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师尊放飞自我后[穿书]   作者:梦北城   文案:   顾卿然穿书了,穿成了御风仙门清风霁月,孤高桀骜的顾仙尊,为了拯救天下苍生身陨魔族之手。   想到原主那和自己相差十万八千里的性格……顾卿然陷入了沉思。   高冷实在学不来,他打算回归本性,放飞自我。   于是人们发现,顾仙尊怎么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仙门弟子下山历练,碰见法力高强的大妖,吓得瑟瑟发抖;“仙尊,怎么办呀?”   顾卿然微微一笑:“打不过,就加入吧。”   众弟子:“?”   无名仙门寄信千里求助,把他们当冤大头使唤。其他弟子苦口婆心:“为了仙门荣誉,还是……”   顾卿然神采奕奕:“只要我没道德,他们就休想绑架我。”   在场所有人:“???”   -   人们终于不得不接受,那位风光霁月的顾仙尊是真的变了,不再是那高高天上清冷的月,变得放浪不羁令人难以琢磨。   顾卿然本人倒乐得自在,每天看花赏鸟,逗逗捡来的小徒弟,日子过的不要太舒坦。   直到仙盟大会,竟然有人仗着是东道主暗中作弊,伤了他的宝贝徒弟。   深知养崽不易的顾卿然握紧拳头,怒了。   顾卿然:MD,不装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一袭白衣站立,手握一剑直指仙门,一如当初孤高桀骜的模样,语气凉凉:“让我看看,是谁干的?”   剑鸣阵阵,场面一度混乱。没人发现,身后的黎疆看顾卿然的眼神逐渐不对劲了。   -   体贴护着徒弟长大,在帮对方解决掉最后的麻烦后,顾卿然潇潇洒洒地死了,一身轻松。   他满心都是穿回现代拥抱新明天,却没听到身后小徒弟发疯般的嘶吼。   本以为可以过好上日子,某日睁眼,顾卿然发现自己被困在了系统里,费尽周折终于苏醒,就撞上已成为魔尊的小徒弟在借酒浇愁。   对方双目发红,神情颓然,对着空气诉说自己的爱意。   表白的对象……是死遁八年的自己。   顾卿然噎住,他突然觉得,自己要完蛋了。   #魔尊竟是恋爱脑#   #魔尊被仙尊始乱终弃了#   #靠自我攻略将自己掰弯的魔尊大人#   #1V1双洁#   内容标签: 强强 年下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卿然,黎疆 ┃ 配角:我把你当兄弟 ┃ 其它:你竟然想上我   一句话简介:小魔头竟敢以下犯上!   立意:付出就会有回报! 第1章   顾卿然因头部受到重创而昏迷不醒,灵魂缥缈游离之际,只觉一双强劲而有力的手伸过,将他从虚无幽暗中解救出来。   ‘哗啦’一声,顾卿然骤然惊醒,映入眼帘便是一张凶神恶煞的脸,那双赤红色的瞳仁儿当即吓得他心脏骤停。   顾卿然虽纹丝未动,但三魂直接没了七魄,第一反应是,自己可能是死了,而且还下地狱了。   在这幽暗的山洞里,嗖嗖的凉风侵蚀着他的骨血,顾卿然想拢拢衣物,却发觉双手被绳索紧紧捆着,他压根动弹不得。   七杀将水桶扔在一旁,睥睨着他,“醒了?”   顾卿然有点懵,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是醒了,但好像没完全醒,因为眼前的一切实在是太陌生、太诡异了。   除了与他说话的红眼病,他面前还站着七八个红眼病,个个魁梧奇伟,龇牙咧嘴,多少沾了点……丑陋。   顾卿然低头看看自己,为什么他们那么雄壮威武,豪野奔放,而自己一袭白袍,纤瘦孱弱。   有点像小龙女。   他试探着动下手腕,却根本无济于事,见顾卿然挣扎,七杀倏地上前死死捏着他的下巴,恶狠狠道:“不愧是御风仙门的仙尊,你骨头是真硬啊!”   顾卿然嗓中呜咽着,拼命的摇头想要挣脱束缚,可是身上软绵绵的,没一点力气。   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像是被人下了某种丧失行动能力的药。   就那种,不太正经的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放、放手。”   七杀见他肯开口求饶,便松松手,好歹留点缝隙给他喘气,“现在肯说了吗?”   咽喉没了扼制,顾卿然贪婪地呼吸着空气,怯怯的眼神看向七杀,“咳咳,哥们儿,你让我说、说啥啊?”   另个人立马冲上来暴跳如雷,“他还在嘴硬!咱们不跟他废话了,直接砍了!”   “对!他是御风仙门的仙尊,杀了他,看以后谁还敢跟咱们作对!”   “对!砍了他!”   “砍了!”   “……”   顾卿然还不明所以,几个人就七嘴八舌的开始乱起哄,七杀向山洞里看一眼,像在等谁的指示,过了会还没什么动静,七杀挥挥手算是默认,立马有人走上来架着顾卿然。   顾卿然被眼前闪过的大砍刀吓坏了,这到底什么情况啊?难道自己在做梦?不会啊,手腕被绳子磨得生疼,身上也被冷水浸的凉飕飕的,这一切简直真实的不能再真实了。   他忙说着,“哥们先别,咱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多有辱斯文啊。”   七杀见顾卿然死到临头还有闲心东拉西扯,顿时没了耐心,无情道:“我看你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一声令下,立马有两个人上前粗暴的拖着顾卿然往洞外走,看那架势前面仿若就是断头台、万丈渊,出了洞口就立马死无葬身之地!   顾卿然平时像块滚刀肉,可到底没见过这阵仗,顿时吓得腿都软了,他声嘶力竭的喊道:“我说尼玛,你倒是问啊!”   “呵。”   是山洞后方传来的声音。   那些人立马停下动作,齐齐看过去。   顾卿然被绑的像沟帮子烧鸡,压根转不得身,而眼前的一切又太过于玄幻莫测,所以他根本没注意到山洞后方还藏着个人。   黎疆一席红衣,恣意盎然,瞧着不过才十几岁的年纪,眉眼间却透着凌厉,他缓缓行至顾卿然身侧,冷漠的看过去。   对上那双杀气弥漫的绯红眼眸,顾卿然在内心哀嚎,这不纯纯活见鬼了吗?!   黎疆弯下腰身,长指一勾,抬起顾卿然的下巴,“仙尊?呵呵,不过如此。”   七杀走上前,对黎疆道:“少主,怎么处置?他能落在咱们手上,这种机会可不常有。”   少主?   顾卿然差不多搞清楚状况了,自己这具身体是仙门之人,是仙尊,挺唬人个职位,对面这些奇形怪状铁定就是妥妥的大反派啊!   顾卿然暗道不好,这不落地成盒了吗?!   黎疆负手而立,斜了顾卿然一眼,“问他梵机灵石在哪,不说就杀了。”   轻描淡写一句话,仿佛一条人命在他眼里还不如一根草芥,顾卿然倒吸一口凉气。   可眼下最重要的是,小魔头说的那个石头,自己压根没听过,顾卿然真的慌了,以现在的局势来看,要是说不知道,他们一定以为自己在嘴硬,然后毫不留情的宰了自己!   可要是承认自己是个冒牌货,也只能是死的更快。   真是造孽啊!   七杀走上前,用刀背拍打着顾卿然清秀的面庞,阴沉沉的说道:“说吧,梵机灵石在哪儿?”   “……”   顾卿然想向他们表示友善,可他咧着嘴角,笑的比哭还难看,黎疆凤眸微眯,“你在笑什么?觉得我不敢动你?”   顾卿然:“……”   “没有没有没有,你会错意了,其实是——我害怕的时候就会有点想笑。”   黎疆轻笑,语气尽是轻佻,“顾仙尊也会怕?”   “呵呵,怎么,不会呢?”   黎疆轻缓缓的走到他身侧,一字一顿,像是在下最后通牒,“梵机灵石,在哪儿?”   从他压迫感十足的语气顾卿然可以判断出,这个小魔头的耐心已经完全耗尽了,要是自己再说半个无用的字眼,下一秒铁定脑袋分家!   顾卿然吞咽下,继而挤出一个勉强又难看的笑,“我可以带你们去找。”   黎疆愣了一瞬,有些不可置信,“去御风仙门?”   顾卿然疯狂点头,爱他妈什么门什么门,只要现在能留他条命什么都好说!   黎疆高傲的面上爬上犹疑,见他这幅神情,七杀忙道:“少主!不可信!让他回了御风仙门,那不就是放虎归山?”   “就是!他们仙门之人本就狡诈,他这么轻易交出梵机灵石,一定是有阴谋!”   “没错!”   “肯定有阴谋!”   “……”   顾卿然看他们群情激奋的直跳脚,一个个都有被迫害妄想症是吧?   “没,那个,梵机灵石是很珍贵稀有的,我也不知道它具体在哪儿,但是我可以回去问啊!等我问到了,再拿来给你,对不?”顾卿然向黎疆投去恳切真诚的目光。   黎疆年岁虽浅,但还是察觉出不对劲,顾卿然就这么轻易的妥协了?都不挣扎下的吗?   都说顾仙尊清风霁月,正道泯然,怎么今天的他这么反常?与传闻中的很不相符。   山洞内的光线本不明亮,黑暗中黎疆的脸被映衬的更加晦暗阴沉,让人瞧不清他眼底隐着的情绪,“顾仙尊是真的怕死,还是另有图谋?”   顾卿然仰着小脸,诚挚道:“我只是不想进一步激化我们之间的矛盾。”我当然是真的怕死啊!   黎疆垂眸,眉间爬上丝忧戚,这座山洞并不安全,未免徒生事端他们不能在这停留太久。   眼下的情形,顾卿然是他寻到梵机灵石的唯一希望了。   七杀眼见黎疆要被顾卿然说服,赶紧上来劝阻,“少主可不能信他的话!你孤身一人去御风仙门,太危险了。”   黎疆的手抚上顾卿然的脸,凉的刺骨,“可我又能信谁呢?”   顾卿然疯狂点头!   “呵。”还没等黎疆发话,七杀率先上前,“你想将少主骗去御风仙门?恐怕少主还未登上山门,就要被你们半路截杀了吧?你这手段也未免太低级了!”   “我——”顾卿然刚要反驳,却被黎疆抬手打断,顾卿然虽不可信,但眼下却是唯一走得通的路了,现下情势危急,他没时间犹豫了。   黎疆将灵力灌于掌心,很炽热,很滚烫,当那只手覆于天灵之时,顾卿然觉得浑身燥热难耐,像是岩浆灌进了身体般刺痛难忍。   这让他本就孱弱的身体一时不堪重负,软趴趴的栽倒在地上。   好热啊!   这就是被火化的感觉吗?   顾卿然翻过身,看着黎疆艰难道:“你这是、做什么。”   黎疆揉着掌心,邪笑着,“我与仙尊缔结生死契约,若我身死,仙尊也休想独活!”   “我——”   这小魔头,长得人模狗样的,但心是真黑啊!   “少主——”七杀一脸的担忧。   “无妨,我就跟他走一遭,若真有不测,有顾仙尊陪葬,也算无憾!”黎疆弯腰将顾卿然扶起来,笑的异常诡谲阴森。   “……”   顾卿然身上酸软无力,冷汗早已经把衣衫浸透,他紧紧把着黎疆的手臂,虚弱道:“容我缓一会。”   他从前的体魄还算强健,在校篮球队担任前锋时,一场球赛可以贡献两个大灌篮,这怎么到了这就虚弱的跟林黛玉似的。   顾卿然心下一惊,自己该不会变成一个病秧子了吧?   这时他脑海中传来一个活泼的正太音,有点像手机自带的人工智能。   「恭喜宿主,通过第一关!」   顾卿然:“……”   “宿宿宿、宿主?”他用意识回复着,“什么宿主?你叫谁呢?”   「你啊,第一百七十八个倒霉蛋。」   顾卿然:“……”   「虽然你很倒霉,但你还算幸运,竟然活下来了。」   “你、你什么意思?那之前的那些——”   「死翘翘啦!」   虽然是带着机械感的正太音,但不难分辨出他很开心。   顾卿然整个人都傻了,这种戏剧性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   他承认他从小到大不算是个好人,小学偷吃零食,初中撕毁试卷,高中翘课打架,大学一睡不起,如果这都是罪,那他确实罪无可恕!   “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来制裁我!”   「亲爱的宿主,你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回到原世界!」   顾卿然不过随口一问,“什么任务?”   「恭喜宿主成功绑定‘拯救大魔王’系统,我们要拯救的对象就是您面前的这位,黎疆,魔族少主,十八岁,三年后,他会以一己之力掀起一场令仙门群星陨落的血雨腥风,你的使命,就是拯救他,阻止他!」   “……”   “不要脸!你这是强买强卖!”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偏执帝王的白月光黑化了》求收藏(????▽??)??   相传晟国六皇子生着张妖冶的美人面,任谁见了都要多瞧上几眼,可这天边冷月却为了那个他爱了许多年的人甘愿入敌国为质子,甚至自折身段爬上对方的卧榻,身下承欢。   众人都说他骨子里便是卑贱,与他那戏子出身的母亲般令人不耻,明颜顾不得流言,只记得那是儿时救他于危难的云羽寒,是他自小便动心的人。   明颜呕心沥血为云羽寒运筹决策,排除异己,终是将云羽寒送上太子之位。   昭和年,帝王仁厚,特为太子云羽寒赐婚。   明颜听闻匆忙去寻人,却恰好听见对方与心腹的对话。   “他那样的人配得上谁的真心。”   “卑贱至极。”   明颜脸色霎白,原来都是假的。   ————   明颜回国后争得王位,把朝政、杀旧臣,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蛇蝎美人。   众人皆道,新皇当年在敌国受尽屈辱,如今必将一一讨回,明颜执着朱笔,幽幽道:“朕能将他送上皇位,自然也能将他拉下深渊。”   两国交战云羽寒节节败退,可他似乎并不在意,为博美人一笑,竟为了明颜出兵边塞,命悬一线之际,却传来明颜要立后的消息。   他策马连夜回京,却被侍卫死压,连宫门都进不去。   到后来,云羽寒身中数剑,奄奄一息,明颜趁着夜色来到营帐,云羽寒眸中的光暗了暗,“你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吗?”   明颜当面将一包粉末撒入药中,坐在床边扶起他,“朕送给你的一切,该还给朕了。” 第2章   顾卿然看着阴恻恻的黎疆,舔舔嘴唇,“那个,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哼,来了就别想走!除非完成任务!」   顾卿然真的想哭,与其在这玩真人大冒险,还不如躺在病床上来的实在,“三年?就没有别的法子可以出去吗?”   「死亡,既认定任务失败,大概率会将宿主遣返回原世界。」   顾卿然激动的热泪盈眶,死还不简单?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恨不得活撕了自己,比如这个站在自己身侧,用红色瞳仁死死盯着自己的小魔头。   这要是上去甩丫一个大耳瓜子,岂不是下一秒就可以回家啦!   顾卿然的手缓缓抬起——   「主观意识导致的故意死亡属于严重违规!会被关进虚无深渊三百年!」   顾卿然的手停在半空,对上黎疆那双探究的眸子,他磕磕绊绊道:“少年,可以扶我一下吗?”   “仙尊这就要走了吗?”黎疆嘴角沁着危险的笑,“就这么将我带回去?”   顾卿然小声嘟囔着,“那你还想怎么样?”   “总得,师出有名吧。”   顾卿然是个明白人,小魔头这是想要个身份,他这个年纪,再加上自己的辈分,只有师徒最合适了。   “就说你是我收的徒弟吧。”   黎疆点点头,表示可以接受。   顾卿然从上到下打量他,面色有些复杂,“身份这个问题不打紧,主要是你这形象——”   黎疆一身红似火的长袍,烫金蟒纹黑腰封,再加上高挑的马尾,配上邪魅狂狷的骨相,就差把‘我是大反派’几个字写脸上了。   黎疆低头看看自己,“那我换身衣服。”   “嗯,顺便把烟熏妆卸了。”   黎疆:“……”   *   回去的路上顾卿然问道:“既然跟我回去,你用不用起个化名?”   黎疆摇晃着手中刚摘的野草,无所谓道:“不用,我自小闭关,从未在外行走,没人识得我。”   啊,顾卿然悟了,这不就是养在温室里的小花朵吗?顾卿然斜眼看他,难不成是为了块破石头才“被迫上岗‘的?   想起七杀与他分别时的神态,那种担心忧虑,那种依依不舍,走了老远都还在挥手告别,那怜爱的眼神完全就是个不放心孩子远游的老母亲。   顾卿然偷偷打量着,小魔头褪去魔族本相之后,还是很青涩的。   黎疆的本相煞气极重,与他‘小魔头’的称号还算相衬,但日常形态的他,眉宇间还是带着一丝稚气未脱,柳叶似的薄情眼,精致小巧的橘瓣嘴。   因为顾卿然说红色衣物不像仙门中人,所以七杀给黎疆准备的是一套翠竹青衫,淡雅秀气。   虽然只有十八岁,但黎疆已经比顾卿然还要高半个头了,顾卿然被他搀扶着,微微弱弱的像根飘零的小草。   哎,也不知道自己这具身体还能不能再发育了,虽然仙风道骨看起来挺飘逸的,但跟那些魔族比起来简直弱爆了啊!   「不能!」   听见系统的声音,顾卿然明显不服,“为什么?凭什么?”   「凭你已经三百一十八岁啦!」   顾卿然:“……”   顾卿然赶紧摸摸自己的脸,呼,还好,依旧水嫩光滑有弹性,他又扶着黎疆的肩膀扭扭腰,还可以,不酸不痛很灵活!   黎疆:“……”   “你在干什么?”   顾卿然嘿嘿笑着,“我看看我伤哪儿了,到时好准确的向医生叙述我的病情。”   黎疆挑眉,“医...生?”   “呃,医师。”   “这么娇贵?不过是趁你不备下了舒筋散,又泼了桶凉水,我们又没打你,至于吗?”黎疆不自觉的翻个白眼。   顾卿然这面赔着笑,转而对系统道:“可不可以多问一句,这里的人,平均寿命会是多少呢?”   「不好说,普通人就几十年,修仙之人受灵药仙气滋养,可能几百年,若能突破境界,羽化升仙也未可知。」   “修仙……”   顾卿然觉得有点小酷,平日无聊时他也会看些小说,各类修仙传也看了不少,可要说飞升的没几个,各门派打的四分五裂的倒是常有耳闻。   提起这个,顾卿然猛然想起他之前看的一本小说,书上的简介与自己现在的情形十分类似,那书是他同桌租来的,顾卿然无聊的时候翻了几页,书名叫什么来着。   啊,想起来了。   ——《魔族崛起之正道的泯灭》   当时自己就是被这个书名吸引的,一看就是邪恶压倒了正义,这不比那些邪不压正烂大街的俗套剧情有嚼劲多了。   想到这顾卿然一愣,陡生凉意。   正道的泯灭?   自己不就是那个,所谓的正道吗?   「是哒!就是你!」   顾卿然:“……”谢谢提醒哈。   不行不行,自己可不能当炮灰,顾卿然回想着,刚刚系统说黎疆会在三年后屠戮三界,想来原主就是那个时候被他残忍杀害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黎疆不仅跟自己回了仙门,还做了自己的徒弟,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御风仙门,顾卿然给自己留了两条路,第一,找来梵机灵石给黎疆,让他为自己解开契约,趁他气候未成,除之而后快!   第二,感化,用爱来感化他,让他感知这世间的一切美好,继而让他放下仇恨,放下一切过往,他还很年轻,好好改造完全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他做不做魔尊不打紧,但是自己绝对不能死!   最起码,不能故意去送死!   哪怕到了最后不成功,黎疆还是毁灭了眼前的一切,可自己努力过,争取过,任务即使失败了,他还是可以回去的,回到现代,现在医疗技术那么发达,一定可以治好他的,呜呜呜。   「如果你任务成功了,回去时便会苏醒了哦!」   顾卿然听了感激的老泪纵横,这消息无疑给他增添了无穷的动力,他真的太怀念现代的一切的,最起码那是个法治社会,没有人会拎着大砍刀问他要什么破石头。   “到了。”黎疆的话打断了顾卿然的思绪。   “嗯,我们进去吧。”顾卿然望着那座缭绕着层层仙云的山峰,心中还隐隐有些期待。   黎疆阴恻恻的看着他,冷冷道:“时刻记着手臂上的印记,别想着跟我耍花样!”   顾卿然转头看他,嘴角沁着慈祥的笑,“怎么会呢,我既然说会帮你找灵石,就不会骗你,我既然说收你做徒弟,自然也是真心待你的。”   黎疆怎么可能信他的鬼话,顾卿然又收到一记白眼。   “真的,我可是御风仙门的仙尊,我从不骗人。”为了自己的小命,顾卿然的眼神简直真诚的不能再真诚。   “不会骗我?”   “嗯。”   “为什么?”   顾卿然故作沉思,决定打亲情牌,“你年岁尚浅,双亲不在,且本性不坏,要是你不介意,可以把我当做你的父亲。”   黎疆:“……”   顾卿然说出这话也没想那么多,黎疆只有十八岁,他三百多岁,做他父亲还不是绰绰有余?   本想着套个近乎,哪成想听了这话黎疆当场就翻脸了,吹胡子瞪眼的扼住他的手腕,“你还想着占我便宜?!”   感受到印记处传来的隐痛,顾卿然疼的龇牙咧嘴,忙挣扎着,“叫哥也行。”   “哼。”   看着远处迎下来的弟子们,黎疆咬牙道:“上山吧,师、尊!”   后来都传御风仙门的仙尊顾卿然失踪多日,众弟子下山寻了多日无果,十几日后,顾仙尊重返仙门,身边还多了个清新俊雅的弟子。   走在最前面的少年,一席紫袍,头戴紫冠,傲若寒霜,看见顾卿然被搀扶着,他俊眉微拧,“受伤了?”   “啊。”顾卿然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不然就是说得多错的多,‘祸从口出’这个词语他还是知道的。   本来他打算叫系统给他点资料的,可那个不靠谱的,说出现就出现,说消失就消失!   难道系统这东西也会没信号?!   「不会,我只是懒得理你。」   顾卿然:“……”   “我死在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有,但也没坏处。」   顾卿然:“……”我竟无法反驳。   “那能不能拜托你有点职业素养啊!”顾卿然在心里狂吼!   「你都没问过我的名字。」   呵,还挺傲娇?这是怪自己不够重视它的意思呗?顾卿然在应对同门的嘘寒问暖之余,还要分精力来讨好这个磨人的系统!   “那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摆!嘿嘿,摆烂的摆!」   顾卿然:“……”   “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   “哎。”小摆叹了口气,“我的宿主太多了啊,都没什么感情的。”   “那、那你让我多活几年,咱俩培养培养感情,快餐式的宿主关系只能带给你一时的新鲜感,保持长久的稳定关系才是正道所趋啊!”   顾卿然虽然学习成绩不好,但是脑袋灵活,语言表达能力更是一流,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在学校也是有一堆追捧者前呼后拥的。   顾卿然承认他确实皮了点,可也不至于遭这种现世报吧?   正在感叹命运不公,白褚宁慢悠悠的走过来,打量着黎疆,“这是?”   作者有话要说:   顾卿然:“我老公。” 第3章   “我收的徒弟。”   顾卿然轻描淡写一句话,却叫所有人炸了锅,一向独来独往、清冷不易亲近的顾仙尊竟然破天荒的收徒弟了?   当初御风仙门的其他仙师在六戊台热热闹闹的挑选弟子,独独顾卿然没有前往,还躲在山洞里闭关了数月,仙师们带着精挑细选来的弟子引见给他,他也只是在瞭望台上站了一会,继而就转身走了。   这里的弟子都知道顾卿然是听月山清冷孤寂又高不可攀的存在,所以都甚少与他亲近,有的至今连话都没能与他说上一句。   现在却不声不响收了个徒弟回来?   “徒弟?”白褚宁带着疑惑,“师兄收徒弟了?”   师兄?   顾卿然明白了,眼前这个没什么善意的紫袍少年,是原主的师弟。   黎疆本还低垂着眉眼,知道面前的人就是顾卿然的师弟白褚宁后,眼中渐露凶光,像即将发狂的野兽。   顾卿然察觉到他的异样,赶紧揽着他的肩膀,故作艰难道:“咱们还是进去说吧,我身上还有伤呢。”   听他这样说,立马有个小姑娘走上来,一脸的担忧,“仙尊你哪里伤着了?我等下去师父那给你拿点药来。”   白褚宁:“去将乐姝唤来吧。”   顾卿然凑到黎疆耳边小声道:“把你的眼神收一下,你要吃人啊?”   黎疆虽然憋着一股气,但也知道现在是到了他们的地盘,不是自己逞强的时候,只能垂下头去眼不见为净!   顾卿然也不需记得正主的住所,反正他们会前呼后拥的将他领进屋舍,扶到床上。   刚刚死里逃生,顾卿然的精神有些过度紧张,现在终于安全了,屁股一挨上床他就疲惫的不行。   白褚宁倒一杯茶递过去,淡淡道:“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顾卿然没从他的眼里看出一丝关心,倒是质问的意味多一些,这下他便心中有数,想来这就是跟原主不对付的同门师弟。   呵,烂大街的套路了。   白褚宁的问题顾卿然显然是答不上来的,关于他为什么下山,下山去哪儿了,又是怎么被黎疆这一行人抓住的,他根本一无所知。   顾卿然看弟子们关切探究的眼神,想来这次想蒙混过关是不太可能了,他轻咳一声,对黎疆摆摆手,“那个,乖徒弟你来说,为师是怎么受的伤,你又是怎么救的我。”   黎疆:“……”   众人的目光又都集聚在黎疆身上。   刚刚假模假样的将顾卿然扶上床之后,黎疆就很自然的退到了后面,正无所事事的坐在那喝茶,现在却被盯的浑身不自在。   白褚宁恣意的叉着腰,趾高气昂的示意他过来。   黎疆放下手中的茶盏,不情不愿的走过去,扭捏的像一根麻花。   “叫什么名?多大了?”   “黎疆,十八。”   白褚宁看黎疆确实资质非凡,便道:“来,让我看看你是何根基,竟然可以叫顾师兄破例收你为徒。”   黎疆也没多想,懵懂的递上手腕,看白褚宁的手指要搭上了,顾卿然吓得脸都白了,忙喊道:“等等!”   众人又齐齐看向他。   “……”   “徒儿啊,你过来,坐我旁边。”顾卿然拍拍自己身侧,明目张胆的给黎疆递过去一记眼色。   在众人惊惧的眼神中,黎疆缓缓走过去,坐在了顾卿然身边,挨的很近。   白褚宁一脸不悦,“师兄这是何意?”   顾卿然狠怕黎疆露馅儿,吓得声音都颤了,“他没什么根基,我只是念在他救过我,这才收他为徒的,师弟还是别给人家难堪了。”   黎疆恍然,他怎么都忘了这茬儿,自己的灵力阴狠诡谲,与这些仙门之人自是差别极大,若是被搭上脉门,铁定要暴露身份的。   “他来到这,有的是机会历练,我看这孩子挺灵的。”顾卿然理理衣襟,遮掩着喝了一口茶水。   对于顾卿然就这么轻飘飘的收个徒弟的事,白褚宁还是觉得匪夷所思,刚要说什么,乐姝来了。   看她风尘仆仆的走进来,衣袂飘珏,玲珑碧玉,手上还拎着小药箱,顾卿然顿时眼前一亮。   小说里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女猪脚登场了?   白褚宁微微颔首示意,给她让了让身位。   乐姝走到顾卿然身边,先是施礼,然后将小药箱放在塌上,瞄了眼黎疆,眼中虽有不解但也没过问。   她撩起裙摆坐在床边,探出手指,冷冷道:“探脉。”   顾卿然突然意识到,原主可是个仙尊,想必灵力非凡,万一自己没有将他的本领继承过来,那岂不是玩完了?   正当他思索着,乐姝不耐烦的蹙着柳眉,嗔道:“别扭什么!”   这一声吓了顾卿然一跳,原主不是身份尊崇的仙尊吗?怎么可以让一个弱女子对他大小声?   可他转念一想,书中人物的关系都错综复杂,或许这女子的身份更加尊贵也说不定。   算了,看就看吧,反正顾卿然也想好了后路,要是灵力枯竭,他就说受伤所致。   乐姝的纤指探上顾卿然白皙的手腕,垂着眼睑过了片刻,平淡地说道:“没有大碍。”   顾卿然松了口气。   白褚宁:“需要用药吗?   乐姝起身整理衣襟,“不用,进食,休息,即可。”   白褚宁:“谢谢师姐。”   师姐?!   这女人是白褚宁的师姐?!顾卿然有点转不过弯,那跟原主相较,该是谁的辈份大一点?自己应该叫她师姐,还是师妹啊?   顾卿然分析着,这女子对他的态度非常的倨傲,也不谦和,辈份应是在自己之上的!   嗯,应该是。   顾卿然也跟着开口道:“谢谢师姐。”   众人:“……”   所有人面面相觑,跟见鬼了似的。   最后还是白褚宁率先开口道:“师姐,师兄他,真的没事吗?”   现在乐姝也有点拿不准了,因为看脉象顾卿然的确没事,可他竟然叫自己师姐?!伤到脑袋了?   乐姝拧着柳眉,堪堪的看了须臾,最后无奈道:“我去煎药。”   说罢拎着小药箱一阵风似的走了。   本来白褚宁还一幅负才傲物的模样,现在看顾卿然变得很不对劲,眉宇间竟也爬上一丝担忧,他掀起衣襟坐在床边,温声道:“师兄,你到底伤到哪里了?”   顾卿然眨眨眼,然后用胳膊肘推了一下黎疆,道:“你说吧,为师累了。”   黎疆:“……”   顾卿然听闻在九丈崖还有魔族余党的踪迹,便想着去一探究竟。   至于他为什么选择一个人去,一是因为魔尊已然身死,那些余党根本对他造不成威胁,二是世人皆不知魔族竟然有个小少主,可就算有所闻,他堂堂一介仙尊,还不至于被一个孩童吓破了胆。   为了歼灭魔族余党,顾卿然只身一人下了山,结果中了埋伏,被黎疆生擒。   接下来的事顾卿然也都知道了,他们将原主掳到一个简陋的山洞,黎疆更是打算问不出梵机灵石的下落,就直接将万人敬仰的顾仙尊杀了,给这些道貌岸然的仙门之人一个下马威。   或许在别人看来这个想法很大胆,很荒唐,很不知死活,简直就是在向全天下修仙之人下战书!   可黎疆并不在乎,他的父亲死在这些人手上,这世上他已经没有亲人了,他没什么怕的了。   黎疆稍微篡改下事情始末,直听的白褚宁一头雾水的。   “老魔头不是都死了吗?师兄竟然还会被埋伏?”   “是啊,剩下的人四处逃窜犹如丧家之犬,如今连罗刹宫都在咱们的掌控之下,他们还有那个能力?”   黎疆眸色一沉。   顾卿然见小魔头脸色不对,心想这些人可别再拱火了,炮灰就应该有有炮灰的觉悟,在大boss面前还敢不知死活的嚼舌根,这不纯纯活拧了吗?   “那个,我一时疏忽。”顾卿然笑着,赶紧打圆场,“他们也没做什么,他们,还是很好说话的。”   白褚宁倏地站起来,提高了音调,“你是不是被打傻了?说什么胡话呢?!”   “就是!”烨煜出来反驳道:“魔族泯灭人性,天理不容,人人得而诛之!”   顾卿然:“……”   另一个也道:“要不是他们搞的什么弑神阵法,师祖怎么会受伤?怎么会闭关这么久?”   “魔族最可恶了!”   “当初就应该把他们赶尽杀绝的!”   “对!一个不留!”   “……”   这些人口嗨起来没完没了,看着黎疆越来越铁青的脸,顾卿然赶紧制止道:“你们闭嘴!不许再说了!”   众弟子:“?”   对上一双双不解又诧异的眼神,顾卿然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生命,都是平等的嘛,兴许他们做的事,有苦衷也说不定啊,对吧?”   给个台阶你们赶紧下,别等到几年后小魔头大开杀戒,到时候哭天抹泪可就晚了!   其他弟子惊的下巴都合不上了,都觉得他们的仙尊怕是疯了、傻了,以前提到魔族,都会叫他本就清冷的面容更加寒上几分。   最初他们还不知道一向恬淡如水的顾仙尊为什么独独对魔族有着这么大的敌意,原是顾卿然有次下山历练,被妖兽所伤,就在一户农家养伤,他一向两袖清风,没什么好赠与的,离开时就将自己的剑穗取下来做成一枚银簪赠与那户人家的女童。   过了几年,待他故地重游,那里早就成了一片废墟,本以为是农户搬家了,后来一打听才得知,他们一家人都死于魔族战乱。   村民告诉他,再过一个月,女孩子就要出嫁了。   房子没了,女孩也没了,剑穗也没了。   顾卿然站在那望着那片废墟良久,最终转身上了山。   所以提到魔族顾卿然都是声厉急色,像现在这么淡定可还是头一遭,白褚宁察觉出不对,他道:“等下随我去静心山吧。”   顾卿然一脸茫然,“去那做什么?”   “去看师父啊,顺便让他看看你究竟是犯了什么毛病,太不正常了!”   师父?!   顾卿然一惊,自己竟然还有师父?!   静心山?   他转念一想,小说里的世外高人确实都喜欢闭关修炼,一次就闭他个三五年的,莫非他俩的师父也在闭关?   他试探着,“师父,还没有出关啊?”   “之前师父不是都说了吗?三十年!眼下这才几年啊!”   白褚宁不由分说,拉着顾卿然就要往出走,恰巧这时乐姝端着药进来了,她将药递给顾卿然,“喝了吧。”   “好。”   顾卿然端起药二话不说,直接一口仰了进去。   白褚宁眉头锁的更深了,“师兄不是最怕这些苦药了吗?怎么现在喝的这么畅快?”   “……”   “那个,有病就得吃药,再说,良药苦口嘛!”   白褚宁:“……”   乐姝从怀里拿出一颗糖,挑着眉梢,“早知就不给你带了。”   顾卿然眨眨眼,“糖就不要了,有吃的吗?给我来点,饿了。”   众人:“……”   “弟子这就去安排!”   说话的是沈玉泽,一直负责照顾顾卿然的饮食起居,对于他的口味喜好也能拿得准一些。   乐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讪讪的将糖又放进里怀,“既然师兄没事,那我走了。”   顾卿然习惯性留客,“一起吃点呗?”   “……”   看乐姝翻着白眼出了门,那些弟子也都相继退出去了,最后只剩下白褚宁、顾卿然,和坐在床上别别扭扭的黎疆。   作者有话要说:   顾卿然:作死可以别带上我吗? 第4章   白褚宁打量了顾卿然良久,开口道:“师兄可有外伤?”   顾卿然上下摸摸,“没有,就是这身衣服脏了,等下给我拿套新的吧。”   白褚宁向前探着身子,忧心忡忡道:“当真无碍?”   “嗯。”   白褚宁起身轻叹,“罢了,我去给你拿衣物。”   “嗯。”顾卿然道。   白褚宁瞥了一眼黎疆,“他呢?你打算怎么安置?”   黎疆心提起来,下意识看向顾卿然,顾卿然正巧也在看他,两个人目光相接之时,又都默契的移开了视线,一看就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看他们这么心虚的神色,白褚宁又重新打量起黎疆,“你是哪里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落月崖?”   这些问题他早就想问了,只不过碍于顾卿然的伤他暂时无暇顾及,现在得了空定是要问个明白,御风仙门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   顾卿然反倒松口气,因为这些问题在路上他就教过黎疆怎么应对,毕竟这些俗套的剧情推进和千篇一律的脑残对话,小说和电视剧都要写烂了。   “我是福山镇的,那里闹了瘟疫,我父母都死了,我投奔亲戚路过那的。”黎疆对答如流。   “你还有亲戚?”白褚宁审视着他,“那你来这他们知道吗?”   黎疆偷瞄顾卿然一眼,接着道:“很远的亲戚,也没见过几次面,现在有了师父,我就不去寻他们了。”   白褚宁还想问什么,却被顾卿然打断,“以后他就是我的徒弟了,日常起居就劳师弟安排下吧。”   然后又补充道:“他怕生,住所就离我这近一些,我也好时常教导他。”   白褚宁的话被堵在咽喉,只得应着,“知道。”   “嗯,谢谢。”顾卿然道。   谢谢?   白褚宁一步三回头的走至门口,看顾卿然的眼神像在看陌生人,他收了徒弟,还对自己说谢谢?还呲个牙冲自己笑?   白褚宁嘴唇翕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听他的脚步渐行渐远,顾卿然才彻底放松,身子一倒倚在靠枕上,黎疆也动动僵直的脊背,浅浅松口气。   顾卿然看黎疆耷拉着脑袋蔫蔫的,像只暴躁且委屈的小狗,就想着逗逗他。   “欸?你还挺机灵的!”顾卿然踢踢他。   黎疆厌恶的站起来,在屋内撒摸一圈儿,最终坐在一侧的小塌上,他知道顾卿然说的是什么,白褚宁问的第二个问题是他临场发挥的。   “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找灵石?”黎疆直接开门见山。   顾卿然舒适的将双臂枕在后脖颈,悠哉悠哉道:“你总得容我缓缓啊,这么机密的事情,我直接开口问,不合适吧?”   黎疆眼神幽怨,“你别给我耍花样!”   “不会。”顾卿然笑着,“我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的,我可是仙尊,怎么会骗你一个小孩子呢。”   “哼。”黎疆扭过头不看他。   顾卿然也累了,就不拉着他斗嘴了,正闭眼养神,沈玉泽端着一堆吃食走进来,“仙尊,吃饭啦!”   顾卿然睁开眼,忙不迭的下了床,干饭干饭!折腾了小半天,就喝了口茶,这谁顶得住啊。   待他眉开眼笑的走到桌子旁,眼尾几乎是一瞬间就落了下来。   这啥啊?   一碗清水,三个桃子,几块小点心?这也叫饭?难不成这御风仙门,已经穷到这种程度了?   沈玉泽还邀功似的,“仙尊吃吧,弟子每日都会去采取露珠,就等着仙尊哪日回来了好饮用。”   顾卿然:“……”那东西喝了真的不会闹肚子吗?   看他一脸的茫然无措,沈玉泽试探着,“仙尊还想吃什么?玉峰山上的秋果快要熟了,等下弟子去看看?”   顾卿然吞咽下,艰难开口,“就不能来口热乎的吗?”   沈玉泽一愣,他们的顾仙尊几百年来只饮朝露,只食素果,还从未吃过五谷杂粮,他想着,可能就是因为顾仙尊不食人间烟火,所以看起来轻飘飘的,犹如谪仙落了凡尘。   沈玉泽去厨房拿了些饭菜,看着坐在那大快朵颐的顾卿然,腮帮子都恨不能塞得鼓鼓的,他一时哑然,只得在一旁给顾卿然倒茶顺气。   顾卿然手上吃着嘴里也没闲着,他连连招手唤黎疆,“过来,一起吃点。”   黎疆摸了摸已经开始咕咕叫的肚子,别别扭扭的走过来,可坐到顾卿然旁边他才发现桌子上只有一副碗筷。   沈玉泽忙道:“我再去拿一副碗筷。”   顾卿然对着他的背影喊道:“拿两副!一起吃!”   沈玉泽小跑着到了厨房,今天的顾仙尊也太不对劲了?以前的他别说对自己和颜悦色了,哪怕跟自己说句话都够他乐几天了,今天竟然会邀请自己一起吃饭?   一向独来独往的顾仙尊竟然会邀请自己,跟他一起吃饭?   沈玉泽心跳的厉害,连碗筷都要拿不稳了,他深深呼了几口气,又添置了一副碗筷,虽然顾仙尊邀请他一同用餐,可他能找得准自己的定位,可不能像那个毛头小子似的不懂规矩。   黎疆埋头苦吃,看的沈玉泽一愣一愣的,他现在终于相信,顾仙尊捡回来的这个俊俏的小徒弟确是山野人家的孩子了,的确不怎么懂规矩。   顾卿然:“不是叫你给自己也拿一副碗筷吗?”   沈玉泽赶紧摆手,“仙尊我不饿。”   “好吧。”顾卿然吃了一肚子的人间烟火,五脏庙终于舒服点了,这时白褚宁进来送衣服,看见一桌子的狼藉,他皱眉,“师兄你——”   “嘿嘿。”顾卿然起身,顺手接过白褚宁手里的衣物,“饿了,一时没收住,我——”   还没等他说完,白褚宁又对黎疆严厉呵斥道:“谁许你与师兄同桌而食的?怎么这么没有规矩?!”   黎疆嘴里还嚼着小肉丸,面上更没什么波澜,好像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   顾卿然赶紧道:“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都收他做弟子了,就不要拘泥于这些小节了嘛!”   白褚宁:“?”   “还有,师弟帮他也做几身合适的衣裳吧,你看他穿的那么单薄,还有,为了方便照顾他,他的住所不要离我太远。”   白褚宁瞳孔微变,“你,照顾他?!”   顾卿然点头,“对啊,我是他师父,当然是我照顾他。”   白褚宁虽然对医术一窍不通,可还是忍不住上前去探了探顾卿然的额头,“师兄你真的没事儿吗?”   “没事!”顾卿然打落他的手,然后很自然的揽着黎疆的肩膀,亲昵的靠过去,“我就这一个宝贝徒弟,当然要好好疼爱了啊。”   啊啊啊!大佬!希望你将来大开杀戒的时候可以留我一条小命,我想回家!我想我妈!呜呜呜!   黎疆:“……”   沈玉泽露出羡慕的神色,这些年一直都是他伺候在顾卿然身边,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打动顾卿然,让他愿意收自己为徒。   哎。   最后还是没能得偿所愿。   黎疆吃饱了,像是故意的,身形一转悠哉哉的躺在小塌上,白褚宁在一旁气的直跳脚,顾卿然却一笑了之,道:“小孩子心性,师弟莫要与他怪罪。”   白褚宁:“……”   “哎,师兄啊,我看你这次可能病的不轻,明日的晨练就别去了,好好休养几日吧。”白褚宁无奈道。   “好嘞!”顾卿然愉快的答应。   待白褚宁和沈玉泽出去后,顾卿然大剌剌的躺在榻上,黎疆见他合眼就要睡,忙道:“你还有心思睡觉?”   “嗯,怎么了?”顾卿然懒洋洋的。   “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灵契。”   顾卿然睁开眼,举起手臂仔细端详着,“你说这个守宫砂?”   黎疆:“……”   “我不会骗你的,但是你得给我点时间,这压根儿不是着急的事。”   黎疆没说话。   “你找灵石是要做什么?”顾卿然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你管不着!”黎疆一脸戒备的看他,顾卿然呵呵一乐,这孩子还挺叛逆。   “你好像对我师弟印象不太好。”顾卿然这话就是妥妥的试探了,刚刚黎疆态度转变的太明显了,瞎子都能看出些端倪,要是他不收敛些,迟早要出事儿。   黎疆眼中含着恨意,“是他杀了我爹。”   “……”   靠!以后要离这个姓白的远一点,免得牵连自己!   顾卿然不想继续聊这个沉痛的话题了,搂过枕头,身子一转就要睡,黎疆起身看他,“这个时辰你就睡了?”   “嗯,累了。”   “那、那我——”   “你先将就下,等下他们将屋舍打扫出来就会带你去的。”   黎疆再没说话,顾卿然这面也没了动静,看似是睡的熟了,其实他在跟系统疯狂输出!   “小摆?小摆?你理理我啊小摆!”   顾卿然等了一会,没听见回应,又焦急道:“你不分青红皂白把我拉来,总得给点信息啊!我一步走错可就满盘皆输了啊喂!”   “你们系统都没有业绩考核的吗?你的宿主三天就嗝屁对你的名声也不好啊,对吧?”   顾卿然好说歹说,那个正太男声终于出现了。   「你想知道什么?」   听见回应,顾卿然感激涕零,如获新生,他赶紧道:“原身的基本信息,越详细越好。”   「我不是都告诉过你了。」   “我指的是,人物之间的关系,比如他跟白褚宁的关系如何,还有那个闭关的师父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拽拽的靓女,跟原主有什么瓜葛?”   顾卿然叽里呱啦的问了一大串,小摆语气略显不耐,「你问题好多哦。」   顾卿然:“……”废话!这关乎到自己的身家性命,可不得问的仔细点!   “还有小魔头要的那个什么灵石,到底在哪里啊?!”   「你确定要帮他找灵石吗?」   顾卿然,“不然呢?他都给我下诅咒了!我死不死的不要紧,我可不想去那个什么地狱困几百年。”   「是虚无深渊。」   “哎呀都是一回事,本质都是坐牢!”   「那样会掀起腥风血雨的。」   顾卿然无谓道:“关我什么事?”   「你可是他的对立面,你觉得不关你的事?」   顾卿然哑然,对啊,怎么会不关他的事呢,要是歼灭魔族,他们仙门之人肯定是首当其冲啊,那他这个仙尊,岂不是要打头阵?   这可不行,那跟炮灰有什么区别?顾卿然想来想去,还是阻止黎疆成为灭世大魔头来的简单点,毕竟现在的他还是个小屁孩儿,思想工作还是很好做滴!   “算了算了。”顾卿然道:“还是说之前那几个问题吧!”   「跟白褚宁的关系一般,你们的师父是无上真人,在一次战乱中受了重创,所以在闭关。」   「至于乐姝,算了,不说了。」   顾卿然不解,“为什么不说了?”   「我不是那种喜欢在背后嚼舌根的系统。」   顾卿然:“……”   「好了,我今天很累了,你自己见机行事吧,拜!」   顾卿然:“……”说几句话就累着了?   想了半天,这个系统是一句有用的也没说!顾卿然睁开眼,烦躁的翻个身,正巧对上黎疆那双眼。   与此前山洞中不同,现在他的眼里像有些迷离,有些恍惚似的,不过想想也是,他小小年纪,又不经世故,现下只身来到“敌营”,哪里有不紧张害怕的道理。   顾卿然为了套近乎,坐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侧,“要是困了,就上来挤一挤。”   黎疆回过神,瞪他一眼扭过身去。   顾卿然见他不愿意,又自顾自的躺了下去。   没一会,沈玉泽走进来,恭敬的对顾卿然行个礼,“仙尊。”   “嗯,何事?”   “旁边的屋舍已经打扫出来了,我带黎师弟去看看,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可以再改动。”   顾卿然笑眯眯的看着黎疆,“去吧,去看看,哪里不合心意跟为师说。”   黎疆横他一眼,拧哒着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月饼节快乐! 第5章   御风仙门总共分为几大峰,除了无上真人的与穹峰,还有白褚宁的青元峰,乐姝的绫罗峰。   顾卿然的沧澜殿设在清净峰,除了一间独立的屋舍,只有一个东厢房,平日里都是空着的,沈玉泽时不时的打扫一番,也算得上整洁。   门已经推开了,入目是一张方桌,黎疆缓缓走进去,这间屋子跟顾卿然的比起来可以用小巧来形容,一张床铺,一张桌子,门边放着洗漱架,连个搭衣服的屏风都没有。   沈玉泽拉着他的胳膊,热情道:“被褥都是新换的,家具我也都擦拭过了,师弟你看看还有哪里不合心?我可以帮忙改动的。”   黎疆没那么讲究,自己从小被父亲扔进幻境磨炼,后来父亲死了,那么大的罗刹宫他一天也没住过,直接跟着七杀他们东躲西藏的住山洞了。   跟那个阴暗潮湿的山洞相比,这间小屋舍其实还不错。   黎疆抽出胳膊,淡淡道:“不用,挺好的。”   “那就好。”沈玉泽并没在意,脸上依旧漾着笑,“这些天照顾顾仙尊你应该也很辛苦,师兄就不打扰你了,我就住在零陵峰上,上了山最右面那有个竹舍,有事你可以去找我。”   “嗯。”黎疆点头。   迈出门槛前沈玉泽还跟他挥手告别,“我的门前种满了夕颜,师弟可别走错啦!”   黎疆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从没跟除了魔族外的人相处过,也不熟知外面人与人间的相处模式,除了他的部下也没人对他和颜悦色,更没人对他好。   黎疆坐在榻上,正出着神,白褚宁拎着衣服神色自得的走进来,然后毫不客气的扔在他身侧,“你的衣服。”   黎疆拿过来打量着,跟顾卿然的款式质地差不多,只不过顾卿然是白衣淡黄色的腰封,而他是白衣墨绿色的腰封和领口。   “这个,是只有内门弟子才有的玉佩,师兄剑上刻着兰花,你的玉佩上亦是。”   “哦。”黎疆接过来看了看。   白褚宁站在那说了这么多,黎疆依旧稳稳的坐着,甚至都没让他一让,对于他这种没礼貌的野孩子,白褚宁也懒得与他计较   白褚宁上下打量他,“你没受伤?”   “没有。”黎疆如实说。   “那明早记得来校场参加晨训。”   “晨训?”   “对,辰时。”白褚宁说完就转身走了。   黎疆抚摸着手中的衣物和玉佩,轻叹口气。   这一晚黎疆焦虑的基本就没怎么合眼,眼看着晨训时间快到了,他只能顶着黑眼圈起来洗漱,正系玉佩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他还以为是顾卿然,就没理。   没成想是沈玉泽。   “师弟,起了吗?”   “来了。”黎疆赶紧走过去开门。   “我来叫你吃饭,然后一起去校场晨训。”沈玉泽生的白白净净,看起来应该比黎疆年长几岁,温蔼的笑仿佛刻在了他孑然的脸上,看起来很亲切。   “师弟,你这身衣服可真好看。”   沈玉泽说完黎疆才注意到,沈玉泽的衣服并没有精致的领口和袖箍,腰封也是很简单的色调和款式。   沈玉泽盯着他腰间悬着的玉佩,目不转睛的看了好久,黎疆走上前,又重新解下来递给他,沈玉泽眼里顿时闪着光,“我能摸摸吗?”   “可以。”   沈玉泽的手指轻轻抚上青碧色的玉佩,不由得感叹道:“真好。”   黎疆好像知道沈玉泽为什么故意与他亲近了,他想当白褚宁口中的,内门弟子。   “你也可以让顾、啊,我师尊收你为徒的。”   “哎。”沈玉泽的嘴角落下来,将玉佩重新交还给黎疆,遗憾道:“没机会了,御风仙门的规矩是收徒都只收一人。”   黎疆:“那闭关的师祖怎么收了两个徒弟?”   沈玉泽拉着他出了房间,打算边走边说。   “白师叔的师父很多年前就死了,好像是为了救师祖,临终之言就是托孤。”   “托孤?”   “嗯,那时白师叔已经十五岁,师祖是破例将他收入门下的。”沈玉泽看着黎疆一脸的崇羡,“历来长辈们收徒都是从年幼者中筛选出灵气品质皆为上乘者收为内门弟子,像师弟这般年纪才被选中的,在咱们御风仙门可还是头一遭。”   黎疆:“……”   沈玉泽一路说个不停,还询问晨起黎疆有没有给顾卿然请安,在得到否定答案后,他也没怎么诧异,毕竟黎疆都能与顾卿然同桌用餐,可见他的受宠程度。   到了饭堂,黎疆看着里面乌泱泱的人群,眉间顿时爬上焦躁,沈玉泽读懂他的情绪,耐心道:“别紧张,这些都是咱们的师兄弟,很好相处的。”   “哦。”   话音刚落,就有几个人端着餐盘趾高气昂的走过来,为首的那个跟黎疆一样,也穿着内门弟子的衣服。   “哟,这位小兄弟就是顾仙尊新收的徒弟啊?看起来也没怎么灵啊。”   沈玉泽:“……”   黎疆转头看他,好像在说,说好的团结友善呢? 第6章   沈玉泽刚想打圆场,黎疆却选择无视他们,身形一转便绕了过去,背影是那般潇洒,从头到脚都写着不屑,为首那人见了立马开始不依不饶的喊着,“你这个野小子!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啊!”   沈玉泽忙规劝道:“他刚上山,你别欺负他。”   “呦,你想替他出头?你凭什么?”   陆沣咄咄逼人不肯退让,他不仅是白褚宁的内门弟子,更是跟沈玉泽一同入的山门,所以在他面前,沈玉泽的话历来都没什么分量。   沈玉泽蹙眉,小声道:“他又没惹你。”   “呵。”陆沣冷笑一声,“我也没惹他呀,只不过说出了大多数人的心里话而已。”   沈玉泽想去安慰黎疆,可又怕陆沣再说出什么伤人的话,只得劝解道:“顾仙尊能收黎师弟为徒,自然是有他自己的考量,咱们还是别议论这些了。”   陆沣见黎疆不搭理他,心中窝着一股火,转头开始挖苦沈玉泽,“你以为你围着顾仙尊忙前忙后的献殷勤,他就会收你做徒弟吗?结果不还是被一个野小子占了先。”   黎疆脚步一顿,继而身形一转走回来,他无视陆沣的挑衅的眼神,直接将满面通红的沈玉泽拉去打饭。   对于黎疆这种不屑一顾的态度,陆沣气的直跳脚,可不管他怎么叫喊黎疆都没有回头,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沈玉泽垂头丧气的站在那,可对上黎疆的眼神,他还是勉强笑了笑,“陆沣是白师叔的徒弟,平时骄纵了些。”   “吃饭吧。”黎疆淡淡道。   “嗯。”   那日,顾卿然直睡到日晒三竿还没起来,最后还是激烈的叩门声将他吵醒的。   “仙尊仙尊!”   “嗯....”   顾卿然迷茫的睁开眼,到御风仙门这么久了他还是缓不过劲儿,当他看清眼前的雕花床顶时,才确定这一切经历并不是梦。   “仙尊!”   “来啦!”顾卿然没好气儿的翻身下床,随意披了件外袍去开门,门口是个脸熟的弟子。   “咋啦?”   “你徒弟跟白师叔的徒弟打起来了!”   “啊?”顾卿然一下就清醒了,忙道:“哪儿呢?”   “校场!”   “走走走!带路!”顾卿然赶紧转身关门。   顾卿然边赶路边寻问着,“咋回事啊?”   那弟子也是满脸愕然,“不清楚啊,突然就打起来了。”   顾卿然狠怕黎疆吃亏,不禁加快了步伐,等他们跑过吊桥来到校场的时候,那里早就闹哄哄的乱成一团。   隔着一层层人群顾卿然压根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他身边的弟子忙喊着,“仙尊来了!都让让!快让让!”   顾卿然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就像赶不上公车上班的苦逼打工人,他焦急的挤破脑袋往人堆儿里扎,看见黎疆的时候他还在怒气冲冲的瞪着陆沣。   沈玉泽正在他身边安慰着,再看站在他对面的陆沣,多少是沾了点潦草和不堪。   白褚宁早就到了,看他横眉竖眼那架势就是在为自己徒弟出头,顾卿然怕黎疆吃亏,赶紧跑过去,板着黎疆的肩膀上下察看着,关切道:“怎么事?伤着没啊?”   黎疆腮帮子气的鼓鼓的,像只要发射坚果的小松鼠,他一把推开顾卿然,不耐烦道:“少假惺惺了,你们这没一个好东西!”   白褚宁一听立时就发作了,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你再说一遍?!”   黎疆死死瞪着他,“我说你们没一个好东西!”   沈玉泽大惊失色,赶紧上去捂着黎疆的嘴。   见白褚宁手中化出佩剑,顾卿然将黎疆紧紧护在身后,“你要干什么!”   “我替师兄教训一下这个没规矩的野小子!”   顾卿然张开双臂将黎疆护在身后,他起的匆忙,恰巧这时带子还松了,露出里面的内衬,再加上略带凌乱的发型,看起来着实不雅,可他当下无暇顾及这些了。   顾卿然指着白褚宁,不客气道:“你把剑放下,这是我的徒弟,还轮不到别人管教!”   白褚宁没想到顾卿然态度这般强硬,一时语噎,但是他看着身侧被打的不成人形的陆沣,又厉声道:“才进了山门没多久,就敢当众打架闹事?你当御风仙门是你们那等穷乡僻壤?可以由着你这么胡闹!”   别人看不见,但顾卿然看的清清楚楚,黎疆眼底已经开始泛红,周遭的气息也开始极速涌动,想必在盛怒之下,他的伪装坚持不了多久。   顾卿然:“到底怎么回事啊?”   两个人既然发生了冲突,总得有个原因吧?顾卿然为了安抚黎疆,将他搂在怀里小声道:“听话哈,控制控制,到时露了本相可就不好收拾了。”   黎疆急促的喘息着,没有推开他。   这一幕落在那些弟子们眼里,简直震惊他们八百年!一向不喜与人亲近的顾仙尊竟然主动将人搂在怀里?还把脸凑过去表现的那样亲昵?最重要的是,那个小徒弟竟然还敢摆着一副臭脸?!   作者有话要说:   黎疆:上山第一天:我要卧薪尝胆,一定要拿到灵石救我爹!   上山第N天:把你们都杀了! 第7章   黎疆被气得完全说不出话,他笨口拙舌,被陆沣明里暗里挤兑了这么多时日,现下终于爆发了。   顾卿然为他顺着胸口,瞄了眼白褚宁手中冷光四射的剑,不由得心里一阵阵发寒。   自己现在跟个废人差不多,要是黎疆身份败露,自己就是杀一送一的赔钱货!   眼见着黎疆受委屈顾卿然也不好受,当即拉过沈玉泽,语气略带火躁,“你说!到底咋回事儿啊?他俩咋还打一起去了?”   沈玉泽也被眼前的阵仗吓坏了,发白的嘴唇颤了颤,这才开了口。   原是在校场训练都是按着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排列,黎疆因为是新来的,所以被安置于前排的最右面。   相邻的便是陆沣。   黎疆从没系统的训练过,有的动作很不标准,授课仙师在指导的过程中,陆沣就在旁边冷嘲热讽,本来黎疆就气闷,陆沣还故意找茬儿,借着招式时不时的就要给他一拳,踢他一脚。   顾卿然听到这,拉着黎疆转了个圈儿,看着他身上清晰的鞋印,看来沈玉泽所言不虚。   后来陆沣更过分,欺负黎疆没有佩剑,在练剑的时候故意将他新穿的衣服给划坏了,黎疆二话没说上去就给他一拳,直将陆沣打懵了。   身后的一众弟子也看傻了,毕竟敢在御风仙门打架斗殴这种事,还从没人有胆识干过。   陆沣脸上挨了三四拳之后才想起来还手,二人顿时在地上扭打成一团,围观的人愣了会才想起去拉架,可还是有点晚了,陆沣被搀扶起来的时候像个不体面的流浪汉,发冠掉了,衣服脏了,鼻青脸肿的连骂人都要淌着口水,滑稽极了。   而黎疆除了狼狈些外,倒没怎么伤着。   听完沈玉泽的叙述,顾卿然突然觉得自己对黎疆的关注太少了,连他被欺负了都不知道,他自责道:“没事没事,消消气哈,师父给你主持公道!”   黎疆拍拍身上的土,冷哼道:“用不着,他又打不过我。”   陆沣听见这话呜咽着想要争辩,这可让白褚宁顺势抓着机会了,当即厉声道:“真是顽劣!若是不惩戒,以后还不翻了天!”   围观群众没人敢吭声,包括德高望重的授课仙师,大家想的都是黎疆要受罪了,毕竟顾仙尊与白褚宁经常意见不合,最后都以沉默寡言的顾仙尊退让而收场,想必这次也不会例外。   大家都闷声看热闹,只见顾卿然目光坚毅,对白褚宁道:“师弟,你也听见了,是你的徒弟挑事再先,你赶紧把剑收了,吓唬谁呢!”   白褚宁哪管那些,咄咄逼人道:“那就能随便打人?我徒弟的伤又怎么算?”   呵呵,这是想吵架了?   顾卿然上前一步,分毫不让,“什么怎么算?那你想怎么算?!”   白褚宁面上微怔,顾卿然从没这么疾言厉色的与自己争辩过,从前他那种淡然的态度时常会给白褚宁一种错觉,他是不是瞧不起我?   可白褚宁又想,眼下事态已然这般,要是就这么被顾卿然唬住,那自己岂不是很没面子?   白褚宁挺直腰杆,意正言辞道:“诫鞭,只当小惩大诫。”   诫鞭?   顾卿然听过这种刑罚,那鞭子乃夔牛皮所制,长九尺三寸,只一鞭就皮开肉绽,且痕迹永久不消。   呵呵,姓白的还真会选。   这等耻辱的痕迹,跟古代烙在犯人身上的‘囚’字有何分别?这以后还能抬起头做人了吗?   顾卿然虽衣衫凌乱,但气势不输,“这御风仙门,还是论对错是非的吧?究竟是谁挑起事端的?”   白褚宁才听不进去那些,他只当面前站着的还是从前那个对他事事隐忍的顾卿然。   他恣意的抱着双臂,“是他先动手的,他打人之前就该想好后果,这御风仙门可不是他能撒野的地方!”   “呵。”顾卿然蔑然一笑,“是你徒弟没事找事,这才技不如人吃了亏,你少在这颠倒黑白!”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白褚宁的嚣张气焰瞬时灭了一半,他不理解顾卿然为什么寸步不让,师兄弟间非要闹的那么难看吗?   白褚宁本也不是吃亏的主,就干脆撕破脸了,“他既然这么英勇,罚他几道诫鞭应该无碍。”   “师弟灵力深厚,为什么不去受几道诫鞭挠挠痒?”   “你!”   白褚宁惊奇的发现,他吵架竟然吵不过顾卿然了,那个从前沉默寡言,恨不能一年到头说不出十句话的顾卿然!   “他打了人就不对!就该罚!”   “笑话!被欺负还不能还手了?”   “你这是强词夺理!”   “你这是是非不分!”   “……”   一群人围成一个圈,聚精会神的听他们斗嘴,哇,顾仙尊竟然还会吵架?与白褚宁对阵还能丝毫不落下风,这也太稀奇了!   整个校场只剩你一言我一语的吵骂不休,林中都带着回响,过了好一会,看他们还没有要停的趋势,授课仙师无奈做起了和事佬,“别吵了。”   顾卿然因为没吃早饭,再加上这具身体瘦削纤弱,已经吵的有点缺氧了,眼前都一阵阵的发白。   对面的白褚宁也没好到哪里去,本来还威风凛凛的执着剑,现在已经杵着剑柄开始微微喘息了。   授课仙师白发苍颜,地位尊崇,有他发话二人暂时偃旗息鼓,刚刚还喧嚣不堪的校场一瞬间静了下来。   顾卿然本以为授课仙师会为黎疆主持公道,哪成想他捋着白须沉沉道:“两个人都有错,就小惩大诫吧。”   既然他老人家都发话了,白褚宁自然是没有异议,而且他是真的词穷了,真的吵不动了。   顾卿然一听可不乐意了,明明是黎疆受了欺负,怎么还成了都有错了?这御风仙门看黎疆是新来的,就合起伙来欺负人是吧?   这小魔头笨嘴拙舌,自己可不是吃素的!今日若是护不住黎疆,那日后自己在御风仙门也是抬不起头的,这些人想一并拿捏住他们师徒俩——   呵呵,做梦!   顾卿然撸起袖子反驳道:“我不同意!”   整个顿时校场鸦雀无声,众人皆看向他,讶异的表情犹如复制粘贴般整齐划一。   顾卿然这一嗓子吼得授课仙师的神色都不对劲了,本来顾卿然大庭广众之下与白褚宁吵架就已经闻所未闻了,一向谦卑有礼的他,竟还当众质疑授课仙师的话?   授课仙师也没经过这场面,满是沟壑的脸写满了不解,“为什么,不同意?”   顾卿然毅然挡在黎疆身前,坚定道:“黎疆确实打人在先,但前因却是陆沣挑事,他若是不种因,哪里会有果?所以‘都有错’这个说法,我不赞同!”   “因为这事儿惩诫我徒弟,我不答应!”   顾卿然无视众人惊颤的神色,走到白褚宁身前,一字一顿道:“我徒弟年纪小,更是初来乍到,我不知道你们是在针对他,还是针对我,但要是后者,你们也不用玩那些弯弯绕绕,不如直接冲我来!”   白褚宁被顾卿然逼的后退半步,话都说不清了,“你、你说什么?你说我针对你?”   “随便,我不在乎。”顾卿然傲然的瞄了陆沣一眼,继而目光又转到白褚宁这里,“今天我徒弟就是没错,天王老子来了也没错!你徒弟要是觉得委屈,那就只能劳烦师弟回去加以安抚了,顺便好好督导一番,别介时再惹事受伤,还要叫师父来为他出头!”   “你!”   顾卿然拢了拢被微风吹散的衣襟,对黎疆道:“咱们走!”   吃瓜群众虽都看傻了眼,还是自觉的为他倆让出条路,顾卿然和黎疆走了没几步,白褚宁不甘心的又喊了一句,“他打人就是不对!”   众人:“……”   顾卿然也不甘示弱的反击道:“他再不收敛明天还挨打!”   白褚宁:“……”   好奇怪啊,顾卿然什么时候变成一个对他句句有回应的人了。   顾卿然将黎疆带回了房间,没说一句责问的话,还贴心的为他倒了一杯热茶。   黎疆迟疑下,接过来一口喝尽。   “你别,你控制一下,等下烟熏妆出来了可就全完了啊!”   黎疆:“……”   顾卿然见着黎疆被欺负,心里多少有点不得劲,怎么说他也是自己的徒弟,这跟打他的脸有什么区别?   “没事的,下次他再敢欺负你,咱也不用惯着他,该打就打,他师父就交给我,我一个骂他十个!”   “但是老弟,你听哥一句劝,你得控制你的情绪,别露出什么马脚,知道吗?”   黎疆还在气头上,面对顾卿然的碎碎念显得有点烦躁,他低头看一眼被利剑划破的衣物,小眉头拧的紧紧的。   顾卿然赶紧讨好似的凑上去,“不打紧哈,等下我叫他们再多给你拿几身衣服,咱们换着穿。”   黎疆听了这话,情绪终于缓和些,这才舍得将眼神落在顾卿然身上,当看见他衣衫不整,青丝缭乱,整个人呈现出的乱糟糟的姿态,黎疆有些嫌弃,“你怎么这样就跑出来了?”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顾卿然坐在床榻上,长叹一口气,“真的,你这脾气得改改,在这地方不像在家,一旦你的身份暴露,连带着我都得玩儿完!”   黎疆拿起一块糕点,哼一句,“说到底不还是怕我连累你?”   “我、我当然也是因为担心你啊。”   顾卿然觉得黎疆的脾气秉性跟御风仙门的一切都格格不入,要是任由他这样惹是生非,早晚会出大事,苦的是自己又只能对他说服教育,重一点的话都不敢多说。   哎,这该死的求生欲啊。   顾卿然想着,自己现在对于原身的一切还不能熟练驾驭,一旦发生什么事,他甚至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在这个人人都修仙的世界中,他跟裸.奔有什么区别?。   “我现在去给你拿新衣服。”   黎疆看顾卿然整理衣襟要出门,便道:“我回房了。”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卿然走在路上,随意抓来一个过路弟子,道:“带我去找白褚宁。”   他并不知道白褚宁住在哪,可又不能开口问,只能佯装余怒未消。   那弟子见顾卿然面容冷峻,只能战战兢兢的为他带着路,二人到青元峰时,乐姝正在为陆沣疗伤。   白褚宁见顾卿然来了,还以为他是来慰问赔罪的,还傲娇的将头拧到一侧不搭理他。   乐姝刚给陆沣的脸上好药,陆沣的脸变得更大了,再加上那些花花绿绿的药粉,看起来真的很可笑。   顾卿然悠悠的走进来,随然道:“等下记得给黎疆多拿几套衣服。”   白褚宁一听顾卿然并没有悔意,转过头道:“凭什么?他做错了事还没得到应有的惩罚,我看他不用去校场训练了,去竹林静心养神比较好。”   竹林那里清幽安静,是个很好的面壁思过的场所。   顾卿然:“我也赞成他不必去校场训练了,我刚刚想了下,不如从明天开始,我带他进九宫阁,多学习学习,怎么样?”   那是顾卿然无意间看到的一间三层阁楼,起初他还拿不准,构建的那么庄严肃穆的房子是做什么的,直到他看到房檐上刻着的獬豸。   那节历史课他恰好没有睡觉,他记得这种神兽,是象征智慧的神兽。   “那怎么能行呢?”白褚宁震惊道:“九宫阁里都是御风仙门的修炼秘籍,历来都是通过每三年的弟子选拔赛才可以自由出入的,那小子才上山几时,师兄你不能这么偏心!”   “这可不是偏心。”顾卿然自来熟的坐在凳子上,开始一本正经的游说,“你徒弟上山多久了?”   白褚宁看了眼陆沣,回答道:“十一年。”   “黎疆呢?”   “还不到一月。”   顾卿然轻笑,“资质根基一目了然,所以我们应该把培养重心放在更有前途和潜力的弟子身上,不然的话,那不就是浪费时间、浪费感情、浪费资源吗?”   白褚宁:“……”   “黎疆上山晚,我不能不为他考虑。”   “可,可这也是不合规矩的!”   白褚宁还在挣扎,他的弟子历经三次选拔赛,到现在都没有出入九宫阁的资格,他已经够没有脸面的了,如今一个山涧野小子竟然要超过他精心培养了十一年的宝贝徒弟?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顾卿然一副不得逞誓不罢休的姿态,因为不仅仅是黎疆,他也亟需被知识浇灌,那小魔头不太擅长跟人打交道,那地方人少清净,正好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发生的冲突。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又掐起来了,僵持不下之际,乐姝开口了。   “我没记错的话,弟子选拔赛还有半个月就要举行了?” 第8章   “黎疆一定会赢的,这半个月还是不要虚度的好。”   白褚宁还未开口,乐姝却道:“区区半月,师兄难道也等不及吗?偏要做这等出格的事,来落人话柄?”   白褚宁一看乐姝站在自己这面,腰杆儿立马硬起来,赶紧上来帮腔,“以后让别的弟子怎么看师兄?说你宠溺过度,是非不分,日后又该如何服众?”   “就算黎疆资质上乘,但一切尚未有定论,他若真有本事,也定然不会明珠蒙尘。”   “……”   他们二人一唱一和的唱上戏了,把顾卿然听得一愣一愣的,一时竟没想好该怎么反驳。   顾卿然想,自己初来乍到的,对御风仙门的规矩还未完全摸透,要是真与他们翻了脸,想必以后的日子也没那么好过。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顾卿然只能暂且服软,但气势汹汹,“那我们就等上半月,但是晨训,我会去监堂,省着到时候有人闹事,还要把锅甩在黎疆头上!”   第二天,沈玉泽来找黎疆吃早饭,待他们来到校场时发现授课仙师竟然不在,过了半刻钟,弟子们开始议论纷纷,授课仙师会迟到,这在以前可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黎疆左右看看,回身对沈玉泽道:“陆沣没来。”   沈玉泽凑过来小声道:“伤势不轻。”   黎疆挑挑眉,带着些得意。   “顾仙尊没有责罚你吧?”   “没有。”   沈玉泽:“顾仙尊对你可真好,以前他可是很苛刻的,晨训要是他监堂,可是没一个人敢偷懒。”   正说着,顾卿然打着哈欠慵慵懒懒的走过来。   众人:“……”   晨训差不多两个时辰,不过就是训练一些武功招式和基础动作,若是有任务,需要他们下山除妖除怪,就会临时增加御剑飞行和灵力测试,到时再根据弟子们的资质来分配任务。   下面练的热火朝天,而顾卿然已经在椅子上四仰八叉的睡了足足一个时辰了,黎疆的面上本就有点挂不住,他身边一个小姑娘还小声问他,“你师父是不是在打鼾?”   黎疆:“……”   顾卿然正做着梦,然后就被黎疆无情且粗暴的晃醒了。   “醒醒!”   “嗯……”顾卿然迷茫的睁开眼,擦擦嘴角的口水,“完事儿了?”   黎疆:“……”   “你困了就回房去睡。”   顾卿然抻个懒腰,“我这不是怕你被欺负吗?这才来给你撑腰的。”   黎疆少见的脸红,“我看你是来给我丢人的!谁的师父会在监堂时睡着啊?还打鼾?流口水?”   顾卿然:“……”   看着底下投来的一簇簇目光,顾卿然理理外袍,轻咳几声,“继续吧。”   黎疆上完晨训,又跟着他们入课堂听讲,午饭时在饭堂门口遇到了顾卿然,跟在他身后的圆脸小妹妹笑嘻嘻的,“哇!顾仙尊竟然来弟子饭堂了?”   她叫楚盈盈,是乐姝的弟子,八年前上的山,听沈玉泽说,好像是乐姝下山施药救人时捡回来的孤女。   沈玉泽和楚盈盈对顾卿然行礼后进了饭堂,顾卿然笑眯眯的看着黎疆,“徒儿啊,这里的饭菜吃的惯吗?”   “还行。”   顾卿然揽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道:“别说哥不照顾你,我们那今天改善伙食,跟我一道去呗?”   御风仙门的仙师有独立的膳食堂,倒不是开小灶,而是境界不同、灵力不同,所食之物自然也不同。   顾卿然去过几次,都是些野参露水,丹药野菜,清汤寡水的很少见肉腥,他实在吃不惯,所以大多都是叫沈玉泽去弟子食堂打菜,然后一个人偷偷躲在房间大快朵颐。   黎疆在弟子食堂吃惯了,一想到要跟白褚宁他们同桌用餐就倍感压力,就扭扭捏捏的不肯去,顾卿然又道:“他们要商谈七日后的弟子选拔赛,咱们去听听,到时候心里也好有个底。”   顾卿然连拉带拽的将黎疆拖去了膳食阁,还叮嘱道:“到时候你可得给我长点脸,我都在白褚宁面前夸下海口了,你可不能让我的老脸没处放啊,但是你得收着点,跟那些个小虾米、小趴菜比试用不着全力以赴,千万别暴露身份,听见没?”   “话多。”   顾卿然轻轻给他一拳,“我问你听见没?”   黎疆哼着,“听见了。”   “嗯,乖。”   黎疆:“……”   御风仙门除了一个常年闭关的无上真人,只有四位仙师,顾卿然、白褚宁、乐姝,还有一位整日躲在闲云阁不出来的莫子山。   那日顾卿然偷听弟子们聊天,原来乐姝竟是无上真人的女儿,难怪白褚宁会对她那么尊敬,乐姝的性格又是那么骄纵跋扈,这下就都说得通了。   顾卿然发现,比起那个不靠谱的系统,蹲墙角儿可是获得消息最快捷、最准确的一种方法了,虽然有点猥琐,还沾点不雅,但顾卿然实在没别的出路了。   那个小摆,千呼万唤始出来,说的东西没一句有用的,而且一两句就没了踪影。   那一刻顾卿然觉得自己像一条舔狗。   他不要当舔狗!   人的命运可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   二人踏进膳食阁,顿时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顾卿然拽着黎疆的袖子,笑呵呵的,“大家都在哈,我带我徒弟蹭个饭。”   黎疆:“……”   白褚宁和乐姝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由白褚宁开口,“弟子饭堂在隔壁。”   “哎。”顾卿然拉着黎疆坐下去,“那些东西吃腻了,不也得换换口味,再说我徒弟前些日子受了惊吓,可不得吃点好的补一补!”   白褚宁:“……”   乐姝翻个白眼,“陆沣在塌上躺了三日,我看他倒是生龙活虎的。”   顾卿然:“我徒弟受的是心灵创伤。”   乐姝:“……”   黎疆垂着头,羞的满面殷红。   看着桌上摆着一道道精致的佳肴,顾卿然拿起筷子递给黎疆,温和道:“吃吧,吃完了回房睡一觉,午后再去课堂听课。”   黎疆接过来,吃的头不抬眼不睁。   顾卿然也不与他们客套,直接步入主题,“听说弟子选拔赛七日后就要举行了?”   乐姝:“嗯。”   “那,会以什么方式举行呢?”   白褚宁:“还是老样子。”   顾卿然:“……”   老样子?什么是老样子?可他知道,再问下去就不礼貌了。   他想了想,悠然道:“也不是不行,这样没什么危险。”   乐姝接话,“山下已经没什么妖物了,偶尔逃窜出来的也都不足为惧,抓三只而已,问题不大。”   顾卿然心里暗笑,原来是要下山抓妖物。   他想着,这种小事对于黎疆这个小魔头来说,那肯定是手到擒来的,论起邪物,他可是祖宗!   最初相见时,黎疆高挑的身姿,一身火红,纤长的手指轻轻挑起自己的下巴,那双红宝石似的瞳仁仿若无尽深渊,现在想想还叫他如临地狱。   回去的路上,顾卿然道:“刚刚你都听见了吧?”   “嗯。”   “等你赢了比赛,就可以自由出入九宫阁,那里都是御风仙门的绝密典籍,对于你修炼那可是大有益处的。”   黎疆本来心不在焉的,听见这话他脚步一顿,狐疑的看向顾卿然,“绝密典籍?”   “对啊。”   “你肯带我去?”   顾卿然宛然一笑,“为什么不肯?你是我徒弟,我肯定事事都会为你考虑的。”   黎疆眼里都是疑惑,“你不介意我的身份吗?”   “小魔头的身份吗?”   黎疆:“……”   见黎疆气得转身欲走,顾卿然忙拉着他,笑嘻嘻的,“哎,怎么还走了呢?说不过就生气?”   “……”   “我不会因为你的身份就对你另眼相待的,虽说当初收你为徒,额,算是迫不得已,但我是个有责任的人,人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不认我做爹也无所谓,我把你当儿子就成——”   顾卿然话还没说完,黎疆又被他气跑了。   “哎,你听我说完啊!”   黎疆扯弄着他的手,“你放开我!”   “哎哎哎,你听哥跟你说,你不是要找那个什么石救你爹吗?”   黎疆停止挣扎,原来他早就猜到了。   “说实话,我真不知道那东西在哪儿,我想着,或许那些典籍里会有记载。”   黎疆锁着眉头,“会吗?”   “有没有,总得试过才知道。”顾卿然揽着他的肩膀,一脸的豪气,“没有也没关系,哥再帮你想办法,御风仙门总共就这么大,那么重要的东西,他们总不会藏在石头缝里吧?”   路过的弟子纷纷打量勾肩搭背的两个人,黎疆不自在的晃着肩膀,顾卿然只能收回手臂,亲昵的拍拍他,“去吧,去午睡吧,下午要认真听老师讲课哦。”   黎疆:“……”   晚间的时候,黎疆破天荒的来敲了顾卿然的房门。   “嗯?你咋来了?”顾卿然拢了拢外袍,将他让进了屋子。   黎疆走进来,愤愤不满道:“姓白的来找我,让我以后晨起伺候你洗漱。”   “啊?”顾卿然听得一头雾水。   “他说这是作为弟子应尽的本分,而且,而且——”   看黎疆欲言又止,顾卿然眨眨眼,“而且什么?”   “他说你每天衣衫不整,邋邋遢遢,有损仙门形象。”   顾卿然:“……”   邋遢?   顾卿然摸摸自己的发冠,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襟,确实没那么规整,可这都是因为这种广袖流云似的服饰实在太难穿戴,特别是这个发冠,太过于花俏复杂,有时束好多次都还是歪的。   黎疆幽怨的看着他,“明天早饭前我来帮你洗漱穿衣,你早点起。”   顾卿然:“……”   作者有话要说:   黎疆:我媳妇儿怎么总想当我爹呢。 第9章   目送黎疆出门,顾卿然打着哈欠关上门,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试探着唤了声,“小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等到顾卿然沉沉睡去都没等到回应。   寅时刚过,黎疆就来敲门了,咚咚咚敲了很久都没人来开,黎疆直接推开门,果不其然,顾卿然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正睡得昏天黑地,枕巾似乎都湿了大片。   黎疆:“……”   他上前摇晃着顾卿然的肩膀,语气略显急促,“醒醒,你醒醒。”   顾卿然哼一声,抱着被子翻身继续睡。   黎疆:“……”   “你起来!”   黎疆大力晃了几下,顾卿然总算弥蒙的睁开眼,看清来人后,顾卿然口齿不清道:“你咋来了?”   “……”   “我昨晚都跟你说了,叫你早点起的!”   顾卿然深深叹口气,哼唧着,“这里又没有闹钟,谁起得来啊。”   “什么、什么闹钟?”   顾卿然懒得与他解释,只得伸出一只胳膊,“扶朕起来。”   黎疆:“……”   黎疆拽着顾卿然的手腕,或许是顾卿然太多于纤弱,或许是黎疆没有控制好力度,顾卿然顺着那股劲儿就扑在他怀里,黎疆赶紧抵着顾卿然,好叫他离自己远一点。   “你、你站稳。”   “哦。”   顾卿然张开手臂,呈大字型站着,黎疆拿过搭在衣架上的外袍和腰封,仔仔细细的为顾卿然穿戴,正当他弯腰整理腰上的玉髓时,顾卿然呵呵一笑,“嘿嘿,还有人给更衣,感觉我下一秒就要登基、就要上朝了,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喊一句听听。”   黎疆:“……”莫名其妙。   顾卿然坐在镜子前,脑袋摇摇晃晃随时都要睡着一样,黎疆帮他束好发髻,板板正正的戴上发冠,这时他才发现,顾卿然的发冠好像跟别人的不太一样,上面镶嵌的玉石波光流转,暗涌星光。   黎疆数了数,总共七颗玉石,还都是不同颜色的,再搭配上做工精巧的镂空雕花图案,真是非常的精美好看。   “好了。”   “嗯,好,你走吧,我再睡会。”顾卿然起身向床榻走去,看他不管不顾的就要那么躺下去,黎疆赶紧上前,拿过顾卿然身侧的小抱枕垫在他的脖颈处,这样一来既能躺的舒服,又不会弄乱他的发冠。   现在顾卿然已经很少去校场监堂了,因为黎疆不许他去。   黎疆不知道以前的顾卿然是什么样的,只听说他是高不可攀的仙尊,清冷倨傲,灵力非凡,可现在看来,好像传言不真。   跟别人的师父比起来,自己的师父多少沾了点不靠谱、不着调,甚至让他在别的弟子面前有点抬不起头。   顾卿然监堂的时候不仅迟到,还在椅子上非常不雅的睡着了,这件事陆沣已经嘲笑他好几天了,黎疆叹口气,希望等下在饭堂不要碰见这个碎嘴子。   黎疆与沈玉泽正默不作声的吃着饭,楚盈盈端着餐盘笑嘻嘻的走过来,“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黎疆抬头看她一眼,没作声,沈玉泽热情道:“当然可以。”   楚盈盈圆溜溜的大眼睛左右看看,最终选择坐在黎疆身边。   吃了没几口,楚盈盈神秘兮兮的小声道:“我听师父说,三天后咱们就要下山啦。”   沈玉泽:“提前了两天?”   “嗯,因为路途远。”   “远?”沈玉泽询问道:“哪里啊?”   “茗山。”   黎疆知道那个地方,七杀曾跟他说过,那里有一处结界,每逢星宿天象有大变动,就可能会出现裂痕。   会有妖物从那里跑出来,连他也不知道与那里相通的究竟是哪里,总之是个很邪门的地方。   “那是很远。”沈玉泽道。   “嗯,咱们御剑而行,中途还要找个镇子歇脚。”楚盈盈看向黎疆,“师弟,你有灵剑吗?”   灵剑?   黎疆并没有佩剑,当初他父亲留下的是一把破了刃的残剑,被他埋在了北荒的衣冠冢。   “要是没有,你可以跟我同乘。”沈玉泽道。   黎疆没说话。   第二天黎疆在为顾卿然束冠的时小声道:“别人的弟子都有佩剑。”   “哦?”顾卿然仰着脸看他。   黎疆躲闪着他的眼神,蚊子似的,“我没有。”   顾卿然呵呵笑了几声,又把头转了回去,“没事没事,哥给你想办法,保证不比他们的差!”   穿戴整齐之后,顾卿然跟黎疆一道出了门,一个去了校场,一个去了兵器库。   兵器库的值守人员见了顾卿然还很诧异,“仙尊怎么来了?”   顾卿然迈过门槛,向里面看了看,“给我徒弟选件趁手的佩剑。”   “啊,仙尊请跟我来。”   兵器库共有两层,第一层都是些寻常武器,刀枪剑棍,斧钺钩叉,什么都有,第二层的武器都是经过严格的挑选,材质特殊且自带着些灵气的。   顾卿然负手四下撒摸着,“有没有美观又有灵气的剑?”   “有有有。”   值守人员带他走到一个架子前,上面摆着一把黑色的宝剑,金色的勾边,像是现代烫金的工艺。   顾卿然拿起来颠了颠,还挺有分量,拔出的一瞬间,寒光乍现,上面隐隐罩着一层雾气似的。   顾卿然拨拨剑刃,还没开锋。   “新的?”   “嗯,这是几年前由武器库的工匠打造的,是用玄铁而铸,鎏金点缀,灵石镶嵌,名为‘破曦’,是难得的臻品。”   顾卿然拿在手里仔细看看,“嗯,就它了。”   值守人员指引着,“那请仙尊随我来做个登记吧。”   “呦,还挺正规。”   “……”   临走前,顾卿然多问了一句,“我宝贝徒弟说,他们下山除妖要御剑飞行,这把能行吗?”   “不行。”   “啊?”顾卿然身形一顿,心想你都把这把剑夸上天了,结果它却上不了天?   “因为佩剑与主人是需要磨合期的。”   顾卿然挑眉,“磨合?不合适了还能和平分手?”   “……”   “御剑飞行不难,但却很考验主人和佩剑的契合度。”   顾卿然抚摸着破曦剑身的纹路,“那要多久?”   “要看仙尊的徒弟与这佩剑是否有缘,少则几日,多则几年都是有可能的。”   “几年?”顾卿然瞪大了眼。   值守人员,“但我听说顾仙尊的徒弟虽来自山野民间,却非等闲之辈,能将陆沣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想必几日就可以与这把剑相辅相行。”   “哎。”顾卿然叹口气,“可他明日就要走了啊。”   自己都答应黎疆给他搞佩剑了,好给他在众弟子面前挣够面子,眼下虽然找到了,却是块废铁,这可咋整。   看顾卿然一脸难色,值守人员轻笑道:“都传顾仙尊很宠爱这个新收的弟子,看来是真的了,其实还有别的法子的。”   顾卿然眼前一亮,“什么法子?莫不是你还有别的灵器?”   “不是不是。”值守人员赶紧摆手。   “仙尊,您可以把您的佩剑先借给他,乾元剑那可是上上品灵宝,跟了您几百年早就与您心意相通,若是您诚心将它交付给您的徒弟,它自然不会违拗您的意愿。”   顾卿然眨眨眼,“这样也行?”   “是,但是佩剑对于咱们仙门之人来说意义重大,严格来讲,是不能随意托付与他人的。”   值守人员只是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却从没想过顾卿然真的会将自己的佩剑给他的小徒弟。   佩剑对于修仙之人来说,那可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   当顾卿然的乾元剑出现在黎疆手上的时候,白褚宁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直呼,“你是不是疯了啊?”   顾卿然选择无视他,屁颠的走到黎疆身边嘱咐着,“这次下山大概也就十几日,为师在这里为你摇旗呐喊!祝你凯旋!”   黎疆:“……”   刚要把人推远,顾卿然又凑过来小声道:“哥都给你打听好了,是几个不足为奇的小妖,但是啥事儿都有个万一,你别什么事儿都冲在最前面,自己留个心眼儿,听见没?”   黎疆:“我——”   “有危险的话就赶紧开溜,得不得第一无所谓,进不了九宫阁哥再想别的办法——”   “还有,这个给你。”   顾卿然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一沓子符纸递过去,“传音符,是我从兵器库要来的,可以千里传音,要是无聊,有什么新鲜事儿或者心里话,咱俩可以用这个聊天儿,你看,我要了这么多,够咱俩说上好几天的。”   黎疆脸暇被臊的绯红。   这次够资历下山的弟子只有七名,所有人都站在那看着顾卿然对黎疆恋恋不舍的碎碎念,别人的师父交代几句就撤到一边,唯独顾卿然,拉着黎疆唠唠叨叨的说个没完。   “知道了。”黎疆蹙眉。   “有危险或者有什么古怪,你一定要跟我说,别莽撞!”   “知道啦!”黎疆语气重了些,明显掺了些不耐烦。   “要是想我了,可以用这个跟我聊天的。”   黎疆翻个白眼,“谁想你。”   白褚宁实在看不下去了,挖苦道:“师兄要是不放心,干脆随着一道去吧,有你在,你徒弟肯定得第一!”   顾卿然毫不留情的反驳道:“你少阴阳怪气!没有我我的宝贝徒弟也会得第一!”   黎疆:“……”   顾卿然这面横眉竖眼的怼完白褚宁,转过那一瞬又变得慈眉善目,他笑呵呵的对黎疆道:“没事的哈,不得第一也没事,别有压力,好好发挥,为师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要相信自己呀!你是最棒的!”   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黎疆只是表面凶神恶煞,内心还是很脆弱,很渴望被关怀、被疼爱的。笔力不够也不知道小可爱们能不能看出来,害。 第10章   “一路保重啊!”   顾卿然在下面手舞足蹈外加高声呐喊,就像怡春院门口花枝招展的姑娘们,百媚千娇只想博得良人一笑,黎疆却御着剑头也不回的走了,无情淡漠的只留给他一个潇洒俊逸的背影。   等他们一行人消失在视野中,顾卿然才收了声,清了清嗓子打算回房间喝口凉茶润润喉,回过身就对上白褚宁那双眼睛。   那双,像看犯人一样的眼睛。   顾卿然心骤然一紧,完蛋,这个杀千刀的要搞事!   “师兄似乎变了很多。”白褚宁走在顾卿然身边微微侧头,语气平淡如水,就像在话家常,但是顾卿然知道,这就是明晃晃的试探。   试探他究竟还是不是从前的顾卿然。   好在他老早就想好了说词,来到这的第一天顾卿然就犯了难,自己是束手束脚,尽量贴合原身的行事风格和性情,还是直接释放天性,继续做自己。   顾卿然思来想去,一个人若是彻底变了个样,就算再怎么假装还是会露出端倪,原主的一切他不熟知,细节更是无法模仿,与其战战兢兢的过日子,还不如直接跟他们摊牌,左不过这具身体在、灵力在,难道自己还编不出个像样的理由吗?   “是吗?”顾卿然负手而行,淡然一笑。   “为什么?”   顾卿然顿住,眉梢之上爬上一缕忧戚,他故作深沉的望着远方天际的碧云,看了良久,才幽幽道:“当死亡近在咫尺,你才会明白曾经的那些执念不过就是贪求,是浮云,不可向迩,那一刻,什么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废话文学算是被他学明白了,这番云里雾里的话白褚宁愣是一句也没听懂,他没说话,在心里消化了很久依旧参不透个中原委,分别前,白褚宁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师兄刚刚说的,到底是何意?”   “哎。”顾卿然仿若看透了一切,苍然道:“既然未来不可知,我们更应该珍惜当下,不要压抑,不要拘谨,更不要束缚,我们都应该做回自己。”   白褚宁:“……”他好像说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顾卿然看白褚宁被他忽悠的呆呆愣愣的,觉得自己很有做传销的天赋,连叽叽歪歪的白褚宁他都搞得定,更何况那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魔头!   那些闹哄哄的徒弟下山了,御风仙门瞬间安静不少,走到哪儿都冷冷清清的,没有了沈玉泽,顾卿然只能去膳食堂与白褚宁和乐姝一起用餐,虽然吃的不合口味,但总归比饿肚子强。   白褚宁吃着饭也不忘跟顾卿然找不自在,“师兄的小徒弟不在,你怎的连发冠都是歪的?”   顾卿然头也没抬,“看不下去你就来帮我梳。”   白褚宁:“……”   从前的顾卿然不会跟白褚宁斗嘴,就算他这个师弟多么的咄咄逼人,多么的无理取闹,他都会选择忍让,白褚宁那些冷言冷语的挖苦话都会被无情的扔在地上,因为原主打从心底就知道他们不是一类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倒还不如躲得远远的图个清静。   可现在不同了,顾卿然不仅会还嘴,还得理不饶人,有时候说不上两句话白褚宁就能败下阵来,这种翻天覆地的改变真是让所有人都极其不适应,包括乐姝。   有时她甚至怀疑,眼前的顾卿然该不会是谁假扮的吧。   “师兄,为什么你最近都不去校场监堂了?是不是伤还未完全恢复?”乐姝道。   顾卿然抬眸,温和道:“那倒没有,就是时常感到疲累,不如师妹帮我诊诊脉?”   “好。”乐姝没做迟疑,拿出随身带着的脉枕放在顾卿然面前,“师兄请。”   顾卿然将手腕放上去,过了半晌,见乐姝收了手,白褚宁忙道:“如何?”   乐姝皱着柳眉,无奈道:“并无大碍。”   顾卿然翘着嘴角继续吃饭。   几人正吃着,白褚宁突然说了句,“已经四五天了,不知道陆沣他们怎么样了。”   顾卿然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好多天没联系那个小魔头了,自己这个做师父的也太粗心了,光顾着睡觉吃饭和偷懒了。   说实话,其实他有点喜欢这里了,高高在上的身份,悠然自得的生活,不比每天被拴在课堂上好多了?将来毕业了又要做一个996的社畜,还要面对繁重的工作、上司的刁难、同事的排挤,还可能随时面临失业的风险,只是简单想想就已经累了。   在这他需要做什么呢?   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摆平那个不谙世事的小魔头就可以了。   要是他命大,可以逃过三年后那场劫难,那他还可以在这潇潇洒洒的度过余生。   真是怎么想都不亏。   黎疆。   嘿嘿。   想到这,顾卿然赶紧自怀中掏出一张符纸,扭捏着说了一大堆黏黏糊糊的、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无聊废话。   白褚宁、乐姝,“……”   就,辣耳朵。   *   黎疆他们这几天只在沿途一个小镇歇了脚,然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去茗山。   沈玉泽手上有一卷地图,上面画着山川河脉,有邪物出现的地方也都做了标注,这可以让他们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所以这一路气氛没那么紧张,大家只当出来散心,并没有什么紧迫感和危机感。   历经五日,他们终于到了地图上第一个标注地,洪流瀑布。   高耸巍峨的山峰上,奔腾的激流自上而下,在山脚下蓄起一大汪水潭,山中树木繁多,深山幽谷中,凉风侵袭,异常的舒爽。   黎疆对于魔气和妖气还是很敏感的,这里半点妖气都没有,空气中浅薄的水雾中竟还搀着一丝湿润甘甜。   赶了许久的路大家都累了,就打算坐在瀑布下的巨石上歇脚,潺潺的流水在地上勾勒着繁杂的图案,有的人还用手捧来喝,楚盈盈与几个女弟子坐的远远的,将靴子脱下来以脚拍水,银铃般的谈笑声在空谷回响,此起彼伏。   沈玉泽擦擦额角的汗,捧着泉水一口口的喝着,看黎疆还在四下巡视着,他笑道:“没事的,按着地图上标注的信息,就算真的有妖物,大概是一只,额,有巨大耳朵的兔子?”   “兔子?”陆沣接过地图,“这东西也会成妖?”   “会啊,课堂上都有讲,只要它所处之地有足够的灵气,而它本身又有灵根,即使是一只小老鼠,也有可能成妖。”   陆沣皱着眉,自己上课时也有好好听课啊,怎么对这个完全没印象呢?当目光瞥向黎疆时,他嘴角抽了抽,一定是自己养伤时落下的课程!   沈玉泽用袖口擦了擦嘴,对黎疆道:“师弟你还是喝点水吧,等下还要赶路,不知道几时才会有干净的水源了。”   “嗯。”黎疆将乾元剑别在腰间,一只脚踩在石头上,继而弯下腰去捧水,还未等送到嘴边,从天际飞来一道金光,顿时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黎疆还懵懂着,沈玉泽却惊讶道:“是传音符!黎师弟,是顾仙尊的传音符!”   七个人都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了,还没有人收到自己师父的传音符呢,沈玉泽羡慕的眼中都冒着小星星,“顾仙尊一定是担心你!”   “奥。”   不知道为什么,黎疆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东西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听,他将手中的水泼了,擦了擦打算拿在耳边偷偷听,哪成想却被陆沣抢先一步点开了。   顾卿然爽朗轻快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宝贝徒弟在干嘛呀?你们有没有到茗山呀?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呀?这些天吃的好吗?睡的香吗?为师交给你的传音符你怎么都不用呢?你一点都不想为师吗?”   黎疆:“……”果然,这个不靠谱的从没让他失望过,这下陆沣不知道又要笑话自己多久了。   黎疆听完头都没敢抬,忙将半空中的符纸收回怀里,等了半晌竟然没听见陆沣那讨人厌的挖苦声。   黎疆抬眸,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眼里都是羡慕,包括陆沣。   “师弟,你师父对你可真好,他好关心你啊。”楚盈盈噘着嘴,小脚丫上还调皮的撩溅着水花,“我都没用过传音符。”   陆沣站在那讪讪的,想起顾卿然因为黎疆与他师父据理力争的场面,那日甚至连德高望重的授课仙师在顾卿然面前都没有讨到半分便宜,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因为黎疆。   陆沣从没见过顾卿然与谁起过冲突,无论对面是谁,他永远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漠然姿态,根本没什么事可以牵扯到他情绪的神经。   他永远都那么矜贵、清冷、淡然,不可侵犯。   可黎疆的到来,将什么都打破了。   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陆沣在心里暗暗较劲儿,这个野小子到底有什么啊?他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啊?除了长得好看点,可自己跟他比也并不差啊,为什么自己的师父从没这么关心过自己,从没这么惦记过自己呢。   沈玉泽看黎疆还傻傻的站着,提醒道:“快给顾仙尊回复啊。”   “对啊,顾仙尊问你想不想他呢,嘿嘿。”楚盈盈打趣道。   黎疆:“……”   他将符纸揣进怀里,故作镇定道:“出发吧,我晚点再回。”   沈玉泽上来搭着他的肩膀,眼中的艳羡未加掩饰,黎疆为了缓解尴尬,只能没话找话,他道:“这里地势险峻,距离小镇村庄也很远,若是寻不到妖物,我们在这面是不宜逗留太久的。”   楚盈盈此时也穿戴整齐,附和道:“确实,山路难走,咱们人也不少,若是留在这过夜,实在是不安全。”   “嗯。”黎疆拿过沈玉泽手中的地图,指着一个方向道:“沿着这条路走,日落前我们可以在一个小镇歇脚,关于妖物,可以向当地人打听一下再做定夺。”   其他人表示赞同,对于黎疆这幅颐指气使的姿态,陆沣虽然满脸不悦,但黎疆说的确实是当下最好的办法,走了一小天,每个人都又累又饿,亟需修整。   刚走了没几步,黎疆眉头微蹙,这里有点不对劲,周遭气流涌动,隐隐的,有一股妖气。   作者有话要说:   顾卿然:从前的我你爱答不理,以后的我你高攀不起! 第11章   黎疆:“等等!”   所有人都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他们身形笔直的站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黎疆。   不对,准确来说,是盯着他。   不知怎么,对上那些死气沉沉的眼神,黎疆心里莫名的发怵,   对视许久,甚至没一个人开口问他等什么。   就连一向不老实的陆沣也直直站在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这太不正常了。   黎疆转头,他身侧的沈玉泽也是那般神情,呆呆傻傻的,看人的时候眼珠都不会转。   像是,被谁夺了魂魄,伤了神识、   “沈师兄?”黎疆试探着唤了一声。   没有回应。   妖气越来越浓了。   黎疆突然想起他们说的大耳朵兔子妖。   不好!   他开始大力拍打着沈玉泽的肩膀,“沈师兄醒醒!快醒醒!”   看沈玉泽不为所动,黎疆又企图唤醒其他人,可依旧无事于补,正当危难之际,陆沣率先回过神了,他木讷的转过身,僵直的向前走去。   黎疆喊道:“你去哪儿?”   陆沣却像没听见一样,一步一步,沉重的挪着。   “你要去哪儿?”黎疆上去拉着他,陆沣被拽着胳膊也毫无反应,僵硬的身体向前沉重的走着,黎疆低头看了看,陆沣的膝盖在行走过程中竟还可以保持笔直,整个姿态看起来诡异极了。   “陆沣!”黎疆本想拦着他,可见着身后那些人也都随着陆沣一并走着,他虽心急,可六个人一起发疯哪里是他能拦得住的,所幸黎疆就不再拦,看看他们究竟要去哪儿!   黎疆跟在他们身后,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崎岖的山道上,可黎疆心里还是不踏实,自己就这么听之任之,他们这些人又完全失了神智,等下万一有变数,单靠自己可是不行的。   他想到了顾卿然。   黎疆刚拿出传音符,那面沈玉泽一脚就踏进了水潭里,黎疆赶紧上去拉着他,“沈师兄!”   再往前走就是洪流瀑布,沈玉泽的裤子已经全湿了,他身后的那些人也前仆后继的向水潭里走,瀑布落下的流水激起巨大的水花,震的人脑仁生疼,湛蓝色的潭水深不见底,平静的潭水下仿佛隐藏了巨大的阴谋。   这里的空气虽然泔洌,但黎疆还是察觉到那里混着不易察觉的妖气。   而且他有预感,事情可不是一只兔子妖那么简单。   眼看着潭水已经漫到了他们胸口的位置,楚盈盈和几个女弟子更是没过头顶,黎疆提起乾元剑——   寒光乍现,洪流瀑布被拦腰斩断!   缺口出现的一瞬间,那些人停止前行的脚步,可不过一瞬,澎湃汹涌的瀑布还是如旧,此时的楚盈盈已经被潭水完全淹没。   黎疆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瀑布,果然是它的问题!   他一刻不敢耽搁,将楚盈盈和几个女弟子从水中捞了出来,点了穴后打算去救沈玉泽一行人,正当他忙的焦头烂额,洪流瀑布突然发出一声巨响,‘轰’的一声将他耳膜都要震穿了。   黎疆下意识捂着耳朵,望向瀑布。   不知为何,眼前清晰的画面变得非常模糊,他看不清瀑布,看不清四周。身边掺杂着风声和水声,乱糟糟的让人心烦。   黎疆感觉脸上很湿润,眼前雾蒙蒙的,有些睁不开。   他用袖口擦了擦眼睛,再抬起头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瀑布没有了,高耸入云的山峰也不见了,本来的一片旖旎春色,如今却是黑漆漆的一片。   黎疆下意识的用手抓了抓四周,空空的。   他甚至看不见自己的手。   黎疆顿时慌了,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喊谁。   他汇聚一团灵火于掌心,周围见了点光亮,可目光所及,皆是一片虚无。   黎疆站在原地愣了会神,拿出手中的传音符,虽然心里很不情愿,但他还是给顾卿然传去了求救信号。   就算他不怕死,可外面的人还生死未卜,现在绝对不是他逞强的时候。   传音符闪着点点金光,缓缓升于空中,黎疆不知道这是哪儿,这符咒究竟多久才会到御风仙门,他无所谓,他只是担心外面的人坚持不住。   要是这一行人只有自己活着出去了,顾卿然会不会怀疑是他搞的鬼?那他真的有多少张嘴都解释不清了。   黎疆将这面的情况简短的叙述一下,可当符咒想要飞走的时候,借着微弱的光,黎疆看到一张嘴,一张巨大的嘴。   一股阴冷的风拂过脸颊,黎疆知道,符纸被吞了。   影影绰绰的,他只看到一张嘴和几颗锯齿。   黎疆吓得立马拔出乾元剑,在空中四乱挥舞,剑鸣之声在耳边嘶吼,可他却什么都没有触碰到,巨大的恐惧笼罩着他,未知的因素让他的情绪始终处于亢奋状态,他不知道与他共处一室的生物究竟是什么!究竟想要干什么!   它究竟在什么方位,自己前面,左面,右面,还是后面?   亦或者,头顶?   黎疆的剑毫无章法的乱挥着,即使已经疲累至极他还是不敢停歇。   看不见,摸不着,这种感觉太折磨人了。   黎疆终是显了本相。   “哦?魔气?”   古怪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小孩儿。   即便黎疆有着顶好的视力,却依旧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黎疆筋疲力竭,乾元剑掉在地上,就像掉在一团棉花上,都没发出一丝声响。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有趣。”   那声音虚无缥缈,像是很远,又很近,黎疆支棱着耳朵,却根本没听见呼吸声。   这里根本没有活着的生物,究竟是谁在说话?   黎疆:“你是谁?”   “那你,又是谁?”   黎疆没说话。   “不说也罢,反正等下也是要死的,那就烂在肚子里吧。”   传音符被阻断了,那些师兄弟们也指望不上,黎疆眼里泛着红,自己现在真的是孤立无援。   最可怕的是,他心里清楚,他根本不是这个妖物的对手。   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殊死一搏!   黎疆心念一起,乾元剑又重新回到他手上。   轻薄的剑身仿若能撕裂空气,黎疆不知道自己的敌人在哪儿,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他只能毫无目的的宣泄着自己的怒气,乾元剑的嘶吼声在这个空间碰撞,回荡,逐渐遥远,又逐渐叫人绝望。   *   顾卿然赶到的时候,先是看到沈玉泽和陆沣,他们在水中已经泡了不知道多久,最让他震惊的是,沈玉泽因为水压的原因已经晕厥了,但还是可以保持站立的姿势,陆沣虽然还睁着眼,但一瞬不瞬盯着前方的样子实在是太诡异了,这让顾卿然想起了兵马俑。   “卧槽!咋了这是?让人点穴了?”顾卿然惊呼。   「还不快去找你徒弟,他死了,你也没了。」小摆焦灼的声音在脑中响起,顾卿然吓得一拍脑门儿,对啊,那个小魔头呢?   他找到黎疆时,那抹火红色的身影正在万丈高崖之上舞剑,狭窄的崖面只能容得下一人,黎疆锁着眉头像是在跟谁搏斗,完全没感知到自己所处之地是多么的险峻。   顾卿然不过向下看一眼都汗毛陡立,小摆跟他说,那个虚无深渊跟这个差不多,黑漆麻乌的,永远都见不到一点光亮。   “黎疆!”顾卿然二话没说,飞身上去一把握着黎疆的手腕,想要将他手中的剑夺下来。   哪成想黎疆见了他并没有表现出惊喜,反应却更激烈了,他狠狠的推搡着顾卿然,嘴里喊道:“放开我!离我远点!恶心!”   “哎!”顾卿然被他推的身形一晃,差点掉下去,他脚腕轻盈一转,又稳稳的站在了悬崖之上。   “咋回事啊!”顾卿然不解,“他咋跟应激了似的!”   小摆无奈道:「你在九宫阁的书都白读了?幻觉啊!他陷入魇妖的幻觉中啦!」   “害,我那不光学耍帅的招式了。”   小摆:“……”   顾卿然紧紧扼着黎疆的手腕,乾元剑也自觉脱力,黎疆赤手空拳又毫无章法,过了没几招就被顾卿然制服了,他们一同回到山脚下,顾卿然回忆着书中的记载   魇妖是一种没有实体的妖物,它会幻化成任何东西来迷惑人的心智,哪怕一只蚂蚁,一棵果树,甚至是一朵野花。   之前他们提过的兔子,就是它为了吸引过路的人而幻化出的。   若是想从魇妖的幻境中脱离出来,就要找到它的阵眼。   顾卿然在九宫阁学了没几天,有些知识还记不牢靠,他嘀咕着:魇妖,魇妖,集天地之怨气而生,无形无身,靠收集情绪提高灵力,恐惧、贪婪、嫉妒等负面情绪更是会让他灵力大增。   要是想破掉它的幻术,顾卿然仰着头思索着,阵眼。   魇妖会在一个隐蔽不易发觉的地方设下阵眼,一旦阵眼被毁,它的幻术就会不攻自破。   “阵眼。”顾卿然四下看着,“会设在哪里呢?”   小摆:「……」   「你抬头,左面两点钟方向。」   顾卿然:“啊,好长好宽的瀑布啊!”   「别的呢?」   “有点像水帘洞。”   “……”   小摆的语气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它从没遇见过这么笨的宿主,「碑啊!那里有块碑!刻着阵、眼两个字!」   啊这。   顾卿然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有点近视眼。”   可是,阵眼就那么明晃晃的摆在那?说好的隐蔽又不易发觉呢?   顾卿然不禁怀疑,九宫阁里的书籍可能都是瞎编的。   或者这只魇妖,是个大傻子。 第12章   顾卿然手臂轻轻一挥,广袖随着山间的风摆动,一股强大的灵力灌入,那块小小的石碑顿时被炸的四分五裂。   「哎呀!涨水啦!」小摆的声音有点捉急。   顾卿然拉着还在手舞足蹈的黎疆退后几步,本来平静的潭水渐渐起了涟漪,最后竟然还平地掀起了巨浪,洪流瀑布直泻而下,湍急的河水像是要将下面的山川平原全要淹没一般。   “哎呀,这咋整啊!”   顾卿然有点慌了,他一把将黎疆推开,还不忘嘴贱道;“一边儿玩去!”   黎疆还陷在梦魇中,东倒西歪的就转走了。   顾卿然费劲巴力的将那几个木头人挪到远处,然后望着瀑布陷入沉思,看来这个碑是故意立在那里逗他玩儿的了,妈的!怪自己太大意了!明知道事情的发展不符合常理,自己却没有仔细的推敲一番,他现在都拿不准究竟谁才是大傻子了!   「哎呀呀!人都被冲走了!」小摆的声音响起。   “……”   “小摆……”顾卿然道。   「嗯?什么?」   “你看过西游记吗?就那个水帘洞,我想进去试试。”顾卿然望着滂湃的水流,目光深沉。   小摆;“……”   说干就干,顾卿然身形一转,轻盈的飞了进去,他周围像是罩着一层银色的光,那么急的水流愣是一滴都没沾在身上。   「看来在九宫阁你也学了不少知识。」   “主要是这具身体底子好。”顾卿然如实说。   黎疆不在这些天,顾卿然无所事事,就想着先去九宫阁探探路,本以为还会像在课堂上一样,看一眼就打瞌睡,没成想那些招数仙法,让他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一个劲儿的直往他脑袋里钻,顾卿然干根本不需要练习实践,只要看过了就会熟记于心。   顾卿然洋洋自得,原来他就是世人所说的‘修仙小天才’了。   洞内漆黑一片,顾卿然指尖燃着火光,试探着向里走去,可没走几步就被凹凸不平的石面挡住了去路,他左右看了看,死路。   哎,失望。   顾卿然又一个纵身出了水帘洞,刚刚只到脚踝的水眼下已经蔓延到膝盖了,再这样下去这里就要被淹了,别的无所谓,万一波及到山下的村民百姓,那可就造了大孽了。   算了,不跟这耗着了。   顾卿然这人本就急躁没什么耐心,左不过阵眼就在这附近,我把这座山毁了,总不见得还破不了吧?   黎疆回过神的时候,刚刚还高耸入云的山峦已经夷为平地,要不是还有那汪潭水,他甚至怀疑自己看到的瀑布究竟存不存在。   他浑身酸疼,下意识的揉着手臂和肩膀,顾卿然正在跟系统掰头,见黎疆回了神赶紧上来献殷勤,“徒儿啊,怎么啦?伤着哪儿了?疼不疼?来,为师给你揉揉。”   黎疆:“……”   “你怎么来了?”   不知怎么,顾卿然觉得黎疆的表情很不自然,眼神也在闪躲,他想着,小孩子自尊心都强,也许他觉得自己一个魔族少主陷在幻境出不来是件很丢脸的事情吧。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嘿嘿,其实是小摆帮他作弊,告诉他黎疆在这有一劫,顾卿然听了忙放下手中的大肘子赶来了,一刻都没敢耽搁。   这种博主角好感的事他怎么能不上心呢。   “我没事。”黎疆还在嘴硬。   “拉倒吧,我来的时候你正在悬崖上舞剑呢,虽然耍的烂七八糟的,但是徒儿你的姿态好看啊,那剑花挽的,那叫一个绝!”   顾卿然的彩虹屁让黎疆羞红了脸,从只言片语中黎疆不难猜出,自己出糗了,而且还被顾卿然看个正着!   “徒儿啊,你坐在这歇一歇,为师去救你的师兄弟们,他们还在水里泡着呢。”   顾卿然说完就撩起裙摆大喇喇地跨进了水里。   黎疆:“……”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黎疆还有点没缓过来,那个在幻境里与他说话的是魇妖?可他为什么会陷入那样一个梦。   他看向忙着救人的顾卿然,耳根莫名烧的慌。   “哎呀呀!徒儿啊,来帮为师一把,这个人太沉了。”   “哦。”黎疆慢吞吞的走过去,将那些泡在水里的人都挪到了安全地点。   “为什么他们还没醒?”黎疆道。   顾卿然抹了把汗,“他们怎么能跟你比啊,虽然阵眼已经毁了,但还是需要一些缓冲才能彻底寻回理智。”   “阵眼?在哪儿?”   “我没找到,所以就把那瀑布都毁了。”   黎疆脊背一僵,“你干的?”   他知道顾卿然灵力非凡,但从没想过他能不费吹灰之力夷平一座山脉。   “其实啊,那个瀑布也是幻像。”顾卿然叉着腰,望着远处,“它根本不存在,你看那谭中的水,像镜子一样安静清澈,这就证明它并没有衔接的水源。”   黎疆消化片刻,然后恍然大悟,“我知道了,除了我,他们都喝了那瀑布的水,所以才会被控制。”   顾卿然不关心别的,问道:“那你怎么没喝?是不渴吗?”   黎疆想起怀中的传音符,没回答。   将那些人叠完罗汉,顾卿然累的气喘吁吁,“行了行了,我得走了。”   “走?”黎疆不解。   “嗯,不然等下他们该醒了。”顾卿然拧了拧衣服上的水,走过来攀着黎疆的肩膀,“等会他们醒了,你就实话实话,但别说我来了,记住没?”   “啊?”   顾卿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听哥的,这次选拔赛非常重要,你一定要拿第一,咱俩这可不是作弊啊,这叫‘师徒同心,其利断金!”   黎疆:“……”   “嘿嘿,哥给你探过路了,九宫阁里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找不到的!”   “不行,这不是骗人吗?”黎疆觉得自己不需要说谎也会得第一,可要真的按顾卿然说的办,就会有种侥幸的感觉,心里很不踏实。   “死心眼儿,你想想,他们都毫不警惕的喝了水,而你没喝,这不就证明你是比他们强的吗?对吧?”   “……”   顾卿然:“白褚宁搞错了状况,听信了那些村民的话,还以为这里是些没什么道行的小妖,这属于意外情况,我既然知道了就没有不来的道理,难道眼睁睁看着你死?”   黎疆哼道:“那还不是你自己怕死。”   “随你怎么说吧。”顾卿然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会醒,仓促道;“我得走了,咱们传音符联系哈,还有,把你的烟熏妆卸了,太渗人。”   黎疆目送顾卿然离开,直到他在云际变成一个小黑点,黎疆才收回目光,小声嘟囔着,还说什么担心我,就是自己怕死,还不承认。   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发着愣,陆沣第一个醒了。   黎疆虽然跟他不对付,还是询问道;“你怎么样?”   陆沣的呼吸有点困难,他艰难地抽出手臂,“快,快把我拽出来。”   刚刚顾卿然为了省事儿,就把他们一个个的叠起来了,完全没有考虑到他们若是醒了会是一番怎样的场景。   现在陆沣身子底下垫着三个,身上还压着好几个。   黎疆费劲巴力的把他拽出来,陆沣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衣服,脑袋里像炸开了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中了幻术。”黎疆重新坐回石头上,慢条斯理的给陆沣解释了一通,关于魇妖的一切他都说了,但是关于顾卿然,他听话的没有提。   那些人陆陆续续的醒了,面对眼前完全不一样的景象,一个个惊的咋舌,黎疆只能是将事情的始末又说了一遍。   沈玉泽若有所思道;“魇妖,课堂上老师讲过的,他们没有肉身,更像是一种精神力,可以操控人的意志和行为,在妖怪典籍上,当属大妖了。”   “嗯,我们太大意了。”其他人附和道。   楚盈盈拧着身上的水,仰着小脸看向黎疆,“是你救了我们?”   黎疆不想骗人,但又想起顾卿然的嘱咐,只能模棱两可道:“我没喝水,所以没中幻术。”   沈玉泽恍然大悟,“原来那水,就是引子,可以让人陷入幻境中无法脱身,继而任听摆布。”   “刚刚你们都走进潭水之中,差点淹死了。”黎疆道。   这时终于有人发现洪流瀑布不见了,“哎?瀑布呢?”   说罢大家都在四处张望,刚刚那么宏伟壮观的瀑布就这么消失了,变戏法一样,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那个也是虚幻的,阵眼没了,幻象就没了。”黎疆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待他们七嘴八舌的问起来,自己一定会露馅儿的。   “天色不早了,我们出发吧。”黎疆道。   “是啊是啊。”楚盈盈附和道:“我都饿了,赶紧找个地儿吃口东西休息下吧。”   一行人翻过两个山头,总算在日落之前来到一个小镇子,折腾了一天他们也都累了,向店家要了饭菜和热水就各自回房间了。   黎疆正惬意的在浴桶里泡澡,突然想起了顾卿然的传音符,他蹑手蹑脚的跨出浴桶,用毛巾擦擦手,小心翼翼的从里怀拿出那枚符纸。   顾卿然清澜的声音再次出现,黎疆又听了一遍,想了想,自己要不要回复一下,毕竟他今天还救了自己,最起码也要表达下感谢吧?   跟他说些什么呢?比如自己已经安全的抵达小镇,明天就可以去下一个目的地了。   要不要说呢。   黎疆叹口气,算了吧,他那么懒,这个时辰早都睡了。   正纠结着,又来了一道传音符。   黎疆弯着嘴角,又是顾卿然的。 第13章   “宝贝徒弟呀!晚饭吃了没?有没有找到住宿的地方啊?要是有条件还是泡个热水澡吧,省着着凉。”   黎疆又听了一遍才将传音符平整的放在桶边的小凳子上。   他拿着一张空白符纸,冥思苦想了好久,可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要是将顾卿然的问题都回答了,那岂不是太听话了,一点也不酷。   可黎疆也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顾卿然可是头一歪就能去梦周公的好睡眠,别他等着等着再睡着了。   他绞尽脑汁,才憋出一句,“你怎么还没睡?”   看着传音符飞出去后,黎疆赶紧起身擦身子,然后安逸的躺在床上等着顾卿然的回信。   等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来了。   黎疆激动的坐起来,顾卿然的声音明显已经倦怠了,“刚从九宫阁回来,闲着没事儿问问你那面的情况。”   闲着没事儿,黎疆嘴角落下来,原来是闲着没事儿才想起自己。   “你在九宫阁,找到梵机灵石的线索了吗?”   “没有,这里太大了,还是等你凯旋回来咱们一起找吧,哥困了,睡了哈,你也别熬夜,本来黑眼圈儿就重。”   黎疆:“……”   有了前车之鉴,黎疆他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到达下一个目的地时,黎疆成功抓获一只成了精的小黑熊,其实他没什么攻击力,就是因为长得大,吼声也大,这才被周边的百姓误以为是妖。   在林间追赶他的时候,他跑的飞快,黎疆目测了他的逃跑路线,率先绕到前方将他堵死,那黑熊被黎疆堵住,眼里都是惊惧。   愣了一瞬后,直接躺地下四仰八叉的装死。   黎疆叉着腰,幽幽道:“本来还不确定你是不是妖,你竟然还会装死?这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黑熊表示不服,从地上爬起来反驳道:“为什么?我害怕我装死还不行?”   “因为只有人才会装死啊。”   “我效仿也不行?”   黎疆叹口气,“可你还会说话啊。”   黑熊:“……”妈的大意了。   黑熊精名叫可可,听起来很可爱,但是他确实是头公熊。   “可可?”黎疆憋不住笑。   “嗯。”可可坐在地上,摆弄着自己毛茸茸的大爪子,“我妈说这个名字可爱,叫起来还顺口。”   “那你妈妈呢?”   可可抬起头,一脸警惕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该不会还想一网打尽吧?”   “你妈妈也是妖吗?”   可可肥厚的大耳朵前后晃了晃,垂下头道:“不知道。”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妖怪典籍上?有伤过人吗?或者,吃过人?”   可可单单是坐在那就比黎疆高半个头了,胖的都看不见爪子缝,虽然又胖又毛茸茸的很可爱,但他还是很有杀伤性的,特别是对于普通村民来说,是会威胁到性命的。   可可听黎疆这样问,赶紧摇晃着大熊掌,解释道:“没有,我没伤过人,我也不吃人的,我妈妈说人类浊气重,吃了会影响我修炼的。”   黎疆接着道:“那你平时都吃什么?”   “水果。”可可拍拍他的大肚皮,有些懊恼,“我妈妈只让我吃水果,但是、但是我有时候会偷偷的去抓鱼吃。”   黎疆:“……”   “哎,所以才会这么不长进啊,被一个人类追着跑。”可可起身,慢悠悠的走到一棵树下,倚在树干上哀伤的望着远方,黑黝黝的鼻尖抽了抽,像要哭似的,“我是不是要死了,我被万恶的人类抓到了,你们是不是要剥了我的皮去做大衣了,那一定很疼,呜呜呜呜呜。”   黎疆:“……”   沈玉泽他们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黎疆正站在那摸着一头黑色巨熊的头,那只熊的两只大熊掌还紧紧的箍着黎疆的腰,沈玉泽赶紧大喊道:“黎师弟!”   可可听见吓得熊躯一抖,将黎疆抱得更紧了。   “师弟你没事儿吧?”沈玉泽焦急的扒拉着可可的大熊掌,“这畜生一转眼就跑没影了,叫我好找,让我一剑杀了它!”   “啊!!!”可可抱着自己的脑袋,吓得尖声大叫。   黎疆赶紧一把捂着他的嘴,“别嚎了!”   众人:“……”   陆沣看着乖巧跟在黎疆身边的可可,狐疑道:“这玩意,真的不是妖?”   “嗯,我刚刚试过了,除了会说话,什么也不会。”   可可小跑着,歪着脑袋对黎疆道:“我马上就能修出肉身,变成人了。”   “真的?”楚盈盈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呵,你听他吹牛。”黎疆道:“方才那么尽力的给我展示,结果只变出个小拇指。”   可可:“……”   陆沣对于黎疆不费吹灰之力就降服了可可有些不是滋味,当时在茗山,也是黎疆破了阵眼救了他们,现下又生擒了一只,额,一只会说话的熊。   如果这只熊就是这次的考试科目,那他岂不是就要拔得头筹,赢得去九宫阁的机会了?   陆沣仔细算算,黎疆上山才四月有余,竟然就超越了他们所有人?   “他就这么一直跟着?”   黎疆道:“先带回去,不是考试科目的话,就放了。”   可可听了高兴的连屁股都在摇晃。   “可我们还有目的地没有去,带着他也不方便。”陆沣话还没说完,可可蠢蠢的跑了几步,开心道:“是要把我放了吗?”   “你想得美!”   可可:“……”   “我觉得可以这样,你先带他回去,等我们抓到了余下那只,再赶回去跟你汇合。”   陆沣此举也是赌一把,赌这只大笨熊根本不是这次的考试科目。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黎疆可就输的彻底了,他只要将剩下的两只妖物逮住,这次的选拔赛他就是第一名,就可以去九宫阁学习御风仙门的上乘仙法了。   黎疆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只见他慢悠悠的从怀中掏出一枚小锦囊,沈玉泽立时双眼放光,“锁灵囊?”   锁灵囊不仅可以收纳灵器,传言还能装下山川湖泊,有时为了下界的安定祥和,会用它来移山填海。   其他人又开始议论纷纷,这种上乘的灵器他是从哪儿得来的?别是从顾仙尊那偷来的吧?   “我师父给我的,让我以备不时之需。”黎疆虽然语气淡淡的,但细细的听,那里面还是沾点骄傲的。   楚盈盈上来小心翼翼的抚摸着锦囊上的刺绣纹路,“哇,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呢!这么小,真的能装下那么大头熊吗?”   可可也好奇的凑上去,熊脑袋上写满了问号,“这铁定装不下我啊,切碎了也装不下啊。”   众人:“……”   黎疆解开锁灵囊,那么大的一坨熊,就在众人眼前化作一缕青烟,缓缓飘了进去,黎疆还体贴的拿出一颗糖果扔了进去,“先委屈一下吧。”   说罢又将封口系紧。   沈玉泽道:“走吧。”   晚间的时候,黎疆将可可放出来透气,还叮嘱他不要大吼大叫,安静的趴在地上,别到时候被人发现又说他是妖物了。   “哎,人类胆小如鼠,见了我就跑,就喊,还背后叫我‘熊瞎子’,可我根本什么都没做啊,我可是一只乖乖熊。”   黎疆躺在床上,枕着自己的胳膊,“你几岁了?”   “十二岁。”   黎疆:“……”   黎疆歪着身子打量他,“十二岁就可通人语,看来很有慧根。”   “其实我生下来就会。”可可枕着自己的大熊掌,冲他眨了眨眼。   “厉害。”   黎疆思想斗争了很久,还是想将这里的情况跟顾卿然说一下,可这个时辰他会不会已经睡了啊。   可可看着头上飞过的符咒,带着些好奇,“那是什么?”   “传音符。”   “哦。”   黎疆正焦灼等待着,可可道:“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早点修炼成人形吗?”   “我等下帮你问问。”   “嗯,虽然这幅身躯很可爱威武,但我还是想成为可以穿漂亮衣服,可以自由行动的人类,哎,整天东躲西藏的,还要睡山洞,日子可太难了。”   黎疆侧过身子,摸了摸他的头,“你一直是一个人、阿不,一只熊吗?”   “嗯。”可可有些伤感。   黎疆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大耳朵,厚厚的,手感特别好,他又挠了挠可可的下巴,像是条件反射,可可竟然一个转身躺在了地上,四仰八叉的露出了自己的大肚皮。   黎疆笑着,怎么像狗一样啊。   这时门开了,黎疆警觉地坐起来,看着鬼鬼祟祟进来的身影,可可也吓得不轻,将头伸进床铺底下,只露出一个性感的肥臀。   “谁?”黎疆握紧了身侧的剑。   “你师父我!”顾卿然在屋里撒摸几圈,点燃了烛台。   黎疆僵直的身体放松下来,表情有点不自然,“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熊,虽然之前在动物园见过真的,但会说话的可是没见过。”   黎疆皱眉,“你又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烛台的光跳跃着,虽然光线不那么明朗,但可可那么大的屁股还是不难发现,顾卿然笑嘻嘻的上前,轻轻拍了一下那圆润的熊臀,吓得可可直往床铺底下钻,黎疆把着摇晃的床板,气得他直拍可可的屁股,“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这只熊,直至坐在电脑前我都没想过这么写,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键盘敲着敲着就敲出一只熊! 第14章   可可正常状态下与人沟通是没问题的,但是紧张害怕的时候就会丧失言语能力,只剩呜呜呜呜的哀鸣。   “我有那么吓人吗?”顾卿然摸着自己的脸,不解的看向黎疆,“哥长得都多俊了,是不是?”   “臭美。”   “出来出来。”顾卿然又拍拍可可的肥臀。   可可的屁股扭了扭,慢慢的从床板下退出来,虽然是只熊脸,可顾卿然还是从上面读出忐忑和恐慌。   “我滴天!我从没这么近距离的看过熊瞎子。”   可可:“……”   “我、我不是熊瞎子,我妈妈说我是正宗的、没有一丝杂毛的,威武的大黑熊!”可可磕磕巴巴的反驳着,但身体还是不住的向黎疆靠近,因为他感觉到,面前的人灵力颇深,是个很危险的存在。   黎疆摸着可可安慰道:“没事,别怕。”   顾卿然毫不避讳的坐在床上,看着蹲在那怯怯看着他的可可,问:“打算带回去?”   “要是他不是这次的考试目标,就不带了。”黎疆道。   “他是。”   顾卿然这次来,就是来剧透的,小摆跟他说,这次弟子选拔赛,是黎疆人生最重要的转折点,能否顺利进入九宫阁,对于他来说有着非常重大的意义。   但具体有什么意义,小摆却藏着掖着不肯说。   顾卿然深思熟虑,觉得自己可以换一种套路,之前他因为怕死才加倍的对黎疆好,只为了他将来大开杀戒的时候可以饶自己一条小命,可现在他想法变了,黎疆现在只有十八岁,还是个孩子,对于世界的认知和三观的建设还不是那么完全,说白了,是很容易被忽悠、被同化的。   所以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是彻底打消黎疆报仇的念头!   这样的话,他的任务就成功了?他不仅不用死,还可以回家。   回家。   多么好听的两个字眼啊。   顾卿然挖空心思想了好几天,要是想让黎疆彻底放弃报仇的念头,就是让他体会到这世间的美好和爱,要是他能一直过的舒心快乐,像平常人家的孩子一样,再也不用背负那么繁重的枷锁和包袱,想来他就不会整日惦记着报仇了吧。   他就这个想法问过小摆,但小摆却没有理他。   这个小摆就是这样,跟他接上线全靠缘分,顾卿然现在也习惯了,反正从目前看,他那些断断续续的信息还是有点用的。   比如现在这个,可可。   可可听说自己就是他们的考试科目,吓得熊脸失色,这就意味着,他不仅不能回家,还要被带回御风仙门,不知道还要面临着什么酷刑,他赶紧跟面前这个仙气飘飘的仙君解释,“我、我从没伤过人的,我也不是妖,你们能不能放过我啊,呜呜呜呜,我妈妈还在家等我吃饭呢。”   黎疆:“……”   顾卿然扶着下巴思索着,“可能是因为你太大了吧,吓到周围的村民了,御风仙门接到好多求救帖,都是关于大黑熊的。”   “我总要吃东西的吧,我已经尽量躲着他们了,但他们每天都要上山打水、砍柴,我真的躲不过啊,呜呜呜呜。”可可委屈的坐在那,用两只大熊掌捂着脸,泣不成声。   “那你没考虑过换个地方生活吗?换个人烟稀少的地界。”   可可摇头,“我不能走,我走了妈妈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   顾卿然没再问下去,很明显这只熊的妈妈已经不知所踪很久了,自己不能再戳他的伤疤了。   “你们会杀了我吗?”可可耷拉着耳朵,眼里也闪着泪花,“不要骗我,要是、要是我会死的话,我想回到我的山洞,留点东西给我妈妈,告诉她别等我了。”   黎疆蹲下去摸摸他的头,柔声道:“我可以跟你回你的山洞,帮你留个字条,你妈妈要是回来了,就让她去御风仙门找你。”   “给我收尸吗?”可可委屈道。   顾卿然铁汉柔情,完全见不得这种场面,他起身道:“你不会死的,我保证。”   “真的?”可可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黎疆:“他可是御风仙门的仙尊,肯定是说话算数的。”   “嘿嘿,你们可真是大好人。”可可的耳朵又重新立起来了。   “行了,你们早点睡吧,我走了。”   顾卿然临走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油纸包,还没打开就闻见香味儿了,可可噤了噤鼻子,嗅着,“哇,好香。”   “这是我从膳食堂拿来的桃花酥和一些小茶点,喏,这是丹房新炼制的一批丹药,据说可以强身健体,固本培元。”   黎疆抬眸,迟疑道:“给我的?”   “废话,难不成还是给这头熊的。”顾卿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将东西塞到黎疆手上后潇洒的挥挥手,然后就消失了。   黎疆看着手里的东西愣了好久,还是可可把他的神志唤回来的,“可以给我吃一块吗?最小块的那个就行,我都没吃过这么好看、这么香的东西。”   “啊。”   黎疆将桃花酥都放在可可的掌心,自己只留了几块小点心,丹药顾卿然只拿了三四颗,黎疆想了想,给可可递过去一颗,“给你吃一颗吧,说不定对你化形有帮助。”   可可的耳朵动了动,用爪子擦了擦嘴角的糕点渣滓,不可置信道:“真的吗?给我?你师父说这丹药很难得的。”   “没事,一颗而已,吃吧。”   “嘿嘿。”   黎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天还没亮就带着可可出去了,他答应可可的事一定要做到。   他们来到了可可的山洞,黑漆麻乌的,但还算干净,也没有异味儿,可可扭着大屁股走到山洞的最深处,捧出一大堆的水果,虽然有些已经不新鲜了,但他还是很郑重的将这些水果交给黎疆,大方道:“都给你!”   黎疆摆手,“不、不用。”   “这可都是我存着舍不得吃的,这颗大金桔,是我爬到最高处摘下来的,还差点摔下来呢。”   黎疆被他逗得一笑,“不了,你留着自己吃吧。”   他用乾元剑在洞里的石壁上留下一行字,然后就带着可可赶回客栈与其他人汇合了。   昨晚顾卿然来了之后,黎疆就知道自己胜券在握,也没必要跟这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师兄弟们闹的那么僵,特别是那个陆沣。   所以最后一只妖物他并没有出手,被陆沣制服了。   一行人赶回御风仙门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顾卿然和白褚宁都站在山门口等着迎接他们,黎疆的乾元剑刚落地,顾卿然就张着手臂跑过来,将人一把搂在怀里,“好徒弟啊,为师可想死你了!”   看那样子倒还真像是许久未见了。   黎疆扭了扭肩膀,小声道:“两天前还见过。”   “哎呀,做戏要做全套嘛。”   黎疆:“……”   他们两个人在表演‘师徒情深’的时候,所有人都围去看可可了,吓得他夹着短短的尾巴,直往黎疆□□钻。   “哎哎哎,你干什么。”黎疆惊慌失措,死死的按住可可的头。   “呜呜呜呜呜。”   黎疆:“……”   黎疆他们一行人舟车劳顿,在山门口与长辈们寒暄了几句就跟着各自的师父走了,黎疆领着笨拙的可可,心事重重的。   小孩子的心性是最好猜的,顾卿然悠然道:“在担心你的大笨熊?”   可可:“……”   黎疆没说话,但神情很明显是被猜中了心思。   “你先回房间休息一下吧,我带他去玄机阁。”   黎疆陡时紧张起来,“玄机阁?那是什么地方?”   “他不是说他未曾伤过人吗?那里有一面可以看穿人内心的镜子,是否说谎,一探便知。”顾卿然道。   “那、那要是——”黎疆虽然话说了一半,顾卿然已经心领神会,道:“锁妖塔,但是他不会死的,我答应过的事,从不反悔。”   “我不是妖。”可可黑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又小声道:“应该不是。”   “宝贝徒弟!”顾卿然揽上黎疆的肩膀,亲昵的凑上去,“我准备了好多美味佳肴给你接风呢!就在你的房间,你先吃着,为师去去就回。”   黎疆推开门,虽然他下山将近一个月,但是屋内还是很干净整洁,就连被褥都换了新的,应该是定期有人打扫。   顾卿然给他准备了很多吃食,都是他喜欢吃的,黎疆拎起青玉小酒壶闻了闻,是果汁,闻着酸酸的,他拿起喝了一口,很甘甜爽口,像是桑葚蓝莓汁。   黎疆又喝了一口,然后用塞子封口,打算留给可可尝尝。   因为心里惦记着可可,黎疆也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换了身衣服后,就躺在床上看天花板。   焦灼的等了不知道多久,门外终于传来了由远至近的脚步声,黎疆支棱着耳朵仔细听,似乎有‘吨吨吨’的脚步声。   他开心的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刚走到门口顾卿然就推门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只摇头晃脑的大黑熊。   “嘿嘿,我就说我是一只好熊,你们还不信,还非要用大镜子照我,晃的我眼都花了。”   顾卿然撇着嘴,还带着点嫌弃,“水果都有上顿没下顿的,真是丢脸,丢熊的脸!”   黎疆:“……” 第15章   可可进了屋也不客气,寻着个依靠就坐下去,笑嘻嘻的,“不用死了,真好。”   黎疆将桌上的点心端下来,递给可可,“吃吧,都是给你留的。”   “真的?”可可立马来了精神,两只大熊掌捧着餐盘开始大快朵颐。   顾卿然坐在小桌旁,似笑非笑的看着黎疆,“你很喜欢他?”   小孩子嘛,都喜欢些毛茸茸的东西,对一些小猫小狗这种生物都有着好奇心和莫名的责任感,这可是一只会说话的大黑熊啊,有谁会不动心呢?   黎疆默不作声。   顾卿然浅浅的笑着,“不如就让他留在这。”   “留在这?”黎疆琥珀色的眸中闪过一丝喜悦。   “哥刚刚帮你问了,这里的人是可以养灵宠的。”   “灵宠?”   “嗯,选一只跟自己契合度高的宠物,他不仅可以陪伴你度过一个个漆黑而又漫长的夜,在作战时还是你得力的帮手,两全其美。”顾卿然从怀中掏出一本书籍,“喏,《灵宠指南》,在御风仙门养灵宠可是有很多规矩的,你先看看吧。”   黎疆缓缓的接过书籍,翻开册子看了几页,然后对可可道:“你愿意留在这吗?做我的灵宠?”   “唔?”可可抬起熊脸,嘴角还在泛着油光。   “灵宠都需要做什么?我真的能胜任吗?”可可吧唧吧唧嘴,“我、我上次吃了一颗仙丹,现在能幻化出几根脚趾啦!”   黎疆对于这些也不懂,只能看向顾卿然。   关于灵宠,顾卿然问了一嘴白褚宁,一般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才有资格养灵宠,它们虽然只是宠物,但也是修仙人的脸面,灵宠的形象以及灵力,大家私下里都会暗搓搓的比较。   顾卿然看了眼可可的外在形象,就,凑合吧,虽然与威武霸气不沾边,好歹占了样可爱。   再说他的灵力,就目前来看,好像除了说话和吃饭,其他一律不会。   顾卿然叹口气,拍了拍黎疆的肩膀,“兄弟,你就说你嫌不嫌丢人吧。”   其实黎疆没什么好丢人的,就算可可在灵宠里不算上乘,但自己可是御风仙门这些徒弟中,唯一一个拥有灵宠的,光是这一点他就已经碾压所有人了,包括那个陆沣!   可可这只来历不明的熊之所以可以在御风仙门做灵兽,这还要归功于顾卿然在白褚宁面前据理力争。   可可不是一只普通的熊,他的气息很乱,关于他的身世玄光镜根本照不出。   白褚宁说要把他先关进锁妖塔,等无上真人出关的时候再做定夺,顾卿然看可可一只熊无依无靠怪可怜的,就想了这么个办法可以让他不用进锁妖塔。   