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丧家犬   作者:吃一口椰冻   文案:   ——用一生爱一人的豪赌,不甘心就此输掉   ——被爱所抛弃之人,为丧家之犬   【精英冷漠渣攻x大叔糙汉受】   周闲重生了。   前世的他宛如丧家犬一般死在了曾经爱人沈温与他白月光婚礼当天。   这一世他重生在死之前的三个月。   为了复仇,他提出和沈温谈最后三个月恋爱。   *   事业有成的沈温有个上不得台面的爱人——周闲。   他厌恶着周闲身上的市井气息、厌恶着周闲事无巨细的念叨,更加厌恶着周闲的存在会提醒他曾经落魄又不堪的过去。   在与昔日白月光重逢的时候,沈温立马被白月光的温柔、体贴以及乖巧懂事所吸引。   于是,沈温抱着他的白月光,疼惜安抚,“我不爱他,我怎么会爱他?”   直至向来围着他转的周闲离开他,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他慌了。   他惊觉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像周闲这么爱他了。   他哭着求周闲不要走,可周闲依旧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大冬天,他在周闲家门口等了五个小时,却只等来周闲和其他男人出双入对。   他重病住院,没等来体贴的关心,却等来周闲无比冷漠的一句,“沈温就算倒贴我也不要他了。”   他浑身发疼,思念疯狂泛滥成灾,他只能红着眼眶把他公司双手捧上,只求周闲不要跟别人在一起。   那一夜,周闲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字一句同他道。   “沈温,三个月恋爱是设计,害你公司差点破产的举报信也是我寄的,我不爱你了。”   他哭到声音发颤,一遍又一遍的道,“我不介意,求你爱我。”   我不是不爱你,只是不敢承认爱你。   ————   周闲:   大叔,外表看起来为人散漫随意,实则内心细腻体贴善解人意,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最喜欢沈温这种类型的帅哥,各种意义上的颜狗,年轻时候玩的花,不过真正动心爱上的只有沈温一个。   遇到沈温之前一直当1,遇到沈温之后稀里糊涂成了下面那个。   最后悔的一件事:捡沈温回家   最无语的一件事:十六年我没让沈温爱上我,等我不爱他了,他却又爱我了,这他妈叫什么事啊?   关键台词:我喜欢你的时候,你在我心里就是宝,我捧着你,护着你,疼着你,现在我不喜欢你了,你就是草,你是死是活也不关我事。   沈温:   上市公司老板,从小就是优等生,智商高,情商低,理智冷血,从小阴暗的家庭环境让他认为人性是恶的,亲情爱情都比不上公司重要。   性格高傲,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会喜欢一无是处又年纪大的周闲。   追妻前:我不爱他,我怎么会爱他?   追妻后:你要我怎么做才能像以前爱我?   关键台词:我只是不会爱你,你要的我都能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   阅读提示:   渣攻火葬场虐文(非打脸爽文)、第一人称、be 第1章 我活了   我死了。   死的挺惨的,被迎面呼啸而来的大货车撞了个正着,从身上碾过去,上半身在那头,下半身在另一头,那紧紧的攥着喜帖的手飞了出去,血肉模糊,当场死亡。   我没想到,我出生的时候平平淡淡,死却可以死的如此轰轰烈烈。   前来带我走的是披着黑色斗篷手里挎着把镰刀脸上戴着面具的死神。   我盯着死神完全不觉得害怕,只是心中觉得好奇,那面具底下会不会是一张帅到惊为天人的脸。   毕竟我是个没有节操到认为颜值即正义的颜狗。   “周闲,死于2020年2月14日,死因:车祸,还有什么遗愿吗?”   死神低头念着簿子上的信息,道。   我想了片刻,末,跟死神道,“临死前没能上成沈温算不算?”   因为一直到死,我都是被上的那个,如今想想,我实在太吃亏了。   死神,“……”   -   我活了。   准确来说,我回到了死之前的三个月。   这一天,是沈温要跟我分手的日子。   此时,我想操很久的沈温正裹着一身带着寒气的大衣站在那阳台前抽烟,修长而挺拔的身姿格外的优越,举手投足间那叫一个矜贵高雅,吐出来的烟就在他那张棱角分明、格外俊朗的脸上慢慢的消散开来。   而我,年过三十年老色衰的大叔正穿着件破洞背心,蓝色大裤衩,脚踩人字拖搁那没有形象的啃着西瓜。   我想,我和年轻又帅气,并且事业有成的沈温站一块,大概没有人会相信出来,我们是一对。   不信也没办法,我们确确实实是一对。   至少,目前还是。   这时候,阳台上的沈温吐出一个烟圈,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缓缓响起。   “周闲,我觉得我们不能老这样下去。”   我继续啃着西瓜,啃的背心上全浸满了流下来的西瓜汁,假装充耳未闻。   沈温终于忍耐不住,他把亮着火星的烟头狠狠地按在栏杆上,转过身来,朝我这边望来,说出了我意料之中的那句话。   “我们分手吧。”   我终于停下了动作,用胳膊擦了擦嘴边的西瓜汁,朝沈温那边扭过头去,由衷的从心做出一个笑眯眯的表情来,爽快的回答,“好呀。”   沈温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爽快,连一点纠缠不休都没有,所以反而愣住了。   真是奇怪,我之前纠缠不休死活不愿意分手的时候,沈温是那么的厌恶我,可如今我答应了,他又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不过也正常,毕竟我和沈温可是整整交往了八年,沈温之所以有今时今日这种成就,也全靠了我,我为了沈温把我的所有都赔进去了,现如今的我一无所有。   又老又丑又没钱。   典型的三无人员。   所以这也让沈温认定了我会对他死缠烂打。   我这么爽快的答应分手,以他谨小慎微的性格估计会以为我在背地里正在憋什么坏水针对他。   果不其然,沈温愧疚又谨慎的小心翼翼问我,“你……不要什么赔偿?”   沈温这种势利的生意人嘴脸我真心不喜欢。   还是沈温小的时候比较可爱,结果越长就越歪。   我强忍住恶心,继续往下说道,“我只有个条件。”   “你想要多少钱?”   沈温很迫不及待的道。   我很悲哀,在一起八年的男朋友是个满脑子只有钱的渣男。   大概是背心湿透了,所以捂的我小心脏拔凉拔凉的。   “沈温,我一分钱都不要你的。”   我提高了音量,“我只要你陪我谈三个月的恋爱。”   三个月,这是我最后的时间。   三个月后,我会死。   可沈温不知道,他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我知道为什么,因为他答应了他那个心肝小宝贝三个月以后要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   他已经不想在我这个老男人身上浪费时间了,他苦恼的抓了抓住头发,“周闲,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最终都走到了现在今时今日这种地步,我并不觉得三个月可以挽回什么。”   我笑了,“小温,你八年都忍过来了,连最后三个月都等不了?”   况且,我并不是想挽回沈温。   当初的我太过愚蠢,一无所有到只能依附沈温,才觉得没了沈温就宛如世界末日。   大概是被我戳破了秘密,沈温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慌张与计谋败露的恼羞成怒。   “三个月而已。”   我继续道,“三个月后我周闲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划算吧?”   我真的很了解沈温,他动摇了,最后表示他会考虑考虑。   第二天,沈温来了,手上还多了两份协议,“我同意,不过,我希望我们能签个协议。”   我爽快答应。   沈温把一式两份的协议书推到我面前,我看着面前的白纸黑字,再看了看前面紧张的担心我不肯签字的沈温,我笑的宛如协议上头那一句“甲方从此以后再也不得出现在乙方生活中”一样的冰冷。   然后,我郑重其事的在甲方一栏签上我的名字。   原来,相恋这么多年的人最终也会变成冷冰冰的甲乙方。 第2章 我恋爱了   签下协议以后,我就要和沈温正式开始谈恋爱了。   说来可能没人信,这些年来,我和沈温牵手、亲嘴、上床,该做的,不该做的,我们都做过了。   唯独是没有谈过恋爱。   我觉得的谈恋爱是两个两厢情愿的人你侬我侬的在一起甜甜蜜蜜,不过我和沈温不算,我们两个那顶多叫凑合搭伙过日子,各取所需。   我看中了沈温的脸,沈温看中了我喜欢他。   搭伙过日子虽然挺好的,不过我更喜欢谈恋爱的那种甜蜜又心痒难耐的感觉,这会让我有种我还很年轻的错觉。   特别是跟年轻又帅气的沈温。   只不过,在谈恋爱之前,我得先让自己的外表年轻些。   我可不想和沈温走在大街上被说是沈温的叔叔或者爸爸。   我拿出了我这些年的全部积蓄,肉疼的去了当地最大的美容院护理。   现在的美容院已经很新潮了,还有专门为男人推出的护理套餐。   所以当初沈温看我看的厌烦的时候也曾让我去护理皮肤一番,我那时脑子落后,觉得男人去美容像什么话?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沈温喜欢皮肤白皙、腰段纤细又清秀的小男孩。   我,小麦色皮肤,腰也不细,手更不小,生的连清秀两个字都挨不上。   总结一下,我并不是沈温喜欢的类型。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哪哪都不是。   我脱光了衣服,宛如砧板上的肉一样任由美容院的员工上上下下的捣鼓。   又疼又麻的半天过去了,我看着我没白多少,不过皮肤倒看着好了不少。   我可惜的摸着自个依旧小麦色的脸,嘟囔,“这也没白啊。”   美容院的员工听见以后噗嗤一声笑了,提醒我道,“先生,美容是得持之以恒才能看到效果的,又不是刷大白,哪能一下子变白?”   美容院的员工的话一下子让我想起来,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个样的。   我以前也还是挺白的,皮肤没有这么差,皱纹没有这么多,手上的茧子也没有这么厚,就连发间那稀散的白头发也没有,那时候还有很多女孩偷偷的追我,管我要电话号码。   只不过后来为了供沈温上大学,我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在工地不要命的干活,皮肤晒黑了、皮肤晒出斑了、皱纹出来了,就连白头发和茧子也长出来了。   之所以有这些痕迹是为了赚钱,现在想抹灭这些痕迹,又得花钱。   离开美容院以后,我去了各种大牌专柜店,豪迈的买下了我以前都不敢买的衣服,只要带上那个logo,一件衣服就能卖的死贵死贵。   这种店,以前我只敢在沈温生日的时候进去给沈温挑礼物。   只不过,尽管如此,以前我也只买得起里头的领带、袜子之类的小东西,虽然沈温收到那些礼物以后从来没有用过。   换好衣服,我去了理发店。   我把头发染黑了,还让发型师给我剪了个最新潮的发型。   我看着镜子里终于摆脱苍老疲惫,多了几分朝气蓬勃的自己,满意的笑了。   这样的我,不知道能让沈温喜欢多少?   焕然一新的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见我的爱人。   我的爱人在他的公司辛勤劳作,而我,在路边的花店买下一捧长的最好的桔梗,准备送给我的爱人。   花店的老板一边替我包扎着花,一边笑吟吟的问我这花要送给谁。   我也笑吟吟的回答,“我的爱人啊。”   我的爱人是个极致浪漫的人,他喜欢花,也喜欢浪漫,只可惜,独独不喜欢我。   花店老板动作一顿,然后道,“送爱人的话,桔梗的寓意好像不太好,要不然,换玫瑰?”   我依旧脸上挂笑,“不用,就这束。”   不喜欢我的人,就算我送他一千枝玫瑰,他都不会多看我一眼。   花店老板点头,然后迅速的把花包好。   我付了钱,抱着我要送给爱人的花抬脚离去。   我走到了沈温公司楼下,现在沈温的公司做的可大了,开在崭新的写字楼里,底下还有几百号员工。   不过,我从来没有上去看过沈温的公司。   沈温不让我上去,所以我也不知道那上头到底有多漂亮,有多宽敞明亮。   我虽然也很想上去看看,不过,今天不行,我今天还要带上我的小男朋友去约会呢。   我拨通了沈温的电话,让他下来一趟。   我的爱人听起来似乎很生气,“你在楼下?我不是让你不要到公司来找我吗?要是被别人看到了……”   我打断了他,笑嘻嘻的道,“我的小温啊,你是忘了我们正在谈恋爱吗?”   电话里,沈温明显停滞了一会,很快,他反应过来,语气不耐烦加冰冷的道,“等着,我这就下去。” 第3章 我约会了   这里是一栋高档的办公楼,出入的都是光鲜亮丽的白领,他们身上穿着名牌,不约而同的手里都捧着个上面印着一个绿色长发美女的杯子,谈笑风生的走过。   那个我也喝过,苦不拉几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轻人这么爱喝。   抱着一束被太阳晒的有些蔫吧的破桔梗站在楼下的我显得有些寒酸。   也显得有些怪异。   来往的人总会有意无意的瞥我一眼。   很快,我终于在楼下那来来往往的人群里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沈温他穿着一身剪裁极好合身又名贵的深蓝色西装,以往柔软服帖的头发也往后梳了起来,看起来干净利落又干练的很。   他迈着那两条大长腿,匆匆忙忙的走出办公楼,路上还有不少人跟他打招呼,沈温很从容又温和的一一回应。   直至沈温看到了我,脸上从容不迫的温和也几乎在同一瞬间落了下来,他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惊讶于我的改变,不过,很快又皱起眉,谨慎的往四周看了看,最后大步上前来,一把将我拉到了角落里。   “你来干什么?”   沈温压低了声音,嗓音略微沙哑,好像在尽力的忍耐着什么一样,不过,我还是在这话中听到了些责怪。   我并不在意,若无其事的把手里的花塞沈温怀中,宛如当年一般露出一个极其得意的笑容,意气风发的道,“走,哥带你去吃好的。”   沈温嘴唇翕动了动,好像要拒绝,最后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冷哼一声,“你能带我去吃什么好吃的?还不是一中路口那家肥佬牛杂?”   沈温以前是半大小孩的时候,学校伙食就比猪食好那么一点点,半点荤腥都见不着,吃的沈温整日昏头昏脑的,我就每个周末骑着我那个破八二大杠自行车去接沈温去吃学校附近路口那的牛杂开开荤。   往热气腾腾的牛杂里头加一勺辣椒就能把沈温辣的满脸通红,眼泪直流的,每当这时候,我就捏着沈温的鼻子,用竹签插上一块牛杂再塞进沈温嘴里,把沈温辣的嘴唇通红,抬起头哀怨的望来,顺便再半生气半撒娇似的骂上一声,“欺负小孩,不知羞。”   想到这里,我哈哈大笑起来,那时候的沈温可爱极了,再看看现在西装革履,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身上毫无半点当初稚气的沈温,我又笑不出来了。   现在的沈温不再是当初那个一穷二白到一年四季都穿着套旧校服的少年了,自然不可能再跟我去吃路边摊了。   “笑什么?”   沈温又瞪了我一眼,随手又把落在他名贵西装上的桔梗花瓣拍开。   我想要跟从前一样揉一揉沈温脑袋,在看到那用摩丝抓的整整齐齐的头发时,我又停了下来,笑呵呵的道,“谁说去吃牛杂了?我们第一天约会呢,我才舍不得让我家小温蹲路边吃牛杂!”   我那别扭小爱人似乎不太高兴,那眉头都快要拧成麻花了,“现在去?”   我再迟钝也看得出来,我的小爱人不想跟我约会,不过,我管他呢,我开心就好。   “是啊。”   餐厅我预约了六点,要是再不过去,就要迟到了。   沈温故意挑衅似的看了看我,“怎么去?”   “我……”   我突然被问住了,往后面看了看,是啊,也不是一以前了,那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现在早不知道躺在哪个回收站里发霉生锈了。   我当然也没有车,我失业好久了。   看到我吃瘪,沈温那一直紧绷成一条直线的嘴角才终于翘了起来,然后道,“我的车在停车场,开我的车去。”   理所当然的,是我开车。   沈温不喜欢开车,所以特意花高薪聘请个司机来专门接他上下班,我问过沈温干嘛浪费这钱,沈温就会一本正经的回答,“开车那是司机干的事,我是老板,没必要什么都亲力亲为。”   我觉得这句话纯属扯淡。   赚这么多钱买这么贵的车,结果一年到头来全让司机开了。   今天沈温没叫他那个司机来开车,大概是怕被司机看到他跟一个老男人拉拉扯扯传到公司里去。   我真心觉得沈温活的累。   我坐在驾驶位上有些不熟练的操纵着这辆没见过的车子,随口问旁边副驾驶坐着的沈温,“这车很贵吧?什么牌子?”   沈温坐在副驾驶上,还在摆弄着那一束已经被摧残的有些蔫吧的桔梗,低着头,漫不经心的回答,“问这么多干什么?说了你也不懂。”   我不吭声了。   我的确不懂。   这辆看起来就死贵死贵的车就跟沈温一样,明摆着不是跟我同一个层次的。   这时候,沈温又嫌弃的扯下桔梗的一片花瓣,数落着道,“你这抠门小气的性格怎么改不了?我往你银行卡打了这么多钱,结果你就给我买了这么一束破花,好歹买束玫瑰,又不是没钱。”   我趁等红绿灯的时候往旁边瞄了一眼,可怜的桔梗花瓣已经被沈温扯的七零八落了。   沈温的确每个月会往我卡里打一笔钱,不过,我从来没把那些钱花在我身上。   我没说,沈温也不知道。 第4章 我当真了   我定了一家高档又有情调的餐厅。   那家餐厅真的好难预订,下午的时候,我打电话过去好一会没人接,终于有人接了,结果电话那头餐厅的工作人员先是问我是不是餐厅VIP。   我是哪门子的VIP?   楼下超市我倒是VIP。   当得知我不是什么VIP以后,对方的语气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高傲的喋喋不休着跟我科普,不是VIP得提前三天预约。   这可把我愁坏了,我赶着跟沈温约会来着。   幸好,一通交涉之后,因为今天晚上一位客人临时取消了预订,餐厅勉为其难的让我插了个队。   我很得意的想要跟我的爱人炫耀我的战绩,只不过,话还没有出口,餐厅门口的迎宾已经很热情的迎了上来。   当然,并不是迎向我,而是迎向旁边的沈温。   “沈先生,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还是坐之前那个位置吗?”   迎宾很是热情,脸上挂着笑容,这个甜美的声音还挺耳熟,像极了今天下午时我打电话预订时一直喋喋不休的那个人的声音。   沈温不用预订也能进去,看来这就是所谓的VIP。   早知道沈温怎么轻而易举就能进来,我就不折腾一下午了。   沈温回过头来看我,问道,“你不是有预约吗?”   我立马回答,“嗯,我约了六点的。”   迎宾立马去查预约本,然后笑眯眯的回答道,“周先生是吧?怎么不说是沈先生朋友呢,沈先生,那个位置不好,靠近走廊,要不然,还是改成你原来那个位置吧。”   我还没有回答,沈温已经先回答了,“嗯,换吧。”   话音刚落,迎宾就热情的领我们去座位上。   餐厅的装修很漂亮,明亮又宽敞,还有我听不懂但挺好听的音乐。   之前隔的远远的看见这家餐厅的时候就知道很高档,但没想到会这么高档。   餐厅里的客人都穿的很正式,我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为了装年轻而穿上的夹克外套和牛仔裤,瞬间变得有些拘谨起来。   早知道,我应该买身西装穿上的。   虽然很有可能我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迎宾带着我们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坐在这个位置,朝窗外望去,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之前觉得很高很高的大楼现在看来都似乎变得触手可及。   而且这个时候正好是日落的时候,日落时候橙黄色的余晖透过玻璃洒了进来,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一幕,我觉得很是惊奇,想要叫来沈温一起看的时候,我扭头望去,沈温正在点菜,连看都没看一眼。   也是,这种美景沈温应该看过无数遍了才对。   我没有再说什么。   沈温没看菜单,直接念出了几道我听都没听过的菜,然后朝我望来,服务员的目光也随着沈温的眼睛朝我身上投了过来。   “先生,你要点些什么?”   服务员是个很漂亮的女孩,笑起来的时候很甜美。   我被她看的有些脸热,低下头去,翻开菜单。   菜单至少挺人性化,中英文都有。   这菜我是看明白了,不过价格可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这么贵?”   我没忍住,出了声。   服务员偷偷的笑了。   沈温大概看不过去了,跟服务员说了一句他之前点的上两份就行了。   我一直到服务员走了以后都还没有从那个离谱的价格里头拔出来。   我没想到会这么贵。   沈温抬起眼,不太高兴的看了我一眼,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道,“怎么?舍不得啊?不是你说来带我吃好吃的吗?还说什么约会。”   刚才我的那句话让沈温觉得丢脸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里吃一顿得上千吧?”   “不知道你心疼个什么劲,你花的不也是我的钱吗?”   沈温托着下巴,歪头瞧着我,眼神很是鄙夷,最后一点落日余晖慢慢的在沈温那张英俊的脸上消失,剩下的,只有冰冷夜色下的阴影。   我就知道,沈温不记得了。   沈温上大学那会,我干过一段时间的运输,搬货到这家餐厅的时候,被服务员拦了下来,说货送错了,我对了好一会单子,确实我没送错,是对方下错单了,对方死不承认,死活要我重新送回去,那时候又碰上电梯维修,我搬的满身大汗才搬上来的,结果现在又要我搬下去,我当然不愿意,于是我和餐厅的工作人员商量了很久。   最后没商量好,我一冲动就跟对方打了起来。   我打赢了。   对方进了医院。   我进了局子。   沈温一下课就赶过来了,怀中还抱着书,气喘吁吁的。   一边替我向被打的那个人家属道歉,一边和警察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赔了钱,又道了歉,沈温这才领着我回家。   我至今还记得那一天晚上,在回家的路上,那个在不知不觉中身高已经超过的我的男孩,老气横秋的絮絮叨叨教育着我打架的危害。   我听的烦干脆用手堵住了耳朵,不想听这个小子丢书包。   哼,我打架的时候这小子还没有出生呢!   沈温皱着眉头走到我面前,伸手抓住我堵在耳朵上的手,往旁边一拉,用那一双明亮宛如星辰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教训我道,“不要再干这个兼职了,你在厂里干维修不是挺好的吗?轻松福利又好,这个工作又累又晒,你看看你都黑成什么样了?”   沈温不知道实情,我撇过脸去,他却以为我生气了,声音难得的软了下来,同我一字一句,很是认真的道,“不要再生气了,等我以后挣钱了,我就带你大大方方的进去,不会让他们再看不起你,好不好?”   那时候的沈温说的很认真。   所以我当真了。 第5章 我和小三见面了   餐厅里高档的装潢和优美的音乐让气氛变得很好。   沈温很从容的享受着音乐和合胃口的美食,脸上难得出现了些许笑容,“没想到你这个老土包子终于开窍了啊,我还以为你又要跟以前一样带我去路边摊那边汗流浃背的吃牛杂呢。”   沈温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在有些窘迫的看着手上的刀叉和牛排,怎么拿怎么别扭。   我这还是第一回 吃西餐。   没办法了,我只能抬起头去看沈温,学着沈温那优雅的动作,左手持叉,右手持刀,去切盘里那一块还不如我巴掌大小,价格却四位数的牛排。   这动作搁沈温身上就是矜贵又优雅,至于我身上,那就是雨夜屠夫现场分尸。   我咬牙切齿的切着牛排,刀叉与盘子摩擦,发出刺眼的声音。   一时之间,餐厅里的客人都纷纷朝我这边望了过来。   沈温也注意到了,皱着眉朝我看来,压低了声音,提醒我道,“你当这里是路边摊呢?小点声。”   我没办法了,把刀叉放下,抬起头就招手喊来服务员。   刚才那个甜美的服务员来到我旁边,出于职业习惯,她依旧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询问我有什么需要。   我说我需要一双筷子。   对方明显愣住了。   “没有吗?”   我问道。   服务员脸色有些难看,似乎想说些什么,只不过又看了看旁边的沈温,便是忙回答,“没……有的,您稍等。”   不一会,服务员拿来了一双筷子,我舒舒服服的夹着牛排往嘴里送,还真别说,筷子比刀叉来的方便多了。   沈温对我这种举动嗤之以鼻,“吃西餐用筷子,你也不嫌丢人。”   我并不在意的笑了笑,道,“你前二十八年都用的是筷子,难道是丢了二十八年的脸吗?”   听到这里,沈温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下来,他之前还扬起的嘴角一下子垮了下去,连眼神都变得敏感而冰冷。   我知道,如今光鲜亮丽、事业有成的沈温向来不喜欢别人提起他的那一段在筒子楼里腐烂又阴暗的过去。   我差点忘了,我今天是来和我的小爱人约会的,而不是跟他争执的。   我和沈温过去的六年似乎一直在争执。   沈温想摆脱那过去二十八年的不堪,包括陪伴着沈温在那个破旧又狭隘的筒子楼里长大的我。   “小温……”   “沈温哥?”   我想哄哄我的小男友开心,话还没有出口,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已是响起,打断了我的话。   我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直至我看到沈温的眼神变了,从冰冷变成惊讶,几乎一瞬间又变成了难以掩饰的欢喜。   我见过这个眼神。   沈温他高中情窦初开的时候曾喜欢过同班的一个小男孩,看到那个小男孩的时候,他的眼睛会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就像现在这样。   我随着沈温的目光望去,那是一个很白的小男孩,留着柔软又蓬松的短发,刘海下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模样生的很是清秀干净,穿着一件休闲又朝气的卫衣,下面搭着一条到膝盖的淡蓝色牛仔裤,露出两条笔直又白皙的腿来,像是只人畜无害又柔软乖巧的小白兔。   真的很奇怪,有些人这样穿就显得很可爱。   我要是这样穿肯定很难看,就像是个强行装嫩的奇怪大叔一样。   哦,差点忘了,我本来就是大叔。   回到正题,这个小男孩我认识,云锦书,   就是沈温高中时暗恋的那个小男孩。   在名字清一色都是张三李四建国守业那种年代,云锦书这个名字可谓冲出重围,当然,人家也很对得起这个诗情画意的名字,从小就长的一副白白净净、清清秀秀的好模样,所以当初年少懵懂的沈温看见云锦书的第一眼就被云锦书迷住了。   只可惜,当时的沈温家境贫寒,连学费都得东拼西凑,自卑让他根本不敢告白,这一段心酸暗恋就此被扼杀在摇篮里。   当然,这是沈温当年喝醉以后告诉我的,要不然我也不知道沈温还有过这么一位白月光。   大概是第一个对象被迫是又老又丑还糙的我,沈温越发对白月光耿耿于怀,所以在多年以后,事业有成的沈温无意间与当年的白月光重逢,那叫一个天雷勾地火,恨不逢时。   没错,这两人好上了。   三个月后,和沈温结婚的也是云锦书。   也就是说,小三现在就站在我面前。   哦,其实还说不准谁才是小三呢。   毕竟,沈温从头到尾都不喜欢我,我顶破天了也只是个……冤大头,连原配都算不上。   可能在沈温心里头,我连云锦书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第6章 我成好大哥了   很快,我的猜想得到了验证。   沈温看到云锦书,就跟猫看到鲜鱼一样,眼睛都亮了,更是立马站了起来,惊喜的喊了一声,“小书?”   沈温脸上的表情是我很少所见的明亮与欢喜,好像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只可惜,那一双眼睛所望向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沈温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皱着眉头朝我这边匆匆忙忙投来一个目光。   一个确认着什么的目光。   我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沈温注意到我并没有察觉到什么,掩饰着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向我介绍那位青春又有活力的“美少年”,“周闲哥,这是我的高中同学,小书,他是个钢琴老师。”   沈温向我介绍着云锦书的时候,眼睛里是难以掩饰的激动,甚至于是自豪。   我安静的听着,面带微笑,看着云锦书那垂落在身前干净又细长,白皙到没有一点点茧子的双手。   手要又细又长才能弹的好钢琴。   不像我,手又粗又糙,只能搁工地弹墨线。   我们两个都会弹东西,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很快,沈温就轮到向云锦书介绍我了,很明显,这有些为难他,我的小温大概不知道如何衡量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犹豫半天,才是漠然的道,“小书,这是我的一位……好大哥。”   我笑了。   我和沈温认识十六年,交往八年,我几乎把半辈子都搭在沈温身上,到头来只换来一个“好大哥”的头衔。   云锦书是个知书识礼又文静的读书人,跟我这种没文化又粗鲁的人不一样,他很温柔又礼貌的跟我点头示意打招呼,“原来是沈温哥的大哥,之前就一直听沈温哥提起你来着。”   “真的吗?小温他跟你说我什么啦?”   我大大咧咧的放下筷子,笑嘻嘻的问云锦书道。   云锦书怔住了,有些为难的低头垂眸咬了咬下嘴唇,“这……”   他当然说不出来,因为沈温不可能在云锦书面前提起我,一是因为沈温膈应我,二是沈温估计打死他都不敢让别人知道,我和他正在交往。   年轻有为又英俊帅气的他要是被人知道跟我这种年老色衰、要样子没样子、有钱没钱的老男人在一起,他估计会当场咬舌自尽吧?   沈温看出了云锦书的为难,有些责备的瞥了我一眼,似乎在抱怨我为什么这么多嘴,然后为了让云锦书缓解尴尬,问道,“小书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北京参加钢琴比赛吗?怎么突然回深圳来了?”   云锦书一脸乖巧,解释道,“那场比赛临时取消了,所以我就回来了,刚下飞机,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沈温哥你这个消息,我朋友就非得约我来这边吃饭,可是他刚才临时有事,所以就离开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说到这里,云锦书落寞又无辜的低下头去,那样子,就连我看了,都觉得我见犹怜。   别说沈温喜欢他了,要是我再年轻个十几岁,估计也喜欢这种美少年。   谁不喜欢长得好看的呢?   沈温听着也有些心疼,不过,我人还杵在这,妨碍他上前去安慰他的小心肝宝贝了。   最终,沈温叹了一口气,温柔的对云锦书道,“坐下来一块吃吧。”   “啊?这样不会打扰沈温哥和周大哥吃饭吧?”   “没事,加个位子的事情而已。”   说完,他象征性的看了我一眼,“周闲哥,你不会介意吧?”   这话听起来像询问,不过,这语气,生硬冰冷,那眼神,不容拒绝,我瞬间明白,这是知会。   我嘛,很擅长粉饰太平的,于是,我再度露出我无懈可击的笑容,爽朗的道,“当然不介意啊!有这么秀色可餐的一小男孩坐我旁边吃饭,我不知道多高兴呢,光看着那张脸就能多吃两碗饭。”   云锦书被这话臊的红了脸,害羞的低下了头,从脖子到脸,直到耳根,整个人都红扑扑的,跟煮熟的虾一样。   沈温不太开心的抬眼剜了我一眼,似乎是不太开心我拿他的心肝宝贝开涮。   我很无辜。   毕竟,二十多岁还能因为这么一句调侃的话羞成这样,不是弱智就是装。   我个人更偏向于后者,毕竟,沈温大概不会喜欢一个弱智。   “不用理他,他说话就这样,嘴上没个把门的。”   沈温招手示意服务员过来加了把椅子,又让云锦书坐下。   服务员很贴心的送上一份菜单,笑着打招呼,“云先生,好久不见了,今天想吃点什么?”   云锦书微微一笑,温和的笑着道,“我不用菜单,我老样子就行了。”   听起来,沈温和云锦书都是这边的熟客了。   也是,沈温也不可能一个人来吃饭。   转而,云锦书望向我,目光落到我盘中已经被吃的七七八八的牛排,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周大哥,你要不要再点些什么?今天是我打扰你和沈温哥了,所以这一顿就让我来请客吧。”   “这怎么好意思?”   我笑呵呵的客套着,扭头却跟服务员要菜单,“麻烦,菜单给一下。”   既然不是和沈温的单独约会,那我就没必要掏钱了。   更何况了,到头来反正肯定是沈温不忍心,偷偷的把单买了,我总不能剥夺了我的小爱人怜惜他白月光的机会吧?   所以,我拿着菜单,也不看菜名,专挑贵的点。   听着一个个蹦出来的菜名,就算是笑容宛如阳春白雪一般和煦的云锦书笑容也是逐渐的僵硬了下来。 第7章 我多管闲事了   点完以后,我用沈温他白月光同款人畜无害的笑容望向云锦书,故意道,“不好意思,周大哥是干苦力活的粗人,饭量比较大,小书你不会介意吧?”   我个人觉得我演技是很好的,只不过,我想,这个笑容在云锦书脸上是人畜无害,搁我脸上是人畜不分。   不过,无伤大雅。   恶心到这对狗男男就好。   “当然不会啊,周大哥随便点,不用担心钱这个问题的,我虽然只是个小钢琴老师,工资微薄,不过一顿饭还是请的起的,毕竟周大哥是沈温哥的哥哥,那就是我的大哥。”   云锦书乖巧又温顺的说着,声音软软糯糯的,头发也服帖的垂落在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前,看起来是那么的善良,纯真,宛如一个跌落人间的天使。   而我反而像一个从地狱爬出来面目狰狞的恶人。   沈温用温和又欣慰的眼神看着云锦书。   我知道,云锦书这样知书达理又温文尔雅的人才是沈温喜欢的类型。   而不是我这种粗鄙,没有文化又长的五大三粗的大叔。   可有什么办法呢?   十六前把无家可归的他捡回家的人不是云锦书,而是我。   餐厅效率极高,菜很快上来了。   大多数菜都是我没见过的,还有几道生食,我突然就后悔只看价格盲点了。   “周大哥现在在哪里工作?”   云锦书是一个热情的人,他熟络的给我夹菜,还问我的情况。   我笑呵呵的回答,“我以前是修车厂的师傅,现在失业啦。”   “啊?周大哥是辞职养老了吗?”   我对着干净到可以映射出我脸的勺子仔细的看了看,虽然鬓间有几缕白头发,眼角有点皱纹,但,还远远不至于到养老的地步。   于是,我扯着嘴角往上扬,弯着眼睛往下眯,笑着道,“这倒不是,是小温心疼我工作辛苦,让我辞职,他养我。”   闻言,云锦书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旁边传来刀叉与名贵瓷盘碰撞的刺耳声。   沈温愣在了那,低着头,脸上的表情阴晴难辨,我望过去,只看到沈温那一双握着刀叉骨节修长的手都已经因为生气而紧绷的青筋凸起。   当然,我说谎了,沈温并不是心疼我工作辛苦才让我辞职的,只是单纯不想我给他添麻烦。   只不过,我不说,沈温不说,谁知道呢?   沈温现在就算再气我胡说八道,总不能当着我的面抱着他的小心肝解释吧?   “这样啊……”   云锦书不愧很会装,很快脸上的僵硬就一扫而空,若无其事一般笑了笑,“也是,沈温哥向来是一个很温柔体贴的人,他也很善良,总看不得别人过的苦,所以总会难为自己去帮别人。”   我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温柔、体贴、善良   这三个词我从来没在沈温身上看到过。   沈温是个我腰伤住院三个月也只来过一次并且丢下一句没事不要打电话找他扬长而去的冷漠无情的人。   在床上更是粗暴,从来没有前戏,也没有半点怜惜与温柔,每一场情事,似乎都只是为了发泄,或者说,是敷衍。   至于善良,更是无稽之谈,我可是亲眼看到过被沈温收购公司的老板带着一家老小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沈温放他们一马,还放出狠话,如果沈温执意不放过他们,他就带着一家老小去跳楼。   那时候,沈温是怎么做的来着?   沈温一身名贵剪裁合身的西装,高高在上的冷眼睥睨着那跪在地上的一家人,从始至终,那张英俊的脸上甚至于没有半点表情,那张薄唇里冷冰冰的蹦出几个狠毒的字来,“那就去跳啊。”   最后,他扯起被抱住的大长腿,厌恶的大步离开,未曾有半点停留。   我那时候问过沈温为什么这么赶尽杀绝。   沈温扯着领带,冷笑了笑,深邃而漆黑的眼睛里是一汪深不见底的黑色,用一种很随意的语气同我道,“反正跟着这样窝囊的男人,他老婆孩子也不会幸福,还不如早点死,早点解脱。”   如今想来,不是沈温不体贴,不温柔,不善良,而是,沈温的温柔、体贴、善良,没用在我身上而已。   “沈温哥,试试看这三文鱼刺身。”   云锦书夹了一块刺身放到了沈温碗里。   我顺着云锦书的目光朝沈温望去,沈温看着碗里那一片新鲜到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的三文鱼,微微呼了一口气,脸上也略微有些为难。   只可惜,云锦书似乎没有看出沈温的为难,眨着那一双水汪汪,人畜无害的大眼睛,问道,“怎么了?沈温哥。”   沈温翕动着薄唇,片刻之后,还是道,“没什么。”   言罢,他拿起筷子要夹起那一片三文鱼要吃下。   沈温还没有吃下,那一块三文鱼被我半路截下了。   云锦书不解的看着我,甚至于有些生气。   我将那一块三文鱼放到旁边,解释,“你家沈温哥吃不得生食,一吃就肚子疼。”   “啊?那之前,沈温哥怎么还跟我去吃日料啊?沈温哥,你不能因为我喜欢吃,所以故意委屈自己迁就我啊。”   云锦书闻言立马露出了愧疚又心疼的表情。   听着云锦书的话,我觉得我的心就跟那一盘刺身一样被剜的七零八落的。   沈温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又迅速心虚的低下头去,淡淡的道,“小时候不能吃而已,现在能吃了。”   以前我烧菜没烧熟,沈温吃的肚子疼了一晚上,吓的我冒着大雨背着沈温去了医院。   从此以后,我就再也不敢给沈温吃生食。   沈温倒好,宁愿委屈自己也想讨好白月光欢心。   想到这里,我把那块三文鱼夹回沈温碗里,“是哥多管闲事了,你吃吧,这可是小书特意为你夹的,多吃点。”   是我的不对,我不该打扰这对小情人的情趣,或许,为了对方吃进医院,这是他们表达爱的表现。   我这种大叔,老土又落伍,当然不会懂。   沈温抬起头来,皱着眉瞪了我一眼,气的眼皮都有些发抖。   我视若无睹的低头吃东西,眼角余光甚至于可以瞥到沈温那张素来很少表情波动的脸有些发青。   沈温的白月光真的很上道,一连夹了好几块刺身给沈温,沈温都硬着头皮吃了下去。 第8章 我不爱他   我数了数,这个量足够沈温今天晚上彻夜不眠了。   很好,这个爱意甚至于让我这个正牌男友都觉得为之感动了。   我差一点就要放下筷子冲上去抓住他们的手,宣布你们两个原地结婚吧。   幸好我仅剩不多的理智还算在线,我硬生生忍住了。   很快,服务员又端上来一份菜放到我面前,神秘兮兮的盖着盖子,告诉我们,这道菜叫金玉满堂。   盖子掀开一看,是半颗白煮蛋被放在精致的摆盘中,上头还淋着不知名的酱料。   这一份,288。   有钱人的钱真好赚。   大概不是我掏钱,我也不怎么心疼,我把蛋白和蛋黄分开,然后吃了蛋白,留下了蛋黄。   沈温很随意的往我盘里瞥了一眼,最后习惯性的把我盘里那半颗水煮蛋的蛋黄夹了过去吃了。   我其实并不是挑食,唯一不吃的大概就是蛋黄。   以前沈温还笑话我浪费粮食,我就告诉他,我小时候家里穷,那时候鸡蛋都算奢侈品,所以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个鸡蛋,有一次,我馋了,又好不容易得来个水煮蛋,狼吞虎咽的吃下去了,结果差点没被蛋黄噎死,从此以后,我就不敢再吃蛋黄了。   这叫那个什么来着,哦,心理阴影。   沈温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把剩下的蛋黄给吃了。   这一吃就是十六年。   很多事情哪怕再不情愿,只要时间久了,那也就成了习惯。   就跟现在这样,沈温再讨厌我,遇到鸡蛋,还是会第一反应把我碗里的蛋黄夹去吃了。   只不过,我很清楚,这仅仅是因为习惯。   可在云锦书看来却不是这样,云锦书在沈温把蛋黄从我盘里夹起来吃下的那一瞬间便气的站了起来,怨恨的看了我们一眼,然后红着眼眶转身跑了出去。   “我去看看。”   沈温丢下这么一句也跟着跑了出去。   我没反应,连应都懒得应一声,木木坐在那继续吃东西。   吃的差不多了,甜品上来了。   甜品是冰淇淋,草莓味,是沈温爱吃的口味。   我能等,冰淇淋能等吗?   再不吃都化了。   我起身朝他们之前离开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门口那,隔着一扇玻璃门,我就看到沈温背对着我,用力的抱住了那早已哭的泣不成声的云锦书,安慰着云锦书,“我不爱他,我怎么会爱他?我没办法,我欠他的。”   云锦书抬起头来,用那一双哭红了,那么楚楚可怜的眼睛看向我,眼泪还在往下掉,可他已经扬起了唇角,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乖巧又可爱。   我把落在门把手上的手又放了下去,慢慢的回给云锦书一个温和的笑容。   是啊。   这是沈温欠我的。   我把当年什么都不是的沈温带回家,供他上学,卖了老家的祖屋让他做生意开公司,至今还被亲戚戳着我脊梁骨骂。   这些沈温不知道吗?   他知道,所以才一直容忍着,演着爱我,演了这么多年。   哪怕再好的耐心都早已经被时间年月所磨灭,这场戏,沈温早已经演不下去了。   可哪又怎么样?   沈温始终是欠我的,只要我不喊停,这场戏,沈温到死也要给我继续演下去。   云锦书很显然不太明白我这个笑容是什么意思,他露出个疑惑的眼神,似乎在疑惑着为什么我明明这么爱着沈温,听到这句话却一点都不觉得难过。   下次有机会我一定会告诉他,那是因为我早听过比这个更令人作呕一百倍的话。   在吃到一只死老鼠以后,再给你喂一只绿头苍蝇,那时候你就会觉得,绿头苍蝇似乎也没有这么令人恶心了,甚至于有些感恩,幸好不是又一只死老鼠。   我就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一样转身进了餐厅。   回到座位上,冰淇淋果然已经化了,我精心挑选的那一束桔梗被随意的放在角落里,花瓣落了一地。   这时候,服务员上来温柔的同我道,“周先生,刚才沈先生让我转告您,说他公司临时有事就先离开了,单记他帐上,让您想吃什么就点。”   我一点也不意外,按照这个剧情发展,刚经过这么一番令人热泪盈眶的真情告白,不去酒店开个房滚个床单岂不是对不起云锦书掉的那些眼泪了?   只可惜我吃不下了,要不然我非得狠狠地宰沈温一顿不可。   见我说不用加菜了,服务员又很贴心的问我要不要重新换一份甜点,我拒绝了。   反正到嘴里都是一个味道。   我把化了的冰淇淋当糖水一样狼吞虎咽的喝入了肚。   又甜又冰。   甜的发腻,又冰的我骨头疼。   我向来不爱甜食,可大概是小时候家里穷吃不起这些精致的小玩意的缘故,我总爱尝试。   人嘛,总会追求自己没有的。   于是啊,好不容易吃进嘴里了,却又觉得难受了,明知道不合适,可还是舍不得放下。   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字,那就是——贱。 第9章 周闲,我肚子疼   当天晚上,我的爱人没有回家。   我早习以为常,自打沈温创办公司开始,他就开始找各种借口理由不回家。   出差、应酬,诸如此类的理由络绎不绝。   一年到头,沈温出现在这个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现在想想,一个老板,再忙能忙到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吗?   答案很显而易见,这里并不是我们两个人的家,只是我一个人的家而已。   以前我大概是被猪油蒙了心,我竟然还心疼着我的小爱人为了工作如此辛劳。   我每天雷打不动的给他发关切的问候,嘘寒问暖的,下雨让带伞,天凉喊添衣,担心沈温天天忙工作身体垮下来,我就跟楼下奶奶学了炖补身体的汤,然后拖着腰疼的身子站在灶台前忙活了三四个小时,只为了炖一锅汤。   为了让沈温喝上一口热乎汤,我抱着保温壶转了四趟公交车,坐了两个小时来到沈温公司楼下。   我不敢打扰沈温工作,只好打电话让沈温助理下楼来把汤转交给沈温,甚至于连沈温面都没见到一面,千叮咛万嘱咐的让趁热喝。   结果,沈温回复次数寥寥可数,就算回复了,顶破天也只有一个“嗯”字。   至于那锅汤,我后来无意间才从早已经离职的助理口中知道,沈温一口都没有喝过,甚至于连看都没看一眼。   助理向我复述了一遍沈温那时候说过的话,“以后他送来的东西不必告诉我,直接丢了就行。”   我问助理,“我哪里做错了吗?”   助理告诉我,“哥,你没做错什么,是老板他有了一个喜欢的人。”   没错,是有了一个喜欢的人。   沈温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沈温和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重逢了。   在沈温的温柔体贴攻势下,云锦书害羞乖巧的半推半就答应交往。   他们交往以后可甜蜜了。   云锦书是个心灵手巧的人,会每天给沈温准备便当,每一份便当都精致又漂亮。   不像我炖的那些汤,因为加了很多补身的药材,难闻又难喝。   就跟沈温选择了云锦书做的便当,而丢了我炖的汤一样,沈温选择了云锦书,不要我了。   云锦书只出现了三十天,便轻而易举的赢了我的十六年。   我早接受这个事实,舒舒服服的洗完澡钻进了被窝里睡觉。   直至凌晨,我房间的门被从外面推开,黑暗中,裹着一身寒气的男人摇摇晃晃的走到床边,倒下来,从我背后张开双手虚弱的抱住我,脸抵在我后背上,轻轻呼吸着。   男人身上的寒气渗的我骨头疼,在工地上工作的那几年,累的我一身病,天气转凉或下雨我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一阵酸软,很是难捱。   我有些不耐烦,刚打算挣扎开,这时候,身后的男人反而将我搂的更紧,跟个讨糖吃的小孩一样,微微发着抖,嗓音虚弱又沙哑的撒着娇,同我道,“周闲,我肚子疼……”   一句话,轻而易举的将我刚狠起的心轰的烟消云散。   我起身一看,沈温像只煮熟的虾一样蜷缩着身子窝在被子里,头发已经被冷汗浸湿,痛苦的紧紧的皱着眉,闭着眼,昏暗的月色下,那张年轻帅气的脸惨白到看不到一点血色。   我木然的低头看着我的爱人痛苦的呻吟,心里甚至于连一点点波澜都没有。   老实说,我路过看到可怜的小猫小狗都还会觉得心疼一下。   可看着沈温,这个我曾经那么疼爱,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他的人,我又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我不知道沈温是怎么做到总是理直气壮的在为了喜欢的人将自己折腾的要死要活以后,又不顾我感受的半夜跑回这个他迫切想要逃离的地方,搂着我搁那装着深情款款的撒着娇,喊着疼的。   因为从小饥一顿饱一顿的缘故,所以沈温的肠胃向来很差,每次吃错东西,疼的死去活来的时候,医院里开多少药,打多少针都没用。   当年我看着沈温在床上疼的冷汗直流,脸色惨白的样子很是心疼,后来我就到处去打听什么药好,最后好不容易才从一个老医生那边打听到一种药对治肠胃特别好。   每次沈温肚子疼的时候,我就给他喂那种药,效果立竿见影。   其实我有特意备了几盒药给沈温,可不知道怎么,每次沈温肚子痛,还是会下意识的来找我。   我以前觉得这是因为沈温爱我,如今想想,仅仅是因为沈温咬定我永远不会拒绝他而已。   我的小温啊,你知道吗?我永远不会拒绝你只是因为我爱你。   可我现在已经不爱你了。   不过,我依旧不会拒绝你。   因为不听话的小孩总是该受到些教训的。   一颗蜜枣一个巴掌的教训是最令人难以忘怀的,不是吗?   我伸手擦去沈温额前因为痛苦而不停往下掉的汗珠,强忍着笑意,故作担忧的低声道,“等等,哥这就给你拿药。”   沈温用额头轻轻蹭着我手心,似乎在回应着我,我轻轻摸了摸他那湿漉漉的头发,然后起身下了床。   我不紧不慢的走到客厅,翻出沈温吃的药,再倒了一杯冷水进了房间。   “小温,起来吃药啦。”   我把床上蜷缩的沈温扶了起来,他浑身上下都疼的发抖,颤颤巍巍的,可怜的很。   他肯定不想被他的白月光看到他这么虚弱的样子吧?   沈温哆嗦着嘴唇吃下我喂过去的药片,再就着水咽下,水刚入嘴,沈温眉头就皱了起来,他别扭的勉强咽下。   “水是冷的,周闲。”   沈温有些生气,只不过可能是因为太虚弱的缘故,所以语气没有半点威慑力。   我温声道,“将就点,小温,家里热水壶坏了。”   大概是因为我好声好气的缘故,沈温也没了脾气,只是阖上了眼睛。   我把沈温放回床上,贴心的替他盖好被子,“你睡,我睡相不好,免得打扰你睡觉,我到客厅去。”   我睡相确实不好,东倒西歪,偶尔还能踹沈温肚子几脚,沈温对我这一点深恶厌绝。   没想到,我刚转身打算往客厅去,身后就传来一声低哑。   “别走。” 第10章 借我暖暖   我回过头一看,沈温勉强的睁开了眼皮,翕动着苍白的嘴唇,犹豫半天,才狠下心拉下脸皮来,道,“替我揉会肚子。”   以前,每次沈温肚子疼的时候,我会比老妈子还要贴心的送上药和一杯恰到好处的温水,之后还会不顾沈温反对在把手搓热了以后给沈温一遍又一遍的揉着肚子。   我一直以为,沈温对我这老掉牙的一招是嗤之以鼻的。   我走了过去,在床边蹲下,耐心的同沈温解释,“小温,我最近看了一档科普节目,就是你以前经常喊我去看,让我好好涨涨见识的那档节目,上面说,肚子疼揉肚子是没用的,我以前真没常识。”   沈温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那眼神里有些惊讶,又有些生气,可情绪糅杂在一起,又慢慢的变成一抹失落。   我肯定是看错了。   在沈温眼里,我怎么可能会看到失落?   我和沈温就这样,在昏暗的床头灯下,隔着微沉的夜幕,两两相望许久。   最后,沈温妥协一般有气无力的道,“那给我讲个故事,总行吧?”   我总不能拒绝他两次,于是,我叹了一口气,然后起身上了床,躺在了沈温身旁。   沈温身上太冷,我不想靠太近,免得被他冻到我骨头。   可我刚躺下,沈温就自己靠过来了,习惯性的搂住我的腰。   沈温道,“你身上暖和,借我暖暖。”   我无语,可沈温身上冷,冻的我难受。   “开始吧。”   沈温依旧用那种在位高者发号施令的语气在跟我说话。   以前我没觉得这语气有什么,如今,我倒恨不得把此时挂我腰上这病秧子一脚踹下床。   我强忍着不适,开始给沈温讲故事。   沈温有个习惯,那就是失眠的时候要听我讲故事才能睡得着。   起因是因为沈温以前高考那阵,因为压力太大,熬的几宿几宿的睡不着,头发一大把一大把的掉,精神也越来越差,我不知道从哪听说睡觉的时候听些故事睡得香,我就从路边摊淘来一本故事书,晚上在沈温睡觉的时候躺在沈温身边,一篇一篇的对着念给沈温听。   沈温听着听着就睡着了,这些年,我翻来覆去的把那本故事书给讲了好几遍,书都被我翻烂了,以至于我现在用不着对着书念,我也能随口讲出个故事来。   “从前从前,有头大恶龙,它长的很凶,没有人愿意靠近它,它觉得很孤独,直到有一天,它在家门口捡到一个人类小孩,这个人类小孩一点也不怕它。”   “于是啊,感到寂寞的恶龙把小孩带回了家,当做自己孩子一样精心照顾着,小孩一天天长大,长成了一个少年……”   夜色寂静,我轻声念着故事,故事还没有讲完,我已听见细微的鼾声响起。   看来,恶龙的少年已入眠。   天微亮   早餐的摊子都刚支起来,路上的行人还寥寥无几。   我已经站在了肥佬牛杂摊前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被冻的瑟瑟发抖。   牛杂摊的老板是一对夫妻,奇怪的是,明明叫肥佬牛杂,夫妻二人都不肥,反而瘦的苗条,因为也不知道名字姓氏,就干脆肥叔肥婶的喊了起来。   这一喊,就是喊了十几年。   他们一边支着摊子,一边抬起头来看我,肥叔有些好笑的问道,“老周,你这么早过来干什么?”   “吃牛杂啊,要不然大早上的我来看美女吗?”   我哆嗦着发紫的嘴唇,顺带用力的搓了搓手。   秋天的早晨,总是冷的让人猝不及防。   我不应该在逃离有那个人的地方的时候太匆忙而忘记再披件外套的。   “谁知道你是不是来看我老婆的?”   肥叔开玩笑道。   “哎呀,被你发现了,我就是来看嫂子的,谁让嫂子这么漂亮?”   我哈哈大笑道。   我这话不假,前几年,这肥婶还是这条街出了名的牛杂西施呢。   这么多年过去了,上年纪了,这个外号才逐渐被遗忘。   肥婶被我打趣的面红耳赤,连忙从锅里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牛杂端给我,“来来来,刚刚出锅的牛杂,先吃碗堵堵你那张嘴。”   “好咧!这就闭嘴。”   这种路边摊是没有座位的,我就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牛杂坐在马路牙上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被烫到舌头发麻,我也没有停下来。   吃了一半,我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向肥婶讨了一勺辣椒。   肥婶给我舀了一大勺红通通的辣椒到碗里,大概是看到辣椒,肥婶想起了什么,便随口道,“我还记得啊,你以前刚开始带小温来的时候,就爱逗他,往牛杂里加辣椒,把他辣的直掉眼泪。”   听到沈温名字,我忽然觉得嘴里的牛杂没了滋味,漫不经心的回答,“是啊,只不过,他肠胃不好,经不起逗,回去以后跑了十几趟厕所。”   “难怪后来你和他来都不加辣椒来着。”   肥婶笑道,“你个吃辣这么凶的,憋坏了吧?”   我用签子插着碗里的牛杂,把辣椒搅和开来,道,“嗯,是啊。”   沈温吃不得辣,闻着味都会咳嗽,更别说吃了,后来我就没往菜里放过一点辣椒,久而久之,哪怕沈温已经很久不回来吃饭了,我还是习惯的做清淡口味的菜。   如果不是一一回想,我甚至于不敢相信我这些年潜移默化的为沈温改变了这么多。   顿了顿,我插起一块沾满辣椒的牛杂塞进嘴里,补充道,“不过,以后我就不用迁就他了。”   肥婶并没有在意这句话,或许又是没听见,只是笑着继续问道,“好久没看见小温了,他怎么样了?”   这些年,我都是一个人来的,身边再也没跟着那个穿着洗的发白校服总是捧着一本书在看,乖巧又稳重的孩子。 第11章 人不如新,衣不如旧   这个时间,路上的行人渐渐的多了起来。   牛杂摊也支了起来,锅里的牛杂沸腾着,热气一点一点的升起。   我蹲在路边,嚼着嘴里已经没有味道的牛杂。   前面路上似乎出现了两个身影。   一高一矮。   高个子的男人捧着一碗牛杂在那一边吃一边胡吹海侃,时不时还往矮点的那个穿着校服捧着一本书在看的少年嘴里塞上几块牛杂。   不知道谁突然说了一声。   “哎,八点了,这个学生娃不用去上课吗?”   高个子男人猛的惊醒,“什么!八点了,小温,你快迟到了!”   少年冷哼,一本正经的纠正,“不是快,而是已经迟到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抛书包!”   男人连忙把看书的少年拽上那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卖命的踩着脚踏。   “小温,你不要再看书了,对眼睛不好。”   “你看路!快撞上电线杆子了!”   眼看就要撞上前面电线杆子的时候,眼前的男人和少年身影逐渐变得透明,消散在空中,电线杆子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平坦又宽敞的大马路,干净到一点垃圾都没有。   这让我意识到,这只不过是我的幻想,嘴里的牛杂莫名变得苦涩了起来。   我回过神来,然后继续回答肥婶的话,“他啊,挺好的,有出息了,开了个大公司,赚大钱啦……”   顿了顿,我又想起那个笑的诗情画意的美少年来,补充道,“对了,他现在还找了个对象,是个钢琴老师,长的可好看了,人性格又温柔乖巧的,小温挺喜欢他的,是他高中时候暗恋的对象,现在他们两个感情也挺好的,说不定过几个月就打算结婚了。”   我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肥婶听了一会,然后才有些神色不太好的道,“哦,这样啊,那挺好的,我说呢,怎么这么久没见小温了,原来是当大老板去了啊,还找了对象……”   过了一会,肥婶一边拿抹布在那收拾着,一边抬起头来看我,犹豫一会,还是问道,“那小温不管你了吗?你照顾了他这么多年。”   这句话落下来,正好戳到我的痛处,要是此时有镜子,我肯定会看到一个极其落魄又憔悴苍老的老男人正面色灰暗的蹲在马路牙子上,嘴唇被冻的乌紫,浑身上下的衣服加起来都不超过一百块钱。   这是大多数底层劳苦人民老了的样子。   但我不一样,我今年才36岁。   我眼角的皱纹还有我微微佝偻的背,都让我看起来远远老于我的实际年龄。   肥婶的话让我意识到,我究竟有多可悲。   掏心掏肺照顾这么多年的人,到头来却在我年老色衰的时候狠心弃我于不顾。   旁边的肥叔大概是察觉到我情绪不对,拉了拉肥婶,挤眉弄眼的对肥婶道,“你这么八卦人家的事情干什么?”   说完,肥叔又笑的无比淳朴老实的跟我道,“我以前就知道小温长大以后肯定会有出息,赚大钱的,恭喜了啊,老周,没白疼那小子。”   肥婶冷哼一声,无视肥叔使劲比划的眼色,没好气的拆台道,“有什么好恭喜啊?小温都多少年没来了,挣大钱有什么用,你再看看周闲,穿的还是四年前的衣服,都破了一个口子了,明摆着人家赚钱了,翅膀硬了,就当起了白眼狼,自己逍遥快活去了,都忘记是谁辛辛苦苦供他读书了。”   这牛杂西施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辣。   我想若无其事的一笑而过,只不过,我扯了半天,才发现,这嘴角似乎扯不上去。   恍惚间,我似乎看见马路对面有个西装革履、浑身上下一副精英打扮的男人正迈着那大长腿从豪车上走了下来,左右探望着来往车辆,然后大步朝这边走来。   我掐了掐自己,并不是我的幻觉。   于是,我站了起来,把刚吃完的碗丢进垃圾桶,再向肥婶要了一碗没加辣的牛杂。   在等打包的过程中我继续胡吹海侃了起来,夸张的吹着说沈温的公司有多大,手底下有多少员工,出门有多气派。   肥婶一边听着,一边瞧了我身上破破烂烂的外套一眼,有些为我打抱不平的道,“你家小温这么有出息也不见他对你好点,连件新衣裳都不舍的给你买。”   我笑呵呵的回答,“我嘛,照顾小温又不图什么回报,我看到他现在这么有出息,我就心满意足了,更何况,人不如新,衣不如旧嘛。”   话音刚落,我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喊我。   “周闲。”   我捧着刚出锅的牛杂转过身去,恰好看到那个站在路边,西装革履、英俊帅气,浑身上下散发着贵气的青年。   人一样,地方也一样,连站的位置都相差无几,只可惜早已经物是人非。   以前坦诚相见、亲密无间的两个人,现在得互相算计。   “小温,你怎么来了?”   我露出很惊讶的表情。   我觉得我演技很好,好的足以能让沈温相信我完全意想不到他会来。   “你除了会来这里,还能去哪里?”   沈温的目光在我身上流转片刻,紧接着,便脱下自己身上的名贵的西装外套二话不说的大步朝我走来,披在我身上,那带着温度的西装外套上是一股淡淡的烟味。   “你年纪都不小了,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出门永远不看天气,穿这么少就出来了,怎么,还以为你还年轻啊?”   沈温像以前一样一边替我整理着衣服,一边不厌其烦的絮絮叨叨的嘱咐着我。   他的眼神有种异样的柔和,可我怎么看,那一份柔和底下都有着些许躲躲藏藏的愧疚。 第12章 我舍不得你难过   我笑了笑,然后道,“我才36,很老吗?”   语音刚落,沈温动作生生的顿住了,我低头一看,沈温的那只修长又指节分明的手正停在西装外套上,不知过了多久,他翕动着薄唇,似乎想说些什么。   我用签子挑起一块牛杂塞进他的嘴里,把他剩下未说出口的话给堵了回去。   “还是以前的味道吧?”   我笑呵呵的问着沈温。   沈温也不知道有没有尝出味来,慢条斯理的嚼着,然后有些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只不过,沈温的演技并没有很好,他在咽下去的时候,下意识的皱紧了那英挺的眉。   我也只是笑了笑,然后问沈温,“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   沈温目光温柔的看着我,那眼神温柔的快要掐出水来,然后试探着问道,“昨天公司临时有事,我就先回去了,你不会怨我吧?”   我看着像个小孩一样撒娇的沈温,笑呵呵的反问,“我要是怨你呢?小温。”   沈温道,“那我今天晚上肯定睡不着。”   我还在笑,只不过,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冷。   你瞧瞧,我曾经那么深爱的小爱人是那么的自私自利,知道我爱他,就用自己来威胁我。   沈温是那么的清楚,只要他这样说,我绝对不会再跟他计较下去。   沈温在我面前永远像个长不大,性格恶劣又残忍的小孩,一遍遍的朝我撒娇,我又一遍遍的妥协。   我无视自己那血淋淋、伤痕累累的心,抬起手,温柔的抚摸着沈温的脸颊,用仅仅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小温,你知道的,我舍不得你难过。”   “我就知道你不会怨我的。”   沈温明显松了一口气。   我有时候真的想挖开沈温的心看看是不是坚硬如铁,所以才总是如此残忍的不顾我死活。   “不要待在这里了。”   路上人渐渐的多了,沈温开始注意到他如今这个打扮在人群中有些显眼,便道,“我今天有空,刚好,你之前不是说想看一部电影吗?我们回家去看?”   我的记性虽然不太好,但我好像从来没跟沈温提过我想看电影,就算我想,我也不会跟沈温说,这对于沈温而言,是一种打扰。   我还没有回答,沈温已经替我做好了决定,拉着我朝马路对面走去,道,“我们待会先去超市买点零食,待会看电影的时候吃。”   听到这里,我闭上了嘴。   算了,这听起来也像是谈恋爱会做的事情。   我们一起去了商场,不过,并没有直奔超市,而是去了商场里头的服装店。   沈温让导购给我挑几身衣服,导购上下打量着我,好像在偷笑。   我被看的不自然,感觉我像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一样。   于是,我尴尬的看了看旁边的沈温,沈温正在看手机,没看到我使的眼色,于是,我趁导购不注意,伸手拉了拉沈温的胳膊,小声的对沈温道,“我这衣服挺好的,不用买新的。”   “那可不行,你要是再穿着这一身破烂出去,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沈温是个白眼狼呢。”   沈温正要回消息,所以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的就把我手甩开了,不咸不淡的道,“更何况了,你身上一股牛杂味,你要我闻着这个味道闻一路啊?”   我愣住了。   沈温也怔了一会,很快,他似乎反应过来他刚才把真心话给说出来了 ,抬起头来望我,“不是,周闲,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温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我打断了,“没事,我知道。”   沈温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候,导购拿着衣服出来了,喊我去试。   我没有再推辞,接过衣服走进了试衣间。   我就个玩偶一样,搁那机械又麻木的试了十几套衣服。   导购的眼光很好,每一套都很适合我,让我这个老男人看起来竟有那么一点魅力。   我每次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都会往沈温那看上一眼,沈温很难得的没有捧着手机,而是安静的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我。   无论在哪里,沈温都很是显眼。   在这里也不例外,他坐在那,就跟海报里头走出来的男模特一样。   店里的灯光很有讲究,能照的人看起来皮肤细腻白皙,大概也是因为这一点,在我看来,沈温的眼神就像是冬天的太阳一样。   沈温很大方,把我试过的衣服都买下来了。   最后,我穿了件黑色的大衣走,沈温让导购把剩下的衣服都送到家里去。   临走前,沈温拉住我,正当我疑惑着的时候,沈温从旁边的假人模特身上拿下一条纯白的羊毛围巾,然后温柔的替我慢慢的系上。   沈温解释,“外面冷,再加条围巾,不要着凉了。”   我低头看了看系在我脖子上的那一条纯白色的羊毛围巾,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我皮肤黑,这个纯洁到没有一点瑕疵的颜色,并不适合我。   “怎么?不喜欢?”   沈温这时候才想起来问一声。   我摇了摇头,“没有,反正穿什么都一样。”   “那走吧。”   沈温并没有太在意。   我们去了超市,跟普通的朋友一样,推着购物车逛着超市买了些零食。   看到货架上的坚果,我又拿了几罐放到购物车里,沈温看到购物车里的坚果,眼睛慢慢的亮了,然后跟个小孩一样得意的笑了,“你还记得我爱吃什么啊。”   爱吃零食的那个人其实是沈温,他最喜欢吃坚果,不过又嫌要剥壳麻烦,所以没有我这个免费保姆在,沈温是绝对不会吃这些的。   当然,这些事情沈温也不会让助理做,因为沈温觉得只有小孩才喜欢吃这些,身为老板,他不想被手下员工看到孩子气的一面。   而我不一样,我知道沈温的一切不堪与习惯,所以,沈温永远不用在我面前装的别人面前那样无所不能与精英干练,他甚至于可以像个小孩一样发脾气、撒娇。   我以前不觉得这有什么,甚至于因为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沈温孩子气的一面而觉得高兴,如今想想,我真是蠢的无可救药。   爱的时候,或许这是一种甜蜜。   不爱的时候,这就只会变成一种负担。   我看着笑着的沈温,有种被压的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第13章 回忆那个夏天   我用钥匙拧开门锁,推开房门。   逛超市逛累的沈温提着一大袋零食快步的走进家里。   我看着这一幕,觉得有些恍惚。   似乎这一幕已经许多年未曾出现过了。   “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沈温把零食放到客厅的茶几上,回过头来看我。   那腰背挺的像一条直线,一直蔓延到腰身的时候陷了进去,年轻而健朗的肉体,英俊又帅气的脸庞让我很快反应过来,沈温确确实实已经长大了,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蹲在角落里偷偷的哭的少年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小温你好像昨天还只到我这边来着。”   我朝腰的位置比划了一下,又接着道,“结果一下子窜这么高了,现在比我还高。”   沈温对此不屑一顾的笑了,哼哼两声,道,“我到你腰上的事情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才几岁啊?”   “嗯……”   我一边想着一边走了进去顺带关上门,然后开始回忆,“十六年前?那时候,你才十二岁,一丁点大,整天捧着一本书蹲楼梯口那看书。”   我刚遇见小温是在十六年前的一个夏天。   那个夏天格外的闷热。   厂里刚刚分配给我分配了宿舍,一个筒子楼里的破一居室。   我搬过去的第一天,吃着冰棍踢拉着拖鞋噼里啪啦的一阶阶的走着楼梯回去的时候,眯着眼在那楼梯口转角处就看到一个缩作一团小小的身影,我被冰棍冰昏了头,下意识的就觉得那是一只小猫或者小狗。   我在楼下就看到几个小姑娘正在逗一头白色小狗来着。   结果靠近了一看,好像不是只小狗,因为似乎比狗大只一点,我差点没刹住车,一脚踩上去。   幸好我年轻体壮,及时把42码的大脚停了下来。   挪开鞋子一看,好家伙,那哪里是什么小猫小狗,那是个昏头昏脑的小孩,瘦的跟猴子一样,穿着一件破背心短裤坐在台阶上,怀中还捧着一本用透明胶粘了又粘的书,这不是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小兔崽子还正正用那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死死的瞪着我。   我下意识的说了一句,“怎么?不是狗啊?”   小孩的眼神更凶了,还冲我重重的哼了一声,“你才是狗!流氓!”   说完,小孩抱着那一本破书迅速起身,跑开了,不一会,连影都没了。   我愣在原地很久,然后才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当时很潮流的大花衬衫,里头是大白背心,底下是一条到膝盖的大裤衩。   我觉得我走在潮流最前沿,哪哪都不像是个流氓。   之后的几天,我每次回家的时候都会在楼梯口转角遇到那个小孩。   那个小孩就坐在同一个位置,有时候看书,有时候在做作业。   夏天闷热的让人脑袋糊涂,再加上疲惫的工作回来还要爬七楼的楼梯,我人都傻了,所以经常忘记还有楼梯口小孩的存在。   好几次,我差点又踩到他。   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几天之后,小孩大概觉得我这个大人是在故意针对他,秉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则,小孩果断转移阵地。   结果,转移阵地当天,我们又见面了。   小孩转移阵地到坐家门口看书,而我们,非常凑巧,是邻居。   当小孩看到我的时候,脸上的那种又愤又气的表情简直快要跳出平行。   “事先声明,我没有故意针对你。”   我连忙道,“我住这。”   小孩依旧瞪眼看着我。   我看他不信,只好掏出钥匙去开门,直到门锁咔嚓一声开了,小孩的脸色这才好些。   我推开门,刚想走进去,这时候,眼角瞥到小孩脸上飞快闪过的落寞。   我又停了下来,返回门外,问小孩,“你饿不饿?”   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我也多多少少从楼下的阿姨那些口中知道了这个小孩的事情。   这个小孩姓沈,他爸是个赌鬼,叫沈胜,他妈受不了丢下他就跑了。   沈胜常年都是晚上出去赌,直到天亮了才回来,有时候要睡觉,嫌小孩吵着他,就会把小孩赶出去,经常都是直到天黑了,沈胜睡醒要出去赌钱了,这才开门让小孩进去。   这件事在楼下阿姨的口中各种添油加醋下,让我听的非常唏嘘。   早年丧父丧母,自己一个人见着人情冷暖长大的我其实早就没了什么恻隐之心。   亲戚生病上门哭着求我让我卖了祖屋借钱给他们治病的时候,我丝毫不犹豫就拒绝了,亲戚一个个轮着指着我鼻子骂我冷血。   我的确挺冷血的,这个社会上,能保全自己就很不容易了,要是再顾着别人,岂不是很累?   要是看到人间疾苦就要搭救的,那我不是人,得是个如来佛祖转世。   我想是这样想的,不过,那个蹲门口的小孩还没有回答,我转身就进了屋,再出来的时候,小孩还搁那看书。   “小子。”   我喊了一声。   小孩抬起头来,我再道,接住,然后就把手里的柿饼丢向了小孩,小孩还没有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下意识的就伸手接住了,反应过来,往怀中一看,是一块挂着白色糖霜红彤彤的柿饼。   我学着小孩之前那样,哼哼两声,道,“昨天厂里一姑娘硬塞我手里的柿饼,我不爱吃,便宜你了。”   小孩不知道是因为那块柿饼,还是因为我学他当时的语气,小脸刷一下就红了。   那时候,我就觉得,偶尔当当如来佛祖,倒也不错。 第14章 小温,我腰疼   我被旁边的人轻轻的掐了腰一把。   我这回过神来,此时我已经身处宽敞又温暖的一百多平的房子里,靠在沙发上坐着,所有窗帘都被拉上,前面巨大的液晶荧幕上播放着电影,荧幕左上角写着电影的名字——《海上钢琴师》   我往旁边看了看,坐在旁边的小温正有些不满的抬眼瞪着我,电影荧幕反射的光映的他那张英俊的脸柔和了很多。   看起来更像是小时候的沈温。   “我特意放下工作来陪你在家看电影,你在想什么?这么心不在焉的?”   沈温闷闷不乐的道。   他从来没有被这样忽视过。   我摸了摸沈温的头发,试图抚平那炸起来的毛,解释道,“我啊,刚才想起了我们刚认识那会的事情。”   闻言,沈温表情一怔,大概是因为他今天心情好,并没有跟我计较我提起以前的事情,任由我摸顺他的头发,很随意的道,“有什么好想的?那时候我又穷又蠢。”   我没有反驳。   那时候的小温,的确是最单纯的时候。   那段岁月是我所怀念的,却是沈温所痛恨的。   大概是想到这一点,我心情越发烦闷,这时候,沈温用胳膊肘碰了碰我,然后用眼角余光往茶几上的坚果上面扫了扫,道,“我想吃那个夏威夷果,给我剥。”   我有种说不出来的憋屈,弯身就把一罐腰果拿起来塞沈温手里,淡淡的道,“吃腰果吧,家里没工具,开不了夏威夷果。”   沈温一听,不乐意了,一下子坐直了起来,瞪着我,发脾气道,“周闲,你以前就算家里没有工具也会想办法给我剥的,你今天怎么回事?”   看吧,舔狗的下场就是如果有一天你突然不舔了就会被质问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其实舔狗这个词在网络上火起来的时候,我一直不认同。   好端端的专一深情到别人嘴里却成了舔狗这种贬义词。   现在,我却不得不承认这个词。   因为我实在想不到第二个词来如此贴切的形容我自己。   要是我还年轻,我肯定会一枕头拍过去,告诉沈温 “老子不是你的保姆”,然后两个人大吵一架。   只不过,现实是,我已经不年轻了,而且时间明显不允许我跟沈温轰轰烈烈的吵一架。   更何况,吵架又有什么用?   对于一个不在乎我的人,一场合时宜的吵架只是他心安理得离开的借口。   我不会给沈温这个机会。   所以,我望着沈温,疲惫又虚弱的解释,“小温,我腰疼。”   沈温瞬间脾气就被收了回去,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应了一声“哦”   顿了顿,他又责怪我道,“那你不早说。”   我差点没笑出声。   沈温大概是不记得两年前我是因为什么才进了医院,也忘了为什么我至今还待业在家的原因。   “那算了,下次你再给我剥好了。”   沈温自以为很体谅我一般说着,拧开腰果的罐子的盖子,拿起一颗腰果塞进嘴里,嘎嘣嘎嘣的咬着,转移话题道,“继续看电影吧,你不是想看这部电影吗?”   我看着荧幕上英语配音,中文字幕的电影画面,男主在那激情澎湃的弹着钢琴,那美妙的钢琴旋律流转而出,回荡在屋子里。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跟沈温提过我想看电影,但我保证,这部说着鸟语,里头的人金发碧眼的电影,绝对不是我想看的。   我没什么内涵,所以我并不能跟沈温一样看的津津有味的。   在我看来,这部电影充斥着我看不懂的浪漫。   并不是我故意鸡蛋里挑骨头,你总不能要求一个满脑子只懂得维修和搬砖的老大粗去欣赏那唯美的电影画面与坚持所谓的梦想。   梦想是什么?   那对于普通人而言,就是白日梦。   我已经很久不做梦了。   至于电影里那个男主弹着钢琴高雅又帅气的样子让我忍不住的想起那天那个干干净净,有着一双漂亮手的美少年。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又懒得反驳沈温。   整个屋子回荡着我听不懂的鸟语和浪漫的钢琴声,我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电影,坐太久了,我腰都疼了起来。   我忍不住的伸手去扶酸软发疼的腰。   人真的不能说谎,会遭报应的。   沈温忽然把一颗腰果喂到我嘴边。   我没反应,只是看向沈温。   “看着我干嘛?张嘴。”   沈温皱眉,末了,又补充,“吃坚果,对身体好。”   我张嘴吃下沈温喂的腰果,脆香淳厚,也难怪沈温这么喜欢吃。   “以后少去吃那些路边摊,不干净,对身体不好。”   沈温从旁边抽出一个抱枕往我背后垫了垫,我的腰瞬间舒服了不少,顿了顿,沈温又道,“算了,回头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吧。”   我刚想拒绝,后来一想,我好像没有什么必要拒绝。   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一个“好”字。   电影还没有放完,沈温去了厕所。   我坐在沙发上吃着腰果,这时候,一个铃声响起,那是一首旋律优美的钢琴曲,我很确定那不是电影里的背景音乐,于是,我朝茶几上瞥了一眼。   沈温的手机就放在茶几上,屏幕亮着,铃声响个不停,宛如催促一般,一声接一声。   我被吵的耳朵嗡嗡的,上前去把手机拿了起来。   偷看人手机是不道德的,但我不一样,你能指望一个和比自己小八岁的男孩谈恋爱的老男人有什么道德?   来电显示上并没有备注,只有一连串的号码,尾号挺特别,三个八。   沈温有个坏毛病,不爱备注名字,所以就连我都只存在于沈温的通话记录里,当然,也只是一连串号码。   沈温恐怕连我手机号码都背不出一个数字来。   这对于沈温来说也并没有什么麻烦的,毕竟,他很少很主动找我。   眼看沈温还没有出来,手机都快要被打爆了,我按下了接听键。   我对电话那头道,“找沈温吗?他现在在忙。”   电话那头听到我的声音之后却沉默了下来,良久都没有声音,安静到我甚至于怀疑电话那头是不是已经挂了。   于是,我又问了一声,“你是谁?”   这时候,我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哼,最后,电话那头把电话生生挂断了。 第15章 小温他是不行了吗   我愣在沙发上。   现在我知道是谁了。   我突然后悔接了,我周闲对天发誓,假如我知道这是那个人的电话,我绝对不会接的。   沈温从厕所出来了, 看到我手上拿着他手机,当下脸色大变,冲过来一把将手机夺了回去。   我没反应过来,手上还抓着手机没松力,被沈温这么一拽,扯到了腰,腰上的位置传来一阵刺疼,我眉头一皱,伸手扶住了腰。   罪魁祸首还在忙着指责我,“周闲,你有没有家教?不知道看人家手机很没有家教吗?”   我听的只觉得心口的位置越来越凉。   “你有电话,我怕是要紧电话,所以替你接了,不过电话那头并没有出声就挂了,你不放心就打电话过去问问。”   我忍着腰疼,听的不耐烦,便不紧不慢的解释着,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小温,以后别在我面前提家教,我有没有家教,你最清楚。”   沈温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脸色一青,然后低下头去翻了翻通话记录,看到来电显示,脸上的怒色才稍微消退些许,他又抬起头朝我看了看,脸上多了几分愧疚与忧虑。   以我对沈温的了解,在没有台阶下的情况下,沈温是不会拉下脸来道歉的。   “以后我的电话,你不许再接。”   果不其然,沈温把手机收进口袋里,冷冷的警告着我。   妈的,沈温真当他手机镶金了。   我知道沈温这么小心谨慎他手机肯定是有鬼,大概是怕被我发现他和他的白月光之间甜甜蜜蜜的聊天记录吧?   当然,我还没有这么自作多情到认为沈温是怕我难过,我认识沈温十六年,我比谁都了解沈温。   他的想法大概是,只要他出轨没被我发现,那在这段感情里他就没有对不起我,既然没有对不起我,那我们分手以后,他就再也不会亏欠我了。   想到沈温这个幼稚又自私的想法,我忍着笑,连连点头答应,“好好好,以后你的手机就算掉地上了,我也绝对不会再碰一下,我碰了就不是人,行了吧?”   不能笑,笑出来会扯的腰疼。   沈温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眉头快要拧成麻花,荧幕跳动的光线落在他脸上,竟显得有些愤怒的扭曲。   我不明白,我又没有跟沈温吵,我甚至于还顺着沈温的话往下说了,怎么沈温看起来比刚才还要生气了?   过了好一会,沈温居高临下的盯着我,嗓音冷清的道,“刚才是公司员工的电话,大概是公司有事,我不能陪你了,电影你自己看吧。”   此时他冷漠到就好像刚才坐在我旁边,给我喂坚果,往我腰间垫抱枕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沈温向来如此,高兴的时候,他可以把你捧上天,不高兴的时候,他也能让你瞬间跌落地狱。   “嗯,我自己看,你快点回公司吧,别耽误了。”   我完全不在意,反正我也对看电影没啥兴趣,至于和沈温在一起,其实也很烦。   毕竟我也不是天生奴才命,没兴趣天天伺候着身娇肉贵的小少爷。   沈温什么都没说,进房间里换了身衣服,然后怒气冲冲的摔门走了。   听着摔门声,我淡定的拿起手机遥控器,然后关掉鸟语电影,翻出一部刘德华的《天若有情》   看到熟悉而且俗气的电影开头,我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窝在沙发上,舒舒服服的看了起来。   这种才合我胃口嘛。   我没想到,到电影片尾的时候,我哭的跟傻逼一样。   要是现在有人在场,一定会非常惊讶的看到一个眼尾纹都快要能夹死苍蝇的老男人抱着个抱枕,坐在沙发上,看着前面液晶电视,然后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活像是奔丧。   这场面,我想想就觉得难看。   我难过到不行,心里就跟被刀剁一样,胡乱的抽着纸巾去擦眼泪。   电影已经结束了   我还是没缓过来,心猛抽着,害得我眼泪噼里啪啦的继续掉个不停。   这时候,叮咚的一声响起。   那是来短信的声音。   我摸到被我随手丢旁边的手机,然后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打开手机。   不知道是谁给我发了一张照片。   我刚点开,差点没被照片里大片的白花花晃瞎了眼。   这是一张艳照,照片里的主角之一昨天那个看起来单纯乖巧的美少年,此时他正脱光光浑身吻痕像个小媳妇一样趴在另一个主角——沈温身上,当然,沈温也没穿衣服,正安静的阖眼躺在床上,另一只手疼惜的把云锦书搂在怀中,二人腻腻歪歪,脸颊不正常的潮红,俨然一副刚刚经历完一场无比激烈床事的暧昧气氛。   我看了看发件人的手机号码,尾号三个八,是谁发的艳照,那叫一个不言而喻了。   果然,云锦书是知道我和沈温之间事情的。   我突然哭不出来了,甚至于还有点想笑。   笑我到底造了什么孽,要看到这么令人作呕的东西。   没错,我是爱看小电影,但不代表我爱看沈温当主演的小电影。   这照片尺度大到我举报云锦书他传播淫秽物品说不定都能成功。   正当我想着要怎么举报的时候,尾号三个八的用户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我思索片刻,接了。   电话那头旋即传来一个动听的跟百灵鸟一样的声音,“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看完照片,周大哥你感觉怎么样?”   云锦书的声音哪怕说着这么欠的话听起来还是那么动听,如果不是先头那张艳照,我还以为云锦书这是真的在关心我呢。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   我要是说这个台词,不得妥妥一个人人喊打的大反派?   “小书啊,周大哥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我语重心长的开口。   “什么问题?”   对面的美少年语气听起来有点迷糊。   我担心的向尾号三个八用户关怀问道,“小温他是一个半小时前离开的,到你那边少说要三十分钟,除去你们培养感情、脱衣服,做前戏的半个小时,小温睡成这样也需要个二十分钟,所以你们真正的性福生活时间只有十分钟,所以,小温他是不行了吗?” 第16章 你当初就不应该捡他回家   过了一会,电话那头的人儿才气的咬牙切齿的道,“你才不行!”   我这个人,你可以说我穷、丑,但不能说我不行,于是,我立马据理力争,“沈温我和他睡过,所以我能说他不行,你又没和我睡过,怎么知道我不行?”   “你……你……我……”   云锦书果然是受过高等教育了,我都把话说的这么难听了,他硬是一句脏话都没说,你你我我说了个半天,才硬生生从牙间挤出流氓两个字来。   然后,云锦书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我看着被挂掉的电话,有些无语,沈温还说我没家教呢,我看他这个小男朋友比我还没有家教,不知道要说完再见才挂电话吗?   不过,有一点,沈温和他小男朋友挺像的,那就是,说不过人就骂人流氓。   我觉得我很无辜,我流氓谁了?   这些年来,我已经够清心寡欲了,一直秉承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原则兢兢业业的过着,就算偶尔跟沈温例行公事,那我也是被上的那个。   试问哪里有流氓不上别人,被人上的?   话说回来,年轻就是好,沈温刚从我这边离开,扭头就躺在别人家的床上了。   接连两天在床上鬼混,这么频繁,也不怕肾亏。   不过这倒也不关我事。   反正以后跟沈温上床的人又不是我,沈温就算真的不行,独守空房的也是云锦书。   大不了,到时候我看在我和沈温这么多年的情分上给沈温介绍个妙手回春的男科大夫。   经过尾号三个八用户的这一顿折腾,我是彻底没有心情看电影了,甚至于觉得有些恶心,心里越想越不得劲,我起身裹上大衣就出去散步了。   我约了之前的几个老工友去了附近的一家小饭馆聚聚。   那都是我之前厂里的工友,当初年轻帅气的小伙子,现在一个个都跟我一样长的歪瓜裂枣的。   看着那一张张跟畸变似得脸,我默默地心里感慨,岁月真他妈是把杀猪刀。   当初和我玩的最好的那个小张现在还成了个地中海,挺着个啤酒肚。   我有些唏嘘,看来以后不能喊小张,得改口喊老张了。   这个年纪的人见了面第一件事就是点菜,第二件事就是喝酒,各种对瓶吹,踩箱喝。   一个个喝的上头以后,也就跟着重新熟络了起来。   小张,不,现在应该叫老张了,一手拿着啤酒瓶,另一只揽着我肩膀,脚踩在啤酒箱上,醉醺醺的跟我唏嘘道,“周闲啊!你那时候,是我们厂里最靓的靓仔,怎么现在老成这样了?”   我恨不得把啤酒瓶往老张那狗嘴里头塞,说这话之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还以为自己还年轻呢?   “以前厂长他女儿阿莲还喜欢过你嘞。”   “真的?”   我很惊讶,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要不然人家往你手里塞柿饼干嘛?”   “我以为她不爱吃才给我的。”   “周闲,你脑子真他妈给驴踢了。”   老张突然神色一变,把啤酒瓶往地上一砸,瞬间满地开花,其他客人被吓了一跳。   我一边去拉老张,一边忙跟老板和客人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待会我打扫。”   其他的几位工友也连忙站起来一边拦一边劝着老张。   结果老张一把甩开我的手,下一秒,指着我鼻子骂道,“周闲,你知道为什么这些年工友们都不跟你联系了吗!”   我愣住了。   而其他几位工友一个个露出了尴尬的表情,拉了拉老张。   “算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别提了。”   “老张,你喝醉了。”   老张冷笑一声,压根听不进去,依旧指着我鼻子骂道,“那是我们都嫌你贱啊!”   老张的话,撕开了我们之间最后一层心照不宣的遮羞布,我站在原地,就感觉回到了八年前,那种被所有人指指点点、嘲笑讥讽的时候,脸上火辣辣的,想要逃,可双脚又使不上劲。   “老张,算了,别说了。”   工友听不下去,拉了拉老张。   老张依旧怒不可解,脸色涨红,粗着脖子继续骂着,“难道他不贱吗?有好端端的姑娘不喜欢,跑去喜欢一个男的,当什么恶心的同性恋!”   老张说的很大声,所有客人都听见了,现在年代虽然比以前开明多了,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有了第一次经验以后,我的脸皮都厚了不少,就这,我还若无其事的继续跟客人道歉,“抱歉,我朋友他喝醉了。”   客人一个个笑容尴尬,同样的心照不宣。   “我没醉啊。”   老张面对客人,清了清嗓子,特别一本正经的从后面拍了拍赔着笑容的我的肩膀,道,“我叫张洪,为大家个介绍介绍我这位朋友,他叫周闲,红阳第一汽修厂当年的技术骨干,这可是大师傅啊,本来前途不可估量的,你们猜,最后怎么着了?”   卖了个关子之后,张洪瞬间冷笑,重重的再度拍了拍我肩膀,咬牙切齿的道,“他啊,跟男人搞同性恋啊,而且搞的还是个比他小八岁的小兔崽子,腻腻歪歪的在厂里头就亲上了,我说怎么每回见着你们俩就觉得你们两个有鬼呢,原来是在搞同性恋,现在想起来我都犯恶心。”   我看不清楚其他人的表情,不生气也不觉得无地自容,只是麻木的点头附和,不厌其烦的去扶老张,“是是是,我恶心,我脏,你先下来吧。”   反正更难听的我也听过,也不缺这么一两句了。   我都这样附和顺从了,老张好像一点也不解气,反而越发怨恨的看着我,眼睛都是血红的,他伸出手,一掌又一掌的扇在自个脸上,把脸扇的通红,“周闲,你是真的不要脸啊?你知道之前被压你一头的那个周老二吗?他现在都当厂长了,你看看你,现在落魄成什么样?我都替你丢脸啊!”   老张把自个脸扇的啪啪作响,几乎响彻整个小饭馆。   好像那一个又一个的巴掌不是落在他脸上,而是落在我脸上一样。   我木然的看着老张,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换了以前年轻的我估计会羞愧,会胸闷气短的愤愤不平。   至于现在,人到中年,提醒我什么都不是的人实在太多了。   所以我早就麻木了。   老张的话除了提醒我以前还发生过这么一件事以外,并没有其他用处。   老张被工友们带回去了,临走前,昔日的工友一个个都不敢抬起头来看我一眼,只有老张在那继续大吼着,大骂着,一遍又一遍的告诉我。   “你当初就不应该捡那个小兔崽子回家!”   直至远去,老张的声音才渐渐的小了。   经过这档子事,饭馆的其他客人也不敢久留了,一个个买完单就走了。   就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看着满桌子几乎没动的菜和散落在地的空酒瓶。   我想了一下,拉开凳子坐了下去,重新开了一瓶酒,自个一个人一边吃,一边喝了起来。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了老张临走前不停说的那句话。   ——“你当初就不应该捡那个小兔崽子回家!”   我想了想,觉得这句话非常的有道理,这大概是今天晚上老张说的唯一一句人话了。   我当初的确不应该捡沈温回家。   要是在那一个夜晚,我在看到那个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少年时选择袖手旁观,我大概会安稳的度过我这十三年。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人到中年,生活还依旧一团糟,没有爱人,更没有朋友。 第17章 狗崽子   回忆起来,我似乎只记得起来十八年前那个闷热烦躁的夏天,以及那个衣衫褴褛,瘦弱的可怜,却眼神坚韧的像楼下那一棵百年榕树的少年。   我每天下工回到家都会看到他饿着肚子,瘟头瘟脑的在那读书。   我看不过去,便难得的当了一回好人,下工的时候就在路边买点小孩爱吃的甜口小吃带回去,结果少年很有骨气,梗着脖子死活不愿意收,还一个劲跟我抛书包,什么不吃嗟来之食。   我听不懂什么叫嗟来之食,我只知道,不吃饭就会饿死,饿死了以后不仅骨头硬,连人都会邦邦硬。   我把这句话完完整整的告诉给少年,少年瞬间语塞,低下头去,不知道骂了个什么。   我后来才知道,那臭小子骂我歪理邪说。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歪理邪说起了用处,那姓温的小子乖巧了很多,给他带了吃的就说句谢谢,然后废话不多说的接过去跟饿死鬼一样吃了起来。   偶尔碰上下雨或者太热的时候,我就开门让姓温那小子滚进来。   刚开始他是不愿意的,我这个人又没啥耐心,说又说不过读过书的人,干脆就迈着大步出去一把拎起被泼进来的雨淋的整个人跟水里头捞出来的少年拽进了屋子丢到了椅子上。   少年浑身湿透,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下一秒就被我干脆利落的扒光了身上的衣服,少年瞬间回过神来,防备的瞪我。   我无视那个眼神,不客气的怼了回去,“瞪什么瞪?你衣服捂的一股味,不扒了留着过年吗?再瞪我就这样把你丢出去。”   少年低头看了看光溜溜的自己,冷哼一声,然后不吭声了。   “更何况了,就你那身材,跟白条鸡一样,又瘦又干巴,有什么好看的?”   我毫无不客气的道。   我说的是事实,那时候沈温还上初中,因为营养不良发育比其他同学要晚,甚至于还不如班上女生,瘦脱了相,整个人看起来又黑又瘦,难看的很。   沈温无法反驳,甚至于觉得有些生气,小脸憋的通红又骂不出来。   我转身就去衣柜翻出几件我自认为干净些的衣服丢给沈温,让他换上。   沈温拿起衣服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然后立马把脸皱成了一团,“你不洗衣服的啊?还有味。”   这个我用仅剩不多的人格担保,我洗了,虽然只是过过水然后拧干,但我的确洗了。   可我才不想跟一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孩解释,于是,冷哼一声,“爱穿不穿,不穿你就光着呗。”   少年很明显不想光着搁这跟我面对面,所以硬着头皮慢慢的拿起了衣服,然后抬眼看了看这个有些窘迫的屋子,好像找不到什么可以遮挡的地方。   少年只能叹了一口气,破罐子破摔的背过身去换衣服了,那耳根到脖子那都是一片红的,有点像是我昨天下工以后路上看到的那一片红霞。   我寻思,又不是大姑娘,怎么换个衣服还扭扭捏捏的?   我当时就笑话沈温,要是让你去澡堂子脱光了和一群大老爷们洗澡,你不得羞死?   记忆中,那个少年穿到一半衣服就恶狠狠的回过头来,被气的面红耳赤的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像一头要咬人的狗崽子一样。   张牙舞爪,可又看不出来半点威慑力,看来看去,只觉得有些可爱。   这种他看我不顺眼,又拿我没办法的日子大概持续到沈温初三毕业的时候。   我听说沈温考上了一间重点高中,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就那时候,我住的那块地方,鱼龙混杂,几乎都是社会底层人民,能认字的人加起来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从那栋筒子楼里出来的孩子十有八九上完初中就辍学打工了,剩下的一点说不准还能上个普通高中或者职校啥的,像沈温这种考上省重点高中的可是头一个。   所以录取通知书刚到的时候,几乎整栋楼的人都知道了。   包括我。   我刚从几个大嗓门大妈那边得知这件事,扭头沈温就敲响了我家门。   沈温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那一副扭捏劲,我刚开门就把录取通知书往我面前一举,冷哼一声,不过眼睛里跳跃着是掩不住的喜悦。   我知道沈温这是过来报喜的,不过嘴贱,还是得调侃一句,“就这?有本事考个大学给我看看啊。”   “哼,迟早的事。”   少年傲气的仰起下巴,那张已经开始长开,眉眼显得有些俊朗初形的脸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今天晚上搁家等着,周哥给你搞好东西回来。”   我伸出大手丝毫不客气的放到沈温脑袋上一阵蹂躏,把那本来服帖柔软的头发抓的乱作一团。   看着沈温成了个扫把头,我笑了,少年则忿忿的抬起头来瞪我。   瞪我也没用,这小子还没有我高,力气也不如我大,打不过我,又反抗不了。   我是真心为了沈温高兴,当天晚上下工的时候就特别去烧腊店里斩了半边烧鸭。   回家路上,我遇到了工友张洪。   他正提着几罐啤酒打算找我喝酒,见我提了烧鸭,眼睛都亮了,“老周你捡钱了啊?今天吃这么好。”   “捡个屁。”   我一脚踹上去,把虎视眈眈盯着我烧鸭的张洪踹开,得意道,“我隔壁家那小孩,考了个省重点,老子大发慈悲奖励他的。”   我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总是有莫名的自豪感。   跟我不太一样,张洪不怎么看的上读书这回事,漫不经心的回答,“哦,姓温的那个小子是吧?”   很快,他又品出点味道来,反问我,“哎,不对啊,人家姓温,又不姓周,他考上省重点,关你什么事?你这么开心做什么?以为人家会惦记着你好呢,想得美,人家要是以后出息了,肯定跟厂里那个死四眼一样嚣张,看不起我们这种大老粗的。”   “你这嘴真臭,没刷牙吧?”   我没放心上,小张最讨厌读书人,这全拜前段时间空降到厂里的某位干部所赐,那位干部斯斯文文,戴着个眼镜,天天理论一大堆,正事不干,跟在小张屁股后面抓违规,小张的薪水被扣了一大半,小张天天跟我抱怨,背地里各种骂那个干部,并且一杆子打死一船人的认为,读书人都不是好东西。 第18章 小温,带我回家   小张缺心眼的还真是跑去往手心哈气,然后闻了闻,闻完才反应过来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立马冲过来锁我喉。   我们两个老大不小的青年就这样一路打打闹闹回了筒子楼。   回到我那狗窝,挺意外的,我打开门以后没看到沈温。   我一直把钥匙放窗户花盆底下,沈温一般都自己会找钥匙开门进屋来着。   “哟,姓温那小子刚考上省重点就不搭理你了?”   小张还在那边开玩笑。   我没理他,把东西放下之后就走到隔壁去敲门。   门敲了一会都没人开,倒把隔壁大妈给吵出来了。   “别敲啦,赌鬼胜欠了一大笔钱跑路了,追债的人都找上门来了,闹了一天,不会有人给你开门的。”   “那他家小子呢?”   “那个学生仔啊,被追债的人堵门口半天,问他爸下落,他回答不出来,挨了一顿打就跑了,估计躲起来了吧。”   大妈一阵唏嘘,“造孽啊,老爸老妈一个样,丢下半大的孩子不管,那一群追债的人也是狠,一个孩子也打的下去,啧啧啧,打的浑身是血……”   大妈惋惜叹气着关上门进了屋。   听完,我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没反应。   小张有些担心的看了看我,然后问道,“你不会要管这种烂摊子吧?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啊,这种闲事管了可就一辈子都甩不掉的。”   我没吭声,不可否认,小张说的对,我不是个心怀天下的伟人,只是个混吃等死的小人物,沈温这件事我算是帮到头了,再帮下去,迟早惹祸上身。   小张就伸手拉我进屋,“走走走,进屋喝酒,不要管别人家闲事,你真当自己如来佛祖下凡呢?”   小张手脚利落的开了一罐啤酒塞我手里,一边喝着一边骂那个四眼干部。   我也跟着骂了几句,小张这才心情舒畅了不少。   我和小张酒喝的七七八八了,外面毫无预兆的劈下一道雷来。   我朝外面望去,黑压压的一大片,细密的雨水瞬间就倾盆落下。   雨一下又一下的,就根针一样扎在我心头上。   小张坐我身后醉醺醺的吆喝,“今天晚上估计要下大雨了,老周,我睡你这啊。”   我没听进去,只是一想到白天那个目光坚定、神采飞扬,熠熠生辉的少年此时正浑身是伤的不知道蜷缩在哪里舔舐伤口,我心里就难受。   我很有自知之明,我并不是一个好人,从小到大都不是。   我就比社会上的渣滓好那么一点点,但就算这样,我也不想负责任,我更怕麻烦。   说句难听的,路上碰到人摔倒我都敬而远之的,谁知道会不会被讹?   我的想法向来自私自利,所以理智告诉我,这个闲事不能管,管了得负责任,还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但身体永远比理智先动的手。   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抄起一把雨伞跑了出去。   张洪在后面大喊。   “周闲!你今天非得管这个闲事是吧?”   我没办法,可能我名字里就不应该有个闲字,注定了我特别爱多管闲事。   那天晚上的雨下的特别大,连雨伞都不怎么管用,雨水还是会夹杂在冷风中呼呼往人身上灌。   我那天晚上冒着雨找了好几条街,然后终于在一废弃厂房的楼梯底下发现的沈温。   那个地方特别偏,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到的。   沈温浑身湿透,一身的伤,缩在黑暗中昏昏欲睡。   听到脚步声,他骤然惊醒,像只受伤的野兽防备的举起手上的一根工厂里捡的废弃钢管,隔着夜色眼神凶狠的瞪向我。   可眼神就算再凶狠也掩不住底下的恐惧,那握着钢管的手都在发抖。   再成熟始终都是个孩子。   我心头泛酸,刚喝下的酒好像在胃里翻江倒海。   理智挣扎了一会,身体还是先动了,我叹了一口气,撑着伞,蹲下去,朝着黑暗中的那个少年伸出手去,淡淡的道。   “走了,周哥带你回家。”   雨声越来越大   淅淅沥沥,一声又一声的落在我耳边,逐渐的将那一句话所淹没。   我醉醺醺的睁开眼来望去,天一片漆黑,好像打翻了墨水一样,看不到一丝丝亮光,路灯下依稀可见雨的印记,细长而又绵密。   落在身上,啧,那叫一个刺骨的疼。   别问我为什么会知道的,因为我现在正像滩烂泥一样,躺在某不知名的巷子里,非常有格调的淋着雨。   雨淋的我很是头疼,这个时间段大街上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就算有,我想他们也不愿意多管闲事的带一个醉鬼回家。   脑袋昏昏沉沉的时候,我摸到自个手机,下意识的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电话那头悠久的铃声让我无比烦躁,恨不得摔了手机。   终于,铃声停了下来,传来嘟的一声,似乎在提醒着我什么即将要开始。   “周闲,大半夜的,你不睡觉给我乱打什么电话?”   直至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比雨水还要冰冷刺骨的声音,我才恍然大悟我把电话打给了谁。   不知为何,听到那个声音,我心里顿时搅成了一团浆糊,我没了往常的游刃有余,很小心翼翼的道,“小温,来带我回家。”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几乎是屏着呼吸在等。   一秒、两秒……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嗤笑。   那像嘲讽,一股寒意在那一瞬间从我脚底升上头顶。   沈温的语气带着些不耐烦,一字一句义正言辞的道,“周闲,你别告诉我你这么大人了还会迷路,就算我和你签了合约,但也没说要大半夜的跑过去接你回家,你知不知道我只睡了两个小时,明天一大早还要飞北京去谈生意?”   其实后面的话我已经有些听不清楚了,雨声太大,刺激着我的耳膜。   “对不起,小温,我错了,我以后不会这样做了。”   我诚恳的道了歉,然后把电话挂了。   我错在不应该对沈温心存那么一点点希望,错在问了一个早知道答案的问题,错在天真的以为,只要我爱他,他就爱我。   十三年前的雨夜,我把一无所有的沈温带回家。   十三年后的雨夜,我像头丧家犬一样无人带我回家。 第19章 聊你妈   我已经忘了我是怎么回到家了。   回到家以后,向来自认为身子骨硬朗的我发起了高烧。   我看着显示着38.9的体温计,不由感慨,果然,人上年纪了,身子骨就比不得年轻的时候了。   年轻的时候,我淋一晚上雨都活蹦乱跳,神清气爽的,反而沈温一连病了好几天。   那时候是谁守在他床边伺候着的来着?   哦,想起来了,是我这个傻逼。   越想起以前的事情,我就越觉得自己是个傻逼。   我烧的脑子都糊涂了,心口就好像被人放了一把火一样,烧的我浑身上下连带着骨头都疼,喉咙干干巴巴的,想喝口水,不过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拼命咽口水,让口水润着干燥到发疼的喉咙。   我真怕我就烧死在床上了,寻思是不是得打个120,摸出手机,眯着眼看屏幕,就看到微信上有个红点。   点进去一看,有人加我。   我没有什么朋友,当然也不会有人加我,当然,那种嘴甜到抹了蜜的卖茶女除外。   我还真是加过那种卖茶女,天天对我嘘寒问暖,一口一个哥哥喊的腻歪,自拍上的她肤白貌美大长腿,只可惜,撩不动我个天生gay佬,聊到最后一把鼻涕一把泪跟我说她家爷爷茶庄茶叶卖不出去,我回了一句关我屁事以后,对方把我大骂一顿之后删了我。   之后我加人就格外谨慎,要是再加个卖茶叶的,我又挨一顿骂怎么办?   只不过,很明显,这不是个卖茶的,因为加我的,他自个就是茶中茶王。   我烧成这样,眼眶滚热到视线模糊都能看清楚加我的那个人头像,一个无辜白净的美少年正端着一块草莓蛋糕朝镜头笑,眼睛就跟灯泡一样,闪闪发亮,鼻尖好像还有点奶油,看起来……蠢到家了。   连四岁的小孩吃个蛋糕奶油都不会弄到鼻尖。   好吧,我承认我是嫉妒人年轻又貌美,但你不能鄙视我,换了谁,在病的要死不活的时候发现交往八年的爱人出轨小情人跑来加你微信都会气的跳脚。   我现在是没力气跳脚,所以只好恶毒的心里骂几句泄愤。   还有,我不明白为什么沈温的小男朋友要加我,难道想跟我交流一下睡沈温的心得体会吗?   很快,我明白为什么他要加我了。   云锦书的朋友圈是对我开放的,今天他刚发了一条新朋友圈。   文案是——“不过是随口一提想去北京看画展而已,他却放在了心上,这大概就是被爱的感觉吧。”   配图是云锦书站在画展面前的照片,照片上的云锦书穿着一件杏色风衣,脖子上系着一条白色的羊毛围巾,笑的特别开心。   而朋友圈定位正是北京某画展。   我感觉自己脸上好像被狠狠地抽了一记无比响亮的耳光,抽的我脑袋嗡嗡作响,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原来沈温去北京不是为了谈生意,是为了陪他的小情人看画展。   原来那条纯白色的羊毛围巾真的是沈温照着云锦书的风格给我挑的。   原来沈温并不是无情,他也可以很深情的陪他爱的人去北京看一场浪漫的画展,却不可以冒雨来接我回家。   像是喝了一口浓烈的酒一样,那辛辣火烧的感觉就在胸腔、喉咙肆意蔓延。   我难以忍耐的笑了出来,风灌进干燥的喉咙里,瞬间痒了起来,痒意促使我开始大口大口的咳嗽。   一咳嗽,连带着浑身烧的酸软的骨头都在疼。   我咳的受不了,起身想要下床倒杯水,脚还没有落在地板上,眼前一抹黑,我就摔下了床。   我也没了再起来的力气,干脆就靠着床坐在了地板上,天已经黑了,窗外车水马龙的灯光透进来,我隔着那昏暗的灯光看到了对面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我病的不人不鬼的,一脸憔悴,胡子拉碴,眼底发黑,眼睛充血的通红,嘴唇干燥起皮,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从哪里逃出来的精神病。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笑了出来,骂了一声,“妈的,真像个怨妇。”   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大概是见我迟迟不同意,云锦书在验证消息那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黑暗中,静静的躺在床上的手机屏幕上的那句话格外刺眼。   ——“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聊一聊。”   我拿起手机,哐哐打了几个字发了过去。   ——“聊你妈。”   以简单又亲切的问候结束完这段友好的交流后,我自个爬起来打车去了医院挂点滴。   挂了一晚上点滴,我退了烧,走出医院一看,天刚刚蒙蒙亮。   我回家换了身衣服,带上身份证去了机场,坐上了去往北京的最早一班飞机。   下机的时候,天已经彻底亮了,冷风呼呼灌来,我冻的连忙裹紧身上的大衣。   北京的早晨格外的热闹,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北京,我对这个陌生的城市格外的好奇。   在品尝完路边一老大爷卖的北京的特色美食之一豆汁以后,我对北京的好奇荡然无存。   那玩意,酸不溜秋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馊了,尝上一口,那叫一个提神醒脑的。   我很少有喝不下的东西,这玩意除外。   于是,我果断转手买了对面摊的煎饼果子,配着一杯热豆浆,一边吃着,一边打车去了画展。   没错,就是云锦书朋友圈定位上的那个画展。   一个小时后,我站在画展门口,被拦下了。   工作人员很客气的微笑着对我道,“先生,本画展采用门票制,请问,您有门票吗?”   我懵了,我忘了这茬,连忙就摸出了钱包,问工作人员道,“哦,门票多少钱一张?我现在买来得及吗?”   工作人员笑了,“先生,画展门票得在网上抢购,刚发售的当天就已经被抢光了,现在恐怕是买不到了。”   这可就尴尬了,大老远坐飞机过来,结果连门都进不去。   我倒也不是非要进去不可,犹豫片刻,刚打算走,这时候,旁边却走过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笑着叫住我。   “我这边还多了一张票,不介意的话一起进去?” 第20章 贺征   我听到声音以后抬起头朝声音源处望去,只见迎面朝我走过来一男人。   男人长的五官并不算特别出众,但胜在端正,看起来跟我年龄相仿,穿着得体又大方,他身上的那套西装倒也不是什么大牌,不过剪裁得体,穿在他身上倒显得他成熟又稳重,就算我见过相貌俊美帅气的沈温,也照样觉得这个男人有种吸引人的魅力。   他和沈温完全不是一种类型。   要说沈温像一杯烈酒,酒香诱人,只适合远观,要是喝上一口却能让人头疼欲裂,呛的人心肺俱疼。   那这个男人就像一杯茶,温和没有攻击力,适合细细品尝。   当然,这只是单纯的欣赏,我再颜狗,再没节操,也还不至于见一个男人就爱一个。   我回过神来,连忙把钱包掏出来,“这票多少钱?我出钱跟你买吧。”   男人笑着摇了摇头,“不用钱。”   顿了顿,男人大概是怕他这话让人误会,便又解释了一句,“我这票本来是买了想约朋友一起看的,结果他先和别人看了,我一个人逛也无聊,不介意的话就一起进去吧。”   我道了个谢,也懒得装模作样的推辞,痛痛快快的收下了那张门票,和男人一块进了画展。   进了里头以后,看着满墙挂的画的乱七八糟的涂鸦,我俩双双陷入沉默。   旁边的人都站在画前一脸沉醉,惊叹不已,“用最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一个人的心理活动,这意境太高深,画技太出神入化了。”   他压低了声音问我,“你觉得这画怎么样?”   我实话实说,“画的还不如我家大门口贴的那门画。”   我没啥内涵,实在看不懂这和乱画一通有什么区别,看来我注定是个俗人。   他哈哈笑了出来,连连点头,“我也这样觉得。”   我俩相视一眼,然后毅然决然的转身一块出了画展。   走出画展,我俩两个俗人终于放声聊了起来。   经过聊天我才知道,男人叫贺征,从小家里穷,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和家里人闹掰了,所以自己出来打工赚钱了,前几年自己攒钱开了一家公司,也算个老板,来这画展是因为喜欢的人是个浪漫又有涵养的人,特别喜欢这一类艺术类的展览。   结果,他好不容易买好了两张票,他喜欢的人已经跟别人去看了。   他又不甘心,这才又带着门票过来打算看一眼。   说完,贺征又问我,“那你来干什么?”   我轻描淡写的回答,“我谈了挺多年的对象,出轨了,带着他的小情人来看这个画展,我来凑凑热闹,顺便看看能不能抓个奸。”   贺征看着我,好一会才缓过来,“那我们两个岂不是都失恋了?”   我摇了摇头,纠正,“你是失恋了,而我,是被绿了。”   贺征一下子笑了,“不管怎么样,我们相遇就是缘分,走,我请你吃饭。”   我们挑了个路边的小馆子,贺征豪迈的把西装外套一脱,卷着衬衫袖子一口气点了好几道辣菜,扭头又问我,“周闲,能吃辣吗?”   我当下拍桌回答,“我老家四川的,你说能不能吃辣?”   “这么巧,我老家也是四川的,你四川哪里的?”   贺征惊喜的问道。   我下意识的把我老家的名字报了上去,我老家那偏,很少人知道的,正当我想报个大地名的时候,贺征眼睛亮了,瞬间冲上来把手搭我肩膀上,“我老家也在那边,我们两个是老乡啊!”   我这么多年也没怎么碰到过一个老乡,怎么也没想到,搁这节骨眼上碰到了个老乡。   正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和贺征瞬间亲密的就跟十几年没见的好兄弟一样相见恨晚。   几盘烧的红彤彤香喷喷的菜上了桌,我和贺征两个人吃的热火朝天,满头大汗,我都忍不住把外头大衣给脱了。   而贺征呢,一只手搭我肩上,一只手夹着烟,正在那跟我说着他喜欢的那个人。   “我喜欢的那个人比我年轻,长的特别好看,气质也好,特别是钢琴,弹的特别好,什么都好,就是不喜欢我。”   说到这里,贺征顿了顿,又继续一脸苦闷的道,“老周啊,不瞒你说,我真喜欢那个人,为了她,我把公司都搬到她上课的培训机构附近了,就为了能多见他一眼,我给她买花、送礼物、请她吃饭,她都收了,我还以为他对我也有意思,结果,她告诉我,她和我没有共同话题。”   贺征说的很伤心,眼泪眼看就要掉下来的那种。   我扯了一张纸巾递给他,让他擦擦眼泪。   贺征格外的倔强,“我没哭,我这是被辣的。”   老男人都要脸。   “对,你没哭,肯定是辣的。”   我满口附和,顿了顿,又提醒贺征,“其实你这,按照现在年轻人的说法,你是被当备胎了,趁早断了吧,省的浪费时间又浪费感情,好看年轻又有什么用?我们这个年纪了,又跟他们年轻人耗不起了,最后还是得找一个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才对。”   贺征其实跟我挺像,都这个年纪了,还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小、比自己长的好看、比自己优秀的人,对方是挺好的啊,但有什么办法,不喜欢我们。   我们也没办法,总不能拿枪逼着人家喜欢我们吧?   所以,还不如想开了,重新找个合适的人踏踏实实过日子。   “我也知道,反正她现在也和别人在一起了,我也就放弃了。”   贺征把烟灰弹到烟灰缸里,抬起头来看我,“别老是我一个人说啊,你也说说你的事啊,老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贺征已经把对我的称呼从周闲变成了老周。   我倒也不介意,“我有什么好说的?”   贺征喷了一口烟,烟雾缓缓散开,漫不经心的道,“你那个出轨的对象啊。”   听到这,我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的回答,“长话短说,总结下来就是我瞎了狗眼捡回来一个狗崽子掏心掏肺的照顾了十六年,喜欢他八年,结果这个狗崽子跟人跑了。”   听到这些数字,贺征微微倒吸一口凉气,他叼着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感慨道,“那你还真是死心眼啊,照顾十六年……喜欢八年,怎么受得了的?我喜欢她喜欢了一年就受不了了。”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是啊,八年啊,我当初是怎么受得了的? 第21章 沈温从未爱过我   我和贺征两个人在北京街头的小饭馆里一直聊到天黑。   贺征和我说着他之前打工的时候遇到的事情。   