乌斯更提倡将担心的心理,放在提升自己上面。   只要有了实力,才算是对苏利的实打实的帮助。   西里尔果断扭头瞪了一眼这个,融合了光明教皇和夏佐部分特质后,所形成的新人类。   有时这人说出口的话,总是会让人想要伸出手对着他的脸抽。   西里尔的词汇库,暂且没有准确的形容词可以用于定义尤利乌斯,但他却会对这个情商低到不可思议程度的倒霉孩子说:“我记住你说的话了——”   尤利乌斯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所以呢?”   西里尔露出了微笑:“所以我会将这些话转述给尤菲娅大姐,还有马克,以及狮子会首领。当然,如果你觉得这三位无法战胜你,所以认为无所谓的话,那我也可以将这些话告诉亚撒院长,又或者说是黑暗教皇。”   尤利乌斯在人类中当然属于顶端的力量阶层,可这也只是在人类中。   更何况近期大量元素师在卡斯特的帮助之下,力量飞速提升。   达到尤利乌斯这个层次的,除了本身就被巨龙强化过的西里尔,后续的也不是没有。   这种时候,西里尔私以为尤利乌斯更有可能做的是,质疑光明教皇努力了这么久,结果却只是搞出了他。   然而没想到这倒霉孩子,不仅对光明教皇和夏佐毫不在意,甚至还一点儿都不担心苏利。   西里尔明白这是信任,可在信任之下,亲近者也总会不受控制地担忧。   尤利乌斯能理智地评价他们的担心,对苏利而言毫无意义,那这究竟只是性格方面的思维,还是本身就对苏利毫不在意……   只要是有可能会影响到苏利的事,西里尔总归会有所关注。   他转而凝视着钥匙少年,目光深沉,却没有表露出任何自己内心的想法。   尤利乌斯则果断地在眨了眨眼睛后说:“请一定一定当做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过!”   其言语之有力,神情之恳切,可见一斑。   ……西里尔只觉得一瞬间想了那么多的自己有点蠢。   “好了,我知道了。”龙种少年扶住了额头,“别说这些了,三天后我们就要出发。”   西里尔确定了一下大致时间后,走进了小楼,提笔趴在桌案上给岂回复了一封不打算去参加他登基典礼的信件。   丝毫不担心以流放的王子坐上王位的小伙伴,会因此产生什么不满的情绪。   龙种少年甚至还在信件里留言,告诉岂说,黑暗教皇之后会将原先放在佣兵之城的重心转移至里城。   在萨迪拿城进行的试点行为,经过实验确定可行之后,黑暗教皇只会拉着亚撒院长,在尽可能短,短到不能再短的时间内,尽全力做到全民皆兵。   妖兽数量多怎么样?人类也不差。   这番话的言辞内涵的就是,黑暗教皇之后去到了阿米克比的首都,一定会催岂干活……   不管是赚钱,还是养军队,又或者是,打压那些知道有妖兽存在后,仍然觉得事情不发生到跟前,就不算事儿的白痴贵族……   啧……不用想都知道。   那可是看不到尽头的工作地狱!   西里尔觉得自己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庆幸自己以前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乞丐。   岂:王子落泪.jpg   西里尔想了一下岂可能会出现的反应,由衷地拍了拍尤利乌斯的肩膀说道:“好在光明教皇最开始对你的要求就是,作为钥匙,好开启进入妖兽社会的大门。”   而不是说什么,既掌握神权,又掌握王权。   想了想自己近期带队为佣兵们强化肉/体,并督促他们提升实力的日常,西里尔感慨,那可不像是正常人能担得起的工作量。   “那我还真是谢谢了。”尤利乌斯翻了个白眼,实话实说,他已经忘记了光明教皇长什么模样。   “这种时候需要我代替已经死去多时的光明教皇,说一句不客气吗?”西里尔将信件折好后放在桌上,径直向二楼的楼梯走去。   他正打算收拾行李。   争取将全年龄范畴的衣物都压缩进炼金储物道具。   只要一想到当初蓝哲他们带的东西,只考虑到实用性,而没有考虑到苏利的眼睛这回事,西里尔就感到郁闷。   龙种少年双脚踏上楼梯之后,耳边正巧传来了尤利乌斯的话。   “一、点、都、不、需、要!”   作者有话说: 第178章 开战【二更】   三天后。   不知名年历的三月二十五, 水族领地的边界沙滩区域。   今日阳光正好,无风无澜,适合欣赏大海的广阔, 但同样也很适合……   进攻水族。   边界区域, 安坐在一块石头上的人类少年正在闭目养神。他双手交握, 心情平静地听着耳边传来的对话,表情较于平时的空白而言,多了一分严肃。   耀日辉辉,艾格伯特正眯着眼睛和其他几人说话:“差不多要来了。”   风雨欲来, 动静太过明显。   在那话音落下没多久,海面上出现了一片乌压压的场景,天空之上更是存在着大量遮天蔽日的龙。   视线里, 与海面对立的森林处, 更是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大片眼睛散发着绿光的陆生妖兽。   开战看起来如此轻易。   但三天的时间, 该做下的决定早已做完, 所有妖兽都在向着自己所认为的正确道路不断前行。   唯独只有人类选择悄无声息地旁观。   “这种时候就很庆幸,经过多次试验后, 艾格确实折腾出来了,运用光元素的折射方式,隐藏我们的踪迹的能力。”洛伊心口一直提着一口气,说话的时候都放不下来。   眼前地场景实在是太过骇人。   无论转化妖兽还是自然妖兽, 他们都甚少维持着人类的形态。   化作原形的妖兽, 此时还没正面接轨, 但所有人都知道, 一旦战斗正式打响, 那他们才是真正的, 抛弃了属于人类的一切, 只沦为野兽一般的去作战。   “诚然,光元素的这种使用方式确实能做到隐藏踪迹,但无论是气味还是身体所散发的热量,这些东西都没有办法伪装,只能寄希望于妖兽开战后的气息太过驳杂混乱,无法被轻易识别,否则我们被发现不过是早晚的事。”   艾格伯特并没有盲目自信,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光明元素的这种运用方式,本质就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小技巧。   如果以为这种方式就能让他们避免被妖兽发现,那只能说,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注定残酷。   不过在此之前,不管有没有人发现他们身处这个角落,最先遭遇的都是已经做好了全部战斗准备的妖兽们。   莱亚浮出了海面,人鱼的形态极像是吟游诗人口中的传说之物,美好,炫目。   随着他的出现,海面上也出现了大量形态不一的水生妖兽,他们抬头仰望着天空之上的巨龙,神情有着难以遏制的沉重。   以往与羽族的作战,水族也很少能讨得便宜。   相较于兽族那俨然超越另外两族基础水平线的力量,水族与羽族之间更像是菜鸡互啄。   既没有绝对的力量压抑对方,又有着不同的种族天赋。   生活在水中的妖兽,只要往大海深处区域躲避,其他两族再怎么想要进攻,也只能干瞪眼。   而羽族也同样如此,一旦损失过重后,还活着的只要不想再打,那只需拍拍屁股飞走,战斗就会强制停下。   相比于夹在中间看似尴尬,但偏偏又将力量发展到极致的兽族,此时此刻,心中最为复杂的反倒是莱亚。   注视着这一幕的苏利收回视线,表情不变地说道:“既然知道有极大的可能性会被发现,那就提前做好暴露的准备。”   “尽管一切都难以预料,但只要提前做好应对一切的准备,那么不管变化怎样到来,我们都可以坦然面对。”   苏利话音落下,埃尔维带着巨龙飞翔于天空中的模样也逐渐清晰。   此前的他们就像是一片乌云,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海面的方向袭来。   而当那些龙近在眼前之后,苏利才忽然明白,莱亚之前为什么那么难以控制自己想要进攻龙族的想法,并无视了与人类之间的合作,选择直接动手。   那些龙看起来实在太过可怕,俨然一幅远超规格的模样。   独角兽形态的巴萨罗穆看起来不过比普通凡马的模样大了两三倍,而巨龙模样的埃尔维,张开翅膀的时候,光龙身的宽度都不止十米。   其他巨龙或许略逊一筹,但差距也没有特别大。   此时一眼望去,横纵一数,便大致估算出,此战来了上百头龙。   立于海面上的水生妖兽,于此时此刻看起来就像是——蝼蚁。   实在难以比拟。   但莱亚能龟缩在大海深处,始终不去接战吗?   这显然不可能,相比于外部战斗,莱亚更畏惧整个水族内部出现了对他的反叛之声,从而造成人鱼失去整个水生妖兽族群的控制……   巴萨罗穆也停在了海边。   飞翔在天空之上的埃尔维并没有变成人形,她远远地看向莱亚,兽类的五官无法辨别情绪,只能听到从天空之上传来她的声响:“莱亚!”   “今天就是你水族覆灭之日,就连你,我也要将你千刀万剐,彻底杀死!”   “话谁不会说?”莱亚果断嘲讽回去,“死了三分之一巨龙手下的你,还敢带兵来进攻水族,知道的人以为你对我恨得有多深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尽赶着上来让所有龙都来送死。”   莱亚弹了弹尖锐到散着寒光的指甲,脸颊一侧的鱼鳞紧紧闭合。   “你也就嘴上能占点便宜了。”埃尔维反而平复了下来,没有一开始看到莱亚的那种针对之意。   她先是低头看了一眼,相比于飞翔在天上的巨龙,存在感看起来并不算太高的,由独角兽带队的兽族,随后说道:“准备了不知道几百年的兽族,你以为始终被列为目标的水族,还有可能逃离吗?”   她的这话让人鱼一瞬间想到了,之前黑暗圣子所说的,兽族联合羽族的可能性。   但人鱼却选择咬牙,将一切险些挤压了脑中判断力的思绪彻底甩开。   “有没有可能我不知道,我就是好奇,你这个从人类转化成妖兽不过二百多年的小丫头片子,又是哪来的脸觉得,短时间内成长到这种程度的你,不会被兽族列为针对目标?”   “此前巴萨罗穆联合我想要杀你的举动,在我看来可是一直都历历在目呢。”   挑拨离间有用没用无所谓,莱亚只知道他说出这些话以后,埃尔维与巴萨罗穆明面上不管再怎么冷静,心里也都会不高兴。   他们不高兴,人鱼就会高兴。   埃尔维果然有一瞬间的恼怒,但这一瞬间的情绪变化,却被飞在高空之上的巨龙当成了不属于自己的情感。   既然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又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呢?   埃尔维只是冷笑着说:“你也就只能耍耍嘴皮子功夫了,何况就算当初巴萨罗穆与你一同联合想要杀我又怎么样?现在,联合他的不是你,是我。”   “是整个龙族联合兽族对水族发起的进攻,是你这样的无能者,无论如何都不敢抗衡的力量!”   “说起来你还不知道吧?”埃尔维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   巴萨罗穆听到后眼神一闪呵斥道:“不该说的东西不要说?埃尔维·贝西墨,兽族选择支持你的目的,就只是为了让你牵制其中一族,而不是为了让你说些没有必要的话。”   埃尔维却冷冷地看了巴萨罗穆一眼:“是龙族与兽族联合,我与你之间的合作,也就只是为了杀死莱亚而已,别的你少管。”   话虽这样说,但巨龙和独角兽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针锋相对的意味。   埃尔维忽略了巴萨罗穆以后继续说道:“莱亚,你还记得上一次兽族之王出现的战场吗?”   那是根本不存在埃尔维的时代。   莱亚不明白巨龙说起这个话题的理由,但既然对方有想要战前谈话的想法,他也不介意利用这部分时间尽可能地观察敌人的力量程度。   “说这种话做什么,兽族之王出现在战场的时候,你可能连出生都还没来得及。”   埃尔维却并不气恼,只是冷笑:“说来说去,你对那时的了解程度不也是不多?”   “兽族之王,早已经成为了另一种存在。”埃尔维表情平静地拉开了一个惊天之雷,“不久之前,我或许还觉得凭借着龙族现在的状况进攻水族,很没必要,但现在的我只觉得……”   埃尔维的声音带着异常的柔软:“我只觉得你这人鱼,根本活不过今天。无论发生什么,你也都没有理由活过今天。”   那天被人类重伤过后,埃尔维也有想过自己会不会直接死在那片丘陵区域。   她恼怒自己又看低了人类,也憎恨自己明明已经做好了尽全力抓捕苏利的准备,可最后却终究还是被苏利的话转移了注意力。   种种情绪不断地在心口萦绕,本身心脏就遭受到了重大伤害的埃尔维,更是不受控制地直接呕出了一块夹杂着心脏碎片的血液。   她会死吗?   阳光之下,埃尔维感觉到自己的体温逐渐降低。   但最终,她也没有死去。   尔戈尼金的妖兽,也因为丘陵区域的大动静,逐渐赶来。   就如同当时的加布力尔所猜测的一样,埃尔维那时面对的只有被当场杀死,和被交给兽族之王的两个选择。   在确定了巨龙毫无行动力之后,第二个可能性大幅度提升,尔戈尼金的妖兽给埃尔维喂了点防止她死在当场的药物,随后将埃尔维捆起来后,一举将其带到了兽族之王所在的区域。   埃尔维却并不畏惧。   与巴萨罗穆达成合作后,独角兽就已经回归,兽族之王必然也已经清楚龙族与兽族之间的合作。   而作为龙族的管理者,埃尔维不认为自己会在没有给兽族带来利益的时候,就被直接处死。   结果也如同想象一般,埃尔维的伤口被治疗,被打理好。   在确定她恢复了八成体力,身体内的元素也恢复了大半,不会轻易倒下之后,巴萨罗穆将她带到了兽族之王面前……   “那根本不是妖兽,那是不可名状之物!那是潜藏在黑暗里,无限度的发酵,最终演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无数黑暗元素环绕。   比巨龙领地高有十米的穹顶,还高了两倍不止的建筑环境中,正躺着一只老虎。   体型比巨龙形态的埃尔维还要大了十倍不止的怪物,正趴在犹如椅子一般的建筑之上。   那是王座,巴萨罗穆表现出来的态度在这么说。   当时的埃尔维彻底丢失了说话的力气。   她也无法继续自视甚高的觉得,兽族一定要和龙族合作。   笑话!   根本不需要吧!   这样的存在,又怎么可能需要龙族帮忙牵制另外一族?!   无数黑暗元素遮蔽了埃尔维的视线。   但无论思维再怎么混乱,对力量的感知也让巨龙发现,这些黑暗元素并不是兽族之王放出的力量,而是因为某种原因,汇聚到这位王的身旁,让他的周围成为了黑暗元素师穷尽一生都想要到达的地方。   异常异常异常异常异常异常异常异常异常异常异常异常异常!   思维不断叫嚣,大脑疯狂地告知,她需要逃避,需要远离,可最终唯一能实现的也只是,犹如单膝跪地的巴萨罗穆一样,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   这样的存在……怎么可能抵挡得了?   这样的存在,简直就像是把整个世界的黑暗元素都放在了周身。   谁能赢?   谁能抵挡?   埃尔维什么都说不出口。   兽族之王却像是没有任何异常的说道:“看样子巨龙的管理者,对待这场合作并没有我想象的认真。”   “否则又怎么可能在合作还没有达成的时候,就自顾自地降低在合作者心中的分量。”   埃尔维的背后冷汗密布,这一瞬间,巨龙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是怪物,比亘古之前还要久远的怪物!   怎么可能抵挡!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对抗?!   巴萨罗穆单膝跪地,语气不起不伏的说道:“那个纯种人类少年拥有着蛊惑人心的能力,埃尔维阁下又正巧在近期痛失心中极为重要的维克托莉娅阁下,两两结合,那人类少年抓住痛点,一再重复,埃尔维阁下只要还存在着感情,想来也没有办法彻底无视。”   “是这样吗?”兽族之王的声音显得格外空旷。   巴萨罗穆再怎么想要提醒埃尔维,也不敢做出任何动作。   独角兽只能等待着巨龙从那种魔障一般的思维禁锢中摆脱。   而埃尔维摆脱这种状态,更是耗费了十数分钟……   兽族之王在这无声的时间中究竟想了些什么,巨龙和独角兽后来都不敢去思考。   不过那时面对兽族之王,终于回过神来的埃尔维,也没有辜负自己作为龙族管理者的气度。   她说:“人类奸诈狡猾,明知这一点却仍然给了他开口机会的我,也确实犯下了不可原谅的错误。但既然是错误,就总有改正的必要,这种错误,我绝无可能让它再出现第二次!”   庞大到埃尔维人类形态时,根本无法看清边缘的怪物发出了笑声。   埃尔维只一瞬间,就仿佛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期待着,你将那个人类捕获。”   埃尔维想起了自己之前和巴萨罗穆说的,需要让龙族恢复力量后再开战的话……   如此可笑……   如此渺小!   “不,我不打算将那个狡猾之极的人类捕获之后,再去实施合作计划。”埃尔维用力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头,让血腥味和舌尖部的痛感,一并命令自己清醒,“与其将时间大量浪费在抓捕人类上,不如趁早解决莱亚。”   “相比于抓到一个人类而言,杀死人鱼,可比前者要有趣得多。”   兽族之王的表情,无法被看清,但稍后埃尔维就听到他说:“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吗?”   埃尔维再次陷入无边无际的忐忑。   她知道自己的情感思维,全都遭受到了莫名其妙的影响,但是她控制不住。   畏惧,恐怖,担忧,混乱,一切让埃尔维丧失力气的表现全部汇聚。   直到兽族之王的一句话响起,才像是赐予了陷入极端负面状态的埃尔维恩赐,为她抹去了那无边无际的负面情绪。   “既然你心中已经有了目标,那就和巴萨罗穆一起去做吧。我相信你与巴萨罗穆一定能达成我想要的结果,对吗?”   埃尔维根本没有否认的能力。   默认,也就此呈现。   之后,直到彻底远离了老虎的范围,埃尔维才像是彻底丧失了力气一样,瘫倒在地。   巴萨罗穆身上的冷汗被风一吹,就变得冰凉。不过这难耐又黏腻的滋味,并没有让他丢下一片瘫软的埃尔维。   独角兽等了很久,等到的不是埃尔维收拾好情绪重新站起离开,而是埃尔维直接瘫在地上说道:“你可从来,从来都没有说过,兽族之王是那种存在……”   巴萨罗穆抿住了唇线,随后又舒缓表情说道:“那你觉得我该说什么呢?”   “又或者说,你觉得这种事情我有必要告诉你?”   明嘲暗讽,埃尔维全都接下。   巨龙只是在笑,从轻笑转变成大笑,直到笑得越来越癫狂之后,一切戛然而止。   “我可没那么想,我只是在庆幸,幸好你没有告诉我。”   就算独角兽对她说出了兽族之王的一切,没有亲眼所见,埃尔维也不可能相信。   现在亲眼所见,埃尔维反而庆幸巴萨罗穆没有说过。   也正因此,她此前对兽族之王的关注度并没有太多。   因没有关注,从而没有太多情绪。因没有情绪,又显得冷静。   如此种种……   埃尔维由衷地庆幸,自己在亲眼见到兽族之王之后还能活下来。   巴萨罗穆看了埃尔维好一会儿后,见巨龙仍然不打算站起来后,选择转身离开。   埃尔维躺着的视角中,只能看见巴萨罗穆不管不顾前行的背影,空气中独角兽的警告之言,也还没有彻底消散。   “不要去想,不要去看,不要去了解,不要去询问……这是忠告。”   是忠告还是警告?   又或者还有其他的含义?   现在飞翔在海面上空的埃尔维都不在乎,她只是想让莱亚恐惧,想让人鱼知道结果必死的情况下,还得犹如小丑一般的不断挣扎。   “没有妖兽,没有任何一头妖兽能战胜那样的怪物!”巨龙的嘴角扯出了扭曲的笑容,她的声音越发柔和,柔和道犹如情人低语:“莱亚,放心,你也不会例外……”   话音落下,天空之上的埃尔维的身影彻底消失。   被运转到极致的风元素,让体型庞大的巨龙做到了犹如瞬移一般,不过眨眼之间,就出现在了莱亚的面前。   人鱼不慌不忙地抬起了手,那一瞬间,埃尔维能明显地感觉到身体血液运转的阻塞。   那些本应顺着血管流动的血液,一瞬间像是化作了千万根针一样,不断地进攻着体内的经络。   埃尔维却全然无视了这种痛感,手掌翻转,一个不断压缩的风元素球,直接在莱亚的脸前塌陷、爆炸。   人鱼的面部眨眼间鲜血淋漓,皮肉组织横飞。   虽然这一切看似血腥,但对于妖兽而言,也就只是轻伤罢了。   领头之人已经开始交战,其他巨龙和水族也顷刻间战成一团。   巴萨罗穆同样带领着变成了原形的陆生妖兽,加入了这场战斗。   混乱,鲜血,残肢。   倒映着天空颜色的蔚蓝大海,一点一点地被红色浸染。   犹如幻想的梦。   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但一切又恰好发生在眼前。   苏利跟随着周边的人,往更加边缘的区域移动了好一段距离,少年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混乱远离,嘶吼声降低,洛伊的疑问裹挟着无尽忧虑,悄然响起:   “埃尔维说的……是真的吗?”   作者有话说:   这章字数好看~ 第179章 凡人篇(1)   海滩处, 天空之上。   不管是实力凶残的巴萨罗穆,还是飞跃在高空之上,犹如戏弄玩具般, 辗转不停, 却又在顷刻间带走大量水族生命的埃尔维……   他们看起来都太过肆意非常。   但若只将视线放在这些存在身上, 就永远都看不清这场战争,对于寻常的妖兽而言,又意味着什么。   鲜血和残肢混乱了的海面上,一道又一道的浪头高高扬起, 距离人类最近的妖兽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   遮蔽了阳光的龙族战士顺着身体的推进力向下俯冲,角落人类眼眶上的镜片后面,元素正闪烁着夺人视线的光芒。   成群的水生妖兽来不及反应, 就只能选择以命接下了这道攻击:“拦住它!”   “在那头龙靠近的时候, 一定要想尽办法吸附在他的身上!”   一条章鱼模样的水生妖兽, 在另外几只海豚以吻部推动的力量之下, 高高跃起,卷住了那个俯冲至海面的巨龙的利爪。   而代价则是, 那些给予他动力的其他水生妖兽就此死去。   重新飞于天空之上的龙,发现了爪子上的肮脏鱼类,但他还没来得及用另一只爪子对其发起攻击,章鱼的触角, 就已经逆着龙的鳞片, 顺势而上, 逐渐靠近了龙的颈部。   在那头龙终于想到要以元素震荡的方式, 摆脱章鱼的时候, 其中一个布满了吸盘的触角, 已经狠狠地戳进了他的眼眶, 并顺着颈部,从内部直射心脏……   翅膀无法抬起,心脏不再跳动,重量惊人的龙直直地砸进了水面,以死亡之身,随机砸晕了几个水生妖兽的倒霉蛋。   ……   “轰”的一声巨响,又一道风元素击中了海水所形成的百米高浪。   站于最高处的人鱼丝毫不慌,场地所带来的优势,最大程度地发挥了莱亚的战力。   人鱼不急不忙的用水元素填补了被风元素轰出空白的部位,随后又凭借着那越升越高的浪头,与飞翔在空中的埃尔维平视起来。   “娜安留下的最后之作,让我确定苏利在这里。告诉我,他现在在哪?”   即便身处战场,埃尔维也不忘了解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莱亚却并不打算告诉她答案,人鱼只说:“假如兽族之王是你所说的那样,那你难不成是觉得得到苏利,就能让你龙族和那样的怪物抗衡吗?”   说话间,巨浪的前半部分被水元素推动,直接向高空之上的巨龙倾泄而去!   埃尔维利用风元素在其他龙面前竖起屏障,挡下了这道不可思议的攻击,只可惜大量的海水,却冲着地面上的兽族直冲而去。   巴萨罗穆皱着眉毛看着一瞬间乱了阵形的队伍。   “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吧。”莱亚可不管埃尔维是用什么才能在一些影响心神的对话中保持冷静,人鱼觉得,他能影响一回,就能影响无数回。   “向来强大的巨龙,高高在上的巨龙小姐,无法让自己的族群变得强大,只能想尽办法依靠外物……”   “你不觉得这些很可笑吗?畏惧兽族之王,却又利用刻在记忆中的对方的身影,警醒自己理智。不知从何而起的侥幸之心,觉得得到苏利,就能让龙族也会存在犹如水族一般的耗战之能。”   莱亚根本不在乎下方海面想尽办法战斗,却仍然大量死亡的水族。   当发现苏利有影响到整个水族现有格局的特殊之处后,莱亚就已经决定要正面接下这一次的战争。   现今水族内部的成员大量死亡,才能让他拥有推新成员上位的机会,而这也是继续维持人鱼绝对统治的最优解法。   “你似乎以为,只要得到苏利,不管是曾经进攻过龙族的水族,还是对龙族表现出驱逐之意的羽族,最终都会被你踩在脚下,就连那个让你畏惧的身影,也会在绝对力量的影响之下遭受改变……我说得对吗?”   莱亚并不需要答案,位于巨浪顶缘的人鱼,凭借着场地,已然能制造出无论是埃尔维还是巴萨罗穆,都得尝试暂避锋芒的攻击:“你的这种想法,真是太可笑了!”   埃尔维对此说法并不辩解,不是因为莱亚确实猜中了她的内心,而是因为解释在战场上是最没用的东西。   人鱼会这样做,多次见识过人类狡猾奸诈的巨龙,又怎么可能无视言语的利害。   “你以为往我身上泼脏水,就能衬托得你清新脱俗了吗?”埃尔维尖锐的牙齿闪过寒光,她期待自己的牙口嚼碎人鱼的画面。   “知道龙族和兽族联合,对水族宣战,不仅没有选择暂避锋芒,反而让大量水族参战的举动……难道不是你这头人鱼害怕了苏利?”   “你觉得我得到苏利就能改变一切的想法是痴心妄想,那你难道就没有觉得,一旦你身边的人得到他,现在的你所拥有的一切,不会成为历史?”   埃尔维直接以言语扒开了莱亚隐藏一切的皮,战斗还在继续,而这专业就过了上百招。   “肯定苏利的价值,鄙视苏利的弱小,想要得到他,又畏惧同样试图得到他的其他水族。”   “害怕变化,寄希望于一切还能保持现状。你自顾自地觉得我想要得到他改变一切的想法可笑,那你现在做的一切,难道就不可笑了吗?”   战斗的动作接连不断,非人类的听觉,在一切混乱之景中,依然能让互相对抗的二者,一字不落地听清对方的话。   “我可没有你的畏惧,也没有你的害怕,就连整个龙族,也都支持我的行动。”   “没有妖兽可以信任,没有妖兽可以为你分担责任,你的暴权,能让你得到的就只有一切卑劣!”   莱亚没有想到自己试图影响埃尔维他的想法,反而被埃尔维影响了回来。   但人鱼却仍然陷入了不受控制的愤怒之心。   “你以为身为执政者,身为王又是什么?无能如你,就算被支持又怎么样!不过只是总数加起来也才几百头的龙族而已。”莱亚眼神里带着再明显不过的鄙夷。   所有妖兽都承认巨龙的强大,就连埃尔维口中那个明显怪异到异常的兽族之王。   可就算是这样又怎么样?   埃尔维根本没有为王的能力。   “巨龙小姐,与其说龙族是所谓的‘种族’,你们看起来分明更像是廉价的‘家族’。以血脉牵绊,数量加起来还不如人类社会小村子人多的龙族,管理好这些存在,简单到不过就像是过家家般的游戏而已。”   “我是水族的执政官,是凌驾于水族之王之上的存在,是无论那些愚蠢的水生妖兽究竟有多么畏惧、害怕,我也仍然是他们拼尽一切都会保护的执政官!”   埃尔维的下一道攻击直冲莱亚的面门而来,但同样站在海浪之上的其他水生妖兽,却犹如飞蛾扑火一般,冲向了莱亚的跟前,为他挡下了那道本来被他动动手,牵动水元素就能拦下的攻击……   埃尔维的神情逐渐充满了不可置信。   维克托莉娅是出于情感,是出于黑龙被孵化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   可这些水生妖兽,又是为了什么?   巨龙搞不明白,无论那些妖兽究竟有多么恨莱亚,甚至怨念人鱼让他们选择正面接受这场种族战争,但他们也都知道,一旦具备实力,也具备狠毒之心的莱亚就此死去,那整个水族才是真正的要完蛋。   这是战争,眼下之地更是战场。   是除了一就只有一的别无选择。   莱亚在埃尔维愣神的一刹那之际,踩着那些倒下了水族妖兽的尸体,对埃尔维直冲而去。   巨龙的翅膀,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血液再次不受控地冲击着身体,埃尔维强行稳住飞翔于空中的身躯之时,莱亚已经在海浪的推动下冲到了她的跟前。   人鱼那再尖锐不过的利爪,死死地插进了埃尔维的翅膀,一瞬间,大量的红色血液喷溅而出……   莱亚竟然是直接用水元素,将原先用于推动他的海浪,凝聚成了庞大的海水巨人。   这招此前没有被任何妖兽发现,就连以为自己并不会在莱亚利爪之下受伤过重的埃尔维,也没有想到,配合着海水巨人的手腕,莱亚直接一举扯掉了她半个翅膀……   “啊啊啊啊啊——!”   惨烈到让整个战局都为之一震的声音响起,苏利才将始终放在寻常妖兽身上的注意力转移。   少年抬头之后,看到的就是失去平衡,向水面栽下的埃尔维……   混乱的战场就在眼前,看起来是与人类完全无关的一切。   实际上也是,只要呆在这个根本没有和平观念的异世界,苏利就永远都没有办法享受到真正的和平养老的生活。   要怎么做才能改变?   要怎么样,才能完成自我目标?   不是阿斯加里那种极端的直接杀死所有转化妖兽的想法,而是另一种,更为符合苏利多年来所学习了解到的另一世界的办法。   只是那些,仍然存在于力量之上。   苏利笑了,鼻尖浓郁到快要让人呕吐的血腥气,在他笑容带动的加速呼吸中,刺激了鼻腔、肺部,少年不受控制地咳嗽了起来。   艾格伯特轻拍着他的背,语气担忧地询问道:“苏利大人没事吧?”   “当然没事,或者说,我从来都没有那么好过。”苏利拿出了那枚不知道经手了多少人的炼金储物戒指。   这看起来就只是储物作用的普通东西,经由卡斯特的手得以量产之前,苏利和那个脑子里有无限研究想法的男人有过一场谈话。   那时的卡斯特告诉苏利:“炼金储物道具制造起来的难度并不算高,稀缺的只是材料。但经由蓝哲的资源填补以后,大量生产这种东西其实也没有问题。”   研究人员的双眸,在光明元素做灯的研究室内,闪烁着明明灭灭的光芒。   “我比较好奇的是,您为什么有想要量产这种东西的想法。日常您所需要的东西自有其他人帮忙拿着,再加上您无法动用元素……”   卡斯特的潜台词就是,苏利没有必要自找麻烦。   可少年却告诉他说:“你觉得元素是真实存在的力量,还是更像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研究人员奇怪,卡斯特甚至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回答这个问题。只不过因为是苏利,男人的脑海里第一想法便又变成了或许是有什么其他的看法。   于是回答:“当然是真实存在的力量,如果不是真实存在的力量,那元素师又怎么可能有不同的分类,以及利用元素制造出各种东西。”卡斯特抬头看向了镶嵌在研究室通道内的光明元素灯。   “那你觉得,炼金储物道具,既然能储存真实存在的物品的能力,又有没有可能,储存大量的元素呢?”   卡斯特愣住了。   根本不会有人有这种想法。   因为元素的力量除了人体所储备的量之外,世界上到处都是。   但是除了人体,根本没有人觉得,会有其他的东西,能像是容器一样能储存,并且释放元素。   “先不说能不能做到用炼金道具储存元素,就算真的能做到储存这种力量,释放的时候,也得需要介质,或者像是通道一样的东西。”卡斯特尽力描述那一瞬间顺着苏利的逻辑往下延伸后得出来的看法。   他皱着眉毛:“否则储存在炼金道具里的元素在散发出去时,就只会让那些元素成为空气中的元素因子,而不是什么有效攻击手段。”   “还是说,您觉得在炼金道具中储备元素后,炼金道具能成为元素师消耗力量后的一种加速恢复的方式吗?”   “这种研究方向确实有可能,但事实上,我们就存在着很多加速恢复元素的东西,无论是药剂,还是什么别的宝物……再去研究新的,根本无法形成更高的性价比。”   卡斯特很感谢苏利此前提供的大量紫金币,但研究人员也没有打算真的像那些上头的研究者一样,不断烧钱,却拿不出结果。   他有太多的研究方向,主要研究的一直都是那些有可能实现,并且实现后能带来明显利益的东西。   卡斯特希望苏利的投资能得到回报,而不是连扔进水里都不如,不见回声。   苏利却摇了摇头:“你忽视了一点。”   “那就是,我的身体——”   卡斯特刹时间怔在了原地,他太过理所当然地以这个世界的所有人的惯性思维逻辑,否认了苏利光是存在,就代表特异的事实。   有同理心的人很轻易地就能向另外一个人感同身受,但就算是再怎么有同理心,现代社会的人看那种平白无故侵略地球的外星人电影时,也不可能对外星人有什么代入感。   苏利不完全像是这个例子,但他仍然是另一个世界来的。   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一直都是属于,这里的人能理解部分,却无法理解全部的特殊。   卡斯特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   “说得没错,您的身体!”   “您的身体天然就是一种介质,”卡斯特在极短的瞬间内想到太多,“您之所以无法动用元素力量,是因为元素力量根本没有办法在您的身体内长久储存。换句话来说就是,只要能找到具备储存之能,并能向您的身体输送元素的东西,那您就同样可以使用元素力量!”   就像是没有电的手机,连上充电宝以后,就可以使用手机内的各项功能。   “没有什么比炼金道具的储物之能,更适合做这种设备!”   “只要我能做到将元素力量储存进炼金道具中,那不管您的身体具备着怎样的特殊性,这股力量都能成为您亲手操控的武器。”   没有谁比卡斯特更激动,研究人员无数次感慨苏利的脑海里存在着另一个世界。   但那个世界却始终无法借助这个世界人人都具备的元素力量,向所有人展现。   苏利只能通过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交流,理解之能,一点一点透露着信息。   先不说效率的问题,只说这种信息输送的方式,在卡斯特看来,根本毫无效率可言。   因为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无论语言的力量怎样强大,无论智慧又能开创怎样的先河,无论苏利这样一个被所有人认定为“废物”的存在,象征着怎样的奇迹,其实都比不过庞大的元素力量所带来的绝对震撼。   因为前者需要慢慢地理解,而后者,本身就代表着无法反抗的绝对。   力量不是通往最终结果的唯一道路,但那是能让苏利走起来更加轻松的捷径。   卡斯特有了新的研究方向,整个研究室,也一瞬间暂停了所有的工作,全力向【论炼金储物道具储存元素因子的量级研究发展可行性结论】发展。   由于此前因为苏利身体无法储备元素的原因,妄想苏利能使用元素力量的卡斯特,已经经历过一次失望,是以这一次,所有的研究和发展都在遮蔽了阳光的地下研究室内进行。   一切的进度,都只有悬挂在通道内的光明元素灯盏陪伴。   在最终的结果拿出来之前,卡斯特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这个可能性的成功率。   这件事,成为了苏利一个人和整个研究室的秘密。   即便最后研究成果拿出来,卡斯特也没有选择告诉其他人,只是一脸激动地邀请苏利再次来到研究室,将研究结论告知。   并说道:“储物道具内储存的元素因子究竟有多少,我无法判断。储物戒指内部的元素存储,并非人类将体内的元素力量输送进炼金储物道具,而是直接与元素收集装置挂钩。”   “我将元素收集装置的符文绘法,刻在了炼金储物道具之上,只要这个戒指没有被破坏,那么不管是哪一系的元素因子,都会被逐渐吸收,储存进炼金储物道具之中。”   “同样的,想要将介质内部的元素力量反向输送进您的体内,您只需要将戒指上的这个按钮,逆时针旋转半周,那么戒指内的所有元素都会向您的身体内部输送。”卡斯特指着造型古朴的炼金戒指上的,一个看起来只有绿豆四分之一大小的凸起说道。   卡斯特无比兴奋地希望,苏利当下就来尝试一下这股力量能发挥出来的作用。   随后他就说道:“由于戒指刚刚制成不过一天,我建议您尝试一下,一天储存的元素力量究竟能打出多大的效果。”   “就我个人估算,一天的时间,这枚戒指内部储存的力量,大概会有艾格伯特身体内部储存的元素的一半。”   接着卡斯特又补充了一下关于苏利身体的检查报告:“您的身体由于根本不兼容元素的原因,所以无论多么庞大的元素,在短时间内存于您的体内,本质上这股力量也会因为概念上不兼容的原因,不会给您的身体造成任何影响。”   “这是奇迹!”卡斯特发自身心的感慨,他的双眸凝视着即便知道了如此结论,也没有太过明显情绪变化的少年。   当初对苏利的身体无法储存元素有多难过,现在的研究人员就有多兴奋。   这是奇迹,是与这个世界的逻辑截然不同的异常,是绝无仅有的不可思议。   是只能在苏利身上呈现的异乎寻常!   只是……   苏利过分平静的表情让卡斯特激动的心情逐渐平复。   研究人员眼角带上了一丝无法理解的迷茫:“……您不觉得这是奇迹吗?”   苏利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知道结果会是如此,却也并不认为结果是什么能给自己带来惊天变化的模样。   “或许没有你表现得那么高兴,但我也确实觉得这算是奇迹。”苏利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我只是在想,我真的有必要拥有元素力量吗?”   人肯定是想要变强的,这点毋庸置疑。   知道自己身处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死亡的世界的时候,只有苏利自己清楚自己究竟有多么的抗拒,和心神震荡。   可现在知道自己有使用这个世界奇异能量的方式时,苏利的想法反而不再是单纯的,因为没有,而情绪起伏。   那时的他想了更多。   “就像你最开始说的,储物戒指量产和不量产都无所谓,我身旁的所有人都会自发地准备好我需要的东西。”   “同样的,因为这种‘我需要’,大家也会因此自发地产生被需要的情绪。就事实而言,若我拥有了元素,那对于其他人而言,他们还会产生被需要的想法吗?”   这个问题让卡斯特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一般,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事实也就像是少年说的那样。   如果他拥有的元素之力,其他人还能从他身上感觉到那种被需要吗?   很难很难……   卡斯特自己甚至都被大脑产生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   苏利拥有了元素力量,拥有了攻击手段,那将这种力量精细化处理,让储存元素的戒指,能小股小股地将力量输送进他的体内,那他迟早能驯化这股力量,让力量在他体内消散之前,利用这些力量做出各种元素方面的研究。   也就是说……   少年完全可以取代卡斯特的存在。   甚至没有必要用取代一词。   苏利才十四岁。   他的未来,在不具备元素力量的时候,就已经是所有人都期待的存在。   而如果他具备了元素力量,那么其他人,还会觉得,自己具备期待他的未来的资格吗?   他们根本没有关系,无论是血缘的牵绊,还是什么青梅竹马之流。   所有人对苏利过去的了解,只有自我推论。   艾格伯特,西里尔,尤菲娅,亚撒院长,马克……还有更多的人,他们和苏利之间的关系,又能用什么来定义呢?   卡斯特想不到。   就连他自己,他也只能将自身当成苏利的手下。   手下的作用能被自身取代,那他还需要手下吗?   惶恐,茫然,呆滞,害怕。   如果不被需要,那卡斯特还有什么存在的理由?   太多人来到苏利身边,他们已经无法一个人活下去。   艾格伯特最初就不想活,西里尔除了乞丐不认为自己有其他活法,马克险些被算计致死,洛伊更是在经历了济索镇晶翼龙事件以后,被少年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这些人,他们真的能毫无保留地接受苏利拥有了的力量吗?   接受是一定会的,卡斯特承认这一点。   可是,那些人又会不会像他一样,突然产生了不再被需要的认知?   卡斯特觉得,一定会的。   相比于大多数注意力都放在研究上的他,其他人的心思更加细腻。   就连确定苏利的身体无法储存元素力量之后,只凭借着对人心并不算特别了解的卡斯特,他其实也能隐约发现,苏利身边的人有松了一口气的迹象。   不被需要啊……   对于他们这些抓紧了苏利这根蛛丝,才继续活在人间的人类来说,有多么沉重。   无论想法再怎样复杂,卡斯特还是将一切强行压了下去。   就像是加了曼妥思的可乐,在喷涌阶段,还被强行拧紧了瓶盖。   卡斯特咬着牙齿说:“不,不会的,您要相信,大家对您的信任能压下一切自身的不适。”   “可你也说了,那是出于对我的信任才能压下的不适。”苏利表情平静地看着那枚戴在食指上的戒指。   “因为某一种情感,而强行把另一种情感压制,我不认为这是正确的。被人类定义为负面的情感不应该被压制,而是应该被转化。”苏利看向眼球不断转动的卡斯特。   研究人员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慌乱,根本没有如同他所想象般,被彻底隐藏。   苏利确实不擅长,从没有明显变化的脸上读出表情,可有了变化,有了肢体语言,他也做不到视而不见。   “只是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保证,在没有外界压力的情况下,这种转化能和平发生。”   “所以我不打算将这一切告诉其他人。”   “不是因为不信任,反而是因为过度信任。”   苏利没有再说后面的话,卡斯特却已经暗自补全。   因为足够信任,信任其他人能在苏利动用这股力量之前,解决危机。   信任其他人既然已经为了他活下一次,就会为了他继续活下去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   苏利当然没有必要动用这种力量。   这只是一个保险装置。   一个就像是现代社会买了保险的车辆一样,出了事故以后,保险公司会进行相应的赔偿。   这并非在事故之前彻底阻止事故出现的强大外力。   而是在事故出现以后,能力挽狂澜的温吞力量。   卡斯特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   试问他如果有这样的力量时,他会选择不暴露吗?   不会。   因为有了力量就代表名利,权利;实力,势力……   但是苏利选择了隐瞒。   原因也就只是身边的人的情绪。   卡斯特很想质问苏利: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从来都没有得到过自己理应拥有的荣誉和荣耀?   萨迪拿城的全体人员都应该感谢这个少年,因为他,才阻止了隐藏在无尽阴谋之下的针对佣兵的战争。   被瞒在谷底的阿米克里的所有人类,也都应该感激这个少年发现了另一个世界给人类带来的危险和灾难。   可既得利益者还没来得及奉献,告知一切,证明一切的人,反而已经开始因为他们的心情,选择隐瞒力量。   看着苏利一如既往平静的脸,卡斯特一句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的最后,他也只能说:“就算是这样,您至少也应该在我的看护之下,尝试一下一天份的元素储存力量,至少这能让您今后使用的时候,心里有着明确的对力量的估算。”   苏利点头同意,随后二者一同去了极为偏僻的地方,进行了这场力量实验。   少年的身体太过特殊,一天份的全元素储备力量,被送进苏利的体内以后,那股力量在他的操纵之下,自然的就像是操纵游戏角色的玩家。   只需要按照脑海里的画面抬起手,一切简单的就像是玩家按住了电脑的键盘,行云流水的攻击,眨眼间就被挥了出去。   而后的地动山摇,让卡斯特不受控制地倒退,最后一屁股地坐在了地上。   眼前是深不见底的,长约百米,宽也足有五米之余的巨型沟渠。   灰尘四起,无数需要多人环抱才能围住的大树沉沦其中,在不知多深的深处,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   待灰尘彻底消停,卡斯特才重新收拢理智,恢复思考能力。   全元素力量,在被苏利动用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浪费。   那些力量,在苏利那犹如中转器一般的身体内时,顷刻间便覆盖到了每一个细胞。而后,所有的细胞都在向着苏利大脑描绘的画面努力。   最终制造出来的结果,便是这不可思议的,犹如神迹一般的沟渠。   人类根本做不到这种程度的细腻操控。   就连九级妖兽,那些被人当成神兽,能给人类社会的建筑造成毁灭性打击的家伙们,也做不到一击,就让自然环境彻底改变。   而且——   这还只是炼金储物道具一天所储存的元素力量。   它会坏吗?   它的储存上限是多少?   100立方米的元素储物道具,如果装满了借由元素收集装置压缩后的元素因子,那这枚戒指,就算不用苏利的身体作为介质,它被摧毁的那一刹那,恐怕也能产生无与伦比的破坏力……   方圆十公里?   还是100公里?   又或者是更大更大的面积?   卡斯特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他想,苏利说得没错。   他们这些研究人员,是注定划过时代的流星。   流星注定沉寂,但时代,却有很多很多年……   ……   回归当下,在埃尔维坠落的那一瞬间,苏利就已经知道自己该做出决定。   他按住了那个在戒指上只占据了一小点,甚至在此前始终被其他人当做设计款式就是这样子的按钮。   少年扭头看着表情担忧的艾格伯特,逐渐从咳嗽的状态中缓和。   睁着绿色眼眸的苏利,瞳孔里倒映出了几人完整的身影。   无论是弯着腰的艾格伯特,还是蹲在蓝哲肩膀上的渡鸦,以及和加布力尔勾肩搭背站在一块的洛伊。   “明明有想过一直都不透露出来的。也一直都在想,相比于我这个外人对这个世界的额外插手,真正应该使得这个世界有所改变的,合该是一直都很努力了的你们。”   苏利的声音莫名喑哑。   艾格伯特原本的担忧,更是不受控制的扩大:“苏利大人……”   “我没事,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们,”苏利站直了身体。   身姿挺拔,形如松木。   “很抱歉,此前无论再怎么明白已经穿越,心中也始终怀抱着从未言明,却也一直存在过的回去想法。”   “也很抱歉,自以为是地信任你们,却又在此前拥有改变局势之能时,冷眼看着你们受伤……”   “人或许就是这个样子。”苏利嘴角挂上了一丝浅笑,“想要默默地将一切好的或者不好的独自消化,然后,尽全力地将一切正面之物的摆在大家眼前。”   “不过果然,相比于已经成年了的你们仍然被我视作‘孩子’,真正的孩子,一直一直……”   苏利右手的拇指按住了食指上的储物戒指的按钮。   少年逆时针将其转动了半圈之后,刹那间,战场停滞,嘶吼和咆哮都消失不见。   而始终站在一角不曾参与的人类只能看见他微笑说:   “——都是我啊。”   而后,仿佛占满了整个世界的不同元素,以绝对的强势,抢占了所有生命的视线……   作者有话说:   想一百八十章再进凡人篇的,进度比我想的快。 第180章 凡人篇(2)   力量的使用方式有很多种。   更何况苏利的工作也是和游戏相关。   在那些元素力量足以按照他脑海中设想的画面展现的时候, 苏利有想过要不要弄出犹如陨石坠迹一般的宏大场面,又或者说,干脆直接以力量带动整个地界, 使其震动不止。   当然, 还有太多太多的使用方式。   可那一瞬间跃入脑海的各个使用方法, 归根结底还是以破坏作为输出方式。   不是不行,只是破坏并不是苏利想要的。   曾经他的目标由于定得太过长远,细分下来的细节,终归没有那么明确。但现在不同, 他已经很明确地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而破坏,也不应该是他动用力量的方式。   游戏策划为游戏玩家准备的无论是pve还是pvp的战斗模式,核心总是战斗, 并取得胜利。   可真实存在且并没有大量人类参与的战场, 绝并不是只要经过战斗, 就能取得胜利的简单等号模式。   他需要的是压制。   绝对的实力, 绝对的力量。   足以让一切停止,并让他的话不必经过一次又一次的语言诱导, 才能取得想要的结果。   那么……   又有什么会比“停滞”这个概念更强?   世间无声,一切停滞。   风声、水声、嘶吼声、咆哮声、就连呼吸、心跳,都全部停止。   智慧生命的思维都在继续,行动力却全都被停止。   只有苏利——   一如既往的犹如此界之外的存在。   不参与这个世界的逻辑, 不加入这个世界的常理。   少年身着很符合这个世界的, 带有些幻想风格的西式衣物。那双美丽的眼睛将停下的一切倒影其中, 直到所有生命的耳边, 似乎都能听到他走在沙滩上的脚步声。   是沙子被挤压的声音, 是鞋底和海滩接触, 又被一些碎石硌到后所产生的声音。   无法直视着他的人, 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恐惧。   犹如陷入了多层梦境,明明意识清晰,身体却怎么都无法被继续操控。   无边无际的恐惧萦绕在心头。   到底是谁?又是什么?   这样的力量使用方式……   元素视界。   本来就被五种元素充斥着的视线环境中,元素以往给人的感觉不过是阳光下漂浮的尘埃,拥有元素的存在都能看见,却又明白,那些元素却并不会对视线造成什么影响。   可现在却不同。   世界就像是被那五种元素填满。   以往根本无法影响视线的元素因子,成为了填补视线空隙的最佳之物。   元素如同大雾,肉眼可视的范围,被降到只剩眼前不足一米的位置。   未知等同于恐惧。   不知从何处响起,却又仿佛近在耳边的脚步声,无限度地扩大了这种恐慌。   一切都好似持续了一个世纪。   人鱼那边,莱亚始终存在的思维,让他不受控制地去想,这难道是坠向海面的埃尔维的绝招?   随后这种想法又被迅速否定。   根本不可能,如果埃尔维存在这种力量,那莱亚坚信,巨龙根本不会被自己撕裂翅膀。   巴萨罗穆所为?   更不可能,如同野兽,纯靠肉/体作战的独角兽,若真的存在对元素的这种操控力,那他还有什么理由需要与埃尔维一同来进攻水族……   假如独角兽拥有这种力量,那只要他一个,就能解决整个水族。   一切停止以后,唯一还能行动的,就是天然悬挂在所有人身上的刀锋。   元素的发展极限,或者说智慧生命修炼元素所能达到的极限,就是将元素逐渐转向对自然规则。   比如埃尔维,她能随时掀起狂风,改变对手周围的风场,为自身制造有利环境,也能利用这种对风元素掌控到极限后发展出来的自然规则力,将自身的速度,推及到一个旁人根本无法企及的地步。   这是风。   只是风可做不到,直接停止一整个战场!   是谁?   不知不觉中,这个念头出现在了每一头妖兽的心中。   而后,不过眨眼间的功夫,这些仿佛填满了整个世界的五种元素,就像是被不知名的东西收回。   有妖兽发现,他们似乎能行动了。   但这也就只是似乎。   时间在他们身上放慢到了,无论如何拼尽全力转动身躯,也只能像是被慢动作一样,一点一点地扭动。   跟随已有妖兽发现的方向,那些行动较慢的妖兽也将脑袋转向了那个位置,他们试图看清远处究竟有着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但最终,众多妖兽看到的也不过只是一个行走在沙滩上,步履平静,身姿卓越的少年。   步履平静……   这才是最大的异常!   一个人类!一个根本没有任何元素力量的人类,偏偏能在这样庞大的元素力场中行动自如!   羡慕,嫉妒,愤恨,无数情绪倾泻而去。   而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的苏利,却顺其自然地停下了脚步。   没有妖兽觉得能行动的苏利,是掌握这股力量的存在。   就像没有妖兽觉得,能行动自若的他,会是什么能决定他们生死存亡的人。   一个人类而已。   一个没有元素力量的人类——   就算给了他最厉害的武器,又算得了什么?   就连防御,他也破不了吧。   所有妖兽都在看着苏利,但所有妖兽都不觉得苏利能伤害到他们。   他们已经能明确地感觉到,在这奇妙的元素力场中,实力越强大的,被压制得越惨。   而实力越弱的,虽然能有所行动,但也只不过是做到转个身,和走出一步这种而已。   ——这只能说明走在沙滩上那个人类更加无用。   无数妖兽都这么想。   但埃尔维和莱亚却成为了例外……   二者的意识从来没有这么统一,他们无比的清楚,没有力量的苏利本身就是不可小觑的存在。   而如果苏利没有力量,其他妖兽也同样没了力量……   那么对于其他妖兽来说,苏利本身,就等同于只要看上一眼,就一定会被回望的深渊……   该怎么挣脱?该怎么逃离?   以及,这股力量,真的就像是那些普通妖兽们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想法一样,不属于苏利吗?   埃尔维与莱亚,乃至于本身就在森林侧方的巴萨罗穆,三头引领了这场战争的妖兽,都不受控制地将视线放在了那个少年的身上。   视线中,苏利抬起了手。   纤细,苍白。   是属于少年人的,还没有成长开的手臂。   这本不应该给任何妖兽带来威胁,可直到少年的嘴角噙上了一丝能被视力惊人的妖兽们看见的微笑。   浅淡,美好。   微微抬起的那只手,也像是打招呼一般的自然平和。   可却在下一秒,原本松散无力的手掌,以极重的力气,握紧了拳头。   ……庞大的挤压感,和不同系的元素,不断往身体内冲击的痛苦,让所有感官仍在的妖兽们,承受了意识上根本无法抵御,却仍然被迫清醒接受的痛楚。   那是比绝对强势庞大的力量,还要恐怖的精细操作!   天灾之下,人人平等。   可如果每只妖兽所承受的,都是不同的天灾呢?   埃尔维体内的风元素彻底失衡。   五系元素,水火风光暗,除了风之外的,都是敌人?   不,这一刻,埃尔维才明白,一切都被停止,唯独思维不停时,那些容纳了思维的躯体,就已经成为了思维的最大敌人……   风元素不再被控制,被无数妖兽畏惧的力量,在巨龙身体的内部发起了进攻。   爆炸、扭曲、血液、撕裂……   龙的身体就像是被画在一张绘纸上的平面,立体的人类似乎不为这幅画,感到满意,只轻而易举地将其撕碎,试图丢进垃圾堆,巨龙的身体便也在这一瞬间,彻底不属于自己。   “啊啊啊啊——!”   惨叫痛苦,没有止境。   世界仍然安静无声。   所有妖兽也仍然难以行动。   破裂身体流出的鲜红,糊住了眼眸后。暗红色的世界中,依然只有那个人类少年,行动自若。   下一秒……   “轰轰轰轰轰轰——!”   元素力场骤然消失,高达百丈的巨浪,在地心引力的影响下,向海面和沙滩冲击而去。   飞翔在空中的巨龙们一个又一个地砸向水面,水生妖兽与陆生妖兽们,也大多难以承受地发出了惨叫。   巨龙身上的血液越流越多,头晕眩目。   人鱼脸侧的鳞片,也犹如遇见天敌,不受控制地炸起。   看似还保有行动力的巴萨罗穆,实际上也只是保持着站在那里的姿势,陷入了长达一分钟的意识昏迷。   战局无法持续。   战场骤然停止。   犹如在神之力量的倾注下,众生平等地遭遇了惩罚。   那是灾厄!那是天敌!那是根本无法抗拒的不可思议!   但那又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而已……   生命或许存在掌握两种元素的可能,但从来都没有三种,乃至于更多的五种出现过。   “苏利、大人……”艾格伯特不受控制地呼喊着。   这称呼已经在他的心里无数次的翻转腾跃,但当真正能说出口的时候,之后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多么强大,多么不可思议的力量!   这种操纵方式根本不是元素的性质变化,而是更为原始的直接将元素因子当做力量本身的行使方式。   水不等同于水元素,风也不等同于风元素。   妖兽们所能理解的更高层次的力量,一直都是将风元素变成风,将水元素变成水……   他们以为那是规则,是成长的方向,是正确的道路。   但事实却并不是这样。   艾格伯特无比清醒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无论是光热的使用方法,还是光明元素所能形成的对视力的刺激;又或者是,与黑暗元素混合之后所形成的更为暴烈的攻击手段,辅助技巧……   他们战斗了太多次。   他们的逻辑大脑思维,从来告诉他们的都是,要将元素进行性质变化,最终将元素这种力量变成真正的自然之物。   可是,这是不对的……   元素来源于外界,不管是人类还是妖兽的身体,都无法自然产生这种力量。   那么这种力量是永无止境的吗?   答案不是。   如果以更好理解的方式来说,那元素本身不过是世界内的一种,稍显特殊的矿产。   它总有被开采殆尽的一天。   变成水,变成火,变成风,变成光明,变成黑暗。   但永远都不会再是元素因子本身。   一种矿产被彻底开采完了,世界会怎么样?   世界不会怎么样,世界就只是世界而已。   会有问题的,是世界内部将这种矿产当做存活根源的生命。   而妖兽,他们的最终结果,始终都是走向无法挽回的毁灭。   这是这个世界的生命从诞生后,就彻底走偏了的错误。   最初诞生的妖兽,拥有了智慧。   智慧走向了错误的方向。   智慧生命的根源,亦或者说“灵”,此间万物生命的最初,试图将一切拨乱反正。   而后出现的结果就是,人类。   累计存在时长不过一万年,文明却已经达到了十八/九世纪,总人口数量也发展到了一千多万的人类。   人是本应将一切拨乱反正的修正者。   可结果却是,人类成为了加速毁灭的源头。   被遏制,被强行降低了繁衍能力,好让一切能得以休养生息的自然妖兽,发现了人类。   一种能让妖兽加快繁衍速度,除了初始力量极弱,天生就和他们达到一定程度的力量后,才能变化形成的模样,别无二致的种族。   对于妖兽来说,这是奇迹,是新的格局,新世界的开端。   而对于世界来说,这无关紧要。无论最终的发展如何,相比于无论是过一亿年,还是过几百亿年,才会死去的世界而言,都无所谓。   对于“灵”来说,这是罪孽。   拯救者成为了加速恶化的源头。   被拯救者,成为了迫害拯救者的根源。   无法扭转。   所有人类的血脉都混进了妖兽的血液。   那还有什么能拯救这个终将走向死亡的世界呢?   没有了。   “灵”放弃了。   自然妖兽也输了。   转化妖兽成为了妖兽文明的主导者,人类成为了被圈养的生殖工具。就连思维,也被同化成了妖兽社会才有的弱肉强食。   最后一只在妖兽社会仍然具备一定权利的自然妖兽,在当初舍弃了一切,才换来了第一条规则的诞生。   【距离人类最近的妖兽森林,属于自然妖兽。转化妖兽不得干涉,不得影响。不可加以限制,不许加速成长。违令者——   举世皆敌!】   ……   苏利的意识从混沌转向清晰。   他不清楚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究竟是怎么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的。   要知道就连最初穿越的时候,他也都没有得到所谓的【原主的记忆】。   唯一拥有的,也就只是用异世界的文字自然对话交流……   苏利清醒了过来,他看向嘴唇泛白,微微颤抖着的艾格伯特,嘴角再度挂上了面向熟人的浅淡笑意。   突然之间,那些陌生,那些畏惧,都像是一面只要伸出手就能戳破的镜子一样,轰然坍塌。   艾格伯特当即深一脚浅一脚地奔向了苏利的身边。   仔细将人查看了一番,确定没有受伤后,他才软了身体,瘫坐在了地上。   艾格伯特微微仰头看着表情疑惑的少年,苦笑了一声说道:“一开始看到苏利大人动用这么强大的力量,心里除了震撼之外,有的竟然就只有担心使用这种力量会存在副作用了。”   “现在发现您没事真的太好了。”艾格伯特嘴角重新挂上了明亮的笑容。   只要看见苏利,艾格伯特的眼睛里就永远都不会隐藏阴霾。   他没有质疑,也没有疑问苏利为什么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就只是在感叹,幸好苏利没事……   “是。”苏利嘴角的笑容在自身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再度上扬了一些,“我没事,而且现在的状态比想象的还要好得多。”   “谁在乎小少爷你的状态好不好啊!”洛伊也快步冲到了他的身边,接着又咕哝了一句,“好吧,其实我很在乎。”   “另外就是,你之前根本没有必要道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选择隐藏这样的力量,但是底牌这种东西,当然不必在事情还有挽回可能的时候就拿出来吧。”   “不然的话,底牌又怎么能叫底牌呢。”洛伊刚想伸手用力拍拍苏利的肩膀,而后就发现了艾格伯特狠瞪着自己的目光。   “看什么看,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再说了,就算你这个心思总是会拐向稀奇八怪方向的男人会觉得,‘小少爷有了强大的力量,就不需要我们啦’什么的,也只能说是你想太多。”   艾格伯特根本不接这个锅,直接反击道:“是你自己这么想的吧,我从来都不会觉得苏利大人不需要我了以后,我就要默默地隐藏起来,从此再也不出现在他的眼前。”   “开什么玩笑,就算苏利大人不再需要艾格伯特,我也可以把名字改成艾一伯特,艾二伯特,或者其他。总有一个会是苏利大人需要的。”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任何磨难,并迎难而上。   艾格伯特可不会像这个看着五大三粗,本质上又有点细腻过头的佣兵一样,一下子就担心到小心翼翼地开始试探了。   “再说了,你与其担心苏利大人哪一天突然不需要你了,那你为什么不想办法让自己变得更强变得更好,让苏利大人永远都不会出现不再需要你的想法?”   “一个人如果不再被需要,你应该思考的不是曾经需要你的那个人是不是有什么不对,而是该想想你自己的问题。”   洛伊:???   三句话把二星佣兵pua到怀疑自己。   “不,你这样的话才有不对吧。”洛伊控制不住地怀疑人生。   艾格伯特干脆坐在沙滩上,往后倒去,用手臂撑着自己。   他语气不以为然道:“哪里不对了?苏利大人需不需要我们根本无所谓吧。重要的是,我们需要他。”   就在两人差点要吵起来的时候,渡鸦用爪子轻轻掐了一把蓝哲的肩膀,黑暗圣子这才摆脱了看戏的表情,迈步走向了苏利的身边。   将人拉到自己这边,就差用黑暗元素布下隔绝音量的结界时,蓝哲与渡鸦就见苏利扶着额头,看似无奈地说道:“我以为大家更在乎的是,现在这场战争……”   一人一妖兽,都看见苏利的表情起了变化。   从温和的、柔软的,一点一点地转向了锋利,以及面无表情。   “已经被我主导。”冰冷刺骨的声线深入人心。   浓密的睫毛之下,苏利绿色的眼睛就像是无机质的玻璃球,任何看见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心脏发凉。   而后那些活泼到犹如吵架一般的对话,也悄然消失。   试探既然是试探,就能说明,大家关注的重点一直都在苏利的身上。   众人顺着少年的视线,看向此前即便汹涌波澜,却也没有夺得他们多少视线的地方。   此时他们才愕然发现,战斗早已停下,唯有红色染红了大海与森林。   所有还清醒着的妖兽,投向这个地方的视线都像是在看……   怪物。   无法理解,难以直视,却又不得逃离。   这就是……人类?   没有答案。   惊怖,胆寒,惧怕,恐慌,畏怯,战栗……   这就是,始终不被妖兽放在眼里的人类……   “现在看起来,倒像是所有妖兽都能听见我们的话了。”   那是有些稚嫩,有些冰凉,还带着沉着的声线。   很多妖兽因为相隔太远,也因为元素力场消失,使得他们根本听不见苏利说的话。   可就算听不见,他们也能回忆起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自己的思维遭受压制,以及,本应该和思维一体,按照思维的指引前进的身体,却与思维敌对的滋味。   没有感受过那种滋味的人,永远都无法理解,发现那些本应顺着自己的想法行动变换的身体,突然将本应指向敌人的武器,指向自己的滋味。   这甚至不像是那些信任同伴的人,突然被同伴背刺的感觉。   不敢置信?不愿接受?   都不是。   身体不是需要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接触,才能交付信任的同伴。   身体就是自己。   可身体却在那一刻,成为了别的什么,无法理解,无法描述的东西。   ——恐怖。   所有的思维都被这一情绪强有力的侵占,使得所有妖兽注视着苏利的眼神,都只剩下了恐惧。   想要后退,不愿直视。   无论是面无表情的苏利,还是嘴角悬挂着微笑和同伴对话的苏利。   又或者是现在,好似神明俯视人间的苏利……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敌人?   妖兽们突然体会到了埃尔维形容兽族之王的那种感觉。   无法战胜……   根本难以升起战意。   三头妖兽中,最终率先回过神来的,反而是陷入意识昏迷长达一分钟的巴萨罗穆。   有那么一个瞬间,独角兽的眼神里爆发出了难以形容的明亮光芒。   只是在那光芒出现不过一瞬后,一切又悄然熄灭。刹那的表现力,也在刹那间成为飞灰。   做不到的。   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对那个存在升起敌意。   与其想些没有可能实现的东西,巴萨罗穆更应该做的,不是去关注站在沙滩上的人类,而是需要去处理大海中的水生妖兽。   与其妄想不可能实现的可能,不如做好眼前自己所能做好的一切。   维持现状,尽管不会更好,但也不会更糟糕。   改变需要勇气。   而活得越久,那种认为整个世界都能被把握在手中的勇气,反而成为了对整个世界无法遏制的恐惧。   巴萨罗穆有了动作。   强大的力量,使得他眨眼间就奔向了海滩……   可是他忽略了一点。   所有被自己背刺的妖兽,都不可能在自己的否定之下,达成思维想要的结果。   巴萨罗穆的行动,不过刚刚闪出十多米的距离,就不受控制的双膝一并跪了下去……   卑微,愤恨,恼怒,种种情绪叠加,巴萨罗穆却怎么都没能站起来。   而稍后也恢复了部分行动能力的莱亚与埃尔维,他们则是因为本身距离就很近的原因,反而在水中厮打了起来。   只是结果嘛……   却比跪在了半路上的巴萨罗穆还要惨。   莱亚尾巴上的鱼鳞被埃尔维的利爪刮掉了一片,人鱼还没来得及反击,巨龙却已经不受控制地沉底。   其他行动能力恢复稍快一些的龙,只能畏惧地看了莱亚一眼,而后转身向在水中不受控制变成人身的埃尔维游去。   用尽了全部力气后,那头龙才将差点被淹死的埃尔维带出了水面,为巨龙争来了救命的氧气。   一切宏大的战争都像是笑话。   场面进入了再微妙不过的新格局。   苏利脑海里也有那些莫名其妙的信息碎片闪过。   他抚上食指的炼金戒指,好半晌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随后就听见加布力尔问道:“我可以去将巴萨罗穆阁下扶起来吗?”   这话一说出口,尽管没有体会到身体背叛意识的滋味,加布力尔也控制不住的吞了一口口水,连忙换了话题说:“当我没说过。”   脱口而出的话,让灰狼觉得有些丢人,他低着头,试图用这种动作降低自己的心理压力,遂才从牙缝里吐出了一句话说:“我的意思是说,我可不可以将巴萨罗穆带过来。你……咳,您选择停止这场战争,应该也是有什么想要说的话吧。”   “假如我的私自猜测没有出错,那么恳请您原谅我的行为,允许我去将独角兽带过来。”   说到后面,加布力尔甚至连巴萨罗穆的名字都不敢继续称呼,更囫囵是阁下这种敬称。   加布力尔曾经对待苏利确实是有尊重,但那种尊重,也只是出于苏利凭借自己的“人格魅力”,让其他实力强大的人听他的话,并以“废物”之身,占据众人中的主导者地位。   这种尊重多少带有些居高临下之意。   不过不论是出于什么的尊重,只要没有小瞧苏利,那加布力尔和苏利之前的对话交流就还算得上自然。   可对比现在,苏利展现了自己只凭借着一个人,就能碾压整个战场的实力……   那加布力尔就再也没法说出多余的话了。   就连所谓的尊重,也变成了彻底臣服的尊敬。   就如同……   如同面对那个制定了无数条利于兽族的规则的兽族之王。   加布力尔陷入了一瞬间的恍惚。   而后就听到苏利说道:“去吧。”   奔向独角兽所在方向的加布力尔,在行动途中扭头回望了一眼苏利。   苏利碧绿如湖水的眼睛,并没有将视线放在大海上挣扎求生的巨龙与人鱼,又或者是跪在地上的巴萨罗穆。   他看的就只是向前奔跑,而后扭头的灰狼。   难以遏制的,加布力尔打心底生起一股豪情。   就连在扶起巴萨罗穆的途中,被他用力甩开时,加布力尔也没有生气,只是说道:“苏利……苏利大人,就是那个人类,他有想要说的话,想要告诉你,以及埃尔维·贝西墨,还有莱亚·索莫费尔德。”   加布力尔认真地说道,他能看见独角兽甩开他时,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愤恨之情。   那种情绪太过复杂,针对的不是让独角兽无法行动的苏利,而是跪在地上的巴萨罗穆自己。   加布力尔嗓音莫名有些阻塞,而后,不知是习惯了人类就算不采用弱肉强食的规则,但也会利用他们这些妖兽习惯了的规则,改变他们的行动一样。   加布力尔认真的看着巴萨罗穆说道:“不管你是怎么想的,现在的你,确实丢失了行动能力,也没有继续战斗的可能。既然这样,作为将你变成这副模样的苏利大人,他所说的话,你又怎么可能有逃避不听的机会?”   说话间,加布力尔还有些惭愧,总觉得这话像是对苏利有些抹黑。   不论是和少年的相处,还是灰狼和自身的直觉,他都觉得苏利并没有什么以力量压制妖兽的想法。   很奇怪。   明明以力量压制妖兽的这回事,已经不是想法,而是事实。   灰狼的话让独角兽摆脱了自厌的情绪,巴萨罗穆借着加布力尔再一次伸过来的手,用尽全力站了起来,他嗓音沙哑,说话的语气显得无力:“现在,扶我过去。”   独角兽还好,另一边的埃尔维与莱亚可没那么好运气。   同为兽族,加布力尔会谅解巴萨罗穆那一瞬间产生的抗拒。   但向苏利申请去把莱亚拎过来的洛伊,以及说是要把埃尔维带过来的渡鸦,可丝毫都没有客气。   莱亚倒是不想识时务,可洛伊踩着冰封的海面走到他身边时,人鱼就明白,现在自己的身体别说战斗,估计连他刚刚被转化成人鱼时,都没那么脆弱。   不得已,莱亚只得选择被二星佣兵拖走。   人鱼一脸憋屈。   埃尔维那边,巨龙明显表现出了抗拒渡鸦的接近之意。   湿漉漉的埃尔维主动走向了海滩,被元素衣物遮蔽,却仍然隐约可见森森白骨的肩胛部位,不知是因为海水的原因,还是身体仍然不太受控,时不时的抽搐一下。   渡鸦再次说道:“苏利有话要讲。”   埃尔维也仍然回复:“战斗还没结束,等我杀了莱亚,苏利想说什么我都会听……”   “只要他愿意配合龙族生下新的后代。”   渡鸦不再说话,变成巨型乌鸦后,直接扯住了埃尔维的伤口部位,他煽动翅膀,当即将巨龙拎到了苏利不远处的位置。   埃尔维被丢下来的时候,嗓子里控制不住地发出闷哼。   待三头妖兽齐聚,终于能看清楚他们模样的苏利,反倒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当即提出重点:“埃尔维和巴萨罗穆一起进攻水族,是不是代表,兽族之王那边,亲自带队进攻了羽族?”   这个问题其实没有必要,但看这群妖兽根本不愿意看他脸的模样,苏利已经认定他们不愿意配合。   既然如此,给一个容易回答上来的问题,也就更加方便展开话题。   私以为妖兽不看他的脸,只是不想合作的少年,根本不清楚那种被自己天然信任的身体,背叛了的妖兽内心到底有多复杂。   埃尔维甚至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   她同样也感觉到了那种比肩兽族之王的震慑力。   但二者之间也有着微妙的不同。   异常的点是,兽族之王可以随时杀死她,而苏利却选择与他们平等对话。   险些被那种因为绝对实力产生的巨大恐惧,将心态扭转成绝对敬畏的埃尔维,用力握紧了拳头,任由血液顺从掌心中下流。   另外两位的表现也差不多。   莱亚甚至拔下了自己的鳞片,以自1残之举来保持理智。巴萨罗穆更是直接咬烂了舌头,任由喉咙吞下口水与血液的混合物。   不像是面对兽族之王,巴萨罗穆想。   面对王的时候,巴萨罗穆心里的大多都是无法反抗,而面对现在的苏利的时候……   此前的独角兽几乎没有和他相处过。   那时的苏利是怎样的,独角兽不得而知。但现在的巴萨罗穆想到的却是,不可直视。   会被……   侵占心神。   会控制不住的,从真正看清楚他的那一眼开始,就开始延伸,就开始思考。   为什么人类会有这样的力量?   如果人类都有这样的力量,那么始终骄傲的妖兽又算是什么?   拥有这样力量的人类,又为什么始终没有表现出强大?   是因为好凭借着血脉价值搅动风云?   不,有这样的力量。明明就连神都能杀给你看。   不可直视,不可思考。   但他还是抬起了眼眸,那是注定象征着光明的独角兽,要跌入深渊的视线。   作者有话说: 第181章 凡人篇(3)   那个询问独角兽, 兽族之王是不是带着手下进羽族的问题,最后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字。   “是。”巴萨罗穆发自内心的抗拒注视着苏利的眼睛,但现在他别无选择。   那双绿色的眼睛就如同想象中一般, 轻易就能看穿人心。没有表情的面庞在得到他的回应时, 也只是维持着原样。   巴萨罗穆用力地闭了闭眼睛, 再次睁开的时候就能正色说道:“王对于攻下另外两族之事,势在必得。”   “埃尔维本身就与莱亚有仇,再加上本身就是为了针对莱亚而诞生的我……”巴萨罗穆说这话的时候,人鱼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但独角兽就像是没发现一样,继续说道,“只要我们两个存在这里, 水族就没有与羽族继续联合的可能。”   巴萨罗穆深呼了一口气, 他将不断颤抖的手背在身后, 看着若有所思的少年, 独角兽心脏跳动的混乱程度,一度让其主人觉得, 那颗重要到相当于致命弱点的脏器,已经出了问题。   “你想要什么?”巴萨罗穆直接说出自己目前最想要的了解的东西。   他需要转移注意力。   否则就如同他此前已经想象到了的多种可能一样,会控制不住地在苏利的眼神之下溃败。   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巴萨罗穆道:“不管是突然阻止这场战争, 还是主动站在妖兽的面前。”   “关于你纯种人类的身份, 知道的妖兽不少, 但也绝不是很多。相比于站在明面上, 身处暗中才更容易浑水摸鱼, 不是吗?”   巴萨罗穆将自己心中一闪而过的所有猜测都说了出来。   有时候, 讲话的方式也会成为一种情绪倾泄的技巧。   就像不久之前的巨龙, 在明知自己无反抗之力时,还会嘴硬地向渡鸦说,只要苏利配合繁衍巨龙……   疼痛无关紧要。   只要还能让他们在苏利的面前保持理智。   身体不再和思维挂钩,掌控身体的不再是思维本身,那又是谁在控制他们的身体呢?   那是一个根本不愿意想象,可却在想到这个问题时,就已经知道答案的疑问。   苏利没有关注到这些妖兽明面上表现出不同,实际上却截然相同的心理状况,他只回复了独角兽的反问:“我要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转化妖兽的诞生。”   “阿米克比,一个属于人类的国家,却在时代和历史的异常之下,已经彻底沦为了转化妖兽的新生代生殖地。”   “非人类给人类赋予了人类的生存规则,让所有人类在未知的情况下,充当连牲畜都不如的存在。”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苏利将视线扫过三头妖兽,“所有转化妖兽,无论是出于人云亦云的心理,还是妖兽世界已经奠定至无可更改的规则,你们给我的感觉都是,你们不再是人类,也不是那些被你们有所瞧不起的自然妖兽。”   “可相比于天生天养的自然妖兽,以及顺应时代发展的人类,真正有问题的分明是转化妖兽本身。”   “将自身隔离在正常之外的异常,却又对一切异常一无所知……”   被碧绿色的眼眸扫过的三个妖兽都陷入了沉默。   如果苏利仍然是那种可以随意捕获或者压制的敌人,告诉自己不要在听他说任何一句话的埃尔维,绝对会将这一切都当做空气。   可在绝对的力量之下,这些话,当即化身坚硬无比的钢锤,一点一点敲进了他们的大脑。   少年的清越嗓音仍在继续:“你们不觉得,你们……很可怜吗?”   “不知当下,不明未来,不问过去。”   活得浑浑噩噩,只能看见眼前一步。   所能料想到的未来,也不过是重复曾经所经历过的过去。   苏利只觉得离谱。   “赢了又怎么样?输了又如何?”   “兽族战胜另外两族,将来又会怎样发展?你们考虑过吗?想象过吗?”   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未来。   就像是已经被关服了的游戏,再也没有更新,再也没有新的玩家能上线。也再也没有未完待续的剧情标志,更不存在新功能,新玩法的开启。   这里,就像是一个世界在结束之前,被不知名的存在操控影响,最终走向符合此世所谓常理的真实结局。   谁要世界毁灭啊?   那个迷迷糊糊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犹如天音一般的存在。   那个声音可没说过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就会被“关服”。   没有猫,没有房产,没有养老……没有一大早上起来就能吃到各种热乎乎早餐美食的早市,也没有,只要一个电话就能点到各地美食的外卖。   要是连那些美好的东西,这个世界都给不出来……   那苏利宁愿自己这种剧情文案策划,主动转向程序员。   秃头算什么?   四年卷出十二年的工作经验,难道还不足以让他用异世界十八岁退休之前的余下四年,肝出一个能让自己和平养老的,按照游戏说法就是“美好家园系统”的未来?   苏利不接受没有养老的未来。   不接受需要从具备完整意识开始,就要不停工作,直到工作至死去的垃圾未来。   苏利看着旁边已经陷入了沉思的三只妖兽,发出灵魂拷问:“我不接受像你们这种只要存在,就等同于悲剧的悲剧者们,让本来具备人权的人,活得再也不像人。”   罗塔郡就是一坨根本不应该存在的不明物!   人类,真特么的像见鬼了一样的,成为了妖兽的人力资源储备!   “所以我才选择停下这场战斗。”   苏利以为自己说的是包含了各种想要辱骂世界的暴躁内心之言。   然而妖兽听见的是……   “在认定我们是异常的情况下,却仍然试图点醒跟你已经不再是同一物种的我们吗?”莱亚抚平了脸侧炸起的鳞片。   尽管仍然明确这种能让妖兽身体背叛意识的存在,随时都可以让他们用自己的手,将自己杀死。   但现在的人鱼,反而不再对苏利有那种不可名状的恐惧。   畏惧的心理转化成了三分的不可置信,余下的则全部都是……   “觉得我们是悲剧?简直像是笑话一样的说法……”莱亚的表情里布满了不认同,但他的眼神,却像是此时已经不再有波澜的大海。   清楚自己所说的话,不过是在陈述明面上的表现,也明白自身意识深处的想法,仍然掩藏在表面的不起波澜之下。   “我可不认为作为人鱼执政官的我是什么悲剧。我拥有水族最高的权利地位,也拥有所有水生妖兽,无论是装还是真心,都不得不表现出来的敬服。这样的存在,在你看来却是悲剧吗?”   莱亚本来应该再质问一句,说什么人类是不是太傲慢了。   可现在的人鱼非常清楚苏利拥有这种资本,他拥有能决定自身是否足以傲慢的力量。   质问的话说不出来,莱亚明白不可与强者为敌,他伏低做小,亦懂得猥琐发育,不吐露真心。   可是这些行为之下,不还是趋于现实别无选择后的妥协?   与其说他想要质问,不过是想要让自己也去坚定地相信,他确实拥有着他所说出口的种种资本。   说什么悲剧……   人鱼可不像巨龙,当时杀死了无数同为转化者的同期。   几百年前的故事,三言两语道不尽。   归根结底,也不过只是当时的水族之王,看上了莱亚的脸。   吟游诗人口中的汇聚世间一切属于人类美好,也拥有大海浪漫的人鱼,在还是人类的时候,什么也不是。   但他有成为人鱼的资格……   其他同样觉醒了水生妖兽的转化者算什么?   那只不过是铸造奇迹的工具而已。   没有人会觉得,区区一只小丑鱼,一只石斑鱼,一只沙丁鱼……那些普遍而又无用的物种,是什么能可以比肩人鱼的存在。   这只是工具而已。   但当莱亚成为了人鱼,成为了所谓的奇迹,却同时也成为了一个种族的王的……玩物。   他除了王,所有水生妖兽都得向莱亚低下头颅。   恶心,可却拥有强大存在都得低头的身份。   想吐,却又一次又一次地拉起笑脸。   直到有一天,莱亚做好了全部的准备,杀死了曾经他无数次以温和语调称呼的“王”。   人类的莱亚早已死去,活下来的不过是癫狂尖锐,身姿貌美,内心丑陋的人鱼。   可他失去的只不过是作为人类的自己,现在拥有的却是,比王还要高大的执政官身份。那是再也没有水族可以特殊,所有水生妖兽都得向他低头的绝对高贵。   这算是什么悲剧?   莱亚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可怜。   “我不认为我是悲剧,我只觉得,只怪我不够强,才只能将执政官按在所有水族的头上。”莱亚嘴角裂开了笑容,那笑容里充满了狂放。   “你那怜悯和悲剧的认知,不过是对我的侮辱。少用人类的认知去评判转化妖兽了,我,莱亚·索莫费尔德,从来都不需要!”   只是……   只是仍然会为没有任何明显情感变化的人类眼眸,偏开眼神。   那双绿色的眼睛里根本没有可怜的判断。   苏利所说的悲剧,就像是人类对待电影,对待故事时所评价的be、he,和te这种认知。   悲剧故事,喜剧故事,真实故事……   那些故事之于人类,就只是故事。   那些看起来骄傲到足以让莱亚挺直身板的话,本质不过只是人鱼不愿承认自己的一切,对于人类而言,就只是评判故事的标准而已。   苏利将视线放在了人鱼的身上。   莱亚给人的感官变化太多,无论是最开始的异质和非人感,还是后来的虚假真实,弱小无能;更甚之于是,在面对巨龙和独角兽联合进攻时,没有丝毫后退的举动……   太别扭了。   根本没有一个明确的标签能按在他的身上。   可智慧生命,本身也就不是所谓的标签,就能全面覆盖定义的。   苏利的眼睛里倒映着人鱼的身影,莱亚身形狼狈,下半身的鱼尾上大面积鳞片脱落,就连脸上也有许多风元素割出来的伤痕……   毫无美感可言。   可在他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不管是埃尔维还是巴萨罗穆,他们其实都没法移开视线。   巴萨罗穆对苏利的畏惧,除了被身体背叛的事实,更多的是源于对兽族之王的认知。   埃尔维对苏利不加掩饰的各种利用之言,就像是去鬼屋的人,一再说明自己不怕鬼的异样强调。   少年的语言在巨龙看来,本身就已经像是无法抵挡的武器,绝对的力量一并到来时,恐惧就像是针,深深的刺入了她的心扉。   那人鱼呢?   没有提前认知。   清楚身体背叛意识,却又因为自身也是水元素的原因,明白影响别人的血液运转,也同样能影响他人的身体动作的莱亚,似乎能明确定义出来的概念,至多就只是有朝一日握在手中对准别人的武器,突然割断了自己的脖子。   就只是死而已。   巴萨罗穆被时间影响刻下的恐惧,埃尔维畏惧有朝一日自身强大对准同族人的害怕,都不在人鱼的担心范畴。   时间在人鱼的认知中,始终偏爱他这种吟游诗人口中的奇迹之物,水族也不过只是衬托他身份和强大的工具。   他对苏利的畏惧,不源于力量,一直都源于……   灵魂。   这个人类,他能轻而易举地看清一切。   就连莱亚所辩驳的,苏利对他们的那所谓的悲剧判断,也不过只是和空气辩论。   苏利评判的是与自身无关的过去和历史,莱亚带入的是自己,是将过去同为人类的同伴,付出性命才供养出来的人鱼的极少数幸存者偏差。   最重要的是,人鱼知道,他所有的回应都不过只是自我欺骗。   似乎只有这样,才会觉得,苏利根本没有看穿他。   也根本不明白莱亚·索莫费尔德这只人鱼所拥有的骄傲。   “你是这样看待的吗?”少年的声音突然响起,不住地牵动着人鱼的内心。   语言再次化作钢针,莱亚捏紧了拳头。   “如你所说,我确实不在乎转化妖兽,也从没否认过,自己认定转化妖兽是错误的存在。”   苏利没有去尝试击碎莱亚所坚持的骄傲。   “但我同样也有一个问题,你明白什么叫做历史吗?”   这个问题。几只妖兽都陷入了迷茫。   “历史是过去发生的事,是足以以文字或传说传承之言留存下来的,有关过去的记载。”   “而你们,本来该是人类的历史。”   这句话如同寺庙的钟声,一经敲响,就在大脑中震出无数回声。   “——你们,本应该是那些历史,而不是仍然存活在当下的转化妖兽。”   这是否认,否认转化妖兽存在的合理性。   这是傲慢,傲慢到不认同因为转化妖兽才存在的一系列文明。   “人类生而平凡,想要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是无数人追求并渴望达成之事。   作为人类,每个时代都有数不清的悲剧诞生,也许那些可能曾经就发生在你们身上,也许你们也会侥幸,被偶然路过的善心人拯救一把,从此度过平凡又幸福的一生。   又或者是,没有遇见那个好心人,沉沦于黑暗之中,于不知多少年后,被将历史当做课业的后人评价成时代的反派——”   少年的话语,将人鱼带向了曾经名为“莱亚”的那个少年本该拥有的未来。   曾经的莱亚,也是一个家族的小少爷。   他或许会像大多数贵族一样,烂成人渣一般,剥削普通平民。也许也会像心怀柔软之心的贵族那般,用自己的财富接济平民。更有可能是太过倒霉,家族中落,最后不得不扛上振兴家族的责任……   但那些可能,都不会存在人鱼身上。   苏利的眼神就像是潺潺流水,于阳光之下,清澈见底?于背光之中,闪闪发光。   “不管你们有着怎样的可能,那些可能,都绝无你们从人类变成妖兽,变成非人的可能性。”   “转化妖兽,将人类转化成非人的一切,断绝的不只是曾经名为莱亚的未来,更是无数人类本应存在的历史。”   一万年太久,但之于现代人类史上所探查到的十万年之前的人类而言,这个世界的人类,还如此稚嫩和年轻……   历史成为了妖兽的玩具,人类追逐的强大,从最初就是个笑话。   少年的话语太过振聋发聩。   莱亚无论再怎么张嘴,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觉得苏利根本没有必要向自己说明这些。   就算说出来了又怎么样?对于人鱼来说,那些早就不再是可能。   人更应该考虑自己的利益,更何况是非人的妖兽。   更何况是非人的妖兽啊……!   人鱼的眼神水润到快要流下泪来。   莱亚当然可以不承认自己的悲剧。可是,他又怎么可能伪装得了,自己心底深处,那个无论再怎么被埋葬践踏,也不想成为人鱼的心。   为什么要变成人鱼?   因为人鱼是传说中的奇迹美丽之物?   可那和莱亚有什么关系?   转换妖兽强大又如何?可那和人类又有什么关系?   “我选择停下战争,停下战争的目的不是为了和平?”苏利无论是表情还是肢体语言,就连那始终没有什么变化、波澜起伏的眼睛,全部都透露出了一种平静。   静观世界风云波澜不停。   “我想要的,不过只是停下这场战争之后,让转化妖兽不至于再对新的人类下手。”   拥有妖兽的血脉,所有人都不得自由。   “我也不想有朝一日,我真的沦为所谓的种马,成为了繁衍工具。”   埃尔维想到的恢复巨龙实力的想法,从始至终,就是制造更多的悲剧。   “妖兽是时代否认的历史,转化妖兽是世界‘必然’背负上的真实结局。”   太过强大的存在,消耗的是整个世界的生命。转化妖兽的出现,是推动世界毁灭的加速器。   “但是人类,不在其中。”   “所谓必然,不过只是这个世界的常识和常理。”   “在另一个世界看来,在我看来——必然,本身就是用来打破的存在。”   苏利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任谁都能看清,始终维持着平和姿态的少年,脸上出现了无法忽视的坚定。   知道自己的前路,明白自我需求;清楚本我存在的“舍我其谁”的责任心;确切真我想要去做,且绝不会后退,更不会后悔的意志。   他就像是在闪闪发光。   不是那种因为脸才产生的对美丽的不可抗性。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仿佛透过灵魂才能看见的,独属于人,不比曜日,不争冷月的烛火之光。   风不得熄,水不得淹。   “我停止这场战斗;我命令你们不得再继续争斗;我背负终将毁灭的转化妖兽的所有仇恨;我拒绝……”   “我拒绝一切非我允许的死亡!”   因为够强,因为转化妖兽能听见他的声音。   也因为,他们不敢违抗。   那不是杀气,也不是什么庞大的气势。   感知到的妖兽,也仍然无法以语言形容。   但是,他们移不开视线。   就连埃尔维也终于清楚,那所谓的“不可直视”,不过就像是人类无法直视太阳的特质。   会死。   是理智和现状的共同告知。   是情感和认知无法否认的现实。   苏利真的会杀了他们。   但是,没有恐惧,也没有害怕。   就像是知道前路是死亡,却仍然选择往前走的殉道者。   没有任何害怕,就只是清楚事实。   “该说点什么吧,我觉得我该说点什么……”不管是不是胡言乱语,埃尔维仍然选择打断了那试图侵占内心的烛光。   “但是,但是我好像根本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咕哝的声音消失不见,埃尔维强行挤压自己的大脑,说出各种抗拒之言:“你明明只是个人类而已,区区一个人类,管什么妖兽的事?更何况作为纯种人类的你,也根本不可能成为转化妖兽,何必关注那些人类?”   “不管罗塔郡的转化者有多少,那些人也没有影响人类国家的存亡。”埃尔维清楚自己是在胡言乱语。   可是她停不下来。   “兽族水族羽族,这三族的战斗总归也只是在妖兽世界开展,人类为什么非要掺和进来?”   “对于你来说,拥有这种力量,不管你想要怎样的生活,怎样的地位,怎样的荣耀,最终都会皇冠加冕,他人跪服!所以,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   埃尔维其实不是不理解。   她只是,不能接受。   无法接受一个具备如此强大力量的人类,加入这种根本无法给他带来任何好处的战局。   说来说去,兽族宣战另外两族和人类又有什么关系?   混乱挤压着埃尔维的大脑,维克托莉娅跟在她身后的身影,黑龙帮她处理各种事物的身影,少女模样的家伙,死在她怀里的时候……   断掉的山川,大量倒下的巨龙,被鲜血和残肢染红的海面,过去一直都是这样。   这是常识……?   这是错误!   这不是错误……是……是……   “到底是什么啊——!?”埃尔维双手用力地扣住了自己的脑袋,指尖狠狠地插/进了头皮,血液顺着手指和脑袋不断流下,另外两只妖兽也是瞬间表情错愕。   “她怎么了?”最先问出这个问题的是对人体的基本健康有所了解的蓝哲。   莱亚愣了一下后,皱着眉毛道:“埃尔维……疯了吗?”   “还没到那种程度。”巴萨罗穆的嘴唇呈现出苍白无血色的模样,“但埃尔维本身也不是什么正常的妖兽。”   “是【疯狂病】吗?”苏利询问时,巴萨罗穆已经快速动手,将巨龙的四肢全部限制起来。   二星佣兵洛伊配合默契地从炼金道具里拿出了麻绳,一边给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的巨龙捆住,一边说道:“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这种毛病。”   “之前不是说过,相比于战争死去的妖兽,更多的妖兽反而是死在自杀之下吗?”   “是基……基因方面的问题?”洛伊还不太习惯苏利的有些说法,他本来想用的说法是脑子方面有点问题。   但总觉得那有点不太客气。   “应该没错了。”某种程度上,整个存在都被当成药物的渡鸦说道,“此前埃尔维对我的看重性,虽然不及对待苏利,但也相差不大。”   后者可是在明确价值后,被这些妖兽们确定能影响到一整个种族的存在。   在埃尔维看来,渡鸦的价值能和苏利相比,果然还是因为巨龙对待渡鸦的当前需求度更高。   “相较于解决埃尔维现在的犯病,更重要的反而是阻止那些想要打过来的龙吧。”艾格伯特说话时看了一眼埃尔维所在方向的大后方。   那些龙一个个的就像是忠犬一样,摆脱了大海的纠缠后,全都待在那里。   此时发现埃尔维被捆得严实的模样,无论那些龙的脸上有多少冷汗流下,他们也还是俨然一副随时都要打过来的样子。   “不会发生那种事。”巴萨罗穆看了一眼苏利。   只要埃尔维没有被杀死在当场,那些龙还做不到以全部阵亡的可能性,主动向苏利发起攻势。   “那现在该怎么解决埃尔维?”蓝哲摸着下巴,盯着埃尔维的脑壳,看起来莫名有一种随时都想要将其掀开研究一番的样子。   “打晕吧。”巴萨罗穆主动将被限制住的巨龙推向了苏利的方向。   苏利:…………   他现在真的很想说一句:你信不信,他一巴掌下去,绝对不会是巨龙晕过去,而是自己断掉手骨。   当然,现在苏利也没法说什么,为什么巴萨罗穆不自己动手。   独角兽的身体,现下起码被限制住了九成能力,对着巨龙的脖子敲下去,就算他的手骨不会断掉,也绝对没有那个力道把人敲晕。   至于其他人类……   身体无法被意识掌控,并不代表身体没有该有的强度……   一切仿佛陷入僵局。   苏利不可能再开一次戒指,就为了把埃尔维打晕。   随后少年只能深呼了一口气,将其憋在肺部后,捏着埃尔维的后颈,将意识不清的巨龙的脑袋面向自己。   “想知道为什么与我无关的一切,我还非要参与进去?”   这个反问出现时,埃尔维的眼神里闪过一瞬间的清明,但随后又被混乱覆盖。   红色染上了巨龙的眼角,若非身体难以被全面控制,否则这头龙又怎么可能被限制在麻绳的捆绑之下,只怕早已经开始漫天发疯。   苏利平静地盯着埃尔维的眼睛:“如果你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别让你那根本没法支配身体的意志,反过来还被身体支配。”   思考能力和无法行动的躯体,早已经被庞大的元素切割成了两个部分?埃尔维突如其来的疯狂,本质也不过只是意识陷入混沌后,本就不受控制的身体,彻底失去了意识的全部掌控。   而假使意识仍然想要控制身体,那大概就能像巴萨罗穆一样,能做到冲出十多米的距离才倒下。   苏利的一个眼神落下,配合默契的艾格伯特与洛伊,两人当即一左一右的将人形巨龙架起。   深刻觉得自己再次化为反派的少年,看着脑袋被迫后仰的巨龙,接下蓝哲递过来的手帕后,一点一点地擦干净了自己的手指。   极其刺激龙心的肢体动作,挽回了埃尔维一定量的理智。   在这部分理智被愤怒冲击至二次塌陷之前,苏利说出了问题的答案。   “为什么与我无关的一切,我还要参与进去?”   “那当然是因为……我乐意啊。”   苏利盯着巨龙的眼睛笑了起来。   那笑容根本不符合人类少年以往的平和姿态,就连当初架起风元素的幻想之狙,苏利一枪崩穿了埃尔维的眼睛时,他的表情也没那么嘲讽。   “为什么非要考虑事情背后的深刻含义?饿了就要吃饭,渴了就要喝水,我想去做一件事,就只是出于我想和不想。因为我想,我也具备掀翻这场棋局的能力,拥有裁定这场棋局胜负的决策之能,所以我选择参与。”   “这……”苏利隔着手帕捏住了埃尔维的下巴?   少年的笑容为意识不清晰的巨龙带来了难以言喻的恐惧,视线里全部都是那张大脑不断叫嚣着不可直视的脸:“很难理解吗?”   为了不让自己的手骨断裂,苏利耗尽了这辈子全部的演技。   结果却是,包括人类在内,所有智慧生命都感觉到无边无际的压力。   傲慢和傲慢之间截然不同。   打赢弹珠游戏的傲慢,与能毁灭世界的傲慢,这能是相提并论的东西吗?   不是。   所以,所有人这一瞬间的想法全都变成了……   不可反抗。   只能祈祷,就像是人类跪在地上祈求神明保佑一切一样。   他们也只能祈求这个,明明有着人类之身,却比妖兽还要充满非人感,实力更是能比肩神的存在,不对他们降下惩罚。   头,低下了。   ——就再也抬不起。   埃尔维清醒了过来。   巴萨罗穆默默地为其解开了绳子,随后却一言不发。   最终在苏利露出疑惑眼神,不明白大家为什么都不说话了的时候,莱亚苦笑着用感慨的语气说道:“刚才我甚至觉得,如果敢质疑,我的骨血和血肉,都会在顷刻间化作飞灰……”   死得连渣都不会剩的那种。   “姑且当做对我演技的认可好了。”苏利很确定自己说的是演技,可其他人却做出了更加恐惧,避之不及的表现。   并不想继续演技模式的苏利清了清嗓子,随后说道:“稍后我要去羽族。”   “在参与进水族和兽族之战的所有妖兽全都倒下的情况下,我不认为你们还能在短时间内接收到兽族可能会传递给巴萨罗穆的情报。”   “换句话来说就是,想要知道那边的战斗进行到了什么程度;罗塔郡那些已经存在妖兽特征的人类,是否会因为部分出现羽族特征,而被兽族提前灭杀;又或者说,已经出现兽族特征的人类,会不会因为兽族选择开战后损失了成员,从而被做补充使用……这些都得调查。”   明确了之后事物的苏利右手握拳,左手摊开,果断地上下一敲。   随后他又说道:“不过在这之前——”   “果然还是要恢复一下莱亚的力量。”   人鱼愣了一下。   若非因为埃尔维突如其来的疯狂病反应,莱亚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摆脱那种被看穿后,被无边阴影笼罩的感官。   不过现在,既然其他异样情绪已被压下,那莱亚就已经能用自然的态度和苏利对话。   “只恢复我的力量吗?”   “我可不确定恢复能力后,我会不会直接将巴萨罗穆和埃尔维杀死在当场。”   杀气氤氲,莱亚的脸上挂上了残忍的笑容。   摆脱了莱亚所认为的不该存在的情绪模式,他仍然是那个想要杀死巨龙和独角兽的人鱼。   “我能控制你一次,就能控制你第二次。”苏利表情不变,“你也不必考虑选择恢复你的力量,是不是因为,阻止兽族和羽族之间的战斗,还需要水族的力量。”   人类直接揭穿了人鱼内心的潜台词。   “我选择解除你的控制,只是因为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在这种地方,给他们喂招。”苏利将视线放在了艾格伯特身上。   莱亚:“……”   “……就算我知道你对转化妖兽这一群体之下的所有妖兽,都没有什么好感,你也不至于直接表现出想把我们当成工具的态度。”   作者有话说:   我已经拉肚子五六天了,一直没好。 第182章 凡人篇(4)   就艾格伯特稍后险些一边流泪, 一边号啕的话,诸如:“苏利大人的心里果然一直都有着我的身影。”   “不仅时刻关注着我们的成长变化,甚至还有意为我们则选出了更为快速的成长路径。”   “苏利大人怎么那么好……”   苏利的统一态度都是:听不见.jpg   只要他装作听不见, 那这个世界所表现出来的一切, 就都是他目前还能接受的东西。   就是有些可惜, 巴萨罗穆好像并没有理解人类的这种心情。   独角兽看着一头人鱼包围了除苏利之外的所有人类的场面,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稍后更是直接说道:“在你的个人实力已经达成压制我们全部的情况下,再去培养那些人类的实力,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意义。”   “在我看来, 你一个人行动,怎么都会比让他们跟随在身边一块行动,要轻松得多。还是说……你喜欢听到那个人类嘴上所说的各种, 让人身心都难受地吹捧?”   苏利露出了没有任何感情的笑容。   巴萨罗穆当即闭上了嘴, 没有再继续那个除了让苏利有所不适之外, 让独角兽自己也觉得有点膈应的话题。   艾格伯特, 奇人也。   巴萨罗穆不想继续说话,埃尔维却说:“你果然是个奇怪的人类。”   “如果有人想要把我当成工具, 不管是真心,还是只是嘴上说说,只要他流露出这种态度,我就都不会放过。”巨龙总感觉自己的手脚都不是自己的。   但只要还能说话, 埃尔维就永远都不会放下自己的高傲。   “这可能就是龙与人类的差距。”   苏利回复这句话时, 想的是, 打工人在打工阶段, 哪个不是老板手下的工具人?   当然, 这种态度也只是一种自我调侃。   “你需要维持自己的势力, 无论是在强势还是在弱势的时候, 但我不需要。”   埃尔维莫名有些发怔。   巨龙总是需要保持着自己的强大,但苏利却可以坦然承认着自己的弱小。   埃尔维放不下别人给她扣上的强大的标签,无法承认自己也已经属于弱小那一范畴。但人类从来都觉得自己是弱小的,就算一个人能压制所有人的实力,苏利也没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   了不起的是搞出元素吸收装置,和用空间戒指储存元素,并使二者结合的卡斯特   但也许是态度上的差异,埃尔维试图以自己的方式对苏利做出评价。   但最终结果也只是,巨龙向并没有参与话题的独角兽说道:“很可怕吧,苏利。”   巴萨罗穆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之前还不太明白,为什么埃尔维总是催眠自己,说什么最好不要听苏利说任何一句话。   这个少年,身上充满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蛊惑人心的特质。   不是欺骗,也不是引诱,而是只要看见他,就像是看见一面倒映出自己某些隐藏特质的镜子。   好的坏的,全都在那双如湖水般的瞳仁之下,被一览无余。   让妖兽会产生厌恶的情绪,却又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   而旁边认为自己也没说什么,就得到这种评价的苏利,显然没有自己很可怕的认知,他只是问道:“你们觉得这场战斗谁能赢?”   “莱亚。”埃尔维斩钉截铁地说道。   “平局。”巴萨罗穆看了一眼悬浮在海水之上的人鱼。   埃尔维:“那些人类太过稚嫩,就算莱亚在陆地上,他们也没有战胜的可能。更何况现在是在大海,这个专属于莱亚的领域。”   一个从事实出发。   