为了证明他的确什么杀伤性,白褚宁亲自为他测的灵力,后来证实可可除了会变个手指头确实什么都不会,白褚宁又辩不过顾卿然,就只能由着他了。   第二天在校场,白褚宁当众公布了这次选拔赛的结果,洪流瀑布那里的魇妖,再加上竹林山洞的可可,而陆沣在月亮河中捕获了一只河妖,综合来看,这次弟子选拔赛黎疆拔得头筹,得到可以去九宫阁学习的资格。   黎疆高高兴兴回到房间时,可可还在睡觉,他转身去了顾卿然的房间,他也在睡觉。   黎疆的小脸立马垮下来。   因为清晨要在校场训练,下午又要在课堂学习,黎疆只能挤出休息的时间去九宫阁学习。   沈玉泽来给顾卿然送饭的时候,提了一嘴黎疆没有来饭堂吃饭,顾卿然胡乱吃了几口后赶紧提着餐盒去九宫阁献殷勤。   九宫阁古朴典雅,共设三层,第一层摆放的书籍都是基础入门的,第二层的书籍则是需要有一定根基的弟子才可翻阅。   第三层的书籍都是御风仙门的至高心法,若是修习不得当就会反噬自身,能够来到这的人屈指可数,所以三楼是地方最宽敞的,顾卿然甚至可以在这躺着学习。   他拎着小餐盒蹦蹦跳跳的推开门,在第一层找了一圈,没人,上了第二层,还是没看到人。   这小子也太急功近利了吧?一口能吃个胖子吗?   顾卿然大步跨着台阶,吆喝着,“乖徒弟呦,这么用功啊?饭都不吃?”   黎疆临窗倚坐,正杵着脸翻阅书籍,远处稀稀疏疏的日光透进来,在他身上披上一层金光。   从前顾卿然从没仔细看过黎疆。   十八岁的花样年华,可黎疆的面上却总是罩着一层阴郁,眉眼里也都藏着哀戚,来到这也有个小半年了,顾卿然没怎么见他笑过,有时候还会望着远处发呆,像是有很多心事一样。   可顾卿然也清楚,黎疆的心性还未成熟,许多事还流于表面,更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这样的小屁孩是最容易被感化的了。   给他点甜头,兴许他就会忘记报仇的事了,顾卿然别的不会,收揽人心他是最擅长的了,不然在学校也不会有那么多小跟班儿跟在身后喊他大哥啦!   黎疆微微侧头。   顾卿然将食盒在他面前晃了晃,“先吃饭吧。”   黎疆将书合上,算是回应。   顾卿然盘腿坐在他对面,将餐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好,然后又贴心的递过筷子,“给,吃吧。”   黎疆吃饭的时候,顾卿然顺手拿过他看的书籍,是修炼上乘心法的,他翻了翻,“我之前问过白师弟,三楼的书籍需要修炼者有极高的心性和领悟力,否则会反噬自身的,我建议你还是从基础的练起,别到时候走火入魔。”   黎疆抬眸,“可我本身就是魔。”   顾卿然一时哑然,只能道:“要是魔发了疯,那不是更可怕?”   黎疆翻了个白眼,“这些对于我来说,很基础了,甚至可以说,没什么用处。”   “这么拽?”   “嗯。”   顾卿然思忖片刻,他在这里混了那么多天,书虽然没看全,但是对这的每一个角落可以说是熟络于心。   他记得在最里面有一间小暗格,白褚宁告诉他放在那里的都是些诡谲难测的仙术,说好听点是九流三教,说难听点就是旁门左道,平时根本没人去翻阅,那里的书都落得厚厚一层灰。   顾卿然知道自己是个半路出家的和尚,哪里敢尝试那种高难度的,所以也没去过。   他道:“等你吃完了我带你去最里面的暗格,那里的秘籍说不定你会感兴趣。”   黎疆咀嚼着饭菜,不经意道:“你不是说这里有梵机灵石的线索吗?”   “我还没看全啊,我只是说可能有。”   “呵。”   “这里这么多仙法秘籍,你都不感兴趣?”顾卿然现在发现,黎疆这孩子稍微有点死心眼了,非要一条路跑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   这些秘籍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可他呢?满脑子还是复活他爹那个大魔头。   黎疆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从白褚宁嘴里套出不少话,魔族跟仙门的恩怨,还要从九百年那场仙魔大战说起。   魔族战败之后,余下的人就被赶到了北陌荒凉之地,那里不见天日,河水断流,就连植被都没有,入目尽是黑暗荒凉。   魔族的人一直怨声载道,黎疆的父亲为了族人,便想突破封魔眼,打破仙魔结界,介时万魔重临,魔族又可重返人间。   后来计划败露,命丧九丈崖。   并且顾卿然得到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就是黎疆的父亲并不是死在白褚宁的手上,而是死于朔风仙门。   顾卿然暗暗松口气,这样以后黎疆大杀四方的时候,或许不会波及到御风仙门。   他对这里的人印象其实还不错,或许是因为原主身份尊崇的原因,他走到哪里都受优待,所以顾卿然这几个月可是过得悠闲自在的很。   黎疆将面前的食物一扫而空,淡淡道:“我吃完了。”   “啊。”顾卿然回过神,起身招呼他,“跟我来吧。”   黎疆起身跟过去,说是暗格,其实就是在不起眼的角落搭了个祥云的屏风,他绕过去打量一下,相对于其他书架,这里的书架要精致些,还摆着装饰品。   顾卿然随手拿起看了看,好像是个什么法器,造型瞧起来还挺独特,他站那研究了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用的,就又放了回去。   “对了,我给你的那把剑怎么样?用着还顺手吗?”顾卿然随口问着。   “一般吧,没什么灵气,也没开锋,钝的连石头都劈不开。”   “怎么没灵气?人家值守人员都说了,这把剑是近些年御风仙门所铸的,最好的剑了,我费了好大劲儿才给你要来的。”   “灵剑跟主人的感情和默契度是要慢慢培养的,别着急。”   黎疆从书架上随意拿本书籍,然后坐在蒲团上开始翻阅。   看他已经进入学习状态了,顾卿然也就不再说下去了,想着可可还被扔在屋子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吃饭。   那只大笨熊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顾卿然都已经跟他说的很明白了,这里的人不会害怕他,可他就像有心里阴影一样,就怕吓着谁被就地正法。   “你先看着,我回去看看可可,他好像还没——”   顾卿然话还没说完,黎疆‘啪’的一声将书合上,顾卿然抬头就看见那张涨红了的脸,一向从容不迫的眼神都变得飘忽不定,黎疆像个木头似的定在那,眼里都是惊恐。   “你咋啦?”顾卿然眨着无辜的双眼,看黎疆眉心一聚就知道他是又生气了。   黎疆目光空空,胸前剧烈起伏,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顾卿然不解,莫不是书上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把他吓着了?   “看见啥了?拿来我看看。”   黎疆看顾卿然要来抢他手里的书,吓得忙将手背到身后,愤然道:“你无耻!”   顾卿然:“?”   作者有话要说:   顾卿然:先给小老公上节启蒙课! 第16章   黎疆骂完就飞速跑了,留下了一脸懵逼的顾卿然。   这孩子咋回事儿啊?脾气怎么阴晴不定的呢,不给看就不给看呗?咋还骂人呢?   “没素质!”顾卿然吧唧吧唧嘴。   黎疆每日都来这里找寻梵机灵石的下落,顾卿然也尽心尽力的扮演着好师父的角色,一日不落的来这里给他送饭,午后为了缓解困意,还会带可可去山后面的竹林里散步。   沈玉泽曾经说这里有很多果树,四季都硕果累累,果不其然,可可寻着味儿就上树了,没几天就吃的只剩树杈了。   沈玉泽望着那些干枯的树杈子都惊呆了,这以后顾仙尊吃什么啊!   不过后来沈玉泽倒是释然了,顾仙尊死里逃生回来后,不仅性情大变,就连口味都变了许多,以前顾仙尊喜食清淡之物,而且午后就不再进食了,可现在——   不仅是沈玉泽,就连白褚宁一直在怀疑,他的师兄是不是被人夺舍了,可乾元剑他依旧可以驱使,乐姝也说过他体内涌动的真气一如往常,白褚宁更懵了,一个人的前后差别,真的可以这么大吗?   白褚宁不死心,依旧旁敲侧击的试探,顾卿然却面若春风,轻轻搭着他的肩膀,还带着点玩世不恭,“师弟,要是你从鬼门关走过一遭,也会变的。”   白褚宁却不以为然,要说仙门之人皆为正道而生,视庇佑天下苍生为己任,行侠仗义,斩妖除魔都是分内之事,怎么可能贪生怕死?   顾卿然摆着手笑道:“算了吧,怕死是人的本性,我能直面内心,而你,就只剩下嘴硬,”   白褚宁:“……”   沈玉泽虽然做不成顾卿然的徒弟,但每天还是乐此不疲的献着殷勤,每天晚饭后他都会来给顾卿然打扫屋舍,再顺便给他带大肘子,顾卿然不顾形象的啃着,沈玉泽就站在一旁嘿嘿的傻乐。   那天顾卿然去九宫阁为黎疆送饭,犹如往常,黎疆漫不经心的翻阅着,不知看到了什么,他呢喃道:“书上说,民间有个节气,叫做‘上日’。”   上日?   怎么听起来有点不雅啊,顾卿然凑过去看了看,燃爆竹、扫污秽、祭灶王、贴红联……   这不就是过年吗?   他笑笑,“是一种传承了几千年的古老文化,燃爆竹是为了吓走年兽,扫污秽是为了预防疾病,祭灶王是为了来年不受饥饿,贴红联象征人们对未来的美好祈愿,其实还有穿新衣啊,走亲戚啊什么的,总之很热闹就对了。”   黎疆听得入了神,“你怎么知道?”   “我参与过呗,还有守岁,必须过了十二点才可以睡觉。”   黎疆皱眉:“十二点?”   “啊,就是子时。”   “那么晚啊。”   顾卿然看黎疆好像对这个很感兴趣的样子,他杵着腮思索着,“前些日子听白褚宁他们聊天,提起过要下山采购物资,其实我们可以借这个机会出去逛逛的。”   黎疆的手顿住,紧紧捏着书页,半晌道:“那有什么用,也不是上日,看不见书上记录着的一切。”   顾卿然长叹一声,舒适的趴在桌子上,道:“其实民间的节气有很多的,我想这里既然有春节,那么端午,中秋,哈哈,还有清明,这里应该都有,我们没必要非要过春节啊,啊,就是上日。”   黎疆饶有兴致的看他,“那些节日也都那么热闹吗?”   “没有,只有上日最热闹了,但是端午可以吃粽子,中秋可以吃月饼啊,还有,清明嘛,算了吧,那不是个令人开心的节气。”   黎疆杵着脸若有所思,最后嘟囔了一句,“你就知道吃。”   “不如这样,你说两句好听的,改天哥带你去民间玩儿,怎么样?”顾卿然歪着头看他,笑如暖阳。   黎疆被那笑晃了眼,忙躲闪着,“你想的美。”   “你不说,我可就带小泽去喽。”   黎疆有些不悦,“小泽?”   “沈玉泽啊,人家可比你听话多了,又体贴又细心,哪像你,跟块臭木头一样!整日里就知道顶嘴!”   黎疆气得合上书就要打他,顾卿然身子一歪,顺势躺了下去,“还不尊师重道,真是逆子!”   “……”   顾卿然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早就已经觉得憋闷不堪,正想着该去哪里散散心呢,黎疆正好给了他一个方向。   那日在膳食堂,顾卿然无意间与白褚宁提起采购物资,才发现自己已经晚了,民间的春节早就在六日前过去了,他虽然有点小失望,但他可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毕竟还有个十五元宵节啊。   放花灯、燃烟火那也是不错的,现代已经没人猜灯谜了,灯会什么的更是别想了,可这些民间应该依旧盛行。   想到这,顾卿然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   顾卿然站起来,郑重其事的对白褚宁道:“那九日后就由我带人下山采购物资吧。”   “啊?”白褚宁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嗯,散散心,我打算带上黎疆、沈玉泽,哦对,还有可可!”顾卿然掰着手指算着。   “你带个畜生做什么?”   “背东西啊,他看起来就很有力气,还听话。”   白褚宁:“……”   顾卿然伸出手。   白褚宁懵懵的,“什么意思?”   “给我钱!”   “……”   黎疆知道这个消息后,心里虽然很欣喜,但当着顾卿然的面他还是选择装一波,“哦,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跟你走一趟。”   顾卿然可不惯着他,嗤笑一声,“太委屈的话你就在家呆着吧,不够你嘚瑟的!”   黎疆:“……”   在期待和盼望中,终于熬到要下山的日子。   黎疆来到顾卿然门前时,沈玉泽早就背着小包袱等着了,见了黎疆他笑的异常欣喜。   黎疆瞧着倒是轻手利脚的,除了可可,他什么都没带。   看顾卿然房门紧闭,一看便知他还没睡醒,黎疆也没管那么多,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果然还是熟悉的睡姿。   他也很纳闷,为什么顾卿然睡觉总能睡成凶案现场,给人一种支离破碎的感觉。   沈玉泽见黎疆进来,他也随后跟了进来,看黎疆已然走到床前就要上手了,他赶紧拦着,“还是别了,等顾仙尊睡醒再走也不迟。”   “那就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辰了。”   黎疆像往常一样,弯腰将顾卿然架了起来,然后晃了晃,嘴里念叨着,“醒醒、醒醒。”   顾卿然弥蒙着哼唧一声,黎疆立马扶他坐起来,为他披外套穿靴子,然后半强迫着拉他坐在凳子上开始为他整理仪容仪表,洗漱过后,黎疆再拉他站起来为他整理衣物和腰封,从头到尾一气呵成,无比熟练,直将沈玉泽看傻了。   沈玉泽从怀中掏出用油纸包着还冒着热乎气的油饼,“这是给顾仙尊带的早饭。”   顾卿然打着哈欠接过来,幽幽道:“你们还真是积极啊。”   “这是昨晚白师叔给的清单,品类繁多,若是不早些出发,傍晚前是回不来的。”沈玉泽将写的密密麻麻的纸单递过去,顾卿然只瞟了一眼就摆摆手不愿再看。   “谁跟你说我们今天就回来?你还有没有追求,有没有理想啊?”顾卿然仰着小脸振振有词,“我们好不容易有机会下山,当然是要玩儿个够本儿啊!”   “……”   沈玉泽站在他身后,结结巴巴道:“可、可是以往,大家都是当天而归的。”   “怕什么,这不是有我呢嘛?咱们在民间多玩几天,出了事儿我兜着!”顾卿然说的豪气,黎疆没看出什么,但是沈玉泽的脸色是相当难看,这等没规矩的话,竟然是从顾卿然嘴里说出来的,那个严谨苛刻,做事一丝不苟的顾卿然!   三人欣然自乐的出了门,到了半山腰处,黎疆打开锁灵囊将可可放出来透气,可可见了漫山遍野的松柏鲜花,开心的直在地上打滚儿,顾卿然叮嘱着,“尽情的乐吧,等下进了镇里,还是得把你关起来。”   可可扭着大屁股毫不在意,“无所谓,能时常出来放放风我就已经知足了。”   沈玉泽:“黎师弟的灵宠很明事理呢。”   可可听见有人夸他,别提多骄傲了,“嘿嘿,我可聪明着呢。”   下了山,在林间走了没多久就看见官道,可可又被收回了锁灵囊,顾卿然他们三个人码着路一直向前走,来到了灵蛇镇。   沈玉泽:“仙尊,从前我们都是在这里采购的。”   “啊,那走吧。”顾卿然摩拳擦掌,“咱们先去吃东西,早饿了。”   黎疆嫌弃的看他,连吐槽都懒得吐槽了。   从前古香古色的小镇子顾卿然也去旅游过,但这种未经过人工打磨和改造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那种纯粹的气息和意境浑然天成,让人可以没有隔阂的融入进来,仿佛自己本就是这的一份子。   街边建构独特的庭院和小楼,街上匆匆的行人,热闹喧哗的叫卖声,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却莫名的亲切。   顾卿然觉得,从前只有在书本里可以读到的情景,自己竟然真的可以来切身体验,那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顾卿然摆弄着手中的小商品,不得不惊叹古人的智慧,“哇,你们看这个竹编的小兔子,还是立体的!”   “是啊,看起来很精致呢。”沈玉泽附和着。   老板看有贵客上门,赶紧招呼道:“几位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少爷。”   少爷?   顾卿然锁着眉头,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好像在哪儿听过,而且不是什么好话呢。   见他不说话,老板接着道:“是想要这个小兔子吗?我给客官重新做个新的,快得很!”   黎疆对这些幼稚的东西不感兴趣,也就没搭茬,对于这种拿公款满足自己私欲的事,沈玉泽更是不敢多言,看他们都没回答,顾卿然豪气道:“那就买一个!一人一个!”   连可可都有份,最后一人拿着一个竹编工艺品走进了酒楼。   顾卿然太久没下馆子了,显得有点兴奋,有点没见过世面,他一口气将这家店的招牌菜都点了一份,沈玉泽看着银子如流水似的花出去,心里多少有点心疼,但也只能小心翼翼的提醒着,“顾仙尊,咱们的银钱还要留着采买物资呢。”   “没事,我心里有数。”   黎疆坐在那一直看着手中的竹编物件儿,看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身子不大不小,脑袋圆圆的,耳朵大大的,尾巴还粗粗的,真是狗不像狗,熊不像熊。   顾卿然看出他眼中的疑惑,上前解释道:“可爱吧?这叫小熊猫。”   黎疆确实没见过,他又指了指沈玉泽手中的,“那他的是什么?”   “海豹。”   “……”   “那你自己的是什么?”   “帝企鹅。”   黎疆:“……”   顾卿然把玩着手中的物件,不禁感叹,“那老板的手艺还真好,通过我的只言片语,他就能编织的惟妙惟俏。”   沈玉泽呵呵笑着,“还真是,一个都没见过呢。”   “你说的这些东西,我们又没见过,谁知道像不像。”   黎疆说完,顾卿然表情一滞,想到自己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或者说,要多少年才能回去,他的心情就开始不受控制的低落、悲伤、无所适从。   顾卿然现在也怀疑,男生的生理构造可能跟女生差不多,每个月也有那么几天,只是男人不会那么明显罢了。   “哎,以后连我也见不到了。”顾卿然斟杯茶,一口饮尽。   “莫名其妙。”黎疆嘟囔了一句。   民间的吃食会更加精细一些,味道自然也可口,风卷残云过后,沈玉泽就对照着单子在街上采购日常所需。   顾卿然虽然喜欢臭美,但他不是很喜欢逛街,他觉得男生有几套像样的换洗衣服就可以了,干干净净的,不用太过于花里胡哨。   刚走了三四家,顾卿然就直喊累,黎疆对他这种懒惰的性情早就习以为常,语气中沾着丝不耐,“那你想怎么样?”   顾卿然也不扭捏,直接说出了心中的诉求。   “我看见前面有家茶楼,我去那要一壶茶水和茶点,坐着等你们,好不好?”   沈玉泽想,左不过这些事也不需要顾卿然亲自来做,就道:“可以的,顾仙尊。”   顾卿然立马眉开眼笑,手舞足蹈的就往茶楼走,黎疆抬头瞄了一眼,怡红楼。   黎疆:“……”   作者有话要说:   递话筒:魔尊大人,请问迄今为止你与你老婆说的最多的话是哪一句呢?   黎疆:emmmmmm,醒醒,你醒醒,快醒醒。   (关于顾卿然为何嗜睡后面会有解释。) 第17章   顾卿然也没想那么多,本意就是想来这长长见识,毕竟这东西在现代那可是不合法的,哪成想脚还没踏进门槛,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拎住了后脖颈,然后直接双脚悬空被拎走。   “哎哎哎,干啥呀!”   黎疆拎着顾卿然就像拎着小鸡仔一样,直走到偏僻的后巷才将他扔下来,直甩得顾卿然一趔趄,这时顾卿然才意识到,不过短短一年光阴,这小魔头又长高了这么多,现在要比他高出一个头不止了。   黎疆盯着他,一字一句道:“那是茶楼吗?”   顾卿然脸上有些尴尬,整理着衣襟遮掩道:“啊?不是吗?”   黎疆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呵,你自己心里清楚。”   顾卿然终于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感受了,当初送黎疆进九宫阁,不过就是想让他多修习仙家法术,修养身心,好祛祛他身上的魔族气息,结果书读多了,这孩子变得不好蒙了。   哎,真是自食苦果。   沈玉泽站在那呆呆地,有点听不懂他们说的话,“那、那不是茶楼是什么?”   “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少打听!”顾卿然气努努的走了。   沈玉泽:“……”   黎疆和沈玉泽按着清单购买所需,顾卿然就跟在后面东看看西看看,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十五在民间是有放河灯的习俗,有的摊位还摆着画着各种图案的小提灯,不同于现代工厂的流水工艺,这些可都是纯手工的,而且每一个都独一无二。   顾卿然站在摊位前认认真真挑选了两个小灯笼,然后像个负责任的家长,叫住了还在前面统计清单的两个人。   沈玉泽回身,顾卿然递过去一个手提灯,“给你,我听他们说晚上在小湖边会有灯会,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沈玉泽开心的接过来,连连道谢。   黎疆眼神冷冷的,“就知道乱花钱,我们的钱已经不充裕了你知道吗?”   顾卿然眨眨眼,继而绽放一个灿烂的笑,“不要拉倒!我自己拎!”说罢拎着小提灯,大摇大摆的从二人面前走过。   沈玉泽看黎疆脸色很不好看,就将自己那盏递给他,“师弟,这个给你吧。”   “不要!”   看黎疆大步流星的走了,沈玉泽赶紧追上去,这师徒俩怎么回事啊,怎么总是拌嘴啊。   转眼夜幕降了下来,许多小贩商户都提早关门去参加灯会了,介时不仅可以放河灯、猜灯谜,还能去看满天星火,从街头至巷尾,乃至河面都是火红红的一片,那场面一定很壮观好看。   沈玉泽和黎疆仔细看着清单,只剩两三样没有买全了,顾卿然看着路上连说带笑的行人,心急的不行,他催促着,“快啊,我们先去定住宿,然后去灯会。”   沈玉泽:“也好,现在很多商铺都关门了,今天怕是不行了。”   “前面前面!”顾卿然指着一处道:“就那吧!”   因为很多临镇的人来参加灯会,所以房间很紧张,小二道:“三位客官,现在只剩下天字号房了。”   沈玉泽:“什么意思?”   “就是贵的,便宜的都被人定了。”顾卿然解释完,就对小二道:“那就要天字号的。”   “只剩两间了。”   “也行。”顾卿然道;“你俩一间,我自己一间。”   “哦。”沈玉泽点头,本打算掏钱却因为拎着小提灯的缘故有些不便,他将小提灯递给黎疆,道:“师弟帮我拿一下。”   黎疆接过来,看着他们二人手中的小提灯越看越窝火,偏偏顾卿然还要故意气他,“好看吗?这可都是独一无二的款式哦,可以带回去挂在房檐之下,多好看啊。”   “哼,谁稀罕。”   沈玉泽做完登记,三个人就赶去灯会了,天色渐暗,人潮涌动,不知何时便已人满为患,黎疆被推搡的心烦意乱,反观顾卿然和沈玉泽倒是逛得津津有味,看着前面摊位上有卖面具的,顾卿然要买,沈玉泽道:“顾仙尊,我刚刚算了算,我们这次带的银钱确实要省些花。”   黎疆本就在支棱着耳朵偷听,他赶紧附和,“就是!就知道乱花钱!”   顾卿然却凑过去偷偷跟沈玉泽道:“没事,我这里还有,白褚宁单独给的。”   “哦。”沈玉泽指着一个半面面具,“仙尊,我想要那个。”   黎疆:“?”   “好。”顾卿然掏出钱袋,拿出几枚铜钱,笑着对黎疆道:“你要吗?”   黎疆咬着嘴唇,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不、要。”   “嘿嘿,那我跟小泽一人一个。”   黎疆:“……”   顾卿然在摊前挑了半天,最终选了一个镂空的半面挂耳面具,他道:“这个款式好,不耽误吃东西。”   黎疆:“……”   顾卿然和沈玉泽戴着面具,提着小提灯,一路上有说有笑的,黎疆孤零零的跟在后面,还要被那些急着猜灯谜的人挤得东倒西歪,没一会就心烦气躁的想发脾气。   他狠狠瞪着顾卿然的背影,怨气比鬼都重,这种地方人满为患,到底有什么好逛的!烦死了!   黎疆垂头丧气的跟在后面,无意一瞥,他在人群中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那个身影艰难的在人群中行走,可眼神一直没能离开黎疆,他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民间盛会上,见到自己一年多未见的少主。   黎疆与七杀隔着人海相望,可看了看前面的顾卿然,他还是不敢贸然走过去,顾卿然倒是好说,要是被沈玉泽知道,那就不好收拾了。   走神之际,黎疆猝不及防的撞在了顾卿然身上,顾卿然拉着他的手腕将他带到稍微清净些的小巷,然后从怀中掏出钱袋,将大半的钱都拿了出来,“我看这街两旁有卖水粉胭脂的,你给乐姝还有盈盈买一些回来吧,剩下的,就给他们吧。”   黎疆瞳孔微变,原来他也看到了。   “去吧,”顾卿然拍拍他的肩膀,“等下能找到客栈吧?”   “嗯。”   黎疆看着顾卿然远去的背影,心内五味杂陈,一年了,他还是看不懂眼前这个人。   七杀抱着黎疆哭的老泪纵横,嘴里连连说着对不起死去的尊主,当初就不该那么草率的让他跟着顾卿然去御风仙门,这实在是太过于冒险了。   在魔族看来,仙门之人都奸诈异常,若真是存了什么别的心思,黎疆年幼又涉世未深,定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现在看来,他的少主不仅毫发无伤,而且面色红润,魁梧奇伟,七杀踮着脚与他比量,惊叹着,“少主都长这么高了?”   “嗯,御风仙门,伙食还不错。”黎疆带着他找了一处人少的地方,一年未见,他们自是有许多的话想说。   “你们现在在哪儿?过得如何?可还有人追杀?”   看黎疆一脸担忧,七杀慈爱的笑着,“在一个山脚处,我们盖了小竹屋,跟这里的差不多,平日里都是以常人面貌示人,自然不会受到排挤,日子过的还行,我们就是担心少主你。”   “我挺好的,真的。”黎疆这话说的很真诚,因为在顾卿然身边的日子,他依然感受到了温暖和偏爱,哪怕这份偏爱里掺了些杂质,也不能否认顾卿然对他的付出。   七杀:“少主,那梵机灵石的下落呢?”   黎疆摇头,“还没消息,我都去御风仙门的九宫阁了,可还是一无所获。”   “九宫阁?就是放着各种仙法秘术的九宫阁?”七杀眼中闪着光,“那种地方姓顾的肯让你去?”   “嗯,是需要考试的,他帮我...作弊,我才赢了的。”黎疆如实说。   七杀也懵了,这怎么跟他预想的不一样?自古仙魔不共戴天,仙门更是对魔族嗤之以鼻,恨不能杀之而后快,可顾卿然竟然一反常态?   这不对,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难道是因为共生死契?七杀有些想不通,这些仙门的人骨头硬的很,哪怕被挫骨扬灰都不会皱一下眉头,难道这个顾卿然是个怕死的?也不应该啊,他可是绝伦逸群的仙尊,哪里会为着这个向魔族低头?   怎么回事儿呢?   他究竟图什么呢。   “他对我,很好。”黎疆拿出银钱递过去,“这是他给我的,让我给你们,在民间行走,需要银钱的地方很多,但若是没有,千万不能行伤人之事,我们现在还需颐神养性,切勿再出差错。”   七杀推辞着,“还是少主留着吧,我们在山脚下开垦荒地,不需要这个。”   黎疆瞄了眼他衣衫上的补丁,坚定的将银钱塞进他手上,“拿着吧。”   七杀看拗不过他,只能小心翼翼将银钱放好,他慈爱的眼神一刻都没离开过黎疆的脸,七杀欣慰的笑着,“看见少主安然无恙,我们也就安心了。”   “我很好,你们不用顾虑这些,七杀叔,你一定要将族人照顾好,此前我翻阅典籍,得知此前仙魔大战,上万族人顷刻间泯灭于封魔眼,留下来的人本就不多,你务必都要照顾周全。”   “是,等少主寻回梵机灵石,迎回圣尊,我们魔族便能重回巅峰。”七杀眼里映着点点泪花。   “哦对了,你怎么会来这?”黎疆道。   “之前听闻这里有魔族出没伤人,今日民间盛会,我就趁着这个机会出来打探一下。”   黎疆皱眉,“是我们的人?”   “不确定,此前罗刹宫被毁,族人四散逃窜,如今重聚也不过寥寥数人,所以我便想来打探一下。”   “人们都说魔族生性狠毒,残暴不仁,便是有这些异类的缘故,若真是我们的人,杀了也无妨,魔族落到如今人人喊打的境地,他们也是占了功劳的。”黎疆起身,叮嘱着,“无论何事,都要注意安全,我此去,再不知何时能下山了。”   七杀也起身,眼圈还红着,“是,少主。”   这时天上炸开一朵绚丽的烟火,将本不明亮的夜空照的通明,黎疆看过去,一簇簇火光争先恐后的飞上夜空,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上刻画着绚丽的图案。   这就是顾卿然说的烟花吗?   看黎疆看的出神,七杀道:“十五燃放烟花,这是民间的习俗,猜灯谜,放河灯,很热闹的。”   待烟花燃尽,天空再次暗了下来,一切又都归于宁静。   黎疆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七杀眼中尽是不舍,“是,少主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会的。”   燃放烟花是这次灯会的最后一个项目,等黎疆回到他跟顾卿然分别的地点时,那里也只剩下寥寥几人在收拾摊位。   他想起顾卿然的嘱咐,赶紧去找寻胭脂摊,可时间已经这样晚了,摊位皆关的关,散的散,走了几条街都没找到,最后还是在一个快要关门的商铺买到的,等黎疆赶回客栈的时候,那里只剩下值宿的小二。   小二提着夜灯来开门,告诉黎疆他们的房间是天字六号和天字七号,可走到门口的时候黎疆犯了难,究竟哪一间是沈玉泽的呢?   黎疆在门口踌躇片刻,只见两扇门一个有光亮,一个没光亮,黎疆想,顾卿然一向懒惰,睡得也早,想必这个时辰他早就梦周公了,打定主意,黎疆推开那间有光亮的门,然后就与顾卿然四目相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卿然(扭扭捏捏):我图的东西,有点难以启齿~~~ 第18章   “呦,回来啦?”   “啊。”黎疆站在那有些尴尬,一向早睡的顾卿然怎么这个时辰了房间内还亮着灯?   顾卿然正趴在床上不知道在鼓捣什么,看黎疆傻站着不动,便挥手唤他,“进来啊。”   黎疆慢悠悠的走进去,回身关了房门。   看顾卿然床上摆着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问道:“你干什么呢?”   “泥彩,我买的泥塑的小老虎,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上色。”   或许是逛灯会累了,顾卿然已然卸下玉冠,一头乌黑的秀发自然地披落在肩上,像玄色的锦缎一样泛着光泽,细碎的额前发三三两两的落在额间,将他的面庞修饰的更加清寂孑然。   顾卿然只穿着件轻薄的内衫,正懒散的趴在床上,敞着的领口内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脚袜也脱了,两只脚丫极不老实的翘的老高,宽松的衬裤滑下去,露出白皙纤细的脚踝和极具美感的小腿,昏黄摇曳的烛光洒在他的肩头,他的乌发都像闪着光般铺在他消瘦的肩头,为他更添了一丝慵懒闲意。   顾卿然一手执笔,正认真的拿着那个小老虎构思着,“我一直觉得虎纹若是白黄相间,也会好看,你觉得呢?”   黎疆走过去,目光却未敢触及半分,“我、我觉得都差不多。”   “哦对了。”顾卿然坐起来,用笔尖指着他脱下来的那堆衣物,“那里,有我给你买的面具。”   黎疆愕然,“给我买的?”自己走了后,他又折回去给自己买面具了?   “嗯,去看看喜不喜欢吧。”顾卿然说完撩下绸缎似的发,又趴下去开始鼓弄他的泥彩。   黎疆过去将他乱糟糟的衣服叠好,衣服果真有一只画着夸张油彩的面具。   “本想给你买盏小提灯的,可刚刚买了太多东西,拿不下了。”顾卿然借着烛光,谨小慎微的描绘着,说完他抬起眼眸,对着黎疆惑然一笑,“我那盏给你吧,等回去挂在你门前的房檐上,我也能借点光亮。”   黎疆的心像被什么撞一下,不会跳了一般。   “别人都有的东西,我的宝贝徒弟怎么能没有呢。”顾卿然不过随意的聊天,却把黎疆的心都聊乱了。   他以为顾卿然唤他进来,是要询问七杀的事,未成想他却只字未提。   黎疆看他涂的那么专注,就道:“那你忙着吧,我回去睡了。”   “现在?”顾卿然抬头,“你回来这么晚,沈玉泽早都睡了,咱俩挤一挤吧。”   黎疆心跳一滞,嘴都不听使唤了,“挤、挤一挤?”   顾卿然的心思现下都在那个小老虎身上,并没发现黎疆的异常,便漫不经心道:“你要是不愿意的话,也可以回去。”   顾卿然这间是大床房,本意他是让沈玉泽睡这间的,可沈玉泽那个死脑筋非不同意,说他跟黎疆可以侧着身子睡。   那张床顾卿然看了,他俩只能叠着睡。   黎疆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没、没不愿意。”   “嗯,那你坐那等会,我马上就涂完。”   黎疆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拘谨的坐在椅子上,手也规矩的放在膝上,像在等老师点名般局促不安。   他有意无意的撇过去,只穿着单衣的顾卿然看起来更加小巧羸弱了,在床上小小的一只,却可以将那么大的床铺弄的那么乱……   黎疆低垂着眉眼,“你、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   “哦。”黎疆松了口气,七杀调查的事暂时还没眉目,要是顾卿然真问起来,黎疆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好了。”顾卿然举着小老虎,笑靥如花。   黎疆心一紧,紧张手指都在抖。   “你把床铺重新铺一下吧,被我弄的有点乱。”顾卿然将床上的颜料拿到一旁,开始穿靴子。   “嗯。”黎疆起身,同手同脚的走过去。   “你咋还顺拐了?哈哈哈。”顾卿然拿着小老虎笑的不行。   “……”   顾卿然将他的小老虎和颜料规矩的摆在桌子上,简单的洗漱后走到床边,“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都、都行。”   “那我睡里面。”   “哦。”   顾卿然将靴子甩飞出去,爬上床扯开被子钻进了被窝,黎疆待他躺下去后,默默的将靴子摆放好,也去洗漱。   洗好后,黎疆撕下腰封,将外袍褪下,小心翼翼的钻进了被窝,他这面紧张的四肢僵硬,可顾卿然背对着他,好像已经睡了。   黎疆动也不敢动,像被谁束缚了手脚般不自在。   他还从没跟人在一张床上睡过,怎么说都有点放不开,连翻个身也不敢,只能那么拘束的平躺着。   正当他快要入睡时,顾卿然转了过来,黎疆立时睁开眼,心开始狂跳!   等了一会没什么动静,他稍稍歪头看过去,顾卿然微微低着头,睡得正酣甜,魔族的视力极好,即使是黑夜也能分辨如常,黎疆能看的清顾卿然小巧精致的脸,羽扇般的长睫,泛着樱桃红的薄唇,他呼吸的热气扑在脸上有些细痒,鼻尖也若有若无的缭绕着顾卿然身上独有的香甜气味。   黎疆呼吸有些艰难,他赶紧挪回视线,紧闭双眼想让自己快点入睡。   可顾卿然睡觉一直不老实,现在身边有了人,他更是变本加厉,一会搭胳膊一会搭腿,起初搅的黎疆一惊一乍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似的,后来也是太困了,就由着他去了。   第二天黎疆醒来的时候,顾卿然正紧紧搂着他的腰,脸搭在他的胸前睡得口水直流。   黎疆:“……”   衬衣湿透了,连他的后腰也被口水浸的潮潮的,这一刻黎疆的大脑彻底清醒了,顾卿然就是这么不修边幅的人,自己真的没必要想太多,即使他对自己百依百顺,即使他对自己事事关心,即使他暗示自己去暗格看禁书,即使他做了这么多引人遐想的事,可这就是顾卿然大大咧咧的本性,根本无关其他。   眼看天色不早了,黎疆怕沈玉泽撞见这一幕,只能将顾卿然的脑袋移开,然后像以往那样将他唤醒,为他洗漱穿衣。   顾卿然的玉冠很别致,所以打理起来很费事,从前就算了,今天的黎疆情绪很不对劲,颤着手指头总是出错,好几次都将顾卿然的发丝扯得生疼,顾卿然皱着眉头埋怨道:“干嘛呀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顾卿然一开口,黎疆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只能嘴硬道:“还不是因为你的发冠太难戴了,那么繁琐,花里胡哨的。”   “好看啊。”顾卿然转过头,傲娇道:“整个御风仙门就数我的最好看,嘿嘿。”   “……”   “对不对?”   黎疆无奈道:“对,你最好看。”   “不许再扯到我的头发,那可是关乎到我在众人面前高贵帅气的形象!”   “……”   黎疆正在为顾卿然整理腰封,沈玉泽就来敲门了,“顾仙尊,起了吗?”   “起啦!进来进来!”顾卿然热情的喊着。   “黎师弟昨晚——”   沈玉泽瞧见俩人在一个屋子,说了一半的话被他生生咽了回去,黎疆像被撞破了奸情似的,脸烧的不行。   顾卿然满不在乎道:“他昨天回来的晚,我就让他在这睡了,免得打扰你休息,再说你那间屋子的床铺也小,太挤了。”   沈玉泽:“啊,这样啊,我说今早怎么——”   “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啊!”   黎疆气得扭身就跑了,直接把顾卿然整不会了,怎么了这是?这腰封才系了一半怎么就跑了呢?我也没说什么啊?昨晚他俩不就是在一起睡的吗?这也不行说吗?   沈玉泽听得糊里糊涂的,一时没拦住黎疆,只能踏进屋内,“时辰不早了,顾仙尊,我们该出发了,最好能在日落前赶回去。”   顾卿然叹口气,“本想着多玩几天,可是钱都快花没了,哎。”   沈玉泽:“……”   几人简单吃了口饭,就启程去邻村了,黎疆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赌气,一直闷着头在前面走,拧拧哒哒的也不知道谁惹他了。   这个小村子没那么热闹,但却可以买到一些稀有的药材,没有钱顾卿然也不东看西看了,老老实实跟着沈玉泽买完清单上的物品后,他们就踏上了归程。   到了人烟稀少的地界,黎疆立马将可可放出来透气,可可一出来就赶紧找棵大树蹭后背,埋怨着,“哎呀怎么这么久啊,憋死熊了。”   黎疆冷哼,“因为某人赖在民间不肯走。”   顾卿然听出他在阴阳自己,赶紧出言反驳,“昨晚在客栈你完全可以放他出来的,是你自己忘了!”   黎疆回身瞪他,这个人总是那么大言不惭,自己怎么可能忘了?难道要可可出来看他俩同床共枕吗?看着顾卿然流着口水披头散发的趴在自己身上吗?可可以后会怎么看他俩?他都没有想过吗?   还跟沈玉泽说他俩睡在一起,真是、真是不知羞!   作者有话要说:   顾卿然:哎,我那阴晴不定的小娇夫啊。 第19章   落山前,他们总算赶回了御风仙门,一番舟车劳顿,顾卿然虽然除了花钱逛街没干什么,但还是在喊累,他交代着,“我就先回房间了,你们将东西送去库房清点吧,还有礼物什么的,你们就一并送了吧。”   沈玉泽欣然答应,黎疆嘟囔着,“懒死了。”   沈玉泽看黎疆态度有些不满,拉着他解释道:“师弟不知,以前顾仙尊不是这样的,可能之前被魔族掳去受了酷刑,病体未愈,这才致现下极其嗜睡。”   病体未愈?   酷刑?   黎疆:要不是我在场我还真就信了!   他回忆着,除了用捆仙锁绑着他的手脚,封了他的灵脉,自己好像也没做什么吧?哦对,还泼了一桶冷水。   呵呵。   算了,黎疆算是知道了,魔族最擅长的并不是作恶,而是背锅,总之什么坏事都安到他们身上就对了,反正那是世人对魔族的固有印象,习惯性什么脏水都往他们身上泼,这种固有的印象是如何也扭转不了的。   *   过了几日,黎疆照例来为顾卿然梳洗穿衣,顺便告诉他,明日轮到他去校场监堂了,顾卿然打了个大哈欠,“不去,那么早我可起不来。”   黎疆没说话,可顾卿然明显感觉他的手法照从前重了一些,直揪的他头皮疼,他赶紧捂着鬓角哀嚎,“干嘛呀你?想把我揪成秃子啊?你想要一个地中海师父啊?”   “不去拉倒。”   “哎呀!”顾卿然一把按住他的手,然后低头看了看,地上全是他掉的头发,一撮一撮的,这可给他心疼坏了,本来他头发就不浓密,这不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再加霜吗?   “去去去!我去还不行吗?”顾卿然气得一把打落他的手,回身看他,“你又不嫌我给你丢人了?”   之前黎疆不肯让他去校场,顾卿然当然知道他的小心思,可自己又不在乎,不去就不去,正好可以睡懒觉,自己跟别人的师父比确实是一股清流,既然不想改变,索性就彻底摆烂,自己可是这里的一把手,谁敢有微词!有微词也不怕,反正自己脸皮厚,嘿嘿。   顾卿然应允之后,黎疆手法又变得顺滑轻柔,顾卿然暗自叹气,带孩子果然是这世上最耗费心力的事儿,特别是黎疆这种有什么话都喜欢憋在心里又爱暗戳戳使坏的熊孩子!   黎疆出门前,顾卿然道:“今天膳食堂炖滋补汤,到时我给你送九宫阁去。”   一听到九宫阁,黎疆的脸又刷一下红到耳朵根,话也没说就走了。   顾卿然睡意未消,站起来抻个懒腰就又睡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晌午了,没一会沈玉泽就来敲门了,“顾仙尊!”   “进来。”顾卿然一个翻身下了床,准备吃饭。   沈玉泽用胳膊肘推开门,笑道:“今天弟子饭堂伙食好,我给仙尊打了好多小酥肉,还有灼海虾呢。”   “嘿嘿,干的漂亮!”顾卿然拿起筷子开始埋头苦吃,沈玉泽又道:“我等下带点水果去看可可,他每天待在屋子里,也太闷了。”   “害,那么大只熊,胆子那么小。”   “他平时见的人少,阿黎师弟每次带他出去,总是引来一大堆人围观,哈哈哈,吓得他熊尾巴都卷成一团。”   顾卿然抬眸,“阿、黎?”   沈玉泽一愣,然后害羞的挠了挠后脑勺,“我总觉得叫全名太生疏了,故而才这样唤他的。”   “哦。”顾卿然继续吃。   沈玉泽站在一旁也没什么忙能帮,就道:“那仙尊你先吃,我去看可可了。”   顾卿然笑嘻嘻的,“好的阿泽。”   沈玉泽:“……”   次日天还没亮,黎疆就火急火燎的赶来了,顾卿然被他从床上拎起来时,竟比往常还早了半个时辰?   本来寅时起就已经够逆天了,就已经让他魂魄不安了,眼下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从前在学校上早习课也才七点钟啊!顾卿然突然觉得,还是现代的时间观念比较人性化,这里的人都跟大爷大妈似的,也太能起早啦!   被他妈骂的狗血淋头也好,被他爸按着脑袋捶也好,哪怕是被班主任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他小脑发育不完全也好。   这个仙,他是一天也修不下去啦!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干啥呀!你别太过分啊你,鸡都没我起的早!”顾卿然大声抗议着,可黎疆根本不在意,依旧将他从床上拎了起来,没一点怜香惜玉。   “哎呀!”顾卿然手蹬脚刨的企图耍赖。   “你快点。”黎疆皱着眉,命令道:“少在这磨蹭!”   顾卿然脑袋混浆浆的,意识都没完全清醒呢,可他又能怎么办呢?黎疆可是大BOSS,自己一个小配角,一步走错就要丧命的小喽喽,哪里敢跟人家正面掰头啊!   顾卿然只能苦着脸任由黎疆给他穿衣,然后撅着嘴坐在镜子前,阖着眼任凭他摆弄。   顾卿然困的坐着都要睡着了,黎疆看他,嘟囔着,“你每天好吃懒做的,哪有那么累啊?”   顾卿然吧唧吧唧嘴,“我那时在山洞被你们吓着了,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呢。”   “……”   黎疆:“讹人?”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顾卿然至真至诚,向来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这种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让他跟黎疆相处起来还能轻松些,否则两个榆木疙瘩在一起,那这搭配可是够无聊的。   今天的顾卿然格外清隽,每一根发丝都被黎疆梳的规整有型,照镜子时他都沉浸在自己的美貌中无法自拔了。   以前的他是阳光的,是洒脱的,离了校园后是可以称得上狂野的,可到了这他就稍微沾上点‘娇弱’了。   以前的他一米八七,是个运动健将,不论是篮球还是排球,他都是球场上的焦点,可现在呢?   虽然没有尺子,他也能目测的出来,原主的身高顶多一米八,还是个小骨架,小胳膊小细腿的,最主要还白白嫩嫩的,穿上这些轻纱绣袍,像个小姑娘似的。   但也有一点好处,原主的脸蛋儿是真的漂亮,简直甩那些女明星几条街,有时候顾卿然会在镜子前细细的端详这张脸,宽窄得当的秀眉,柔和潋滟的桃花眼,樱桃唇就像抹了唇蜜一样,总是粉嘟嘟的,这么妖冶的五官,气质却是清冷的,矜贵而不可攀,这让他想起了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莲花。   正沉浸在自己的美貌中无法自拔,黎疆拽了拽顾卿然的袖子,提醒着,“好了。”   “嗯,先去吃饭。”   黎疆:“……”   顾卿然做事情总是不紧不慢,黎疆虽然不爱说话,但内里却是个急性子,看顾卿然磨磨蹭蹭的,他就想发脾气。   “走快点。”   “哦。”   到了校场顾卿然才发现今天人来的好齐啊,白褚宁和乐姝,几位授课仙师也都到场了,甚至那位一直没露面的莫子山都来了。   顾卿然惊叹,“哇!什么日子啊?这么多人?”   黎疆眼神幽怨,“你多久没来校场了?”   顾卿然掰着手指,“差不多,三个月?”   “今天结业考试。”   “啊?”   顾卿然没想到,这里也会有每学期的结业考试?他突然想起自己那个粗枝大叶的父亲,连自己上几年级都记不住,那时自己还埋怨他心大,可这么一看,自己也不算是个合格的家长啊,小徒弟的结业考试自己都不知道,害,难道要气得他薅自己头发了。   黎疆小声埋怨着,“别人的师父这几天都在为徒弟们加急训练,就为了今天能拿个好名次,你呢?除了吃就是睡!”   “你也没跟我说过啊,再说,我还帮你照顾可可了呢。”顾卿然想挽回一点面子。   “呵,照顾个灵宠还累着你了呢。”   “哎?你跟谁学的?怎么阴阳怪气的?”   “管不着!”   “……”   白褚宁看他们师徒二人激烈的讨论着,迎过去道:“呦,这不是顾师兄嘛,好久不见啊。”   顾卿然和黎疆停止拌嘴,齐齐看向他。   直给白褚宁看的浑身发毛,顾卿然才对黎疆道:“是不是跟他学的?”   黎疆:“……”   顾卿然瞄着白褚宁,“你以后离我徒弟远点,免得教坏小孩子!”   白褚宁:“?”   此时天还蒙蒙亮,远处的天际泛着微弱的光,隐约罩着雾气似的,顾卿然搓了搓鼻尖儿,觉得凉飕飕的,早知道就应该穿件披风的,这原主的体质是真的弱啊,这点风寒也受不住。   校场上方做了简单的布置,中间摆了四张太师椅,是为顾卿然、白褚宁、乐姝、莫子山准备的。两侧也为几位授课仙师准备了座位,等人都入了座,考试正式开始。   顾卿然坐在最中间,自然看的最清楚,作为他的首徒,黎疆距离他大概也就七八尺的距离,校场的考试内容无非就是基础的身法和招式,顾卿然四处撒摸着,还真属黎疆做的最标准、最好看了。   几十个人穿着相同的服制,整齐划一的舞着剑,那场面还真挺震撼的,顾卿然想起自己在电视上看的仙侠剧,还真的很还原呢。   想起现代,想起现代的一切,电视、手机、电脑,还有他刚入手的VR一体机,顾卿然出了神。   最后还是台上的掌声将他的思绪拉回来,原来考试已经结束了。   他后知后觉的开始鼓掌,却略显突兀,无意间瞥见黎疆,他负剑而立,腰身笔直,眼睛也正看着自己,不过那眼神怎么看都沾了点怨气似的。   哎,这小魔头还真是难伺候,自己又哪里惹到他了啊!   白褚宁这时凑过来,“等下师兄随我去监堂吧。”   作者有话要说:   黎疆:我让你来发呆的?你看我啊,你看看我啊!!! 第20章   “监堂?”顾卿然满脸写着不情愿。   “每年不问堂的文化课考试都是由你监堂的啊。”白褚宁起身,“快走吧,别耽误了时辰。”   从白褚宁的话中,顾卿然不难猜出,不问堂就是学习文化课的地方,原主是经常去的,实践固然重要,但是理论知识亦是不可或缺的。   弟子们下山执行任务时,会遇到很多危险,有些精灵妖怪的习性和克制他们的方法,都要靠理论课来传授,这样遇到突发状况他们才知道该怎么应对。   原主总是放心不下,所以经常会来这里监堂,他不用说一句话,只需坐在一侧,冷若寒霜的脸就足够震慑住所有人了。   白褚宁询问过授课仙师,说顾卿然已经好久都没露面了。   “师兄,你不来监堂,也不去校场,你每天都在干什么?”白褚宁问这话没有别的意思,他是真的很好奇,从前勤勤勉勉,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弟子身上的顾卿然,现在究竟在搞什么。   “也没什么,就...闲着呗。”   “从前你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下山游历,现下也搁置了。”   “嗯,懒得动。”   白褚宁实在聊不下去了,顾卿然现在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难道被魔族掳去一次真的给他留下了这么大的心理创伤?就再也走不出了?   不问堂距离校场不算远,走了没一会就瞧见雕刻着獬豸的房檐,白褚宁道:“到了。”   顾卿然撩起衣裙,端坐上方,看着授课仙师分发试卷,他撒摸一圈儿,黎疆坐在最右方,离他有点远,对上眼神那一瞬,顾卿然笑着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黎疆嘴唇动动。   顾卿然读出来了,应该是‘有病’两个字。   真是个叛逆的小魔头呢。   平时顾卿然的重心都放在黎疆的吃穿用度上,每天嘘寒问暖的,关于功课的事他只字都未提过。   没别的原因,只因为自己淋过雨,就想着为别人撑把伞。   黎疆是魔族,长这么大他哪儿读过书啊,连课堂的门是朝哪儿开的估计都是来到御风仙门才知晓的。   顾卿然也没报什么希望,只当黎疆是这垫底的,反正成绩不成绩的没什么大不了,自己也不要给他压力了。   做魔嘛,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这次考试总共持续了两个时辰,共有三张试卷,下面的人都奋笔疾书,狠怕时间不够用,顾卿然却坐在那昏昏欲睡,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白褚宁实在看不过了,只能用手肘怼他一下,低声道:“师兄,别失态。”   顾卿然疲累的睁开眼,深深叹息着。   算了,还是起来活动下筋骨吧,自己当了那么多年的学生,这回也该体验一下当监考老师的感觉了,让我看看是谁在打小抄,除了黎疆,通通收走!嘿嘿。   顾卿然起来抻抻懒腰,开始在学生中间来回穿梭巡视,他有意无意的看着那些写的密密麻麻的试卷,装作很懂似的,走到黎疆面前时,他停下了脚步。   黎疆正认真的答题,忽的眼前一黑,他倏地抬起头,对上那双笑眯眯的眼睛。   “累不累啊?师父去给你倒杯水润润喉?”   考场本就寂静,顾卿然的话自然是落在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感受到四面八方投过来的目光,黎疆的脸又红了。   “不渴。”   看黎疆的头埋的那么低,顾卿然还以为他是在为不会答题而羞愧,便安慰着,“没事儿,不会就空着,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咱们早点交卷,然后师父带你去膳食堂吃好吃的,今天那里改善伙食,咱俩早点去占座!”   众人:“……”   黎疆头压得更低了,就差钻进地桌底下了。   顾卿然背着手,像模像样的又溜达了几圈儿,然后拿了一串葡萄坐回去,还问白褚宁吃不吃。   白褚宁:“……”   顾卿然实在太无聊了,就打算叫小摆出来聊聊天,这个不靠谱的系统,一晃又十多天没理他。   “小摆,摆啊!在不在啊!摆!”   等了一会儿,就在顾卿然以为痴心终究还是错付之时,小摆这个渣男竟然给他回话了。   「咋啦?」   “有点无聊,陪我聊天啊。”   「我可是很忙的啊!」   顾卿然不解,“你忙什么?你要兼顾好多穿书的人吗?可按着你这工作效率,怎么也累不着你啊。”   小摆:「我劝你不要在这里诽谤!」   “我现在跟被放养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在我手里,你可是活的最久的宿主啦!」小摆好像很开心。   顾卿然细想想,自己在这还不到两年,竟然就是冠军了?那之前那些人不都猝死了?   “呵,那都是因为你不负责任!”   小摆轻笑:「当然不是,是因为你脸皮最厚!」   “啊tui,我这叫能屈能伸!”   顾卿然作为一个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仙尊,却能毫不避讳的拉下脸面去讨好一个毛头小子,说出去的确不怎么光彩,可那又怎么样?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   回不去现代无所谓,他可不想去那个暗无天日的什么深渊,无穷无尽的,那不就是提前下地狱了吗?   顾卿然适当的转移话题,“要是有什么重大转折,你可一定要通知我啊,我好提前做准备。”   小摆停顿一下,「你别说,还真有。」   “啊?!”顾卿然没想到自己随口叫小摆出来聊天,竟然还有意外收获,他忙问道:“什么转折?”   「下山历练,书中描写这是一次长达一个月之久的行程,黎疆一行人在路上碰见灵力很高,并且具有伤害性和破坏性的银雪苍狼——」   还未等小摆说完,顾卿然自作聪明道:“懂了!那我就一路跟着他,保护他、爱护他、呵护他,让他对我感激涕零,继而放下芥蒂,真正的接纳我!嘿嘿嘿。”   小摆:「……」   白褚宁看着面前的香炉,起身道:“好了,时辰到了。”   所有人都停笔了,坐在两侧的授课仙师开始收试卷,顾卿然看黎疆交完卷,赶紧走过去,“走啊,去干饭!”   黎疆将面前的笔墨纸砚摆好才起身,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顾卿然上去挎着他的胳膊,谄媚道:“不用太在意成绩,他们学的再好有什么用?长得有你好看吗?身份有你尊贵吗?是吧?”   黎疆扭了扭被搭着的肩膀,“你怎么知道我考不好的?”   “猜的。”   “……”   “害,我这不是提前给你打预防针吗?”   “什么、什么是预防针?”黎疆眼里都是勤学好问,看的顾卿然都心虚了,只能磕磕巴巴道:“就是、就是一种小众术法——”   “那什么是小众?”   “……”   顾卿然看着眼前的膳食堂就像看到了救星,他立马加快脚步,“走了走了,赶紧吃饭,饿了都。”   可能是因为今日考试的缘故,不论是弟子食堂还是仙师们的膳食堂,伙食都不是一般的好,而且白褚宁和乐姝,还有那几位授业仙师都没来,顾卿然笑嘻嘻的坐下去,“早知道就不来占座了。”   “……”   “他们在批改试卷,在根据综合成绩排名次,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只知道吃?”   顾卿然本还吃的津津有味,听见这番话突然就没了胃口,嗓中像是卡了根鱼刺,不上不下的惹人厌烦。   黎疆就像一只怎么都养不熟的白眼狼,明明自己做的这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他,可他永远都不领情,永远都怀疑自己别有用心,自己为他做的事,他好像都会自动忽略,只记得自己是他的宿敌。   黎疆一直在戴着有色眼镜看他,即使自己对他掏心掏肺的好,可他还是不相信自己,不接纳自己。   顾卿然承认最初的他确实是因为怕死,他更怕任务失败被扔进虚无深渊,可他对黎疆好,绝对是出于本心的,黎疆年纪小且本性不坏,是可以好好塑造的,自己就想着好好感化他、教育他,带他步入正途,不然整天打打杀杀的跟那些小流氓有什么区别。   这一年多,他甚至以为黎疆已经完全融入御风仙门并适应这里的生活了,早起去校场训练,吃完午饭去九宫阁学习,下午再去课堂听讲,晚上带着可可去竹林溜达一圈儿。   一切都是那么的有条不紊,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可黎疆打从心底还是没将自己当成御风仙门的人,即便他过的再舒心,心里的仇恨还是没能放下。   真是头倔驴!   黎疆说完,余光瞥见顾卿然不吃了,还像轻轻叹着气,他抬头看过去,顾卿然脸色很不好看,眼里竟然还有点委屈,以往吃个饭都是废话连篇的,现在竟一句话也不说了,黎疆与他对视了几秒,最终还是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去。   顾卿然看黎疆吃的差不多了,率先起身道:“你等下自己去九宫阁吧,我就先走了。”   顾卿然需要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他虽然脾气好,但并不是没有脾气,可顾卿然也深知,自己绝对不能对黎疆发火,绝对不能!哪怕打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否则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自己一定要做小摆那里第一个走到终点的宿主!   黎疆看着顾卿然离开的背影,张了张嘴,还是由着他去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其实下午还有科目的,他们为了这次结业考试,还排练了一个非常具有观赏性的剑阵,黎疆因为表现优越且身段俱佳,所以是阵眼,是在剑阵最显眼的位置,他跟师兄弟们苦练了好久才协调好每一个动作,才能做到优美又整齐划一,这也是这次结业考试的收尾节目。   午休过后,所有弟子再次来到校场,他们各个精神焕发,着装整齐,因为听完白褚宁宣读成绩,表演完剑阵,他们就会迎来长达七天的假期,所以每个人都是神采奕奕的。   唯独黎疆。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面前的座位,那是顾卿然的座位,空空的,他没来。   那么盛大且震撼的剑阵,顾卿然却走了,他看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口嗨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第21章   黎疆有些失落,顾卿然一定不知道午后还有剑阵表演,说不定现在都躺在床上梦周公了,或者——   “现在宣读总成绩!”   黎疆回过神,没精打采的看向白褚宁。   “理论知识、基础招式以及随堂测验,总成绩第一名——”   “黎疆!”   下面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掌声,除了陆沣满脸不屑,其余的人都在小声向黎疆道贺,要知道他可是这里最晚进山门的,第一次结课考试就考出这么好的成绩,这就证明顾仙尊的眼光确实毒辣,这个山涧野小子天生就是修仙的料!   “第二名,陆沣!”   “第三名,齐瑞!”   “第四名,烨煜!”   “……”   白褚宁清了清嗓子,“前三名可到珍宝阁领取相应的奖品,其余的弟子也要加倍努力,力争上游!”   等表演完令人眼花缭乱的剑阵后,每个人都是气喘吁吁的,白褚宁道:“接下来就是七天的假期,希望放假期间你们也不要懈怠,再过一个月就到了每年下山历练的日子,目的地以及途径地点另行通知,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就散了吧。”   黎疆拎着剑刚要往回走就被沈玉泽拦下了,他道:“黎师弟,怎么没见着顾仙尊?这么重要的日子他都不来吗?刚刚你表现得可真好,那个风卷长草的招式可太漂亮啦!”   黎疆没说话,脸却比平时还要黑上几分。   原本他是能看到的,自己却把他惹生气了。   顾卿然还从没跟自己生过气,眼下也不知道他在干嘛,是一个人偷偷躲到角落难过,还是满不在乎的呼呼大睡,黎疆猜测,可能呼呼大睡的几率会大一点吧,毕竟他那个人没心没肺的,很少有事能叫他放在心上。   黎疆回到房间,可可趁他不在,将自己半个身子都趴在床榻上,他说这样睡觉很舒服,以往黎疆都会说他几句,今天也没那个心情了。   黎疆坐在凳子上,打开刚刚从珍宝阁领回来的奖品,是颗宝蓝色的寒石,据说是在极寒之地寻到的,哪怕已经在珍宝阁存放百年,却依然遍体生着寒霜,上面连一道裂痕都没有,石体内像还闪着光,很璀璨夺目。   他正看的出神,可可的大熊脸凑了上来,“哇!好漂亮啊!”说罢还用鼻尖儿碰了碰,冰的他连脊背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这什么呀?”   黎疆将寒石揣在里怀,淡淡道:“是我得第一名的奖励。”   “第一名?你那么厉害啊?顾仙尊知道吗?他有给你奖励吗?”   “不知道,没有。”黎疆脱去外袍,疲累的躺在床上。   可可转转眼珠,扭着大屁股走了过去,“你怎么了?好像不开心啊。”   黎疆心里乱的很,明明自己得了第一名,还拿到了最好的奖励,可少了那个人在场,总觉得这一些好像变得,没什么意义了,他什么都没看到。   想起顾卿然离去时落寞飘零的背影,黎疆烦躁的翻个身。   可可走过来,用大熊掌轻轻拍他的后背,小声试探着,“带我出去吃水果呗?”   “顾卿然说,那片山头都要被你吃秃了,你再吃下去,姓白的早晚把你赶出去!”   “嘿嘿,不会的,顾仙尊在那面重新种了好多果树呢,说以后叫我随便吃。”   黎疆转过身,有些幽怨的看着他,可可接着道:“顾仙尊可真好,还给我带了好多丹药,叫我一天吃一颗,可以早点化成人形,他还说会带我下山,去吃人类的食物呢,嘿嘿。”   “哎,好想变成人形啊,不知道我的人形会不会像你和顾仙尊一样好看。”可可看看自己的大肚皮,哀叹道:“可千万别是个小胖子呀,呜呜呜。”   黎疆总归心烦意乱的睡不着,便起身道:“等我换身衣服。”   “嘿嘿,你们师徒俩都是大好人!”可可扭着大屁股走到门口,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一人一熊,在后山一边散步一边聊天,黎疆想起白褚宁说到的下山历练,问道:“过些天我就要下山了,这次可能走的久一点,你要跟着一道去吗?”   “去啊!在这里太闷了。”可可在树杈上笨拙的够着野果,边咀嚼边回应着,“有这种事儿我肯定去啊!”   黎疆想故意逗逗他,略显严肃道:“下山历练可是有危险的,你有什么本事?”   可可张着嘴愣了一会,最后小声道:“我跑得挺快的。”   “是吗?那怎么会被我抓到?”   “是你赖皮!你包抄我的!”   “哈哈哈哈。”   他们边聊边走,一口气走了好远,走的黎疆都有些累了,他倚在树干上歇息,可可就爬到树杈上大快朵颐,吃了没一会,他突然开始大力的摇晃着树杈,嘴里喊着,“顾仙尊!顾仙尊!我看见顾仙尊了!”   黎疆倏地睁开眼,仰着头看他,“在哪儿?”   “前面,就在前面那条小溪旁。”可可用熊掌指着方向,黎疆很想过去,可一想到自己都把他惹生气了,又不知道该不该去了,去了又能说些什么呢?   算了吧,还是不去了。   黎疆又重新坐回去,这时可可顺着树干利落的爬下来,连连催促着,“走啊走啊,去找顾仙尊!”   黎疆别别扭扭的,“不了,不去了。”   “为什么?顾仙尊躺在他发明的小吊床上,你都没见过吧?躺着可舒服了。”可可得意洋洋的,“顾仙尊给我也做了一个呢。”   “什么、什么小吊床?”   “哎呀快走吧,等下我的借你躺!”可可粗短的四肢快速的倒腾着,身上的肥肉都一颤一颤的,没一会儿就跑进了竹林,黎疆赶紧跟了上去。   顾卿然整日在屋子里闷着,实在是无聊,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身体太娇弱的缘故,他越发的懒了,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   可他又不能整日都憋在屋子里,那日他突发奇想,就向沈玉泽多要了一套被褥,在竹林做了一个吊床,本来顾卿然是想做一个秋千的,可那个相对来说太繁琐了,他嫌累。   “顾仙尊!”可可离着老远就开始喊,顾卿然正小憩着,突然就被这几声熊吼给惊醒了,他揉揉眼睛,歪着身子看过去。   只见可可跑的连耳朵都背过去了,肥肉在风中飘逸,模糊着看,竟然还有点像巨型海豹,顾卿然坐起来,冲他喊着,“慢点,别撞树上!”   可可跑到顾卿然面前,还来了个熟练的急刹车,大熊脸直扑倒在顾卿然的怀里,他还趁机蹭了蹭,“顾仙尊,你今天怎么都没来找我?”   顾卿然当然是因为心情不好才出来散心的,可这些跟只熊说又有什么用呢。   他大力的揉着可可的耳朵,“出来透口气儿,本打算晚点带你出来的。”   话音刚落,就看见身后扭扭捏捏走过来的黎疆,顾卿然为了扮演一个好师父的角色,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你怎么也来了?下午没有功课了吗?”   黎疆心虚的看他,“没了,放假了。”   “放假?放几天啊?”顾卿然感叹,原来这里的人也是有寒暑假的啊,这作者倒还挺有生活体验的。   “七天。”   “哦,短了点。”顾卿然把玩着可可的大熊掌,随口问着,“这几天打算干什么啊?”   “还没想好。”黎疆直直的站在那,说话都没了底气。   顾卿然拍拍可可的头,又枕着胳膊躺了下去,“好好放松下吧,珍惜假期。”   黎疆知道,他这是不打算再与自己聊下去了,心里一阵阵失落。   可可此时已经爬上顾卿然为他弄好的大吊床,顾卿然的吊床只系着一棵树干,而可可的各栓了两棵,即使是这样树干也被他的体重压弯了腰。   可可的吊床面积大,目测可以睡下三四个人,他还热情的邀请黎疆躺在他旁边。   要是放在以前,顾卿然一定会说等他有空了给黎疆也做一个吊床,可他没有。   他只是躺在那,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从前热情似火的人,现下却变得异常冷漠。   黎疆心里堵得慌,他淡淡道:“不了,你在这躺着吧,我先回去了。”   “啊?这就走啦?”可可搭着吊床边,一脸的不舍。   黎疆悒悒不乐的对他道:“等下你跟、你跟他一起回去吧。”   说完黎疆就转身走了,也没跟顾卿然说点什么,看着黎疆失意落寞的背影,连可可这只熊都察觉出不对劲儿了,转头就开始八卦,“你俩吵架了?”   顾卿然阖眼道:“没有。”   “我不信,刚刚顾仙尊都没对他笑。”   “是吗?”顾卿然倒是没觉得。   “嗯,所以顾仙尊一定是生气了。”可可分析的头头是道:“而且一定是因为我的主人,因为顾仙尊对我的态度如旧,却独独对他冷着脸。”   “哎。”顾卿然深深叹口气,“一直付出而得不到回报,都是会累的,哪有那么多用不完、耗不尽的感情啊。”   可可有点听不明白,“顾仙尊是说,我主人对你不好吗?”   “你觉得他对我好吗?”顾卿然反问道。   “他他他他、他外冷内热,有时候嘴特笨,但是他绝对是个好人!他肯带我到这儿来,还不要我的水果,还总给我带好吃的,我主人真的特别好的。”可可激动的解释着。   顾卿然打了个哈欠,闭上沉重的眼皮,“睡一会,困了。”   竹林葱郁茂密,几百米处还有一汪清泉,清风拂过,飘来阵阵湿润清香,连带着头上的竹叶随着微风沙沙作响。   顾卿然太喜欢这种贴近大自然的感觉了,这可是大城市里享受不到的,这么清新的空气他好像从没闻到过,印象中也只有汽车尾气和空气中自带的闷热。   他惬意的翻个身,渐渐进入了梦乡。   可可那么大只熊,睡觉竟然是不打鼾的,这也就间接导致他们一人一熊都睡过头了,直睡到日落山头,夜间的寒风抚过顾卿然的青丝,他才浑浑噩噩的醒来。   看见悬在空中的冷月,顾卿然揉了揉太阳穴,“已经这么晚了啊。”   “可可!”顾卿然歪着身子拍打着,手掌拍在可可身上发出‘吨吨吨’的声响,“起来啦!回家了!”   “唔。”可可懵懂的睁开眼,吸了吸鼻翼,然后打了个大喷嚏,“天气转凉了,我应该存点粮食和水果准备冬眠了。”   顾卿然:“……”   顾卿然有点饿了,他道:“我们去吃点东西?”   “好啊,可是这个时辰,饭堂都关门了。”   “我房间有吃的,”顾卿然今天胃口不好,沈玉泽给他送来的吃食都没动几口,现下虽然饭菜凉了,但是糕点还是可以吃的。   “叫上我主人吧,他应该也没吃呢。”可可屁颠颠的跟着。   顾卿然没说话,叫就叫吧,睡了一觉,他的心情也缓解了不少,细细想去,他也没必要跟一个口不择言的小屁孩儿计较。   当二人回到沧澜殿,发现黎疆屋内的烛火已经熄了,难道已经睡了?可可悄咪咪进屋巡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人影。   “哎?我主人呢?” 第22章   顾卿然闻言也走了进去,轻挥衣袖点燃了烛火,不算宽敞的房间顿时被暖暖的烛光笼罩着,一览无余。   床上的被子有点乱,很明显黎疆走的很匆忙,连被子都没空叠。   “啊!我主人呢!他怎么走了!他去哪儿了!他是不是不要我了?呜呜呜呜。”可可急的来回转圈儿,肥硕的身躯也不怎么灵活,像追着咬自己尾巴的哈巴狗,那样子别提多滑稽了。   顾卿然笑着揪住了他的大耳朵,“停!”   “啊啊啊啊啊!完了完了!我被抛弃了!一定是你倆吵架牵连到我了!”可可整只熊都不好了。   顾卿然赶紧安抚他,“好啦好啦,他还能去哪儿,别急,我陪你出去找找。”   可可赶紧小跑着出了门,还不忘回头催促着,“快点啊,他可是你的徒弟,你怎么都不知道着急呢。”   顾卿然:“……”   那可是小魔头,大BOSS!哪里轮得着自己操心啊,要是他觉得在这待的不顺心,那就走好了,爱去哪儿去哪儿,自己反倒去了一块心病,就算回不去现代,就在这做一个受人敬仰的仙尊,那小日子不也过得美滋滋,何必非要受他的气!   可可急的肥肉乱颤,二人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抓到一个值夜的弟子,他见了顾卿然赶忙行礼,恭敬道:“仙尊。”   “嗯,我徒弟在哪儿?看见了吗?”   见那弟子眼神闪烁,顾卿然知道这里面定有猫腻,语气霎时严厉了起来,“说!”   “他在、他在绫罗峰。”   这个名字顾卿然熟悉,那是乐姝的地界儿,已经这么晚了,黎疆跑那去干什么?   可可已经急的一个蓄力就要往出跑,不过很及时的被顾卿然抓住了后脖颈那块皮。   他转头问道:“去那干什么了?”   “喝、喝酒。”   “喝酒?!”   或许顾卿然的声音大了点,那弟子赶紧哆哆嗦嗦解释着,“结业考试,盈盈师姐在那设了晚宴,然后、然后陆师兄非要喝酒助兴,就、就……”   “好了知道了。”顾卿然挥挥手,那个弟子赶紧弓着腰,提着小灯笼灰溜溜的走了。   原来是被抓着喝酒去了,喝酒就喝酒吧,黎疆那个沉闷的性子,多交些朋友也是好事。   顾卿然对这些私事也懒得管,他抻个懒腰刚要带可可回房,突然想到,那个小魔头也不知道有没有酒量,会不会一喝多就显了本相?万一把烟熏妆喝出来那可就完蛋了啊!   卧槽!   那不是要拉着他一起死?!   “可可啊,你先去我房间吃饭吧,我去把黎疆带回来,狗大个年纪还学会喝酒了!”   可可看顾卿然愤愤的小跑着,还在后面嘻嘻傻笑,“仙尊还是很关心主人的,他们可真是一对儿模范师徒呀!”   顾卿然一路疾行,心都慌得厉害,黎疆这个不让他省心的主儿,自己不过离开一会儿他就要出幺蛾子,自己是个什么情况自己还不清楚吗?   这要是露馅儿了,那白褚宁第一个不放过他们,一个小魔头,一个冒充的师兄,再加个来路不明嗷嗷能吃的大笨熊,介时被赶出山都算是祖上积德了,大概率就是三个抱着一起死!   到了绫罗峰,顾卿然询问了一下楚盈盈的住所,马不停蹄赶过去时,离着老远都能听见里面的欢声笑语,看来喝的还挺开心。   顾卿然大步走过去,一把推开房门,围在桌前的七八个人陡时愣住了。   楚盈盈发簪歪了,陆沣衣领也开了,沈玉泽喝的已经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还有几个看起来眼熟又叫不上名字的弟子,都喝的醉眼迷离的,看见顾卿然,竟然没一个人起来行礼。   顾卿然环视一圈儿,总算寻着正杵着脸发呆的黎疆,他虽衣着整齐,但眼神已经涣散,脸更是像烫红了的白玉,直至顾卿然走到身边他都没什么反应。   顾卿然弯腰戏谑似的看他,发现黎疆的眼白已经涌上不规则的红血丝,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前方,像灵魂出窍了一般。   陆沣率先回过神,惊惶起身道:“仙、仙尊。”   其他弟子也都相继起身,个个面带惊恐之色,对于顾卿然的突然出现觉得始料未及。   陆沣踌躇片刻,上前解释道:“仙尊,我们结业考试后,想放松下,已经、已经跟其他两位师父打过招呼了,因为黎疆说不知道你在哪儿,这才没告知仙尊。”   “无妨。”顾卿然挥手,纤手顺势搭上黎疆的肩膀,“我也不想扫你们的兴,实在是我徒弟酒量不好,我怕他喝坏了身子,就先带他回去了,你们慢慢庆祝,别玩太晚。”   “哦。”陆沣木讷的点头。   黎疆还没回过神,顾卿然轻轻拍他的肩膀,“走吧,跟为师回去。”   黎疆抬眸,看清眼前人后,眸中闪过一道流光,“你怎么来了?”   顾卿然看黎疆喝的五迷三道的,怕他等下再胡言乱语,便背过身半蹲着,“来,为师背你回去。”   沈玉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别提多羡慕了,楚盈盈喝了酒的缘故,也噘着嘴呢喃着,“顾仙尊对徒弟可真好,我师父从没背过我。”   虽然陆沣没说话,可从他的神色中不难读出,他也狠狠的羡慕了,这等无上恩宠可不是谁都有的,不仅仅是他们,整个御风仙门的人都搞不懂,顾仙尊为什么对这个小徒弟这么好。   好的,有点不正常。   黎疆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口齿不清道:“用、用不着,我才不领你的情,我——”   顾卿然紧忙上去捂着他的嘴,讪讪的笑着,“呵呵,他喝多了,有点失态,大家见笑哈。”   众人:“……”   顾卿然也不知道自己小小的身躯是怎么骤然爆发出的无穷力量,也许是求生欲吧,那种对生的渴望,让他横着抱起黎疆就往出跑,像个心虚的窃贼。   黎疆顿觉天旋地转,他下意识搂着顾卿然的脖子,惊慌道:“你干什么?”   顾卿然这具身体实在是干不了这种体力活,抱着黎疆累的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只能紧咬牙关快速的走到安全位置,然后毫不留情的一把将黎疆甩了下去,没好气儿道:“小兔崽子!下去自己走!”   “……”   黎疆猝不及防的就被扔了出去,喝了酒本就重心不稳,他借着这力道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儿,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抓住地上的草植,差点就要撞到道路两侧的树上。   他躺在地上惊魂未定,大口大口的粗喘着,顾卿然那面也没闲着,使劲儿的晃着胳膊想缓解下酸疼。   黎疆在这不过短短一年,但这发育速度可是有点快了,身高身形肉眼可见的长了不少,顾卿然这具身体平时就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只抱这一会就要了他半条命了。   看黎疆躺在那一动不动,顾卿然怕把他摔坏了,便走过去查探一番,借着微弱的月光,黎疆躺在草地上醉的连眼皮都沉沉的抬不动,顾卿然蹲下去,轻轻推了他一把,道:“你别在这耍赖,我可是背不动你的。”   “唔。”黎疆艰难的睁开眼。   “我扶你起来,回房间睡。”顾卿然作势去搀扶,黎疆却一把甩开他的手,“你别碰我!"   顾卿然被他甩的一趔趄,脱口而出,“哎我,怎么回事儿啊你!耍什么脾气啊!”   黎疆躬着身子躺在冰凉的石板路上,因为夜晚光线不足的原因,顾卿然完全看不见他脸上委屈忧伤的表情,只觉得黎疆是个没酒品的小魔头,喝多了在这耍无赖。   看黎疆一动不动,背影又是那么的凄凉无助,顾卿然怕他在地上睡着了,又往前挪了挪,轻轻捏了捏他的脸,“快起来!这不是咱们地盘儿,叫人看见了多不好啊!你这面子还要不要啦?”   “不要了。”黎疆一改往日沉稳的姿态,甚至在地上打了个滚儿。   “哎呀!衣服都弄脏了。”顾卿然上去抱着他,勉强将一滩烂泥似的黎疆扶了起来。   黎疆的脑袋无力的搭在他的肩膀,狭长的丹凤眼极尽哀伤的凝望着顾卿然,用极小的声音道:“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顾卿然哪里会真的跟他一般计较,只能哄着,“没有啊,怎么会呢。”   “骗我。”   顾卿然觉得喝醉酒后的黎疆莫名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敢骗你呢,哥真没生气。”   黎疆抬眼看他,“那你,不理我。”   “没有,我哪有不理你啊,你别想太多了。”顾卿然企图架起他,却发现黎疆像块石头般根本挪不动,他长吁一口气,“听话,快起来,我送你回房间睡。”   黎疆不为所动,看了他良久,最后道:“我不该那样说你的,我真的——”说到这他停顿下,害羞似的低下头,“是无心之言,在我心里,你不是那样的。”   顾卿然觉得在这种月黑风高的情况下,聊这些不痛不痒的闲话实在是很无趣,他紧紧搂着黎疆的腰,道:“哥知道,走吧,咱们回去再说。”   “哼,那好吧。”   黎疆的酒量确实不怎么样,不过喝了两杯酒,现下两只脚不听使唤似的,左脚拌右脚,每走几步就要被自己绊一下,脑袋也像安了弹簧一样来回乱晃。   顾卿然真是苦不堪言,“祖宗啊,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不、不记得了。”   磕磕绊绊的,总算见着曙光了,顾卿然将黎疆搀回他的屋子,又贴心的为他褪去外袍,黎疆直挺挺的躺下去,顾卿然刚想转身,却被他一把抓住。   “又咋了?”   黎疆撇撇嘴,“你要是不气了,就帮我盖被子。”   顾卿然:“……”   这怎么还撒上娇了?顾卿然无奈,只得轻轻为他盖好被子,还贴心的掖了掖被角,“睡吧。”   “恩。”   顾卿然静悄悄的退出去,累的他都没发现可可不在。待他抻着懒腰回到自己房间,却发现自己床上有一大坨黑黑的影子,就像个巨大的石墩子。   他轻挥衣袖,烛火亮了,原来是可可。   可可将桌上的糕点一扫而光,连冷菜都没剩下,吃饱喝足后竟然上了顾卿然的床开始呼呼大睡!   可可像个巨型的黑色糯米团子,顾卿然在床边走了几个来回,愣是没找着他的脸在哪儿,合着跑这冬眠来了?   “哎?醒醒。”   顾卿然上去推了推,“醒醒!”   顾卿然就差骑到可可身上了,结果这家伙依旧睡得稳如泰山,他开始怀疑可可究竟是不是野生的大黑熊,这么没有防备心,是怎么活到现在的?靠装死扮石头吗?   眼看着天都要亮了,顾卿然现在困的眼睛放光,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跟这头熊耗着了。   他转身走出去,毫不犹豫的推开了黎疆的房门,   哎,老规矩,去黎疆那挤一挤。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仙尊的小肥啾飞走了》追妻火葬场~~~求收藏   清澜仙尊齐修云出门历练带回个清秀可爱的弟子,众人不解一向清冷的仙尊就对他百般忍耐,闯祸了也不管,打架了还要拉偏仗,还竟然亲自动手给他开小灶补身体。   啊这,让人摸不到头脑。   后来他们晓得了,这哪是弟子啊,这不是宠物吗?一只五彩斑斓的小肥啾!那也太好rua了啊!   夙沅:“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齐修云琉璃色的眸子看着他,“心悦你。”   夙沅头上的呆毛晃了晃,羞涩的低下头。   *   后来都传,清澜仙尊夺了魔族少主的赤炎内丹,害的他身死无妄深渊,至此仙魔两界不共戴天   清澜仙君受八十一道酷刑,趟过赤炎泉,下了无底涧,才得见他朝思暮念的人。   他踉跄上前,悲痛至极:“...我错了,是我负了你。”   夙沅稚嫩一笑:“你是谁呀?”   齐修云愣住,他竟然不记得自己了?   他颤抖着拿出一根凤羽,“阿沅,你还记得这个吗?是你给我的定情之物。”   夙沅皱眉,一把夺过,“这是我的锦羽,是要给我的伴侣的!”   夙沅恢复记忆后,齐修云脖颈便搭上一把冷剑,从前俏皮可爱的人早已不再,现下只剩下阴恻恻的魔君,“是谁,允许你离本尊这样近的?”   齐修云被重伤,仙门也受到牵连,看着遍地尸骸他悔不当初,“都是我的错。”   “呵,挖我的内丹救你的小情人?”夙沅欺下身去,嘴角沁着难以捉摸的笑,“可惜了,你们都得死。” 第23章   黎疆在酒精的作用下, 正睡得不省人事,听见开门轻微的响动声,惊的他霎时坐起来, 酒立马醒了大半, 顾卿然还听见了拔剑的声音, 吓得他赶紧应声, “我我我,是我!自己人!别开枪!”   黎疆:“……”   黎疆收了剑, 又重重的躺回去,扯了扯身侧的被子,呢喃道:“怎么又来了?”   “那个,你往里面点, 咱俩挤一挤。”   黎疆‘唰’的睁开眼, 结结巴巴道:“又、又挤?”   “咋啦?你不乐意?”   “……没。”   顾卿然哪里想的那么多,好哥们同睡一榻, 可是再正常不过了。   他将外袍搭在凳子上, 随意的坐在床边, 开始脱长靴,“可可在我那吃饱喝足,竟然上了我的床。”   黎疆:“……”   顾卿然脱好鞋子, 摸索着躺下去,感觉到拥挤, 他还用肩膀撞了撞黎疆,“往里点。”   “……”   “这床就这么大。”黎疆不过挪了几寸, 后背就已经紧挨着墙壁了, 本还头疼欲裂的他, 因为顾卿然的突然闯入变得异常清醒, 甚至还有点激动。   他倆怎么又跑到一张床上来了。   顾卿然调整个舒适的睡姿,喃喃着,“明天叫人给你换个大点的床。”   “……”   “不用,你又不经常来这睡。”黎疆搂着被子,耳根红的发烫,“……对吧?”   “嗯,你管好你的灵宠,咱俩就不用在这挤了。”顾卿然困的都口齿不清了,他毫不客气的拽过黎疆手里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然后拍拍床褥,理所应当道:“枕头挪过来点。”   “哦。”黎疆乖乖的将枕头挪过去。   “哎呦。”顾卿然的腰被什么东西给硌了一下,他摸索着从后腰处掏出一本书,“什么书啊?”   黎疆面色惊变,赶紧一把抢过来藏在身后,“没、没什么。”   “你可真用功啊。”顾卿然打了个哈欠。   黎疆将书紧紧攥在手里,然后轻轻的躺下去,本该合上眼继续睡,可本能却是无法控制的,他的目光始终离不开身侧的人。   顾卿然就那么安稳恬淡的躺在他身边,离的那么近,近到两个人的胳膊都是紧挨着的。   他能感受到顾卿然的呼吸,感受到他的体温,还能嗅到房间内缭绕着的清香。   顾卿然身上总是有股淡淡的花香,很清冽,很透彻,后来黎疆才知晓,那是寒兰花的味道。   清醇久远,凌寒而开。   顾卿然好像睡着了,呼吸逐渐变得均匀,这个没心没肺的,睡觉也不老实,躺的横七竖八的,挤的黎疆都快变成壁虎了。   黎疆被他闹的完全睡不着,正心烦意乱,顾卿然手臂一挥搭在他的颈肩,黎疆一时气不过,将顾卿然向床边推了推,这下自己终于有一席之地了,虽然被子没有了,枕头也只能搭个角,但他已经很满足了。   黎疆艰难地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刚要睡着,顾卿然一条腿又猝不及防搭上来,黎疆也懒得管,反正任他怎么翻滚,自己绝不可能再退让!   就算他是魔族,可他是人,他不是壁虎!他没有办法在墙上睡!   或许因为放假、或许是饮了酒的缘故,黎疆破天荒的起晚了,他睁开眼,看见窗外投进来柔和的日光,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   感受到有人搂着他的腰,黎疆头脑发木,忽的想起昨晚!   顾卿然像只大虾一样盘在他身上,头上的发冠歪了,脸贴在他的胸前,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他踹到地下去了,两个人就这么诡异又暧昧的在这张凌乱的床上睡了一夜。   黎疆:“……”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不该叫醒顾卿然,因为这一幕实在是太引人遐想了。   实在是,太不清白了。   黎疆的手在身侧摸索着,可算摸着昨晚那本书籍了,他小心翼翼的将书籍卷好,悄悄的藏在了褥子下。   黎疆还是低估了顾卿然睡懒觉的能力,自己平时晨起为他洗漱穿衣后就去校场了,根本不知晓顾卿然基本每天都要睡到辰时末才会起。   黎疆就这么等啊,等啊,等的脖子都僵了顾卿然还没醒,他又不敢动,只要他轻微挪动一下,顾卿然立马收紧怀抱,像怕他跑了似的。   不过好在他的双手是没有被束缚的,黎疆无聊的紧,看着枕着自己胸膛睡得异常酣甜的顾卿然,他缓缓的伸过手去,本想趁这机会碰他的脸,可到了跟前儿黎疆还是没敢,最后也只敢摸摸顾卿然头上的玉冠。   七宝冠上的琉璃珠子个个饱满,颜色也清澈透亮,而且触骨生凉,一看就是难得的臻品。   黎疆回想着,好像其他仙师的发冠可没他这么花里胡哨。   呵呵,真是又懒又爱臭美。   正发呆的功夫,顾卿然哼唧了一声,看来是要醒了,黎疆怕他再睡过去,赶紧推了推他,“醒醒。”   “啊……”   顾卿然打了一个巨长无比的哈欠,对于自己在黎疆怀里醒来这件事,他倒表现的很自然。   他直直的抻个懒腰,缓了一会儿神才坐起来,“啊,睡得真香。”   “……”   “起来洗漱,然后带可可去吃饭,饿了。”   顾卿然翻身下床,一边穿鞋一边看缩在床角愣头愣脑的黎疆,催促着,“瞅啥呢?快穿衣服啊,你不会还要睡吧?”   “啊。”   顾卿然如云般的秀发全被他睡乱了,黎疆又如往常那般为他打理束冠,“别的仙师发冠都简约质朴,怎么独独你的这么花里胡哨?”   “哼,不华贵奢丽,怎么彰显我尊崇的仙尊身份!”   “臭美!”   “哎呀你轻点,薅着我头发了。”顾卿然摸了摸自己玉冠上繁琐的装饰,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原主会喜欢这样浮夸又略显富贵的发冠,这与他清心寡欲,不染纤尘的谪仙形象大相径庭。   顾卿然在心里盘算着,黎疆念叨这个发冠已经念叨好几次了,想必是喜欢却又不好意思开口要,他想着,自己既然不注重这些,何不直接成人之美送给黎疆,就当卖他个人情也好啊。   黎疆将发髻绾好,刚扣上发冠,顾卿然就道:“你既然那么喜欢,给你了。”   黎疆不明所以,“什么给我了?”   “玉冠啊,我刚刚想了,这东西的确太过于花俏,跟我清冷矜贵的人设不符,所以,送你了。”   没听见回应,顾卿然还仰着脸邀功,“怎么样?哥对你没得说吧?”   黎疆:!!!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偏执帝王的白月光黑化了》,宝们可以点进专栏,点下收藏,别逼我跪下来求你们~~~   相传晟国六皇子生着张妖冶的美人面,任谁见了都要多瞧上几眼,可这天边冷月却为了那个他爱了许多年的人甘愿入敌国为质子,甚至自折身段爬上对方的卧榻,身下承欢。   众人都说他骨子里便是卑贱,与他那戏子出身的母亲般令人不耻,明颜顾不得流言,只记得那是儿时救他于危难的云羽寒,是他自小便动心的人。   明颜呕心沥血为云羽寒运筹决策,排除异己,终是将云羽寒送上太子之位。   昭和年,帝王仁厚,特为太子云羽寒赐婚。   明颜听闻匆忙去寻人,却恰好听见对方与心腹的对话。   “他那样的人配得上谁的真心。”   “卑贱至极。”   明颜脸色霎白,原来都是假的。   ————   明颜回国后争得王位,把朝政、杀旧臣,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蛇蝎美人。   众人皆道,新皇当年在敌国受尽屈辱,如今必将一一讨回,明颜执着朱笔,幽幽道:“朕能将他送上皇位,自然也能将他拉下深渊。”   两国交战云羽寒节节败退,可他似乎并不在意,为博美人一笑,竟为了明颜出兵边塞,命悬一线之际,却传来明颜要立后的消息。   他策马连夜回京,却被侍卫死压,连宫门都进不去。   到后来,云羽寒身中数剑,奄奄一息,明颜趁着夜色来到营帐,云羽寒眸中的光暗了暗,“你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吗?”   明颜当面将一包粉末撒入药中,坐在床边扶起他,“朕送给你的一切,该还给朕了。” 第24章   顾卿然看黎疆戴的是内门弟子的青玉冠, 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仙鹤图案,玉簪也是凤尾,款式简约而不简单, 也怪好看的。   “拿去吧, 省着你天天念叨, 下次想要什么就直接说, 我这个当大哥的,不会那么小气的!”顾卿然将自己的玉冠递过去, “给你吧,把你的给我。”   黎疆本就呆愣在原地,听顾卿然这样说更是吓得后退半步,眼中惊魂未定, “我的, 给你?!”   就这么轻易的,交换信物?   黎疆琢磨着, 他怎的表白还这般的强硬?他就那么笃定自己会答应他吗?   顾卿然见他像不愿意似的, 又开始说服教育上了, “啊,不然呢?我披头散发的出去?再说了,你不能那么贪心, 你一个脑袋怎么戴两个发冠?你以为你是哪吒?”   “……”   顾卿然看黎疆愣愣的的盯着自己,仿佛自己要的不是玉冠, 而是他的命一样,顾卿然不耐烦的伸过手, “把你的给我, 快点!”   黎疆神色如遇豺狼, 惊惧的又后退了一步, “你、你确定?”   顾卿然认真的点头,“对啊,这个款式你们小孩子戴刚刚好,哼,就让他们羡慕去吧!”   黎疆眉心起了道沟,艰难道:“其实、其实我们昨晚,没、没做什么。”   顾卿然听得一头雾水,“你想做什么?”   “我——”   黎疆没想到顾卿然表白的这么直接,这该让他如何回答?确定关系之前,最起码也该有一段时间互相了解下吧。   他们才认识一年,又是死对头,身份还是这么的敏感,这样会不会太荒唐、太草率了?   ——是的,小摆又漏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没告知顾卿然,那就是在这本书中,求爱的方式包括互赠发冠。   御风仙门只有顾卿然修得命石,他的七宝琉璃冠上,镶嵌的最大的那颗湛蓝色的琉璃石,就是他的命石。   命石是修仙之人实力的象征,它可以为主人提供源源不断的灵力,虽然稀薄,可架不住日积月累,长此以往灵力会比寻常没有命石之人有着质的飞跃。   更相传,若是遇到危险,与主人血脉相连的命石还能自主护着心脉,可保性命无虞。   所以这个七宝琉璃冠对于顾卿然来说,该是比命都重要的东西。   黎疆知道,御风仙门的人知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就顾卿然自己不知道。   顾卿然肚子已经开始咕噜噜的叫了,见黎疆还跟见了鬼似的,他烦躁的催促着,“快点!换不换?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黎疆从没这么纠结过,这突如其来的示爱将他搅得心乱如麻。   看来顾卿然从始至终都是有心的了,他就是对自己有了企图,生了歹念!   带自己上山,还对自己这么好,还耍小心机叫自己去看禁书,总是找借口上自己的床,总借机对自己动手动脚的,虽然二人暂时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可这就是试探!   顾卿然在试探他的底线!   可可在他这住了几个月,从没越距的上过床,现在想想,顾卿然撒谎的伎俩也太低劣了些。   黎疆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要是自己没有坚守住,真的与顾卿然做了什么出格事,那岂不是一辈子都被他套牢了?呵呵,他这算盘打的还真是响啊。区区美人计,自己还不至于那么没有定力!   可他这样做有什么目的?又会从自己这得到什么呢?   魔族机密?顾卿然从没问过啊。   黎疆犯了难,难道单单是因为,喜欢自己?   会吗?   黎疆像被点了穴似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犹如灵魂出窍一般。   顾卿然等的没了耐心,将玉冠放回到桌上,“哎呀,不换算了,这么墨迹呢。”   “换!”   黎疆坚定的回答,然后光速拔下头上的玉簪,一头青丝倾泻而下,将他的面庞映衬的更加白皙剔透,他将那枚青玉冠郑重其事的放在手心,像带着敬畏似的双手捧了过去,“给你。”   “……”   “给我干什么?你帮我戴上啊!”顾卿然因为饥饿导致脾气有些焦躁。   “哦。”   黎疆委委屈屈的走过去为顾卿然束冠。   他想着,顾卿然其实挺不错的,就是脾气有点不太好,还有点懒,有时候会说些糊涂话,再就是不着调,但是总体看,做道侣还是合格的。   他不仅生得好看,对自己也好,最重要的是,他那么高高在上的身份竟然会放低姿态向自己求爱,这一点确实很难得。   哼,这可是他主动的,看在他单恋自己那么久的份上,就可怜可怜他吧。   黎疆美滋滋的想着,他们已经互换了玉冠,确定了关系,顾卿然应该会全心全意为自己找寻梵机灵石的下落,来救自己的父亲吧?   黎疆不自觉的翘着嘴角,难怪之前他有些行为那么怪异,看自己的眼神也深情款款的,没想到他竟然对自己存着这种心思。   嗯,这样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好了吗?饿死了。”顾卿然催促着。   “快了,马上。”顾卿然在镜中端详着自己的新发冠,倒也满意,毕竟脸蛋好看戴什么都只是点缀而已。   再说他向来不太注重这些,他觉得作为一名俊男,衣着干净清爽就可以,倒也不必那么完美,总要给别人留点活路的。   反观黎疆,这孩子好像挺爱臭美的,刚刚这一路已经不知道摸了那个发冠多少次了,美滋滋的,眉眼都比平时温和了些。   顾卿然不禁腹诽,果然是个孩子,稍微给点甜头就乐得跟个什么似的,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魔头,也太好拿捏了啊。   走着走着,顾卿然就发现黎疆有点不对劲,他想拉自己的手。   顾卿然也没多想,就觉得黎疆可能真的很喜欢那个玉冠吧,回想一下,他当时的反应,还有他的眼神,是这样没错了。   可他觉得两个大男人手拉手太奇怪了,那都是小姑娘们逛街喝奶茶时才会做的事,拉近哥们儿感情的方式有很多种,何必要选择最别扭的牵手呢。   顾卿然一把搂着黎疆的肩膀,豪气万丈的说道:“以后想要什么,就直接跟哥说,哥能做到的,都答应你。”   “嗯。”黎疆垂着眼眸,羞涩的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小摆:恭喜宿主收获‘羞涩小脑公’一枚! 第25章   两个人勾肩搭背的走着, 一个放浪不羁,一个羞羞答答,黎疆看顾卿然东拉西扯说的兴致勃勃, 突然想起那日白褚宁说的下山历练。   “七日假期过后, 我们要下山历练。”黎疆含情脉脉的看向顾卿然:“你陪我吗?”   顾卿然瞳孔微变, 来了来了, 小摆说的转折点来了!作为一个想抱主角大腿的炮灰,自然是不能缺席主角的高光时刻!他还要在旁边呐喊助威博好感呢!   “当然!”   听见这个回答, 黎疆浅浅的笑了,这还是顾卿然第一次看见他笑,这个小魔头笑起来还真好看,隐隐约约的, 露出半颗小虎牙。   “对喽, 你这个年纪,还是该多笑笑, 别整天拉着个脸, 像谁欠你钱似的。”   黎疆:“……”   来来回回也遇到几名闲散弟子, 可他们只顾着向顾卿然行礼,似乎都没注意到两个人玉冠对调的事儿,第一个发现的是陆沣。   他为了七日后的历练, 早早的就去竹林练功了,之前的弟子选拔赛输给了黎疆, 这让他心里一直愤愤不平,凭什么他这个最后进山门的野小子可以骑在他的头上?   他承认黎疆确实资质非凡, 但是勤能补拙, 只要他加紧训练, 想必在之后的历练中还是能挣回点脸面的。   陆沣刚在饭堂吃完饭, 回去的路上就看见有说有笑的两个人,他们昨晚还担心黎疆偷偷出来喝酒会被顾卿然责罚,陆沣还暗戳戳的嘲笑他,结果今天就看见他头上戴着顾仙尊的七宝琉璃冠?   !!!   陆沣惊的嘴都合不上了,直直的看着二人连行礼都忘了。   所以啊,为什么顾卿然会收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野孩子为徒,又为什么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徒弟宠爱有加,不仅对他百般忍让,甚至会为了他与授课仙师发生争执,那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现在都解释的通了,原来就是顾仙尊动了凡心,这就是给自己捡了个小道侣回来啊!   哎呀,顾仙尊真是糊涂啊!   “小陆?”顾卿然在陆沣面前晃晃手,尝试着唤他。   “啊!”陆沣回过神,赶紧仓促行礼,“顾、顾仙尊。”   “嗯,去哪儿啊?”   “我我我我我,我吃饭,回房。”陆沣紧张的语无伦次,嘴都不听使唤了。   这个新闻太劲爆了,劲爆到已经让他的四肢和神经一起错乱了。   “去吧。”顾卿然挥挥手,心想怎么一夜未见,这孩子还结巴了呢。   黎疆读出陆沣眼中的错愕,心里突然有点慌。   他知道他跟顾卿然结成道侣这件事一定会在御风仙门引起轩然大波的,自己既是顾卿然的弟子,又是魔族的少主,这两个身份无论哪个都是那么的敏感特殊,魔族更是与仙门势同水火,想必这段感情日后也定然会遇到重重阻塞,想到这些,黎疆本还欣喜的心情骤然变得忧抑苦涩。   他牵起顾卿然的手,担忧道:“要是你的师兄弟们不同意怎么办?”   不同意?   顾卿然被他问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不过就是送出去个玉冠,他们凭什么不同意啊?那东西又不是御风仙门的公共财物,那是他的私人物品,他们有什么资格不同意?他们凭什么不同意?   “那是我自己的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   黎疆可能将顾卿然的话自动转化成,他想喜欢谁就喜欢谁,不免心内一阵窃喜,原来他这么喜欢自己啊。   “可是我年纪比你小那么多。”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顾卿然还是没察觉出不对劲,还是不知道黎疆会错了意,他理解成这玉冠太过于贵重,黎疆戴着难免心内不安,他安慰道:“没事儿,哥给你的,你就放心戴,年纪小怕啥,我小侄子刚出生几个月就戴那么大个大金猪呢!”   黎疆很显然没有听懂,但又没察觉出究竟哪里不对。   转眼到了膳食堂,顾卿然大摇大摆的走过去,恨不能将菜单上的品类都点一遍,他是真的饿了,昨晚到现在连一口水都没喝上,他点好菜就回座位上等着,看黎疆坐在那若有所思的,他闲聊着,“也不知道可可醒了没,等下给他带点吃的回去,他上次还说膳食堂的饭菜比弟子食堂的饭菜精致呢。”   “好。”   不知怎么,顾卿然觉得今天的黎疆格外的——温柔。   就连看他的眼神都深情款款的,顾卿然也没深想,他现在饿得大脑都要短路了。   没一会饭菜端上来了,黎疆递过去一双筷子,柔声道:“吃吧。”   “嗯。”顾卿然接过来,开始填五脏庙。   刚吃了没几口,白褚宁火急火燎的赶来了,身后还跟着同样疾色的乐姝,顾卿然听见声音,回过身看他们,还未来得及将嘴里的菜咽下去,“唔,揍嘛急?枕么啦?”   黎疆见状忙亲昵的拍打着他的后背,“慢点吃。”   这一切落在白褚宁眼里简直要将他的魂儿轰出来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刚刚陆沣跑过去找他,差点连鞋都跑丢了,白褚宁见那架势,还以为魔族打上山了,可顾卿然找了个十几岁的野小子做道侣这件事,带给他的震撼程度根本不亚于魔族打上山!   乐姝虽脾气骄纵,但历来都是从容不迫的,顾卿然还从没见过她这么急切的神色,裙角都跑飞了,不知道还以为她让狗撵了。   顾卿然看这阵仗,顿时虚了,这咋的了这是?是黎疆的身份暴露了?还是自己是冒牌货的事被人发现了?   啊,该不会是自己在小溪里偷偷撒尿被人看到了吧?   他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迷茫道:“怎么了?”   白褚宁看着黎疆头上的七宝琉璃冠,只觉得天旋地转,扶着桌角才能勉强站稳。   他的师兄真的糊涂啊!这下御风仙门该怎么向千芙仙尊交代啊,之前顾卿然拖着迟迟不肯履行婚约,结果一转头就跟别人结了道侣?这不堪入耳的师徒情要是传出去,御风仙门的百年清誉可就都毁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黎疆:老婆还没到手呢,所有人都跳出来反对,呜呜呜呜。(未婚妻只是工具人,大家别担心。) 第26章   乐姝见白褚宁迟迟不开口, 她拧着柳眉,率先说道:“这件事你都不与我们商量吗?”   顾卿然见他们的目光都瞟着黎疆,心中明了, 果然是为着那个玉冠来兴师问罪的, 这下他反倒安心了。   “这有什么可商量的?”   白褚宁一屁股坐他旁边, 脸色很不好看, 他知道顾卿然性子清冷,一向不爱与人来往, 但他们是师兄弟,自己既知晓他的脾性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可结道侣这么重要的事,特别是双方身份这样悬殊, 关系又是这么特别, 最起码应该叫师父知晓吧?顾卿然那么尊师重道的一个人,不可能连这种礼数都不懂。   除非——   除非他的师兄是个恋爱脑!   他坠入爱河无法自拔了, 他害怕师父不同意, 所以干脆先斩后奏, 连与千芙仙尊的婚约都不顾了,为了这个野小子,他宁愿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   “最起码, 应该跟师父说一声吧?”乐姝眼里闪过幽怨。   顾卿然现在大概知道,自己随手送出去的东西, 虽然名义上是自己的,但是对于御风仙门来说, 可能有着很重要的意义。   可送出去的东西, 哪里还有收回来的道理?   这些人也是, 太大惊小怪了!   “师父不是在闭关吗?等他出关了我会与他交代的。”   黎疆听了这话, 别提多感动了,对于他们的关系,顾卿然没有选择遮掩和隐瞒,而是选择大方的承认,就算知道得不到认可,他为了自己依旧没有退缩,反倒异常的坚定,这就证明他对自己的心意确是坚若磐石的了。   这话可把一旁的白褚宁急的满头大汗,“你这是铁了心了?”   顾卿然坚定点头,一个玉冠而已,怎么问的像卖身一样。   关于顾卿然婚约的事儿,当着黎疆的面白褚宁也不好问,而且拖了这么久了,从前顾卿然对这事就很抵触,一说就要赶人,现在白褚宁算知道了,顾卿然不是抵触婚约,而是抵触千芙仙尊。   白褚宁的眼神从黎疆脸上扫过,嫌弃的目光不加掩饰,没想到他的师兄竟然喜欢这种款!这也太想不开、太匪夷所思了!   乐姝气得脸色铁青,站起来挥着衣袖,“罢了罢了,多说无益!”   说完就大步流星的走了,白褚宁见状,也深深叹口气,“真是造孽。”然后一甩衣袖也走了。   顾卿然看着他俩的背影,嘟囔了一句,“真是莫名其妙。”   两人吃完饭,顾卿然给可可打包了很多吃食,黎疆跟在他身侧,一言不发。   顾卿然这人吃饱了就不爱说话,虽然这一路有点静的可怕,但他也没找话题,俩人安安静静的回到清净峰,顾卿然推开房门,发现可可竟然又重新睡回了地上。   他将食盒放在桌上,轻轻打开盖子,可可闻着香味儿就醒了,见着顾卿然和黎疆,他高兴的直甩小尾巴。   “你们回来啦!”   顾卿然看着整洁规整的床铺,无奈笑着,“昨晚睡得好吗?”   可可沾了点心虚,小声道:“还、还行。”   从床铺上还依次可见的爪子印可以分析出来,犯罪现场已经被嫌疑熊给破坏了。   “吃饭吧。”顾卿然不想跟一只熊计较,开始自顾自的换被褥,黎疆见着赶紧上来帮忙。   “等下帮我拿去洗吧。”顾卿然坐在床边。   黎疆抱着被褥,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今晚还去我那睡吗?”   “当然不。”顾卿然拒绝的冷漠又无情,“你的床太挤了。”   “哦。”   顾卿然头一歪就倒下去,“带上你的大笨熊走吧,我打算再来个午觉!”   有时黎疆怀疑,顾卿然修炼仙术的窍门可能就是靠睡觉,不然这就解释不通了啊,哪有人每天睡六七个时辰的!自从跟他上了山,就没见他练过功,装模作样的跟自己在九宫阁混了几天,这中间还睡了好几起儿呢。   看黎疆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顾卿然转过身就开始狂喊,“小摆!小摆!摆摆!”   ……   耳边传来慵懒的声音,「干嘛?」   “嘿嘿,过几天就跟小魔头下山历练了,给我来点提示。”   「呵,想作弊?」   “嘻嘻,我就是想少走点弯路。”   小摆的语气听起来还挺捉急,「就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可以了,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顾卿然一下来了精神,“什么秘密?!”   「迄今为止,只有你走对了路。」   扔下这句不明不白的话,小摆就再没了回应,顾卿然躺在那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什么是,对的路?   在魔族面前伏低做小?毫无底线?   可为了活命,这不丢人啊!再说了,黎疆的本性不坏,趁他还未泯灭人性,及时拉他一把怎么了?将一个迷途的叛逆少年从违法犯罪的边缘拯救出来,让他做一个对社会有帮助,对人类有贡献的、积极向上的励志青年,这不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吗?   哼,虽然自己在黎疆面前的确没什么排面,但顾卿然坚信,他才是那个能笑到最后的人!   顾卿然第二天还没睡醒,就被敲门声吵醒,他还以为是沈玉泽,迷迷糊糊的说道:“进来吧。”   黎疆容光焕发的走进来,眼角都是藏不住的笑意,他见顾卿然还没起床,就慢悠悠的走了过去,在床边扭捏着,“我来叫你一起吃饭。”   “放桌上。”顾卿然抱着被子睡得正香,甚至都没听出这是黎疆的声音,等了半天人还没走,顾卿然以为沈玉泽有事与他说,这才抬起眼皮,看见黎疆站在床边,他好歹回了些神,“你怎么来了?有事儿吗?”   “叫你一起吃饭。”   “不吃。”顾卿然烦躁的翻个身,将被子骑在身下,“等下小沈会给我送的,你自己去吧。”   黎疆有些不是心思了,可他又想,他们的关系的确进展的太快了,这让两个人都很不适应,相处起来也有点怪怪的,他眷恋的看着顾卿然凌乱的后脑勺,想着,自己还是不要太黏人了。   他将顾卿然怀中的被子拽出来,轻轻的为他盖好后才出门。   七天的假期让这些弟子们彻底放飞自我了,从前最热闹的校场变得异常的冷清,最热闹的无疑就是饭堂和后山。   那天黎疆带着可可在竹林散步,恰巧碰见楚盈盈和几个女弟子在捉蝴蝶,她们见了黎疆先是一愣,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的,小脸蛋儿比着赛的红。   “师、师弟。”楚盈盈率先开口打招呼,黎疆还没应声,身边的可可发出一声惊叹,“啊,好可爱的小妹妹!”   黎疆:“……”   楚盈盈的脸更红了,黎疆轻揪了下可可的耳朵,轻声呵斥道:“没礼貌,这是楚盈盈,我师妹。”   可可若有所思,“那她是我的什么?”   “什么也不是!”   “哦,那好吧。”   楚盈盈白皙的玉肤泛着桃红,看着眼前的黎疆,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最近御风仙门内盛传的,顾仙尊跟自己的徒弟结成道侣的爆炸性新闻!   楚盈盈跟黎疆的关系还算不错,可她还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她牵强的扯着嘴角,“师弟来这散心吗?怎么、怎么没跟顾仙尊一道?”   黎疆听出这话中的试探意味,他浅笑,“他还在睡觉。”   众人:“……”   “那你们先玩,我带可可去那面走走。”黎疆昂着头从众人身边走过,明晃晃的玉冠就那么从眼前划过,晃的楚盈盈她们好久都没回过神来。   顾卿然不知道玉冠需赠真心之人,就像黎疆不知道,顾卿然身上是有婚约的。   千芙仙尊的父亲是飞桓仙门的圣尊,更是无上真人的好友,在顾卿然入山门时他远远见过一面,他一眼就瞧出顾卿然灵心慧性,极具天资,他日必成翘楚。   与无上真人商议过后,又叫来当事人,可那时的顾卿然懂得什么,糊里糊涂的应下了,一晃过去三百多年了,千芙仙尊的父亲都已经过世了。   无上真人一直惦记着与故友之约,闭关前曾经提过一次,却被顾卿然委婉的回绝了,所有人都猜测他一心为道,不屑于为情爱拌住手脚,可没想到转过头来就背信弃义,跟自己的徒弟结成道侣。   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但还是觉得这种事确实是有伤风化,传出去御风仙门一定会成为仙门笑柄的。   “哎。”楚盈盈望着黎疆的背影,想着若是师祖出关了,这件事又会不会有转折呢?   作者有话要说:   救命,东北的天气,码字都已经冻手指了。 第27章   “楚师姐快看, 那头熊在跟你招手哎。”   楚盈盈这才看见,可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笨拙的用熊掌跟她打招呼, 虽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但看得出来他确实很热情。   楚盈盈也礼貌的冲他招招手。   “啊!漂亮姐姐跟我打招呼了, 想跟姐姐贴贴!”   黎疆:“……”   “贴贴, 是什么意思?”   可可又恢复了爬行,他摇头晃脑的解释着, “顾仙尊那学来的,形容想要跟她有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   黎疆眉头一皱,“你跟他贴贴了?”   “当然没有,我只想跟美丽可爱的小姐姐贴贴啦。”   “肤浅。”   他们走到竹林, 寻着了顾卿然制作的吊床, 可可撅着肥硕的大屁股爬了上去,舒适的躺下后, 还不忘叫黎疆也上来一起享受。   “我跟顾仙尊总来这, 特别是傍晚时分, 躺在这可以看到晚霞,吹着风,聊着天, 顾仙尊还会给我带水果,边吃水果边聊天, 我真的太爱这里啦!“   黎疆:“……”握紧拳头。   “我的爪子不太方便,等下你可以叫顾仙尊帮你也扎一个, 咱们三个一起在这并排躺着, 嘿嘿。”   黎疆轻盈的躺上去, 吊床轻轻晃着, 他好像又闻到了顾卿然身上那股若隐若无的清香气味,上瘾一样,怎么都闻不够。   直到现在,黎疆还有种置若幻梦中的感觉,自己孤军深入,是来寻找灵石救父亲的命,怎么糊里糊涂的就把这么大的事儿给定下来了,七杀叔也不知道在哪儿,要是他知道的话,会不会觉得自己疯了。   谁都好,为什么偏偏就是他呢。   都说自古仙魔不两立,他俩以后的路,肯定不好走。   可要是两个人一起面对的话,想想也就没那么难了,顾卿然的心那般坚定无畏,自己也定然不能退缩。   顾卿然人挺好的,对他也好,黎疆知道这些情谊中或许掺了些别的什么,可他做的一切确实像团炽热的焰火,融化了他心中万年不变的严寒。   不知不觉的,脑海中浮现出顾卿然那张绝艳出尘的样貌,还有他放浪不羁的性情,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可爱,黎疆心里泛着蜜,别提多甜了。   “你最近有点不对劲。”可可在吊床上扭动一下,侧着身子打量黎疆。   “嗯?哪里不对劲?”   可可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思虑半刻,才道:“就很像三春时节,动物寻求佳偶时的行为,温柔、夸张、花枝招展。”   黎疆:“……”   “你有喜欢的人了?”   黎疆一时语塞,因为他不确定那是不是喜欢。   “你可不许喜欢刚刚那个圆脸小妹妹!”可可郑重其事的说道:“等我化成人形了,就来找她,嘿嘿。”   黎疆讶异中还带点无法捉摸的笑,“你喜欢楚师妹?哈哈哈。”   “不行吗?”可可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她可是第一个冲我招手的女孩子!等我变成一个俊美的美少年,就带着我一山洞的水果来提亲!”   黎疆:“……”   “其实,她要是同意的话,我可以陪她留在这的。”可可学着人类那般咧了咧嘴,却露出一排阴森恐怖的犬齿,“我还是喜欢住在这,有好吃的,有树爬,还有仙丹吃,还有那么多人陪我,这可比我那个山洞强多了,让人家小姑娘陪我住在山洞,太委屈了。”   黎疆看他那副痴像,连带着自己也忍不住笑,这只大笨熊想得倒是挺长远。   *   顾卿然醒的时候,桌上并没有像以往那般,有准备好的菜肴和野果,他摸摸咕咕叫的肚子,打算去找沈玉泽,虽然他们学业繁重,放假了确实应该好好放松下,可给自己送饭这么天大的事儿可不能耽搁。   今天没有黎疆为他梳洗,顾卿然随意拾倒一下就出门了,沈玉泽不是亲传弟子,所以都是跟其他弟子一同住在零陵峰上的勤学堂,顾卿然还真没去过,只当散心了。   他哼着小曲儿走在路上,遇见的弟子都恭敬的向他行礼,可顾卿然总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   顾卿然低头看了看,自己并没有光着身子啊?   难道是因为黎疆没来为他洗漱穿衣的缘故,所以自己的衣着有些凌乱?   可能吧。   踏进勤学堂的正门,就有弟子迎上来,“仙尊。”   “嗯,沈玉泽呢?”   “回仙尊,在房间,弟子为您带路。”   “嗯。”   因为勤学堂弟子多,面积相对要大一些,顾卿然跟着那名弟子走过一处长廊,穿过一个小院子,院子中间有座小山,下面是潺潺流水,还有几棵待开的莲花骨朵,又走过一条羊肠小道,那弟子指着面前的一座小竹屋,恭敬道:“到了仙尊。”   顾卿然摆摆手,“嗯,你先去忙的。”   “是。”   顾卿然踱步走过,瞧着门前的青石板路,还有路两边种着散发着清香的夕颜花,颇有古诗词中,曲径通幽处的意境。   来到门前,顾卿然轻轻叩门,“沈玉泽?”   他等了一会,没人回应,难不成不在?顾卿然又敲了几下,就听见里面传来急促的声音,“来了来了!”   沈玉泽看见门外站着顾卿然,瞳孔陡然一变,缓了半瞬才结结巴巴说道:“仙、仙尊,你怎么来了?”   顾卿然探着脖子向屋子里看了看,嘴角沁着笑,“不打算让我进去吗?难道里面藏人了?”   沈玉泽的脸‘刷’一下红了,他赶紧让出一个身位,“仙尊说笑了,快请进。”   沈玉泽房间的陈设跟他这个人一样,简单明了,淡雅整洁,顾卿然一边参观一边问道:“今天怎么没去送饭?”   沈玉泽没想到顾卿然来这只是为了这件事,他想起弟子们间的流言,联想到为什么顾卿然与黎疆不过相遇几日就收他为徒,而自己在他身边任劳任怨许多年却还是没能打动他,之前想不通,现在心里倒是有答案了。   本还不愿相信,现下瞧顾卿然的玉冠已然不再,没什么比这个再有说服力了。   “我以为,仙尊不需要了。”沈玉泽低垂着眼眸,小声道:“这些事还是交由黎师弟做比较妥当。”   顾卿然掀起长锦,端坐在塌上,仰着脸斟酌着沈玉泽的脸色,“你有心事?不开心吗?”   沈玉泽摇头。   “那怎么搞得好像失恋了一样?”   沈玉泽:“……”   “谁告诉你我不需要了?黎疆那小子,每日里让他为我梳洗更衣他心里都不知道存着多少怨气呢,眼下我还敢使唤他为我送饭?呵,我都怕他在饭菜里吐几口宝宝金水!”   沈玉泽听得云里雾里的,怎么他们的关系听起来,似乎不那么融洽啊?   “以后你要是没什么事,送饭的活就还交给你,毕竟你熟悉我的喜好,那个小崽子懂什么。”   “哦。”   顾卿然起身,出门前还回头凝望,“你真的没事吗?若是有,说出来我可以帮你的。”   沈玉泽眸中闪过光亮,不过一瞬便淹没,他点点头,然后将顾卿然送出了勤学堂。   太晚了,什么都来不及了,沈玉泽自嘲似的笑笑,自己真的不够幸运,起初不敢言,只希望自己做的一切可以被顾仙尊看到,结果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认命吧,或许这一生他都不会有自己的师父了,这一辈子都要住在这间竹舍蹉跎余生。   他今年二十一岁,仿佛已经看尽了余生。   顾卿然想着时辰还早,自己也不能成日躲在屋子里睡觉,就决定四处逛逛,走到九宫阁的时候,发现成日里门庭深冷的藏书阁此时竟然聚满了人,这一下激起了他的八卦特性,赶忙凑上去看热闹。   在阶梯上整理箱子的弟子瞧见顾卿然,赶紧起身行礼,“仙尊。”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晒书啊?”顾卿然仰头看看头上的万里晴空,“最近也不是阴雨天气啊。”   “我们在找一本书。”   “什么书?”   那弟子面颊一红,赶紧把头埋进胸口,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嗡嗡,“《逍遥图鉴》。”   “啊,关于什么的?我怎么都没看过?”顾卿然问的一脸认真,结果却把那名弟子吓得掉头就跑,由于跑的太过于急促,还差点摔在了阶梯上。   “哎慢点!”   真是莫名其妙的。   顾卿然走着走着,来到一处很陌生的地界,他望了望远处的门匾,是闲云阁,他记得小摆跟他说过,这里住的是很少现身的莫子山,顾卿然回忆了一下,自从来到这,除了结业考试就再没看见过他,膳食堂他也一次未去过。   据说他性格孤僻,不爱与人来往,更不善言辞,脾气更是倔得很,所以白褚宁都叫他‘闷葫芦’。   算了,不去触霉头了。   顾卿然转身走了,在回来的路上恰巧看见黎疆带着可可,可可仰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黎疆看起来也很开心的样子,单单这一天就看他就笑了无数次了,顾卿然很少见他心情这么好,目光向上移去,看见黎疆头上的玉冠,顾卿然心里有了答案。   他一定很喜欢那个玉冠。   作者有话要说:   黎·恋爱脑·疆 第28章   黎疆发现顾卿然在前方, 顾不上可可,直接小跑着迎了上去,要不是到面前来个急刹, 他铁定要撞进顾卿然怀里了。   这一系列迷惑操作吓得顾卿然后退了半步, 他甚至在回想自己做错了什么黎疆要冲过来打他。   “你是来找我的吗?”黎疆拉着他的手, 亲昵道。   “额, 我就是随便走走。”顾卿然看着他俩紧握着的手,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黎疆以为他羞于承认, 便也没在意,接着道:“我刚刚带可可去后山了,他说你经常带他去。”   “啊。”   黎疆眼睛亮闪闪的,“那, 下次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顾卿然只能点头, “好,到时候我帮你再搭个吊床。”   黎疆又笑了, 露出半颗小虎牙。   “我刚刚遇见楚师妹, 她们说, 历来弟子们下山历练是不允许师父同行的,说这样不利于弟子成长。”黎疆的眉尾落下来,显得有些哀伤, 看来这次下山历练不能与顾卿然一道了,还要与他分别那么久, 想想就很难过。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顾卿然幽幽道:“到时我去与他们理论, 若是没个主心骨, 到时你们遇到危险怎么办?”   “嗯。”黎疆重重的点头, “就算你只会睡觉和乱花钱, 但我还是希望你能陪我去。”   顾卿然上去乖了他一下,“我在你眼里就那样?”   “嗯,有时候还不讲理。”黎疆如实说。   “……”   顾卿然很纳闷,自己的本性暴露的那么快?可他明明已经很克制了啊!   “等下我们一起吃饭好吗?”看着黎疆殷切的眼神,顾卿然开始浑身不自在,这个小魔头最近怎么这么不对劲啊,突然就变得这样黏人?而且对自己的态度也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这也太诡异了。   “不了,我回房间吃。”顾卿然道:“沈玉泽会给我送的。”   黎疆又扯着他的手臂,“不如,以后我给你送饭?”   “不用,你每天训练上课,抽空还要去九宫阁学习,忙不开的。”   “没事的,我不累。”   顾卿然想到自己刚去叮嘱过沈玉泽,要是转过头就反悔,这不是耍人家孩子玩儿嘛。   “不是,关键我的饮食一直是小沈照料,他还比较敏感,突然变了,我怕他不习惯。”   黎疆有些不对心思,“小沈?”   顾卿然不明所以。   “这个称呼很亲昵。”   “害,大家都那么熟了。”   “那我呢?”黎疆开始不依不饶。   顾卿然面上有些尴尬,最后也只能妥协,“小黎,这样总行了吧?”   “可我不要跟他们一样,我们的关系,跟他们是不一样的!”黎疆激动的连耳朵尖儿都红了。   顾卿然犯了难,他们的关系确实跟别人不一样。   是类似于绑匪和肉票的关系,黎疆在他面前那还是很有权威性的,毕竟自己的身家性命可是都栓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算啦,都妥协一年了,也不介意再弯下腰,他凑到黎疆身边,用手背遮挡着脸,小声道:“就这一次哈。”   “嗯。”黎疆眼中充满了期待和兴奋。   “魔尊大人。”   “……”   顾卿然脸臊的通红,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以如此羞耻的方式向恶势力低头,他转身要逃,却被黎疆一把拉住,“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顾卿然偷瞄着四周,就怕被人看到,“这不是你想听的嘛?”   黎疆手上的力道缓了缓,顿悟道:“原来你喜欢这种?”   “啊?”顾卿然更懵了。   这时可可悠哉悠哉的走过来,询问着,“聊完了吗?你俩有什么话不能回到屋子里再说吗?我一只熊孤零零的蹲在那,很显眼、很难堪的。”   顾卿然早就想逃离这种诡异的氛围了,就赶紧带着可可跑路了,留下黎疆一个人呆呆的思考人生。   “他咋回事儿啊?咋那么不对劲儿呢?”顾卿然只是随口问道,因为他也没想可可一只头脑简单的熊能给他什么答案。   “好像恋爱了。”可可神神秘秘的,“他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喜欢的人?!”顾卿然思考着,这个小魔头这么孤僻桀骜的性子也会喜欢人?   会喜欢谁呢?这御风仙门拢共也没几个女的啊,他信心满满,用排除法都找出来了!   首先排除乐姝,她年纪大,脾气不好,有大小姐性子,黎疆应该没那么没眼光。   楚盈盈?长相甜美,性格也温驯,除了训练的时候喜欢偷懒之外,好像都不错,嗯,待定。   雁菱是莫子山的徒弟,跟他师父一样,性格不合群,平时也不跟那些弟子们来往,顾卿然在校场见过一次,长相清冷,很不好接近的感觉,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这个按理说应该是符合黎疆审美的,两个高冷的人在一起谈恋爱,想想就很有趣。   不说话,不交流,不认识。   其余那几个不起眼的,不是长的不出众就是身段不行,一看就是书中的路人甲女配,顾卿然都一一PASS掉了,最后终于得出了结论,百分之九十就是雁菱了。   “我大概知道了。”顾卿然歪着嘴角,邪邪的笑着,要是能让黎疆痴迷于谈恋爱,让他坠在温柔乡里无法自拔,他还哪有时间去寻什么宝物,还有什么闲心去复仇啊!   到时候御风仙门给他们买个房子,购置田地,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开启一段神奇的田园之旅,不比打打杀杀的强多了?   “小摆呀,给我准备机票吧,老子可是要回家的人啦!”顾卿然开心的无以言表,自己竟然都没想到这个办法,看来老天还是眷顾他的,黎疆那小子竟然自己开窍儿了,还真是可喜可贺!   顾卿然正乐不可支,小摆却善意的提醒他,「你别搞错了方向。」   “方向?”顾卿然不解,“难道黎疆喜欢的不是雁菱?那是谁?盈盈?我滴妈,不会是乐姝吧?那不成忘年恋了?这孩子不会那么想不开吧?”   小摆深深的叹息,然后再没了动静。   顾卿然思索了好多天都没想出个所以然,因为黎疆看哪个人的眼神都是那么正直不阿,那么坐怀不乱,完全看不出一丝杂念。   会是谁呢,真是难搞。   吃过晚饭,顾卿然坐在门口望着月亮,正琢磨着,黎疆的房门开了,见他走了出来,顾卿然笑着与他打招呼,“还没睡啊?”   “嗯。”黎疆很自然的坐在他身侧,挨的近近的。   “假期是不是快要过去了。”顾卿然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他聊天。   “嗯,很快。”   顾卿然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黎疆从胸口处拿出一枚剑穗,“给你的。”   顾卿然回过神,接过来借着月光打量着,是用青色的缎线编织的,中间包裹着一枚冷玉,下面的湛蓝色穗子整齐摇曳,很好看。   “你买的?”   “我做的。”黎疆又往过靠了靠,柔声道:“这是我结业考试得了第一名的奖励,我就想着将它做成剑穗,赠予你。”   顾卿然拿在手里看看,然后化出乾元剑递给黎疆,“挺好看的,帮我系上吧。”   “嗯。”   黎疆想起之前惹顾卿然生气,他都没来看自己表演的剑阵,心里有些失落,他瞟着顾卿然,说道:“那日结业考试,我们还表演了剑阵。”   “哦。”   “可是你没看到。”   顾卿然已经忘记自己因为什么没去了,只得应付着,“下次吧。”   “好吧。”黎疆将系好的剑递回去,顾卿然看了眼便收了,然后两个人就这么坐着,一时无话。   顾卿然以往都是话多的,今天却是异常的沉闷,黎疆以为他不开心,其实他只是想家了。   他从小到大没怎么离开过家,就连大学都是念的本地,他父母虽然嘴上嫌弃他,但顾卿然知道,他的父母很爱他的,特别是他妈妈,要是一个电话没接到,她就急的不行。   哎,自己一下子失踪了一年,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你有心事吗?”黎疆看顾卿然神情哀戚。   “没什么,日常emo。”   “什么某?”   顾卿然浅浅的笑着,“说了你也不懂,小屁孩儿。”   “什么小屁孩儿?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黎疆有点委屈,怎么他们确认关系以来,顾卿然对他的态度反倒不如从前了呢?   难道是他后悔了?   “我已经三百岁了,跟我比你不就是小屁孩儿。”   “你嫌我年纪小?”黎疆有些激动,明明是顾卿然对自己先动了心,他怎么能嫌弃自己呢?   “没有啊,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我……”黎疆吭哧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对我不如从前那般好了,这么简单的几个字,他愣是说不出口。   “其实,你不觉得你现在的生活很好吗?”顾卿然转过头,目光灼灼地望向他,“何必总要想着报仇,世间的争斗永远不会停止,我们又何必非要掺合进去呢。”   “可、可你答应我,会帮我找灵石救我父亲的。”   顾卿然无奈摇摇头,难怪他是魔头、是反派呢,真是太固执了,黎疆这种执拗的性格说好听点是坚韧,说难听点就是傻逼,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搞的鲜血淋漓、世间大乱才肯罢休。   顾卿然起身拍拍他的肩膀,“睡吧,很晚了。”   “非要这样吗?”黎疆起身,眼中像有千言万语要诉说般迫切。   “我会帮你找灵石的,你想救就救吧。”顾卿然关上门,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平静,他有一种预感,一时半会他怕是回不去了,黎疆这小子看着挺实诚的,却没那么好忽悠。   哎。   作者有话要说:   顾卿然:他究竟喜欢谁呢(认真脸)。   (不说话、不交流、不认识,是网络上的句子,特此备注。) 第29章   距离下山历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黎疆对于这次下山有着前所未有的积极性,毕竟这次下山的弟子中,只有他一个人带了‘家长’, 这可是御风仙门独一份的宠爱!   在去膳食堂的路上, 黎疆挽着顾卿然的胳膊, 茶里茶气的, “这次历练你陪我去,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有微词。”   顾卿然东张西望的四处乱看, 无畏道:“他们爱说啥说啥呗。”   黎疆已经完全陷入到顾卿然给他编织的‘爱情网’无法自拔,最近总是不厌其烦的往顾卿然屋里跑,像个黏人的小话痨,连训练和功课都懈怠了, 顾卿然也没想别的, 还以为是自己一年以来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小魔头终于肯放下芥蒂, 终于肯接纳他, 终于肯跟他做‘好哥们’了。   “等下吃完饭, 我帮你收拾包袱。”黎疆美滋滋的看着身侧的顾卿然,真是越看越爱。   “嗯,你这几天怎么总往我这跑?是不是有事儿求我?”   黎疆无辜的摇摇头。   顾卿然习惯性搭着他的肩膀, “要是有难处,就跟哥说, 哥会尽力帮你的。”   “嗯。”   黎疆很期待这次与顾卿然下山历练,脱离了御风仙门, 没了规矩和束缚, 或许他俩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   与从前相比, 黎疆觉得顾卿然对他有点冷淡了, 没那么在意了,黎疆只能安慰自己,这段感情的背后,顾卿然默默承受了太多,他能理解的。   盼星星盼月亮的,盼到第二天就要下山了,结果黎疆却迎来一个惊天炸雷!   千芙仙尊来了。   黎疆询问着:“那是谁?”   沈玉泽同情的看向他,小声道:“顾仙尊的,未婚妻。”   黎疆的小脸霎时白了,未婚妻?!他怎么会有未婚妻呢?他喜欢的人不是自己吗?!   见他转身就要去寻人,沈玉泽赶紧拉住他,“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啊?!”黎疆眼圈儿都红了,“你让我怎么冷静啊?”   沈玉泽望着来来回回的人,只得拉着他一路走回勤学堂,直到进了竹舍黎疆都像没回过神儿,在路上沈玉泽将事情的始末也与他说了,现在黎疆脑袋乱的根本捋不清一点头绪。   顾卿然既然有未婚妻,他为什么还要赠自己玉冠呢?   沈玉泽为他倒了杯茶水,安慰着,“那都是儿时的事了,我以前听白师叔说过,顾仙尊对这门亲事一拖再拖,千芙仙尊肯定是不合他心意的。”   黎疆紧锁眉头,“那他为什么从没跟我说过呢?”   “可能、可能是怕你有心理负担呗。”沈玉泽坐在黎疆身侧,面上也是担忧的神色,“毕竟担上背信弃义的骂名,对于仰之弥高的仙尊来说,影响还是不容小觑的。”   “那她来干什么?来兴师问罪吗?”黎疆突然有点担心顾卿然,既然他对自己的心意坚若磐石,那就必定要面对重重阻碍,说不定别人还要对他恶语相向。   “不行!我得去找他!”   黎疆起身要走,又被沈玉泽眼疾手快拽住了手腕,“哎呀你先坐下!”   “他们要是为难他怎么办?”黎疆实在担心,要是他们的事引得群情激奋,那顾卿然铁定吃亏啊。   “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在清净峰了。”沈玉泽重新坐回去,“也不知道千芙仙尊是在哪里得到的消息。”   “见面了?他俩在一起?”黎疆坐不住了,他一想到顾卿然跟正牌未婚妻正共处一室,他的心上就像长了草,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他难受的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黎师弟你先别急,这种场合你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的。”沈玉泽劝慰着,“而且我听说,顾仙尊与千芙仙尊自幼时后再没见过,或许,她此行是来取消婚约,成全你们的也说不定啊?”   “会吗?”黎疆眸中闪着光亮,顾卿然那么好的人,真的会有人舍得放弃他吗?   沈玉泽又为他续了杯茶,“等消息吧。”   黎疆完全被忐忑和焦虑笼罩着,整个人坐立不安的,他不想他的爱情刚刚萌芽就要夭折,想到顾卿然会变成别人的,他的心口处就传来密密麻麻的疼。   待到黎疆手中的茶盏都快被他捏碎,楚盈盈才火急火燎的跑过来报信,黎疆紧张的嘴唇都在发抖,“如何了?”   楚盈盈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沈玉泽见状赶忙递过去一杯水,楚盈盈接过来喝了一大口,这才开口道:“千、千芙仙尊走了,婚期、婚期也定了。”   “什么?!”   是沈玉泽的声音。   听见这个消息,黎疆早像是离了弦的箭,一阵风似的跑没影儿了。   黎疆一口气跑到沧澜殿,正巧看见白褚宁和乐姝走出来,见白褚宁春风得意的神色,黎疆气得没行礼就从二人身边跑过去,没跑几步就听见白褚宁在身后骂他没礼貌,可黎疆已经没空跟他理论了。   