贺征说,他刚出来打工的时候只有十五岁,被黑中介骗光了身上的所有钱,白天在工地干活,晚上就睡天桥桥洞,工地上连个安全帽都没有,他的工友被掉下来的石材活生生砸死了,工地的负责人却翻脸不认账,他们一批人去讨赔偿款,还被人赶了出来。   我听的挺感同身受,我跟贺征道,我以前也干工地的,为了供我那个对象读大学。   “哇,人家刚上大学你就跟人好上了?老周你挺禽兽啊。”   贺征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我,忍不住用眼神谴责我。   “谁跟他好上了?那时候我对他还没有想法,更何况,也不是我先对他下手的。”   毕竟,我就算再人渣,再没有道德,也不至于对一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下手。   “这么说来,她先对你下手的?”   “勉强算吧。”   我听着又不由想起在婚礼现场我听见的那些话,然后笑了,点燃一支烟,顿了顿,眯了眯眼,漫不经心的道,“虽然他是别有目的的。”   但那时候,我真的以为,沈温很爱我。   当年我把沈温带回了家,让沈温住我家,照顾了他高中三年,我一直把沈温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照顾。   直到沈温高中毕业后,参加完毕业聚会的沈温喝的烂醉,抱着我哭着亲我,一遍又一遍的说喜欢我。   我不敢置信,又惶恐,可看着那个哭的伤心的俊朗英气少年,我的心又动摇了。   我甚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认为沈温是爱我的,哪怕后来沈温对我冷淡了,那也只是不爱了而已。   可是啊,现实却是,连那一个晚上所谓的酒后告白都是沈温的设计。   沈温从来没有爱过我。   如今想来,所有的结局都有迹可循,试问,一个朝气蓬勃又帅气的少年又怎么会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大八岁,相貌平平,又碌碌无为的平庸大叔呢?   烟有些呛人,我干脆伸手去掐烟,看着火星从我指尖一点一点的湮灭,手上茧子太厚,好一会我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些许疼意。   贺征的脸一点一点的被升起的烟雾所模糊,他往我手上瞥了一眼,轻叹着,看似很随意的道,“疼了就松手呗。”   我笑了,把烟用力按进烟灰缸里头,“总不能只有我一个人疼。”   我们还聊起了我们的初恋。   初恋是美好的,这个话题显得轻松了很多,我和贺征脸上的笑容都没有落下来过。   贺征说,他和他初恋交往的事情被家里人发现了,他家里人不同意,他就和家里人大吵了一架,跑去找他初恋,问他初恋愿不愿意跟他私奔。   结果,他初恋临走前就后悔了,他只能一个人离开。   我问他,后不后悔。   贺征特别豁达,“有什么好后悔的?敢做就不会后悔。”   我再问,“哪怕现在再碰上一样的事情你也照样会这样做?”   贺征点头,“当然,不试试看怎么知道结果?”   我一下子笑了,我错了,贺征不是一杯茶,更像是一壶不停沸腾的热水,热烈而奔放。   因为和贺征聊的太起劲,我错过了回深圳的飞机。   等我打算随便找个酒店住一晚上的时候,贺征刚打完电话,就告诉我,他给我订了个房间,就在他住的酒店那。   我拗不过贺征,被贺征拽上了去酒店的车。   路上我们两个加了微信,我把门票钱和房费一块转给了贺征。   贺征看着转账,那特正的眉头都跟着像麻花一样拧到了一块,片刻之后,他重重的呼了一口气,眉头这才舒展开来,同我道,“你要是实在介意,那这钱我就收了,不过,以后我们两个就是兄弟了,别再跟我客气。”   我笑着答应。   贺征收了钱,我一身轻松。   我最怕就是欠别人的,你看看,像沈温这种欠了我的,那么讨厌我也不敢直说。   快到酒店的时候,司机跟我们推荐酒店附近的一间酒吧,说里面的氛围很好,调酒师的水平也特别高。   我和贺征两个人都是酒腻子,被司机这么一说,肚子里的酒虫都被勾了起来,当下便是约定回酒店洗个澡以后再一块去司机说的那个酒吧喝上几杯。   和贺征在一起我觉得非常舒服,感觉就像是回到学生时代的时候,和志趣相投的朋友一块去做喜欢的事情。   现在我才想起来,之前的那些年,我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沈温一个人身上,已经很久没有认识新的朋友了,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和一个朋友自由自在的畅谈一整天。   这才是我应该过的日子。   我先洗完的澡,所以我下楼在大厅那等贺征,准备汇合之后一块去酒吧。   贺征发微信给我,说他正在吹头发,让我等他一会。   我笑话他一把年纪还爱扮俏。   贺征慢悠悠的回了一句——“谁知道今天晚上会不会遇到我的命中注定呢?”   贺征的话惹的我哈哈大笑。   结果,我刚到酒店大厅,一抬起头就和迎面走来的两个手牵着手的人对上了目光。   那两人,一高一矮,高的那个身材高大修长,气质矜贵而冷漠,蓝色西装外裹着一件黑色大衣,露出两条被西装裤包裹着的大长腿,头发随意的往后梳,散落了几缕发丝下来遮住些许那一双宛如黑曜石一般深邃明亮又锐利的眼睛。   矮的那个穿着同款大衣,只是颜色变成了温柔的浅杏色,脖子上围着一条纯白色的羊毛围巾,柔软蓬松的头发乖巧的留在额头前,底下正是那一双又大又圆,像小鹿一般干净又清澈的眼睛,再加上他生的白白净净的,远远望去,就像是个漂亮的瓷娃娃。   这两人是那么的相配,那牵在一块的动作也很是甜蜜,就宛如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样。   连电视剧都不敢这样演。   我在酒店看到了我的小爱人正牵着他的小情人搁那你侬我侬的调情。   对上目光的时候,我停了下来。   沈温看到我的时候,眼里迅速闪过一抹惊讶,下意识的松开了云锦书的手。   云锦书精致的脸上出现了一抹难以掩饰的失落,紧接着,他一声不吭的把手收了回去,默默地咬紧了下唇。   “你怎么在这里?”   沈温那张俊朗帅气的脸略微的出现了一点慌张,但,很快,却又一闪而逝,因为他看到了此时正好朝我走来的贺征。 第22章 邻居家的弟弟   贺征真的是打扮的太骚包了。   白天还穿的正正常常,洗个澡下来就换了件高领黑色毛衣配大衣,还特意的用摩丝吹了个发型,喷了个中规中矩的松木味古龙水。   还别说,贺征这样打扮比白天要亮眼很多,就连我这种不喜欢贺征这种类型的,看了都忍不住心脏砰砰乱跳。   “老周。”   贺征走到了我旁边,抬起头朝沈温那边看了看,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   我当时并没有发现现场气氛的尴尬,只是怕沈温误会,便解释,“我过来旅游散散心的。”   “对了,介绍一下,这是贺征,我的朋友。”   我撩起眼皮看了看对面的沈温,想了一会,这才对贺征介绍道,“老贺,这是我以前邻居家的弟弟,沈温。”   不知为何,沈温瞬间皱起了眉,死死的盯着我不放,就跟要生吞活剥了我一样。   我不明白,邻居家的弟弟这个关系还不够疏远吗?   难道我应该装作不认识沈温,沈温才会开心吗?   可明明先开口的那个人是沈温。   假如沈温不先开口,我完全可以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也不认识他们径直离开的。   正当我纳闷的时候,从我旁边伸出了一只手,朝向沈温,“沈总,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沈温对伸过来的那只手很是不屑,漠然的瞧着,甚至于无视,双手插在口袋里纹丝不动。   沈温只会对他认识,并且不喜欢的人如此没礼貌。   所以我猜想,沈温和贺征认识。   “你们两个原来认识?”   贺征不紧不慢的把手收了回去,整理整理衣服,淡淡的道,“对啊,早就认识了,这次我到北京来其实主要是为了谈个项目,挺巧的,这个项目,沈总也似乎挺有兴趣的。”   听到这里,我明白了,这两个人敢情是竞争对手。   难怪沈温一看到贺征脸色就这么难看呢。   沈温冷冷的道,“志峰好像对贺总给的策划不太满意,贺总可能与这个项目无缘了。”   沈温向来尖酸刻薄,有些话就连我都听不下去,偏偏贺征就跟被泼湿的油芯子一样,死活点不着,语气轻飘飘的道,“志在参与嘛,更何况,现在结果还没有出来呢,还不知道谁能笑到最后。”   沈温看着贺征冷笑一声。   “老贺,我们不是约好了要去喝酒吗?再不出发就要赶不及了。”   我趁机挑准时机打破僵局,一把抓住贺征的肩膀,道。   我很想逃离沈温死死盯着我的眼神。   沈温眼神又难看了几分,贺征听到我的话,笑容慢慢的回到脸上,“对啊,差点忘了。”   转而,他望向沈温,得体大方的问道,“沈总要不要一起?”   沈温还没有开口,我就抢先替他回答了。   “他不能喝酒的,就我们两个去吧。”   沈温酒量不好,容易酒后失言,所以他很讨厌喝酒,这几年,除了必要的应酬,沈温是不会随随便便喝酒的。   再加上,沈温这么讨厌我和贺征,怎么可能跟我们去喝酒?   于是,说完,我拉着贺征就走了。   走到沈温身边的时候,我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脸色微微发白的沈温,语气疏离的道,“你们玩,我们走了。”   打扰到沈温和云锦书办事,我实在有些良心不安。   沈温没有什么反应,甚至于没有要回我的意思,冷着脸站在那,一声不吭。   我只好朝贺征那看了看,贺征反而眼神有些古怪的把目光投向了沈温身旁的云锦书。   云锦书从头到尾都是低着头的。   我和贺征很有默契的什么都没说,一块走出了酒店,去了酒吧。   在吧台前坐下之后,我俩沉默了好一会。   酒上来了,半杯酒里头放了半杯子的冰,我端起来喝了一口,瞬间浑身发凉,这才勉强冷静下来,问道,“老贺,你说的那个追了很久的人,该不会是云锦书吧?”   长的好看又年轻,还会弹钢琴的,再加上刚才贺征看到云锦书时候的反应,八九不离十了。   贺征一脸郁闷,没有回答,只是幽幽问我,“你说的那个出轨带着小情人看画展的对象就是沈温?”   很好,听起来,我们之前都成功把对方口中的“他”误会了“她”。   我和贺征都没有回答,只是相视一眼,然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举起酒杯,碰了碰。   我们两个老基佬,一个被当备胎,另一个被绿,果真是有缘分极了。   酒过三巡,贺征脸上的失意再也掩不住了,他低下头去,咬紧牙关,低声道,“我真没想到小书竟然和沈温在一起了……”   贺征说,碰上沈温以后,他处处被沈温压一头,公司客户被撬,转向和沈温公司合作,项目又被抢,现在就连喜欢的人都跟沈温在一起了。   贺征别提多郁闷了。   说完,贺征又突然抬起头来看我,脸上全是歉意的跟我道歉,“对不起了,老周,现在这个时候你才是最难受的,我还说这么多有的没的。”   我摇了摇头,拿起酒瓶往贺征酒杯里倒了些酒,乐呵呵的道,“我没事,他们两个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别说看到他们手牵手一起去酒店了,我还见过他们脱光了衣服躺床上的照片呢。   不过,这个我倒没有和贺征说,我怕说出来会彻底毁了他心目中那个单纯无辜小书的纯洁形象。   贺征今天看到自己的死对头挽着自个心心念念追了一年多的人进酒店,心灵已经够破碎了,要是再得知自己喜欢这么久,奉为天使一般的人其实是个这么个玩意,估计会当场痛哭吧?   我正在想着这件事,贺征却以为我对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凑过来,搭住我肩膀,一下又一下的拍着我后背,语重心长的同我道,“老周,听我一句劝,其他人我也就不说什么,不过要是你这对象是沈温的话,还是趁早分了吧,沈温这个人心太狠,你要是真把心掏出去给他了,他说不定还会丢地上踩上几脚,不值当。”   我笑了,我应该早点认识贺征的,要是早点听到这句话该多好?   也不至于心都被踩的稀碎了,这才突然幡然醒悟。 第23章 贺征是你找的下家?   我和贺征在酒吧一直喝到后半夜。   大概是因为失恋的缘故,贺征喝的尤其起劲,洋的白的各种兑着喝。   喝的上了头,贺征就开始哭哭啼啼的抱着我说,他从小就喜欢男的,初中和男同学偷摸搞对象被他爸妈发现了,把他吊起来打个半死,还跟他断绝了关系,现在他赚钱了,他爸妈又找上门来认儿子。   我拍了拍他肩膀安慰他,“没事没事,我也从小就喜欢男的,不过我比你好一点,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事故死了,没人把我吊起来打。”   闻言,贺征不哭了,呆着看了我半天,默默的端起酒杯敬了我一杯。   直到酒吧打烊了,醉醺醺的我才扶着同样醉醺醺的贺征回酒店。   贺征喝的比我还要醉,我至少还能走路,他呢,连路都走不好,得整个人跟树懒一样挂我身上。   老了,体力跟不上了,我扶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多少有些吃力,更何况是被挂在身上。   我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贺征这个醉鬼偏偏还要抱着我在那边发酒疯,一路上拉着我问个不停。   “老周啊,你说我年纪很大吗?”   我不想跟醉鬼胡扯,只能哄他,“不大,贺总你特别年轻有为。”   妈的,昧着良心说话,心好痛。   “那老周啊,我长的靓仔吗?”   幸好已经到了酒店走廊里头,来往的人不多,要不然贺征的脸估计得丢到太平洋了。   我继续点头附和,“靓仔,可靓仔了。”   贺征高兴的像个小孩一样,贴过来,雀跃的再问我,“比沈温还靓仔?”   “沈温哪能跟你比啊,贺总你靓仔多了。”   我昧着良心说话的技术已到达巅峰,可以面不改色的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了。   我这一通胡说八道,贺总听的特别开心,乐乐呵呵的在笑。   看,男人的乐趣真简单,只需要超过情敌就行了。   快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我往贺征身上去摸房卡,贺征发酒疯,搂住了我的腰,搁那撒娇,“老周啊,要不然我们两个凑合凑合得了?”   贺征本来就是这种爱肢体接触的人,更何况我是一个大男人,倒也不觉得我是哪里吃亏了,所以就任由贺征抱着我的腰在那边撒娇。   “你看看,我们年纪差不多,兴趣爱好差不多,在一起肯定很合适,所以我们在一起吧,我对你好一辈子。”   贺征还在那边醉醺醺的嘴里含糊不清的跟我细数跟他在一起的好处。   一个醉鬼的话能当真吗?   不能。   只不过,贺征一喝醉就跟小孩一样,认定了一件事,你不答应他,他就不罢休。   所以我只好连连答应,“好好好,你先松手,我要开门。”   要是贺征再挂我身上,我明天肯定得挂急诊去看腰伤。   所以先把贺征哄回房间比什么都重要。   我话音刚落,房卡落在房门感应锁上传来“嘀”的一声,旁边就冷冷的劈下一个阴冷到骨子里的声音。   “周!闲!”   短短两个字,听起来却是那么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我扒皮拆骨一样。   我努力的扶着醉成烂泥的贺征朝旁边望去,只见前面的走廊上,沈温浑身寒气的站在阴暗处,一双宛如刀子一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淡淡的怒意在眼底疯狂翻涌滚动。   我也喝醉了,所以我一眼望去的时候还没有看清楚,眯着眼在那看。   沈温还没有等我看清楚,就已经怒气冲冲的朝我快步走了过来。   走近了,我也看到了沈温脸上近乎扭曲的表情,难看到不像话。   因为酒精的缘故,我的反应变得很迟钝,哪怕看到怨气冲天的沈温都没有半点反应,我这举动似乎激怒了沈温。   沈温眉头紧锁,下一秒,伸出手,一只手抓住我手腕,另一只手把贺征搭我腰上的手拉开,最后把我生生拽了过去。   我有种魂都好像来不及跟上的感觉,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被拽到了沈温这边。   而贺征没了人扶,摇摇晃晃的就倒在了地上,嘴里念叨着,“老周……你人呢……”   我看着倒地上的贺征,于心不忍,人家对我掏心掏肺,总不能让人家喝醉了一个人躺地上,于是,我挣扎开沈温想要去重新扶贺征。   沈温瞬间勃然大怒,骤然加大手上力气,死死的拽住我,几乎破音一般质问我,“当着我的面,你还敢去帮他?”   沈温很用力,我感觉骨头都快要被他捏碎了。   我不知道沈温又抽什么风,耐心的解释,“小温,他喝醉了。”   “那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沈温冷着脸厉声呵斥着我,仿佛我是个罪不可赦的犯人,“周闲,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多管闲事了?”   很快,他话锋一转,嘴角瞬间扬起一抹嘲讽,鄙夷的道,“还是说,贺征是你找的下家?这不像你啊,周闲,你不是最喜欢年轻的小男孩吗?这种老男人也下得去手?哦?他有钱是吧?也是,你也不年轻了,又老又没钱,哪里有年轻小男孩愿意跟你?”   沈温的声音特别冷,回荡在空旷的酒店走廊里显得格外的清楚。   我站在那,一动不动,只觉得浑身冷的难受,冰冰凉凉的,感受不到一点温度,心里一点一点的翻涌而上一种名为悲哀的情绪。   我为我爱了这么个人渣八年而感到悲哀。   我深呼吸一口气,回过头,眼神几乎空洞无物的看向沈温,轻声同我曾经的爱人温柔的道,“小温,你不也找好下家了吗?”   沈温被我眼神吓了一跳,他瞬间松开手,因为心虚,眼神缥缈闪烁,“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跟小书是碰巧遇到的!我们只是朋友!”   沈温说的格外大声,语气也格外的愤怒。   他在恼羞成怒。   看看,男人都是双标狗,自己带着小情人到酒店滚房间都可以,却不能容许另一半提前找下家。   当然,我知道,沈温并不在意我,恐怕我就算和十个男的睡一起,他都不会介意,甚至于狂喜,因为这样他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和我分手,顺带恶狠狠的谴责我一把。   之所以现在这么火急火燎,恐怕只因为这个下家对象是他的死对头——贺征而已。 第24章 周闲,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酒精发挥作用,我都开始有些晕乎了,也懒得和沈温继续胡扯。   我低下头去,不去看沈温那张因为被我戳破奸情而变得扭曲的英俊脸庞。   曾经我那么喜欢的一张脸,如今看着只觉得反胃。   我叹了一口气,低哑无奈的好像是从肺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一样,无力的道,“那小温,他也只是我朋友。”   我不是相信沈温这种昭然若揭的谎话,只是懒得跟沈温争辩。   “你非得和他做朋友?你不知道他是我商业竞争对手?”   沈温眉眼依旧锋利到瞧不见半点温柔。   我累的已经没有力气和沈温玩这种争辩的游戏,淡淡的道,“我不知道,刚刚遇到你,我才知道的。”   大概是我的疲惫在沈温看来成了温顺与妥协,他脸色终于好了不少,眼底的怒意慢慢的消散,幽幽问我,“真的不知道?”   我点了点头。   “你房间在几号?带我去,不要管他。”   沈温不满的冷冷的斜眼瞥了醉醺醺的贺征一眼,脸上多了几分不悦,冷哼一声,抱怨道,“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不能不管,你先去房间等我,我把他扶进去就回去。”   我把我房卡塞进沈温手里。   我没问沈温为什么要去我房间,反正他开的房间里肯定躺着个如花似玉的小情人,大概是不方便带我去的。   沈温握着冰冰凉凉的房卡,眉眼间隐隐约约有些要发怒的意味。   我很了解沈温,于是,我在沈温即将发火的时候恰到时宜的抢先道,“小温,今天路上我看到了有卖核桃的摊子,特意买了些,已经剥好放桌子上了,你先回去吃点。”   果然,沈温的脸色渐渐的转好,又半信半疑似得问道,“特意给我剥的?”   “嗯,特意给你剥的。”   我昧着良心的哄着沈温道。   其实是我买给自己吃的,毕竟听说核桃那玩意补脑子,我以前能看上沈温肯定是因为脑子有问题。   辛辛苦苦剥的要喂狗,有点难受。   沈温对此很受用,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那你早点回来,不要跟这个人继续拉拉扯扯的。”   最后警告一声,沈温这才走了。   我看着沈温走了,松了一口气,然后弯身把贺征扶起来送进房间里。   贺征喝太醉了,自己都没办法脱衣服,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干脆利落的替贺征扒了衣服丢到床上,棉被一盖。   我刚要走,贺征又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嘴里念念叨叨,“水……老周,我要喝水……”   我太阳穴突突乱跳,又跟带小孩一样把贺征揪了回去,按回床上,倒了一杯水喂到贺征嘴边。   贺征咕噜咕噜喝完,我问他还要不要,这老小子竟然摇了摇头,“不喝了,不能喝了,再喝醉了……”   说完,他哐当一声又躺回了床上,打起了呼噜。   ……   这不是已经醉了吗?   做完这些,我已经累的满身大汗,回到我房间的时候,门没锁,我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抬眼一看,微弱的月光透过那宽敞的阳台洒了进来,夜风吹拂的纯白色的窗帘宛如海浪一般翻涌。   而沈温安静的坐在阳台前面的小桌子前,交叠着两条修长的腿,捧着一小袋核桃仁正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外人看起来大概优雅又矜贵。   在我眼里看来,就是狗在吃我辛辛苦苦剥的核桃仁,晦气。   懒得看下去,我别过脸就跟没看到沈温一样进了浴室洗漱。   沈温坐不住了,瞬间站起来,快步朝浴室走来,我及时的关上了门并且反锁。   沈温被我关在了门外,我挑眼从微微能看到模糊轮廓的浴室磨砂门望去,沈温气的直跺脚叉腰加走来走去。   我翻了个白眼,自顾自的脱光衣服,打开花洒,拧到最大,舒舒服服的冲澡。   洗完澡,我懒得穿衣服,往腰间裹了条浴巾就出去了。   我没想到沈温这么锲而不舍,出去的时候,沈温双手交叉抱胸靠着浴室外面的墙站着,一脸不高兴的盯着我。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被沈温抓奸在床了。   “怎么现在才回来?”   沈温眼底漆黑,问道。   “我扶贺征进房间了。”   我绕过沈温,道。   “扶他进房间需要这么久?还有,你跟他喝什么酒,喝到大半夜才回来?现在几点了,你知道吗?”   沈温不依不饶的追了上来,宛如炮弹一般一连串问个不停。   我听的头疼,忍不住转过身来,对沈温道,“小温,我们虽然签了合同,但合同上没说我们可以互相干涉对方跟谁在一起,或者是和谁干什么,你知道吗?”   闻言,沈温骤然停了下来,他用一种很不敢置信的眼神皱着眉看了我好一会,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轻轻吐了一口气,道,“周闲,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是啊。   以前的周闲永远不会让他最疼爱的小温有半点不愉快,也舍不得对他的小温说半点重话。   可我现在已经累了。   我懒得再迁就沈温了,不过,沈温不依不饶的会很烦,我只好努力扯出个笑容来,伸出手摸了摸沈温的脸,敷衍的哄他道,“小温,我有点喝醉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好吗?”   沈温看着我,眼底一片漆黑幽静,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我已经很累了,我把嘴角垮了下去,放下手,转身朝床走去。   我实在太困了,刚躺在床上眼皮就重重的沉了下去,不知过了多久,我旁边的床垫微微陷进去一点,紧接着,一个裹着寒气的高大身躯掀开被子钻了进来。   我没在意,直到身后一抹炙热的坚硬抵住了我。   沈温从我身后搂了过来,气息有些急促的扑打在我颈间,附在我耳边,沙哑着嗓音,带着些难得的欲望,道,“周闲,我们好久没做了……”   我慢慢的睁开眼,眼底满是疲惫。   我挺想问问沈温,是云锦书没有伺候好他吗?还是说云锦书那个小身板这么不耐操?让他如此退而求其次的跑来找我这个老男人疏解欲望? 第25章 你爱我吗   我没反应,沈温就当我是默认,低头亲着舔着我的耳朵,试图撩起我的情欲,那炙热急促的呼吸落在我耳边,可我身子依旧一片冰凉。   太恶心了。   一想到沈温很有可能刚刚才从那个云锦书的床下来,我就恶心到要反胃。   沈温体温升的很快,紧紧的贴着我,滚烫到我难以忽视,我厌恶的皱了皱眉。   沈温大概沉迷于情欲之中,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反应,难得温柔的亲吻着我,大手在我裸露的皮肤上游离。   在床上做尽水磨功夫,这一点也不像是他。   要是换了以前我大概还会觉得开心,现在我只觉得不耐烦。   不过,拒绝倒不至于,我一个老男人,又老又难看,年轻有为的上市公司老板这样细致的伺候我,我也不吃亏。   “周闲……”   沈温一边嗓音沙哑的低低的唤我,一边从身后伸出手来抚慰我至今还没有半点反应的下身,那慵懒的嗓音听起来是那么的诱人。   沈温手上的动作格外的细致与温柔。   我也是男人,再恶心沈温,被这样摸也会起生理反应。   不一会,我的身子逐渐的热了起来,呼吸也变得跟沈温一样急促,在那修长的手指挑逗下,我难以忍耐的像煮熟的虾一样弓起了身子,绷直了脚背,嘴里发出了难堪的呻吟声。   “你跟贺征怎么介绍我来着?”   沈温今天在床上话特别多,我听的特别烦,不想听,他又非得咬着我耳朵逼着我听,我只能仰起头奋力去听。   “邻居家的弟弟?”   沈温冷哼了一声,泄愤一样进来,我几乎快要被对半劈开一样,疼的气颤。   沈温不管不顾,继续咬我耳朵,忿忿不平的道,“你会跟邻居家的弟弟做这种事?”   他就跟要泄愤一样,把我耳朵咬的生疼,手还往我腰间拧了好几把,要不是我腰疼的要命,我肯定一脚把他踹下去。   我一点也不理解沈温到底在气什么,要不然我要怎么向贺征介绍他,交往八年的男朋友?   还是偶尔上床的炮友?   这说出去能听吗?觎兮   我想说话来着,只不过那些话到嘴边却被一波又一波的攻势折腾的变成零碎沙哑的低喘。   而沈温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趴在我的耳边一直在笑,滚烫的气息扑打而来,声声醉人酥骨,“他们都说,上年纪了会性冷淡,我看你倒还是跟年轻的时候一样敏感,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来一直对我第一次上你的那一天晚上念念不忘……”   我宛如在云端,意识飘忽,甚至于来不及思考沈温刚刚说的是什么,只能一个劲的喘气。   见我没反应,沈温恶劣的低头轻轻咬了咬我脖子,像小孩一样不满的抱怨着道,“那时候的你喝醉了,特别好玩,还会哭着让我慢点呢,现在每次上你的时候,你都不吭声,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在自己快要断气的喘气声中听到了沈温那令人面红耳赤的话,我肺都好似快要炸了。   沈温的话逼迫着我不得不的回想起当年的那些不堪。   就在沈温跟我表白的一年后,沈温上了大学,暑假他从大学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我和工友聚餐,我喝的一滩烂泥,是工友打电话让沈温接的我回家。   我酒后犯浑和沈温上了床。   至今那段记忆还死死的刻在我脑海里。   我被我当成弟弟养了八年的沈温上了。   如果不是那一晚,我大概永远不会和沈温在一起。   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阴差阳错,可事实就是,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我心都快要裂开了,疼的浑身发颤,牙关都在打架。   我抬眼望去,沈温闭着眼,微微忍耐的皱起眉,大滴的汗水挂在额角,表情是那么的情难自禁。   沈温无论何时都是完美,英俊的。   我曾是那么的深爱这个人啊,爱到付出了所有。   可是换来的却是什么?   我忽然大脑空白了,意识逐渐的模糊,眼神慢慢的涣散,那一瞬间,什么都不再去想,任由那一股热流涌进身体。   身子渐软,时而像漂浮在水面上,时而又像濒临渴死的鱼,奋力的仰头,抬起下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企图寻找到些许水源。   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不受控制的伸出了双手抱住了那人。   我努力的强睁着涣散失焦的眼睛望去,沈温呼吸滚烫炙热的靠过来,容貌逐渐的放大,又在最后关键时刻,沈温生生停下,撇过脸去。   那一瞬间,我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在床上,沈温从来不吻我。   我刚开始还以为是沈温害羞,如今想来,大概是因为,这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性事,而不是做爱。   各取所需的性事并不需要接吻。   只有做爱才需要。   做爱是什么?   那得有爱才能做。   我和沈温之间哪里来的爱?   不知过了多久,沈温从我身上下去,从身后搂住了我,激情过后的余温尚未褪去,我在我曾经最爱的人怀中微微发颤。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忍不住问道,“小温,你爱我吗?”   身后的沈温没有回答,格外的安静,过了很久很久,沈温才把手从我腰上抽开,翻了个身。   我身上陡然冷了下来,沈温平躺在我旁边,深呼吸一口气,似乎这才有了力气,淡淡的道,“周闲,我们已经过了谈论爱不爱这个年纪了。”   大概这个话题让沈温窒息,沈温回答的格外简洁明了。   但,这个话题也让我感到窒息,我的小温啊,连骗我都不愿意骗我了。   也是,我现在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哪里值得他骗?   可我莫名挺想听沈温说一句爱我的,我爱了沈温八年,我从来没有听到沈温对我说一句爱我,这种不平等的感觉让我胸口发闷。   于是,我翻身压在沈温身上,伸手疼惜又温柔的抚摸着沈温那张英俊帅气的脸庞,轻声道,“小温,你就算骗我也没关系,说一句爱我吧。”   沈温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我,眼里那么一瞬间出现了一抹慌张与动摇。   我看着那一双在黑暗之中那么明亮的眼睛,无力感涌来,沈温翕动着嘴唇,好像想要说些什么,可又咽了回去,最后,几个字慢慢的从那好看的薄唇间念出。   那几个字零碎落在我耳边,可无论怎么拼凑,都拼凑不出来一句“我爱你”。 第26章 别闹了   天已经亮了,天边泛着鱼肚白。   纯白色的窗帘被风轻轻吹拂而起。   空气微凉,身边的人已沉沉入睡,我还睁着眼安静的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   我喝太醉了,脑袋都一片昏沉,而我努力的回想着那一句话究竟是什么。   好几个零碎的词在我脑袋里回荡。   想了好久好久,直至脑袋发疼,我才终于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不是“我爱你”   而是“别闹了”   我瞬间豁然开朗,原来,沈温居然一直觉得是我在闹?   真难受。   我转过身,安静的看着身边像个小孩一样睡的毫无防备的沈温。   这个人,我爱的最深,也伤的我最深。   说点矫情的,我差点以为,我这辈子就只会和他在一起了。   结果到头来一句连“我爱你”都换不来。   我叹了一口气,认命的闭上眼去,不再去看那张脸。   清晨   我早早起来去洗漱,冲洗干净以后,身上的那种黏腻感这才消失。   我穿上刚刚让酒店买好送上来的新衣服,对着镜子刮了胡子,还像模像样的做了个发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格外的神清气爽,这才走出浴室。   我走到床头那披外套的时候,床上睡着的沈温忽然慢慢的睁开眼来,眯着眼看我,脸上还未褪去香睡之后的惬意,上下打量我一番,忍不住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一边穿着外套,细心的整理身上的衣服,恨不得把身上每一个褶子都抚平,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哦,我约了贺征一起去吃个早餐,顺便到处逛一逛。”   半梦半醒的听到贺征的名字,沈温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的惬意瞬间褪尽,被怒气迅速占领,猛的质问我道,“怎么又是贺征?我不是让你离他远一点吗?”   听着沈温的质问,我并不是很在意,只是笑了笑,温着声道,“小温,我和他只是朋友啊,更何况,我第一次来北京,当然要到处走走了,要不然多可惜?”   沈温向来吃软不吃硬,听见我语气软下来,他的怒气就消了不少,不过还是依旧对我要跟贺征一块出去这件事耿耿于怀,冷哼一声,“想出去走走我也可以陪你啊,用得着找那个贺征?”   “我知道小温你忙,不想耽误小温你工作,所以就没跟你说。”   我翻出围巾戴上,顿了顿,又补充道,“更何况,小书不也在北京吗?小温你好好照顾人家,不用管我的哈,我玩够了就自己会回去了。”   沈温大概没想到我会这样说,愣在那,盯着我,眼睛大大的,好半天都没有吭声。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沈温翕动薄唇,欲言又止,“周闲,你……”   我终于穿戴整齐,也懒得管沈温要说什么,几步上前,走到床边,弯下身,伸手温柔又疼惜的摸了摸沈温的脸,笑眯眯的道,“小温,别闹了,我就先走了,你继续睡哈。”   沈温看着我,眼神一片深沉,我在那一双漆黑到可以反光出来倒影里的眼睛里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笑容的我。   我对我这个状态很满意。   “周闲,你是不是还在介意小书的事?”   沈温轻轻的摸上了我落在他脸上的手,沉默片刻,终于开了口,嗓音带着些许沙哑。   我没吭声。   我没想到沈温会问这个问题,有点出乎我意料。   沈温用脸轻轻的蹭着我的手心,难得的温柔,同我道,“我没骗你,我来北京真的是为了谈生意,我也没想到小书也会来这里,我和小书什么都没有。”   我静静地看着沈温搁那睁着眼睛说瞎话,心里直觉得好笑。   对对对,你们两个什么都没有,只是脱了衣服盖着棉被纯聊天。   你们在北京也是碰巧,绝对不是甜甜蜜蜜的携手一块旅游看画展。   我没想到,我有一天会如此心平气和的听着沈温骗我。   那昨天晚上,沈温怎么就不舍的骗骗我?   那说不定今天我还能对他笑的再灿烂一点。   唉,不过,我的小爱人都如此纾尊降贵的亲自骗我了,我要是戳穿他了,他岂不是很伤心?   于是啊,我低头亲了亲沈温的嘴角,哄他道,“小温,胡说八道什么?我当然相信你啊!我永远相信你。”   顿了顿,我唇角一扬,戏谑的勾了起来,补充道,“我也永远爱你。”   沈温怔住,愣在原地许久,好似在消化着我的话,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喉咙间闷闷的丢下四个字,“早点回来。”   “你要是有事先回深圳,可以先回去的。”   我站直了身子,慢悠悠的把手抽了出来,道。   “我今天没啥事,我可以留下来等你,明天我们一起回深圳。”   沈温道。   “哦。”   我并不是很关心,转身要往门口走去,“那我先走了。”   沈温好像说了些什么,不过我不是很想听,所以我丝毫不犹豫的直接关上了门,把沈温的声音屏蔽在门后。 第27章 他挂了电话   贺征宿醉了之后状态显得格外的不好,跟昨天晚上那叫一个天差地别,眼底乌青,胡子拉碴,昨天打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此时乱的跟鸟窝一样。   而我穿着笔挺的大衣,吹了个发型,精神奕奕的站酒店门口等贺征,虽然我这张脸长的不是特别帅,但胜在五官硬朗又阳刚,仔细打扮过后其实也是不难看的。   看到我以后,贺征不由骂了一句,“见鬼,都喝了一晚上酒,怎么老周你反而更加帅了?”   “哼,老子有底子在!”   我忿忿不平的迎风仰头,无比骄傲的道,“我年轻的时候可是厂里最靓的靓仔。”   贺征对此不屑一顾的翻了个白眼,“再靓仔也没用啊,现在老了。”   我差点没被迎面灌来的风给辣了嗓子。   妈的,这个贺征,老是泼我冷水,要不是我就认识这么个基佬朋友,我肯定不跟他玩。   我和贺征一块去吃了早餐。   贺征说要尝一尝老北京地道早餐,我想了想,果断带着他去了我下飞机的时候吃的那个摊子,兴致勃勃的给他买了一碗豆汁和油条。   贺征问我干嘛不吃。   我干咳一声,然后抬起头,格外认真的同贺征道,“因为我身上的钱只够买的起一份了,你吃吧,我不饿。”   贺征一听,感动的眼眶都快要红了,“沈温他对你这么不好吗?一分钱都不给你?”   我双手插兜,略微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去看了看地,然后点了点头,“差不多吧……你也知道,我一大把年纪了,还有腰伤,也没人愿意要我工作……”   “所以我说,这个沈温真不是东西。”   贺征一边骂着沈温,一边将那碗豆汁往嘴里灌,骂的话还在嘴边,贺征突然站住了,僵在原地,浑身绷直,我立马躲开,果不其然,贺征下一秒哇的一声把刚到嘴里的豆汁都喷了出来。   我站旁边欣赏,不由啧啧称奇,觉得这架势颇有天女散花的几分味道。   贺征恨不得把昨天晚上吃的全部呕出来,就连吐了好几口口水以后,贺征一脚向我踹来,骂骂咧咧的,“老周!你真不是东西!亏老子刚才还心疼你!”   我一边笑一边躲。   贺征嘴上虽然真的骂着,但没下狠手,我和他闹了一会之后就一块四处去玩了。   贺征也是个土狗,第一次来北京,不知道哪里好玩,就临时报了个旅游团,拽着我去了。   我俩两个老基佬就跟着一群大妈大爷东奔西跑的玩。   从天安门城楼一直逛到故宫再到什么景山公园。   我和贺征两个人走的腿都断了,可旅游团的大妈大爷们走的健步如飞,甚至于还要提议去爬山。   我俩相识一眼,默默的选择了挑个地方坐着捶捶自个到老胳膊老腿。   大概是我们两个老基佬在里头算年轻了,大妈大爷就主动的围了过来,热情的问我们的婚姻情况。   听到我们目前单身,还有大妈说要给我们介绍女朋友。   贺征这个弯了三十多年的基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人都吓傻了,像个鹌鹑一样搁那支支吾吾的。   这时候,我出场了。   我干咳一声,然后跟大妈大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了起来,“我其实结过婚,我老婆小我八岁,我可疼他了,拼命赚钱供他上学,你看看,我白头发都熬出来了,可是后来我老婆跟着别的男人就跑了,我这次出来就是散散心的……”   那一群大妈听的一个个目瞪口呆,最后,面面相觑一眼。   “如果各位老姐姐要给我介绍,麻烦介绍个年轻点的,我……”   我擦干眼泪刚要抬起头继续说两句,大妈大爷们纷纷散开了。   旁边的贺征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好半天,才忍不住幽幽问我,“老周,你是不是和沈温谈恋爱脑子谈出毛病了?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医生看看?”   我,“……”   算了,基佬都这样,我不跟他生气。   我们俩人就这样结束了北京一日游,然后兴致勃勃的跑去大排档吃海鲜。   一顿海鲜吃下来,天也黑了。   我和贺征一块走着散步,走着走着,我肚子突然疼了起来,走不动了,就停了下来,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冷汗直往下掉。   贺征立马过来问我怎么了,我说我肚子疼,寻思着刚才的海鲜不新鲜。   “不应该啊,我刚才也吃了啊。”   贺征琢磨着把疼的受不了的我扶了起来,然后路边拦了辆车,直接打车去了医院。   贺征带着我去了医院,挂了急诊,一通检查下来,说我之前感冒还没有好又胡吃海塞,所以得了急性肠胃炎,得住院输液,只不过医院床位已经没了,我只能搁外头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坐着输液。   贺征一边顾着我,一边还得跑上跑下的挂号缴费,我那叫一个过意不去,不过没办法,我肚子疼的厉害,冷汗流个不停,浑身上下湿的就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自顾都不暇。   贺征看不过去,就干脆把我身上被汗浸湿的衣服脱了,然后把他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我身上。   “要不要给沈温打个电话让他过来?”   贺征犹豫了一会,问我。   我脸色苍白,想着沈温说今天晚上会等我的话,犹豫着点了点头。   贺征就拿过我手机,翻到通讯录里备注小温的电话,然后打了过去。   我就在旁边坐着,听着那电话响了一会铃声,然后接通了,贺征还没有开口,电话就迅速被挂断了。   贺征疑惑的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我,大概是为了照顾我情绪,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他挂了,我是不是打错了?”   我习以为常,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我通讯录里头就只有他一个。”   “那算了,他来也没用,反正有我搁这陪你。”   贺征没有继续往下说,把手机还给我,然后坐在我旁边。   医院的椅子又冷又硬,我坐的很不舒服,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又疼了起来,这种疼痛和肠胃炎的疼缠在一起,拖的我喘气都疼,忍不住的慢慢的蜷缩起了身子,颤颤巍巍的牙关打着架。   “还难受啊?”   贺征问我。   我点了点头。   这不假,我浑身上下都在疼,腰疼,骨头疼,肚子疼。   贺征看了一眼我,然后起身跑去跟护士商量着能不能匀个床位出来,加钱也行。   我听着感动到不行。   我和贺征就认识没几天,贺征对我却比沈温对我还上心。   护士无可奈何的道,“本来还有个床位的,不过你们前头刚来了个崴脚的病人,他没啥大碍的,出院观察也可以,要不然,你们自己去跟人说说,看看人愿不愿意把床位让出来?”   贺征一听立马道谢,然后打听了病房号,跑回来跟我说,“巧了,护士说我们前头来了个崴脚的,不严重,出院观察也可以,我去跟人沟通沟通,看看能不能把床位让出来给你。”   “辛苦你了,老贺。”   我虚弱的跟贺征道谢。   贺征笑了,指着前头走廊的一间上头标着321的病房门道,“跟我说什么谢啊,护士说就在前面那个病房,你再忍忍,我这就去……”   贺征话还没有说完,那扇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修长的男人走了出来。   男人一袭黑色沉闷大衣,容貌英俊之极,气质矜贵而优雅,只见他迈着修长的大长腿快步走到护士站那,焦急的道,“护士小姐,不好意思,321病人说他脚还是很疼,能开个止痛药吗?”   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我怔在那,耳边瞬间回荡而起那一个迅速挂掉的电话。   冰冷的药水从管子里滴落,流进我血管里,一点一点的将我血液凝固。   我浑身发冷,好像麻木了一样,察觉不到半点疼意,只觉得酸涩翻涌,交缠在胸口,堵的一口气上不去又下不来。   习以为常又在意料之中,我微微翕动着嘴唇,虚弱的轻唤了那人一声,“小温。”   沈温闻声朝我望来,那一瞬间,目光堪堪对上,在看到我的时候,我清楚的看到,他眼里的平静慢慢的四崩五裂开来,宛如那个雨夜,蜷缩在角落里的他在黑暗之中戒备的抬起眼来却看到雨里浑身湿透的我一般。 第28章 这就是你说的重要事情?   我们隔的并不远,哪怕我的声音再虚弱,沈温大概也很轻易的听见我的声音。   沈温站在那,听着我唤他,却沉默僵住了许久。   好像脑袋里的齿轮终于缓慢的转动,片刻之后,沈温抬脚朝我走来,他走的特别快,不过每一步都特别用力,沉甸甸的落在医院干净到可以反光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来。   最后,沈温走到我面前来,却没有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一眼,他目光先在贺征身上停留,打了个转,然后才朝我看来,眼神定格在我身上的那一件浅灰色的尼绒大衣上,最后,语气轻蔑,咬牙切齿的道,“这么巧?看来二位关系挺好的啊,靠的这么近,还互相交换衣服穿。”   听着这话,我感觉沈温就好像往我脸上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打的我头晕目眩,双耳嗡鸣。   我有想过沈温会漠不关心,也想过沈温会敷衍了事,但没想过,沈温看到我的第一眼,不是询问我为什么会脸色这么难看的出现在医院,而是冷嘲热讽我和贺征。   我和贺征的确靠的很近,因为贺征觉得我靠着硬邦邦的椅背不舒服,所以会有意的伸手揽着我肩,稳住我身子。   但,我手背上还扎着输液针,以前总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我偷偷的跑去喝酒的人怎么就看不到呢?   我觉得我无比的可笑,仿佛周闲这个人在沈温面前已经变得透明,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名字,变得一点点价值都没有,甚至于不值得他用心去看那么一眼。   我当然知道沈温不爱我,沈温从头到尾都是利用我,但就算养了十六年的狗也会有感情吧?   更何况我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我早已经心死,可贺征就在我旁边,他知道一切,这让我更加觉得无比的难堪,无地自容,让我本来就没剩下多少的自尊碎的稀巴烂。   我深呼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手背上的针头刺的生疼。   这时候,旁边的贺征突然站了起来,跟沈温对峙上,没好气的道,“沈总,您眼瞎啊,看不到周闲他生病了吗?”   贺征早就对沈温不顺眼了,现在听到沈温说的这混账话,更加忍不住了。   被贺征这么一提醒,沈温大概才想起来这一茬,他皱眉看了看我,目光停留在我还扎着输液针的手背上,似乎才确定了我真的生病了,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语气依旧夹枪带棒的,“生病了?那怎么不告诉我?非得麻烦一个认识没几天的人?”   贺征一听,一脸不敢置信,似乎很不敢相信会有如此理直气壮的人,他气的想要动手一拳头呼沈温脸上。   我抓住了贺征的手,示意让他冷静,贺征低头看我,好像在疑惑我为什么要忍这个狗崽子。   那眼神,就跟在骂我,说这狗崽子都蹬鼻子上脸了,你还舍不得呢?   要不是沈温还在场,我就会告诉贺征,实在不是我心疼狗崽子,而是,打人要进局子的,为了沈温进局子,不值得。   沈温目光落在我抓住贺征的手上,眼里怒气翻涌,刚要发怒,却被我打断。   我也不气,抬起头,顶着那张恐怕虚弱的早已经发白的脸看着沈温,虚弱又有耐心的,一字一句的提醒道,“小温,我有给你打电话的,是你挂了我电话。”   我很了解沈温,向来吃软不吃硬,你跟他硬碰硬,他只会越发恼火。   我以前就不懂得服软,性格冲动火爆,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反而落魄的跟条狗一样。   而沈温很快反应了过来,也想起了什么,那原本怒意翻涌的眼神竟是硬生生的压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摇摆不定的愧疚与心虚。   看,对付这种渣男就只能装委屈。   别以为一个三十六岁的老男人不能装委屈,只要有用,让我装孙子,我都能装出来。   你看看,那个什么云锦书,恨不得都想把“我是沈温情人”几个字大摇大摆的贴在脑门上了,最后不还是能装的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搁我面前一口一个周大哥喊的亲热吗?   所以嘛,必要时候,人人皆影帝!   “我那时候刚好有重要的事情……”   沈温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再睁开,似乎在组织着道歉的措辞,过了一会,才道,“我没想到你生病了,抱歉。”   沈温话音刚落,一个温软乖巧的声音便是从他身后响起。“沈温哥,你怎么还不进来啊?”   那个声音脆生生的落下,宛如一记落在沈温那张俊脸上的耳光。   我闻声望去,只见沈温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个美少年,美少年坐在轮椅上,头发蓬松柔软的垂落在额前,眼尾还有点泛红,落在轮椅脚踏上的一只脚裤管往上卷了卷,露出那一小截被厚厚的纱布裹着的脚踝,看起来楚楚可怜,又惹人疼惜。沈温大概真的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更没想到云锦书会出病房来找他,所以脸色格外的苍白。   “小温,这就是你说的重要的事情?”   我歪头看着那轮椅上的一脸娇弱的美少年,微微眨了眨眼。沈温被我问的语塞,看着我,欲言又止。   云锦书倒是很快看到了我,然后热情又乖巧的道,“哎,周大哥怎么在这里?是来看我的吗?我都让沈温哥不用太过操心了,就是一点点小扭伤而已,你看看他,兴师动众的,非得送我来医院就算了,还要我留院观察,现在还告诉周大哥你,让周大哥你特意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有时候真羡慕云锦书,可以这样热情又天真的拐着弯搁那炫耀。   我就做不到这样,毕竟我都这个年纪了,要是学这样说话,保准会被一大批人追着砍,云锦书就不一样了,年轻又长的白净好看,就算骂人傻逼,别人听起来也觉得那是一种撒娇。 第29章 他又不喜欢我   “没事,不用过意不去,反正我也不是来看你的。”   我晃了晃自个扎着针的手背,“我急性肠胃炎。”   “那岂不是很严重?”   云锦书惊讶的捂住了嘴,然后小心翼翼的扯了扯沈温的衣袖,有些责备的问道,“沈温哥,你怎么也不告诉我周大哥身体不舒服啊?”   沈温哑然,看着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云锦书突然佝偻起身子,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云锦书脸都咳白了,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   “怎么了?小书?”   沈温瞬间弯下身去担心的去问云锦书,语气温柔到不像话。   “咳咳……沈温哥……我有点坚果过敏……”   云锦书呼吸急促的痛苦说着。   沈温心急如焚,“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   云锦书捂着喉咙委屈巴巴,“那是沈温哥你给我亲自一点一点的剥的,我不想辜负沈温哥你的好意……”   说着,云锦书白嫩嫩的身上开始密密麻麻的长满了疹子,看的沈温心乱如麻。   最后,他顾不上太多,甚至于没往我这边看一眼,弯腰抱起云锦书大步急匆匆的去找医生了。   看着沈温义无反顾的背影,我有种自己是在看某部狗血偶像剧的既视感,当然,云锦书是那个善良天真的主角,至于我,是那个剧里头无恶不作的大反派。   只不过我这个大反派真的太傻逼了,搁那傻逼兮兮的给人家剥坚果,自以为这是爱,结果前脚刚囔囔着剥坚果好麻烦的人后脚就给他小情人剥起了坚果。   兜兜转转,小丑竟是我自己。   我不由叹了一口气,再一看,贺征蹲我面前搁那皱着眉盯着我手背看。   “你在看什么?”   我问贺征。   “你刚才乱动,针头都跑偏了,现在鼓包了没看见啊?”说着,贺征招手去叫护士过来。   我听到贺征的话才低头一看,还真是,针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偏了,手背上鼓起了个小山似得包。   我自己都没注意到。   “你不跟过去吗?”   我好奇问贺征。   “跟过去干嘛?”   贺征显得漫不经心。   “去看看云锦书啊,他不是过敏了吗?”   “有什么好看的?你家沈温不是火急火燎的抱着他找医生去了吗?更何况,我要是去了,你怎么办?”   贺征冷哼一声,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小书他其实坚果不过敏。”   我刚被贺征前头那句话感动了一下,又被后头那句话吸引了注意力,“真的?”   贺征点了点头,“嗯,我以前跟他去吃饭的时候,他最爱挑着甜品上面的坚果仁吃,不过他吃芒果倒是过敏。”   说完,护士过来了,贺征就嘱咐护士替我换只手扎针,然后问护士这鼓包了要怎么处理才好。   护士说可以拿毛巾热敷,贺征还真是转身下楼去医院门口小卖部那买了一条新毛巾,打了热水把毛巾泡软了替我热敷手背。   对比起转身弃我于不顾的沈温来说,贺征真算的上天使一般的存在了。   要不是我知道贺征喜欢云锦书那个类型的,我说不定真会心动,立马甩了沈温去追贺征。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不过我嘴贫,看着贺征一副照顾我的忙前忙后的一副小媳妇样,还是忍不住道,“老贺,你真的把我感动到了,要不然我们俩凑合得了?”   贺征不屑一顾的道,“哟?你不是还有你家小温嘛?不要他了?”   我笑了笑,道,“他背地里偷偷的养了个小情人,那我养个老情人,不过分吧?”   闻言,贺征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刚想一拳头砸在我这个调侃他的人身上,结果,拳头还没有碰到我,他又停了下来,最后收了回去,轻飘飘的道,“算了,不跟你个病人计较。”   我嬉皮笑脸的得寸进尺,“病人现在想喝水,麻烦了,贺总。”   “不要喊贺总。”   “那喊什么?”   “喊我靓仔。”   “好的,靓仔,麻烦给我倒杯水。”   靓仔·贺还真是跑去给我接热水了。   等他接完热水回来的时候,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他说他去接水的时候看到沈温和云锦书了,两个人抱一块,沈温搁那哄小孩一样哄着云锦书。   “妈的,恶心死我了。”   贺征一边骂,一边给我看他身上起的鸡皮疙瘩,“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沈温可以嘴这么甜?我一直以为他那张狗嘴里头只会说出来些尖酸刻薄的话呢。”   我淡定的端着一次性纸杯喝着温水,解释,“他一直都这样,对喜欢的人和不喜欢的人就是两种态度。”   沈温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从来不会浪费无谓的表情和时间在对他没有半点利益的人身上。   这一点,我看的比谁都透。   闻言,贺征看着我好一会,然后倒吸一口凉气,才道,“嘶,老周,我才发现,其实你还真是挺厉害的啊,看到自己谈了八年的对象对别人嘘寒问暖,你这都不生气,还跟没事人一样。”   “那要不然我怎么办?一哭二闹三上吊,哭着求着沈温不要离开我?他又不喜欢我,做这些也没意思。”   我一下子笑了,说的很没有所谓,仿佛那是一件再轻描淡写的事情一样。   我挺想跟贺征说,要是你看到自己交往八年掏心掏肺的爱人和你分手以后扭头就搂着别人欢天喜地结了婚,过上了甜甜蜜蜜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幸福生活,而你自己一个人孤零零落魄的像条狗一样死去,估计你之后再看到什么也能心如止水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贺征问道。   “回深圳去啊。”   我随意的道,“要不然留在这看人家浓情蜜意嘛。”   贺征思索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起身拿出手机,“我去订机票,我们一起回去。”   直到我输完液要走的时候,沈温都还没有回来看我一眼。   没有一个电话,也没有一句问候关心的短信。   就仿佛我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一样,轻轻一翻篇就过去了。   我和贺征回到酒店,收拾好行李,临走前我看了一眼这个我们前一晚还温存着的房间,冷笑一声,丝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第30章 搬家   我和贺征坐着最早一班飞机回了深圳。   下了飞机以后,贺征说要带我去他开的一间酒吧散散心,顺便给我介绍个新对象。   我拒绝了。   毕竟你看过谁会带一个还没有康复的病人跑去酒吧喝酒的?   贺征就给了我他酒吧的地址,让我有空去玩玩,报他名字一切消费由他买单。   我就喜欢这样豪气的有钱人,开开心心的答应,然后和贺征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回到家,我躺床上美滋滋的睡了一觉,到第二天下午才起来。   洗漱完以后我打开手机一看,有几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   我昨天晚上睡觉前调了静音,一个电话都没接到。   未接来电点进去一看,全是沈温的。   至于未读消息就人比较多了。   有沈温的,也有贺征的。   哟,今天这是怎么了?   向来的大忙人沈温竟然有空给我打电话发消息。   我一直以为沈温对我的死活去留根本不留意来着。   一边感慨着人活久了什么都能看见,我一边绕过未读消息最多的沈温,点开了贺征的聊天框。   贺征给我发了一个酒吧的定位,底下加了一句话。   一“过来,请你喝酒。”   我本来不想去的,可是抬眼一看,这个屋子里到处都是沈温生活过的痕迹,看的那叫一个碍眼。   我眉头一皱,然后拿起手机,迅速打了一段字发了过去。一“这么闲,过来替我搬家,搬完请你喝酒。”   贺征二话不说,半个小时以后就风风火火的来到了门口。进来一看,他有些嫌弃的打量一眼,“沈温公司开这么大,一年净利润都快一个亿了,结果你家就这么一点?”   “错,这不是我房子。”   我一本正经的纠正这个暴发户,“这间房子是在他名下,准确来说,这是他家。”   “啊?”   贺征露出了很不敢置信的表情,然后立马问我,“周闲,你别跟我说,你跟了他这么多年,他连套房子都没给你,我昨天晚上可听我朋友说了,沈温大手笔的很,上个月刚在半山别墅区那边给云锦书买了套房子。”   闻言,我沉默了,沈温以前提过把房子过户给我这件事,不过,那时候我觉得,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房子在谁名下一点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和沈温在一起,所以拒绝了,只不过久而久之,沈温就真的什么都没有给过我。   哦,除了那每个月按时汇到我卡里的一万块。   可就连那一万块,我最后还是吐回给了姓沈的。   到头来,我什么都没捞着,还白搭进去这么多年青春。果然,我以前就是傻逼。   傻逼深深的自我反省一番,然后开始奴隶免费劳工贺征搬家。   “你搬家是打算和沈温掰了?”   贺征贱兮兮的凑我跟前来问道。   他似乎很乐意看到我和沈温掰了。   “我和沈温真掰了,你这么高兴干什么?这样你岂不是更加没有机会抢回你的小书了?”   我调侃贺征道。   “唉,我和云锦书都已经是过去了,我是喜欢他,但人家不喜欢我,我一直惦记他有什么用?现在你是我朋友,我当然得顾着朋友啊,像沈温这种没良心的狗崽子,我是真心不希望你跟他在一起浪费时间。”   贺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贺征的这段话听的我挺感动的,这老泪差点就要纵横了,下一秒,贺征又轻飘飘的补充了一句,“还有,最主要的是,不能就我一个人失恋……”   我,“……”   玩笑开完了之后,贺征就开始帮我收拾东西。   不收拾不知道,一收拾吓一跳,屋子里几乎都是沈温的东西,我在这里住了两年,东西寥寥可数。   哪怕沈温回这里的时间少得可怜,但我还是努力的让这个家处处布置成沈温最舒适的样子。   只要沈温一回来,甚至于不用弯身就拿看到他习惯用的那一双灰色的拖鞋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玄关右下角,沈温最喜欢坐在沙发的右边办公,所以那常年垫着柔软的垫子,沙发右边摆着一个小柜子,柜子上头是一个照明的小台灯和一个永远倒满温水的杯子,这样他在晚上办公的时候眼睛不会难受,口渴了一伸手也能拿到杯子喝水。   哪怕是衣柜里,沈温的每一件衣服都整整齐齐挂着,被熨的连一点点褶皱都没有,和我的那几件潦草的堆在一块的衣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从来不是一个细致的人,我甚至于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但我以前爱着沈温,我心疼着他,所以一直心甘情愿的默默为他付出。   至于现在,呵,这个傻逼爱谁当谁就当去吧。   反正我是不当了。   我和贺征整理完我的全部东西,发现一个小行李箱刚好能塞下。   就连贺征都感慨,“你这是来住酒店的吧?”   “这不是挺好的吗?要走也方便。”   我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贺征哭笑不得,然后突然看到了什么,指了指客厅柜子上的一个相框,问我,“那个你要不要带走?”   我随着贺征伸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个实木玻璃相框,相框里头放着一张照片,照片里一高一矮的两个人随意的站在一个旅游景点前,高的那个青年穿着背心大短裤,弯着身,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笑的特别灿烂,大手罩在那个矮个子清秀少年柔软蓬松的头发上,少年一脸气鼓鼓的,很是可爱。   看到那张照片,我一下子想起来了,当年沈温暑假的时候我非得拽着沈温去看什么乐山大佛,到那还有人专门给游客拍照的人,一张二十,我硬要拉着沈温拍,沈温那小子当时嘴巴都快要撅上天了,拍出来的照片也是满脸怨气。   对于这张照片,沈温讨厌的很,三番五次想要丢掉,只不过都是我拦了下来。   毕竟,我和沈温的合照,就那么一张。   思绪飘回,我叹了一口气,抬脚上前拿起那个相框,随手丢进了垃圾桶里。   做完这些,我漫不经心的对贺征道,“走吧,这个屋子里已经没有我的东西了。”   这个家不是我的,沈温,也不是我的。 第31章 他很快就回来了   “你确定要搬到这里来住?”   看着面前的屋子,贺征微微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有些不敢置信的回过头去看我。   我抬起头,看了看面前这个不足四十平,狭隘窘迫老旧破落的的老房子,然后点了点头,“嗯,这是我以前住过的地方。”   顿了顿,我又补充道,“哦,沈温也是在这里长大的,虽然后来我们搬走了,不过我念旧,前几年我就花了我的全部积蓄把这间房子买下来了。”   准确来说,这才是我真正的家。   我前段时间就花钱请人上门打扫过了,所以屋子并不脏,也还算整齐,只是屋子里头空荡荡的,肉眼可见的年久失修与破旧。   贺征这几年住习惯了洋房高楼,看到这种筒子楼窘迫的小房子反而有些不太习惯,甚至于唏嘘,他打量着这个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小屋子,又走到厨房洗手池那,看了看已经生锈的水龙头,微微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皱紧,犹豫着抬起头来同我道,“老周,要不然你住我那?我那有不少空房间,环境也比这边好,这种地方,住着太将就了。”   我知道,贺征是真的为了我好,不过,我自有自己的考量,把行李放下,笑着道,“不用,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狗窝,更何况,我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了,也习惯了。”   贺征见劝不动我了,便不再劝了,叹了一口气,“就没见过你这种这么爱糟蹋自己的人。”   我哈哈大笑起来。   屋子年久失修,不仅水龙头坏了,就连灯泡都不亮了。   我就和贺征打算一块出门去五金店买个新水龙头和灯泡。   刚走出门,对面门的正好开门走了出来一个手上拎着垃圾的老婆婆。   那个老婆婆一看到我就惊喜的喊了一声,“哎呦!这不是周闲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个婆婆我还有点印象,以前的邻居,楼里的人都喊她贾婆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贾婆婆还住这边。   见到熟悉的人,我莫名有些恍惚,仿佛自己回到了以前一样,所以格外的心情愉悦,笑着道,“今天刚刚回来。”   “准备回来住啦?”   这栋筒子楼里的邻居格外的有人情味,贾婆婆热情的问着,我点了点头,很快,大妈又把目光投在了我旁边的贺征身上,“这是?”   “这是我的朋友。”   我连忙向贾婆婆介绍贺征。   贺征也露出个标准的笑容来。   贾婆婆笑呵呵的道,“哦,朋友啊,我还以为小温一下子长这么高了呢,小温呢?怎么没跟着一块回来?”   听到沈温的名字,我和贺征的表情都不是很自然,我维持着脸上的笑容,耐心的同贾婆婆道,“小温他工作很忙,没时间回来。”   贾婆婆恍然大悟的应了一声哦,然后好像回忆了起来,开始絮絮叨叨着说着些什么,“没有回来啊,也好,这里也是他的伤心地,当年他爸妈一前一后的把他丢下不管了,还留给他一屁股赌债,幸好有周闲你,要不然那孩子哪里活的到现在?听说现在还做大老板了……”   和大妈告别之后,我和贺征一块下了楼。   去五金店的路上,沉默了很久的贺征忽然开口,“老周,刚才那个婆婆说的都是真的吗?”   “什么?”   我装傻充愣。   贺征试探着问我,“沈温他爸妈把沈温丢下以后,还留给沈温一屁股债?”   我思索一会,然后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嗯,沈温他爸是个烂赌鬼,欠了一屁股赌债以后就跑路了,那些人找不到他爸,就只能找沈温了。”   贺征把英挺的眉拧成了麻花,“你别告诉我,他爸那一笔赌债,是你还的?”   “要不然你指望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去还?”   我撩起眼皮,去看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我的贺征,轻描淡写的道,“这么多钱,他去卖肾都还不起。”   贺征看我的眼神变得更加奇怪了,“沈温知道吗?”   我听着这句话,自嘲的笑了笑,反问贺征,“你觉得他会不知道?”   哪怕我从来没有在沈温面前提过,但沈温向来是这么的聪明,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这些年来,我的所有付出,沈温明明都看在眼里,却始终视若无睹。   我不说,沈温就当做不知道。   沈温从来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只是为了以后可以心安理得的离开我而已。   贺征听着明白了什么,又黑着脸骂了我一句傻逼。   我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起来。   贺征自称维修能力一流,回到家以后,只见他脱下身上名贵大衣卷起衣袖就开始搁那亲自上阵的蹲在小厨房里修水龙头。贺征高大的身影和那个狭窄的小厨房那叫一个格格不入。两个小时后,贺征满头大汗的终于换好了新的水龙头,顺带再换了灯泡,骄傲的看着我,一脸等着我表扬的表情。   我默默地下楼去买了几罐冰啤酒和打包了几个下酒菜用来犒劳工具人贺征,贺征一边喝啤酒,一边骂我抠门。   吃饱喝足,半醉半醒的工具人贺征就被他助理开车来接走了,据说,贺征这个老板因为失恋已经自暴自弃的丢下公司跑路好几天了,公司一大堆工作还等着他处理。   我默默的在心里为贺征祈祷。   送走贺征,上楼的时候,我看到贾婆婆搁那垃圾桶前翻垃圾捡纸皮。   现在住在筒子楼里的人已经不多了,昏暗的路灯下,贾婆婆的身影颤颤巍巍的,显得格外的落寞。   我一手夹着纸皮,一手扶着贾婆婆上楼,劝贾婆婆道,“贾婆婆以后搬到有电梯的房子去吧。”   “没钱啊,我的三个儿子都不管我。”雨西団。   贾婆婆很可怜的道。   我轻声告诉贾婆婆,“这里很快就会拆迁了,贾婆婆记得藏好房产证。”   “真的啊?”   “真的。”   “那小温怎么不回来看看呀?”   “他啊,很快就会回来了。” 第32章 你在哪里   搬回筒子楼后,深圳就连下了好几天的雨。   这场雨下的冗长又绵密,空气变得潮湿又冰冷。   在冷空气张牙舞爪的袭击下,我的腰伤犯了,不仅是腰,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好像被泡到醋里头重新捞出来一样,酸软发疼。   我浑身上下酸软到不像话,就干脆自暴自弃的盖着被子一连在床上躺了好几天,饿了就点个外卖,爬起来吃几口,吃完继续回床上盖着棉被睡觉。   直到我房门被一脚踹开,躺在舒服温暖被窝里的我被裹着一身寒气的男人一把揪了出来。   我眯着眼去看,是贺征那个扑街。   贺征穿着一身笔挺黑色西装,外面披着一件黑色大衣,梳了个大背头,大衣肩角被雨水打湿了点,浑身上下还裹着外头阴雨的寒气。   “你还活着啊?我他妈都以为你死了。”   贺征很惊讶的打量我,“差点连殡仪馆的人都喊来了。”   如果不是我腰疼,骨头疼,我肯定一脚踹上去,不过,现在还是算了,我只想死在被窝里头。   过后,贺征走到旁边去随便抽了一条干毛巾擦衣服,顺便问我,“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和电话?”   “腰伤犯了,不想动。”   我含糊的回答,又裹着沉甸甸的被子像毛毛虫一样蠕动到床头,摸到手机,一打开手机一看,贺征没说谎,他的确给我发了好几条微信和打了好几个电话,除了贺征以外,还有那个人的电话和消息。   我点开看了看,那个人最新发的一条信息是问我在哪里,往上翻是在生气我的不辞而别,字里行间都在指责我,而没有一点点歉意。   我懒得回,直接把消息关闭,把手机往旁边一丢。   “腰疼吗?”   贺征刚坐下又站了起来,“那你还待家里头干嘛?走,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说着,贺征朝我走来,又伸手把我从被子里拽了出来。   我不太想去,结果贺征压根不听我说话,依旧自顾自的把我拉起来,然后从衣柜里翻出几件厚实的衣服来给我一层又一层的套上。   我感觉自己被裹成了个粽子,贺征盯着我看了一会,似乎觉得不太够,又转身回衣柜摸出一条围巾给我系上。   我低头一看,脖子系着的那一条围巾正是沈温当时送我的那一条纯白色的羊毛围巾,不知道怎么搬家的时候还把这条围巾带过来了。   之前我看这条围巾觉得膈应,现在一看,倒觉得没什么了,所以我也没换掉这条围巾。   贺征把我拽出房门,塞进车里,朝医院开去,我连说句不的时间都没有。   到医院后,贺征忙里忙外的挂号,陪我去做检查,见医生,拍片子。   医生说我这腰是之前受了伤没有调理好所以落了后遗症,身上的关节也都劳损过度,三十几岁的年龄,身体素质就跟五六十岁差不多,以后要想调理回来恐怕都很难。   我听着没啥反应,反正我也没有以后了,倒是贺征上了心,从医院出来以后,他开始打电话联系朋友。   外面的雨下的挺大,我浑身上下的关节都疼的不行,这种酸软最磨人,睡不着,一动起来更是难受。   过了好一会,贺征才打完电话回车里找我,“我朋友认识个推拿师,说是手法特别好,治腰疼很管用,就是住的有点远,得开一两个小时车,所以我们得现在就出发。”   “你公司怎么办?”   “没事,公司一天没了我又不会倒闭。”   贺征弯身进来车里。   我盯着贺征看了一会,贺征系完安全带抬起头正好对我的目光,他眨了眨眼,然后有点不好意思的红着脸伸手攥拳抵唇边干咳一声,一脸羞涩的道,“老周,如果你突然发现爱上我的话,其实我也能勉强考虑一下的。”   “……”   我心头刚升起的一抹感动变得荡然无存,收回目光去,老实道,“我其实喜欢长的秀气点的,不太喜欢你这种上年纪的。”   贺征,“……”   贺征一路上骂骂咧咧的送我去见了推拿师。   推拿师一通给我各种按,半个小时下来,还别说,我腰果然没有这么疼了。   之前我走路都费劲,按完以后神清气爽,为了答谢贺征,我兴致勃勃的说要带贺征去吃好吃的。   贺征那叫一个期待。   有多期待就有多失望。   当贺征站在肥佬牛杂摊前的时候,笑容都凝固了。   “这就是你说的好吃的?”   贺征没好气的问我。   “对啊!可好吃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抬头向肥叔要了一碗牛杂,“记得加辣!”   肥叔爽快的应了一声好。   “老周,你真的抠门他妈给抠门开门,抠门到家了。”   贺征感慨着骂了我一句。   我懒得理他,接过一碗热气腾腾铺着红彤彤辣椒的牛杂,用签子插起一块牛杂塞进贺征那企图再骂我两句的嘴里。   滚烫牛杂入口,贺征刚要骂,嚼了两下,眼神一下子变了,赶紧又嚼了几下咽下去,伸手再指了指自己嘴巴,示意我再喂他几口。   “刚才不是骂我抠门?”   “我哪里知道牛杂这么好吃?快点,再来几口。”   口嫌体正直的贺征非常没有骨气的张嘴接受投喂吃了好几块牛杂,不一会,一大碗牛杂全进了他肚子里,就这,他还想再要一碗,馋的要死的盯着锅里的牛杂看,可怜巴巴的再向老板要了一份,“大碗加辣!”   要完,贺征对着老板指了指我,“他买单。”   “贺征你是来打秋风的吧?”   我双手插兜,无奈的问着贺征,贺征嘻嘻哈哈的不说话,我也跟着笑了,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马路对面那个撑着黑伞笔直的站着的高大男人。   他站在人来人往之中,笔直的,一动不动,离的特别远,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只是一眼望去,让人觉得无比的冷清与落寞。   我慢慢的压下嘴角,然后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一样背过身去继续笑着跟肥叔肥婶聊着琐碎事。 第33章 我家的钥匙为什么要留给你   贺征向来是个自来熟,没一会就和肥叔肥婶他们聊熟了,三个人搁那聊天聊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跟肥叔肥婶他们认识十几年的人是他呢。   最后贺征助理夺命连环cal喊贺征回公司去上班的时候,贺征还有些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告诉肥叔肥婶,“我过几天一定会再来的!”   “你再不走,你助理都快要杀过来了。”   我拽了贺征一把,贺征这才含泪告别。   贺征说先送我回家,我拒绝了,打算自己一个人走回去。   “你该不会是因为失恋想玩淋雨洒悲情那一套吧?”   贺征有些怀疑的盯着我。   我一脚踹过去,“你才玩淋雨撒悲情那套!老子是好久没回来了,想到处逛一逛。”   贺征挨了我一脚,骂了一声,结果扭头又丢给我一把伞,“那你早点回去,记得打伞,别淋成落汤鸡一样又要老子去你那个狗窝拎你去医院。”   我敷衍的应了一声,然后撑伞看着贺征开车离开。   贺征离开以后,我看了看时间,觉得还早,便打着伞大街小巷的晃悠。   我只不过几年没回来,这边就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看着几个学生仔嬉笑着从我面前跑过,我突然心血来潮想去打游戏机。   以前沈温还年少的时候会跟我一块混在小店门口一起玩游戏机。   向来成绩优异的他却总是输给我,输了几次以后,无论我怎么哄他,沈温都不愿意再跟我玩了。   沈温从小到大都很讨厌输来着。   所以,他对我从来不会动真感情,他不会愿意输给我的。   记忆中的那些画面越来越清晰,我心脏也难得的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当我好不容易找到当年的小店,却失望的发现小店门口当年摆放着的游戏机变成了粉嫩嫩的抓娃娃机,几个小女孩在前面摆弄玩着,笑声阵阵。   我站在店门口,看着那几台娃娃机,心脏莫名的疼了起来。   记忆总是美好的,但现实永远会往你脸上狠狠地挥上一拳,打的你猝不及防。   雨越下越大,那几个小女生也牵着手一块回家了,夜色一点一点的笼罩大地,压抑的闷沉,像一头野兽被困在黑暗之中,迟迟找不到出口难以忍耐的愤怒咆哮。   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然后不紧不慢的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走了好一会,我才走到楼下。   附近的路灯坏了,再加上下雨,四处都一片漆黑,我刚把伞收起来,这时候,我听到旁边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几声虚弱的小狗叫声。   我打开手机手电筒,随着声音找去,最后在草丛里发现了一只被雨水浸湿,瑟瑟发抖的小狗崽,黑暗中,小狗崽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我。   我犹豫着把伞放到小狗旁边,替小狗挡住了风雨,然后起身往回走,刚走几步,身后的草丛里时不时传来小狗崽虚弱的咽呜声。   我脚步一顿,最后叹了一口气,又折返了回去,蹲下身去看那只小狗崽,自言自语道,“算了,反正你和我都一样没人要,看在同病相怜的份上,我就收留你一晚上。”   狗当然不会回答我,只是一个劲泪眼汪汪的看着我。   我解下脖子上的围巾,把小狗裹起来,小心翼翼的抱进怀中。   算了,养狗至少比养人好,至少狗忠心嘛,不像人,养大了就跑了。   我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抱着小狗上了楼。   朝家的方向走去的时候,我抽空拍去刚才落在衣服上的雨水。   当快到的时候,我抬眼一看,又长又空荡的楼道上,我家门口前蹲着一团黑影。   这种老旧的楼楼道上的灯都是坏的,乌漆嘛黑的,远远望去也只能看到个黑影。   我放慢了脚步走了过去,直到走到家门口,我才勉强看清楚原来那是个人。   男人靠着墙坐在地上,浑身湿透了,头发和衣服都往下滴着水,低着头,看不清楚脸,也看不到表情,一眼望去,只能瞥到男人苍白到没有半点血色的脸。   大概是听到我脚步声,男人慢慢的抬起头来,是沈温,此时他那一张帅气英俊的脸惨白到一点点血色都看不见,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眼睛一片幽静深邃,宛如一滩死水,看不到半点波澜。   我瞥了一眼,然后就漠不关心的收回了目光,面无表情的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看看,我看到路边的狗淋湿都会觉得于心不忍,可现在我看到沈温淋的浑身上下湿透,心里那叫一个波澜无惊,甚至于还有种幸灾乐祸。   恨不得问一句,你怎么没淋死啊?   我开了锁,推开门刚要进去,沈温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从后面扯住了我的衣角。   我脚步一顿,皱着眉去看沈温。   我很不耐烦,我的衣服都被沈温弄湿了。   沈温浑身湿透,发丝还往下滴水,沿着他那苍白的脸往下滑落,大概是有些冷,他微微发着颤,眼神湿漉漉的,哑声闷闷的同我道,“花盆底下的钥匙不见了。”   我纠正沈温发言,“不是不见了,而是我没留。”   “为什么?”   沈温皱眉,显得有些茫然,只见他嘴唇都被冻的发紫,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看起来很是虚弱可怜。   “哪来的这么多为什么?”   我一下子笑了出来,“我家的钥匙为什么要留给你?”闻言,沈温似乎觉得很是不敢置信,他微微睁着眼,死死的盯着我,眼神明暗交杂,分不清楚情绪,微弱的光线下,隐隐约约间,我仿佛看到那一双眼里流露出来的受伤。   我与沈温日夜相对十几年,可我却分不出来真假。   假如这是假的,那沈温的演技真心不错,我建议他试试看转行去拍戏。   要是真的,那这真的是个医学奇迹了,原来沈温这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感到受伤啊。   我一直以为,沈温从来不会觉得疼的,要不然,怎么会忍心一次又一次的这样狠心对待我呢? 第34章 沈温,那不是我家   我的话大概伤害到我这个曾经当至宝一样护着疼惜的小爱人了,他一直用受伤的眼神看着我,难过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以前我看见沈温这样肯定会心软,我哪里舍得看见我的小爱人这么难过?   可现在,我左看右看,都只觉得沈温脸上写满了虚伪两个字。   我漠然的想把衣角从沈温手里拽出来,却发现沈温攥的很紧,那白皙修长的手上青筋一根根的凸起。   我和沈温就这样僵持了一会,沈温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很虚弱不堪的小声同我道,“我一直以为,你会在家等我,可我从北京回来,你已经不在家了。”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寒风裹着针一样的细雨吹了进来,宛如一根根针,扎进我心头,一次又一次。   果然,沈温没有心。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这种话来的?   那些年,我日日夜夜的在那个所谓的家里等着,可沈温回来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哪怕回来看看我都不愿意。   现在我终于离开那个所谓的家,将房子空出来了,沈温却又跑过来问我怎么不在家等他。   我甚至于没有力气冷嘲热讽些什么,只能一字一句的认真告诉沈温,“小温,那不是我的家。”   沈温愣住了,我也趁机抽出衣角开门走了进去。   在关门的时候,一只手着急忙慌的伸了进来,挡住了门,我冷眼瞥去,隔着一条巴掌大的门缝,沈温脸色苍白,颤抖着冻的发紫的嘴唇,轻声同我道,“周闲,我冷。”   沈温是个长不大的小孩,永远只会用撒娇解决问题。   我习以为常,没说什么,松开手,转身抱着怀中的小狗崽进了屋。   我刚开了灯,就听到身后传来了推门进来,再关上门的声音。   怀中的小狗崽冻的发颤,委屈的咽呜着,我忙把它放到地上,起身去拿东西。   我找出干净毛巾和吹风机回来的时候,长手长脚的沈温正蹲在小狗崽的前面,低头盯着那一条裹着小狗崽的白色围巾瞧,头发打湿垂落,遮住了些许脸,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点点水珠,颤颤巍巍,还别说,和那只小狗崽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我觉得我这个想法有些侮辱到小狗崽了。   听到声音,沈温慢慢的抬起头来看我,英俊帅气的脸凌厉与锐气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些许稚气与虚弱,他目光停留在我手上的干毛巾上,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接。   我绕过沈温的手,径直把地上的小狗崽抱了起来,走到旁边去给小狗崽吹干。   沈温也没说什么,连脾气都没发,安静的自个去洗澡了。   我翻出几件旧衣服,给小狗崽做了个窝,又把家里剩的粥加了点肉沫搅合搅合煮了打算做一人一狗的晚餐。   我站在小厨房里头的炉灶前搅着锅里热气腾腾的肉粥的时候,一双修长的胳膊不紧不慢的从我背后伸了出来,搂住了我的腰,那高大修长的身子也随之贴上我的背脊。   大概是刚洗完澡的缘故,他的体温很高,贴着我背脊,滚烫炙热的温度传递了过来,我动作不由一顿。   沈温小心翼翼的把下巴放到我的肩上,靠的很近,近到我可以闻见他微湿的发丝上和我一样的洗发露的味道。   我没有推开沈温,这大概给了沈温一点底气,他搂着我的腰,贴在我耳边,问我,“你今天带贺征去肥佬牛杂摊见肥叔肥婶了?”   我安静的听着沈温的话没有回答。   沈温也不生气,贴着我,有些委屈的轻声继续道,“我当时就在场,我找你好几天了,结果刚找到你就看到你和那个贺征在一起,而且你还喂他吃牛杂,我还以为,你只会带我一个人去吃牛杂,喂我一个人吃东西,所以我看见的时候都难过死了。”   听着沈温的话,我都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找我好几天了?   我看云锦书的朋友圈里头这几天沈温都是衣不解带的细心照顾着他,恨不得把云锦书栓裤腰带上,哪里顾得上我?   说的找,也不过就那几个电话和短信。   但凡真想找我,会猜不到我在这里?   我一无所有,卡里的余额少得可怜,浑身是病,不再年轻,每个月就跟乞丐一样摊开手掌管沈温要钱,除了这里,还能去哪里呢?   我心头好像打翻了一杯苦水,苦意涌遍全身,直冲喉头,沉闷的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要怎么回答我这个连骗我都舍不得花心思的爱人呢?   沈温见我不说话,语气似乎有些慌了,他紧张的问道,“周闲,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我没吭声,沈温就开始向我道歉,他极少主动向我低头,所以显得有些生疏,不知所措的道,“我错了,我真的不知道你生病了,当时小书他伤的特别严重,我一时心急,就挂了你电话。”   “是啊,伤的挺重的,毕竟崴了脚呢。”   我难以忍耐的笑了出声,转过身去看沈温,无奈的道,“小温,我当年腰被砸伤,在医院住了三个月的时候,我都没见过你这么着急过。”   我并不是想翻旧账,只是觉得沈温的谎话毫无水准。   云锦书不过脚威伤,沈温能心急如焚的送云锦书去医院,一直陪在云锦书身边。   可我呢?   当年出意外腰被钢材砸伤,差一点就瘫痪了,直到进手术室前沈温都没接电话,手术成功以后他才姗姗来迟的赶来,付完医药费走到病床前看了我一眼,冷冷的丢下一句,“以后没事不要打电话找我”之后扬长而去,从此以后再也没来过医院一次。   所以嘛,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   云锦书搁沈温心里是宝,磕着碰着一点,沈温都能心疼的不得了。   至于我这个老男人嘛,在沈温心里就是茅坑旁的草,多看一眼都嫌恶心。   我向来很有自知之明,我长的不好看、不优秀、年纪也不小了,但不代表我可以一次又一次的被沈温这样踩在脚底下践踏。   这样太伤人了。 第35章 我一直以为这个人是你   沈温被我问的语塞,那张英俊帅气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你看看,向来在生意场上能说会道的他此时连一句哄我的话都说不出来。   那些甜言蜜语他哪里不会说?   只是不愿同我说罢了。   我累极了,伸手推开他,关掉炉灶的火,端着肉粥走出厨房。   沈温就站在厨房那,一动不动。   我懒得管他,任由他跟门神一样站着,悠哉悠哉的从锅里分了三碗粥,一碗细细吹凉以后放到地上喂小狗崽,自己端了一碗,另一碗放到离厨房最近的桌角那。   我低头吸吸呼呼的喝粥,沈温过了一会才慢吞吞的走了过来,在小板凳前坐下,他以前吃饭就坐的这条小板凳,只不过现在,他已经长大了,两条大长腿都有些无处安放,显得有些窘迫。   我抬了眼皮看了束手束脚的沈温一眼,轻飘飘的道了一句,“不习惯可以回去。”   “谁说的?”   沈温连忙坐好,两条修长的腿并拢卷到胸前,端起热气腾腾的肉粥,然后急急忙忙的就低头喝了一口。   刚入口,沈温就被热粥烫了舌头,下意识的松手,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洒了他一身,哗啦哗啦的直往地上滴。   沈温烫的连忙站了起来,企图得到些许安慰的把眼神抛向我这边。   只不过,却得到我一个漠不关心的眼神。   我淡定的把最后一口粥喝完,朝衣柜的方向看了看,“衣柜里有衣服。”   沈温一听,他受伤了还要他自己去找衣服,瞬间就气急了起来,怒火还没有翻涌而上,不知怎么,却又硬生生压下。   最后,他受伤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自个去换衣服了。   这倒也怪不了沈温,都是我自己当年宠出来的锅。   当年沈温小我八岁,我当他是自个亲弟弟一样,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紧着沈温,磕着碰着了我都心疼担心到不得了,什么都再也顾不上了。   沈温不知道这一点吗?   当然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每一次我跟他吵架的时候,他总会故意受伤来逼我妥协。   久而久之,沈温就下意识的以为,只要他受伤,我肯定会服软认错。   如今想来,我和沈温的关系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变得扭曲不平等了。   沈温出来的时候我正在打扫着地上的粥,小狗崽闻到肉香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伸着小舌头想去舔地上的粥,我扯着它后脖颈把它拎回它的碗前面,像老父亲一样提醒,“地上的烫,当心把舌头烫熟了。”   小狗崽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把脑袋埋进碗里欢快的摇晃着尾巴吃了起来。   说完,我抬起头来,正好看到站在前面的沈温。   沈温安静的看着我,一句话也没说,穿着我的长袖短裤,他比我高,所以衣服显得有些不合身,裤子到了膝盖上面,腿那边露出来的皮肤红了一大块,他有些别扭的想把裤子往下拉一点,遮住那一块被烫伤的地方。   我什么都没说,起身穿上外套,拿起旁边的伞转身走了出去。   十分钟后,我拎着药回来,推开房门的时候,屋里头的沈温几乎是闻声从床上站了起来。   沈温目光先是在我身上转了转,最后才落到我手上印着药店名字的袋子上,那宛如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眼神一点一点亮了起来,最后,他松了一口气一般重新坐了回去,闷闷的道,“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   “我的确挺想不管你了,可没办法,谁让我当年被驴瑞了脑子,把一只狗崽子捡回家了呢。”   我关上房门,丝毫不留情面的回了一句。   沈温当然知道我是在冷嘲热讽他,他哪里被我这样说过?   一张俊脸气的憋的一片乌青,又不能发火,只能硬生生的把怒火咽回肚子去,取而代之的变成一句带着耍赖意味的话,“哼,你知道就好,捡我回来就要负责。”   我哭笑不得,捡回来就要负责?   这是哪门子道理?   更何况,我都已经负责十几年了,就算我真的欠沈温的,估计也偿还清楚了吧?   但我懒得回驳沈温。   毕竟你是不能和沈温这种高材生讲道理的,因为他们自个就是道理。   当我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我恶狠狠的咒骂着,心想,也不知道我辛辛苦苦花钱供沈温读的书大概都读到狗肚子去了吧!   “自个上药,上完药就回去,这儿没有你睡的地。”   我走到沈温面前,把药丢到沈温怀中,淡淡的道。   “我跟你睡一张床就行了,以前我们不也这样睡么?”   沈温道。   这儿小的只放的下一张床,沈温还小的时候是和我一块睡,后来他长大了,一下子窜了好几个头,身材也不像以前一样干巴巴的像白条鸡似的,变得精壮又匀称。   我个天生老基佬就算再对沈温没想法,也顶不住天天有个青春洋溢又身材一流的靓仔光着身子睡我旁边,口干舌燥几个星期以后,我终于捱不住,把沈温赶到沙发去睡了。   虽然后来我和沈温确认关系以后几乎天天厮混在这张铁架床上,但,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和沈温睡在同一张床上,太膈应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我走到衣架前脱下身上的外套,身后响起沈温的脚步声,最后又在我身后停下。   沈温伸出手,从背后摸上我的腰,细致又带着些暗示的隔着衣服布料温柔的摩挲我腰间那一片皮肤,声音有些沙哑,低低的问道,“周闲,现在怎么对我这么冷漠?是不是不想对我好了?”   说来有些难为情,我后腰那很敏感,基本上沈温一碰我就软了,所以沈温最爱拿捏着我的弱点反反复复的折磨我。   我强忍着身体的反应,回过身,一把抓住了沈温落在我腰上的手,纠正这个被宠坏的高材生,一字一句的道,“沈温,没有人有义务必须永远对你好。”   沈温安静的看着我,深邃漆黑的双眼里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理所当然,“我一直以为这个人会是你,周闲。” 第36章 我们从头开始   外面的雨一下又一下的拍打在破旧的木框窗户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昏暗的光线下,我看着沈温的眼睛。   沈温的眼神是那么的认真,认真到没有掺杂那么一点点的其他的情绪。   他竟一直都认为我会无条件的对他好!   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毕竟这么多年的付出与深情全部喂了狗。   不,准确来说,还不如喂狗。   我喂狗喂十几年,狗见着我还会摇尾巴呢,沈温呢?   他只会一遍又一遍的伤我。   我难以忍耐的笑出了声,“以前我会无条件的对你好,那是因为我喜欢你,现在我为什么还要对你好?”   “你现在不喜欢我了吗?”   闻言,沈温陡然抓紧了我的手腕,神色紧绷了起来,用那一双锋利到宛如毒蛇一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质问我道,“所以你才骗我说烧水壶坏了,给我喝冷水,一声不吭的搬出家里,还把我们的合照丢垃圾桶里,不回我消息,不接我电话,看到我被淋的浑身湿透也不心疼,用我送你的围巾裹狗,就算我被烫到了你也对我不管不顾,你现在对一只狗比对我还好!”   沈温说到最后,声音带着些哽咽,红血丝也慢慢的爬上眼球,看起来一双眼睛都是通红的,仿佛下一秒眼泪就要流下来了。   我听着沈温的控诉,看着沈温这濒临崩溃的样子,心里一点点感受都没有,甚至于还能笑出声来,我抬手替沈温整理整理因为太过激动而发皱的衣服,轻描淡写的道,“嗯,我的确不喜欢你了。”   沈温崩溃从来不是因为爱我,只是因为他接受不了,一直围着他转的人突然不爱他了。   他不会承认我爱他,但他又怎么会允许我不爱他?   大概是想报复些什么,我恶劣的压低了声音同沈温道,“沈温,我喜欢你的时候,你在我心里就是宝,我捧着你,护着你,疼着你,现在我不喜欢你了,你就是草,你是死是活也不关我事,明白了吗?以后别跑我这边来撒娇了,去找你的小书去。”   说完,我转身想要走,却被沈温自背后用力的抱住。   沈温抱的特别用力,不让我有一点挣脱的机会,我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我想挣扎,沈温却手忙脚乱的将我抱的更紧,声音发颤的附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的道,“对不起,对不起,周闲,我们从头开始,可以吗?”   “你不能不喜欢我,你也不能不管我,你管了我十六年,你怎么可以突然抛下我?”   沈温有些慌不择言,我就听着他急促的喘息声和他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落下。   我停了下来,沈温小心翼翼的从后面探出手来,摸到前面,一点一点的牵起我垂落在腰间的手,与我十指相扣。   他的手心炙热而滚烫,我的手心一片冰凉。   沈温紧紧的靠着我背脊,温热的气息轻轻扑打在我脖颈间,第一次放低姿态,哄着我道,“你不喜欢我跟小书来往,那我以后就不跟他见面了,你要是嫌我太忙,没有时间陪你,我请几天假,好好陪陪你,好不好?”   我木然的听着,抬起头望去,对面模糊不清的窗户上倒映我一片灰白的脸,而沈温正低着头抱着我,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假如沈温这时候敢睁开眼来看看我,就能看到我眼里丝毫不加半点掩饰的嘲讽与笑意。   沈温明知道,他不用做这么多的,他只需要说一句“我爱你”,我就会奋不顾身的转过身去,但,沈温永远不会对我说这三个字。   我忘了我是怎么回答沈温的。   只是当我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沈温安静的睡在我旁边,蜷缩着身子,像以前一样,习惯性的一只手搭在我腰上,被子有些小,盖不住两个大男人,沈温大半身子露在外面,被冻的微微发颤。   我抬眼一看。   原来是窗户被风吹开了,冷风夹杂着雨灌了进来。   我把被子重新给沈温盖上,穿着拖鞋走到阳台上,迎面吹着风,略微有点长的头发被风吹乱了。   我烟瘾有些犯了,就低头点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间,我微微眯着眼眺望前方。   远处是灯火通明,而筒子楼附近则是死一般的寂静,漆黑到宛如打翻了墨水,又像是一条乌黑肮脏的臭水沟,瞧不见一点点光亮。   到处都在发展、建设,唯独只有这里,还是跟十几年一样破旧不堪。   就跟我一样,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可我却依旧在原地踏步。   我嗤笑一声,低头弹去烟灰。   这时候,身后的阳台门被打开,一具刚从被窝里出来温热的高大身子不紧不慢的贴上我背脊,最后,弯下身来将我温柔的拥住。   拥抱温暖而炙热。   只可惜,不属于我。   “大晚上不睡觉,怎么跑阳台来了?”   沈温附在我耳边,哑声撒娇,佯装生气的要咬我耳朵,“我醒来没看到你,还以为你又丢下我跑了。”   “烟瘾犯了,出来抽根烟。”   我晃了晃我手上的那根烟。   沈温瞬间皱起眉来,“不是让你少抽烟吗?烟对身体不好……”   沈温话还没有说完,我抬手就把手上的烟塞他嘴里了,堵住了他的嘴,漫不经心的道,“现在你也抽了,要死一起死。”   沈温看着我,好一会,他拿下嘴上的烟,缓缓的凑过来,吻住了我。   我没有拒绝。   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吻我,我一点也不吃亏。   沈温嘴里是清爽的牙膏味,身上是香甜的沐浴露味道,而我满嘴的烟味,恶心的也是沈温。   沈温吻我向来都是蜻蜓点水一般浅尝即止,但今天特别不一样,沈温吻了我特别久,他温柔的舔着我的唇,缠着我的舌尖,像个吃糖的小孩一样,还别说,沈温人长得好看就算了,就连舌头都是甜的。   沈温缠绵又温柔的吻完我,轻声同我道,“不要再故意气我了,为了我们以后着想,你不要再抽烟了好不好?”   “哦,不抽了。”   我敷衍的答应着。   说谎嘛,谁不会?   沈温看起来很开心,抱着我,又亲了亲我的脸颊,“周闲,你真好。” 第37章 看你没了我怎么办   清晨雨已经停了我在碗碟轻微碰撞声中醒来,从床上坐起来,抬眼望去一一沈温正站在小厨房前做早餐。   沈温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廉价家居服,身材修长匀称又挺拔,背对着我,微微低头,露出那乌黑发梢下的白净修长脖颈,站在那略显局促的厨房里安静的忙碌着。   恍惚间,我还以为是回到了十年前。   十年前的小温特别乖,青春期的时候长的快,买不及衣服,他就穿着我的衣服满屋子跑。   那时候我做的东西向来只能算的上勉强熟了,至于味道都是随缘。   意外的是看起来不会做饭的小温做饭倒是味道不错,以前他还跟我住一起的时候,只要他有时间,基本上都是他在做饭。   小温也是不情愿做饭的,可没办法,谁让我做的饭味道不佳呢?   所以小温每次都是一边做饭,一边骂骂咧咧,“哼,看你没了我怎么办!”   每当这时候,我就会哈哈笑着回答,“那我就去娶过媳妇啊。”   小温回过头来,啐了我一口,“呸!哪里有姑娘愿意嫁给你个老流氓啊,只有我这么倒霉,被你骗回来做饭。”   我立马纠正,“是捡,谁骗你了?”   “你当我是小猫小狗啊?还捡。”   小温傲娇的撇过头去继续做饭,那个修长清瘦的背影渐渐的与眼前那明显高了、壮了不少的身影所重叠在一起。   我也回过神来。   后来,沈温开公司以后就忙了起来,他就再也没给我做过一顿饭。   这时候,沈温回过头来,那张俊脸干净而爽朗。   他看见我,然后笑了,那张干净的笑脸,我似乎已经许久未曾看到过了。   “快点去刷牙,刷完牙出来吃早餐。”   沈温刻意的温柔着,停顿片刻,又想起来什么一样冲我恰到好处的笑着。   我没说什么,起床走到洗手间里洗漱。   刷完牙,我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地洗了一把脸,然后站在洗手间的洗脸台前,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大概是我在洗手间待太久了,沈温走进来看我,见我站洗脸台前,便走到我身后,伸出修长的双臂,从我身后搂住了我。   沈温身上有着好闻的味道,头发柔软而蓬松,眼神温柔又甜腻的看着镜子里的我。   “我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皮蛋瘦肉粥,快点出来。”   说完,沈温低头吻了吻我的脸颊。   我无法拒绝,跟着沈温走了出去。   沈温把我按到餐桌前坐下,然后一个人乐在其中的在厨房里忙里忙外,不一会,他端出来一锅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   他利落的分了三碗,将其中一碗放到地上喂那只早已翘首以盼的使劲摇晃着尾巴的小狗崽,然后再把另一碗推到我面前,满眼期待,“快尝一尝,我好多年没有做饭了,也不知道厨艺有没有退步。”   我低头尝了一口,“嗯,挺好的。”   “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沈温继续追问,好像企图唤醒些我的记忆。   我一边淡然喝粥,一边不以为意的回答,“你都多久没给我做饭吃了?这么久的事情,我哪里记得。”   沈温明显愣了一下,眼里迅速闪过一抹失落,但又很快消失,他若无其事的低下头去喝粥。   沈温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这一招对我不管用就再也没提过这件事。   吃早餐的时候,沈温就跟以前一样和我聊着琐碎家常,说他很怀念以前小店门口的游戏机,想要和我再玩一次,仿佛我们之间从未发生过那些隔阂一般。   我爱答不理的回答着,以前我是饭桌上那个找话题的,可不知怎么,现在找话题的那个人变成了沈温。   沈温越说越兴奋,恨不得当下丢了碗筷就去小店门口玩上一局。   我越来越不明白沈温了,以前我求着他,他也不愿意和我玩一局,现在反而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思来想去,那可能是因为那是我和沈温为数不多说的出口的美好回忆。   嗯,总不能让我一个人捱现实狠狠地一记响亮的耳光,于是,我不咸不淡的接了一句,“哦,那个游戏机啊,早撤掉了。”   果不其然,沈温笑容僵在了脸上,好半天才问出来三个字,“为什么?”   我笑了笑,意味深长的道,“还能为什么?太老了被淘汰了呗,这年头,无论是人还是机子,都是嫩的吃香。”   沈温没接话,我看到他那拿着筷子的手都不自觉的绷紧了,手背上青筋凸起,显露出好看的线条来。   大概是不死心,沈温把煎蛋夹进我碗里,刻意的重新找了个话题,问我,“厨房那个窗户是不是坏了?刚才我想关都关不上。”   “下午修修。”   “那窗户都坏多久了?别修了,换新的吧。”   我放下碗筷,抬起眼看沈温,冷嘲热讽道,“东西坏了可以换?人坏了,是不是也得换?”   沈温被我问的语塞,终于不再试图寻找新的话题,免得又得到我一顿夹枪带棒的冷嘲热讽,一声不吭的结束了聊天,低头喝粥。   吃完早餐,沈温默默地收拾了碗筷去厨房了。   等沈温洗完碗出来的时候,我正脱了原先的长衣长裤,穿着底下的背心大短裤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播放着老电影,我看的津津有味。   沈温拿了一条毯子过来把我裹上,絮絮叨叨的啰嗦着我,“怎么突然把长衣长裤脱了?现在是冬天,穿着这么点躺沙发上看电视也不怕冻着。”   “早餐吃的我浑身热的慌,毯子拿回去,捂痱子呢?”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荧幕看,不耐烦的伸手想要扯下身上的毯子,沈温又把毯子按回我身上。   沈温耐心的同我道,“一热了就脱衣服,这样容易感冒。”   我听到这不由冷笑一声,把毯子扯下来丢沙发上,“怕什么?反正我感冒又不会找你照顾我。”   顿了顿,我又补充了一句,“哦,好像找了也没啥用。”   沈温听着,什么都没说,只是捡起毯子,张开毯子过我身上再隔着毯子弯身用力的抱住我,轻声同我道,“厨房里没有围裙,好多调料都没有,冰箱里也没菜了,等你看完电影以后我们一块去趟超市吧。”   我和沈温之间从来没有激烈的争吵,只有永无休止的偃旗息鼓,在这段可笑的关系之中,不是我妥协,就是沈温妥协。   在无尽的妥协中,也早已经窥见我和沈温注定分崩离析的结局。 第38章 你和贺征睡了?   沈温窝在旁边陪我看电影,电影是无厘头搞笑片,没有什么水准,偶尔瞥去,还能看到沈温难以忍耐而皱起的眉。   大概是注意到我的目光,沈温又迅速的舒展开眉来,朝我笑了笑。   我真想给沈温一个镜子,让他看了看自己笑的到底有多假。   短短的一个半小时的电影,沈温看的无比煎熬,我反而看的心情愉悦。   我没有什么想法,单纯是想让沈温也体会一下当时我看着自己不喜欢的电影的那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哦,这叫什么来着,风水轮流转。   看完电影,我和沈温出门打算去超市。   刚开门,就迎上了对门的贾婆婆。   贾婆婆头发花白,颤颤巍巍的拎着一袋子青菜要进去,我看了一眼,那袋子里露出来的青菜叶子都已经烂了。   瞧见我们,贾婆婆又停了下来,热情的朝我们打着招呼,“小周,出门啊。”   “嗯,去买些东西。”   我笑着回答。   贾婆婆笑呵呵的看了看我身旁的沈温,“小贺,你今天又来了啊?咦,你怎么感觉瘦了点?好像也变年轻了……”   老眼昏花的贾婆婆疑惑的嘀咕了起来。   听到贺征的名字,沈温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然后不冷不热的道,“贾婆婆,好久不见了,我是小温。”   贾婆婆一听,惊讶了一下,“哎呀,小温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及时打断这两个人聊天,笑呵呵的扶着贾婆婆进去,“贾婆婆,你忙你的,我们还得去超市,去晚了超市就关了。”   贾婆婆有些晕头转向的点了点头,“好好好,你们去……你们去……”   贾婆婆一边朝屋里走去,一边絮絮叨叨的嘀咕,“不是小贺,是小温啊……”   我看着贾婆婆进去,这才把房门关上,刚一转身,我就冷不丁对上沈温那张绷紧了铁青冰冷的脸。   沈温死死的盯着我,眼里有怒火翻涌,一字一句质问道,“贺征还来这边住过?”   本来我解释一句就清楚的事情,我偏不要解释,沈温是我的谁啊?   我和贺征怎么着,关他什么事?   于是,我绕过沈温,不耐烦的道,“要犯病滚远点犯,别烦我。”   刚走几步,我手被沈温攥住了。   沈温眼睛烧红,哑声继续问我,“你和贺征睡了?”   沈温这个问题砸的我猝不及防,我从来没有想过,沈温第一反应是关心我有没有跟别人睡。   我觉得有些好笑,哭笑不得的对沈温道,“下次我和他睡了一定通知你。”   “所以你们没有睡?”   沈温表情一点一点的恢复了理智,迫不及待的问我。   我懒得管他,甩开沈温的手径直朝楼下走去,沈温又大步的迈着那两条大长腿追了上来,牵住我的手,像个十万个似得问个不停,“你和贺征什么都没有,对吧?你们只是朋友吧?”   我被沈温问烦了,只好停下来,淡然的瞧着沈温,回答道,“如果你真希望我和贺征有什么,我可以现在就去找他打一炮。”   说完,我抬脚就要走,沈温又把我拉了回去,一把抱住我,屿*汐#'独-[家语气带着些患得患失的慌张,“不要去,我不希望你和贺征有什么。贺征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跟他在一起,更不要跟他来往,我每次看见你和贺征在一起,我都吃醋到不行,周闲,你答应我,以后都不要再见贺征,好不好?”   听着沈温的话,我也懒得反驳,只想到一句话——贺征风评无端被害。   沈温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他非常懂得如何留住一个客户,比如,抹黑敌对公司。   以前的小温还是可爱的,可现在精于算计的沈温,我左看右看,倒也看不出来一点可爱。   “我可以不见贺征。”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顿了顿,又补充道,“但你可以保证你不见云锦书吗?”   闻言,沈温沉默了那么一会,很快便做好了决定,“嗯,我再也不会见他了。”   云锦书在沈温心目中还是有分量的,要不然,以沈温这种无情无义的人,又怎么会犹豫那么一会呢?   我突然就有点羡慕云锦书了。   什么都没做,就拥有了沈温的爱。   不像我,掏心掏肺十六年,也只勉强在最后几个月换来沈温虚假的喜欢。   嘛,我倒也不是特别关心真假,现在沈温爱不爱我,对于我而言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   我和沈温一起去了超市,他兴致勃勃的在生活用品区挑选着牙刷和杯子,最后,他拿着一对情侣牙刷和情侣杯子过来问我好不好看。   我瞥了一眼,装傻充愣道,“买一份就行了,你一个人要用双份?”   沈温干咳一声,抬眼看了看我,想暗示着我什么,“我们一人一份。”   我不怎么感兴趣,也没啥反应,轻描淡写的道,“哦,我用不着,我家里有,你买你自己的就行了。”   沈温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了,但他并没有发脾气,默默地转身继续去看了。   结果,结账的时候,我还是在购物车里看到了那套情侣牙刷加情侣杯子。   我抬起头去看沈温,沈温像小孩一样哼哼两声,淡淡的道,“反正我有的是钱。”   回去以后,我把超市买的肉菜放贾婆婆门口。   再折返回家的时候,沈温就把我原来的牙刷杯子丢了,重新摆上他刚在超市买的情侣牙刷和杯子,特别得意的跟我炫耀,“我眼光不错吧?看多好看。”   我一声不吭。   沈温就拉了拉我,有些委屈,“周闲,你怎么不夸我?”   我气急,恨不得踹沈温一脚。   妈的!   还夸你呢!   老子不揍你都算我念着这么多年情分了。   牙刷和杯子都是我新买的!   结果这个狗崽子竟然就给我说丢就丢了!   我那叫一个肉疼,这时候,沈温又凑过来,亲了亲我,“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我怒火难平,托着下巴气急败坏的抖着腿,咬牙切齿的道,“烧烤。”   “烧烤对身体不好。”   “死了拉倒!”   “……” 第39章 再见阿莲   接下来的几天,沈温都一直没离开,非常尽职尽责的扮演着一个十佳对象的角色。   我们宛如真正情侣一般又重新过起了同居生活。   这种感觉熟悉又有些新奇。   沈温会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里忙碌着给我做饭,等做完了饭,我们就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聊着琐碎的家常。   吃完饭,我们会跟普通情侣一样出门散步,散步路过花店的时候,沈温喜欢买一束花回去。   可我家连花瓶都没有,素来浪漫的沈温只好极其忍痛的将就把那一束开的特别好的鲜花插进一个玻璃瓶里。   那一束鲜花高贵又优雅,结果配了这么个瓶子,看起来别提有多格格不入了。   我觉得很是不好看。   玻璃瓶始终就是玻璃瓶,再怎么样它也变不成花瓶,它和鲜花一点也不搭。   偶尔,沈温会突然想起我们以前去过的地方,然后非得拉着我一起去。   我们之前一块骑过自行车兜风的大草地现在变成了一个公园。   人来人往。   不再只属于我和他的秘密基地。   沈温显得有些落寞,我们的回忆已经变得七零八碎,所剩下无几的,不是早已模糊不清,就是些痛苦的回忆。   不过沈温依旧不甘心,努力的根据记忆找到当年的位置,然后意气风发的同我道,“你以前还在这里教我骑自行车来着。”   我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有那么一回事,若有所思的道,“嗯,那时候你笨的要死,学了四天才学会。”   “才不是。”   沈温朝我一步一步走来,夕阳下,他裹着大衣,系着围巾,身材修长挺拔,竟比我高出个头,那被余晖染成琥珀色微微发光的头发丝随意散落被风吹散,笑的干净又爽朗。   恍惚间,我好像看见了当年那个穿着白衬衫、满眼都是我的少年正朝我走来。   沈温在我面前停下,微风带来他身上的雪松的味道,冷清又干净。   他解下他脖子上的围巾,然后细致的围在我脖子上,淡淡的同我道,“你教我第一遍我其实就学会了。”   我不解的看着沈温。   沈温漫不经心的解释,“还不是因为那时候你天天忙着工作,都没时间陪我?”   “所以你长大以后也忙着工作,连回家见我一面都不愿意,是为了报复?”   我言笑晏晏的看着沈温,问道。   闻言,沈温动作一顿,他绷着脸看着我好一会,然后就跟生气了似的,低下头狠狠地啃了我嘴唇一口。   沈温这狗崽子还真是下死口了,疼的我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   这就算了,前面竟传来一声女人下意识的惊呼声。   我连忙推开这个咬人的狗崽子,抬眼往前面一看,当看到前面空地里那个有些不知所措站着还牵了个小妮子的女人时,我愣了一下。   女人穿着特别朴素甚至于老土的衣服,留着短发,看起来三十多岁了,脸色土黄憔悴,看起来特别老气,她手里牵的那个小妮子,在大冬天也穿的特别单薄。   女人注意到我的目光,脸一烫,手忙脚乱的牵着小妮子转身要走。   我看着她要走,下意识的叫住了她,“阿莲?”   女人脚步一顿。   我就知道,我没认错。   哪怕她现在和八年前的她截然不同,可大概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一眼就认出了她。   当年厂长的女儿,厂里头的厂花,何阿莲。   当年何阿莲青春靓丽,前卫又大胆,厂里很多男人暗恋她,只不过,现在,不知为何,她原来朝气蓬勃的两个麻花辫也变成了一头乱糟糟枯黄的短发,就连娇俏可人的脸也被岁月摧残到体无完肤。   沈温听到我的声音,不知为何,竟也向阿莲望去,几乎在瞬间,皱起了眉。   阿莲犹豫着转过身来,朝我望来,一双灰扑扑又疲惫的眼睛竟有些发红。   自从那件事以来,我与阿莲已经八年未曾见面了。   我和阿莲与她女儿在公园长椅坐下了,沈温好像有些不高兴我和阿莲见面,一直在旁边盯着我们。   阿莲显得局促不安,一直低着头,甚至于不敢抬起头来。   就连我,都察觉到了沈温的压迫感。   我只好让沈温去附近买点热饮回来。   沈温不情不愿的去了。   “这是你女儿?”   我主动开口打破僵局,笑吟吟的望向站在阿莲旁边的那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姑娘。   小姑娘小脸冻的微微发红,我伸手摸了摸。   阿莲点了点头,以前那个大胆又自信的她全然不见了,只剩下眼底浓郁到化不开的自卑,她把小姑娘扯过来,“妮子,叫叔叔。”   小姑娘甜甜的喊了我一声叔叔,我连忙答应,“哎,多少岁了?”   “五岁了。”   阿莲轻声道。   我有些不知道该问什么好,毕竟这么多年都没见了,憋了半天,才问出一个废话问题,“你结婚了?