而另一个,则是从人心出发。   巴萨罗穆:“莱亚不会表现出明显的碾压之势。就像埃尔维所说,这片大海是他的领域,那也就没有谁会比他能更加熟练地控制自己的力量,让自己始终比那些人类强一点点,却又永远都比他们只强一点点。”   人鱼习惯了潜伏。   异世界为王的存在,不像是穿越之前那些网络上所流传的王者之姿。   阴谋诡计盛行的朝代,一位王者几乎不能体现出任何个人偏好的人欲。善于猜测人心的臣子,就算有着伴君如伴虎的说法,他们本身也是在王者的眼下生存,又怎么可能会学不会揣测圣心。   但这个世界不同。   这个世界为王的存在,目前苏利没有看见任何一个工于心计的家伙。   一如巴萨罗穆现在的冷静评价,莱亚的特质,只要不是那些大脑里也满是筋肉的妖兽,基本都能看穿。   正是因为这样,苏利才从来都没发现,妖兽对他所产生的可怕认知,恰好源于此处。   “说得都对。”苏利道,“但是莱亚不可能永远都比他们强一点点。而是总有那么一瞬间,一切都处于微妙的平衡。”   “但不是现在。”巴萨罗穆语气中透露着古怪的诚恳。   “没有关系,我等得起。”   苏利从来都没掩饰过自己对转化妖兽的不认同,也从来都没否认过自己对人类的偏爱。   这种态度很容易让独角兽和巨龙明白,尽管苏利想停止战争,但少年其实并没有特别在意羽族的生死存亡。   正是这样,他才能在看似有限的时间里,挤出最大化的时间,给其他人类慢慢成长。   莫名其妙的心情在心境中环绕,一经深思,才有些悚然的发现,那竟然是嫉妒。   ——嫉妒人类会被他偏爱……?   想法一经出现,不管是埃尔维还是巴萨罗穆,两头妖兽瞬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再次重复,不要听苏利说任何一句话!   除非他们能在苏利的面前彻底停止思考,否则无法停下的思维,最终只会成为亲自将他们推进深渊的大手。   ……   苏利最后还是选择带着渡鸦一起去了羽族。   他确实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用于等待其他人的成长,但其他人不愿意接受,因为他们的弱小,反而拖累了苏利前进的步伐。   这种宛若双向奔赴一般的场面,让埃尔维心里格外不是滋味,莱亚则是立即说出了她的心声:“如果人类都是你们这种能切身处地地理解别人的存在,那不管怎么说,阿米克比与罗塔郡,都不至于存在这么久。”   前者是一个看似有规则条理,实际乱的一批的国度,后者更是已经形成了系统化的,向妖兽社会贡献人类转化者的通道。   对于人类来说,这两个都是一样的糟糕。   “但也正是因为他们能互相体谅彼此,所以这些人类,才能以人类之身来到从来都没有被传统人类踏足过的妖兽社会吧。”巴萨罗穆神色平静。   艾格伯特躺在沙滩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明明连你们都能看出阿米克比和罗塔郡有多糟糕,可作为被苏利大人体谅的我们,却始终都没有将这两个地方做出明显改变,将其引导向苏利大人想要的未来。”   “你这是在……自责?”埃尔维脸上有一刹那的诧异闪过。   无论是龙族的发展,还是手下人的生存需求,埃尔维一直都觉得那些都是她的责任,手下妖兽也从来都只是按照命令行事。   “不然呢?”艾格伯特反问回去,“如果我只是一个只需要听从指令,就可以完美行动的机械,那卡斯特早晚能凭借着他对于研究的狂热态度,制造出这种能完美服务苏利大人的工具。”   “但既然卡斯特没有,那就只能说明,苏利大人希望的不是我有多听话,而是我的心,能不能成长到存在自我需求,并能勇于承担责任的地步。以及我的大脑,又是否能发展到,提前忧他所忧,想他所想。”   “对了……”艾格伯特眼睛突然一亮,“既然这场水族和兽族之间的交战已经强行被苏利大人停止,你们之间也没有互相战斗厮杀的力气,那你们不如帮我想想,怎样才能解决罗塔郡,并防止出现第二个罗塔郡的可能。”   “你还真敢想啊,人类。”埃尔维眼神冰冷地睨着艾格伯特。   “思考可能性并不犯法。   既然所设想的可能性成功时,会带来的是好处,失败时也不会带来坏处,那去尝试实现这种可能性,总归是从最开始,就等同于在做一件好事。”艾格伯特没有任何压力。   成功了就能取得,本身就在妖兽社会的妖兽的信息帮助,失败了……?   那最多也就只是将巨龙列为下一个经验包。   艾格伯特眼眸深处闪烁过一道巨龙都没有发现的冷光。   “人类……果然很奇怪。”埃尔维的声音低到几不可闻。   “那你同意了吗?”   “没有……”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罗塔郡最初成立的原因,之后会怎么做,也只取决于你自己。”   “那太好了。”艾格伯特脸上露出了笑容,那是灿烂到眩目的程度。   埃尔维对人类已有的畏惧强大之类的判断未曾更新,那就注定她无法发现,看似真诚无害的艾格伯特,本质只不过是利用她而已。   “——既然可能性失败不会带来坏处,成功反而能得到好处,那去尝试实现那种可能,本身就是一件好事。”   这是苏利之前说过的话,本意不过是一种近乎于温柔般的指引,可在早已经不光明了的前光明圣子眼里,这句话就像是被一层薄薄的黑暗元素隔出了屏障。   既有好的,能让艾格伯特心里越发坚定的一面,也有现在这种混沌的,因为艾格伯特从渡鸦口中听过,维克托莉娅死在了当时无能为力的埃尔维的怀里的延伸。   如果当时,埃尔维也存在这种对待可能性的认知,那巨龙会不会尝试向莱亚求救?   届时她收获的,不过只是无关紧要的嘲讽。而她得到的,却有可能是擅长操纵水元素,对血液也有一种操纵力量的莱亚,为维克托莉娅维持住生机。   无论这种想象和思考看起来有多么不可思议,和不可实现,但就像是艾格伯特说的一样:总归是从最开始,就等同于在做一件好事。   艾格伯特不着痕迹地影响着巨龙的心神。可在埃尔维眼中,却又因为他的弱小,无法对其升起警惕之心的认知,巨龙只能将其判断成——不过只是人类的小聪明而已。   另一边,飞翔在高空之上的苏利,已经隐约见到了羽族的领地。   这一次,他总算是有了地图。   地图是独角兽给的。   当时给出地图的巴萨罗穆,还在上面圈出了好几个重点区域,嘴上说着:“这些是王要向羽族进攻的方位。”   苏利当时沉思了一番后说:“就算你不告诉我这些,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巴萨罗穆同样沉默了良久,之后抬头看着少年的眼睛。独角兽的眼神里有着一道微不可查的火苗,但也能说是,还未曾熄灭的火星。   “既然是俘虏,被你控制的我们,迟早也会遭受到你的审讯。与其遭受折磨后再交代一切,那还不如认清现实。”   但任谁都知道,审讯这种将肉/体强度发展到极致的独角兽,是最为不划算的交易。   苏利当时收下地图后也只说:“我知道了。”   巴萨罗穆分不清楚苏利知道了什么,但看着苏利不变的表情,巴萨罗穆又觉得苏利应该是什么都知道……   尽管当时的少年,连兽族之王长什么样子都一无所知。   羽族领地。   这儿的进攻速度,反而没有兽族刚对上水族就开战的效率。   相反,苏利到的时候,还能隐约听见一道声音在说:“马蒂尔达,你应该明白,你没有任何胜利的可能。”   “投降,放弃战斗,选择臣服,这才是你能为自己争取继续活下去的机会。”   随后马蒂尔达,也就是羽族女王,她用略显深沉的语调回应:“你知道的,克莱门斯,这不可能。”   “我将巨龙驱逐,选择让龙族离开整个羽族,就是因为我已经做好了迎接战斗的准备。”   “笑话吗?”说话的那道男声,发出了哼笑,“明明对于整个羽族来说,龙族才是最强战力。舍弃了整个羽族最强的右手,还妄以为,就凭借你,能抵挡兽族的攻势?”   “你错了。”   苏利已经能看到对话的二者。   感谢卡斯特,元素可视眼镜的功能,除了可以让没有元素的他看见元素,甚至能当做爆破武器使用之外,还只要调试一下单侧眼镜的侧面滑轮,就能让少年看清楚相隔几百米之外的对话场面。   画面里,马蒂尔达的声音还在继续:“巨龙的存在才是无法让羽族统一迎接战斗之物。”   “我不会赌,战斗中埃尔维·贝西墨突然于战场上自杀的可能性;我也不愿意去赌,经过200多年的战乱,早已经位于疯狂边缘的巨龙,还能不能做到理智承接之后的所有战斗。”   “龙族是埃尔维·贝西墨的,却不是羽族的,如果巨龙的武器对准了羽族,那所有的龙,都将成为羽族最不愿意接受的灾难。”   “他们就像是工具,没有自我,只会在埃尔维的支配之下行动。而如果有一天,埃尔维不再听取我这位女王的话……”   马蒂尔达坚定了面色:“至少在我看来,提前镇压叛乱,甚至借此联合水族,反而是我所能想到的,能给羽族带来最大生机的可能性。”   就连当时和人鱼联合向龙族领地派兵,真正死去的也就只是一些羽族士兵和当时身受重伤了的阿狄森。   这代价几近于无。   却又促成了水族和羽族的联合。   “哈哈哈哈哈。”克莱门斯,那个站在兽族的队伍最前方的男人,突然张狂的大笑起来。   “面对有功之臣,给予的不是奖励。反而是畏惧功臣因为战争才患上的疾病,害怕那个曾经作为羽族利刃的巨龙,突然将武器对准自己,所以就将整个龙族抛弃的你,究竟是哪来的脸做出一副,你是为了整个羽族的表现?”   “问问那些可怜的小鸟。”克莱门斯面上的表情几近神圣,“他们真的愿意,失去能为他们挡下风雨的巨龙吗?”   “说什么为了羽族,你只不过是害怕,害怕埃尔维就算是个疯子,只要她选择将你推翻,坐上你现在所坐的位置,所有羽族就算会有所犹豫,但最终,也会因为巨龙的强大,倒向于她。”   克莱门斯收敛了笑容,他表现得矜持又高贵,就连嘴上也能带着刻意勾勒出来的怜悯笑容,用轻叹着的语气说道:“你真可怜。”   “马蒂尔达,你真可怜——”   就像是光明教廷里被铸造到十多米之高的神像,原本冰冷无情的玉石嘴脸,突然多出了笑容。   那给人的感觉不是慈善与祥和,而是一点一滴蔓延开来的恐惧。   当然,这种认知,也只是源于马蒂尔达不断颤抖,甚至试图后退的举动。   这位女王,无论嘴上再怎么说自身选择驱逐巨龙之举是正确的,她的内心深处也不这样认为。   面对兽族,无论敌人有多么强大,马蒂尔达都能肯定自己的手下,会拼尽全力的保护她,所有人都会死,唯独她不会。   可面对巨龙……   埃尔维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用本来能换取泼天利益的莱亚,换来了人鱼的腿骨。   这成为了自然妖兽渡鸦,度过死劫的无形帮助之一。   如果巨龙解决了自己的弱点,那她真的还会只心甘情愿当一个龙族管理者吗?   埃尔维能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将莱亚交换出去,那埃尔维也能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将她杀死……   权力,地位,以及对生命的威胁,这些源于实力不足才出现的惶恐,没有成为马蒂尔达向上的动力,却好似成为了她排除异己的想法根源。   何况就像她说的那样……   埃尔维的病症,不是一直都没得到缓解吗?   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发疯,随时都有可能对自己人下手的家伙……   就算她将其驱逐的举动显得极其无情和残酷,甚至没有头脑,也仍然会有羽族妖兽自发地为她洗地。   万一埃尔维真的在战场上发疯了,将武器对准自己人呢?   万一她有想要抢夺女王位置的想法,对众多大臣下手呢?   到时候得死多少人?又会需要多长时间,才会让羽族不至于在另外两族面前谨小慎微?   赶走巨龙的举动,再怎么没有脑袋,也无法否认,马蒂尔达确实有着为王的凶狠。   没有办法创造价值之物,就得接受自己被抛弃的理由。   固然冰冷,可还有价值之人,却绝不会觉得自己会被抛弃。   没有感同身受,羽族女王更是占据着正统地位,埃尔维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探究人心,也许这群妖兽玩不明白。但权衡利弊,分析力量差异,他们却能轻而易举地透析。   无论私底下人是怎么想的,但最终,也没有任何羽族妖兽选择打断,或者质疑马蒂尔达的举动。   就像莱亚此前说过的一样,他有什么好悲剧的?整个水族都臣服于他。   马蒂尔达又有什么可怜的?整个羽族无论被动还是主动,也都得听她的话。   “以为这样的话就能让我动摇心神吗?”羽族女王并不在意,“克莱门斯,你做不到的。”   “羽族就算失去了巨龙,也是一族。是无论你再怎么掀起战争,也不可能毁掉的羽族。”   就像是诞生最初,会飞的和不会飞的,以及水里的,被彻底分成了三种。   无法兼容。   “是吗?”克莱门斯将左手举到胸口的高度,眨眼之间,他的身上便出现了大量的黑暗元素。   那些元素苏利看得很清楚,这并非是从克莱门斯身体内部涌出,而是突然间,外界遍布在众多元素因子中的黑暗元素,就像是受到了牵引一样,被不断地带向克莱门斯所在的方向。   苏利右手食指上的戒指,只能凭借着元素吸收装置的本能工作模式,勉强从这绝对的牵引中,抢到了其中极小一部分的黑暗元素。   莫名的,苏利感受到了一股视线向自己这个方向看来。   少年收回注视着食指戒指运作模式的眼神,重新将视线放回战场,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有可能看向自己的存在。   而克莱门斯身边的那些黑暗元素,也不过在转眼间,就被压缩到了恐怖的密度。   边缘泛着暗调橙红色的黑色球体,就像是在宣告着危险二字的注定到来。   马蒂尔达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原本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亚度尼斯,露出了全部的身影。   灰鹤愣了一下后,说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女王是认为,相比于同样为王的您亲自和兽族之王对战,现在的我们,反而更适合充当兽族之王消耗力量的工具吗?”   这句没有被元素加以扩声的对话,苏利无法听见。唇语能力并不如何的他,只能借助着亚度尼斯似笑非笑的虚假嘴脸,猜测这只灰鹤又在搞些什么事。   至于羽族女王,马蒂尔达一开始还在亚度尼斯的眼神之下,产生了一股心虚,可过后,她脸上本应等同于恼怒的作态,被扭转成了威严。   马蒂尔达道:“说什么工具,这场战斗,没有任何妖兽可以后退!”   无论她的后退的举动和内心的想法如何卑劣,至少明面上,她仍然是一个愿意和臣民同生共死的王。   亚度尼斯配合地做出了感动的表现。   不远处的阿狄森,将阿斯加里扯到了自己的身侧,挡住有可能投过来的视线后,蝴蝶精直接做出了一个呕吐的动作。   忠诚忠到亚度尼斯这种程度,简直堪称愚蠢。   现在的蝴蝶精如是想道。   而亚度尼斯则是一脸恭敬地告诉女王:“您既然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现在该做的就是吩咐大家迎战。”   “就算过往您从来都没有正面上过战场,但想来您敢于舍弃巨龙,应该也是手中掌握着不小的力量底牌才是。”   “女王陛下,请一定让臣看到您的力量!”亚度尼斯就像是狂热的信徒,注视着马蒂尔达的眼神火热无比。   但方才还忍不住对灰鹤交付信任的女王,转眼间只感觉到了自己被架在火堆上烤。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亚度尼斯一眼,但灰鹤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忠诚……?   没错,还是忠诚。   真诚似乎成为了马蒂尔达心中卑劣想法的杀器。   她的嘴唇一再蠕动,最终也只是闭上了眼睛,再次张开时,就像是没有从亚度尼斯身上感觉到任何压迫力一般,马蒂尔达说道:   “全体有令!此战,是守卫羽族和平之战!”   “此战,是向兽族宣告吾之尊严之战!”   “此战,是除非战死,否则绝不后退之战!”   亚度尼斯愣在了原地。   他突然觉得有些东西出乎了他的意料。   马蒂尔达本来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也不会有这样的表现才对。   就像是克莱门斯说的一样,她很可怜,可怜地把握着女王之位,不甘愿认输。一次又一次地后退,才应该是这个女王最该有的表现。   但是,马蒂尔达身上突然没了那种想要后退的想法。   这是伪装,还是什么别的?亚度尼斯分辨不清。   他只能看到自己的同族灰鹤,以及那些羽族士兵,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武器,变成了各种各样的鸟类,以生命宣告,自己绝不辜负女王的期待。   马蒂尔达……   灰鹤突然有些想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的妖兽。   不是他最开始定义的,只凭借讨好和奉献就能解决灰鹤一族窘境的王者,也不是他现在所以为的,除了逃跑就根本不会选择正面迎战的弱者。   但是……   马蒂尔达此前有想过逃跑也是事实。   “您真的做好了参加战斗的准备吗?”亚度尼斯歪着脑袋问。   马蒂尔达却露出了微笑:“一点都没有,我想做的一直都只是待在女王宫不外出,而不是需要亲自迎接战争。”   阴谋诡计可以绞尽脑汁地去耍,御下之术,也可以利用各种小聪明伪装。但是,颤抖的身体,在现在这种场面下根本遮掩不住。   “我一点都没有做好参与斗争的准备。”马蒂尔达很想大喊,但她没有,“但是,不行动已经不行了吧?”   “克莱门斯的攻击除了我,除了作为羽族女王的我,其他羽族妖兽,甚至都不足以成为消耗他力量的工具。”   苏利都能看见的黑暗元素运转模式,本来就对元素极为了解的妖兽,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这个时候选择让其他人上,自己后退,才是最为愚蠢的选择。   甚至羽族妖兽都有可能在无法获得胜利的绝境战斗中,突然将武器对准她这个女王。   毕竟也许那样,就能换来他们的存活。   “我还没有愚蠢到根本看不清楚现实。想要逃跑,是畏惧死亡的心,但选择迎接战斗,也就只是,畏惧其他妖兽死亡的心。”   “大家都很害怕,我也不例外,可是不管是今天还是以后,选择将巨龙赶出羽族的我,本身就没有给自己留下后路。我早晚要上战场……只不过就在刚才,还在幻想着这件事能被无限延后。”   “不过其实都无所谓。”马蒂尔达的眼睛明亮,没有阴霾。   这种表现对比各种已经被克莱门斯剖析透彻的行为轨迹,简直堪称诡异。   她还在说:“不管是将埃尔维赶走,还是给她扣上各种帽子,又或者是说出各种根本不符合我内心的想法,这些我都不在乎。”   “没有人教过我该怎么做一位王者。”马蒂尔达头一次有了不想要辜负一个人信任的心,“但是亚度尼斯……”   “从你选择成为我的近臣开始,我才算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了一些想要承担的责任。”   羽族不是王的一言堂。   莱亚的霸权可以让水族遵循他的一切决定,克莱门斯对待兽族制定的各种规则,也让他手下的那些妖兽,无条件地向上奉献。   唯独羽族。   女王没有什么绝对的权利,真正控制着整个羽族的,是长老团。   一个永远都待在自己宫殿里的王,算什么真正的王?   长老团制定命令,决策命令,最后由犹如工具一般的马蒂尔达发布。   她还得表现出,所以的决定都是自己做的。   王者,就算没有兽族之王那堪称绝对的族群掌控力,也没有水族执政官莱亚那样的暴权,起码也应该做到承担责任。   马蒂尔达就这样找了无数个说法,构建自己赶埃尔维走的理由。   笑死,还畏惧埃尔维突然战场发疯,将敌人对准自己?   巨龙参与的战场,有几个羽族妖兽会自作多情地上前读作帮助,写作添乱?   风元素的风场操控,根本不适合全力战斗的埃尔维的身边留有自己人。   可是不找借口又能怎么办呢?   水生妖兽听莱亚这位执政官的话,陆生妖兽遵守克莱门斯制定的规则,羽族女王,听从长老团的吩咐……   这已经成为了在时间的基础之上,构建出的无法反抗的规则。   羽族女王行事没有逻辑,目光短浅,看不到手下的付出,给不出应有的奖励,坚定不管什么战斗,自己都能活着;   弱小,只会耍小聪明,干不了什么大事……   所有标签,马蒂尔达全都接受。   不过……   “亚度尼斯有没有听说过转化妖兽自杀的数量,比因为战斗死的要多得多?”   “如果你听说过就太好了,如果你没听说过,那我……”马蒂尔达露出了笑容,“现在告诉你听。”   “我受够了被长老团控制!就算再怎么不想出门,那也是出于自己的想法,而不是被限制不得出门。每次听到臣民汇报,埃尔维又为我取到了胜利,我都想去亲自看看那种能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巨龙。”   “一定很帅气。”   但就算是现在,就算是埃尔维已经成为了转化妖兽二百多年的时间里,马蒂尔达真正见到她的次数,也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我喜欢那样,也一直都不想被别人称呼为女王。王就是王,能承担一切的王,却总是被添加上女性的前缀,就像是像我这类存在,坐上王者之位有多么不可思议一样。”   “我还听说战场上总有些白痴,会故意称呼埃尔维为巨龙小姐。那些垃圾明明知道,埃尔维作为人类时,是一整个家族里新一代的唯一继承人。”   “就因为有人说,只要她有一个哥哥或者弟弟,那被转化成巨龙的她,凭借智慧逃往人类世界后,就根本不会被人类欺骗坑害什么的……”   马蒂尔达捏紧了手中的武器,她注视着一瞬间就瞄准了彼此的克莱门斯,向对方冲去之前最后说道:“不管我这样小小的怨怼,有多么可笑,我也想说……”   “男人都是蠢货、白痴、傻逼!”   亚度尼斯也不例外……   否则又怎么可能向没有实权的女王宣誓效忠。   这种想要成为女王势力的白痴,根本没有想过,为什么大量的灰鹤,都他妈的会成为羽族前线战场的炮灰。   那明明是再明显不过的警告!   怎么就会有妖兽,眼瞎到一点点暗潮汹涌都发现不了,还以为,作为王的存在,是在用他族人的死亡,判断他的忠心程度?   除非被效忠者实打实地有病。   不过没关系,马蒂尔达不在意这个。   反正傻逼的不止亚度尼斯一个。   马蒂尔达冲向了克莱门斯。   这注定是一场惨烈的战斗。   不将元素吸收进体内,化为自己的力量,就能直接掌控元素的存在,根本不可能是一只小鸟能抵抗得了的。   尤其是那种被圈养的小鸟。   没有经过风雨,也没有飞过雷暴。   马蒂尔达拿什么和克莱门斯打?   ——拿命。   她直接冲向了克莱门斯所在的位置,那颗被压缩凝聚的黑暗元素球,直接被她手中的长柄大剑刺中。   在仿佛整个世界都从光明转向黑暗的阴影中,强大的元素力量带来的压力,让马蒂尔达的内脏不间断地遭受挤压。血液顺着她的嘴角流淌,红色的痕迹,看起来一点都不适合。那个从前一直都坐在王座上的端丽女王……   但这种颜色,却尤其适合选择背负了一整个羽族的王者。   二者之间的交战乒乒乓乓,转眼之间就打过了上百招。   马蒂尔达有一次逼近时,还在想,她从没想过自己能和兽族之王距离那么近。   她不断地将身体的元素转化成向前推进的动力,眼神里的光,穿透了那些由克莱门斯掌控的黑暗元素。   马蒂尔达大骂着:“反正我都已经不想活了。与其活得跟个狗一样,还不如放弃那些乱七八糟的责任和命运,只按照自己的想法,在临死之前真正活一次!”   马蒂尔达将武器对准克莱门斯的心脏。   但是……   红腿小隼,无论这种号称世界上最小的猛禽,再怎么想要取得胜利,化为原型的马蒂尔达,所能为这一击赋予的,不过也只是红腿小隼的全部而已。   而这对于一只老虎,一只截止现在都没有表现出原形的老虎而言,这简直就像是婴孩拿着食玩的小刀……   “你的一切,在我看来都像是笑话。”克莱门斯的嘴角再次挂上笑容。   无边无际的异常感,让马蒂尔达不受控制的发抖,但真正让她感到绝望的,反而是一瞬间真的笼罩了整片世界,让世界由光明转向黑暗的黑暗元素……   “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某一个羽族士兵惊慌失措,险些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自己人。   “不、不知道!”   “是黑暗元素浓度太高,直接影响了视力。”   “不要慌乱!稳好阵型,不要忘记了,我们是纵横在天空之上的羽族,那些兽族不管再怎么凶狠,他们也飞……”   飞不起来四个字,再也没法说出口。   为保证空中作战能对地面造成深刻打击,且不至于被地面影响,大多数羽族飞翔的高度,一般都在100米至300米左右。   这个范围能让元素攻击惯性向下,又能让地面的妖兽无法将元素的攻击力打中飞翔的羽族。   是一种羽族天生具备的战争优势。   但现在……   这种优势被打破了。   马蒂尔达终于明白,为什么没有任何一只陆生妖兽,会选择待在克莱门斯的身旁——   高达上百米的巨型老虎,身上被无数条黑暗元素带环绕。那些来自外界的元素因子,就像是看见了不可割舍的半身,不断地,不断地向克莱门斯的身体内涌去。   这甚至谈不上修炼,就像是……   有无数存在,一直都在期待着克莱门斯变强。   庞大无比的老虎,只一个跃起,空中无数羽族妖兽,便在虎尾和尾爪的挥动间,成为一片肉泥。   作者有话说: 第183章 凡人篇(5)   “别……别插手, 别去!”   就在苏利想要行动的时候,人形的渡鸦拉住了想要跳下树的苏利。   他们现在藏匿的位置,就是一棵大树的树干之上。   渡鸦直觉到身旁的少年想要冲出去的时候, 一瞬间冷汗挂满了脸, 双手也控制不住地抓住了苏利的上臂。   相比于其他人类已经被经验包的人鱼, 转移了注意力的这回事,渡鸦关注的一直都是,苏利隐藏力量之下所代表的东西。   他经常抚摸戒指的动作,足以可见, 关键点就是那个东西。   可问题是,少年并没有正确的战斗意识。   他不清楚面对敌人攻击的时候,该如何躲避, 也不清楚怎样利用力量, 最大程度地发挥作用。就连攻击, 也就只是将所有人强行压制, 而非制造出震天撼地一般的强大攻势。   这样的孩子,怎样才能和那个怪物相比?   【虎】早已经不再是百兽之王这么简单。   克莱门斯的那种怪异没有人可以无视, 就连那些陆生妖兽,也没有任何人选择靠近那头巨型生物。   “王的实力果然非同凡响。”   “象征强大的同时,还伴随着别的妖兽无法反抗的压制力,就连我们, 不也是会不受控制地对王产生畏惧之心。”   “王是那种别人只要表现出‘注视’之意, 就会忍不住畏缩后退的伟大存在。如果王不是我们的王, 而是敌人, 那我觉得根本没有妖兽能对他生起战斗之心。不过我也很庆幸王是我们的王, 正是因为这样, 我们才会在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敌人时, 都注定战无不胜。”   从空气中飘来的一些兽族的对话,更是让渡鸦越发确定了对方的危险性,也明确自己绝对不能让苏利下去。   这不一样!   与巨龙人鱼那种直接引起整个大海狂浪的场面根本不同。   自然景观的伟大,生命意识体都会为之恐惧,可像这种已经不再是常理思维上能理解的异质存在……   那种赞叹伟大的想法,感慨雄壮的思维,只会被扭转成恐怖。   “可是不去不行的吧?”苏利顺着渡鸦的力气停下了跳下树枝的动作,他扭头看着明明眼睛全黑,却莫名有些水波震荡的乌鸦瞳孔,“我承认我对妖兽的生死不太在乎,可羽族一旦覆灭,水族也没有办法独善其身。”   “兽族之王的态度很明显不是吗?”   那个看起来恐怖到让人望而却步的身影,反而有着能被称之为正常的意识。   “他着眼于整个世界。”   活得长久,目标远大,了解自己想要什么,身上还存在着像是转化妖兽的弊端一般的【疯狂病】。   完善意识需求,再去解决身体需求。   出于对后者的迫切,前者的完成效率都会在不自知中被加快。   这种急切,就像是饿了三天的人,无法继续读下理想国。   征服整个妖兽社会,那人类社会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解决了所谓的【疯狂病】,那新的眼界范围,就会被扩大到整个世界版图,乃至于……星球概念。   这不是不可能。   “这样的存在,我认同他的强大以及征服之心,但我却并不想因为这种强大,选择妥协,丢失人权……以及,自我放弃一般地选择被征服。”   苏利不想清楚他的血液里,流转的是对于妖兽而言有多奇特的存在;但苏利清楚,他的意识,乃至于灵魂,在这个世界的需求,四个字就能概括。   他所求不过只是——生而自由。   “不管是不是杞人忧天,但我仍然是那句话,我不接受一个连让我努力了多年,只想安然养老的目标都无法实现的垃圾世界。”   苏利其实也有想过,大家一块坐在谈判桌上,构建新的规则,声明不许妖兽对人类下手。   事后好随着时间与空间的变化,直到所有转化妖兽死去。   但这,却是只会存在绝对力量之下的强权。   至少对于妖兽来说,没有力量他们就永远都不会听人话。   而不管那个看起来不可实现的愿望有多离谱,苏利也会选择去尝试。失败是一回事儿,但试试又不犯法。   当代社会又有多少年轻人觉得自己能在三十之前退休呢?   苏利不觉得,因为他认定了自己能成功,而后就真的成功。   心动力和行动力,才是实现不可能的可能。   渡鸦不管说什么都拦不住苏利。   “……可就算是早晚要发生的事,晚一些,让你有更多的准备,让其他人也能给你提供相应的帮助,这难道不会比现在这样直接冲上去要好得多?”   “你不能去,至少在我看来,你没有必要对上这样的存在!那是怪物……那种东西,怎么可能会赢得了?”渡鸦语无伦次道。   “我不想说太过极端的话,但和这样的存在敌对,苏利,你真的觉得自己能赢得了吗?你清楚你现在在做什么吗?我后悔了,后悔把你带到这里……”   天上的残肢和血雨不断落下。   这是地狱。   “后悔就后悔好了,生命中有后悔的时候。但是相较于事后后悔,在事情的发展途中去做一些试图改变事后后悔的可能的事,那不管会不会失败,起码努力改变之后的后悔里,不会被缠上折磨人心的愧疚。”   渡鸦阻止不了。   明明不久之前这个少年还表现出一副根本不在乎羽族生死的样子。   但是渡鸦讨厌不起来。   不管是他留在原地认清现实,还是像现在一样,宛若发疯……   渡鸦其实都会选择跟上。   “或许是吧。”渡鸦吐出了一口气,握紧的拳头,骨节泛白。纯黑色的眼睛,也像是玻璃珠一样,映出了一道不算明显的光。   “带我一起去好了,我承认我的力量不足以比肩那些陆生妖兽,但至少我还会飞。”   看看那些羽族,他们除了最开始被那头怪物肆意屠杀,现在不也是在尝试组建出有效的反击吗?   没有道理,他这种和苏利这个人类一起成长的奇怪乌鸦,在这种时候反而要特别正常地后退。   古怪点没什么不好!   最多就是大家一起死的时候,艾格伯特这个蠢货会把他挖出来,不让他和苏利一起埋。   明确最差的结果不过如此,渡鸦反而比苏利更快地做好了冲上去的准备。   熟悉的黑色巨型乌鸦再次出现,流畅的肌肉线条,和光滑油亮的羽毛,让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容易被世人恶意加身的乌鸦,反倒更像是一些立于美术馆的雕塑。   他带着苏利,以毫无后退的姿势,直冲克莱门斯而去——   ……   罗塔郡。   已经来到这座城市的尤利乌斯与西里尔,两个人头晕脑胀地从传送阵里出来。   一经出现,二者面对的并不是什么空旷无人的环境,反而是一种极为热烈的欢迎……   .   罗塔郡中心的传送阵再次亮起光芒的时候,被朋友压着成为这座城市短期管理者的乔尔,收到通知后第一时间赶来。   他的朋友们在这路途中想过太多,比如来的是不是那些妖兽,以及那些妖兽又是否会带走人类,进行提前转化。   罗塔郡的规则,归根结底也只是妖兽制定的,需要人类去遵守的玩意而已。   妖兽选择撕毁,也没有什么意外可言。   只可惜,等乔尔到那个传送阵跟前的时候,那个传送阵依然在发光。   “只发光却没有任何人到来?”乔尔懵逼地眨了眨眼睛。   朋友一号盯了他一眼后说:“严谨点,把人字给我改成妖兽。”   “不要因为一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习惯,最终模糊了人类和妖兽之间的距离。”   乔尔摸了摸鼻子,没敢说什么不必上纲上线,只乖巧地闭上了嘴,防止被这两位朋友拖走,读作训练写作混合双打的精彩未来。   他们继续等待起了那个传送阵的光芒熄灭之时。   而人类那边……   感觉自己在犹如滚筒洗衣机一般的空间里,搅了不止半个小时的西里尔,在传送中的光芒逐渐熄灭下去,少年自己也还没来得及站稳的时候,就控制不住的脱口而出一句:“是你这个钥匙有问题,还是这个被开启的传送阵有问题?”   “真是见了鬼了,我有生之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垃圾的传送阵。”   另一道同样稚嫩的少年声响起:“你这辈子也就只搭过两次传送阵吧?”   丝毫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糟糕事实的尤利乌斯,转眼就发现了一片拥有着各种妖兽特征,却统一举起武器对向自己和西里尔的人群……   ………………   “你、你们好?”   “不,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的。”乔尔看着他身上没有任何妖兽特征的模样,满脑子都是苏利那群人。   相比于脸上有着龙鳞痕迹的西里尔,乔尔看起来并没有向尤利乌斯提起警惕之心。   “你们是怎么回事?”乔尔问。   “也许这个问题更适合由你们来向我们解释一下?”为拒绝Ky精将话题转向奇怪的方向,西里尔主动拿下了对话的权限。   “相比于突然就把我们围住了的你们,”西里尔比画了一下自己两个人的可怜现象,又看了看一眼起码不止二百人的围绕着的台下,眼神里带着一丝不知从何处学来的似笑非笑。   但这种表情的效果显然比想象的要好。   至少比起表现出手足无措,先把自己的消息暴露干净,西里尔更愿意提前了解清楚别人。   乔尔刚想解释,就被自己的朋友拦下:“你是白痴吗?看不清楚这个男孩脸上有着龙鳞吗?艾格伯特那群人说过的吧,有一头龙对苏利有很多不好的想法。”   “别以为人多就能势重,谁知道长相少年的巨龙活过了几百年?不会因为你提前暴露了我们的现状,引起他的愤怒……重点是,你觉得我们这些实力的人类,能挡得住一头龙吗?”   乔尔露出恍然大悟的嘴脸,但他随后就说:“没关系,就算我们不相信这个脸上有鳞片的少年,我们也可以相信另一个。”   尤利乌斯恰巧又对着他们摇了摇手。   “看吧,他看起来真的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这句话成为了之后乔尔很长一段时间后悔的根源。   西里尔与尤利乌斯二者联合,与并不打算率先交代的转化者们,你一句我一句地交换信息。   乔尔等人知道了,西里尔确实是拥有龙族血脉的可转化者。   西里尔也明确,这座城市算是人类转化成妖兽之前的集中营。   并且,乔尔知道苏利。   稍后透露信息的尤利乌斯,也直接交代了,自己凭借个人实力,打开位于光明教廷不知为何存在的,能向妖兽社会传送的传送阵的事实。   早已逝去的光明教皇的记忆,尤利乌斯只继承了对于钥匙而言比较重要的那一部分。更加隐秘的,比如为什么会有这个传送阵,尤利乌斯就一无所知。   “这么说来大家都是认识的了。”乔尔恍然大悟后,笑着挠了下后脑勺,露出憨憨的笑容。   朋友二号刚想让人自证,就听到他这一句蠢破了天际的话,最终只得翻了个白眼,自暴自弃说道:“大致就是这样,预计还有八天左右,就会有妖兽出现在这座城市,将没有办法上交金币的人类带走进行转化。”   “至于我们为什么会这么警惕那个传送你们的高台,则在于那些妖兽也是用那个高台来到这个城市。而不久之前,苏利及他身边的那一伙人,杀死了前来带走待转化者的妖兽。”   “不愧是苏利。”尤利乌斯感慨。   西里尔也随之点头:“既然我们都已经对彼此有些了解,那我也不介意向你们敞开了谈。”   “首先就是人类社会现在的情况,其次就是,如何为目前,尚不知在何处的苏利,提供有效援助。”   “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个问题,罗塔郡有相应的能取得妖兽社会的基本情报的组织吗?”   乔尔摸了摸鼻子,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看样子是没有了。”西里尔表情平静。   “之前是这样,但现在并不是这样。”一号朋友已经不想再看见乔尔的蠢样子,“阿斯加里,羽族……等等,你应该知道羽族兽族水族,这三族的吧?”   “姑且算是。”西里尔颔首,拥有着天空蓝眼眸的男孩,在面对除苏利之外的人时,也已经成长到了不落于人的姿态。   一号朋友接着道:“阿斯加里就是现在能与罗塔郡有明确情报沟通的妖兽,原形是一只雪鸮。他的手下有一只飞翔速度极快,极为适合传递情报的妖兽。每天那只妖兽都会从城外飞进罗塔郡,并将昨日的妖兽社会基本变化情报告知。”   “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再过半个小时,那只妖兽就会来了。”   逐渐高升的太阳,让一号朋友不适地眨了眨眼睛:   “不过在了解到昨日变化之前,我们现在该做的是,去往旅馆或者其他能住人的地方,而不是待在这高台旁边聊天。”   西里尔跟上了同样有着妖兽特征的人类的步伐。   就像是此前苏利一行人来到这里感到的古怪感一样,尤利乌斯盯着一个红彤彤的果子半晌,才说:“我此前想象中的妖兽,是已经强大到只食用自然风光以及晨露云霭,又或者说是元素之力之类,就足以填饱肚子的另类存在。”   “别这样,在变成妖兽之前,我们也就只是有着妖兽特征的人,还没有到不识五谷的地步。”乔尔嘴角一抽。   “不过正经妖兽究竟吃不吃东西……我的认知是,吃,但是并不在意吃的好坏,只要吃的东西能填饱肚子,能为身体战斗提供营养,那么那群怪物,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吃的是什么。”   不是那种正是因为打仗,才要准备好食物的优秀后勤想法。而是,都打仗了,谁还有时间给你准备吃的,将就吃着,确保不会给身体留下影响,就已经可以了的认知。   活得极其没趣。   闲聊谈话间,利用传送阵过来的两人对这座城市也有了更深的了解,等到了旅馆后,嗅觉已经有些非人的西里尔,确定苏利曾在这里生活过,才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   他此前一直都提着无法放下的警惕心。   没过多久,那只飞得果然很快的妖兽,就像有关于妖兽世界的昨日情报带来。   糟糕的是,那只妖兽的模样看起来很惨。   乔尔匆匆上前为其治疗包扎的时候,他的两位朋友直接招呼着两位少年,查看起了那份文字版情报信息。   “上面说昨天兽族同时进攻了水族和羽族,水族具体情况不明,但羽族女王宫已经被踏平?!”   西里尔表情错愕到尤利乌斯都想往他嘴里塞点东西。   一号朋友加深复述:“不只是这样,我认为重点是这一句,‘兽族之王克莱门斯将羽族女王重伤,使羽族妖兽超过五成数量死亡,但突然出现的人类带着一只黑色的乌鸦,将其劫走’……”   “——你觉得,这种形容像不像是苏利?”   西里尔刚合上张大的嘴巴……   仓促之间他抢过那张羊皮纸,发现其中有说明,苏利带着渡鸦与克莱门斯正面交手了几个回合的说法……   当时被渡鸦背着飞在半空中的少年,连环绕着克莱门斯周身的那些黑暗元素带的防御力都破不开。   但是苏利并没有放弃。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清楚克莱门斯大致实力的好机会。   要知道【虎】当时的注意力,大多都在马蒂尔达的身上。   尽管偶然发现,那个此前一直躲在树上的小虫子们手拉手冲了出来,克莱门斯也将苏利当做了不存在。   将速度逼迫到极致,且刚好附近黑暗元素浓度极高,渡鸦在这种优异环境中,一再突破了自己的极限速度。   他明白自己背上的少年想做什么。   那是在简单不过的犹如孩子一般的战斗方式。   靠近,然后……   攻击——!   这种在渡鸦看来犹如孩子一般的粗糙战斗方式,在其他羽族看来几乎等同于送死的行为,发挥出了极其不可思议的作用。   马蒂尔达不清楚突然出现的人类是谁,但她清楚近期掀起风云的人类只有那一个。   ——要打配合。   这个想法一出现,马蒂尔达整个妖兽,看起来都像是被上帝拿在手中逗猫的小球。   只不过那只老虎是体型高大上百米的怪物般的存在。   而马蒂尔达,也是号称猛禽的鸟类。   ——捏死她,捏死这个总是在自己眼前飞来飞去的小飞虫……   克莱门斯进攻羽族的态度很随便。   无法联合的两族,对于这头老虎来说根本没有压力,而如果马蒂尔达选择投降,那他将不废一兵一卒就拿下这场战斗,这当然再好不过。   而如果马蒂尔达选择抗拒,克莱门斯也不会吝啬捏死那些弱小的蚊虫。   注意力被转移,忽视弱小的态度,让克莱门斯没法发现那些一开始和其他妖兽一样,根本没有办法破掉他基础的人类,已经与漆黑的乌鸦一同,从元素带中的缝隙里,钻了进去。   苏利越发靠近克莱门斯的皮毛。   游戏里什么技能才能被称之为无解?   控制?免疫?降低防御?   这些都很恶心,但真的能称之为无解的,是持续不断的减速,减移动速度,减攻速。   这会让所有已有的力量都难以发挥。   而这对于苏利来说,也是最省元素的行为。   单一元素的身体,天然会排斥不属于身体元素倾向的元素力量。而作为中转站的苏利,他根本没有元素倾向。   那些一出现就和黑暗元素纠缠到难分彼此的光明元素、不同于水元素的沉静,明显更加活泼的火元素、以及煽风搅水的风元素。   这些东西,在一瞬间笼罩了克莱门斯的身体。   那些此前被避开的元素光带,彻底没了继续游动的力量。   换句话来说就是,克莱门斯的自动防御,在苏利一个减速技能之下,直接被消解。   但肉眼看去,克莱门斯的攻击速度并没有什么显著变化。左右不过是从300%的攻速降到了150%?而这对于只有80%攻速的马蒂尔达而言,仍然是可以将其吊打的存在。   老虎脸上露过诧异之色,下一秒,他忽略了仍然提起武器,向自己发起冲锋道马蒂尔达。   相比于这种连防御都破不了的,另外一个能解除他的自动防御,甚至能对他的攻速做出影响的人类,显然会比马蒂尔达有趣得多。   可这对于已经想要找死了羽族女王而言,显然成为了即便没被明说,却仍然无处不在的鄙视。   怎么办?要做什么?维护那个人类吗?   ——可人类的特殊体质,没有道理接手了巨龙的克莱门斯没听说过。   而如果他知道,也显然不会将那个人类杀死。   马蒂尔达陷入了迷茫,但下一秒,新的敌人直接接手了她的攻势,那妖兽不仅不落下风,甚至还隐隐占据优势。   而这个新的敌人,是过去的战场上从未出现过的身影……   旁边,被克莱门斯盯上的苏利,只觉得背后发凉。   人类对于巨物天然存在的恐惧,被强制压下。清楚自己再怎么死,死法也都是那些可以想象的程度,苏利就直接心大到告诉渡鸦:“差不多该选择拉扯战了。”   克莱门斯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到他们身上,阿狄森这只蝴蝶精再想要女王倒霉,也没想到她死。   至于阿斯加里,后者想让所有转化妖兽死去,那就不至于眼界小到让马蒂尔达现在就死。   一个已经透露出死志的女王活着,反而能更大程度地激起羽族的反抗之心。而无法战胜,就等大量转化妖兽死亡……阿斯加里迟早会放弃马蒂尔达,但显然不是现在。   .   感受到怪物的视线被投放在自己的身上,渡鸦不自觉地在已经很急速的速度中,再次加快。肾上腺素飙升,血液疯狂运转,直冲脑壳而去。   一时之间,意识中产生的不再是畏惧,而是一种只关注眼前的心无旁骛。   能行!能躲开!能成功!!   苏利放出的多种元素立场并没有影响到渡鸦,而几乎将整片天地都用黑暗元素填满了的克莱门斯,反而间接制造出了能让渡鸦突破极限的飞翔速度。   渡鸦没有升高远离战场,而是在克莱门斯一道又一道的攻击中,拼尽全力的躲过。   试探之战还没结束。   如果现在离开,要么是克莱门斯变成人形追上来,要么就是,停止战斗之说根本不存在。   苏利可不会放过,在敌人攻速和移速都被降低了的时候,不去尝试攻击。   他总要看看,那些甚至连大海都能影响到的力量,究竟能不能限制得住这头老虎。   ——但结果也只是一种犹如加强版一般的,对克莱门斯的移动速度和攻击速度加以限制的方法。   戒指中的元素储备量,已经达到了红线,最多再用一次这种程度的大招,苏利就会彻底歇菜。   “渡鸦……”渡鸦听到了苏利在喊自己的名字。   “我可以相信你吗?”   这个问题极速飞翔的渡鸦没有听清。   苏利却并不在乎。   全身上下,就差武装到牙齿的炼金防护道具,才勉强让苏利不至于在渡鸦的背上被吹走。   苏利放弃继续维持着这种姿势,他双手撑住纯黑色鸦羽,支撑着自己在这种高速飞翔的过程中,缓慢站直。   狂风让苏利的铂金色发丝被吹向脑后,元素可视眼镜的防护之下,本来难以睁开的绿色眼眸,倒映出那个需要渡鸦拼命挣扎,才能勉强躲过攻击的巨物。   一次的实验已经让苏利明白,相比于温和的停止行动力,克莱门斯需要的是更加暴力的攻击。   之前停止水族兽族战斗的强烈攻势想法出现,被直接一举逆时针转到底的戒指,发出了犹如钟表转动一般的咔咔声。   苏利知道,这是元素在空间戒指内部压缩后,给戒指造成的影响。   待那些元素能一举输送到他的体内,苏利就能完成自己想要的攻击。   “30秒!只要30秒的时间,渡鸦,我相信你能做到!你也务必相信,擅自参与这场战斗的我,绝不是真正的没有头脑!”   古怪的焦味萦绕在鼻尖,渡鸦的身体早已经在高速飞翔的过程中出现了自燃现象。从远处观看,他就像是一颗越来越亮的黑色火球。   为了速度,也是出于妖兽本体最强大的原因,渡鸦身上的唯一防护物,反而就只是苏利本身。   无法精准操控力量的苏利,没法停止这些火焰,何况就算用水元素变成水,浇灭了渡鸦身上的火焰,突然加重的羽毛也无法让他继续维持这个速度,甚至持续突破……   根本没有听清楚少年话语的渡鸦,再次加速,不断加速躲过克莱门斯一刀道一道,在其他人看来根本难以躲避的攻击。   渡鸦不像是马蒂尔达。   羽族女王不管是因为什么才坐上了女王的位置,她也不至于脆弱到触之即死……   而渡鸦……   只要被任何一道攻击打中,他就再也没有第二次搏命的机会。   羽毛燃烧,身体的重量变得越来越轻,30秒的时间,原本漂亮的犹如艺术品一般的乌鸦,就像是年月里会在天空炸开的焰火,只有顷刻之间的美丽可以呈现。   而后,只余斑驳。   可作为被他保护的存在,苏利身上却没有任何伤口。   三十秒的时间转瞬即逝,戒指中的力量,已经压缩到了极为恐怖的程度。而将整个身体作为中转站输出通道的苏利,则目光坚定地向克莱门斯伸出了手。   他的背后,那些原本会被自然消耗的元素力量,形成了一个又一个混杂着不同元素的高密度元素球。   此时体型庞大的克莱门斯,成为了苏利注定十环不会脱靶的选中目标。   大量的力量直冲克莱门斯而去,异兽黑色的皮毛遭火焰点燃,黑暗元素匆匆聚集的防御,即便能挡下十枚元素球的爆破攻击,却无法挡下一百枚。   “轰轰轰轰轰——”   借助科技,在短时间内成为这个世界法系巅峰的苏利,真正能达成的攻击力,在这一刻展现。   克莱门斯身上的火焰被黑暗元素艰难扑灭,但真正造成伤害的,却并非火焰,而非混杂了多种元素的元素球爆炸。   巨型异兽身上的血液混杂着肉屑落下来时,堪比地狱之景。   克莱门斯的嗓子里发出了怒吼,空气震荡,无数实力低微的妖兽惨叫着跪下,就连苏利,他一侧的眼镜也已然碎裂。   为了防止被同样可以当炸/弹使用的眼镜弄伤,苏利果断将其丢弃。   视线中,天空一片明朗,克莱门斯身上的种种变化,脱离了各种元素特效的加成,汇聚成了最为原始的暴力与血腥。   就像是被看不见的大手强行撕扯,克莱门斯的一侧头部没了大量皮毛。   血液顺着脑壳流下,染红了在克莱门斯发现攻势后,匆匆做出抵御,才致使没有瞎掉的眼睛。   “人类!人类!!”   如同亘古传来的吼叫。   庞大到仿佛要淹没整个世界的黑暗元素力量,从克莱门斯的体内发散发出。   截止现在终于想要动用真正力量的【虎】,已经做好了让自己的族人一同死去的准备。   没有关系,多的是人类会成为兽族的力量,会成为他的子民……   杀死一个能给他带来危机的敌人,就算在此过程中舍弃了同伴,他们也会心甘情愿吧。   相比于苏利压缩出来的,不过人类头颅大小的数百枚元素球,【虎】的口腔,直接凝聚出了直径约有五米的超大元素球!   绝望笼罩了无数妖兽心头。   没有妖兽觉得自己,能在这种直观到一眼就能看出,具备毁灭意义的打击中,活下来。   还能战斗的越发疯狂,已经力有不殆的,则选择认下命运。   苏利咳嗽了一声,不知道他对胸前挂着的项链的哪个位置进行了调节,这片场地上,所有妖兽都能听见他的声音。   “我可不想单纯地用一整个种族的称呼被定义。”   “如你所见,我是人类。”苏利笑了。   他看着那些曾经会让他呕吐不止的血腥场面,青年的灵魂,少年的身体,面上流露出了极尽夺人目光的风采。   “平平无奇,会被当成工具,最大的难题是中午吃什么,持续一生的愿望都是,能养只猫,以及,和平地养老。”   他说着和这个场面完全不搭的话题。   众多妖兽的眼里,那注定毁灭一切的元素球的瞄准方向,对准了苏利。   力量压缩凝聚集结带起的风,再次吹乱了苏利的头发,他干脆顺手然后一捋,再次直视着前方的时候,眼神中的光虽不耀眼,却足以点亮所有妖兽视钱中被黑暗元素填满的世界。   “我觉得针对这些,我永远都不会改变。毕竟所谓人生目标,就是这种看起来很容易实现,实际上却一生都要为之行动的古怪存在。”   他语速很快,就像是知道那攻击即将打中自己。   “而如果不是人生目标,比如说现在这场通过竞技决出胜利者的PVE对战游戏,那我的想法一直都是……”   苏利突然大笑起来,眼角出现生理眼泪。   “不过就只是同行编写出来的,迟早会被玩家战胜的游戏boss而已!”   天空仍然晴朗。   元素视界中,以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方式……   【虎】的攻击,就此消散。   ……   “经过这样和那样的战斗,兽族之王变成了人形,但相比于奇怪的人类对兽族之王的原形造成的伤害,妖兽更关注的反而是兽族之王的人形表现。为什么?”尤利乌斯指着羊皮卷轴上面的一段话说道。   “妖兽的□□具有极其强悍的恢复力,这种打到能看到内脏的伤口,虽然可怕,但凭借兽族之王的实力,恢复速度也会很可观。”乔尔主动举手参与的话题。   他怕继续让自己的朋友和这两个少年说下去,自己就会惨遭遗忘。   笨怎么了?笨蛋不能活吗?   乔尔忽略了心里的想法,一脸正直道:“而一旦妖兽变成人类的形态,那只能说明,当时的战场更适合让兽族之王表现出人形。”   西里尔与尤利乌斯互相对视了一眼以后,异口同声的说道:“兽族之王的判断力,被苏利影响了!”   “体形大等同于很容易被攻击,羊皮卷轴上所写的那种远距离元素战斗模式,最适合连萨迪拿城半圈都跑不下来的苏利。”西里尔语速飞快的说道。   尤利乌斯随之补充:“换句话来说,苏利用纯元素攻击的力量,换来了兽族之王对他的忌惮。”   “别的不说,不管是妖兽还是人类,在发现智慧生命拥有庞大的元素力量时,没有人类或者妖兽会觉得,对方拥有的只是纯粹的元素力量。”   元素力量的提升,伴随着身体的强化,能如此娴熟的运用元素力量,那那个人类的肉/体强度,又会到达什么程度?   克莱门斯怀疑自己的眼睛。   就算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苏利身上根本没有什么具备爆发力量的肌肉。   可在那种情况下,他也没法相信自己……   谈不上恐惧,可如果那时选择同这个人类继续战斗下去,克莱门斯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在预计的时间中,完成征服羽族。   毕竟,那个人类当时根本不将他表现出来的力量,看在眼里。这更是隔空点燃了明明与人类完全无关的羽族的心。   向死而生,【虎】不畏惧人类少年,却害怕自己给自己定下于今日毁灭羽族的规则,或者说规定,就此打破。   他们隔空敌视,彼此却没有再进一步。   恰好当时差不多也歇菜的苏利,要求渡鸦带着自己飞起,顺手拎起了靠近正面战场,以至于只剩一口气了的马蒂尔达一块跑路。   这充满了变化的战斗,最终才会以羊皮卷轴上所说,以女王宫被踏平作为结局。   “那只来送情报的妖兽被治疗好了。”此前将包扎的任务给了旅馆老板的乔尔,又哒哒地走过去,将那只不知原型是啥,但头上仍插着鸟毛的鸟拎了过来。   西里尔第一时间询问道:“你知道那个卷轴里所说的人类少年之后去哪了吗?”   守株待兔可以等来苏利,但与其八天以后,在苏利充满了担忧的心情中,再次来到罗塔郡,好防止其他人类被带走转化成妖兽,那西里尔宁愿自己亲自去找苏利。   作者有话说:   一个大学毕业的普通人,出于什么心态才会用四年的时间,卷够需要养老的资本?   对目标的功利心?对未来发展的预测?   其实都对,但不准确。   就作者,也是观测另一世界的观测者角度而言,最准确的是疯。   我早期写的文,大量主角都姓风,不管是表面还是隐形,我觉得我的崽摆脱不了这种特质了。   【烟.jpg】   我就偏好清醒理智的疯子 第184章 凡人篇(6)【已修】   苏利将险些死在正面战场上的马蒂尔达, 勉强从死神手中抢回。   马蒂尔达也没想到自己还有继续活下去的机会。   她浑身鲜血,没有有效治疗手段的苏利,只能选择将治疗药剂给马蒂尔达灌下去。期间, 唤回意识的马蒂尔达, 还旁观了一场人类和妖兽的对话。   渡鸦身上同样伤势不浅, 面对少年几乎将整个空间戒指里的治疗药剂全都摆到跟前的模样,他摇了摇头:“我身上的伤不严重,妖兽社会不比人类社会,这里的一切都异常急迫。”   “类似的治疗资源一旦用了, 想要补充,难度只会超乎想象。”   渡鸦觉得能靠身体自动恢复的伤势,没有必要动用这些东西。   但苏利不认同。   “保持最佳状态, 不管是对于你还是对于我来说, 都是最必须的东西。”   “可如果将这些药物用在羽族女王的身上, 那不管是从心理还是生理上的必然, 之后你所说的话,她都会用心倾听, 或是给予高度信任。”   怎么说都是救命恩人。   苏利仍不认同:“我不需要她的信任。”   “我需要的是你的羽毛恢复原样,你的伤口,也不再充满焦化痕迹。”   渡鸦神色怔怔。   “选择救羽族女王是我突然出现的想法,没有必要在已经让你承担战斗代价的情况下, 还继续出于我的个人的利益角度, 选择委屈你。”   “如果你还是个男人, 就别再和我继续这种话题。”苏利就没给渡鸦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为防止少年真的拿起瓶子, 往自己嘴里灌药剂, 渡鸦选择妥协。   直到身上的伤口恢复, 羽毛也重新长成了那种在阳光下有着五彩斑斓的黑色的美丽模样, 苏利才将注意力放在了瘫在地上,脸色难看的马蒂尔达身上。   “这个时候我该说点什么?是该喳喳呼呼地向你大吼,连让我完成责任的机会都不给。还是应该说,感谢救命之恩?然后主动向你提供帮助,以望报恩的?”   马蒂尔达的心情和语气都很平静。   主要是觉得也没有什么好继续深沉下去的。   一个堪比怪物一样的兽族之王,一个能正面杠上怪物,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只怕也等同于怪物的人类……   马蒂尔达:累了,毁灭吧,让我死。   她渴望死在那场战斗里,最起码能死得辉煌。   而不至于像现在一样,站在原地,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到处都是无边黑暗。   “我的建议是闭嘴不谈。”苏利也有不想干活的时候。   渡鸦顶着重伤的身体带人跑路,确定其他妖兽就算追逐,短时间内也追不上来后,他们才停在了一片平原上,开始处理伤口。   夜色正深,天空之上无星无月,偶尔吹过来的一阵风,让苏利扒了扒头发,随后少年往渡鸦弄出来的火堆里扔了根木头。   庆幸马蒂尔达的命硬,不然只怕在半路上就没了呼吸。   “可你难道不觉得,如果我现在闭上了嘴,就再也没有张嘴的机会了吗?”马蒂尔达在愣神过后,目光炯炯地盯住了苏利的侧影。   按照渡鸦对苏利说,优先治疗她,好换来信任价值的说法,马蒂尔达并不想深入思考,满脑子都是自己差点被拍成肉泥画面的羽族女王,直接对少年做下了利益至上的定义。   毕竟相比于将药物给她这个才见了第一面的妖兽而言,给渡鸦,就算见不到什么明面上的好处,但这种信任下属的上司,也因此不会得到最有可能出现在她身上的不确定性。   作为被救者,马蒂尔达给出了两种说法,她原想苏利能说出第三个可能,结果少年直接不理不睬。   破了刚定下就碎了的印象是其一,另外一点,果然还是这个人类,在当时的战场上,选择将她这个死活都无所谓的妖兽带走……   “救我对你可没有好处。”马蒂尔达是真的想去死,坦然去死,大大方方地死去。   “虽说有着羽族之王的身份,但像是我这种总是生活在女王宫里的王,可没有什么实质的,对于羽族的掌控力。”   她看了一眼像是在耐心倾听,又有些像是单纯在发呆的苏利,自顾自地将话题继续了下去:“战斗力不行,权力被架空,好不容易上了战场,想拼尽一切挽救自己的同族,结果也差点白白送死。”   她的嗓音有些沙哑:“救下我甚至还不如救下阿狄森他们……那家伙是一只蝴蝶,战斗力量我不清楚具体有多强,但在那种花田中,他可是轻易就能制造出那种世间最美风景之一的画面。”   “当然还有亚度尼斯,灰鹤是所有羽族里面自然妖兽数量最多的一族。虽然平时在羽族的政权圈里,没有什么明显出头的地方,但就其背后综合力量而言,救她比救我要好得多。”   除了嗓音沙哑,马蒂尔达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波动。   苏利耳边传来火堆噼里啪啦的声音,他看了一眼没有星星的天空,随后也并没有扭头看向旁边女士狼狈的脸。注视着冒起的火星,苏利说道:“想救就救了,什么时候救个人还一定要考虑利益?”   “还是说,你已经忘了人类是什么模样吗?”苏利扭头看向了马蒂尔达。   这位羽族之王的眼眶很红,此前是否流下泪水,苏利权当做不知道,只说:“救你只是因为你所处的位置刚好距离我们的逃跑路径最近。”   “其次就是,救不救你对我们都没有什么影响。”   马蒂尔达当时就剩一口气,人形的她,除了血肉模糊阶段,看起来有些令人不适。其他时候,待在渡鸦爪子上时,也并没有降低他的飞翔速度。   “在二选一的情况下,我考虑的只会是相对而言,答案较好一些的那一个。”   马蒂尔达执拗地抬头追问:“所以没有各种关乎利益的说法吗?”   “不可能的吧,如果不是这样,那只乌鸦又怎么可能会说出,优先将治疗药物供给我,可能会给你带来的好处……”   马蒂尔达知道自己在钻牛角尖。   但她选择放任了这种情绪。   马蒂尔达不管是作为人类还是作为妖兽,都没有活出什么英勇的样子。   她羡慕埃尔维,一头妖兽自顾自地和巨龙神交已久。   没办法嘛,只要还有思维能力,生命就总是在不断地追逐阳光。   不过再多的想法,也改变不了选择走向死亡时,马蒂尔达那阴暗到根本不适合被展露在光芒之下的心。   好歹是羽族女王,好歹能在傀儡的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   实力强大到那种程度的苏利,不管救不救她都无关紧要。像她这种卑劣到从来不敢反抗的无能弱者,只需要接受强者给自己带来的好的结果,一只妖兽偷偷躲在长满了菌丝的角落里,偷着乐就行。   但还是会……   怨恨。   为什么要救她?   那么多妖兽想要活着,偏偏去救一个已经想死的。   偏激,偏执,无能。   马蒂尔达一边放任自己阴暗的想法横行,一边又极端冷静地评价自己现在的状态。   苏利久违地没有说出任何开导之言。   不同于其他想要向上的人,在那类人情绪和状态都处于低谷时,安慰和实际的帮助,是最好的帮扶之举。   而如果是马蒂尔达这种基于现实,最终确定自己没法活下去,也真的不想继续活下去了的妖兽……   她更适合的不是那些容易触痛心脏的安抚之言,而是让她安静地独自一人慢慢消化负面情绪。   否则只会激化情绪。   最有可能面对的结果,大概就是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是在提供的帮助者,突然面对极端情绪化者的歇斯底里。   最终,所谓的好意,也只会因为没有得到回应而遭受扭曲,变成另类的,对只想安静舔舐伤口的家伙的多余伤害。   浅浅分析了一下马蒂尔达的状态,苏利突然一把掐紧了自己的鼻梁。   养老阶段,非工作时,苏利明明一直都是那种更乐意于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的人……   这该死的世界。   有问题就骂世界,绝对不会出错.jpg   苏利胡乱想了很久,不远处马蒂尔达原本有些急促的呼吸,才逐渐平缓,随后后者才说:“抱歉,之前说了一些看起来不那么清醒的话。”   苏利点头表示接受。   他告诉这位不像妖兽,反而更像是人类的羽族女王:“没有谁可以永远保持理智。理智之所以会重要,正是因为与之对应的疯狂出现后,会带来的各种不良后果。”   马蒂尔达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问道:“——你是知道转化妖兽之间的奇怪病症吗?”   “我将其称之为疯狂病。”   简单明了。   不知道马蒂尔达想了些什么,随后这位女王,并没有选择深入和疯狂病相关的话题,而是说道:“之后我们要去哪?”   “你又要做些什么,我的存活又是否能为你提供相应的帮助……当然,我不认为这是报答救命之恩的这种廉价说法。我会为你提供我力所能及的力量,只是源于……”   “你还算是个讨喜的孩子。”   或者说非常讨喜。   就算没有深入交流,但在马蒂尔达陷入阴暗心理时,苏利坐在那里的身影,确实成为了她彻底走向极端之前,将其勒在悬崖边上的绳索。   “……最后这句话其实不必说出来的。”苏利心口一痛。   ——哦,原来是根本看不见的箭矢。   马蒂尔达试图让情绪转向轻松:“但相比已经活了几百年的我而言,你的生命时长,也许连我的零头都达不到。”   “……这样一想,总觉得我这么多年好像都白活了。”   马蒂尔达更阴暗了。   苏利却说:“天亮以后我打算去大海,兽族在进攻羽族的阶段,同时派巨龙和独角兽进攻了水族。”   “只是那边的战斗现在已经被强行停止。”   苏利想了一下后,举了个例子:“差不多相当于,强者和弱者全部都变成了,他们不以为然的更弱者。也就是传说中的,新手村白皮玩家。”   别说武器铺的大叔,酒馆里的老板娘,被强行压制实力的他们,连小屁孩的糖葫芦这种收集任务都还没来得及接。   简称,在菜鸡的领域里,所有妖兽的战斗方式都是菜鸡互啄。   苏利很诚恳地捏了一下自己软绵绵的手掌,确定没有任何明显肌肉痕迹。   马蒂尔达已经惊呆了。   这合理吗?   停止战斗的方式,就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战斗能力?   不得不说,从这个角度考虑的话,还真的挺合理。   就是……   “这种事情也是能做到的吗?”   “没有什么不能做到的。这个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如果不是因为很清楚元素力量,并不是自己能吸收修炼的特殊力量,苏利恐怕也会不受控制的沉迷,那些庞大力量加身的强大感。   只要有足够的元素力量,他真的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到。既不受这个世界的各种招式影响,也不受现代社会的各种物理规则压制。   ——比如之前在大海上停止战斗的那个场面。   那玩意里面既掺杂了一些与时空相关的游戏技能设定,又加了强制控制技能。   这个世界,基本没有人能解得了他那套通过游戏思维,构建的战斗方式。   不过也庆幸这种可塑性极强的力量并不是自己能修炼的,否则苏利恐怕也没有机会将游戏里的各种技能概念,展现在现实之中。   ——若能修炼,现在的苏利别说来到妖兽社会,只怕和小说中的其他穿越者也没什么差别,只会待在类似于学院一般的地方,老老实实学习东西,开始升级成长的穿越者标配路线。   苏利:没想到一年半的功夫,老咸鱼都能被迫成为不可思议之源。   浅夸自己一下。   苏利嘴角噙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   火焰的光芒都像是在偏爱少年,让他身体轮廓的周围,也被绘上了橙红色的光。   马蒂尔达再次感叹,苏利果然讨喜。   稍后,原地扎营的人各自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再次醒来的时候,马蒂尔达已经恢复到了能站起来的程度。   相比于继续被渡鸦比乌鸦的模样,用爪子拎着,马蒂尔达坚强表示,就算自己全身骨折,她也要用远超于常人难以想象的意志力,飞翔于那足以包容一切的高空之上!   渡鸦:“请加油。”   苏利:“为防止陆地上的生命在自然行走时,突然被高空掉落的血糊脸,我的建议是,你再喝一瓶药剂。”   马蒂尔达的伤太严重。   苏利此前为她吊着一口气,就已经用了不少药剂。   不过那时候意识不清的妖兽显然不知道这回事。   就连渡鸦最开始评价的:“力量至少降低八成,永久性损伤,无法治愈。”之说,马蒂尔达都没机会听见。   喝下药剂之后,只以为伤势原因,飞起来有着明显不适的马蒂尔达,对这份实力变化认知,暂时还没有任何了解。   之后前往水族的路径,因不必再关注逃亡需求隐蔽,只需在两点之间直线飞翔,不过半天的时间,一人两只妖兽,就赶到了大海之上。   此次前去羽族了解的情况不多不少,在和其他人类一番交流后,始终保持沉默,不敢注视着埃尔维的马蒂尔达,加入了人类之间的对话。   “兽族之王的情况你们大致知道,兽族独特的规则制定,也自成一套体系。而以弱者的身份尝试停止兽族之王进攻另外两族的想法,只能说不切实际。”   “决策权,只会产生在强者手中。”   “赢不了克莱门斯,现在看起来停下战争了的水族,迟早也会完蛋。”   马蒂尔达深呼了一口气后,说出了被她一直有在小心规避的话题。   “【虎】的一成力量,就足以将全盛时期的我杀死。与其说在战斗途中我与他过了百招,不如说,克莱门斯更想要清楚自己的力量达到了什么程度。”   “我固然不算是那种始终在战场上活跃的家伙,但多年来一直被巴萨罗穆代行的兽族之王,想来也差不多。”   “只是,如果你们侥幸地以为战斗经验就能战胜克莱门斯,那我只能说,这是再愚蠢不过的,堪比放弃了脑子的想法。”   马蒂尔达越说越冷静。   就像是曾经面对阿斯加里与阿狄森一样,只要她想,就能找出各种看起来还算是有道理,也能忽悠住周边人的,关于逐出龙族之举的理由。   “针对兽族,克莱门斯给出的态度明显就是:不想妥协,那就去死。”   说到这里,人类方对于克莱门斯的实力概念再度加深,一个个若有所思起来。   而对于妖兽……   莱亚是第一个想要主动搞事情的家伙。   “我说,伟大又高贵的羽族女王陛下,你是不是忽略了你也是妖兽这件事?还是说,相比于妥协于克莱门斯,和人类站在一边,更容易让你那颗已经全黑了的心,表现出一些还算红的颜色?”   人鱼意味深长地看向了始终不发一言的巨龙。   “何况……”莱亚眼波流转,多少有了些人鱼蛊惑人心的说法概念了,“水族可不像是羽族,往大海深处躲去的我们,天然就可以避免和克莱门斯正面交战。”   后话让前话的针对性不那么明显,但人鱼暗示的东西,不管是巨龙还是马蒂尔达,全都各自听懂。   马蒂尔达冷笑:“我刚才说过不是吗?”   “不切实际的想法只会等同于做梦。”   “放任水族逃往深海,在克莱门斯那里根本不会存在可能。”马蒂尔达冷冷地看了人鱼一眼。   “一群隐藏在大海深处,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给兽族造成影响的苟且者……你凭什么觉得,克莱门斯会给你继续隐藏的机会,而不是直接斩草除根?”   “确实,生活在陆地上的妖兽在水中作战没有什么明显加成,可你又凭什么觉得,一成力量就能杀死我的兽族之王,十成力量做不到……”   “深入大海杀死你!”   话有千钧之力。   人鱼的脸色,顿时变得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难看。   马蒂尔达嗤笑:“我可不在乎你是怎么想的,我已经做好了和克莱门斯战斗到底的准备……”   说着,她的语气从犀利转向温和:“只不过无故的送死之举,已经不会再发生在我的身上了。”   马蒂尔达将视线在苏利身上放了足足三秒。   少年眼神迷茫地抬起头时,正对着艾格伯特一脸警惕的表情。   直觉告诉左右手先生,这位女王,正在向萨迪拿城新任佣兵联盟会长的尤菲娅靠近。   又或者说是……无限接近黑暗圣女梅维丝?   那个眼神……   简直就像是凝聚了担忧,信任,感慨,赞叹,以及一分欣喜的……   扇形统计图。   马蒂尔达没有注意到艾格伯特,她继续说道:“如我所说,对比有着逃避心理的你,以及早已经和我不是一路妖兽的龙族,更甚至于是,本身就是兽族成员的独角兽巴萨罗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些看起来像是挑战不可能的人类,才是最适合让我与之合作的吧。”   这一次的说话间,马蒂尔达已经将视线坦然的放在了埃尔维的身上。   诚然,懦弱如她,因为旁观,没有尝试改变,也因为“包庇”长老团这点,天然就犯下了无可挽回的罪名,可就算是这样,马蒂尔达也得承认一点……   阴暗的家伙,与其像是那些长于光明之下的小太阳一样,主动承担责任,那她还不如把所有的锅都推给别人。   她就是这么垃圾。   更垃圾的长老团都还没被报复,她有什么好担心巨龙的追杀。   埃尔维终于开口,抬眼道:“对你这位女王陛下而言,与其在羽族遭受兽族进攻之后,和人类合作,都不愿意在进攻之前,继续信任龙族吗?”   马蒂尔达眼神澄澈:“若说我一直信任龙族,恐怕你也不会相信。维克托莉娅的死亡我也很遗憾……”   “闭嘴,谁允许你喊那个名字的!”埃尔维的眼眸一瞬间就泛起了红色。   自那次埃尔维的眼睛被苏利一狙穿透以后,她的那一只眼睛就已经变成了无法视物的灰白,此时另外一只完整的眼睛一旦泛起红色,巨龙的身上便会无法遮掩地透露出死气。   “你说得对,我确实没有资格称呼那个孩子的名字。”马蒂尔达接受这种针对,以及憎恨。   不管是埃尔维,还是当时差点死去的阿狄森。   他们都有理由恨她这位无作为的女王。   弱小如她,最适合的不是在女王的位置上坐很多很多年,更为合适的反而是,在多年以前,被推上那个位置之前,就选择死去。   能者居之的位置,要是被后来的埃尔维得到,只怕整个羽族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堪。   可现实不是想象,马蒂尔达就是苟且着活到了现在。   和人鱼一样,他们都是那种只会逃避的无能弱者。   不过现在,马蒂尔达不打算逃避了。   她说:“我是一位无能的王,无用且卑劣。我也不需要你的原谅,更不需要所谓的洗白。”   “但我仍然要告诉你……”   “将龙族驱逐出羽族,这种傻逼到让人忍不住质疑智商的举动,不是我做的。我还没有蠢到那种程度,另外就是,我可以告诉你另一点。”   “当初你从人类社会回来,大致经历写作公文上报后,长老团就已经有了想要将你驱逐出羽族的想法。那群傻逼的脑子我并不想理解,但我还是知道,他们是觉得,你直接引起了莱亚这个人鱼执政官,与巴萨罗穆,这个无数次代替兽族之王出征的独角兽的双重仇恨。”   “他们不愿意让水族有与兽族联合的可能。”   “舍弃了你,换来了水族根本无法提供实际帮助的友情……呵,那群傻逼……”   这是事实。   假如马蒂尔达具备真正意义上的决策权,当时的女王根本不会让埃尔维有放走莱亚的机会。   人鱼执政官的死亡,只会第一时间让羽族引起整个水族的仇恨。   参与其中,好似犹如特效药一般的渡鸦升级成功率提升,也完全可以直接用莱亚的骨头。   无所谓不是吗?   莱亚死了以后,水族的疯狗只会不顾一切代价地进攻羽族。   羽族完全可以选择向兽族求援。   得到帮助再好不过,得不到帮助,面对的也不会是水族倾向于兽族的双重联合。   别忘了,当初是独角兽和人鱼一块去截杀埃尔维的。   没有道理倒霉的只是人鱼,独角兽却不用付出任何失败的代价。   多好的局面啊——!   可马蒂尔达偏偏是在长老团的决定已经下达之后,才看见了埃尔维提交上来的公文。   一系列的傻逼事情,起了开头,过程和结尾就都不再是马蒂尔达能决定的了。   她能用这种说法解释挽回巨龙吗?   能,但是已经没有必要了。   即便她能解释出口,埃尔维也不会原谅。   黑龙的死亡,如果这么轻易就能被抹平,马蒂尔达以往根本就不会憧憬埃尔维。   像现在这样就好。   不管是仇恨还是怨念,马蒂尔达全都接下。   莱亚失望于没有打起来的二者。而始终不发一言,却旁听了全部的巴萨罗穆,也终于开了口。   “我以为,你们在知道我是兽族的情况下,交流任何情报都会优先避着点我。”   莱亚或许还有联合的可能,埃尔维姑且也算是和马蒂尔达有所关联,可他本身就是兽族的独角兽,真的适合参与进这种对话吗?   艾格伯特则说:“苏利大人总有自己的想法。”   “你此前表现出来的,针对兽族之王的态度本就模糊不清。其次就是,将这些明显涉及机密的情报告诉你,且让你没有任何条件能将其传递出去的情况下,那么假设你有朝一日能逃离这边大海的环境,那兽族之王就必然会问你在此期间知道些什么。”   “过时的情报毫无价值,作为手下,如果连诚实回答都做不到,那你恐怕也会丧失继续活下去的价值。说,意味着你会被兽族之王怀疑忠心程度;不说……你觉得一个已经成长到犹如怪物一般的存在,真的会对自己是怪物的现实毫无自知吗?”   “那样的家伙,又怎么可能会看不清你的隐藏。”   巴萨罗穆被说得没了脾气。   艾格伯特说的全都是事实。   若非因为清楚王是怪物,独角兽又怎么可能在面对克莱门斯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地宣誓忠诚。   除了忠诚,巴萨罗穆所能提供的力量对于已经达到怪物程度的兽族之王来说,不值一提。   可忠诚……对于怪物来说,又真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吗?   巴萨罗穆不愿说话,马蒂尔达却脸色惊异。   她说:“这么短的时间内,那孩子就已经想了那么多?”   “不要用‘那孩子’代指苏利大人。生命的时长可以计数,灵魂的广阔可无法测量。”艾格伯特可没忘记马蒂尔达那个,比扇形统计图还扇形统计图的眼神。   “何况这种事,不过也只是我刚才所能想到的,苏利大人已经想到的部分侧面。就经验而言,苏利大人想到的只会更多。”   艾格伯特话音落下,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了苏利的身上。   马蒂尔达若有所思,莱亚此前因为苏利给他解除了限制的原因,对苏利有些放松了的心神,也再次拔高警惕。   埃尔维则表现出了非常不正常的理所当然态度。   不同于其他妖兽,她可是一早就给苏利扣上了,不可交流,不可对话的概念。   人间百态,只有苏利在笑。   比百分百的巧克力还要苦的那种笑容。   他真的没想那么多……   马蒂尔达现在看他的眼神已经不对了。   ——就像是在看那种披了小年轻皮的老怪物。   苏利依然看不懂眼神,但马蒂尔达她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啊!   “你的身体不过是幼崽模样,可你的灵魂就像是那个人类(艾格伯特)所说,广阔到无法测量。”   苏利:……   他憋了半天只能说出一句:“不要太相信艾格说过的话。”   艾格伯特:“我不叫那个人类,我叫做艾格伯特。”   洛伊怼了怼正在自我介绍的艾格伯特的肩膀:“小少爷可是在提醒你对现状的部分推测有误哦。”   艾格伯特大惊:“原来我刚才的说法是错误的吗?!”   他先是怔愣,失神,接着恍然大悟:“不,应该是正确的才对……等等……原来如此……!”   艾格伯特彻底懂了。   他眼神明亮,思维清醒,吐字清晰。   “我们其实根本没有必要让巴萨罗穆离开水族环境。相比于他被怀疑以后,注定过得不好的未来,我们更需要关注的其实是,巴萨罗穆在被怀疑的情况下,更有可能被兽族之王下达新的命令。只要那位王给出一些,如果做不到就是真的背叛了的说法的前言……”   “——那我们就麻烦大了!”   “这等同于放虎归山。”   “果然是我想的不够全面,只考虑到让巴萨罗穆被兽族之王逼迫到转向我们的方向。却没有想过,在面对当下的死亡,和后续可能到来的死亡而言,大多数智慧生命,都会优先避免当下的死亡。而且这样,还会让有脑子的觉得,下一场的死亡可能也会被规避……”   艾格伯特的念语,让本意只是想逗他的洛伊张大了嘴。   蓝哲冷笑:“快收收你那嘴里能塞下一整个咕咕蛋的样子。”   洛伊:骂骂咧咧.jpg   至于艾格伯特……   “不愧是苏利大人,原来这么早就已经看到了那些可能!”   苏利掩面,五官皱起,控制不住地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其他妖兽:所以人类个个都是预言家吗?!   拖出去刀了吧。   更离谱的是,艾格伯特的态度无时无刻都是,相比于自己,更聪明的一直都是苏利大人。   苏利:我不是,我没有,相信我!   但这种自救之举早就没了作用。   开摆吧。   ……苏利真正意义上的选择放弃治疗。   就跟他再怎么不喜欢香菜,也不至于去踩坏别人种的香菜田一样。   就这样吧。   苏利露出了堪称圣洁的笑容,语气温暖到好似被加了顶尖声卡:“你所看到的我,与其说是我的某一个侧面,不如说,你所看到的我,正倒映出了你本身的特质。”   艾格伯特此前试图刷人鱼经验包的行为,导致被锤到鼻青脸肿的脸,正在变粉。   这是什么?   这分明是,苏利大人认可了他的成长,并且当着大家的面将其点明!   艾格伯特当然知道自己看不清苏利的全部,但只要看清楚某一个侧面,他就足够欣喜。   四舍五入一下,这句看起来充满了阅读理解需求的话,等同于苏利大人正在当着众多人类和妖兽的面夸他!   艾格伯特比过年还高兴。   并不高兴,甚至还有点自闭的苏利,露出了疲惫的笑容。   尝试对这个笑容做出解读的马蒂尔达,语气幽幽地说道:“我可一点都不想承认,我从你身上看见的那些几不可见的体贴,会是什么我自己身上也有的特质。”   “不过有一点我没法否认……”马蒂尔达露出了灿烂到令巨龙感到刺眼的笑容。   “你的存在,虽然不至于让我感悟了生命,明白了活着的意义,但你让我知道了自己在死亡之前,必须该走的,‘正确之路’。”   苏利:……你们高兴就好。   作者有话说: 第185章 造神篇(1)   罗塔郡。   西里尔来到这座城市后, 认真了解了很多信息,那个前来送情报的妖兽,也被他当成了百科全书一样, 被抓着询问各种东西。   后者一时之间不受控制地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   旁观一切的乔尔与尤利乌斯都有些瑟瑟发抖, 深刻地感觉到了西里尔对情报的那种高强度渴求性。   但稍后, 多少害怕自己几岁还穿开裆裤的事情,都被龙种少年挖出来的乔尔,在面对西里尔的问题时,咽了下口水, 半天都回不上来。   他的两位朋友分别坐在他的身后,见此各自翻了个白眼。   西里尔的问题明明就只是:“你们是打算妥协于,被妖兽当做人力资源储备, 还是决定进行反抗?如果是打算进行反抗, 又是否拿出了明确的章程以及后续计划?”   这种一下子就点明了未来发展方向的问题, 对乔尔来说, 很容易让他懵逼。   不是说他不知道,而是他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形容。   而这种时候, 被视线求救的两位朋友,只想把这个倒霉孩子扔出旅馆大门。   ……结果还是只能纷纷无视着他的存在,开始解释。   “羽族近期被兽族进攻,阿斯加里只怕自己都自身难保, 这条情报线路, 从今天开始就可以当做不再存在。除此之外就是, 罗塔郡也确实没有办法拿出新的情报线。毕竟我们, 也只是在苏利来到这里以后, 才算是摆脱了那种深刻在脑海深处的控制力。”   “除此之外就是, 我们已经做好了, 以人类之身向妖兽开战的准备。”冤种一号朋友深呼了一口气,眼神坚定地说道,“也许这在你看来可能是没有任何前置准备的鲁莽之举,但对于我们来说,却是不可或缺,也无法阻拦的坚定目标。”   “被当成狗一样的影响意识,记忆像是默片,情感还不如今早小草上的露珠给人带来的影响更大……那种感觉,我不认为会有什么人,还想再体验第二次。”   “除此之外就是,相比于生活在这座城市里,后来才产生了羁绊的人。我们在记忆没有遭受影响之前,也同样有着各自的身份。”   “乔尔的过去我不太清楚,但我自己的却可以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我有一个妹妹,她是一个元素亲和度并不算高的孩子,目前正在元素学院就读,且大多数的学费都需要我帮忙支付。   否则无学可读,没有系统条件提升元素力量的她,有朝一日,会面对的就是,成为贵族奴隶的前路。   毕竟,我自己可以成为佣兵,我却不愿意她成为佣兵……佣兵一直都是与死亡为伴,才能讨到钱的残酷职业。”   “我希望她能好好的。”   “但现在的我,却在这群妖兽的绑架和操纵之下,足足遗忘了好几个月和她相依为命的一切……这对于我来说,是足以深刻心扉和骨髓的痛苦。”   乔尔听到这里的时候,控制不住的眼泪汪汪:“你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这些……”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只凭借着人类,我一点都不觉得我们有逃离妖兽社会的能力。”   一号朋友和乔尔不一样,他觉得自己是能看清楚世界的大人。   相依为命的那些年,早已经熟知了社会的残酷。   他觉得自己应该承担责任,但又清楚自己没有能承担责任的相应能力。   可在新的情报被带来之后,一号朋友可以确定,事情出了新的转机。   他拿着那张写了各种情报的羊皮卷轴,指尖用力地在上面敲打了两下,随之说道:“苏利,我们之前见过的那个孩子,他在兽族之王参与了的进攻羽族的正面战场中,打伤了兽族之王……”   “这是其中一点,另外一点则是,羽族女王被他带走……”   “那位女王现在是否死亡没有人能确定,但作为人类,我们却可以以与苏利一致的,同为人类的身份,主动去尝试接触羽族。”   “这是有极大可能统合羽族与人类双方力量的结合。人类要承担的,也不过就只是,羽族作为战败者,为了吸收新鲜血液,很有可能会对具备羽族妖兽特征的人类转化者,提前下手的可能。”   “不行!”在可能性被一号朋友说出口,乔尔脱口而出道。   “这样做的话,分明是在压迫着那些相信我们,能带着他们摆脱现在糟糕处境的人们。”   “所以我才不想和你说啊……”   一号朋友声音有些苦涩:“不去承担成年人该承担的代价,那我们唯一具备力量的或者说能指望的,反而就只是在之前那场战斗中,引起了多方关注的苏利。”   “那孩子才多大,十三岁还是十四岁?说真的,他还没有我的妹妹大吧,我妹妹都已经过了十五周岁。”   “还是说,乔尔,你觉得一个孩子拥有了足够强大的力量,就需要承担那些本来该由大人承担的责任吗?”一号朋友一点都不介意揭开那些蒙蔽在心脏之上的遮羞布。   他们很无能,甚至可以说是无用。   “这是现实,可不是一些爱编童话的吟游诗人们口中的,勇者少年会战胜强大恶魔的梦幻故事。”   “不考虑现实,不去承担责任,只等着别人拯救……那我们还不如没有被苏利等人解开封印情感之物。但你出去问问,你在这座城市里走一圈,你问问有哪一个人,会心甘情愿成为妖兽眼中的人力资源储备。”   人类社会确实垃圾,但它再怎么垃圾,那也不是让人类变成非人的理由。   乔尔此前一直被朋友们有心维护的英雄主义,已经到了该打破的时候。   他的这种心态会让大家陷入迷茫的时候,有一个支撑。可他的这种心态,也会让大家在想要前进的时候,成为阻碍。   朋友是现实的人,乔尔能接受还是不能接受,他其实都不会妥协。   他已经做好了,要和羽族搭上关系的准备。   这种决绝,令西里尔若有所思。   已经了解到这个城市现状,和人性倾向的西里尔,没有过多犹豫,就直接将人类现在的力量发展,告诉了这座城市里的人。   “你觉得我的实力怎么样?”奇怪的问题让一号朋友愣了一下。   但他很快回答:“很强,我不清楚能不能比得上那些妖兽,但比我要强。”   “那如果我告诉你,现在的整个阿米克比,已经有八成人的实力无限接近于我,甚至还有专门管控军队的人训练……你又觉得,人类真的只需要通过接受风险,来谈那所谓的合作吗?”   在场除了尤利乌斯之外的人,都张大了嘴。   尤利乌斯也是叹了口没有什么附加含义的气:“一点都不想承认,间接创造出我的两个人,舍弃了一切才能搞出来的所谓‘钥匙’,最终会凭借着科技研究的发展力,直接批量复制。”   这样看起来,光明教皇的死亡,和夏佐从出生就意味着悲剧的过去,不就都成为了让人发笑的笑话吗?   尤利乌斯的忧伤还没有持续三秒,就看见坐在位置上,身板越发笔直的西里尔在说:“按照苏利的话,那就是,人类始终拥有着不存在下限,也不存在上限的发展可能。”   “只要具备资本,也就不必再产生那些很有可能会出现代价的交易了吧。”   “人类不需要超越任何生命,但作为人,想要和任何非人的生命平等谈话,至少也得具备能平等交流的资格。力量不是全部,但作为持有力量者,我一定会拥有支持苏利和那些强大到犹如怪物一般的存在,平等交流的资格。”   “这就是我来到这里的理由。”西里尔的语气果断,没有任何犹豫。   其他人过了好久也才说:“从来都没有想过……罗塔郡之外的人类,会知道还有妖兽社会这件事。”   “……之前艾格哥哥他们到底是怎么和你们相处的?这种事情都没有交代吗?”   尤利乌斯说:“也许是默认,有些话不必亲自说出口,也能被从生活的细节处发现。”   西里尔:“那这种默认可真的一点都不友善。”   知道这回事儿,但却始终没有明确感悟的冤种朋友们:…………   乔尔:哦嚯!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在大城市打拼,每个月拿着三千工资,还得扣除一半交房租的可怜实习生,满心忧虑家乡的老父亲和老母亲每天都得吃糠咽菜时,后者拨通电话告诉前者,说:崽啊,爸妈真的有钱。有钱到你要是哪天不想打工了,我们可以直接开公司。   不可置信.jpg   忽略这种奇怪的感觉,两位朋友直接无视了乔尔,开始追问人类世界目前的发展现状。   此前只顾着收集情报,没怎么透露出来人类信息的西里尔,也感受到了那只妖兽被逼问各种信息时的,无所适从和尴尬。   不过问题不大,只要把眼前的这群人当做,过去的自己就行。   最开始谁会相信啊,黑暗教皇那个老【哔——】登,在黑暗教廷经由大法官牵线,站在明面上之后,就已经开始逐步蚕食光明教廷对各个城市的掌控力,并且迅速联合卡斯特发展起了【个体元素实力群体向发展综合性规划】。   真要命。   那会儿佣兵之城的所有人都成为了土包子,西里尔也不例外。   不过现在,土包子的变成了罗塔郡中人。   笑死……   谁都逃不过新的世界观带来的压迫力。   庆幸的是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   .   就在苏利在海边,因为接连几日没睡好,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睛,被其他人的人类压着强行去休息的时候,西里尔与尤利乌斯直接和乔尔肩并肩,并带着两位冤种朋友,在那只勉强恢复了点飞行能力的妖兽的帮助之下,直接去了还没有彻底倒下的羽族。   这场谈话,在西里尔明确地表现出了人类的总体力量后,阿斯加里第一个表决同意合作。   随后就是亚度尼斯与阿狄森。   灰鹤对羽族女王的情感多少有些复杂,但相较于一早就已经把他现状点明了的人类而言,他更倾向于信任的,果然是和他种族不同的人类。   阿狄森就更好理解,他再怎么想羽族女王倒霉,也没想马蒂尔达直接死在战争之中。苏利救下了马蒂尔达,也算是挽回了,在女王死后,注定会折磨阿狄森不短一段时间的痛苦。   或许在这种压力之下……蝴蝶精就没有办法再承担心理的困境,直接选择自杀呢。   谁也不知道。   但三位大臣的同意,对长老团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真正的老壁灯们,光是在看到人类坐在羽族妖兽原形翅膀上时,就已经控制不住的怒不可遏。   明明是一群,自从变成妖兽后,长相也不会有什么太大变化的转化妖兽,可偏偏这群老东西就是能做出吹胡子瞪眼的腐朽模样。   “区区一群人类而已,怎么可能会有和高贵的羽族合作的资本。”   “你们嘴上所说的那些东西,如果是真实的,罗塔郡又怎么可能还会存在。”   见识不到人类短期发展迅速的长老,不像综合考虑了各种东西后,选择相信的另外三位。他们从最初就不相信人类口中的,人类群体实力的说法。   甚至还耻笑:“就算真的像你们说的那样,人类拥有着足够强大的群体力量,你们人类又怎么可能保证,每一位拥有强大力量的人类,都能听从实力差不多的家伙的命令?”   个体力量发展平均,过去因为各种原因达成的阶级划分,只会在第一时间遭受打破。   贵族和平民全都友好到犹如一家人一样?   长老团可不信。   尤利乌斯却不以为然地爆出了大雷。   “普通人类和贵族当然没有办法和谐相处。毕竟没几个正常人会在后者指着鼻子大骂,说大家都是低贱到畜生不如的家伙时,还会选择和平相处。”   圣母也不能圣到这种程度。   “一次的教化,后者不听;两次的教化,后者不愿;三次的教化,还在反抗……那就只能证明,这部分人没有必要继续活下去了。”尤利乌斯冷静的说着,不管是对于某些人类,还是对于妖兽而言,都极其残酷的事实。   “现在的人类,考虑的不只是当下和妖兽之间的格局划分,更多的是未来。妖兽阻止了人类向美好未来的发展途径,愚蠢的贵族只想保持旧模样,那活着也只是浪费空气的蠢货,当然还是去死比较好……”   光明教皇能是什么好东西?有着他不少记忆的尤利乌斯,就算同样有着夏佐的记忆综合,他也就只是明明上看起来有些像Ky精的少年,实际上,内里的深沉和黑暗,丝毫不落。   “你们觉得呢?”这句话充满了无法掩饰的血腥气息。   明明同样是个少年的模样,尤利乌斯却像是已经经过了无数场战争。   光明教皇的算计,夏佐杀人如同杀鸡一般的毫不在乎,尤利乌斯全都拥有。   “至少在我看来,羽族也需要考虑一下未来不是吗?兽族之王……好像是叫做克莱门斯的那位,我可不觉得克莱门斯会选择在刚刚打赢了羽族之后,就去进攻水族。”   “不管是回到兽族领地,还是稳固抢下来的羽族地盘,那位兽族之王在解决了那些小事之后,最后会做的,只会是对羽族的现存妖兽赶尽杀绝吧。”   “要知道,人类在当今情况下,可还是在被妖兽视为人力资源储备。”   尤利乌斯那看起来像是莫名切换话题的话,让长老团的众妖兽陷入了一瞬间的迷茫。   可转眼间尤利乌斯就接着说道:“在人类被兽族视为人力资源储备的情况下,克莱门斯又何必去拉拢已经死伤过半的残余羽族?”   像是宣判,也像是对未来尽在掌握之中的绝对自信,尤利乌斯扬起了下巴,眼神却分外冰凉地说道:“你们的结局,就像是故事绘本里早已经写好的东西,除了灭亡,再也没有别的可能。”   长老团不愿相信:“这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词!”   “羽族拥有翅膀,怎么可能会被彻底赶尽杀绝!”   “少在这里欺骗羽族,弱小的人类,又哪里来的资本和我们平等对话!”   “何况就算是合作,也是你们人类求着我们羽族合作,做出一副高傲的模样,又乞求合作的你们,真是可笑之极。”   这话听得除了两个少年之外的人类,都控制不住地皱紧眉头。   难听且恶臭。   但此前已经从人类和妖兽的口中,知道了羽族对龙族做的事……认定自己是人类的西里尔,当然没有办法对龙族确切的感同身受,但这并不影响龙种少年用自己脸上显现的鳞片,去刺激那群愚昧的长老团。   西里尔的笑容同样带着血腥感。   “我说你们,不要在刚听完尤利乌斯说的话以后,就全部无视了他说的话的含义啊。”   “主动提出合作,是我们认为你们仅存的价值就只是与人类合作。而如果放弃和你们合作,我们提供的合作权限,也会被转移给水族。”   “搞清楚啊,白痴们。有条件挑选的是我们,而不是你们这群认不清现实的蠢货。”   他脸上的鳞片若隐若现,红色的鳞片,以及那侧脸上闪烁着绿光,都与曾经在战场上不断纵横肆虐的埃尔维无比相似。   无端的恐惧让长老团不敢说话,本来有想要打圆场想法的亚度尼斯,也在这群白痴,好不容易能开口说话,但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区区人类而已”后,果断放弃了打圆场的想法。   阿狄森双手环胸,嗤笑:“我以为先头说话的那个少年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对于人类来说,不听话的,会影响未来的,活着对于当前时局就意味着错误的……与其耗费大量时长调/教那些不知道能不能扭转恶意本性的人,三次的机会,足够确定他们是否仍然具备存活资格。”   “需要我提醒一下吗?”阿狄森舔了舔嘴唇,“这群人类,已经给了你们三次开口的机会。”   蝴蝶精的周身出现了各种蝴蝶的身影,那双虫子的眼眸里,拥有的不是蝴蝶汲取花蜜般的美好甜蜜之景,而是犹如蜘蛛捕猎蝴蝶一般的,瞄准之意。   “而这三次,你们选择的可全都是……”   “拒绝。”   阿狄森对着最近的一位长老团成员攻击了过去,空气中最后两个字还在不断震荡,他的攻势也越发凶猛。   女王不在,曾经服从女王的所有臣子,可不必关注这突然冒出来的长老团,背后又寓意着些什么。   谁让他们以为掌控女王就可以掌控整个羽族?   女王不在,整个羽族直接呈现出截断之势。   长老团?   只是一群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傻帽。   这是阿斯加里后来的原话。   此时的蝴蝶精攻去没多久,阿斯加里也配合的打了上去。   相比于主动攻击的前者,阿斯加里反而更有理由。   “一群女王不在,就突然冒出来试图掌控残余羽族的妖兽……我可以理解为,你们是在不明确女王生死的情况下,就已经表现出了想要夺权的行为吗?”   “真遗憾,这我可没有办法视而不见。”   阿斯加里给出了足够优越的理由,人类还没动手,亚度尼斯就已经冲了上去。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这新搭建的,没有任何建筑美感的会议室里,直接被各种血色染透。   事后阿狄森还问脸色不太好看的尤利乌斯:“虽然你嘴上确实说过,你们人类里的部分不长脑子的贵族被处死了,但本质上处死他们的人并不是由你动手才对吧。”   尤利乌斯调整完了脸色后,表情冷漠地回复:“你不会以为这群废物东西的死亡,会让我觉得有什么不适吧?”   “我会出现这种表情,可就只是因为,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去听这群蠢货说话。”尤利乌斯说着,神情厌恶地踢开了一个长老团的鸟头。   真是辣眼睛。   尤利乌斯的鞋底在干净的地面用力地蹭着,希望自己的鞋子不必被那些脏血染红,他接着说:“相比于他们,真正具备羽族残存势力掌控权的,分明是你们。”   “浪费时间的懊恼,才是我脸色不好的真正原因。希望你明白,时间对于现在的人类和羽族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东西。”   兽族之王整合已经得到的羽族领地需要多长时间?   怎么说曾经的夏佐,也有着一位王子的身份。   当初的大公主就算是装,也得实打实地去教他一点东西。   现在继承了记忆的尤利乌斯,自然也能看清楚现在的局面。   与其说是整合得到的地盘,克莱门斯唯一需要消耗的时间,也就只是将其他兽族城市的妖兽迁居到这里,好让这里彻底成为兽族领地。   在【规则】的辅佐之下,克莱门斯根本不需要耗费什么时间,就能让那些兽族领地的妖兽们适应,被他抢下来的羽族地盘。   尤利乌斯在脑海里过了一下已知情报,稍后看向不远处,已经着手整理出羽族和人类行动规划前行路线的西里尔。   晚了二十五天来到妖兽社会,西里尔学会的可是,被暂时还没有来到这里的其他人类,强行填鸭式教育的各种新知识。   不过是整理出,羽族残存势力与罗塔郡出现妖兽特征的,待转化人类的前路规划,这对于西里尔来说,显然算不上压力。   更是根本没有资格和每天都需要遭受实力相差无几的强者的车轮战,累到只剩一口气,还得接受各种新知识教育的时候相比。   亚度尼斯看着那份文件,由衷地感慨:“也许这个时候,我才最肯定你们和苏利熟识。”   “可据我所知,你曾经被苏利打穿过胸膛。”西里尔表情冷淡的看着灰鹤一眼。   任何苏利选择出手针对的,不管原因为何,那都是他西里尔的敌人。   “那只是过去。”   就在刚才,长老团的人在被杀死之前,他们可是不止一个地在叫嚣着,一定要命令女王,让女王对他们进行各种处罚。   亚度尼斯是笨蛋吗?某种程度上确实是。   可是在马蒂尔达决定去死的时候,亚度尼斯就控制不住地多了个心眼。不需要审讯,只需要在战斗的过程中,不时收紧和放松压力,那些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上过战场的所谓长老团成员,就自发交代了马蒂尔达的生活环境。   那些老东西们被弄死之前,还一直都表现出,马蒂尔达就该理所当然听他们的话,为他们遮掩的态度。   这太恶心了。   亚度尼斯下手时一个没注意就重了点儿,当时喷溅的血液,他的脸上现在还有痕迹。   亚度尼斯说道:“以往从来都没有人点明过,灰鹤一族所处的现状。”   “尽管当时苏利不清楚羽族全部的内部情况,可当时身处巨龙领地的他,却已经能看出,灰鹤一族所遭受到的针对。”   “我庆幸自己曾经能和他有过这样一番对话。否则现在的我,恐怕也只会浑浑噩噩,搞不清现实,或许还会迷茫地去保护这些,明面上还算是同族的……垃圾。”   “我可不会帮你带话什么的。”西里尔转着手里从空间戒指中拿出来的笔。   “另外就是,如果你真的有什么想要对苏利说的话,我个人建议是,用一百枚金币,从我这里买到【阳光下的苏利】。”   说着,西里尔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了一份复印版大作。   他画出来的有关于苏利个人肖像的原版大作,基本都被艾格伯特包圆。   但不知道那会儿还没有来到妖兽社会的艾格伯特是处于什么心态,他给每一幅画都留下了复印件。   那些复印版,最终在确定了黑暗教皇想造神以后,就直接在佣兵之城,成立了一条专门生产复印画作的生产线。   详细数据西里尔后来也被尤菲娅告知。   说是,相比于其他城市的80%普及率,佣兵之城,每家每户的苏利个人肖像普及率,已经达到了200%的程度。   简单来说就是,每户至少有两张。   大多数人都把苏利的画像,当做了新的可以倾注信仰的东西。   按照黑暗教皇的说法就是:“人们总是要相信点什么,与其让他们相信虚无缥缈从未出现过的神,那还不如去相信苏利。起码苏利的智慧,多少也能在这个世界担得上一句智慧之神。”   “而且他还有着轻易就能看穿人心的能力,这对于与之相抗者而言,确实恐怖,可对于与之同流者而言,却又形成了天然的心理依赖……”   黑暗教皇的原话:我们倾向于让每一个人类都尝试去信仰苏利,但信仰仍然是源于个人,而非可以强制执行之物。如果你们不愿意信仰,但也请不必伤害,而若是心情有难受和不高兴之处,也随时可以对着【阳光下的苏利】倾诉,以解烦闷忧虑之情。   西里尔仍然惭愧于自己并没有从亚撒学院修来过多的文学素养,对此他的评价只有两个字:牛逼。   离谱的是,这张画还真的有能平复人心情的力量。   配合上大量加印的《没人比我更懂苏利大人1~2》,更是发挥出了百分之二百的治愈率。   但黑暗圣女曾经拆穿了真相。   “这只是因为那孩子长得实在太过好看了吧!”   一个长相真的可以配上吟游诗人口中各种吹嘘神明词汇的人类……   谁不想了解?   反正佣兵之城的人觉得他们很想了解。   双管齐下,造成的影响就是,西里尔在发现亚度尼斯有点倾向的时候,主动拿出了画。   亚度尼斯不受控制地将视线看向了那幅画。   那并不是什么神圣的,犹如神凝视人间一般的俯视视角,而是一种平视。   就像是画面中的人,意外发现了你,而后抬头看向了你。   那双绿色又充满了活力,仿佛春风拂过大地的眼眸,就那样轻易地,将置身于画卷之外的人笼罩、安抚。   阳光从树影之间斑驳落下,置身于花鸟中间的少年,嘴角勾勒出不甚明显的笑容。   就像是……   他也在为你们之间的相遇而感到欣喜。   亚度尼斯控制不住地捏紧了画的一角,然后又做出了西里尔不知道看见了多少次的表情。   心痛,惭愧。   心痛于自己,居然对这幅画做出了这种罪恶之举(攥紧),惭愧于,自己心中的负面情绪,竟然如此浓烈。   而后又在画中人的微笑之下,逐渐转向轻松。   “我感觉,这幅画好像让我原谅了自己。”阿斯加里说出了亚度尼斯未曾讲述出口的心声。   阿斯加里那个扭曲的,希望所有转化妖兽都去死的愿望,无数次刺痛自己。   这是对的吗?其他的转化妖兽肯定会反驳,人类就算是同意,也只是因为人类是既得利益者。   但画中人却像是在告诉阿斯加里,你所坚定的道路,既然已经做好了,连自己都要为之奉献出生命的准备,那又有什么好惭愧的……   犹豫了一下,阿狄森也选择加入了有关于这幅画的话题。   “说真的,你们就不担心,部分心智扭曲之辈,会因为看到这幅画,而对苏利本人产生各种极端的想法吗?”   生命总是会对美好之物产生破坏的想法,虽然大多数人都能控制,但总有那么一小部分癫狂的,难以遏制自己。   西里尔表情诧异:“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说真的,你这个说法一瞬间让我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笑话。”   尤利乌斯顺势点了点头,随后他与西里尔异口同声地说道:“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能变态过艾格伯特!”   直呼其名,是对艾格伯特的最大敬仰。   “另外,你决定好了,要买下这幅画吗?”西里尔已经将画从亚度尼斯手中拿了回来,并作势将其卷好,好重新放回炼金戒指。   亚度尼斯当即将自己身上一切贵重的东西全都丢了出来,他的表情极为正经,要西里尔找一个合适的形容方法,那就是亚撒院长在开学典礼上,说话时的正经模样。   但灰鹤却说:“请一定要把这幅画卖给我。”   西里尔兴致勃勃,他看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玩意儿,一边让尤利乌斯帮忙鉴定,一边计算着大致价值,稍后西里尔还说:“你确定只要一副?我这里还有十几副私家珍藏。”   不是每一张都像【阳光下的苏利】,刚好适配《没人比我更懂苏利大人1~2》的。   这幅画是经过精挑细选后,才被拿出来推广。   其他不适合的,比如【给乌鸦喂食的苏利】【观雨的苏利】【城墙之上的苏利】【不惧死亡的苏利】等一系列画作的复印版,西里尔手里都有大量储备。   西里尔寄希望于亚度尼斯能掏更多的钱。   他和国王岂一样,无比热爱(给苏利)赚钱。   毕竟所有画了苏利的画,被销售出去的金额,被主要操办复制画的尤菲娅大手一挥,直接划了七成利,说是存起来给苏利留作将来买房基金。   当时已经坐上国王之位的岂的原话是:“你莫不是想让苏利有钱到,能直接能买下整个阿米克比。”   “你不愿意?”   “不,我是说,你卖的价格太便宜。”   ……   不得不说,黑暗教廷整个教廷多年以来的财富储备,现在只勉强比苏利高出一点点。   经过远在里城熟知炒作效应的国王,也就是岂的帮助,至多再过两三个月,以为自己只能靠蓝哲给零花钱养着的苏利,就会直接成为阿米克比首富。   作者有话说: 第186章 造神篇(2)【含部分补更】   苏利睡醒后又被莱亚拖走打了一架。   或者说他之前累到睡着, 也是出于人鱼先生觉得他空有力量,战斗能力实在看不上眼。   被其他妖兽刺,水族并不打算在对抗兽族的过程中出力, 莱亚表面不显, 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快。   但他擅长苟。   别人说的话再怎么刺耳, 在无法强力战胜对方,并取得优势时,他将其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才是最好的选择。   苏利随意地坐在沙滩上, 大口呼吸。那些原先被打理整齐的衣物,皱皱巴巴。大量海水浸染后析出的盐粒,也挂于其上。   在他的不远处, 莱亚也没好到哪里去。   人鱼头发散乱, 长短不一。鱼尾上此前被刮伤, 好不容易长出的细嫩鳞片, 又一次被强势脱落。   伤口处因海水接触,不断产生痛感的肌肤, 也让莱亚咬紧了牙。   他原本以为苏利对元素的控制就算精细,但身体力量不算强大的他,在战斗方面会有着明显的弊端弱点。   开始的时候也确实是这样,第一场在苏利没有直接爆发出那种控场级别的元素压制力时, 简直堪称被人鱼吊着打。   可第二场时, 莱亚就感觉到了压力。   苏利确实没有那种强横的肉/体, 但他非常理解现代社会与盾相关的游戏技能。   不是角色持盾作为武器, 而是使用技能后在周身化为各种防御盾。   单体对战时, 苏利只需要将戒指逆时针转动一点点, 那些元素力量就会源源不断地向他体内输入, 而非大量灌输。   鉴于戒指本身又有元素吸收能力,于是在第二场的对战中,莱亚实打实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人体永动机。   不同于苏利。   莱亚,或者说这个世界的任何人与妖兽,都没有办法做到一边暴力输出,一边恢复身体元素。   这场战斗结束后,人鱼的评价是:“就算是耗,他也能耗死任何一个与之相对的对手。”   虽说有些夸张,但如果没办法短期解决苏利,那任何对手,都会陷入长期焦灼作战,直到苏利选择后退或者取得胜利。   高评价伴随着的是,人鱼明显的不爽姿态:“不过也不是没有弊端,一旦有绝对的力量打破‘盾’,那苏利除非用更快的速度躲过攻击,否则他依然没有第二次机会。”   艾格伯特露出了微笑:“跟随在苏利大人身边的我们,可从来都不是摆在一边好看的吉祥物。”   莱亚露出了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本身他选择与苏利对战,目的也就就有,想通过打压苏利,让苏利认清现实的同时,也让其他人认清他们跟随的人并非绝对强大。   这群人的成长速度太过可怕,他们就像是一块海绵,不断地汲取人鱼透露出来的任何战斗知识。   没有实力阶层划分的妖兽世界,就像是所有妖兽都达到了所谓的十级,但有的妖兽不过刚刚触碰,而有的,则是因为力量的划分只到十级。   是以苏利醒后,不信人类成长速度真的能一再突破印象极限的人鱼,再次扯上了他。   结果……第三场的战斗,莱亚输了。   任何妖兽都觉得这事很不合理。   但事情就是发生。   也有跟随在莱亚身边的妖兽试图为他挽尊:“莱亚大人并没有动用全部的实力,在近战中输给这种能直接掌控整个战场局面的强者,也并不丢人。”   稍后那只水生妖兽,直接被变成人形的人鱼,一脚踹进了海里。   因为那话不管怎么听,都很像是在内涵,人鱼在元素战斗中无法与苏利较量。   ——近战,也同样没法取得优势。   “果然很奇怪啊。”莱亚事后如此评价。谁也不知道他的思维究竟是怎么运转的,但众人都听见他说,“在很久远之前,人类的血脉中没有被混进妖兽血液的时候,那人类原本可行的发展方向,是不是就像现在的苏利一样……”   利用元素戒指上的吸收装置储备元素,再用戒指上的输出装置,将力量收入体内。   与现代社会的电能发展无比相似。   但不管是掺杂了妖兽血脉的人类,还是妖兽本身,却都需要先强化了身体,才能接受元素输入。   否则就只会像是容纳气体太多的气球,“砰”的一声炸开。   而苏利的身体却像是本身就有缝隙的气球,怎么吹都不可能吹得起来。但吹出去的气体,却一定可以通过他的身体。   “这种事……”相比于人类,人鱼的猜想,最先引起的是同为转化妖兽的其他人的纠结。   巴萨罗穆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果然,这个孩子,不管是在人类还是在妖兽中,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我就当做是夸奖了。”苏利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世界的发展是存在异曲同工之妙的。   人类的五大需求,本就奠定了文明的发展前路。   异世界就算存在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力量体系,那些东西,基本也能用现代社会的物品代指。   作用力有所差异,但作用却大差不差。   只要从这种角度去思考,任何一个有脑子的妖兽,都会发现自己生活的地方,生活的环境,是如此异常。   从哪里开始错了呢?   上万年始终都在妖兽压制下的人类,无法说明正确和错误,他们本身就没有自我选择权。   那么有问题的,好似就只会是更早出现的妖兽。   莱亚经过一番沉思,离开沙滩回到了水族真正的领地。   深海之下的文明,不像人类以书本记录,但同样存在各种可以刻录过往信息的工具。   深埋在海底的,同样西式风格的尖顶建筑内,莱亚手持一颗发光的珠子走过去。   建筑壁上的各种顶天立地式书架,摆满了各种书籍。   所谓异曲同工,在此时最为明确。   这万米深海之下,摆放在书架上的,即便材质不是白纸,却仍然被装订成了书册。   昏暗的环境被发光的珠子点亮,因为建筑存在,相当于制造出范围死水环境的地方,只需随意拿起一本书册,就会出现大量淤灰扩散。   莱亚咳嗽的一声后,动用水元素。力量如臂指使,大量淤灰在元素的操纵下,被甩出了建筑外。   《妖兽史》《大海的回忆》《万米之下》《战争》……无数本书籍,跃入眼帘。   有生之年,除却第一次取得执政官之位,巡视了一遍自己拥有的领地,此时的莱亚,才算是第二次来到了这片装载着文明痕迹的地方。   他的身边堆了太多书,短期内想要将这片绝对不止万本书的地方查阅殆尽,显然很难。于是此时,其他能看懂水族文字的妖兽,就成为了最佳工具。   直到人鱼发现,人类没有出现之前,已经被记录下的妖兽文明……   自然妖兽的逐渐毁灭,本来就犹如自然妖兽的前缀,即自然二字一样,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物种经由现实不可抗性的自然影响后,本该顺应自然规律走向灭亡的记录。   如果不出意外,大概在最初的人类,未经外部影响,逐渐出现部落形式之时,妖兽就会彻底走向灭亡……   “我们发现了人类,这是世界为了挽救妖兽,让妖兽的文明不毁于此的奇迹!赞美创世神。” 前言奇迹之论已不可考,但创世神三个字,让记忆里只有光明神黑暗神说法的莱亚,确切地感受到了,曾经从未关注过的深海之寒。   作为转化妖兽,他理应站在妖兽的角度思考。可作为曾经的人类,莱亚控制不住的去想,人类在诞生最初,就已经被不可证实的高位存在,定义为工具的了吗?   没有答案。   已不可考的前提,让创世神三个字都充满了虚幻的即视感。   人类是被某个高位存在,创造出来只为了维持妖兽文明的工具?还是说,人类是新的文明所代表的最初模样?   就像是莱亚不清楚自己的思维究竟是怎么转向考虑这些东西,甚至有生之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踏入这座图书馆一样,他也搞不明白,本来只需要考虑战斗,取得胜利,以及享受身份带来的各种美好滋味的他,为什么要考虑这些。   不想承认,但埃尔维说过的针对于苏利的不可思考,莱亚也确实有些印象。   可是一看到人类的强大……   看到明明身体根本无法容纳力量,却能凭借所谓的“科技研究”,以十几岁的稚龄,战胜他这头活了几百年的人鱼……   怎能不深思?   他曾经也是人类啊。   否认人类的身份,是因为妖兽更强。可如果人类的发展路径才是正确的,而作为妖兽才是世界错误的根源呢?   这种想法根本没有办法不加深吧。   理智说不要去想,疯狂却在告知,如果连思考都无法继续,那作为妖兽,作为曾经是人类的妖兽,岂不是还不如那些因为天赋拉垮,大多只会被当成食物的低级自然妖兽。   【疯狂病】   这三个字就像是印章,狠狠地刻进了他同样具备沟壑的大脑之上。   转化妖兽所记录流传的一切,证实了这种让转化妖兽控制不住自杀的奇特病症,是源于人类在被转化成妖兽后,体内的血液既有人类的特征,也有妖兽的特征所带来的病变。   于是转化妖兽需要自然妖兽。   用自然妖兽的血液,替换干净自己身体内部的血液。   这样才能让转化妖兽最大程度地拒绝这种病症。   人鱼执政官之所以不受这种影响,只是因为他根本不认可所谓的规则。   只有和人类比邻而居,自然修炼达到十级的妖兽,才叫做自然妖兽,具备补全血脉的能力?   莱亚早就用很多转化妖兽实验出了,这处大海里诞生的自然妖兽,同样能补全转化妖兽的弊端。   为何需求,却又不那么需求渡鸦?   当然是因为明面上的规则,只在明面。   暗中,规则早已经成为了被人鱼践踏在脚下之物。且就算触碰了规则,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实验后,也早已找到了相对完善的换血方式。   被评价成垃圾的人鱼,可不会在乎用其他水生妖兽做实验有什么问题。   忽略这些,莱亚同样记得,用自然妖兽补全了的转化妖兽,其实并没有全部恢复。   可这部分缺憾究竟是出于什么?又需要什么来补全……?   这是无论是莱亚,还是这个世界上的所有转化妖兽,都不知道的答案。   他们只是觉得自己不正常,且会因为那些奇怪的不正常之处,选择自杀。   考虑过原理,得出了的结论就只是转化妖兽,不是完整的自然妖兽。   可是现在再看……   有没有可能,这只是因为,错误的是妖兽,转化妖兽只要前身仍然是人类,就永远都没有办法抗拒,作为人类的特质?   思维上的不兼容,文明从根源上就会具备的差异性……大同小异,也仍然存在小异不是吗?   想不明白,大脑就像是被无数根针扎一样。   莱亚当然知道那些曾经被用于实验的水生妖兽,是如何评价发病状态的。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被整个世界挤压。   生命仿佛一颗被放在看不见的大手掌心的鸡蛋,那只大手只要用力握紧,转化妖兽就会感觉到无边无际的痛苦。   而唯一缓解的方式,就只有自杀。   只要死去,就再也感受不到那种痛苦。   就像是……   整个世界都在否认转化妖兽的存在。   ——唯有死亡,才能救赎。   .   沙滩旁。   人类方正在讨论,究竟是帮助马蒂尔达夺回羽族领地,以羽族领地作为根据地和兽族开战,还是直接攻打兽族。   洛伊叹了一口气:“那头人鱼对我们的态度太过模糊,刀子不直接架在莱亚的脖子上,他就能无视一切唇亡齿寒的道理。”   “就我而言,我是想要直接攻打兽族的。”马蒂尔达加入话题,但她却仍没有说明长老团的所在。   “我也这样觉得,短期内羽族必定会有部分力量,被转移到他们打下来的羽族领地。”艾格伯特点头表示赞同,“与其去面对比苏利大人之前看到的,还要凶残的新羽族战场,去进攻部分力量转移的兽族,才更加合适。”   “进攻兽族加我一票。”蓝哲表明态度。   “不管我和小少爷同不同意,你这三比二的操作,看起来也不像是给我俩选择。”洛伊揽住艾格伯特的肩膀,表情流里流气 。   艾格伯特将他的手臂掀到一旁,表情略有嫌弃:“在面对抉择的时候,苏利大人永远都拥有一票决定权。”   “我可以不相信自己,但我绝对不会不相信苏利大……”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出,海面上就出现了,远在沙滩边缘的人类都能看见的大型漩涡。   “发生了什么?”马蒂尔达一惊。   多少知道人鱼对大海操纵力的巴萨罗穆,化身自动定位答案的百科全书:“莱亚在大海深处掀起了漩涡。”   “大概过不了多久,这儿就会出现海啸。”   洛伊用力地一拍额头:“可别了吧,天知道我们刚做好进攻兽族的准备,人鱼就突然疯掉,还想对我们下手……这算什么?腹背受敌?”   “疯了吧,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做?别忘了,不管是水族还是……”马蒂尔达模糊地将巨龙和独角兽各自带来的妖兽一语带过,她接着说,“你们的力量都处于被封印状态,没有足够的元素力量抵御,现在的你们,就算有着再强横的肉/体,也不见得能扛得过海啸的攻击。”   “总不能说那头人鱼真的已经疯到,为了将你们所有人杀死,就算舍弃大量同族也无所谓的程度吧?……克莱门斯分明还没来得及对水族动手,结果他就自己想让整个水族灭亡了?”   “我的建议是你们下海去看看。”感觉到某种熟悉气息的埃尔维,眉峰微皱。   “那漩涡中心的水元素,有着极其狂暴的性质变化。气息里也充满了毁灭的味道,如果无法阻止,从始至终都以自身为中心的莱亚,就算是控制不住转化妖兽的病变,他会做的也不可能就只是自杀。”   “相信我。”埃尔维嘴角挂上了冷笑,“莱亚只会让在场所有人一起去陪他死。”   说完,巨龙将视线放在了苏利身上。   “还是说对于人类来说,大量妖兽的死亡,本身就等同于好事?”   “不解除对我们身体的控制,所有妖兽都会在接下来的海啸中死亡。午夜梦回,背负上这么多条命的你,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瞬间愧疚和痛苦。”   “答案是不会。”苏利站了起来,他抬起左手,食指竖于嘴前,绿色眼眸深处,一如既往的平静。   少年的身高,只堪堪到人形埃尔维的嘴唇位置。   他说话时抬起头直视埃尔维双眸的模样,能让巨龙全然看清那张稚嫩的脸。少年周身骤然升起的气场还在拔高,眼前一闪,埃尔维只能看见苏利背对她向海面快速奔跑的身影。   渡鸦随之一动,便在少年一个高高跃起中,从巨石的下方接住了他的身体。而后,二者义无反顾地飞向了那充满了狂暴气息的漩涡中心。   苏利用事实告诉巨龙,他既不会解除对他们的控制,也不会让持续酝酿的海啸,真正出现。   徒留原地神色怔怔,耳边响起一连串属于人类骂骂咧咧的埃尔维。   “臭乌鸦,相比于他那种湿了翅膀,战斗力就会大幅度下降的鸟类,作为人类的我们,才最适合跟随参战的吧!”   骂骂咧咧.jpg   漩涡之下。   渡鸦瞬间变成了小乌鸦,并稳稳站在苏利的肩膀之上,而少年模样的苏利,则是选择纵身一跃,冲进了漩涡最中心。   面对控制技能时,最适合的应当是净化。   如何利用元素做到堪比净化那般,不再受控制技能影响的效果?这个想法一经出现,戒指中的元素,就直接在苏利身上……制造出了一个护盾。   苏利:我需要净化.jpg   元素:我觉得霸体更好。   这一瞬间,元素仿佛存在自我最优选择。   进入海底,且并没有被环境压制的苏利,陷入了一瞬间的沉思。   尽管他的不远处,就是看起来很像是恐怖片场景中的,头发在水中飞舞,双手更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操控了一样,死死掐住自己脖子的莱亚。   因为窒息,过分突出的眼睛,再配合上鱼类天生的无机质瞳孔,苏利回过神来时,都感觉到心中一惊。   但就算是莱亚看起来是一副疯狂到要掐死自己的样子,实际上他体内的元素,却在不断向外散发。   超高浓度的水元素,掀起了大海深处的震荡,漩涡也是由此而来。但最为让人胆战心惊的,反倒是深海中那些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喷发的火山。   “杀、杀了我!”莱亚的眼神里透露着向生的期望,嘴上所说的却是渴望死亡。   人鱼也在短时间内,犹如人格分裂者一般,出现了两种不同的态度。   “让我、让我死!”“不,不对,我为什么要死,死的应该是其他妖兽才对……”   “我作为人鱼执政官,作为水族最高权力掌控者,活在此间的我根本没有遗憾,又怎么可能会渴望死亡!”   坚定到近乎扭曲的表情,却又在下一秒,损失了坚定,只剩下扭曲。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为什么会这么痛!让我死,让我死啊!为什么,为什么你看到我这么痛苦却不为所动,杀了我!”   异样的疯狂。   不同于之前可以让人察觉出来不对,随后被苏利出手终止异常状态的埃尔维。莱亚是已经处于发病状态,引起混乱之后,借由海面的波动,才被人类发现。   人鱼现在的危险性,就像是一颗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超高危炸/药包。   是由他所说的杀死他,还是用其他方式处置?   苏利能感觉到,此前他对控制技能思考应对的第一净化技能,并没有按照想象实现。而采用了霸体模式的元素,正在顺着那些源源不断输入他的体内,却又会逐渐消失的元素因子,告知他的大脑和思维……   杀了莱亚。   他正在渴望死亡,不是吗?   转化妖兽本身就没有活下去的资格。   阿斯加里的想法是正确的,所有转化妖兽都得死。否则这些曾经被迫害过的人……妖兽们所想的不是,为没有被伤害的人类撑起伞,而是全然撕烂人类已经得到的防护,继续制造悲剧,不断地持续罪孽,直到整个世界彻底毁灭。   人鱼执政官可从来都不是好东西。   准确来说,没有任何一只妖兽是好东西。   从人类的角度来看,罗塔郡就是永远屹立在那里的罪孽证明。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仿佛直接投影在大脑深处:你不必代表人类去原谅他们……   你是人类,你应该像人类共同的愿望一样,平等地去憎恨每一个对人类造成伤害的转化妖兽。   他们否认了他们自己是人类的事实。   那是异族。   你应该杀死他!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仿佛一整个世界加持的憎恨,让苏利始终如湖水一般幽绿的眼眸,被蒙上了一层红色的雾气。   这是人类的意志。   妖兽应该顺应时代毁灭。   人类的出现,数十万年以后才能彻底形成的文明,足以让元素之力成为世界的过去时。   可是没有。   元素仍然是世界的主流。   人类成为了妖兽的繁衍工具。   本来应该成为野兽的自然妖兽,也得以存续。   只要所有转化妖兽都死去,自然妖兽也在世界的演化中成为历史,人类成为世界的主流,这才是新纪元的正确答案!   “可是……”被红色蒙蔽眼眸的少年,只在一个眨眼的瞬间,就发现原本疯狂到即将捏断自己喉咙的人鱼,突然拎起三叉戟模样的武器,对准了他。   那种仿佛拼尽一切都要杀死他的架势,以及一瞬间狰狞到扭曲的脸……   苏利得以确定,只要他想,戒指里爆发的元素之力,就可以轻易杀死这只对他提起武器的人鱼。   但是……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声音突然停止。   苏利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没有参与进这个世界的文明,他要的就只是,想要在晴天多于雨天的内陆地区,养上一只猫,没事晒晒太阳,安安静静地养老。   想要杀死苏利的人鱼身影,就像是镜子一样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音。   “我并不需要跌宕起伏,壮阔波澜的人生。未来一眼能看到头,对我而言,才是我这种活了三十多年,明白情绪不可挥霍,自我无需干扰,欢愉也只有自己才能给予的人的开放式答案。”   苏利的双手握不住世界,他的张扬也无需他人得知。他会去做,他会去尝试改变,也就只是因为,他已经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   活在当下,明确未来,是少年模样却拥有成熟灵魂的人给自己人生的解法。   前方人鱼扭曲的身影,一点一点破碎。   “这从不意味着,我有必要遵从你的认知。”   整个人鱼的身影,彻底碎裂。   那仿佛要杀死苏利,将他撕碎的人鱼身影,重新变回那个掐住自己脖子,眼睛里布满了痛苦的莱亚。   莱亚垃圾吗?当然是垃圾。   但如果杀了他,苏利面对的会是什么?   不可能是这个世界对他的感激,以及强大的力量提供。   卡斯特的研究,凭借地可一直都是研究人员对研究的热爱,以及对苏利的信任。   如果选择妥协,对试图向他攻击的人鱼身影发起进攻,那么那道莫名的声音,只会逐渐加深对苏利的思维操纵。   而失去了执政官的水族,也只会让人类真正意义上的腹背受敌。   对于那个声音来说,只要能解决所有转化妖兽,就算人类大量死亡也没关系。   因为人类现在拥有的文明,本身就是衍生于妖兽。   失去,也只不过是回归正常的重新开始。   可是……   那个声音凭什么会觉得,一个成年人,一个接受过教育,拥有完整三观,具备自省这种基本能力的人,会愚蠢到一丝理智皆无的绝对情绪化?   苏利给的答案就只是,不管面对什么,他都不会丧失冷静。   被莱亚当作敌人瞄准,而后就会保持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骄傲想法,认定高贵如自己,被世界偏爱的自己,不应该被他人针对?   迷惑。   苏利已经大致猜到了,自己是被异世界的某种特殊存在拉过来的事。   但是他并不会为已经发生过的事情,陷入长久困惑,自扰。   他考虑到的就只有现实。   是人鱼引起海啸以后可能会造成的死亡压力不够大?还是原形高度比肩现代社会二三十层楼的克莱门斯,不够奇异?   ——才会让那莫名其妙的声音,认定他这个人类,在选择动用了异世界独有的元素力量后,就会按照那个声音的想法,去做出击杀之举?   姑且称之为人类之灵好了。   那个东西,真的明白一个完整的人类,是什么模样吗?   片面到仿佛画在纸面上的黑白线条,一览无余。   但苏利很快就不再纠结这点,而是直接打断了人鱼的手。   元素力量确实好用,但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人在操控力量,而不是力量在操控人。   为防止莱亚继续掐死自己,苏利顺便将他的另一只手也打断。   在人鱼因为外界的痛苦,而中断了大脑深处异样的瞬间时,被套在保护罩内的渡鸦,看见了莱亚眼神里闪过的不可置信。   就……就直接把他手打断?!   但事实告诉人鱼,苏利还能直接在这深海巨压之下,将他的力量全部封印。   那一瞬间,莱亚感觉自己快要被挤碎。   被渡鸦的黑暗元素牵引,拖进防护罩以后,人鱼就义无反顾地拥抱了黑暗,陷入昏迷。   直到人类将其带到了沙滩,这突如其来的漩涡事件,才被中断。   等到人鱼醒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了马蒂尔达在用脚踢他。   “你在、做什么?”莱亚嗓音沙哑。   “在想你要是真疯了,我也不介意动手杀了你。”   回复结束,马蒂尔达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随后露出笑脸,坦然说道:“抱歉,刚才的话不应该对着你说。应该对你说的是,别的妖兽疯了都是自杀,而你疯了,却想要杀别人……果然有问题的是你吧。”   莱亚拒绝回答这种判定,他将视线放在了始终干爽的苏利的身上。   在后者奇怪的视线顺着灼热目光到来时,莱亚表情奇怪地问道:“人类和妖兽,哪个才是世界承认的正确?”   “基于人类的身份,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出是人类。而对于妖兽来说,他们也能不假思索地说是妖兽吧。”苏利客观回答。   “你这种说法太过模糊,我以为,你应该知道更加准确的认知。”   在脖子被死死掐住,仿佛那只手被不知名的存在操纵着,一定要杀死他的时候,莱亚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能让他摆脱那种想要自杀状态的,就只有苏利。   人鱼不知道原因,但他就是觉得人类知道原因。   “那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为什么觉得苏利大人的回答很模糊呢?”艾格伯特现在很不爽,不管是和苏利配合默契的渡鸦,还是这个平白无故搞出额外事情的人鱼。   “这不就是再直白不过的两种立场吗?苏利大人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连这种白话都没有办法理解,你是因为在大海里泡了几百年,所以脑子已经坏掉了吗?”   艾格伯特就是在发泄。   天知道他看着苏利从十多米高的悬崖边往下跳的时候,心脏停了几秒。   这种恐惧,远远超过针对与少年配合默契的渡鸦的幽怨之心。   “可是海底的书册告诉我,妖兽在这个时代存在是错误的。转化妖兽,更是形成错误的结果,以及更深的错误的制造人员。”   莱亚现在就像是无法视物,不知前路的稚童。   如果不是因为苏利此前那种近乎于支配妖兽身体的独特压制能力,莱亚恐怕在自己的手,不顾自己的意愿,直接掐住脖子的那一瞬间,就会陷入疯狂。   最初被身体背叛,恐惧被强行加在了制出那种效果的苏利的身上。   而这次的突如其来,则成为了对自己的不信任。   生命最深层次的恐惧会达到什么程度?   莱亚的结论就是:恐惧自己,不信任自己。   他快要被逼疯了!   被折断,还没来得及扶正骨头的断臂,无论透露着怎样的血腥扭曲,莱亚都能从上面感觉到更加异常的……   安全感。   这种感知同样被加诸在苏利身上。   他不信任自己,却无端地信任起了让他无限恐惧的苏利。   莱亚寄希望于能从苏利口中听到等同于权威的答案。   人鱼现在,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没有办法再反抗这个,立于深海之中时,与不知名的声音冷静对话的少年。   “我想知道你的答案。”   莱亚紧张到身体不自觉地发抖。   但无论是独角兽还是巨龙,就连马蒂尔达,都控制不住的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是吗?”   在所有人看来,苏利好似是在沉思,那个究竟哪一方才是正确的答案。   但实际上,苏利根本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好思考的。   “世界根本不会在乎人类和妖兽。”   “无论人类全部死光,还是妖兽全部死亡,世界还是这个世界。太阳照常升起,月亮也不会突然爆炸,潮起潮落,白天黑夜交替,这不会有任何变化。”   基于事实的评价,让莱亚好似在白日里感受到了清清冷冷的月光。那光芒无法让人反感,却也疏冷得让人无法靠近。   “用相对严厉的说法,针对你现在的状态,那我就只能说,请不要自我意识过剩。”   加了蕴含客气之意的请,充满了讽刺意义的话,似乎都变得不再那么尖锐。   “而若是用相对平和的说法,那就只剩下——万物皆渺小。”   汇聚所有人视线的少年,再正常不过的陈述事实。但在其他人的眼里,就如他嘴上所说一样,万物皆渺小。   说出这几个字的苏利,不像是从人类的角度评价,更像是……站在这个世界的角度。   但是人,以及同样具备人类意识的妖兽,他们会从世界的角度考虑事情吗?   答案是不会。   尽管问题是由莱亚问出,苏利只是在正常不过的给出答案,但少年从始至终波澜不惊的表情,以及那种无需任何深思,就能直观给出答案的态度,都让人感觉到了那种非人的特质。   当然,这也并不意味着他的思考方式偏向于妖兽。   人类和妖兽都不会从世界的角度考虑,那什么才会从世界的角度考虑问题?   世界本身。   又或者说……神。   莱亚扭曲的手被蓝哲扭正,属于妖兽的强大恢复力,很快就让他行动自如。   但人鱼稍后的举动却和以往截然不同。   他选择跟在了苏利的身边。   任凭其他水生妖兽如何用眼神暗示,他也能在人类讨论具体进攻兽族哪座城市的时候表示:“我,乃至于整个水族,都会支持你们的行动。”   埃尔维已经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他。   进攻兽族,在巨龙看来就像是人类的玩笑。   克莱门斯被打伤之事,埃尔维在马蒂尔达诉说阶段,并没有拿出否认的态度,不过她也没有全然相信。   面对那种怪物,莱亚决定不参与战斗的行为,无论再怎么丢脸,也确实是保全实力的最佳办法。   就算克莱门斯日后真的能做到去往深海,杀死人鱼执政官,那也是只存于想象中,在眼下根本没影的事。   现在莱亚的举动,只让巨龙感觉,人鱼的脑子可能真的被海水给泡烂了。   巴萨罗穆更是诧异道:“你不久之前的态度,和现在相比,就像是换了个妖兽一样。”   这种质疑,在苏利又一次表现出拒绝他跟随的态度后,莱亚停下了脚步,转而开始说起原因。   “你们相信,这个世界有一个至少存在万年,却始终希望妖兽以及转化妖兽去死的存在吗?”   这话巨龙和独角兽都很想质疑,但人鱼只要说出口,就说明莱亚已经找到了证据,或是亲自见过。   “妖兽的文明被那个存在否认,人类被祂视为正确。错误在祂眼中不断发展,而所谓的正确,也即将被挤压到没有生存空间。”   “苏利口中的疯狂病,我们那始终没有办法被全然解决的血脉疾病,就是那个存在做到的。”   “……不相信吗?”   “可如果我说,我亲眼看到那个存在和苏利对话了呢。”   当时的深海之下,被莱亚的水元素崩解的图书馆地区,那些此前和他一起查阅资料的水族,在他陷入疯狂状态后,第一时间选择逃离。   之后就是苏利与渡鸦到来。   少年的眼睛被蒙上红色时,和仿佛无数根针刺穿了大脑的痛苦,以及自杀的想法不断抗争的人鱼,对此有所察觉。   直到人类少年说出了不针对他,也不针对渡鸦的话。   那时的人鱼,确定自己从苏利眼瞳中的红色看到了恨意。   恨不得让所有妖兽去死的恨!   光是看上一眼,就忍不住让人鱼畏缩到想找个角落,把自己埋进去,希望自己能借此取得安全感……   那是比大海最深处还要黑暗的黑暗,可那种存在,却就那样被包容在苏利的眼里。   红色遮蔽了苏利的眼睛,相较于绿宝石一般的璀璨瞳色,那一瞬间,那双眼睛赤红如血。   无论是直觉还是针对事实的思考能力,莱亚都很确定,有什么东西在遮蔽苏利的眼睛。   而且那个存在的目的,还是希望苏利置他于死地。   非理智的疯狂,不断期待着苏利给予死亡。理智却在叫嚣,祈求着那个人类少年不要动手。   但苏利还是动手了,却只是折断了他的双手。   渡鸦所以为的,莱亚认为苏利不会做出这种果断举动的想法,并不是事实。   莱亚那会儿想的是,苏利没有杀了他。   没有如同他意识中疯狂渴求的部分那样,选择将他击杀。而是折断了他的手,压制他的实力,确定他不会再因为疯狂,而掀起海啸……   疯狂没有得到满足,理智对生存的渴望,造成了现在莱亚光是看到苏利,就会感到满足的现象。   人鱼之后更是说了自己回到大海以后的所作所为。   不管是看书,还像是魔怔了一样,要求众多水生妖兽陪他一起查询妖兽的历史……   就连这个部分,莱亚也认定自己有被影响。   “你的这种说法太过离奇。”埃尔维不信。   巴萨罗穆却若有所思。   “你的意思是,在你看来,那个不知名的憎恨所有妖兽的存在,在试图影响苏利,并希望苏利将你击杀。”   莱亚想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表明,苏利在这段时间内给他带来的感官震撼。而巴萨罗穆却已经继续说道:“苏利具备杀死你的力量,这已经成为了事实。假如他选择杀死了你,那他只需要在之后杀死我以及埃尔维,那么除了吾王,就没有任何妖兽能阻止他继续杀下去。”   “他并不会那样做!”莱亚心里闷气横生。   “我当然知道,这只是一种可能性。”巴萨罗穆看莱亚的眼神更加奇怪。   人鱼现在就真的很奇怪。   他现在对那个人类,没有办法升起任何警惕之心,这才是最异常的地方。   一个拥有着庞大力量,且明确表示过自己不喜欢转化妖兽的人类……   却不会让一只转化妖兽提起警惕之心?   巴萨罗穆沉思后,并没有表露出任何想要针对苏利的意思,只道:“我只是想说,假如你所言不假,那么一个存在了上万年,能压制所有转化妖兽,让我们患上疯狂病,且无药可医的特殊存在,又是基于什么,才无法影响到苏利的……”   大家都知道苏利的弱点。   一旦被破防,就必死无疑。   苏利所有的防御都是基于元素,他的身体,脆弱到连一只稍微大一点的鱼都提不起来。   可这样的他,又是怎么做到不被那种存在影响的?   “搞清楚这个有什么用?”莱亚皱眉。   巴萨罗穆无法回答这个反问。   因为他突然发现,无论是巨龙还是人鱼,他们都承认苏利的强大。   前者认定不可对苏利加以思考,不得聆听他说的任何话。   后者更是确定,存活了上万年的存在,都无法影响到苏利。   而对苏利并没有明确感受的独角兽,却也在尝试从事实的角度,去论证苏利的强大。   他论证苏利强大干什么?   就像莱亚说的那样,搞清楚这个有什么用?   将注意力转向剖析自己的内心,巴萨罗穆才突然发现,不知不觉之中,自己已经将苏利视为了,真正的能和克莱门斯对抗的存在。   一个人类,和一个怪物……   他相信的不是那个无数次被他下跪臣服的怪物,反而是这个根本没有相处过多久的人类……   疯了吧,都疯了吧!   否则怎么会觉得,一个人类,能有和那个怪物对抗的能力。   莱亚看巴萨罗穆半天没说话,先是皱眉,随后直接伸手推。   但结果都是,独角兽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莱亚突然看向埃尔维说:“我真觉得自己不应该和你们开启这个话题。”   埃尔维冷笑:“我也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听你那不知所谓的吹嘘。”   最后险些打起来的二者,人鱼被水生妖兽拦下,巨龙也被其他龙制止。   人类那边。   最后进攻兽族的位置被定在了尔戈尼金。   加布力尔表示不行,加布力尔认为不可以。   “这……这不太好。”他憋了半天之后,也只能说出这句话。   “有什么不好的?”艾格伯特当然没有忘记加布力尔的身份,“尔戈尼金姑且算是人类方唯一了解的妖兽城市。”   “除此之外,那座城市也是距离罗塔郡最近的兽族妖兽城市。综合考虑,尔戈尼金都是最合适的地方。”   加布力尔垂头丧气起来。   他倒也不是听不懂这些道理,但是一想到自己以前生活的家……   不对,最初的他,好像并不是妖兽。   亦如同被轻微思维影响到主动去翻阅历史的莱亚,加布力尔也突然开始思考,作为人类的他的过去。   但是,他对那些东西根本没有什么感情。   这让灰狼不由自主地开始慌乱,来不及再去纠结,人类进攻的兽族第一座城市就是尔戈尼金,加布力尔匆匆地向艾格伯特询问:“我以前,我以前应该也是人类才对,可是那些记忆,为什么在我的脑海里只有画面,却没有……没有感情?”   “我们没有说过吗?罗塔郡那儿具备转化妖兽可能的人类,在进入那座城市起,就会因为不知名的思维操控,直接将记忆的情感封印。”艾格伯特不假思索地回答。   加布力尔却只觉得好似晴天霹雳。   他当然记得自己喜欢的,那个人类连见都没见过,名字叫做柯妮的转化妖兽。   那种喜欢中所夹杂着的酸涩甜蜜,他全都能回忆起。   可是,与人类相关的那些记忆里,明明有着更多象征着情绪的东西。   憎恨,欢喜,高兴,遗憾,向往……这些东西,在现在的加布力尔的大脑里,就像是纯粹的形容词,与他的人类过去毫无关系。   加布力尔嘴唇不断颤抖。   蓝哲却说:“虽说我们没有对妖兽尝试做过解除那种情感封印的办法,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和艾格伯特倒也可以尝试一下。”   “不……不可以回想起,那些没用、没用的记忆!”“我的过去,又是什么样子?为什么能看见,却感受不到……”   前一句话就像是彻底否认过去,而后一句话,则充满了迷茫。   “这是怎么了?”洛伊拍了一下加布力尔的肩膀,可却在转眼之间,二星佣兵的手臂就被直接扭转摁在了背上。   “关你什么事!”“对、对不起。”   “少管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变成现在这样。”   “就像是有两个人在自己的大脑里打架。”再次走到苏利身边,意图表示出跟随之意的人鱼,如是评价。   “疯狂的前兆而已。”人鱼脸色淡淡。   “在此之前,我们可从来都没有想过妖兽这么容易就能发病。”好不容易挣脱的洛伊,说出了苏利的心声。   此前在龙族领地的时候,苏利可没有见到任何疯狂的巨龙。   阿狄森那种有点疯癫的,在苏利看来也只是精神出现了漏洞,是一些心理问题,连心理疾病都谈不上。   “经历过的大多都已死去,不是谁都像我一样,能有着遇见苏利的运气。”莱亚针对加布力尔的语气越发冷漠,看苏利的眼神却越来越火热。   “如果你们想要了解的是我和他之间的差异,那我只能说,我疯狂的原因是在考虑妖兽和人类之间根本上的差异。而加布力尔,他所经历的就只是自己作为人类的个体,和作为转化妖兽的个体之间的对抗。”   “不知名的存在操控了他,那个仿佛人类意志一样的玩意儿,想要我死。”莱亚再度回忆起了苏利绿色的眼睛被红色遮蔽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   莱亚接着说:“我不清楚真正的原因,但我猜测是,这只弱小的妖兽试图阻止苏利的行动。”   “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洛伊表情错愕地张大了嘴。   “那个不知名的存在,尽管想要控制苏利,但祂同样也在亲近苏利。”莱亚任凭直觉引动自己说话,“祂在抗拒任何一个阻止苏利行动的妖兽。”   “可是这和加布力尔突然发疯有什么关系?”洛伊用力地敲中了灰狼的后颈,在其陷入昏迷后,表情迷惑地询问。   “你觉得我为什么称呼那个莫名的东西为人类的意识集合体?”   “当然是因为,那个奇怪的存在本身就可以代指人类这一群体。我不清楚苏利想要什么,但他只要是人类,只要还具备着感同身受的能力以及同理心,那他就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罗塔郡长久存在。”   “这也意味着,苏利今后不会再允许人类成为转化妖兽。而那个不知姓名的存在,作为人类意识集合体,当然也不可能不支持苏利的举动。”   是以阻止苏利举动的加布力尔,当然会成为那个非人存在的动手目标。   艾格伯特瞪大了眼:“想要控制苏利大人?!”   蓝哲皱眉:“什么叫做人类的意识集合体?”   “就像你说的那样,那个存在和苏利有着相同的目的,他们都希望妖兽社会都不会再出现新的转化妖兽。”莱亚已经确定了这点,“但相比于态度温和的苏利,那个存在更希望所有转化妖兽直接去死。待所有转化妖兽都死去以后,人类自然也就不会再被转化成妖兽。”   现今时代的自然妖兽真的很能生。   就像现代社会的寻常野兽。   一条鱼一窝生下一百多条幼苗,再正常不过。   但他们的力量,也就是真的普通凡鱼那样。   那些鱼尽管还是能修炼元素,但也出现了人类的那种自然寿命的特质。比如拥有元素力量的小丑鱼,大约也只能活十到十二年左右。   少有的一些能突破寿命限制的自然妖兽,也和渡鸦有着同样的特质。   那就是,数量多,遍布范围广泛。   举例就是亚度尼斯。   灰鹤一族一直是羽族数量最多的妖兽。   数量堆出了奇迹一般的可能性,但少有的可能性,并不足以让自然妖兽回归人类未曾出现的过去。   他们,仍然是被世界排斥的,早就应该成为历史的存在。   耳力并没有被过度削弱的埃尔维,尽管并不想承认人鱼,那仿佛疯了一般的说法,但是她却突然想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晶翼龙娜安,以及维克托莉娅……   她们的相同点就是,都是自然妖兽。   前者和后者,又分别在一年多的时间内,先后灭绝。   现今的转化妖兽,或许仍然有部分存在黑龙的血统,但转化妖兽从来不能和自然妖兽同类放。   一个从人类而来,另一个,可是真正的自然……   “所以人类的意识集合体,指的就是,人类想要让所有妖兽去死的想法?可这是为什么?”   “此前人类杀死妖兽,只是因为妖兽的骨骼血肉,对人类的力量成长有所帮助,但这还不足以让人类将妖兽彻底灭绝。”   艾格伯特看了一眼神色清醒,并没有被控制的苏利,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视线紧紧地盯住了人鱼。   “那你有没有想过,人类知道妖兽骨骼血液使用方式的来源?”话题越发深入,莱亚也没有抗拒之意。   艾格伯特的眉毛却皱得更深。   “是别人告诉你的对吧。”人鱼用肯定的口吻说道,“可是那个别人是谁,你有明确的概念吗?”   “作为人类阶段情感并没有被封印的早期转化妖兽,我的记忆告诉我,根本不存在那个所谓的别人。你们人类,天生就知道怎么使用妖兽的一切。而且这种使用,还不是驱使方向,而是灭杀。”   “妖兽的个体实力很强不是吗?如果想要获得妖兽的力量,相比于杀死它们,用它们身体变强,显然是驱使它们战斗要来得更加方便。”   养大型犬的人是怎么想的呢?没有必要过多揣测别人,但很多采访报告都有表明,养大型犬能给人类带来安全感。   将其他妖兽训成忠心的狗狗,护卫身侧,难道不比用它们的尸骨制作成武器要来得方便吗?   但结果没有。   所有人类的认知都是,妖兽的骨骼血液,都能成为人类的利用物。   妖兽不过就只是危险的,行走的宝藏。   只要杀死就能取得。   只要杀死……!   人类的内心深处,始终铭刻着灭绝妖兽的信念。   这是物种基于生存的渴求。   人类本应该生活在一个,没有那种寿命远远超过人类,动辄能活成千上万年的妖兽的时代。   但现实不仅没有,人类还被弄成了那种能活成百上千年的转化妖兽。   而且转化妖兽,无论是基于自身的恶劣环境,还是因为人类中扭曲的阶级,他们大多在变成转化妖兽之后,第一想法都是如何继续活下去,然后又因为种种原因,否认自己还是人类。   如果真的存在,那么一个人类的意识集合体……   不,苏利已经证明了人类之灵的存在。   那么那个存在,又该在这种绝境中,陷入怎样的癫狂?   疯狂病,这个在现今看来根本无药可解的病,为什么会让转化妖兽觉得,将自身的血液全部替换成自然妖兽后就可以缓解?   莱亚浑身发冷。   人鱼的第一想法就是,转化妖兽作为人类的一部分,在经过每一个转化妖兽个体否认自己还是人类后,就被刻下了极端的,一定要杀死自然妖兽的概念。   如果杀不死自然妖兽,没有办法替换自己的血液,那转化妖兽就会因为疯狂病自杀……   非此即彼。   这也就是——思维操控。   毫无疑问,这是个唯心主义世界。   否则苏利根本无法凭借想象,就在现实中构建出游戏里的,与时间和空间概念相关的技能。   莱亚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等着他们自己推导的少年,人鱼冷静到近乎于冷漠地说道:“任何胆敢阻止苏利的存在……”   “都将疯狂。”   作者有话说: 第187章 造神篇(3)   日头高照, 于异世界不知多少亿年前就悬于天空之上的日轮,一如既往,在不被乌云遮蔽的日子里, 以璀璨又明亮的日光照耀大地。   尔戈尼金。   兽族城市之一, 既无法以特殊定义, 却又恰好与具备妖兽特征的罗塔郡比邻而居。   对于兽族之王,乃至于巴萨罗穆来说,这也就是遵守规则而存于世间的普通下属城市……之一。   平凡,普通。   .   那是称不上遥远的过去。   至少在独角兽, 巴萨罗穆·克里斯蒂安看来。   模糊的一道身影出现,那人手里正拿着一份修炼资源,神态充满喜悦, 嘴上也不忘在说:“巴萨罗穆, 我拿到了更多的修炼资源。”   “其他一起工作的朋友告诉我说, 近期又有新的规则下行。但相比于以前算是有些极端的资源划分而言, 现在倒是添加了干的越多,得的越多的新规则。”   所谓规则之言, 就像是随意念叨的话一样,没有任何深入讨论,那人也只是接着说道:“现在,你就把这份算是多出来的修炼资源用了吧。”   “说起来, 你的实力最近有没有明显提升?如果无法在下一次的实力校检日到来前, 提升到王规划出来的下一个阶层 , 你就只能被赶出塔萨赫城了。”   画面一转, 无端的雾气隐蔽了那个身影, 场景也随之换到了街道上。   一个身上背着背篓的人拉住了巴萨罗穆, 那背篓内里, 放着各种相较于自然空气中的元素储备而言,浓度要翻出好几番的植物。   那人拉住巴萨罗穆以后,表情中充满了八卦意味地说:“巴萨罗穆,那个想要和你成为家人的伊多,最近几天工作的时候可比之前要拼命得多。”   “为了资源倒也无可厚非,但我听说,那个所谓的,做得越多得的越多的说法,根本就是误传。王最初的意思是,想要检验究竟有多少人在工作中选择了偷懒……”   “伊多为了照顾刚刚被送到塔萨赫城,还没有彻底习惯妖兽社会规则的你,给了你很长一段时间适应,他付出的可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八卦之人留出了足够的时间让巴萨罗穆沉思,在这期间看足了独角兽表情变化的有趣之处,之后才说:“但我的建议是,你最好阻止他继续努力下去,并且你自己也赶紧上工。”   “根本没法接受现实的你,迟早有一天会因为违背规则,死在塔萨赫城偏僻的角落里吧。”   “真是让妖兽担心,何况你拥有的元素,还是和王相对立的光明元素……”   景象再次跳跃,这一次,眼前的画面已经从白日转向黑夜。   在规则之外的自由时间段里,即便大多数的妖兽都会选择休息,可仍有那么一些不知是心善,还是想看热闹的妖兽,聚集在了巴萨罗穆和伊多的家。   “真遗憾,我可从来都没有想过,伊多自己的资源会给巴萨罗穆。”   “我也是,这种事情根本想象不到吧,王让每个人都能拿到相同的资源,不就是为了准确测出大家各自的天赋吗?伊多投机取巧……现在这样也只能说是他自找的吧。”   “别这样说……谁不是从巴萨罗穆那样的状态过来的。只是我们在那个时候,遇不到伊多这样的妖兽而已。”   “所以伊多就只能在他的校检日到来后,以不足的实力被赶出了塔萨赫城。”有人口吻不屑。   “会死的吧?”   “会不会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有几只妖兽互相对视一眼,他们接下来的话,被说出口时,那些妖兽的脸上没有任何惭愧之心。   “毕竟我们来到这里,也就只是观察一下伊多的房子。在他走后,这片空间这么大的地方,总不可能只有巴萨罗穆一个人住,那样太浪费空间了,不是吗?”   “无论是规则,还是对王的忠心,我都不觉得我愿意看到这样的资源浪费。”   “你说为什么伊多会选择把自己的修炼资源给巴萨罗穆呢?”   问话的妖兽诚心诚意地好奇。   回答的妖兽,却并不能和另一只已经被驱逐的妖兽感同身受:“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伊多。不过说真的,我倒是很想成为巴萨罗穆,只是很可惜,我绝不会因为私人的情感,就忽略了对王的忠心。”   “伊多……”   后来发生了什么?   冷眼关注着这一切的巴萨罗穆,看到了另一个直接冲出了塔萨赫城的自己。   身后的旁观者满脸异质地奇怪道:“巴萨罗穆不会是去找伊多吧?实力不足的妖兽,在校检日被确定力量后,被赶出居住城市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大家都在遵守这些,何况我们明天还要上工。要是巴萨罗穆在明天白天之前赶不回来,触碰了规则的话,就等同于背叛了王……”   犹如被什么不知名的大手控制的疯狂景象出现,所有妖兽都在说道:“绝不原谅任何一个违抗规则的人!规则之下,众生平等!”   而已经冲出了城市的巴萨罗穆,显然没有听到这些。   少年模样的独角兽,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在城外乱窜。   在那个时期,最早的驱逐规则就已经被定下。只不过相比于后期规则的完善,那时只不过是规则刚刚出现的伊始。   落单的兽族会遭遇什么?   不同于后来,最初的落单兽族,会成为另外两族了解兽族情报的重要渠道。   而规则之一:不得向羽族和水族泄露任何兽族规定……   这点就注定,伊多什么都不会说。   审讯、折磨。   最终做出审讯和折磨之举的妖兽,大多都会失望。   最终,仍然需要进食的异族,就只会落下被斩杀当场的结果。   而有些荤素不忌地,更是会逼迫转化妖兽变成原型……   少年模样的独角兽打翻了一系列水族,而最终留给他的,也就只是已经断气了半天不止的伊多。   巴萨罗穆后来才发现,那些水生妖兽并不是打算吃了伊多,他们只是想要看看,伊多是不是真的落单,以及如果可以的话,又能否利用他的尸体,钓出其它可能会说出情报的妖兽……   伊多什么情报都没说,巴萨罗穆却宁愿他说。   最终,独角兽将伊多埋葬在了一个山丘之上,在太阳完全升起之前,再也无法和伊多一并看到,伊多本该拥抱的朝阳。   他只能在规则的强制要求中,于黎明之时,回归了塔萨赫城。   规则之一:遇见任何违反规则的可能性出现时,优先将已出台的所有规则作为遵守原则之一。   大多数的妖兽都能很自然地去遵守那些规则,巴萨罗穆不清楚是自己与伊多太过特殊,让他们还没来得及跟上新的时代,就已经被遗忘在了过去。   也不清楚,遵守这些规则究竟有什么意义。   相同的资源,有天赋的人就能变得更强——   但当他们更强时,又会和另一阶层的妖兽对比。   永无止境。   似是最终每一个妖兽面临的都是被赶走的结局。   但不管怎样天赋超凡的妖兽,也总有比不过别的妖兽的时候。   可规则还是在被强制要求遵守。   甚至逐渐变得,不算是强制,而是每一只妖兽自发地开始维护起了规则。   那是向上的唯一通道。   上方的妖兽死了,自然会给下方的妖兽留出位置……   没有妖兽觉得不对,那么现在所有妖兽都在经历的,便是正确。   世间灰色地带面积极广,兽族的思维领域却又狭又窄。   但不可否认,这种让巴萨罗穆无法具体形容,究竟是被转化妖兽们抛弃了些什么才实现的规则,实实在在的让仍然保有“心”的妖兽,失去了太多。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熟悉的妖兽,就像是记忆中的伊多,一个又一个地被流放,也一个又一个地在战争中死去,直到他们原本所处的位置,被新的妖兽顶上。   时间在兽族的世界里,变慢到除了妖兽不同,所有东西都全然一致的模样。   没有思想,如同被风吹摇,才会晃动的树枝。   直到后来,巴萨罗穆看到了兽族之王。   也就是克莱门斯——   【虎】那时的原形,还没有上百米的高度。他就像是巨龙一样,居住在穹顶极高的建筑之内。   巴萨罗穆为之胆寒,但心底最深处,反而出现了不同于以往那种死寂,他有了不需要的好奇心。   为什么,王的力量会那么强大?   强大到就像是怪物一样。   不过也只有这样强大的存在,才能制定出划分其他妖兽实力的阶层。   巴萨罗穆单膝下跪,表示臣服。   越来越多的战场,出现了独角兽的身影。   偶尔也有人像那个曾经的八卦者一样,告诉巴萨罗穆说:“王并不怎么喜欢光明元素的妖兽。”   这并没有被理解成嫉妒,巴萨罗穆只是去问了原因。   克莱门斯的回答是:“没有妖兽会期待那种,具备击杀他能力的元素,被掌握在另一个个体手中。”   巴萨罗穆于迷茫之中似乎感觉到了冬季的到来。但就算是再冷的寒冬,温度对于妖兽来说,也没有任何区别。   克莱门斯稍后更是询问巴萨罗穆:“知道了这种回答,你又打算怎么做呢?”   独角兽的选择,似乎就只剩下了一个。   但这根本无法被看作选择。   不过是基于事实压迫之后的唯一通向。   巴萨罗穆成为了彻头彻尾的物理力量者,今后再也没有妖兽看见他以光明元素的远程攻击,用作力量输出手段。   ——无法反抗,那是从看到第一眼开始,就明确的信息。   此后,事实更是一次又一次地告诉巴萨罗穆,没有任何妖兽能反抗克莱门斯。   那不是人类,那也不是妖兽。   那就只是一个怪物。   一个光是存在就等同于黑暗的怪物。   克莱门斯告诉独角兽说:“我已经不再方便出行,今后我的指示,将由你来代行。”   克莱门斯告诉独角兽:“妖兽的存在拥有上限,但我却没有。”   兽族之王告诉自己的手下:“黑暗总有一天会笼罩大地。”   克莱门斯对巴萨罗穆说过太多话。   甚至能做到近百年的时间,兽族只知道巴萨罗穆,却并不知道克莱门斯。   叫兽族称呼的王,似乎也只成为了标签和代号。   但没有背叛,也没有夺权。   任何一个看到【虎】的存在,都不会生起反抗之心。   巴萨罗穆是永远都不会例外的那个。   他不会反抗克莱门斯,也不会诉说对规则的看法,更不会表明,就算是做梦,伊多的脸,也只有在他主观作用下,才会稍显模糊。   那个身影,数百年之后的今天,依旧清晰。   .   而现在。   真正见过那个存在的人类,却向着妖兽的城市,则试图发起注定会失败的冲锋。   “只要再过三个小时左右就能抵达尔戈尼金,水族妖兽的行动力比想象的要快得多吧?”莱亚看着苏利,露出了一个人类少年根本没法理解的表情。   “既然已经做好了向着克莱门斯开战的准备,那与其等待着,直到有一天由他带兵进攻大海,还不如让所有水族的战力,都在此时出动。”   能变成人类模样的妖兽,都以人类的形态行动。   而无法改变的,则是直接用水元素包裹自身,如一颗风滚草,不断地在陆地上滚动……   这辣眼睛的场面,让苏利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察觉,自己无法在自然地与人鱼交流,是以只能偏过脑袋,装作自己在认真听,实际上无论是大脑还是眼神,都明显放空。   “所以这就是你选择不再把我当做需要放在后方看守的俘虏,而是需要随军出行的理由?”巴萨罗穆看着人鱼的视线,充满了想要刀了他的气息。   稍后更是将眼刀转向了苏利:“别告诉我,对于你这个考虑到多方面的人类来说,这场战斗,真的有必要带我。”   “这个……我认为大可不必。”苏利大胆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艾格伯特同样也想刀了人鱼,犀利的眼神接连不断地飞过,若非力量还不足以战胜人鱼,他现在早就扯着人鱼找个角落打一架了。   “先不说进攻一座城市需不需要大量人手,就单说带着一旦恢复力量,就一定会背叛我们的独角兽这点……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不合理的吧?”   洛伊用力地点头:“我也这样觉得。还是说,你有什么能说服所有人的理由?”   蓝哲上下抛着手里的一瓶药剂,他看向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的人鱼,再次明确的感受到,任何一个试图抢夺苏利注意力的人,在尝试抢夺阶段时,都会爆发出其他人难以抵抗的战斗力。   黑暗圣子道:“想也知道,能全然屏蔽众怒的理由根本不存在。他会这样做,不就只是因为,能让苏利刮目相看吗?”   “这话的意思,听起来可真像是,我存在这里,唯一的价值就是为了让苏利产生预料之外的情绪。”巴萨罗穆现在感觉很不好。   各方面都是。   “我以为你或许会问问我的想法。”埃尔维冷笑,睁开的那只眼睛里充满了杀气,“你的存在是为了让苏利产生意外之情,那我在这里,就只会是那头人鱼在不想活了的阶段,最适合补刀他的了吧。”   莱亚摇头:“不,就算有朝一日我真的不想活了,那我也希望,我的死亡是由苏利亲手给予。”   在艾格伯特控制不住动手前,人鱼主动移开了话题。   “说到底,选择带上你们,也就只是出于克莱门斯会有所局限的想法。”   “两军对垒,作为手持俘虏的我们,面对那种接连被你们评价为怪物的存在,我们的优势也就只有这点。”   人鱼从来都擅长阴谋,他始终都生活在阴影之下,玩弄习惯了的东西,不可能抛弃。   “而如果你们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我在进攻尔戈尼金这件事还没完成之前,就已经将你们带了过来……那我就只能告诉你们,相比于花费大量力量占据一座敌人的城市,用俘虏你们这两个,本身就等同于强者的妖兽的事实,就足以告诉那群无用的妖兽,我们拥有着他们根本没法反抗的力量。”   人鱼起初不想解释,他觉得人类少年就算他不说也能懂。   至于其他不懂的……?   谁会在乎蠢货的想法。   “不废一兵一卒达成胜利,总比耗费巨大代价占据要好得多。”   “另外,我不在乎那些蠢货的死亡是一回事……”莱亚扫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那些奇形怪状的水生妖兽。   无论是人形模样,保持部分水生妖兽特征的转化妖兽,还是纯粹的各种水生妖兽……也许真的是因为大海深处太黑,所以各自都长得很随便。   “但如果能省下力,让他们在面对克莱门斯的战场时,出更多的力,不就能让苏利耗费更少的力气?”   这话让独角兽和巨龙都想掐死人鱼。   人类则是恍然大悟。   艾格伯特的总结是:“所以你的意思是,相比于让苏利大人去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那还不如我们提前代行,这样还能给大人省了力气?”   “对但不全对。”基于这一点,人鱼还是有兴趣和人类探讨一下的。   稍后的时间,就在各种离谱的与苏利相关的对话中流逝。   艾格伯特也得以肯定,莱亚是有点疯在身上的。   只是人鱼以前的疯狂是,各种无法让人理解的神经病举动,现在则是……   “以苏利的思想为思想,以苏利的原则为原则。与其被不知名的存在控制的思想,那还不如我主动点,至少苏利救了我。”   苏利当然解释过,自己当时在海里,只是没杀了莱亚,没杀他并不等同于救。   但人鱼就像没听见一样,依然义无反顾地将救命之恩刻在了心房。   最糟糕的是,艾格伯特也有一些向这个方向进化的特质。   忽略这些“寻常”。   尔戈尼金已经近在眼前。   这座城市与之前加布力尔带着他们来时没有太大区别,被压迫着给出解释的巴萨罗穆,也做出了一副他都是被逼的表情。   随后说道:“尔戈尼金只是兽族最偏僻的城市之一,与其将他们的力量作为战力使用,那还不如维持不变。让这座城市里的妖兽在规则的筛选之下,逐渐提供出能为战争出力的士兵。”   “而无法成为士兵的他,就只会像是现在一样,浑浑噩噩?”马蒂尔达看向了加布力尔所在的位置,灰狼现在的模样,堪称狼狈。   作为一位王者,不管马蒂尔达看起来有多虚,该知道的情报也不会专门漏过她。   兽族驱逐劣币的规则,在时间的帮助之下,早就成为众所周知。   “不,如他这类妖兽,此前只会像是英雄一样,和羽族或者水族的侦查情报小队同归于尽。”巴萨罗穆说话时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脸上似乎还带着不久之前,因为自己作为俘虏随军出行而略有不满的模样。   简直诡异。   “好了,不要再说这些了。”最终打断很有可能出现的,基于治理国家的对话之人,是已经瞄准了尔戈尼金正门方向的人鱼。   就像巴萨罗穆说的一样,这座城市的人,根本没有作为正经兽族妖兽战士的力量。   莱亚只需要派出随意一个手下前去,发现了水族大军的兽族,就真的像是此前人鱼预料的一样,选择了妥协。   不过并不是因为独角兽和巨龙被俘虏的信息,使得他们明白事实。   而是他们在看到水族大军后没多久,就明白了,自己在这场攻城之战中,根本没有任何守卫的能力。   相比于让整座城市遭受践踏,在规则之下的妖兽,也遵循着那条:“不得浪费王所拥有的资源”的规则。   兽族,无论是城市还是各种资源,都在规则的压迫之下,被兽族的妖兽定义成了——全部属于克莱门斯。   加布力尔熟悉的柯林,正在大声指责想要投降的城市管理者。   “我不想知道你究竟考虑了些什么复杂的东西,我只知道,一旦你在这里投降,那之后其他的城市一定会将尔戈尼金视为耻辱。更甚之于是,其他城市的妖兽,也会因为有了尔戈尼金这个投降的先例,在之后也有可能选择投降!”   “闭嘴,柯林。”尔戈尼金的管理者脸色难看道。   “你以为战争是这么简单的东西吗?一旦我们选择反抗,就只会让这座城市和城里的所有妖兽全部都死在这里。你有想过我们这些妖兽死亡后,本该由我们处理的工作会由谁接手吗?那些本该应由我们获取的资源,最终又会因为我们的死去,而等同于凭空消失吗?”   “既然反抗无用,那选择保全力量,无论是之后作为内应,还是只是单纯地为了保全力量,这都是经过权衡利弊后做出的最优选择。”   柯林大喊,他坚定不移地相信着,自己所以为的正确:“根本不是这样!只有选择反抗才是正确的,尔戈尼金的所有妖兽都选择反抗,就算我们战死,也没有关系。而一旦选择投降,那之后我们的生命就只会在那群丑鱼的掌控之中!”   “说到底,将自己的死亡权利转移到丑陋的水生妖兽身上,我更乐意让自己选择!”   “就算去死也没有关系。”柯林说到了自己所以为了重点,“战死是荣誉!”   “得知我们拼命反抗过的其他城市,从根本上就会杜绝投降的可能。只有这样,我们才不会在短期内大量陷落,而是拉扯出足够的时间,用于等待王带军前来支援。”   管理者可不想那样无脑地迎接死亡:“可到那个时候,尔戈尼金的所有妖兽,就都已经死了!”   争执还在加剧,在演变成动手之前,此前人类们一直都只是听说,却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妖兽开了口。   “那哥哥和大人各自带着有相同想法的人行动不就好了吗?大家的目的都是为了维护王吧。既然如此,那就按照自己所想的正确去走,不就行了吗?”柯妮没有任何表情的说道。   剑拔弩张的气氛戛然而止。   无论是柯林,还是管理者,最终都在这种奇怪的氛围变化中,停下了争执。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如柯妮所说那般,开始了各自为营的行动。   主张战斗的并没有从正门行出,管理者表示,只要自己还是管理者,就有责任为这座城市的妖兽的未来担起责任。   相比于大多数同意管理者想法的妖兽,少部分的柯林等人,最终只能选择从偏门出发。   但他将自己的妹妹留下了。   莱亚的手下之一,成为了拦截柯林的对手。   参战过无数次的水生妖兽,不是这种后勤能对比的,柯林被轻而易举地制服。   在那头水生妖兽试图拧断柯林的脖子之前,加布力尔以攻击的姿态打断了他。   稍后又在转眼间露出了茫然的表情,盯着那只手臂处开始流血的妖兽说道:“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这个动作,也让柯林发现了他。   “加布力金!没想到竟然是你。你竟然和水生妖兽混迹在一起,难道是因为不满意加布力尔被流放的事实,转而投靠水生妖兽了吗?你这个叛徒!”   “我就知道,有着一个没有天赋的哥哥的你,又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手段,废物,贱种,投靠敌人的垃圾!你怎么不去死?!”   相比于如柯林此前所说的那般,死亡等同于荣誉之言,这次转化妖兽,现在纯粹只是在宣泄情绪。   他做好了去死的准备了吗?   他身边的人也做好了这种准备吗?   舍弃一切都要完成目标的人,该拥有的,是疯狂,还是清醒判断当前境况后,所产生的绝对理智?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柯林。   在莱亚的手下瞄准加布力尔进行攻击之前,莱亚拦住了他。   人鱼将注意力放在了加布力尔的身上,眼神奇诡:“在战场上阻止自己人杀敌的举动,我可以认为,你是想要与我们为敌吗?”   “不是!我认识他,我觉得,他不应该死在这里……”加布力尔给不出,眼前人是自己所喜欢的姑娘的哥哥,所以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的解释。   至少在柯林眼里,加布力尔仍是弟弟加布力金。   “那你觉得该怎么做?你离苏利很近,我说过的话应该都有听见才对。我此前也并没有打算对这座城市下死手。”   “但对于一个主动向我们发起攻击的妖兽,我可不认为他还有继续活着的资格。”   柯林的嘴上叫嚣着:“有本事你就杀了我!”被人鱼和灰鹤一并无视。   “他、他是尔戈尼金最理解王的规则的人!”说出这句话后,加布力尔之后的声音越发顺滑,“他一直以来都将规则作为行动原则,如果你选择审讯他,一定能得到很多与规则相关的情况。他存活的价值,大于他的死亡,不是吗?”   加布力尔的眼神里已经出现了哀求。   “不是哦。”莱亚走到了柯林的身边,主动掐住了他的脖子。   人鱼的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对于战争而言,敌人的后勤从来都没有存活的价值,无论他知道什么。”   被限制的喉管让柯林逐渐窒息。   “何况杀了他,有着远远大于让他存活的价值。相比于温柔地对待俘虏,让敌人以为就算输掉也不会有什么危机而言,我更愿意选择震慑。”   “杀死俘虏,会让想要反抗的人更加想要反抗,而试图臣服的人,也只会更加明白,他们除了服从别无选择。”   仁政?   别说妖兽了,就连人类,人类里都没有仁政这个词的实质做法体现。   “加布力尔,你所表现出来的想让他活下去,与其说是真的想让这个曾经和你是同伴的家伙活着,不如说,你只是单纯因为某些缘由,只想让这只妖兽活着。”   其他妖兽的死亡,加布力尔并没有表现出明显在乎。   “不过就只是自私而已。”莱亚居高临下地看着灰狼。   他倒是没见过这只妖兽,在最初不知道人类实力的时候是怎样一种认知,但人鱼也不是猜不到。   不在乎苏利的时候当然无所谓,但只要在乎,就无法接受任何一只妖兽瞧不起苏利。   之后的人鱼,没有再给加布力尔纠缠的机会,而是直接拧断了柯林的脖子。   那咔嚓的清脆声音,成为了加布力尔挥之不去的噩梦。   ……就这样死了?   轻而易举,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不久之前还很鲜活,能叫嚣着各种辱骂词汇。   加布力尔知道柯林一直都看自己不爽,但是,基于自己喜欢的女孩是他的妹妹,加布力尔就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为什么他突然死了?   迷茫。   加布力尔产生的情绪,不是愤恨,而是另一种迷茫。   柯林为什么要选择作战?   偏门出现的妖兽数量很少不是吗?这意味着选择作战的妖兽也很少,另外一部分显然已经做好了投降的准备,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来送死?   这个问题只凭借着自己的思考力,加布力尔很清楚自己永远都得不到答案,但他选择问了其他妖兽。   无论那些家伙怎样抗拒,他们最终还是说出了柯林的想法。   “因为所谓的荣誉,以及,尔戈尼金妖兽的死亡能用于警醒其他城市的妖兽,就选择主动奔向死亡?”   已经得到明确答案的加布力尔,仍然不可置信地反问。   找死……   加布力尔可没法忘记,自己被流放的时候,虽然做好了和其他妖兽同归于尽的准备,但其实也有设想过,自己杀死水族或者羽族妖兽的时候,能活下来,能继续下一场战斗。   看着眼前的这些妖兽,加布力尔一瞬间怀疑自己,想要活下去的他,是不是异常?   另一边,人鱼将事情的经过以及尔戈尼金妖兽的反应说出后,又用说笑话的口吻向苏利探讨:“于当下死去,警醒其他城市的同伴。于当下妥协,保全自身的性命……”   “苏利觉得哪一个更有趣?”   “哪一个都不有趣。”苏利一眼就看穿了人鱼脑子有病。   “选择主动送死,和把自己的生命交给其他人决定生死,在我看来,都只等同于死亡。”苏利直接避开了人鱼想要的回答。   “与其你有这个闲工夫考虑,生与死之间的广阔哲理,你不如想想,为什么兽族妖兽做出的选择,都是死亡。”   “抛下这座城市去往其他城市,汇聚一切能汇聚的力量,对水族大军进行抵抗行为,不也是一种选择吗?”   “无论是投降,还是选择拼死反抗。兽族妖兽难不成就只有这两种选择?”   苏利把皮球重新踢了回去,他此前并没有发现人鱼当着灰狼的面,直接杀了灰狼所爱之人哥哥的画面,只以为莱亚又是间歇性发病。   人鱼却陷入了沉思……   就像所有和艾格伯特交流过的人,都会控制不住的,将他的话无限延伸加深一样。   人鱼也没法例外。   这种堪比思维操控的影响,让莱亚不自觉的开始思考,为什么兽族妖兽会做的只有这两种选择……   就像苏利给出的第三种做法,第四种第五种是否存在不好说,但至少第三种有切实的说法。   那问题来了,为什么那些妖兽没有第三种想法?   此前的两种想法结论都是死亡。   谁会觉得人鱼执政官是什么良心发作不杀俘虏的好人?   如果不是因为不能杀被限制住力量的巨龙和独角兽,人鱼早就把这两个家伙的骨灰都给扬了。   还留着,其一是无法反抗苏利;其二是,现在的人鱼觉得,巨龙和独角兽或许能做到意料之外的帮助之举。   暂且不管这些。   就算没有参与战场,这群后勤也不可能没听过人鱼执政官的凶名。   两个选项的结果都只是死亡,加布力尔此前也说过柯林是最明白规则的妖兽……一个最明白规则的家伙,做出的解法是主动送死,不那么明白的,反而是延缓死亡到来的时间……   这正常吗?   总不能说,克莱门斯制定规则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些转化妖兽去死吧。   考虑这个问题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   相比于在这座城市的正前方思考这些问题,莱亚选择将思维暂且压下,打算先彻底拿下尔戈尼金,稍后再开始深思。   尔戈尼金的管理者,也就如柯林此前和他争论的话一样,真的选择了投降,没有任何反抗。   莱亚让手下的水生妖兽接管这座城市的时候还在想,事情为什么能简单成这种样子。   就算是后勤区域,尔戈尼金也不应该沦陷得这么快才对。   此前所说的,还差三个小时就能抵达位置之前,他们已经行军了一整天。   总不会有妖兽觉得,莱亚带着大量水生妖兽向这个方向前进的目的,是罗塔郡吧。   就算是,假如莱亚收到了手下汇报的羽族或者兽族异动的消息,他就算不会亲临现场,也一定会派妖兽去探查详细情况。   可是……   这仍然太简单了。   直到他将这个疑问诉诸已经成为他灵魂之友的艾格伯特。   艾格伯特告诉他说:“有没有可能,作为代行者的巴萨罗穆进攻失败,兽族根本没有得到信息?毕竟从他们的时间线来看,克莱门斯与巴萨罗穆,也只是刚刚各自带兵进攻了羽族和水族。”   这一切的变化,都在四天之内。   就连从兽族之王的角度来看,克莱门斯恐怕也只会以为自己需要关心的是,如何彻底掌握已经打下来的羽族地盘吧。   要知道另一边,可是对人鱼特攻的独角兽,和与独角兽联合行动的巨龙。   没有苏利,战局的具体发展……   也不好说。   毕竟如果没有苏利,莱亚肯定不会选择主动在沙滩这种对兽族和羽族都有优势的地方作战,苟王绝不会干吃力不讨好的事。   而如果在深海,就算独角兽和巨龙联合,也还真不一定能杀死莱亚。   不考虑巨龙的仇恨,从一位王者的角度思考,克莱门斯只需让巴萨罗穆牵制住水族就可以。   牵制并不等同于胜利。   只要确定克莱门斯打赢了羽族,那巴萨罗穆就可以选择终止牵制,回归复命。   他没回去,在兽族之王看来。要么是还没有得到情报,要么就是……   死在了大海里。   这套逻辑让人鱼明白了己方优势,莱亚第一时间眼睛亮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88章 罗塔郡攻防战   尔戈尼金被攻打并且很快投降的情报, 没有多久时间就传到了克莱门斯的耳中。   兽族传令官恭敬地跪在人形模样的克莱门斯身前,那妖兽低下头颅,神态卑微地说道:“尔戈尼金已于昨日被水族攻破。”   “水族执政官莱亚·索莫费尔德亲自带兵, 随行队伍里有已经被俘虏的埃尔维·贝西墨, 以及巴萨罗穆·克里斯蒂安大人。”   “是吗?”克莱门斯不起不伏的声线响起, 人类形态模样的他,没有【虎】看起来怪异,但他的周身,仍然萦绕着那些仿佛永远都不可阻绝的黑色元素带。   “有劳你汇报这些信息了。”   王者看起来客气而有礼貌地说道:“不过你觉得, 莱亚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间进攻尔戈尼金呢?”   兽族传令官的冷汗一瞬间流了下来。   但并没有多少时间给他纠结,面对兽族之王的问话,他只能选择回答。   “我、我并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我心中的想法……”   “我允许你说出你全部的想法, 不必刻意组织语言。”克莱门斯就像是一个引导者一样。   “是……”   兽族传令官咬牙说道:“之前那个和王对战的人类, 实力不可小觑, 而如果只是他一个人, 想来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来参与兽族进攻羽族的战斗。”   “既然出现,可能……也许他的身后, 就站着莱亚·索莫费尔德。”   克莱门斯脸上带着让人畏惧的微笑,坐在羽族女王宫王座上的他,轻抬眼皮,那些黑暗元素带就自发形成了对其他同样拥有元素力量的人的绝对压制。   兽族传令官趴伏在地, 克莱门斯这才嘴角弧度平直的说道:“你说的都对, 尔戈尼金是否被攻破并不重要, 真正具备威胁的也不是莱亚·索莫费尔德, 而是那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人类。”   “人类与人鱼组成了合作, 前者得知我进攻了羽族的情报后, 就第一时间将其告知人鱼。拥有那样强大的人类合作者, 埃尔维·贝西墨与巴萨罗穆一并被水族俘虏,也就不显得奇怪了。”   “与其带妖兽支援已经破灭的羽族,选择攻打兽族后方,反而更容易拉长战线做出牵制……吗?”   克莱门斯只是在自言自语,他并不需要回答,但急需拍马屁以稳固忐忑之心的兽族传令官,第一时间说道:“那种无力与王正面相对的人鱼,也就只能折腾这些阴谋诡计。”   “是吗?在你看来,人鱼的举动就只是所谓需要被小瞧的阴谋诡计吗?”原本还在安静思考的克莱门斯,将放置于虚空上的视线,转移到了兽族传令官的身上。   其中一道元素带,就像是受到了主人的意识操控,只一眨眼的功夫,兽族传令官就被直接按进了里面。   血液静谧流淌,骨骼扭曲却截然无声的画面,莫名透露着惊悚的意味。   兽族传令官这一次,不再是跪趴在地上,而是直接陷入了地面,生死不知。   克莱门斯收回视线,对于这种廉价到,随时都可以被填补的工具,即便损耗,兽族之王也不会有任何心疼。   “……进攻的尔戈尼金的举动如此粗糙,想来那条人鱼,此前根本没有想到,兽族后方城市并没有明显防护力量。”   “突然进攻尔戈尼金,堪称打草惊蛇。既然已经打草惊蛇,那与其将水族大军留在本身就是兽族城市的尔戈尼金,还不如直接在短时间内去进攻其他城市,以待羽族收拾完残局,重新振起后,好联合水族包围兽族……吗?”   克莱门斯走下了王座。   他的脚步声,在宫殿内部不断回响。听起来丝毫不像是一个强大到犹如怪物一般的存在。   而此间那个向他传递信息的兽族传令官,更是在克莱门斯从他的身旁路过时,彻底断绝了气息。   此前兽族传令官还有一口气,他能清醒的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从身体流逝,身体越来越冷,直到那仿佛死亡钟声一般的脚步犹在耳边……   一切眼前的画面,也都破碎消失。   羽族女王宫正门口,无数兽族列阵,克莱门斯走出华丽宫殿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命令高机动型妖兽单独组队,组建出第一主力部队,进攻——”   “罗塔郡。”   人鱼以为,拉扯后方,就会让兽族腹背受敌?   然而对于克莱门斯而言,别说是一座尔戈尼金,就是十座也毫无意义。   相比于那条人鱼,克莱门斯更在乎的是能让他流血的人类……   人类啊,似乎是那个具备纯粹人类血液的,此前被巨龙盯上的繁衍工具……   这样的人类身体里没有妖兽血液,却有着这样强大的力量……   克莱门斯控制不住的感到了兴奋,血液沸腾的感觉,让那张可以称得上是帅气的脸,一阵扭曲。   罗塔郡后来出现的,封印往具备转化妖兽天赋的人类的情感,其目的本身就是为了避免,人类更擅长群居,并在群体中生成的不便于管控的集体意识。   在规则和个体小爱之间,克莱门斯永远都不会将二者的目的转向一个方向。他只会让所有转化妖兽统一遵守规则,并磨灭个体的小情小爱。   而对于人类来说……   同类的死亡,能让发现这一幕的人类,最大程度地感觉到恐慌,甚至会愚蠢到自我代入,将自己带代死者。   直到大脑里被各种恐惧,死亡,和畏惧的感官彻底填满……   克莱门斯期待那样的情感变化能出现在苏利的身上。   但在此之前,他只会隔空狠狠地扇上人鱼一巴掌。   .   尔戈尼金。   不久之前的人鱼,拿出了兽族的地图。   完全不出克莱门斯的所料,在发现尔戈尼金进攻得如此容易以后,人鱼第一时间就将注意力转向了同时攻打多座城市的想法。   莱亚虽然不知道目前羽族是什么情况,但马蒂尔达同样存在这里,这意味着水族仍然有和羽族残党继续合作的可能。   相比于找死一般的去攻击克莱门斯,人鱼更希望那些羽族的残党,能被激起血性,主动提起反抗之心。   届时,水族也就不必再亲自对上克莱门斯……   想法是好的,但当他提出打算分兵,去同时进攻多座城市的时候,却遭受到了马蒂尔达的阻拦。   “动动你的脑子想想,陆地可不是水族妖兽的优势领域,分兵作战只会大幅度降低目前的力量体。更何况,我们此前进攻尔戈尼金,目的也就只是,防止兽族从距离罗塔郡最近的城市,也就是从这里进攻罗塔郡。”   罗塔郡这座汇聚了水陆空三种妖兽特征的人类城市,处于内陆平原地区与兽族城市领域最为接近的区域。   考虑到目前妖兽和人类方里力量最强的,反倒是此前被人挂上废物标签的苏利,马蒂尔达就没法自以为是地不将罗塔郡纳入考虑范围。   苏利与罗塔郡就算不是利益共同体,他们也是人类共同体。   维护那座城市的安全,得到的不是那座城市的力量,而是苏利的友谊。   莱亚却指着地图上距离尔戈尼金最近的另一座兽族城市说:“与其将尔戈尼金作为将来和兽族开战的前线,好间接保护罗塔郡,那么将战线往前推,抢下多座兽族城市,岂不是能更好地将他们保护在后方?”   “想法是好的,但我仍然不认可分兵作战。”   “所以你的意思是,能打,但是要么是放弃刚到手的尔戈尼金统治权,要不然就只能放弃去打其他城市?”莱亚眯起了眼睛。   “不要告诉我,你是因为担心水族占据兽族太多城市后,导致原本和羽族平等合作的我们,突然开始拿乔,试图占据更多的合作主动权。”   “谁会像你这种阴暗的人这样想!”马蒂尔达愣了一下后怒火冲冲地说道。   “先不说分兵作战,能不能如你设想一般打下其他城市,单就说尔戈尼金被水族攻下这件事,你不也是在后来才发现这座城市进攻起来,容易得有些异常吗?”   “你觉得在你没有主动封锁情报的情况下,注定会被传递到克莱门斯耳中的尔戈尼金攻破之事,不会让那个怪物一样的存在,提起警惕心?”   最开始,谁会觉得尔戈尼金是这么简单就能被打下来的城市?   在他们还在讨论胜利原因的时候,那些没有被屠杀以作军功的陆生妖兽,还算是有着相对性的自由。   这种情况下,如果还没有办法,想到苏利此前说出的,离开这座城市的可能性,那马蒂尔达觉得自己只有被崩了一半脑子,才会觉得陆生妖兽是这种白痴。   “一旦克莱门斯有了行动,目前根本没有办法联系上羽族剩余人员的情况下,你,乃至于整个水族,能做的就只是在陆地这种兽族拥有优势的地方,选择和他们对抗。”   “分兵?我看你是觉得死得还不够快吧!”   莱亚脸色不耐:“不想主动进攻,那打下尔戈尼金,和我们之前待在海滩旁等待着兽族之王有可能打上门来的攻击,这二者之间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当然是罗塔郡在我们掌控中,和不在我们掌控中。”马蒂尔达说这话的时候根本不敢看苏利。   莱亚也终于明白,马蒂尔达的本质意思是,唯一能和兽族之王对抗的苏利,很有可能因为人类的状况,于战场之中,突然被可能会出现的罗塔郡异样牵引走。   考虑到苏利是最强战力的同时,也必须考虑到他是人类的现实。   人类,和妖兽之间天然有着巨大的隔阂。   此前那种仿佛着了迷一般的,不断想要靠近苏利亲近苏利的想法,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莱亚瞬间冷静了下来。   察觉到马蒂尔达与莱亚各种观察的眼神时,原本在思考人类最大难题,即,中午吃什么的苏利,露出了一个根本看不出算不算是笑容的笑容。   马蒂尔达的心也一瞬间凉了半截。   等准备午饭的蓝哲喊苏利去吃饭的时候,马蒂尔达与莱亚各自一身冷汗地坐在了仓促间搭建出来的会议室的凳子上,浑身发软。   “他一定知道我的话是什么意思了。”马蒂尔达露出了苦笑。   “我觉得我根本没有必要这样算计他,明明不久之前我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怎么现在又开始莫名其妙地在乎起了羽族的生死存亡……”   莱亚没有打断这种自言自语,他同样浑身发冷,二者在寂静无声的环境中,彻底沉默了下去。   另一边,被要求不能吃白食,必须帮着一块干活的艾格伯特,正在询问苏利,那头人鱼和羽族女王讨论了些什么。   苏利刚打算解释,洛伊就怼了艾格伯特一句:“与其问小少爷,你不如直接去问那头人鱼。”   “我看之前你们两个聊得挺好的样子。”   艾格伯特瞪了一眼阴阳怪气的洛伊。   “你也知道那只是你看。”艾格伯特不屑地说道,“同为人类,曾经你和蓝哲各自对苏利大人的不好想法,基于没有实现,也不可能实现的原因,我可以当做不存在。但人鱼曾经做过的事,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对着人类少年发脾气,气急败坏地鄙视他的实力。时不时用语言调侃苏利那张脸,甚至还故意做出一副,可以为了苏利的脸做出一些不符合人鱼执政官执掌权力的鱼设……   艾格伯特永远都不会将他当成同伴。   “另外,你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与其问苏利大人这些别人也知道的小事,那还不如去问别人。苏利大人需要解答的,一直都是那种所有人都搞不明白的事,大家都已经懂了的,苏利大人只会明白得更早。”   苏利拿着烤鱼的手一抖,差点让烤鱼重新掉回火堆。   不纠结黑暗圣子在水族中间烤鱼的离谱行为,苏利只在拔掉了一节鱼鳍后,认真地说道:“其实我并没有认真听那位女王和莱亚之间的对话。”   艾格伯特当即表现出的一副:“懂了,是那条人鱼在和女王说废话”的表情。   “原来如此,不重要的话当然没有必要去听。”   苏利:……不,这只是打工人习惯在开会期间摸鱼的日常态度。   但他已经放弃说出这番话了。   总归之后也会被演变成:苏利大人这几天果然很累,还得想尽办法找到空闲的时间去休息,实在是太辛苦了。   又或者是:苏利大人本来根本没有必要承担这些乱七八糟的责任,会变成现在这样,果然是因为他担上了属于全人类的辛苦……   苏利为这份脑补,干了一整条鱼。   理解艾格伯特,是苏利觉得没有必要后悔,但又异常后悔的事……   .   西里尔视角。   一天之前。   龙种少年联合尤利乌斯,成功将苏利的画作卖给羽族妖兽以后,就打算联合被指派跟随人类行动的阿狄森,以及其手下的羽族士兵,一并回归罗塔郡。   这是羽族妖兽给予人类的诚意。   但路途上,身后张开翅膀的阿狄森,却在明确地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既然是阿斯加里和亚度尼斯表现出来的诚意,那就让他们两个跟着行动好了,没事指派我干什么?我只想待在花海,要知道,现在可是春天。”   “这一路上,你车轱辘一般地来回说这番话,至少已经说了五遍,你不觉得腻吗?”尤利乌斯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对于西里尔的不为所动,尤利乌斯产生了发自内心的钦佩。   “我以为我还需要再说十遍,你们才会主动向我说话。”阿狄森眨了眨眼睛。   “我之前就有一个问题很想问了,但始终没有找到机会,一直在等你们主动开口向我搭话,这样才好自然地插入话题。”   “另外就是,我的问题是,你们和苏利是什么关系?一个气息驳杂到,虽然没有妖兽血脉觉醒,但仍然感觉不太干净的家伙,另一个则是已经出现了明显巨龙特征的龙种少年……”   “这种插入话题的方式一点都不自然。”尤利乌斯吐槽道,但他同时也解释说明,“西里尔据说曾经和苏利一起乞讨过,至于我,将我弄出来的两位,一位死在了苏利的注视之下,另一位则是死在了暗中。我借用了第二位的身体,有着第一位的部分记忆,最终诞生了现在的我的这个全新个体。”   “好复杂……”   “那你为什么还要问!”   “大概是因为……我已经快要忘记,我人类时期的记忆。”阿狄森露出了一个很好看的笑容。   尤利乌斯的吐槽之心戛然而止。   过了好一会儿后他说:“换我问你个问题,你更想做人类还是做妖兽?”   “我都不想做。我想成为既不是人类,也不是妖兽的第三种存在 。没有什么文明和规则,就像是花草树木那样,迎着春风晃动,迎着太阳摇摆。”阿狄森语气平静地说。   “总之就是这样,话题结束。”   “……这也太快了吧。”   “其实我感觉还好。”   一路上,就在这种看起来没有任何深意的对话交流中,流逝了时间。   没过多久,飞在高空之上的众人,就已经能看见了罗塔郡模糊的影子。   西里尔这才适时地发出声音:“啊,看样子我们快到了。”说着,他从耳朵里拿出了两个耳塞。   尤利乌斯那一瞬间差点把西里尔直接从高空鸟背上踹下去。   飞翔的妖兽加快速度。   没用多久的时间,众人就回到了罗塔郡。   相比于上一次作为被救助者,这一次,阿狄森成为了帮助者。   西里尔的要求是,短期内实现阿狄森这种级别的实力者量产。   就算没有办法做到阿米克比那般,以百万作为数量单位考虑的战力人数,西里尔也觉得:“至少也该在短期内搞出二三百位。”   那是罗塔郡人类数量的百分之一。   “两百个像我这样的实力者,你可真敢想象。”阿狄森的实力比不上埃尔维,但蝴蝶精的实力也差不到哪里去。   真有两百个像他这样的实力者,除去埃尔维,就凭借着这些人,他们都能打下龙族。   “那就二十个。”西里尔一点都不挑地说道。   这一次,阿狄森没法拒绝。   他来到罗塔郡的目的,本身就是为了近距离观察一下,人类以所谓科学研究量产实力者的方式。   但最终真正开始成为辅助者实施时,就连阿狄森,也会控制不住地感到残忍。   “你确定真的要这样做吗?不同于十级妖兽之前,进入妖兽社会的力量层面以后,力量体系都像是被换了一个概念。想要将人类的身体,强化到能承担我这种级别元素储存的强度,那身体需要经历的不是元素一次又一次的淬炼,而是堪比将表皮骨骼肌理彻底打碎重组。”   在人类可以理解的力量强度领域里,人的身体里就像是一个气球。这个气球表皮的材质,需要经过无数次的试探,才能确定真的能容纳那些力量。   而一旦进入妖兽社会的力量理解层次,那人类的身体,就会直接从气球概念转换成其他容器。   说是气球的概念,但人的身体不可能等于气球。   打碎重组……只会把人逼疯吧。   就算扛得住,也有可能会自杀。   阿狄森觉得这很残忍。   如果一定需要什么能让他准确理解的方式,那就只能说,这种强化身体的感觉,等同于想要自杀,却又渴望活着的他,被彻底阻断了选择权。   也就是说,试图将力量短期强化到阿狄森这种程度的人,等同于阿狄森直接被杀死的感官。   “确定。”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犹豫的事。”西里尔敲着旅馆的桌面,“我不清楚苏利的力量是怎么提升到能对抗兽族之王的强度的,但突然拥有这种力量,对于他来说,就算明面上不会表现出来,实际上也一定是会有压力的事。”   习惯了动脑子的人,如果有一天有了不必用脑子就能达成目的的力量,那他感觉到的可不一定会是开心。   西里尔甚至直觉认定,苏利一定会将力量看作外物。   相较于外修,苏利更在乎内修。   那是精神的强大,灵魂的澄澈。   “拥有力量的人,就要承担相应的控制力量的责任。”   “这是苏利曾经说过的话。”西里尔语气轻叹,“但如果我,以及跟在苏利身边的人,拥有能为他承担力量带来的压力的能力,那想来苏利也会好过很多。”   “我突然相信尤利乌斯说的,你与苏利之间的关系是曾经一起乞讨过了。你看起来,像是能完全代入他所处的位置,并以他的思想考虑一切。”   “感谢你后面的评价。”西里尔脑门上的青筋一瞬间调动了起来,“但是……谁说我和苏利之间的关系是曾经一起乞讨过的!把尤利乌斯喊出来,我觉得相比于力量的提升,战斗技巧的锻炼也很有必要!”   阿狄森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对西里尔的身体的强化,同时也说:“那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是我可以为他付出性命,但永远都不希望他为我受到伤害的关系。”   稍后,西里尔主动承担了跨越进另一个力量体系的第一个实验品。   毕竟他和阿狄森都是风元素,也没有谁会比西里尔更好实验他自己带来的东西。   身体强化阶段,没有惨叫,没有痛苦,西里尔的脸整个疼到扭曲时,他都没有发出一声闷哼。   直到确定,西里尔的身体被庞大的风元素无数次撕裂重组,直到他能承担那些力量,且身体也不会再被风元素破坏。   阿狄森脸上的冷汗,流得好似比西里尔流出来的血还要多。   尤利乌斯却表情平静的拿出了大型的元素吸收装置,摆放在了西里尔的周围。   稍后他扭头对蝴蝶精说道:“别在这杵着了,趁有时间,赶紧去给其他也想强化的人类帮帮忙。”   “毕竟只有人类越强,现在残破不堪的羽族,才会有更多的信心反击兽族,不是吗?”   稍后。   阿狄森又为两个人类的身体进行了强化以后,他不敢再继续行动。   那不是身体里没了力量,那种纯粹将人类身体撕裂重组,最后再借由尤利乌斯的治疗药剂储备,将身体恢复,直到重新长成的□□能承担力量的方式,除了痛苦,其实没有其他方面的折磨。   但第三个主动要求强化的人,在强化途中,做出了攻击阿狄森,并且想要自杀的举动。   不是谁都能像西里尔一样忍受痛苦,也不是谁都能像第二个承受实验的人类一样,即便痛到扭曲,痛到呕吐,痛到整个人在地上不断打滚,一次又一次地敲晕自己,最后又重新醒过来扛住疼痛地狱,最终成功跨越变强的独木桥。   尤利乌斯无言地看着那个已经被打晕了,时不时却还因为疼痛抽搐不断的人。   最终他深呼了一口气说道:“稍后不必按照你的身体水准去为其他人类进行强化,你只要将其他人类的身体,强化到你的身体强度的一半即可。”   如果不是因为羽族大多数的妖兽都是风元素,假若其中有实力强大的光元素妖兽,尤利乌斯早就亲自献身实验,又怎么可能在这主持强化事宜……   同时他也突然明白,不是每个人来,都能为了信仰付出一切。   西里尔有苏利作为灵魂支撑,龙种少年的前路,一直都有着苏利的身影,那么西里尔就不可能会因为所谓痛苦而感到迷茫。   稍后,尤利乌斯联系了乔尔。   他的第一句话就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黑暗教皇那个老头,为什么一定要将大家的信仰转移到苏利的身上。”   乔尔:???   “相比于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着的神,信仰永远都不会出错,并且走在世人前方,且可见背影的苏利,反而是最适合的被信仰者。”   “……什么意思?”乔尔满脑袋问号。   “我是说,罗塔郡人员需要一个能让他们坚持变强的目标。”尤利乌斯突然想到了管理佣兵之城的尤菲娅,以及早早就在暗中控制了多座城市信仰的黑暗教皇。   二者的不同点是,前者主张人是为了自己变强,也是为了让自己更好。后者则是主张,人可以为了苏利变得更好,因为总能从他那里取得一切能看得见的回报。   但不管是哪一个,他们都有着共同点。   那就是,让人变得更好。   罗塔郡的人员却做不到。   就算能,那也是极少数的特异。   譬如除西里尔之外的第二位强化人员,就是乔尔的冤种朋友之一。   “否则就算他们恢复了情感,他们也不见得能为阿米克比,那种此前糟糕无比的国家奋斗。”   “如果一定要为了什么才能去努力,在所有人都存在着,一定要寄托些什么,否则无法为了自己而变得更好的情况下,那就让他们去相信苏利。”尤利乌斯斩钉截铁地说道。   “相信苏利倒没有问题,事实上我一直都很相信那个孩子。”乔尔果断点头,不过他稍后同样好奇询问,“只是,你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急?”   尤利乌斯吐出了一口气后,告诉乔尔说:“趁那只蝴蝶精,也就是阿狄森,在他有时间的时候去和他打一架吧……”   但这个时间,却根本没了机会。   罗塔郡成员,已经没有那种按部就班,一点一点变强的机会。   地动山摇的震动,不知从何处而来,在纠结是否是地震的时候,已经有人发现了,引起震动的是城外,数十里之外处,飞快向此处奔跑的陆生妖兽。   尤利乌斯与乔尔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喊到了城门处。   身旁此时已经有人类惊呼:“那是什么?”   不知道是惧怕死亡,还是因为对妖兽社会的了解不多,导致人类对妖兽社会的恐惧,总是因为未知而深受影响。   罗塔郡成员在解除了记忆中情感封禁以后,仍然没有选择走出这座城市,而是封闭自我,为避免死亡,小心翼翼地借助主动伸出触手的阿斯加里,借着妖兽,去探索妖兽的世界。   他们亲眼见过的,反而就只是此前屠杀了一两千人的,从演练台出现的妖兽。   这个数据,对比曾经身处各行各业,却都对济索镇情况有所了解的人类来说,属实不算是多。   或许是历史给的教训不够深刻,也有可能是,拥有妖兽特征的人,以为这份特征,能让妖兽对他们有一定的宽恕。所以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就算他们俯首称臣,那些想要人类去死的妖兽,也根本不会在乎这些人类有成为同伴的机会。   阿狄森脸色难看:“最多十分钟,那些妖兽就会跑到罗塔郡城下。”   “因为离得太远,他们的力量我没有办法察觉,但这种奔跑速度,绝对不可能是人类能抵抗得了的程度。”   “你最好做好最坏的准备。”阿狄森目光紧锁着前方带起一大片灰尘的妖兽们。   极速奔跑的大量陆生妖兽,简直等同于移动天灾。   就连天空的晴朗,也好像因为那些灰尘,变得充满了阴霾。   陆生妖兽战线最前方。   此次针对人类的行动,是克莱门斯随机指派了一个站在羽族女王宫门口,最靠前的手下之一。   他甚至不知道那个妖兽叫什么名字。   但这个被兽族之王连名字都记不住的妖兽,在此前三族的战场里,同样属于有名有姓之辈。   距离近了,阿狄森一眼就看见了那个队伍最前方,体型庞大,奔跑速度却极为快速的巨犀。   妖兽之间的战斗,大多存在强者之间互相对抗之说。   头领一对一的情况下,占据上风的那个会在短期内提升己方的士气,同时,这也会大幅度降低敌人战斗之心。   通常情况下,这头巨犀,就是以往出现在战场上的阿狄森的习惯性对手。   “真是糟糕……我敢保证只需要一击,这座城市的城墙就会直接被那头巨犀撞得粉碎。”阿狄森说。   尤利乌斯唇色惨白:“就算是我有天大的指挥职能,我也不可能在这种冲击之下护住这座城市。”   “@&”尤利乌斯骂了一句阿狄森没有听清的话,而那些妖兽也不愧对阿狄森此前所说的三分钟之言。   没过多久,那头巨犀就直接冲撞了过来。   阿狄森没有办法,只能选择以人类的合作者,也就是羽族妖兽的身份进行抵御作战。   但蝴蝶精根本不是力量型选手,他以往的作战方式一直都是干扰,让巨犀白耗力气。   只不过那种方式,就只是正面冲突的战场上的有效举动,而不是守城时,能打出实打实防御效果的战斗方式。   阿狄森抵挡得很是艰难。   他的话隔空传递到了尤利乌斯的耳中:“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的战斗,这种战斗我们根本没有赢的可能。”   “后续无人支援的情况下,你最好直接做好带人逃走的准备,否则不管是这座城市,还是你们,就都只会死在这里。”   这话后来赶到城墙边缘的乔尔也听见了。   同时,他也看见了那肉眼几乎看不清的战斗速度。   巨犀庞大的体型本应该笨重无比,但这种笨重,也只是对比蝴蝶的速度而言。   对标人类,人类根本没有与之比较的资格……   “这……这样的战斗,人类真的有参与的资格吗?”   “别小瞧同类的发展上限!”尤利乌斯用近乎于呵斥的语气说道。   “相信那只蝴蝶吧,至少现在我们不应该给他的战斗添乱,将其他人撤走!”   “但根本做不到吧,离开了这座城市城墙的保护,逃走的人只会被追上的更快。”乔尔也有那么一瞬间的精神崩溃,但他很快就强迫自己理智了下来。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沉默,但一瞬间的沉默,代表的也是巨犀和阿狄森之间迅速过手了十多下了战斗。   “让这座城市的所有人类都行动起来,远程支援阿狄森。与此同时,时刻关注着西里尔的修炼变化,如果想要把这座城市作为根据地一样守卫,就只能寄希望于,西里尔能在短期内将实力提升到和阿狄森差不多的程度了吧。”   乔尔应是,第一时间行动了起来。   只留下尤利乌斯站在原地,握紧从储物戒指中拿出的武器,低声喃喃:“否则只有一个阿狄森作为战力,那这座城市迟早都要完蛋。”   人类在这块地方,独木难支。   此后更是有不知从哪个地方传来的人类大喊:“有妖兽从城墙外跳进来了!”   “该死的!”尤利乌斯举剑迎了上去。   城市内部。   无法被尤利乌斯关注到的地方,大多提起武器反抗的人类,轻而易举就被原型凶猛的妖兽们冲锋至倒地,而后接连不断的铁蹄,践踏上过去。   “还以为王突然要求的急行军任务,是什么超高难度,原来就只是将这些弱者杀死吗?”   “太弱了,说白了人类不就只是这种东西。”   “好了,别再废话,赶紧去找到更多躲起来的人类,我们的任务是……”   “屠,杀!”   在又一个人类的胸膛,即将被熊爪穿透的时候,乔尔的朋友之一,拦住了那只手。   巨力让人类根本无法反抗,尽管拦下攻击,乔尔的朋友也只能顶着血腥味翻滚的口腔,狠狠地倒退了一大步。   “快走!”他扭头对着那个吓破了胆子,满脸眼泪鼻涕的人类大喊一声,而后目光尖锐地对上了那个原形是熊的妖兽。   妖兽变成了人形,仍然保持这部分妖兽特征的她,露出了朋友熟悉的面容……   “——哥哥。”   那声音如同惊雷,轰然点炸了乔尔朋友的大脑。   记忆里的那个此前在元素学院好好就读的少女身影,以非人的姿态,出现在了面前。   “你!!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可置信地大喊。   “当然是因为,我比哥哥更早就被发现了,具备觉醒妖兽的特征啊。”那个头上还顶着白色熊耳的熊,露出了甜得腻人的笑容。   “半年的时间没见,哥哥不欢迎我了吗?”   那头熊露出了苦恼的表情:“明明在我的记忆里,我一直都和哥哥你相依为命着……”   “那么久没见,刚见到我就在质疑为什么,所以你果然,就像我记忆里那样,从来都没有把我当过妹妹吧。”   刹那之间,一个还在跳动着的红色器官,被握在了那有着白色皮毛的熊掌之间。   作者有话说:   过年啦,过年啦,过年啦!   恭喜发财,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重要的话说三遍。 第189章 终战前准备   “虽说知道, 这种情况下能保住自己的命就已经是胜利,可人类该怎么样才能在这种一面倒的屠杀中保全自己啊!”乔尔焦灼得嘴上快要长泡。   不久之前,被尤利乌斯勉强稳住心态的乔尔, 先是让城内的人进行防卫作战, 随后也有去了解过, 西里尔什么时候才能将元素力量提升到和身体情况相同的程度。   前者就是他现在正在做的事,而后者……那简直就是一个,在眼下看起来仿佛没有尽头的时间长度。   “这种事情,你问我, 我也不可能知道。”尤利乌斯的手臂已经骨折,他直接用衣料绑住,将断臂挂在脖子上, 勉力用另一只完好的左手继续提起武器, 不断作战。   “放弃倒是简单, 但是死了才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想想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在乎的东西, 如果有,那就为了那些东西拼命活下去。别等着人真死了, 连遗憾的机会都不给你留。”   “一个孩子就不要说这种深沉的话了!”