他要去问问顾卿然,为什么最后会放弃他。   黎疆直接推门迈进去,他跑的满头大汗,而顾卿然竟然悠哉的坐在镜子前臭美,他气喘吁吁的走过去,质问着,“你要成亲了?”   顾卿然正在看着镜中的自己愣神,回身看见黎疆他还很诧异,“你怎么来了?”   “你,要成亲了?”黎疆一字一句道。   顾卿然站起来,牵强的抿了抿嘴角,“嗯,我也没想到,是娃娃亲。”   “呵。”   顾卿然神色如常没什么不妥,因为婚期定在两年后,那时的他应该已经回到现代了,可黎疆只觉得天旋地转。   顾卿然要成亲了,那他呢?他又算什么?   “那我呢?”黎疆眼眶湿润,眉宇间尽是酸楚。   “你?”顾卿然没太懂,还问着,“你怎么了?”   黎疆有口难言,顾卿然遮遮掩掩的态度让他有种哪怕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的感觉。   他太难过了。   “你、你都将玉冠给我了,你怎么能跟别人成亲呢?那我怎么办啊?你把我当什么了?”   黎疆一股脑的说了这么多,顾卿然却听得云里雾里,这两件事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自己给了他玉冠,就不能跟别人成亲了?这又是什么道理?   顾卿然完全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像从前那般攀着黎疆的肩膀,“哥就算成了亲,也会帮你找梵机灵石的,哥答应你的事儿,肯定不反悔!”   黎疆哑然,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他能看得出来,顾卿然是自愿的,他是自愿成亲的。   呵。   也对,人家是身份尊贵的千芙仙尊,而自己又是什么呢?不过是个人人喊打的魔族余党,两者天差地别,任谁都会这么选的。   黎疆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他是挺喜欢顾卿然的,但也不至于不要尊严的贴上去,他拔下玉簪,长发倾斜而下,黎疆将七宝琉璃冠拿在手里,绯红的眼中虽有不舍,但还是未作迟疑的递过去,“给你。”   顾卿然不懂,“干嘛?”   “你都要成亲了,这东西我戴着不合适,你还是给别人去吧。”   “哎呀,这个东西我还是做得了主的,说了给你就给你,不过一个玉冠而已,我还不至于那么小气。”   “一个玉冠,而已?!”   顾卿然不知道今天的黎疆怎么了,看起来很不对劲,对于自己的婚事,他反应的有点太过激了。   “对啊,咱们是兄弟,有我的自然就有你的。”顾卿然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不会有了媳妇就忘了兄弟的!”   黎疆终于懂了,原来这个玉冠在顾卿然看来,不过就是一个玉冠而已,它不代表任何多余的情感,不代表任何誓言承诺,它只是一个玉冠而已。   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会错了意。   难怪顾卿然对他的态度总是忽冷忽热,这下一切都说的通了。   顾卿然看黎疆愣了神,将玉冠向过推了推,“戴着吧,你戴着好看。”   “是吗?”黎疆苦笑。   “对啊,这个款式还是适合年轻人。”   黎疆悲愤交加,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顾卿然根本就不喜欢他,甚至对他一点那方面的意思都没有,从始至终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呵,自作多情。   黎疆转身欲走,可到了门口还是觉得不甘心,顾卿然就算不喜欢他,他也不允许他喜欢别人!   黎疆披头散发的又走回来,受了极大委屈似的,顾卿然也不知道他这是受什么刺激了,还想上前去安慰,结果却被一把推开。   “你不能成亲!”黎疆恨恨道。   “为什么?”   “你要是成亲了还能尽心尽力帮我去找梵机灵石了吗?”   “怎么不能?”顾卿然反问,“这两者有什么冲突吗?”   黎疆被嫉妒和愤怒冲昏了头脑,说起话来野蛮又霸道,“我不管!没找到梵机灵石前,你要是敢成亲,我立马就回魔族,重整旗鼓,霍乱仙门!”   “哎?你怎么不讲理啊?”顾卿然不知道黎疆抽的哪门子邪风,竟然还管上自己的感情问题了,就算自己不回现代,难道还要他一辈子不娶亲,留在这给他当‘单亲爸爸’吗?   这时黎疆才注意到,顾卿然今日的衣着好规整啊,连一丝褶皱都没有,从前要是没有自己为他打理,顾卿然总是邋邋遢遢的,想来今日是为了见千芙仙尊特意下了功夫。   顾卿然正想着该怎么应对黎疆的无理取闹,只见他冲上来将自己的衣领和腰封扯弄的乱七八糟,像要非礼他一样。   “你干什么?!”顾卿然死死拽着自己的衣领,“你撕我衣服干什么?”   黎疆看到他领间依稀露出的锁骨,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过分了,便磕磕绊绊道:“我、我怕你热。”   黎疆脸有点红,出门前还故作凶狠的威胁顾卿然:“你敢成亲试试看!”   作者有话要说:   黎疆:呜呜呜呜我媳妇没了。   (周一入V啦,介时更万字,周日就先不更啦!) 第30章   黎疆被愤恨和嫉妒折磨的一夜未眠, 疲态尽显,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顾卿然见着还将他拉到一边,挖苦他烟熏妆都出来了, 黎疆一改从前温蔼谦和的态度, 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这时顾卿然才注意到, 黎疆头上的七宝琉璃冠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很普通的红色发带。   他不是很喜欢那顶玉冠吗?怎么又不戴了?这又是在闹什么脾气啊。   顾卿然从前只觉得黎疆脾气又臭又倔, 还特别有主意,现在发现他脾气阴晴不定,翻脸比翻书还快,跟精神分裂似的。   白褚宁忙前忙后的安排, 看到顾卿然的时候还觉得诧异, “师兄怎么也跟来了?”   “啊?之前不是说好了,我一起跟着吗?”   白褚宁的眼神在顾卿然和黎疆之间来回游离, 本来他是想劝说顾卿然, 既然已经定了婚期, 就应该跟自己的‘绯闻男友’保持距离,省着传出去影响他的清誉,可一想到顾卿然昨天已经按他的意愿应下婚约, 想来之前的事不过就是他色迷心窍,一时糊涂罢了, 便也懒得去管了。   白褚宁将这次历练的路线图递给顾卿然,虽然这话有点多余, 但他还是嘱咐着, “注意安全。”   “好说!”顾卿然将图纸接过来。   乐姝也走过来, 将一个锦囊交给顾卿然, “这是一些丹药和止血散,带着吧。”   “哦。”顾卿然接过,但是他觉得他这种丢三落四的性格可不太适合保管这么重要的物品,他招招手将沈玉泽唤来,尽数交给他。   “路途遥远,师兄保重。”白褚宁语气竟还带点不舍,顾卿然却笑的跟朵花儿一样,像上次那般伸出手,“别来那些虚的,多给带点钱。”   白褚宁:“……”   乐姝:“这次历练大多是山川河脉,你要钱做什么?”   “以备不时之需嘛。”   寒暄了几句,顾卿然就带着那些小尾巴出发了,走了几个时辰后,沈玉泽看了眼地图,对顾卿然说道:“顾仙尊,我们的第一站是臧海,此前玄令宫来求助,臧海内有四爪蛟龙,常出来拨云弄雨,兴风作浪,玄令宫曾派人来求助,希望我们可以助他们除妖。”   “哦。”顾卿然也没当回事,随意问着,“行,就按地图上来,咱们多久能到?”   楚盈盈撅了噘嘴,“差不多要两个月。”   “啥?!走倆月?那别的地儿咱们还去不去了?”顾卿然拿过地图,玄令宫的位置在地图最南面,而御风仙门在最北面,他皱着眉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个臧海,跟玄令宫不就隔着两个山脉吗?走个半天就到的地方,怎么好意思来御风仙门求助的?有走到御风仙门这时间,都够将臧海翻个底儿朝天了。   “他们距离臧海那么近,他们怎么不自己去?他们是小门小派?还是说门派凋零,连个蛟龙都搞不定?”   “当然不是!”陆沣走上前,愤愤不平道:“玄令宫可是仙门中最气派的了。”   “哦?”顾卿然挑眉,“怎么个气派法?”   “有钱!有实力!有地位!他们的宫主苍羽,是修仙界唯一一个进入真仙境界的,可不够他们臭屁的!”   真仙境界?   顾卿然有点搞不懂这本书里的境界设定,所以只能求助小摆。   “摆啊,那我是什么境界啊?”   「灵仙。」   “那,谁厉害一点啊?”   「当然是真仙啦,这本书中的境界区分为:地仙,散仙,灵仙,真仙,金仙。」   顾卿然若有所思,原来这具身体的境界也不过如此嘛,从陆沣的话中得知,御风仙门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门派,自从无上真人闭关后,更是日渐式微,所以玄令宫才敢明目张胆的拿他们当冤大头!   “不去!”顾卿然当机立断,“小泽,下一个!”   “啊?”沈玉泽一脸为难,“为什么啊?”   “太远了,我走不动。”   众人:“……”   陆沣想必也不爽玄令宫很久了,立马附和道:“对!不去,玄令宫明摆着拿咱们傻!”   沈玉泽也没料想到会是这个局面,他拿出地图,有点忐忑道:“那、那下一个是玲珑山,他们说山上的屋舍年久失修,面临坍塌,所以、所以想让咱们去帮——”   “啥?我没听错吧?”顾卿然又一把抢过地图,“不是历练吗?还得兼职干装修啊?”   陆沣又赶紧上来添油加醋,“这个门派仗着资历浅,弟子少,每年都要来求救,去年我跟玉泽还帮她们修过上山的阶梯呢!”   “啊?这不纯纯拿咱们当怨种吗?”   楚盈盈嘟着红扑扑的小脸,叉着腰道:“每次白师叔都碍于情面,不得不应允,哼,那些女人个个花枝招展的,那笑声我在后山都听得见!”   沈玉泽见局势一时难以控制,苦口婆心的劝着,“为了仙门的荣誉和百年来的口碑,我们还是——”   “呵,只要我没有道德,她们就休想绑架我。”顾卿然倚靠在沈玉泽肩上,挑着下巴,“这个也不去,下一个。”   黎疆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了,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的事儿,何必要跟那些人计较呢?   “你这也不去,那也不去,那你想干什么?不如回清净峰继续躺着享太平去吧!”   沈玉泽赶紧拉着他,“黎师弟,你怎么能这么跟顾仙尊说话呢?”   顾卿然早就习惯了,也没在意,他拿过沈玉泽手上的图纸,最后挑了个距离御风仙门还算相近的五岭山,他指着这个问道:“这里如何?”   沈玉泽瞧了瞧,“啊,这里是有村民上山求助,在林间打猎时中了迷障,醒来时却在乱葬岗。”   “闹鬼啊?”   沈玉泽:“不、不清楚。”   “行,就这了。”   五岭山位置不算远,只要翻过三座山,再穿过一片桦树林就到了。   顾卿然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向来不信鬼神之说,可眼下到了书中世界,他明白在这个虚拟的世界中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所以他不敢掉以轻心,特别身边还跟着一群小辈,做事就更该万分谨慎。   黎疆下了山就将可可放出来了,一人一熊跟在队伍最后面,慢悠悠的走着,与之前的兴致勃勃不同,黎疆的情绪看起来很低落,很难过。   可可在山涧中撒欢儿,上树摘野果,漫野中驱赶蝴蝶,别提多开心了,他虽然膘肥体胖,但动作灵敏,能几下子就窜到树尖儿上,能摘到树上最大最好的果子。   “给你!”   黎疆看可可递到面前的梅子果,摇了摇头,“你吃吧。”   “你怎么了?情绪不对啊,你不是很期待这次历练吗?这是怎么了?”   黎疆看着走在队伍前面,前呼后拥的顾卿然,气得他想哭。   怎么就一晚,什么都变了呢,什么都没了,顾卿然不再属于他,自己也变成了御风仙门的笑话,要不是因为梵机灵石,他真的想一走了之。   “我给顾仙尊送去!”   可可奔跑着,将最大的果子捧给顾卿然,又舔个熊脸给楚盈盈一枚果子,最后羞答答的回到黎疆身边,嘿嘿的傻笑个不停。   “你俩是不是又吵架了?”   “……”   “你俩怎么总吵架?”   黎疆:“……”   可可轻叹,“顾仙尊脾气很好了,他都已经很让着你了。”   就算黎疆拼命的想与顾卿然保持距离,拼命的不去想他、不去看他,可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本心,他的眼神一直追随着那个洒脱无羁的背影。   他对每个人都笑脸相迎,与所有人相谈甚欢,就连陆沣对他的态度都变得恭谨尊敬,顾卿然真的很好。   他怎么会喜欢自己呢。   黎疆从没这么失落伤神过,或许这就是失恋的感觉?呵呵,罢了罢了,等找到梵机灵石,自己就离开吧,介时眼不见心不烦,他爱娶谁就娶谁!   “师弟!”   听见楚盈盈的声音,黎疆抬起头,沈玉泽他们正在向他招手,“走快点!”   “哦。”   沈玉泽知道黎疆心里难受,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或许他俩的结果是所有人都预料到的,这段不被所有人看好的‘师徒恋’注定是要遗憾落幕的。   “顾仙尊,师弟的心情不好。”   顾卿然悠哉哉的踏着青,无奈道:“我能怎么办啊?他经常这样的。”   沈玉泽轻咬嘴唇,像下了大决心似的,“顾仙尊应该、应该劝劝他的。”   “没事,过了这劲儿就好了,我算是摸清他的脾气了,像小姑娘似的,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躲过去就天下太平喽!”   沈玉泽看顾卿然满不在乎的态度,他好像明白了,莫非一直是黎疆在单恋?而顾卿然这面压根没把他放在心上?   想到这,他同情的看了黎疆一眼,心内五味杂陈。   走到一条小河边,一行人也都口渴了,就停下来修整一番,沈玉泽到河边用蕉叶为顾卿然乘了些水,顾卿然正好渴了,就顺手接过一口仰尽。   看大家疲累的模样,顾卿然道:“还要多久能到五岭山?”   沈玉泽指着前面的山头,道:“翻过那座山就到了,看来今晚我们要在林中过夜了。”   顾卿然四下看看,这荒郊野外的怎么睡觉啊?蚊虫就算了,万一碰见什么猛兽该怎么办?   “等下你留心点,最好是能寻到山洞什么的,不然睡在野外是很危险的。”   沈玉泽:“好的仙尊。”   顾卿然左右找了一圈儿,却没看见黎疆,“哎?我的宝贝徒弟呢?”   沈玉泽指着河边,“在河边扔小石子儿呢。”   “我去瞅瞅。”   顾卿然看见黎疆正站在河岸边不知道在发什么呆,他走过去一屁股坐在黎疆脚下,仰头看他,“干嘛呢?心情不好?”   黎疆心一惊,继而强装镇定道:“不关你的事!”   顾卿然故意撞他一下,“跟哥说说呗?”   黎疆觉得自己自作多情的事太难堪、太难为情了,他往一侧挪了挪,尽量跟顾卿然保持距离。   “咋啦这是?”   黎疆捡起一颗小石子,狠狠的扔进河里,小小的石子因为巨大的冲力在水面激起一朵水花,一排排涟漪像绽放的花,一层一层的打向岸边。   “你尽快帮我找到灵石吧,我不想在这了。”   顾卿然如遭雷击,这又咋了啊?自己也没惹到他啊,小魔头要是走了,那这任务不铁定失败了吗?在虚无深渊待上几百年,那不得憋成精神病啊!   想到这,顾卿然赶紧凑过去套近乎,奈何刚触碰到黎疆,黎疆就如避蛇蝎般躲得远远的,眼中都是戒备和疏离。   这眼神看的顾卿然很不舒服,自从黎疆上山以来,自己可以说是对他掏心掏肺的好,不仅为了他跟白褚宁吵架,甚至连授业仙师都给得罪了,要什么给什么,说什么听什么,怎么到头来都没有感化他半分呢?   这里人多眼杂,顾卿然怕说得多了被人听去,只得道:“算了,改日再说吧。”   一行人休息一会,顾卿然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动身吧,最好能找到个山洞容身。”   因为这里常年都有人类的活动轨迹,所以植被不算茂盛,在林间走路不算太艰难,沈玉泽和陆沣走在最前面为他们开辟道路,顾卿然则是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那些弟子们闲聊,可可走累了就回到锁灵囊里偷懒,黎疆就只能孤零零的走在最后面,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天色渐渐暗下来,峰峦叠嶂的山上视线非常不好,整个队伍的进程也逐渐放慢,眼看天就要完全黑了,顾卿然对前面的沈玉泽道:“找个合适的地方休息吧,要是不生火,等下会有野兽寻上来的。”   沈玉泽跑到高处望了望,前面影影绰绰的,像有个湖泊,在树林里生明火会引来山中的猛兽,但是在河边的话就会好一点,视线也会开阔些,沈玉泽道:“仙尊,前方有个湖泊我们可以在河边修整一晚。”   “好。”   夜间的风有些硬,吹得顾卿然鼻尖儿都凉了,他拢了拢衣物,跟上沈玉泽的步伐。   到了地方,陆沣带了几个男弟子去找柴火,沈玉泽则是翻找着干粮,走了一天,大家肯定都饿了。   黎疆看顾卿然坐在冰凉的石头上,裹着里怀很冷的样子,迟疑一下,还是脱下外袍一把甩在顾卿然脑袋上,然后转身去拾柴火了。   顾卿然把外袍从脑袋上拿下来,也不客气,直接披在了身上,管他什么态度,这时候可不是硬气的时候,不然遭罪的可是自己的身子,他才没那么傻呢。   楚盈盈和几个女弟子负责铺睡袋,可这临水的地界就是很潮湿,被子刚铺上去就染上水汽,其中一个女弟子埋怨着,“哎,今晚又不好过了。”   “没办法,历练是不允许御剑的,坚持下吧。”   “我记得去年咱们夜宿在悬崖下,哇,那个蝙蝠有那么大,吓得我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楚盈盈想起什么,哈哈笑着,“我们都跑掉了,就你吓得动不了,蝙蝠差点就飞到你脸上!”   “哎呀呀,别说了。”那女弟子像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打着冷颤道:“我可不想再回忆了。”   “哈哈哈哈。”   顾卿然缩在黎疆的衣物里,只觉得寒风入骨,他现在真的很畏惧寒冷,现下不过才深秋,林间的风吹过来,那些女弟子还未如何,他就已经瑟瑟发抖了,连牙齿都在打架,这具身体可真是弱爆了!   不一会沈玉泽一行人回来了,他们将自己拾到的柴火都堆在一起,火苗渐渐窜起来,总算是驱走了一些寒意,顾卿然裹着外袍凑过来,感受着扑面的热气,紧绷着的身体终于能放松些了。   烤了一会火,顾卿然才发现黎疆不见了,他忙问着,“黎疆又去哪儿了?”   陆沣在火堆旁搓搓手,“他说去抓鱼了。”   沈玉泽:“抓鱼?这么黑,河水那么凉,他外袍还在仙尊这,不会冻坏了吗?”   陆沣看顾卿然在身侧,硬是将挖苦的话憋了回去,不屑的撇撇嘴,“不清楚。”   “我去看看。”顾卿然将外袍套上,码着河边向前走,深山的夜好像格外的黑,离了火光视线没那么明朗,只能靠着稀疏的月光来辨别脚下。   顾卿然磕磕绊绊的走着,走了一会才瞧见黎疆的身影,他并没有挽着裤脚在河里捉鱼,而是坐在河边的石头上,一动不动像座雕像一样,看起来孤寂又凄凉。   顾卿然加快了步伐,走到黎疆身边他都没能发觉,顾卿然悄悄的蹲在他脚边,也看向他目光所及之处,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清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这种月黑风高的夜让他莫名有点害怕。   “你瞅啥呢?”   黎疆猛然回神,看到顾卿然蹲在自己脚边,他又冷漠的转过头去,“你来干什么。”   “小泽说你来抓鱼了,哥怕你冻着。”顾卿然说着就佯装要将外袍还回去,却被黎疆一把按下,他手指轻轻一勾,河水中的鱼就跃上来一条,扑腾扑腾的落在顾卿然脚边,鳞片在月光的映射下闪着银色的光辉。   “下山历练时,除了除妖以外,衣食住行是不允许使用法术的。”   “哦。”黎疆平淡地说,“那又怎么样?逐我下山吗?”   顾卿然往过挪了半步,谄媚道:“当然不会,有哥在谁敢动你!”   “我想自己坐会。”   “这多冷啊,去那面烤火吧,可暖和了。”顾卿然将脚边的鱼拎起来,“边聊天边吃烤鱼,不比你在这吹冷风好多了?”   见黎疆无动于衷,顾卿然用另只手拉着他,“起来起来,跟哥回去。”   黎疆一把打落他的手,将顾卿然甩在身后自顾自的往回走。   “哎呀你等我一下啊!”   沈玉泽他们正聊着天,就见黎疆阴着脸走过来,将衣襟里乘着的鱼一股脑的都倒在地上,冷漠道:“吃吧。”   “哇,黎师弟好厉害啊!”楚盈盈笑的眼睛弯弯的,“光靠那些干粮根本填不饱肚子啊。”   其他人附和着,“就是。”   陆沣瞄了眼黎疆,发现他的衣服裤脚都没湿,便问道:“你怎么抓的鱼?该不会是违规使用法术了吧?”   顾卿然终于磕磕绊绊的赶回来了,听见陆沣在质疑,他赶紧打圆场,“没有,他用树杈钓的。”   “树杈能钓鱼?”   “对,下次你也试试。”   陆沣:“……”   顾卿然将手中的鱼递给楚盈盈,“烤了吧,一人一条。”   “好的仙尊。”楚盈盈欣然接过。   鱼肉沾上火星,香味儿顿时就飘了出来,顾卿然拿过一条在火上转着,看着烤的外焦里嫩的鱼肉,他简直迫不及待的想要吃一口了。   “黎师弟,你不吃吗?”沈玉泽对坐在角落里的黎疆说道:“我这条快烤好了,给你吧。”   “不吃。”   “哦。”   几个人围在火堆旁,边吃鱼边聊天,不知是谁突然提起了那个闹鬼的乱葬岗。   “哎,那个乱葬岗在哪儿啊?”   楚盈盈嘴里的鱼肉还没咽下去,赶紧制止道:“大晚上别说这个行吗?”   陆沣还故意吓她,“可鬼就是晚上才出来的啊。”   楚盈盈顿时花容失色,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一拳,“闭嘴啊!”   “就是!”其他女生纷纷附和,在这种环境下讨论那种东西,可真是让人脊背发凉,楚盈盈他们匆匆吃了几口,就都钻进了睡袋,顾卿然倒是没害怕,就是觉得有点冷。   因为只拢了一堆火,所以距离火堆近的位置就留给女弟子们住宿,男弟子都挪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沈玉泽:“仙尊先去歇息吧,今晚我值夜。”   “好吧,有事喊我。”顾卿然吃完了抹抹嘴,就开始弯腰找寻自己的睡袋,找了半天没找到,他向楚盈盈那面喊道:“盈盈啊,我的睡袋你铺哪儿了?”   “在黎师弟旁边!”   “哦。”   顾卿然走过去时黎疆已经缩进睡袋了,只露出一个脑袋尖儿,与其他弟子不同,他们二人睡袋间的距离未免有些太远了,顾卿然又费力的往黎疆那面挪了挪,怎么这么沉啊。   他钻进去才发现,里面多铺了层褥子,这样也好,能隔绝一些潮气,不过这个睡袋有些大了,他总觉得四面漏风似的,顾卿然就将多余的都压在身下,将自己包裹的像只大粽子。   顾卿然调整好姿势刚要入睡,他见沈玉泽还守在火堆旁添着柴火,就冲他小声道:“要是挺不住了可以喊我。”   “好的仙尊。”   顾卿然好像听见身侧发出一声冷哼。   “黎疆?”   “睡着了。”   “……”   万籁俱静,只剩下火焰侵蚀木柴的细微响动,沈玉泽坐在火堆旁注视着黑暗中不易察觉的声响,起初他还能保持清醒和敏锐性,可渐渐的困意袭上来,他就有点挺不住了,沈玉泽只能站起来活动活动,好让自己精神点。   此时师兄弟们已经睡熟,沈玉泽又捡了些柴火填上,想必可以挨到天亮了,他杵着脸望着远处,不知不觉眼皮开始发沉,不知道睡了多久,沈玉泽被一阵细微的响动吵醒,他陡时精神起来,望着那处道:“谁在那?”   “我。”顾卿然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虽然他很不情愿离开温暖的被窝,但是没办法,人有三急啊。   “仙尊怎么了?”沈玉泽站起来询问着。   “撒尿。”   “……”   沈玉泽讪讪的坐回去,正犯迷糊的时候,顾卿然提着裤子回来了,沈玉泽眼睁睁看他钻进了黎疆的睡袋,他承认两人的睡袋确实离得近了些,可也不至于进错睡袋啊,黎疆的头还在外面露着的啊,沈玉泽左右为难,最后还是选择当没看见。   黎疆本就睡得不沉,突然怀里进了个人,他立时就醒了,他甚至都不需睁眼就知道怀里是谁,鼻尖儿缭绕着专属于顾卿然的味道,将他的睡意全部搅散了。   顾卿然身上还是很凉,好像自己为他加的那床褥子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黎疆有点心疼,他很想抱着他,就像从前那样,无所顾忌的用自己的体温为他驱散寒意,可他知道自己不能,以后那样的亲密的事他再不能做了,为了以后分别的时候自己不那么难受,现在就应该与顾卿然保持距离,省着自己越陷越深。   黎疆一动不动,任顾卿然将他抱在怀里,肆意的掠夺他身上温热的气息,过了一会,顾卿然的身体舒展些,寒气没那么重了,黎疆就打算将他挪回他自己的睡袋。   可他一动顾卿然就哼唧着将他抱得更紧,黎疆没来由的恼怒,这个人明明不喜欢自己,明明都要跟别人成亲了,却还是喜欢招惹自己,把自己撩拨的心烦意乱,到头来他却能全身而退。   黎疆的手轻轻抚上顾卿然冰凉的小脸儿,呵,难道最先动心的就该死吗?   他不能这样!他不能再继续沦陷了!   黎疆无情的推了推顾卿然,生拉硬拽的将他的手从自己腰上扒下来,故作冷漠道:“出去!”   这一声黎疆像给自己打气似的,连沈玉泽都听见了,顾卿然身子轻轻抖一下,还是没打算走,黎疆的怀抱太暖和了,暖和的让他不舍得离开。   黎疆堵着气,缓慢的出了睡袋,打算将顾卿然拖出去,沈玉泽支棱着耳朵听着那面的动静,只觉得怪怪的,要是黎疆不想跟顾仙尊睡在一起,完全可以去顾仙尊的睡袋啊,何必这么拉扯呢。   顾卿然被黎疆闹的有点生气,埋怨着,“哎呀干什么啊,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沈玉泽:“!!!”   “可你都要成亲了。”   顾卿然揉了揉眼睛,他不懂为什么黎疆总是纠结这个问题,就很像小孩子阻止自己的父亲找后妈一样。   “我不是都说了,就算成亲了我也不会忘了你的。”   沈玉泽:“???”   “可我不行。”黎疆心如刀绞,重复着,“我不行。”   “别整那些没用的了,赶紧睡觉吧。”顾卿然冲他招招手,关切道:“快进来,外面冷,别冻感冒了。”   黎疆叹口气,最终还是妥协了,“算了,我去你的睡袋睡。”   在一边听八卦的沈玉泽算是听明白了,原来顾仙尊竟然是个朝三暮四的人?他单恋黎疆,眼下婚期都定了,还在与前任纠缠不清。   可他又细想,黎疆此前的态度也并不像无情啊,眼下却因为顾仙尊的婚约不得不退出,可是顾仙尊那面应下婚约,这面又舍不得放手,所以想偷偷的与黎疆保持爱人关系,但黎疆又不愿意与别人分享顾仙尊,两人因此僵持不下!   天啊,这是什么旷古绝今的师徒虐恋啊!   俩人正拉扯着,忽的传来一声哀泣,顾卿然一下就精神了。   黎疆也愣住了,那声音深远悠长,显然是来自远处,在这静谧的深夜显得格外突兀。   顾卿然小心翼翼的从睡袋爬出来,小声道:“你也听见了?像有女人在哭。”   沈玉泽也没心思听八卦了,猫着腰走过来,低声道:“那个乱葬岗,就在右后方二十里处。”   “仙尊,现在应该怎么办?要不将他们唤醒吧。”沈玉泽四下看着,眼下距离晨曦还有两三个时辰,若是真有鬼怪作怪,也好早点防备。   顾卿然蹲在地上想了想,抬手道:“不用,咱们先看看这女人是个啥情况,万一是咱们听岔劈了呢?或者她没有恶意呢?”   “呵,听见女人你就来了精神。”黎疆气得背过身去不看他。   “咱们现在有正事儿办,你别在这无理取闹了啊。”   “哼。”   沈玉泽:“……”   三人围成一个小圈儿,支棱着耳朵捕捉每一个轻微的响动,没一会果然又有声音,像是叹息,可怕的是,这次的声音距离上次近了些,顾卿然觉得,距离他们不过百十米远,他站起来寻着声音方向走了几步,轻捻指尖,一道白光闪过,可寒光划过之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黎疆就算不借助光线也能看得清四周,的确没有异常,可他察觉到,自从这诡异的声音响起后,山中似乎连虫鸣声都没有了,周围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人不安。   沈玉泽看顾卿然站在那一声不吭,自告奋勇道:“仙尊,要不我去看看?”   顾卿然不是在发呆,而是企图用科学的方法来解释这种现象,关于灵异类的新闻他看过不少,鬼火是磷火,是化学中的自然现象,但这种荒郊野岭里的女人哭声会是什么呢?   啊,他灵光一闪,之前好像看到过一则新闻,山中时常传来人的哭声,后来专家到访,实地勘测数日终于破案了,是娃娃鱼。   娃娃鱼,好像有点靠谱,毕竟这还临着河边,那东西的颜色也可以与黑暗融成一体,不易察觉。   顾卿然恍然大悟,一定是了。   “我去看看。”   顾卿然起身要走,却被黎疆一把拉住,“别动,前面起瘴气了。”   沈玉泽一惊,想起此前村民说,起了瘴气之后,人就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乱葬岗,而且瘴气是有毒性的,在这伸手不见的五指的黑夜,谁知道瘴气中会藏着什么。   不行,得将人喊起来。   “快醒醒!”   御风仙门算是训练有素,没一句多余的话,所有人都快速的爬出睡袋开始整理包袱,像是陆沣的声音,“怎么了?”   黎疆:“有瘴气。”   楚盈盈:“啊?”   顾卿然叮嘱道:“大家围在火堆旁,屏住呼吸,捂住口鼻,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脱离队伍!”   楚盈盈明显还没睡醒,她打着哈欠,磨磨蹭蹭的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利落的系在脸上,然后开始前后张望,“怎么会突然起瘴气呢?不会真的闹鬼吧?”   “这不正好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吗?”陆沣道。   “嗯,也对,解决了就可以去下一个目的地了。”楚盈盈用小木棍扒拉几下炭火。   修仙之人自然不怕鬼,但黎疆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感受到了妖气,那股力量与他身上的气息有着难以言说的契合度,他突然想到在课堂上学过的一类妖,常出没于山林,会易声幻形,名为山鬼。   靠吸食灵魂为生。   “你过来。”黎疆起身对顾卿然说道。   顾卿然被黎疆拉到一边,听到山鬼这个词的时候,他明显愣了一下,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这个词太新颖了。   “很危险?”   “连这个都没有想到,看来你是沉浸在要成亲的喜悦中无法自拔了是吧?”   顾卿然从没这么无语过,他上去推了黎疆一把,“你还在这阴阳怪气!你没完了?”   山鬼主要靠凝聚山川湖泊的灵气而成妖,他们靠声音、气味、或者幻化出的人形来迷惑人心。   而仙门之人灵魂中蕴含的灵气是凡人的数十倍,对于山鬼来说就是最好的养料!   书中记载,被山鬼吸干魂魄的人血肉皆被吸干,虽形若枯槁,但面容安详。   顾卿然听完微微颔首,“幻境这种小儿科影响不到我,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是吗?要是你面前有一位极其妖娆妩媚的女子,你还不第一个中了套!”   顾卿然:“……”   “我看起来很像色狼吗?”   黎疆哼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   顾卿然狠狠白了他一眼,然后赶紧回到人群中开始交代,关于山鬼的知识点他们都熟记于心,陆沣总结道:“只要不被它拉入幻象便可破。”   沈玉泽;“嗯,挨到天亮我们就去乱葬岗,一定能找到线索的。”   楚盈盈杵着小脸儿,“山鬼抓的住吗?”   沈玉泽:“施法时它的真身会在附近,我记得书上的画像,很像猴子。”   其他人道:“长相丑陋,且速度奇快!”   “抓到的话要立马封住它的七窍!”   “这样它所制造的幻象就不攻自破啦!”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气氛相当和谐融洽,顾卿然不禁称赞,“你们的功课学的不错啊。”   楚盈盈:“嘿嘿,谢谢顾仙尊夸奖!”   几人正有说有笑的,沈玉泽率先发现不对,怎么没听见黎疆的声音,“黎师弟呢?”   他们立马警觉起来,陆沣站起来寻找着,在远处似乎有一个人影,但他不确定那是不是黎疆,顾卿然也站起来,显然他也注意到那个身影了,或许是这具身体灵力斐然,即便身边笼罩着重重浓雾,他还是能看清黎疆身边缭绕着的,婀娜妖娆的虚幻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啦,感谢小可爱们的一路支持,预收文《仙尊的小肥啾飞走了》求收藏,追妻火葬场,嘿嘿嘿,写一本甜文后就要奖励自己一本火葬场!   清澜仙尊齐修云出门历练带回个清秀可爱的弟子,众人不解,一向清冷无情的仙尊怎么单单对他百般忍耐,闯祸了也不管,打架了都要拉偏仗,还亲自动手给他开小灶补身体。   啊这,让人摸不到头脑。   后来他们知道了,那哪是弟子啊,那不是宠物吗?一只五彩斑斓的小肥啾!那也太好rua了啊!   夙沅:“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齐修云琉璃色的眸子看着他,“心悦你。”   夙沅头上的呆毛晃了晃,羞涩的低下头。   *   后来都传,清澜仙尊夺了魔族少主的赤炎内丹,害的他身死无妄深渊,至此仙魔两界不共戴天。   清澜仙君受八十一道酷刑,趟过劣支泉,下了无底涧,才得见他朝思暮念的人。   他踉跄上前,悲痛至极:“...我错了,是我负了你。”   夙沅稚嫩一笑:“你是谁呀?”   齐修云愣住,他竟然不记得自己了?   他颤抖着拿出一根凤羽,“阿沅,你还记得这个吗?是你给我的定情之物。”   夙沅皱眉,一把夺过,“这是我的锦羽,是要给我的伴侣的!”   二人来到初次相见的桃花树下,齐修云想起树枝上悠闲惬意的火红身影湿了眼眶,“阿沅,还记得这里吗?”   夙沅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可一看到这树,心里就很疼。” 第31章   沈玉泽想打一道灵光探个究竟, 刚抬起手臂就被顾卿然拦下了,他做个噤声的动作,继而面带兴奋道:“咱们凑近了看看。”   “仙尊——”   楚盈盈有些担忧, 要是黎疆真的陷入幻境无法挣脱, 那可是很危险的。   “这只山鬼始终是一块心病, 咱们正好用黎疆做诱饵, 你们好悄悄地找到他的原身,然后一举歼灭。”   顾卿然不相信黎疆会连一只山鬼都搞不定, 若是在这种关卡就被PUSS掉,那他两年后还怎么做混世大魔王?   眼下,还是先看八卦比较好,那只山鬼幻化出的魅妖还真是好看, 嘻嘻。   看他们在犹豫, 陆沣小声道:“我们分为四队分散查探,若是发现了, 千万不要惊动它, ”   弟子们按着之前的布排, 有条不紊的四散开来,除了沈玉泽都窸窸窣窣的消失在夜色中,顾卿然蹲在地上, 示意沈玉泽跟他走。   二人脚步极轻,即便踩在草地上也无半点声响, 距离黎疆百十米的时候,沈玉泽终于看清了那只魅妖的轮廓。   黎疆坐在地上, 目光缥缈无神, 从他的神情不难瞧出他此刻一定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此时的魅妖还没完全幻化成型, 只是一缕青烟, 但顾卿然知道,黎疆眼中的景象与他们所看到的的表象一定是不同的。   那魅妖起初只是略微能看得清人形,现下薄雾渐浓,黎疆被紧紧困在里面,顾卿然和沈玉泽都看不清他的脸了。   “他们怎么还没有消息啊。”沈玉泽有点着急,要是被魅妖控制久了,抽离出幻境时会很痛苦的。   顾卿然冲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用手指向上指了指,沈玉泽寻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一眼,顿时头皮发麻。   刚刚他的注意力都在黎疆身上,完全没注意到黎疆头上的树干上,蹲着一个黑影。   山鬼像只瘦弱的猴子蹲在那一动不动,沈玉泽倒吸一口凉气,书上可没记载山鬼不仅有獠牙,还有绿色的眼睛,它目不转睛的盯着树下的黎疆,好似黎疆就是他今晚的盘中餐。   沈玉泽已经急的不知所措,反观顾卿然依旧是一副从容不迫的姿态,可二人距离山鬼太近了,沈玉泽只能靠眼神与顾卿然交流,顾卿然却还不打算行动,还在饶有兴致的看着黎疆,沈玉泽不知道他究竟在等什么,非要等到黎疆陷入幻境无法自拔才出手吗?   黎疆不过肩膀动了下,沈玉泽的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   黎疆迟缓的转过头,像在打量眼前的什么,然后又缓缓地抬起手,滑动着抚摸着在他面前逐渐显形的魅妖。   魅妖身段轻盈,虽观不得全貌,但从形态上也知其如何绰约多姿,千娇百媚,黎疆眼前还不知是怎样的婀娜风情,顾卿然心下腹诽,这对于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子来说实在是太难以抗拒了,哎,真是难为他了。   顾卿然的眼神在黎疆和山鬼间快速切换,而黎疆似乎已经深深陷入幻境之中,脸上竟还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可即便这样,顾卿然依旧不慌不忙。   就在沈玉泽以为黎疆越陷越深的时候,他像突然回了神,倏地捏着那魅妖的咽喉,不过一瞬,强劲的灵气直接将魅妖的形态打散,林间立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响彻山谷。   想起顾卿然的态度,沈玉泽这才反应过来,这魅妖也真是会挑人,这么多男人不选,偏偏要选对顾仙尊情根深种的黎疆,这不是自投罗网嘛。   为何顾仙尊不慌不忙,他笃定黎疆对自己情深义重,不会轻易对魅妖折腰,啊,这是什么绝美爱情啊!   顾卿然纵身一跃到山鬼栖身的那根树杈,可山鬼反应极快,‘嗖’的一下跳到相邻的树上,继而消失在林间,顾卿然知道自己的速度是无法追上它的,寒光一现,乾元剑应声而出,黎疆身形一转也随着乾元剑没了踪影。   听见那声哀嚎,楚盈盈和陆沣他们火急火燎的赶回来,询问着,“怎么了?”   沈玉泽将事情的经过大致复述了一遍,楚盈盈焦急道:“那黎师弟会不会有危险啊?”   眼下天边开始泛青,他们真是足足折腾了一晚,可还是没能抓住山鬼,陆沣道:“没人抓到过山鬼,那东西太过于狡猾和诡异了。”   沈玉泽心有余悸,“的确,绿幽幽的的眼睛就那么盯着黎师弟,还像野兽般长得犬齿,浑身上下没一根毛,而且还没尾巴,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仙尊,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顾卿然没回答,他一直在感受着乾元剑的动向,并且他相信以黎疆的实力,抓一只山鬼应该不在话下,他既然连魅妖的幻境都闯的出来,这小魔头的意志力可不是一般的坚定。   其他人还在叽叽喳喳的讨论着,顾卿然突然眉开眼笑的拎着裙袂向前跑,“抓到了抓到了!”   见他跑的急不可耐,其他人赶紧跟上去,跑到小河边的时候就见远处有个人,走近了才看出那是黎疆,他身上滴滴答答的淌着水,腰上别着乾元剑,手上拎着一动不动的山鬼,面上淡若清风。   走到众人面前,他将山鬼扔在顾卿然面前,傲娇道:“喏。”   “黎师弟好厉害啊!”楚盈盈叉着腰在山鬼周围走了一圈,嫌弃的表情不加掩饰,“这东西长得可真恶心!”   因为从没有人抓到过山鬼,书籍上关于山鬼的长相也都是寥寥几笔,现下所有人都围上去看个稀奇。   顾卿然赞赏的拍了拍黎疆的肩膀,“我的宝贝徒弟就是厉害!”   黎疆拧着衣服上的水,挑眉道:“没什么挑战性。”   顾卿然脱下外袍递过去,“别嘚瑟了,披上点吧。”   黎疆撇了他一眼,“不用。”   如今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沈玉泽觉得山鬼既然已经死了,那乱葬岗也就不必去了,大家不如原地修整一番,直接前往下个目的地。   顾卿然也赞同,大家边吃着干粮边讨论,沈玉泽拉着黎疆问个不停,“那东西你怎么抓住的?”   “它怕水。”   “哦!”沈玉泽一拍脑门,自己怎么忘记这茬了,难怪黎疆回来的时候衣服都湿了。   “你忘记黎师弟是咱们这次结业考试的第一名了吗?”楚盈盈笑呵呵的递给黎疆一块莲蓉酥,“师姐给你加餐!”   “谢谢。”   顾卿然笑的合不拢嘴,挪到黎疆身边谄媚道:“我看你衣服都湿了,为师将外袍给你吧。”说着起身就要脱,黎疆背过身去,冷哼着,“用不着,没你那么娇弱。”   “啧,没完了?”   黎疆折腾一晚也真是饿了,他吃着莲蓉酥四处瞟着,为什么山鬼死了,山中还是这么宁静,莫非是清晨的缘故?可鸟儿不就是晨起的吗?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可能不是一只山鬼那么简单,正忐忑不安,旁边的楚盈盈一声尖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啊!”   黎疆赶紧看过去,林间的树枝一簇簇的晃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纷至沓来,宁静的林间霎时变得急促和喧嚣,黎疆看见在树尖上跳跃着的,是山鬼。   很多山鬼,一只接着一只,都冲着这面来了!   “快跑!”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所有人都惊惶失措的回头就跑,黎疆喊道:“去河边!”   顾卿然还傻站在那一个个数着,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的山鬼?这是捅了山鬼窝了?   “走啊!”黎疆拉着他就跑,顾卿然只能踉踉跄跄跟在他身后,二人跑到河边,看着被隔在河边的沈玉泽等人,顾卿然道:“怎么还不过河?”   “不让用法术。”楚盈盈看着密密麻麻追上来的山鬼,已然吓成了哭腔。   顾卿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们这帮死脑筋!事有轻重缓急,难不成都在这等死?还不赶紧御剑过河!”   众人得到命令都一溜烟儿的跑了,黎疆来不及多想,用胳膊夹起顾卿然紧随其后,像夹着什么物件似的,顾卿然有点挂不住脸,“哎呀!你放我下来!”   “再动我就把你扔下去!”   “你这个逆子!”   黎疆:“……”   河面不算宽,看着前面的人纷纷落地,顾卿然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可把他吓着了,“卧槽!那些东西会游泳?”   黎疆也回身,只见山鬼前赴后继的入了水,正在向对岸游,目测得有个几百只。   “翻过几座山便有农户人家。”黎疆锁眉,“要是我们走了,他们怎么办?”   到了河对面,顾卿然就对刚刚死里逃生的人宣布了这个噩耗——为了山外的村民,他们不能走。   “山鬼的弱点有哪些?”   楚盈盈率先道:“怕水!”   “怕光!”   “眼神儿不好!”   “……”   顾卿然觉得不对劲,他刚刚可是亲眼看着山鬼光天化日之下游水过来的,这信息怎么还对不上了呢?   “你杀的那只怕水吗?”   黎疆:“怕,入了水就丧失行动力了。”   顾卿然犯了难,这是咋回事儿呢?   可眼下没过多的时间给他思考了,顾卿然对楚盈盈道:“女孩子去通知前方的村民赶紧撤离,我们留在这想办法拦住它们。”   楚盈盈声音微颤着,“好的仙尊,你们一定要小心啊。”   顾卿然扶着额头,连连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又想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黎疆将乾元剑还给他,“你能不能别再说废话了?”   顾卿然懒得跟他斗嘴,“单靠武力是不行的,山鬼的数量太多了。”   黎疆:“眼下你有别的办法?”   顾卿然接过乾元剑,走到河边设下一道结界,希望这道结界被撕裂之前,自己可以想出解决的办法。   陆沣执剑,凝视着河对岸相继过来的山鬼,愤恨道:“大不了跟它们拼了!”   烨煜看着乌压压的一片,虽也露惧色,但也附和着,“对!拼了!”   黎疆没说话,只是在一侧观察着顾卿然的脸色,他知道顾卿然一向鬼主意最多,不知道现在除了逃跑,他还能想出什么妙计。   顾卿然背着手在河边来回走,脑袋里那点微末的知识都快被他嚼烂了,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结界是阻挡不了多久的,一旦被撕开一点口子,术法就破了。   “山的那面有什么?”顾卿然突然问道。   “哪面?”沈玉泽赶紧拿出地图。   “三点钟方向!”   沈玉泽:“……”   顾卿然指着右面那座山,成群结队的山鬼都是从那个方向涌过来的,他道:“那里!”   沈玉泽连忙打开地图,仔细的查找着,“那是座荒山,不过若是翻过去再走六十里,有个山神洞。”   “我去瞅瞅。”   顾卿然刚要动身却被黎疆拽住了手腕,“你要去哪儿?”   “我去找源头,擒贼先擒王!”顾卿然眯着桃花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那我们怎么办?”   “留在这啊,等我回来。”   黎疆死死拽着他的袖口,“那你要是回不来呢?”   “啊呸呸呸!你才回不来呢!你盼着我死呀你!”顾卿然一把打落黎疆的手。   沈玉泽:“那我们与仙尊一道去。”   “不可!”顾卿然正色道:“在我没回来前,万一山鬼突破了结界,就只能靠你们顶一顶了!千万不要让它们伤到山下的村民。”   陆沣:“仙尊放心,我们一定能守住的!”   “对!宁死不退。”   顾卿然简单叮嘱几句就打算动身了,黎疆又贴上来,“我跟你一起去。”   本来顾卿然是不打算带他的,毕竟守结界的这些人都不太靠谱,留下黎疆的话他还稍微安心些,可一想到小摆说的重要转折点,他实在怕黎疆错过升级打怪的机会,面对黎疆的坚持,他也只得应承下来。   穿过结界,有几只山鬼想要冲上来,被黎疆几剑就斩了下去,二人御剑而行,顾卿然一改往日恣肆无忌的姿态,时刻注视着下界的动静,就怕错过一点蛛丝马迹。   “这几只山鬼倒叫你上了心了。”黎疆幽幽道。   “要是伤了村民,兹事体大啊。”顾卿然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下界,“哎,我头次带队下山历练,要是弟子伤的伤死的死,我的脸往哪儿放啊?白褚宁还不笑话死我,堂堂顾卿然,还斗不过几只猴儿了?它们当自己是孙悟空吗?”   “……”   或许是心急的缘故,顾卿然御剑速度极快,黎疆都有些站不稳了。   顾卿然:“搂着我点,别掉下去。”   “谁稀罕。”   “掉下去摔死你!”   “……”   已经翻越几座山,可还是没看见沈玉泽说的那座山神庙,这可把顾卿然急坏了,陆沣一行人可是对付不了那么多山鬼的,这要是再拖下去铁定要出事儿。   “那个山神庙究竟在哪儿啊!”顾卿然气急败坏道。   “你飞低一点,感受下山涧的灵气,山神庙皆在天地而生的山上,鬼斧神工,灵气充沛。”   “哦。”顾卿然听话的降了高度,而后问道:“你怎么知道?”   “课堂上有讲。”   “哦。”   “你总觉得我考不好,但我可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名。”   “厉害。”   顾卿然的夸赞略显敷衍,这让黎疆心里很不舒服,他看着顾卿然消瘦的肩头,小声道:“你是不是打从心里就看不起魔族?”   “找到啦!靠!门口有那么大棵柳树,难怪我找了好几圈!”   顾卿然火急火燎的收了剑,闷头就往山洞里扎,可刚到洞口就被结界弹了回来,他情急之下挥剑就斩,结界裂的一瞬间连山体都在摇晃,黎疆本来阴郁着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干什么你!山会塌的!”   “这不是山神庙吗?山神呢!”   顾卿然不仅没收手,冲着摇摇欲坠的结界又是一剑,连黎疆都看不懂他究竟想干什么,有时候山神庙只是村民们自发的供养香火,所谓山神不过只是民间传说罢了。   “你——”   黎疆话音未落,洞内竟真传来空灵缥缈的一声叹息,是个女人。   “猜对啦!”顾卿然欣喜异常,拎着裙摆就向洞内走,黎疆听得一头雾水,也只能跟了进去。   山洞不大,却很深,顾卿然踏进去的一瞬只觉得阴风阵阵,像有千万双眼睛看着自己似的。   黎疆才不相信会有山神显灵这种东西,可声音确实从洞内传来,他紧随其后,与顾卿然一同踏进了山洞。   “你猜到什么了?”黎疆走在顾卿然身边,警惕的看向四周。   “山鬼并不是来追杀我们的。”   “那是什么?”   顾卿然若有所思的浅笑,“为了引我们来到这。”   黎疆还是不能领会,但既然已经进了山洞,答案稍后便可揭晓了。   这个山洞来自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内里的结构是很没有规则、很原始的天然石洞,但很不相衬的,石壁上竟有石灯,隐隐的还能闻到烟油的味道。   “有人住在这?”黎疆警惕起来。   “不如说,有人被困在这。”顾卿然歪着头,又道:“也可能不是人。”   黎疆觉得顾卿然是在卖弄玄虚,不屑的哼了一声,“那是什么?是妖?是怪?还是魔?”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啊?等下不就知道了!”   越往深处走,气温越低,脚下还啪嗒啪嗒的踩着地下水,顾卿然吸了吸鼻翼,将外袍收了收,黎疆不情愿的脱下衣物递过去,“给。”   顾卿然也不客气,一把接过来罩在身上,“年轻就是好啊,火气旺。”   “话多。”   “夸你还不乐意?”   黎疆正要反驳,忽觉锁灵囊似乎有异动,他才想到昨晚因为心情不佳的缘故,忘记将可可放出来放风了,可眼下这么危机的时刻,哪能放出个只知道吃的灵兽,黎疆轻轻拍了拍锁灵囊以示安慰,小声道:“再等等。”   就算身处阴暗潮湿又前路不明的山洞,就算随时会遇到危险,顾卿然却依旧可以保持绝对的冷静和沉着,甚至还有空跟黎疆东拉西扯的闲聊,“可可现在有什么长进吗?”   黎疆仔细回想着,好像并没有。   顾卿然塞给他的丹药他大多都给了可可,要是放在别的灵宠身上那定然是要灵力大增的,黎疆倒是不求可可能像《灵宠指南》上写的那般上天入地,能化个人形他就已经知足了,可一把一把的仙丹吃下去还是于事无补。   “他特别害怕自己幻化成人后会是个小胖子。”   顾卿然呵呵一笑,“那不是板上钉钉的吗?”   顾卿然扶着黎疆的手臂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走着,二人难得心平气和的聊着天,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可前路依旧看不到尽头,最远处黑漆漆的一片,连石灯也没有了。   顾卿然真是走几步就喊累,现在就已经扶着腰开始埋怨了,“咋回事儿啊?把咱们引来跟她捉迷藏?陆沣那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要不你回去看看?”   现在走黎疆哪里能放心得下,便回绝道:“我现在原路返回还是浪费时间。”   顾卿然摸摸湿滑黏腻的石壁,最终选择靠在黎疆身上。   “我数到三,你不说话我可就走了!”   顾卿然四下看着,拔高了声调,“一!”   话音刚落,整个山洞就开始剧烈的晃动,头上稀疏疏的落下小石头,耳边也传来轰隆隆的巨响,顾卿然吓得赶紧搂住黎疆,“咋了这是?山体滑坡了?”   黎疆双臂无措的伸着,不知道该不该将顾卿然抱紧。   看样子这里好像要塌了,他怀疑顾卿然上当了,这里根本就是陷阱!   “走。”黎疆熟练的夹起顾卿然,打算原路返回。   顾卿然还处于懵逼状态,他刚刚耳边确实听见了求救声啊,很虚弱无力,沙哑的像是年迈的老妪。   ——晃动停止了,一切都归于平静。   “哎?好了?”顾卿然拍了拍黎疆的屁股,“放我下来。”   “……”   没成想刚站稳,山洞又开始晃,顾卿然条件反射似的又扑了上去,黎疆回过神的时候顾卿然已经像壁虎一样趴在他身上了。   “走走走!”顾卿然催促着,“原路返回!”   黎疆只能轻轻托着他的腰,按着原路往回走,可没走几步山中的晃动又停了,顾卿然纳了闷了,这山洞难不成是遥控的?   “等等等等。”顾卿然又叫停,黎疆只能止步,顾卿然拿开腰上的手,灵活的跳下来,疑惑道:“你有听到求救声吗?”   黎疆红着脸,“没...”   “奇怪啊。”顾卿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他围着黎疆绕圈儿,支棱着耳朵。可除了细微的风声什么都没有。   这时山洞又开始晃,顾卿然又嗖的一下跳上去,紧紧搂着黎疆的脖子,“靠!走走走!再待一会都吓出心脏病了!”   黎疆早就心跳的厉害了,可刚跑了没几步山洞远处就传来刺耳的尖叫声,震的黎疆不得不停下脚步捂着耳朵,顾卿然大力拍着他的肩膀,喊道:“听见了吧?这回你听见了吧?”   “……”   尖锐的叫喊声充斥着整个山洞,仿若动物在濒死前夕的垂死挣扎,黎疆锁着眉头,呢喃道:“她被封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脱肛了,写到最后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我只比读者早一小时知道剧情,害。 第32章   这里有封印!   顾卿然贴着石壁摸索着, 书上有记载,封印是一层涌动着的真气,若感受到灵力便会自动开启保护机制, 反噬入侵者。   黎疆也四下寻找着, 这时他才注意到, 幽暗的山洞内不止有一条路, 大大小小的分叉路口都有四五条,若是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下去, 找个几天几夜也是找不到封印的。   他正欲开口,顾卿然却在不远处大力的蹦了起来,手舞足蹈的,山洞内回响着‘轰轰轰’的声响, 黎疆以为他又犯病了, 刚要出言制止,顾卿然却凭空在他眼前消失了。   “顾卿然!”   黎疆用最快的速度跑去, 可手臂一挥扑了个空, 甚至连衣襟都没有抓到, 他焦灼万分,便学着顾卿然在地上乱蹦,手也拍打着墙壁, 然后脚下‘咯噔’一声,黎疆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走了, 他甚至分不清方向,就连滚带爬的掉进了水牢。   顾卿然在下面伸着胳膊且等着呢, 黎疆准确无误的掉进他的怀里。   “哎呦。”顾卿然的胳膊一时承受不住, 一趔趄差点坐在地上。   黎疆在顾卿然怀里傻了似的, 这一切也太突然了。   “下来!”顾卿然用力一甩, 黎疆就被无情的扔了下来。   水牢内里很宽敞,光线也足,顾卿然看着脚下的纹纹路路,觉得这玩意很像恐怖片里某种邪恶的阵法,他蹲下去,学着电视剧里的法医,用手指捻了捻,又闻了闻,虽然他闻不出什么,但是按着一般套路,这就是血迹。   黎疆刚缓和些,怀中的锁灵囊又有异动,这次的反应更大了,他只能解开袋子,将可可放了出来。   可可出了锁灵囊就高声喊着,“妈妈!妈妈!”   顾卿然被他喊得一愣,难不成被关在这里生祭千灵阵的,是可可的母亲?   他看可可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乱跑,赶紧追上去,“等会,你妈妈在这?”   可可眼中有些湿润,呜咽着,“她走了好多年,我感受到她的气息了,她受伤了!”   看他急的团团转,顾卿然安抚着,“别急,循着脚下的阵法图,找到阵中心,我会救她出来的。”   可可连连点头,这时黎疆走上来,在顾卿然耳边小声道:“是血。”   顾卿然早就料到了。   “顾仙尊!这面!”   可可招呼着,顾卿然和黎疆一刻没敢耽搁,飞跑着踏进了水牢。   说是水牢,其实就是在屋子中央搭建了一个巨大的石台,面上雕刻着诡异繁琐的阵法,图案蔓延开来,一直延伸了那么远。   顾卿然少有的锁眉,这种失血量,哪怕是神仙也得没个半条命啊,白褚宁跟他说过,可可资质不高,就是因为父母的灵根不是上佳,可这样平庸的妖类,为什么会被抓来生祭血阵呢?   “妈妈!”   血迹干涸的祭台中央,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无力的跪在那,低着头,脆弱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可可刚要冲上祭台就被黎疆制止了,“小心!”   “放开我!主人,那是我妈妈!她是不是死了?”   顾卿然望着祭台上的女人,觉得情况似乎不乐观,此前他问过可可,可可说她妈妈已经失踪七年了,最后出门那次,还说要带他换个地方生活,结果就这么一去不复返。   “我去将她带出来。”顾卿然刚要踏上祭台,黎疆过来一把拉住他,“有陷阱!”   顾卿然的注意力一直在可可母亲身上,压根没注意到偌大的祭台上布满了藤尖。   黎疆眯着眼,“嗜血藤。”   嗜血藤是受血气滋养而生的一种毒物,它的汁液可以麻痹人的神经,藤条内是空心的,一旦被藤尖刺入皮肤它便会贪婪的吸食鲜血和精气,人会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被吸成一具干尸。   “看见了吗?”黎疆在顾卿然耳边用极小的声音道:“她的下半身已经被嗜血藤吸干了。”   顾卿然心口一紧,眸光微变。   “她已经与祭台融为一体。”   后面的话即使黎疆不说顾卿然也猜得到,没得救了。   “妈妈!”可可见他俩迟迟没有动作,急的他又要往祭台上冲,顾卿然给黎疆递过去一个眼色,黎疆立马心领神会,此时可可的注意力都在祭台上,压根没注意黎疆已经悄悄打开了锁灵囊,只一瞬可可又被重新收了回去。   “这玩意怎么弄?”顾卿然指着祭台,“你上课有学吧?”   “看似平整的祭台,其实上面布满了藤尖,我们过不去的。”黎疆平淡地道:“过去了也无用,她活不成的。”   顾卿然有点于心不忍,“我都答应可可了。”   黎疆也很惋惜,嗜血藤已经侵入骨髓,若是强行抽离,只会加快她死亡的速度,可转念一想,这般活着,还不如死了。   顾卿然知道她拼尽全力吸引他们前来,定然有事交代,也许是可可,也许是这祭台,可刚刚那场地动山摇已经用了她仅存的余力,眼下人到了跟前她却昏死过去,顾卿然结着法印,缓缓的为可可母亲灌输灵力,希望可以让她从沉睡中醒来。   顾卿然的灵力泔洌纯粹,不一会可可的母亲就呜咽着、发出一声嘶哑的悲鸣。   黎疆围着祭台走过去,就算已然醒了,她依然虚弱的抬不起头,身下的嗜血藤感知到宿主的动向,开始相互缠绕着蠕动,像一条条泛着磷光的青蛇,叫人胆寒。   “可...可可...”   可怜天下父母心,可可母亲恢复神志后第一声唤的就是自己的儿子,那个单纯善良,被她扔在山洞中一扔就是八年的儿子。   “他很好。”顾卿然赶紧答着,“他被带去了御风仙门,做了我徒弟的灵宠,你放心,我们会照顾他的。”   顾卿然说的很快,因为眼前人给他一种感觉,她的时间不多了。   “御风...仙门...”可可母亲重复着。   “嗯,大门派,养得起他。”   可可母亲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谁又,说的清呢,我有今天,也是拜仙门之人所赐。”   提起这个,顾卿然终于能一吐心中的疑惑了,为了避免影视剧中一说到重点就嗝屁的沙雕剧情,他直接了当的问道:“这祭台是谁设的?又是谁害的你?”   “俞少青。”   啊!听到了答案,顾卿然心中莫名的畅快,可这个人是谁?他怎么从没听说过?   黎疆:“朔风仙门的尊主。”   顾卿然想起来了,这货才是名副其实的,黎疆的杀父仇人!   “也、也是可可的父亲。”   这话一出,黎疆和顾卿然面面相觑,震惊的一个字都吐不出。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玄光镜照不出可可的身世,人妖结合,有违天道。   黎疆:“那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可可的母亲叫兰虞,是一只即将受雷刑的妖。   有妖历劫在即,天象异动,俞少青正在外游历,顺便前去查探,二人因此生情,兰虞起初心存顾虑,可俞少青生花妙语,还说不在乎她是人是妖,待时机成熟便将这段恋情公布于众。   顾卿然撇撇嘴,“哼,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姓俞的一看就是有阴谋!”   黎疆关心的是,兰虞是一只要受雷刑的妖,这就意味着,要是挨过三道天雷,便可祛除一身妖气,脱去本相,飞升成仙。   “你失败了。”   兰虞苦涩地笑,“一道天雷除妖气,二道天雷祛劣根,三道天雷了凡尘,他在我历劫时做了手脚,我不仅历劫失败,还变得这般妖不妖,魔不魔。”   顾卿然:“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想汲取山脉灵气为已用,可这力量太过于雄厚强劲,他需要一个器皿来转换。”   顾卿然懂了,“你就是那个器皿。”   “他想以此逼我成魔,只有魔族的身体才能承载如此巨大的力量,可掺杂了感情的恨便不再纯粹,我没有变成他预料中的魔,最终他的计划也落空了。”   “那这血阵又是怎么回事?”   兰虞无力道:“下下策,或许等他找到更合适的器皿,便会放过我了。”   顾卿然瞄了黎疆一眼,恰巧对上那人的眼。   “那可可呢?”   “我不想俞少青为此困扰,想着历劫后再与他商议可可的去留,呵呵,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最低等的妖类,竟想妄攀仙门圣尊。”提到可可,兰虞干哑的嗓中传出啜泣,凄楚又悲凉。   “可可妈,你可不要妄自菲薄啊,族类或许分三六九等,可感情不分,哪怕是路边的乞丐,他所付诸的感情也是值得尊重和珍惜的。”   顾卿然继续安慰道:“是他自始至终带着目的,是他玷污了你纯粹又真诚的情意,是他配不上你的。”   可惜的是,别人或许有重头再来的机会,可兰虞没有了。   黎疆看过去,顾卿然面上难得的凛然肃立,眸中的光也异常坚毅,这一刻黎疆觉得,将来被顾卿然真心实意爱着的那个人,一定很幸福。   兰虞艰难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想必俞少青已经察觉到了异象,再晚就出不去了。”   黎疆:“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杀了我,毁了这,祭台下连着十几处仙山灵脉,一旦灵力被吸食殆尽,介时山倒石塌,始作俑者的力量将无法估计,或许会具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顾卿然有口难言,这本书里究竟有多少大BOSS啊?   小摆的声音响起:「害,喜欢瞎折腾的炮灰而已,哪个成功人士的脚下没几块垫脚石啊。」   啊这,虾仁猪心。   顾卿然不由自主的往黎疆身边靠了靠,自己还是不要三心二意了,这个才是真大佬啊!   嘿嘿,大佬贴贴。   黎疆垂眸看他,顾卿然仰着小脸嘿嘿赔笑。   “可以、可以帮我照顾可可吗?”兰虞艰难地抬起头,眸中映着泪光,“就让他平平安安的做只小兽,别再有什么妄想了。”   黎疆下意识摸摸锁灵囊,有些心疼,他自小失去双亲,最能切身体会飘零无依的感觉,哪怕身边人满为患,却还会觉得孤苦。   可可最后也没见着兰虞的最后一面。   他的妈妈永远留在了阴冷绝望的祭台上。   顾卿然害怕暴露黎疆的身份,直接用他的乾元剑劈开了祭台,下面堆积缠绕的嗜血藤受了巨大的刺激,开始反击入侵者,黎疆亲眼看着兰虞被嗜血藤拖进了裂缝中。   他脑中想到一个词语,牺牲品。   “走吧。”顾卿然拽着黎疆的袖口。   “嗯。”   二人刚跑几步,洞内突然出现很多绿色的光点,顾卿然近视加散光,还没心没肺的称赞道:“哇,这里竟然还有萤火虫,真好看呀!”   “……”   黎疆猛然一个回身夹起顾卿然,小豹子似的往洞外冲,顾卿然吓得紧紧抱着他的腰,“咋了啊?”   “那是山鬼!”   “啊!!!”顾卿然大惊失色,连连喊着,“跑快点跑快点!追上来啦!”   嗜血藤上会结出一种酸涩的果子,由血液滋养而生,它们独特的气味对山鬼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所以这里才会有这么多的山鬼。   此前嗜血藤饱食了兰虞的血肉,冥冥中她靠这微妙的联系驱使山鬼,可现在祭台毁了,兰虞的气息彻底没了,山鬼又开始攻击入侵者。   顾卿然被黎疆夹在腋下,觉得自己好像一个便捷式公文包,这对于一个曾经一米八五的铁汉来说实在是太屈辱了!   “你说,俞少青会不会已经知道了。”   黎疆目视前方,“你怕他?”   “不怕,就是觉得这人挺损、挺不是人的。”   “哼,仙门之人也并非都是善类。”黎疆顿一下,“就像魔族也并不是世人所想的那般。”   “哎,你以后低调点吧,你没听可可妈说,俞少青需要一个魔族的人做器皿来为他转换灵气呢。”   “担心我?”   “怎么可能不担心啊?看可可妈被折磨成那样,要是祭台上的是你,那哥得多心疼啊。”   “……”   二人用这种奇怪的姿势聊着天,眼看着洞口越来越近,顾卿然终于看见曙光了,黎疆前脚刚踏出山洞,顾卿然便掐着剑诀,乾元剑霎时飞了出去,在天际幻化出巨大的剑身,一柄长剑直插山腰,不过一瞬,山洞轰然而塌。   “好了,放我下来吧。”顾卿然又毫无顾忌的拍打黎疆的屁股。   二人共乘乾元剑,一刻没敢耽搁,黎疆有些担心沈玉泽他们,若是成群的山鬼真的突破了结界,那该是怎样一番场景。   黎疆:“这么多的山鬼,始终是个隐患。”   站在他身后的顾卿然琢磨下,将手伸进黎疆的领口,在他胸前摸索着。   “你、你干什么。”黎疆制住他。   顾卿然从黎疆怀里拿出锁灵囊,“等下我用法阵困住它们,你用锁灵囊将它们收进去。”   “哦。”   “介时关进锁妖塔炼化了,省着这些玩意出来恶心人。”   “嗜血藤毁了,祭台也毁了。”黎疆侧过头,淡淡道:“想必这恩怨也结下了。”   “切,他又不知道是我!”   “这种事瞒不住的,还是早做打算吧。”   顾卿然许是站累了,就想将胳膊肘搭在黎疆肩头,可他们二人现在身高又很悬殊,顾卿然怼了怼黎疆的腰,“低点,我扶一会。”   黎疆微微屈膝。   顾卿然将胳膊搭上去,接着道:“你没听兰虞说吗?俞少青想要吸取一整条山脉的灵气,这其中要途径多少灵山?你真以为一个祭台就可以将这些都毁了?真是个天真的小魔头。”   “……”   黎疆站直身体,无声的抗议着,顾卿然扑哧笑道:“哎呀,咋这么小气呢?”   “烦人。”   顾卿然还在身后碎碎念,黎疆就已经看见不远处迸发着的灵气,混乱而又急迫。   遭了,打起来了!   乾元剑急转而下,顾卿然吓得一把扳过黎疆的腰,歪着头看下去,“咋啦?”   这一看不要紧,下面早就打成一团了,御风仙门的弟子服饰都是浅淡的翠竹色,与嫣红的血对比鲜明,在烈阳的照耀下异常的刺目。   顾卿然甚至没等黎疆平稳落下,直接一个纵身跃了下去,广袖一挥,强大的灵气顿时掀起一阵尘土,那些龇牙咧嘴的山鬼皆被这股强劲的灵气冲出几丈远。   “仙尊!”楚盈盈眼中含着泪,身上也都是道道血痕,见了顾卿然直接扑到他怀里,顾卿然轻拍她的肩头,发现她全身都在颤抖。   “不是让你们走吗?”   楚盈盈仰着小脸,哽咽着,“我、我们将村民都疏散了,担心这面的情况就赶回来了。”   看他们个个长衫逶迤,染尽鲜血,顾卿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可眼下却不是矫情的时候,那些山鬼仿若没有痛感神经的工业产物,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后又都前赴后继的冲了过来。   眼下山鬼的数量虽少了些,可寡不敌众,在这种车轮战术之下,哪怕是顾卿然也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黎疆此时也跑过来,看楚盈盈在顾卿然怀里哭的梨花带雨的,而顾卿然又是那么温婉柔和的安慰她,黎疆有些不自在,只能转身去看沈玉泽。   沈玉泽和陆沣都冲在最前面,伤势也是最重的,殷红的血已经将衣物浸染大片,远了看去就像穿着红衣。   “沈师兄。”黎疆上前扶着他。   沈玉泽因为失血太多,眼前都有些花了,“黎师弟,我没事,你快去看看其他人吧。”   “小沈,你带着其余人先走。”顾卿然拍拍楚盈盈的肩头,柔声道:“跟他走吧。”   陆沣用残破的衣服擦拭着额角的血,“仙尊,还是让我们留下吧。”   烨煜也踉踉跄跄的走过来,“仙尊,我们还能坚持的。”   眼看着山鬼就要冲至眼前,顾卿然挥手,严厉道:“快走!这里交给我。”   沈玉泽见他心意已决,无奈劝慰道:“大家随我走吧,留在这也只能拖仙尊的后腿,仙尊,我们在前方等你。”   陆沣看黎疆分寸未动,知道此刻或许只有他留下来才是最合适的,便也没再多说,与众人一同乘剑而去。   “来吧!干活了!”顾卿然撸起袖子跃跃越试。   黎疆看他,“你怎么不叫我走?”   “你会走吗?”   “——不会。”   “嘿嘿,我就知道你最讲义气了!哥没有白疼你!”顾卿然在怀里掏了掏,拿出一团银色的纤细绳索,看起来清透又有韧劲。   黎疆:“这是……”   “舞天网,看起来很酷炫吧?”   顾卿然掐着手决,刚还小小的一团丝线,立马蔓延开来,他随手一扔,舞天网便如巨大的天幕覆于上空,顾卿然手决既出,舞天网立即冲着那群山鬼而去,像有生命似的,将山鬼牢牢控制在天网之下。   “你哪儿来的?又是从兵器库要来的?”   “嘿嘿,千芙仙尊给的。”   想起千芙,顾卿然面上染着红晕,扭捏的像只发了情的鹌鹑。   他对千芙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与乐姝不同,千芙的气质很冷清,很寡淡,看起来很不易亲近,可顾卿然偏偏就喜欢这款,要不是两年后就要走了,其实娶个这样的媳妇也不算亏。   此前在学校给他写过情书的女孩数不胜数,就算她们很青春活力,可顾卿然总觉得差点意思,见着千芙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就喜欢那种对自己爱答不理的。   嘿嘿,这种才有挑战性啊!   黎疆的神色几乎一瞬间冷下来,连眼神都变得阴恻恻的,顾卿然还不知死活的贴上去,“定情信物!嘿嘿,很拉风吧?”   呵。   黎疆暗暗咬牙,“那你呢?你送她什么了?”   “什么也没送,哎,找了一圈儿没什么值钱的。”顾卿然笑呵呵的看着将山鬼都驱逐到一处的舞天网,“等找到合适的再说吧。”   “那就将七宝琉璃冠给她吧。”黎疆平淡地说,“回去就还给你。”   “不用!给人的东西哪还有要回来的道理。”   “是我不想要了,你要是不收,我就扔了。”   黎疆转身欲走,顾卿然不知道自己又哪里说错话惹他生气了,赶紧上去拉着他,却被黎疆狠狠的甩到一边,看他头也不回往林子深处走,顾卿然喊道:“等下,舞天网还没完全散开,现在出手山鬼会跑掉的!”   黎疆被嫉恨冲昏了头,哪里还能听得进这些,只闷头走着,顾卿然在他身后边跑边喊,“你又咋的了?锁灵囊在我这呢!”   哎,这年纪小就是难伺候!   舞天网在上方蔓延开来,山鬼感受到威胁正在林间毫无目的的乱窜,黎疆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拔剑就冲进树林,听着剑气碰撞的声响,顾卿然喊道:“小心啊!”   顾卿然轻喘着追上来,看黎疆正追着山鬼一通乱砍,这又怎么了啊,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应激了呢。   “祖宗啊!”顾卿然一时竟不敢上前拦着,黎疆周围的气场太可怕了,顾卿然想着,要是杀山鬼可以缓解他的情绪,那就杀吧,总归是为人民除害的好事。   顾卿然看着舞天网逐渐将山鬼追赶至一处,为了不多生事端,他拿出锁灵囊,将近百只山鬼收入其中。   算了,先将舞天网收回来吧,剩下的那几只就自己搞定!   顾卿然操控着巨大的天幕,银色的勾线在烈日的映照下闪着点点星光,仿若白天就见着了星辰。   在山鬼的凄厉尖叫声中,舞天网渐渐收紧,即便有尖锐的爪子勾着地面,可它们依旧挣脱不了这等灵器的束缚,一个接着一个的被套牢,最终顾卿然掏出锁灵囊,连带着网也一同收了进去。   还有几只山鬼逃脱了舞天网的范围,正四面八方的逃窜着,顾卿然收好锁灵囊就打算去逐个击破。   忽然林间传来一声野兽的嚎叫,这一声响彻云霄,在林间引发了不小的骚动,仿若连高耸着的松柏都给震的晃动,许多栖息在林间的鸟类都争相恐后的飞离这等是非之地。   这声音听起来很像动物世界里的狮吼虎啸,顾卿然陡然想起小摆说的雪狼。   “黎疆!”   “黎疆!”   顾卿然喊得嗓子都要裂了,可还是没听见回应,他暗骂一句,这个不省心的臭小子!继而身形一转钻进了茂密的树林。   寻着踪迹,顾卿然紧赶慢赶总算见着那抹淡青色的身影,他紧忙喊道:“等等我!这里有危险!”   黎疆身形一顿,并没有回头。   顾卿然赶上去,一把拽着黎疆的胳膊,气喘吁吁道:“你、你又闹什么?”   “没什么,反正你也不在乎。”黎疆一把甩开他,顾卿然被这力道甩的狠撞在身后的树干上,背上顿时传来一记闷痛。   “哎!”顾卿然闷哼一声,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黎疆回身看他,那眼神太复杂了,像是疼惜中又掺着憎恨,懊悔中还夹杂着嫌恶,连带着清秀的五官也在乱飞,让人根本看不透里面的情绪。   黎疆眼尾殷红,冲着顾卿然不假思索的喊道:“你总是这样!对这个好,对那个也好,你对谁都好,难道在你眼里我们都是一样的吗?!都是没什么区别的吗?!”   顾卿然揉着后腰,疼的龇牙咧嘴的,听见这番话他更懵了,这话怎么听着醋味这么重啊。   顾卿然尽力解释着,“不、不一样啊,我肯定是最偏向你的啊。”   “呵,那这里面到底有几分真心实意?又掺杂了多少情不得已?”黎疆疾步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睥睨着顾卿然,“你对我好,无非就是因着这个契约吧?”   黎疆滚热的手掌紧紧捏起顾卿然的手腕,轻纱滑落至肩肘,腕口处的红砂痣异常醒目。   “要是不受这个钳制,你会对我这样好吗?还会在我面前忍气吞声吗?想必最想杀了我的人就是你吧?”   黎疆目光灼灼,连嘴唇都在颤抖,高挑雅健的身形将顾卿然牢牢的困住,哪怕他占尽了先势,但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悲痛。   “我说的没错吧?师!尊!”   顾卿然手腕被捏的生疼,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微微泛青,他仰着脸,对上那双微微泛红的双眸,不解道:“当然不是,你为什么要这么想?”   “呵,你以为我会信?”   对于黎疆这种反反复复、阴晴不定的性格,顾卿然早已经习惯了,或许他说得对,要是没有那个契约的束缚,自己是不会与他这般亲近的,他喜怒无常,性格敏感又多疑,跟他当哥们太累了,比跟小姑娘谈恋爱还累。   顾卿然叹口气,“随便吧。”   黎疆冷笑,“又是这样,你说话总是模棱两可,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真的就那么难吗?!”   顾卿然看着已经发紫的手腕,无奈重复着,“就算没有契约,我也会对你好的。”   “我不信!”   顾卿然:“……”我真尼玛服了呀!谁能来救救我呀!   “手腕疼。”顾卿然瘪着嘴,看着自己的手腕小声道:“都不过血了,你再捏一会儿我就得截肢了。”   黎疆神色一滞,继而松了手,顾卿然赶紧将手抽回来揉搓着,黎疆见他手腕处的淤痕,自责的转过身,开始埋怨刚刚冲动的自己。   他与顾卿然的关系本就不纯粹,这里面杂糅了太多,恨也好、怨也罢,机缘巧合也好,阴差阳错也罢,最不该混进去的就是情爱。   “小心!”   黎疆还在走神,忽的身后被人推了一把,跌倒之际,一只雪色的猛兽掠过他的头顶,那声熟悉的咆哮贯彻耳膜,将他的神志都吼散了。   顾卿然一个纵身,将他牢牢抱在怀里,二人就那么在草地上滚了数十米远,黎疆看着眼前即将落下的巨掌,这才回了神,口诵剑诀,破曦剑应声而出,银雪苍狼身躯急转,夺过破曦剑的致命一击。   银雪苍狼坚实的后腿将缸口般的树干冲断了三四根才稳下身形,黎疆趁这空档将顾卿然推至一侧,翻身一跃立于地面之上,挺拔的身姿牢牢将顾卿然护在身后,破曦剑在周遭绕了一圈重新回到他手上。   顾卿然在黎疆身后打量着小摆曾经与他说过的银雪苍狼,这东西可真大啊,目测自己还没到这畜生的膝盖,这么个庞然大物,是如何悄无声息潜入这座山的?   苍狼屈着后腿,做出攻击姿态,黎疆却不打算给它先发制人的机会,执剑便冲了上去。   顾卿然眼前红光一现,又见熟悉的锦袍红衣。   一人一狼在林间较量,将树木都毁去大片,顾卿然目不转睛的盯着战况,小魔头就是小魔头,即使他还没变成书中的魔尊,可眼下的他力量也是不容小觑,顾卿然两只手围在脸暇两侧做喇叭状,“弱点是下腹!”   黎疆不可能没听到,但这个大犟种很显然不想听顾卿然的,攻击重心依旧在头部,可即使硬碰硬,黎疆还是占着上风,或许是他一身的魔气让苍狼有了惧色,它知道自己占不得便宜,便想着逃走。   黎疆本就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哪里能轻易放过它,只见他一个轻盈翻转跃到苍狼的后背,踩着它粗硬的毛针又跳至头顶,手腕一转破曦剑直奔苍狼头顶。   那畜生感知到了杀意,将头一偏躲过了致命一击,哪成想正中黎疆下怀,另只手挥起一掌狠狠拍在苍狼脑门,那一瞬间迸发的力量震的顾卿然都险些站不稳。   银雪苍狼轰然倒地,只蹬了几下后腿儿便没了气息。   “徒儿真棒!”顾卿然赶紧拍手叫好,黎疆却没领他的情,收剑后看了眼苍狼的尸体,就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走。   顾卿然走上前看了眼,拿出锁灵囊将银雪苍狼的尸体收进去,抬起头却发现黎疆已经走远了,他赶紧小跑着追上去,仰着小脸道:“去跟他们汇合吗?”   “嗯。”   “那你能不能先把烟熏妆卸了?”   “……”   黎疆迈着大长腿只管闷头走,顾卿然在身后艰难的跟着,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才算见着沈玉泽他们。   他们几个人正坐在一堆乱石上修整,烨煜第一个发现黎疆和顾卿然,忙踩在最高的那块石头上招手,“仙尊!黎师弟!这儿呢!”   黎疆抬起头,未做什么表示,陆沣也想起身,奈何伤势太重连腰也直不起来,楚盈盈更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脸色惨白,连笑一下都异常艰难,看着他们一个个身负重伤,顾卿然道:“天色不早了,赶紧就近找个地方休息吧。”   烨煜:“仙尊,我刚刚探查周围情况,在右面的山底下,有处隐蔽的山洞,我们可以去那休息。”   “好。”顾卿然将楚盈盈搀扶起来,对他们道:“你们都还好吧?”   烨煜虽衣襟上也被血液浸染,但好歹伤势没那么重,他顺手扶起身边的沈玉泽,叹息着,“师兄弟们伤势都不轻,山鬼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现在安全了,它们都被我收进锁灵囊了,逃走的那几只也不足为惧。”顾卿然搀扶着楚盈盈,“去山洞,烨煜你带路。”   “是,仙尊。”   烨煜寻着的山洞不算大,但也足够他们几人在这歇脚,山洞里有一块长条石,烨煜找了些稻草铺在上面,对顾卿然道:“仙尊就睡在这吧。”   “好。”顾卿然也没推辞,慢悠悠的坐下去。   烨煜和黎疆又出去捡了些干柴燃上,见那些弟子还都坐在冰凉的地上,黎疆对躺在稻草上的顾卿然翻了个白眼。   趁着夜色还未降临,黎疆对烨煜道:“我们出去捡些柴火吧,顺便找点吃的。”   “好。”   顾卿然突然转身道:“多找点,我这石头太凉了。”   黎疆不知怎么就陡生一股邪火,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不耐烦,“你能不能别那么娇气了?这里的人都受了那么重的伤,烨煜也将稻草都铺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山洞内立时鸦雀无声,其他人都没敢说话,沈玉泽艰难地睁开眼,刚想出言劝慰,黎疆接着道:“不要以为自己身份尊贵就搞特殊,生命都是平等的,这不是当初你说的吗?”   顾卿然愣愣的看了他好久,最后默然转过身去。   黎疆一甩袖子气努努的出了山洞,烨煜看了眼顾卿然,无奈只能跟随其后。   要是平时沈玉泽一定会说些话宽慰顾卿然,可他真的太疼了,失血过多导致他眼前开始发白,倚靠在石壁上连眼皮都抬不起,迷迷蒙蒙的就睡了过去。   黎疆和烨煜捡了些柴火,又去林中捕了野兔,回到山洞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为了不打扰他们休息二人都是轻手轻脚的,可火光一亮起来,楚盈盈就醒了,她无力道:“你们,回来了。”   黎疆小声道:“嗯,等下兔子烤熟了再叫他们起来吃吧。”   烨煜轻轻添柴,黎疆刚将兔子放在架子上,就听楚盈盈惊呼道:“仙尊受伤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卿然:你跟哥说实话,你是不是精神分裂?   黎疆:…… 第33章   黎疆忙转过头, 顾卿然单薄的肩头被笼罩在氤氲的火光中,背对着他躺在那块长条石上,雪白的衣物上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了大片血迹, 自后背一直绵延至腰间, 当真是惊心怵目。   黎疆顿时慌了, 忙将兔子放在一边走过去, 近了才瞧清,石台上已经累积了小涸血迹, 顾卿然身下的稻草也被冉冉血迹浸透,正一滴一滴的,顺着石头落在泥土地上。   血迹边缘已经干涸,由浅至深的殷红, 竟不知这血究竟流了多久。   “你受伤了。”   顾卿然肩膀抖了一下, 却没给出回应,黎疆想要上前去查看伤势, 可手指刚触碰到顾卿然就听到冷寒彻骨的声音。   “滚。”   这还是顾卿然第一次用这种字眼跟黎疆说话, 从前不论黎疆怎么过分、怎么无理取闹他都会尽量压着脾气, 一是因着害怕任务失败,再一个,他想着靠自己的真心和一片赤诚, 小魔头总会有所感化,可他强装出来的热情总是一次又一次的被冷水扑灭。   黎疆是作者笔下的人物, 是书中的大BOSS,可他不是, 他是活生生的人。   他也会生气, 也会委屈, 难过的时候也会想哭, 莫名其妙被拉来这他已经够憋屈了,除了那个沉默寡言的系统他甚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每天装的洒脱无畏,装的放浪不羁,可谁会喜欢一个随时随地都会死的世界呢?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都是会想家的。   顾卿然真的很想他妈妈,从前他发烧感冒妈妈都会跟单位请假,明知他吃个退烧药、喝点姜糖水就会好,可他妈妈还是选择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俩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话着家常,等顾爸爸下班回来还会拎着黄桃罐头,吃下去什么灾病都没了。   结果到了这,成了爹不疼娘不爱了,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却养了只白眼狼,这具身体又这么弱,他真的觉得自己好无助、好难过。   随着血液的流失,顾卿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变冷,意识也渐渐的模糊。   他刚刚就在想,不如就这么死了算了,黎疆将来如何他也不想管了,能不能回去现代也无所谓了。   就这样吧,太累了。   “我、我看看伤。”   黎疆上前想要将顾卿然扶起来,顾卿然风一阵的坐起,将他一把推开,“滚开!”   烨煜和楚盈盈对视一眼,并未作声。   顾卿然哪怕再怎么纤弱,可他的力道也不该是这样的,黎疆被狠推了一把竟然分毫未动。   顾卿然腰间的伤却因为方才的大幅度动作而再次涌出鲜血,那片干涸了的暗红色血迹再次变得艳红。   红的刺目,红的叫黎疆心慌。   “你别、别动了。”黎疆声音没了底气,细听还带着些哀求。   “管不着!我死不死的跟你有关系吗?你关心吗?你在乎吗?!”顾卿然头脑昏聩,也忘了洞中其他人还在休息,高亢的嗓音沙哑又凄凉。   “黎疆,你扪心自问,这两年我哪里对不起你?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说什么是什么,做什么我都支持,可结果呢?我一片真心还不如拿去喂狗,狗还知道冲我摇摇尾巴!”   “脾气阴晴不定,性格反复无常,我他妈早就受够了!早受够了!”   “你要是不喜欢这,不喜欢我,你就趁早走,走的越远越好,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再也不想看见你!”   顾卿然因失血太多,本就白皙的脸现下更是没有一点血色,像纸扎的小人般惨戚。   顾卿然捏着稻草的手凸着青筋,这些话仿若用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强支起的身子没一会就又支离破碎的倒下去,像阵飘零的风。   黎疆见状赶紧上前扶着他,他的身体好冰啊,明明身下已经铺了那么厚的稻草,为什么还是这么冷,黎疆顺势坐下去,将人搂在怀里。   顾卿然猛然跌进一个炽热的怀里,热腾腾的胸膛让他对此有种别样的眷恋,一时竟不舍推开了。   可他知道那是黎疆,是刚刚对他冷言冷语、漠不关心的黎疆,顾卿然无力的挣扎着,“滚!你听不懂吗?我叫你滚!”   黎疆却将他抱得更紧了,心疼道:“是什么时候伤的?”   顾卿然哼哧着没说话。   黎疆回想着,在林间银雪苍狼想要从背后偷袭,顾卿然抱着他在草地上滚了好几圈,估计就是那时被地间的草木所划伤的。   “把衣服脱了处理下伤口吧。”   顾卿然心中的怒气还没顺过来,依旧奋力挣扎着,“不脱,我没那么娇气!呵呵,流血还能把人流死了?”   “……”   黎疆心疼的要死,这个人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却为什么非要忍着呢,平时骄里娇气的,现下怕耽误队伍的行程竟然能忍着走那么久的路,不过是想多要些稻草,却还要被自己训斥,自己为什么就不能细心些呢,黎疆真的恨死自己了。   顾卿然像只没有温度的小兽,被黎疆紧紧困在滚烫的怀中,原本寒兰花的味道也被刺鼻的血腥气替代,黎疆疼惜的贴了贴顾卿然的额头,哽咽着,“是我错了,是我的错。”   顾卿然停止挣扎,但语气依旧不友好,“什么?”   看见顾卿然这般模样,黎疆心中的愤懑嫉恨早就烟消云散,剩下的都是自责和悔恨,明明是他会错了意,把顾卿然的关心和爱护,都扭曲成了爱,结果到头来还要怨恨,殊不知由一开始,顾卿然就是无辜的。   他眼尾划下行热泪,“我说我错了,从始至终都是我错了。”   见黎疆哭了,顾卿然的心一下就软了,那些责备的狠话就那么堵在咽喉,半个字也说不出,可黎疆刚刚的态度是真的叫他生气了,所以顾卿然不想就这么轻易的原谅他,便故作阴沉道:“你错哪儿了?”   黎疆深情的双眸本还款款望着他,现下却故意别过头去,用极小的声音道:“不该说你娇气。”   “还有呢?”   “态度不好。”   顾卿然忍着笑,“没了?”   黎疆心中的苦闷无处无说,只能深深叹口气,“明明是我自己的问题,却总是因此迁怒于你,由始至终,都是我的错。”   是他不分皂白的动了心,可感情这种事,哪又有什么道理可讲,一厢情愿终究是得不到回应的,也注定不会有好结果,明明自己什么都看得透,却偏要强人所难。   顾卿然自始至终都没对自己动过半分心思,是自己一直死抓着不肯放手罢了。   “我总是怨恨,总是不甘心,我这般苦闷,就是因为我一直在奢望本就不属于我的东西。”   黎疆心痛道:“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问题,都是我的错。”   顾卿然脑袋迷迷糊糊的,连近在耳边的话语都变得缥缈,他潋滟的眸光似懂非懂的望着黎疆,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懂。   感情的事既然已成定局,黎疆虽心如刀绞,可想着他们二人能够在一起的时日原本就不多,何必要为着自己的一己私欲闹的那么难堪,这世上什么都可以改变,唯有人心不可变。   哪怕有着通天之能,也没法让一个不爱你的人转变心思,不然这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了。   黎疆想着,自己在有限的日子里,尽可能的对顾卿然好,保护他,陪着他,哪怕来日分别了,顾卿然也会记得曾经有个人陪在他身边,哪怕只记得几年,黎疆也知足了。   原来不知不觉的,他真的爱上顾卿然了。   顾卿然的火气来的快去得也快,见黎疆这么放低姿态的认错,认错态度又是那么真诚,连眼泪疙瘩都簌簌的往下掉,他心里这股火也算灭了,自己总不能一直跟个小屁孩较劲啊。   顾卿然仰着小脸,傲娇道:“那行叭,哥原谅你了。”   黎疆浅笑,抬手抹了下泪痕,柔声道:“我帮你处理下伤口吧。”   顾卿然受伤已经那么久了,他知道伤口上的血迹已然与衣物纠缠在一起,硬脱下来一定很疼,他摇摇头,“疼。”   “这样伤口会恶化的,我轻轻的,好不好?”黎疆的语气是从没有过的温柔,听的顾卿然都有些不适应了。   而且这语气、这腔调,怎么像哄孩子一样啊?   人一旦得了偏爱,就总是不由自主的变本加厉,顾卿然继续摇头,“石头也凉。”   “我将衣服脱下来铺上去,我这还有乐师叔带的药,撒上就不疼了,听话。”   看顾卿然哼哼唧唧的未做表示,黎疆立马站起来撕下腰封,将外袍规规整整的铺在那层稻草之上。   看着坐在那略显娇弱的顾卿然,黎疆红着脸,“你、你自己脱吧。”   “哦。”   顾卿然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弱成这幅鬼样子,胳膊只抬了半寸高就疼的他呲牙咧嘴的,黎疆心疼的赶紧上前安抚,“别动了,还是我来吧。”   “嗯。”   顾卿然任黎疆撕下腰封,褪去外袍,黎疆看着他腰间那刺目的红,心拧着劲儿的疼,恨不能这血自己都替他流了。   “趴下吧,可能会有点疼。”   顾卿然受伤时不觉得什么,那时神经还处在麻痹阶段,所以没那么疼,可等他缓过劲儿,腰上的口子就像谁剜了他的肾一样。   顾卿然还担忧的回头叮嘱,“你轻点。”   “嗯。”   就算做足了心理准备,当粘连着血肉的衣物被撕下来时,顾卿然还是出了一身的汗,为了不吵醒洞内的其他人,他都咬牙挺过来了。   黎疆发现顾卿然腰上的痕迹并不像树枝山石所形成的划痕,便嘀咕了一句,“哪来的伤啊?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苍狼的爪子。”   黎疆这才想起,银雪苍狼想要从背后偷袭他时,是顾卿然将他紧紧护在怀里,想必就是那时被尖锐的狼爪划伤了,伤口又长又深,绕在顾卿然的窄腰上就像系了条红绳般妖冶。   黎疆手法轻柔的为顾卿然上好药,见他将头深深埋在臂弯里极力隐忍着,动也不动。   黎疆走过去,蹲在地上轻声唤道:“好了。”   顾卿然这才抬起头,本明亮的眸子都像蒙了层灰尘,唇瓣亦没了血色。   “饿不饿?我打了野兔。”   “嗯。”顾卿然软糯糯的歪着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那一刻黎疆的心都要化了,像不会跳了似的,体内涌着一股原始又迫切的冲动,想要将人紧紧抱在怀里,想要将他揉进身体里。   想要轻轻地,亲吻他的冲动。   黎疆走到火架旁,拿起刚刚被他扔在一边的野兔,而烨煜倚靠在石壁上已经睡了。   山洞内安静的只剩下木柴燃烧的细碎声响,兔子熟了,黎疆撕下一只腿,剩下的又放在一侧的稻草上。   他轻轻吹着刚被火烤的滋滋冒油的兔肉,走到顾卿然身侧,小声道:“烤好了。”   顾卿然哼了一声,本想起身接过,可一抬手臂就撕扯到腰上的伤口,疼的他紧皱眉头,又虚弱的倒下去。   黎疆蹲下,对他温声道:“还是我喂你吧。”   “也行。”   黎疆担心兔肉烫着他,便细心的一小块一小块撕下,放在口中吹了又吹才敢递上去,顾卿然像是被投食的幼鸟般一张一合,没一会就将整只兔腿吃个干净。   “还要吗?”   顾卿然摇摇头,将脸扭过去,黎疆将骨头扔在一边,用自己的衣裙擦擦手,上前将顾卿然身下的衣物铺平整,“睡一会吧。”   顾卿然轻轻的叹着,“可石头还是好凉啊。”   黎疆刚要脱衣服,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外袍了,这里还有几个女孩子,再脱下去就有点不雅了。   他轻轻的坐在顾卿然身侧,吞咽下,“要不,我抱着你?”   顾卿然没反应,黎疆失落的垂下头,想着那就再出去找点柴火,多燃一堆火兴许可以叫他暖和些。   刚起身,顾卿然就扭过头,小声道:“也行。”   黎疆傻了一样,像块木头似的站在那,动也不动。   顾卿然肩膀扭动下,黎疆忙凑上去扶着他,“别动,等下又该扯到伤口了。”   他弯腰将顾卿然横着抱起,然后缓缓的坐在石头上,顾卿然终于贴着有点热乎气的东西了,他蜷缩在黎疆怀里,贪婪地吸取着他身上炽热的温度,渐渐的,紧绷着的四肢放松下来,他的手自然的搭在黎疆的腰间,五官松弛下来,整个人都处在极度放松和舒适的状态。   黎疆的脸颊轻碰下他的额间,“睡吧。”   黎疆现下才知道顾卿然是真的畏惧寒凉,在他怀里良久才算渐渐有了些温度。   整个山洞安静的只剩下起伏浅淡的呼吸声,郁郁葱葱的树木遮挡住大半的月光,从洞口透进来的稀疏光亮,使这个深夜变的更加静谧宁静了。   黎疆望着月光出神,觉得十分凄凉。   世人都说魔族嗜血贪婪,心狠手辣,为了一己私欲搅弄的世间不安。   可他自小到大,他想得到的东西从没得到过。   自打黎疆懵懂记事,他便知晓自己是魔族,是不被世人所接受的魔族,恨不能杀之而后快的魔族。   黎疆出生时母亲就死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连她的样貌也不知晓,那时年纪小,都未曾问上一句就被父亲扔进了幻境。   若不是九宫阁内的书籍,他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人类。   因为凡人之躯承受不了魔族血脉,他母亲最终血崩而逝,黎疆也知晓了她的名字,怀晴,仙门中人。   黎疆低头看看自己怀中熟睡的人,不禁怀疑,魔族和仙门之间的恩怨纠缠,莫非就像受了诅咒般无休无止,哪怕过了百年依旧缠绕不休。   黎疆在幻境中足足待了十五年,出来时便得知自己的父亲已经死在了九丈崖。   七杀和一群人将他围上,称他为少主,说要为死去的魔尊复仇,说要夺回曾经魔族的领地,说想像从前一样,回到那个花会盛开,天色蔚蓝的世界生活。   黎疆懵懂着,就这么应下来,他的父亲死了,他该为他报仇的,族人的期望,他也该应从的,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走到今天这步。   顾卿然梦呓一声,黎疆立马紧了紧怀抱,顾卿然侧下身,双腿蜷缩着,又睡了过去。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黎疆才可以肆无忌惮的将目光落在顾卿然身上,恨不能将每个细节都印在脑海里,等到将来分别的时候,最起码还有些回忆能让他回味留恋。   黎疆苦笑,若是七杀他们知道,一定会以为自己疯了,爱上顾卿然,想想就够荒唐可笑的了。   可他不能不承认,他就是动心了,而且一发不可收拾,就算明知道结局,也还是无怨无尤的陷进去了。   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黎疆的手臂已经酸了,可看怀中人睡的那般酣甜,他愣是挺着没挪动半分。   想起二人在那个破败的山洞中第一次相见,一切仿若就发生在昨天。   黎疆轻叹,时间过的可真快,在御风仙门的日子太过于松弛轻快,有时连他都会暂时忘却自己的身份,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细想来,他与顾卿然之间无非就是一场交易,这里面只有纯粹的利益,不该掺进别的东西。   是他太痴心妄想了。   “咳...”顾卿然发出一声轻咳,黎疆忙轻拍他的后背,顾卿然真是太瘦弱了,手掌挨上去就碰着骨头,平日里也没见他少吃一口啊,怎么就是不长肉呢。   黎疆关切道:“怎么了?”   “没什么。”顾卿然抬眼望着他,“你要不要睡一会?胳膊都酸了吧?”   说罢就要起身,却被黎疆一把按下,“不酸,你别乱动了。”   “哦。”   多抱会吧,说不定以后都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   “还疼吗?”   顾卿然在他怀里缩了缩,“疼,这面医疗条件太差了,也没有麻药,这要是破伤风了我非死不可。”   “……”   他又开始说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了,黎疆斟酌下,道:“乐师叔出发前不是给你带了丹药吗?”   顾卿然蹙眉思索片刻,“我放小沈那了。”   “我去拿。”   黎疆将顾卿然轻轻的放在石塌上,静悄悄的走到沈玉泽身边,本还想着去他怀里摸一摸,未成想沈玉泽仰头睡着,那锦囊就被他握在手上,黎疆也没多想,轻轻一扯就拽了出来。   他将锦囊中的丹药拿出一颗喂给顾卿然,还拿出一瓶药粉似的东西,他倒在手上看看,是止血散。   “我帮你上药。”   “嗯。”顾卿然侧着身子,任黎疆将他的衣物再一次褪下。   顾卿然肌肤胜雪,像羊脂玉般细腻,上药时黎疆的手指都在打颤,顾卿然看他哆哆嗦嗦的掌握不好分量,小声叮嘱道:“留一些给其他人吧。”   黎疆的手顿住,好像在做思想挣扎,片刻后又开始飒飒的抖落药粉,“我明天可以去临近的镇子买药,这些就给你用吧。”   “临近的镇子?”   黎疆:“嗯,他们伤势不轻,还是在这多留一天吧。”   顾卿然想想,点头道:“也对,这样赶路的话太危险了。”   “你受了伤,还可以跟着吗?不然就先回去吧,我可以照顾他们的。”   “你?”顾卿然轻笑,“初出茅庐,你资质确实上佳,但社会经验不足,太容易着道儿了。”   黎疆浅浅的笑着,对于顾卿然的话倒是没有反驳。   “上好药了吗?”   “好了。”   “来吧。”   黎疆合上药罐,又坐在石塌上,顾卿然轻车熟路的缩在他怀里,还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感叹着,“年轻就是好啊,火力旺,身上热呼呼的,不像我,着一点凉都不行。”   “我以前真的不知道。”黎疆还在为刚刚的事懊恼不已,像顾卿然这种高高在上,灵力斐然的仙尊弱点竟然是怕冷,这太匪夷所思了。   顾卿然:“对了,那只苍狼,我收在锁灵囊中了。”   “好。”   “你当时为什么要耍脾气?”   黎疆不知如何开口,只能遮掩着,“想到可可,就难过的紧。”   “哎。”顾卿然惋惜轻叹,“谁让兰虞遇见的是渣男。”   “什么...什么是渣男?”   “就、就装的很情深,自我感觉良好,其实极度自私、极度自我,擅长索取,也不负责任,以玩弄别人感情为乐的坏男人,害,你太小了,说了你也不懂。”   “我来御风仙门两年了,现下已经二十岁了。”黎疆道。   “那在我眼里也是小屁孩。”顾卿然轻扭腰身,感叹着乐姝难怪被称为医仙,这药撒上去当真没那么疼了。   黎疆松了怀抱,宠溺的看着怀里不老实的人,待他不乱动了再重新拥上去。   “耍脾气的时候像头倔驴,油盐不进的!”顾卿然埋怨着,黎疆听了却还轻轻笑着,半点也不恼,“你都没发现那苍狼脖颈后的印记吧?”   “什么印记?”黎疆当时妒火攻心,还真的没注意那么多。   “那是被饲养的银雪苍狼,脖颈后的印记就是它主人为它做的标识。”   黎疆思忖着,“那循着印记,不就能知道幕后之人了?”   “嗯,我是不知道,等回去叫白褚宁看看吧。”   “……”   二人就这么相拥着,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大半宿,与从前的相处模式不同,那画面既温馨又和谐,就像一对感情浓厚的小情侣般腻歪。   黎疆看顾卿然眼皮又开始发沉,声音也小了许多,知道他是又困了,便道:“再睡一会吧。”   “嗯,你胳膊都酸了吧?”顾卿然坐起来,理了理凌乱的衣襟,“咱俩就在这石头上挤一挤吧。”   “……”   “不了,我、我不困。”黎疆闪躲着顾卿然的眼神,喉结上下动了动,“我胳膊不酸,你怕冷,我还可以、可以抱着你的。”   顾卿然想想,将石头上的外袍扯过来披在黎疆身上,然后又躺回去,悠然的合了眼,“那哥睡了哈,你要是胳膊酸了直接把我扔那就行。”   “……”   山洞里静的离谱,好像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黎疆满心欢喜的坐在长条石上,时不时瞥一眼怀里熟睡的人,心尖儿上泛着涟漪,他怎么受了伤睡觉也不老实啊,一动就要扯到伤,疼了就开始哼唧,等睡沉了就开始流口水,黎疆用袖口为他擦拭着,一整晚都没舍得合眼。   再也不会离他这么近了,近到可以感受他微弱的呼吸,嗅着他身上似有似无的清冽甜香,还能数着他蒲扇似的睫毛。   黎疆现下才得以细观,顾卿然的五官很精致秀气,像是一块精雕细琢的美玉,看见就叫人挪不开眼。   从前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到现在才发现顾卿然的好。   黎疆弯着嘴角,轻轻的用脸颊贴了贴顾卿然的鬓边发,突然想起了可可说的‘贴贴’。   他总是说些叫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曾经的黎疆对顾卿然满是戒备,认为顾卿然放浪不羁的外表下一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这两年黎疆看透了,他就是这般没心没肺,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黎疆也知道顾卿然对他的好没那么纯粹,可这并不能否定顾卿然这两年来对他的付出和包容,除了魔族的人,再没人对他这般好过。   包括他死去的父亲。   管他什么,在御风仙门这两年他是真的开心,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黎疆想抚摸顾卿然的脸暇,还未触碰到就心虚的停了手,身份所限,他们注定不是一类人,自己该是有多痴心妄想啊,竟然还想跟顾卿然有以后,殊不知这两年都像偷来似的名不正言不顺。   黎疆依依不舍的收回手,轻叹一声。   他就这么抱了一整夜,手臂僵的没有知觉了也不舍得将人放下,直到初晨的冷光投射进山洞,微弱的风袭来,顾卿然噤了噤鼻子,打喷嚏打出个大鼻涕泡儿,细痒的难受,头一歪便蹭在黎疆的衣襟上。   黎疆:“……”   作者有话要说:   黎疆(可怜巴巴):就以兄弟的身份陪在他身边吧,呜呜呜,逐渐看开,逐渐认命,逐渐失去自我。   顾卿然(挠头):他这是又分裂了? 第34章   “唔。”   黎疆哭笑不得, 用手拂了拂顾卿然的额前碎发,“醒了?”   “嗯。”顾卿然坐起来扭了扭,惊叹道:“乐姝的伤药果真有奇效, 睡了一晚一点都不疼了。”   黎疆扯过铺在长条石上的外袍, 贴心的披在顾卿然身上, “搭着点吧, 早上凉。”   “你穿吧。”顾卿然看他只穿着薄薄的单衣,想他昨晚就这么坐了一宿, 有些于心不忍。   “不用,我去生火。”黎疆转身到柴火旁,正轻手轻脚的添柴,楚盈盈揉了揉眼睛, 呢喃着, “天亮了。”   “嗯,等我将野兔热一下, 叫大家起来吃。”   沈玉泽也弥蒙的睁开眼, 看黎疆的手在微微发颤, 他道:“我来吧。”   黎疆的肩膀连带着手腕,密密麻麻的像有小虫子在爬,抱着顾卿然的时候倒不觉得, 眼下怀中一落了空,这酸疼也找上来了。   他也没有推辞, 将零散的木头递过去,沈玉泽接过来, 用怀中的火折子引火, 黎疆拿出还剩着为数不多的伤药, 道:“沈师兄, 剩下的你拿去用吧。”   沈玉泽推辞着,“还是给楚师妹吧,她也受了外伤。”   黎疆手一顿,转身将药送到楚盈盈面前,“给。”   楚盈盈迟疑地接过来,道:“顾仙尊不用了吗?”   “……”   洞内本还有窸窸窣窣的响动,现下却鸦雀无声,沈玉泽的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瞟着,随后磕磕巴巴道:“那个,楚师妹见药少了些许,猜测,可能是顾仙尊用了。”   楚盈盈才知失言,脱口而出,“阿对,我猜的,我真的什么都没听见。”   “……”   沈玉泽将热好的野兔递过去,催促道:“快吃吧。”   “哦。”楚盈盈忙接过来,转过身开始啃兔腿。   顾卿然这个没心没肺的自然是没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还在长条石上盘着腿指点江山,“小沈啊,你将余下的药都给大家分一下吧,咱们今天在这修整一天,明天再启程。”   黎疆回头看他,顾卿然便知他是何意,浅笑道:“我好多了,无需用药了。”   余下的人也都陆续醒了,顾卿然披着黎疆的衣服,宽大的身后还有拖尾,他不自觉得甩着袖袍,在人群中走了一圈,然后道:“等下烨煜跟黎疆去临近的镇子购置些物品吧,余下的就留在这修养。”   烨煜:“是,仙尊。”   顾卿然走到沈玉泽面前,伸出手,“把地图拿来,我看看咱们下一个目的地。”   黎疆蹲在那添柴火,小声道:“伤还没好,不如你先回去吧。”   “大家伤都没好,我先回去算怎么回事啊。”   沈玉泽又开始打圆场,“最初弟子下山历练,并没有仙师同往,仙尊既受了伤,那——”   “不用。”顾卿然这人就是这样,好了伤疤忘了疼,现在伤口不疼不痒,他就将昨晚所受的伤痛煎熬抛却脑后了,他将那卷地图翻到最后,指着一处目的地道:“疾风岭,听起来就很酷。”   沈玉泽:“是个渺无人烟的荒凉之地。”   “哎。”顾卿然长长的叹气,“这都是谁选的?竟选些鸟不拉屎的地儿。”   烨煜憋着笑,小声道:“是白师叔。”   “我就知道!”顾卿然将地图递还给沈玉泽,弯着眉眼笑道:“咱们不去不成吗?我带你们去镇子里玩儿,好不好?“   众人:“……”   楚盈盈转过身,笑嘻嘻的说道:“好!”   陆沣左右看看,虽然觉得这种行为不妥,可他还从没下山玩儿过,这诱惑力对他来说太大了,但他又不好像楚盈盈一样笑着答应,只能在角落里默默的点头。   沈玉泽见他们这番姿态就是军心涣散了,赶紧道:“可是仙尊,每年历练所经之地都是要报备的,若是我们不去,是没办法在册子上标注信息的。”   “那又怎样?”   沈玉泽小声提醒着,“二十诫鞭,面壁月余。”   顾卿然听得直皱眉,赶紧摆手,“那算了,我这细皮嫩肉的,可受不得那个。”   楚盈盈捂着嘴偷笑,黎疆蹲在火堆旁,许是被火烤的,脸暇尽是绯红,他将手上的灰尘拍了拍,对烨煜道:“我们出发吧。”   烨煜起身,“好。”   顾卿然从怀中掏出钱袋递给黎疆,“还好我出门前跟白褚宁要了不少钱。”   陆沣面容一动,想到他师父此前还抱怨过,两袖清风的顾卿然现在越发的能花钱了,买了什么也没个细则,每次去账房报账都叫他头疼的紧。   待黎疆和烨煜走了后,沈玉泽走到顾卿然身侧,关切道:“仙尊,你的伤无碍吧?若是不妥,我们可以再修整一日。”   “不用,这个破山洞有什么好待的。”顾卿然重新坐到长条石上,看着自己沾着尘土的白衣,上面还晕染着大片的血迹,血迹混着泥土,着实狼狈。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楚盈盈那小丫头片子的裙子都被山鬼拽去了大半,他道:“地图上标注,要去疾风岭,会途径一处小镇,我们明日出发,走个两三日应该可以抵达,介时在那落脚,买几身衣服。”   “是,仙尊。”   这处山洞在半山腰,顾卿然在洞内寻了块石头放在洞口,然后坐在那望着远处,在大城市生活的久了,还是很喜欢这种大自然的小山村气息,可能是书中的缘故,顾卿然觉得这里的天格外蓝,树格外绿,空气也是格外的清新。   放眼放去皆是翠绿连绵,很像电脑桌面缓解视力疲劳的图片,除了飞禽走兽不见人烟,这种远离喧嚣,远离凡尘的感觉让人的内心很宁静恬淡。   顾卿然坐了没一会又困了,他起来抻个懒腰,沈玉泽知道他又要睡了,赶紧上前将凌乱的稻草重新铺了下,迟疑一下,将外袍脱下铺上去,顾卿然见了也没说什么,自己这娇弱的身体受不得一点凉,他道声谢躺下,眼皮一沉便睡过去。   没有黎疆温热的怀抱,顾卿然只能将自己抱做一团,睡得也极不舒服,以前他的体魄多强健啊,结果到了这变成怕冷怕累还嗜睡的病秧子,顾卿然有时怀疑原主是不是得什么绝症了,可小摆告诉他并不是,只不过是穿书的过程中出了点小差错,所以导致体质很弱。   “什么差错?”   「拉你穿书的时候,遭到你精神力的顽强抵抗,所以就——」   “呵呵。”   顾卿然身躯一抖,骤然惊醒,额上已经铺上一层细汗,睁开眼才发现黎疆已经回来了。   “唔,回来了?”顾卿然起身,看黎疆购置的一大堆物件,好奇的蹲在地上翻看着,“这都啥啊?”   楚盈盈此时和几个女弟子气喘吁吁的走上来,小脸笑的像朵牵牛花,“黎师弟买的衣物很合身,款式也很好看呢。”   这时顾卿然才发现他们破损的衣物早就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件件焕然一新的衣物,女弟子的衣物大多是粉色,男弟子皆是灰色,独独陆沣的是略显沧桑的暗咖色,见顾卿然已然醒了,他便出言抱怨,“为何单单我这件这么难看。”   烨煜解释着,“现货不够了,师兄的身形便只剩下这件合适了。”   见陆沣满脸的不情愿,沈玉泽便将自己的衣物递过去,“要不,我们换一下吧。”   陆沣上下打量着,最后无奈道:“算了吧,你的衣服我穿定然瘦小,何必搞得两人都不合身。”   黎疆:“我还买了些伤药,以备不时之需。”   “嗯。”顾卿然点头,接着道;“吃的呢?”   “有!”烨煜翻着包裹,念叨着,“糖糕,桃花酥,我还买了竹筒饭,介时竹筒还可以用来盛水。”   “给他们分下吧。”顾卿然捏起一块糖糕吹了吹,竟还是烫的。   黎疆拿起一套新衣物,规矩的摆放在长条石上,对顾卿然道:“等下吃饱了就换上吧。”   楚盈盈好奇的眨着眼,“还未见过仙尊穿大红色的衣物。”   黎疆不知想起什么,抿嘴浅笑,烨煜在一旁呲着大牙道:“这是婚服,所以才这般鲜艳乍眼。”   沈玉泽:“婚服?”   “那个镇子不大,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现成的衣物,这件是前些日子刚做好的婚服,结果裁缝记错了尺寸,新娘子根本穿不上,这才被我们捡了漏,价钱还比平日里便宜了不少呢。”   陆沣瞪眼,“女子,婚服?”   沈玉泽:“顾仙尊穿的上吗?”   烨煜一脸认真,“黎师弟说能,他说顾仙尊腰身的尺寸比那婚服还要窄一些呢。”   众人:“……”   顾卿然面上没见难堪,还走过去将大婚服扯开了。   这件婚服款式简单,没有那多繁琐的装饰,金红相间的衿带,喜气的红衣上也只有领口和袖口处走了几圈金线,瞧着该是普通农户家成亲时用到的简约款式,若是烨煜不说,倒真看不出是件婚服,但搭眼便知是女款的了。   顾卿然道:“还行,怎么也比现在这身血淋淋看着顺眼。”   楚盈盈笑嘻嘻的,“我们将眼睛捂上,仙尊将婚服换上吧,仙尊生的那般白皙,衬上红色一定很好看。”   “你们这几个小丫头片子转过去就成。”顾卿然豪气道:“男的捂眼睛干什么,我又不怕看。”   说着就扯下腰封开始脱衣服,黎疆赶紧跑过去乘大字型将顾卿然遮挡的严严实实。   虽说这样,但其他人还是很识相的转了过去,结果顾卿然却不乐意了,“欸,你挡光了。”   黎疆:“……”   “要不,我帮你穿吧,”   顾卿然看着手中不知道该系哪儿的几条带子,无奈道:“也好。”   黎疆转过身,接过他手中的带子开始为他穿衣,顾卿然也不懂为什么这件婚服的腰带有那么多条,便道:“就系一条算了,太麻烦了。”   “那样衣服该不规整了。”   “哦,好吧。”   黎疆手法轻柔的翻转着腰带,顾卿然又道:“穿这个会不会太怪了?别人不会以为我是变态吧?”   黎疆浅笑,“不会,只要不穿戴云肩,便看不出是婚服。”   “哦。”   楚盈盈从指尖的缝隙中望过来,感叹着,“仙尊果真穿什么都好看。”   其他人转过来,就见黎疆正弯腰为顾卿然整理衿带,而顾卿然正无聊随意的抚摸着广袖边缘处的金线,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话着家常,这一幕看起来是那么的温馨融洽,仿若一对再平常不过的情侣。   楚盈盈眼中尽是艳羡,反观其他人,也都噤声默默看着这一切,顾卿然察觉出不对,抬起头对上七八双眼睛,他无辜的眨眨眼,“都看啥呢?”   顾卿然低头看看自己,不过颜色艳丽了些,“很奇怪吗?”   “没有。”楚盈盈道:“顾仙尊穿红色很好看,与黎师弟的发带很搭呢。”   黎疆背影一顿。   “可跟他的弟子服不搭。“顾卿然用手拨了一下黎疆的小马尾,丝滑柔顺的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对黎疆道:“我那玉冠为什么不戴?你不是喜欢吗?”   “……”   沈玉泽率先起身,逃也似的出了山洞,“我出去透口气。”   “我也去!”烨煜赶紧跟了上去。   “还有我!”   “……”   其他人一个接着一个的跑出去,最后还是陆沣折身将看傻了的楚盈盈拎出去,看顾卿然呆愣的眼神,陆沣尽力解释着,“那个,天色不早了,我们去捡些柴火,再打些野鸡什么的。”   待人都走干净了,顾卿然才后知后觉,“也行,那些糕点什么的吃起来太干巴。”   黎疆帮他穿好衣服,小心翼翼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包裹,“给你的。”   “给我的?”顾卿然拢了拢袖子,接过来打开麻布,是搁置在小木板上的画。   他知道这个东西,是糖画,正常来说下方应该有个木棍的,想必是老板为了方便携带才将糖画直接画在刷了油的小木板上。   “这是——”顾卿然锁眉看了好久可还是没看懂这画的是个什么,“是,一个长了嘴巴的大鹅蛋?”   “就你上次说的,帝企鹅。”黎疆站过去细细瞧着,“我记得是这个样子的啊。”   顾卿然面上难掩笑意,用手比划着,“帝企鹅是黑白色花纹的,这里,应该还有一圈糖的,还有啊,它是有小翅膀的,这里应该勾勒出一对小翅膀,你这个太像大鹅蛋了,哈哈哈哈。”   看顾卿然笑的前仰后合,黎疆也不自觉的跟着傻笑,“我那时没仔细看,下次就记得清了。”   “单单给我买的?”   “嗯。”黎疆点头。   “那我可得放好了,嘿嘿,亏你还惦记哥。”顾卿然看了一会,就将糖画又仔仔细细的包上,揣进了里怀。   “顾卿然。”   这还是黎疆第一次这么郑重其事的唤他,顾卿然觉得稀奇的很,“怎么了?”   “此前在竹林,你说的话是真的吗?”   “什么?”这一句给顾卿然问懵了,他每天要说那么多话,自己说过什么早就不记得了。   黎疆眸光流转,期盼的看向他,“就算没有这个契约,你也会对我这般好。”   “当然是真的。”顾卿然眼中都是诚挚。   黎疆抿着薄唇,释怀的笑,这就够了,在未知的某天,他们注定会分别,未来的他们也注定殊途,但有了这句话,黎疆便觉得这几年光阴不算虚度。   “若是哪日我不在了,你会不会多记得我几年?会不会在某一刻,也会想起我?”   在御风仙门这几年,这些经历,这些回忆,包括顾卿然,都成了黎疆这辈子割舍不掉的牵绊,可一想到他们之间悬殊的身份,他甚至连挽留的勇气都没有。   “你要去哪儿?”顾卿然有些搞不懂,最近黎疆的情绪很不稳定,有些患得患失。   像失恋了似的。   黎疆坐在石头上,黯然神伤,“我总是要走的。”   顾卿然从黎疆的表情中读出,他还是很不舍的,在御风仙门待了几年,他或许早就习惯这里的一切了,可以暂时逃避肩上背着的血海深仇,像个正常人一样,轻轻松松的生活。   顾卿然知道黎疆此时的内心一定非常脆弱,绝对是个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他屁颠儿屁颠儿的坐过去,道:“其实你可以一直留在这啊。”   黎疆苦笑,是啊,本来是可以留在这的,可千芙仙尊出现了,他没法眼睁睁看着顾卿然成亲,没法眼睁睁看着他爱别人,那简直跟自虐没什么区别,之前在竹林,顾卿然不过随口提到都叫他那般难受,要是日日见着两人在他眼前恩爱,那简直比杀了他还残忍。   “算了吧,你都要成亲了。”   顾卿然不知道为什么黎疆总是要纠结这点,自己成亲与否与他是否留下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啊,莫不是看着自己成双成对,他心里憋闷。   难道他也想谈恋爱?   啊!顾卿然恍然大悟,这小魔头动了春心了,却又羞于开口!就像兄弟间成日里勾肩搭背,可一旦有个人率先脱单,其他人立马想跟风谈恋爱。   嗯,一定是这样!   顾卿然嘿嘿笑着,用肩膀撞了黎疆一下,“欸,你有喜欢的人吗?哥可以帮你追。”   “……”   “有。”黎疆像蚊子哼哼,都没敢抬头看顾卿然一眼。   果然啊!   顾卿然按奈不住那颗八卦的心,凑上去道:“谁呀?”   黎疆却坚定的摇头,半个字也不肯透露,顾卿然知道再问下去也没结果,眼下黎疆哀伤悲痛的情绪已经到达了顶点,那可是最容易动摇的时候,顾卿然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便苦口婆心的劝道:“既然已经心有所属,那就证明你该安定下来了,安安心心的待在御风仙门,哥会一直护着你的,你的那些部下什么的,我也会想办法安顿,现下魔族凋零,哪怕俞少青都寻不到一个魔族中人来做他的器皿,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父亲复活了,难道他可以凭一己之力对抗百家仙门?”   黎疆面上微微动容,顾卿然趁热打铁,“别到时一朝战败,又将族人们拉进深渊。”   黎疆低头思索着,而后缓缓开口道:“他们想要梵机灵石救我父亲,想要我复兴魔族,带他们离开北荒,重回人间。”   “那你呢?你想要什么?”   黎疆侧头看他,眼中透着迷茫。   见他不答话,顾卿然又道:“之前的魔尊与你相比自是卓著,连他都神魂泯灭,凭你一个毛头小子,就可以做到连他都未曾做到的事?”   “抛开魔尊的身份不说,你父亲一定希望你可以平平安安的,不要再卷进这些毫无意义的纷争之中。”   “那、那我岂不是辜负了族人们的期望?”黎疆到底心性不成熟,被顾卿然劝了几句就意志动摇,这可把顾卿然乐坏了,没想到这个小魔头这么好忽悠。   “时机,你们现在不可莽撞,应该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顾卿然知道自己空口白牙叫人放弃救他爹有点不妥,所以他打算跟系统打个时间差,不是说一年后黎疆就会成为新一任魔尊,继而屠戮仙门吗?那自己只要稳住他一年,这样错过了时间线,那自己的任务不就完成了?   嘿嘿嘿,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黎疆却听得眼中迷茫,“什么时机?”   “百年前魔族战败,元气大损,现下正该是韬光养晦之际,在这个时候挑起事端,那跟自投罗网有什么分别?”   黎疆若有所思,觉得顾卿然说的很有道理,哪怕他父亲真的回来了,算上北荒留下的旧部,也是无法与现在的众仙门对抗的,报仇这条路,好像怎么走都走不通。   “所以啊,没等到那个时机,就不要轻举妄动!”顾卿然揽着他的肩膀,“你还小,是需要成长历练的,带队送人头的事,还是缓一缓。”   “……”   “你还会帮我找梵机灵石吗?”   顾卿然回答的毫不迟疑,“会啊。”   黎疆再不答话,开始摆弄面前的柴火堆,顾卿然又撞了他一下,笑呵呵的道:“你到底喜欢谁?我太好奇了。”   黎疆不理他。   顾卿然退而求其次,道:“那给点提示,我自己猜总可以了吧?”   黎疆转身不看他,顾卿然又黏糊糊的贴上去,“御风仙门的人?”   “……”   顾卿然不依不饶的怼了他一下,“是不是啊?”   “嗯。”   这下范围就小多了,整个御风仙门总共也没几个女人,按个念下去总会猜对的。   “楚盈盈?”   黎疆摇头。   顾卿然托着下巴,沉思着,“难不成是总跟在楚盈盈身边那个小胖丫?”   “……”   “那孩子长得挺有福气的,还很可爱。”   黎疆转过来瞪着他,咬牙道:“不是!”   “那一定是雁菱!”   黎疆头上写满了问号,“那是谁?”   这下顾卿然搅尽脑汁都想不出了,在御风仙门能与黎疆有接触的,总共也没几个人,到底会是谁呢?   顾卿然表情复杂,该不会真是乐姝吧?   “那个,她是不是比你大啊?大很多?”   黎疆目光立时变得柔和万分,羞涩的垂下头。   完了完了!猜对了!   顾卿然烦躁的抓抓头,不死心道:“你们的身份是不是有点,过于悬殊和敏感?”   黎疆还以为他猜到了,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似的,要是顾卿然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他,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觉得别扭、反感,继而将自己赶出御风仙门?   顾卿然看他那副死样子就知道自己说对了,气得他站起来在洞内来回转圈儿,这孩子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那个脾气火爆的大小姐,这不找虐呢吗?乐姝要是知道黎疆的身份,还不追着把他大卸八块。   哎,黎疆的单恋注定是要无疾而终的了。   见顾卿然连连摇头叹气,黎疆慌了,小声道:“你、你怎么了?”   “哎呀!你也太想不开了,你说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她!”   “啊?”黎疆有点懵。   “但是!”顾卿然面容坚定,像是下了大决心了似的,“哥说了会帮你就一定会帮你!”   他边走边碎碎念,“信哥的,你的身份暂时不能暴露,她可没我这么好的脾气,肯定会砍了你的,但是呢,可以先试着培养下感情,谈谈恋爱什么的,她那老树开花,定然热情似火不能自拔,等到时生米煮成熟饭,她说不定就不会对你下死手了呢,对不?嘿嘿嘿。”   黎疆:“???”   作者有话要说:   乐姝:……(早知道给你带毒药) 第35章   “他?”   黎疆现下知道顾卿然肯定猜错了, 这个人脑回路一向清奇,不知道将自己的小心思安到谁身上去了。   “对啊,你别不信, 她那脾气跟个臭狗屎一样, 你也是, 咋这么想不开呢, 这以后不得被拿捏的死死的!”顾卿然边叹气边摇头,开始提前为黎疆的婚后生活担忧。   被他搞得, 黎疆都开始好奇了,“谁啊?你说谁呢?”   顾卿然走到他身前,叉着腰,用同情的目光看他, “乐姝啊, 你这波不属于自投罗网了嘛,真是眼光堪忧啊。”顾卿然小声嘀咕着, “她都多吓人了。”   “……”   “哎呀不是!你别乱猜了。”黎疆被他气得直跺脚, 他怎么会猜到那里去啊, 这也太离谱了!   “啊?还不对?”顾卿然脑袋有点转不过来了,他刚想死皮赖脸追问,沈玉泽抱着柴火走上来, 黎疆见了赶紧上前去搭手。   沈玉泽用袖口擦擦额角的汗,“捡了好多柴火, 今晚仙尊不会再冷了。”   “昨晚那不是受伤了嘛,人啊, 一旦受了伤就会变得异常脆弱。”顾卿然走过去拍拍黎疆的肩膀, 欣慰道:“昨晚多亏有你。”   “……”   黎疆耳垂红烫, 扭动肩膀挣脱他的手, 走过去帮沈玉泽分拣树枝。   这时人也陆陆续续的都回来了,楚盈盈举着一根大树叉,上面扎了三条鱼,一进山洞她就迫不及待的邀功,“仙尊你看!这都是我抓的!”   “厉害啊!奖励你可以吃两条。”顾卿然笑道。   “嘿嘿。”   烨煜也迫不及待的说道:“仙尊,我打到两只野兔。”   “野鸡!我打到了野鸡!”   “我打到了山雀!”   “……”   顾卿然看他们个个恣意的笑,连带着自己的心情都被感染了,想他们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年纪,整日憋在御风仙门学习修炼,三点一线的,任谁都会倦的,什么样的年纪就该做什么事,花样年华可不得好好享受下生活。   看他们忙活的热火朝天,顾卿然也很喜欢这种融洽热闹的氛围,便道:“等再有这种机会,我再带你们出来玩。”   陆沣率先道:“真的吗?可这次仙尊能跟着一同出来已属不易,下次我师父不知道会不会应允呢。”   顾卿然撇撇嘴,“不打紧,对付他我可有的是办法。”   沈玉泽:“这次历练虽说很危险,但可是最开心的一年了。”   “对啊,平日不是在训练就是在课堂,御风仙门还那么多的规矩,束手束脚的,哪儿像现在这般自在啊。”   烨煜轻叹口气,“再想这般,就要再等上一年了。”   “无妨,要是想出来玩,总能寻到理由的。”顾卿然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他指着野鸡道:“快烤上吧,等下给我个鸡腿儿吃。”   入了夜,吃饱喝足的一行人开始寻找合适的位置睡觉,顾卿然将长条石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稻草,再加上此前脏了的衣物,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招呼着黎疆,“来啊,我都铺好了。”   黎疆别扭着,“不了,我今晚守夜吧。”   其他人到底都受了些伤,黎疆守夜也算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顾卿然轻盈的躺下去,枕着手臂道:“明天还要早起,挺不住就上来睡一会。”   “嗯。”   第二天清晨,黎疆站在长条石旁轻声唤着,“出发了,醒醒。”   顾卿然不负众望,翻个身继续睡,沈玉泽到底见过世面,面不改色的退到后面,其他人都好奇的围了上去,黎疆无奈,只得又像从前那般将顾卿然架起来熟练翻炒,此时的他已经成功升级为高级护工了。   在山洞修整两天一夜,大家的精神状态都不错,一路上有说有笑的,顾卿然走在队伍前面,边吃糕点边跟他们聊天,像老师带着学生踏青一样放松惬意。   黎疆折了棵野草,拿在手中为顾卿然驱赶飞虫,现下也算进了深山,走起路来十分不便,陆沣和烨煜轮流走在最前面开路,几个一路欢声笑语,不知不觉已经翻过两座山头了。   顾卿然走的乏累,说了一路也口干舌燥的,他望着远处绵延不绝的山脉,埋怨着,“还要多久啊?”   沈玉泽又拿出小地图,道:“过了这座,再翻一座就到仙尊此前说的小镇了。”   顾卿然噘着嘴,“还要那么久啊。”   “我可以背你。”黎疆侧头看他,眸中尽是宠溺之色。   “算了吧,那也太难看了,我还没懒到那种程度。”   沈玉泽:“仙尊若是觉得疲累,不如在小镇多休息一日?”   “不用不用,反正也是最后一个地界儿了,早完事儿早收工!”   “是。”   路途无聊,顾卿然闲聊着,“话说回来,这疾风岭有什么说道?”   关于疾风岭的记载,黎疆曾经在九宫阁的书籍中翻阅过,说那里曾经是座灵山,后来不知为何竟遭遇了天谴,地动山摇,海水肆虐,突降天火将山脉烧的寸草不留,所有生物化为乌有,据说绵延的天火烧了几月,现下那里都生不出一棵绿植,依旧是光秃秃的荒山。   “天谴?真的假的。”顾卿然还有心思嘻嘻哈哈,在现代这种事可以归类于封建迷信,但他总会忘记,自己正处于一本变幻莫测的修仙书中。   沈玉泽附和道:“真的,那座山本就四面环海,出了这事儿后就已经很久没人踏足了。”   顾卿然眉心一拧,觉得事情并不简单,“那姓白的叫咱们来干啥?他该不会是叫咱们来开垦荒地的吧?不会吧?”   陆沣未免顾卿然会错意,赶紧解释,“师父曾经提过,此行仙尊若是不同行,他没打算将这里归进此次历练的目的地,因为这里太蹊跷了。”   “哦?说来听听。”   疾风岭销声匿迹百年,最近几年开始变得不太平,临着海口的村民说,那里似乎有妖物作祟,时不时就搅弄风雨,有时连脚下的地都微微发颤,害的他们根本不敢出海打渔。   为了生计,有胆大的渔民下海去瞧过,说那庞然之物很像传说中的蛟龙,村民们被搅弄的行不安睡不稳,曾经热闹的小村庄很多人都已经都搬离了,可那片海域却丝毫没有要消停的迹象。   前几年也有仙门来过,当时还闹出了好大的阵仗,据说那些弟子有来无回,皆葬身大海,他们的掌门也来瞧过,最后却只能是不了了之。   顾卿然翻了个白眼,“听起来可是够凶险,白褚宁还真看得起我哈。”   他腹诽着,上次那些山鬼就已经够难缠了,又是嗜血藤又是千灵阵的,现下又来个神秘蛟龙,这作者没啥写的了?没话儿说了是吧?不是说好只搞定黎疆就可以了吗?这怎么难搞的东西一个接着一个,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算了吧,等到镇上咱们再从长计议。”   看顾卿然心情不佳,黎疆小声安抚着,“一条蛟龙而已。”   顾卿然没答话,他现在已经完全摸出这个脑残作者的写作规律了,前面哪怕给了再多的信息,再多的铺垫,到最后铁定出来个始料未及的东西。   兔子精,哎嗨,其实是餍妖,惊不惊喜?   以为只是山鬼,哎嗨,其实是嗜血藤布下的恐怖祭台,意不意外?   眼下开局就说是蛟龙,那其实会是什么呢?还有什么比蛟龙更强嘛?   啊这,你不会写出个东海龙王吧?   顾卿然也懒得猜了,只等着到了镇上好好调整下状态,然后再找小摆要剧透!   一路无话,等他们赶到小镇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因为镇子小,客栈的房间不是很多,现下只剩下三间房了,顾卿然单独一间,三个小姑娘挤一间,这就意味着陆沣、烨煜、沈玉泽再加上黎疆要挤在一间房了,小姑娘纤瘦娇小还好说,这四个强健的小伙子可怎么挤一间啊。   顾卿然也不是那么娇气的人,便道:“过来一人跟我睡一间。”说完推门进了房间,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三人像是率先商量好的,沈玉泽拉着烨煜,烨煜拉着陆沣率先回了房间,只留下一句略显仓促的话,“还是黎师弟去吧,我们先回房了。”   黎疆:“……”   黎疆望着顾卿然的房门,还是走了进去。   他终是控制不住身体的本能,忍不住想要靠近,忍不住想要多看他两眼,或许等到分别的时候,这些都会是他为数不多的回忆。   黎疆知道,他与顾卿然一旦分开,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再见了,就算再次相见,想必也是兵戈相见。   走进去就听顾卿然碎碎念,“不行,我明天还是得换身衣服,这大红色的看起来太别扭了。”   “嗯。”黎疆转身关好房门。   顾卿然边解衣裳边道:“在稻草上睡了一晚,又钻了一天的小树林,我觉得身上都是草屑的味儿,你帮我要点热水泡澡吧。”   “啊?”黎疆愣住。   “怎么了?”顾卿然看着他,“我这身上太难受了,你也泡泡吧。”   “你、你腰上的伤好了吗?”   “好了吧?走了一天也没疼啊,要不你帮我看看。”顾卿然说着解开衿带,艳红色的婚服滑至肩头,随着衣带尽落,顾卿然腰身尽显,玲珑曲线犹如画中仙般妖冶多姿,吓得黎疆忙背过身去。   顾卿然等了半晌没听见声响,一回身就见黎疆背对着他,便喊道:“哎?你转过去干啥!你倒是帮我看看好没好啊?”   黎疆扭过头快速地看了眼,仓促道:“还没好呢,你别泡了。”   “哦。”顾卿然语气恹恹的,看来今晚就只能将就下了,他重新穿好衣服,坐在榻上暗暗叹息。   黎疆站在门口,小声道:“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那你过来啊,你站那跟门神似的。”   “……”   顾卿然卸下发冠,然后侧身躺在了床塌里侧,黎疆走过来,褪去外袍,轻缓的躺下去,他已经尽量跟顾卿然保持距离了,可心还是没来由的乱。   黎疆合上眼,忐忑的等着顾卿然睡熟后的手蹬脚刨。   一起睡了几次,他也算有些经验了,可今晚的顾卿然一反常态,就那么稳稳的背对着他,安静的很不正常。   黎疆想着,顾卿然体质本就不佳,定是这些天跋山涉水是真的累了吧,他也没往深了想,渐渐睡了过去。   顾卿然看似熟睡,其实是在疯狂呼叫小摆!   “小摆!摆啊!出来聊两句啊摆!”   “……”   「干嘛?」   小摆久违的声音骤然出现,直把顾卿然高兴的感激涕零!   顾卿然也不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关于疾风岭,你有什么可靠的信息吗?”   「切,又来找我剧透。」   “哎呀,摆啊,你也应该体谅我,你看我来这才多久,身体心灵双双受到重创,我能有今天的下场,那也是拜你所赐,对不?”   「……」   小摆沉默片刻,似乎在做心理挣扎,顾卿然赶紧趁热打铁,“眼下三年之期就剩一年了,我可得走好每一步,不然就满盘皆输了啊!”   「太复杂了。」   顾卿然没懂,问道:“什么太复杂了。”   小摆叹口气,「你是我见过最特立独行的宿主,所以剧情发展到现在有点...