你丈夫呢?”   闻言,阿莲眼皮抖了抖,眼睛又红了,“我离婚两年了,当年你离开不久以后,我爸就让我嫁给了周文青。”   周文青,也就是周老二。   我说他怎么当上了厂长,原来是和阿莲结婚了。   “他对你不好?”   我犹豫着轻声问道。   阿莲点了点头,小声的道,“刚开始他对我挺好的,后来我爸把厂子给了他,他就开始变了……前几年一直打我,在外面包二奶,两年前,我实在受不了他,就带着孩子离婚净身出户了。”   “这个周老二!真不是东西!”   我下意识的骂道。   阿莲显得很无奈又可怜,低声道,“对不起,跟你说这么多,还打扰了你……我只是突然看到了你,觉得你很是眼熟,所以想跟上来看看……”   阿莲的话一下子让我想起来刚才沈温那个狗崽子做的事情,不由老脸变得烧红,尴尬的干咳一声。   我刚想解释,阿莲又愧疚的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和他还在一起,早知道,我当年就不该对他说那些话的……”   闻言,我一愣,“什么话?” 第40章 周闲天生就是个同性恋   等到沈温回来的时候,阿莲已经带着她女儿走了。   我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抬头安静的看着远边的落日。   太阳即将下山,一大片红霞挂在天边,几只看不清楚的鸟成排飞过,昏沉的光线下微风而起,吹的我头发凌乱,遮住我的视线。   风不大,却吹的我心都不由跟着远处迎风飘扬的芦苇荡而微微发颤。   沈温回来了,他弯下身,蹲在我面前,再把热饮放到我手上,低下头去,细致的用热饮替我捂着冰冷的手,淡淡的道,“她对你说什么了?”   我瞧着沈温的发旋,“她跟我说了一些这些年发生的事情,然后她临走前,我就拿了几百块给她。”   “就这样?没说其他的?”   沈温抬眼望我,眼里一片漆黑,隐隐约约有些不安。   我忍不住抬起手去摸他的头发,歪头轻声道,“要不然你觉得她还能说什么?”   沈温一下子放下心来,用脸轻轻蹭了蹭我的手心,“我还以为那是你年轻时犯的错,正带着你孩子回来找你呢,吓死我了。”   我笑了,用那一双笑吟吟的眼睛安静的看着沈温,道,“小温,你知道的,我只对男人硬的起来。”   闻言,沈温站了起来,在我面前弯下身来,薄唇附在我耳边,我只听见沈温变得急促而炙热的呼吸声,他喉头滚了滚,用仅仅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路对面有一家酒店。”   我和沈温去开房了。   我从来没想到,我和沈温这把年纪了,还能跟年轻人一样急不可耐的跑去开房。   我们甚至于无视了前台姑娘奇怪的目光。   沈温甚至于等不到进房间,在电梯里就按住我亲了起来,伸手沿着我毛衣下摆进去胡乱摸索。   电梯门打开,沈温呼吸急促的拉着我出电梯,快步找到我们的房间,打开房门,骤然将我压在房门上,我眼睁睁看着沈温身下隔着薄薄的布料扭曲变形慢慢的变大,苦与无处发泄,他轻轻蹭我,哑声求我,“哥,摸摸我……”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急躁的沈温,像吃不到糖而急的跳脚的小孩,我心领神会的贴上去,伸手去抚摸。   那物生机勃勃,在我手下变得越发肆意,我神奇的看着,很是惊讶,从未想过,沈温竟对我这么一个老男人能硬起来。   我还以为,沈温看着我都是作呕反胃的。   沈温大概忍耐不住了,轻咬着我耳朵,一声一声的喊着我哥,“哥,你疼疼我,让我进去。”   他很少唤我哥的,在床上,这也是第一回 。   这一声哥唤我骨头都酥了,心也乱成了一团浆糊,竟是伸手替沈温解了皮带。   沈温把我按在房门上正面进入了我。   我只觉得一口气没上来,紧接着,好像全身上下被杵成了一滩烂泥,软乎到没有一点力气,脑袋也好似炸开了无数朵烟花,轰的我眼前一片炫彩。   我挂在沈温身上,三番两次要无力的瘫软下来,又被沈温捞起来,再狠狠地贯穿,我不顾一切的叫出声来,一声高过一声,声浪直接轰的我眼前一白,耳边嗡嗡作响。   我像一条濒死的鱼,任由沈温宰割,手脚都成了无用的摆设,只能拼命的扒在沈温身上。   我仰着头,大口大口的喘息。   快感与室息感宛如潮水一般涌来,将我卷袭,无数苦涩冲上来,最后变成一滴滴泪水沿着眼角滑落。   “这么爽吗?都哭了。”   沈温恶劣的嘲笑着我,吻去我脸颊的泪水。   我勾住沈温脖子,凑过去,笑嘻嘻的对沈温道,“是啊,爽死了,再用力点,要不然我就去找其他男人。”   “你敢?”   沈温身子瞬间绷紧,语气也冷了下来,紧接着动作便像惩罚一般粗暴了起来,恶狠狠的警告着我,“你要是敢找其他男人,那我就操死你。”   “嗯,你操死我吧,不操死我就算你沈温没种。”   我痞痞的笑着,嘴角扬起一抹挑衅。   男人都是经不起挑衅的,沈温却又享受着这种在床上的荤话,埋在我体内的又变大了几分。   “周闲,你今天真浪。”   他在我耳边笑着。   我没有回答,仰起头,闭上眼去,耳边慢慢的回荡而起阿莲同我说的话。   一一“当年,厂里聚餐那一次,我也在场,你喝的很醉,大概是不记得了,大家都知道我喜欢你,便有意撮合我们,怂恿着我向你表白,我想着你也喝醉了,所以就亲了你一口,却被来接你的那个小孩看见了,他……好像叫沈温是吧?”   一“我当时没反应过来,这几年回想起来,他似乎看见以后挺生气的,他看你的眼神也不像是弟弟看哥哥的……更像是看自己的私有物一样……第二天你就请假没来上工,我挺担心你,后来我听说你回来上工了,想去找你,就看到你和那个沈温躲车间里亲在了一起,那时候我吓坏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沈温他是看到我了,还冲我笑了一下。”   “那一天,我看到的事情一个字没往外说,后来我才知道,周文青那天也经过车间看到了,想报复你,到处去说,所以才传的人人皆知的。”   一“你因为这件事被辞退以后,我其实私底下偷偷的打听到了你家那个小孩上学的地方,想让他跟我回去向厂里的人解释,你和他并不是那种关系,可周闲,你知道那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吗?”   一“他说,这跟我无关,这是周闲的事,他本来就喜欢男人,就算这个人不是我,他也不可能会喜欢你,周闲天生就是个同性恋。”   哪怕我不在现场,我都能想象的出来当时沈温的得意与轻蔑。   假如我没有重生,假如我今天没有遇见阿莲,我将永远不知道,那一天晚上酒醉后的意外只是沈温用来栓住我的手段,之后是想我跑来厂里找我的情不自禁也只不过是一种挑衅。   在我被发现性取向,万夫所指、众人厌嫌之时,我甚至于只担心沈温会自责,所以从未告诉过他这件事。   我一直以为这件事我保密的滴水不漏。   可事实却是,我一直深爱着的小温早已知道真相,从头到尾都装作一无所知的笑吟吟的袖手旁观着我的笑话。 第41章 将就   事实证明,骚话不能乱说,我差点被沈温操死在酒店的床上。   要不是我腰受不住求饶,恐怕沈温还要抓着我来上几个回合。难怪沈温要找我,云锦书身娇体弱的,又比不得我这种五大三粗的糙男人,大概是不耐操的。   突然反应过来,我现在的优点只有耐操这一点,我突然觉得无比心情复杂。   温情过后,沈温搂着我,细数着我发间长出来的白头发,然后戏谑一笑,“周闲,你真的老了,你都有白头发了,这下子,除了我,谁还要你?”   我头发就之前就染黑过,不过耐不住白发长得快,果然,弄虚作假的东西一般都不持久。   听着沈温的话,我一下子笑了,“有些人就喜欢我这种类型的,看起来就踏实,就算没有你,我也不会没人要。”   说完,我又回过头去看了看沈温,淡淡的道,“倒是你,小温,你脾气这么大,床上这么粗鲁,除了我,还有谁受得了你?”   闻言,沈温瞬间起身朝我扑了过来,一下子把我压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盯着我,嘴角扬起一抹坏笑,“哼哼,放心,我就只对你这么粗鲁,谁让你天天想着去找其他男人?例如那个贺征,谁不知道他是个gay?你还跟他走这么近,不对你粗鲁一点,你一下床就跑了。”   言罢,沈温缓缓弯下身来,附在我耳边,沙哑着嗓音,低声道,“所以我要操到你连床都下不了。”   看来读过书的人跟我这种没什么文化的人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用词也一样的粗鄙。   做的时候还好,听些这种荤话,还觉得是调情,做完了再听,我老脸都骚的慌,忙往旁边别了别。   沈温倒也累了,没有继续做下去,而是翻身躺在了我旁边,大概是无聊,他凭感觉摸到我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我手背上轻轻敲打着。   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看着天花板,突然问了沈温一句,“你当初为什么会喜欢我来着?”   我察觉到沈温的动作一顿,片刻之后,沈温又恢复了动作,他不以为意的道,“还能为什么?年纪小,没见过世面,就这样被你骗走了呗。”   “如果我没有带你回家,你还会喜欢我吗?”   我侧过头去看着沈温,问道。   沈温沉默片刻,一双眼睛格外的冷静,他摇了摇头,坚定的回答,“不会。”   我收回目光去,笑道,“早知道我就不管你死活了。”   但凡沈温有其他选择,他都不会选择我,不幸的是我是他唯一的选择。   “反正后悔也没用,我们两个将就将就吧。”   沈温有种壮士断腕的魄力,然后起身靠过来亲我。   我和沈温两个加起来五十多岁的男人又在床上腻歪好一会,腻歪到两个人都有些受不了了,这才起身洗澡穿衣服。   我洗完澡出来以后,沈温已经穿好了衣服,穿戴整齐,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一点也看不出来刚才床上禽兽不如的样子。   我收回目光然后捡起衣服一件一件的穿上。   “晚上和我出去一趟?”   沈温站床边整理着衣服,偏头看我。   “去干什么?陪你去结扎?”   我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漫不经心的道,“这个我倒可以陪你去,为社会做贡献,人人有责。”   沈温被气到了,眼神恶狠狠的,就跟恨不得扑过来把我刚穿的衣服脱下来再压床上狠狠地收拾一顿似得。   大概是刚刚才发泄完,所以现在脑子里还有点理智拦住了他,他松了松领口,没好气的道,“我一朋友今天晚上酒吧开业,你跟我过去玩玩。”   我听着没有什么反应,随口问了一句,“你们这个年纪的人都流行见朋友的时候带自己大哥过去?”   沈温抬脚缓缓朝我走来,按住我的手,细致的替我穿上毛衣,末,再撩起眼皮瞧我,嗓音慵懒,淡淡的道,“我这个年纪都比较流行带对象过去见朋友。”   酒店的灯光自带着暖昧气氛,昏暗中带着些许摇曳,沈温的那一双眼睛在这种灯光的渲染下变得极其性感。   我看着沈温的眼睛,笑了,伸出手,摸了摸沈温的脸颊,轻声道,“好,我去。”   我有点好奇我这个小爱人又要玩什么小把戏。   晚上的时候,沈温果真带着我去了他朋友开的酒吧。   那个酒吧还有个特别有格调的名字,叫廊桥。   我想,这个起名字的人肯定是廊桥遗梦看多了。   我并不喜欢廊桥遗梦,我是个粗俗而没有内涵的人,我看不懂什么浪漫,什么文学,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任何理由的出轨。   我上一次去酒吧还是和贺征去的,很明显,这个酒吧和上一次去的酒吧不太一样。   酒吧里全是穿着潮流,打扮的很时尚的年轻人,而我显得格格不入。   沈温看起来很从容与习以为常,时不时还有人跟他打着招呼,他笑着回应,与这个喧闹又摩登的地方是那么的融洽。   这注定了我和沈温永远是两个世界的人。   相差八岁的鸿沟难以飞跃。   我跟在沈温身边,走着走着,看见沈温忽然停下来,朝不远处站在吧台旁边的一个穿着黑衬衫、戴着细金丝眼镜的男人打了个招呼。   那个男人跟沈温差不多高,身材高大挺拔,只不过风格和沈温有所不同,那个男人看起来好像更凌厉些,五官也更立体,眼底一片阴鸷,像一把随时出鞘的利剑。   男人注意到沈温,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然后一边回应着沈温的招呼,一边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们两个气质型男站一块寒暄了几句,瞬间吸引了酒吧大半注意力。   我在旁边一边喝着橙汁一边感慨,果然,老天爷都是不公平的,别人英俊帅气就算了,还多金,不像我,又老又不好看又没钱。   根据他们谈话内容,我得知,这个男人似乎叫纪蓝桉,是一个特别有名的明星。   我不怎么关心娱乐圈,但也曾经听过一些小姑娘说过纪蓝桉这个名字,似乎最近火的如日中天的。   “沈温,你不是说你带了对象过来吗?在哪里?”   纪蓝桉说着目光开始四处寻找,目光不是没有划到我这边,不过他很快就跳过了,就跟过滤什么垃圾一样。   这时候,沈温牵起旁边的我的手,淡淡的道,“在这里。” 第42章 当心坏我好事   半个小时后我坐在VP卡座里慢悠悠的喝酒,而沈温和纪蓝桉正聊着天。   他们聊的不是投资就是红酒,我一个字都听不懂,所幸这儿的酒还算不错,我觉得,总算没有白来。   聊到兴头上,沈温撩起眼皮,朝四处看了看,然后随意问了一句。   “蓝桉,你之前身边不是天天跟着只小兔子吗?叫什么来着?时针还是时什么?”   “他叫时怀。”   “对,时怀,怎么今天没看见他?”   闻言,纪蓝桉漫不经心的把烟重重按在烟灰缸上,溅起些许火星子,他阴沉着脸,语气却格外的不以为意,“他啊,前段时间断了,现在不知道勾搭上哪个野男人了吧。”   说完,纪蓝桉把烟一丢,然后端起来酒杯朝我敬来,“别提那个娘们唧唧的东西了,来,周先生,我敬你一杯。”   我刚端起酒杯打算回敬回去,旁边的沈温抓住了我的手,卡座的灯光略微有些迷人眼睛,沈温瞧着我,眼神平静的似水一样,真像个心疼对象的好恋人一样,淡淡的道,“少喝酒。”   “沈温,就喝一杯,你还担心我把你对象灌醉啊?”   旁边的纪蓝桉笑了笑。   我不太喜欢这个纪蓝桉,笑起来的时候感觉都像是在冷笑一样。   沈温把我手上的酒杯挪到旁边去,再换成一杯白开水,漫不经心的回答着纪蓝桉,“他身体不好,不能喝这么多酒。”   我沉默而且无语。   我挺想托纪蓝桉帮个忙,那就是带沈温进娱乐圈拍戏,你看看,这精湛的演技不去拍戏多可惜啊!   我喝的醉成狗一个人倒在巷子里的时候,沈温可还抱着他的云锦书搁那你侬我侬的谈情说爱,哪有现在这么关心我?“看来,找到真爱了?”   纪蓝桉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意有所指的调侃着。   我再蠢也听的出来这话里有话,懒得继续听这两个狐朋狗友搁那唱双簧,我站了起来,道,“我去个洗手间。”   说完,我转身就走了,我没真去洗手间,我是打算回家去,酒也喝够了,沈温的戏也看的差不多了,这时候回家躺床上睡一觉最舒服了。   只不过,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刚想到这里,我往裤兜一摸,空荡荡的,哦,我把手机落卡座了。   我有些烦闷的折返回去打算拿手机,刚走回去,隔的挺远就听见了卡座那传来纪蓝桉戏谑的声音。   “真找到真爱了?我看不像啊。”   沈温不怎么喝酒的,倒也要了一杯威士忌,喝了一口,冷冷清清的道,“别胡说,当心坏了我好事。”   纪蓝桉唇角一扬,笑的轻蔑,往后一靠,“我就说沈总怎么突然改变口味,突然喜欢吃老草了,而且还是那种平庸的老男人,你不是一直喜欢云锦书那个柔柔弱弱、白白净净类型的么?原来是别有目的啊,真不愧是沈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那种男人都下的去手。”   说完,纪蓝桉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笑了笑,不屑一顾的道,“像这种人我见多了,攀炎附势的势利眼,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出来,沈总可当心事成后他对你死缠烂打。”   沈温懒得反驳,从头到尾就安静的坐在那,偏头随意慵懒的瞧向其他方向,昏暗的灯光下,五官格外的出挑与立体。   我隔的不远看着,不知为何,看到不带面具的他们,我反而心里松了一口气。   看看,在别人眼里,我真的和沈温一点也不登对,甚至于是我对沈温攀炎附势。   可他们大概都不知道,沈温最落魄的时候,是我这个平庸的老男人把他捡回家的。   听到这一番真心诚意的剖白,我也没有回去拿手机的兴趣,于是,我放弃了那一部早就不灵光的手机,转身就走。   回家的路上,我买了一部新手机,再去办了张卡。   插进卡以后我就立马给贺征发了一条短信,说这是我新手机号码。   贺征立马问我之前那个号呢?不用了?   我轻描淡写的说手机掉了。   回到家里,我把门锁了,顺手把小狗崽喂了,然后洗完澡就戴上耳机往床上一躺。   我难得睡了一个好觉,毕竟沈温那个狗崽子不在。   第二天,我睡醒了,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小狗崽趴在门口那,也不知道瞧见了什么,急的团团转,直往门缝那扒拉。   我疑惑的走了过去,刚打开门来,谁料却看到笔直站在门口的沈温。   沈温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裹着一身寒气,听到声音,便朝我抬眼望来,眼睛一片发红,布满血丝,看起来像是一晚上没睡了一样,冷冷的问道,“你昨天晚上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我看着沈温,愣了一下。   沈温见我不说,越发气愤了起来,“我找了你整整一晚上,还以为你出什么意外了,周闲,你对得起我吗?”   我反应过来,立马满眼心疼的伸手去摸沈温的脸,打断沈温对我的控诉,“怎么回事?小温?明明我昨天晚上上完厕所以后觉得喝多了很不舒服,又不想打扰你和你朋友叙旧见面,所以我托酒保替我向你转告一声我先回家了啊,怎么?酒保没有转告你吗?”   沈温被我问的一下子就怔住了,似乎半信半疑着。   而我趁热打铁,继续问道,“你还找了我一晚上?”   沈温脸色不太好的点了点头。   我叹了一口气,一脸心疼,轻声询问沈温,“一晚上没睡,累不累?”   沈温用那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看了看我,大概是听到满意的话,不好再发火,所以语气中带了些埋怨,“你说累不累?”   我笑呵呵的让沈温进屋洗澡睡觉。   沈温此时浑身的刺都被抚平了,只剩下满肚子的委屈,二话不说就进屋洗澡去了。   洗完澡出来,沈温把我落卡座上的手机还给我,“怎么一大把年纪了还丢三落四的?手机都忘了带,幸好我帮你带回来了。”   我正煮着汤,瞥了一眼沈温递过来的手机,不以为意的道,“哦,这部手机早就不灵光了,我还以为是丢了呢,所以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就买了一部新的手机,这部你帮我丢了吧。”   “你新手机在哪?我帮你把卡插进去。”   说着,沈温就想要把旧手机里头的手机卡拔出来。   我笑呵呵的继续道,“不用了,我不是以为手机丢了吗,所以顺带把卡注销了,现在那张手机卡也没用了。”   沈温动作一顿,把旧手机往旁边一放,立马掏出他的手机来,“那你新手机卡号码多少?我记一下你号码。”   沈温刚打开通讯录,我故作无可奈何的笑着哄沈温道,“哦,我还没有办手机卡呢,回头我办了肯定第一个告诉你。” 第43章 难怪沈温哥讨厌你   沈温发烧了。   我是遛狗回来才知道的。   因为我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沈温还没有醒,所以我凑过去看了看,这么一看,只见沈温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一脸痛苦之色,冷汗大滴大滴的往下流,打湿了头发。   我又弯下身去伸出手去放到沈温额头摸了摸。   好家伙,烫的磕个鸡蛋放下去大概都能熟了。   其实我不怎么想管来着,只不过,要是沈温死我屋里,那多疹人?   所以,我只好下楼去买了药。   退烧药、感冒药,买了一大袋,当然,用的沈温钱包里的钱买的。   我要是再为了沈温这个狗崽子花一分钱,那我就真的是傻逼了。   拎着满满一袋的药回了家,刚开门,我就听到一阵铃声回荡在屋子里,依旧是那一首熟悉的钢琴曲。   而床上的沈温病的昏昏沉沉的,大概是烧的都糊涂了,所以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把药往桌子一放,然后随着声音去找,好一会,终于找到沈温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机。   拿出来的时候,手机还在响着,来电显示上正是尾号38用户。   我纠结了一下,要不要接这个电话,毕竟我以前说过,再碰沈温手机我就不是人。   不过,我扭头一想,我都没有几个月日子可活了,计较这些干嘛?   于是,我果断按下接听键。   手机刚放到耳边,我就听到一个温温柔柔又干净的声音响起,“沈温哥。”   还别说,这个云锦书真是温柔,换了我,要是对方这么久才接我电话,我肯定劈头盖脸就问候一下对方死哪里去了。   果然,沈温那么喜欢云锦书不是没有道理的。   大概好一会都没有听到回复,电话那头云锦书不由小心翼翼的问道,“沈温哥,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   我笑了笑,“放心吧,你没有打扰到你家沈温哥工作。”   听到我声音,电话那头的云锦书语气瞬间变了,刚才还温温柔柔的,一下子变得冷淡了起来,“周闲?你怎么接了沈温哥的电话?沈温哥呢?他在哪里?”   以前不还一口一个周大哥喊着么?   现在直接喊周闲了。   我叹了一口气,抬眼看了看床上病的要死不活的沈温,漫不经心的道,“你家沈温哥快要病死在我家里了,要不然,你过来看看?”   我报了个地址然后就把电话挂了,现在就看看云锦书对他的沈温哥爱的有多深了。   许久之后,房门被敲响了。   我看了看时间,一个半小时,我皱了皱眉,心想,云锦书看起来也没有多喜欢他的沈温哥嘛。   我抬眼看了看床上的沈温,心里为沈温默默地同情一把。   你看看,你那么喜欢人家有什么用,人家也不见得这么喜欢你。   敲门声急促了起来,我不紧不慢的起身去开门,刚打开门,只见裹着大衣戴着围巾浑身上下打扮的精致又整齐的云锦书站在门口。   隔的这么远,我甚至于能闻见云锦书身上的香水味。   拜托,你是来探病的,还是来约会的啊?   云锦书看见我以后那张精致的脸明显皱了起来,然后歪头探身我身后望去,没好气的问道,“沈温哥呢?他在哪里?”我侧了侧身子,让出空间来,指了指屋里,道,“里面。”云锦书随着我指的方向望去,屋子特别小,局促之极,一眼就能望到头,而沈温就躺在屋里角落的那一张特别小的铁架床上。   云锦书皱起了他那好看的眉,“这种地方能住人?”   “这种地方,你家沈温哥住了快十年,难道他不是人?”我笑吟吟的反问。   云锦书语塞,憋了好一会,这才生生克服自己的生理不适,然后抬脚艰难的走了进屋。   我看着有些好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地板底下埋着地雷呢。   云锦书终于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一般走到床前,弯下身去喊沈温,“沈温哥,你醒醒,是我,小书啊。”   沈温没有什么反应,依旧闭着眼喘着热气。   云锦书听不到回应,委屈的眼里水雾氤氲,软着声音喊了喊,“沈温哥……”   “不用喊了。”   我往沙发上一躺,翘起二郎腿,顺带点了一根烟,慢悠悠的道,“他从小到大都这样,只要一发烧就不省人事的,就算你在他耳边叫床,他都不会有反应的。”   云锦书白皙的脸颊瞬间烧的通红,回过头来,用那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略带凶狠的瞪着我,“就算你认识沈温哥比我久,那又怎么样?用不着在我面前炫耀,反正就算你们认识一百年,沈温哥也不喜欢你。”   我一愣,差点没被烟呛到。   我有什么好炫耀的?   和沈温认识,是我这辈子最晦气的事情好不好?   我还没有来得及解释,又被云锦书瞪了一眼,“还有,沈温哥生着病,你还抽烟?你到底能不能为了沈温哥着想一下?”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坐起来,轻轻伸手弹去烟灰,烟雾缭绕间,眯着眼望向云锦书和床上的沈温,没心没肺的道,“这里是我家,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沈温又不是我谁,我为什么要替他着想,你看不过去,你把他带回你家去啊,他病恹恹的留在我这,我还嫌晦气呢,谁知道他会不会死我家里?”   “你!”   云锦书一听,气的脸色铁青,咬着嘴唇,憋了半天也没骂出来。   云锦书没办法,现在沈温不省人事,就他这个小身板,怎么能扛着沈温一个大男人下七楼?   于是,云锦书只能忍着,冷哼一声,“你给沈温哥吃药了吗?”   我朝茶几上看了看,“喏,药都在那个袋子里,你看看有没有合适他吃的吧,要实在没有,就凑合喂一下,反正吃不死。”   说完,我悠哉悠哉的打开了电视,津津有味的看起电影来。   云锦书冷着脸去拿药,翻了半天才翻到合适的药,然后不情不愿的问我,“杯子呢?”   我随手指了指旁边的桌子。   云锦书走到桌子前一看,桌子上摆着对情侣杯,气的直咬牙,我提醒一句,“蓝色那个杯子是你家沈温哥的。”   “用不着你说!”   云锦书气急败坏的拿起蓝色的那个杯子,然后满屋子不知道在找什么。   “如果你是想要找饮水机的话,很遗憾告诉你,我家条件不允许,没有。”   我被云锦书在眼前转悠的心烦意乱,忍不住提醒道,“我今天也没烧水,你家沈温哥实在要喝水的话,你凑合去厨房水龙头那给你家沈温哥装点。”   云锦书朝我翻了个白眼,“原来你对沈温哥这么不好,难怪沈温哥这么讨厌你。”   我听着这话,哭笑不得。   拜托,搞得好像我对沈温好,他就喜欢我一样,之前我恨不得把沈温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就差没把心掏出来给沈温看了,他不也一样不喜欢我? 第44章 没兴趣抢垃圾   云锦书倒是真是个窝心的小情人儿,特意去烧了热水来,又捧在手心细细的吹凉,然后细致的扶着沈温喂药喝水,温柔的像水一样。   相对比起旁边把腿搭椅子上悠哉悠哉的看着电影的我来说,云锦书实在是太贴心了。   做完这些,云锦书又抓着沈温的满眼心疼的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生病的沈温,泪眼婆娑的道,“沈温哥,你一定要早点康复,小书都快要担心死了。”   我听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云锦书刚酝酿好的情绪一下子就被打断了,不由回过头来冷冷的瞪了我一眼。   “抱歉,你继续,我笑电影呢。”   我指了指前面电视里播放的恐怖片片段,顿了顿,我忍不住又补充道,“对了,友情提示一下,你还是别浪费口水对他深情告白了,他现在病的要死不活的,听不见的。”   云锦书脸色很是难看,冷哼一声,“要你管?一大把年纪了,又老又难看,还跟我抢沈温哥。”   “唉唉唉,打住啊。”   我连忙纠正,“事先声明啊,我没有要跟你抢沈温的意思啊,你看啊,我虽然年纪大点,但我不至于会喜欢抢垃圾啊。”   你可以说我年纪大,甚至于可以说我长得难看,但不能说我要跟你抢沈温,这样很侮辱人。   就跟有一天,你看到路边有垃圾,身为拥有优良传统美德的中国公民的你打算把垃圾桶捡起来丢垃圾桶里,这时候,突然跳出来一个人,非得跟你抢手上的垃圾一样,晦不晦气?   “你竟然说沈温哥是垃圾?”   云锦书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我眨了眨眼,反问,“要不然?”   刚说完这句话,我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太对,又解释一句,“哦,对你而言,沈温可能是宝。”   我也不知道我说错什么了,云锦书脸刷一下就沉了下来。   我心想,难不成,我说沈温对他而言是宝侮辱到他了?   那还真是罪过。   我没打算侮辱他的。   回收有害垃圾,有一说一,我很感谢云锦书来着。   云锦书没再搭理我个老男人,很执着并且认真的继续在沈温床边装着深情,一眼望去,像极了韩剧里女主守着癌症晚期男主的场景,极其唯美。   只可惜,唯一有点扫兴的是,这个男主似乎一直没醒,云锦书的一腔深情全部喂了狗。   两个小时后,云锦书终于装不下去了,在厨房刚准备给沈温煮一锅爱心粥的他接了一个电话之后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顺带警告我一声好好照顾他家沈温哥以后就着急忙慌的走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赶着去偷情呢。   我很无语,云锦书这小情人一点也不负责,深情也没装全套,丢下烂摊子就跑了,把床上躺着要死不活的沈温,以及厨房里淘了一半的米留给了我。   我骂骂咧咧,沈温可以任由他自生自灭,那米能浪费吗?   不能。   于是,我只好极其无可奈何的去接手了厨房的烂摊子,把米淘完洗干净,再放进锅里加水煮上。   冰箱里还有点肉,我切吧切吧就丢了下去,不一会,肉香味弥漫整个屋子。   小狗崽闻到香味在我脚边兴奋的直蹦哒。   我回屋准备拿小狗崽碗的时候正好经过床边,刚打算往前走几步,我发现我衣服被拽住了,我低下头一看,沈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微微睁眼的看着我,虚弱的哑声对我道,“周闲,我饿了。”   好家伙,云锦书的深情告白没把沈温吵醒,一锅粥把他饿醒了。   要是云锦书知道他等了这么久的沈温在他前脚刚走,后脚就醒了,不得气死?   沈温要死不活的躺着的时候,我还能不管他,任由他自生自灭,现在醒了,不管他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等会。”   我叹了一口气,折返回厨房去先给沈温盛了一碗粥。屿汐整理。   等我端着粥回来的时候,沈温已经自己靠着床头坐起来了。   我把粥往床头柜那一放,刚打算去忙活自己的事,却发现沈温一动不动的直勾勾盯着我,好像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你吃啊,不是饿了吗?看着我能饱?”   我不假思索的道。   沈温脸色苍白到没有一点血色,但那一双眼却炯炯有神,盯着我,一字一句的对我道,“我手使不上劲。”   我愣了一会,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哦,要我喂是吧?”   沈温没有回答,依旧看着我。   那个眼神不凌厉,只是带着些虚弱。   “好好好,喂喂喂。”   我被他看烦了,从旁边拖了张椅子到床边,然后长腿岔开的往那一坐,端起旁边的粥用勺子舀起一口就喂到沈温嘴边,“张嘴。”   沈温低头瞥了一眼热气都快要冲进他眼睛里的粥,眉头皱了起来,提醒我道,“烫,你忘记吹凉一下了。”   “哦。”   我倒没忘,只是懒得这么细致了。   毕竟我不是特别乐意干这种伺候人的活。   如果是云锦书,他说不定就很乐意干。   正当我考虑着要不要打个电话把云锦书喊回来喂沈温,这时候,沈温催促的声音从旁边响起,硬生生打断我思绪。   “好了没有?我快饿死了。”   饿死算了!   我不耐烦的抬起头一看,沈温脸色虚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林黛玉转世一样,直勾勾的盯着我,然后理直气壮的道,“我是因为你才生病的。”   算了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就当喂狗呗。   还真别说,当作喂狗以后,我喂起沈温那叫一个得心应手,不一会,一碗粥就见底了。   终于喂完,我松了一口气,刚起身,沈温突然皱了皱眉,然后问我道,“怎么有烟味?周闲你又抽烟了?”   我动作一顿,思索片刻,然后我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嗯,刚才太担心你,担心到不得了,所以我抽了支烟冷静。”   沈温沉默了一会,然后才收回那凌厉的目光,低下头去,脸上表情分辨不清,语气难得的柔和下来,淡淡的道,“算了,抽了就抽了,下次别抽了。”   “嗯。”   嗯,下次我还抽。   我一边心里暗暗回答着,一边转身拿着空碗朝厨房走去。   刚走了几步,沈温略微沙哑低沉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不用太担心我,我没事的。”   我脚步一顿,差点没冷笑出声来,幸好是背对着沈温,我才没有被发现脸上的笑容。   我真想告诉我单纯的小爱人,我才不会担心一个一点都不爱我的人。 第45章 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入了夜,药发挥了作用,沈温退烧了。   我坐在客厅沙发上悠哉悠哉的看着电影,而沈温则靠着床头虚弱的坐在床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偶尔拿眼睛瞥我几眼。   我全当看不见。   终于,沈温忍不住了,他朝我望来,哑声开口,“我渴了。”   我当没听见,吃着烧鹅,喝着冰啤酒,看着电影哈哈大笑。   沈温讨厌被无视,昏暗光线下,那张虚弱到泛白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去,加大了音量,一字一句,道,“周闲,我说我渴了。”   声音不小,屋子又不大,带着些凌厉落下。   这下子,我不能再装作听不见了,于是,我故作茫然的朝沈温望去,“什么?”   “给我倒水。”   沈温言简意赅的提出了他的要求。   我按照沈温的吩咐,起身去给沈温倒了一杯水,放到床头柜那,“倒好了,喝吧。”   沈温瞥了一眼冷冰冰的水,最后连忙伸出手抓住准备要走的我。   我低头望去,恰好对上沈温的眼睛。   一如既往的深邃宛如黑夜,瞧不见半点的光亮。   “我冷。”   沈温道,“陪陪我。”   沈温说,让我陪陪他。   我不理解,他不是恨不得我立马从他面前消失吗?   何苦在生病的时候还要为难自己演戏呢?   只不过,我擅长打碎牙齿往肚子咽,也擅长于当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一般的粉饰太平。   我笑着应好,然后在沈温旁边躺下,如同以往一样,我与沈温躺在那一张狭窄的铁架子床上,我们侧着身子,面对面的躺着。   床太小,难以容纳两个成年男人,被子下我和沈温的双腿因为空间问题不得不交缠到一起,裸露出来的皮肤也有意无意的碰触着,交换着彼此滚烫的体温。   我们这些年不是没有睡在一张床上,但,之前那个地方的床太宽敞,我和沈温在上完床过后便是各自躺在一边,宛如中间是楚河汉界,互不逾越,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交缠碰触。   目光对视了一会,我率先败下阵来,叹了一口气,然后翻了个身,变成背对着沈温。   沈温很快从后面靠了过来,伸出搂住了我,他的体温依旧很高,几乎快要把我都点着了,他低头亲了亲我脖子,嘴唇也跟被烧红的烙铁一样,落下的地方就一片火辣。   我知道他想干什么,不过我今天没啥兴趣,于是我推开沈温,“别,我今天没啥心情。”   沈温生着病,本来就委屈,被我拒绝,心情更不好了,愣在那,冷冷的道,“那做什么你有心情?”   我笑了笑,“如果你愿意给我上的话,那我说不定很有心情。”   “想都不要想。”   沈温很不开心的冷哼了一声,然后又躺了回去。   意料之中。   沈温是个性子高傲的人,在他眼里,趴在男人身下张开大腿被操的男人就是低人一等的,所以他一直看不起我这个甘愿躺在他身下的老男人。   他可以上老男人,但,他绝对不会让老男人上。   我从来不在乎谁上谁下,我也不觉得在下面就是低人一等,只要有爱,不就行了?   但是,我和沈温之间是没有爱的,他不爱我,他对我只有利用,所以啊,他格外的在乎谁上谁下,仿佛他要是在我下面,他就矮我一头一样。   所以我只要一提这件事,沈温总会露出厌恶与扫兴的表情。   如今想来,不爱我这件事,沈温从未掩藏,向来都是堂而皇之的表现了出来。   或许沈温一直在等我自己发现这件事,然后自个乖乖的提分手离开。   只可惜,我是个愣头青,整整八年了这才发现这件事。   这八年期间,沈温估计憋的抓耳挠腮的。   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有些好笑。   这时候,沈温不知道怎么又靠了过来,抱住我,哄我一般在我耳边道,“除了这件事,我都能答应你,你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我不知道为什么沈温这么喜欢跟我过日子,这种日子有什么好过的?   他不喜欢我,我厌烦着他,互相这样不甘心又别有用心的拉扯不清,就跟拧麻花一样,越拧越乱,越拧越紧,最后乱作一团,相看两生厌。   很快,我恍然大悟。   哦反正只有三个月是吧?   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月,再忍耐上那么最后两个月,合同一结束,周闲这个人再也不会在他完美的人生中出现,还真是一劳永逸的方法啊。   我也不稀罕和沈温长长久久,老是守着一个人,多累?   不过,我的小爱人情话都说出来了,我不回应也不好,于是,我笑着回答,“好呀,我们好好过日子。”   反正说违心话也不会天打雷劈,要不然沈温为什么还活到现在?   沈温第二天倒跟没事人一样了。   我睡得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沈温就站在我床边,穿的人模狗样的,穿着西装、系着领带,头发往后倒梳了起来,看起来神采奕奕,干练又斯文。   我脑子里蹦出来一句话——斯文败类。   果然,张洪说的对,读书人没个好玩意。   沈温正系着领带,瞧见我眯着眼看他,一下子就笑了,然后就顶着那张帅脸凑了过来,“正好,我领带歪了,你帮我整整。”   一大早谁看到这张帅到跟海报里头走出来的脸不会心动?   反正我会。   毕竟我是个颜狗。   虽然我长得不好看,但不妨碍我喜欢长的好看的。   被帅晕了头的我爬起来就给沈温整理领带。   沈温身上是好闻的香水味,白苔混着雪松的味道。   “穿西装是要去公司嘛?”   我随口问了一句。   “嗯。”   沈温点了点头,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这两天公司都有些忙,没办法留在家里头陪你,作为补偿,晚上我们出去吃饭?”   我没啥意见,点了点头。   沈温低头亲了亲我,带着些许剃须膏清爽又干净的味道,“那晚上见,一个人在家也要记得好好吃饭,别又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凑合,也不许偷偷的抽烟,别以为我会不知道。”   说到这里,沈温唇角一扬,“晚上的时候我可是要检查的。”   “你怎么检查?”   我脑子一抽,问道。   “就这样检查啊。”   沈温笑着凑过来亲上我嘴唇。 第46章 你该不会是周闲哥对象吧   晚上的时候,沈温说要派人来接我去餐厅吃饭,我想着麻烦,干脆就拒绝了。   我管沈温要了个地址就裹了件大衣自己打车去了。   我打车到餐厅门口的时候沈温还在路上呢,我就站在餐厅门口那等着沈温。   我面前时不时的经过几对手挽手的小情侣。   他们很可爱,相依偎着,手牵手,一起商量着待会去吃烧烤还是麻辣烫。   老实说,我看着还挺羡慕的。   我向往的生活一直都这样,不需要特别有钱,我和我的爱人能彼此相爱,过着些简单而普通的日子,这样我就满足了。   很显然,沈温给不了我这种生活。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狠狠地搓了一把手。   这个时候的天气其实还算不上特别冷,只不过风大,风一吹过来,凉嗖嗖的,连身上的大衣都起不了什么作用。   我冻的直哆嗦,心想着要不要进去等沈温,就在迟疑的时候,我身后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周闲哥?”   那个声音有些耳熟,于是,我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看。   一回过头,我就看到前面站着个长的特别干净,模样清秀的男生,他穿着蓝色的羽绒服、戴了个毛线帽,显的皮肤特别白。   看到他,我愣了一下,高龄三十六岁的大脑有些无助的拼命搜索着关于这个人的记忆。   直到男生走到了我面前,朝我笑了笑,露出一颗可爱的小虎牙来,“周闲哥,你不记得我啦?”   看到那颗小虎牙,我一下子想起来了,“小郑?”   “太好啦!我还以为周闲哥你不记得我了呢!”   小郑显得特别开心,激动的扑上来抱住了我,还是当年那样天真活泼。   我看到小郑也特别高兴,心里一阵暖意,忍不住也抱住挂我身上的小郑。   小郑是我年轻的时候暖昧过的对象。   我一直以来喜欢的类型就是这种长的白白净净、体型娇小的男生,以前我还没有和沈温在一起,年少轻狂的时候有一段放纵期,偶尔也会和几个模样清秀干净的男生一块见面,约个会,排遣寂寞。   那些小男生比沈温单纯的多,买些他喜欢的东西就能开心到不得了,他们也乐意跟我打交道。   聊的来的就去开个房,聊不来的就各回各家。   我们之间都有的唯一默契,那就是不谈感情。   小郑就是其中一个。   当然,我和小郑的关系还算的上单纯,因为我们只约过会,然后在开房之前我就发现,他才十八岁,刚成年。   我虽然吧,不是什么好人,但我有原则,就是不碰这种没成年或者刚成年不久的小孩。   所以我那时候哪怕对小郑挺有好感的,也狠着心就断了。   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我还能再遇见小郑。   小郑跟以前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样皮肤很白,身材很瘦,眼睛也跟小鹿一样的亮晶晶的。   哪怕我现在看到小郑早已经没了当年的那种感觉了,但看到小郑,我心里还是会没有理由的欢喜起来。   那是一种类似看到自己很多年没见的弟弟突然出现了一样的感觉,惊喜又开心。   “周闲哥怎么会不记得你啊?”   我笑着捏了捏小郑的鼻子,“快点从我身上下去,路上都是人,看着呢,你也不嫌羞。”   “我不。”   小郑还是跟以前爱撒娇,直接抱住了我胳膊晃悠,然后乖巧的眨着大眼睛问我,“周闲哥,你现在有对象了没有?”   我迟疑了。   这个要怎么回答呢?   毕竟我其实也不知道沈温是我的什么。   对象?   室友?   炮友?   弟弟?   纠结了一下,我选择跳过问题,伸手轻轻的弹了弹小郑额头,“小孩子问这么多干嘛?”   “我现在才不是小孩子呢,我现在都二十八啦。”   小郑笑嘻嘻的道。   我哭笑不得,如果小郑不说,我还真是忘了小郑都二十八了,跟沈温一样的年纪,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的人。   “所以……”   小郑看了看四周,突然有些害羞,红着脸小声同我说话。   我以为小郑有什么事想要跟我说,所以我特意弯下身去听,小郑很不好意思的在我耳边道,“就是,周闲哥你之前不是嫌我太小了吗?我现在已经二十八了,周闲哥你要是没有对象的话……要不要……”   小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耳边就冷冰冰的落下另一个声音打断了小郑的话。   “周闲。”   我懵了一下,抬头望去,结果就看见一身黑色西装,衬的那张俊脸都有些乌黑的沈温站在不远处,死死的盯着我。   那眼神就跟要我生吞活剥了一样。   我好奇的低下头望去,然后就看到被小郑抱住的胳膊,我着急忙慌的把手从小郑怀中抽了出来。   小郑一脸郁闷,“周闲哥,怎么了?”   说话间,沈温迈着那两条大长腿快步就朝这边走过来了,他凌厉的目光先是在旁边的小郑身上停留了片刻,我眼睁睁的看着他眼里怒气在翻涌,最后,似乎良好的修养让他硬生生的忍了下去,没在公共场合发起火来,然后微笑着淡淡的同我道,“路上有点堵,所以我现在才到,让你久等了,现在我们可以进去吃饭了。”   “你该不会是周闲哥对象吧?”   小郑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一看到沈温,立马皱起了眉,上下打量着,有些不敢置信,然后问我,“周闲哥,你现在喜欢这种类型的人?”   我被小郑问的也懵了,恨不得遁地,我年轻的时候都没碰上这种情况,结果一大把年纪了才碰上这种前暖昧对象和现暖昧对象撞一块的尴尬事情,实在是老脸挂不住。   “你以前不是喜欢比你矮的嘛,他明明比你高。”   小郑郁闷的嘀咕着。   我感受到旁边沈温逐渐泛起的寒意,心里直叹气。   实不相瞒,沈温以前的确比我矮啊……   鬼知道这些年他吃了什么,一下子窜这么高……   我都后悔死了。   我还没有来得及解释呢,旁边的沈温极其不耐烦的回答,“他喜欢什么类型应该用不着告诉你吧?”   小郑怔住了。   我也怔住了。   向来谨小慎微的沈温从来不会对一个陌生人这么的不友好。   这还是头一回。   “抱歉,我和他有约在先,恕不奉陪,先走了。”   说完,沈温拉起我就往餐厅里走,小郑还想追上来问清楚,只见沈温转过身去,目光深邃而冰冷的盯着小郑,嗓音冷清,一字一句,宛如警告一般,问道,“你还有事?” 第47章 带上新欢去你坟头野战   小郑被吓的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但他又不甘心放弃,只好小声的对我道,“周闲哥,看来你今天没空,那我改天再来找你好了。”   说完,小郑就走了,我叫都叫不住。   “你还叫他干嘛?”   沈温反而不高兴了起来,冷哼了一声,“怎么?舍不得那个小鸭子?”   我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你说谁是小鸭子?”   “就刚才那个叫什么小郑还是小张的,长的就一幅小鸭子样。”   沈温不太高兴的冷嘲热讽着,“你现在还喜欢这种类型?”   我听的浑身气的发抖。   今天太冷了,冻的我身上每一块骨头都在疼,所以我一点也不想跟沈温吵。   这种没有争吵除了让我和沈温关系变得更加难堪以外,并没有半点意义。   于是,我叹了一口气,用最后一点耐心回答,“我喜欢什么类型和你也没关系,不管你信不信,小郑只是我朋友。”   “朋友会去酒店开房?”   沈温冷笑。   我愣了一下,看着沈温,有些茫然,“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以前每个周五的下午你都跟我说去和工友打牌,结果是和那些小鸭子约会开房。”   沈温抬脚朝我一步步走来,最后站定在我面前,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的道,“刚才那个就是其中一个吧?他的脸都没有怎么变,保养的真不错,果然是靠脸吃饭的小鸭子,你对他这么念念不忘,十年了都还记得他,想必他床上功夫也挺好的?”   沈温略微带些戏谑的声音落在了我耳边,我脑袋略微有些转不过来。   见我不说话,沈温又有些气愤的道,“不过就他那个细胳膊细腿在床上操的动你吗?”   我有些忍不住的笑了出来,破罐子破摔的道,“谢谢你的关心,没事,他操不动我,那我找个操的动我的。”   沈温一听,那张帅气的脸都气的扭曲了起来,眼里的怒火都在翻涌着。   我看着觉得没意思,便不咸不淡的道,“看来这顿饭你也不想跟我吃了是吧?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我转身想要走,结果又被沈温一把拽了回去,沈温自顾自的牵着我朝餐厅里走去,走在我前头,露出那宽阔的后背来,冷冷的道,“谁说的?今天这顿饭我还就偏偏要跟你一块吃了。”   我不知道沈温玩什么把戏。   反正餐厅里头比外面要暖和很多,我身上的骨头也舒服了不少,也就随了沈温去了。   我和沈温两个人心平气和的吃了顿饭,就跟刚才餐厅门口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老实说,这家餐厅的味道还不错,就是我山猪吃不来细糠,吃来吃去,还是觉得肥佬家牛杂最好吃。   吃完饭,沈温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黑色短绒盒子递给我,“打开看看。”   我低头一看,那盒子还挺高级的,好奇的打开盒子以后发现里头是一块银白色的手表。   那块手表躺在黑色短绒盒子里,微微发着亮光,表盘上还镶着钻石。   就连我这种外行的,一眼就看得出来,这块手表不便宜。   “喜不喜欢?”   沈温期待的看着我。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沈温干脆靠过来,拿起盒子里的手表就往我手上戴了上去,“来,我替你戴上。”   我就眼睁睁的看着沈温把那一块银光灿灿的名表戴在了我的手上。   沈温很是满意,夸赞道,“挺合适你的。”   我左右打量着我手上那一块沉甸甸的手表,感觉心脏也被束缚住了一样。   其实一点也不合适。   那一块表很名贵,却戴在我粗糙而长满茧子的手上,看起来别扭且奇怪。   仿佛,这一块表是我偷来的一样。   我不知道沈温是怎么说出这块表很适合我的这种昧着良心的话。   我抬眼目不转睛的望着沈温,有些半信半疑的问道,“真的适合我?”   沈温对上我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有些动摇,可很快,他又笑了,“当然合适,我特意为你选的,能不合适吗?”   我努力回想着之前我给那些约会的小男生买他们喜欢的东西时候,他们的表情,然后模仿着他们笑了出来,“谢谢,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沈温看到我的笑容,不知道想道什么,眼里的笑意越来越大。   “只不过,怎么突然想到送我礼物?”   我低头端详着那戴在自个手上的手表,漫不经心的打量着,随口问道。   “想送你礼物,还需要理由?”   沈温的手伸了过来,握住了我的手,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眼神也颇为深情,再加上这个礼物,暖昧的很容易让人误会。   我故意问道,“该不会是提前送我的生日礼物吧?”   沈温想了想,然后微笑着偏头瞧着我,回答的无懈可击,“这个不算,不过今年我陪你过生日,到时候我再给你准备一份生日礼物?”   “嗯。”   我表面上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哭笑不得。   陪我过生日?   可我生日早过去两个月了。   沈温要陪我过哪门子生日?   吃完饭,沈温非得赖着我跟着我回到筒子楼的那个不足四十平的小屋子里。   老房子的热水器不怎么好,经常大冬天洗一半水就变冷了,刚洗完澡,沈温就厚着脸皮裹着一身寒气冻的哆哆嗦嗦的跑上了床上,连忙一头钻进我的被窝里头,从背后抱住了我,冻的我骨头都疼。   我真不理解,沈温放着他宽敞又舒适干净的大房子不住,非得跑我这边跟我挤铁架子床干嘛?   图这够挤?   还是他大老板打算纾尊降贵的重新回来体验一下生活?   “回头得换个热水器了,我洗了十五分钟澡,就冲了十二分钟凉水。”   沈温一把抱着我取暖,一边向我抱怨。   我很困,眼皮都快要睁不开了,敷衍着回了一句,“那怎么没冻死你?”   “我要是冻死了,你怎么办?”   沈温冷哼一声,泄愤似的往我腰上轻轻的掐了一把。   “你死了我就买鞭炮庆祝,然后带上我新欢去你坟头野战,行了吧?”   我不耐烦的往旁边避了避,脱口而出一句气话,而沈温听完以后却瞬间坐了起来,一把压住我,目不转睛的死死盯着我,一字一句,道,“周闲,我就算死了,你也不能和什么贺征阿莲还有今天那个小郑在一起,知道了吗?” 第48章 我不要的东西,别人也别想要   我瞬间清醒,眯了眯眼看着居高临下的盯着我的沈温。   黑暗中,那一双死死的盯着我的眼睛格外的凌厉,甚至于因为太过激动而爬上了红血丝。   我有些分不清楚真假,勾唇一笑,伸出手摸上沈温的脸颊,温柔的道,“怎么?吃醋了?”   沈温回给我一个真诚到残忍的微笑来,“才不是,我不要的东西,别人也别想要。”   沈温会对我好,会给我买礼物,甚至于会抱着我入睡,但偏偏不会承认爱我。   仿佛爱我对于他而言是一件极其屈辱的事情一般。   我心都跟着疼了起来,可嘴角却扯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弧度来,我慢悠悠的道,“小温,我跟你相反,我不想要的东西会丝毫不犹豫的丢掉,别人要捡就捡,与我无关。”   我已经忘了沈温那天晚上有没有回答我了,只记得,沈温好像听完了以后一直在看着我,那一双眼眸在黑暗之中泛起丝缕颤抖,好似一叶扁舟漂流在那波澜壮阔的海面之上任由着暴雨拍打一般。   大概是我的错觉,我在其中窥见了些许害怕。   这种眼神我看过,在多年前的那个雨夜,我在废弃工厂找到沈温之时,浑身湿透的沈温隔着浓郁到化不开的夜色戒备的看着我,眼神倔强中带着些害怕,仿佛害怕被遗弃的小狗一般。   最后怎么着来着?   好像,那个向来不爱与我太过亲近的少年冲了出来,扑了过来,一把抱住我,将脸埋进我身上。   我们两个人在雨中紧紧的相拥,雨水将我们打湿的更彻底,我衣服一片湿润,我分不清楚那是雨水还是少年的泪水。   记忆深深抽离,回到现实,沈温最后弯下身来,什么都没说,高大的身子覆了上来,用力的紧紧的抱住了我。   我快要喘不过气来。   可沈温却怎么也不愿意松开手。   我一点也不明白沈温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明明我们都很清楚,我和他之间早已经回不去了。   之后的几天,沈温似乎一直很忙,每天清晨就去起床就去公司了,不过中午又会赶回来,给还没有起床的我做上一顿饭。做好饭以后,他又把我喊醒起来陪他吃饭。   我不喜欢被人叫醒,而且还是被沈温叫醒,只为了吃饭。刚开始我就盖着被子装睡着了听不见,结果沈温那个狗崽子把手伸进被子里头一边摸我,一边脱我衣服,坏坏的笑着道,“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操到你想起来都起不来。”   狗崽子说到做到,大白天的发情,刚做好的一桌子饭菜都不管不顾了,掀了被子就进来扒了我裤子摸我吸我。   我被伺候的浑身发软,连反抗的力气没了,干脆就丢盔卸甲,放弃抵抗了。   小小的铁架子床经不住摧残,被摇的咯吱作响,宛如在狂风暴雨之中瑟瑟发抖的树叶。   直至天色昏暗,沈温的电话响了又响,沈温这才不耐烦的下床去接了电话。   电话好像是公司打过来的,沈温一边听着电话,一边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的穿上,偶尔回几句。   “志峰的何董来了就好好招待,我现在就回去。”   说完最后一句,沈温挂了电话,系着领带精神奕奕的大步朝床上光溜溜趴着像条死鱼一样的我走了过来,俯下身来,神清气爽的同我低声道,“桌子上的菜你待会热一热再吃,我还有事得回公司,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不过会回来睡觉,记得给我留门。”   说完,沈温就穿着整齐,俨然一幅成功人士的英俊模样大步离开了。   我有气无力的趴在床上,撩起眼皮看了看桌子上早已经冷掉的饭菜,不由骂了句脏话,“操。”   这个狗崽子,上完人就跑!   还不如不回来呢。   我大概休息了两个小时才缓过来,自个去洗了澡,往一直在隐隐作痛的腰上抹了万花油。   沈温毫无节制,搞的我腰伤又复发了,我也懒得热菜了,就着冷菜就含糊的往嘴里塞。   塞了几口以后我胃就疼了起来,也吃不下去了,干脆就裹着被子往床上一躺。   躺着躺着我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响起,我就知道沈温回来了。   沈温动作挺大,脚步声很沉,而且有些累赘,磕磕绊绊的,听起来像是喝醉了。   我懒得管,所以干脆就装睡。   直到沈温步伐有些摇晃的走到了床边,他俯下身看我,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   果不其然,真喝醉了。   沈温不轻易喝酒,今天喝酒,肯定对方是个特别重要的客户。   我背对着沈温侧躺着,但我依旧能感觉到沈温那有些炙热的目光。   “周闲……”   沈温突然低声叫了叫我,紧接着,又哑声询问,“睡了?”   我没有回答,我可没兴趣跟一个醉鬼聊天。   “我想喝蜂蜜水,我头疼。”   沈温又道。   我依旧无动于衷。   以前沈温公司刚起步的时候,沈温为了拿到合同,只能各种应酬,也硬着头皮喝了很多酒。   每次喝的醉醺醺回来的时候,我就跑前跑后的照顾他,替他脱了衣服扶去浴室洗澡,等他洗完澡了又把他拎出来换上干净衣服,怕他头疼又冲一杯蜂蜜水给他,我几乎就跟保姆一样伺候着沈温,不,我还不如保姆呢,至少保姆还有工资。   我每个月还要倒贴钱呢。   想想我就晦气,所以我也懒得继续当这个保姆了,实在不行,我能出于人道关怀,替沈温打个电话让云锦书过来照顾沈温。   沈温好像终于察觉到我睡着了,他叹了一口气,然后我感觉到铁架子床动了动。   沈温靠着铁架子床坐在了地上。   他坐了很久都没有起来,也没有什么反应,正当我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沈温电话响了。   沈温大概是喝醉了,显得有些麻木,不过,他的警惕性并没有减少。   他摇摇晃晃的扶着铁架子床站起来,然后习惯的走到阳台那,不紧不慢的接了电话。   在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以后,沈温哪怕再醉,也会下意识的露出职场上专业的笑容来,压低了声音回答,“何董?你放心,拆迁的事情我一定会搞定,不会耽误工程进度的。” 第49章 晚上等我回家   冬天到了晚上的风格外的大,甚至于可以听见风拍打在窗户上的呼啸声。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太好,所以哪怕阳台门关着,那声音还是能掺杂着风声张牙舞爪的钻进来,最后落到我的耳中。   我听的真真切切。   沈温终于挂完了电话,好像很是疲惫的叹了一口气,也似乎终于清醒了,自己摇摇晃晃的推开阳台门走进屋子里,走去浴室洗澡了。   听到浴室响起的水声,床上一直侧躺着的我慢慢的睁开眼来。   不知过了多久,沈温洗完了澡,换上了简便的家居服,带着一身沐浴露的香气上了床,并且熟练的张开双手从背后抱住了我。   他像头小狗崽,黏黏糊糊的蹭着我。   熟悉的沐浴露香味与他身上的气息包裹住我,竟像一根麻绳,死死的缠在我的脖子上,让我渐渐的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沉沉的睡去。   睡着以后我做了一个梦,非常难得的梦见了年少时候的事情。   我五六岁的时候,爸妈刚因为事故去世,就被想霸占我祖屋的亲戚推进了池塘里头,那个水特别重,从四面八方的涌了过来,将我使劲往下压,我喘不过气来,也什么都看不到,水很浑浊,只能奋力在水里挣扎。   很奇怪的是,我是喊不出声音来的,好像有无数只手正抓住我的手脚,将我往水底深处拉去,脖子也被掐住了,一点都喘不过气来,几乎窒息。   我以为我要死了。   我知道我在做梦,可这个梦太真实,真实到让我心头发颤,那种喘不过气来,濒临窒息的感觉潮水一般涌来,疯狂拍打在我身上。   就在我快要断气的时候,我手上好像抓到了什么,我不顾一切的奋力抓住那个东西,用尽全力的冲了出去。   就在冲出水面的时候,一抹刺眼的光亮洒进我眼里,我呼吸大颤,终于回过神来,眼前的画面也逐渐的清晰。   沈温正穿戴整齐的站在床边,俯身看我,眉头微微皱着。   而我坐在床上,意识都还有些模糊,我察觉到我后背全湿透了,湿漉漉的一片冰凉。   我醒了。   这不是梦。   “做噩梦了?”   沈温压低声音问我。   我看着沈温,眨了眨眼,哑声道,“我梦见以前的事情。”   “什么事?”   “我二叔想霸占我爸妈给我留下的房子,所以把我推进了池塘里,想要弄死我。”   我眼神冷嗖嗖的,故意的问沈温,“你说,怎么会有人这么的冷血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吧?小温?”   闻言,沈温愣了一下,片刻之后,他伸出手,那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一点点温柔的轻抚着我脸颊,淡淡的道,“都过去了,没有什么好想的。”   那一双眼睛宛如一面镜子,安静到没有一点波澜。   我看着那一双眼睛,一下子笑了,“对啊,都过去了。”   “这就对了,以前的事情不要一直想着,反正都过去了,没必要给自己添堵。”   沈温眼泛着温柔,轻抚着我的脸,语气轻描淡写的,尽职尽责的扮演的一个温柔又体贴的爱人。   “你这是打算回公司?”   我瞧了瞧沈温身上的衣服,问道。   “嗯。”   沈温轻应了一声,然后替我擦去脸的汗,温声道,“这几天公司有些忙,不过晚上我会回来。”   顿了顿,沈温又继续道,“对了,我好久没有吃你做的饭了,今天晚上给我做,好不好?”   我抬眼朝窗外看了看,外面的天有些灰蒙蒙的,大概要下雨了,像极了梦里的场景。   潮湿的感觉催的我浑身上下的骨头都一片酸软。   再看回眼前,沈温的表情依旧温暖的宛如三月的晴天。   见我不吭声,沈温又唤了我一声,“周闲?”   我回过神来,笑呵呵的回答,“好啊,那你早点回来。”   沈温低头亲了亲我,嗓音慵懒勾人的附在我耳边暖昧的轻声道,“嗯,晚上我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哥记得在家好好等我。”   我眨了眨眼,很快做出了反应,笑着回答,“好啊。”   沈温这才走了。   沈温走了以后,我想睡也睡不着了,干脆起床裹了件大衣就用牵引绳拴着闹着要出门的小狗崽出门去菜市场买菜。   小狗崽这些天跟着我吃粥吃饭的长大了不少,身子也日渐圆润,胖乎乎的,从后面望去,就像个会走路的球。   在菜市场逛了一圈,我买了自个爱吃的菜,一手提着菜,另一只手牵着狗绳慢悠悠的就走回家了。   我回家路上有一条坡,以前我要是跑出去喝酒,回家晚了,小温就爱在坡上等着我,因为我以前有个坏毛病,喝醉了自个回家保准会在那条坡上断片,醉倒在路灯下,所以,小温其实是去那一条坡上捡我回家的。   可以想象一下那个场景,身材单薄的少年站在坡上的路灯下,胳膊交叉抱在胸前,清秀的脸上充满了怨气的死死的盯着,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周闲,你又跑去喝酒了吧?醉的跟烂泥一样,看你怎么回家!”   少年一边骂骂咧咧着,却一边牵起我的手。屿^汐_团队   我摇摇晃晃的醉醺醺问道,“去哪里呀。”   “还能去哪里?回家啊!”   少年气鼓鼓的闷闷丢下一句话。   那个一高一矮的身影似乎就浮现在了我眼前,我忍不住的跟着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我又觉得心口有些发酸。   以前算命的人就跟我说,我名字不好,带煞气,身边留不住人,可能至死也只有自己一个人。   那时候我还不信,如今一想,还真是他妈的准。   前二十年吧,我子然一身,自个孤苦伶仃的,别说找个人带我回家了,连说句话的人都没有。   后来好不容易捡了个会带我回家的人吧,长大以后扭头就把我丢了。   看来算命说的没错,我周闲注定孤苦至死。   心里小小的悲伤春秋一番之后,我又安慰自己,至少我身边还有只狗陪着我呢。   我自己都被这个自我安慰给逗笑了,低头和小狗崽道,“没想到我们两个孤家寡人倒成伴了,哈哈。”   狗自然不会回答我。   我笑着抬起头往前走,刚走两步,又停了下来,眯着眼睛朝前头望去,依稀好像看见我前面站着个人挡住了我的去路。   那人穿着杏色大衣,里头套件白衬衫,柔软的头发软软的放了下来,露出底下那张看起来精致又乖巧的小脸,那鼻子眼睛嘴巴,一个比一个精致小巧,跟瓷娃娃似得。   下一秒,他微启红润漂亮的嘴唇,歪头望我,大大的眼睛里亮着光彩,显得特别无辜,轻声同我道,“我们聊聊?” 第50章 他从头到尾只是利用你   天边的乌云压堆,灰蒙蒙的,好像是一层玻璃蒙了灰。   我看着面前的云锦书,爽朗的笑了笑,“好啊,聊什么?”   十分钟后我和云锦书坐在了装潢精致的咖啡店里的一个靠窗的位置。   从这里透过干净明亮的窗户往外面看去,正好可以被我栓在路灯下乖乖的等待着的小狗崽。   没办法,咖啡店不让带狗进来。   服务员过来点餐的时候,云锦书要了一杯热拿铁,我要了一杯白开水,我喝不来那苦不拉几的东西,花钱找苦吃,这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嘛?   很快,云锦书的咖啡和我的白开水上来了。   云锦书也不先开口,他乖巧的捧着热咖啡,好一会,这才抬起那一双水汪汪,温软的大眼睛,慢条斯理的道,“周大哥,我希望你可以离开沈温哥。”   云锦书难得的乖巧,字里行间看起来是在请求,但语气里没有一点点低声下气,甚至于还有些命令的意味,只不过,那种从头到尾优雅又温柔的气质让我再度明白,为什么沈温会喜欢他,而不喜欢我。   云锦书见我不吭声,还以为我不愿意,顿了顿,又继续道,“你应该明白,沈温哥他并不喜欢你吧?”   云锦书从头到尾都是看着我的,眼神那么的认真又没有半点躲闪,有着十足的底气。   什么底气?   当然是沈温喜欢他的底气。   我依旧沉默不语,安静的看着云锦书。   云锦书再道,“就算沈温哥之前亏欠了你,这些年来,你也应该得到相应的补偿了,这样还不够吗?如果不够,你开个价,无论多少,只要你愿意离开,我会让沈温哥给你的。”   “你觉得我和沈温纠缠到现在,我是图他钱?”   我终于忍不住笑着开口反问。   我并没有说我人品有多高尚,我也爱钱,假如沈温之前给我一千万,让我立马滚蛋,老实说,我会感恩戴德的立马收钱滚蛋,拿着钱去逍遥自在的过日子,保准一个月以后连沈温是谁都不记得了。   但,沈温从来没有这样做,所谓的补偿也少的可怜,这是因为沈温抠门或者没钱吗?   不,是他觉得我不配。   他一直以为我对他的好是别有目的和理所应当的,所以他不会在我身上浪费一点点精力,甚至于那所谓每个月打到账上的钱也不过是沈温自以为的施舍与敷衍而已。   当然,我在喜欢沈温的那段时间,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沈温的回报。   现在不喜欢了,仔细想想,沈温也从来没给我些什么,还真是操蛋。   “难道你是觉得沈温哥他喜欢你?”   云锦书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望着我的眼里都是笑意,当然,是一种嘲讽的笑意,仿佛在说,你还真是自作多情一样。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是极其幼稚的。   我从来没想到,我有一天得跟一个小孩讨论沈温喜不喜欢我。   毕竟这个答案只要不瞎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云锦书瞥了一眼我放旁边座位上的一篮子菜,菜有点多,快要溢出篮子,他一脸天真无辜的托着下巴,眨了眨眼,真诚的问我道,“买这么多菜,打算做饭吗?周大哥还真是贤惠,是想做好饭等沈温哥下班以后一起在那个老破小的房子里挤着吃饭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和沈温哥真是一对呢。”   刚说完,顿了顿,云锦书又勾唇一笑,可爱的道,“不过,周大哥不用担心,我想应该很少人很误会吧?周大哥你和沈温哥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情侣,更像父子,毕竟,周大哥你年纪这么大了。”   云锦书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看着我,特意的咬重了最后那句话,特别是“年纪这么大了”这六个字。   他好像在期待着我有什么反应,但很可惜,我实在装不出来能让他满意的反应。   这种挑衅手法太幼稚了,挑衅一下二十多岁的小孩子还行,但我已经三十六岁了,说句难听点的,我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了,还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像话么?   更何况,这些话,就算云锦书不说,我自个也清楚。   我的确不年轻了,而且也和沈温也一点不搭。   但,我是真的不喜欢云锦书说我和沈温像父子。   我可生不出沈温这种混蛋玩意。   于是,在云锦书鄙夷又怨恨的目光中,我只能点了点头,简短的应了一声,“嗯,然后呢?”   云锦书的乖巧与无辜似乎终于演不下去了,他死死的皱着眉,咬牙切齿的冷声质问我,“周闲,你到底还要死皮赖脸的抓着沈温哥不放多久?我和沈温哥才是真爱,你就不能成全我们吗?”   “纠正一下,现在死皮赖脸待在我那的人是你的沈温哥。”   我非常友好的解释道,顿了顿,又轻描淡写的补充道,“所以不是我不愿意成全你们,是你的沈温哥不愿意走。”   我年纪大,所以不受挑衅,云锦书不一样,年纪小,被我一句话就挑衅的小脸铁青,他努力的维持着一幅良好家教的样子,没好气的道,“你以为沈温哥留在你那,对你温柔又体贴是因为喜欢你?你还是别自作多情了,沈温哥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平庸,年纪又大,周大哥,你是多痴心妄想,才会觉得沈温哥会喜欢你?”   “实话告诉你吧,沈温哥之所以会回去找你,只是因为怕你妨碍他公司发展而已。”   我淡然的听着,漫不经心的朝外面望去,小狗崽正乖乖的守在路灯下,在那扒拉着一个废纸团在玩,远处,天边乌云密布,宛如一座大山,死死的压了下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摧毁这个城市一般。   “沈温哥签了一单大生意,和志峰集团合作开发一块地,选址就在这,周围的地沈温哥都已经买下来了,现在就只剩下你住的那一栋破筒子楼没有收购完全了,结果,你竟然把那间破房子买下来了,而且你偏偏和那个贺征走的这么近,沈温哥要不是担心你会和那个贺征勾搭在一起耽误他公司的事,他用得着特意回去找你吗?”   外面,一阵风吹过,卷走了废纸团,小狗崽着急的想要冲上去追,无奈于脖子上栓着绳子,它只能可怜巴巴的眼睁睁的看着废纸团滚远,最后垂头丧气咽呜一声,趴在了地上。   听完,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站了起来,提起菜就要走。   云锦书看到我要走,急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不顾形象大喊,“你怎么听完一点反应都没有?你到底听见了没有?沈温哥他不爱你,他从头到尾只是利用你。”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笑着看着云锦书,“我认识沈温十六年,和他交往八年,我比他自己还了解他,他到底想做什么,我会不知道?”   我知道他不爱我,我也知道他利用我,我更知道,他回来找我只不过是为了房子。   一切的一切,我从头到尾都知道。   闻言,云锦书怔住了。   我再看了看外头,下起了小雨,我从篮子里拿出一把折叠伞,放到桌子上,淡淡的同云锦书道,“快要下雨了,你早点回去吧。”   云锦书却是不屑一笑,他握紧了拳头,冷冷的道,“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把沈温哥让给你吗?我告诉你,想都别想,沈温哥他是爱我的,不信我们打个赌?他今天晚上肯定会来找我,而不是回你那个破旧的小房子。”   我瞥了一眼,然后就在云锦书那纤细的手腕上看到了一块熟悉的手表,这一块手表在云锦书手上可比在我手上好看多了。   我冷笑一声,又把伞拿了回去,“随你吧。”   说完,我抬脚走出咖啡厅,撑伞走进雨里,解了绳子将小狗崽抱进怀中,悠哉悠哉的提着菜抱着狗朝家的方向走去。 第51章 能把沈温踩在脚底下的礼物   我回到家里,收拾东西然后开始做饭。   外头下着细雨,天气阴冷又潮湿,催的我腰伤又犯了,在那个小的连身子都转不过来的厨房里显得有些窘迫,做起饭来也格外的碍事。   等做好一桌子饭菜以后,天已经黑了。   我就坐在那一桌子饭菜前,安静的看着墙上的钟嘀嗒嘀嗒的一点一滴走着。   桌子上菜和锅里的汤渐渐的散去热汽,逐渐的变的冰冷。   我抬眼看了看钟——时针快要指向九了。   这个时间,沈温要是真想回来,从公司到这,爬都爬回来了。   我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给贺征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了。   电话那头声音很是嘈杂,贺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醉意,迷迷糊糊的问我,“老周,你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了?”   我低头看了看锅里炖了两个小时的鸡汤和一桌子菜,然后一句废话也没说,直接开门见山,问道,“吃饭了吗?”   贺征愣了一下,好像有些被我问懵了,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回答,“没……”   “地址。”   “啊?”   “啊什么?老子给你送饭。”   贺征这边迷迷糊糊的给了我地址,巧的是,贺征就在沈温上次带我去的那个叫什么廊桥的酒吧。   我起身把汤和饭菜给热了热,打包了一下,提起就走。   临走前,我特意把门给锁了,再把花盆底下的备用钥匙顺手丢进了垃圾桶,这才满意的提着东西走了。   半个小时后,我在廊桥酒吧看到了喝的有些醉的贺征。   贺征是一个人来喝酒的,穿着件衬衫,外头套件修身西装马甲,原本全部梳起的头发此时有些凌乱的套拉下来些许,那张五官英挺的脸喝的微微有些红,眼神都带着些迷离,看起来有些颓废。   不用说,肯定是情场失意,商场更失意。   我叹了一口气,大步走了过去,把颓废的霜打的茄子一样的贺征一把揪到旁边卡座上丢下。   贺征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从卡座上坐起来,眯着眼看我,似乎看清楚了是我,一下子笑了,“老周,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送饭。”   我把汤和饭菜的保温盒的盖子一一打开,再摆在贺征面前,顺手递给贺征一双筷子。   贺征看着我,表情非常惊恐,就跟见了鬼一样,好半天,才问我,“老周,这都是你亲手做的?”   “要不然?”   我反问。   贺征一边接筷子,一边怀疑的问道,“老周,你该不会真的暗恋我吧?听到我没吃饭还特意给我送饭过来。”   “嗯,对对对,我暗恋你。”   贺征爱嘴贱,我习惯性的就接了下来,要不然贺征会更烦人。   闻言,贺征立马感兴趣的朝我凑了过来,伸出胳膊搭在我肩上,眼神暖昧的瞧着我,嗓音低沉,慵懒的问我,“暗恋我哪一点?”   贺征向来喜欢开玩笑,特别是喝了酒以后,格外的粘人,我习以为常,面无表情的敷衍着回答,“暗恋你靓仔,行了吧。”   “行行行,反正我靓仔我早就知道了。”   贺征得到满意的答案就从我身上起开了。   “话说回来,我还是第一次在酒吧里头吃饭。”   贺征说着开始尝了起来,他先是喝了一口汤,停顿片刻,又去夹青椒肉丝里头的肉丝,吃了好一会,贺征停了下来,似乎在回味着味道,若有所思着什么,那样子,像极了是有屁放不出来的憋屈样。   我看着就烦,没好气的道,“有屁快放。”   “做的挺好的。”   贺征扭头望向我,嘴里还有半块死活嚼不烂的牛肉,顿了顿,继续含糊不清的道,“下次别做了。”   说完,他终于受不了把半块牛肉吐里出来,然后对着那半块牛肉的遗骸啧啧称奇,感慨,“这原来是牛肉啊,我刚刚还以为我在嚼鞋底呢。”   我看不过去,纠正道,“那是辣炒牛肉。”   早知道我真往里头加个鞋底了。   “哦,了不起了不起,鞋底风味的牛肉,我第一次吃。”   “……”   贺征嘴上吐槽着,不过筷子倒没有怎么停过,不一会,汤和菜都被吃吃喝喝的七七八八了。   我上个厕所回来而已,一看,全空了,贺征在旁边收拾。   “不是说难吃吗?还全吃了?”   我随口问了一句。   “这不是你特意给我做的吗?不吃完,你多伤心?”   贺征正好把东西收拾完,漫不经心的道。   我莫名有些心虚,干咳了一声,然后说实话道,“其实是菜做多了,家里的狗吃不完。”   贺征动作一顿,笑容都僵在了脸上,好半天才抬起头来看我,“你拿我当狗呢?”   我摇了摇头,“这倒不是。”   贺征脸色明显好了不少。   停顿了一会,我继续道,“我觉得你还不如我家狗呢,至少我家狗吃我做的饭还不会抱怨。”   贺征一听就开始骂骂咧咧,“你家狗那是不会抱怨吗?它是抱怨不出来!”   “那你比我家狗强点,至少能抱怨出来。”   “对……不对……老周,你怎么回事?”   贺征骂了好一阵,然后就消停了,气的搁那抽起烟来。   看到贺征抽烟,我烟瘾也犯了,往口袋一摸,空荡荡的,这才反应过来,前两天沈温那个小兔崽子把家里我藏的所有烟都丢了。   于是,我抬脚踢了踢贺征膝盖,“借个烟。”   “穷的连烟都买不起了啊?活该,让你非得跟那个沈温搅合到一起。”   贺征一边骂着一边掏出烟丢我身上。   “我烟都被那个小兔崽子丢去冲厕所了。”   我抽出一根烟,刚叼上,还没去摸打火机呢,咔嚓一声,火光乍现,贺征已经拿着打火机靠过来一脸不情不愿的替我点上了烟。   点完烟,贺征收起打火机,还继续搁那骂骂咧咧,“我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才摊上你这么个不靠谱的朋友。”   我轻轻弹去烟灰,咧嘴笑了笑,“那我这个不靠谱的朋友送你一个礼物怎么样?”   “什么礼物?”   贺征不以为意。   我坐起来,把烟用力的压在桌子上,看着火星瞬间湮没,吊儿郎当的道,“能让你把沈温踩在脚下的礼物。” 第52章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凌晨和贺征分开以后我自个慢悠悠的走回了家。   刚走到家门口,我就看到我家房门大敞着,低头一看,好家伙,锁都被踹烂了。   看来,我的小爱人还挺生气的啊。   我叹了一口气,抬脚大步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屋子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微弱的月光透过敞开的门洒进来。   透过月光依稀可以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慵懒随意的靠着桌子站在满地狼藉中,只见他低着头,修长又指节分明的手指正漫不经心的滑动着手机屏幕看着什么,手机屏幕的亮光照在了那张俊朗又格外阴沉的脸上,阴晴难辨。   外头的风呼呼灌进来,吹的人骨头都有些酸软发疼,好像有针在扎一样。   我再低头看了看地上碎的杯子和那一束被踩的稀巴烂的花以及某只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狗崽,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不仅瑞了门,还把家给砸了。   大晚上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吓到贾婆婆。   一大把年纪了,不经吓的。   我叹了一口气,打算抱上那只小狗崽出去住酒店得了,刚经过男人身边,男人低低的冷笑了一声,缓缓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眼神轻蔑而冰冷的瞧着我,淡淡的开口,“和贺征睡完回来了?”   那个嗓音低沉而冰冷,宛如从冰窖中飘上来一般狠狠地在我耳边劈下,比外头的寒风刮在人身上还让人觉得酸软发疼。   我很累,也特别困,我没有心思再跟沈温解释些什么。   和无谓的人只会浪费时间。   停顿片刻,沈温又冷笑一声,继续道,“你脖子上的这条围巾是贺征的?果然情夫就是不一样,我送你的围巾你宁愿用来擦地都不戴,他的围巾你倒是戴的挺开心啊?”   我低头一看脖子上系的围巾,这才想起来,临走前贺征怕我冷就把他的围巾给了我,我还真是不知道,一条围巾就坐实了我和贺征出轨的证据。   这句话让我觉得既心酸又好笑,和沈温认识整整十六年,他还是不够了解我,我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无所谓的丢下一句话,“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说完,我懒得去看沈温,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还没有走几步,我就被一只大手用力的拽过身去。   沈温一只手拽着我,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屏幕,死死的盯着我,黑暗中,我只看到他那一双因为愤怒而泛起红血丝,几乎要裂开似的眼睛里翻涌着被背叛的怒气,他几欲破音一般,一字一句,质问我道,“周闲,你在这装傻充愣呢?我可是有证据的!”   我瞥了一眼,沈温手机屏幕上似乎显示着的是我和贺征的照片,背景是酒吧,照片里贺征凑过来替我点烟,大概是角度的缘故,所以我们的动作看起来很是暖昧。   看着这张照片,我倒觉得拍的还挺不错的,照片里的我竟有些英俊,和贺征也有些般配,早知道我跟贺征两个凑合当对黄昏老基佬算了。   “要不是纪蓝桉告诉我,你和贺征在廊桥卿卿我我,我还不知道原来你丢下我,让我一个人等在家门口吹了几个小时冷风,是去跟贺征见面去了啊。”   见我不说话,沈温冷哼一声,语气无比冰冷的嘲讽道,“挺行啊,周闲,一边答应我再也不见贺征,一边丢下我去和那个贺征见面,怎么样?和他睡,比跟我睡爽?”   我并没有特别惊讶,毕竟我早知道廊桥是纪蓝桉的酒吧,我也早就想到或者会被纪蓝桉知道了,但,那又怎么样?   我本来就没打算瞒着沈温。   沈温今天的话格外的多,听的我脑袋都有些发疼,我本来想扯着嘴角露出个嘲讽的笑容来,只不过我发现我再怎么扯动嘴角也只能扯出个极其难看的笑容来,于是,我放弃挣扎,叹了一口气,轻描淡写的回答沈温,“他是比你好一点。”   反正我解释沈温也不听,那干脆承认坐实这个罪名好了。   听着我的回答,沈温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无比的铁青,最后,竟慢慢的变成了悲凉,他眼眶欲裂,咬着牙,颤声问我,“周闲,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看看,到现在了,沈温还觉得他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或许在沈温心目中,我才是那个对不起他的人。   “是是是,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我懒得和沈温继续纠缠,敷衍着道了歉,甩开沈温的手就要走,沈温也不知道为什么,死死的攥着我的手,竟不松手。   我无比厌烦,正当此时,我手机响了,我不得不任由沈温的纠缠,空出一只手去拿手机。   我刚把手机掏出来,旁边的沈温就瞥到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贺征二字。   那两个字就跟烧红的烙铁一样,火辣辣的印进沈温眼里,沈温竟是骤然大怒,在我刚要接的电话的时候把我手机夺了过去。   我一下子回过神来,想把手机抢回来,沈温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单手就粗暴的把我反身压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另一只手迅速接通了电话,对着电话那头冷冷清清的道,“贺征,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别再打电话过来了,周闲是我的人,就算我不要他,也轮不到你来捡这个破鞋!”   说完,沈温也不顾对面说了什么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我听的气急,可我已经三十多岁了,再加上浑身是伤,力气自然比不上此时正值壮年的沈温,我甚至于动一下腰伤就能让我疼的死去活来。   我没办法挣脱。   我觉得自己甚至于像只被按在砧板上无力翻身的乌龟,可笑又可悲。   沈温挂完电话倒是不紧不慢的一手压着我,另一只手看起我手机来。   大概是翻到了我通讯录,看到了通讯录里安静的躺着的唯一一个联系人,他几乎生生将上面贺征二字看出个洞来,终于难以忍耐,俯下身来,胸膛几乎贴着我背脊,气息滚烫的扑打了过来,冷笑出声,“周闲,你好样的啊?不告诉我新手机号码,却告诉贺征?怎么?你移情别恋喜欢上贺征了?贺征有什么好的?他一直被我压一头你知道吗?他连学都没上过,就是一个暴发户,哦,他还没有我有钱呢,你说你,图他什么?”   我腰伤偏偏犯了,被压疼的要命,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以前那个瘦小需要我保护的少年此时已长成了我无力反抗的男人,然后用武力高高在上的压迫着我妥协。   我觉得无比的难堪与愤怒,用力的咬紧牙关,奋力的往上起身,企图挣扎开这种恶心的姿势,可却被重重的压了回去,下巴硬生生的磕在了坚硬的桌子上。   铁锈一般的血腥味立马在口腔里蔓延开来,轰一下在我脑袋里炸开,连带理智也一起炸的烟消云散,我仰着喉咙不顾一切的嘶哑着大喊。   “他哪都比你好,你满意了吗?”   我被反压在桌子上,看不到沈温的表情,可依旧感受的到背后沈温炙热愤怒到几乎要看穿我的眼神。   沈温的力气也是越来越大,那力气就跟要捏碎我骨头一样。   正当我以为沈温要动手打我的时候,我听到耳边传来重重的一声深呼吸,紧接着,沈温忍耐到发颤的声音在我耳边冷冷的落下。   “周闲,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和贺征断了,我就当做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我允许你继续留在我身边,我们好好的过日子。”   听到那句话,我心瞬间凉了,连挣扎的力气也在那句话落下的时候尽数抽离。   那声音极其忍耐,仿佛他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放低了他高贵的姿态,大方的将他一点点的爱施舍给了我。 第53章 你在无理取闹什么   冷刺骨锥心的冷。   屋外的寒风呼啸而过,吹的树枝咯吱乱颤,夜色似墨一般悄无声息的融化。   屋里的我像砧板上待宰杀的鱼一样毫无尊严的被压在桌子上,半张脸贴着冷冰冰的桌子,身上压着的重量与温度无时无刻不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男人的嗓音高高在上的落下,正好落在我耳边。   我似乎听见了一个最大的笑话,心被硬生生剜出来又丢到地上蹂躏一般,疼的快要没了半条命。   我又有些恍惚,恍惚着是不是我听错了,于是,我茫然的反问道,“什么?”   这时候,沈温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松开了钳制压迫我的手,把我从桌子上抱了下来,我终于结束了这种毫无尊严的姿势,但,现在似乎不太重要了。   沈温重新把麻木的我抱进了怀中,他语气温柔了下来,在我耳边低低的道,“抱歉,我刚才气疯了,周闲,你听我说,你别和贺征在一起,你和贺征的事情,我也不再追究了。还有,我一直想联系律师将之前的合同解除,我们不分手了,之后我们继续跟以前一样生活在一起,你搬回去吧,那才是我们的家。”   沈温抱着我,在我耳边温声细语着说了很多话,仿佛刚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可我下巴那传来的火辣辣的疼正提醒着我刚才发生的一切,沈温依旧努力的向我编织美好的未来,企图想要我沦陷入其中。   “沈温。”   我终于听不下去,打断了沈温的话,淡淡的道,“我已经把房子过户给贺征了。”   闻言,沈温愣住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他骤然松开我,眼神里还有些茫然与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你用不着再委屈自己来讨好我个老男人了,因为我最后一点点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   我望着沈温,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极其残忍又自嘲的笑容来,顿了顿,我又纠正,“对了,那不是我们的家,至少不是我的,房产证上面连我的名字都没有。”   沈温呼吸重重的一滞,不敢置信的睁着血红的双眼死死的看着我,声音都有些沙哑,“周闲,你觉得,我做这么多,说这么多只是为了房子?”   我看着沈温这一幅深受打击,濒临崩溃的样子只觉得好笑,我笑着反问,“总不会是因为你爱我吧?小温,你自己亲口说的,你不可能会爱我的。”   沈温要是爱我周闲,那真是世界奇观。   “所以你什么都知道?”   沈温拧着眉,看着我,他漆黑的眼眸里倒映着我有些难看的笑脸。   我笑的的确很难看,一个老男人,怎么笑都不会好看的。   所以我干脆懒得笑了,嘴角套拉了下去,淡淡的道,“我知道什么?知道你和云锦书这个朋友早就在床上滚过了?知道你其实从来没有喜欢过我?还是知道你跑过来找我,对我百般体贴,其实只是突然发现,计划中要拆迁的房子被我买下来了,怕我和贺征走太近,和贺征合起伙来设计你?哦,对了,还有一点,我知道你今天晚上去见云锦书了。”   就在两个小时前,云锦书还给我炫耀似的给我发来了照片,他和沈温一块吃了顿浪漫的烛光晚餐。   早有预料的结果。   我看到甚至于一点也不觉得惊讶,毕竟不用想都知道,在我和云锦书之间,沈温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云锦书。   反正就算让我等他几个小时又怎么样?   他只需要说几句好听的话,哄一下我,我就会因为心疼而写选择原谅沈温。   云锦书不一样,沈温又怎么会舍得让云锦书难过?   这就是沈温的想法。   在沈温心里,我周闲,连云锦书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沈温听着,那张帅气的脸逐渐变得扭曲了起来,他很用力的深呼吸着一口气,青筋一点一点的凸起,一脸被背叛过之后的凶戾,他颤着声,咬牙问道,“周闲你他妈早就和贺征勾搭上了,这些天来你和贺征一直在看我笑话,就为了等到这一天合起伙来耍我吧?”   你看看这个人,明明自己处处虚伪,没点真心,却又容忍不了别人欺骗他。   我早知道这个事实,听完沈温的声声质问之后却忍不住心头发颤。   “是啊,我一开始就知道,我只是有点好奇,你可以为了这间房子做到什么地步而已。”   我懒得和沈温解释这么多,往后退了退,摸出路上买的烟,把烟点着,抽了几口烟,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了,抬起眼皮去看沈温,淡淡的道,“毕竟,你当年为了上大学,不也强忍着恶心说喜欢我吗?”   最伤人的就是,我和沈温认识十六年,而沈温却从来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十年前说喜欢我是利用,十年后说要跟我好好过日子,也还是利用。   假如我没有买下这间房子,我敢打赌,直到我死,沈温也绝对不会回来找我。   沈温就是这种人,市侩、精明,理智冷血又残忍,在他心目中,利益永远第一,为达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一切都可以用来做交易,哪怕是他的爱情。   你跟这种人谈爱情?   在他眼里,你还不如一个合同来的重要。   “对,没错!我当年说我喜欢你,是为了让你继续供我上大学,但周闲,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哪里亏待过你了?退一万步说,就算当年是你出钱供我读书的,那些钱,我早就还完了!你还想怎么样?”   沈温显得很激动,这一层窗户纸被捅破,他显得无比的难堪与愤怒,他似乎在愤怒于我的不识大体与贪婪。   是啊,我怎么就这么的贪婪?   竟然在得到钱以后还奢求沈温爱我。   我觉得自己无比的可笑,弹去手上的烟灰,忍不住发笑的道,“我不想怎么样,是你想怎么样,沈温,我没有逼着你来找我吧?是你自己来找我的。”   假如沈温不是被利欲熏心而回来找我,又怎么会被我耍呢?所以啊,其实这不就是所谓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沈温很用力的深呼吸一口气,这才咬牙继续说,“我回来找你是的确是为了房子,但,周闲,我从头到尾没有打算亏欠你一点!只要你签了同意书,你会有一大笔赔偿款,我还会接你回去住,我们两个人好好的过日子,这样不好吗?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在无理取闹什么!”   沈温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落下,字字掷地有声,宛如鼓棒,一下又一下的落在我心头上。   “过什么日子?过回之前那种,我天天像头狗一样留在家里,摇尾乞怜着你回来见我一面的日子吗?”   我忍不住冷笑,“沈温,你把我当什么了?炮友?情人?还是当年帮过你,现在还完了恩情却死皮赖脸待在你身边的大哥?” 第54章 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天亮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微弱灰白的光一点一点的洒进屋子里,映在满地的狼藉上。   我自己一个人站在遍地狼藉的屋子里,空气中带着丝丝凉意,冻的我浑身酸软。   屋子里能砸的东西几乎都被砸了,此时这里已经没了一点家的样子,左看右看,也只觉得像是一个废墟。   我无从下手,也无处下脚。   一种无力与疲惫感瞬间涌来,将我包裹,我累的想直接倒在这个门坏了又满地垃圾的屋子里睡一觉算了。   虚弱的小狗叫声响起,低头一看,小狗崽小心翼翼的从角落走了出来,颤颤巍巍的踩在一地狼藉上,最后走到我身边,轻轻的用脑袋蹭了蹭我裤腿,好像在安慰着我。   我蹲下去,伸手摸了摸小狗的脑袋。   这时候,我瞥到了地上的花。   前一天还被精心照料着的鲜花此时正凋零破碎的躺在地上,花瓣早被无情的踩烂,干掉的花汁与玻璃瓶碎片混在一起,这一幕看起来多少有些残忍。   我有些恍惚。   一天之前,这个屋子还是整齐温暖的,这一束花也被精细的插在玻璃瓶里。   只不过一天的时间,这个屋子变成了一片狼藉,这束花也被摔在地上,被当作垃圾一样践踏。   沈温天没亮就走了。   我已经记不清沈温到底说什么了,只记得临走前,沈温冷眼望着我,问了我一句话。   “周闲,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不是已经移情别恋喜欢上贺征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沈温眼里好似在用力的压抑着什么,几乎要呼之欲出。   最后沈温没有等到我回答就走了。   咯吱一声细响对面门开了。   我抬眼一看,是贾婆婆。   贾婆婆颤颤巍巍的看着,小心翼翼的问我,“哎呦,吓死人了,小周,那一群讨债的人又来了?”   贾婆婆上年纪了,记忆总是容易出现混乱,大概是记成十几年前发生过的事情了。   那时候我刚收留沈温,总有络绎不绝的追债的找上门,讨不到钱就会把家里砸的七零八落的。   贾婆婆没少撞见。   我站起来,朝着贾婆婆扯了扯嘴角,笑着道,“不是,我准备搬家了。”   “搬家了啊。”   贾婆婆恍然大悟,“搬家了好,要不然追债的一直找上门,多造孽啊,昨天晚上我还看见个追债的踹你家门,我都看不过去了,还说了两句。”   “没事,婆婆,我要搬家了,不会再有人上门追债了。”   贾婆婆迷迷糊糊的自个想了想,又问道,“那小温也跟你一起走啊?”   我无奈的苦笑一声,“婆婆,小温他回自己家了。”   贾婆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转过身去,只是不停的自言自语着,“回自己家了啊,也是,前段时间他那个赌鬼爸找上门了,到处打听他,估计想找他回家了吧……”   我看着贾婆婆离开,再看了看满屋子的狼藉,叹了一口气。天亮没多久,贺征就急匆匆赶来了。   贺征看到一地摔碎的东西,吓了一跳,通过昨天那个电话,他大概也多少明白发生了点什么。   不过他也体贴,没有问其他,就跑过来问了我一句,“老周,你没伤着哪吧?”   “不至于。”   我熟练的伸手去摸贺征口袋里的烟,“不过又得搬家了而已,对了,给支烟。”   我买的烟今天早上全让我抽完了,只剩下满地的烟屁股。贺征一巴掌拍开我的手,“还抽烟?你迟早得肺癌。”说完,他抬眼看了看四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的道,“现在就搬家吧,我先给你找新房子,这里也不能住人了,有什么要带走的吗?”   我看了看被拍疼的手,再低头看了看脚边的小狗崽,漫不经心的道,“它和我,反正剩下的东西,该砸的、不该砸的,都已经砸碎了,带不走了。”   “也好。”   贺征用脚碰了碰那只小狗崽,“反正这里的东西带走也膈应人。”   小狗崽认生,被碰了碰,吓的直往我脚后缩,瑟瑟发抖的。贺征笑了笑,“你这狗,有点意思,叫什么?”   “叫小温。”   我轻描淡写的道。   贺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真侮辱这个小东西。”   我仔细一想,也是,人家狗也没做错什么,何必让它承受这无妄之灾?   于是,我改口,“那叫老贺。”   贺征,“……”   当然,我是开玩笑的,毕竟真叫老贺了,以后喊人还是喊狗都分不清楚,思来想去,我郑重其事的决定,喊它叫小东西。   贺征嫌我这名字随便,我冷哼一声,道,“你懂个屁,贱名好养活。”   贺征搁那骂我老封建。   有一说一,贺征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办事效率还真是高,不一会就帮我找了个不错的房子,是个小区,一房一厅,租金也合适。   当天我和小东西就搬进去了,一起去超市买完日用品回来,贺征还像模像样的给我办了场只有两个人一头狗的乔迁宴。   当天晚上,贺征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别真别说,贺征的手艺还真是不错,一道道菜做的比馆子里的看起来还要来的有食欲。   贺征在厨房里头热火朝天的干,我就在客厅餐桌前盯着那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小川菜馋的直流口水。   我是想进去帮忙的,只可惜,贺征在吃了我一次做过的饭以后就对我有了很深的误解,执意觉得我这辈子注定和厨房无缘,大概为了避免我这颗老鼠屎坏了他一锅粥,他把我赶了出来。   菜还没有上完,只不过我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   大概是看出了我想偷吃的想法,贺征端菜出来顺便警告了我一声不能偷吃。   我拍着胸脯保证,“又不是三岁小孩了,怎么可能偷吃!”   闻言,贺征这才放心的进厨房继续忙活了。   看到贺征进厨房,我眼疾手快的偷吃了一块排骨,排骨嫩而香,还真是甩我做的牛肉十条街,一块排骨吃的我意犹未尽,刚想再吃一块,就看到小东西搁我脚边疯狂摇尾巴。   正所谓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我果断分享了一块排骨给小东西。   小东西吃的尾巴欢快的摇成了扫把,还不忘汪汪叫唤两声。   这一叫唤,把贺征叫唤出来了,他拎着锅铲出来的时候,我正在偷吃第四块排骨。   被抓了个正着。   贺征骂骂咧咧的,“周闲,你都三十多岁了,还跟三岁小孩一样偷吃?要不要脸?”   我淡定的吃下第四块排骨,脸不红,心不跳的道,“一把年纪了,还要什么脸啊?”   说完,顿了顿,我补充一句,“对了,老贺,排骨很不错。”   贺征被气的语塞,拎着锅铲转身回厨房,没好气的道,“再给你加个糖醋排骨!” 第55章 我和他已经结束了   那两盘排骨最后都进了我和小东西的肚子里。   我和小东西都吃撑的爬不起来了,一人一狗七横八竖的躺在沙发上贺征不停的叹气摇头,搁那说,“有什么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啊。”   吃饱喝足打算上床蒙头裹被睡觉的我被贺征一把拽了起来,出门遛狗去了。   说是遛狗,其实就是在小区附近散步。   贺征今天晚上也没少吃,生怕不走动走动,这身材就变样了。   我笑话贺征一大把年纪还跟年轻人一样怕身材走样。   贺征也不服输,就笑话我三十几岁就长了白头发。   我一听,伸手往头发上摸了摸,不以为意的问了句,“又长了?”   “对啊。”   贺征怕我不信,还让我低下头来,扒开我头发,拨了几根白头发给我看,“你看看,又比之前又长了几根。”   我一看,还真是白头发,我对这个其实没多在意,贺征倒很是来劲,非得过几天带我去染头发。   “算了,我之前就染过了,该长还是得长,不费这个劲了。”   我没啥兴趣,便拒绝了,漫不经心的道,“反正我一大把年纪了,也不年轻了,要这么花里胡哨干什么?”   “不考虑第二春了?”   贺征笑呵呵的问我。   “考虑个屁第二春。”   我没好气的道,“就我这样,又老又没钱,还一身病,谁看得上啊?”   更何况了,这人栽过一次跟头还不够吗?   贺征闻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多少有些感慨,伸手拍了拍我肩膀,安慰道,“没事,老周,你最后实在找不到瞎眼的,我愿意勉为其难跟你凑合凑合的。”   我看了看贺征,上下打量,思索片刻,然后才道,“虽然老贺你长相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你做饭挺好吃的,所以我也勉强愿意考虑考虑。”   顿了顿,我轻飘飘的补充道,“毕竟,免费的厨子可以省挺多钱的。”   贺征冲我翻了个白眼,“妈的,就你不识货,你是不知道追我的那些小男孩从这条街排到另一条街,就你把我当厨子。”   贺征这话一下子把我逗笑了。   我都不好意思戳穿他,不知道是谁追云锦书没追到,失恋难过的天天的不去上班。   我和贺征在小区附近的公园里跟退休的大妈大爷一样闲逛了一两个小时。   小东西都累趴下了,我们这才回去。   回去路上,我突然想起来贺征这两天都在陪我,他公司怎么办?   我好奇的问了一句,“老贺,你公司真的不会倒闭吗?”   贺征笑吟吟的跟我道,“老周,如果公司没了我几天就倒闭,那我花这么多钱请那些员工是用来干嘛的?所以那些说工作忙到没时间的都是骗人的啦。”   我怀疑贺征在内涵我。   时间也不早了,贺征第二天还要回公司,所以就打算开车回去了,我抱着小东西站楼下送贺征。   临走前,贺征犹豫着问了我一句,“你和沈温真断了?”喁稀団。   我愣了一下,然后无奈的笑了笑,“你觉得我都这样耍沈温了,沈温还会回来找我?”   “也是,沈温他年纪不大,不过在圈子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得罪他的人,一个个下场都特别凄凉,他现在估计憋了一肚子的坏水想着要怎么对付你。”   贺征愁的直皱眉。   “随他便吧。”   我并不是很关心这件事。   “我回头帮你盯着他的动向。”   贺征叹了一口气,“认识他也算你倒霉。”   我没吭声,因为我的确挺倒霉的,这个我没办法反驳。   停顿了片刻,贺征倒没有进车里,站在车外,考虑了一下,又问我,“那件事,你真打算这样干啊?别到时候你又心疼舍不得了。”   我冷哼一声,“谁心疼谁是狗。”   贺征笑了笑,“那行,到时候你可别哭着求着当狗,我走了,你赶紧上楼吧。”   说完,贺征打开车门,上车走了。   我留在原地好一会,看着贺征的车子从我视线离开,这才叹了一口气。   没有沈温的日子似乎没有什么不一样。   睡到自然醒以后我就起床打扫卫生,发现好多东西都没有,又只好跑去超市买。   一个没悠着,我买了满满两大袋东西,提着那两袋东西出超市的时候我无比后悔。   东西太沉,压的我腰疼,正当我寻思着要不要打个车回去的时候,我身后响起了个脆生生的声音。   “周闲哥!”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我下意识转过身去看。   当看到小郑的时候,我愣了一下。   小郑今天穿的还是一样的青春阳光,暖色的羽绒服,系着围巾,露出精致又漂亮,冻的微微发红的小脸来,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所以我一眼就看到了小郑。   小郑朝我跑了过来,在我面前停下,因为跑的太快呼吸微微有些急促,眼睛闪闪发亮的抬眼开心的看着我,“周闲哥,我刚才就说看到了一个和你很像的背影,不过我不敢认,没想到真的是周闲哥你!周闲哥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小郑,我也很高兴,“我搬家了,搬到了前面的那个幸福小区。”   小郑一听,立马激动的说,他也住幸福小区。   我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小郑,惊讶又高兴。   小郑看的出来我腰不舒服,立马特别懂事的伸出手过来接过了我手上的其中一个袋子,还关心的问我,“周闲哥,你怎么一个人来买这么多东西啊?你男朋友呢?”   “什么男朋友?”   我愣了一下。   “就是之前那个凶巴巴,板着脸,就跟别人欠他几百万的男人。”   小郑怨气冲天的道。   我看着小郑那可爱的小表情忍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然后解释,“那不是我男朋友。”   “那是什么?”   小郑脸上怨气瞬间荡然无存,迫不及待的歪头眨了眨眼问我。   我思考了一下我和沈温的关系,然后做出总结,“床伴?”   小郑眼珠子都快要惊的掉出来了。   顿了顿,我又笑吟吟的补充一句,“不过,我已经和他结束了。” 第56章 这个姓贺的,该不会是你新床伴吧   小郑帮着我提着东西回到小区的时候,我们刚好在楼下遇到了来找我的贺征。   我问贺征怎么来了。   贺征从后尾箱提出来满满的一袋子菜,淡淡的道,“当厨子给你做饭啊,免得你饿死在家里。”   说完,贺征又看了看我旁边乖乖巧巧的小郑,问道,“这是?”   “我以前认识的一个弟弟,叫小郑。”   我向他们分别介绍起对方来,“小郑,这是贺征,我朋友。”   他们礼貌性的打了个招呼之后,贺征便道,“老周朋友啊?那待会留下来一块吃饭吧。”   小郑也不客气,连忙点头答应了。   提着东西上了楼,回到租房,贺征就脱下西装外套,卷起衬衫衣袖,系上围裙,提上菜一套动作熟练又行云流水的进厨房去做饭了。   我跟着想进去帮忙,贺征骂骂咧咧的把我赶了出来,“滚远点,别站这影响我发挥。”   我只好灰溜溜的走了出来。   刚走出来,我就看到小郑搁客厅沙发上坐着眨吧眨吧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瞧着我,我担心孩子被吓怕了,连忙解释,“他脾气比较大,你不要怕,这个年纪的男人,脾气都暴躁。”   小郑继续眨了眨眼,一句话不说。   为了缓解尴尬,我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小郑托着他那精致的下巴,若有所思的歪头看着我,“周闲哥,这个姓贺的,该不会是你新床伴吧?”   闻言,我差点没把刚喝进去的水给喷出来,连忙擦了擦嘴,回过头去看,确定贺征没有听见,然后才跟小郑小声解释道,“你这孩子,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老贺他是我朋友。”   要是被贺征听见了,我老脸怎么搁?   “所以不是床伴?”   小郑眼睛一下子亮了,然后站起来高兴的朝我跑了过来。   我点了点头。   和贺征?   小郑乖巧的凑了过来,伸出手抱住我的胳膊,软着声音撒娇道,“那周闲哥现在是不是没有床伴了?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我懵了一下,还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忍不住又问了一遍,“考虑你什么?”   小郑也是个倒霉孩子,年纪轻轻说这些话脸不红,心不跳的,直接就脱口而出一句,“当床伴啊。”   声音还不小,咬字清晰的很,清晰到我想装傻充愣都没有这个机会。   “排骨你想要红烧还是……”   好巧不巧,贺征这时候正好从厨房出来,抬起头望来,话还没有说完,在看到我和小郑以后话就硬生生的停在了嘴边,小郑说的“当床伴啊”这四个字也被他听了个正着。   贺征把剩下的“清蒸”两个字咕噜一声咽了回去,然后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把厨房玻璃门关上,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自言自语道,“红烧吧,红烧比较好吃……”   老实说,小郑把我吓到了,所以我直到吃饭的时候人都还是懵的。   有些食不知味的吃完一顿饭,小郑勤快的帮忙收拾碗筷,收拾完,临走前,我和小郑交换了联系方式。   完了,小郑偷偷的把我拽到门口去,双手握着我的手,特别认真的跟我道,“周闲哥,我就住你的楼下哦,你有空可以来找我玩,对了,我之前跟你说的事情,你可以不用着急回复我的,你慢慢想,等你想好再回答我。”   小郑还没有等我回答,朝我调皮的眨了眨右眼,然后挥手告别像只小兔子一样跑了。   我,“……”   这种心情怎么形容呢?   太过意外了。   小郑是个好孩子,性格阳光又开朗,长的也很清秀,我以前也对他很有好感,假如我没有碰到沈温,我大概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小郑。   但,我遇到了沈温,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对小郑已经完全没有这种想法了。   在沈温身上耗的十六年已经让我再也没了再去爱一个人的力气,目前来说,我没有一点想要开始第二段感情的想法,而且,上头怜悯我所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总不能耽误人家吧?   我叹了一口气,关上门回到屋子里。   屋子里,贺征坐在沙发上,刚点上烟,微微眯眼,意味深长的问我,“那个小男孩,你的第二春?”   “什么第二春,那是我以前认识的一个弟弟。”   我疲惫的在贺征旁边坐下,贺征坐起来,只手在烟灰缸前弹去烟灰,另一只手随意的拿了个抱枕往我腰间一塞,再不忘损我一嘴,“你弟弟怎么这么多啊?先是一个沈温,现在又是小郑,老周,你老实交代,你还有几个弟弟?”   我懒得吭声,抬脚就往贺征膝盖上踹了一脚,别看我这样,我年轻的时候还参加过县上马拉松比赛的,腿脚可有劲了。   贺征被踹的烟都快要拿不住了,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老周,我不提了,不提还不行吗?瑞废了我,谁给你做饭?”   我一听,有点道理,于是这才把腿收了回去。   “都三十多岁还跟小孩一样,不见着吃的不罢休。”   贺征拍了拍他名贵西装裤上的灰,一脸又气又无奈的骂我,“这条裤子多贵你知道吗?”   “回头你把这条裤子的钱加到沈温头上。”   我摸到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烟,笑着道,“连本带利的,不用客气。”   闻言,贺征勾唇一笑,“我刚想跟你说来着,今天沈温的秘书联系我了,约我明天在公司见面,要跟我谈一下关于房子拆迁的事情,还说了,一切条件都好谈。”   “和志峰的合作对沈温来说挺重要的,你这边提条件,只要不是太过分,沈温应该也会咬咬牙答应的。”   我挺了解沈温的,他是个天生的生意人,利益至上,理智又冷静,像拿公司赌气这种蠢事,沈温永远不会做。   贺征神秘兮兮的凑了过来,同我道,“我给你搞一套房子回来?就半山别墅区云锦书那一套。”   我笑呵呵的道,“我是没所谓,不过你舍得吗?这样你家小书多伤心啊?好不容易得来的房子被我个老男人抢走了。”   “我和他的事情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还拉出来说。”   贺征脸沉了下去,难看的就跟那坛子里头捞出来的酸豆角一样,倒也不服输,扭头就回了我一句,“更何况了,他伤心不也有你的小温安慰吗?”   我被狠狠地捅了一刀,笑容瞬间消失。   真是的,基佬何苦为难基佬呢?   算了算了,反正两个老基佬除了互相捅刀,似乎也没有其他娱乐方式了。 第57章 你贱不贱   一大早,我就被贺征拽起来了。   他还美滋滋的跟我说,要带我去吃大餐。   我那叫一个郁闷,苦口婆心的跟贺征讲道理,“老贺啊,人睡不够八个小时会老的。”   贺征一本正经的回我,“老周,你这个年纪,就算你睡够了八个小时也不会变年轻了。”   这句话对的让我没办法反驳。   于是,我只好起来随便裹了件外套就要跟贺征出去。   贺征特别嫌弃的看着我,说我土的跟他爸那个年纪的一样,二话不说就开车带我去了商场专柜里头买衣服。   我站在亮堂又宽敞的店里,打量着四周,一句话不吭。   贺征走了过来,一把勾住我肩膀,压低了声音笑眯眯的同我道,“随便买,不用跟我客气,我刚刚在你的小温那边狠狠地敲了一套半山别墅区的房子,还有一块市值三百万的地皮,房子回头我转你名下,地皮我自个留下了。今天的消费,就当做我谢谢你给了个机会,让我好好的出了一口恶气。”   贺征对沈温那可叫一个积怨已深啊。   向来贺征都是被沈温压着打的,现在终于扬眉吐气一番,贺征自然高兴坏了。   “谁跟你客气了?”   我瞥了贺征一眼,然后看了看正前方一套大衣,扭头向店员问有没有我的码数。   店员一听,眼睛都亮了,连忙说有。   “老周,你还真他妈会挑,这可是限量款。”   贺征咬牙切齿的,心都仿佛在滴血。   “我知道啊。”   我咧嘴笑了笑,“不贵我还不要呢。”   我以前也学着研究过这些牌子,就为了能给沈温买想他喜欢的礼物,没想到,这个时候派上用场了,正好可以狠狠地坑贺征一把。   店员连着刚才那一件大衣给我搭了一套衣服,我去试了一下,出来一看,倒也不难看,贵的衣服衬在身上显得我人精神奕奕的。   “老周,还真别说,你穿起来还真是人模人样的。”   贺征本来还搁那心疼钱包,一看到我就一脸值了的表情,上来替我整理着衣领,笑呵呵的开玩笑,“这样出去,得迷死多少小姑娘?”   拉倒吧。   也不知道是谁迷死小姑娘。   贺征长的虽然不是特别英俊,但五官端正,气质成熟又稳重,穿着一身笔挺西装,只要不喝酒暴露本性的话,他看起来就特文质彬彬和儒雅,俨然就是个成功人士,刚才我还看见店里的几个小姑娘搁那窃窃私语着想找贺征要联系方式。   老实说,贺征这种有成熟魅力的男人其实比沈温这种更受欢迎,毕竟,谁会这么想不开跑去妄图捂热一座冰山?   想了想,哦,原来是我这个想不开的傻逼。   “迷死小姑娘干嘛啊?”   我痞里痞气的笑眯眯瞧着贺征,故意把手扶在贺征腰上,“迷死贺总才有用啊,要不然,谁给我买单?”   贺征哭笑不得,也懒得管我,任由我在他腰上揩油,“喊句哥哥就给你买单。”   我装不下去了,成功反胃,旁边的店员小姑娘倒是一个个看的面红耳赤的。   店员小姑娘还给贺征推荐了一套衣服,贺征换了衣服出来一看,似乎跟我身上的款式有些像,只是颜色不太一样,两个人站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情侣装。   我和贺征纳闷的去看店员。   店员连忙解释这是同一系列的款式。   听到这,我和贺征也没在意,反正男装做来做去就只有那几个款式,相似也正常。   结账的时候,贺征一看账单,一边骂着我败家玩意一边掏出卡来结账。   我在旁边竖了个大拇指,夸赞道,“贺总,你买单的样子真帅。”   贺征瞪了我一眼,那眼神看起来想瑞我一脚。   我们两个也懒得换衣服,穿着新买的衣服就去吃饭了。   等吃完饭,天也黑了。   我和贺征都喝了点酒,不能开车,就站餐厅门口的路边那等贺征的助理开车来接我们回去。   黑夜中,寒风萧瑟我和贺征两个老男人腿脚不利索,站久了捱不住,就靠着旁边栏杆坐着。   我闲得发慌,点了一支烟,贺征瞧了我一眼,我心领神会的掏出一盒烟丢给贺征。   这烟就不能让贺征看着,要不然就跟遭了土匪一样,一根没剩。   贺征得了便宜还卖乖,一边抽出一根烟,一边口嗨道,“真懂事,没白费哥哥这么疼你。”   “身份证上我还比你大几个月,少搁这占我便宜啊。”   贺征全当听不见,乐呵呵的扭头向我讨火点烟。   我叼着烟刚想摸打火机出来,贺征伸手按住我手,“用不着这么麻烦。”   说着,他叼着烟凑了过来,微微偏头,就着我嘴角叼着的烟上的火点就点起了烟。   黑夜中,火星慢慢的蔓延开来,微亮的火光映在贺征脸上,贺征朝我笑了笑,笑的爽朗又成熟。   