乔尔转动手中的武器,为尤利乌斯挡下从身后窜出来的一道攻击,“大人偶尔不受控制脱口而出的内心想法,可不是代表真的无力坚持。”   野兽的利爪和乔尔的武器, 迸发出了在白天都分外明显的火星。   “真高兴你现在还有这种状态。”尤利乌斯脸上还沾着些妖兽的血, 浑身上下杀气腾腾。   但是谁都知道, 两个人都坚持不了多久。   体力比不过妖兽, 元素同样不如。   唯一有的, 也就是相比于妖兽而言, 人类稍显精细一些的元素化操作。   但问题是, 敌人的目的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屠杀……   “没有才不可能。”乔尔就算怕得浑身都在抖,也不可能放下用于保护自己的武器,“相比于我,真正见过这群妖兽共同尊敬的王者的,反而是苏利吧。”   “那孩子看起来最多也就比你大一两岁的样子,但不管是到一岁还是两岁,归根结底你们俩也都没有成年。”   “而且最过分的是,现在的我,反而只能期待另一个孩子(西里尔)的救援。”   尤利乌斯眉毛不受控制地一阵抽搐:“冷静点,你前后表现的态度已经明显不正常了。”   一会觉得自己很好,满脸刚毅,一会又一副快要扛不住现实的悲惨脸。   “我尽力吧。”乔尔觉得,战斗的时候一个字都不说才不可能。   尤其是这种两人被围攻的状态,但不久之前,他们可不是只有两个人,只是那些人都倒在了握住武器保护自己的中途。   “突然就理解你之前为什么想让我和阿狄森打一架了……”乔尔状态很不好,他受伤最重的除了肢体,就是脑袋。   此时他的脑壳已经受到了好几番元素的攻击,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全靠意志力。   “力量的差距,果然只有明确的认知,才会感觉到差异。”乔尔遗憾于自己没有更早地认清现实。   他满头鲜血,红色的血液已经糊住了眼睛,让前方的视线都变得模模糊糊。   “总觉得,我这辈子可能就到这里了。真想一下子实力强大到能把这些妖兽全部都拍进地里……”   .   这边人类还能凭借着思维和意识互相鼓励,另一边与巨犀作战的阿狄森,已经快要疯掉。   “这种战斗……真的恶心透顶!”   巨犀,一个并没有想到阿狄森会出现在这里的妖兽,在与熟悉的对手交手过后,他突然发现了有趣的地方。   那就是,这个曾经无数次恶心他的对手不再是那种飞跃高处,然后不断地对他进行各种攻击,而是只能保持着不高不低的位置和他近距离作战,其举动就像是……   防止他破坏周围的建筑,肆意虐杀那些人类。   巨犀可不在乎这是什么理由,他只是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杀死老对手的机会:“虽然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出现在这里的,但你既然不走,那就给我彻底留在这里吧!”   阿狄森咬牙切齿,垃圾话输出得毫不留情:“说谁还不会说,有本事你就做到?做不到就别在那里空喊口号,说出口的话就像是笑话一样,惹人发笑。”   “如果你觉得是的话。”巨犀倒退了一大步,躲开了阿狄森的攻击后直接变成人形,伸手指向阿狄森的侧后方。   那块地方,是最早被妖兽群撕出缺口的位置。   一眼望去,受元素强化过,五感极强的蝴蝶精,一眼就看到了艰难抵抗的人类。   “想把你杀死可不是我的任务,这只是出于我的个人想法。我接受的命令,就只是尽全力的屠杀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人类。”   “出于私心,我才选择在这里被你牵制,而不是直接无视你,好进入这座城市内部。”巨犀看着瞬间脸色垮了的阿狄森,心里对于自己即将击杀多年老对手的心思,越发亢奋。   “做梦去吧你!”阿狄森并没有如同巨犀想象一般的情绪萎靡,反而越发用力反抗了起来。   直到二者对抗途中,出现了一道几乎传遍了整个城市的声音……   “——轰”!   在此之前——   “等等……”就在乔尔头脑发昏,以为自己随时都会倒下的时候,他模糊的视线里,好像突然看见了隔了几栋房子的另一条街,也就是靠近西里尔呆着的旅馆区域,突然爆发出了强大的爆炸声。   稍后出现的场面,更是如同乔尔幻想的场景一般……   那些原本只要弹跳,便能轻易跳起好几米高的妖兽,一个个的全都被风元素立场狠狠的拍进了地里。   “那是不是西里尔?!”尤利乌斯与乔尔异口同声的说道。   “答对了,但没有奖励。”连续砸穿了好几扇墙的西里尔,以最短的直线距离,出现在了二者的面前。   龙种少年的模样,现在看起来也很狼狈。他是在体内元素力量,未被吸收到阿狄森这种级别时,就被强行中断了。   胜在蝴蝶精给他强化身体时,是实打实的一点都没掺虚。   是以,就算现在身体空虚到,让西里尔感觉自己能生吞了在场的全部妖兽,他也能凭借着强横的肉/体,直接和那些妖兽打起近战。   相比于使用武器,强悍的身体加上比之前翻了有十多倍还多的元素储量,很多曾经因为元素稀少,而无法实现的设想,在此刻都得以实现。   比如他将那些跳得特别欢的妖兽按进地里的举动。这些行为以往都做不到,而现在,倒是成为了普通一招。   西里尔向着骨折的尤利乌斯打了个招呼:“你还好吗?”   “还不错。”带着虚假微笑的脸,看起来并不像诚恳,反而只像是应付。之后尤利乌斯才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想法,“虽说实际上,我已经快要烦躁到想直接将这些妖兽切片弄残,而后再丢给卡斯特……”   尤利乌斯再怎么奋力杀敌,只要一想到自己杀死的妖兽,对于【虎】,对于整个兽族来说,什么都算不上的时候,他就有一种自己拼尽全力,却连和对面英雄同台竞技的能力都没有,也就只能和小兵互相掰头……   这种感觉太过糟心。   “那就好!”西里尔满意的点头。   和妖兽之间的战斗,他已经逐渐摸出了门道。   这和在元素学院学会的各种战斗技巧不同。   这儿的妖兽,比的就是各种力量层面的强大。   但人类终究不是妖兽。   西里尔抬头直视着尤利乌斯,在少年回望时,声音平缓道:“到了反击的时候了,你可得好好看清楚风元素的流动轨迹。毕竟对于人类来说,和妖兽作战期间,与他们比拼肉/体强度以及元素储备,才是最吃亏的地方。”   “我们要做的,就是用他们根本没有考虑过的可能,制造出他们想不到抵御方式的攻击。”   “怎么说?”尤利乌斯主动靠近了西里尔,他从龙种少年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自信心。   不是夜郎自大,而是清楚能做到,并且能实现,且可以让他们掌控战局的力量。   西里尔就等着这个问题,他连忙说道:“我的风元素,和你的光元素,虽然达不到风火元素的快速蔓延,但同样可以制造出快速蔓延的超高热度。”   “我管这个叫——高温地狱。”西里尔突然弯下了眉眼,“不过就算实现了这点,这也只是环境限制,你我的元素力量,根本不足以让我们把那些妖兽的身体烧成灰。”   “真正能实现超高破坏的,反而是乔尔的水元素。”   “我?”乔尔傻傻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西里尔点头:“我们动用元素力量时,通常都是将体内的元素力量转化成各种实体物质。狂风,烈焰之类。但无论这些东西再怎么真实,它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苏利看不见。”   尤利乌斯想把这个吊人胃口的拖出去打一顿:“这种时候又和苏利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苏利能看见的和看不见的,我有想过它们之间的差异性。苏利能看见水火,看不见风,能看见人鱼弄出来的直接在佣兵之城制造出湖泊的水,却看不见巨龙停靠在他身前时,利用风元素制造出来的绝对静谧空间。”   “水火是实体物质,风凭借动能产生。人鱼弄出来的湖泊是水元素直接转化成了水流。我们动用的水元素,既是水也是元素,但又不是纯粹的元素,也不是纯粹的水。”   “因为力量不足,所以人类间的大多数战斗,苏利都看不太清,有时还能从他脸上看见一些不明所以和茫然的神态。”西里尔笑了一下。   “好了,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了。我所说的重点是,那种是实体又非实体的元素特质,是可以被纯粹的风包裹的。”   西里尔没事就喜欢琢磨元素的性质。   关于巨龙对风的绝对掌控力,究竟是因为体内元素过多,还是本身就对风有着特殊的见解?   这些龙种少年都不清楚,他只能从自己的角度去思考,并确定现在的他的元素质量,已经能让他做到,实现心中的想法。   元素因子就像尘埃,元素吸收装置,就是给这种东西提供了一种向装置移动的动能。   而被纯粹的风包裹的水元素,在光热的影响之下,并不会像水一样,被烧开并逐渐蒸发。   相反,在光元素提供的持续高热中,风将这股高温扩散,被隐藏在中心的水元素,反而没有任何损耗。   被风强制压缩,还有着乔尔主动压缩的力量,只需要在尤利乌斯将光元素的光热效果终止,把那部分发出去的力量转正纯粹的光,那么这股可以被操控的爆炸力,就会直接变成对敌利器……   “轰——!”   那一瞬间,巨大的声音几乎传遍了整个罗塔郡。   尤利乌斯目瞪口呆。   乔尔更是不可置信地说道:“这是我参与能造成的伤害吗?!”   此前那些让他们拼命抵御的敌人,直接成为了碎片,连一个完整的身体都没有留下。   “是!”西里尔果断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觉得更好配合的反而不是水元素,而是火元素和黑暗元素。水元素的话,在爆发的那一刻,会对高热地狱的效果有降低损耗的情况。”   爆炸的威力,也会有所降低。   尤利乌斯完全不想思考西里尔理想中的效果到底有多离谱:“所以你还想把这种力量搞到多强大的程度啊!那些可是体质强悍的妖兽!不是谁都会脆弱到像苏利那样的啊!如果他在这里,光是这爆炸声,就能做到直接把他致聋吧!”   西里尔被吼得脑瓜子嗡嗡,他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随后才说:“你只用说杀伤力强不强就行。”   尤利乌斯说不出否认的话。   最终也只是深呼一口气后说:“尽量把这种力量降低到针对个体使用。如果可以的话,稍后请你务必用那些,正常人根本听不懂的话,向其他人解释清楚,这究竟是个什么原理。另外就是,你最好让他们全部学会。”   “记得准备好笔记,就算临时弄不出来复印件,手抄也要抄到每人一本的程度。”   西里尔眼前一黑。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得先参加这场还没有结束的战斗。   .   而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被人类支援的阿狄森……   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思维地狱……   这……这就算是有了反击的能力?   阿狄森看向最终因为无法抵御这种被风操控,导致始终被追击,却无法避开攻势,只得选择战术性撤退的巨犀背影……   他机械地扭过头颅,语气干巴巴地说道:“所以相比于近战,元素的发展才是正确道路吗?”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西里尔拍了拍身上的灰,心口有些抽痛地看向了惨遭破坏,只留下一地残骸的城市建筑。   “我所能想到的作战方式,只是因为我们现在没有别的办法。”   “至于究竟正不正确,这东西我建议你交给几百年后的人来回答……嗯,我由衷地希望你能活到那个时候。”西里尔语气格外认真,眼神里的诚恳过于浓厚,以至于就像是要溢出来了一样。   “……对于一个有自杀想法的妖兽来说,这不是祝福,这是诅咒。”阿狄森偏过了脸。   “就当做是你说的那样好了。”西里尔没所谓。   稍后龙种少年直接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你知道这群妖兽,为什么突然要来进攻这里吗?”   阿狄森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将巨犀自己透露出来的东西,拿出来说了一遍:“进攻是克莱门斯的命令,【虎】为什么突然下达这个命令,那头巨犀倒是没说。”   “但说来说去,也就只有那几点可能性。一,苏利已经强大到了,就算是【虎】,也会为之侧目的程度。为了防止出现更多这种类型的人类,提前断绝人类的生存空间,就显得很有可能。”   阿狄森说到这里不忘看了一眼西里尔,不管是人类还是妖兽,他这番话都很有可能被人听成,是在埋怨苏利拉来的仇恨,需要其他人承担。   发现人类有没有什么特别想法后,阿狄森才有些惭愧地补全了第二个可能:“另一点就是,为了防止已经战败的羽族,补充新生力量吧。”   “直觉告诉我原因不是这两个。”西里尔认可自己的直觉,“因为一个人类强大,就想对所有人下手……怎么说那位兽族之王都得多见识几次苏利的强大,才会如此行动。”   在西里尔的认知中,苏利一直都很强大。力量层面的弱项,经过很多次的认知提升后,在西里尔看来,力量不强期间的苏利,就只是不太擅长这种东西。而力量强大的苏利,也只是又多了一个长项而已。   “暂时还是不纠结原因了。”西里尔琢磨了一下后,就将可能性甩开。   “就像尤利乌斯之前说的一样,我应该把我的想法告诉所有人,好在短期内尽可能地提升这座城市里的人类的自卫能力。当然,我也期待着大家能成长到跟随在苏利身边,一同向非人的妖兽们宣战。”   西里尔琢磨着该如何将自己的话说得更加通俗易懂。   “但是……是你保护了这座城市。”阿狄森带来的几只羽族士兵之一如此说道,“但你表现出来的态度,却像是,是你口中的那个苏利,保护了这个城市一样。”   这并非挑拨离间,只是纯粹地在陈述现实。   可就算是陈述现实,西里尔也仍然不高兴。   “我并不觉得我保护了这座城市。”   “在人类活着就算是胜利的战争里,每一个活下来的人都已经拼尽了全力。我也并没有想要将苏利推到这座城市的恩人的位置上,认为苏利值得大家跟随,也只是因为,对抗妖兽根本不应该是某一个人类的事。”   西里尔在“一个”上面明显加重了语气。   他看着那只妖兽,冷淡道:“希望今后我不会从你的口中,听到任何一句对苏利的质疑。”   那头妖兽之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被西里尔盯上的时候,就像是人类被猛兽盯住。   倒也不是会死。   但却一定会被撕扯到乱七八糟。   相比于死亡而言,某种程度上,后者更加可怕。   .   战斗结束。   临时击退敌人的罗塔郡存活人员,开始统计起了死亡数据。   这一次,明明白白的死亡过半一词,就像是钢针一般,近乎于贯穿了还活着的人的整个心脏。   简陋的,随意几张木桌拼起来的会议室里。   乔尔苦笑着用双臂撑在了桌面上,他低头说道:“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们那么脆弱。”   阿狄森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想说什么你就说。”西里尔看向了阿狄森所在的方向。   阿狄森想了一下后也没继续犹豫,当即说道:“除去每月被带走的一百人的成功转化率会有所提升之外,至少有九成的人类被带走后,得到的结果都是死亡。”   空气都像是被冰封。   在场没有任何一人能说出话来。   死于妖兽手中,因为有着此前世世代代和妖兽对抗,以至于好似刻进了基因里的记忆链,始终没有办法让人类对同类的死亡数有太多的感知。   毕竟他们杀死了更多妖兽,而那些妖兽也都变成了各项资源。   辱骂妖兽也好,唾弃妖兽也好,人类的观念确实是,想要击杀妖兽的,一定要做好被妖兽杀死的准备。   但转化成功的数据,却太过失衡。   “……虽然有所预料,但对于存在文明的妖兽来说,人类一直以来果然都是在被压迫。”西里尔语气轻了很多。   似乎觉得只要加重一些,就容易刺痛很多人的心脏。   “过去是怎样的我不知道,但现在,似乎妖兽里的族群管理者全部都已经成为了转化妖兽。曾经是人类的存在,早已经成为了新的迫害人类的根源。”   阿狄森略有些惭愧地低下头,并道了一声歉:“对不起。”   “没什么好道歉的。苏利出现在这里,不正是为了改变这种格局?来选择追寻他脚步来到这里的我,也是出于认可他的这种选择。”西里尔最终又简单说了几句话后,开始讨厌了一个新的话题。   那就是,罗塔郡后续该何去何从。   “我的建议是,直接宣布罗塔郡解体。”尤利乌斯用还好的那只手敲了敲桌面,吸引了其他人的全部注意后,便接着说道,“【虎】能下令进攻一次,就能下令进攻第二次,第三次,而且一次还会比一次强。”   “与其承担后续可能会带来的伤害,还不如主动撤走。”   “当然,讲出这种说法的我,也不是平白无故地随口一说。在我看来,继续留在这座城市的危机,远远大于人类组团离开后可能会碰见的遭遇战。”   尤利乌斯说:“除此之外就是,我认为我们也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制造出新的,能大量让人类从阿米克比传送到妖兽社会的传送阵。”   “现在所拥有的力量,稀少到简直不忍直视。”   他环顾了周围一圈后,表示结束发言。   过后西里尔接上了他的说法:“我同意尤利乌斯的说法。”   “我不是人类,无法说同意还是不同意,但是我也建议让罗塔郡‘不复存在’。”阿狄森表明。   “大家怎么都突然看我?”乔尔傻傻地挠了挠后脑勺,“如果问我的话,那我的意见就是,怎样都好,留在这里死守或者干脆主动寻找新的方向,这些都很好。”   乔尔突兀地笑了一下:“……至少,我们看见了现实。”   在会议之前,他还活着的另一个朋友,告诉了他,三人组里的另一个人已经死去。   心脏被掏出,尸体五官表情上有着明显的不可思议。   那不是无法接受自己的死亡,而是不愿意接受杀死自己的人。   尸体的瞳孔里有着一个和他面容相似的身影,只不过那个身影的头上有着圆溜溜的熊耳,就连手掌,也是厚实无比的熊掌。   ——“他是被自己的妹妹亲手杀死的。”另一个朋友说。   ——“转化妖兽就是悲剧般的存在。我承认我以前因为这种说法,无法对转化妖兽有什么过于深刻的恨意,毕竟,相比于后来自我安慰般的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人类,他们在最初也不见得会想要成为转化妖兽。”   ——“转化妖兽光是存在,就已经是一种原罪。”   ——“我要,终止这种罪。”   这是另一个朋友结束修炼后的原话。   乔尔所说的真实,也就是他们终于摆脱了那种……天真。   一群在各种复杂环境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人类,竟然还有着那种不合时宜的天真……   如果看穿现实的代价是失去一个朋友,那乔尔希望自己一直都看不明白。   之后他抬着下巴,扩大了笑容的痕迹,让脸上的表情从呆傻转向笑面如花:“总之,我的意见不重要。”   “大家做决定就好了,就是如果下一次还有什么战斗需要,请一定要通知我。”   “我希望每一个转化妖兽,最后的死亡都应该由人类动手。而我,我希望我成为那个新的执刑者。”   其他人不是没有发现他的这种忧伤,但就算是难过,他们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安慰词。   只能更加认真地去探讨,如何让罗塔郡自然解体……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苏利那边,待人鱼等妖兽终于得到消息,说是兽族之王派兵进攻罗塔郡的时候,匆匆赶到那里探查情况,并能提供足够的支援力量的水生妖兽,看到的只有一片没有人类身影的残骸建筑领域。   那儿已人去楼空。   没有任何一个人类。   是死光了还是逃走了?   这个问题经过调查后,得到了一个大致结论。   人类的数量已经少到无法继续维持罗塔郡。   无法继续维持下去,维持现状,只会损耗更多保存下来的利益,那还不如直接放弃维持现状。   但又有问题了……   人类会去到哪里?   能呆着的城市只有罗塔郡,离开这里,还活下来的人类,又该去到哪里?   苏利最终拿着地图指出了几个可能性区域,当水生妖兽顺着这些坐标前去寻找时,发现自己又慢了一步。   虽然有人类扎营的痕迹,但也就只是扎营。   那些被派去调查的水生妖兽,把附近的地皮都快翻过来了,他们也没找到存活下来的人类的移动痕迹。   尔戈尼金,众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洛伊说道:“总不能说是长腿飞走了吧?”   艾格伯特愣了一下后眼睛一亮:“还真有可能。阿斯加里,你们还记得那只雪鸮吗?他此前一直都有派人与羽族妖兽和罗塔郡人员联系。”   “当然记得。如果是通过阿斯加里的手下离开,那也不怪那些水生妖兽没有发现痕迹。”蓝哲若有所思。   渡鸦赞同道:“这个可能性很大。而且如果真是这样,短期内就不用再担心那些人类的安全。”   “阿斯加里对他们无害,而且一定会主动帮助那些人类,让那些人类避免见到其他妖兽。”   只有这样,人类才不会被搞成转化妖兽。   也就不会成为阿斯加里的杀死目标。   “就当做是这样好了。”苏利深呼了一口气,半晌都没有吐出。   憋了好一会后,他才说道:“将希望寄放于妖兽身上,这感觉还真是讽刺。”   “苏利大人……”艾格伯特有些担忧。   “啊。”苏利应了一声,随后并没有继续深入的上述话题,反而说道,“既然罗塔郡已经人去楼空,那我们该思考的就是,已经将那座城市占据了的兽族,之后又会怎样对我们下手。”   “现在的所处位置很微妙。尔戈尼金刚好被夹在了兽族更多城市,和罗塔郡之间。”苏利指着地图上的尔戈尼金坐标。   苏利葱白的手指划向了罗塔郡的坐标区域:“兽族之王选择下令进攻罗塔郡,恐怕也有避免我们联合目前还没有联系上的羽族,对兽族进行包夹。”   “反过来说,没有联系上羽族的我们,已经间接被兽族包围。”   “罗塔郡不再是我们的后路,要是选择后退,就只能重新回到水族。而要是选择进攻,抢罗塔郡也根本没有意义。”   苏利指出这个让人不想接受的事实。   “兽族城市共计八座,除了六座说是汇聚了大量实力高超的战斗妖兽的城市之外,另外两座,是包括了尔戈尼金的后援型城市。”   苏利将视线放在了地图上的尔戈尼金,而后又跨越了近乎于半个地图,在尔戈尼金遥遥相对的,兽族领域的另外一边,正显示出了另一座后援城市的名字。   简单来说就是,尔戈尼金被打下来对兽族之王来说,真的不算是什么大损失。   “无法触及另一座后援城市,打下尔戈尼金,本身又算是打草惊蛇,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我们之后除了正面作战,都别无选择。”   “不过要说是否抗拒正面作战,那我只能说,完全没有。我想到的甚至是,打赢了兽族之王,好回到佣兵之城小楼养老的美好日子。”   “这都是什么?”人鱼诧异。   “意思是说,你真的做好了带领水族,跟随我作战的准备了吗?”苏利不太想用跟随这个词,但他也无法组织出更适合的语言了。   “当然。”莱亚斩钉截铁道,人鱼巴不得一切发生的更快一些。   如果不是马蒂尔达的阻拦,他早已经开始行动。   “那就做好准备吧。后勤,拉长战线的可能性,遇见很有可能突破队伍的强者的提前准备,战斗阵型,举族作战的坚定……以及,实现目标后的成就获取。最重要的是,最好让每个妖兽都搞清楚,这场宣战,有着人类存在的地方。”苏利认为这点还算是有些重要性。   虽说之前苏利停止战斗的力量,太过惊世骇俗,但胜在知道他是谁的,知道他的准确身份,以及知道他具体的来源,这依旧只有极小一部分妖兽。   “我会做好的。”   “不过……”莱亚将手背在身后,用力的捏紧,可见青筋。   人鱼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心脏的跳动速度比之前要快了不少。   这可不是好事。   但人鱼还是坚定地将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口。   “我想知道,你认为自己能不能战胜克莱门斯……”   苏利奇怪,绿色的眼睛疑惑地望向了人鱼所在的方向。   “为什么要我认为?战胜他,战胜这个在三族里最强的一族之王,是一定要做到的事吧。就像水族和羽族,知道兽族将要向另外两族发起战争的时候,你们不也是想着要联合抵抗。”   否则那两族都得被兽族灭绝。   “说到底我们现在处于合作的位置,也只是因为有着【虎】这个共同的敌人。而解决了他之后又该如何?至少在我看来,那也是解决了他之后的事。”   “而能不能战胜克莱门斯?这不是能不能战胜的问题,而是一定要做到。”   “否则没有人能承担得起代价。”   羽族连残党都不会留下,莱亚也会真正意义上的被追到大海深处杀死。   人类就更惨,要么世世代代生孩子,制造出新的转化妖兽,要么就只有可能,在这个年代中,被彻底剥削干净,一点薪火都不留,导致人类灭绝。   ——人类灭绝。   在现代社会时,就算不太关注生态,也知道物种灭绝寓意着怎样残酷的苏利,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眼神却尖锐如刀刃一般,注视着莱亚。   “不愿意承担代价,那就让最差的结果永远都不要到来。”   莱亚笑了。   “你说得对。”   趋利避害的本能,让物种本身就在做着,使最坏的结果永远都不会到来之事。   只是莱亚从前从来都没有被人这么直白地点明过这份特质。   那种仿佛被看穿了的感觉再次浮现,好的坏的,全部都能倒映在那双绿色的瞳孔之下。   就像是,苏利已经看穿,问出这个问题的他,正打算将克莱门斯全部推给苏利一个人。   或者说,全部推给人类处理。   但就像是人类少年说的一样。   这只会扩大最坏的结果到来的可能性。   自私的想法蠢蠢欲动,人鱼拼命地压制着这种想法,一时之间,心脏似乎都有些抽痛起来。   但莱亚却笑了。   有些本能形成的东西,也会因为这个少年,这个之于独立的个体而言,属于外物的少年,而遭受改变。   就比如现在,明明不久之前刚刚被某位女王提醒过自己像是被蛊惑了,但人鱼还是会不受控制地被苏利吸引。   不愿意承担代价,本质不过是不负责任的体现。但在少年看来,没有谁应该一定要去承担失败的代价,让失败不会发生,那就一切安好。   如同理想的最佳可能。   想到了别人想不到的地方,看见别人触及不到的天地。   莱亚突然羡慕起了,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些的艾格伯特。   他重复道:“只要让最坏的结果永远都不会到来,那一切都会和现在一样美好。”   马蒂尔达咬着自己的指甲,她总觉得人鱼说话的时候有点异常,却又无法准确分辨具体之物。   最坏的结果……对于人鱼来说,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理智告诉马蒂尔达,最好不要那么早开战,给人类多一些成长时间,就会多一些胜利的可能。   但现实也同样告诉她,用不了多久,克莱门斯就能腾出手来。与其等着他腾出手来,亲自和他们打架,那还不如趁着现在尽早进攻。   “好麻烦……”   “所以说,我以前为什么非要坐上女王之位啊。”   这个位置根本不适合有一点责任心的人。   比如人鱼,一直以来都只在乎自己,结果整个水族都离不开他。   比如【虎】,制定的各种规则,因为所有兽族妖兽都需要遵守,结果,规则反而成为了接近常识的玩意儿。   就很羡慕.jpg   马蒂尔达收敛了跌宕起伏的情绪,她看向苏利,此时的人类少年,正从桌椅边站起。   苏利的个头还没有她高,幼崽的年纪,一旦破防就会即死的身躯,里面却藏着一个,强大到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灵魂。   在这场决定开战的谈话正式结束后,苏利离开场地前,少年扶着门框告诉场内的所有人与妖兽:“对于每个人来说,最坏的结果都不一样,但对于我来说,每一个结果,我都会有所猜想。”   作者有话说: 第190章 处→罚→   就攻打兽族城市这件事, 苏利一旦决定去做,就不会产生任何犹豫。   在这期间,无论人鱼有着怎样的想法, 苏利也都不再过多考虑。   稍后的三天, 战斗的高频次, 简直就像是吃饭喝水一般,接连不断。   进攻兽族城市的途中,倒也有遇见很多不上不下的兽族。   所谓不上不下,指的就是, 比人鱼弱一点,但又远远不足以战胜人鱼那些兽族。   同为十级之上的妖兽,以往不断发生的战事里, 早早的就把各自的实力对应的妖兽试了出来。   没过多久, 人类和水族的联合, 就打下了除尔戈尼金之外的第一座城市。   莱亚带出来的那些水族, 损失不到十分之一,而被攻下来的城市, 其中大量兽族死亡。   战后的总结会议,人类方提出了自己感觉到的不对之处。   “虽说知道向外征战时,大多都是王者主动发起进攻。可没有道理守城的时候,就没有强大的妖兽帮衬。”艾格伯特总觉得哪里不对。   要知道当初奥菲利亚进攻佣兵之城的时候, 尤菲娅和她的父亲几乎是第一时间做好了接战准备。   诚然, 对于佣兵联盟会长来说, 自家大本营被攻击做好战斗准备是必须之事, 可对于一个族群的管理者来说, 族群内部的某座城市, 本质也是属于他的领地。   理论上, 克莱门斯也会第一时间做好接受战斗的准备,而不是继续耗在已经被打下来的羽族。   “就像是,这些经过上百年不止的时间才被完善了规则的城市,在兽族之王的眼里,不值一提。”苏利声线清冷地道出事实。   “正如小少爷所说的那般。我们在战斗的过程中,即便感受到了相应的阻力,但那也只是城市内部防守人员所能提供的最大战力。本应出现的来自其他城市,甚至兽族之王的支援,根本感受不到。”洛伊也有一丝明显的异样感。   马蒂尔达不解:“你们为什么要关注这些?战斗结束最应该在意的难道不是胜利的果实,究竟有多么甘甜美好吗?考虑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只会让你们对下一场进攻作战感到犹豫吧。”   “话不能这么说。”蓝哲指出事实,“假如对于兽族之王来说,兽族本身无关紧要,那你觉得对于克莱门斯来说,最为重要的东西会是什么?”   “一个截止现在,除了确定苏利能对【虎】打出有效伤害之外,我们根本没有办法从其他的角度发现任何克莱门斯的弱点。”   “这样的情况下不要告诉我,你们真的把所有的终局作战压力全部都推到了苏利的身上。”蓝哲对这些妖兽有着明显的防备之心,他盯着马蒂尔达的眼神,让这位没有臣子在身侧的女王,感觉到了由衷的凉意,“人、不,不只是人,就算是妖兽,妖兽也不能这么无用,不是吗?”   “但你的态度和意思也已经很明显,你需要我们也对克莱门斯做出相应的攻击。事实上我们联合在一起,也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莱亚也参与了话题。   人鱼的态度就是:“这种事情,已经成为了默认的前提条件才对。所以我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在战斗结束后,你们考虑的不是如何进攻下一座城市,而是在这里思考,为什么克莱门斯没有前来防御。”   “如果【虎】来了,我们需要思考了,就不再是简单的如何进攻城市,而是该去思考,要如何才能战胜那种被称之为怪物的【虎】。”   空气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但就在所有人都已经逐渐尝试接受人与所说的想法时,苏利却说:“那假如兽族的死亡,对于克莱门斯而言,不是无关紧要,而是每一只的死亡的兽族,都能成为提升他实力的源泉呢?”   这番话让试图接受莱亚想法的人与妖兽全都愣住了。   “不可能吧?兽族妖兽死亡,和兽族之王的实力提升有什么关系?”马蒂尔达张大了嘴。   “但是你也没有办法说,这二者之间确实没有关系。”艾格伯特迅速进入了再也不受外部干扰的状态,“无法证明就意味着确实有这个可能性。”   “再有就是,稍微回忆一下苏利大人曾经说过的针对克莱门斯的形容好吗?那些【虎】身上的光带,究竟是怎么形成的,可从来都没有人能给出准确结论。”   “但这不可能不是吗?”莱亚否定了这种说法,“如果真的是,兽族妖兽的死亡,能让克莱门斯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那他根本就没有必要让兽族成为三族中的最强。”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对于克莱门斯,他并不是主观地想要成为最强,只是因为你们太弱了,所以才成为了最强。”洛伊挑了挑眉。   这就是俗话说的,全靠同行衬托。   “再说了,你又不是兽族,你又怎么知道规则究竟意味着什么?在我看来,只要遵守规则,这些信奉规则,信仰【虎】的兽族,只要一死,反而真的有可能成为克莱门斯的力量。”洛伊想要耍起赖来诡辩的时候,不管是人和妖兽都得愣上一愣。   “那可是一只原形高度就有上百米的【虎】。”洛伊做出了一幅呲牙咧嘴的表情。   稍后他就恢复了面色严肃的模样:“搞不清楚克莱门斯身上的元素光带,弄不明白他的力量强度究竟到了哪里。试图进攻他掌控的领地,却发现对方对所掌控的领地毫无关注之心……   都已经这样了,还不选择思考这个问题,难道真的要等正面撞上克莱门斯时,出现大量伤亡,用生命去证实他的力量强度和元素光带的来源及作用性吗?”   “……但我们没有情报来源。”苏利提出的设想太过匪夷所思,莱亚就算再怎么不认可,他也没法反驳。   “巴萨罗穆·克里斯蒂安,那只独角兽,你们真的有对他进行过正确的审讯吗?”蓝哲对着人鱼露出了质疑的眼神。   他真的无法相信,这些妖兽能有着什么正确的战斗观念。   行动力和思维,全都是直来直往的,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但不同于其他人的生死看淡,莱亚将他的生命看得极重,但这份看重又总是因为事实的原因,让人感觉,他对自己的命好像也没有那么在乎。   不然怎么就能单纯到这种程度?   苏利没有做出审讯之举,是有自己的想法,人鱼明面上拿着俘虏了独角兽的身份,他要是想对独角兽进行审讯,苏利也不会阻拦。   结果他没有……   不仅没有,独角兽还天天和巨龙待在一块。   不管是在其他人进攻兽族城市的期间,还是在其他人商讨进攻城市之前。   就莱亚能当上人鱼执政官的脑子,就真的没有怀疑过,专门针对他的独角兽,光是存在,本身可能就代表了什么阴谋吗?   稍后,针对这一点,人类对人鱼进行了智商上的强力碾压。   原本老神在在,似乎就想着安然坐稳俘虏位置,不搞事的独角兽,突然被人鱼提走审讯了。   苏利选择了旁观。   巴萨罗穆看到苏利的身影时,有明显内收视线的动作。这个举动也暴露了他似乎有说谎话的可能,人鱼如此果断地判断,转眼就给苏利丢了一个自信的眼神。   苏利:???   “你知道【虎】身上的那些光带是什么吗?以及为什么在我们带兵进攻兽族城市时,克莱门斯没有回防。”人鱼直接问了。   “……这些我都不知道。”独角兽也没想到就这么巧,刚好问到了他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然而觉得自己已经看穿了独角兽的莱亚,却觉得很不合理。   “作为克莱门斯最亲近的手下一员,你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吧。”   “如果你问的是那位王每天都在做什么,我或许还能回答上来。”   巴萨罗穆表情微带嘲讽:“可这种问题……如果我问你,你这只人鱼早期在那个真正意义上的水族之王眼里,究竟是宠物还是妖兽,我想你也回答不上来,不仅回不答不上来,可能还会想把我打一顿吧。”   莱亚:“……你最好是。”   “什么都不知道,要你有什么用?”   “我倒是希望苏利能将对我的支配效果解除,而后我保证第一时间扭断你的脖子。”独角兽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虽说并不想和你这只没有脑子的人鱼沟通,但有一点,我还是愿意告诉苏利的。”   巴萨罗穆也不清楚自己算不算是想通。   在他没有自我,听从命令,按照规则活着的时候,想的是只有活着。   就跟人活着不一定是为了什么远大的梦想和目标,就只是为了活着一样。   这种想法,让他活过了很多年。   只是现在,他确定自己没有办法继续这样活下去了。   伊多的面孔历历在目,淘汰制那看似公平,实则血腥残忍的规则,在不断挑动着水族和羽族。   每一个试图和另外两族妖兽同归于尽的兽族,最终换来的不是荣耀加身,而是死无全尸……   以及,被今后的兽族当作,一旦实力提升不足,就会得到的必然结果,大家都是这样的,这份认知就会成为常识。   是资源不够养活那些妖兽吗?   是妖兽社会的所处地皮范围,不足以让那些妖兽居住吗?   都不是。   就只是……   “【虎】从来都不需要太多的兽族。”   原因?   巴萨罗穆表现得已经很明显了。   克莱门斯不在乎自己所制定的规则之下的生命的生死存活。   制定规则是为了满足某种需求。   妖兽的死亡无关紧要。   妖兽数量太多,就会出现数百上千年过去,顶层掌控者还是那一批。   这点可以参考羽族。   力量来源?光带是什么?   这些问题已经没有必要解答。   就像苏利问:“你能告诉我,克莱门斯究竟活过了多少年吗?”   “我不知道。”巴萨罗穆回答,“在我的实力已经成长到可以靠近那位王的时候,他的身上就已经出现了那些光带,体形也已经达到了你所见过的程度。”   “这种事情……以前可从来都没有人说过。”莱亚僵在了原地。   “不必在乎有没有说过,只要你曾经听说过,兽族妖兽知道王,却不知道【虎】,以及兽族妖兽知道巴萨罗穆,却不知道克莱门斯,这样就已经很明显了。”   苏利看着人鱼傻在原地的模样,莫比有点可怜,就解释了一句:“巴萨罗穆的意思是,以往你们认知中的兽族之王,可能就只是克莱门斯过去的手下之一。”   “据我所知,马蒂尔达成为女王的时间大约在五百年左右,而莱亚你,也不过是七八百年的时间。”巴萨罗穆说着说着露出了一个充满了苦涩的笑容,“而我……已经活过了一千多年。”   “我有过猜想,那位王的存活寿命是不是已经超过了万年,但每次如此去想的时候,我都会控制不住地感到害怕。大脑不断地告诉我,这不可能,但现实又在告诉我,那是最大的可能。”   众所周知,转化妖兽曾经也是人类。妖兽既然是妖兽,就说明最开始他们不是人类。那么是什么时候,掌管着妖兽社会的自然妖兽,被转化妖兽成功替代的?   巴萨罗穆不知道。   但直觉和猜想都在告诉他,克莱门斯很有可能参与过那个时期。   过了一会儿后,巴萨罗穆也没有说出更多的情报。甚至做出了一副就算真的被莱亚动手,以血腥手段逼问,也不再说话的表情。   他只道:“抱歉,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   苏利与人鱼只得离开。   回会议室的路上。   莱亚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始终保持着不太好看的脸色。   苏利没有兴趣安慰莱亚,巴萨罗穆透露出来的信息很明显,是以苏利转而在思考,假如克莱门斯,真的是参与过转化妖兽和自然妖兽权力之争,那他又是出于什么,才会将人类视作工具。   转化妖兽,可没有办法和自然妖兽共情。   符合世界运行规则的自然毁灭,在没有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时候,人类即便会在强大时有着痛心疾首的感想,但在弱小时,也只能庆幸,幸好遭受这些的不是自己。   ……   收敛种种想法,第二次的会议室聚集,反而正式开始讨论起了,如何进攻之后的几座城市。   在确定进攻策略后,会议解散之前,莱亚询问苏利:“提前让我知道克莱门斯存活的时间,至少有好几千年以上 ,你就不担心我再也不敢向兽族发起攻势?”   苏利知道人鱼的意思,向来擅长苟的莱亚,得知敌人强大到异常的程度,很有可能像过往一样,充当鸵鸟。   但此时的人鱼已经问出这个问题,就意味着人鱼,这一次没有选择逃避。   “提前料想未来,是为了事情真正发生时,好有应对之策,而不是杞人忧天。”   “而确定敌人的强大,还要坚持行动,也是出于,明知不可为而为,是为愚蠢;但明知可为而不为,却是懦弱。”   勇敢和坚强,才是仍然决定执行想法时的必备。   说出自己的想法以后,苏利才告诉莱亚:“就算你选择后退,那也是你做出的选择。我或许会指着你的鼻子骂你,实在没有遵守契约关系的责任心,但怕死,到底也是生命刻在骨髓血脉里的本能。”   “能战胜本能的是强者,输给本能的,也不见得就是弱者。”   不管说得再怎么谜语人,苏利也觉得自己的态度很明显。   他无所谓。   人鱼的力量,水族能提供的帮助,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自身没有力量的时候,苏利倒会想尽办法借力,可当自己拥有力量的时候,成年人又哪一个还会去选择麻烦别人?   别人和自己,这种划分,本身就表现出了隔阂。   之后苏利没给人鱼继续说话的机会,他估算了大致时间后,决定去休息一会儿。   保持最佳状态战斗,总归是好的。   第二座城市,第三座城市……   不过十天的时间,似乎整个兽族,都已经被掌握在自己手下。   有种参加游戏阵营战即视感的苏利,眨着眼睛看向最后一座被打下来的,也就是和尔戈尼金一样,同属于后勤城市的地方。   这座城市的中心,有着一座纯黑色的黑漆漆雕像。   那雕像上没有明显五官,但整体还能看出是一个人形。   一位兽族胆战心惊地向人类少年解释:“那,那个雕像是人类形态的王。”   “这座城市每天的早会,就是来拜这座雕像。”   “但这座雕像上并没有你们的王的明显五官。”苏利镜片后的绿色眼眸,看向了雕像身上明显比周围要浓厚一些的黑暗元素……   他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想。   “实力弱小者,没有面见王的资格。”那个兽族妖兽如此说道,态度极其自然。   “我们都没有资格,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对王的尊敬和推崇。无论是一个凭借想象建立的雕像形象,还是什么别的,只要我们发自内心地相信王能给我们带来美好的未来,那雕像的形象具不具体,也就无关紧要了。”   没有任何谎言。   苏利一眼就能看出来,对他表现出畏惧态度,神色也尽显卑微的兽族,说的全是真话。   但全是真话,却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信仰……   老实说,正常人看到信仰一词的第一想法是什么?   去掉经常刷网络视频的那些关于情爱之间的信仰之说,最容易让人想象到的,就只有求神拜佛了吧。   苏利倒没怎么在这个世界发现,求神拜佛中的佛的身影,但神……   却一直都存在着。   无论是光明教廷还是黑暗教廷,这两方人类势力都有着明确的信仰。   在已经确定神等同于妖兽的情况下,一个被兽族广泛信仰着的兽族之王,又会是什么?   苏利突然有些烦闷于自己没有找人鱼,借阅一些关于妖兽社会的历史书籍。   现在的他的这种猜想,简直比之前那个,为了让莱亚重视人类共有的异样感官时,张嘴胡扯的,妖兽死的越多,克莱门斯的实力就会越强还离谱。   一想到克莱门斯等同于黑暗神的这个概念,苏利就感觉头皮发麻。   他迫切地需要其他人类帮忙否认这种猜测。   否则这种猜想后续代表的都太过恐怖。   黑暗蔓延。   那个看不清身影的黑色雕像上面,黑暗元素浓度,肉眼可见的又多了一些。   苏利本来只是想一个人看看这座妖兽的城市。   连续十天的作战,直接打下兽族全部城市,就算很多时候,因为众人将他直接对标了克莱门斯,并没有让苏利过多行动,但精神上的压力,还是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此时再加上这种认知导致的恐惧……   苏利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   但下一秒,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光明元素,就像是针,以一种既温柔,又充满了严厉的态度,扎中了苏利的指尖。   十指连心,红色的血滴从指尖蔓延出来,苏利才发现,刚才的自己也被影响到了。   思维操控,这个此前已经被确定的能力,在这种时候,甚至都影响到了苏利。   在心中默默地感谢了一下那突如其来的光元素以后,苏利忽略了心底深处传来的,不属于自己的雀跃之感。   距离上一次感觉到【灵】,已经是人鱼突然发疯阶段的事了。   这一次再次感受,苏利反而间接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没有问题。   恐惧?   那倒不至于。   在没有被影响思维的情况下,就算面对的敌人是神,苏利一旦确定要与之为敌,他也不可能因为对方是神,就选择后退。   克莱门斯等同于黑暗神,这个等号关系已经可以确定。   信仰所带来的价值,规则所代表的含义,在此刻都已经彻底明了。   苏利踩着稳健的步伐,无视了那个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的兽族妖兽,转而去找了艾格伯特。   左右手先生正忙得不可开交。   艾格伯特正忙着提升实力。   谁也不知道独角兽是怎么想的,在确定了兽族领地已经全部都被苏利等人打下来以后,巴萨罗穆就直接提出了想要训练艾格伯特,让他变得更强。   一开始没人相信他说的是真的,直到巴萨罗穆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伊多。   这个对巴萨罗穆影响很多的妖兽,于时间长河中,只剩巴萨罗穆自己记得。   独角兽讲完自身与之相关的过去后,就神态平静,眼神也不起波澜地说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希望你们人类能帮我记住这个名字。时间不需要很长,直到你们生命耗尽的那天即可。”   巴萨罗穆是这样说的。   在其他人类仍然不敢确定,莱亚甚至还发出嘲讽之声时,苏利说:“可以相信。”   莱亚第一时间闭了嘴,艾格伯特也拉扯上了蓝哲。   黑暗圣子的兜里,稀奇古怪的物品储备太多。   当然最重要的是,蓝哲是个治疗!   艾格伯特很清楚自己又要被打。   毕竟妖兽们提升实力的统一态度,都是,打的多了,就知道该怎么避免被打了。躲的多了,也就知道该怎么回击了。   蓝哲对此的态度喜闻乐见。   那会儿他甚至说:“只要看到艾格挨打,我的心情就会很好。”   洛伊偷偷嘀咕:“其实我也是。”   这会儿。   苏利找过去的时候,艾格伯特正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身体看起来倒没有什么问题,就是那衣服……   “这是什么新的,我没法理解的时尚吗?”苏利眨了眨眼睛。   艾格伯特发现苏利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   而后下一秒,巴萨罗穆直接将其踹飞。   围观的蓝哲左手手掌搭在眼皮上方,看向艾格伯特飞出去的方向,发出了一道奇怪的声音:“哦嚯。”   而后他脸上露出了迷之笑容:“我敢打赌,艾格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一定会换一件干干净净的衣服,顺便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苏利大人看到我这种狼狈的模样,实在是我的不是,真是惭愧到恨不得去死。’”   洛伊没说赞不赞同,但他却摸着下巴说道:“我觉得最有可能的反而是,‘让苏利大人看到我身体这般丑陋的模样,实在不好。如果大人真的想要看的话,那请务必让我把身体洗刷干净后再来。’”   苏利:“…………”   看到旁边少年无语的表情,蓝哲咳嗽了一声,就仿佛刚才已经学会了读艾格伯特内心戏的人,不是他一样。   “苏利突然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人类少年此前说要逛这座城市的时候,其他人都以为,他至少要逛个一天。   “没有什么特别紧要的事,只是突然确定了一个新发现不是猜想,而是事实。”   思维操控确实很可怕,但只要没有损害到生命,【灵】是不可能主动出手帮助苏利的。   毕竟这种如同恐惧一般的认知,苏利自己很快就能发现不对。   现代人会怕什么?   苏利想三天三夜和想三秒钟的结论,都是一个。   ——怕穷。   除此之外,天不怕地不怕。   只要如此,那【灵】主动让苏利脱离那种状态,就表明,一旦他恐惧的时间稍长,就会出现无可挽回的意外。   此前苏利在逛这座城市的时候,没有明确目标。   但那只妖兽,却是主动凑上来的。   城市内部的所有人都是俘虏,但人鱼并没有强行干涉兽族的生活。   杀掉几个刺头以后,塔萨赫城,也就是第二座兽族后援型城市,这儿的妖兽就已经自发老实了起来。   “就从结论已经得知后的现在反推过去,才会惊然地发现,原来一切早就有了痕迹。”苏利态度温和到,就像是在谈论一些童话故事。   “所以到底是什么?”洛伊也想让少年的大脑里不要留下他脑补艾格伯特内心戏的印象,主动追问道。   “等艾格伯特回来的时候一块说吧。”苏利说道,少年转而又将视线移向了独角兽,“至于巴萨罗穆……”   “就我个人认为,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也可以听一听,因为那并不是什么特别机密的事。”苏利说完后又有些犹疑地补充了句,“大概……?”   巴萨罗穆无奈:“你自己都没有办法确定是否关键的情报,难道不应该统一选择规避我这个俘虏吗?”   “也许是因为,我还需要你帮我去找马蒂尔达与莱亚,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将埃尔维一并带过来。”苏利神色平静地看向巴萨罗穆。   独角兽无法拒绝。   只得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待他转身离开,艾格伯特换上了整齐洁净的衣物的身影,正好与他擦肩而过。   属于艾格伯特的沉静声线快速响起:“让苏利大人看到我如此狼狈的模样,实在是我的错误。”   “有功论迹赏赐,有罚,也希望苏利大人您能选择……亲、自、动、手。”   洛伊与蓝哲突然觉得,还是自己太年轻。   巴萨罗穆向前行进的动作也是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下,差点扑倒在地。   另一个当事人苏利:“……”   只要当做没听见就好。   苏利露出了眼睛没有一丝弧度变化的微笑,俗称职业假笑。   直到人鱼和羽族女王以及巨龙一块到来……   苏利才摆脱了艾格伯特的碎碎念。   这人真的将黑暗圣子和二星佣兵脑补的内心戏,全都扯轱辘说了一遍。   当然,核心重点是,如果不想对他进行处→罚→,那也请一定要让他将自己打理干净后,主动送到苏利的面前,接受审阅。   苏利:满脑子马赛克.jpg   为避免不受控制地真的对艾格伯特动手,苏利非常艰难地装聋作哑,装了整整三分钟。   待人到齐以后,苏利第一句话就直接说到了重点。   “我怀疑克莱门斯就是人类概念中的黑暗神。”   这话让快要控制不住吐槽的洛伊与蓝哲,收回了心思,他们各自皱眉。   率先打破沉思平静的是巴萨罗穆。   “怀疑可不能成为让大家聚集在一起,听你说话的理由。”巴萨罗穆并没有针对苏利,这是在给少年主动说话的空间,以防止很不友好的人鱼。   巴萨罗穆坚决不相信,人鱼只是对他不友好,对苏利其实还是很友好的。   “你说得没错。”苏利点头承认。   “【灵】,也就是此前莱亚口中的人类意识集合体,在我刚才逛街逛到这座城市中心的时候,出现了。”   在其他人表情各自震惊之时,苏利呼吸平缓,态度自然,他继续说道:“城市中心有着克莱门斯的人形雕像,那座雕像的周围黑暗元素浓度比空气中的其他地方黑暗元素浓度要高得多。”   “之前逛街的时候,路上遇见了一个主动将我往那里带的妖兽。”   “起初对着那个雕像思考各种问题的时候,我还没有察觉不对,直到在我想到克莱门斯等同于黑暗神的这个可能性后,心里突然升起了恐惧。”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恐惧,就像是一层蒙蔽了我大脑和心脏连接通路的雾气。我很确定,那一瞬间我的思维不在我的控制之内。换句话来说就是,我被影响到了。”   这句话说完后,苏利给大家留出了足够的反应时间。   直到确定其他人没有疑问的时候,苏利心里还有点小高兴。   因为如果是以往,艾格伯特的理性,不足以战胜他的感性时,以往看起来没有现在病得更深的艾格,最有可能做的是直接打断苏利的话。   然后便会开始询问苏利的身体状况。   现在没有说话,则是因为艾格伯特很确定,现在的苏利没有任何被影响的地方。   重复没用的,需要苏利解释的废话,是很浪费口水的一件事。   艾格伯特已经明白有些关心,只会多余这回事了。   苏利继续说道:“【灵】的出现让我摆脱了那种被黑暗元素侵扰的情况。而我断定我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等同于是事实之处,则在于,摆脱恐惧状态的我,看见了在我的恐惧还没有彻底从理性中消退的时候,那些主动向雕像汇聚的黑暗元素。”   “某个范围的元素浓度超过其他范围,那也可以说是环境影响,可如果黑暗元素在没有作用力的牵引之下,主动向一个地方汇聚,需要考虑的原因就多了太多。”   “我确信,是恐惧让黑暗元素汇聚。恐惧不是牵动黑暗元素的东西,恐惧是针对雕像的认知,使得雕像出现了牵动黑暗元素的作用力,并使雕像吸收黑暗元素。”   “卡斯特的元素吸收装置,也与其大同小异。”   苏利指出:“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理由,另一部分是,兽族的城市。”   “兽族妖兽,无法对克莱门斯提起明显的恐惧之心。”   “所有妖兽在规则的限制之下,都在听从克莱门斯的命令,却不会对他感到恐惧。理由也很简单,没有臣子会对自己的王,只感到恐惧。”   “并不纯粹的恐惧之心,无法让那个雕像形成对黑暗元素的牵引作用力。”理性回归以后,苏利才发现那座雕像,很快就没了因为自己的恐惧之心,突然产生的对周围黑暗元素的吸引力。   “其三,兽族城市被破以后,那些跟随在克莱门斯身边的兽族,会重新拾起恐惧之心。这种情感变化,只需要被稍作引导,就会变成对克莱门斯的畏惧……”   作者有话说: 第191章 白痴鱼类   “启禀克莱门斯陛下, 目前兽族六座城市已经全部被水族执政官莱亚攻下。”   羽族女王宫,克莱门斯的书记官,正在禀报着与兽族领地现状相关的情况。   “巨龙埃尔维·贝西墨与独角兽巴萨罗穆·克里斯蒂安, 目前没有任何明显逃脱水族限制的征兆。”   “巨犀阁下已经率领此前进攻罗塔郡的机动部队回归, 罗塔郡也已经解体, 不复存在。巨犀阁下同时表明,他随时可以重新编入战斗队伍。”   说话的书记官半跪在地上,脸上全是恭敬之意:“羽族残党拒绝向克莱门斯陛下投降,羽族成员阿斯加里明确向我方情报小队表明, 他必将与水族一同联合,向兽族发起决定生死的最终之战。”   听到这些话,此前在尔戈尼金被打下之后, 第二座城市被攻打之前, 就已经被召集到此地的五座城市管理者, 纷纷议论开来。   “巨龙埃尔维·贝西墨与巴萨罗穆·克里斯蒂安, 截止现在都没有逃脱水族掌控的征兆?……真难想象,专门用于针对人鱼的那二者, 能心甘情愿地以俘虏之身活那么久。”   “谁又清楚那究竟是单纯的被人鱼俘虏,还是早已经背叛了克莱门斯陛下。”   “而且如我们这般妖兽,与其成为俘虏,让我们的生命成为陛下征战路上的阻碍, 那还不如在被俘虏的那一刻, 就直接选择自杀。”   高高在上的满脸鄙薄。   仍然在乎自己安危的, 则有些忧心。   “假如那两只妖兽真的背叛陛下, 再加上那个此前伤害到陛下的人类……”   “听说巨犀阁下之前在进攻罗塔郡的时候, 突然出现了意外, 虽说最终仍然使得罗塔郡解体, 但过程中机动小队也算是损失惨重。这样想来,那个此前能和王对战的人,只怕有着制造出更多意外的能力……”   “单论士兵数量,我们也不见得能比得过水族……”   “别在这杞人忧天。克莱门斯陛下的实力又怎么可能会是人类能对抗得了的。何况我们的实力也不差,对比巨犀阁下,以往我们也是活跃在战场之上的强者。”   “兽族领地就算被破,也只是因为那是被王主动放弃的地方。我们不应该着眼于过去,羽族的高山领地,才是王应该居住的地方。这儿天生就寓意着高贵!”   有不少兽族,都对克莱门斯露出了狂热的表情。   强者为尊的世界,本身就使得智慧生命都有着慕强的心理,尤其是克莱门斯还是己方阵容成员。   他只存在,对于兽族妖兽来说就是一剂强心针。   王座之上,克莱门斯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没有任何情感的瞳孔,注视着下方吵吵嚷嚷的兽族,只觉得他们还不如阳光下飞舞跳跃的尘埃可爱。   “传令下去,全员做好战斗准备。”   克莱门斯周围的黑暗元素光带,已经浓厚到了将他五官遮蔽的程度。   兽族之王继续说道:“不管水族与羽族是否联合,对于我来说,那两族不过是迟早都要解决的势力。”   “现如今二者联合,反而是给我提供了一鼓作气直接将其解决的机会。”   他话音一落,下方人员顿时捧场地说道:“陛下说得有理!”   “人类本就弱小,人鱼更是在脱离了大海以后,根本不具备和王比拼的实力。就连那羽族,现在也只剩下了垂死挣扎的残党。”   有妖兽发出宣言:“陛下之力,无穷无尽!”   就在兽族成员各自做好战斗准备的时候,羽族的人类,也已经彻底建好了大型传送阵。   就在十天前,罗塔郡彻底解体以后,于那天妖兽进攻的日子中,存活下来的还不足一万之数的人,统一迁入了羽族。   没有了脑子里长泡的长老团,就算有妖兽,质疑合作者为何如此弱小,但在亚度尼斯与阿斯加里的联合之下,任何异常的声音都被压制得死死的,确保不会出现在人类的耳中。   灰鹤和雪鸮,在之后也很庆幸自己没有放纵手下。   合作者的力量真正展现出来的时候,亦是西里尔表示将要借用羽族部分具备高速飞行能力的妖兽之时。   “我需要回到人类地界的佣兵之城,那有一个极其擅长研究的家伙,他的名字叫做卡斯特。而如果只凭借着我自己,我不认为我能单方面地从妖兽社会建立一个能向人类社会传送活物的阵法。”   罗塔郡宣布解体以后,传送台也成为了第一时间被破坏之物,毕竟人类能从那里传送过来,妖兽同样也能。   也正是因为龙种少年的这个要求,亚度尼斯直接调动了自己背后的灰鹤一族资源。   他甚至还主动提议过:“相比于建立所谓的传送阵,直接令灰鹤一族将人类带过来也不是不行。”   “一万两万个人类还好,十多万也不是不可以,可如果是……上百万呢?”   “这个数量可没办法被妖兽在短时间内,将人类承载到妖兽社会。”   “人力调动人力,显然比不上工具调动人力要来得快速。”   西里尔拿着纸笔,笔迹娴熟地在本子上画了个印象中的亚撒学院的传送阵图纸。   他扭头看向亚度尼斯:“假如这个图案所代表的东西能被实现,那么在我的预计估算时间内,大概只需要半个小时,一个图案代表的东西,就能迅速聚集到十万人。”   “而如果是十个……”   “你觉得这股力量又会做到怎样强大的程度?”   亚度尼斯拒绝思考这个问题,他选择让自己成为工具,去了一趟人类世界,并把研究人员从地下研究室直接绑出。   期间还见了黑暗教皇一面。   卡斯特在知道自己的任务以后,就表示黑暗教皇很重要,那老头可以随时联合亚撒院长,与他一起,分别在人类世界和羽族残党领地内部,共同组建出双向传送阵。   在传送阵准确搭建完毕,第一次传送实验成功后,从闪烁着光芒的传送阵内走出的黑暗教皇,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苏利在吗?总觉得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到那个孩子了。”   西里尔一言难尽地说道:“怎么传送过来的是您?”就实验而言,龙种少年觉得更有可能过来的,反而是曾经居住在小楼里的那些人。   而不是这个,和苏利见面的次数加起来还不超过一只手的黑暗教皇。   “要不然你觉得是谁?”说这话的倒不是那个穿着黑斗篷的老头,而是紧接着就从传送阵里走出来的尤菲娅。   传送阵上的光芒彻底消去之时,很多熟悉的声音都跃入眼帘?   狮子会首领,亚撒院长,马克,威拉德,奥菲莉亚,梅维丝,第兹,就连刚刚上任国王位置不算多久的岂,都一起来了。   西里尔不受控制地张大了嘴。   岂撇开了眼睛:“我们的到来,是什么很有必要震惊的事吗?”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吧。”尤利乌斯说出了龙种少年的心声。   “怎么?你不欢迎?”奥菲莉亚眼睛一扫,尤利乌斯的身体本能,就因为这位姐姐的压制力,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亚撒院长倒是乐呵呵地说:“本来还会有更多的熟悉家伙们出现,无论是大法官还是佣兵联盟会长,就连岂的母亲王后,都很想参与进这个对于人类来说,近乎于全然未知的新世界。”   “但这个新世界代表的可不是财富和利益,而是各种人类本不应该承受的磨难。来到这里见到的可不是好事,只会是各种让人压抑疯狂的糟糕现实。”传送阵实验期间,乔尔同样带着罗塔郡人员围观。   此时身上有着妖兽特征的他说这话时,原本看起来热闹中又透露着平和气息的人类氛围,瞬间凝滞。   乔尔还没来得及懊恼自己的多嘴,就见到乐呵呵的老家伙表情认真了起来。   亚撒院长第一时间说道:“关于你与你朋友之间的事,我已经从西里尔的口中有所听说。”   “现任佣兵联盟会长,对此可是表示出了不止一次的惭愧。”   感受到大家的视线凝聚在自己身上,尤菲娅直接点头表示承认:“没错,作为构建了佣兵这一存在的协会组织,我们有权确认每一位佣兵的存活信息,而不是在发现某些佣兵消失以后,就自顾自地将其定义为,与妖兽作战时,死在的没人知道的地方。”   “联盟需要更加严谨的管理方案,协会的成员也必须明白人情味的重要性。”   “如果我们早早地就做到了这些,也许相比于被苏利发现妖兽世界而言,佣兵们会更早地发现转化妖兽的畸形现象。这样的话,尽管人类的力量在过去不足以比肩于妖兽,但至少我们,也会想尽办法让同为人类的大家,不必再去经历各种不正当对待。”   最初从自己父亲手中接下位置的时候,尤菲娅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陷入了焦头烂额的状态。   但她很快就稳定了佣兵联盟的状况,也更多地感受到了纯粹的理想主义者,本质不过只是沉迷于幻想的无知者的事实。   人需要童话的美好,但那不过是一时精神触角的延伸。人更需要的是对现实的准确判断,因为只有那样,才能让自己与他人一并活得更好。   “拥有妖兽特征的人类也依然是人类。”说出这番话的是岂。   联合黑暗教皇坑里城贵族的少年,在极短的时间内,敛到了堪比阿米克比过去一百年的全国税收金额。   这个数字,让他看见的不是取得财富之后,逐渐富裕了的国库。而是那些贵族,在过去究竟掌握了多少属于人类这个共同体的资源。   佣兵联盟此前无法被完善的现状,又何尝没有国家本身糟糕的现实影响?   作为王族,岂承认,自己的父辈往上的祖祖辈辈,始终都没有做到为王的责任。   “我们从最初就知道了这个新世界有多糟糕,而我们选择来到这里,也正是为了解决这种糟糕。”   “财富和利益,那些东西,永远都比不上人类本身。”   乔尔表情呆呆。   “别看这个孩子很年轻的模样,但他可是于上月最新登上阿米科比国王之位的人。”马克向有些茫然无措的乔尔说道。   “我们不像苏利,能轻易地用直白简洁的言辞深入人心,但对于我们来说,能被说出口的话,本身就意味着一种责任,誓言。”   梅维丝看着痴痴傻傻的乔尔,红唇一张一合就道:“倒也不必露出这样呆呆的模样。你不要在乎这些家伙们的话是不是太过复杂,你只需要明白,我们来到妖兽社会之前,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即可。”   乔尔嘴巴开开合合,最终憋了半天后,只冒出一句:“根本听不懂!”   那声音铿锵有力。   “不过就算我听不懂也没关系,只要我知道你们是来帮苏利的就行了,对吗?”   威拉德与第兹一块儿举起了大拇指。   “说得没错。”“相比于已经快要完蛋的光明教廷,直觉告诉我,来帮助苏利,更能让我看清生命的意义!”   之后,关于人类方的力量整合实力报告,黑暗战皇亲自拎着几个文件,去找了阿斯加里。   雪鸮静静听着黑暗教皇的话。   那老头开头就道:“人类目前全体实力都已经提升到了尤菲娅的层次。其中1/3等同于尤利乌斯。   除了实力不满五岁以及七十周岁以上的人,其他人在清楚妖兽之于人类意味什么以后,都有着想要主动作战的想法。   当然五岁以下和七十岁以上这批,可不是因为他们不愿意向妖兽发起反抗,只是因为他们的年纪数值,你理解吗?”   阿斯加里嘴角微抽:“……理解。”   黑暗教皇满意地点头。   “基于苏利曾经提到过的阵法概念,即以力量薄弱者的联合作战之能,目前人类方已经制出了二百多种阵法,稍后人类的演练作战,我正式邀请你前来参观。”   “不过相比于向你彰显人类方的力量,我更加在意的是,如何以人类方这一‘个体’,而非是和羽族妖兽联合后的整体,向这个妖兽社会表现出人类这一群体的意志和目标。”   “你打算怎么做?”雪鸮一看就知道,这种玩弄权力的家伙,绝对不可能将合作的主动权放在妖兽的身上。   但雪鸮也不在意。   清楚人类如此强大后,阿斯加里的心里有着比人类自己还要惊讶和高兴的情绪。   转化妖兽之一的雪鸮,从未改变过想要所有转化妖兽去死的目标。   而本身就与转化妖兽冲突的人类方,所体现出来的力量越强大,阿斯加里自然就会越满意。   黑暗教皇眼睛半阖着:“当然是主动向兽族发起进攻。”   阿斯加里一瞬间陷入了茫然之中。   “……你在说什么?”   黑暗教皇露出了一副,不愧是活得久的,耳朵果然不好使了的表情。   “我说,作为人类的我们,将要向兽族主动发起进攻。”   他还强调似的说了一句:“你听清楚了吗?”   雪鸮憋得脸都红了,他好半晌才说道:“你们,疯了吗?”   “或许你所说的那种阵法,确实能发挥出人类的力量,可你又怎么能保证各种体质不一的陆生妖兽,对阵法没有着压制力量?   那些原型是陆地霸主的妖兽们,在战斗的过程中一旦大量发起冲锋,可没有妖兽能正面抵抗。   至少对于羽族来说,我们与兽族的战斗方式一直都是高空火力压制,而非正面接战。”   黑暗教皇顺着他这个思路补充:“所以你是不是还觉得,人类也应该像羽族一样发挥出长处,而不是用自己的短处去针对兽族天生就具备的长处?”   “……没错。”   “那你这种想法可就大错特错。”黑暗教皇露出了并不符合慈祥面容的暗黑笑容。   带着老年斑的脸上出现狂肆之意,只会让人感觉到异常。   但就是这份异常,才让雪鸮被镇住了。   “你这表现,难不成是说,人类去进攻兽族的举动,根本不是去体现自己的弱势,而主动发起进攻,才是人类已经具备的优势?”   “恭喜你,即便成为了非人的存在,也并没有完全无视人类应有的思维。”狡猾的老头在此刻并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说出,“卡斯特那家伙,经过对元素吸收装置的多次改造,俨然做出了战争武器一般的存在。”   东西做小难度很大,就比如苏利手中的那枚戒指。   但把元素吸收装置变大,就简单了太多。   粗糙的放大可不会让效果也变得粗糙。   而且放大后,装置的原材料,还可以采用更加坚固的材质。   简单来说就是,人体可以成为充电宝一般的存在,以人体的力量,向工具提供动能,并发起攻击。   “元素等同于燃料,元素吸收装置,成为了压缩元素的工具。不同的元素之间,彼此又会互相作用,使得效果远远大于一加一等于二。”   “有着绝对的攻击力,并不代表也有着绝对的防御。”就算知道人类有着自己的底牌,雪鸮也不认可他们去作死,“那些陆生妖兽一旦具备突破这种攻势的能力,你确定实力并不足以正面作战的人类,能扛得住那种近距离的屠杀,以及庞大无边的精神压力?”   “谁说我们要去扛那些了?”黑暗教皇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雪鸮皱眉:“怎么说?”   “你知道元素炮瞄准了位置以后,能打击出多远的距离吗?”   “你知道对于拥有元素的个体来说,一举一动本身都是可以被监视的吗?”   “最重要的是,你明白对于人类来说,没有什么生物会比这种生命更加怕死吗?”   “那是三十公里,是任何妖兽都无法在短时间内靠近的距离。而元素监测,这东西更加便捷,元素师本身就具备着感应元素的能力,此前这种感知大多会被定义为眼睛的视觉,但事实上,感知与视觉无关。且这种感知,也是可以被放大的。”   具体参考曾经圣子团搞出来的元素视频。   那东西后来虽然没有推广,也没怎么流传出了小楼范畴,但这东西既然存在,艾格伯特也不会吝啬告知卡斯特——这个属于苏利手下的研究人员。   “强大的监视能力,超远距离的精准打击,从最初,人类就没有必要考虑防御。而且我认为,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解决敌人,才是防止自身被敌人解决的最好办法。”   雪鸮……   雪鸮已经傻了。   “……那种东西也是能被弄出来的吗?!”   黑暗教皇原本的高昂情绪骤然落寞了一些。   他声线低沉道:“……只是以前从来都没有人考虑过而已。”   雪鸮察觉到了这种低落,是源于人类以往眼界狭窄的事实。   毕竟谁又能想到,人类和妖兽用的力量标准,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呢?   “因为没有考虑过,便自认为当前所拥有的一切就足够使用。”阿斯加里语气冷冰冰的评价,“自满的情绪,让所有人都觉得,元素就是一切。但对于人类来说,可以用元素划分的一切,在妖兽的眼里,却都是可以轻易被毁灭的东西。”   人类所骄傲,妖兽根本不屑一顾。   认清这种现实,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不亚于一场精神上的毁灭和重塑。   但庆幸的是,上层人目标统一,下层人信念坚定。   他们都走在了正确的前行路上。   “现实就是你说的那样,但一切又没有你想的那么绝对,否则我们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   “人类来到妖兽社会,向此前从未将人类看在眼里的妖兽发起反抗,就算让最擅长编写勇者故事的吟游诗人来编,也不见得能说出这种夸张到不现实的故事。”   “但现实,就是这样夸张——”老头收敛了落寞,原先表现在脸上的狂放也消失不见。他浑浊的眼神,有着岁月经历后的沉稳,也有着认清一切后的透彻。   都说活得越久越清醒,结果活到这把岁数,黑暗教皇才能明确地感知到,每天的自己都在成长。   这眼神让阿斯加里发怔,也让他在短暂愣神过后,不由会心一笑。   “对于未知的前路不抱有迷茫,而是始终谨记,探索未知合该应拥有超高/欲/望……吗?”   “还真是时刻都不忘自己的丑陋,却又始终能把丑陋和埋在心脏深处的妖物,化为前进动力能源的奇怪种族。”   黑暗教皇在结束对话之前,背对着妖兽的身影说道:“但我可不觉得多活了些年的你,就不再是什么人类。”   之后黑暗教皇直接去找了亚撒院长。   简单搭建,供给人类讨论妖兽社会格局的半包围帐篷内。   两个老头一琢磨,都觉得主动向兽族发起进攻是好事儿。   黑暗教皇说:“一是能体现出人类拥有和妖兽对抗的力量,二是,在人类表现出力量后,我们就能第一时间表露出,对现今妖兽社会对人类迫害之事的不满。”   “但如果明确表现出人类的强大,就算是妖兽也是会暂避锋芒的吧?”尤菲娅说,“我反而想在人类没有表现出自身强大的时候,确定有多少转化妖兽仍然想坑人类。”   “只有这样,才能最大化的针对性解决那些敌人,而不是在表现出自身的强大后,再去面对那些转化妖兽明显经过伪装的表现。”   尤菲娅处于人类内部环境时,面对佣兵极为护短。面对贵族,则是巴不得让他们赶紧去死。   此时对待人类和妖兽这两者的时候,也是对人类有着毫不掩饰的偏向。   “话不能这么说。”亚撒院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论迹不论心,苏利说过的话,可是有好好的被记载到艾格伯特弄出来的手册上。”   “无论是妖兽还是人类,如果只从【心】考虑,那真的不会有几个存在,能像苏利那孩子一样完美。”   远在塔萨赫城的苏利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成天想着不想干活,只想养老的苏利,可不清楚自己在几位老人家眼里,有着如此之高的评价。   亚撒院长接着说道:“选择以高武力对抗,而非以弱者角度乞求妖兽的垂怜,本身就是为了让人类和妖兽站在平等位置上相处。”   “当然,这种平等多少也掺入了,人类对于曾经同为人类的转化妖兽的一种尊敬。”   “假使那些妖兽,在清楚人类的实力以后,仍然愚蠢地表现出试图让人类继续被压迫的模样,那彼时我们也可以选择——”亚撒院长故意拉长了音调。   随后,这个收着惊人学费,始终没有降低教育底线的老头儿,露出了极为温和的表情说道:“让那些妖兽再也没有机会开口表达错误意见的机会。”   尤菲娅露出了一副“不愧是你”的表情。   果然活得越久心越脏。   “那就……开始行动?”梅维丝挑眉。   “不不不。”黑暗教皇微笑着,让左手食指在唇前晃动。   “那群飞在天上的鸟儿,之前不是有观察过水族进攻兽族的战局现象吗?说是整个兽族的领地都已经全被打下。”   “这能说明的不是那只人鱼的实力,而是与人鱼方合作的苏利的强大。”   “此外就是,与其提前让苏利发现作为同伴的我们,已经成长到现在这样,我更期待的是,在水族与苏利向兽族发起进攻阶段,做出让兽族瞠目结舌的后方围攻——”   奥菲莉亚点头表示认可:“这方法好。不过……”   “你们是不是忘了那群鸟也有说过,兽族之王克莱门斯虽然损失了兽族全部的领地,但本质上,其手下那些实力强大的妖兽,并没有明显的战力损失。”   “针对这种特殊现象,我手下的团队可是研究了很久,得出来的种种结论不再详细阐述,我只说最有可能的那个。”   “那就是,克莱门斯在主动筛选兽族。选择让整个兽族被攻打,而不是保卫自己的领土,是因为他在主动筛选出实力强大的妖兽,同时,也在过滤那些实力不足的家伙。”   “你我都知道,一个实力过分强大的人,很容易就能影响到一座城市,乃至于多座城市,甚至于整个国家。”   “换句话来说就是,不让苏利知道作为人类的同伴,也就是我们所拥有的力量,基本就等同于主动削弱了人类的部分力量。”   “以这种强度去与那些精英中的精英妖兽作战,你确定我们能取得想象中的优势吗?”   “拥有力量是好,卡斯特的研究也确实像是点亮了夜空的流星,足以堪比皓月。可是,这种主动避免曜日光芒的举动,简直堪比日食。”   奥菲莉亚可无法接受这种白痴的行动。   “嗯?”黑暗教皇表情无辜,他歪着头,随后露出了狡猾的笑容说着,“我可没说,后方进攻就只是为了奇袭。我们进攻的是兽族的后方,但这并不意味着兽族的后方不能成为兽族的正面战场。”   “主动吸引火力与之对抗的举动,足以让苏利发现情况。那孩子甚至不需要看到我们全部的人,只需要看上一眼尤菲娅或者梅维丝,我敢保证,他能在一秒的时间内就搞清楚,兽族正面战场的对手是我们。”   “而届时苏利需要做的,就是带着那些水族妖兽,去进攻防御力明显遭受削弱的兽族‘正面’。”   奥菲莉亚皱紧了眉毛:“可这样对于苏利来说,岂不是抢了他的功劳?”   “最初发现妖兽社会的是他,率先选择反抗的也是他,参与战争背负压力的同样还是他。结果到了最终之战,反而是我们去打正面作战……?我相信我们会赢,正如苏利绝不可能会输一样。可是这样做,岂不是在仗着苏利不在乎那些所谓的荣誉,就肆意剥夺他本该接受的王冠?”   “没想到你居然会有这种想法。”梅维丝诧异地看向了奥菲莉亚。   被那眼神盯得有些发毛的奥菲莉亚,恼羞成怒道:“我这样想有什么问题?”   “不,我的意思是,没想到你居然会考虑到苏利的荣誉。要知道,给他的人生履历添上第一座重大奖杯的就是你这个,带了十万大军,准备进攻佣兵之城的大公主吧。哦,现在叫做亲王殿下,虽说你已经没有王位的继承权。”   奥菲莉亚更气了。   梅维丝觉得逗这个还没自己一半大的小姑娘很有意思。   但她之后也不忘说道:“没有任何人想要抢夺属于那个孩子的荣耀。教皇阁下有这种想法我一点都不意外,甚至也能明白他的这种想法源于何处。归根结底,他也就只是想要让我们这些多少和苏利相处过的人类,能让苏利从事实的角度,亲自看到我们的真正成长吧。”   “我可永远都不会遗忘,那孩子和光明教皇对峙的时候。”   那个没有元素,却狠狠抢夺了所有人目光的少年,足以成为记忆中点亮一切晦暗的光。   梅维丝看到奥菲莉亚又露出了想要反驳的表情,不由得说道:“我们家的那位教皇,可是在最早就表现出,与其相信黑暗神,不如相信苏利的人。”   奥菲莉亚想到了那几乎榨干了里城贵族钱包的事迹……   那阵子,一国首都已经彻底成为了苏利画像的海洋。   贵族也是有烦恼的,或者说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烦恼。   西里尔凭借着自己的大触之力,画出来的作品,再加上适当的营销(史上最年轻的国王信仰之人)以及广告效应(黑暗教皇亲推)(大法官亲自配合宣发),再加上对着画像讲述烦恼后,确切感受到的升华和轻松……   那会儿许多贵族甚至将苏利的画像当做了治病良药。   假使当时和大法官有所合作的黑暗教皇宣传的不是苏利,奥菲莉亚也觉得,黑暗教皇能弄出大量的黑暗神的信徒。   不过宣传苏利的时候,也有着大法官渴求的部分政治需求。   光暗两种教廷对于国王的治理权有着极大的压制,而信徒又是极为容易疯狂,很容易搅乱社会秩序的人。此时转移信仰,让始终理智的苏利(画像)成为新的信仰,反而能更好地将新型元素强化模式推广至全国。   各种复杂的东西交织,才能真正意义上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一千多万人的阿米克比,成为随时都可以和妖兽抗争的力量集合体。   但无论那些东西有多复杂,奥菲莉亚都得承认,梅维丝没有说谎。   黑暗教皇也确实不觉得黑暗神是什么好值得信仰的。   那老头的想法就是,既要给黑暗神制作雕像,又要给黑暗神各种贡品,搞来搞去,每天祈求祂拯救被光明教廷压迫的黑暗元素师,结果毛用没有……   那还不如让大家去信,能带来实际好处,甚至还有着仿佛先知一般智慧能力的苏利。   举例就是卡斯特。   一个曾经主流研究元素亲和度转移实验的家伙,最终能偏差到搞出元素吸收转化装置型高危武器,这可不是他自己思考回路能带来的影响。   意识之差,世界之别。   “我知道了。”奥菲莉亚最终如此说道。   .   塔萨赫城,确认克莱门斯等同于黑暗神的当天夜晚。   “大概就是这样,那只人鱼让我转告你们,明天他就打算进攻羽族领地,也就是现在的兽族。”马蒂尔达翻着白眼说道。   艾格伯特一脸迷惑:“这都是什么?在刚看清楚敌人的强大难以抵抗的时候,莱亚想要的不是后退就算了,竟然还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主动进攻?”   马蒂尔达整张脸都有些扭曲:“就算再怎么想说,我根本不知道理由,我也没法否认那个白痴鱼类之前告诉过我说……”   “‘与其让我那颗知道了事实的心脏,始终承受着想要后退的折磨,那我情愿让这种折磨,被转换成很有可能打不过克莱门斯的害怕。毕竟精神的折磨永无止境,肉/体的折磨,最多也就只是死而已。’他是这样说的。”   “说完了这番话后,莱亚就直接表示自己要去调控水族士兵,好确认进攻路线,部署作战,排兵作战什么的,之后就让我来转告你们了。”   马蒂尔达脸色扭曲。   这位羽族女王,一直都看不懂莱亚的离谱。   “明天就开始作战……太过着急了吧?”就连平时不太参与战事,只当自己是辅助的蓝哲,都觉得过分着急。   “但也不是不行,兵贵神速嘛。”洛伊对于各种离谱的作战都接受良好,“这样就算是克莱门斯,也不见得能想到刚刚打完了塔萨赫城的水族,一点都没有给自身预留出稳定兽族城市的时间。”   “另外就是,这些兽族城市本身也不是什么能被水族妖兽彻底掌控的。这些城市内的妖兽光是排着队挨个砍头,需要的时间都是个惊人数字,何况生活在大海里的水生妖兽,本身也对陆地上的生活有明显排斥感。”   “直接卷了那些兽族弄出来的资源,然后再将资源作为进攻克莱门斯的力量吗?”艾格伯特一副思索的表情。   “过于快速的战斗,对于水族来说确实是压力很大,可人鱼也一定会告诉那些水生妖兽,只要打下了目前占据羽族女王宫的兽族,水族就会成为统一者最强者之类的话吧。”   “我敢说,这种说法一定是最激励妖兽之心的。”   马蒂尔达嘴角抽搐了几下后才说:“也就是说,你们已经确定了要打了吗?”   谈不上抗拒,但马蒂尔达其实还没有做好准备。   她做好了去死的准备,但这并不代表,她做好了以反击者的身份重新夺回女王宫的准备。   生命总是矛盾。   不怕死,却对各种杂七杂八的外事畏手畏脚。   而这些人类……   马蒂尔达深呼了一口气,强行忽略那些细腻的内心想法,也收敛了抽搐的嘴角,认真地看向几个人类,重复道:“你们真的确定了吗?”   人类互相对视,包括苏利在内,统一点头。   “作为羽族女王,现下的你,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们一些领地情报了呢?”苏利显得轻松地问话,让得知人鱼想要即刻开战,就始终保持着紧绷姿态的马蒂尔达松懈了不少。   而后,这位女王也开始陈述起了,自己居住了以百年为时间单位的领地信息。   作者有话说: 第192章 开炮   西里尔正在看那些摆放在平坦地面上的装置, 将人类看作120w手机充电线使用的方式,远远大于元素吸收装置,向空气中吸收元素力量时的那可怜5w速度。   这些武器, 就是卡斯特的最新研究。   研究人员此时正大力地用手掌拍着其中一架, 其脸上不受控制的狂热表情, 令人不自觉地想要避开视线,以免辣眼。   卡斯特却丝毫没有发现,顶着一副邋里邋遢,仿佛半个月没有洗过澡的模样, 兴致高昂地说道:“我敢保证,这是跨越时代之物!”   “这话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甚至还有‘这是只有人类才能掌握的奇迹’‘我身似流星, 所造之物便是皓月’的话。”西里尔面无表情的重复。   研究人员不以为耻:“无论用怎样夸张的说法去描述这个事实, 我都不觉得有什么过分的。何况这东西对于人类来说, 是针对妖兽的最强武器。”   “我承认你说得对。”西里尔点头点的无比果断, “所以我打算即刻联合那些羽族妖兽,连夜向兽族之王克莱门斯发起进攻。”才怪。   研究人员一脸懵。   “……为什么?”   “你指的是为什么进攻这么快?还是指, 为什么要在晚上作战?”西里尔反问了一下后,自己就把结论说了出来,“如果两者都有的话,那我就只能说, 当然是因为今天晚上是最合适的。”   “羽族有情报小队一直都在观测塔萨赫城的情况, 那里现在已经有了明显排兵布阵的迹象。虽然从理论方面来看, 苏利应该不至于明天就发动进攻, 但我的直觉告诉我, 他真的会这样做。”   “兽族城市的进攻战线太过简单, 水族的损失人数甚至还不到一半的情况下, 就已经打下原先被兽族掌握在手中足有成千上万年的地方,你觉得这合理吗?”   “反正我不觉得。如此一来克莱门斯放弃那些地方就显得太过耐人深思,苏利一定会想办法搞清楚个中缘由的。”西里尔语气有些感慨。   在他的印象里,苏利一直都没有什么过于深刻的好奇心。   而既然塔萨赫城这么早就有了水族士兵排兵布阵的迹象,而非好好休息,那就只能说明,苏利恐怕又发现了什么他们没发现的东西。   而且那些东西,对人类可能还有着极大的伤害。   伤害到其他人,西里尔就觉得还好,冷心冷肺的说法,龙种少年毫不介意。   可如果那份针对人类共同体的危机有可能牵扯到苏利……   西里尔果断选择直接通知其他人,连夜作战。   他的这部分猜想,也得到了其他人的肯定。   一个与其说没有好奇心,不如说对好奇这种思维很克制的人来说……   苏利主动去探索的东西,一定有特殊的含义。   再从苏利的日常习惯和思维模式考虑,西里尔不觉得自己会走错路。   随后西里尔又对着卡斯特说道:“总之,我只是来通知你,这些工具将要拿出来用于实战了,而不是来听你吹这些东西,到底有多少效果。再好的效果,也只有真正用于战场并给人类带来优势,才算是好用之物。”   “可你的态度总给我一种,我一定不会把这些东西交给你们使用的感觉。”卡斯特瞪着他。   “所以你的意思是?”   “拿去用吧。”   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卡斯特知道自己的价值不是成为前线士兵,至于他的研究成果……做出来的成果就是为了使用,放在那里当摆件,才辜负了他的研究初心。   没有办法亲自跟随在苏利的身边,联合作战,辅助前行。那站在他的背后,成为支撑着他行走在世人前方的幕后人之一,研究人员就已经很满足了。   西里尔得到确切的结论后也松了一口气。   这种放大版本的元素吸收压缩装置,此前有做过实验。   轰出去的元素炮弹,伤害极其离谱。而且一次充能,只需要十个尤菲娅这种级别力量的元素师。   打出去的效果,却能轻而易举将一片直径一公里的地方轰出巨坑。   重点是,它的充能时间极短,只需三秒就能打出一发。   研究人员此前还说过,这东西的效果远远没有达到他预想的程度,原定的可是一秒打出三发。   手里握着这种东西,西里尔也不由心潮澎湃。   .   次日。   约莫凌晨两点,人类方就已经拉出了一个万人队伍。   这个队伍快速向羽族女王宫所在方向逼近。   队伍两侧,空中逐渐升起了在黑暗中散发出幽幽光芒的元素通讯。   但与其说是通讯,不如说是监视装置更为合适。   画面中,羽族女王宫的外表,隔空展示在人类的面前。   就画风华丽程度,对比人类王宫,岂可以很不客气地对后者评价一句粗糙。   羽族女王宫最矮的偏殿,都有着十多米高的顶部尖端设计,建筑外表颜色通体以蓝色为主,大面积玻璃材质的拱形窗户,在无星无月的夜晚,散发出神秘的光芒。   宫殿正前方,流金色的大门正中上方的门框处,甚至还镶嵌了一颗硕大的蓝宝石。   “向这种地方发起进攻,感觉上还真是一种浪费。”说这话的是尤菲娅。   单就那颗镶在大门上的巨大蓝宝石,在人类社会中都是一个能买下一座城市的天文数字。   新任佣兵联盟会长,一想到这么多钱都要被轰成灰烬,就控制不住的感到忧伤。   “如果你觉得浪费的话,那你也可以选择找块布,把自己的眼睛蒙上,这样就可以不觉得了。”梅维丝笑眯眯地拆台。   “呵,穷鬼。”奥菲莉亚双手环胸,嗤笑。   尤菲娅毫不在意亲王殿下的鄙夷。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奥菲莉亚,现在已经逐渐发展成了谐星角色。   尽管当事人显然不这样想,但事实就是,无论她做什么,都无法再得到自己想要的权与利。   白费功夫,又因为事情无法达成自己想要的结果,从而不住跳脚的模样,可不就很搞笑。   狮子会首领摸了摸自己脸上遍布胡碴的脸,笑容豪迈地说道:“就算会长你脸上说着一副可惜的样子,实际上可一点都没掩饰,破坏这种东西,会给你带来另类的愉快感。”   “可能人总有着渣类的组成部分吧。”尤菲娅相当果断地评价自己。   稍后,众人也就不再说话。   各自做好了瞄准攻击的准备。   目标落点是在正式动手之前就已经决定好的。   感谢亚度尼斯与阿斯加里。   这二者对女王宫的了解程度,足够瞄准了女王宫试图做出攻击行为的人类,能第一时间将建筑的重要支撑处快速击破。   长夜无光。   一瞬间点亮夜空的不是划过天际的流星,而是从特殊形制的武器顶部圆孔处,延伸出来的腔体中重重轰出去的元素炮弹。   急速滑过的火红色元素炮弹,点燃了包裹着火元素的压缩材料。   正式命中目标之前,空气中留下了美好到,仿佛烟花一般的绚丽之景。   直到那颗由火元素作为主导的元素炮弹击,中了女王宫正殿处最高处的尖端 。   “轰——!”   一声巨响,惊醒了众多正在休息中的妖兽。   无论是羽族妖兽,还是占据着羽族女王宫领地的兽族妖兽。   “那是什么?!”阿狄森连滚带爬地从休息区域冲出来。   以为克莱门斯来打羽族残党的蝴蝶精,目瞪口呆地看着羽族女王宫所在方向。   他们距离那块地方虽远,但也不是特别远。   拥有翅膀的特性,让羽族兽族有着另外两族普遍无法比拟的机动性。   与其随意找个地方组织残余势力,阿斯加里与亚度尼斯的想法都是,就近选择一个易守难攻的天险地区。   同样冲出来的阿斯加里,先是露出了诧异的神色,随后迅速反应过来,一脸怒气的说道:“该死的!那些人类根本没有告诉我,他们这么早就会进攻!”   “这根本不是早或者不早的问题,现在可是凌晨。”亚度尼斯脑门上的青筋都在跳。   最近属实没睡好,种种事情接踵而至,从妖兽社会到人类社会的来回中,灰鹤可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他严重睡眠不足的嘴脸,反而让雪鸮迅速平静下来。   阿斯加里深呼了一口气后,望着一脸暴躁的灰鹤说道:“那些嘴上说着和我们联合进攻兽族的人类,现在已经开始行动了。”   亚度尼斯先是一头雾水,直到脑海里的某根弦突然连上了名为智慧的通道。   “你说什么?!”亚度尼斯直接喊了出来。   “你听清楚了不是吗?别告诉我,妖兽的耳朵还能听不到。要知道,我可没有故意降低对话声线。”   阿斯加里现在也很不好,但发现亚度尼斯比自己更不好以后,反倒开始轻松。   稍后二者互相对视一眼,压下了各种的情绪起伏变化,拎着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的蝴蝶精,一路风驰电急地赶向了女王宫所在方向。   高空的视野到底是好,几乎是在他们发现了人类所在位置的那一瞬间……   相比于此前将他们惊醒的那一道声音而言,无数道破空声已然传至耳边。   那些裹挟着高浓度元素的元素炮弹,正如一场流星雨向着不知最终方向的目的坠落一般……   路上遇见的一切,都会通通击溃。   并不想被击溃的三只羽族妖兽,躲避得颇为狼狈不堪。   另一边。   人类眯着眼睛看着高空上的身影。   尤利乌斯奇怪地说道:“天上是不是有人?”   第兹回答了这个问题。   以一种常人想不到的方式给出了解答。   “想也知道,那根本不可能是人。”   “在我们没有主动通知羽族的情况下,攻击路径上突然出现长着翅膀的鸟类什么的……我可不觉得是那些小鸟反应过来以后来寻找我们。我只觉得,也许那是某些小鸟是在兽族之王的压迫下,选择向他们发过投名状的叛徒。”   “有道理。”威拉德很果断地答应了。   有着黑暗元素,对黑夜的感官,更加明显的梅维丝已经发现了真相。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黑暗圣女只会说:“……要不然继续?”   “当然要继续。”   远处,最初只接受了一发炮弹,就引起了大火的羽族女王宫,正在被突然惊醒的各种陆生妖兽艰难抢救。   但相比于第一发各种充满挑衅以及警告意味的攻势,接下来接连不断的轰击,才是让所有妖兽都没有预料到的。   那攻击力道极为恐怖。   元素吸收压缩装置,现命名为移动元素炮台的古怪玩意儿,对于各种元素,向来来者不拒。   只要压缩就行。   元素之间的对抗,元素之间的互斥,元素之间的亲近……这些全都无所谓。   只要能被挤压到一块,那么那些特质,只会成为爆发后的更大力量加成。   第一发的炮弹由尤菲娅主导,其中提供元素的十位元素师中,有半数都是火元素,是以才引起了爆炸后的大火。   而此后的炮弹则是,各种元素混合。   能打出来的效果,就连人类自己都不知道……   女王宫。   此前那个带兵进攻罗塔郡,以示克莱门斯对人类(苏利)针对之心的巨犀,此时正不受控制地破口大骂:“这些攻击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谁!”   要说元素炮弹的伤害强大到能直接将他轰死倒不至于。   用于抵御的元素早已经从周身放出。   但糟糕的是,那些移动元素炮台打出来的效果简直离谱。   水元素的窒息感还没结束,同一发炮弹的后续效果的灼热作用,就能直接将妖兽的皮毛烧得七零八落,坑坑洼洼。   “救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那些羽族?他们是疯了吗?敢在这个时间点进攻。”   “不,准确来说是,他们疯了才敢向吾王发起攻击。”   “……”这些全都是形形色色的陆生妖兽,无法自控的脱口之言。   此后即便有一些辱骂词汇出现,但归根结底也就是一些可怜的白痴傻逼愚蠢之流。   奥菲莉亚鄙视道:“不愧是一些本该被世界抛弃的畜生们。同一时期的文明,千万年间都没有任何明显变化,真是可怜又可恨,让人忍不住发笑。”   “看看。”奥菲莉亚一脸嘲讽地将视线放到了一个转播元素屏幕上。   用于监视女王宫的元素投射,忠心耿耿地将各种画面传递过来。   此时距离亲王殿下最近的一个屏幕中,正好见到了巨犀拎住了一个重伤同族的身体,将对方放在跟前,挡住炮弹的模样。   “这种样子,真是丑陋不堪。”奥菲莉亚厌恶地冷笑了一声。   被她针对的时候,不管是谁,都会都会觉得很难受,但作为同伴时,听奥菲莉亚嘲讽妖兽,就会由衷的感觉到一种爽快。   画面里,巨犀丢开了手里彻底死去了的同族身体,他一脸怒火地对着不远处一个神色惶恐的士兵喊道:“你是傻了吗?还不快点把王请来!”   攻击他能挡得住,但并不是每一只妖兽都能挡住,而且就算巨犀能挡得住,也不意味着他能在短时间内找到敌人,并组织对应反击。   慌乱,尖叫。   死亡和焰火成为了久久不绝的恐惧。   所有喧闹和寂静于克莱门斯而言,都不过只是不必在意之物。   他原先一直都在“发呆”。   克莱门斯不需要睡眠。   元素力量对于人体的改造,拥有相对上限。但对于转化妖兽而言,这个上限又会再度拔高。   忽略这些,真正让克莱门斯从“发呆”状态中回过神来的,不是底下兽族士兵的呼喊,而是那突然产生的恐惧……   恐惧,是克莱门斯获取力量的最佳方式。   就算理智告诉克莱门斯,他周身所萦绕的那些元素光带,本身就是身体无法吸收的额外之物,但本能依然在逼迫着他,去摄取更多的恐惧,和更多的元素。   要抢夺恐惧。   “发呆”状态消失,克莱门斯脑海里只留下了试图震慑一切的想法。   要将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变成针对自己的恐惧。   这就像是人体在面对某些行为时的条件反射。   克莱门斯甚至不需要控制,只是一个称不上念头的思考,原本人形的模样,就直接变成了【虎】……   ——那是天灾。   巨犀看着在克莱门斯变换身形的过程中,一瞬间被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虎】,直接踩成了肉沫的士兵,冷汗不受控制的从额角流下。   “这、这都是什么啊!”   曾经有兽族高层质疑过,为什么近百年来唯一见过王的只有巴萨罗穆。   直到现在……这个独角兽仍然没有回答疑问的时期,那些所谓的兽族高层,突然之间就明白了。   以前离得远。   但一旦离得近,那克莱门斯根本就是不分敌我的天灾!   他的体型,他野兽般飞扑的近战方式,以及他从高处落地时的落点。   这些,还都只是【虎】的身体会带来的压力。   元素,庞大的比黑夜还有黑暗的元素汇聚!   早已经被元素强化到,双眸视夜晚如白日的巨犀,亲眼看着那庞大的黑暗元素向外散发。   元素震荡,一种非常简单的恐吓敌人的战斗方式。   什么阶层的妖兽都会使用。   这只是一种再为简单不过的表示实力的技能。   可这种简易示威手段,却在此时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本就在炮弹的伤害之下,艰难躲避的妖兽,纷纷被这一击震晕。   说不清楚,究竟是从远处打过来的攻击伤害更大,还是【虎】突如其来的举动,造成的伤亡更多。   且说另一侧。   在【虎】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类都震惊了。   本身就离女王宫很远的监视屏幕,也只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被整个巨型老虎的身影填满。   “这也是妖兽?!”   清楚妖兽体格庞大,但没想过那么大的第兹惊呼。   “别吵了。”尤利乌斯按着脑门上的青筋,“明明不久之前,就有向你们描述过克莱门斯的原形。”   一个个的演得还挺像。   别看现在这群人神态各异,或有惧怕,或有震惊,或是皱眉,又或者是陷入沉思……种种表情和神态之下,隐藏着的全都是,如同疯犬一般的想要杀死克莱门斯的想法。   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一定一定一定要杀死他!   敌人很强大,强大到让人心脏颤抖的程度,但只要一想到,只是一个小小感冒发烧,都需要让苏利躺上一整天,难受到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其他人就控制不住的暗想,让那个少年和这样的敌人对上……   一定会是世界疯了吧?   遂,大家的想法在这一刻无比的统一。   绝对不能把这样的敌人留给苏利!   “加大火力,全员开始行动!”尤菲娅直接挥手,极其配合听话的万人佣兵团,瞬间在移动元素炮台的后方排队做好准备。   尤菲娅眯着眼睛说道:“一万个人的数量果然太少,让我们中间速度最快的西里尔回去找教皇和院长。叫那两个老头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内,给我再凑九十九万人!”   “别把那些人说得就像是一句话就能叫来的工具人好吗?何况你直接称呼他们老头真的好吗?”西里尔嘴角抽搐着说道。   “不要在乎这些细节。”尤菲娅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虎】。   最好形容她现在状态的话就是,一群白板玩家看着能必掉神级装备的boss在眼前。   打或者不打,根本没有必要犹豫。   她们早已经开挂,提前将神级装备握到手里。   由果对因有问题吗?   尤菲娅觉得没有问题!   “打赢他,战胜他,让这个世界的妖兽们再也不能针对苏利!然后,再由我们来带苏利回家!”   “噢噢噢噢噢噢噢!”威拉德第一个应和。   这群因苏利而聚的人,从亚度尼斯口中听到苏利纯种人类对妖兽而言的含义后,没有产生任何调侃的想法。   他们只觉得心疼。   现在有那么一个表现实力,将大家推向苏利背后支撑人位置的机会,那显然没有任何人会选择放过。   怼他!   直白到不需要任何前缀描述。   高空之上。   好不容易摆脱友方突脸痛击的三只羽族妖兽,刚冲到人类的汇集之处,就被西里尔向羽族残余势力汇聚地跑去的动作,扑了一脸灰。   一来二去三折腾,本来还想问罪的三个妖兽,现在只觉得心累。   但人类并不这样觉得。   仿佛燃起了火焰般的背景,让阿狄森露出了迷茫的表情,他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有怎么。”回话的是还保持着理智和冷静的尤利乌斯。   “大家就只是想要弄死【虎】而已。”   三只:“???”   三只:“!!!”   “你确定你们的大脑还清醒吗?”   “清醒?”尤利乌斯冷笑着反问,在阿狄森被他这诡异表情,震得露出害怕神情时,尤利乌斯冷酷地说道,“维护苏利还需要什么清醒!”   “就对面那玩意儿,只要打赢他这个明面上的妖兽最强,那整个妖兽社会就再也没有人敢挑衅苏利。当然,调戏也不行!”   尤利乌斯眼睛中透露着疯狂,就像是饿了三天的人,突然看见了肉。   “……疯了吧?”阿狄森低声呢喃。   “他们疯没疯,我不知道。”雪鸮看向了女王宫的方向,“但我很确定,有妖兽一定疯了。”   比如巨犀。   人类离得太远,【虎】习惯性的震慑,全部打到了自己人身上。   巨犀就算有力量摆脱,他也明白,无论是摆脱炮弹还是摆脱【虎】爪,他面临的都是生死危机。   区别嘛……?之前是让他怒火冲冲的敌人,现在是让他根本没有反抗之心的王。   “我可不想死在这里啊。”巨犀脸上不受控制地露出了恐惧之情。   原本抬起爪子,想要向人类所在的森林方向走去的克莱门斯,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恐惧……   空气中更为大量的黑暗元素汇聚,那些元素光带上,蕴含的黑暗元素更多了。   此时,终于“清醒”的克莱门斯,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当然不在乎自己的举动。   【虎】只是有些懊恼,自己选择了破坏性最大,效果却不算很好用的方式。   俗称白费力气。   “退下。”从百米上空传来的声音,被赋予了空灵之感。   那空灵的感觉,弱化了高高在上二字的本意。   巨犀这一刻欣喜得几乎落泪。   但……   仍未停止向这个方向攻击的移动元素炮台,还在继续。   这一次,陆生妖兽认为,只要有他克莱门斯在,那就没有什么攻击挡不下来。   可事情的结果却让他们大吃一惊——   移动元素炮台旁边,尤菲娅用力地拍着第兹的肩膀:“虽然知道,就算你的力量翻一万倍都比不过克莱门斯,但谁让人类知道的元素特性,一直都是黑暗元素和光明元素之间互相克制呢。”   “上吧,把你的一切,都交给移动元素炮台!”   “所以说,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种煽风点火的话了啊。”第兹不忍直视地撇开了视线。   但他还是按照尤菲娅所说,与自己带来的跟随着自身的那批光明元素师,一并将自身的力量全部都输入进了移动元素炮台。   纯白,不如金色太阳璀璨,也不如银月温柔如水的特质。   