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顾卿然道。   「不能说。」   见小摆神神秘秘的,顾卿然也不想强系统所难,便换了种问法,“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对吧?”   「算是吧。」   顾卿然开心的不行,想到还有一年就可以回家了,他简直想原地翻三个后空翻!   火锅烧烤大盘鸡,涮串烤鸭小海鲜,等着小爷!   顾卿然也深知骄兵必败的道理,越到紧要关头就越该仔细认真,距离成功最近的时刻,那也是最容易出错的时刻,他乘胜追击,“那关于疾风岭的蛟龙,你有啥提示吗?”   「那个啊,其实就是——哎!放那!八筒碰!」   顾卿然:“……”   “——我没听错的话,你是在打麻将吧?”   小摆:「……」   顾卿然忍不住咆哮,“你怎么能这样呢?!你的宿主还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你竟然还有心思打麻将!你之前总说自己忙,是不是蒙我来着?!你说!!!”   「你、你少管,我难道不需要休闲娱乐放松下吗?做系统也是很累的好吗?」   “啊tui,你小嘴巴巴的,我信你才怪!”   「不信拉倒,我累了,要去休息了,不说了,拜!二万杠,啊!杠上开花——」   顾卿然:“……”   呵,他甚至都懒得敷衍了。   顾卿然气得睡不着,他烦躁的翻个身,正想着疾风岭的事儿,身侧的黎疆却发出一声呜咽,就像小猫似的,哽叽了一声。   顾卿然悄悄凑过去,可夜太深了他根本瞧不清,他想着,或许只是梦呓吧。   顾卿然重新合上眼,刚要睡着,黎疆的身体抽搐一下,胳膊肘直接把顾卿然怼醒了,这没轻没重的力道疼的他直咧嘴。   哎呀,怎么回事啊,这小魔头以前睡觉很安静的啊,今天怎么一惊一乍的。   黎疆安静了没一会,嗓中再次发出呜咽,很痛苦似的,即便看不清他的样子,顾卿然也能猜到他眉头定是紧锁着的。   做噩梦了吧。   顾卿然想把他拍醒,可突然又想到他妈妈曾说过,人陷入梦魇时是万万不能强行将他叫醒的,那样很可能会伤了脑袋变成傻子的。   妈耶!变成傻子的大魔头那也太可怕了!   顾卿然知道,人是很难摆脱噩梦的,即便摆脱了这个过程也是极其痛苦和煎熬的。   他妈妈说,或许可以轻轻握着他的手,让他的情绪渐渐趋于稳定,现实中的体感是会影响到梦境的,就比如你想上卫生间的时候大概率会梦见找厕所,如果不幸被你找到了,那你可能就要尿床了是一个道理。   顾卿然摸索着搭上黎疆的手,小心轻缓的握着,也不知道黎疆梦见了什么,竟然连手指都在颤抖,顾卿然试探着、逐渐握紧黎疆冰凉的手,不过是掌心的那点温度,但依旧可以让黎疆躁动不安的躯干逐渐平静下来。   黎疆的身体不再轻微颤栗,可嗓中的暗哑声却愈演愈烈,一声嘶喊后他终于从痛苦的噩梦中挣脱出来。   顾卿然感觉他身体一哆嗦,然后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喘粗气,顾卿然半探起身子,轻轻挥手将烛火点燃,温暖的火光霎时铺满小小的屋舍,黎疆眼中惊魂未定,凌厉的眼神在看见顾卿然那一瞬立马变得柔顺又委屈。   顾卿然看见他眼角的泪了,他哭了。   “咋了这是?”顾卿然用袖口为黎疆拭去泪痕,暗黄跳跃的烛光映着他精致绝美的面庞,仿若这世间最美妙的图画。   黎疆委屈至极,一把将顾卿然抱在怀里,将他的额头紧紧按在自己胸前,像要把他融进骨血般急迫不舍。   顾卿然的脸猛然贴上黎疆的胸膛,那种炽热将他烫的有些懵,一时无措,想着他可能是被噩梦吓到了吧,他下意识替黎疆捋着胸口,抬脸望着那骨线俊秀的下颚,柔声道:“做噩梦了?”   黎疆直直盯着顾卿然,很显然还没从恐惧的情绪中缓和过来。   “我、我梦见你了。”   “啊?”顾卿然哭笑不得,支起身子看他,“我有那么吓人吗?”   黎疆鼻尖一酸,委屈道:“梦见大战在即,你要杀我,还说、还说曾经那些话都是骗我的。”黎疆眼里蕴着水汽,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看的顾卿然心慌慌的。   顾卿然最害怕别人哭了,哄人这行当他确实不适合,除了‘别哭’和递纸巾,他真的想不到别的说词来安慰人。   害,这可能也是他一直单身的原因吧。   但是黎疆都哭了,他该哄哄他的,顾卿然绞尽脑汁想了须臾也没组织好语言,最后也只能是妥协于自己的直男细胞。   他凑过去,亮闪闪的眸光看着黎疆,劝慰着,“你别哭,憋回去,行吗?”   黎疆噤噤鼻子,低声哑气道:“……行。”   顾卿然被他逗得笑个不停,黎疆一点也不像小摆说的那么恐怖,除了脾气臭,喜怒无常之外,好像也没别的毛病了。   平时跟师兄弟们相处的也算融洽,从可可的事儿上也能看出他是个很有爱心的人,要是小摆不说,真的很难想象一年后他怎么会变成那个屠戮三界的魔尊。   黎疆见他捂着肚子笑个没完,有点难为情,便背过身去偷偷擦眼泪。   顾卿然坐起来拍拍他,“转过来。”   黎疆迟疑几秒,听话的转过来,可眼神还是闪躲着不敢看他,顾卿然收敛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   “什么说法?”   “那就是,梦都是反的。”   黎疆摇头。   “仙魔大战不会发生,而我也没有骗你。”顾卿然的神情认真而寂然,看的黎疆都有点不适应了。   黎疆眼里掺杂着悲痛和无奈,即便顾卿然那样说,但命运使然,或许这一切早就是不可避免的了,“那要是真的发生了呢?我们的身份立场,注定会是敌人。”   “那你呢?若是仙门败了,你会杀我吗?”顾卿然表面淡若如水,但心里早就敲起了拨浪鼓。   他打算趁这个机会向黎疆讨一张口头上的‘免死金牌’,这样不管他的任务成没成功,后路也算是找好了,能跟灭世大反派勾肩搭背做兄弟,想想也挺有趣的。   听了顾卿然的话,黎疆毫不迟疑的摇头,要是真有那天,他拼了命也会保下顾卿然,绝不会让人伤他一分一毫的。   什么仙门不仙门的,在黎疆心里,顾卿然就是顾卿然,那个没心没肺,一直很宠着他的顾卿然。   “这不就结了。”顾卿然暗暗松了一大口气,笑呵呵道:“咱俩的关系不一样,什么仙啊魔啊的,不都是好哥们嘛。”   黎疆:“……”   黎疆的话可是给他吃了一大颗定心丸,这下自己可是前路后路都留好了,无论如何都不怕了。   嘿嘿,这应该是最近顾卿然听得最让他舒心的话了。   “好啦好啦,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顾卿然躺下去,纤手轻挥灭掉烛火,屋内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黎疆的心却依旧无法平静,刚刚的梦境太真实了,真实到他现在心口还在隐隐作痛,顾卿然冷漠决绝的眼神像印在他脑中般挥之不去,太疼了,太难受了。   这是黎疆第一次动摇了报仇的决心,若事情总会发展成那般,那他不要报仇了,他只想顾卿然好好的,在没有他的日子里,依旧如这般活的恣意潇洒,哪怕自己身在千里之外,哪怕自己再也瞧不见,那自己也会为他开心的。   顾卿然睡得昏天黑地,一会抢被子一会蹬被子,一会抱着黎疆一会推开黎疆,小小的床铺仿若成了两人主宰的战场,片刻都不曾安生。   这张床不算小,但顾卿然却非要挨着他,黎疆躲一寸他就挪一寸,最后躲无可躲,只能任由他抱着了,再加上黎疆心绪不宁,导致他一夜都未曾合眼,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天一点点变青、变蓝,直至清晨的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柩,黎疆知道该起床了。   顾卿然枕着他胸口呼呼大睡,黎疆指尖轻绕他的秀发,盯着他高挺俊秀的鼻尖看了良久,这才轻轻拍他,“醒醒。”   顾卿然揉揉眼睛,习惯性在黎疆胸前蹭了蹭。   !!!   等等,那是什么?倏地就,怼着他肚脐眼儿了。   顾卿然一个弹跳从床上蹦起来,像个灵活的兔子般缩在角落。   黎疆现下已经尴尬的要钻进枕头里了,周遭安静的仿佛过去了一万年之久,最后还是顾卿然率先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局面,他紧紧靠在床脚,僵硬道:“呵呵,年轻人,果然精力旺盛哈。”   黎疆仿若一条死鱼,趴在那动也不动,顾卿然知道黎疆自尊心强,可大家都是男人,这种事都是男子汉必须要有的经历,不就是晨起支个小帐篷嘛,谁又不是没支过。   “欸。”顾卿然用手指戳了戳他。   “别碰我。”   顾卿然拍他一下,“哈哈哈,害羞啦?”   “哎呀!”黎疆扭的像一条离了水的鱼,“你先出去。”   “行。”顾卿然挪到床边穿鞋,嘴里还不忘碎碎念,“这有啥的,谁还没有过,这是正常男人都会有的反应,不用害羞。”   “……”   见黎疆不理他,顾卿然故意逗他,“用换条衬裤不?”   “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   黎疆最后一个下楼吃饭,顾卿然见他情绪不怎么对,关切道:“脸色咋这样呢?昨晚没睡好?”   其他人:“……”   黎疆胡乱扒拉着清粥,低声道:“没有。”   “哦。”   这里距离疾风岭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不仅要翻山,还要走水路,沈玉泽道:“我们这么多人看来要租条大船。”   楚盈盈呵呵笑着,“好啊,我都没坐过大船呢。”   顾卿然本还打算去买身衣服,可时间太紧迫了,他们必须要在天黑之前到达疾风岭,这中间不仅要翻两座山,疾风岭四周海面又危机四伏,夜间过河实在太不安全了,索性就作罢了,出门在外的,就别在意那些细节了。   顾卿然昨晚睡得不错,这一路的精神状态异常的饱满和兴奋,跟弟子们嘻嘻哈哈的聊个不停,黎疆面上疲态尽显,跟在旁边有些萎靡,沈玉泽小声关切道:“师弟你没事吧?”   黎疆摇摇头,未作回答。   紧赶慢赶,他们终于在黄昏时分赶到岸边,现下这个时辰岸边也只剩一位年迈的船家在等生意了。   顾卿然与他说了目的地,那老人却连连摆手,“不行,那面太危险了,我不做你的生意。”   黎疆四下看看,这里除了这位老者再没别的船家,远处倒是有几个小屋舍,想来都是靠海吃海的农户,他对顾卿然道:“要不去问问别人?”   那老人却接过话茬,“别问了,没人会去的,我们这些人就指着老船吃饭呢,谁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冒险呢。”   顾卿然懂了,这不就是书里掌握关键信息的路人甲吗?这样晚了他还守在这,他一定知道疾风岭的重要信息!   他蹲下去,温和道:“老伯,你看我们也不像是普通人吧?”   那老人扶了扶帽檐,浑浊的眼打量着他,淡然道:“确实,男子着女服,还是大红色,看起来是不怎么正常。”   顾卿然:“……”   看其他人都憋着笑,顾卿然无奈道:“不要在意那些细节,世外高人总是与凡夫俗子不同的。”   “世外高人过河需要划船?”   “……”   老人倚靠在船桅杆,压了压帽檐不打算再应声,眼前却出现一个钱袋子,顾卿然晃了晃,里面的银钱发出悦耳又诱人的哗啦啦声响。   “买你的船。”   望着老人离去的背影,顾卿然叉着腰,笑呵呵的道:“这世上就没有钱办不来的事儿。”   “……”   见老人的步履瞒珊的已然走远,顾卿然转身,“你们谁会划船呀!”   黎疆扶他上船,顾卿然在船尾安稳的坐下,沈玉泽和黎疆划着船桨,其他人都新奇的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本还欢声笑语的,可渐渐的距离岸边远了,无依无靠的,四面都是没有尽头的海面,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紧张。   楚盈盈趴在船身向下看着,过了一会,她道:“这水里怎么都没有鱼呢。”   顾卿然听闻也好奇的盯着水面,然后又望向远处,除了他们船身行驶而引起的涟漪,这水面也太平静了,连个泡泡都没有。   “这水好深啊。”顾卿然用手撩拨下,“黑漆漆的,可见度估计不足三米。”   他重新坐回去,稳了稳身形,交代着,“等下到了疾风岭,咱们别分散,我咋感觉这里这么不对劲儿呢。”   楚盈盈许是被海风吹冷了,她裹了裹外袍,笑嘻嘻道:“不怕,这不是有仙尊呢嘛。”   顾卿然和蔼的摸她的头,“对,有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宝们,专栏和接档文可以用小手手点下收藏吗?看完小甜文不得来个火葬场解解腻啊,对不?嘿嘿嘿。 第36章   黎疆和沈玉泽加快速度, 冷风拂面,将他们的脸打的湿湿润润的,一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到疾风岭脚下了, 夕阳在海天相接之际还留下些余光, 像散了黄的鸡蛋。   他们一个接一个的下了船, 黎疆将船绳系在岸边的木头墩子上, 顾卿然清点了一下人数,道:“这里情况特殊, 捡柴火我们也不要分开。”   楚盈盈撅着小嘴,“上次在竹林将睡袋都弄丢了,今晚怕是要露宿了。”   顾卿然揉揉她的头,安慰道:“就一晚, 将就下吧, 咱们争取明天就解决掉蛟龙,然后就可以回家啦!”   沈玉泽掐着手指头一算, 他们竟然已经离开御风仙门三十几日了, 这一路虽说遇到诸多险境, 可说到底心情是愉悦放松的,想到这里就是他们历练的最后一处了,心里隐隐还有些不舍。   顾卿然看他们恹恹的, 便笑着说道:“没事,来年的历练, 我还跟你们一道来。”   “真的?”楚盈盈的大眼睛直放光,“有仙尊陪着, 这枯燥乏味的历练都变得有趣多了。”   从前他们下山历练就与在山上时无异, 要一丝不苟的遵循着规矩, 哪怕任务再怎么荒唐他们都不能懈怠, 还要掐算着时间,紧赶慢赶的搞得人身心俱疲。   想到这沈玉泽道:“不知道白师叔会不会责怪我们出来这么久,这可比往年历练多了十多日不止啊。”   顾卿然一挥手,无所谓道:“怕什么,对付他我可有的是说词,整日缠着我斗嘴,没一次赢的,真是人菜瘾还大。”   众人:“……”   几人闲聊着手中的柴火就顺带捡了不少,可他们抱着柴火走了很远的路都没发现能睡人的地方。   这里与此前的竹林不同,许是之前遭过天谴的缘故,这里生长的树植都与别处不同,山上都是怪异干枯的树灌野草,高高低低的,看起来孤独又悲凉。   而且陆沣也尝试了,这里的土地很潮湿,没有睡袋是根本无法睡觉的,黎疆也犯了难,难道要划船再回去?可晚上下海也太危险了,他抬头撒摸一圈,平静地说,“看来是要睡在树上了。”   “树上?”顾卿然瞪大了眼,“那咋睡啊?”   烨煜接话道:“课堂上有讲,在野外若是寻不到合适且安全的地方,是可以睡在高处且结实的树干上的。”   顾卿然仰头看那些遮天辟日的苍天大树,惊呼,“这也太高难了吧?我睡觉一向不老实,这不得摔死我?”   沈玉泽看黎疆紧紧咬着嘴唇,明明有话却偏要忍着不说,沈玉泽就打算帮他一把,“仙尊可以跟黎师弟睡在同一个树干上,黎师弟会照顾你的。”   顾卿然满脸痛苦,“我看还是拿根绳子把我绑树上吧。”   楚盈盈捂嘴,“哈哈哈哈,那一定很好笑。”   几人谈笑间,已经燃好了柴火,他们坐在火堆旁边聊天边吃糕点,借着火光黎疆看顾卿然鼻尖儿都冻得红红的,忙脱下外袍给他披上,顾卿然也没拒绝,还笑道:“等回去得让白褚宁给我做几身加厚的衣裳,这些料子对于我来说有点太单薄了。”   陆沣嚼着桃花酥,眨了眨眼,“仙尊从前并不惧寒啊。”   顾卿然斜眼看黎疆,现在他与黎疆也算熟络了,自己再也不必像从前那般小心翼翼的斟酌用句了。   而人在无聊的时候就想犯贱。   “哎。”顾卿然故作忧伤的叹口气,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之前不是被魔族抓去了嘛,他们连唬带吓的,还泼我凉水,这不就落下病根了。”   黎疆:“……”   这还是顾卿然第一次主动提及被魔族抓走时的经历,他们怕勾起顾卿然不好的回忆,一向对此只字不提,现下顾卿然主动说了,想必是已经从那时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楚盈盈迫不及待的发问,“仙尊,魔族是不是特恐怖啊?长得也很丑,就像课本里的恶鬼精怪一样,对不对?”   黎疆:“……”   顾卿然憋笑憋的辛苦,连语调都在打颤,“那可不,尖嘴獠牙的,头上还有角呢!”   黎疆偷偷瞪他一眼。   “真的啊?那也太吓人了,难怪仙门中人都对魔族嗤之以鼻,看来他们不仅心肠狠毒,面相还丑陋。”   “也、也还行吧,我这不完好无损的回来了。”顾卿然往黎疆身边靠了靠,冲他俏皮的眨眨眼。   烨煜:“自入山门以来,我们这些小辈还未见过魔族,可光是耳闻,就知道他们很可怕了,不然也不会叫师祖闭关三十年了。”   顾卿然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开始他的洗脑言论,“其实你们对于魔族的印象太过于刻板,无论什么事,不都是听说的吗?凡事都讲眼见为实,怎么你们都没见过魔族的人,就一定要断定他们都是坏的呢?”   沈玉泽看看其他人,郑重道:“这都是师叔们口口相传的,而且整个修仙界都是这么认为的啊。”   “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难不成魔族就都无恶不作?难不成仙门之人就都玉洁松贞?这年头,哪个队伍里还没个害群之马了。”   顾卿然直接灵魂发问,“你的师叔们,他们又见过魔族吗?”   陆沣小声道:“当初老魔头死的时候,我师父在场的。”   “……”   顾卿然赶紧上去捂着他的嘴,捂得严严实实的,仓促道:“好了可以了,今天的茶话会就开到这,睡觉睡觉。”   楚盈盈有些不舍,“可我还没听够。”   “等有空我再跟你们细说哈。”   陆沣的脸已经青紫,他拍打着顾卿然的手,“仙、仙尊,喘不、过气了。”   顾卿然缓缓收了手,陆沣这个让人不省心的小炮灰,说说就下道儿,一年后就你死的最惨!墓碑上就刻‘死于话多’。   黎疆阴沉着脸起身,轻盈一跃跳到树腰上,看那架势是要准备就寝了,顾卿然仰着脸看他,“不带我一起吗?”   其他人见状都做鸟兽状散了,开始寻找自己的命定树杈。   顾卿然在树下张着怀抱等他接,黎疆虽一脸不情愿,但还是下来将他抱上去。   这种古树想来年岁未有几千也有几百,树干当真是结实,两个人的分量压上去依旧不改分毫,顾卿然嘿嘿笑着,在他耳边小声道:“生气啦?”   “没有。”   顾卿然就喜欢逗他,黎疆生气的时候就爱板着脸,自以为很冷酷,其实嘟囔的腮帮子像嘴里含了两个小笼包。   顾卿然讨好似的贴上去,顺便站稳了脚下,“我瞎说着玩的,你这纯正的小魔头长得可是我见过最俊俏的了。”   这话对黎疆来说似乎很受用,他挑眉,带着点沾沾自喜,“真的?”   “假的。”   “……”   “我把你扔下去。”   “我再飞上来。”   “哼。”   顾卿然小心翼翼的坐在树干上,故作妥协姿态,“除了我,你最好看,怎么样?”   黎疆坐在他身侧,心事重重的,刚刚陆沣说的确实没错,魔族在所有人心中的形象都是那么不堪、那么丑恶,虽然他什么都没做,可一点不耽误世人骂他是魔头。   “你怕冷,真的是因为那桶凉水?”   顾卿然摇头,“当然不是,你这小魔头怎么这么好骗啊。”   “……”   “谁知道你哪句真哪句假。”   “不符合实际的,多半就是假的呗。”顾卿然坐在粗壮的树干上,悠然的晃荡着两条腿,“我可是顾卿然,一桶凉水就能落下病根?那不埋汰人一样嘛。”   黎疆松口气,“那还好。”   顾卿然又向过贴了贴,弯着桃花眼,“怎么?愧疚啊?后悔那样对我了?”   “你都不知道你那时候的样子。”顾卿然大半夜的犯戏瘾,学着当初黎疆的语气一挥手,“不说,就砍了。”   表情灵动,动作惟妙惟肖,直逗得黎疆捂嘴傻乐。   顾卿然想起他说的那什么生死契约,撩起袖口仔细看着,“还有这玩意,这真的不是守宫砂吗?”   黎疆摇头,“我不知道什么是守宫砂。”   顾卿然想着,黎疆已经二十了,都到了可以登记结婚的年龄了,说点少儿不宜的东西涨涨知识也不是不可以。   他拍了拍身侧,“近一点。”   黎疆挪过去。   “再近点。”   “……”   顾卿然趴在黎疆耳边说了一堆晋江审核不允许出现的十八禁,听得黎疆目瞪口呆,二人又是置身于树干,臊的他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躲。   顾卿然与他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呀!   顾卿然这个厚脸皮说完依旧面不改色,“哥跟你说实话,没这个哥也会帮你的,其实你凭良心说,在御风仙门这两年哥对你是不是没得说?你是不是也挺开心的?”   黎疆垂眸,并未反驳。   “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你可以一直这样的。”顾卿然揽着他的肩膀,“哥会一直罩着你的!”   黎疆目光潋滟如水,淡淡的笑着,“真的吗?”   “当然!”   “就算你成亲了,也还会这样吗?”   顾卿然用小拳头捶他的胸口,嗔怪道:“你跟谁学的,还会拈酸吃醋了?”   “我就是,随口问问。”黎疆嘴角落下来。   “那肯定不耽误哥对你好啊,媳妇儿和兄弟之间的关系我还是能处理好的。”顾卿然说的信誓旦旦,可这话落在黎疆耳朵里无非是在拿刀子剜他的心,他对御风仙门唯一的眷恋就是顾卿然了。   要是他成亲了,自己也该走了。   “那你什么时候成亲啊。”黎疆还是问出这个他一直想问,却又不敢问的问题。   “一年后。”顾卿然想到白芙,竟还破天荒的有点害羞了,娃娃亲这种传统婚恋为什么没有一直延续下去啊,天上掉下个漂亮媳妇儿,这搁谁谁不迷糊啊。   “嗯。”黎疆低着头,轻声应着。   顾卿然读出他神情中的落寞,便想着再劝诫一番,“其实你也可以找个合心意的成亲,哥给你操办,怎么样?”   合心意的,喜欢的,惦念的。   黎疆扯着丝苦笑,喃喃道:“没有了,再找不到了。”   顾卿然还想说什么,黎疆蓦地抬头看他,认真道:“你刚刚说,事无绝对,你相信魔族并不是世人口中说的那般,对吗?”   “对啊,比如你,就很好啊。”   “你就知道哄我。”话虽这么说,但黎疆还是欣然的弯着眉眼,狭长的凤眼如柳叶般轻薄曼妙。   “真的,我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看事情绝不只看表面。”   “……”   顾卿然趴在他耳边轻轻说,“那个俞少青还是仙门之人呢,结果呢?”   “也对。”   顾卿然摇头晃脑的说教,“人啊,一定要有自己的洞察力和判断力,不能什么事儿都被人牵着鼻子走,要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黎疆眨眨眼,“你一本正经的样子瞧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嘿嘿,不然怎么当人家师父啊。”顾卿然道:“你们魔族本就备受争议,所以说话做事就更要谨慎,否则被人抓着把柄肯定是要小题大做的。”   “嗯,我知道,上次在民间看见七杀,我已经交代他了。”   “那就好,遇到什么事记得跟我说,我肯定是真心为你好的。”顾卿然乖打着他的肩膀,犹如关爱家中孩童的长辈。   顾卿然这个人相处的时间越久就越是叫人发现他的好处,越是叫人舍不得。   只剩一年了。   黎疆忍着眼中酸涩,想将这磨人的情绪压下去。   “我有点冷,我能、我能抱抱你吗?”   这句话好像用尽了黎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上次顾卿然被银雪苍狼所伤自己才有机会抱他一晚。   可顾卿然清醒的时候,黎疆还从未抱过他,要是他愿意的话,哪怕就一刻他也知足了。   说完这话黎疆心狂跳不止,就算没有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又红了,他赶紧别过头去怕被顾卿然发觉。   顾卿然这才想起黎疆的外袍还在自己身上披着,他怀抱一张将黎疆抱在怀里,却发现黎疆肩膀宽的压根搂不住,顾卿然道:“这两年你发育的也太好了,哥都抱不住你,算了,还是你抱我吧,这树干我看也没那么宽,别睡到半夜我再掉下去。”   黎疆浅笑,“好。”   黎疆后背依靠在树干上,冲顾卿然张开手,“来吧。”   其实这个姿势还是有点怪异的,顾卿然不再像从前那样睡在黎疆身侧,而是要睡在他的身上,将黎疆当成一个人形肉垫,不过顾卿然身量纤细,倒也没什么分量,娇娇小小的,抱在怀里还很舒服。   顾卿然像是温驯的小猫,在黎疆怀里调整个舒适的姿势,合上眼准备入睡,突然想起什么,自顾自的笑着,黎疆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   “你不说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顾卿然惊呼,“你这孩子怎么还学坏了呢。”   “说啊。”黎疆拨弄着他的玉冠,语气中像含着恳求。   “我想起今早你——,嘿嘿嘿,你明早可得控制下哈,别咯着我。”   “……”   黎疆:怪自己嘴欠。   “快睡吧你!”   夜已过半,顾卿然睡得正香,却被忽忽悠悠的晃醒了,顾卿然紧紧抱着黎疆,哼唧着,“哎呀你别乱动。”   黎疆下意识抱紧他,警惕的看着四周,其实他早就醒了,睡梦中他觉得自己似乎一直在移动,可树叶没动,脚下的土地亦没有异样。   他望着天上的玄月,须臾,黎疆终于确定,自己确实在缓慢的移动,不是树木在动,而是整座山都在动!   作者有话要说:   是短小的一天,昨天那章看错时间发早了,呜呜呜,又是脱肛裸奔的。 第37章   “醒醒, 有点不对劲。”黎疆轻拍顾卿然的后背。   顾卿然在黎疆怀里睡得没那么踏实,揉揉眼看他,眸中尽是缱绻迷离, “咋啦?”   “这座山在动。”   顾卿然立时就精神了, 惊讶道:“真的假的?”   “真的, 你感受下。”   顾卿然锁眉重新闭上眼, 没一会又传来鼾声。   黎疆:“……”   这座山除了他们和漫山的树木草植,似乎没有别的生物, 就连飞鸟昆虫的叫声都没有,微微柳风拂过发梢,整个夜都安静的可怕,安静的叫人心不安。   顾卿然再次被叫醒后, 通过观察月亮与树梢之间的角度变化印证了黎疆的猜测。   这座山真的在移动!   顾卿然赶紧喊道:“都醒醒!又来活儿了!”   众人:“……”   黎疆下去添了些柴火, 火光勉强能照得清周围的环境,其他人都从树上下来了, 个个都是哈欠连天的, 楚盈盈坐下去杵着小脸, 眼皮沉的都快睁不开了,“怎么啦仙尊?”   顾卿然故作神秘道:“这座山,在移动。”   他知道随着地壳运动, 山川湖海都是会随着时间而缓缓移位,但那都是肉眼瞧不见的, 即便是几厘米的移动,那都是需要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才能达到的。   眼下这种情况就很不对劲, 速度太快了。   “小泽, 你查下疾风岭北面是哪里?”   沈玉泽忙翻出地图, 念叨着, “北面海面最为宽阔的,六百里后便是民间了。”   顾卿然掰着手指头,嘟囔着,“要是照这个速度的话,不出三个月,疾风岭这不就登陆了吗?”   其他人:“……”   陆沣睡眼朦胧的,他勉强观察下四周,小声质疑着,“仙尊,真的吗?这山已经在这少说上千年了,怎么可能会自己动呢。”   顾卿然却一脸笃定,“我确定!关于什么三角函数啊、勾股定理啊,直角、钝角什么的,这些东西太深奥,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   几个人面面相觑,表示确实一个字也没听懂。   黎疆道:“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烨煜耿直道:“回家吧。”   其他人皆看向他,眼神像看傻子一样充满了关爱和不解,烨煜撇撇嘴,低头再没吭声。   顾卿然托腮想了一会,这么蹊跷的事儿单靠在岸上瞎琢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的,所以他决定下海去看看,黎疆立马自告奋勇,“我帮你划船。”   沈玉泽也道:“还有我。”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潜入到水下。”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在这种黑漆麻乌的深夜,下海这个想法也未免太拼、大胆了点、本来深海就带给人一种无边无际的恐惧感,眼下连整座山都在移动,谁知道下面究竟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水下能见度又那么低,这跟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黎疆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不行!那太危险了。”   顾卿然却不以为然,“没事儿,我就下去看一眼。”   “那你会游泳吗?不如让我去吧?”黎疆水性其实没那么好,但一想到顾卿然只身下海就担心的不行,强烈要求自己代替他去。   顾卿然掏出锁灵囊,从里面取出一件轻薄如蝉翼的白袍,呲着牙道:“避水衣。”   黎疆眨眨眼,“你哪儿来的?”   “兵器库拿的啊,有空我带你去,那里有可多新奇的玩意儿了。”   “……”   黎疆又担忧道:“那,水下那么黑,你能瞧得见吗?”   顾卿然又从锁灵囊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是一颗会发光的珠子,他笑着在众人面前展示着,“嘿嘿嘿,夜明珠!”   沈玉泽愣住,“仙尊,这、这都是从兵器库拿的?”   “对啊。”顾卿然将夜明珠安置在玉冠上,美滋滋道:“我有空就去溜达两圈,顺便划拉点好玩的东西,左不过就是签个字的事儿嘛。”   众人:“……”   沈玉泽瞄着陆沣,试探着,“那白师叔,竟也应允了?”   顾卿然不解,“跟他有啥关系啊。”   “兵器库里的东西价值连城,每一件都是备案在册的,更何况这种特殊物品出库都是需要说明缘由和白师叔签字首肯的啊。”   顾卿然倒还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按沈玉泽说的,自己已经去兵器库扫荡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怎么白褚宁都没什么动静呢?他转头看向陆沣,“你师父有说过吗?”   陆沣眼神飘忽不定,“提、提过两次。”   “好了不必说了,肯定没什么好话。”顾卿然及时止损。   他将避水衣穿上,“反正他也没提,我就当不知道算了,下次还去!”   众人:“……”   顾卿然将衣带系好,好奇的用手摸了摸头上的夜明珠,笑的灿烂异常,“是不是在发光啊?”   “嗯。”楚盈盈点头,“真好看,像小月亮。”   顾卿然沾沾自喜,“他那还有个更大的呢,我没好意思要,等回去了我得想办法搞来。”说罢还撞了黎疆肩膀一下,挤眉弄眼道:“到时候这个给你,咱俩一人一个!”   陆沣: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一行人随着他走到岸边,黎疆忧悒的看着他,“一定要小心啊,要是遇到危险就尽快出来,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顾卿然看起来还很轻松,完全不害怕似的,“明白,我当然不会跟恶势力硬碰硬啦,那可都是莽夫才会干的傻事儿。”   顾卿然穿着避水衣,脚底刚挨上水面周身就起了一层金色的雾气,缓缓地蔓延开来,从脚底汇聚于他的头顶,最终变成金色的护罩,顾卿然在保护罩的加持下,渐渐沉入海底。   周遭再次陷入一片漆黑,楚盈盈抱着肩膀冻得哆哆嗦嗦的,“要不,咱们回火堆旁等着吧。”   黎疆:“你们回去吧,我在这等着。”   沈玉泽的眉头也拧着,“我陪你在这。”   见其他人没有要动的趋势,楚盈盈留恋的望了眼火堆,“好吧,那我们一起等。”   黎疆眼睛一直没离开过水面,顾卿然刚刚下水所产生的短暂涟漪也渐渐消散,海面再次恢复了平静。   黎疆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水下一定有特别可怕的东西,可以使整座山都在移动,那会是什么呢?有什么东西是可以一直待在水底的呢?   难道真是蛟龙?   黎疆恨自己水性不好,不然还可以跟顾卿然有个照应,现在他除了站在岸边干着急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那几人围坐在地上紧贴着取暖,等了不知道多久,黎疆感觉身子都要被这海风冻硬了一般,天际已经微微开始泛白,顾卿然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他的心就像在胸腔里一直翻跟头似的,怎么都定不下来。   黎疆实在没心思再等下去了,他想着,就算自己水性不好也不至于被淹死。   沈玉泽正坐在地上犯困,看黎疆迈着大步就要下水,他赶紧冲上去拦着,“黎师弟,你干什么?”   “我下去看看。”   沈玉泽紧紧拽着他,“你水性不好下去也没用,再说你没有避水衣是无法到达海底深处的!”   黎疆急的不行,“可是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烨煜也走过来安慰着,“或许没动静是好事儿吧,要是真打起来了,这海水还不得卷到天上去?”   “嗯,仙尊很厉害的,应该不用担心。”楚盈盈蹲在地上将自己抱成一团。   话虽这么说,但黎疆总是心绪不宁,下面那东西竟然可以背着一座山,那一定是个庞然大物,在水下又有诸多限制,顾卿然真的可以应对吗?   就在他第二次想要下水的时候,海面突然开始冒泡泡,楚盈盈站起来垫着脚尖,当看见顾卿然头上的夜明珠后她开心的跑过去,“仙尊回来啦!”   顾卿然慢悠悠的走过来,黎疆看他神色如往常,焦急的上前挽着他的手臂道:“没事吧?”   顾卿然少见的有点呆滞,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沈玉泽他们赶紧凑上去问东问西,“仙尊,下面有什么啊?”   “真的是蛟龙吗?”   “能驮着山走,该不会是赑屃吧?”   “……”   一连串的问题顾卿然都没空回答,他弯着腰在地上寻摸着,黎疆问道:“你找什么?”   “树枝,给我根树枝。”   黎疆寻到树枝后,顾卿然蹲在地上,用树枝在半湿润的泥土上画着,其他人见了也蹲下来围成一个圈认真观察。   “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顾卿然的画工可见一斑,几个人围着这幅伟大画作看了半晌,还是陆沣迟疑地问道:“应该是……九尾...蛇?”   沈玉泽却道:“世上有那种东西吗?”   顾卿然托着下巴,“是一条类似于蛇的物体被九条锁链困在山下的海中,从水下向上望去,还能看见闪着白光的封印,可封印已经有了裂痕,想必不久之后这东西就要破印而出,到时整座疾风岭可能都要沉入海底了。”   “啊?”楚盈盈大惊失色,“要是被它跑出来的话,那这人间岂不是要遭殃了?”   黎疆沉声道:“你确定,只是一条大蛇?”   烨煜:“有没有可能是龙呢?哪有能背得动山的蛇啊。”   楚盈盈在顾卿然的伟大画作上比划着,“应该不是,顾仙尊画的还算、还算比较清晰吧,首先它没有四肢,而且龙是有角角的,这只头上光秃秃的。”   提起这个,顾卿然突然想到一个重点。   他用细小的枝桠在那巨蛇的额间轻划一道,“它这里,像有只眼睛。”   “……”   所有人都沉默了。   黎疆脊背一僵,这种神物他只在九宫阁的图集上见到过。   “烛九阴。”   别名也叫烛龙,传说它曾是天上掌管人间火种的神兽,后来犯了天条被贬入凡间。   “贬到疾风岭了?”顾卿然灵魂发问。   “不啊,那只是传说而已。”楚盈盈还是有点怀疑,“仙尊,你真的没有看错吗?”   “我当然不确定,我又没有见过烛九阴,那东西很厉害吗?”   “也只是听说过。”沈玉泽惊魂未定,“不过仙尊刚刚说的闪着银色法相的封印,确实是天道法印,授课仙师曾经说过,万物相生相克,互相制衡,烛九阴既已遭天谴,那就证明当下世间已然没有可以克制它的存在。”   顾卿然瞪大眼,“哇,这么牛掰?”   “——那是只存在于古老神话中的神物。”   顾卿然还是那么轻松,“那看来我也打不过喽?”   烨煜吓得颤颤巍巍的,“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回去再做商议?”他看着脚下的土地紧锁眉头,总担心等下就有条巨蛇冲出来连人带山都给吞了。   顾卿然转头道:“那万一封印破了,让它跑出来我们照样都不好过。”   楚盈盈急的不行,“仙尊,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呀。”   顾卿然冷哼一声,“打不过,就加入。”   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逐渐短小,我承认今天是有点偷懒的,去打了会游戏,话说,七周年大家都抽到什么皮肤了?我先说,亚瑟心灵战警(叹气 第38章   顾卿然摊手, “它不是想破了封印吗?我可以帮它。”   “哎!冷静!”   黎疆见他潇洒转身,赶紧上去扯住他的手臂,“你刚说什么?你要放了它?!”   “对啊。”顾卿然一脸的理所当然。   “你——”黎疆你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他实在搞不懂顾卿然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怎么做到永远毫无章法却又出人意料的。   “反正那个封印困不了它多久了, 不如我就卖它个人情。”   黎疆:“那万一它不领你的情呢?”   其他人附和着, “对啊。”   “是啊,那样咱们可就成了全天下的罪人了。”   “……”   顾卿然思忖须臾, 还是坚持道:“我可以跟它谈谈。”然后就毅然决然的下了海。   众人:“……”   烨煜连连念叨着,“完了完了,要闯祸了,仙尊应该是在逗我们玩吧?他不会真的把烛九阴放出来吧?不会吧?”   沈玉泽也有点拿不准, 因为刚刚顾卿然的神色一点不像是在开玩笑, 可究竟该有多大的胆子才会想跟烛九阴谈条件啊,最关键的是他们根本就没有筹码的啊!那谈个屁啊!   黎疆站在风中凌乱, 虽然他在心里也觉得顾卿然是在玩火, 但嘴上还是选择维护他, “他一定是有自己的考量。”   “……”   陆沣烦躁的抓着头,“黎师弟你的传音符能不能借我一张?我要赶快通知我师父,御风仙门马上就要大祸临头啦!”   楚盈盈看了看陆沣, 又看了眼黎疆,面色极其复杂, “你们刚刚为什么不拦着顾仙尊啊,这也太冲动了啊, 这、这不是在拿万物苍生做赌注吗?”   黎疆又故作镇定地说, “我相信他有自己的判断力。”   其他人:“……”恋爱脑真可怕。   时间一刻一刻流逝, 仿佛他们脆弱飘零的生命也在渐渐消失, 烨煜已经将佩剑唤出来了,打算一旦疾风岭有异样他立马御剑跑路,其他人虽然未像他这般事先准备着,但一个个也都是愁眉苦脸的。   几人各怀心事,正出神之际,脚下突然开始剧烈的晃动,地都像要裂开似的,海面上也突然卷起狂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们觉得连天象都变得诡谲莫测。   楚盈盈吓的花容失色,“完了!顾仙尊真的将烛九阴放出来了!”   “跑跑跑!快跑!”   “啊啊啊啊!”   “……”   一行人乱作一团,所有人都唤出佩剑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沈玉泽还不忘上前拽着傻站着的黎疆,“走啊!”   黎疆扯掉他的手,冷峻的面容略显僵硬,转过去继续盯着卷着狂浪的海面,“我要等他一起走。”   “……”   “师弟你——”   偌大个疾风岭现下摇摇欲坠,激的水花啪啪啪的拍打着岸边,那种紧迫感让人不自觉地绷紧神经,仿佛不多时脚下的土地就会四分五裂的沉入海底。   沈玉泽正与黎疆拉扯着,就听见一声呐喊。   “仙尊出来了!”楚盈盈手指着半空,“你们快看!”   顾卿然笑盈盈的从海中踏浪而来,周身还闪着点点光亮,像把满天星辰都披在身上一样。   而他身边,还跟个一身玄色的男人。   黎疆看到他安然无恙终于松口气,可见顾卿然身边竟还有个男人,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下去那么久,怎么还带了个男人出来?   黎疆小跑着迎过去,“你没事吧?”   “没事儿没事儿!”顾卿然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招呼那些躲在一边不敢吭声的小扒菜,“过来过来,快看看这是谁。”   黎疆早就注意到这个男人了,他身着玄色锦袍,头戴黑玉冠,皮肤却白皙胜雪,面相亦是冷峻狂傲的,那双淡薄的柳叶眼半眯半睁,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那几个人还是吓得不敢上前,黎疆忍不住问道:“他是谁啊?”   顾卿然脸上洋溢着自豪又得意的笑,“周游,也就是你们说的‘烛九阴’!”   楚盈盈小脸吓得一瞬间煞白,惊呼,“仙尊你真的将他放了啊!”   “对啊,我已经用我的爱意和诚恳将他感化了。”   黎疆蹙眉,“爱?”   “额,可能诚意会多一点。”   黎疆明白了,他这是又去忽悠人了,而且看他这得意洋洋的样子,八成是成功了。   沈玉泽缓缓走过来,小心的打量着周游,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顾卿然读出他的心思,便对周游道:“周哥,你刚破印而出想来也累了,不如先休息会,我们这就启程回御风仙门。”   周游高冷的点头,“也好,但你答应我的事你得做到。”   顾卿然立刻化身狗腿子,“明白明白。”   其他人:“……”   周游身形一转化作一缕绯红烟雾,飘飘渺渺的钻进了顾卿然的眉心,继而在他的眉心凝聚成一个蛇形花钿,顾卿然本就面相阴柔,如今有了花钿的托衬,看起来更加秀媚妖冶了。   沈玉泽瞠目结舌,“这……”   顾卿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尖轻点花钿,眉心金光一闪,他顿时松了口气,“好了,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仙尊!真的假的?!”   黎疆有点懵,“什么真的假的?”   沈玉泽激动的有点语无伦次,双手来回比划着,“烛九阴啊!他竟然肯给仙尊当灵宠?”   所有人都惊呆了!   顾卿然竟然将烛龙收服当灵宠了???他到底怎么忽悠、阿不,怎么做到的啊???   顾卿然喜溢眉梢,“我是谁啊,凭借我的三寸不烂之舌还会有我拿不下的人,或者蛇?”   “……”   楚盈盈踮着脚尖儿,直直盯着顾卿然头上的花钿,用极小的声音道:“他在里面吗?”   “我已经封住了泥丸宫,他听不见的。”   顾卿然看天色不早了,便道:“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吧,找个地方歇歇脚,这些事咱们慢慢说。”   几人趁着夜色赶到一处小镇歇脚,这次他们的运气很好,这间客栈有许多的空房间,终于不用互相挤着叠罗汉了。   眼看着顾卿然就要独自一人回房了,黎疆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我跟你一间吧,我想听你说细节。”   本来转身走了的弟子们又纷纷回头,异口同声道:“我们也想听!”   黎疆:“……”   往常的顾卿然一定哈欠连天,可今天的他却格外的神采奕奕,搞到手这样一个灵兽,简直够他吹一辈子的了!   顾卿然热情的招呼他们,“来来来,那个小沈啊,你去弄点吃的,再来壶果茶。”   顾卿然施施然坐在八仙桌旁,其他人都挤着围过去,黎疆的位置都被挤没了,最后只能搬个凳子坐在顾卿然身后侧,楚盈盈看顾卿然吃吃喝喝的差不多了,忙不迭的问道:“仙尊,你是怎么说服他的啊?他可是烛龙欸!”   “对啊,模样冷冰冰的,瞧着就让人害怕。”   沈玉泽神秘兮兮的压着声音道;“你们有注意到他的眼睛吗?低压着眉眼,用余光看人。”   陆沣:“或许高人都是这般自傲?”   黎疆道:“因为烛九阴的眼睛本就很特别,据说他额间那只眼永远都是闭着的,一旦睁开就会天崩地裂,世间的一切都会被毁灭,如临炼狱般骇人可怖。”   “真的?”楚盈盈震惊的张着嘴巴。   黎疆自然的搭着顾卿然肩膀,“我在书上看到的。”   烨煜感叹,“从前以为只是个传说,原来它真的存在啊!”   顾卿然听他们聊天正听的津津有味,黎疆轻晃他的肩膀提醒道:“说啊,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顾卿然抬着下巴,傲娇道:“当然是凭借我的智慧。”   小摆曾经跟他说过,在书中他可以肆意妄为,只要不违背伦理道德的事都不影响他过任务,顾卿然什么都不用怕,甚至不用怕死,只要他死得其所,死的有理有据,就不会犯规!   有了这句话,顾卿然做起事来就更加不管不顾,哪怕在拯救小魔头的过程中他英勇就义了,他还是可以回到原世界,任务成功与否似乎并不重要,只要他不违规就一切好说。   顾卿然深知烛九阴这种神物他自是无法与之抗衡,可硬的不行可以来软的,软的不行就来阴的,阴的不行就来损的。   对于这种强大而不可侵犯的存在,顾卿然能想到的也只有‘同流合污’这个点子了,在非敌非友之际,率先将他拉入自己的阵营,将未发生且有可能发生的一切危险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黎疆还是不懂,“你答应他什么了?”   从周游的话中不难猜出,顾卿然与他一定是做了某种交易,代价就是周游做他的灵宠,黎疆真的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儿值得周游这么一个人物委身给别人当灵宠!这也太丢脸了啊!   顾卿然将指尖放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然后摇摇头,面露惋惜之色,“他啊,被天锁困了不知道多少年,脑子已经瓦特啦!”   众人:“……”   沈玉泽,“什么、什么特?”   “就是,坏掉了的意思。”   看他们还是没听懂,顾卿然继续解释,“他是最近才从沉睡中醒过来的,睡了沉沉的一觉,周游醒来后就将前尘往事都忘却了,他忘记他为什么遭天谴,也不记得自己究竟被压在这多久了,他只是感觉心中有了一丝牵绊,有了些挂念,他想出去了。”   黎疆好像懂了,但又没完全懂,“以他的力量,冲破封印是迟早的事,又怎么会答应你做灵宠呢?特别是他这种身份,确实很不合常理。”   顾卿然呲牙,“他不知道封印快破了,我没告诉他,嘿嘿。”   “……”   “我说我可以放他出去,还能帮他找回曾经的记忆。”   沈玉泽恍然大悟,“然后他就同意给仙尊当灵宠了?”   陆沣面色难堪,“这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堂堂上古灵兽做灵宠,渍渍渍,传出去还不被笑掉大牙。”   顾卿然自豪道:“当然不是,我骗他说现在外面已经改天换日,像他那种级别的神兽是不能随意在世间游走的。”   众人:“???”   “不然还会遭到天谴的。”   众人:“!!!”   “师尊你竟然骗人!”   “骗蛇。”   “……”   “要想去找寻前世的记忆,就只能依附于修仙之人,而我!”顾卿然骄傲的拍拍胸脯,“恰巧就是御风仙门高高在上又受万人敬仰的仙尊,我的资质完全可以接纳他成为我独一无二的灵宠,而他被压在疾风岭下数以万年,灵气大损,可以暂时宿在我的泥丸宫中休养生息,这种两全其美的事儿,何乐而不为呢?”   众人:“……”   黎疆哭笑不得,“就这样?他就这么轻易的被你骗了?都没怀疑?”   顾卿然转头看他,“他呆呆的,最开始瞧我这身装束还以为我是变态,我解释一下后他就同意了。”   众人:“……”还得是你啊。   楚盈盈凑上来盯着顾卿然头上的蛇形花钿,“他在这里面?”   头有九宫,上应九天,中间一宫,谓之泥丸。   泥丸宫便是位于眉心的神庭穴,那里是灵气汇集之处,天枢之灵,一身之宗。   相传泥丸宫便是一身之祖宫,修仙之人的元神皆居于此,灵秀天成,淬泽本身。   顾卿然点头,“对,烛九阴灵气斐然,与我缔结契约之后便可与我心神相通,还可在我神庭之处修真养性。”   陆沣灵魂发问,“那黎师弟的可可呢?不都是灵兽吗?”   黎疆:“……”   顾卿然呵呵笑道:“那只熊哪用得着契约牵制啊,给点吃的就死心塌地的,傻乎乎的,是很可爱。”   沈玉泽有点担忧,“仙尊答应要帮他寻回前世,可有什么线索吗?”   顾卿然直言,“没有。”   “那万一烛九阴知道你骗他,那——”   “我当然不会把人家骗到手就放手不管啦,那跟渣男有什么区别?”顾卿然思索着,“我打算回御风仙门后,去九宫阁查查书籍,说不定能找到线索的。”   几个人又闲聊几句后就散了,黎疆磨磨蹭蹭的走在最后面,一步三回头的望着顾卿然,看到顾卿然向他招手后,他忙不迭的回身关上门,雀跃的向床边走去。   顾卿然拍拍自己身侧,黎疆听话的坐过去。   “关于可可母亲的事,你想好怎么说了吗?”顾卿然本还将这事儿忘了,可刚刚陆沣提了一嘴可可,他才想起关于兰虞的事他们都没有正面与可可说过。   黎疆之前也考虑过,可始终没想好该怎么把这么残忍的事委婉的说出来,可可的父亲害死了他的母亲,而且死状又是那么的惨烈,可可虽说长得大,但说到底还是个未成熟的孩子,这些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你觉得呢?”   顾卿然垂眸,“我也没想好,之前玄光镜照不出他的过往,原来是因为他是人妖相恋的结果。”   黎疆知道顾卿然在担心什么,可可有可能一辈子都修不出人形了,为什么可可在御风仙门这么久,吃了那么多的仙丹依旧无法化形,现在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黎疆:“还是告诉他吧,瞒不住的。”   “那你去说。”   “……”   “行了,睡吧,我都要累死了。”顾卿然说着就开始脱衣服,黎疆自觉的站在床边,将顾卿然扔过来的衣服叠好,又将甩的几丈远的鞋子摆好后才上床。   或许是因为他们来的太晚了,店家为他们办理好入住后没有及时为他们增添枕头和被子,顾卿然将枕头向过挪了挪,又贴心的为黎疆盖上被子后便阖上了眼。   黎疆侧着身子与顾卿然面对面,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然后又扯着被子向过挪了挪,这下两人的距离更进了。   有了这个蛇形花钿后,顾卿然更好看了,好看的叫人挪不开眼,黎疆想着,要是未来能与顾卿然时时刻刻在一起,真是叫他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   他知道顾卿然睡觉一向睡得沉,便悄悄从被子里伸出手,颤颤巍巍的,小心的、谨慎的、带着一丝敬畏的,抚上那张精雕玉琢般的面容,他不敢用力,只用指尖的皮肤轻微触碰着,感受着顾卿然秀润的肤质。   想到一年后顾卿然就要成亲了,就是别人的了,黎疆心里攀上苦涩,紧跟着就是一种罔知所措的无力感。   正出神,顾卿然蒲扇似的睫毛抖了抖,继而顾盼生姿的桃花眼也睁开,二人就这么面对面的看着。   !!!   那一刻黎疆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像被人抽走了血肉,只剩下一副无感的躯壳。   完了完了!被当场抓包了,黎疆整个人都不好了,顾卿然会不会察觉出什么?会不会知道了自己的小心思?   时间缓慢流逝着,要不是惊吓和羞愧让他丧失了行动力,黎疆现在一定拔腿就跑,能跑多远跑多远,这真是太难堪、太尴尬了。   顾卿然眨眨眼,然后也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花钿,呲着牙道:“你也觉得很好看,是不是?”   “……”   “——嗯,好看。”   “嘿嘿。”顾卿然向黎疆怀里挤了挤,“我太牛了,等回到御风仙门,还不羡慕死白褚宁,真是想想就激动!”   黎疆无奈,“所以,你是因着这个才没睡?”   “也不是,多了个周游,多少有点不自在。”顾卿然叹气。   黎疆借机撩了燎顾卿然的额前碎发,“不舒服啊?”   “那倒没有,额间烫烫的,还挺舒服。”   “那就好。”   顾卿然,“我想好了,等回到御风仙门,咱俩先去九宫阁查资料,要是查不到就去民间,那种历史悠久的古城都有县志,那里面一定有线索。”   黎疆浅笑,“你就是想借机出去玩吧?”   “……”   “也不全是,哈哈哈。”   “就我们俩吗?”   “对啊,人多太费钱,白褚宁又要跟我唠叨了。”顾卿然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御风仙门没那么富裕,我也能省就省点吧。”   “勤俭持家啊。”   “那肯定,谁嫁给我肯定错不了。”   “……”   黎疆翻过身,道:“睡吧。”   顾卿然望着他宽厚的肩膀,挪过去一把抱住,“两个人盖被子漏风,这样会暖和点。”   黎疆小声嘟囔着,“反正你睡着的时候会把被子都抢走。”   “……”   “把自己裹的里三层外三层都不肯分我个被子角。”   “……”   “热了就都踢到脚下,冷了找不着被子就趴我身上取暖。”   顾卿然轻笑,“哟,小老弟怨气挺重啊。”   “哼。”   第二天黎疆早早的醒了,眼看着时辰到了,他拍拍顾卿然,“醒醒。”   顾卿然把头缩进被子里,像小兽般哼哼唧唧的企图赖床。   “等下他们该来敲门了,快起来洗漱。”黎疆说着就去抓他的手腕。   顾卿然体质寒凉,所以才会怕冷,但今天他的肌肤却格外的灼热,黎疆察觉出不对,掀开被子,顾卿然的额头抵在他的胸口处,脸暇上透着不正常的红。   他用手背探了探顾卿然的额头,好烫啊。   黎疆忙爬起来穿衣服,然后将顾卿然的头移到枕头上,温声道:“等着,我去给你买药。”   出门没走几步就撞见沈玉泽,“师弟,你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啊?”   “他发烧了,我去买药。”   黎疆转身出了客栈,回来时顾卿然门口围了一堆人,见他们在门口徘徊着不敢进,黎疆火急火燎的推开门,“进来吧。”   沈玉泽他们不敢进来探望,就是怕万一顾卿然没穿衣物,那多尴尬啊。   黎疆将毛巾浸水后铺在顾卿然的额头上,起身道:“我现在去煎药,沈师兄,麻烦你去厨房要一碗清粥吧。”   “好。”沈玉泽转身走出去。   黎疆拎着药包,对楚盈盈道:“劳烦楚师姐照看下。”   “放心吧。”   见楚盈盈站在床边守着动也不动,陆沣为楚盈盈挪来个凳子放在床边,“坐着吧。”   楚盈盈道:“谢谢。”   陆沣回身坐在八仙桌旁,面上带着疑惑,“这顾仙尊好好的,怎么就病了呢。”   楚盈盈,“或许是那烛九阴的缘故吧。”   “我昨晚都没怎么睡好,一想到烛九阴这心里就莫名的发毛,要是顾仙尊困不住他,那可就酿成大祸了。”   烨煜:“这个师兄不必担心,契约一旦达成,灵宠便与主人同休共戚,一损俱损,只要顾仙尊无碍,那烛九阴便是可控的。”   楚盈盈将顾卿然额头上的毛巾翻个面,“烛九阴早晚是要冲破封印的,与其那时引得世间混乱,或许眼下的情况已然是最好的了。”   沈玉泽这时端着清粥进来了,楚盈盈起身接过,汤匙搅弄着晶莹剔白的米粒,刚要坐到床边她迟疑了。   她将碗递给沈玉泽,“沈师兄你来喂吧。”   “我?”   “嗯。”楚盈盈点头。   沈玉泽手停在半空,继而转身出了门,留下句,“我去换黎师弟。”   黎疆着急忙慌的赶回来,看他们一个个傻站着,疑惑道:“怎么了?”   楚盈盈将碗递过去,“你来喂吧,等下粥都凉了。”   黎疆也没多想,一屁股坐在顾卿然身边,自然又随意,他将顾卿然头上的毛巾拿下来,低头轻声道;“吃饭了。”   顾卿然皱了皱眉。   黎疆将顾卿然环着抱起来,让他舒适的躺在自己的怀里,然后对楚盈盈道:“给我吧。”   楚盈盈看傻了,这才回过神,“啊,给。”   黎疆舀起一勺粥,用嘴唇试了试温度,确实已经不烫了。   “来,喝一口。”黎疆用勺子撬开了顾卿然紧闭着的嘴,像哄小孩一般细腻温柔,“吃点东西就会舒服点了,我给你买了枣花酥,喝过药再吃,压压苦味。”   顾卿然眼皮沉得抬不起,只能低吟一声算是应了,然后缓缓张开了发白的嘴唇,黎疆将清粥一口一口的喂进去,最后一口吃进去后,黎疆用袖口为他擦了擦嘴角遗漏下来的清粥,柔声问道:“好些了吗?”   顾卿然在他怀里蹭了蹭,艰难地睁开眼,委实吓了一下,“你们都在啊。”   楚盈盈:“黎师弟说仙尊病了,我们便来了。”   “害,可能是着凉了吧。”顾卿然抬手自己探了探额间,“嚯,这不得烧到四十度啊。”   黎疆对于他时不时地迷惑发言已经见惯不怪了,其他人却面面相觑表示有点没听懂,顾卿然扯了扯被子,嘟囔着,“还是很冷啊。”   这时沈玉泽端着药来了,黎疆赶紧接过,用嘴吹着,“把这个喝了就好了,就不冷了。”   顾卿然看着眼前递过来的汤匙,噤了噤鼻子,“这样一口一口喝也太难受了,你吹凉了我一口干了!”   其他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比较早,以后就不半夜更了,早睡早起身体好!嘿嘿嘿。   (关于泥丸宫是在度娘上查阅的基础上进行修改,特此标注。) 第39章   顾卿然喝完药后感觉好点了, 他也不想拖着这么多人挤在这个小客栈,便起身道:“收拾收拾回听月山吧。”   黎疆与顾卿然同乘破曦,见破曦剑巨大且霸气的剑身, 顾卿然惊叹, “你的破曦剑都可以随心而变了?”   “这没什么稀奇, 这把剑可是上品灵宝。”   顾卿然笑呵呵的坐下去, 黎疆站在他身前为他挡着疾风,一行人匀速前进, 想必日落前是可以赶回御风仙门的。   黎疆时不时回头关切道:“冷不冷?”   顾卿然摇头,他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并不恐高,否则在这个动不动就要上天的世界他一定会吓得心脏衰竭的。   黎疆故意降慢了御剑速度,待其他人都从身边飞过, 他才小声道:“你真的是着凉导致的吗?”   顾卿然杵着脸, 面容愁苦,“自然不是, 是这烛九阴与我体质相冲。”   黎疆有些心疼, “那怎么办?要不先将他放出来?”   等了会没听见回应, 黎疆转身,发现顾卿然正充满怨气的瞪着他,“明知道不是风寒, 还给我喝那么苦的药,你存心的是不是?”   黎疆笑的前仰后合, “哈哈哈,当然不是, 那只是补身体的, 而且你都吃了我的枣花酥了啊。”   顾卿然没再说话, 一向不安分的他现下扶着额头显得很疲累。   黎疆道:“靠在我身上吧。”   顾卿然也没与他客气, 背过身就倚在黎疆身上,“哎,这是排异反应啊,真难受。”   黎疆:“……”   “要不让乐师叔帮你把脉开药调理下吧。”   顾卿然揉揉眉心,“不用,这是我和烛九阴必须要经历的过程,我在外面这般,他在里面也不好过,我能感受得到,冻得蛇鳞都硬了。”   “……”   “不过他在水里都能泡个千年万年的,这点风雪不碍事的。”   黎疆疼惜的看他,“我还是比较担心你,你这体质禁得起这么折腾吗?”   “呦,担心我?”   顾卿然即使身体不适,那也不影响他阴阳怪气,“咱们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头也学会关心人了?”   “……”   破曦剑剑身猛然一晃,吓得顾卿然紧紧扯着黎疆的衣裙,“干啥呀你!”   “哈哈哈哈,吓死你!”   顾卿然:“……”这小魔头学坏了。   这次历练因为有顾卿然的缘故,终于艰难且缓慢的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乐姝说,白褚宁自十几日前就每日站在瞭望台上,风雨无阻,时至今日终于看到一行人归来的身影,白褚宁此刻的心情复杂的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什么,反正就是想跟顾卿然打一架,在地上打滚的那种打架。   本还想着上前理论一番,可看着黎疆扶着颤颤巍巍的顾卿然走过来,白褚宁愣住,这怎的又受伤了?   白褚宁拧着眉头走过去,语气不甚客气,“你又怎么了?”说完上下打量起顾卿然,震惊的神色不加掩饰,“你穿的这是什么?他们穿的是什么?你都教这些弟子们什么?!”   白褚宁霹雳吧啦正说着,当他看见顾卿然额间的蛇形花钿时,他明显一愣,顾卿然这是又作什么妖去了?   还没等白褚宁发作,陆沣率先道:“顾仙尊带我们去疾风岭的海底看过了。”   白褚宁:“然后呢?”   沈玉泽:“是一条被天道法印困着的烛九阴。”   “什么?!”   楚盈盈:“而且封印快破了!”   白褚宁大惊失色,“啊???”   烨煜:“然后顾仙尊把他放了。”   “!!!”   黎疆略显傲娇,“烛九阴现在是我师尊的灵宠。”   白褚宁:“……”   顾卿然走到他面前,用手指了指头上的花钿,得意道:“羡慕死你!”   “……”   顾卿然说完揽着黎疆的肩膀,“咱们走!”   回到房间,顾卿然赶紧将身上的女子长袍脱下来,还不忘埋怨着,“都赖你,买什么女装啊,白褚宁肯定觉得我有什么特殊癖好,还有周游,看我的时候蛇眼睛都要瞪圆了。”   “没有合适的,你的身形娇小玲珑,穿女子服饰也很好看啊。”黎疆站在身后笑盈盈的看着他。   顾卿然警惕回头,“你小子最好不是故意的!”   黎疆走到他身边,眼神黏糊糊的,“你好些了吗?”   “还行,我想泡个澡,我们最体贴、最善解人意的小魔头大人可以去帮我打桶热水吗?”   黎疆噗嗤一笑,“看来你是好完全了。”   “还是有点晕乎乎的。”顾卿然扶着额头,透着指缝偷偷看他,“泡个热水澡一定就会好了。”   “行,我去打水。”黎疆屁股还没坐热就转身出了门,看着他的背影顾卿然跟小摆得意道:“这本书的名字现在可以改成《如何驯服叛逆的大BOSS》或者《炮灰师尊的逆袭之路》,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怎么样。」   “看来我们的宿主情分只剩下一年了。”   「祝你好运。」   顾卿然将那身碍眼的女装扔在一边,恣意的躺在床上等着热水,白褚宁这时风尘仆仆的赶来,脚还没踏进屋舍声音就率先传来,“师兄还真是稳得住,这次历练你可真是出了大风头啊。”   看他疾言厉色的模样,顾卿然悠哉哉的坐起来,“还行吧。”   白褚宁头上气得冒烟,连破天道法印这么大的事他都敢私下做主,这要是被其他仙门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做文章呢。   “你是不是还杀了一头银雪苍狼。”   顾卿然咋舌,“这你都知道?”   白褚宁冷哼,“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你连俞掌门饲养的灵宠都敢杀?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顾卿然嘴角的笑逐渐消失,姓俞的竟然敢来恶人先告状?不过想来也对,那银雪苍狼的额间有他们门派的印记,他要是不主动出击,那岂不是只等着被人率先抓住把柄。   “你这一行是专职去闯祸的吗?”   白褚宁声声质问着,顾卿然却未见惧色,甚至连一句争辩解释都没有,只呆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番姿态倒是与从前相似,无论白褚宁怎么跳脚、怎么咄咄逼人,顾卿然都漠然无感,连目光都不肯挪给他半寸。   “师父闭关前确实将御风仙门一切事物交由你,可你这般胡闹岂不是伤了他老人家的心?”   “烛九阴的事你也不打算解释下吗?”   “你带着他们一走就是四十余天,究竟都干什么了?”   “……”   顾卿然刚捋顺的思路被一次又一次的打断,终于忍无可忍了,他冲白褚宁喊道:“你没完了?!”   白褚宁瞪着眼睛,“你……”   “你什么你!这么墨迹呢!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我会无缘无故杀人家的灵宠吗?你以为银雪苍狼那么好杀?那种级别的灵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五岭山?这些你有想过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直接将白褚宁问傻了,当初俞少青找上来的时候他确实没有过多的询问,只觉得顾卿然带着一群弟子下山捣乱给御风仙门丢尽脸面,一心便只想着责问。   “我是你的师兄,咱们才是一家人,你帮着外人质问我?”   白褚宁愣住,“一、一家人?”   顾卿然用眼尾瞟他,“怎么?难不成你跟俞少青是一家人?”   “没。”白褚宁头摇的像拨浪鼓。   “那就赶紧给我弄点吃的去,问问问,就知道问,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啊?”   白褚宁:“……”   “以后离他远点,猪狗不如的玩意儿!”   “……”   白褚宁燃着的小火苗直接被顾卿然一门大炮轰熄了,现下站在那像是个受训的学生,支支吾吾道:“介时他若问起,那我该如何答复啊?”   顾卿然讪笑一声,“他放纵灵兽行凶伤人,他还想要答复?没答复!啥也没有!杀了就是杀了!死了就是死了!他若是问起你就叫他来找我。”   白褚宁又道:“他说尸体被你拿走了。”   “我若不将尸体带回来,他会承认?”   白褚宁没说什么,转身欲走,顾卿然喝住他,“干嘛去?”   “给你拿吃的。”   顾卿然开始咄咄逼人,“平时小嘴巴巴的,跟我吵架可能耐了,怎么一对着外人就萎了?”   白褚宁被劈头盖脸的一通指责,本就心内不畅,面对顾卿然的挖苦他反驳道:“谁知道是不是你在外面闯祸?”   “我闯祸怎么了?我闯祸那也是有苦衷,那也是情非得已,你也不能帮着外人啊。”   白褚宁蹙眉,解释道:“我没帮着外人,我只是问问。”   “问也不行!问也有罪!”   白褚宁:“?”   “你就是在怀疑我,就是不相信我才会来问!”顾卿然抱着胳膊,盛气凌人道:“要是别人来我面前诋毁你,我一定会无条件护着你的,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我都会选择相信你,我们是几百年的同门师兄弟,我们应该是最了解彼此的不是吗?”   白褚宁被他说的有些自责,那日俞少青找上来时,自己确实没有为顾卿然辩解半句。   “虽然我们平时经常吵架拌嘴,但遇到事情了不是该一致对外吗?我大老远的回来,你一句关怀的话没有,却只有质问?你觉得这合适吗?”   白褚宁低着头不吭声。   顾卿然演戏演的太过于投入,现下胸腔竟然真的开始憋闷,连带着脸色都不甚好。   黎疆回来就瞧见顾卿然仰着小脸与白褚宁理论,瞧那阵仗就知道白褚宁定是又败了,顾卿然妙语连珠一顿输出,白褚宁压根连还嘴的余地都没有,那蛮横无理的样子瞧着还真是招人稀罕。   黎疆倚靠在门口,看热闹似的,“水烧好了。”   顾卿然早就说的口干舌燥,他冲白褚宁挥挥手,“去准备饭菜吧,我要泡澡了。”   “哦。”白褚宁垂首,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黎疆将浴桶挪进屋子中央,放好热水后试了试水温,对顾卿然道:“好了,你先泡着吧,有事喊我。”   “俞少青来告状了。”   黎疆转身看他,等着他的下文。   “暂且别告诉可可关于他的事了,这个人有问题,或许后面还有更大的阴谋。”   黎疆,“知道。”   刚要出门,黎疆又转身问道:“那银雪苍狼怎么处置?”   顾卿然解着衣袍,随手将锁灵囊扔给他,“随你吧。”   黎疆拿在手中看了看,若有所思的退了出去。   第二天黎疆门口就挂着一张崭新的狼皮,毛发已经被清理的柔顺光亮,边缘处也用刻刀裁剪整齐。   那狼皮将沈玉泽吓了一跳,黎疆道;“是在竹林猎到的,他怕凉,正好做个垫子。”   沈玉泽走过去打量着,“它额上的印记——”   “是印记吗?”黎疆淡淡道:“我还以为是杂毛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   白褚宁:家人们,我好像让人CPU了。 第40章   沈玉泽上前来抚摸着, “好像是朔风仙门的印记。”   “是吗?可能吧。”黎疆撇嘴,“不太清楚。”   沈玉泽倒是好奇的很,他围着那狼皮看了一圈, 感叹着, “这种级别的灵兽可是不常有。”   “不堪一击。”黎疆淡淡道。   “那倒是, 现在还有谁的灵兽能跟顾仙尊的比, 说出去都没人能信的。”   提起顾卿然,黎疆嘴角不自觉噙着笑, “他鬼主意总是那么多。”   回想起疾风岭地动山摇那一瞬,沈玉泽依旧惊魂未定,“是啊,当时真是把我们吓坏了。”   二人正聊着, 顾卿然慢悠悠的走出来, 看着悬挂在衣架上的整张狼皮,他好奇的走过来, “哇!这也太盖啦!”   黎疆拍拍敦厚的狼皮, 宠溺道:“等我将这畜生处理干净, 再晒一晒,就给你铺在床铺上,省着你总是冷。”   顾卿然有点犹豫, “每日睡在这上面,会不会有点太吓人了?”   黎疆思索下, “那我就存起来,等出门时用锁灵囊带上。”   “嗯, 这个办法可行。”顾卿然对二人道:“走吧, 我们一道去吃饭, 今日小沈也去膳食堂吧。”   沈玉泽踌躇着, “这、这不好吧。”   “走吧。”   顾卿然负手走在前面,见黎疆已经跟了上去,沈玉泽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你完全好了吗?”黎疆还是有点担心,顾卿然的身体真的可以与烛九阴相互协调、相互适应吗?昨天从顾卿然的话中不难猜出,他与烛九阴的体质是完全相冲的,想必要完全适应还是要吃一些苦头的。   “嗯,没什么感觉了。”顾卿然小声道:“等下可以把周游放出来透口气。”   这倒勾起了黎疆的好奇心,“关于他的一切,他都不记得了?”   “应该是,毕竟时间太久远了,哪怕再刻骨铭心的事,也是经不起时间的冲刷,一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百年,百年不行就千年。”   “是吗?”黎疆不信。   因为他笃定,哪怕过了多久他都不会忘记顾卿然的,这个短暂出现在他生命中唯一的,像束光一样的人。   “人的脑容量就那么大,能记得的东西也只有那么多。”顾卿然蹙眉,“当然,我也合理怀疑他是在那次天谴中受了伤,这才留下失忆的后遗症的。”   “嗯,有可能。”   顾卿然摸摸头上的花钿,道:“等下吃完饭将周兄放出来聊聊。”   沈玉泽吃过饭本想回房的,可他实在太好奇了,周游从头到脚都是那么的神秘,他太想知道这个人身上的故事了,便也一道跟着了。   周游出来时依旧是一身玄衣,精神状态还算饱满,就是那双瑞凤眼还像睁不开似的。   他长得很端正,五官没有多余的棱角,双眸是很浅淡的棕黄色,瞧人的时候很疏冷。   他的目光落在某处时就很像猛兽扑食前的专注,很有压迫感。   顾卿然指着身侧的凳子,笑的异常灿烂,“周兄,快坐。”   周游瞄他一眼,继而优雅的坐下去。   顾卿然将桌上的糕点水果推过去,“吃点吧,这些可都是人间的美味,平时在海底吃些小鱼小虾的也是难为你了。”   这时黎疆惊奇的发现,周游出来后,顾卿然额间的蛇形花钿就不见了。   “……”   周游几千年未曾进食,现下都不知道凡间的吃食是何滋味了,他拿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像是在细细品味,“嗯,不错。”   “周兄多吃点。”顾卿然嘿嘿笑着。   “不了,吃多了不舒服。”周游捻了捻指上的残渣,眸光一转,开始打量顾卿然。   “你资质尚可。”   周游在顾卿然的神庭穴待了好几日,想必对自己这位宿主的根基还算满意。   顾卿然抱拳,“多谢夸奖!”   沈玉泽、黎疆:“……”   周游巡视一圈,淡淡道:“有事吗?”   顾卿然:“就是想、想彼此了解一下嘛,嘿嘿。”   周游垂着眼眸,单手托着下颚,陷入了沉重而久远的回忆。   周游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困在疾风岭下多少年了,按着他的回忆,自从被天谴困住后他就陷入了沉睡,或许是封印松动的缘故,他才于最近醒过来。   他脑袋空空,除了姓名其他一概不知,但是周游不想被困在暗无天日的水下,他便只能驮着那座山漫无目的走,连想去哪儿都不知道。   黎疆:“你真的连为何遭受天谴的都不记得了?”   周游摇头。   沈玉泽小声道:“那可是天谴,肯定不是小事儿。”   顾卿然知道再问下去估计也没意义了,便道:“这里是御风仙门,周兄要是有兴致可以四处走走,累了再回来休养。”   “嗯。”周游起身,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沈玉泽看周游的身影走远了,这才开口道:“仙尊,你就这样让他出去,会不会吓到人啊?”   “不会啊,周兄长得那么标致。”   沈玉泽:“……”   黎疆瞧他,“哦?是吗?”   沈玉泽笑着解释,“仙尊,我不是说他的长相,而是他的身份,他会不会突然发狂啊?”   顾卿然挠挠头,“应该不会吧,他现在可是归我管的,我一个指印他都得乖乖回来,哪里会发狂啊。”   “也对。”   黎疆走到顾卿然身侧,低头看他,“你还答应要帮他寻回记忆。”   对于这种仰视别人的感觉顾卿然很不自在,就暗戳戳的骂了句,“傻大个。”   黎疆:“……”   顾卿然虽然有拖延症,但已经答应别人的事他是一点也不拖拉,关于周游的事他还是上了心的。   他对黎疆道:“你的大笨熊搞定没啊?搞定了就跟我去九宫阁查资料。”   那晚黎疆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决定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可可,但是他隐瞒了俞少青的事,可可还小,未来的路也很长,有一个这样的禽兽父亲会影响他的心理健康,还会带来一堆的负面情绪,可可不该承受这些。   事情既然已经无法挽回,黎疆希望可可能够健康快乐的长大,就像兰虞希望的那样,做一只无忧无虑的小兽。   黎疆想,他会照顾可可的,哪怕将来离开御风仙门了,他也会带着可可的。   沈玉泽见他们还有事情忙,便寻了个托词先走了。   再去九宫阁的路上,顾卿然问道:“你告诉他兰虞已经不在的事了?”   黎疆低头看着石条路,“瞒不住的。”   顾卿然摇摇头,“那他一定很伤心,是不是捂着熊脸哭个不停?”   黎疆叹口气,“他问我是谁杀死他母亲的。”   “你告诉他了?”   “没有,我不想让他一直生活在仇恨里,那是他的父亲,这太难抉择了。”   顾卿然点头表示赞同,也想着趁机给黎疆洗洗脑,“对啊,一生都背负着那么重的枷锁,会很累的。”   看黎疆没理他,顾卿然又开始化身人生导师,“人的一生其实很短暂的,我们为何不能开心的过呢?我看得出来,你想救你父亲是真心的,但你也不想打破现在仙魔之间维持了几百年的平衡吧?”   “平衡?”黎疆眼神骤变,面上愤然,“你觉得魔族现下被困在北荒是平衡?难道你也觉得魔族生来低贱,就该被困在不见天地之处,好让你们仙门之人眼不见为净?”   顾卿然没想到自己平平无奇一段话可以叫黎疆生了这样大的气,他忙解释着,“我没有,我没那个意思的。”   黎疆垂眸,顾卿然正仰着小脸看他,粉面朱唇,还在迫切的解释着,“其实,我对魔族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比如你,对我就挺好的。”   黎疆耳边飘渺空洞,眼中只剩下那抹翕动的丹唇。   “你千万别这么想,是我一时失言了。”顾卿然还在想该怎么将自己的话圆回来,黎疆却红着脸率先走了,他又小跑着跟上,“哎,我没说完呢,你别生气了呗?哥错了还不行吗?”   到了九宫阁,他们打算先从第一层找起,顾卿然抱着两大摞的书籍,‘嘭’的放在黎疆面前,“先看这些。”   黎疆没做声,默默拿起一本开始翻阅,顾卿然坐在他对面,也装模作样的拿过一本,这种类似地理图志的东西他看着就发困,仿佛又回到枯燥乏味的大学课堂。   顾卿然坐了一会就开始不老实,东倒西歪的像个不倒翁,黎疆抬眸看他,“真是不懂你怎么当上仙尊的。”   “我师父指定我看着白褚宁的,他心浮气躁,做事极易冲动,所以需要我在一侧督促管教。”   “我怎么觉得需要被管教的是你。”黎疆虽对白褚宁充满敌意,但这话说的算是中肯,因为顾卿然无论从哪儿看都与沉稳不沾边,相比之下白褚宁倒还靠谱些。   “人嘛,总是会变的。”顾卿然将书籍放在一边,顺顺衣襟便躺下去,“最近你多给可可带些好吃的,希望他能早些从悲痛的情绪中走出来。”   “俞少青的事,你有跟姓白的说吗?”   “没。”顾卿然翘着脚,白面勾着银丝线的靴尖就在黎疆眼前肆意的晃着,“我们除了那头狼没什么证据,说了白褚宁也不会信的。”   “嗯,那倒是,俞少青好歹也是朔风仙门的尊主,仅凭一面之词是不会有人信的。”   “当时情况太过于危急,那个洞里的一切都毁了。“顾卿然道:“可即便没有毁的完全,那也无法证明在那里设下血阵的就是俞少青啊。”   俞少青这个人顾卿然从没见过,所以他旁敲侧击的跟白褚宁打听过,他最初只是朔风仙门的内门弟子,但是他为人心细如尘,又能言善辩,用现在的话说,是一个比较有能力、有手腕的人。   当时他很受朔风尊主的赏识,一路提拔他成为朔风仙门的第二把交椅,后来尊主死了,他膝下又无所出,自然而然俞少青就成了朔风的尊主。   白褚宁还说,俞少青快成亲了,是与玄令宫苍羽的妹妹,苍婼。   还记得陆沣曾经说的,玄令宫是当下仙门中的佼佼者,仙门壮大,每年都有众多学徒入山学法,可谓人丁兴旺。   玄令宫还特别有钱,据说仙门异常雄伟壮观,连石阶都是经过细细打磨,连房檐上的点缀都镶嵌着玉石呢。   顾卿然呵呵一笑,“俞少青这不就是嫁入豪门了吗?”   黎疆勤学好问的劲儿又上来了,“什么是豪门?”   “就是特别有钱有权有地位的人家,嫁进去就吃穿不愁。”   “那千芙是豪门吗?”   “……”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冷的像哈尔滨的冬天一样,是我写的东西让小可爱们无语了吗?呜呜呜呜。 第41章   顾卿然一挥手, “我怎么可能那么肤浅!”   “你毫不犹豫的应下了婚约,为着什么?”黎疆看似不经意的翻着书籍,心尖上却如万马踏过般, 他很想知道答案, 却又不想知道答案, 他很怕顾卿然说喜欢。   他喜欢她。   要是真的得到这个答案, 黎疆真的会难受死的。   想起千芙,顾卿然哀叹着, “我没毫不犹豫,我犹豫了的,毕竟没有感情基础的两个人,上来就说成亲, 怎么说也有点草率。”   “那、那为什么?”黎疆声线微颤。   “拖了几百年的娃娃亲, 当时白褚宁和乐姝又在一边添油加醋的吵闹,吵的我脑袋都大了。”   黎疆不可置信, “然后你就答应了?这么简单?”   “她哭了。”   黎疆:“谁哭了?”   “千芙。”顾卿然摆弄着手指, 无奈道:“我最见不得人哭了。”   呵呵。   原来自己日思夜想的答案, 竟然是这么简单。   黎疆自嘲的笑,总觉得世事弄人,要是有朝一日自己也哭了, 顾卿然也会什么都应允吗?也会心疼又无奈的答应他所有的请求吗?   应该不会吧,自己的心思太肮脏, 请求也太过分,到时铁定将他吓跑了。   黎疆忍着心痛, “挺好。”   “谁知道呢, 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   看顾卿然的神色似乎对这亲事也没那么期待, 黎疆心里倒还好受些, 他虽未想过将顾卿然抢过来,但顾卿然若是心里装着别人,黎疆真怕自己没勇气待在他身边了。   想到距离自己离开只剩不到一年,黎疆现下就开始不舍,可哪怕再不舍得又有什么用呢?自己又能改变什么呢?   终归是仙魔两别,分开亦是早晚的事。   等着情根种入骨髓,拔出时一定痛心切骨,鲜血淋淋,与其那般自我折磨,还不如早做了断。   三年,也够了,黎疆很知足。   顾卿然看黎疆一本一本的翻着,片刻也不停歇,便道:“累了就歇会,这不是个着急的事儿。”   “不累。”   “这世道,像你这么能吃苦的孩子可是不多了。”   黎疆面上淡然,“我自小就在幻境中磨练,那里的一切都凶险万分,一不留神就会死在里面。”   顾卿然坐起来看他,黎疆还从未主动跟他说过这些,他询问着,“那你父亲为啥还让你去?都不怕你出现什么意外吗?”   黎疆起初以为他父亲是想要锻炼他,要是连这些磨难都受不住,那还怎么扛起肩上的重任,还怎么带领魔族走出北荒,即便那时黎疆只是个几岁的孩童,他也从没怨恨过自己的父亲。   后来黎疆自己动了心,方知情爱这东西有多么令人丧失理智,他好像能猜到父亲的心思了。   他不喜欢自己。   因为自己的到来害死了他最爱的人。   “不知道。”黎疆淡淡道:“或许只是为了让我快些成长吧。”   顾卿然讪讪的笑,“啊,你们魔族教育孩子的方式还真是很新颖独特呢。”   提起过往,黎疆眉眼落下,声音亦变得低沉,“自出生起我也只见过他几面而已,临死前他将我从幻境中放出来,等我赶回北荒,也只看到他的尸身。”   顾卿然听的很认真,他能感受到黎疆的情绪很低落,很需要安慰。   他轻轻的走过去,坐在黎疆旁边,顾卿然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历来大反派都会有些崎岖坎坷的经历,也正是这些超越常人的苦难才能激发他们身体的潜能,可当故事主角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顾卿然还是很心疼他。   “我出生时我母亲就死了,我不记得她的样子,甚至连父亲的形象都很模糊,小时候他很少陪我,他总是很忙。”   “他好像从没抱过我。”   黎疆的头埋的低低的,“或许魔族的命运就是这样吧,永远在追逐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最终却什么也得不到。”   见黎疆似乎有要哭的节奏,顾卿然慌了,“别啊,这咋突然这样了呢。”   顾卿然这人历来嘴硬心软,黎疆这么突然的向自己敞开心扉导致他现在有点手忙脚乱。   “越是想得到的东西,反倒失去的最快。”   顾卿然也不懂,这天还没黑呢怎么就到点儿emo了呢?   他劝慰着,“人活着,多多少少都会有点遗憾的,但是我们不能死抓着不放啊,不还是要向前看的吗?”   黎疆苦笑,“除了找到梵机灵石,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那就找啊,哥不是说了吗?陪你一起找的。”   黎疆低头思忖良久,终释然说道:“再陪我一年就够了,介时寻不到灵石也无妨,我便走了。”   听到黎疆要走,顾卿然本该高兴的,这两年来一直威胁自己性命的小魔头终于打算放过自己了,自己再也不用每天担惊受怕的过日子了。   可当他看到黎疆颓然落寞的模样,就像一条无家可归的小狗,又无助又委屈,想着自己与黎疆相伴这两年,虽然他情绪反复无常,像精神分裂似的,但总体来说对自己还是不错的。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黎疆也算是陪在自己身边最久的人了,顾卿然还是很舍不得的。   “你、你走了你又能去哪儿呢?不如就留下来吧,咱哥俩在一起不也挺开心的吗?你那些部下也好说,我去白褚宁那多要些钱,不就可以安置了吗?而且哥答应你,有梵机灵石的下落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别走,好不好?”   黎疆强忍着泪水,他怎么可能不想留下,可既然分开都是迟早的事,自己就不能这么拖拖拉拉,自己性子直又不善于伪装,到时再被顾卿然察觉出什么,那种局面会给很多人都带来困扰的。   顾卿然想成亲也好,怎么样都好,只要他过的开心就够了,反正自己注定是生活在阴暗泥泞中的人,怎么样都无所谓的,就当他是自己心尖上那一抹光,只要这光亮着,这苦日子自己就还能撑下去。   “你就在这陪着哥呗?你早上帮我洗漱穿衣,然后去校长训练,中午咱俩再去九宫阁,我给你拿好吃的,下午上完文化课就去后山跟可可散步,多好啊,你要是担心族人,我可以时不时的带你下山的。”   黎疆听完这些话心里暖和和的,原来顾卿然也是舍不得他的,看来自己那些谨小慎微的付出还是有点成效,哪怕这里面不掺杂情爱,那他也很知足了。   “你要是不喜欢被束缚,那就、那就别上校场了,也不用去不问堂,反正你都得过第一了,对吧?”   “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不好?”   黎疆的泪本就忍的辛苦,顾卿然一番话却叫他再也绷住了。   “哎呀!”   顾卿然忙用袖子去擦拭,“别哭啦,一般大人物的出场标配都是无父无母、生活艰苦,哥知道你心里难受,但要想成就大事,这些都是必须要经历的啊。”   黎疆:“……”   “哥会对你好的啊,只要你愿意,哥会一直罩着你的!”顾卿然手忙脚乱的为黎疆擦着泪,“别哭啦,你哭的都丑死了。”   “……”   黎疆忙扭过身擦眼泪,顾卿然捂嘴偷笑,这小魔头还挺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的。   “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啊?怎么总想着走呢?是有什么不如意吗?”   顾卿然想着小孩子的心理健康也是需要时常引导的,自己的确也没怎么跟黎疆交过心,现在他还处在叛逆期,是需要健康且正面的心理疏导的。   黎疆就像叛逆期的小孩一样,有点不顺心就想着离家出走!   黎疆哼哼唧唧的擦完泪,哽咽着,“还不是因为你,懒死了,每天早上吃饭前还要为你穿衣洗漱,跟前跟后的照顾你,你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需要我操心,我可是魔族少主,我在魔族可是从没干过这些事的。”   顾卿然哈哈笑着,“哎呀这都是小事儿,你要是不愿意哥去跟白褚宁说。”   “算了吧,姓白的肯定要说我偷懒。”   “哈哈哈哈,就因为这个?就让咱们高贵的魔族小少主掉金疙瘩了?”   黎疆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就被顾卿然逗笑,“你少胡说。”   “以后心里有啥想法就跟哥说,别什么事儿都藏在心里,小孩儿就要有小孩儿的样子。”   黎疆倔强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儿了。”   “在哥这你永远都是需要被呵护的孩子。”顾卿然拍拍他的肩膀,“其实做人有时候是应该自私些的。”   黎疆有点没懂,“什么、什么意思?”   “凭良心说,你想离开这吗?这里吃的好住的好,还能接受到最良好的教育,不比你住山洞当个野孩子强多了?”   “……”   “别用那些枷锁把自己套牢,到头来受伤的不还是自己。”   黎疆不做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顾卿然还在一旁打趣,“你最近怎么多愁善感的?遇着啥事儿了?”   “没有。”黎疆拿过一本书胡乱的翻着。   “书拿反了。”   “……”   黎疆本就心烦意乱,顾卿然还躺在那玩自己的发尖儿,嘴里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在唱些什么,唱的黎疆坐立不安的。   这样和谐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多久,白褚宁又火急火燎的赶来了,见了这番情景他微愣下,然后又立着眉毛道:“你还有闲心在这谈情说爱?”   顾卿然坐起来,懵懵懂懂的看着他,“什么谈情说爱,我又咋的了?”   “烛九阴那么危险,你就随意放他出来?!”   顾卿然暗道不好,莫非是周游出去惹是生非了?他起身,“怎么了?他干啥了?”   白褚宁支支吾吾,“他、他在御风仙门大摇大摆的瞎溜达!”   顾卿然松口气,“溜达怎么了?碍着你了?是我跟他说让他四处逛逛的,人家被大山压了那么久,活动活动筋骨怕啥的!”   白褚宁气的头上冒烟,难道顾卿然不知道大家内心对于烛九阴有多恐惧吗?   “他走进弟子食堂,抢走人家吃了一半的糕点、那弟子现在吓的高烧不退,你说这事怎么办?”   顾卿然眨眨眼,“那你叫乐姝去看病啊,我现在去把周游叫回来,抢什么糕点啊,多有失身份啊。”   他自知理亏,也不管在背后气得跳脚的白褚宁,直接一溜白烟儿跑没影了,白褚宁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只能狠狠的瞪了眼黎疆。   若是以往黎疆肯定回瞪,现下他却陷在白褚宁那句‘谈情说爱’中无法自拔。   跟顾卿然谈情说爱会是什么样的?黎疆不禁畅想,那一定很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   黎疆:别人哭你就答应成亲,我哭你却说我丑???你是人??? 第42章   顾卿然脚下生风, 跑了好几个地方才寻到周游,现下他正悠然自得的在勤学堂摆弄刀枪剑戟,顾卿然忙迎上去, “周兄!”   周游回身看他。   顾卿然满脸堆笑, “周兄是不是饿了?”   周游继续摆弄手中的兵器, “吃了半块糕点, 现下不饿。”   此前顾卿然来这找过沈玉泽,住在勤学堂的弟子很多, 这里终日都是喧嚣吵闹的,现下却静的连掉下一片树叶都听得清,不用说,一定都躲起来了。   “周兄, 这里无趣的很, 我带你去别处逛逛?”   周游将手中的兵器放回原处,“嗯。”   “关于我的过往, 你可有线索?”   顾卿然道:“已经在查了, 只不过年月太过于久远, 所以需要些时间。”   周游步履轻缓,忽的想起什么,“是心中的执念将我唤醒, 可我不记得那是什么了。”   “明白,若有消息我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周游不再说话, 顾卿然看他走的方向是校场,想来这个时辰也没有弟子在那里训练便没有阻拦。   周游就像新生儿一样, 那双空洞的眼眸瞧什么都稀奇, 顾卿然也像个尽职的导游一般, 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周游也并未表现出反感,只静静的做个聆听者,二人勉强算相谈甚欢。   周游跟顾卿然说,自己在这里随意走了几个地方,但是所有人都躲着他,他只身走了许久都没人上来与他攀谈,然后他闻着香味进了弟子饭堂,那些人见了他全都一溜烟跑的干净,只剩下一个呆呆傻傻的像被绊住脚了似的动弹不得。   周游慢悠悠的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手上吃了一半的糕点,觉得有点饿。   他询问道:“可以给我吗?”   那弟子早就三魂没了七魄,连点头都做不到,周游见他没拒绝,说了句谢谢就直接拿来吃了。   顾卿然笑道:“下次饿了就来找我,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周游颔首,走了会他突然道:“我总觉得心里有个人,我该去寻的。”   顾卿然惊叹,“难不成周兄被囚千年,是为情?”   周游停在原地看他,像是极力回忆着,可没一会就头疼欲裂,身形一转就没了踪影,顾卿然摸摸滚烫的额间陷入了沉思。   蛇不是冷血动物吗?难不成也会动情?而且周游的性格这么沉闷,谁那么想不开会跟一块榆木疙瘩谈恋爱啊。   不过顾卿然好歹有个调查方向了,第二日这个大嘴巴就将这事跟黎疆说了,黎疆并没有表现出很震惊,反倒异常淡定,顾卿然凑过去八卦道:“究竟是哪种恋爱谈起来会犯天条啊。”   黎疆被他逗得呵呵一笑,随即严肃道:“书上说,人妖相恋,必遭天谴。”   顾卿然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都没想到呢。”   “叫你多读点书的。”   “呦,嫌弃我?”   黎疆低头浅笑,“没有。”   顾卿然坐在对面的蒲团上,也开始翻书,边翻边道:“可可的爸妈不也是人妖相恋,怎么没见俞少青那畜生被雷劈死?”   “没有三媒六聘,没有上敬天地。”黎疆缓缓道:“兰虞有此下场,你怎知这不是另一种惩罚呢?”   “总归就是没有好下场呗。”   黎疆想起自己的母亲,对,就是没有好下场。   顾卿然思考下还是觉得不对,“周游说他只是被压在疾风岭下,并未受到什么酷刑,他怎么会失忆,把自己最爱的人忘了呢?”   “或许,他受过酷刑而忘却了?”   “有可能。“顾卿然想到周游那个木讷样子就想笑,他那样无趣的人,跟他谈恋爱简直跟上刑没什么区别。   “哎,你说,周游喜欢的那个人,会是什么样的?活泼?沉闷?高冷?或者长相惊为天人?”   黎疆手指微顿,平静地说,“那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   一说这个顾卿然可是不困了,他将书合上,杵着脸开始畅想,“我喜欢那种清清冷冷的,话少还不爱搭理我的,男人嘛,都有种征服欲,越得不到的就越是最好的!”   “长相嘛,我倒是没什么要求,过得去就行,但是性格要开朗直爽一点,有什么话千万不要憋在心里,我喜欢那种直来直去的,有什么矛盾可以说出来两人商议解决,那样相处起来也不会太累,不然整天阴阳怪气的我可是受不得。”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能比我高!那可是关乎到我男性的尊严!”   黎疆默默听着。   顾卿然又道:“可有时候老天呀,就偏不如人愿,给你的总是相反的,就比如我妈妈喜欢单眼皮,我爸爸偏偏就是双眼皮,她为了下一代就想找个高高的、皮肤白白净净的,结果我爸又黑又矮,还好我像我妈,嘿嘿嘿。”   顾卿然想起什么,捂着肚子笑个不停,“我妈是典型的都市小女人,她想找一个大男子主义的伴侣,可以做她坚强又可靠的避风港湾,结果呢?我爸什么都听她的,买什么牌子的牙膏自己都做不了主,在家动不动就挨骂,有时候出差还非要带着我妈,哈哈哈哈。”   顾卿然的一些迷惑言论黎疆早不觉得稀奇了,他道:“既然不符合预期,那为什么还会在一起?”   顾卿然的神色耐人寻味,他道:“因为那些条条框框都是给不爱的人设下的,一旦你爱的人出现,你会发现那些条条框框根本不重要,所谓的标准不过就是一张废纸罢了。”   想到这顾卿然察觉出不对,他掰着手指道:“哇!要是老天非要跟我对着来,那我的另一半岂不就是,比我高,性格闷,有事就憋在心里打死也不说,还喜欢阴阳怪气?”   黎疆:“……”   “哎?哥还没问过你呢,你喜欢啥样的啊?”   “不知道。”   顾卿然见黎疆藏着掖着不肯说,走过去不依不饶,“说说呗,我都说了,你要是不说那多不公平啊,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他大力摇着黎疆的肩膀,“说啊,快点。”   黎疆被顾卿然磨得不行,干脆合上书不看了,赌气似的,“喜欢话多的,蛮不讲理的,最好吵架谁也吵不过的,喜欢爱臭美、乱花钱的,最好再懒一点,因为我一天不干活就浑身不舒服!”   “……”   黎疆这些话直接将顾卿然镇住了,他瞠目结舌的看着黎疆,愣是半天也没说出半个字。   看他这反应黎疆终于忍不住了,捂着脸笑的很大声。   顾卿然五官乱飞,他承认他从没这么无语过,就像被人卸载了声卡一样,他揽着黎疆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虽然哥尊重你的选择和喜好,但是做魔,不能这么想不开。”   黎疆笑的眼睛都成了一条缝,上气不接下气道:“怎么了?这样的人,不好吗?”   “咋说呢,可以,但没必要。”   “哈哈哈哈哈哈哈。”黎疆趴在桌子上继续笑,最后笑的睫毛上都挂着泪珠。   面对顾卿然苦口婆心的劝说,黎疆擦擦泪,“我只是随口说说的,哪里能找到这样的人啊。”   “就算找到了,说不定也都是别人的了。”   顾卿然嫌弃的直摆手,“你可行了吧,这玩意可没人跟你抢。”   黎疆嘴角漾着苦涩,顾卿然却只当他是玩笑话,还打趣着,“你们魔族的审美都是这么奇特吗?”   “只是我这样吧。”黎疆轻轻叹口气。   “要不你是当魔尊的料呢,就是与众不同!”顾卿然笑的没心没肺,还想着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万一哪天黎疆真的找到一个这样的,那这俩人的小日子得过的多有趣啊。   “欸,你这种沉闷的,竟然会喜欢牙尖嘴利那种款,你不怕挨欺负吗?”   黎疆摇头,“那怎么是欺负呢,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啊。”   “大情种啊你。”顾卿然眉飞色舞的,一屁股坐在黎疆身侧开始碎碎念,“其实你找个那样的也行,你平时不咋爱说话,有个那样的人日子能过的热热闹闹的。”   “嗯,我喜欢那样的。”黎疆看他,眼底尽是藏着的情绪。   “长相呢?御风仙门好看的女弟子不少,你都视若不见,难不成都不喜欢?”   “皮相而已,并不重要的。”   顾卿然竖起大拇指,“想得开,就算再好看的一张脸,也都会有厌烦的一天,但若是两人性情相投,脾性相和,那才是维系感情长久的纽带啊。”   “嗯。”   “哥现在知道你是外冷内热了。”   二人聊完还得接着干正事儿,黎疆再次翻起书籍,开始一目十行的看着,顾卿然依旧躺在一侧偷懒,正昏昏欲睡,黎疆突然道:“找到了!”   “什么!”顾卿然赶紧坐起来。   “这里!”黎疆将书递在他眼前,“三千年前,大禹山有烛龙作乱,山脉断绝,河水肆流,民间苦不堪言,故降天火驱之,将其镇压于山下,自此世间安享太平。”   “他竟然被压了三千年?渍渍渍,难怪他什么都忘了。”顾卿然托着下巴沉思道:“可周游看起来不像那种会发疯的蛇啊。”   黎疆将那本书从头翻到尾,“这里没写原因。”   顾卿然拿过,发现是一处古镇的县志,镇子才存世二百多年,所以对于周游的记载并不完全,顾卿然思索片刻,然后起身去书架上翻书,黎疆跟过去,“你要找什么?”   “这本书籍上既然有只言片语,那么关于周游的记载或许就在二百年前,或许更早,我们可以先找相邻的古镇,肯定有线索。”   “哦。”黎疆用手指在书架间轻点几下,然后指着远处靠窗位置的书架道:“那个书架上的书都是记载民间异事的,按着年份算是二百年至五百年区间的。”   顾卿然讶异道:“这你都能记住?”   黎疆骄傲的扬着下巴,“嗯。”   “学霸竟在我身边!”   黎疆:“……” 第43章   顾卿然在书架上翻找着, 却没找到他想要的,他抬头,发现书架最上方放着一本泛着黄的陈旧书籍, 他踮着脚尝试几下却发现根本够不到。   顾卿然有点生气, 从前的他可是个一米八七的运动健将, 一抬手臂就可以拿下那本碍眼的书了, 现在踮脚都不行?   他气的蹦起来拿,一跳一跳的, 蹩脚又可爱,黎疆见了走过来搂着他的腰直接将人举了起来。   “啊!”顾卿然回头看他,“你想吓死人啊!”   “我帮你啊。”黎疆笑道。   有了黎疆的助力顾卿然轻松的将书拿下来,边拍打着上面的灰尘边埋怨着, “你不觉得你直接拿下来会更快、更便捷点吗?”   “哦, 对啊,刚刚忘了。”黎疆带着得意的笑。   顾卿然没心思与他扯皮, 他坐在蒲团上仔细的翻阅着, 黎疆就坐在对面杵着脸看他, 顾卿然一本正经的样子倒与他传闻中的形象很相符,清冷矜贵,高不可攀, 让人心生敬畏。   “这呢!找着了!”   顾卿然抬头对上黎疆如痴汉般的眼神,他伸手晃了晃, “欸,看啥呢!”   黎疆回过神, 遮掩着理了理袖口, “没什么。”   “来来来!坐过来!”顾卿然拍拍自己身侧, “咱俩一起看!”   “古有灵山, 有烛龙盘于山腰,日日受仙气滋养,故而修得人形,无名无姓,无挂无碍,长于山间游走。”   顾卿然好像懂了,“这不就是集天地之灵气而生的灵物吗?”   他接着道:“后来民间闹了瘟疫,村民苦不堪言,哀鸿遍野,烛九阴恰好行至于此,因有蛇之本性,他便去林间寻来与之相克的草药解了瘟疫之毒。”   因此结识了民间的医者,段慕安。   黎疆将书向自己这侧扯了扯,好奇道:“他动情了?”   “蛇是没有感情的。”   故事的发展并不是他们设想的那般,烛九阴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无论亲情、友情,还是爱情,相比其他人而言,他那颗跳动着的心只是个摆设而已。   可偏偏这样一个人深深吸引了段慕安,但烛九阴却对他的痴缠表现的很厌烦,他不过是想一个人游历山河,优游岁月,慢慢参透世间的真谛。   他走了。   段慕安就苦苦寻了十几年。   顾卿然不禁感叹,“哎呀,没想到竟是虐恋!”   黎疆,“然后呢?”   顾卿然继续翻,可这本书上的记载并不全面,只说那日有佳人出嫁,空中陡降天雷,许多人见到有一大蛇盘踞于上空,天也暗了,等晨曦再次到来时,一切都变得平静。   大蛇不见了,花轿被雷劈的只剩漆黑的木架。   “你看,这还有画像。”   黎疆凑过去看,画像又小又模糊,完全看不清,关于整件事的记载也不过寥寥数笔,还是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看来凡间的人对这件事并不重视,或许他们以为这不过只是传说罢了。   顾卿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烛九阴都被困在海底三千年,那段慕安呢?”   “欸,你读的书多,天谴会报应到凡人身上吗?”   黎疆想了想,“不太清楚,书上没讲啊。”   “书呆子!书上没讲你就不会了呀!”   黎疆,“?”   “我估计啊,段慕安被雷劈死了。”顾卿然略感惋惜,“就算周游再怎么无情冷血,可看着即将与自己成亲的人被雷劈成了齑粉,任谁心里也不会好受的吧?”   黎疆,“既然无情,又为什么会成亲呢?”   顾卿然也搞不懂了,时间太过于久远,这些书上记着的只言片语导致剧情根本衔接不上啊。   他脑袋正在高速运转着,周游却猝不及防的出来了,顾卿然暗道不好,刚刚忘记封住泥丸宫了,那些话周游岂不是都听见了?   周游坐在案前缓缓的翻阅着书籍,看得极其认真,顾卿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会不会一怒之下去凡间泄愤?或者大开杀戒?而自己虽说是他的主人,可啥事都有万一,万一自己操控不了他呢?那岂不是会酿成大祸?成了千古罪人?   “这个,是我吗?”周游指着纸张上潦草的图画,一条类似于蛇的物体盘旋在山峰上空,也不知道是哪个瞎眼的画家画的,画的跟个蚯蚓似的不说,山峰也圆润的像驼峰。   “啊这,应该是吧。”顾卿然呵呵赔笑。   周游又开始认真的翻阅,看他眉头紧锁,顾卿然吞咽下,扣着手指有些不知所措。   “这,都写的什么?”看周游迷茫的眼神,顾卿然霎时松了一口气。   呼,装的多有文化似的,原来是条文盲蛇。   “你还记得,段慕安吗?”   “段、慕、安。”周游念叨着,但面上却依旧平静如初,仿若这个人名并不能掀起他心中的滔天巨浪。   “你被封印在疾风岭,很可能是因为人妖相恋。”   周游抬起头,不解道:“只是这样?”   “差不多吧。”顾卿然咧着嘴角。   “可我觉得不该是这样。”周游起身,“他在哪儿,我去寻他。”   顾卿然赶紧拦着,“早没了,这都多少年了,他是凡人,凡人之躯哪能跟你比呢?”兴许灰都不剩了。   “死了。”   “嗯。”   周游坐在那似有心事,见他一声不吭顾卿然安慰着,“一切都过去了,有些事情该忘就忘了吧。”   顾卿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要是过往太过于痛苦,忘了也算种解脱。   “周游,是他给我起的名字。”周游拧着俊眉,看起来很痛苦,“为什么会记得名字,而单单忘了他呢,怎么会呢。”   周游清俊的五官也变得扭曲,捂着头嗓中发出痛苦的呜咽,这种痛苦的感觉顾卿然也算深有体会,明明学过的题但考试时就是打死也想不起来,那时的他与现在的周游其实差不多。   像要变异了似的。   “周兄。”顾卿然劝慰着,“你控制下情绪,咱们一时想不起来也无妨,慢慢来。”   周游的气息变得很乱,顾卿然察觉到危险的信号,这条蛇可别在这发癫,他吓得赶紧将周游收回泥丸宫,封死!   就让他在里面好好冷静下吧。   顾卿然趴在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黎疆歪着头打量他,“在想什么?”   “嘿嘿,我想趁这个机会出去玩,你说白褚宁会同意吗?”   黎疆挨着他坐下,“他说的话你又不听。”   “但是我需要他给我钱。”   “……”   顾卿然畅想着,“也不知道那个小镇还在不在了,要是还在,我们去一定能找到线索的,然后拿着足够的银钱在民间玩儿几天,想想就开心。”   “我们?只有我和你吗?”   看黎疆好像很期待,顾卿然笑呵呵的,“对,就咱俩,要是带的人多太费钱,白褚宁更不会同意了。”   看黎疆没说话,顾卿然突然想到历练结束后弟子们又要开始晨训上课了,要是自己带着黎疆的话,那他的功课不就都落下了,可他又转念一想,黎疆这种学霸耽误几天功课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儿吧?自己去的话实在太无聊,多个人跟自己说话也好啊。   顾卿然这个人的性格和嘴一样,都闲不住。   “那什么时候出发?我去收拾行礼。”   “等吃饭时跟白褚宁商量商量。”   想到要下山玩,顾卿然就高兴的摇头晃脑,二人正商量怎么应对白褚宁的质问,白褚宁却推开门大摇大摆的进来了,他将一卷册子直接甩到顾卿然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一看这架势顾卿然就懂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缓缓的打开小册子,黎疆也凑过去,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对顾卿然委婉又明确的控诉,不仅见着了熟悉的俞少青,竟然连玄令宫也在内,顾卿然看着一条条的罪状,竟还笑得出来,他抬脸看着白褚宁,“啥意思?弹劾我啊?”   白褚宁依旧是叉着腰的招牌动作,“你将烛九阴放了,还收做自己的灵宠,这会让多少人不满,多少人忌惮?御风仙门本与世无争,向来不喜欢参与那些仙门间明争暗斗的肮脏事,可你下山这一遭,算是将咱们彻底推上了风口浪尖,你还杀了俞掌门的银雪苍狼,竟还不知悔改,我刚刚去沧澜殿寻你,门前挂着的是狼皮吧?”   “嗯,我剥的。”黎疆冷冷道。   白褚宁对黎疆早就不满了,指着他毫不客气道:“小小年纪,煞气极重!”   见他枪口指向黎疆,顾卿然小脸立马冷下来,倏地站起直吓的白褚宁后退半步,“你除了窝里横你还会干什么?!”   白褚宁眼睛瞪得大大的,窝里横是什么意思?   “就算之前有再多的磕绊,我从未计较过,之前下山历练,我对陆沣还是很照顾的,可你呢?对我徒弟永远都是这种态度,他招你惹你了?要还是因为陆沣曾经被黎疆打了那件事,那你的肚量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你——!”   “遇到什么事首先想到的都是指责别人,而不是去想怎么解决问题?”顾卿然俨然一副家长教育孩子的模样,看的黎疆忍俊不禁。   “他们装模作样的写一堆东西来控诉我,你就立马跟他们站到同一个阵营来指责我,请问你是御风仙门的叛徒吗?”   黎疆没忍住,捂嘴笑出了声。   白褚宁面上挂不住,只能磕磕巴巴的反驳道:“是你整日出去惹是生非,否则他们哪里会找到这?”   “你为什么就断定一定是我的错呢?”   “我……”   顾卿然将那小册子举到白褚宁面前晃了晃,“那你现在想怎么样?把我绑出去向他们邀功吗?”   白褚宁后退了几步,还差点被案桌绊倒,那姿态多少沾了点狼狈。   顾卿然自然不会放过他,咄咄逼人的又追了两步,“他们到底怎么想的难道你没看出来吗?烛九阴做了我的灵宠,从另一个角度想周游现在就是御风仙门的人,这对他们造成了威胁,让他们高高在上的位置坐不稳了,所以才来兴师问罪的,这些你都看不出吗?”   “我……”   “说的太好了!”黎疆情不自禁的开始鼓掌,而白褚宁脸色也从没那么难看过。   “让我猜猜他们接下来会干什么。”顾卿然肃穆冰冷,仅仅触及到那目光都叫白褚宁脊背生寒。   按着一般的小说套路,顾卿然知道,自己这种升级太快的玩家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登高跌重,炮灰一般都是这个下场。   靠,可这明明是黎疆应该经历的啊,为什么小摆说的转折点完全都没体现出来呢?   “说我能力不够,一旦控不住烛九阴必定酿成大祸,然后通过不公平的投票方式让我交出烛九阴,任他们发落?”   「天啊,这你都想得到?你还敢说你没看过这本书?」小摆的声音突然响起。   “害,这些垃圾作者能想出什么新颖的剧情?”   小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摆(托腮):事业线转爱情线,有趣~~~ 第44章   白褚宁被他说的一愣, 心中生了顾虑,“会、会吗?”   顾卿然却不以为然,“我自是不屑于与他们计较, 最让我生气的还是你的态度!”   “我???”白褚宁指着自己, 眼中都是问号。   “对!我前几日跟你说的你都忘了是吧?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是吧?你把我的话当放屁是吧?于我们来讲他们都是外人, 你不能总是听他们的一面之词, 你还有没有自己的判断?!有没有自己的主见!”顾卿然高亢呵斥的话语在九宫阁内回响、碰撞,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导致他面色潮红, 连脖颈处都起了青筋。   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黎疆忙敛了笑,起身为他顺着胸口,“消消气。”   白褚宁正窝着火,眼前这一幕更是刺痛着他的眼, 他随即将枪口转向了黎疆, “你干什么呢!手往哪儿摸呢?谁让你这么没规矩的!”   “我让的!”顾卿然声音又拔了几个高度,“你除了欺负这些小辈你还会干什么!”   “我——”白褚宁满腹的话语都化成了委屈, 他的师兄还从未这样对他大动肝火, 也从不会当着别人面说这些叫他难堪的话。   呜呜呜, 他变了。   “他日贼人找上门来,你若愿意为我辩上几句也算你有同门之情,若是不愿意也无妨, 就叫他们直接来找我吧,是非对错我一人担着就是了, 肯定不会连累你们。”   顾卿然说完跨个小脸坐下去,扭着身子不愿看他, 白褚宁被他说的面红耳赤, 顾卿然明明曲解了他的意思, 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笨口拙舌的人了。   白褚宁站在那自责了好久,最终还是选择服软,他慢慢走过去蹲下来,声若细蚊,“师兄会错意了,我不是怕师兄连累仙门,我真的没那个意思。”   黎疆惊诧的挑眉,这个自命清高的白褚宁竟然也会有低头认错的时候?还真是少见啊。   顾卿然拧哒着转身,还是不理他,白褚宁总归也是低头了,又接着道:“是我思虑不周,惹师兄生气了。”   白褚宁又轻声哄了几句,顾卿然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转过身幽怨的看着他,“下次还帮着外人吗?”   看顾卿然终于肯理他了,白褚宁忙回道:“我没帮着他们,我只是担心你。”   “有你这么担心人的?带着质问的口吻担心?”   白褚宁算是彻底栽在他手上,只能低声认错,“我下次一定改。”   顾卿然压着要上扬的嘴角,“那我收烛九阴做灵宠,剥狼皮,是错的吗?”   白褚宁的脸色极其难看,但也再不敢嘴硬了,“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过两天要跟黎疆下山!”   白褚宁倏地抬头,“又干什么去?”   “我查到周游的过往,他曾在一处古镇与民间一游医成亲,成亲当日便遭了天谴,那书籍资料残缺,周游又缺失记忆,所以我想去实地考察一下。”   白褚宁忧抑的看他,“这次又要几日啊?”   顾卿然故作沉思,“五六天吧。”   白褚宁本来想叮嘱他这次下山可千万别再闯祸了,可话到嘴边被他硬生生的憋回去,这要是再把顾卿然惹恼了,不知道还要哄到什么时候去。   他只能咬牙道:“可以。”   顾卿然呲牙,“那行,到时给我多带点钱。”   白褚宁:“……”   直到出门前白褚宁的神色还充满自责,顾卿然绷着小脸倒真像受了天下的委屈似的,看白褚宁的衣袂消失在门口,黎疆迫不及待的蹲在顾卿然身边开始哈哈大笑,顾卿然看他笑的前仰后合的,再也绷不住了,两人就这么对着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才罢休。   “哥装的像吧?”   “像!”黎疆捂着肚子,笑的异常开心,“我差点都信了。”   “正愁寻不着由头呢,谁叫他自己闯进来的。”顾卿然搓着小手手,期待着,“下山前去他那多领点钱,到时候哥给你买好吃的!”   黎疆的目光舍不得移动半寸,仿若要溺死在那双潋滟的眸光中。   顾卿然晚间睡的昏天黑地,黎疆连夜整理好行礼,厚衣服、厚被褥被他一股脑的都塞进了锁灵囊中,顾卿然体质不好还娇气,出个门要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他自己又粗心大意的,这些细碎的事也只能黎疆替他想着。   可可坐在那看黎疆忙活的热火朝天的,恹恹道:“又要出门吗?”   黎疆揉揉他的头,“嗯,你也跟着吧,出去散散心。”   可可最近的情绪都很低落,连食量都减了大半,整日躲在房间里睡觉,睡醒了就发呆,有时候还会偷偷的抹眼泪,也许是身体构造的原因,可可一旦哭了就停不下来,有时半夜都会把黎疆哭醒。   黎疆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只能默默坐在他身边陪伴着,想着他哭出来的话会更好些吧,情绪这东西总是隐忍不发,早晚会崩溃的。   次日,顾卿然睡饱了就起来吃饭,然后去青元峰找白褚宁要钱,最后去不问堂给黎疆请假,在弟子们羡慕的眼神中,黎疆含着笑被顾卿然带出去了。   黎疆看顾卿然心情俱佳,便道:“姓白的给了你不少钱?”   “嗯。”顾卿然狠狠的点头,一脸得意,“而且他的态度还很好。”   “这还要归功于你超凡的演技。”   “嘿嘿,那必须滴!”   可可蔫头耷拉脑袋的跟在一边,以往他在林间可是跑的最欢的了,顾卿然摸摸他的脊背,“瘦了不少啊。”   黎疆叹道:“不怎么吃东西,心情也总是恹恹的。”   顾卿然知道现在多说无益,只能等他自己慢慢走出来,便也没说什么。   黎疆下山那么多次,就属这次是最开心的了,这么多天的假期,只有他跟顾卿然两个人,想到二人要朝夕相处这么久,黎疆心里就泛着涟漪,在为数不多相伴的岁月里,能多留些回忆已经是他唯一的祈愿了。   昨晚黎疆就已经规划好了路线,他们出了御风仙门,御剑向北,日落前可以在一处小镇歇脚。   顾卿然早就走累了,一屁股坐在破曦剑上就没打算起来,黎疆拿出锁灵囊,从里面拿出一件淡青色的毛毛领披风,他贴心的为顾卿然系上,“披着点吧,省着着凉。”   顾卿然拢了拢毛绒绒的领口,夸赞着,“小老弟,你可真是越来越贴心了!”   或许他们久居仙山不知四季更迭,顾卿然觉得人间温度骤降,冷风像刀子似的刮在他身上,他缩缩脚尖儿,小小的一只全都蜷在斗篷里。   黎疆回头看他,“马上就到了。”   顾卿然艰难抬头,看黎疆的鼻尖儿都冻的通红,他小声嗫嚅着,“你怎么没给自己带一件斗篷啊?”   黎疆的脸被冻的有些僵硬,连笑都那么勉强,“没事,我不怕冷。”   “低头。”   黎疆懵懵懂懂的弯下腰,还以为顾卿然是要与他说什么,未成想顾卿然从斗篷里伸出双手,温热的掌心覆上他的面颊,冷热交替,有些细痒。   “给你暖暖。”   黎疆心内悸动,他赶紧将顾卿然的手握住,重新塞回了斗篷里,“你好好坐着就行,等下灌进去风了。”   顾卿然将自己裹成个小粽子,念叨着,“民间入冬了?这也太冷了。”   “无妨,我给你带了很多衣物,还有厚被子。”   顾卿然打了个喷嚏,嗓中呛进寒风咳了几声,“哎,老喽,不中用喽。”   “……”   黎疆怕顾卿然冻着,便挡在他身前提了速,眼看着小镇就在脚下,黎疆收了剑抱着顾卿然轻飘飘地落在林间。   这里应该是刚刚下过一场小雪,亮晶晶的雪花沾染在碧绿色的叶子上,寒风拂过,点点雪花落在他们肩头,顾卿然伸出手接下几片,雪花在指尖逐渐融化。   顾卿然摹地想起大学时他跟室友一起打雪仗,作为北方人的他熟知打雪仗的套路和身法,在那场混战中他占尽上风,他们在雪地里酣畅淋漓的笑,头上肩上都是雪,那才是青春该有的样子啊,可眼下到了这什么都变了。   他是他,可却又不是他了。   顾卿然看着自己指尖那小滩雪水出神,黎疆上前为他系紧领口,轻声道:“想什么呢。”   顾卿然少见的落寞,“没什么。”   “那走吧。”黎疆知他有所隐瞒也没再追问,道:“我们去寻个住处。”   “嗯。”   脚下的枯叶踩上去咯吱咯吱响,时不时还有残雪飘落下来,顾卿然行至其中就像落入人间的谪仙,黎疆望着身旁白瓷似的人儿,怎么都挪不开眼。   顾卿然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不着调,但细细品味的话他身上还是有很多可爱之处的。   身为高高在上的仙尊,却偏偏喜欢睡懒觉和偷懒,谁又能想到弱风拂柳似的他一顿能吃两大碗饭,身为御风仙门的模范标杆做事却从不按套路出牌,洒脱无稽的外表下隐藏的却是颗正义又炽热的心。   走过几条羊肠小道,他们总算见着远处的古镇了,与以往那几处不同,这里的建筑明显年头更久远,也更老旧一些。   顾卿然的每一根发丝都透着凉,他道:“先找客栈吧,等明天再出门打探。”   他急需泡个热水澡缓一缓,这种如坠冰窟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顾卿然的骨头缝儿都像在冒着凉风,反观黎疆,依旧身型笔挺的行走在风雪中,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每次被自己病秧子的体质折磨时,顾卿然都会在心里暗暗咒骂小摆!   要不是那个该死的系统非要将自己拉进来,自己还用得着受这种罪?   不过眼下顾卿然的心已经安定了大半,因为黎疆这个小魔头已经被自己完全拿捏了,他只需要保持好现状,让黎疆继续沉浸在稀松平常的生活中,他肯定就将报仇的事儿忘却了,只要再坚持一年,他就可以回家啦!   「你就没什么怀念的吗?」小摆的声音突然响起,吓的顾卿然娇躯一震。   顾卿然想了想,“也会有吧,比如沈玉泽,我的一日三餐都是他照顾的,人又很乖巧听话,再比如白褚宁,这个人虽然脾气有点臭,但心眼不坏,平时跟他吵吵嘴也挺有意思的。”   他的目光落在黎疆身上,“emmmmm,这个小魔头也不错,坚硬的外壳下包裹着的却是一颗脆弱敏感的心,其实我觉得他挺可怜的,从小没了父母,也没朋友,身边没什么人教导他,只知道一味的叫他报仇报仇报仇,全然不顾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你看的透他?」   “看个大概吧,虽然他是书中的大BOSS,但其实内心还挺柔软的,要是一切没有变数,想必他就会平安快乐的在御风仙门度过余生了。”   想到这顾卿然觉得不对,要是自己走了,回到现代了,那黎疆怎么办?原主会像自己那般对他吗?要是原主知道他是魔族,那铁定不会放过他的!   而黎疆现在对自己毫无戒心,那介时——   想到这顾卿然汗毛陡立,下意识的去握黎疆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身为黎疆的亲妈,我在此深深的反省,因为我蹩脚的开车技术,导致我儿子二十多岁了还是没有X生活,这全是因为上本V章卡车被高审贴贴整整一天后留下的后遗症,但是小可爱们不要着急,车还是会飚的,再拖一拖,容我磨练下车技(礼貌的微笑 第45章   黎疆只觉得手心挤进来一只小小的、冰冰凉的手, 他下意识握紧了,柔声道:“怎么了?冷了?”   顾卿然不知怎么,莫名有点伤感, 要是自己走了之后黎疆被原主伤害, 那他会一辈子都不安的, 可、可他总不能为着这个就不回去了吧?   「那就留下来呗。」小摆好像知道他内心在摇摆不定。   顾卿然虽心里纠结, 但他还是很理智的,回去是肯定要回去的, 只不过黎疆这里,他还得善后。   “我回去之前你可以提示我一下吗?我、我寻个由头将他赶走。”   小摆那面没了动静,也不知道是答没答应,顾卿然心里就像拧个结, 怎么都解不开, 因为他想到一个很恐怖的事,就是自己手腕上的契约。   或许危急时刻这东西可以救黎疆的命?   可他转念一想, 原主可不会像自己这么贪生怕死, 说不定还要拉着黎疆同归于尽, 那这一切不都前功尽弃了吗?仙魔之战还是不能避免,自己苦心孤诣维持的平衡会被打破,最后黎疆会将什么都毁了。   事情到了今日这地步, 顾卿然想的已经不是大局了,他是真的担心黎疆, 他希望自己走后黎疆还可以像现在这般自由自在的生活,不要再想着报仇那等傻事了, 要是这件事交代不明白, 他哪怕回去了也会心不安。   罢了, 到时再跟小摆商量下吧。   黎疆牵着顾卿然的手舍不得撒开, 顾卿然又因为这事无暇分心,二人就这么牵着手走进了这座很有年代感的小镇。   顾卿然心事重重的,他经常说黎疆有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他又何尝不是呢。   “住这可以吗?”黎疆指着远处一间客栈,虽说外观看起来有些老旧残破,但从整体格局看这也算是这里最过得去的客栈了。   “可以。”顾卿然仰着小脸乖巧点头。   二人踏进了店内便有小二迎上来,看见二人牵着的手神情微滞,但不过片刻就恢复了热情好客的笑脸,“两位客官住店还是用餐?”   顾卿然:“连吃带住。”   “……”   黎疆笑笑,“先腾出两间房吧,然后再吃饭。”   “两间?”顾卿然不解,“为什么要两间?那多浪费钱啊,又不是没一起睡过,来个大床房就行。”   “……”   “……好的,客官请随我来。”小二长吁口气,甩了下肩上的毛巾为他们带路。   这里虽然陈旧,但却打扫的一尘不染,顾卿然踏着楼梯道:“这个客栈有些年头了吧?”   小二忙答着,“咱们这可是百年老店了,我打小它就在了。”   “看得出来。”   顾卿然身量轻盈,可还是将木头梯子踩得咯吱咯吱响,他提留着裙摆,“确实有点像年久失修了。”   现在正是饭口,但这间客栈好像没什么人,楼下也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用餐,瞧那装束也都是本地人,小二为他们选了一间干净整洁的上房,“这是咱们这最好的房间了,看二位定是远道而来,价钱就还是普通客房的价钱。”   黎疆礼貌道:“谢谢。”   这间屋子虽陈设简单,却很规整宽敞,的确是一间很大的‘大床房’,顾卿然进了屋就毫不客气的坐在床上,可这寒冬腊月的,即使棉被上面也细铺着层寒凉,顾卿然瑟缩下,“我可以在这拢火吗?”   小二:“……”   “客官是想加一个暖炉吗?”   黎疆没忍住笑出声,顾卿然尴尬道:“额,你要是有暖炉的话,我可以不拢火的。”   “客官还有什么其他吩咐吗?”   “再来壶热茶吧,暖暖身子。”   小二弯腰退出去,顾卿然向床里缩了缩,拿过一侧的抱枕倚上去,喟叹着,“出了门就是一身轻松啊,虽然在御风仙门不用我做什么,但就是浑身不自在似的。”   黎疆坐在一侧的小塌上,道:“对你来说不过就是换个地方睡觉罢了。”   “我可以告你诽谤的我跟你说。”   黎疆,“我带了厚的被褥,要不要给你铺上?”   顾卿然一个纵身跳下来,连连夸赞着,“要啊,怎么不要呢,现在就要!”   “……”   趁着黎疆铺被褥的空档,顾卿然在屋子里来回走着,随意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特别冷清。”   黎疆回身,“冷清?”   “嗯,街上没什么人,屋舍也不多,一路走来,甚至没看见一个孩童,就很像我老家的农村,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就留下一些孤寡老人守着旧房子,等他们没了,这个村子就没了,过个几百年就彻底销声匿迹,甚至没人知道他们存在过。”   黎疆愣住,“你、你不是在御风仙门长大的吗?”   “哎呀你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   黎疆铺好床铺,做了个请的手势,“来吧,继续躺着吧。”   “嘿嘿。”顾卿然解开斗篷甩给黎疆,自己缩进去只露出脑袋。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小二在门外道:“客官,暖炉生好了。”   黎疆赶紧去开门,站在门外的是小二和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看他佝偻着腰身要去抬那暖炉,黎疆忙道:“还是我来吧。”   那老者浑浊的眼望向他,然后步履瞒珊的后退了几步,小二和黎疆提着炉耳走进来,将暖炉放在屋子正中央,炭火烧的滚红,仿若放下那一瞬凉气便都被驱赶的无影无踪。   小二感激的看着黎疆,“谢谢客官。”   顾卿然此时也坐起来,打量着,“那是,你父亲?”   小二点头,“家父年迈,平日就在店里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顾卿然扯着被子,将自己包裹的像只大饭团,他的眼神在老者和小二之来回打量着,他俩怎么看怎么像游戏里发放任务的NPC,他眨眨眼,“你们坐下,咱们聊聊呗?”   小二有些迷茫,不知他这是何意,顾卿然笑道:“想必你也能看出我们不是本地人,有些事儿想跟你们打听下。”   黎疆听罢便将那老者扶进屋子,转身将门关上。   有了暖炉现在屋子里的温度缓和些了,顾卿然卸下被子走过去,缓缓的坐在小二身侧,笑眯眯的,“ 别紧张,就是随便聊聊。”   “哦。”小二愣愣的。   “你们这,有没有什么脍炙人口的久远传说?”   小二,“传说?”   “嗯。”顾卿然点头,“关于大蛇的!”   小二还未答话,他父亲却蓦地抬眼看他,顾卿然心下一喜,来吧,就是你啦,老NPC。   顾卿然也不是个急于求成的人,还东拉西扯的套会近乎,老者终于肯开口了。   这间镇子名为玉滕镇,虽然现下破败不堪,人口凋零,但在很久很久以前,是一国之都。   顾卿然咋舌,“国都?”   黎疆坐在顾卿然身边,他惊讶的小表情都被自己尽收眼底,顾卿然在认真的听故事,而黎疆也在认真的看他。   玉滕镇曾经是千禾国的国度,相传是个富庶昌盛的小国,帝王勤政爱民,百姓安居乐业。   帝王有个最宠爱的小太子,自小捧在手心疼爱,可举国上下都因为这个小太子而遭受灭顶之灾。   黎疆,“什么意思?”   小二轻叹,“只是传说而已,说小太子违拗天意,以致千禾国山倒屋塌,河水倒流,民间伤残无数,子民死的死散的散,很多人嫌这里不吉利、晦气,都一拨拨的迁走了,最后就成了现在死气沉沉的空城。”   顾卿然想询问些细节,但小二不知是推辞还是真的不知,只说这些消息太过于久远,都是老辈们口口相传才留下来的,传到如今也只剩下寥寥几句,早就不知细节真假了。   就在顾卿然以为线索就此断了时,一直沉默的老者开口了,作为一名合格的NPC,即使顾卿然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没有编出来,他还是打算将自己知道的小道消息和盘托出!   小太子喜医术,时常会到民间去治病救灾,那时有个偏远小村闹了瘟疫,小太子不顾帝王的阻止,只带了几名亲信便前往,瘟疫好了,可回来的小太子像是变了个人,不仅退了与邻国的联姻,还整整失踪了十几年,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或死或在别处定居时,他又回来了。   顾卿然大概能猜到,他不知走了多远的路,不知受了多少苦才能寻到周游,一介凡人,这一切于他来说难如登天。   说到这那老者顿住,黎疆正听得入神,迫不及待道:“然后呢?”   那老者像是想起什么痛苦的事,脸上的沟壑更深了,连叹息都那么无力绵长。   他们不知那男子是什么身份,可既然是小太子认定的事他们并没有多加劝阻,结果整个千禾国都为此付出了沉痛的代价。   “我在画上见过最初的千禾国,山明水秀,诗情画意,这里盛产一种淡紫色的花,开花时隔着很远都能闻见沁人的香味,很多邻国的人都会来观赏游玩。”   “那样的一座城,最终却变成了这幅破败不堪的模样。”   顾卿然追问着,“然后呢?是不是他俩成亲了?”   老人迟缓点头。   成婚那天,本该是最热闹的日子,人们都出来见证他们的幸福,可待一切褪去后,却只剩下废墟,连残骸都未见。   千禾国死了大半民众,就连皇宫都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燃烧,小太子和他装裱华贵的花轿一起化成了飞灰。   老人说,那时的天都是黑的,像是披上了墨色的布,那一道道响雷仿若就炸在耳边,人在毫无意识中被劈成焦炭。   “说出来二位可能不信,自那时起,这里永远都是冬日,四季飘雪,再无春风。”   顾卿然后知后觉,难怪这小镇要比平常的冬日更冷些,看来是常年积雪的缘故,顾卿然又道:“那您又是怎么知道的?”   老者浑浊的眼中透着股悲凉,“祖上是小太子近身护卫,成亲那日他被派去接领国使臣,这才躲过一劫。”   黎疆:“小太子是叫段慕安吗?”   老人摇头,“我只知他是千禾国的永安王。”   后来小二又去老人房间取来一副段慕安的画像,那幅画是用特殊材质而制,经久不衰,传了不知道多少代依旧保持完整,不过上面的人像轮廓却很模糊。   顾卿然拿在手里仔细分辨着,依稀能看出人形和穿着,相貌已经完全被岁月磨灭了。   黎疆将画拿在手中正看得细致,周游却猝不及防的出来了,直接将老者和小二吓得从凳子上跌落在地,哑然震惊的神情过后都双双晕了过去。   顾卿然吓得赶紧蹲下去探鼻息,“呼,还好只是晕了,小黎呀~”   黎疆看他,“嗯?”   “安置一下。”   “哦。”   作者有话要说:   周游的故事接下来还有一小丢丢,不会占用很大篇幅,本来是想搞篇番外的,但是周游那个性格我真的有点编不出。害。 第46章   黎疆提着二人出了门, 周游站在桌旁直直盯着那幅画,入了迷般。   顾卿然仰脸看他,“周兄?可有想起什么?”   周游不理他, 灼灼目光像是要把那幅画烧出个洞般, 顾卿然看他, 再看那幅画, 有点想不通,他能看出啥呀?模模糊糊的, 男女都要分不清了。   没一会黎疆迈着大步进来了,很自然的坐在顾卿然旁边,调皮的看着他,“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你想先听哪个?”   顾卿然迟疑下, “好的?”   “九宫阁里有一种术法可以消去人的某段记忆,我刚刚成功了!”   “干的漂亮啊!”顾卿然夸赞着, “不愧是我的学霸徒弟!”   黎疆傲娇的挑眉。   “那、那坏消息呢?”   黎疆将胳膊搭在他肩上, “没人做菜了。”   顾卿然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啥事儿呢,去别家吃一口不就得了。”   “也对。”   顾卿然起身,黎疆顺势拿起小斗篷给他备着。   “周兄, 一起去呗?”   顾卿然唤了声,可还是没听到回应, 周游站在那像被人点穴了似的,顾卿然知道他心如乱麻需要好好缕缕, 索性就不打扰他了。   “来, 坐下看。”顾卿然将周游按到座位上, 转头对黎疆道:“咱俩去吃, 到时候给他打包带回来。”   “好。”   顾卿然和黎疆出门时店里已经没有客人了,他瞥了一眼,那些客人将银钱放在桌子上就走了,看来这里民风还算淳朴。   刚刚小二也说了,这里年轻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他是因为考虑到他父亲身体不好,这才留在这帮他照看这间老旧的店铺,毕竟一年四季都是寒冬,任是铁皮铜骨也是受不住的。   二人顶着风雪走了很远才找到另一家餐馆,瞧着还不如刚刚那家呢,顾卿然不想再继续走了,便道:“就这吧,随便吃点。”   这里物资匮乏,连一片绿叶菜都成了难得的物件儿,更别提什么水果零食了。   他们只点了两碗宽面,热乎乎的汤水喝下去身子也暖和不少,黎疆搅弄着碗里的面条,闲聊着,“要是周游真的找回了记忆,是不是就要走了?”   顾卿然吃着面,无所谓道:“不知道,他想走就走呗,被困了那么多年,多出去游历涨涨见识也是不错的。”   黎疆将面前的小菜向过挪了挪,“他可是你万中无一、羡煞旁人的灵宠啊,你真肯放他走?”   顾卿然咀嚼着,腮帮子塞的满满的,像只面容清秀的小松鼠,“害,周游那条傻蛇啊,根本不懂灵宠是什么含义,解不解除契约他根本不在乎,而且我有感觉,单靠这单一的灵契是无法将周游完全掌控的,哪怕我是他的主人也不行。”   “所以啊,他想走就走呗,反正也拦不住,倒不如卖他个人好儿,说不定他时常还能想着来看看我,那我不也是倍儿有面子吗?”   黎疆忧心忡忡,“可他走了,其他人就寝食难安了。”   顾卿然自然知道这其中利害,自己私下放了烛九阴已经惹了盛怒,结了灵宠这事他们也颇有微词,要是周游一声不吭的走了,这矛头还不都得指向自己啊。   他知道那些人一定会来兴师问罪,可他又不在乎,这个来了就没打算活到死的地方,他还怕个屁啊,反正主角已经被自己攻略下来了,那些小喽喽还能翻了天不成!   “眼下周游出来了,就算我不放他走,那些人也不会允许他安稳留在这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顾卿然用小手帕擦擦嘴,“吃饱啦,给他打包两个荷包蛋吧,蛇都喜欢吃鸡蛋。”   