我也跟着笑了。   老实说,那一瞬间,我有点心动。   只不过,在抬眼看到前面那个笔直站着,浑身上下裹着寒气,眼神冰冷而深沉,死死的朝这边看来的男人的时候,我的心动夏然而止。   “你怎么了?”   贺征察觉到不对劲,便随着我目光望去,当看到站在那一动不动的沈温的时候,贺征笑容慢慢的收了起来。   贺征整理整理衣服,慢条斯理的弹去烟灰,淡淡的道,“原来是碰上老熟人了啊。”   沈温一言不发,安静的站在那,死死的盯着我,仿佛要我剥皮拆骨,吞咬入腹一样。   沈温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眉眼英俊而帅气,气质高冷而矜贵,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点点挫败和颓废。   我挺失望的。   我以为沈温至少会有那么一点点被背叛过的颓废感,但我忘了,沈温就是个冷血的人,我做的那些甚至于不足于影响到他半点,或者说,我在沈温心目中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想到这里,我反而释然一笑,然后若无其事的对贺征道,“走吧,车到了。”   贺征缓缓吐出一口烟,望着沈温饶有兴趣的眯了眯眼,勾唇一笑,“嗯,回家去。”   我和贺征起身径直朝前面走去,秉承着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一想法,我没刻意躲开沈温,径直从沈温旁边大步走过。   本想着沈温今日个是要当个哑巴了,结果我刚走过,沈温那冷嗖嗖的声音便裹着寒风,夹枪带棒似的生生在我耳边落下。“周闲,我们才分开多久啊,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爬上贺征床了?贱不贱?” 第58章 我不习惯让别人上我的破鞋   微弱灯光下,沈温朝我望来,嘴角勾起一抹鄙夷的嘲讽,眼神却一片冰冷,深邃到看不见一点点波澜。   大概是我早听过比这句话更伤人的话,所以我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旁边的贺征脸色一变,瞬间变得严肃,卷起衣袖就要冲上去和沈温理论,“你说什么?”   我叹了一口气,连忙伸出一只手去拉贺征,“老贺,别动手。”   沈温慢条斯理的站着,不知为何,瞧着我们,唇角竟慢慢的往上扬了起来,眼底也有些笑意渐渐的翻涌而起,看起来竟有几分邪气。   关于像沈温这种心理扭曲的人,为什么会突然笑,我实在没什么心思去琢磨。   顿了顿,我扭头对贺征淡淡的道,“打伤了自己多不值得?”   几乎是话音刚落,沈温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阴沉了下去,瞬间变得铁青,眼里方才的笑意和从容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冷。   “周闲。”   沈温低低唤我,语气极其轻蔑与阴冷,他鄙夷的道,“你和你的情夫合起伙来设计敲诈我,现在还穿的这么张扬出来恶心我,说吧,贺征给了多少钱包养你?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当他的狗?”   我听着这侮辱意味极强的话,先低头看了看我身上的衣服,懵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了。   沈温大概现在还以为我和贺征是故意穿成这样出现在他眼前恶心他的。   当然,我很有自知之明,沈温这样恼怒并不是因为我,仅仅是因为,一直深爱着他的我联合他最看不起的人狠狠地将了他一军,我践踏了他的骄傲,所以他才如此的生气。   有时候,越了解沈温,我就越觉得自己可悲。   我和沈温认识十六年,我了解他的一切,我知道他的生活习惯、他爱吃的东西、他的脾气。   只不过,沈温却一点也不了解我,在他眼里,我是个为了钱移情别恋爬上别人床的人。   仔细想想,也正常。   毕竟沈温大概现在还以为我当年捡他回家是为了钱,或许在沈温心目中,我周闲贪财、低贱又市侩,是个最差劲的人。   想到这里,我心口止不住的泛酸,像是从醋里泡了几天几夜又重新拎出来一样,一塌糊涂的难受。   还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贺征再也听不下去了,气的眼睛通红,我及时拽住了他,他依旧粗着嗓子不顾形象大骂,“妈的!沈温,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龌龊吗?”   贺征平时没少骂我,但我还真是没见过贺征这么生气的样子。   贺征性格爆,我就担心他忍不住冲上去打沈温,所以只好挡在贺征身前去拦着贺征。   混乱中,我听见了一个温软的声音不远处响起。   “沈温哥?”   听到那个声音,我随着声音源处望去。   只见云锦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沈温身后,眨着一双纯真无邪的眼睛,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们,看起来是那么的单纯懵懂。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沈温哥,我们不是要去吃饭吗?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云锦书温柔又乖巧的询问道。   看到云锦书,我一下子笑了出来。   看,我离开了,沈温不是过的更好吗?   可以再无顾忌的和他心爱的人见面,约会,再也不用在我面前演戏,不必勉强他自己装的很爱我的样子。   所以,沈温到底在不满什么?   不满我耍了他,浪费了他的时间?   沈温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回答云锦书,只是眼神气愤的盯着我不放,看起来像是一颗随时要爆炸的炸弹,岌岌可危。   我并不想继续纠缠下去,要是我还年轻,我肯定上前和沈温大打出手,把这个白眼狼揍的他妈都不认识。   但,我已经不年轻了。   三十六岁的我不再年轻气盛,也不再意气风发,懂得了内敛锋芒,也懂得了有些人,甚至于不值得我浪费一点点力气。   “老贺。”   我拉了拉贺征。   贺征正在火头上,扯了扯他脖子上的领带,怒气冲冲的道,“老周,你别拦我,我告诉你,今天我非得帮你打醒这个狗崽子不可。”   我再道,“我刚才没吃饱,回家给我做排骨吧。”   闻言,贺征愣了一下,他看了看我,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过了一会,他收起脸上的怒火,咬了咬牙,最后点了点头,“行,回家。”   我知道让贺征忍气吞声是为难贺征了,但和沈温吵起来又有什么意义?   场面难看又难堪。   我和贺征刚转过身去打算走,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就堪堪落下。   “这么着急赶着回家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沈温语气依旧高高在上,戏谑又不屑的道,“其实你完全可以把你价格说出来,如果我心情好,说不定还会出更高的价格买你,毕竟,你也跟我这么多年了,我也不习惯让别人上我的破鞋。”   风呼呼从耳边刮过,带来零星几个字,一个又一个的在我耳边炸开。   我身上裹着厚厚的大衣,按道理来说,我是不会冷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有一股寒意从我脚底一直涌上来,一下子窜上心头,生生将我浑身上下的血液冻住。   沈温永远很残忍。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能轻而易举的把我踩进地底下,仿佛我在他眼里是件没有尊严,随手可弃的垃圾一样。   真他妈的悲哀。   我爱了这么多年的人原来只把我当成个出来卖的。   “小温……哦,不,沈温。”   我深呼吸一口气,回过头来看了看沈温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云锦书,再朝着沈温牵起嘴角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来,笑呵呵的道,“我看你也没闲着啊。我们两个半斤八两,你骗我八年,我就耍了你八天,不过分吧?从此以后,我们两个互不相欠,你跟你的小书好好过日子,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好吗?还有,真谢谢你抬举我了,我一个老男人,要相貌没相貌,要学历没学历,连说句好听话都不会说,还能让人出钱包养我,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沈温微微眯起他那一双深邃且危险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语气中带着一种盛气凌人的寒意,“呵,你是想告诉我,你和贺征是真爱?”   闻言,我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凛凛的回答沈温,“沈温,我和贺征是不是真爱关你什么事?你是我的谁?你似乎连我的前任都不算吧?毕竟,你都是向别人介绍我是你的一位‘好大哥’,大哥的感情生活,你个弟弟管这么多干嘛?”   我特意咬重了“好大哥”三个字。   说来好笑,我和沈温认识十六年,在一起八年,我自认为我是他的爱人,没想到,在沈温心目中,我只是一个他避之不及的大哥。   沈温明显一怔,表情都僵住了,逐渐变得铁青。   说完,我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回过头拍了拍贺征肩膀,兴高采烈的道,“老贺,走,回家吃排骨去!”   贺征骂了我一声,“还不是要我做?”   “没办法,谁让我和你是真爱呢。”   我故意的加大了音量,大声道,我甚至于可以感觉到身后宛如刀子一般锋利的目光一刀刀的向我捅来。   就算不回过头,我都能猜到沈温那张英俊脸庞现在已经愤怒到扭曲了。   不过,没关系,我不能让沈温爱我,就让沈温恨我呗,只要他这辈子忘不了我,那这场博弈,就是我赢了。 第59章 我好像快要爱上你了   当天晚上回去以后,贺征给我做了排骨。   我翻出贺征前几天带过来的红酒,又下楼买了几打啤酒,两个人就着排骨当下酒菜喝了起来。   我们很有默契的没有提起刚才发生的事情,一边喝酒一边聊着琐碎的事。   喝的上了头,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我们一人一句的骂起了沈温。   贺征骂沈温王八蛋我骂沈温狗崽子我们骂的那叫一个畅快淋漓,最后相视一眼,我们两个哈哈大笑了起来,大概是骂的太大声,邻居还跑过来敲门抗议。   贺征当下拿起钱包就打开房门冲了出去,往邻居手里塞了一大叠钱,一边道歉,一边说,“对不住,对不住,今日个我们兄弟俩比较高兴,声音大了点,担待点。”   我连忙把喝的醉迷迷继续往目瞪口呆的邻居手里塞红票的贺征拽了进来。   当天晚上,贺征是在我家里留宿的。   贺征酒品也不太好,醉的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浑身都是酒味,我只好把他拎起来换上了我的睡衣再把他拖到房间床上。   刚替他盖好被子,贺征又醒了,拽住我手不放,目不转睛的眯着眼盯着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睡了,别折腾了,你以为你还年轻啊?”   我骂了他一句。   谁知他听岔了,掀开被子就坐了起来,嘟嘟囔囔的道,“什么?你饿了?那我起来给你做饭。”   我连忙把他按回床上,好说歹说劝了半天,这才打消他要起来给我做饭的念头。   “那明天做……”   贺征迷迷糊糊的说着。   “好好好,明天做,明天做。”   我点头答应,他这才重新睡了过去。   看着贺征睡着了,我松了一口气,这才起身走出了房间。   我有些睡不着,就坐在客厅沙发上,开着电视,调到最小声搁那窝着看电影。   说来也倒霉,电影里的一个男主角长的跟沈温特别像。   我看着荧幕上面那个和沈温无比神似的男主,越看越觉得胸口发闷,一边烦躁的迅速换了台,一边摸出烟和啤酒。   我恶狠狠的仰头灌了一大口冷冰冰的啤酒之后再抽了一口烟,迅速的压下心口的烦闷,这样几乎自虐一样的放纵让我心里舒服了不少。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征从房间里出来,他很明显酒醒了。   他站在房间门口,和我对视了一会。   他的眼神有些惊讶,因为我此时此刻大概很像鬼。   从对面微暗的电视屏幕上,我看到了自个此时的样子,熬的通红的眼睛,头发乱的跟鸟窝一样,乌青的胡茬也冒了出来,手指上还夹着半根没抽完的烟,桌子上零零散散的随意丢着喝剩下的啤酒罐。   贺征深呼吸一口气,强忍着怒火,把我从满是烟味酒味的客厅拎起来丢进浴室里。   我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看着自己,懵了一下。   好吧,把大概去掉。   我现在的确很像鬼。   一只因为怨恨而面目狰狞的恶鬼。   贺征意见很大,一直在旁边骂骂咧咧,说一大早刚醒酒就让他见到鬼,差点没把他吓死。   贺征让我赶紧洗个澡。   我朝贺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喝酒太多了,我腰伤犯了,动着费劲。”   这是实话,瘫在沙发上不动还好,一下沙发,我浑身上下的骨头一块块的都跟被人用小锤子一下下的砸下去的疼。   闻言,贺征眼角抽了抽,再度用力的深呼吸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不理我也是正常的,自己作死的人总归有点讨人厌的。我叹了一口气,正打算自个亲自上阵,这时候贺征回来了,一脸不高兴,手里拎了个小板凳,抬脚踹我膝盖弯一脚,没好气的道。   “坐下,老子给你洗头。”   “老子上辈子杀人放火了吧,这辈子认识你个傻逼,当厨子就算了,现在还要当洗头仔。”   还别说,贺征虽然一边替我洗头一边骂,但手法还不错,动作挺温柔的,我这个活了三十多年的老男人还是第一次有人替我洗头,莫名有些感动,眼眶一阵发酸。   “老贺。”   “有屁快放!”   “我好像快要爱上你了。”   “一大早能不能不要恶心我?”   贺征骂的更凶了,“你要不要看看你之前爱上的都是什么玩意?”   我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你说的对,对不起,是我侮辱你了。”   说完,我闭上眼,任由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贺征大概也看见了,语气立马慌了起来。   “我刚才是不是话说太重了?我……”   “不,洗发露进我眼睛里了,你个洗头仔能不能专业一点?”   “……”   贺征把我饬好以后,又亲力亲为的把客厅的烟头和啤酒罐收拾干净,重新拖了一遍地,再打开窗户通风,这才去公司。   我很过意不去,所以贺征走的时候,我还下楼送了一趟贺征。   贺征临走前,我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奈何没文化,憋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憋出一句,“咳咳,老贺……”   贺征大概看出了我的想法,及时打断了我的话,“打住,如果你要说谢谢之类的屁话还是收回去吧。”   说完,贺征摇上车窗,一脚油门扬长而去,我猝不及防的吃了一口车尾气。   算了,谢谢这种不切实际的话还真是屁话。   于是,我打算用实际行动回报贺征。   我和小郑约好一起去了超市,买了一堆食材,在厨房忙活了一下午,炖了一锅药材汤。   汤好了以后,我先让小郑尝了一口试味道。   等小郑喝完以后,我问小郑味道,小郑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丢下汤碗说有事就跑路了。   我理解他,毕竟年轻人都不爱喝汤。   我打了个电话问贺征有没有空过来喝汤。   贺征一听,立马搁那跟我鬼哭狼嚎,说他要加班。   我很善解人意,说我可以给他送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贺征听完以后都沉默了。   小区离贺征公司还算近,我提着汤过去上了贺征公司。   贺征热情的向他员工介绍我是他朋友,然后就带我进了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贺征捏着鼻子一饮而尽我炖的汤,然后认真的给出了评价,“嗯,挺好喝的,啊,对了,下次别做了,浪费粮食会遭天谴的。”   “……”   虽然贺征嘴贱,但他办公室的电脑还是不错的,我和贺征两个人窝在办公室里玩了一下午游戏。   等我玩累了要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贺征正好要去应酬,就顺道开车挡我回家。   到楼下以后,我和贺征告了别,然后提着保温壶上了楼。   刚到家,一整天没人搭理的小东西立马围了上来蹭我脚,我把保温壶放在桌子上,刚蹲下去和小东西玩,这时候,门铃声响了起来。   我寻思着是贺征有什么事,便放下小东西起身朝门口走去。   “老贺,你怎么一天天的,怎么事这么多?”   我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把门打开。   当我打开房门,抬起头朝前面望去时,却看到此时冷飕飕站在门口,阴沉着一张英俊又迷人脸庞的男人,那剩下未说出口的话生生的停在了嘴边。 第60章 我不会爱你   沈温闻声缓缓抬起头来看我,一双眼漆黑深邃见不底,宛如那深海海底,神秘而危险。   我皱起了眉,他则微微仰起线条流畅而棱角分明的下巴,冷冷的勾起唇角,“怎么?不是你的情夫,失望了?”   沈温会来找我,这个的确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沈温做梦都想摆脱我这个纠缠他的老男人,现在我们两个终于断了,按照沈温的性格,此时不得开几瓶香槟庆祝他以后一片光明的前途,顺便再抱着他的心肝宝贝商量一下结婚的具体事宜?   当然,我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沈温找我是因为舍不得我,沈温有多厌弃我,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不管沈温目的是什么,这个时间点,我看到沈温也觉得挺晦气的。   就跟你本来无比美好的一天偏偏在快要结束的时候踩到一坨狗屎一样的糟心。   我叹了一口气,然后坦然的回答,“的确有点失望。”   闻言,沈温勾起的嘴角逐渐的落了下去,表情明显变得又冷了几分,“周闲!”   我打了个哈欠,散漫的眯着眼道,“有事?”   沈温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的盯着我,双眼血红,愤怒几乎溢出眼眶冲出来。   见沈温不吭声,我默认他没事找事,作为长辈友善的提醒道,“没事的话早点回家洗洗睡吧,别让你家小书等太久了。”   说完,我抬手就去关门。   只不过,门还没有关上,下一秒,一只大手已是用力的抓住门,正好卡住了门,巴掌大的门缝那露出沈温半张冷笑着的脸。   “怎么?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了?连一杯水都舍不得请我喝?”   说完,沈温不等我回答,强硬的推开门就闯进了屋子里,我被推的往后踉跄着退了好几步才勉强停下来。   沈温还是一如既往的自我。   我强忍着怒气,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身去看堂而皇之走进我家,高高在上的打量着屋子的沈温。   这个屋子并没有比筒子楼那间要宽敞上很多,也几乎是一眼就看完了。   沈温停下来,靠着桌子停下站定,眼睛漠不关心的瞥了一眼桌子上的保温壶,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眸沉了沉。   他敛起眼底阴沉,转了个身,交叠着那两条包裹在西装裤下修长均匀的长腿,朝我投来一个带玩味的眼神,戏谑着道,“你不是说你和贺征是真爱吗?他就给你这么一间小房子?看来,贺征也没有这么喜欢你啊。”   说完,沈温停顿了一下,又轻飘飘补充道,“哦,差点忘了,你似乎也没有这么喜欢贺征吧?”   沈温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叠照片随意的丢在桌子上,照片哗啦一声在桌面上散开,“一头吊着有钱老牛,另一头吃着嫩草,周闲,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本事?”   沈温的话我听的一头雾水,疑惑的走上前去,捡起桌子上的照片看了看,不看还好,这么一看,我差点气的眼前一黑。   那十几张照片上的主角正是我,只不过和我同框的人不太一样而已。   照片上有我和贺征一块遛狗的,也有我和贺征一块上楼的,就连白天我送贺征下楼的照片都有。   有贺征就算了,竟然还有我和小郑同框的,照片里,我和小郑谈笑着一块走着,小郑亲昵的来挽我,我就下意识的揉了揉他头发。   大概是角度的缘故,所以每一张照片都拍的特别暖昧和亲密。   看起来还真是像极了我左右逢源。   那一张张照片就跟一个熊熊燃烧着的火炉一样,我看着眼睛都在发疼,好像眼睛都跟着被烧起来了一样,我死死的攥着那照片,直至发皱。   我气的手都跟着抖了起来。   我和沈温认识十六年,到头来分开了,沈温竟然还找人调查我,这让我觉得我像极了一个笑话。   “沈温……”   我用力的深呼吸一口气,感觉狠狠地吸进来一把刀子,一直在割着我肺,疼的要命,好不容易才缓过来,我声音已经宛如破锣一样沙哑了,“你找人调查我?”   我现在甚至于比沈温跟我提分手时还要来的气愤。   “因为我不相信你会不爱我。”   沈温安静的看着我扭曲的脸,刚才嘲讽的笑意也慢慢的消散,他眼神一如既往的深邃,仿佛一眼就能洞穿我的想法,顿了顿,他低声唤我,一字一句,宛如发号施令一般,道,“周闲,离开这里,跟我回家,我可以既往不咎。”   看着沈温自信的眼神,我恍然大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被偏爱的人有恃无恐。   是我以前太爱沈温,才让沈温觉得,我不可能不会爱他。   说来也是,如果不是我死过一回,估计就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我会不再爱沈温。   也就是说,沈温这特意找上门就是为了确认我到底还爱不爱他啊。   哦,别误会,他单纯是自尊心作怪。   沈温看起来骄傲,但骨子里依旧是自卑的,他自卑于自己的出身,自卑于他在那个阴暗窘迫的筒子楼成长的那十几年,他是个矛盾的人,自卑又骄傲,所以他怎么会允许一直围着他转的狗突然奔向其他人?   这样的人,永远学不会爱别人。   我问他,“沈温,那你爱我吗?”   沈温一如既往的高贵,眼神冷漠,神色冷静而理智的回答我,“我不再是以前那个需要依附别人而活的少年,所以我不会爱你。”   你看看这个人,他放不下他骄傲的架子。   他甚至于不屑于说谎来敷衍我。   可他又想我回去,回去继续当他的狗。   他像极了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孩,肆无忌惮又任性妄为的以为全世界都得围着他一个人转。   我一下子笑了,看着面前这个我曾经深爱过的人,讥讽的冷笑道,“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一直爱你?沈温,我不需要你的既往不咎,也不会跟你回去,再说一遍,我不爱你了,假如你听不懂人话,可以下楼右拐,那有个智力障碍人士康复中心,我觉得那挺适合你的。”   沈温微微眯起了眼睛,眉头紧锁,眼神里危险的火光在跳跃,似乎对于我这个回答非常的不满,“我只是不会爱你,你要的我都能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 第61章 你简直痴心妄想   沈温的话听起来简直就像是个笑话。   我听着都忍不住想要发笑,想说些什么,不过喉咙却像是被掐住了一样,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手也因为太激动而微微颤抖着,怎么也没办法平静下来。   我往旁边退了退,靠在墙上,哆哆嗦嗦的摸出烟点着抽上,这才冷静下来,我缓缓吐出一口烟,抬起头望去,正好看到沈温因为不悦而微微皱起的眉。   沈温皱着眉,死死的盯着我手上的烟。   沈温不喜欢我嗜烟如命,更厌恶我在屋子里抽烟,总会嫌弃烟味留在他那名贵的西装上,以前我爱他,所以努力迁就他,收起自己的本性,改掉自己的习惯,企图变成沈温喜欢的样子。   只不过,山鸡终究变不成凤凰,沈温不喜欢我就是不喜欢我,无论我做出多大的让步与改变,他还是不会喜欢我。   所以,我何必还要在意沈温的看法呢?   我轻轻抖落烟灰,无视沈温的眼神,淡然的道,“我要的你都能给我?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钱?车?还是房子?”   沈温冷笑,“半山别墅那一套房子够不够?不够我还能再送你一套。”   沈温还是低估我贪财程度了。   我笑了笑,同沈温道,“车子,房子,钱我都不要,我只想要你公司,你给不给?”   闻言,沈温的表情明显僵住了,不敢置信中还有些愤怒,很显然,他觉得我在痴人说梦。   看到沈温这个宛如吃苍蝇了一样的表情,我很满意,于是不紧不慢的继续道,“我也不过分,想要我跟你回去,可以。”   “你手上公司的股份分我一半,你和那个什么小书断了,当然,以后也不能找什么小云啊,小锦啊之类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其实不怎么喜欢当下面的那个,要是愿意躺底下让我操,我说不定还会考虑一下。”   说完,我抽了一口烟,玩味的上下打量着沈温。   还真别说,沈温这种心高气傲的操起来肯定很带感。   沈温脸色越发难看,直到我最后一句话落下,他优雅高贵的人设已经装不下去了,快步冲到我面前来,气的双眼通红,几乎裂开,死死的盯着我,怒声道,“周闲!你简直是痴心妄想!你以为你值这个价?你要不要去照照镜子!看你浑身上下哪里值得这个价!我花十万就能在外面包一个比你年轻、比你长的好看、身段比你好,又比你要乖巧听话的,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了你个上了年纪,脾气又倔的老男人花这么多钱和时间?”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要回来找我这个上了年纪、脾气又倔的老男人?你重新包一个听话、年轻又好看的小情人不就行了吗?”   我吐了一口烟,烟雾缓缓往上升起,我安静的看着烟雾后沈温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英俊脸庞。   我当然知道我是痴心妄想。   我想要沈温爱我是痴心妄想。   我想要沈温为了我而让步妥协更是痴心妄想。   我都已经痴心妄想八年了,所以我现在早已经不对沈温有半点期待了。   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   所以现在沈温无论说再难听的话出来,我都能当做他在放屁。   沈温被魚希#椟伽我问的哑口无言,他站在那,眼里的愤怒被生生撕裂开来,露出些许动摇的迷茫。   我眼睛被烟熏的有些难受,努力的忍住不适,顿了顿,继续不以为意的笑呵呵道,“更何况了,我这个人,贪财、好色,又心胸狭隘,所以提这个条件,不很正常吗?接受不了就趁早滚蛋,别耽误我找下一个。”   是啊,我明明就是这么个贪财、好色又心胸狭隘的人,偏偏还要和沈温谈什么感情,这不是自找罪受吗?   早知道把该拿的钱都拿到手拍拍屁股走人就算了,这样也用不着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而沈温一言不发,漆黑的眼眸目不转睛的死死盯着我,似乎要把我看出个洞来。   “周闲,你迟早有一天会后悔的。”   最后,沈温冷冷的丢下一句威胁的话就大步离开了。   走出门口的时候,沈温正好和来找我的小郑迎面撞上了。   沈温看到小郑,恶狠狠的抬眼剜了小郑一眼。   小郑吓了一跳,往旁边让了让。   沈温一声不吭,阴沉着脸大步离去。   看到沈温离开,小郑着急忙慌的跑来找我,担心的问道,“周闲哥,那个男的怎么找上门了?你该不会欠他钱了吧?”   我朝小郑笑了笑,没有回答。   我和沈温之间早已经分不清楚究竟是谁欠了谁的了。   我知道沈温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不过我没想到事情来的这么快。   收到小郑电话的时候,我正在遛狗。   刚接起小郑电话,我就听到电话那头小郑支支吾吾的道,“周闲哥,我这边遇上了点麻烦,你能来帮我一下吗?”   我一听,停了下来,问道,“发生什么了?”   小郑那边声音有些嘈杂,他压低了声音,怯生生的道,“就那个……之前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的,我听他们都叫他什么沈总,他现在在我工作的地方……”   小郑把他工作地址发给我,我这才知道,小郑现在在会所里头当男公关,那个会所我也听过,平时只招待上流社会的有钱人,而且大部分客人都是男性。   而今天小郑不知怎么就在会所遇见了沈温,沈温大概认出了他,指名点了他,小郑听到其他人都叫沈温沈总,他怕了,生怕待会沈温会故意为难他,所以提前打了个电话给我。   小郑显得特别愧疚和不好意思,“对不起,周闲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想见到他,但我在这里只认识你一个人,所以只能打电话给你……”   我连忙安慰说没事,让小郑等我,然后把小东西放门卫保安大叔那边就匆匆忙忙的打车去了小郑工作的会所。   其他人我不敢保证,不过以沈温的性格是一定会为难小郑的。 第62章 你就这么心疼他?   赶到小郑给的地址,我这才知道那个什么会所居然是会员制的,其他闲杂人等都不让进,我再打电话给小郑,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我心一下子慌了,随口报了贺征的名字,没想到贺征还真是这儿的会员,工作人员就让我进去了。   我就知道以贺征那种骚包又有钱的基佬肯定会到这种高档会所来玩的。   进会所以后,有工作人员热情的问我想点谁陪。   我被问倒了,现在才反应过来,我只知道小郑叫小郑,他全名我根本不知道。   没办法,我只能报了沈温的名字,说我是来给沈温送合同的。   工作人员刚开始还不信,我只好装出一副很着急的样子说沈总正在包厢谈合作,电话打不通,合同送不过去得耽误事。   工作人员一听,立马信以为真,一边告诉我沈温的包厢号,一边给我指路。   我连连感谢然后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的方向去找。   我忍不住感慨,自从死过一遭以后,我说起谎来可谓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以前我说谎水平就不怎么高,瞒着沈温去偷偷喝酒,回来还骗沈温我去上工了,结果就被沈温闻到了身上的酒味,一下子就露出了破绽。   现在不一样了,我怎么骗沈温,沈温都发觉不了。   哦,还有一个可能,说不定并不是我说谎技术高了,而是沈温懒得怀疑我。   思索间,我已经来到沈温的包厢外面。   我看着紧闭的房门,犹豫一会,刚想上前去,这时候,一个模样年轻,妆容妖孽,穿着微透黑丝上衣的小男生慢悠悠的推开包厢门走了出来。   我打了个冷战,心想,小郑该不会也打扮成这样吧?   “请问一下,小郑在里面吗?”   我连忙上前去问道,怕对方不认识小郑,我又比划了一下小郑身高,“大概这么高,长的白白净净的,跟你看起来差不多大。”   “郑小川吗?”   小男生眨了眨眼,脸上的粉清晰可见。   “大概?”   我有点不确定。   “郑小川就在里头呢,你是他朋友吗?他刚刚得罪了一位贵客,现在正犟着不愿意低头认错,你进去帮着劝劝他吧,要不然他得罪了那位贵客,以后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小男生一挑眉,漫不经心的道,眼线几乎飞扬到耳后。   我一听,贵客,该不会是沈温吧?   我心慌了起来,连忙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推开门,我就听到包厢里头闹哄哄的,抬起头一看,只见包厢里头一个穿着渔网透视装,戴着耳钉,化着和刚才那个小男生的同款妆容的男孩被几个人按在沙发上捏着下巴,撬开他嘴,拿着名贵的酒往他嘴里灌。   昏暗的灯光下,看了很久,我才敢确认那是小郑。   小郑此时无助之极,被灌的眼角发红,眼线都已经晕开了,变成了乌黑的一片,看起来特别狼狈。   再看旁边沙发上,气定神闲又慢条斯理的坐着两个男人,左边那个西装革履,生的眉眼英俊高冷,修长的手轻轻的摇晃着酒杯,右边那个穿着一件黑色丝绸材质的衬衫,扣子解开了几颗,露出那白皙,精壮线条又流畅的胸口来。   此时,他们宛如旁边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旁若无人的聊着天,英俊的脸上挂着从容,嘴角微微上扬着恰到好处完美的弧度,戏谑而淡然,矜贵优雅。   包厢里太吵,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我。   这一幕,我看的差点眼前一黑。   不用说,这肯定是沈温指使的。   沈温的书简直是读到狗肚子去了!   这时候,灌小郑喝酒的那个人恶狠狠的道,“沈总说了,不把这几瓶酒喝完,你别想出去。”   我心瞬间一沉,果然,只有沈温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我再联想起临走前沈温丢下的那一句威胁,无奈的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出声喝止,“够了,住手。”   声音刚落,包厢里的吵闹停了下来,所有人看向我。   小郑看到我,眼泪沿着眼角往下滑落,拼命的挣扎开那些人的钳制然后朝我跑了过来。   “周闲哥,你终于来了。”   小郑一张脸都被眼泪和酒弄花了,看起来很是难看,此时他顾不上这么多,害怕又委屈的紧紧的攥着我衣角,瑟瑟发抖,像只受伤的小狗。   我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小郑身后,安抚的揉了揉小郑的脑袋,“没事,剩下的交给我。”   我刚安抚完小郑,下一秒,一个冷冰冰富有磁性的声音已是从旁边响起。   “比我想象中来的还要快啊,怎么?就这么心疼你这个小鸭子?”   我把小郑拉到身后去护着,这才抬眼朝声音源处望去。   沈温就坐在沙发那,微微偏头,脸带着些许怒气的瞧着我,昏暗的光线下,那一双眼里凝了薄薄的一层寒冰,充斥着冷意。   旁边的纪蓝桉笑吟吟的道,“我赌赢了吧?我就说只要你稍微难为一下这个小鸭子,他半个小时内一定会赶过来。”   “知道了,回头我让人把那一幅画送到你家里去。”   沈温不耐烦的摇晃着手上的酒杯,杯子里的冰块碰撞着杯壁,发出一声又一声的闷响。   听到这里,我可算明白了。   原来他们这是在打赌呢。   就为了赌个输赢,把人当牲口一样耍,我气的心肺都要裂开一样的疼,疼的我喘不过气来。   我可从来没有教过沈温这样恶劣!   我对沈温彻彻底底的失望了,牵起小郑的手转身就要走,“小郑,我们走。”   “我有说他能走吗?”   此时,沈温阴冷到像从地窖里头飘上来的声音重重的砸下。   语音刚落,刚才那几个灌小郑的人就围上来挡在了门口。   我只好转过身去,重新面向沈温,问道,“沈温,你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   沈温往后一靠,低头整理着衣袖,棱角分明的侧脸显得格外英俊,他轻描淡写的道,“只是,你这个小男朋友很不小心,把酒泼到了我表上,按道理说,他是不是应该负起责任?”   说完,他停顿片刻,然后抬起头来看我,唇角一扬,略带些许戏谑,“你应该知道我戴的表是什么价位吧?毕竟以前你会为了送我礼物偷偷的向我助理打听我平时用的牌子。”   他得意的看着,宛如是透过一条裂缝,窥见墙那头的小丑在笨拙又卖力的演出着一般。   我就是那个小丑。   沈温不是不知道我对他好,而是,哪怕知道我对他好,他也不愿意爱我。 第63章 你为了他打我?   我回过头去看了看小郑。   小郑显得有些委屈,低着头,小声的道,“周闲哥,我也是想替你出口气……谁知道他那个表这么贵……”   我听着一阵烦闷,很是无奈。   沈温说的没错,我以前的确会为了送他礼物而偷偷的向他助理打听沈温爱用的牌子。   至于那些牌子的大概价格我也很清楚。   沈温的每一块表都价格不菲。   就算最便宜的,那也不是小郑可以赔的起的。   “听清楚了吧?我可没有故意冤枉你的小男朋友。”   沈温淡淡的道。   小郑这事是做的不好,但也是为了替我出气,我想责备都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我只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对沈温缓缓道,“你把账单发给我,表,我替他赔。”   闻言,沈温慢慢的眯起眼来,狭长的眼眸中危险正缓缓涌动,“你来赔?你拿什么赔?靠拿你陪贺征上床的钱来赔?还是卖了那套半山别墅区的房子来赔?”   我听着冷笑一声,双手插兜,漫不经心的道,“就算我真的拿陪别人上床的钱来赔,又和你有什么关系?更何况了,如果我陪人上床可以赚这么多钱的话,那沈总,麻烦当场结一下过去八年你睡我的酬劳。”   说完,我果真不知廉耻的伸出手摊开手心朝沈温讨钱。   我能注意到在场其他人落在我身上打量着的目光。   那一双双打量着我的眼睛就跟一根根针一样,密密麻麻的扎在我身上。   “沈总怎么喜欢这种类型?”   “对啊,看起来年纪这么大了。”   “又老又难看,不知道沈总喜欢他哪里。”   好几个小男生忍不住围作一块窃窃私语着。   我淡然的抬头挺胸的听着,丝毫没有半点反应。   反正我的脸已经丢尽了。   在其他人眼中,现在的我就像头毫无尊严的丧家犬一样落魄,既然如此,我还要什么脸?   和我不一样,沈温要脸,被别人知道他竟然睡了我这种又老又平庸的男人整整八年,他脸色格外的难看,仿佛被知道了最羞耻隐蔽的秘密一般的难堪。   “八年?沈温,你和他怎么回事?”   纪蓝桉惊讶的忍不住问沈温。   “都滚出去!”   沈温脸色一冷,抬手狠狠地将酒杯朝我砸了过来。   一声闷响,酒杯在我脚边碎开,杯子里的那一块冰也被摔的稀碎。   沈温的怒吼响遍整个包厢,不少人都被吓到了,那几个男公关察觉到气氛不太对,所以赶紧走了。   “沈温,你……”   纪蓝桉也觉得沈温不对劲,所以试探着去喊沈温,沈温一脸隐忍,努力压制着怒气,“纪蓝桉,你也出去。”   说完,沈温抬眼用一双冷冰冰宛如毒蛇一般锋利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一字一句的道,“你,给我留下。”   “好吧。”   纪蓝桉没有多说什么,拍了拍沈温肩膀起身离开。   在经过我旁边的时候,纪蓝桉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最后唇角一扬,大步走了出去。   小郑明显被吓到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回过神来挽住我胳膊连忙问我有没有受伤。   我摇了摇头。   沈温恶狠狠的剜了小郑一眼,“听不懂人话?滚出去。”   小郑虽然害怕,但还是死死的攥着我胳膊不松手。   我很是感动,小郑胆子本来就不大,再加上他这个工作要是得罪了客人以后肯定是很麻烦的,不过小郑还是为了我跟沈温对着干,不由让我心头一软。   “小郑,听话,先出去。”   我伸手替小郑温柔的擦去眼角的泪水,我生怕我那长满茧子的手磨疼了小郑那白嫩细腻的皮肤,所以动作格外的轻柔。   “周闲哥,可是……”   小郑欲言又止。   我打断他的顾虑,安抚,“没事,你先出去。”   小郑犹豫着,眼泪又从眼眶溢了出来,我看的心都跟着揪了出来,不由心疼的皱起了眉。   我刚想劝劝小郑,下一秒,一直坐在沙发上的沈温突然站了起来,冷着脸,一边解开西装扣子,扯松脖子上的领带,一边大步朝我们走来。   沈温冲过来去拽开小郑,他拽着小郑就跟拎小鸡一样轻而易举的就把小郑丢出了门外,狠狠地关上包厢门,再反锁,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又熟练。   小郑慌张的在门口使劲敲门。   沈温泄愤的抬起那修长的腿狠狠地踹在了包厢门上,“再吵我弄死他!”   门外彻底安静了下来,沈温这才转过身来,满眼戾气的看向我,他看起来有点衣衫不整,优雅的贵气摇摇欲坠的已是有些撑不住。   就是这种感觉,难堪到无地自容的愤怒。   “你想干什么?”   我疲惫的看着沈温,有些无力的问道。   “还能干什么?”   沈温冷笑,漆黑的眼底全是怒意,一边伸手脱身上的衣服,一边一步步朝我走来,冷冰冰的挤出两个字,“干你!”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落下来,我先是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这两个字狠狠地在我脑袋里头像炸弹一样炸了开来。   “干你妈!”   我被炸的整个人都麻了,气到肺都在疼,骂完就要出去。   结果,我刚走了几步又被沈温抓住手腕一把拽了回去,沈温幽幽逼近我,那张英俊的脸近在咫尺,一脸寒气,冷笑着对我道,“你刚才不是说找我要这八年来睡你的酬劳吗?我现在就跟你算,之前我睡了你八年,按照这里中等档次的小鸭子价格算,睡一次一万,八年,我给你一百万怎么样?你不是说要替你的小男朋友还表的钱吗?那块表市值一百五十万,反正都是卖,你不如卖给我个老主顾,伺候的我开心了,说不定我还能多给你点钱。”   沈温的语气极其轻蔑,夹着他身上那淡淡的酒味迎面扑来,气的我太阳穴突突乱跳,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腔,我咬牙切齿的怒骂,“沈温!你真他妈有病!”   “怎么?嫌钱少?”   沈温勾唇一笑,眼里全一点点笑意都没有,有种极致的残忍,“只要躺着张开双腿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一万,你还有哪里不满意的?外面的那些人,一个个不知道多稀罕赚这个钱呢,哦,当然,你那个小男朋友也是赚这个钱的,要不然,我找他?”   沈温话还没说完,我已经难以忍耐的一拳狠狠地挥在了沈温脸上。   沈温没有防备,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踉跄着往后退了退,站在那,捂着受伤的半边脸,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茫然和不敢置信。   好半天,他吐了一口血沫,再舔了舔后槽牙,才缓缓抬起头来,睁着那一双腥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幽幽问我,“你……为了那个小鸭子……打我?” 第64章 我不想当你的狗   我晃了晃刚才挥出去的拳头,手有些发麻。   我已经太久没有动手打过人了,太过用力,现在骨头都有些疼。   我抬头冷眼的看着沈温。   沈温这一拳挨的不轻,嘴角青紫了一块,血沿着嘴角流了下来。   “周闲,你真行,十六年,你没打过我一下,现在却为了一个小鸭子打我,你可真行。”   他一边冷笑着控诉我,一边伸手去擦血迹,疼的他瞬间皱起眉来,他并没有刻意遮掩,撩起眼皮来看我,眼里的冷意也再也撑不住,在昏暗的灯光下碎成无数片,刺的那一双眼逐渐的泛起红来,隐隐约约好像有什么即将溢出来。   他企图让我心疼。   这是他惯用的伎俩。   这是一场无声博弈,谁先服软,谁就是这个输家。   沈温演的挺好,可惜我看着没有任何感觉,更何况,这个时候心软服输,只会让沈温觉得我永远离不开他,那我做这么多就白费了。   我已经输过一次了。   不想再输了。   于是,面对沈温的受伤,我无动于衷,甚至于面无表情的看着沈温,一字一句冷冷的道,“小郑不是鸭子,你把嘴巴放干净点,要不然,你说一次我打你一次。”   这种话无疑是激怒了沈温。   他大概终于发现,哪怕他再怎么受伤,我也不会再心疼他这个事实。   沈温像个从小娇纵惯了,受了委屈却得不到安慰的小孩,在发现再也没有人围着他转的时候勃然大怒,骤然冲上来,一把恶狠狠的掐住我脖子,粗暴的把我推到墙上,嘶哑着嗓子朝我怒吼,忿忿不平的质问着我,“周闲!你怎么这么狠心?你才认识他们多久,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到头来,你却为了他们,三番两次的跟我闹别扭?我都让你回来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沈温的手掐的我脖子生疼,呼吸也有些不顺畅,本想挣扎,听到沈温的话,我又停了下来,忍不住的笑了,用一种悲凉的眼神看着沈温,道,“沈温,到底是谁狠心?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也不愿意爱我,现在我不爱你了,你又逼着我爱你,现在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你想怎么样。”   “我想当的是你的爱人,而不是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狗。”   年轻时候脾气暴躁易怒的我唯独把最好的一面给了沈温。   沈温小时候体弱多病,我生怕他被人欺负,所以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   等沈温长大了,我又爱他爱的无可救药,更加舍不得他难过半分。   那时候,我甚至于觉得,我能这样宠着沈温一辈子。   现在想想,我都觉得我当时真够傻逼的。   守着一个永远不爱你的人,无底线的对他好,无原则的去爱他,那是傻逼的自我感动。   沈温对上我的眼睛,他似乎被我目光所炙伤,手上的力气逐渐减轻,慢慢的皱起眉来,犹豫着翕动薄唇,似乎鼓足勇气要跟我说着什么。   “如果,你想要这个的话……”   话还没有说完,一声低沉闷响已是硬生生的打断了沈温的话。   我抬眼望去,只见包厢门嘭的一声被从外面撞开了,拎着个灭火器的贺征一脚踹开已经坏掉的门,大步冲了进来,紧接着,小郑还有纪蓝桉几人也跟着跑了进来。   “妈的,沈温你这个小畜生!”   贺征一看屋里的情况,理智瞬间在脑袋里炸开,随手丢掉手上的灭火器就冲了过来,一把扯住沈温的衣领,抬起右拳就狠狠地往沈温脸上挥了过去。   沈温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躲开,任由那一拳落在他脸上。   贺征劲使的还不轻,沈温一拳就被打的踉跄着倒到了旁边的沙发上,嘴角立马肿了起来。   “老周舍不得教训你,老子就替他好好教训教训你个白眼狼!”   贺征这还不解气,卷起袖子还打算再冲上去揍个几拳,纪蓝桉冲了上来,挡在了贺征前面,挺拔的身高自带压迫感,居高临下的看着贺征,他冷冷的道,“见好就收,带着你朋友赶紧走。”   贺征冷笑,盯着纪蓝桉身后一声不吭的沈温,冷嘲热讽的道,“老子没怎么读书,还真是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但老子知道一句话,叫忘恩负义,沈温,你摸着自己良心好好想想,周闲哪里对不起你,他陪在你身边整整十六年,到头来你给了他什么?”   说完,贺征回过头看我,“老周,走。”   我瞥了沙发上嘴角带血,脸色苍白的沈温一眼,却发现,沈温正死死的盯着我,那眼神没有怒意,只有浓郁到化不开的深邃。   那个眼神,直勾勾的似乎要将我看穿。   我收回目光,抬脚跟着贺征走,我能感受的到,那个目光一直焦灼的死死跟着我,直至我和贺征即将走出门口,那个目光才渐渐的消散,最后,变成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周闲,你会回来找我的。”   那个语气笃定而沉稳,阴沉沉的落下。   我心头一冷,但咬紧牙关,当做没听到,果断抬脚离开。   走出会所,贺征这才问我,“你没事吧?”   “我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事?”   说完,我又问道,“老贺你怎么来了?”   贺征眼神凶狠的道,“小郑给我打电话,说你被沈温那个小疯子缠住了,没想到一来到就看到沈温那个小子准备对你动手,幸好你没事,要不然我弄死他!”   贺征说的义愤填膺。   “谢了。”   我道了一声谢,顿了顿,然后还是忍不住解释道,“不过其实是我揍了他一拳,他没对我动手。”   闻言,贺征突然沉默了,好半天,才问我,“那我刚才揍他的时候,你怎么也不吭声?”   “我看你打的挺开心的样子,不忍心打断你,反正他的确挺欠揍的。”   我乐呵呵的道。   贺征无语了。   逗完贺征,我再看了看旁边一直跟在旁边却一声不吭的小郑。   小郑披着衣服,低着头,脸上的妆全掉了,狼狈到不行。   小郑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看我,眼里自责、愧疚与不堪糅杂在一起,慢慢的红了眼眶,哽咽了起来,声音发着颤,“周闲哥……我……”   我叹了一口气,没等小郑说完,走上前,伸出手落在小郑的脑袋上,胡乱的揉了揉,咧嘴笑了笑,“看看脏的跟只小花猫一样,走,回家好好洗洗。” 第65章 他不需要预约   出了这种事情,小郑也在会所干不下去,干脆就辞了会所的工作,平复情绪以后回家休息去了。   送走了小郑以后,我和贺征两个老基佬就站阳台那吹着风抽烟。   烟抽了大半,我淡淡的同贺征道,“帮我把半山别墅区那套房子卖了吧。”   “打算替小郑赔那个表的钱?”   贺征微微眯了眯眼,望向我。   贺征也知道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小郑跟他说过了。   我点了点头,“嗯。”   贺征声音有些沙哑,跟我道,“那套房子你留着,小郑的那笔钱我来搞定。”   “不用,反正那套房子留着也是晦气。”   我轻轻抖了抖烟灰,漫不经心的道,“替我低价抛售了吧,反正这是沈温欠我的,不用白不用。”   贺征听到这,也不强求了,他点了点头,吐出一口烟来,爽快的道,“行,我替你卖个好价钱。”   贺征的动作很快,没两天就把那套房子卖了,因为是低价抛售,所以只卖了三百多万。   就当这个是沈温给我的补偿,十六年,我一个要相貌没相貌、要学历没学历,只会干苦工的老男人能换来三百多万,那我也不亏。   卖房子的钱一到账,我就托贺征把钱打给沈温。   第二天,贺征无奈的告诉我,沈温把钱原封不动的退回来了。   “他不要赔偿了?”   我一愣。   贺征摇了摇头,在我旁边坐下,道,“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不过,沈温说了,赔偿的事情他要你去他公司当面谈,要不然他不接受任何单方面的赔偿。”   闻言,我有些懵,如果不是贺征跟我说,我都怀疑是不是我哪里听错了。   以前我到公司楼下沈温都能跟我生气,生怕别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现在沈温竟然要我去他公司跟他谈?   现在就不怕被别人知道我和他关系了?   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有些好笑,叹了一口气,抬脚踢了踢旁边的贺征,问道,“待会顺路带我一程呗。”   “怎么着?你真打算去见他?”   贺征拧着眉看我。   “要不然让他继续找小郑麻烦?”   沈温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能不知道他性格吗?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要是我不去,他下一步又不知道得对小郑做什么。   贺征眉头拧的更紧了,“这样吧,我陪你去见他。”   我再度叹了一口气,“得了,你就别去添火了,我自己一个人能行。”   贺征这暴脾气,要是搁人家公司打起来,那传出去多难听?   贺征听到这也就不吭声了,在旁边皱着眉抽着烟。   抽完一支烟,贺征就开车送我到了沈温公司楼下。   我下车的时候,他又问了我一句,“真不需要我陪你去?沈温那混蛋玩意指名要见你,保准没好事。”   “我看着他长大的,他还能对我怎么着?”   我听着都忍不住笑了笑,安抚贺征道,“顶多就是说些难听的话气我而已。”   贺征点了点头,“行吧,我把手机开着,你要是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我笑贺征太操心,然后转身朝着那栋高档写字楼去了。   我走进大楼,在电梯按下沈温公司楼层。   我虽然没有去过沈温公司,但他公司在几层,我是知道的。   关于沈温的事情,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我走了出去,试探性的走进了那个亮堂又宽敞,气派的公司,还真别说,沈温公司的规模越办越大了。   以往我只在楼下见到的那些穿着商务,气质干练优雅的白领此时在公司里随处可见,他们正不停的忙碌着,说着我听不懂的专业用语,嘴里蹦出来的数字一个比一个吓人。   偶尔几个注意到我的,抬起头来上下打量我一眼,倒没什么恶意,但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似乎是在好奇我这种人为什么可以出现在这里。   我看着这间和我毫无关系的公司,竟有些感慨。   谁又想到,这间现如今坐落在市中心,最繁华写字楼的公司一开始只是个小小的工作室呢?   一开始他和他几个朋友合伙开公司的时候,手头紧,凑了个遍,也凑不出个租写字楼的钱。   后来还是我先掏的钱垫着的。   沈温不让我去看,我就偷偷的跑去看,隔的很远的看着沈温和他几个朋友站在不足六十平的写字楼里,意气风发又斗志昂扬的谈论着未来,向来性格内敛的沈温在那个时候眼睛都是发亮的,像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星星,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光芒。   那是我见过最耀眼的沈温。   从此以后,一直到现在,我再也没看到过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说来也讽刺,我和沈温在一起的时候,沈温不允许我出现在他工作的地方,生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现在我和沈温结束了,他反而又逼着我去见他,这叫什么道理?   我叹了一口气,抬脚刚打算走进去,这时候,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生伸手拦住了我,“师傅,别往里走了,电话里都说了是前台的空调坏了,在外面。”   我一愣,然后停下来低头看了看自己。   今天出门的急,随便套了件旧衣服,再加上我这个年纪,这张脸,还真像“师傅”。   但其实,我还不如师傅呢,顶多是个无业游民。   我无奈的解释,“我不是维修师傅。”   “啊?那您是来干什么的?”   “我找你们沈总有事,麻烦让他出来一下。”   闻言,女生眨了眨眼,客气问我,“您怎么称呼?有预约吗?”   “我姓周,没有预约。”   “抱歉,见我们沈总是需要预约的,要不然,您先回去?等沈总有空了,我们这边再联系您。”   我一听,这是要我白来一趟?   我叹了一口气,这个地方,我不想再来第二次了,只好道,“是你们沈总让我来的。”   女生明显不太相信,上下打量着我,“请问您是我们沈总朋友?”   她眼里写满了“沈总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的疑惑。   也是,沈温外形英俊,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一看就是上流社会的成功人士,哪里像我,出现在这种地方只会被当做维修师傅。   我和沈温一看就知道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注定了我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我心脏无意识的刺疼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将刺痛压下,刚打算回答,这时候我身后忽然冷冰冰的响起一个低沉的嗓音。   “他不需要预约。” 第66章 我不等了   那熟悉的寒气几乎是从我身后袭来,我瞬间站定,背背脊一片发凉。   我转过身去,当看见此时笔直站我身后的男人时愣了一下。   沈温今天穿了件笔挺剪裁合身的黑色名贵西装,头发往后梳起,露出那张棱角分明又英俊冷酷的脸庞,哪怕嘴角的淤青还在,但依旧看起来矜贵又优雅,唯独奇怪的是,他脖子上系着一条老土又有些廉价的深蓝色领带,所幸有那张帅气的脸撑着,所以看起来也不觉得太过突兀。   我之所以会觉得奇怪,是因为,沈温脖子上的那一条领带似乎是我当年送给沈温的。   当年沈温刚开公司,正好碰上沈温生日,我就特意去商场给他买了一条领带当礼物,价格还不低。   结果买回来以后,沈温连试都不愿意试,我逗着他一直让他试,他被我逗烦了,才不耐烦告诉我,我买到假货了。   我茫然又不知所措,其实那时候的我不太能理解,一条领带能分什么假货真货?   不过,我知道,沈温是不喜欢这种低档货的,所以那天晚上以后,那条领带就被我压箱底了。   时隔这么多年,我没想到沈温又戴上了。   当然,我想,沈温大概只是因为忘记了这一条领带的来历,早上来不及的时候随便找一条系上的而已。   别看沈温看起来这么聪明能干,其实沈温有时候比谁都还要迷糊。   像沈温突然回心转意这件事,打死我,我都不信。   “何助理,带他去我办公室。”   就在此时,一个冷漠的声音硬生生将我拉回现实。   等我回过神来,沈温连正眼都没看我一眼,径直从我身边走过离开了,只留给我一个背影。   我刚觉得莫名其妙,眼前又冷不丁冒出来个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看起来特别斯文的一个年轻男生,开心的跟我打招呼,“周哥,好久不见了。”   我看清楚男生的脸以后,记忆一下子翻涌而上。   这不是之前沈温身边一直跟着的何助理吗?   何助理之前因为犯了一点错,被沈温辞退了,所以出现在这里我多少有些意外。   “何助理,你回来工作了?”   我好奇的问道。   何助理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挠了挠头,“是啊,之前我不是被沈总辞退了嘛,然后一直待业在家,前几天,沈总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联系我让我回来上班,虽然沈总是难伺候了点,不过工资还是挺高的,所以我回来了。”   我看着何助理心里也有些开心,毕竟我和何助理还算相熟,前几年,沈温不怎么回家的时候,我一直是通过何助理跟沈温联系的。   说完,何助理就带我去了沈温办公室,一直走到没人的地方,何助理这才敢小声的问我,“对了,周哥,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我一直没看到你,回来上班以后我打你电话也联系不上你,然后,沈总最近心情又特别差,我也不敢向沈总问你的情况……”   何助理说的特别隐晦。   但我听的出来其中的意思。   沈温向来是不喜欢听到关于我的任何事情的,我像是沈温的耻辱,在他面前提起来,就相当于提起他那段不堪又阴暗的岁月,所以他厌烦于在任何人嘴里听到我的名字。   何助理跟在沈温身边这么多年,他很了解沈温喜恶。   沈温喜的是云锦书。   恶的是我周闲。   我朝何助理笑了笑,坦然道,“我和沈温分手了,哦,准确来说,我不纠缠他了。”   毕竟我们根本没有在一起过。   何助理愣住了,仿佛很不敢置信我会和沈温分开,毕竟当初我爱沈温爱到无可救药,哪怕那时候他跟我说,沈温背着我包了那个云锦书的时候,我还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继续爱着沈温。   那时候我是怎么想的来着?   我是觉得可能沈温只是一时贪图云锦书的年轻与朝气,或许沈温厌了,就会回到我身边了,毕竟,我和沈温已经在一起十几年了。   我天真的以为,没有什么可以抵得过我和沈温的十六年。   只不过,那时候的我怎么会知道,我自以为亲密无间的十六年在沈温眼里是他最落魄、最不堪的十六年?   好半天,何助理才回过神来,犹豫着问我,“周哥,是因为我说的那些话吗?”   我笑呵呵的回答,“不是,是我自己想开了。”   “嗯,周哥你想开了就好。”   何助理也是松了一口气,然后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了,这才小声的同我道,“毕竟沈总真的不太适合周哥你。”   很快,何助理带我进了一个办公室,那个办公室很气派,风格简约大气,只不过有种冷冰冰的感觉。   这是沈温一贯喜欢的风格。   我抬眼四处看了看,办公室里并没有人,何助理热情的让我坐下,说他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说完,何助理走了出去。   我寻思沈温估计待会就过来了,就坐沙发那等着沈温。   结果,这一等就等了十几分钟,正当我不耐烦的时候,办公室门终于被推开了。   我一看,结果是何助理。   何助理脸上陪着尴尬的笑容,端着一杯橙汁和甜品进来,脸上写满了抱歉,“周哥。”   “你家沈总呢?”   我忍不住问何助理。羽{西~*整   何助理一脸为难,支支吾吾半天,然后才说了实话,“沈总他现在在开会……”   我一听,眉头拧成一块,气的肺疼,“让我过来,结果他自己跑去开会,让我等?”   “周哥,别生气,你再等一会,沈总应该很快就出来了。”   何助理连忙来安抚我,“要不然,我再去问问看沈总?”   “不用了,我不等了。”   我听的胸口一阵沉闷,站了起来,淡淡的道,“等你们家沈总有空的时候再告诉我吧,我到时候再来。”   我讨厌等。   我已经等了沈温十六年了,我不想我们结束以后我还继续在等他。   说完,我丝毫不犹豫的抬脚朝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这时候,办公室门再度推开了。   我抬眼望去,正好和站在缓缓敞开办公室门的沈温对上目光。   这时候,沈温慢慢的撩起眼皮来瞧着我,面无表情,眼底有些乌青,上下打量着我,似乎反应过来我要离开,眼神一下子阴沉了下来,最后,沙哑着声音冷冷的道,“怎么?这就要走了?你能为了你小男朋友卖了房子替他赔钱,却连十五分钟都不愿意等我?”   我看着浑身上下散发着寒意的沈温,反而笑呵呵的回答道,“毕竟,有些事情,得为了值得的人才做,不值得的人,做了也是浪费。”   沈温的脸色明显黑了几度。   我趁机追问,“现在沈总有空了吗?有空不如谈谈关于赔偿的事情?”   沈温收回目光,也没有回答我,跟没看到我一样,冷着脸径直大步走进办公室,“何助理,出去。”   何助理连忙应好,临走前还有些犹豫的看了我一眼,最后还是走了,顺带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我站在原地有些摸不着头脑,沈温这是玩的什么把戏?   沈温在办公桌前一坐,交叠起包裹在西装裤里的大长腿,这时候,才抬眼幽幽的望向我,冷冷清清的道,“不是要谈关于你小男朋友赔偿的事情吗?站这么远,怎么谈?”   沈温的态度依旧傲慢到高高在上,傲慢到让人火大,只不过我想到小郑,又只能硬生生的把火气压下去,毕竟,这件事是小郑有错在先。   于是,我走了过去,在沈温对面停下,把银行卡放到桌子上,递给沈温,刚要开口,沈温又道,“我不喜欢仰着头跟人说话。”   有一说一,沈温的事情真的很多。   我忍着火气坐了下去,把银行卡拿出来,放到桌子上,推到沈温面前,“这卡里有一百八十万。”   沈温丝毫不感兴趣,慢条斯理的双手交叉放到胸前,无动于衷的继续盯着我,甚至于眼角余光都没有往银行卡上瞥一眼。   你看看这个人,多奇怪。   我爱他爱的死去活来,卑微到尘埃里的时候,他甚至于连个正眼都不愿意给我,现在我不爱他了,他又开始在意我了。   可我清楚,从头到尾,我对沈温而言,只是个陪伴多年的玩具。   沈温就像个舍不得玩具的小孩,偏偏找不到挽留的方法,只能不停的威胁警告着玩具,企图让玩具乖乖的回到他身边。   可是,玩具始终是玩具。   他不会爱玩具,他只是还不习惯没有玩具的日子。所以,我不会选择再陪他长大,更不会再留下来等到他习惯没有我一脚狠狠地踹开我的那一天。   我被盯着浑身起鸡皮疙瘩,想速战速决,于是,迅速补充道,“密码是你生日。”   闻言,沈温这才终于有了反应,他低头轻瞥了办公桌上的银行卡一眼,再抬起头来,目光炙热而滚烫的盯着我,沉声道,“我生日?”   “嗯。”   我解释,“毕竟如果用我生日的话,沈总你贵人事忙,估计也不知道,所以还是用你生日吧,这样也省了回头你再来问我密码。” 第67章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闻言,沈温呼吸一颤,眼里的炙热迅速降温,瞬间变得一片阴冷。   他紧紧的锁起眉头,连额前的青筋都似乎能看见,隐忍着,冷声挤出一句话来,“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我回答,“是。”   不知道是不是高档办公楼都有一面玻璃落地窗,反正沈温办公室里是有的,而且比电视上面的玻璃更大,更亮。   玻璃干净到一点灰尘都看不见,明亮的可以当镜子,上面就倒影着我的身影。   那上面的我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眼神淡然到没有一点波澜,连一点点动摇都看不见。   我很满意,我终于可以心平气和的面对这个我曾经深爱过八年的人了。   这是个进步。   我向来不是一个特别坚定的人,说难听点,我就是个俗人,俗人嘛,总会不甘心放下像傻逼一样默默付出的那十六年,然后习惯性的动摇。   或者有人觉得我这是贱,但,你不能用衡量圣人的标准来衡量我,我只是个没文化、人到中年却一无所有的老男人。“周闲,你!”   大概是我回答的太果断,沈温眼里一直压制的火星就跟冷不丁见着干柴一样,迅速的点着了,眼看怒火要熊熊燃烧而起,却在对上我目光的时候,骤然停了下来。   我安静的看着沈温。   沈温深呼吸了一口气,闭眼揉着山根,似乎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好半晌,他才睁开眼来,平静的望向我,就跟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转移话题道,“你生日什么时候?我答应了要给你过的。”   “有必要吗?”   我听见这句话,一下子就笑了。   沈温转移话题的水平还是一如既往的拙劣。   说来也正常,毕竟以前沈温最不屑应付我,碰上不喜欢的话题不理我就是了,哪里需要这么费劲的想办法转移话题?   倒还真是难为沈温现在这样费尽心思的转移话题了。   “你想要什么礼物?”   沈温就跟没听见我话一样,继续我行我素的问道。   他这是把我当成他包养的小情人了?   买个礼物,哄两句就屁颠屁颠的回到他身边继续当他听话的狗?   我没有回答沈温的问题,非常好心的提醒道,“沈温,我们已经结束了。”   沈温依旧无视我的提醒,“我新看了一套房子,明天我们去看看,你要是喜欢,我就买下来,写上我们两个人的名字。”   没关系,我是个闲人,我有的是时间。   所以,我耐心的再重复了一遍,“沈温,再说一遍,我们已经结束了。”   我的执迷不悟与不识好歹已经成功激怒了沈温。   沈温再也坐不住了,骤然站了起来,大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起,宛如一声警告,重重的落下。   他再俯身逼近我,凌厉的寒气几乎是迎面扑来。   离的太近,我甚至于可以看见沈温眼里的平静瞬间碎的四崩五裂的,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望着我,道,“周闲,我也再说一遍,我从来没有答应和你结束。”   很奇怪,看着沈温这样,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是看着沈温长大的,沈温无论再怎么露出凶狠的样子,在我这里都起不了半点作用我云淡风轻的纠正我这个曾经的爱人,“我们没有在一起过,所以结束并不需要你同意。”   我曾经的爱人忽然沉默。   因为他无法反驳。   除去那一夜的醉话,沈温再也没对我说过一句喜欢,更没有明确过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以来,我和沈温之间的关系就是模棱两可。   准确来说,我得收回“爱人”这个称呼。   我应该将沈温称之为,前床伴。   “还有其他问题吗?”   我拿出一张收据,啪的一声拍到桌子上,“没有的话,把钱收了,然后签个名。”   沈温没有反应,站着那,没有要签的意思。   我笑呵呵的道,“不签也行,我现在出去告诉你的那些员工,他们英明神武的老板的感情生活有多丰富,精彩?反正我不要脸,被人戳脊梁骨指指点点也不会死。”   听到这,沈温这才冷着脸一声不吭的签了收据。   签完,沈温紧紧的攥着签字的笔,手背上的每一根青筋都格外的清晰可见,他嗓音冷清,幽幽的道,“周闲,你会后悔的。”   看到收据上的确签了沈温的名字,也不管沈温说了什么,我果断的站了起来,把收据收进裤兜里,顺带露出一个无比感谢的笑容来朝沈温挥了挥手,“谢谢沈总。”   说完,我转身就走,一分钟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停留。   走了几步,快要到门口的时候,我这才意识到刚才沈温到底说了句什么话。   我停了下来,回过头去看沈温,冷冷的道,“对了,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捡你回家,哦,没有之一。”   我眼睁睁看着沈温在听到这句话以后浑身泛起了寒意,那一张帅气英俊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好几度。   目的达成。   于是,我顺利的功成身退。   我要走出公司的时候,何助理找上来,问我要现在的电话号码,说方便以后联系。   我对何助理还挺有好感的,所以没怎么犹豫就把电话号码给他了。   何助理热情的让我回去路上小心点。   离开沈温公司以后,我就回了家。   回到家,我把小东西抱上,然后下楼去敲响了小郑的房门。   过了一会,小郑才打开门来,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的,以前总是闪闪发亮的眼睛此时也暗淡的像一颗蒙了尘的珠子。   以前多活泼开朗一小孩,现在跟霜打的茄子一样。   我叹了一口气,然后对小郑道,“走,遛狗去。”   小郑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   路上,小郑一直跟在我旁边,低头牵着牵引绳,一句话不说。   我为了哄小郑高兴,就特意拿出收据递到小郑眼前晃了晃,小郑看了好一会,才慢慢的回过神来,一下子抬起头来看我,“周闲哥,你帮我还了那笔钱?”   我应了一声嗯。   事情解决了,按道理应该是要笑的,可不知道怎么,小郑在下一秒就哭了出来,这可把我吓坏了,连忙去替小郑擦眼泪。   “对不起,周闲哥,我给你添麻烦了。”   小郑一边哭一边道歉,眼泪止不住的掉。   还别说,好看的人哭起来也好看,如果我哭成这样,肯定丑到像惊悚片。   我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伸手拍了拍小郑脑袋,安抚道,“行了,这件事以后就别提了。”   小郑感动的一头就扎进了我怀里,我张开手抱住他。   老实说,抱着小郑,我没有一点其他想法,此时,在我心目中,小郑就像是我的弟弟一样。 第68章 沈温他出车祸了   小郑终于不哭了。   小郑开始向我说起了他的事情。   小郑说,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所以没有人愿意管他,他就像颗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的,就连过年也吃不上一顿团圆饭。   之后,他就学会了在网上结识男人,和对方约出来见面以后,缺钱花了,或者碰上想要的东西,就撒个娇让对方给他买。   他爸妈知道了这件事都骂他不要脸。   可他没办法,谁都不愿意给他钱,就连学费都是他自己靠陪男人上床换来的。   再后来,这件事被学校知道了,他就被学校以影响不好这个理由劝退了。   辍学的他过了相当荒淫无度的一段日子,抽烟喝酒和人肆无忌惮的去开房。   听到这,我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小郑看起来不知道多乖巧懂事,怎么也不像是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   “直到我遇到周闲哥你,你和那些好色的男人一点也不一样,你温柔体贴,对我特别好,我感觉和你相处特别舒服。”   小郑说到这里突然有些闷闷不乐,嘟囔着道,“只不过,我回头想要再约你出来的时候,已经联系不上你了。”   我干干一笑,我总不能说,是因为那时候小郑年纪太小了,我实在下不了手吧?   见我不说话,小郑鼓足勇气,小心翼翼的对我道,“周闲哥,这十年来,我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我也一直没找对象,就是希望有一天能重新遇见周闲哥你……”   第二次听见小郑的告白,让我不得不重新的正视起这一份感情来。   我一直以为,小郑说的喜欢只是一时兴起的新鲜感。   前一段长达八年的失败感情让我不敢相信会有人喜欢我这么多年。   而且,我们只见过一面。   只不过,我什么都给不了小郑,我对小郑也没有半点爱情。   我一直只拿小郑当弟弟看待。   我不想继续拖着小郑,于是,我深呼吸一口气,思索老舅,终于开口,“小郑,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看待,所以……”   小郑似乎猜到了我下一句要说什么,立马抢先打断我的话,然后解释,“我不脏的。”   说到这里,小郑已经委屈的红了眼眶,低下头去,小声的嘀咕着道,“遇到周闲哥你以后,我已经没有干过之前的那些事情了,就连在会所工作,我也只陪喝酒,不出台的,我就想攒点钱做个生意……”   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不知所措的扯着手上的牵引绳。   我觉得心疼,也觉得自己刚才回答的太随便,有些伤到这个孩子了。   于是,我摸了摸小郑脸颊,再郑重其事的告诉小郑,“我从来不觉得你脏,用和几个人睡过来衡量一个人脏不脏的标准,这不是胡扯吗?”   小郑一愣。   我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不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刚结束一段失败的感情,暂时不想开始新的一段,而且,我真的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亲弟弟看待,如果我接受你,和你在一起,那是对你的不公平。”   沈温教会了我一个道理,那就是,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如果不趁早说清楚,只会更伤人。   小郑安静的听完,沉默了,过了一会,他乖巧的自己擦掉了眼泪,然后再抬起头望向我,眼睛已经再度变成以前那样亮晶晶的了,他笑着问我,“周闲哥,我明白了,那我们以后还能当朋友吗?”   看着小郑的笑容,我心一下子踏实了,伸手揉了揉小郑的脑袋,“当然,以后我就是你的哥。”   小郑热情的扑过来挽住我胳膊,脆生生的喊了我一声哥。   我听的心里无比顺畅愉悦,就跟吃了蜜一样的甜,我温声道,“哥投资你开个店怎么样?”   小郑震惊的一下子望向我。   “花店?还是宠物店?”   我笑着试探性的问道。   “周闲哥,我爱死你了!”   小郑都还没有听完,就一下子激动的跳到了我身上,抱紧了我。   我有些懵,心想,现在的年轻人情绪都这么跳脱的吗?   幸好我最近有运动锻炼,要不然还真接不住小郑,到时候多丢人?   我和小郑遛完小东西,要回去的时候,正好碰上贺征打电话过来。   贺征说他晚上会过来。   我和小郑就顺道去超市买了点菜打算回家做好饭等贺征过来吃饭。   当然,是小郑做饭,我搁旁边打下手。   毕竟,就我这个厨艺,分分钟钟送走三个人。   还别说,人真的不可貌相,别看小郑长的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但他的厨艺比我的好上很多,做出来的菜和贺征做的丝毫不逊色。   我忍不住夸小郑。   小郑就得意洋洋的道,“怎么样?现在后悔不跟我在一起了吧?”   “没事,还有个贺征,他做饭也好吃。”   我开玩笑道。   小郑气的腮帮子鼓成了青蛙。   “哎,不过老贺怎么还没有来?”   提起贺征,我这才想起来,贺征还没到呢。   贺征平时挺准时的,很少迟到。   小郑猜测道,“会不会是路上堵车还是临时碰上加班了?”   “那也不至于一个电话都没有。”   我有些担心。   因为贺征不是那种这么没有交代的人。   越想越放心不下,我对小郑道,“我打个电话问问。”   说完,我就出了厨房去客厅打电话了。   我打了第一个电话,没人接,我又拨过去一次,电话那头响了十几秒,这才接通了。   我刚想开口,电话那头就响起贺征有些疲惫沙哑的声音,“老周,我今天晚上过不去了,我这边出了点事。”   听到那个声音,我心骤然一沉,连忙问道,“发生啥事了?”   “……”   电话那头传来贺征冗长的沉默。   听到贺征沉默,我隐隐约约察觉到发生了什么,试探着问道,“跟沈温有关?”   贺征叹了一口气,依旧没有回答。   电话那头传来窸裹窣窣的声音,似乎他正在坐立难安。   我深呼吸一口气,然后道,“你不说,我自己去问他。”   说完,我刚要挂电话,这时候,贺征开口了。   “沈温今天下午出车祸了。” 第69章   闻言,我懵了一下,好半晌,我才回过神来,然后问道,“死了?”   “没,听说只是些擦伤。”   “哦,没死啊,那太可惜了。”   我惋惜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皱起眉来,询问重点,“那他出车祸关你什么事?”   真是太可惜了,我甚至于连去哪里买花圈都想好了,结果告诉我只是擦伤。   得,花圈买不成了。   贺征道,“开车撞他的那个人肇事逃逸了,警方怀疑这次事故不是意外,正好前几天我在会所打了他,不少人都看见了,目前我嫌疑最大,所以警方找我协助调查,我现在正和律师去公安局的路上。”   电话那头的贺征声音有些疲惫,我听的太阳穴都跳了起来,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就从口袋摸出一包烟来,打开烟盒,低头用牙叼出一根烟来给自己点上。   抽着烟,我才觉得情绪平复了下来,哑声问,“哪个公安局?我现在过去。”   贺征沉着冷静的告诉我,“不用了,只是简单做个笔录调查而已,应该没事的。”   顿了顿,他就跟怕我担心一样,再补充道,“如果有事,我让我律师联系你,你不用担心的,身正不怕影子斜。估计沈温也只是想搅个浑水拉我下去惹身腥而已,我们先别自乱阵脚,这样反而合他意了。”   听着贺征的话,我沉默了,毕竟,以沈温那种锱铢必较的性子,怎么可能只是想让贺征惹身腥这么简单?   大概是迟迟没有听到我回复,贺征就开始笑呵呵的活跃气氛道,“就是可惜了,今天晚上没和你们吃上饭,我后备箱还放了箱还活蹦乱跳的大闸蟹,打算今天晚上送过去给你们尝一尝的,这下子好了,得成死蟹了。”   我叹了一口气,配合着贺征往下说道,“饭等你回来再吃,小郑厨艺还不错,我们有口福了。”   “行,那我先挂了。”   说完,贺征就把电话给挂了,这时候,小郑端着最后一道菜出来了。   小郑看了屋子里一圈,确定贺征还没有到,这才问我,“贺哥呢?还没有到啊?”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再重重的把烟吐出,最后把贺征来不了的原因简单的跟小郑说了一下。   怕小郑担心,所以我没有具体说,只是说贺征被卷进了一起事故里头,得去公安局做笔录,赶不过来吃饭了。   这个时间了,贺征肯定是赶不过来吃饭的,所以我就哄小郑一块把饭吃了。   大概是因为都在担心贺征,所以这顿饭吃的没滋没味的。   吃完饭,小郑陪我在客厅看了一会电视,两个人都看不进去,心不在焉的。   眼看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小郑累了一天,窝在沙发上都快要累的睡过去了。   我走了过去,摇醒小郑,让他先回家。   小郑从沙发窝里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嘀咕着道,“贺哥还没有消息呢。”   我摸了摸小郑的脸,哄道,“你先回去睡觉,老贺有消息我再告诉你。”   连哄带骗的把小郑送回了家,我回到家站阳台上等消息。   又等了半个小时,我等不下去,寻思着打了个电话给何助理。   电话响了好一会,何助理这才接了电话。   “周哥,你等会哈。”   电话那头有些吵,何助理似乎从吵的地方走到了另一个安静点的地方,压低了声音问我,“周哥,对不住,我刚才在忙,有什么事吗?”   我开门见山问道,“你家老板他今天下午出车祸了?”“周哥你怎么知道?”   何助理有些惊讶,“你联系沈总了?”   “这句话什么意思?”   我警觉的皱起眉来。   “其实这也是我的猜测。”   何助理弱弱的道,“就今天下午,周哥你走后不久,沈总就叫我进去,问了我好多关于周哥你的事情,我就多嘴问了一句,问沈总是不是打算找周哥你回来,结果,沈总说,周哥你会自己主动回来找他的,所以我还以为周哥你联系沈总才知道的这件事。”   听着何助理的话,我太阳穴又突突跳了起来,跳的我心慌眼花,我忍不住低头去揉太阳穴。   果然,这件事就是沈温搞出来的。   要不然沈温得罪这么多人,怎么会凭空怀疑到贺征头上?沈温真的一次又一次的刷新我的认知。   为了逼我像头狗一样回去对他摇尾乞怜,真的是煞费苦心了。   “周哥?”   电话那头,何助理小心翼翼的喊了我一声。   我深呼吸一口气,才能保持理智,问道,“他向你打听我什么了?”   何助理支支吾吾的回答,“就简单的问了一下周哥你的生日,还有周哥你爱吃什么,爱玩什么之类的。”   我都快要气的笑出来了。   我和沈温认识整整十六年,在一起八年,结果,他现在还要在别人口中才能得知关于我的事情。   “周哥,你是不是生气了?我看沈总对你挺上心的,还以为沈总终于回心转意了,所以才告诉了他……”   何助理格外的抱歉。   “没事,反正这些事情都是无关紧要的,你不说他也会知道的。”   我头疼的问何助理,“沈温他现在在哪里?”   何助理老老实实的道,“今天下午沈总让我送他回了华锦小区那套房子。”   听到这个地址,我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华锦,是我之前住的地方。   沈温名下房子这么多,我不理解他为什么偏偏要回华锦。   他以前不是最讨厌那套房子吗?   因为,那套房子里以前住着一个我。   别人都是金屋藏娇,沈温不一样,他是把他最讨厌的人藏了起来。   我不止一次看见沈温的车就停在楼下,而他酝酿很久,都没有勇气上楼来见我一面,最终回我一句要加班以后便是开车扬长而去。   结果,现在沈温就跑回去了?   得了,这是搁家等我这头狗乖乖的回去跟他低头道歉呢。   思绪回归,我强忍着怒火,狠狠地掐灭手上的烟,然后和何助理说了句谢,把电话挂了以后动身出门,在路上拦了一辆车。上车以后,我跟司机报上华锦的地址。   司机大哥笑呵呵的同我开玩笑,“大晚上的,这是去见对象?”   我冷着脸,硬邦邦的道,“不是,是去见一个小畜生。”   司机,“……” 第70章 你怎么不心疼我   深夜十二点昏暗的路灯下,我叼着根烟,蹲在沈温家楼下的花坛边终于摸到一块最称手、上头还沾着泥的板砖。   掂量掂量,这个重量与大小似乎正合适。   于是,我满意的带着板砖上楼了。   这个时间段基本上没有人,所以我畅通无阻的一直到熟悉的楼层,最后走到熟悉的门牌号前按响了门铃。   门铃急促的响了一遍,主人才姗姗来迟来开门。   门锁从里拧开,我把板砖藏在身后。   直到房门从里面缓缓打开,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细微的响起,我终于看到了这家的主人。   屋子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靠着走廊的感应灯才勉强看清楚那人。   男人穿着一身微微有些发皱的家居服站在门口,抬眼安静的看着我,眼神微暗,没有一点亮光,英俊的脸上有几道不深的擦伤,或许是因为光线的缘故,所以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身子也显得摇摇欲坠的虚弱。   沈温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翕动着单薄没有血色的嘴唇,就跟早就预料到我会来一样,神情冷漠,淡淡的道,“来的还挺快。”   我对着沈温脸轻轻吹了口烟,对沈温痞痞的一笑,“你知道我来干什么的吗?”   “你想通了?”   沈温被烟呛的咳了几声,眉头皱起。   “对,想通了。”   “想通了就进来吧。”   沈温转身缓慢的走入屋子,背着我,冷冷清清的道,“你的日常用品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还有,衣柜里的衣服都是你的尺码,你直接回来住就行了……”   我跟着走了进去,用脚把门关上,掂量掂量手上的板砖,盯着沈温后脑勺的位置,挑了个合适的位置,迎着风就拍了上去。   黑暗中,一声闷哼响起走廊的感应灯闻声亮起我看了裕蟋看手上沾血的板砖,再不紧不慢的把抽的七七八八的烟往地上一丢,抬脚用鞋头碾灭香烟,撩起眼皮淡然的去看那个疼的蜷缩着修长身体躺在地板上的男人,他伸手捂着后脑勺,冉冉鲜血从指缝中流出,一直流到地板上。   他疼的发不出声音来,身体在发颤,像只受伤的小羊羔,可怜至极。   “谁他妈说我要回来了?”   我高高在上的看着沈温,忍不住冷笑,用脚瑞了踹沈温,确定他站不起来了,这才蹲下去,用沾血的板砖轻轻敲了敲沈温那不知道藏着什么想法的小脑袋,笑吟吟的道,“沈温,你真他妈以为老子是你的狗是吧?你恐吓一下,我就乖乖的跑回来对你摇尾乞怜?”   我很有经验,板砖是最称手的武器,杀伤力恰到好处,不至于打死人,又能让人吃吃苦头,当然,得控制力度。   这个其实对我来说有点难度,毕竟,我现在满腔怒火,要控制力度真不容易。   沈温似乎在地上缩了好一会才缓过来,他颤抖着把捂在后脑勺上的手放到眼前,一看,上面湿漉漉的全是血。   他瞬间眼睛微睁,艰难的抬起头看我,不敢置信与虚弱的目光也落在了我手上还沾血的板砖上,声音沙哑,颤颤巍巍问我,“你……打我?”   我抛了抛手上沉甸甸的板砖,笑呵呵的道“是啊,需要我替你报警吗?告我蓄意杀人?”   沈温愣住了,直勾勾的看着我,一句话不说,脸色宛如白纸一样苍白,一点点血色都看不见,那一双眼睛漆黑似墨,看不清楚一点点情绪。   看着沈温,我不笑了,把板砖往旁边地板一丢,发出沉闷的一声。   顿了顿,我继续蹲在那,微微偏头去看沈温,伸手摸了摸沈温的头发,淡淡的道,“小温,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对你动手?你以前再混蛋,我也能忍,毕竟,你就算再混蛋,也是我养大的,我舍不得对你动手,就连揍你的那一拳,我都收了力。但,你知道吗?我最讨厌别人用我身边人来要挟我,贺征那件事是你干的吧?”   沈温脸色惨白的看着我,眼底有些泛红与隐忍,咬着牙,一字一句,自嘲的扯着嘴角在虚弱的笑,“所以,你就为了贺征,特意过来拍了我一板砖?”   沈温那眼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他了。   我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拍去手上的泥土,轻描淡写的道,“我觉得你脑子进水了,想替你把脑子里的水拍出来,没错吧?”   沈温捂着伤口,摇摇晃晃的自己爬着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特别缓慢,用了很久才勉强站起来,但站在那依旧是摇摇晃晃的,像是狂风之中瘦弱的小树苗,随时要被狂风一样吹倒一样。   他缓缓抬起眼来用受伤脆弱的眼神死死的看着我,他眼底慢慢的就红了,最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悲凉的质问我,“周闲,你怎么这么狠心?”   “没错,贺征那件事是我动了手脚,但,你怎么只会心疼他?”   沈温眼里写满了隐忍,直至泛红,冷冷的道,“我出了车祸,你可一点也没有心疼我。”   说着,他慢慢的掀开自己的上衣,露出裹着厚厚的几层纱布的上身,他低头,认真的把纱布一层又一层的解开,渐渐的,一条巴掌长短,狰狞宛如蜈蚣一样的伤口赫然趴在那具精壮线条流畅皮肤白皙的身体上。   他甚至于朝我走来,想让我看伤口看的更清楚一点,几乎快要破音一般问我,“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浑身是血的被送去了医院,缝了十几针,而他只是被叫去配合调查而已,你怎么就只心疼他,不心疼我?”   我瞥了一眼,伤口似乎刚缝上,甚至于还有部分裂开了,涌出来的鲜血与干掉的血迹混在一起,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我说沈温的动作怎么显得这么奇怪,原来是受伤了啊,而且看这样子,伤的还不轻。   大概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我看着那道伤口一点感觉都没有,就连假装难过都假装不出来,冷漠的道,“车祸不是你一手主导的吗?受伤也是你活该,我为什么要心疼你?”   我只知道我看到他这样还挺开心的。   沈温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他怔了好一会,似乎终于明白了我的心到底有多硬。   他心灰意冷的把衣服放了下去,遮住那一道狰狞的伤口,身上的家居服被伤口的血一点一点的染红。   他就站在那,身上全是血,眼神无比阴冷的看着我,忽然,他勾唇一笑,“你不心疼我没关系,那你总会心疼你的情夫吧?” 第71章 我可以试着去爱你   沈温这句话莫名让我觉得有些不安,眉头一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温一言不发,冷冷的看着我,那一双眼漆黑深邃宛如蛰伏在黑夜之中的毒蛇,一眼看的人毛骨悚然。   就在此时,我电话响了。   我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有些陌生的男声,“你好,周先生?”   “嗯。”   我应了一声,紧接着,电话那头的人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   他说他姓李,是贺征的律师。   听到贺征的律师,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果不其然,停顿片刻,他继续道,“是这样的,贺先生他托我转告您一声,说他目前可能没有这么快能解决这件事,让您不用担心。”   “他情况怎么样?不只是配合调查吗?”   我眉头一皱。   “对,本来已经做完笔录,即将结束调查了,不过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利于贺先生的证据。”   李律师很无奈的道,“贺先生的银行账单流水里有一条转账记录,显示他在两天前曾转了一笔金额不小的钱出去,而收款账户正是肇事逃逸车辆的车牌号登记人,虽然贺先生说那笔钱是对方替他抛售房子的佣金,但目前对方处于失联状态,所以贺先生目前嫌疑依旧很大,可能得拘留。”   闻言,种种巧合连串到一起,给我狠狠地一记当头棒喝,我瞬间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前面的沈温。   昏暗的月光从阳台洒进来,我很久以前换上的淡黄色窗帘被风吹起,大片大片的,宛如是翻滚的花海。   沈温站在我前面,月光下,他皮肤几乎病态一般的苍白,大概因为失血过多,所以他得勉强扶着桌子才能站稳,尽管他这么狼狈,但嘴角却慢慢的勾起一抹得意,眼里写满了运筹帷幄的自信。   他朝我笑,我看着却跟被扎了很多刺一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反胃的感觉涌上喉咙,看着沈温的眼神逐渐变得厌恶。   他大概意识到这一点,嘴角垮了下去,不笑了。   我的反胃并没有好一点,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一样,说不出话,喘不过气来。   “周先生,不必担心,我已经在申请替贺先生保释了。”   大概我沉默了太久,终于,李律师忍不住再开了口,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提醒我,“对了,周先生贺先生让我向您最后转告一声,他知道这件事与沈先生有关,但无论如何,您都不能找沈先生。”   说完,李律师就挂了电话。   我浑身发冷,难以压制怒火,握手机的手都在发抖,一字一句,质问道,“你干的?”   沈温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撩起眼皮,轻声同我道,“周闲,现在我们可以心平气和的聊一聊了吗?”   “聊什么?”   我冷笑。   沈温站不稳了,高大修长的身体撑不住的晃了晃,我冷眼看着,他自个扶着桌子停下,慢慢的抬起头来,眼神有些涣散失焦的看我,虚弱的道,“我可以放过贺征,我甚至于能分给他公司几个单子作为补偿。”   顿了顿,沈温又继续道,“不过,周闲,你要回来。”   “回哪里去?”   我被沈温这句话逗笑了。   沈温耐心的解释,“回我身边来。”   看吧,沈温还是想要我回去当他的狗。   我这条狗看来还挺讨沈温欢心的,要不然沈温怎么会费这么多心思,甚至于还愿意把单子让出来?   只不过,我一点也不想当沈温的狗。   凭什么他不喜欢我的时候,我就被弃如敝履,他现在对我感兴趣了,我又得摇着尾巴回去?   沈温还是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   我深呼吸一口气,疲惫的道,“沈温,我不会回到你身边继续继续当讨好你的狗。”   我哪怕当头颠沛流离,无人爱我的丧家犬,也不愿意继续在沈温身边摇尾乞怜的看着沈温跟别人在一起。   没人会爱一头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狗,因为哪怕你踹它、骂它、冷落它,只要一回头,就会发现它依旧在原地死心塌地的等着你。   在沈温心里,我大概就是这么一头一根筋的狗。   他从来不在意我,甚至于正眼都未曾看过我一眼,等到他有一天走远了,偶尔有一天突然兴趣来了,回过头却没有看到我在他身后摇着尾巴等着他,他却又不习惯了。   于是,他发疯了。   开始软硬兼施的逼我回去。   从以前到现在,沈温都没有变。   逼我妥协的方法还是这么的极端,当他终于意识到他已经没办法用他受伤这件事让我心软妥协,他就开始不择手段的对我身边的人一个个的下手。   先是小郑,现在是贺征,不得不说,沈温还真是手段高明的很。   我看着这个我亲手养大的男人,都忍不住气的笑了出来。   我周闲一个普通人竟然养大一个这么聪明、这么有城府的小畜生来,肯定是上辈子杀人放火了。   沈温脸色发白,略微有些慌张,气息急促的解释,“我没有这个意思。”   顿了顿,他又生怕我离开一样,认真的盯着我,一字一句的接着道,“周闲,如果你不愿意,条件还能谈,你之前不是说过想要当我的爱人吗?……或许,我可以……试着去爱你……” 第72章 我回来要看到你   闻言,我愣住了,似乎听见什么不敢置信的话一样直直的看着沈温。   试着去爱我?   这是多么可笑的话。   我和沈温认识十六年,在一起八年,等我死心了,沈温才终于决定试着来爱我。   没错,是试着来爱我。   怎么?   是觉得如果试失败了,还能及时再一脚踹开我是吧?   不得不说,沈温果然是精明能干的生意人,算盘打的可真好,恨不得全世界的便宜都让他一个人占尽了吧?   我忍不住冷笑,“沈温,我真他妈给你脸了是吧?你觉得我现在还稀罕这个?”   沈温真当我是狗呢,丢块肉就能让我继续回到他身边死心塌地的当他的狗。   闻言,沈温深呼吸一口气,第一次做出了让步,颤颤巍巍的道,“如果你不愿意,那就半年,你留在我身边半年就行。”   沈温说的特别疲惫,似乎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半年。   足以让沈温习惯没有我的生活。   半年后,我就失去了最后的利用价值,沈温也能继续当他风流快活的钻石王老五。   沈温每一步都在算计。   我觉得有些可悲,我们认识十六年,我陪着他一年一年的长大,赔上大半辈子去爱他,只不过,他却一直在算计着我。   八年前是算计,八年后,还是算计。   我对沈温道,“别说半年,半个月我都不愿意。”   说完,我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   一步一步的踩在冷冰冰的地板上,一声又一声的脚步声极其沉闷,清晰的落在安静到甚至于可以听见呼吸声的屋子里。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在我把手落在门把手上的时候,沈温终于开了口,冷冷清清的丢下两个字。   “七天。”   我脚步一顿,脚步声戛然而止,身后在片刻之后传来沈温那虚弱到沙哑的声音,“贺征公司正在和海外一间权威公司谈一笔上亿的合作你知道吗?你猜一猜,如果对方公司知道他们即将要合作的公司老板是一个涉嫌买凶杀人的嫌疑人,会不会撤资呢?”   我感觉心头一疼,回过头去看沈温。   沈温已经虚弱的弓着身子靠在旁边的桌子上勉强支撑着身子,抬起头来,漆黑空洞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朝我冷冷的道,“七天,周闲,这是我最后的让步,要不然,我不仅能让贺征进拘留所住上十天半个月,还能让他出来以后眼睁睁看着他辛辛苦苦白手起家开的公司破产。”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我看着沈温,突然觉得沈温无比的陌生,我忍不住问道,“你明明早就想我消失在你的生活中了,你早厌烦上年纪,又长的不好看的我了,不对吗?小温。”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温扯着嘴角,似乎想要笑出来,可是他发现,他连扯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最后只好难看的垮了下去,“我明明不喜欢你,还讨厌着你的纠缠,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我一直在失眠,头发一直掉,我明明什么都没吃,却还是能半夜肚子疼的进医院。后来我才知道,我睡不着疯了一样往嘴里塞安眠药、肚子疼在医院病床上打滚的时候,你在和贺征他们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就跟从来不认识我一样,仿佛那十六年从来没有存在过,周闲,你说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笑着回答沈温,“你只是不甘心一直围着你转的狗突然有一天离开你了而已。”   沈温眼里的情绪明暗晦涩难辨,最后,他冷笑了笑,“那就当是这样吧……”   风停了窗帘停下翻滚,重新回归平静。   我抬眼朝阳台处望去,外面的天一片漆黑,看不到一丝光亮。   天还没亮我拔通了何助理的电话,让何助理过来接沈温去医院。   何助理赶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地板上的血迹,再一看,沈温身上的衣服全是血,他吓坏了,着急忙慌的问沈温谁打伤的他,要不要报警。   沈温在何助理面前依旧勉强撑着身子,长长的睫羽在那张英俊帅气的脸上蒙了淡淡的一层阴影,他虚弱又冷静的轻声道,“不用,我自己摔的。”   “真的吗?”   何助理明显不太相信。   “假的。”   我气定神闲的搁旁边喝着水,然后戳破了沈温的谎言,“我打的。”   说完,我还特意伸手指了指地上那一块上头还沾着血的板砖,同何助理道,“喏,就是用那一块板砖打的,快点去报警吧,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了。”   何助理明显愣住了,那眼珠子惊讶的都快要从眼眶里头掉出来了。   沈温抬起头往我这边看了一眼,那眼神似乎有些责怪我说了实话,然后对何助理淡淡的道,“不用报警,送我去医院。”   何助理虽然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也知道沈温的伤不能耽误,连忙点了点头,然后扶着沈温要去医院。   刚走了几步,沈温又停了下来,朝我这边望来,眉头皱了皱,似乎见我没有要跟着一块去的想法,便问道,“你不陪我?”   我放下杯子,抬眼笑吟吟的看着沈温,道,“你二十八岁了,又不是八岁,去医院还要这么多人陪着?实在不行,我给你的小书打个电话,让他过来陪你?”   听到这,沈温的脸色明显比刚才更难看了,他抿了抿没有什么血色的薄唇,最后,翕动嘴唇,哑声道,“那你在家等我回来,我回来要看到你。”   我懒得回答沈温的话,“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说完,我就转身进了浴室。   过了一会,我听到了关门声,想必沈温已经去医院了。   我脱了衣服打开淋浴头冲了个澡,冲完澡光着身子走了出来,在干净的地板上留下湿漉漉的脚印。   走到房间衣柜前,我打开衣柜,衣柜里,整整齐齐的放着一排崭新的大牌衣服,毫无例外,都是我的尺码。   而沈温的衣服被推到了角落里皱巴巴的堆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这一幕,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沈温买的衣服我可是一点也不想穿。   我弯身拉开抽屉,拿出一条新的内裤,穿上以后就爬上了床,钻进被子里,企图把自己裹起来冷静冷静。   床单被子上全是沈温的气息,我闻着心烦意乱,又爬起来把床单被单全换成新的,然后把沾着沈温气息的床单被罩丢进垃圾桶里,这才满意的疲惫的躺回床上。 第73章 你是想和谁做?   我很久都睡不着,直到手机响起,贺征给我发了一条信息,说他没事了,我回了句好好休息之后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睡到一半,好像有人轻手轻脚的爬上了床,床的另一边明显陷下去一块。   我没有理,直至那个人掀开被子钻了进来,小心翼翼的朝我靠来,最后,从背后伸出手将我抱住,低下头,将头轻轻的抵在我颈后,温热湿润的气息扑打在我耳后最敏感的位置,熟悉的气息瞬间包裹我全身,我睡意全无。   我下意识的躲了躲,那人就继续厚着脸皮凑了过来,我身上没有穿衣服,那人身上的衣物与裸露皮肤摩擦的感觉有些奇怪,痒痒的,就跟被碰到的地方就要烧起来一样。   我忍不住用胳膊肘往后一撞,骂了一句,“滚远点。”   那人疼的闷哼一声,很快又没羞没臊的凑了过来,继续重新抱住我。   我无语。   以前我怎么不知道沈温这么不要脸呢?   平时说两句就生闷气不理我的人,现在反而没皮没脸起来了,我说什么都没点反应。   “你怎么不穿衣服?等我?”   沈温语气有些暖昧的问我。   我老实回答,“不想穿你买的衣服,怕穿了身上得烂疮。”   沈温抱着我,沉默了很久,然后才转移话题道,“我被你一板砖砸的缝了五针,医生说怕我脑震荡,让我留院观察。”   我不耐烦的回答,“那你回来干嘛?”   “我要是不回来,你跑回去找贺征怎么办?”   沈温语气带着些疲惫,顿了顿,他又沉声道,“更何况,我在医院睡不着。”   我懒得回答沈温,闭上眼打算睡觉,沈温睡不睡得着关我什么事?   这时候,沈温的手突然开始细细的抚摸着我腰那块的皮肤,沈温没有干过什么重活,但男人的手始终会有些粗糙,他就用粗糙的指腹一点一点,温柔的在我腰上抚摸。   我知道他想干什么。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手就朝着我身下去了,隔着薄薄的内裤,他那修长的手指在那凸起处轻揉慢搓,像是在把玩什么物件一样。   从那处传来的刺激让我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站了起来,战栗着弓起身子。   年纪再大,我也是个男人,是男人就会有正常生理需求,而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所以轻松的就被撩起了情欲。   “很久没做了?今天这么敏感?”   沈温在我耳边笑着,修长的手指恶作剧般轻轻的勾起内裤的边缘,企图探进去好好的为非作歹一番。   我理智及时上线,一把抓住了沈温的手。   沈温一愣,等反应过来,便问我,“怎么?你不也想做吗?”   “我想,但,不是和你。”   我淡定的把沈温的手从我身上拿开,淡淡的道。   我清楚的感觉到,沈温的体温瞬间降了下来,好半天,他才冷冷的开口问我道,“你是想和谁做?贺征?”   我和贺征的事情似乎再怎么解释,沈温都不会相信我们什么都没有,所以我也懒得解释了,打了个哈欠准备睡觉,没好气的道,“反正不是和你。”   “周闲!”   沈温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愤怒的大声喊我,有种要和我再大吵一架的感觉。   我被吵烦了,不耐烦的坐了起来,掀开被子,把浑身上下最后一条内裤一脱,破罐子破摔道,“行了,不就是你还没有操够我吗?你一次性操个够,行了吧?”   沈温突然不吭声了,我抬起头一看,对上沈温黑暗中的那一双眼。   他受伤又疲倦的看着我,眼泪糅杂着些许不敢置信,似乎在想,我们究竟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嗓音有种几乎要撕破黑暗的低哑,“我让你回来,不是为了和你上床。”   大概是我的错觉,他尾音有些发颤。   “老实说,我除了你还没有操够我这个理由以外,我想不到第二个理由。”   我自嘲的笑着道。   沈温小心翼翼的靠了过来,抱住我,低声道,“给我点时间,我会想明白的。”   我哭笑不得,“我给了你八年时间,你想明白了吗?”   沈温沉默。   “最后你还不是找了云锦书?云锦书比我好太多了,他是你年少时期的爱而不得,他比我年轻,比我长得好看,也比我体贴懂事,而我,年纪大、长的不好看,脾气也坏,嘴里说不出半句能哄人的话。”   我任由沈温抱着,浑身上下一片冰冷,冷笑着问道,“沈温,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对不对?”   沈温身子慢慢的僵硬,直至绷紧,最后,他似乎无法反驳的轻轻叹了一口气,“是。”   沈温的回答并没有让我觉得有多难受,毕竟,我一直都知道沈温的想法,只不过亲自在本人口中得到验证,我觉得有些可笑而已。   我推开了沈温,“不做了是吧?不做我睡了。”   沈温没有回答。   我当这是默认,穿上内裤,往床上一躺,重新盖好被子,准备继续睡觉。   沈温似乎在黑暗中坐了很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之后,他重新躺在了我身边,“周闲,不管你信不信,我虽然跟云锦书约会、给他送车、送房,但我从来没有碰过他。”   我听着这句话,一下子想起云锦书发给我的那张大尺度照片,差点没笑出声。   你看看,这个人,到现在还在骗我。 第74章 你要我怎么做才会像以前一样爱我?   我睡到太阳晒屁股了才懒洋洋的爬了起来。   睁开眼的时候,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下来了,我想着沈温应该去公司了,便没有多想,光着身子出了被窝,走出房间打算去厕所。   刚走出房间,我随意一瞥,似乎在客厅瞄到了个人影,仔细一看,是沈温。   沈温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前面桌子放着笔记本电脑,手上捧着一块平板,另一只修长的手偶尔在平板上滑动,穿着一件休闲的白衬衫,包裹在黑色西装裤下的两条大长腿随意又慵懒的交叠着,柔软蓬松的头发垂落下来,遮住些许那一双原本凌厉的眼睛,他张着血色极淡的薄唇,嗓音冷清,语气平缓而流畅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专业名词。   我还以为沈温去公司了,结果还在,而且看这开起了线上会议的阵仗,是打算居家办公了。   这就代表,我得天天对着他。   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刚叹完气,我一下子想起来,沈温似乎在开会,果不其然,下一秒,沈温抬起头朝我这边望了过来。   “这个季度的报表……”   看到我的时候,沈温嘴边的话刚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上下的打量着我,那眼神逐渐的炙热了起来。   我立马背过身去打算进厕所,身后就不咸不淡的落下一句话,“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   紧接着,急促而沉闷有力的脚步声正朝我这边而来。   我刚想转过身去看怎么回事,就被一股外力直接按到了厕所的玻璃门上趴着。   紧接着,一具挺拔修长的身躯带着炙热的体温骤然紧贴上我裸着的背脊,我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起立,因为我身后正抵着个硬邦邦的玩意。   白天也能发情?   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沈温这么变态?   “滚远点,老子要撒尿。”   我骂了一声。   “我帮你扶着?”   刚才还在用这个低沉富有磁性嗓音开着会议的男人一边暖昧的将气息喷在我耳后,一边把他的手摸到了我的下头,熟练的掏出来,上下抚摸。   我定力不足,再加上我们睡了这么多年,沈温把我浑身上下的敏感点摸的清清楚楚的,所以轻而易举就把我摸的双腿发软。   我理智摇摇欲坠,几欲崩溃,幸好我硬生生拉回来一点,然后强忍着,粗着脖子骂道,“扶你个头,松手!”   “好,那我松手了。”   沈温果然松手了,只不过,他改动口了。   沈温口上技术并没有很好,奇差无比,但,视觉冲击很大,我低头看了一眼便彻底的缴械投降了。   沈温吐掉嘴里东西,笑着看我,眼里竟有些得意,“你这么快,贺征没给你这样做过吧?”   “你这么关心我和贺征的事情,要不要回头我给你刻个光盘送你观赏?”   我朝沈温勾唇痞痞的笑了笑。   反正能恶心沈温一把,我也不亏,就是感觉有些对不起贺征,我俩啥都没干过,他就莫名其妙的成为了我的情夫,要是贺征知道这件事,肯定得嚷嚷半天窦娥冤。   沈温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一下子用力的把我身子掰着翻了过去,浑身寒气的逼近,在我耳边冷冷的道,“周闲,是不是要我把你操到走不了路,你才愿意乖乖的留在我身边?”   “别忘了,我只答应你留下七天。”   我友情提醒道。   谁知,下一秒,沈温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那我就操够你七天。”   说完,他拉开拉链,粗暴的就挤了进来。   “……”   我知道沈温变态,但不知道他原来这么变态。   第一天,我和沈温真的做了一天,从白天做到晚上,厕所门口、沙发上、地毯上、餐桌上、厨房一直做到房间床上。   我被折腾的浑身发软,眼冒金星,摸着黑从床上爬起来去拿手机想看看几点了。   刚打开手机,我就看到了贺征发过来的信息。   一“你哪里去了?”   一“你在沈温那?”   一“周闲,你个蠢货!”   看到这条信息,我甚至于可以猜到贺征那张气的面目狰狞的脸。   我刚想回复,这时候,一只手从我身后伸了过来,先一步的抓住了我的手机,把我手机关机,顺带反扣在床上。   沈温高大的身躯覆上来,压住我,抓住我的手,十指相扣按在床上,低头,鼻尖轻轻碰着我耳朵,他哑声道,“我不是说了吗?要操够你七天,现在一天都还没有到呢,你走什么神?”   我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气。   下一秒,沈温就着这个姿势再度进入了我。   昏暗的卧室里,我和沈温的喘息声交缠在一起,几乎要断气一样,落在我耳边,我已经分辨不出,那是我的声音还是沈温的。   窗户敞开,银白的月光与夜风争先恐后的涌进来,窗帘被风吹的在空中翻滚而起。   我睁眼望去,正好和沈温对上目光。   晦涩昏暗的月光下,沈温那张英俊帅气的脸上写满了被欲望充斥的隐忍与享受,汗水微微打湿他的头发,微湿发丝下,是他那一双一直看着我的眼睛,深邃到没有其他杂质。   “周闲……”   沈温低喘着,眼神炙热的看着我,伸出手去摸我的脸,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我,喊到最后,称呼竟又慢慢的变了。   “哥……”   “哥……留在我身边……”   沈温气息急促,意乱情迷的呢喃着,“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在那一瞬间,我甚至于以为沈温是爱我的。   可很快,我理智迅速回归,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怎么敢继续爱他?   我已经没有第二个十六年了。   大概是看我一直不回答,沈温低下头来想要吻我,我生硬的侧过脸去避开。   我终于能明白沈温当初的感受了。   原来,被不爱的人亲吻是一件这么令人厌烦的事情。   沈温突然僵住了,身上的体温也在那瞬间冷了下来,过了一会,他慢慢的坐了起来,什么都不做,就坐在那,一直看着我。   我被看的心里烦躁,起身去洗澡了。   等我洗完澡回来,沈温已经穿上衣服了,他坐在床边,低下头,修长的手指上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   微弱的火光微微倒映在沈温那张沉闷发冷的脸上。   沈温以前是从来不会在卧室抽烟的。   他讨厌烟味留在卧室。   我用毛巾擦着头发,往卧室里瞥了一眼,便不怎么在意的收回目光去,抬脚想要去客厅。   我脚刚抬起来,就听到沈温的声音低沉到发颤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一字一句的落在我耳边。   “周闲,你要我怎么做才能像以前爱我?” 第75章 我对他心动过   闻言,我脚步一顿,停下了动作。   头发上水珠滴到了地板上,发出吧嗒一声轻微声响。   我抬眼朝卧室望去,看着抽着烟的沈温,冷笑一声,道,“小温,不是你说的吗?我们已经过了谈论爱不爱这个年纪了。”   以前是我不够死心的问这个问题,现在倒好,反而轮到沈温问了。   沈温就跟听不见我的话一样,低着头,继续问道,“哪怕我去爱你也不行?”   我终于听不下去了,深呼吸一口气,道,“你要怎么爱我?十六年你都没能爱上我,你早就厌烦了我,你甚至于还找了个比我年轻的人。”   沈温终于抬起头来看我,他神色严肃,眼神认真,一字一句的对我道,“周闲,我不爱他,没错,我对他是心动过,但,仅此而已。”   我嗤笑一声,“我没有兴趣管你到底爱不爱他,你就算爱他爱到要跟他结婚,那都不关我事,但,我只知道一点,那就是,在你心里,云锦书一直比我重要。”   沈温一怔,表情僵在脸上。   我无视那张苍白的脸,继续道。   “你一直知道云锦书在背地里找我,对吧?”   “你知道这件事,而且默认着云锦书找我,告诉我你们到底有多亲密恩爱,沈温,你不阻拦,不就是想让云锦书逼我自己走吗?在你眼里,我周闲就是个巴着你不放,势利、贪财又一无是处的老男人,你想甩掉我,又不想让自己当这个坏人,所以你才纵容云锦书对我各种侮辱。”   我盯着沈温的脸,一字一句,咬字清晰的说着,我眼睁睁的看着沈温脸上的血色在那一瞬间尽数的褪尽,最后变成一片几乎灰暗的惨白。   烟从沈温指间滑落,啪的一声熄灭。   