光元素所代表的纯粹光的特征,一直都以黑暗元素格格不入。   移动元素炮台打出这一颗由十个光明元素师凝结的元素炮弹以后,光元素直接点亮了,这片被漆黑夜晚包裹的地方。   知道自己等人暴露了的梅维丝,眯起眼睛看向,神色虚脱,险些倒地的第兹。   后者躺在地上,直接用双手捂住了脸。   那一刻,第兹觉得自己照亮的不是夜晚,而是众多能看清楚自己干了些什么的人眼。   不过庆幸的是,那攻击准确命中了克莱门斯……   与此前针对弱点才打出暴击伤害的苏利不同,这种纯粹由外部而来的攻击,效果直接被黑暗元素的防护罩子格挡了九成。   余下冲击到了身体上的力量,也彻底不值一提……   但事实是这样吗?   不是。   巨犀最绝望的就是,他看见了那只巨虎尾巴毛上卷曲了的毛发。   压缩的光元素,有着极为纯粹的光势。   相隔十公里,超远距离烫尾巴毛……   第兹:让我死.jpg   就在光明圣子一脸不想活了的表情下,被这攻击正面打中的克莱门斯,反而并没有如同人类料想般的怒火冲冲。   【虎】的皮毛并不是毛发那么简单的概念。   卷曲也不只是高热带来的影响。   虽然这炮弹的伤害对于克莱门斯而言算不上什么,甚至比不上苏利此前对他造成伤害的百分之一,但这仍然是,突破了元素光带能伤害到他的攻击。   人类……   克莱门斯口中不断咀嚼着这代表的另一物种的称呼。   苏利的身影他记忆尤深,根本没有办法让大脑虚化无视。   那是近千年来唯一让他见血的生物,不是妖兽,而是一个在人类中也算是少年的孩子。   而现在,人类里出现了第二个能给他造成“伤害”的人。   ——是谁?   原本躺在地上的第兹,瞬间感受到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滋味。   就在他仓促间从地上爬起来坐好的时候,也不知控制着监视装置的人是怎么操作的,监视画面终于不再是克莱门斯那纯黑色的背毛。   画面于此时被替换成了【虎】的正脸。   泛着幽光的“王”字,清晰可见。   但最令人类咂舌的是:“那双眼睛,看起来根本不像是生物的眼睛,而是什么岩石。”   狮子会首领如是评价。   “别管这些了,直觉告诉我,他盯上我了!”第兹的身体都在发抖。   “得了吧你。向同一个移动元素炮台里面输入光元素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就算盯上,【虎】看到的也还有其他元素师。”威拉德翻了个白眼。   “好了,别说这些了。”尤菲娅打断了有可能继续下去的对话,“现在,我们该做的是持续不断地发起攻击。”   阿狄森拆台:“胡说什么?你们现在更应该做的是后退。”   “那可是克莱门斯。明明你们自己都说过,人数太多,倾整个羽族之力,一个来回都没有办法把成百上千万妖兽带来。总不能说,现在你们这一万多人,反倒指望我们三个能把你平安带走吧。”   “哈?”尤菲娅奇了怪了,“谁会这样想啊。”   “后退?就算这词在人类的字典里一直存在,也绝对不会适配《没人比我更懂苏利大人》……”她甚至还补了一个数字,“2。”   阿狄森:“……”   迫不得已的后退,叫战术性撤离。   难以抵抗的攻势,叫需避其锋芒。   硬着头皮都得上的,叫绝不后退。   现在,就是绝不后退的时候。   后退了,那在妖兽的眼里,无论苏利怎样强大,这群永远都学不会尊重人类的转换妖兽,就只会将他当成,一个浪费了自己血脉价值的愚昧人类。   “打!我绝不允许,敌人还没到跟前的情况,我们就已经需要撤退。”   “如果现实是这种糟糕的模样,我们又该怎么样才能为苏利撑腰?”   “说的对!”   “我可不会让苏利继续被一群畜生小瞧。”   “虽然但是,人人都是阿斯加里!”   雪鸮拍了拍蝴蝶精的肩膀。   阿斯加里安慰阿狄森:“与其考虑失败的可能。不如你也去试试,把全身的力量都借由移动元素炮台压缩发射。”   “至少任谁都能看见,人类的力量经过压缩后对妖兽造成的伤害,何况是你这个本身就是妖兽的。”   阿狄森苦哈哈地点头:“……我明白了。”   他迈开步伐移动元素炮台走去,这种奇怪的装置,一看就很有苏利的感觉。   阿狄森的内心深处,有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期待。   对比需要多数人类联合才能拿出的元素之力,更为纯粹的风元素被注入进了移动元素炮台。   刹时间,青绿色的光柱照亮黑夜,一丝一毫都没有浪费的力量,只有在冲出去的一瞬间,才使得后方操控元素炮台的阿狄森,感受到了那力量因为惯性才带动的风。   风吹乱了众人的发丝,无数道光,直冲克莱门斯而去。   研究的力量足够震撼妖兽的心。   这种将人类需要想尽办法压缩,才能打出去的攻击,轻而易举量化的方式,即便是克莱门斯,都感觉到了棘手。   总有人类更加强大的时候。   总有能承担更多人类一块儿输入元素的特殊材质。   这种在眼下看起来很一般的东西,之后又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谁也不知道。   面对如同狂风骤雨一般,向着自己的身体发射的攻击,克莱门斯没有选择避开,而是决定正面接下。   以兽族之王的身份,以克莱门斯的名义。   决定接受一切人类的挑战。   尽管代价是,浑身上下狼狈之极。   皮毛卷曲,毛发被水湿润,周身充满了烧焦的味道……   人类二字也仍在口中重复。   那双犹如岩石一般的眼睛,却以年为单位的,又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亮起。   大量的力量,除非是像苏利这种,过体而不存,否则没有任何生命能无视这种力量。   生命在支配力量的同时,也随时都有可能被力量支配。   作者有话说: 第193章 灰烬   克莱门斯在这一刻, 给同为兽族的妖兽带来的感觉,只有最为纯粹的畏惧。   妖兽的视力难以发现,人类更不用说。唯一发现克莱门斯周身元素带有变化的, 只有克莱门斯自己。   这份恐惧带来的力量提升, 又在顷刻间被打破——   几乎照亮了整个夜空的青色光柱, 远远地冲着克莱门斯所在的方向袭来。   此前就显得狼狈,但称不上伤口的些许皮毛变化,令克莱门斯固然发现这一道攻击相比之前来说,要强力不少, 但他也不认为,这个世界上还能出现第二个苏利。   狮子搏兔尚且需要用尽全力。   又一次小瞧了“人类”的【虎】,这一次面对的, 不是被风元素绞断了的毛发, 而是犹如千刀万剐般, 将他前右脚的上半部分, 划出了数道血淋淋的伤痕。   克莱门斯低头看着那伤口,良久。   始终关注着【虎】, 一直胆战心惊的巨犀,也突然听到了传到耳边的异常笑声。   那声音里充满了嗜血的气息。   “王、陛下……您还好吗?”巨犀害怕到难以自控地颤抖着。   但他的这声音,却根本没有传进克莱门斯的耳中。   不是听不见,而是已经彻底无视。   克莱门斯看向了人类的方向。   那儿依旧有无数道飞过来的元素炮弹。   极佳的视力, 甚至能让【虎】看到那些, 发现他见血了的人类脸上的笑容。   他们也确实该得意。   凭借着并非自身力量的外物, 就能做出这样的有力攻击……   人类那边。   不管是身侧投屏中显示的克莱门斯的身影, 还是远远遥望女王宫方向的众人亲眼所见, 人类都发现了, 瞄准了他们的怪物。   “要来了!”尤菲娅眼神锐利地盯着相隔甚远, 却依旧清晰可见的【虎】。   “天知道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凭借着我这种实力,就能让兽族之王见血。”阿狄森长大的嘴巴低声自语。   听见他话的马克,一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边安慰道:“没人想打断你的高兴,只是说,你可以选择更高兴一下。”   稍后,阿狄森并不乐意的“主动”承担了一架移动元素炮台。   蝴蝶精顶着一脸自闭的表情,开始不断输出风元素。   已经盯上了人类的【虎】,也不可能继续站在原地,以被动挨打的姿态,体现自己的强大。   他选择行动。   恐惧的力量可不在乎源自谁。   人类的恐惧,只会是同样的效果。   这种想法推动着克莱门斯向人类发起攻击。   但就算是他,也做不到堪比神罚一般的,从十多公里外,向另一个地方发起攻击。   他需要前进。   人与妖兽都看见了【虎】的行动。   那怪物向着人类的方向,迈步。   不过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可凭借着那十足震撼的体型,却已经给人类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尤利乌斯苦笑着闭了一下眼后又迅速睁开。   “和这样的怪物为敌,还真是能最大程度地激起人类的好胜心啊。”   话音刚落,体型庞大,在人类看来移动速度应该也不会特别快的【虎】,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已经离开原地了好几百米。   人类的心跳不自觉地开始加速。   已有的攻击效率也大幅度提升。   但这一次,有了躲避想法的克莱门斯,却很难再被移动元素炮台的攻击击中。   好几个人的脸色都在泛着死寂沉沉的白色。   要说不害怕才不可能,甚至这时候,就算是想到苏利的身影,他们也仍然不受控制的感到了畏惧。   大脑在质疑,为什么要向这样的强者挑衅?   内心在思考,这场战斗真的非要发起不可吗?   得到问题的答案之前,一道清亮的少年声隔空响起。   “我个人认为用成就感来形容更好。”西里尔抬眸,眼含笑意地看着一瞬间,将脑袋转向自己方向的尤利乌斯。   “好消息,黑暗教皇和亚撒院长此前已经发现了我们的偷偷行动。”龙种少年似乎暗示了些什么。   “那坏消息呢?”尤利乌斯重点偏移。   “坏消息就是,这场战斗结束后,严禁我俩在没有其他人陪同的情况下,独自一人靠近苏利。”   尤利乌斯直接张大了嘴。   就在西里尔以为他想说,这算是什么惩罚的时候,尤利乌斯脸上充满了不愉快的表情。   “这种惩罚……我此前可没有用老头来形容那两个老家伙。”   西里尔嘴角一抽:“可你这种称呼也不算是什么正经东西吧。”   尤利乌斯撇了西里尔一眼后,冷哼一声,将视线落点放在了他身后的方向。   那里正站着在黑夜中,被一身黑袍裹得严严实实的黑暗教皇。   亚撒院长也来了。   卡斯特正陪伴在他的身侧。   彼时研究人员感受到视线后,主动扭头回望着尤利乌斯,并说道:“要是你想问我为什么来,那我就只能说,这种堪比跳过苏利,直接去打最终决战,并打算在最后向他去邀功的活动……”   “我不参加才不可能吧?”   明明是疑问句,卡斯特说出口时反而充满了坚定。   “至于另一点嘛。”研究人员故意耸了一下肩膀,“当然是因为,移动元素炮台还有着另一种用法。”   “就我个人来看,现在差不多已经到了可以开启的时候。”   “什么?”尤利乌斯脸上不受控制地流露出了迷茫,但他随后又将询问的视线放在了西里尔的身上。   西里尔坦坦荡荡:“别看我,我可不知道那个另一种功能怎么用,甚至连另一种功能,我都不知道它存在着。”   “你可以当做,这是每一个拿出研究的研究者,都需要对自己制造之物具备责任心的一种,额外手段。”卡斯特说完后,还用力地点了点头。   尤利乌斯不关注这些。   他看着这不过短短的一番对话时间,就已经将自身与人类位置距离拉近过半的克莱门斯,语速加快说道:“我不在乎那些后手,我只希望,你最好如你所说的那样,真的能拿出力挽狂澜的解决办法,也就是所谓的——额外手段。”   尤利乌斯加重了语气。   稍后,克莱门斯就发现那些原本用于牵制自己,好降低自己移动速度的元素炮弹,突然停止了发射。   是没有力量储备了吗?   毕竟人类很弱,就算利用了工具,也不见得他们能长时间打出这种攻击。   相隔甚远,他唯一能发现的就只是那些小小的人类,突然开始了在范围内的快速移动。   而那些相对于人类来说,虽然看起来大了不少,但本质也大不到哪里去的不明装置,更是被那些小巧的人类控制着快速移动汇聚,犹如组装一般,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不明物体。   危机。   克莱门斯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从人类身上感觉到了这种信息。   但事实就是如此,他没有办法否认,看着那个逐渐汇聚,最后越来越大的装置,克莱门斯逐渐降低了快速奔跑向人类所在位置的动作。   “他怎么速度降低了?”有人这样问。   “这么大的体型跑起来应该也是很耗能量的吧,也许是累了?”   “有空关注这些,不如想想,你们的身体还能给这台,被我命名为‘超级·移动元素炮台’的装置,提供多少元素。”卡斯特露出了张扬的笑容。   “要是你们,只把我当成一个只能制造出这种压缩元素装置的普通研究人员……好吧,这样形容也确实没什么错,但这个超级·移动元素炮台,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   “现在,还不快点给我行动起来!”卡斯特瞪着那些还在关注着克莱门斯移动情况的人类说道。   虽说关注【虎】的行动路线也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毕竟那就是他们接下来将要攻击的目标。   忽略这些,卡斯特看着黑暗教皇身后跟着的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人类,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   所谓超级,本质只不过是更为庞大的元素压缩装置的一种组合。   移动元素炮台,在这种时候,就只是超级·移动元素炮台的一个零件。   这个想法早就存在了。   因为人类根本没有办法提供高纯度的元素力量。   总归都是要将弱小的人类的体内能量汲取,最后压缩。既然这样,与其靠着汲取一小部分,也就是十个人甚至百个人的使用方式,那不如考虑的范围更大一些。   一千人,一万人,十万人,甚至一百万人!   这不是不可能做到。   研究人员既然是研究人员,那他要做到的就是将一切不可能的,仿佛只存在于幻想中的设想,搬到现实之中。   大量的人类开始聚集,大家都是元素师,在有明确指挥人员指挥的情况下,力量的输出和吸收压缩都显得极为快速。   一万人一个批次,想要在克莱门斯到来之前汇聚齐一百万人的元素力量,这已经成为了一定会发生的可能!   超级·移动元素炮台的周围突然开始颤抖。   大量的高密度元素力量,在输入阶段时,可没有经过任何进化,而装置本身的作用也只是将元素压缩。   不同的元素,多种元素之间的互斥性,使得这股力量充满了暴虐的气息。   而压缩后的东西,即便还没有正式经过发射,但周围注视着超级·移动元素炮台的人,仍然能感受到那种仿佛等同于死亡的气息……   帅气,危险。   华丽,死亡。   这种东西,真的能成为被人类掌握在手中的力量吗?   有人不自觉地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不清楚自己的研究所能达成的极限是怎样,但清楚自己的研究,有着人类短期内无法判别的高度上限的卡斯特,正高高扬着脑袋,站在超级装置的一侧,盯住了不自觉放慢脚步的克莱门斯。   但就算放慢,他距离人类的位置也更近了!   “谁要去在乎我们到底能不能控制这种东西啊,归根结底使用这种东西,也就只是试图为苏利取得胜利而已。”   “把东西想得纯粹一些,那世界都会变得简单很多,我们以前一直不都是这样做的吗?”   “面对敌人,面对无力反抗的敌人,要么选择臣服妥协,要么选择不顾一切。”   “而现在,我们也只不过是以更大的人类体量,去展现这种不顾一切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的。   卡斯特在心里如此告诉自己。   他抬头盯着那个已经越来越近的怪物,心里不住地想着,现在就是他们击败这个怪物的最佳时期!   “确认百万级人类元素力量聚合——!”   “确认百万级人数元素的力量压缩成功——!”   “风速,无明显变化。温度、湿度,统一,最佳!”   这是由春天走向夏日的夜晚,也是人类给自己选择未来的第一次正面作战。   这种武器,对于所有元素师来说,以往只会被当做外物。对于他们而言,最适合增强自身的武器,只有刀枪剑戟。   而现在,移动元素炮台开创了一个新的可能。   研究人员深呼了一口气,确定胸腔将所有的空气全部挤压干净以后,感受着喉咙里似乎要憋出血液的腥气,卡斯特用尽全力地大喊:“我,卡斯特·戴尔,以普通人类之身的名义在此宣誓,超级·移动元素炮台必将发射成功!”   “此为人类对抗妖兽之战。”   “此为人类争夺世界之战。”   “此为人类汇聚信仰之战!”   “超级·移动元素炮台,打出足以让整个世界都为之侧目的攻击吧!”   那一刻,无数不同颜色的元素汇聚压缩,宛若星河。   最终所形成的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元素炮弹,而是一个闪烁着不同的光芒,却又无法掩盖任何元素色彩的巨型元素炮弹。   这一道攻击,克莱门斯绝对不可能躲过去!   因为前方,不只是体型上百米的【虎】,就连他身后那一座此前已经被炸成了废墟的羽族女王宫,同样都在攻击范围内。   “炮管”越来越亮,口径内的元素直冲天际——!   直到那道攻击正式发出,整个世界似乎都为之停滞了一瞬间。   【虎】避无可避。   克莱门斯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将所有环绕在自己周身的元素带,以及自己体内的全部元素都尽可能的榨干,榨干,继续榨干!   最终他将这些元素化作一面盾牌,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那黑色的,遮天蔽日,直升天穹的巨盾,就这样升起。   ——却又在眨眼之间,遭受贯穿。   超级·移动元素炮台瞄准的根本就不是某一个个体。   曾经的研究人员之间有过那么一场对话。   研究人员甲:“具备强力攻击的武器,如果没有办法准确命中敌人,那不管这样的武器有再强的效果,最终也只会成为彰显敌人强大的衬托。”   卡斯特:“我当然知道,我甚至不止一次考虑过,这种针对强大敌人的特殊攻击,被凝聚打出之前,如何控制敌人的行动,算计对方的前进路线,提前预备陷阱……”   “但归根结底,这些手段也没有办法保证百分百成功。”   “不同于一些只要拥有可能性就可以去实践的东西,如果没有办法百分百达成我们想要的结果,那人类所面对的就只可能是,人类无法抵挡的敌人的单方面屠杀。”   “如此一来,与其去提高那些陷阱控制的成功几率,不如直接将目之所及的一切全部都当做敌人。”   研究人员乙:“但这种想法真的有可能实现吗?无论是谁,无论具备怎样强大的力量,我都不认为那样的存在,能做到将目之所及的一切全部都当做敌人主动攻击。”   “目之所及,指的不可能只是人类或者妖兽。建筑,植物,空气中的元素,自然环境,包括敌人本身,这些都得考虑。”   卡斯特点头:“是的,你说的没错,这些都需要考虑。但需要考虑的同时,能证明的也就只是力量还不够强大。”   “纯粹的强大,不需要关注任何自然变化和环境因素。”   “而我们需要做的,也就只是将庞大的力量汇聚压缩。”   “要知道,这种以攻击作为压缩目标的元素,是不可能被人类吸收进体内使用的。这只是单纯的经过压缩后打出,好产生爆炸的效果。”   “这为我们省了太多功夫不是吗?”   研究人员甲:“你说的总是有道理。”   卡斯特:“但总是有道理还不够,我要的是,真正地将设想实现。”   直到第一台移动元素炮台生产出。   “它的承受上限是多少?”   “100个人的元素。”   “有没有办法提高上限?”   “已经说了,100个人类的元素就是上限。”   “那如果生产出一万台这种东西呢?”   “那也就只是搞出1万个100人队伍而已。一百个人的元素力量,就算能直接炸出一片湖泊,可你也知道,当初人鱼和独角兽在佣兵之城城外打架,打出那种超大湖泊的景观时,他们两个都没有受什么明显伤害。”   这儿的明显伤害,指的是明显重伤状态。   如果连对敌做出限制继续行动的能力都做不到,那这个武器,最终也只会成为鸡肋。   “那就先联合黑暗教皇和岂,率先打造出一万台移动元素炮台。”   “我们接下来有新的研究课题了,如何将这一万台移动元素炮台,组合成一个能承受一百万人元素力量的超级装置。”   “能成功吗?”   “去掉‘吗’,我们只有成功者一条通路。”   现在,就是这条路走向天光大亮的最佳验证时刻。   盾牌被穿透,克莱门斯脚下的地面,出现了一个明显下凹的贯穿痕迹。   那些裸露的地面上出现了各种轰然爆炸后的元素小分子,这些微小之物,也正孜孜不倦地彰显着庞大攻势之后的余威。   克莱门斯的身后,那些就算成为废墟,也有着宫殿气派模样的建筑,无论是视线中所看到的画面,还是投屏所呈现的一切,都得以证实,这汇聚了一百万人之力的攻击,贯穿了一切!   无数妖兽在这一道攻击中直接化为了飞灰。   三位陪伴在人类身侧的羽族妖兽,由衷地感觉到了一股难言的恐惧在蔓延。   这种恐惧并非针对特定之物,而是针对人类这个种族。   这一刻,他们想了太多。   拥有制造这种武器能力的人类,始终在妖兽的观测之下发展至今的人类,真的一直都在妖兽的关注之内吗?   如果是,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发现?可如果不是,那又为什么在罗塔郡解体之前,仍然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具备转化成妖兽特征的人类被送到那里。   人类为什么没有选择联合妖兽一起进攻?   大约是没有必要吧。   在此刻大量人类脱力的情况下,三只妖兽能重新拿回羽族妖兽和人类之间合作的主动权吗?   答案仍然不可能,就算是屠杀,无力反抗的一百万人,也不可能是什么能在极短时间内杀死的数字。   其次就是,就算真的做到那种程度又怎么样?   只要人类具备制造出这种武器的才能,那隐藏在阿米克比后方的九百万人,就注定是任何妖兽都会为之恐惧的存在。   “这样的攻击……”亚度尼斯喃喃道。   “这不是直接把整个羽族女王宫殿,乃至数座山头都直接轰没了吗?!”阿狄森瞪圆了眼睛。   “有这种攻击,此前西里尔他们为什么还要专门带一个一万人小队以作挑衅啊!”   阿斯加里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后将其憋在胸腔里,在说话之时轻轻吐出:“也许是人类也无法判断,【虎】究竟在不在女王宫。”   “主动将对方逼出,确定对方的存在和身影,瞄准攻击。这些,简直堪称行云流水。”   太过自然了。   自然到就像是日升月落吃饭喝水那般。   可是为什么?   人类做出一万人的试探攻击手段时,雪鸮很确定后方的两个老头根本不清楚这个情报。   毕竟就连他们,如果不是第一道爆炸声响起之后,突然惊醒,否则他们都不知道人类到底做了什么。   话是这样说,那一万人的消失,暗中还是引起了两位老者的关注。   没有任何人告诉他们那一万人去做了什么,但是两个老头儿,就像是已经有所预料一样,第一时间行动了起来。   人类的数量真的很多。   多到就像是蚂蚁一样,光是看上一眼都会觉得恶心的程度。   理论上这个数量的人类不可能如此轻易地被指挥。   大家都是拥有元素力量的人,而且实力还全都被提升到了,以所谓的元素亲和度天赋永远都达不到的程度。   他们理应骄傲,他们理应自满,甚至陷入内斗。   可如果随意从这百万人的队伍中,拉出任何一个人类询问这种问题,询问者所能得到的结论都只是:在大家都一样的情况下,特殊就只是普通。   每个人都拥有力量,每个人都拥有着同样的力量,那么这种力量,就跟活着的人都需要呼吸,都需要氧气一样寻常。   折腾权利利益?   黑暗教皇那个老头,在暗地里杀的贵族数量,堆起来能填满大半个里城。   铁血手段确实会让阿米克比政治体系在短期内坍塌,但那也只是短期内。   黑暗教皇的主动插手,大法官一早就有预料的提前稳固。   这场铁血行动,换来的是,本来的是寻常的普通百姓,依然寻常。   他们只知道那些曾经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贵族再也没有了搅动风雨的资本。   其次就是,无论是否愿意,他们也还是了解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了解到了,曾经有那么多同族,成为了另一个文明延续的炮灰。   那样的文明应该存在吗?如果只是单纯的文明之间的碰撞,那么妖兽的文明确实应该存在,毕竟那些文明早于人类不知道多少万年。   交流是进步的一部分。   可如果那些文明,是站在剥削人类之上,剥削人类文明,啃食人类生存根基,才得以延续之物,那么只要是任何一个还算是有思考能力的人,都不会愿意接受自己被那样剥削和伤害。   就算自己没有觉醒明显妖兽特征,成为所谓的有可能被转化的人类,但自己周围的人呢?   这还是身边没有人失踪的人的想法,而那些身边失踪过人的想法,只会更加暴虐。   凭什么人类要成为怪物一样的存在?   也许经过无数次文明体系迭代后,满肚子墨水的人类会肮脏到在乎长生不老,但那也只是不知道多少年以后的以后。   现在的人,想法全都是——   凭什么?   凭什么因为你们想要继续存在,就要不停地伤害我?   凭什么因为你们想要维持荣耀,就要杜绝我本该诞生的属于我的荣耀?   用客气一点的说法就是,能请您去死吗?   而用不客气一点的说法就是,赶紧去死吧!   妖兽文明,成为了人类共同抗拒之物。   妖兽的存在,也大多被人类憎恨。   这种极端的情绪在某些时刻,或许是错误的,但于这个世界的生命之灵而言,最正常不过。   这是生命为了存活所爆发的怒吼。   选择将其隐蔽和掩盖,才是最为讽刺的举动。   【虎】还未倒下,但无论是他身前的地面,还是他身后的建筑和同伴,却全都倒下了。   克莱门斯自己也不怎么好受。   他的一侧身体直接被贯穿。   不是从正中贯穿,而是从一侧。   肉眼可见的内脏,被大量黑暗元素堵住,防止流出。   已经不再鲜红,而是越发偏向于红黑,乃至于全然黑色的血液,流出了如同潺潺小溪般的即视感。   那双属于妖兽的瞳孔里出现了难以遏制的震惊。   以及不可思议。   ——苏利   ——不是应该只有一个吗?   这种想法很正常,就连克莱门斯,也是自转化妖兽出现后,唯一一个成长到现今这种程度的妖兽。   那样程度的力量,是可以量产的存在吗?   不,当然不是。   人类依然弱小。   视线里,那些身体力量大多被榨干的家伙们,已经彻底无力地躺在了地上,成为了待宰的猪羊。   但是……   他已经没有力气继续做出屠杀之举。   光是为了保证自己还能站在这里,他就已经用尽了全力。   那样的攻击冲击到眼前的时候,根本没有办法做出真正的有效防御。   甚至【虎】能在那一刻形成相应的防御,也只是因为,他此前就从超级·移动元素炮台上感受到了危机。   这份危机促使着上千年没有亲临战场的克莱门斯,在攻击被打出的那一刻,做出了相应反应。   但仍然晚了一步。   克莱门斯很确定,自己只挡下了一半的攻击力。   剩下的一半,却直接将他的身体撕裂到了这种程度!   而且这个伤势,根本没有办法凭借妖兽强横的肉/体自我恢复。   那些象征着不同元素的色彩,汇聚在他的伤口之上,剜骨割肉一般的痛苦,时刻存在。   不将这些元素去除,那他的身体就永远都不可能恢复,而且还会始终保持着这种破败,却又不会持续破败下去的姿态,为他时刻带来那种狼狈到不忍直视的模样。   克莱门斯想要哀嚎,想要大吼。   但他的喉咙也在那段攻击之下遭受到了明显伤害。   一半的身体被贯穿,克莱门斯的眼睛余光,甚至能看见自己脸侧的白骨。   人类……   人类!   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无论现在的他有多么想要毁灭眼前的一切,他也无法做到。   一是仍然没有恢复行动力,另一点就是,克莱门斯的内心深处产生了会让自我动摇的疑虑。   他,或许会死?   死在那些渺小到,犹如蝼蚁一般的人类手上?   明明面对苏利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这种感觉,可如今面对千千万万个“苏利”,克莱门斯却无法自控地产生了动摇。   转化妖兽的组成部分,始终有着不可忽视的人类特征。   无论认知和信念上再怎么忽视,这种源自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加持,都不可能被彻底无视。   明明是被妖兽放弃的部分。   明明一直都是被妖兽嫌弃的部分。   可就是象征着这部分的人类,却能做到将强大的妖兽踩在脚下的能力……   克莱门斯甚至能听见风中传来的人类对话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卡斯特像是疯了一样笑着。   他也确实该笑,曾经的他,不过就只是想要搞出元素亲和度转移实验的愚昧无知之人。   现在的他,即便不以此身比喻流星,他也能制造出足以堪比流星璀璨和耀眼的光芒。   “苏利……苏利大人!”   苏利的名字和称呼,从未如此般在他身心之上篆刻。   “现在,是一年多以前的我,永远都不可能想到的未来。但现在,又是在苏利大人的影响之下,我已经成功抵达了未来!”   “真是不可思议。”西里尔眼神中也带着惊叹,“就算在看到超级·移动元素炮台时,就知道这东西一定能做到了不得的攻击,可我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东西,还能做到这种程度上的地貌改变。”   羽族女王宫所处区域是山脉地区。   而且那座宫殿,还是在附近山脉的最高一座山上建立。   此时,那座象征着羽族妖兽最高级区域的地方,已经彻底形成了犹如被从正中劈开的吸管一般的凹陷模样。   高处?   根本不存在了。   事实上,就连女王宫的残骸,也在那攻击之下,化为灰烬。   更准确来说,是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简直让人分不清楚,究竟是人类足够不可思议,还是现在还活着的那只妖兽,更为令人震撼。”亚撒院长用感慨的语气缓慢说道。   “也许两者都有。”黑暗教皇的声音中有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看到这一幕的人,必然都将一生难忘。   这是人类亲手做到的奇迹。   参与感和成就感,实现这种破坏后的满足感。   这一切都像是粗暴到被直接塞进大脑里的感受,为观测者的大脑,填入了最为暴力的美学。   “苏利……果然是苏利吧。”尤菲娅如此念道,“这样的思路,这样的可能性生,以及这种画面的展现……”   “他也会如此……如此感动吗?”   “这个问题我觉得我们谁都回答不了。”狮子会首领手抖的就像是癫痫。   “但就算无法回答,我们也能想到得知这一幕的苏利,会说出的话。”   那个少年,一定只睁着碧绿如山川湖泊的眼眸,眼角下垂,嘴角勾起笑意。   而后告诉他们说:“做得很好。”   光是想到这样的夸赞,人类方就控制不住的呼吸加快起来。   人人都讨厌艾格伯特,但人人又都是艾格伯特!   他的夸赞,他的瞩目,他的眼神流连……   他为这个世界倾注的目光!   马克浑身不受控制地发抖,他说:“我永远都庆幸,能遇见苏利。”   岂大声说道:“没有谁会不庆幸吧,这个世界都应该为他的到来开启欢贺!”   威拉德激动地应和:“说得没错!”   奥菲莉亚抬头看着被地面光芒倒映的明亮的夜空,低声说道:“虽然不想承认,但那样的人,才是点亮了这个人类世代的最为微弱,却又永远都无法忽视的烛火吧。”   梅维丝轻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只重复了一遍苏利曾经说过的话:“信念本身,仰望星空。”   那个少年的模样就算不在眼前,却也仿佛在注视着众人……   明亮,耀眼。   好似在说……   “庆幸我们今天仍然活在这个,一点都不美好,但仍在努力美好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 第194章 坠落   苏利发现了兽族与羽族残余势力打起来了。   此前的小声爆炸倒是没有办法传递到塔萨赫城。   可后面的那一道仿佛拥有着毁天灭地攻势的攻击, 却足以让相隔甚远的塔萨赫城,都能感到明显震荡。   “发生了什么?”艾格伯特快速从被褥上窜了起来。   他的视线紧紧锁定着苏利所在的方向,确定苏利的身上无明显伤势和异常后,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 还踹了一脚旁边慢悠悠坐了起来的洛伊。   “你是不是有病?”洛伊冲他翻了个白眼。   一早就自己挑了个角落打地铺, 并不想参与争夺苏利左侧和右侧地铺位置的黑暗圣子,正无语地说道:“不要在这种时候开口就是两个问题。”   “反正总会有妖兽过来向我们汇报情况。”   黑暗圣子话音刚落,他们休息地方的房门就被啪啪敲响。   门外站着的是马蒂尔达。   这位女王神色焦急,见房门打开以后, 着急忙慌地说着:“羽族和克莱门斯又打起来了!”   马蒂尔达比人类更早发现动静。   会飞地探寻起情报来,总归会简单快速不少。   虽说没有靠近正面战场,但当时发现动静飞起来探查情况的马蒂尔达, 可是一眼就看到了在众多人类中间的臣子。   那三头妖兽的身影, 马蒂尔达确定自己绝计不会认错。   最后, 女王的大脑被慌了填满。   疯了吗?!   在兽族强者大多都汇聚到身边的情况下, 主动向克莱门斯这个本身也是个怪物的家伙,发起进攻……   这甚至已经不是疯了能形容的举动了吧。   马蒂尔达眼皮直跳:“在我去探查情况的时候, 克莱门斯已经变成了【虎】,除此之外,羽族女王宫的原址,也已经成为废墟。就在我回来想要向你们告知情况的时候, 那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响起……”   “现在, 那两族的战况究竟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我也不得而知。”   艾格伯特却指出了她的行为漏洞:“与其说你不得而知那两族的战况, 不如说你担心羽族直接被克莱门斯覆灭。”   “何况就算不管这些, 你来找我们, 而不是直接去找, 对水族士兵有着绝对管控力度的莱亚……这是不是又说明,相比与羽族和水族之间的合作,你更倾向于让我们这些,可能与克莱门斯有作战能力的人类,正面对抗他?”   艾格伯特在人类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很清楚我们的实力不足以比拟苏利大人,那此时来到这里,主动对人类说出实事,而非对人鱼讲述情况的你,无论表现得再怎么焦急,实际上也只是想要把苏利大人推出去,让苏利大人正面对上克莱门斯吧。”   艾格伯特眼神格外犀利。   马蒂尔达有一种被看穿了的感觉。   她还没法反驳。   发现羽族又一次和克莱门斯打起来的时候,马蒂尔达满脑子想的都是,羽族将要彻底覆灭。   她一定要想办法阻止那个结果的到来。   看着女王陛下越发难看的脸色,艾格伯特冷笑了一声。   这种因为自己无能,甚至明白自己付出生命,也无法对现状做出有力改变后,就想要将别人推出去的手段……   是真的脏。   从现实看待问题,和把现实的糟糕结果,甩给别人承担,这可是两码事。   马蒂尔达最后深呼了一口气:“抱歉。”   “没有什么好抱歉的。”苏利只是这样说着。   常理情况下,他应该再补充一句“是艾格伯特说得太过分。”   可在现实情况下,苏利只告诉马蒂尔达:“任何拥有思考能力的存在,只要没有彻底丢失思想,就一定会因为突如其来的意外感到动摇。”   这话看起来太像安慰,马蒂尔达却又异样地觉得,苏利会这样说,就只是因为,她对于这个少年来说无关紧要。   如果是一个亲近的人,在面对天灾级别的灾害时,一脸就该苏利上去顶着的态度,他还能表现出这种不在乎的样子吗?   ——不过也是。   苏利亲近的人,从来都不会让苏利自己去面对灾难。   实力不足,就拼命提升实力。智慧不足,就想尽办法增长见识。   “我很抱歉我有这种想法。”马蒂尔达果断承认了自己的错误,随后又说,“很抱歉,把这种并不该由你特意去承担的责任,主观地推到你的身上。”   “另外就是,感谢你听了我这样一番长篇大论的废话。”   马蒂尔达突然笑了起来。   “你要去做什么?”苏利的直觉告诉他,马蒂尔达又想“找死”。   “去绑架那只人鱼,提前开始行动。”马蒂尔达手扶着门框道。   “放心,我不会愚蠢到直接正面对上克莱门斯。”   “我只是觉得,我刚才那一瞬间从心底深处冲出的想法,实在太过自我。”   “很抱歉,用这种态度对你。”   马蒂尔达一边说这话,还一边感慨,如果有人想要把自己推向很有可能死亡的战场,那在非主动选择的情况下,马蒂尔达只会想把有那种念头的人扔进垃圾堆。   而苏利……   他反而在安抚她。   就算她这个羽族女王陛下,对于人类来说,无关紧要,甚至没有价值。   但马蒂尔达也不能因为个体的感受,就忽略苏利所做之事。   至于惨遭绑架的人鱼……   莱亚从休息区域出来后,正站在黑暗中的空地上,眼神冷冷地看着马蒂尔达。   那眼神奇怪,苏利自认读不懂。   而随后苏利就听到莱亚说:“发现状况后的第一时间,不是去探索情况,收集情报,而是慌慌张张的回来报告没被证明的消息。马蒂尔达,你究竟是怎么才在羽族女王的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   马蒂尔达不打算和人鱼争吵,只说:“我之前看到亚度尼斯的时候,发现他身边还有着一些人类的身影。”   “罗塔郡解体以后,除了就地掩埋的尸体,活下来的人类,此前大概就是与羽族汇聚到了一处。另外就是,那些人类似乎在操控奇怪的武器发起攻击。”   “加上之前所说,以上就是我发现远处出现夜间战场后得出来的情报。”   苏利若有所思。   “现在该怎么做?”   马蒂尔达没有个人英雄主义,她看着苏利,主动将决定权给了少年。   “那就将昨天晚上做好的,一早针对宇宙女王宫的作战,提前到现在吧。”苏利冷静的说道。   莱亚原还想讽刺马蒂尔达几句,但听到苏利这话都已经说出来,就干脆点头同意了。   稍后,预计一早开始行动的作战队伍,统一被提前喊起。   远处状况不妙。   与其等到整个队伍赶到现场,苏利打算提前到达。   渡鸦虽然不赞同,却也没有做出明显阻止的举动。   对此,艾格伯特给了他一个“你能不能有点用”的眼神。   紧接着,他就看见了渡鸦直接变成了一只能承载着苏利,飞翔在天际的大型乌鸦。   一点面子都不给的渡鸦,正认真告诉苏利:“提前去那里了解情况,当然有好处。但假设正在对战的二族之间,也就是羽族有着明显的弱势情况时,你也不能不管不顾地主动冲过去。”   苏利无奈地扶住了额头:“我看起来像是那么不理智的人吗?”   “何况你不配合,我所谓的提前了解情况,也只会变成提前了解了情况后无法行动。”   渡鸦飞起来以后,别说距离地面上千米的程度,就算是距离地面三十米,苏利也不觉得自己有胆子往下跳。   “明白。”   “那就开始行动。”苏利翻身上了变大了的渡鸦的后背。   其他人类再怎么不想让苏利以身涉险,见无法阻止,也就只能选择跟上。   虽说在渡鸦后背上以后,洛伊直接将艾格伯特的那种态度拆穿。   “你分明自己也有想要试试实力的想法。”洛伊如是说道,他心里肯定,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妖兽不对力量进行明显阶层划分的举动,让力量之间的强大与否,似乎都被模糊。   现今情况下,作为同一阶层,即十级妖兽以上的力量者,洛伊清楚自己和那些顶尖妖兽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   但他有时又会去想,战斗技巧是不是能弥补这种纯粹力量的差别。   巧合的是,艾格伯特和蓝哲也是这样想的。   三个人在苏利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互相打了个眼色。   他们默契地决定,在面对危机时,除非到了无可挽回的逆境,否则坚决不让苏利大人/小少爷/苏利出手。   苏利一时感觉后背有些发凉,摸了摸后脖颈后,便自顾自地将其定义成,夜晚的高空温度太低。   没过多久,四人一乌鸦就到了羽族与兽族交战的场地。   高空之上的视角,能最大程度地看清,那引起了地震般的强大攻势的痕迹。   原本生长着绿草和植被的地面,已经变成了一片凹陷的荒芜,寸草不生。   那场面看起来太过死寂,但与之相对的生命对峙之处,又充满了“热闹”。   西里尔那边,眼尖的雪鸮第一时间发现了高空之上的墨色身影。   阿斯加里示意旁边的西里尔。   龙种少年抬头一看,便发现了渡鸦。   但他关注到的却不是渡鸦,而是坐在渡鸦背上的苏利。   少年铂金色的发丝,在夜晚也显得很是明亮,像是自带反光。   一看见苏利,西里尔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是苏利!”   其他人相继抬头。   尤菲娅压抑着自己心底的激动,深呼了一口气后说道:“这算不算,近距离向苏利展示我们的成长?”   “也许算,也许不算。”亚撒院长参与进这个话题,“即便你们这些孩子,联合对克莱门斯造成了最大的伤害,也改变不了,你们大多都已经无力再参与战斗的事实。”   “只行动一次,甚至没有足够的后续撤退力量,这可不是什么正确的‘成长’。”   黑暗教皇却笑了。   “成长就是成长,无论错误还是正确。只要不停留在原地,那么那孩子看见的,就只会是变化所产生的好的影响。”   一副谜语人的姿态。   以往这群人可从来都不会这样说话。   “好久没有见到苏利了。”岂眼神眷恋地看着高空之上的身影。   一个多月的时间,对比人类的一辈子,或许什么都算不上。   但对比清醒以后,刚刚开始生活的新人生,这已经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   “有空关注这些,不如好好盯着那只【虎】。”奥菲莉亚泼了一盆冷水,“以为他暂时没有行动能力,我们就已经取得胜利?”   “他没有行动能力,现在体内元素储备严重不足的我们,更是同样没有行动能力。”   “这话可说错了。”梅维丝眼神沉重地盯着正前方。   就在亲王殿下评价克莱门斯无行动之力的时候,【虎】身体上的伤势仍然没有恢复,这始终没有倒下的巨大身影,于人类以为胜券在握之时,重新抬起了爪子……   “不好!”尤利乌斯脸色顿时乌青,“克莱门斯是打算无视自己的身体状况,强行行动!”   “开玩笑的吧。”第兹微微张着嘴,“这可是汇聚了一百万人的攻击,没有当场死亡就算了,竟然还有行动能力?”   但其实在看见【虎】制造出防御之盾的时候,就已经有人直觉感受到,结果或许不会有从他们所预料的那般美好。   也就是说……   现今的人类依然做不到,不依靠苏利,主动去解决那样强大的怪物。   “可恶!”卡斯特脸色惨白。   “别管这些。”西里尔脸色也一点一点的难看了起来,“你们最好给我仔细瞧清楚那怪物抬起爪子的举动,是不是想要跳起攻击苏利!”   相比远处人类的观测,天上的苏利看得更清。   克莱门斯狼狈的模样属实让他感到诧异,但一半身体都被轰出了缺憾的【虎】,仍然能控制着肢体动作的模样,也让始终保持着思考的苏利,提起了警惕之心。   一如此前和羽族有了合作的人类所想。   苏利第一时间就猜测,【虎】现在所遭遇的,是不是西里尔与尤利乌斯后续赶来妖兽社会后,弄出来的杰作。   想法一闪而过,大量否定推翻的猜想,在脑中不断翻腾。直到最终的可能性,经过一系列的排除法,彻底指向了苏利的第一想法。   怎么样才能打出这样的攻击?   打出这样的攻击,又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这是苏利紧随其后的第一想法。   不同于他的体质特殊,这个世界的人,是真的按部就班地吸收着空气中的元素,强大自身。   如果是如马蒂尔达此前所说的一般利用工具,那催动工具的能源,想来在打出那样的攻击时,需求的数量也是不可思议的数值。   不能期待第二道攻击的出现!   苏利迅速做好了决定。   他告诉渡鸦:“用黑暗元素吸引克莱门斯的注意力。”   “我们要做好受伤的猛兽反扑的准备。”   众所周知,猛兽最危险的时候,不是吃饱喝足的所谓最佳状态,而是受伤之后的凶残反扑。   前方的人类,可无力挡下那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攻击。   苏利此时,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太过骇人。   一群没有找到他,什么都没有商量过,战术未知,就直接莽上了世界级boss的家伙……   神级装备是把他们的脑子震傻了吗?   还是说……   太多想要斥责的话,最终也都只是化作一道叹息。   “我知道了。”渡鸦在苏利话音落下以后,当即行动起来。   就战斗意识这方面,虽然不知源于何处,但渡鸦从此前经过与苏利联合将克莱门斯震到头破血流之后,就很确定,这个从未与人类参与过实战的少年,拥有着堪称恐怖的战斗意识。   与其在这所谓的战斗中拥有“自我意识”,渡鸦更愿意本能地配合苏利,打出最大效果。   尽管是用黑暗元素吸引克莱门斯的注意力。   被那种怪物瞄准,可是很容易让乌鸦煽动翅膀的动作都变得迟钝。   但只要一想到,这种怪物瞄准的不只是自己,甚至还有背上的苏利……   渡鸦就又会觉得,所有震慑和压制都变得不值一提。   “此前不是说好的吗?不要着急行动。”蓝哲眼皮一跳,双手不受控制地握紧。   “这种说法,在小少爷坐上渡鸦背上那一瞬间,就变成了你自己的自问自答。”洛伊耸了耸肩。   “但事情也没有像你想象的那样,发展到最坏的地步。”洛伊表示,“渡鸦吸引【虎】注意力的行为,只是为了向那个家伙表现我们的存在感而已。”   “再有就是……”洛伊眼神中,抱有着难以遏制的惊叹感,“这种体型的怪物,如果是站在地面与其直视,我甚至觉得自己提不起丝毫反抗之心。”   太过离谱。   这和渡鸦的变大变小不同。   妖兽变换体型靠的是元素力量。   解除这部分持续供应的元素,妖兽就会直接变成自己真正的本体形象。   他们大多也就只比现代社会的那些动物的体型,要大上个两三倍左右。   【虎】这种根本没有以元素力量变大体型的真正原形……   光是看上一眼,都会让人觉得,自己的大脑停止了思考。   “相比震惊这些,你这家伙明显更在意的是,苏利此前和他对上,并且还凭借着个人打出了有效伤害吧。”若非在高空之上,蓝哲早就离铺垫半天,就想夸夸苏利的洛伊远远的了。   “难道你不惊讶?”洛伊反问。   蓝哲却不再回答。   旁边的艾格伯特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好一会才说:“有空关注这些,不如想想,只凭借着我们,该如何和那样的怪物作战。”   “别告诉我,你们想要自己对上他。”苏利的直觉以及对现实的感应,都在告诉他,身边的这几个人想作个大死。   “不能永远依靠苏利大人,否则我们又怎么谈得上成长?”   “作为保镖,虽说价值低廉,每月只收十金币,但也总不能因为薪资太少,就自己不干活,转而让保护对象去直面危险。”   蓝哲感受到了另外两人的视线,一个接一个瞪回去后,他才说:“二比一,就算我有其他的想法,也总不能看着队伍中缺少关键治疗。”   “何况他们俩也算是我珍贵的试药工具,相比看着工具就此死去,我还是更想让他们有着持续性发展利用功效的。”   苏利一时无奈:“……这算是对我的解释?”   “不。”艾格伯特坚定地摇了摇头,但却始终不敢回望苏利的视线,“这是我们知道我们所做之举不算正确,却依旧打算去实施的任性。”   “恳请您包容。”   苏利认真地看着艾格伯特。   青年就算是坐着,也挺直了脊背,偏偏又低垂着头颅。   “时间也没有给我一再犹豫的机会。”苏利低笑了一声,下方注视着他们,就像是在注视着死物的【虎】,正开口说道:“你来了,苏利——”   苏利没有选择回应,而是面对着三人,嘴角微勾,眼神中布满了如同涓涓流水的温和,他语气自然,态度明确:“去做吧。”   “别死就行。”   随后,三个人眼中各自出现了兴奋的神色。   这是同意,也是决定给有可能失败的他们兜底。   明明在敌人受伤阶段,一鼓作气将他彻底杀死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就像艾格伯特说的一样,他想要任性一场。   幸运的是,苏利没有拒绝。   也许更加幸运的是,在他们提出要求的那一刻起,那个要求根本不必在意具体,只要存在要求,苏利就都会选择同意。   臣服和顺从,听令与驯服,是艾格伯特自以为自己要对苏利奉献的一切。   但事实是,少年从来都不需要那些。   这只不过是,艾格伯特所能想到付出的全部。   它太深刻,深刻到苏利不认为自己能承担得起。   它又太浅薄,浅薄得不像是一个完整的人类拥有的东西。   也许在不熟悉的人的眼里,苏利甚至残酷到了,连奉献都不愿意接受的程度。   但事实上,苏利一直做的都是,让艾格伯特拥有自我。   一个人的全部永远都不可能只用一些简单的词汇去定义。   全部是无边无际。   是……   “——是就算失败,我也拥有下一次向未知发起挑战的勇气。”这是苏利给的底气。   艾格伯特注视着克莱门斯,那被黑暗元素遮盖了原本色彩的【虎】眼,难辨情绪。   “这莫名其妙的话,竟然听的我都有些感动了。”洛伊主动从渡鸦的背上往下跳去。   对比【虎】,渺小到犹如虫子一般的人类,本来不应该吸引他的注意力。   但无论是苏利铂金色的发丝飘动的痕迹,还是不久之前人类利用工具给【虎】造成的伤势,这些,都让克莱门斯不容小视,也都让他……   想要杀死任何一个靠近自己的人类!   血腥的味道浓郁到几近刺鼻。   主动往下跳去的洛伊,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快速向地面坠去。   但他却又没有预料般地砸在地上,而是于半空之中,突然停住。   是冰。   元素自下向上的推动力,冰元素凝聚出的实体形成支撑力。这让没有翅膀的人类,也能稳稳站在虚空。   艾格伯特恍然大悟:“原来洛伊还弄出了这种东西。”   “说得就像是你做不到一样。”蓝哲嫌弃地看了艾格伯特一眼。   此前,巴萨罗穆·克里斯蒂安只将肉/体力量发展到极致的独角兽,彻底成为了一个行走的经验包工具。   不必战胜,在对方主动授予知识的情况下,艾格伯特有了太多的使用光元素的新灵感。   曾经被忽略的话一再想起。   ——这是一个由元素构建的世界。   元素组成了一切能看见的,和看不见的东西。   人体算不算是元素的一部分?   答案是算。   此时的元素概念,便已经不再是一种力量体系,而是分子。   光明元素的战斗手段是什么?强化武器?将自己当做武器强化?提高热能反应?压缩元素引发爆炸?   这些全都是,但却远远达不到艾格伯特想要的强度。   他觉得,光明元素应该有一个其他元素无可比拟的发展路径。   巴萨罗穆之前告诉过艾格伯特:“光明,是只要生命存在,就一定会拥有的东西。”   这并非指意识上的一种形态,而是实打实的光。   艾格伯特从这句话中取得的灵感就是,任何生命拥有的“光明”,都可以成为光明元素师手中掌握之物。   掌握并不意味着可以利用光攻击,毕竟光元素可以等于光,但光并不等于光元素。   艾格伯特要做的就是,让光元素等同于光,让自己等同于光元素。   让任何有光存在的地方,他都可以以最快的速度靠近。   那是人类抵达不了的“光速”。   如果以科幻或者异能的说法,那就是时间与空间的能力。   若以玄学修仙侧定义,那大概就是肉/体化神识。   风元素的极致是埃尔维·贝西墨的具象化。   这算是任何风元素师都可以参考的前行路径。   相比于风元素,于此时此刻,艾格伯特就是光明元素的发展前景。   几乎在蓝哲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艾格伯特就直接从渡鸦的背上出现在了【虎】的后背。   此前放在炼金戒指里的武器,眨眼间出现在他的手中,被用作攻击。   剑刃穿过皮毛,却只对克莱门斯造成了轻微到着实不算是伤害的攻击。   随后有见那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另一边。   “开始了。”洛伊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狩猎开始。   对于佣兵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一职业的人更明白妖兽的价值。   毕竟人类本能所认知到的妖兽价值,真正需要将本能实现的,一直都是和妖兽作战的职业佣兵。   杀死妖兽,皮毛就是财富,筋骨就是提升力量的根源,血液就是比大麦酒还要润喉的强效兴奋剂。   蓝哲可不打算,和这两个疯狂想要实验自己新能力的家伙,掺和在一起。   他礼貌地向苏利打了个招呼后,又让渡鸦飞低,从高于地面约三米的位置处,跳了下去。   彼时,艾格伯特已经提起重剑,试图攻击克莱门斯的眼球。   他原本瞄准的是腹部位置,但艾格伯特突然发现,那里……   “无光”。   洛伊则是从高空之上不断发射各种冰针。   范围大,面积广,瞄准的又是克莱门斯此前就受伤的位置。   冰元素制造出来的冰的温度,可以被附加的力量不断降低。   一旦冰针刺中克莱门斯的伤口,超低的温度就会冻结他的皮肉,使其坏死。   那些冰针甚至还能借着这部分冻结之处,直接影响【虎】的整个行动速度。   当然,这是只存于设想中的最好可能。   现实是,艾格伯特既没有刺中克莱门斯的眼睛,洛伊的攻击,也全部都被不知从何时起,再度聚集了的黑暗元素挡下。   明明是体型庞大,身体还受了重伤,一眼望去,处处都是弱点的【虎】。   可一旦真的交手,才发现那所谓的弱点,都只是自以为。   恢复速度惊人到不可思议。   若非因为移动元素炮台压缩了太过驳杂的力量,克莱门斯恐怕早就将那力量清除,开始恢复身体了……   “理论上,黑暗元素可不具备恢复身体的能力。”蓝哲又想到了苏利所说的“神”。   只有人才会站在常理之上。   怪物级别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是常理能定义的呢?   人类口中的怪物,挡下了蚊虫的攻击,克莱门斯目光锐利如刀锋一般,盯住重新飞到高空的苏利。   “不选择与我动手,而是让这些虫子纠缠……你是在畏惧,还是觉得,用这些人的生命耗尽了我的力量,才能给你换取一线胜利的机会?”【虎】的声音庞大到传遍了夜空。   苏利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大概是没有想到,克莱门斯明明一副鄙视他如蝼蚁的姿态,结果还要在战斗途中和他说话的操作吧。   苏利倒没有什么回话的机会,下面的三个人已经开始嘴炮了。   “不选择与你动手,只是因为没有必要。”   “用我们的命消耗你的力量?我们怎么不知道你的力量这么高贵。”   “说什么一线胜利的机会,我可不介意在此宣告:今天,注定是你明年的忌日。”   一人一句的针对性反驳,令本就漆黑的【虎】,看起来更黑了。   “弱小到不敢正面接战的丑陋人类而已。”克莱门斯选择无视旁边跳脚的虫子,专注嘲讽苏利。   “似乎是我以往表现出来的实力不太明显,才让你们觉得,你们拥有了战胜神的资格。”   那声音传遍了整个天地。   “人类,不要在试图用语言影响我,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们不过只是毫无价值的虫子。”   “曾经击伤我之事,就已经足够令你沾沾自喜了吗?”   “不敢正面接受战斗的渺小之人……”   这一连串的话,点炸了太多人。   当然,也可以说,谁让克莱门斯打架的时候还开世界频道。   尤菲娅脑门上的青筋正在一跳一跳:“说他弱小,也许苏利自己能接受。但说他丑陋,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接受吧!”   “重点是这个吗?!”奥菲莉亚瞪了她一眼,“那家伙可是在说自己是神啊!”   “你管他是不是神,你一个此前想要把王座和神权都掌握在手里的人,还在乎那些见都没见过的神吗?”尤菲娅眯着眼睛眺望苏利所在的方向。   “何况那玩意儿,”指【虎】,“谁家神会长成那个鬼样子。”   “还说什么不愿意接战,这个世界得烂到什么程度,才需要苏利去正面作战啊!”尤菲娅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类的心声。   谁会觉得,苏利是什么正面战斗人员?   这不是小瞧他,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认知。   战斗这种小事情,根本没有必要舞到他的跟前。   需要舞到他跟前的战斗,只能说明是其他战斗人员的无用,才造成了这种现象。   “弄死他!弄死【虎】!”威拉德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个旗子,正在摇旗呐喊。   岂果断举手:“我同意。”   第兹凑热闹:“我也同意。”   “你们再怎么同意也没有用吧,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力量?”尤利乌斯看了一眼身后大多躺平了的人类。   这种一次性大招,总不能还有实现第二次的可能。   “当然有。”卡斯特大声说道。   尤利乌斯诧异的眼神投递过去时,才发现自己说出了刚才的想法:   “那要怎么才能实现?”   研究人员理不直气也壮:“用羽族妖兽啊!”   “只能围观吃灰的合作者,可没有任何价值。除非说……”   亚度尼斯&阿斯加里&阿狄森:?   “除非说你们这群家伙,也想感受一下100万人级别的,超级·移动元素炮台。”   没有妖兽在看到克莱门斯以及女王宫的惨状后,还觉得自己能扛得住那一发元素核/武,   三只羽族妖兽当即开始行动起来。   为了不被核平,就只能去选择让【虎】和平了。悲.jpg   另一端,犹如玩笑一般的战斗,终止于形似墨水般,瞬间隐于黑暗的克莱门斯的举动。   黑暗元素的发展前端,又是怎样的呢?   结论是,只要这个世界还存在影子,那黑暗就无处不在。   克莱门斯消失的身影,伴随着的是……   铂金发色的少年,从渡鸦后背不断下坠。   作者有话说: 第195章 思想   “克莱门斯。”苏利在下坠的过程中呼唤这个名字。   他面对夜空, 感受着地心引力的牵引,呼喊的声音平静到不起波澜。   克莱门斯看向苏利,他清楚地看见少年从高空中坠落的身影。   渺小, 无力, 没有任何元素波动。   一旦真正摔向地面, 必死无疑。   对战场的判断力,对事实的认知度,都在这样告知旁观者。   但埋藏在心里深处的恐惧,却又在无声无息警醒着所有人。   他不会死。   这个念头方一出现, 地心引力已经牵引苏利靠近了地面。   “轰——!”   本就引起在场所有人关注的苏利,再次强制性地将那些注视募集。   尘埃弥漫,平稳站在地面上的少年, 着实不像是从高空坠落。他看起来更像是在, 漫步闲游。   烟尘之中, 绿色眸子透过灰暗, 凝视着克莱门斯纯黑色的身影,苏利低笑一声:“我可是很想充当泉水指挥官的, 毕竟不用干活。”   克莱门斯从虚空中突然冲出来的时候,原本坐在渡鸦背上的苏利,浑身上下全是晨起时的慵懒姿态,他先是慢悠悠地在渡鸦后背站直, 而后又在克莱门斯冲到自己身侧时, 悄然向后倒退, 主动从高空坠落。   人形的克莱门斯眼神中透露着惊讶, 【虎】根本没有想到这种规则性质的攻击能力, 能被苏利躲开。   而且还表现得如此轻松——   “你是怎么做到的?”人形的克莱门斯眯起了危险的眸子, 他的声音准确地传到了苏利的耳中。   苏利并没有回答, 而是迈步向前走了几步。   脱离自己坠落的位置后,少年抬头仰望着高空上漂浮的男人,用自认为很容易理解的话说道:   “MOBA类型游戏,为防止无位移角色惨遭突进职业怼脸,游戏策划一般会给出建议,即,时刻关注小地图。”   苏利歪着脑袋,嘴角的弧度带着明显的恶意气息。   就战斗习惯和战斗意识这点,戒指中储备的元素,一旦能支撑他的身体做出各种理想的行动。那苏利脑子里的繁复信息,就足以让他成为最为顶尖的战士。   若因为苏利的外在,就认为他对战场没有明确判断力,那可就大错特错。   “不理解也没有关系。”苏利遗憾地看了一眼克莱门斯。   虽说卷够了就辞职养老,是他的人生目标,但这也并不意味着苏利会全然摆脱对游戏行业的关注力。   自来到异世界以后,很多和游戏相关的对话,都已经不再有人能和他自然交流。   “但归根结底,这种出乎你意料的举动,也只是源于,我很清楚我出事了以后,这件事对与我相关的所有人都是个不好的消息。”   “这样一来,就只能不断在脑海里设想,如果你选择对我攻击,我该怎么做了吧。”   苏利的解释,在克莱门斯看来,还不如不解释。   围观他人战斗的时候,当然也会在脑海里构建自己参与其中的各种想法。但构建,并不意味着,真的能让事实变化如设想一般。   苏利站起的动作太过悠闲,后退的步子尽显安定,就连倒下的时候,克莱门斯都能看清苏利眼神中的了然。   这绝不是在脑内设想这么简单吧?   克莱门斯紧紧地锁定了苏利:“不过只是一次试探的攻击,这可不是我全部的实力。”   “是吗?”苏利低着脑袋理了一下袖口,过后才从弓着腰的姿态站直,他扬起脑袋,语调轻快,“可这也不是我全部的实力。”   这副姿态……   克莱门斯的心突然提起。   看起来太过悠然了吧。   他不会对敌人的强大产生畏惧吗?   如果苏利知道这个问题,那他只会第一时间给出不会这个答案。   【虎】却想不明白。   他能感觉到,很多人类都在畏惧他。   这种畏惧也许掺杂太多东西,显得不那么纯粹,也无法为他提供足够的黑暗元素力量,但是只是存在畏惧,本身就是对克莱门斯的一种实力加强。   只是,【虎】没有办法从苏利身上感觉到任何惶恐与害怕。   克莱门斯想做的,以及唯一能做的,就都是为苏利制造出一份不可名状的恐惧。   克莱门斯的身体就像是液体一样,又一次从空中消失。   而这一次,苏利没了那种过于悠闲的态度。   但【虎】依然无法从他身上感知到紧张。   少年甚至还在说:“无论是融于黑暗还是融于虚无,只要你会发起攻击,那么你就必然会拥有实体。”   在此期间,克莱门斯掌心打出的黑暗元素,被包裹在苏利周围的各种元素完美抵挡。   至于紧随其后的各种近战攻势,苏利也丝毫不慌。   他倒没学过什么具备私人传承的正统拳脚功夫,但太极拳一直以来可都是必修。   泄力,四两拨千斤,在对方拳脚挥舞途中,瞄准肢体行动的骨骼关节……   种种在苏利看来再自然不过的攻击手段,却因为他脑海中之于现实信息的高速处理能力,一切都显得已至臻化之境。   克莱门斯越打越心惊。   时刻吸收元素,又向苏利体内输送元素的储物戒指,让他身上那个各种元素形成的乌龟壳,简直坚不可摧。   近战过程中,一开始苏利打出的攻击,简直就像是挠痒痒一般无力。   别说是给克莱门斯打出实质伤害,就是连破防都难以做到。   但直到少年习惯,在动用拳脚的过程中,将力量从掌心,指尖,小腿,脚面,任何可以和克莱门斯接触的地方,进行高密度元素的透点一击……   明明是拳脚功夫,克莱门斯却感觉自己的身体,只要接触到了苏利,就是在承受移动元素炮台的近距离攻击。   眨眼之间,两人已经过了数十招。   他们在破败混乱的场地之上,原野之中,不断相互击打。   人类所具备的成长性,在苏利身上就像是被无限制地加速。   一开始就只有太极拳的基础技巧,直到克莱门斯发现,自己的所有攻击,都成为了提升苏利的工具。   势均力敌。   苏利的动作越发娴熟,终于突破一米七大关的少年,在一个后翻途中,姿势凌厉,动作迅速地击中了克莱门斯的肩部。   后者的肩胛骨部位,明显发出了一阵爆破之声。   苏利对元素的操控和使用手法,在妖兽看来,十足的极端。   本应因为力量作用后退,或是借着力量更快拉近彼此距离的克莱门斯,所感受到的只有力量几乎穿透了骨骼的撕裂痛楚。   击退效果?   半点都无。   克莱门斯从未感受过这种憋屈的战斗,他觉得自己不像是在面对对手,而是在面对一块只能正面通过的沼泽。   可偏偏他又无法通过。只能像是被沼泽捕获的猎物一般,苦苦挣扎……   克莱门斯主动后退,再度溶于黑暗。   风声中,远处传来细碎的人类对话声。   以及,始终稳定在每分钟七十二下的心率。   一切在苏利的“眼”前都是这么明晰。   “扑通、扑通——”   纯黑色的身影,再次被准确倒映在绿色的双眸之中。   远处自苏利坠落后,就主动放弃参与战斗的艾格伯特不由惊呼出声。   在艾格伯特的眼里,站在空地上的苏利,自克莱门斯融于黑暗后,就彻底没了对手。   但敌人的消失,却并不是无力反抗后的退局,而是在暗中肆意窥探着下一次的最佳进攻时机。   “砰!”沉闷的肢体交接,和小声的元素冲撞后的轻微爆破声,一并响起。   苏利上扬手臂,他侧弯着身体,右手准确地接住了克莱门斯瞄准他脖颈的攻击。   黑暗之中,克莱门斯准确地看见,苏利的眼睛中完整地映出了自己。   而少年……   自克莱门斯隐于黑暗以后,苏利甚至都没有转身查看周围环境……   ——他就站在那里。   ——被所有人瞩目。   “战斗的第六感,可不是一种空玄的感应。”苏利捏紧了克莱门斯的手臂,“这更多的是一种心理博弈。”   克莱门斯感受到了。   那种所有和苏利对峙过的人都会察觉到的,被彻底看穿的感觉。   就像是无论你如何行动,甚至违背自己的意识,做出与以往截然不同的举动,也依然能被看穿的恐怖。   克莱门斯在苏利的手中,再次融入黑暗。   空旷的,不知道从何处传来,却遍布了整片区域的声音响起。   “我险些忘了,这是战场。”   “战场从来都不是一对一之间的对抗。”   这句话刚一结束,苏利就眼神惊讶地看向了,此前与【虎】对抗的另外三人所在的位置。   “他是这样说的哎。”洛伊脸上三分嘲讽,余下全都是嫌弃。   “听起来明明是很正经的话,但只要一想到他的目的是攻击我们,好让小少爷摆脱现在的悠然,就显得很搞笑了。”   “明明是兽族之王,是消灭了大□□族,甚至还主动抛弃了整个兽族领地的残酷之人。”洛伊露出了一副被逗笑的表情,“结果却打算在一对一的对抗中,把我们拖下水,用以增加自身优势吗?”   “真是搞笑。”   蓝哲嘴角一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再说了,就算我们现在不知道那位王在哪里,我也能想象到他要被你气死的表情。”   艾格伯特手中重剑,剑尖直指地面,腰部倚靠剑柄,他双手环胸冷笑道:“要是真的能把他气死,那可就太好了。”   “这省的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要知道……”   艾格伯特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他原本靠着的剑,就直接坠向了地面。   艾格伯特被攻击了。   在另外两人的眼神中逐渐浮现惊讶之前,艾格伯特迅速翻身,握紧了还没有彻底倒向地面的重剑。   锋锐的剑刃部位和克莱门斯化作虎爪模样的手掌,重重交接。   金属撞击的火星,与元素碰撞带起的气流,更是吹得人头发不断向后飞舞。   艾格伯特当然知道自己拼元素是拼不过的,是以他很快就卸了力气,借着那股骤然加重的力道,向后倒退了一大截。   而后,艾格伯特手中的武器,径直指着在他原先所处位置处凝结出来的青年男子身影。   “你挑中了一个最不应该的人。”艾格伯特的剑刃上出现了大量光元素。   而艾格伯特的那句话,也在稍后体现。   他多少是有点疯在身上的。   因为不清楚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突破克莱门斯周围的黑暗元素带,以及妖兽本体的高强度皮毛防御力,是以艾格伯特就只能选择,每一道攻击,都拼尽全力。   绝大部分的力量都击中了空气,但少有的一部分,却仍然能和克莱门斯撞击到一起。   伤害很浅。   几乎是在刚刚见血的情况下,艾格伯特就能看见,克莱门斯的身体组织肉眼可见的愈合。   他越打越疯,动作间全然无任何防御。转眼之间,艾格伯特持剑的右手已扭曲。   为防止满脑子都是,“只要能破防,只要伤害大于自动恢复力,就迟早能杀死他”的艾格伯特把自己作死,蓝哲与洛伊对视一眼,默契地加入了战场。   只可惜,将元素力量折腾到极致的克莱门斯,熟练地掌握了一击即离的战术。   【虎】力量强大,如果不主动泄力,其他与【虎】正面交战的人,就只会像是艾格伯特扭曲粉碎的手臂一样,转眼间丢失作战能力。   如果不是洛伊反应快,直接把人拖进了冰做的防御屏障内部,蓝哲都不见得能给他灌药快速治疗。   蓝哲给艾格伯特灌药恢复,洛伊则用冰制造出防御壁垒盖住了三人。   二星佣兵听着艾格伯特的手臂被拧正后的咔嚓声,嘴上说道:“小少爷先前说,克莱门斯在攻击的那一瞬间,会化作实体。”   “就这样被动地打下去显然不行,我们应该……”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冰的屏障就像是镜子一样,开始破碎。   “@&”洛伊不受控制地骂了一句。   应该什么?   这个问题只要洛伊没说出答案,似乎就存在着无数个可能。   而苏利选择的可能性是,主动参与。   戒指中的元素传进体内后,被少年如臂指使般驱动。元素化做实物,形成了两道长长的混合颜色的锁链。   克莱门斯又一次的攻击到来之时,那锁链就像是闻到了味道的猎犬,【虎】现身的一瞬间,锁链直接穿透了他的双肩。   可不知克莱门斯如何动作,元素缠绕着锁链,在【虎】又一次溶于黑暗之时,那些此间在克莱门斯身体周围的元素光带,顺着锁链来到了苏利的身边。   “轰轰轰——”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响起。   烟尘之中,隐约出现了苏利的闷哼。   “就像你说的那样,只要我做出攻击,就一定会凝聚出实体,也因此具备了被攻击的特质。”克莱门斯现身于数十米之外的高空,他双肩已被红色染透,无情的眼神,却像是俯视人间的非人,“但同样的,只要你选择做出攻击,也一样会让你的‘完整’产生缝隙。”   “你的力量,不是源于自己。”   “这些力量在被驱使的过程中,能形成绝佳防御,却始终无法被你控制着造出毁天灭地的攻击。”   远处的人形妖兽突然笑了一下。   随后他笑容收敛,面色残酷:“你,已经不再是那个拥有着绝对防御力的你。从你选择做出攻击的时候,浑身上下就充满了漏洞。”   “人是不可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完美的。”烟尘平复,苏利的嘴角有着一道已经被抹开了的红色痕迹。   “既能保证绝对防御,又能制造出绝对攻击,如果真能做到这种程度,那你可就太看得起我了。”   “至于你所以为的,全身上下都是破绽……”   苏利也笑了,他的笑容没有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而是始终挂在他的脸上。   【虎】皱起了眉毛,他能看见,苏利现在周身至少有着十多处堪称致命的弱点。   一旦击中,那无法被元素力量保护的身体,就必死无疑!   但是……   克莱门斯打不中。   在他又一次尝试故技重施,试图将自己的力量传递到苏利的周围,好让被控制的力量,被戒指吸收后传进苏利的体内,届时好控制着那属于他的力量,对少年的身体内部再度进行攻击时……   那混合了多种颜色,犹如星河凝聚的锁链,直接从克莱门斯的锁骨上方穿过。   而后,又从背后的蝴蝶骨处完整透出。   苏利看着一瞬间动作僵硬住的克莱门斯,又笑了。   “确实,被你发现我的力量不来源于我的身体这点,对我形成了一个堪称绝对性的弊端。可相应地,主动将你的力量往我身体内输入的你,也会因此,解除了你融入黑暗的特质。”   “毕竟,属于你的力量,又怎么可能被你排挤?”   克莱门斯可以让被戒指吸收的黑暗元素,传递到苏利的体内后,向苏利的身体内部发起攻击。那苏利同样也能动用这些黑暗元素力量,将其混入锁链,利用属于克莱门斯的元素特质这点。对融入黑暗,即不可攻击状态的克莱门斯,主动发起进攻。   这一切都在转瞬之间发生,结束。   而结果,也就只是苏利稍微有些遗憾的说道:“没有直接穿透你的心脏,还真是可惜。”   这种充满了遗憾的想法和语气,本应该在表情细节中有所体现,可那双绿色的眼眸里,却没有任何情绪表现。   苏利原本是打算直接用锁链穿透克莱门斯的心脏的。   只是那一瞬间,名为人类之灵的特异存在,似乎在他的大脑深处不断叫嚣——不能,也不可以那样去做。   最终,苏利也就只能尝试去限制住克莱门斯的行动。   这种凌空对峙,令无论是近处观战的三人组,还是远方的其他人类,全都不受控制地提起了一口气。   岂嘴唇颤抖:“太过可怕了吧……这种战场。”长时间屏住呼吸的举动,让年轻的国王陛下脸色胀红,随后终于记起还可以呼吸时,便控制不住的大口喘息。   “什么时候战场不可怕了。”威拉德撇了岂一眼后,偷偷地偏过脑袋,用力地吸了一大口气。   “别东想西想,继续看。”尤利乌斯双眸紧紧地盯着苏利所在的方向,“现在,一定还没到最凶险的时候。”   “也许人类形态会让【虎】更加灵活,可妖兽形态,只会让克莱门斯更加强……”大……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出口,战局又一次地出现了变化。   【虎】,再次出现。   元素化作的锁链轰然破碎,各色元素因子消散,精细化操纵这种武器的苏利,在锁链消失的那一刻,身体脱力,险些瘫倒在地。   持续作战?太瞧得起跑个八百米都得累死累活的苏利。   苏利擦了擦额头的汗,感受着身体内部此前被克莱门斯操控的黑暗元素破坏过的痕迹……少年向蓝哲伸出了手。   后者咬牙掏出了治愈药剂和精力药剂。   状态补全,除了嘴里味道古怪到像是吃了鞋油掺风油精,别的方面,苏利一切都好。   战斗继续。   原形的【虎】,拥有了更加可怕的战斗力。   克莱门斯此前的人类形态,就像是削弱版本,速度方面不减,但攻击力却有明显降低。   此时重新变回【虎】,这头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巨兽,脚下瞬间出现了好似魔法阵一般的痕迹。   大量黑暗元素向他汇聚,变成虎时,胸前那两个被锁链贯穿的伤口,也显得可怕了很多。但那伤势,同样也在肉眼可见地愈合……   内脏修复,骨骼修复,表皮,毛发……转眼之间,【虎】仍然还是那个【虎】。   “简直是夸张到难以形容的生命力。”蓝哲感叹。   “恢复力度明显增强,力量大幅度提升,体型庞大却速度不减,看起来就像是占了全部优势一样。”艾格伯特轻轻地推开了原本扶着他,给他灌药的蓝哲。   “但这也就只是看起来而已。”   “体型的庞大,寓意着更多的伤害落点。”   “相比于人形阶段时,瞄准起来的费劲,现在的可就简单了太多。至于那更加强横的恢复力……?”   “——只要造成更强,更大的伤害,不就足以掩盖了吗?”   能行。   也一定能赢!   与此同时。   发现了人类和克莱门斯打起来的人鱼,并没有选择贸然插手战斗。   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女王宫区域,其他还活下来的妖兽身上。   本来他们应该全部死去,不管是用于垫背的兽族妖兽,还是巨犀。   他们可没法,在超级·移动元素炮台的攻击之下,保住自己的小命。   但庆幸的是,克莱门斯制造出来的庞大盾牌,还是挡住了绝大部分压力。   大量兽族妖兽死去,但少数力量拔尖的,也仍然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不过,为了不参与进那简直非人般的战斗,这群妖兽的统一决策都是……   装死。   没有什么是比装死更好的了,他们由衷地这样想。   这一刻,理智压过了情感。   情感上叫嚣着的,要为了王奉献一切的想法,直接被理智碾压。   奉献一切?是让自己的骨灰,能准确地印出克莱门斯的脚印,以及他前进的方向吗?   否则可别作。   一作就真的会死。   “我说你们。”莱亚眼神讽刺地看向了那些妖兽,“躲避在这里,是觉得自己还能活下去吗?”   “不。”巨犀防备着人鱼主动进攻的可能,“我们选择停在这里,只是不想给,注定会为兽族取得胜利的王,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是吗?那你难道就不觉得,不给你们的王添麻烦,从而选择留在这里的你们,会给我添麻烦吗?对于麻烦,我的建议可一直都是尽早斩草除根。”莱亚毫不客气的说道。   “……人鱼执政官,你明明知道,我们说这种话,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尊严不必被放得太低。”巨犀脸色难看,“对于王来说,胜利才是他想要的,而我们,却并不是他通往胜利的选择。”   莱亚眼神冷漠:“我可不会继续给你浪费我时间的机会。”   “别这样,朋友!我是说,我们停留在这里也有其他目的,比如我们就很想知道,王究竟是为什么要放弃那些兽族领地。如果你觉得这种好奇之心,也可以在战斗结束后好奇,那我也有另外的话要说,请一定要给我机会!”   尔戈尼金的管理者,一个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男性妖兽,正着急地说道。   “我想要知道的另一个问题就是,王,为何此时的陛下眼里只有敌人,丝毫没有考虑过我们这些还活着的手下……”   “明明我们现在已经处于生死危机了,不是吗?如果他是一位合格的王,难道不应该杜绝自己的臣子,避免让我们直面各种屠杀的危机吗?”   “我承认,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只是为了活下去。但我也很想知道,【虎】,克莱门斯,兽族之王,我们尊敬的陛下,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胜利本来唾手可得,他却非要让自己对上一个和他有一争之力的敌人。”   “这看起来很不正常吧。”尔戈尼金的管理者,简直快把自己的口水说干。   另一座城市的管理者在他吞咽口水的阶段,补充道:“我没有什么特别想知道的东西,因为他是王,似乎一切举动的原因,都可他是王这一点而得到解释,所以我没有什么好奇的想法。”   “但我却有想要的。”这位管理者来了个大喘气。   “我知道兽族妖兽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们的一生都充满了杀戮,可我却并不想接受这种杀戮。”   “我想要……”   “和平。”   “他是这样说的,你觉得呢?”莱亚看向巴萨罗穆。   独角兽的双手被背在身后捆实,他的身侧站着两个体型看起来格外魁梧的水生妖兽。   “没有什么好觉得的。”巴萨罗穆平静说道,“任何人类或者妖兽,只要没有彻底杜绝思考的能力,就绝不可能始终向着一个发展方向去全力行动。”   他在“一个”上面加重了语气。   一个的反义,多个。多元化,代指的东西太多。   但在这里,规则却赋予了所有兽族唯一。   要是你不遵守规则,那你就是一定会死的异类。   可假若你选择遵守规则,那你要迟早有一日会死在流放之中。   而如果你选择介于遵守和不遵守之间,糊弄前者,避免后者,那最终结果就像是现在一样,突然爆发一场一般妖兽根本无法抵御的战争。   最终的结果……   横竖都是死。   所以说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死?   总不能是因为,在规则的限制之下,已经很少会有妖兽去自杀了吧。   “有了想法,想法无法实现,人就形成了失望。有了失望,明白期待原本可以到来,就又会感到怨恨。有了怨恨,再坚定的统一目标,也会因为叛逆的想法,而出现差异。”   如此循环往复,这些兽族妖兽没有选择逃跑,也没有选择辅助克莱门斯进攻,而是留在这里,倒也不显得那么奇怪。   他们无路可退。   羽族女王宫直接蒸发,兽族领地又被水族侵略……   现在的兽族……就像是真的已经被克莱门斯逼到了必死的绝境。   “总觉得,排除所有不可能,这个希望所有兽族去死的可能,反而成为了最大的可能。”莱亚说话时完全没掩饰自己的恶意。   但那些兽族妖兽,却统一陷入了自闭。   不应该怀疑王。   但是又有什么是应该和不应该的呢?   克莱门斯根本不在乎他们的生死。   “你们是怎么想的?如果不知道前路该如何行动的话,我倒是不介意短期内接收一下你们,让你们也顺着我的目标前进。”   莱亚沉吟了一阵,看似客气的补充,实则充满了嘲讽的逼迫道:“当然,如果你们拒绝的话,那我就只能请你们去死了。”   “毕竟浪费太多的时间在你们这里,只会让我的盟友怀疑,本来打算支援他的我,是不是被那些还没有正面沟通过的傻鸟们叼走了……”   “我们同意。”巨犀咬着牙说。   不想死,想要搞明白真相。两两叠加,背叛也显得不再像是背叛了吧?   从来都不告诉臣子,臣子又如何才能按照王的想法不断前进?   “不管是需要联合你们进攻吾王,还是需要用我们的背叛去刺激【虎】,这些全都随便你,我就只想要个真相。”   “看起来可真像是孤注一掷后的选择。”莱亚笑着说,“冠冕堂皇到,比我为水族重新立上新王时说的话,还要虚伪。”   兽族妖兽不再说话。   莱亚耸了耸肩膀,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战场。   ——   艾格伯特瞳孔里血丝密布,他就地一滚,躲过了一排对着他激射的黑暗元素带。   蓝哲与洛伊也在想尽办法的躲避着那些……仿佛永无止境的攻击。   克莱门斯体内的元素储备量远远大于苏利。   不止元素量大,元素属性还尤为纯粹。   他身体周围的那些元素带,本身就是充斥在他周围的黑暗元素汇聚形成的结果。   这种堪称无限元素,肉/体强大到堪比怪物,作战能力凶残,不在乎同族,没有明显弱点,没有明确目标的家伙……   真的能战胜吗?   一颗元素砸中了蓝哲的后背,黑暗圣子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大量元素药剂灌入,蓝哲才算是摆脱了黑暗元素对身体内脏的破坏力。   时间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恐惧无声弥漫的一瞬间。   苏利沉默地出现在了【虎】的正前方,他右手伸直,手掌正对着克莱门斯额头上的王字中间,四处交叉的那一点。   大量的元素力量开始汇聚,来自意识深处的人类之灵,正在大肆宣告:现在,才是最好的攻击克莱门斯心脏的时机!   原因?   【妄图成神的存在,毁灭肉/体,对其并不具备真正的毁灭意义。你真正要毁掉的,是他的神格。】   【要让他的身体周围,再也没有办法凝聚出那些黑暗元素带。要让恐惧,也再也没有必要和黑暗挂钩。】   元素因子纷纷扬扬,色彩各异的力量,再次汇聚成了锁链的模样。   时机为何是此时?   具备影响他人思维力量的,究竟是克莱门斯,还是灵所说的,所谓神格?   世界上存在黑暗神的话,那光明神又是谁?   光明教廷的行动,与光明神真的毫无关系吗?   如果克莱门斯是黑暗神,那光明神,是不是就只有可能是【灵】?   杀了【虎】,杀了他!大脑深处的意识不断叫嚣,锁链的元素浓度越发高深,食指上的戒指,也出现了裂痕。   咔嚓、咔嚓——   不知原因,也不知为何。   面对强大的敌人的时候,苏利本来只应该去关注着克莱门斯。   但是,这一刻,苏利顺从自己的心意转过了脑袋。   他看见了……   看见了诞生于人类之手的超级武器,被羽族妖兽驱动的模样。   亚度尼斯脸上带着一丝狂热,阿斯加里眼神中充满了不明情况的茫然。阿狄森?蝴蝶精已经彻底倒地,力量被抽空以后,他就直接没了意识。   为什么晕的是他?   苏利不明白为何此时自己的视力能关注到数公里之外的景象,但这一切,就如此自然地展现在他的眼前。   古怪装置的炮筒,压缩到极致的各种颜色的元素力量,二者汇聚,成功攒出了第二发攻击。   它会打过来吗?   是受人类驱动的,还是受妖兽驱动的?   让恐惧不再和黑暗挂钩是指什么?   人类畏惧黑暗,就连现代社会的万家灯火,也无法让心思不可捉摸的人类感到平静。   说到底,恐惧会存在,也只是因为其他情绪上的感知,没有被爆满地挤压整个心神。   开心,极致的开心,那无论面对什么,就都无法触发恐惧。   说到底,让恐惧无法成为克莱门斯的力量源泉,也就只需要让大家转移注意力即可。   真正可怕的是……   始终都是思维操控吧?   杀死他?   啊?   为什么要杀死他……   杀死克莱门斯能得到什么?   得到那些的前提,又一定是要杀死克莱门斯吗?   不对劲,很不对劲。   苏利的大脑,在一刹那的时间,复盘了自己近日的全部。   说的话变少,与其他人的交流缩短,看见的东西,很少加以深思。   说的话变少,可以说是春转夏,季节影响。和其他人的交流减少,也可以说,大家明白了他未出口之言,从而不必浪费口舌过多解释。   可不对可视之物加以深思……?   别开玩笑了吧!   这种思维,可是苏利活在世上,可以舍弃任何之物,都无法舍弃的绝对根本。   就跟人不吃饭会死一样。   这是天理。   看见【虎】,尽管思维的主要想不会是,“黑色的老虎在现代社会会不会成为国宝。”“百米高的老虎和恐龙时代哪种恐龙的体型,最为接近。”“黑暗元素带为什么看起来很像是流星划破天际的拖尾。”“生物试图成为神,追求的是长生不老,还是意识上的突破?”“哲学和神学有没有什么共通之处……”   但这些东西,他根本不可能不想的吧?   苏利这个人,苏利这种人,是就连在睡梦中都会不断思考,甚至做出决策的家伙。   结果满脑子都是杀死克莱门斯……   啊哈……?   镜子破碎的声音从内心深处传来。   宝石裂开的声音,从食指关节前方响起。   少年的声音,于夜色之中如同呢喃。   “我看起来,很像是那种……”   右手掌心的力量越发庞大。   苏利这一次瞄准的,不是那所谓神格,而是克莱门斯的脑壳。   少年的后续之言,承接其上:   “没事就把自己大脑扔着玩的白痴吗?”   【灵】   【人类之灵】   依托于人类存活的独特生命。   不具备直接动手能力,但具备影响人心的能力。   影响人心的根源,不是因为祂是人类之灵,而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一切组成根本,都是元素。   一切中包括灵。   如果拥有元素的代价,是让自己变得不再像自己,那苏利情愿选择,没有这种力量。   “总不能对于人类来说,没有特殊力量,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吧!”   庞大的力量从他掌心散发,右手食指上的戒指碎裂。散落,丢失了全部力量的少年,又一次,从空中……   坠落。   只是这一次,不是他自己立稳。   而是无数人,一起冲向了他……   作者有话说:   世界第一的力量和自我   你选哪个? 第196章 十四   接住苏利的是【虎】——   肉垫上的少年, 体型微小到甚至比不上爪子缝隙间露出的尖锐指甲。然而对于克莱门斯来说,他更在乎的并不是少年之于自己原形的体型差距,而是……为什么他会选择接住?   这是敌人吧?毫无疑问。   苏利与克莱门斯, 人类之于【虎】, 这是立场上根本无法更改的对立性。   但他就是伸手接住了, 这个一旦从高空坠向地面,就一定会摔死的少年。   他会死。   这个念头自从出现以后,克莱门斯的理性层面根本来不及分析,苏利会死亡的原因, 就已经自顾自地伸出了手,并接住了他。   苏利……   一个人类而已。   认真来说,这只不过是人类与【虎】的第二次见面。   “你……”【虎】的喉咙里发出了近乎于呼噜般的声音。   可又在发出声音以后才惊觉, 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将对话进行下去。   为什么接住他?现在又要做什么?杀死他?还是放到一边?又或者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被接住的苏利, 正歪着脑袋看着克莱门斯。   【虎】的下方, 一群形似蝼蚁的人类正警惕地围绕在他的身旁, 时刻关注着上方人类可能会遭遇的危机。   “你为什么,要主动, 破坏那个戒指。”克莱门斯终于还是说出来了,虽说说话时表现得尤为艰难。   “这个问题该要我怎么回答呢?”置身于【虎】的肉垫上的少年,一手撑在背后,感受着掌心下的柔软, 苏利大脑里瞬间想起穿越前的自家猫猫……   收敛脑海里不断延伸的想法, 苏利沉吟了一秒后给出答案:“相较于受力量掌控, 我更乐意掌控力量。而如果拥有力量的代价又是一定要被力量支配, 那在我看来, 这就根本就不是个选择题。”   苏利看着【虎】的眼睛, 与下方人类相比, 他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担忧和慌乱:“放弃力量,保持自我,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他的话说得太过自然,自然到【虎】甚至还没来得及品味话中深意,就率先感受到了那绿色瞳孔中的……   慈爱。   敌我之间,似乎都拥有着堪称异常一般的情绪。   克莱门斯原本跳动节拍不再平稳的心脏,似乎都恢复了应有的节奏。   “可你有没有想过,没有了能与我对抗的力量,你需要面对的就是所有人类的死亡?”   “期待敌人的仁慈,这在我看来是最愚蠢的行径。”克莱门斯丝毫没有发现,人类的慈爱情绪,只源于他一瞬间地中海了的发型。   苏利实在惭愧。   唯独【虎】还在继续说道:“你不应该这样做。”   “那你觉得我该如何做?”苏利并没有打算从克莱门斯口中听到疑问的答案,“杀死你,然后开始分析,像你这么大的【虎】的皮毛,能做多少件披风?又或者说,将你的身体做成标本,放在展览厅内收取门票?”   “我会选择放弃这些力量,当然不可能是出于一时兴起。”   情况分析,听起来很高大上,但本质不过只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决断力而已。   “你知道人类的思维一秒能有多快吗?至少在我看来,能与之相比的概念,就只有一秒钟就能诞生四千颗恒星的宇宙。”   苏利又在说大家听不懂的话了。   下方的人类警惕的思维一瞬间转向无奈,却又在下一秒开始头秃……   这可是战场!为什么他们能如此放松?   这或许就是苏利异样的魔性吧。   当事人可不清楚其他人类的脑补,苏利只告诉克莱门斯:“先前你身上的伤口可不是由我造成。虽然不清楚这种伤害源于什么,但归根结底,你的对手,你的敌人,就只有人类和妖兽。”   “同为人类之一,我可不觉得自己伟大到能代表整个人类,并借此与你这样的存在正面对抗,而后又被其他人称赞一句英雄。说真的,Rpg游戏里的故事线这样写,只会被玩家怒怼,策划的脑子是不是联通了大西洋。”   说完了【虎】听不懂的话,苏利又态度自然地说:“如果你听不懂上述对话,那我也可以给你做个简单小结。”   “简而言之就是,你的对手从最初就不只是我,你的其他对手,也早已拥有了能反抗并回击你的能力。”   这话克莱门斯听懂了。   但他仍然会说:“但……”   苏利:“是觉得他们会牺牲很大,还是觉得,如果没有类似英雄角色出场,灾害平分到每个人身上,那需要所有人承担的痛苦,将远远大于只需要一个人承担的磨难?”   苏利说出了克莱门斯心里的想法。   【虎】表情惊诧。   不同于战斗时的那种被看穿,现在的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成长期的幼崽,突然被一直关注着幼崽的长辈,预判了接下来的所有行为。   有些古怪。   但现在的感觉,又不同于战时被看穿后所产生的畏惧,现在的感官,反倒充满了一种……   ——他能理解我的诡异认知。   “舍弃小我,成就大我,百科上的解释没有必要赘述。   我只说这番话对我而言的意义。   在我同时想要出去旅游和想007之间,选择舍弃前者,成就的是我将来以后无期限的旅游选择。   不必因为时间的长短对旅游目的地进行抉择,也不必考虑金钱的储蓄是否可怜。   最终,以结果反推最初,我所做下的选择,便已然等同于舍弃小我,成就大我。”   “这是个体的选择,这不应该成为群体的选择。你不能要求一个想要去旅游的人,一定要007,这只是逼迫。”   “而我,”苏利露出了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我是一个非常自我,在面临【我】和其他的选择时,只会选择【我】自己的自私之人。”   克莱门斯的眼睛里已经开始转圈圈。   他听得稀里糊涂不明不白,但还是知道:“你并不自私。”   “你分明是出于,知道我的其他对手已经有了能与我对抗的力量,而你是否拥有力量,对群体和群体之间的对抗并无决定性关键影响。   而后,   又考虑到自己的行为不会影响到他人,最终才选择放弃了那些,一旦影响到你,甚至还会间接给其他人带来不明影响的力量……”   “这与自私毫无关系……”   “那么现在容我问你一个问题。”苏利打断了克莱门斯还想继续下去的话,“能理解人类的你,又为什么非要去做违背人类本性的抉择?”   苏利直接把克莱门斯带进了沟里。   【虎】接住他的时候,苏利并非没有感到奇怪,只是当【虎】卡壳的对话方式出现时,苏利又突然明白,克莱门斯其实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   之后,一切由苏利主动提出的话题,也都在他的引动之下,水到渠成。   少年丝毫没有引导他人思维的惭愧,苏利用于撑住身体坐起的双手,加大了力气:   “你知道的吧,一旦你选择放弃兽族领地,那些被莱亚占领的地方,就再也没有被拱手相让的可能。   就连那些领地内的妖兽,他们也随时都会成为水生妖兽手下的亡魂。”   “这可不是一位拥有人的意识的兽族之王,该有的正确举动。”   “我已经不想再去探查各种信息,小心试探,我现在只想知道,作为当事妖兽的你,能否给出说服我的答案。”   【虎】的眼神,就像是迎接朦胧细雨的深秋城市,布满了迷朦。   克莱门斯语气艰难:“可我记得,我们不久之前,还是想要杀死彼此的对手。”   少年的内脏受被他掌控的黑暗元素攻击的时候,眼神里可是彻底没了光。   用常人能理解的话来说就是,苏利那时对克莱门斯产生了杀意。   【虎】试图从苏利的影响力之下逃脱。   但已经被探出来,得知他具备人类认知的苏利,根本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你要理解,一个寿命撑死百年,此世骨龄也不过十四的少年人,在抉择完自己的生死存亡之后,会控制不住表现出来的摆烂之举。”   简而言之就是,既然没死,那一切就仍然在掌控之内。   克莱门斯的出手,是脱离了【虎】自身对自我的掌控,却又恰好,加入了苏利对他人的掌控。   这是一个【虎】自己放出来的机会,那苏利就没有道理不去接触。   至少克莱门斯现在就在思考,一个正常的,年近十五岁,虚岁十四,实际十三周岁半的少年人,该有着怎样的思维逻辑。   面对死亡,一定会害怕吧?   害怕自己手中的力量对准自己人。   不愿意在对战过程中,让自己的身体被掌控,从而给对手致命一击。   而最重要的一点则是,在那个少年放弃力量下坠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过其他人类有接住他的可能。   离得太远……   以及……   少年认知中的【虎】,是那种根本不会放过敌人处于弱势的态势的妖兽吧?   如果克莱门斯真的是那种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的妖兽,那人类少年不愿意瞄准他的弱点,并间接放弃了力量的举动,只会成为死后都不愿意消散的遗憾。   要回应吗?   根本没有必要回答这个问题。   克莱门斯轻轻地托住少年的身体,将其送到地面,【虎】无视了其他人类的虎视眈眈,确定苏利站稳后,克莱门斯才说道:“我不会辜负你的。”   至少在对对手的诚实一道上。   苏利不愿意因为外物,而取得那卑劣的胜利,克莱门斯自然也不会轻贱自身与他。   苏利:???   “嗯……?”   苏利根本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疑问,自然也没机会得知克莱门斯到底脑补了些什么。   此时,艾格伯特等人已经着急忙慌地将他围在了中间。   “苏利大人……就算我们知道,您无论做什么事都拥有着自己的独特看法,您也不应该擅自将自己放在危险之中。如果……”艾格伯特半跪在地,他仰着脑袋,极其担忧地扫视了一遍苏利的身体。   过后,他又看了克莱门斯一眼,却又只一眼的功夫,便用力地撇过了脑袋。   “如果他没接住您,如果我们没来得及赶上您坠落的方向,那您……”   苏利打断了他的话,少年低下眉眼,看着眼里和心里都是自己的青年,他伸手按住艾格伯特那遍布灰尘,显得稍显狼狈的棕色发丝。   苏利语调平静地说道:“我没事哦。”   “考虑其他可能性,是为了让事情看起来更加完整。而如果考虑太多坏的后果,那么你只会忽略现在。”   苏利的话,一如既往地具备着他所以为的引导,其他人所观测到的操控。   比如艾格伯特,他现在就很心甘情愿地,感受起了苏利掌心的温度。   洛伊很想一脚踹到瞬间被抚平了炸毛的艾格伯特的屁股上,二星佣兵的脸色可没缓和。   “就算事情是还好的结果,也因此不必考虑太多糟糕后果,可小少爷你没有给我们任何提示,就直接放弃力量从高空坠落什么的……   您这是在测试我们对您的心灵感应吗?   还是那所谓信任?我该对此感到荣幸吗?”   “都不是。”苏利抬头,看向了洛伊的胸,“……你靠得太近了。”   将近两米的壮汉,对比他这一米七……   苏利觉得自己十四五岁的身高,属实衬得他过分娇小。   洛伊闻言后退一步,但仍然面色不爽。   苏利继续说道:“这只是因为,西里尔那边的下一道攻击,即将发射。”   作者有话说: 第197章 发射   总不能让自己成为被瞄准的那个。   苏利一点都不想让自己成为被八倍镜瞄准的准星。   但在他话音落下以后, 其他人却纷纷面露迷茫。   “西里尔?”艾格伯特不明所以。   蓝哲倒是还记得西里尔会晚一个月来的这回事:“说起来现在都已经是我们进入妖兽社会的第三十八天了,此前事情繁多,竟然一直都没有考虑过去接西里尔和尤利乌斯……”   洛伊则是警惕地盯着苏利刚才说话时看白的方向:“你所说的攻击, 指的是那个, 之前爆炸声大到我们在塔萨赫城都能感应到的东西吗?那是西里尔那孩子搞出来的?”   “也许还有尤利乌斯。”苏利这样说着。   “就在刚才, 戒指碎掉的那一刻,我感觉到了,如果我继续和克莱门斯站在同一条线上,那我就一定会死。”   死亡的气息, 这玩意模糊的,就跟能从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对方的喜怒哀乐, 和眼珠子里头各种情绪的扇形统计图一样, 都很离谱。   但苏利就是奇异般地感受到了。   而在他刹那间作出选择以后, 一切又都像是被延后。   时间好像在他做出选择的那一瞬间, 发生了无法形容的扭曲感。   苏利皱着眉毛思考自己的词库,试图找到正确的形容词用于形容时, 艾格伯特说话了。   “所以说选择坠落,是经过比较之后的选择?相比于被作为同伴的西里尔杀死,您情愿死于克莱门斯之手?”   艾格伯特的反应速度,已经一点都不艾格伯特了。   苏利被他说得麻了一下。   以艾格伯特的逻辑思考一下, 好像没有什么不对。   苏利放弃了上一个找形容词的活, 转而开始思考, 自己那一瞬间运转到堪比宇宙诞生四千颗恒星的思维意识, 究竟有没有出现过一刹那的这种想法。   最后, 苏利打算摇头。   但艾格伯特早已经自然地将自己的话顺了下去。   “只有这种可能了吧, 否则苏利大人根本没有必要做出放弃力量的选择。”   “您的身体能被元素通过, 就同样能被元素压迫。而如果想要超越自然下坠的速度,您就只能选择将元素的力量对准自己,让自己坠落的速度加快,但您的身体,却脆弱到宛若瓷器,根本承担不了元素的压迫。”   “三个选择……被自己杀死,被西里尔杀死,以及被克莱门斯杀死吗?”   “您对自己仅剩的温柔,就只是让您做出了不亲手杀死自己的举动吗?”艾格伯特眼眸里已经挂上了泪珠,欲落非落的样子。   他双手扶住苏利的双肩,眼神中满是心疼。   苏利已经傻了。   艾格伯特说的有什么不对吗?好像哪里都不对,但要说真的有什么不对,好像短时间内又想不出来……   他的呆滞,被另外三人误以为是被看穿。   洛伊脸色更难看地说道:“我情愿小少爷你在坠落时想的是,我们究竟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而不是在想,怎样才能让自己的死亡,不至于更加深刻地刺痛别人。”   二星佣兵现在看起来就很适合点上一支烟,然后不去熄灭烟头,而是直接把整颗烟都塞进自己嘴里,咽进肚子里。   只有借此,才能表示出他的苦涩之情。   蓝哲还补充道:“是在看到西里尔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吗?   毕竟我们可是忽略了他们整整八天。   因为觉得愧疚,便也不想让西里尔体会那种纠缠于灵魂骨血上的感觉……”   苏利对此,坚定不移地说了不。   “我真的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多想法。”   艾格伯特一脸“你有”。   “不必用这种善意来欺骗我们。作为大人,我们已经有了足以承担一切负面的能力。”   “但是我真的没有。”   艾格伯特:“如果您真的没有的话,又怎么可能说出您的思维运转速度,等同于宇宙中一秒能诞生四千个恒星的这种话呢,就算我不理解,但星星是指什么我还是知道的。”   洛伊:“还有我,我可是经历过各种人生苦痛的大人啊,可没有必要让你这么小心翼翼地对待。   以前的苦在现在看来,可都成为了现在能坦然面对一切的从容。   被温柔对待当然好,但你对自己的温柔,就只是不杀死自己什么的……”   “多爱惜一点自己好不好?小少爷?”   蓝哲:“明明怕痛到不小心踢到桌脚都会眼泪汪汪,结果却在选择中选择了最糟糕的那个。   那可是妖兽,凶残时,时常以近战的手段撕裂对手身躯的怪物。   我可从来都不知道,你这家伙还有着这种勇气。   