黎疆:“……”   这里天寒地冻,二人未做停留便回了客栈,此时天已经黑了,走到门口发现屋内一片漆黑,顾卿然还以为周游自己出去寻找记忆了,没想到推开门就瞧见一个黑影。   纹丝不动,甚至姿势都未变。   顾卿然燃起烛火,周游的眼竟不畏光,即使屋内走进两个人也没能让他挪动分毫。   黎疆将顾卿然的小斗篷脱下来,抖了抖寒气,挂在了角落的衣架上,然后就转身出去拿热水了,顾卿然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一切,自己一手调.教的熊孩子终于有长进了。   顾卿然坐在周游身侧,拿出用油纸包裹着的煎鸡蛋递给他,“周兄?”   周游迟缓的转过头,瞄了眼他手中卖相还算过关的煎鸡蛋,拿起来放在嘴里。   “还没想起来?”   周游咀嚼着,并没有回答他。   “要是想不起就先不要勉强了,这也不是着急的事儿,你失忆的病根都落了几千年了,就算恢复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啊,对不?”   周游还是不理他。   顾卿然在这面劝的吐沫横飞,周游将那两个煎蛋吃没后就再没理他,连眼神也不肯施舍给他,顾卿然还真没见过这种死木头,铜墙铁壁的,说什么都说不通。   黎疆推门走进来,拎着一小壶热水的同时还拿了一盆竹炭,顾卿然上去接过小茶壶,黎疆将竹炭尽数填进暖炉里,“这下足够燃一晚了。”   顾卿然走到暖炉前烤烤手,“明天咱们就走吧。”   “回听月山吗?”   顾卿然摇头,“咱俩再四处走走呗?我还没散尽家财呢。”   “……”   他搓搓手,从怀中掏出钱袋一枚一枚的数着,眸中都像闪着光,“嘿嘿,这次白褚宁给的多,足够咱们玩好几天的了,周游他心情抑郁,所以吃的少,这就能省下一笔,他还不需要多余的房间,这又能省一笔,余下的咱俩省着点花,哥带你出去好好散散心,整日憋在御风仙门学习,早晚学成书呆子!”   “嗯。”黎疆宠溺的看他。   顾卿然喝了杯热茶就打算睡觉了,黎疆看他已经开始脱衣服了,忙上来制止,“哎你别,这还有人呢。”   顾卿然越过他看向周游,呵呵笑道:“你看他像被人夺舍了似的,没事的,再说都是男人,看看又怎么了。”   “哎!”黎疆将他褪去的衣服紧紧抓在手上,磕磕巴巴道:“这、这里冷,你就只脱外袍吧。”   顾卿然思索下,“也行。”   等顾卿然洗漱好钻进被窝,黎疆站在床边真是左右为难,那面坐个木头人,这面躺个睡美人,黎疆踌躇着不知如何是好。   顾卿然将自己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瓜尖,见黎疆傻站着还热情的招呼着,“上床睡觉啊,被窝可暖和了。”   “他——”黎疆看着周游的背影欲言又止,就算他们是清白的师徒关系,可顾卿然的睡姿可是一点不清白,这要是被周游看了去,那以后他俩还怎么见人啊。   见他还在犹疑,顾卿然扭过小脸对周游喊道:“周兄!要不要上来挤挤?”   黎疆:“……”   见周游还是不吭声,顾卿然向上扯了扯被子,对黎疆使了个眼神,“上来!”   黎疆无奈,磨磨蹭蹭的脱下衣物上了床,顾卿然闭上眼开始酝酿睡意,可烛火跳跃的光极大地影响了他的睡眠,顾卿然轻挥衣袖,烛火霎时熄灭,屋内除了暖炉内微弱的光亮再无其他,顾卿然安心的合上眼。   看顾卿然睡得那么香,周游也好似透明人,黎疆的心也慢慢放松下来,他转过身背对着周游,顺势将顾卿然揽在怀中,像是抱着一个舒服又有温度的抱枕,顾卿因为贪恋黎疆怀中的热度,又小猫似的向过凑了凑,二人就这么相拥着睡着了。   睡了不知道多久,黎疆背后陡生寒意,那种莫名的压迫感导致他从睡梦中惊醒,睁眼那瞬,他见头上被巨大的一团阴影笼罩着,他心下一惊,护着怀中的顾卿然转身看去,是周游。   周游站在床边直直的盯着他俩,一言不发,直盯的黎疆脸都红了。   “你——”   周游眨眨眼,平淡道:“我想起来了。”   黎疆一下就精神了,他轻拍顾卿然的后背,本意是想叫他醒过来,可顾卿然睡梦中一向不闻窗外事,哼唧一声又窝进他臂弯。   周游:“你们,为什么会睡在一起?”   黎疆脸上像有火在烧,他磕磕巴巴道:“因为、因为这只有一张床。”合情合理。   “哦。”周游微微点头,一副很好骗的样子。   顾卿然也迷迷蒙蒙的醒了,他揉揉眼定睛一看,“我靠!”   因为周游的诡异操作,二人都睡意全无,顾卿然打着哈欠点燃了烛火,然后倚在靠枕上,黎疆也披着外袍规规矩矩的坐在床尾处,一副做坏事被抓包后的心虚模样。   顾卿然拍拍床榻,对周游道:“坐这说?”   周游依旧站的笔直,他将那幅画拿过来,用手指轻轻抚摸着画中早已模糊不堪的人像。   “段慕安,我想起来了。”   在那次瘟疫中段慕安对周游一见钟情,可周游却一声不响的走了,二人再次相见已经是十八年后。   周游没想到他竟然找了自己那么多年,段慕安见到他的一瞬间便流下泪,他一眼便倾心的人,竟不是凡人。   十八年的光阴,段慕安受情伤所累,容貌早已衰败不如当年,可周游却分毫未改。   顾卿然,“他不害怕吗?”   “没,那时他已经得了重病,时日无多。”   周游虽无心无情,但他能察觉出段慕安对自己别样的感情,这与他见过的每个陌生人都不同,但他感知不到那是爱。   段慕安心病难医,哪怕周游也束手无策,他的家人为了让他得偿夙愿,便来祈求周游能否体谅他行将就木,可怜可怜他,周游被皇室贵族轮番轰炸,最终还是答应了。   黎疆对于这种半强迫似的求婚很反感,这让他想起了有同样遭遇的顾卿然。   他道:“那你喜欢他吗?”   周游迷茫的看他,“什么是喜欢?”   黎疆下意识看顾卿然,继而道:“就是想时时刻刻都看见他,想对他好,想以后的日子每天都跟他在一起,在他身上你永远只看得到闪光点,哪怕是缺点你也会觉得很可爱。”   “还有就是,很想保护他。”   黎疆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堆,让周游足足消化了好一阵子,从他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他已经想破了蛇头,最后却冷漠道:“不喜欢。”   黎疆锁眉,“那你还答应娶他?!不喜欢为什么要成亲啊?你这不是耽误人家嘛?万一以后他还能碰见喜欢他的人呢?那你岂不是很多余?你太多余了你知道吗?!”   见黎疆越说越离谱,顾卿然赶紧拉着他,“你干啥呀?人家成亲你那么激动干啥呀?”   黎疆气得脸红脖子粗,噘着嘴也不说话,顾卿然起身给他倒杯水,“喝口水缓一缓。”   周游也没与黎疆计较,接着道:“他要死了,他的家人说,这样可以让他走的安详点。”   这时顾卿然开口了,“那你知道成亲意味着什么吗?”   周游摇头。   “你以后都只能跟他在一起,眼里和心里都不能再容得下别人了。”   周游的脑回路显然听不懂,还理所应当道:“可他马上就死了啊,我想等他死了之后就走的。”   顾卿然哑然,“他要死了,你一点不伤心?”   周游继续摇头。   “……”渣蛇一条!   黎疆缓的差不多了,接着道:“后来呢?”   周游想起过去,懵懵懂懂的呢喃着,“他们很开心,然后把我接进宫,准备成亲。”   “他握着我的手,念了句‘周游清荫遍,吟卧夕阳曛’,这便是他为我取得名字,周游。”   周游说那天很热闹,他被一堆人前呼后拥的带到大街上,能看见从远处长街走过来一顶花轿,一切都在有序的进行着,当花轿落地,顿时风云骤变,他甚至来不及反应,那顶花轿就在他眼前化为灰烬。   顾卿然听的瞠目结舌,“没、没了?”   “嗯。”周游点头。   接下来便是一道道慑人的天雷,将他目光所及之处都变成废墟,人们吓得四散逃窜,但周游却纹丝未动,他看着地上漆黑的痕迹发呆,他虽然不爱段慕安,但是他并不想他死,而且他知道,段慕安是因为他才会死的。   周游不解,明明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段慕安,为什么到头来还会害了他呢?   看着眼前的一切化为虚无,那种破败绝望的场景让周游的心口喘不过气,周游不慎显了真身,霎时一道天雷劈在他身上。   后来的事就跟老者说的差不多了,千禾国地动山摇,河水肆虐,一道道天雷将土地都劈成焦黑,周游在云间穿梭躲闪,却依旧逃不过天道。   最终千禾国因段慕安的执念片瓦不存,连带着周游也被锁在疾风岭下几千年。   顾卿然听完始末,还是有些不信,“周兄,你真的,一点都不动容吗?”   周游摇头,“没感觉,当时有道雷劈中了头,现在还酥酥麻麻的。“   “你脑袋让雷劈了?!”   “嗯。”   顾卿然:“……”   周游此前那般的心急寻找过往,顾卿然以为他还是放不下,可眼下看他淡淡然的态度,并没有要暴走的迹象。   黎疆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周游目视前方,“不知道。”   空气沉默了几秒,顾卿然小声试探着,“要不,咱们先睡觉?”   周游看他一眼,又看了黎疆一眼,默默起身,“你俩睡吧,我不习惯被人抱着。”   黎疆:“……”   周游揉揉眉心,身形一转没了踪影,黎疆见顾卿然额间的花钿又显现出来,道:“他回去了。”   故事听到这也就差不多了,顾卿然早困得不行,他转身躺下去,衣袖轻挥灭了烛光,“睡觉!”   第二天顾卿然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他阖眼缓会神,突然感觉哪里不对,身侧怎么空空的,黎疆这小崽子跑哪儿去了?   顾卿然实在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他聪明的小脑瓜转了转,然后从床边的外袍里怀中拿出一张传音符。   黎疆正在厨房忙活着,头上竟飘过一道传音符,他还以为是白褚宁发来找茬的,毕竟顾卿然就在楼上,任谁也不会想到他会懒成这个样子。   “宝贝徒弟,你去哪儿了啊?”   黎疆正在搅合米粥,听见顾卿然的声音他没来由的想笑,原来世事无绝对啊。   待他做好清粥,端着小咸菜回到房间时,顾卿然正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委委屈屈的。   黎疆将粥放在桌上,担忧的看他,“怎么了?”   “冷。”   黎疆看向暖炉,里面的炭火已经不旺了,自己早上只顾着做饭都忘记添碳火了,他道:“我去拿些炭火填上。”   顾卿然看他忙忙碌碌的,却没见那对父子,就问道:“小二呢?”   “醒了后有点不舒服,总归这里就咱们一桩生意,我就叫他先歇着了。”黎疆小声道:“可能是那术法的后遗症。”   “哦。”顾卿然觉得生活在这里的人也太苦了,简直就像蛮荒世界一样,他道:“等下咱们就走吧,到时多留些银钱。”   “嗯。”   二人收拾妥当就打算出门了,周游又猝不及防的出来了,顾卿然被突然出现在前方的胸膛吓了一跳,他诧异的仰头,“你干什么?”   周游依旧面无表情,“我想走。”   顾卿然心一惊,脱口而出,“你要去哪儿?”   周游对于所有仙门乃至全天下来说都是很危险的存在,本来顾卿然收他做灵宠的事那些人就急的跳脚,恨不能将他游街示众,这要被周游跑出去那还了得,他们一定会借题发挥的。   可顾卿然知道,要是周游执意要走,自己是留不住的,要是因为这个惹他生气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呢。   周游很显然没意识到让他四处乱窜这个问题究竟有多严重,还没心没肺道:“就四处走走。”   顾卿然本来都要出门了,现下又将他拉回来,三人围着桌子坐下,周游呆呆的看他,不知他是何意。   “周兄啊。”顾卿然苦口婆心的开始劝说,“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不完全,自己一个人出去是会出事的。”   “什么?”周游有些没懂。   “比如行走在民间,衣穿住行都是需要银子的,你有吗?”   周游摇头。   “要是像在御风仙门一样,你去别人手里抢食物,那可是会吃官司的!”   “官司?”周游念叨着,“味道如何?”   “……”   顾卿然面色复杂,艰难的解释着,“肯定不好吃。”   “哦。”   “是规矩啊周兄!这里的规矩你都不懂,你走出去肯定会闯祸的,难道你还想被压在山下几千年?”顾卿然语气有些激动。   周游低头思忖半刻,道:“那、那我该如何?”   “还是暂时与我在一起吧,有些事我还可以教教你,等你完全有自主行事能力了,再走也不迟啊。”   周游想了想,最后摆出了‘OK’的手势,顾卿然会心一笑,自己经常这样逗黎疆,没成想这条呆头呆脑的蛇都学会了。   “周兄这是答应了?”   “三个煎蛋。”   “……”   作者有话要说:   勉强算是粗长的一天吧(挺胸   那句诗词出自唐-孟浩然《同王九题就师山房》,特此备注。 第47章   周游没意见, 黎疆跟随顾卿然的意见,最后三人和谐的达成共识,黎疆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顾卿然也没想好, 左不过就是自由行嘛, 走到哪算哪, 哪里风景好就在哪里停下, 好好享受下宁静惬意的生活,吃喝玩乐过后, 再回御风仙门养大爷,这日子过得不要太舒坦哦。   待他们路过一处山景秀丽,四季如春的地界时,黎疆道:“就在这吧。”   “嗯。”   这座小镇瞧起来可比之前那个繁荣多了, 随处可见的商贩, 造型别致的瓦房,连酒楼都是三层楼那么高的, 顾卿然将斗篷脱去, 一袭白衣绝尘出世, 走在街上异常夺目耀眼,而黎疆和周游行至在身侧,活脱脱两个冷脸保镖。   顾卿然乐得其中, 在街上东看看西看看,又买了一堆小零食和乱七八糟的物件, 黎疆看他顾左不顾右的狼狈模样,便从他手中接过一些, 笑道:“你再这么乱花钱, 姓白的可又要找你麻烦了。”   顾卿然笑嘻嘻的咬了口小煎包, 里面饱满的汤汁将他烫的一缩脖, 那模样当真是可爱极了,黎疆瞧他的眼神都像拉着情丝,“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话音刚落,周游伸过手,“给我一个。”   黎疆:“……”   顾卿然觉得这本书有些场景很写实,民间的烟火气很重,走在街上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很像儿时在农村赶集,道路两侧都是各式各样的商品,叫人目不暇接,那条街长的就像永远都走不到尽头一样,顾卿然可以牵着奶奶的手从街头走到巷尾。   他记得奶奶还给自己买过一条打折的碎花小裙子,顾卿然年少无知,还美滋滋的传出去臭显摆,结果被一群小孩子嘲笑了好几天,之后他就再也不肯穿了。   想起从前,顾卿然心里涌上暖意,想到不久的将来自己就要回去了,顾卿然就像松口气似的,这魔幻又传奇的一切总算要结束了。   啊,生活爱我,我爱生活。   “哇!前面有戏楼,我们去听戏呗?”   黎疆当然是没有异议,二人看向周游,周游迷茫道:“那是什么?”   顾卿然知道他脑子不好使,也没打算跟他解释,便道:“反正那有好吃的。”   周游点头答应。   难怪之前骂人都会说‘你是不是脑袋让雷劈了’,这么一看这玩意的确是影响智商,周游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低气压,但与他相处久了会发现他是个特别好忽悠的小傻子。   但是黎疆怀疑,周游没被雷劈的时候脑袋就已经缺根弦了,不然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被人骗去成亲呢,顾卿然暗戳戳的表示赞同。   三人一前一后进了戏楼,顾卿然虽然没来过,但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电视剧里那些达官公子哥三天两头的往戏楼跑,这里的规矩他可是门清儿。   面对迎上来的小二,顾卿然率先道:“就要二楼那间包房,然后多拿点茶水点心,谢谢。”然后将一枚银钱放在小二的掌心,那姿态仿佛一只开着屏的花孔雀   “好嘞。“小二笑呵呵的收过银钱,“客官请跟我来。”   小二弓着腰走在前面,引着这三位看似就非富即贵的才俊公子,直到坐进包间下面那些人才舍得收回目光,即便是在这样富庶的小镇,像他们这般富埒陶白的公子哥也是不多见的。   顾卿然将面前的小茶点和瓜果向周游那面推了推,“吃吧,周兄。”   “哦。”   见他呆头呆脑的,顾卿然就忍不住想逗他,“周兄,你也瞧见了吧,跟我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享不尽的天下美食!你说你非要自己走,你能去哪儿?你不知道怎么跟常人相处,还没钱,风餐露宿、朝不保夕的,那种苦日子也不符合你这矜贵的身份啊,对吧?”   周游的小蛋糕停在嘴边,若有所思道:“我总觉得,他回来了。”   在顾卿然和黎疆的印象中,周游是没什么感情神经的,于他来说,段慕安跟那些路人甲也没区别,成亲对于他来说,也许就像在路边买个煎饼那么简单,吃完就过去了,这怎么还开始念念不忘了呢。   黎疆疑惑道:“你说你不喜欢他。”   “没有我,他不会死。”   顾卿然:“觉得亏欠?”   周游眼中透着困惑,淡淡道:“我不知道。”   黎疆:“那你要是见着了,想如何?”   周游将一大块糕点塞进嘴里,“找到了,看一眼,继续回来吃香的喝辣的。”   顾卿然、黎疆:“……”   顾卿然看黎疆,指着自己的脑袋,遗憾的摇摇头,那俏皮模样逗得黎疆掩面浅笑。   顾卿然总结的很到位,周游就是条思想简单的小蛇,跟传说中的烛九阴简直就是货不对版,下山没几天就被骗去成亲,不仅犯了天条还被雷劈了脑袋,整个一大冤种,工具蛇。   黎疆这些日子简直就像泡在蜜罐里似的,睁眼是他,闭眼也是他,在这座静谧的小镇,他享受平淡生活的同时,也暂时放下复仇的包袱,偷些时间来感受下生活本该有的样子。   有了顾卿然,黎疆的生活终于不再是一潭死水,让他僵硬的感官再次活了过来,他能闻到花是香的,看见树叶是绿的,人是可以时常笑着的,生活也并不是只充斥着阴暗和泥泞,陪在顾卿然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如果他不是魔族,如果顾卿然没有婚约,哪怕只以此刻的身份相守,黎疆也是愿意的。   可他知道这种日子不会那么长久,顾卿然早晚会彻底消失在他的生活中,再也不会出现。   黎疆正想的出神,顾卿然端着小茶壶坐在他身旁,“尝尝,周游去山上采的茶叶,闻着可香了。”   “好。”黎疆接过来,浅酌一口,夸赞着,“是不错。”   “害,放他出去一会我都提心吊胆的,千叮咛万嘱咐只能去人烟稀少的地界,就怕他闹出什么乱子。”   “不会。”黎疆抿了口茶,“他很听话。”   “害,那倒是,这条蛇也挺可爱的。”   “是吗?”黎疆斜眼看他。   顾卿然脑袋反应极快,迅速道:“但是没有你可爱。”   黎疆垂眸浅笑,“我已经二十一岁了,再用可爱这个词不合适了吧?”   顾卿然撞下他的肩膀,笑呵呵的,“那咋啦?男人至死是少年啊,在哥的眼里你永远都是需要被关爱、被呵护的小孩子。”   “嗯,挺好。”   顾卿然察觉到黎疆的情绪有些不对劲,这小魔头最近总是这样阴晴不定的,也不知道他那小脑袋瓜里每天都在瞎寻思些什么。   但现在他俩的关系比铁三角还稳定,顾卿然也不用提心吊胆了,从前的黎疆真的让他有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黎疆若是耍脾气离家出走,自己直接喜提虚无深渊百年游,要是跟他翻脸摊牌骂他神经错乱,那就收拾收拾准备三年后原地去世。   顾卿然不禁汗颜,真的太可怕了,呜呜呜,还好自己都挺过来了。   瞧黎疆情绪依旧低落,顾卿然又用哄小孩儿的语气道:“咋心情不好呢?”   “没有。”   黎疆最近总是患得患失,虽然顾卿然就在他身边,可那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离别的感觉实在太折磨人了,有时候笑着笑着嘴角就僵住了,那种失落和无力感袭上来,叫他疼的许久都缓不过劲。   “看!”   黎疆抬头,眼前映入一块淡黄色的玉坠,色泽光艳,下方坠着细细的咖色流苏,很是摇曳好看。   “这是——”   顾卿然将玉坠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没发现这块吊坠的形状很像一种水果吗?”   黎疆接过放在手心,有些迟疑,“是,梨子?”   “嗯!”顾卿然点头,“与你名字同音,我瞧着怪好看的,就买回来送你了,你可以系在腰上,走路一甩一甩的,就很拽!”   黎疆鼻尖儿一酸,差点没忍住眼泪,他故作镇定道:“你又乱花钱。”   “这怎么能是乱花钱呢?这东西经久不变,历年不衰,你可以一直戴着的。”   黎疆紧紧攥着玉坠,释怀的笑,“是啊,留个纪念也好。”   “系上吧,你那小细腰戴上玉坠一定好看!”   “嗯。”   黎疆起身,小心翼翼的将玉坠系在腰间,他珍视的看了好久才舍得移开眼。   一晃他们已经在这住了七八日了,说来也奇怪,顾卿然离开御风仙门后就精神抖擞的,除了依旧起的很晚之外,基本每天都在外面瞎溜达,不是喝茶就是听戏,黎疆都寸步不离的跟着,就怕一个不留神他又溜进青楼‘开眼界’。   周游就带着可可在附近的山头巡山,顾卿然逛街时还听人抱怨说最近山上有熊瞎子出没,让大家上山时千万注意安全。   “这几天我们在这也玩的差不多了,周游像个负责的侦察兵一样,那几个山头都被他走遍了。”顾卿然喝口茶,对黎疆道:“咱们明天就走吧,换个地儿!”   “嗯。”   黎疆去哪儿都无所谓,只要有顾卿然的地方都行。   “走了这么多天,小学霸的功课都落下了,这次期末考还能得第一了吗?”   黎疆哼了一声,“肯定是第一!”   “行!”顾卿然搭上他的肩膀,豪气道:“这次哥一定去为你呐喊助威!阿黎加油!阿黎加油!”   “哈哈哈,别了别了,你安安静静站在那看就可以了。”   “这次你要是得了第一,哥肯定给你奖励!”   “什么奖励?”   黎疆看过去,顾卿然正歪着头想什么,瞧那灵动的面部表情就能猜出他肯定又在憋着什么坏呢。   “嘿嘿,到时候我去兵器库给你寻摸寻摸。”   “嗯。”黎疆应着,其实相对于什么奇珍异宝,还不如顾卿然的一个拥抱来得实在,要是顾卿然在清醒的状态下还愿意与自己那般亲近,那真的比什么奖励都来的开心。   二人正闲聊着,忽的飞来一道金光,是御风仙门的传音符,顾卿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估计是白褚宁来兴师问罪了。   黎疆伸手接过,还未打开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悠闲日子怕是要结束了。”   “师兄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玄令宫要举办仙盟大会了,有很多事宜还需要你回来商议啊。”   顾卿然将符纸折上,默默叹气,“哎,又要回去加班了。”   黎疆:“……”   晚间顾卿然快要睡着时,脑海中竟响起小摆的声音,「宿主,在吗?」   顾卿然:“……”   “怎么啦?难得你主动找我啊。”   小摆轻轻叹气,「有点舍不得你,你是这些宿主中带给我最多欢乐的了。」   “……你这是在夸我吗?”   「算是吧,当初选你做宿主,我的眼光可真不赖!」   顾卿然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要回去了,三年之期就快到了,就现在的情势来看,黎疆发疯屠戮仙门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他现在已经成长为御风仙门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优秀学生了,这当然还是要归功于自己的循循善诱,孜孜不倦的教导啦。   黎疆已经睡熟了,顾卿然听着他平缓的呼吸声,只觉得恍如隔世,他还记得初见黎疆时,那种活见鬼了的悲催心情,虽然这狗血经历实在太匪夷所思了,但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那时的顾卿然拼了命的想要回家,可眼下就要走了,心里还真有点舍不得。   回御风仙门也好,再见见那些故人,自己就可以了无挂碍的回家了。   顾卿然翻过身,额头抵住黎疆的下巴,也许是本能反应,睡梦中的黎疆一把将顾卿然捞在怀里。   顾卿然也没抗拒,哎,还真有点舍不得这个小老弟。   作者有话要说:   仙盟大会要来啦! 第48章   一晃又走了一个月, 白褚宁在瞭望台等的花儿都要谢了,终于看见远处的三人一熊了。   白褚宁下了瞭望台,直奔山门, 顾卿然左右逢源, 有说有笑的, 完全没看见山门口站着的那一抹紫色。   “师兄。”   顾卿然抬头, “哎?你怎么在这?”   “……”   “因为这是御风仙门。”   “也对,是来迎接我的吗?”   白褚宁表情凝重, 像是有许多话想与他说,顾卿然便对周游说,“周兄,你自己去后山走走吧, 带着可可, 让他给你摘野果吃。”   “哦。”周游轻勾手指,可可就屁颠屁颠的跟了去。   顾卿然看向黎疆, “你……跟我一道去吧。”   白褚宁强忍着要翻白眼的冲动, 一把拉过顾卿然, 苦口婆心的说道:“师兄啊,你现在除了每日跟他厮混你还能不能做点正事了?”   顾卿然完全没察觉这话有什么不对,甚至觉得白褚宁说的很对, 自己在御风仙门混吃等死整整三年,眼下终于混到头了。   或许是快要分别的缘故, 顾卿然看什么都带上一层悲伤的滤镜,对什么都带着不舍, 包括白褚宁。   “又怎么啦?”顾卿然笑嘻嘻的挖苦他, “这御风仙门向来不都是你说的算吗?现在怎么离开我不行了呢。”   白褚宁无奈:“我这不是得跟你商量嘛。”   从前他们二人有什么分歧也都是以顾卿然拂袖而去终止, 他那个师兄向来懒得与他争辩计较, 可自从被魔族掳去之后就整个变了,要是有什么不合他心思就开始不依不饶,说又说不过,只能什么都依着他、任着他。   白褚宁觉得,现在两个自己加在一起都不是顾卿然的对手。   转眼看到沧澜殿,黎疆为他们推开门,里面打扫的一尘不染,顾卿然大摇大摆的走进去,自顾自的沏了杯茶,“说吧,什么事。”   白褚宁坐下深深叹气,“每五年一次的仙盟大会案例是在来年,眼下却提前了,我接到请帖那一刻就知道他们定是奔你来的。”   “我?”顾卿然眼中透着无辜,“管我什么事?”   “烛九阴已经足够让你成为众矢之的,你又杀了俞少青的灵宠,他还与玄令宫结了姻亲,你这相当于一起得罪了两个仙门啊。”   顾卿然理不清这些人物之间的复杂关系,他们之间的利益关系他更懒得管,顾卿然没想过针对谁,也没想过要跟谁作对,可银雪苍狼那时差点要了他和黎疆的命,难道人命还比不得一只灵宠来的珍贵?这事儿怎么论都是他有理吧?   周游的事儿他是存了点私心,毕竟人的本性都是虚荣喜欢装逼的,他不过是想搞个像样的灵宠充充场面而已,他也没想过利用周游做什么威胁他们事。   更何况那又不是他蓄意的,就算没他周游还是会破印而出,介时是个什么光景还不知道呢,谁知道那条傻蛇会干出什么奇葩事,在现代傻子杀人都不犯法的,在这里他岂不是更为所欲为了。   周游:???   “那我不去了还不成吗?”顾卿然摆摆手,“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你是御风仙门的仙尊,这请帖上你可是第一个,还有这个——”白褚宁指着站在一旁无所事事的黎疆,“这个野小子是你的徒弟,是排在弟子首位的,无论如何你们都逃不脱。”   顾卿然:“逃不脱?”   “对!逃不脱!”   “好耶。”顾卿然开心的对黎疆道:“咱们又能出去玩儿了!”二人在白褚宁面前毫不避讳的击掌。   白褚宁:“……”   “师兄,想必你也知道苍羽是何为人,要是真与他翻了脸,咱们御风仙门怕是永无宁日了。”   白褚宁此话说的也算诚挚,当时苍羽是怎么坐上玄令宫宫主的宝座的,仙门之人皆心知肚明,奈何玄令宫财大气粗,而苍羽又是整个修仙界唯一达到真仙境界的,大家对此也都避而不谈。   无论他当初的手段是如何卑鄙龌龊,但不得不承认,如今的修仙界就是他苍羽的天下。   顾卿然压根没兴趣了解苍羽,小摆已经给他透过底了,除了黎疆这本书里就没有第二个大佬,所以爱谁谁,他才懒得伺候呢。   “既然躲不过,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白褚宁也很头疼,又不放心的叮嘱着,“再过十日我们就要启程去玄令宫了,你好好准备下吧。”   “准备什么?”顾卿然不解,不过就是去参加个集体团建而已,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五年前的那场仙盟大会,咱们是倒第二。”   顾卿然:“那总共有多少仙门参加?”   “二十八。”   “……”   顾卿然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能不情愿道:“好吧,我最近会勤去校场和不问堂的。”   “嗯,那就好。”   待白褚宁走远,黎疆坐在顾卿然身边,满眼含笑的望着他,“要晨起去校场了?”   顾卿然恹恹的,连眼神都黯淡无光,“嗯,希望这次不要睡着给你丢人。”   “你多穿点,省着睡着了凉到。”   顾卿然满意的拍他肩膀,“嘿嘿,贴心。”   黎疆想起白褚宁说的苍羽,此前他在九宫阁读书的时候看过各仙门的简介,苍羽可以说是当下仙门争议最大的盟主了。   传闻他弑父夺位,为了霸占自己的嫂子,毁了兄长的仙根,自此独揽大权,他的过往实在算不得光彩,这么一个无情无义之人,竟也做得这盟主之位,呵,可见仙门还真是人才凋零啊。   看黎疆在走神,顾卿然凑上去,“想什么呢?”   “我在想苍羽,他的人品确实叫人不敢恭维,这次去到他的地盘,估计是要找茬的。”   “你害怕?”   黎疆挑眉,“当然不。”   “见招拆招呗!”顾卿然向来不care这些喜欢在背后搞小动作的宵小之辈,与他们费心费力的周旋属实犯不上,左不过主角在自己这面,那些小炮灰就让他们瞎折腾去吧。   “这次考试你可要加油啊,这与平时不同,这可是关乎到御风仙门的脸面。”顾卿然撇嘴,“这白褚宁怎么带队伍的啊,带个倒第二,真丢人!”   黎疆乖巧道:“嗯,知道。”   “这次带你出去放松了这么久,一定落下了很多功课。”顾卿然故作深沉的拍拍黎疆的肩膀,“终究是当哥的没正事儿了。”   “不会耽误功课的,放心。”   这次御风仙门可以说是举门同行,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白褚宁和乐姝忙活的焦头烂额,顾卿然就主要负责校场和不问堂。   这次顾卿然没有在监堂时睡着,而是勤勤恳恳的督促他们,就当是站好最后一班岗吧,想到以后这等场面再也瞧不见了,顾卿然就想着多看几眼,多记一些,来这里走一遭,总得留下点回忆吧。   对于顾卿然突然狠抓学习弟子们倒没多想,毕竟上一届的成绩确实很不如意,甚至还有点丢人。   那时顾卿然还没收徒弟,又恰巧赶上他正在外游历,所以缺席了上届仙盟大会,现在他都要亲自带队了,可不得看的仔细点,到时拿个好名次他的脸上也有光彩啊。   顾卿然会在台上为他们鼓掌,会细心指点他们每一个动作,还会亲自为他们批改试卷,对于表现好的弟子他也会不吝啬的夸奖,这时他才惊奇的发现,黎疆不愧是书中的主角,这配置可不是一般的高。   简直就是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完美人物。   “你也太厉害了,我算看出来了,这御风仙门就没人比得过你。”顾卿然贴心的为黎疆夹菜,“想必仙盟大会上你铁定会为御风仙门争光的!”   黎疆浅浅的笑,有时候顾卿然的心性真的很像小孩子,都这么大岁数了胜负欲还这么强。   先不说自己体质天生上乘,然后在幻境锻炼十几年,又在九宫阁学了那么久的秘籍,自然是要比那些弟子们高出一节的,胜了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顾卿然接着道:“其实陆沣和烨煜表现的也不错,楚盈盈平时训练就爱偷懒,现在缺点都显现出来了,到时怕是要拖后腿,但是雁菱的表现还算不错,可以中和下,到时排名应该不会太难看。”   黎疆看他自顾自的碎碎念,不禁笑道:“输赢真有那么重要吗?”   “不重要,但是在宿敌面前,就显得尤为重要!”顾卿然略显激动,小眉毛都在乱飞,“这次的仙盟大会,那个俞少青他没憋好屁!”   “……”   “那个苍羽又是他的大舅哥,这铁定得联手找咱们麻烦啊,咱们没钱没势的,只能是事事小心了。”   “……”   “从兰虞的事上就能得出,他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与这种做事没有下线的人结仇,那可是太可怕了,你永远不知道他为了报复你会做出什么变态的事!”   “……”   “你还小,哪里晓得江湖险恶啊。”   顾卿然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大堆,却没听见回应,他拧过小脸,见黎疆正看着自己出神,他晃晃手,“哎?咋还走神了?”   黎疆收回目光。   “我说的你都记住没?”   “嗯,记住了。”   顾卿然起身,轻拍黎疆的肩膀,“走吧,乖徒弟!”   吃完饭顾卿然又跟着去了不问堂,这次仙盟大会还包含文化知识,但从这次下山历练来看,理论知识也是很重要的,所以他想在有限的时间内再督促他们一下,自己也能走的安心些。   ……怎么感觉怪怪的。   作者有话要说:   顾卿然要走了,黎疆也即将黑化了。 第49章   这几日御风仙门的弟子们都在没日没夜的加急训练, 也许是顾卿然的态度起到了激励的作用,勤学堂深夜了都还有人在刻苦练习,大家都想在这次仙盟大会上一雪前耻, 以提高御风仙门的威望。   一晃就到了出发的日子, 弟子们浩浩荡荡的下了山, 顾卿然发现莫子山也在, 他提着剑,冷着脸走在队伍中间, 就像走在上班路上的社畜般不情不愿。   顾卿然拉过忙前忙后组织队伍的白褚宁,疑惑道:“莫子山也去?”   白褚宁向那面望了眼,道:“嗯,许是担心雁菱吧, 上次仙盟大会雁菱受了伤, 修养许久才好完全。”   “受伤?这种比赛不都是点到为止吗?”   “刀剑无眼啊。”白褚宁扔下这句话后就又去忙活了,顾卿然低着头默默走着, 不知在想些什么, 黎疆慢慢追上来, 弯腰问他,“怎么了?”   顾卿然摇摇头,没说什么。   待他们赶到玄令宫的时候, 天已经黑了,顾卿然站在山脚下向上望去, 不禁感叹着,“这贫富差距也太大了啊, 苦修竟是我自己啊!”   入了夜的玄令宫可以用灯火辉煌来形容, 望上去金灿灿的, 像是照亮了半边天, 连上山的路都映的无比清晰。   哪像御风仙门,入了夜就漆黑一片,只靠那点微末的烛光支撑着,跟这比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黎疆作为顾卿然的首徒,他门前也只是悬着个从民间买来的灯笼,这还叫其他弟子们好生羡慕呢。   刚走到巍峨的山门前,就有几个小童迎上来,他们清一色穿着白金相间的服饰,头戴金冠,腰挎佩剑,瞧着就很富贵。   一个小童走到顾卿然身边,恭敬行礼,“仙尊请随我们进去吧。”   “哦。”顾卿然他们浩浩荡荡的进了山门,玄令宫还真是处处都透着金钱的奢靡味道,顾卿然看着脚下,这里连上山的山石都经过细细的打磨,明明是踩在脚下的东西却不沾一丝灰尘,像是某种玉石打磨,别的就更不用说了,各种景观装饰遍布山头,连小亭子都已经见了五六个了,假山流水、火光摇曳,还未踏上玄令宫就已经被金钱的酸臭味熏倒了。   小童道:“仙尊舟车劳顿,等下安顿好后,就随我去饭堂用餐吧,宫主都已经备下了。”   “嗯,有劳。”   顾卿然和白褚宁几人被安排到单独的相邻房间,简直堪比豪华总统套房,顾卿然感叹自己是不是进了皇宫了,又是客厅又是套间的,他四处看着稀奇,感叹着自己在御风仙门过得究竟是什么日子啊!   在房间里溜达一圈后,顾卿然转身走出去,打算去看白褚宁、乐姝他们的住处,果不其然,都是清一色的豪华式装修,他在白褚宁耳边小声道:“他们是暴发户吗?”   白褚宁:“……”   顾卿然惦记着黎疆,就打算叫上他一起去吃饭,各仙门的弟子虽都被安置在一个院中,但内门弟子住的那也是豪华单间,相当的有牌面。   黎疆正在整理床铺,瞧见顾卿然来了他欣喜道:“你来啦。”   “啊,我来叫你一起吃饭。”顾卿然边说边打量着屋内的陈设,这客房简直比他的沧澜殿还要奢华,家具都是精雕细琢的梨花木,不仅有书架,有屏风,连太师椅都有一把,顾卿然躺上去晃了几下,“这帮狗日的可真有钱啊。”   黎疆忍不住笑,“羡慕啊?”   “渍渍渍,还行吧,我可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   “御风仙门虽不富庶,却没亏着你什么。”   黎疆这话说的倒也中肯,穷养弟子,富养仙尊,这也算是这三年顾卿然无形中立的规矩了。   顾卿然去兵器库历来如履平地,并且从不走空,沧澜殿的柜子上都摆了许多小玩意了,白褚宁那么精细的一个人,也从没因这个质问过他,宁愿自己紧衣缩食都没克扣过他半分,当属师弟中的典范了。   顾卿然笑嘻嘻的站起来,恰逢白褚宁和乐姝也走进来,他们装模作样打量一圈黎疆的房间,随即对他道:“走吧,随我们一道去吃饭。”   按理说黎疆的身份是不能与仙师们同往的,但白褚宁和乐姝想故意给这个‘绯闻男友’一点下马威。   刚刚有小童来传话,等下飞恒仙门的千芙仙尊和玲珑山的两位宫主也会与他们一同用餐,平时顾卿然和黎疆在御风仙门腻腻歪歪就已经叫他们看不惯了,现下到了正主面前,这个半路插足的野小子还敢嚣张?   顾卿然早就跃跃欲试了,这玄令宫到处都透着奢华,想必吃食该是更加精细美味的。   “刚刚我见过苍羽了。”白褚宁凑在顾卿然耳边轻声道:“他说这次你纡尊前来,他没有亲自迎接真是照顾不周,实在是这次仙盟大会举办的太过于仓促,许多事宜需得他安排妥当,还望你别见怪。”   “呵呵,谁在乎。”   白褚宁:“……”   玄令宫可比御风仙门大了好几倍还不止,难怪每届仙盟大会都会选在这里举行,的确是地广人稀啊,这要是安排到御风仙门去,无论你是宫主还是弟子,都得给我打地铺。   顾卿然边走着,眼睛也没闲着,虽然现在已经入了夜,但玄令宫来来回回依旧有许多人,穿着烫金服饰的小男童引领着一队又一队的参赛者,火光烛天的玄令宫简直不要太热闹。   到了高大气派的餐厅,顾卿然也没多想,径直迈了进去,苍羽正坐在那与众人客套,见了顾卿然忙起身相迎,“顾仙尊远道而来,在下真是受宠若惊。”   顾卿然咧着嘴角,展示着职业假笑,“苍宫主说笑了。”   玄羽身形高挑,眉目犀利,客套几句话的功夫就将顾卿然上下打量个遍,看到他额间那抹蛇形花钿时,他的眼神明显滞了一下,不过片刻就恢复如常,“顾仙尊快随我入席吧,各位仙师可都等着你呢。”   随后又开始招呼乐姝和白褚宁,莫子山因为不喜欢人多的场合所以就没来。   顾卿然离着老远就瞧见千芙端坐于位上,正清清冷冷的看着自己,想着那是自己的未婚妻,他礼貌的递过去一丝笑,亲切中还掺着不易察觉的疏离。   顾卿然也没管什么尊位不尊位,寻着个位置就坐下去,还不忘招呼黎疆坐在他身边,白褚宁和乐姝也相继入座了,苍羽回来见自己的位置被黎疆占了,面上略显不悦,他坐在千芙身侧,不咸不淡道:“这就是顾仙尊新收的弟子?”   千芙眼中闪过不屑,扭过头去假装看不见,其他人也或多或少听过那些不堪入耳的传言,皆面色复杂的看过去,黎疆被盯的有些心虚,只能选择低头不应声。   顾卿然正声道:“对,叫黎疆。”   苍羽瞥了千芙一眼,意味深长道:“果真是,神采英拔啊。”   “这次承蒙苍宫主行此盛会,我便带他来锻炼下,也好见见世面。”瞎客套这种事顾卿然还算擅长,在学生会他都能混的如鱼得水,在这对付几个笑面虎还不跟玩儿一样。   “顾仙尊客气了,您能来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顾卿然四下看着,随意道:“苍宫主这也叫寒舍,未免太谦虚了吧。”   顾卿然嘴上说着,眼睛也没闲着,桌上总共坐着八人,都该是仙门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了,除去御风仙门的四人,还有苍羽、千芙,剩下那两个应该就是楚盈盈经常吐槽的玲珑山的姐妹倆花正雅和花正娴。   顾卿然想起,当初下山历练,那个让他们不远万里去当木匠的仙门。   却没见着俞少青。   按理说这种场合他应该到场的啊,关于那头银雪苍狼,顾卿然还且等着他发难呢。   举办了这么多届的仙盟大会,顾卿然还是头一次来参加,苍羽能想到的,就是他放心不下他的宝贝小徒弟,这才跟着。   想着千芙仙尊被拖了百年的婚约,仙门本就议论纷纷,结果却传出顾卿然跟自己的徒弟结了道侣这等丑闻,如今一看,这小徒弟确实有几分姿色,根骨也不错,难怪哄的顾卿然背信弃义,差点沦为仙门笑柄。   苍羽一个手势,守在门口的小童退了出去,不一会各色佳肴都相继乘上,苍羽招呼着,“略备薄酒,各位仙师请便。”   乐姝平日就不怎么爱说话,白褚宁与他们倒是能浅谈几句,顾卿然吃的头不抬眼不睁,哪怕坐在千芙对面他都没与她有任何眼神触碰,毕竟自己马上就要回去了,别到时候因为这些细碎的小事影响她的名声。   吃了没一会,花正雅开始找话题,但她这个胸大无脑的,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听闻顾仙尊与千芙仙尊的婚事已然定了?”   黎疆手指一顿,头又低了些,白褚宁见顾卿然没打算回应,便道:“再过三个月,便到了吉日。”   花正雅媚然一笑,那声音婉转动听,“难怪此前顾仙尊下山游历未到玲珑山,可叫我们姐妹苦等,眼下看,这是怕千芙仙尊会错了意啊。”   白褚宁面色有些难看,毕竟之前的帖子他已经给玲珑山回复了,结果顾卿然却临时改了主意,这事儿怎么说也是他们不占理,脑中正想着说词,顾卿然却停下玉筷,抬眼看过去,“花仙师说笑了,这都碍于我体质孱弱,干不得那些重活,若是这些小辈都出力,我自是不能袖手旁观,难免受累,所以思来想去,这才未到玲珑山去。”   花正雅牙尖嘴利,刚要说些什么,顾卿然接着道:“玲珑山的屋舍若是年久失修,大可叫工匠来修补,若是囊中羞涩,我们御风仙门也是可以资助些的,毕竟帮助弱者是每个修仙人应有的美好品德。”   花正雅,“……”   顾卿然说完还不解气,转头对白褚宁道:“等下给点钱,咱们大家大业的,不差她这三瓜倆枣。”   乐姝强忍着笑,只能借喝茶掩盖,花正雅被气得脸都黑了,毫不掩饰的白了顾卿然一眼,白褚宁尴尬的只能呵呵赔笑,一向善谈的他已经被顾卿然一番话雷的外焦里嫩,恨不能当场钻进桌子底下去。   顾卿然吃着吃着,又想起什么,他看向苍羽,平静地问道:“苍宫主,臧海的蛟龙解决了吗?”   苍羽面上瞧不出波澜,就算知道顾卿然是有心发难,但他还是保持一贯的面若清风,“解决了,劳仙尊挂碍了。”   “嗯,那就好,要是还没解决等下吃完饭我可以跑一趟,就当睡前热身了。”   苍羽:“……”   “吃饱了。”顾卿然用帕子擦擦嘴,浅淡地笑。   白褚宁早就待不下去了,他赶紧附和道:“各位仙师,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苍宫主,多谢款待。”   苍羽脸色铁青,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待客之道,应当的,那么我就不多留各位了,有什么需要随时与我说。”   顾卿然起身,敷衍的笑了下就转身走了,黎疆赶紧跟上去,乐姝随即也走了,最后只剩下白褚宁,他笑的比哭还难看,抱个拳就逃也似的出去了。   紧赶慢赶总算追上了,白褚宁一把扯过顾卿然的袖子,“师兄,你招惹他们干嘛啊!”   顾卿然直直看着他,语气严厉。“你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   白褚宁顿时没了底气,也松了手上的力道,“我——”   顾卿然望着远处的火树星桥,故作深沉道:“有些事你不说,别人就会一直把你当傻子。”   “你喜欢当傻子可以,但你不能将御风仙门的所有人都送出去当傻子。”   乐姝向顾卿然投去赞许的目光,这些事她虽然看不惯,却懒得插手,不过就是些仙门间的小争小斗,因着这些伤了和气细想也不值得。   顾卿然说得对,眼下他们就已经有变本加厉的趋势了,给他们些教训也好,别以为无上真人闭关了御风仙门就可以任人踩踏,她这个大小姐还没死呢。   白褚宁顿时软下来,嗫嚅着,“我这不是,舍不下这个脸面嘛。”   顾卿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他们都舍得下脸面,你有何舍不下?脸面那东西值几个钱?”   自己为了苟命,在小魔头手下苟延残喘,像个老妈子一样呵护他长大成人,要是舍不下脸面,坟头草都三米高了!   顾卿然回房前还念叨着,“与其委屈自己,不如伤害他人。”   白褚宁、乐姝,“……”   关门前顾卿然叮嘱黎疆好好休息,明日记得来叫他起床,平时在御风仙门迟迟到无所谓,在这他可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的。   黎疆乖巧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救命啊,第一次写群像,真的好难啊,人物名字都记不住,只能拿小本本记上(呜呜呜 第50章   这一晚顾卿然睡得特别香, 玄令宫的床铺简直太软啦,人都要陷进去似的,就像睡在十个席梦思上一样。   到了时辰黎疆便来敲门了, 按着仙盟大会的程序, 今天要带各仙门熟识考场的, 顾卿然麻利的爬起来, 乖乖的洗漱穿衣。   “哎呀这床可真舒服啊,不知道能不能磨白褚宁给我换一张。”顾卿然抻个大大的懒腰, 黎疆打落他举的高高的手,“别动,弄乱了又要重新梳了。”   顾卿然听话的将手放下。   “早知道这般,我就该将那枚冷玉卖了, 多卖些银钱供你挥霍, 何必做成个没用的剑穗。”   “哈哈哈,怎么到你嘴里我就成了穷奢极欲之人了?”   黎疆也随着他笑, “你不是吗?”   “要是让我选的话, 我自然还是选剑穗啊, 亲手做的东西,里面是掺着心意的,哪是金钱可比的。”   黎疆将玉簪插入冠内, 提醒着,“好了。”   这间院子的规格很像四合院, 顾卿然踏出房门就瞧见白褚宁、乐姝、莫子山在院子中央等他,见顾卿然与黎疆一同从屋子里走出来, 除了莫子山那俩人都无比默契的皱起眉头。   “快点, 就等你了。”乐姝挑着眉, 犀利的目光从黎疆脸上划过。   从前顾卿然和黎疆的花花事儿乐姝懒得多费口舌, 可如今到了别人的地界,他们若是再这样旁若无人的黏糊,那些人还不知要说出什么下流的话来。   乐姝,“到这不比在家里,你们能不能稍微注意点影响?”   黎疆自然知道她的话外之音,想起曾经自己荒唐又不切实际的想法,他只觉脸颊燥热难堪,相比之下顾卿然就坦然多了,他顺了顺自己乌黑亮丽的秀发,傲娇道:“你们的徒弟哪有我的这样贴心,再说时间也还来得及,我好好打扮下怎么了?”   “……”   白褚宁扫了眼黎疆,继而道:“其他我们不想管,可等下见了千芙仙尊你能不能别板着脸?婚期都订了,你好歹拿出个态度啊!”   “什么态度?”顾卿然没太懂。   白褚宁磕磕绊绊的说道:“就、就表现的亲近些?”   “哼,臭流氓。”   顾卿然一甩袖子便走了,黎疆跟上去,只留下后面呆若木鸡的三人。   这次的饭堂可是比昨晚要热闹多了,离着老远就瞧见苍羽站在那迎宾客套,脸都笑僵了还不肯放松,顾卿然大方走过去与他打招呼,“苍宫主早啊。“   苍羽见了顾卿然,笑的更甚了,看的人心里直发毛,“顾仙尊早,昨晚休息的好吗?。”   “好啊,要不说玄令宫天家富贵呢,这床都比别处舒适万分啊。“   苍羽拱手,“谬赞谬赞,顾仙尊快请入座吧,吃过饭我带各位去参看大会布置。”   “苍宫主先忙。”顾卿然未作停留,负手向饭堂走去,黎疆却俯身小声道:“朔风仙门的人来了。”   俞少青?   顾卿然望过去,只见一排拎着佩剑的弟子从饭堂门前走过,他们都穿着藏蓝色的统一服饰,背后用银色的缎线绣着统一的图案,顾卿然认得,与银雪苍狼脖颈后的印记一摸一样。   黎疆:“没见着俞少青。”   顾卿然鄙夷的神色不加掩饰,“呵,不知道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去了。”   “我今天不跟你一起了,我去弟子食堂那面吃吧。”   顾卿然这个没心没肺的自然是嗅不到昨日餐桌上那股浓浓的火药味,但那压抑的气氛压得黎疆喘不过气,那些人嘲弄的眼神,花正雅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都让他浑身不自在,好像自己是个插足别人婚姻的‘小三’似的。   “别啊。”顾卿然侧着小脸看他,“跟哥去呗,弟子食堂那面又挤又吵的。”   “不了。”黎疆还是拒绝,“免得别人说闲话。”   “行叭。”   顾卿然拍拍他的肩膀便随着白褚宁走了,黎疆恰巧瞧见沈玉泽他们经过,便喊住他,“沈师兄。”   沈玉泽转身,见着黎疆他赶紧招手,“黎师弟!”   他们昨晚到了这就没见着黎疆,想来也知晓他是与顾仙尊一起,毕竟在御风仙门黎疆就经常在膳食堂用餐,哪怕是陆沣、楚盈盈这种内门弟子都羡慕不来的,这次又多了个雁菱。   黎疆走上前与他们熟络的打招呼,“我随你们一道去吃饭。”   “好!”楚盈盈爽快的应声,“我们正好坐一桌!”   黎疆与雁菱没怎么见过面,彼此也只是点个头便算打过招呼了,陆沣现在见了黎疆虽然面上有些不自在,但好歹不像从前那般针锋相对了。   此前他师父与顾卿然不对付,连带着他也看不惯黎疆,现在他师父和顾卿然的关系缓和些了,他也没必要紧抓着黎疆不放了,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的,师徒俩双双败北,害。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向饭堂走去,几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弟子恰好出门,几人差点撞到一起。   沈玉泽识得为首那人,是朔风仙门的首徒,玉承天,年少天资,极负盛名,上一届仙门大会便是他拔得头筹。   陆沣拱手道:“玉兄。”   楚盈盈和雁菱也相继行礼,玉承天挺拔的身姿微微弯腰回礼,眼神却停留在黎疆身上,陆沣也没指着黎疆能自报家门,便介绍道:“这是顾仙尊的首徒,黎疆。”   玉承天看过去,此前就听说清冷孤高的顾仙尊捡回个野小子当徒弟,当时所有人都认为顾卿然受伤被他救回,顾卿然不过是为着报恩,并无其他。   可这个野小子资质非凡,上山不过月余就超越所有人,他们便又转了风向,觉得顾卿然很有眼光,能在沙土中寻着蒙尘的玉石。   后来又传顾卿然跟这个小徒弟结了道侣。   所有人:“……”   “进去吧。”玉承天抿了下嘴角,为他们让了路。   进了饭堂楚盈盈便感叹,“今天人好多啊。”   陆沣:“有许多仙门都是今早才到的。”   黎疆站在屋子中央四下看着,“去哪里取餐?”   沈玉泽道:“我们寻着座位就可以了,这里的食谱都是固定的,等下会有专门的人员为每桌填餐加饭的。”   “期待!”楚盈盈眼中闪着小星星,“昨天的辣炒蟹子真的好好吃!”说完看向黎疆,“黎师弟,你昨晚吃到了吗?”   “都被我师尊吃了。”   其他人:“……”   几人寻着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阵笑声,像是哨子般撕划着耳膜,楚盈盈撅着小嘴看过去,果不其然,玲珑山的弟子进来了,她们全然不顾众人的目光,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听,喧嚣的让人心烦。   只见她们曼妙身姿,几条淡粉色的丝绸包裹着婀娜曲线,走起路来肩上的飘带随风飘曳,很是妖冶生资。   许多男弟子都自觉低头羞于观望,楚盈盈也收回目光微微叹气,未曾想那几条丝带飘飘洒洒的,竟停在了桌前。   沈玉泽几人根本不敢抬头,雁菱和楚盈盈倒没觉得什么,仰着脸与她们对视着,还有黎疆。   为首的小臂上较其他人多了个臂环,发饰也相对要繁琐些,想来是玲珑山的内门弟子。   云意站在桌边打量着黎疆,眉眼娇柔,也不说话,黎疆还未如何,雁菱率先开口了,“有事吗?”   冷冷的,很有压迫感。   那女子却未回答,眼神依旧停留在黎疆身上,恨不能将黎疆脸上瞧出个洞才罢休。   “听闻顾仙尊新收个徒弟,甚是宠爱呢。”说罢几人相互递了个眼神,开始捂嘴低笑。   黎疆知道她们是在变着法儿的羞辱他,或许在她们看来,自己是被顾卿然始乱终弃了吧,当初他们二人结道侣的事闹的沸沸扬扬,结果顾卿然还是应下了与千芙仙尊的婚约,将他抛弃了。   现在自己成了满仙门的笑话了,或许以前黎疆还会因为他们的嘲弄而心生怨怼,但如今不同了,以当下的心境,他早就不在乎那些了,不就是一厢情愿嘛,不就是自作多情嘛,无所谓的,他们喜欢怎么说就怎么说吧。这件事原就是自己的错,恨不得谁也怨不得谁,冷嘲热讽自己受着就罢了   黎疆挪过眼神未作理会,可那几人却还没有要离去的意思,别人或许不知缘由,但黎疆知道,铁定是因为昨晚她们宫主在顾卿然那吃了哑巴亏,今日见着自己就迫不及待的上来找茬。   面对她们明目张胆的挑衅,黎疆根本不屑于理会。   可雁菱蹙着眉头瞧过去,“笑够了吗?”   “……”   这话听起来火药味十足,楚盈盈本还在低头玩手指头,听了这话登时抬起头来。   哇!雁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飒了?她不是与她师父一般,向来都不喜管闲事的吗?今天竟然会为了黎疆出头?   云意抱着胳膊,媚然一笑,“这就是莫仙尊的徒弟吧?名字我倒是不记得了,但上届仙盟大会,口吐鲜血跌下擂台,这件事我可还记忆犹新啊。”   上届仙盟大会时,黎疆还未上山,自是不知其中细节,那时雁菱是御风仙门最后一个上擂台的,对阵的便是朔风仙门,结果却因为对方暗中使诈而受伤跌落擂台。   跌出擂台对于参赛者乃至仙门来说都是奇耻大辱,只这一项,便叫御风仙门落后了十几名,最后得了个倒第二。   见云意用这等事来羞辱人,楚盈盈深呼口气,反驳着,“师姐是遭人暗算哒!不然我们一定会是前三甲!”   楚盈盈平时给人的印象是乖巧可爱的,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眼下看有人存心为难雁菱,即便她再怎么胆小还是选择挺身而出,因为御风仙门所有人都知道,那件事对雁菱的打击有多大,现下刚缓和些,她竟还敢来接伤疤。   云意知道楚盈盈虽不是弟子中出类拔萃的,但好歹是乐姝的亲传,这个面子她还是要给的。   御风仙门虽今时不同往日,但好歹还有个无上真人撑场面,打打闹闹还可以,不至于真的要撕破脸皮。   云意纤细修长的指尖轻搭于台面,低身与楚盈盈对视,声音还是那么的婉转柔和,“盈盈看起来倒是成长不少,希望这次可以取得好成绩哦。”   楚盈盈撅着嘴,哼了一声将脸扭到一侧。   众所周知,上一届仙盟大会的楚盈盈,因为年纪尚浅又晕场,喜提全场倒数第一。   云意见黎疆不理她,也不想再咄咄逼人,转身欲走,雁菱恣意的倚在靠背上,灼灼目光看向她,“你这次抽签最好别抽到我。”   语调平淡的一句话,却叫云意后背发凉,与雁菱对视不过几秒就怯怯的收回了目光,连话也没说一句就走了。   楚盈盈偷偷白她一眼,“讨厌。”   沈玉泽提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他长吁口气,将面前的水果向楚盈盈那面推了推,“师妹,别与她一般见识,吃点水果。”   楚盈盈拿过一个梨子,刚要送进口中,想了想,给雁菱递过去。   雁菱摇头。   楚盈盈吭哧咬了一大口,依旧愤愤不平,陆沣劝道:“别生气啦,那时你年纪小,倒数第一也不算很丢人啦。”   众人:“……”   “师姐,要是她真的抽到你,一定要狠狠的教训她!”楚盈盈仿佛将那无辜的梨子当成了云意,几大口就吃没了。   黎疆不知道规则,问道:“是要抽签来决定对手是谁吗?”   “嗯。”沈玉泽答道:“先分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再分男女,不论资质不论年纪,抽到签尾相同颜色的,便是一组。”   陆沣:“然后胜出的再抽签,不分男女。”   在擂台对决之前,还会有一些其他的比赛项目,比如御剑和心法,射箭和法印,这些零散的比赛项目都是自愿报名参加的,按甲、乙、丙三等计分,最后总分第一的便是这一届仙盟大会的榜首,可以去玄令宫的百宝楼挑选一件宝物。   烨煜:“据说百宝楼里存放着天下数不尽的奇珍异宝,只有想不到没有找不到,哎,就算不能挑选,哪怕进去涨涨见识也是好的啊。”   宝物?   黎疆想,既然那里应有尽有,会不会有梵机灵石呢?他们那时得到消息说梵机灵石在御风仙门,可这么久了,连顾卿然都寻不到半点踪迹,那有没有可能,这东西它压根就不在那。   正当他出神想着,楚盈盈凑过来问道:“黎师弟,你作为咱们御风仙门最最最优秀的弟子,这次你都报了什么项目啊?”   “啊?”黎疆拉回思绪,迷茫道:“我没报啊,没人跟我说啊。”   “报了。”   是雁菱的声音,黎疆不解的看向她,“什么时候?我怎么都不记得了。”   “是顾仙尊帮你报的。”   楚盈盈一听可来了精神,忙打探着,“都报了什么项目啊?”   “都报了。”   黎疆:“……”   作者有话要说:   仙盟大会后就要收尾了,大概月底就会完结了,我现在已经在构思番外了,小可爱们有啥好的建议吗?想要生子还是现代? 第51章   吃过饭后便有人带着他们去熟悉靶场, 御风仙门地界不大,所以校场和靶场合并到了一起,射箭的时候畏手畏脚, 很限制他们发挥, 相比之下玄令宫的靶场可真叫气派, 楚盈盈左右观望着, “这里这么大,会不会跟平时训练的时候不一样啊?”   沈玉泽震惊, “你报名了?”   “没有。”   “……”   陆沣:“那你凑什么热闹啊。”   “我这不是担心黎师弟嘛!”   楚盈盈叹口气,想起上次仙盟大会时的惨状,御风仙门的弟子没一个射中红心的,她见其他人都射歪了, 心里难免有点紧张, 结果手腕的力度没有控制好,羽箭直接掉在了脚边, 想起这个楚盈盈刚还翘着的嘴角陡然落下, “哎, 一定是那天的风太大了。”   陆沣哈哈大笑,“你不说我们都忘了。”   楚盈盈气得去打他,被陆沣灵活的躲开了, 他们争相打闹之际,雁菱对黎疆道:“顾仙尊对你寄予厚望。”   黎疆却与她的想法正好相悖, 以他对顾卿然的了解,他想让自己得第一, 完全就是为了羞辱那几个仙门, 到时他肯定仰着小脸变着法的调侃他们。   不知道为什么, 他特别喜欢看顾卿然与人吵架, 那清晰的脑回路,妙语连珠的词句,连阴阳怪气的腔调他都觉得无比可爱。   哪怕为见着那一幕,他也要得第一,那样的话,顾卿然在百家仙门一定可以大大的威风一波。   黎疆春心萌动的小表情被雁菱尽收眼底,见他连话也忘了答,雁菱便再没搭话。   眼看着第二天就要比赛了,楚盈盈却开始莫名的紧张,非要拉着沈玉泽和陆沣去没人的地方练习,他们热情的邀请黎疆和雁菱一同前往,然后被双双拒绝。   黎疆在外面瞎溜达一上午,一时片刻见不着顾卿然心里就空空落落的,他只身回了房间,黎疆知道要是顾卿然回来了一定会率先来找他的,不为别的,只为抓着自己与他一起八卦。   顾卿然说八卦的时候表情特别灵动,黝黑的眼仁儿滴溜溜的乱转,就算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还是会下意识压低声音,像怕被谁听见似的,那模样别提多可爱了。   黎疆想,这一早上他一定收集了足够他俩八卦的信息,只等着自己与他一同探讨呢。   顾卿然应酬完那面就马不停蹄的来找黎疆了,推开房门的时候黎疆正躺在床上练习结法印,屋内涌动着的灵气相互碰撞,直将顾卿然看呆了。   “呀,这么用功啊。”顾卿然风尘仆仆的走进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黎疆忙起来迎上去,“回来啦?”   “嗯,没什么意思,一群人在那假客套。”顾卿然坐在凳子上,望着满屋的法印不禁感叹,“你果然是学霸啊,这些东西粘手就来?”   黎疆也坐下,“不努力怎么行啊,都有人偷偷帮我报名了,到时拿不到好名次多丢人啊。”   顾卿然:“……”   “哪个大嘴巴跟你说的!”   黎疆笑笑不说话,“这个时辰才回来,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这里的伙食可真不错,我吃了足足两大碗饭呢。”顾卿然扒开一只橘子,然后给黎疆递过去一半,“我今天见着俞少青了。”   黎疆会心一笑,开始了,他要开始八卦了,黎疆只能配和着,“哦?然后呢?”   顾卿然吧唧吧唧嘴,“长得真不赖啊,难怪——”说到这他陡然住了口,指了指黎疆怀中,见黎疆点头,顾卿然这才松了口气,接着道:“难怪兰虞会被他的外表给欺骗了,长得极其雅正斯文,穿着藏蓝色的锦袍,像个儒雅书生似的,不过嘛,跟我比还是稍显逊色的。”   黎疆被他逗笑,“臭美。”   “真的。”   有时候顾卿然也搞不懂,原主不过就是书中一个平平无奇的炮灰,为什么作者会给他一个这样颠倒众生的容貌,就很不合理。   说到这个顾卿然难免露出愁色,他和黎疆已然知道俞少青是个品德欠缺的渣男,但最可怕的是,俞少青呈现出来的形象完全就是彬彬有礼的文人侠客模样,与人相谈时恭谨又谦和,说话蔫声细雨的,俨然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哎哎哎!你还记得苍羽跟俞少青结亲家那事儿吗?”   黎疆见他那夸张的面目表情,笑容就没下去过,“记得啊,怎么了?”   “苍羽的妹妹,叫苍灵。”   黎疆皱眉,“什么意思?很漂亮?”   顾卿然上去给他一拳,“你当我是什么人!”   黎疆小眉头立马舒展开,捂着嘴偷偷地笑。   “苍灵已经与俞少青定下婚约,听他们那意思,好像没多久就要举行婚礼了,现在都在筹备阶段了。”   黎疆收敛了笑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想起兰虞,想起可可,他的心口就像堵着块石头似的喘不过气,他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可以这么无情,难道兰虞在他眼里真的就那样一文不值?呵呵,或许他心疼祭台都要比心疼兰虞多一些。   黎疆明白为什么顾卿然不让自己告诉可可他的身世了,若是被俞少青知道自己还有个人妖结合生下来的儿子,他定是要痛下杀手的,恨就恨当时的证据都不见了,否则他一定要在众人面前揭开俞少青的丑陋嘴脸。   “又有个倒霉姑娘要被骗了。”   顾卿然却不以为然,“俞少青那么聪明,哪怕为了攀附苍羽也会好好对人家的,不然你以为他图什么?”   “图什么?非要有所图吗?”黎疆不懂,感情不就是图个心甘情愿吗?要是里面搀了东西,变得不那般纯粹了,那还有何意义啊?   顾卿然看黎疆那傻样,无奈叹息,“你啊,别太天真了。”   黎疆:“那你呢?”   “我?”顾卿然不懂,“我什么?”   “你答应与千芙成亲,你图什么?”   “什么也不图。”顾卿然这话说的不假,答应成亲也只是缓兵之计罢了,千芙去了御风仙门别人肯定是会议论纷纷,要是自己再拒绝这门亲事,那对人家女孩子的名声也是不好的。   他是个现代人,说喜欢那种传统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过是打打嘴炮而已,要真是让他与一个陌生人成亲那他肯定是第一个跑路的。   黎疆不信,“不图她长相?”   “不图。”   “不图她身份?”   顾卿然像看傻子一样,“她身份比我尊贵?”   “那、那是为什么?”   “娃娃亲啊。”   黎疆:“……”恨自己晚出生了几百年。   黎疆不想再讨论对他来说无比伤感的话题了,便道:“还说什么了?你昨天吃个饭的功夫就将人得罪个遍,他们有难为你吗?”   “倒是没难为我。”顾卿然回想着俞少青看他时具有深意的眼神,“但我想他已经知道是我们毁了祭台,还提了嘴银雪苍狼的事。”   “哦?”黎疆应了一声,等着下文。   顾卿然一脸不屑,“我说被我徒弟剥了皮做成毯子了。”   “然后呢?”   “俞少青倒是没什么说词,只说那畜生不服管教自己跑了出去,多亏我出手,否则伤到人那可是他的过失。”   黎疆:“哼,说的可真好听啊,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可不咋地,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顾卿然嘴都要撇到天上去了,“你都没看见他那副道貌岸然的死样子,呕~”   “哈哈哈哈。”黎疆笑的前仰后合。   之前顾卿然还想着怎么在众人面前揭开俞少青虚伪的面具,但今日之后他的想法变了,这个人暂时动不得,先不说他在众仙门中威望甚高,但看他与苍羽这般亲近的关系,要是自己擅自行动很可能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别到时自己拍拍屁股走了,结果给御风仙门留下一大堆的乱摊子。   “准备的怎么样啊?我的学霸徒弟!”八卦说完顾卿然就开始逗黎疆,“明天考试就要开始了,你可一定要争气啊!”   黎疆故作傲娇姿态,“得第一有奖励吗?”   顾卿然想想,爽快应下来,“有啊,到时我带你去兵器库溜达一圈,你负责拿拿拿,我负责签签签,怎么样?”   “哈哈哈,姓白的铁定来找你算账。”   “不会,这可是为御风仙门争脸面的事。”顾卿然道:“去年总成绩倒第二,要是这次你能在弟子中总排名第一,那可就一雪前耻啦,哪怕总成绩还是得不到第一,最起码也能争个前三甲啊,到时白褚宁还不笑的跟朵花儿似的。”   黎疆意味深长的看他,“那你呢?就没东西奖励我吗?”   “我?”顾卿然指着自己,哈哈笑道,“我这两袖清风的,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那可以先欠着。”   顾卿然眯眼,“有阴谋。”   “哈哈哈哈。”   晚间白褚宁他们在顾卿然的房间开了个短小的会议,这次连莫子山都来了,会议的主题就是关于明日的比赛,若还如上一届那般发生什么突发事件,该如何应对。   顾卿然茫然道:“什么突发事件?”   御风仙门的人没什么胜负欲,也不喜追逐名利,对于这种非要与各仙门间争哥高低的无聊事是不怎么上心的,所以原主从没参加过仙盟大会,往年也只有乐姝和白褚宁会带弟子来走个过场。   要不是因为上一届雁菱受了伤,想必莫子山也是不屑于来凑热闹的,通过他们的对话顾卿然大概猜到,上一届雁菱算是一匹黑马,从初赛到决赛一路领先,最后便是她与朔风仙门的首徒争第一,结果却失了手跌下擂台。   雁菱说是遭到了暗算,那等关头任谁都不会防备这些,后来乐姝为她验身,若不是乐姝善医术,还真查不出其腰间那微乎其微的伤口。   乐姝说,那是一种用水炼化的暗器,靠着强劲的内力无声无息的打进身体,又会在进入身体后的瞬间化为虚无,叫人查无可查,再无踪迹可寻。   顾卿然听的愤愤不平,“行这种令人不齿之事,就没人管吗?”   “没有证据。”乐姝理了下袖口,悠悠道:“我怎么可能大庭广之下为雁菱验身?就算那时伤口依旧发红,但暗器早就化于体内,哪里还能寻得到。”   “真不要脸啊。”顾卿然鄙夷的神色不加掩饰,“单单为着个比赛,至于吗?”   白褚宁忧心忡忡,“还好那暗器是无毒的。”   “那与雁菱对决之人是谁?在那样的紧要关头竟还可以分心使用暗器?”   白褚宁回忆着,“好像是叫,宋濯?”   顾卿然拧眉,“好像?”   乐姝:“当时整件事争议很大,雁菱口吐鲜血当场晕了过去,台下虽一片哗然觉得事有蹊跷,奈何当事人都已经昏迷不醒,这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后来就听说朔风仙门的首徒变成了玉承天。”   白褚宁:“或许那个宋濯是被舆论闹的,一蹶不振了呗,谁知道呢。”   顾卿然突然心慌慌的,要是这次黎疆真的能站上决赛的擂台,那雁菱的昨天岂不就是他的今天?   可他转念又想,黎疆是书中的大反派,应该不会这么轻易的中了套吧?抛去他的主角身份不谈,黎疆这孩子多少沾了点实诚,没什么心机,就算危机不到性命,但受伤那也是很不值得的啊。   不行不行,我得去关照一下。   顾卿然‘嗖’的站起来,几人都仰头看他,白褚宁道:“师兄做什么?”   “我觉得咱们在这说些话真的毫无意义,明天又不是咱们上台比赛,这些苦口婆心的话还是去跟小崽子们交代下比较好,你们认为呢?”   乐姝和白褚宁面面相觑,莫子山虽未答话,却起了身,“有道理。”   黎疆正在铺床,顾卿然连门也没敲就闯进来,黎疆吓得忙转过身,见着顾卿然他紧绷着的神情一瞬间松弛下来,“你怎么来了?”   “宝贝徒弟呀,刚跟他们开了个小会,觉得还是有必要来叮嘱你一下的。”   黎疆茫然,“什么?”   “比试的时候一定要加倍留心啊!”顾卿然将事情的始末加油添醋说了一番,听得黎疆一愣一愣的,怎么他大半夜的跑来就是为着这个吗?”   “明天的科目是射箭和御剑,后天才是抽签擂台赛呢。”黎疆示意顾卿然坐下,“而且我那日见了朔风仙门的玉承天了,觉得他不像那样的人。”   “哎呀你咋这么死脑筋呢?”顾卿然点他额头,“坏人会将‘坏人’两个字写在脑门上吗?”   看他这幅草木皆兵的夸张模样,黎疆无奈笑笑,“好的我知道啦,我会注意的。”   “嗯,太晚了我回去睡觉了。”顾卿然起身,重重拍着黎疆肩膀,郑重道:“明天好好表现哈。”   第二天黎疆刚出门,就瞧见站在门口的几个人,他还惊奇道:“你们也有项目啊?”   沈玉泽和蔼地笑,“对啊,不然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参赛太孤单了。”   楚盈盈呲着一排小白牙,“连个呐喊助威的人都没有,那也太没排面啦。”   黎疆笑笑没说话,御风仙门所有的弟子中只有他和雁菱报了所有的项目,其他人也只是报了几项稍微拿得出手的,左不过顾卿然交代过,比赛第二,安全第一。   玄令宫的主宫殿叫琼楼,设一千八百八十八个石阶,殿宇更是雕龙画凤极尽奢华。   顾卿然他们慢悠悠来到时,宽广的石台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此次来参加仙盟大会的共有三十二个仙门,眼下各个仙门都已然按照小仙童的指引站的井然有序,如此看他们好像来的有些迟了。   此时苍羽、俞少青等人已然到了,见顾卿然姗姗来迟倒也没说什么,几人微微颔首,示意他们登上高台一同观看。   当然了,比赛前还要来一段激情四射的讲话,顾卿然觉得这跟学校举行运动会前的动员大会差不多,不过就是些冠冕堂皇的废话罢了。   苍羽:“于玄令宫再次承办仙盟大会,鄙人荣幸之至。”   下面响起此起彼伏的掌声,见白褚宁和乐姝也在鼓掌,顾卿然也象征性的拍两下,苍羽倒是很有做领导的潜质,废话说起来没完没了,顾卿然无聊的很,就开始打量台下站着的各家弟子,见他们各个青春洋溢,潮气蓬勃,他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   在现代他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也是整日不消停的主,可到了这他就没那么有活力了,终日疲累消怠,难不成三百岁就算中年了?虽说容貌不变分毫,但体质就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顾卿然的小脑袋瓜天马行空的,正在胡思乱想,白褚宁歪过头轻声问道:“师兄一道去吗?”   “啊?”顾卿然一脸茫然,“去哪儿?”   这话把白褚宁都问的不自信了,“去、去靶场啊,难道是我听错了?”   顾卿然点头,“啊,走吧。”   本来顾卿然是不想去看这些小孩子过家家的东西,就跟运动会一样没什么意思,可要是不在场,他又有点担心黎疆遭暗算吃亏,索性就跟着看个热闹。   晨起无风,所以第一个项目是射箭,顾卿然注意到刚刚台下大几百的弟子也只到场了一二百人,难不成射箭倒成了仙门之人的弱项了?   白褚宁解释着,“修仙之人剑不离手,所以对这等兵器的训练稍显懈怠。”   “哦。”顾卿然道:“那咱们多少人报名了?”   沈玉泽拿着名单道:“共十七人报了名。”   “那对手又是怎么分配?抽签吗?”   从前顾卿然没参加过这等盛会,对比赛规则自然是不熟知的,白褚宁解释道:“第一轮通过抽签的方式分出两队,抽到红底签的有优先选择权,可以选择自己的对手。”   “哇!”顾卿然不禁感叹,“这种火药味十足的比赛方式是哪个脑残提出来的啊?”   乐姝,“一直以来都是这般。”   顾卿然随意道:“上届咱们什么成绩啊?”   “……”   见没人答话,顾卿然还以为他们没听见,就又问了一遍,“上届御风仙门什么成绩啊?”   乐姝瞪他,“最后一名。”   楚盈盈低下头,自责道:“都怪我。”   谈话间走到了靶场,仙师们自然是有舒适的观景台,苍羽没想到顾卿然也会来,他笑呵呵的迎过来,“顾仙尊,这边给您设了位置。”   靶场中间宽阔无极,在靶场两侧按着尊位设了几张椅子,不管别人如何,顾卿然是一定有一席之地的了。   但顾卿然不想与苍羽他们坐在那瞎客套,与其跟他们在那磨嘴皮子,还不如跟着这些小崽子身后为他们加油打气。   顾卿然觉得上一届御风仙门之所以会惨败落幕,就是因为这些孩子们缺少感召和激励,古代打仗都要击鼓吹号角来壮士气呢,到了这自然也不例外。   面对苍羽的热情邀请,顾卿然礼貌道:“不了苍宫主,我还有些话想要叮嘱他们,你们先落座吧,我随后就到。”   苍羽能听出顾卿然是在委婉的拒绝他,便也没再勉强,“那我等就泡好香茶且等仙尊了。”   顾卿然抱拳回礼。   等他俩寒暄完黎疆他们已经抽完签了,顾卿然夺过来,“呀,有红底的。”   黎疆:“嗯,到时我随便选个对手吧。”   楚盈盈高兴的蹦蹦跳跳,“我也有红底!我这次要选上届射箭组倒第二,我们俩一较高下!”   “……”   这时沈玉泽凑上来,在黎疆耳边小声道:“玉承天没有红底。”   顾卿然见他俩偷偷说话,也鬼使神差的凑上去,故意压低声音,“在说什么呀?”   沈玉泽:“……”   黎疆弯着嘴角,“沈师兄叫我选玉承天,那样其他人获胜的几率会大一点,但我觉得,会不会有点刻意啊?”   上届御风仙门和朔风仙门的事几乎闹的人尽皆知,即便黎疆是这届弟子中的佼佼者,但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也确实容易引起误会,况且黎疆总觉得玉承天并不是他师父那般的卑鄙小人。   顾卿然托腮沉思片刻,突然想起了小学时学过的一篇课文,田忌赛马,为什么比试非要势均力敌?降维打击不是更好?嘿嘿嘿。   想到这,顾卿然热情的招呼他们,“来来来!将你们抽的签拿出来给我看看。”   经过顾卿然一番周密的部署,楚盈盈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颤颤巍巍的举着红底签,“我、我我我选玉承天。”   所有人:“……”   黎疆有些担心,“这能行吗?楚师妹压力很大的。”   “这可是古人的智慧。”顾卿然将弟子们叫过来围成一个圈儿,将那些平日里练功喜欢偷懒的、资质平平的,只要有红底的都主动挑选其他仙门的佼佼者,资质一般的都挑选其他仙门资质差的,而黎疆和陆沣这种资质上佳的暂且按兵不动,坐观风向。   如此一来,下等对上等,中等对下等,而上等对中等,这就会大大的增加御风仙门的获胜率,不过顾卿然也考虑到了一点,这样耍小聪明是很容易拉仇恨的!   但是他转念一想,那些人本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与暗器伤人来比较的话,自己这点小伎俩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白褚宁和乐姝简直没眼看,这楚盈盈怎么跟玉承天抽到一组去了?这不是自投罗网外加丢人现眼吗?   白褚宁不解,“师姐,这是为何?”   乐姝白了眼在那夸夸其谈的顾卿然,“你还是去问他吧。”   楚盈盈上场时台下就传来嗤笑,参加过上届仙盟大会的人都知道楚盈盈是如何出的丑,现下竟然还敢点朔风仙门的首徒来跟她比试,这简直太自不量力了啊!   玉承天上一届并没有参加射箭比赛,所以他不知道楚盈盈的糗事,对于她选择自己还觉得很诧异。   他看见黎疆手中的红底签了,他还以为会是黎疆。   玉承天昂首阔步走上场,稳稳地站在楚盈盈身侧,他低头看了眼这个娇弱的女子,心想,自己还是不要以貌取人了,她竟然敢点自己比试,想来还是不容小觑的。   玉承天行礼,“朔风仙门,玉承天。“   楚盈盈从没笑的这般难看,“御风仙门,楚盈盈。”   玉承天捡起身侧的箭筒递过去,“你先。”   楚盈盈赶紧摇头,“不!你先。”   其他人:“……”   玉承天颔首示意,举起弓箭,在众人的注视下,羽箭‘嗖’的离弦,正中靶心。   台下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玉承天厉害之处并不是准确度,而是羽箭搭上弓弦之时瞬间射出,疾如旋踵的速度叫在场的每个人都自发地鼓掌,感叹着不愧是朔风仙门的首徒,果然资质非凡。   玉承天将箭筒递给楚盈盈,“请。”   “谢、谢谢。”楚盈盈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没事的,自己已经多加练习了,哪怕输了也不丢人,怎么样也不会比上一届更丢人了。   她深呼口气,羽箭搭上弓弦,她举起弓弦瞄了好久,可越是紧张手就越是抖,就算明知会输却还是慌的不行。   顾卿然在远处握紧拳头为她加油,陆沣和沈玉泽则是一脸担忧,大家目不转睛盯着楚盈盈娇小的身躯,盯的眼都酸了那羽箭还是没有离弦。   玉承天站在一侧等了须臾,本还以为楚盈盈势均力敌,未成想她连手腕都在颤抖,若是再这么举下去,等下都要拿不稳弓箭了。   “你没事儿吧?”   玉承天的声音小到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却着实吓了楚盈盈一跳,她‘啊’的一声转过身,羽箭一时不受控制的脱了手,直奔玉承天的胸前,二人距离大概三丈,吓得场下一片哗然,还好玉承天眼疾手快,身形一躲闪到一侧,羽箭只将他手臂擦破点皮。   “对不起对不起。”楚盈盈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连连向玉承天鞠躬致歉。   众人:“……”   玉承天一时也没缓过劲儿来,正愣愣的看着楚盈盈,俞少青和顾卿然比着赛似的跑过来。   “徒儿你没事吧?”   “盈盈你没事吧?”   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群像好多,脑袋不够用了似的,想写的人物都会落下的程度(叹气 第52章   朔风仙门和御风仙门的人也相继跑过来, 面对师兄弟们的关怀询问,玉承天解释着,“没事, 只是擦伤。”   而楚盈盈直接扑到乐姝怀里大哭特哭,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被射了一箭, 乐姝虽冷着脸, 但也轻拍她以示安慰。   顾卿然想到因为自己楚盈盈才会这般,心里多少有点不好受, 便上前安慰着,“没事的别哭啦,也不是很丢人啦。”   乐姝白他一眼。   楚盈盈听了这话哭的更大声了,“没有最丢人, 只有更丢人, 呜呜呜。”   乐姝将楚盈盈推给白褚宁,走过去递给玉承天一瓶伤药, “拿去治外伤吧, 一日便可痊愈。”   各仙门对于乐姝的医术还是略有耳闻的, 想必她说的一日痊愈并不是虚言,玉承天伸手接过,躬身道:“多谢仙师。”   俞少青和顾卿然无声的对峙着, 一蓝一白,在人群中甚是显眼, 俞少青一言不发,顾卿然也一字不吭, 就像在玩‘谁先说话谁是狗’的游戏, 搞得比赛都没法进行下去了。   白褚宁走过来打着圆场, “走吧师兄, 别耽误弟子们比赛。”   “哼。”顾卿然转身。   有了顾卿然的精密部署,御风仙门的射箭比赛总分现在位列第八名,这比上一届的成绩可是爬了十多名不止,所有人都看见了曙光。   最后出场的是黎疆和云意,顾卿然粗略的算了下,要是黎疆可以正中红心,而云意失误脱靶,想必他们就可以追到前三,可射箭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项目,玲珑山的首徒会失手?   算了,还是等着后面的项目再追回来吧。   云意没想过自己的对手会是黎疆,至于黎疆为何选了她,她认为只是单纯的报复,毕竟自己昨日羞辱过他。   黎疆倒没想那么多,顾卿然叫他选谁他就选谁喽,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云意也不拖沓,扯出羽箭搭上弓弦,瞄了须臾后箭离弦上,却偏了两环。   黎疆面不改色的抽出羽箭,搭上弓弦,动作随意自然,对于这个第一次参加仙盟大会的弟子其他人自是众说纷纭,他不仅年少天资,灵气斐然,更是顾卿然的‘爱徒’,他俩那段桃色新闻可谓传是遍各仙门每个犄角旮旯,一度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若是提起这个,他们又不得不说下顾卿然与千芙的婚约,即便那时消息没闹的沸沸扬扬,可千芙仙尊亲自去御风仙门痛哭一场才算挽回这段婚事的事可谓闹的人尽皆知,而且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顾卿然跟自己的‘前男友’并没有断干净,总是旁若无人的腻腻歪歪,这一切无非是在狠狠地抽打千芙仙尊的脸。   就算她得到了顾卿然的身体,也得不到他的灵魂,渍渍渍,真是可怜呀。   底下还在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再抬头时黎疆的羽箭已然穿透靶心,顾卿然在台下毫不避讳的鼓掌,完全没注意到一边千芙冷如寒光的眸光。   “真棒啊!”顾卿然佯装为黎疆锤着肩膀,“徒儿真厉害!”   白褚宁一把打落他的手,“众目睽睽,拜托你稍微注意点影响可以吗?”   顾卿然懒得理他,搓搓手开始计算得分,眼下他们大概是第四、第五的位置,等下的剑阵表演要还是可以超常发挥想必就可以挤进前三甲了。   他笑眯眯的看着黎疆,“等下的剑阵表演你准备的如何?”   黎疆垂眸看他,“还行。”   白褚宁接话道:“师兄何时这般在意输赢了?”   顾卿然也不避讳,“因为有了讨厌的人,所以输赢就显得尤为重要!”   乐姝觉得能让顾卿然讨厌也着实不易,便道:“谁?”   “不告诉你!”   乐姝:“……”   剑阵表演设在高台之上,顾卿然为了获得最佳的观赛位置,只能坐在率先准备的观众席上,他简单叮嘱几句便与乐姝他们走上高台。   俞少青早就落座了,见了顾卿然竟还能拉下脸面打招呼,“顾仙尊,您的座位在这面。”   “嗯,谢谢。”虽然顾卿然看不惯他,但伸手不打笑脸人,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这次表演剑阵的共有十八个仙门,这本书中的仙门服饰都是不重样的,不仅仅是颜色,包括领口和袖箍的样式都很别致,叫人搭眼便可分辨出是哪个仙门的服饰。   虽然顾卿然对玲珑山没什么好印象,但凭良心说她们表演的剑阵只要是男人就一定会喜欢的,半遮半掩的服饰,缭绕飘扬的丝带,再加上妖娆妩媚的身姿,面若桃花的容貌,在高台之上仿若天女下凡般惊艳动人。   顾卿然看的眼花缭乱,然后又情不自禁的鼓掌,这回除了千芙满脸怨恨之外,又多了个黎疆。   待朔风仙门上场时,顾卿然发现没有玉承天的身影,他心想不会只因为胳膊擦破点皮就舞不了剑了吧?这货该不会要碰瓷儿吧?   他转念想,那明日的擂台赛岂不是少了个强劲的对手?   余少青的位置与顾卿然只隔着一个苍羽,顾卿然毫不避讳的问道:“俞尊主的爱徒怎么没有上场?”   余少青正看的津津有味,听闻转过头笑道:“玉儿平时练功忙,没空排练这些。”   “哦。”顾卿然再没说话。   待一个个仙门都表演完毕,顾卿然看的都审美疲劳了,在他这个极其不专业的人士眼中,每个仙门表演的剑阵都很独特,可谓各有千秋,要说挑毛病他是挑不出的,弟子们的剑式均整齐划一,瞧着很赏心悦目。   与其说这是场比赛,倒不如是一场精心排练过的表演,在场的每个人都被他们眼花缭乱的剑阵夺去眼球,顾卿然都没有犯困,在他的期盼中,终于轮到御风仙门上场了。   黎疆现在发育的更雄壮矫健了,流畅的肌肉线条将御风仙门的弟子服饰撑的结实有型,朗目疏眉,肩宽腿长,在人群中异常耀眼。   顾卿然也算亲眼见证了他的成长,那种感觉就像自己精心呵护的小树苗终于变成了可以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这一刻他心里还是很自豪的。   整个高台之上就顾卿然的鼓掌声异常响亮,黎疆也不会如从前般觉得羞愧难当,高昂着头回以微笑。   顾卿然从没看见过御风仙门的剑阵,或许是台下都是眼熟的面孔,让他心里不自觉地就蒙上一层滤镜,他觉得御风仙门的剑阵真的好漂亮好整齐啊,顾卿然眼睛近视加散光,他有点看不清台下人的表情,只觉得他们都在笑。   连带着自己也想笑。   恍惚中,剑阵表演结束了。   所有仙门整齐的站在台下,这时有一个小童走上来为台上的仙师们递纸张,顾卿然拿过一看,哎呦,还有打分这一项呢?   他小声问身侧的白褚宁,“满分多少?”   “十分。”   顾卿然大笔一挥,“好!那就十分!”   “……”   坐在他右手边的苍羽微微歪过头,看顾卿然毫不避讳的给御风仙门打了十分,他呵呵笑着,“顾仙尊还真是性情中人啊。”   其实打分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而已,但仙师们都会避讳些,给自己的仙门打上个五六分,迈过及格线就可以了,但顾卿然就觉得他们这种行为十分的虚伪,明明都想给自己的仙门打满分,却非要藏着掖着的装公平,真是无趣。   白褚宁有些尴尬,小声提醒着,“历来都没有满分这一说,再说,师兄也该懂得避讳,哪有給自己仙门打满分的?”   顾卿然却振振有词,“可我就是觉得他们表现的最好啊。”   其他人虽未表现出什么,但这话语却都一字不落的飘进了耳朵里,白褚宁自己劝说不成,只能喊来乐姝帮忙了。   乐姝不过递过去一个眼神,顾卿然立马怂了,提起笔也不知道在碎碎念些什么,然后苍羽就眼睁睁看着他将十分改成了九点九分。   众人:“....”   上午的比赛就算结束了,有了顾卿然一系列的“不要脸”操作,御风仙门勉强上了第五位,吃饭时大家都斗志昂扬的,毕竟这样好的名次可是从没有过的事。   顾卿然还夸夸其谈道:“乐姝和白褚宁就是太能装了,要是都像我那般打个九点九,咱们早都是第一了。”   乐姝、白褚宁,“……”   白褚宁被气的不愿看他,“你要是再这般,咱们就是得了第一也不好看啊。”   “咋不好看?他们出暗器伤了雁菱都没觉得不好看呢!跟他们比我已经够仁义了!”   雁菱和莫子山齐齐抬头看他,对视一眼后又默默低下头去。   乐姝对于顾卿然明目张胆偏袒弟子这事不提倡,但也不反对,她道:“收敛点。”   顾卿然道:“也再没有打分的机会了啊,哈哈哈,还好我把握住了。”   其他人:“……”   乐姝翘着脚,“亏你好意思。”   “怎么不好意思啊?御风仙门在我眼里就是南波湾啊!”顾卿然冲站在一侧的弟子们鼓掌,“你们就是最棒的!”   “……”   本来午饭后弟子们是有休息时间的,白褚宁却说太过放松会消磨人的斗志,所以就叫他们来房间开会,顾卿然自然猜得出他的小心思,这不过才两个比赛项目,御风仙门就已经取得这样的好名次,要是再加把劲那一定可以挤进前三甲。   顾卿然撇嘴,“还说不在意名次,你就装吧,整个御风仙门就你最能装!”   白褚宁:“……”   顾卿然好歹念了十多年的书,考了无处场考试,深知文化考试是最容易犯困的了,有时候睡梦中试卷就被老师收走了,这要是中午不睡个够,那下午铁定打瞌睡,他大手一挥,“都别在这耗着了,都回房休息会吧,下午好好表现。”   听了这话弟子们便都退了出去,顾卿然起身抻个懒腰,“我也走了。”   走在最后的黎疆立马放缓了脚步,二人恰巧在门口撞见,顾卿然赞赏的拍拍他,“表现的不错!”   黎疆撞他一下,“没给你丢脸吧?”   “当然没有,那个剑阵你都不知道有多好看,其他仙门的女弟子都看傻了,这下你可是出风头了。”   黎疆含着笑,“那你呢?看傻了没?”   顾卿然故意拉着长音,“还~行~叭~”   “你仔细看了吗?”   顾卿然不自觉的立正,“仔细看了!”   黎疆正声道:“我在第几排?”   “第三排!”   “嗯?”   “第十二个招式过后回到第一排!”   黎疆满意的点点头,“那,我是第几个招式收剑的?”   “第六!”   “哈哈哈,那,我总共挽了多少个剑花?”   顾卿然掰着手指,“五个?不对不对,六个?哎呀我这眼神不好,有点没看清。”   “行啦!”黎疆一把搂过他,“别数啦。”   顾卿然仰着小脸看他,“我真仔细看了的。”   黎疆忍住想捏他脸的冲动,宠溺道:“下午还来看吗?”   “不看了。”顾卿然有些心虚,“可以吗?”   “为什么不看了?”   顾卿然叹气,“没意思呗,文化课有什么可看的,还有那些杂七杂八的术法考试,那天你搞那么多的法印,连我都要认不全了,对付那几个小鱼小虾还不跟玩儿似的?”   “那行吧,你就继续睡懒觉吧,明天再看!”   谈话间二人已经走到顾卿然房门前,黎疆站在门口,亲切道:“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嗯,加油!”   黎疆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章   晚间黎疆神采奕奕的敲了顾卿然的门, 按着以往的作息时间,他现在也应该醒了。   “进。”   黎疆咧着嘴推开门,顾卿然虽然醒了, 但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黎疆将打好的饭菜放在桌上, “起来吃饭吧, 都是你爱吃的。”   顾卿然傲娇抬手。   黎疆无奈,只得走过去将他搀扶起来, 顾卿然呲个大牙道:“这么贴心的小徒弟是谁的呀?哈哈哈哈,我的!”   黎疆咧嘴傻笑,“别贫了,快吃饭吧。”   顾卿然起身活动下筋骨, 随意道:“让我猜猜你考成什么样?第一?”   黎疆将筷子递过去, “文化课的成绩要明天才能出来,但是法术类考试我和玉承天并列第一。”   顾卿然夹菜的手停在半空, “并列?”   “嗯。”   “看来他有两把刷子啊。”   黎疆:“……”   顾卿然看着满满一大桌子菜, 开心的合不拢嘴, 吃着饭他的嘴也没闲着,关于明天的考试他喋喋不休的嘱咐着。   这次他既然来了,上一届那种事他绝对不允许再发生, “明天的比赛输赢不重要,一定要注意安全, 他们的为人你也清楚,别不管不顾的。”   “嗯, 知道。”   俩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顾卿然还以为是白褚宁又来找他碎碎念, 便道:“进来吧。”   黎疆正亲昵的为顾卿然添菜,千芙进来就见着这一幕,脸色瞬时一沉。   顾卿然没想到她会来,愣了一瞬才站起来,磕磕巴巴道:“你、你怎么来了?”   黎疆的筷子停在半空,只能讪讪的收了手。   千芙的眼神在他二人之间来回巡视,最后淡淡开口,“打扰你们了吗?”   顾卿然仓促的将口中的食物咽下,“不、不打扰。”他走过去拘谨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黎疆也顺势站起来,他已经尽量保持面容平和,但心里还是狠狠的泛着酸水,都这么晚了,她来这干什么?   千芙刀子似的眼神刮在黎疆脸上,黎疆也不甘示弱,两人目光相接那一瞬就像炸了一百个醋缸那么酸。   顾卿然不自然的笑笑,“这样晚了,仙尊是有什么事吗?”   “自然是有事。”千芙在屋内扫了一圈,最后坐下去,可瞧她那姿态并不打算继续说下去,看她眼神停留在黎疆身上,顾卿然明白她这是不想让黎疆听。   顾卿然只得道:“你先回去吧。”   黎疆心口憋着一口气,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千芙可是顾卿然的正牌未婚妻,而自己又算什么呢?呵,什么都不算,不过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魔族余孽罢了。   他转身走出去,连招呼也没打一个,出门前听千芙说什么这么晚还来打扰你,扒了扒拉的,你还知道已经很晚了啊!知道很晚了还来!   黎疆气努努的走出去,连房间也不想回了,闷头走了不知道多久,他来到一个小河边,黎疆余怒未消,捡起脚边的石头就丢下去,‘嘭’的一声溅起一簇水花,黎疆还觉得不解气,接连扔了好几块大石头后才稍稍缓解些。   瞧着河面上的一圈圈涟漪逐渐褪去,河边也再次恢复平静,黎疆一屁股坐在岸边的石头上开始生闷气,可渐渐的,满腔怨恨就变成无奈和悲凉,自己这又是在别扭些什么呢?这不都是迟早的事吗?顾卿然和千芙马上就要成亲了,他们最终会成为最亲密的一家人。   而自己呢?   黎疆望着漆黑的湖面,如坠深渊,即便他无数次说服自己,可真的到了要将顾卿然拱手让给别人的时候,他还是抑制不住的心痛,可他却连争取的勇气都没有,自己除了为他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外,又能为他带来什么呢?不过就是所有人的反对和嘲笑而已。   黎疆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河里,沉闷的落水声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样绝望无力。   一想到顾卿然这么晚了还与别人共处一室,而那个人又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黎疆就气得发狂。   他又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湖里。   “谁在那?”   好像是楚盈盈的声音。   黎疆回身看过去,楚盈盈正向他这面走来,这么晚了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呢?   未免吓着她,黎疆率先出了声,“是我。”   楚盈盈探头探脑的走过来,“黎师弟?这么晚了你在这干嘛呢?”   黎疆叹口气,又自顾自的坐下,“无聊,出来坐会。”   楚盈盈迟疑下,坐在他身边,“有心事啊?”   黎疆没做声,自从他知道那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后,他就再也没跟别人说过他对顾卿然复杂而又纠结的情感,包括沈玉泽。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很不知趣,明知道顾卿然对他没那个心思还一味的贴上去,黎疆什么都想得明白,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课堂上学了那么多的大道理,可却没人教他要是爱上一个不爱他的人该怎么办。   “是因为顾仙尊吗?”   黎疆呼吸一滞,捡石子的动作也停下了。   “我看见千芙仙尊去他房间了,你是因为这个不开心的吧?”   黎疆狠狠的将石子扔进水里,水花溅的老高。   楚盈盈思忖良久,鼓足了勇气才开口,“顾仙尊就要成亲了,你再怎么折磨自己也是无用的啊,要不就争取,要不就放弃,哪还有第三条路走啊。”   黎疆苦笑,什么路不路的,顾卿然心里没他,怎么走也都是死胡同而已。   “其实事情到了这份上,你也该适当的,放手了。”楚盈盈说完细细打量着黎疆的神色,像是在试探些什么。   对于她的话黎疆也没做什么反应,还是冷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什么放不放手的,本来我也没想做什么。”黎疆的头埋的低低的,“我不会破坏他和千芙仙尊的婚事的,也不会影响御风仙门和飞恒仙门之间的百年友谊的。”   “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待会。”   楚盈盈听他要赶人,忙往过挪了挪,“不是的黎师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也可以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了。”   黎疆抬头看她,“你想让我走?离开御风仙门?”   “……”   “不是不是不是。”楚盈盈赶紧摆手,“我是说,既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你还是应该向前看,你身边还是有很多对你好的人的。”   黎疆哦了一声,再没了下文。   兴许是这夜太凉了,将楚盈盈的小脸都冻得红扑扑的,她小心谨慎的解下衿带上挂着的香囊,上面绣着艳丽灵动的蔷薇花,她将那锦囊拿在手中良久,才下定决心递过去,“给。”   黎疆偏头看了一眼,“这什么?”   “香囊,里面都是晒干的天竺花瓣,它散发的香气可以暂时缓解焦虑。”   黎疆拿在手里看了一圈,“还挺好看的。”   楚盈盈喜不自胜,“嗯,是我亲手绣的。”   “但是我已经有顾卿然为我买的玉坠了,实在没地方系它了。”黎疆道:“多谢楚师姐的美意了。”   楚盈盈小眉头登时皱起来,她一把抢过黎疆手中的香囊,哼道:“死木头!”   黎疆望着朦胧月色叹口气,“时候不早了,师姐还是早些回去吧,明日还有比赛呢。”   楚盈盈起身理了理裙摆,气呼呼的走了,边走边冲黎疆喊道:“你就在这扔你的小石子吧,大傻子!”   黎疆:“……”   黎疆将腰间那枚小玉坠解下来,放在手心看了又看,眼中都是暖意,一个人身上怎么能戴着两个人的物件呢?他用指尖轻轻抚摸着小巧的玉坠,浅笑着,他只要这个小梨子就够了。   在河边不知道坐了多久,黎疆望着天上的玄月直望的双眼酸涩,或许其他人都在准备明日的擂台赛,所以这个夜晚格外的寂静,黎疆觉得自己的坏心情也在随着静谧的夜逐渐消散,逐渐的,被迫接受现实。   他将小玉坠重新系回腰间,打算起身回房,这时身后响起顾卿然焦灼的声音,“黎疆!”   黎疆猛然回身,就见一抹白色身影在黑暗中直奔自己而来,看那疾色的模样像有什么紧急事件似的,黎疆赶紧迎过去,顾卿然直接一个猛子扎进他的怀里,嘴里阵阵哀嚎着,“你干啥呀你!”   黎疆:“?”   他有点懵,“我怎么了?”   顾卿然跑的气喘吁吁的,扶着黎疆的肩膀大口大口喘息着,“你、你大半夜的跑这来干啥?”   “就是想自己待会,散散心。”   顾卿然仰脸看他,眸中皆是诧异之色,“你真要跳河自杀啊?为啥啊?你也太能作妖了?我咋就看不透你了呢?今天考试不是考的不错吗?咱俩晚上聊得不也挺好?你打的饭菜我都吃的一粒没剩啊!这咋突然就要寻短见了呢?”   黎疆:“???”   “谁、谁跟你说的啊。”   “盈盈啊。”   “……”   顾卿然紧紧搂着他,“有啥想不开的跟哥说啊,你说你这是闹哪样啊,吓死我了。”   黎疆手足无措的任他抱着,整个人愣住,脑袋有点回不过弯儿,顾卿然怎么还找来这了?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与千芙在屋内你侬我侬吗?   顾卿然惊魂未定,他气的直拍黎疆肩膀,“咋的了又?!哥又哪儿做的不对了?你提出来,我肯定改!”   “没、没有啊。“黎疆茫茫然,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   “快快快!快跟我回去,以后少往水边凑合,很危险的知道吗?”顾卿然连拉带拽的拖着他往回走,狠怕他挣脱了一个猛子扎水里。   黎疆无奈道:“你不会真的怕我淹死吧?”   “怎么不怕?”顾卿然拧着小眉头说的有理有据,“万一你真的寻短见,那小河沟都是能淹死人的。”   “……”   顾卿然抓着一个玄令宫的弟子问路,然后边跑边喊,在玄令宫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现在整个玄令宫都闹开了,说黎疆和千芙争风吃醋,因为顾卿然允许千芙留宿气的黎疆要以死相逼,一传十十传百,整个玄令宫都炸了锅!   白褚宁、乐姝:“???”   顾卿然紧紧拽着黎疆的手腕,回去的路上就见很多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黎疆懵懵懂懂也搞不清楚状况,为什么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都那么嫌恶,好像自己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似的。   刚踏进院子,白褚宁和乐姝就迎上来,话还没说上一句,都默契的狠狠剜了黎疆一眼。   呸!不知廉耻的小狐狸精!   黎疆:???   白褚宁一把打落二人紧拉着的手,没好气儿道:“光天化日的,你们就不能注意点影响?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留着私下里去干不行吗?!”   顾卿然看了眼天上的寒月,光天化日?上不得台面?这人说啥呢?   “你说谁上不得台面呢?”顾卿然佯装抬手要打,白褚宁忙躲到乐姝身后,探着头道:“你!都是有婚约的人了,还这样不检点!”   不检点?   顾卿然被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不耽误他反驳,“你信口雌黄,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吃错药了?”   乐姝冷眼看着这一切,最后目光留在黎疆身上,有时她真的搞不懂,顾卿然究竟稀罕他什么啊!除了长得好看点还有哪点拿得出?   如今在玄令宫还不顾廉耻的含酸拈醋,连跳河自杀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戏码都演上了,真是一点没有大局观!   事情闹的这么难堪让众仙门怎么想?让千芙仙尊怎么想?这甚至都会影响到他们以后的婚姻质量,这两个人就在这不顾一切的瞎胡闹,只叫所有人都看够了笑话!一向被奉为‘仙门标杆’的顾卿然竟然是这样一个见异思迁的花心大萝卜!连带着御风仙门都会被推到风口浪尖,顾卿然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黎疆恹恹的,也不想再争辩什么,便转身回房,顾卿然见了立马拦着他,那双桃花眼都瞪得溜溜圆,“你上哪儿去?”   “回房,睡觉。”   白褚宁见顾卿然还在依依不舍,真是恨铁不成钢,“你别再纠缠他了,你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呀!你还是放手吧。”   顾卿然:“……”   看黎疆头也不回的走了,顾卿然赶忙追上去,面对白褚宁的阻拦也只匆匆扔下句‘我俩的事你少管’。   白褚宁气得直跺脚,平时在御风仙门他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可眼下是在玄令宫,人多眼杂,本来他们就对顾卿然颇有微词,这次这下又出了这等丑事,想必他们在背后还不知要如何抹黑诋毁。   哎呀,真是晦气!   乐姝望着两人的背影,皱着柳眉,含着怨气似的。   “等等我呀!”顾卿然踉踉跄跄的追着,直追到门口才拽住黎疆。   黎疆推开门,顾卿然也跟着走进去,见他气努努的一声不吭,顾卿然真的很担心,他这是又受什么刺激了?莫不是这玄令宫里的人趁自己不在欺负他了?   顾卿然拉着他坐下,试探着,“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黎疆不做声。   “是的话你就与我说,哥肯定给你报仇!”   黎疆摇摇头,小声道:“没有,你回去吧。”   顾卿然见他终于肯说话了,就挨的近了些,“那你为啥要跳河自杀啊?就算你对苍羽和俞少青多有不满,也不至于用这种方法报复他们啊,这死法也太惨烈了啊。”   黎疆:“……”   “咋的了?跟哥说说呗?”   黎疆满腹的话都说不出,他怕他说了之后,只会将顾卿然推的更远,或许别人会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但黎疆心里清楚,他俩清白的不能再清白了。   “很晚了,你回去睡吧。”黎疆开始赶人。   顾卿然哪里还能睡得着,很明显他的小徒弟心里又变得不健康了,亟需他这个家长来引导他走向正途。   “小黎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有些事你不肯说我也不勉强。”顾卿然语重心长道:“可哪怕再糟糕的事也不值得你为此结束生命。”   黎疆别的不想多说,但这事儿他还是该解释下的,“我没有要轻生,我只是心情不好,坐在河边而已。”   顾卿然看他,想从他的微表情中读出一些信息,“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顾卿然长松口气,紧绷着的面容也松垮下来,“吓死我了,盈盈这小丫头片子,怎么还学会造谣了呢!”   黎疆想起顾卿然跑来寻他时那狼狈模样,小声道:“你就这样出来了,千芙仙尊是不是还在房里等你呢?”   顾卿然脸一红,上去给他一下,“瞎说啥呢,这都什么时辰了,她还在我房里干啥。”   “那——”   “听说你这面出事儿了,我还哪有心思聊天了,赶忙就跑出来了,千芙估计早都走了吧,不过想想,我一声招呼没打就跑了,也太不礼貌了,明天找机会跟她解释下吧。”   顾卿然当时正在跟千芙在屋内聊天,楚盈盈火急火燎的跑来,说黎疆心情不好要跳河,叫顾卿然赶紧去劝劝,当时他心急如焚,哪里还顾得上千芙仙尊了,一转身就跑没影儿了。   这一切自然逃不脱玄令宫遍布的眼线,而且还迅速的被添油加醋的传了出去,这回黎疆和顾卿然的师徒虐恋算是坐实了,搞得千芙像是打散他们有情人的‘无情棒槌’似的。   黎疆苦涩的挤出一抹笑,再说不出其他,关于千芙仙尊来做什么,他俩又在房间里说了什么,黎疆非常非常想知道,但是他控制自己不去问,很努力的,装作不在乎的样子,顾卿然和千芙即将成为夫妻,夫妻之间,说什么都有可能,哪里轮的着自己过问。   “你啊,都这个岁数了,还这么叛逆。”顾卿然起身理了理衣襟,打算回房睡觉了,临走前他叮嘱着,“别想那么多,明天好好考试,哥会为你加油的!”   黎疆嗯了声。   明天的一对一擂台赛才是这次仙盟大会最精彩刺激的项目,顾卿然虽然很期待,但这心里总隐隐的有块石头放不下。   太消停了。   那些人太消停了。   把自己和黎疆弄来,什么动作都没有?就这么让他俩潇洒的来,潇洒的走?这也不像反派的做事风格啊。   顾卿然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求助于小摆:“摆啊!俞少青这几个炮灰究竟要搞什么飞机啊?”   小摆的声音响起,「你留在这的日子只剩不到两个月了,你还只惦记这些?」   说起这个顾卿然心“咯噔”一声,是啊,都要走了,还关心这些做什么呢。   他无力的坐在床上,整个人处于失魂落魄的状态,小摆安慰着,「没事哒,你走了之后这里的事无论如何发展都不会影响到你的。」   顾卿然捂着脸,无力道:“我不是怕影响我,我只是、只是有点担心黎疆。”   「担心?」小摆挑着尾音,听起来很兴奋。   “嗯,我怕原主回来后会伤害他。”   小摆:「回去了就好好生活吧,我会想你的。」   说完就再不说话了,一向好睡眠的顾卿然竟然破天荒的失眠了,第二天顶着个大黑眼圈,黎疆关心道:“怎么了?没睡好?”   “担心你嘛,多多少少影响了睡眠。”   黎疆有些自责,他亲昵的为顾卿然揉捏着肩膀,“太累了就别去了,在屋里歇着吧。”   “那怎么行呢?这可是一对一的擂台赛,这么刺激的场面我可不能缺席。”说到这顾卿然在他耳边小声道:“我还得盯着他们,不让他们搞小动作呢。”   黎疆浅笑,“好,等回去了再好好休息。”   “必须滴!”   吃过早饭大家又齐齐聚在广场之上,此时上面已经搭建了一个纯大理石台面,目测直径得有个八九十米,上面用浅黄色的地毯铺着,绣着的金丝在太阳的照耀下,影影绰绰的闪着光点,整体看着就很正式、很贵。   今天弟子们脸上都不再嘻嘻哈哈,都有些凝重似的,在万众瞩目下与人切磋比试,要是学艺不精还真有种见光死的窘迫感觉。   苍羽照例讲了几句开场白后,擂台赛就正式开始了,这时有几名小仙童端着小盘子走到各弟子面前,现场抽签来决定出场顺序。   内门弟子分十组,共二十人参加,外门弟子分三十组,共六十人参加,顾卿然大概算了算,这要是都结束还不得忙活一小天啊,他念叨着,“中午应该供饭的吧?”   其他人:“……”   顾卿然在台上有点坐不住,他想知道御风仙门的人都抽到了谁,特别是黎疆,会不会一开始就抽到难缠的玉承天?虽然自己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了,但这心还是不安定,他有直觉,苍羽和俞少青铁定要趁着这个机会搞事!   因为参赛的弟子数量多,抽签就占用了半个时辰,等淘汰一半人数后,剩下还要再依次抽签。   各个仙门的仙师都雅然端坐于上方,就顾卿然扭扭捏捏坐不住似的,总想着要走。   这次座位排列与此前不同,苍羽是独自坐在主位上,而其他仙门的仙师都是依次坐在两侧,顾卿然的身边是白褚宁,对面就是俞少青。   抬头就能瞧见,真烦!   顾卿然坐的百无聊赖,就只能与身侧的白褚宁闲聊,“哎,上次比赛陆沣成绩咋样啊?”   白褚宁道:“第一轮、第二轮胜出,第三轮淘汰。”   “哦,那也不错了,被谁淘汰了?”   白褚宁下意识看了上方的苍羽一眼,“玄令宫,宋飞。”   “没听过呢、哪个啊?”顾卿然一脸好奇。   白褚宁轻扬下巴,顾卿然顺着看过去,那人穿着烫金锦服,头戴玉冠,腰封上绣着玄令宫特有的团纹,他迎风而立,身姿挺拔,顾卿然脑袋里顿时闯进个词。   天家富贵。   这太像电视剧里的太子了。   “很厉害吗?”   白褚宁缓了半晌道:“玄令宫的仙术秘籍可是比咱们多得多。”   “哎,这大概就是硬伤了。”顾卿然也不理解,明明大家都是修仙的,怎么玄令宫就可以过着这么奢华糜烂的日子,而御风仙门却到处透着寒酸呢?   白褚宁说,玄令宫是所有仙门中唯一在民间经营商铺的。   顾卿然震惊,“商铺???”   “嗯。”白褚宁点头,“苍羽未做宫主前是商人,在民间经营几百家、乃至上千家商铺,其包括‘餐馆,布坊、镖局,甚至还有钱庄。”   顾卿然惊的嘴都合不上了,“钱庄?我靠!他这是一个人垄断了商业链了啊,难怪玄令宫这么有牌面呢!”   苍羽赚的钵满盆满,然后又回来争夺宫主之位,有了财力的支撑,他顺理成章的坐上了玄令宫的第一把交椅。   白褚宁道:“总体来看,苍羽还是很有能力的,玄令宫是当下名副其实的第一仙门,而苍羽也是众人心悦诚服的仙门盟主。”   顾卿然:“这个盟主,是怎么选的啊?”   白褚宁侧头看他,“投票啊。”   顾卿然:“?”   “你也投他了?”   白褚宁眨眼,“我投的我自己。”   “……”   “害,玄令宫有钱啊,投他一票那可是好处多多,别人又怎么争得过呢。”   顾卿然再没说话,隐隐有些担忧,按这么说,苍羽不仅有钱有势,又是这本书中唯一的真仙境界,软件硬件都是高配,说是天下无敌也不为过吧?他看了眼在台下抽签的黎疆。   那他算什么?   穷小子的逆袭之路?   他有点想不通,要是没有自己在这横加干预,黎疆真的会在几个月后屠戮三界?他拿什么屠戮?拿命吗?别说对抗百家仙门了,哪怕御风仙门都够他喝一壶的了,这故事设定也太不合理了啊。   这什么脑残小说啊!   小摆的声音骤然出现,「那是因为你!将所有事情都变得不对劲了!」   顾卿然瞥向高台之上的苍羽,“这主角,是不是该换人了。”   「嘁。」小摆轻蔑一笑,「黎疆就是这本书中永远的主角!谁也休想撼动他的地位!」   顾卿然暗暗叹气,“希望吧。”   第一轮抽签已经结束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安排的,御风仙门的弟子并没有抽到朔风仙门和玄令宫的人,顾卿然近视眼看的没那么真切,但他还是能感受到黎疆的目光,他正在人群中看着自己。   顾卿然冲他绽了个灿烂的笑,又竖起大拇指为他加油打气,虽然他看不清黎疆的表情,但他能猜到,那个小魔头一定在开心的笑。   按着抽签顺序,弟子们开始登擂比赛了,顾卿然想知道黎疆是第几组,他抬眼看过去,黎疆也正在看他,冲他比了个‘十’的手势。   哦,是第十个上场。   顾卿然姿态顿时放轻松了不少,拿起面前的苹果咬了一口,当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观察战况时,顾卿然已经将面前摆着的瓜果糕点吃的差不多了。   这个习惯大概是大学时养成的,追剧的时候嘴就不能闲着,眼下这么刺激的场面,嘴又怎么能停下呢。   顾卿然一边看一边吃的样子自是落在苍羽的眼里,他面上未见情绪,挥手叫个人来又为顾卿然将吃食摆满,顾卿然礼貌颔首。   白褚宁;“盈盈上场了。”   顾卿然看过去,与他对阵的是个陌生男弟子,或许是上一届雁菱受伤的事,导致这次大家都高度紧张。   乐姝目不转睛的盯着,就怕楚盈盈再受伤,她这个徒弟父母双亡,资质平平,但心地还算不错,乐姝倒也不求她有什么大的长进,只求她能平安顺遂就行了。   擂台距离观众席近一些,顾卿然瞧的很真切,楚盈盈定是紧张了,连嘴唇都在颤着似的,他小声对白褚宁道:“对面的是谁?”   “牧云仙门的,盈盈应该可以应对。”   乐姝听了这话还稍稍安下心,顾卿然看过去,台上的二人互相行礼后就已经提起剑了,楚盈盈平时嘻嘻哈哈的,现在小圆脸紧绷着,当真是进入到战备状态了。   这种比赛其实就是友谊赛,像雁菱那般见了血的实属少数,楚盈盈这组过了十几招便结束了,楚盈盈胜了半式。   顾卿然无所顾忌的鼓掌,楚盈盈看过来,面上带着恣意的笑。   待到黎疆上场时,顾卿然就恨这里没有荧光棒、小锦旗什么的,不然他肯定站在那为黎疆摇旗呐喊,白褚宁扯扯他的袖口,低声道:“你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也许是命运故意捉弄,黎疆的对手竟然是飞恒仙门的,白褚宁心道不妙,可身边的顾卿然却还像没事儿人似的,冲黎疆挤眉弄眼的,整那个不值钱那出,千芙的脸都要拉到地上了顾卿然还视而不见,白褚宁只能提醒他,“师兄,黎疆的对手是千芙的徒弟。”   “啊?”顾卿然愕然,这也太巧了啊,难怪原主跟她有娃娃亲呢,这就是猿粪啊!   “爱谁谁,黎疆肯定会赢的!”   白褚宁:“……”真是孽缘!   作者有话要说:   黎疆(叉腰):跟我争?呵,自不量力。 第54章   黎疆对面站的是千芙的首徒施景天, 或许受流言所扰,飞恒仙门上下都对黎疆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第三者’很不满,很唾弃, 施景天又是千芙的徒弟, 对于师父所受之屈辱更是铭记在心, 眼下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 施景天冷眼盯着黎疆,里面都是敌意。   可即便他再怎么义愤填膺, 再怎么忿忿不平,天资这东西永远是不可逆转的。   黎疆不过五招就挑飞了他手中的剑,施景天错愕的看他,仿佛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好啊!”顾卿然呲着个大牙开始鼓掌, 千芙坐在他对面脸都快黑成包公了。   这种比赛为了节省时间并没有什么复活赛, 所以败了的人就再也没机会登台,只能等着回家了。   一轮下来御风仙门总共有七人进入到下一轮, 还好内门弟子暂时都保住了, 白褚宁道:“下一轮更精彩了。”   顾卿然猝不及防对上俞少青的眼神, 想着兰虞死前惨状,他只恨自己留在这的时间不够多,否则他一定要这个人面兽心的渣滓付出应有的代价!   第一轮淘汰的人都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仙门, 而胜出者则是要再次抽签一决胜负,顾卿然紧张的搓手手, 要是这次没有三个人晋级,那他们的分数可就追不上来了啊, 那还怎么一雪前耻啊!   他念叨着, “黎疆、陆沣、雁菱, 这三个肯定会晋级到下一轮的吧?”   白褚宁瞄他一眼, 幽幽道:“那也要看对手是谁。”   顾卿然瞪他,“叛徒!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第二轮第一个上场的是雁菱,别的弟子都右手执剑,唯有雁菱腰间别着长鞭,与其他娇娇滴滴的女弟子不同,雁菱一身简约利落的装扮倒显英姿飒爽,待她立于擂台之上,云意才磨磨蹭蹭的走上去。   雁菱见是她,嘴角不自觉漾着笑,“还真是巧啊。”   也许是因着雁菱之前说过的话,二人还未等交手云意就先虚了,她那时只不过是想挖苦一下黎疆,哪成想会阴差阳错跟这个冰山脸结了梁子,云意脸色铁青,再也没了在饭堂时那般的嚣张气焰。   云意的绣花剑舞的挺好看,用于观赏的话倒还不错,可要是比武可就差点意思了,在雁菱的长鞭下她那招式显得绵软无力,没几下就被长鞭缠住了手腕,顾卿然已经开始率先鼓掌,比武时被对手控住四肢乃是大忌,此局雁菱必是胜者!   不知是不是那长鞭控制起来太难,雁菱将云意甩倒后又顺带卷走她的衣物,玲珑山的衣物本就掣襟露肘,这下肩上的丝带连带着裹在胸前的轻纱都被一起甩飞出去,只剩下白花花的抹胸。   “哎呀!”   不是云意,是顾卿然。   他捂着眼扭过身子不敢看,嘴里还念叨着,“这是干啥呀!怪不好意思的,这可是正经比赛!”   其他人:“……”   花正雅倏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高声喊道:“她犯规!”   云意捂着胸口愣在那,傻了般,最后哭哭啼啼的跑了,台下的人也都看傻了,毕竟这种情况还从未发生过,但要说犯规可是不至于。   顾卿然探头看了莫子山一眼,见他好像并没有要为自己徒弟出头的意思,那么他作为御风仙门的首席喷子,只能是临危受命了。   顾卿然站起来,轻咳声,“我觉得雁菱并没有违规。”   花正雅恨恨的看向顾卿然,“她就是故意的!”   顾卿然撇撇嘴,“我没看出来,擂台上本就刀剑无眼,受些伤都是在所难免的,可雁菱为了不伤到您的弟子,及时收了力,这才只刮蹭到衣物,明明她是为您徒弟着想,又哪儿来的犯规一说呢?”   花正雅恰好坐在顾卿然对面那侧,二人就这么站在风中对峙,无论台上台下都无一人发声,白褚宁眼见事态发展不可控,刚要站起却别顾卿然一把按下,瞧那眼神就是不想叫他插手了。   白褚宁叹口气,噤了声。   “呵。”花正雅冷哼一声,“顾仙尊还真是会强词夺理,在这等盛会上扒人衣物,可别是上届输的太难看,在这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找脸面!”   这话说的委实过分,无异于往人伤口上撒盐,雁菱刚还满不在乎的脸立时爬上寒霜。   顾卿然见御风仙门的人受委屈,那简直比自己受委屈还难受,他也敛了笑,寒着脸道:“花宫主这话确实尖酸刻薄,倒也不必输了比赛就在这含血喷人,若是不服,大可重新比过,不过这次劳烦您的弟子最好穿的严实些,省着那些丝丝带带的一碰就要掉。”   “你!”   花正雅被顾卿然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而顾卿然仰着下巴兀傲的看她,颇有胜利者叫嚣的意味。   白褚宁轻轻地叹气,感叹花正雅这回算是碰上硬茬了。   苍羽见花正雅落败,只能出来当和事佬,“两位还是先别吵了,先让弟子们继续比赛吧,若是花仙师觉得不公,本尊可以叫您的弟子再重新比过,若是没有异议,那就御风仙门胜出,如何?”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云意与雁菱的实力差距还是很悬殊的,再比一次也只是再羞辱云意一次,花正雅的桃花粉面被气得发紫,最终还是不甘的坐下去。   顾卿然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缕缕袖口也坐下,黎疆在台下看的目不转睛,他好喜欢看顾卿然吵架的样子啊,睿智中透着可爱,蛮横中又透着俏皮,这叫人怎么看的够啊。   白褚宁平日都是被顾卿然怼,今日见着他怼别人还觉得挺有趣的,他小声道:“师兄吵架还真是厉害。”   “那必须滴,你学着点。”   白褚宁:“……”   经过刚刚的小插曲,所有人都精神抖擞,擂台上一对接着一对,很快又轮到黎疆上场了,这次他的对手又是个不知名的仙门,他三两下就将人解决了,顾卿然满意的鼓掌。   一上午的比赛过去后,留下的只剩前八强,楚盈盈自是毫无意外的被淘汰了,陆沣算他运气不好,抽签的时候又对上玄令宫的宋飞,就像云意对上雁菱一样,气势和心理上率先输了,这比赛还怎么赢?   午饭时顾卿然陪黎疆一起去弟子饭堂,见陆沣和楚盈盈恹恹的他还出言安慰,“没事的,好在外门弟子那沈玉泽晋级了,咱们还是可以争一争前三甲的。”   陆沣蔫声蔫气的,“又是宋飞,我这是什么运气啊。”   顾卿然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你这不是能力问题,是心理问题了,你从内心就已经对宋飞产生恐惧,怎么可能打的过人家呢?”   “那我应该怎么办啊。”陆沣愁眉苦脸,连吃饭都没了心情。   “克服心理障碍啊,有空约他出来打一架。“顾卿然无所谓道。   “啊?”陆沣惊的张大嘴,“私下斗殴?”   “什么斗殴啊,切磋啊,注意用词好吗?”   “哦。”陆沣恹恹的,私下约宋飞单挑,想想就够疯狂了。   几个弟子围在顾卿然身边,叽叽喳喳的探讨着,顾卿然语重心长道:“输赢不重要,安全才是第一位,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你们在比试的时候一定要多留点心眼,别又被暗算了。”   几人异口同声,“知道,仙尊。”   “无论这次结果如何,我们都比上届有进步,大家不要有任何压力,自由发挥就可以了。”顾卿然笑眯眯的看他们,“等回到御风仙门,我叫白褚宁给你们奖励!”   “好欸!”楚盈盈率先鼓掌。   黎疆为他夹菜,“别说了,快吃饭吧,等下时辰到了。”   下午的比赛明显要刺激多了,经过上一轮的选拔,留下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翘楚中的翘楚,而有的仙门步伐也止于此了,比如玲珑山,比如飞恒仙门,现下也只是留在这看个热闹罢了。   坐过来的时候顾卿然就打听好了,黎疆第四个上场,对手是玉承天,哇,简直就是一场世纪大战啊,一定很惊险刺激,嘿嘿嘿。   白褚宁见顾卿然左顾右盼,道:“师兄紧张吗?”   “还行,我宝贝徒弟肯定能得第一。”顾卿然对上对面俞少青的目光,淡淡道:“如果没人搞小动作的话。”   二人正低声闲聊着,顾卿然觉得一道目光投过来,看得他浑身不自在,他循着望过去,是千芙。   目光相接之时,千芙起身走了,顾卿然想想,与白褚宁交代句便也退了席,黎疆见他们二人相继退场,心里又不是滋味了,这个千芙之前就深夜来寻顾卿然,现在又趁这个节骨眼将顾卿然喊走了,等下他都看不见自己的擂台赛了。   本还斗志昂扬,现在一瞬便泄了气,黎疆看着顾卿然的空座位出神,排在他前面的雁菱察觉出他情绪不对,眼神撒摸一圈儿便有了答案,她道:“等下会回来的。”   黎疆回头看她,神情落寞哀伤,自己这又是在不甘什么,明明他们两个月后就会成亲了,自己又算什么呢。   午后擂台赛只有四组,沈玉泽很可惜的败了,雁菱对上宋飞,最终也以失败告终。   御风仙门也只剩下黎疆这一个小独苗了,真可谓是‘全村人的希望’。   黎疆看着顾卿然空空的座位,没来由的难过,可自己又有什么理由要求他这种时刻必须在场呢?怎么想都是陪未婚妻更重要些吧。   也不知道千芙究竟有什么事,白天说晚上说的,烦死了,马上都要成亲了,到时顾卿然从头到脚都是她一个人的了,到时怎么说不行?就非要急于这一时三刻的吗?   看着黎疆心不在焉的样子,雁菱在下面好心提醒着,“别分神。”   黎疆深呼口气,看着对面的玉承天,若是赢了他,自己就能进入决赛了,御风仙门能不能进前三甲,就靠自己了。   玉承天既做得朔风仙门的首徒,资质自是不差,从他们交手的招式上看,该是不分伯仲的,不过两个仙门路数不同,悬念自然还在最后。   御风仙门的人都秉着呼吸,一瞬不瞬的盯着台上的战况,没有顾卿然在场,黎疆心里总像空落落的,但他不能让这种消极情绪影响自己的发挥,他还要为顾卿然争光呢。   任玉承天再怎么天资卓越,但是跟纯正的魔种比,无论是悟性还是根基都要逊色不少,几十个回合后玉承天明显应付困难。   所有人都心知,这局黎疆稳了。   破曦剑与黎疆更是配合的得心用手,就在他准备一击即中之际,耳边似乎传来小幅度的气流涌动,黎疆心道不好,是自右后方来的暗器,可他剑式已起,是收不回的了。   既然都是要受伤,黎疆采取了最稳妥的自保方法,那就是躲过不知名暗器,去迎玉承天手中的剑。   玉承天愕然,明明占尽上风的黎疆又怎么会调转枪头来迎自己的剑呢?他此时想收力也来不及了,剑头没了进去,黎疆胸口已经渗出冉冉血迹,场内哗然。   这时擂台上方传来一阵呼啸风声,顾卿然一席白衣陡然立于台上,乾元剑的剑气横劈而下,将擂台都劈的震荡摇晃。   顾卿然怒不可遏,这些人竟然真的趁自己不在对黎疆下手,简直是卑鄙无耻!   他堵着气,一把拎过黎疆,语气严厉非常,“我怎么跟你说的?!不是叫你要小心这些下三滥的背后黑手吗?你权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除了上次在山洞,黎疆还未见过顾卿然发这样大的火,一时语噎不知该如何作答,他身边的玉承天也吓坏了,愕然的看着自己还在滴血的剑,傻了一般。   顾卿然捻了下黎疆胸口的血迹,冲乐姝喊道:“快下来看看这剑上有没有毒!”   顾卿然这话当然是喊给俞少青听的,就算他明知道那剑上无毒,也该给那些人点态度,否则他们也太不拿御风仙门当回事了,三番两次弄这些小伎俩,真是恶心!   乐姝提溜着裙摆急匆匆走下来,也开始配合顾卿然演戏,在众人的目光中,她掏出随身带的银针包,玉承天焦急的解释着,“顾仙尊,这剑上怎么可能会有毒呢?我没——”   顾卿然不知道这事玉承天知不知情,但就算他是有意的,自己也该知道究竟谁才是始作俑者,他打断道:“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因着上届雁菱的事,其他仙门心里本就存着疑问,如今黎疆必胜的对局竟然受伤落败,顾卿然又联合乐姝闹了这么一出,想不让人多想都难啊。   俞少青见舆论转向自己,向来在意形象和口碑的他可是坐不住了,他无视苍羽递过去的眼神,起身道:“顾仙尊此话又是何意?”   顾卿然呵呵一笑,“就字面意思。”   “凡事都要讲证据,就算你是德高望重的仙尊,也不能随口污蔑。”   “证据?”顾卿然看着手指上血迹,沉沉道:“这样的事可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一次是巧合,难不成次次都是巧合?”   俞少青从前没和顾卿然打过交道,只知道他是御风仙门光风霁月的存在,常年游历闭关,与世无争,怎么如今瞧着却不似传言。   俞少青做贼心虚,莫非他来仙盟大会,就是为着祭台的事?故意来这寻他把柄的?   乐姝简单的为黎疆处理好伤口,小声对顾卿然道:“别闹的太难看。”   顾卿然哪里管这些,他现在有点想明白了,这些人就是合起伙来把他当傻子!那面叫千芙将自己引走,说一些有的没的自己压根听不懂的话,这面又暗出黑手对付黎疆,这些人玩的也太埋汰了!   俞少青踱步走下来,一向以温和亲善著称的他也阴沉着脸,“顾仙尊空口无凭,今日众仙门都在,我朔风可背不得这个骂名。”   “呵,谁是谁非,熟正熟邪,你我都心知肚明。”   顾卿然死死盯着俞少青,想必自己的话外之音他也能够领会,别以为他干的那些肮脏事可以瞒天过海,就算没有证据,这世间也自有公道!   玉承天想与俞少青解释自己不是有意伤人,却被俞少青抬手打断,眼下寻不到证据,任他顾卿然怎么能言善辩也扭转不了战局,败了就是败了!说什么都没用。   “既然胜负已定,那就请顾仙尊的爱徒退场吧。”俞少青又恢复了温蔼的态度,笑呵呵道:“顾仙尊清风高节,不会是想寻个理由耍赖吧?”   黎疆见顾卿然受挤兑,上前小声道:“我还可以再比。”   顾卿然付之一笑,本以为这个俞少青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这么一看也不过如此,为着个考试值得他三番两次的作弊,由此可见此人心胸实在狭隘,成不得什么大事。   下面看热闹的人虽然在为黎疆不值得,但他确实输了,他们没瞧见什么暗器,只看见是黎疆自己莫名其妙撞上玉承天手中的剑,无论如何,黎疆都是败了。   乐姝扶着黎疆往台下走,顾卿然却提起乾元剑,直指俞少青,“这么想赢?不如我陪你打?”   ……   作者有话要说:   黎疆:啊啊啊啊我老婆好帅! 第55章   所有人都震惊了, 顾卿然这是在宣战吗?   为了黎疆,向俞少青宣战?   乐姝吓得脸都白了,她扯着顾卿然袖子, 低声道:“你干什么!”   御风仙门的每个人脸色都不甚好, 他们知道顾卿然是真的很喜欢黎疆, 却没料到他喜欢黎疆喜欢到这种程度, 竟然会做出当面宣战这种蠢事,完全为爱失去了理智。   黎疆也搞不懂顾卿然在搞什么, 难道又是演的?可看着也不像啊。   顾卿然的剑就差挨着俞少青的鼻尖儿了,眼见事态无法控制,他却还要咄咄逼人,“怎么?敢出暗手伤我徒弟, 现在却不敢拔剑?”   俞少青嘴角抽了抽, 将心一横,也化出佩剑。   顾卿然自从来到这, 还未实实在在的打过架, 这次正好就拿这个俞少青开开荤, 不过此番他也算是存了私心。   他想在自己走之前解决掉这个祸害。   顾卿然动了杀心。   苍羽本就坐不住,看他们就要兵戈相见忙起身劝阻,可话说了一半就被俞少青打断了, “传闻顾仙尊灵心慧性,根骨奇佳, 俞某正当讨教一二。”   顾卿然懒得与他废话,他衣袂飘诀, 周遭顿时变了风向, 长衫被灵气冲的猎猎作响, 自他身后隐隐飘出丝缕缥缈红气, 在众人的注视下,在空中慢慢凝聚成一条巨蛇。   烛九阴阖眼盘旋,将整座玄令宫笼罩其中,即便只是团虚影,可也足够震慑住所有人了。   俞少青看着顾卿然身后隐隐若现的烛龙,吓得剑都拿不稳了。   黎疆知道顾卿然这是真的生气了,他上去挽着他的手臂,安慰着,“我没事的,你别冲动。”   现在事情完全陷入僵局,若是以往俞少青或许还有与顾卿然一战之力,可要是算上烛九阴,哪怕所有仙门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这条上古神兽甩甩蛇尾都能将整座山脉夷为平地。   俞少青肯定是不敢动手了,可要是就这样认了怂,想必以后在众仙门可是再也抬不起头了。   “怂了?”顾卿然蔑然一笑。   或许是独属于烛九阴特殊的力量,玄令宫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钳制住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灵力都被困住似的。   白褚宁望着头上笼罩着的蛇影,像是将蔚蓝的天都遮个干净,只能感叹上苍的鬼斧神工。   顾卿然执剑不肯退让,俞少青碍于情面也硬着头皮与他对峙,起初台下的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理,可现在不同了,俩人要是真的打起来,烛龙的力量可是很可怕的,若是看个热闹殃及自身可就得不偿失了。   苍羽不想闹剧再继续发酵,正踌躇着该如何开口,擂台却轰然裂开一条巨缝。   众人哗然,传言这擂台可是玄令宫在海天相接处寻的灵石,钟灵毓秀,坚硬异常,怎么就这样裂开了?   顾卿然后退两步,看着脚下的裂痕也有点懵,苍羽正愁寻不到说词,眼下这裂开的擂台正好给他个台阶。   苍羽走过来查看,裂痕周围还缭绕着未曾散尽的剑气,想来是顾卿然那一剑将这金石之坚的擂台劈成两半。   “今日事态突发,是苍某未曾预料到的,也是我的责任。”苍羽笑呵呵的看向顾卿然,道:“顾仙尊的首徒既然受了伤,就先休养下,咱们明日再比也非不可,顾仙尊意下如何?”   乐姝走上来道:“擂台已毁,师兄还是收了剑吧。”   俞少青微不可闻的吁口气,苍羽见乐姝开口,他也附和着,“是我疏忽,这才让顾仙尊的徒弟受了伤,等下苍某定登门谢罪。”   顾卿然冷冷看着俞少青,心里暗骂,先饶你一条狗命!   顾卿然搀着黎疆走下擂台,四进二的擂台赛因为黎疆受伤草率收场,回到房间顾卿然担忧道:“没事吧?”   黎疆摇摇头,“伤口不深,明日我还能参赛。”   乐姝坐在一旁冷眼道:“事情闹成这样,明日的比赛还能举行了吗?师兄啊,我从前还真是小看你的,为个黎疆你是打算要与所有仙门为敌吗?还敢拔剑问难,又将烛九阴唤出来,师父不在,你真是越来越恣肆了。”   黎疆垂头丧气的坐着,一声不吭,听见顾卿然被责问,他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原是因着自己太大意了,这才将事情闹的这般难看。   白褚宁也不说话,只默默看着,心里想的是以后御风仙门还能不能与其他仙门和睦而处,他不想师父出关后,看到御风仙门成为众矢之的,那他可如何交代啊。   顾卿然喝着茶,无所谓道:“你们的徒弟被欺负你们可以坐视不理,但凭什么也要这样要求我呢?”   乐姝,“可你有改变什么吗?你只会将御风仙门推到风口浪尖!”   “怎么没有改变?”顾卿然反问,“他们以后再也不敢暗下黑手了,要是今天我没及时赶回来,黎疆怎么办?你们这几个仙师没一个靠得住的,白白坐在这,眼睁睁的看着弟子受欺负,我并不觉得你们这是大度,是顾全大局,这就是懦弱、无能、胆小的表现!”   莫子山意味深长的看过去,却恰好撞上雁菱的目光。   “你以为你们一再忍让他们就会良心发现?”顾卿然呵呵一笑,“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有的人你可以与他讲道理,但是有些人,你就只能跟他耍流氓!”   白褚宁叹口气,“还是想想明日怎么办吧。”   