沈温深呼吸一口气,声音发着颤,道,“我会和他断了。”   “不需要。”   我立马道,“你和云锦书更配,至于我,又老又丑,配不上事业有成又年轻英俊的沈总你,我这种人,带出去,沈总你脸上都没光,还是云锦书好,年轻好看,带出去多有面子?”   我说的句句可都是沈温的心里话,可沈温不知道为什么就跟我戳了他心脏一样,一脸难受,眼睛都红了,“周闲,你非得这样说话吗?”   “我这样说,你很难受?”   我认真询问。   沈温一声不吭,不过他看着看着我,眼底就更红了,就跟被针扎了一样。   看起来,他的确很难受。   我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难受就对了,我前八年比你这难受十几倍。”   沈温不吭声了。   “算了,和你说不明白。”   我也懒得和一个哑巴继续聊下去,双手插兜,淡淡的道,“我出去逛一逛。”   说完,我就出门了,也懒得管身后的沈温有没有喊我。   我散步走到附近一个公园,这时候已经很晚了,公园里没有一个人,我挑了个空着的秋千坐。   我以前就很想坐一回来着。   只不过白天的时候这儿都是一群小孩在玩,基本上没有空着的时候,我实在不好意思跟一群小孩抢。   坐上去以后,我觉得,也没有想象中来的有趣。   果然,轻易得到的永远不会珍惜。   我就是被轻易得到的那个。   估计沈温以前都在心里笑话我贱,三言两语就被骗的真的信以为真。   我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拿出手机先给小郑打了个电话。我临时把小东西托给小郑照顾,小郑接到我电话的时候正在遛狗。   小郑问我去哪了,我含糊不清的回答。   小郑也没有追问,只是道,“贺哥今天来找过你了,找的很凶,一边问我周闲哥你的消息,一边骂周闲哥你。”   我一下子笑了,然后安抚了小郑几句,麻烦他再帮我照顾小东西几天。   小郑拍着胸口保证,“放心吧,周闲哥,我肯定把小东西照顾的白白胖胖的!”   和小郑结束通话以后,我做了很久的心里建设,这才打通了贺征的电话。   贺征几乎是秒接,我还没有开口,电话那头,贺征就劈头盖脸骂了一句。   一“周闲!你傻逼吗?”   我被这一声吼的耳膜都快要破了,耳边一阵嗡嗡作响,连忙把手机拿开,掏了掏耳朵,确定耳朵没问题,这才又把手机挪回耳边。   电话那头,贺征还在疯狂骂我,而且,越骂越脏。   我听不下去了,“你再骂,我挂了。”   电话那头终于安静下来,世界都清净了。   沉默了半晌,贺征这才听起来非常不爽的问道,“你在哪里?”   “还能哪里?沈温这里呗。”   我老实回答。   “你!”   贺征气的咬牙切齿,企图硬生生的将怒火忍回肚子里,最后,他发现他忍不下去,只好骂了出来,“你真是……傻逼!”“对对对,傻逼有事想问你。”   反正我被骂习惯了,所以无比的淡定。   “什么事?”   贺征终于冷静了下来。鱼西湍堆   我从口袋摸出一支烟,点上,问道,“我之前托你找的人找的怎么样了?”   “找到了,他在澳门那边的赌场,快要连底裤都输掉了。”说完,贺征又有些担忧的问我,“你找这种人干嘛?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我吐出一口烟,瞧着徐徐升起的烟雾,眯了眯眼,淡淡的道,“总得让他们失散十三年的父子见一面吧?”   也得让一直活在幻想中的小朋友受到来自现实无比沉痛的一击才行。 第76章 再找一个?   我和贺征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挂电话以后我没有回去,就待在公园里头抽烟。   毕竟回去以后还得见着沈温,和沈温这种读过书的人说话我都嫌费劲。   夜风吹过,我被冻的打了个哆嗦,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我出门忘了披件外套,浑身上下就穿着我之前来的时候穿的长袖长裤。   但冷着总比回去受气好。   于是,我就忍着冻骨头的冷搁公园坐着,想着等到沈温睡着了再回去。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我坐的浑身骨头都被冻的酸软发疼了起来。   再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把最后一口烟抽完,按熄,然后忍着骨头的酸软站了起来,把烟头丢进垃圾桶里,慢悠悠的朝着回去的方向走去。   浑身的骨头酸软发疼的磨人,腰伤也有些隐隐约约要复发的迹象,我只能走的特别慢。   走慢点其实也好,能多打发一些时间。   现在是凌晨两点,路上基本上都已经没有行人了,大马路上空荡荡的,来往的车辆都很少见。   路两旁的路灯光线昏暗,冷风吹的我并紧了胳膊在身侧,哆哆索嗦的低着头往前走着。   走着走着,我前面地上忽然多了个修长的影子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停下脚步,抬起头望去,却看到前面站着个熟悉的男人。   男人站在了路灯下,影子被灯光拉的很长,他裹着一身黑色大衣,英俊的脸冷的微微发白,一双锋利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几乎要把我看穿了一样。   “你去哪了?”   沈温冷冷的问道。   我没想到沈温会来找我,或者说,他是来监视我的?   想到这里,我原本就糟糕的心情变得更加不好了,不耐烦的回答,“不是说了吗?出去逛逛。”   “出去逛了几个小时?”   沈温那张英俊的脸简直难看到不像话,阴沉着双眼,固执的质问我,“大晚上的,你逛到哪去了?”   沈温的语气让我火气瞬间上来,抬起头就骂道,“你管我去哪了呢,沈温,你真他妈当老子是你的狗了?出去遛个弯还要经过你同意是吧?”   被我这么一吼,沈温愣住了,一言不发,就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看着我,眼底有些湿润,似乎正在强忍着什么,眼尾微微泛红,像头受伤的小狗一样。   要是以前,我肯定会心疼,但如今怎么看,也觉得是鳄鱼的眼泪,惺惺作态。   我看着都觉得碍眼,收回目光,插兜抬脚从沈温身旁走过。   我想回去洗个热水澡,然后钻进暖和的被窝里舒舒服服的躺着,而不是在这里和沈温争论我去哪里了。   这种争吵没有意义,而且浪费时间。   我刚走了两步,身后伸出一只大手,轻轻的抓住我的手。   那只手很冷,冻的我好不容易捂热一点的手生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沈温才是那个在外面待了几个小时的人。   我停下脚步。   那个人犹豫着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有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最后,又只能化作一声叹息,然后软下声音来,道,“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去见贺征了。”   我不想把贺征牵扯进来,所以冷冷的回道,“我没去见贺征。”   这一次把贺征牵扯进来,已经超出我的计划之外了。   很意外,沈温没有再不依不饶的追问,应了一声嗯,然后道,“那回我们的家。”   说着,他来牵我手。   “那是你家,不是我家。”   我迅速躲开,把手揣兜里。   沈温的手抓了个空,倒也不生气,轻描淡写的道,“现在是我们的家了,前段时间我在房产证上加了你名字,回去你要不要看看?”   闻言,我打了个冷战,连忙道,“免了,回头把我名字去掉改成云锦书的吧,你们两个才是天生一对。”   这房子,我可不敢要。   你看看,我就要了半山别墅那套房子,就被折腾的半条命没了。   再要了这套房子,我岂不是连剩下的两个月都没好活的了?   沈温没吭声,默默地脱下身上的大衣披在我身上。   大衣上还有沈温的温度与气息。   我有些难以忍耐,只不过想到我那浑身发疼的骨头,还是忍了下来,披着了沈温的大衣。   再讨厌沈温,也不能苦了自己。   我和沈温都没出声,一块安静的并肩走在路上。   不知道走了多久,沈温忽然开口。   “我和云锦书已经断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的落在我耳边,略微有些沙哑。   我听着没啥感觉,也懒得去分辨真假,敷衍的仰起下巴应了一声,“哦,再找一个?” 第77章 你要是受不了,可以去找其他人   沈温气息微滞,朝我看来,路灯下的脸白到没有什么血色,他翕动嘴唇,轻声问道,“我找你行吗?”   闻言,我偏头去看沈温,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冷笑道,“那我可得好好拿面镜子照照自己,看看自己得痴心妄想的开个什么价,睡一次一万?这个价格会不会太高了?毕竟我只需要躺在那,张开双腿,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一万块。”   沈温听到这,脸上最后一点血色瞬间褪尽了,变成一片惨白。   这些话都是沈温当初原话,我可没有添油加醋。   结果,他现在听见,反而比我当初听见的时候脸色还要来的难看。   他张了张嘴,好像想要说什么,最后又跟想不到一句反驳的话一样,把薄唇重新合了上去。   他看起来很伤心,低着头,一句话不说,眼尾都有些发红。   不爱一个人真好,就连说伤人的话也完全没有心疼的感觉。   不爱一个人,你根本不会在意你说的话会不会让对方伤心,甚至于看到对方伤心也无动于衷。   想必,这就是沈温当初为什么会这么残忍对待我的理由,因为他不爱我,所以他就算说那些伤人的话,他也不会有一点点的难过。   我和沈温一路沉默无言。   回到家,我刚要进浴室洗澡,沈温抱了几件厚衣服过来,站浴室门口那,跟我淡淡的道,“你不是不想穿我买的衣服吗?我让何助理回筒子楼里把你衣服都拿过来了,你穿这些。”   我往沈温怀中的那几件挺眼熟的衣服瞥了一眼,沈温似乎又担心我不愿意穿,顿了顿,哑声补充道,“天气冷了,要跟我生气也别拿自己身体置气。”   “嗯,你可以走了。”   我面无表情的从沈温怀中一把接过那几件衣服就转身进了浴室,啪的一声把浴室门重重的关上。   浴室门是磨砂的,我站浴室里看着门外沈温模糊成一片的身影似乎停留了许久。   过了一会,沈温这才离开。   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沈温正在房间打电话,我浑身的骨头依旧酸软肿胀发疼的厉害,我就去了客厅。   打开电视,正好碰上球赛转播,我就用毯子把自己裹成一团窝着沙发上,兴致恹恹的看着球赛。   咔嚓一声我点燃了一支烟,暗淡的火光在黑夜中悄无声息的跳跃而起。   沈温结束了通话,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朝我这边看了一眼,然后一句话没说,转身又进了浴室。   过了一会,沈温从浴室出来了,还端着一盆热水,他走到我面前。   我目不斜视的盯着电视屏幕,懒得多看沈温一眼。   沈温也一声不吭,下一秒,他就端着热水弯下身去。   我低头瞥了沈温一眼,只见沈温从毯子里捞出我脚,把我裤腿卷了上去,一手托着,另一只手试了试水温,确定水温合适了,才把我脚慢慢的放进盆里。   水温正好,不会太烫,也不会太冷。   从这个角度正好看见沈温那棱角分明的侧颜与长的有些过分的眼睫毛。   大概是角度问题,今天的沈温显得格外柔和,像是往日那些锋芒的棱角都被磨平了一样。   我已经许久没用这个角度看过沈温了。   昔日会在我面前低头的少年在长大成人以后就再也没有在我面前低过头,永远是高高在上的用冷漠的眼神俯视着我。   我有些摸不清楚沈温的想法,于是,我忍不住问道,“你在干什么?”   “何助理说你冬天容易关节疼,我上网查过了,说泡脚能舒服点。”   沈温仰起头来看我,像是个考试得了一百分等待表扬的小孩一样。   “哦。”   我简单的应了一声,然后从沈温身上收回目光,重新投回电视屏幕上的球赛。   沈温没吭声,默默地重新低下头去,等水凉了,就替我擦干了脚,穿上厚袜子,再把水端去倒了。   做完这些,他没有回房间,反而又回来了。   他弯身往我腰间塞了个软垫子,然后在我旁边坐下,小心翼翼的张开双手,胳膊搂过我的腰,弯着身子靠着我,把脑袋贴在我肩膀上,安静的同我看着球赛。   我厌烦他这个动作,又懒得推开他,只好任由他去了。   电视上的光在我脸上晃来晃去,我故意把烟吐在沈温脸上,沈温被烟熏的眼睛都有些发红,可沈温还是不走。   球赛很无聊,两个势均力敌的球队在不停的拉扯,互不相让,谁都没能进球。   我明明目不转睛的看着球赛,却看不进去,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一“进球了!这是至关重要的一球!”   不知过了多久,讲解员的一句激动的喝彩在耳边响起,硬生生将我拉的回过神来,我惊的打了个冷颤,身旁的沈温却慢慢的用力将我抱紧。   我没反应,直至沈温把我按倒在沙发上,他的吻宛如狂风暴雨一般急促又疯狂的落在我身上,瞬间把我浑身点燃,血液似乎都跟着沸腾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我和沈温两个人就跟两头被情欲冲昏头脑的野兽一样,抱在一起相互抚摸,磨蹭,慰藉着对方。   我们隔着衣服,磨蹭着下身,喘气声越来越粗重,眼睁睁看着各自的扭曲变形逐渐变大。   沈温伸手来脱我裤子,我尚还有一丝理智尚存,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要……”   沈温软着声音哄我,“我不进去,我就摸一摸……”   色字头上一把刀,一句话就把我最后理智给轰的烟消云散。   我无力的松了手,沈温迫不及待的解开皮带,把我的和他的放一块。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一想到这是沈温的,就更觉得奇怪了。   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我手脚瞬间发软,忍不住的仰起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沈温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低头吻着我的脸颊。   起初宛如雨点一般温柔,渐渐的,那个吻似乎朝着我不可预测的位置去了。   我反应过来,还没等到沈温吻上我嘴,我瞬间推开沈温,然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我望去,沈温一脸茫然的僵坐在沙发上,不敢置信又迷茫的看着我,他身上的衬衫还凌乱的敞开着,露出缠着纱布的胸膛,激情余温未褪,他眼底还有些许炙热的情欲。   大概是一晚上被我拒绝了两次,就算沈温再怎么刻意容忍我,但忍耐也终于到了极限,他眼睛慢慢的变红,死死的盯着我,一字一句的咬牙,质问我道,“我的吻究竟让你有多难以忍耐?”   沈温的话让我有些烦躁,这种不依不饶的纠缠没有意义,而且幼稚,我抓了抓头发,不耐烦的道,“沈温,我们可以上床,但没必要接吻,你要是接受不了,你去找其他人。” 第78章 炮友算朋友?   空气一片寂静,电视屏幕的光映在沈温脸上明暗交替着。   沈温看了我很久,才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我现在才知道当初我的纠缠有多烦人,我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你之前为什么不和我接吻?”   “我……”   沈温突然怔住了,剩下的话生生堵在嘴边。   因为答案是,他不喜欢我,他甚至于讨厌我。   他能和不喜欢的人上床,但不能接吻。   当意识到这一点,沈温情绪明显崩溃了,他红着眼问我,“你这么讨厌我?”   看着沈温,我很疲惫。   我不该和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人交往的,他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幼稚不成熟,学不会去爱人。   我淡淡的道,“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非得逼我说出来?”   有些话,似乎没有必要说出口。   于是,说完,我转身想要回房间。   沈温从沙发上站起来伸出手拽住我,我不得不回过头去看他,沈温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眼泪在眼眶打转,问我,“周闲,你到底要我他妈怎么做?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就差把心挖出来给你看了,你看我对谁像对你一样低声下气过?你非得我跪下来求你,你才愿意多看我一眼是吗?”   我看着沈温,冷静的把手抽了出来,“如果用我朋友威胁我,逼迫我留下来是对我好的话,沈温,你对我很好。”   沈温呼吸明显一颤,眼神越发深邃,眼泪强忍着没有掉下来,“你还是记恨我对贺征下手?”   我懒得说谎,坦然回答,“是,下次,你再向他们下手,我抡你脑袋上的可就不是一板砖了。”   沈温仿佛好像被深深的捅了一刀一样,脸色惨白的吓人,用一种几乎自嘲的眼神看着我。   那个眼神仿佛是被我抛弃了一样。   我很是无奈。   我多想告诉他,先抛下我的人,是他。   我的十六年,抵不过他与云锦书重逢的三十天。   我没有和沈温继续争论,自个回了房间,因为他永远不会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事到如今,他还认为,无情的人是我,错的人是我。   和这种人,还能说个屁道理?   我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舒舒服服的躺着想要睡觉,昨天刚换好的被单床单却又沾惹上了沈温的气息,我闻着那味道,又睡不着了。   过了好一会,沈温似乎动了,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响起,我还以为他要回房间,结果旁边的浴室门开了。   再过了一会,水声响起。   沈温洗澡了。   我不想太在意的,不过睡不着的时候,听觉格外灵敏,水声就跟在耳边一样清晰。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   我猜测沈温怎么也应该进去半个小时了,结果他还没有出来。   正当我想沈温是不是死里头了的时候,水声终于停了,开门声响起,沈温走了出来。   平稳而细微的脚步声响起,沈温进了房间,最后脚步声在床边停下。   床的另一边微微陷下去一点,沈温躺了上来,隔着被子轻轻从我身后抱住我。   奇怪的是,他明明刚从浴室出来,身上却很冷,像裹了一身寒气一样。   “周闲。”   沈温突然唤我。   我没回他。   他在我身后慢慢的弓起修长的身躯,尽可能的贴着我,小声的道。   “你不喜欢接吻,那就不接吻。”   “只要你不和贺征他们在一起,我就不会对他们下手。”   “我真的会对你好的。”   “再信我一次,好吗?”   他的声音在沉寂的黑夜中缓缓响起,我听的心里毫无波澜,直至最后一句落下,直戳我心尖。   我依旧没有回答,假装没听见。   我闭上眼去,酸涩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我不是没有给过沈温机会,可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所以,我不会再给沈温机会了。   沈温没有听到我的回答,沉默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昏昏沉沉的入睡,等到我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亮了。   我下意识的想要翻个身,却发现我动不了,因为我背后有具高大修长的身体正跟树袋熊一样扒在我身上。长手长腿,扒的我紧紧的,我挣扎都挣扎不开。   我刚想发火,却发现有点不对劲,因为贴着我的那具身体温度有些高的离谱,就跟火炉一样。   我连忙转过身去,一摸沈温额头,好家伙,都有些烫手。   我说为什么沈温这么老实呢,原来生病了啊。   别看沈温练了一身肌肉,身体倒弱的跟姑娘家一样,从小到大,感冒发烧那是层出不穷。   看看,这才多久,又发烧了一回。   身体还不如我个老男人呢。   我叹了一口气,艰难的把沈温扒我身上的长手长脚拉开,浑身大汗的起身打了个电话给何助理。   何助理接了电话就问我发生什么了。   我瞥了床上烧的意识模糊不清的沈温,告诉何助理,“你们沈总发烧了,你来送他去医院。”   何助理很茫然,“啊?为什么周哥你不送老板去医院啊?”   我冷哼一声,理直气壮的道,“我为什么要送他去医院,我又不是他保姆。”   何助理大概觉得很有道理,默默地把电话挂了,半个小时左右,何助理带了一个家庭医生过来了。   医生简单的替沈温做了检查,最后下出结论——沈温伤口碰水,发炎了。   医生一边替沈温扎针吊水,一边絮絮叨叨的道,“你这家属也真是的,怎么能让病人伤口碰水呢?”   闻言,何助理下意识的看了看我。   我抱着胳膊站在旁边,漫不经心的道,“哦,我不是他家属。”   “就算只是朋友,住一块也得关心一下啊?”   医生忿忿不平的替沈温打抱不平道。   我思索片刻,认真发问,“炮友算朋友?”   医生顿时安静了下来。 第79章 你真的不想管我了吗   医生嘱咐几句要好好照顾沈温,按时喂药之后就要离开。   我立马说要送医生,何助理大概看出了我想要跑路的想法,着急忙慌的问我,“周哥,你走了,沈总怎么办?”   我看了看床上的沈温,再看了看何助理,“你照顾啊,放心吧,回头我会让你家老板给你加工资的。”   说完,我无视何助理那张生无可恋的脸,连忙去送医生下楼了,动作要快,要不然我怕沈温醒了我走不掉。   下楼以后,我就回了一趟幸福小区。   回到的时候,正碰上小郑正在小区附近遛小东西呢,小郑看起来无精打采的,牵着狗绳搁那慢悠悠的走着。   我走到他面前了,他都没反应过来,还是小东西认出了我,拼命摇晃着尾巴,兴奋的汪汪叫唤了好几声,几乎要挣脱狗绳的朝我这边扑来,小郑这时候才茫然的抬起头来,看到我的那一瞬间,小郑一下子惊喜的笑了出来,“周哥!”   小郑刚想扑过来,不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僵硬的停了下去,拽着狗绳把头低了低。   我走了过去,拍了拍小郑的脑袋,“一起走走?”   我和小郑慢悠悠的绕着公园走了一会,小郑问我这两天去哪里了,我含糊的回答了几句。   小郑大概知道我不想提这件事了,所以就没有继续问了。   小郑跟我说,他打算开个花店。   我爽快答应,开玩笑说我去给他当种花的。   小郑说,好呀,再让贺哥站门口招揽生意好了,他长得帅。   听到这,我忽然眼眶泛酸。   假如没有遇到沈温,我今后的生活会不会像我想象中的一样简单又平凡?   我突然渴望这种生活了。   我和小郑坐在公园长椅上聊了很久,小郑跟我说着他以后的规划,绘声绘色的描述着他花店的装修,把我逗的一直在笑。   中途,何助理打了个电话过来。   我和小郑聊的正开心呢,所以果断挂断了,结果他执着的又打了一个电话过来,电话铃声跟催命一样。   没办法了,我只好接了电话。   刚接电话,我就听到电话那头何助理搁那语气焦急的问我,“周哥!你现在在哪?”   顿了顿,何助理又压低了声音哀求我道,“周哥,你赶快回来吧。”   我眉头一皱,“怎么了?沈温死了?”   话音刚落,我似乎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   沈温脾气真差,幸好下半辈子不是我跟他过,要不然我不得气死?   “嘶……”   何助理好像慌张的避了避,气息有些急促,连忙解释,“不……不是,沈总醒了,醒来没看到周哥你,不肯吃药,要不然……周哥你现在回来看看沈总?”   我乐了,“他爱吃不吃,不吃就让他病死呗。”   几乎是同时,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闷响,像沉闷而急促的脚步声。   “沈总!你咋把针拔了!”   何助理大喊了一声,下一秒,手机就被夺了过去,一个愤怒到几乎怕音的吼声响起,仔细听,那个声音沙哑虚弱,多少有些外强中干。   “周闲!你自己答应要陪我七天的!你说话不算数!”   吼声太大,旁边的小郑都听见了,惊讶的看着我,“周哥,你在跟沈总打电话呀?”   听到小郑声音,沈温更疯了,扯着嗓子怒问我,“周闲!你又跟那个小鸭子在一起?”   就算隔着电话,我都能感受的到沈温迎面扑来的愤怒。   我再度感慨庆幸,幸好不是我跟他过下半辈子。   然后,我在小郑担忧的眼神中淡定的回答,“我跟谁在一起,你管得着吗?你要不要往我脖子上拴个狗链?”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   大概安静了那么几分钟,电话那头的沈温很用力的深呼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就跟换了一个人似得,嗓音温和又富有磁性,低声问道,“早点回来行吗?我想吃你煮的粥。”   我懒得惯着沈温,冷冷笑道,“那就想着呗。”   说完,我还没有等沈温回答,就把电话给挂了。   挂完电话,我对小郑露出个爽朗的笑容来,“刚才被人打断了,你继续说,哥听着。”   我和小郑聊饿了,又去了附近小饭馆吃饭。   把小郑送回家以后,我这才拎着一碗吃剩下打包好的海鲜粥慢悠悠的回到华锦。   翻出压门口地垫上的钥匙,我开了门,推开一看,屋子里头没有开灯。   我寻思着可能沈温睡着了,关上门进屋以后就把客厅灯开了。   客厅一下子亮堂了起来,一声闷哼响起,我闻声望去。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客厅沙发上躺着个人。   我走过去看,这才发现,是沈温。   他蜷缩着修长的腿,弓着身子,光着脚缩在那个小小的沙发上,怀中还紧紧的抱着一件衣服,浑身上下裸露出来的皮肤都冻的通红的,手背上还有一大块扎了针留下来的青紫痕迹。   像头被抛弃等着主人回来接他的小狗一样。   沈温睡的迷迷糊糊的悠悠转醒,大概是不适应刺眼的灯光,沈温眯着眼抬眼看我。   他看了我好一会,大概终于确定是我,他又从沙发上爬起来,抱住我的腰,脑袋蹭了蹭我身上冷冰冰的衣服,嗓音略带睡意的委屈抱怨着,“你怎么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很久?从白天等到天黑。”   我呼吸几乎快要滞住,我用力的呼吸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我没让你等。”   “我想等,要不然你跟那个小鸭……小郑跑了怎么办?”   沈温冷哼一声,顿了顿,他又道,“到时候让我上哪找去?”   我道,“我答应你七天就七天,没到七天,我是不会走的,你放心吧。”   沈温道,“所以七天过后,你还是要走?”   我反问,“要不然?”   沈温抬起头看我,那张英俊的脸早憔悴到瘦了一圈,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肉了,他一字一句问我,“周闲,你是不是真的不想管我了?”   我企图再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肺就跟要炸开一样的疼,我忍着疼,强装着冷漠,冷冰冰的告诉沈温,“沈温,我管不着你,你也用不着我管。” 第80章 我输不起了   “不,周闲。”   沈温看着我,眼里多了几分脆弱,他抓起我的手,慢慢的放到他脸上,蹭了蹭,小心翼翼的软着声音,缓缓道,“你得管我。”   说到最后,沈温声音都有些发颤,用长长的眼睫毛小心翼翼的碰了碰我的手心,哑声道,“你管了我十六年,我都已经习惯你在我身边了,没有你在我身边我都睡不着,现在你怎么能不管我?”   我清楚感觉到手心处被那长长的眼睫毛挠的有些发痒,眼睫毛上似乎挂着水珠,留在我手心,微微湿润、发冷。   那就跟挠在我心上一样,又痒又疼。   哪怕我对沈温再心狠,看到沈温这样,还是忍不住的觉得心头泛酸。   我难过着为什么沈温非得等我失望透顶之后才回头找我呢?现在说再多也没用了。   更何况,他哪里是爱我?   只不过是十六年的习惯没办法这么轻易的改掉而已。   “沈温。”   我把手抽了出来,低头俯视着沈温,冷笑着道,“我已经当了你十六年保姆了,我犯不着再当你十六年保姆,等你腻了再一脚把我踹开,这不是犯贱吗?”   说完,我转身要走。   沈温连忙站了起来,抓住我的手,“周闲,我没当你是我保姆,你见过保姆做饭这么难吃的吗?”   我被这句话气个半死,转过身去刚想踹沈温一脚,一回头,就看到病的脸色苍白,虚弱到站都有些站不稳的沈温,我又硬生生把脚收了回去,最后把那一脚踹在了沈温旁边的沙发上,没好气的道,“那你还要老子回来给你煮粥?”   我再讨厌沈温,也不至于对一个病人动手。   “难吃我也吃。”   沈温低垂眼眸,长长的眼睫毛在那张英俊苍白的脸上蒙了淡淡的一层阴影,他轻声道,“吃习惯了。”   这句话听的我又气又觉得好笑,甩开沈温的手,“桌子上有我给你打包回来的粥,你吃那个。”   “我想吃你亲手煮的。”   沈温格外的执拗。   我语气冰冷强硬,“你爱吃不吃,不吃我拿下去喂流浪狗。”   闻言,沈温一声不吭,默默地自个摇摇晃晃的走去桌子,坐下,拆开外头套的塑料袋,里头是一碗已经冷掉的海鲜粥。   沈温看着那一碗海鲜粥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用那只手背青紫的手拿起了勺子,低头吃了一口。   他慢慢的一口一口的吃着,动作极其缓慢,像头被捡回家不敢大口吃饭的小狗,我不想看,于是转身去了阳台。   来到阳台,我把阳台门关上,这才摸了一支烟点着。   烟刚点着呢,我电话就响了,一看,是何助理电话,我叼着烟便接了电话。   “何助理,有事吗?”   “周哥,你回家了吗?”   “我刚到沈温家。”   电话何助理明显有些尴尬,他笑了笑,“那周哥,麻烦你看着点沈总吃药,对了,沈总今天什么都还没有吃,也麻烦你了,多操点心。”   “你不是留下来照顾他了吗?怎么啥都没吃?”   “沈总醒来见周哥你不在,一直发脾气,不肯吃药,也不肯继续吊水,我给他打包的吃的也被他砸了,说什么也要等到周哥你回来,大概现在还烧着呢……”   听到这,我转身隔着透明的阳台门瞧向屋子里,沈温正那慢吞吞的吃着冷粥呢,看起来别提多可怜。   也是,沈温这个人,这些年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吃的都是高档餐厅的,就算以前落魄的时候,也是我前前后后的贴心照顾伺候着,什么时候在生病的时候吃过冷粥?   “那也是他自己自作自受。”   我吐出烟来,眯眼看着烟雾在黑夜中袅袅升起又被微风吹散。   何助理沉默了一会,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同我道,“周哥,我其实觉得,沈总已经在改了,今天你不在的时候,沈总一直问我,要怎么哄回周哥你,我看,沈总是真心后悔了,要不然,你就原谅沈总?”   我倚在阳台栏杆上,听着何助理的话,一下子就笑了,轻轻抖去烟灰,我漫不经心的回答道,“他哪里是真心后悔了?他只是突然不习惯一直围着他转的狗跟别人跑了而已。”   你指望一个不爱你的渣男能突然回心转意?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我并不怪何助理,甚至于理解,因为在何助理眼里看来,沈温真的为了我改变了很多。   但,我清楚的很,这都是暂时的,等炙热的激情褪去,沈温只会重新厌烦我,再狠狠地踹开我。   “可……”   何助理还想再说些什么,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打断道,“何助理,我不会再去喜欢一个不爱我的人,我已经三十六岁了,我再也输不起了。” 第81章 你能不能不要闹了   何助理沉默了,在挂电话之前,他小声的跟我说了一句,“周哥,对不起。”   我什么都没说,直接挂了电话,在阳台栏杆上按灭香烟,拉开阳台门走了进去。   听到声音,沈温抬起头来看我,黑曜石一般的眼里依流转着淡淡的哀伤,英俊的脸上又多了些苍白。   我走了过去,看我走来,沈温立马放下勺子。   我站在沈温前面,伸出手探了探沈温的额头,冷漠的问道,“量过体温了没?”   “没。”   沈温摇了摇头,伸手想来抱我。   我打开沈温的手,淡淡的道,“自个去量个体温。”   沈温很无辜的仰着脸同我道,“我不知道体温计在哪。”   沈温一点都不显老,样子还是跟他少年时期差不多,再加上那向来一丝不苟输到后面的头发今日个又柔软蓬松随意的散落了下来,遮住那棱角极其分明的轮廓,看起来少了很多攻击性。   那样子,那神情,纯良的就跟他十八岁那年一样。   我差点就被那张帅脸给迷惑住了,幸好很快反应过来这张英俊的脸下面是一个多么恶劣的人,我没好气的道,“沈温,你光长个子,没长脑子了是吧?不知道在哪不知道去找?”   “对,我光长个子,没长脑子。”   沈温下一秒点了点头,大大方方的承认,盯着我,道,“所以,周闲,你不能离开我,你得管着我。”   “你花钱重新包一个听话又年轻的小情人管着你不就行了?”   我不以为意,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旁边电视柜,蹲下去拉开抽屉把里头的体温计拿了出来,“喏,东西都放在这,记住了,下回再说不知道在哪……”   说到这里,我突然停了下来。   沈温直勾勾的看着我,眼神像带着勾子一样,沉默了很久,哑声问我,“下回我要是还是不知道在哪怎么办?哥。”   沈温喊我的一句哥,让我瞬间攥紧了手上的体温计,同时也好像有一只大手陡然的捏住了我的心脏,我气息略微有些急促,连呼吸都好像开始疼了起来。   果然,上年纪了就容易心软。   心软到喊我一句哥,我都会忍不住的心疼。   我忍着疼,慢慢的站起来,转过身去,故作轻松的道,“那就重新买啊,反正你大老板不缺钱。”   “用钱可以买你回来吗?”   沈温歪头看我,那眼神,认真到残忍。   “能啊,等你哪一天亲自捧着你公司来买我,说不定我真会见钱眼开跟你回去。”   我勾了勾嘴角,笑着道。   闻言,沈温沉默了。   看吧,在他心里,公司还是比我重要。   沈温不会去真正的爱一个人,因为他的事业在他心里永远排第一位,他讨厌一无所有,更不会为了一个人抛弃他打拼这么多年才拥有的财产和地位。   “舍不得吧?”   我拿着体温计走到沈温面前,“舍不得的话沈总就少说离不开我这种屁话,这种话,谁没长嘴,谁不会说?”   沈温一声不吭,死死的盯着我,漆黑的眼睛里有种说不清楚的情绪。   我懒得去管沈温是如何看待我的,淡定的把体温计放到沈温额前。   嘀的一声我一看,38度。   我笑了,乐呵呵的开玩笑道,“哟,还发烧呢,沈总,要不要给你叫个救护车?”   “不用。”   沈温似乎被笑的不太开心,沉着脸,闷闷的应了一声。   我调侃道,“真不用?烧昏过去怎么办?到时候可别指望我送你去医院。”   沈温忽然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阴影瞬间笼罩住我,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一字一句,道,“要不要试试看?”   “试什么?”   沈温弯下身来,附在我耳边,喉结滚了滚,往我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滚烫的热气,沉着富有磁性的嗓音,道,“看看我发着烧能不能操晕你。”   闻言,就算我这种皮厚的老脸也不由瞬间炸开一片红,我不耐烦的推开沈温要走,“滚远点,发情了自个叫鸭子去,老子不伺候。”   刚走两步,沈温又从后面一把紧紧的抱住了我,体温炙热而滚烫,气息急促,“我只想操你,其他人没啥兴趣,要不然你操我也行?只要你开心。”   “谁他妈要操你?你脱光了衣服躺床上我都没兴趣。”   越发知道沈温的恶劣,我就越对沈温没兴趣。   我虽然喜欢沈温这张脸,但一想到他干了这么多令人作呕的事情,顿时就没了半点胃口。   沈温眼神炙热,几乎快要把我盯出一个洞,“那我操你?你不脱光衣服,我都有兴趣。”   我火气一下子上来了,转身一巴掌呼沈温脸上,“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啊?老子说不想伺候你。”   啪很响的一声。   沈温脸上瞬间出现一个通红的掌印。   我看着刚刚打出去的手,微微有些发愣,手都是麻的。   短短一个月内,我打了沈温三次。   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而沈温也被打懵了,他站在那,偏着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慢悠悠的用舌头舔了舔后槽牙,最后才看向我,努力压制着怒火,沉声道,“我他妈就是听不懂人话,我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你要跟我闹,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都这样低声下气了,你还是这么狠心,周闲,你要是不想伺候我,我伺候你还不行吗?你能不能不要继续闹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很无力的纠正沈温,“沈温,再说一遍,我没跟你闹,我是认真的。”   我的眼神无比的认真与坚定,像个引火线一样,一下子把沈温点着了,沈温脸色逐渐变得铁青,愤怒的转身就把那一碗冷粥扫到了地上,气不可解的道,“行啊!周闲,看来何助理说的方法对你不管用,什么只要顺着你一点,哄一下你,你就会解气?全他妈都是狗屁!周闲,你就是茅坑的石头,他妈的又臭又硬,对你来软的,根本没有屁用!只会让你越来越蹬鼻子上脸!”   我看着那摔了一地的粥,就仿佛看到我的心也被摔的七零八落一样。   你看,还好我没心软。   要不然,输的还是我。   我扯着嘴角苦笑一声,“敢情这几天都是装出来的啊?沈总,装的累不累?”   “累。”   沈温眼神极其阴冷深邃,宛如一把锋利的刀,抬脚一步步的朝我走来,嗓音低沉的有种致命的诱惑,“所以我决定不装了。” 第82章 你哪都不许去   语音刚落,沈温已经走到我面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拽起我往房间里拉。   不得不说,长年待健身房而且正年轻的沈温力气比我个已经三十多,体力逐渐走下坡路的老男人要大很多。   我甚至于无法反抗,我恶心着这种感觉。   “沈温!你他妈给老子松手!”   我连踹带骂,沈温根本不为所动,阴沉着脸,把我拽进房间,下一秒就把我重重的推在床上,反手咔嚓一声锁住了房间。   “沈温!你这个小王八羔子!到底想干什么?”   听到反锁的声音,我意识到不对劲,顾不得被震的有些发晕的脑袋,摸着黑爬起来,刚起身,沈温已经覆身上来,骑在我身上,高大而修长的身躯轻而易举的就将我整个人硬生生的压回了床上。   那迫人的气势几乎是迎面扑来,瞬间将我吞噬。   黑暗中,沈温死死的盯着我,眼神凶狠的就跟要把我活生生撕裂一样,他扯着嘴角,露出森白的牙齿,冷笑着道,“你不是无论我怎么求你,你都要离开我吗?那我就把你关起来,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这句话劈头盖脸的落下,猛的在我耳边炸开,我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你他妈疯了吗?”   沈温嗤笑,红着眼质问我,“对,我是疯了,那还不是你逼的?周闲,我们认识十六年,在一起八年,到头来还比不过你只认识一个月的贺征?我都他妈这样跟孙子一样求你了,你怎么就不能多看我一眼?”   沈温的话听的我忍不住的想笑,我咬着牙,奋力想要挣扎起来,扯着嗓子怒吼道,“沈温,别忘了,是你先有的云锦书,也是你先跟我提分手的,我从头到尾,没有对不起你一点,所以别他妈的给老子搁这装什么受害人!”   沈温抓住我的手,用力的将我重新按回床上,他显得很疲惫,也很无力,哑着声音,缓缓问我,“我和云锦书已经断了,你为什么非得揪着这一点不放?周闲,你是不是早就想离开我了?”   “沈温……”   我被气的呼吸都在发颤,声音都是抖的,“你明明不爱我,为什么又偏偏要我留下来?”   “我不知道。”   沈温眼神格外的冷静,直勾勾的盯着我,残忍的道,“我就是不想让你走,我怎么可能放你走,让你跟贺征去逍遥快活?周闲,就算我不喜欢你,你也只能留在我身边,哪都不许去。”   我肺跟炸开一样,似乎一喘气,牵扯的浑身上下的五脏六腑都跟着疼了起来,想生气,发现连揄皙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最终就心灰意冷的骂了句,“沈温,你真不是东西。”   我为我爱了这么个玩意这么多年而觉得寒心。   我爱沈温这么多年,照顾沈温这么多年,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只换来一句“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只能留在他身边,哪都不许去”   真他妈把我当成狗了?   一想到这里,我就疼的说不出话来。   “我还能更不是东西,你信吗?”   忽然,沈温冷嗖嗖的问我。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沈温已经把我拽了起来,再粗暴的把我脸按进被子里,反压着我的两只手到身后。   沈温不知道拿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动作迅速而干脆利落的绑住了我的手。   那玩意我使劲都挣不开,我很快反应过来,沈温究竟想要干什么。   下一秒,我裤子一下子被拽了下去,下身一凉。   这验证了我的猜想,我打了个冷战,心脏骤然轰的一声炸开!我想反抗,但手被反绑在背后,力气又不如沈温大,只能屈辱的嘶哑着嗓子,破口大骂,试图找回一点尊严,“沈温!我他妈操你大爷!你敢?”   我觉得我像极了一头任人宰割无力反抗却只能狂吠不止的老狗。   可笑极了。   “周闲,有什么是我沈温不敢的?”   沈温那阴冷的笑声从我头顶落下,冻的我浑身发抖,语音刚落,沈温就粗暴的挺身挤了进来,没有半点前戏,我整个人好像要被硬生生劈成两半一样,疼的呼吸都几乎停滞。   我忍不住牙关颤颤巍巍的骂着,“沈温……你他妈……”我甚至于还没有骂完,沈温没有怎么停留,紧接着,便粗暴的横冲直撞的动了起来,疼痛与冲撞生生让我没骂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这种强暴式的性事没有半点快感可言,这更像是一场凌虐似的施暴。   身体上的疼痛正无时无刻的提醒我,我正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姿势被自己亲手养大的男人侵犯。   沈温把我仅剩不多的尊严踩在地上践踏。   我疼的出了一身的冷汗,打湿了头发,咬着牙关在沈温一次又一次的冲撞中艰难的骂出口,“沈……温……我……操你……大爷……”   可是刚骂两句,又被沈温粗暴的顶撞的到嘴只剩下零碎的几声咽呜。   这场施暴持续了很久,渐渐的,大概是流出了血,有了鲜血的润滑,也大概是已经麻木了,几乎裂开的疼痛才减少了些。慢慢的,逐渐有了快感,我也难以控制的开始有了反应。生理反应,是难以控制的。   正是因为在这种凌虐式的施暴中我反而有了快感,我才更加的觉得难堪。   我忍不住蜷缩起身子来,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反应,颤颤巍巍的继续虚弱的扯着嗓子骂着,“沈……温……你个……畜生……”   沈温弯下身来,附在我耳边,轻笑着,戏谑道,“嘴上骂着,身体倒挺诚实,爽吗?贺征他能操的你这么爽?除了我,谁能满足你?”   言罢,又是一记沉闷的深入。   “唔……”   我很无力的低垂下脑袋去,将脸埋进被子,死死的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来,恨不得把牙咬碎,大概是太过用力,嘴里血腥味肆意蔓延充斥口腔。   心被撕碎的疼痛远远超过了身体所承受的疼。   我想不明白,沈温到底多恨我,多厌恶我,才会这样对我?这时候,沈温用力的扯住我头发,逼迫我仰起头来,伸出手指强硬的掰开我的嘴,修长冰冷的手指探进我嘴里,我气的张嘴咬住沈温的手。   沈温就跟不知道疼一样,任由我咬着他的手指,喘着气,冷冷的在我耳边道,“周闲,你得多讨厌我才会宁愿咬的一嘴血也不愿意理我一声?” 第83章 我不需要你爱我   我不吭声。   沈温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脑袋,轻声呢喃,“周闲,你服个软,留在我身边吧,好不好?”   铁锈一样的血腥味在我嘴里蔓延开来。   我松开牙,沈温的手指早被我咬的全是血,我冷笑了笑,“沈温,老子就算在路上被车撞死,也不需要你给老子收尸。”   我喉咙早已经干燥到发烫,声音沙哑到像是一只老鸭子被掐住了脖子一样的难听。   黑暗中,沈温那被情欲沾染几分的眼眸忽然生起一抹怒意,片刻之后,一只大手掐住了我的脖子,用力的把我脸再度按进被子里。   我呼吸狠狠地一颤,差点窒息,沈温低下头来,在我耳边恶狠狠的道,“那你想要谁给你收尸?贺征吗?周闲,你就这么喜欢他?”   语音刚落,旁边传来了振动的声音,我抬眼艰难的望去,只看到黑暗中,我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散落在了旁边的床上,亮着屏幕,屏幕上似乎显示着贺征二字。   下一秒,一只修长、骨节均匀,却被咬的全是血的手闯入我的视线,拿起那一部手机。   “呵。”   我头顶上轻飘飘的落下一声慵懒又阴冷的冷笑,“还真是巧,正说到你情夫呢,他就打电话过来了。”   “你要不要接?哦,你现在接不了,我帮你接?”   那个声音轻蔑而阴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听的我瞬间毛骨悚然。   “沈温!”   我知道他要干什么。   我怎么能让贺征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   我怎么能让沈温这样做!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撕扯着宛如破风箱一样的嗓子大喊,像一条濒死的鱼临死前的挣扎一样,奋力的想要挣扎着起身,换来的却是更加用力的钳制重重的压下。   我只能像头老狗一样无力咽呜。   沾血的手轻轻一滑,电话接通了,熟悉而低沉的声音在这个飘散着血腥味的房间里响起。   “老周,你怎么不回消息啊?干什么去了?”   听到那个声音,我心底升起一抹绝望,我浑身紧绷着,慢慢的弓起身子,将脸埋进被子里,紧紧的咬着牙,压低了声音,颤声道,“沈温……挂了电话……别让我恨你。”   沈温明明听见了,却是轻笑一声,笑的那么的淡然,我心瞬间跌落冰窖,下一秒,他骤然挺身深入,狠狠地冲撞过来,又疼又深,我的声音难以压制的零碎溢出。   一时之间,房间里只回响而起肉体碰撞和男性的喘息声。   电话那头的贺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深呼吸一口气,试探着抖着声音喊了我一声,“老周?”   这时候,沈温终于开了口,他嗓音慵懒而散漫,沾染着些许情欲,慢悠悠的道,“贺征,你找周闲?他现在挺忙的,正被我干着呢,要不然,你下次再打电话过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紧接着,便传来贺征几乎破音的愤怒嘶吼,“沈温!你把老周怎么着了!”   贺征话甚至于还没有说完,沈温就挂掉了电话。   他笑着俯下身来,凑近我的耳边,在我耳边轻声道,“你不是很想贺征吗?为什么刚才不出声?”   “难道是被他发现我们两个正在干这档子事?”   “现在他已经知道了,你猜,你还能回去他身边吗?除非贺征心胸宽大到愿意要一个被我操松了的破鞋。”   沈温的一字一句,都极其清晰的落在我耳边。   很奇怪,我早已经没了半点反应。   我浑身冰冷,我心早已经麻木,连一点点感觉都没有了。   过了很久,我才逐渐有了反应,我冷冷的喊了沈温一声。   “沈温……”   他将耳朵靠过来,似乎想要听清楚我在说什么。   我翕动嘴唇,凄厉的笑着道,“你他妈真的不配老子曾经这么爱你。”   我曾经这么爱的人,现如今却把我的自尊狠狠地踩在脚底下践踏。   在他眼里,我甚至于只是个他和竞争对手争强好胜的物品。   十六年,我没捂热沈温的心。   沈温沉默了很久,最后,才弯下身来,用力的自背后抱住我,声音沉闷的在我耳边响起,“没所谓,我不需要你爱我,我只需要你留在我身边。”   “直到你腻为止?”   我冷笑。   沈温大概是破罐子破摔,坦然回答,“对,直到我腻为止,在此之前,你哪都不许去。”   听到这句话,我没有力气再去挣扎,任由沈温抱着我,疲惫的闭上眼去,说不清楚是悲哀还是自嘲的眼泪慢慢的从眼角滑下,意识仿佛沉进了漆黑的的海底。   我很少哭可我好像,只能哭。 第84章 你非逼着我恨你吗?   等我醒来的时候,沈温已经不在我旁边了。   屋子里拉上了窗帘,很暗,我分不清楚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我躺在床上,呆滞的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喉咙干到快要冒火,浑身上下的关节都疼的要命,特别是昨天晚上受了一夜侵犯的地方,此时更是撕裂开来的疼。   “沈温这个畜生……”   我忍着疼想要爬起来,却感觉手上被什么冷冰冰硬邦邦的东西绑住了,我皱着眉望去,只见我手腕上正拷着个手铐,手铐的另一头是一条很粗的铁链,钉死在了墙上,而我浑身上下,除了盖着的一床被子以外,光溜溜的,连一条内裤都没有。   我脑袋一下子炸了开来,耳边嗡嗡作响。   我没想到,沈温原来真的想要关住我,而且,还用铁链子拴住我。   还真是他妈把我当狗了!   我越想越气,忍着疼爬起来去扯手上的手铐,企图把铁链拽掉。   结果折腾了半个小时,那铁链依旧稳固的待在墙上,纹丝不动,反而我手腕被手铐磨的血肉模糊。   当我终于意识到这铁链靠蛮力解不开以后,我放弃了,我开始泄愤一样把在我行动范围内拿的到的东西一件一件的砸掉。   这时候,从外面开锁的声音响起。   我拎起一个闹钟,掂在手上,咔嚓一声,房门缓缓的打开。   一个男人端着一个托盘推着门走了进来,我抬手就把手里头的闹钟往那个男人方向狠狠地丢了过去。   闹钟飞出去,正好砸在男人额头上。   男人没有躲,只是身形顿了顿,片刻之后,他缓缓抬起头来望我,只见他头发随意的散落了下来,遮住了些许眼睛,眼底一片乌青,眼神漆黑,宛如深海海底,深不见底,下一秒,鲜红的血液缓缓沿着那张苍白的有些病态的脸流了下来。   我扯着破锣一样的嗓子,破口大骂,“王八蛋!快点给老子解开!”   血流进了沈温眼睛里,他略微眨了眨眼,然后面无表情的伸手把血擦掉,做完这些,他才淡定的抬起头来看向一屋子狼藉,地上都是被我砸碎的东西。   末,他看了看我,嗓音冷清,淡淡的道,“砸的开心吗?开心的话我可以再拿点东西过来给你砸着玩。”   我被沈温这云淡风轻的样子气的肺疼,“老子砸你才开心。”   “那你砸吧,反正你打了我这么多回了,也不差这一两回。”   沈温低垂眼眸,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沾着些血,似乎鲜血进了眼睛,疼的他眯了眯眼。   我肺疼的说不出话来,干脆靠着床头坐着了。   沈温端着托盘,走了过来,把东西放床头柜那,拿起一杯水朝我靠近,淡淡的道,“你嗓子都哑了,喝口水润一下喉咙。”   我就当做没听见一样,闭着眼睛躺着,一声不吭。   我不想看到沈温,多看一眼我就觉得恶心沈温不厌其烦,重复着问道,“喝口水吧,你手上还有……那里的伤都要上一下药。”   听到这,我终于受不了,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沈温就在我旁边,也不知道在装什么,语气低下,问道,“周闲,你要怎么样才会看我一眼?”   “解开我手上这玩意,放我走。”   我极其不爽的晃了晃手上沉甸甸的铁链。   沈温语气瞬间变冷,“你想都不要想,我不会放你走的。”   我懒得再搭腔,省的把自己给气死。   耳边刚清静了一会,正当我以为沈温终于放弃了的时候,一只冷冰冰的大手捏住了我的下巴,紧接着,唇上一凉。   我迅速睁开眼望去,沈温那张英俊的脸近在咫尺,我甚至于可以看见他眼睫毛上挂着未干的血珠,沈温强硬的掰开我的嘴唇,把嘴里的水推进了我嘴里。   清凉的水滑过我干燥的喉咙,宛如枯木逢春,干到发烫的喉咙终于有了些许舒适感。   短暂的舒适让我差点忘了此时自个的处境,等回过神来,我迅速的狠狠地咬了沈温的嘴唇一口。   浓郁的铁锈味在嘴里肆意横行,沈温也不停下,甚至于加深了这个吻。   血的味道并不怎么好,我被恶心到不行。   直到我快要喘不过气来,沈温这才松开我。   一分开,我立马使劲擦嘴,厌恶嫌弃到不行。   沈温显得很淡定,一脸气定神闲,用大拇指轻轻擦去嘴角的血迹,不以为意,淡漠的道,“你可以继续不喝水,不吃饭,没关系,反正我会亲自用嘴喂你的。”   我气死浑身发抖,抬脚想要往沈温身上踹,“沈温,你脑子有病吧!”   沈温却伸手一把抓住我的脚,我使劲也挣扎不开,再用力,浑身上下都疼了起来。   我成功意识到我和沈温之间的体力悬殊有多大。   沈温慢慢的朝我凑近,我想起昨天晚上几乎凌虐一般的性事,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忍不住的站了起来,瞬间警惕的绷紧了身体,死死的盯着沈温,一字一句的道,“沈!温!”   “别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只是想给你上药。”   沈温低垂眼眸,长长的眼睫毛在那张苍白的脸上蒙了淡淡的一层阴影。   我随手抓起枕头重重的丢在沈温身上,再度咬着牙,恶狠狠的道,“滚!”   沈温被砸的头微微偏了偏,沉默片刻,他把脸慢悠悠的挪了回来,抬眼望向我,冷静的可怕,“你是希望我把你手脚都绑起来?”   我疲惫不堪又绝望,看着沈温,哑声颤道,“沈温,你非得逼我恨你是吧?”   沈温依旧面无表情,“恨吧,我不在乎,你如果离开我和那个贺征在一起比你恨我,还要来的让我难受。” 第85章 小温   房间里光线极暗安静到连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我抬起眼皮,望向面前的沈温。   沈温正安静的坐在我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眼神有种冰冷的偏执。   我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喊了沈温一声,“小温……”   沈温听到“小温”二字,漆黑深邃的眼睛慢慢的亮了起来,他似乎想听清楚我的话,所以一点一点的朝我靠了过来。   等他快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眼神一狠,一个窝心脚狠狠地踹到沈温的胸口上。   沈温整个人被我一脚瑞下了床,滚到地板上,大概是踹到还没有愈合的伤口上了,所以沈温疼的像煮熟的虾一样蜷缩了起来,伸手死死的捂着胸口的位置直咳嗽。   我靠着床头坐在床上,看着地上疼的浑身发抖的沈温,觉得心里格外的解气,咧嘴一笑,骂道,“你他妈书读到狗肚子去了吗?老子要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关你屁事!老子欠你的吗?傻逼东西!老子把你捡回家真他妈的倒了八辈子血霉!我呸!”   如果不是手上的铁链,我他妈真想冲下床补上几脚。   沈温捂着胸口,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好不容易站起来,身子依旧有些站不稳,他剧烈的咳了好几声,许久之后,似乎才平复下来,缓缓抬起头,朝我望来。   那张苍白的脸此时早咳的有些潮红,他扯着嘴角,冷笑了笑,“你捡我回家?还不是因为他给了你钱,要不然,你会愿意管我?”   说到这里,沈温眼神都跟着慢慢的暗淡了下来,像是一颗蒙了尘的珠子,嘴角挂着一抹自嘲的笑容,声音宛如被风刮过的破铁皮一样沙哑,“反正你们所有人都一样,我要是什么都没有,你们根本不会多看我一眼,只会毫不犹豫的抛下我。”沈温的话听的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觉得我当初捡你回家是为了钱?”   沈温的这句话一下子让我想起来一件事,我当初把沈温刚捡回家的时候,为了照顾沈温那倔强过头的自尊心,便故意骗他,沈胜在跑路之前留了一笔钱在我这边,托我照顾他。   所以,这些年来,沈温才一直以为我是为了那笔钱才照顾他的,甚至于觉得我的一切付出都是理所当然。   “要不然?周闲,你可别告诉我,你当初捡我回家是因为心地善良。”   沈温用嘲讽的眼神,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沈温仿佛在看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我原以为我已经麻木了,可还是忍不住觉得心脏一阵抽着疼,跟着笑了出来,“对,我的确不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但,沈温,我如果说,我捡你回家不是为了钱,你信吗?”   沈温站在黑暗处,静静地看着我,那一双眼睛平静而深邃。他没回答,紧抿单薄苍白的嘴唇,可眼神却告诉了我答案。他不信。   因为在他心里,我周闲就是这么个卑劣的人,我没有高尚的品格,我唯利是图,我骨子里就带着劣根性。   看着那个人,我的心一点一点的被掰碎了开来,就跟泡进水里一样,发软发胀。   真难过,像我这样的人,好不容易干一回好事却没人相信。沈温说到做到,把我手脚都绑了起来,我整个人呈大字状的躺在床上,别提多滑稽可笑了。   这下子好了,我没有手可以打沈温耳光,也没有脚可以狠狠地踹沈温,空有一张嘴。   在沈温像掰玉米一样掰开我腿,伸手往我底下上药的时候,我还能扯着嗓子搁那骂的狠。   生生把沈温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沈温!我操你大爷!”   “沈温!你是变态吧!”   “沈温!我操你妈!松开我!”   沈温就这,还能一边面不改色的听着,一边给我继续上药,偶尔还会撩起眼皮,气定神闲的搭两句,“我妈以前做鸡的,你要是不嫌脏,就请便。”   沈温一句话堵的我都不知道怎么骂了。   因为骂太多,我嗓子已经哑的发不出声音来了,所以只好跟条待宰的鱼一样躺着任由沈温摆弄,毕竟,我现在有心无力,有口难言。   沈温抱了个医药箱进来,一声不吭的坐在旁边替我清理手腕上的伤口,他额头上还顶着那个没处理的伤口,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给我看,想要我愧疚心疼。   我干脆把脸撇到旁边去。   沈温磨磨唧唧的往伤口上了药,又往手铐上一圈圈的缠着纱布。   我忍不住冷笑,真他妈会装,这么心疼我,干脆放了我啊。   做完这些,沈温又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端了一盆热水,他蹲那把毛巾打湿,拧干,再曲膝跪在床边拎起我胳膊腿,拿热毛巾细细的擦拭,那动作,轻柔到就跟在擦什么珍藏品一样。   我对沈温的温柔无动于衷,在我眼里,沈温做再多也没办法抹灭他做的那些破事。   我干脆闭上眼去,不反抗,也不吭声。   反正,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沈温终于替我擦拭完,替我盖好被子,然后端着水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开门声响起。   沈温轻手轻脚的上床,钻进被窝里,抱住我。   他身上有浓郁到散不去的血的味道,他还是没有处理他额头上的伤口。   不知过了多久,沈温小心翼翼的朝我贴近,慢慢的蜷缩起身子,呼吸沉重到发疼的在我耳边道,“周闲,你当初能为了钱捡我回家,现在就不能为了钱留在我身边吗?我可以给你很多钱,比当年还要多的钱。”   我弓起了身子,心口疼的说不出话来。   多可悲,至此,沈温还以为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第86章 你什么时候才会看腻我   咯吱——   房门从外往里推开。   沉稳的脚步声响起,朝我这边走来。   我没有反应,躺在床上,慢悠悠的侧了个身躺着背对向门口,动了动脚,脚边发出铁链拉动的声音。   我不知道这是我被沈温关起来的第几天,没有手机,没有钟表,就连窗帘也拉了上去,分不清楚白天还是黑夜,我对时间的概念变得有些模糊。   床边微微陷下去一块,是沈温坐下了,他抬手把我褪至腰间的被子重新拉上去,整理好。   “周闲,今天是冬至。”   沈温坐在我身后,慢慢的开口,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疲惫。   我没搭理他,当做没听见。   冬至。   那算起来,我已经被沈温关了三天了。   我过的度日如年,结果才过去三天。   也不知道贺征和小郑怎么样了,我失联,他们应该很担心。   见我不回答,沈温又靠过来,在我旁边躺下,继续轻声道。   “你起来给我包饺子好不好?”   我依旧沉默。   这几天,我把嗓子骂劈了以后成功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沈温脸皮比我还要厚,怎么骂都不管用。   所以我选择闭嘴加无视沈温。   大概这位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多碰几次壁就会自讨没趣了。可我明显低估这位天之骄子了,我不搭理他,他还能自个往下搭话。   “不是你以前说的吗?冬至不吃饺子,冻掉耳朵没人管。那时候,你每年冬至就非得包饺子,我在学校,你也要踩两个小时的自行车来给我送饺子,送到我手上的时候,那饺子还暖着,我后来才知道,你是用自个的棉袄捂着饭盒给我送来的。每年你煮的饺子总有几个没熟的,咬下去里头都还硬着,我吃了能跑一晚上厕所。同学都笑话我每年冬至都得住厕所里头。那时候我就在想,怎么会有人这么笨呢,煮个饺子都煮不熟,还非得踩这么久自行车给我送过来……”   我听的心头发酸,忍不住闭上眼去。   过去的事情我以为沈温都已经忘了,如今被沈温提起来,我只觉得难堪丢脸悔恨,一想到我之屿汐%团,,队前为了沈温做了这么多蠢事,我就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   顿了顿,沈温又道,“往几年的饺子我都没吃上,我有点后悔,都好久没有尝过你亲手包的饺子是什么味道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缓,像是跟我闲聊着家常一样。   我却听的跟被狂扇了几耳光一样。   沈温当然没吃上,不是我没包,也不是我没送,而是沈温把我送到公司去的饺子全倒了。   年少时的迫于无奈全盘接受,到沈温事业有成时的对我包的饺子分毫看不上,又到现在跟没事人一样让我起来给他包饺子。我真想问问沈温,他到底有没有心。   要不然怎么问出这么傻逼的话来的?   我张了张嘴,最终又合上嘴唇,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和傻逼说话,累的慌。   “周闲,你再给我包一回饺子吧,我想吃了。”   “这次我准备了很多药,还有你在我身边,我不怕肚子疼了。”   “……”   “周闲?”   “……”   沈温又试探性的喊了我好几遍,可回应他的,始终只有漫长的沉默。   我耳边响起沈温沉重的呼吸声,他似乎很用力的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有力气发出声音来。   “周闲,你应我一声吧,骂我也行。”   可我连骂都懒的骂沈温,一如既往的无动于衷。   沈温终于碰壁碰的头破血流,他安静的沉默了一会,然后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以为沈温终于放弃了,可他站起来以后却若无其事的道,“好像一直都是你给我包饺子,今年我给你包一回饺子吃吧。”   说完,沈温就走了出去。   房间再度恢复安静。   我听到关门声,睁开眼来,平静的看着窗帘。   我看着暗处一动不动的窗帘,猜测着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   过了很久,房门再度开了。   沈温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碟刚刚出锅热气氤氲的饺子。   “周闲,起来吃饺子,趁热。”   “这是我第一回 包饺子,不过包的还算成功,是虾仁馅的,这些虾都是我亲手一只只剥的。”   沈温兴奋的跟我分享着,像是一个等待表扬的孩子。   我无动于衷,依旧躺在那没有反应。   沈温就跟被从头浇了一盆水到脚一样,兴奋的热度慢慢的消散,他沉默了一会,然后道,“你想不想知道贺征他们的事情?”   听到这,我终于有了反应,从床上坐起来去看沈温。   沈温站在那,眼神有种说不清楚的悲凉,他用筷子夹起一个饺子喂到我嘴边,“吃了,吃了我就告诉你。”   我疲惫的叹了一口气,最终无可奈何的张嘴咬下喂过来的饺子。   饺子包的很精细,里头是鲜甜的虾仁和玉米,煮的恰到时候,不过我吃起来尝不出什么滋味,只能硬着头皮张嘴麻木的胡乱嚼几下然后咽下去。   沈温皱着眉看我,忍不住提醒,“吃慢点,多嚼几下,别噎着了。”   话音刚落,我就被噎到了。   沈温真是个乌鸦嘴。   我被噎的直咳嗽,沈温连忙端了水过来喂到我嘴边,“喝水,让你慢点了,都三十几岁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我大口大口的喝水才把喉咙里的饺子咽下去,咳的眼睛通红,抬起来恶狠狠的瞪着沈温。   沈温瞧着我,忽然笑了笑,“今年我给你包了饺子,明年可轮到你给我包了。”   我看着沈温的笑容,突然牛头不搭马嘴的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才会看腻我?”   沈温忽然不笑了,他垂眸安静的瞧着我,长长的眼睫毛在眼底蒙了薄薄的一层阴影,眼神晦涩不明,看不出情绪,他淡淡的道,“谁知道呢?可能是一天,也有可能是一年,或者……”   说到这,他停了下来,看着我,沉默了,似乎还有什么想要往下说。   我皱着眉看着他,等着他往下说,可他抿紧了嘴唇,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又夹了一个饺子喂到我嘴边,“吃吧,你最近都瘦了,瘦的真难看。” 第87章 我不可能放了你   我吃不下去了,撇过头去。   沈温就把饺子放到旁边去,面无表情,淡淡的道,“如果你是在等贺征来救你,那你别想了,贺征他现在估计正忙的焦头烂额,没空来找你。”   闻言,我瞬间警惕的望向沈温,那时候,我是真的想冲上去再狠狠地揍沈温一顿。   沈温似乎被我的目光伤到了,他哑着嗓子,垂眸,低声道,“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只要你不跟他在一起,我就不对他下手,我只是联合了他公司客户闹了点事,绊住了他脚,让他暂时没空来插手我们的事情而已。”   顿了顿,沈温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候,他手机响了起来。   沈温只好收起继续往下说的打算,“饺子我放旁边了,你吃吧,多吃些,我出去接个电话。”   说完,他起身走了出去,还顺带锁上了房门。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饺子,一想到是沈温包的,越想越反胃,干脆往床上一躺,盖上被子继续睡大觉。   沈温这个电话打了很久,我想,肯定是公司那边拖不住了。   沈温应该关不了我多久的,毕竟他总不可能天天守家里头看着我吧?   沈温把公司看的比他命还要重,又怎么会为了我而耽误他的公司呢?   更何况,沈温凡事都三分钟热度,说不定过两天就觉得腻歪了,反正他早就嫌我又老又难看了。   我叹了一口气。   大概两三个小时后,房门才重新被推开,熟悉的室内拖鞋与地板摩擦的细微声音响起。   我躺累了,正靠着床头搁那玩着手上铁链。   沈温站在门口,看了看我,又低头看了看床头柜放着的那一盘几乎没动过的饺子,眼神在黑暗中变得越发黯淡。   饺子已经冷了。   他什么都没说,一言不发的端着那一盘饺子坐在了床边,直接用手拿起冷掉的饺子一个又一个的往嘴里塞。   他几乎没有怎么嚼,狼吞虎咽的就吃了下去,仿佛这是一场惩罚式自虐。   等一盘饺子全部落肚,沈温擦了擦嘴,下一秒,他放下盘子起身就冲向了厕所。   隔着一面墙,我清晰的听见沈温痛苦的呕吐声,一声接一声,一下又一下的敲在我心头上。   大概持续了几分钟,那痛苦的呕吐声才停下。   十分钟后,沈温摇摇晃晃的从厕所走了出来。   听到脚步声,我连眼睛都懒得抬,继续坐着,轻描淡写的吐出一个字,“烟。”   沈温抬眼望我,他吐的脸都白了,头发微湿,隐隐约约的露出额头上受伤贴上的纱布,沉默了一会,才用吐的有些沙哑的嗓子低低的道,“抽烟对身体不好。”   我充耳不闻,低着头,继续语气冷硬的重复,“烟。”   沈温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像个木偶一样动作缓慢的转身去外面取了一包烟回来。   “抽一支就行了,抽完就别抽了。”   他从烟盒抽了一支烟送到我嘴边,又亲自拿着打火机靠过来把烟点着。   啪嗒一声打火机冒出跳跃的火光透过那微弱的火光,我看到沈温那张格外苍白的脸,不复往日矜贵优雅,只有憔悴到摇摇欲坠强撑着的躯体。   做完这些,他安静的坐在旁边看着我,微撩眼皮,露出乌青的眼底。   你看看这个人,又在我面前扮可怜了。   我撇过脸去,把烟吐向另一个方向,看着烟雾逐渐消散在空中。   沈温张开双手,小心翼翼的从我身后抱住了我,脸靠在我背脊上趴着。   他体温很低,温度从我背脊那传来,没有刮而长出青茬的下巴也刺的我皮肤有些疼。   他的声音闷闷的从底下传来,有些虚弱。   “哥,你怎么就不可怜可怜我?”   我冷笑,“你做的哪件事是值得我可怜你的?”   沈温道,“我有什么办法?我什么方法都试过了,你都不愿意留下来,那我只能把你关起来,我不想这样做的。”   我都被沈温这话气的浑身的骨头都疼了起来,这话就相当于狗不听话了怎么办?那只能拿狗链子栓起来了。   我强忍怒火,咬紧牙关,一个一个字就跟从牙间里挤出来一样,“沈温,你怎么不去死?”   “我死了好让你跟贺征在一起吗?”   沈温自嘲的笑了笑,语气中又有种沉闷的坚定,“想都不要想。”   我感觉我像是一拳狠狠地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无力。   一时之间,我突然后悔招惹沈温了。   我应该有多远跑多远的,这样至少用不着剩下的几个月还过这么的糟心。   不过仔细一想,这样沈温岂不是高高兴兴的和云锦书结婚了,那我多吃亏?   这十六年都白搭进去了。   当做过去的十六年什么都没发生过,当个大善人,委屈自己笑着祝福沈温的这种事,我干不出来。   我就算死,临死前,我也得从沈温身上咬下一块肉下来。   这时候,沈温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正好放在他旁边,我瞥了一眼,清楚的在屏幕上看到了来电显示熟悉的尾号三个八。   沈温看着来电显示也迟疑了一会,目光朝我看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铃声吵的我耳朵疼,我冷冷的提醒,“快接电话吧,别让你家心肝宝贝等急了。”   沈温问我,“你不开心了?”   一支烟抽的差不多了,我随手按灭了烟,把烟头往沈温身上一丢,直接在床上躺下,“我有什么不开心的,你赶快接电话,和你的小书甜甜蜜蜜去,可能你见着了你的心肝宝贝,就会觉得这段时间你是被鬼遮了眼,放着白白嫩嫩的小美人不要,跑来天天对着我个难看的老男人,然后趁早把老子放了。”   “他不是我的心肝宝贝。”   沈温伸手直接挂掉电话,俯下身靠过来亲吻我的脸,“我也不可能放了你。”   我听的气短,“滚。”   沈温就跟没听到一样,自顾自的抱住了我,“让我抱着你睡会吧,我好久没睡了。” 第88章 我对象就在这   沈温抱着我沉沉的睡去。   我听着耳边响起的细微鼾声,疲惫感涌来,不知不觉的,我的意识也消散在了黑暗中。   昏昏沉沉中,我好像做了个梦。   阳光很是温暖老旧的厂子院子里,我和几个工友蹲在掉漆的铁门前抽着烟。   他们笑嘻嘻的打趣着问我这几天请假干嘛去了。   我回答不上来,支支吾吾的。   小张上来搭我肩膀,笑的格外暖昧,“肯定是交女朋友,乐不思蜀了啊,是不是?”   我打掉小张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干咳一声,“胡说八道什么?我哪里来的女朋友?”   “那我怎么看你有点虚啊?”   小张说着开玩笑的伸手过来掐我的腰,好不容易才舒缓些的腰一下子又疼了起来,我骂骂咧咧的叼起烟起身就踹了他一脚。   小张被我撵的满院子跑,其他几个工友一直在看笑话,他们早习惯我和小张这种相处模式了。   正当我追上小张,给他一记锁喉的时候,一个戴着眼镜,穿着斯斯文文的青年走了过来。   那是厂里的干部,也姓周,叫周文青,我们背地里都叫他周老二。   周文青看着我和小张打闹,他嫌弃的眉头一皱,伸手推了推眼镜,冷冷的道,“周闲,外头有人找你。”   “谁啊?”   我眨了眨眼。   “我哪认识?”   周文青冷哼一声,上下打量着我,“不过,一看就知道和你不是一路人,人家看起来白白净净的,长的根正苗红的,像个读书人。”   一听,我就知道是谁来了,瞬间咧嘴一笑,然后松开小张,“得了,我去看看。”   在走过周文青旁边的时候,周文青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的说了一句,“不是我说,人家一看就知道跟你这种天天只会混日子的混子可不一样,你可别耽误人家前程。”   闻言,我脚步一顿,然后特意往后退了几步,对着周文青直直的竖了一根中指,叼着烟,咧嘴一笑,笑的无比灿烂,一字一句,道,“关、你、屁、事。”   周文青瞬间气的瞪大了眼睛,鼻子都快要歪了,我叼着烟,伸手插着裤兜乐呵呵的走了。   穿过走廊,进了厂区,我径直朝门口走去。   天气有些炎热知了趴在树上叫唤个不停,我走了一会出了汗,身上的背心沾湿了贴在身上,黏糊糊的,有些不舒服。   我伸手抓着背心扇风,这时候,我看到不远处几个姑娘正围在一块偷笑议论。   这些姑娘一个个眼比天高,平时高冷的很,笑成这样,肯定是看见帅哥了。   我随着她们的目光望去。   果然,的确是有帅哥。   少年很高很瘦,站在了凉阴处,他穿着半旧的白色短袖,似乎在等着谁,自然垂落下来的黑发下是一张生的清秀又帅气的脸,几点斑驳阳光落在他身上,看起来干净又阳光。   其中一个姑娘被其他姑娘推着出去,大概是想要个帅哥的联系方式。   姑娘脸皮薄,推了半天没推动,嘟囔着,“要是人家小哥是等他女朋友怎么办?”   听到这,我笑了,把烟掐灭,然后朝少年走了过去。   姑娘们眼睁睁的看着我走向她们的帅哥,那表情格外的精彩,大概她们都没想到,这个帅哥要等的“女朋友”竟然是我。   听到脚步声,少年抬起头来看我,眼里是比夏天还要炙热的笑意。   “你来的可真慢。”   下一秒,少年就冲我撒娇一般抱怨着,不过眼睛还是闪闪发亮着的,比头顶那太阳看起来还要耀眼,让人看着挪不开眼睛来。   我无奈的道,“我走过来不用时间啊?你以为我像你啊,腿这么长。”   少年笑了。   他一笑,我头就有些晕的撑不住了,连忙问正事,“不过,你小子来这干什么?”   沈温弯下身来,附在我耳边,神秘兮兮的道,“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想你了。”   少年清新的气息洒在我耳边,就算我脸皮再厚,也不由一下子红了,我连忙把沈温推开,语无伦次的道,“离……离远点,门口人来人往的,影响不好。”   沈温依旧笑吟吟的看着我,“那带我进去走一走?我对你工作的地方好奇很久了。”   闻言,我有些犹豫,我喜欢生活和工作分的清楚点,更何况,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跟其他人介绍沈温。   邻居家暂住我家的弟弟?   还是刚刚确认关系没多久的小男朋友?   这可难倒我了。   沈温看我犹豫,立马不笑了,皱起眉来,“该不会是你背着我谈了个小女朋友,不敢让我进去,怕被我发现?”   我一听,慌的连忙解释,“怎么可能?胡说八道什么?我哪里来的小女朋友?”   “那小男朋友呢?也没有?”   沈温一脸不高兴,那嘴巴都快要撅上天了。   我赶紧看了看四周,确定没其他人了,这才小声的对沈温道,“小男朋友倒有一个。”   “哪里?”   沈温满肚子憋着坏水,和他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纯良的样子截然不同。   “还能哪里?”   我感觉我都快要被这个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吃的死死的了,瞥了沈温一眼,“不就这里吗?”   沈温这才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我带着沈温去参观了我工作的地方,也跟我工友介绍了沈温。   聊着聊着,工友就开玩笑说要给沈温找个对象。   我看着沈温脸都快要僵住了,连忙出来缓和气氛,打圆场说我都还没有对象,要介绍不是应该先给我介绍吗?   结果,我带沈温回去的时候,一到没人的车间,沈温就把我拽了进去,我刚想说怎么回事呢,少年就把我抵在墙上,眼神哀怨又阴沉的死死盯着我,“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对象?”   我看着沈温那吃醋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   真奇怪,我以前不喜欢这种爱吃醋的类型,我觉得幼稚又小家子气,只不过,沈温吃醋,我看着倒觉得挺有意思的。   我摸了摸沈温的脸,疼惜又宠溺的道,“用得着你介绍吗?我对象不就在这?”   沈温终于被我哄开心了,唇角扬了扬,低头凑过来想要亲我。   我连忙避开,四处张望,“这人来人往的,要是被人看到……”   “怎么办”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我嘴已经被人堵上了。   独属于少年的清新气息,那吻比夏天还要来的炙热,一下子把我给融化了。   那时候我就想,得了,我算是栽了。   那个吻是我这一辈子最难以忘怀的一个吻。   我一直以为,那个吻是少年的情不自禁,又怎么能想到,那竟是少年的故意设计呢?   意识逐渐汇聚在一起,我醒来的时候,入眼一片灰蒙,身后的男人用力的拥紧我,我身上正落下炙热又滚烫的吻。 第89章 你心里好像没有我了   温暖的阳光不见了记忆中老旧的厂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只有鼻间可以嗅到的冰冷气息以及那映入眼帘的置于灰蒙暗处的布置死板的房间。   沈温抱着我,轻轻的吻着我的背脊,气息急促,不停的低声重复,“我在……我就在这……”   我被吻的呼吸有些乱,动着身子企图避开那炙热的唇,嗓音沙哑的无力问道,“沈温,你发什么疯……”   沈温一下子翻身压在我身上,眼神有些激动与兴奋,迫不及待的问我,“你刚才做梦梦见我了吗?你知道吗?你刚才一直在叫我的名字,周闲,你还是喜欢我的,是吧?”   闻言,我愣了一下,我没想到我都睡糊涂了,竟然做着梦都喊出了沈温的名字。   我回过神来,冷笑了一下,“是啊,我梦见你了。”   沈温的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亮,像极了当年那个炎热的夏天穿着白色短袖在等我的那个少年,那时候的他,眼睛比太阳还要耀眼炙热。   我心口发着酸,像是被水泡的早已发胀了一样,“梦见你当年第一次来我工作的地方找我的时候。”   闻言,沈温似乎猜到了我说的是什么,眼神里的激动和兴奋在那一瞬间戛然而止,一点一点的裂了开来。   我偏头问道,“你那时候是看到了阿莲才故意亲我的?”   虽然早知道这个真相,但我还挺想在沈温口中得知一个答案的。   沈温不笑了,眼神冷了下来,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幽幽的道,“那个女人什么都跟你说了?”   我点了点头。   沈温再问我,“你信她还是信我?”   我未曾有半点犹豫,坚决回答,“她。”   沈温的眼神冰冷平静的可怕,“那我是不是说再多你也不会信了?”   我再度点头,“是。”   沈温自嘲的勾起嘴角笑了笑,“周闲,你真残忍,刚给我一点希望,又亲自把我希望踩碎,你知道吗?我刚才听见你在梦里叫我名字,我都快要乐疯了。”   “我还以为你心里还有我的,可你现在好像心里真的没有我了,要不然怎么只会说让我难过的话?”   我叹了一口气,然后抬起胳膊挡在眼前,懒得去看沈温。   我宁愿在心里头放坨狗屎,也不愿意放一个沈温。   可这句话我都懒得跟沈温说了。   说了又什么用?   沈温听不进去,听进去了,他也不会改。   骨子里就倔强高傲的沈温又怎么会为了我改变?   十六年了,沈温都没有改变一分一毫,怎么可能短短几天就改了?   所以,我永远不会相信沈温。   哪怕他把话说的再好听。   回应沈温的只有漫长的沉默,沈温气息微颤,一字一句,道,“周闲,你理我,你不能总是无视我。”   沈温无视了我这么多年,现在我无视他几天,他反而就受不了了,这叫什么道理?   果然,沈温是不知道换位思考这件事的。   终于,沈温忍不住了,语气中多了些恼怒,“周闲,你要怎么才愿意理我?”   我睁开眼,道,“放了我。”   “不可能。”   沈温拒绝的很是坚决。   我疲惫的深呼吸了一口气,退而求其次,“至少把这狗链子给我解开。”   “解了你跑了怎么办?”   我一下子就笑了,无奈的道,“我不跑,就算我要跑,还能跑到哪里去?我明明躲这么远了,你不还是逼的我不得不像头狗一样回来找你了吗?”   所以,我能跑哪里去?   沈温听着眼神有些闪烁,他犹豫着摸了摸我的脸,道,“那你得听我的,还要理我,再给我包一顿饺子,你答应我,我就解开手铐。”   我累极了,不想再继续这样被关着,只好极其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沈温解开了我手脚上的东西,我活动着几乎要退化的手脚,这时候,沈温又拿了衣服过来想要替我穿衣服。   我打开沈温的手,冷冷的道,“用不着,我自己来。”沈温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缓缓道,“周闲,你答应我的。”我被这句话怼的一阵气急,只好放弃挣扎,任由沈温替我一件一件的穿上衣服。   穿好衣服,我怎么也算获得了一半自由,所以出来了房间朝客厅走去,结果,我走到哪,沈温就跟到哪,那样子,真是活像怕我跑了。   我干脆往椅子上一坐,“饿了。”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沈温温柔的问我。   “川菜。”   这几天沈温天天给我喂粥,我嘴里都快要淡的出鸟了。   “你伤口还没有好完全,不能吃辣,我给你做点清淡的。”   “那你还问我?”   “不要生气,我下次去学做川菜,学会了给你做。”   说完,沈温就转身去了厨房,他系上围裙,露出了原本藏在衬衫下的窄细腰身。   沈温似乎比之前瘦了。   不是我刻意关注沈温,只是我认识了沈温整整十六年,很多东西早刻进了骨子里,难以轻易忘记了。   这里的厨房比筒子楼的那个小厨房要宽敞很多,沈温不再显得缚手缚脚,动作明显利落了不少,可看着沈温背影,我还是忍不住想起当初那个一边吐槽我做的菜不熟,一边自己系着围裙去做饭的少年。   一想到我竟然被沈温那个混小子关起来这么久,我就气到不行,刚想动手,再看了看此时身形消瘦的沈温,又一下子没了力气。   算了,再打,沈温估计就要撑不住了。   我虽然讨厌沈温,但还不至于想要他死。   他死了对我没有一点好处。   我为自己的心软而叹了一口气。   沈温忙活了一个小时,做了几道清淡又精致的菜。   吃饭的时候,沈温一直在跟我聊他公司发生的事情,我听着觉得没什么意思,“嗯”、“哦”的敷衍应了两句。   沈温夹了一块排骨到我碗里,闲聊家常一样问我,“有个客户非要把他女儿介绍给我,让我过几天去和他女儿见面,你说我要不要去?”   我把排骨扒拉开,夹了碗里的土豆丝送进嘴里,漫不经心的听着,然后道,“去呗,觉得合适就结婚,反正这样对你公司发展也有好处。”   “你也没问我喜不喜欢她。”   “反正你就算不喜欢一个人,为了达到目的也能牺牲自己,喜不喜欢又什么关系吗?”   我淡淡的道。   沈温深呼吸一口气,好像呼吸都有些停滞住了,再赤红着一双眼问我,“周闲,是不是就算我和其他女人结婚了,你都不会有一点感觉?”   我笑了笑,“到时候我肯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这话没假,我前世收到沈温云锦书的请帖,我真是特意揣着一个大红包去参加他们婚礼的。   老实说,我是真心想要祝福他们。   只不过,我没想到却在婚礼现场无意间听到沈温和云锦书的谈话。   云锦书挽着沈温的手,高高兴兴的道,“现在好了,沈温哥你可以摆脱那个老男人了,你不是早就忍够他了吗?要不是为了骗他给你还债和供你上大学,你也用不着一直留在他身边,他那种没有读过书,年纪又大的老男人,哪里配得上你?”   沈温是怎么回答来着?   哦,那时候,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往后梳的一丝不苟,露出那张英俊帅气,又意气风发的脸,他勾唇一笑,回答道,“是啊,终于摆脱他了。”   再然后,我就死在了回去的路上。   被碾碎在车轮下的不仅只有我的躯体,还有我对沈温八年的爱。 第90章 3p我可没兴趣   “谁稀罕你的红包?”   沈温没好气的道。   我不以为意,格外欣喜,“得,红包都省了,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沈温似乎不是很满意我的回答,握着筷子的手一点一点的用力,直至泛白,青筋凸起,不过,他一句话都没说。   我没啥胃口,挑挑拣拣的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干脆放下了筷子。   沈温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那一盘放到我面前几乎没怎么动过的排骨,问道,“你不是喜欢吃排骨吗?怎么不多吃点?”   我扯了纸巾擦了擦嘴,直截了当的道,“你做的不好吃。”   跟贺征做的差远了。   我觉得我现在嘴都被贺征养叼了。   沈温阴冷问道,“就贺征做的好吃是吧?”   我点了点头,“还真是。”   沈温二话不说,气的起身端起那盘排骨转身倒进了垃圾桶。   我没拦,反正浪费粮食遭天谴的那个人又不是我。   倒完菜,沈温又一个人收拾收拾跑去洗碗,他站在水槽前面,一边用力的擦洗着碗,一边嘴里自言自语的嘀咕着,“做饭这么好吃,怎么不去当厨子?”   “做饭好吃有什么用?又没我年轻。”   “明明花花公子一个,一年换好几个男朋友,还装什么深情男。”   “暴发户,没文化的老大粗!”   沈温的骂声伴随着碗碟噼里啪啦碰撞的声音不停的响起。   我在旁边听着觉得有些无语,沈温这是故意骂给我听的?   就沈温这心性,还比不上幼儿园的小朋友成熟。   吃完饭,沈温又拉着我看电影。   看的还是沈温以前最不喜欢的港片。   “你不是不喜欢看这种类型的电影吗?”   我瞥了一眼屏幕上那熟悉的画面,随口问道。   沈温以前嫌这种片没有深度,就喜欢看那种拽着洋文,里头一大堆金发碧眼的电影。   “我现在喜欢了,坐下,陪我看。”   说着,沈温伸手拉我坐在沙发上,又往我腰上垫了个柔软的抱枕。   我莫名其妙的被迫坐下了,沈温和我并肩坐着,肩膀碰着肩膀,明明我和沈温连床都上过了,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是这种隔着衣服的小碰触却让我觉得有些在意。   大概是因为现在这个模式看起来,我和沈温像极了一对恋人。   我下意识的往旁边坐了坐,沈温似乎察觉出我的想法,他也往我这边靠了靠,最后,我避无可避,不得不和沈温肩碰肩的坐着。   沈温一边看着电影,一边将一盘剥好的坚果递给我,“吃了。”   我看着手上的剥好的坚果,愣了一下。   这下子,更像一对恋人了。   电影我其实没有怎么看进去,哪怕这是我喜欢看的类型。   看到一半我就去上厕所了。   上完厕所,我刚开门出来,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沈温哥!”   我抬起头随声望去,只见沈温站在门口那,云锦书激动又兴奋的张开双手一把扑上去抱住了他。   “沈温哥,我真的好想你,想你想到这几天都睡不着觉,你怎么也不来找我?”   云锦书眼睛闪闪发亮的看着沈温,漂亮好看到不行。   这一幕,看起来就跟偶像剧里头的一样。   我没忍住,笑了出来。   看吧,狗改不了吃屎,只不过原形毕露的似乎有些快。   大概是听到了声音,沈温回过头来,正好看到我,他的手刚想拉开云锦书,思索片刻,他又停顿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云锦书也看到了我,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他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个老男人竟然还死皮赖脸的待在他沈温哥的家里。   我努力的忍住笑,“对不住,打扰了,要不然,我出去给你们腾个位置,你们继续?”   沈温瞬间黑着脸推开了扒在他身上的云锦书,“想得美。”   我笑不出来了,露出不耐烦的表情,“难道还要老子在旁边看着你们做?事先声明,我没兴趣看现场秀。”   沈温脸色更难看了,“周闲,你能不能改一改你这个爱胡说八道的臭毛病,谁他妈说我要跟他做了?”   “3p我也没兴趣。”语忾。   我郑重其事的补充道。   “你再说信不信我缝上你的嘴?”   沈温的忍耐似乎到达了极限,青筋暴起,黑着脸冷冷的威胁着我。   “沈温哥,这是怎么回事?那个老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里?他是不是又死皮赖脸的缠着你了?”   云锦书眼睛通红,无比伤心的伸手指着我,质问着沈温。   “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是你家沈温哥死缠烂打着不让我走,可不是我死皮赖脸的缠着他。”   我连忙解释,“不信你问问你家沈温哥。”   太危险了,我一点也不想背这个锅。   云锦书泪眼婆娑的看着沈温。   沈温没好气的回答,“对。”   云锦书听完以后整个人都愣住了,宛如晴天霹雳一样。   他怔怔的问道,“沈温哥,为什么会这样?你特意打电话叫我过来,不是因为想我了吗?为什么你还要跟这个老男人在一起?”   我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就是,放着这么如花似玉的小美人不要,跟老男人在一起干什么?”   沈温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当做没看到,继续笑眯眯的问道,“我需不需要进房间给你们腾个地?”   说完,我识趣的想要进房间,刚抬脚,沈温就冷喝了一声,“你给我站住。”   我脚步一顿,得,沈温又不知道要发什么疯了。   “云锦书。”   沈温喊了云锦书一声,云锦书眼睛再度亮了亮,下一秒,沈温跟他冷淡的道,“你来告诉他,我和你已经结束了。”   云锦书,“……”   云锦书似乎没想到沈温会这样说。   老实说,我也没想到。   沈温认真的看着云锦书,一字一句,严肃的道,“我之前在电话里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吧?从此以后,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我给你的赔偿何助理应该已经交到你手上了。”   “所以,沈温哥,你是为了这么一个要样子没样子,要身材没身材的老男人和我分手的?”   云锦书似乎很难接受这个现实,精致好看的脸不由变得扭曲了起来,他歇斯底里的怒吼着,原本银铃一般动听的嗓音泼辣到几乎破音。   原来,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也跟我这种人一样,生气的时候也会面目狰狞,我突然心理平衡。   沈温立马皱起眉来,很是不满,“谁准你说他的?”   云锦书大概第一次被凶,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的问沈温,“沈温哥,你该不会是喜欢他吧?”   我躺着中枪,很是无辜的叹了一口气,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替沈温回答云锦书,“你放心,他不喜欢我,他只是脑子进水了,等他脑子的水流光了,你再来找他,他肯定爱你爱的死去活来的。” 第91章 叫的真他妈腻歪   沈温冷冷的剜了我一眼,那眼神就跟恨不得活剥了我,最后又舍不得一样的挪了回去。   最后,他语气生硬的对云锦书道,“他胡说八道的,用不着当真,我们两个结束了,你以后不要来找我。”   说完,沈温直接关上了门,把云锦书关在了门外。   云锦书愣了一会,回过神来就开始不停的拍门。   “沈温哥!你说清楚!”   “沈温哥,你开开门,我不相信我们就这样结束了。”   云锦书撕心裂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听的都觉得有些可怜,“要不然你还是开门让他进来吧,外头多冷啊。”   沈温安静的站在那,瞧着我,眼神淡漠,冷冷的道,“你现在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心疼,就偏偏不心疼我是吧?”   我道,“你这话让你的小书听见了该多伤心?”   沈温冷哼一声,“你要是不相信我和他已经结束了,我现在就送他出国,他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你面前。”   门外的拍门声终于停了,空气再度安静了下来,我深呼吸一口气,思索片刻,然后同沈温认真的道,“小温,你有没有考虑过一点,我和你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其实并不是因为云锦书?所以,就算你和云锦书结束,一刀两断了,我们其实也回不到以前了。”   “那是因为什么?”   沈温眉头一皱,英俊的脸上是一片淡淡的茫然。   我坦然回答,“因为你不喜欢我,我不希望和一个不喜欢我的人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我实在没兴趣天天玩捉奸游戏,也没有这么大自信认为沈温能一直喜欢我。   沈温对我这个回答嗤之以鼻,他正色告诉我,“我想了很久,我觉得我是喜欢你的,要不然我不会为你做这么多。”   对于沈温的回答,我不屑的笑了,然后一针见血的问道,“那你能保证以后你的身边不会出现第二个云锦书吗?”   沈温沉默了一会,轻吐一口冷气,然后坚定的道,“我不能。”   意料之中的回答。   我很理解沈温,毕竟谁敢保证自己会喜欢同一个人一辈子呢?   人心善变,可能新鲜感过了,或者爱的那个人年老色衰了,你就再也提不起半点力气去爱那个人了。   理解归理解,但我可不敢再沾染半分。   我告诉沈温,“那等你觉得这辈子非我不可的时候再来说喜欢我吧。”   沈温没有回答,只是安静的看着我,似乎在思考着我的这句话,眼神很是复杂,无数种情绪糅杂在一起,黯淡无光。   当年那个满眼是我的少年早已经不见了。   现在在我面前的是理智到冷血,只会用利益、金钱来衡量一段感情的沈温。   晚上洗澡的时候,我洗完澡,光着上半身站在被热汽模糊的镜子前,伸手擦掉镜子上面的水汽,我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我实在是太难看了。   之前染的黑色已经掉光了,白头发格外的明显,皱纹也似乎多了,肌肉也变得松垮,像一层皮挂在骨头架子上一样。   我突然怀念起年轻时候的自己。   那时候的我没有白头发,也没有皱纹,身材也很好,模样似乎也没有现在这么难看。   我应该还有很多选择。   大概是觉得不甘心,我对着镜子把白头发一根一根的拔掉。   沈温推开浴室门进来,一看到我,几乎是冲过来按住了我的手。   “你干什么?”   沈温很大声的吼我。   我耳膜都快要破了,不耐烦的道,“没长眼?拔白头发。”   “你不知道越拔越长吗?”   沈温板着脸,没好气的命令我道,“不许拔。”   我觉得好笑,忍不住问道,“哎,不是,我拔我的头发,关你屁事?又没拔到你头上。”   “头发好端端的拔它干嘛?也不嫌疼的慌。”   “我嫌难看,不行吗?”   “难看吗?”   沈温打量了我几眼,脸不红,心不跳的气定神闲道,“我看着挺好的,多看几眼就顺眼了。”   “谁他妈要你看着顺眼了?”   我怒火蹭一下上来了,去甩沈温的手,“滚远点,别妨碍我。”   甩了几下没甩掉,沈温还死死的攥着我的手,我不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力到用时方恨少。   “你现在除了给我看,还能给谁看?”   沈温微撩眼皮,眼神颇为危险的瞧着我,慢悠悠的道,“你要是自己看的不顺眼,我回头就把家里全部镜子都砸了。”   “……”   差点忘了,沈温就是个疯子。   我现在的情况跟被绑在床上那几天没有什么区别,沈温还是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唯一的区别,大概是我少了根铁链子拴着我而已。   我洗个澡沈温都恨不得在旁边盯着,他的担心真是多余,我还没有头铁到从十楼翻窗爬下去,除非我想再死一遍。   沈温陪着我看电影,哦,不,准确是盯着我看电影,因为他的眼睛从头到尾都没往屏幕上看一眼,全他妈的戳我身上了。这场电影看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总感觉后脑勺都要被盯穿一个洞。   我问沈温,他这么久不去公司真的没事吗?   沈温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公司没了我不会倒闭,你没了我肯定跑掉。”   沈温可真的冤枉我了我是真心关心他公司来着这几天,估摸着那一封举报信也快要到了。   哦,差点忘了,还有那个男人。   于是,我向沈温讨我的手机。   沈温听到以后很是不乐意,“你要手机干什么?打电话给贺征?”   我道,“我打个电话给小郑,我的狗养他那边了,他没养过狗,我不放心。”   “真的只是为了狗?”   沈温怀疑的看着我。   我面不改色,“你不信可以在旁边听着。”   沈温这才半信半疑的把我手机还给我。   手机刚开机,就有无数个未接来电和短信提醒弹了出来,沈温在旁边抱着胳膊,交叠着两条修长的腿皱着眉看着,似乎看到那些短信和未接来电来就头有个贺征二字,便阴阳怪气的道,“你可真是个大忙人,电话和短信比我还多,回头我给你买个新电话卡,清净。”   我无视沈温的话,然后给小郑打了个电话,沈温怒气刚上眉梢,我就按了免提。   沈温神色这才慢慢的平缓下来。   电话刚接通就传来小郑惊喜的脆生生的喊声。   “周闲哥!”   简单的一个称呼,旁边的沈温已经是绿了脸,撇过脸去,咬牙切齿的道,“叫的真他妈腻歪。” 第92章 他不配   小郑似乎听到了沈温的声音。   “呀?周闲哥你旁边有人?”   我无视沈温,直接道,“没,是狗在叫。”   沈温脸色更难看了,就跟从酸菜缸里头抓出来皱巴巴一团的酸菜一样难看。   看吧,就算长得帅,生气起来也不见得比我们这种普通人好看多少。   小郑好奇的问道,“周闲哥你又养狗了?”   我瞥了一眼旁边臭着一张脸的沈温,轻飘飘的道,“不是,不知道谁家的狗,非得死赖着我,赶都赶不走。”   沈温目不转睛的盯着我,脸彻底垮了下去,眼神凶狠到就跟要吃人一样。   “这样啊。”   小郑并没有多问,只是问了我几句最近怎么样了,我回他以后,小郑又告诉我最近小东西的情况。   小郑说小东西的糗事的时候,我一下子就忘记了之前发生的那些不高兴的事笑了出来。   我笑的有些得意忘形,抬起头对上了沈温的目光,这才注意到沈温正在看着我,很奇怪,他的眼神不是刚才的生气,也没有愤怒,而是淡淡的忧伤。   我立马收回目光去,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聊到最后,小郑忽然道,“周闲哥,你快点回来吧,小东西想你了……”   停顿片刻,小郑才继续道,“还有,我也好想你啊。”   话音刚落,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旁边的沈温就冲了过来,将我电话给挂掉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立马抬起头来,骂沈温道,“沈温!你有病是不是?”   沈温一脸寒意,冷冷的道,“他才有病,无缘无故说想你。”“……”   我觉得头一阵疼,“你真是不讲道理。”   就为了这么一句话而挂我电话,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这么幼稚?   “我就是不讲道理,我要是讲道理,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吗?”沈温冷笑一声,“说不定早跟那个贺征跑了。”   “……”   我无言以对,沈温继续道,“还当着我的面跟别的男人聊的这么开心,你真当我死了?”   我叹了一口气,生怕沈温这个疯子又针对小郑,解释,“我只是当小郑是弟弟。”   沈温冷嘲热讽的道,“那你的弟弟可真多。”   我真不知道沈温这说话的阴阳怪气的调到底跟谁学的,听的我太阳穴都忍不住突突乱跳。   我刚想说话,这时候,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而此时,手机正在沈温手上。   沈温看着来电显示眉头皱紧,翻转手机屏幕过来给我看,“没有备注?这是你哪个弟弟?”   我一看那熟悉的一连串号码,心里立马有数了,连忙紧张的道,“沈温,你把手机还我。”   “这么紧张干什么?该不会你还在哪里勾搭了哪个我不知道的好弟弟吧?”   沈温拿着手机,一脸不高兴的死死盯着我,那表情,像极了电视剧里头原配撞破奸情时的样子。   沈温这表情,搞得就好像出轨的那个人是我一样。   我往后一躺,摆烂道,“那你接。”   沈温板着脸按下了接听,他沉默着,耐心的听着,似乎想听听究竟是谁。   电话那头传来沙沙的电流声,过了一会,一个沙哑含糊浑厚的中年男性嗓音响起。   “周老弟啊,是我,你胜哥。”   那个声音刚响起落下,沈温似乎就听出了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他身子骤然一僵,方才的从容理智似乎一下子被洪水冲破了堤,脸上的血色也在那一瞬间褪尽了,拿着手机的手更是忍不住的用力,手背绷紧,青筋暴起。   看到沈温这个样子,我早有预料,起身从早已僵硬的沈温手上把手机拿了回来。   “我前几天刚回深圳,有空出来聚聚啊,哥有事想找你聊聊呀。”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喝醉了,吐字有些不清,嘿嘿笑着,笑的格外意有所图。   沈温听见那个笑声就似乎回想起了什么,难以忍耐的浑身发起抖来,那张英俊帅气的脸苍白到不行。   我抬眼瞥了沈温一眼,摸出一根烟叼嘴上,再给自己点着,轻轻吐出一口烟,习以为常的道,“嗯,你说个地址。”   “哈哈哈,哥最喜欢周老弟你这么爽快的人了,明天下午三点老地方,白玫瑰餐厅,说好了啊,到时候见,一定要来啊。”   电话那头的男人油腻的笑着道。   这么多年了,这个男人就跟头喂不饱的狗一样,来了一次又一次。   我不耐烦的应了一声嗯,然后挂掉了电话。   刚挂电话,抬起头,我就对上了沈温那一双极其冰冷、深邃的眼睛。   沈温浑身散发着寒气,咬着牙,一字一句,质问我,“你为什么还跟他有联系?”   看着沈温这个怨恨又愤怒的眼神,我就知道,沈温至今还没有摆脱掉来自小时候那个男人给予他的阴影。   沈温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微微发着颤,“周闲,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我轻轻吐出烟雾,看着烟雾在面前散开,不以为意的道,“我当然知道,沈胜……”   顿了顿,我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你爸。”   简单的三个字就跟导火线一样,一下子把沈温点着了。   沈温大声的怒吼,“他不是我爸!他不配!”   他几乎要扯破嗓子,仿佛这样就能和那个人永远的划分关系了一样。   对于沈温而言,不仅在阴暗潮湿又老旧的筒子楼里长大的那些年是他永远摆脱不了的噩梦,那个被称之为父亲的男人更是沈温噩梦中的噩梦。   小时候的沈温身上经常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偶尔还能看见烟头烫出来的疤,我那时候问他那些伤怎么回事,他就格外倔强的说是自己摔的。   最后,还是对门贾婆婆告诉我,那些伤都是被沈温他爸打出来的。   似乎是只要沈胜喝醉了,或者赌输了钱,年幼的沈温就得挨一顿毒打,这已经成了街坊邻里习以为常的事情,偶尔听见孩子挨打时候撕心裂肺的哭声,他们也能淡定的各干各的事,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沈温生来就深陷沼泽,哪怕他用力的抓住岸边的荆棘不顾一切的往上爬,也依旧一身泥泞。   为了摆脱过去,他戴上光鲜亮丽的面具,展现在其他人面前,然后将一身的泥泞藏于面具下。   他是矛盾的,骄傲又自卑。   所以,他最厌恶别人看到面具下那个真实的他。   而沈胜的存在,只会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他身上流着跟沈胜一样航脏而且卑劣的血。 第93章 你为什么和他联系   沈温因为太过激动,浑身气血往脑袋上冲,一双眼变得血红。   他死死的盯着我,眼神满是冷意,将每一个字都咬重,“周闲,我再问你一遍,你为什么现在还跟他有联系?”   他那眼神,似乎在看着一个背叛他的人一样。   我低头抖去烟灰,淡淡的道,“准确来说,我一直都有跟他联系。”   听到这,沈温胸腔几乎炸开,他粗着嗓子朝我咆哮,“周闲,你明知道我最恨他!怎么?你嫌他害我还害的不够?想联合他一起来拖我重新回到那个鬼地方跟你们像只地沟里的老鼠一样永无出头之日吗?”   我安静的听着,没有半点反应。   而沈温在脱口而出以后似乎才意识到他到底说了什么,神色特别奇怪,想解释什么,却又不甘心,抿紧了嘴唇,攥紧了拳头,最终,翕动嘴唇,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我终于抽完一支烟,然后把烟掐灭,抬起头正视沈温,淡淡的道,“如果你实在想知道我们两个地沟里的老鼠是怎么联手陷害你的话,你可以明天下午三点去白玫瑰餐厅亲自见见他。”   沈温看着我,眼里的怒意正在忍耐着翻涌,最后,他沉着嗓子,冷冷的警告我道,“周闲,你最好给我待在家里,哪都不要去,要不然,我让贺征永无宁日。”   说完,沈温转身大步走了出去,重重的摔门离去,我隔的这么远都能听到反锁的声音。   这还是这些天来沈温第一次离开我的视线,按道理来说,应该是跑路的最好时机,只可惜,沈温把门给反锁了,把我最后一点机会都直接扼杀在了摇篮里。   我总不能跳窗吧?   撬锁也不太实际,毕竟我要是有这技术,就用不着被关这么久了。   不过也不算全无好处,至少,我能少对着沈温一会。   沈温走了,我就舒舒服服的躺沙发上把剩下的电影给看完了。   直到天黑,沈温都没有回来。   还别说,这个屋子没有沈温倒显得没有这么膈应了。   我泡了碗泡面填饱了肚子,然后把灯关上以后躺在沙发上睡觉。   小小的沙发难以容纳一个成年男人,我曲起腿,把身子卷成一团,有些艰难的躺着,本来就有旧伤的腰此时隐隐作痛着。   我不想进那个房间,我只要一躺在那张床上就忍不住的起鸡皮疙瘩。   被脱光了衣服粗暴侵犯的记忆瞬间涌上来,把我恶心到不行。   所以,我宁愿蜷缩在小小的沙发上,忍着腰疼,也不想躺在那张冷冰冰的床上不断的回忆那些痛苦。   黑暗中,我手似乎在沙发上摸到了一件衣服,那衣服硌的我腰有点疼。   我抽起那一件衣服,借着微弱的光线看了看,我这才想起来,这好像是那一天晚上沈温睡在沙发上抱在怀中的那一件衣服。   那时候我没认出来,现在一看,这似乎是我留在筒子楼里没带走的旧衣服。   衣服上面还有残余的烟味,沈温最讨厌的味道。   那一天,沈温就抱着这件破衣服蜷缩在这个小小的沙发上一晚上。   想到这里,我莫名觉得心口一疼,我蜷缩起身子,用力的捂紧了心脏的位置,生生把疼意压下去。   我不明白沈温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喜欢我?   就凭那些痛苦而且屈辱的记忆,我永远不可能相信沈温喜欢我。   没有人会舍得这样对待自己真心喜欢的人。   我真心喜欢沈温的时候恨不得把他捧着护着,从来舍不得伤害他一点。   而沈温,似乎从头到尾都把我当做他的附属品,感兴趣的时候哄一下我,对我说些好听的话,不感兴趣了,就随手丢到一旁不管不顾。   这样不能叫喜欢。   至少对于我而言来说,不是。   沈温为什么要这样做,大概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原因。   我蜷缩在沙发上,彻夜未眠。   天亮的时候,外头灰蒙蒙的,我从沙发上爬起来,眼睛一阵酸涩,浑身的骨头也跟着发疼。   大概是因为今天会下雨,所以空气又湿又冷,吸上一口,肺都感觉一阵冰凉。   我腰伤果不其然的犯了,疼的我直不起腰来,浑身都冒冷汗。   我翻出之前吃的止疼药吃了好几颗,坐那缓了半个小时,疼痛才稍微减轻了那么一点。   药吃太多,药效已经不怎么明显了,但聊胜于无。   如果没有意外,我和沈温这种糟糕又牵扯不清的关系今天之后就能结束了。   想起之前的承诺,我揉着腰慢慢的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翻翻找找好一会。   食材不多,但勉强还能包一顿鲜肉馅饺子。   我系上围裙,拖着浑身快要酸软到散架的骨头开始揉面。   我以前是不会包饺子的。   我以前自个住的时候连面都不会煮,更别说会包饺子了。   还是一年冬至,沈温被冻的发烧,不吃不喝的,烧迷迷糊糊的时候管我讨饺子吃。   我去街上买了饺子回来,喂沈温吃了一个,沈温立马就吐了,说不是那个味。   我寻思饺子不都一个味吗?   对面的贾婆婆告诉我,外头买的饺子味都不正,也不干净,自己做的才真材实料。   没办法,我只能特意去买肉和面粉,跟着贾婆婆学包饺子,揉面、剁馅学的我头都大了,最后包出来的饺子一个个长的歪瓜裂枣似得。   还好,有贾婆婆这个老师傅带着,饺子虽然丑了些,但味道意外的不错。   我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去喂病的糊涂的沈温时,刚喂他吃了几个饺子,沈温吃着吃着突然就哭了,抱着我不停的喊我妈。   向来看起来对爸妈一点都不留恋的沈温在那一天晚上哭的格外伤心,他一边抱着我,一边哭着说他这些年来受的委屈。   从小没妈的他一直受学校里的孩子排挤笑话,被打的再狠也没有人抱他,哄他,他只能自己偷偷的给自己抹万花油,学校开家长会的时候,其他同学的爸妈都到场,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角落看着其他同学和他们的父母一起其乐融融的坐着,而他回到家里还要挨酗酒父亲的毒打。   那时候我才知道,沈温的童年过的这么狼狈。   也知道,看起来成熟稳重的沈温其实心里柔软而脆弱。   大概是因为我的童年并不完美,所以我才想尽全力给沈温一个幸福的童年。   我疼他、护他、爱他,为此,我付出一切,但似乎,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第94章 我终于不用爱你了   我不是个做饭有天赋的人。   往些年包的饺子没了贾婆婆帮忙,不是露馅就是不熟,只能从几十个歪瓜裂枣的饺子里头挑挑拣拣出来几个看起来还算不错的送去给沈温。   没想到今日个最后一次给沈温包饺子,竟意外包的不错,一个个饺子终于包出了饺子样。   水开了,一个个饺子下锅,浑圆的饺子像一尾尾小鱼一样在水里翻滚。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的响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外头下起了倾盆大雨,豆大的雨滴拍打着紧闭的窗户,传出一声大过一声的闷响。   我把最后一个饺子从锅里捞起来放到白色的瓷碗里,咔哒一声,钥匙转动锁芯成功开锁的声音响起,房门被打开。   我背对着门口站在餐桌前,把饺子放到餐桌上。   寒气随着被打开的门钻进房间里来,空气中的湿意又重了几分。   得,他又没带伞。   沉稳的脚步声响起,正朝我走来。   明明门口到餐桌只有几步路,那人却走了很久。   鞋底落在地板上,沉闷而平稳,一声又一声,像是一把鼓锤落在我心尖上,转了个弯,生生将我心尖削去那么一块,瞬间鲜血涌出,充斥了整个胸腔,口鼻之中血腥之气弥漫了开来。   最后,他裹着一身寒气停在我身后,水滴落地板的声音很是清晰。   我转过身去。   面前的这个男人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发尾都还往下滴着水,长长的眼睫毛上挂着水珠,在眼底蒙了淡淡的一层阴影,睫毛下的那一双眼睛发着红,安静的、悲伤的看着我,他似乎有满腔委屈,又似乎又万般愧疚,糅杂在了一块。   他想说些什么,可又无从开口。   我面无表情的撩起眼皮看了看他,没想到心里意外的平静,用着我觉得最平淡的语气,缓缓道,“吃吧,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包饺子了。”   说完,我抬脚往前走了几步,也仅是几步,一只冰冷湿透的大手已抓住我的胳膊。   隔着衣服,我都能感受的到那人的体温究竟有多低。   沈温几步上前,缓缓的走到我身后,身上的寒气钻进我身上的毛孔,冻的我心头发颤。   他犹豫着,似乎顾忌着自己的浑身雨水,不敢靠近,最后踌躇着,难以忍耐的弯下身,低下高贵的头颅轻轻抵在我的背脊之上。   我不由挺直了背脊,沈温那沉闷、沙哑、平缓的声音在寒意升上我背脊之时堪堪落下。   “我今天去见了那个男人。”   沈温的声音很低,低到几乎被外面的雨声所盖过去,我冷静而沉默的听着。   “你从来没有告诉我,那个男人找过我。”   “你也从来没有告诉我,这些年那个男人一直在用我来威胁你给钱他供他吃喝玩乐。”   “你更从来没有告诉我,他给了你一大笔钱托你照顾我的这件事都是假的……”   听到这,我依旧面无表情,或者说,我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来,我只能麻木的听着,连搭个腔都懒得。   “你一直为了我做了这么多,忍受着那个男人的威胁,为什么偏偏不告诉我呢?”   “是不是如果我不去见他,你永远不会告诉我这些?”   “周闲,算我求你,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你都告诉我行吗?”   说到最后,沈温再也撑不住,声音已经带着了哭腔,字字发颤,好像是从刀尖上硬生生的滚出来一样,一字一句都带着血。   “我真的不想一无所知的失去你……我求你了……”   我后背似乎湿了一块,和冰冷的雨水不一样,那是滚烫的、炙热的。   “说了有什么用?”   我冷笑,“你会因为我为你做了这么多而在出轨的时候多想起我几次?还是会在说我又老又难看恨不得早点摆脱我的时候心里多一点愧疚?”   “我怎么会……”   沈温疼的直不起腰,抓着我胳膊的手一点一点的用力,却难以继续把话说完。   因为他自己明白,我说的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过了许久,沈温才艰难的哽咽着颤声问道,“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弥补你?”   我转过身,冷漠道,“让我离开。”   “不要离开。”   沈温却更加用力的抓着我,豆大的眼泪从眼眶滚落,像个孩子一样哭的狼狈,“我们重新开始,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沈温很少哭,他向来装的很坚强,不轻易让人看见懦弱又脆弱的一面。   可此时,他却哭的很厉害,身子都在发抖,紧紧的攥着我,仿佛生怕我离开。   我很无奈与疲惫。   沈温的反应我预想过很多,偏偏没想到他会哭着说重新开始。   可是有什么用呢?   来的太迟了。   