说什么自私,如果你这样的人还能说得上是一句自私,那像我这样因为对人类感官不好,就主动将整个人类隔绝在外的孤僻者,岂不是连自私都称不上号。”   苏利:痛苦面具.jpg   其他人:看啊,他终于表现出来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痛楚。   苏利:无语.jpg   其他人:已经难过到失声无法开口了吗?   苏利:放弃治疗.jpg   其他人:终于能坦然地接受我们的安慰了,但过分虚无的安慰之言,根本无法给他提供什么帮助。   遂,果然还是要努力强大自身,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苏利看向了克莱门斯。   面对不想参与的话题,最好的方式,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言语规避,而是坦坦荡荡地转移话题。   “你觉得,你还能承受得住那样一道攻击吗?”   【虎】清楚苏利指的是不久之前将自己半边身体都轰烂了的攻击。   克莱门斯说:“我不知道。”   元素力量的储备是够的,但移动元素炮台太过简单粗暴,压缩元素,接着放出元素,元素之间的相性和偏向,根本不在考虑范围。   这甚至让【虎】,也难以确定自己还能在那样的攻击中保全自己。   “不过,我一定不会让那样的攻击打中你。”克莱门斯没太关注小嘴叭叭个不停的其他人类。   【虎】满脑子都是,苏利忠于战斗的行为。   如果是那种一定要杀死的敌人,那确实,不管用什么样的阴招都不为过。   可如果只是对手……   被带进沟里的克莱门斯,早已经放弃逃脱,甚至还主动往沟里填了一把土,好让混合了水形成的淤泥,把自己陷得更深。   “你会活下去。我会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东西。无论是放弃兽族领地的原因,还是……”   “还是什么?”苏利抬头看着他。   “我不知道。”克莱门斯依然这样说。   他想说的东西有很多,但前提是,能从人类的手里活下来。   这话平白好笑,明明是被无数妖兽忌惮的【虎】,现在需要考虑的却不是如何肆意的屠杀人类,而是该如何才能从人类的手里活下去。   “你可以选择不去正面接受那一道攻击。”苏利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但是,不去承担的话,我就根本没有必要形成现在的局面了。”【虎】的视野很高,克莱门斯能清楚地看见,移动元素炮台的炮筒再次瞄准自己时的画面。   很快,那能将他贯穿的攻势就将到来。   “你是在‘找死’。”苏利说了一句除了彼此之外,谁都听不懂的话。   “是。”克莱门斯愣了一下后,他肯定地点了点头,但随后又说,“不过我更想亲自向你解释缘由,而不是这么简单的一个‘是’。”   “那就活下来。”苏利看着克莱门斯。   他没有回话。   【虎】只是说:“你知道妖兽,会在死亡后形成一个特殊的【核】吗?”   苏利知道。   被他的衣服布料遮挡的,红蓝交加,犹如宝石般瑰丽之物,始终都挂在那儿。   “如果我还活着,那么我希望最终你所好奇的一切都能由我亲自告知。而如果我死了,那么【核】也能告诉你我现在说不出口的一切答案。”   其实说不出口四个字,就已经等同于答案了。   苏利突兀地笑了一声。   “真是一点都让人高兴不起来的场面。”   “我也一点都不想说,我已经猜到了那些可能性。”   “可能干过人设编写和故事线编辑的游戏策划,大多都是我这种不管面对什么,都依然能理性看待的无情家伙。”   “总之,祝你好运。”苏利再次看了一眼【虎】,在其他人满脸迷茫不知所措的时候,苏利跳上了艾格伯特的后背。   少年的声线变得低沉,苏利说道:“跑,有多远跑多远,远离之前凹陷的攻击范围……   五倍吧,五倍距离,不要靠近这个范围。”   苏利说完后又远远地看了一眼女王宫方向的水生妖兽大军。   莱亚在看到艾格伯特带着他跑的那一瞬间,恐怕就会对局势有所判断。   既然这样,那也就够了,大家全都生死由命。   虽然是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   但在远离攻击范围之后,苏利仍然徒劳无功地对着克莱门斯喊了一句:“你要是能活下来,我就让你看看真正的,没有神,没有异常,只有人类,也只有纯粹文明的世界——”   .   “元素填充完毕。”   “弹道攻击瞄准。”   “目标,兽族之王。”   “是否确认攻击/是。”   “此为凝聚众多妖兽与人类共同意志的一击。”   “此为必无可避的歼灭一击。”   “由羽族妖兽全员确认——”   “发射!”   光柱穿越了半空,瞄准了坦然赴死的妖兽。   古怪的声音在苏利的大脑里响起:啊啊啊该死该死该死!!!   “轰——”   天地之间,只剩这一道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198章 先有   ……   “……残留痕迹的检测结果, 确认兽族之王克莱门斯消失。”   莱亚的手下之一如此说道。   一切发生的看似突然,却又恰到好处。   就是可惜,那些陆生妖兽还没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   莱亚这样想着的同时, 嘴上却说道:“看样子兽族之王还活着。”   在那道以青色主导, 几乎点亮了整个世界的光柱结束后, 克莱门斯所在之地,就彻底没了【虎】的身影。   这是很不正常的。   体型如此庞大的【虎】,根本不会有被彻底粉碎消灭的可能。   如果【虎】真的死去,那原地一定会有他的身体组织, 否则一切反之。   也就是说,克莱门斯没有死。   之前【虎】与苏利战斗的过程中,不止一次地利用黑暗元素融于黑暗, 面对那样的攻击, 他同样也可以选择融入黑暗。   那种介于虚和实之间的状况, 足够保下克莱门斯的命。   莱亚是这样想的, 也这样说了。   手下没有任何反驳,给出解释的是看起来有些疲惫的苏利。   “克莱门斯究竟有没有死我不确定, 但在面对那一道攻击的时候,他不可能选择避开。”   “至于原因……总觉得是就算是我解释,也充满了‘解释权归我独家所有’的霸道感。”   苏利吐槽了一句自己。   过后,苏利一边揉着自己胀痛的太阳穴, 一边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像是缓解了一些不适, 苏利才接着说道:“兽族之王放弃兽族, 是因为他想死。”   “制定规则, 是为了在强力规则的推进之下, 逼迫出能杀死他的强者……”   【虎】不想活了。   这个答案看起来如此离谱。   但却是事实。   原因?   苏利就算不过脑子也能简单想到两三个。   克莱门斯是转化妖兽, 还是转化妖兽出现以后的最早那一批。   妖兽社会有一个大前提, 妖兽自杀现象,即【疯狂病】。   最早期的转换妖兽显然不知道自己有这个问题,也不清楚自然妖兽的基因能相对缓解。   生命选择自杀有太多原因。   但智慧生命选择自杀,除了迫于现实,就只剩下了单纯的活不下去,无法继续坚持。   克莱门斯同样也是。   但转化妖兽的出现,和人类诞生以后的时期间隔极短。   一个从出现以后,就被自杀这种异常掌控着的种族(转化妖兽)。   且号称是妖兽文明的延续。   相比于文明的自然毁灭,在文明延续出现以后,反而会因为某些特殊原因遭受毁灭,两相对比来看,更难接受的反而是后者。   有了希望,就无法再接受绝望。   如何才能让转化妖兽摆脱自杀现象?   没有心理疏导,最早时期,和人类思维根本没有共通之处的自然妖兽们,研究的课题也就只是,如何强制性地让转化妖兽活下去。   只要妖兽能活着,那不管是转化妖兽还是自然妖兽,妖兽的文明就不可能被毁灭。   就像是现代社会,就算是整个地球爆炸,由地球出发,已经登上其他星球的东西,也能代表人类文明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闲话少说。   克莱门斯所遭遇的东西,四个字可以形容。   造神实验。   如果有那么一个存在,只要被人相信存在,就会一直存在……   那么那个东西,有形成的可能吗?   当然是有。   当所有人都相信某一存在是恶之化身时,那么那个存在,就算是什么错事都没干过,连一只蚂蚁都没踩死过,那那个存在也依然是恶的化身。   唯心主义的世界,就是这样的不讲道理。   只要相信世界上有黑暗神,且黑暗神就是克莱门斯,那克莱门斯就连自杀,都没有用。   不是没有效果,而是没有用。   死不了,不想活。   ——怎样才能让自己活下去?   ——以让自己去死作为目标。   这就是克莱门斯的选择。   细节之处苏利无法从现状推论到方方面面,但克莱门斯想死,已经成为了他板上钉钉的事实。   兽族只知巴萨罗穆,不知克莱门斯。   存活的时间至少超过千年。   生搬硬套的规则。   罗塔郡汇聚各种妖兽特征的人类。   巴萨罗穆曾经所说的:“那个怪物,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异常。”   巴萨罗穆转向纯力量型的光明元素战士。   指使独角兽联合水族之王试图击杀埃尔维·贝西墨。   明明能直接捏死马蒂尔达,却犹如玩笑般的战斗。   被放弃的尔戈尼金。   被放弃的众多领地……   战斗的过程中,后来才动用的融入黑暗的方法。   因为苏利给了理由,就每一次战斗时都会露出实体近距离接触苏利。   被控制的黑暗元素送进苏利的体内后,只是让他内脏受伤,而不是直接粉碎内脏。   谈到自私时,突然之间就开始顺着苏利的话题往下走……   一点都不在乎生死的同族。   明明主要目的是毁灭羽族残余势力,却和无关人类纠缠不休。   身为一族之王,如果想要统一,就算后来真的被人类纠缠上了,发现人鱼出现的那一刻起,目标也会被转移。   一个已经活了一千多年,力量强大到他人无法反抗,却仍然放任妖兽社会三族争斗不休。在羽族被打下以后,没有第一时间灭掉残党,而是派出机动性小队去让罗塔郡解体……   权利?   如果他觉得兽族之王的权力不够大,那为什么在外声名鹊起的一直都是巴萨罗穆。   财富?   兽族领地早已经形成了系统化资源获取方式,克莱门斯又何必因为这些去进攻另外两族?   单纯想要杀戮的欲/望?   一个彻头彻尾的暴君,最先伤害到的可不是对手,而是自己的同族。   统一?   那分明是想举世皆敌!   “如果你觉得上述信息还不足以证明克莱门斯想死,那【灵】在我第一次想要杀死他,却主动阻止,而后又在第二个机会到来时,想让我击穿克莱门斯额头中心的那一点……”   “其实就能二次证明。”   苏利眼神冷漠,他的大脑里,仍然有着一道声音,在不间断地尖锐吵闹着。   而后,又戛然而止。   “可惜了,克莱门斯没死。”语气里充满了古怪的遗憾感。   “还记得你从水族领地查阅到的某个词汇吗?”苏利看向人鱼。   莱亚犹豫了一会后说道:“……创世神?”   “没错。”苏利点头,“这个世界创世神是不是真的存在,我不知道,但克莱门斯等同于黑暗神,灵可以和光明神划上等号,这二者已经是肯定的信息。”   “再有就是,思维影响的优先级。规则是为了压迫后的反抗诞生(兽族),暗示是指明正确的力量发展前路(巴萨罗穆),戏弄是为了自尊心爆发后的拼死一击(马蒂尔达),选择按照我的思路走,是想让我知道,他可以被我影响和操控。”   太轻易了,轻易得跟假的一样。   苏利用同样的手段去忽悠现在的艾格伯特,活了小半辈子的青年,都不会这么简单就忘记上一个话题。   何况这还是打底活了一千年,上限未知的兽族之王。   “现实是,操控根本不存在。如果他真的被我影响,他当时就应该直接告诉我,他选择放弃兽族的想法,而不是真的在我试探性地偏离话题时,假装一切疑问都不存在。”   莱亚不解的问道:“可如果真的是你说的那样,你为什么又会判断现在的克莱门斯还活着。”   “一个想死的妖兽,只要选择放弃抵抗那样的力量,就根本不可能活得下来吧。”   人鱼更想说的是,克莱门斯要是真的想死,那就光明正大地表现出自己想死的态度。   这样的话,就多的是妖兽,会给他提供各种方法。   ……不过眨眼间,也许那些方法克莱门斯都用过,只是都没用的想法,又瞬间碾压了之前的思考。   “放弃抵抗并不意味着他会死。”苏利语气轻叹,“杀死神,就像灵所说的一样,需要毁灭神格。”   “但对于一位神的成长来说,吞噬另一位神的神格,也是应有的发展。”   “我们杀不死克莱门斯,一如,这个世界的人注定摆脱不了元素。”   苏利的眼神中布满了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悲悯天人。   怎么说呢?   任谁知道人类现在的情况,是人类之灵,是诞生于人类的灵长意识体造成的,就都会无法自控吧?   苏利第一次攻击,瞄准的是克莱门斯的心脏。   最开始他以为这样做能杀死【虎】,但现在来看,那道攻击就算真的打出,也没有办法杀死【虎】。   而且那道攻击打出后,反而会有可能给【灵】造成影响。   【灵】要的是什么?   是成长,是吞噬另一神格的成长性,是向创世神那个方向发展的目标。   第一道攻击,被强制性地规避。   而第二道攻击——   【灵】瞄准了【虎】的神格。   苏利察觉到了异常,那一刻他的身体几度不被自己控制,就像是睡眠瘫痪症,有明确意识,却无法操控身体。   苏利拼尽全力,也才只能将吸收储存元素的戒指碎掉,并让瞄准王字中心点的攻击,偏离准星。   【灵】无法再借着苏利所能动用的元素,去入侵【虎】。   【虎】的存在,是自然妖兽选择的文明传承锚点。   而【灵】,则是人类这一灵长类生命的意识集合体。   前者是妖兽制造,后者本应该让人类活得更好,却拥有了自我意识。   又或者说,学会了模仿。   先有光明神,还是先有黑暗神?   ——先有的是克莱门斯。   作者有话说: 第199章 别哭   【灵】的存在, 才是最初人类为了摆脱妖兽文明对着人类敲骨吸髓,维持人类传承的第一道防线。   结果第一道防线,在最初就彻底坍塌。   这是个无比扭曲的世界。   不是指生活在这里的人, 而是指这个世界本身。   直到现在, 苏利才对那些自己不曾参与, 不曾了解的过去,才算是有了冰山一角的了解。   目前苏利已知的时间线是:   妖兽文明即将毁灭,人类诞生。   自然妖兽发现与人类没有生殖隔离。   转化妖兽出现,克莱门斯成为最初的【虎】。   【人类之灵】孵化成功。   造神实验开启。   黑暗神出现。   光明神相继出现。   “上古”时期妖兽灭绝, 转化妖兽当道。   三族划分正式出现。   转化妖兽形成系统化制造。   人类文明万年没有成长。   转化妖兽巴萨罗穆·克里斯蒂安诞生。   转化妖兽莱亚·索莫费尔德诞生。   转化妖兽埃尔维·贝西墨出现。   查尔斯死亡。   光明教皇发现妖兽文明。   奥菲莉亚和夏佐相继出生。   最强光明圣子艾格伯特被算计。   直到苏利穿越……   种种信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苏利不由低沉地笑了起来,喉结也在笑声中不断颤抖。这一刻, 那形似森林蕴含湖泊的双眸, 充满了令在场其他人不由胆寒的危险性。   笑声扩大了这份危险, 从足底窜到天灵盖的冰冷, 让艾格伯特几经犹豫,甚至不敢开口制造话题。   好一会儿, 艾格伯特才重新鼓起了勇气,小心翼翼地吐出了一口气后,低声说道:“苏利大人……是又想到了什么吗?”   “如果是我们能知道的信息,那么无论那些东西有多么大的压力, 我都愿意为您分担, 希望您能给我一个了解您眼中世界的机会。”   那种危险感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苏利平时身上很少有那种容易震慑他人的气质, 一是他自己不相信气势, 另一点则是, 相较于隐性表露出来的气场, 他更乐意做些不含贬义的“装腔作势”, 将气势和格调全部化为可用之物。   这也是无数人汇聚到他的身边,却始终没有远离的独特亲和度。   艾格伯特一想到这些,就忍不住将他的这份特质用于对比现在。   两两一对比,不受控制的气场散发,也只能是一些糟糕到令人发指的事情发生,从而引起心神震荡了吧。   “想到了什么?”   苏利眯起眼眸,看着元素光炮制造出的灾难景象,声音毫无波澜:“只是觉得,相比于被某些特殊的存在,拉到这个世界后对其进行拯救之举,我或许更能接受,和平交流对话后,双方面对面地签上具备法律效应的合同。”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打白工的同时,还得被恶心得要死。   拥有自我意识的人类之灵,为了成长,主动推动,并间接促成了妖兽文明的非正常延续……   苏利:呵呵。   苏利又笑了,这笑声甚至让其他人鸡皮疙瘩都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不同于苏利还能动用元素的时候,主动将戒指碎掉的苏利,现在只是真正意义上的人形瓷器,很容易就会碎掉,死亡。   可偏偏不管是曾经脑子里有不好想法的人鱼,还是跟着人鱼一起行动,脸色不好的巨犀,这两只妖兽,都从苏利身上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威慑。   不是面对【虎】时,会联想到的那种死亡感,而是生不如死的晦暗。   莱亚咽了咽口水,直觉告诉人鱼,让人类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之中,只会让大家一块倒霉。   是以,莱亚即便有着一种毛骨悚然的退却感,他也坚强地说:“别总说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   “如果你真的很想让克莱门斯去死,那有我,不,有我们。”莱亚拉住了马蒂尔达,羽族女王的眼刀噼里啪啦地往他身上砸,人鱼就当看不见似的。   莱亚接着道:“除了我们这些妖兽,还有你身边的那些人类,我们都会帮你。再有就是,你不是说了吗?克莱门斯想死,一个想死却死不了的家伙,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让他奔赴死亡怀抱的‘命中注定’……”   人鱼故意拉长了语调,声音抑扬顿挫:“我可不认为【虎】会放过。”   莱亚说话的时候,不住的关注着苏利的表情。   是肉眼可见的放缓,以及,他脑门上那只乌鸦对他脑袋抚摸的举动,或许也有安慰加成作用?   人鱼再接再厉道:“说白了,不管过去和现在的情况有多么糟糕,我们需要面对的,也就只是多了个对手的事实。”   “或许还要加一个不输于克莱门斯力量的对手前提?”   话都让他说完了,苏利看着其他眼神担忧注视着自己的人,胸腔里的一口气不自觉地就泄了出去。   他眉眼间的凶气消散,嘴角重新挂上了笑容,也平添了一份岁月静好,苏利说道:“还没到那种程度。”   “假设克莱门斯的身体是元素力量的发展极致,那人类之灵也就只是精神层面的发展极致而已。”   当然,这种精神方面指的不是哲学意义,而是思维操纵方向的怪异影响力。   说话间,苏利迈步向已经从森林里冲出来,往他所在地的快速奔跑来的众人走去。   徒留原地人鱼脸上挂满了震惊之意。   “我一点都不觉得这是可以用‘而已’来形容的。”   “那怎么说?说我们本来要面对的只有一个【虎】,结果现在还加上了一个能比拟克莱门斯的【灵】?”马蒂尔达不屑地看了人鱼执政官一眼。   不同于前光明圣子,黑暗圣子落后了快速跟上苏利的艾格伯特一步,听闻这话,他也只是神色平静,眼神毫无波动的说道:“也许这只是因为,苏利已经有了针对的方法。”   诉说“而已”,除了情绪上不明显的轻微发泄,恐怕也有懊恼,为什么没有更早地知道【灵】的目的。   如果更早发现,始终在苏利大脑和心底深处活跃的灵,也许早就被那个即便被影响,却始终保持自我的少年控制住了。   蓝哲是这样想的,发现人鱼和女王一并陷入沉思之后,黑暗圣子已然前去追逐苏利的背影。   .   西里尔终于又一次看见了苏利。   不知道为什么,向苏利所在方向奔跑过来的时候,西里尔能确切地感觉到自己心底的雀跃感,可当真正靠近后,无论是理性的大脑,还是填充着种种情感的内心,都充满了愧疚。   “对不起。”西里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眼神里也不由露出迷茫。   “没有什么好歉疚的。”苏利神色平和,“第二次的攻击不是并没有打中我吗?”   苏利的话音一落下,西里尔就不受控制地红了眼眶,他手足无措地说道:“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会那个样子。有你在的地方,我怎么可能会主动向你所在之地发起进攻!”   西里尔于此时也察觉到了明显的异常:“我也搞不清楚为什么那一刻我的大脑里全部都是要杀死克莱门斯,也许这种想法没错,可我也不是那种希望击杀强者来证明自己实力的人,尽管这样说会显得我很虚伪,但是……但是我真的没有想要伤害你!”   “我……”   苏利打断了他的话:“我现在有好好地站在这里,完好无损,一点伤都没有受。就连那元素光柱发出时带起的风,都没有将我的头发吹得过于凌乱。”   “所以,”苏利摁住了西里尔的头,他看着少年在他的手劲之下低下的脑袋,看着他后脑勺上的微旋,苏利又重新将视线放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那只手没有揉乱西里尔的头发,也没有做出任何柔软的安慰之举,他就只是单纯的用力摁住。   直到引起空气震荡的声音传来:   “别哭。”   战场是充满了血腥和罪恶感的地方,别人因自己而死的时候,也是一场心理折磨。   但这些终究可以称得上是外物。   西里尔永远都不会用那些东西,和亲手杀死苏利的可能相比。   他猛烈地抬起了头,却只看到了苏利将视线转向其他熟人身上的模样。   天际的灰暗已经被转为澄白,绿眸少年侧脸轮廓清晰,许久没有修剪的铂金发丝放肆地垂在耳后,正对着光的睫羽,也为绿色双眸赋予了一层暗光。   好像有什么变了。   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不管是西里尔,还是其他人察觉到不对了之后的种种愧疚,以及对自己的痛恨,那些全都被苏利发现,而后三言两语,他又将所有人安抚下来。   他甚至没有给其他人留出太多的惭愧时间,就直接开口转向了与敌人相关的话题。   不管是克莱门斯,还是人类之灵……   西里尔知道现在很不合时宜,但他还是想说:“苏利都不害怕的吗?”   不管是苏利正面面对的【虎】,还是那个始终想要控制苏利的【灵】。   无论克莱门斯是否真的具备想要死去的想法,在正式和苏利交战,确定苏利拥有致他于死地的能力之前,【虎】表现出来的态度,一直都只是,弱者的生死毫无意义。   苏利,他是个永远都坚信自己并非强者,就只是凡人,且不觉得自己是弱者的这件事,有什么值得惭愧的通透家伙。   但那个时候,克莱门斯想要他死,【灵】只怕也大差不差吧?   【虎】被入侵的时候,谁能保证他不会发疯?   而如果克莱门斯发疯,距离最近的苏利,就只会是第一个遭受猛烈攻击的人。   除了那两个怪物一般的存在,远方的人类,也同样被【灵】影响,从而忽视了苏利的安危。他们自顾自的向【虎】发起了那种,一旦波及苏利,就会让少年死去的攻击。   艾格哥哥他们呢?   他们或许没有受到影响,但他们根本无力抵抗近距离的【虎】。   这些东西,他西里尔都能想到的情况下,苏利会想不到吗?   可苏利又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也只是安慰起了发现不对的他。   本应放在他自己身上的关注,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西里尔露出了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他本来就是个敏感的少年。   当乞丐的时候什么没经历过?只是说,经历的多了,就迫不得已地通透了。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所有的辛酸苦涩都只有自己知道。   反过来说,表现得如此自然,甚至冷静的苏利,是不是也有着别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呢?   丝毫没有想到这一茬的苏利,私以为西里尔问的是自己在战斗的过程中,有没有产生害怕的情绪。   苏利便很自然地回答:“当然会啊。”   这一刻,西里尔感受到了心碎。   作者有话说:   苏利:近距离刚一百多米高的妖兽,简直就跟发现百米大楼倒塌,还有人要求你必须能撑住,不能让倒下的楼影响到别人一样。 第200章 世界   这一刻, 看着龙种少年不受控制捂脸哭泣的苏利,陷入了懵逼。   苏利:大脑空白.jpg   等到西里尔终于从瞬间如山川溃败的猛烈情绪中,回过神来时, 苏利已经在旁边玛卡巴卡了半天。   就……   苏利隐约记得自己上一次哭的时候……   抱歉, 其实根本没有印象。   在西里尔哭的时候, 苏利直接傻眼。   其他人也一并于极短的时间内,陷入了那种,“他怎么那么好”“我怎么那么没用”的古怪之中。   “哭完了吗?”苏利叹息般地说道,“就算因为敌人强大, 而且还要同时击碎【虎】和【灵】的神格,才能让人类摆脱控制什么的……   你们也不至于为这种,仍然还算是有解决方案的事, 哭成这种样子。”   “要知道, 就故事编写的那些时日里, 我更擅长的也是描写流血, 而不是吹捧流泪。”   西里尔抹去了自己脸上的泪水,他暴哭的时候, 是真的是那种堪称嘶吼一般的哭泣。   就像是骆驼被最后一根稻草压死的那一刻,清楚明确地知道自己的崩溃。   “抱歉。”西里尔抽了抽鼻子,“我只是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没用了。”   “不过我也知道, 这种丧气话, 没有必要说太多, 所以……”   西里尔坚定了眼神:   “苏利, 请一定要告诉我, 该如何才能战胜那个曾经想要杀死你, 以及另一个想要控制住你的家伙。”   苏利确定西里尔不会随时再来一个爆哭后, 才谈论起了如何战胜【虎】和【灵】的话题。   前者只要仍然有着想要死去的想法,就必然会主动来找。而后者只要想要取得成长,就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虎】死去。   克莱门斯所要的死亡,可一直都是神格破碎。   【灵】可不会放任那种景象出现。   是以,苏利又说了几句对克莱门斯的个人分析,最终总结:“最快今晚,最慢三天以后,克莱门斯一定会重新来找我们。”   “我更倾向于,是三天以后。”苏利给出总结后,又从自己判断事情的角度说道,“【虎】等不及了。”   “但我也能肯定,他在奔赴死亡的怀抱之前,会告诉我,我所好奇的一切问题。”苏利隔着衣服捏住了晶翼龙曾经留下的最后之作。   “所以,克莱门斯最有可能做的就是,避开【灵】的‘视线’,于今晚出现,并且在不被你们发现的情况下,主动联系我。”   那种对思维的操控,对人类意识的控制力,终究需要经过元素这个渠道。   没有元素的苏利,本身就不具备被【灵】监视的可能。   至于为什么苏利现在能这么大胆的,直接将可能性拿出来说,那当然是因为,【灵】现在根本不可能关注苏利。   【虎】“消失”了。   谁也不知道他躲到了哪里去。   这种躲避,是否是察觉到了【灵】对他的觊觎,人类没法确定,但【灵】一定会焦虑【虎】的消失。   克莱门斯能让近百年的时间内,兽族出现最多的是巴萨罗穆这个名字,那【虎】同样也能让【灵】,成百上千年的找不到自己。   虽说后者只要存在自杀的想法,就不可能实现,但【灵】可不认为与自己相等的存在,会拥有自杀的想法。   在【灵】看来,这根本不可能不是吗?   【灵】为什么有着人类之灵的说法,因为诞生于人类的祂,就只是一个意识的集合体,而且这个集合体在没有自我之前,就只是为了让人类发展更好的工具。   而且就算祂有了自我,那也是一种空泛的、没有实体的意识体。   像雾,像云,总会在风的吹动下消散。   至于创世神,与其说是创造世界的神,不如说,是神这个概念发展的尽头。   创世神只存在妖兽文明的发展道途中。   人类自诞生以后,根本就没有因为自我的需求才诞生的神。   就连最初的造神计划,也只是由妖兽发起。   【灵】知道什么?   祂只知道,创世神的概念,会让祂不再只是人类意识集合体这种单薄的概论。   只能凭借着自身存在的概念意义去影响人类,让人类变得更好,除此之外,没有力量,没有实体,没有感受风花雪月的知觉,没有触碰草木雨露的触觉。   这对于【灵】来说,糟糕透顶。   苏利只需要在心里建立出【灵】的基本档案,于心底深处模拟一下【灵】的行为轨迹,祂的一切,就都成为了可以被看穿的东西。   稍后,苏利又说了几句,就打算打道回亚度尼斯的“府邸”。   他需要休息。   问就是不要对成长期的少年要求太多,熬夜归熬夜,通宵归通宵,白天还要肝一整天就太过分了。   苏利睡了。   睡梦中的他,似乎又一次看见了,犹如宣传片CG一般的画面。   只不过这一次,视角并非上帝视角,而是隐蔽于人类无法抵达之处的诡异角度。   这是【灵】的视角。   苏利就是本能的知道。   思维被不知名力量影响,本来能在上一秒纠结宇宙大爆炸和下一秒思考【虎】究竟是哪个品种的老虎的苏利,现在满脑子都是……   我想拥有身体。   为什么我就只能成为人类发展的工具?   为什么我一定要让他们变得更好?   就算我诞生于他们,就算他们变得再怎么好,我也不会因为他们的好,而得到任何成长。   我的出现就只是为了让他们更好,等到他们更好以后,我就会消失。   我不想这样。   我也想……   拥有身体,拥有五感。   凭什么人类有了这么多,却还要更好?   妖兽制造出来的问题,为什么需要再制造出祂来解决?   公平,当这个词汇出现的时候,伴随着的不是追求公平的坚定意志,而是面对不公时产生的愤满怨恨。   如果对【灵】进行侧写,那毫无疑问,这是个无能又自卑,且又隐隐带着自负的古怪家伙。   祂想摆脱诞生于世的责任。   说不清是对是错,无论祂有任何想法,也只是源于,人类的意识集合体,出现了自我意识的这个意外前提。   可以原谅……   可以原谅吗?   “放什么狗屁。”   灵魂的深处,意识的大海。   苏利足尖轻点,脚下星空便起了涟漪。   少年眼神轻狂,语气不屑:   “这个垃圾世界因为妖兽迫害人类,才弄出人类意识集合体。结果又因为【灵】的行为,选择把我拉过来……?   这算什么?如果有一天,我因为这种种,产生了想要报复世界的心,是不是又要出现另一个穿越之人?”   苏利快被恶心吐了。   这比刚下飞机就上轮船,到了内陆,搭乘三天三夜火车,最后又被迫塞进一站一停的公交车……还要恶心十倍。   “拆东墙补西墙,因为东墙不是自己家的,就可以随意拆了?”   “真有意思。”   苏利嘲讽地笑了。   “圣人口中的以德报怨,可都是自问自答式的疑问句,以直报怨以德报德,结果又因为一旦我选择以直抱怨,就会出现更多的以直抱怨?”   这疑问句式,尖锐到堪比钢针。   “哈。”苏利吐出一口气,“想让我接受这个事实?想让我原谅【灵】?   认为你所制造出来的家伙,就只是因为出了不可逆转的意外,才对人类做出了这种事?   你既然这么偏爱【灵】,又何必让祂诞生在这种世界?”   “人类意识的集合体,利用近万年来无数人类的死亡,强行延续妖兽的文明,并利用妖兽文明的残渣,将自己与一个转化妖兽一起塑造成神,又试图吞噬对方,进化成为更高等级的神……”   “这种丑陋的欲/望者,拥有了自我,却又放弃了自我实现的愚昧者,就只是因为祂是你创造出来的,因为祂在诞生之前就注定背负一个种族文明的延续,你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要求我去原谅?”   讽刺的情绪已经大到了无边无际。   苏利的表情却又在一瞬间内变得冰冷:“我可是人类。”   “让我去同情一个加害者,并试图借由这种同情,原谅你对我的拖拽之举……请问,你是在把我拉过来之前,查到了我上辈子是圣父吗?”   世界。   这是世界意识。   当苏利的视角突然和过去的【灵】统一时,苏利就知道了一切。   如同亘古传来,却又并非传入耳中,而是直接输入大脑的声音响起:【那么,你想要什么?】   那声音厚重到就像是山岳,恨不得直接压弯了苏利的脊背。   【无论是最强的力量,还是人类之王的身份。】   【这些,只要你要,我都可以给你。】   少年被逗笑了。   “因为我要,你就可以给我?”苏利将左手抬到眼前,他突然回忆起了,自己有时看着自己手时,会感觉怪异的那种认知。   即,人的手为什么刚好是五个指头?   这种疑问,有时会让苏利对自己的身体都产生恐惧。   但直到他很确定自己的手,可以任意的由自己的心意,去握拳,撑开,和玩石头剪刀布时,苏利就又变得无比平静。   似乎连那种对自身所产生的恐惧感,也都成为了对自己了解更深刻的判定。   就像现在,苏利在世界意识说出【是】时,苏利又笑了。   他一直懂得,如何去体现出各种文字可以描写的状态。   眼睛睁大,眉毛微挑,表示震惊。   嘴角下撇,眼球偏移,是为嫌弃。   身姿懒散,站没站相,便又成了不屑一顾。   一连串的变化,转眼间形成。   苏利眉眼间全是恶意:   “那你为什么不想想,我根本就不想要呢。”   “我想要的东西,我自己就能得到。”   “你所说的力量,其他人类同样具备研究的方向。”   “至于你所说的权利,在我想要的东西我已经得到的情况下,那又算得了什么?”   “因为人类一辈子追逐的不过就只是权力,金钱,色/欲,就认为所有的人都可以被这些东西填满?”   妖兽文明,人类,人类之灵。   因为人类的出现,所以妖兽文明需要毁灭,因为人类之灵出现,所以人类就算被迫害,也没所谓。   “你到底把人当成了什么?”   “一个诞生在你身上的蝴蝶?因为觉得这个蝴蝶有必要长得好一点,就拿出了鲜花?”   “还是觉得,这一种族,就只是一个在你身上飞舞盘旋的苍蝇——”   “若你对人类有意见,那又何必让人类诞生?”   “平行世界,多元世界,不同维度世界,一花一世界,树状世界概念理论……”   “你就真的觉得……”   “——人类非要诞生在你这个世界不可吗?”   作者有话说: 第201章 狠劲   充满了咄咄逼人的语气。   在判断世界意识这一存在究竟是友善还是敌对之前, 苏利就自顾自地对对方充满了敌意。   不然呢?   被偏爱的那个总归是有恃无恐的。   但作为人类,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苏利丝毫没有感受到, 曾经被偏爱。   他只感觉到了, 在违背他的意识的情况下, 被强行弄进这个世界的压迫。   谢邀,革命的热血已经被点燃。   妖兽文明的毁灭,是时代的必然性。   就算没有对元素,对世界地理, 和自然环境的详细了解,苏利也能这样判断。   概因妖兽太异常了。   自然妖兽,就算生育艰难, 世世代代下来, 积累的数量也是个惊人的数字。   被吸收进体内的元素, 就算会因为战斗被重新打出去, 那些元素也有明显损耗,无法重新归于自然。   建立在元素之上的世界, 元素被大量汲取,只会让世界本身坍塌。   苏利自己都编写过不止一个的末法时代。   当某种赖以生存的东西消失后,想要摆脱那种和生存画上等号的东西,还能在新世界里重新生活下去, 这才是一种奇迹。   妖兽文明的灭亡, 是大势所趋。   结果, 这个世界却存在世界意识。   人类诞生, 妖兽看见了火堆熄灭之前的余烬再燃烧的可能性。   结果, 啪一下子, 全完了。   就连人类的诞生, 恐怕也有问题。   妖兽能变成人类,在世界先出现的是妖兽文明的情况下,他们根本就不会有“变”的这个概念。   最多就是觉得自己转换形态后,与某一个不能转换成妖兽形态的种族撞形态了。   但是,现代社会考古到数万年前的人类模样,不管怎么看,那种经过复原后确认的长相,都不可能让转换成人类模样的妖兽,已经形成了系统化审美的妖兽,去和那样的存在结合,并且孕育后代吧。   妖兽:谢谢,丑拒.jpg   那问题来了,一万年前,为什么妖兽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发现他们与人类不具备生殖隔离,并且可以繁育后代?   笑死,别是这个世界最初的人类,就是这个世界意识从其他世界偷的吧?   妖兽,这个世界的妖兽,也许就是这个世界的人类。   妖兽的概念,是人类出现以后才明显划分出来的。理论上,如果妖兽和人类存在于同一文明时期,那这俩在大体上完全可以被划分为同一种族。   同为智慧生命。   理论成立,差异的就是最初的人类不能修炼元素。   假使妖兽文明的毁灭是基于世界本身的影响,无法再继续支持自己种族长久生活,那不需要元素的人类,也确实是文明的正确延续方向。   这种文明泛指文明这一概念,而非特指某一体系的文明。   简单来说就是,正常情况下,突然出现的妖兽(人类),虽然不能修炼元素,但他同样也是妖兽(人类)。   同一文明体系中,尽管会有着截断性的差异,但历史需要的是记录,而不是重现。   人类的出现,如果是正确的,那转化妖兽的出现,就是世界意识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漏洞。   为了填补这一漏洞,随后出现了,人类意识集合体,也就是【灵】。   【灵】是为了毁灭妖兽文明才存在的。   理论上,这种为了毁灭而诞生的守护者,存在自我意识,并将刀刃对准了被守护者,那作为创造者,世界意识需要针对的是【灵】,而不是针对被强行拉过来查缺补漏的我。   苏利大脑飞速运转。   选择针对他,是因为,世界意识需要【灵】去针对人类。   原因?   苏利突然想到了自己此前对克莱门斯说过的话。   “你要是能活下来,我就让你看看真正的,没有神,没有异常,只有人类,也只有纯粹文明的世界——”   世界意识算是异常吗?   是也不是。   但对于人类来说,人类需要世界意识吗?   结论是不需要。   现代社会,人类对于地球的伤害和污染,所产生的各种自然灾难的报应,这只是基于人类意志的延伸影响,与世界意识这个概念毫不相关。   【灵】会出现自我意识,世界意识就不会了吗?   如果会的话,祂该如何去接受,一个注定不需要祂的族群?   苏利共情了吗?   一样不会。   他是人类。   是一个拥有自我,追逐本我,收获真我的人类。   “你的存在,和文明相辅相成。”   “你即这个世界,但如果这个世界没有文明,那你就什么都不是。”   意识,是人对于大脑内外表象的察觉。   世界意识,是一个世界对于世界内外变化的察觉。   苏利的声音很冷,冷得就像是冰。   他语气残酷,即便手中没有武器,手上也没有沾染鲜血,但那种残酷,却是透析了一切的特异视角。   他看穿的不只是人类,更是这个世界本身。   “你需要人类,你畏惧人类,你防备人类,你放任【灵】去伤害人类。”   “妖兽文明注定会影响世界的根基,也就是元素;人类文明则注定会影响你,会让你的意识不复存在。”   “你希望妖兽文明毁灭,你希望人类文明长久,你又希望,和你一样拥有了自我意识的【灵】,能成为帮助你控制人类发展,让人类始终需要神(世界意识)的存在……”   苏利的声音越来越轻,但他知道,那个特殊的存在能听见。   故而,他不曾停止。   少年的声音就像是在哄幼崽安睡时的温和,就连眼神也充满了阳光下溪流的澄澈,只是话语,却比六月飞雪还要异常。   他轻叹着说:“你害怕死亡。”   那犹如亘古传来,如山岳般压迫的话语,再也没有出现。   从睡梦中清醒的苏利,却感受到了一股无边无际的排斥感。   就像是某岛国知名的沙丁鱼地铁现象。   拥挤,窒息,憋闷。   种种感受全都被传进了大脑。   苏利想要呕吐……   随后他也真的这样做了。   只是吐出来的不是食物残渣,而是鲜血,掺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   祂没法驱除自己。   苏利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这种想法,但他就是知道。   请神容易送神难。   他在不明不白之间就被拉进了这个世界,但想要将他从这个世界重新送走,却需要庞大的数据流,或者说力量。   这是一种信息概念。   苏利来自另一个世界,他身上天然就存在着另一个世界的无数信息。   尽管来到这个世界后,苏利使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世界意识的产物。   但灵魂依然让这个身体,成为了区别于这个世界内部成员的异质存在。   祂唯一能做的,既不是将他抹杀,也不是将他驱逐,而是逼迫,   逼迫苏利主动离开,或选择妥协。   是恼羞成怒,也是……   畏惧。   就像是埃尔维曾经说过的一样:“不要与他交流,不得和他对视。”   否则你永远都不知道,看似神秘怪异的你,在苏利的面前是否等同于被扒光了衣物的婴孩……   “想要赶我走吗?”苏利十分不讲究地,用衣袖擦干净了嘴角的鲜血。   “咳咳。”嗓子发痒的感觉,让少年不受控制的咳嗽两声,为防止大块内脏伴随着那些碎片,被呕出身体,苏利选择强行压抑着想要咳嗽的感觉。   他低声呢喃,也像是在单纯地告诉自己:“绝对……”   “绝、对、不、可、能!”   少年眼底深处,是凶狠到几近凶残的狠意。   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苏利绝不会让这种状况出现。   他确实平凡,也不在乎各种别人的认知。   那些废物的说法,在没有影响到切实利益之前,都只是无关紧要之物。   可这个世界对他的影响,不只是他全款买下的房子,还有他养了很久才养成的健康小流浪。   自己养的猫和另一个世界的世界意识,放在同一天平上,谁更重?   苏利选择直接把世界意识踢开,抱紧猫猫。   但他又知道,他再也没机会抱紧自己的猫。   很多文学作品中,时间的概念,会让某一世界刚刚跳转一秒,另一世界却已经从亘古的星球诞生,走到了最终的宇宙毁灭。   这是做不到的。   或者说就算这能做到,也需要锚点。   即身体。   灵魂是意识体,灵魂不具备成为锚点的资格。   从确定自己是魂穿以后,苏利就再也没有过于用力的去思考过去。   因为过去的,注定再也无法触碰。   “我说过的话,我就一定会让它实现。”   苏利发狠地说道:“没有神,没有异常,只有人类的世界!”   天上的乌云眨眼间掩盖了春转夏的曜日,一片黑沉。   “轰——”   惊雷的巨响仿佛带动了地面的震动,苏利甚至能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轻微颤抖。   他想,不知又有多少人,在这突如其来的自然景观中,产生了一瞬间的畏惧。   ——瞧好吧。   苏利对着窗户外的天空露出了笑容。   “忧我者,我亦忧也;杀我者,我终杀之。”   情绪平复。   雕花复古西式风格的门,被骨节分明的手掌推开。   艾格伯特往里一探头,就发现苏利清醒着扭头看向自己的模样。   “苏利大人……”艾格伯特有些扭捏地说道,“需要我陪您一起睡吗?”   下一秒,艾格伯特被蓝哲捂住了嘴。   黑暗圣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不好意思,刚才试药的时候让他给逃掉了。”   颇有这孩子今天没吃药的即视感。   苏利失笑。   就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事实也确实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少年轻轻眨动着眼皮,歪着脑袋表露三分疑惑,他只说:“所以,洛伊没来,是因为没来得及逃?”   作者有话说: 第202章 暴力通关   三天后。   黑暗发酵, 元素飞散。   狂暴的力量在半空中肆意飞舞,大量黑色的元素光带,在人形克莱门斯的背后, 不断飞舞, 越扩越大, 直到渲染了整片天空。   这是此前从未展现过的属于黑暗元素的特质。   狂暴,凶狠,阴冷。   与人类形态的克莱门斯看起来格格不入。   人形的克莱门斯,是一个有着斯文气质的男性, 他身上丝毫没有败类特征。只看五官,便能将人引入西幻背景世界中,坐在教堂的彩绘玻璃一侧, 手拿古朴绘本书籍静坐阅读的祭司角色。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 现在所操控的力量, 凶残得就像是要将整个世界都拉入黑暗。   苏利很想后悔自己三天前做出的承诺。   ——但面对这种冰冷刺骨的力量, 苏利却也控制不住地感到了兴奋。   ……   三天前的夜晚。   一切都不出所料,克莱门斯主动来找了苏利。   【虎】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有猜到我会过来吗?”   苏利静坐在床铺上, 体会着身体内部的刺痛感,强行放缓了呼吸。   随后,他态度自然,嘴角勾起了一个很不明显的弧度, 只是这弧度, 还是让他说话时平添了一丝堪称温和的笑意:“有。”   “不只是有猜到这些, 我还猜到, 你这次前来, 恐怕还找到了能让我摆脱, 只要动用力量, 就一定会被【灵】发现甚至侵入心神的方法。”   不会被堪称噪音的影响力,影响心神,并不意味着不会对【灵】具备操纵性的力量,感到烦躁。   苏利轻轻地眨动着睫羽,绿色的眼眸就像是被散射光照耀的湖面,波光粼粼。   “说来,如果你选择用疑问句开口,是希望能从我身上发现疑惑的情绪,那我现在也确实有一个比较好奇的事。”   “那就是……”   克莱门斯歪着头看向少年。   现在的他平和到不可思议,丝毫没有王者那种君临天下的气质,反倒更像是一位气场安谧,性情宁静的邻家哥哥。   苏利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清楚自己至少调动了克莱门斯八成的情绪的少年,表现不变地说道:“那就是,你有没有好奇过我为什么会猜到这些。”   克莱门斯沉默了一会,短暂的时间流逝过后,【虎】突然笑了起来: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只要是站在你的面前,和你有过交流与对话,任何人都会从你身上感觉到自己被看穿。”   “有。”苏利堪称乖巧的回答,他垂眸看着绸缎面料的被子,声线平缓,“比如现在。”   “在你之前,或许有人表现过这种态度,但他们大多都没有主动来到我的跟前说过。”   说完后,苏利重新抬起了头,注视着克莱门斯的眼睛。   如此近距离的相处,本不应该出现在人类和【虎】的身上。   但事实就是,人类少年能清楚地看见人形态的【虎】,是那种有着黑白分明眼球的家伙。   “暂且放过这个话题。”苏利将主动权拿到了自己的手里。   在看到克莱门斯的那一瞬间,信息情报就像是弹幕一样,直接塞进了他的脑子里。   故而苏利直接开始询问,克莱门斯目前所持有的为他提升能力的方法。   此外就是……   为【虎】挑选死期。   看起来如此异常,但这反而是克莱门斯一直都想要的寻常。   “提升你力量的方法很简单,我猜你已经知道我想要死去的原因。”多说了一句看似无关的话,克莱门斯接着又道,“曾经出现,只是验过两例,却有两例成功的造神计划,你有想过被用在自己身上吗?”   苏利皱眉:“你要是把我当成那种,想要长生不老的人类,那我们可就没话谈下去了。”   “不,那是不可能做到的。”克莱门斯摇头,“你的存在,在我看来更像是一个奇迹。”   克莱门斯注视着苏利的双眸,【虎】的眼神,温柔得快要滴出了水。只是这不是在注视着什么亲近之人的表现,而是单纯地意味着,克莱门斯看到了自己死亡的可能性。   他对死亡,永远怀有最为温柔和旁人无法理解的敬畏之心。   亦如现在对待苏利。   “元素不溶于你,你天生介于这个世界之外,却又处于这个世界之内。”   “造神实验,我想要让你接受这种实验。”   “而它唯一的作用,也就只是让你在短时间内拥有我这种级别的力量。其次就是,即便这种力量被你拥有,你也可以随时选择散功,这就是你所拥有的独一无二的天赋。”   苏利的身体可以填充元素,但元素无法储存,而所谓造神,运用在他身上的成果,也只会让少年的身体形成一种容器概念。   即,所谓载体。   但这个概念,就只是基于虚与实之间,苏利可以随意操控虚与实,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不可逆影响。   想要永生,更是不存在的。   苏利的这种体质,几乎是在克莱门斯了解到他动用的力量不是来源于自己,而是被外界介入以后,克莱门斯就已经有了想法。   换句话来说就是,假若苏利选择同意克莱门斯的想法,那人类少年,可以在上一秒仍然保持着Lv.1,但下一秒,他就可以基于这份虚实的概念,化身无敌。   克莱门斯说完后,给了苏利足够的反应时间,却又在少年大脑飞速运转途中,低声呢喃:“何况所谓的神,也就只是人类心之所向的具现化而已。”   过了很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刻钟,苏利才终于回话:   “你希望我拥有强大的力量,并且由我来亲手对你做出死亡处决,我说得对吗?”   克莱门斯平静地点了点头:“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妖兽和人类,都做不到为我赋予死亡。”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像是在明目张胆地告诉苏利,他其实知道少年身上的异常。   “只有你。”克莱门斯眼神中爆发出了丰沛到无法形容的热切。   “只有你能让我死去。”   似乎怕吓到在人类中也算是年幼的少年,克莱门斯收敛了过于浓重的情绪,道:   “在你的认知中,神或许是存在的,但神并不等同于无敌。这是概念性质的碰撞,我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形容。因而我只能告诉你,只要你相信我能被杀死,那你就能杀死我。”   “而其他人类,无论是相信还是不相信,他们都无法对我的存在概念作出定义。”   “只因他们处于世界之内。”x2。   这句话是两个人一起说的。   苏利完全懂了克莱门斯的思路,【虎】同样也惊喜地看着明白了他的想法的少年。   克莱门斯的意思很明显。   就算是那种堪称毁天灭地级别的超级·移动元素炮台,也无法为他赋予死亡。   黑暗无处不在。   元素强到一定程度后,也已然等同于规则。   就像是风元素和风,也像是艾格伯特选择走的光之道路。   黑暗神的概念就是,无法被杀死的神。   这个话题更适合让黑暗教皇来谈,因为只有那个老家伙才最明白,神之教义,还有各种教廷给人洗脑的教条里,针对黑暗神的描述究竟有多么超前。   只要世间仍然拥有黑暗,无论是物理概念,还是唯心论,克莱门斯就根本不可能被杀死。   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克莱门斯生搬硬套的各种强制性规定,恐怕也就是源于这里。   “只要我相信我能杀死你,那你就会具备被杀死的可能。但这个可能,某种概念上仍然是一种堪称虚无的可行性,也许成功的概率还不足百分之一。”苏利若有所思的说道。   “是这样没错,所以才需要你拥有着不低于我的实力。否则我这一次来寻找你,就不是来和你沟通这些话题,而是会直接给你一把刀,让你对准我的致命弱点了。”克莱门斯开了个人类无法察觉的玩笑。   人类一点没笑。   克莱门斯表情不变,仔细看着陷入沉思的少年。【虎】经过一番左思右想,随后才作出总结:   “力量,终究还是决出胜负的基本衡量标准。”   苏利思考了很久。   克莱门斯正在主动给苏利搭建一条让苏利亲手杀死他的路。   情绪方面暂且不谈,苏利满脑子思考的都是:人类要面对的敌人,可还有和黑暗神处于对立面的光明神。   击杀克莱门斯,依然等同于,要同时击败【灵】和【虎】。   不过现下克莱门斯带来的消息大概也算是好的。   至少,同时面对这两个敌人的事,重新被加上了苏利。   不再只是“其他”人。   没有力量时,任何一个人类都不会选择让苏利去往正面战场。   这和当初从佣兵之城去里城首都完全是两个概念。   苏利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此前针对世界意识开口说出的话,在不具备力量的情况下,需要考虑的就将是纯粹的意识性进化。   而如果拥有力量,问题简单到就像是,玩家和玩家之间进行1v1对抗。   俗称solo。   人打赢了神就意味着神不应该存在,神战胜了人,则表示人仍然没有办法翻出神的五指山。   意识进化,和简单粗暴的打架之间的区别……   大概就等同于,让苏利被迫做十套高中理综卷子,和从零开始编辑一款游戏故事线。   前者能不能实现不好说,后者可是穿越之后都不曾忘记的职业技能。   经过沉思,苏利最终,表情认真,态度严谨地对克莱门斯说道:   “你说得对。”   苏利:请务必让我感受一下暴力通关的快乐.jpg   作者有话说: 第203章 穿越之后的平白躺赢   之后的两天里, 整个羽族残党的领地全都被黑暗元素覆盖。   克莱门斯的解释是,他需要一点时间让人类发自内心地去信仰苏利。且在此期间,人类最好不要动用元素, 以防止被【灵】察觉。   黑暗元素的覆盖, 则又为不动用元素这点, 多加了一层隐藏。   确定之后的谈话,不会给造神试验造成任何影响后,卡斯特直接大刺刺地对一无所知的苏利,以及以为一切都要从头开始的克莱门斯说道:“假设你指的是那种单纯的信仰, 那从一开始,苏利大人就已经是人类这一群体都不会忽视的存在了。”   虽说这个一开始的概念,指的是除苏利之外的其他人类群体进入妖兽社会的时间线。   克莱门斯直接僵在了原地。   “……我还以为需要我动用那种控制的力量, 让人类或者其他妖兽强行去信仰苏利。”   “你怎么会这样想?”研究人员诧异地说道, “在黑暗教皇于人类中宣传苏利大人之前, 我就已经是苏利大人永生永世的信徒。”   “我曾经发誓, 我必将我的身体,我的灵魂, 我的意志,我的一切,全部都奉献给他。”   “除我之外,还有很多人都能做到这种程度。比如艾格伯特, 曾经的光明圣子, 堕出了光明之地以后, 除了所用元素仍然是光明元素之外, 他早就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了苏利大人。”   “还有西里尔。”卡斯特想了一下后, 顺带把龙种少年也扯了上来, “这孩子变强的信念全部都来源于苏利大人, 变强的目标也全都是为了保护他。”   “据我所知,西里尔曾经还不止一次地想过该如何杀死埃尔维……就是那只巨龙。要知道埃尔维的龙种血统和西里尔的血统属于同一脉,也就是说,西里尔想要杀巨龙的想法基本等同于……灭祖?”   卡斯特说了个自己都不太确定的词汇。   “除了我现在所说的,还有太多人都同样信仰着苏利。”   也许是觉得兽族之王一直都没有给自己回话的僵硬动作,是出于不相信的想法,卡斯特最终表示:“与其用口头的说法去表现,我们究竟有多么信仰苏利大人,您不如直接动用您所知的那些,铸造神的方式。”   “结果才是最好的论证方法,不是吗?”   “当然,您最好发誓您接下来的所作所为不会对苏利大人的身体造成任何负面影响。”卡斯特眯起了眼睛。   这个已经年近四十,因为研究总是会忘记吃饭,导致身体莫名瘦削的男人,即便顶着满脸胡茬,也能透露出那种疯狂研究员的病态气质,他说:“否则……”   “就算人类杀不死你,我也一定会有办法弄出千千万万种让你生不如死的方式。”   克莱门斯这才艰难地开口说道:“我只是从未想过,在我面前始终表现出‘平凡’……”   “不不不!是我说错了形容词。”当发现研究人员身上那种病态的气质,越发张扬的时候,克莱门斯久违地感受到了畏惧。   “我的意思是说,苏利在我面前表现得太过平静了,他似乎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被那么多人信仰,尽管没有我提前将这种信仰力,转化成可以让他吸纳元素的载体,他最终同样也能成为你们人类认知中的神吧。”   “只是不会永生。”   卡斯特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收敛了那种不正常气质之后,研究人员说道:“这也正是苏利大人特质的一部分。”   “恃才傲物,始终表现出傲慢和张扬,时时刻刻保持着贵族的格调……那从来都不会是苏利大人。”   “他可以躺在摇椅上安然享受太阳的温度,也可以于贵族宴会中行走自如,就算在田野间蹦蹦跳跳,于沿海之处,赤脚踩出脚印,我也只会觉得理所当然。”   研究人员俨然一副,苏利可以是任何样子,但你却不可以用各种词来定义他的鬼畜态度。   苏利:……   …………   他艰难的,干涩的,控制不住的问出了一个问题:   “……所以说,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所谓、信仰。”   “因为将其系统化宣传,是你进入妖兽社会后才发生的事。”说这话的是尤利乌斯。   有着冰蓝色眼眸的少年,对待克莱门斯的实验计划,一开始保持着明确的不信任态度。   直到苏利无可奈何地说了一句:“相比于真正意义上的同时面对【虎】和【灵】,间接性地争取【虎】,至少能让他在与人类死斗的过程中,稍有留手。”   “这样的战斗,谁也不知道究竟会死多少人。”   只要是战场就一定会死人的。   皆大欢喜,一个不死……   说真的,童话故事都不会那样美好。   苏利只能尽可能地降低损失。   除此之外别无办法。   也是因此,尤利乌斯才停止了对【虎】始终保持着的不信任态度。   那个少年,又一次地背上了不属于他的责任。   规避风险是好的,可主动表现出信任【虎】的态度,不就是在说明,相比于克莱门斯有什么阴谋,苏利更希望克莱门斯一直像他明面上表现的那样吗?   尤利乌斯对此感到难过,就像是某位嘴上从来都不留情的大公主一样,无论嘴上说得有多刻薄,只要是面对苏利承担了不该他承担的责任相关的东西,二者的心情都是同样的心酸。   不再关注那些先前发生的事,尤利乌斯接着说道:“岂本身也需要进行一定程度的中央集权,神权被有意压制,在新的光明教皇没有选出,第兹和我互相推脱责任的情况下,天然就形成了神权被压制的环境。”   “大法官自然不会选择放过。岂本身也并不打算成为一位傀儡国王,他需要实权。如此一来,苏利你就成为了最适合代替光明神和黑暗神,被大众信奉。”   尤利乌斯言之凿凿:“至少你可不会去强行洗脑那些有钱没钱的家伙,让贵族贡献钱财资源,让普通人贡献生命资源,最终形成一个以神权为中心的集团势力,甚至影响到一整个国家的和平安定发展。”   苏利呆了。   看着苏利那副眼睛没了神采的样子,尤利乌斯只以为苏利不太愿意成为被信仰之人。   若非因为苏利的体质特殊,不然按照克莱门斯的说法来看,少年迟早被他们弄成永生不死的特异存在。   如果苏利真的想永生不死,那其他人或许会基于他的这种想法,去进行一些铸造神的行为。   但这是以苏利的意志为最优先。   而如果在苏利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给他弄成了永生不死,这基本就等同于完全无视了苏利的个人意志,行为举动和最终结果,都是大错特错。   何况苏利还根本没有想到永生的那种意思。   这点让尤利乌斯心里发凉的同时,他也道:“明明嘴上一直都说着,你不应该去承担那些不属于你的责任,可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我们一直将那些责任自顾自地放在了你的身上,还自以为那是对你好……”   “这样看来的话,复制西里尔曾经画下的画,并进行请‘神’销售的举动,也全然成为了一种冒犯。就连销售出去的复制画作给你赚的那些富可敌国的钱,似乎也全然成为了对你的一种侮辱。”   “就我曾经了解过的信息来看,你是那种对衣食住行都没有特别高标准需求的人,就连艾格伯特曾经制造出的半生不熟鱼派,也能视死如归般地吃下去……”   尤利乌斯简直快要把自己说哭了。   他的眼眶已经起了一圈明显的红晕。   随后尤利乌斯用力地闭上了眼睛,不管不顾地大喊道:“我,不,我们到底做了什么啊!”   苏利:……   不,他刚才只是在震惊,尤利乌斯竟然会明白神权对人类间接造成的危险性。   至于现在的发呆,就是真的彻头彻尾的单纯震惊了。   “富可敌国?”   尤利乌斯老实说道:“事实上,那些钱虽然有着你的名义,但也不可能一直都放在仓库储存。”   “无论那些现实的理由究竟有多么现实,我们也依然没有给你,你应得的一切,反而还让你背负了不该由你承担的责任。”   “而那些你连见都没有见过的钱,最后也都以你的名义被投进了阿米克比的新型建设之中……”   之后是否会有盈利尤利乌斯不知道,但现在,可是一直都在亏损之中。   说到底,不管是里城的一半商铺,还是佣兵之城城外的八成田地,那些东西对于苏利这个不以物喜不以物悲的家伙来说,本身也没有什么意义吧。   苏利:…………   就,该说点什么好呢?   他承认自己那一瞬间确实为其他人类的举动感到了震惊。   但要说负面情绪,那完全没有。   肖像权什么的……   苏利一直都很清楚,自己使用的根本不是自己原来的身体。   世界意识创造出来的身体什么的……   苏利承认自己的认知遭受到了一些扭曲。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有了富可敌国的财富?   ——而且那些财富,还被转化成金钱进行了再投资?   商铺和买地……   在异世界一旦摆脱妖兽文明的强制压迫以后,人类的发展可想而知。   这是什么?   是穿越之后的平白躺赢?   无关凡尔赛,苏利现在没有任何实感。   是以,他也只能对着陷入自己世界的尤利乌斯说:“我以为,现在的重点仍然是,让我拥有重新控制元素的能力。”   苏利:已经离谱到没有办法震惊了.jpg   作者有话说: 第204章 对战【虎】(1)   人生的不可琢磨, 在于现实向的力量发展,却能像游戏里一样直接进行经验传承。   谁也不知道克莱门斯是怎么操作的,但拥有元素的人, 都能从元素视野中, 看见苏利的表体外部一毫米处, 出现了一层半透明的薄膜。   艾格伯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触碰了一下苏利的头发,手感依然是头发如丝绸般的触感,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其他的阻碍。   “这真的能让苏利大人的身体储存住元素吗?”   艾格伯特有些不敢相信。   “能。”原理克莱门斯并不愿意去详细解释。   人类的诞生初期, 和妖兽的灭亡中途混杂在一起的独特时代,谁又能保证以后的人类,不会去触碰不该触碰的东西呢。   至于现在, 只要确定苏利的身体能储存元素就够了。   卡斯特让蓝哲, 艾格伯特, 洛伊三个人相继交出他们的炼金储物戒指, 遂又将三枚戒指全都递给了苏利。   少年表情有些奇异:“尽管此前有想过,大家手中的戒指都加了元素吸收装置, 但真正见到的时候,果然还是有些震撼。”   卡斯特道:“可最震撼的,难道不是能动用这种,看起来像是只存在于幻想中的力量模式的你吗?”   其他人类利用元素吸收装置, 就只是将一定范围内的元素浓度提升, 然后自己吸收。   苏利的身体, 却可以直接接受元素的单方面灌入。   而且无关属性。   戒指上的绿豆大小的点被转动, 大量的不同元素被强势填入进苏利的身体。   其中小部分光明元素, 在被牵动之时, 克莱门斯原本还在担心, 苏利会不会再次受到【灵】的影响。   可直到他发现缠绕在苏利身上的其他四种元素,直接将光明元素赶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强行禁止了光明元素进入内脏和大脑,及关节区域。   这种感觉,在苏利再次给自己戴上元素可视眼镜,才略有些恍惚地说道:“就像是当初去海底找发疯的人鱼时,在面对海底漩涡,元素越过了我的思考,直接制造出了最合适的使用方式一样。”   克莱门斯眼睛一亮。   “你是说,你动用元素力量的时候,元素力量有时候会呈现出比你想象的还要好的效果吗?”   “是。”苏利不理解克莱门斯激动的原因,表情平静地回答。   “这还真是奇迹。”   “在妖兽文明的传承中,这种元素特性。只存在于设想之中,从未有妖兽拥有。”克莱门斯语气里带着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叹息。   尽管他想要早早死去,但在死去之前能见到苏利这种光是存在,就等同于奇迹的家伙,心里便莫名产生了一种满胀感。   就像是……   “即刻死去也没有遗憾了。”   苏利果断道:“但我拒绝在这里战斗。”   “羽族新建出来的领地,如果再次被你破坏,那你死后,想来尸体都没有办法保持完整。”   “我并不在乎那些。”克莱门斯眨了眨眼睛,“死亡是向前的路,遗留在人间的身体,只是被抛下的过去。”   发现少年眉峰微微皱起,克莱门斯神态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如果不介意的话,那就去之前战斗的地方好了。”   “人类制造出来的武器打出来的痕迹,可是强行让一大片空地被轰平。”   “那里,也许已经成为了最适合战斗的地方了呢。”   他说得慢,又说得仔细,不知不觉地就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克莱门斯刚想继续说下去,就发现苏利露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虎】清了清嗓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说道:“总之,先吃个饭吧。”   “我希望我的死亡,对于人类来说,是那种简单到等同于饭后消食般的东西。”   只是这顿饭仍然没有吃好。   人鱼把巨犀拉上了桌。   马蒂尔达和亚度尼斯不止一次地偷瞄【虎】。   巴萨罗穆和埃尔维,二者眼观鼻,鼻关心,愣是一个字都没敢说。   最后先拉开话题的是巨犀:   “对于王来说,兽族的生死真的毫无意义吗?”   “你想要什么答案?”对筷子犯愁的克莱门斯果断放下了餐具。   他情绪仍然平和,说话的态度,在巨犀听来却刺耳得不行。   “如果你想知道的是,身为王者,是否必须具备忧国忧民的特质,那我只能说,我不知道。”   “自我第一次出现想要死亡的想法开始,截至今日,我时时刻刻都被这种想法填满。”   “一个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的妖兽,又如何才能去在乎其他妖兽?派你进攻罗塔郡,是为了让能对我打出有效伤害的苏利恨上我,从而让他产生一定要杀死我的恨意。”   “而选择放弃其他兽族领地,无论是尔戈尼金,还是塔萨赫城,这些对于我来说,也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地方。”   克莱门斯双手交叉,撑着下巴,彻底放弃了吃饭。   他似乎觉得不一口气将该说的和不该说的全都说出来,今后就没有机会了似的。   “我所建立的规则,从来都不是为了让兽族变得更好。这些规则,就只是试图以全族之力,供奉出一个能和我抗衡的强者罢了。”   “只是很可惜……”克莱门斯看了一眼巴萨罗穆。   独角兽背后的冷汗,一瞬间湿透了衣裳。   “巴萨罗穆似乎误会了我。”   “元素,无论是哪一系的元素,都无法对我造成明显伤害。就连光明元素,也同样如此。”   “没有达到光之规则的程度,光元素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我曾经期待,巴萨罗穆将肉/体发展到极限后能杀死我,能撕碎我的身体,能捏碎我的神格。但我又发现……他做不到。”   “他甚至都做不到突破我身体外的那些黑暗元素带的防御。”   克莱门斯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一个如此诚心诚意祈求死亡,却从来都没有办法拥抱死亡的家伙……   无论笑得再怎么悲哀,看起来有多可怜,苏利也不会对他有任何怜悯。   就像他所说一样,苏利后来也早就知道,他选择派人进攻罗塔郡,就是为了让自己产生恨意。   不过可惜的是,苏利并没有产生憎恨这类情绪。   他的情绪很少,大多也都转化成了正面的情绪,给予身边的人。那些负面的糟糕的情绪,全都在理智化的判断中,被定义成了必须要做的事。   比如,杀死克莱门斯。   “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埃尔维用力的吸入了一口气后,强撑着气势说道,“为什么你在之前派巴萨罗穆联合人鱼来袭击我。”   “在我们都在人类社会的那个时候。”   这个问题,巨龙只收获了【虎】的反问:   “为什么不呢?”   “尽管我知道巴萨罗穆没有办法杀死我,没有办法完成我的愿望,但他仍然是兽族妖兽心中明面上的最佳管理者。”   “只要他有着兽族之王最信任的臣子的身份,那有朝一日,就像是现在一样,在我遇见了我的奇迹,终于可以拥抱死亡之后,兽族也可以自然而然地被巴萨罗穆接手。”   “他本应该是能杀死巨龙,能杀死羽族中流砥柱的强者,甚至还对水族管理者有着绝对的压制力。我死以后,巴萨罗穆必将成为兽族的接任者,也注定不会让兽族被另外两族压迫。”   “如果是你,你处在我这个位置上,在有着明确的最终目标,也具备着那么一丝可笑,却又说不清楚的责任心时,你又能做出多好的选择?”   没有了。   对于人类来说,妖兽文明是什么意义不在转化妖兽的认知之中。   作为转化妖兽,克莱门斯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死后,兽族不至于被另外两族压迫。   “我不认为自己是一位多好的王,但我也不认为,一位王就非要为自己的族群奉献出全部。做到我所能做到的,并去尝试完成自己的心之所愿,那么即便过程血腥残暴,这也就都只是我所选择的道路。”   巨犀和埃尔维握紧了拳头。   前者想要憎恨克莱门斯不将同族当做同族的举动。   后者则无法否认,同样拥有着类似于王的身份的她,作为龙族的管理者,埃尔维·贝西墨始终都是个具备残暴特性的妖兽。   龙族之所以能如此知名,一直都是巨龙一点一滴杀出来的印象。   过于复杂的情绪蒙蔽了理智,他们说不出话。   无论是巨犀还是巨龙,又或者巴萨罗穆。   之后开口的是马蒂尔达。   “我不认可你的行为。王者就是应该承担上自己的责任,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你知道自己残暴和血腥,就算不想改变,你也需要明白你所做之事是错误的,你也必须背负这种罪名,承担这些罪孽。”   马蒂尔达只要一想到被【虎】轻易杀死,拍成肉泥的那些同族,就愤怒到浑身发抖。   “这个我可没有办法认同。”打断她继续向【虎】进行挑衅的是人鱼。   莱亚眉毛皱起,无法认可马蒂尔达的态度。   “你难道没有发现,克莱门斯所指的血腥和残暴,一直都是别人对他的行为的评判吗?无论是在他的眼里,还是在我的眼里,那些被你视为血腥和残暴的东西,一直都是我们治理一族的最基础之物。”   “你的话,简直就像是否认了兽族和水族的强大。不要因为自己的无能和无力,就对其他人的行为产生迁怒。”   “这是迁怒?!”马蒂尔达看上去很想冲过去打断人鱼的腿,“你只不过是仗着巨龙和独角兽的联合进攻,被苏利阻止了罢了。”   “是吗?”莱亚脸色无明显波动。   染红了整个大海的血腥,莱亚现在都不需要刻意回忆,就能在脑海里浮现那个画面。   “可对于妖兽来说,你所不认可的那些才是正常的吧。”   “如果以妖兽的身份来定义这一切,错误的,有没有可能就只是你马蒂尔达?”   “可是……”羽族女王的脸上出现了慌乱。   苏利咽下了最后一口米饭,他万分庆幸自己在吃饭的时候,始终都对粮食抱有着最高敬意。   否则这会他肯定会觉得吃不下去。   少年放下了筷子,脊背挺直,语声平静又富有条理:“你在诡辩。”   “在妖兽中符合常理的东西,也只是因为妖兽没有见过真正的正确。人类现今所遵守的各种规则,确实充满了糟粕,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精华沉于其中。”   “为了个人利益而伤害他人,为了个人目标剥削他人,为了个人欲/望支配他人,这些,从始至终都是错误。”   “人类和妖兽,只是二者出于自以为是的单方面认知。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宏观意义上,妖兽和人类本身就是同一种物种,最初的人类只是区别于妖兽,不能修炼元素,也没有各种动物形态的短命妖兽。”   “现在的转化妖兽,也就只是多出了动物特征,和能变身动物,寿命也大幅度增长的人类。”   苏利看着餐桌上一瞬间愣住的所有人,神色平静。   经过细节简化,显得有些横平竖直的西式建筑,尽管不再华丽,却仍然能让少年背对着一扇拱形窗户。   苏利逆着骄阳之光,声线却冷冽犹如冰水。   “少用各种固有信息来衡量自己,最终又把自己框死在囚笼之内。”   提到西式,苏利很容易想到,上面雕刻着各种玫瑰荆棘和百灵鸟的华丽囚笼。   这个世界就像是这样一个牢笼,死死地把每一个人都框在其中,在苏利到来之前,所有人,所有智慧生命都永世不得摆脱。   “我吃好了。”苏利慢慢站起,他座下的椅子没有和地面发出任何摩擦声,少年离开的动作,悄无声息,只留下一群坐在那里,像是木头的人与妖兽。   这番话语,不同于苏利以往只是随意说出,或用于吐槽自己,又或是习惯性吐露的哲学语句,现在的他,就只是在衡量一个已经发现,然后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简易信息。   可对于人与妖兽来说,却丝毫不亚于炸/弹。   “怎么可能……”   “我不相信。”   “如果人类和妖兽是同一种族的话,那很多东西又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的东西本身就是一种意义吧。”   “可一想到苏利大人维护的不只是人类,甚至还有掺杂了人类这个概念的妖兽,我就感觉不适。”   “同感。”   “想打架吗?区区人类。”   不过到最后,他们也没有打起来。   不仅没有打起来,还迅速调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   力量不足者,跟随卡斯特一起操控移动元素炮台。   力量凑合的,则统一联合,重新去了克莱门斯选定的那个终结战场。   对于死亡,克莱门斯是期待的?而对于杀死克莱门斯这件事,苏利就只觉得,这只不过是间接逼【灵】出来,并杀死【灵】的一个手段。   只要【灵】还想要【虎】的神格……   “要开始了。”   平原上,自认为长高了不少,也对这个年纪的身高感到满意的少年,对上了同样有着将近两米身高的克莱门斯。   “是。”青年的声音低沉有力。   确定彼此都明白对方的意思后,那些此前几乎笼罩了整片天地的黑暗元素,眨眼间被克莱门斯收回,重新在他的身侧形成了各种黑暗元素带。   无形的气流,令无数尘埃,飞速向外扩散。   人类刻进DNA里的,对危险的感知力,就像是现代社会的警报通知,光是察觉,就已经让人不受控制地心跳加速。   作者有话说: 第205章 对战【虎】(2)   这是一场无论是从认知中, 还是从实际角度来看,皆为杀死彼此的战斗。   而这场战斗,在此刻正式开始。   不同于其他人以为的, 克莱门斯或许不会下死手, 当苏利站在【虎】的对立面的时候, 他就知道,这就是生死之战。   克莱门斯战意高昂,苏利也不遑多让。   尽管有一点,苏利没有在这个本身就已经布满了血腥的世界里说过, 但其实苏利也很清楚,人的本性里就具备破坏性。   苏利想要杀死克莱门斯,除了基于对行动目标的理性判断, 以及想要给其他人类报仇的情绪, 仍然有很大一部分是苏利自己想要杀死他。   如同浓黑墨汁一般的黑暗元素, 在被克莱门斯收拢起来后, 没过多久再一次的散布。   不过这一次的散布,不是为了阻隔光明元素, 这一次他就只是单纯的为了阻挡苏利的视线。   苏利是个人类,是个尽管有着超前战斗意识,却并没有办法摆脱某些天然限制的人类。   比如说,他一直都没有办法像这个世界的人类一样, 能做到坦然直视太阳……   眼前一黑的画面一经出现, 苏利的脑子就已经构建出了他与对手所处环境的一切模组。   黑暗元素覆盖了苏利的视线, 克莱门斯却并没有选择远距离元素攻击。   闪避的可能性太大了, 远程攻击, 除非避无可避, 否则就只是一种元素浪费。   白天让克莱门斯无法拥有强大的火力压制。   故而克莱门斯只会选择在苏利无法视物之后, 选择近距离和苏利交战。   眼前全黑,那苏利就当做自己是个瞎子。   他做了在克莱门斯看来,非常不合时宜的举动。   苏利开挂了。   苏利选择摘下了眼镜。   克莱门斯根本没有想到苏利会这样做!   因为在他看来,选择摘下眼镜的苏利,本质就是在忽略自己已有的元素强度特征。   苏利的身体里储存着海量的不同系的元素,这些元素,本应该是最适合苏利的武器才对。   不管是人类还是妖兽,他们对苏利的判断全都是,苏利最大的优势并非近战,而是远程输出。   苏利自己也这样觉得。   毕竟是和游戏相关的职业,总要了解市面上的大热游戏ip。   而就PVP游戏的对战过程中,苏利更拿手的确实是各种远程输出角色。   但拿手并不意味着苏利真的对近战毫不了解。   创造游戏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过程,虽说苏利大多做的是故事线和角色线,但坐班996期间,其他同事可不会介意苏利参观,他们给武侠游戏里的角色做技能,以及测试技能效果的阶段。   那些测试,那些华丽而又潇洒,且具备极大杀伤性的战斗过程,都经过电脑人体演算。   也就是说,那些都是不违背人体特征的战斗技巧。   这意味着,苏利也可以做到。   元素让苏利的身体成为了苏利意识体的工具。   何况这具身体,本身就是基于这个世界的元素基础搭建。   在被元素操纵的途中,在被苏利的意思牵引的过程里,少年以一个他自己有所预料,完成后却让克莱门斯露出明显惊异表情的姿势,躲过了【虎】直冲脖子的攻击。   这是生死之战。   所以最开始,克莱门斯就已经在脑海里构建出了各种杀死苏利的办法。   苏利对此的感想就是没有感想。   因为苏利也想杀死他,并且对杀死他这件事感到血液沸腾。   这不是兴奋,但苏利能感觉到,相比于平时的沉着悠然,现在的他,身体体温正在快速升高。   苏利掐住了克莱门斯的手腕,将其用力一转后,死命地往上掰。   这一瞬间,苏利甚至都不清楚,是脑子战胜了理智,还是理智和脑子闹掰,双双分手。   理智:猫科动物的关节和人类显然不一样。   大脑:人类形态的克莱门斯,关猫科动物的关节什么事。   但结果,理智赢了大脑一筹。   苏利主动把克莱门斯原本受力的手,推了回去。   不知是大脑的反应速度,是不是被提升到了CPU快要被烧坏的程度,苏利这会儿甚至还能看到克莱门斯瞪圆了一些的眼睛,以及随后微微张开的嘴巴。   用人话来说就是,他先是不敢相信,露出了惊异的神色,而后便又提起了警惕之心,防备着苏利是不是想要借助这个动作,对他做出其他攻击……   苏利的反应速度于此时此刻已经超越了克莱门斯三倍。   少年这一连串的想法在脑海中闪过以后,他就借着【虎】向上抬起的力道,压住了克莱门斯的上臂,将自己的身体撑起,并强行攻向了【虎】的眼珠。   克莱门斯果然甩开苏利快速倒退,脸上的警惕神色也越发明显了起来。   此时,就连空气中也布满了各种危险的味道。   苏利站在原地,慢条斯理地再次戴上了眼镜,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关注着克莱门斯的动作,随后,苏利发现他的手动了。   甚至在明确姿势做出来之前,苏利就已经知道,他是想对苏利发起远程的黑暗元素攻击。   躲还是不躲?   苏利的选择是不躲。   苏利身体内的元素太多,也太过复杂,一旦和黑暗元素冲撞,尽管不会像克莱门斯一样轻而易举的遮蔽苏利的视线,这些元素也会对【虎】的视线,做出明确干扰。   尤其是,苏利还能同时操控光元素和水元素。   筷子插进水杯里,人看到的,可有着明显的偏移。   苏利接触了那一道攻击,苏利偏离了【虎】的视线落点,苏利瞄准了他的脚腕……   这一次苏利的目标不是直接杀死他,而是先降低他的行动能力。   不合时宜地,苏利想到了猫玩弄老鼠的画面。   区别是,苏利现在是人类,不是猫,也不是鼠,而苏利面对的,却是猫科动物中的老虎。   苏利收敛了任谁都发现不了的思考。   他以飞快的速度逼近了克莱门斯。   直到苏利近在眼前时,【虎】才准确地发现了苏利的身影。   那剧烈收缩的瞳孔,真的很有趣。   苏利先是伪装攻击他的胸口,其次又在左手手臂的攻势被接住后,右手直接凝聚出了一把短剑,试图对着【虎】的腹部捅上一刀。   但这个攻击,反而因为克莱门斯瞄准少年下盘的动作,不得不产生了偏移。   【虎】以为自己躲过了这一道攻击,且在反击。   可事实上,苏利瞄准的既不是他的胸膛,也不是他的腹部——而是脚踝。   凝聚成实体的元素刀刃开始下坠,不过一刹那的时间,甚至不足半秒,苏利就已经借着克莱门斯攻向他下盘的动作,用力跳起。   直到那柄短刀坠落到了克莱门斯脚踝的高度上十公分。   倒挂金钩。   对于苏利这个并不怎么看足球的人来说,也有着相对印象的帅气姿势。   苏利的选择,就是在克莱门斯还没来得及接上下一招之前,用脚背死死地将那元素短刀插进了他的脚踝。   为了保证真的能限制住他的行动,在此期间,苏利动用了大量的元素,那些元素的作用,就只是为了让不足那些元素十分之一的量,所形成的短刀,能够经过水元素和光元素的折射,让克莱门斯无法判断准确掉落位置。   当然,东西下坠的声音对于人类来说,可能只有接触到地面才能听到,可对于妖兽来说,这声音明显到足够让克莱门斯听声辨位,所以——   苏利还需要第二把元素短刀。   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形成,要具备足够穿透克莱门斯脚踝的元素浓度,同样还要让克莱门斯只能近距离接受第二柄刀的攻击,还要让他的其他肢体被限制,没有办法进行及时防御。   苏利都做到了。   就在克莱门斯以为掉落的那把刀,将会被空中翻滚的苏利提起,重新握在手里,凌空对他的脖子发起攻击时,第二柄刀形成,狠狠地射向了他的脚踝。   二者距离很近。   克莱门斯闷哼的声音在苏利耳边响起,苏利猜测或许是他的骨头和筋腱全都断了,也许还有着明显的血肉模糊爆/炸伤。   毕竟元素短刀虽然是刀,但本质仍然是元素。   不过稍后,苏利也被迫承担了妖兽非人体质的近距离攻击。   克莱门斯瞄准的是苏利的胸膛。   没有任何演技与心算,他直接一巴掌就把苏利拍飞了出去。   当然,苏利稳住了身体。   不仅没有身形狼狈,甚至还干脆地悬浮于空中两米多高的位置上。   苏利能飞起来。   元素可塑性极强,庞大的风元素足够吊起苏利这个还不到一百斤的未成年。   他的反应也很快。   在目标实现后,一瞬间就用大量元素包裹住了自己,是以就算被击飞,也只是让苏利的头发凌乱了一些。   为防止遮蔽视野,苏利用水元素凝成了水,用力地将发丝往后捋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所有的围观者和他的对手的眼里,他们都从苏利的身上,发现了少年此前从未表现出来过的特质。   那是狂野。   狂放不羁,也可以用不拘小节来形容。   但苏利不关注那些,他在意的就只有,如何杀死眼前的敌人。   作为现代人士的少年,本来不应该有这么重的杀心,但只要真的处于这种你死我活的战场之中,大脑里的理性思考与判断力,全都和本能牵上了关系。   它们的目的,都是让苏利活下去。   而让苏利活下去的最好办法,就是杀死对手。   远方的蓝哲在感慨:“真是让人感到畏惧的战斗。”   洛伊:“看你浑身颤抖的样子,这种畏惧感也被兴奋填平了吧。”   艾格伯特:“从来都没有见过苏利大人如此危险的时候,就连苏利也兴奋起来了。”   岂:“苏利只觉得,一旦靠近就会被杀……”   渡鸦:“准确来说是,任何威胁到苏利生命安全的家伙,并且有意表现出对他生命的威胁,那这种堪称本能的自我存活意识,就都会被激发。而后,便能让苏利在极短的时间内,成为了一个素质全面的强大战士。”   远可攻,近可守,毫无破绽。   渡鸦赞叹:“任何忽视和小瞧,都会成为【虎】落败的根源。”   就在这些人的对话途中,苏利和克莱门斯,再一次的交战数十个回合。   大脑的运转速度,元素的恐怖可塑性,二者让苏利的反应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前者让苏利明白该如何进攻,后者则最大化地实现了前者的各种设想。   苏利的身体就像是被分成了三个个体。   大脑,身体,还有元素。   苏利用元素凝聚成了一把长刀,他没有在上面制造出任何元素的特质。   这把刀并非金属,但又很像是普通的金属刀。   因为上面没有任何魔幻的元素特效。   几乎是在苏利握紧手中的刀,准备冲上去的时候,克莱门斯就说道:“这样的武器,可没有办法破开我的防御。”   “那你可以试试。”苏利露出了并非指代高兴的笑容。   就跟克莱门斯会用不同语速,和一些细微的肢体动作,吸引人的注意力一样,苏利其实也能做到这些,甚至做得比他还好。   比如苏利现在的笑容,比如苏利那似乎并没有考虑到快速冲锋时,风压会对大开大合姿势造成的减速影响,再比如,苏利那早已经被水浸湿了的头发。   这些,他全都知道。   就像现在,克莱门斯就以为苏利是想和他近战。   因为苏利全部的姿态和意识,就连那玄之又玄的气场都是在这样透露信息。   可一旦真正接战,克莱门斯才发现苏利用的力气小得不可思议。   那柄看起来和金属刀具没有什么明显差别的刀,一瞬间又变成了元素,甚至又在顷刻间变成了锁链,牵制住了他此前被苏利爆破了的那只脚。   很憋屈。   这是苏利终于拥有了的,读懂他人眼神中扇形统计图意义的看人眼色能力。   虽说就只有一瞬间,克莱门斯就把全部的情绪隐藏了下去。   之后的交战,因为他火力全开的暴力之举,苏利反而没有办法进行太过细腻的操作。   一力降十会这话,自有一套逻辑和道理。   是以苏利也只能像是游戏里的,中门对狙一词一样,直接与克莱门斯正面刚了起来。   冲突,爆炸。   元素纠缠,身形隐匿。   这场战斗不知道打了多久,苏利的力量没有明显消耗,但克莱门斯的恢复速度,显然已经跟不上了他这种程度的力量浪费了。   不过【虎】也并非全然没有优势——   比如现在,天黑了。   天黑了就等同于,整个世界都将成为克莱门斯的简易领域。   要知道在白天的高速作战动作中,连续互殴了几个小时的过程里,克莱门斯只找到一次机会从苏利的影子中跳出。   然后,他直接正面撞上了苏利用光明元素织成的一张网。   苏利猜测,白天的举动,应该会让【虎】不敢在晚上仍然从苏利的影子位置跳出。   可现在的克莱门斯,却具备了从任何位置跳出的可能。苏利的脚底,天空,他的周围三百六十度……   这些,全都成为了危险的指标。   但还不够,【灵】还没有出现。   克莱门斯也还没有被逼迫到现出原形。   苏利要用足够的,强大的,克莱门斯无法抵抗的力量,给他带来一种冲击。   让他连抵抗之心都无法再度提起。   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武器,即将穿透他的神格……   只有这样,才能让【灵】出现。   作者有话说:   直接跨过一百万大关,一口气更到一百零一万_(:з」∠)_不愧是我,今天也有一万五!   ——没有其他事情打扰的时候,日万真的很爽,就是身上会痛。 第206章 抓住【灵】   苏利手中的元素重新形成了一把刀。   这是一场真实的战斗。   所以, 任何想要送克莱门斯去死的行为里,都不得有任何伪装。而是必须欺瞒过【灵】,甚至骗过整个世界的水到渠成。   苏利挥刀向前, 背后元素形成锁链, 身前是变成了【虎】的克莱门斯, 身后则是一大群,终于有了危机感的其他人类。   这是默认。   此前的规则,在默认下,形成了一对一, 而一旦当【虎】出现,其他人类,就同样成为了克莱门斯的目标。   苏利得保护其他人类, 还得尽可能地杀死面前的对手, 与此同时, 还要时刻关注着, 隐藏在幕后观看这场战斗的【灵】。   有感觉了——   苏利得承认,他多少是有一些触底反弹特质的人。   零零七时, 那种能把人逼疯的压力,苏利一旦进入状态,就只会让一切压力,变成一往无前的动力。   苏利动了。   小腿瞬间绷紧, 极速的奔跑, 让原地留下残影。   而作为目标的【虎】, 也只能匆匆抬起爪子, 阻拦起此前还在他数十米开外的苏利。   风元素让苏利对环境有了极为高超的感应力, 光元素和水元素, 则随时都可以成为苏利的伪装。火元素化身苏利手中武器, 与克莱门斯相同的暗元素,则悄无声息地,掺进了他身体周围。   元素光带里的黑暗元素变化,【虎】无法察觉,就像苏利发起猛烈的进攻后,他只能选择躲避,甚至无法回击。   思维速度,身体灵敏度,反应能力,一切都被提升到了堪称非人类一般的程度。   看着不断被压着打的克莱门斯,若非仍然警惕他融入黑暗的能力,现在的苏利,足以肯定,【虎】无法在他的攻势下,继续存活超过三分钟。   他听到克莱门斯在说:“我要的一直都是黑暗淹没大地,如果你认为我只是为了杀死你,那可就大错特错。”   苏利愣了一下,像是没有反应过来。   下一秒,原先与苏利对峙的克莱门斯,直接从原地消失……   黑暗中,似乎有一道微不足道的光元素闪过。   苏利一切都没发现。   只看见克莱门斯瞄准了其他人类!   在苏利反应过来之时,众多惨叫声接连响起。   苏利看见艾格伯特一瞬间吐血倒飞的身影,也听见西里尔口中不受控制,发出的怒吼。人鱼在咆哮:“就算你是最强的又怎么样,我们这么多人,又怎么可能杀不死你!”   苏利:……   苏利应该沉默。   因为苏利从未想过人鱼的演技能差到这种程度。   没错,这就是一场看起来一点都不精彩的戏。   白天的时候,克莱门斯可以选择和苏利勇敢一对一,但只有在晚上,他才能无处不在。   于是,晚上,拥有了优势的他,选择将攻击对准了其他人类。   而苏利,还得强行做出一副追不上的样子……   半天的时间,足够苏利搞明白黑暗元素溶于黑暗的能力。   克莱门斯同样也明白,黑夜早已经不再是他独有的优势。   他期待,他兴奋,他迫切地拥抱死亡,但他又知道,【灵】不会让他死在人类的手里。   只有【虎】活着被吞噬,【灵】才能取得自己想要的成长。   可他想要的死亡,尽管是被他人击杀,也绝非凶残到要去体会,自己的骨骼,皮毛,血液,意识等,全部都被吞噬的恐怖。   也因此,作为完成他愿望的人,【虎】打算在临死之前配合苏利。   人类大量后退,洛伊控制着冰元素,在地面形成了一层不算厚,但温度低到不可思议的冰。   苏利用水元素覆盖其上,克莱门斯落于地面的身影,只被限制了零点五秒的行动。   演技高超的二星佣兵大喊:“这样不行,我们需要动用全部的力量,全力以赴地控制住他。只有这样,小少爷才能确保将他击杀。”   “让我来。”尤菲娅向前一步,火元素形成了大量的细长火蛇,意图缠绕在克莱门斯的身体上,将其覆盖。   其他人类也纷纷随之而动,艾格伯特瞄准了克莱门斯的眼睛。   和黑暗元素的使用方式一样,只要将过于浓厚的元素覆盖住对手的双眼,且确保对方无法驱散,那对方的视界,就再也不在自身的掌控内。   针对两只眼睛,艾格伯特或许做不到,但他会选择拉住第兹,并要求蓝哲联合渡鸦,以四者之力,彻底阻拦【虎】的视线。   苏利此前混入【虎】周身的黑暗元素,联合起渡鸦和蓝哲的力量,眨眼间做出反应,与光明元素的作用配合默契,两种元素虽然是不同的效果,但都做到了将克莱门斯致盲。   【虎】的视线变得奇怪,一只眼睛只能看见白色,另一只则什么颜色都看不见了。   只剩下黑暗。   他动作不再灵敏,随机应变能力降低,本应被躲避的攻击,只能凭借身体强度承受。   巨大的【虎】,渺小的人。   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能站在同一水平线上对抗的二者。   但特殊的元素力量,却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击杀的可能性,便不再只剩下零。   人鱼心想,想尽办法去控制【虎】,可比击杀这个能融入黑暗的家伙,要简单得多。   各色元素亮起,苏利掌心逐渐凝聚起的攻击,也让克莱门斯得以确定,这道攻击,自己无法躲避。   会死——   克莱门斯的脸上,露出了无论是人,还是妖兽都无法理解的笑容。   力量的输出越来越多。   相比于借助各种贵重金属,才做出来的移动元素炮台,现在的苏利,基本等同于人型核/武器。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轰——”   那是足以点亮夜空,照亮所有人的强势元素轰击。   爆炸声响起,克莱门斯也做出了坦然赴死的表情。   时间似乎都在变慢。   【虎】的身影,一点一点变成碎屑。   崩解,溃散,消失。   【灵】没有出现?   不。   苏利已经看见了,那个半透明的,由光明元素凝结所形成的光点,正在不顾一切地拥抱着,【虎】的身影消失后,原地所留下的“核”。   但是……   这一切都只是伪装。   长久的战斗让苏利的嗓音明显干涩,笑出了声的少年,语气里带着自己的未曾发现的鄙夷:“不过只是这种东西。”   “若没有世界的偏爱,又哪来的资格代指人类的意识。”   苏利低垂着头,潮湿的头发自然从耳廓垂落,水滴砸向了少年的肩头,氤氲出一块深色。   贪婪没什么不好,野心也是向上的行动力。   但如何才能将一切不好的转向好……   这一直都是人类穷尽一生都在修习的课题。   有人掌握,有人迷茫,有人尚未触及。   但究其根源,连人类都不是的东西,又哪里来的资格代指人类。   如同镜子破碎般的声音响起。   最终,真正的世界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虎】仍然还在。   克莱门斯可没那么容易死去。   “融于黑暗的家伙,就算无可逃避攻击,选择融入黑暗逃走,也是可以轻易做到之事。”克莱门斯化作了人形,层层叠叠的黑暗元素,迅速掩埋了那颗光点。   只有那直通大脑的尖叫声响起:“你们在骗我!你们这些骗子!”   “这可不算是欺骗。”克莱门斯轻声说道,“交易的一部分而已。”   “我帮苏利抓住你,他让我体会,无论沧海桑田怎样变化,生命也只会拥有一次的死亡。”   克莱门斯脸上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温柔。   那直通大脑的声音再次出没:“可恶,可恶可恶可恶!你要是想死,为什么不主动让我吞噬!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几百年几千年,你从来都没有给过我任何一个将你杀死的机会,可你现在,竟然将自己的死亡,交到人类的手里!”   愤怒,怨恨,种种负面情绪,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气。   克莱门斯扭头看向了站在他身侧的苏利。   不远处,尤菲娅用火元素制成的火把,将苏利的身影照得明明灭灭。   少年铂金色的发丝被染上了火焰的橙红,平静无波澜的面色,也因此多了一丝温暖。   感应到负面情绪后,心绪产生的轻微震荡感,全然消失。   克莱门斯语气不起不伏:“不然呢?那可是所有生命都只能经历一次的死亡。”   “它珍贵到,我只有一次体验的机会。”   “与其将生命最后所体会之物,交由你来决定,那我情愿自己选择。”   克莱门斯说出了【灵】根本理解不了的话。   “选择苏利为苏利赋予死亡,是苏利最为期待之事。而如果死在你的手里,就算苏利躯体腐/烂,灵魂泯灭,苏利恐怕也会被恶心到吧。”   代表人类的意识集合体,现在竟然是这种东西。   克莱门斯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的鄙视之心。   【灵】气炸了。   “你!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都是死亡,凭什么又在那里自以为是地分出高低。”   “这很难理解吗?”艾格伯特一脸迷惑,“说到底,兽族之王选择将杀死他的武器,递到苏利大人的手里,也就只是出于,苏利大人比你要好无数倍的简单理由。”   “与其表现出一副听不明白的样子,还不如将装傻贯彻到底。”蓝哲眼底蕴含厌烦,语气中嘲讽格外充沛,只见他轻抬眼皮,声线缓慢地低声说了一句……   “丑东西。”   尤菲娅嗤笑,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地戳了戳那个被黑暗元素框住的球,语气不屑:“稍微有点自知之明。”   “你又哪来的资格和苏利相提并论。”   作者有话说: 第207章 击杀克莱门斯   【灵】被克莱门斯封印。   【虎】告诉苏利:“战斗还要继续。”   “当然。”苏利颔首表示明白。   【灵】相关的审讯工作, 被交给了其他人类。   克莱门斯此前输出,用于控住【灵】的黑暗元素,经由苏利的二次叠加, 已经深厚到, 彻底阻隔了【灵】对人的思维操纵力。   黑暗教皇眼神一眯, 当仁不让地拿下来了审讯工作,他乐呵呵地,对着将要二次前往战场的苏利说:“等你取得胜利,就什么麻烦都会没了。”   这算不算是承诺呢?   苏利踩着光秃秃的泥土地面, 向空旷地方走去时,还在想,这句话里, 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深意。   苏利的思考被中断于, 克莱门斯用虎爪划破了他脸颊的攻势。   那攻击太凌太厉, 待苏利反应过来以后, 那一线红的伤口,才开始渗出了血滴。   苏利伸手一摸, 细细密密的疼,瞬间传遍身体。   少年眼神多了凶意,他握紧了手中的刀,意指正式开始对敌。   这柄刀是卡斯特给的, 研究人员在苏利重新走上战场前, 交出了这柄武器, 留言也只有:“一直都想给您准备一柄武器, 没想到时隔这么久, 才终于送到您的手里。”   不再关注那些, 苏利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克莱门斯的身上。   四散的黑暗元素, 没了各种阻碍以后,浓厚程度,甚至将日渐高升的月辉,全部遮挡。   似是比乌云还要厚重。   苏利却并不打算继续动用元素对战。   他可一直记得,克莱门斯曾经所说的对巴萨罗穆的期待。   用游戏术语来说就是,克莱门斯是一个魔抗(对元素防御)极高,物抗也同样高超,但只要彻底舍弃元素攻击,任何正面击打到他身上的纯物理攻势,都会等同于真实伤害。   不知何时,几乎笼罩了整片天地的黑暗元素,慢慢凝滞。   克莱门斯彻底盯上了苏利。   那是猎手瞄上了猎物的目光。   假如说此前的那场战斗,二者都发挥出了百分之百的力量,那么这场战斗,就将是拼尽一切的百分之二百。   他们都将不计一切地杀死对手。   天空之上,黑暗元素化作惊雷,多次从天而降地瞄准了苏利。   地面上,少年一次又一次地躲过,那些砸到身侧不足一米处的攻击。   力量提升到极致,手中武器瞄准克莱门斯的胸膛,眼力让一切角度都如苏利所料,随后……   抬手,挥刀。   黑暗之中,只见银辉一闪,那种超越了克莱门斯的反应速度的攻势,就再次出现。   苏利能感觉到,他的腿骨和手臂,以及身体肌肉,都在扭曲。   少年舍弃了元素用于外部,那么那种庞大的力量,就只能被填充进身体内部。   它为苏利换来了,克莱门斯无可抵抗的攻击速度,但同样也给苏利没有强化过的身体,带来了伤害。   骨骼扭曲,内脏破裂,眼睛充血,手背上的青筋大面积暴起,苏利正在承受着他此前从未想过的痛苦!   但这种抛弃了对于元素之力的各种计算,只留下纯粹物理攻击的攻势,让苏利忽略了一切身体的异常变化。   喉咙滚动,血腥味顺着喉道传递进胃里。   一下又一下。   不过眨眼之间,那种不计后果,不计成果的攻势,就已经数次割裂了克莱门斯的胸膛。   他在后退。   而苏利,则选择更加凶狠地欺身而上。   生活中苏利心境平和,游戏中的他,却多少信奉着,绝对的进攻,才是最合适的防守。   血液沸腾,脑浆似乎都成为了被火焰烧滚的水。   克莱门斯看着那个又一次冲向自己面前的少年,由衷地感受到了兴奋。   “砰砰砰砰——!”   数十次交手,转瞬而过。   像是预言,也像是宣告,克莱门斯看见少年那犹如涂了血一般的嘴唇微张,一字一句:“下一招,我要废掉你的肩膀。”   克莱门斯知道,这不像是白天的那种计谋式的对战。   这是纯粹的,在提醒,在震慑,也在预告,下一道攻击,无论他怎样都没有办法抵挡,并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刀穿透他的臂膀。   时间变了。   对战的一切轨迹似乎都成为了可视线条。   但即便能看清,即便能看见,克莱门斯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利用自己无法超越的速度,击中了他。   现实就如同少年的话语,克莱门斯全力扭转身体运动轨迹,最终也只是在那柄长刀上,留下了一道尖锐的划痕。   代价却是,长刀的刀尖处,直接从他的身后刺出。   “咳咳。”血液顺着克莱门斯的嘴角流下,男人的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血腥,危险之意溢满了面庞,“那我也于此宣告,你的下一道攻击,绝无命中的可能!”   苏利偏过身体,腿长惊人的人形老虎,直接扫过了他的侧脸。带过的风,凌厉到让他脸上的那道伤口,再次泛起了刺刺麻麻的疼。   眼看又一掌即将击中面门,苏利再次捏紧了手中长刀,果断下腰,躲过从侧方袭来的掌击,并反手持刀,用力挥舞。   刀刃从后面砍中了克莱门斯的背部。   但肉眼可见,克莱门斯背上的一小部分,形成了元素。   刀划过的,不过只是元素因子。   眨眼间,原本已经被命中,该皮破血流的地方,悄然恢复如初。   “除非你的速度能快到,超越我的意识,击中我的身体。否则你就只能选择动用元素,以元素和元素才能对抗的作用,试图破开我的防御。”克莱门斯这样说道。   他其实期待少年能用元素向他接战。   那些只要没有察觉到苏利的意图,就会让自身被算计致受伤的情景,令克莱门斯感到兴奋。   