顾卿然凑过去,扒开黎疆的衣领向里看,“真的没事儿吗?”   众人:“……”   黎疆一瞬间从脖子红到耳朵根,“没、没事。”   顾卿然揽着黎疆的肩膀,“那咱也不跟他打了,显得咱们多重视这个虚名似的,就让给他们好了,谁才是真正的第一,他们心里清楚,对不?”   黎疆羞怯的不敢抬头,“嗯。”   白褚宁有点没听懂,“那我们是要回去了吗?”   “明天看完热闹再走。”   乐姝被气的不轻,一甩衣袖便走了,出门前她想起什么,回身道:“你要是实在不想成亲,就去与千芙说清楚,别到头来害了人家。”   目光齐齐看向顾卿然。   他看起来有点懵,“啥意思?”   这个事白褚宁早就想说了,趁着现在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别到时礼成之后顾卿然再与黎疆不清不楚的,那性质可就变了,可现在御风仙门的人都在,他又不好说的太直白,只能委婉道:“你想跟谁成亲就跟谁成亲,别委屈自己,又耽误别人。”   见仙师们都走了,吃瓜弟子们也都相继退出去了,屋内只剩下羞答答的黎疆和懵逼的顾卿然。   顾卿然挠挠头,“他俩说啥呢?”   黎疆怯怯的看他,轻声道:“应该在说你和千芙的婚事吧,若不是自愿的,你可以、可以跟她说明白。”   “哦。”顾卿然若有所思,喃喃道:“这件事是该好好考虑下了。”   黎疆激动地眼珠都要变红了,“真的?”   顾卿然没说话,今天黎疆受伤,很明显是俞少青和苍羽设下的圈套。   为什么他没有在现场查找暗器,是因为他发现用来搭建擂台的玉石并不是寻常石头。   顾卿然注意到,黎疆的血滴到玉石上竟渗进去大半,最后石面上只留下一滩浅淡的红。   所以说,那暗器无论是打进身体还是落在别处,都叫人无处可寻,呵呵,还真是心思缜密啊。   可顾卿然有点想不明白,千芙为什么会帮着他们,故意将自己引走呢?难不成自始至终他们都是一伙的?可白褚宁说飞桓跟御风差不多,都是与世隔绝的苦修啊,真是搞不懂。   见顾卿然不说话,黎疆急切的推他,“说啊。”   “说什么?”   “说你、说你不想成亲。”   顾卿然拍拍他,“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吧,眼下你先换身衣服。”   “哦。”黎疆有些失望,他边脱衣服边道:“明日真的就要走了?要是你让我继续参赛,我肯定得第一的!”   “不比了,就让他们狗咬狗吧。”顾卿然仔细的查看黎疆胸前的伤口,瞧着有大拇指般大小,有了乐姝的药现下血已经止住了,顾卿然有点心疼,要不是自己中途离席了,说不定黎疆就不会受伤了。   “疼吗?”   黎疆摇头,“玉承天及时收剑了。”   顾卿然想着,仙盟大会的胜负真的那么重要吗?不过只是个虚名,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奖励,真的值得他们三番两次的作弊?   不至于啊,难不成那百宝楼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可要是那样,又为什么将这个作为奖励,换一个不就好了?   黎疆看顾卿然皱着小眉头发呆,他笑着上去揉他眉心,“想什么呢?”   顾卿然便将疑惑与他说了,巧了,这个问题黎疆还真知道,“肯定是为了保住苍羽盟主的宝座啊,蝉联三界甲等的仙门之首才有资格竞选盟主,从另一个角度看,这样也方便他掌控各个仙门,稍微露点头角的弟子都被他们打压下去,他们的弟子一直蝉联,那他的宝座也就坐得安稳了。“   黎疆托腮,“其实他没必要这样的,书上说,苍羽竞选盟主时根本没人跟他抢,只是投票走了个过场而已,相比与他争夺成为敌人,倒不如依附他还能落下不少好处。”   “好处?”   “对啊,钱啊。”   顾卿然轻笑,“这都是谁告诉你的?”   “书上。”   “你看的书是不是叫《八卦周刊》啊?怎么啥都有。”   黎疆笑笑,“九宫阁的书我可是都看全了。”   顾卿然略显遗憾的拍拍他肩膀,“这次还是没拿到第一,但你在哥心里永远都是第一,下届咱不来了,没人捧他的场!”   “好了你休息吧,我先回屋了。”   黎疆唤住他,“你说,梵机灵石会不会在百宝楼?”   顾卿然顿住脚步,回身看他,“为什么这么说?”   “据说那里有很多宝物。”   顾卿然暗骂,黎疆这个傻小子还真是犟啊,这都三年了这茬算是过不去了是吧?   从前顾卿然不想他报仇是害怕自己任务失败,可现在他是真的担心黎疆,或许他自己就是贪图安逸,没什么抱负和理想,只想做一条摆烂的咸鱼,所以他实在不理解黎疆的行为,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冒险做一些有风险、甚至会丢掉性命的事呢?   眼下自己最不放心的就是他了。   顾卿然转身回来,示意黎疆坐在他身侧,“梵机灵石算是你的执念了吧?”   黎疆低头不说话。   “哥说过,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即便你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去找那个石头复活你爹,哥也支持你。”   “……”   “你要是想去百宝楼,那明日的比赛你还得参加。”   黎疆坚定的点头,看来百宝楼他是非去不可了,顾卿然气得捏他脸,骂他是个榆木脑袋!   “唔,你干嘛?”黎疆的脸被扯的老长。   顾卿然于心不忍,又为他揉了揉,“你说说你,总惦记着报仇,这样好的年纪做点什么不行,我警告你啊,脚下的泡可都是你自己走的,怨不得旁人。”   “你是不是,不想帮我了?”   顾卿然喝口茶,“或许等找到梵机灵石那天,也就是这世间大乱的一天,哥只是担心你,怕你照顾不好自己。”   “担心我?”黎疆眸中闪着柔和的光亮,不信似的。   “嗯,其实你资质不错,但无城府心机,根本无法应对仙门间尔虞我诈的斗争,”顾卿然叹气,“说到底还是太嫩了。”   黎疆垂眸不语,顾卿然还想说什么,周游却猝不及防的出来了,想着今天他让自己在众人面前狠狠的装了一笔,顾卿然就眉开眼笑的,“周兄啊,今天多亏你了,等下我奖励你十个煎蛋,怎么样?”   周游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嘴里念叨着,“他回来了,我要走了。”   “啊???”顾卿然慌了,怎么这个节骨眼他这又要出问题呢。   作者有话要说:   顾卿然纯直男,根本感受不到黎疆的爱意,前面是苦了点,但是小可爱们放心,后面他会好好补偿小疆疆的(搓手手 第56章   “我去看看, 就回来。”   周游眨眨眼,瞧那意思就是非去不可了,顾卿然心里慌的不行,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黎疆尚且好忽悠, 这条蛇压根没脑袋, 跟他说什么都是白费。   眼见着留不住,顾卿然只能是多加叮嘱, 别显了真身,别抢人吃的,千万别伤人——   周游都一一应下来。   顾卿然决定将周游亲自送下山,免得他出乱子, 黎疆的伤左不过无碍, 便也跟着了。   “赶路的时候尽量走人少的地界,腾云时更要偷偷的, 叫人看了去又要把你抓起来锁住, 听见没?”   周游点头。   顾卿然像个啰嗦的老妈子, 一直到山脚下这嘴也没闲着,眼看着周游要走了,他心里还真有点舍不得, 这一别,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着最后一面了。   回去的路上, 黎疆看他,“不舍得?”   “有点, 我这个人啊, 就是恋旧, 总是喜欢一成不变, 可这世间万物,哪里有什么都不变的道理,就连今日扑在脸上的风都是与昨日不同的。”   “重感情是好事。”   “谁知道呢。”顾卿然有点累了,黎疆将他送回房休息,出门前黎疆道:“周游走了,你怎么与他们解释?”   顾卿然哼唧着,“解释什么,明日就要走了。”   黎疆轻轻的关上房门,回去时要途径一片茂密的香樟树,黎疆正在玉石小路上悠闲的走着,他偶然看见沈玉泽,见他正满头大汗的拎着桶水,看起来很吃力的样子。   黎疆赶紧上去帮忙,“沈师兄,我帮你吧。”   “谢谢。”沈玉泽抹了下头上的汗水。   “这是做什么的?”黎疆道。   “是为白师叔打的。”   黎疆冷哼,“陆沣又偷懒,这种事明明该是他做的。”   “哎呀,大家都是师兄弟,帮点忙不算什么的。”   “你就是太好欺负了。”   这条羊肠小道是在香樟林之中,蜿蜒崎岖,两人若是走的快了或者步伐不一致,水就会溅出来。所以他俩只能放缓脚步。   正闲聊着,突然面前窜出一只白色物体,‘唰’的就飞过去了,黎疆和沈玉泽还愣着,又有两个弟子从树林中跑过来,嘴里连连喊着“球球!球球!”   黎疆和沈玉泽想让个位置都来不及,那俩人猝不及防的撞在沈玉泽身上,他一时没控制好力道,那桶水哗啦一声洒了个干净。   “哎你们怎么回事?”为首那人竟然率先发难,边拍打着自己被水浸透的衣襟,边没好气儿道:“没长眼睛吗?”   另一个追随着那个白影跑了,嘴里还在喊着,“球球!球球!”   黎疆看着自己抬了一路的水被打的一滴不剩,本就心里窝着火,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还敢大言不惭!   “明明是你们猝不及防从树林中冲出来的,怎么还反咬一口呢?”   沈玉泽识得这人的服饰,紫青色的领口和袖箍,玉簪上坠着紫玉,是飞恒仙门的,但瞧着该不是内门弟子。   他没空处理身上的水渍,出来劝阻着,“师弟别吵了,我们再打一桶就行了。”   黎疆本不想与他为难,拎起水桶转身欲走,王夕却开始不依不饶,“你溅了我一身水,就这样走了?”   黎疆见他胡搅蛮缠,索性就不走了,他嗤笑一声,“我也觉得这样走了不太好。”说着将水桶扔在王夕脚边,“你应该再帮我们打一桶。”   王夕气的脸色铁青,重复着,“你说什么?!”   黎疆大声道:“我说让你再给我打一桶!”   “……”   这时另一个弟子跑来了,怀里抱着一只白鼬,见二人吵的不可开交,他拉着王夕,“师兄怎么了?”   王夕瞪着黎疆,“别以为你是首徒就了不起,明明是你们挡了路!”   另一个立马阴阳怪气道:“算啦师兄,他可是顾仙尊的“心头宠”,哪是咱们可以比的?”   提起这个,王夕鄙夷的神色不加掩饰,想到他们飞恒仙门因为这个野小子遭了多少流言蜚语,他们的师尊亦是受了多少屈辱嘲笑,他就气不打一出来!   “那是,那等上不得台面的事论谁都是做不出来的,明知道有婚约,他还要贴上去蓄意破坏,当真是不要脸!”   另一个抚摸着白鼬的头,不屑一顾道:“师徒两个荒淫无度,令天下所不耻!   “你说什么?!”   黎疆情绪上头,那些人怎样羞辱他都可以,但他们不可以那样侮辱顾卿然,他作势上去理论,沈玉泽怕他俩真的在这打起来,赶紧上去拦着。“师弟别,别与他一般见识,他喜欢说什么就叫他去说吧。”   王夕继续咄咄逼人,“别与我一般见识?呵呵,看来你们御风仙门都是这般是非不分,都是这般不知廉耻!”   “你放屁!”沈玉泽一个没搂住,黎疆上去就是一拳,他怎么忘了这茬,黎疆在御风仙门就有打架斗殴的前科,怪自己太大意了。   王夕脸上挨了一拳,回手也给了黎疆一下,二人顿时打的不可开交,可很明显,王夕是打不过黎疆的,他身边的弟子见王夕吃了亏,也冲上去与他们一同扭打。   沈玉泽踌躇着不知该不该上去,因为那两个人加在一起也打不过黎疆,自己再上去的话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   虽说这地界有点偏,但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没一会就被玄令宫值守的小仙童发现了,一个走上来劝架,另一个赶紧去喊人。   沈玉泽在一边急的不行,上去拉着黎疆的胳膊,想要将下面那两个人解救出来,“黎师弟,快住手!等下来人了!”   黎疆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在王夕脸上又补了一拳才住手,看着地下被打的犹如两滩烂泥似的俩人,黎疆恶狠狠道:“让你们再嘴贱!”   王夕被打的鼻青脸肿,可依旧不肯松口,“你们师徒俩做得出这等事,还怕人说?我就说!”   沈玉泽没拉住,黎疆又补了好几脚,那只白鼬见主人受欺负,屈下后腿就冲黎疆来了,白鼬身形娇小,且速度极快,黎疆即便躲得快还是被它尖锐的指尖划伤了手,那弟子知道黎疆不好惹,吓得赶紧喊道:“球球快跑!”   白鼬蹲在路旁,两只爪子端在胸前,黑溜溜的眼睛四下看着,像是在思考,可它只是个低等灵宠,对于主人的指令并不能领悟完全,只知道主人受伤了,它要保护。   这次黎疆有了防备,他根据白鼬的攻击姿态推测出它的行动轨迹,一击即中。   那弟子见白鼬被黎疆拎在手上,吱吱吱的在向他求救,立马怂了,他挣扎着站起来,语气也软了,“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别伤害它。”   黎疆看了眼在他手上挣扎的小白鼬,歪着嘴角,“你以为就你有灵宠?”   想到自从到了这,还从没放可可出来放过风,黎疆另只手拿出锁灵囊,灵烟缥缈,一只大黑熊骤然出现在眼前,王夕的吓得连连后退,另个弟子大惊失色,还以为黎疆要将他的球球喂大黑熊,他祈求着,“不要,求求你,白鼬不好吃的,肉是臭的,你的熊不会喜欢的!”   可可坐在地上,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缓了半晌才道:“好热闹啊。”   “……”   王夕惊慌失措,“会说话!”   黎疆摸摸白鼬的小脑袋,扔给可可,“拿去玩。”   白鼬猝不及防的跌进可可怀里,一熊一鼬对视半秒,白鼬率先反应过来,一溜烟儿的跑进了香樟林,可可也后知后觉也追了上去,那弟子吓得魂惊胆落,大声喊着,“球球!球球!快点跑!”   他顾不得倒在地上的王夕,想要追进树林去救他的灵宠,这时小仙童带着苍羽焦急赶来,连带着千芙也来了,沈玉泽见了暗道不妙,这下铁定是又闯祸了。   千芙见王夕被打的头破血流,面上本就阴寒着,那弟子还哭哭啼啼的上去告状,“仙尊,我的球球死了!他放出大黑熊将他吃了!呜呜呜呜,仙尊,你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沈玉泽忙解释着,“不会的,黎师弟的灵宠很通人气的,他不会那么残忍的。”   “什么不会!那黑熊能通人语,速度也快,我的球球一定难逃熊爪!仙尊,呜呜呜,你一定要帮他它报仇啊!”那弟子跪在千芙脚边痛哭流涕,眼泪一簇簇的流下来,真情流露的模样还真是叫人动容。   千芙冷冷的看着王夕,呵斥道:“还不快站起来,坐在地上成何体统!还嫌不够丢人吗?!”   王夕委委屈屈的站起来,眼圈红红的,全然没了刚刚的嚣张气焰。   黎疆本还没在乎,可见了千芙不知怎么,气焰瞬间就灭了,真的有种小三被正室逼问的心虚,虽然他与顾卿然清清白白,但他确实在心里一直惦记顾卿然,就像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偷,时时刻刻都在觊觎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苍羽询问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那弟子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将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沈玉泽在一边听得干着急,刚想上前解释却别黎疆一把拦下,示意他不要说话。   苍羽将事情听个大概,随即看向黎疆,“事情的经过是这样吗?”   黎疆抱着胳膊,兀傲地说,“在我师尊没来之前,我是不会说一句话的!”   所有人:“……”   苍羽无奈,只能询问身侧的小童,“去请顾仙尊了吗?”   “已经去请了。”   沈玉泽担忧的看向黎疆,从前顾卿然什么事都偏帮黎疆,可这次是千芙仙尊啊,两者权衡之下,顾卿然又会怎么选择呢?   没一会顾卿然就火急火燎的跑来了,见了面就开始对黎疆上下其手,“伤着没啊?”   黎疆含着笑,乖巧摇头,要不是这里人太多,他一定要详细叙述下他一打二的勇猛事迹。   顾卿然松口气,看千芙和苍羽都在场,他稳稳心绪,开口道:“怎么回事?”   苍羽将刚刚那弟子的话又复述一遍,“你徒弟非说等你来他才开口,我想着,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大家解释下就好了。”   顾卿然自然不会听信别人一面之词,他看向沈玉泽,“你说。”   今天的情况不比往常,沈玉泽自然是要避开黎疆的错处说,“回仙尊,是他们自林中跑来撞翻了水桶,在我的劝说下黎师弟本想息事宁人,可他们却不肯,这才闹成这番局面。”   王夕本想反驳,可突然想到确实是自己言语挑衅激怒了黎疆,本只想羞辱他一番,哪成想这却是个不怕事的主,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动手打人,要是论起情理,自己也只能是选择吃哑巴亏了。   毕竟自己说的那些混账话他可是不敢在千芙面前再重复一遍的。   听了沈玉泽这番话,顾卿然便和蔼的对苍羽和千芙道:“两位都听到了吧?既然错不在黎疆,其他的我也就不再计较了,这事就这样翻篇吧。”   苍羽虽然打算看热闹、活稀泥,但也不能做的太明显,便假惺惺道:“要是千芙仙尊不介意的话,那这矛盾可就迎刃而解了啊。”   千芙还未说话,那丢了灵宠的弟子可是不同意了,哭着喊着要黎疆赔他灵宠,顾卿然见他哭的委实可怜,便扯过黎疆,故作问责语气,“你给人家那耗子弄哪儿去了?”   “不是耗子!是白鼬!呜呜呜呜!”   “……”   “啊,不好意思。”   黎疆撇嘴,“可可去抓了。”   “啊啊啊!球球一定被那头大黑熊吃了!”那弟子想到自己费心费力养的灵宠就这般惨遭熊手,又开始泣不成声。   沈玉泽也被哭的有些愧疚了,想着他们若是走快些,或者走慢些,兴许两拨人就碰不到一起了,那小耗子、啊不,小白鼬也就不会惨遭祸事。   他安慰着,“你先别急着哭,可可不会吃你的白鼬,他吃素的。”   那弟子停止哭泣,泪眼朦胧的看着沈玉泽,过了片刻又开始哭喊,“你骗鬼呢!哪有熊吃素的啊!”   千芙本就心情不佳,现在更是被他哭的心烦意乱,皱眉道:“别哭了。”   那弟子收敛后,众人顿觉清净不少。   顾卿然只能劝慰着,“没事你先别急,我等下帮你找,最差也能留个全尸。”   那弟子紧紧捂着嘴,好让自己不哭出声。   千芙撇了王夕一眼,冷冷道:“你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王夕赶紧指着黎疆,控诉着,“他打的!不由分说!上来就打!”   顾卿然转头看黎疆,黎疆抬头看天。   不用说,这就是心虚了。   沈玉泽还想试着挽救下,“是他们言语不当,这才激怒了黎师弟的。”   “哦?”千芙挑眉看他,“什么言语?又哪里不当了?”   “这—”沈玉泽语噎,刚刚王夕他们说的那些混账话,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的,那只会让局面变得更难看。   千芙扫了黎疆一眼,在那溅着水渍的地界走了一圈,继而道:“翻了一桶水,便打伤我两名弟子,还敢放纵灵兽行凶,御风仙门果真是教徒有方啊。”   这话说的有些刻薄,若是换了别人黎疆肯定会辩驳几句,可那是千芙,站在她面前自己瞬间就没了底气似的,或许是受流言蜚语的困扰,黎疆总觉的心虚,在千芙面前不硬气,就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黎疆低垂着头不说话,他无意间流露出的委屈模样,让顾卿然心里很不好受,他知道黎疆性情桀骜难驯,能有今日这般光景已实属不易,他确实已经改变不少,就算他身上有什么缺点,自己都还没说什么,更论不着别人说三道四!   “千芙仙尊这话什么意思?事情因果小沈已经说的很明白了,首先黎疆并不是事端挑起者,再有,就算他个人行事有过失,那又关御风仙门什么事?”   顾卿然念着千芙是一门之尊,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话语并没有太过激。   苍羽眸色一亮,准备看戏。   这些日子玄令宫关于顾卿然和黎疆之间的“绝美爱情故事”层出不穷,甚至还出了许多种版本。   说顾卿然和黎疆感情至真至诚,千芙仙尊却依仗自己与顾卿然从小定了娃娃亲而横加阻拦,不顾脸面的去御风仙门闹了一场才将顾卿然抢回来。   最离谱的是,说千芙那晚主动去顾卿然房间献身,妄想生米煮成熟饭来稳固自己的正宫地位,结果却被黎疆一个小伎俩就破了招,顾卿然将她独自一人扔在房间不闻不问,最后也只能灰溜溜穿好衣服回房。   这等谣言简直是污人清听,千芙气的终日憋闷,心疾都要被气犯了!   眼下顾卿然当着她的面还敢明目张胆的偏袒黎疆,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所以顾仙尊是何意?”   顾卿然不懂,“我只是不想让我徒弟受委屈。“   “呵呵。”千芙冷笑,“不想叫他受委屈,那别人就受得委屈了?顾卿然,你以为你是谁?你又当自己是谁?”   顾卿然:“???”这女人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啊。   “什么、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千芙清冷的面容含着怒色,“你当我是什么?可以任由你这般羞辱?!”   所有人面色一惊,看来千芙仙尊这是忍不住要向这对“狗男男”兴师问罪了。   顾卿然被吼得一愣,羞辱?自己哪有羞辱她啊,刚刚说的那番话也都是仔细斟酌过的,并没有半点僭越的词语啊。   “我、我并没有啊。”顾卿然想着,难不成只因为自己没站在她这边,她便觉得这是侮辱,就在这耍小性子?   “没有?”千芙冷冷的笑,细看去也掺杂着心酸,这是她父亲去世前为她寻的亲事,结果呢?呵呵,却让她成为满天下的笑柄了!   什么清风霁月,什么正道泯然!统统都是假象,只不过是个三心二意的负心汉,披着正道之士的霞光,却竟干些令人不齿的龌龊事!   “或许这话顾仙尊觉得可笑,但今日,你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顾卿然皱眉,“什么答复?”   “就是我,与你的宝贝徒弟—”说到这千芙自己都忍不住想笑,那个黎疆究竟算什么东西啊,没出身的野小子一个,自己竟然沦落到要与他争抢一个男人,想想就觉得可笑至极。   她故意加重了“宝贝”这个词,“你只能选一个。”   所有人暗暗憋着气,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万万没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这也太刺激了啊!   千芙竟然真的在跟黎疆吃醋,而且还闹到这么多人面前,莫不是那晚主动献身的事儿也是真的?   哇!真可谓是年度大戏啊!   顾卿然小脸一下就垮了,他搞不懂千芙在无理取闹什么,黎疆叫可可去抓白鼬确实做的欠考虑,但以他对可可的了解,那头熊是不会将白鼬怎么样的,但现在口说无凭,自己也不能妄下决断。   而且整个事件之所以会发酵成这样,完全是王夕那两人挑衅在先,黎疆打架斗殴从无败绩,谁叫他俩非要一头撞上去!   这千芙瞧着挺明事理一个人,怎的连是非对错也不顾,就只叫自己在她和黎疆之间选一个,这怎么选啊?   顾卿然想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将自己与黎疆置于一处,这不是存心为难自己吗?要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将黎疆撇下,那自己的任务不就失败了吗?那不一朝回到解放前了啊。   凭良心说,就算千芙是他的未婚妻,但实际关系还不如他与黎疆亲近,她这种不理智的做法只能是将自己逼近死胡同。   顾卿然现下还顾及她的脸面,千芙若非是要一意孤行,到头来难堪的还是她自己。   因为无论如何,顾卿然都会将黎疆放在一位,马上就可以完成任务回家了,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出叉头。   可千芙到底是个女孩子,顾卿然还是不想将事情闹的太难看,便笑呵呵的道:“千芙仙尊这话严重了,不过是小孩子间的打闹,咱们作为长辈的,时常规劝教导下就好了,对吧?”   黎疆紧紧捏着衣角,他害怕顾卿然选择千芙,也害怕顾卿然哪个都不选,黎疆想了很多种可能,他不敢痴心妄想顾卿然会选择他,他只求顾卿然不要因为千芙不要他,那他真的会难过死的。   千芙听着顾卿然模棱两可的话语,自嘲的笑,“真的这么难选?”   顾卿然还在嬉皮笑脸,“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千芙定定的看他良久,最后释怀道:“好,你可以先不选,但今日之事你必须给个说法!”   在场的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热闹,大气都不敢喘,苍羽似乎忘了这是在他的地盘,劝也不劝,也在尽职尽责的做一个安静的吃瓜人。   顾卿然不想在这被当猴看,就想着速战速决,道:“放心,我定然会给仙尊一个交代,等下我就去将白鼬寻回来亲自送回。”   说罢又将黎疆扯过来,正声道:“道歉!”   黎疆低头看着脚尖,虽然心里极不情愿,但还是蚊子似的哼了声,“对不起。”   顾卿然陪着笑脸,“好啦,那我们就先回去啦,散了吧散了吧。”   围观群众很明显没太看够,这正室撕小三的戏码怎么看的一点也不爽,高潮都莫得,千芙仙尊脾气可真是太好了,这样就肯放过黎疆,哎,真是没劲。   顾卿然三人刚要转身走,千芙却冷冷道:“只这样便算了?”   围观群众立马又站的笔直,眼中都是求知欲。   顾卿然握着黎疆的手腕,礼貌道:“那,我让他再给您徒弟道歉?”   “御风仙门还真是纪律松散,犯了错也只是这般了事,难怪他敢恃宠而骄,一而再再而三的肆意妄为!”   顾卿然暗暗运气,已然不悦,她怎么说着说着又扯上御风仙门了?她到底想说什么啊?她的心思怎么比黎疆还难猜啊!   他耐着性子道:“那您想如何呢?”   千芙恣意的捋了捋广袖,看过去,“苍宫主这里总该有些惩治顽劣弟子的法子吧?”   苍羽正看的津津有味,突然就被点了名,他刚上前准备回话,却被顾卿然一把拦下,就算黎疆做错了事,可他也不会允许黎疆在玄令宫受什么惩罚,这不仅仅会让他们师徒俩颜面无光,连带着御风仙门都会名誉扫地。   “就不劳烦苍宫主了,还是由我带回去严加管教吧。”   苍羽左右看看,退回原位继续看戏。   千芙被当场拂了面子,心中怒火中烧,本来他与顾卿然的婚约在众仙门就已经饱受争议,自己所承受的也已经够多了,如今这里这么多人,顾卿然还在偏袒这个与他不清不楚的小徒弟,千芙真是一刻也不想忍了。   “顾卿然,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顾卿然紧紧抓着黎疆的手腕,沉声道:“所以呢?”   “要么让我带走他,要么就此解除婚约。”   作者有话要说:   黎疆:宝贝媳妇快来呀,我又给你闯祸了呢。 第57章   吃瓜群众哗然, 千芙话音刚落下,就见乐姝和白褚宁急匆匆赶来,瞧见这阵仗就知道他们师徒俩又闯祸了。   白褚宁只听见‘解除婚约’四个字, 惊的他脸色都白了, 该不会顾卿然跟黎疆钻小树林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被千芙仙尊堵着了吧?   那也太丢人了啊!   可他转头又看见沈玉泽, 不对啊, 他不是应该在为自己打热水吗?怎么会与他们一道出现在这?   阿呀,他不会是在这把风的吧?   白褚宁忙扯过顾卿然, “怎么了这是?怎么就要解除婚约了?”   顾卿然没想到千芙会给出这么难抉择的两个选项,很明显黎疆他是不能舍弃的,但解除婚约对于他们双方来说都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误会,他是无所谓的, 可以后千芙又该如何自处?   这时顾卿然才意识到, 要是自己走了,那原主岂不是要被迫和千芙成亲?他可不像自己这么圆滑, 别到时再闹出逃婚那等丑闻, 那对于千芙来说才是伤害最大的, 岂不是会沦为满仙门的笑柄?   从前的御风仙门还颇有声誉,如今被顾卿然和黎疆闹的,行业口碑直线下滑, 千芙是不屑于与他们沾上半点关系,这场闹剧也该就此打住了。   “既然顾仙尊如此犹疑不定, 这婚约取消也罢。”   顾卿然还是于心不忍,“仙尊可想好了, 传出去对你影响可不大好。”   千芙淡然一笑, 像是绽开的万年雪莲, “仙尊若是在乎影响, 也不会这般行事了,既然不情不愿,倒不如我退出,成全了你们,如何?”   黎疆看她,忍住了想要点头的冲动。   白褚宁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本还想着规劝,但千芙隐忍许久,并没有给他插嘴的机会。   “只怪我父亲当初看走了眼,叫我无端背上这些流言是非,平白招人嘲笑。”   顾卿然深深叹口气,“真的要这样?”   千芙见顾卿然并没有爽快的应下,想来事情该有转圜的余地,故而瞄了黎疆一眼,愤恨道:“除非,你将他交由我处置。”   黎疆下意识握紧顾卿然的胳膊,躲在他身后。   顾卿然和千芙都不肯退让,眼下事情已然陷入僵局,看的围观群众焦灼万分。   顾卿然究竟是选择貌若天仙的千芙,还是选择俊朗清秀的黎疆?吃瓜群众的情绪一瞬间燃到了顶峰,现场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非要闹的这般难看吗?”   千芙直直盯着他,“是顾仙尊非将事情闹到这般不可挽回的境地,我可是一门之尊,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和羞辱?”   这话语义未免重了些,顾卿然显然没听懂,但他理解为,自己不愿意将黎疆交出去赎罪属实打了千芙的脸,让她这个历来众星捧月的仙尊下不来台了。   可要是顺着她将黎疆交出去,那黎疆还不知道要受何等惩诫刑罚,顾卿然可是万万不忍心的。   顾卿然长嘘口气,扒着黎疆的领口拿出锁灵囊,千芙见他拿出了舞天网,面色瞬时冷下来。   “那就依仙尊所言,你我自此解除婚约,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这个还你。”顾卿然将舞天网递过去,还不忘叮嘱道:“里面还困着山鬼,小心咬到你。”   黎疆:!!!!!!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啊,自己不过打了一架,就将顾卿然的婚约打没了?把他媳妇打跑了?在这种情势下他还能顶住压力保住自己,连未婚妻都不要了,天啊,这不会是在做梦吧?   哎呀不行不行,黎疆被喜悦冲的头脑发昏,站都站不稳了。   回去的路上白褚宁就一直喋喋不休,吵的顾卿然头都大了,事情的经过沈玉泽也与他们解释很多遍了,但白褚宁还是不依不饶的,“我跟师姐一会不在,你就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师父出关了我们该如何解释?”   看顾卿然不吭声,白褚宁又将矛头指向了黎疆,呵斥道:“都怪你这个不省心的,平时在御风仙门就骄纵疏狂,现在出了门也不知检点的瞎胡闹,你给咱们惹了多大的祸事知道吗?!”   黎疆正沉浸在喜悦中无法自拔,听见白褚宁的咒骂声在耳边响起,他才确定刚刚那一切并不是梦。   他强忍着笑意,“我对此,深表歉意。”   白褚宁呵呵一笑,“深表歉意?现在倒是趁了你的心,背地里还不知要怎么乐呢!”   “没有,不会,怎么会呢。”   “……”   乐姝叹气,默默回房,白褚宁这面一顿输出,但顾卿然压根不接招,他叨叨一会也累了,就骂骂咧咧的回房了。   黎疆跟在顾卿然身侧,小心翼翼的打量他,见他面色沉郁,黎疆也不敢擅自多言,沈玉泽更是拎着水桶大气都不敢喘,眼看顾卿然到了门口,黎疆呲个大牙刚要随着一道进去,顾卿然却道:“你跟小泽去将白鼬寻回来,给人家送回去。”   黎疆一愣,“哦。”   沈玉泽有点为难,“顾仙尊,我还要为白师叔打热水呢。”   顾卿然没好气儿道:“让他自己去打!没长手啊!”   “……”   黎疆这一路笑容就没下去过,沈玉泽也随着他笑,“黎师弟,看来你在顾仙尊心里的分量还是很重的。”   黎疆脸红的像猴屁股,并没有反驳。   顾卿然没有婚约了,黎疆感觉压在他心尖上的大山被挪走了,连这天都比平日里晴朗不少,他沐着暖阳,如获新生。   *   飞恒仙门的弟子们都聚在院子中,小声的讨论着刚刚发生的荒唐事,对于顾卿然为了黎疆弃千芙仙尊于不顾的事,仿若他们早有此猜测。   其中第一个弟子道:“你瞧那小徒弟的妖孽模样,生的神清骨秀,举步生风,二人整日黏在一起形影不离,干柴烈火的,发生什么都不稀奇。”   “就是,咱们仙尊远在千里之外,又能使上什么劲儿。”   “哎,说出去真是有够丢脸。”   “……”   一行人围成一个圈,正激烈的讨论着,黎疆和沈玉泽踏进院子。   院落中见来人是他二人,所有人都站起来,像要打群架般将黎疆和沈玉泽围了个严严实实,个个横眉怒目,像要把他俩活吃了似的。   王夕刚还坐在台阶上唉声叹气,见了黎疆就像打了鸡血似的,他身边的吕飞洲却率先跑过去,嘴里还喊着,“你还我球球!”   黎疆先是友好的与他们打了招呼,然后吹了声口哨,他们就看见一只大黑熊慢悠悠的走进来,离着老远就瞧见他头上那一抹白色,随着距离近了才看清,那只叫球球的白鼬正蹲在可可的头上,两只小爪子还抓着可可额头的鬃毛,瞧起来还沾点威武霸气。   小白鼬黑溜溜的眼睛四下看看,瞧见吕飞洲那刻它立马飞出去,吕飞洲眼疾手快一把接住,然后就开始痛哭流涕,“啊!球球!我还以为你死了!吓死我了!”   黎疆笑呵呵的走到吕飞洲面前,眼睛都快眯成缝,“这位小兄弟,实在是对不住了,是我管教不严,吓着你的灵宠了。”   “可可!还不道歉?”   可可吸吸鼻翼,举起胖乎乎的爪子,有点像投降,然后慢慢的、慢慢的趴在了地上,两只后腿也蹬了蹬,就很像人类朝拜时的五体投地。   吕飞洲:“……”   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王夕。   黎疆走过去,“我刚检查了,你的小白鼬并没有受伤,就是被我的熊舔了几口,但是你别担心,我已经帮你洗干净了。”   众人:“……”   黎疆又从怀中掏出几枚灵丹,他递给吕飞洲,“这是御风仙门专为灵宠炼制的丹药,这些都给你,只当是为你的白鼬压压惊。”   吕飞洲有点懵,迟疑的伸手接过,黎疆又道:“放心吃,你看我的大狗熊吃的黑黑胖胖的。”   可可:“我不是狗熊!是威武的,大!黑!熊!”   有的弟子被吓到,“啊!竟然会说话!”   “我的熊很喜欢你的白鼬,有空可以叫他们一起玩啊。”   吕飞洲:“……”   安顿好吕飞洲这面,黎疆又走到王夕面前,模样是说不出的和蔼可亲,甚至还有点慈眉善目,“这位兄弟,今天的事确实是我不对,我在此向你郑重道歉,要是你还觉得不解气,可以打我一顿,我保证不还手。”   王夕:???   “你、你吃错药了?”   提到药,黎疆摸摸怀里,“这是乐师叔专门为我们炼制的伤药,还有药酒,功效甚佳,这些都给你。”   王夕也懵了,他看看吕飞洲,很显然对方也搞不懂这是什么状况,他们不相信黎疆是诚心来道歉的,莫非他是来挑衅的?   王夕警惕的看着黎疆,“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感谢!”   “???”   黎疆的嘴咧到耳朵根,他走过去与二人相继握手,嘴里连连说着,“千言万语道不尽心中的感激之情,我也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还希望两位兄弟忘了咱们先前的不愉快,以后有能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咱们以后就是好兄弟了!”   众人:“???????”   黎疆握着王夕的手,诚挚道:“好兄弟!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继而又对吕飞洲道:“随时欢迎你的小白鼬来找我的熊玩!”   “……”   沈玉泽拍拍可可厚实的后背,笑道:“起来啦。”   黎疆和沈玉泽走出老远还能听见王夕在尽力解释着,“我跟他真不是一伙的。”   “真不是,你们要相信我啊。”   “……”   这事处理完,黎疆兴高采烈的去敲了顾卿然的门。   “进。”   顾卿然还懒洋洋的躺在床上,也没个精神,黎疆收敛了笑意,装作悔恨的样子,“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黎疆小心翼翼的坐在床边,探头看他,“都是我不好,害你成不了亲。”   “……”   “对于这件事,我真的、真的特别自责,要是我不那么冲动就好了,到时你就可以成亲了,哎,都怪我。”   顾卿然转头看他,黎疆立马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表情切换的极其自然。   “没事。”顾卿然还傻呵呵的安慰他,“说到底也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要是我不还手的话,千芙仙尊也不会为难你了。”   顾卿然坐起来,“被欺负了怎么能不还手呢?对了,找到小耗子了吗?”   “找到了,洗干净送回去了。“   洗干净?   顾卿然惊呼,“可可给人咬死了?”   黎疆摆手,“没有没有,他挺喜欢那小耗子的,就舔了几口。”   “……”   “我刚刚去给飞恒仙门的人道歉了。”   顾卿然不信似的,这个小魔头竟然也会有向人低头的时候,“道歉?”   “对啊。”黎疆还在委委屈屈的装可怜,“破坏了你和千芙仙尊的婚事,我该道歉的。”   顾卿然察觉到一丝不对,蹙眉看他,“你看起来有点怪。”   “啊?”黎疆仓促抬头,还以为自己雀跃的心情被发现了,顿时有点心虚,“哪里怪?”   “看起来,哭笑不得的。”   “……”   顾卿然凑过去,“我被退婚你很开心?”   黎疆快速回答,“没有!”   顾卿然显然不信,眯着眼审视他,“没有?”   “没有!”斩钉截铁。   顾卿然哈哈笑着,他最喜欢逗黎疆了,这个小魔头有什么事都写在脸上,叫人一猜一个准。   自己的婚约泡汤了,师徒俩都变成没人要的单身狗了,终于有人陪着他一起孤寡了,小魔头还不知道要怎么偷着乐呢。   哎,也好,顾卿然轻轻叹气,无情无爱,无牵无挂,到时候干净利落的离开。   顾卿然重新躺下去,慵懒的枕着手臂,“明天的比赛还参加吗?”   “参加。”黎疆坚定道:“我一定要去百宝阁。”   “嗯,去找找吧,否则总惦记着也是块心病。”   黎疆拘谨的坐在床边,直直看着阖眼养神的顾卿然,怎么都看不够,现在他没有未婚妻了,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看着他,陪着他,黎疆脸一红,想着以后的日子二人都能这般自处,真是漫漫岁月都变得令人期待。   “回去后你再带我下山去玩好不好?”   顾卿然睁眼,毫不犹豫的答应,“好啊。”   “就我们两个。”   “哈哈哈,多了也没有钱啊。”   黎疆:“……”   因为顾卿然和俞少青的事儿闹的,四进二的比赛也搁置了,苍羽先是找了人修葺擂台,而后又来到顾卿然房间赔礼。   苍羽忙活的焦头烂额,待他安顿好一切赶来时,顾卿然还在屋内和黎疆你侬我侬,苍羽挥挥手,身后的弟子便垂首走进来,手中的托盘上放置着十几种药罐。   苍羽略带歉意的致礼,“顾仙尊,这都是我玄令宫的顶级伤药,这次的事是我考虑不周了,苍某实在愧疚。”   顾卿然勾起嘴角,淡淡道:“好,希望用了苍宫主的灵药,我徒儿不会耽误明天的比赛。”   苍羽却道:“真是抱歉顾仙尊,因为擂台已经被毁,一时间又寻不到合适的玉石来制,这比赛,想来是要延后了。”   “延后?”顾卿然不情不愿道:“那是多久?”   苍羽道:“用于制作擂台的玉石都是经过严格筛选,方能承受弟子们千锤百炼,下一块什么时候能寻到,苍某还真不清楚。”   顾卿然傻了,按他这么说这些人都要暂时住在玄令宫?   苍羽接着道:“有些未晋级的仙门已经相继走了。”   啊,顾卿然明白了,那些被淘汰的可以回家了,若是黎疆放弃争夺名次的话,御风仙门也是可以走的,可他看过去,那个死脑筋可是一点想走的意思都没有。   “哎,那行吧。”顾卿然无奈。   苍羽又道:“今天琐事繁多,实在照顾不周,明晚苍某于宫中设宴,还望御风仙门的诸位仙师可以赏脸。”   望着苍羽离去的背影,顾卿然小声嘀咕着,“瞧着他人挺好的啊,完全看不出是那种弑兄夺位的人。”   黎疆却笑眯眯的凑上来,“想必晚宴上可以见到苍羽的妻子,也就是他曾经的嫂嫂。”   “哇!”顾卿然咧着大嘴,“刺激啊,昔日嫂嫂今日竟成怀中美娇娘,扑朔迷离的背后,真相会是什么?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欢迎收看明晚的,玄令宫晚宴之消失的哥哥。”   “哈哈哈哈哈哈哈。”黎疆笑的前仰后合,“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顾卿然托腮揣摩,“明晚设宴,会不会是鸿门宴呢?”   黎疆不解,“什么是鸿门宴?”   “就是圈套啊,说是设宴只是噱头,其实有更大的目的在后面呢。”   黎疆,“不会吧?今天俞少青被你气的脸都青了,他还敢耍花样?”   顾卿然揪下一颗葡萄塞进嘴里,“爱咋咋地,见招拆招呗,等你如愿得了第一进了百宝阁,要是寻到梵机灵石最好,要是寻不到,就拿一件最值钱的出来,记住没?”   黎疆宠溺的看他,“小财迷。”   “不拿白不拿。”   黎疆看顾卿然状态还可以,并没有被千芙的事影响心情,看来,他心里也定是不情愿的吧?   太好了,挡在前面最大的那座山移开了,黎疆开始春心萌动,想着,或许这是个机会?自己要不要率先出击,把握住呢?顾卿然挺精明个人,但独独对感情之事并不开窍,要是自己再藏着掖着不肯开口,说不定哪日又被谁给抢了先,那自己岂不是要后悔死。   想到这,他羞羞答答的看过去,顾卿然还在埋头吃果盘,饱满晶莹的葡萄被他含在嘴里,轻薄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自然上翘的嘴角还泛着汁水。   黎疆下定决心,抻抻袖口,亲昵的凑过,用袖口为顾卿然擦拭嘴角的甜水,磁性的嗓音在顾卿然耳侧响起,“擦擦。”   顾卿然停下咀嚼,愣愣的看他,觉得黎疆刚刚的行为有点不对,但又说不好是哪里不对,总之就是让他浑身不舒服。   “你、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啊?”   顾卿然吞咽下,“什么、什么打算?”   黎疆有些羞于启齿,便扭过身子低声道:“就、就你没有婚约了啊,你是不是,再寻个人好好照顾你,一起度过余生呢?”   顾卿然皱眉,“你在那拧哒啥呢?像根麻花似的。”   “……”   黎疆瞪他一眼,阴阳怪气道:“慢点吃,别噎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顾卿然:你不对劲! 第58章   晚间吃饭时, 白褚宁率先发现顾卿然额上的花钿不见了,他心道不秒,那条傻不拉几的蛇不会跑了吧?   他在顾卿然耳边轻声道:“那条大傻蛇呢?”   “额....”顾卿然咬着筷子尖, 支支吾吾的, “他、他暂时不在。”   “暂时?”白褚宁察觉出不对, “暂时是多久?”   “我也不清楚, 我也不能总关着他吧?总得叫他出来放放风啊。”   白褚宁大惊失色,“他放什么风他放风, 他放肆!”   未免被别人察觉到,顾卿然赶紧按着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你小点声,他没几天就回来了, 再说了, 有我在,出不了状况。”   白褚宁还是觉得不放心, 从前众仙门对于烛九阴这种神物也只是略有耳闻, 今天却结结实实见识到了他的威力, 要是被别人知道烛九阴走了,不知道去哪儿了,那还不得闹的人心惶惶啊。   “哎, 赶紧结束这场闹剧吧。”白褚宁抚着额头深深叹息,“真想早点回家, 好累,师父不在这些年, 御风仙门真是一团糟啊。”   顾卿然却不以为然, 还没心没肺道:“等我宝贝徒弟得了第一, 为咱们赚够面子, 师父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师父不会在意这些的。”白褚宁掐指算着,“还有五年。”   顾卿然在心里喟叹,五年,时间太久了,自己是看不到这位仙风道骨的隐士高人了,细想想还真是有点遗憾。   不知怎么,距离自己回去的日子越近,顾卿然的内心越不舍,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事都牵扯着他敏感的神经。   顾卿然不得不承认,他已经适应这里的生活了,也渐渐喜欢上这种生活方式,可就算有诸多不舍,该走还是要走的,就当是段传奇之旅,这里发生的一切,已足够他回味一生了。   次日晨起,黎疆照例来为顾卿然束冠,他道:“来时的路上,听玄令宫的小童说,苍羽已经寻到适合搭建擂台的玉石了,正在斥巨资搬运,想必三日内就能运到。”   “哦,挺好。“顾卿然扭着腰,念叨着,“有点想念沧澜殿的小板床了。”   黎疆浅笑,“睡不惯?”   “这软床睡得我腰疼。”   “……”   “那,我给你按按?”顾卿然的腰肢特别劲瘦,看着软绵绵的,摸起来手感极佳,光是想想,黎疆的脸都烧的慌。   顾卿然想想,“也行。”   他拿个枕头趴上床,“顺便帮我捶两下肩膀。”   “哦。”   黎疆缓缓坐在床边,惹火的眸子直直盯着那杨柳细腰,他抚上去,不敢用太重的力道,“才轻轻揉捏了几下,顾卿然便回头看他,“你没吃饭啊?”   “啊?”黎疆的心跳的厉害,仓促道:“吃了,刚刚吃的,吃的包子和小咸菜。”   “……”   “你能不能大点劲儿?摸摸嗖嗖的呢,你这按摩按的像非礼我似的。”   黎疆稍稍加了力道,按了没一会,顾卿然又道:“你就可着一个地方按?”   “后背啊,肩肘啊,你都得照顾到,别只顾着掐我腰。”   “……”   白褚宁推开门就瞧见这幕,吓得他赶紧退出去,黎疆和顾卿然愣愣的看向门口,仿若刚刚有人闯进是幻觉。   过了一会,响起敲门声,“有人吗?”   “……”   顾卿然扑哧一笑,“进。”   黎疆已经乖乖的站到一侧,像个羞羞答答的贴身小丫鬟。   白褚宁先迈进一只脚,又试探着向屋内看,见二人已经恢复常态,这才放心的走进来。   顾卿然:“怎么了?”   “我、我来跟你说下晚宴的事。”白褚宁还像没缓过劲,结结巴巴道:“晚宴过后千芙仙尊就要走了,师兄你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不然等到师父出关,知晓这事后定然怪罪你,要是千芙肯不计前嫌为你说上几句,师兄你也少挨些责骂。”   顾卿然扣着手指,“我尽量吧。”   白褚宁以为自己撞破了他们师徒俩的好事,面上有些尴尬,说完便退出去,临出门补了句,“青天白日的,你俩别这么明目张胆,叫人瞧见多不好。”   顾卿然被说的一头雾水,白褚宁又指着黎疆,语气像含着怨气似的,“还有你,注意点影响,别那么心急!”   黎疆心虚的不敢抬头,自己心急的情绪表现的那样明显吗?不会啊,自己已经在尽量克制了啊。   白褚宁甩着衣袖走了,顾卿然看着站在床脚一脸心虚模样的黎疆,心想这俩人在这说什么谜语呢?怎么自己一句也听不懂。   晚宴时好巧不巧的,御风仙门和飞恒仙门恰好撞在门口,顾卿然想起白褚宁的话,刚想上前寒暄,千芙却像没瞧见他似的,身形一转进了正殿,顾卿然看白褚宁,无奈耸肩,“我努力过了,没用的。”   这时苍羽迎上来,堆着笑,“顾仙尊来了,快请入座吧。”   春日殿便是玄令宫用来宴请宾客的,来时白褚宁还说这次仙师与弟子们会分开坐,进了这座大殿他算开了眼,这比御风仙门的校场还要大,八根金丝楠木矗立于堂中,柱身雕刻着仙鹤与游龙,好不奢华气派。   偌大的殿中燃放着四盏暖炉,这让空旷的殿中还依旧残留些许暖气,随着入席人数越来越多,原本空旷的大殿也变得些许喧嚣。   顾卿然他们按着小仙童的指引入了席,仙师们坐在第一排,弟子们坐在后排,即便已经容纳百余人,大殿也并不拥挤,顾卿然看着华丽的雕花房顶感叹,“真是修真界第一豪门啊。”   不知道这个苍羽是不是故意的,俞少青又被安排到顾卿然对面,二人抬起头就能对上眼神,躲也不是看也不是,别扭死了。   顾卿然看苍羽忙忙碌碌的,凑过去问白褚宁,“今晚苍羽的妻子是不是也会出现?”   白褚宁侧目,“妻子?”   顾卿然的笑略带着猥琐,“就是他的嫂嫂啊。”   乐姝:“咳咳咳。”   顾卿然绕过白褚宁看过去,“嗓子不舒服吗?记得多喝热水。”   乐姝:“……”   白褚宁凑到顾卿然耳边小声道:“据说那女人身子不大好,平日里是不见人的。”   “啊?”顾卿然有点失望,看来这晚宴没什么热闹看了。   “师兄还是安心吃饭吧,别再闹出什么乱子了。”   顾卿然顿觉无趣,开始扒面前的坚果吃,待他们入席不久,晚宴也就正式开始了,苍羽忙的焦头烂额,总算将一切打典妥当。   苍羽在主位落了座,台下即刻变的寂静无声,顾卿然明白,他又要开始讲话了。   “今日苍某在此略备薄酒,感谢各位仙门师长莅临寒舍,更要感谢这几年各位对我苍某的支持与抬爱,关于这届仙盟大会事态百出,苍某在此致歉,实在是在下考虑不周,准备不当,还望各位海涵。”   顾卿然对上俞少青的眼神,二人相继别过脸去。   “用于搭建擂台的灵石,苍某已然寻到,想必两日后便可运送到玄令宫,届时擂台赛还可以继续进行,各位同门可留下一同见证。”   苍羽说罢饮尽一杯,底下的人也纷纷举杯,黎疆轻轻怼了顾卿然一下,提醒着,“少喝些。”   顾卿然回身看他,笑靥如花,“知道。”   白褚宁:就离谱!这俩人再这么腻歪下去,难不成我以后要叫这臭小子——   嫂嫂???   晚宴自然不会只是吃饭饮酒,歌舞都是必备的节目,几杯酒下肚后,殿内的气氛也渐渐活跃起来,众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正聊的热火朝天,一群着装妖娆艳丽的小仙娥舞着丝带飘然而至。   伴随着悦耳的丝竹声响,仿若来到了人间仙境。   台下响起稀稀疏疏的掌声,小仙娥们随着此起彼伏的掌声,在台上摇曳生姿,飞舞缭绕的丝带瞧的人目不暇接。   顾卿然正看的仔细,黎疆又凑上来,声音有些幽怨似的,“你不许看。”   “啊?”顾卿然回身,疑惑道:“为什么?这舞蹈多好看啊,多赏心悦目啊。”   黎疆撅着嘴,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最后还是道:“这些舞蹈实在有伤风化。”   “可是——”   白褚宁实在听不下去了,回头反驳着,“那你上去跳!”   黎疆:“……”   顾卿然怼他一下,“你别总欺负我宝贝徒弟。”   “对对对,你就护着他吧,你再这么纵容下去,早晚惹出大祸!”   顾卿然磕着瓜子,满不在乎道:“不过是小孩子心性,没那么严重的。”   白褚宁故意似的,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黎疆,哼道:“小?没看出来。”   “年岁啊。”顾卿然回身摸摸黎疆的头,话语间尽是亲密无间,“咱们都是几百岁的人了,与咱们比他可不就是小孩儿嘛。”   黎疆心里泛着甜,将脸贴在顾卿然单薄的后背,撒着娇,“师尊瞧着不过舞象之年,年龄就是个数字罢了,不必在意。”   白褚宁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忙挪过眼去。   顾卿然扒了颗龙眼,回身道:“张嘴。”   黎疆欣然张口,多汁甘甜的龙眼肉滑进口中,能甜到肺腑。   这一幕落到很多人眼里,从前的他们对于顾卿然和黎疆的‘师徒禁忌之恋’嗤之以鼻,觉得这事实在有伤风化,为人不齿。   可渐渐的,他们被二人‘不畏流言,忠贞不屈’的爱情感化了,哪怕顾卿然的婚约都未能将二人拆散,时至今日,倒让他们有了种‘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感觉。   众人有意无意的看向千芙,见她低垂着眼帘很是落寞,从前大家都觉得千芙很不值得,明明身份模样皆是上乘,却要平白遭受这等流言纷扰,现在他们只觉得,算了吧,还是不要拆散那对可怜的师徒,千芙会有更好的归宿。   黎疆见顾卿然盘中的小羊排已然吃尽,他将自己的递过去,笑嘻嘻道:“给你吃。”   顾卿然舔舔嘴唇,“你不吃吗?”   黎疆摇头,“都给你吃。”   白褚宁:“……”   “来来来,这面添菜。”白褚宁挥手招呼小仙童,“给他添满!!!”   鸾歌凤舞,杯酒言欢,苍羽执杯礼敬宾客,气氛氤氲,瞧着似一片祥和之气,可下面暗涌着的滔天巨浪,终归会打破仙门苦心维系了百年的平衡。   “报!”   歌舞声戛然而止,众人齐齐抬头看去,是玄令宫的弟子。   顾卿然蔑然一笑,又开始整活儿了。   苍羽放下手中的杯盏,示意那弟子上来,那弟子焦灼的在他耳边叨咕一通,苍羽面色骤变。   俞少青察觉出不对,问道:“怎么了?”   那弟子看了苍羽一眼,见他轻挥广袖默认,便高声答道:“茗山传来消息,封魔眼有异动。”   黎疆心一紧。   顾卿然知道那个地方,黎疆弟子选拔赛时曾去过那里,但却未到封魔眼。   传说那是处幽暗的低谷,是北荒与人间的衔接之处,千年前魔族便是从那里来到人间,搅弄的世间不安。   后来仙门之人为了抵御魔族,齐聚封魔眼,竭尽全力才将封魔眼封印,千芙的父亲便是那时被魔气反噬受了重创,而后恹恹离世。   昔日老魔头为了将族人救出北荒,故而在茗山设下弑神阵法,无上真人虽以一己之力破了阵,但也被魔气侵体,大伤元气。   后来老魔头带着仅剩的族人边战边退,最后被众仙门合力绞杀,命丧九丈崖。   顾卿然按兵不动,想看他们作何反应,黎疆却率先坐不住了,关于魔族的秘密,这些仙门之人又哪里会知晓。   与顾卿然虽说还算亲近,黎疆也从未与顾卿然说过。   俞少青锁眉,“这才过了几年,怎的封印就松动了?”   提起封魔眼,其他人更是表现的惶恐不安,若是魔族重临人间该如何是好,当初的仙门翘楚便是无上真人与飞恒仙门的圣尊,如今二人一死一伤,这世间还有人能够抵住封魔眼那噬人心魂的魔气吗?   白褚宁的思绪仿若飘回了百年前,他深知封魔眼是何等的凶险异常,那时他根基不稳,只是到了谷中便丧失灵力,封魔眼是上苍遗留在人间的缺口,其中蕴藏着巨大的力量,只行至距离百米处他便动弹不得。   后来追到九丈崖,他也只是远远望过老魔头一眼,当时无上真人与飞恒圣尊牵制他于仙门法阵,情势危及,无一人敢上前。   也是那一刻,所有人都惊叹于魔族的力量,他们仿若是上苍创造出的完美种族,不仅体内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心中的执念更将诡谲之力再度催化,仿若能毁灭世间一切之物。   白褚宁的目光落在俞少青身上,那时若不是他背后偷袭,想必老魔头不会轻易落败,哪怕濒死之力,都能震的山脉断裂,草木瞬枯。   千芙率先出声,“苍宫主有何高见?”   苍羽少见的愁色,现下出了这等事,他这个仙门盟主该是首当其冲,可他也知道,凭自己真仙境界也是无法与魔族对抗的,兹事体大,这不是他逞强的时候。   “既然各位仙师都在,不如随苍某走一遭?”   俞少青道:“可以。”   玲珑山只是个小门小派,自是没见过这等阵仗,可眼下若是临阵脱逃也实在太难看,花正雅只能硬着头皮道:“没有异议。”   飞恒仙门更是不用多说,千芙对魔族一向恨之入骨,便也附和着,“愿与苍宫主一同前往。”   其他仙门相继应声,最后轮到御风仙门,顾卿然茫然的看着一簇簇目光,最后道:“问乐姝。”   乐姝:“……”   当初乐姝的父亲无上真人便是重伤与老魔头之手,于情于理她都不会推诿。   “好,御风仙门也随各位走一遭。”   俞少青看向苍羽,像是安慰,“没事的苍宫主,就算封印破了又如何,老魔头已死,魔族早就不足为惧,让他们出来又如何?大不了将他们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顾卿然面上凝重,他有种不好的预感,难不成自己这般的努力,却依旧改变不了书中的结局?魔族最后还是按着小说里写的那般,将仙门屠戮殆尽?   那黎疆呢?   黎疆还在这,封魔眼里又会有什么?   苍羽起身,“事态紧急,本该现在就出发,但有些同门已然饮酒,御剑不便,咱们就次日寅时三刻出发,各位意下如何?”   其他人纷纷应声,而后相继离席。   黎疆紧紧跟着顾卿然,随他回了房间。   房门关上那刻,黎疆立马板着顾卿然肩膀,焦急万分道:“能不去吗?”   顾卿然现在也有点拿不准了,从苍羽和俞少青的反应来看,这确实是突发事件,他们不仅并不知情,而且这事儿听起来很严重似的。   他坐下揉着太阳穴,怎么非要在这个节骨眼出状况呢。   黎疆坐在他旁边,有些欲言又止,“其实,我还有些事没与你说。”   顾卿然侧目,“什么?”   黎疆有些迟疑,“我说了你会信吗?”   “会,我信。”   黎疆深呼口气,开口道:“魔族作乱,暴虐成性,确实不假,但那并不是我族人所为!”   顾卿然有点听不懂,非他族人?不都是魔族吗?   “其实魔族也分正统和旁支,像我与父亲这般赤目且形如常人,乃是正统的魔族血脉,旁支便是千万年前魔族与其他种族杂交所生,他们茹毛饮血,品性低劣,确实做了许多危害世间的恶事。”   “杂交?”   顾卿然犹疑着,“人?”   黎疆摇头。   “兽?”   黎疆不做声。   哇靠!这也可以啊?玩的可真花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宝们,想看热热闹闹的评论区,所以这章下留评发红包,还有哈,这不是已经进入到最后一个节点了嘛,我刚刚去约了两个大头,到时候做成钥匙链做完结抽奖的奖品,嘿嘿,等我两个儿子出来时我发到大眼睛上,宝们记得来看哈。 第59章   “所以那些穷凶极恶之人都是魔族的旁支?”   黎疆:“他们项上生角, 口有獠牙,嗜血成性,父亲在世时尚可震慑他们几分, 如今要是被他们跑出来, 那可就遭了。”   顾卿然心一惊, “他们在封魔眼?”   “嗯。”   “那、那你的族人呢?”   黎疆咬着嘴唇, 似乎带着不情愿,这关乎到他全族人的安危, 就算对面是顾卿然,他也无法毫无顾虑的将所有人的性命都交托出去。   顾卿然也不想勉强他,只觉得脑袋浑浑的,乱的很, 黎疆看他愁眉不展, 上前为他轻揉太阳穴,“怎么了?累着了?”   “嗯, 有点。”   “那就睡吧, 明日还要早起呢。”   顾卿然起身, 伸着懒腰向床边走去,黎疆为他盖好被子刚要转身,顾卿然却向床里挪了挪, “只能睡两三个时辰,别折腾了, 在这睡吧。”   “啊。”   黎疆也没推辞,轻车熟路的褪去外衣爬上床, 从前他还刻意的与顾卿然保持距离, 可现在不同了, 顾卿然已经没有婚约束缚, 他再也不用像个小偷似的小心翼翼。   “可以给我点被子吗?”   顾卿然将被子甩过去一半,黎疆趁机向过靠了靠。   “我这面没有枕头。”   黎疆清晰的听见不耐烦的叹息,但顾卿然还是将枕头挪给他一半。   二人的距离更近了,黎疆的鼻尖缭绕着寒兰花的淡淡清香,这寡淡的味道像有魔力似的,叫人上瘾似的怎么都闻不够。   这晚顾卿然睡的很老实,黎疆醒来时他还只静静地躺在一侧,好似一寸未动,黎疆为他束发时,瞧着他眼下的黑青心疼道:“没睡好啊?”   “嗯。”顾卿然也没隐瞒,要思虑的东西都堆积到一起,压得他喘不过气,半梦半醒的,压根睡不踏实。   黎疆也叹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封印会松动,但此前我们下山,我去见七杀叔那次,你还记得不?”   “嗯,记得。”   “他说那里似有魔族作乱,他才出来查探的。”   顾卿然抬头,“有结果吗?”   “后来再没见过了。”   顾卿然昨晚想了下,虽然在人间作乱的是魔族旁系分支,但苍羽、俞少青那些人可不会听信黎疆所言,追究起来定然会连累他,若是事态这么发展下去,黎疆不就被迫黑化了吗?   自己的努力全白费了?   “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你千万不要冲动行事。”顾卿然率先叮嘱着,他深知这些电影小说的脑残套路,越是到了紧要关头,就越是容易出状况,不管是为自己还是为黎疆,他都要谨慎小心。   黎疆慎重点头,“你也要小心。”   此时天刚蒙蒙亮,众仙门依旧是在广场上集合,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或许此行涉及魔族与仙门间维系了百年的平衡,导致大家心思凝重,场内皆寂静一片。   苍羽早就到了,这次他也没什么心情念开场白,瞧着天色,黯然道:“各位仙师顾好同门,确保弟子们不要掉队,御剑途中更要注意安全,咱们即刻出发。”   玄令宫距离茗山是有些距离的,想必御剑也要三个时辰才能到达,这次事件突发,大家根本没时间吃早饭,不过修仙之人尚都修习辟谷之术,倒也无碍。   但顾卿然不行,没一会肚子就饿得咕咕叫,还好黎疆早有准备,他从怀中掏出油纸包裹的糕点,“吃点吧。”   顾卿然接过来,虽然干巴巴的,但也比饿肚子要好些。   晨起的风生硬寒凉,透过衣物打在身上凉飕飕的,其他人也只咬牙挺着,独独顾卿然有黎疆为他随身携带的小斗篷,毛绒绒的,看起来就很暖和。   从晨曦微凉直到日丽风清,黎疆望着远处小声道:“到了,就在前面。”   顾卿然将下巴垫在他肩上也望过去,虽说那是处低谷窥不得全貌,却隐隐笼着股黑气。   前方的苍羽道:“落剑吧。”   众人落在一处平原,说是平原不如说是荒原,放眼望去皆是荒芜一片,连一点绿色都不得见,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黑礁土地,抬头望去,仿若这天都灰突突的没一点色彩。   俞少青指着右前方道:“那里有处裂痕,顺着裂痕下去一直向前走便是封魔眼。”   到了这地界,受特殊力量影响,有些资质不高、修行不够的弟子已经开始腿软挪不动步子,看着他们冷汗直流的狼狈模样,苍羽道:“身体不适的便留在这吧,其他的,随我下去。”   玄令宫最后也只留下三名弟子,玲珑山除了花正雅全军覆灭,这样看来御风仙门当属佼佼者了,共有五名弟子随着一同下了裂缝。   这里除了俞少青和苍羽,其他人还都是第一次来,他们二人自然走在最前方引路,乐姝注意到,花正雅被煞气压制的额上铺了层细汗,看起来很痛苦的模样,她自怀中掏出颗丹药,“吃了会好些。”   花正雅实在难受的紧,想也没想就拿过来吞了,明媚的眸子看向乐姝,轻轻道:“谢谢。”   吞下丹药后,她的气息没那么乱了,花正雅抚着胸口四下看着,下来的人中除了她外都没异样,包括黎疆,跟在顾卿然身侧依旧步履稳健,她又向身后看去,御风仙门连外门弟子都来了两个,花正雅有些懊恼,自己根基真的差到如此境地了?   顾卿然磕磕绊绊的走着,心就没有安定过,他已经呼唤小摆几百声了,可那个不靠谱的系统又给他玩失踪,如果回去之后有给系统打分的程序,他一定要给他差评!扣他分!扣他绩效!扣的他苦茶子都穿不上!   「我不穿苦茶子。」   顾卿然:???   “我的祖宗啊,你可算出现了,这到底什么状况啊?为什么我搞定了小魔头,封魔眼又开始作妖了啊!”   「哎,我之所以不出来,就是因为我也很迷茫,对于现在的剧情走向,我也完全摸不透了呀。」   顾卿然:“你、你怎么这么不专业啊,那我应该怎么怎么办啊喂!”   「亲爱的宿主,你只需牢记系统规则,第一,三年之期一过,你便可以回到原世界;第二,非主观意识的死亡,并不会影响系统任务的判定。」   道理顾卿然都懂,可人一旦面对无法预知的事物,心内都会油然而生一种畏惧和忐忑,那种无力感叫人根本无法控制,除非得到既定答案,否则一整颗心终日都悬着,也太折磨人了。   这低谷下道路崎岖,光线晦暗,却是异常干燥,一行人走了不知道多久,俞少青的声音响起,“停!”   所有人停下脚步向前看去,这里的光线本就不甚明亮,前方却突兀的辉映着紫黑色的微光。   苍羽停下脚步,似有愁雾,“果然出事了。”   现在他们的位置距离封魔眼就已经很近了,周遭空气似有袅袅煞气,那股莫名的力量压制着他们的灵力。   从前顾卿然也只是从书本中读过煞气,现下才算切身体会,这东西太呛鼻子了,他就快要不能呼吸了。   乐姝拎着裙摆走上前,她想看看将她父亲重伤的封魔眼究竟有何关窍。   像是凭空出现的裂缝,缝隙里还闪着黑紫色的光,若隐若现的,不知蕴藏着什么未知的危险。   俞少青锁着眉头,“还好发现的早,现在瞧着裂缝不算大,想必举众仙门之力,是可以将它再次封印的。”   白褚宁:“上次也这样简单吗?”   “简单?”苍羽回身看他,“白仙师不要轻敌,魔族的力量诡谲难测,论境界我自是不如无上真人,可连他都重伤闭关,可见这封魔眼的厉害。”   俞少青:“此前封魔眼大开,魔族源源不竭的涌入人间,我辈死伤惨重才能阻止魔族霍乱人间,现下情景重现,也不知没了魔头的魔族会是何等光景。”   顾卿然不想听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便道:“那就别在这耗着了,开始吧。”   苍羽没想到顾卿然答应的这样爽快,这可是极其耗费灵力的事,想当初他吃了那样多的灵丹妙药,结果还是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能勉强下床。   花正雅肯定是不够格了,苍羽、顾卿然、俞少青、乐姝、白褚宁、莫子山外加千芙自觉出列,其他弟子都留在原地按兵不动,毕竟去了也帮不得什么忙。   几人步伐变得有些吃力,或者是心理作用,他们觉得耳边似乎有微弱的嘶吼着,掺杂在风里,若有若无,叫人听不真切。   顾卿然淡淡道:“如今咱们之中,也只有苍宫主是真仙境界吧?”   苍羽谦虚道:“机缘巧合罢了,这几年都再无突破,苍某实在惭愧。”   顾卿然哈哈笑了两声,“苍宫主总是喜欢谦虚,若是你再突破境界,成仙成神,我等凡人哪里还瞧得见你了,若是想与你喝一杯酒,那还得去祠里祭神,也太麻烦了。”   苍羽还是保持着和善的笑。“顾仙尊还真会说笑。”   谈话间众人已然到了封魔眼,现下听的更清晰了,里面确实传来一阵阵的嘶吼之声,像是很远,顾卿然趴在缝隙向里看,漆黑一片,什么都瞧不见。   苍羽用手指简单量了下,大概一指半的距离,若是按着从前那般推算,他们只需半个时辰就能将裂缝彻底修补。   可问题是,如今在这的人,灵力修为可是远远不如从前那批,所需时间自是无法估量。   俞少青:“既然这般,那就速战速决吧。”   苍羽看向他们,“各位仙师,意下如何?”   乐姝:“此事非同小可,不宜再耽搁下去。”   千芙也道:“就让我们尽力一试吧。”   黎疆等人站在远处观望,沈玉泽有点担忧,“心慌慌的,我从没离魔族这么近过。”   黎疆:“……”   玉承天紧紧盯着前方,之前就听说封魔眼诸多凶险,若是今日能够妥善处理自然是好,若是封不住,只怕世间又要大乱了。   宋飞道:“现在只是有了裂缝,魔气还未外泄,应该无大碍。”   几人正讨论着,陆沣指着前方喊道:“开始了!”   众人抬眼望去,远处灵气与魔气相互碰撞,刺目的白光似要冲破凌霄,几人紧扣心弦,大气也不敢喘。   千钧之际,谷中突然炸开一生巨响,黎疆见顾卿然被裂缝中的煞气反噬,被弹出十几丈远。   宋飞惊呼,“糟了!”   一行人都疾奔而去,黎疆跑在最前头,到了近前立马将顾卿然抱在怀中,用袖口为他擦嘴角的血迹,“没事吧?”   顾卿然紧锁着眉头,头一歪又吐出一口鲜血,黎疆吓得脸都白了,“怎么了?”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除了苍羽依旧还能保持站立,剩下的都被魔气反噬,重伤吐血。   宋飞站在苍羽身侧,有些担忧,“师尊,现在是如何?”   苍羽神情凝重,刚刚几人想合力将裂缝修补,灵气源源不断的注入进去,却无半点用处,俞少青说再这般下去几人都会灵力枯竭而亡,乐姝便说先收回灵力再想办法,可裂缝中那东西贪婪的吸食着他们的灵气,压根不想放他们走,情急之下他们只能强硬的打断术法,不仅被煞气反噬,也被裂缝中的神秘力量吸食了大半灵力。   现在他们都受了重伤,看来今日是不行了。   顾卿然因为疼痛,手紧紧拽着黎疆的襟口,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像只受了伤的小兽。   黎疆从怀中掏出小药瓶,是之前乐姝给弟子们分发的伤药,他取出一颗塞进顾卿然嘴里,然后将药瓶递给陆沣,陆沣接过来喂了白褚宁一颗后又将药瓶递给雁菱,雁菱将药喂给莫子山后四下看看,眼神落到乐姝身上。   乐姝摆手,“不用,我自己有。”   其他人:“……”   玉承天四下看看,率先开口道:“可以给我师父一颗吗?”   雁菱将药瓶扔过去,有徒弟的率先吃药,徒弟没本事跟来的,就只能干等着。   黎疆心疼的紧,柔声道:“好些了吗?”   顾卿然缓解些,虚弱道:“嗯,还是疼。”   陆沣将白褚宁扶起来,“各位仙师,如今之际我们还是先离开这吧。”   其他人纷纷附和,就在众人摇摇晃晃要离开时,那裂缝又传来轰隆巨响,他们齐齐回头,却被喷涌而出的煞气冲了个满怀,黎疆将顾卿然拥在怀中,后背挨了重重一击,四周霎时尘土飞扬,所有人又被冲出甚远。   四周狂沙飞卷,吹得人睁不开眼,顾卿然眯眼看过,“这是怎么了?”   黎疆在他耳边小声道:“封魔眼吸取了你们的灵力,只怕,这封印要破了。”   顾卿然有些慌了,“那、那该如何?”   “快些走吧。”   黎疆扶着顾卿然一步步的走,周身却骤然起了风,且风力一瞬变得极大,步子都要站不稳了,身后的俞少青喊道:“不行!这封魔眼是要将咱们都吸进去啊!”   苍羽化出佩剑插入脚下,衣袍被狂风卷的猎猎作响,这里除了戈壁就是焦土,连个坚硬牢靠之物都没有,苍羽喊道:“大家快用佩剑稳住身形,别被卷进去了。”   黎疆的破曦剑幻化出巨大的剑身,将身后众人都牢牢的挡着,沈玉泽距离他有些远,正在风中艰难的稳着身形,黎疆见他快要撑不住了,便冲他喊道:“沈师兄到这来!”   沈玉泽被风吹的睁不开眼,挪动半步都显得异常艰难,可脚下沙土松动,他的剑支持不了多久了。   他只能像攀岩似的,一剑一个坑,步履维艰的向过挪着,眼看就要走近了,陆沣向他伸出手,可那该死的邪风像是长了眼,呼啸着就将沈玉泽卷进去,陆沣探出半个身子还是没能抓到他。   沈玉泽在空中像是单薄的纸屑,眼看着就要被吸进风口了,黎疆情急之下冲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脚腕。   “黎疆!”顾卿然喊着就要去救人,却被乐姝一把拉住了手臂。   这风本就强劲,沈玉泽带着黎疆直直向封魔眼而去,玉承天企图拽住黎疆却还是脱了手,沈玉泽被卷在半空中,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强风挤压碎了,他艰难道:“放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宝们,我的预收文可以收藏下吗?《仙尊的小肥啾飞走了》追妻火葬场哦,我虽然文笔不佳,但坑品是绝对有保证的,v后日更,绝对不吭哦~~打滚求收藏~~~   文案:   清澜仙尊齐修云出门历练带回个清秀可爱的弟子,众人不解一向清冷的仙尊就对他百般忍耐,闯祸了也不管,打架了还要拉偏仗,还亲自动手给他开小灶补身体。   啊这,让人摸不到头脑。   后来他们晓得了,这哪是弟子啊,这不是宠物吗?一只五彩斑斓的小肥啾!那也太好rua了啊!   夙沅:“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齐修云琉璃色的眸子看着他,“心悦你。”   夙沅头上的呆毛晃了晃,羞涩的低下头。   *   后来都传,清澜仙尊害的魔族少主差点死在无妄深渊,至此仙魔两界不共戴天。   清澜仙君受八十一道酷刑,趟过赤炎泉,下了无底涧,才得见他朝思暮念的人。   他踉跄上前,悲痛至极:“...我错了,是我负了你。”   夙沅稚嫩一笑:“你是谁呀?”   齐修云愣住,他竟然不记得自己了?   他颤抖着拿出一根凤羽,“阿沅,你还记得这个吗?是你给我的定情之物。”   夙沅皱眉,一把夺过,“这是我的锦羽,是要给我的伴侣的!”   二人来到初次相见的桃花树下,齐修云想起树枝上悠闲惬意的火红身影湿了眼眶,“阿沅,还记得这里吗?”   夙沅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可一看到这树,心里就很疼。” 第60章   黎疆却抓的更用力了, 四周飞沙走石,二人就这么被风卷到封魔眼,黎疆一手拽着沈玉泽, 一手撑着裂缝边缘, 就这么顶着狂风苦苦支撑着, 顾卿然一把甩开乐姝的手臂, 消瘦飘零的身形更是一瞬间便被卷走,白色虚影划过眼前, 白褚宁喊道:“师兄!”   顾卿然眼疾手快,一把掐着黎疆的胳膊,一只手死死撑着裂缝另一边,呵斥道:“你疯了!你不要命了!”   黎疆却抬头看着沈玉泽, 只见他已经眼神涣散, 嘴角亦渗出血迹,他急切道:“沈师兄, 你坚持住啊!”   顾卿然想帮他一把, 只能用腿撑着裂缝边缘, 伸手去够沈玉泽,可他实在太高估自己的体质了,手刚撒开黎疆就被狂风抽进去半个身子, 眼看顾卿然要被封魔眼吸进去,黎疆惊恐万分, 穷尽一身之力将顾卿然甩到身后,而后像被激发了体内的潜能一样, 黎疆双手拽着沈玉泽的脚腕, 紧咬牙关用力一扯便将他解救下来, 沈玉泽此时已经头脑不清, 眸光游离,苍白的唇瓣动了动,还是没能吐出半个字。   顾卿然和沈玉泽都已经挣脱飓风的掌控,可是狂风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黎疆被那力量钳制着动弹不得,眼下有他堵着风口,众人的压力倒是减少了些。   白褚宁探过头喊着,“师兄!你拽他一把啊!”   眼下风力虽然小了,但顾卿然若是想站起来还是很费力,他唤出乾元剑用作倚靠,正想去救黎疆,可他刚站起来,就见黎疆周身起了一层淡红色的雾气,顾卿然暗道不妙。   黎疆体内的魔气与封魔眼中溢出的煞气相互碰撞,最终穿云裂石,响遏行云,直震的脚下晃动,最后劲风骤停,众人惊奇的发现,封魔眼竟再度陷入封印状态,裂缝虽没闭合,但里面汹涌着的煞气已然消弭。   危机解除了?   顾卿然踉踉跄跄的跑过去,一把将黎疆搂在怀里,将他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口位置,埋的深深的。   黎疆能清晰听见顾卿然过快的心跳,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情绪过激导致他浑身都在轻微颤抖。   距离最近的便是苍羽,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黎疆,“顾仙尊,您的爱徒是怎么回事?”   别人或许叫不准,但俞少青却能一眼瞧出门道,他为了那邪门阵法可是将魔族琢磨个透彻,他走上前,话语间立时有了底气,“难怪御风仙门出了这么个天纵奇才,没成想竟是魔族余孽!”   乐姝和白褚宁跑上前,甚至不用说话,单从顾卿然的神色便知晓了,御风仙门的人皆露出惊诧之色,可却无一人敢上前。   魔族,御风仙门怎么能与魔族扯上关系呢,这太匪夷所思了,而且顾仙尊明显也知情,他不是向来最憎恨魔族的吗?怎么现在还收了个魔族做弟子,二人还传出那等传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卿然心悸的厉害,头脑乱的更是想不出一句说词,黎疆的身份暴露了,哪怕他没做过恶事,这些人也是不会放过他的,魔族残暴成性的观念仿若刻在他们骨血里,管你是谁,只要是魔族就都该死!   苍羽也敛了从前温蔼的神色,正声道:“顾仙尊,请让你的徒弟转过身来。”   刚刚还疾风呼啸的低谷现下静的可怕,面对众人的逼问顾卿然并未回答,只是将怀里的黎疆抱得更紧了。   沈玉泽受了极重的内伤,正倚靠在石壁上粗喘着,虽然视线有些模糊,但他看得清。   黎疆赤红色的眼眸中,竟也透着惊恐。   沈玉泽挣扎着站起,虽腑内绞痛,也艰难开口道:“黎师弟刚刚还救了我们。”   俞少青冷哼一声,“他救了我们?说不定这封魔眼的事端就是他搞出来的,此前就听闻民间有魔族作乱,我等遍寻无果,原是藏到御风仙门去了。”   说罢他又转头看向乐姝,“乐仙师,无上真人重伤于魔族之手,如今你们竟然与魔族同流合污,若被他知晓,那该是多么寒心啊。”   乐姝柳眉微蹙,踌躇开口,“师兄你、你是不是有苦衷,或者是被迫的?”   白褚宁即刻接话,“对!一定是他威胁你的,对不对?”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二人是在给顾卿然找台阶下,眼下事情已经瞒不住了,若是顾卿然顺着话茬走下,而后再将黎疆交出去,对于顾卿然和御风仙门来说,勉强能将这件事的负面影响降到最小。   所有人都绷着口气,只等着顾卿然的答复,此情此景,任谁都会顺势而下,自保为上。   顾卿然却抬眼看他们,冷冷道;“并不是。”   乐姝气急败坏,“师兄!你别这么糊涂了!”   白褚宁一听也急了,“师兄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别这么固执了!”   勾结魔族这个头衔一旦安上,那是会出人命的啊,就算不扒层皮,这天下一人一口吐沫都足够淹死人了。   顾卿然知道多说无益,但他还是想为黎疆辩驳两句,“就算他是魔族,可他从没做过害人之事,俞少青,你又说封魔眼是他所为,还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黎疆一直在我身侧,难不成他有通天之能?不仅瞒得过这一双双眼睛,还能凭借一己之力操控这远在千里之外的封魔眼?这未免也太荒谬了吧?”   苍羽又站出来,“魔族之祸叫人心有余悸,不得不防,他是好是坏,是黑是白,这关乎着整个修真界的命运,不能单靠顾仙尊的一面之词。”   “呵。”顾卿然淡漠的笑,“那你们想如何?”   俞少青上前一步,“自然是将他交出来!”   黎疆是当今世上最纯正的魔种,是俞少青遍寻每个角落都寻不到的,最适合做汲取灵力的器皿,魔族体质特殊,承受力压根没有上限,越多的苦厄疼痛越能磨炼他们顽强的意志。   俞少青想,若是能得到他,兴许十几条山脉只连着一个祭台即可,这样对于他来说可是事半功倍的。   顾卿然知道自己的路可能走到头了,可哪怕死,他也不会将黎疆要出去,若是非要用那种方式逼黎疆黑化复仇,逼他成为屠戮仙门的魔君,他可是于心不忍的。   “我不会将他交给任何人,不仅是你。”顾卿然扫视一圈,郑重道:“包括御风仙门。”   千芙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切,见顾卿然这个节骨眼还在执迷不悟,她道:“顾卿然,若是我父亲和无上真人见到曾经的你变成这般模样,那该是有多失望。”   “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我只知道他没伤害你们任何人,而你们却想置他于死地。”   苍羽劝说道:“顾仙尊,他既然是你徒弟,我们自是不会平白害他,你只需要将他交给我,若他是清白的,苍某定然不会为难他。”   顾卿然拍拍黎疆的后背以示安慰,“我说了,我不会将他交给任何人的。”   白褚宁疾步走过来,语气是说不出的急躁,“苍宫主都说不会伤害他了,你就将他交出去又能如何?师兄,这几年你一直这么骄纵任性,我们都忍着、都让着,可如今你就不能为了御风仙门想想吗?非要为着魔族与众仙门为敌吗?”   顾卿然已经没有力气与他吵了,只淡淡道:“白褚宁,你扪心自问,黎疆若是到了他们手里,还能活吗?”   “……”   顾卿然看着他,眸中尽是失望,“白褚宁,你永远都是这么不长进。”   白褚宁被这话戳进了心窝,他眸中闪着水雾,难受的说不出一句话。   花正雅此时也站出来,“魔族是我们的宿敌,不管他如何,我们都不能冒这个险,谁知道他只身一人出现在这,是不是有更大的阴谋呢?”   俞少青见有人发声,便继续添油加醋,“他在御风仙门待了三年,究竟是他隐藏的太好,还是有人故意纵容?”   苍羽看向白褚宁,意在要个解释,可白褚宁正暗自神伤,根本无暇顾及,乐姝意味深长的看顾卿然,开口道:“我们确不知情。”   其他弟子都愣愣的看着顾卿然,他们不敢相信与自己朝夕相处三年的师兄弟竟然是魔族,更不敢相信享誉盛名的顾卿然会与魔族勾结在一起,还整整欺瞒了他们三年?   苍羽看似为难,“顾仙尊,我身为仙门盟主,这件事我说句公道话,魔族之祸非同小可,凡是经历过的同门皆心有余悸,今日单凭你一面之词是无法服众的,还是跟我们回去再从长计议吧。”   黎疆肩膀微颤,用极小的声音在顾卿然耳畔道:“别管我了。”   似是带着哭腔,说完他缓缓转过身,赤目红瞳如枯木死灰,没有一点色彩,黎疆并不畏惧死亡,只是很不甘心,自己再不能陪着顾卿然了,本以为他没了婚约,未成想最后还是落了空。   顾卿然本就不该是他能够觊觎的,呵呵,一直都是自己在痴心妄想罢了。   “是我。”黎疆环视四周,强装镇定道:“是我威胁他的,一切的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说着拎起顾卿然的手腕,想着若是见着他手臂上的印记,这些人应该会信他几分。   衣袖还未滑落却被顾卿然一把掐住,他道:“你干什么?”   黎疆不舍的看他,示意他别再说下去,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对魔族恨之入骨,若想保住两个人是不可能,要是舍弃自己能保住顾卿然,黎疆是愿意的。   顾卿然早知道黎疆是个值得深交的好兄弟,如今看来,他并没有看错人。   他想着,凭黎疆现在的实力一起对抗这些人确实有难度,顾卿然目光沉沉,可要是加上自己呢?   兴许还能窥得一丝生机?   俞少青见黎疆竟然肯束手就擒,兀地自怀中拿出错骨索,这也是上等灵宝,被它捆住的人皆筋脉错位,稍微动弹下便痛如挫骨,再无逃脱可能。   顾卿然虽识不得那种灵宝,但也知那东西定然非同小可,若是黎疆真落在俞少青手上那可真是回天乏术了,与其到时再想法子救他还不如现在殊死一搏!   顾卿然迈出一步将黎疆护在身后,“你要干什么?!”   这时俞少青才注意到,顾卿然额间的蛇形花钿不见了,烛九阴竟然不在?哈哈哈,这可真是天时地利,连上苍都在帮他。   “为防再有变数,这样安全点。”俞少青晃晃手中的绳索,眸中尽是得意之色。   顾卿然提起乾元剑,威胁道:“退后!”   俞少青一愣,随即笑的更放肆了,众目睽睽之下,顾卿然竟然还再偏袒魔族,这下事情反倒好办了,正好一道除掉!   苍羽执剑上前,周身弥漫着杀气,“顾仙尊,你这是诚心要与所有人过不去了?”   黎疆不想让顾卿然淌这浑水,刚要出言辩驳,顾卿然直接打断他,“我们不想与谁过不去,是你们不肯放过黎疆,他是我徒弟,我不能坐视不理。”   “魔族本就人人得而诛之,顾仙尊不要执迷不悟。”   “顾仙尊你不要被他骗了啊。”   “……”   顾卿然一句也不听,依旧坚定道:“我今日偏要带他走。”   乐姝没想到这等关头他还在胡闹,只得劝慰道:“师兄!现在他身份暴露,你又能将他带去哪儿呢?”言下之意,御风仙门是回不去的了,若他非要一意孤行,想必以后就要东躲西藏的过日子了。   千芙冷漠的看着这一切,道:“呵,身为仙门之尊竟然与魔族勾结,真是可笑至极!”   俞少青:“曾已何时,顾仙尊明公正道,匡扶大义,也属仙门典范,如今竟与魔族厮混,死不悔改,真是令人唏嘘。”   顾卿然淡淡地笑,鄙夷的看他,“孰黑孰白,你心里再清楚不过,不过有一句话你说对了——”   “我就是死不悔改,今日除非你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否则你休想带走黎疆。”顾卿然微眯着眼,“俞少青,你找了魔族那么久,现在终于找着了,就像饿狗见了骨头,自然是死不撒口!”   俞少青嘴角抽了抽。   顾卿然接着道:“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你为什么想要黎疆,需要我当众说出来吗?”   “魔族嗜血残暴,自然人人得而诛之!”   “呵。”顾卿然冷笑,“那千灵阵又是什么?嗜血藤又是什么?那汲取山脉灵气的邪门阵法图又是什么?你说是我杀了你的银雪苍狼,那等庞然大物又是怎么悄无声息潜入五岭山的,你自己心知肚明!”   在场的人听得有点懵,似乎连苍羽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俞少青阴恻恻的看他,“顾仙尊说的这些俞某听不懂。”   “本也没指望你能承认。“顾卿然环顾四周,众人脸上皆带着疑问,顾卿然刚刚说的未免太夸大其词了,那种汲取天地灵气为己用的术法不是逆天而行的邪术吗?   至今没人敢尝试的原因并不是其他,而是凡人之躯根本承载不了那么大的能量,若是操作不当,很容易爆体而亡的。   乐姝不相信顾卿然会空口白牙的冤枉人,便道:“俞仙师,我师兄说的可是真的?”   还未等俞少青狡辩,顾卿然立马接话,“当然是真的,他想抓魔族的人做器皿来为他转换灵力!”   “什么?!”   “真的假的啊。”   “……”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顾卿然见目的达到,立马乘胜追击,“他还抓了只大妖为他做器皿,我可是亲眼见着了祭台,那只大妖被嗜血藤吸干了血肉,最后悲惨的死在我面前。”   俞少青捏紧拳头,咬牙道:“顾仙尊,凡事都要讲证据。”   “我有证据!”顾卿然高声道。   俞少青到底只是个反派炮灰,肉眼可见的慌了,顾卿然道:“你千算万算,算不到那大妖给你生了个儿子吧?”   儿子?   苍羽惊的剑都要拿不稳了,略显狼狈的冲过去扯过俞少青的袖口,声声质问着,“他说的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这个消息的劲爆程度根本不亚于黎疆是魔族。   俞少青面上有些心虚,但依旧还在嘴硬,“不是,自然不是真的!”   苍羽何等睿智,但从俞少青的神情中已然知道了答案,他摇晃着后退几步,用陌生的目光看着俞少青,原来一切都是骗他的吗?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趁着他们二人失魂之际,顾卿然瞅准时机,拉着黎疆转身就跑,俞少青见了一把推开苍羽就要去追,结果面前倏地飞过一把冷剑,直直的插在他脚尖上方,俞少青只能被迫停步。   众人寻着剑影看过去,是莫子山。   俞少青见二人一瞬间跑个没影儿,气极败坏道:“你们御风仙门的人究竟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就非要与我作对呢!为什么!”   莫子山还是一副冷若寒霜的脸,仿若刚刚出剑的不是他一般,面对乐姝的眼神质问他也只是淡淡道:“手滑。”   众人:“……”   苍羽或许被俞少青刺激到了,转身便走,俞少青回过身赶忙追上去,余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决定先离开这。   陆沣上前扶起重伤昏迷的沈玉泽,乐姝看白褚宁还傻愣着站在那,气得上去推他,“发什么愣,走了。”   白褚宁眼圈红红的,语气是说不出的委屈,“师兄是不是对我特别失望,他一定很失望。”   乐姝:“……”   作者有话要说:   黎疆:走喽,带老婆私奔去喽! 第61章   顾卿然拉着黎疆, 一瞬间便到了百里之外,因为速度过快,黎疆胃中翻涌, 抚着树干吐的昏天黑地。   顾卿然边帮他拍后背边沾沾自喜, “这是我从兵器库拿的宝贝, 用处大吧?”   黎疆抬头看他, 表情别提多痛苦了,转身又开始吐, 顾卿然安慰着,“没事没事,就是晕车了,这瞬移金符还真是管用, 一下子就到这了。”   黎疆吐得差不多了, 顾卿然见前面有条小河,便扶他走过去, 黎疆头重脚轻, 还一个劲儿的犯恶心, 走了几步就双腿发软,膝盖一软躺在草坪上,用手臂遮着眼大口的喘着, 顾卿然去河边用手捧着水为他漱口擦脸,瞧着还怪体贴的, “来,漱漱口。”   黎疆坐起来喝了几口, 又重重的躺下去, 道:“这是哪儿啊?”   顾卿然左右看看, “不知道, 我第一次用这灵宝,还不知道怎么操作,不过看起来,我们确实逃出来了。”   黎疆鼻尖一酸,一把搂过顾卿然,搂的那样紧,像要将他融进身体般迫切难耐,闻着怀中浅淡的花香,让黎疆聒噪不安的心绪暂时平缓些。   这猝不及防的熊抱让顾卿然有点懵,但也没挣扎,过了一会,他仰着小脸,道:“你咋了?”   黎疆根本不敢看他,将脸埋进顾卿然的颈窝,呜咽着,“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再也回不去御风仙门了啊。”   害,还以为是什么事呢,顾卿然笑呵呵的拍他后背,安慰着,“回不去就回不去呗,多大个事儿啊,别哭了,哥说了会保护你,自然要说话算数!”   “顾卿然。”黎疆泪眼婆娑的看他,像只委屈的小狗,“从前那些话,都不是骗我的。”   “当然不是!”顾卿然用袖口为他拂去眼角的泪,还有闲心打趣,“怎么啦?是不是被我感动的稀拉哗啦的?”   黎疆又被他逗笑,哭笑不得的样子瞧着傻死了,顾卿然拍拍他,“好啦,快起来吧,咱们得赶紧寻个安全的地界,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黎疆擦擦眼泪,乖巧起身,“我还以为你要将可可说出去。”   “当然不会!损人利己的事儿我可是干不来的。”顾卿然掏掏里怀,拿出钱袋子掂量掂量,“哎,没有多少钱了啊。”   黎疆没做声,顾卿然想想,“要不咱俩别去小镇了,一是没钱,二是不安全,咱俩就去荒郊野外寻个茅草屋啥的,打扫打扫也能住人,行不?”   “你、你要与我一起,不回去了吗?”   “对啊。”顾卿然道:“我回去干啥,到时他们肯定逼问我你在哪儿,光想想就够烦了,懒得应付。”   “可是、可是——”   顾卿然见他欲言又止,便道:“怎么?不愿意啊?”   “没有没有。”黎疆连连摆手,解释着,“你肯陪着我,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但是与我在一起,你连小板床都睡不上了,也再没有八菜一汤,再没有精致的小糕点,衣服也不能每天换一套了。”   “哈哈哈哈。”顾卿然被他逗得捧腹大笑,“你怎么傻乎乎的啊,哥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不会嫌弃你的!”   黎疆激动的抓住他的手,“真的?”   顾卿然坚定点头。   黎疆简直不敢相信,顾卿然竟然真的肯抛下御风仙门的一切跟自己走,自己和御风仙门,他最终选了自己。   黎疆握着顾卿然的手郑重其事道:“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特别特别好,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   这话顾卿然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他一把甩开黎疆的手,别别扭扭道:“别弄的像私奔似的行吗?”   黎疆别提多开心了,他又握着顾卿然的手腻腻歪歪,顾卿然纳闷了,这孩子不十指相扣就不会说话了是吧?   “我带你去找我的族人,我们住在那里不会被人发觉。”   顾卿然想想,觉得也不是不行,那些人虽说都是魔族的,长得凶神恶煞的,但好歹对黎疆这个少主还是很尊敬的,跟着黎疆,他的日子应该也不会差。   “好啊。”顾卿然一口答应下来。   黎疆拉着顾卿然的手,含情脉脉道:“我没想到你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我。”   “啥?”顾卿然有点没懂。   “没事。”黎疆开心的无以言表,就算不是恋人间的感情又怎么样,顾卿然确实是真心待他的,这就够了。   做兄弟就做兄弟,兄弟也可以一辈子的!   黎疆此时已经比顾卿然高出一个头不止了,但他还是喜欢挽着顾卿然的手臂,像孩子般撒娇,顾卿然也只得由着他。   上次灯会时,七杀说他带着族人在一处山脚下,那是一座远古荒山,地处偏僻,远离喧嚣,到处都是高耸的森柏古树,常年没有人类活动的迹象,很适合他们居住。   远处有一间小木屋,七杀正与族人在砍柴,忽的就瞧见远处似有人影,他立马警惕起来,这里除了族人,便只有黎疆才知道。   难不成黎疆从御风仙门回来了?他拿到梵机灵石了?   七杀起身眺望,翠绿中一抹红色,身边还跟着一抹白色,瞧着异常的显眼。   “少主!”   七杀开心的迎上去,抱着黎疆老泪纵横,其他族人也纷纷迎上来,看见顾卿然时,眼神从惊喜瞬时变为戒备。   黎疆拍拍七杀的后背,“好啦七杀叔。”   七杀抹抹眼泪,哭诉着,“我对不起死去的尊主啊,是我没照顾好少主!”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黎疆笑着将顾卿然向前拽了拽,“七杀叔你看!我将谁带回来了?”   顾卿然见着这些面目狰狞的魔族,脑海中又想起自己穿过来时那一幕,心里多少还有点阴影。   他像个初次见公婆的小媳妇,还笑呵呵与他们打招呼,七杀挥挥手,吩咐身边的人,“先绑起来吧。”   顾卿然:“???”   “哎不是!”黎疆赶紧拦在顾卿然身前,“七杀叔你这是干什么?”   “啊?”七杀满脸问号,“他不是少主绑回来的肉票吗?”   黎疆:“……”   “哎呀不是,他是自愿跟我回来的。”黎疆羞羞答答的,眸中尽是羞怯之色,“他来这陪我的。”   七杀:“?”   “七杀叔,等下你收拾出来张干净的床,铺个厚点的被褥,他怕凉。”   七杀:“??”   “还有,屋子里若是没有衣柜,就系上晾衣绳,我师尊的衣物每天都是要换洗的。”   七杀:“???”   “再准备点吃的吧,我们走了这一路,他肯定饿了,他爱吃黏黏糊糊的米饭,焖饭时一定要多放些水。”   七杀:“????”   少主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他这三年是去找梵机灵石了还是去做贴身小丫鬟去了?   而且瞧着也不像被逼的。   上次在民间灯会时七杀就察觉出黎疆不对劲了,身为身份最尊贵、血统最纯正的魔族,黎疆身上竟然一点煞气都没有,郁郁寡欢的,就像被生活磨平了棱角,透着一股萎靡之气。   那时七杀特别自责,想着黎疆在御风仙门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忍辱负重才能一直待在顾卿然身边,可现在的情况,怎么这样不对劲?   “少主你——”   黎疆拉着顾卿然的手,郑重介绍道:“这是我师尊,以后就跟咱们在一起啦。”   “????”   其中一个族人惊呼,“少主,他该不会是奸细吧?”   “对啊,这可说不准,少主,你可别引狼入室啊。”   “……”   魔族的人都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当着顾卿然的面大声猜测他来这里的目的,以及背后隐藏着的,种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顾卿然:都不背人了是吧?   七杀也说出心中顾虑,“少主、我们现在正是存亡之秋,可不能再出什么变故了。”   黎疆挥挥手,下面那些人立马安静下来,黎疆将这些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自己在御风仙门是如何被优待偏爱,刚刚顾卿然是怎么力排众议保下自己,又肯抛弃一切跟自己来这吃苦的。   黎疆说的声情并茂,感人肺腑,一些妇女小孩听的潸然泪下,唯独七杀面色凝重。   这俩人不对劲!   七杀将黎疆拉到一侧,苦口婆心的劝着,“少主啊,你年岁小,太容易轻信他人,这个人可是仙门翘楚,他们负才傲物,一向对魔族鄙夷不屑,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现在肯跟你来这,我的少主啊,你就没有好好想过这是因为什么吗?”   黎疆眨眨眼,眼神中透出一种清澈的愚蠢,“我想过啊,他就是喜欢跟我待在一起。”   七杀:“……”   “少主啊!”七杀指着家徒四壁的屋舍,“他那样的身份,历来都是养尊处优的,怎么可能喜欢待在这种地方呢?你别太天真了啊。”   “他为了我背叛仙门。”   “万一那是他们里应外合的阴谋呢?”   黎疆扭头,“不可能,他对我可好了。”   “哎呀!”七杀被他气得直转圈,“那肯定是有所图谋的啊!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   黎疆嘴角慢慢落下,有些失望,“他只是把我当成最好的兄弟。”   七杀:“……”   他上前探黎疆额头,担忧道:“他们是不是对你施了什么邪术?”   “真没有!”黎疆笑的没心没肺,“七杀叔你怎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呢?我看起来真的很好骗吗?”   七杀点头。   黎疆:“……”   那些魔族人将顾卿然围个里三层外三层,都在警惕的盯着他,顾卿然站在那,像是动物园里被围观的猴儿,被看的浑身都不自在。   偏偏黎疆还在那说个没完没了,顾卿然冲他喊着,“小魔头!还能不能说完了?”   魔族人:???   他竟然敢喊少主小魔头?他不知道小少主对这个称谓是最为忌讳的吗?现在还敢公然挑衅,看小少主不把他——   黎疆呲着小虎牙跑过来,“来啦来啦,说完啦。”   魔族人:“???”   顾卿然指着那些面色不善的魔族,委委屈屈的告状,“他们一直看我。”   魔族人:……   黎疆拉着顾卿然的手,一一为他介绍着,这时顾卿然才发现,这里的魔族只有黎疆是赤目红瞳,想来这便是魔族正统血脉的象征。   这时一个打扮粗犷的汉子走上前,瞧着在魔族也是有些地位的,他对黎疆恭敬道:“少主,如今你回来了,又、又带回了他,是有什么打算吗?”   黎疆也不知道自己接来下有什么打算,既然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想必短时间内是不能轻易外出的了,他总觉得待在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要不,先回北荒?   可黎疆又看了看身侧的顾卿然,这里的日子尚且清苦,北荒更是艰难,让他跟着自己遭罪,黎疆真是于心不忍。   他还在左右为难,七杀在一旁道:“现在少主身份暴露,想必那些仙门之人不会善罢甘休,咱们这儿虽说地处偏僻,但还是不安全,不如咱们先回北荒避避风头,如何?”   其他族人纷纷附和,但黎疆还是有些担忧,“北荒环境苦寒,我怕我师尊受不住。”   顾卿然心想再苦又能苦到哪儿去,便道:“没事的,我不怕苦。”   黎疆感激涕零,握着顾卿然手放在胸前,妥妥的一副痴汉像,“师尊,你对我可真好。”   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本来没有这段剧情的,上一章小顾就该走了,但是我还是写了点北荒的小故事,大概两章吧(可能合为一章),这段回忆会是黎疆最幸福、也是最痛苦的回忆。 第62章   顾卿然假装看不见那些定了格的震惊神情, 别别扭扭的将手抽回来,“那个,你别这样, 真的很怪。”   七杀的表情比吃了屎还难受, 任他再怎么愚笨也能瞧出来, 他的少主坠入爱河了, 织了那该死的情网了,而且对方还是仙门圣尊, 是魔族的死对头,这简直跟自投罗网没有半点区别。   七杀只觉天旋地转,心道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他再也不能秉承圣尊的遗愿带魔族走出北荒, 魔族就要这般一蹶不振了,主心骨只顾着谈情说爱, 这不全完了吗?   黎疆拉着顾卿然的手, 正声道:“那你们就先随我回北荒, 余下的,咱们再从长计议。”   “是。”   “好的,少主。”   “……”   虽然黎疆已经完全信任顾卿然, 但七杀不得不为全族人考虑,这通往北荒的路, 只有他们魔族人才能知晓。   黎疆还傻乎乎的为顾卿然争辩,可任他说的天花乱坠, 七杀也是半点不肯退让, 他知道现在黎疆已经完全被情爱冲昏了头, 完全丧失理智了, 自己可不能就这么纵着他。   顾卿然听来听去,不就是不让自己知道去北荒的路吗?这有啥可吵的,他自怀中掏出一条丝帕,利落的系在眼上,“这样总行了吗?”   黎疆趁他看不见,又上去握他的手,黏黏糊糊的,“师尊,你总是这样善解人意。”   顾卿然:“……”   “你别再肉麻了可以吗?”顾卿然在他手上狠拍一下,“带路!”   七杀:完了,他还是单恋。   黎疆牵着顾卿然的手,小心翼翼的引领着,顾卿然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脚下的路有些崎岖,一会上坡一会下坡的,动不动就要被小石子绊着,走的腿都酸了,顾卿然刚要抱怨,就听耳边响起黎疆的声音,“弯下腰。”   “啊。”   顾卿然乖乖弯下腰,像是跨过一道门,耳边忽的传来风声,没走几步就脚下一空,跌进一个温暖的怀里,那感觉再熟悉不过了,顾卿然嗔道:“你抱我干什么!”   “地下有水。”   七杀不自觉的翻白眼,难不成是纸扎的?还沾不得水了?   顾卿然眼上蒙着,也不晓得现在是什么状况,只能任由黎疆抱着,七杀道;“少主,自你离开后我来过这,哎,万物不生,草木枯竭,永无白日。”   黎疆明白这话中含着的深意,只得道:“七杀叔,现在风声紧,带魔族走出北荒的事,咱们容后再议。”   七杀瞄了眼他怀里的顾卿然,轻叹着,“少主不要忘了初心便好。”   “哼。”顾卿然在黎疆怀里扭了扭,嘀咕着,“什么初心啊,不就是教唆他去打架嘛!”   七杀听了这话可不乐意了,忙反驳着,“魔族被困在北荒数百年,苦日子也过得够久了,老尊主为解救魔族于水火,费尽心力最终还是落败,如今少主回来了,自然是要继承尊主遗志,带领魔族走出北荒。”   “那跟叫他去死有什么区别?他才多大啊,你不要总在他耳边说这些大道理好不好?这会影响小孩子的心理健康的。”顾卿然搂着黎疆的脖颈,悠然道:“这种事本就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促成的,太急功近利,最后也还是重蹈覆辙罢了!”   七杀:“你少扰乱军心!”   “谁扰乱军心,你明知他现在气候未成,是做不成你口中那所谓的大事的,你就不要逼他了,你们可就这一个小少主,逼死了可就再没有了。”   七杀被顾卿然噎的说不出话,其实他并不想逼迫黎疆,只是想着时刻提点些,别让他忘了自己的使命而已。   七杀向黎疆解释着,“少主,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   顾卿然:“你就是那个意思!你都没问过他愿不愿意,没问过他肯不肯,你就终日在他耳边叨叨叨,小疆疆都烦死你了。”   黎疆被他逗得哈哈笑,对于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仿若并没有听进心里去,七杀在一边急的满头大汗,“不是的少主,你听我解释——”   顾卿然故意掐着嗓子,“不听不听不听!”   这次不仅仅是黎疆,连身后的族人也忍不住跟着笑,七杀气得不行,呵斥着,“你、你就是打着这个目的来的是吧?打入魔族内部,搅得我们分崩离析,要是少主听了你的话,再无斗志,那你们仙门就可以永享安枕了,对吧?”   顾卿然不仅没恼,还故意气七杀,他亲昵的贴着黎疆胸膛,仰着小脸道:“那你听我的吗?”   “听啊。”   “那你听话,咱不报仇,嗷!”   黎疆贴贴他的额角,“嗯,都听你的。”   七杀:“……”   完了,这魔族啊,怕是再无指望了。   黎疆将顾卿然稳稳的放在地上,柔声道:“到了。”   顾卿然一把扯下眼前的手帕,眼前的情景着实惊着他了,就算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叫北荒,但也不至于真这么荒吧?   脚下是湿滑的泥土,抬头是昏暗的天,放眼望去不见一点绿色,四周稀稀疏疏有些枯树,瞧着似有百年之久。   顾卿然吸着鼻翼,觉得这里似乎有一股潮湿而又腐烂的味道,直直的钻进肺腑,叫人恶心想吐。   黎疆看着顾卿然的表情,便知道他这是嫌弃了,但他理解的,顾卿然身娇肉贵,在御风仙门白褚宁都将他当成祖宗似的养着,哪里遭受过这等罪啊。   “你是不是,后悔了?”   顾卿然牵强的扯着嘴角,“那倒是没有,只是这环境确实不太好。”顾卿然回头看了眼跟在后面的族人、其中不免还有妇女小孩,经常在这种环境下生活,小孩子都会营养不良的。   “难怪魔族想逃出北荒,这里确实叫人待不下去。”   黎疆叹口气,“照御风仙门比自是差的远了,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再将你带出去。”   黎疆简直太纠结了,他既想顾卿然留下来陪他,又不想他留在这吃苦。   “害,来都来了,还走啥啊。”顾卿然搓搓鼻尖儿,“带路吧。”   黎疆刚落下的眉眼顺时挑上去,笑呵呵的拉着顾卿然的手,“走吧,就在前面,这里有我的旧部,我带你去见他们。”   顾卿然的嘴张成“O”型,他以为黎疆说的旧部是类似于私家军队那种,见着了才知道,这不就是些无法隐藏种族属性的低等魔族吗?他们虽然有人形,但是骨相是有些兽化的,高高的眉骨,棱角分明的五官,最明显的大概就是额头了,他们的额头像是有两只未长出的角似的,鼓鼓的,瞧着怪瘆人的。   那些旧部在这里搭建了简陋的房子,顾卿然看了,坏消息是这些房子都是些不能遮风挡雨的枯树做的,好消息是这里根本没有风雨,啥也没有。   七杀拉过一个旧部,吩咐着,“阿华,少主要在这住一段时日,能收拾出两间房来吗?”   那人显得有些为难,“这里的枯树被砍伐的差不多了,要是再砍下去,这土地会更加泥泞,到时更长不出粮食来了。”   顾卿然道:“那一间总有吧?“   阿华看看他,回道:“有一间空着的,就是简陋些,我得收拾下。”   “行,那就住那间。”   七杀被顾卿然气的直跳脚,“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自私啊?你将那房子率先占了,我少主睡在哪儿?”   顾卿然理所应当道:“我俩住一间啊。”   黎疆脸又红了,羞答答的低下头。   七杀:“……”   “呵,美男计是吧?仙门之人果真狡诈,见我们少主年岁小,情窦未开,就出此计策,还真是好手段啊!”   顾卿然虽不算是个乖孩子,但那也仅限于吵架斗殴,男女之事他可是一窍不通的,说好听点是钢铁直男,说难听点那就是榆木脑袋不开窍。   黎疆那些小心思、小举动他压根没往深了想,虽然眼下七杀的话有些难听刻薄,但他还是没往心里去。   “随你怎么说吧,黎疆之所以对我言听计从,那都是靠着我这三年一点一滴的付出换来的,你也别说什么计谋不计谋了。”顾卿然将手搭在黎疆肩上,正声道:“真诚!永远都是必杀技!”   那个叫阿华的已经率先去收拾房屋了,黎疆还在庆幸,“还好锁灵囊里有我为你准备的厚被褥,到时铺上也能舒服点。”   顾卿然:“我在御风仙门搜刮的宝贝倒是不少,但到了这也没什么用处了,害。”   黎疆又道:“这里吃的也很稀缺,恐怕你时不时的,就要饿肚子了。”   顾卿然也能猜到,这里终日不见阳光,什么农作物都活不了,可是一味的嚼树皮也不是长久之计啊,那些体格健壮的男人还好说,妇女小孩该怎么办啊。   顾卿然:“看来总待在这不是办法。”   七杀跟着这么久,总算听见顾卿然说了句人话,便道:“长此以往下去,魔族必绝。”   黎疆叹口气,“父亲走的太出乎预料,有许多事他都没能交代,导致现在我这样迷茫,连想做什么都不知道。”   顾卿然:“那就依他所言,带魔族走出北荒。”   七杀刚要附和却被顾卿然拦手打断,“但绝不是现在,以你们现在的情况,要是出去与人家硬刚,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七杀:“那你说,什么时才是时机?”   顾卿然摊手,“你都说了是时机,那肯定是要等的啊!”   黎疆扯着顾卿然的手,“别说了,我带你去屋舍看看吧、顺便再看看有什么吃的,你是不是都饿了?”   顾卿然看着两人紧紧扣着的手,有点别扭,“你最近怎么回事啊?两个大男人,总扯什么手啊?”   七杀道:“少主肯这样待你!你就偷着乐去吧!”   顾卿然将黎疆扯过去,一把推在七杀面前,“你扯,给你乐!”   “……”   黎疆将顾卿然领到一间屋舍前,看着破败简陋的小破板房,顾卿然皱着眉头走进去,好潮啊,空气中都有一股霉味儿似的,他道:“这里可以燃火吗?那样还能祛祛寒气。”   阿华道:“可以是可以,就是这地下潮湿,燃一会就灭了。”   “那你们吃什么?”   阿华指着一侧菜篮子里的烂叶子,一脸的憨厚,“吃那个。”   顾卿然吞咽下,“干嚼啊?”   阿华点头。   黎疆在怀里摸摸,拿出些存着的小糕点,“只剩这些了,你先吃这个吧,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一旁玩闹的小孩止住脚步,直直的盯着黎疆手中的糕点,可他们也知道那是他们少主给顾卿然的,虽然眼中都是期盼,但也只是远远的看着,未敢上前。   顾卿然叹口气,拿过糕点唤他们,“来。”   那些孩童眼神瞬时变得明亮,慢悠悠的走过来,眼睛一刻也不离那些糕点。   “分着吃。”顾卿然将那些糕点尽数塞进他们手里,那些孩童望向黎疆,见他也默默同意,立马兴高采烈的将糕点拿在手中,有的只舍得尝一小口,嚷嚷着要拿给母亲尝尝。   顾卿然心里有点不好受,他知道魔族在北荒过的苦,只是没想过会这么苦。   “你早该跟我说的,我去白褚宁那多要点钱,这日子也不至于过成这般啊。”   黎疆有些难为情,“我、我——”   “行了。”顾卿然打断他,从锁灵囊中拿出避水衣递给阿华,“这个你拿去吧,将柴火铺在这上面可以隔绝潮气,火就不会灭了。”   黎疆忘了这茬,忙接过来,对顾卿然道:“你怕冷,先燃在你这吧。”   阿华的手停在半空,木讷道:“嗯,好的少主。”   顾卿然见这里大概有十来间小破房,既然已经决定用火堆驱寒,那只给他自己用算怎么回事啊。   他看着避水衣,眼里有些不舍,却还是坚定道:“剪了吧。”   “什么?”黎疆的丹凤眼瞪的溜溜圆。   “剪成碎片,分给他们。”顾卿然转身进了小破房,黎疆将避水衣交给阿华,转身跟进去。   顾卿然看着四面漏风的屋子唉声叹气,心想黎疆该是小说中混的最惨的主角了吧?他能理解人物的成长是需要磨难激励的,但是如此贫穷真的大可不必,黎疆好歹是主角啊,这是闹哪样啊?也太没牌面了。   黎疆读出他表情中的嫌弃,忙道:“我带了厚的被褥,等下就给你铺上。”   这间屋舍除了张小板床,连个洗漱架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屏风柜子了,顾卿然撒摸一圈心凉了半截,他叹口气,“算啦,咱们出去看看晚上吃啥吧。”   阿华还在惊诧于避水衣的功效,从前窜着的火苗不过几下就被水浸灭了,现在竟还有越烧越旺的趋势,他见黎疆出来,憨厚的笑,“少主,火不会灭了。”   黎疆道:“嗯,以后屋子里不会那样潮了。”   北荒完全就是被贬斥的罪民待的地界,吃饭都是大锅饭,阿华向他们介绍了今天要吃的菜系,枯草系。   顾卿然深知自己的牙口是万万嚼不动这树根的,问:“不是能燃火了吗?咋还吃树枝呢?”   阿华道:“没有食材,树枝是不能烤的,对吧?”   顾卿然:“……”   他寻着个矮树墩子坐下,已然认命,阿华见他那落寞神情,还抓着一把枝叶递过去,“这个是可以吃的,里面的汁水有点甜的。”   顾卿然一脸嫌弃的接过,这黑不溜秋的叶子是甜的?顾卿然拿着在手里仔细端详着,等会,看起来怎么有点眼熟呢?这玩意他好像在他奶奶的菜园子里见过,但是这色又有点对不上号。   “这东西在哪儿摘的?带我去看看。”   阿华在前面带路,顾卿然也正好瞧瞧这北荒的光景,他看向黎疆,“你在这生活过吗?”   “没有,那时魔族还可以在外面活动,后来风声紧了,父亲便把我关进了秘境。”   顾卿然感叹,“以前还觉得他残忍,现在那兴许是在保护你,在这种环境下生长,是会营养不良的。”   黎疆笑笑没说话,顾卿然怎么会知道,那秘境中的一切可比这里要凶险万分,借着顾卿然的光,他在御风仙门吃饭可是一顿不落,但在秘境,说出去可能没人信,黎疆喝风饮雪,最长的一次三个月都没寻到食物,时不时的还会山崩地裂,遭遇猛兽突袭,几次都是九死一生。   在御风仙门的三年,还真是他过得最舒心,最惬意的三年了。   阿华一直在前方为他们带路,绕过一片枯树林后,他指着前方的小山坡,“少主,那里有很多的甜叶子。”   顾卿然拎着小裙摆走过去,见他蹲下,黎疆忙上前为他整理衣服。   “小魔头,帮我找根粗点的树枝。”   “哦。”   这里别的没有,树杈子那是应有尽有,黎疆为顾卿然寻了个粗壮的树枝,顾卿然接过来就开始刨土,阿华和黎疆面面相觑,不知他这是何意。   “啊!你们快看啊!”顾卿然扔下树杈,搓搓手将那甜叶子从土里拽了出来,下面还结着一个大疙瘩。   阿华:“是土块。”   “不是!”顾卿然开心不已,也顾不上干净埋汰,用手搓了搓那泥球,待污泥被祛除后,手上是一颗土豆。   “这个是土豆!是可以吃的!”   顾卿然好像发现了新大陆,赶紧叫阿华多叫些人来,这里这么一大片土豆地,想必够吃个十年半载了。   顾卿然举着手中还沾着泥土的土豆,开心道:“等下我们可以吃烤土豆了。”   黎疆宠溺的看他,“嗯,师尊总是有办法。”   “我明个再好好溜达溜达,看还能不能找到别的吃的,光吃土豆也是不够的。”   顾卿然在他们生存了几百年的地界找到食物这件事,可谓是震惊了七杀几百年,他拿着一颗洗干净的土豆看了又看,“这个东西,可以吃?”   “可以啊!”顾卿然走过去,耐心的解释着,“放进火里烤,打了皮在锅里炒,都是可以的。”   七杀不愿意相信,他的族人对埋在地下的果实视而不见,竟然一直在吃菜叶子,这简直是....太二了。   阿华此刻已经将土豆放进火堆了,七杀这时才发现,这火何时能烧的这样旺了?   黎疆将避水衣的事与他说了,还加了句,“那衣服我师尊可宝贝了,现在被剪成好几块,七杀叔,这回你还不肯相信他吗?”   七杀斜了眼在那扒土豆皮的顾卿然,没有说话。   北荒是没有白天的,他们的作息时间完全是靠着本能,顾卿然吃了一个半土豆后就嚷着困,黎疆乐颠颠的跑过去,“那我们去睡觉吧,我也困了。”   七杀:“……”   睡到半夜床塌了。   黎疆看着地下七零八碎的木架,只能是去求救阿华,顾卿然还迷迷瞪瞪的,怪就怪他睡觉太不老实了,黎疆完全是被牵连的,眼下这屋子连个凳子也没有,又四面漏风的,顾卿然往黎疆身上靠靠,想以此来吸取些热乎气。   最后阿华修了一夜的床铺,黎疆抱着顾卿然在门外的柴草垛上睡了一晚。   第二天顾卿然腰酸背痛的,黎疆带他去一条并不清澈的小溪旁洗漱,顾卿然蹲在河边看了许久,黎疆歪头看他,“你不会是在找鱼吧?”   “嗯,一条都没有。”   “这里是没有活物可以生存的。”黎疆望着荒芜的远方,喃喃道。   “行吧。”顾卿然甩甩手上的水,道:“咱俩再四处看看,万一还有别的食物呢。”   顾卿然表现的越是自然,黎疆心里越是难受,顾卿然从前特别懒,还贪吃,如今与自己过这种日子,竟然一点怨言都没有,黎疆心里真是又感动又自责。   “跟着我,让你受罪了。”   顾卿然:“……”   “你这小兔崽子在说什么屁话呢?”   顾卿然佯装要踹他,黎疆也配合的灵活躲过,二人的欢声笑语似给周围的死寂灰暗带来并不多的,一抹暖人的色彩。   顾卿然白天跟黎疆出去瞎溜达找食材,晚上在火堆旁烤烤火祛除寒气,阿华给他俩的床加了料,现在是又大又结实,顾卿然躺在厚厚实实的毛毯上,有时能睡六七个时辰不止。   黎疆每次都是等顾卿然睡着后,再悄悄起床为他洗衣服,洗好后再拿过来用火烤干,所以即便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顾卿然的白衣依旧不染纤尘。   那日顾卿然又有新发现,黎疆吓得赶紧拦他,“这个真的不能吃,扎嘴。”   顾卿然挣开他的怀抱,一副你知道个屁的表情,他指着面前长相奇特的东西道:“你别看它缨子过大,身子又过小,但是我有预感,它是菠萝。”   黎疆:“预感?菠萝?”   “啊,不信你切开看看。”   黎疆将信将疑的拎回去一个,正切好了准备往嘴里送,阿华冲上来拦着他,“少主不行!这有毒.!不能吃的!”   黎疆看向顾卿然。   七杀更是吓得一把夺过就扔出几米远,“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骗少主吃这种毒物?”   顾卿然早就发现了,这里的东西都与外面的相似却又不相同,他们总是这么谨小慎微的,连尝试都不敢,怎么可能找到食物呢?还怎么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顾卿然还特别犟,脚步都像带着怨气似的,他捡起地上那个疑似菠萝的物体,在众人面前吭哧就是一口。   有点涩。   还很辣,   确实不是菠萝。   黎疆看顾卿然脸色一瞬变得铁青,吓得赶紧拍他后背,“快吐出来!”   七杀本还在一边幸灾乐祸,结果因为顾卿然肚子疼黎疆急的整整一夜都没合眼,虽然七杀觉得顾卿然有点瓜,但他实在心疼黎疆、只能费劲巴力的烧了壶开水,又不情不愿的给顾卿然送去。   黎疆一口口的喂他,顾卿然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太丢人了。”   “师尊你好点了吗?”   “嗯,没啥大事。”顾卿然又喝了口热水,“我尝出那东西味儿不对,没咽下去,及时收嘴了。”   黎疆擦着他嘴角的水,“下次可别乱吃东西了,怎么像小孩似的,拦都拦不住。”   “哼,七杀不信,我偏要吃给他看!”   “结果呢?难受的不还是自己。”   黎疆将他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你先躺会吧,我去做晚饭,你之前说的土豆泥?我试试去。”   “嗯。“顾卿然扯扯被子,笑道:“顿顿吃土豆,我现在都是土豆味儿的!”   黎疆:“……”   顾卿然自然是不习惯顿顿吃土豆,但这对于一直生活在这的魔族来说,比作山珍海味都不为过,现在他们已经研发了很多种土豆的吃法,烤着吃,炒着吃,与树叶一起炖着吃。   顾卿然说,要是有油的话,还可以炸土豆条吃,阿华的眼中都是憧憬,仿若顾卿然口中说的,是这世上最美味的吃食。   让黎疆欣慰的是,顾卿然与魔族的人相处十分融洽,无论妇女儿童都被他开朗活泼的性情掳获,或许未熟悉时还有点戒心,不过后来也就将这些抛在脑后,除了七杀、大家都对顾卿然印象不错。   刚开始七杀还会找黎疆絮絮叨叨,后来也不再提了,毕竟土豆吃起来确实比菜叶子好多了。   之前黎疆担心顾卿然在这面生活不惯,未成想他适应的很快,只不过这里终日见不着阳光,顾卿然更加嗜睡了,皮肤也越发的白了,黎疆很心疼,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顾卿然这么娇气的人,自己怎么能让他在这里陪自己吃苦呢?   现在仙门之人肯定在满世界的找他们,自己还将顾卿然拐跑了,御风仙门第一个不会放过他,黎疆深知,这种苦日子可不是一朝一夕的,还不知道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蹉跎多久。   他抚了抚顾卿然鬓边碎发,心内五味杂陈。   那日顾卿然醒的早,正坐在床上发呆,脑海中突然响起小摆的声音:「亲爱的宿主,恭喜你顺利完成任务,明天就可以踏上回家的征程啦。」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偏执帝王的白月光黑化了》求收藏~   明颜心底有个爱了许多年的人。他将那人视作高高的天上月,是救自己于危难的神明。   为此,他主动入敌国为质子,甚至自折身段爬上对方的卧榻,受尽嘲讽与屈辱。   可云羽寒忘了他。而自己的满心爱慕,换来的也只是对方无休止的猜忌与鄙夷。   昭和年,帝王仁厚,特为皇三子云羽寒赐婚。   明颜匆忙去书房找人,却恰好听见对方与心腹的对话。   云羽寒厌恶道:“不过是招之即去的狗罢了。”   “卑贱至极。”   明颜脸色霎白,踉跄着离去。   ————   明颜回国后争得王位,把朝政、杀旧臣,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蛇蝎美人。   众人皆道,新皇当年在敌国受尽屈辱,如今必将一一讨回。不料敌国早已改朝换代,新登基的帝王云羽寒竟主动投诚交好,出使纳贡。   彼时正值各国多事之秋,为博美人一笑,云羽寒出兵边塞。命悬一线之际,却收到了皇宫传来明颜要立后的消息。   他策马连夜回京,却被侍卫死压,连宫门都进不去。   到后来,他双目通红,跪在大殿中苦苦祈求,新帝看着他的表情高高在上,语气玩味。   “不过是朕养的一条狗罢了。”   “怎么还敢不听话?” 第63章   两个月了, 过的好快啊。   「作为奖励,穿回去的那一刻,原世界的你会从昏睡中苏醒, 远离病痛。」   “嗯, 谢了。”   「再见啦, 亲爱的宿主, 我会想念你的。」   听到这个消息顾卿然本该开心的,自己总算熬出头了, 可不知怎么,这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还有好多事没做,好多话都还没说, 他想交代黎疆些事情的, 可又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太乱了。   顾卿然坐在床沿, 看着自己生活了两个月的小破屋, 这里没有衣架, 黎疆就用枯树干为顾卿然做了个简易衣架,又怕粗狂的纹路和树杈将他的衣服划伤,就用石头将木头表面打磨的很工整平滑, 所以顾卿然的衣服永远都是干净整洁,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顾卿然披上外袍, 出门时发现黎疆正在远处的小屋前砍柴,动作还很娴熟, 顾卿然笑着招呼他, “小魔头, 到这来。”   黎疆擦擦头上的汗, 笑呵呵的走过来,“你醒的好早啊,是睡得不好吗?”   “睡得挺好的。”顾卿然不自觉的流露出不舍的神色,连笑都有些勉强。   黎疆何等细心,立马察觉出不对,忙擦擦手上的泥土拉着他,“怎么了?怎么不高兴了?是不是七杀叔又与你说什么了?还是那些小孩找你玩烦着你了?”   “没有啊,我没有不高兴。”顾卿然坐在一侧的木墩子上,亲和的望着他,想到过了今天就再也见不着这个命苦的主角了,心里就隐隐的有点疼。   二人形影不离的待了三年,他已经习惯清晨黎疆为他束发,午间与他一起吃饭,做什么后面都跟个小尾巴,习惯这东西既然养成了就很难改变,顾卿然知道,以后没有黎疆的日子足够他适应好久了。   “饿不饿?我给你做饭去?”   顾卿然摇摇头,“不饿,帮我倒杯水吧。”   黎疆倒杯水的功夫,那些玩闹的小孩又拉着顾卿然捏泥巴,从前美术课上的功底还在,这些小孩很喜欢顾卿然为他们捏的奥特曼与变形金刚。   顾卿然打算在最后一天做个温暖的人,他并没有拒绝这些小孩的要求,黎疆端着开水出来时,顾卿然正蹲在地上玩泥巴,身边围着一堆小孩叽叽喳喳的,他赶忙跑过去,“别吵着仙尊。”   顾卿然回头看他,鼻尖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巴,“你看,像你吗?”   黎疆蹲下去,顾卿然手中的泥巴小人惟妙惟俏,虽说轮廓简单,但胜在细节,高挑的马尾辫,精致的鹅蛋脸,黎疆忍不住笑,连自己腰封上的花纹都勾勒了几笔。   “像,师尊手真巧。”   顾卿然小心翼翼的捧着,笑的憨憨的,“要是将来你能出去了,可以将他拿到阳光下晒晒,等晒干了人物会更加立体逼真,到时买些油彩涂上去,很好看的。”   黎疆定定的看他,“嗯,到时师尊帮我涂。”   顾卿然的笑渐渐消失在嘴角,鼻尖酸酸的,“有机会的吧。”   黎疆早发现今天的顾卿然很不对劲,明里暗里的,都像是在道别,但他又能怎么样呢,顾卿然已经陪他在这待了这样久,就算他受不了想离开,自己也不会拦着他的,顾卿然对自己那样好,看着他在这受苦黎疆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顾卿然坐在门口的柴火垛上,捧着水杯,喝着无滋无味的白开水,轻声唤他,“过来坐。”   黎疆坐过去,心很不安,他有不好的预感,自己可能要失去顾卿然了,而且很快。   顾卿然抿口水,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距离现在已经三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似的。”   “嗯。”   “如今这般,跟我最开始预想的并不一样。”   黎疆侧头看他,“你的预想是什么?”   “让你不再背着仇恨的包袱,就像普通人似的,一辈子都在御风仙门做个闲散弟子,吃喝不愁,每天开开心心的,不也挺好。”   “可我是魔族,你说的那种平凡生活,我们生下来就不配拥有。”   顾卿然一把揽住黎疆的肩膀,又露出肆意的笑,“哥不许你这么说,魔族怎么了?那都是他们对你的偏见,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咱俩可是黏在一起整整三年啊,我对你可是再了解不过了。”   “那时你才十八岁,多好的年纪啊,怎么能只记得报仇这么沉重的事呢,哥说这话不是偏袒仙门,只是觉得不值得,哪怕你费尽心机去争夺,最后赢了,可这中间所需要承受的苦痛也是常人不能体会的,细想想那也是不值得的。”   “或许吧。”   顾卿然四下看看,还是忍不住叹气,“但这里环境确实太差,你作为少主,是该为他们考虑些的。”   “知道。”   “但千万不能急于求成!”顾卿然对上黎疆的眼神,里面尽是担忧,“现在你的身份暴露,俞少青铁定盯着你,兰虞的惨状你也见着了,可千万不能步她的后尘啊。”   黎疆忍着胸腔涌着的悲痛,点点头。   顾卿然像是交代后事般,东拉西扯的说了很多,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黎疆只静静的听着,然后一一都答应下来,顾卿然许是坐的累了,头一歪靠在黎疆肩上,“小魔头。”   “嗯?”   “要是哥不在了,你会想我不?”   黎疆撇撇嘴,硬是将眼泪憋了回去,“会,当然会。”   顾卿然重重的叹口气,“我也会,哥还答应要帮你找梵机灵石,结果也没找到,算我食言了。”   话说到这份上,黎疆已经确定顾卿然是要走了,不管是回御风仙门还是去哪儿,总归比待在这好,顾卿然能在这陪他两个多月,黎疆已经很知足了,他不敢奢求顾卿然能一直留在这陪他,即便他心如刀绞,却也没说半句挽留的话。   黎疆:“找得到就找,找不到就算了吧。”   顾卿然都要走了,这一刻黎疆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自己一直寻找的梵机灵石也只不过是个念想,如今这念想变成了顾卿然,它自然也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嗯,报仇可以放在第二位,带族人离开北荒要放在第一位,七杀说的对,你是少主,这也算是你的义务和责任。”顾卿然从怀中掏出锁灵囊递过去,“这里面有很多我从兵器库拿的宝贝,等过一阵子,风头没那么紧了,你去个稳妥的地界卖了,换点钱给族人们买些日常所需。”   黎疆忙推回去,“不行,我不能要!”   “快拿着吧。”顾卿然强硬的将东西塞进黎疆怀里,“这些东西,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吧,可惜——”   话说了一半,顾卿然便没再说下去。   可惜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什么都来不及了。   “你以后做事一定要深思熟虑,完全为先,记住没?”我可是再也不能保护你了。   说完这话,顾卿然眼前有点模糊似的,自己什么时候竟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还真是难为情。   顾卿然趁黎疆不注意抹下眼睛,便起身回屋了,躺在床上他的内心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他知道黎疆是这本书中无法撼动的主角,但顾卿然也知道,黎疆这种三无选手要想升级成为大BOSS,那就一定要经历万箭攒心那等痛苦才能进化成功。   顾卿然不想黎疆这样,他只想黎疆像个普通人那样生活。   顾卿然真的很难过,他答应黎疆的事都没做到,说会一直陪着他,到头来还是将他扔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说会帮他找梵机灵石救他父亲,三年了还是没有一丝头绪,顾卿然越想越焦躁,越想越心烦,他坐起来望向门口,刚刚还坐在柴草垛上发呆的黎疆不知道已经去哪儿了。   顾卿然只能重新躺回去,鉴于他特殊的体质,闭上眼没一会就睡过去了。   待他醒过来的时候,黎疆已经回来了,褪去了外袍,正安安静静的躺在自己身边,一如往常,这种感觉很熟悉,很温暖,叫人很心安。   顾卿然定定的看他,黎疆现在已经完全脱去稚嫩,变成一个骨秀天成的大帅比了!就像看着自己的小孩一点点长大,一点点成熟,一点点的变得强大,顾卿然就这么盯着黎疆看了许久,觉得自己好厉害。   顾卿然第一次,主动的将黎疆抱在怀里,黎疆感受到腰间穿过来的手,即便在梦中他也下意识的握着,顾卿然睡觉一向不老实,这也算是黎疆无形中养成的本能吧。   黎疆迷蒙的睁开眼,头脑还有些不清醒,鬼使神差的,他圈着顾卿然的腰,让贴上自己的胸膛,还在他脖颈间肆意的嗅了嗅。   顾卿然有点懵,耳边又响起黎疆暗哑而又魅惑的声音,“师尊,你醒了。”   顾卿然整个人像被钉子钉在床上,动也动不得,嘴唇翕动,却也吐不出半个字。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他从没跟同性做过这么亲密的事,当然了,异性更没有。   顾卿然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总之身上酥酥麻麻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嗯。”   黎疆没说话,空气沉默了几分钟,就在顾卿然以为黎疆又睡着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低音炮似的男音,“师尊。”   顾卿然身驱一抖,猛然推开他,“你干嘛呀!”   黎疆轻笑,支起身子看他,“今晚有好吃的!”   听见‘好吃的’的三个字,顾卿然立时两眼放光,“什么好吃的?”   黎疆抿着薄唇,有些心虚似的,“我买了你最爱吃的枣泥糕。”   “嗯?你出去了?”顾卿然有点惊讶,七杀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这里的人都不可以随意外出否则格杀勿论的吗?   哦,也对,黎疆是他的小心尖,自然是例外的。   黎疆的外袍脱在床角的石墩子上,那包枣泥糕就板板正正的摆在衣服上。   黎疆拿过来,解开上面系着的绳子,小心翼翼地打开油纸包,顾卿然立时眼前一亮,“哇!”   黎疆拿起一块塞进他嘴里,那种久违的味道一下子填满了顾卿然的口腔,那香醇的味道,绵密的口感,顾卿然简直幸福感爆棚!   顾卿然一块接一块的吃着,眼里都是惊喜和满足,黎疆又打开另一个油纸包,里面是撒着辣椒面的手撕牛肉,顾卿然见了更是欣喜异常,天啊,这跟过年有什么区别?直塞的腮帮子满满的,像只贪吃的小松鼠。   “怎么啦?今儿是什么日子啊?竟然改善伙食了?”顾卿然开心的差点手舞足蹈。   黎疆不舍的看他,“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阵子你跟着我在这受罪了。”   “害!兄弟嘛,不都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吗?那不算什么的。”   黎疆头埋的更低了,“你跟我没享过福。”   “现在不就是在享福吗?人啊,在什么地界说什么话,在北荒我能吃上枣泥糕和辣牛肉,那可是享了天大的福了!”   黎疆勉强笑了笑,“那你多吃点。”   “你就只买了这些?其他人呢?”   “我都分下去了,我还买了油,以后他们的土豆丝可以放油了。”   “嗯。”顾卿然拍拍黎疆的肩膀,夸赞着,“我宣布!你已经是个合格的小少主啦!”   黎疆明明伤心的要死,却还是轻易的被顾卿然逗笑。   顾卿然将牛肉沾满辣椒递过去,“啊,张嘴。”   黎疆听话的张嘴,沾满了辣椒的牛肉有些冲,直辣的他红了眼圈。   二人嘻嘻哈哈的,将两包零食吃个干净,顾卿然拍拍肚皮躺在床上,长长的嘘口气,“真香啊!”   黎疆欣慰的看他,想着,顾卿然既然要走了,自己不能就这样叫他饿着肚子离开,就当是二人的散伙饭吧,吃过之后,海角天涯,怕是再也不得见了。   “这些日子你都瘦了。”   顾卿然摸摸自己的脸,“是吗?并没觉得啊。”   黎疆将吃剩下的油纸扔出去,然后收拾妥帖上了床,靠在顾卿然肩头,亲昵道:“我这里连面镜子都没有,你自然是瞧不出了。”   “没事,吃两顿就回来了,我胃口可好啦!”   黎疆忍不住笑,“嗯,吃的胖胖的才好看。”   “……”   二人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聊着聊着就睡过去了,黎疆睡不踏实是因为不知道顾卿然什么时候走,顾卿然睡不踏实则是因为不知道小摆会什么时候将他带走。   就这么迷迷蒙蒙的,二人直睡了五六个时辰,最后是被七杀的叫喊声吵醒的。   顾卿然揉着眼睛,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还在纳闷,自己怎么还没回去啊?还没到点儿吗?   