我掰开沈温的手,冷静而平淡的一字一句对他道,“沈温,当年,我拿出所有积蓄替你还债,因为你丢了工作,辛辛苦苦在工地赚钱供你上大学,自己不舍得吃不舍得用,恨不得一块钱掰开当两份花,生怕你冻着饿着,把全部工钱都打给你,他们都说我傻,自己吃馒头就咸菜也要供一个外姓人上大学,他们无论怎么取笑我,我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因为我想,我不能让你跟我一样窝囊,一样没出息。”   “我从来没有图过你钱,你每个月按时打到我卡上的钱,我一分没动,我全转给了沈胜。我就算再市侩、卑劣,我也不舍得让他再来打扰你生活,毁了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如果必须有一个人要被他纠缠,那我宁愿那个人是我,你跟我不一样,你有光明无限的前途,而我出身就在烂泥里。我没出息、平庸,性格不好,长的也不好看。你的出现让我觉得,原来这样的我也配被人这么的喜欢,只可惜,都是假的。”   说到这里,我对上沈温那一双早已经哭的发红的眼睛,顿了顿,用力的呼吸了一口气,似乎才有力气继续说下去,“小温,我那时候,是真的以为,我能永远和你在一起的,可我现在,已经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我以前有时候会忍不住的想,要是我再年轻一点、长的好看一点、读的书多一点、包的饺子好吃一点,沈温会不会就多喜欢我一点?   只可惜,现实就是,我不年轻、不好看、读书少、包的饺子也不好吃,沈温也不喜欢我。   想到这里,我一下子笑了,认命的接受现实。   我大概一辈子都变不成沈温喜欢的样子,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也不爱他了。   天冷了,我不用担心他有没有添衣。   下雨了,我不用提醒他带伞生怕他淋雨。   沈温失眠的时候,我也不用绞尽脑汁的给他讲故事哄他入睡。   沈温工作的时候,我也不用再往他杯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加温水。   我更不用再拖着腰疼的身体从床上爬起来替沈温熨平衣服上面的褶子。   我终于不用再捧着一颗血淋淋的心去爱他了。 第95章 离开   我刚掰开沈温的手,沈温又再度伸出手来慌张的紧紧的攥着我的手不愿意让我离开。   他在我面前哭的眼眶通红,冰冷的手止不住的发抖。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沈温哭的说不出话来,字字句句到嘴边却化作更滚烫的一滴眼泪,一点一点的落下来,“我从来……不知道你过的这么苦……”   “沈温,你不是不知道,而是你选择不知道。”   我平静的看着沈温,生不出半点心疼,只能叹了一口气,淡淡的道,“因为你害怕你知道了以后会良心不安,会愧疚,会跟现在一样煎熬,所以你从来不主动推开那扇门,去看我过的有多苦,只要这样,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摆脱我,继续走你的阳光大道。”   这么多年,但凡沈温想要查当年的事情,他不可能至今还一无所知,唯一的理由就是,他拒绝得知真相,他怎么甘心下半辈子都被我这种人纠缠?   所以,他一目叶障的自欺欺人整整十三年。   如今纸包不住火,火已经烧到他身上了,他不得不去面对,他反而又受不了了。   “是!我不是东西!我知道你过的不好,但我不敢去细究,我怕我知道以后我会对你心软,我也知道那个男人不可能给你钱,但我真的不知道他这些年一直在勒索你……如果我知道,我怎么会对你一直不管不顾……”   沈温手忙脚乱又不知所措的抓住我的手放到他心口上,哭的声声发颤带泪,“周闲,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以前是我混蛋,你至少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   滚烫的眼泪滑落滴到我手背上,似乎生生烫出一个洞来,那一块皮肤都无比的刺疼。   “沈温。”   面对沈温的道歉,我觉得疲惫不堪,连争辩或者狠狠地骂他一顿的力气都没了,道,“如果你还对我有那么一点点良心不安,那就放过我,之前的十六年就当做是我的一厢情愿,我用不着你负责,你也不用补偿我,就这样,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哪怕明天死在路上,你看见也给我绕路走,行吗?”   沈温整个人就像绷不住的弦,摇摇欲坠,几乎断裂开来,眼里写满了心碎与痛苦,“可你要我怎么做到眼睁睁看着你去找其他人,对其他人好?”   我觉得我已经被伤的都麻木了,沈温这样看着我我还是一点都不觉得心疼,我冷漠的道,“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你不能这么狠心,周闲。”   沈温想要上来抱我,我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沈温似乎早已没办法了,高大裹着寒气的身体覆了上来紧紧的将我抱住。湿意和寒气冻的我浑身骨头都疼,沈温手托在我后脑上,弓着身子,低头附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又疼的发颤沙哑的声音的同我道,“周闲,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对不起……”   沈温每道歉一次,我都觉得自己很是可笑。   十六年来我所做的一切,到最后竟然只变成寥寥几句道歉。我不耐烦的想要推开沈温,只不过,我还没有来得及动手,一个高大的身影已从门口那骤然冲了进来,先我一步拉开了我身上的沈温,然后重重的往沈温脸上挥了一拳。   “沈温,我操你妈逼!”   一声闷响落下,沈温整个人宛如断线的风筝一样倒了下去,另一个纤瘦些的身影连忙从门口跑进来,赶紧去查看沈温情况。“沈总,你怎么样?没事吧?”   是何助理。   我懵了一下,抬起头望去,贺征气息急促,胸口用力的起伏着,头发和衣服都有些凌乱,紧张的问我,“怎么样?有没有事?”   我摇了摇头。   “那就行,你在这待着,老子打死那个傻逼给你出出气。”   说完,贺征开始解衬衫衣袖的扣子,把衣袖折到手肘位置,扯松脖子上的领带,大步走向此时坐在地上的沈温。   我连忙伸手拉住贺征。   沈温的两条长腿随意的摆在冷冰冰的地板上,虚弱的抬起头来,冲贺征笑了笑,“有种打死我啊,反正打死我你也跑不掉,你别想带走我的人。”   说完,下一秒,鲜血从沈温鼻间流了下来,何助理吓坏了,手忙脚乱要给沈温擦,沈温不乐意,推开何助理,自己伸手往鼻间随意一抹。   贺征一听,气个半死,不顾我阻拦,想要冲上去打沈温,“妈的,你脑子被驴踹了吧?谁跟你说周闲是你的人?”   我无可奈何的挡在贺征前面。   “我和他认识十六年,你才和他认识多久?有两个月吗?他不是我的人,难道是你的?”   沈温狼狈虚弱的笑了。   我不耐烦的纠正沈温,“沈温,我不属于任何人,我是个独立的成年人,你要和贺征斗,跟我没关系,但不要把我当成你争强好胜的筹码。”   闻言,沈温的笑容瞬间落下,他一下子慌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你本来就是这种残忍的人。”   我看了看贺征,伸手把他领带又拉了上去,淡淡的道,“你以为你还是十八岁热血少年?一把年纪还打架,走了,回家去。”   贺征的怒气一下子就消了大半,不紧不慢的把衣袖放下去,将扣子慢条斯理的扣好,“你说的对,走吧,小郑还在家里等着我们。”   言罢,贺征把手轻轻放到我的肩膀上。   “周闲!你不能跟他走!你怎么能跟他走!”   看到那只手落在肩膀上的那一刻,沈温眼睛瞬间红了,他一下子跳了起来,朝我这边冲过来,何助理眼疾手快,连忙拉住了沈温,小声的道,“老板……算了吧……”   沈温死死挣扎,额前青筋暴起,怒吼着,“你懂什么!怎么能算,不可以算的……十六年,他陪了我十六年……怎么能算?”   说着说着,沈温逐渐没了力气,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他停止了怒吼,身体滑落跪在地上,低着头,无力的痛哭。   “周闲,你不能走,你不能等我知道了一切真相就一走了之,你走了让我怎么办才好?我要怎么才能找到第二个像你这么爱我的人?我找不到……我找不到……”   “周闲,我求你……不要走,不要跟他走……”   贺征居高临下的看着沈温,勾起唇角冷笑,“沈总,你有这个时间在这里哭天抢地的,还是多关注关注你公司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沈温僵硬的望向旁边何助理,何助理支支吾吾的小心翼翼道,“老板,公司出大事了,志峰集团何董涉嫌偷税漏税被抓了,股价一落千丈,就连我们公司也受到了波及,目前志峰集团公司清盘,投进项目里的资金都收回去了,现在项目的资金链已经断了,公司的董事股东们都等着你回去给交代,我打了一天电话,老板你也不接……”   “哥……”   沈温听到这,脸上没有一点点焦急与担忧,他甚至于第一反应是仰头向我投来一个委屈又脆弱的眼神,似乎在恳求着我留下来陪他度过这个难关。   我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收回目光,毫不在意的对贺征道,“走吧。”   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沈温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眼里的最后一点亮光四崩五裂开来,慢慢的,被漆黑而无穷无尽的绝望取而代之。   我和贺征大步离开,将那个跪在地上摇摇欲坠的身影远远的抛于身后。 第96章 都结束了   走出楼的那一刻,风雨欲来,贺征及时为我撑了一把伞。   雨下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大,落了一点进我衣领里,冻的我牙关打颤。   “周闲!”   临上车前,我似乎听到身后有人在撕心裂肺的喊我名字,忽然心头一颤,停下脚步,下意识的要回头。   贺征似乎猜到我要做什么,伸手轻轻落在我的肩膀上,压低了声音同我道。   “别回头了,都结束了。”   我用力的吸了一口气,感觉整个肺都是冷的,故作轻松的道,“知道,啰嗦。”   说完,我弯身进了副驾驶。   贺征没有立马上车,他撑着伞,站在车门那,身材修长而挺拔,望向远处,片刻之后,唇角缓缓上扬。   我没往车外看,安静的看着车的前方,很快,贺征上了车,若无其事的笑呵呵的对我道,“小郑说会给你做一桌子菜接风洗尘,也不知道他一个人行不行,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免得他一个人手忙脚乱的忙不过来。”   贺征闲聊家常一般的语气让我有些恍惚,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腕上被手铐磨的伤还没有痊愈,似乎提醒着我那几天不是做梦,而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的。   雨水拍打着紧闭的车窗,雨声掺杂着风声闷闷的响起。   “睡会吧。”   贺征道。   我应了一声嗯,然后闭上眼去,沉沉的睡去。   睡了一觉,已经回到家楼下。   我和贺征上了楼,回到家打开门的时候,小郑正系着围裙站在一桌子热气腾腾的菜旁边,看到我,小郑和小东西一块开心的朝我扑了过来。   我抱着小郑,屋子里的暖意一点一点的把我身上的冰冷化去。   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哦,都结束了。   就仿佛,之前一切都成从未发生过一样。   “周闲哥,快来吃饭,我煮了你最喜欢的排骨!”   小郑笑的明媚灿烂,“贺哥,你去厨房把我那个汤端出来。”“长本事了,还敢使唤我。”   贺征开着玩笑卷起衣袖进了厨房。   小郑笑嘻嘻的拉着我在餐桌前坐下。   吃饭的时候,小郑和贺征什么都没问,就跟平时一样闲聊着家常。   小郑抱怨着小东西咬坏了他三双拖鞋,我哄着小郑,说回头给他买四双。   贺征下楼去买瘐栖了几听啤酒回来,小郑在旁边科普喝酒的危害,从啤酒肚说到酒精肝。   我和贺征不约而同的低头看了看自个的肚子,被小郑说的直起鸡皮疙瘩,然后我们决定哄着小郑喝酒。   小郑刚开始还推辞,被哄了几句就飘飘然了,半推半就的喝了酒。   别看小郑以前是男公关,酒量浅的跟碗底似得,几罐啤酒落肚,他就喝醉了。   我把小郑抱进了房间,盖好被子,关上房门,和贺征安心的一块喝酒。   碰杯的时候,贺征瞥了我手腕一眼,我低头一看,衣袖往上跑了点,恰好露出手腕上被绑过的伤来,我又把衣袖拉了下去,遮住那道伤。   “唉。”   贺征突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咋?”   贺征摸出一根烟,点着抽上,慢悠悠的吐出一口烟,这才跟我道,“突然有些后悔今天没打断那小子的一条腿。”   我一下子笑了出来,“不至于,现在已经够他受了。”   “也是,他啊,公司就是他的命根子,这次他算是栽个大跟头了,志峰单方面撤资,他这个项目可就悬了,要么硬着头皮拆东墙补西墙的干下去,要么自己吃哑巴亏中止项目,反正无论他怎么做,沈温这一回都得元气大伤。”   贺征双指随意的夹着烟,另一只手提起啤酒罐,我提起手边啤酒罐和他碰了碰,“那你公司怎么样?”   贺征不以为意的道,“嗨,和沈温那个狗崽子的相比,我那根本不算事,就是处理起来比较麻烦,要不然我也不至于今天才来找你。”   “没事,来的正是时候。”   我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冷的啤酒,淡淡的道。   贺征眯着眼瞧我,过了一会,才笑着问我,“你是知道沈胜一回深圳肯定会第一时间找你要钱,所以才故意让他打听到你的新手机号码,让他联系你?”   我和贺征对视了几秒,笑而不语。   贺征也不追问,一边抽烟,一边慢条斯理的道,“今天下午我去了白玫瑰餐厅,大老远就看到沈温不要命的把沈胜按在地上打,啧啧啧,那架势,真不是虚的,看起来就跟真想要沈胜他命一样,拳拳到肉,如果不是旁边有人拉着,沈胜估计就要被打死了,看来,沈温真的挺恨他老子啊。”   我看着烟雾在贺征身旁缭绕,听着那话,似乎就能透过贺征看到沈温那脸色苍白、眼眶泛红,摇摇欲坠的模样。   我眯了眯眼,心想,自个肯定是喝太多了,都醉的要出幻觉了。   贺征抽烟抽个不停,忽然冷不丁来了一句,“你折腾这么久,就是给他个教训,让他栽个跟头,值不值当?”   我没有回答贺征的问题,答非所问的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了。”   “讲个屁,把我当三岁小孩啊?”   贺征笑骂着。   我清了清嗓子,然后无视贺征的话,自顾自的开口道,“从前从前,有头大恶龙……”   “还是个童话故事。”   贺征哭笑不得。   “你听不听?不听我就不讲了啊。”   “听听听,算我怕你了,快讲。”   我又接着往下说,“它长的很凶,没有人愿意靠近它,它觉得很孤独,直到有一天,它在家门口捡到一个人类小孩,这个人类小孩一点也不怕它。”   “于是啊,寂寞的恶龙把小孩带回了家,当做自己孩子一样精心照顾着,小孩一天天长大,长成了一个少年……”   “少年长大了以后出门游历,他遇到人类,人类告诉他,人类的至高荣誉是当骑士,要成为骑士,必须带上龙的一只角,少年为了做骑士,他回到恶龙身边,趁恶龙不注意,拨出宝剑,狠狠地削下了恶龙的一只角。”   “这个少年缺心眼。”   贺征一本正经的评价,“上一次看见这么缺心眼的还是在上一次。”   “这只是一个故事。”   我笑了笑,又道,“少年抱着恶龙的角回到了人类当中,他成功当上了骑士,可是当是骑士以后,他依旧不满足,他想当国王,人类告诉他,要想当国王,那得屠龙。”   “他去屠龙了?”   “去了啊。”   贺征来了兴趣,连忙追问,“恶龙怎么做?奉献了自己生命?”   我笑眯眯的道,“不,恶龙一口吃掉了少年,并且他自己当了国王。”   贺征直翻白眼,“你这一点也不像童话故事。”   我喝掉最后一罐啤酒,道,“我又没说这是童话故事。”   贺征沉默了很久,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之后,才突然感慨一句,“这样挺好的。” 第97章 你能去看看沈总吗   从那天以后,我就没有怎么见到过沈温,听贺征说,沈温现在正在各大城市飞来飞去的找投资,拼了命的挽救他的公司。   你看看这个人,刚开始哭着说没有我不行,扭头就什么事都没有一样继续忙工作了。   这就足以证明,在沈温心里,我还是比不上他的公司。   当然,我没有半点期待我在沈温心里的分量能高过他的公司,一开始我就知道,在沈温心里哪怕有我,但他也绝对不会为了区区一个我抛下他的公司。   我也挺满意现在的这种结果。   我曾经不可一世的爱人终于尝到了苦头,以他那娇傲的性子,栽了这么个大跟头,估计后半辈子想起我就会恨的牙痒痒。   我是个最普通平凡的人,没有背景、没有手段、没有资本,和沈温对抗相当于蜉蝣撼树,我没办法将这棵大树推倒,但让他栽个跟头,吃个苦头,还是能做到的。   从此以后,我会变成一根刺,扎进沈温肉里,沈温拨不掉,磨不平,只能咬牙忍受着。   我继续过着自己平平淡淡的日子,上午陪着小郑一起去看花店的店面,下午就跟着贺征一起出去钓鱼,晚上吃完饭就到公园逛一逛遛狗,偶尔还能和贺征喝上几杯。   我享受并且喜欢着这样的生活。   在这种的生活维持了天以后,一通电话打乱了我的平静。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要是换了平时,我大概不会接,只是我最近在陪小郑看花店的店面,所以担心是中介的电话,怕错过一个好店面,我只能接了电话。   接电话以后,电话那头一直沉默着。   “喂?”   “听得到吗?”   我试探性的问了几句,电话那头一直没声音。   “打错了?”   我皱眉嘟囔一声,“还是说小孩子恶作剧?”   话音刚落,我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声。   一“你怎么下病床了?”   电话匆匆就被挂掉了。   我拿着已经被挂掉的手机,怔了好一会,一个模糊的名字出现在我脑海里,我又迅速自己抹掉。   我刻意没去想这件事,忽略掉这个电话,在微信群里和贺征小郑聊着新年的安排。   贺征说一起坐着吃顿饭,小郑觉得太老土,提出去海边搞烧烤。   小郑越说越兴起,已经开始着手买烧烤架了。   我和贺征两副老骨头不好扫小郑兴,决定舍命陪君子,也跟着一块买起了烧烤用的东西。   小郑年轻,脑袋里也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突然冷不丁又提起要玩什么cosplay。   我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小郑一本正经的跟我解释,就是角色扮演,现在年轻人最流行的东西。   年轻人流行的东西,那就是跟我无缘了,我这把年纪,不好意思装嫩,特别是,小郑还兴致勃勃的说让我cos什么吸血鬼。   他还给我找来照片,就是那种长头发,大黑袍子,牙齿尖尖,跟个大扑蛾棱子一样。   我觉得我cos僵尸应该可以本色出演,吸血鬼还是算了,反正都不能当人,那我还是当个中国鬼吧。   大概贺征也不想在大冬天cos穿着短袖大短裤戴个草帽的路飞,所以他和我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小郑,把小郑的想法扼杀在了摇篮里,然后敲定了烧烤的时间地点,我们三人一狗热热闹闹的期待着新年。   新年的前一天,我接到了何助理的电话。   何助理很固执的打了十几个电话过来,消息也发了几十条,求着我接电话。   何助理找我,肯定是提沈温的事情,我一狠心就挂了何助理电话。   半个小时后,何助理裹着浑身寒气的出现在我家门口,他一脸抱歉。   我看到何助理,下意识的就要关门,何助理连忙把身子探进来,堵住了门,“周哥,我也没办法,我不想打扰你的。”   我看着关不上的门,放弃挣扎,“说吧,什么事?”   何助理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看我,“你能去医院看看沈总吗?”   果不其然,又是沈温。   “他又怎么了?”   “沈总病了,胃穿孔,明天就要动手术了,一直想见你一面,说很想你。”   闻言,我一下子笑了,“他想我,我就要去见他?他当他是总统啊?回去跟你家老板说,有事没事都不要再找我了,还有,让他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我一点也不想再见他,再烦着我,我明天就搬家。”   这几天我都一直接到奇怪的电话,不同的号码,唯一相同之处都是电话那头一直没人说话,我刚开始还怀疑,现在确定了,那几个电话就是沈温打来的。   “周哥……”   何助理露出了着急的表情,“这次沈总真是知道错了,你就去看看他吧。”   我面无表情的听着,云淡风轻的道,“哦,那等他死了,我一定会去看他一眼的,何助理早点回去,回去晚了路上堵车。”   说完,我把何助理拉出去,然后关上门。   何助理还不死心的在外面敲着门。   “周哥,你把门开开,你听我说……”   “周哥,沈总是真的很想你……”   “周哥……”   我并不是故意想把气撒在何助理身上,只不过,何助理是为了沈温来的,那我就心软不得。   我给物业发了个消息,说有人在门口骚扰我,然后走到客厅,打开电视机,将音量调到最大。   电视机的声音逐渐的盖过何助理的声音。   后来,何助理似乎被保安劝走了。   何助理走了以后,我把手机调了静音。   第二天新年,我早早被小郑和贺征喊起来,陪着他们一块收拾着东西,然后坐车一块热热闹闹去海边了。   一路上,小郑连着车上的蓝牙放着劲爆的摇滚乐,抱着狗兴奋的手舞足蹈。   贺征开着车,笑着抱怨,“哎呦,耳朵都快聋了。”   “这是最流行的摇滚,贺哥,你真的不懂欣赏。”   小郑白了贺征一眼,然后笑眯眯的望向我,“周闲哥,这摇滚乐是不是很嗨?”   我连连点头,“对对对,我感觉我血压也嗨起来了。”   小郑大概受到了打击,无奈的问我们,“那你们平时听什么歌?”   我和贺征不约而同的道,“凤凰传奇?”   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小郑突然沉默了下来,憋了半天,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道,“代沟。” 第98章 你考虑一下贺征   来到海边,我们才意识到听小郑胡说八道是一件多么错误的事情。   大冬天的,在海边烧烤,那必然是被风吹的跟傻子一样。我和贺征裹着厚厚的大衣,倒也还好,就是路上笑话我和贺征穿的多的小郑被冻的瑟瑟发抖,眼尾泛红。   我一边笑着一边从车的后尾箱拿出一件提前准备好的大衣递给小郑,“快穿上,我就知道你肯定要风度不要温度。”小郑抱着我感激涕零,“呜呜呜,周闲哥,你好好,果然,你还是考虑一下我吧,我可1可0,还知道三十八个姿势……”我被吓的连连后退,“打住,我一大把年纪了,可跟你玩不来。”   小郑一脸郁闷的盯着我,贺征在旁边哈哈大笑,小郑眼神瞥到他,贺征清了清嗓子,“那个啥,我也有点吃不消。”小郑翻了个白眼,“放心吧,我只喜欢周闲哥,贺哥你玩的太花了,之前我在那个会所就听过贺哥你的伟绩了,一次叫三个男公关,都是个个长的又白又好看的小男生。”   贺征笑容僵在了那张英俊的脸上。   我意味深长的看着贺征,上下打量着,笑着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老贺你这么会玩。”   贺征红了老脸,转移话题道,“以前的事情说来干嘛?不是说搞烧烤吗?我去生火,要不然天黑了都吃不上。”   说完,贺征就大步穿过我们去烧烤架那边了。   我和小郑相视一笑,然后朝贺征走了过去一起帮忙。   还别说,贺征叼着烟,卷着衣袖站在烧烤架前烤烧烤的样子还挺专业,我和小郑都好奇贺征是不是白天在公司当老板,晚上下班去兼职卖烧烤去了。   贺征拼命烤,我和小郑就蹲旁边吃。   贺征烤的还赶不上我们吃的,贺征骂骂咧咧的说我们是土匪。   烧烤吃的七七八八了,天也黑了,小郑从车后尾箱抱了一箱烟花下来。   近些年来都不能放那种大型烟花了,所以箱子里都是那种手持的小烟花,小小的一根,似乎小时候都叫这“仙女棒”   小郑自个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我和贺征站着旁边看着小郑玩,被风吹的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不远处,海浪翻滚拍打着沙滩,天上的星辰倒映在海面上,似乎有无数颗星星随着海浪起伏一般,迎面吹来的海风带着独特的大海咸咸的味道。   小郑玩着玩着跑过来塞给我和贺征一人一根小烟花。   贺征淡定的用烟花点了一支烟,火光照亮黑夜,映在贺征的脸上。   风吹过来,我眼睛进了沙子,我低下头去下意识的伸手去揉。   “咋了?”   贺征偏头过来问我。   “没事,眼睛进沙子了。”   我揉了半天也没把沙子揉出来。   贺征连忙抓住我的手,皱眉看我,“别揉,都三十多岁了,不知道手上有细菌啊?我给你吹一下,别把眼睛揉坏了。”   “行,你给我吹吹。”   我眼睛疼的睁不开来了,只好把手放下,把脸对向贺征,贺征就凑过来伸手轻轻扒开我的眼皮往我眼睛吹了吹。   这时候,小郑转过身来,一看,脸色大变,立马大喊大叫的朝我们跑了过来。   “你们背着我玩亲亲!我也要!”   贺征没好气的道,“你眼睛瘸了吧?亲个屁,我给他吹眼睛。”   “我刚才看到你们明明在亲,不公平,周闲哥,来,你亲我,我比贺哥长得年轻好看,嘴还甜。”   说着,小郑就朝我扑过来了。   贺征拽住他,伸手捏着小郑白白嫩嫩的脸,“你再说一遍?”   “贺哥你天天抽烟,嘴巴肯定一股烟味。”   “老周他也不天天抽烟?”   “不一样,周闲哥的烟味就特别好闻。”   “……”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一老一少的两个人斗嘴,也懒得插嘴,毕竟,这一老一少都跟幼儿园没毕业一样,半斤八两的,我才懒得掺和。   吃完烧烤,放完烟花已经到八点了,这个时间对于小郑来说还算早,但我和贺征两个上年纪的明显撑不住了,所以就收拾完东西早早开车回去了。   贺征开车送我们回到家楼下。   临下车的时候,贺征说给我们准备了新年礼物,“白的盒子是小郑的,黑色的是老周的,你们自个拿。”   小郑兴奋的拆开礼物,是一双漂亮的白色球鞋。   小郑看到那一双球鞋,眼睛都亮了,“我的天,贺哥,这双球鞋要五位数吧?”   贺征笑了笑,没说话,又看了看我,“拆开看看喜不喜欢啊。”   我把礼物拆开,里头是个车钥匙。   “我的妈,大奔,贺哥,你这个新年礼物有点大啊,什么型号?”   小郑凑过来一看,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贺征笑的爽朗的抬起头看我,高兴的道,“GLC,挺好看的,我让人停地下停车场了,老周,明天你去看看喜不喜欢。”   我有些无奈,叹气,“老贺,你这个礼物太大了,哪里有人新年礼物送车的?”   贺征不以为意,他笑着道,“代步工具而已,你最近不是天天要和小郑去看店面吗?开车去也方便,你收着。”   说完,贺征又担心我不收,又补充了一句,“你不收就是看不起我。”   贺征说的很强硬,我没办法,只好道,“当我借你的,回头我不用了就还你。”   贺征没放心上,“你先开着,开腻了回头我再给你换一辆开。”   “我走了哈,新年快乐。”   还没有等我吭声,贺征已经把我和小郑赶下车了,然后驱车扬长而去。   我和小郑走着往家走去。   走着走着,小郑突然冷不丁说了句,“周闲哥,我觉得贺哥也挺好的。”   闻言,我愣了一下,“怎么?你喜欢他?”   “怎么可能!”   小郑立马反驳,“我可是特别专一的,而且,我也不喜欢年纪比我大的,当然,周闲哥你是意外的。”   我哈哈笑了笑,不得不说,小郑真的挺可爱的。   顿了顿,小郑又支支吾吾的低着头小声嘀咕着道,“虽然我很喜欢周闲哥你,但我不适合周闲哥你,贺哥不一样,虽然挺花心的,但对你体贴又温柔,和你也合得来,我想,可能贺哥是最适合周闲哥你的人,所以周闲哥你可以考虑考虑贺哥,和他在一起,总比跟那个什么姓沈的在一起好。”   我一听,一下子笑了出来,伸出手揉了揉小郑的头发,“我和老贺是朋友,别瞎想,再说了,老贺能喜欢我这种类型吗?要喜欢也是喜欢你这种年轻又好看的。”   小郑还想说些什么,被我打断了,“电梯来了,赶紧回家洗澡睡觉!”   然后,小郑就被我赶进了电梯。   把小郑送回家,我慢悠悠的走回自个家。   快到家的时候,声控灯亮起来,我抬眼望去,这才看到我家门口坐着个人。   那个人披着个黑色的大衣,靠着门坐在地上,低着头,看不清楚脸。   不过,就算看不见脸,我也能一眼认出他来。   我不耐烦的皱起眉。   我要是记得不错,这个人这个时候应该在医院做手术才对,怎么跑到我家门口来了? 第99章 你到底有没有心   灯亮了,那个人好半天都没有反应,大概是睡过去了。   那个身影就像是一棵刚种下不久的树,瘦弱而纤细,在黑夜之中被寒风吹的东摇西摆,摇摇欲坠,仿佛随时就要被连根拔起。   看着那个人,我深呼吸一口气,冷空气吸进肺里,不由冻的微微发颤,四肢都好像没有知觉了。   等回过神来,我把口袋里的手机摸出来,然后打了个电话。   打完一通电话,我转身离开了。   我下了楼,敲响了小郑的房门。   过了一会,小郑打开门,疑惑又惊讶的看着我,“周闲哥?”   我朝小郑笑了笑,“收留我一晚吧。”   小郑并没有问原因,爽快的答应,并且赶紧侧身让出位置来让我进去。   小郑家是个单间,一眼就能看完整个布局,衣服胡乱的堆在床上。   小郑不好意思的一边收拾衣服,一边道,“不好意思,有点乱。”   “没事,我睡沙发就行了。”   我笑了笑,“我能借用一下浴室洗个澡吗?”   小郑小脸红扑扑的点了点头,“可以啊,我去给周闲哥你找睡衣。”   小郑去翻找睡衣了,我就进了浴室。   关上门,我站在浴室里,愣了好一会,被风吹的有些发疼的脑袋空荡荡的。   大概突然想起来自己是来洗澡的,我下意识伸手去摸开关,花洒里一下子喷出水来,我没躲及时,水全浇到了我身上,半边身子连带着衣服都湿了个透。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被水打湿的衣服,忍不住无力的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我这些天连一次都没想过沈温,所以我天真的以为,哪怕我再见到沈温,也能保持理智冷静。   但我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天,我还能因为看到沈温而乱了心。   你瞧瞧,要洗澡,结果连衣服都忘了脱。   不过,也有好处,至少这水浇的我瞬间清醒了,就是这衣服大概穿不了了。   还好小郑过了一会就找到了睡衣,站浴室门口让我开门,我打开浴室门,露出一条缝接过了睡衣,顺带说了句谢谢。   有了干衣服,我就痛痛快快的把身上的衣服扒了丢洗衣机里,然后冲了个热水澡。   热水冲在身上,四肢的知觉一点一点的回来了。   等我洗完澡拿着睡衣刚要穿,这才发现,衣服小了。   裤子是运动裤还好,短了些也不碍事,不过上衣明显小了,毕竟小郑比我娇小太多。   我问小郑有没有大点的衣服,小郑翻了半天,说没有。   我回过头看了看那一堆已经泡在洗衣机里湿透的衣服,叹了一口气,最后穿了个裤子就出去了。   小郑那脸更红了,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我连忙解释是衣服都湿了,睡衣尺寸不合,生怕小郑误会我是别有用心。   小郑完全不在意,笑嘻嘻的道,“周闲哥,要不然我上你家给你取衣服去?”   小郑刚要走,我想起我门口坐着的那个人,便拉了小郑一把,“没事,屋子里暖和,你不介意就行。”   小郑连连摆手,“有什么好介意的?周闲哥你不穿衣服都行。”   “……”   实不相瞒,这个我不行。   这时候,小郑再迟钝也大概明白了什么,他望着我,眨了眨眼,问道,“对了,周闲哥,你不回家来找我,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刚想回答,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沉闷的敲门声咚咚的响起。   小郑吓了一跳,我朝门口望去,心里头隐隐约约有些担心。   果不其然,下一秒,门外传来一个熟悉而愤怒的男声伴随着敲门声响起。   “周闲!我知道你在里面!你给我出来!”   “你让人来带我走算什么意思?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男人愤怒到声音沙哑破音,旁边似乎还有其他人在劝着拉着他。   “沈总,不要闹了,你快点回医院吧,你怎么能自己一声不吭的跑出来啊,你病还没有好……”   只不过,敲门声还在不停的响起。   “周闲,你出来!我他妈只是想跟你说句话而已!你用得着这样躲着我吗?”   我疲惫的叹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旁边的小郑。   小郑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大概了,望着我,欲言又止,“周闲哥……”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暴戾,已经开始踹门了,那扇紧闭的门竟然看起来摇摇欲坠。   “有病啊?大晚上的大吵大叫。”   似乎有邻居出来抱怨了,男人怒吼一声,“滚!”   邻居吓的连忙关上门去。   而沈温不耐烦的用脚继续踹门。   “周闲,你再不出来,信不信我放把火把这烧了?”   听到这,我终于忍不住了,握紧了拳头,大步冲了出去,打开门。   开了门,罪魁祸首沈温正衣衫凌乱的站在门口,他披着件大衣,底下竟然还套着身病号服,英俊苍白的脸上满是怒意,而何助理还在旁边一脸心急如焚的劝着。   听到开门声,沈温抬起头望来,当看到我的那一刻,眼睛慢慢的亮了,脸上的怒意一扫而空,翕动嘴唇,“周闲”二字几乎脱口而出。   我一声不吭,冷着脸,抬手狠狠地往沈温脸上扇了一巴掌,“周闲”二字还没有出口就已经化成了一记响亮的耳光消散于空气中。   我没使全力,但沈温竟摇摇晃晃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像是楼下那棵小树苗一样弱不禁风,还是何助理伸手扶了沈温一把。   而沈温身子颤颤巍巍的站稳,抬起头来看我,脸红了一大块,眼底更是一片乌青,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一样的憔悴。   我冷冷的道,“沈温,你有病是不是?非得逼我大过年扇你。”   沈温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话还没有说出口,这时候,小郑就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在了我身后。   沈温看了看小郑,又看了看只穿着一条运动裤,赤裸着上半身的我。   不知为何,他眼睛瞬间红了,顾不上刚才还挨了我一耳光,摆脱何助理的阻拦想要冲过来,“周闲!你们刚刚干了什么?”   我不知道沈温突然又发什么疯,皱着眉把小郑护在身后。   何助理叫苦不迭,生怕出事,连忙死死的拽住沈温。   沈温大概真的还病着,竟挣扎不开何助理,红着眼,浑身裹着寒气,咬牙切齿的质问我,“我生着病,在你家门口吹着冷风等了你整整五个小时,我就想跟你说句新年快乐,你他妈就躲在这里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   说到这里,沈温的声音已在风中战栗,没了以往的半点傲气,只剩下宛如丧家犬一般的颓靡,“周闲,你到底有没有心?” 第100章 新年快乐   邻居一个个听到声音都开门走了出来探头往这边看。   我被一双双眼睛打量的有些不耐烦,沈温发疯闹完事可以一走了之,我和小郑可还是要在这里继续住的。   我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沈温的问题,努力维持着脸上平静的表情,对何助理淡淡的道,“何助理,带你家老板回去吧,别让他在这里闹事了,要不然我就报警了。”   何助理连连点头,“好好好,对不起周哥,我这就把沈总带回医院去。”   说完,何助理又小心翼翼的去拦沈温,“沈总,别让周哥生气了,我们先回医院动完手术吧。”   可沈温却跟听不见一样,眼底乌青,眼尾泛红,死死的盯着我,一个个字生生从刀尖滚出来一样,嘶哑带着怒气,“周闲,你回答我啊!你刚才跟他到底在干什么?”   你看看,老毛病又犯了。   得不到糖的小孩开始大喊大叫的发怒。   幼稚的无用功。   “我跟小郑干什么关你什么事?”   我冷静的看着沈温,心里格外的平静,淡淡的道,“我们之间顶多是认识了十六年的陌生人而已,你有什么资格过问我的事情?”   沈温眼神微颤,脸上慢慢的露出疼痛又受伤的表情,他似乎疼的直不起腰来,不敢置信的问我,“陌生人?”   我被那个发疼的眼神看的心有些乱了,生生挪开目光去,冷冷的道,“你有病就回医院好好治,别有事没事就给我打电话,也别再来找我。”   “小郑,我们进屋。”   说完,我要和小郑进屋子,刚走两步,走不动了,回过头去看,一只手紧紧的攥住我的手腕,扣在腕骨那,太过用力,那手背青筋凸起。   我眼里爬上一抹赤裸裸的厌恶,强忍着最后一点理智,咬牙道,“沈温,你非逼我搬到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去,是吗?”   沈温那一瞬间像是没了全身的力气,他吓的立马松开手,抬眼,脸色苍白的看着我,那一双眼空洞无神,甚至于失了焦,他缓缓道,“我走。”   我收回目光,和小郑一块进屋。   在即将跨入屋子的那一刻,我似乎听到身后响起了极轻的一声。   “哥,新年快乐。”   我脚步一顿,迟疑了那么一会,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回头,抬脚大步走进屋子,缓缓的关上房门。   我站在门口安静的站着,一抬头,正好看到玄关那挂着镜子里的自己。   我还没来得及擦身子,镜子里的我身上还有水珠沿着身体线条慢慢的往下滑落,水温太热,身上留下了斑驳的红痕,看起来还真是有点刚刚上完床留下的暖昧痕迹的感觉。   我说为什么沈温又突然发疯了呢,看来是误会我和小郑刚刚睡过了。   不对,退一万步说,我真和小郑睡了又关他什么事?   倒是沈温,大晚上不在医院待着,跑过来等了我五个小时只为了跟我说句新年快乐?   真是有病。   我看沈温不是胃穿孔,是脑子穿孔。   门外渐渐的没了声音,过了一会,何助理给我发了条消息。   一“周哥,我带沈总回医院了。”   我看了一眼没放心上刚准备把手机收起来,这时候,何助理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周哥,你别生沈总气,沈总不是想故意打扰你的,是他看到了贺先生发的朋友圈,我想,沈总是真的很怕失去周哥你。”   我看到这条信息愣了一下,心想着什么朋友圈?   我好奇的点开了贺征朋友圈,这才看到贺征白天的时候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合照。   合照里是两个男人穿着颜色相近大衣站在海边的背影,海浪翻滚,风吹的发丝与衣角扬起,看起来意气风发又肆意自由。   文案很简单的四个字一“新年快乐”   照片是小郑拍的,后来发到了群里,我也保存了一张,但我没想到贺征也保存了,而且还发了朋友圈。   我盯着那张合照,寻思,如果我不知道这张照片里头是我和贺征的话,估摸我自己都认不出来合照里的背影是我的。   沈温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   从那天以后,沈温就再也没来找过我,也没有给我打电话。   何助理偶尔会给我发几条消息,求我去看看沈温。   很是奇怪,以前劝我不要跟沈温在一起的人是他,现在求我去看沈温的也是他。   我把那些信息都一一无视了。   眼看到了年关,贺征工作越来越忙,忙的团团转,天天跟我抱怨,说当老板还不如回家种田,天天被底下员工偷偷的骂资本家、吸血鬼,我听了几条他公司规矩,笑呵呵的骂他活该挨骂。   贺征很无辜的摊了摊手,说他也没办法,他开公司是为了赚钱,又不是上赶着做慈善的。   我觉得很有道理,但并不妨碍我骂贺征这个万恶的资本家。   要是我摊上这样老板,我肯定每天背地里骂他个两个小时。   贺征翻了个白眼,说,“幸好我没有你这种员工。”   而小郑也找到了合适的店面,筹备开店事情,于是也忙的起来,天天往各种花市跑。   我闲着没事干,就陪着小郑一块跑花市。   小郑说养花陶冶情操,我就在花市挑了两盆仙人球,当天就抱了那两盆仙人球去送给了贺征。   我去的不巧,刚到公司,就看到公司前台乱糟糟的,满地的血。   前台姑娘告诉我,贺征被之前辞退的员工肆意报复拿刀捅了,救护车前脚刚走,我后脚就来了,正好错过。   我懵了,问清楚前台姑娘是哪个医院,然后立马抱着仙人球就下楼打车去了医院。   赶到医院,一打听,贺征还在手术室里头没出来,不过护士说没捅到要害,不会有生命危险,我这才放下心来,刚想摸烟抽,突然想起来这是医院,我又把手放了下去,然后坐在了椅子上。   医院走廊上来来往往很多人,我低头挠着后颈长长了的发尾,安静的等着手术室里的贺征出来,这时候,一双锃亮的皮鞋停在了我前面。   “周哥?” 第101章 我不要他了   青年清亮的嗓音响起。   我闻声抬起头望去,当看到此时站在我面前,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的何助理时愣了一下。   “何助理?”   “周哥,你怎么在医院?是来看沈总的吗?”   何助理很惊喜的问我。   “不是。”   我指了指紧闭的手术室门,“贺征在里面,我等他。”闻言,何助理眨了眨眼,很快反应过来,问了一下贺征情况,听到贺征没事以后他才松了一口气,然后不好意思的道,“我还以为周哥你是来看沈总的,不过也是,沈总他做了这么多错事,周哥你应该不会特意来看他的。”   我眉头一皱,抓住重点,“所以,沈温他在这家医院?”何助理点了点头。   “真晦气。”   我叹了一口气。   “啊?”   何助理瞪大了眼睛,总感觉自己听错了一样。   “没什么。”   我若无其事的问道,“沈温他怎么还在医院?”   何助理支支吾吾半天,然后犹豫着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要不然,周哥你亲自去看看?正好见一见沈总。”   “……”   我沉默了,毕竟,我又不是傻逼,明知道沈温烦人还要自己送上门去。   何助理大概看出了我的顾虑,道,“周哥放心,这个时间沈总他应该在睡觉。”   我不太想去,只不过何助理一直在劝我,贺征这边还有点时间才能出来,我叹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答应了,不过只答应在门口看一看,看完立马走。   何助理生怕我反悔,连忙带我去了沈温病房。   路上,何助理一直跟我说沈温瘦了多少,憔悴了多少。   沈温就住在走廊另一头尽头那的单人病房里,我站在门口,也没进去,隔着病房的玻璃往里头看了一眼。   沈温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乌青的手背上扎着点滴,安静的闭着眼,脸颊微微凹陷下去。   何助理说的还真是没错,沈温的确比我上次见他的时候瘦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   “周哥,你也看到了,我真没骗你,沈总他现在确实很虚弱。”   何助理随着我的目光望去,看着病床上的沈温,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鼓足了勇气,压低了声音道,“之前我一直劝周哥你和沈总分开,是因为我以为沈总心里没周哥你,只不过,这段时间我在旁边看着沈总跟我问周哥你爱吃什么,爱去什么地方,打听着周哥你生活中的细节末节,这段时间他全国跑的时候,每去一个地方就问我如果带周哥你去,周哥你会不会喜欢。”   “沈总从来和我只会说工作上的事情,只有在提起周哥你的时候,沈总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沈总拉投资参加了很多酒局,生生把自己喝的胃穿孔,下飞机他第一时间不是想去医院,他想去找你,不过沈总疼的晕在去找周哥你的路上。进医院以后,沈总让我准备了很多新手机卡,他时不时的就换个手机号码给周哥你打电话,沈总其实并不是想骚扰周哥你,沈总说,就是想听听周哥你声音。”   “那时候的沈总跟我说,听了周哥你的声音十六年,突然听不到了,就特别不习惯,还说周哥你以前在沈总他失眠的时候总会给他讲故事,其实他根本不爱听故事,就是觉得听着周哥你的声音就觉得特别的安心。”   “这次手术做的并不是很成功,沈总伤口感染的很严重,所以在重症监护室待了很久才转到普通病房,他一直不让我告诉周哥你。”   何助理抬眼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我,又继续道,“周哥,你知道沈总他麻醉过了,醒来说的第一句是什么吗?”   我没回答,何助理就自个接着往下说了。   “那时候麻醉刚过,沈总脑袋还不是特别清楚,他似乎不记得他和周闲哥你已经分开了,沈总看到我的时候愣了一下,他还没有认出我是谁,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不过第一反应是让我不要打电话给家属,说怕家里人担心。”   顿了顿,何助理大概怕我听不懂,郑重其事的补充道,“周哥,沈总的家人只有你一个。”   我安静的听着何助理把话说完,等到我确定何助理没有话要继续说了,我挑了挑眉,反问道,“所以呢?”   何助理一愣。   “我现在是应该感动的稀里哗啦冲进去跪下来求他允许我继续留在他身边,然后安静的等他腻歪了再一脚把我个老男人瑞开?”   我双手插兜,冷笑着道。   何助理大概是从来没见过我态度这么恶劣的一面,所以他一直看着我,迟迟没有吭声,我对何助理的忍耐也终于到了极限,“何助理,你才认识沈温多少年,我又认识沈温多少年了?你就这么确定你比我还要了解沈温?”   “我没有这个意思,周哥。”   何助理神色有些慌张,“只是有些话我想让周哥你知道,毕竟既然周哥你答应来看沈总,那说不定多少还对沈总有点……”   我笑眯眯的看着这个单纯的青年,及时打断了他的话,“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之所以答应来看沈温,并不是因为我对他还有那么一丝的留恋,只是单纯想过来看看他过的有多不好而已。”   我感慨的望着病床上的沈温,舒畅的吐了一口气,“哎,没想到这辈子我还能看到沈温这么憔悴、虚弱的样子,值了。”   何助理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似乎在疑惑之前那么爱着沈温的我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的冷血无情。   “周哥你……”腴匸   “很奇怪?”   我安静的看着何助理,缓缓问道,“何助理,你信吗,人都是会变的。”   何助理很明显被我问倒了,他怔怔的看着我。   我慢悠悠的道,“沈温他以前也是满眼都是我,你觉得他现在是对我好?可我觉得,以前他对我比你刚才说的那些还要好。”   “他会在我下工回来之前做好饭等我回家,他会在我喝醉酒的时候大冬天的站在外面等我怕我喝醉了找不到回家的路,我腰疼的时候,他会表面上装作漠不关心,然后背地里偷偷的去餐馆端盘子赚钱给我买腰部按摩器。你敢信吗,现在这个性格高傲、受不得一点委屈的沈总当年会为了赚那么几百块在餐馆里被人指着鼻子骂。”   我回想着当年我们还住在筒子楼里,两个人挤在一个小小的单间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的沈温是真的好,好到我以为,他是真的爱我,所以我才无法自拔的把心掏出来交了出去。   何助理明显是不敢相信向来冷漠高傲沈温以前也会这么温柔,支支吾吾半天,问了出来,“真的啊?”   我笑道,“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图他长的好看?好看的人多了去了,长得再好看,可要是对我不好,我也觉得没意思。”   “只不过,他当初对我那么好,现在不也还是变了?说白了,就是新鲜感,他可能当年看我还算顺眼,还算有新鲜感,所以愿意假装着对我好。后来他看腻歪我了,就觉得我又老又丑又碍事,连假装对我好都懒了,恨不得立马摆脱掉我这个累赘,可现在他又觉得早已经习惯了我这个累赘在身边了,所以想方设法的想要我回到他身边,只不过,你觉得这一次,他的新鲜感能维持多久?”“十天?半个月?还是说半年?”   “不是说我看不起沈温,顶破天也就一年,一年以后他又会后悔招惹上我这个玩不起的老男人,然后想着办法一脚瑞开我,当然,这一次我没有这么幸运了,我会像头丧家犬一样忿忿不甘的死去,然后沈温重新开始他崭新又前途无量的生活,再过几年,估计连周闲是谁,他都记不起来了。”   我笑眯眯的望着何助理,道,“所以,我何必上赶着犯贱?”何助理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沉重的道,“周哥,我觉得沈总是爱你的。”   你看看,这个孩子天真的可爱。   我无奈的纠正,“不,他从来不会爱别人,他只爱他自己。”“周哥,你这么恨沈总吗?”   “我恨啊,为什么不恨?我当了他十三年踏脚石,难道我还要感谢他曾经对我好过?”   “我三十六了,没兴趣再跟他玩恋爱游戏,你替我转告他,他如果实在觉得难受,那就重新再找一个,反正他现在跟十六年前落魄的跟狗一样的时候不一样,现在他一表人才、事业有成,有大把人愿意爱他爱的死去活来。”   我撩起眼皮朝病房里看了一眼,病床上一直闭着眼的那个人似乎慢慢的攥起了拳头,刺眼的红一点一点的爬上输液管,我用最轻描淡写的话说出最冰冷的话来,一字一句,刻意的咬字清晰,道,“至于我嘛,他就算倒贴我都不要他了。”   话一个字一个字落下的时候,那人似乎又动了动,像关节被钉上钉子的木偶一样生硬的想摆脱牵制的起来。   这个人,装睡的技巧真差。   何助理哑言,我该说的话也说完了,便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刚转过身,我就听到病房里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何助理吓的急忙打开门跑了进去。   我步伐轻松,大步的往前走,迎面走过来一个戴着口罩,浑身上下裹的严严实实的高个子男人。   男人刻意的往我这边瞥了一眼,眼神里似乎有些疑惑与轻蔑,很快,他被身后病房里发出来的声响吸引了过去。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沈温看不起我,他身边的朋友自然也看不起我。 第102章 这是不认识我了?   贺征从手术室出来了,住进了隔壁栋的病房。   我把那两盆仙人球放到他床头。   贺征躺在病床上,麻醉刚过,睁开眼来眯着眼看我,一脸嫌弃,“谁探病带仙人球的?”   “你懂什么,多看绿色植物有益身心健康,还陶冶什么操来着?”   我一下子忘记小郑是怎么说的了。   贺征有气无力的提醒我,“情操。”   “哦,就是情操。”   我拉了个椅子坐在贺征床边,低头看了看贺征被子下盖着的伤口,医生说贺征被捅到了肚子,幸好没有伤到内脏,所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不过,也实打实的缝了七八针,估计也不好受。   我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行,死不了。”   刚说完,贺征想伸手撑着起身,一动,估计扯到伤口了,瞬间疼的龇牙咧嘴的。   我幸灾乐祸的笑了笑,“还行?”   贺征,“……”   我起身上前替贺征把床头摇了起来,让贺征靠的舒服点,和贺征聊了几句之后警察来做笔录了。   我个闲杂人等不方便听,再加上贺征刚做完手术需要休息,我和贺征说一声以后就先回去了。   第二天,我和小郑一起来看望贺征。   刚进病房,我和小郑就看到贺征正躺在病床上打电话,吩附着电话那头的员工公司的事情。   大概是看到了我们,贺征就迅速结束了通话。   “贺哥这么忙啊?住院了也还要忙公司的事情?”   小郑好奇的问道。   “可不是?”   贺征今天的气色明显比昨天要死不活的时候要好多了,叹了一口气,“都是一群让人操心的。”   “没关系,贺哥你放心住院吧,我会好好照顾周闲哥的。”   小郑笑眯眯的道,眼睛弯成了月牙,看起来特别可爱。   贺征淡淡的道,“你想得美,老周得留下来照顾我的。”   闻言,小郑脸刷的一下沉了下去,没好气的盯着贺征,闷闷不乐的问道,“你这么有钱,干嘛不请护工啊?”   “我抠门啊!”   贺征勾唇一笑,活像只阴险狡诈的老狐狸,“要不然我为什么会被人捅?”   “我让周闲哥不要理你。”   “你看他舍不舍得。”   小郑气的哼哼两声,“你个大尾巴狼,难怪被捅,换了我,保准多捅几刀。”   “来吧来吧,上一个捅我的要赔我三十万,还要坐牢,你要是愿意给我上赶着送钱,我也不介意。”   “……”   我无语,这两个人,加起来都六十多岁了,怎么还跟幼儿园小孩一样斗嘴呢?   小郑就算了,贺征也跟着一块闹。   我叹了一口气,把手上的保温壶放到床头柜上,“来喝汤。”   贺征皱着眉看了看床头柜上的保温壶,“你炖的?”   这个眼神深深的打击到我了,我无可奈何的说了实话,“小郑炖的。”   贺征瞬间松了一口气,“哦,那我喝。”   “……”   小郑开始忙着开花店的事情,贺征毛病一大堆,一下子嫌医院环境太差,一下子嫌医院饭菜难吃,吵着闹着要我给他送饭。   我本来不太想去,我不是很愿意碰上沈温,但架不住贺征抱怨的太厉害,贺征电话里都快要把自己说成个没人管,吃不饱穿不暖的空巢老人了。   没办法了,我只能舍命陪君子,让小郑做了几道清淡的小菜打包好,然后我送了过去。   反正贺征病房和沈温病房不在同一栋,碰上的概率应该不大。   送过去以后,贺征得知是小郑做的,放心的动筷,大快朵颐起来,那样子,就跟饿死鬼投胎一样,要是不知道,还以为他不是来住院的,而是来坐牢的。   吃饱喝足,贺征擦了擦嘴,然后笑眯眯的让我推他下楼去晒太阳。   我转身去护士站要了个轮椅,推到贺征病床边,回了一个微笑,“回头把护工费结一下哈,贺总。”   贺征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好好干,小费少不了你的。”   我就扶着贺征坐上了轮椅,给他腿盖了张毯子,推着他下了楼。   今天天气的确挺好的,难得的出了太阳,暖洋洋的洒在了楼下的小花园里。   这个小花园是医院给病人休息晒太阳的,设计的格外温馨,这个季节还能看到开满树梢的花。   我推贺征到一处阳光好的地方停下,然后坐在了旁边的长椅上。   贺征闭着眼睛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感觉整个人气色都好了不少。   我刚想问贺征要不要到阴凉处歇一会,贺征突然开口了,“谢了,老周。”   “谢什么?”   我愣了一下。   “这种时候,也只有你愿意陪在我身边了。”   贺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在惋惜,还是在感慨。   听到这,我才反应过来,似乎贺征住院这么久,贺征的家人一次都没有来看过他。   我没细问,淡淡的道,“谁让我们是兄弟呢。”   贺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睁开眼,回过头望向我,笑的爽朗,“好兄弟,我想抽烟。”   我说怎么这么抒情呢,敢情搁这等着我呢。   “烟没有,只有这个。”   我从口袋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来。   贺征看了一眼,嫌弃的皱眉,“这不是糖吗?哄小孩用的,我才不要。”   “小郑早上塞我口袋里的,说他最近很爱吃这个,正好,你受伤了不能吃糖,含嘴里解解闷呗。”   我一层层剥开糖纸,起身把糖塞贺征嘴里。   “一股奶味。”   贺征含着糖,含糊不清的回答,“你该不会不喜欢吃才塞给我的吧?”   我笑了笑。   贺征太阳晒的差不多了,我起身就推贺征上楼。   我看着贺征睡了,收拾收拾饭盒就准备回去了。   走到楼下的时候,小郑还给我打电话,问我贺征的情况。   我简单的回答了一下贺征的情况,刚打算多说几句,这时候,我眼角无意间瞥到正朝我这迎面走来的一个男人。   男人身材高大挺拔,浑身上下裹的严严实实,戴着帽子口罩,只露出一双锐利往上挑极具攻击性的眼睛来。   我假装没看到,径直走过。   我还以为那个男人会跟前两天一样装作不认识我,刚擦肩走过,男人低沉的嗓音已在我身后冷冷的响起。   “周先生,这是不认识我了?” 第103章 是沈温缠着老子   我停下脚步。   电话那头小郑问我怎么了。   我说了一声没事,然后让小郑在家待着,我晚点就回去。   说完,我挂掉了电话,转过身去,“这位先生,有事?”   男人笑了笑,“看来周先生的确忘记我了。”   说着,男人摘下口罩,露出一张英俊立体又略带些许邪气的脸庞来。   他慢悠悠的做着自我介绍,“我姓纪,廊桥酒吧,我们见过面的。”   这个人,明明是做自我介绍,只不过语气里却尽是傲慢。   纪蓝桉,就算他不做自我介绍,我也记得的,毕竟像纪蓝桉外表长的这么出众的,相信很难令人轻易的忘记。   人嘛,都是视觉动物,我也不例外。   要不然我为什么偶尔还能想起沈温那张脸?还不是沈温脸长的好?   我思绪缓慢的回归,然后不以为意的回答,“哦,纪先生,有事?”   纪蓝桉沉默着,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   我被这个目光打量的很不舒服,就跟我是摆在货架上的商品一样,我不耐烦的皱起眉来。   纪蓝桉这才慢条斯理的收回目光,然后傲慢的道,“周先生,不是我说,你既然已经找到了下家,又何必继续吊着沈温?”   闻言,我愣了一下,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纪蓝桉大概以为我在装傻充愣,他微微皱眉,然后继续冷冰冰的道,“今天我似乎看到周先生你和其他男人在医院楼下花园里举止亲密的待在一块。”   “所以呢?”   我好笑的反问道。   纪蓝桉似乎不太满意我的吊儿郎当,那张英俊的脸微微沉了下去,他有些生气的道,“沈温也看见了。”   我依旧不为所动,“哦?”   纪蓝桉冷硬的道,“周先生,你这种伎俩我见多了,你能拿捏住沈温,只是因为他不知道你这种人的真实面目,我劝你还是早点从沈温身边消失吧,从此以后别在出现在他面前。”   我越听越觉得迷糊,感觉脑子都快要拧成麻花了,“不是?啥玩意伎俩?我这种人的真面目又是什么?”   纪蓝桉就算有再良好的教养,此时也忍不住了,他冷着脸,道,“非得我说这么明白吗?你和其他男人在沈温面前卿卿我我,不就是为了故意挑衅沈温吗?你们这种人怎么都一个样?缺了男人活不了了?我以前以为只有娘们唧唧的小兔子才会干出这种事情,没想到像周先生这样的,也能有这种好手段。”   听到这里,我总算捋清楚纪蓝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然后笑了出来,“纪先生,如果你不说明白点,我还真是听不懂,毕竟你自个听听你说的那是人话嘛?”   纪蓝桉一怔,片刻之后,脸上的惊愕迅速的转为愤怒,他似乎觉得我应该是被揭穿了以后羞愧难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趾高气扬的直视着他,大言不惭的反驳着他。   纪蓝桉额前青筋暴起,忍不住怒斥一声,“周闲!”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我立马打断,冷冷的道,“打住,现在是我在说话,怎么,纪先生,令尊令堂没教过你长辈说话不能插嘴吗?”   纪蓝桉看起来比沈温还小一点,我当他长辈完全受得起。   大概是听到长辈二字,纪蓝桉脸色明显更加难看了,刷的一下就沉了下去。   “我实在不知道你们是出生的时候把脑子丢了,把胎盘留下了,还是脑袋被门夹了,非觉得是我上赶着纠缠沈温,我最后再说一遍,你给老子听好了……”   我盯着纪蓝桉那一双宛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是沈温他妈缠着老子,哭着闹着求我回去他身边,是老子不愿意!”   纪蓝桉微不可查的眼里闪过一抹厌恶,气的高大的身子都在难以遏制的发抖,翕动薄唇,似乎想要说什么。   我没给他这个机会,笑眯眯的道,“不信啊?不信回去问问你的好兄弟啊,他总该不会连自己干的事情都不敢承认吧?”   纪蓝桉眼神也冷了下来。   纪蓝桉那眼神,就跟要杀了我差不多。   我无视他那眼神,继续补充道,“啊,对了,其实我呢,也不是特别愿意看到沈温,不过我又舍不得折腾我朋友转院,纪先生如果实在看不过去,可以替沈温他转院,再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看好你朋友,让他别来烦我,行吗?”   纪蓝桉看着我,好一会都没吭声,那一张英俊的脸憋的跟紫茄子一样,最后他生生挪开了与我对视的目光,迅速的拉上口罩,在那一瞬间,我似乎听见他暗暗的骂了一句“妈的”   然后纪蓝桉就迈着他那两条大长腿跑了。   瞧瞧,跟沈温一模一样,说不过人就跑,难怪他俩是朋友呢。   就这,还明星呢?   说不定又不知道是被谁宠坏的大小孩。   幼稚又没礼貌。   我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小郑已经做好了饭,抱着小东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而且看的津津有味的。   我走了过去,好奇的问小郑在看什么,看的这么开心,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小郑兴奋的跟我说,“就是最近特别火的那个当红男演员主演的电视剧啊,他真的好帅。”   我随着小郑目光望去,然后就在电视屏幕上看到了个穿着古装,留着长发,仙气飘飘,笑的温润如玉,倾倒众生的男子。   果然,演员就是演员,电视上看起来挺平易近人的,现实生活就跟脑子被驴踹了一样有病。   “要是我能跟他睡一觉就好了!”   小郑忍不住感慨。   我瞥了小郑一眼。   小郑反应过来,立马手脚并用的扑过来抱住我,伸出两根纤细手指发誓,小脸一本正经的道,“不过,我还是更想和周闲哥你睡。”   我哭笑不得。   我其实就只是想跟小郑说,我刚刚才跟他想睡一觉的男人见过面来着。 第104章 你可真恨我   纪蓝桉的出现似乎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大影响,大概是因为我最近都在帮忙小郑花店开业和医院两头跑,疲惫让我无暇想这么多。   小郑本来打算花店年后才开业的,我想了想,还是让他在春节前开了。   小郑虽然没有什么反对意见,不过还是忍不住的好奇问我为什么这么着急开业。   我伸手摸了摸小郑脑袋,笑呵呵的回答,“你傻啊,过年的时候买花的人才多啊,现在开业,还能赶上年后情人节,到时候生意别提有多热闹了。”   今年的白色情人节比往些年热闹很多,我还记得,那一天,满街的洁白无瑕的白玫瑰与烈焰似火的红玫瑰,远远望去,像一片海浪,翻涌着,别提有多美了。   小郑一听,恍然大悟,一敲手心,“对哦!还是周闲哥你聪明!”   说完,小郑就屁颠屁颠的跑去忙开业的事情了。   而我无奈的摇头笑了笑,拎起保温盒就去给贺征送饭了。   贺征最近好了不少,气色逐渐红润,住院这段时间生生养胖了四斤。   他摸着自个依旧很平的肚子感慨,“再这样吃下去,出院以后我胖了变成油腻大叔了,没人愿意跟我搞对象怎么办?”   我果断道,“为了不耽误你搞对象,我勉为其难替你把这些菜吃了吧。”   贺征立马坐起来,正襟危坐道,“算了算了,有钱还愁找不到对象吗?还是吃饭要紧,要不然我这身子可太虚弱了。”   我看着贺征身上解开几个扣子病号服下偶尔露出来的大片结实的胸肌,无语。   这他妈是哪门子的虚弱?   吃饱喝足,例行公事,我推着贺征下楼去晒太阳。   其实贺征这家伙已经可以走路了,不过不知道他犯什么轴,就要坐轮椅。   我嫌他娇气,他就搁那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叫唤半天,一边叫唤,一边控诉我。   “怎么有人这么狠心,忍心让一个肚子破了这么一个大洞的人亲自走着下楼哦。”   贺征还非常夸张的伸手比划了碗口一般的大洞,大概怕我没在听,还悄悄地眯着一只眼偷偷的看我。   我习以为常,抱着胳膊静静地看着贺征。   来来往往路过的人听到这鬼哭狼嚎都忍不住驻步往病房里瞧。   我无可奈何,贺征大小好歹也是个老板呢,为了给他留点老脸,叹了一口气,然后道,“贺总,你伤口在左边,你捂的是右边。”   贺征一愣,低头看了看,似乎回过神来,连忙又把手放到左边,再强行挽尊道,“我这右边当时被那个人踹了一脚,没告诉你而已。”   我也懒得戳穿贺征老男人顽强不屈其实不值一毛钱的自尊心,笑了笑,最后还是推着贺征下楼了。   到楼下花园,贺征熟练的朝此时正在花园里晒太阳散步的那些病友问好,上到八十岁大爷,下到五岁小孩,就没有贺征不认识的。   果然,贺征就是个交际花。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贺征是来医院交朋友的呢。   “发什么呆,给。”   正想着,贺征转身递给我一花花绿绿的东西。   我低头一看,这才看清楚,那是个彩虹纹的棒棒糖。   “哪来的?”   “我长得帅,魅力太大,刚才一小姑娘塞我手上的。”   贺征略微有些羞涩的道。   “哦,这个小姑娘五岁还是八岁?”   我面无表情的戳穿了贺征。   贺征脸上羞涩戛然而止,最后,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没好气的道,“四岁。”   “看来贺总的魅力只对四岁小孩管用啊。”   我忍不住感慨。   “就你了不起咯,狗看到你都调头走。”   贺征哼哼几声。   “我又不像贺总你,狗见了还要往前凑闻一闻。”   “周闲,不是,你骂我是屎是吧?”   看着一脸猪肝色的贺征,我心情格外愉快。   贺征真的一朵老交际花,不知道从哪里认识的好朋友,其实就是一对六七十的老夫妇,聊起来那叫一个兴起。   他们从当年年轻时候的白手起家,一起聊到婚姻生活,聊的东西很琐碎,但听起来却让人觉得很平静。   午后的阳光温暖而舒服,耳边是那对忘年之交温和的谈话声。   我坐在旁边的长椅上,不知不觉的就眯上了眼。   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最后眼前只剩下一缕成线的阳光,我合上了眼。   耳边的宛如细流一般的交谈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过了一会,鼻间阳光的味道也不见了,取而代之被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那个味道有点不好闻,不过又好像有些熟悉。   我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只能微微皱了皱眉。   一个冰凉的柔软落在我眉心,轻轻打着转,那人还小声的嘟囔着。   “做梦都骂我,你可真恨我。” 第105章 没这个闲功夫管他死活   眉心的柔软逐渐消失,很快,那消毒水的味道也很快飘散在空中,阳光的味道重新扑入我鼻腔。   我慢慢的睁开眼来,还是那片熟悉的天空。   我微微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我睡着了。   这几天花店医院两头跑,的确有点力不从心了。   我叹了一口气,刚想起身,这时候看到了我身上盖着的毯子。   我愣了一下,听到前面传来脚步声,我抬起头望去。   阳光下,男人身材挺拔,笑容一如既往的爽朗,弯下身来,那张成熟极具魅力的脸似乎微微发着光。   “醒了?”   贺征问道。   我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瞧着贺征,“贺总,你这不是能自个站起来走路嘛。”   “我长着两条腿当然能自己走路啊。”   贺征理直气壮的道。   “算了,看在你给我盖了毯子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我站了起来。   贺征笑了笑,抬起手晃了晃他手上的毯子,无奈的道,“我给你拿的毯子在这里。”   闻言,我一怔,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毯子。   所以,这张毯子谁给我盖的?   我朝四周看了看,附近除了我和贺征,不远处还有刚才那一对老夫妇。   奇怪的是,那对老夫妇对上我的目光,一下子闪躲开了目光。   思来想去,我懒得纠结这么多,把毯子放回了长椅上。   “就放这了?”   贺征瞥了一眼椅子上的毯子。   我随着贺征的目光望去,轻描淡写的道,“反正不知道是谁的,放回原位,他应该自己会来取的。”   贺征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也是,走吧,上楼。”   上楼后,贺征突然说他今天晚上要出院。   我开玩笑道,“怎么突然想要出院了?贺总你不是说身子虚弱的很吗?”   贺征坐在病床上,一脸深明大义,“我这不是不忍心你医院花店两头跑吗?看你累的,刚才都快要在楼下睡死过去了。”   我翻了个白眼,“天天囔囔着要我过来给你送饭的不也是你吗?”   贺征这时候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似得心虚咳嗽,医生正好推门进来要查房,贺征又连忙若无其事的举起手来,道,“医生,我今天晚上要出院。”   贺征伤口恢复的不错,医生也同意他出院了。   我就去帮贺征办了出院手续,当天晚上就开了那辆大奔过来接贺征。   上车以后,贺征还搁那惊讶,“哎呦,老周开车技术不错啊。”   我淡淡的道,“你以为?我考的可是b2的证。”   “厉害啊。”   贺征一阵夸赞,“这个可不好考,你咋去考这个啊?”   我笑呵呵的道,“当年开大货车搞运输可赚钱了,我就寻思着多考个证下来,多添个外快,也能多赚点钱。”   当然,我也考了几次才考下来的。   等我好不容易考过以后,我的腰也出了问题,没办法久坐,这个证也就考的没了啥意义。   这些年来,我手握方向盘的机会少之又少,顶多是偶尔充当沈温司机开车送沈温去公司。   现在回想起来,我真心觉得,开车送沈温还不如开车拉老母猪。   贺征看着我,一句话没说。   我开车停在了我家楼下。   贺征看了看窗外,“哎,不是去我家吗?”   我打开车门下了车,朝后备箱走了过去,一边拿下行李,一边道,“医生刚才临走前跟我说要照顾好你,饮食啥的都得注意,我懒得天天跑你家,你就委屈点先住我家。”   贺征打开车门从副驾驶下来,抱着胳膊,修长的身子倚在车门上,笑吟吟的看着我,“我要是记得没错,你家是一房一厅吧?我住你家,睡哪里?和你睡一张床啊?”   我翻了个白眼,“你睡房间,我睡沙发。”   贺征一脸娇羞,“这怎么好意思?”   我说,那要不然我睡房间,他睡沙发。   贺征干咳几声,立马改口说他还是伤患,身子虚的很。   我看不过去了,一手提着行李袋,另一只推着贺征后背就往前走,“废话这么多,快点上楼。”   贺征一直在笑。   我是真不知道他搁那乐什么。   上楼进屋以后,因为小郑还在谈花店开业的时候,所以赶不回来吃饭,我就点了个披萨准备和贺征两个人凑合。   贺征搁那抱怨我给他吃外卖。   我说,“那我做的饭你敢吃吗?”   贺征犹豫了很久,最后一咬牙,“吃呗。”   顿了顿,他又轻飘飘的补充了一句,“反正这离医院近,死不了。”   算了,贺征是伤患,我应该包容他。   我问他想吃什么。   贺征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说想吃饺子。   我叹了一口气,“我做的饺子吃了可是要拉肚子的,你确定要吃?”   “哦,那我正好最近有点便秘。”   贺征像模像样的揉了揉他肚子,朝我爽朗的笑了笑,“我想吃酸菜馅的。”   我看你像酸菜馅的!   大晚上的,我从哪里给贺征做酸菜馅饺子,连食材都没有准备。   耐不住贺征软磨硬泡,再加上用伤扮可怜,我只好下楼去附近超市买材料了。   超市离的不远,我就没开车,走路去了。   这一片住的大多数都是老人小孩,都睡的特别早,所以这个时间段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   我自个走在去超市的路上,说来也奇怪,我总觉得身后好像有人跟着我,偶尔回过头去看,又只能看到一条空荡荡的路。   思来想去,我一个老男人,既没财,又没色的,就算真的有抢劫的,也看不上我,所以我就淡定的继续走了。   去到超市,我买了饺子皮、肉馅和酸菜,又给贺征买了点日用品,结了账,我提着东西折返着朝家走去。   刚走到一半,我电话铃声急促的响了起来。   我还以为贺征是快要饿死了,所以打电话催命呢,没看来电显示就顺手接了电话,“喂,老贺,你就……”   我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那头就支支吾吾的传来一个熟悉清亮的男性嗓音。   “周……周哥,是我,小何。”   我听到这个声音,一下子就头疼了,停下来,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打算耳不听为静直接挂了电话。   大概是何助理猜到我要挂电话,立马拦我,“周哥,我就问你一件事,问完我立马挂,不打扰你。”   我强忍着怒火沉默着等着何助理问。   何助理嚅嗫着道,“周哥,你看见沈总了吗?医院刚刚打电话过来说,沈总他没办出院手续就自己出院了,现在所有人都联系不上他。”   我听的太阳穴突突乱跳,忍不住道,“你家老板不见了,打电话打到我这边来有什么用?是觉得我会藏起你家老板吗?”   “不……周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何助理手忙脚乱的想要解释,我听的厌烦,道,“何助理,沈温他不是三岁小孩了,他爱去就去哪里,丢不了的,你也用不着担心,实在是担心,你打电话去找找云锦书,说不定他俩旧情复燃又在一起了,反正,他不在我这里,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我不是沈温的保姆,没这个闲工夫管他的死活。” 第106章 你怎么把他捡回来了   我提着东西走到家门口,刚打算开门,结果门先开了。   贺征穿戴整齐的站在门口抬眼和我对上目光。   我问他这是干什么。   贺征伸手把我手上东西接过去,“出去买个菜这么久没回来,我还以为你人迷路了呢。”   所以贺征这是打算出去找我。   我解释说路上接到了何助理的电话。   贺征一听何助理的名字,脸一下子沉了下去,“那个小兔崽子还打电话给你干什么?”   我走到厨房去准备包饺子,云淡风轻的道,“哦,好像是他家老板丢了。”   贺征不屑一顾的冷哼一声,“他妈丢了也不见他找你?他老板是个什么玩意,找到你这边来了?把你当派出所了还是流浪狗收容所了?”   “我这还真是流浪狗收容所。”   说着,我低头看了看旁边兴奋摇着尾巴的小东西,又抬起头看了看贺征。   贺征终于明白我的话是什么意思,黑着脸,没好气的喊了我一声,“老周!”   我笑呵呵的洗手包饺子。   贺征大概闲得无聊,洗了个手也过来陪我包饺子。   一边包着饺子,贺征一边跟我讨论着年后去哪里旅游。   我不好拂贺征兴说我去不了,就乐呵呵的敷衍了两句然后转移了话题。   饺子好了以后,我和贺征坐一块吃完了。   这次饺子煮的还不错,就是有一两个没煮熟,当然,都是贺征吃到的。   贺征一边吃着不熟的饺子,一边感慨,“哇,原来真的有人连饺子都煮不熟啊,某方面来说,老周你其实特别厉害。”   贺征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敬佩。   “……”   如果不是贺征有伤在身,我估计一脚就上去了。   吃完饭,贺征洗完碗就去洗澡了。   我蹲客厅往小东西碗里添着狗粮,这时候,门铃声响起。   我放下狗粮袋起身朝门口走去,伸手刚打开房门,拉出一条缝,此时浴室里传来贺征的喊声。   “老周!”   我动作一顿,然后加大音量应道,“又干嘛?”   贺征扯着嗓子冲我喊道,“帮我洗澡啊,我都帮你洗过,你不能这样忘恩负义的。”   我听的直翻白眼,扭头就骂,“滚吧,自个洗,你丫断手还是断腿了。”   贺征这才消停了下来。   我这才收回目光,然后继续拉开门抬起头朝门外望去。   走廊感应灯是亮着的,只不过门口却没有看到人影。   冬季的走廊冷冷清清的,冷风吹过,略微有些刺骨。   我愣了一下,忍不住嘀咕,“按错门铃了?”   我等了一会还是没有看到人便重新关上了门,贺征正好洗完澡出来。   他穿着家居服,用干毛巾擦着头发,随口问我,“谁啊?”   “不知道,按错门铃的吧。”   我回了一句。   贺征抬眼朝门口看了看,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和贺征早早就休息了。   他睡房间,我睡沙发。   第二天早上,贺征醒的比我还早,我还在睡,贺征就开始满屋子的打扫卫生。   我醒来一看,贺征正在拖地。   贺征注意到我醒了,就让我继续睡,不用管他。   我也睡不下去了,只能爬起来去帮忙。   贺征嫌我碍事,“不用你帮忙,你去刷牙洗脸,我快搞完了。”   我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到底谁才是那个需要被照顾的病人来着?   没办法,我只好去刷牙洗脸了。   等我洗漱完出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变得整整齐齐、干净到一尘不染,而贺征正卷着衣袖站在厨房的炉灶前做早餐。   我夸贺征贤惠,贺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也不知道是谁信誓旦旦说要照顾我,结果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我不贤惠点行吗?”   我心虚的干咳一声,然后挪开了目光。   吃早餐的时候,贺征一边吃着,一边和公司的员工开着视频会议。   工作时候的贺征显得很正经,表情严肃,言谈举止也格外的成熟稳重,和平时的样子截然不同,我看着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吃完早餐,贺征说他下楼丢垃圾。   结果还没过多久,房门又开了。   我想,怎么这么快?   探头一看,贺征正扶着一个套拉着脑袋的人艰难的进了门,一边走进来还一边喊我,“老周,过来帮把手。”   那人长手长脚的挂在了贺征身上,看起来跟块破布一样。   贺征身上还有伤,我顾不上这么多,连忙上前去帮忙,刚接过贺征身上的那个男人,我就在男人身上闻到了个似曾相识的味道。   等我和贺征合起伙来把那个人搬到了床上,我这才回过神来,低头去打量床上的那个人。   男人躺在床上,浑身上下裹着一件薄外套,散落的发丝下是一张苍白到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分不清楚死活。   看着那张苍白又英俊的脸,我头跟着疼了起来。   “你怎么把他捡回来了?”   我问贺征。   贺征累的浑身大汗,瞥了床上的沈温一眼,一脸不屑,冷哼一声,道,“我一出门就看到他坐在门口,浑身发热,整个人都不省人事,估计是发烧了,再不扶他进来,估计真要出人命了。”   说完贺征又开始嘀咕,“死就死吧,你说死门口多晦气啊?”   “你说你在哪里捡到他的?”   我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门口。”   贺征又说了一遍。   这时候,我又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个门铃。   得,看来不是按错门铃啊。   不过,倒也奇怪,沈温一声不吭的生生在门口坐了一晚上,换了以前估计早就在门口大喊大叫了。   我叹了一口气,“那我打电话让何助理把人接回去。”   贺征点了点头,“我出去换个衣服。”   贺征出去以后,我就给何助理打了个电话。   等何助理接电话的途中我抽出一支烟点着叼上。   电话那头刚接通,我缓缓吐出一口烟,哑声道,“你家老板在我家,看起来好像要死了,你现在过来接他走。”   何助理一听,有些无奈的道,“周哥,我现在有点忙,要不然,你先帮我送沈总去医院,好不好?”   我低头瞥了床上一脸痛苦的沈温一眼,手指轻轻抖去烟灰,淡淡的道,“去医院的路我不认得,我只知道去殡仪馆的路,需要我现在帮忙联系预订个位置么?”   电话那头的何助理沉默了一会,然后才回答,“不……不用了,我这就过去。” 第107章 对男人心软,会不幸   挂了电话,我从沈温身上收回目光,抬脚要往门外走去。   这时候,床上一直闭眼躺着的沈温忽然低低的痛苦的闷哼了一声。   这似乎和我无关,所以我并没有停留,只不过下一秒,一只冰冷的大手突然伸出来,一把拽住了我的手。   腕骨都被那只手冻的发疼,我眉头一皱,低头刚要骂,沈温两个字还没有骂出口,入眼就看到床上的沈温依旧闭上眼,长长的眼睫毛往上扬,脆弱的宛如一把黑色扇子一样散落开来,在眼底蒙了淡淡的一层阴影。   沈温咬紧苍白的嘴唇,低哼着,那几声痛苦的呻吟零零碎碎的飘出,最后才勉强拼出“别走”两个字。   这个场景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只不过,现如今,似乎无论沈温说什么我都不会为了他停下了,更别说心疼他了。   我蹲下去,叼着烟,伸手,将沈温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   掰到第二根的时候,床上的沈温忽然睁开了眼,他抬眼看了看我,一双眼睛烧的发红,水雾氤氲的在眼眶中微微的颤抖,眼神都是失焦模糊的。   他看着我很久,所以许久才认出来我,他竟然慢慢的笑了,沙哑着嗓子,低声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我刚想回答,可他很快又重新昏睡了过去。   我瞧着沈温那张明显瘦的脱了相的脸,叹了一口气,淡淡的道,“不,沈温,我已经不想管你了。”   但,不能让沈温死在我家。   掰开沈温的手,我起身走到了客厅找了退烧药,倒了一杯水,回到房里,单手捏着沈温的脸,把退烧药塞进了沈温嘴里,再喂他喝了一口水把药顺下去。   沈温被水呛的直咳嗽。   没关系他把药吃下去就好了。   也算还了沈温给我盖了张毯子的情。   正好,我不想欠沈温的。   做完这些,我起身出了房间,一出房门,我就看到贺征正站在我面前,安静的看着我。   我若无其事的问道,“看着我干什么?”   贺征几步上前,在我前面停下,弯下身,附在我耳边,淡淡的道,“老周啊,对男人心软,会不幸。”   我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脑子被驴撅了吧?我也是男人,我会不知道?”   贺征笑吟吟的道,“我这不是,担心你被那小兔崽子的苦肉计给勾了魂过去吗?”   我歪头无奈的看着贺征,“人可是你扛回来的。”   贺征冷哼一声,“我后悔也还不行啊?早知道让他死门口,发烂发臭好了。”   “……”   我和贺征在客厅里等了一会何助理,只不过何助理迟迟没到。   贺征眯眼朝房间里瞧了瞧,淡淡的问道,“他的那个小助理该不会不管他了吧?”   自言自语的说完,贺征又问我,“我们打电话喊个救护车把他拉走怎么样?还是说我重新把他丢回原位?这样别人会不会说我是抛尸?”   我刚想回答,却被电话铃声打断。   我停下回答贺征,然后翻出手机,接了电话。   “周……周哥,是我。”   何助理声音小心翼翼的响起,“麻烦你再收留沈总一天可以吗?”   我怒气刚冲到喉咙,刚要开骂,何助理就跟早就预判到我会生气一样,着急忙慌的道,“周哥,先别生气,我来的路上出车祸了,撞伤了人,对方很缠人,吵着闹着要我赔一大笔钱,现在正忙着处理赔偿的事情,实在抽不开身。”   我一听,想怀疑这句话真假,电话那头的背景有些嘈杂,还有一个男人的骂声,大概就是在骂何助理想撞完人就跑之类的话,看来何助理并没有骗人,他还真是撞人了。   我又骂不出口了。   我揉了揉山根,道,“我帮你老板喊个救护车,把人送去医院,这下子行了吧?”   “周哥。”   何助理很无奈的小声求我道,“没人看着,沈总他肯定不会留在医院休息的,你帮个忙,就收留沈总一天吧,他现在生着病,不会打扰你的。”   何助理说的倒是轻松!   照顾沈温的人可他妈是我!   我咬紧了牙关,“何助理,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是沈温保姆,我没有这个义务照顾他。”   何助理急的快要哭了出来,声音都在发颤,“周哥,就一天,周哥你就看在和沈总认识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收留沈总一天。”   多年的情分?   这个词用的我都想笑,沈温干了这么多事,有考虑过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吗?   “周哥,我不能再聊了,我先挂了,求你了,就收留沈总一天,我解决完事情一定立马过去接沈总回来,拜托拜托,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说完,电话那头就被匆匆忙忙的挂断了。   我看着被挂掉的电话,沉默了很久。   果然,有时候就算你刻意的去避开麻烦,麻烦也会自个找上门的。   没办法了,我只能让沈温继续留在我家。   何助理有句话说的很对,那就是沈温生着病,打扰不到我。   贺征会偶尔进去看看沈温死了没有,然后再出来跟我说一句真可惜,还没有死。   一直到晚上,沈温都还没有醒,不过大概是喂的退烧药起了效,沈温已经退烧了。   而贺征公司临时出了事,得赶回公司去处理。   临走前,贺征担心的看了看我,又朝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有些犹豫的问我,要不要跟他一块去公司。   我知道贺征在担心什么,双手插兜,淡淡的道,“放心吧,我脑子没被驴踹,不至于又往火坑里跳一次。”   贺征这才放心的走了。 第108章 我想你了   贺征走了以后,我就进浴室洗了个澡。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我擦着头发,旁边的房门恰好在同一时间打开。   我朝房间门口瞥了一眼,和房间门口站着的那个男人对上了目光。   男人站在黑暗中,一双眼睛依旧微微发红,一张英俊的脸憔悴而苍白。   我收回目光,径直绕过沈温,淡淡的道,“醒了就回去吧。”   刚走过,我胳膊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拉住了。   我脚步一顿,回过头去看沈温。   他瘦的吓人,宽松的外套依旧掩盖不住底下那消瘦的身材,看起来空荡荡的,似乎风轻轻一吹就倒了,那张英俊的脸上也没有以往的傲气,只有大病未愈的虚弱与失意。   我忍不住皱起眉,语气冷硬,“听不懂人话?”   沈温似乎有些受伤,就连眼神都跟疼了起来,他强忍着疼痛,虚弱的哑声道,“我说完想说的会自己走的,你不要着急赶我走……”   大概怕我不同意,顿了顿,沈温又很小声的补充了一句,“只有几句话……”   他的尾音发着颤,像是恳求。   我听不下去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把手抽出来,不耐烦的道,“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   沈温的手悬在半空中,僵硬了那么一会,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我知道,你现在看到我很不开心,不过,我不是来打扰你的,更没有故意想要纠缠你,像以前那种事情,我不会再做了,你信我。”   沈温的声音低哑的响起,大概是因为虚弱,所以声音很小,听起来像是飘在了空中一样。   我安静的听着沈温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沈温是不是故意来纠缠的,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见我不说话,沈温翕动苍白的嘴唇,轻声道,“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周闲,我想你了。”   最后四个字字字发颤,哽咽着,一个字一个字宛如散落的珠子一样落在我耳边。   这些话的真假我已经没有兴趣去分辨了,或者说,我已经不在意了,我似乎不需要去管一个我不爱的人到底想不想我。   于是,我冷静的听完沈温的话,再撩起眼皮去看沈温,淡淡的道,“说完了?”   沈温的脸几乎一片惨白,他点了点头。   “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我朝门口的方向看了看,示意沈温离开。   沈温眼神脆弱的看着我,似乎想哀求什么,可他翕动嘴唇,最终,也只是垂下眼眸去,哑声应了一句好。   “我这就走,你照顾好自己,洗完头要及时吹干头发,一日三餐也要按时吃,不要太劳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腰不好……”   沈温温吞的一字一句说着,他语速特别慢,眼睛从头到尾都是落在我身上的,每说一个字,他似乎就要停顿一下想着什么,然后才继续往下说,说到最后,他的呼吸微微一颤,很用力的呼吸才能缓过来继续往下说下去一样。   事到如今,这些迟来的关心还有什么意义呢?   顶多是听着觉得膈应而已。   “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我冷眼盯着沈温那消瘦过头,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身影,忍不住道,“还有,你用不着这么糟蹋你自己的身体,在我看来,你只是在给别人添麻烦而已。”   “麻烦?”   沈温自嘲的勾起嘴角笑了笑,“现在我在你眼里就只是麻烦吗?也是,我现在就算死在你面前,你也不见得会再心疼我一点了,可能你觉得我是想要在你面前扮可怜,用苦肉计,但我是真的想你,在医院的时候,你明明就在隔壁,怎么舍得真的一次都不来看我,让我一个人躺在病房里?我看着你和贺征……”   说到这里,沈温又抬眼小心翼翼的看着我,那一双眼一片灰暗,他又苦笑着把剩下的话重新咽了回去,“算了,没什么,我走了,对不起,打扰你了。”   说完,沈温转身打开房门缓缓的离开了。   沈温走后没多久贺征就回来了,他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客厅坐着看电视。   贺征看了空荡荡的房间一眼,问我人呢。   我漫不经心的回答,人走了。   贺征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从抽屉里拿了吹风机出来给我替我吹头发。   *   小郑的花店开业了,起了个特别有意思的店,是一串歪七扭八的英文。   我问小郑那是什么意思。   小郑说,“miss you,意思是想你。”   花店开业当天办活动,在店门口送花,所以特别热闹。   小郑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所以我去帮忙,结果和小郑忙的脚后跟不着地,连一口水都没时间喝。   贺征忙,到不了现场,就大手笔的送了好几个大花篮过来,后面又陆陆续续的有予希団兑人送了四五个大花篮过来,只不过都没有署名。   小郑回想了一下,也不记得他有认识这么豪爽的朋友。   后来忙了起来,我和小郑也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天黑的时候,这客人才少了下来,系着花店围裙的我站在花店门口送花,趁人少了,我这才偷偷的弯身伸手捶了捶发酸的腰。   这时候,一个小姑娘迈着小步跑了过来,仰着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站在我面前,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又大又圆,很是可爱。   我被小姑娘逗的心都快要化了,弯下身去,从篮子里抽出一根去过刺的玫瑰,轻轻插进小姑娘羽绒服口袋里,温柔道,“送你。”   小姑娘伸出两只小手,很努力的捧着一杯饮料送到我面前来,乖巧的道,“谢谢叔叔,这个给你,喝喝。”   小姑娘抱的特别吃劲,我不忍心就把饮料接了过来,接过之后,我才发现,那还是温热的。   我刚想问小姑娘这是谁给我的,低头一看,小姑娘已经一溜烟的跑了,不一会连人影都瞧不见了。   我想问清楚再喝的来着,不过我太冷了,也太累了,便懒得去想这么多了。   我捧着那一杯热饮,轻轻哈了哈气,然后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温热的饮料顺着喉咙滑进身体,暖意瞬间涌向全身。   我抬眼望向街道,只见已经有商家为了渲染过年气氛开始挂上红灯笼和贴上大红色的福字了,远远望去,火红的一片,很是热闹。   饮料的热气升起来,熏的我眼前景物逐渐的失焦模糊。   等过完年,就是情人节了。 第109章 回家过年   小郑的花店步入正轨,生意也还算不错。   我偶尔会去小郑花店帮忙送花,有一次正好碰上贺征来找我去吃饭,贺征就非得开着路虎载我去送花,这可把收花的客户吓了一跳,偷偷的拍了个视频上传到了网上。   小郑的花店在网络上好像小小的火了一把。   网友都开玩笑说,小郑花店的店员都是开路虎送花的,在那个视频底下我还看到有人夸我和贺征帅,很般配,更夸张的是,还有人胡编出了什么我和贺征交往十几年的故事。   我想澄清来着,贺征拦住了我,说随便他们怎么说,正好给小郑花店打广告。   我一听有点道理,毕竟最近小郑花店的生意的确好了很多。   眼看要过年,贺征突然问我要不要跟他一块回老家过年。   我们老家是同一个地方的。   我也已经十多年没回去了。   我跟贺征说,我老家没亲戚,也没朋友,就连祖屋都卖了,回去也不知道住哪里。   贺征笑了笑,然后让我跟他回他家,住他那。   我动摇了,毕竟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给我爸妈扫墓了。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答应了贺征跟他一块回老家过年。   贺征知道小郑和家里关系不好,怕他过年没地方去,就问小郑要不要一起。   只不过小郑说他今年想留在深圳看店,小郑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是发亮的,脸上也满是笑容。   我终于放下心来,小郑似乎已经找到了他喜欢的事情。   我把小东西留下陪小郑,和贺征一块开车回老家。   春节前的回乡里永远是最堵的。   深圳到四川,一千六百八十六公里,我和贺征开了一天一夜才到。   贺征开玩笑说,他还以为得在高速上过年了。   当天晚上,我和贺征回到他家。   那是栋只有一层的农村自建房,虽然小,但很喜庆的贴上了春联,挂上了灯笼,看起来很有家的气氛。   见他家人前,贺征提着很多贵重的补品,偷偷的告诉我,他很紧张,他已经二十年没有回来过了,也就是说,这也是他时隔二十年重新见他家人。   贺征还真是没骗我,他的确很紧张,当站在那小房子前面,看到那老实巴交,皮肤晒的黝黑的中年男人推开门出来的时候,贺征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眼眶慢慢的红了,向来性格坚毅的他低下了头。   那是贺征大哥,贺军。   一路上,贺征简单的给我介绍了一下他的家庭情况。   前几年,贺征父母陆陆续续因病去世了,现在贺征家人也就只剩下他大哥一家了。   我看到他哭了,连忙塞给他几张纸巾,小声的告诉他,“赶紧把眼泪擦擦,大过年的,哭多晦气?”   “风太大了,眼睛进沙子了。”   贺征连忙去擦眼泪,偏偏还嘴硬,没好气的道。   幸亏天色又晚,贺军这才没发现贺征偷偷的哭了。   贺军认了半天才有些半信半疑的喊了一声,“小征?”   贺征大步上前,爽朗的喊了一句大哥。   贺军激动的一把抱住贺征,开心到不得了,咧嘴笑着露出一口白花花的好牙来,“哎呀,我们小征出息了!真帅!”   说着,贺军似乎注意到旁边的我,犹豫着有些不好意思的问贺征,“小征啊……这就是……你那个朋友?”   贺征笑着点了点头。   贺军的脸色有些古怪,不过并没有维持很久,很快他就恢复了淳朴,乐呵呵的道,“好,一起回来过年,好。”   说着,贺军就招呼我们进屋,又喊了一声他媳妇。   没多久,我和贺征就看到了贺军的媳妇和他八岁的儿子,还别说,那小孩长的跟贺征还有几分像,我第一眼还以为看到了迷你版贺征。   大嫂很热情的正在忙活晚饭,说听说我们要回来,准备了一大桌子的丰盛饭菜。   吃饭的时候,我和贺征坐一块,贺征逗着他八岁的侄子玩,贺征大哥和大嫂就你一言我一句的问着我的情况。   从问我今年几岁一直问到我工作老家哪里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盘问弟媳。   我被问糊涂了,贺征这时候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呵呵的道,“大哥,大嫂,你们查户口呢?你们看看,他都不好意思吃饭了。”   我瞪了贺征一眼。   贺军和贺大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哎呦,瞧我们这嘴,别不好意思,就当自己家就行了。”   我其实并没有不好意思,我活这么久了,当然不可能像个小姑娘一样吃顿饭被问几句就会不好意思,只是,这种这么多人围一块吃饭,热热闹闹的谈着家常,我有种我其实是有个家的错觉。   这种感觉会让人冲昏头脑,特别是在过年这种阖家团圆的时候。   吃完饭,我就坐着院子里和贺征八岁大的侄子牛牛玩。   我伸手在牛牛脑袋旁边的空中一抓,再摊开手心,手里就出现了一颗糖,牛牛连连惊呼说我厉害,还得意的拿着那一块糖满屋子跑,逢人就炫耀说周叔叔会变魔术。   我在旁边看的哈哈大笑。   贺征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在我旁边的小板凳坐下,碰了碰我脚,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变魔术啊?老周,给我也变一个。”   我依葫芦画瓢,又把刚才哄牛牛玩的小魔术在贺征身上做了一遍,贺征看到糖的时候,非常浮夸的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哇!”   我一脸嫌弃,把袖子里剩下的糖掏出来,没好气的道,“你装的真假,还不如牛牛。”   贺征笑的眼睛弯弯,“那我待会让牛牛教我。”   我一下子被逗乐了。   笑完以后,贺征看着面前低矮的房子,破旧的院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好像终于忍不住一样问我,“老周,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冷血不孝?”   “怎么说?”   “我爸妈因为我喜欢男的,一直不肯认我,觉得我丢人,有精神病,所以我这些年就一直憋着一股劲,二十年了,我连我爸妈去世的时候我都没有回家一次,我现在想想,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倔呢?”   贺征一边说着一边点了支烟,夜色中,他的脸逐渐被烟雾模糊,看起来很是沉重。   我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拍了拍贺征肩膀。   是非对错哪里有这么容易说的清楚?   贺征虽然二十年都没有回过家,但我知道,他一直偷偷的往家里打钱。   要是贺征真的是个冷血的人,他大可以在外面逍遥快活,而不是回到这个穷乡僻野来过年。   当天晚上,贺大嫂抱了两床被子来,让我和贺征睡同一个炕上。   贺大嫂没说什么,放下被子就跑。   至于贺征,单手握拳放到嘴边干咳一声,目光闪烁着,奇奇怪怪的道,“那个啥,房间少,我们两个只能挤挤了。”   “说什么呢,炕这么大,挤不着的。”   我不以为意,利索的脱了衣服就上炕钻进了被子里。   贺征在炕边站着不动了,最后还是我喊他,他才反应过来,慢悠悠的爬上了炕。 第110章 岁岁平安   第二天清晨我在孩子的嬉笑声中醒来,我裹着被子爬起来,探头往窗外一看,发现下雪了。   张贴着福字的玻璃窗外白皑皑的一片,雪花从天边飘落而下,而牛牛全副武装,戴着毛线帽和耳罩,浑身上下裹的圆滚滚的搁院子里堆雪人,远远望去,还真是分不清楚哪个是人哪个是雪人。   赶巧的是,小郑正好发了视频通话过来。   我接了视频,手机界面上就出现了小郑那张可爱又乖巧的小脸。   “周闲哥!”   小郑一看见我就热情的朝我打招呼。   小郑似乎在花店,身上还穿着花店的围裙。   我刚睡醒,还有点睡眼惺忪,用鼻音哼着应了一声。   “周闲哥,四川好不好玩?”   小郑扁了扁嘴,“我一个人在深圳,都快要无聊死啦。”   我笑了笑,刚要说话,这时候,我身后坐起来另一个睡眼惺忪,头发有些乱的男人,他慵懒的曲着修长的腿,随意的放到炕上,盯着屏幕,嗓音低哑的道,“我不是让你跟我们一块回来过年么?是你自己不来的。”   小郑冷哼一声,“我才不要回你老家呢。”   刚说完,小郑突然想起一件事,脸色一下子大变,吼道,“不对,你们怎么睡一块了!周闲哥,你这么快就跟贺征哥睡了啊!”   小郑声音那叫一个大,我感觉方圆几百米的人都能听见了。   而贺征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搭住我肩膀,痞痞的冲小郑挑眉,“我就跟老周他睡了,怎么,有意见啊?”   “……”   我心情复杂。   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   明明我俩只睡同一炕上,这话听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思想不纯洁还是怎么着,越听越觉得有歧义。   我刚要开口解释,与此同时,小郑那边传来一声机械的“欢迎光临”   有客人来了。   说不定客人还听见小郑和贺征刚才的话了。   我叹了一口气。   小郑气死了,不过有客人来了,他也不能生气,只能强忍着怒火,抬起头,朝门口望去,客客气气的说一句,“欢迎……”   只不过,剩下的光临两个字还没有出口,手机界面上的小郑的脸刷的一下就沉了下去,就跟见了什么晦气的东西一样,冷冷的道,“你来干什么?”   我和贺征都愣住了,毕竟我们都没见过小郑这么严肃的样子,刚想开口询问,小郑已经把视频通话挂了。   我和贺征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小郑才发了一条语音消息过来,说他没啥事,碰上了个讨人厌的客人。   我问小郑需不需要帮忙。   小郑又说不要,让我和贺征好好在老家玩。   这时候,牛牛在窗外朝我使劲的挥着小手,示意我出去跟他玩。   我穿上衣服就出去跟牛牛一块堆雪人了。   不一会,贺征又追出来给我送围巾,一边往我脖子上系着围巾,贺征一边絮絮叨叨的道,“你以为你还年轻啊?冻死你得了,都多大个人了,还跟牛牛疯玩。”   “你知道我一大把年纪了,还当着小孩面教训我,老贺,给我留点面子成吗?”   我翻了个白眼。   “还要面子呢。”   贺征哼了一声,然后把围巾紧紧的围在我脖子上,“那以后就自个记得穿衣服,你还不如牛牛呢。”   闻言,牛牛在旁边捂着小嘴偷偷的笑着,自豪的挺起小胸膛,得意的道,“周叔叔还不如牛牛。”   好吧,这下子,连小孩子都跟着笑话我了。   农村没啥娱乐活动,一下午我就跟着牛牛在院子里堆雪人和玩那种小鞭炮。   晚上的时候,我给小郑转了八千八百八十八做压岁钱,吃完饭,我就偷偷的往牛牛手里塞了一个大红包,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说出去。   结果,牛牛扭头就兴奋的跑去满屋子炫耀了。   可想而知,最后的结果就是,压岁钱被无情的充公了。   牛牛哭到不行,疯狂给我使眼色,我在旁边爱莫能助,尴尬的不行。   贺征笑着把我拽出屋子,然后从怀中摸出一个大红包递给我,“喏,压岁钱。”   我哭笑不得,忍不住问道,“你有见过三十六岁的人收压岁钱的吗?”   “有啊,这不是见着了?”   贺征干脆拉起我的手,把红包发到我手上,垂眸,低声呢喃,“岁岁平安。”   我心头微颤,就连手上的红包似乎都逐渐有了温度。   前世我的除夕夜是怎么过的来着?   一个人,失意又失恋的看着万家灯火,独自一人在小饭馆里买醉。   饭馆的老板也要吃团圆饭,匆匆打了烊,而我依旧是一个人在街上游荡,给我早已经分手许久的爱人一遍又一遍的打着电话,得到的却是电话那头生冷的女声一遍又一遍的提醒我对方的电话已关机。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我的电话号码被对方拉黑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前世孤苦伶仃独自过年的我,这一世竟能不再是一个人。   远处是小孩的嬉笑声,手机里小郑特意录了一个贺年视频发了过来,小郑抱着小东西,穿的红彤彤的,兴高采烈的和我贺年讨红包。   一切的一切,简直美好到像是一个梦一样。   我生怕梦醒以后,我就独自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街道上,守着那一个永远无法接通的电话。   想到这里,我鼻子难得的泛酸,眼眶蓄着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一滴一滴的落在红包上。   “哭什么?”   贺征伸出手,粗糙的大拇指指腹轻轻的擦去我眼角的泪水,“哎呦,没见过有人领压岁钱领哭的。”   我忍不住骂了个操。   “骂呗。”   贺征继续替我擦着眼泪,低声道,“过年别哭,你自个说的,大过年哭晦气。”   “我进屋给你拿纸巾,别哭了啊,再哭我抱牛牛过来看你丢人。”   贺征一本正经的警告我道。   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知道了知道了。”   贺这才放心的进了屋。   我站在屋檐下,缩紧了身上的衣服,安静的看着满院子的飘雪。   附近的人似乎都在放爆竹,噼里啪啦的格外热闹。   城里不让放爆竹,所以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听到爆竹声了,果然,还是听着爆竹声才有种过年的感觉。   在震耳欲聋的爆竹声中我来了电话。   来电显示是来自深圳的陌生号码。   鬼使神差,我点了接通。   微风裹着飘雪而来,微微有些冻的人骨头发软。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对面已经挂了。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那头才低低的响起一个熟悉、沙哑,略带着醉意的声音。   “哥,除夕快乐,岁岁平安。”   不远处的灯火摇曳,却在一瞬间被风雪淹没,我迅速挂掉了电话,用力的深呼吸了一口气。   沈温因为你,我一点也不快乐,也不能岁岁平安。 第111章 祖屋地契   在贺征家住的这几天,我天天吃完就睡,睡醒继续吃,过上了提前退休的老年生活。   我感觉自己明显长胖了几斤,和贺征说了以后,贺征伸手捏了捏我的腰,然后说他觉得我没胖,让我放心大胆的吃。   说完,他又端过来一盆贺大嫂刚刚炖好的热气腾腾的猪蹄喊我吃。   我看着猪蹄,心想,得,过完年我肯定得胖个十斤。   赶上串门的时候,我打算回家扫墓,贺征说什么也要陪我一块回去扫墓。   我一打听才知道,贺征和我家就隔了两条村,只不过大概是我爸妈死的早,我又没啥亲戚,而贺征又离家出走的早,所以我俩才隔的这么近却又不相识。   回去的路上,贺征就跟我聊起这件事,说如果我俩要是一开始就认识那该多好。   “我以前读书的时候他们都说我扫把星,克死爸妈,要是那时候你跟我认识,不得晦气死?”   “你挨欺负了?”   “怎么可能?”   我冷笑一声,“他们说一次我揍他们一次,揍的他们哭爹喊娘的回去找家长。”   贺征一下子笑了,“那我就帮你揍他们,揍的他们不敢回家找家长。”   我被贺征逗的哈哈大笑。   回到村里,老实说,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回来了,村里也大变了样,所以我都记不清楚我爸妈坟具体在哪里。   我便在路边喊住一个扛着锄头要去地里干农活的老伯,派了支烟给他,向他打听周家老坟的位置。   老伯特别热心,接过烟以后就给我指了一个方向,“就往前走,转个弯,那有个山头,上山以后第三排就是周家老坟了。”   我道了一声谢,刚要走就听到老伯又吧嗒吧嗒的抽着烟嘀咕着,“最近怎么这么多人问周家老坟的位置啊?”   闻言,我又和贺征折返了回去,“老伯,你说最近除了我,还有别人问周家老坟的位置?”   “对,不过是前段时间的事情啦,听说是一个年轻人进村到处打听来着,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个年轻人傻傻的,出手又阔绰,花了几千块才打听到。”   老伯笑了笑,道。   我一愣。   除了我,还有谁会打听周家老坟?   我可没听说我还有其他亲戚。   而且还蠢到被人宰了几千块。   老伯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一拍大腿,惊讶道,“哎呀,我说怎么看你这么眼熟,你是老周家儿子吧?”   我连忙点头答应。   老伯一听他猜对了,立马热心肠的拉着我叙旧,说他小时候还抱过我,我一下子长这么大了之类的。   我想了一会才想起来这个老伯,当年我似乎还在老伯家里吃过饭,于是,我们一下子聊开了,最后还是贺征说天色不早了,再聊下去就看不到上山的路了,我这才回过神来。   告别老伯以后,我和贺征在村口小卖部买了点供品和元宝蜡烛,提着东西就按照老伯指的方向上了山。   果真,上山以后第三排就是周家老坟。   只不过奇怪的是,我明明很久没有回来祭拜了,不过坟头却很干净,就跟刚被人收拾过不久一样,我爸妈墓碑前还摆着供品,看那供品腐烂程度,大概是这半个月内摆上的。   贺征一边帮着把烂掉的供品撤掉,一边摆上新鲜的,问我,“你家还有其他人平时来扫墓?”   我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应该没有。”   就我爸妈那几个兄弟姐妹得知自个亲兄弟去世第一反应就是过来分家产的,怎么可能会良心发现过来祭拜?   贺征也觉得奇怪,“那就奇了怪了,谁替你扫的墓?”   我笑了笑,开玩笑道,可能有人扫错墓了。   简单的扫完墓,我和贺征收拾完东西就一块下山了。   正好下山的时候看到一个戴着草帽的中年男人正往山上走,我们也没在意,闲聊着,直到那个男人叫住了我们。   “哎,周家小子,周闲?”   我和贺征对视看了一眼,然后站了出来,道,“我是周闲。”   我觉得纳闷,今天怎么这么多人认出了我?   男人摘下草帽,笑呵呵的道,“许老头果然没说错,还真是老周家小子回来了,幸好我这腿脚还算利索,要不然可跟你们错过了。”   男人做了自我介绍,说他是村长。   我一下子有了印象,问村长找我有什么事。   村长神秘兮兮的说要把我落他那边的东西还给我。   我一下子乐了,“村长,你开什么玩笑?我哪里有东西落你那了?”   村长说的特别认真,煞有其事的道,“当然有,你跟我回家,我给你拿。”   村长都这样说了,我和贺征只能跟着村长回家了。   一路上,村长一直在问我这些年情况,怎么一直没回来,问完我,还不忘摧残贺征,问贺征一表人才怎么还不结婚?   贺征笑眯眯的淡然回答,说还没有到时候。   话音刚落,终于到了村长家。   我和贺征在门口等着,村长进屋拿东西了,没多久之后,村长拿着一个公文袋走了出来往我手里塞,“小周,打开看看,东西有没有少?”   我疑惑的打开了公文袋,抽出了里面的东西。   里面只有几张泛黄的纸,我一看上面的内容,心头一惊,忍不住问村长,“这不是我祖屋的地契吗?怎么在村长你手里?”   我前些年为了筹钱替沈温开公司就把祖屋给低价卖了来着,虽然这些年我不是没想过花钱买回来,但这些年来那块地水涨船高,那价格就跟坐了火箭似得,我当年卖的那些钱都还不够买上面几片瓦的,所以我就放弃了。   村长反而一脸疑惑,“不是小周你前段时间托一个年轻人把周家祖屋买回来的吗?那个年轻人还说,地契先放我这边,小周你会亲自回来取的。”   闻言,贺征求证的望向我。   我个当事人一脸茫然,我可从来没有托人回来买回祖屋。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我买的起,我也不会托人回来买啊。   “不过小周,你现在可真是出息了,一口气买回周家祖屋,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听那个年轻人说,小周你现在在外头可本事了是不是?都当大老板了。”   村长一脸欣慰的看着我,“你爸妈九泉之下,看到你这么光祖耀祖,肯定为你高兴,以前那些人还戳着你脊梁骨骂你卖祖屋,现在好了,你出息了,看以后谁还敢背后说你!”   听到这里,我大概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为了验证我的猜想,我深呼吸一口气,问村长那个年轻人长什么样。   村长想了想,然后伸手往我头上比划了一下,“比你高点,那张脸长的特别好看,就跟电视上的明星一样,穿着打扮可贵气了,就是看起来病恹恹的,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病。” 第112章 我们两个凑合凑合不就行了   我听到这,没有继续问下去,收下了地契,又给村长塞了一个红包。   村长有些不太好意思收,推辞几下才收下了。   告别村长以后,我和贺征启程准备回去。   只不过正好赶上下雪,雪太大,开不了车,我和贺征就留在了村长家等雪停。   村长热情的招待了我们,说这雪一时半刻停不了,让我们留下来过夜。   眼看这雪的确越下越大,没办法了,我们就只能留下来打扰。   低矮的红砖房屋檐下,我和贺征站那抽烟。   天色渐暗,农村这边不像城市一样楼房多,灯多,所以四周灰蒙蒙的。   贺征抽了两口烟,在嘴里停留片刻,然后慢悠悠的吐出,烟雾在黑夜之中随风飘散开来。   烟上微弱的火光照亮了贺征那张成熟而极具魅力的脸。   风声之中,贺征突然开了口。   “那个年轻人,是沈温吧?”   我没有什么反应,漫不经心的回答,“嗯,应该吧。”   除了沈温,我也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烟雾缭绕间,贺征微微眯眼,冷笑一声,“我呸,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这个沈温怎么阴魂不散的?”   我笑了笑,没搭话。   老实说,就算沈温做了这些,我心里也没有一点点感觉。   我对沈温的看法不会有一点改变。   过了一会,贺征试探性问我要不要回祖屋看看。   我觉得没什么好看的,虽然我在那长大,但我其实没有多大感触,一间房子而已,并不能代表什么。   以前那一间祖屋的意义算是死掉的人留给还活着的人的一点慰藉,现在那一间祖屋的意义也就只剩下补偿了。   而且是迟到的补偿。   贺征笑了笑,“我以为你会有落叶归根的想法。”   “落叶归根啊,这个想法倒有,不过我觉得我的根不在一间房子里。”   “那在哪里?”   冷风迎面吹了过来,我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呼出一口白气,淡淡的道,“等我死后,骨灰埋在我爸妈坟旁边,我觉得我就能落叶归根了。”   贺征一听,立马没好气的道,“呸呸呸,大过年的,说这种晦气话,快点吐口水重新讲过。”   我哈哈大笑,说贺征迷信。   贺征拧着眉一本正经的跟我说,宁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对此不以为意,我都死过一回的人了,倒也不在意这些,只是贺征格外的较真,非得让我吐口水重新说。   我敷衍着蒙混了过去。   贺征看起来脸色不是特别好。   当天晚上我和贺征是在村长家过夜的。   第二天,雪停了,我和贺征准备回去。   临走前,贺征去开车,我站屋檐下等着。   旁边的村长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絮絮叨叨的跟我聊天。   村长聊天的话题有些漫无目的,几乎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零零碎碎的。   “小周啊,现在想想你小时候也是过的难,这么小,爹娘就死了,我现在还记得你自个披麻戴孝跪着守灵堂的样子,啧啧啧,还好,你现在苦出头了。”   “那个年轻人也向我打听了你的事情,我告诉他以后,他就偷偷的躲起来哭了。”   村长指了指矮房子后面一堵土墙,“喏,就那,哭的可伤心了,我也不知道他哭啥,是不是我说错话了,还是戳到他伤心处了啊?”   我安静的听着,然后同村长道,“他是铁石心肠,不会伤心的。”   “那他看起来哭的可伤心哩。”   我深呼吸一口气,漫不经心的道,“看起来而已。”   村长不说话了,贺征也开车过来了,我和村长说了几句话以后就告别了村长,上了车。   上车以后,贺征随口问我,“聊什么呢?”   我不想提沈温,就胡诌了一句,“村长说要给你谈对象。”   贺征一下子就笑了,望向我,语气故作轻松的道,“我还缺对象嘛?我们两个凑合凑合不就行了?”   闻言,我心头一颤。   以前贺征没少开玩笑,我以前也没放心上,只不过,今天我总觉得不太一样。   我有点怕了,挪开目光去,没好气的道,“大过年的发什么疯,这么寂寞自个找对象去。”   贺征笑了笑却什么都没说。   回到贺征家,我在网上看车票打算回深圳。   被贺征看见了,问我是不是住的不习惯。   我解释说,是担心小郑一个人在深圳过年孤单,所以想回去陪陪他。   这个理由还算合理,贺征没有什么好反驳的,便说开车跟我一块回深圳,让我别买票了。   我拒绝了贺征,劝他多留几天和他家里人相处相处,毕竟和我天天能见,回老家可不容易。   贺征这才勉强答应让我自个回去,然后帮我抢了一张回去的火车票。   这到深圳还没有通高铁,只有火车,不过也总比没有来的好。   第二天,贺征起了个大早送我去火车站,临上车前,贺征还搁那劝我多留几天跟他一块回去,说挤火车不舒服。   我乐呵呵的说我还没有怎么坐过火车,好奇。   这是事实,我当年跟着同村人出村去深圳打工的时候,这连火车都还没有通,我是坐了快两天的大巴才到的深圳。   当年十五岁的我刚下大巴,眼睛被阳光所刺疼的睁不开,好半天才缓过来,抬起头,当看到深圳那拔地而起的楼房的时候,我脑子里跳出来的想法就是,我要是能在这个城市买套房、找个对象,过上平淡又幸福的日子,那就好了。   只不过,没想到,接下来我的二十一年生活过的一败涂地,甚至于可以称的上糟糕。   思绪回归,我看向面前的贺征,贺征一脸无奈,似乎知道劝不动我了,叹了一口气,然后道,“那你到了以后告诉我一声,自个路上小心。”   我应了一声好,随意挥了挥手,转身上了火车。   火车票贺征帮我买的是软卧,还算舒适,我上车以后就睡了一路,睡醒了就玩手机打发时间,时间过的挺快。   下火车后,我发了条消息告诉贺征我到了,然后提着行李就去了小郑花店。   小郑一看到我惊讶到不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激动的冲了过来。   “周闲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笑着摸了摸小郑的脑袋,笑眯眯的道,“这不是担心你一个人在深圳过年孤单嘛?所以我提前回来陪你。”   “周闲哥,这话我怎么不太信啊?你是不是和贺征哥发生啥了?”   小郑歪头看我,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就跟要把我看透了一样。   “……”   我心虚的挪开目光。   我总不能说是我察觉到贺征对我有意思才慌的跑回来的吧? 第113章 桔梗不如玫瑰   小郑似乎还想再问点什么,幸好有客人进来了,及时中断了这个话题。   我放下行李就去旁边拿了围裙系上,提上喷壶去浇花了。   今天花店的生意特别的不错,来订花、买花的客人特别多,我和小郑两个人都忙的停不下来。   我忙里偷闲的跟小郑说,幸好我回来了,要不然你一个人得干到四脚朝天。   小郑也累的够呛,连连点头,哭丧着脸道,“谢谢周闲哥救我狗命!”   我拍了拍他肩膀,然后又骑上电动车去帮忙送花了。   期间,我口袋里手机响了好几下,我微信里头只有小郑和贺征,我直觉是贺征给我发的消息,犹豫了一会,我没拿出手机看。   送完花回来,小郑正包着花,抬起头问我,“周闲哥,贺哥刚才给我发信息说你没回他消息,让你有空给他回个消息。”   “哦,可能我刚才在骑车没有听到。”   我这才拿出手机来看。   还真是贺征给我发的信息,不过都是在提牛牛的事情。   说牛牛特别想我,我走了以后哭了好久之类的,其余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跟往常差不多。   看到这些信息,我一下子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我想多了。   我老脸有些滚烫,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连忙给贺征回了消息。   还好,贺征并没有介意,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聊着天。   晚上的时候,小郑不舒服,所以我让他提前回去休息了,我就留下来收拾收拾准备关店。   我蹲柜台下面整理着扎花束的彩带,这时候门口装的感应器清脆的响了一声“欢迎光临”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这个时候几乎是没有什么客人的,所以我把彩带忙收好,站起来就往门口望去,“你好,请问需要……”   剩下的几个字刚到我嘴边,却又在我见到来人的时候停了下来。   玻璃门那推门走进来一个浑身裹着寒气的男人,他穿着一件黑色大衣,宽松的大衣下是那修长又消瘦的身躯,乌黑而微长的头发随意的散落了下来,发尾是翘的,堪堪遮住那一双有些憔悴爬满红血丝的眼睛。   在那一瞬间,男人刚好抬起头来。   我们隔着空气对上了目光,那一双眼睛微微失焦而涣散,他的精神状态简直是一塌糊涂。   我脸上的笑容慢慢的落下,情绪不明的安静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这种气氛冷了大概一两分钟,最终是对方先开的口。   沈温似乎也没想到会看到我,他紧张的把有些长的头发往后拢了拢,大概想要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然后翕动嘴唇,问道,“你……回来了?”   我没有回答,一声不吭的冷眼看着沈温。   沈温过了一会,有些悻悻然的扯了扯嘴角,低声道,“我真蠢,问这种问题,你站在这里肯定是回来了。”   说完,沈温又跟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连忙解释,“我是来买花的。”   看着沈温手忙脚乱解释的样子,我眉头一皱,冷硬的道,“买什么花?”   反正送上门的生意不做白不做。   正好给小郑攒点老婆本。   沈温下意识的朝角落看了看,然后指了指里头开的最好的几支白色桔梗花,“白色那几支,都给我包起来。”   我刚想回答,只不过我发现我前面正有一个炙热到滚烫的目光正死死的落在我身上,似乎要生生把我看出个洞一样。   那眼神,非得找个形容词,那就是狗见了骨头一样。   我被盯的受不了了,刚要发火,这时候,他又冷不丁的开了口。   “你之前是不是也给我送了这么一束花来着?”   他声音有些沙哑,缓缓落在只有风声的店里。   “我其实挺喜欢的,觉得它比玫瑰好看多了。”   “我前几天来买,想要放在家里,结果别人告诉我,这叫桔梗花,花语不太好听,花语是什么我就不说了,免得你知道以后难过。”   沈温不紧不慢、语气平缓无波澜的说着,仿佛在说一件闲事家常,最后,他撩起眼皮,用那一双深邃又脆弱到发颤的眼睛看着我,一字一句,问道。   “你只是觉得它好看,所以才买给我的是吧?”   那眼神,那语气,带着些许哀求。   但我知道,他并不是哀求我说实话,而是哀求我不要说实话。   明明是那么薄的一层窗户纸,结果现在还没有捅破,看,沈温还是那么的擅长于自欺欺人。   我漠然的回答,“桔梗再好看也不如玫瑰好看。”   沈温满脸苦涩,“可我现在更喜欢桔梗。”   我挑眉,戏谑的看着沈温,淡淡的道,“来不及了,花期都过去了,你刚才看到的那几支都是别人预订的,改日请早吧,先生。” 第114章 你不欠我了   沈温抿了抿苍白的薄唇,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眼睫毛散落开来,在眼底蒙了淡淡的一层阴影。   他道,“没关系,我可以等。”   我从来不觉得沈温原来这么没有眼力见。   我叹了一口气,冷淡的道,“那你到外面慢慢等吧,我要打烊了。”   沈温抬头看了我一眼,却又什么都没有说,转身走了出去,身影消失在寒风凛冽的黑夜之中。   看到沈温离开了,我收拾完剩下的东西,把门口的花搬进来,然后拉上电闸,锁上门走人。   电动车被小郑骑回去了,这个时间也没有公交车了,所以我只能走路回去,不过幸好花店离小区不远,走个十几分钟也就到了。   今天晚上的风特别大,吹的我冷的牙关直打架,我忍不住的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加快脚步朝小区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我瞥见路灯下的地面,我的影子被拉的很长,而在我的影子后面还有个有些模糊不清的影子,那个影子几乎我走一步,他跟上一步。   我停下来,回过头望去,恰好看见此时就跟在我不远处,一声不吭的闷头走着的沈温。   沈温不知道从哪里买了一束桔梗花,捧在怀中,身上单薄的衣服被风吹起。   大概反应过来他被发现了,沈温愣了一下,也没有躲,哑声解释,“我没跟着你,我也是走这个方向的。”   他一边说着,怀中的桔梗花瓣一边被风所吹散落在地上,沈温显得有些慌张,忙把花往怀中挪了挪,挡住风的摧残,似乎这样做,那些落地的花瓣就会重新长回去一样。   我看着沈温,连骂他都力气都没了,轻轻呼出一口白气,“沈总落魄到得走路了吗?”   路灯下,沈温的脸微微苍白,他言简意赅的回答,“走路,锻炼身体。”   我懒得去管沈温,翻了白眼,伸手插兜离去,“那你慢慢锻炼身体,不打扰了。”   我往前走着,没再回头,不过我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一直没停下,大概沈温还在跟着我。   我该说的都说过了,只不过沈温还跟听不懂一样,我累了一天,实在没有力气跟沈温吵,所以干脆无视沈温,任由他跟着,就当他不存在一样。   路上,小郑给我打了电话。   小郑他发烧了,电话那头冲我撒娇说想吃橘子。鱼西湍堆   听到小郑软软的声音,我心情一下子舒畅了不少,笑着答应。   挂了电话,我就往另一条路走去,我记得那条路经常有个推车来卖橘子的大爷。   身后跟着的那人愣了一下,旋即又跟了上来,一直跟到我橘子摊前。   大爷大过年的还在摆摊卖橘子,看到我热情的掰了个橘子让我尝。   我尝了一瓣,还别说,真甜,我连连夸了好几次橘子好吃,然后再挑了几个大而皮薄的橘子,让大爷给我称了。   付钱的时候我随意的朝旁边瞥了一眼,沈温还在旁边安静的站着,目光朝这边望过来,光线昏暗,看不清楚眼里情绪。   我拎上橘子离开,慢悠悠的走在路上,两旁都是树,格外的安静,树叶的倒影密密麻麻的落在地面上。   身后的脚步声似乎停了,我继续往前走着,过了一会,那个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与此同时,还有男人有些急促的喘息声。   他跑着过来的。   我皱眉,刚才他去干什么了?   得跑着才能追上来?   可我转念一想,这似乎不关我事。   于是,我淡定的走我自己的路。   身后的脚步声一直跟到我小区门口,我想,这下子能消停点了吧?   思绪刚落,啪嗒一声,我手上塑料袋不堪重负的破了一个大洞,袋子里橘子一下子获得了自由,争先恐后的一颗颗往四面八方滚去。   你看看,人倒霉起来,连橘子都欺负你。   我叹了一口气,蹲下去把橘子一颗颗的捡了起来,捡第二颗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先我一步捡起的那颗橘子,我指尖刚好跟那只手擦过,触碰到他冰冷的手。   那手很冷,冷到轻轻碰一碰,指尖都好像微微发麻了。   我抬起头望去,和沈温对上目光。   沈温冻的鼻尖都有些泛红,一双眼睛微微发着颤,乌黑的眼珠里只倒映着我的身影。   大概怕我生气,沈温一字一句,温声解释道,“我帮你捡个橘子,捡完就走……”   我没吭声,低头继续捡橘子。   捡完我才发现,我好像没有袋子装橘子,寻思着要不要抱橘子回去,这时候,沈温脱下他身上名牌外套放到地上,再把捡回来的橘子一颗颗的放进衣服里裹住双手捧起来递给我。   我犹豫着没去接。   沈温浑身都紧绷着,微微抿紧了嘴唇,顿了顿,再道,“我可以给你送上去。”   听到这,我只好伸手接过了衣服裹着的橘子。   沈温紧绷的身子这才慢慢的舒展了开来。   我们站了起来,我刚要走,这时候,沈温犹豫着抬眼看了看我,然后才道,“我想送你一个礼物,不过还在准备中,等我准备好了,我再来送你。”   我再也忍不下去了,我用力的吸了一口气,表情严肃,郑重其事的对沈温道,“不用了,沈温,你去过你的生活吧,你已经不欠我什么了。”   沈温看着我,满眼的受伤,欲言又止。   寒风之中,他的眼神像我怀中的那些摔到地上的橘子一样的遍体鳞伤。   过了好一会,沈温才语气低哑的同我道,“礼物不是为了补偿才准备的。”   “只是想送,所以才准备的。” 第115章 我不想看到你   沈温的声音不大,但小区附近四周很安静,所以我听的格外清楚。   沈温并不是没有给我送过礼物,大牌的衣服、名贵的手表,还有一年他去欧洲出差回来随手给我带的领带夹,但,那些价值不菲的礼物,一个都不适合我。   我长的不好看,年纪又大,大牌的衣服给我穿也只是浪费。   那名贵的手表戴在我手上也像是赝品。   至于领带夹,我连西装都没有。   我现在才明白,那些礼物并不是为了让我开心,只是为了敷衍我,因为他连我平时不穿西装都不知道。   就这么一个一直在敷衍我的人,现在竟然跟我说他要给我准备礼物?   以前是我爱他,所以我才欣然接受那些并不适合我的礼物。   现在不一样了。   我已经不爱沈温了,我不必再去接受沈温自以为是的对我的好了。   于是,我冷眼看着沈温,一字一句回答道,“那你也得问问收礼物的人想不想收。”   沈温抿了抿唇,“那你……”   沈温还真是问了,不过我没有这个耐心听下去,便生硬的打断了他的话,直截了当的回答,“我不想收,我知道你去了我老家,替我把祖屋买了回来,但,我一点也不会感谢你,因为这是你欠我的。沈温,过去的十六年算我瞎了狗眼没看出来你对我的厌嫌,上赶着对你好,现在,我该做的都做完了,你欠我的也还完了,我们两个无拖无欠了,我想平平静静的过自己的生活,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老实说,我不想看到你。”   顿了顿,我忍不住冷笑道,“因为我一看到你就觉得自己像一个大傻逼。”   一个被人利用还上赶着对人好的大傻逼。   沈温听着,愣了好一会,全身的力气在那一瞬间似乎被尽数抽离了一般,他似乎想伸手摸摸我,可伸出手来,最后又慢慢的收了回去,翕动着嘴唇,向来在生意场上口才极好、雷厉风行的他此时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句反驳与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说出一句前言不对后语的话来,“外头冷,你上楼吧。”   沈温要装傻充愣,我也没办法。   我也不多说废话,抱着橘子转身就上了楼。   我先到楼下看了小郑,小郑吃了药已经退烧了,我留在他家给他煮了一锅粥。   小郑看着白粥直郁闷,托着小脸抱怨说想吃炸鸡,喝可乐。“病好了再吃,哥到时候给你买。”   我坐在床边给小郑剥着橘子,掰了一瓣喂到小郑嘴边,“吃橘子,可甜了。”   小郑这才高兴的张大了嘴巴吃下橘子,嘴甜的道,“谢谢哥,哥你真好。”   吃着橘子,舒服了点,脑袋清醒过来的小郑就跟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紧张兮兮的问我,“对了,哥,你今天看店的时候没有碰上什么奇怪的客人吧?”   “奇怪的客人?”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小郑说的是谁,“沈温?”   “他今天又来了啊?”   小郑懊恼的敲了敲头,“都怪我,烧糊涂了,把他给忘了!还让哥跟他碰上了!”   我拉住小郑的手,免得他真把自个小脑袋瓜给敲坏了,“他经常来?”   小郑见瞒不住了,叹了一口气,无奈的道,“就……除夕那天开始,我刚开始不想做他生意的,可他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我真的把能骂的话都骂了,他也无动于衷,那我只能卖花给他了,谁知道,从此以后,他一天不落的跑过来买花,而且还指名买同一种花,就跟有病一样。”   我微微一愣,除夕那天啊,所以小郑那时候说遇到难缠的客人是沈温。   看我没说话,小郑有些慌了,小心翼翼的问我,“周闲哥,你是不是生气了啊?你要是生气,我下次不做他生意了。”   我顺手摸了摸小郑脑袋,笑了笑,“我没生气,送上门的钱不要白不要,更何况了,他给你送钱,我不知道多开心呢。”   “哼哼,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小郑冷哼一声,“他要是一直缠着周闲哥你怎么办?”   对此,我一点也不担心,老老实实的告诉小郑,“他是个没耐心的人,性格又高傲,自讨没趣几次大概就放弃了。”   看着小郑把粥喝完,我这才回自个家。   回到家没多久,我就听到对面门关上了。   之前对门是空着的,看来是有人住进来了。   我没放心上,收拾收拾东西去洗澡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吃了早餐,打算出门去花店帮忙,刚要出门,我就听见对面门开了。   等我打开门,只瞥见一个匆匆而过的背影。   看来新邻居是个急性子的人。   我没放心上,接了小郑就一块骑电动车去了花店。   我载着小郑,小郑怀中还抱着非得出来瑟的小东西,一路吹着风。   贺征买的那辆巨张扬的大奔还在地下车库积灰。   今天的生意还算不错,一开店就来了好几单订花订单。   小郑留店里看店,我就帮忙去送花。   忙到下午,我们才有空闲时间坐下来吃饭。   小郑点的附近小饭馆的外卖,外卖到了以后,小郑一边吃一边跟我聊天,聊着聊着,小郑突然嘀咕,“今天的菜怎么突然这么好吃啊?”   我尝了几口,还真是,我之前也尝过那家饭馆的菜,味道一般,但是因为在附近,方便也送的快,所以一直点的他家。   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味道突然就好了很多,我附和着回了小郑一句,“可能换厨师了吧。”   小郑赞同的点了点头,“嗯,一定是换厨师了。”   说完,小郑闷头扒拉了一大口饭塞嘴里。   小郑吃的太撑了,便躺在椅子上刷着手机,我在旁边给花浇水,小郑突然一拍大腿,兴奋的抬起头来对我道,“哎呀,再过十多天就要到情人节了!”   听到这,我手一抖,水都洒到了地上。   小郑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高高兴兴的问我,“周闲哥,到时候我们办个什么活动好?那天我们可以早点打烊,然后拉上贺哥一块去吃饭,反正他也是单身,啊,不对,得先问问他,谁知道他有没有背着我们偷偷的勾搭小男孩?如果他有对象了,那周闲哥,就我们两个去吃饭好了,我们两个人正好二人世界!”   我直起腰,看着眉色飞舞规划着情人节的小郑,无奈的笑了笑,心里却空落落的。 第116章 我爱你   傍晚的时候,花店来了个姑娘。   那个姑娘穿着杏色的毛衣,搭条白裙子,披着长发,看起来特别的温柔,所以我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姑娘一进门就问有没有桔梗卖。   临近情人节,要桔梗的客人比较少,所以还剩下十几枝。   姑娘亲自挑了开的最好,最漂亮的几枝让我包起来。   我向来不擅长干这种细活,跟小郑学了几天,还是包的歪七扭八的,所以就让小郑过来给姑娘包花。   姑娘一听,犹豫着问我,“先生你来包不可以吗?”   “可我不太擅长,可能包的不好看。”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没关系。”   姑娘很温柔,微微一笑,“我不介意的,先生你来包吧。”   姑娘都这样说了,那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按照小郑之前教的步骤,有些笨拙的包着花。   老实说,我觉得摆弄这些花花草草一点也不比修车来的简单。   我包的的确丑极了,一点也不如小郑包的好看,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我只能抬头看了看姑娘,真奇怪,她脸上还能挂住浅之又浅的微笑。   换了我,去买花碰上这么一个包的跟狗啃一样的肯定会气的砸了那店。   “有贺卡吗?”   这时候,姑娘又温声细语的问道。   “有的。”   小郑翻出几种款式的贺卡,“小姐要选哪种?”   姑娘挑了最简单的一张白卡,小郑以为姑娘要自己写,所以刚把笔递出去,姑娘微笑望着我道,“麻烦帮我写句话行吗?”   “我吗?”   我惊讶的指了指自己。   姑娘点了点头。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包的皱皱巴巴的花,忍不住微微吸一口气,我真不明白这位姑娘怎么放心交给我的。   “我字很丑。”   “没关系。”   “那,小姐想要写什么?”   姑娘客气的询问,“上面写‘晚上好’三个字可以吗?”   “就‘晚上好’三个字?”   我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因为客人要求写贺卡上的一般都是祝福语或者表白之类的话,只有“晚上好”三个字还真是不常见。   姑娘再度点了点头,“嗯。”   人家姑娘都这样说了,那我也不好说什么,让小郑把笔递了过来,在空白的贺卡上认真的写上“晚上好”三个字。   写完,我犹豫着问人家姑娘,“这样行吗?”   姑娘凑过来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嗯,就这样,谢谢。”   姑娘满意的抱着包的巨丑的花和那一张字迹难看的贺卡去买单了。   买完单,姑娘又从她随身的包里头拿出来两颗橘子,一颗给小郑,另一颗给了我,温柔的道,“老板,麻烦你了,这是谢礼。”   我和小郑一人拿着一颗橘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姑娘已经抱着花出了店门。   我看着手上的橘子,眨了眨眼,小郑明显是个缺心眼的,他拿着他橘子凑了过来跟我手里的橘子比划,有些郁闷,“周闲哥,为什么你的橘子比我的橘子大这么多?”   我一下子笑了,把手上的大橘子塞给小郑,“大的也给你。”   第二天,那个姑娘又来了。   同样要了一束桔梗花,依旧指名要我包,贺卡也让我写。   只不过,今天贺卡的内容变成了两个字——“想你”   临走前,姑娘从包里掏出两颗橘子塞给我和小郑,说了跟昨天一模一样的话,说完就跑了。   小郑掂量着手上的小橘子,扁嘴看着我,“周闲哥,今天你的橘子还是比我的大。”   “……”   这孩子,怎么满脑子都是橘子?   第三天,如我所料,那个姑娘准时报到。   依旧一束桔梗,一张贺卡。   我和小郑开始称呼姑娘为桔梗小姐。   我习惯性的问她今天贺卡内容写什么。   “写‘喜欢你’三个字好吗?”   这语气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见一样。   我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买花的那个人是我。   我在贺卡上按照姑娘的要求写好字,再交给她确认。   桔梗小姐小心翼翼的将贺卡与花收了起来,微笑着重复一句话,拿出两颗橘子。   这一次,我及时在她要跑掉之前阻止她,微微一笑,道,“小姐,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真的不需要谢礼。”   闻言,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好半天才问了一句,“橘子不甜吗?”   我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平和一下,尽量不让人家姑娘觉得有半点不适,“很甜,谢谢你,不过不太合适,我们打开门做生意,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不存在什么麻不麻烦的。”   桔梗小姐看起来很难过,应了一声哦,垂头丧气的把橘子收了回去,然后抱着花出去了。   “周闲哥,人家小姐也是好心,更何况,就一个橘子,不至于吧?”   小郑坐柜台上,瞧着人家姑娘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嘟囔道。   我回过头,往小郑脑门上轻轻敲了敲,“笨,打开门做生意的,哪里能收客人东西的?”   小郑吃疼的揉着额头,“好像有点道理啊……”   我原以为那个姑娘肯定不会再来了。   没想到,第四天的下午,桔梗小姐又推开了花店的玻璃门。   我问她今天依旧是买桔梗吗?   她点了点头。   我替她挑了开的最好的几枝包了起来,再问她今天的贺卡写什么。   桔梗小姐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今天写‘我爱你’三个字可以吗?”   我爽朗回答,“当然可以,这是您的自由。”   话是这样说,不过我写这三个字写的并不顺利。   我很少爱人。   我前三十六年,也只真心实意的爱过那么一个人,也大概只会爱这么一个人。   “我爱你”这三个字,我也只对那个人说过,所以现在看到这三个字,我浑身不舒服,就跟一横一勾都长着刺一样的扎我眼。   临走前,姑娘没有再往我和小郑怀中塞橘子,只是掏出了一部白色的非常小巧的相机,小心翼翼的询问我们,“我觉得两位老板长的非常好看,想给你们拍张照,可以吗?”   听到前面那句话,小郑立马飘到找不着北了,还没有等我回答,他就高兴的答应了,“好呀,麻烦给我们拍张合照!我想洗出来贴店里。”   “我这是拍立得,很快出图的。”   姑娘微笑着道。   “那更好了!”   小郑上来挽住我胳膊,脑袋朝我这边歪了歪,然后赶紧让我看镜头,伸手比了个剪刀手,我上年纪了,反而不爱拍照了,无奈小郑兴致勃勃,所以我只能配合着把头往小郑那边偏了偏,望向镜头,有些别扭无奈的露出个笑容来。   只听见咔嚓一声画面定格在了这一幕。 第117章 我明天回去   照片上,我和小郑站在一块,望向镜头,朝镜头露出个灿烂又干净的笑容。   还别说,这张照片拍的真好,连我看着都觉得很是喜欢。   小郑爱不释手,最后把照片钉在了背后墙上挂着的软木板上,左右摆弄好一会,终于调整了个顺眼的位置,小郑这才高兴的回过头问我,“周闲哥,等贺哥回来了,我们一块拍个合照呗。”   “行啊。”   我爽快答应。   小郑立马道,“那我去问问贺哥几号回来!”   说完,小郑立刻打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歌响了一会,贺征接了视频,手机屏幕上出现了贺征的脸。   贺征似乎正在悠哉悠哉的抽烟,身后是漫天飞雪,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那张成熟而棱角分明的脸。   “啥事?”   贺征瞧见是小郑,慢悠悠的问了一句,嗓音因为抽烟的缘故微微沙哑。   小郑问贺征几号回来。   贺征吸了一口烟,说还不确定。   这时候,小郑起身跑到我身边,把手机对向我,我就出现在了手机镜头里,和贺征尴尬的对视上了。   可能是我之前想歪了的缘故,所以我现在怎么看贺征,怎么觉得不自然。   贺征看起来倒跟没什么事一样,看见我微微眯了眯眼。   这时候,小郑笑眯眯的道,“贺哥,周闲哥说想你了,你早点回来呗?”   视频那头的贺征沉默了一下,然后什么都没说,直接挂掉了视频。   小郑眨了眨眼,嘟囔着,“怎么挂了?”   我这时候才反应,我一下子望向小郑,纳闷的问道,“我什么时候说我想他了?”   “这不是开个玩笑嘛,我要是说我想贺哥,贺哥他也不信啊。”   小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尴尬的笑着道。   “你啊你,满嘴跑火车。”   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刚打算拿出手机来给贺征发个微信解释,消息提示音先我一步响了起来。   我一看,贺征发来的语音消息,我点开,贺征那富有磁性低沉的嗓音就从手机里低低的传了出来。   “我明天回去。”   旁边的小郑听完以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看吧,我就说我说想他没用,只有说周闲哥你想他才有用。”   “……”   小郑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外卖刚好来了,小郑高高兴兴的起身去接,把外卖盒一个个打开摆在桌子上。   我还不饿,所以就在旁边收拾,让小郑先去吃了。   小郑吃了一会,惊喜的夹了满满一筷子毛肚来朝我分享,“周闲哥,今天的青椒肉丝里面肉丝好多,毛血旺里面也有好多毛肚,最近老板是中彩票发大财了吗?这么大方,每天的菜分量都这么足,而且好好吃,比之前那个厨师做的好吃多了!我感觉我可以吃他家吃到老!”   看着小郑因为吃到好吃的就能这么开心,不知道为什么,我也跟着开心了起来。   年轻的时候,我拼了命的工作,想要过上富饶的好日子。   现在上年纪了,我反而更渴望过上安稳又平淡的日子了,就跟现在这样,忙忙碌碌,哪怕这样过一辈子,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人好像总是在追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想到这里,我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晚上的时候,小东西自个叼着牵引绳可怜兮兮的蹲在我面前,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我,这时候我才突然想起来,我已经好多天没带小东西去公园逛了。   最近花店生意太好了,我和小郑谁都挪不出时间来遛狗。   虽然我已经累的浑身都快要散架了,不过一看到那一双圆溜溜可怜兮兮的眼睛,我心顿时发软泛酸了。   人上年纪了,就很容易心软。   特别是对这种小狗小猫。   我让小郑先打烊回家,我自己带小东西到附近公园走一走。   小郑说要陪我一块去,我看了看他困的眼皮子都快要睁不开的样子便拒绝了,让他先回去睡觉。   小郑只好答应。   我嘱咐小郑骑车回家要小心以后,就牵着小东西去了附近的公园。   不得不说,狗的精力可比我旺盛多了,我带着小东西晃悠了半个小时,我累到不行,小东西却还活蹦乱跳的。   我实在走不动了,腰酸背痛,腿都在发软,所以牵着小东西到公园长椅上坐着歇了会。   刚坐下来,我眼皮就在打架,我一本正经的跟眼巴巴看着我的小东西说,“我累了,歇一会,等我缓过来了就带你继续逛。”   小东西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懂人话,歪着头摇晃在小尾巴。   老实说,我也顾不上小东西有没有听懂了,疲惫感像潮水一般袭来,我眼皮就掉了下去,合上眼睛以后,我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一边睡,一边安慰自己,就闭一会眼,就一会。   说是一会,不过闭上眼以后我就睁不开眼了,风吹在身上,冷嗖嗖的,冻的我发颤,我也懒得醒。   过了一会,风声突然停了下来,不知道哪里的花开了,淡淡的花香飘入我鼻间。   那个花香挺熟悉,不过一时之间我又想不起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动了动眼皮,慢慢的睁开眼来,入眼是空无一人的公园,天边的星星稀疏暗淡,我低头一看,小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椅子上,正乖巧的蹲在椅子上歪头吐着舌头摇晃着尾巴看着我,旁边是它的牵引绳。   我看了看我原本握着牵引绳的手,是空着的,大概是我睡着的时候松了手。   “小狗崽子,还挺乖,没有乱跑,走,回家。”   我欣慰的揉了一把小东西的脑袋,然后把它抱下长椅,起身牵着它朝家的方向走去。   回家的路上,我想起小郑最近老是在惦记橘子,所以就干脆走了另一条路,打算再买点橘子回去哄哄小郑。   我遛狗散步走到那条路的时候,找了好一会也没找到之前推车过来摆摊的那个大爷。   一问附近一个卖炒粉的老板才知道,大爷好多天没出摊了,听说是做成了一单大生意,揣着钱高高兴兴的回老家过年去了。   我听的云里雾里的,寻思着,卖橘子怎么卖出一单大生意来? 第118章 表白   第五天,之前那姑娘又来买花了。   今天是立春,外头下起了小雨,姑娘是冒着雨来的,肩上都湿了一块。   她又要了一束桔梗,我拿了几支开的不错的迎春花另外包了起来。   她有些惊讶的看着我。   我便解释,“今年的迎春花开的挺不错的,不介意的话就拿回家养着,辞旧迎新嘛。”   姑娘犹豫着点了点头。   我主动问她贺卡写什么。   姑娘温柔的问我,“按照昨天的写可以吗?”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便点了点头,然后在贺卡上写上跟昨天一模一样的三个字——“我爱你”   其实这种话,似乎自己写更合适。   姑娘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些,接过花,道了一声谢谢就要走,我连忙叫住她,把我的伞递给了她,让她打着伞走。   姑娘不好意思的推辞了几下,我说让她下次过来再还我,她这才收下。   姑娘刚走没多久,花店的玻璃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   我和小郑闻声抬起头一看,只见贺征穿着一身黑色大衣,裹着一身的寒气与湿意大步的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身材高大而挺拔,朝我们勾唇一笑,豪迈的道,“两位老板,不知道有没有空一起出去吃个饭?”   贺征笑的意气风发,格外的帅气。   “谁请客啊?”   小郑开玩笑道。   贺征走进店里来,没有打伞,所以他身上的大衣都蒙的薄薄的一层雨水。   我拿来条干净毛巾递他,他接过来,一边擦去大衣上的雨水一边笑呵呵的道,“那当然是我啊,我在迎客轩订了位子,等你们关了店我们就一起过去。”   “哇,迎客轩,贺哥大手笔!”   小郑一听到有好吃的高兴的站了起来。   贺征今天看起来很开心,眼睛很亮的望着我问道,“今天打算几点关店?”   小郑在旁边抢着回答,“今天下雨生意不好,大概待会就关了。”   “那现在关了吧,我帮你们收拾。”   贺征说完脱下身上大衣,折起衣袖就去自个找活干了。   贺征干活利索的很,有他帮忙,没多久就收拾好了。   关了花店,我和小郑坐贺征的车去了迎客轩。   上车前,我寻思着贺征开了一天车了,便打算我来开车,贺征把我赶去了副驾驶,“我来开就行了,你又不认路。”   我一听,有点道理,便坐在了副驾驶。   路上,小郑在后排探出个脑袋到前面来,笑眯眯的问问道,“贺哥,你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到了?该不会昨天接完视频电话你就开车从四川赶回深圳来了吧?”   贺征笑了,但没有回小郑。   “贺哥你光笑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呀?”屿(汐+,独%家   小郑都快要被贺征急死了。   贺征依旧慢悠悠的,侧脸看了看我,笑呵呵的对我道,“老周,后面那个小东西真闹腾,要不然我们半路把他丢下,我们两个人二人世界吃烛光晚餐好了。”   “也不是不行,这样能安静很多。”   气氛到了,我就赞同的点了点头,跟着贺征一块逗起了小郑。   小郑郁闷的腮帮子鼓的跟青蛙一样,朝贺征做了个鬼脸,没好气的道,“你们都太过分了,嫌我吵是吧?那我就偏要当电灯泡!”   我和贺征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还别说,贺征这次真的大手笔,订的酒楼看起来档次很高,饭菜的口味也不错。   小郑吃的很满意,偶尔点评几句,“不错,就是比我们附近那个饭馆口味还差一点。”   “啥饭馆?这么厉害,比迎客轩的厨子还要好?”   贺征好奇的问了一句。   “就花店附近那家饭馆,菜又麻又辣,可香了,比这里还要好吃,是吧,周闲哥?”   小郑说着还抬起头看了看我,问我道。   贺征随着小郑的目光朝我望来,我点了点头,“那家味道确实不错。”   小郑抓着一个大鸡腿吃的满嘴流油,大大方方的道,“贺哥,过几天我请你去店里吃。”   说完,小郑又开始埋头干饭。   贺征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   小郑吃个不停,我和贺征两个上年纪的明显没有小郑胃口好,吃了几口就略见饱了,贺征让服务员沏了茶,我俩一边喝茶,一边聊着天。   聊的内容无非都是牛牛的事情,还有最近花店的事情,所以聊的很轻松。   小郑吃饱喝足,肚子都凸出来了,圆滚滚的一块,满意的扶着腰起身,朝我们挥了挥手,轻描淡写的道,“你们慢慢吃,我吃饱了,我先撤退,不打扰你们两个二人世界。”   我一看小郑要走,好奇的问道,“你去哪啊?”   “我朋友约我去酒吧玩,嘿嘿。”   小郑不好意思的红着小脸道,“所以今天晚上我可能不回家啦。”   “哟,准备去找对象啊?”   贺征慢悠悠的交叠起那两条修长的腿,调侃道,“不是说你最爱你周闲哥嘛?这才多久就移情别恋了啊?”   “你少挑拨离间,我还是最爱周闲哥!”   小郑冷哼一声,说完又郁闷的低头委屈嘟囔,“只不过周闲哥跟棵铁树一样,连朵花都不开,我有什么办法?”   贺征笑的眼睛都有些弯了起来,“所以你就去摘其他花啦?”   小郑气的脸通红,憋不出来一句反驳的话。   我觉得贺征真的很幼稚,跟小郑一个小孩较什么真?   小郑爱满嘴跑火车,贺征更离谱,嘴上跑火箭。   我听不下去,打断他们两个之间幼稚的对话,嘱咐小郑道,“行了,去玩可以,晚上得回家,别在外头过夜。”   小郑看起来不太情愿,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乖巧点了点头。   贺征把他车钥匙随手丢给小郑,“走吧走吧,开车去玩吧。”   小郑看到车钥匙眼睛都在发光,又不好意思收的太快,问道,“那你和周闲哥怎么回去?”   贺征说,待会他会让助理过来接我们。   小郑这才心安理得的收下车钥匙,说了一句谢谢,然后欢欢喜喜的拿着车钥匙跑路了。   小郑离开没多久,我和贺征也有些吃不下了,便买了单离开了迎客轩。   因为吃饱了想消消食,所以贺征没喊助理开车过来接我们,我们两个打算慢悠悠的散步回去。   我和贺征家在不同方向的,按道理说走不到一块,贺征非得说要送我回家。   我哭笑不得的问贺征,又不是三岁小孩,也不会迷路,我一个大男人的还怕我路上有危险?   贺征用鼻音哼了一声,“我想送,你管得着?”   我拗不过贺征,就随他了。   我俩并肩慢悠悠的散步朝着我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贺征啥也没说,就是烟一根接一根的抽,我都怀疑他是想把自己抽死。   我俩终于走到我家楼下。   贺征用力的吸了一口烟,似乎在想着什么,然后吐出烟雾,任由烟雾在夜幕中散开。   我刚想问贺征要不要上楼去坐坐,他拿下嘴角叼着的烟,掐灭火星,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哑着嗓子问我,“老周,你这棵铁树,要不要考虑一下再开朵花?” 第119章 你们在干什么   雨早已经停了,但空气还是带着厚重的湿意。   贺征的声音落在我的耳边,我听的很清楚,不过,我一时之间却有些反应不过这句话的意思。   过一会,我反应过来了,我还以为贺征又在跟我开玩笑,便笑着往下说道,“好啊,你给我介绍个?”   贺征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微弱黯淡的灯光下,他那张脸格外的英俊,他笑了笑,笑的成熟而稳重,不带一点儿戏,认认真真的问道,“我怎么样?”   “别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我认真的。”   我哭笑不得,“找不到对象,想找我凑合?”   “不是凑合。”   贺征抬头,眼神特正经的看着我,“是对你有意思,所以才想跟你谈对象。”   我听完沉默了一会。   也是,贺征可不是个会凑合的人。   贺征平时就是个老不正经,像这种话他没少说,我也早习惯了,但今天他突然正经认真起来了,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不过大概是之前我隐隐约约就猜到了点贺征对我有意思,所以贺征现在真跟我表白了,我也没有特别惊讶。   “怎么?在想怎么拒绝我啊?”   贺征大概是看见我不吭声,无奈的笑了笑,问道。   我摇了摇头,淡然回答,“没,我在想,我又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闻言,贺征很大方的笑着回答我,“我为什么非得给自己定一个标准去喜欢一个人?我喜欢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好,和你是什么类型没有关系。”   贺征的回答无懈可击到我难以回答,我叹了一口气,老老实实的坦然道,“老贺,你知道的,我刚结束完一段失败的感情。”   贺征伸手替我耐心而仔细的整理着脖子上的围巾,“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放下上一段感情,但我不介意,我愿意陪在你身边,等你彻底的忘了上一段感情,但前提是,我更希望我是以爱人的身份陪伴在你身边,虽然当朋友也挺好,但挺多事情是朋友这个身份不能做的。”   贺征的动作挺轻柔,身上有淡淡的古龙水香水味掺杂着烟的味道,我闻的有些迷糊。   “你不需要有任何的顾虑,我不敢保证我会是一个满分的爱人,但我会尽全力的对你好,不会让你再选错人。”   贺征眼神极其认真的看着我,郑重其事的问道,“所以,老周,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看着神色认真又不掺半点虚假的贺征,我思绪有些混乱。   我并不讨厌贺征,我甚至于还真是想过和贺征在一起。   贺征无疑是成熟的,极具魅力的,和他相处,我永远觉得很舒服,这大概就是我一开始所追求的那种爱情。   平平淡淡的,没有过多的杂质。   只不过,我一个靠上天怜悯苟延残喘的人,哪里有资格去接受别人的感情?   要是突然有一天,我这条命被收回去了,留下来的人怎么办?这样我跟沈温有什么区别?   于是,我深呼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泛疼,无奈的望着贺征,感慨道,“老贺,如果我能早几年遇到你,我肯定会跟你在一起一辈子好好过日子的。”   贺征停顿了片刻,下一秒,他似乎反应过来我话的意思,有些苦涩的扯着嘴角笑了笑,“所以,我这是被甩了?”   他眼里泛着微光,万般不甘。   我却一点也不觉得后悔。   毕竟这样才是对贺征最好的决定。   我故作轻松,伸手拍了拍他肩膀,“贺总你英俊潇洒又有钱,肯定有很多靓仔喜欢你的。”   贺征瞧着我,无奈的道,“谁说的,我面前这个靓仔就不喜欢我。”   我一下子笑了出来。   “相识一场,结果你这么无情的甩了我,好歹给个安慰奖。”   “什么安慰奖?”   “亲一个啊。”   贺征似乎在回想着,语气也终于变回以前的不正经,只不过说出的话分不清楚真假,他笑着道,“跟你躺同一个炕上那天晚上,我做梦都在亲你。”   我说那天晚上贺征怎么死活不上炕。   原来那时候就对我有意思了啊。   “只有亲?”   “当然不止。”   贺征坦然回答,“不过,你不喜欢我,那做其他的也没意思。”   顿了顿,他又问我,“所以,我可以吻你吗?”   贺征难得这么磨磨唧唧,我哭笑不得,“要亲就亲,你废话咋这么多?”   “别催啊,第一次亲朋友,有点不习惯。”   “我也是第一次被朋友亲啊,你能不能麻溜点?亲完回家洗洗睡。”   贺征对此嗤之以鼻,没好气的嫌弃道,“老周,你浪漫过敏是吧?活该你单身呢。”   我没吭声,安静的看着贺征,这似乎给了他勇气,他慢慢的靠近,然后低头,身上古龙水的味道和那滚烫的气息纠缠交织到一块。   这是一个没有掺杂半点情欲的吻,贺征的嘴唇轻轻触碰我的嘴角,微微停留片刻,旋即缓缓的分开了。   这个吻更像是一个谢礼,不带一点杂质,很纯粹。   我和贺征对视着,贺征眼里只有我一个人,他摸了摸嘴唇,似乎想把刚才的那一瞬间留存住,笑的热烈,“说真的,老周,如果我们能早点认识就好了。”   我赞同的点了点头,或许贺征说的对,如果我们能早点认识,说不定还能真成了。   只可惜,没有如果。   我们刚分开,旁边忽然响起一个冰冷的可怕的熟悉男性嗓音,一字一句,极其清晰,在这浓郁如墨色的夜幕中掷地有声的落下。   “你们在干什么?” 第120章 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那个声音有些沙哑微颤,宛如破风箱一样的刺耳。   我和贺征闻声望去。   夜色之中,寒风凛冽,沈温就站在我们前面不远处,脸色惨白,一双泛红的眼死死的盯着我们,似乎要将我们生生看出个洞来一样,他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单薄消瘦,摇摇欲坠,随时要倒下去一样。   自从那一天晚上以后,沈温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   我还以为,沈温终于放弃了我,没想到,沈温时隔这么多天又再度出现了。   “你们刚刚……在干什么?”   沈温又不死心的问了一遍,一个字一个字的艰难从牙间挤了出来,声音很是难听,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样,一双眼睛无比阴沉冰冷,长长的眼睫毛垂落下来,在眼底蒙了淡淡的一层阴影,斑驳、微弱的光线下,那张英俊的脸看起来一片灰暗。   我看着沈温,觉得很疲惫,张了张嘴,刚要回答,这时候,旁边的贺征伸手揽过了我的肩膀,笑呵呵的对沈温道,“沈总,我和我的爱人刚才在做什么,似乎没有什么义务告诉你吧?”   闻言,沈温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怔怔的问贺征,“你叫谁爱人?”   贺征微微眯眼,低头深情又暖昧的看了看我,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谁是我爱人,这不是很显而易见嘛?沈总眼神这么不好?”   沈温脸上的血色在那一瞬间一下子褪尽了,惨白到瞧不见一点点血色,他望向我,声音发着颤,犹豫着小心翼翼的问我,“周闲,你和他在一起了?”   沈温并没有大喊大叫,更没有发怒,只是压着嗓音试探着询问着。   我在沈温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我看着这样的沈温心里一阵发闷。   这时候,我就明白贺征的用心了。   他打算帮我让沈温死心,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于是,我老老实实的配合贺征,直视沈温的眼睛,微微仰起头,语气淡漠,一字一句的回答,“刚才你不都看见了吗?”   沈温呆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我,那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睛似乎要把我看穿。   “听到了吗?沈总,我和周闲已经交往了,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大可不必再担心他,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爱人面前,打扰我们幸福美满的生活。”   贺征揽着我肩膀,笑的爽朗,语气却带着赤裸裸的警告。   不得不说,贺征演技还挺好的,就跟我们真在一起了一样。   我寻思,贺征都这样说了,沈温大概也会自讨没趣了吧?   结果,沈温抿紧了唇,似乎思索了很久,然后才沙哑着嗓子,幽幽道,“在一起了就在一起了,也没什么的,反正也能分手,就算你结婚了,我也不介意。”   他说的很轻松,不过垂落在腰侧的手却是紧紧的攥着的,手背上,青筋一根根的凸起。   “沈总,你可真是死皮赖脸。”   贺征都被气笑了。   沈温就跟听不见贺征的嘲讽一样,撩起眼皮,哀求着问我,“我们能单独说会话吗?我有东西想给你。”   “你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贺征冷笑。   沈温依旧跟听不见贺征的话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我,重复着又问了一遍,“好吗?”   贺征都无语了。   我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贺征,淡淡的道,“老贺,你先回去吧,我跟他把话说清楚。”   “跟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贺征不太开心。   我漫不经心的道,“反正也说不了几句。”   “我不回去,我到旁边等你,省的这个狗崽子又对你动手。”   贺征说完看了沈温一眼然后就走到了不远处等着了。   等贺征走了,沈温就迫不及待的跟我解释,“他胡说八道的,我不会对你动手的。”   我懒得搭理沈温,瞥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沈温走了过来,把他一直攥手上的一个公文袋递给我,“我之前说给你准备的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今天拿过来给你,你看看,如果没问题就签个名。”   我看着那个递过来的公文袋,眉头皱起,“这是什么?”   “我名下的所有股份转让书,因为和志峰合作的项目出了问题,为了拉投资,我把手上的股份让出去了很多,所以我现在手上的股份不多,你等等,再等我几年,等我赚钱了就把股份买回来,全都给你。”   说完,他又补充道,“你说的,我要是把公司给你,你就会回来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我准备了好久的。”   闻言,我一愣。   还别说,真是奇观,向来把公司当做命根子一样的沈温竟然真的会拱手把公司让给我。   那是不是说明,我在沈温心目中的分量还挺重的?   事到如今才发现这一点,我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好。   沈温似乎希望我接过公文袋,一直用期盼的目光看着我,“你和贺征分手吧,好不好?”   我没有抬手去接公文袋,只是一下子笑了出来,“沈总大手笔啊,花这么多钱买我一个破鞋。”   要是以前,沈温拿他公司来求我,我说不定还真会见钱眼开的回去,只不过现在,我又觉得没意思了。   为什么非得等每次我不想要了,沈温才给我呢?   沈温似乎很生气我说这句话,又无力反驳,只能闷闷的自打脸的纠正,“你不是,你是周闲,我的周闲,独一无二的周闲。”   “哦?”   我拉长尾音,饶有兴趣的看着沈温,调侃着问道,“沈总做这么多,到底为了什么?总该不会是因为爱我吧?”   听着我的戏谑,沈温一点也不生气,看着我眼睛,竟是直截了当的回答,“我是爱你。”   我有些意想不到,这句话的冲击莫过于八点档狗血剧上医生对你说,你得了绝症,活不久了。   一点也不真实,假的要死,甚至于还有点好笑。   我原以为我听到沈温的这句话会觉得心酸苦闷,但我没想到,当我真的听见这句话,我只想笑。   笑我过去全部真心喂了狗的十六年。   十六年我没让沈温爱上我,等我不爱他了,他却又爱我了,这他妈叫什么事啊?   沈温看着我依旧戏谑的眼神,仿佛受了伤一样,语气沉闷又难受的道,“我以为我不会爱你的,可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天天都在想你,想你想到快要发疯,一想到你跟贺征在一起了,我就感觉自己要死了一样,纪蓝桉说我是爱上你了,我一点也不相信,所以我偷偷的跑去你的老家,村长跟我说了好多你的事情,我这才知道,我一直没关心过你的事情,明明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却对你一无所知,你离开以后,我才明白过来我以前对你多么的不好,可你以前却一直包容着我,照顾着我。”   说到这里,沈温声音有些发颤,似乎喘不上气来一样,好一会,他才缓过来,红着眼眶,继续道,“我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一点一点的回想着我们过去在一起的十六年,想着你对我的好,跟我说过的话,还有你给我包的每一个饺子,我一想到这些,我心就绞着疼。”   “周闲,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我这辈子都没办法离开你了。”   他从口袋摸出一个精致的丝绒材质戒指盒,打开戒指盒,里头是一枚戒指,“我专门订制的,上面刻着我们两个的名字,你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我再订一个,戴上戒指,跟我回家,好吗?”   我看着沈温拿出来的戒指,那是枚银白色的对戒,上面镶嵌颗小钻,内圈似乎刻了字,款式很大方简约。   戒指挺好看,不过挺可惜的,我没啥兴趣。   沈温见我没反应,拉起我的手就拿着戒指往我无名指上套。   我没理沈温,下一秒,果然,戒指卡在了无名指的第二指节,死活推不进去了。   戒指小了。   那银白色,闪闪发亮的戒指套在我那因为常年干粗活而骨节变形粗糙的无名指上,显得格外刺眼。   看到戒指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它不适合我,就跟这戒指的主人一样的不适合我。   沈温明显愣了一下,脸上的慌张一闪而过,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不知所措的道,“我让他们再改个尺寸,很快的,你再等等我。”   “不用了。”   我叹了一口气,把手抽了出来,无所谓的道,“沈温,你也看到了,你根本不了解我,你连我手指的尺寸都不知道,我们已经不可能回到从前了,就算你去改尺寸又有什么用?一开始就是错的,再改也是错的。”   沈温拿着那一枚戒指很是慌张,刚才视若珍宝的戒指此时似乎成了烫手山芋,让他坐立不安,他紧紧的攥着戒指,合拢进手心,一遍又一遍的低声同我道,“我会记得的,你的所有我都会记得的,我的脾气不好,我也会改,你不喜欢我哪里,我就改哪里,这样还不行吗?” 第121章 我求你爱我   公司、戒指、告白。   换做以前,沈温无论给我其中哪一个,我大概都会感动到不行。   并不是因为物品背后的价值有多高,而是因为,那是沈温送我的。   我爱沈温的时候,哪怕沈温送我一个几百块的按摩仪,我也能很开心,我甚至于舍不得用,珍藏起来,生怕用坏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在我心死以后他再深情的捧着这些来找我,就算他双手捧来的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我也一个都看不上。   我一字一句的仔细回答沈温,“不需要你记,你也不用改,因为我不会跟你回你家,也不会再等你了。”   “我自己想记,想改,还有,那是我们的家。”   顿了顿,沈温翕动嘴唇,继续道,“我不是想要你跟以前一样等我,我会对你很好的。”   看着沈温这一副委屈的模样,我都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出轨被利用的那个人是他呢。   我懒得听沈温的深情告白,不耐烦的打断道,“行了,沈温,好聚好散不行吗?是不是因为你提分手的时候,我恶心了你,你不甘心,所以现在反过来恶心我?”   沈温很是固执,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一字一句回我,“不能好聚好散,我不想跟你分开。”   我听的太阳穴突突乱跳,心想,沈温自尊心这么强,是怎么做到这么死皮赖脸的?   我强忍着怒火,用我仅剩不多的耐心跟沈温道,“沈温,我再最后说一遍,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我对你现在一点点感觉都没有了,不是说你爱我,我就一定要爱你的,这个道理是你教我的,不是吗?”   沈温“我不信你对我一点点感觉都没了,要不然你怎么会在我说分手的时候提出三个月的恋爱?我以为,你还对我有那么一点点喜欢的……”   “谁说我提出三个月的恋爱是因为我还爱你?”   我被沈温的话逗的笑了出来,“沈温,你怎么这么天真?连狗都不一定能一直忠心一个人,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一直爱你?”   闻言,沈温似乎很不敢置信,他眉头深锁,失神的低声呢喃着,“我不明白,我不懂,你不是一直爱着我吗?这才过去多久,你怎么就不爱我了呢?”   “唉。”   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低头抽出一根烟,点上,叼在嘴边,吸了一口烟,末,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情绪来,道,“你真不懂,现在还不明白呢,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我要是真的这么好,我就不会提出再谈三个月恋爱的条件,应该心胸宽广的放你离开,让你和云锦书好好的在一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眼看着你哭着求我回去。”   “三个月的恋爱是设计,更是一场豪赌,还记得当年你的手段嘛,我学你的,八年前,是我输了,不过,八年后,是你输了,感情这回事,不就这样?谁先付出真心,谁就是那个输家。”   说完,我又轻描淡写的补充了一句,“哦,对了,志峰集团何董偷税漏税的那个举报信也是我寄的。”   我知道沈温一直在私下收集志峰集团何董偷税漏税的证据,为的是以后好拿捏何董,大概沈温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反而为他人作了嫁衣,成了我对付他公司的武器。   虽然不至于让沈温变得一无所有,穷困潦倒,但至少让他狠狠地摔了一跤,得了个教训,也算物超所值了。   我微微眯眼,抬眼看着沈温,最后总结了一下,道,“沈温,你之前想的不错,我,周闲,就是个心胸狭隘的小人。”   沈温安静的听着,脸上却没有一点点表情,平淡的像一面镜子,过了一会,他哑声问我,“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希望我恨你?”   我摊了摊手,“随便你,反正我不在乎。”   沈温爱我也好,恨我也罢,对我而言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   沈温无奈的扯着嘴角,朝我露出一个苍白又无力的苦笑来,他道,“可我没办法恨你,就算听完你说这些,知道你不爱我,我也没办法恨你,因为我很爱你,我舍不得去恨你,我连讨厌你都舍不得。”   我听着只想笑,也实在没忍住,成功的笑出了声音。   大概是听见了我的笑声,沈温睫羽微微发颤,浑身上下似乎都在发疼,眼底泛红,轻声问我,“周闲,这是不是就是你以前爱我时候的感受?”   我不怎么想回答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低头伸手揉了揉山根。   冗长的沉默让沈温明显有些急了,他声声发颤的解释,“你无论做了什么,我都不在意了,我为了你公司都可以不要,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哥,我只求你爱一爱我,假装的也行,利用我也可以,我真的不介意。”   沈温像是个溺水者,被水呛的喘不过气来,几乎要窒息的时候,恰好抓住了初海面上飘来的一块浮木一样,他不顾一切的奋力抓住那救命的浮木,不敢松开半分,毫无底线,也不择手段,只求留住那一块浮木。   但很可惜,我一点也不想当拯救他的那一块浮木。   剩下的时间,我只想为自己好好的活。   我轻轻吐出一口烟雾,抖去烟灰,淡淡的道,“沈温,别再说了,你说再多也没用,我讨厌幼稚的纠缠。”   沈温眼神灰暗,唇角无力的勾起一抹苦涩的自嘲,“你不是讨厌幼稚的纠缠,你是讨厌我。”   “知道就好。”   “可我又什么办法?不纠缠你,你就跑了,你怎么这么残忍,等我发觉我爱上你了,你却转身就跟别人在一起了。”   我客气的纠正沈温,“先跟别人在一起的人,是你。”   沈温喉结滚了滚,低垂眼眸,道,“我知道,我活该,我想补偿你。”   听到这里,我笑了出来,将烟头随手丢在地上,用鞋头用力的碾熄,似乎那被碾碎的是我不值一提的心软,我冷冷的道,“不需要,行了,就聊到这里吧,我们没啥好聊的了。”   说完这句,我眼角余光不经意的扫过沈温,沈温在看着我,连眼神都写满了心碎,眼尾通红,让我想起了当年那个夜晚被抛弃在大雨中瑟瑟发抖的那个少年。   不过,我不会再心软了。   冷风吹在我脸上,有些发疼,我觉得很是疲惫,抬起头对不远处的贺征喊了一声,“老贺,走了。”   贺征听到声音便往我这边走,我也抬脚朝他走去。   刚走几步,风从我耳旁吹过,我便察觉到身后好似有只无形的手正拽着我,我回过头去看。   是沈温。   他站在夜色中,紧紧的攥着我衣角,看着我,一声不吭,却满眼哀求。   我叹了一口气,疲惫的道,“沈温,别让我看不起你,好聚好散,对谁都好,不要这么玩不起。”   沈温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一下,笑的有些难看,眼泪就从眼眶溢了出来,一滴一滴的沿着那张英俊苍白的脸滑落。   他似乎终于明白,我永远不会回到他身边了一般,慢慢的松开了手。   我收回目光,没有再回过头去看,大步朝着贺征走去。   这样就挺好的。 第122章 我送你回去?   第二天,那个买桔梗的姑娘没有再来了。   小郑开玩笑说,那个姑娘大概是失恋了。   我没吭声,旁边的贺征笑呵呵的问了一句,“失恋一般应该干点啥?”   小郑立马来了兴趣,说这个业务他熟,然后罗列了一堆失恋干的事情,从化悲愤为食欲最后说到一醉解千愁。   贺征认真并且严肃的考虑了一下,然后过了一会,告诉我们,他刚刚订了卡座,晚上一起去他的酒吧喝酒。   小郑一阵欢呼,欢呼过后,他又好奇的问道,“不过,怎么突然要去喝酒?”   “因为我失恋了啊。”   贺征一本正经的道。   小郑幸灾乐祸的问贺征被谁甩了。   我突然觉得不妙,果不其然,下一秒贺征看了看我,漫不经心的道,“被老周甩了啊。”   我心情复杂。   贺征真的是个大嘴巴!   能这么理直气壮的把自己表白被拒的事情说出来的人,估计也就只有贺征一个了。   “我的天!贺哥你动作这么快啊!”   小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等回过神来,又笑了,红着脸看我,很害羞的道,“不过,周闲哥你拒绝了贺哥,该不会是突然觉得其实我挺好的吧?如果是这样,我也不是不能和周闲哥你来一段甜甜蜜蜜恋情的。”   我摸了摸小郑脑袋,温柔的喊了小郑一声。   “嗯?”   小郑一脸期待的冲我眨了眨眼。   然后我道,“我其实一直当你是我亲弟弟。”小郑脸立马就垮了下去。   贺征在旁边笑的格外开心,阴阳怪气的补刀,“你还不如我呢,至少我还亲了老周一口。”   看吧看吧,贺征的嘴真的没把门的。这种事情都说出来了。   老实说,如果我不是和贺征关系这么铁的话,我真想踹他一脚。   我老脸烧的火辣辣的,贺征倒好,没皮没脸的搁那炫耀着,笑的贼得意,一幅小人得志的样子。   小郑骂了一句艹,卷着袖子站起来朝我扑来,“这个不能忍,周闲哥,来,给我亲一口!”   我是没什么所谓,只不过小郑还没有扑过来,就被旁边的贺征大手一抓给揪住了,又拎了回去,“小屁孩学大人亲什么嘴,毛长齐了再说。”   小郑握着拳头抗议,“我28了!不,过年就29了!”贺征笑了笑,“在我们面前,你三十岁都还是小屁孩。”小郑,“……”   中午,小郑为了狠狠地戳贺征的痛处,特意说要请贺征下馆子吃饭,美曰其名,慰藉失恋的贺征。   只不过,小郑明显低估贺征的脸皮了。   到了馆子,贺征笑呵呵的点了饭馆里最贵的几道菜,顺带要了一瓶茅台。   小郑听着贺征点菜,心都快要滴血了,一张小脸难看的就跟从咸菜缸里捞出来的一样,皱皱巴巴的,然后就开始拿出手机来唉声叹气的看他银行卡余额。   我在旁边看的哭笑不得,刚想开口,贺征伸出大手拍了拍小郑的脑袋,“行了,别哭丧着脸,一个老板怎么这么抠门?今天你贺哥买单。”   话音刚落,小郑立马举手叫来服务员,再点了几道招牌菜。   贺征,“……”   菜上来了,我和小郑吃着都觉得味道不太对。   吃了一口毛血旺,小郑抬起头来看我,把眉毛拧成了麻花,然后问道,“不知道为啥,我总觉得没有前几天好吃,分量也没之前的多,你觉得呢,周闲哥。”   我也夹了一块尝了尝,味道确实跟前几天不太一样,我点了点头,“嗯,味道差了点,可能换厨子了吧。”   我没放心上,不过小郑可不一样,他在吃的方面可认真了,立马叫来老板,问老板是不是换厨子了,然后又说了一句,“你们家前几天那个厨子就做的菜挺好吃的。”   老板一听,笑着回答,“没啊,我们这没换过厨子,一直都是同一个厨子来着。”   “这可奇了怪了。”   小郑百思不得其解,然后开始琢磨这到底是怎么个原因。   贺征在旁边劝小郑,“想一会就行了,别把脑子烧了哈。”   我点了点头,也跟着劝了句,“能吃就行了,可能人师傅今天发挥失常了。”   小郑这才没继续往下琢磨。   晚上贺征拉着我和小郑去他开的酒吧喝酒。   我不太想去,不过贺征和小郑一直劝,我就只能跟着去了趟。   到酒吧以后,我陪着喝了几杯就喝下去了,又不好扫贺征和小郑的兴,便借口说困了,想回去了。   贺征刚喝了半瓶洋的,听到我要回去,浑身酒气的就扶着沙发站了起来,昏暗的光线下,他衬衫扣子解开几颗,领子开到了胸口那,露出了结实的胸肌,头发也有些松散的垂落下来几缕,看起来难得的有几分性感。   他哑着声音同我道,“我送你回去。”   “得了,你喝酒也不能开车,我自个打车回去,你跟小郑好好喝。”   我顺势看了看另一头窝在沙发里抱着酒瓶喝的正嗨的小郑,叹了一口气,然后嘱附道,“喝个差不多就行了,喝够了就回家,我待会打电话给你助理过来接你们。”   贺征沉默了一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他点了点头,“那你回去路上小心点。”   我寻思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个吧,点了点头,然后挥了挥手走了。   我走到路边打车,空隙的时候打了个电话给贺征助理,让助理记得开车过来送贺征和小郑回去。   挂了电话,我看也没有出租车,便拿出手机打算打个车,刚打开打车软件,这时候,一辆黑色的车停在路边,正好停在我面前。   我以为是有人要搁这下车,便往旁边站了站,驾驶位上车窗慢慢的摇了下来。   隔着浓郁似墨的夜色,我往车那瞥了一眼,车里坐着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   是何助理。   何助理礼貌客气的朝我笑了笑,大概是前几次的不愉快,所以他显得有些尴尬,不太好意思的道,“周哥,在等车吗?我刚好顺路,送你回去吧。” 第123章 我不怪你   晚上的风比白天大些,吹在身上有些发冷。   见我迟疑了一会,何助理干脆从车窗那探出身子来看我,喊了我一声,“周哥。”   我朝后排看了看,没看到沈温,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觉得没必要麻烦何助理,所以就对何助理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快点回家吧。”   何助理似乎误解我的意思,一脸歉意,“周哥,是不是之前我惹你生气了?我跟你道歉成吗?”   人上年纪以后记性变得不怎么好,所以也不怎么记仇了,况且,我也没必要跟一个年纪比我小这么多的生气。   怕何助理瞎想,我就劝了一句,“不是因为那事,我没生气,别瞎想了,回去吧。”   何助理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倔,“那周哥你就上车吧,这块不好打车。”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何助理停顿片刻,又补充道,“你不上车,那就是还生我气。”   沉默片刻,我点了点头,“行,那我给你车钱。”   说完,我弯身打开后排的车门,坐了进去。   坐进去以后,何助理才对我道,“周哥,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坐我一趟车,算不了什么,车钱就不要给了。”   我没吭声。   何助理也很识趣的没有再说什么,发动了车子。Y。U。X。I。   车子朝着我家的方向行驶着,斑驳的光影从我脸上迅速的划过,我看了看时间,然后问了前面开车的何助理一句,“何助理今天这么早下班?”   这个时间,以往来说,何助理大概还没有下班,酒吧这边和沈温公司是相反方向,按道理说,何助理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何助理怔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他干咳一声,“嗯,最近是下班的比较早。”   我没往下继续问,手下意识的往座椅上一放,手指好像摸到了一个硬角,我低头一看,黑色的真皮座垫上散落着一叠五颜六色的宣传单。   这东西平时搁生活中看到并不稀奇。   在沈温车上看到那才叫一个稀奇。   沈温最烦这种广告了。   我就好奇的拿起那一叠宣传单看了看,第一张,是烹饪学校的宣传单,第二张还是烹饪学校宣传单,再往下一翻,好家伙,剩下的几张全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学校的名字不一样。   这时候,何助理透过后视镜看见了我手上的宣传单,然后解释道,“哦,沈总前段时间让我找了几个学烹饪的培训机构,那都是宣传单,估计是上次沈总在车上看了忘了带走。”   我看着手上的那几张宣传单,什么都没说,把单子又放了回去。   何助理一路上什么都没说,把我送到了家楼下。   我下车的时候,何助理又跟我很小心的说了句对不起。   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回过头看了看何助理。   何助理挠了挠后颈,很抱歉的低着头,连正眼都不敢看我,“之前是我太不懂事了,一直麻烦周哥你,现在回过头想想,挺对不起周哥你的……”   我不以为意,淡淡的道,“没什么好说对不起的,你领着沈温的工资,当然得把沈温放在第一位,哥不怪你。”   “那周哥,以后我们还能联系嘛?”   “小何,我们之前是因为我和沈温在一起所以一直联系着,现在我和沈温既然已经掰了,那我们就没啥好联系的了,连共同话题都没有,也不适合当朋友,所以还是算了吧。”   我拍了拍何助理肩膀,关心道,“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何助理听着欲言又止,最后低垂下眼眸去,点了点头,临走前,何助理压低声音怯怯的说了一句“周哥,沈总他最近过的很不好。”我没回答,何助理就走了。   何助理走了以后,我上了楼,拿出钥匙拧开了门锁。   打开房门之后,还没有开灯,小东西就跑了过来,兴奋在摇晃着尾巴在我脚边跳来跳去。   我弯身把小东西抱了起来,屋子里有些昏暗,月光从敞开的阳台洒进来,为屋子里提供了些光亮。   我抱着小东西走到客厅墙边,上头挂着幅加油站加油送的日历。   日历是那种一天撕一页的旧式日历,挺廉价,设计也土气,不过胜在印的挺清晰,而且字体挺大,格外醒目。   我把七号这一页的日历撕了下来,攥成团,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日历上便剩下个醒目而崭新的一个八号。   八号旁边还有三个小字—元宵节。元宵节当天花店没有营业。   昨天喝了一晚上酒的小郑和贺征一大早就都瘟头瘟脑的跑来我家,哭丧着脸说头疼。   我上网查醒酒汤的做法,一边在厨房忙活,一边唠叨这两个一老一小,“我不是让你们少喝点了吗?怎么还喝这么多?你们见过谁大过节的醉的跟狗一样的?”   小郑倒在客厅柔软的地毯上,任由小东西在他脸上舔来舔去,有气无力的求饶,“我们已经节制啦,别骂了。”   贺征躺在沙发上,修长的两条腿随意的搭在沙发边缘上放着,胳膊抬起来挡在眼前遮住光,整个人看起来软趴趴的,哑着嗓子附和,“对的对的。”   “对个头,那要是我不在,你们岂不是上天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端着醒酒汤从厨房出来,骂道。   小东西看到我端着东西,大概以为是开饭了,立马转移目标,兴奋的吐着小舌头一蹦一跳的朝我跑了过来,在我脚边窜来窜去。   小郑从地毯上爬起来,连忙讨好的朝我笑了笑,“是啊是啊,所以周闲哥你千万不能离开我们,没有你,我们真的会上天的。”   “别贫了,把醒酒汤喝了。”   我把两碗醒酒汤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小郑乖乖的挪去茶几,抱着碗喝了一口,尝了一口之后,小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僵在了茶几那。   我走到还直挺挺的躺在沙发上的贺征旁边,用膝盖碰了碰贺征的腿,道,“别躺着了,起来喝醒酒汤,要不然你要躺着过节啊?”   贺征慢悠悠的把挡在眼前的胳膊放了下去,微微眯眼来看我。   “老周你怎么这么会唠叨?要不然干脆当我老婆吧,我就乐意听我老婆唠叨。”   贺征咧嘴露出一口白花花的好牙,笑的爽朗干净。   我回给他一个笑容,“老贺,你喜欢哪里挨踹?”   贺征沉默了一会,然后立马坐起来,就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一本正经的道,“我去喝醒酒汤。”   贺征一口气喝完大半碗醒酒汤,扭头就冲我竖了一个大拇指,感慨道,“老周,你真牛逼,醒酒汤都能煮的这么难喝。” 第124章 元宵节快乐,小温   下午,小郑刷朋友圈的时候刷到有人晒了汤圆,他就在那边哀嚎说想吃汤圆。   贺征在旁边附和说元宵节就得吃汤圆。   他们两个人讨论了几句,提议自个包汤圆,我家里没备着糯米粉和包汤圆的馅料,所以我们三人就兴冲冲的一块朝小区附近的超市去了。   到超市以后,在买馅的时候,小郑和贺征两个因为做甜汤圆还是咸汤圆吵起来了。   小郑是北方人,爱吃甜口的汤圆,我和贺征都是吃咸口的。   我是没所谓,吃啥口味都一样,只不过,小郑和贺征两个就跟幼稚园还没有毕业一样,两个人犟着互不让步,路人纷纷朝这边看来。   最后,百般无奈下,我做了决定,甜咸两种汤圆都做,这两个幼稚鬼这才没继续吵下去。   我心里暗下决定,以后绝对不要跟这两个同时出门。   实在是太丢人了。   回到家,贺征把大衣一脱,把衬衫衣袖卷到胳膊肘上,然后开始包汤圆。   我挺感兴趣,便凑过去让贺征教我。   小郑闲不住,偶尔跑过来打打下手,腻歪了又跑到客厅和狗玩了。   贺征正教我怎么把馅包进糯米团里,这时候,小郑突然跑进厨房来,扒着厨房推拉门,对我道,“周闲哥,你客厅墙上那个日历好丑,丢了呗,我回头给你买幅画放这挂着。”   我笑了笑,手上的动作没停,捏了一对兔耳朵,随意的插在了我刚才包的汤圆上,淡淡的道,“挂着呗,我又看不懂画,日历多实用?”   贺征三下五除二就包出了一个圆滚滚的汤圆,认真的放到旁边的托盘上,用指尖碰了碰旁边那个汤圆的兔耳朵,然后随口搭了一句,“我也觉得那个日历挺好的,实用。”   小郑,“……”   小郑最后郑重其事的建议我们这种审美应该去养老院找朋友。   小郑大概玩腻了,洗干净手也跑过来帮忙包汤圆。   中途馅不够了,贺征就去重新做馅,这时候,小郑才凑过来跟我很小声的道,“周闲哥,你咋不答应贺哥啊?对贺哥没意思嘛?”   “贺哥昨天晚上不是喝醉了嘛,喊了周闲哥你一晚上名字。”   我手一抖,手上的汤圆露了馅,黑芝麻流了出来,一直沿着我的手指滴落在桌子上。   贺征回来了,连忙拿了纸过来替我擦手,我想把包失败的汤圆丢了,贺征又拦了我一把,“我吃吧,我爱吃露馅的。”   外面响起了烟花的声音,小郑探出身子朝阳台去看,兴奋的道,“哇,放烟花了哎!”   小郑想跑过去看烟花,又被贺征拎了回来,教训道,“是谁说要吃汤圆的,包完汤圆再跑去看,烟花又不会长腿跑了。”   小郑,“……”   小郑人在包汤圆,心大概已经飞到阳台去看烟花了。   我本来打算放小郑去看烟花的,不过挺不巧,我放客厅的手机响了。   贺征听出来是我来电铃声,便让我去接电话。   我擦干净手上的粉,匆匆走出厨房拿起了手机。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   我多少猜到是谁,想了想,走去了阳台,然后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有些吵闹的烟花声,和我这边的烟花频率相近。   过了一会,一个低沉沙哑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在几乎震耳的烟花声中轻轻落下。   “元宵节快乐。”   他喝醉了。   而且大概是肚子又疼了。   声音都带着些许微不可察的轻颤和虚弱,明明没有看到他,隔着冰冷的手机,我似乎就能猜到那头的沈温正醉的瘫坐在地上,疼的直掉冷汗,把手机紧紧的攥在手上,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沈温向来爱逞强。   像是一个伤痕累累的孩子不甘心被看到脆弱的一面,于是,强撑着爬起来,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依旧倔强的仰起头,然后告诉你,他没事。   我喉咙一窒,有些喘不过气来,然后低头揉了揉发疼的眼眶,哑着声音问道,“你有事吗?”   对方沉默了。   这一段沉默格外的漫长。   很久很久之后,他才问我。   “你真的和贺征在一起了吗?”   “跟你有关系吗?”   “你喜欢他吗?”   “……”   “他喜欢你吗?”   “……”   “他要是对你不好怎么办?”   “沈温,除了你,没有人会对我不好。”   “哦,对哦,那就好,他对你好就好……”   沈温果然是喝醉了,不自觉的颠来倒去的呢喃着,过了一会,他又突然哭了出来,“怎么办呢,周闲,可我好爱你,我把全部都给你,你爱一爱我,好不好?”   这时候,一朵烟花升上天空,然后嘭的一声炸开,光朝着四面八方散开,变成一朵璀璨夺目的花,美丽的很是虚幻。   绚丽的光影映在我脸上,再三变幻,我在隆隆烟花声声中缓缓道,“沈温,我不会爱你了,我们之间不合适,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们一开始就错了,不要继续错下去了。”   沈温没有回答,电话那头只陆陆续续的传来他难以忍耐的哭声和阵阵的烟花声。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电话那头沈温的哽咽,我反而释然了,心里不再发疼,甚至于连一点点怨恨都没了,心情平静的当沈温只是认识多年的邻居家弟弟。   我回过头去,望向屋子里正在忙活着搓汤圆的小郑和贺征,语气难得的温和平淡,对沈温道,“到此为止吧,沈温,你好好的去过你的日子,再找个喜欢的姑娘,像你这么优秀,肯定能找到一个喜欢你,又适合你的姑娘,不要跟对我一样辜负人家姑娘,早点结婚生孩子,要是不嫌弃,你以后还能喊我一句大哥……”   只不过,我大概是没办法看到沈温找到他喜欢的姑娘结婚生子了。   剩下的这段话我还没有说完,沈温已经打断了我的话,哭的声颤,“可我只想要你……谁我都不想要……哥……我只想要你……”   我停顿了片刻,然后在沈温那哭的发颤的声音中缓缓道,“元宵节快乐,小温。”   “哥……”   沈温还在哭,哭的撕心裂肺,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我叹了一口气,然后把电话挂掉,重新走入屋子。 第125章 裂痕   进屋以后,贺征和小郑问我谁的电话,我把手机揣进兜里,笑呵呵的道,打错了。   小郑歪头看我,眨了眨眼,问道,“周闲哥,你眼睛怎么红了呀?”   我愣了一下,然后笑弯了眼,“烟花晃眼。”   小郑吃汤圆吃撑了,倒在沙发上就抱着小东西呼呼大睡了。   一人一狗缩在小沙发上,看起来格外的温馨。   外面烟花声阵阵,我和贺征站阳台上一边看着烟花一边抽烟。   烟花放的特别好,漆黑的夜空中开了一朵又一朵五颜六色耀眼的花。   我安静的看着,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慢慢的在夜色之中散开。   旁边的贺征什么都没说,一直在闷声抽烟。   等烟花声音小了些,我才对贺征道,“帮我把我老家那座老宅给卖了呗。”   贺征慢悠悠的抬起眼看我,“卖了干嘛?”   我淡淡的道,“我也不回去住了,放着也没用,所以还不如卖了。”   贺征嘴角叼着烟,偏头带着些许痞气的看我,“放着呗,你要是缺钱花就跟我说,我给你转。”   我笑了笑,“我能缺啥钱?是真的觉得留着也没啥意思。”   贺征拿下嘴边的烟,欲言又止,然后犹豫着道,“这不是沈温那小子给你的补偿嘛。”   我假装没听见贺征说的这句,“你不帮我,我可找别人了啊。”   “没说不帮,你想卖就卖呗。”   贺征叹了一口气,伸手把烟头按在阳台栏杆上,沉声道,“你做啥决定我都支持你,回头有消息通知你。”   贺征和小郑都走了,屋子里又重新冷清了下来,我走到日历前,把八号这一页撕了下来,攥成团,随手丢进垃圾桶里。   第二天,我早早就醒了。   今天的天气挺不错,阳光明媚温暖,是个散步的好天气,所以我打算带小东西四处走一走。   我牵着小东西慢悠悠的走在路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最近的天气都不太好,被潮湿催的酸软的老骨头一晒到温暖的太阳瞬间觉得舒服了不少。雨吸湪队。   走累了,我就带着小东西去了附近的肥佬牛杂摊上点了一碗牛杂。   肥叔肥婶今天看起来格外的开心,红光满面的。   我笑呵呵的随口问他们是有什么喜事吗?   肥叔高兴的咧着嘴,眼角的褶子都堆到了一块,然后告诉我,他们要开店了。   店面就选在对面。   肥叔兴高采烈的特意指给我看,说等装修好,他们就能搬过去了。   我顺着肥叔指的方向看了一下,立马说了几句祝贺的话。   肥叔豪迈的笑着,“定在十五号开业,开业当天你要是赏脸,就跟小温一块来哈,我请你们吃牛杂。”   “你让他来干啥?”   肥婶一听,瞬间放下手上的笊篱,抬起头,一脸不高兴的瞪向肥叔。   我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肥叔连忙把我拉到旁边,塞给我一根烟,然后他自个跟自己点了一根,一边抽一边很小声的对我道,“你不用管她,她说话可难听了,她就是不太喜欢小温,前段时间小温啊,天天来,每天都一身酒气的出现,然后就在旁边那傻傻的站着。”   肥叔伸手指了指路边一个位置给我看,“就那,你们以前最常坐的那个地方。”   我随着肥叔指的方向往去,看见那一块干净的马路牙子,我愣了一下。   以前城市风貌没整改之前,路边还是允许摆桌椅的,一张油腻的折叠小桌和几把塑料小板凳就是个特别舒适的去处。   摆在路边那个位置的桌椅就是我和小温最经常坐的,和肥叔肥婶熟了,客人多的时候,他们还会特意给我们留起那个位置。   这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记忆已经因为时间的流逝变得有些模糊。   可当时那种平平淡淡幸福的感觉,我至今还记得很清楚。   那段日子,无疑是幸福的,美好的。   但,过去始终是过去,再美好,那也是过去。   现实就是,在那段美好的日子过后,我和沈温的感情日渐冷淡,在撕破虚伪的假面以后,关系彻底走向了灭亡。   我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喉咙有种被堵住的感觉,肥叔又跟我道,“我有一次去问他站那干嘛,他答非所问的说,他惹你生气了,问我要怎么跟你道歉,你才会原谅他。”   “哎呦,我哪里懂的这些?我想啊,你脾气这么好,又这么疼小温,这些年来,我看着你把他当亲弟弟一样照顾,宁愿自个冻着饿着也舍不得让他遭一点苦的,怎么可能真的生他气?”   “他说,他做错了很多事,你不愿意见他,也不愿意接他电话。”   “小温他啊,看起来是真的难过,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难受的样子。唉,老周,虽然哥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你抽空和小温好好聊聊吧,我看小温那个状态不太对,看着你们两个曾经关系这么好的兄弟俩,现在变成这样,我看着也不舒服。”   肥叔低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似乎在感慨着什么。   我听着肥叔一句句的跟我说着,大概是放下了,所以显得格外的平静,我轻声回答肥叔,“哥,你用不着担心我和小温的,我早已经不生他气了。”   肥叔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又问我,“那你怎么今天没跟小温一块来?”   我深呼吸一口气,感觉吸了一口冷气进肺里,肺都有些发疼,我告诉肥叔,“我陪小温走了十八年,剩下的路该他自己走了。”   肥叔一愣,似乎想问些什么,我从口袋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红包,笑着往肥叔手里塞,“恭喜发财,祝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哈,开业那天我有事,所以应该没办法亲自到现场了,这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哥你收着。”   肥叔一听,说什么都不愿意收红包。   我往肥叔手里塞了好几回,肥叔这才勉强的收了下去,然后问我开业那天有什么事。   我一直笑着没回答。   临走前,我让肥叔肥婶照顾好身体,然后挥了挥手,牵着小东西离开。   吃饱喝足,我开始变得漫无目的散着步。   偶尔拿起手机,就看到小郑在微信群里问我一个人偷偷的跑到哪里去玩了。   我给他拍了一张小东西的照片发到了微信群——“遛狗”   回完小郑,我收起了手机,继续往前走着。   走着走着,我抬起头一看,发现自个不自觉的回到了以前住的附近。   这一块都被划为了商业区,肉眼所见之处都印上了血红的大大的拆字,甚至于有不少眼熟的楼房已经开始拆除。   在不久的将来,这里的低矮年代久远的旧楼房与街道都会被夷为平地,高楼大厦平地拔起,变成一个繁华又高端的地段,彻底摆脱过去的破旧不堪与贫穷阴暗。   沈温向来很有本事。   他用十八年的时间摆脱了他生命中最厌恶的东西一一我,以及这个困住他二十八年的地方。   沈温终于自由了。   不知道怎么,我突然想回去那个曾经承载着我十几年回忆的地方看看。   这边拉起了警戒线,不让外人进去,不过我在这里住了十几年,比任何人都还要了解这边的地形。   我偷偷摸摸的带着小东西走小道绕了进去。   一路躲躲闪闪,我终于回到筒子楼前。   我真没想到,我会有一天,回自己的家都要跟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   哦,是曾经的家。   我现在已经没有家了。   奇怪的是,筒子楼还没有开始拆,四周的房子却已经拆的七七八八了,只有那一栋破旧的老楼安然无恙的坐落在废墟中间。   按照沈温的性格,不应该第一个就把这个带着他腐烂又阴暗过去的筒子楼给夷为平地吗?   我觉得有些疑惑,抬头望着那栋矮小又破旧的老楼。   这时候,似乎有个人影正从楼上走下来。   那是个女生,留着长头发,抱着一个纸箱,长的特别清秀白净。   一个女生怎么会出现在即将拆除的楼房里?   正当我好奇着的时候,那个女生已经走近了,我这时候才认出来,那似乎是对门贾婆婆的孙女小雅,小时候天天跟在我和沈温屁股后面喊哥哥喊个不停,没想到,现在已经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   小雅看到我,停了一下,伸手把头发撩到耳后,过了一会,大概也认出了我,笑着朝我快步走了过来,“周哥?”   “好久不见了,小雅你一下子长这么大了啊?”   我笑着回着小雅。   小雅笑嘻嘻的说着好听的话,“周哥你看起来年轻了不少啊!”   我可不敢当真,开玩笑,我天天照镜子,我有没有年轻,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我岔开话题问了一下贾婆婆的近况。   小雅说贾婆婆搬到市里去和她住了,最近身体情况都挺好的,虽然生活习惯没有这么容易改过来,但一切都在逐渐的好转。   我放下心来,再看了看小雅怀中抱着的纸箱,问道,“这儿都快要拆了,你回来干什么?”   “回来拿点东西而已。”   小雅笑了笑。   我没放心上,点了点头,“这样啊。”   小雅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筒子楼,突然感慨道,“不过这栋楼不拆也挺好的,毕竟住了这么多年,都有感情了,以后还能多回来看看。”   闻言,我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了一遍,“这楼不拆?”   “对啊,沈温哥不是开发这一片的负责人吗?他特意要求的,这栋楼保持原样,不拆除,听说得亏损好几个亿。”   听着小雅的话,我脑袋一片空白,手脚也有些发冷。   看到我这个表情,小雅似乎猜到我一无所知了,很惊讶的看着我,反问我道,“周哥你不知道吗?不应该啊,你不是和沈温哥住在一起吗?沈温哥决定的,周哥你不知道?”   “我和他已经分开住很久了。”   我抿了抿有些起皮的嘴唇,哑着声音道,“而且,这件事他也没有跟我说。”   难怪沈温得卖自己名下的股份,原来他真的蠢的在做亏本买卖。   这一点也不像他。   “这样啊,我说呢,前几次沈温哥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周哥你呢。”   “他还回来过?”   “嗯,大概两三天回来一次,每次回来就一个人,会在家里待上一会,然后才出来,上一次回来还替奶奶搬了家呢,不过他好像特别忙,总是离开的很匆忙,我之前还问了他最近在忙什么,沈温哥回答的很奇怪。”   “他说什么?”   “他说他最近在尝试把被他弄碎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拼回去。”   “……”   “不过他好像失败了。”   “……”   “也是,东西碎了,怎么努力也拼不回去的吧?更何况,就算拼回去了,也还会有裂痕啊。” 第126章 宿命(大结局)   我和小雅告了别。   离开筒子楼以后,我回了小区。   出了电梯,我牵着小东西走在长长的走廊上,朝着家门口走去。   快到我家门口的时候,我就看到对面房门敞开,门口站着个大妈,极其夸张的喊了一声,“哎呦,我的天,这怎么收拾?”   我瞥了一眼,面前这个大妈我没见过,和之前匆匆瞥到的修长身影明显不是一个人。   倒是大妈这一声叫唤提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挺好奇里头发生了什么。   所以我走到我门口的时候,我刻意的往对面看了一眼,就这么一眼,我愣住了。   透过那一扇敞开的房门,我看到了一个摆满了花和堆满了橘子的屋子,阳台的玻璃门打开,纯白色的窗帘被风吹起,肆意在空中飘扬。   花香混杂着橘子的香味随风朝我迎面奔来,我闻的心头一颤,当下双脚好像粘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我不想去看,可我偏偏挪不开眼睛,任由那白色的,在风中飘扬,快要凋零的花生生的闯入我的视线,催的我眼眶泛起阵阵酸意。   “那个小伙子看起来好模好样的,怎么把屋子弄成这样?”   我张了张嘴唇,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喉咙像是一块石头压住了一样,话死活都说不出来。   我很用力的深呼吸了一口气,把那裹着浓郁花香和橘子味的空气吸进了肺里,那香味惹的我浑身发疼,我似乎才能勉强发出声音。   “大姐,我能进去看看吗?”   我客气的询问着。   大概我的声音有些古怪,大妈回过头看了我一眼,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可以是可以,不过里头有什么好看的?”   我没吭声,抬脚走了进去。   满地都是花,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花已经快要凋零了,在风中颤栗,橘子的味道浓到有些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走到了阳台,阳台角落那正散落着白兰地空酒瓶,我站在那,抬眼望去,就能看到我家的阳台。   昨天晚上电话那头传来的阵阵烟花声忽然有了解释。   昨天晚上,在所有人都团圆的日子里,沈温独自一个人弯曲着疼到发颤的身子蜷缩在这个距离我不到四米的阳台角落里,醉醺醺的哭着给我打电话。   原来,沈温从来没有离开。   他一直都在我近在咫尺的地方。   我不忍再去想,闭上眼去,大妈嘀咕的声音难以挡住的落入我耳朵。   “那个小伙子可古怪了,给了一年的租金,住了半个月不到,突然说不租了,租金也没要回去,你看看,这一屋子弄的。”   那每天一束的桔梗花、充满爱意的卡片、总比小郑要大的橘子、安然无恙坐落在废墟里的老楼、还有那和原来对不上味道的饭菜,所有的疑问似乎都终于有了答案。   他实现了他的承诺,为我去学了川菜。   我早该尝出来的,那是他的手艺。   那栋破旧的筒子楼也因为承载了我和他十几年的回忆而格格不入的坐落在废墟中。   我说不愿见到他,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   他不懂爱,也不懂怎么去爱,所以就有了满屋子的花和橘子。   他似乎以为,只要给我我喜欢的,我就会向他靠近那么一点。   他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试图一点一点的把我们破碎的爱拼回去。   他自欺欺人的爱是那么的笨拙又隐秘,八年来,我难以窥见,直至我们关系破裂,那爱意满到从那一条歪歪斜斜的缝隙中溢出来,我才敢确信,原来沈温是真的爱我的。   只不过,他露馅的太晚,我发现的太迟,我和他之间早已经回不到以前。   我眼眶发疼,疼到似乎难以承受那滚烫的眼泪,只能任由那眼泪从眼眶一滴又一滴的掉下去。   似乎有人在我耳边不停的说话。   【还爱吗?】   【还爱吗?】   【再爱吧!】   【再爱吧!】   【就一次!】   【就一次!】   那个声音那么熟悉,连每一个音节都那么的耳熟,我仔细听着,然后突然恍然大悟,原来那个声音是我自己。   我笑的肺都在发疼。   原来我在心死之后还能因为窥见那宛如狂风暴雨一般的爱意而动摇。   我掐死那一丝丝动摇,郑重其事的回答我自己。   【不能爱。】   你看,阳光下,那一道道裂缝是我当年受过的伤。   它粘不好,拼不齐,抚不平。   那些裂缝不会愈合,它会如影随形,烂进骨子里。   我是周零的花、逐渐发烂的橘子,遍体鳞伤的周闲。   周零的花没办法再盛开发烂的橘子不能入口遍体鳞伤的周闲不会再爱沈温我逃离了那个满是花和橘子的屋子,像个懦夫一样躲回了家,重重的关上门,把沈温的爱挡在了门外。   *   日历又撕了两张。   我和贺征还有小郑终于赶上日程,拍了张三个人的合照。   照片背景就在游乐场,小郑点名要去的。   到了以后他兴致勃勃说要坐过山车,非得拉着我和贺征陪他。   一趟下来,小郑一边哭一边吐,说什么都不愿意再玩了。   后来我们只能玩了些简单的项目。   玩累了闲逛的时候正好碰上有拿着相机的工作人员,说一张照片十块钱,带冲印塑封的那种。   小郑一下子想起来之前说好的要拍合照,所以拉着我和贺征拍照片。   照片里,小郑站在我和贺征中间,冲着镜头双手比了个耶,笑的格外灿烂。   拍完,贺征就跟着工作人员去拿冲印好的照片。   等贺征拿着冲印好的照片回来的时候,我想看看拍成啥样,所以伸手去拿,谁知贺征眼疾手快的把照片藏到了身后,笑眯眯的道,“这张照片是我买的,要看,自个买一张去。”   得,果然是生意人。   我狠狠地跟小郑唾弃了贺征一把。   小郑跑去买棉花糖的时候,贺征一个人拿着那张合照在看,指腹轻轻摩挲着照片的塑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走到贺征跟前,跟他道,“早点找一个对象,领我跟前看看呗。”   贺征撩起眼皮看了我一眼,然后冷哼一声,“有本事你先找一个啊!”   “找到了领你跟前给你看看?”   我开玩笑道。   贺征嘴角勾起,笑的很有魅力,“行啊,我肯定揍的他妈都不认得他。”   最后,那张合照被贴在了花店的软木板上,和之前那张合照摆在了一块。   看到软木板上的合照,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一天贺征不让我看照片了。   因为照片里,我看着镜头,而贺征看着我。   我看了看照片,再看了看贺征,贺征一下子避开了目光。   小郑叉着腰,特别认真的跟我和贺征道,“以后,我们每年都要拍一张合照的,谁爽约,谁就是小狗。”   得,我得当狗了。   日历撕到情人节那一页我之前说的没错,情人节果然生意很好,来买花的,和送花的订单翻了一倍。   我和小郑忙了个半死。   好不容易才闲下来,我就对小郑说想把小东西放他那边养。   小郑欣然答应,“可以啊,不过周闲哥你要出远门吗?”   我点了点头,“大概。”   “去旅游吗?”   我还没有回答,小郑已经凑了过来,笑嘻嘻的道,“哎呀,周闲哥你就好啦,好羡慕你,可以去旅游,不像我,开了店以后都不能出去玩了,要不然周闲哥你带我去旅游吧!花店留给贺哥,让他来忙活,嘿嘿嘿。”   这时候,门口的感应器响了一声。   身材高大挺拔的贺征从门口推门而入,挑眉,笑着问道,“你们在聊什么聊的这么开心?我门口都听见了。”   小郑看见贺征,瞬间怂了,然后转移话题,“周闲哥说要出去旅游!”   贺征豪迈问我,“行啊,老周想去哪里旅游?”   我道,“还没有决定,八字没一撇的事。”   “那就先聊八字有一撇的事情。”   贺征大步走了进来,“今天是情人节,我订了位子,晚上我们去吃饭。”   小郑一下子激动的站了起来,“那我从现在开始不吃东西了!留着肚子晚上吃大餐。”   贺征瞥了小郑一眼,上下打量,“谁说带上你了,我这是跟老周说的。”   小郑那张兴高采烈的脸瞬间打回原形,变得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巴巴的。   看到小郑那样,贺征一下子笑了,“好吧,勉强带你一个吧。”   小郑这才反应过来,贺征这是逗他呢。   小郑气不打一处来。   贺征刚逗完小郑,心情格外的好,扭头对我道,“你老家那座老宅卖掉了,现在还在办手续,钱到账我给你转过去。”   “不用,钱到账以后你就帮我捐了吧。”   我看时间差不多了,站了起来,到旁边去抱了一束花。   贺征和小郑都愣了一下。   贺征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问我,“捐哪去?”   我无所谓的冲贺征笑了笑,“捐哪都行。”   “时间差不多了,我去送花。”揄系正利。   “我送你。”   贺征站了起来,我拒绝了,“不用了,我自个去就行了。”   贺征没有多说什么,小郑提醒我带电动车钥匙,我没放心上,随意道,“就隔壁街,我走路去。”   推开玻璃门,我回过头去,朝他们笑了笑,自以为很是帅气的挥了挥手,“走了。”   小郑坐着,朝我挥了挥手,笑的特别可爱,“周闲哥早点回来啊。”   贺征站在旁边,冲我微微抬了抬下巴,“路上小心。”   我将这一幕深深的记在脑海里,笑了笑,没有回答,转身大步走出店门。   今天的情人节跟我记忆中的几乎没有变化。   大街小巷的商店都放着动人而舒缓的情歌,满街的洁白无瑕的白玫瑰与烈焰似火的红玫瑰,远远望去,翻涌的像一片花海,美不胜收。   我抱着花站在路边等红绿灯,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我拿出手机来,一条短信跳了出来。   没有备注的号码,只有短短几个字。   一“情人节快乐。”   我在键盘上输入一段字,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删掉又重新输入。   深呼吸一口气,我始终没有把信息发出去。   信号灯上,红灯随着一阵急促的“哒哒哒”声跳到了绿灯,我抬脚走了出去。   我的前面是一家三口,母亲明显怀孕了,挺着个大肚子,父亲一只手提着满满当当的菜,他们牵着个不足他们腰高的蹦蹦跳跳的小男孩往前走,时不时聊了几句,夫妻二人都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我看着这一家三口,打心底觉得羡慕。   小男孩似乎突然玩心大发,挣开了他妈妈的手跑了出去。   小男孩父母大声喊着小男孩的名字,让他回来。   小男孩回过头来调皮的冲他妈妈做着鬼脸,我不由猛然想起,如果当年的那个小男孩出生在一个美好家庭,会是什么样子?   一家三口沉浸在幸福氛围里,浑然不觉不远处一辆失控的大货车正朝他们驶来。   直至我不经意的往旁边瞥了一眼,看见那辆跟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大货车,我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瞬间站了起来。   我知道,我的命运,如约而至。   眼见货车朝着一家三口冲过去,我下意识的丢下花和手机冲了过去。   摔在地上已经开裂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短信界面上,输入框里只剩下一条已经编辑好,却未发送出去的短信。   “情人节快乐,小温。” 第127章 沈温番外(年少悸动)   我第一次知道他的生日,是在他的火化证上看到的。   上面贴着他十八年前的证件照,照片里的他留着短发,朝着镜头笑着露出一口白花花的好牙,年轻又帅气。   没有皱纹,更没有白头发。   那就是我初见他时的样子。   那时候,楼道里总有几个阿姨围在一起聊天,她们笑着跟我说最近楼里新搬来个流氓,长的流里流气的,让我小心点。我才不怕。   我家里那个男人才比较可怕。   第二天,我就在楼梯口看到了阿姨们口中的流氓——一个二十开头的年轻男人,披着一件没扣扣子的花衬衫,里头套了件白背心,下头是一条到膝盖的大裤衩,脚上还踩着一双人字拖,手里拿着根吃了一半的冰棍,留着清爽的短发,五官长的并不是特别好,但在他身上,就有种痞气的帅。   那些阿姨说的不对。   这人一点也不像流氓,也不流里流气的,还有点帅,看起来不可怕。   男人盯着我很久,似乎才确定了什么一样,嘟囔着说了一句,“怎么?不是狗啊?”   “……”   他骂我狗,他果然是流氓。   之后的几天,我被那个男人从屋子里赶出来以后一直和那个流氓碰见。   我想,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所以我不去楼梯口了,转移阵地,缩在了家门口。   哼哼,这里可是我地盘。   但我哪里想到,那个流氓竟然住我家隔壁!   于是,我们又见面了。   他今天打扮一如既往的随意,洗白了的灰蓝色的衬衫敞开了,里头套件背心,两条修长的腿包裹在牛仔裤里,露出那劲瘦的腰身来。   嗯,是一个长的有点帅的流氓。   长的有点帅的流氓随手丢给我一个东西,我下意识的去接,接住了以后低头一看,原来那是一块挂着白霜红彤彤的柿饼。流氓叉腰,洋洋洒洒的道,“昨天厂里一姑娘硬塞我手里的柿饼,我不爱吃,便宜你了。”   柿饼很香,香味飘进我鼻间,闻见那个味道,我身体已经起了反应,脸上的皮肤火辣辣的发痒。   我要不要告诉这个长的有点帅却明显缺根筋的流氓,我柿子过敏?   我犹豫着抬起头看了看他,他倚在门框上,笑的格外开心,像极了之前楼下李大爷养的那一头毛绒绒的傻狗。   那傻狗也经常这样瞎乐呵来着。   算了,还是不说了。   我怕流氓恼羞成怒揍我。   深夜的时候,门还是没有开。   我就知道,那个男人又睡过头了,我今天晚上又得睡外头了。还好是夏天,晚上不冷。   大概是一天没吃东西,我肚子又开始不争气的叫唤了起来。   这时候,我想到白天那个流氓给的那块柿饼。   鬼使神差,我翻出那一块柿饼,双手捧着,小心翼翼的很小口的咬了一口。   香甜软糯的柿饼在嘴里化开的感觉很奇妙,我忍不住又咬了好几口,几口下来,柿饼吃完了。   嘴里的甜味还没有散去,我觉得整个人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轻飘飘的。   好一会我才反应过来,哦,这是过敏的感觉。   *   流氓好像把我当垃圾桶了。   隔三差五的就丢给我一堆吃的。   而且理由千奇百怪。   “我吃不下了,便宜你个小兔崽子了。”   “我不爱吃甜的。”   “今天我吃饱了,吃不下了,浪费粮食天打雷劈,所以你解决。”   我看着面前的甜口小点心,忽然觉得一阵牙疼。   这是来自流氓的霸凌吗?   流氓好像不是混混,他似乎叫周闲,在汽修厂工作,而且还是个技术骨干。   当然,这是他亲口跟我说的。   说这些的时候,他把我像拎小鸡一样拎到了他家,扒光我身上的衣服,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旧衣服就丢给了我。   一边做这些,一边笑话我又瘦又干巴,像是白条鸡。   周闲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带着痞气,微微往上勾起,眼睛特别亮,连眉毛都带着几分意气风发。   我看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像“技术骨干”的样子,更像是街头巷尾的那种天天到处游荡收保护费的混混。   哼哼……   说不定是吹牛的。   *   学校又在催交学费了,也是,都开学半个学期了,全班只有我一个人没教。   我成绩再好,老师也不耐烦了,敲着讲台桌耳提面令的叫着我名字,提醒我这个星期内要缴完学费,否则只能让我退学。老师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好像几十双眼睛正朝我看来,那些人的眼神充满嘲讽与唏嘘,还有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怜悯。   我讨厌这样的眼神。   我只能偷了男人的钱交了学费,没办法,我不想退学,我要爬出这个暗不见天日的深渊,只有学习这条路。   当然,下场就是我挨了一顿毒打,被赶出了家门。   男人恶狠狠的咒骂我,“小兔崽子,敢偷老子的钱,你跟你那个妈一样的贱,不要脸的玩意!”   之后,家门被重重的关上,灰尘骤然扬起又慢慢的落下。我不以为意,摸了摸身上的淤青。   有些疼,但,值得。   周闲下工回家了。   隔的老远我都听见他趿拉着拖鞋走在走廊有些粗糙水泥地上的声音。   “哟,今天又挨打了啊?”   我忍不住抬眼朝声音源处看了看,周闲正笑吟吟的微微倾身看着我,他今天穿了件白背心,脱下来的外套随意的搭在了肩上,露出结实,线条流畅的胳膊,他皮肤不白,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看起来很是帅气。   我抿紧了嘴唇,挨打,太丢脸,不能说。   他又问道,“打的不轻啊,你偷你老子钱了?”   这个流氓是怎么知道的!   这时候,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爽朗的笑着,道,“我小时候也偷过我老子钱,被撵着打,从村头打到村尾,满村的人都听见我被打的嗷嗷叫。”   “……”   这流氓,不仅缺根筋,还脸皮厚。   被打的嗷嗷叫这种丢脸的事情也能这样理直气壮的说出来。说完,他又掏出钥匙打开门,扭头对坐地上的我道,“进来吧。”   “进去干嘛?”   “给你抹红花油啊。”   我想了想,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爬起来抬脚就进了流氓的贼窝。   我被赶出家门以后不再没有去处了。   周闲会在我被赶出家门的时候开门邀请我进去,给我吃的,让我有地方看书做作业。   后来他回来晚了几次,他就干脆把钥匙压在了花盆底下,让我在他不在的时候自个开门进去。   这个流氓心真大,难道就不怕我是坏人吗?   哼哼……   虽然他家破破烂烂的,也没什么好让人偷的。   流氓家真的乱的跟进贼了一样。   难怪楼里的阿姨都说,没有媳妇的男人十个有八个家里都跟猪窝一样,剩下的两个是什么来着。   哦,剩下的两个男人不喜欢女人。   为了我自个生活环境着想,我勉为其难的帮他打扫卫生好了。   屋子整洁如新,周闲似乎看起来很开心,双手抱胸的倚在门上看着我,因为动作的缘故,身上的白背心拉上拉了一点,恰好露出一小截结实劲瘦的腰身,笑的眼睛都微微弯下去一点,眉头喜悦的往上扬着,“我家里这是来了个田螺姑娘啊。”就这样过了三年,三年里,我在周闲家待的时间似乎比和那个男人待的时间还要长。   我拿到省重点高中录取通知书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要给他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我能分享喜悦的人只有他一个。   只不过周闲工作似乎很忙,我等了好久,他才慢悠悠的回来。   听到门外走廊传来的熟悉的趿拉着拖鞋的声音,我立马起身去拿起录取通知书打开门冲了出去,跑去敲响了隔壁的门。门开了,我把录取通知书举起来给他看。   周闲哼哼两声,“就这?有本事考个大学给我看看啊。”   “哼,迟早的事。”   他一下子笑了,伸出手来揉我脑袋,笑呵呵的道,“今天晚上搁家等着,周哥给你搞好东西回来。”   我讨厌被摸脑袋,楼里的那些阿姨说,被摸头容易长不高。不过算了,谁让他是周闲呢?   那天晚上,我在家等了好久。   好不容易门被敲响了,我激动的去开门。   门后面却不是白天笑吟吟的说要给我带好东西回来的周闲,而是一批追债的人。   他们说,那个男人欠了他们很多钱跑路了。   这时候我才突然反应过来,那个男人似乎已经很久没回来了。他们问我那个男人的行踪。   我说不知道。   我挨了一顿打,他们觉得我在包庇那个男人。   老实说,如果我知道那个男人在哪里,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他们。   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希望那个男人消失。   大概他们终于明白,我的确不知道那个男人的下落,他们停下了打我,打算抓我回去。   我脑子里瞬间浮现无数个血腥的场面,我也不知道突然哪里来的力气,我挣扎开站起来跑了出去。   外面下起了雨,雨特别大,像是一只咆哮低吼的野兽在后面追赶着我,我不要命的往前奔跑,不敢停下来。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跑到浑身都没力气了,停下来才发现,四周一片漆黑,我偷偷的躲进了一个附近废弃厂房。   我缩在那个潮湿阴冷的角落里,又冻又饿,满脑子乱糟糟的。我好不容易看见的一点点希望,似乎又在今天晚上破碎了。我想,我大概一辈子都得像只老鼠一样躲躲藏藏在这个永不见天日的地方了。   我无论怎么努力都爬不出这深渊。   想到这里,我心里生出一颗名为绝望的种子。   暴雨的浇灌下,绝望生根发芽,慢慢的在我心里肆意的生长,直至占据我心里每一处角落。   绝望生长出来的藤蔓快要勒的我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我脑海里无端的浮现出一张脸。   一张总是挂着笑容,带着些许痞气的脸。   那张脸刚浮出脑海,我使劲摇晃脑袋,企图把那张脸甩出自己的脑子。   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就算真的出现了,又怎么会有人愿意管我这个烂摊子?平日里那些时常关心我的人,真出了事,还不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闭上眼去,任由绝望将我包裹……   浓郁似墨的黑夜中,有脚步声响起。   我立马睁开眼,警觉的握起手边的一个废弃钢管。   我其实已经没有力气挥动手上的钢管了,手发抖的厉害,但我不甘心束手就擒。   在我做好心理准备要和对方拼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时候,那个人走近了,弯下身来看我。   我看到了一张被雨水打湿的脸,眉眼之间,带着几分心疼与不忍。   看到那个人,我愣住了。   我偷偷的掐了自己一把。   会疼……   不是做梦……   周闲看着我很久,黑暗中,眼神很是纠结与复杂。   我心惊胆战,害怕着下一秒他就转身离开。   可最终,他叹了一口气,然后朝我伸出手来,道。   “走了,周哥带你回家。”   我心头狠狠地一颤,震的那早已开花结果的绝望瞬间枯萎,最后化为齑粉,变成滚烫的眼泪,从眼角大滴的滑落。 第128章 沈温番外【青涩爱意】   我发烧了。   睁开眼的时候,我在周闲家那张小小的铁架床上。   周闲搬了一张椅子到床边岔开腿坐着,依旧背心加大裤衩的随性穿搭,胳膊肘撑在床头柜那,困的耷拉着眼皮,下巴一点一点的,摇摇欲坠,好像随时就要睡的倒下去一样,眼底更是一片乌青。   他大概守了我一整夜。   我安静的看着面前这个长的有点帅的流氓,眨了眨眼。算了,其实也不是这么像流氓。   以后叫他一声哥也不是不可以。   我有些口渴,看了看打瞌睡的周闲,犹豫着放轻了动作下了床,打算去倒水。   铁架子床声音大,我一动就咯吱咯吱的响了起来。   周闲醒了,擦了一把嘴边不存在的口水,迷迷糊糊问我起来干什么。   我说口渴。虞兮正理。   他立马起身去倒水递给我。   我接过来,杯身是温热的,热气微微升起,熏的我眼睛有些发热。   “谢谢……”   我有些不好意思,张了张嘴,顿了顿,喊了一声,“哥。”周闲果然很高兴,伸手过来摸我脑袋,“说什么谢谢,快喝水,不是渴了吗?当心烫哈。”   我把头低了低,任由周闲那有些粗糙的大手揉乱我的头发,那手也把我心里搅的一塌糊涂的。   是啊!   我为什么不再试一次?   我注定无法不爱他。   我更没办法放弃他。   于是,情人节当天……   我抱着一大束玫瑰花,穿着最正式的衣服,揣着重新订制好的戒指,打算重新试一次。   就一次……   要是失败,那我……就再试一次……   周闲爱我一次,那我就爱他99次好了。   坐车去周闲家的路上堵车了,前面堵的很厉害,听说一辆大货车失控了。   我等不及了,我抱着花下了车。   我一路跑去了他家楼下,我太想见到他了,甚至于没有注意到那路边的一片狼藉。   满地散落的花瓣、刺眼的血泊,还有亮着屏幕已经开裂的手机。   我打了一天他的电话,在他家楼下等了一天,最终只等来他的死讯。   他死在了那一场车祸中。   我怀着深沉的爱意,去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我和他擦肩而过,我甚至于最后都没见到他的最后一面。   *   我最后一次看到他是在停尸间。   那个地方好冷清。   我猜测着,周闲看到这些以后会不会开心,或者说重新考虑和我在一起。   不不不,似乎需要慢慢来。   哪怕他冲我笑一笑,那也值得了。   *   周闲怎么能和贺征在一起?   没关系,在一起了就在一起。   我再把他追回来就是了。   对,没错,就是这样。   在一起不代表什么,我可以把他追回来的。   *   我早就知道举报信是周闲寄的了。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   我爱他啊!   他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放弃去爱他。   我怎么舍得,再放开他?   我已经错了一次了,不能再错第二次。   周闲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该,我活该受着。   *   我求周闲爱一爱我,哪怕一点点也可以。   可是他不愿意爱我。   他连假装爱我都不愿意。   *   热水壶并没有坏。   周闲又在骗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着热水滚动的声音心里越来越烦躁。我现在很好……   事业有成,还有个体贴我的小情人,就连唯一的麻烦周闲也自己离开了。   可我依旧心里空虚,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大块。   我想我只是有点不习惯。   