尽管飞溅的是自身的血液,但他仍然直觉,那才是少年最擅长的领域。   克莱门斯期待的是,苏利拼尽一切杀死他,而不是让少年犹如发疯了一般,用纯粹的肉/体力量和妖兽战斗。   苏利再次提起武器,锋利之极的刀刃,划破了克莱门斯又一次试图击打他身体的手。   这一次,克莱门斯根本没来得及将自己的手元素化。   血液飞溅,克莱门斯脸上出现了呆愣之色。   苏利则再一次将手中长刀刺向他的心脏。   少年力气很大,速度,也又一次的突破了克莱门斯的思维。   向上的刀锋泛着寒光,克莱门斯看见了苏利眼神里的一丝笑意,那穿透了他胸膛的刀刃,在男人元素化后,于其身后的地面,留下了十多米的刀痕。   地面碎屑纷飞,克莱门斯瞬间实体化,反手击中苏利握刀的手臂,尝试夺取武器。   可他却在听到令人牙酸的手骨嘎嘣声以后,发现少年将武器换了只手。   苏利原本流畅的动作不在,右半边身体僵硬到难以自持,但左手却丝毫没有颤抖,用尽全力地将刀锋送进了克莱门斯的胸膛。   克莱门斯咳嗽一声,吐出了一大口气。   苏利则左手持稳武器,被【虎】用力击退,倒退了十多米有余。   “以伤换伤,这根本不像是精于算计的你,能打出来的攻击。”尽管受伤,但克莱门斯感受到的却是失望。   笼罩于天地的黑暗元素,肉眼可见的暴动。   半空中肆意飞舞的黑暗元素带,如同棉线团般纠缠不休,却又默契地配合,不断交叉行动,飞快地冲向了苏利。   放弃于身体外部动用元素,就意味着,苏利只能强行驱动身体,去躲避攻击,而非直接用元素抗衡。   一时之间,少年的身影狼狈之极。   头发被灰尘沾染,血液使衣着斑驳。   克莱门斯眉毛紧皱,语气中全是不满,说话的声音,也低沉到有了沙哑之意:“你应该想尽办法,用尽一切方式,限制住我。而后,同时动用元素和你握于手中的武器,将我贯穿——”   “现在的你的动作,简直就像是手握武器,却不知道该如何动用的幼崽。”   “无力之极!”   苏利并未回复。   无论克莱门斯说得再怎么有道理,也挡不住,【虎】根本没有判断出,苏利选择使用纯物理攻击,在最初本就是经过分析计算后的抉择。   “你必须战胜我,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就算苏利一直没有回复,克莱门斯也仍然如是宣言。   战斗还在继续,地面小范围的震颤,由成年男子和少年共同引起。   飞沙走石,灰尘眯了眼睛。   苏利却一直都没有忘记,自己的最终目标是击杀【虎】。   苏利在等,等待着克莱门斯越发充沛的失望,等待着【虎】自以为能将他一击灭杀的攻势。   克莱门斯眼神中的失落与难过,苏利全然无视。   只静静等待着那个时机到来。   直到一切准备就绪!   大量的黑暗元素,于天空中盘旋,苏利知道,那是克莱门斯正在准备的毁天灭地的击。   【虎】的想法。是如此简单的就能被人看穿。   不过就只是觉得,自己所选中的家伙让他失望,而后,为了不让自己的敬重之意泯灭,便试图以最为巨大的攻击,将苏利送葬。   但这种想法,又何尝不是被引导才达成的呢?   克莱门斯靠近了少年。   他试图用双手,简单粗暴地控制住苏利,而后,又试图以千钧之力的黑暗元素,击中苏利。   于咫尺之遥见证,这个给他带来希望,又让他失望的少年……   死亡。   黑暗元素不过一刹那的功夫,就从天空之上的漩涡直冲而下,那黑暗,遮住了苏利眼中一切的光。   “该结束了,你。”克莱门斯掐住了苏利的肩膀,眼神中是堪称痛苦的失望。   他的手用了极大的力气,让少年的双臂再也无法发力。   血液顺着苏利肩膀上的伤口渗出,一直被他握紧在左手的长刀,也在手腕脱离以后,掉在泥土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黑暗笼罩天地,少年看起来好似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可那天上的黑暗元素,那本应该瞄准苏利,将少年送葬于这片天地的纯黑色攻击,却肉眼可见的变化着。   克莱门斯惊讶又惊喜地抬起了头。   但无论他有着怎样厚重的情绪变化,时间和苏利,都不会再给他持续下去的机会。   乌云变成了白云,天空之上的漩涡,形成了由白色主导,各种元素色彩混杂在其中的奇妙之物。   而那原本瞄准了少年的攻击,也于此时,偏移轨道,换了目标。   刹那之间,黑夜亮如白昼。   克莱门斯最后的记忆,只有苏利那如同绿色宝石一般,不含情绪,却又不得以无情来称的眼眸……   作者有话说: 第208章 不可名状   人在死亡之前会想什么呢?   这个问题, 在元素风暴正式瞄准克莱门斯之前,苏利和【虎】都在想。   但当一切都在转瞬间发生后,苏利又突然觉得, 他们也许什么都没想。   平原之上, 草木早已经焦化, 徒留光秃秃的土地暴露在外。苏利站在那里,月光照耀在他身上,周边逐渐消散的元素力量,肆意带动着他的发丝胡乱飞舞。   皎皎白月照亮大地, 夜风呼啸,微凉的寒意,沁入心扉。   少年眼前, 已然空无一物。   “战斗结束。”苏利低声说道, 那声音似有叹息, 也好像毫无情绪。   他弯下了腰, 默默地从地上捡起了长刀,刀柄沾满尘土, 刀刃之上,却只有此前克莱门斯虎化后的利爪,留下的尖锐划痕。   昏暗的环境中,苏利的脸倒映在刀面上, 零散血液点在衣领, 少年面上有尘土, 亦有青紫。   但稍后, 那张仍然布满少年青涩的脸, 却多了一丝属于成年人才能流露出来的笑意。   世事阅尽, 千帆瞬过。   最终留下的, 也只是追逐死亡者,再也看不见的美景。   苏利收刀入鞘,转身走向了其他或是激动,或是担忧的人。   逐渐摆脱肾上腺素后,关节扭曲和身上各种伤势带来的疼痛,让苏利微微皱起了眉。   蓝哲嘴上叹息,将人带到一旁,塞了好几瓶果味的治疗药剂。   “感谢艾格伯特和洛伊的试药吧,不然你可能还要喝那些又苦又涩的古怪。”   说着,黑暗圣子又从炼金戒指中取出了多卷绷带,仔细将苏利的伤口包扎好。   不远处,好几个神色激动的人想要凑过来,却又不敢打断蓝哲的工作。   直到少年无奈,主动开口道:“是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不明白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们。”他的身上,多了一些一切结束后的平和感。   明明是黑夜,艾格伯特却觉得,现在的苏利,就像是曾经坐在亚撒学院的图书馆里,一手拿着一本封皮布满了藤蔓字样的故事本,另一只手,则轻轻从桌上拿起了红茶。   阳光从窗外照进苏利的身上,就像是在说,所谓岁月静好,不过如是。   苏利身上的平和感,让艾格伯特控制住了,那些试图以焦急和慌乱姿态表现出自己担忧的“表演”。   他敛下情绪,低头说道:“苏利大人是怎么做到,让那种被克莱门斯控制的力量,逆转为自己手中武器的。”   在说话途中,在疑问还未得到解答前,艾格伯特心里也填满了平静。   现实不需要用语言多次陈述,坐在那里安静接受包扎的苏利,才是这场战斗里的最终胜利者。   像他艾格伯特,也像那些围在周围的其他人,他们只需要知道,那种被其他人视为无法反抗的【虎】,是由苏利击杀的就够了。   “我此前就已经将黑暗元素,融入了克莱门斯的身体周围。”苏利被蓝哲握住的左手指节突然弯了弯,“那些力量混杂在其中,虽被克莱门斯操控,但力量的优先级依旧在我的手上。”   众人若有所思,就战斗方面,反应速度不慢的洛伊,一边皱眉,一边又控制不住眼露惊喜地说道:“也就是说,小少爷你选择不用元素对战,而是直接抽刀向前时,就已经在设计后来的最后一击了吗?”   苏利声音无起伏地应着:“是。”   蓝哲将他包扎好了的手轻轻放下,确定没有弄痛苏利,才轻轻呼出一口气道:“也正是因为,你要的只是克莱门斯最终的死亡,所以才会在过程中不管不顾吧。”   苏利身上有多处撕裂伤口,背部更是有着一片血肉模糊的爪印。   他右手骨头,也一直都是断裂的状态。   “和那样的存在战斗,想要一点代价都不付的,就取得胜利,我不认为那是可以实现的。”苏利并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   他和这个世界的人,对自身的身体素质需求根本不同。   比如佣兵,如果洛伊受伤,手腕甚至出现了会影响到他今后战斗的弊端,那作为佣兵,洛伊今后的职业生涯都会受到影响。   但这对于苏利来说,无关紧要。   顶多就只是,今后右手无法动用太大的力气。再说也没见谁,需要他帮忙扛一整袋米。   要知道,玩游戏的时候蹲草阴人,还有着技能耗光后的空档期。利用部分伤势,做到针对克莱门斯的必杀一击,苏利只觉得这是个很划算的交易。   何况……   苏利活动了一下右手,现在的他,在喝下好几瓶果味治疗药剂后,便无法再从自己的手臂上感到任何痛楚。   以为结果好,一切便都好的苏利,收获了一连串的心疼眼神。   首当其冲的就是尤菲娅,新任联盟会长,并不想理解,这个过分懂得等价交换的少年。   说到底,会选择用自己的伤,换取最后一道,克莱门斯没有反应时间的攻击,也就只是因为他们这些大人没用吧?   以前没用,现在没用,将来,也可能只会更加没用……   “我很想说,你根本没有必要承担这些。但一想到想要承担这些的我们,却弱小到根本没有承担的能力……如果我还选择说这种话,就只会显得太过可笑了吧。”尤菲娅想要伸出手揉一下,苏利那仍然沾着些灰尘的头发。   但明明她的手都已经抬起,却还是怎么都下不去手。   不是洁癖发作,就只是莫名的觉得,也许自己的手放在苏利的头上,对现在身上扎满了绷带的少年来说,都只是一种额外的痛苦叠加。   梅维丝伸出手,整个人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半挂在尤菲娅的身上。相比于持续地去心疼少年,梅维丝更乐意去分担一些,之后可能还需要苏利主导的工作。   “考虑这些,不如想想,该怎么样折腾那个所谓的【灵】。”   “说到底,如果没有那家伙,我觉得克莱门斯也是有很大可能,会主动给苏利一柄匕首,让他亲自赋予他死亡什么的。”   梅维丝念念有词:“相比于那种,被轰击到什么痕迹都不曾留下,克莱门斯也许更适合,直接被尖锐武器贯穿心脏。”   【虎】要的只是死亡。   没有选择被【灵】吞噬而死,其一是以往根本不知道这个存在。其二,则是在得知对方存在后,克莱门斯大脑中就自动多了些互相吞噬的信息。   就像渡鸦进入妖兽社会前的隐隐感应一样,那些信息由更高一层的阶级赋予。   吞噬,是纯粹的活体吞噬之意。   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克莱门斯当然会选择苏利。   可惜的是,如果没有一场伪装的大戏。【灵】这种,甚至能被克莱门斯的黑暗元素给屏蔽的家伙,可能只会在克莱门斯已经死了以后,才知道这一信息。   到时候也就没法谈什么抓住祂了。   “反正我是这样觉得的。”梅维丝用力地点了点头。   黑暗圣女说了些逻辑混乱的话,但尤菲娅却眨眼间就理解了她的本意。   “有道理。”尤菲娅冷笑一声,“说什么代表人类意识集合体的存在,我可一点都不想被代表。”   “更何况,那家伙本来就是为了让人类摆脱妖兽社会的压制,才诞生的吧。”   “结果竟然搞出了那种东西……”   说起这个话题,主动接手了审讯工作的几个人,转眼也开始说起了【灵】曾经造过的孽。   一万年太长,但如果让人类真的从原始人开始进化,那这个数字也是不够的。   而如果让人类从已经陨落的妖兽文明之上,开始重新发展出自己的体系,那现在的十八/九世纪,倒也正常。   可现实是,一万年前,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对妖兽文明当时所有的一切,进行复制粘贴,而后,让人类被强行灌输,接纳妖兽的规则。   理论上就算是这样,人类也应该走出一套属于自己的发展。   可【灵】的存在,却控制着人类的意识,影响着人类的思维,操纵着人类的大脑,告诉人类,不只是你,你日后的世世代代,与你相同的所有人类,都必须和你活成一个模样呢?   “但正常情况下,【灵】会做的,应该是强大人类,让人类具备击杀克莱门斯的力量,并吞噬【虎】吧?”威拉德挠了挠头。   毕竟【灵】要的是更强大。   岂也说:“作为人类的意识集合体,先强大自身,即为人类赋予筹码,让人类拥有与妖兽抗争的基本力量,总比祂一个【灵】,要来得方便。”   渡鸦也道:“可你又怎么能说,【灵】没有这么做呢?光明教廷在人类社会中,可比黑暗教廷要强大太多。只不过【灵】强大的,只是祂自身,是祂那个作为意识体的自身,而非人类这个根源。”   “但祂强大的方向,却和克莱门斯不同。”尤利乌斯沉吟了一阵后道,“后者的发展,显然更像是在向力量的极致进发。而【灵】,祂看起来就只像是,具备了更深层次的思维操控能力。”   第兹摸着下巴,半总结,半反问道:“这样的话,对思维操纵的力量发展到极致,是不是也有可能做到控制着克莱门斯,让【虎】主动送上门来被吞?”   “此前里城的那些贵族,有很大一部分都像是光明神的极端信徒。”奥菲莉亚冷笑。   “那些贵族或许是愚昧无知,蠢到让人觉得无可救药,可作为贵族,他们所拥有的财富和权力,本就让他们集中了各种信息资源的渠道,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对那些从未亲眼见过的神,献出一切吧。”   “这个问题没有必要继续讨论下去。”马克摇了摇头,“我们现在该思考的是,如何以人类这种与妖兽无关,却又和妖兽紧密牵连的种族,去插手妖兽文明体系下的转化妖兽的现存规则。”   “是这样没错。”黑暗教皇表示赞同,“我觉得,只让苏利的光辉照耀一整个阿米克比,实在不够。”   “曾经是人类的转化妖兽,就算已经不愿再做人,至少他们也该有着享受苏利之光的资格。”   亚撒院长嘴角一抽:“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只是单纯地不想放过我那些转化妖兽。”   “难道你想?”   “嚯嚯嚯,我可没说。”   要说放过,又有哪只妖兽选择放过,后来觉醒了妖兽特征的人类。   这些杂事,自有人类联合羽族还有人鱼处理。   苏利那边,少年需要面对的就是如何解决【灵】。   梅维丝在苏利去面对那个,被黑暗元素裹了不知道多少层的家伙时,主动给了他一把匕首。   她还说:“克莱门斯曾经可能想过的,让你拿匕首捅他的想法,就算没发生在【虎】身上实验,你也可以选择将刀锋对准【灵】。”   “只要你想。”梅维丝离开房间前,半掩着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潜台词就是,只要苏利想,就算是人类的意识集合体,也可以随时选择捅一捅。   杀了【灵】是否会给其他人类造成影响?   毕竟总归有着一个人类意识集合体的称号。   这个问题其他人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一对比起苏利曾经差点被操控,以及后来和克莱门斯对战后所产生的重大伤势……   无论是本身就有点疯在身上的梅维丝,还是其他或理智,或清醒的人,他们统一都觉得,【灵】最好早点死。   甚至祂死的唯一价值,也就只是让遭受了一切的苏利,能浅浅地发泄一下心中的郁气。   虽说当事人根本没有这个想法就是。   苏利也没觉得有什么郁闷的。   唯一有些不适的,就是身体修复后,那种从心底深处生出来的疲惫感。   这种感觉因为以前体会过,所以更不会给苏利带来什么压力。   要知道四年零零七卷完后,他整整在屋里躺了一个月,非生理需求不下床的那种。   立志和猫咪一样,每天睡十六个小时以上。   一想到自己,可以比自己预计的十八岁之前,要提早四年退休,苏利就觉得这种疲惫根本不算事了。   少年进入房间。   西式建筑风格,依然是那种华丽中带有些复古的气息。此时,房间正中间正摆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桌,某个被黑暗元素裹成了球一般的异物,正顶着桌子上层层叠叠,绘满了十多层的封印魔法阵,不断叫嚣。   也许是这次前来妖兽社会的人里,拥有黑暗元素的家伙太多,【灵】传递过来的声音断断续续。   “你……人类……你们,妖兽……!”   此前其他人讨论和【灵】相关的东西时,苏利也有在一旁旁听,故而,此时再次面对【灵】,苏利也没有进行过多的没有必要的谈话。   匕首在少年手中旋转,学生时代学会的转笔,让拥有了元素的苏利,可以任意捏住锋利的匕首刃部,却不会给那双修长的手留下任何痕迹。   苏利突然停下动作,那原本仍然断断续续传递的声音,也因此骤然停止。   就像是被蒙了一层阴间滤镜,也像是少年将这间房子内的光影,与环境一并铭记于心。【灵】的视角里,祂只能看到苏利上半截脸隐于黑暗,只留下半张苍白如纸,却唇红如血的脸。   匕首上抛,寒光闪烁,下坠后由少年握稳后,又被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灵】不敢说话。   因为祂知道,自己真的会死。   就像是克莱门斯。   苏利和【虎】对战的时候,黑暗教皇就捧着被限制到死的【灵】,一同围观。   少年手持刀刃一往无前时,是苏利看起来最为狼狈的时候,也是在其他人里看来,少年无物不可斩的时候。   他的前方,在他前行路上阻拦的一切,最终都会成为灰烬。   尤其是现在。   【灵】无法从苏利的表情和姿态上,看到任何一些杀死克莱门斯的自满,骄傲。   就像是,杀死那样恐怖的,祂汲汲营营了上万年都无法吞噬的敌人之事,不过只是日常时的吃饭喝水。   会死。   少年的目光看过来时,祂这样想。   会死。   苏利伸出手靠近时,祂仍然这样想。   会死……   那是根本没有反抗之力的死亡!   不是没有想过,要不要再去尝试控制苏利,可先不说那些强行封印了祂的浓厚黑暗元素,就单说人类的精神,以及现在拥有的强大力量……   这些,都不是祂能影响得了的。   那古怪到会被任何元素穿过,就仿佛元素因子本身的身体,在少年能更加细化地控制不同属性的元素以后,【灵】也就再也没了操控苏利的可能。   “你想要做什么!”祂色厉内荏,心底深处,是难以遏制的恐惧。   少年的脚步声,身影,就连那传遍整个室内的清浅呼吸声,都像是成为了不可名状的恐怖之物。   祂有那么一刻也许在想,直接被杀死,是否会比慢慢体会这些恐惧要来得更好。   会死吗?不会死吗?   逃得掉吗?逃不掉吗?   就像是网络上,有人总结出来的,中西方不同式的恐怖。   【灵】从苏利身上感受到的,是与这个世界现有认知格格不入的一切。   害怕,恐惧,想要逃跑。   但这些都没有用。   已经走到桌子旁边的少年,将手搭在桌案上,他拉开椅子,指尖一点,人坐上椅子的同时,死死控制着【灵】的那些黑暗元素,便被轻而易举的解除了一层。   【灵】所以为的,对人类的质问声,苏利其实根本没听清。   但就算听不清,苏利也知道祂会说些什么。   “我想要做什么?”苏利将视线转移,目光轻飘飘地放在了桌子上的匕首上。   匕首早已出鞘,开刃的武器,尖端不比刀柄和后半截的重量,此时前端微翘。   苏利见此,神色平静地伸出苍白的手指,他轻轻地按住了匕首刃部前端,而后,又迅速收回了手。   匕首尾端下落,柄部砸中了桌面的沉重声音,让【灵】下意识的一惊,而后,便是不受控制的暴躁吵嚷:“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快要把人逼疯的气氛,在这个房间里不断涌出,却又被堵在内部,无法疏散。   苏利在那暴躁的吵嚷声刚一落下,便迅速握紧了匕首,将其怼到了属于桌案正中间前的【灵】的面前。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能超越思维的速度,让【灵】根本没有反应时间,就只能发出僵硬的“呃啊”声。   苏利轻笑了起来。   空气中遍布了那清洌的笑声,如山间泉水,明净透彻。   【灵】却只感受到了恐惧。   无边的恐惧,越来越深厚的恐惧。   如果刚才只是快要把祂逼疯,那现在……   祂已经疯了。   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   祂真的会死!   笑声戛然而止,少年不起不伏的声音再次填满了空气。   “长达一万年的时间里,经有你直接或间接害死的人,早已经不是千万之数可计。如果按照人的律法来看,无死刑国度,大抵也会给予你永生永世的囚禁。”   “可作为曾经生于有死刑国家的人,我永远都接受不了,像你这样畜生都不如的东西,还能好吃好喝的继续活个千千万万年。”   “你应该去死,被千刀万剐,被抽筋扒骨,被剜眼掏心,世上人类所能想到的极致刑罚,都应该在你身上动用一遍。”   苏利的话,明明没有任何情绪,却将此刻险些意识模糊,陷入疯癫的【灵】,又重新被拉回了清醒的领域。   祂想,怎么可能呢。   祂不过是一个没有身体的意识集合体,那些痛苦,又怎么可能会经历?   一些根本做不到的事,却被一个让祂畏惧着的家伙不断从口中吐出……   这真可笑。   因为无法对祂做出想象中的处罚,便只能尝试用各种语言来宣泄吗?   这真可笑。   【灵】再次在心里重复。   祂尝试开口嘲讽苏利:“你根本不敢杀死我,还只会用那些没用的话来一再安慰自己。不过也是,你是人类,所能想象到的极致,也就只是我的一部分而已。”   “如此……”渺小。   “呃——!”   【灵】的话,并没有继续下去。   少年手中的匕首,直接穿透了,那掩盖在众多黑暗元素之下的异常。   克莱门斯死亡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后的高兴,那连人形都没有的【灵】,又会有着怎样的情绪呢?   苏利看着那一瞬间贯穿了球体的匕首,无视了窗外瞬间凝聚的乌云,和轰然炸裂的惊雷。   少年低语:……   作者有话说: 第209章 终篇(1)   少年眼神冰冷, 视线略过【灵】体,看向从球体后方突出的匕首时,瞳孔中满是无情无欲:“真是……”   “可笑。”   视线变白, 视野逐渐混沌。   【灵】最后的记忆, 留下的就只是, 少年走出了能遮风避雨的房间的背影。   门外,卡斯特歪着脑袋往房间内部探去视线,发现苏利走出来的身影后,连忙站直身体, 说道:“那种东西,彻底泯灭应该更好才对。”   “留给我研究什么的,你就不担心我触碰到禁忌之地?”   研究人员撇了一眼房间内部, 仍然被匕首贯穿的黑白色混杂圆球。   “某种程度上, 这个被控制住的玩意, 可是等同于, 被将近一千万人共同信仰着的光明神。”   “将神置于人类掌心,肆意窥探, 总觉得……嗯,不太好形容。”   “有空关注这些,你不如想想,接下来的终战该怎么做。”打断卡斯特研究话题的是尤菲娅, 女人眯着眼睛, 望向沉黑如墨的天空, 冷笑了一声。   “当察觉到, 【灵】的背后还有个更高等存在的时候, 我可是不止一次地在想, 人类究竟是为什么要生在这个世界的。”   “我们简直是, 从根源上就在被排斥着,却又不断遭受各种恶心之极的索取。”   尤菲娅拍了拍,因为前先蹲坐在门口,导致有些褶皱的衣服。   怎么说也是等同于光明神的存在,其他人也没那么放心,让苏利进去一对一。   “总归也到了最后决战的时候了。”亚撒院长感受着空气中的,沉重到令人难以呼吸的压力,声音沉着。   “先前大家一起讨论【灵】的话题里,隐藏在背后的,示意【灵】身后还有更高的存在的话,有几个小家伙,暂时还没有听出来……”   “需要我帮忙去喊一下岂和威拉德吗?”西里尔举左手示意,此时他正走到了一旁,右手拿着一柄苏利有些眼熟的大剑,这武器原本是艾格伯特使用之物。   后来在龙种少年的实力提升,并且与妖兽社会接洽后,艾格伯特就主动将这把武器送给了西里尔。   “可事实是,不曾了解的不止是那两个孩子……”黑暗教皇从亚撒院长的不远处走出,他还顺手拍了拍西里尔的脑袋,眼神里带着些慈祥,又有些晦暗笑意的说着,“很多人都没搞清楚这回事。”   “看看准备独自一人,去迎接这场战斗的小家伙吧。”黑暗教皇示意众人看向苏利,少年的身上,有一些与夏日无关的清冷气息。   明明雨水还没有落下,但苏利却像是从细雨朦胧中迈步走出。   “他看起来,可一点都不认为,我们会知道【灵】的背后有更高等的存在。”   “我说。”奥菲莉亚不耐烦地从原本坐着的石块上站起,“你们究竟把苏利当成了什么样的笨蛋。”   “他只会在知道我们想到,并猜到了各种以后,提前做好预判吧。   你们与其在这里纠结,苏利是不是打算摆脱我们,主动去对抗那个,我们只知存在,却不知概念意义的家伙,不如想想,如何才能在这场战斗中不给他拖后腿。”   莱亚勾了勾指尖,参与进了人类的话题:“想法是好的,但在我看来,苏利可并不想让你们也参与进这场战斗。”   “你们的实力,连我都无法对抗的情况下,更何况是比克莱门斯还要强的更高存在。”   众人面色一凝,疑问的目光接踵而至,直到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了苏利的身上。   少年的身体慢慢僵硬了起来。   想要打solo局的想法确实存在,但围攻世界boss,选择组团也是很有必要的行为。   不过要说提前预判到,这么多人已经知道【灵】的背后还存在世界意识,那只能说不太可能。   但要是以现在的结果,再去反推,就又觉得,好像也不是全无可能。   毕竟人鱼,当时告知他人,他在深海中看到的各种信息时,提起创世神的那会儿,整个鱼都疯里疯气。   苏利清了清嗓子,看着各种投向自己的目光,语气平稳:“我还没有自大到那种程度。”   好像解释了,又好像并没有解释。   反正艾格伯特这种极限单推人,只会在第一时间解释说明:“苏利大人选择一个人去战斗,就只能是因为我们太过没用。而如果大人选择让我们一起去战斗,则在于那个敌人已经强大到他认为他自己都无法抵挡的程度。”   “前者的含义不多赘述,除非你们愚蠢到已经彻底放弃了脑子。至于后者……”   “我认为,苏利大人在所有人都将死亡的时刻,绝不可能一人独活。”   “所以无论是哪个选项,都只会是苏利大人当前做出的最好选择。”   在其他人各种纷杂视线被扔到艾格伯特身上的时候,他只挑眉,拉着一张脸说道:“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不敢不敢。   西里尔是最早偏开视线的,因为艾格伯特是真的会拉着人打架。   .   就在众人谈话的时候,天上的乌云也越发密集。   假如说【虎】是一个能变成人类的妖兽,而【灵】则是一个形体不明,不能变成人形,若非利用元素控制,轻易间就能逃脱的有形囚牢的家伙……   那么世界意识,这种指代一整个世界的存在,就恰好是介于虚和实之间的微妙之物。   能看见,却无法触碰。   天上的乌云不断翻滚,钟表的指针,早已经越过了黎明的指示线,但天空,却并没有重新恢复明亮,暗沉到仿佛是直接盖在心头上的黑云。   “这是怎么回事?”亚度尼斯眉毛紧皱。   原先被整理出来,用于放置移动元素炮台的场地上,挤满了人类与妖兽。   灰鹤抬头看着天空,心里充满了不安的压抑感,却又不知不安的真正源头,导致整只妖兽心中满是焦躁。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比较麻烦,等大家都到了以后,我再解释。”尤利乌斯一早就凑近了,这支妖兽数量更多的队伍。   在苏利进入房间对峙【灵】的时候,尤利乌斯和西里尔一并讨论了一下世界意识的存在。   双双确认结论以后,为防止只是自己想太多,他们又找了其他人类共同询问。   人多,数量广,每个人看待事情的角度也不一样,但合计来合计去,得出来的结论都是,【灵】背后有更危险的存在。   这事儿不可能只由人类讨论。   故而,尤利乌斯这次的行动,便是为了将各种刺头型妖兽汇集到一处,好一口气全部说清。   来的妖兽数量确实不少。   除了亚度尼斯,还有阿斯加里,阿狄森,以及巨龙埃尔维,独角兽巴萨罗穆。   这些人,足够在短期内调动兽族羽族的剩余势力。   见人到齐。尤利乌斯郑重地吐出了一口气,谨慎说道:“你们此前应该都知道,与克莱门斯对立的人类意识集合体了吧。”   “要是说不知道,你会详细解释吗?”阿狄森确实不知道,这会儿正一脸懵地看着尤利乌斯。   尤利乌斯:……   无奈,尤利乌斯只得从头开始讲起【灵】的存在。以及,人类曾经所遭遇的一切,妖兽文明和人类文明碰撞后造成的结果,神的成长路径……   种种信息复杂到几乎要撑炸了几头妖兽的大脑。   但索性每个都活了不短年限的妖兽,也都不是那种,有什么细节不了解,就一定要究其根本的细节控。   知大体就已足够。   大致了解到人类和妖兽文明的关联性,黑暗神和光明神,克莱门斯和人类意识集合体以后,尤利乌斯就再自然不过地将话题顺了下去。   “当时我们讨论和【灵】相关的猜想时,有说过,【灵】的成长路线有可能是,将控制他人的能力,发展到极致后,让克莱门斯主动送上门来被吞噬。”   “这个猜想之下,同样也有,如果【灵】的发展途径,是控制别人,那有没有一个更上层的存在,从最开始就控制了【灵】。”   “可这和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阿狄森指了指纯黑色的天空,满脑袋问候。   尤利乌斯解释:“关系就是,【灵】被苏利重伤以后,天气突然变成了这样。”   “人类对天气的感知度,可不见得能比得过妖兽。无论是昨天白天,还是昨夜,你们有察觉到,今天可能会有这种极端天气的现象吗?”   “我相信,任何一头妖兽都不会觉得,晴天无雨,月光铺满大地的日子的第二天,会出现极端异常的雷暴现象。以及现在这种,厚重到仿佛要把整个天地都给掩埋了的乌云。”尤利乌斯语气沉重。   天空之上的那些云彩,完全无法被看作晴天白日里,那些肆意飘扬在天空之上的白云。   此时天上的这些云,看起来更像是某种力量凝结成的实物。   光是注视着那些东西,就会控制不住的感受到目眩神迷。   混沌感,以及无所不在的压迫力,不由自主地将智慧生命心中的弦,彻底绷紧。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的情况就是那个更高等级的存在,出手了?”埃尔维双手环胸,泛白的那只眼睛里,全无机制,她的另一只瞳孔深处,则满是凶狠。   “我更倾向于是在预备出手。”尤利乌斯解释,“人类没有办法飞到那么高的地方,选择在这个时候将你们聚集,也有想要让会飞的妖兽们看看,能不能深入云层……”   “好,我同意。”埃尔维在尤利乌斯还没说完的时候,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后者愣了一下,回眸看了巨龙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更倾向于让阿斯加里去探索。   天上的那些云自从汇聚以后,内部始终闪烁雷暴,偶尔击向地面的惊雷,也能迅速点燃草木。   这种情况下,妖兽形态体型更小的雪鸮,显然拥有着庞大的巨龙无可比拟的形体优势。”   “可你也忽视了一点。”埃尔维眯起危险的双眼,“我的实力,我对风元素的控制力,足够让我超越阿斯加里所拥有的优势。”   “选择不听我的解释,就直接否认我的做法能带来的好处,这看起来可一点都不人类。”   “那你觉得人类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尤利乌斯直接摆烂,“是那种知道你会提出不友好要求,还会给你机会,让你说出糟糕言论,并被影响心态的愚蠢家伙吗?”   “你是不是这样想的我无所谓,但我拒绝你可能会提出的一切无理要求。”   尤利乌斯眼神锐利。   别看埃尔维不声不响的。   巨龙什么时候,会重新背负上那个她以往在战争中打出来的名号,人类可没法判断。   “让苏利和我一起去探查情况,对你来说,等同于无理吗?明明那家伙,在你们人类中也算是最强的存在吧。”埃尔维不达目的不罢休。   从尤利乌斯有意表达新敌人以后,埃尔维瞬间就产生了众多想法。   “克莱门斯死亡,人类方面,第一梯度的实力者,也只有苏利一个人。   至于妖兽方面,除了我以外,能看得上眼的也就只剩下巴萨罗穆和莱亚了吧。   独角兽和人鱼可不会飞,更何况将人类和妖兽进行两大类划分后,没有道理,只有妖兽需要深入危险,探查情况,人类就可以坐在后方坐享其成。”   “你拿这些话和我说根本没用。”尤利乌斯有些烦躁,不再平稳的心跳声,传进巨龙的耳朵,悄然诉说着眼前孩子的不爽内心。   “我不会给你靠近苏利的机会。”   “否则解释更高存在的事,根本就不可能由我接手。”   “所以你的意思是,人类一定要在后方坐享其成了?”埃尔维嘲讽的笑了。   “你不要胡搅蛮缠。”尤利乌斯由衷地感受到了巨龙的难缠。   没有机会的时候,埃尔维不声不响,一点都不像那种体型庞大,性情傲慢的巨龙。   可一旦有了机会,巨龙只会拼尽一切的把握。   “胡搅蛮缠?主动将危险交给实力不属于第一梯队的阿斯加里,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成,你们人类想要让阿斯加里去死?”埃尔维冷凝着脸。   “要知道,羽族女王马蒂尔达,在此前虽然没有宣布退下女王之位,但她实际所做之事,和退下那个位置也没有区别。   我此前投靠兽族,也再不觉得自己是羽族妖兽。换句话来说,目前还能掌控羽族的,也就只剩下了阿斯加里和亚度尼斯了吧。”   没有任何人期待蝴蝶精能成为掌控权力的家伙。   一个心里时不时冒出想死想法的妖兽,显然不可能把握权力的刀锋。   “让阿斯加里去……?难不成说,你们人类打算扶持亚度尼斯掌控羽族?”埃尔维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眼神更加嘲讽,“说起来也是,灰鹤可是羽族最为廉价的自然妖兽种之一。”   埃尔维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嫌恶。   亚度尼斯呼吸一滞。   “廉价的,注定会毁于时代洪流的自然妖兽,扶持这样的存在管控羽族,想必用不了多少年,整个羽族,就根本不会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吧。”   “不必挑拨离间。”沉沉的脚步声出现。   苏利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说到底,你既不在乎羽族,也不关心兽族。想要抢夺去探查云层内部情况的机会,也就只是……”   “期待着将我从万米高空上推下去吧。”   苏利的声音四平八稳。   若不是因为,发现此前离队的尤利乌斯,一直都没有回到人类的队伍,他也不会主动来找。   苏利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他能感觉到,自己贯穿了【灵】以后,整个世界都布满了无边无际的愤怒感。   为何没有直接针对他做出攻击?   为何现在还没有开始战斗?   ——为何都做到这种程度,他依旧没有被排斥出这具身体?   这些可都是问题。   “是又怎么样?”巨龙可不知道少年想了些什么。   “无论龙族究竟是不是被羽族逼迫到背叛,从我选择加入兽族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已经没有退路。”埃尔维面无表情。   “克莱门斯死得倒是痛快,临死之前,还一副要将所有剩余兽族妖兽,交由巴萨罗穆管理的样子。”   “但他根本没有考虑过龙族。”   “羽族回不去。杀了那么多水生妖兽的我,也不认为有和人鱼联合的可能。”   “将龙族逼迫到这种除了自己,依无可依,靠无可靠的地步,难道还不允许我愤怒吗?”   苏利抬眼看她,神情专注:“你此前试图将我当成繁衍工具时,可不是现在这种态度。”   埃尔维回以讥笑:“那你觉得,作为妖兽的我,该对人类有怎样的态度?”   “瞎了一只眼睛是我的报应,但维克托莉娅,她可从始至终都不应该去死。”   “何况,所谓的将你从万米高空之上推下去的说法,那也只是你的私自揣测。我可从来没说,我要杀死你。”   “我只是觉得,我作为龙族管理者,作为此世对风元素最强,也应该去担一下,那种可笑而又渺小的责任了。”   “至少相比于要求人类关照妖兽,用自己的生命作为维护你的工具,反而更能让你身边的那些人,主动对龙族有所关照吧。”   天空之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闪电瞬间照亮了埃尔维的五官。她那已经无法视物,泛着青白色的眼珠,在闪电消失后,逐渐填满了森冷。   苏利看不清楚埃尔维想要什么。   理性判断?   没有什么好理性判断的,埃尔维已经将自己现在的情况全盘托出。   至于埃尔维口中所说的,用生命维护他,换取人类对巨龙的关照……   苏利即便不愿意相信,但它也是最有可能的可能。   以他现在的实力,显然无法继续被其他妖兽当做繁衍工具。   但同样的……   苏利唇瓣一张一合,道:“可我不认为,我需要你的保护。”   “最好是你说的那样。”埃尔维板着一张死人脸。   “现在,回归我之前说的话。我要求我和你一起去探查天上的那些乌云,你同意吗?”   苏利沉默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   尤利乌斯打断了巨龙想要直接拉人走的动作,他扭头盯着苏利:“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他瞪着眼睛,一字一句:“这是曾经想要把你当做繁衍工具使用的龙。”   “我知道。”苏利依然点头,“我们不能不去了解乌云内部的情况。那些乌云,从出现开始,就不可能只是为了倾泻大雨。”   “事实上,截止现在,都还没有一滴雨水落下,不是吗?”   相比于少数能照亮昏暗环境的闪电,大多数闪电全都在厚重的云层内部。   无边的愤怒感早就充满了空气。   但世界意识,或者说敌人,到现在还没有露头。   尤利乌斯沉默了。   “商量好了吗?”埃尔维哼笑一声,昏暗中,她正肆无忌惮地盯着苏利……   更准确来说,是他胸口衣料下掩藏的东西。   “商量好了就赶紧行动吧,那种比【虎】还要高一阶层的存在,可不像是克莱门斯一样,会有主动找死的想法。”   苏利闻言点了点头,转道目光认真地看着尤利乌斯,四目相对,最终还是后者选择了妥协。   尤利乌斯:“……我知道了。”   “不会阻拦你的,也不会告诉其他人,你自己又私下里和妖兽走了的。”   他自暴自弃地说:“不过,我不认为自己能拦得住其他人太久,他们迟早会知道你做了些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你最好真的可以,在自己的信任被辜负的情况下,依旧能保全自己,确保自己毫发无伤。”   “说够了吗?”埃尔维根本不在乎,尤利乌斯转而盯着自己的尖锐目光,“说够了就走,那些乌云,看起来可远比刚才要厚得多。”   苏利点了点头。   尤利乌斯深呼了一口气后,主动将视线从苏利身上移开,他注视着其他妖兽,音量加大,语气却越发沉稳地说:“现在就是这样。”   “接下来,苏利将和埃尔维一同去探索那片乌云。至于你们是否要将,更高的存在是敌人的这个信息告知其他妖兽,这点取决于你们自己。”   “我只希望,在面对那个更高存在的时候,人类与妖兽,最好都要有,大家共同属于元素之下的文明火种的意识。”   “以上。”尤利乌斯身姿笔挺,扭头看着在巨龙的嘲笑下,小心翼翼爬上龙形埃尔维后背上的苏利。   少年坐稳以后,还未回头,便被巨龙带着直冲云霄。   作者有话说:   开始了,开始了。   妖兽人设的完善,世界的完善,都在这一篇。   争取月底结束正文吧。 第210章 终篇(2)   云端。   纯黑之上的领域。   视线所及的一切, 并没有因为深入乌云后,就摆脱了那种压抑感。   相反,现在的场面看起来更加骇人。   云上会有什么?   在这个答案出来之前, 苏利有过各种猜测。但怎么都没有想到, 真正见到的时候, 率先融入原来的就是各种密密麻麻的……   “苏利”。   全部都是——   和自己的身体一模一样,身高相等,发型相似,就连发尾的长度, 以及睫毛的弧度,全都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埃尔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些站在云层之上的“苏利”, 红龙扭头看向背上的少年, 疑问脱口而出, “别告诉我, 这些东西都是你的复制体。”   “只要你敢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这些东西有与你实力相等的可能性……不开玩笑, 我真的会把你从这种万米高空之上扔下去。”   苏利眼尾同样有着诧异:“这个问题我不觉得我能回答得上来,事实上,虽然我知道我使用的一直都不是自己的身体,也不存在所谓‘原主’, 但我可从来都没有想象过, 我可能会是什么克隆人之类的存在。”   “从最开始, 或者说从知道这个世界的人的名字格式开始, 我就一直都把这个世界当成, 一个稍微有些异常, 但总归还是万变不离其宗的西幻世界。”   埃尔维没听懂细节, 但她还是能感知到苏利身上那种疑问。   “连你都不知道原因……”埃尔维略微沉吟,稍后眉峰紧锁,道,“说起来,那个号称在克莱门斯之上的家伙,应该就是你之后的敌人了吧。这些东西,如果和祂相关,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们都是敌人?”   “我不知道……”苏利注视着前方众多“苏利”,恐怖谷效应令他汗毛直竖。   苏利倒是很少去思考那些和灵魂相关的问题。   毕竟穿越的事实,就基本等同于,人类的灵魂,本质就是犹如超轻粘土那般,可以被随意揉捏,最终塞进不同容器里的奇特存在。   灵魂和身体是一样的吗?   当然不可能是。   同样的一个人熬了三天三夜,一副即将猝死的样子,和正常就寝,平平安安过了三天的表现,显然不是一回事。   “那现在该怎么办?就我的战斗意识直觉,我们根本没法靠近那些‘苏利’。”埃尔维很难在这种环境中,继续将自己视为“强大”。   巨龙也能明确的感知到,那些“苏利”,每一个都有着堪称龙族精英战士级别的力量。   埃尔维庆幸他们突破云层时,选择的位置,距离那些“苏利”很远,否则一旦近距离靠近,引发波动,巨龙只怕会在一瞬间感知到,数以万计的“苏利”的注视。   那绝对是一生都无法治愈的画面。   埃尔维打了个寒战,接着又道:“可如果就只知道,有一大堆‘苏利’存在,我又很不甘心……我想知道更多。”   “否则这和我想要带你一起来到高空之上的目的,产生了根本性的冲突。”   转眼之间,埃尔维飞行的速度被提升到了极致。   巨龙这是打算,从高空之上绑架一个“苏利”。   “……先不说那个目的是什么,你倒也不必在有了行动以后,还意思一下的询问我。”苏利坐在埃尔维后背上,惯性力量的往后一倒,但庆幸的是,巨龙对风元素的控制力,让他并没有正面迎接到那些,割脸刮骨的狂风。   “面对巨龙主动的意思一下,你至少该知道,这是作为顶尖猎食者,对区区人类摆在明面上的一种尊重。”   埃尔维试图用语言缓解那种,因为一下子看到了太多“苏利”,导致理智都被侵蚀的僵硬感。   红龙遨游在天际,背上的少年,耳边甚至感知不到任何属于风的呼啸。   埃尔维的目标,是最边缘区域的一个“苏利”。   但她背上的苏利,也同样不受控制地变得僵硬了起来。   无论是自己绑架自己,还是自己面对一大堆自己……   这都不是什么正常的东西吧!   尽管眉毛抽搐,苏利也能在巨龙的翅膀尖尖正好夹住了一个“苏利”的时候,回应了刚才巨龙的话:“那你至少在做一件事情之前,先想想我们做这件事情的理由,以及行动中可能会产生的情绪变化,从而导致你的行动改变吧。”   “哈。”埃尔维快速旋身,尾巴快速抽倒了一片“苏利”,“根本听不懂!”   倒不是听不懂,而是埃尔维已经没有了思考的机会。   就在她抓住最边缘区域的一只“苏利”时,其他的所有“苏利”,全部都将视线放在了一人一龙的身上。   那双绿色的眼睛在苏利身上时,有各种不同表现的特质,但在那些人偶一般的家伙身上时,更像是最为纯粹的玻璃珠,只能倒影。   但如果就只是注视还好,在埃尔维以飞快的速度旋身扭转位置,准备脱离云层,冲向地面时,那些“苏利”,全都“活”了过来。   苏利:……   这个时候该说点什么,才能缓解这种由心而生的崩溃感?   巨龙不知道,人类选择将所有可能全都拿到明面上来谈。   “首先,我所使用的身体不是我自己的。其次,身体内部没有任何可能会存于脑部的记忆片段。最后,不久之前,我才刚刚确定我的身体属于制造,而非正常繁衍生育。”   “换句话来说就是,能制造出一个我,自然也能制造出千千万万个我。世界的根本由元素组成,那被制造的身体,同样也由元素构造……”   “说到底,你与其将那些‘我’,全都看作另一个我,不如将他们当作元素汇聚凝结后所形成的,具备我的面庞,我的身高,和我的形象特征的元素集合体。”   苏利在这番信息陈述过后,心里也冷静了下来。   现代社会的信息大爆炸,足以让心智完善的成年人,迅速接受一切能接受的。   哦,当然……   巨龙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什么需要长篇陈述的重要信息。   “你以为我瞎了吗?连这种信息都看不出来?”   苏利:欲言又止.jpg   此时,巨龙和人类已经被一大堆“苏利”包围。   埃尔维怒火冲天:“再不让开,你们就都不会再有让开的机会了!”   “杀不了本体苏利,难道还弄不死你们这群,连一个完整意识都没有的,连妖兽……不,连区区人类都比不上的傀儡玩意吗?”   “说归说,当下最重要的还是突围。我可一点都不想在探查信息的途中,突然被围攻,导致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就这天气,你觉得明天还会有太阳?”   苏利放弃回答这个问题。   埃尔维已经快打疯了。   各种意义上都是。   在巨龙的声音撂下的那一刻开始,除了她背上的苏利,那些元素结合体,直接不畏死亡的向她冲了过来。   由五种元素凝结而成的奇特身体,让埃尔维一瞬间幻视了苏利本人。   一种堪称扭曲的奇特表情,出现在了巨龙的龙脸上。   “丢掉吧。”另一个“苏利”,现在还在埃尔维的爪心,苏利只能无奈道,“把那个‘我’丢掉,那些我的身上,恐怕有着可以彼此联系的关系网。”   “以及,看你能轻易将那些个我击飞的模样,就也能说明,他们不过只是量产苏利。”   “如果还有什么其他的疑问,稍后我都会向你解答,但现在最重要的,果然还是先回去再……”说。   “你最好真的已经看到了各种信息。”伴随着埃尔维的插嘴,苏利最后一个字没有吐出。不过这并不是因为苏利被影响了组织语言的能力,而是因为,某一个“苏利”,突然冲到了他的跟前。   傀儡眼眶中的绿色眼睛,就像是一面镜子,直接将苏利整个心神都摄入了进去。   外界,少年的声音突然消失。   埃尔维感知到了自己的后背鳞片,和苏利倒下的背部紧贴。   是昏迷,还是被所谓的意识控制?   巨龙都不得而知,她只知道,那颗躺在少年胸膛上的红蓝色交织的宝石,即便隔着苏利,仍在坚持不懈地向她传递着某种信息。   只是可惜,过去,埃尔维从未察觉。   至于苏利……   他的意识像是被拖进了一个昏暗的环境之中。   那里,好像根本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有的就只是,迷雾一般的空旷,和没有尽头的前路。   他要做什么?他要想什么?   他从何而来——   人似乎总是会在昏暗的环境中,和一人独处时,思考各种东西。   也许痛苦,也许盲目,也许不敢深思,但这仍然是人在正视自我的一个过程。   就正视自我的这点,苏利对此,只会感到舒适。   就像打工人连续加班一周以后,终于从工作的地狱解放,回到家里,拥抱着柔软舒适的大床。   但这种舒适,很快就被某种异常打破。   本该昏暗无光的环境里,突然出现了各种梦幻光影,一条一缕,数量增多。但随后,那些色彩又快速混合,并顷刻间扭曲。   像是针扎进了身体。   也像是药水被打入身体时,那种被异物侵入的感觉。   魔幻扭曲的光,正在试图打破这块平静安宁的空间。   直到昏暗中,悄然睁开一双绿色的眼眸。   扭曲之物瞬间平复,又如潮水一般,飞速消退。   异样的尖叫充斥在耳边,苏利充耳不闻,只姿态悠然地盘旋在那虚空之上。   他似是命令,又似警告,少年唇角微动,冷冽之言脱口而出:   “滚——”   “你知道了。”依然充满了古旧感的声线。   那声音像是在一个内部环境中不断回荡,久久回响,回音不绝。   苏利知道祂指的什么什么意思,却并没有表现出承认的态度。   那一瞬间他想了太多。   世界意识——要的是什么?   要的是拥有自我。   要的是保持自我。   要的是毁灭阻止祂长久维持自我的人类。   但人类为什么会阻止祂拥有自我?   因为祂要毁灭人类。   祂毁灭的不是人类这个种族,是人类的未来。   保持现状的一万年,无数生命重复过去,却从来都无法展望未来。   各种地狱衍生文化体系下的极恶,也不过如此了吧。   可祂为什么要人类保持现状?   因为只要人类保持现状,世界意识就永远不会被触及。   苏利在想,为什么他穿越之前的世界没有世界意识?   假设前提是有,那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历史上聪明人那么多,怪物般的角色,如繁星之数。   可如果假设的前提是有,但后来消失了呢?   这个命题,就似乎是在说,他穿越之前的世界,所诞生的世界意识,早就死去。   或者说,根本还没有来得及诞生,就注定了,再也没法诞生。   世界的概念很好理解,本身世界意识,指的也只是一个世界所拥有的意识,思维,自我思考能力。   但一个世界,不该拥有意识。   世界就只是世界,意识,倒更像是一种人为的东西。   就像苏利此前所说,妖兽和人类,本质上可能会是同一种生物一样。   世界意识,同样也是。   妖兽文明之上的文明是什么呢?   妖兽文明又是建立在什么文明上面的呢?   穿越,本身就表明存在数个世界。   可如果,世界意识这一群体,不过只是知道得更多,活得更久,能力更加超凡的人类……   那他们,   又怎么可能实现永生?   全能的神是不存在的,创造一个举不起的石头,神如果接住,那就说明他创造之物并非如同概念。而如果接不住,那就说明,神本身并不是全能。   一个现存文明体系衍生的最初,便是另一文明体系陨落的过去。   现代社会是否是这样,苏利不是考古学家,他不知道。但就人类和妖兽之间的情况来看,这完全有可能。   妖兽文明之下的妖兽,不想自己陨落,不想一个纪元的文明毁于一旦,所以,人类成为了转化妖兽的根源。   那妖兽文明之上,更高一阶层的存在,不想自己毁灭,又会做什么呢?   【灵】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灵】需要成长,需要吞噬【虎】,好向更高一阶层迈进。   那世界意识需要的是什么?   需要的……只怕只会是另一个世界。   无数个克隆体,傀儡人,无论用怎样的说法都好,那些“苏利”……   “那些‘苏利’,都只是你在向另一个世界伸出触角后,所做的实验体吧。”   “是。”   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   那道声音这么说道:“我很遗憾,唯一成功了的你,所在的另一世界,并没有诞生意识。”   这样又何谈吞噬呢。   没有成长,没有未来,迟早会被顶替,活得再久,生命也只会在无限度弱化的感受中,不值一提。   会死。   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吗?   对于世界意识而言,活着本身就只是为了活着。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克莱门斯一样,拥有奔赴唯一的勇气。   祂似乎就是在暗示苏利这些信息。   但很遗憾,全部失败了。   苏利并没有那么感性的思维。   就算人类历史上见证的,大多都是感性战胜理性,这也不意味着,理性会被全然抹消。   “说到底,你的存活,也只是建立在妖兽文明终结之上的丑恶。同样的,你的存在,一样也是人类史上根本没有存在意义的东西。”   很奇怪不是吗?   这个世界的根本就是元素,在元素没有大幅度消退,资源充足的情况下,妖兽那种异于寻常野兽的奇异特征,为什么会出现向现代社会那些,没有特殊力量的普通野兽演化?   除非是被有意引导。   妖兽真的太强。   他们的强大,是人类穷尽办法,用尽一切工具都难达到的程度。   这与用核/弹核平不是一个概念。   人的指尖能点火,打火机能代替,可元素释放出的火龙呢,那些更为强大的妖兽放出的火海呢,甚至整个世界都能在眨眼之间,变成炽热地狱般元素控制力呢?   这种强大,会不会触碰到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   会。   否则【灵】就不会成为光明神。   光明神存在的意义,就是与先出现的黑暗神对抗。   【灵】的出现,是源于人类这个群体。   但【灵】又不完全是诞生于人类之中。   “让新旧体系之下的文明,永生永世保持在斗争中,永远没有发展,就永远都不可能触及你所在的阶层。”   “也永远都不会,将你送葬。”   “我的世界有没有世界意识,我仍然不知道,但我同样也可以很遗憾地说,妖兽这一文明,本应在正确道路下延续更久的体系,全部都毁于你。”   人类和妖兽都是智慧生命。   最初的人类出现,最多也就等同于不会运用元素,且身体弱小的妖兽范畴。   将两种存在彻底分开?   如果没有对照,苏利不认为世界会像现在这样发展。   长相差异?能否变身动物形态?   这些在智慧概念之下,都不值一提。   妖兽和人类之间,可以因为立场,力量程度,资源,人性,习惯……与被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影响,导致互相对立。   但这二者之间,在自然发展中,绝非存在后者剥削前者,用于延续前者之举。   “你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将我从另一世界带到这一世界,可以说是想通过我这一个体,去入侵我的灵魂所绑定的另一世界,并试图吞噬。”   “将妖兽文明引导向毁灭,是为了防止妖兽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后,会影响到你这个前代文明的残留物。”   “理论上,让同属于智慧生命的妖兽和人类互相对抗,并产生两种概念意义上的文明,又是为了什么?”   苏利最大的疑问就是这个问题。   智慧生命为了活着,会做出各种极端事情,这勉强可以理解。可其他智慧生命的存活,并不影响该生命活着,那他为何还要对其他生命做出极端之举?   这个问题,刹那间产生,又在顷刻之间泯灭。   “真是闹了笑话,我又有什么理由关注一个疯子做事的理由。”   “搞清楚你不过只是诞生在更高,更久远之前的文明体系下的某一生命体,就足够了。我需要考虑的,也绝非你的想法和行动的出发点。”   “那是那是建立在现代社会的人类法律上,专属于刑法机构的人员需要考虑的事。”   “我为凡人,是普罗大众的一员,我需要做的,就只是在没有力量的时候,杜绝我成为你这样的存在。而在拥有力量的时候,则又可以在自我意识清醒冷静的判定许可中,限制你这种存在继续加害他人。”   苏利伸手撑住一侧的“地面”,平稳而又迅速地站了起来。   这个空旷的世界,几乎是在他做“站起”这个动作的途中,就再一次被那些扭曲而又充满了令人欲呕的色彩线条包裹。   或者说,此前他就已经被一切包裹。   只是少年始终纯粹的心,仍然能够让他在极短的时间内,慢慢思考完毕后,才真正的去感受那些异常。   熟悉的身影,一个个扭曲地摆放在眼前。   缠绕于淤泥中的“艾格伯特”在大质问,为什么光看着他,却不曾来拯救他。   处于偏执中的“西里尔”大声呼喊:“你不要我了吗?苏利。”   尤菲娅,亚撒院长,狮子会首领……就连已经死去的晶翼龙的身影,都出现在了那一片扭曲之处。   苏利只觉得好笑。   也如同想法一般笑了起来。   笑意渐止,苏利冷静地回复了“艾格伯特”的质问:“因为我在看你,有没有想过要拯救自己。”   他同样告诉“西里尔”:“你的活着,又何尝需要过我?”   “我来的时候,你已经在这个感受到无数辛酸苦辣的世界里,活了十几年。”   “而如果我选择走,你就无法继续在这个世界存活,那我只希望,你最好从来都没遇见过我。”   苏利没有一个一个地回复过去。   这番话,就已经足够让世界意识明白,试图攻破苏利心境之举,可笑到如同婴孩的算计。   他的内心,始终强大,毫无破绽。   睫毛轻轻颤抖,眼球小幅度转转,苏利重新睁开眼睛。   世界依然昏暗,无数个“苏利”,却都在苏利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停下了继续围攻埃尔维。   那些傀儡,放弃了继续攻击。   但最终,巨龙也没法带着一个傀儡,和完整的苏利一块回到地面……   作者有话说:   元宵快乐!   我们这里,我感觉元宵比除夕要热闹多了,那个烟花,真的连着几个小时都不停,吵得不得了…… 第211章 终篇(3)   很早以前, 艾格伯特就在想,苏利大人究竟从何出来,又要到何处去。   他的出现, 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寓意。他的存在, 又是不是等同于那种只存于他幻想中的妄想……   拯救者, 这种角色,在艾格伯特看来,和苏利再适配不过。   但是,适合并不意味着一定要接受。   他在苏利这个年纪的时候, 正处于光明教廷内部,享受着一整个势力组织的资源倾斜,被无数人钦佩, 每日的所思所想, 也就只是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好保护住那些信仰光明神的信徒。   相比于自己, 苏利大人所做的一切,看起来都显得没那么纯粹。   但这种不纯粹, 却并非源于苏利大人本身。   而是因为这个世界。   因为这个世界太过糟糕,所以才导致苏利大人根本不能像过去的自己一样纯粹。   因为聪明,也因为智慧,那个少年, 始终走在人类这一集体意识的前方。   艾格伯特一直是这样觉得的。   作为追逐者, 他应该让自己有足够跟随在苏利大人身边的价值。   “世界意识。”艾格伯特坐在长桌的一侧尽头, 重复着这个此前被苏利随口一提, 又轻飘飘放下的词汇。   “一种存在于妖兽之上的独特存在。”当不在苏利身边时, 面色严肃起来的艾格伯特, 一直都有着足够将其他人压制住的上位者气势。   “此前我们从未了解过, 还会存在更高等级之物。”艾格伯特右手轻了轻叩了叩桌面,“这意味着,我们需要面对的,是等同于未知,且未知里注定充满了危险的糟糕处境。”   “苏利大人和巨龙一同去探索信息,这点,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象过的。”   “在妖兽并不能完全被定义成同伴的情况下,苏利大人会选择联合妖兽出动,就只会是因为目前的人类太过弱小。”   “我们弱小到根本没有办法给苏利大人提供有效帮助。”   “面对妖兽,人类还能凭借群体数量碾压,可如果面对妖兽之上的更高等存在,那人类根本就不具备占据优势的可能。”   “我想在座的应该没人不明白这种情况。”   “明白是一回事,针对性解决又是另一方面的事。”坐在另一侧的尤利乌斯幽幽地说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利和等同于危险代名词的妖兽,一起去探索,那些更加危险的存在,这在我看来,糟糕透顶。”   “但现实又让我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王对王,将对将,一个存在妖兽之上的另一体系生存者,祂的出现,给我的感觉除去苏利的意外发现之外,也有着对方主动宣告之意。”   “那么问题又来了,对方向其他存在宣告自身存在的目的,又是什么?”   自从来到妖兽社会,人类方已经很少群体性的开展,独属于人类的会议。   那些妖兽,微妙地处于一个可以信任但也不能完全信任的奇特位置,谁也不能保证,在信任对方的过程中,百分百不会遭受背刺。   这使得人类和妖兽之间,不存在联合起来,对抗更高等生命的可能。   但就眼下情况来看,那片乌云就像是在正面宣告,如果他们不联合,那别说想要参与战斗,不拖累苏利,就已经是他们竭尽全力才能达到的极限。   “这个问题相信大家也有猜测。”亚撒院长转头看向了自己的老伙计。   黑暗教皇自然地接过了话题:“可能性一,对方的存活,已经不能继续建立在妖兽文明体系之上。并有极大可能,将自身的存活,建立在人类,以及人类文明之上。”   “可能性二,宣告自身存在,并试图杀死所有智慧生命。”   看着所有人刹那间震惊了的表情,老家伙态度自然地挑眉说:“相比于一,我更倾向于第二个可能。”   “原因?也很好理解吧,那只会是因为对方已经没有办法继续活下去了。”   “妖兽选择让人类长久存在,是建立在他们对人类有所需求,也就是需要剥削人类之上。”   “但更高等的存在,显然不需要人来延续文明,对方能存活的当下,且此前从未透露过自身存在,就已经证明,他不需要。   无论是妖兽文明,还是人类,对于对方来说,这二者所拥有的价值,根本不足以让对方暴露身份。”   “对方活着,也就只是为了活着,并非为完成某一特定性指向目标。”   “换句话来说,如果对方认为自己有必要暴露,那基本就已经等同于,无法继续维持【隐秘地活着】这一特征。此时,暴露也就等同于,对方无法再继续活下去。”   确定所有人听明白以后,黑暗教皇将视线放在了亚撒院长的身上。   面色慈祥的老家伙补充说明:“我们不清楚为什么对方认定自己,已经无法继续活下去。但我们可以从另一角度切入当前现状。”   “即,如何在面对更高等存在,想要屠杀毁灭残留的妖兽文明,和人类文明的情况下,做出正确且合格的回应准备。”   “什么意思?”奥菲莉亚只觉得这两个老头说了一大篇废话,“如果你们指的就只是,我们需要联合妖兽,将自身力量提升到更高的程度,那我想无论是人鱼还是那位羽族女王,他们都会选择为人类强化身体,并在短时间内将人类的力量提升到另一阶层。”   “以上的全部废话,只会显得毫无意义。”   “不。”梅维丝摇头,“我们家的教皇,确实是在表示,需要联合妖兽,强化人类整体实力。至于他另外一部分的隐藏潜台词……”   “院长不是已经告诉你们了?”   “正确且合格的回应准备,指的可不只是力量层面的提升,我们更多的需要做的是,让妖兽明白,这次的事件,已经不只是和苏利个人相关的对敌事务。”   “你的意思是说,让那些妖兽一块信奉小少爷?”洛伊不确定地望着梅维丝。   “人类层面的信仰加持,就已经能让【虎】死去,那在加上另一文明体系下,妖兽的信仰加持,也就足够让苏利拥有和对方正面抗衡的力量。”黑暗教皇说道。   这个老头热衷于让苏利代替黑暗神……和光明神的信仰,并寄希望于,让他成为一个新的信仰,好走在人类和妖兽的共同前方。   就像少年说的一样,某种程度上,人类也不过就只是不能变成动物形态,力量相对要弱上一些的“妖兽”。   除非他们想要研究苏利。   但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什么人会愿意见到那个少年,被抽血,被切片研究。   是以,也就没有什么,比直接将少年独立在这个世界之上,要来得更加合适。   “但这也只是你的想象。”奥菲莉亚依然质疑。   “你没有办法证明,如果妖兽真的信仰苏利,就能让苏利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   “虽然这番话不应该由我来说,但我还是由衷地觉得,卡斯特当初绑架岂的事件结束后,那家伙没有直接被尤菲娅处决,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黑暗教皇笑眯眯道。   “——【灵】的研究成果,已经有了。”   这番话出现以后,长桌两侧的人全都陷入了沉默。   那可是人类的意识集合体,尽管诞生最初,存在一些无法辨别的阴谋。   可那种东西……真的是什么可以被随意研究的玩意吗?   彼时,会议室的大门,也被卡斯特带着人鱼,和独角兽,以及马蒂尔达一同推开。   除人类外的三只妖兽互相对视一眼,无论他们的眼神是轻挑还是慎重,三者都共同表示:“我们同意【奉神】计划实施。”   .   天上。   苏利正在对峙那些“苏利”。   他们的突然停止,不是因为躺在巨龙后背上的少年醒来,而是因为少年醒来的同时,无数个“苏利”的后方,同样出现了另一个身影。   假如说每一个“苏利”,虽是对苏利现在形象的等比复刻,但无论是眼神还是意识,都只是机械傀儡般的僵硬之物……   那么,现在突然出现的那个“苏利”,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相同。   他说话了。   “使用着祂制造的身体,承受着祂的不认可所带来的痛楚,自顾自地认为自己能拯救这个世界的人类。”   “你……果然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愚蠢之人。”   “你是谁?”埃尔维眼神抗拒的注视着那个看起来和苏利一般无二的身影。   “我是谁?”那个“苏利”反问了一句,随后回答,“我是苏利,但又不是苏利,如果非要用一个名字来称呼,你可以叫我季星。”   他笑了,笑容平白带着暧昧,就像是经过系统性的训化后,所能达成的极致魅惑笑容。   可这只会让埃尔维寒毛直竖。   那暧昧笑容之下,透露着的是猎食者不加掩饰的凶残吞噬之意。   “我是祂创造出来的,准确来说,是祂以苏利作为范本创造出来的。”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带着这些‘季星’,杀死所有的妖兽和人类。”   “来自世界的意识,憎恶在其身体之上生存的渺小生命,试图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一场自洁,这再正常不过。”   “虽说遗憾的是,这场自洁的结果,会让祂一并陷入永恒的沉眠。”   季星看起来很有舞台剧演员的风格,不断主观地从自身透露出各种信息。   “可如果没有办法继续拥有自我的活下去,那还不如让所有因祂而生的生命,陪伴着祂一同死去。”   “真遗憾啊,苏利。你的世界没有另一个祂,否则事情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发展,我也不会出现。”   “我应该感谢你,如果没有你,也就没有我。可有了你,却也让祂明白,祂永远都没有办法成长。”   “我为祂感到遗憾。”暧昧的笑容依然浮于季星的表面,这种作态,也彻底与面容相同的苏利,有了切割。   “说起来,你知道你口中的那个人类意识集合体,其实也是另一个你吗?”   季星指的是,【灵】也是被从另一世界拉过来的意思。   这句话让苏利瞳孔骤然收缩。   季星发现了,嗤笑出声。   “可惜对方的灵魂并不完整,没有办法让祂借由灵魂去窥视另一个世界。一个看起来成功却又失败了的失败品,当然也有着可以废物利用的价值。”   “为那个可怜的孩子,添加上人类意识集合体的概念,就能借由另一世界的灵魂,窥探另一世界高等生命的成长路径,从而判断自己走的路是否正确……”   “这可真是个可爱的实验。”   “可惜那个你还没来得及让祂得出答案,祂就成功将你带到了这个世界。一个完整的,来自异界的灵魂,借由你窥探另一个世界能被祂吞噬,并能让祂获得成长的家伙……   你的存在,无论是对你身边的那些人类来说,还是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可都等同于奇迹啊——”   只是可惜,本应象征奇迹的少年,给“世界”带来的只有绝望。   吞噬是无望的,因为另一世界根本就没有世界意识。   成长是不可能的,世界意识就只会是世界意识,被限制到死。   未来是不存在的,祂就像是被妖兽禁锢了未来的人类,千千万万年的以后,依然只会保持着现在的状态。   毫无成长。   季星嘴角的弧度越发甜腻了起来。   “你真恶心。”   “试图用接连不断的话去影响苏利,能给你带来什么?”埃尔维真心实意地觉得季星有病。   “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要将我们两个直接斩杀在当场,没想到在动手之前,你还能说出这样长篇大论的废话。”   “还是说,你也不觉得自己有能将我们两个留在这里的力量,所以才选择自顾自地宣泄一下你那过剩的表演欲?”   巨龙根本没有给苏利说话的机会,当即对季星开启了嘴炮输出。   季星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那种阴翳,从来都不会出现在苏利的脸上。   埃尔维冷笑:“我还以为你根本没有生气的能力。”   “对你口中的奇迹,自顾自地表现出不屑一顾,这算是什么?可怜的自负之心吗?”   “可明明创造你的家伙,是因为苏利,才产生了想要毁灭人类和妖兽的想法吧。至于你,也不过就只是因为苏利自己都没有关注过的影响力,才诞生了的可笑东西。”   季星被怼到快要发疯。   苏利也有些惊叹于埃尔维的嘴炮输出能力。   但惊叹并没有持续多久,季星选择向他们发起了攻击。   仍然是那种恶心到五种元素混杂的力量体系。   已经从众多“季星”身上,感知到那种攻击方式恶心程度的埃尔维,躲避得很是狼狈。   五种元素混合的元素攻击,纯粹的风元素根本就不具备防御力。   埃尔维只能选择仓促躲避的同时,艰难回击。   直到待在她背上的苏利,突然动用元素,为埃尔维架起了防御。   这让巨龙呆愣了一下的同时,眼睁睁地看着季星挥舞过来的拳头,被防御元素屏障的反震作用力,震到红肿一片。   “是突围还是继续绑架一个你?不,应该说是绑架一个‘季星’?   ……你最好不要被那种东西轻易影响了心态,已经死去的克莱门斯,和那个所谓的【灵】,要是知道你有可能会被这种垃圾影响,只怕都会哭出来吧。”   苏利哭笑不得。   他身上无端地升起了一片轻松之意,埃尔维感知到了,也逐渐没了那种艰难感。   随后巨龙就听见苏利的声音在自己后背上响起。   “不用再在意那些‘季星’,我们只需要回去。”   “相比于你所认为的,有可能被影响到心态的我,你才是那个忽略了我们来到天上目的的人。”   “我是妖兽。”埃尔维不认可那种说法。   “何况说白了,我们现在了解到的,不就也只是季星的存在,是为了按照那个所谓的祂的指示,毁灭妖兽和人类吗?”   “祂的实力,祂的长相,祂的能力,以及就算是人类和妖兽们抵抗住了那些季星,背后不还是有着祂吗?”   季星眼神晦暗:“你们好像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龙背上的苏利,被尽管知道没用,但还是习惯性用风元素,包裹住自己的,好用作防御的巨龙,间接阻隔了听力。   苏利根本没有听到那句话,只回答:“我已经知道了该如何针对祂。”   埃尔维又一次躲开了季星的攻击后,一尾巴扫开了一大片“季星”,皱着眉毛回道:“是因为你此前的突然昏迷?”   “是因为祂根本没有发现,所谓成长和未来究竟指代什么。”苏利说,“就连为了活着而活着这点,祂也同样不明白。”   “我不认为,在我的领域上,我无法赢过一个‘稚童’。”   如同宣告,苏利看着前方嘴巴一张一合,却无法让他听到声音的季星,嘴角悬起浅淡的笑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会赢。”   埃尔维听着听着就笑了起来。   少年的声音还在继续:“现在,相信我,解开你身上的所有风元素,放弃飞行,任身体自由坠落。”   埃尔维没有回话,只是按照苏利所说,直接做了。   这种根本不应存在巨龙身上的信任感,让苏利一怔。   直到二者迅速坠出云层以后,埃尔维才说道:“我可是不止一次地担心,任有身体向下坠落的时候,会不会被云层里的闪电劈中。”   “那现在不用担心了。”苏利抹了一把,兜头盖脸,直接将他浇湿,还顺着他的脸颊往下不断流淌雨水。   少年面无表情:“现在你该担心的是,你该如何向其他人解释,我现在是这种样子。”   埃尔维扭过了龙头,身后的少年发丝耸拉在脸颊两侧,发尾不断向下滴着雨水,他的衣服被雨水浸湿,因为成长过□□速,导致肩胛处骨节分明,隔着湿透了的衣服,更是隐约可见骨节突出。   很狼狈,但也很好看。   埃尔维转过了脑袋,声音不起不伏:“不,我觉得是你需要担心,那些人类会不会再一次把你当成小可怜。”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一个人类哪里来的资格去定义龙?”   “红龙是怎么样的,我确实不知道。但晶翼龙最美的时刻,足够让我记忆到我彻底死去那时。”   对话声突然沉默。   在巨龙带着苏利飞翔到地面之后,在泥水纷乱四溅之时,苏利只在雨雾中看见埃尔维回过了头,一字一句说道:“最好是你说的那样。”   两人都知道。   苏利是在问,埃尔维是不是恢复了感情。   在克莱门斯死后。   埃尔维的回答,同样也在告诉苏利那个答案:   是。   是龙还是人类?   是转化妖兽还是世家继承人?   这些都无所谓了。   埃尔维重新记起了,曾经在妖兽森林里,和娜安一起度过的那段日子。   .   埃尔维遇见晶翼龙的时候,前者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信任人类。而后者,则是一个在憧憬能和另一头晶翼龙结合,并繁衍后代的少女龙。   埃尔维问她:“晶翼龙的繁衍太过极端,这种情况下,你为什么还会有想要与另一头晶翼龙结合,并生育的想法?”   娜安那时正趴在洞穴里,不远处就是坐在横放着的枯树干上,身形狼狈的人形埃尔维。她衣着破烂,手臂,小腿,脸蛋上,都有着各种尖锐植物带来的划痕。   娜安说:“因为我不想接受,晶翼龙这一龙种在我这一代彻底消失。所以我就只能自私地选择,去生下有我血脉的后代。而后,将那样的重担塞到他们的手里。”   “我很自私吧。”晶翼龙的尾巴轻轻拍了拍洞穴内的深处,身后的灰尘,浅浅地覆盖了那如同宝石般闪闪发光的躯体。   埃尔维却只觉得可笑:“这算什么自私?”   晶翼龙孵化后代的代价,可是自己的生命。   “但如果不是自私,那又会是什么呢?伟大吗?”   “我并不觉得用生命繁育后代是什么伟大的事,那很愚蠢。”   “可在我看来,这就是属于我的自私。”   昏暗中,晶翼龙的鳞片发着微弱的光。   埃尔维听见她说:“相比于别的妖兽,或者什么别的生命对我的评价,我最在乎的,只有我自己对我自己的评价。”   “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那些认清自我的过程……”   “永远都比什么别的生命的认证,要来得开心愉快。”   作者有话说: 第212章 终篇(4)   苏利回到地面后, 就给其他人塞了一堆信息。   众人当即从一脸懵逼跳到众脸懵逼。   自从知道有世界意识这个概念后,他们想的顶多就只是,那是个比克莱门斯体型还要大, 比【虎】实力还要强, 然后比【灵】还能操控人心的奇形怪状之物。   谁知道人家还有创造职能。   “这要怎么打?一想到对手是另一个小少爷, 我就有一种自己要以下犯上的罪恶感。”洛伊看向补充后续时,着重点名对方和苏利相似之处的埃尔维。   巨龙说:“你要是做不到,那就让妖兽上,相信我, 那些家伙里一定多的是想要揍他的,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假笑.jpg   然后他俩就到一旁打架去了。   洛伊说自己打不了苏利,还打不了龙吗?   龙也说自己不能打苏利, 还不能打洛伊吗?   混乱一触即发, 人类和妖兽各自吃瓜。   不知道是种什么感想, 在两方从人类和巨龙口中各自验证对方的目的, 就只是为了杀死人类和妖兽以后,他们反而放松了下来。   怎么说呢……   从人类角度看, 他们知道季星存在的第一时间,就在想,对方是不是想要杀害苏利,并取代苏利的位置, 顶替他的身份, 成为被众人簇拥着, 好取得所谓的神之光环, 并借此将信仰转化为力量云云。   总之, 一切黑深残的东西, 都在人类脑中过了一遍。   至于妖兽的想法, 他们则是统一认定……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马蒂尔达的原话:“面对一个克莱门斯,和面对十个克莱门斯,都不会给妖兽带来任何实质的变化。”   “都是要死,要么反击杀死祂,要么被祂派季星杀死,这种结论轻易得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会产生没有必要的恐惧。”   “不过要问我们人类的感想,”尤菲娅挑眉,“那只能说,我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轻松感。”   “佣兵之上有贵族,贵族之上有王族,王族之上有妖兽,妖兽之上,有更强……这都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我们需要对抗的阶层又多了一级而已。”   “不过如果是曾经连妖兽都不知道的我们,突然得知有个恐怖存在将要毁灭人类,那我们确实可能陷入混乱,并互相伤害,以证末日之实。”   “但现在嘛……”尤菲娅用力地拍了拍苏利的肩膀。   她的眼神过于奇怪,奇怪到就连苏利都能感觉到,她在表达些什么不可言说的东西。   而这种不可言说,最终被艾格伯特脱口而出。   “那是敌人季星吗?那是苏利大人……的代替!那些都是组建成系统化信仰苏利大人的,未来的苏利教工作人员!”   “没有什么比有着和苏利大人一样面容的存在,更容易让人类产生敬仰和信任之心。”   苏利:……   “可对敌人产生信任,根本不算是什么好事吧?”莱亚上下打量了一番艾格伯特的脑壳。   并未察觉冒犯,只满心沉浸在自己想法中的艾格伯特脱口而出:“说什么呢,那不过只是苏利大人的身体,被丑陋的敌人控制,并试图向我们发起进攻。错误的是敌人,又怎么可能会是大人!”   “谁都知道杀死分/身不会影响苏利大人,我们要做的,是对那些分/身进行研究!进行复刻!进行传播!让大人的光辉照耀整个世界!”   莱亚整只人鱼都不好了,看向苏利的眼神,更是不受控制的,发出了怜悯的光波。   人鱼一旦带一下自己,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是什么代餐文学,还代到想要传播到整个世界……   “可是你难道不会对此感到可怕吗?”人鱼艰难询问。   “可怕?”   “你根本不理解,见不到苏利大人的可怕,要比这些你所以为的恐惧,要令人畏惧得多。”艾格伯特义正言辞道。   “不,我说的是你很可怕。”莱亚摆手回答。   “连对和苏利相似的存在都敢下手,你又能保证自己有朝一日,不会对他下手吗?”   艾格伯特陷入了沉思。   就在其他人,已经开始指挥着巨龙和洛伊,别在互相用小打小闹的元素混战,而是直接近身作战的时候,艾格伯特终于思考完毕,当即斩钉截铁地说道:“你说得没错,我的这种想法很可怕!”   “苏利大人是世上仅有的唯一,如果试图让这种唯一量化,那我也不过是成为了,那些只关注自己利益的丑陋贵族的一员。”   “所以?”莱亚转过脑袋看他。   “所以,我诚挚地邀请所有人,与我一同送季星,去奔赴一生只此一次的死亡怀抱。”艾格伯特身上杀气腾飞。   蓝哲眼角抽搐:“可这样说,也改变不了你这个极端苏利控,之前还想让季星传播到全世界吧,偏又在知道对方的虚假以后,就打算把人家全都搞死的事实。”   “最初我们面对敌人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反抗试图屠杀两个种族的更高阶层?”   “怎么现在搞得像是我们成了坏人……”   “你一个黑暗圣子在这说什么呢。”梅维丝发出了指指点点的声音,“我们可是足足承担了几十年的坏人名声,这种时候,你倒介意起来了?”   蓝哲偏过了头,声音轻了不少:“我只是觉得,如果没有正义之名,那很多人根本没有办法,去参与进这种很有可能会丢失性命的战斗。”   “你是不是因为和苏利一起待太久了?”奥菲莉亚冷笑地看着这个心里好似多了温情的男人,“所以才忽略了我们,从出生在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都在和这个世界,进行着一场互相争抢着有关自己身家性命的搏斗?”   “艾格伯特说的话只是在给他自己一个理由。”   这个理由不需要别人也去认可。   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取决于其他人自己。   岂走到蓝哲的身旁,小声说道:“别在乎那位大姐的话,不过您现在的想法,也确实很有苏利的痕迹。”   “这很好,奥菲莉亚大姐也这样觉得,因为这意味着,现在的我们,已经出现了选择的意识。而不是那种别无选择以后,只能向上冲的决然。”   “我可能说得不太明白……”   “我明白你的意思。”蓝哲打断了他的话,他还没觉得自己脆弱到需要一个孩子来安慰。   苏利也一直都希望他们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权利,这是正确的,但他同样也希望异世界的人不要彻底抛弃这个世界的逻辑。   如果这里是废墟,那他们就是从废墟中诞生的生命。   拥有明白正确的意识,理解糟糕现实以后,仍然能理智判断现状的头脑,直面生死,却不会忽略自身个体的心。   这才是人类。   .   适合插入战斗专场的音乐,很适合在这个转场时机响起。   之前还有空闲,把握时机,互相打了一架的人与巨龙,刹时间就如同陀螺一般,在人类和妖兽中旋转不停。   人类和妖兽下属汇报当前情况的声音,交叠响起。   “天上乌云的厚重程度再次加深,如果将季星的数量和乌云厚重程度挂钩,预计天上的敌人数量,比原先起码要翻了两倍。”   “目前龙族统计作战士兵数量,共计二百一十八头,亚度尼斯阁下则表示,灰鹤一族能出一万只灰鹤用于参与作战。”   “卡斯特先生声称,批量制造的移动元素炮台,虽然能提供超远程作战能力,但弊端是很容易将一个人的体内元素彻底抽空,他要求将原本配给移动元素炮台队伍的人类数量,提升至两倍。”   “兽族巨犀联合其他兽族城市管理者,试图将巴萨罗穆推上新的兽族之王的位置,独角兽犹豫两番后,选择接受。目前已经开始整合兽族,预备参与作战。”   “还有……”   “稍等一下。”洛伊头晕脑胀地看着汇报人员——尤利乌斯。   “这些东西为什么要说给我听?”   被询问的尤利乌斯沉吟道:“你怎么不问你自己,为什么要在重大会议阶段,突然和妖兽打架?”   旁边的巨龙转眼就接收到了尤利乌斯意味深长的眼神。   埃尔维:有被内涵到。   洛伊还在挣扎:“这些东西更适合说给小少爷听吧。”   尤利乌斯:“苏利需要关注的是制造季星的祂,而不是浪费时间和精力,去针对那些量产物。”   “如果人类和妖兽连这种小事都解决不了,那我们又凭什么跟在他的身边,凭自己拖后腿的能力吗?”   “——停!”洛伊果断制止了尤利乌斯继续说下去的可能。   虽然抗拒,但稍后他还是成为了一定事物的管控者。   尤利乌斯拿出本子,认真地看了一眼,掀开封皮后的第一页上所写的:《有关苏利身边人的行动力引导分析报告》。   并随后将本子调了个方向,打开了最后一页,在上方提笔记下:洛伊,一个十分有自知之明,拿着十金币低薪的打工者,任何和服务对象,即与苏利相关的事务,都会主动选择帮忙分担。   任劳任怨,物美价廉,雇佣佣兵者可优先考虑。   丝毫没有察觉这些的洛伊,已经快速进入了工作状态:“将季星的威胁性再度提高,同时警告卡斯特那家伙,别没事有事的,就把人当成可以随意调动的工具。”   “当初百万人所汇聚而成的攻击,能在绝对理想化的调动中,快速组成,这本身就是难以复刻的独一奇迹。”   “让那家伙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观测乌云上,别的不说,至少我们要知道,季星摆脱乌云后的第一动向,以防止被打个措手不及。”   “除此之外,有关那种独特的五种元素混合特性,他最好在短期内给我找到合适的应对防御手段,否则我一定会告诉蓝哲和黑暗教皇,让那两个家伙卡他的研究资金……”   尤利乌斯略微沉思,尤利乌斯恍然大悟,最终提笔在本子下方,原本不应被写字的地方记了一句:这是一个只要压榨一下,就能爆发出难以想象工作力的潜力者。   稍后,尤利乌斯做出了一副按照吩咐去行动的乖巧模样。   没有任何人发现,这家伙是在从另一个特殊的角度来记录苏利。   研究室里,苏利打了个喷嚏。   “果然感冒了。”他轻声低语。   与此同时,卡斯特顶着一副邋遢的形象,过来告知苏利:“之前给您配的那柄长刀,根据您的体型和作战习惯,改成了直刀。”   “为使得元素快速作用于武器,并透过武器发出攻击,刀上也被浅浅刻了些凹槽,这可以加快元素的流动。不过整体上,这柄刀的韧度和强击特性并没有被削弱,来试试看……”   苏利忽略了卡斯特眼中的狂热,淡定地从他手中接过武器后,动作凌厉又帅气地挽了个剑花。   就苏利的战斗习惯这点,很少人能从中发现什么过于系统的规律,但偏生他又不是那种出身于野路子的蛮干,而是另一种,自带韵律,行动间又缀有美感和力量的奇怪惯性。   就像他天生就知道,该怎么样展现自身皮囊的美丽一样。   如果苏利知道卡斯特的这种形容,恐怕只会理所当然地回一句,没有哪个策划会愚蠢到,让手下被数以万计的玩家热爱的角色,做出各种不符合人设且丑陋怪异的举动。   试刀结束,苏利左手向上,握住刀柄,使刀身横于身前。   他没有从刀身表面发现任何凹槽,却又确实感觉到元素间的迅速流动。   卡斯特会心一笑:“这柄刀我有参考移动元素炮台的元素压缩装置的输出模式,区别于移动元素炮台的单发,元素力量可以直通天地的您,能让这柄刀随时化身为小型多发的移动元素炮台。”   “当然,刀本身的武器特征也并没有被削减。”   苏利用了一秒钟思考,卡斯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恍然大悟般地总结:“这不就是火/箭/筒吗……?”   “虽然不知道火/箭/筒是什么,但如果您曾经见过类似的武器,那就太好了,至少就适应这柄刀的新战斗方式这点,您应该会更加轻松……”   .   三天后。   天上的乌云终于有了,除了变厚重以外的异动。   “大概再过一刻钟,那些‘季星’,恐怕就会真正意义上出现在我们的眼前。”西里尔抬头仰望着,压抑到让人心脏沉甸甸的乌云道。   “群体几乎完全相等的角色,就配合程度而言,极大概率比人类经过训练后所产生的能力要强,尤其是他们经苏利确定,已经有了群体意识链接。”   尤利乌斯低声说道。   “这样的敌人,可无法用以前的战斗经验来对待。”巴萨罗穆站在人群中,面色凝重。   “离季星正式到来还有一段时间,与其在这里重复思考那些已确定消息,还不如来回忆一下苏利之前说过的战斗方式。”   ……   此前,会议室。   苏利坐在长桌一头,长桌的一侧是由妖兽组成的妖兽队伍,另一侧则坐满了人类。   “这场战斗,人类和妖兽必然需要进行合作对战。季星会飞,这点天然就让人类处于弱势地位,我们只能依靠羽族妖兽,以及其他会飞的妖兽来拉低这种差距。”   异变正式开始前,苏利指着桌面上临时搭建出来的沙盘上的,曾经他和克莱门斯对战的区域。   苏利接着说道:“我们需要将战场尽量控制在这个范围,人类对于妖兽社会的领土,了解程度显然不够,想要取得地理上的优势,就只能提前将战斗区域做出划分。”   “这点很好引导,只要我们大多数人都聚集在那块地方,试图灭杀人类和妖兽的季星,自然就会到来。”   “除此之外,在敌人的目的是屠杀的情况下,我们就需要做出不同于以往战争时弱者先行的势态之举。这场战斗,能活下来的,才是最终胜利者。”   “人类方经由会议讨论后,由我在此陈述:   艾格伯特与蓝哲将会联合,守卫人类队伍里的正东方,尤菲娅与梅维丝占据正西。正南是西里尔与尤利乌斯,第兹和马克与威拉德,以及奥菲莉亚,则掌握正北。   与此同时,亚撒院长和黑暗教皇将会位处于人类队伍正中,好对随时可能会产生变化的战局,做出及时统筹。”   众多人类共同应答:“是!”   “妖兽方此前也已经将队伍规划言明,埃尔维将带领巨龙组成高机动性特攻小队。羽族灰鹤一族,稍后也会将一万之数的族人,分成四份,分别派往人类守护方位,与人类结合后,好便于形成能对空中作战的有力反击。”   巨龙与亚度尼斯同样应答:“是!”   “兽族与水族,前者虽然能取得半分的场地优势,但后者明显不具备主场权限。遂组建成以一水生妖兽和一陆生妖兽的二人小组,再大量组合后,好形成新的队伍,用于抵抗随时都有可能突入人群的‘季星群’。”   “季星与我身体大致相当,水生妖兽对水元素的极致操控力,尽管没有办法影响到最强的那个季星,但其他‘季星’,却会存在被相应限制的可能。是以,希望兽族和水族不要在此战中互相攀扯,拉了队伍后腿。”   莱亚嫌弃地看了一眼巴萨罗穆,但人鱼还是选择和独角兽异口同声地回复道:“是!”   “以上就是人类和妖兽的大致行动规划。”   “至于我……”苏利露出了有些犹豫的表情,但持续时间还不足三秒,苏利就果断说明,“最强的那个季星有极大的概率会对上我,当然,也有他想要屠杀其他人,故选择放弃与我对抗,并主动将我送到世界意识面前的可能。”   “故,我将以一人组建成独立性队伍,随时对战场的变化做出及时反应。此外,卡斯特之前利用输出的元素,大量制作出了对五种元素的特防盾牌……”   “稍后还请各位去他那里,取储备特防盾牌的炼金戒指。”   “……感谢。”巴萨罗穆憋了半天还是道了句谢。   “不过在此之前,我也有一个问题。”巴萨罗穆认真地盯着坐在首位上的少年。   现在的苏利,身上的气质越发沉稳冷静,少年本该拥有的意气风发,被掩藏在躯体之内,独特的灵魂,于另一世界三十年形成的意识,在此时不断地散发着特别的魅力。   短暂的恍神过后,巴萨罗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对抗季星可以说是全员的任务,可对抗世界意识……”   “那样的家伙,也许会像你一样,同样属于单体作战,机动性非凡,且无法被预判行动轨迹的独特存在才对。”   “你选择让自己独自一人行动,想来大家也都能理解,你是为了对上祂。可对上祂是一回事,能不能取得胜利又是另一回事。”   巴萨罗穆认真道:“而我想问的也就是,你能否取得胜利。”   “一对一的solo局中,多数时候我都有取得胜利的自信。”苏利双手交叉,手肘立于桌面,“但战争就算存在机动性非凡的强大单兵角色,本质战场仍然是群体和群体的对抗。”   “我没有办法说自己一定能赢,我只能说,这场战斗我的大脑里已经有了计算,但是否真的能取得胜利,则仍然取决于你们。”   苏利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用理智到近乎尖锐的嗓音说道:“是否是长久的一对一,还是你们击毁了大量季星以后,前来支援,以群体之势抗争祂——”   “这个选择,一直都在你们自己手中。”   “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以你们的信仰为我搭建出的容器之身,尽全力对抗那个‘意外’。”   长桌两侧,人与妖兽都面色怔怔。   首位,铂金发色的少年弯起眼眸,如绿色宝石的眼睛闪闪发光。   那是信任。   人类方不可能辜负。   妖兽……?   同样也不会选择辜负。   ——   异变突起,乌云就像是一个固态的整体,突然碎裂,大量的季星从中坠落,却又并没有直接降至地面,而是悬浮于半空之中。   “见安。”首位的季星嘴角依旧是暧昧的弧度,眼神中的光,却如同他身后的那些复制品一样,充满了非人的无机质感。   “恭喜你们这些卑劣又丑陋的生命,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他的声音里带着舞台剧演员的特有的表演姿态,浮夸中又透露着一份理所当然。   “但很可惜,这份好运,注定于今天截止。”   作者有话说: 第213章 终篇(5)   地面, 卡斯特看着那些粘稠厚重的乌云,脸色肃穆,咬紧牙关, 声音从缝隙透出:“相比现在已经出现在大家眼前的, 数以十万计的季星, 还有更多隐藏在乌云之上。”   “这个数量,根本不是人力能抵抗得了的!”   “人类能提供元素,并让元素化为远程攻击武器,但并不意味着每一个人类都是能和那种共享战斗记忆, 甚至战斗技巧的家伙做对手。”   曾误以为人类数量,就等同于人类战士数量的卡斯特,脸色难看极了。   “这样下去, 一旦那些季星正式降落地面, 后续将会出现的季星, 只会真正对人类开启单方面的碾压。”   “我们手中已经做出的, 针对五种元素混合后的力量,具备相对抗性的武器, 能抵挡一次,两次,甚至十次的攻击,但它绝对没法防下百次。”   “见鬼了, 我可从来没打过这种战斗!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从这种对抗中获得胜利啊。”   艾格伯特直接给了他一脚, 卡斯特一个趔趄, 差点扑倒在地。   “动动你的猪脑子想想, 你的那些移动元素炮台的攻击距离。”   “既然知道那些季星大多都躲在云层之上, 并且有向我们所在之地不断靠近, 那你根本没有必要, 让普通人成为顶尖战士,和他们一对一作战,你只需要把他们当成移动的元素储存物即可!”   “给我好好冷静一下!”   “【灵】与季星同为被创造者,你怎么就知道后者没有控制人心的能力!保持冷静,才是人类不管面对怎样的危机都必须具备的特质。”   蓝哲打断了艾格伯特试图继续唾弃研究人员的行动:“人力可以成为元素储备,但不能全部都成为元素储备。那只会让在前线战斗的妖兽第一时间感到不公。”   “现在,你该做的是从人类中挑选出战士,指挥着那些曾经当过佣兵的家伙,联合亚度尼斯派过来的灰鹤,开始进行空中防卫作战。”   “别再把你自己,当成那个可以时时刻刻跟在苏利身边,充当打手的角色了,否则你这辈子都没有办法跟上你的苏利大人。”   蓝哲拎着艾格伯特的衣领,将人拉近后,冷笑着说:“明白?”   艾格伯特喉咙滚动,咽了咽口水,也强行冷静了下来。   不是谁都能接受战场。   紧绷的心神需要发泄,只用对话,而且还是那种能正向影响群体情绪的对话发泄,只会让发泄都变成一种力量加持。   另一边,埃尔维飞翔在高空之上,看着身旁从人类那学来的,对元素的奇妙使用方式,从而也让自己立于半空之上的人鱼,她略微嫌弃地说道:“我可没打算带着你突入敌群。”   “别这样,水族和羽族成员都可以进行一对一合作,没有道理我不能和你一起行动。”莱亚看着埃尔维,人鱼的脚下不时翻过一道水浪,但那些水浪并没有成为真正的雨水,并就此沉落,而是一直悬浮在空中。   “可我总觉得,你只会在关键时刻,把我推到敌人的刀锋之下。”埃尔维直接说道,“更何况你是不是忘了你当初的卑微?如果没忘,那我不可能和你合作。如果忘了,我也同样不可能和你合作。”   “前者只会让你在背后准备害我,后者……哈。”埃尔维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一个把自己卑微过去给遗忘了的人鱼,你觉得那还是莱亚·索莫费尔德吗?”   莱亚:……   “……那你为什么就不能想想,相比于杀死你,我更在乎的是为苏利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   “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种族之战,将这场战斗的胜利奉献给他,就算是那个始终冷静的孩子,也一定会对我露出崇拜的目光吧。”   埃尔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人鱼:“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还是这种喜欢在脑内幻想的角色。”   “如果不是,我的脑子里也不会出现那么多虐杀你的场景。”莱亚指着自己太阳穴的位置,皮笑肉不笑地冲巨龙说道。   “呵。我给你一个机会说清楚你的想法。否则,对于你这种刚学会飞,就忍不住想要占领天空的白痴,我只会直接将你一脚踹向地面,让你明白,天空可不是区区一条鱼能触碰的领域。”埃尔维眼角的余光看了他一眼后,就将注意力放在了下方苏利的身上。   那个少年身上披着的雨披,被雨水砸得哗啦作响,与发色一般无二的睫毛上,也凝聚着一颗颗的小水珠。   他始终注视着高空,巨龙猜测,那个少年,或许是在用,相比其他人类所创造出来的元素使用方式,还要高端的元素使用方法,在探索隐藏在众多季星背后的祂。   人鱼的声音,也从雨幕中传来:   “我想试试,如果近距离将体内的大量水元素导入云层,那么那些云层,又能不能成为被我掌控的东西。”   “此前没打算说出这个事实,也只是觉得,你这家伙知道我会做这种事以后,第一想法也会只是讽刺加嘲笑吧。”莱亚表情平静的说道。   不远处的埃尔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只一边关注着下方苏利的身影,一边说道:“相比于你,我可没那么闲。”   “我的大脑里,充斥着的全都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打破季星群的独特联系。”   “假设他们真的共用一个脑子,思考和战斗技巧,全部都能共通,那如果存在一道,需要他们从不同方向,不同角度,不同位置躲避的攻击时,他们的那所谓意识共通,究竟会不会受到影响……”   巨龙不知道现代社会的情况,如果知道,这会儿她会用更合适的方法说明。   只要把联合通路的CPU干废,那么那些季星,说到底也就只是皮不糙,肉不厚,打起来还很脆,除了数量多,除此之外别无优势的玩意。   埃尔维说完后,还是鄙视地看了一眼莱亚:“也只有你这种人鱼,才会在明知道其他人和你不一样的情况下,还是会控制不住,用你那可怜又细腻敏感的心,不断地去揣测着别人,希望能看穿别人,并使得别人之后可能会做出的举动,不会伤害到你那颗脆弱又敏感的心。”   莱亚脑门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   “再说下去,我可不敢保证,我会不会先把手里的武器对准你的脑壳!”   埃尔维用翅膀推开,指着自己另一只完好眼珠子的三叉戟,冷笑道:“你已经在这样做了,白痴。”   虽然对话形似吵架,但埃尔维还是明白,人鱼靠近自己,也有想让自己帮忙运送到云层之上的想法。   此时的天空已经被无数季星占领,除了巨龙这种皮糙肉厚,单体强大,防御能力惊人,对控制还很极限的家伙,能临时扯出突破口。   其他任何羽族妖兽,都不见得能做到这种突破力。   这边人鱼和巨龙合作愉快,下方,巴萨罗穆正在警告马蒂尔达:“虽然不清楚,你为什么总有一种奇怪的,试图舍命为大军创造优势的想法,但我可以很直白地告诉你说,你的命,根本没达到那种价值。”   马蒂尔达咬牙:“那你又觉得我能在从战斗中做到什么?亚度尼斯,阿斯加里,阿狄森,他们都有各自战斗方式和群体目标,唯独只有我……”   “能用的不就只有这条命。”   “那也许你可以考虑一下,如何将你这只有一条的命,用于多次使用。”独角兽放弃和有自毁倾向的羽族女王深刻交流,因为根本拉不回来。   是以,巴萨罗穆只给出建议:“每一次在那种试图舍弃一切换取胜利的战斗中,都要保留一分的对自己的生命的护卫,只有这样,你才会有下一次继续奉献的机会。”   世界上最黑心的资本家,估计都说不出这种话。   但偏偏这种时候,独角兽那充满了光元素的圣光感,让羽族女王的心里轻松了一些。   视角回到对峙的苏利和季星的身上。   面对季星那嚣张的话语,苏利并没有给出回复,只是握紧了手里的刀。   季星见此冷笑:“没有第一时间举起武器,必将是你面对我最大的过错。”   不清楚季星是如何驱动元素的,眼睛以及大脑对于世界认知的屏闪,根本没来得及发现他的身影,季星就已经出现在苏利的身旁。   苏利侧过身子,躲过了那直冲脖颈的攻击,侧身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季星,语气平稳:“我可不这样认为。”   “可你的不认为,对我而言毫无意义。”不过眨眼之间,季星就已经对苏利攻击了数招,“来自那个世界的,身为普通人的你,所拥有的战斗意识,一直都只来源于虚假的数据。”   “你不明白战场的血腥,也不可能了解,将对将时,必将有一方败退后的场面。”   “你所指的场面是什么呢?”苏利每一个动作都没有任何累赘,躲避之时,身姿果断又飘逸,“是我输了以后,其他人没有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还是说,我死亡以后,他们会选择直接向敌人投降?”   “如果是这样,那才会显得可笑。”   “这场战斗,可从来都不是我指挥着人类和妖兽与你对抗啊。”   “它一直一直,都只是这个世界里不想一直没有未来的人类,和不想就此彻底毁灭的转化妖兽,选择对这个世界本身发起的反抗。”   苏利脚尖一点,倒退了好长一段距离。   他左手拇指一弹,直刀出鞘,右手握住后的一刹那,直接挥刀挡住了直冲面门而来的元素攻击。   那球状的元素,被劈成两半,落于少年的身后,炸出了两个遍布淤泥和草屑的深坑。   雨水从少年额前的发丝落下,雨披上方的帽子,在力量的作用下,落于脑后。   少年侧身而站,铂金色的发丝被雨水浸湿,视线却不曾被雨雾遮蔽。   苏利右手持刀,左手轻轻背于身后,不过眨眼之间,原地就没了他的影子,只能听到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年交手时,肩上没有乌鸦的那个,不时发出闷声。   彼时,始终没有参与进各种战场和计划的渡鸦,成为了苏利陷落于无数季星中时,用于证明身份的绝对锚点。   乌鸦轻轻梳理羽毛,黑色的眼球中,倒映出季星一瞬间被削断,而后散落于空中的铂金色发丝。   季星鼻尖有血色渗出,绿色的瞳孔不断震颤,顺着脸颊滑落的发丝,犹如恐惧的具现化。   那发丝既是落在地面,也是落在心脏。   苏利适才说完未尽之言:   “至于反抗途中的你,也不过就只是注定被跨越的小水坑。”   作者有话说:   放个预收   养崽[人外]   某天,突然就get到了人外的萌点。   ps:此人外指的不是触手系,是克隆人,电子人,机械人这类的半科幻产物,以及人鱼,半兽人,精灵,天使,吸血鬼,恶魔……   本文养崽目标:   随身携带电子崽崽(?)   一比亿复刻养自己(迷你克隆人xN)   r1684t星球机器人(?)   撸鱼/兽尾(?)   撸精灵/天使翅膀(?)   摸恶魔角(?)   摸吸血鬼尖牙(?)   ……   以下文案:   陆映白在某养崽游戏里申请了三次元实景体验功能。   