黎疆穿好衣服走出去,见七杀神色焦急,便问道:“怎么了七杀叔?”   七杀拉着黎疆的胳膊,连语调还在颤着,“苍槐古树那里,有仙门的人,少主,他们找上来了!”   黎疆愣了几秒,突然意识到,一定是自己出去买吃食的时候被发现了,那时自己只想着顾卿然见着这些该有多欢喜雀跃,全然忘了查探四周的情况,自己真是太粗心大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们不要怪小疆疆,这只是剧情需要(揣手手) 第64章   顾卿然听见这话也精神不少, 仙门的人找到这来了?苍槐古树又是哪儿啊?   可他没有时间问了,从七杀灼急的表情中顾卿然也能猜到,找到那棵树, 那离找到这可就不远了。   “那还等啥呢?赶紧跑吧!”顾卿然利落的披上外袍, “叫他们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要是真被找到了, 那还不得一窝端了。”   七杀冷冷的看着顾卿然, 眼中都是怀疑,为什么这样隐蔽的地方都会被发现, 魔族在这休养生息了几百年都安然无恙,怎么偏偏他来了就暴露了?七杀很难不怀疑,会不会是顾卿然暗中报信!   黎疆咬着嘴唇,小声解释着, “七杀叔, 都怪我,我出去时没有多加留心, 这才被他们发现了。”   七杀现在没空追究到底是谁的过错, 很明显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道:“少主赶紧随我们一道走吧。”   黎疆转身拉着顾卿然,几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跑,顾卿然的白袍上溅的都是纷飞的泥点子, 他跑的气喘吁吁,看着前方依旧没有尽头的荒芜, 忍不住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黎疆:“先离开北荒,具体去哪儿再另说。”   顾卿然停下脚步, 连带着黎疆也停下, 顾卿然看着那些走在最前方的魔族旧部, 他们一直都生活在北荒就是因为他们的形态异于常人, 在这还好说,要是出去了岂不是更加难以生存?   这里浩浩荡荡也有个万八千人,目标太大了,太容易被发现了,俞少青和苍羽都精的像猴儿,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这些人是根本逃不掉的。   “怎么了?”黎疆问道。   七杀焦急万分,“走啊少主!时间来不及了。”   黎疆关切道:“怎么了?跑不动了吗?来,我背你。”   顾卿然眨眨眼,道:“你们刚说在苍槐古柏那里发现了仙门的人,对吗?”   七杀虽猜不出他是何意,但还是点头。   “所以他们还没找到进入北荒的正确道路,对吧?”   黎疆察觉出不对,紧紧攥着顾卿然的手,“不行!你想都别想!”   顾卿然反握住他的手,“你听我说,阿华他们这样的魔族是无法在除了北荒以外的任何地界生存的,出去就等于死,没有第二种可能!”   虽然顾卿然说的道理黎疆都懂,但他还是摇头,连连说着,“不行,你不许那么想。”   七杀在旁边听的云里雾里,还是没搞懂这俩人在说什么,可时间紧迫,顾卿然没时间跟他解释了,他对七杀道:“你带着他们先躲一下,我去将人引开,北荒虽然苦寒,确是最适合魔族躲避追杀的一方净土。”   七杀有点不信,“你说什么?”   顾卿然郑重道:“我去苍槐古柏那将人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全被我吸引,也就没时间去探索进入北荒的路了。”   “不行!”黎疆连连摇头,顾卿然压根顾不上他,接着道:“但是我需要有人带我出去。”   七杀想了想:“我可以带你出去。”   黎疆一把拽着七杀,“不行的七杀叔,我师尊要是被他们抓到,下场也不会好过我,我们还是别分开了,说不定他们发现不了进入北荒的路呢?”   顾卿然指着身后一众魔族,道:“你要拿这么多的性命去赌吗?你还赌的起吗?”顾卿然目光灼灼的看着黎疆,劝说着,“而且我的身份在这,最起码还有御风仙门可以依靠,说不定还可以自保。”   “好了,时间真的不多了。”顾卿然抬眼看着黎疆,“你快带着族人走吧,若是过了一天还没动静,那便是安全了,你们再出来活动,记住没?”   “要是我还能回来的话,我一定会来这找你的。”   黎疆还是紧紧拽着顾卿然不肯撒手,七杀只能生硬的将黎疆的手扯开,连连推搡着,“少主快走吧,我送顾仙尊到北荒入口,要是有缘,兴许我们还能再见面。”   黎疆心如刀绞,哪里肯离开,他跑过来抱着顾卿然,力气大的叫人喘不过气,顾卿然扭了两下还是无法挣脱,他只得对阿华道:“阿华,你带着族人先躲起来吧,七杀和你们少主随后便到。”   阿华应声,“知道。”   顾卿然自怀中掏出手帕刚要系上,却被黎疆一把打落,他叫嚷着着,“你又戴着这个干什么?你是不想回来找我了吗?!”   七杀也默默道:“别戴了。”   顾卿然迟疑下,然后又将手帕放回怀里,虽然他知道自己不会再回来了,但好歹给黎疆留个念想吧,就当自己还会回来找他,那样日子也过得有盼头些。   黎疆还在挣扎,他想让顾卿然与他一起走,仙魔之间的恩怨不该由顾卿然来承受,这件事牵扯进的人太多了,御风仙门虽说享有盛名,但比起玄令宫和朔风仙门还是略显逊色的,他怕御风仙门迫于压力根本保不住顾卿然。   黎疆在这面心焦火燎,那面顾卿然还有心情嘻嘻哈哈,“没事儿,你们就只管藏好了,那面交给我就行!”   “太危险了啊!”黎疆紧紧扣着顾卿然的手,顾卿然发现黎疆的手心都是汗,还很凉,他将黎疆的手拿在嘴边吹了吹,“没事的,我这么聪明,我肯定有办法的,但是有一点我想交代下七杀。”   七杀毫不迟疑,“顾仙尊请说。”   “你在这守三天,若是发现不对劲就立刻提醒他们撤离,我想了下,还是分开走比较安全些,就算被抓到了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当然了,这是下下策,我会尽量将他们引得远一些。”   顾卿然捏捏黎疆的脸蛋,故作轻松道:“哥能做的,也就这些啦。”   七杀面上略微动容,轻声道:“好,我一定不负仙尊所望。”   黎疆攥着顾卿然的手,心拧着劲儿的疼,他不想顾卿然为他承受这些,他不想的,于是他又不死心的哀求着,“师尊真的别这样,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这一生怕是都不安生了。”   “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再说了——”顾卿然搭着他的肩膀,没心没肺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七杀:“……”   “哎呀你正经点!”黎疆火上眉梢,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情说笑,当真觉得这事是儿戏吗?   二人还在争吵不休之际,七杀突然拽着他俩蹲下身,用前方一棵枯树用作掩护,他做个噤声的动作,指着前方小声道:“有人来了。”   顾卿然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眯眼确定只有一个人后,他立马站起来大喊,“这儿呢!这儿呢!白褚宁!我在这呢!”   七杀眼里都是惊恐,他看向黎疆,黎疆解释着,“是御风仙门的人。”   白褚宁看见顾卿然那一刻,眼里都闪着光亮,他顾不上脚下泥泞的土地,大步跑过来,脸色是说不出的急切。   跑到近前,他一把扯着顾卿然的手臂,气喘吁吁道:“师兄你真的在这!”   顾卿然拍打着他的后背,笑道:“慢点说慢点说。”   白褚宁看黎疆,又看七杀,心里也能猜出大概,想必这些日子顾卿然就是与这些魔族余党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界,白褚宁心疼的不行,他那么娇气的师兄,怎么能在这受这种罪呢,可眼下这些已经不重要了,自己能够机缘巧合的找到这已属不易,苍羽和俞少青可还在外面,想必没多久便会找上门来了。   白褚宁焦急万分,“师兄快随我出去吧。”然后又恶狠狠的指着黎疆,咬牙道:“你这个魔头,等死吧你!”   七杀听了心脏瞬时凉了半截,难不成顾卿然真的是奸细?   顾卿然示意七杀先按兵不动,询问着,“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来这里的路?”   “只有我!但是他们都在外面,想必没多久就会找上来了。”白褚宁拽着顾卿然就往出走,“到时你就说是被逼迫的,想必他们也不敢拿你怎么样,其他的就只管交给我就行——”   顾卿然扒下他的手,将白褚宁甩的一趔趄,小脸立马垮下来,“白褚宁!”   白褚宁被他甩的一愣,但还是过来拉着他,“师兄你别再任性了,现在情况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俞少青和苍羽都在外面,再加上千芙,仅凭你我之力是没办法与之抗衡的啊。”   听他这么说,顾卿然竟欣慰的笑了,他拍拍白褚宁的肩膀,夸赞着,“不错,有点长进,肯跟我站在一边了。”   “你说的对,我们是同门师兄弟,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舍弃你的,但是——”白褚宁指向黎疆,“这个魔族余党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沾边的,现在各仙门群情激奋,这两个月御风仙门的门槛要都被踩平了,师兄啊,乐师姐为着这个事儿已经很为难了,你就别再执拗了啊。”   黎疆听了忙上前劝说,“师尊,你还是跟我一起走吧。”   白褚宁瞪他,“跟你去哪儿?去天涯海角的流浪吗?过着颠沛流离、食不果腹的苦日子吗?我师兄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小魔头,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这话可谓是狠狠的戳着黎疆的心窝子,是啊,自己哪里配呢,顾卿然这样的人,能短暂的拥有过,短暂的陪伴过,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上天恩赐了,若是说以后,那可真的是痴心妄想了。   顾卿然安慰着,“乖徒弟,别听他胡说,哥是愿意跟你过苦日子的,只是这世间有太多的身不由已了,人不能总是随心所欲的活着,也总是会有遗憾,人生嘛,坎坎坷坷的才是常态呀。”   这番话并没有安慰到黎疆,反倒叫他更难受了,顾卿然对他这么好,都是自己将他害成这样的,黎疆狠下心,一人做事一人当,自己不能走,不能将这烂摊子都扔给顾卿然一人,哪怕是死他也不能做个只会逃避的缩头乌龟。   “师尊我不走,我将族人都交给七杀叔,有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别耍小脾气了,听话。”   “……”   白褚宁和七杀两脸懵逼,看着他俩你一句我一句腻歪个没完,二人心急如焚,这怎么废话说起来没完没了的?   北荒之所以难寻,就是因为结界。   白褚宁被石头拌了一脚才误打误撞的跌进来,可眼下情况变得不对,结界外似有异动,七杀暗道不妙,若是被找到结界,那北荒岂不会被仙门踏平?   七杀赶紧推搡着黎疆,“少主快随我走吧,要是顾仙尊再不出去,他们早晚会寻到这里来的!”   黎疆还是不肯,“七杀叔你带着族人走吧,别再劝我,这是命令!”   七杀见劝说不动,只能眼神求助于顾卿然,白褚宁又在一边说个不停,吵的顾卿然头都大了,这时结界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俞少青。   时间紧迫,白褚宁拉着顾卿然就往出口走,七杀也拉着黎疆往北荒深处走,两人的手拼命的够着,却只能越来越远。   最后的分别时刻,顾卿然生硬的翘着嘴角,他想要笑着与黎疆做最后的告别,可五官像不听使唤似的,只一味的委屈想哭。   “这里!来人看看!”   是苍羽。   黎疆心一惊,俞少青和苍羽都来了,即便他们寻不到自己,那他们会放过顾卿然吗?为了逼问自己的下落,还不知道要使出什么下作手段,顾卿然哪里能受的那等苦楚。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让顾卿然落在他们手上!   七杀已经拖着黎疆走出好远,却猝不及防的被他甩脱了手。   顾卿然见黎疆向这面跑来,他也挣脱了白褚宁的手跑过去,二人就像久别重逢的小情侣般抱在一起,黎疆苦苦哀求着,“顾卿然你跟我走吧,他们铁定不会放过你的。”   顾卿然不知怎么,心有点慌得厉害,他知道自己会在今天回到现代,所以他不怕俞少青和苍羽对他如何,他只是放心不下黎疆,那种纠结的心情用牵肠挂肚来形容也不为过,他稳稳心绪,道:“听师父话,别傻乎乎的去报仇,什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都是骗你们这些小傻子的,这次有哥为你担着,下次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宝贝徒弟,你可以有梦想有抱负,但不能没有脑子,哥也想看你复兴魔族,也想看你成为可以震慑一方的魔尊,但那代价太大了,哥不想你活的那么痛苦、那么累,你能明白吗?”   黎疆悲痛到完全说不出话,连眼泪也流不出,除了胸腔内传来的窒息感,他整个人都是麻木的,成了个没有感官的躯壳。   顾卿然还像从前般揉捏下他的脸,尽量笑的自然,“听话,就算哥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生活,多笑笑,心情也会变得好些,关于其他的你不要管,更不要自责,就当一切都是命运使然,都是注定的吧。”   结界那面动静越来越大,白褚宁跑过来焦急道:“俞少青带着他的灵宠来了,那畜生嗅觉极佳,此前他又去沧澜殿拿了你们的贴身之物,师兄,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黎疆还死死抓着顾卿然不肯松手,他知道顾卿然最见不得人哭了,可这该死的眼泪怎么就是流不出来,他只能哽咽着连连祈求,“求求你,别扔下我。”   顾卿然暂且安抚他,“哥不会扔下你,要是哥还能活着,肯定回来见你。”   想到顾卿然可能会死,黎疆抓的更紧了,“你把我交出去,顾卿然,把我交出去,我不会怪你,真的。”   七杀在一旁听的直皱眉,死去的尊主终生为情所累,怎么自小在幻境锻炼的小少主也是个痴情种,莫非‘情’字才是魔族的诅咒?   顾卿然撸起广袖,朱砂痣映入众人眼帘,“你忘了这个吗?”   黎疆傻了,连带着白褚宁也傻了,他的师兄何时被人中了这么恶毒的血契,自己竟然从未发觉?   “是你对不对?”白褚宁眼眶煞红,他揪起黎疆的衣领,声声质问着,“都是你逼的对不对?!”   黎疆完全处于一种失魂落魄的状态,顾卿然对他这样好,没成想最后却是自己害了他。   “死一个总比死两个划算。”顾卿然将失了魂的黎疆推给七杀,交代着,“走吧,别回头了。”   七杀架起黎疆,但他们体型相差悬殊,他根本拖不动,只是缓慢的挪着,顾卿然笑着冲他们摆手,“再见啦小魔头,一定要好好生活知道吗?哥会想你的!”   “不行!”黎疆已经完全丧失理智,像个失去了心爱东西的孩子般哭闹不止,拽着顾卿然的袖子怎么都不肯撒开,顾卿然急的不行,眼见着俞少青的人就要找上来,到那时谁也别想活。   罢了,总归事情到了这步,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道:“你听我说,就算我死了,我也不是真的死了,我只是回家了,你能明白吗?”   黎疆皱眉,显然不懂。   “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到这也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所以你别管我,有多远走多远,我不管是死是活,我都能回家的!”   顾卿然的话黎疆一句也没听懂,他嚎着,“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你别骗我了!我才不信你那些鬼话!你现在立马跟我走!顾卿然!你要是不走,那咱俩就一起死!”   “何必非要搭上两条性命?而且我还是有活路的,若是你,定然必死无疑!别再意气用事了!快随七杀走吧!”   “哥答应你,要是哥能脱身肯定来这找你,你听话,乖乖的在这等着!”   黎疆还是发了疯似的撕扯着,“不行!我不让你走!顾卿然我不让你走!”   顾卿然无奈,只得对七杀使个眼色,黎疆后颈顿时遭受了重重一击,他眼前瞬时发白,四肢瘫软,眸中最后刻下的一幕,便是顾卿然挥手向他告别,他还在笑着,笑的那么好看,那么刺眼。   作者有话要说:   宝们,要是我断更了,那就是被拉去隔离了,呜呜呜,我为什么要去超市啊!!! 第65章   黎疆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还是在北荒,还是那张他与顾卿然睡了两个月的小板床,他目光呆滞的看着漏风的房顶, 多希望那一切只是场梦。   他摸摸身侧, 还是他给顾卿然铺的软软的被褥, 只是身侧空空的, 从前那么拥挤,现在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人。   黎疆翻过身, 将脸埋进厚厚的被褥中,隐约的,还能闻见顾卿然身上独有的气息,那味道淡雅清新, 与北荒的潮湿腐朽格格不入, 就像自己与他,或许一开始就不该遇见。   就算醒了, 黎疆也不想起床, 因为他知道外面还是如旧, 而自己却再也找不见顾卿然了。   七杀进来送饭时见黎疆睁着眼,吓得他赶紧跪在地上,连餐盘都打翻在地, 他将额头抵在手背上,颤抖着, “少主恕罪,那日实在是无奈之举, 少主要打要罚, 我定是毫无怨言, 但请少主一定要振作起来, 外面的族人可还得指望你呢。”   黎疆耳边仿若响起顾卿然的声音,他还是个孩子,正是玩闹的年纪呢,你不要再给他压力啦!   呵呵,要是他在的话,一定会这样说的吧。   “我睡了多久了。”   七杀道:“三天了。”   “没人找来?”   “属下一直守在结界处,自顾——”七杀顿了下,改口道:“自他出去后,结界处的异动便消失了,想必人是被他引走了。”   黎疆再没说话。   七杀跪在地上忐忑不安,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道:“他是仙门中人,想必、想必无碍。”   “嗯。”黎疆翻身,“你先出去吧。”   黎疆不吃不喝在床上整整躺了五天,每次七杀佯装路过时都会见着他落寞的背影,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后来黎疆终于肯走出屋子了,七杀询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哪怕喝口水也行,但黎疆只是木讷的摇摇头,然后径直向结界的方向走,七杀怕他做出什么傻事,只能寸步不离的跟着。   黎疆找块石头坐下,直直望着前方的结界,七杀知道,他这是在等顾卿然。   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七杀心里也不好受,可眼下的情形他哪敢出去打探消息啊,只能是一味的守在这,过得一日算一日。   黎疆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的坐着,面上冷冷清清的,很像七杀第一次见他时,孤傲如高山上的冷松。   七杀犹疑着,还是打算劝一下,“少主,你别担心,等过一阵我就出去打探打探,说不定他只是被关了禁闭,我听说仙门都喜欢关人禁闭,一关就是好几年。”   见黎疆不为所动,七杀接着道:“那个姓白的看起来跟他很亲近,想必是能帮上些忙的。”   无论七杀说了什么,黎疆都像没听见似的,最后他也只能作罢,寻着个石头陪他一起坐着。   二人就这么对着坐了月余,中间都没说过半句话,七杀早就坚持不住了,但黎疆似乎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每日睡醒去小河边洗漱,然后就像块木头似的在这坐着。   七杀知道,顾卿然临走前叫黎疆等他,结果这傻小子就这么痴痴的等了好几个月,痴情程度比曾经的圣尊有过之而无不及。   后来等在这的就只剩黎疆一人,北荒没日没夜的,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等了多久,可黎疆坚信,顾卿然一定会回来找他的,他从没骗过自己。   无论多久,他都能等下去。   后来魔族的人也像习惯似的,除了有个整日守在结界的少主,其他都与从前无异。   不同的是,他们的吃食比从前精细些,阿华也吃上了顾卿然说的炸土豆条,果然很美味。   魔族人丁凋零,孩童越发的少,他们几乎人手一个泥塑娃娃,都是从前顾卿然无聊时给他们捏的,他们个个视若珍宝,后来顾卿然再没出现了,这些小孩也不敢问,只是很默契的,没人再拿出来玩了。   那日黎疆正坐在石头上出神,七杀着急忙慌的跑来,嘴角翘的老高,“少主少主,小香就要生了。”   黎疆呆呆的看他,记得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时七杀特意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说魔族时隔八年终于又要有新生命诞生了,眼下竟然就要生了。   十个月了,时间竟过得这样快吗?   七杀浑浊的眼中似有光亮,在北荒魔族依旧可以繁衍,这或许就是魔族的希望,他开心道:“少主,你快随我去吧。”   魔族有新生儿诞生,作为少主的黎疆是要去予以祝福的,说起来也只是在孩童头上系条红色丝带,寓意健康长久。   黎疆默默起身,随着七杀来到一间小破板房,离着老远就能闻到浓重的血腥气,魔族的旧部中有位叱婆,类似于巫医,七杀道:“叱婆正在为她接生,有了土豆这等食物,想必孩子一定是健康可爱的。”   黎疆没做声。   他寻着个木墩子坐下,目光不受控制的瞟向那堆柴草垛,那时顾卿然总喜欢躺在上面,黎疆说柴草垛脏,还会划坏他的衣服,顾卿然却毫不在意,他说他小时候也是这般的,唯一不同的是,他看的天是湛蓝色的,还有会飘动的朵朵浮云,顾卿然说,有时看着看着就困了,在柴草垛上一睡就是一下午,吹着田间的风,鼻尖都缭绕着果实的香味。   现在黎疆才明白,原来心痛并不单单是词语,是可以具化成最切实的痛,痛得他捂着胸口秉着呼吸,却依旧缓解不了半分。   后来渐渐的,疼痛的感觉消失了,现在只剩下无感,对什么都没有感觉,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只是一想到顾卿然,那颗早就不会跳动的心才会扑腾两下,像一条濒死的鱼。   “不好了!”   一声叫喊打破了黎疆的思绪,他抬起头,是叱婆的女儿,她脸上都是惊恐,手上还滴滴的渗着血,七杀忙迎上去,“小闺儿,怎么了?”   小闺儿焦急道:“母亲说是胎位不正,需要药材,需要工具,否则——”   一个汉子凑上前,红着眼圈,“否则什么?”   小闺儿没再说下去,但大家也都猜到了,一尸两命,在北荒这些年,这等事也算是常见,悲痛的心情下他们也只能选择默默认命,七杀说的对,长此以往下去,魔族必定会绝种。   七杀狠下心,“已经两年了,想来也没什么事,我去买!”   说罢转身就要走,黎疆一把拽着他,这也是这两年多他一次开口说话,“我去吧,这里还有很多事需要你打点。”   黎疆说的也在理,魔族既有新生儿诞生,那需要准备的东西和遵守的习俗自然是很繁琐的,黎疆哪经历过这些,自然还是七杀更熟稔些,见七杀还在犹豫,黎疆道:“我会注意的,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   七杀这才稍稍安心,嘱咐着,“那少主早去早回,务必注意安全。”   黎疆走后,七杀转身又开始忙叨,魔族的体质特殊,女子在生产时苦楚要比人类惨痛百倍,这也是为什么,黎疆的母亲生下他之后便撒手人寰。   眼下要生了才知道胎位不正,也不知道黎疆能不能及时的赶回来,七杀忙的焦头烂额,吩咐着,“你,去拿些食物送进去,还有你,烧点开水以备不时之需——”   小闺儿也有百十来岁了,她提醒着,“给孩子用的布条准备好了吗?”   “哎呦!”七杀一拍脑门,“我这就去,还有棘针和青水,我这就去准备。”   所有人都眉开眼笑的忙活着,这在魔族可是天大的喜事,小闺儿坐在门槛前,焦急的望向结界方向,眼下这种紧要关头,少主应该可以及时赶回来的吧?   等七杀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之后,黎疆拎着一堆物品回来了,小闺儿笑着迎上去,“少主还真是及时!”   黎疆将手中的东西尽数递过去,淡淡道:“嗯,都买全了。”   说罢就转身走了,七杀也没顾上他,与族人一起将准备的小东西、小物件放在托盘上,又临时拼凑出一件小孩儿衣衫,所谓拼凑就是从每个人身上都剪下来一块布用过原材料,黎疆的那块是用来做小头巾,算是给予子民的祝福。   众人忙活的热火朝天,直到一声婴儿啼哭传来,所有人都不自觉的鼓掌欢呼,魔族终于有希望了。   这时七杀才发觉,黎疆不见了。   他开心的去结界处寻他,却没见着人影,七杀的笑容渐渐落下,高兴之余,他竟然忘了了无音讯两年的顾卿然。   黎疆这次出去,是不是打探到了什么?   七杀暗道不好,他赶紧叫上阿华和几个族人在北荒搜寻,可北荒的地界实在空旷,十几人找了好久都没见着黎疆的影子,七杀急的焦头烂额,猛然想起个去处,若是那里还没有,那黎疆铁定不在北荒了。   那是老尊主的衣冠冢。   七杀赶到的时候,黎疆果然在这,他蹲在地上忙碌着,七杀走过去瞧着,在老尊主的衣冠冢旁,他又亲手垒了个新坟,虽未刻墓碑,七杀也知道那该是顾卿然的。   黎疆没哭没闹,只用手一捧一捧的,焦黑的泥土逐渐变成让人绝望的坟墓。   相比如此沉默的他,七杀倒真希望他能大哭一场。   黎疆双手沾满焦泥,衣裙落在地上弄的脏乱不堪,七杀很担心他,便蹲在他身边安慰着,“少主,难受了别忍着,哭出来会好点。”   黎疆轻轻的拍打着小坟包,想让它看起来平滑些,好看些,顾卿然那么喜欢臭美,太粗糙他会住不惯的。   明明说会回来的,骗子。   你不是鬼主意最多了吗?怎么偏偏这次就不灵了呢?   黎疆从怀中拿出一包枣泥糕,打开后放置在顾卿然坟头,而后又拿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小孩子玩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埋着的是哪个顽劣的孩童。   七杀又注意到,老尊主的衣冠冢前也放置了烧肉和烈酒,按理说,黎疆那里应该没有多少钱了啊,这些东西他又是怎么买的?   七杀正不得其解,忽的发现黎疆腰间的小吊坠不见了,那个他最最宝贝的梨子小吊坠。   “少主你——”   眼下黎疆连个念想都不留,七杀实在怕他会做什么傻事,便劝慰着,“少主可千万不要自暴自弃,不然顾仙尊泉下有知也不会瞑目的啊。”   黎疆并没有为顾卿然立碑,一是树木雕刻的墓碑太过于简陋,很不好看,二是这里根本没有笔墨,单单立着块木头又是怎么回事啊。   等将什么都安置妥当,黎疆寻了块长条木板,盘着双膝坐在两块坟前,他轻轻挥手唤七杀,“过来坐。”   七杀忐忐忑忑的坐过去,刚要开口,黎疆平静地说,“他死了,尸骨无存。”   七杀心一颤,也难受的紧,他也没想到仙门的人竟然真的这样心狠,连自己人都不肯放过,不过从这事也能看出,他们对魔族真的是恨之入骨,要不是顾卿然将他们引离北荒,想必魔族定然就此灭种。   “事情已经无法挽救,少主更要保重自身,否则顾仙尊的死会变得毫无意义。”   黎疆拿出袋子中留着的一壶酒,还未曾打开酒塞就能闻着醇厚的酒香,七杀从没见过黎疆喝酒,眼下他扯开酒塞仰头就是一大口,辣的他拧着剑眉久久不能缓和。   黎疆擦擦嘴角,将酒壶递给七杀,七杀迟疑下,接过也喝了一大口,这酒真烈啊,呛得他咳嗽几声,“少主还是少喝些,只一口你脸便红了,看来是不胜酒力的了。”   “这是我第二次喝酒,第一次喝酒还是在御风仙门,当时我口不择言,将顾卿然惹生气了,但我又碍于情面不想主动道歉,便与那些弟子出去喝酒了。”   黎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比这两年加在一起还要多,回忆起那时,黎疆仰头又是一口,“后来顾卿然找来了,他那么瘦小,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将我抱了起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呢,他一甩又把我甩到地上,摔得可疼了。”黎疆轻轻地笑,“我怀疑他是故意的。”   七杀从未听过这些,他知道现在黎疆肯定很难过,既然他想说,那自己就当个沉默的聆听者,不然总憋着肯定是要憋坏的。   “没确定这个消息前,我还是心存侥幸的,七杀叔,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聪明,桃花眼转一下就能想出很多的鬼点子。”黎疆又喝下一大口,“要是没遇见我,他一定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哎,以前我觉得他对我好,只是在哄我、骗我,畏惧我给他种下的生死血契,因为除了这些,我没什么值得他图的。”   “到现在我也想不通,他到底图什么呢。”   七杀:“心意吧,少主的心意也是难能可贵的。”   “呵呵,那东西值几个钱。”   黎疆刚要喝酒,却被七杀一把夺下,“别喝了少主,你醉了。”   “我没有。”黎疆红着眼眶,抱着胳膊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团,“我只是很想他,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他,我的心就疼的厉害,疼的,恨不能跟着他一起死了。”   “但我又不能,那样他一定会失望,我不想让他失望,他拼了命救下来的,不能是个只会寻死觅活的废物!”   七杀:“是啊少主,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黎疆沉默良久,煞红的瞳仁一眨不眨,看起来很无助,七杀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想着说些开心的事转移下他的注意力。   “对了少主,婴儿成功降生了,你的红布条属下也送过去了,咱们魔族总算见着曙光了。”   “曙光?”黎疆喃喃道:“哪里有光?还是黑的见不着前路。”   “慢慢来,日子还长。”   黎疆苦笑,是啊,日子还长,可没有他的日子,再长又有什么用,不过是每分每秒都在折磨他罢了。   “七杀叔,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七杀脊背一僵,踌躇着,“少主要走?”   黎疆摇头。   七杀吓得立马跪在黎疆面前,连连哀求着,“少主不能寻短见,那顾仙尊做的一切可都白费了,属下又怎么向死去的尊主交代啊!”   黎疆阖眼,再睁开时眸中透着寒意,“我当然不会死。”   “那少主你——”   “我还没为顾卿然报仇。”   七杀一愣,黎疆这个想法是没错,但眼下可不是最好的时机,从前他一味的叫黎疆复仇,却没从衡量过仙魔之间的差距,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确实太不理智了。   可眼下七杀也只能顺着他说,黎疆现在情绪有些不稳定,能缓一刻算一刻,“少主说的对,等魔族崛起那一日,咱们新仇旧怨一起向他们讨回来!”   “可我等不了了,知道他死之后,我便一刻也等不了了。”   黎疆的话语中都是恨意,七杀又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煞气,可他也知道这还远远不够,现在放任黎疆寻仇无异于自投罗网,七杀只能再次搬出顾卿然,“可你答应顾仙尊不再报仇的。”   “他也答应我会回来找我的。”   七杀哽住。   “一人食言一次,很公平。”   黎疆此时的态度是从前七杀最希望看到的,可如今心境已然不同,他知道现下这是最不理智的行为。   正想着该如何规劝,黎疆从怀中掏出一块剔透的白玉,七杀呼吸都滞住了,他越距的冲上前,大力的扼住黎疆的手腕,“少主你要干什么?!”   黎疆手中拿着的,是魔族的至宝——玄光镜。   是通往幻境的唯一灵器,历来魔族的继承人都会被关进去磨砺锤炼,黎疆底子好资质高,便是在里面待了十几年的缘故,七杀之所以对黎疆寄予厚望,便是因着黎疆小小年纪可以在里面独自生存十几年,魔族虽历经千年,但还从未有人做到。   黎疆冷冷道:“魔族在北荒躲的够久了,总该搏一搏的。”   七杀感动中又掺着惊惧,“老尊主走的匆忙,这玄光镜如何运用少主都不知,没有密语是出不来幻境的啊!”   “可若是达到登峰造极之境界,便可撕裂幻境,所向披靡。”   这话虽不敬,七杀还是忍不住道:“少主可知魔族已经存世万年之久,为何玄光镜还在?属下说句冒犯的话,老祖宗都达不到的境界,少主你、你还是不要异想天开了,我虽不知幻境里是何情景,但也知定然凶险异常,这可是会死人的啊!”   “死?”黎疆笑笑,“我又不怕死,这一趟怎么想都不会亏,成了我就能为他报仇,将那些道貌岸然的仙门人都杀个干净,介时魔族就是这世间唯一的种族,七杀叔,这不就是一直以来你期盼的吗?”   七杀愣住。   黎疆望着远处,嘴角似有笑意,“若是败了,我就能去陪他了,到时再当面向他谢罪。”   “他不会怪我的,他最疼我了。”   黎疆起身,在他父亲的衣冠冢前磕了三个头,七杀老泪纵横,哽咽着,“少主你——”   黎疆将玄光镜塞进七杀手里,交代着,“照顾好族人,若是我回不来,只能拜托你代我向他们谢罪了。”   紧接着红光乍现,那姿态瞧着真是无半点留恋,七杀紧紧攥着玄光镜,泣不成声。   *   与此同时,在一个幽闭黑暗的空间,顾卿然盘着腿,细看前面还放着诸多零食,他看起来很紧张,连嘴边的薯片也忘记吃,顾卿然紧紧盯着眼前的巨大屏幕,见黎疆一瞬便没了踪影,急的他大喊,“咋啦这是?黎疆去哪儿啦?”   顾卿然旁边还有一只小刺猬,它咬着香瓜,解释着,“去升级了,回来就开始走初始剧情。”   顾卿然低头看它,“什么初始剧情?”   小摆无所谓道:“屠戮三界啊。”   “……”   “我真尼玛服了呀!我明明已经完成任务了,为什么还是回不去?!为什么会跟你这只扎手的刺猬在一起待了两年啊!你这是什么垃圾系统啊!我真是栓Q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   顾卿然:???   作者本人:对不起,键盘在我手上(叉腰)。 第66章   小摆摊着两只小爪子, 解释着,“我都跟你说过了呀,因为你泄露了系统的存在, 这在游戏规则中属于重大违规!这你还回去啥了, 消停在这待着吧。”   一提起这个顾卿然就来气, 要不是这个小摆是只刺猬有点扎手, 他铁定是要虐杀动物的了。   “你没说啊!你根本半个字都没有提过啊!你在想屁吃啊!”   小摆掰着爪子,有些底气不足, “我这不是忘记了嘛。”   “忘记了?!忘记了?!”顾卿然气得想笑,气得发狂,气得他抬起脚就要踩上去,小摆这两年练得身手也算矫健, 顺着顾卿然的裤脚灵活的爬上去, 从大腿绕到后背,再到头顶, 两只小爪子摇晃着顾卿然的发冠, 连连哀求道:“别这样别这样, 我这不是已经在尽力补救了嘛。”   “你补救啥了?”   “要不是我强烈要求,拼命申请,你这种违规选手是会被发配到无间深渊的呀, 通过我的不懈努力,力排众议, 这才将你留在我身边吃香的、喝辣的,你还动不动就要打我, 拔我刺, 你真残忍, 呜呜呜。”   顾卿然呵呵一声, “要不是你工作失误,我会在这?我都到家了好吗?”   “哎呀,我忙事情忙忘了啊。”   “那么请问,有什么事会比‘说出系统的存在就再也回不了家’这件事更重要?来,你说,说出一个我就不打你!”   小摆扣着爪子,就算有它也压根不敢说。   “下来下来!”顾卿然极不耐烦的将小摆扔下来,随后按了下墙上的开关,造型别致的欧式大吊灯亮起,屋内顿时亮如白昼。   顾卿然住的是系统专用宿舍,可以说是应有尽有,顾卿然每天在这吃的好睡得香,还有百寸大荧幕时时监控黎疆的动态,黎疆等了他两年,他就在荧幕前看了他两年。   有时觉得无聊,小摆就讨好似的给顾卿然拿来游戏机、电脑、PSP,还会找人陪他打麻将,完全就将顾卿然当祖宗似的供着,虽说其中也是少不了辛酸和无奈,但小摆依旧无怨无悔的做着小跟班,毕竟顾卿然会被困在系统里,都是它一爪造成的。   顾卿然躺在两米八的豪华大床上,问:“我怎么看不见我的宝贝徒弟了?”   小摆跳上床,殷切的为他捏着腿,“幻境嘛,小说中没有特别详细的描写,所以我这显示不出来。”   “总之他肯定会成功,是吧?”   “那是必然!”   顾卿然缓口气,“那就好。”   这两年顾卿然看黎疆就那么苦苦的守在结界,心里真的很不好受,在离开前他已经费尽心机的想要改变黎疆的命运,却没想到还是失败了。   黎疆还是要变成大反派,再也做不回那个活泼天真的少年了。   小摆见顾卿然若有所思,知道他这是又开始emo了,为了哄他,小摆道:“亲爱的宿主,今天中午想吃什么呀?鲍鱼龙虾,还是海参翅肚?烧烤海鲜也任由你选择!”   顾卿然阴暗的看它,“想吃红烧刺猬。”   小摆的小爪子一抖,咧咧嘴,“别闹,这里不提供野生动物菜系。”   顾卿然看着变成黑屏的荧幕,拍拍身侧,“过来。”   小摆搓搓小爪子,扭扭捏捏的趴在顾卿然旁边。   “为啥你是只刺猬?”   “入职的时候自己选的,小巧灵活,有爪子。”小摆撅撅屁股,向顾卿然展示着,“还有刺,可以保护自己。”   顾卿然:“……”   “你就早猜到会有宿主想踩死你?”   “……”   顾卿然也不逗它了,直接呈大字型躺在床上,“难怪那时叫你都不情不愿的,你们做系统的待遇也太好了啊。”   小摆毫不谦虚的笑道:“嘿嘿,还行吧,没有业绩的压力,没有老板的压榨,更不是苦逼的996,这种工作简直太适合摆烂了!”   顾卿然摸摸它的小脑袋,抱怨着,“只是刺猬这东西有点扎手,撸起来多有不便,你能不能变成狗啊?”   小摆:“……”   这里的日子虽然惬意,但也实在无聊,就憋闷在这间豪华总统套房里,哪儿也去不成。   刚开始顾卿然还没见过世面似的,欢天喜地的,一会打游戏一会泡澡,这里的冲浪浴缸是真的爽,还可以一边泡澡一边监控黎疆,小摆还能蹲在浴缸沿那为他点香薰,倒红酒,用它的软刺搓背,别提多爽了。   可逐渐的这日子就变得无趣起来,成日里就那点事,翻来覆去的,还没到两年顾卿然就厌倦了。   “我真的会永远困在这吗?”   小摆像只小团子滚到他身边,黑黢黢的眼中都是真诚,“我不知道。”   “……”   “请问你知道什么?”   “黎疆只需八年就会撕裂幻境,介时仙门哀鸿遍野,万物生长也只在他一念之间,天上地下,唯他独尊。”   顾卿然抿着嘴唇,喃喃道:“我以为北荒已经够苦了,哎,好想看看他在幻境里的样子,小魔头一定很酷!”   小摆期待着,“你现在觉得日子无聊不要紧,等黎疆出来了,咱俩又能实时监控了,一边吃着爆米花一边讨论剧情,那时就有趣多了呀。”   “嗯,也对。”顾卿然单手起开一罐啤酒,咕嘟咕嘟喝了大半罐,“只是一直待在这也太无聊了啊。”   小摆仰头看他,“我叫人陪你打麻将?”   小摆说的‘人’,其实就是与它一样形态的虚拟幻身,也就是麻将桌前,顾卿然对面坐着三只相同且肥胖的刺猬。   这里虽然什么都有,但是没有钱,所以他们就采用最原始的方法,贴卫生纸。   顾卿然何等聪明,通过观察三只小刺猬的摆牌方式就能推断出它们有没有叫听,出牌时还故意不出声,它们又很矮,见着与叫糊颜色相同的牌就踮起脚尖去看,顾卿然依此又能推断出它们叫的牌是什么花色。   打到最后,三只小刺猬的刺上都挂满了纸条,像三个小型拖布。   打了几场顾卿然就厌倦了,搞得自己欺负小动物似的。   “不打!没劲!”   小摆蹦蹦跳跳的上了床,费力的铺着床铺,“来吧,睡觉吧,这可是我为你新换的被褥,你摸摸,可软了。”   顾卿然大摇大摆的上了床,拿起身侧的遥控器打开大荧幕,“看不着黎疆,那就随便找个电影什么的看看吧。”   小摆听了立马去准备饮料零食,它最喜欢跟顾卿然一起看电影了,他那张嘴噼里啪啦的,吐槽起来没完没了,叫人笑的停不下来。   顾卿然闲适的倚靠在床头,小摆乖乖的趴在他怀里,这一幕何等温馨和谐。   小摆搓搓小爪子,“这两年我可开心了,终于有人来这陪我了。”   顾卿然扒愣着它背上的刺,“做这行多久了?”   小摆歪着小脑袋,“百十来年了吧,亲手送走的宿主都有几十个了,这里面我最喜欢你,巧不巧的,你就来这陪我了,嘻嘻,真开心!”   顾卿然:“……”   虽然大荧幕放映着当下最火爆的电视剧,但顾卿然还是看的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黎疆。   “你这里有原著小说吗?我想看看黎疆的结局。”   “没有,因为你的一系列上头操作,原著没了,现在都是改编版本。”   顾卿然伸手,“改编也行啊,拿来看看。”   小摆支支吾吾的,“也、也没有,要不你问我吧?大致剧情我还是理得顺的。”   “黎疆成了魔族,屠了仙门,最后呢?”   “最后?”小摆紧张的摸肚皮,“就、就按着一般套路啊。”   “一般套路?”顾卿然比划个帅气的舞剑姿势,“成为人人惧怕的魔尊,世间再无敌手,在装逼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当然不是。”   顾卿然震惊,“不是?难道我这些年的小说都白看了?”   小摆用极小的声音道:“你看的,跟这本不是一个类型。”   “类型?那不都大同小异吗?逆袭金手指,升级装逼犯,还有啥?”   小摆试探着,“感情啊,主角都是有感情的啊。”   “啊对!”顾卿然一拍脑门,八卦道:“那小子的天定姻缘是谁啊?这剧情都走到这了,我咋都看不见感情线呢?”   小摆:“……”   “一般那种修仙升级逆袭流,主角都会遇见肤白貌美对他升级又有帮助的女主角啊,有时修炼的方式还沾点少儿不宜,嘿嘿,到时咱俩就在这偷看,刺激呀!”   “……”   “黎疆这一路也没遇着什么人啊,难不成这本书里的主角就一条感情线?那也太寒酸了啊,别人都三妻四妾的,是我的宝贝徒弟不配吗?”   “……”   小摆同情的看他,“可能、可能他不需要呢?”   顾卿然捂着嘴,笑的极其猥琐,“都多大了,该需要了,这个作者可真不会体贴人。”   小摆叹口气,“他有他的难处呗,搞黄一时爽,锁文火葬场,审核的眼睛比你那嘴都毒,黎疆过不上性.生活,他们要负主要责任!”   顾卿然疑惑,“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摆扯扯他的衣服,“宿主,你有谈过恋爱吗?”   顾卿然摇头。   “难怪。”   “……”   那日顾卿然睡得正香,荧幕传来巨响,震的他耳膜都差点穿了,顾卿然想起昨晚睡觉前忘记关荧幕了,他懒得睁眼,只抱着被子翻个身,“小摆!看什么呢,关了,吵死了。”   小摆扯着床单爬上床,在他耳边道:“你徒弟出来啦!”   顾卿然诈尸般,倏地从床上坐起来,此时黎疆俊朗的面容已经出现在大屏幕上,在高清4K面前,顾卿然连黎疆的毛孔都看得清。   他直直的盯着荧幕,觉得黎疆变了好多,他都不敢认了,从前那点天真无邪仿若都留在了幻境,出来的他完全脱胎换骨,全然成了书中不可一世的魔尊。   而就在幻境撕裂的一瞬间,坐禅入定的无上真人皱了皱眉,被迫出关。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啦,只码出这些,各位看官请笑纳。 第67章   顾卿然紧紧盯着大荧幕, “黎疆要开始逆袭复仇了吗?”   小摆安静的趴在顾卿然怀里,“嗯,以下内容少儿不宜。”   “……”   黎疆在幻境整整八年, 出来时整个北荒都为之震颤, 七杀正在劳作, 怀中的玄光镜似有异动, 赶到时就见黎疆站在老尊主和顾卿然的坟前,七杀激动不已, 刚要靠过就被他身上的煞气震慑的不敢近前。   那一刻七杀止不住的掉眼泪,他竟然真的做到了,圣祖都没做到的事,黎疆竟然真的做到了!   “少主!”   此时魔族的人都聚集在此处见证这个历史时刻, 黎疆扫视一圈, 冷冷道:“所有人,随我回罗刹宫。”   底下一片哗然, 罗刹宫是魔族鼎盛时期在九丈崖建的宫殿, 已经荒废了几百年了, 黎疆也只是小时候听说过,却从未见过。   七杀有些迟疑,“少主, 真的可以吗?”   顾卿然在荧幕外高声呐喊,“当然可以!我的宝贝徒弟再也不是从前的黎疆了, 现在请叫他,钮钴禄·黎疆!”   小摆:“……”   这里还有不少老弱妇孺, 若是没有十成把握, 七杀是不敢那样冒险行事的, 见黎疆似成竹在胸, 七杀问道:“若是这些人出了北荒,仙门的人找上来该如何是好?”   黎疆负手走在前面,端的是恣意傲然,“他们主动找来最好,我倒是省事了。”   顾卿然像个没见过世面的粉头,“啊!!!我徒弟好帅啊!”   小摆:“……”   七杀虽还心有顾虑,但现在黎疆的气场太可怕了,他不敢再问下去,更不敢再质疑,只得对身后的族人道:“收拾下,少主带我们回家了。”   黎疆回头,“有什么可收拾的?”   七杀上前解释着,“罗刹宫之前虽奢华,但已经被搬空了,现下也只是个空壳子罢了。”   “哦。“黎疆想想,“那也不必拿,听闻玄令宫的百宝楼里应有尽有,到时去那选。”   七杀:“……”   顾卿然看到这有点担心,他怼怼小摆的屁股,“能行吗?会不会有点太狂妄了?”   小摆哼了声,“你对主角光环一无所知。”   “……”   黎疆前脚刚踏出北荒,还未到苍槐古柏便被仙门的人发现了,之前俞少青在这附近搜寻过,他的灵宠闻到了魔族的气息,即便那日有顾卿然出来挡枪,但俞少青是何等的聪明,对于这一地带的搜寻从没有松懈。   七杀见着朔风仙门的服饰,特别是俞少青衣服上绣着的团纹印记,他颤声道:“就是他!少主,当初就是他在背后偷袭,老尊主这才落败,惨死九丈崖!”   黎疆表现的很平静,“哦,原来是他。”   俞少青只带了玉承天和几个随从,见着黎疆他先是震惊,不过很快的,他就从欣然自喜转变为狐疑未决。   黎疆虽不同以往,但俞少青也并未退缩,这几年他早已经跨越灵仙,踏入真仙境界,就算黎疆今非昔比,难道自己还会怕他这个毛头小子不成?   他见黎疆身后跟着那么多魔族余党,俞少青何等谨慎,为防有变他率先发出信号,看着在天空中炸开的烟花信号,想必没多久玄令宫的人就会赶到了。   黎疆仰头等烟花燃尽,继而道:“七杀叔,你带女人孩子先走。”   七杀吞咽下,“少主——”   “去吧。”黎疆挥挥手。   俞少青见七杀带着一行人脱离队伍,立马叫身边的随从去追,管他是什么女人孩子的,这些魔族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那些青色的身影刚提剑近前去,唰!   ——破曦剑应声而出,十几人立马被切成碎块。   荧幕前的顾卿然吓得忙捂着眼,这也太血腥暴力了啊!   小摆忍不住从爪缝中偷看,“都说了是少儿不宜了。”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幕吓到了,包括俞少青。   黎疆斜他一眼,细看去嘴角还沁着渗人的笑,音如鬼魅,“俞少青,别来无恙。”   俞少青不自觉握紧手中的剑,提着音量为自己壮胆,“你这个魔头,时至今日,你的死期到了。”   黎疆拍手,“嗯,说的好,我且等着呢。”   二人说了几句话的功夫,苍羽便御剑而来,黎疆喃喃道:“很好,都齐了。”   苍羽落于俞少青身侧,第一眼就瞧见被破曦剑切成十几块的碎尸,血染泥沙,似还冒着血气。   苍羽蹙眉,与俞少青递个眼神。   此时黎疆身边都是从北荒带出来的旧部,他们虽外貌丑陋,却体格强健有股子蛮力,尚可与仙门对抗。   现在这都是魔族余孽,苍羽这个仙门盟主,自然是想要占得头功的,他一声令下,宽敞的平原立马变成战场,二波人兵戈相见,嘶吼震天。   阿华虽很想参战,但他还是不放心黎疆,只牢牢的守着他。   黎疆也没管,现在他眼中只有俞少青和苍羽,这八年二人真可谓是喜事不断啊,俞少青不仅突破真仙境界,还与苍羽的妹妹成了亲;苍羽更是不必说,自从坐实御风仙门与魔族勾结的罪名后,听月山就已经被玄令宫的势力侵占,时刻都处于监控中,白褚宁等人外出都会有专人看守,犹如罪犯般不得自由。   如今苍羽可谓是整个修仙界的第一把交椅,哪怕顾卿然道出了俞少青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在玄令宫的淫威之下,也是无人敢有微词。   苍羽瞥见地上的一滩血肉,不由得皱起眉头,短短八年,当初那个只会躲在顾卿然怀里的小徒弟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俞少青:“魔族的身体就是苍天创造的完美工艺品,永远都蕴藏着无限可能。”   黎疆淡漠的看过去,“我师尊是你们合力杀的?”   俞少青没做声,苍羽正声道:“是他自己执迷不悟。”   黎疆不屑地笑,“行,随你怎么说,你们背地里做尽世间的肮脏事,表面又装的大义凛然,真是叫人恶心。”   俞少青横眉冷目,“魔族霍乱世间,残暴不仁,谁又不知?”   黎疆挑眉,“嗯,你说的都对,然后呢?”   苍羽执剑,周身散出强劲的灵力,语气凉凉,“随我回玄令宫,或许我可以饶过你的族人。”   “哈哈哈哈哈哈。”黎疆仰天长笑,“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还是这点出息,倘若能大方承认要抓我回去做器皿,我都敬你三分坦诚。”   “可惜啊,还是这么的不长进,还是这么的,叫人瞧不起。”   苍羽盟主位子坐得久了,已经好久没人敢这样与他讲话了,他阴沉着脸,佩剑嗖的飞过去——   苍羽的佩剑是何等灵器,轻薄的剑身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而后直奔黎疆而去。   那灵剑速度极快,将空气都撕出裂缝般发出嘶鸣,阿华想要阻挡都来不及。   顾卿然吓的转过身去不敢看,过了会传来‘啪’的一声,小摆用小爪子拍他,“快看啊,主角光环亮起来啦!”   听着这话顾卿然才敢转过身,黎疆临风而立,纤长的手指夹着嗡嗡作响的灵剑,手腕微一用力,那无上至宝立马断成两截,黎疆随手一扔,像是扔了什么不起眼的垃圾般随意自然。   苍羽这才察觉出不对,自己怎么说也是真仙境界,刚刚那一击他虽未尽全力,但黎疆表现的太自然了,甚至连步子都没挪一下,想起从前的老魔头,苍羽有种不详的预感,自己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这时玉承天踉跄的跑来,到了跟前脚下一滑,直直的跌在俞少青脚下,他沾满鲜血的手拉扯着俞少青的裤脚,艰难道:“师父,快走。”   见他只剩下半条命,俞少青将他扶起,回身看去,那景象惊的他瞠目结舌。   不知道何时,他和苍羽带过来的人已经死伤大半,空气中像都缭绕着血雾,叫人看不清那些行凶的兽人。   俞少青震惊,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究竟是哪里窜出来的?   苍羽见他神色不对,也回身看去,那些魔族身形巨大,青面獠牙,像是进化不完全的兽族般嗜血残暴,很多人都是被它们的獠牙一口毙命,连叫声都发不出。   刚刚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黎疆身上,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带来的弟子已然全军覆没。   那些兽人用尖锐的爪子将人撕成碎片吞食着,血肉连带着内脏都被塞进口中,犹如地狱恶鬼般摄人心魂,眼前尸横遍野,满地残骸,刺鼻的血腥味呛得人直犯恶心。   苍羽吓得后退一步,这些是什么怪物?   黎疆抱着胳膊,玩味的看他,“这就是被困在封魔眼里的魔族异种,你们不是一直恨魔族入骨,必欲杀之而后快吗?我就当做个好事,将它们放出来了。”   “两位尊主,随、便、杀。”   俞少青和苍羽面色惨白,眸中尽显惊惧之色,玉承天又吐出一大口血,拉着俞少青的袖口断断续续道:“走,快走吧。”   黎疆冷冷道:“你们一个也走不掉。”   荧幕前的顾卿然开心的直拍手,“哇,我徒弟好帅、好A呀!”   小摆:“……”   顾卿然以为黎疆会将俞少青和苍羽残忍虐杀,剁掉手指扒了皮扔给那些异种加餐,所以吓得他一直捂着脸不敢看,小摆无所谓道:“安啦,黎疆才不会做出那么没品的事儿呢。”   听了这话,顾卿然稍稍安下心,放下手拿起了身侧的牛肉干。   俞少青和苍羽狠怕自己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虽极力抵抗最终还是落败,只能乖乖伏诛。   *   罗刹宫已经荒废太久,需要打理的东西很繁琐,七杀虽心里放不下,也只能先听从黎疆的意愿,将族人安置好,现下正带着人修整殿前的院落,离着老远就见黎疆带着大部队浩浩荡荡的回来了。   小闺儿踩在门口的雕塑上望着,见清来人后,她笑着与七杀道:”七杀叔,少主赢了!”   七杀一愣,有些怀疑似的,他将手中的杂草扔在一边跑过去,见俞少青和苍羽被五花大绑,仙门弟子也都被生擒,七杀见着跟在队伍最后面的魔族异种时,惊的他咋舌,当初老尊主都未能自如驱使这些兽人,黎疆竟然可以?   黎疆站在巍峨富丽的罗刹宫前,表现的很满意,“七杀叔,将这里好好打理下吧,总不能辜负先人的心血,有什么脏活累活就叫那些仙门之人去做,咱们的人只管看着就行,有不听管教的,直接喂兽人。”   七杀擦擦手上沾着的泥土,默默点头。   “我现在出去一趟,那两个人你先看好,剩下的等我回来再说。”   七杀不自觉的弯腰行礼,“是,少——”话到嘴边他觉得不妥,继而改口道:“尊主。”   黎疆斜他一眼,并未反驳,路过人群时他见着还剩一口气儿的玉承天,黎疆想起在封魔眼他和沈玉泽被狂风卷起来的时候,玉承天还试图拉着他脚腕,这点恩虽说不算什么,但黎疆可不想欠着他的。   他挥挥手叫来小闺儿,指着玉承天,“带回去叫叱婆看看,别死了。”   小闺儿眼底有隐着的恐惧,她点点头,恭敬道:“是,尊主。”   黎疆带着几个兽人优哉游哉的去了玄令宫,宫门大破,守在仙门的弟子们被兽人追赶虐杀,惨叫连连,曾经鼎盛辉煌的玄令宫顿时沦为人间地狱。   看黎疆气定神闲的登上了百宝楼,顾卿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他去找梵机灵石了,这个小魔头,还真是不忘初心啊,非要找那破石头救他父亲。”   小摆捋捋自己的小胡须,“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想救你呢?”   “救我?”顾卿然指向自己。   “对啊,难道你都没发觉,黎疆对你的,那种,特殊的,不同于旁人的,情感?”   顾卿然将小摆捏起来,“你咋还卡碟了?”   小摆:“……”   黎疆在百宝楼走了好几圈,却还是没找到梵机灵石,他拿出锁灵囊,将整个百宝楼都装进去。   下山时,黎疆像欣赏画作般欣赏着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眼里都是冷漠无情,响彻山谷的哀嚎和嘶吼他都置若罔闻。   坐在荧幕前的顾卿然拧着眉,有些心疼,他觉得黎疆真的变了很多,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具没有感情、只懂得杀戮的躯壳。   玄令宫被灭门后,黎疆只派了十几个兽人便踏平了朔风仙门,其他仙门皆不寒而栗,狠怕这祸事会突然降临到他们头上,玲珑山趁着还没殃及自身便散伙了,剩下的也整日担惊受怕,惶恐不安。   可黎疆似乎并不想一网打尽,只时不时的,叫兽人去那些地界溜达几圈,不过是乐忠于折磨他们罢了。   黎疆不费吹灰之力打败了两个真仙境界,这在众仙门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一时间人人自危,狠怕自己受到牵连。   仅仅月余,仙门纷纷陨落,最后的一方净土,也只剩下御风仙门。   那里有着黎疆太多的回忆,好的,坏的,单单想起就叫他心痛不已,那里的人待他不算好,但也不赖,那又是顾卿然从小生活的地方,黎疆不想毁了它。   如今的罗刹宫比从前更加奢靡堂皇,但黎疆还是觉得不够,最后将玄令宫的殿宇都挪过来才肯罢休,魔族的人都像做梦般,忽然间的,这日子就变得这样好了?好的让人措手不及。   黎疆将族人安置好后,终于想起被吊在瞭望台的俞少青了,七杀询问着,“尊主,苍羽还关在水牢,您是要一起见他们吗?属下这就去安排。”   黎疆坐在宽敞豪奢的座椅上,抚弄着上面雕刻着的狮子头,“就在瞭望台吧,你给各个仙门发去请柬,就说本尊邀请他们一同观看,不来的——”   黎疆捻了捻纤长的手指,“可就怪不得我了。”   如今的黎疆叫七杀寻回些老尊主的影子,按理来说他是该欣慰的,黎疆不仅将魔族带出北荒,还将魔族变成当今最鼎盛威望的种族,可不知怎么,七杀就是高兴不起来,因为黎疆变了很多。   回来这样久了,七杀都没见他笑过。   对于死去的顾卿然,他更是深深埋在心里只字不提,御风仙门至今还能独善其身,七杀就知道黎疆终究还是没走出来。   七杀转身欲走,忽的想起什么,又躬身道:“尊主,用通知御风仙门吗?”   黎疆眸色一变,淡淡道;“不必,本尊不想见他们。”   看到这,顾卿然叫醒在他脚边睡觉的小摆,“摆啊,快醒醒,要到重头戏了!”   小摆弥蒙的睁开眼,用小爪子搓搓鼻尖,“唔?什么重头戏?”   “审判俞少青啊。”   “哦,需要我给你准备爆米花吗?”   “来点吧,嘿嘿,再搞杯奶茶喝喝可以吗?”   “可以。”小摆抻个懒腰,一扭一扭的走了。   黎疆的请柬发下去,仙门顿时炸了锅,那时仙盟大会上与黎疆起过冲突的人不少,本来还能逃过一劫,如今要是碰了面,那旧怨岂不又被勾了起来?   可黎疆最后那句话又叫他们不得不来,曾经门庭冷落的罗刹宫,竟也有如今人满为患这幅场景,顾卿然见着好多老熟人,千芙和花正雅也不情不愿的来了,不过想想也是,即使她再不情愿,也要为整个仙门考虑啊。   顾卿然有点失望,“还想见见白褚宁他们呢,这个小魔头,还真是记仇!”   小摆自然能参透个中原委,“他是怕触景生情。”   顾卿然没接话茬,自顾自的说着,“那时的我们多开心啊,欢欢笑笑的,怎么事情就会变成这样呢,哎,垃圾小说。”   小摆:“……”   俞少青可谓是承载了黎疆大部分的恨意,所以他不会让俞少青那么轻易的死去,对于他来说,或许死还是一种解脱,所以黎疆不让他死。   他将俞少青吊在整个罗刹宫位点最高的地界,那里可以俯瞰整个罗刹宫内的景致,当然,过路的人都可以瞧见他,对于曾经不可一世的俞少青来说,没什么比这个更侮辱人了。   黎疆回忆了一下,差不多有七八十天了吧,仙门中人都修习辟谷之法,特别是余少青这种真仙境界的,饿个一两年怕是都无碍。   将他吊在那黎疆只是想折磨他的内心,摧残他的意志,让他从心底放弃生的希望,而最折磨人的,就是他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死,这种绝望的日子让他压根看不见尽头,任俞少青心里素质再怎么过硬也是扛不住这等身体和身心的双重摧残的。   顾卿然在大荧幕见到俞少青时,已经完全认不出这就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又充满野心的朔风门主。   他脑中闪过‘炮灰’这个词,果然啊,炮灰就要有炮灰的觉悟,再怎么瞎折腾最后也都是竹篮打水罢了,想到这顾卿然不免沾沾自喜,自己就很有做一个炮灰的潜质,死也死得其所!   虽说最后没改变什么,最起码下场没那么惨烈啊,机智如我。   此时黎疆坐在高台之上,下面都是被迫而来的仙门众人,他们起初不知道黎疆是为何意,如今便懂了,他是想让所有人看着他为自己死去的师尊报仇。   那个曾经享誉仙门的顾仙尊。   看着悬挂在房檐下,连抬起头都十分困难的俞少青,黎疆道:“当初杀我师尊时,料到会有这样一天吗?”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顾卿然还很雀跃,自己已经死了八年了,小魔头竟然还记得自己,还挂念着自己,嘿嘿,果真没有白疼他。   俞少青因为太久没有喝水嗓中干渴难耐,连语调都变得沙哑似老妪,他浑浊充血的眼眸看着黎疆,嘲弄的笑,“什么狗屁师尊,他为了你这个魔族余孽死都不怕,你们还真是情比金坚啊。”   黎疆眼神冷下来,“你不配提他。”   “呵呵,那又如何?我还怕死吗?你们师徒二人的苟且之事仙门之中人尽皆知,还怕人说?”俞少青看着台下乌泱泱的人群,朔风仙门无一人前来,想来是没有活口的了,苍羽也不知身在何处,是死是活,他心如死灰,可却连自戕也做不到,再没有比这更绝望的了。   从前黎疆不敢对顾卿然表达心意,就怕一旦点破会将人吓跑,只得将那些小心思深深埋在心底,想着若是二人能一直这般相守相伴,他不介意一直守着这个秘密,可如今人都没了,他还怕什么呢?   黎疆冷冷看他,薄唇轻吐,“你们杀了我最爱的人,我定让你们生不如死。”   顾卿然一口奶茶吐出来,直喷的屏幕都花了,不是,啥意思啊这是!啥叫他最爱的人啊!这不是我理解的那种爱吧?啊???他说的是兄弟间的那种爱吧??!   小摆缩着小短脖刚要跑,却被顾卿然眼疾手快,一把按住,“来,你解释解释,什么叫‘我是他最爱的人’”!   “解释下,啥叫‘最爱的人’?黎疆指的是最爱的兄弟吧?对吧?”   小摆浑身都在哆嗦,黑汪汪的眼睛像要哭似的,“就是那种,想要一起滚床单的爱啊!”   顾卿然:“???”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偏执帝王的白月光黑化了》求收藏,二月末开,文案在下   明颜心底有个爱了许多年的人。他将那人视作高高的天上月,是救自己于危难的神明。   为此,他主动入敌国为质子,甚至自折身段爬上对方的卧榻,受尽嘲讽与屈辱。   可云羽寒忘了他。而自己的满心爱慕,换来的也只是对方无休止的猜忌与鄙夷。   昭和年,帝王仁厚,特为皇三子云羽寒赐婚。   明颜匆忙去书房找人,却恰好听见对方与心腹的对话。   云羽寒厌恶道:“不过是招之即去的狗罢了。”   “卑贱至极。”   明颜脸色霎白,踉跄着离去。   ————   明颜回国后争得王位,把朝政、杀旧臣,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蛇蝎美人。   众人皆道,新皇当年在敌国受尽屈辱,如今必将一一讨回。不料敌国早已改朝换代,新登基的帝王云羽寒竟主动投诚交好,出使纳贡。   彼时正值各国多事之秋,为博美人一笑,云羽寒出兵边塞。命悬一线之际,却收到了皇宫传来明颜要立后的消息。   他策马连夜回京,却被侍卫死压,连宫门都进不去。   到后来,他双目通红,跪在大殿中苦苦祈求,新帝看着他的表情高高在上,语气玩味。   “不过是朕养的一条狗罢了。”   “怎么还敢不听话?” 第68章   “你脑子瓦特啦?滚床单???我和黎疆都是男的!!!使啥滚啊???”   小摆顺着胡须, 小心翼翼试探着,“亲爱的宿主,你有听说过“纯爱小说”吗?”   “啥???”   “就是指同性之间的绝美爱情故事呀!”   同性?   绝美?   爱情故事?   小摆这云里雾里的解释直接将顾卿然的CPU干烧了, 缓了许久他恍然大悟道:“我懂了, 我TM穿进黄书里了???”   “……”   “哎呀不是不是!”小摆急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这个直男解释, “这不是黄书, 我这可是正规网站里的纯爱小说。”   顾卿然显然不信,“什么网站?”   “小绿江。”   “小绿江?听着就不怎么正经啊!!!”   小摆:“哎呀正经正经, 再没有这么正经的网站了,脖子以下都不让写,敢动歪心思直接红锁伺候,高审直接钻进被窝与作者贴贴!”   顾卿然:“……”   顾卿然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 黎疆竟然喜欢自己?   还是那种喜欢?   顾卿然四肢发凉, 想起从前的点滴,他简直头皮发麻, 这怎么可能呢?他俩不是最好的兄弟吗?这怎么兄弟情还能变质呢?这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小摆跳到他怀里, 仰着脸道:“你就是他的感情线啊, 黎疆做这一切也只是想为你报仇而已。”   顾卿然还是没搞懂,这剧情怎么就变的这样扑朔迷离了呢?原主不是个炮灰吗?这咋还成女主角了呢?   “炮灰扶正了?”   小摆摊手,“大概是这样的。”   “那、那原本的剧情呢?”   小摆扭过身子, “你不会想知道的。”   顾卿然将它拎起来,认真道:“我想知道。”   小摆被他捏着七寸动弹不得, 也只得招供,“黎疆将原主囚禁, 他的师弟白褚宁在搜寻原主的过程中捕捉到魔族的踪迹, 继而带领仙门将所有魔族尽数俘虏。”   “黎疆被关在御风仙门受尽折辱, 对气傲心高的白褚宁产生了一种既爱又恨的复杂情感, 但这并不耽误黎疆成为魔尊后屠尽御风仙门,曾经高高在上的白褚宁被他生擒,拽下神坛,还发生了一些小绿江不可以描述的事情,白褚宁羞愤难当,最终含恨死在了黎疆的怀里——”   “……”   “行行行,你可快闭嘴吧。”顾卿然嫌弃的将小摆扔在床上,表情像吃了鞋垫子一样难看,“这作者写这玩意已经严重引起我生理不适了。”   小摆拽着被角委屈道:“是啊,所以都没什么人看的,呜呜呜呜。”   “白褚宁跟黎疆?”顾卿然光想想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   顾卿然就是典型的恋爱绝缘体,貌美且眼瞎,是个人都能瞧出黎疆对他图谋不轨了,可顾卿然偏偏当局者迷,黎疆不捅破那层窗户纸他就真的半点也瞧不出,还傻乎乎的把人当兄弟,整天捧脖子搂腰的,撩人不自知,月老给他系的红绳都能被他剪了去绑粽子的恋爱废柴。   小摆看着荧幕上的黎疆,有些同情,“你啊,人家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你还浑然不知,傻死了。”   顾卿然愤然起身,“鬼知道我穿的是什么书,这些重要信息你永远藏着掖着不肯说,你跟我有仇是吧?你这刺猬真是,看我不拔光你的刺!”   小摆吓得满屋子乱窜,边跑边喊着,“我和黎疆已经在拼命暗示你了啊,是你自己不明白,这根本怨不得我!”   “你暗示个粑粑,明着说话判你刑是吧?”   见顾卿然就要追上来,小摆吓得口不择言,“我要是都与你说了,你跑了怎么办?”   “跑?”顾卿然叉着腰气喘吁吁,“我往哪儿跑?你给我拽书里我能跑哪儿去啊?”   “你要是提前跟我说什么纯爱感情流,我是不是就避讳着点,也躲着点黎疆,那他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啦!”   小摆直立站着,指着荧屏上眼尾绯红的黎疆,“那你不觉得他很可怜吗?从小没有父母,没有亲人疼爱,好不容易遇见个称心、又对他好的人,你还要不理他、躲着他,你不觉得这一切很残忍吗?”   顾卿然自然是于心不忍,但一想到黎疆对他是那种感情,心里就别扭的不行,这已经完全超出他能接受和理解的范围了,“什么纯爱,听都没听过,烦死了!”   小摆一蹦一蹦的走过,热心的解释着,“不别扭,BL因素在这本书中还是很常见的,比如除了你和黎疆,还有很多对儿的。”   “啊?”顾卿然瞪大眼,完全将他这些糟心事抛在脑后,开始认真八卦,“谁和谁啊?”   “俞少青和苍羽啊。”   顾卿然:“???”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顾卿然三观尽碎,“俞少青不是苍羽的妹夫吗?这怎么可能?”   小摆不打算再解释了,它指着大荧幕,“黎疆这不正审着呢吗?你听听就都明白了。”   顾卿然将信将疑的坐下去,还不忘拿起奶茶嘬了一口。   俞少青以为黎疆今日情景是要将他公开处刑,正拼尽气力的打算骂个痛快,偌大空旷的广场上都是他不绝于耳的骂声。   台下站着的仙门中人都不敢吭声,不知这魔头是何意。   对于俞少青的谩骂,黎疆充耳不闻,他勾勾手指,只见他身后晃晃悠悠走出一只大黑熊。   见着可可那一刻,俞少青傻了,骂声也戛然而止,他颤声道:“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黎疆摸摸可可的头顶,淡然道:“揭开你虚伪的真面目呗,你们安在魔族头上的恶名,本尊勉强认了,毕竟我也屠了几个仙门,但你们做过的肮脏事本尊总该叫他们知晓吧?”   黎疆扫视一圈台下的人,“本尊向来只杀该死之人。”   可可还懵懂着不知是何意,但它能灵敏的察觉到它的主人已经性情大变,它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不敢吭声。   黎疆递过去一记眼神,七杀便端上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个造型极其别致的金丝牢笼。   顾卿然好信儿的凑近大荧幕,里面呼扇呼扇的,好像是蝴蝶?   紫蝶是一种长相华丽夸张的蝶种,与其他品种不同的是,它们的嗅觉异常灵敏,可以根据血液千里追踪,后来也被人用于鉴定血缘关系,又被称呼为‘子母蝶’。   这等灵物在仙门用处不多,黎疆拿来这个是何意?   黎疆拿起托盘上的一根银针,对可可道:“爪子。”   可可有些怕,耳朵都耷拉下来,黎疆再次摸摸它的头以示安慰,“就一下,到时补偿你一桌子的美食,如何?”   黎疆这话并没有诱惑到可可,但它眼下又不敢反抗,只得乖乖伸出爪子。   黎疆在它的小肉垫上扎了一下,挤出滴血,而后又打开金丝牢笼,紫蝶扑棱着艳丽的翅膀飞出来,落在黎疆的指尖。   关于俞少青,黎疆不想让可可知晓,就又将它收回了锁灵囊。   黎疆将可可的血滴在紫蝶的翅膀上,炫彩的紫色纹路渐渐变成了淡蓝色,在众人的注视下,紫蝶盘旋于上空,最后飞向瞭望台,落于俞少青的发冠之上。   下面的人知道黎疆在做什么,但是这个结果他们不能接受,为什么俞少青会与一头熊有着血缘关系?这太奇怪了、   飞恒仙门的人可是都听过可可讲人话,还以为它只是根基尚可的灵宠,未成想他竟是人妖结合的产物?   难不成俞少青是他的父亲?   那个与苍婼成亲不到一年的朔风尊主?   其他人显然也没料到事情会是这个结果,面上都是惊愕,而他们又不约而同的想起此前在封魔眼顾卿然说的那些话,那时他们虽心有疑虑但也没深究,他们都清楚俞少青的背后是苍羽。   俞少青做的事,或许也就是苍羽想做的事,以他二人的势力,又岂是他们可以撼动的。   黎疆靠在椅子上,将俞少青与兰虞的事娓娓道来,说的惟妙惟俏,活色生香,时间地点无一不明,叫人毫无错漏可寻,就在众人脑袋还未反应完全,黎疆又拍拍手,自他身后又出来两个女人。   一个甜美娇弱,一个风韵犹存。   有眼尖的人认出,那是苍羽的妹妹和妻子,也就是他的嫂嫂。   苍羽杀兄夺嫂之事天下皆知,大家都认为他觊觎权位、贪图美色,但事实根本不是如此。   苍羽在民间经商时,偶然遇见俞少青,只一眼便倾心于他了,苍羽为了俞少青口中的宏图大业将蒸蒸日上的生意撇下回了玄令宫,最初也只是想与他哥哥争夺尊主之位,哪成想他哥哥无意间撞破了他与俞少青的事,便威胁着要去父亲那告发,苍羽吓坏了,他不怕争不来尊主之位,他只怕父亲会拆散他与俞少青。   苍羽将所有事全盘而出,希望俞少青可以与他一同下山,做对平凡夫妻,俞少青却阳奉阴违,表面答应苍羽,暗地里却对他哥哥痛下杀手,为了掩人耳目,还授意苍羽不顾流言娶了嫂子。   为什么苍羽的嫂嫂从来不露面,就是因为她已经被人控制起来,跟苍婼一样,永远被枷锁锁在了暗无天日的牢笼中。   黎疆在朔风仙门和玄令宫搜寻多日,终于寻到一间密室,里面摆放着许多沙盘、图册。   七杀将图纸展开,上面清晰的画着山川脉络及灵气聚集之地,俞少青还用红色的朱笔标注了阵眼所在,一桩桩一件件,任他有十张嘴也是抵赖不得的。   对于黎疆说的这一切,俞少青并没有反驳,黎疆如今的气势,他做什么挣扎都是没意义的了。   现在他心中也只是惦念着一件事,“苍羽,在哪儿?”   “想见他?”   俞少青没回答。   “从始至终你都在利用他,怎么?现在装起深情了?”   黎疆寒着脸,“我与师尊阴阳两隔,再不得见,以后你与他也是如此。”   俞少青不可置信,“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黎疆不做声,关于苍羽的去留他始终没有给俞少青一个明确答复,他就是要俞少青在悔恨自责中煎熬度日,生不如死。   事情说的差不多了,黎疆也倦了,他嗓音慵懒,“劳你们上山听这一场戏,本该留你们用晚宴,但本尊实在是不喜欢热闹,特别是瞧见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面孔本尊就心烦,所以你们可以走了,恕不远送。”   下面的也都是从前仙门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却像小卒小贩般被吆五喝六的驱赶,就算心有不忿,但他们又能如何?现在的黎疆比当初的苍羽有过之无不及,苍羽还会假惺惺的客套下,黎疆这个魔头可是半点好脸色都未曾施舍过。   哎,这天,怎么一下就变了呢。   待人都下了山,七杀询问着,“尊主,那两个女人怎么处置?”   黎疆:“扔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养着就是。”   七杀思虑片刻,好像懂了。   次日,二人出现在御风仙门山门口。   白褚宁:“……”   御风仙门乱作一团,几个仙师凑在一起都没能想明白黎疆的意图,就连刚出关的无上真人也拎不清这个小魔头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黎疆从北荒出来后,所有仙门都深受荼毒,御风仙门靠着顾卿然才能得以苟活至今,放眼整个修仙界,也就御风仙门还乐得自在了,   乐姝端着药走进来,“父亲,喝药了。”   无上真人白发苍颜,正阖眼坐在床榻上,因为黎疆他提前出关,导致灵气紊乱,现在只能靠着汤药填补一二。   乐姝担心道:“这些事我们会处理的,父亲为何不先养好身体再说?”   无上真人接过她手中的汤药,“他撕裂幻境那一瞬,整个修真界灵气涌动,我受到影响无法入定,只能提前出关。”   这时宋飞走进来,挨个行礼后,伤感道:“师尊似乎已然遭遇不测。”   当初苍羽为了更加全面的监视御风仙门,便将宋飞派过来常驻,没成想竟阴差阳错的救了他。   一旁的陆沣安慰着,“或许传言不真呢?”   宋飞看他,眸中似有感激之情,“希望吧。”   他们心知肚明,顾卿然死于俞少青和苍羽之手,黎疆是铁定不会放过他们的,死不死的,也只是迟早的事儿罢了。   无上真人缕缕长须,“浩劫啊。”   宋飞红着眼眶,“我很想回玄令宫看一看,哪怕为师兄弟们收尸,好叫他们入土为安。”   陆沣:“别了吧,太危险了,还是缓一缓吧。”   白褚宁坐下叹气,“终究是魔性难除,师兄可真是糊涂啊!”   乐姝白他一眼,“你还说风凉话!”   无上真人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再说,他已经活了近千年,是非对错,又岂是一两句便能说得清楚的。   眼下玄令宫的人也只剩这十几个,宋飞黯然神伤,想必自己是再等不来师父的消息了,他们十几人也不知道能在这躲到何时,黎疆那么恨玄令宫,若是知道这里还藏匿着玄令宫的人,定然不会手下留情。   正想的出神,陆沣小跑着赶上来,轻声道:“在想什么?”   宋飞见是他,微微点头,“没什么,只觉得这一切太突然了,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曾经盛极一时的玄令宫,一夜间就消失了。   陆沣安慰着,“你们就安心的在这住下,风波总会过去的。”   宋飞虽为苍羽的首徒,但为人还算正直可靠,当初看守御风仙门时并未对他们颐指气使,有时还会行个方便,所以乐姝才愿意收留他们,可眼下事态这样发展,宋飞怕他们终会连累御风仙门。   “若是他找来,我们绝不会连累你们。”   陆沣一把扯着他的手臂,“你别这么想,黎师弟不会的!”   宋飞明亮的凤眸直直看他,最后无奈道:“他早就不是你的黎师弟了。”   陆沣自知越距,讪讪的收回手,“怎么说,他也该念着些过往的恩情吧。”   二人各怀心事的走着,忽的听见声呐喊,一个弟子连滚带爬的上了阶梯,“魔头!魔头来了!”   这一天还是来了。   陆沣吓得忙拉着宋飞的手,急切道:“快!快躲起来!”   宋飞随他跑着,可还是觉得不踏实,要是自己躲起来了,黎疆不肯罢休怎么办?   他停下脚步,“躲不掉的。”   陆沣语气焦灼,“万一他不是来找你们的呢?听我的,先躲起来!”   宋飞懵懵的,跟着陆沣躲进了后山的小柴房,宋飞即使寄人篱下,整个人也还是金灿灿的,闪耀异常,与这间破漏的茅草屋格格不入。   陆沣用最快的速度在地上铺层茅草,交代着,“你躲着千万别出去,我去去就回。”   等陆沣赶回清净峰的时候,那里除了白褚宁和乐姝再无旁人,他站在白褚宁身后,问:“他在哪儿?”   乐姝抬着下巴,示意人在屋内。   黎疆此行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将顾卿然的东西拿走,罗刹宫的沧澜殿已经彻底完工了,虽说奢华无比,但他总觉得那里少了些什么,后来他知道了,少了些与顾卿然相关的物件,少了些,他不想抛却的回忆。   黎疆将顾卿然从兵器库拿来的小灵宝、小物件都装起来,连带着茶具、桌椅,连屏风都没放过,待他出来时,屋内也只剩下房梁了。   黎疆冷冷扫了他们一圈,“沈师兄呢?”   没人回答。   黎疆斜了他们一眼,“也没见着楚盈盈。”   见他们都默不作声,黎疆稍稍提了音色,“本尊在问你们话,都聋了?!”   白褚宁面色很不好看,就算黎疆今时不同往日,但他好歹在御风仙门白吃白住了三年,为着他还搭上了顾卿然,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   见白褚宁气不过要犯傻,乐姝只得率先拦着,现在无上真人还未完全恢复元气,最好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多生事端。   乐姝:“他们不想见你。”   黎疆微仰下巴,“哦?是吗?”   乐姝强装镇定,“是。”   “好。”黎疆拍拍手上的灰尘,恣意道:“本尊许久没回来过了,也该四处瞧瞧没有了我和师尊的御风仙门是何等一番景致,念在你们对本尊有过那么一点点的恩德,本尊便将丑话说在前面,若是找不见沈玉泽和楚盈盈,本尊便平了这座山。”   白褚宁面如死灰,见黎疆转身向绫罗峰走去,他向乐姝递过求救的眼神,这山上还有十几个玄令宫的弟子,再加上刚刚出关的无上真人,这要是被黎疆发现了,岂不又要酿成惨剧?   乐姝:“等等!”   黎疆背影顿住,回身看她,“肯说了?”   白褚宁吞咽下,小声道:“沈玉泽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卿然:垂死病中惊坐起,女主竟是我自己???? 第69章   黎疆神情一滞, 问:“楚盈盈呢?”   当初在封魔眼,顾卿然带着黎疆跑回了北荒,殊不知被他们扔下的师兄弟们会遭到什么非人对待, 勾结魔族, 预谋不轨, 等等说词铺天盖地的, 将御风仙门的每个人都压得直不起腰。   一行人还未到听月山就被其他仙门拦下,说是问询魔族之事, 实则就是授意于苍羽,想要对他们私下用刑逼供。   白褚宁与乐姝等人尚且被软禁,那些弟子更是不用说,个个都被押进了暴室。   在封魔眼俞少青便瞧出沈玉泽与黎疆关系不浅, 便用尽方法撬他的嘴, 沈玉泽那时就已经伤的很重,哪里受得住这等酷刑, 尸身被扔在乱葬岗十几日乐姝他们才知晓, 至于楚盈盈, 直到如今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黎疆:“莫子山和雁菱呢?”   陆沣虽然畏惧黎疆,但好歹这个魔头未曾伤害御风仙门任何一个人,而那些所谓的正道之士, 却将他们将蝼蚁般踩在脚下,打着剿灭魔族的高尚口号, 用卑劣的手段来排除异己。   此时黎疆问起,陆沣不顾白褚宁的阻拦, 直言道:“当初你和顾仙尊跑了, 俞少青本想去追, 却被莫师叔一把冷剑拦住了去路。”   后话不必说黎疆也猜到了, “都死了?”   “嗯。”陆沣眼圈红着,“埋在后山。”   黎疆失神片刻,然后绕着几人走了一圈,语气沉沉,“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有意思吗?”   “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你们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白褚宁恨恨道:“若不是你,御风仙门何至于此!”   “我?”黎疆揪起他的衣领,声声质问着,“没有我他们就会放过你了?俞少青与苍羽是何等野心,待他们独步仙门,你以为你们可以独善其身?真是可笑!”   乐姝冷冷看他,“但却不至于如此惨烈。”   “苟且偷生罢了。”   黎疆整理下袖箍,漫不经心的问着,“都是谁干的?”   陆沣刚要回话却被白褚宁一把捂住了嘴,这些名字要是吐出去,那铁定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那他们御风仙门可就再也洗不干净了!   黎疆见他这反应,不屑道:“难道你不想我为他们报仇吗?我可以叫那些行凶者百倍千倍的还回来,白褚宁,你敢说你不想?”   白褚宁:“……”   “假正经,累不累啊,顶着守正不阿的头衔,不过就是懦弱无能的表现罢了。”   白褚宁被他说的面红耳赤,但又不得不承认黎疆的说对,埋在后山的都是他朝夕相处的同门,他怎么可能不想为他们报仇?   但御风仙门乃是名门正派,怎么可能像魔族那般暴戾残忍,为着一己私欲残害他人性命,哪怕是利用黎疆报仇他心里也是过不去的。   来御风仙门这一遭,黎疆本想拿完东西就走人的,但现在他不想走了。   “你们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   黎疆像个骇人的街溜子,在御风仙门四处瞎溜达,吓得所有人都躲起来,比当初的周游还要甚。   他去布星阁拿了几套内门弟子的服饰,慢悠悠的去了后山,见着那一小堆坟包,他忽的想起自己在北荒为顾卿然立的衣冠冢,都够寒酸的了。   黎疆将那几套衣服都扔进了火盆,还有自己那块刻着兰花的玉佩也一同丢进去,“沈师兄,穿着这身衣服,戴着这块玉佩,去找我师尊吧,你们且等等我,到时你依旧是我师兄。”   陆沣悄悄的跟在他身后,鼻子酸酸的,这个魔头还是有点善心的,但不多。   黎疆点燃几根清香,背对他勾勾手指,陆沣就屁颠屁颠的走上前,“我现在是不是不能叫你黎师弟了?”   “最好不要。”   “……”   陆沣小心翼翼的蹲下去,“但是我也不会叫你魔尊的,那太狗腿子了,不符合我名门首徒的身份。”   黎疆添着火盆中的冥纸,“有事吗?”   陆沣踌躇着,“有。”   “说。”   “虽然你成了魔尊,也杀了很多人,但我知道那些都是该死的人,你是不会滥杀无辜的,对吧?”   黎疆侧目,“不用给我戴高帽,说吧,想保谁。”   陆沣不禁感叹,要不他就做得魔尊了,自己只不过铺垫下,他就将自己的意图都猜着了,说到底黎疆也是从御风仙门出去的,那自己是不是还沾着点光的?   陆沣像个傻缺似的,竟然还觉得很自豪。   荧幕前的顾卿然连连叹气,“这孩子,跟三阿哥似的,只会长高。”   陆沣知道黎疆对玄令宫恨之入骨,但是为了宋飞,他还是想试一试,万一可以打动他呢?   “宋飞。”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黎疆回想下,此前的仙盟大会他在参赛名单上见过,当时还跟陆沣是对手。   玄令宫的。   陆沣见黎疆面色微变,赶紧解释着,“是苍羽派他来这监视我们的,但是他对我们特别好,楚师妹的病情恶化,他还特意回玄令宫给拿了珍贵药材呢,他与苍羽他们不一样的!”   黎疆从他焦灼的表情和略快的语速中便猜出个大概,“是你小情人?”   陆沣脸刷的就红了,赶紧背过身去。   对于这狗血的一切,顾卿然现在已经表现的很淡定了,自己与黎疆,俞少青与苍羽,陆沣与宋飞,呵呵,究竟还有什么惊喜是老子不知道的?   陆沣听见黎疆起身,他也站起来,“可以吗?”   黎疆挑眉,“叫声魔尊听听。”   “……”   陆沣纠结的捏着衣角,“我叫了,你就会放过他吗?”   “你不试过怎么知道?”   陆沣四下看看,确定这里没有第三个人之后,用手背遮挡着,小声道:“魔尊。”   黎疆表示很满意。   陆沣羞愧难当,瘪着嘴道:“这下总可以了吧?”   “不可以。”   “为什么?”   黎疆只留给他一个背影,“本尊眼中容不下那些个成双入对的。”   “……”   白褚宁和乐姝还在商议对策,黎疆如今上了山就不走了,这要是传出去岂不坐实了他们勾结魔族的谣言?那御风仙门的百年清誉可就完全被毁了,如今又没人敢得罪他,当真是左右为难。   黎疆若真为死去的人报了仇,他们定然以为是御风仙门与魔串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白褚宁搞不懂,对于当初参与过的仙门,自己只字未提,黎疆真的可以查到吗?   第二天,陆沣告诉他们,黎疆去山后祭奠了沈玉泽,又为莫子山和雁菱两师徒烧了纸钱,晚上直接宿在了沧澜殿,乐姝柳眉微拧,“他就这般赖在这不成?”   陆沣拘谨的站在门口,要是他们知道自己还偷偷给黎疆送饭会不会气的发疯?   自打黎疆来了,整个仙门都鸦雀无闻,走上许久都见不得一个人影,那些玄令宫的人更是躲到暗处不敢吭声,众人嗟叹,这提心吊胆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啊。   那日黎疆正坐在沧澜殿的台阶上发呆,听见山下传来异动,他会心笑笑,终于来了。   他并未急着前往,在沧澜殿闲适的躺了四五个时辰才起身,白褚宁正在前厅忙着接待,还纳闷,这怎么突然涌上来这样多的人来寻求庇护呢?   千芙急匆匆赶来,见着白褚宁便迎上来,“白仙师,信中所言是否属实?”   白褚宁被问的一头雾水,“什么信?”   千芙从怀中拿住密信,上面印着玲珑山的印章,白褚宁将信将疑的打开,花正雅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信中说魔头上了玲珑山,逼问当初是谁参与审讯御风仙门,花正雅在信中说,她受不得酷刑全都招了,并被魔头一一记下,现下危急存亡之时,叫他们赶快去御风仙门寻求庇佑。   白褚宁惊的信件都快要拿不稳了,黎疆写了几封假信,然后只在这等着这些人自投罗网?!   可瞧着,这人数可是只多不少啊,乐姝和陆沣正在校场忙碌着,御风仙门能不能安置下这些人尚且不说,黎疆还在沧澜殿,眼下他们是绝对不能留在这的,白褚宁举着信件喊道:“安静!安静!”   台下的人本就焦灼恐惧,忙噤了声,白褚宁接着道:“大家被骗了!这信是魔头写的!你们现在马上下山,不要回仙门,能走多远走多远!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这话引起一阵骚动,乐姝指着仅有的一条下山路,“这里!快从这里下山!”   为首的还没跑几步,山下就传来一声痛苦的哀嚎,众人惊惧胆颤,连连后退,渐渐映入眼帘的,是一具血肉模糊的身体,正被一只兽人啃食着,尖锐锋利的獠牙一口口撕下血肉,热血如注般喷涌而出,染红了上山的路。   此前白褚宁也只是听闻黎疆可以驱使一种极其恐怖嗜血的兽人行凶,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世间竟有这等恶煞之物?   那些人如丧家犬四下逃窜,兽人就像捕猎的猛兽般对他们穷追不舍,脚下的石台路都被鲜血染得绯红,此时的御风仙门如炼狱般充斥着血腥和绝望。   黎疆自白褚宁身后飘飘然走出,抱着胳膊玩味的看着这一切,“姓白的。”   白褚宁被吓了一跳,忙躲出老远。   “见着这一幕,再想想自己曾经受过的屈辱,有没有觉得很畅快啊?”   黎疆又看向瑟瑟发抖的陆沣,“你呢?”   乐姝被阵阵惨烈的叫声震的站都要站不稳,御风仙门向来与世无争,何至于此啊!   “你住手!”乐姝怒不可遏,指着黎疆严声呵斥着,“你这毫无人性的魔头,我师兄真是瞎了眼才会选择收你为徒,若他见着这一幕,他铁定会后悔为你做这一切,贱种就是贱种,就该遭万世唾骂!”   白褚宁见她还要骂下去,忙上去捂着她的嘴,黎疆冷冷看她,须臾才吐口,“你该庆幸师尊做的一切,否则本尊不会留你们至今,若不是我念着过去的一切,你们还可以站着与本尊讲话?”   整个御风仙门乱做一团,那些藏着的玄令宫人也被声音吸引,黎疆见着那些明晃晃的黄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如今这般,他们竟然还敢藏匿玄令宫的人,当真是不怕死!   “不知好歹!”黎疆语气微凉,“你们护着玄令宫的人,那当初的顾卿然呢?你们有谁站出来护着他了吗?!”   黎疆情绪波动极大,赤红的眸子似要滴出血来,那些兽人受到他的情绪影响,撕咬的更加起劲儿了,眼下校场之上都是尸骨残骸,冒着热气的血液一片片的顺着台阶留下,直流到山门外还没停下。   乐姝,“我师兄定是被你这魔头蛊惑,才做出这些糊涂事!遭天下骂名!”   黎疆斜她一眼,“无所谓,魔族在你们这些人眼中历来如此,本尊根本不在乎。”   乐姝还要说些什么,白褚宁指着前方大喊道:“千芙仙尊!”   此时一个兽人正用巨爪握着她,而千芙已经昏死过去毫无抵抗之力,眼瞧着就要被送进巨口中,白褚宁甩过佩剑,兽人铜皮铁骨,那佩剑根本无法伤他一丝一毫,但这等行为很明显已经触怒头脑简单的兽人,他迈着大步走过来,白褚宁后退着做出防御姿势。   黎疆脸色晦暗,“这都是你们自找的。”   乐姝见他起了杀心,崩溃大喊,“黎疆!!!你这个魔族贱种!定然不得好死!”   “呵。”黎疆看她,“可惜啊,你见不着这一天了。”   黎疆环视下他住了三年的御风仙门,那些故人也都不再了,既然什么都回不去了,那就索性都毁了吧。   他们既然不识时务,那就没必要留着了,顾卿然又看不见,他又隐忍着给谁看呢?   “住手。”   远处传来陌生的哀叹,黎疆抬眼看过去,只见一白衣老者执拂尘稳步走来,仙风道骨,须眉皓然,那些濒死之人见了救星,忙高声喊道:“无上真人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偏执帝王的白月光黑化了》追妻火葬场,求收藏~~~   明颜心底有个爱了许多年的人。他将那人视作高高的天上月,是救自己于危难的神明。   为此,他主动入敌国为质子,甚至自折身段爬上对方的卧榻,受尽嘲讽与屈辱。   可云羽寒忘了他。而自己的满心爱慕,换来的也只是对方无休止的猜忌与鄙夷。   昭和年,帝王仁厚,特为皇三子云羽寒赐婚。   明颜匆忙去书房找人,却恰好听见对方与心腹的对话。   云羽寒厌恶道:“不过是招之即去的狗罢了。”   “卑贱至极。”   明颜脸色霎白,踉跄着离去。   ————   明颜回国后争得王位,把朝政、杀旧臣,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蛇蝎美人。   众人皆道,新皇当年在敌国受尽屈辱,如今必将一一讨回。不料敌国早已改朝换代,新登基的帝王云羽寒竟主动投诚交好,出使纳贡。   彼时正值各国多事之秋,为博美人一笑,云羽寒出兵边塞。命悬一线之际,却收到了皇宫传来明颜要立后的消息。   他策马连夜回京,却被侍卫死压,连宫门都进不去。   到后来,他双目通红,跪在大殿中苦苦祈求,新帝看着他的表情高高在上,语气玩味。   “不过是朕养的一条狗罢了。”   “怎么还敢不听话?” 第70章   无上真人轻甩拂尘, 那兽人被强劲的灵气直冲额头,直直退了数十米远,最后膝盖一弯跪在地上, 连带着手上握着的千芙也滚落到一侧。   黎疆眯眼看过, 想必这就是在静心山闭关十几年的无上真人, 也巧, 自己也有话想要问他呢。   无上真人虽殚见洽闻,但也被眼前这一幕惊着了, 他活近上千年,从未见过这等极恶穷凶之事,传言中的地狱大抵也不过如此吧。   入目皆是猩红一片,残肢内脏遍地都是, 空气中都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还有耳边残存者绝望的哀鸣,真是叫人揪心。   无上真人上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魔族, 还是在十几年前, 那个老魔尊, 也就是黎疆的父亲,没成想短短十几年,仙魔间的恩怨往事会再次重现。   “该停手了, 你做的孽已经够多了。”   黎疆轻蔑地笑,“孽?哦, 本尊大抵是懂了,魔族便是作孽, 若是你们名门正派, 就叫做替天行道, 对吧?”   “可杀戮只会引来更多的杀戮。”无上真人扫了眼那些血肉翻飞的尸骨, “已然死了这么多人,还是无法平息你心中的怒气吗?”   黎疆敛了笑,继而走到无上真人面前,弯腰看他,语调轻佻,“是吗?可我觉得远远不够。”   无上真人眸中依然沉静,语气平平,“可你杀再多的人也于事无补,你想要的人再也回不来。”   这话无疑是掀开黎疆的伤口撒上一把盐,是啊,杀再多的人顾卿然也回不来,无论是杀人还是什么,他做什么都没人在乎,除了无边的谩骂和诅咒,黎疆什么也得不到了。   荧幕前的顾卿然暗暗为无上真人捏一把汗,“这老头可真是的,这么大岁数了说话还是口不择言,乐姝情商低就是像他!”   小摆:“……”   无上真人这话成功激起黎疆心中的愤懑,他眼神骤然冰冷,“可只有杀人才能叫我好受那么一点点,刚刚你打伤了本尊的兽人又是何意?是想为这些杀害你弟子的仙门败类出头吗?”   现下剧情已然到了高潮,顾卿然紧张的搓手手,他问着,“是不是要打起来了?黎疆可是有主角光环的,他应该不会败吧?”   小摆:“当然!”   “那这个老头呢?会死吗?”   小摆正在梳理肚皮上的软毛,被他问的有点烦,“哎呀你自己看吧,光剧透有什么意思啊!”   顾卿然屈起食指,上去弹它一个脑瓜崩。   小摆:低价出售宿主,给钱就卖!!!   乐姝自然知晓她父亲的身体状况,忙上前挽着他的手腕,眼中含着泪花,示意他千万不要逞强。   无上真人闭关数年,也不知这魔头是何性情,但眼下的情形,自己定然不能坐视不理,别人尚且不论,千芙可是故人遗孤,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见她死在魔族之手。   “这里多有无辜之人,你如此不分是非,又与他们何异?”   “无辜?”黎疆叉着腰,眼神望向还在苟延残喘的仙门之人,“我师尊不无辜吗?沈师兄不无辜吗?楚盈盈、雁菱、莫子山,他们可都是你御风仙门的人!你跟我谈无辜?”   “你配吗?!”   “现在你倒是舍得现身了,说一些道貌岸然的虚伪言论,可当初你在哪儿?!你有救下一个人吗?!”   黎疆周身气场突变,白褚宁跌跌撞撞的想来拦着,却被黎疆一挥手击出百米远。   乐姝见状也要上来,黎疆却指着她,目光骇然,“本尊劝你们别得寸进尺!要不是念着这里是我师尊长大的地方,本尊定会叫它片瓦不存!”   无上真人示意他们退后不必再管,该来的还是会来。   “当初他撇下我出了北荒,一走就是两年,即便无半点音讯,但我还是相信他会回来的,他答应过会回来的。”提起顾卿然,黎疆目光带着丝柔和,“可结果呢?他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黎疆大步跨过,一把揪起白褚宁的衣领,“他不是你最尊敬的师兄吗?你有为他做过什么吗?没有!你眼睁睁看他死在俞少青和苍羽手里!”   “如今我来为他报仇!你们却又要拦我?试问,这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白褚宁眼眶杀红,声嘶力竭的喊着,“俞少青和苍羽不是已经死了吗?!你还想怎么样?!非要搅弄的世间不宁你才安心?!”   “对!”黎疆露出慑人的笑,“我就是要这世间大乱,我要毁了你们苦心孤诣维持了千百年的平衡,那些手上沾着顾卿然哪怕一滴血的,我都要他们血债血偿,我要让他们都后悔!后悔对顾卿然、对沈玉泽做的一切!”   这样的黎疆太可怕了,白褚宁感受着他身上强烈涌动着的煞气,他自诩也算见过些风浪,如今却被那气势吓得不敢吭声。   无上真人叹口气,“可你也不该赶尽杀绝。”他指着那些血淋淋的尸身,“你杀戮太重,天道轮回,你终会步得你父亲的后尘。”   提起这个黎疆才想起来,“对哈,我父亲的死,你也有份吧?”   乐姝听了吓得胆丧魂惊,“你要做什么?!”   “他不是想要为这些人出头吗?那就来吧,本尊奉陪!”黎疆阴鸷的眼划过每个人的脸,“你们都在心里祈祷本尊落败,对吧?”   “当然,本尊自是希望你们能得偿所愿,但若最后的结果不合你们心意,到时就别怪本尊无情了。”   白褚宁被黎疆拎着,磕磕绊绊道:“我劝你不要太得意,我师父岂是你一个毛头小子可以抗衡的?”   黎疆一把甩开他,嫌弃的拍拍手,“试试呗,凡事不都有第一次嘛。”   所有人都暗暗憋着口气,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希望无上真人可以打败黎疆,否则这世间就真的乱了套了,要是真让这个脾气阴晴不定的魔族统治仙门,不知何时就会丧命,那他们这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吗?   无上真人自是也没把握,此前他就是因为受了重伤才会闭关十几年,身体还未完全恢复,现下根本不是与黎疆宣战的最好时机。   但瞧着黎疆的姿态,他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自始至终这场劫难,无人可以独善其身。   黎疆的兽人此时也恢复了静止形态,陆沣扶着重伤的宋飞靠在一角,眼见事态已经没有办法挽回,陆沣心里也在摇摆不定,他不希望黎疆赢,但他也不希望黎疆输。   以如今的形势,落败的一方定然是不能活着了,他不希望再有人死了。   陆沣用袖口为宋飞擦着嘴角血迹,关切道:“我不是叫你躲好了吗?你又出来干嘛?”   宋飞咳着血,连话也说不出,只得靠在陆沣肩上才能稍稍缓解些。   这场生死之战叫在场的每个人都异常紧张,顾卿然抱着小摆都不觉得扎手了。   黎疆和无上真人对视数秒,周遭忽的起了风,无上真人好歹是活了近千年,哪怕受了伤也不是现在这些小辈能比得了的,无形间,二人的真气已经在空中碰撞了百个来回。   这场世纪之战引得风云骤变,听月山上瞬间笼罩上一朵巨大的黑云,将蔚蓝的天际遮的严严实实,在这种环境下,众人可以更清楚、更直观的看见他们之间强劲的灵力碰撞!   一道道五彩的闪电在空中炸开,耳边也传来呼啸着的、不知从何处刮来的狂风,直吹的人睁不开眼。   顾卿然急的大喊,“哎!我宝贝徒弟呢?!咋看不见了?!我这不是办了vip吗?有什么是我这个vip不能看的?!”   小摆用爪子摸摸他,“安啦安啦,你小老公没事的。”   顾卿然:“???”   小摆见毒手已然伸向自己,忙指着荧幕,“看!他们上天啦!”   本书中两大强者的终极PK自然不能仅限于地面,要不是这书中没有玄幻部分,兴许天上还不够他们折腾的呢!   当初无上真人与飞恒仙尊两对一才能勉强牵制老魔头,可眼下黎疆仅凭一己之力就能与无上真人暂且平手,二人在上方激烈对决着,黑云中穿插着强劲的气流,忽明忽暗,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弦。   下面观战的心都提上嗓子眼,这场决斗的胜负可是关乎到他们的身家性命啊!眼见黎疆逐渐占于上风,怎么能叫人不揪心呢!   一个面生的弟子道:“现在魔头正与真人正在较量,根本无暇分身,若是我们可以在背后偷袭,想必他的下场必然像老魔头一样,那咱们以后的日子就好起来了。“   另一个道:“可是,似乎不太光明磊落啊。“   “你是要光明磊落还是要你的妻小性命?跟魔头还讲什么道义啊!”那弟子见兽人像被点了穴般原地不动,他也顾不得其他,悄悄的爬到一侧,用长廊上粗壮的廊柱作为掩护,见他偷偷拔出佩剑,陆沣知道他是想效仿俞少青在背后搞偷袭,黎疆此时在上方与无上真人打得难舍难分,哪里还有空顾及这个。   陆沣见他起势,佩剑应声而出,陆沣情急之下刚要出言提醒黎疆,却被乐姝一把按住了嘴,这种在背后偷袭的行为确实为人所不齿,但黎疆对面可是她的父亲,就算为了日后修真界的安定,背上点骂名也不算什么的。   空中云雾汹涌,电闪雷鸣,黎疆哪里能注意到背后射来的冷剑,眼看着那剑乘着疾风,就要透过云层,刺入黎疆心脏,顾卿然明知他听不见,还是大声提醒着,“小心背后啊!这个傻小子,做事情还是这样粗心大意的!”   小摆含笑看他,“怎么?担心呀?”   顾卿然指着荧幕,刚想吐槽这老掉牙的脑残剧情,只见黎疆身后倏地飞出一把灵剑,它不仅将那飞过来的冷剑霎时斩成两半,还将始作俑者一击入喉,血溅当场!   乐姝傻了,是顾卿然的乾元剑。   作者有话要说:   快递通了,等钥匙链到了我发到大眼睛上给宝们过目,嘿嘿。 第71章   下面的动静未影响到黎疆, 却叫无上真人分了心,黎疆看准时机,一道灵力直袭胸口处, 无上真人被强劲的力道贯穿全身, 周遭气息陨灭, 自高空跌落, 乐姝抹着泪去接,他的父亲本就未完全恢复, 这下定然是要毁去大半根基了。   无上真人跌落至乐姝怀中,嘴角还有着殷殷血迹,黎疆提着乾元剑,飘然而至。   乐姝死死盯着他手中的乾元剑, 全然理不清一丝头绪。   她自然不知, 那时黎疆刚出北荒,就迫不及待的去打探顾卿然的消息, 虽然已经过去两年之久, 但黎疆还是想去他身陨之地瞧一瞧。   那是处高崖之上, 荒凉无垠,黎疆坐在崖边失神好久,要不是心中还有着些执念, 他真想跳下悬崖一死了之。   令人意想不到的,白褚宁找了好几圈都没找到的乾元剑, 竟然从谷底飞出,稳稳地落在黎疆身侧, 黎疆不相信似的, 可那的确就是顾卿然的乾元剑, 那一刻黎疆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抱着乾元剑泣不成声。   连剑都掉了,黎疆心中的幻想彻底破灭,顾卿然是真的死了!   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   无上真人早就领教过魔族的根基造诣,对于黎疆小小年纪便能达到如此境界并不稀奇,甚至被他用仙家之法困在法阵中他都不觉讶异,可见到乾元剑那刻,无上真人面上才微微动容,他无奈叹息,“真是冤孽啊。”   乾元剑上的血迹,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无上真人看着那剑出神,一时参不透其中原委。想起曾经自己最宠爱的徒弟,想起顾卿然,不由得面上怅然,虽有万般不解,但也无可奈何。   黎疆剑尖直指无上真人,冷漠道:“还有遗言吗?”   乐姝将无上真人紧紧拥在怀里,嗓中呜咽着难以言语没成想这场浩劫御风仙门还是不能独善其身。   白褚宁膝盖一软险些跪下,语气中带着哀求,“你不能!他可是顾卿然的师父!”   “师父?”黎疆挑眉,剑尖偏了偏,抵着白褚宁的眉心,“那我师尊死的时候他在哪?嗯?你口口声声喊他师兄,当时你又在哪儿?”   黎疆恍然,“哦,对了,差点忘了你是嚣张跋扈却又胆小怕事的性情,我师尊在世时你就常常因着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与他争吵不休,看来狗改不了吃屎就是你的本性,对吧?”   乐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这魔头,当真是辜负了我师兄的一片苦心,若是他泉下有知,定然也会恨你!”   “恨我?我巴不得他从哪个角落里冲出来甩我一巴掌!”黎疆苦笑,面上尽是哀痛,“他走前嘱咐我万万不能寻仇,叫我遇事要多加思考,不要冲动,不要钻死胡同,事情总有解决之法,可我在北荒想了两年,在幻境里又想了八年——”   黎疆锁着眉头,极力隐忍着,“我就是钻进死胡同了,除非我死了,否则我是不会回头的。”   “自他死的那一刻,我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我明明可以不变成这样的,我明明可以好好生活的,像顾卿然期盼的那样,我已经攀上悬崖,见着曙光,我马上就要重生了,可你们却将这一切都毁了!”   “你们想除掉魔族,你们想维护正道,你们想护着苍生,可结果呢?生灵涂炭都是因为你们!”   “哈哈哈,多讽刺啊。”   “我本无挂无碍,无论成败,我都能顺了心中这口气。”黎疆扬着下巴,睥睨着无上真人,“可惜啊,真是太不中用了。”   白褚宁用尽全力嘶吼着,“黎疆!你这是欺师灭祖!”   “呵。”黎疆轻哼一声,不以为意,“我师尊已经死了,眼前这位,抱歉,本尊不熟。”   “在这耗了一天,本尊也乏了,与你们更没什么旧可叙。”黎疆再次提起剑,“就这样吧,你们既然想要护着这群人,便随他们一道去了,本尊耳根也落得清净。”   此时兽人尽数回魂,又开始大肆杀戮,刚按了暂停键的御风仙门再次沦为人间炼狱,乐姝抱着无上真人已经绝望闭眼,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白褚宁高声喊道:“黎疆!我用我师兄换你住手!”   “换你放过这些人!”   黎疆手中的剑险些抖落,白褚宁说的师兄,是顾卿然?!   “什么?”   白褚宁连滚带爬的过来,这许是他这辈子最落魄颓败的姿态了,他牢牢挡着无上真人,哽咽着,“你放过这些人,我将师兄还给你。”   在确定他说的就是顾卿然后,黎疆的佩剑脱了手,‘咣当’掉在地上,他一把揪起白褚宁的衣领,厉声道:“白褚宁!你说清楚!”   那一刻黎疆大脑快速运转,难道顾卿然没有死?他只是受了重伤躲起来了,就像当初的无上真人一样,在闭关疗伤?   “说啊!”   黎疆的声音险些将白褚宁耳膜震穿,白褚宁瑟瑟看他,“是、是尸体。”   顾卿然正在吃零食的手停在半空,尸体?原来自己并不是死无全尸啊,回想着,当时确实死的太匆忙,白光一现就没了,不疼不痒的,确实没见着尸体。   “尸体?”黎疆失神下,当初不是都传顾卿然身亡命殒,神魂俱灭,若不是真的,为何世人要那样传呢?自己后来也去寻过,连片衣服丝都没找到,现在白褚宁竟然说尸体在他这?!   他将顾卿然的尸体藏起来了?!   黎疆眼神阴鸷,“在哪儿?”   白褚宁距离黎疆那样近,见他薄唇轻颤,压迫感十足,白褚宁没来由的畏惧,他轻声道:“你得答应我,放了这些人。”   从前顾卿然如蒸发般叫人无踪迹可寻,黎疆也只能靠着报仇这点念想如行尸走肉般活着,现下若能找到他的尸身,或许他心中还能寻着丝慰藉,或许除了杀人他还有事可做。   “只要你说的是真的,本尊就暂且放过你们。”   白褚宁回身看乐姝一眼,见她默认,白褚宁道:“你总该先放开我。”   黎疆起身,睥睨着他,“你若是敢骗我,本尊定让你们生不如死!”   白褚宁略显狼狈,起身道:“随我来吧。”   御风仙门的每个角落黎疆都再熟悉不过,若说可以放下顾卿然尸身之地,他可是没什么印象的。   白褚宁在前面为他带路,二人穿过顾卿然系着小吊床的竹林,绕过那条潺潺的小河,从前黎疆倒是注意过这面有个小洞口,只是那洞口成日里都被繁盛茂密的荆棘藤挡着,他便没有踏足过。   见着目的地正在前方,黎疆质疑道:“在那里?”   “嗯,那是御风仙门的地宫,连接地气,苦寒异常,当初师兄身陨之际,许是那烛九阴察觉到异样,待他赶回来时一切都来不及了,但好在,能为师兄留个全尸。”   全尸...   全尸...   黎疆念叨着,自己马上能见着顾卿然了?   白褚宁将洞门口的荆棘藤尽数斩落,扑面而来的一股寒气,黎疆不自觉的皱皱眉,难不成是用冰窖将人冻上了?他有些怀疑,这里面瞧着漆黑绵长,白褚宁会不会在这里设下埋伏?   黎疆虽说千般顾虑,但一想到有可能见到顾卿然,任是龙潭虎穴他都是要闯一闯的了。   白褚宁用指尖灵光照明,引着黎疆向最深处走去,“兵器库的登记册上还有一个珍宝。”   “什么?”   “寒雪冰棺。”   “冰棺。”黎疆喃喃道:“这些年,他一直在这?”   “嗯,我也只有这一个办法可保他尸身不腐。”   黎疆再没做声,随着白褚宁绕着甬道向下走了许久,四周黑的叫人看不清道路,就连黎疆的视力可见度都不足三米,他只觉得空气越发的稀薄,寒气也越来越重。   离着老远黎疆就瞧见远处偏舍闪着隐隐银光,他心跳骤快,顾卿然就在那!   黎疆一把将白褚宁扒拉到身后,跨着大步跑过去,这间偏舍很简陋,面积也不大,墙壁打凿的痕迹也那么粗糙,那一副巨大的玉棺已经将整个偏舍面积占去了大半。   虽是透明玉棺,但表面却被厚厚的冰霜覆盖,叫黎疆根本窥探不得分毫,想到顾卿然就躺在那,就躺在近在咫尺的玉棺里,黎疆像被抽走了全身的气力,他踉踉跄跄的跑过去,腿一软就跪在玉棺前,眼泪控制不住的流。   见刚刚还不可一世的魔头兀地变成这般,白褚宁心内五味杂陈,想到这些日子修真界所遭遇的一切,自己还一意孤行的藏着顾卿然的尸身,会不会有些太自私了。   黎疆抚摸着玉棺,拼命的想要看清玉棺内模糊的轮廓,不知是这雪霜太厚,还是他眼里蓄着泪的缘故,他总是看不清,什么都看不清。   白褚宁见他抚着玉棺泣不成声,无奈道:“师兄的尸身最好一直放置在棺内,不要轻易挪动,一旦尸身腐坏,那将是不可逆转的。”   黎疆此前还狂妄倨傲,如今只能无助的看他,“我能打开看看他吗?”   白褚宁点头,“不要太久。”   黎疆紧张的手腕连带着手指都在哆嗦,他深呼口气,只敢谨小慎微的挪出一个小缝隙,那缝隙小的,也只能容得下他一只眼睛。   见着那张自己日思夜想的脸,黎疆捂着嘴,眼泪一簇簇的掉下,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再见着顾卿然,他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就像睡着了一样,自己印象中,顾卿然从没这么安静老实过,无论是睡着还是醒着,他永远都是一副不着边际的无羁模样。   白褚宁见他这般心也软了,便走过去将玉棺盖向旁边挪了挪,黎疆看的更清楚了,顾卿然规规矩矩的躺在中间,手很自然的搭在身体两侧,穿的依旧是一尘不染的白衣,黎疆很想摸摸他,可凑上去才看清,他连羽睫上都挂着厚厚的冰霜。   “放置冰棺的地方一定要如这般严寒,否则尸体是会腐坏的。”白褚宁郑重道:“若是你保存不当,叫师兄的尸身受损,我就是拼了命,也会叫他入土为安的。”   黎疆抹把泪,忽的想起什么,他转身急切道:“你知道梵机灵石在哪儿吗?”   这话一出,白褚宁面色瞬时沉下,“所以当初你挟持我师兄,就是为了梵机灵石?”   黎疆只听闻那是种可以叫人起死回生的灵宝,他父亲的尸骨已经遗失,即使知道寻着了希望也很渺茫,但黎疆还是存着侥幸心理将顾卿然绑了,如今顾卿然尸身完好无损,若是能寻着梵机灵石,那希望岂不是会更大一些?   “要是找到了,兴许还能救他。”   白褚宁也不知他们师徒二人在搞什么鬼,既然他们情缘深厚,那为何这等事顾卿然还要隐瞒,见黎疆不肯罢休,白褚宁眼神复杂,“梵机灵石就在我师兄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   白褚宁:呦,我师兄那么爱你,怎么还要瞒你呢?渍渍渍,不过就是逢场作戏,骗你的啦!   黎疆:呜呜呜呜,你胡说!他最爱我了! 第72章   黎疆呆滞的看过去, 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怎么可能呢?是顾卿然骗了他?从始至终都在骗他?可他的语气那么真挚,眼神那么赤城, 他怎么可能会骗自己呢?   白褚宁有点可怜黎疆一直被骗, 竟还鬼使神差的安慰着, “可能师兄有自己的苦衷吧。”   顾卿然急的抓耳挠腮, 冲荧幕里的黎疆大声喊道:“没有啊!我的宝贝徒弟!你要听我解释!为师是真的不知道呀!呜呜呜呜。”   小摆:“……”   对于顾卿然欺瞒他这事,黎疆并为放在心上, 想着,许是顾卿然有着自己的私心,即便他再怎么洒脱不羁,再怎么放纵任性, 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挑起仙魔之间的争端。   黎疆只能将最后一丝希望放在白褚宁身上, “那东西在哪儿?你真的不知晓吗?”   白褚宁无奈摇摇头。   算了吧,黎疆心想, 寻找梵机灵石本就不是什么着急的事, 自己找了这么多年还是一无所获, 眼下还是先将顾卿然带回去吧。   白褚宁见状虽心有不舍,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叮嘱着, “切记,尸身万万不能离开玉棺!”   黎疆带着顾卿然一刻也没耽搁的下了山, 白褚宁失魂落魄的回去,见台阶上坐着的众人,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 “他走了, 我们安全了。”   乐姝看他, “他将师兄带走了?”   “嗯。”白褚宁也随着这些伤员坐下,“走了也好,走了我就不惦念了,那魔头那么喜欢师兄,会照顾好他的。”   无上真人缕下斑白的长须,喟然而叹,“他是魔,魔之所以被称为魔,就因为他是偏执的,是疯狂的!爱是极致,恨也是极致,而同时,他又是不可掌控的。”   “执念是很可怕的,他不是恨这世间,而是恨我们,因为我们手上沾着他心爱人的血,或许等他屠尽仙门,他才会放下执念。”   白褚宁露出苦笑,捂着脸叹息,“可现在我们别无他法,抬眼望去,整个修真界还有谁能与他抗衡,我真是看不见一点希望。”   在场的每个人都如他这般,沉默良久,无上真人起身道:“我们现在别无他法,只有等待。”   乐姝:“等什么?”   “机遇,是他的机遇,也是我们的机遇。”   无上真人眼中露出悲切,“当一具冰冷的尸体再也无法填满他满腔的思念时,仙门将会再次迎来一场浩劫。”   *   黎疆火速将顾卿然带回了罗刹宫,七杀正在门口接应着,“尊主!跟我来!属下已经按您的吩咐都准备好了。”   “快!”   黎疆按着七杀的指引去了一间偏室,里面装裱奢华,但却没有家具,空旷的屋内放置了数百冰块,刚踏进屋内便觉寒气侵体。   黎疆将玉棺摆放在屋子中间,交代着,“这屋子内的冰块每天都要换新的,记住了吗?”   “是,尊主。”   黎疆抚摸着玉棺,又怕开着门会跑走凉气,他道:“你先出去吧。”   七杀缓缓退了出去,就算黎疆不说他也能猜到那棺椁中放的是谁,对于这一段时间黎疆的行为七杀想劝说一二却又不敢开口,现在的黎疆可再也不是从前的小少主了,七杀每每抬头见着瞭望台上的俞少青都说不出的心悸。   一晃过去五个多月了,他还没有咽气,或许他还在等苍羽的消息吧,现在顾卿然的尸身寻着了,七杀想,黎疆应该会消停些了吧。   黎疆坐在玉棺旁,待屋内连同墙壁都结上一层冰霜,他才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玉棺,顾卿然还是刚刚那姿态,黎疆也只敢轻轻碰他的衣物,只指尖那一下冰凉,便又叫他泣不成声。   顾卿然看着这一幕,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疼和不忍,故事的发展是完全可以避免如今的局面的,很可惜,他千算万算,忘记将自己算进去了。   俞少青的确是炮灰,但他却是故事走向的推动者,在他的一步步催化下,黎疆还是变成了书中的反派大魔王,不知不觉的,将什么都打回原形。   顾卿然的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还被困在这个系统里出不去,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不管是回家还是回到黎疆身边,他都做不到了。   “师尊...顾卿然....”   黎疆趴在玉棺沿上声声唤着,“你怎么能骗我呢,你答应我会回来的,早知道你会死,我那日就不该让你走的,两个人死在一起也好过独独只叫我活着受罪。”   顾卿然看着大荧幕,叹息着,“小魔头……”   “很多次我都在想,若是不遇见我,你肯定还在做着无忧无虑的仙尊,成日里吃好的睡好的,永远都开开心心的。”黎疆坐在冰凉的地上,将头依靠在玉棺上,“都是因为我。”   “欠你的,我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自从顾卿然的尸身拿回来后,黎疆每日都待在这间偏室,有时候七八天都不出来一次,七杀每每见着他身上的寒霜,都很心疼,他也尝试过为黎疆添衣,但都被黎疆拒绝了。   他说,我师尊最怕冷了,可现在却被放置在冰棺内,身上都是霜。”   黎疆眸中都是哀痛,“我都不敢碰一碰他。”   七杀也只能安慰着,“尊主,好在顾仙尊的尸身还保存完整,起码,还有个念想啊。”   “嗯,虽然安安静静的他看起来很怪,但好在我也能时常见着他了。”黎疆揉揉酸痛的太阳穴,打算出去晒晒太阳,吃点什么,在偏室待了那样久,他连衣服都能拧出水来,他道:“我想泡个澡。”   “好,属下这就去准备。”   之后黎疆稍微打扮下,又去了偏室,七杀前些天又运来好多冰块,如今那里的温度已经极低了,黎疆便没有盖棺,踏进门口就瞧见顾卿然安安静静的躺着。   他走到玉棺前转了个圈,“师尊,好看吗?”   荧幕前的顾卿然答道:“好看。”   黎疆撩起衣服,坐在七杀为他铺的厚毛毯上,轻松道:“可惜了,你买给我的那个梨子小吊坠被我卖了,玉兰花吊坠也烧给沈师兄了,如今腰上都没什么可以系的了,我也试着挑选过,但什么都比不得你买给我的小吊坠,我将它卖了,你会不会生气啊?可卖吊坠的钱我并没有乱花,我给你和父亲买了祭品,剩下的就都给七杀叔了。”   “之前回了沧澜殿,将你的东西都搬来了,虽然你睡在这,但我也在罗刹宫给你准备了个特别特别豪华舒适的房间,可是比玄令宫还要奢华哦。”   黎疆用手指轻轻碰下顾卿然的睫毛,“你跟着我在北荒受了两年的苦,每每想起来我心里都很难受,那时的我太没用了,什么也给不了你。”   “现在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不仅完成了父亲的遗愿,帮他报了仇,还将魔族从北荒带回人间,让所有人都对魔族闻之丧胆,让所有人都臣服在我的脚下,生死存亡也只在我一念之间。”   “可我为什么还是不开心呢,沈师兄死了,现在连你也变成这样,当我知道我做什么都救不回你们的时候,我觉得这一切真的没意思。”   “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有什么用啊,。”   “呵呵,没什么用。”   黎疆从怀中掏出那只竹编的小浣熊,有模有样的在顾卿然面前晃了晃,“师尊,你还记得这个吗?是你带着我与沈师兄下山采买物资时你给我买的,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虽然我那时还很讨厌你,但就是鬼使神差的将这东西珍存至今,哦对了,沧澜殿房檐上还挂着你给我买的小提灯,抽空我得去拿回来。”   黎疆将竹编小浣熊搁置在玉棺内,又从怀里掏出几张已经有些褶皱的符纸,他谨小慎微的打开,将它们轻轻地铺在自己腿上,黎疆认真的挑选下,将其中一张纸甩于上空,顾卿然调皮清澜的声音传来,“宝贝徒弟在干嘛呀?你们有没有到茗山呀?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呀?这些天吃的好吗?睡的香吗?为师交给你的传音符你怎么都不用呢?你一点都不想为师吗?”   黎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我最喜欢这张了,已经听了无数遍,符纸可能也受损,已经开始断断续续的听不清了,顾卿然,我真的好想你,特别特别想你。”   他缓合下情绪,趴在玉棺上打量着顾卿然,像是在撒娇,“要是放在从前,你肯定要被我唠叨的跳脚了,其实啊,你脾气阴晴不定的,不和你心思立马就要翻脸,但你恼怒的样子也特别可爱,我最爱看你与别人吵架了,噼里啪啦的,让人插不进去半个字。”   “可如今呢,你都不肯看我一眼。”   黎疆的泪顺着下巴滴答滴答的落下,吓得他立马将符纸收进怀里,他抚着沿边,定定的看了许久,喃喃道:“顾卿然,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啊?你这人平日里最聪明了,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可你怎么就是不肯细细揣摩下你身边人的心思呢?”   “我喜欢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先跟宝们说一下,涉及到那啥的章节我会白天发,因为疫情加班,不能保证更新量了,呜呜呜,但本咕的底线就是绝不断更! 第73章   黎疆小心的触碰下顾卿然的玉冠, 回忆起过往,“那时你要与我交换玉冠,当时真的将我吓着了, 你那样高高在上的身份, 又怎么会喜欢卑贱的魔族余孽呢, 可即便我满心疑虑, 即便我对你印象不算太好,但还是不由自主的答应了。”   “我偷偷高兴了好久, 连睡觉都睡不踏实。”黎疆自嘲似的笑,“结果是我会做了意,你只是把我当成好兄弟。”黎疆痴痴地笑,“哪有一见着面就止不住脸红的兄弟啊, 我都那样明示又暗示的, 可你就是不开窍,真傻。”   “哎, 说到底, 还是怪我太胆小了, 连喜欢你都不敢说。”黎疆哽咽着,“到死你都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到死你都不知道我喜欢你。”   “我还记得,你走那天还冲我笑, 还向我挥手道别,你怎么可以笑着说我们再也见不到了, 难道对你而言,我真的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徒弟吗?”   “或许吧, 我是魔族, 你对我心怀戒备也是应当的, 不然怎么可能不告诉我梵机灵石的下落呢, 若是我能寻到,兴许就可以救你了啊!”黎疆叹口气,语气变得坚定,“但是你放心,我还是会尽力去找,哪怕希望渺茫,哪怕梵机灵石救不回你,但只要有一丝可能我都不会放弃。”   “顾卿然,你不喜欢我没关系的,我喜欢你就行,等我找到梵机灵石救回你,咱们还当好兄弟,我这么大的罗刹宫,里面应有尽有,我再也不会叫你受苦了,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   小摆正被黎疆这番话感动的眼泪横流,突然眼前一黑,欸?荧幕咋还黑了?   “难道停电了?不会呀!我这里可是二十四小时供电的呀!”   小摆端着小爪子四下撒摸,瞧见顾卿然将遥控器扔到一边后就躺在床上,背对着它一言不发。   “你咋啦?”小摆蹦蹦跳跳的上了床,顾卿然却将脸埋在枕头里不让它看。   小摆还是第一次瞧见这样忧抑伤感的顾卿然,它眨眨眼,“你、你怎么了?是不是哭了?”   见顾卿然不吭声,小摆安慰着,“没必要的啊,就像你说的,黎疆只是书中虚拟的人物啊。”   “他对你的感情至真至诚,因为这就是感情流主角的人设特点,你感动的稀里哗啦也是正常的,毕竟这种东西,很可能只存在于小说里。”   “再说了,你人多好啊,风流倜傥,幽默风趣,吵架还一流,喜欢你怎么了?喜欢你太正常了呀,不喜欢你的人那都有罪!”   “……”   顾卿然拽过枕头扔过去,“那玉冠又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就成了表白了?”   小摆心虚的缕着小胡子,“在这本书中,赠玉冠就相当于求爱的意思,对于修仙之人来说,玉冠可是身份的象征,这可属于最高级别的求爱了。”   “最高级别?”   “嗯。”小摆点头,“类似于‘合葬吗’。”   顾卿然:“……”   “所以呢?你这是又忘记告诉我了?”事已至此,顾卿然的面上也是少有的淡然。   “嗯!对不起!”小摆说的铿锵有力,完全瞧不出一点后悔的意思。   顾卿然呵呵笑了两声,无奈至极,“所以呢?还是我先撩拨的他?”   “emmmmmmm,可以这么说。”   “可以你个六饼!”顾卿然暴跳如雷,又开始跟小摆上演老鹰抓小鸡的戏码,“请问你那脑袋是摆设吗?嗯?得了老年痴呆的动物也可以做系统???你们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底线啊!”   “一次可以,两次我也忍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把我当成大冤种了是吧?连游戏规则都不说清楚我玩个屁呀!!!”   小摆配合着,一边哀嚎一边跑,“你也没问呀,你问了我不就告诉你了!”   顾卿然跑的气喘吁吁,叉着腰断断续续道:“你在说什么屁话啊?这、这些东西你叫我从何问起呀!”   小摆灵活的一蹦跳到他怀里,谄媚的蹭了蹭,“嘿嘿,过去的事儿咱就翻篇了不成吗?”   顾卿然也不客气,直接拎起它,“所以你现在没事瞒我了,对吧?”   “……”   小摆用小爪子抚摸着顾卿然的手腕,谄笑着,“别生气啦,我给你搞一条烤鱼吃吃,再来瓶肥宅快乐水,如何?”   “……多加点宽粉。”   “好嘞!”   顾卿然望着漆黑的荧幕发呆,最初知道黎疆对他的感情时,顾卿然心底油然而生出畏惧和忐忑,自己从没被男人喜欢过,而且黎疆还是他在这里最好的兄弟,作为师长,他亲眼见证了黎疆的成长,自己真的就是将他当成弟弟般看待,但就在刚刚,顾卿然见黎疆哀那痛欲绝的神情,再加上那番直戳人心窝子的话,那一刻顾卿然觉得黎疆好可怜、好无助,好想走过去抱抱他。   他不想看见黎疆这么难过。   虽然只隔着一个屏幕,但顾卿然知道,再没有比这个更远的距离了。   小摆忙忙碌碌的将一切准备好,自己捧个大草莓蹲在顾卿然对面啃着,一张一合的小嘴像抹了层妖艳的口红。   见顾卿然还是心不在焉的,小摆道:“其实黎疆挺不错的,长得好,身材更棒,八块腹肌人鱼线应有尽有,骨子里又专一又深情,最主要的是他爱你爱的无法自拔,已经被你完全驯化啦,这不就是个送上门来的忠犬嘛?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顾卿然戳着碗中的鱼肉,“我真没想过他喜欢我,还是那种喜欢。”   小摆有些八卦的探着小脑袋,“现在知道啦,所以亲爱的宿主,可以与我讲讲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吗?”   “没什么想法,再怎么样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都来不及了,只希望他别再这么执着了。”顾卿然神情一滞,微不可闻地叹口气,“若是能遇到别的人,该忘就忘了吧,不然我看着也难受。”   “no!no!no!”小摆傲娇抬头,“那样见异思迁的人,是没有资格成为主角攻的!”   顾卿然皱眉,“攻是啥意思?”   小摆欲言又止:“你不会想知道的。”   顾卿然也懒得多问,小摆继续道:“长情和专一就是主角攻最好的嫁妆,其中还会附带一条,永远为你守身如玉,他的那把钥匙,永远只插.你这把锁。”   顾卿然:“……”有点怪,再听听。   “就算你被困在这里永远也回不去,我打包票,他肯定会这般守着你一辈子,绝对不会三心二意的找别人!”小摆神秘道:“你不知道吗?除了事业炮灰,还有感情炮灰,这时候要是哪个小妖精胆敢勾引你的小老公,那他铁定死的很惨!”   顾卿然被他夸张的语气逗的一乐,可一想到自己要永远困在这,他的笑容渐渐消失在嘴角,“那又有什么意思,白白叫人等着。”   小摆抓起一张纸巾擦擦嘴,神神秘秘的走过去,“宿主,如果我说事情还是有转机呢?”   转机?   顾卿然眸中乍现光亮,“什么转机?”   小摆磕磕巴巴的,“emmmm,其实我只是猜测的。”   顾卿然:“……”   他拎起小摆,眯着眼打量它,“我总觉得,你还有事瞒着我。”   “没有没有没有!”小摆谄媚的笑,“怎么可能呢,我咋可能还有事瞒你!”   顾卿然又将它放在桌上,随手打开了大荧幕,此时画面朦胧晦明,水汽氤氲,顾卿然有些瞧不清,他走到近前去,原来是黎疆在泡澡,顾卿然还没反应过来,黎疆倏地站起来,顾卿然被吓的连退数步,忙又给关了。   小摆拍着肚皮笑他,“这是主角攻才有的先天优越条件,是不是很不同凡响呀?嘿嘿嘿。”   “这尼玛绝逼是黄书!!!”   顾卿然打算随便找个电影安抚下情绪,小摆也不知道是不是系统做久了有点空虚寂寞冷,这里面怎么翻都只有青春偶像剧,顾卿然倒也没那么挑食,可这脑残偶像剧看着看着怎么就不对味了呢?   女主角呢?   没一会又成了爱情动作片,他看见一个痞帅狂傲的小混混将西装革履的霸道总裁粗暴的怼到茶水间,顾卿然还纳闷呢,是因为商业战争吗?可很明显这俩人不是一个阶级的啊。   正迷糊着,见小混混已经开始解腰带了,顾卿然吓得赶紧换台,还不忘埋怨着,“啥玩意啊!你这都是些啥啊!”   他气急败坏,胡乱按着遥控器,没成想按了几下荧幕上直接出现了黎疆的脸,见他此刻已经穿戴整齐,顾卿然暗暗松口气,刚刚那一幕给他的刺激太大了,他不能再受到这种会长针眼的刺激了。   画面上瞧着似乎是黎疆的房间,他站在豪华空旷的总统套里略显捉急,大喊着,“七杀!七杀!”   七杀连跑带颠的赶来,见黎疆神色那般,还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事儿,忙问着,“怎么了尊主?”   “衣服呢?”   七杀一头雾水,“什么衣服?”   “我昨日穿的那套,我忘记将传音符拿出来了!”   七杀也不懂传音符是什么,但从黎疆的表现来看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他道:“属下这就去找!”   黎疆在屋里急的直转圈,历来他换下的衣物都是被即刻收走的,昨日心情实在难受,洗过澡后就浑浑噩噩的睡过去,忘记将符纸拿出来了,都怪自己太粗心了。   没一会,七杀就抱着叠的规整的衣物回来了,“尊主!这儿呢!已经洗干净了!”   黎疆一把将那衣服扯开,可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那几张符纸,他脑中“轰”的一声,完了!铁定是給洗没了!   “我这里面的符纸呢?谁洗的?!”   黎疆眉毛都要立起来似的,七杀好久没见着他这么生气了,颤颤巍巍道:“尊主的衣物历来收走后都是交由下面的人洗好熨平,是、是他们弄丢了尊主的东西吗?属下可以去找!”   找?   去哪里找?   黎疆整个人僵住,自己以后再也听不见顾卿然的声音了,那几张符纸他一直小心翼翼的保管着,可随着时间流逝,纸张破旧,字迹模糊,他害怕那东西终有一日会失效,都是思念到极致时才舍得打开听一听。   如今,就这么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们明天日子特殊,停更一天,后天再补上(啾咪~~~ 第74章   七杀吓得完全不敢说话, 自从顾卿然死了之后,黎疆的情绪时常不稳定,一个不顺心就要大开杀戒, 当黎疆问自己是谁负责洗他衣物时, 七杀只能尽量打掩护, 否则这罗刹宫又要多一缕冤魂了。   见黎疆一动不动, 七杀索性就站在原地守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黎疆的情绪渐渐稳定,他挥挥手,认命般,“出去吧。”   七杀未敢搭言, 躬身退了出去。   当房门关上那一刻, 黎疆快速地将衣物脱下,狠狠的摔在地上, 仿若那衣物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般。   小摆:“渍渍渍, 要开始发疯了。”   小摆话音刚落, 黎疆就开始疯狂打砸屋内的物品,什么茶壶、瓷瓶,拎起来就甩到墙上, 噼里啪啦的连着串的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里面提前过年了。   所有能摔的物件都被黎疆摔个粉碎, 但他还觉不够,将凳子一个个踹翻, 紧接着化身桌面清理大师, 最后扯着桌布连带上八仙桌都掀了出去,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看起来是个发疯老手了。   小摆不禁感叹,“哎,成年魔的崩溃只在一瞬间。”   顾卿然:“……”   经黎疆这么一折腾,刚刚还规整豪华的房间此时就像刚被龙卷风卷过似的,差点变成毛坯房。   黎疆披头散发的站在屋子中央,飘零摇曳,最后无力的跪在地上,这些日子流的眼泪太多,如今心疼的要死却还哭不出。   顾卿然看着心揪着疼,刚要抬手关荧幕,被小摆一声喝住,“干嘛呀!你怎么总是喜欢逃避啊!”   “没逃避,就是看够了。”   顾卿然躺在床上,拿起PSP开始打游戏,小摆蹦蹦跳跳的跟上来,趴在他身边继续看,此时黎疆已经发泄完,正摇摇晃晃的走出去,此时门口站着好些人,个个吓得心经胆颤。   七杀忐忑上前,“尊主,待我们进去收拾下。”   黎疆歪头看他,眸中黯淡无光,“哪里有酒啊?”   “酒窖,那里珍藏着上百种精酿。”   “带路。”   酒窖是独立的一间冷库,中间摆着张矮脚方桌,四周都是堆积着的美酒,黎疆踏进房门不管三七二十一,拎起最近的一坛酒,扯开酒塞就鼓咚咚的喝进去一大半,七杀忙拦着,“尊主,你这样喝是会醉的。”   黎疆一把甩开他的手,将剩下的半坛扔在地上,碎片飞溅,酒水也撒的到处都是,黎疆又拿起一坛开始仰头痛饮,辛辣的酒顺着他的下巴、脖颈流至前胸,将衣衫都浸透了。   黎疆晚间都没有吃饭,七杀怕他身子受不住,赶紧吩咐厨房給黎疆做了几道下酒菜,待他饭菜端来时,黎疆已经喝下去六七坛了。   七杀将饭菜放在地桌上,递过去一个手帕,“尊主,吃些东西吧,你这样身体会受不住的。”   黎疆盯着递过来的手帕,喃喃道:“他也有一条手帕,青色的,上面绣着兰花,我当时还在心里骂他臭讲究,大男人身上还带手帕。”   七杀叹口气,“尊主,人死不能复生,咱们还是要向前看的啊。”   