我低头一看,就瞥到了垃圾桶里的那个相框,相框里,是我和周闲的合影。   周闲笑的特别开心。   似乎在嘲笑着我。   我气的一脚踹翻了垃圾桶。   垃圾桶里并没有垃圾,只有那个相框。   相框摔在地上,上头的玻璃明显碎了,裂成蜘蛛网状一样无力的散落在照片上。   我终于不用看见周闲那张笑脸了。   我叫来专门打扫的家政,家政的人很快到了,他们很勤快的在我面前忙碌着。   看,只要有钱,我也不需要周闲。   “先生,这照片需要丢了吗?还是收起来?”   家政的人拿着扫帚畚箕站在那个破碎的相框前,我连头都没抬,冷冷的道,“丢了吧。”   周闲都不要的东西,我才不要。   于是,一阵声响,玻璃连带着照片被扫进了畚箕,最后倒了。   周闲很会照顾我。   跟那个男人不一样,他会做饭给我吃,会给我买新衣服,带我去吃牛杂。   虽然他做的饭菜有些不好吃,买的衣服太过难看,也老是往牛杂里加辣捉弄我。   但,整体来说,他对我很好。   他为了钱真的很努力。   *   下雨了……   周闲又忘了带伞。   好歹我也是住他家,又碰巧有空,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带上伞去接他好了。   要是我作业没做完,我肯定不管他的。   就只是这么凑巧,作业刚好做完了而已。   我打着伞往周闲工作地方去的时候,刚找到下坡那,就看到前面大雨里模模糊糊出现个冒着雨弯着身往前跑的身影。等近了,看清楚那个身影,我心头大惊,连忙撑着伞大步赶了过去。   这个流氓!   下这么大雨还傻乎乎的冒雨走!   不知道找个地方躲雨吗?   周闲看到我,很是惊喜,还傻站在雨中,怀中还不知道抱着个什么东西,白花花的一片,被水珠笼罩的看不清楚真切。我赶紧把伞罩周闲头顶上。   我这时候才突然发现,我已经跟周闲一般高了。   要乖一点。   这样才能留的久一点。   隔壁那个家,没有温水,也没有会摸我头的人。   周闲不知道为什么,又叹了一口气,过了好久,才道,“你以后就住这里吧。”   我愣了一下,有些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惊讶的抬起头去看他。直到周闲与我目光对视,一字一句的跟我道,“哥照顾你。”我才敢确信,我刚才没听错。   看吧,我也是有人要的。   我不是麻烦,不是没人要的杂种,我是沈温,周闲要的沈温。我嘴角几乎压不住的想要往上翘起。   但我忍住了。   不能表现的太得意忘形。   “为什么你要照顾我?”   我盯着此时背对着我在厨房熬粥的周闲,压低了声音问道,似乎他只要回答一句,我就抓住了浮木,有了归宿。   听到声音,周闲动作一顿,迟疑了那么一会,然后才漫不经心的道,“哦,你爸留了一笔钱给我,托我照顾你。”   我心一下子凉了半截,感觉手里的杯子温度也瞬间褪尽,寒意刺的我心有一点点发疼。   哦……   原来我还是麻烦,是没人要的杂种,周闲为了钱才要的沈温。   周闲他浑身湿透,身上的背心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衣服透的甚至于可以看见底下那身材的线条,还有那两颗凸起的粉色。我忽然觉得一阵口干,咽了咽口水,连忙别过脸去,偏偏那个流氓还浑身湿漉漉的凑了过来,搭住我肩膀,伸手把我的头发揉的乱作一团。   “我家小温长大了!还懂得来接哥回家了啊!”   “……”   我的衣服,也湿了。   “下雨了不知道要找个地方躲雨,等雨停了再回来吗?”“不行啊,今天可是你生日,我能迟到吗?”   说着,他把怀中一直护着的一个盒子递到我面前来给我看。那是个用透明塑料袋裹了一层又一层的蛋糕,水珠挂在那透明塑料袋上,一滴滴的往下滑落。   周闲浑身湿透,那个蛋糕却被保护的特别好,一滴水都没沾上。   当天晚上,我梦见了周闲。   梦里的周闲就穿着那一件白背心,当着我的面脱掉,露出底下那小麦色、具线条流畅又结实的上身,看起来有种很别具一格的性感,他抬起头来看我,冲我笑。   这是我十七年来第一次梦遗。   我第一次逃学。   我偷偷的去了网吧,交了五块钱开了一台机子。   我笨拙的学着旁边的人开机,然后打开浏览器,单手敲着键盘,废了半天劲才在搜索栏上敲出那么一行字——“梦遗对象是男人是怎么回事”   有一条帖子和我的情况差不多。   我点进去看了看。   底下回复只有寥寥几条。   ——“那就证明兄弟你弯了呗。”   ——“你肯定喜欢那个人。”   搜索出来的答案看的我面红耳赤,吓的我立马关了机。网上都是骗人的。   我才不是喜欢男人的变态,就算我真的是变态,我也不会喜欢那个流氓。   而且还是个贪财的流氓。   *   学校新转来一个学生,和我同级不同班,据说明明是个男生,却长的特别好看。   班上的人都跑去看他了,还有人拉我去。   我不感兴趣,再好看的人也不能当饭吃,还不如多做两套卷子。   班上同学陆陆续续回来了,几个男生坐在我旁边搁那窃窃私语。   “我去,那小模样长的真好,第一次看见男生长的这么好的。”   “你该不会是喜欢男的的吧?”   “喜欢男的就喜欢男的呗,看见长的这么好看的,喜欢男的不也正常?”   “也是,要喜欢男人,也得喜欢这种长的好看的才正常。”   听到这,我放下笔,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操场上,那位新转过来的学生正和几个围着他的男生聊着天,他皮肤很白,脸也很小,看起来很是娇小,五官生的像瓷娃娃一样精致,他长的不怎么像男生,甚至于比女生还要来的好看。   好看是好看……   但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就在此时,他笑了。   哦……   笑起来眼睛跟那个流氓有点像。   就算要喜欢男生,也得喜欢这种才正常。   喜欢流氓,那才是不正常。 第129章 沈温番外【极致占欲】   我青春期所有的冲动与欲望都来自于周闲。   但不该来自周闲。   我有了一个喜欢的人。   我很努力的喜欢着他。   你问我他叫什么名字?   我得想想。   不记得了。   反正不叫周闲。   周闲好像快不要我了。   我回家的时候无意间听到周闲和他那个姓张的工友在谈话。姓张的问周闲准备供我到什么时候?   周闲一声不吭,默默地喝着酒。   姓张的又道,“你供他上完高中也就仁尽义尽了,别再让他读了,你是不知道,大学那个学费啊,贵的离谱,你和那小子非亲非故的,干嘛供他上大学?还不如留着钱娶媳妇。”   周闲终于吭声了,“他不上学能干嘛?”   “去我们厂啊,现在学的确是晚了点,不过好歹也是个养家糊口的手艺。”   “……”   我一直等着周闲开口,不过,周闲一直没开口。   我的耐心在一点点时间中消磨殆尽。   我知道,周闲大概不想要我了。   他想抛下我去结婚生子。   我才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我一点也不想跟周闲一样过这种又苦又脏的日子,永远待在这个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穷酸味道的地方。   周闲原来喜欢男的。   我去打工路上亲眼看着周闲穿着一身时髦的衣服带着一个到他下巴,身材娇小,皮肤白皙,笑起来还有个小虎牙的男生在逛街。   我翘了打工,一路偷偷的跟着周闲和那个男生。   一路上,我看见周闲对那个男生体贴备至,会对那个男生笑,会温柔的抚摸着那个男生的头发,会在电影院牵起那个男生的手,问他要看什么电影。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很生气。   那一幕看着也无比的扎眼。   原来周闲不止对我一个人这样。   他对一个来路不明的男的也这样。   出了电影院,我看着周闲带着那个男生进了附近的旅馆。举止亲密的两个人进旅馆开房,能做的事情不就那么一件?当意识到这一点,我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跑到旁边把今天吃的东西都吐了个精光。   周闲……   真恶心。   我把按摩器送给了周闲……   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高兴,感动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伸手要来抱我。   我躲开了。   他不知道抱过几个人,想想就脏。   这个流氓,好滥情。   真可恶。   *   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镜子里的我生的容貌清秀,皮肤白皙,似乎是周闲喜欢的类型。   我观察了他很久,他见的都是这种类型的男生。   而他读书少,不聪明,这种人,付出感情以后都很容易掌控。   *   我天天光着身子在周闲面前晃悠,故意和他有亲密接触。但周闲不知道为什么无动于衷,只是把我赶去了沙发上睡。沙发硬邦邦,睡的硌人。   *   机会来了。   毕业聚会,我故意喝了很多酒。   周闲来接的我。   我其实没醉,那些酒我通通都偷偷的吐了。   只有笨蛋才会任由酒精麻痹神经。   周闲也很笨,他还以为我真的喝醉了,一直担心我,扶我回家的路上,一直问我不能喝为什么要喝这么多。   我说我不开心。   “学校发生什么了?有人欺负你?”   他摸着我发热的脸颊,温柔的问我。   那只有些粗糙的手冰冰凉凉的,摸在脸上还算舒服,只不过,一想到这只手曾经摸过那个小鸭子,我就觉得一阵反胃。   我起身推开周闲跑到旁边去吐了起来。   我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所以吐的格外辛苦,吐的眼睛生生发红掉泪。   而此时,一只大手落在了我因为呕吐而不停抽搐的背脊上,轻轻抚摸拍动。   “难受啊?哥给你去买瓶水好不好?你在这等哥……”   听到那个人转身要走的声音,我几乎是下意识的站起来朝着周闲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周闲,哭着道,“哥,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我骗他的啦。   我才不喜欢他。   周闲没有答应跟我在一起。   不过没关系,他愿意供我上大学了。   大学的生活很好,没有拥挤的筒子楼,也没有满街的垃圾,更没有天天因为一毛几分钱争的不可开交的大妈。   唯一不好的……   似乎就是,没有……   算了……   没有什么不好的,都很好。   对,都很好。   周闲似乎在我不在的时候过的很滋润。   他不仅勾搭了男的,现在还勾搭了个女的。   那个女人是他厂里厂长的女儿,叫什么阿莲,俗到极致的名字,人也长的不好看。   放暑假的时候,我去接聚会上喝醉酒的周闲,正好碰上那个阿莲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亲了周闲一口。   周闲竟然没有躲开!   难道他一个同性恋还打算从良娶老婆生孩子吗?   *   我们做了。   喝醉酒的周闲很听话,不过我好像弄疼他了,他一直在哭。我有点心疼。   就一点点。   我和周闲在一起了。   他早上起来红着眼跟我道歉的样子真有趣。   明明是我上的他。   我去了他工作的地方找他。   谁知道他会不会背着我和那个什么何阿莲的在一起?   好吧……   他没有和那个什么何阿莲在一起鬼混,但工作时候的他和平时不太一样。   他意气风发的跟我介绍着他的工作,厚厚的,亲起来很舒服的嘴唇一张一合的。   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我突然想亲亲他。   我把他拽进了无人的车间,低头吻住了他。   他的嘴唇亲起来果然很舒服。   正当我意犹未尽的时候,抬眼就看到了前面不远处瞪大了眼睛死死捂着嘴站着的何阿莲。   我挑衅的朝她笑了笑。   看吧,他是我的人。   谁也抢不走。   *   那个何阿莲来找我了。   说了一大通莫名其妙的话,我只听见了最后一句,周闲可能会被辞退。   周闲被辞退也好,这样他和这个何阿莲就没有机会了。周闲永远是我的。   和这个女人没关系。 第130章 沈温番外【镜花水月】   我和周闲交往的第四年   我和几个同学合伙开起了公司。   按道理来说我目的达成了,也该跟他分手了。   不过我开公司的资金是周闲给我的,我不希望欠他的,所以我暂时不能和他分手。   那我就勉为其难再继续和他玩恋爱游戏一段时间好了。他住的地方太潮湿了,他老是说关节疼,我听的烦死了。先搬出来吧,搬到一个温暖干燥一点的地方。   华锦小区有套房子听说不错,朝南,光线充足,一整天都能晒到阳光,环境又好,附近还有个游戏厅。   就是有点贵。   咬咬牙加班多做几个方案应该能勉强租下来。   我才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我自己,我才不想和他挤在一个这么小的地方,也不想听他老是抱怨关节疼。   我和周闲交往的第五年   周闲受伤了。   医院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在谈一单很重要的大生意。   饭局吃到一半,我才看到医院的未接来电。   重新打回去,医院那头才告诉我周闲受了重伤。   我脑袋一嗡,那瞬间似乎什么都想不到了。   我坐最近的一班航班赶回去以后,医生告诉我,周闲已经出了手术室,脱离了危险。   病房里,周闲笑呵呵的躺在床上问护士他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护士问他这么着急出院干嘛。   周闲说,他想回去上工。   这个周闲,现在还想着那个破工作!   合伙人打了无数个电话过来催我回去。   我只能进病房匆匆看周闲一眼,周闲看见我一脸期待,似乎想听我说些什么。   哼哼……与惜堵佳。   难道想指望我安慰他吗?   怎么可能!   谁让他这么笨!   笨手笨脚的,人都差点残废了。   我气的脑子都糊涂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周闲期待的目光中,脱口而出一句话,“以后没事不要打电话找我。”   周闲愣住了,眼神似乎有些受伤。   我也觉得我说的话太伤人了。   可话已经说出口了,我有什么办法?   更何况了,我又不喜欢他,他伤心关我什么事?   我恨不得他主动跟我提分手。   可是,他用那样眼神看着我,看的我心口发闷。   我肯定是最近太累了,所以生病了。   我逃离一般离开了病房,摆脱了周闲的视线。   我让医生用最好的药,找了护工照顾他,嘱咐护工每天将他情况汇报给我。   我正在事业上升期,怎么可能因为他抛下生意不管?做完这些,我又坐最早一班航班回去继续谈生意。这场生意需要实地考察,少说要留几个月。   每天护工发过来的视频里,周闲都在听话的吃饭,复健的时候总是和其他人笑呵呵的聊天,看起来一点影响都没有。哦,他连消息都没有给我发过一条。   看起来他挺乐不思蜀的。   反正他不给我发消息,我也不给他发,凭什么要我先联系他?不过,医院的餐看起来就难吃,他都瘦了……   好像得找个专门的营养师给他准备一日三餐。   他自个复健看起来笨手笨脚的。   也不知道哪个复健师比较专业。   想到这里,我打开微信,发了条朋友圈。   ——“有没有好的营养师和复健师的联系方式,价钱不是问题。”   我不是关心他,我是怕他瘫了,下半辈子都赖着我。周闲出院了。   我让周闲辞了工地上的工作。   他第一次反驳我,“小温,我想继续工作。”   我看着他那消瘦的身材,还有两鬓间长出来的白头发,就连那一双手都早已经伤痕累累。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非得继续干那个破工作,这次是走运,所以没事,下次要是钢材砸的是脑袋怎么办?   我扯松让我觉得室息的领带,“你还要给我添多少麻烦?我工作很忙,你也不希望成为我累赘吧?”   周闲真的不聪明……   好言相劝永远听不进去,非得逼得我说这些难听又刻薄的话。   周闲沉默了很久,才闷闷的应了一声他明白了。   我放下一张卡给他,“这卡里有三十万,你辞了工作在家待着吧,之后每个月我会让人往卡里打一万块,够你日常开支了。”三十万,是当年周闲资助给我开公司的钱,我连本带利的还他了。   看在他伤刚好的份上,我就不跟他提分手了。   合伙人偶然知道了我和周闲的事情,他无情的嘲笑着我没眼光。   “关你什么事?我乐意。”   这个合伙人嘴很碎,我以后一定要踹了他单干。   他又问我,“沈总,你养小情人怎么一个月才给他一万块?是不是太少了?”   我冷笑道,“他很爱玩,给这么多钱干嘛?让他出去找小鸭子?”   要知道,周闲没跟我在一起之前,玩的可花了,一个星期换一个小鸭子,我才不会给钱周闲养小鸭子呢。   说完,我才反应过来,我好像忘记纠正了。   周闲不是我的小情人。   我和周闲交往的第六年   公司聚会   我身为老板不得不多喝了几杯。   KTV里,员工和合伙人起哄问我有没有喜欢过人。   我醉的不知道有没有回答,就记得有人推开KTV包厢的门进来扶我离开。   路上,我才迷迷糊糊的想起来刚才他们问我的那个问题,然后嘟囔着回答。   “我高中的时候喜欢过一个人……”   “哟?我们小温还有初恋啊?”   那人笑了,声音特别温柔好听,他身上也有着很好闻的味道,是一种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和我身上的衣服似乎是同一种味道。   他好奇的歪头问我,“谁啊?”   “周……”   我眯着眼看他,当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以后,我意识似乎清醒了些。   我仔细回想着那个清秀少年的名字,然后将几乎脱口而出的名字咽了回去,改口道,“云……云锦书。”   没错,那个人就叫云锦书。   不可能是周闲。   这是我和周闲交往的第七年。   周闲很乖,从来不过问太多我工作上的事情,也不会像其他客户的小情人一样提各种要求,他总会细心的照顾着我。   这一点我很是满意。   算了,留着他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反正没有坏处。   我和周闲交往的第八年   我腻了……   我遇见了云锦书……   我一开始没认出来他,是他主动的找上我,给了我他的联系方式。   他比周闲年轻,有活力,也比周闲嘴甜会说话。   曾经难以接近的天上月如今成了眼前人。   我在犹豫,但我不知道我在犹豫什么。   偶然间和当年的合伙人见面,他笑吟吟的看着我,“你身边还是那个姓周的?沈总眼光真的一如既往的差。”   *   云锦书果真比周闲好多了。   只要送点名牌,他总能眼睛弯成月牙似得蹭上来,乖巧的笑着说谢谢。   而周闲,我要送他点名贵的东西,他反而板起脸来教训我不能乱花钱,然后要求我把东西退了。   无趣之极。   *   我决定要和周闲分手了。   因为我发现,我对着云锦书,我没有反应。   五星级酒店、烛光晚餐、鲜花和红酒,就连身下的人都娇小动人、惹人怜惜。   浪漫与氛围俱佳。   一切恰到好处。   可,我就是没有反应。   看着那人不着寸缕塌腰蹭过来抚摸我的时候,我脑海里浮现的是周闲的身影。   他安静的看着我,然后朝我笑,喊了我一声,小温。   我肯定是和周闲在一起太久了。   我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   我和周闲提了分手。   并没有我想象中的纠缠不休。   周闲反而爽快的回了我一声,“好呀”   爽快到让我觉得,他早就想和我分手了。   这句话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沈温,我一分钱都不要你的。”   “我只要你陪我谈三个月的恋爱。”   我不理解这句话,我和他不是谈了八年恋爱了么?   不过算了,他愿意分手就好。 第131章 沈温番外【悔不当初】   我本以为这一场三个月的恋爱是我先忍受不了。   但我没想到,先离开的那个人是周闲。   周闲退了酒店的房离开了。   我并不在意,反正周闲除了华锦还有其他地方可去的?从北京回到深圳以后,我回了一趟华锦。   我又不是故意挂他电话的。   我哪里知道他也生病了?   还不是他先跟那个贺征来往的?   他明知道我讨厌那个贺征,偏偏还跟贺征来往,那我挂他一个电话怎么了?   不过,那一天,我确实做的不太对。   周闲也生病了……   算了,勉为其难的跟他道个歉吧。   我似乎很少向周闲道歉过,他这些年都没有跟我生过一次气。推开门的那一瞬间,迎接我的是一屋子冷清。   屋子里没有点灯。   周闲大概睡了?   我打开灯,屋子里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不过总感觉缺了点什么,我并没有在意,我径直的走向房间。   房间的灯也是关着的,床上并没有躺着人,床铺整整齐齐的,不像是有人躺过的样子。   大晚上的,周闲怎么出去了?   我出了房间,走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等周闲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扇门迟迟没有被推开。   我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一个可能性划过脑海,我瞬间站起来,快步的冲进房间,打开衣柜。   衣柜里我的衣服整整齐齐的挂着,唯独是少了角落里那几件向来不怎么起眼的旧衣服。   衣服不见了也不能说明什么,也有可能是周闲终于想换几身新衣服了。   也是,他那几件衣服都破旧成什么样了?   也就只有周闲爱穿了。   这般想着,我走去了床头柜。   周闲爱把他的证件和钱包通通都丢床头柜的抽屉里,我弯身拉开抽屉,抽屉里没有看到任何证件和钱包。   这时候,我才不得不相信,周闲走了。   我一点也不觉得着急。   毕竟我早就想摆脱周闲了。   现在周闲自己离开,也省事了。   我并没有对不起他,是他自己选择离开的。   从此以后,我就再也不用看见周闲了。   我从所未有的感觉到轻松,我回到客厅坐下,下意识的伸手往旁边一探,只触碰到一个冷冰冰的空杯子。   我眉头一皱,刚想开口,忽然冷不丁回想起来,哦,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我只能自己站起来去倒水,冷水入口冻的心口都好像有些发疼,我翻出热水壶,插上,看着水一点一点的滚了起来。我这才反应过来。   进垃圾袋里。   “先生,需要换上新窗帘吗?这个颜色似乎与您屋子的装修不太搭。”   窗帘,还有家里的各种家具都是周闲置办的,和周闲这个人一样,他置办的东西总是老土到要死。   我哼了一声,“换了。”   我不想在这个家里看到周闲的影子。   家政的人动作很快,不一会就把屋子打扫的焕然一新,还把旧窗帘拆了下来,换上新的铁灰色窗帘。   家政的人临走前带着鼓鼓囊囊的一大包垃圾走了,那垃圾袋里装着那张照片还有旧窗帘,也装着我和周闲的回忆。   我独自一人坐在焕然一新的屋子里,这个家里,终于没了周闲的气息和影子。   我很满意。   我从白天坐到天黑,打量着这个屋子,却是越看越不顺眼。太冷清了。   就连那个铁灰色的窗帘也显得极其格格不入。   还不如之前那个土里土气的暖黄色来的舒服。   电视柜前也好像缺了点什么东西,那儿太空了,应该摆个东西。   摆什么好呢?   似乎摆一个相框就很合适。   可是相框里应该放什么?   我并没有合照……   哦……我似乎有那么一张,不过被我丢了。   那张照片是什么样的来着?   那一年,周闲非得带我去什么乐山大佛玩,还特意花了钱请一个大叔替我们拍了一张合照,那张照片真的丑死了。   不过……看久了其实还顺眼的。   但,此时那张独此一份的照片已经被丢进了垃圾桶里。想着想着,我突然站了起来,脑子一热就冲了出去。   我跑到了楼下的垃圾桶前,看着大袋小袋的垃圾,我没有多想,冲上去努力翻找着,企图找到那个和自己记忆中相似的垃圾袋。   我把一袋袋垃圾倒在地上,恶臭味让我皱起了眉。   不过,我始终没有找到那张照片。   物业的人过来阻止我,我满手的污泥,喃喃自语着,“我丢了件很重要的东西。”   物业问我,“是什么特别名贵的东西吗?”   我鬼使神差的回答,“是一张照片。”   最后我还是没有找到那张照片。   我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一阵闷疼。   第二天,我去商场,找遍各大家具店,都没有找到印象中的那个暖黄色的窗帘。   店员提醒我去附近的市场看看,最后,我在市场最角落的一家小店里发现了那一款暖黄色的窗帘。   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先生好眼光啊,这一款窗帘买的人不多。”   店员热情的招待着我,然后问我要定制的尺寸,我突然哑然,我不知道尺寸,那个家的一切都不是我在操劳的。   店员依旧絮絮叨叨的说着,“上一位来买这一款窗帘的也是位男士,他看到这一款窗帘以后说,这就是家的感觉。”我恍然大悟,原来铁灰色的窗帘是没有家的感觉的。   *   周闲没有回我的电话和消息。   我碰运气似得去了牛杂摊,这才看到,消失了这么多天的……   周闲竟然和贺征在一起。   所以,周闲离开,就是因为贺征?   一想到这里,我胸腔里就有股怒火在翻涌,气的想要冲上去。   后来想了想之前周闲的反应,我又忍了下来。   周闲好像不喜欢我这样。   周闲搬回了筒子楼里。   我去找他了。   周闲他是个容易心软的人,总不会赶我走的。   别误会,我是为了项目工程顺利进行所以才去找他的,要不然,周闲和那个贺征勾搭在一起耽误我项目怎么办?周闲竟然拿我送他的围巾包狗!   亏我还觉得那条围巾是羊毛绒的暖和比较适合他。   *   周闲说要我答应不和云锦书见面。   不见就不见,偶尔和周闲过点普通日子也挺有趣的。筒子楼被划在项目里拆迁的部分。   反正筒子楼拆了以后,无处可去的周闲就只能跟我回去了。我不爱他,但我习惯有他,我并不介意跟一个我不爱的人度过余生。   仔细想想,那样的日子其实也挺好的。   *   我给周闲准备了个惊喜,我把华锦那套房子转到了周闲名下。我想好了,周闲搬出筒子楼以后,跟我回家,我们就好好过日子。   我也挺想有个家的。   我不想和他分手了。   *   云锦书找我了,说想跟我聊一聊。   我的确应该和云锦书说清楚的,我去了。   我和云锦书的关系说不上交往,解决起来应该很容易。但我没想到,我还没有和云锦书聊到正事,云锦书就晕倒了。我匆匆送云锦书去医院,办完手续,一看时间,已经迟到了,我答应周闲今天晚上回去吃饭的。   周闲又该生气了。   最近周闲变了,总是爱生气,不哄他还真是能跟我生一天气,哄了就还好,顶多生半天气。   而且不生气了也就只让我上床睡觉,不会对我笑,也不会对我温柔,凶的很。   想到这里,我加快了脚步。   刚出医院,纪蓝桉就打了电话过来。   “有什么事快说。”   “这么着急干什么?”   “我赶着回家吃饭。”   “吃姓周的做的饭?”   “……”   “我想你不用回去了。”   “什么意思?”   “姓周的现在正在我酒吧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过了一会,纪蓝桉发了一张照片过来,照片里的周闲和贺征举止亲密的靠在一起,照片上看来,他们像极了在亲吻。   *   我和周闲吵了一架。   他大概不爱我了,一点都不心疼我。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爱他……   *   周闲和贺征似乎相处的很好。   私家侦探发过来的照片上,他们总在一起,而且周闲总是笑的很开心。   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周闲似乎不太爱笑。   我过的不是很好……   一个人待在那个冷冷清清的家里,守着那一扇永远不会被打开的门。   周闲啥时候才回来?   窗帘都快要积灰了。   他不回来。   算了……   我去找他回来好了。   他竟然问我爱他吗?   这是个可笑的问题。   我又不是当年那个十五岁的少年了,怎么会爱他?   我根本不需要他了。   我不爱他。   也不会爱他。   除了爱,我都能给他,我不知道他有什么不满的。   周闲竟然为了那个小鸭子打我!   这是周闲第一次对我动手……   以往我手上破个口子,周闲都心疼到要命的。   周闲说想当我爱人。   我觉得我可以试试看。   只要他愿意回到我身边,我不介意去爱他。   我动了个小小的手脚。   我找人撞伤了我自己,虽然结果和预期不太一样,但,没关系,周闲回来了。   我好像找不到那个爱我的周闲了。   他不爱我了。   他总是说那些让我伤心的话。   我要怎么做周闲才愿意像以前一样爱我?   我明明在努力的尝试爱他,可他怎么不看我一眼?我不知道他跟我闹什么。   我已经不想和他分手了。   我想跟他好好过日子,他怎么一点也不听话呢?那个男人说过的,不听话就要绑起来。   只要跑不动了,就听话了。   我把周闲绑起来了,可为什么他还是不听话?他哭了。   我很心疼。   我趁他睡了,偷偷的吻去他眼角的泪水。   别哭啦,我不是故意的。   *   那个男人回来了。   白玫瑰餐厅里,他背着我打着电话,翘着二郎腿抽着烟。单凭一个背影我就认的出来那个男人。   男人笑着,嗓门特别大,得意洋洋的道,“别着急,等我回去,我就有钱了。”   “我才没有吹牛,你是不知道,我儿子找了个好儿媳啊,虽然是个男的,但可孝顺了,前几年一口气给了我三十万,还每个月给我打一万块,只要我开口,多少钱他都愿意给我,就跟头听话的狗一样。”   “呵,这是他应该的,你是不知道,他年纪大,又长的不好看,我儿子看得上他,那是他的福气,当年我跑路以后,他就屁颠屁颠的把我儿子捡回去养,还帮我还了赌债,肯定是对我儿子用心不良,我愿意他们两个在一起,他不得感恩戴德?”听到我,我胸腔骤然炸开,我冲了过去,一拳把他打翻在地,骑在他身上,一拳又一拳的打在那张脸上。   看着那张扭曲的脸,我整个人像疯了一样。   血腥味迸裂出来,我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你害的我好惨……”   “你害的我好惨……”   我弄丢了一个那么爱我的人。   周闲和贺征走了。   我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雨水打在我脸上,贺征撑伞站在车边,看着狼狈的我,露出了胜者的微笑,仿佛在嘲笑我亲手把一个那么爱我的人弄丢了。   那么一瞬间,我忽然意识到,我输了。   “他就算倒贴我也不要他了。”   病房里,我听着周闲那么绝情的话,心肺几乎裂开。他怎么能这么恨我?   他怎么能一点都不心疼我?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我想见见他,和他说说话。   我要告诉他,我不会再伤害你啦,你多疼疼我,好不好呀?可我身上插着太多管子了,我跑不动,我没办法冲出去抱他,我连忙把我身上的管子胡乱的扯掉,管子怎么都扯不完。我急的眼泪直流,门口有人冲了进来。   是纪蓝桉和何助理。   周闲不在。   周闲真的不要我了。 第132章 沈温番外【丑媳妇终要见公婆】完   周闲在隔壁栋楼照顾贺征。   我偷偷的跟着他才发现的。   他对贺征好温柔,他给贺征倒水、喂药,还给贺征带仙人球。   本来,躺在那享受着周闲照顾的人是我的。   我看到贺征就来气,恨不得冲进去揍他两拳。   可我不能这样做。   周闲会生我气的。   周闲最近看起来似乎很累,每次来医院脸色都很差。你看看他,在楼下花园坐着都能睡着。   要是着凉怎么办?   我拿了一条毯子偷偷的靠了过去,把毯子披在他身上。他睡的特别沉。   我好久没看见他舒展着眉头的样子了。   他最近看见我总是皱紧眉头来着。   多希望他看见我的时候能笑一笑啊。   这时候,周闲张嘴似乎呢喃着什么,我赶紧凑过去听,零零碎碎的只听见几个字,然后拼凑到一块,只变成了一句话。“沈温……滚……”   我疼惜的凑上去,亲了亲他额头,小声的嘟囔着,“做梦都骂我,你可真恨我。”   我做贼一样享受着这个吻,摸着嘴唇,心里有些雀跃。   下一秒,我就看到了旁边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我的一对老夫妇。   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放到唇边,嘘。   我不想吵醒他。   *   我突然发现我竟然有贺征微信。   我正准备把他给删了,这才发现,贺征发了一条朋友圈。我点开那一条朋友圈去看。   文案只有短短一句话——“新年快乐。”   配图是一张照片——两个男人穿着颜色相似的大衣并肩站在海边,衣角被风吹起,看起来是那么的肆意潇洒。   最右边的那个背影,我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谁。   看着那个背影,我心肺在那一瞬间炸了开来,窒息一般的痛苦卷席我全身,疼的我喘不过气来。   周闲是一点也不记得我了。   医院   “你怎么喜欢这种嘴巴这么厉害的人?”   折返回来拿东西的纪蓝桉一脸不爽的对我道。   我愣了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纪蓝桉刚才说了什么。   纪蓝桉没好气的道,“刚刚我在楼下碰到那个姓周的了,他说话可真难听,我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对比起他,时怀都算会说话了。”   “他说什么了?”   “他说是你缠着他,哭着闹着求他回去你身边的!”   纪蓝桉说这话的时候都咬牙切齿的。   我听着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   纪蓝桉怔住了,“你就这么爱那个姓周的?”   我忍不住反问纪蓝桉,“我怎么会爱他?”   “你怎么会不爱他?”   纪蓝桉冷笑,“你浑身上下哪处没写着你爱他?你知不知道,你偷偷的躲着隔的远远的去看他的时候,恨不得眼睛都直接长他身上。”   “沈温,你装傻还是真傻啊?”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原来在外人眼里看起来,我是那么的爱他。   *   我去了周闲老家。   他出生在一个很艰苦的地方,那个地方车子都很难开进去。我找到本地村长,打听周闲祖屋的事情。   村长帮我牵桥搭线,我成功把周家祖屋买了回来。   我把地契给了村长,托村长转交给周闲。   临走前,我打听了一下周闲的情况。   村长叹着气同我道,“小周啊,从小就苦,他是留守儿童,爹娘早早出山打工,就留着他一个人在家,后来他爹娘在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当场人就没了,小周就那么一丁点高,披麻戴孝的自个一个人跪灵堂守灵,他的那些叔叔婶婶啊,一个个都图分他家财产去的,这祖屋留给了小周,他二叔就不情愿啊,好几次把小周带到山里去,故意把小周丢了,幸好小周聪明,记得回家的路,哎呦,还有一次,小周被他工叔推进了池塘里头,差点就死了,小周他现在可终于苦出头了。”   我听着村长的话,突然恍然大悟着我以前对周闲都干了些什么混账事,周闲从小就被欺骗、被设计,可我竟然还骗他,设计他。   我心口处刀绞着一样的疼。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疼。   可一想到周闲受过这么多苦,我就觉得自己不是人,我应该去护着周闲,疼着周闲,我怎么能这样对他?语希揣兌。   村长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是周闲艰难又难捱的十几年。   *   我抱着一束花,提着一篮子祭品去拜祭周闲父母。   周闲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了,周父周母的坟前都长满了草。   我又下山跟山下地里劳作的大爷借了一把镰刀,上山去,把那些野草都割了。   忙活好一阵,终于搞完了,我重新把花和祭品放到墓碑前。看着那冷冰冰的墓碑,我忽然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好喊了一声叔叔阿姨。   当然,没有人应我。   我弯下身来往杯子里倒酒,“叔叔阿姨,你们好,第一次见面,唐突了,大概两位都不认识晚辈,晚辈先做个自我介绍。”“晚辈姓沈,单名一个温,是周哥的……”   说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下,我是周闲的什么呢?   曾经的恋人?   还是邻居家的弟弟?   我想了想,然后纠正了自己的发言,无比诚恳的对着墓碑低下了头,道,“请允许晚辈修正一下发言,是爱慕周哥的人。”   顿了顿,我抬起头,挺直腰身,一字一句的道,“没错,我爱周闲。”   *   我终于发觉自己爱上了周闲。   可周闲已经不爱我了。   我没有爱过人。   我不知道要怎么去爱一个人。   我租了周闲对面的房子,我去买周闲喜欢的花,他夸了好几句说甜的橘子。   可他说不想看到我。   我不想惹他生气。   我让我公司的一个女员工替我去他们花店买花,那个女员工看起来很温柔,是周闲不会讨厌的类型。   我好想他。   我只能靠着那一张张卡片来填补我已经疯狂泛滥的思念。他的字迹就落在那张小小的卡片上,我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特别是“我爱你”三个字,我恨不得刻进骨子里。   我也爱你。   好爱好爱你。   我要怎么做,你才愿意爱我?   *   公司股份转让书我已经准备好了,也订制好了戒指。   这就是我要送周闲的礼物。   我在去找周闲的路上,心情一直很激动。   算了……   他不爱我,那我爱他吧!   只是好想他,好想,好想。   想到快要死了。   元宵节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他啦。   虽然隔了个阳台,但我总感觉他就在我面前一样。   他白头发好像又多了点,似乎还瘦了点。   不知道贺征有没有好好的照顾他?   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对他说,可眼泪总比话来的快,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周闲说,只有我会对他不好。   是啊,只有我会对他不好。   他明明那么好……   我却这么差劲。   我肚子好疼,可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替我揉肚子了。“元宵节快乐,小温。”   “哥……”   你是不是真的一点点都不爱我了?   我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电话已经被挂断,空余一片死寂。我看着周闲转身进了屋,连头也不回的走向了贺征,心脏像被活生生割开一样。   我从来不知道,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人走向别人是件这么痛苦的事情。   没关系,他对我说了元宵节快乐,这已经足够让我支撑好多天了。   我退了房……   我想周闲不会想要看见我的。   *   我用酒精麻痹自己,可是越喝我越清醒。   我永远记得我有多爱周闲。   可周闲早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   眼前晃过一个人影,我恍惚间还以为是他,我伸手去抓,却抓住了纪蓝桉。   哦,不是周闲。   不是我爱的周闲。   “蓝桉啊……”   我醉的眯着眼看他,忽然笑了,“你打电话给他,让他来接我回家,好不好?”   纪蓝桉冷冷的道,“我想他现在不是很想接你电话。”这个人,总是在说实话。   和周闲一样,一直在伤我心。   我无奈低头苦笑,“也是,他都和别人在一起了……”纪蓝桉忽然用力的把我拽起来,“在一起了又怎么样?就算他结婚了你都还有机会,再试一次呗。”   他很喜欢热闹的。   我想他应该很讨厌这个地方。   没关系,我来带他回家了。   我轻轻牵起他冰冷的手,颤颤巍巍的把戒指套上他的中指,尺寸正合适。   我笑了笑,与他十指相扣,“哥,戴上我的戒指,就代表你同意跟我在一起啦,不能耍赖哦。”   眼眶的热泪不由自主的溢出,大滴大滴的滚落,眼前的视线逐渐的模糊。   就跟我发觉自己的心太迟一样,这枚尺寸合适的戒指,也来的太迟了。   怎么办才好?   我和他,好像永远在错过。   “情人节快乐,小温。”   这是他临死前没发出来的短信。   好可惜,差一点,我就能回复他一句——“我爱你”了。   *   葬礼那一天,纪蓝桉忽然对我道,“你看那小孩,长的真像你。”   我抬起头随着纪蓝桉的目光望去,看到了那个由一对夫妇牵着走到灵堂前的小男孩。   “来,跟叔叔说声谢谢。”   夫妇满眼通红,轻轻拍着小男孩的脑袋。   小男孩不知道什么叫死亡,更不知道那个叔叔为什么要躺在这里不起来,他只是听话的奶声奶气的弯身跟那个叔叔说了一句谢谢。   我顿时恍然大悟,眼泪瞬间夺眶。   那是周闲在大货车下用自己生命救回来的小孩。   我求了贺征好久,他们才愿意让我到周闲家帮忙收拾遗物。他留下来的东西好少,就连最喜欢的小狗崽也早早托付给了别人。   就仿佛早就已经知道他会离开一样。   墙上挂着一个制造粗糙的日历。   那个日历永远停在了情人节那一页,他死的那一天。   *   我带着周闲的骨灰去了他父母的坟墓前。   我一如既往的割草打扫墓碑,然后摆上花和祭品,最后往杯子里倒满酒。   我喝一杯,往地上洒一杯。   “叔叔阿姨,我带着周闲来看你们啦。”   “这一回,我和周闲不走了。”   “我和周闲去陪你们好了。”   “丑媳妇终要见公婆嘛。” 第133章 贺征番外【死讯】   周闲前脚刚走,小郑就忽然大叫了一声,"哎呦,周闲哥怎么拿错了花?送去隔壁街的花是玫瑰花呀。"   我瞥了一眼旁边的玫瑰花,抱了起来,对小郑道,"他刚走不远,我去追他好了。"   小郑点了点头,我抱着花大步走了出去。   今天是情人节,还别说,真有点过节的氛围。   满街飘红,一眼望去,全是花,还有不少小情侣手牵手的走在街上。   我想了想自个这个单身寡人都忍不住无奈的苦笑。   被周闲拒绝,我并不意外。   是我太突然。   我总觉得,要是我再不表白,可能就会错过了什么一样。   就算被拒绝了,我也不觉得后悔。   毕竟,有些话说出口了,那就不会成为遗憾了,但要是藏着掖着,只会抱憾终身。   更何况,来日方长,我努力一点,总能让周闲答应我的。   我对周闲,打的可是长久作战的准备。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好事多磨。   不过,我是不是先打个电话给周闲比较好?   免得他傻傻的往前走着。   连花拿错了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我刚拿出手机来打算给周闲打个电话,忽然,前面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一声巨响震的我心脏发疼,手都有些发麻,紧接着响起的就是人群之中撕裂一般的惊呼声。   我抬起头望去,看见一辆大货车撞上了路边路障停下,前面马路上却已经乱作一团,满地的狼藉,还有人在不停喊着说打120。   我慢慢的朝那边走了过去,不知为何,心越来越慌,我逐渐的加快了脚步,最后越走心越慌,我干脆丢掉了手上的花,跑了过去。   逐渐近了,迎面扑来的风里带着血腥味,地上是被踩烂的花瓣,密密麻麻的,混杂着刺眼的血迹中,怎么看怎么像今天周闲抱出门的那一束。   心脏在那一瞬间骤然炸开,裂成无数碎片,每一片都血淋淋的。   ……   没有来日方长了。   我喜欢的人死在了20年的情人节。   ……   我站在医院走廊很久,手脚都是冷的,大脑也是空白的,耳边嗡嗡作响。   周闲是当场就没的。   我求着救护车的医生再试试看,一路抢救着送进急救室。   周闲浑身被插满了管子,做着各种急救措施,我就在旁边麻木而又无能为力的站着,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我该做什么。   因为周闲没有家属,半个小时后,我亲自签下了周闲的死亡通知书。   这是我一生之中签下的最沉重的两个字。   小郑在不久之后打了电话过来。   小郑在电话那头笑眯眯的道,"贺哥,你和周闲哥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是不是偷偷的背着我去二人世界啦?"   我浑身发冷,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好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贺哥?怎么了?"   漫长的沉默,小郑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犹豫着问我。   麻木终于被击溃,紧接着,像是防浪堤破了缺,滚滚海水呼啸着冲了进去,带着剧烈的疼意,疯狂朝我涌来。   我疼的蹲下身去,"小郑......来一趟医院,你周闲哥......"   说到这里,话已经堵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心脏疯狂叫嚣,得咬着牙,才能颤着声艰难的把剩下两个字说出来,"没了......"回   小郑在半个小时以后赶了过来,身上还穿着花店的围裙。   他急的连围裙都忘了摘,呆呆的问我,"周闲哥呢?"   我面无表情的指了指一个方向,"走吧”   医院的停尸间,医院那边还在整理遗物,暂时不能领尸体回去。   小郑站在停尸间门口停了下来,脸色苍白,下一秒,他红着眼眶,咽呜着伸手去拽我衣角,"贺……贺哥……走……我们约好周闲哥去吃大餐的……我不想进去……我们喊上周闲哥去吃大餐……"   我浑身发着疼,强忍着那撕心裂肺的感觉,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声音,拉住小郑,同他耐心的道,"小郑,进去看看吧。"   我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也不怎么好。   小郑最终还是低垂着眼,点了点头。   推开门的那一刻,小郑哭了,他哭到崩溃,整个人几乎要瘫软在地,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哭着质问周闲不是答应他早点回来吗?   我揽住小郑,把小郑抱进怀中。   小郑哭到声音嘶哑。   我疼的闭上眼去,不忍再看。   老周,你看看,你多让人伤心。   椰椰唠叨:写到这哭死了,等椰椰缓缓再更新,下面还有贺征番外,椰椰会陆陆续续更完的。 第134章 贺征番外【苦涩】   我最终还是决定通知沈温,因为我看到了周闲的遗物。   他的手机界面上还停留着那一条未发出去的短信,短信收件人是沈温。   沈温赶到医院的时候,浑身脏兮兮的,头发凌乱,气息急促,眼睛都是红的,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像是一个迷了路,找不到方向的小孩,他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的看着我,好半天,他才小心翼翼的问我,"他呢?"   小郑从洗手间出来,正好看到沈温,他红着眼,竟直接冲了过去,抬手就往沈温脸上甩了一巴掌。   我反应过来,迅速赶过去,一把将小郑拉了回来。   小郑气的直咬牙,一边哭一边指着沈温骂,"你个傻逼,你他妈还有脸来!周闲哥都没了,你还要怎么样?周闲哥明明这么好,你怎么能这样对他呜呜呜……"   说到最后,小郑已经哭到说不出话来了。   我把小郑抱在怀里,抬起头去看沈温,很意外,沈温并没有生气,他只是默默的挨了那一巴掌,然后抬起头来望向我们,眼神失焦而空洞,重新问道,"他呢?我……想见见他。"   我看了看走廊尽头的停尸间,他大概懂了,抬起脚,步伐沉重的,跌跌撞撞的朝那走去。   后来我才知道,因为堵车,沈温是一路跑过来的,路上有施工现场,他摔进了一个坑里,好不容易才爬起来,顾不上浑身是伤就直接跑到医院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温才跟跟跑跑的走了出来,他看起来像一个残破的木偶,没有一点点光彩,眼尾通红,大概刚刚哭过。   最后,他拖着两条沉重的腿,走到了我面前。   我站医院外面,迎风抽着烟,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沈温先开的口,嗓音因为哭过而变得低哑,"把周闲还给我吧,我想带他回家。"   我冷哼一声,吐出一口烟,道,"不可能。"   沈温脸上仅剩不多的血色慢慢的褪尽,他并没有生气,只是满眼哀求,"算我求你了,贺征,你把他给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冷笑一声,"我要你公司,你也给?"   闻言,沈温那腐朽暗沉的眼神竟一点一点鲜活了起来,他幽幽问我,"是不是我把公司给你,你就把他还给我?"   沈温那个眼神,就仿佛我只要一点头,他立马会亲自把他辛辛苦苦经营多年的公司捧到我面前一样。   我忍不住问沈温。   "你爱周闲?"   "我爱……"   沈温回答的从所未有的坚决与果断。   我慢慢的捏紧了手上的烟,盯着沈温,一字一句的道,"我也爱他,更何况,他从来都不是你的,所以我不会把他给你。"目   沈温眼神的光又生生被掐灭了一样。   我皱着眉,掐掉烟,一下子朝沈温冲了过去,扯住他的衣领,粗着嗓子冲他怒吼道,"他活着的时候你还折磨的他还不够吗?现在他死了你还要让他不得安宁?"   我明知道,老周的死是意外,可我没办法,我就是不得不去迁怒于沈温,迁怒这个得到了老周却不好好珍惜的蠢蛋!   凭什么!   凭什么有些人这一辈子都得不到,有些人却这么轻易的唾手可及之后又不珍惜呢?   沈温却在下一秒不紧不慢的曲膝跪在我面前的冰冷地板上。   他低垂着眼眸,眼角的眼泪还没有干,手细细的抚摸着左手中指上的戒指,颤抖着沙哑的声音道,"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事,最后,就让我为他做点事情吧。"   他几乎破碎的声音在风中响起。   那个向来高高在上,骄傲的男人终于为以前他最不屑的爱情抛下了一切,包括他视若珍宝的自尊。   我闭上眼去,仰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最后无力的道,"周闲以前说过,他死了以后想要回老家,葬在他爸妈的坟旁边落叶归根。"   沈温一愣,片刻之后,哑声回答,"我带他回去,我亲自带他回去,我会让他落叶归根,我不会打扰他。"   我低头看着跪下的沈温,有种说不出来的苦涩。   老周啊,老周,你怎么不活久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你就能看到最爱你的沈温了。[   老周的葬礼举办的很简单,来吊唁的人也不多。   老周没有什么朋友,就连他死了,昔日的工友都不愿意前来看一眼。   不过没关系,有我和小郑,还有老周最疼的小东西。   哦   还有一个不请自来的人以及他朋友。   幸好这两个人还算识趣,从头到尾都待在角落里一声不吭。   我偶尔瞥去一眼,就看到沈温穿着一身黑衣服,面无表情的安静的站在角落里,再过一个小时,沈温还是一模一样的动作,连表情都没有变一点。   直到老周救的那家人过来吊唁,一直站在角落里的沈温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好不容易止住眼泪的小郑也跟着哭了出来。   我没哭,安静的看着老周那张黑白照。   要是被老周看到我哭了,他肯定会笑话我的。   要办火化证的时候,我们才发现,老周生前留下来的照片太少了。   我们不得不考虑从我们合照上把老周的脸单独裁出来,这时候,沈温来了,他小心翼翼的从胸口口袋里拿出来一张用密封袋收好的证件照,交给我,"用这张,我找了好久在抽屉的缝隙里找到的,那个时候的他,是最开心的。"   顿了顿,他又小声解释,"那时候还没有遇到我。"   我接过,隔着透明密封袋,看见了那个留着短发,笑的灿烂的青年。   恍惚间,我似乎看见了年轻时那个朝气蓬勃又神采飞扬的他。   那时候的他真好,要是我可以早点遇见他就好了。   不至于只留下短短三个月的记忆,还不够我下半辈子慢慢的回忆。   我对沈温道,"我真羡慕你这么早遇见他,如果先遇见他的人是我,我一定不会让他脸上的笑容消失。"回   沈温轻轻抚摸着火化证上的那张照片,细细呢喃,"如果能重来,我希望他从来没有遇到卑鄙又自私的我。"   顿了顿,他继续道。   "他不爱我也没关系,他好好的活着就好。" 第135章 贺征番外【相遇】   春天的时候,我和沈温带着周闲回了他老家。   春暖花开,风景正好,只可惜老周只能躺在那个小小的盒子里,不能出来溜达溜达。   我敲着木头盒子笑话老周,"你看看你,平时这么爱蹦鞑,现在蹦鞑不起来了吧?"回   按照以往,老周早跳起来怼我了,不过,现在他特别安静。   安静到我觉得心口泛酸。   旁边的沈温一言不发,我瞧见他好像红了眼眶。   老周,你看看,你喜欢上个哭包。   我们拜托村长带我们去了周家老宅看看。   周家老宅常年没有人打理,已经变得很破败了,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抬眼望去就是一个已经长满了草的天井,村长很热情的跟我们说,老周小时候最喜欢趴在这个天并里一个人弹玻珠。   小周闲不爱和其他人玩的,天天待在家里头,哪里都不去。   村长有一次路过周家老宅的时候,小周闲就伸手托着下巴,歪着小脑袋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村长问他坐门口干什么。   小周闲咧嘴一笑,露出漏风的牙,"等我爸妈回家。"   听着村长的话,我似乎能看到那个小小的人就一个人趴在空荡荡的天井石板那,自己跟自己玩着,小小的背影孤独而冷清。   沈温听不下去了,他走开了,我瞥见他抱着周闲的那个木盒子躲在角落里哭,哭的虚脱发颤。   在这个处处充满周闲,又处处看不见周闲的地方,沈温像个孩子一样不知所措。   真的是,我听沈温哭的听的耳朵都快要起茧了。   老周原来喜欢这种爱哭鬼。   也是,不爱哭,怎么能三番两次的让老周心软呢?   我叹了一口气,走开了。   老宅有个锁起来的小房间,我问村长这小房间里头锁着什么,村长想了一会告诉我,说这好像是周闲以前住的房间,不过太小了,所以后来就被当成了储物间,锁了起来。   我去柴房找来一把生锈的斧头,把上面的锁劈开,推开那扇尘封已久的破旧木门。   那是个很小的房间,几乎一眼就看完了整个布局,因为很多年前无人打理,所以到处蒙了尘,结起了蜘蛛网。   我抬脚走了进去,房间里只有一张小小的桌子和一张小小的床,我停在那张桌子前,指腹轻轻滑过桌面,尘土扬起,呛的我心肺有些发疼。   我想象着他就坐在这张桌子前的样子。   这个地方,到处都充满了他的影子。我成功参与了他的过去。   老周,要是我们小时候就认识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天天来找你,拽你出去玩,两个半大的孩子赤着脚奔跑在田埂上。一块堆土窑烤红薯,一个大红薯,掰成两半,热气腾腾的,一人一半,或许两个人都会吃的满嘴都黑黑的,然后相视一笑,继续满山遍野的疯跑。0   想到这里,我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只可惜,我和老周有缘无分,没能早点认识。   这时候,我注意到桌子的玻璃底下似乎压了张照片,我伸手轻轻擦去玻璃上的灰尘,逐渐的看清楚了照片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一家三口的幸福合照。   合照背景就在老宅门口,一对年轻的夫妇中间站了个穿着背心短裤小麦色皮肤留了个寸头,笑的没心没肺的孩子。   看见这个孩子,我一下子愣住了。   小时候的周闲和长大以后生的完全不像。   照片里的那个小孩健康又开朗,像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王。   也是这张照片,猛然让我想起来了一件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   我七八岁的时候很叛逆,那时候经常挨我爸打。   我一挨打,就喜欢离家出走。   说是离家出走,但其实就是在村口随便搭一辆车,车到哪,我就去哪。   有一次,我在车上睡着了,车子就停在了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村子里。   这可把我吓坏了,口袋里一分钱都没有,又冷又饿,而且我还不知道我在哪里。   这时候,一个踩着人字拖,穿着背心短裤,露出那被晒的小麦色皮肤的小男孩提着酱油打我面前经过。   一会,他又折返了回来,歪头看我,"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新搬来的?"   那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盯着我,我心头发慌,不好意思说自个是离家出走迷了路,冷哼一声,梗着脖子道,"我是来冒险的!"   他噗嗤一声笑了,"你肯定是离家出走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瞪大了眼睛。   小男孩抱着酱油,得意的道,"你都没有帽子和披风,也没有望远镜,一看就知道不是来冒险的。"   "好啦好啦,我就离家出走的。"   我泄气的蹲在路边,为了缓解尴尬,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圈,"没见过人离家出走啊。"   "第一次见。"   我没想到,他也在我面前蹲下去了,眨了眨眼,问我,"快天黑了,你咋不回家?"   "......"   "不是我说,离家出走做做样子就行啦,要不然没人发现你离家出走了,多尴尬?"   "......"   我觉得他不说话没人会当他哑巴。   "再不回家会被人贩子拐走砍了手脚去当乞丐哦。"   他又开始一本正经的恐吓我。   我实在忍无可忍,大声吼道,"我带的钱不够,坐不了车回去!"   闻言,他认真的摸着下巴想了想,"这样子啊……"   他忽然看到手上的酱油,双眼发光,"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他就跟兔子一样跑远了。   我大概是脑子抽风了,竟然真的听信他鬼话,乖乖的在原地等着。   然后就从白天等到天黑。   正当我以为我被那个小子骗了的时候,他回来了,他浑身脏兮兮的,身上还被抽了几道伤,明明狼狈到要死,他却宛如一个胜者一样把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塞给我。   "你被人打了?"   "我被我爸揍的。"   "这钱该不会是你偷你爸的吧?"   "才不是,我只是把酱油退了。"   那个寸头小孩伸手擦了擦鼻子,无比意气风发的道,"我爸揍人不疼的,他可疼我了,揍十下只疼六七下,更何况,我一点也不怕疼。"同   我愣住了,手里攥着那皱皱巴巴的十块钱,不远处传来男人的喊声,似乎在叫着一个名字,太远了,也太小了,那个声音变得很模糊,那时候我没听出来在喊什么,如今我才恍然大悟,那一天,那个声音喊的是一一周闲。   "我爸找来了,估计又要揍我了,我走了,有机会再见!"   月光下,那个小孩得意的朝我挥了挥手,然后极其潇洒帅气的转身离开,还没有走多远,那个帅气的小孩就被拿着竹条的男人一把揪住耳朵。   "小兔崽子,让你买酱油,你半路卷款跑路了,回去等着吃笋子炒肉吧!"   "呜呜呜,爸,我错啦,轻一点……"   记忆一点一点的变得清晰起来,我却忍不住的热泪盈眶。   原来我们早已经相遇。   如果那时候,我能鼓足勇气问问你的名字那就好了。   压抑许久的苦涩宛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再也压不住,涌了出来,我顿时溃不成军,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落在玻璃上,模糊了照片上那张灿烂的笑脸。   幸好老周不在,要不然得被老周笑话了。   原来我可以接受你的离开,却不能接受我们明明早就相遇,到最后却还是落的个这么遗憾的下场。 第136章 贺征番外【爱你】   沈温自杀了。   天微微亮的时候,上山的村民发现的。   被发现的时候他正抱着周闲的骨灰盒蜷缩着躺在周家夫妇的坟前,浑身罩着湿重的水雾,很是安静。   我收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沈温还没有脱离危险,依旧在医院急救室抢救。   据说,沈温吃光了几乎一瓶的安眠药,因为用酒顺下去的,所以药效发挥的特别快,要是再晚来医院几分钟,沈温大概就真的死了。   我想,沈温疯了。   长达几个小时的抢救后,沈温被救回来了,代价是插了一身的管子,以及被摧残的几乎朽木一般的身子。   沈温在重症监护室住了半个月,因为他没有家人朋友,我偶尔会去看他。   小郑问我为什么我要管他。   我也不理解,思来想去,只能觉得是因为沈温是老周喜欢过的人。   老周要是还活着,看到沈温这样,多糟心?   医生说,沈温很不配合治疗,情绪也很低落,有再度轻生念头。   顿了顿,医生又像想起了什么一样,道,"贺先生你认识一个叫周闲的人吗?沈先生他总是在念叨这个名字,说不定让那位姓周的先生来看看沈先生,沈先生会积极配合治疗呢?"口   闻言,我沉默着什么都没说。   等沈温从重症监护室出来的时候身上,我一边解开衣袖的扣子,一边把袖子折起来,大步的冲着沈温走了过去,然后抬手就往沈温脸上狠狠地挥了一拳。   刚拔了管的沈温身子还是很虚弱,被一拳打的直接摇摇晃晃就倒了下去,周围的人都傻了,我又一把揪起沈温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沈温整个人看起来像失了魂一样,无精打采的,撩起眼皮来看我,那一双发红的眼睛空洞而无神,似乎在等着我挥下第二拳。   我看着他,冷冷的道,"你有什么资格跟他一块去死?"   他愣了一下,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眼睛越发的发红,下一秒,眼泪一点一点的溢出眼眶。   我松开手,他身子无力的滑落跪在地上,像浑身疼起来一样,弓起高大的身子无声的哭着,他哭到身子发颤,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在那天以后,我没有再接到沈温不配合治疗的消息。   沈温似乎配合治疗出了院,没有再轻生,我也很少再看见他。   小郑收拾好心情以后也重新开了花店,他说,这是老周和他一起开的店,他不会让店垮的。   在周闲离开的第二年,我把手上股份整理整理卖了一半给合伙人,然后四处旅行去了。   我去了四川,看到了朝着西藏三步一磕头的朝圣者。   那是个寺庙里的师傅。   我问他,人死了以后会归于何处?   师傅告诉我,人死以后会归于尘土,化作山、化作水、化作花,也或许会化作一缕清风。   于是,我开始踏遍祖国江山大地。   我去看山、看水、看花,也去感受拂过我脸颊的每一缕清风。日   我每去一个地方,就给小郑寄一张明信片,让他在周闲离开的第五年,小郑谈了对象。   我看了照片,小伙子特帅,和小郑也很搭。小郑开玩笑给我也介绍一个。   我连连摆手,说,"我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我已经四十一了,这个年纪似乎很难再喜欢上第二个人了。   在周闲离开的第十年,我结束了旅游,回到深圳定居。   小郑和他对象分分合合好几次,最终还是分开了。   分手那一天,小郑哭着和我说,他再也找不到比周闲更好的人了。   我也觉得自己不会找到那个比周闲更好的人,但人是要向前看的。   次年,小东西已经老到走不动路,吃不下东西了,在兽医的建议下,我们带小东西安乐了。   在周闲离开的第十五年,我在孤儿院领养了个小孩,他特别乖,我抱着他指着老周的照片喊老周干爹。   周闲凭空多个便宜干儿子,肯定很开心。   在周闲离开的第二十年,我依旧子然一身,他们劝我找一个,我总是一笑而过。   一大把年纪了,找不找有什么区别?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好好过。   老周要是还在,他肯定也是我这个想法。   在周闲离开的第三十年,沈温突发心脏病去世了。   死的时候他正坐在种满桔梗花的阳台上,晒着阳光,怀中还抱着一个相框,相框里的青年笑的无比灿烂。   他没有家人,通讯录里只有两个联系人。   另一个打不通,所以电话就打到我这边来了。   都三十年了,该放下的也放下了。   我身子还算健朗,就去帮忙处理了沈温的身后事了。   沈温这些年一直在致力于慈善事业,他帮助孤儿院建立,资助孤儿上学,捐了很多学校,临死前,还把自己全部的财产以周闲的名义捐了出去。   听红十字会的姑娘说,当她问沈温,周闲是谁的时候,沈温总会一脸温柔的回答,这是他的爱人。   后来,我拿到了沈温的遗物。沈温把能捐的都捐了,堂堂上市公司老板剩下的竟然区区几样东西。   一部很旧很旧,屏幕已经裂开的手机、一枚戒指,还有一张和周闲的合照。   那是周闲以前的手机,也是仅剩不多的遗物。   我无意间打开了手机,发现手机竟然还能正常的使用,短信收信箱更是塞满了未读消息。   周闲已经离开这么多年了,谁给他发的短信?   我好奇的点开,里头竟是密密麻麻一片沈温发过来的短信。   【我为你捐了好多间学校,都用你的名字命名,到处都能看到你的名字,真好。】   【我好想你。】   【你骗我,今年冬至你没有给我包饺子,你怎么又说话不算数?】   【算了,我给你包饺子好了。】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当年帮我们拍照的大哥,求了大哥好久,他帮我找到当年的底片,我洗了好多张出来,哥,你真帅。】   【我有点后悔,当时拍照的时候我应该笑的。】   【哥,我今天怎么这么想你?】   【原来今天是你生日啊!】   【我给你准备了好多好多生日礼物,等你回来拆!】【礼物都积灰啦,你啥时候回来拆?】   【哥,新年快乐,岁岁平安。】   【你看看,我没结婚,没再找第二个人,我这辈子非你不可了,那我是不是有资格说爱你啦?】   他发的成千上万条短信,是文字所书写不出的浓郁爱意,只不过,再也不会有人回复他了,更没有人能窥见这其中隐秘又澎湃的爱意。   最后一条短信的发送日期是沈温死的那一天,只有短短四个字。   【哥,我爱你。】 第137章 沈温前世番外【负担的爱】   我和交往八年的老男人分手了。   分手的时候,老男人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我,那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心碎,发着红,好像有什么摇摇欲坠的要掉下来。   像是鱼摊上摆着的那一条条已经死去的鱼,眼珠子浑浊突出,张大了嘴巴,看的我心头发颤,让我油然而生一种罪恶感。0   他问我,"为什么要分手?"   我背过身去,不去看他,冷冷的道,"因为我腻了,八年了,周闲,我们是时候分开寻找各自的幸福了。"   我和他早就应该结束了,之所以拖到现在完全是因为我太过心软。   他却笑了,"所以,小温,我让你不幸福了?"   我只听见他有些凄厉的笑声,我觉得有些不耐烦,问这种问题没有一点意义,对我而言只是分手的纠缠。   我不爱他,他这样纠缠有什么意义?   我没有回答他,深呼吸一口气,把早准备好的卡放到桌子上,道,"算我对不起你,这张卡有一百万,是我给你的补偿,我们结束了,我也希望从今往后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他没再说什么,沉默着在我身后站了很久,那一双悲伤的眼睛似乎要将我看出个洞。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哑着声音很小声的回答了一句,"好,我明白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我听到了他无比沉重的脚步声,一步又一步,沉甸甸的,似乎走的极其缓慢,我不敢回过头去看那个蹒跚又摇晃的背影,我怕我会动摇这一段好不容易才划上句号的关系。   最后,他的脚步声以一声关门声结束。   我低头一看,桌子上那一张卡还静静地躺在原位。   看到那张卡,我心刺痛了一下。   我下意识的想要拿起那张卡追上去,可刚抬脚,我又停了下来。   没关系,反正我之前给他三十万,每个月还给他准时打钱,他不怎么会花钱,那些钱也够他安安稳稳的过下半辈子了。   没错,就是这样。   他肯定会过的很好的。   想到这里,我慢慢的攥紧了手上的银行卡,最终没有追出去。   从那天以后,他真的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但他又似乎无处不在。   房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他一手操办的,窗帘、沙发、甚至于就连被子和床单,都是他审美。   我看到那些东西,就不得不会想起他。   我干脆把华锦那套房子低价出售了,中介问我房子里的家具那些怎么处理,我想了想,说,不要了,丢了也可以。   反正我也不需要那些只会让我回忆起那个老男人的东西。   卖掉房子以后,我确实没有再回忆起那个男人。   我过的很好,小情人也很体贴,会懂分寸,也会恰到好处的说着好话,工作上也很顺利,我很满意这样的生活。   我只会偶尔想起那个男人,好奇他过的好不好,也会不经意的翻出他的电话号码来,什么都不做,就盯着看。   直到有一天,我无意间点开那个男人的号码,看到了他之前发过来的那些密密麻麻的短信。   【小温,下雨了,记得带伞。】   【小温,今天降温,记得添衣。】   【小温,我今天包了饺子,给你送过去了,要热一热再吃,要不然会肚子疼。】   【小温,今天我出去的时候看到楼下有人养了狗,挺可爱的,回头我们一块养一只?】   【楼下市场的菜又涨了三毛,而且菜越来越不新鲜了,要不然回头我在阳台空出个地方来种菜?这样你也能吃上新鲜的菜了。】   【小温啊,你什么时候回来?】   【小温,别太辛苦,累了就回来,大不了哥养你。】   我翻看着那些短信,一条又一条,一个字一个字的看。   十六年来的短信,早数不清楚有多少条,每一条字里行间都没有一个"爱"字,却处处都写满了"爱"。   这是他对我的爱。   压的我喘不过气来的爱。   会成为我负担的爱。   我惊觉心头有一处在一点一点的裂开,似乎有一头野兽试图要从那裂缝之中钻出来。   我手脚发麻,只能慌张的拉黑了那个号码,删掉了那些短信,企图按住心头那一头要逃脱禁锢的野兽。   野兽终于停止了挣脱,它安静又乖巧的蛰伏在我为它精心准备的牢笼之中。   我很满意。   我在等它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自己销声匿迹。   云锦书打了好几次电话给我,说要见我。我没回去,他就又哭又闹,吵的我脑袋都疼。   这一点,他不如那个男人体贴。   那个男人从来不会让我如此为难。   等我突然发觉我又想起了那个男人,我骤然起身,拿上外套大步就离开了公司,开车回了家。   云锦书半个月之前搬进了我的新家。   云锦书看到我很开心,不哭也不闹了,抱着我胳膊撒娇。   我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仿佛我不应该回到这里,也不该在这个被称为家的地方看到面前这个身材娇小又长相清秀的人。   不过我没敢细想。   云锦书拉着我陪他看电影。   他翻出一部问我要不要看。   我一看,电影的名字叫《海上钢琴师》   我大学的时候就看过这部电影,那时候,是社团组织一块去电影院看的,看的我心潮澎湃,受益匪浅,看完回来,我絮絮叨叨的和那个男人分享我的心得体会。   那个男人一边背对着我洗碗,一边偶尔回应我几句,"这么好看啊?听的我都想看了,下次等我休假了,你陪我再看一遍呗?"日   我喉头发紧,攥紧了拳头,最后,轻声道,"换一部吧。"   云锦书没有在意,又挑了另一部爱情电影。   他像个孩子一样蜷缩着身子,把头枕在我腿上看电影,撒着娇让我给他剥坚果。   我喜欢他对我撒娇。   不像某个男人,连对我服个软都不愿意。   要是那个男人有云锦书的一半乖巧,我也不是不可以和他继续交往。   这个突然窜出来的念头把我吓了一跳。   我竟然还会想要跟那个我好不容易才摆脱的男人在一起!   我出了一身冷汗,这时候,云锦书贴了过来,乖巧的同我道,"沈温哥,好羡慕啊,要是我们能有这样的婚礼就好了。"   "两个男人怎么结婚?"   "到国外去不就行了?"   "......"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结婚,我也对这件事不感兴趣。   云锦书一下子从我身上坐了起来,红着眼小心翼翼的望着我,问道,"沈温哥,你不爱我吗?"   爱?   我不理解这个词,我现在这样算是爱吗?   可我除了爱云锦书,还能爱谁呢?   于是,我轻轻抚摸云锦书柔软的头发,"那就结婚吧,在国内举行个婚礼,然后再去国外领证。" 第138章 沈温前世番外【周闲死了】   我和云锦书举办了婚礼。   在外人眼里,我们似乎很是般配。   云锦书是钢琴老师,工作体面,长相精致,虽然是个男人,但圈子里多的是养小鸭子的,没有人有兴趣管你的性取向,他们只在意你身边站着的那个人体不体面。   很显然,云锦书很体面,比某个男人要体面许多。   婚礼当天,曾经合伙人李赫来了,他伸手搭在我肩膀上,朝不远处的一身白西装的云锦书望去,一脸戏谑,压低声音同我道,"哟,沈总终于把那个老男人甩了,换了个年轻的啊,这个多好,年轻貌美的,比之前那个倒胃口的老男人好多了。"   李赫说的并没有错,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越听越觉得这话刺耳,看着李赫的嘴脸也有种想揍他的冲动。   不过,过几天有个招标还需要李赫牵桥搭线,我暂时还不能跟李赫撕破脸。   我仰头喝了一大口香槟压下几乎要冲上喉咙的怒气。   不过,我很快反应过来。   我为什么要感到生气呢?   李赫说的不正是我心里话吗?   李赫又问我,"那个老男人跟了沈总你多少年来着?三年还是八年?"   我攥紧了手里的香槟杯,抿着嘴唇,心里忍不住的回答,不是三年、也不是八年,是十六年。   那个男人整整照顾了我十六年。   "他现在估计伤心死了吧?"   "沈总,你和他分手的时候,他有没有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你不要离开他?毕竟他这么大年纪了,就算以后再去找包养他的,也找不到第二个比沈总你更有钱的金主了吧?"   李赫的话让我不受控制的想起了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临走前那个蹒跚、绝望的背影似乎深深的刻进了我的脑海里。   如果那个男人走向了其他人……   想到这里,我没有理由的心头一紧,像被一只手攥住心脏一样,喘不过气来。   旁边的李赫还笑嘻嘻的道,"也不知道他今天会不会到婚礼上来闹,沈总,你可留点心,让保安看好了,千万别放他进来。"   我听的气滞,冷冷的道,"他不会来的。"   我连结婚都没告诉那个男人,他怎么会来?   更何况,分手的时候,那个男人走的这么爽快,就跟根本不在意我一样,又怎么会来闹?   李赫笑而不语。   云锦书和他朋友聊完了,笑着跑过来挽我的胳膊,乖巧又温柔的仰着脸对我道,"现在好了,沈温哥你可以摆脱那个老男人了,你不是早就忍够他了吗?要不是为了骗他给你还债和供你上大学,你也用不着一直留在他身边,他那种没有读过书,年纪又大的老男人,哪里配得上你?"   云锦书的话宛如一根针,扎在我心头直上,酸涩与疼意泛滥开来,越发的膨胀,几乎快要溢出。   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我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只能生生扯出个笑容来,压下心头的苦闷,"是啊,终于摆脱他了。"   对啊,我终于摆脱他了。   摆脱了过去落魄的自己,摆脱了穷酸压抑的生活。可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提醒我和他的过去?   牢笼中的野兽在挣扎,用力的撞击着牢笼,发出沉闷的声音,我心中隆声阵阵,耳边却是一片道贺笑声,眼前花白的一片。   我在我的婚礼现场,宛如一个格格不入的路人。   眼前人影晃了晃,李赫来到了我面前。   他似乎喝了几杯酒,身上酒味浓郁,笑呵呵的道,"沈总,我说什么来着,我刚才可是看到那个姓周的男人了。"   我心头骤然一颤,"他来了?"   "对啊。"   李赫皱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回想着,"不过,他刚才脸色苍白的急匆匆的就跑了,我越叫他,他跑的越快。"   我是没想到他会来的。   打算来大闹我的婚礼?   以他那丢人的性格不是干不出来。   不过,他既然来了,为什么还要走?   是自讨没趣的败兴而归了吗?   我明明不想看到他,不过知道他来了又离开却又觉得有些失望。   看来,他对我的喜欢也不过如此嘛。   假如他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提复合,我大概会心软答应,毕竟我和他相处了十六年,和他相处我觉得很舒服,哪怕和他继续过寡淡的日子也不是不可以。   可我总不能现在回过头来去追他。   周闲算什么东西?值得我去找他?   我从未低过头,也更不可能向他低头。   这时候,旁边的李赫又笑着说了一句,"真是可惜,其实我还打算叫住他的,毕竟我挺好奇能让沈总你留在身边这么久的人有什么本事,人长的一般,那床上功夫肯定很不错,我很想试一试,要不然沈总你给我他的联系方式?我正好帮你解决掉这个麻烦。"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听到后面那句话,其他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耳边嗡的一声,脑子一热,我咬紧了牙,再也难以忍耐的冲上去往李赫脸上狠狠地挥了一拳。   我闻到了浓郁扑鼻的血腥味,似乎很多人围过来拉我,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能这样做,但拳头却是忍不住的一拳又一拳的落在李赫的脸上。   婚礼搞砸了。   招标大概也要搞砸了。   云锦书红着眼质问我是不是疯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疯了,只是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李赫已经鼻青脸肿,而我拳头上满是血,周围的宾客一脸惊讶的看着我。   我取消了婚礼,云锦书和我大吵了一架以后离开了。   我疲惫的独自去了酒吧,一杯接一杯的灌酒,企图用酒来让自己清醒。   喝到下半夜,我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响的我耳膜都在发疼。   我实在受不了就接了电话。   "你好,请问先生您认识周闲吗?"   刚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脆陌生的女声,听到周闲二字,我头又疼了起来,低下头去,揉着太阳穴,不耐烦的道,"嗯,认识,有事?"   这个男人,分手的时候走的这么爽快,到头来不还是会回过头来找我?   我倒要看看周闲他要玩什么花样。   我坐直了身子,抬手向酒保要了一杯酒。   酒保把酒放到我手边,我端起酒杯,这时候,电话那头的女人再度开了口,"是这样的,今天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周先生发生意外出车祸去世了,这边联系不上他的家人,而周先生手机的通讯录里只有先生你一个人。"   冷冰冰的女声在我耳边落下,一字一句,极其清晰。   我动作一顿,那一瞬间脑袋似乎空白了,大概酒精发挥了作用,麻痹了我的神经,所以我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等我回过神来,我一下子笑了出声,我一字一句,冷冰冰的对电话那头的人道。   "你说,周闲死了?"   "他让你这样跟我说的吗?"   "他在玩什么花样?"   "告诉他,不要以为骗我他死了,我就会回去找他。"   "我一点也不喜欢他,就算他真的死了,我也不可能向他低头,我甚至于不会有半点心疼。"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回应,一片沉默。   我有些不耐烦,"算了,让他接我电话,我亲自跟他说。"   电话那头的女人再度语气坚定的重复,"先生,我想周先生没办法接你电话,他已经去世了。"   那个语气坚定到我找不到一点点马脚,仿佛她真的是在陈述事实一样。   不知为何,我的心脏抽疼了那么一下。 第139章 沈温前世番外【欲盖弥彰】   我收到了一张盖章的死亡证明。   今天不是愚人节,我也并没有醉到神志不清,所以,这不是个笑话,也不是个梦。   那个老男人真的死了。   看着死亡证明上面端正的"周闲"两个字的时候,我甚至于还怀疑是不是只是同名同姓,可很快,我看到了旁边的照片。   那张脸,的确是他。   工作人员说,那个男人是出车祸死的。   就在我热热闹闹的举行婚礼的时候,那个男人孤零零的死在了大货车的车轮下。   虽然有些惊讶,但也仅是惊讶而已。   我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来的平静,心脏抽痛的感觉也不过一闪而逝。   我虽然认识那个男人十六年,但我对他早没了半点感情,甚至于像是个陌生人。   我又怎么会对一个陌生人的死去而感到难过呢?   "请问周先生还有家人吗?"   "没有。"   我似乎没有听那个男人提起过他的家人,这些年   来,我也没见到任何一个人来找他。   大概,他已经没有家人了。   "那先生和周先生是什么关系呢?"   我犹豫了一会,刚刚入喉的酒似乎有些泛苦,我咽了咽口水,然后回答,"我和他没有关系。"   是的,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我和他已经结束了。   哪怕他死了,都跟我没有关系。   "好吧,抱歉打扰先生了。"   电话那头的人就要挂电话,我不知道为什么,冷不丁问了一句,"他死......走的时候安详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才轻叹了一口气。   "周先生的遗体需要修复,要不然看起来可能有些......"   说到这里,电话那头又再度沉默了下来。   我觉得呼吸一滞,脑海里闪过那个倒在血泊中破碎的身躯,浑身上下都似乎跟着疼了起来,我不敢继续往下想了,迅速的挂掉了电话。   挂了电话,我让酒保给我开了一瓶酒,一杯又一杯的往嘴里灌。   辛辣冰冷的酒滑进喉咙,发苦呛人,也冻的人心头发颤。   这酒一点也不好喝。   那个老男人死了。   不过似乎对我的生活没有半点影响。   我照常的吃饭、睡觉、工作。   只是最近有些没胃口,大概是胃不好。   也有些失眠,可能压力太大。   工作也有点分心,一定是因为没睡好。   高级餐厅里的菜怎么吃怎么不合胃口。   吃着饭局上那些山珍海味,我越吃越觉得想吐。   往嘴里塞着半生熟牛排的时候,我冷不丁的突然想起来小时候曾经吃过的那家学校路口热气腾腾的牛杂。   我独自开车去了那个地方,不过已经找不到之前那个牛杂摊了,找了一会才知道,原来已经搬到对面那个路口,空荡荡的,看起来心里也好像缺了那么一块。   总觉得像是少了些什么。   我到店里去,老板一下子认出了我,跟我打招呼。   我不怎么感兴趣,只是要了一碗牛杂。   肥叔笑呵呵的问我,"老周呢?"   我漫不经心的回答,"他死了。"   肥叔肥婶愣住了。   我把加辣的牛杂用竹签插起来塞进嘴里嚼着,辣味肆意又疯狂的在嘴里蔓延,直冲脑袋,我被辣的鼻子发疼,眼眶发热,好像有什么要溢出来一样。   牛杂越嚼味道越不对,有些发苦发涩,我生生咽下牛杂。   我以前怎么会喜欢吃这么难吃的东西的?   大概就这样过了半个月,那个女人又打了电话过来。   "先生,周先生的遗体已经滞留半个月了,再无人认领,我们会交给殡仪馆自行处理周先生遗体。"   我已经很久没有休息好了,我还要很多工作等着我处理,我听的无比头疼,只能冷硬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我说了我和他没关系,他的遗体怎么处理不关我事。"   那个男人为什么通讯录里偏偏只有我一个?   就连死了,他也能让人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我他的存在。   我明明已经很努力在遗忘他了。   过了几天,那个电话又打了过来。,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令人厌烦的声音。   "先生,周先生的遗体已经火化了,骨灰您确定不要认领吗?"   "不要,随便你们怎么处理吧,撒了,或者随便埋了,我一点也不介意,你们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   我才不要他的骨灰。   人都死了,要来骨灰也只是碍眼。   电话那头的女人思索片刻,客气的道,"好的,先生,那骨灰我们自行处理了。"   说完,她挂掉了电话。   我迫不及待的把那个电话拉入黑名单,长长的舒我早就应该这样做了。   拉黑掉那个电话,我并没有我想象中来的轻松。   我还是很焦虑。   我在办公桌抽屉里发现了一块银白色的手表。   那是我去年在欧洲出差时候买的手表,那时候我就觉得那个男人戴起来应该好看。   那个男人平时不爱收拾自己,手上总是空着的,我一直觉得要是再加个手表,那就好了。   可我不知道用什么理由送他,所以一块手表就一直留在了我的抽屉里。   我把所有有关于他的东西都丢了,唯独忘了这个。   这个未送出去的礼物就悄悄地躲在角落里生根发芽,直至我企图淡忘他的时候,又突然跑出来提醒我,原来我还有个礼物没送给他。   我犹豫着,最终没有把那一块手表丢进垃圾桶里,只是匆匆忙忙的重新塞回抽屉里。   说不定他没死。   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送他。   当然,我只想有始有终。   一开始决定好要送的礼物,就要送到那个人手里才行。   最近路上总是很堵车,我只能在车上看文件打发时间。   直到前面司机忽然说了一声。   "沈总,前面有人出车祸了。"   我朝窗外瞥了一眼,只见前面马路上围满了人,地上似乎躺着一个人,血流了一地,脸被人群挡住,只能从缝隙之中看到一只沾满血的手。   那是一只长满茧子、干了无数粗活的手。   我心头一颤,打开车门冲了出去,司机在后面大喊,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是挤进人群里,慌张的低头望去。   倒在血泊中的是一个大叔。不是那个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绝望。   幸好不是他。   又绝望不是他。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矛盾,更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突然想到他。   他已经死了,早已经火化了,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想到这里,我胃突然疼了起来,翻江倒海涌上来的恶心感催的我浑身发软,我捂着胃的位置,回到车上,让司机送我回家。   司机把我送到了半山别墅那套房子停下。   我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原来我的家已经不在华锦了。   我下了车,抬脚朝房子走去。   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这些天都一直待在公司里。   我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往楼上走去,近了,就听到了两个男子的笑声在这个宽敞略显冷清的房子里响起。   这个笑声有些耳熟,我冷静的,一步一步的靠近,最后站在那紧闭的房间门口停下。   里面嬉闹的笑声越发热烈,我把手落在门把手上,打开那扇门,抬头望去,最后看到了此时床上纠缠着的两个人。   大概他们听到了声音,反应过来,瞬间从床上跳了起来,满脸惨白的望向我。   是云锦书和李赫。   原来他们竟然勾搭上了。   "沈温哥......"   云锦书衣衫不整的从床上跌跌撞撞的朝我跑过来,似乎想向我解释什么。   我看着赤身裸体的云锦书,心里一点点感觉都没有,只是觉得有些反胃,更不想听解释。   原来我并不爱他。   连一点喜欢都没有。   我冷静的把手抽了出来,冷冷的道,"我们的婚约作废了,你们两个继续吧。"   作者动态   谢谢各位宝子的支持,在缓慢又笨拙的路上,谢谢你们陪我成长,爱你们~ 第140章 沈温前世番外【思念成疾】   我从半山别墅离开以后漫无目的的四处走着。   夜色深沉,忽然下起了大雨。   四周的行人都往两边散去躲雨,我站在雨中,没有反应。   我不知道我还能去哪里。   冰冷的雨水浸湿了衣服,冻的我心头发颤,我忽然想起了十三年前的那个雨夜。   那一天的雨,也像今天一样的大,一样的冷。   最后怎么着来着?   哦,对了,有个人冒着雨出现,将我带回了家。   我想回家。   鬼使神差,我冒雨跑回了筒子楼。   我仿佛在那黑夜中看到了那破旧的筒子楼里亮起来的昏暗灯光,那是他为我留的灯,那是他在等我回家。   当我站在一堆废墟前,望着那雨夜之中的乱瓦废砖,我忽然愣住了。   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筒子楼已经在最近的工程项目中拆了,而且是第一批拆除的。   我心里的那座房子轰然倒塌,瞬间变成面前的废墟,似乎压垮了那座牢笼,有什么要冲出来。   没关系   我还有一个家。   我跌跌撞撞的往回走,走了好久好久,我才走到华锦。   华锦的房子灯是亮着的,或许那个人就在那扇门后忙着给我包饺子,只要我一推开门,他就回过头来朝我笑,喊我一声小温。   想到这里,我心脏越跳越快。   到门口的时候,我又把要敲门的手收了回去。   我身上全湿了,也可能有点狼狈,他看到了大概会担心。   那个男人,最爱瞎操心。   我要是手破了个口子,他都能拧着眉头心疼半天。   可他要是伤了,他又总比别人来的豁达,摆了摆手说他一点也不疼。   可人都是肉长的,哪里会不疼?   是啊......   他也是个人,会疼的。   可我似乎一直忘了问他一句疼不疼。   我胡乱的伸手把脸上的雨水擦掉,整理整理身上的衣服,感觉自己似乎好了一点,这才小心翼翼的敲开了房门。   我想,这一次,他要是打开门,那我可以故作轻松的跟他说一声好久不见。   不过这样不知道会不会显得太冷淡了。或许我可以稍微表现的热情一点。   【晚上好?】   【你最近好吗?】   或者......   【我好想你?】   当最后一句话出现在我脑海里,我吓了一跳,有些慌张。   我竟然会想他!   我怎么会想他呢?   就在此时,门开了。   "我......."   那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可我抬起头一看,看到此时那站在门口,一脸茫然看着我的陌生男人,我愣住了。   剩下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你找谁?"   陌生男人问我。   不是他。   在那一瞬间,我脑袋忽然炸开了,我用力的推开了男人,闯了进去。   那已经不是我的家了,风格已经完全变了,以往干净整洁的屋子此时乱作一团,满地的玩具,一墙的涂鸦,阳台的花已经枯萎,暖黄色的窗帘被猫抓的破破烂烂。   我没有家了。   我的家被我亲手毁了。   "你干什么?"   那个陌生的男人冲上来按住我肩膀,"这是我家!"不是的。   这明明是我家。   "你哭什么?"男人又道。   我下意识往脸上一擦,这才发现,我真的哭了。   我在哭什么?   哭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的不是那个男人?   哭这满墙的涂鸦?   还是哭那被抓的破破烂烂的窗帘?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好想回家。   我想躺在那张床上,枕着那人的臂弯好好的睡一觉。   一想到这,酸涩就几乎要从我骨子里溢出来,催的我浑身发疼。   我病急乱投医的抓住那个男人。   "我给你钱。"   "你把我家还给我。"   我花了几乎十倍的钱把房子买了回来。   他们都说我疯了。   我可能真的疯了。我把满地的玩具丢了。   自己一点一点的擦掉墙上的涂鸦。   把坏掉的家具修好,按照记忆中的样子亲自布置好。   可我找不到一模一样的窗帘,我只能小心翼翼的把窗帘拆了下来,特意找了人修补。   修补的工作人员看着那一款廉价的窗帘直叹气,同我道,"先生,您这款窗帘,修补费都超过窗帘本身的价值了,要不然,您重新买一款?"   我摇了摇头。   "再买,那就不是原来那个了。""一定要原来那个才行。"   "一模一样才可以。"   修补的很好,和以前一模一样,几乎没有变化。   我高高兴兴的把窗帘挂了上去,然后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看着。   暖黄色的窗帘迎风飘扬,干净整洁的房子温馨而明亮。   一切都很美好。   可我并没有想象中来的高兴。   明明跟以前一模一样了,可为什么我还是高兴不起来?   我坐在那个房子里一整天,从白天坐到黑夜,看着太阳落下月亮升起。   我在想这个房子里还缺了些什么。   第一天,我没能想起来。   第二天,我还是没有想起来。   第三天,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人住这里这么久,肯定知道。   想到这里,我起身跑了出去。   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站在那个有些冷清、破旧的殡仪馆里。   我低头看着地板,地板是灰色石英,看起来灰扑   扑的,是他讨厌的颜色。   他可喜欢暖色调了,瞧见一点冷色调就要嚷着说,死气沉沉,像个灵堂。   可这样的他却在这种死气沉沉的地方一个人孤零零的待了这么多天。日   "沈先生?"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问我,"请问您和周先生是什么关系呢?"   我思索了很久,才道。   "我和他没关系。"同   "我一点也不喜欢他。"   "我应该不管他的。"   "可我突然有点想他了。"   "所以我想见见他。"   椰椰唠叨:本来以为今天可以写完沈温前世番外,不过临时有点事情,就先上传一章,估计还有一章,椰椰会尽快写完 QAQ   贺周番外也会安排上,如果有觉得番外啰嗦的读者请不要订阅哦~椰椰本来就是个写文啰啰嗦嗦的作者,嘤嘤嘤 第141章 沈温前世番外【回家】   时隔三个半月   我终于看到了他。   他躺在一个小小的廉价瓷罐里,上面贴着一张纸,纸上生硬的写了两个数字一一58。   以前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就最后剩下这小小的一罐子了呢?   我把上面贴的纸条撕掉了。   这里面的人不是一个冰冷的代号"58",而是周闲。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把他的遗物交给了我。   他的遗物很少,少到一个密封袋足以放下,一个钱包、一部手机、一张旅馆的房卡,还有一张沾着血的喜帖。   周闲的钱包里只有两百现金和一张银行卡,银行卡里的余额只有一千。   他向来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人,按道理来说,身上不会只有这么一点钱。   喜帖是我结婚的喜帖,工作人员说,他临死前还紧紧的攥着这张喜帖。   他死在了离开我婚礼现场的路上。   我从来没有告诉他我结婚的事情,更不可能给他寄喜帖。   能给他寄喜帖的只有一个人。   我浑身发冷,打给了云锦书。   电话那头传来云锦书清脆又温软的声音,"沈温哥,你终于愿意听我解释了吗?"   我努力的压制的怒气,问他,"你给周闲送了喜帖?"   "沈温哥,你听我解释......"   我生硬的重复,"喜帖,是你送给他的?"   "......"   过了一会,云锦书终于回答,"对,他这么快就跟沈温哥你告状了?可我只是想让他来参加婚礼,我想,看到我和沈温哥你幸幸福福的样子他就能死心了,我没有其他意思。"   听到这,我胸腔似是骤然炸开,整个嘴里都蔓延着铁锈一般的血腥味,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云锦书!他死了!如果不是你给他送这个喜帖,他就不会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更不会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死在了路上!"   电话那头的云锦书沉默了很久,然后才开了口,声音不复刚才温软,变得有些冰冷漠然,"哦?那又怎么样?他的死活很重要吗?"   "沈温哥,你亲口对我说的,你不爱他,如果你不爱他,你又为什么会关心他的死活?"   一句话,轰的我双耳一阵嗡鸣。   云锦书吃吃笑。   "因为你是爱他的。"   "你总带我去吃的那家餐厅,是因为你想带他去吃吧?可你连带他出去吃饭的勇气都没有,你不想承认你爱他。"   "你总喜欢给我买衣服,可那些衣服的尺寸都不是我的,我后来见了他才知道,你买的那些衣服尺寸都是他的,你为什么不敢把那些衣服送他,而是送给我?"   "你上次去欧洲出差回来特意带了一块手表回来,我瞧见喜欢,可我无论怎么跟你要,你都不愿意给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送给他的,上面表带上都刻着他名字的缩写。"   "半山那栋别墅,你一开始是打算送给谁的?"   "肯定不是我。"   "那又土又老气的装修你猜我想到了谁?"   "不过,没所谓,我根本不在意,因为你不给我的东西,自然有人给我,反正我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喜欢。"   "但,那个老男人不一样,又老又丑,他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了,这样算算,还是那个老男人可怜,付出了所有,到头来却被一脚踹开,自己孤零零的死掉......"   云锦书冷笑了笑,我听不下去了,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跟一把刀子一样,刻在我的骨头上。   "我不喜欢你,我只喜欢你的钱,所以我一点也不吃亏。"   "沈温,你真觉得别人会爱你?"   "不,你错了,全世界真正爱你的人已经死了,没有人会爱你的,因为你只爱自己,没有人这么蠢会爱一个只会爱自己的人。"   "又老又丑还蠢,死了不也活该?"   "你闭嘴!"   我气的浑身发着抖,浑身上下的血液倒流,颤颤巍巍的发麻,捏紧了手机,忍不住的怒吼,"你怎么敢这样说他?"   云锦书笑了,"看吧,你就是被我说中痛处了,可你又不敢去面对现实,你害怕察觉到自己的心以后后悔莫及,明明先对不起他的人是你,现在你在这边装什么深情?"[   我哑言,疲惫的挂断了电话。云锦书的话简直可笑。   我怎么会爱周闲?   我只是不习惯他不在而已。   我按照房卡上的标志,找到了那间小旅馆。   那是一间坐落在街上路边的小旅馆,潦草的用红漆写着住宿两个大字,底下是一行小字一一一天二十。   二十块一天的旅馆环境可想而知的差。   我已经用尽我的想象力去想象那里头的房间环境究竟有多差,可当我用房卡打开那一间房,看见里头的破旧、阴暗、潮湿以后,我才觉得心被揉作了一团。   这儿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差。   狭仄的房间只有一张床,光线昏暗,甚至于只有一个小小的,根本不透光的窗户,看起来压抑又窒息。   他的腰不好,一到潮湿的地方就会腰伤发作,疼的一晚上都睡不着。   可他却在这种阴冷潮湿的地方住了整整三个月。   在床尾,是散落着的十几张报纸,每张报纸后面的招工启事上都被用笔圈了起来,最后又重重的画上一个叉。   周闲一直在找工作。   他过的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好。   我难以呼吸,也不忍再看,我惊慌失措的逃离了那个小旅馆。   我一夜没睡,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发红,眼底一片乌青,脸色难看到不像话。   但,还是要工作的。   我回到了公司,刚走到楼下,就听见身后有人喊我"小温"   一声"小温",我瞬间身子僵硬,下意识的脑海冲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转过身去,却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朝我跑了过来。   待看清楚那人的模样,我心顿时跌落冰窖,一股反胃的感觉涌了上来。   是沈胜。   "小温,小温,爸终于找到你了,爸真想你。"沈胜殷勤的笑着,脸上堆满了褶子,充满刺鼻烟味的手不停的拍着我肩膀,"哎呦,小温出息了啊!瞧瞧这穿的多好!"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冷冷的道,"你想要什么?直说吧。"   "额......"   沈胜搓着手嘿嘿笑了笑,"还是小温懂你爸我,小温啊,爸爸最近手头有点紧......啊,不对,爸爸是打算最近做生意,做生意需要本金......小温你现在这么有本事,要不然先借爸一百万?爸赚了钱肯定还你。"   "一百万够吗?要不然给你一千万好了?"   我冷眼看着这个男人,看着他听到一千万的时候眼睛瞬间的发亮,像极了一头饿狗看见了骨头一样,我冷笑一声,继续道,"不够我还能再烧点给你。"   很快,沈胜反应过来,脸上的欣喜若狂一下子变成凶狠,"你他妈咒老子?"   我抬了抬手,保安立马围上来拦住了沈胜,罢了,我抬脚就走。   沈胜还粗着嗓子在我身后大喊大叫着,"沈温,你现在赚钱了就翻脸不认人了是吧?连老子都不认了!你和那个姓周的一个样!妈的,口口声声答应老子每个月给我打钱,现在半个月过去了,电话打不通,人联系不上,就他妈跟死了一样。"   听到姓周的几个字,我脚步骤然一顿,又折返了回去,死死的盯着沈胜,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哪个姓周的?"   沈胜挑眉看我,"你认识几个姓周的?"   "为什么他要答应你每个月给你打钱?"   "谁知道呢?"   沈胜不屑的笑了笑,"我本来想找你要的,他非得要给我,那我也没办法,虽然一个月一万是少了点,但我也不是那么贪心的人,要不然这样,你替他把钱给我好了,我现在就走。"   一万块。   是我每个月打给周闲的钱。   我突然恍然大悟,为什么周闲身上只有那一点钱。   他把全部钱都给了沈胜。   他甚至于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这件事。   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我问沈胜,"当年是你给钱周闲让他照顾我的?"   沈胜眼底跳跃着贪婪,就好像叼住肉不肯松口的狗,"你给我钱,我就告诉你。"   我突然笑了出声,我真蠢,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又怎么会愿意钱让人照顾我呢?   我竟然一直没有怀疑过周闲的话。   或者说   我下意识不愿意去怀疑周闲说的话。   年少时,我无力去怀疑。   长大事业有成时,我不敢去怀疑。   我一直不敢戳破这个窗户纸,我害怕窥见真相,害怕承认这些年我都是错的,更害怕我得承担责任。   我就这样自欺欺人了这么多年,直到周闲死了,我才敢颤颤巍巍的撕开那一层窗户纸,窥见其后遍体鳞伤的周闲。   他死的时候穷酸又落魄。   在我们分手以后,他一个人住在路边二十块钱一晚上的小旅馆,四处去找着工作,又四处碰壁。[   他以前明明那么的意气风发,可最后却因为浑身的病痛而落的连工作都找不到的窘境。   我没想到,他真的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我没想到,他过的一点也不好。   云锦书、沈胜,每一个人,挥的每一刀,都落在了我骨头上,最后刻成歪歪斜斜的"周闲"二字,一笔一划,深进骨髓。   我至此才发现,他是唯一一个不计回报爱我的人。   可我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那个冷冰冰的地方十五天。   他就连死了,我也不敢去见他一面。   我是个懦夫。   我心肺欲裂,疼的直不起腰来。   我好想回家。   回去那个不大、一直亮着灯,有那个人的家。只要能回去,我甘愿穷困潦倒的过一生。   我跑回华锦,捧起那个瓷罐,小心翼翼问他,"哥......我想回家......"目   "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他不回答   没关系   他只是生我气了。   只要回到家就好。   我们的家不在这里。   在华锦的记忆一点也不美好,在华锦的时候,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   我想,他是不喜欢华锦的。   我知道他喜欢哪里。   他喜欢筒子楼。   那才是我们的家。   我抱着他的骨灰走了好远的路,走了好久好久才回到筒子楼。   直至站在那一堆废墟前,我才反应过来,筒子楼已经拆了。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筒子楼不会再出现,那盏灯不会再亮起,那个家   不会再有周闲。   安静的夜里,拂过耳旁的只有风声。   我艰难的爬上废墟,手脚被钢筋刮的生疼,灰尘呛的人直咳嗽。   我把他的骨灰抱在怀中,蜷缩在废墟里,用脸轻轻蹭了蹭那冷冰冰的瓷罐。   原来有他的地方,才是家啊......   我终于回家了。   作者动态   沈温前世番外结束啦~   接下来是呼声最高的贺周平行世界番外,雷的宝子可以自行避雷一下哦~   啊,再补上迟来的一句,元宵节快乐!啾咪~ 第142章 贺周番外【重回七岁】   说来可能没人信。   我贺征,重生到了七岁那年。   看着镜子里连牙都没长齐,跟个山炮一样还炸毛的自己,我很是想不开,下意识的伸手往口袋摸烟。   摸了半天,最后掏出来根棒棒糖。   差点忘了   现在的我还只是个七岁小孩,未成年是不能抽烟的。   我退而求其次,把棒棒糖当烟夹手里,一阵假装吞云吐雾,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思绪还没有捋清,门开了,我爸妈抗着锄头走了进来。   看到我的第一眼,两个人极其有默契的丢下肩上的锄头抄起竹条就朝我来了。   我还来不及解释就挨了顿男女混合双打。   有一说一,还怪怀念的。   怀念到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爸妈一看,还以为我不服气,又抄起竹条再揍了我一顿。   于是,镜子里变成了个被打的鼻青脸肿连牙都没长齐的山炮。   没关系,小时候长的丑也不妨碍我长大以后靓仔。   挨了两顿打以后,我反而冷静了下来,然后捋清楚了思绪。   我重生到了七岁这一年,也就是说,我可以去做我之前没做的事情。   例如,去见某个人。   说走就走,我这次总结经验,偷偷的翻出了我爸的私房钱,拿钱去村口小卖部买了好多老周爱吃的东西。   我把衣服、钱和零食都塞进我的书包里。   东西太多,小书包明显负荷不了。   我只能一边塞,一边骂骂咧咧,"妈的,这包也忒小了,就不能买个大包吗?哪个傻逼买的?"   我认真回想了一下。   哦,好像是我这个傻逼当时哭着闹着说要买的。   算了,不重要,塞不下我就把我换洗衣服拿了出来,找了个尿素袋装衣服,把剩下的临时塞书包里。   终于大功告成。   我,贺征,在七岁的时候,在留下一张写着"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的字条后,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拖着一个尿素袋,鬼鬼崇祟的翻窗跑出家门,然后坐上了村口的那辆破大巴,开启了我非同一般的寻爱之旅。   我这一次可是知道我的目的地在哪里。   快下车的时候,我在尿素袋里翻出我的帽子和自己缝的披风,以及小卖部买的廉价望远镜,当着全车人的面开始穿戴了起来。   所有人盯着我看。   我脸不红,心不跳。   当小孩就是好,可以尽情做那些丢人现眼的事情。   我戴好护目镜,整理好披风,精神抖擞的下了车。风迎面吹来,我感觉到我身后的披风在迎风飘扬,我故作高冷的调整调整帽子,清了清嗓子,即将要抬脚往前走。   这时候,我突然觉得自个的手似乎有点空,于是,我低头朝我手看了看。   似乎,少了点什么。   哦,是我的书包和尿素袋。   他妈的!   落车上了!   反应过来,我一激灵,回过头一看,只看到了大巴的车屁股。   ++!   在我追丢第二只鞋子以后,我放弃了。   我风尘仆仆、满头乱发的一屁股坐在路边,吐掉刚才追车时吃的一嘴尘和车尾气。   没想到,我贺征竟然阴沟里翻船了!   这叫什么?   出师不利啊!   眼看天都快要黑了,我身上没钱就算了,还丢了给老周带的零食,我突然 emo 了起来。   心口发胀,疼的厉害,我低下头,抖着肩膀,拼命的咒骂大巴车司机。   这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自我头顶脆生生的落了下来。   "望远镜、帽子、披风......"   "你是来冒险的?"   听到那个声音,我心头一颤,骤然抬起头来望去。   那个记忆中穿着背心短裤的小男孩拎着一瓶酱油歪头看我,一双眼睛乌溜溜的,贼他妈可爱。   谁知道啊,谁知道,老周长大以后这么欠,小时候竟然这么可爱。   事先声明   我不是变态   但,我真的很想冲上去抱抱迷你版老周。   我点了点头,"嗯,我就是来冒险的。"   小周闲哈哈一声笑了,"骗鬼,你是离家出走了吧?你看看你这个跟被猪圈里的老母猪拱了的发型,对了,你知不知道,离家出走的小孩很容易被人贩子拐去卖给别人当儿子的,你不怕吗?"   "不知道我去镇上派出所那边向警察叔叔举报你离家出走,有没有奖金呢?"   "有的话,我们两个人分哈。"   "我七,你三。"   "别这样看我,我总得收点跑腿费吧。"   好吧   小时候的老周也挺欠的。   吃一口椰冻   贺周番外来啦~包甜! 第143章 贺周番外【竹马竹马】   我和周闲大眼瞪小眼好一会。   终于,周闲叹了一口气,"算啦,不举报你啦。"然后,然后他特别一本正经的让我留在原地等他。   我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等的都快要睡着了。   周闲这才回来,只不过他身边还多了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他一脸老气横秋,伸手指着蹲在田埂上风中凌乱的我,道,"警察叔叔,就是他,离家出走了,你快点抓他回去。"   拜托,我是离家出走,不是通缉犯。   拜老周所赐,我被带到了派出所。   警察对我一阵体贴的嘘寒问暖,打听我家里消息地址,见我不说话,还给我塞棒棒糖。   我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用两指夹好棒棒糖,放到嘴边,假装轻轻吐出烟雾,一脸慵懒,用我最沧桑的嗓音缓缓道,"你们死心吧,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警察,"......"   最后,他们放弃从我这边打听消息,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找来了我爸妈。   这就算了,警察还把监控录像翻了出来给我爸妈看。   录像里的我那叫一个潇洒肆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个落网的黑道大哥。   我感慨,真不愧是我,年纪轻轻就如此靓仔。   我爸妈面带微笑的领着我跟警察叔叔道谢,然后出门右拐走到巷子里揍了我一顿。   区区一顿毒打能阻拦我要去寻爱的心吗?   不能!   于是,第二天,我再度坐上了大巴。   我找到周闲的时候,他正托着下巴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歪头看着远方,眼里还带着泪花。   大概是周闲他爸他妈外出打工去了。   我走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把用塑料袋装着的烤红薯拿出来,掰成两半,递给他一半。   我心疼的道,"吃点烤红薯,心情就会好了。"   他吸了吸鼻子,接过烤红薯,双手捧着,张嘴就是嗷呜一大口,吃的满嘴黑乎乎的,鼻尖还沾着点红薯。   我刚咬一口,他已经三下五除二的把半个红薯吃完,然后扭头睁着那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得,是我考虑不周到。   或许,我应该烤四五个大红薯,全给他一个人吃。   那天下午,我和小周闲坐在台阶那,聊了很久很久的天。   我问他,他长大以后想要干什么。   他笑了,说,他想要当个有钱人,最好是做大生意的那种老板。   我告诉他,我以后就是大老板,到时候给他开很多公司,让他当个快快乐乐的有钱人。   闻言,他神秘兮兮的让我靠过去,我寻思他想跟我说什么,他伸手指了指天,一本正经告诉我,"你看,天上有牛在飞。"同   "......"   不开玩笑,我很认真的问小周闲,他会喜欢什么类型的人。   我现在有的是时间,可以让自己变成他喜欢的类型。   小周闲想了想,然后反问我,"为什么要给自己定下一个标准去喜欢一个人呢?"   我一怔。   紧接着,他咧嘴一笑,意气风发的道,"反正长得好看的,我都喜欢!"   "......"   我就知道,老周颜狗这个坏毛病是从小就有的。   那我得多去健身房、多做保养,可以的话,我还能去整容,反正,来日方长,我迟早会让老周喜欢上我的。   想到这里,我就心情愉悦不少。   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暖烘烘的,我渐渐的困了,眼皮越来越重。   小周闲推了推我,让我进屋睡觉。   我迷迷糊糊进了屋,脱了鞋子上了床,睡着了。   等我一觉睡醒,天色已晚,屋子里没有点灯,依稀可见床边站了一大一小的两个人。   小的那个人指着我,稚气未脱的道,"警察叔叔,就是他,他又离家出走了,你快点抓他回去。"   得,我又被带到了派出所。   这一次,警察轻车熟路的拨打了我爸妈电话。   我爸妈轻车熟路的过来接我。   再轻车熟路的拐进旁边巷子,按照老规矩打了我一顿。   我爸一边打,一边气喘吁吁的扶腰骂骂咧咧道,"还敢不敢乱跑了?"   我被打的嗷嗷叫,不忘抽空极其响亮的回一句,"敢!"   从那以后,我有事没事就往周闲家里跑。   刚开始,他还不厌其烦的跑去举报我离家出走,不过,等他发现,警察都已经摆烂以后,他放弃了举报,只是每次打开门看见我都有些不耐烦。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又来了?"   "你怎么又又来了?"   这时候,我就得把从我家搜刮的好吃的双手奉上。   小周闲这才双眼发光的招呼我进去,还故作客套的笑眯眯道,"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啊,这多不好意思啊。"   他一边客套的说着,一边撕开零食包装袋往嘴里塞,吃的跟只仓鼠一样。   嗯,我终于体会到了养猪的快乐。   当然,快乐过后就是痛苦。   当我妈发现,我像个土匪一样连抢带拿的搜刮家里吃的送去别人家以后,她气的拿着扫帚从村头追到村尾。   我只好跑去周闲家逃难。   周闲听完我挨打的原因,抱着肚子笑了半天。   等我妈杀到周闲家,周闲拽着我在我妈面前跪下道歉。   他无比坚定的道,"阿姨,对不起,如果你实在要打贺征,那就连我一块打好了。"   一丝感动泛起,直催我心头。   然后,下一秒,他又伸手指了指我,补充道,"不过,那些东西都是他逼我吃的,麻烦您打他重一点,我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