【您的001号幼崽将由黑洞快递发送,预计三分钟后抵达,请注意查收。】   陆映白冷漠脸:“Loading时长三分钟,赶客游戏,卸载了。”   直到一个无法关闭的三分钟cg,强行出现在手机屏幕——   于28世纪诞生的类人型核心管控智脑,正式跨越人类一级信息文明,并于三块星域之外,发现虫族。   敌人来势汹汹,无数星球死灭,为维护人类生存星域,核心管控智脑自发启用二级数据编辑现实职能,用以维护人类生存星域安危。   但……   “人类不需要一个非人自以为是的帮助!”   “用数据编辑现实,那如果它想要杀人,需要做的也就只是将0和1换个组成方式!”   “支持毁灭核心管控智脑!”   创造者的忍痛,疯狂的人,域外叫嚣的虫……   迷茫的智脑,选择在临死之前,最后一次编辑现实。   红色字体跃上蓝屏:   “人类不需要智脑,正如人类不需要虫族。”   惨遭插刀的陆映白还没来得及哭,电脑屏幕、手机、电视机、 平板、运动手环、智慧投屏……上,统一出现了那个CG中,按下自我销毁按钮的身影。   他睁开眼,十岁男孩的外表下,微笑的弧度恰到好处:   “001号智脑已正式重启,感谢您,让我还能拥抱人间。”   ……   星月入怀,身拥世界。 第214章 终篇(6)   “什、么!”季星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那样的一刀, 对季星来说,实在无法理解。   因为他知道苏利在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人,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那真的太平凡了, 平凡得无法让人的心情产生任何起伏。   就连唯一会引人波动的, 也就只是青年非人一般007了四年的过去。   但那样的日子, 对于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而言,什么都算不上。   和平成为了弱小的证言。   也正是因为这样,季星才不愿相信,苏利竟然能挥出那样的一刀。   速度快到极致。   他的动作就像是被彻底看穿。   肩上站着乌鸦的少年, 预判了季星所有的行动,最后又在季星接连出招的那一刻,平静, 安宁, 甚至没有丝毫杀气地挥出了一刀。   发丝断裂, 季星脸上的刀痕不断地涌出血液, 他面庞似若癫狂:“你怎么可能会伤得到我!”   “可你又为什么会觉得,我做不到?”苏利歪着脑袋以示疑惑。   “只应该被你按着打吗?那才是不可能的吧。”   苏利随手挥刀劈了一个, 被伪装癫狂的季星控制着的另一个“季星”。   “在身体能按照想象实现动作以后,战斗,本身也就只是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明明苏利只是在平静地陈述事实,季星却莫名地觉得心脏像被压上了寒冰。   简单?   怎么可能会简单!   生与死之间的对抗, 在无法一击必杀时, 招招式式的目标, 就都会演变成全力将对方致残。   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元素药剂的修复再怎么样, 在浑身粉碎性骨折, 甚至肢体被截断以后, 可不见得能恢复完全。   战斗打的不只是力量上的对抗, 还有各种精神压力的叠加。   季星不害怕致死或者致残,那些“季星”,随时都可以成为另一个他。   但让季星感到异常的是,苏利丝毫也不为此感到恐惧。   “为什么……”质疑之言脱口而出,季星眼神尖锐地盯着苏利。   “因为这双眼睛能看见。”苏利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少年左手食指和中指,分别对准了自己的两颗眼球,而后,两指并拢,转向左侧的太阳穴,“而这里,也足够把眼睛看到的画面,转化成信息,快速处理。”   “不管是你隐藏于大开大合招式之下的想法,还是行动间肢体的变化,又或者是私下里控制其他‘季星’埋伏我,这些……”   “我都看得见。”苏利再次一刀穿透了一个“季星”的胸膛。   “也许不应该用看得见来形容。”苏利抽刀,旋身平视着前方的季星,“我只是知道,你想要对我做什么。我也大概明白,你为什么会这样做。”   说着,苏利又补充了一句:“可能我还清楚着一些,你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地方。”   季星背后莫名的发寒。   他直觉,苏利没有将他斩杀在当场,不是因为他没有那个力量,而是少年还没有说完未尽之言,还没有将他的精神彻底压到崩溃……   “你赢不了的。”苏利说着反派台词,脸上神态,却仿佛冬季缩在红砖小楼里喝茶时那般悠然。   “无论是想要将人类和妖兽全部斩杀,完成祂的命令。还是试图取代我,让季星成为‘苏利’,让苏利成为‘季星’……   这都不可能出现。”   “就像祂,连直到现在都不清楚,所谓成长究竟是指什么。”   “你,以及你身后的那个祂,你们都是一样的无知。”   “甚至连毁掉一个世界,该从哪里做都不知道,而是选择了最为愚蠢的屠杀。”   苏利已经说厌了,这是个垃圾世界这种话了。   因为真的很没意思。   一个把人类和妖兽都能逼疯的世界,究其原因,竟然不是现代社会常常会说出口的天道不公,而是所谓的,世界本身也是个疯子……?   苏利似乎该为此感到质疑,但他并没有,反而只是觉得可笑。   这使得他嘴角不受控制地悬上了笑容。   苏利眼神如水,语气轻叹:“你们,甚至连真正的残忍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闲话少说。   现在,苏利已经不打算继续和季星对话。   尽管此时那个,与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家伙,脸上不受控制地流露出了恐惧。   炸开的眉毛,微微张着的嘴,凸起的眼球,这些,却是如何都不会出现在苏利身上的。   不再关注这些,苏利提刀就冲了上去。   被动挨打从来都不是他会有的特质。   就连那所谓的被动,也不过就只是在战斗中收集信息的一种表现。   .   另一端。   高空之上的埃尔维,也确如她此前所说一般,冲入了敌群。   大量季星被巨龙的尾巴抽击,身影四处落去。   埃尔维警告着背上的人鱼:“控制好你的情绪,我要是再有任何你的鱼尾摩擦在我身上鳞片的感受,我保证在对敌之前,会先宰了你。”   莱亚僵在了她的背上。   人鱼看着突入敌群的埃尔维,肆无忌惮开始了战争鬣狗荣耀征途上的又一次屠杀。   他真的很想杀了巨龙。   倒不是为了曾经死在大海上的其他水生妖兽,莱亚就只是出于因为畏惧强大,却又渴望强大,想要杀死比自己强的强者的卑劣心理。   但他又知道自己不能下手。   因为那些季星已经有了越来越强的痕迹。   就像战斗时,普通小兵总是会在前一样,炮灰也就是这种由来。   那些被杀死的季星肢零四落,但当其他季星上前,并踩着原先的躯体,站在人类和妖兽面前时,就像是进化了一般,逐渐变得更加强大。   埃尔维也感觉到了压力,只对着后背的人鱼说了一句:“准备好,我马上就要冲入云层。”   人鱼看见,埃尔维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他身后的那些龙族。   此前就连那些龙族也能做到单方面屠杀季星,但现在,受伤的龙族比比皆是。   莱亚心脏沉了沉,用力地呼出了一口气后才说:“我会的。”   埃尔维也不知听没听清,只是控制着周围的风元素,更加凶狠地对着敌人冲击。   大量季星控制着元素,刮断了埃尔维的鳞片,甚至还有以手作为利爪的季星,五指均插入巨龙的龙体表皮。   埃尔维却像是没感受到一样,只对着莱亚说:“稍后我会把你甩上去,能不能活下来,又能不能取得优势,就看你自己了。”   莱亚眼皮一跳:“想也知道不可能吧!大量放出水元素的时候,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继续全力做出防御啊。”   “你不管我了,是想看着我被那些玩意撕碎?!”   “……啧。”   莱亚已经开始胡搅蛮缠:“你是在嫌弃我吧,是吧是吧!”   因为他知道巨龙如果真的离开,他也是真的会死。   那些季星,他们甚至比刚才看起来还要强……   但是,为什么?   成长是这么简单的事吗?   如果真的是,妖兽们又为什么需要以百年甚至千年作为时间成长单位,将自己变成所谓强者。   苏利?   早已不会有人选择将那孩子,和这个世界的人与妖兽对比。   地面上,巴萨罗穆面色肃穆:“——他们,简直就像是在吞噬已经死去的自己一样,拼命成长。”   马蒂尔达没有愚蠢的说什么,没看见吞噬画面,反而说道:“有没有可能,那些季星,是在以打头的那个季星作为成长标准。只是因为此前的时间太短,始终没有将力量量化到他那种程度。”   “堆出了数量,质量还不得已在短时间内达成。所谓死亡,如果是将一个季星的全部记忆,转化为其他季星的记忆,那现在的情况,反而显得没那么异常。”   “生命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无数次,我甚至感觉,那些季星已经能逐渐预判我的攻击。”因为有太多的季星,此前死在马蒂尔达的手里。   怎么办?巴萨罗穆也在问自己。   最后也只是说:“用元素,只要创造出敌人无法回避,只能正面对抗的攻击,那么那些季星,就算能获得战斗上的成长,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肉眼可见的进化。”   这个想法不能说是错误,只能说是全然偏离了轨道。   因为那些季星,确实是依靠死去的同伴得到成长,也确实有同化其他死去季星记忆的能力。   不过他们更多的,其实是融合了死去的季星的元素。   元素是这个世界特有的矿产,很早很早以前就说了,矿采完了,世界也就跟着完了。   季星力量的最大化,不同于自己修炼的克莱门斯,也不像是天然就具备影响心智能力的,更不是天然就具备影响心智能力的【灵】。   他成长的尽头是,源于概念级别的世界意识之下最强。   在不触及到伤害世界根本的情况下,在预留出足够的元素,于交战过程中损耗的情况下。   季星的死亡,本质不过是优胜劣汰,甚至会给优胜者提供奖励的“好”结局。   未曾判断出这一点的巴萨罗穆,短时间内,见证了数百位妖兽的死亡。   天上护卫人鱼的埃尔维,已然伤重;地上,巴萨罗穆带领的兽族与水族,也在大量损耗;   人类那边,将元素用于催动移动元素炮台以后,骤然下降的防御力根本难以抵抗季星群。   能赢吗……?   为什么对其他人讲述情报时,苏利只提到过一次,祂是世界意识,此后全都用祂来代指。   是因为,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无论是人类还是妖兽,所面对的敌人,都是世界试图排除他们的清道夫吗?   这是个让人绝望的信息。   因为只要思考,就会控制不住地去想,被世界意识看作敌对的他们,真的有能力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吗?   卡斯特大声呼喊:“给我拦住他们!这是除非我们灭绝,否则就一定会面对着战斗。”   “输了不过就只是一死,赢了,影响的却是人类未来的发展,是人类再也不会受妖兽控制的可能。我们将会得到的是,未来出生的孩子们,也再也不用像过去一样,成为贵族手中的玩具,成为那些妖兽看重的延续文明的工具。”   艾格伯特吐出了一口血沫,举着重剑狠狠地砍中了一个季星的臂膀。   “这种说法,我可不敢苟同。”   “没有谁一定要舍弃小我为集体贡献,说什么为了未来,那种我们这些愚昧之人根本看不见的东西,可没法成为支持作战的动力。”   “与其考虑那些,为什么不想想被整个世界敌对的我们,只要赢下这场战争,就真正意义上的等同于——”   “赢了整个世界呢?”   “一想到能为苏利大人取得这种赢下世界的胜利……”艾格伯特用力地挡住了那些此前能被他轻易杀死,现在却已经能和他正面对抗的季星,他眼睛发红,情绪上却是不加掩饰的兴奋。   相比于真正少年模样的苏利,曾经身份地位,全都高贵的艾格伯特,才是真正有着少年志气的那个人。   他用力地以刀侧推开季星,整个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   艾格伯特更是如同最初和渡鸦的对战一样,以情绪作为身体动能,以元素作为驱动身体的工具,他不愿掩饰,也不会掩饰地大喊:“一切都是为了苏利大人!”   “我艾格伯特,必将为苏利大人取得无上的胜利!”   卡斯特卡住了。   那声音太过宏大,卡斯特甚至能看见,暴雨之下,尤菲娅用元素凝成的火龙。   明明他们相隔超大一段距离!   蓝哲怜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虽然看起来很有病,但你可以永远相信,艾格伯特那从不迷茫的心。”   作者有话说:   写作从不迷茫,读作始终痴汉。   近期有点事情,我爷爷可能要不行了,就先日三。 第215章 终篇(7)   ……可能要死。   埃尔维身处云层之上, 被无数季星包围,此时除了这个想法,别的什么都想不到了。   大量季星围住了她, 龙鳞被拔, 元素搅乱血肉, 埃尔维用力的吐出了一口,差点堵塞了喉咙的血液。   她对着此前有所利用,又有所伤害,却在此时此刻被她保护得完好的人鱼说道:“你的想法, 最好都能成功。”   “不然一想到所有努力全都白干,我就想把你那鱼尾片了,做成食物。”   莱亚脸上冷汗直落, 倒不是被这话吓得, 只是因为, 大量元素的抽空, 让他的身体产生了极大的空虚感。   这种感官,实在难受, 无端的让妖兽心脏发寒,冷汗直流。   不过就算是这样,从他身体衍生出的元素,混入云层之后, 也确实对云层有所牵制。   他可以控制那些, 支撑季星群高傲的立于云层之上的云了!   这个想法, 压下了那些空虚和堵闷, 莱亚难以遏制兴奋的情绪, 大声说:“我成功了!”   “将水元素化为丝线, 不让元素变成实体的水液, 再去进行操控。这样,元素融入云层后,远程牵动就足够让这片乌云的掌控权归属于我!”   莱亚仿佛已经能看见那些季星,被乌云中的水元素侵入身体,引爆心脏的画面。   但人鱼没有注意到的是,埃尔维眼睛里的光已经快速暗淡下来。   思维操控到底是什么概念?   这个想法,在埃尔维能重新记起,娜安曾经和她相处过的过去后,就被巨龙有意思考。   但最终得出来的结论,也就只是,同样具备影响他人心神能力,但只算是基础的克莱门斯,并没有向【灵】那样,从根源上就影响了人类的思维。   转化妖兽受影响的地方,就只是过去的溃散。   以及情感的消失。   但消失的情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彻底消失,埃尔维在没有摆脱被影响了思维的阶段时,依然能感受到维克托莉娅死亡时的心痛,但她却怎么都记不起与娜安相处时,产生的感动。   后来【虎】死去,回忆上涌,感情重新激发,埃尔维也才明白了过去的自己究竟忽视了些什么。   以前她在战斗的时候,从来都不相信自己会死。   战争鬣狗,一头将疯狂贯彻到底的巨龙。   不管怎么说,有着埃尔维·贝西墨这个名字的家伙,大脑里最该思考的都是,如何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掌控一切能掌控的,去取得战争的胜利。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以自己的生命安危,去赌别人可能会带来的最终胜利。   人鱼被保护得很好的身影,让巨龙有一种成就感,但同时也有一种失落感。   成就感源于,曾经以战争鬣狗之称扬名妖兽社会的她,不会再用别人的生死来考虑最终胜利。   毕竟过去,巨龙可从来都不介意用同伴的死亡,去换取对敌致命一击的机会。   这样的妖兽,居然也能做守护之事吗?   现实是她不仅做了,还成功了。   她该为此体会到成就感。   可那低落,却又像是在宣告,名叫埃尔维的巨龙,之所以能成为维克托莉娅想象中的人物,则是因为她舍弃了有关于自我的一部分,以一个不算完整的自我,最终成为了黑龙幻想中的王。   守护,本身就意味着巨龙又一次的舍弃掉了自己。   “真恶心……”埃尔维扭头看着血肉模糊的后背,嘲讽地笑了笑。   莱亚原本还兴奋不已的言辞,戛然而止。   他的周围,那些本该完好的巨龙背部鳞片,全都血肉模糊,却只除了他现在坐着的那一块地方。   就跟巨龙现在迷茫,自己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一样,人鱼也不理解,利用他换取资源,随意践踏他尊严的巨龙,为什么真的会在,他那自己都明白是演戏的胡搅蛮缠中,全面的保护他……   搞什么啊!   “什么时候,埃尔维·贝西墨,你这个龙族的管理者,鬣狗一样的家伙,居然真的会因为别人的要求,就做到这种,根本不符合你……”   “闭嘴。”埃尔维眼神冷冷地看着人鱼,“我愿意怎么做是我的事。”   “何况相比于你的没脑子,我自认自己还算是个聪明的妖兽。”   “苏利会赢得胜利,这点我毫不意外。只是作为人鱼,作为水族执政官的你,却根本没有想过胜利以后的事吧。”   本就瞎了一只眼睛的埃尔维,已经看不太清楚背上人鱼的模样,她不清楚莱亚有没有反驳,也不在乎人鱼的反应,就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人类不需要转化妖兽,转化妖兽是时代的残余,这意味着妖兽文明泯灭之前留下来的错误,也意味着,人类文明被妖兽强制化操控的黑暗历史。”   “想要继续维持你那高高在上的执政官身份,掌控着一整个水族,以超越王者,比王者还要尊贵的身份,活跃于社会之上……   这种事,在战斗胜利后根本没有办法继续。”   “相比于有可能死在这里的我,你这种丑陋咸腥的水生妖兽,才是会真正感受到生不如死的家伙吧……”   “谁要听你说这些?”莱亚咬破了嘴角内侧的肉,尖尖的利牙扎进自己的血肉,人鱼眼神深处闪过自厌的情绪。   能活几百年的转化妖兽,就没有不卑劣的。   那些高尚的,早就死在了过去。   人鱼其实也有想过,埃尔维会拼命保护自己这回事,但到底也知道,巨龙总归和自己属于半敌对状态,所以这个想法也就只是一种可能性,而且还是大概率不会实现的可能。   但现实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那无形的巴掌,让人于大脑淤堵,思维困顿。   ——埃尔维凭什么保护他?   被保护的是莱亚,实际安全的也是莱亚,但感到对自己的恶心的,却还是他。   转化妖兽本来就是有病的群体。   只是以前那种病,被看成了实际的病症。   甚至还找到了所谓的“治疗方案”。   在克莱门斯死之前,埃尔维可一直都还保持着想要和渡鸦换血的想法。   发疯自杀的转化妖兽,在其他自以为正常的转化妖兽看来,也都只是陷入了疾病的困扰。   现在回想,才惊然地发现,有问题的,一直都是他们这些还想活下去的。   活不下去的,不是被看不见的大手控制,最终自杀。不管是【虎】还是【灵】,他们都没有想要转化妖兽群体自杀的想法。   活不下去的,就只是活不下去。   对自己的厌恶,只要一经产生,那是无论怎样的语言和引导,都无法再回归正常的病灶。   可耻的是,就连病灶一词的说法,也只是推脱。   这不是疾病。   疯狂病的前提,一直都是疯狂。   “谁让你保护我了。我们都知道我说的那些话,不过就只是希望你能在围困之局中,能和我并肩作战的一种偏向于我的说法。”   “语言性的技巧,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你是你,我是我,如果我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你龙族为什么不加入水族,反而去找那群臭气哄哄的兽族?”   “埃尔维·贝西墨,你是疯了还是怎么了,保护我?”   “莱亚·索莫费尔德,这种人需要你的保护?这种妖兽需要你的关照?你以为你是谁,了不起的拯救者吗?明明就连苏利,就连那个看穿了一切的孩子,都没有把自己放在那种位置上。”   控制不住,莱亚明确地察觉到了自己胃里的翻滚。   他想吐。   就像埃尔维刚才说的话一样——真恶心。   不同的是,他们眼睛看着的是对方,实际说的想的,却一直都是自己。   “那不然要怎么办?”突兀的,不符合自己以往习惯的,埃尔维直接以这种重伤姿态还是和人鱼吵架,“看着你这个没有脑子的蠢货,好不容易想到了一些有关战局优势的方法,结果却因为那些低劣的炮灰影响,导致只能失败后退?”   “你是在侮辱我吗?”   “莱亚!莱亚·索莫费尔德!巨龙的所作所为从来都不关你的事,你一个水族的执政官,你一个曾经被我卖给水族的人鱼,现在在说什么浑话!”   “少在这里自以为是,我可从来都不像你。我考虑到的,除了现在还有未来,我想的是,就算我死了,承情的你,作为生活在大海里,本质仍然不会和人类有太多交集的妖兽,也仍然会给其他巨龙留下生存的一席之地。”   “也别在那里给我说什么,苏利绝对不会在未来吞并巨龙的生存环境。   那个少年能提供什么,我比你还清楚。   我在乎的只是选择!   我要的是,给其他还愿意活下去的巨龙,创造生存的选择权。   让他们不必因为别无选择之后,只能去往通向糟糕未来的那条路。”   “听懂了就给我继续,按照你的想法,将你身体里的所有元素都送进季星群的身体,然后让他们的心脏炸裂,让他们的生机被吞噬,让死亡降临在那些试图取代苏利的怪物身上!”   巨龙和人鱼,被激化的情绪。   混乱的大脑,控制不住的自我厌恶。   心里唯一有所期待的共同点,就是……   苏利会来吗?   会来阻止他们这一次的疯狂吗?   埃尔维疯过,被拦住了。莱亚同样疯过,甚至还想拖下整个大海陪葬,可他也被苏利挡下了。   那这一次……呢?   谁也不知道答案。   埃尔维仍然在抵挡那些机械一般的季星,人鱼也依然只能在情绪宣泄的途中,不断用水元素入侵季星群。   丝线一般的元素力量,顺应着呼吸,顺应着毛孔,融入了那些季星。   但就像是巨龙对风元素的绝对掌控力一样,人鱼对水,也有着也有着堪称规则一般的,绝对霸权。   一滴水融入大海,就再也找不回。   但一缕元素融入季星,莱亚却能控制对方,让对方无法再顺畅地动用元素。   而后,原本可以让那些季星如履平地的乌云,也被水元素引动,刹那间从季星群的脚下消散一空。   力量被阻断,地心引力牵动,下方早已经瞄准好了的移动元素炮台……   刹那间,那些陆续从空中坠落的季星,死亡前留下的唯一记忆就只是,由一模一样的同伴爆炸时,炸出的大片火光。   季星不是源源不断的。   在乌云消散以后,那些蒙在人类和妖兽身上的阴霾,也像是被微风吹拂,缓缓消散。   被榨干了力量的莱亚,瘫在埃尔维血肉模糊的后背上,无力地笑了一声。   “你最好还有力气能把我带回地面。”莱亚说话的时候,被水元素牵动的乌云,早已经在埃尔维的下方凝聚,撑住了巨龙无一片完好的躯体。   莱亚脸色比乌云难看得多了:“说什么承了你的情以后,就需要关照龙族……这种事情自己去处理好吧。”   “关我什么事?什么时候,在三族里名声都烂得要死的人鱼执政官,会有那种符合正常人类,或者正常妖兽的常识行为?”   莱亚望向天空的表情,就像是在说,巨龙可真会搞笑。   “给其他同族创造另外一条可走的路什么的,看起来可真伟大……   可是你凭什么,又不去承担,一切结束以后的,专属于你的责任?”   “明明敢带着整个龙族投奔那些臭烘烘的家伙,却不敢去承担,未来由那些弱小的人类,针对妖兽所产生的各种条例?”   莱亚声音低到几不可闻:   “埃尔维,埃尔维·贝西墨,你千万可别死了以后,还要让我嘲讽千千万万年……”   作者有话说: 第216章 终篇(8)   另一边。   ——苏利那儿。   苏利将手中握着的刀架在了“季星”的脖子上。   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年, 在互相对抗阶段,前者却是察觉到了后者的成长,但后者也明确的了解, 无论他再怎么成长……   都没有办法超越另一个世界。   苏利当然不会是另一个世界, 只是他的身上, 存在着另一个世界,潜移默化下的太多信息和成果。   一个拿着手机的人,在现代社会的大街上,再寻常不过。   可在这个世界, 手机是怪异,人低头无视周围的环境,不在乎自身安全, 同样也是异常。手机里呈现的画面是不得理解, 能凭借网络, 在搜索平台上查询各种未知信息的答案, 更是不可思议。   寻常的东西,不过是因为具备普遍性, 才看起来寻常。   放在不具备普遍性的地方,那就是不可思议。   季星一开始就是这样认为的。   苏利能被其他人在意,能被其他人推崇,不就是这样吗?   因为世界是异世界, 因为这个世界里没有他那样的人, 所以他随便说的两句话, 才会被人无限思考。   所以他偶尔表现出来的各种姿态, 才会让人深思, 是不是有其他深意。   就只是这种东西而已。   太可笑了吧?   太虚假了吧?   取代他, 也再容易不过了吧。   讲几句话而已, 故作深沉而已。   这些,根本不会有什么压力。   但是……   现实是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被苏利看穿。   甚至就连在这些动作的看穿中,季星甚至能发现,自己心里的想法,也都会被苏利“看见”。   就像是季星知道穿越之前的苏利,经历了什么一样。穿越之后的苏利,所作所谓的一切,季星同样也全都知道。   世界里发生的任何事情,世界都会知道,而被世界赋予了信息的季星,也同样可以得到无数情报。   明明很容易就能被取代才对。   莫名的,季星想起了人类里,那些愚蠢的贵族,曾经称呼苏利为预言者的说法。   ——他能看见未来。   一个能看见未来的人,一个不受命运影响,轻易就能改变未来的人。   一个具备试错的资本,且根本不会错误的预言者。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是不是已经等同于透明?   架在脖子上的刀,在季星看来,已经不再是那种能杀死毁灭自己的武器。   真正让他感到恐惧,感到无法反抗的是,就算没有这柄刀,就算这把武器没有架在他的脖子上……   他也赢不了苏利。   牙齿不断颤颤合合,身体难以控制的颤抖,从颈窝和后背不断流下的冷汗……   一样的绿色眼睛,季星却只能从中窥探到渺小的自己。   眼前的人就像是一面镜子,倒映出了任何一个出现在他面前的人。   而后,在镜前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将对方彻底看穿。   卑劣,傲慢。   强大,弱小。   高傲,无能。   季星,他这个被世界意识创造出来的家伙,原来就只是这么简单的东西……   “杀了我。”季星突然扬起了下巴。   他在思考,真正意义上的思考,如果苏利处在自己这个位置上,处于被刀架住了脖子的情况下,他会做什么。   结论是,在不会死亡的时候,想尽办法挽回生命,在会死亡的时候,阻止自己死亡的到来。   苏利能做到。   但是他做不到,季星做不到!   他想不到让自己活下去的办法,也提供不了,苏利必须让他活下去的价值。   告诉苏利,世界意识在哪里?   没有用的。   苏利自己就知道。   告诉苏利,怎样才能大量解决季星?   天上爆炸的声音,让季星明白,这个情报毫无价值。   威胁他一定不能杀了自己,可这有什么用呢?   他是季星,那些被他影响,埋伏苏利的同样也是季星。   那样的季星,能被贯穿心脏,那凭什么他就不可以?   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他不过也只是量产季星。   说什么能取代苏利,说什么随意两句话就能让别人无限深思,说什么谜语人……   这些东西,明明看起来那么简单,可他却突然明白,无论自己怎样演绎,都不可能做到。   苏利的怪异,他的不可思考,一直都不是因为他随便说的那几句话。   一次引人深思,或许是因为其他人从未见过。   两次引人深思,也可以说是。第二次见,还算新奇。   三次四次,无数次呢?   苏利说那些话,是因为苏利已经看见了一切。   镜子倒映出了淤泥,便以言语的方式,平和洗净。   镜子察觉了尘埃,就以对话的形式,将其轻轻拂去。   他所有的话,一直都是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察觉到特殊意义的东西。   无知者看到他的第一眼,都只是没有元素亲和度的废物。   这条信息,明明在苏利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就一直在被不断的重复着。   “杀了我吧!”季星声音大了起来。   可能他这辈子所有的聪明,都用在了这个时候,所以才能想通,为什么眼前的少年,在将武器架在他的脖子上时,也能这么平静。   没有即将击杀强大对手的高兴,也没有什么即将杀人的恐惧。   因为这些,一直都是被击杀者需要考虑的东西。   一个人去做一件事的时候,他只需要考虑他做那件事时,是如何想的。   会因为那件事产生影响的其他人。有什么想法,与做事的人毫无关联。   这是一种非常冷漠的心态。   因为人不可能因为突然想要骂人,就无故地将情绪发泄在无辜人的身上,这是失德。   这种充满了悖逆之处的冷漠心态,甚至都是能被苏利掌握在手里,随意玩耍应用之物。   赢不了顶替不了,那难道……还不能死吗?   “杀了我吧。”季星平静的面容,让始终没有关注过他长相的渡鸦,歪了歪脑袋。   苏利平静的望着季星,对方的表情变化,对方的肢体语言,一切都被映进了绿色的眼眸深处。   苏利放下了刀。   在季星神情错愕之时,他的胸膛,被重重贯穿。   那是从后而来的攻击。   贯穿的不是苏利的刀,而是季星身后的某一个季星。   一模一样的脸,那张脸比甘愿奔赴死亡的季星还要平静:“凭什么指挥权在你的手里,明明大家都是季星。”   毫无起伏的声线,就像是现代社会,经过程序编写后,制造出来的自动化对话机器:“如果只是因为你被生产出来的时间更早,那更早被生产出来的其他季星,又算是什么呢?”   “而如果是你的实力比其他季星强大……”那个季星看着自己手里的心脏,神情中透露着一种呆滞的冷漠感,“可现在好像也已经不再是这种样子。其他季星的死亡,已经足够为还活着的季星,弥补那些经验的缺失,元素力量的缺乏。”   “而你,已经放弃对敌人继续反抗的你,显然没有了继续活下去的价值。”   苏利就这样看着,看着这种堪称闹剧一般的场景。   善良的角色,在此时或许会为即将死亡的季星,挽救一番生命,即便最终徒劳无功。   拥有信念的人,也会于此刻去攻击后来的季星,控诉对方恶意插手了别人的战斗。   而冷漠的人,则或许会在内心深处庆幸,自己又省了一个杀敌的力气。   可能还会因此高兴,去想些什么,狗咬狗之类。   苏利不是上述,但又全是上述。   他的善良让他不会阻止季星奔赴死亡,平静地面对死亡,本就意味着季星已经做好了死去的准备。   他之于人的信念,也不会让他在现在的时刻,去攻击后来的季星。就算对方的话,显得残酷无情,但过程中,又并非全部错误。   而他的冷漠,则是会让他于此时,无视了善良与信念。   少年警告着后来的季星:“强行将自己的价值论点加予一个将死之人,却又表现出一副情绪全无变化的样子,你是想要做些什么呢?”   “观测他的不可置信,记录他对事件发展的全然未知,思考他现在明明还有一丝丝的力量,却为什么不选择攻击你这个偷袭者?”   “这些,难道就能让你成为代替他的那个季星?”   后心被贯穿,心脏被掏出,却仍然保留最后一口气的季星,眼神再次流露出了惊恐。   这种惊惧和恐慌,不是对于自己即将彻底死去,而是对于,又将有另外一个“自己”,会被苏利给逼疯。   但最后,他也看不到那个季星,逐渐皲裂的神情。   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苏利目视着后来者,他所说出的所有疑问,少年心里都有答案。   苏利当然没有必要去挽回季星的生命。   在战斗的过程中,有多少人类被季星当成了可以随手杀死的“路障”?   苏利说不上来。   永远都不要从一个角度看待事情。   苏利时刻谨记,他冷淡地看着后来的季星,声线漠然:“看样子,你也同样只是一个被关在鸟笼里,就以为灵魂也身处囚笼里的可笑者,井底之蛙。”   苏利厌了。   偏生他面前的那个季星,却像是被触动了什么反击程序一样,神色扭曲。   “杀了……杀了你!”   某种不存在之物被点明,被戳中。   后来者的意识,就仿佛被操控了思维一般,陷入了难言的混沌。   尽管苏利根本没有那种所谓的控制能力。   但如同死去的那个季星,后来者,最终也不出所料,倒在了苏利的刀下。   可在与苏利对抗的那个后来者季星倒下以后,整个世界都像是被强行暂停般,由多种色彩转为黑白默片。   一切停止。   作者有话说: 第217章 终篇(9)   就像是梦。   和很久之前的那个梦的开端如出一辙的相似。   世界本质是个世界, 还像是策划经常参与的CG制作一样?   这个问题需要哲学家去思考,苏利关注的是,那个此前一直都没有露面, 或者说没有真正和他面对面的“世界意识”, 终于出现了。   和他不久之前所想的极其相似。   人类本质不过只是寿命更加短暂, 以及最初无法修炼元素的“妖兽”,世界意识,也只不过是更加强大的另一种人类。   祂站在苏利的面前,不同于少年脸上仍然带着些稚嫩的模样, 眼前的人,眼前的祂,就像是苏利的放大版本。   停止的世界, 唯一能听到的就只有世界意识的脚步声, 呼吸时带起的声音。   清清淡淡, 听不真切。   当发现那个身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时, 苏利脸上没有其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关心之意, 有的就只是了然。   苏利知道,祂,只不过是自己所使用身体的另一种强化版本。   人的记忆究竟是储存在大脑里,还是储存在灵魂上呢?   就穿越这一事实来看, 灵魂上肯定有百分百的记忆储存。   但人的身体, 同样也会有着超越大脑意识的肢体反应。   可这具他所使用的身体没有。   测试的方法很简单, 只需要去模仿一下, 当时距离他最近, 且同属少年年纪的西里尔即可。   毕竟都是这个奇异的西幻世界中的人。   没有任何肢体反应, 所有的行动轨迹和自己以往的习惯别无二致的时候, 就该思考,所用身体是不是平行世界的自己。   但否定这个问题也很简单。   当明确所用身体非原生,结论就会变得更简单。   ——被制造的产物。   “你来了,除去我灵魂之外,身体的制造者。”苏利抬了抬左手。   他的眼神,可无法向这个世界的人一样,动则就能表现出情绪变化。而没有经过刻意放大的肢体语言,就算是祂,也看不清,现在的苏利,就只是在表达“新奇”。   眼前的男人,有着一双与苏利如出一辙的绿色眼睛。   祂看着少年,轻轻地点了点头。   其行动,动作虽不僵硬,却总有迟钝呆缓模样。   苏利看着男人一步一步走到自己三五米开外的地方,少年的周围是各式各样的自己人,以及敌人立于原地的僵直身影。   这不是他动用元素,直接控制其他人类与妖兽时,所采用的方法。   祂,就只是停下了这一整个世界的时间。   除了祂和他。   “我猜你没有选择停下我的时间,让我仍然能保持肢体动作,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对吗?”   疑问句脱口而出,即便对方看似被动,但现在的苏利也没觉得自己抢下了交谈的主动权。   “是。”   简单的回复,声音却不同于之前的空灵幽冷,那声线听起来,也只不过是比现在的苏利更加成熟。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选择反抗。”一开始那声音还有些僵硬,就像是久不开口说话一样。   可稍后,一切又都变得流畅自然。   “无论是你,还是妖兽与人类,你们都没有反抗我的力量。”   “选择平静地被我杀死,迎来世界的终结,才是人类和妖兽的最佳选择。”   祂是真心实意的疑惑。   苏利也是真心实意的好笑。   “你听过一句话吗?”少年抬了抬眼皮,睫毛上翘,“所谓历练,其前提必备行动就是入世。”   “你甚至连妖兽和人类,为什么选择与你对抗都搞不明白,就自顾自的认定,自己的选择才是对他们的最佳……”   “这很可笑。”   “何况你认为,我穿越之前的世界,是没有世界意识的吧?”   “可这种没有,究竟是你自以为是的判断,还是从最初,你的低等和弱势,就根本无法察觉对方的存在呢?”   苏利能看见不远处的祂,一瞬间僵直的身体。   “无数次的试验,选择向这个世界拖入其他世界人类的灵魂,最终却只成功了我一个……这点,在你看来,被证明的也就只是我那个世界没有世界意识,所以才无法对我做出相应保护?”   “可这,太直白了吧。”   穿越之前的国度,有太多只可意会无法言传之说。   苏利只能用一些,自己能想到的说法,进行简述。   “事情的结果从a通向z的时候,中间需要经过无数,而那些无数中是否会加入其他甲乙丙丁,和阿拉伯数字,这些,在没有看见之前,都是属于无法确定之物。”   “连我那个世界的世界意识,根本不担心穿越后的我的生死,会被别人拿捏在手里的可能,你都没有想到,那你不理解人类和妖兽为什么反抗你,似乎也就变得没那么可笑了。”   祂的身影似乎越发僵硬。   成长是什么?   是痛到极致后的一瞬间。   是某个午后,晒着太阳,抚摸猫咪皮毛时,突然想通了的念头。   “这个世界有一点很有意思。”苏利弯了弯嘴角,“所有人都以为,元素力量的多寡,就是成长的最直白表现。”   “弱者拥有的元素很少,也很低级,所以他不具备‘成长’。而在人类中,元素亲和度更是直接给所谓成长定义。奇怪的植物阶级划分,根深蒂固的贵族规则,这些,都很惹人发笑。”   除却人类,妖兽社会更是过分,当转化妖兽具备人类思维和意识时,他们也就比传统妖兽多了一部分的成长可能。而这部分成长可能掩盖了传统妖兽,经过时代衍变后,才形成的按部就班的修炼方式。   而最终,转化妖兽具备了成长性,传统妖兽因为没有新的改变,也就成为了该被毁灭的文明中的固定物。   “这真的,很有意思。”   那种微微的,直白到过分的嘲讽,终于直到了祂的心底。   憋闷,难受,不适。   种种情绪叠加,祂就像是仍然想维持自己等同于世界的概念和格调一样,一字一句地吐出:“可是,你会死。”   “就像是那些季星没有办法战胜你一样,你也无法战胜我。”祂看着苏利,眼神里本该出现轻蔑,可却莫名地出现了和苏利相似的空。   但少年眼神中的空,是熟知一切后,万物不放心上,又是明确一切后,万物自在心间的透彻。   祂的空,却是真真正正的一无所有。   “没有被创造物,能战胜自己的创造者。”   “我想要杀死你,简单到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你不应该反抗我,也不应该挑衅。”   “没有自知之明的弱者,无论能说出怎样的花言巧语,也只不过是畏惧死亡才产生的垂死挣扎。”   祂眼神如冰。   苏利却笑道:“看,你又没有想到,人在临死之前,不一定只会选择垂死挣扎,而是也会选择,用自己的死亡换来对敌的伤害。”   “你看不见其他可能,你和这个世界此前一样,即便有一丝一毫想要‘进化’,想要‘成长’的念头出现,你也只会将那当做不是必须,而后,果断抛弃。”   “世界不需要世界意识,也不需要什么人类和其他生物,世界就只是世界,一个空白的,无形的,根本无法准确定义的概念之意。”   “而你,一个在很久远的过去诞生,具备了解这个星球上发生过的任何事件之能,却又自以为是地将自己当成,你,就是这个世界的意识。”   “凭什么?如果你是的话,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我是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   苏利肉眼可见地发现,眼前的男人,已经不只是僵硬,而是迷茫。   什么是苏利的领域?   是只要给他开口机会,他就不需要停顿,就能直接在脑海中构建出一整个世界的奇怪思维。   他喜欢从太多角度看待问题,而不同的角度,又会将一切,本来只需跃然纸上的片面之意,无限度地扩展。   埃尔维曾经遭遇过的一切,祂应该“看”见过。   可祂依然不认为,和苏利交流,是一件很有风险的事。   而后,对话的主动权,理所当然地被转移。矮了一个头的少年,甚至不需要仰视,就足够将祂拉下高台。   “生气吗?愤怒吗?”苏利语气轻缓柔和,一度像是在讲睡前故事,“大概都没有吧。”   “因为如果你有这种情绪,早就学会了,去思考,你为什么会愤怒,又为什么会因此而感到生气。”   “你没有成长,你故步自封,把自己留在了原地。”   “甚至还尝试拖累,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两个种族,以及两种不同体系的文明。”   “妖兽的毁灭,是否是自然环境的演变,以及时势所趋,这些在未曾经过准确研究之前,谁也不能确定,可将不具备元素的人类,强行拉进已有的一套体系和规则,并制止对方重新建立新的规则……你知道这种行动,在另一个世界通常被定义成什么呢?”   眼前人的迷茫再度加深。   苏利无法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任何强大。   并非力量层面的强大意义,而是另一种精神上的强大。   爱哭者不哭,不是强大,是隐忍。而爱哭者选择,在不影响他人的情况下,仍然可以放肆去哭,去发泄自己的情绪,并在情绪宣泄结束后,能回归理智,去思考为何自己会哭,这才是强大。   只要不停止思考,那生命就一直处于成长的概念。   但祂……   没有思考。   就连反驳,以及彰显力量的强大表现,也都像是人类中,那些已经不知多少次,被黑暗教皇挂路灯了的愚蠢贵族一样。   “这是独/裁,独自裁决。你听不见别人的声音,永远以为你即正确。”   “你当然无法拥有‘成长’,你也当然得不到成长,以及……”   苏利平和的声音消失。   或者说依然平和,只是那平和中掺杂了太多的残忍,他说:“你也该理所当然地去死。”   “因为你根本不被需要。无论是人类还是妖兽,你的出现,只会让他们变得更加糟糕。”   “不被需要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苏利认真地扮演起了真正意义上的反派角色。   世界意识就像是个芽芽学语,然后被残酷大魔法师欺负的小孩。   祂感到委屈。   “为什么?”   “人类和妖兽,明明只是不被我需要,所以我才想要杀死他们。不被世界意识需要的东西,理所应当的该被毁灭吧。更何况,如果我不被人类和妖兽需要,那……那为什么需要我活着的我自己,不可以对我产生‘需要’?”   “——你的话,是错误的。”   “你在故意向我表达否定,试图影响和操控我的思维。”越说,祂表现的就越坚定。   “那么,你被影响到了吗?你又被控制了吗?”苏利看着祂,一点一点地看着祂落入自己的陷阱。   “没有吧。因为你也有嘴,你也知道说话,你也有脑子,你还明白你该思考。”   “那你又凭什么去影响这个世界的人类和妖兽,让他们永远故步自封,好不容易有极少部分突破了那份奇异的影响力之后,却又总是会遭遇整个世界的排斥?”   那些人,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为此痛苦,为此痛恨,却因为整个世界与之不同的原因,最终死于,“没有成长”。   “认为我所做之事是错误的,认为试图影响你的我是灾难的,那你的存在,已经切实影响到妖兽和人类的你,又凭什么觉得,你不是错误的,你不是灾难的?”   战斗的时候,各种血腥依然令苏利作呕。   但就力量层面来看,确实是那样,苏利赢不了。   苏利赢不了祂。   不是那个所谓的被创造物,无法反抗创造者。   这就只是,单纯的,衡量过各种东西后得出来的最终结论。   现实就是这样残酷,不是凭借勇气和意志,就能突破极限,无数次创造奇迹的。   但如果凭借智慧和思考,就能制造出可能。   比如现在的祂,就在思考,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   这甚至算不上什么计谋。   甚至还是对祂有利的,因为这样,才能真正地成长。   但成长的代价,无论是幸福的方面,还是痛苦的方面,都会出现思维打架之处。   苏利就端看祂,究竟是不是更在乎自己了。   如果祂想要成长,那祂就绝对不可能毁灭妖兽与人类。   那就等同于,祂主动选择了死亡。   自杀的妖兽是清醒的证明,活下来的,是混沌与偏执疯狂的存在。   那祂,是会选择让自己具备成长性,还是让自己彻底疯狂,直至死去呢?   苏利给出的选择题,被摆在了世界意识的面前,而无论祂选择哪一个,最终苏利都能取得优势。   活着,就意味着需要成长的祂,就绝对不可能对人类下手。   尽管这个不可能对人类下手的范畴里,暂时或许就只会指定他一个人。   而如果疯狂,准备将人类和妖兽全都拖下水,那他需要面对的心境状态就是,“祂将要选择自杀”。   有没有第三个选择?   有。   但祂不会知道。   世上还存在着,每杀死一个人,就去思考自己究竟毁灭了什么的……   异端成长。   搁修仙世界里的说法叫,以杀证道,杀戮之道。   苏利知道这个。   也就是因为他知道这个,他才能给祂制造出唯二的选择题。   要比祂看得更远,要比祂看见得更多。   要给祂制造出,能行动,却又在短期内,无法发现更大盒子的空间。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盒子里的生命和平成长,并真正意义上的,在和平的飞速发展中,发现盒子的存在,并突破盒子的概念。   “你承认吗?还是否认?”   “不过在你做出选择之前,你或许也该思考一下新的可能。”   “比如,我的灵魂所处的那个世界的世界意识,如果真的存在,你又是否做好了,面对在我被你伤害攻击,甚至杀死的那一瞬间,遭受到更强大存在毁灭的情况。而且,届时你也无法达成自己杀死妖兽和人类的目的了。”   “想想看吧,把你的头脑运转到极限的地步。”   “最后,再告诉我,你的选择。”   苏利嘴角含笑,那柄卡斯特打造出来的直刀,被他缓缓地竖在了身后,少年后腰轻轻上靠,衣料褶皱,与世界静止的空间之中,祂能从苏利身上看见的只有慵懒。   一种闲适的,即没有惧怕,也没有警惕的姿态。   他绿色的眼睛中,完美地倒映出了,那个看起来犹如自己放大版本的祂。   苏利指出了思考的方向,告知了思考可能的答案之一。   同时也在威胁,没有什么都会尽在世界意识的掌握之中。   一个连祂都无法发现的“世界意识”。   一个随机从另一世界拉来的普通人,却能做到走到祂的面前。   祂,真的能成功吗?   这是必选题,而且是必定的二选一。   皆大欢喜的选择就摆在眼前。   放弃继续毁灭人类和妖兽,跟着眼前的少年,真正意义上的掌握“成长”。   而另一个不好的选择,则就只是自己被更高存在的家伙强制毁灭。   祂在思考,如果苏利的灵魂所在的世界,真的有世界意识,那么对方又凭什么,给无数人类中的其中之一,提供帮助?   可问题又来了,假设对方已经强大到连祂都无法发现的情况下,会有怎样的想法,会做出怎样的行动,无论祂怎样去思考,也都没有办法,百分百预判吧。   也就是说,祂仍然有被杀死的可能。   该怎么做?   这是顺应成长的可能性,从成长可能性中,探查可以让祂继续活下去的方法。   还是……   就这样被彻底杀死?   祂甚至有想过,可以做出伪装杀害苏利,试探另一个世界意识存在的想法。   但很快这个想法就被踢开。   因为,祂也一样没有办法保证,另一个世界意识,无法察觉祂只是假装。   与此同时,祂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没有探查到另一个世界的世界意识。   没有就是没有,有就是有。   可是,如果对方早已经从成长中,找到了更加高深的,自己现在还没有发现的问题的答案,那祂,当然也不可能在更强大的另一个世界意识的地盘上,准确定位到对方的存在。   苏利的说法,高明就高明在,祂没有办法去证明,另一个世界没有世界意识。且苏利还给祂提供了一个,看起来完美的选择。   但这个选择真的完美吗?   祂终于开始思考起了真正的坑。   而这一切,也都如苏利所料。   苏利不会放过祂,因为祂杀死了太多的人类和妖兽。   这个少年,就如同他表现的那样,一直在遵守着另一个世界的道德与法律。   尽管有些时候逼不得已的杀人之举,早已经让他突破了底线。   但这逼不得已被迫突破的底线,也仍然可以用另一世界的律法,也就是所谓的自我防卫去说明。   苏利不会接受,为了杀而杀的祂。   祂突然开始联想,如果祂选择了那个所谓的皆大欢喜的结局。   那祂又会面对什么?   首先,祂能了解到更多的成长,这是绝对的。   因为,不去杀死他,挑战另一个世界意识的底线,就意味着,他们仍然处于谈判的位置。   苏利不希望祂毁灭人类和妖兽,而祂选择停止毁灭人类和妖兽,苏利也就会提供成长。   但提供的是片面还是全面,又只取决于掌握了关键资源的苏利自己……   怎么做?   是选择让世界与自身陪葬,还是去赌那成长带来的生机可能?   过分的思考,真的会让人感到眩晕,甚至胃里翻涌,想要呕吐。   祂头晕眩目。   苏利仍然腰靠直刀刀柄,平和,宁静。那微微眯起的眼睛,因为目光不再锐利,反而变得柔和的原因,一度让人觉得,他是否会保持着这个姿势睡过去。   世界意识思绪乱成了一团。   但最终,祂选择停下思考,放任自己的大脑再度回归了空白,并问了少年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可以,如果在你拥有绝对力量的情况下,你是会优先杀死我,还是会像现在一样,选择和我对话。”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苏利看着踩进深坑而不自知的祂,打了个哈欠后,左手绕到背后,重新握住直刀。   祂看着这全部的动作,却因为没有察觉到杀气的原因,也一直保持着一无所知的姿态,认真说道:“这很重要。”   “有多重要呢。”苏利一脸柔和,含笑着说,“是比你的命还要重要的吗?”   可刹那之间,就仿佛祂的时间也被停止。   直刀出鞘,寒光一闪过后,刀锋对准了世界意识的心脏。   作者有话说: 第218章 终篇(10)   提起武器, 对准一个无法战胜的敌人是鲁莽。   但拎起直刀,对着一个有战胜机会的对手,却不会让苏利产生丝毫的犹豫。   少年目光坚定, 眼神:“如果我拥有绝对的力量, 我会选择杀死你。”   “但这只是在我拥有绝对的力量的情况下。所谓如果, 其潜台词就是不同于现实的另一种想象。”   这句话依然模棱两可。   但苏利知道,现在的这种说法方式,更容易彻底控制,甚至是操纵祂。   “想象中, 一些都可以按照极端的情绪演变推动,但现实里,理智依然是行动不会后悔的第一准则。”   世界意识愣在原地。   苏利瞥了他一眼, 随后又道:“你已经知道了那种只存于想象中的如果, 所以你又打算怎么做呢?”   “是停下战争, 让自己再也无法高高在上, 去取得那所谓能换取一线生机的成长;还是选择继续下去,连同这个世界里的其他生命一起毁灭?”   “我不会给你太多的时间思考这个问题。”苏利看了一眼周围的其他被“暂停”了的人, “至少相比于你所做出的最终选择,我更在乎的是,他们的现在这种状态,会不会影响到他们的身体。”   祂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原本空无的眼睛里好像多了点什么, 但因为仍然对前路迷茫未知的原因, 这份多出的东西, 难以窥见全貌。   “我选择停下——”   这个选择做出来的时候, 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但发现眼前与自己面貌相同的少年, 眼神中闪过了一抹了然后, 祂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所有的行动轨迹都被预判, 所有的需求和认知也全都被看穿。   于是看似有两个的选择,实际上不管选哪个,都只会不出他所料。   为了所谓成长,停下一场对另外两族单方面的屠杀。   ——祂简直就像是个笑话。   但奇妙的是,他突然开始思考起了,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明明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拉下整个世界陪葬,是在祂知道自己没有成长可能性以后就做下的目标。   但当突然发现有了成长的可能性后,自认为等同于整个世界的世界意识,却又转眼间变成了小丑一样……   “这个选择在你看来一定很可笑吧。”   “那么多季星死亡,那么多人类和妖兽倒下,但最终结果却是这种所谓的讲合。”   “而且,你想杀我的想法,也是切实存在的吧。你很年轻,正是成长的时候,而凭借着你的能力,你也总有一天会有超越我的力量。就你给的成长可能性,在你的未来里,去尽全力变成一个不会被你杀死的世界意识……”   祂苦笑着:“我想,我这样已经不是没有主动权了,而是将整个世界的拱手让给了你。”   这很可怕。   那些思维方式,那些给出的选择,那些说话间,不知不觉透露出来,牵动祂心神的独特能力。   不知不觉间,祂就已经成为了蛛网上的蝴蝶。   被俘虏的轻而易举。   而且,即便是祂这种主动低下头的姿态,祂也没有办法从苏利的脸上,看见一丝一毫的得意或是满足。   世界意识,活在妖兽文明之上的存在。   祂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能与之抗衡的对手。   这种角色的臣服,多少也应该会有些感触的吧?   但是苏利没有。   祂甚至觉得,苏利根本没在乎过那些。   少年关注的就只是,如何达成自己的目的。   而且最终,他也如同他想象的那般成功。   世界意识也因此觉得自己更加无力。   什么都被算计到了,连根本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心脏,都被彻底看穿,灵魂的浑浊与透彻,全都被倒映在那双绿色的眼眸深处,表象低落情绪隐藏之下的卑劣兴奋,为不必死亡而感到高兴的想法,也一定被他看见了眼里吧。   轻而易举的就被看穿。   所有的低劣和苟且,在那方并没有什么情绪表现在眼睛里被映得彻底。   祂感到恶心,但恶心的只是自己。   思维意识快要被这种自厌的情绪逼疯。   可只要再看一眼苏利,继续看一眼苏利,持续不断地如此下去,那种痛苦似乎也在一点一点地被清除。   相比于自己,相比于自己创造出来的【灵】,相比于妖兽文明彻底毁灭之前弄出来的【虎】,苏利看起来才是那个真正异常的家伙。   这样的人,这样的家伙,他真的是人类吗?   一个认为等同于世界的世界意识,都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质疑起了,作为人类的苏利究竟是不是人类。   如果神之一词,一定需要什么具体的形象用于指代,祂能想到的就只有苏利。   奇诡的,不愿直视,却又在真正注视时,始终无法移开视线。   蛊惑,冷漠,清醒,恐怖。   这些特质,全都混合在了苏利的身上。   苏利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危险感,世界意识想。   相比于无法移开视线般地注视着他,那种奇妙的危险感,才更像是毒,一经沾染,就再也不愿意离开。   身体的战栗,灵魂的颤抖,让祂不由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时间过去了许久,又好像只有眨眼间,祂最后也只是说道:“无论你是怎么想的,又是否是真的要在将来有了绝对的力量后,选择杀死我,这些,我都不在意了。”   “我只希望,你真的能为我提供‘成长’。”祂眼神极尽贪婪地看着苏利。   一个从力量上面根本无法反抗祂的人类,却能提供祂根本没有办法拒绝的价值。   卑劣又怎么样?生命想要活下去并不丢人,就像这些人类一样,他们不也是为了自己活下去,才选择对祂进行反抗吗?   世界意识,甚至已经学会了说服自己。   苏利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太过冷静,不说话的时候,世界意识自己就会不受控制地去想:为什么?   为什么不说话?冷漠地看着祂,是因为祂想错了吗?该怎么样才能让他说话,又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不会不高兴。   恨不得把整个世界的重要之物全都放在他的面前,寄希望于他能提供那个,之于他本人而言,微不足道的成长,又希望苏利不要主动讲明,而是给祂留足充足的时间,让祂自己感悟。   心理上的自虐之举,让世界意识看着苏利的眼神都逐渐开始不对。   那原本空白苍茫的眼神,突然就多出了些灼热。   祂开始思考,为何自己会对苏利突然产生各种热切的情绪。   一经加以深思,就很快的判断出,自己也许就只是将死之人,注视着救命神药的目光吧。   自以为是这样想着的祂,明明是在仗着身高,俯视着苏利的身影,可偏偏祂注视着苏利的眼神,却像是由下至上的仰视。   一切比想象的进展还快——   心中如此想着,明面上的苏利却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这就是你的最后选择了吗?”   “选择相信我所赋予你的成长性,就意味着,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得保持着相信的态度。”   “是这样吗?”苏利与祂对视着。   “是。”世界意识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   那姿态似乎是在全方位的表现着,祂是如此的信任着苏利。   “可如果,我让你去死呢?”苏利握紧了手中的刀,刀尖部分已经扎入了祂的心脏,鲜血顺着刀锋下流,滴滴嗒嗒地落向地面,在寂静无声的环境中,过分明显。   祂没有犹豫,径直向前走了一步。   终归是碳基生物,身体的疼痛感让祂不由自主的闷哼出声,而更加深入的伤口,则是让祂喉间血液翻涌。   祂望向苏利,一字一句说道:“如果你眼中的成长,必须具备生死之间的感悟,那我也可以为了这份成长,而选择去感受死亡。”   “我很痛。”祂说,“但我的大脑却在告诉我,真正痛的不只是身体,而是恐惧死亡的这一现实。它在说,你不能接受死亡。”   “我不愿意接受死亡的想法,不再是恐惧死亡,而是恐惧,明明成长近在眼前,却无法取得。”   “我不想死去,现实告诉我,跟在你的身边,才能收获更多成长。而死亡是只有一次的选择,尽管在生死之间,会有着不可思议的成长,可选择死去,就等同于放弃了其他可能,也远远比不上长久地跟在你的身边。”   “我不想死。直至现在,我才发现我是如此地眷恋人世。”祂声音轻到几不可闻。   在选择主动向前一步的时候,祂就知道,自己是真的会死。   就像是【虎】一样,融于黑暗的古怪东西,根本就不具备被杀死的特性。   唯一能杀死克莱门斯的,就只有来自异世界的苏利。   而唯一能杀死祂的,也同样只有来自异世界的苏利。   祂会死吗?   祂突然开始思考,如果自己就此死去,自己又能在这次体验中感受到什么,而如果自己没有死去,自己未来又会得到些什么。   前者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因为即便成长,祂也没有办法取得因成长才存在的活着。   而后者,又显得毫无可能性。   从始至终,苏利都想要杀死祂吧。   是,苏利身上没有丝毫杀气,但祂就是知道,苏利想要祂死。   想要活着。   不甘心——   明明成长的可能性近在眼前……   祂突然关注到了,那些始终被祂当做背景的其他人类与妖兽,甚至是那些和他面孔几乎一致的季星。   他们,选择与季星战斗的时候,内心充斥着的想法,是不是也只是单纯的想要活下去?   活下去才有未来。   祂想要未来。   不想死。   但是……   更不想做的却是对苏利发起攻击。   不想伤害他,这已经不只是,出于畏惧另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世界意识,就只是单纯的不想去伤害苏利。   心脏被贯穿,思维开始模糊,内心深处的“核”,也已经隐约处于碎裂的边缘。   苏利却拔出了刀。   惊讶,惊喜,不可置信,种种情绪展现。   祂只能听到面前的少年冷漠地说:“解开对这个世界‘停止’。”   就算只是命令,甚至也只可能是因为苏利没有办法解决这种停止,才会让祂行动,并继续存活,祂也仍然会因此感到高兴。   “我好像……快要疯了。”祂捂住了自己在直刀抽出后,快速愈合的心脏位置。   扑通扑通的跳跃声音,让祂有史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真实的活着。   但与此同时,停止的世界,也重新开始运转。   作者有话说: 第219章 终篇(11)   “咚——”   停止的世界就像水面, 被突如其来的石子打破了暂停。   时间恢复流动,寂静瞬间再度被嘈杂打破,人与妖兽与季星之间的战斗, 也由此得以继续。   但与此同时, 无数人也关注到了, 那个不同于其他季星,而是各种程度上都很像是长大版本的苏利的男人。   微妙的是,苏利手中的刀,还在滴血。   那刀锋的大小, 和苏利眼前男人胸口衣料的破损处,完全吻合。   发生了什么?   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   尽管过程未知,但结果的显现得以证明, 在其他人不知道的时候, 苏利独自一人, 和眼前的家伙对上了。   不知何时, 战斗的双方,动作幅度都在变小。   直到整场战斗, 都像是被不知名的力量操纵一样,骤然停下。   “你是谁?”   这个问题突如其来,祂没有回复,苏利同样也没有解答。   所谓变化, 有的也就只是祂在说:“临死之前, 还要让我感受一下所谓成长, 这算是你……不, 这算是您的仁慈吗?”   苏利没有就着所谓仁慈继续话题。   他反而环顾了一下四周, 形形色色的人脸上, 有着对祂的警惕, 也有着对他的担忧。   苏利克制住那一瞬间,想要不顾一切杀死祂的想法,转而微微拢了拢拳头,却又在握紧之前,语气冷淡地开口:“我不会给予任何生命所谓仁慈。”   “选择杀死你,不过是基于现实考虑后认为,你伤害到了太多人。”   “而选择在你死亡之前,告知你所谓的成长可能,也不过是因为,我必须给出你,除了必死之外的其他选择。否则我,甚至我身后的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办法阻止你展开这几乎一面倒的屠杀。”   战场真的很恶心。   血腥味无处不在,无数个季星倒下的时候,苏利也会幻视,自己也遭遇了同样的死法。   这种批量制造的“季星”,光是出现,就堪称诛心。   只是理智大于情绪,才让苏利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但也正是理智大于情绪,苏利才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杀死祂。   一颗星球的意识,奇妙得难以解答,也没有历史文献和传说记录的微妙生物。   杀死祂会不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影响?   在取得答案之前,苏利不会放任自己想要杀死祂的情绪。   祂看着苏利,眼神空无。   “您现在解释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   “是想要表明,您告知我的一切都只是基于算计,还是想说,您也并没有正直到,只是单纯地试图挽救我这个个体生命?”   “这些都无所谓吧。您确实拿出了您所具备的成长性,也明确地表现出,这种东西属于交易?反之来说就是,您所提供的,对我来说,是能拯救我生命的必需之物,而您需求的也就只是让我停下战争。”   “这是很公平的交易。”   “至于杀死我……”祂犹豫了一下,“我的死亡,不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任何影响。”   “您在乎的也就只是这个吧。就像我不确定另一个世界是否有比我还要强大的另一个体一样。您也没有办法确认,当场杀死我,对于这个世界会不会有影响,从而影响到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人类和妖兽。”   “我可以很直白地告诉您,答案是不会。”   祂随后才说出了自己心底真正想说出的话。   “如果您认为,杀死我才是给予我必要成长的必须行为,那我也不会有任何阻拦。”   “没有意义的死亡,才是我最为恐惧的东西。而如果死亡具备了成长的特性,那就算真正死去,我也不会后悔。”   祂伸出手握住了苏利自然垂落在身侧的刀。   血液顺着掌心流下,苏利却突然笑了起来。   “你是这样认为的吗?”笑容又快速收敛,苏利脸色冰冷了起来。   “在其他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制造出一幅你已经被我迷惑,我也可以随时杀死你,且你也心甘情愿被我杀死的表象,然后去试图将我困顿吗?”   “确实,对你而言,所谓的成长的正确答案,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但同样的,我曾经做过的那个,好像看到了未来的梦,也是你做的吧。”   “一个我虽然不知道原理,但多少也明确那等同于幻境的能力——”   苏利冷冷地看着祂。   “你确实看不到所谓的成长,愚蠢到等同于实力放大无数倍的草履虫。但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杀死你。”   “杀死你会造成的问题,不是你死亡后一切平安,而是我动手杀死你以后,会同样搭上生命的我自己。”   这话落下,说人类的脸上出现了凝重的神色,就连妖兽,也不由自主的眯起了危险的眼眸。   “你想要我陪你一起死。”苏利果断地说出事实。   “一个知道成长的正确性,且能告诉你成长的正确答案的人……”   “和这个世界的所有人类都格格不入。”苏利的表情不像是在说明自己,反而像是在说什么身外之物一样。   “相比于讨好我,从我手中收获所谓成长的正确性,让你自己能长长久久地活下去,你真正想要的,就只是将我一起拖向地狱。”   “让我猜猜你的心理想法——”   苏利丢掉了手中的刀。   手中没有武器的少年,身上反而有着其他人不可忽视的锋利和尖锐。   “一个人类,一个来自另一个你无法了解,也无法熟悉本质世界的灵魂,无论他有着怎样的思考能力,只力量层面无法战胜你,就仍然有不如你的地方。”   “既然不如你,比不上你,那我又哪来的资格用你没有的东西去控制你?”   苏利眼神冰冷无情。   “你只会觉得人类卑劣。”   “除了这些,你恐怕也想过,没有绝对的实力,注定无法占据主动权的我,只有见到整个世界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就会陷入自我沉溺的地狱吧。”   “你能控制时间,你能控制这个世界。你在乎的所谓成长,确实是能给你提供未来,提供更强大可能性的必需之物,但如果这样的东西掌握在人类手里,你情愿得不到这种东西。”   苏利的目光,直直地穿透到了祂的内心深处。   “因为你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放弃了继续活下去。”   “我或许还可以猜测一下,妖兽之所以会使用人类制造转化妖兽之举的幕后……”   “那时的你,也许在想,同样是一群渴望成长的生物,却被拿捏思维,却被控制生命,且一直都没有办法突破限制……”   “这和你很像,对吧。”   “你没有办法拥有未来,他们又凭什么拥有未来呢?”   “我能告诉你,所谓成长的正确性,我同样也能告诉这些人类。”   苏利说得太多,每一句话结束,祂脸上的笑容弧度都会扩大一些。   那种苦笑,不仅消失,还彻底被转变成了充满恶意的狰狞笑容。   “猜对了。”祂微微偏过脑袋,恶意弥漫。   “我和人类不同,身份,实力,力量,本质,这些不管是人类还是妖兽,你们都没有和我比较的可能。甚至是将你们和我放在一起,对我而言都是一种侮辱。”   “可是,本来该乖乖死去的你,居然拿出了会对我造成影响的东西……”   “你会怎么想呢?”   “你会不会觉得,拿出这种东西的你,也就具备了和我坐在同一张谈判桌上对话的机会?”   “你有没有可能想过,那样不可战胜的家伙,也拥有弱点。”   “你又有没有思考过,只要影响了我,就能让这场注定充满了死亡的战斗,突然停止——”   “到时候,你就会成为一个伟大的救世主,而我,也会被你控制,也会为你掌握未来,也会为你深受影响。”   “可是,”祂无视了所有人,身上的恶意不断酝酿,仿佛整个世界的罪恶,全部升起,却又只单单针对苏利一个人。   旁观者颤抖不断,冷汗之止。   祂又说:“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主动权一定要在你的手上。”   “凭什么我想活着,就必须依靠一个人类,否则就只能面临死亡。”   “有没有第三个可能?”   “我不知道第三个可能在你看来是怎样,但第三个可能,在我看来,就是让你和我一起死。”   祂笑了,那种倾泻而下的恶意没有收敛,过分狰狞鬼魅的笑意也布满了毒辣。   与苏利的冷淡不同,现在的世界意识,才是真正的表现出了,一整个世界不得求生的恶。   “要么你和我一起死,季星们也伴随着我的死亡毁灭,要么……所有人类,以及这一整个世界,都和我一起死。”   “很划算不是吗?只死亡你一个,其他所有人类和妖兽,都可以继续活下去。”   “没有了我,人类和妖兽将来会不会具备成长性呢?”祂的笑容再度变化,那种些微的疑惑,和充满甜腻意味的笑,让人心里直犯恶心。   “想想看,不管是你,还是其他人。”   祂看了一眼所有人类与妖兽。   是那种和注视路边杂草没有区别的眼神。   “你们都要好好想想,是让他陪我一起死,还是让我,带着整个世界一起灭亡。”   “不要去好奇共生的可能。”   “我不能接受,一个掌握我必需之物的人,和一群卑微渺小的生命生活在一处。”   “与其这样……”   祂的笑容无数次变化,最终靠拢在冷漠之上。   世界意识一字一句道:“我情愿你和我一起去死。”   高高在上的嘴脸再无掩饰。   作者有话说: 第220章 终篇(12)   必选题给苏利?   祂不认为这个人类, 不会凭借着那异常的大脑,思考到其他选择。   既然这样,那就将选择权交给那些渺小而又愚蠢的人类和妖兽。   看看吧——   祂握住了苏利的双肩, 大量的元素力量充斥在苏利的周围。   那些被所谓信仰限制, 而充斥在苏利的身体里, 且不会外泄的元素,再一次地被不同颜色的元素因子限制,并彻底封死。   现在的苏利,就只是一个普通的, 甚至仍然跑不完三千米的少年。   无力到就只能被按住身体,被迫看向所有人类和妖兽。   很明显的,那些人类和妖兽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   祂就是在说, 要么让苏利和祂一起死, 要么让整个世界, 包括苏利, 和祂一起死。   将选择权交给一个掌握了成长必然性的人类?   祂选择让所有人类和妖兽都无法掌握成长,选择让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 为祂殉葬。   人类和妖兽都能感觉到祂的恶意。   但仍然也有人类和妖兽,会去思考所谓选择。   “这……”   “怎么办?”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说什么,要么整个世界陪着祂一起去死, 要么只死那个孩子一个……说来说去, 这不就是在逼着我们去逼死那个孩子吗?”   “开什么玩笑!”巨犀直接吐了口唾沫, “老子当转化妖兽几百年, 前不久还按照已经死了的王的吩咐, 去屠杀一整个觉醒了妖兽特征的人类城市, 烂到这份上, 没什么好说。”   “可你又凭什么觉得,我愚蠢到,连所谓选择,根本就不掌握在我们手里这点,都看不清?”   “就算把那个孩子逼死又怎么样,你所谓的你会和他一起去死的说法,不就只是你一个人,或者说你一个怪物在那里鬼扯。”   “如果那个孩子死了,你没死怎么办?到时候死的不还是我们。”   “而如果你和那个孩子一起死了……”   “笑死,老子就算烂到屠城之举都能干得出来,也不觉得自己的命,需要靠一个幼崽的死亡来换取存活机会。”   马蒂尔达一样冷笑:“几百年,几千年,妖兽之间的争斗,哪一头转化妖兽,不都是靠着自己的实力去给自己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靠一个陌生孩子的死亡,来换取根本不知道是否真实的存活机会,确实,乍一看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影响,可是,你他妈是不是把我们当成了白痴蠢货?”   “他可是能杀死克莱门斯的人!”   “我们都已经和你打了,都已经和你宣战了,都已经到这种份上了,不管是人类妖兽还是季星,都已经死了无数的情况下,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们会放弃苏利,愚蠢到选择舍弃他,从你手里换取那个所谓的生存机会?”   “就算是疯子,也干不出这种蠢事儿。就算是傻子,也不可能白痴到这种程度。”   就连巴萨罗穆也说:“我想任何有脑子的妖兽,都不会在选择苏利和选择你之间,选择你那根本不真实的生存机会。”   “就像马蒂尔达说的那样,他是能杀死【虎】的人,杀死比【虎】还要强大的你,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不要说什么,你选择放过我们,不拖累整个世界灭亡的可能,也是可能。”   “那种可能,和选择杀死你,让整个世界从此以后再也不必被无形之物压迫——这是不管哪一头妖兽,都知道该怎么做的选择。”   如果说妖兽还能用理性对话,那人类则是根本不客气地指着祂鼻子骂了。   艾格伯特火气大的,就差鼻子喷气:“你是什么东西,你也能和苏利大人相比?”   “还想让苏利大人陪你一起去死……我可是不知道几百年前就已经预定了苏利大人坟墓的一侧位置,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和我抢?”   “别说什么,让整个世界陪你一起殉葬。杀死你,世界好好的,苏利大人会也好好的。所有人都好好的,就只有你这个该死的东西去死,这样,才是真正正确的,且绝对的选择。”   卡斯特勾上了艾格伯特的背,嘴角弧度渐起,嘲讽之言也是脱口而出:“我不像他们一样,总是会有过多过分的想法。”   “在我这,我的概念,或者说我的想法,始终只有一个。”   “这个世上根本就不存在能和苏利大人放在同一天平上比较之物。”   “任何想要和他放在同一天平上比较,并试图让其他人做出不合理选择的存在,才是真正该死之物。”   就连奥菲莉亚,也能冷漠地说出:“你和他有可比性吗?”这样的话。   “你活着没有价值,而他的价值,就算是只充当画中人,也能在极短的时间,丰富阿米克比的国库。”   “你?”   “噗。”奥菲莉亚面无表情,语气词直接将嘲讽拉满。   祂狰狞的表情,也真正意义上的彻底扭曲。   苏利感觉自己的肩膀都要被捏碎。   但他也觉得很有意思。   因为现在,趁着祂的情绪化反应,大到会对苏利造成伤害之前,说话的人,个个都和他们最初真正做出的选择不同。   艾格伯特选择放弃自己,维护斯黎清城。   卡斯特被贵族打压,试图去绑架岂。   奥菲莉亚间接促成了夏佐成为尤利乌斯。   如此总总,无论是高尚还是卑劣,尤甚之恶毒,都已经不同于现在。   现在的他们,根本没有让所谓选择成为选择。   纠结的表情?混乱的神态?   他们用实际表现告诉世界意识——   那只不过是组织语言之前的思考。   当所思所想顺畅说出以后,嘲讽的表情犹如复制粘贴,挂在了所有人类和妖兽的脸上。   苏利此时甚至还能听到,自己的骨头被捏得咔咔作响的声音。   苏利背对着祂。   少年语气平静,用只有祂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那你猜,在选择题出现之前,我有没有想过,一对一的情况下,拼尽一切地去杀死你?”   祂愣住了。   苏利笑了。   那是从最初就已经做好的选择。   因为给出祂成长的认知,本质不过就只是扰乱祂的心境,好对祂做出影响的举动。   最初,那场在时间静止世界中的谈话,其目的就是为了制造出杀死祂的可能。   苏利知道,愣神的祂,现在才是真的没有料到。   被丢下的武器没有被握进手里。   相较于帅气的直刀而言,苏利其实更喜欢游戏中的刺客职业。   来去如风,不留影痕。   匕首从袖口滑进掌心,早已被体温温热了的匕首柄部,比之苏利掌心的温度还要高。   少年感受着掌心的温暖,在祂还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凌厉的刃部,齐齐贯入了祂的心脏。   武器不是实体,在穿透伤出现的一瞬间,那柄匕首就像是水一样融化,成为了纯粹的元素体。   祂究竟是实体,还是元素构成的身体?   是人类无法触及的概念之体,还是切实存在之物?   致命伤不会致命,致残伤不会影响到祂的行动。   想要杀死祂,拼的不是武器的强大,也不是元素的量级,而是此前杀死克莱门斯时,那一瞬间感受到的恍惚。   用玄学点的说法,就叫顿悟。   唯有概念能杀死概念。   唯有论点能超越论点。   祂看见的是,人类让选择无法成就选择。   苏利看见的是,祂的无法理解。   祂认定,人类的选择会如祂所想。   因为所谓选择,本就是别无选择。   祂给出的选择,根本不具备选择性。   无论人类和妖兽走向哪一个,祂都会毁掉这个世界。   既然最终选择不会变化,那多活一会儿,就会成为侥幸的可能。   万一呢。   万一苏利的死亡争取的时间,能让人类想到其他战胜祂的可能呢?   祂的想法,走向了无法说错误,但也与现状彻底无关的道路。   假如说,最初成长的概念,是为了给祂坚定毁灭这个世界的心思,撕开一个洞。那现在妖兽和人类的话,就让那个洞,成为了一个无法被填补的裂缝。   能做到——   能杀死祂。   苏利的表情,近乎于温柔地看向祂。   祂那胸口的洞,以及因为无法愈合,甚至不断崩溃的其他身体部位……   这些,都成为了让祂惊慌失措的根本。   “为什么?!”   “你怎么可能会伤到我!元素凝聚而成的匕首,根本不具备伤害到我的可能!”   祂在咆哮,怒吼之间,狠狠地攻向苏利。   一早就已经做好准备的马蒂尔达,直冲少年而去,将少年推到一旁的同时,也主动顶上了那一掌。   血液从口腔溢出,羽族女王感受着自己那并不算致命的伤势,突然想起了独角兽之前说过的话。   无法重新复现那番话,她只记得含义大致是,每一次付出,都要做好必死的准备。但每一次,又都要给自己留下一线生机,好给下一次的付出,留出机会。   现在,大概就是那番话的实际表现吧。   “咳咳!”马蒂尔达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将没有元素,身体素质便等同于这个世界婴幼儿的苏利,用力地甩向了除她之外的最强者,也就是独角兽巴萨罗穆。   随后,马蒂尔达主动迎了上去。   与此同时,几个趔趄,最终还是被扶稳,没有摔倒的苏利,也冷静地告诉了祂:   “世界由元素构成。”   “你同样也只是元素。”   “而在这个世界里,唯一与元素概念无关的,就只有我——”   “我的灵魂,我的意志,就是杀死你的最佳猎刃。” 第221章 终篇(13)   苏利被巴萨罗穆扶住, 稳稳地站直。   不同于主动迎上去的马蒂尔达,现在的不少妖兽和人类,都露出了后怕的表情。   他们害怕, 苏利就这样死在这里。   和嘴上所说的针对祂的言论不同, 事实要比那种极端情绪还要极端。   没有几个人类和妖兽, 能接受苏利的死亡。   甚至如艾格伯特这般人,还一度觉得,如果苏利死在这里,那还不如让这个世界直接毁去。   .   暴雨还在不断下落, 雾气充沛的环境,让人眼前一片朦胧。   明明是逐渐转向夏日的时期,接连不断的雨水, 却让人骨头缝里, 都透露出了寒气。   苏利顺势抹去了脸上的雨水, 从袖口处落下的雨滴, 也悄声无息地融入了地面。   远处,明显不敌的马蒂尔达, 身上出现了大量被世界意识那明明看起来钝感十足,实则却尖锐到,能撕裂身躯的攻势,打得狼狈不堪。   自有记忆以来, 无论是人类阶段, 还是后来成为转化妖兽, 马蒂尔达从来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无力的彻底。   世界意识, 就像是一个临死前的怪物的最后反扑, 面对突至眼前的对手, 招招式式都是必杀。   浓厚的血腥气从自己身上传来, 马蒂尔达感觉眼前一片发黑。   会死吗?   问题的答案还没想到,马蒂尔达先看见的,是世界意识背后出现的水滴。   那不同于元素制成的水,但又确实与雨水无明显差距的东西,还在祂的身后晃了晃。   发生了什么?   或者说会发生什么。   这个问题仍然没有答案,当苏利站稳,其他人的种种情绪,也在确定他平安无明显伤势后,便都转化成了对世界意识的攻击性。   季星们,则彻底由卡斯特带着那些操控移动元素炮台的人类接手。   而世界意识,则是直面了各种,对祂很有意见的人与妖兽。   已经有了弱点的对手。   以及他们的身后,就是他们在乎信仰的苏利。   这一战,绝不会输!   .   ——移不开视线。   苏利看着那些没有任何后退态势的人与妖兽,甚至无法在将注意力放在世界意识的身上。   无关被庇护人之于庇护者的憧憬。   苏利就是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一直都很真实。   .   马蒂尔达倒下了,世界意识胸口的伤势,也因为战斗时过分输出的元素力量,不断扩大。   巴萨罗穆接替了上去。   据苏利所知,独角兽不久之前被推举成兽族的新一任的王。   巴萨罗穆之前说过,人类其实不能接受转化妖兽的存在。   所以转化妖兽,迟早是会在时代中灭亡的一族。   巴萨罗穆对兽族,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责任心,但他仍然希望,那些活在渴望死亡的克莱门斯制定的死亡规则中,不断迷失自我的其他兽族,也能重新拥抱自我。   独角兽想废除克莱门斯曾经制定的各种不合理规则。   也有设想过,结束了这场战斗以后,还能以一个妖兽的身份,与人类和谈。   至少要从人类那里取得,让兽族妖兽还有重新为人的机会。   妖兽,无论在苏利所说的广义上,和人类究竟有多么相似,他们也不再是人类了。   要活下去,要把想象的可能性做到。   巴萨罗穆,想要让像伊多那样的兽族妖兽,成为所谓的,拥有部分妖兽特征,且生命悠长的人类。   但是……   好难。   每一道元素攻击都会被抵挡。   每一招都像是被物理层面的看穿。   即便攻击命中,也无法制造出明显伤害。   唯一寄希望的就是,祂心口处的伤越来越大。   可是那个伤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那道持续加深的伤势,又是否会给制造出这种伤势的苏利带来影响?   都不知道。   越打,胜利的可能就觉得越渺茫。   那些战后的设想。也仿佛必倒的旗帜一般,在脑海里回荡。   直到他也看见了,那融入雨水的力量……   .   元素是什么呢?   水,火,风,光,暗。   也是这个世界的构成。   如果说这个世界有什么异常,那唯一的特例就是苏利。   他就像是个bug。   灵魂和这个世界根本不兼容,却又被强行塞进了“npc”的身体,导致灵魂虽然能存在这个世界,却一直都在拒绝这个世界的本质,也就是所谓元素。   这种拒绝,泾渭分明。   但泾渭分明,无论词义是指什么,本质泾河和渭河的势能差距都不会太大。   否则总有一方会被冲破,导致被迫融合。   苏利一直没有融入这个世界,但他却一直在影响这个世界的人。   没有必要扯什么高大上的三观论点,眼前人类和妖兽共同对抗世界意识的画面,就已经与这个世界的本质截然不同。   诚然,广义上,世界意识不过只是活得更久,力量更强的“人类”。   但事实上,祂依然是这个世界的意识体。   祂否认的,祂无法理解的,祂接受不了的,就会自发地被排斥,也会自发地,向苏利汇聚。   那种独特的“力量”,一直都在向始终不融于元素的苏利聚集。   灵魂,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最深处的意识,才是举世无双的瑰宝。   就像他否认“世界意识存在的正确性”,就像他拒绝“元素”那样。   所谓的世界意识,在意识层面上,也就只是和苏利一个阶层。   甚至还略低一等——   “我否决你屠杀人类的正确性。”   有形的水,一滴又一滴地悬浮于半空之中。铂金发色的少年,唇色被雨水淋得有些苍白,但脱口之言却坚定有力,无任何含糊之处。   “我谢绝你想要拉我一起去死的举动。”   天上的乌云极速变化,厚重到原以为要覆盖了整个世界的云层,就像是被看不见的大手抚去,一点一点消失。   阳光穿透还未完全消散的云层,灼热到刺人的日光直射而下,也让无数悬浮空中的水珠,波光粼粼。   苏利站在那里,就像是与整个战场彻底隔绝。那漂亮的铂金发色,在太阳光下,亮得晃眼。战斗的人与妖兽,乃至那些季星,即便不曾彻底脱离战斗,却也总是控制不住地一再为之侧目。   苏利直直地站立在那里,正午的阳光在他身下凝聚出了一个小小的影子,睫羽于眼球上方投下阴影,少年目视着祂……   也像是在注视着,与自身无关的另一个世界。   苏利心平气和道:   “我,拒绝你继续存活——”   雨水下落,远处的那个制造出无数伤害的身影,也一点一点地溃散,化作荧光。   放大版本的“苏利”,脸上的惊异神情似乎还近在眼前。   无数为杀死人类而制造出来的季星,也像是电脑硬盘彻底损坏后的那些数据。   没有风动,也没有云涌。   就只是刹那间……   一无所有。   .   应该没人见过世界毁灭。   苏利所能想象到的世界死去,也只有既不温柔,也不残酷的游戏关服。   但当代表一个世界的意识死去,作为身处这个世界,却不等同于来自这个世界的苏利,所能看到的,也并不是整个世界伴随着一同熄灭。   而是——   太阳一如既往地在闪闪发光,地面的小水坑,被几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妖兽,踩到泥水四溅。   人类的脸上有着错愕和震惊残留,未曾操控元素让身体恒温者,额头甚至还流出了不知不觉间产生的汗水。   “发生了……什么?”艾格伯特喉咙阻塞到就像是被塞了一大把沙子。   世界意识的消失,在苏利话音落下时,才有了明确表现。   而在祂彻底消失以后,苏利……   同样也在消失。   “发生了什么!是哪里受到伤害了吗?我该怎么做?治疗药剂对你有用吗!还是说要吃些食物?!你……”混乱和焦灼的情绪,一瞬间让蓝哲从炼金储物戒指中,取出了大量的物品。   他飞快地冲到了苏利的身旁,却表现得手足无措。   蓝哲试图伸手收拢那些逐渐荧光化的光子,却只能崩溃地感受到,苏利的身体消散得更快了。   彼时终于回到地面的莱亚,也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怎么回事?”   “大概是我拒绝了这个世界。”苏利嘴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   “要否认那种家伙,拒绝祂的前提,是得先否认您自己的存在……是吗?”艾格伯特眼神里带着哀求,他无比希望,苏利能说出否定的答案。   但收获的结果,也就只是少年轻轻的点了点头。   苏利与季星,“苏利”是苏利这个个体自己的专有名字,而季星,则是犹如复制粘贴般的,苏利所使用身体的统一称呼。   季星群毁灭,“苏利”一样无法继续存在。   尽管祂所谓的要求苏利一起去死,本质要的,是要求苏利的灵魂和他一起灭亡。   但身体……   苏利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逐渐消失的身体,沉思了一会,最终确定,自己真的没有什么感觉。   他甚至控制不错地去想,游戏账号销号,是不是就是这种滋味。   没有危险。   也没有觉得,前方是什么不可后退,不可扭头的死亡。   苏利感受到的,就只是那种,平静,平和,以及犹如雨后天晴的温暖。   除此之外,或许还有一丝歉疚。   用马后炮的说法,大概就是,如果早知道会像现在这样,那就……   不要靠近大家?   不……   正确答案是,如果很早以前,就知道未来,那苏利只会提前留下遗言。   比如说   苏利歪着脑袋,在身体已经消失到头部时,缓慢说道:   “——其实还没结束,你可以把现在当做,重生前的尾声。”   作者有话说: 第222章 正文完   离百无禁忌的夏至还有一天。   尽管这个日子, 在这个充满了西幻感觉的世界里,并没有被定义。   .   自苏利“消失”以后,时间在很多人的身上, 就都像是以往一样, 没有什么意义。   浑浑噩噩, 好的坏的,一切都从掌心指缝里流过。   艾格伯特参加了埋葬在龙族领地高山深处的,埃尔维·贝西墨的葬礼。   据一头普通的龙说:维克托莉娅和她埋葬在一处。   莱亚后来去到那座山头前时,带来了很多白色的骨头。   一问, 就从人鱼那里得知,那些全都是曾经的人鱼的骨头。   艾格伯特觉得他有病。   莱亚却表示:“那头龙之前,可是用我这个人鱼执政官, 去交换那些老且已经死去的老东西们的骨头呢。”   “这种时候, 我给她送点礼物, 又有什么问题?”   “那维克托莉娅还是你手底下的上一位水族之王弄死的呢。”艾格伯特怼他。   “有什么关系?”莱亚挑眉, “你不会以为,像我这样的烂到没边的人鱼, 会为此感到愧疚吧?”   “如果你有这种想法,那可就太遗憾了。”   “我唯一的,仅有的想法,也就只是, 战争鬣狗最终成为了战争忠犬这种, 三流吟游诗人也讲不出来的故事内容——而且它居然还被我给看见了。”   “难过就难过, 我又不会嘲笑你。”艾格伯特抬头望了望天。   日光灼热, 无论是否被元素强化过身体, 艾格伯特也依然觉得, 人类无法直视太阳。   莱亚全身上下就嘴最硬:“这不是难过。”   “与难过根本没有关系。”   “何况死掉一个能限制住我的对手, 我只会感到高兴。”   “噗。”艾格伯特面无表情地发出声音。   “强行撵走那些龙族,把西里尔带在身边教导,就已经把你暴露了个干净。”艾格伯特低头看向了地面的岩石,脸上的阴影,有着经久不散的疲惫感。   莱亚仍然在嘴硬:“我这只是为了防止那些巨龙,在苏利不在的情况下,偷偷摸摸地,将他的小伙伴给变成了转化妖兽。”   艾格伯特却在听到这番话后,再没回复。   拯救世界者,是否都该惊天动地?   但那个时候,一切都很平静。   印象最深的,也就只是雷暴天气突然转晴。   突如其来的,记忆中的身影消失。   留下的就只是无边无际的空虚和阴影……   岂在□□那群知道实力高强的妖兽存在后,一再内动,想要搞事情的贵族。   尤菲娅重新开始调整起了佣兵的规则。   第兹被迫上岗,但光明教廷,几乎已经名存实亡。   亚撒院长依然在学院混日子,前任佣兵联盟会长,偶尔会和他一起,坐在苏利曾经工作过的图书馆,探讨过去的人。   查尔斯这个名字,后来也被年轻一代的人逐渐了解。   洛伊回了一趟斯黎清城,过程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二星佣兵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   身上仅剩的,就只有一套衣服了。   问他也就只是说:“遇见了一些熟人。”   艾格伯特知道,所谓熟人,指的是“洛伊”这个名字真正拥有者的其他亲人。   也许可以说,仅剩的亲人。   当初的妖兽森林入侵事件,依旧给那座城市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蓝哲后来去了济索镇,还专门在那里买了一间小屋,最佳观景的窗户正对处,就是晶翼龙死去的地方。   他跟其他人讲:“总不能等苏利回来的时候,还继续租房。”   卡斯特依旧成天泡在研究室里。   他和他的团队讨论了一下,流星有没有可能,从一个世界跨越到另一个世界,蓝哲选择以苏利的名义,提供了大量资金。   威拉德则是不止一次地去骚扰自己名义上的姐姐,即奥菲莉亚。   前者总是跟有病一样地告诉后者:“我总觉得,我好像已经死过了一次,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才继续活在人世。”   奥菲莉亚只翻着白眼回:“你有病吧。”   梅维丝回了一趟黑暗教廷,之后不知怎么操作的,反正黑暗教皇的意思是,她彻底脱离了黑暗教廷,并将彻底成为宣传苏利光辉的职业者。   尤利乌斯私下里和她有过一场谈话,有着光明教皇部分记忆的他,跟梅维丝讲:“假如说【灵】与【虎】都是所谓的神,那前者由祂创造了根本,最终凝聚了人类的信仰。而后者则是被妖兽制造,最终仍然汇聚了人类的信仰。”   梅维丝多少对尤利乌斯有些不感冒,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以后,撇着嘴说道:“说人话。”   “我的意思是说,光明神和黑暗神之所以会存在,也就是因为人相信。如果人不相信,那他们就什么也不是。不过假如说,要是有足够的人相信苏利的存在,那他的意识体,或许就会因此重新凝聚。”   尤利乌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梅维丝信了。   她甚至还找上了,虽然没死,但也力量全废了的马蒂尔达。   羽族女王坐着阿狄森弄出来的轮椅,反问她:“找一个废物合作有什么意思?”   梅维丝信誓旦旦地说道:“但就是因为你的实力已经不足以继续担任女王,你才可以将你全部的时间,都放在宣传苏利的方面。”   马蒂尔达哽住了。   这位女王陛下总有一种见到了另一个巴萨罗穆的感觉。   就是那种……   异曲同工的人渣特征。   巴萨罗穆说的话,现在再想想,就觉得,那会儿独角兽纯粹把她当成了可以多次利用的人工盾牌。   至于梅维丝……这个人类给马蒂尔达的感觉就像是:反正你也已经没什么用了,不如用残余的火苗,继续照亮黑暗。   羽族势力三妖兽组,即灰鹤亚度尼斯,雪鸮阿斯加里,蝴蝶阿狄森三者。   前者致力于发展灰鹤一族;阿斯加里则在琢磨着,怎样才能在自己想要弄死转化妖兽的目的已经暴露的情况下,还能合理地弄死转换妖兽,顺便拉到志同道合的队友。   阿狄森对此表示:“我不参与,有这个时间,还不如给马蒂尔达多做几个不同颜色的轮椅。好让她宣传苏利不同的画像时,能有更加合适的搭配。”   如此种种,艾格伯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的了。   只是现在突然回忆起来的时候,才莫名地觉得:“……大家好像,在一点一点地忘记苏利大人。”   莱亚神情诧异地看了一眼,许久才说了这一句话的艾格伯特。   “你怎么会这样想?”人鱼说。   “事实上,所有人都没忘。”   “巴萨罗穆在马蒂尔达还没有上门的时候,就主动表示,会带领整个兽族将对克莱门斯的信仰,转化成对苏利。水族那边,我也是一样吩咐的。”   “新的水族之王,可一直都没有挑选到合适的妖兽,也因此,我决定将那个位置留给苏利,说起来,之前这种话我没有说过吗?”   莱亚表情故作奇怪地看着艾格伯特。   后者的脸色,更是一点一点的,从疲惫转向了阴冷。   某种程度上,等同于独角兽亲传,在人类中属于最强光明元素师的艾格伯特,瞄准了莱亚的致命处……   人鱼骂骂咧咧:“我可是真心实意这样想的!”   “就是因为你是真心实意这样想的,才不行!”   “那不然呢?难不成你想要让我把水族执政官的身份也给他……?其实这样也不是不行,不过想要代替我的身份,至少也要给其他水族妖兽一个,他能战胜过我的认知。比如说把我的鳞片挂在他的脖子上,或者挂在他的脑袋上?”   艾格伯特露出了微笑,一字一句地说道:“杀了你哦!”   .   消失那天……   苏利消失的只是身体,意识并没有消失。   或者说,   在异世界没有合适的身体装载他的灵魂以后,苏利就回到了穿越之前。   成年人的身体,180+的高度,镜子里的身影,就意识时间的长短上来看,也只有一年多没见。   但此时再看,镜子中的那个身影,却已经显得有些陌生的熟悉。   “喵……”   重到能让人扑街的大橘,直接对铲屎官脆弱的胃部发起了冲锋。   肢体语言快过思想,苏利顺利接住了那只胖猫。   直到——   它突然说了一句:“你回来了。”   苏利:?   苏利:???!   .   房子后来委托中介卖了,全都捐给了流浪动物救助会。   卡里的余额也一次性取出,其中大部分留给了曾经养育过他的孤儿院,小部分则充当夏日惊喜,以红包的形式,发给了一些还有联系的策划朋友。   并留言表示:“虽心有世界,但亦求眼观。”   被一个朋友秒回了句“说人话”以后,苏利拿着手机,以远远慢于寻常手速的速度,编辑了一句:“虽然我的内心足够充盈圆满,但我也想近距离地观赏一下世界。”   友人最后回了个ok。   此后经年,灰色的,拍于花园处摇椅上,抱着猫咪,眯着眼睛浅笑,被金色的光点照了满身的青年男人身影,再也没有亮起。   .   苏利站在萨迪拿城城外,白色的长袖衬衫,袖口微微上折,他一手抱猫,一手搭在眼皮上,看了看前方的护城河。   夏至的炎热,让苏利额角渗出了细汗。   不知是如何操作,只知道自己又矮了的青年……不,少年在低声询问:“所以,为什么所谓的世界意识,会是一只猫?”   丝毫不被自然温度影响的胖橘,懒懒地甩了甩尾巴,道:“我并不歧视狗派,选择做猫猫,也只是因为,小型犬你不可能养,而大型犬,你也不可能抱着一起睡。”   “当然,最重要的也许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一个孩子,在十二三岁的时候,明明看到了生活的苦难,却没有如同你那孤儿院的院长一样,去求神拜佛,而是选择对着地球仪说……”   夏风吹过身侧,燥热又憋闷。   少年的清洌声音却如同清风,吹去沉闷。   二者异口同声:   “——要是世界真的有思维,还请一定要学会爱自己。”   与这个世界所有人截然不同的纯黑色头发,在日光之下,比之铂金色,还要惹人瞩目。   那双黑色的眼睛中,既带有神秘,也裹挟着满满的温和笑意。   稍后,按部就班地入城。   熟悉,但看起来似乎又繁华了一些的街道。   以及——   形形色色的人在说:“感谢苏利大人。”   很多人,很多人都在重复着这样一句话。   在苏利的震惊之色表露出来之前,胖橘率先说道:“所谓信仰,就是信念本身。”   无数人的声音被怀中猫咪牵引而致。   ——“希望苏利大人能重新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今天喝了大麦酒,结果被兄弟踹了一脚说,不能在您的供台上放酒,说您还没有成年什么的……明明我刚会走路的时候,就已经偷喝过大麦酒了。”   ——“再不回来,新的水族之王就选出来了啊。”   ——“佣兵联盟新的体系,又能否被你看在眼里呢。”   ——“威拉德那个傻逼真是越来越烦了,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把他弄走,让他去追逐你,别来烦本亲王。”   ——“说好的国库只是暂时借给你,好帮你放一下金币储量来着,怎么现在已经堆到要漫出来了,头痛……”   ——“莱亚说我有很大概率成为半人类半龙的奇特新物种,我不太在乎那个,但我给你留了我最漂亮的一片龙鳞……你什么时候回来?”   ——“天气那么热了,再不回来,今年的夏天就吃不到我亲手做的刨冰了,早点回来吧?”   ——“巴萨罗穆之前不小心透露出,他的角有修复崩溃伤势的作用,咳,我有一个想法……”   苏利向前走动的脚步顿住。   他抱着猫的手指微动,但最后也只是说道:“我好像,回来晚了……!”   “所以是回来,而不是‘来’吗?”   清浅的笑意,挂在苏利的脸上。   那张东方人的面孔,与此世截然不同。   雅人深致,光风霁月。   红色小楼近在眼前。   二楼的窗户半开,好似随时都会从中飞出一只纯黑色的乌鸦。   莫名的,那些被橘猫轻松封闭的心声,也再次传入。   其中两道,以远远超脱于他人之坚定,深深地传入了苏利的心底。   ——“如果这个世界不是你想要的,那我又该怎么做?”   ——“假使让您成神,您就能重回此世,那我将永永远远都信奉着您,并停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您的回归。”   木质门扉的吱呀声响起。   门内的人低着头,眼神落寞,头上的黑色乌鸦一样低着头,又衬托得他忧郁横发。   直到乌鸦的喙,敲了男人的脑壳,一下又一下。   蓝色眼眸抬起,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蓝色蔓延上了雾气。   苏利抱着猫猫,苦恼地看了一眼渡鸦。   然而主动掌握了选择权的胖橘,却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毛都快炸起来了的渡鸦,且说:“想都别想,苏利怀里的位置永远属于我。”   艾格伯特则飞速冲到了苏利的身前。   尽管发色不同,眼睛颜色也不同,五官和身量都有一些细微差距,艾格伯特也依旧能一眼认出来苏利。   “苏利大人……”   苏利没有伸手扶他,只是平静而又坚定地说道:“这个世界,我很想要耐心看看,无论是元素,还是那些奇奇怪怪的魔法阵。”   然后……   苏利对着地上的艾格伯特伸出了手。   他浅笑着,声音温润如玉:“你好,我是苏利,我回来了。”   .   .   .   这是普通人类一生中,短短一年多里,发生过的短暂故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