是啊,向前看,顾卿然的死,除了黎疆之外,对其他人似乎并没什么影响,御风仙门如旧,罗刹宫如旧,一直以来反反复复不肯放过自己的,也只有黎疆一人罢了。   黎疆拍拍身侧,道:“七杀叔你坐。”   七杀忙躬身,“属下不敢!”   “哎呀我叫你坐你就坐!”黎疆扯着七杀的手臂将他拉到身边,呵呵傻笑着,“你是不是,害怕我啊?”   七杀低头,“属下不敢。”   黎疆深深叹口气,指着远处,“从父亲那时算起,你已经在魔族任劳任怨几百年了,可谓鞠躬尽瘁,我不在的那几年,你将族人们都照顾的很好,那时你成日的叫我雪耻,叫我复仇,叫我不要忘了父亲的遗愿,如今我都一一做到了——”   黎疆的脸贴近,沉沉道:“你怎么还是不开心呢。”   七杀吓得大气不敢喘,想起身下跪却被黎疆一把按住,“别动不动就下跪,忠心并不体现在这些没用的礼仪上。”   黎疆一口饮下一大坛烈酒,呛得他直皱眉,“哎,如今的魔族可谓是无人再敢来犯,可我这心里——”黎疆捶打着胸口,“就是不舒坦,像被谁挖了一块,空落落的。”   七杀:“尊主是至情至性之人。”   “像我父亲?”黎疆呵呵傻笑,一把搂过七杀的肩膀,语气豪迈,“我母亲生下我就死了,我都没见过她哪怕一眼,我父亲又因为我母亲的死而迁怒于我,他不喜欢我——”   黎疆凑近,“对吧?”   七杀不敢吭声,黎疆接着道:“没人喜欢我,我就像条没人要的野狗般活了这样大,现在想想,还他妈不如早些死了算了!”   七杀眼中闪着泪花,“尊主别这样想,哪有人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呢,老尊主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   黎疆接着道:“后来我遇着顾卿然,我知道他是假惺惺的对我好,但我就是想靠近他,控制不住的喜欢他,哪怕知道我们相伴的日子不会长久,但我还是一股脑的栽进去。”   “后来我知道他是真的对我好,他把我当成小孩似的宠着,堂堂仙门圣尊,与我一个魔族余孽推心置腹,最后还为了我死了,七杀叔啊,你不知道,他娇里娇气的,最怕疼了——”黎疆目光游离,绯红的瞳仁开始失焦,“我不傻,我怎么会轻易就被谁骗了呢,我这块石头,是他些年一点点捂热的啊。”   七杀:“属下知道。”   “我喜欢他。”   “……”   “属下也知道。”   “哈哈哈哈哈!还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那双眼呢!”   七杀尴尬的笑笑,他家少主那副痴汉像,恐怕瞎子聋子都能品出点端倪了。   “没啦!”黎疆仰头又喝了一大口,“人没啦!符纸也没啦!吊坠也没啦!什么都没啦!以后我就只能守着个尸体过日子了。”   “连他的声音也听不见了,这日子我该怎么熬下去啊。”   黎疆拍拍七杀的肩膀,“七杀叔,现在的魔族,是你理想中的魔族吗?”   七杀木讷的点头,应该是吧,就算黎疆夺得这一切的手段过于残忍,但他还是做到了。   “哎,那就好,虽然留不住顾卿然,但好歹做了件有用的事。”   黎疆挥挥手,“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七杀出门后还是不放心,就一直在门口守着,黎疆这回倒是安静了,寂静的夜,也只是稀疏的传来酒坛子滚落在地的声响。   直至后半夜,屋内已经安静了好一阵,七杀以为黎疆该是醉的睡着了,他坐在窗下,裹着衣物昏昏欲睡。   正当七杀恍惚着要进入梦乡时,门被暴力的推开,他吓得差点跌倒在地上,七杀抬眼看,黎疆扶着门框歪歪扭扭的走出来,醉的脚都在打滑了,七杀赶忙迎上去,“尊主,你醉了。”   黎疆哈哈大笑,“痛快!”   七杀搀扶着他,“属下扶您去休息吧。”   黎疆随着七杀晃晃悠悠的走着,路过那间偏室时黎疆却像被钉子钉住似的,再也挪不动半分。   他痴痴的望着,就像能看穿那道门似的,七杀提醒着,“尊主,走吧。”   黎疆哼了声,“不,我要去那!”   “啊?”七杀想着,现在黎疆正醉的神智不清,那间偏室还冷的像地窖似的,看他这个姿态进去了今夜可是出不来的了,要是冻坏了可怎么好。   “要不尊主还是回房间吧,明日再来?”   “嗯~就今日,就现在!”   七杀拗不过他,只能又转道将他送到偏室门口,黎疆推开门,东倒西歪的走过去,腿一软跌倒在玉棺旁,许是地上有些凉,他还往地毯的方向蹭了蹭,七杀忍不住笑,看来还没完全醉。   黎疆趴在玉棺沿上,可怜巴巴的看着顾卿然,像只受了委屈的大型犬,让人忍不住想摸他的头。   一晃顾卿然已经躺在这近两个月了,黎疆的心也从最初的欢喜漫漫演变成心灰意冷,他叹口气。“哎,怎么喝了这样多,反倒更难受了呢。”   因为酒精的作用,黎疆的脸又红又烫,他贴在玉棺上,冰冰凉凉的,还挺舒服。   黎疆趴在那出神许久,小摆以为他要睡着了,顾卿然刚装模作样的打了会游戏,眼下也正直直看着荧幕,小摆一脸认真,“他等下会不会吐在你棺材里?”   顾卿然:“……”   黎疆眼皮沉的马上就要睡着了,可头一挨上冰棺立马被激的一抖,黎疆哽叽了一声,有些委屈似的。   他缓口气儿,又开始碎碎念,“你啊,从前总是不老实,睡觉的时候更甚,有时候搅得我一晚都睡不沉,习惯了那样的你,现在看你这般我真的很不适应。”   黎疆想起什么呵呵笑了几声,他费力的支起身子跪在玉棺前,若是从前,他肯定会遵照白褚宁的嘱咐不敢挪动顾卿然分毫的,可眼下他喝了那样多的酒,早都精神恍惚了,哪里还记得这等事。   这玉棺也足够大,黎疆跪在那,饶有兴致的摆弄起顾卿然的四肢。   荧幕前的顾卿然、小摆,“……”   “头要这样,侧着点,你平时一个转身胳膊就放在这了,等再转回去另一条直接放在脑后——”   黎疆傻傻的,“那样睡觉胳膊真的不疼吗?”   目光移至双腿上,黎疆歪着脑袋思索着,“睡觉时你的腿都骑在我身上,那该怎么摆呢?”   在顾卿然的注视下,黎疆硬是将他的手脚摆的支离破碎,活像个肢解现场,小摆捂着肚子哈哈笑,“他成功还原了凶案现场啊!”   顾卿然:“……”   经过黎疆一番折腾,顾卿然的遗容着实不雅,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了,黎疆好像还不满足似的,奈何因为在冰棺中冻了太久的缘故,尸体的关节很不灵活,许多高难度动作根本无法完成,黎疆也只能作罢。   “哎,顾卿然啊,你什么时候这样老实过啊。”   黎疆玩闹够了,打算将顾卿然的尸身恢复原状,这时他才发现,顾卿然的玉冠被他摆弄的已然松动了。   “从前都是我为你束冠,如今你安安静静的再不会捣乱,想必我梳起来会更加轻省。”   黎疆将那枚玉簪子抽出来,从前如瀑布般的秀发如今也被冻得纹丝不动,黎疆耐心的用手指的温度将顾卿然发丝间的霜花融化,即便顾卿然现在躺着多有不便,即便黎疆喝的烂醉如泥,不知是不是肌肉记忆的缘故,黎疆还是将他的每根发丝都梳得平匀规整。   他拿起那枚仙鹤发冠刚要套上去,忽的想起顾卿然最初戴的那顶七宝琉璃冠,本以为那是给自己的定情之物,未成想到头来只是场闹剧罢了。   黎疆想着,顾卿然既然不知这其中特殊的含义,那这东西在他这不过只是顶普通的发冠罢了。   那自己非要留着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是该物归原主了。   当黎疆拿出七宝琉璃冠时,小摆激动的扯着顾卿然的衣袖,眼泪汪汪的,“亲爱的宿主,我会想你的。”   顾卿然不懂,“怎么了?”   “主角触发了关键道具,剧情发展已经迎来了巨大转机!”   “哈?”   荧幕里的黎疆将七宝琉璃冠再次戴在顾卿然头上,酒气壮了些胆,黎疆低头在顾卿然额间轻轻的亲了口,蜻蜓点水似的,像被谁发现般心虚,他不舍的抚摸着七宝琉璃冠,喃喃道:“或许我早就该还给你的,就算心里什么都明白,但就是舍不得,即使知道我们走不了多远,即使知道你对我没别的心思,但还是舍不得提前走,自私的想着,在没有你的日子,能多拥有点回忆——”   饮过酒的黎疆卸下了所有防备,脆弱的叫人心疼,正神情颓然的流着泪,玉棺里的顾卿然诈尸般猛然的睁开眼!   那一瞬他脑中响起小摆的声音:「亲爱的宿主,七宝琉璃冠上镶嵌着的原主的命石,就是梵机灵石!」   顾卿然:“???”   「百年来,它无声无息的为原主提供灵气滋养,还附带随机触发‘复活’效果,恭喜你,获得‘再活一次’的奖励!」   顾卿然吞咽下,看着眼眶煞红、酒气熏天的黎疆,觉得事情不妙。   他的理智告诉他,现在绝对不能动!但他的身体告诉他,你要是再不动就要冻成冰雕啦。   在冰棺中躺了十多年,顾卿然现在是从里向外的冒着寒气,连血液都不会流动了似的,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根有思想的冰棍儿。   可即便再冷顾卿然也只能先忍着。   脚冻的刺痛,他忍着。   身上冻的哆嗦不止,他忍着。   但冰棺直贴着脑皮那种寒凉他可是忍不住了,像要将他脑仁冰镇了似的,黎疆正哭的兴起,玉棺中的顾卿然却突然坐了起来!   ……   黎疆目瞪口呆,自己是在做梦吗?   二人就这么对视了十几秒。   顾卿然实在冷的顶不住,他的血液还未完全流通,肢体僵硬的想起身都很困难,他只能冲黎疆张开手臂,怯怯道:“抱我出去。”   黎疆直直的看他,愣了半晌,他一把将顾卿然搂在怀里,搂的紧紧的,贴的近近的,因为烈酒的缘故,黎疆脑袋都像炸开似的,只觉这梦境太真实了,顾卿然的身形还如从前那般瘦弱娇小,就是太凉了。   像抱着块冰。   顾卿然眼下亟需些热呼气来缓和,他任由黎疆抱着,低声道:“抱我出去。”   “不行,呜呜呜呜。”黎疆又嚎上了,“姓白的说你不能离开这,会烂掉的!”   “……”   顾卿然因为刚刚苏醒,连说话都很困难,偏偏黎疆还在这个节骨眼上喝高了,这可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都讲不清了。   “好久了,顾卿然,我都好久没有梦见你了,这么多年,你都不想着回来看看我吗?”   顾卿然:“……”看了两年还不够吗?   “呜呜呜,呕~~~”   顾卿然吓得不行,这家伙可别吐我身上啊!   他僵硬的拍拍黎疆后背,“别、别哭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黎疆只觉得恍如隔世,他擦擦泪,可怜巴巴的看着顾卿然,“顾卿然,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   顾卿然咧咧嘴,“大概...知道。”   黎疆靠在顾卿然消瘦的肩头,那姿势瞧着像大鹏依人般别扭无比,“你不知道,你不喜欢我的,你要是知道了,就不会对我那么好了。”   “哎,说什么都来不及了,人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顾卿然被冰的直打颤,屁股都要冻成八瓣了,偏偏黎疆还要在那喋喋不休的唠叨个没完。   他冷的实在受不住,就颤颤巍巍的,将手伸进了黎疆的领口,滚烫的炽热顿时激起他一身的鸡皮疙瘩,像在冰天雪地里用热水泡着脚,真是太爽了!   黎疆停止碎碎念,侧头看他,顾卿然有些羞怯似的低下头,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太冷了。”   黎疆的喉结上下滑动,双臂稍稍用力就将顾卿然从玉棺中抱出来放在怀里,顾卿然紧紧搂着黎疆的脖颈,“咱们出去吧,这里实在太冷了!”   黎疆不做声。   顾卿然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最后只能妥协道:“行行行,你接着说吧。”   他在黎疆怀里调整下姿势,用黎疆的外袍将自己罩着,这样好歹还能隔绝些凉气,最后再将两只手都伸进黎疆里怀,这下整个人都好受多了,顾卿然长吁,“行了,你接着墨迹吧,我听着呢。”   “……”   这时黎疆凑过来,猝不及防的,在他唇上轻轻点了一下。   顾卿然瞪大眼,吼道:“你干什么呀!是不是耍流氓?啊tui!”说着就拼命的擦嘴,黎疆懵懵懂懂的,脑袋都回不过弯了,眼前的顾卿然太真实了,就连生气的神态都那么活灵活现。   黎疆又摸摸顾卿然的手背,还是很凉。   哎,果然是梦。   顾卿然挣扎着,自己不能再这么任由他为所欲为了,就算他不是很讨厌黎疆,但自己可不是那种可以随便亲的人!   “臭不要脸的小魔头,以为自己喝多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要不是我身子没缓和过来,看我不一剑劈死你!”   顾卿然推搡着想要跑路,却被黎疆一把钳住手腕,继而扶着脖后颈大力的亲上去,游龙般的舌头还略显粗暴的撬开了顾卿然的牙关。   顾卿然瞬时缺氧,口中弥漫的酒气呛得他有些睁不开眼,这样的黎疆太可怕了,像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似的。   顾卿然真怕了,他嗓中发出呜咽,大力的捶打着黎疆的胸膛,可黎疆就是雷打不动,任他怎么反抗都无济于事,顾卿然气得狠狠甩过去一个巴掌,‘啪’的一声在房间内回响。   这一个不留余力大耳瓜子已经用尽顾卿然全身的力气,黎疆微醺着的脸上立时显现出指骨分明的巴掌印,按着常理这一个巴掌怎么都将人打醒了,但黎疆酒量太差,酒品也没那么好,这一巴掌倒是给了他更大的刺激和胆量,行为也变得更加野蛮粗鄙。   黎疆将顾卿然按在玉棺里,开始蛮横无理的扒他衣物,顾卿然真是被他吓到了,从前唯唯诺诺的小魔头怎么就变得这样如饥似渴,难不成还真是酒壮怂人胆?   顾卿然死死扯住自己的衣襟,照着黎疆的胸膛就是一脚,“你他妈别犯浑啊!”   黎疆被他踹的一趔趄,用手扶着棺沿才勉强站稳,他闷声不吭,进玉棺将顾卿然牢牢压在身下,如此顾卿然更加被动了,恨就恨在这玉棺太过宽敞,正好可以容纳两人,顾卿然想挣脱都没处用力,这般天时地利,黎疆借着酒劲儿,更是如打了鸡血般,顾卿然见自己的衣物一件件的飞出去,急的都快哭了,“妈的!有没有人帮我打下妖妖灵啊!这里有变态呀!”   冰棺内寒冷难耐,顾卿然才刚缓和些,现下又被打回原形,他抱着胳膊瑟瑟发抖,却见黎疆这个皮糙肉厚的将衣物都甩在棺沿上,他赶紧拿过盖在身上,保暖又遮羞。   黎疆见了,并不睿智的眼眸眨了眨,而后拿起衣物将顾卿然包的严严实实,顾卿然还以为他终于良心发现,刚松口气,黎疆就顺手将他衬裤脱了。   顾卿然:“……”   黎疆欺身上来,用结实的臂弯将顾卿然牢牢困着,再次吻了上来。   顾卿然起初未做回应,但也并没表现出排斥,后来也不由自主的,双手攀上了黎疆的背,顾卿然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怎么会跟一个男人在棺材里做这种事呢,即使双唇被霸占着,但他的头脑依旧可以思考,黎疆现在喝醉了,自己若是好好商量下,兴许他就会暂时放过自己呢?   黎疆喝醉的时候,还是很好说话的。   顾卿然拍拍埋在自己颈肩的头,“那个,要不咱们出去再说?这种事我没什么经验的,好歹容我做下心理建设啊。”   黎疆不吭声,顾卿然难受的紧,语气带着哀求,“好歹,也要去床上啊。”   黎疆似乎是将顾卿然的话都自动屏蔽了,半句都没听到似的,见他正寻找机会伺机而动,顾卿然吓得瞳孔都放大了,那东西他在荧幕里可是见着过,这若是——   那自己还不得没了半条命啊!   “不行!”   顾卿然狠狠推搡着,手脚齐上,“放开我!黎疆你个小畜生!你别不当人啊!”   “救命啊!有没有人帮我打下妖妖灵啊。”   可他越是反抗黎疆就越是兴奋,酒精的作用就是将人的感官无限放大,黎疆在梦中失而复得,已然丧失了理智。   “黎疆!不行!”   “————啊!”   “……”   “师尊,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   顾卿然刚才压下的脾气又腾的燃起来,“知道!我他妈现在从里到外都知道了!”   最初顾卿然冷的不知所谓,现下又疼的连寒冷都感知不到了,对于自己刚刚回魂就遭此劫数,顾卿然已经在心里骂了无数次娘了。   关于黎疆什么时候醒的酒,什么时候停的,顾卿然一概不知,在他朦胧的印象中,黎疆像摊煎饼似的折腾了他大半宿,大概是第三个姿势时他就昏死过去,昏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你们这群写黄书的早晚要被抓进去!”   小摆:“……”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偏执帝王的白月光黑化了》求收藏~~~   相传晟国六皇子生着张妖冶的美人面,任谁见了都要多瞧上几眼,可这天边冷月却为了那个他爱了许多年的人甘愿入敌国为质子,甚至自折身段爬上对方的卧榻,身下承欢。   众人都说他骨子里便是卑贱,与他那戏子出身的母亲般令人不耻,明颜顾不得流言,只记得那是儿时救他于危难的云羽寒,是他自小便动心的人。   明颜为云羽寒运筹决策,排除异己,终是将云羽寒送上太子之位。   昭和年,帝王仁厚,特为太子云羽寒赐婚。   明颜听闻匆忙去寻人,却恰好听见对方与心腹的对话。   “他那样的人配得上谁的真心。”   “卑贱至极。”   明颜脸色霎白,原来都是假的。   ————   明颜回国后争得王位,把朝政、杀旧臣,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蛇蝎美人。   众人皆道,新皇当年在敌国受尽屈辱,如今必将一一讨回,明颜执着朱笔,幽幽道:“朕能将他送上皇位,自然也能将他拉下深渊。”   两国交战云羽寒节节败退,可他似乎并不在意,为博美人一笑,竟为了明颜出兵边塞,命悬一线之际,却传来明颜要立后的消息。   他策马连夜回京,却被侍卫死压,连宫门都进不去。   到后来,云羽寒身中数剑,奄奄一息,明颜趁着夜色来到营帐,云羽寒眸中的光暗了暗,“你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吗?”   明颜当面将一包粉末撒入药中,坐在床边扶起他,“朕送给你的一切,该还给朕了。” 第75章   黎疆醒来时已经是次日午后了, 宿醉的原因,他的头像裂开般懵然疼痛,可还未睁开眼他就察觉出不对, 自己怀里好像有个人, 这感觉很熟悉, 他吓得魂都丢了, 难道自己昨晚酒后乱性了?!   睁开眼就瞧见顾卿然挺秀的鼻子,手臂也如从前般环在自己胸前, 黎疆顷刻间面若土色,白褚宁千叮咛万嘱咐,顾卿然的尸身是绝不能挨着一点有温度的东西,否则就会腐烂败坏的。   黎疆脑中轰然一声, 忙连滚带爬的跨出玉棺,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怎么都没了?股间凉飕飕的冒着凉风,黎疆如遭雷劈, 自己昨晚光溜溜的进了玉棺, 搂着顾卿然的尸体睡了一晚?!   黎疆也顾不上穿衣, 忙趴在玉棺沿上打量着,这一看不要紧,怎的顾卿然的衣服也没了?   二人就这么赤.裸着, 在棺材里躺了一夜?   不对!   这不对!   黎疆不信似的,用手指抹了下棺内飞溅的不知名液体, 完了完了!自己竟然对一具尸体做出这种事,简直是人神共愤!!!   可他来不及想其他, 赶紧检查顾卿然的尸身有没有腐烂, 顾卿然肤质白皙, 嫩的能捏出水来, 平日里磕碰下都要红上许久,经过昨晚那么一折腾,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就像被围殴了似的。   黎疆急的眼泪在眼圈打转,他分不清哪些是他弄的,哪些是尸斑!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黎疆抓着自己的头发悔恨异常,自己昨晚喝了那么多酒,就不该来这的!可千算万算,他没料到自己会做出这么禽兽的事!   这下他怎么跟白褚宁交代?说自己做个春梦,将他师兄的尸体給....占有了???   想到自己对顾卿然的尸身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黎疆就恨不能自刎谢罪!   这一切若是被御风仙门的人知道了,那自己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了?黎疆哭哭啼啼的跪在棺前,不知该如何是好,见顾卿然还衣衫凌乱的躺在棺中,这等形象实在太不堪入目了,还是先将他的衣物穿上。   黎疆跪着向前蹭蹭,拿起被他扔在棺沿上的衣物,因为害怕自己手上的温度伤着顾卿然,他只能尽量避着肢体接触,可顾卿然身上的痕迹还是刺痛着他的眼。   虽然黎疆很小心翼翼,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挨着了顾卿然的肩头,他吓得赶忙吹了吹,就怕那温度烫伤了顾卿然。   或许是求生欲,黎疆似乎听见顾卿然哼唧了一声,他的停下手中的动作,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喝酒喝出幻听了,可渐渐的黎疆察觉出不对,除了自己,为何这房间内还有呼吸声,虽然微乎其微,但还是逃脱不掉他敏锐的听觉。   黎疆着实被吓着了,这里除了他就只有顾卿然,那这呼吸声——   他忐忑的伸过食指未顾卿然探着鼻息,当感受到那微弱的气息扑在自己手指时,黎疆惊的愣了一瞬,活了???   被自己给……睡活了???   黎疆来不及多想,快速的为顾卿然穿好衣物,心虚的用毛毯将玉棺上已经凝固了的痕迹擦干,然后利落地将顾卿然横着抱起,大声喊着,“七杀!来人啊!快来人啊!”   七杀刚赶到门口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黎疆怎么还将尸体抱出来了???   他走过,焦急道:“尊主你怎么能——”   七杀瞥了眼黎疆怀中的顾卿然,震惊道:“他让人打了?!”   黎疆:“……”   “不是谁呀!谁这么丧心病狂啊,连尸体都不放过?”七杀气得不行,语调也升了不少,“尊主请放心,属下定然查出这个胆敢在罗刹宫行凶的狂徒枭首示众、五马分尸!!!好好的给顾仙尊出一口恶气!”   黎疆轻咳两声,“那个,你现在去请叱婆,这伤——”   七杀定定的看着黎疆,惊恐万分,“尊主也被打了?!”   时隔一夜,黎疆左脸的巴掌印还异常清晰,如今的罗刹宫是何等盛景,竟然还有贼人闯入行凶,七杀暴跳如雷,“来人啊!有刺客!”   黎疆:“……”   黎疆不知道该怎么与他解释,“不是那样的,等下我再与你解释,现在快叫叱婆来,顾卿然又活了!”   七杀瞠目结舌,一溜烟的跑出去,黎疆抱着顾卿然一路小跑,那间被他砸了个稀巴烂的房间已经恢复如初。   黎疆将顾卿然稳稳的放置在床榻上,紧紧攥着他的手,事到如今他还是不相信顾卿然醒了,摸完脉再探鼻息,连颈脉都探了好几次,几番试探下,黎疆喜极而泣,顾卿然是真的醒了!   欣喜之余,黎疆一想到昨晚,想到自己对顾卿然做的那等禽兽事,黎疆就悔不当初,万一顾卿然回想起那一切,他一定会恨死自己的,黎疆惊惧难安,以顾卿然的脾气,说不定要气得扭头便走,气得,再也不想看见自己了。   黎疆正悔恨着,七杀带着叱婆来了,七杀知道事态紧急,直接叫了两个族人将叱婆架到床前,黎疆擦擦泪,起身道:“婆婆,快看看他!”   叱婆落地后身形一晃,黎疆赶忙上去扶着,然后冲那些人挥手,“你们先出去吧。”   此时屋内只剩下黎疆、叱婆,还有躺在那人事不省的顾卿然,叱婆佝偻着脊背,颤颤巍巍的坐在床边,搭上了顾卿然的脉。   黎疆在一旁观察着她的神色,但叱婆年岁太大,又饱经风霜,那张满是沟壑的脸压根叫他瞧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叱婆把完脉又探了探顾卿然的额头,黎疆忙道:“怎么样?”   叱婆抬头,浑浊的眼中似堆满了疑惑,“到底怎么了?”   黎疆心虚的低下头,将昨晚自己酒后乱.性的事原原本本的都交代了,叱婆倒没表现出多惊讶,道:“他本就畏惧寒凉,又在那冰棺中放置多年,以至于寒气倾体,但从脉象看,他根基尚可,所以暂无性命之忧。”   “真的?”黎疆眸中闪着希冀的光。   “嗯,但昨日他在冰棺中睡了一夜,又因为你的暴掠行径以致情绪起伏过大,所以他体内真气紊乱,高烧不退。”叱婆想了想,又道;“你将他翻个身,我再看看。”   黎疆扭扭捏捏的走过去,扒下了顾卿然的衬裤,叱婆只瞄了一眼便扭过头去,连连摆手,“行了,快穿上吧。”   黎疆有些难为情,“婆婆,现在应该怎么办?”   叱婆扶着床榻起身,步履瞒珊的走了,“我去煎些药来,他喝了暖暖身子,发发汗,先将烧退了,其余的就好说了。”   黎疆不解,“其余的?”   叱婆意味深长的看他,“后面的创伤也是需要用药的。”   黎疆:“……”   待叱婆走后,黎疆鬼鬼祟祟喊来七杀,七杀见他那般,也配合着悄咪咪的凑过来,黎疆在他耳边道:“帮我烧点热水来,再拿身适合他穿的衣物。”   黎疆用毛巾沾着温热的水,先将顾卿然身上清理干净,将他沾着脏污的衣物换下去,还原好案发现场后,黎疆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即使在浴桶中他也目不转睛的盯着顾卿然,恍恍惚惚的,很怕这是一场梦。   顾卿然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又活过来了?黎疆揉揉自己还红肿着的半边脸,忐忑不安。   他昨晚喝了太多的酒,有很多事都已经记不起来了,但是脸上的巴掌印告诉他,他是在顾卿然清醒的时候对他行不轨之事的,而且很明显顾卿然是不愿意的,自己却不顾廉耻的霸王硬上弓,黎疆撇撇嘴,顾卿然一定恨死他了,他一直把自己当成好兄弟的,结果却被自己的兄弟上了,这事放在谁身上谁都是受不了的啊!   黎疆捧水扑了扑脸,想让自己平静些,想起从前顾卿然对他还是不错的,要是自己诚恳的向他道歉,他会原谅自己吗?   若是别的事,黎疆有把握,但这件事,实在是太过于下作无耻,说不定顾卿然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提着剑来砍他,黎疆揣摩着,按着顾卿然的性情,他也可能提着剑来将自己阉了。   黎疆:“……“   鉴于自己越想越离谱,他干脆就不想了,顾卿然醒了就好,这比什么都重要。   黎疆泡完澡就坐在床边守着顾卿然,一会摸摸这、一会碰碰那,欣喜地有些不知所措,没一会叱婆推门走进来,黎疆忙接过她手中的药碗。   叱婆:“这药每日都要喝,喝到醒为止。“   “好,知道!“   黎疆搅拌着,让顾卿然靠在他的怀里,一口口,细心的喂着,叱婆又从怀中掏出一枚精致小巧的瓷瓶。   “这个是外敷的,有除肿化瘀之效,等下你帮他涂吧,早晚各一次。”   黎疆红着脸,“知道。”   “嗯,那我先走了。”叱婆颤颤巍巍的,走到门口还不忘提醒着,“以后还是少喝些酒,忒丢人了。”   黎疆:“……”   黎疆将房门反锁,将顾卿然翻了个身,褪下衬裤那刻,黎疆不自觉的皱眉,他红着眼圈为顾卿然上着药,关于昨晚的细节他都记不连贯,只记得他做了个梦,梦里的顾卿然对他很温柔,还主动搂着他,还摸他……   黎疆懊恼不已,要是自己昨晚没有饮酒该多好,一切都皆大欢喜,如今这般,等顾卿然醒来时他该如何自处啊!   现下顾卿然的身体已经缓和过来,摸上去温温的,只是脸颊殷红,额间滚烫,黎疆浸了块毛巾铺在额间为他降温,又为他掖了掖被角,毛巾热了他就换一块,见他嘴唇干裂了就用筷子在他唇上点几滴水,黎疆就这样熬了五天五夜,顾卿然的高烧终于退了,七杀过来送早饭的时候,黎疆正趴在床沿上小憩,连他进了屋都没察觉。   七杀将清粥放在桌上,小声唤着,“尊主,吃点东西吧。”   黎疆累的睁不开眼,喃喃道:“放那吧。”   七杀走上前,一脸担忧,“尊主一连熬了这么些天,人都憔悴不少,眼下的乌青都那样重,现在顾仙尊的高烧已经退了,叱婆说已经没有大碍了,尊主还是去休息下吧。”   黎疆睁开眼,握紧了顾卿然的手,“我想在这陪他。”   “这顾仙尊,不知还要睡到什么时候,不差这一时三刻的。”   见黎疆不为所动,七杀只得对症下药了,“再说,尊主也该考虑下自身形象,您那头发毛毛躁躁的,衣服也有许久未换过,若是顾仙尊见着了,指不定要嫌弃呢。”   “啊?”黎疆闻闻领口处,似乎还有残存着的酒味,他自己都不由得皱眉,这要是顾卿然瞧见了,铁定是要厌弃的了,二人如今还有了肌肤之亲,他可不想给顾卿然留下邋遢蓬乱的形象。   黎疆交代着,“那好吧,我去修整下,七杀叔,你务必守好了。”   “尊主放心,属下定寸步不离!”   黎疆叫人打了热水,拿来换洗衣物,为着给顾卿然留下好印象,还叫人在水里加了香香的花瓣,当温热的水浸到胸口处,黎疆紧绷着的神经逐渐放松,这些日子的疲累也一股脑的袭上来,黎疆泡着泡着就在浴桶中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黎疆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顾卿然并没有怪罪他,还很轻易的原谅了他,黎疆很开心,上前将顾卿然拥在怀里,承诺以后都不会犯浑,承诺以后的日子都会好好对他,正当他喜不自胜时,胸口处却传来凉意,黎疆低头,顾卿然面色冷峻,正在用一种极其可怕的眼神看他,手中的短剑已经刺进他的胸口,殷红的血刺着他的眼——   黎疆‘唰’的睁开眼,被梦中的情景吓得久久不能平复,梦中顾卿然的眼神太可怕了,他从没见过那么决绝的眼神,黎疆打个冷颤,原是水凉了。   他站起擦身,想着,要是顾卿然刺自己一剑就可以消气,那他也是肯的,自己做的事本就逆天悖理,哪怕死上千次万次也是不够的,黎疆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正在系腰封,便听见急促的敲门声,黎疆心道不妙,定是顾卿然出事了,他忙应声,“来了!怎么了?”   “尊主,顾仙尊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婴儿车已经成功上道(骄傲叉腰   宝们有没有一种被封死在车里,看了一整集玛卡巴卡的感觉? 第76章   黎疆一愣, 没来由的心虚,还沾点害怕,他已经好多年没害怕过了, 门外是个脸熟的族人, 那人忙行礼道:“尊主, 七杀叔叫我为顾仙尊拿点清淡之食, 听闻顾仙尊醒了,叱婆已经去瞧了, 属下顺道来告诉尊主一声。”   “好好好。”黎疆焦虑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等下见着顾卿然他该当如何,见着面直接跪下?或者自觉的负剑请罪,再不济嚎啕大哭求他原谅?顾卿然不是最见不得人哭了吗?   黎疆锁眉, 不然先跪下, 再拔剑,接着就开哭?   见那族人转身去了厨房, 黎疆喝住他, 屁颠屁颠的追上去, “我随你一道去。”   他想着,这多少也算个献殷勤的机会,而且顾卿然的口味他拿捏的也更准确些, 黎疆去厨房盛了碗小米粥,又夹了几样顾卿然平日里爱吃的小咸菜, 为了怕他刚醒来肠胃脆弱受不住,黎疆还细心地用筷子将上面的酱料拨了拨。   想着马上就要见着顾卿然, 那个从前活蹦乱跳的顾卿然, 黎疆虽畏怯, 但最多的还是雀跃。   到了门口, 黎疆满心欢喜的用手肘推开门,入目便是倚靠在抱枕上的顾卿然,上一秒他还笑着与七杀交谈,见着黎疆后立马敛了笑,吓得他抱着被子直往床里缩,那一晚的经历历历在目,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顾卿然都饱受重创,那种被禁锢的恐惧让他看见黎疆就条件反射的想躲。   七杀见黎疆的笑陡然落下,忙起来打着圆场,“顾仙尊刚醒来还有些不适应,尊主你——”   “七杀叔,这是清粥和小菜。”黎疆将手中的托盘递过去,不舍的看了眼缩在床脚的顾卿然,转身出了门。   七杀想叫住他,但黎疆的背影一瞬间消失在拐角处,七杀叹口气,将清粥递给顾卿然,“仙尊,先吃些清淡的吧。”   看黎疆走了,顾卿然好歹松口气,他将被子扔到一边,将粥接过来,一口接一口的吃着,顾卿然就是顾卿然,即使现在身上酸疼,即使屁股还火辣辣的难耐,但这一切都无法影响他的好胃口。   叱婆看着他的吃相表示很满意,“年轻人嘛,心态还是很重要的。”   顾卿然夹一筷子小咸菜,“我已经三百多岁了。”   “我已经两千多岁了。”   顾卿然:“……”   “呵呵,那跟您比,我确实还很年轻。”   叱婆浑浊的眼瞧他,语重心长道:“小黎才三十出头,年纪小总会犯错。”   顾卿然顿一下,没有吭声。   七杀附和着,“顾仙尊,尊主他真的不是有意的,这些日子他很后悔,也很自责,我知道我没资格说这些,但还是自私的希望顾仙尊可以原谅尊主,你不在的这几年,他熬的很苦,你可以骂他、打他,但不要真的怨恨他,若是连你都要离他而去,那尊主以后的日子可就真的没一点希望了。”   “这没有希望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顾卿然将那碗粥吃的干净,用袖口抹抹嘴,身子一歪又躺下去,“累了,睡一会。”   七杀和叱婆见顾卿然不肯搭言,相视一眼,默契的起身,顾卿然缩在被子里发呆,这时脑中响起小摆的声音,「亲爱的宿主,你还好吗?」   顾卿然捏捏被角,“你觉得呢?”   「我觉得画面很香.艳,但基于我还是只未成年刺猬,少儿不宜的就没看了。」   “我谢谢你还给我留了条底裤。”   小摆那面沉默几秒,怯怯道:“其实,我还有事瞒你。”   顾卿然之前就有预感,所以听见这个消息他并没有气得跳脚,习惯了似的,“说吧。”   「其实,我就是这本书的作者。」   顾卿然不可置信,“纳尼???”   小摆轻轻地叹气,「因为读者很少,成绩差,我就随口吐槽几句,就被一个神秘组织拉到系统里,还与他们签订了对赌协议。」   “对赌?”   「嗯,我可以从看过这本书的读者中,拉各型各色的宿主参加挑战,最终以书的销量定胜负。」   顾卿然很显然没太懂,问:“事情到了这步,总该有个结果了吧?”   「嗯,我承认是我写的烂了。」小摆抽噎着,「没人看才是正常的!」   “黎疆跟白褚宁,亏你想的出来。”顾卿然翻个白眼。   顾卿然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既然这本书是纯爱同性小说,那他的同桌为什么会买这样一本书看呢?   他记得很清楚,这本书不是他想要看的,是他同桌硬塞给他看的,说这里面对于主角的刻画很细致,故事更是跌宕起伏,很是扣人心弦,顾卿然这才翻看了两眼,如今想来,还真是细思极恐啊。   「是啊,我这里的感情线都过于离谱了,按着最初的设定,乐姝是倾心于你的。」   “???”   “你说说你写这玩意吓银不?”顾卿然声声质问着,“你晚上敢看吗你?”   小摆接着道:「白褚宁也喜欢你,所以原著中黎疆才会残忍的杀了你。」   顾卿然:“……”   “你搁这四角恋呢???”顾卿然真是大无语,这几个人不好好修仙就算了,也不搞事业,成日就想着这点情啊爱啊的,真是没出息!   “咱就是说,你这本书起了那么励志向上的一个名,这里面有一心搞事业的吗?你这不纯纯诈骗犯吗?!”   小摆想了许久,最后道:「陆沣勉强算吧,他嫉妒黎疆的天资,对他百般羞辱,最后也死相凄惨。」   “呵呵,你是不是忘记了?陆沣与宋飞还有着一段传奇佳话呢!”   「哎,变数太大,连我也预知不到结局了。」   “你啊,还是安安静静的当个废物刺猬吧,该说不说,你腿捏的不错,可以往这方面发展发展。”顾卿然抻抻被子,打算继续睡觉,小摆略显遗憾道:「宿主,很不幸的通知你,你可能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顾卿然呼吸一滞,继而合上眼,淡然道:“知道。”   *   一连过了五六日,顾卿然在罗刹宫养的红光满面,不仅吃的好睡得香,现在恢复好了,还能在院外四处走走,晒晒太阳,从前见识个过玄令宫的巍峨阔气,可跟这里比那还是稍显逊色的。   顾卿然住的这间应该是黎疆的房间,这间院子里设一个主宫,五六个偏殿,屋内更是装潢的豪华非常,顾卿然的日常就是游手好闲,在屋子里躺够了就出来晒太阳,院子里不仅有梅花石桌,还有一池子的莲花。   七杀更是安排了四五个人做随侍,顾卿然每日就是晒太阳、品香茶,还能顺带着赏荷花,最不可思议的是,黎疆这几日都没露面,每天也只有七杀来往为他送吃食和衣物,顾卿然也不在意,依旧该吃吃该喝喝,小日子过得不要太滋润。   那天阳光正好,顾卿然正悠悠然的躺在太师椅上晒太阳,七杀端着盘水果走过来,笑呵呵道:“顾仙尊啊,这罗刹宫也有一处沧澜殿,不如我带你去瞧瞧?”   沧澜殿?   顾卿然这几日也待乏了,他拿起个桃子啃下去,道:“好啊。”   在去沧澜殿的路上,七杀试探着,“这几日尊主茶饭不思,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哦。”   这几日黎疆失魂落魄的,像孤魂野鬼的似的四处瞎溜达,与他说话也不搭言,七杀很担忧,便想着来劝劝,可顾卿然这面也不吐口,七杀无奈,就想着带他去看看黎疆为着睹物思人所建的殿宇,兴许能在顾卿然那里搏一搏好感。   七杀带着顾卿然去沧澜殿里溜达一圈,画着精美山水图画的小柜子上摆着顾卿然从兵器库搜刮来的小物件,一个个摆放的那么整齐,顾卿然拿起来看看,笑道:“这些也拿过来了?”   “是。”七杀忙上前回话,“尊主说,这里太空了,虽然也叫沧澜殿,但却一点与你相关的东西也没有,这才去取回来的。”   “嗯,有心了。”   顾卿然在房间内四处逛着,不住口的称赞着,“如今的魔族可是不同于往日了,想想曾经在北荒时,过的那叫什么日子。”   七杀:“这些还都是要靠尊主啊,若不是他孤注一掷,我们哪里能走出北荒。”   顾卿然坐在床上颠了颠,还真是软啊,七杀道:“仙尊若是喜欢,今晚可以睡在这的。”   顾卿然没做声,见着这熟悉的一切,他忽的想起御风仙门了,自己死遁了八年,如今醒了,是不是该回去知会一声,无上真人毕竟是原主的师父,又因着自己被黎疆打成重伤,出于礼貌,自己怎么也该回去探望下吧。   想到这,顾卿然道:“我想回御风仙门一趟。”   七杀一惊,他这是要走了吗?   “那、那仙尊还回来吗?”   顾卿然想着,自己既然回去了,总应该待一阵子吧,御风仙门被黎疆摧毁成那般,自己多少也是沾了点责任的,怎么也得为重建御风仙门出份力啊。   他道:“可能需要过一阵子。”   顾卿然这番话着实将七杀吓着了,出了门就直奔九霄堂,见黎疆正坐在堂中央发呆,七杀磕磕绊绊的跑过去,还差点跌倒,见他这般,黎疆暗道不妙,“怎么了七杀叔?”   七杀吞咽下,有些欲言又止,“顾仙尊,要走。“   黎疆咬着嘴唇,最终释然道:“早知道会这样。”   七杀安慰着,“尊主别怕,属下已经帮你打探过了,仙尊说他还会回来的。”   呵,回来?黎疆苦笑,顾卿然若是离开这,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他那么聪明,这肯定是他的缓兵之计,先哄骗自己放他走,然后就躲得远远的,与自己此生再不相见。   殊不知,就算他直言,黎疆也没脸面再去挽留。   黎疆挥手,“准备些他素日爱吃的,再准备些银钱,明日我去送送他。”   *   次日一早,顾卿然还赖着不肯起床,听见有人敲门,他还以为是七杀来为他送饭,随口道:“进来吧。”   没成想推门进来的是黎疆。   而且还是在御风仙门求学时的黎疆。   他束着干净高挑的马尾,一袭淡青色翠竹纹络的长袍,慑人的赤红色瞳仁也不见了,那一瞬顾卿然恍惚的像是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他将黎疆刚领进山门那一刻。   黎疆浅浅地笑,“你醒了,起来吃点东西吧。”   顾卿然有点紧张,还往被子里里缩了缩企图逃避,黎疆将餐盘放在桌上,并未敢走近,他忍着心内苦涩,艰难地翘着嘴角,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可怕。   “起来吧,我拿了你喜欢吃的小糕点。”   顾卿然眨眨眼,慢吞吞的起了床,黎疆将吃食摆好,温声道:“先洗漱吧,我再帮你束次发。”   待顾卿然洗漱好,黎疆走到他身侧,弯腰为他整理着衣物,过去这么多年了,顾卿然还是系不平整衿带。   “你瘦了好多,这几天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   顾卿然吧唧吧唧嘴,“还行。”   黎疆将他引到镜子前,“坐吧。”   曾经最熟悉的两个人,如今却是这样的陌生,连话都不肯多说半句。   黎疆将顾卿然的玉冠卸下,用白玉梳轻轻的从上至下顺着秀发,从前顾卿然都叽叽喳喳连说带比划的,今天却是异常的沉静,垂着眼眸不肯看镜中倒影,连眼神触碰都在躲避。   黎疆心疼的像在滴血,一直用余光瞥着镜中映出的顾卿然,他还是那么清秀好看,只是比从前瘦了些,骨相更加明显,眼神也变得沉郁,自打进了屋,黎疆就没见他笑过。   他以前最爱笑了。   “师尊,你有没有觉得很恶心?”   顾卿然一滞,“什么?”   “我对你的感情。”   顾卿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要是叫他这样突然的接受黎疆这份炽热的爱,那他定然是别扭无比的,可自己被困在系统那两年,看着荧幕前的黎疆是怎样对自己情深一往,那些藏在暗处的小心思都一股脑的叫他看了个真切。   其中最让他触动的,并不是黎疆在北荒入口痴痴等的那两年,也不是为他为了报仇跳进幻境足足煎熬的那八年。   而是黎疆在北荒亲手为他捧的小坟包,坟前还摆着一些只有小孩子才会喜欢的物件,那时他的心里对黎疆已经有了一种割舍不掉的情感,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情,想到要离开他,再也看不见他,顾卿然心里就很失落。   “我知道你心里定是恨我的吧。”黎疆叹气,“我宁愿你骂我一顿,或者打我一顿都好过如今这般,连话也不肯说,甚至瞧我一眼都不愿。”   “眼下既然什么都瞒不住了,我索性都说了吧,”黎疆心知,有些话不说就再也没机会说了,顾卿然明日走了,或许这一生二人都再也见不到了。   “我喜欢你,在御风仙门时就喜欢了,不是兄弟间的那种喜欢,我想每天都看见你,陪着你,即便知道这段感情注定不会善终,即便知道你不喜欢我,即便我什么都明白,却还是不舍得放手,更不舍得离开,明知道分开时会痛心泣血,却还是贪恋与你在一起的时光。”   “你觉得我不自量力也好,觉得我肮脏龌龊也好,可我就是不可救药的喜欢上你了,我也没奢求过什么,我只想陪在你身边,能时时刻刻看着你就已经很知足了。”   “那时在山洞中说的人是你,在藏书阁说的也是你,从始至终都是你。”   “我知道那晚的事伤害了你,但那绝不是出自我的本心,我虽爱你入骨,但还不至于做出那等下流卑鄙的事。”   “可事情做都做了,我也无须辩驳什么,你恨我也是应当的,毕竟我在你心里只是个普通的小徒弟罢了,你对每个人都那么好,也只有我不自量的敢痴心妄想。”   “从前的我尚且不配,如今我双手沾满鲜血,更是不配。”   黎疆将琉璃冠套上,叮嘱着,“以后我不在了,你再寻个小徒弟照顾你吧,不然你的腰封和发冠总是歪的,吃食上也要注意,吃完油腻的东西后记得叫他沏杯浓茶,别人入了冬才换厚被褥,你身子畏寒,入了深秋就该准备了——”   黎疆交代了许多细碎的事,却没说一句挽留的话,他甚至不想要答案,只要顾卿然知道他的心意就够了,他本身也没想得到什么,他也知道自己不配得到什么,作为徒弟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对顾卿然好,可一旦换个角度,他立马就觉得自己配不上。   “哦对了,平时你喜欢去兵器库找寻有意思的小玩意,这回我这罗刹宫也有了,你知道的,是苍羽的百宝楼,天下至宝,应有尽有,我用锁灵囊都搬来了,你可以去看看,喜欢什么就随便拿,我可不会像白褚宁那般小气——”   黎疆有些哽咽,“但是、但是那里的东西太多了,品种也繁杂,你一次拿不下的,什么时候想要了,再随时回来取……”   黎疆将玉簪插在玉冠上,转身走出去,一阵风似的,顾卿然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走没影了。   七杀找到黎疆的时候,他正蹲在一个不起眼的墙角痛哭流涕,七杀见了别提多心疼了,本以为他家少主是熬出头了,未成想还是这般光景,感情这东西啊,它除了折磨人还有别的用处吗?   “尊主。”   黎疆泪眼朦胧的抬头,见着七杀他瘪着嘴更委屈了,七杀安慰着,“尊主再试着争取下呢?”   黎疆摇头,抽噎着,“我不想、不想再给他造成困扰了,遇见我他已经够倒霉了,我不能总是逼着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啊。”   “哎。”七杀叹口气,这些情爱之事他是半窍都不通,根本不知该如何劝阻。   “走吧。”黎疆将脸埋进臂弯,只露出哭的红肿的一双眼,“他想走就走吧,不回来的话,我也可以偷偷去看他,离得远远的,这样就不会惹人厌烦了。”   本来黎疆是想去喝酒的,可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酒醉误事,他立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代价太大了。   第二日七杀忙着族内事务,暂时没空顾得上黎疆,等他忙完已经是深夜了,路过黎疆房间时他见灯灭了,还以为他休息了,可没走两步,就瞧见小广场的秋千上有个人影,但从背影七杀都能认出是谁了。   他走过去,低声道:“尊主,很晚了。”   黎疆抬起脚轻轻晃悠下,平静地说,“他是不是已经走了,按着时辰算,午后他就该到了御风仙门,现在已经在呼呼大睡了。”   七杀忙活的没空关注这些,见远处还有个小厮端着碟盘在走动,他挥挥手唤过来,问:“顾仙尊走了吗?”   那小厮回道:“没啊,我晚间还给他送的饭菜。”   黎疆‘唰’的起身,这一惊一乍的着实将两个人都吓着了,他摇晃着那人肩膀,面容可怖,“你说的可是真的?!”   “啊。”那小厮吓得面色惨白,“午后他还在小院子里看荷花,属下给他拿过一盒桃花酥,顾仙尊吃的可香了呢。”   黎疆转身飞奔而去,顾卿然没走,他竟然没走!   远远就瞧见屋里的灯暗着,黎疆在门口站了许久都未敢上前,想着他既然已经睡了,自己再推门进去实在有些唐突,思前想后,黎疆选择坐在门口的阶梯上冷静冷静,他现在心内狂跳,脑袋里乱糟糟的,只当在这吹吹冷风,好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顾卿然怎么没走呢?莫不是今日犯了懒,打算明天再走?嗯,一定是了,早知这般,自己就不故意躲着了,还能远远的多瞧上两眼。   正当他吹着寒风胡思乱想,屋内的烛光亮了,温蔼的暖光透过窗柩落在黎疆肩头,像是为他披上一层金色的光纱,黎疆愣住,木讷着转过头,继而鬼使神差的推开了门。   顾卿然秀落的乌发披在肩头,正慵懒的坐在床沿,顾盼生姿的眸中还含着未散去的睡意,就像笔者手下勾勒的画中仙。   黎疆怯怯的,“是我吵醒你了吗?”   顾卿然勾勾手指,“关上门,进来说。”   黎疆关门后站在原地,半步都不敢上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垂头丧气的等着责骂。   顾卿然轻笑,“干嘛呢?非要隔着这么远?”   “怕你讨厌我。”   顾卿然拍拍身侧,“过来。”   黎疆扭扭捏捏的走过去,到了顾卿然面前也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脚尖,顾卿然打了个哈欠,“坐在门外干什么?”   “我以为你走了。”   顾卿然叹口气,阴阳怪气道;“你是要赶我走吗?”   黎疆倏地抬头,忙解释着,“不是不是,我怎么会想赶你走呢,我巴不得你在这多住些日子。”   “眼下你将仙门屠戮殆尽,连御风仙门都未能幸免,我又能去哪儿呢,去哪儿也都是众矢之的。”   黎疆露出欣喜的神色,膝盖一弯伏在顾卿然膝下,“那你不走了?”   “你怎么总想着赶我走?”   “没有。”黎疆眸里映着泪花,“我怕你不要我了,我怕你因为那日的事怨恨我,再也不想看见我了。”   顾卿然挑着俊眉,故意刁难他,“哪日的事?”   黎疆以为顾卿然是要向他问罪了,由单膝跪地演变成双膝跪地,头也埋在胸前,一副任君处置的悲催神态,“你骂我吧,我知道你最会骂人了,都骂出来你就能消气了。”   “但有一点我还是要说清楚的——”黎疆抬起头,眸中透着坚定,“我绝对不是对你的尸体有了企图,绝对不是!就算我对你一直有企图,但还好不至于那么下流龌龊,都是因为我喝了酒,可能出现了幻觉,这才——”   “嗯,我知道。”顾卿然语气依旧平淡,看似并未因这事而心存怨怼。   “你知道?!”黎疆紧张的快要窒息了,试探着,“那你是,原谅我了?”   顾卿然像从前般,揉揉他的头,“我从没怪过你。”   黎疆鼻子一酸,眼泪几乎是一瞬间流下来,他揉着眼睛,“我并不想哭的,只是忍不住。”   顾卿然拉起他,示意他坐在床上,黎疆不想在顾卿然面前表现的这样脆弱,他使劲的憋眼泪,最后都憋得打嗝了。   顾卿然抻抻袖口,上去为他擦拭着,“哭吧,以后都有我为你擦眼泪。”   黎疆感动的稀里哗啦的,磕磕绊绊道:“你也、你也喜欢我吗?”   “……”   “那倒不至于。”   黎疆愣住,连泪也忘记流,不至于是什么意思?顾卿然既然不喜欢他,那为什么要答应帮他擦一辈子的眼泪呢?黎疆聪明的小脑袋瓜转了转,啊,明白了,他一定是想要继续跟自己做兄弟了!好兄弟间帮忙擦擦眼泪实属平常。   嗯,一定是了,   虽然这结果没如他的愿,但二人若能回到最初,那对于黎疆来说已然是上上签了。   黎疆亲昵的靠在顾卿然肩上,呲着小虎牙,“那咱俩以后还是好兄弟!”   顾卿然:“……”   顾卿然上去狠狠捏起黎疆的脸,咬牙切齿道:“你小子该不会是想玩完就甩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本来预计周日正文完结的,结果突然加班将一切计划都打乱了(翻滚,不停的翻滚~~~ 第77章   黎疆被顾卿然的话轰在原地, 缓了半晌方才回过神,他一把将顾卿然拥在怀里,极力解释着, “我当然不会, 若是你肯, 我可是求之不得的。”继而又小声道:“还有, 我那不是玩,我当时可是很虔诚的。”   “哦, 虔诚?你上我的时候还祈祷了?”   黎疆:“……”   “你可以不要说的这样直白嘛。”黎疆小声嘀咕着。   顾卿然深思熟虑道:“你与我在玉棺中进行友好交流的时候,还抽空祈祷了?”   黎疆:“……”   见他那副窘态,顾卿然哈哈笑了两声,一把推开贴在他身上的黎疆, “好了, 睡觉了,我早都困了。”   “哦。”黎疆极不情愿的起身, “那你好好休息, 我出去了。”   顾卿然抱着胳膊看他,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装啥呢?搁我这玩贞烈讷?还不脱衣服上床!”   黎疆眸中闪着精光,只一瞬便将外袍甩飞出去, 迫不及待道:“真的可以吗?”   顾卿然自是读出他的急不可耐,忙杵着黎疆胸口, 好让这个小淫.魔与自己保持安全距离,“可以是可以, 但仅限于睡觉, 不可以深入交流!”   黎疆有点失望, 但如今的境况与昨天相比, 那也是有着质的飞跃,他已经狠狠的满足了!   顾卿然捋了捋头发,躺在了里侧,黎疆还如从前那般躺在外侧,虽然又与顾卿然睡在了一张床上,但对于他俩的关系,顾卿然始终没有松口,黎疆想不通,他好像答应了,但又好像没答应。   黎疆忐忑开口,“我们,现在是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顾卿然明知故问。   黎疆往过靠了靠,“你说你不喜欢我,但又让我与你睡在一起,我有些不懂。”   “你还说现在不能进行友好交流,那是不是证明以后可以?那我们的关系究竟是怎样的?”   顾卿然本就困的紧,被黎疆着这一连串的问题直接问烦了,这孩子平日里挺聪明的,怎么这件事上竟如此愚钝呢?   顾卿然懒得解释,便没做声。   黎疆等了许久没听到回应,支起身子看看,确定顾卿然是在装睡后,他蹑手蹑脚的又往过挪了几寸,“我既是魔族,又是你徒弟,你是不是还心存顾虑?”   顾卿然还是没搭理他。   黎疆挪过去,紧挨着顾卿然,还大胆的将人圈在了怀里,“那时我以为你已经不在了,做事也未曾留有余地,不仅毁了御风仙门,还打伤了你师父,他们想必是不会同意的。”   哼,你还知道啊?   “不过不要紧,要是你同意的话,我可以把他们都杀了。”   顾卿然:“……”   “睡觉吧。”顾卿然翻身抱着黎疆,小脸在他胸前蹭了蹭。   这一蹭无异于又撩起了一把火,黎疆吞咽下,顺手搭着顾卿然的杨柳细腰。   见顾卿然默认,黎疆更加大胆了,游龙似的手滑至顾卿然胸前,熟练的解开了他的衣带,感受到那只极其不老实的手,顾卿然冷声道:“住手。”   “……”   “不给摸嘛?”   “不给!”   “哦。”   黎疆将手乖乖的拿出来,还仔细的将自己弄乱的衣带系好。   顾卿然噗嗤笑出声,向过贴了贴,“小傻子。”   最初顾卿然在黎疆怀里还有些不适应,待他睡得熟了,一切便又回到从前,好似那些扰人心绪的糟心事都未曾发生过,二人还是人人艳羡的师徒。   这一晚黎疆兴奋的完全睡不着觉,幸福的头上都要冒泡泡,从前那样遥不可及的人,如今就这样安安稳稳的睡在自己怀里,最要紧的是,顾卿然是清醒的,是甘愿的,这一幕哪怕是在梦中都从未曾出现过。   以往清晨,黎疆都早早的起床在呼吸下新鲜空气,这天他却足足跟顾卿然躺到巳时末,黎疆觉得顾卿然睡觉老实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着叱婆说的,顾卿然卧在冷棺中多年,真气亏损,体质会比从前更弱些,黎疆也询问了解决之法,叱婆说只能靠汤药慢慢调理,相比神魂俱灭,喝点汤药似乎也不算什么。   顾卿然梦呓一声,黎疆忙抚着他后背,柔声道:“醒了?”   “嗯。”顾卿然揉揉眼睛。   “饿不饿?我去给你拿饭菜?”   “还行,让我先缓缓,现在没什么胃口。”   黎疆笑着,又将人搂在怀里,“行,你慢慢想,我再抱会。”   顾卿然心内惘然,他还是比较适应从前两人的相处模式,很自然,不别扭,他确实不排斥黎疆的亲近,但那也仅限于抱一抱,贴一贴,要是有什么再深层次的接触,他心里还是很抗拒的。   跟自己的兄弟上床,是会做噩梦的程度了。   他抵着黎疆的胸口,“你先放开。”   黎疆小脸顿时垮下来,他不舍的收回手,“怎么了?你是不是反悔了?”   话说出口黎疆觉得不对,顾卿然本就没给他什么承诺啊,关于二人的关系,仅只限于‘一辈子给你擦眼泪’,其余的,顾卿然都是东拉西扯的避而不谈。   黎疆坐起来,嘴撅的都可以挂着油瓶了,“昨晚都好好的,今早怎么就不给抱了呢?”   “……”   顾卿然见他委屈至极,于心不忍,只得安慰着,“你抱的太紧了,有些热。”顾卿然脸暇微红,“燥热。”   黎疆很明显是不信的,“可是从前你都没说过热。”   “……”   顾卿然被他闹的头都大了,只得转移话题,“我饿了。”   黎疆眨眨眼,开始快速的穿衣服,“那你等着,我去给你拿饭菜。”   望着他的背影,顾卿然笑笑,小摆说的果然没错,黎疆就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忠犬,这东西发起狂来着实吓人,但要是体贴入微起来,那可真是属于自己的、独一份的恩宠。   发会呆的功夫,黎疆就端着托盘来了,邀功似的,“快起来吧,还热乎着,今日是白粥,我知道你嫌没味道,给你添了些白糖。”   “好。”   顾卿然洗漱好就开始吐露吐露的喝着粥,黎疆见他这幅吃相,真是越看心里越爱,“叱婆说,你的体质她可以调理,但是需要长期喝汤药。”   “不要。”   黎疆知道会是这般,接着劝说道:“到时你就不畏寒了,还会比现在胖一些。”   “胖?”顾卿然低头看看自己的A4小蛮腰,连连摇头,“那更不要了。”   黎疆脱口而出,“胖点手感会更好。”   “……”   顾卿然横他一眼,“大早上的你就发.春?想什么呢?什么手感!”   黎疆自知失言,唯唯诺诺道:“我也是担心你的身体嘛。”   “你少来!”顾卿然立着小眉毛,振振有词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臭流氓!”   “……”   黎疆宠溺的看他,低头浅笑。   顾卿然喝着清粥,闲聊着,“小魔头啊,咱俩见第一面时,你就对我起了歹心了吗?”   “当然没有!”黎疆激动的差点就要对天起誓了,“怎么可能呢?我那时心心念念的都是梵机灵石,再说了,我对你们仙门之人向来都没什么好印象的!”   顾卿然:“那你是什么时候对我起的歪心思?”   黎疆躲闪着他的眼神,闭口不说。   “让我猜猜,我为你与白褚宁吵架?”   黎疆摇头。   “考试我帮你作弊?”   黎疆摇头。   “我不知道发冠的寓意,将它给了你。”顾卿然想着,这回总该猜对了吧,没成想黎疆还是摇头,莫不是在这之前,他就对自己有了非分之想?   哎呀,早恋可是不行的啊。   黎疆羞涩的看他,“当我发现你长得好看的时候。”   “……”   “这么肤浅?”   黎疆含情脉脉的看他,“你不是一丁点的好看,是特别特别好看,对我还好,事事都为我考虑,性格又是洒脱无畏,正义感十足,这些优点都堆在一个人身上,哪有人会不喜欢啊。”   “……”有点肉麻。   “可是我懒啊。”   黎疆:“之前在藏书阁我不是都说了吗?我就喜欢懒的。”   “……”   顾卿然轻吁,“行吧,原来牙尖嘴利的奸懒馋滑之人竟是我自己。”真是讽刺!   “可这也正是你的可爱之处啊!”   顾卿然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思道破,可以了,不要再说下去了。”   黎疆嘿嘿笑着,“我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只要是你,我就都喜欢。”   “……”   顾卿然撂下碗筷,“饱了。”   黎疆挥手叫门外的侍从将桌面整理干净,道:“你病了这些日子,都没在罗刹宫好好走走,如今这里可是不同于往日了,我带你去瞧瞧?”   顾卿然拿起小手帕擦擦嘴,“也好,带我去看看俞少青。”   黎疆面色沉下来,“见他做什么,晦气的很!”   顾卿然被困在系统里时就想说了,即便是黎疆,他内里也有着魔族特有的劣根性,比如对待俞少青这件事上,若是自己,即便对俞少青恨之入骨,最不济就是一剑给个了断,定然不会像黎疆这般将他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魔族如今春秋鼎盛,但天理循环,顾卿然深知这其中的因果,若是魔族不为着将来打算,继续行这残暴不仁之事,那么这个种族定然不会存于世上太久。   既然自己再也回不去现代,那就不得不为以后考虑了。   顾卿然还是坚持,“带我去看看吧。”   黎疆拗不过他,只能不情不愿的跟着了,前些日子他倒是听七杀提了一嘴,说俞少青枯瘦如柴,似乎大限将至,黎疆那时满心都是顾卿然,哪里还顾得上他了。   顾卿然还未走到瞭望台,老远就瞧见挂在上面的俞少青,发若枯草,衣衫褴褛,当年的风姿经这风霜打磨,已然半点不剩。   黎疆:“他兴许都讲不出话来,你看他做什么。”   顾卿然望着俞少青,又看了看蹲在远处的可可,心里忽然很悲伤,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当初自己就是死在俞少青和苍羽的手上,受到牵连的还有沈玉泽,雁菱,还有整日不吭声的莫子山,他明知道俞少青罪无可恕,但见着对方变得这般凄惨还是会忍不住的同情。   哎,可能这就是圣母病吧。   “你都告诉可可了?”   黎疆:“没有,我哪会跟一个孩子说这些。”   “可他们血脉相连,总是瞒不住的,若是将来可可知道你这样对他的父亲,你该作何解释。”   黎疆恨恨道:“那也是他应得的,若是告诉可可他的母亲死的那样凄惨,他还会怪我吗?”   “那样可可幼小的心灵还能承受得住吗?”顾卿然皱着眉头,“你如今怎么这样偏激?”   黎疆知道顾卿然既然开始说教,那定然就是有自己的想法了,他道:“那你的意思是——?”   “还不如给他个痛快,你这罗刹宫也不免有幼童来回走动,这等残虐之事会对他们的心灵造成创伤的。”   黎疆:“他们不是说魔族生性残暴吗?我总不能白担着这个骂名吧?”   “摆烂呗?”   “……”   顾卿然冲可可摆手,“大笨熊!”   这个称呼太过于久远,以至于可可愣了一下,回头看见顾卿然,可可咧着大嘴就跑过来,“顾仙尊!!!”   可可一个熊刹撞进顾卿然怀里,黎疆吓得想要去拦,“轻点。”   可可畏怯的看着黎疆,耳朵瞬时耷拉下来,顾卿然自然是察觉到他们之间的诡异氛围,只得揉揉他肥厚的大耳朵,“有没有想我啊!”   “有!”可可用巨大的熊头蹭他,哼唧着,“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都没露面,我问他们也没人告诉我。”   顾卿然想了想,“我、我睡了一觉,这一觉睡的有些久了。”   可可歪头,“你是与我一样,也需要冬眠吗?”   顾卿然:“……”   黎疆已经很久没来看俞少青了,倒不是为着别的,只因到最后俞少青已然说不出半句话,连眸中的情绪都叫人看不真切,黎疆享受不到这种复仇的快感,自然觉得无趣。   顾卿然走至瞭望台下,单单是看着都叫他难受的紧,这种逐渐消耗着体能和希望的死法,想想就够折磨人的了。   “你若是不想放过他,不如就给个痛快吧。”   黎疆面容冷峻,“难道你真的不恨他吗?”   “还、行、吧。”顾卿然虽然死在俞少青手上,但他心知自己这是在走剧情,所以倒没怎么怨恨,再者说,死法虽然惨烈了些,好歹没遭着什么罪,所以他对俞少青的怨恨值并不高。   黎疆拉个驴脸像要去犁地,“他将你害死了,在我这,他就算死上千次万次都是不够的,如今是你福大命大又回来了,若是回不来呢?那我该怎么办?”   顾卿然,“你要知道,这世间没了谁都行,这日子都能过下去——”   黎疆打断他,“那不一样!有你的日子和没你的日子怎么能一样呢?就像你今早吃的白粥,若是不加白糖你能吃的下去吗?哪怕一顿可以,两顿可以,可日日都那般呢,年年岁岁都叫你吃那一碗没滋没味的白粥,那怎么能一样呢!”   顾卿然见他很是激动,只得先软下来,“好吧,我暂且不与你争辩,但俞少青这事你需得依我,不管是死是活,我明早不想在这见着他这般了。”   “明早?”黎疆显得有些激动,“你明早还会陪我在这散步吗?”   “……”   顾卿然不想在这与他耗着,只能唤上可可先行一步,黎疆笑呵呵的跟上来,自然的牵起顾卿然的手,柔声道:“你不喜欢,那我明日就叫人将他挪走,省的在这碍眼。”   “嗯。”   早饭吃的多了些,二人就在罗刹宫多走了一会,这里就很像顾卿然从前在漫画中见识过的巍峨城堡,到处都透着奢靡,七杀与他说过,这都是黎疆征用那些仙门之人所筑,顾卿然不禁感叹,黎疆果然是书中独一无二的主角,生来就有做暴君的潜质,那些人高马大的魔族异种他不屑于用,偏偏要用这些细皮嫩肉的仙门中人,七杀说,死伤人数不下百人。   “小魔头啊。”   黎疆:“嗯?”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就是做魔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偏执帝王的白月光黑化了》文案在下   明颜心底有个爱了许多年的人。他将那人视作高高的天上月,是救自己于危难的神明。   为此,他主动入敌国为质子,甚至自折身段爬上对方的卧榻,受尽嘲讽与屈辱。   可云羽寒忘了他。而自己的满心爱慕,换来的也只是对方无休止的猜忌与鄙夷。   昭和年,帝王仁厚,特为皇三子云羽寒赐婚。   明颜匆忙去书房找人,却恰好听见对方与心腹的对话。   云羽寒厌恶道:“不过是招之即去的狗罢了。”   “卑贱至极。”   明颜脸色霎白,踉跄着离去。   ————   明颜回国后争得王位,把朝政、杀旧臣,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蛇蝎美人。   众人皆道,新皇当年在敌国受尽屈辱,如今必将一一讨回。不料敌国早已改朝换代,新登基的帝王云羽寒竟主动投诚交好,出使纳贡。   彼时正值各国多事之秋,为博美人一笑,云羽寒出兵边塞。命悬一线之际,却收到了皇宫传来明颜要立后的消息。   他策马连夜回京,却被侍卫死压,连宫门都进不去。   到后来,他双目通红,跪在大殿中苦苦祈求,新帝看着他的表情高高在上,语气玩味。   “不过是朕养的一条狗罢了。”   “怎么还敢不听话?” 第78章   “你又在说些莫名其妙的, 叫我听不懂的话。”   顾卿然苦口婆心的劝着,“就像你说的,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以前是, 现在也是。”   黎疆捧着顾卿然的手, “你是在关心我吗?”   顾卿然:“一点点。”   七杀刚走过就瞧见他家少主那副死相, 他站在那走也不是退也不是,顾卿然瞧见远处的七杀, 忙一把打落黎疆的手,唤着,“这面!”   七杀略微窘迫,他走过来道:“尊主, 那个仙门的人醒了。”   黎疆一时还有点想不起来, 顾卿然接话道:“玉承天吗?走走走,快带我去瞧瞧。”   七杀殷切的在前面引路, 二人有说有笑的, 全然忘了身后的黎疆。   玉承天当初心脉受损, 叱婆废了好大的气力才保住他的性命,疗伤时七杀在旁边瞧了一眼,可谓是血肉模糊, 手指上的筋肉都暴露出来,七杀叹道:“当初尊主下令救他, 但他实在伤的太严重,即便是留住了性命, 这根基也毁了, 灵力也散了。”   顾卿然哑然, “就似常人一般?”   “可能还不如身体强壮的常人, 这对于一个修仙人来说,还不如死了。”   顾卿然:“算了吧,好死不如赖活着。”   当顾卿然踏进屋内,玉承天的瞳仁可谓肉眼可见的放大,他可是亲眼看着顾卿然神魂俱灭,怎么如今又活过来了?   “你……”   “你什么!”顾卿然故作严厉,“病糊涂了?”   玉承天自知失了礼数,磕磕巴巴道:“顾、顾仙尊。”说罢就要下地行礼,被顾卿然抢先拦下,“别整这些没用的了,好好躺着吧。”   “仙尊你——”   顾卿然知道他想问什么,想必俞少青也很好奇为什么他会死而复生,顾卿然当着他们的面,也只是粗略的解释下那玉冠的重要性,其他的只字未提。   玉承天醒来时,瞧着眼前的一切是那么陌生,有时还能看见来来往往的魔族,他明白自己一定是被俘虏了,他焦急道:“我们仙门的人呢?我师尊呢?”   顾卿然安慰道:“希望他下辈子不要再做炮灰了。“   玉承天:“……”   “七杀啊,他刚刚醒,你去拿点吃的吧,好消化的。”   “好的。”七杀应声后转身走出去。   见魔族的人走了,玉承天迫不及待的打听着,“顾仙尊,如今外面是何光景啊?”   “额,就是魔族只手遮天啊。”   玉承天红了眼圈,“那我的师兄弟们呢?”   顾卿然想了想,委婉道:“或许已经化作尘埃了。”   “都死了。”玉承天念叨着,失了魂般。   顾卿然怕他一时想不开,劝慰着,“御风仙门倒是还有些人,若是你不想待在这里,我可以叫人送你去!”   玉承天露出讶异的神色,“顾仙尊不是被抓来的?!”   “额....不是。”   “你与魔族同流合污?!”   顾卿然听了也没恼怒,还耐心解释着,“这并不是同流合污,魔族做的事或许有点过激,但你师父做的事就不过分吗?正道之士做什么都行,魔族哪怕行差踏错一步,你们那谣恨不能造到天上去!做人不能这么双标!”   “可是——”   顾卿然压根不给他插话的机会,接着道:“你们死的人是人,魔族死的便不是人?我御风仙门死的也不是人?”   玉承天不信似的,“御风仙门?”   “对啊,当初你师父为了逼问黎疆的下落,害了御风仙门多少条性命,难道这些就可以忽略不计?就因为他们是所谓的正道,就可以披着光辉的外壳肆意行凶?”   玉承天不说话了。   “你先好好养伤吧。”   见顾卿然要走,玉承天仓促道:“那仙尊呢?是要一直留在这吗?”   顾卿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内心并不想留在这,但是放眼望去,自己又无处可去,黎疆这个小兔崽子,趁自己不在将人都得罪个遍,还是打着为自己报仇的旗号,难怪别人会认为他们是同流合污了。   “或许吧。”   顾卿然回过身就瞧见黎疆扒着门框,鬼鬼祟祟的只露出双眼睛。   顾卿然皱眉,“干什么你!”   黎疆将他拉出来,语气略显捉急,“你刚刚说的或许是什么意思?你还会走吗?”   “谁让你偷听我们讲话的?”   黎疆耷拉着脑袋,“我走累了在窗台下蹲一会。”   “……”   “既然都听见了,等他伤好了就送走吧。”   “那你呢?”   顾卿然悠哉悠哉的闲逛,“暂且先这样吧。”   黎疆小眉头又皱起来了,不知道怎么了,顾卿然回来后,说的话总是云里雾里、遮遮掩掩的,对于他与自己的关系,顾卿然始终都不肯吐口,但黎疆感觉的到,他并不是很排斥自己,可一旦他想有更亲密的举动时,顾卿然就会借故逃离。   黎疆也能理解,要他接受自己成为他的道侣,也总得给他些时间适应,自己还是不要操之过急了。   顾卿然每日就在罗刹宫瞎溜达,玄令宫的百宝楼他也造访多次,可让黎疆意外的是,他竟然一件也没拿,有些特别喜欢的也只是摸了摸就放下了,黎疆总觉得顾卿然没真正把这里当成家。   黎疆害怕他终有一日还会离自己而去的。   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过了不知道多久,黎疆还是等来了噩耗,不过不是顾卿然要走,而是白褚宁和乐姝找上门来了。   玉承天走的时候,顾卿然也没想着隐瞒,玉承天这孩子倒是实诚,到了御风仙门直接都交代了,白褚宁和乐姝知道顾卿然死而复生,忙就寻上来要人。   见他们竟敢踏入罗刹宫,黎疆怒不可遏,要不是有顾卿然拦着,想必又是免不了一场杀戮了。   白褚宁见着顾卿然时,激动的热泪盈眶,“师兄你真的活过来了?”   “嗯。”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顾卿然见着白褚宁竟还有些亲切,他这个师弟虽然性格暴躁,但头脑简单,心肠也不坏。   白褚宁开心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边抹眼泪一边道:“师兄既然醒了,怎么都不回去看看我们呢?”   黎疆听了这话,不免觉得好笑,“看你们?你们有什么可看的?现在倒是急的上窜下跳的来要人,当初我师尊身死时你们又在哪儿?”   白褚宁也不肯退让,“我师兄本就是御风仙门的人!”   “现在不是了!”黎疆反驳着,“他现在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把他从我身边带走,本尊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立马滚出罗刹宫,否则今日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   黎疆看顾卿然的态度还是摇摆不定,兴许等下就要被说服了,他不能再这么放任白褚宁胡说八道了,见黎疆拔了剑,顾卿然慌了,忙上去抱着他,“别。”   黎疆气的嘴唇都在颤着,“你想跟他们走,是不是?”   顾卿然垂眸不做声。   “呵呵。”黎疆苦涩的笑,“我做什么都留不住你,可他们呢?!道貌岸然的哄骗你几句你就都信了?!若他们是真的为你好,当初为什么没能救下你?!”   “你死了这些年,也就只有我为你疾首痛心,他们呢?我偷偷回去瞧过的,御风仙门一切如旧,连校场都每日有弟子在训练,他们哪里会真的记得你!也只有我!只有我!我为了帮你报仇心甘情愿跳进幻境中,赴死如归我都未曾退缩过!在幻境中,我也只靠着为你报仇这点念想才能活下来的啊,如今我帮你报了仇,还将你救回来,他们又为你做什么了?!”   “他们凭什么将你带走啊!”   “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见黎疆情绪太过于激动,顾卿然安抚着,“你别急着生气,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黎疆忍着眸中的泪,缓缓抬起了手,剑尖闪着寒光,“等我将他们都杀了,就再也没人能将你抢走了。”   顾卿然紧紧把着他的手腕,解释着,“当时寡不敌众,白师弟他们就算出手也扭转不了战局啊,与其搭上那么多条性命,就死我一个就好了啊。”   “你别怪他们,是我用术法困着他们的!”   黎疆现在哪里还能听得进这些,他知道这些人要将顾卿然抢走了,从自己的身边抢走,他好不容易才盼来的今日,他绝对不允许有人胆敢抢走顾卿然!   “没事的,你若是不敢看,闭上眼就好了。”见黎疆还是执迷不悟的要杀人,顾卿然只得对白褚宁道:“要不,你们先走吧,我抽空会回去的!”   黎疆崩溃大喊,“没空!你永远都没空!”   “……”   一直默不作声的乐姝开口了,她哽咽着,“我父亲,怕是不行了,难道师兄都不肯回去看他最后一面吗?”   顾卿然心口一紧,无上真人要死了?莫不是上次被黎疆所伤导致?   乐姝抹着泪,“对于你这些年的遭遇和经历,父亲真的很惋惜和痛心,他提前出关,后又被魔头重伤,如今内心郁结,数症齐发,连我也束手无策,怕是时日无多了。”   黎疆怕顾卿然被蛊惑,忙道:“那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非要护着那些玄令宫的余孽做什么?”   顾卿然瞪他,“你闭嘴!”   “哼。”黎疆扭过头。   乐姝:“师兄,就算你不回去看他最后一面,你也不能终日与这个魔头混在一起啊,当初他多杀戮,仙门中每个人都深受荼毒,你若与他不清不楚,以后还如何在仙门立足?”   顾卿然回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黎疆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若是发起疯来可是谁也制不住的!   乐姝这番话叫顾卿然又活了心思,黎疆刚刚还盛气凌人,如今却像泄了气,“所以呢?你还是要走?”   顾卿然替他顺着胸口,小声试探着,“我去去就回,那是我的师父,我总该回去——”   “你不会回来的。”黎疆语气笃定,手中的剑也陡然落在地上,吓得白褚宁一惊。   “你又不喜欢我,我能看出你很勉强,我能看出来的。”黎疆落寞至极,他背过身去,不想叫顾卿然看见他这么怯弱的一面。   顾卿然诚挚道:“小魔头,我没骗你,我会回来的,在北荒时我就答应过你,不会扔下你的。”   黎疆委屈巴巴的看着他,“那你别走。”   “……”   白褚宁在一边看的干着急,这魔头眼看着就要放人了,他的师兄怎么还开始不依不饶了呢!怎么还跟这个魔头纠缠不清呢!   “师兄!你还在废什么话!你再这般拎不清,你与这魔头的关系可就真的撇不干净了!”   顾卿然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们的关系白褚宁怎么会知道?难道自己在玉棺中被强上的事被玉承天走漏风声了???不对啊,玉承天也不知道的啊!   黎疆瞧出他惊恐的神色,叹口气,“当初我戴着你的玉冠,别人以为我们是结了道侣。”   这样啊!呼!虚惊一场。   黎疆苦笑,“关于我们的关系,你总是绝口不提。”   顾卿然小声嘀咕着,“哎呀,那种事咱们私下里说不行吗?”   黎疆气得直跺脚,像个孩子般开始耍无赖,“为什么不能在这?!我们的关系很见不得人吗?跟我在一起让你觉得很屈辱吗?被我喜欢真的那么糟糕吗?你为什么总是喜欢逃避我们的关系,时隔多年,这期间又发生了那样多的事,我真的都没有打动你半分吗?到了今时今日,你若还是不情不愿,那你——”   “……”   “行!我说!我说总行了吧?!”顾卿然指着黎疆,语气激动,“我俩!抱了!亲了!也睡了!你们能想象到的我们都干了,想象不到的,说不定以后也会干!”   顾卿然上去狠踹了黎疆一脚,像是在撒泼,“这下你满意了吧!!!”   众人:“……”   黎疆愣在原地,血液都凝固般,缓了半晌,他怯怯解释着,“我并不是让你说这个的,我只是——”   “你现在马上给我闭嘴!马上!再敢说出半个字——”顾卿然指着他下面,“我直接来上一脚!咱俩下半辈子谁都别想好过了!”   黎疆:“……”   白褚宁和乐姝像被雷劈了似的,眼珠都不转了,顾卿然的短短几句话已经够他们消化好一阵子了。   顾卿然被气的头脑发昏,没好气儿道:“我现在就要回御风仙门!谁也拦不住!”继而用手指着黎疆,“你少在这给我发癫!也不许跟踪我!记住没?!”   黎疆正暗自窃喜,忙应着,“记住了记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黎疆(扭捏如鹌鹑):嘿嘿,老婆终于肯公开我了。 第79章 【正文完结】   顾卿然走的第一天, 想他。   顾卿然走的第二天,想死他了。   在北荒入口等的那两年,黎疆坐在一块凹凸不平的石头上日日盼着, 如今他坐在秋千上, 望着顾卿然回来的路, 心境早已不同于当年。   “他说会回来的。”   七杀笑道:“顾仙尊心里还是有尊主的。”   黎疆双脚离地, 秋千慢悠悠的晃起来,“嗯, 他还与他的师弟师妹说了我们的关系。”   “那自然是好。”   沐着阳光,黎疆长吁口气,“他活过来了,连带着我也活过来了。”   黎疆这一路走来的辛酸, 七杀都是看在眼里的, 如今他们二人重修旧好,他心里也很欣慰, 七杀算是看得清了, 顾卿然就是黎疆活在这世上的唯一祈愿, 只要他在,黎疆就能过得安生,只要顾卿然陪着他, 他的煞气都能散去大半,否则一直处于低气压状态下的黎疆真的太可怕了。   七杀算了算, 自从顾卿然醒来后,黎疆再没无缘无故杀过人。   顾卿然一连走了七八日, 黎疆就魂不守舍的守了七八日, 将那秋千占上, 连小孩儿都没处玩了, 后来黎疆有些过意不去,便将秋千让回去,七杀怕他不高兴,说着,“尊主,要不我吩咐他们再多扎几个秋千?”   “不用,我不喜欢坐这个。”   七杀笑了两声,“属下可以叫他们做个双人的,到时尊主可以与顾仙尊一起荡秋千。”   黎疆眸子瞬时明亮,他交代着,“那就做个恰好可以容纳两个人的,挤一点那种。”   “属下明白。”   七杀做事很利落,叫工人从仓库选了上好的黄梨木,两天的时间秋千就扎好了,黎疆围着走了好几圈,连连夸赞着,“不错,还加了靠背,很是美观。”   他弯腰摸了摸。“就是这上面的倒刺有些多。”   七杀回道:“这个是需要后天打磨的,到时再涂上一层亮油,晾上几天才是彻底完工了。”   “哦哦。”   七杀笑道:“等晾晒好了,就拿去顾仙尊的院中,那里宽敞,视野也好,晚间还可以搭个棚子赏月。”   黎疆连连点头,“不错。”   二人正闲聊着,忽的自远处传来叫喊声,“小魔头!”   这世间除了顾卿然,再没人敢这样唤黎疆了,黎疆转过身,顾卿然挎着个小包袱,正张着手臂向这面跑来,他身后是春光如海,山辉川媚,顾卿然笑的畅意,如披着道霞光般璀璨夺目。   黎疆小跑着迎上去,顾卿然也没减速,故意似的,直直撞进黎疆的怀里,黎疆被撞的趔趄一下,他哎呦一声,顾卿然嘿嘿笑着,“撞疼你了?”   “自然没有。”黎疆体贴的为他捋着衣襟,“怎么跑的这样着急?”说罢又卸下他肩上的小包袱,黎疆晃了晃,有些叮叮当当的声响,“这是什么?”   顾卿然露出得意的笑,“是我去兵器库拿的宝贝!”   黎疆哭笑不得,罗刹宫的百宝楼应有尽有,怎的他就偏偏惦记白褚宁那点东西呢。   “姓白的让你拿了?”   “啊,让了。”顾卿然回忆着,“我下山时他来送我,见我拿了这么多他脸色有点不好看,还捂着胸口,不知道是不是不舒服。”   黎疆:“……”   七杀这时走过来,询问着,“顾仙尊一路回来该是辛苦了,属下这就叫人去准备饭菜。”   见七杀转身要走,顾卿然忙喊住他,“等一下!”   七杀回身,“怎么了顾仙尊?”   “可以麻烦叱婆去一下御风仙门吗?”顾卿然有些惆怅,“我师父状况不是很好,现在也只剩一口气吊着,我想请叱婆去看看,成就成,不成也只当是造化罢了。”   七杀瞥了眼黎疆,顾卿然道:“你听我的就行。”   黎疆:“嗯,叫上几个人,带着婆婆去吧。”   顾卿然接着道:“我已经跟那面打好招呼了,他们会好好招待的,放心吧!”   七杀点头,“好,属下这就去安排。”   顾卿然抻个懒腰,刚想坐在秋千上,黎疆眼疾手快拦着他,“这上面有未打磨的毛刺,会刮着你的。”   “哦,那就回屋吧。”顾卿然迈着大步,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倒杯茶水一饮而尽,黎疆又为他续了杯,“累了?”   “还行,就是今儿起的有点早了。”   黎疆将小包袱放在床上,问:“这些天你都在那干什么了?”   “没什么啊,就跟以前一样。”   黎疆坐过去,狐疑的看他,“跟以前一样?御风仙门现在都修葺好了?”   “差不多了吧。”顾卿然道:“我还做了几天监工,只是人啊,少了许多,没那么热闹了。”   “哦对了!盈盈也还没醒呢,到时叫叱婆一起给瞧瞧。”   黎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总是这样惦记他们。”   顾卿然瞄着他,知道他这是又在吃醋了,黎疆这飞醋若是吃起来,不分什么男女老幼,飞禽走兽的。   “我也惦记你啊,这才急着赶回来的。”   黎疆努努嘴,“我才不信呢,你若是真的想我,怎么都不发传音符来?”   顾卿然上去捏他的脸,“那东西冷冰冰的,哪有面前的人热乎啊。”   黎疆一把将人捞进怀里,撒娇的蹭着顾卿然的额头,“那我就暂且信了。”   顾卿然也顺势靠在他胸前,“我此行去,与他们都说清楚了。”   “说什么了?”   “说我以后就在这了,就与你一起了,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这辈子就跟你这耗着了。”   黎疆屏着呼吸,狠怕落下半个字。   “我也劝他们不要再与你们为难,你也退一步,就放过他们吧。”   黎疆:“只要他们少来招惹我就行。”   “你啊,别那么重的怨气,好歹御风仙门还养了你三年呢。”   黎疆轻轻地笑,“只要你陪着我,我就什么气都消了。”   顾卿然仰着小脸,“对了,我回去没几天,那些仙门就找上来,说你残害他们同门,叫我与师父清理门户,还他们一个公道呢。”   黎疆眉眼中透着不屑,“谁啊?”   顾卿然自然不会提及是哪些人,他们自知世间已无人能与黎疆抗衡,又担心哪一日黎疆又要大开杀戒,正人人自危,知道顾卿然回了御风仙门,他们就迫不及待的赶来了,直接开口寻求庇佑又觉得有失身份,就约着一起来顾卿然面前唱戏。   顾卿然站起来,绘声绘色的学着,“我就说,从前种种都不作数,也别说魔族如何如何,细算下来,谁的手都不干净,虽然魔族今日盛起,但也不会像苍羽、俞少青一流那般企图控制仙门,肆意妄为,咱们也不搞什么仙盟大会那些虚的,以后就各不往来,互不再犯,各过各的消停日子。”   说到这,顾卿然傲娇的叉着腰,表情灵动,“我这可都是为着你们着想的,若是不同意,我可就换个人来谈了!”   黎疆憋着笑,“那他们呢?”   “同意了呗。”顾卿然坐回去,“这事儿怎么想都是他们占便宜啊。”   黎疆:“那确实,要不是七杀拦着,我一个活口都不会留!”   顾卿然笑呵呵的为他顺着胸口,“咱们的魔尊大人消消气,别与他们一般见识。”   黎疆掐着顾卿然的腰将他放在腿上,乖巧的靠在顾卿然的肩头,委委屈屈的,“真好,再也没人能将你抢走了。”   这次去御风仙门走一遭,顾卿然也算了了块心病,魔族与各仙门间的恩怨总该有个了结,再加上自己与黎疆的事,怎么也该给御风仙门一个交代。   “好了,吃点东西吧,我都饿了。”   “嗯。”黎疆快速地在顾卿然脸颊啄了口,红着脸跑出去。   顾卿然:“……”   奔波了一整天,顾卿然就觉得这身上汗津津的,晚间就寝前,他对黎疆道:“我想泡个澡再睡。”   “好。”   黎疆吩咐人热了水,对顾卿然道:“来吧,我帮你脱衣。”   顾卿然走过去,黎疆褪下他的外袍、衬衣,刚要脱衬裤,顾卿然忽的想起什么,死死拽着衬裤不肯松手,黎疆仰头看他,“怎么了?”   顾卿然欲言又止,“那个,我自己脱,你出去吧。”   黎疆蹙眉,不可置信,“我出去?”   “嗯。”顾卿然点头。   黎疆知道顾卿然不是个扭捏的人,如今洗个澡还要将自己赶走,肯定是有所隐瞒。   他将顾卿然的手掰开,一点点褪下衬裤,褪到膝盖时,两块刺目的淤青映入眼帘,那伤呈深紫色,边缘已经发青,看来已经有几天了,黎疆面色瞬时冷下来,暗沉沉的叫人惶悸。   “怎么弄的?”   顾卿然小声道:“不小心磕的。”   “是白褚宁,还是你师父?”   顾卿然转过身不肯叫他看,“没事的,你别管了。”   黎疆默不作声,将顾卿然抱进浴桶中后转身走出去,顾卿然摸起旁边的猪苓打着泡沫,想着自己还在这泡着,黎疆应该不会趁着夜色丧心病狂的去复仇吧?   没一会黎疆回来了,手上多个小药罐,他闷不吭声,将小药罐放置在床头柜上,然后拿起大浴巾,顾卿然乖巧的站起来,黎疆用浴巾将他包裹住,然后贴心细致的为他擦干,最后横着将人抱起放在床上。   顾卿然裹着浴巾坐在床沿,黎疆半蹲着,拿过小药罐默不作声的为他上着药,那药膏涂上去清清凉凉的,再加上黎疆轻柔的按摩手法,想必明日这淤青就能消去了。   顾卿然见黎疆那脸拉的比驴还长,试探着,“就在诫堂跪了会,真的就一会,白褚宁也给我拿垫子了,是我自己的问题,还没怎么样呢这膝盖就肿了。”   黎疆还是不说话,顾卿然接着道:“用这点伤换仙魔之间的太平日子,是很值得的,再说我这哪里算伤啊,对不?”   揉了一会,黎疆怕顾卿然的腿露着受凉,起身去柜子里拿了套新寝衣,道:“穿上吧。”   待顾卿然舒舒服服的进了被窝,黎疆拿起他扔在凳子上的脏衣就要出去,顾卿然忙唤他,“明天再拿去洗吧。”   “我去去就回,你先睡吧。”   顾卿然吓得光着脚丫跑下来,死死拽住黎疆的袖口,费劲巴力的将他往回拖,“你别。”   黎疆顿住脚步,嘴角勾起慑人的笑,“我只是去送脏衣服。”   “你回来!你不许去!”顾卿然死死抱着他,“哪儿也不许去!”   见顾卿然还光着脚丫站在地上,黎疆也只得妥协,他将顾卿然抱到床上,为他擦拭着脚上的灰土,待顾卿然进了被窝,他褪去外袍,上了床。   不同于以往,黎疆只安静的躺在一侧,连话也不肯说,与顾卿然之间的距离甚至能躺下一个可可!   顾卿然真是后悔,怎么就忘了自己腿上的伤,这不将御风仙门又置于风口浪尖上了,黎疆又是个耿直的死心眼,油盐不进的,要是天亮前哄不好这个小魔头,那明天听月山不得变成四川盆地啊!   顾卿然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率先出击。   他像毛毛虫一样,咕涌到黎疆身侧主动抱着他,黎疆自然的将顾卿然的手握着,手心那炽热的滚烫,莫名的叫人心安。   顾卿然:“小魔头,这些年你变了很多,我相信要是没有之后的事,你不会变成这样的,原本你也可以过得很开心的,忘了魔族的身份,忘了仇恨,做一个正常人。”   “可惜呀,我差一点就成功了。”   缓了半晌,黎疆终于开口,“那你是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都喜欢。”顾卿然回答的毫不犹豫,“以前的你单纯至善,纯正无邪,而现在,哪怕你手上沾着许多人的血,但你对我依旧如初,所以我从不在乎别人对你的看法,只在乎你究竟对我是如何的。”   “现在日子终于安定了,你带着族人走出了北荒,魔族再无人来犯,曾经你想做到的都做到了,为什么还要为着些小事掀起事端呢?”   黎疆冷冷道:“这不是小事,我以为他们已经对魔族垂手恭立,如今看来还是打压的不够,还敢罚你的跪,他们有什么脸面罚你的跪?!”   “当初我明知你的身份,不仅将你带进山门,还作弊让你去九宫阁学了仙家秘术,说到底我也有责任的。”   见黎疆不吭声,顾卿然歪着头哄他,“你别生气啦,你生气的样子特别可怕,就像我们最初在山洞初见那时,一点都不可爱了。”   黎疆:“……”   “再说了,魔尊大人宽宏大量,总与他们计较做什么,他们觉得我跟着个魔族有失身份,那只是他们的想法而已,他们哪里知道我过的多快活!”   “……快活?”   “对啊,从前你只是个潜力股,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但是我并没有嫌贫爱富,始终对你如一,现在你成功逆袭了,我的投资终于得到了回报,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还住在这么豪华的罗刹宫,我简直是傍到大款了好吗?”   这些话有大段黎疆都没听懂,但他还是忍不住笑了。   顾卿然见他笑了,好歹松了口气,接着趁热打铁,“而且你又这么爱我,为了我连死都不怕,现在你这种人傻钱多的大冤种可是打着灯笼都不好找的!”   黎疆:“……”   顾卿然支起身子,主动吻了黎疆的唇,手也顺势解开他的衿带,“又是那样的天赋异禀,又有谁会不爱呢。”   黎疆吞咽下,“师尊这是美人计吗?”   顾卿然抿嘴浅笑,“那你中不中计呢?”   “我的好师尊,我投降了还不成吗?”   “投降了?咱们的魔尊大人没什么定力呀。”   黎疆真是恨死那张伶牙俐齿的嘴,只得狠狠堵上。   刚要开始不可描述,黎疆却克制的停下,他略显落寞,“师尊是为了白褚宁才这般的吧?若你不是心甘情愿,我不想勉强的。”   “情出自愿。”   黎疆瞳孔微震,“自愿?”   “嗯,自愿。”顾卿然情意绵绵的望着他,“我是自愿的,以前我只是确定我不讨厌你,却始终看不清自己的内心,毕竟我真的只是把你当做兄弟。”   “我那时抵触你,只是想着与你慢慢来,看究竟能不能适应我们的关系,就像谈恋爱一样。”   “我从没恋爱过,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的,只想着哪一日我定了心,再接受你。”   “前几日我回了御风仙门,也只是想从这尴尬的境地中抽离出来,好好寻一下自己的本心,可当我真的到了没有你的地界,我发现我真的很想你。”   黎疆哽咽着,不信似的,“想我?”   “嗯,想你,想见你,不是兄弟间的那种想念,想抱抱你,亲亲你,睡在床上的时候,会想念躺在你臂弯时的感觉,清晨睁开眼,看着空荡荡的身侧第一时间想起的就是你——”   黎疆一滴热泪滴在顾卿然鼻尖,不过一瞬就被一个吻拭去,黎疆内心的激动无以言表,曾经那么遥不可及的天边冷月,竟真的照到自己身上来了。   顾卿然为他抹去眼尾泪痕,“这次别那么心急,轻一点,慢一点,好吗?”   “师尊——”黎疆撇撇嘴,又想起在玉棺中自己做的糊涂事,他的头埋进顾卿然的颈窝,“那次我是不是很差劲。”   “怎么形容呢,感觉有东西把我串起来了。”   黎疆一愣,继而笑个不停,“师尊啊,你讲话总是这样灵动生趣。”   “这个时候你可以不要再叫我师尊了吗?”   黎疆吻着他,“那我叫你什么?   “师尊哥哥?”   ……   “啊!!!!”   二人正在进行友好交流时,顾卿然突然提了音量,吓的黎疆忙去掩他的嘴,“然然,你这么大声,会被听见的。”   “脚!!!!!!!”   黎疆见他面容扭曲,觉得不对劲,“脚?脚怎么了?”   顾卿然一脚踩在黎疆的胸膛上,“抽筋啦!”   黎疆忙停下,将顾卿然的脚放在手心按摩揉捏,“好了吗?”   顾卿然终于缓解些,他大口喘着,“再揉一会。”   黎疆还在故意使坏,气的顾卿然另只脚直接踩在黎疆脸上,“你差不多得了,就算我夸你有进步,你也不至于折腾我一宿吧?”   “然然。”   顾卿然白他一眼,“你还是叫我师尊吧。”   “然然师尊。”   “……”   顾卿然瞪他,“干嘛!”   “你知道白虎吗?”   虽然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但顾卿然还是回答的很认真,“知道啊,四大神兽之一嘛。”   黎疆贴过去在顾卿然耳边低语几句,继而不怀好意的在他身上俯视着,“如师尊这般那可是上上品呢。”   顾卿然脸被臊的通红,扯过一旁的被子将自己盖上,咒骂句,“小变态!这些你都是打哪儿学来的?”   “你们九宫阁的书里啊。”   顾卿然瞪着桃花眼,“九宫阁?我咋不知道那里还有黄书呢?”   “难道你不知道?就你带我去的那间暗阁啊,里面都是,那些仙器也都是双修所用,据说那东西玄妙异常——”黎疆如有所思,“改天拿来咱们试试。”   顾卿然:“???”   “所以,你十八岁的时候我就带你看禁书?”   “对啊。”   真是作孽啊!   顾卿然陡然想起,“那本《逍遥图鉴》,是你偷了?”   黎疆噘嘴,“我没偷,只是借用,拿在身边日夜苦读,这不才能叫你兴会淋漓嘛。”   “……”   顾卿然醒来时腰酸背痛,就像散架子了似的,他气的捏起黎疆的脸,“还不满我膝盖上的淤青,你瞧瞧你给我弄的,斑点狗似的,腰都要折了!下次再想友好交流,给我打三千字的申请!”   黎疆嘿嘿笑着,搂过他啄一口,“我都已经很照顾你了,都没怎么让你动。”   顾卿然哼了一声,不知嘟囔了句什么。   黎疆凑过去,故意问道:“什么?我没听清。”   从前瞧着黎疆还挺青涩的啊,怎的现在变得这样厚脸皮,顾卿然推搡着他,“滚啊!小淫,魔!”   顾卿然算的上是脸皮厚的,如今被自己几句话撩拨的面红耳赤,黎疆简直太有成就感了,“声音太好听了,柔音袅袅如沉鱼出听,我只是贪心的想多听一会,又有什么错?”   顾卿然呵呵讪笑了两声,黎疆不愧是御风仙门的高材生,开起车来都这般词严义正,顾卿然掀起被子给他一脚,“起开!去给我打水洗澡!”   还好黎疆眼疾手快,抓着床单才没被他一脚掀下去,黎疆得意的将脸递过去,“亲我口。”   “……”   晚间,顾卿然和黎疆坐在秋千上赏月,映着清冷的月光,黎疆脸上的一圈牙印还清晰可见,顾卿然怀里抱着饼干盒子,小松鼠似的一块接一块吃着,他感叹着,“想当初在北荒,连一滴油都没有,甚至连吃糠咽菜都做不到,现在你能让族人们过上这种日子,已经是个很成功的魔尊了。”   从前顾卿然只想着抱主角大腿,好让自己可以逃过书中那场浩劫,可他怎么都没料到,主角竟然会因为自己黑化,而自己也从默默无闻的炮灰转正成了女猪脚!这扑朔迷离的剧情就离谱!   黎疆低头吻他额头,“真的就像做梦,要不是怀中的你依旧有着温度,我真怕这一切都是我臆想出来的。”   “你是不相信你能成为震慑仙门的魔尊吗?”   黎疆顿一下,“更不相信你会喜欢我。”   “当我知道你有婚约时,心都像被捣烂了似的,当你为了我与千芙解除婚约时,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当然了,那次的事我不是故意的。”   顾卿然嚼着饼干,“嗯,我知道,你本性就喜欢打架斗殴。”   “……”   “你根本不知道暗恋一个人有多痛苦。”   顾卿然:“那倒是。”   “……”   顾卿然拿起块饼干刚要送进嘴里,黎疆低头抢走,顺带着吻了一口,“你这张嘴真是叫人又爱又恨!”   “现在你终于得偿所愿啦!我也被这该死的爱情套牢啦!”顾卿然感喟着,“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想上我!”   黎疆浅笑,掐着顾卿然的下巴深深的吻着,这个吻杂糅着太多情绪,从二人最初相遇到如今,对于黎疆来说无异于枯木回春,能有今日的造化他已知足,顾卿然有些呼吸不畅,忙拍打他,口齿不清道:“住、住嘴!”   顾卿然的广袖落在肩肘,黎疆惊奇的发现,他给顾卿然种的生死共契不见了,他拿在眼前仔细的看,“欸?契约怎么不见了?”   黎疆不说顾卿然都没在意,他左右看看,“还真是,咋还解了?”   黎疆也有点懵,这东西算是他们魔族秘术,并没听说有解契之法啊,他询问着,“你最近有没有乱吃东西?”   顾卿然白他一眼,“你以为我是可可啊,都多大了还乱吃东西!”   “关于这事你也有前科,在北荒你都吃坏肚子多少次了?”   顾卿然锤他胸口,“你这个没良心的还想着挖苦我,我还不是为了你的族人!”   黎疆百思不得其解,那这又是怎么回事呢?莫非这生死契约是有是实效的,过了几年就自动消失了?不会啊,若是解契之法真的这么简单,那还算什么魔族秘术啊!   黎疆正思索着,顾卿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真的?为什么?”   顾卿然一脸笃定,“你这玩意肯定就是守宫砂!与人上过床就没了——”   黎疆:“???”   顾卿然开始阴阳怪气,“见着的第一面就点守宫砂,你们魔族对付敌人的方式还真是很独特呢~~~”   黎疆气得瘙他痒,“你再说!”   “哈哈哈哈哈,本来就是嘛,哎呀你住手,饼干都要撒啦!”   后来顾卿然想了下,认真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什么?”   “你给我种的契约,那就只能跟你上床才能解?”   黎疆哑然失笑,“会吗?”   “一定就是这样!”顾卿然哈哈笑着,“这样一看你这些年走了不少弯路啊。”   黎疆没懂,“什么意思?”   “你看哈,要是你早知道这东西的妙处,就可以大言不惭的来向我示爱!”顾卿然学着黎疆冷酷的样子,语气淡漠,“顾卿然,我喜欢你,想上你!”   黎疆:“……”   顾卿然故作古怪模样,“要是你不识抬举,咱俩就一尸两命,要是你同意跟我滚床单,那你的生死契约就可以解掉,是死是活,你自己选吧——”   “但是!我这个魔没什么耐心的,所以你最好快点,我裤子马上就脱了。”   黎疆彻底无语,他终于知道跟一个伶牙俐齿的人在一起的日子是有多酸甜了。   “那时我要与你表白,你会答应吗?”   顾卿然敛了笑,认真的琢磨好久,最后道:“答应个屁呀!我早跑了!”   “……”   “正好你脱了裤子追不上我!”   黎疆:“……”   二人有说有笑的,就像寻常小情侣般聊着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顾卿然贴在黎疆胸前,嗅了嗅,“你今日掸了香水?”   “没有啊。”   顾卿然吸吸鼻翼,“不对啊,我闻到了好闻的木檀味。”   黎疆笑笑,将人揽在怀中,“我很早之前就在你身上闻见寒兰香的味道了。”   传闻当你非常爱一个人时,就会在他身上闻到一股独特的体香,那味道令人沉醉、令人着迷,爱的越深,味道越浓郁。   黎疆是什么时候开始能闻到顾卿然的体香的,连他自己也记不得了,或许是二人第一次睡在一张床上,或许更早,当他在魇妖制造的幻境中见着顾卿然时,他就知道自己陷进去了。   爱一个人就像一场修行,希望小可爱们都可以修成正果,得偿所愿。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番外正在写了,这本文的数据很一般,曾经也想过砍纲完结,但我思来想去,不想让我的儿子缺胳膊少腿,就当积累经验吧!非常感谢一直陪着我的宝们,是你们的支持和鼓励让我坚持到最后的,还有哈,疆疆和小顾的钥匙链已经到货了,我会发在大眼睛上,到时抽奖所得,订阅80%就可以参与抽奖啦,中奖的可以去大眼睛私信我要哪款,不私信的我就随便发啦,疆疆五个,小顾五个,共十个!   *最后推一波自己的接档文   接档文《偏执帝王的白月光黑化了》求收藏(????▽??)??   明颜心底有个爱了许多年的人。他将那人视作高高的天上月,是救自己于危难的神明。   为此,他主动入敌国为质子,甚至自折身段爬上对方的卧榻,受尽嘲讽与屈辱。   可云羽寒忘了他。而自己的满心爱慕,换来的也只是对方无休止的猜忌与鄙夷。   昭和年,帝王仁厚,特为皇三子云羽寒赐婚。   明颜匆忙去书房找人,却恰好听见对方与心腹的对话。   云羽寒厌恶道:“不过是招之即去的狗罢了。”   “卑贱至极。”   明颜脸色霎白,踉跄着离去。   ————   明颜回国后争得王位,把朝政、杀旧臣,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蛇蝎美人。   众人皆道,新皇当年在敌国受尽屈辱,如今必将一一讨回。不料敌国早已改朝换代,新登基的帝王云羽寒竟主动投诚交好,出使纳贡。   彼时正值各国多事之秋,为博美人一笑,云羽寒出兵边塞。命悬一线之际,却收到了皇宫传来明颜要立后的消息。   他策马连夜回京,却被侍卫死压,连宫门都进不去。   到后来,他双目通红,跪在大殿中苦苦祈求,新帝看着他的表情高高在上,语气玩味。   “不过是朕养的一条狗罢了。”   “怎么还敢不听话?” 第80章 番外【甜蜜日常】   顾卿然为了长远计, 建议魔族也要向其他仙门学习,设校场和食堂,孩童们不能再肆意打闹, 也要进学堂受知识灌溉。   黎疆犯了难, “那谁去教?”   “你啊!”顾卿然理所应当道:“你可是御风仙门的首席弟子, 当然是你!”   黎疆扫了眼那群在泥中打滚的顽童, 忙摆手,“我可是无法胜任的。”   “那就聘用!”   一旁的七杀震惊, “聘用?会有人肯来魔族做师父吗?”   顾卿然嘿嘿一笑,“重金之下,必多勇士!”   后来仙门都传,顾仙尊在魔族弘扬仙法, 不仅叫那些魔族中人进学堂念书除却戾气, 还褪去了魔族本相,除了封魔眼那些异种, 剩下的瞧着都与常人无异。   黎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原本的样子?”   顾卿然这面忙的焦头烂额, 只得敷衍着,“喜欢喜欢都喜欢。”   “哼。”   这时一位黑衣男子进入到他们的视线,他生的清新俊逸, 瞧着不过及冠之年,手里举着一颗大菠萝, 走起路来歪歪扭扭的,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黎疆喊道:“可可!”   “啊?”黑衣男子顿住脚步, 清秀的面庞有些疑惑, “怎么了主人?”   “不要举着东西跑, 掉下来会砸到人的!”   可可撅嘴,“这人皮没我的熊皮厚,有些扎,我这样举着方便点。”   黎疆无奈,“路都走不顺就跑!东倒西歪的也不怕摔了。”   顾卿然:“你总这样严厉干什么!可可刚化形没多久,难免有些兴奋嘛。”   看可可委委屈屈的,黎疆有些于心不忍,上前温和道:“是要去哪儿?”   可可也好哄,眼睛立时弯成月牙,“去给阿华!他一定没吃过!”   之前黎疆忙着为顾卿然自怨自艾时,根本无暇顾及到可可,而他在这罗刹宫又是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太敢见人,东躲西藏的,日子过的举步维艰,那段日子都是阿华照顾他的,所以可可与阿华关系要亲近一些。   顾卿然亲昵的拍拍可可,“走路慢一些,别摔着,菠萝你可以拎着它的缨子,那样就很方便了。”   “嗯!”可可笑着,“谢谢顾仙尊。”   望着可可歪歪扭扭的背影,顾卿然感叹着,“还好啊,没有浪费我那些仙丹。”   黎疆揽着他肩膀,“就是走路有点怪,给人一种声东击西的感觉,之前跟那些孩子玩躲猫猫,被人抓到就吓得四脚朝天的装死,哈哈哈哈。”   “时间长了就好了,总要习惯下。”   黎疆看着可可,倒是想起了顾卿然的灵宠周游,顾卿然在冰棺中放了八年,周游也被封在泥丸宫八年,顾卿然醒了一年多他才苏醒,这条蛇之前被雷劈,现在又被冰冻,看起来更瓜兮兮的,不知道是不是又冻坏了脑子。   “你那条大傻蛇呢?”   顾卿然抬眼瞪他,“你那熊也没怎么聪明。”   黎疆浅笑,弯腰吻他,“就喜欢你这张从不吃亏的嘴!”   顾卿然推开他,“青天白日的,干什么你!”   黎疆见他羞红了脸,更是变本加厉,掐腰将顾卿然抱起来,“都老夫老妻了,还怕什么?”   老夫老妻?   顾卿然嘿嘿笑着,“我这三百多岁的人掐了棵几十岁的嫩草,不仅色泽鲜嫩,还肥美多汁,我这可是占着大便宜了。”   黎疆气的在他肩头咬一口,“再胡说八道就跟我回房!”   “哎呀痒……”   二人正不顾廉耻的争相打闹,周游神出鬼没的站在他俩身后,声音听起来更木了,“你们在干什么?”   二人:“……”   黎疆将顾卿然放下,尴尬的转身,他发现周游手心向上,上面摞着许多层煎蛋。   顾卿然遮掩着笑笑,“现在咱们有钱了,周兄,煎蛋管够!”   周游点头,“嗯,今天是椒盐味的。”   顾卿然大概数了下,周游手里摞得有十几个煎蛋,他道:“周兄,酒窖里有梅子果汁,很好喝的。”   周游眨眨眼,“酒窖在哪儿?”   黎疆指了个方向,周游就慢悠悠的走了,顾卿然道:“上次我与他聊天,他说他见着段慕安了。”   黎疆:“他不是说已经忘记了吗?”   “是啊,虽然什么都忘了,但还是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认出他。”   顾卿然牵起黎疆的手,“过几天我们去民间看看吧,周游说段慕安的转世很俊俏呢。”   黎疆捏捏他的掌心,“会比我俊俏?”   顾卿然抬眼看他,撇撇嘴,“小烟熏妆!”   “……”   罗刹宫有七杀在,许多事都用不着黎疆操心,所以提及去民间,他们自然是说走就走,黎疆道:“我们陪周游去见段慕安,然后再转道去个地方。”   顾卿然:“哪里?”   黎疆叹口气,“我将你送我的小玉坠卖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得回来。”   “民间的当铺都是流通的,过了时效物品是可以自由买卖的。”顾卿然道:“这都许多年了,肯定没处找了。”   黎疆神情落寞,想起那枚梨子小吊坠他就心疼的紧,若是知道顾卿然还能回来,他铁定是舍不得卖掉的!   “没关系的,我再寻个新的送你?”   黎疆从背后搂着他,“可我还是喜欢那一枚。”   顾卿然想想,“那我亲手做个送你?”   黎疆眉眼亮起来,“真的吗?”   “试试呗,上次我瞧着库房有许多未经雕琢的美玉。”顾卿然回身扯扯黎疆的腰封,“省着你挑挑拣拣的,什么都不肯系。”   黎疆在他脸颊亲了口,“然然你对我真好。”   顾卿然看着来往行人,在他屁股上拍一下,“行了别肉麻啦,从前做我徒弟尚且亏不着你,如今当了我男人,我可不得掏心掏肺的对你好。”   这话若是放在从前,黎疆定然是要琢磨三分的,可如今与顾卿然在罗刹宫已然做了两年的道侣夫妻,他才知道顾卿然对道侣和兄弟的确是不一样的。   从前顾卿然对他的好,里面是掺杂着忍让和迎合的,作为兄弟他不会与自己计较太多,可现在不同了,若是有一点不合他心思,他就要闹翻天似的,半点都不肯退让。   黎疆自认为从前二人在床上相拥而眠已然算是亲近,可现在他才发现顾卿然对待亲近之人的一些小癖好,他睡熟的时候是喜欢摸人耳朵的。   几乎每日清晨醒来时黎疆的耳朵都被他握在手里,还会握着黎疆的手,即使在睡梦中也会寻觅着将头枕在黎疆手臂上,那种完全放松又松弛的态度与从前是有着天差地别的,这些小细节无一不在说明,顾卿然心里是真的装着他,而且是真的将他当作未来伴侣般对待。   黎疆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如果从前的种种磨难都是为着如今,那他觉得自己真是赚大发了,每每他都在庆幸,还好在御风仙门时他没有临阵脱逃,还好在幻境时他没有轻言放弃,还好自己做的这一切并没有被辜负。   周游说,他找到段慕安时他才八岁,还是个在街上玩耍打闹的孩童。   顾卿然算算,“那这样算来,他如今已经二十岁了?”   周游点头。   三人到了周游说的一处小镇,也算得上热闹喧嚣,街上来来往往有许多商贩叫卖,黎疆忽然想起从前顾卿然买给他的小熊猫了。   “还记得灵蛇镇吗?”   顾卿然笑笑,“记得,我与你,还有沈玉泽。”   提起沈玉泽,黎疆的脸色暗了些,“要不是因为我,沈师兄也不会死。”   自打顾卿然回来后,黎疆没怎么出过门,这些年也只去过御风仙门一遭,还是去为沈玉泽焚烧纸钱。   顾卿然安慰着,“那时你自身难保,自然是顾不得我们了,人的一生很漫长,遗憾更是常有的事,而且你也为他报了仇,不必再自扰。”   “我将内门弟子的服饰和玉佩都烧给他了,算是了了他的一桩夙愿吧。”   顾卿然叹息,“要早知道他有那心思,我就收两个徒弟又何妨呢。”   黎疆牵他的手,“你啊,总是那般粗心大意,我进山门第一天就瞧出沈师兄的心思了,可你呢?什么都看不明白,害我们都白白等了这么多年!”   “哈哈哈,谁能料到我个小炮灰会这般抢手啊!”   见顾卿然笑个不停,黎疆也忍不住跟着笑,跟在后面的可可左右看看,也僵硬的咧着嘴角学习着,周游冷漠的看他,“笑的真难看。”   可可哼了一声,“我这不是在练习吗?哪像你,整天扳个木头脸都不会笑!”   黎疆拍他头,“呦,现在硬气了,连烛九阴都敢叫嚣?”   可可掰着手指,“他都那么大岁数了,自然不会跟我只幼熊计较。”   顾卿然哈哈笑了两声,“这会称自己是幼熊了?之前是谁说要去御风仙门找盈盈的啊?”   可可嘟囔着小脸,有些难为情,“听闻圆脸小妹妹病了,我就想着去看看,没别的。”   确实没别的,自行知道周游的故事后,可可才明白人和妖是不能在一起的,周游是上古灵兽都被天雷劈坏了脑袋,要是落在自己身上,肯定是连根熊毛都剩不下的了。   顾卿然:“叱婆说,盈盈是惊惧过度导致的失魂症,已经躺了这些年,不知何时才会醒啊。”   黎疆摸摸可可的头,“你可以去看,但要是找伴侣的话,还是换个人吧。”   可可深深地叹气,“不可以找人,只能找妖,这些年也只遇见周大哥这一只妖,我——”   四个人都愣住了。   可可自知失言,红着脸对周游解释,“我我我我没那个意思的,我这有毛的,不能找带鳞片的!”   “哈哈哈哈。”顾卿然笑的止不住,“但是死木头和小话唠可是最配的了!”   可可羞臊的不知如何是好,也忘了自己现在是人形,趴在地上将自己抱成一团。   黎疆担心可可感情错付,趴在顾卿然耳边小声道:“你忘记了,周游是没有感情的。”   二人看过去,周游正蹲在地上好奇的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可可一旦受了刺激就会趴在地上变成球,莫不是兽性还未完全褪去?   几人在大街上逛了一会,顾卿然那个大手大脚的又买了一堆小玩意,逛累了他们寻着间古典酒楼找了个临窗的位置,视野开阔,倚着栏杆便可以瞧得见这人间烟火。   顾卿然:“你说段慕安在这?”   “嗯。”周游点头。   黎疆给顾卿然夹菜,“快吃吧,吃完再去看。”   可可吃饭还用不惯筷子,平时在罗刹宫都是用手抓来吃,而今到了外面若还那般着实不雅,黎疆就叫人拿了叉子,也用的歪歪扭扭,黎疆无奈:“真是只大笨熊!”   可可嘿嘿笑着,“我能修成人形就已经很好了,最重要的是,我不是个小胖子!长得还很俊俏!”   顾卿然摸他的头,“那倒是,若是你母亲见着,也会欣慰的。”   一直默不作声的周游开口了,他目光看着远处,平静地说,“他来了。”   四个人都放下碗筷趴在栏杆向外望着,红彤彤的一片,像是官家轿撵,前面还有人举着“回避”的字样。   顾卿然:“哇!还是个官儿呢。”   周游目不转睛的看着,此前见着还是个孩童,现在也不知道他是何模样,巧不巧的,从人群中窜出个农民装扮的,跪在轿子前高声喊着,“求青天老爷做主!”   队伍被迫停下,须臾,轿撵中传出清澜柔和的声音,“落轿。”   顾卿然搓搓小手,有点兴奋,“出来了出来了。”   一袭藏蓝色官袍自轿撵中迈出,头上戴的紫金乌纱帽在烈阳的照耀下闪着熠熠辉光,段慕安扶着蟒纹腰带,淡淡道:“可有状纸?”   那人从怀中掏出皱皱巴巴的一张纸递上去,离着老远都能瞧见上面红褐色的字样,顾卿然咧咧嘴,“这得是多大的冤啊,还写血书?”   段慕安拿在手里扫了眼,因是背对着他们,所以他们完全看不见段慕安的模样,可单单是一个背影也能瞧得出这人风骨极佳,想必面容也不会逊色到哪去。   若是千里迢迢赶来还见不着模样,那顾卿然可是不甘心的,他将双手比做喇叭状,高声喊道:“官爷!”   黎疆:“……”   段慕安陡然回身,那是张书卷气极其浓郁的清秀面庞,虽置身官场,眸中却透着正直清澈,段慕安未搭言,身旁的小厮喊道:“放肆!谁许你这般喧哗的?”   顾卿然呵呵傻笑,“没事没事,只想看看官老爷是何等风姿!”   黎疆气的一把拽回他,嗔道:“顾卿然!”   “呦?big胆!竟敢直呼我大名!”   “……”   段慕安是这里的府尹,印象中他从未在这见过这等容貌出奇的公子,想必是从京都来的吧,便也没在意。   黎疆将顾卿然拉扯到怀里,“当我的面你也敢招蜂引蝶?”   “你放屁!那是周兄的相好,我这不是好奇嘛,想看看究竟是怎么个天人之姿!”   二人正说着,发现周游竟委身蹲下,原是早就躲起来了,顾卿然笑他,“怎么了?害羞?”   周游呆呆的,“我怕他见着我又要嫁给我,那可怎么好。”   其他人:“……”   顾卿然:“噗!太自恋了吧你!”   此时段慕安的队伍已经浩浩荡荡的走了,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周游这才坐回,“他过的还不错,我也放心了。”他夹了块鸡肉,“以后就不来看了。”   顾卿然敛了笑,认真道:“嗯,该过去的还是叫他过去吧。”说罢豪气的拍着周游肩膀,“以后跟着我,煎蛋管够!”   周游点头。   黎疆再次将顾卿然捞进怀里,那语气听着咬牙切齿的,“师尊啊,你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呢,你这样叫我很没安全感的。”   顾卿然哭笑不得,“没事儿吧你?除了你还有人敢惦记我?”   这话黎疆早就想说了,眼下顾卿然问起,他便开始借题发挥,“怎么没有?那个千芙!”   “我不是都给你解释过了,她想嫁给我只是为了找回点颜面,仙盟大会时她将我引走,也只是觉得你我亲近,她面上过不去,其他的真没了。”   很好,这个回答黎疆很满意,千芙尚且是铺垫,接下来的这个才真真算得上是黎疆的心病。   “那白褚宁呢?”   顾卿然一愣,继而仰面大笑,“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他最讨厌我了好吗?你忘记在御风仙门他是怎么挤兑我的了吗?”   黎疆幽幽道:“可他将你的尸身藏了十年。”   顾卿然的笑声戛然而止。   “明明将你交给我就能平定无数风波,可他偏偏不肯,非等到无上真人命悬一线之际才舍得将你交出来——”   顾卿然面色艰难,自己将这本书的结局都改变了,却还是没改变白褚宁喜欢原主的心?   面对黎疆炽热探究的眼神,顾卿然心虚的躲闪着,“不会,是你想多了。”   黎疆捏起顾卿然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我在外面苦苦煎熬,他却可以守着你的尸身,与你日夜独处,这就是扎进我心里的一根刺,碰着了就要疼。”   顾卿然向前挺了挺,在黎疆的唇上轻点一下,“可那都过去了不是吗?”   黎疆声音还是低沉,“如今你知道了他的心思,又作何感想?”   顾卿然想想,继而道:“你们这些人太龌龊了,亏我还将你们当成兄弟,结果个个都对我图谋不轨!回想起来,那时我还可真是腹背受敌啊!”   “……”   黎疆噗嗤笑出声,在他脸颊啄了口,“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顾卿然小脸立马拉下来,义正严辞道:“我警告你别在这无理取闹啊,如今我都与你这般了,你再这么乱吃飞醋我可是要生气了。”   黎疆贴在他的脖颈处,贪婪的吸食着独属于顾卿然的气息,“与我哪般了?”   顾卿然:“……”   对面的可可和周游看傻了似的,两个单纯且又不开窍的脑袋想破了也没想明白他俩这是在干嘛,可可率先开口,“他俩是不是想要□□?”   周游眨眨眼,“我闻到那股味道了。”   黎疆:“……”   顾卿然挣扎着推开黎疆,没好气儿道:“出门在外你能不能注意点影响?每天都像欲.求不满似的,平日里我也没亏着你啊。”   黎疆的手偷偷滑进他的衬裤,“是啊,宝宝现在可是要主动灵活的多了。”   顾卿然脸刷一下红了,他挣扎着按住黎疆的手,“别!你是不是疯了?”   黎疆哈哈大笑,“哎呀逗你的!还生气了!小脸都气红了。”说着还上去捏了一把,“真可爱。”   可可、周游:“……”   在这吃饱喝足,他们打算睡一晚再回罗刹宫,不可避免的,顾卿然又与黎疆进行了激烈的友好交流,他不禁感叹,找个年纪小的真是有好处也有坏处,他富有青春活力的同时,也有着能将自己折腾散架子的体质,当时固然舒爽,可这劲儿一过酸痛立马袭上来。   “你给我按按腰。”   黎疆刚要睡着,听见后忙爬起来,宽厚温热的手掌敷上去,顾卿然的神经才逐渐放松,黎疆关切道:“下次你还是躺着吧,趴着也行。”   顾卿然皱着眉头,“嗯,再也不贪图这一时的快.感了。”   黎疆的手法不照小摆差,待酸痛缓解些,顾卿然道:“行了,睡觉吧。”   黎疆掀开被子,自然的将顾卿然搂在怀里,二人就这么沉沉的睡去。   睡了一会,顾卿然就被小摆吵醒了,「亲爱的宿主。」   小摆已经好久没有出现了,故事已经接近尾声,顾卿然也就没有作弊的必要了。   顾卿然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怎么了?”   小摆:「有事想与你交代下。」   “什么?”   「关于你穿书,由于我的失职引发了一系列失误之后,导致你永远回不去原世界,虽然你现在过的很滋润,但我依旧很自责。」   顾卿然困的不行,随口应付着,“然后呢?”   小摆语气有点兴奋,「我向领导打了报告,好说歹说他终于同意要补偿你啦!」   顾卿然猛的睁开眼,“补偿我?让我回去原世界?”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那黎疆怎么办?自己又要食言将他丢下了?   小摆道:「当然不是!因为系统故障你的资料都已经全部抹除了。」   顾卿然看着身边熟睡的黎疆,松口气似的,“抹除?”   「嗯」   “那原世界的我——”   小摆雀跃着,「我正是想与你说这个!按理说你留在这,原世界的你会永远陷入沉睡中,但领导愿意网开一面,可以将原主的魂识打在你身上!」   “什么?!”顾卿然震惊不已,那岂不是意味着他与原主要灵魂互换了?   「当然了,我们会将原主的灵气等超自然能力收回,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顾卿然有些不知所措,“那我父母可以接受吗?”   小摆思索着,「白褚宁和乐姝都可以接受你呢,想必让他们接受原主也没那么难的!」   顾卿然心里还是存着顾虑,但转念一想,哪怕从里到外换个人,那也比一辈子躺在病床上好吧?他父母年岁也不小了,照顾个植物人也是费心费力的,到死怕是也闭不上眼。   “好吧,我同意。“   小摆:「宿主,我不是来争取你同意的,我是来邀请你一同观看原世界里的你苏醒之后的生活的。」   顾卿然:“你先斩后奏?!”   小摆嘿嘿笑着,「领导的心思很难琢磨,万一他反悔可就不太好了。」   顾卿然翻身搭着黎疆的公狗腰,“来吧,许久没见我父母了,我很想他们。”   像被困在系统那两年一样,顾卿然的神识又被小摆拉了进去,大荧幕上正是原世界的家。   顾卿然坐在荧幕前,看着熟悉的电脑桌,眼泪差点流下来,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实在太抓人心了啊。   可仔细一看似乎有点不对,他花高价买的那些模型呢?还有一系列的独角兽盲盒,还有那个他最喜欢的高达,怎么都不见了?顾卿然探着身子,他的书架上竟然摆满了书?   书?   他站起身,走上前查看着,这都是些啥啊,《民法典》,《涉外律师实务》,《刑事辩护的中国经验》。   ???   这都是些啥啊?顾卿然看的一头雾水,是他在医院工作的老母亲转行变成律师了,还是那个在建筑公司做质检的老父亲转行变成律师了?   正疑惑着,顾卿然见着一脸冷峻的自己推门走了进来,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高定西装,头发亦梳成大人模样,鼻梁上搭着一副金丝镜框,全然一副霸道总裁的精英模样。   他走进来整理着自己的公文包,然后披上呢子大衣潇洒的出了门,连顾卿然都被原主这型给震撼到,他从没想过自己可以这么的帅,特别是那一副金丝镜,简直就是斯文败类本类!   “哇!”   小摆嘿嘿笑着,“你别激动啊,等下还有更帅的!”   原主按电梯下了地下车库,近前的迈巴赫车灯闪了闪,顾卿然惊的咋舌,“我啥时候变成富二代了???”   “他现在可是A城的知名律师!”小摆捻着小爪子,“会有很多小钱钱的!”   “酷啊。”   接下来场景转到A市高级人民法院,原主刚停好车,远处有个人小跑着迎上来,“师父!”   顾卿然一看,哇靠!沈玉泽???   沈玉泽没怎么变模样,只是现代装的他瞧着更加稚嫩了,像刚毕业的大学生,小摆说,他就是刚刚毕业来原主的律师师事务所实习的。   二人一同进了法院,顾卿然在听众席上看到了自己的父母,许久未见,他妈妈头上都有白发了,父亲也瘦了很多,顾卿然鼻尖酸酸的,背过身去偷偷抹着泪。   这场官司是轰动全国的一起凶杀案,主要难度就是证据不足,而且犯罪凶手学过反侦察,有着很缜密的逻辑思维能力,要是这场官司定不了他的罪,那罪犯就要逍遥法外了。   原主是检察院特聘的公诉人,代表检察院向犯罪嫌疑人提起公诉,所以这场官司来旁听的民众有许多,可谓是空无虚席。   这场辩论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面对嫌疑犯的狡辩,原主思维清晰,语调铿锵,一张冷若寒霜的脸已经给人足够的压迫感,当犯罪嫌疑人额头渗出细微的汗珠时,这场官司胜负已定。   结案陈词时,原主淡淡道:“我不仅是A省政法大学的在职教授,还是公安厅特聘的刑侦专员。”   说罢开始整理资料,“安心的等着挨枪子儿吧。”   此时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顾卿然看着父母脸上骄傲的神情,心情复杂,若是自己的话,铁定是做不到这样优秀的。   小摆读出他落寞的神情,安慰着他,“你们各有各的优点啊,比如书里的人,他们也很喜欢你的啊。”   沈玉泽为原主披上呢子大衣,笑道:“师父真厉害!”   原主瞥他一眼,“之前就与你说过,开庭前法条都要整理得当,今日你漏了一条。”   沈玉泽的小脸瞬时萎了,小声道:“对不起师父。”   原主松松领带,“上车吧,去吃饭。”   看到这也该结束了,顾卿然释然道:“既然我回不去,眼下的结局已经很好了,他能为我照顾父母,我在这也能更安心些。”   小摆拍拍爪子,“对啊,他帮你照顾父母,你帮他稳住魔头,真是两全其美!”   顾卿然浅笑,“是啊,好歹各有各的用处。”   小摆蹦到他怀里蹭蹭,“你可是我最喜欢的宿主,看你过得好我真的很开心。”   顾卿然用食指摸摸它的小秃头,“好啦,我要回去了,等下小魔头要醒了。”   现在黎疆即便醒了也要抱一会顾卿然才舍得起床,看顾卿然的睫毛颤颤,黎疆知道他要醒了,立马来个早安吻。   顾卿然弥蒙着揉他耳朵,嘴角挂着傻傻的笑。   黎疆抵着他的额头,亲昵的唤着,“宝贝。”   顾卿然忍不住笑,“你怎么越来越肉麻了啊!咱俩的热恋期早该过了!”   黎疆不懂什么叫做热恋期,但他知道,他对顾卿然的爱不会因为时间而消减,这样得来不易的一切,他更是要珍视。   “越来越爱你。”   顾卿然推他,“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赶紧起来吧,我没记错的话,叱婆今天是不是要回来了?”   此前黎疆叫人送叱婆去御风仙门为无上真人和楚盈盈诊治,无上真人好歹留了条性命,眼下又去闭关调息了,乐姝说这次兴许要几十年了。   黎疆为他穿衣,“七杀是这样说的,可能楚盈盈的病有了好转?”   “叱婆的医术还真不是盖的。”   黎疆:“婆婆是魔族人,医术也行诡谲之路,若是他们见了那药方,怕是不敢喝的。”   “不敢喝?”顾卿然满脸好奇,“为什么?”   “大多都是剧毒之物。”   “奥~”顾卿然拉着长音,好像懂了,“以毒攻毒?”   黎疆在他屁股上掐一把,“我师尊就是聪明!”   “臭不要脸!告你非礼啊!”   “干嘛呀!”黎疆搂着他呵呵笑,“你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顾卿然无语,“这是在地下!你给我放老实点!”   “哦。”   二人洗漱好了就去吃饭,路过学堂时听着朗读诗书之声,顾卿然很是欣慰,自己儿时就被困在学校,连玩耍的时间都没有,他可见不得别人整日玩闹过得那么快活,嘿嘿嘿。   “到时再像御风仙门般,设个校场,到时说不定还能招上来弟子呢!”   黎疆心想哪里会有人来魔族求学啊,但他也没反驳,只得应着,“都听你的。”   “乖~”   “……”   吃过饭他们便去拜访叱婆了,她说楚盈盈已经醒了,就是筋脉受损,可能再也不能如正常人那般行走了,顾卿然听了心里有些不舒服,她才那么小,莫不是就要一辈子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叱婆也很无奈,“太久了,若是早些去,那断了的筋脉兴许还能恢复,如今啊,希望渺茫。”   回去的路上,黎疆看顾卿然心情很不好,便道:“若是担心,不如回去看看吧。”   “真的吗?”顾卿然没想到黎疆会让自己回御风仙门,毕竟前些日子他还猜测白褚宁对自己有企图,像他这么小气的魔,怎么可能——   “我陪你。”   顾卿然:“……”我就知道!   “我想去为沈师兄上柱香。”   时隔多年,黎疆再次踏进御风仙门,此时这里已经恢复如初,只是人不似从前了,站在山门口的,有了许多他并不熟悉的陌生面孔。   白褚宁对于多年前那场浩劫还是心有余悸的,虽说仙魔现在相安无事,但他也不会对一个魔族卑躬屈膝!   他对顾卿然道:“师兄回来了。”   “嗯!”顾卿然倒是很开心,他还与那些弟子们打招呼,可那些人见着传闻中的魔族尊主,个个吓得胆寒不敢应声。   顾卿然将黎疆向过拽拽,那些小辈立马吓得后退几步,顾卿然哈哈大笑,“怕什么!他又不吃人!”   黎疆:“……”   “哎呀,你们这样胆小怎么修仙啊,以后遇到的妖魔鬼怪多了去了,现在就怕了以后还能有什么作为啊!”顾卿然冲他们挥手,“过来!今天!作为你们的仙尊,我就在这给你们传授第一课,向你们详细的、认真的介绍一下,魔族!”   白褚宁:“?”   顾卿然恣意的负手,振振有词道:“历来人们对于魔族的认知都太过于片面,并且大多都来源于别人口中,你们有接触过魔族吗?没有!你们有与魔族相处过吗?也没有!仅凭他人的一面之词,你们就断定魔族都嗜血残暴!杀人不眨眼?”   白褚宁不禁翻白眼,“难道他还不算杀人不眨眼吗?”   顾卿然嘿嘿笑着,“那自然是算的!”   其他人:“……”   “但你们还是要深入的去了解下,他杀的大多是该杀之人,那俞少青和苍羽虽为受人敬仰的仙门之主,那背地里的坏事干的可多了去了,死在他们手上的亡魂不更是数不胜数?”   白褚宁想起沈玉泽,也不再吭声,这时顾卿然发现玉承天站在人群中,此时他已经褪去原有的仙门装饰,着御风仙门的弟子服。   顾卿然指着他道:“要是黎疆真是丧心病狂,对仙门赶尽杀绝,怎么不连他也一并杀了,还不是因为他是无辜之人,所以说魔族丧失人心的,那完全就是污蔑!是诽谤!”   众人:“……”   “当然,还有件最重要的事我得与你们说清楚——”顾卿然故作神秘道:“是关于魔族的秘密!”   黎疆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顾卿然,他为自己据理力争的样子真的太可爱了!   白褚宁蹙眉,“秘密?什么秘密?”   顾卿然站在黎疆身侧,与他们介绍着,“比如大家面前的这位,他是魔族正统血脉,所以生的俊美,脾气嘛,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小暴躁,但这也是无可厚非的,怎么说魔族本性都是狂傲不羁的,是得有点棱角的。”   顾卿然像兜售商品般,介绍的极其认真,“单单就我面前这个来说,他要是生气了,立马就不说话了,对,像个哑巴似的,拉着个脸像谁欠他钱一样,但是这一步距离他大开杀戒还有好远好远的距离!所以我们是可以及时补救的!”   一个小辈忍不住问道:“如何补救?”   见有人肯搭茬,顾卿然颇为自豪的道:“问的好!这时候我们就可以适当的服软。”   “服软?仙尊指的是,跪地求饶吗?”   “自然不是!”顾卿然义正严辞道:“作为仙门中人!哪里能那么没有骨气呢!”   黎疆别过脸去偷笑。   “我们只需要语气软一点,眼神柔一点,身体嘛,再靠近一点——”顾卿然贴过去,柔荑般的纤指抚上黎疆的胸膛,“然后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说上一句‘魔尊大人就别与我一般见识啦’……”   众人:“……”   白褚宁脸颊燥红,气急败坏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这招只适用你自己好吧?!你别在这教坏小孩子!”   “哈哈哈哈哈!”顾卿然自己也忍不住笑,他扶着腰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们了。”   顾卿然敛了笑,故作矜持地解释着,“魔族是分正统和旁□□些鬼面獠牙的兽人都是魔族的旁支血脉,它们没有思想,不知疼痛,嗜血食肉,算是魔族最低等级的物种。”   乐姝疑惑道:“最低等级?”   “是的,而你们面前的这一位,自然就是魔族血脉的天花板啦!”   顾卿然呲着小牙,殷切的比划着,“见了他,你们还敢说魔族的人生的丑陋不堪吗?你看他这脸蛋儿,这身段儿,来,给他们转个圈看看,八块腹肌、人鱼线啥的就不太适合给你们展示了,总之就是样样都是上等!羡慕吗?嘿嘿,我的!”   众人:“……”   白褚宁抚着额头,咬牙切齿道:“师兄,这些东西你就不必说的如此详细了吧!”   “怎么不能说?”顾卿然还一脸的骄傲,“我这可是有史以来驯服魔族的第一人啊!他们都得好好学学的!”   白褚宁:“……”   许久没回御风仙门了,顾卿然如今故地重游也是诸多感慨,他毫不避讳的拉着黎疆的手,指着校场道:“当初我在这监堂,还睡着了,你嫌我丢人再不让我来了。”   黎疆低头浅笑,“那时年轻不懂事,总以为你是想监视我。”   “还真是恍如隔世啊,重建后的校场比从前宽敞了不少呢!”   白褚宁接话道:“除了这里,你的沧澜殿也翻修了。”   顾卿然笑着,“这么破费?”   黎疆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的甚欢,心里又不是滋味了,他一把将顾卿然拉到身侧,自己则站去了中间的位置,白褚宁被他的眼神吓得一愣,继而道:“你这魔头又想如何?”   黎疆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白褚宁:“?”   顾卿然笑嘻嘻的侧过头,“我宝贝说你喜欢我,想要从他身边夺走我!”   白褚宁:“!!!!”   白褚宁吓得脸都白了,他看黎疆杀意渐浓的眼神,又看了眼幸灾乐祸的顾卿然,他崩溃道:“师兄你该不会是想借刀杀人吧?”   顾卿然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他拍拍黎疆的屁股,“好了别吓他了,你给他笑一个!”   白褚宁忙摆手,“算了吧,我可是无福消受!”   顾卿然与黎疆去看了楚盈盈,卧床多年,她瘦了好多,脱相了似的,叫人完全辨别不出她就是曾经那个灵动活泼的小女孩。   楚盈盈见了顾卿然,眼里顿时蓄满了泪,她艰难的伸过手,嘴里呜咽着,“仙尊!”   顾卿然见她太过于激动,忙上前安抚,“别动,你现在刚刚醒,还是需要好好休养的。”   盈盈咬着嘴唇,她看着黎疆的眸中似有胆怯,听人说黎疆是魔族她还不信,现在见着了不信也要信了。   顾卿然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叱婆调制的药膏,你每日抹上,再按摩下,兴许会续上筋骨。”   恰巧这时乐姝进来送药,见着那瓷罐也没说什么,只叫楚盈盈收起来。   顾卿然询问着,“师父如何了?”   乐姝将汤药递给楚盈盈,“已经闭关了,好歹性命保住了。”说罢瞥了眼黎疆,“这还要感谢魔族的人,数百年我行医济世,最终却救不了自己的父亲。”   顾卿然:“天外有天,叱婆已经上千岁了,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你也不用太自责,没事多学习学习就行。”   乐姝:“……”   顾卿然与楚盈盈寒暄了几句,就打算起身去看沈玉泽了,可楚盈盈却抓着他的衣袖不肯叫他走,顾卿然探了探她的额头,“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楚盈盈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又看了看黎疆,艰难道:“仙尊我有话想跟你说。”   顾卿然只得将黎疆赶了出去,乐姝将药放好也转身走出去,在门口碰见黎疆时,她神色虽未向从前那般充满了敌意,但也没跟黎疆说半个字。   黎疆坐在门口等着,离着老远就瞧见陆沣躲在远处鬼鬼祟祟的,他走过去,“有事吗?”   陆沣堆着笑脸,“没什么大事,就是许久不见了,想看看你。”   黎疆左右看看,“宋飞呢?我记得我没杀他。”   陆沣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回玄令宫了,说过几天再回来。”   之前玄令宫被毁,哪还有半点最初的样子,黎疆想,兴许是给那些同门收尸去了吧?他也懒得问,绯红的眸子瞥了眼陆沣,“若是再想看我,可以去罗刹宫。”   “真的吗?“陆沣欣喜的看他,“我可以去罗刹宫?”   “嗯。”   顾卿然出门就瞧见陆沣围着黎疆摇尾巴,眼里都是崇拜,他笑道:“呦!稀奇啊,你不害怕他吗?”   陆沣面上有些窘迫,“他刚上山时我总是挤兑他,他都没活撕了我,看来魔族确实与传闻中不太一样。”   顾卿然:“我们要去后山看小沈,你去吗?”   陆沣摇头,“不了仙尊,我师父找我还有事呢,我就先走了。”   在去后山的路上,黎疆好奇道:“楚盈盈跟你说什么了?”   顾卿然挑眉看他,“说你们曾经那点花边事儿呗。”   黎疆心一提,忙解释,“没有的事,你别乱说!”   顾卿然故意撞他,“什么时候的事儿?”   黎疆想想,“就在玄令宫参加仙盟大会时,但是我拒绝了,她送我的东西我也没收!”   “嗯,盈盈都跟我说了。”顾卿然牵起黎疆的手,“没事的,我不会那么小气,那时的你那么光芒耀眼,喜欢你的人一定不止她自己。”   “我可是至始至终都喜欢你一人的。”   顾卿然:“知道,盈盈与我说也只是想解开心结,不止是她,任谁也想不到最后是我们在一起了。”   “算了吧,所有人都看出我对你的心思了,就你自己浑然不知。”   顾卿然讶异道:“真的?”   “对啊!沈师兄还曾劝过我的,那时所有人都认为你为了千芙将我抛弃了,而我还恬不知耻的留在你身边企图撬墙角!”   顾卿然:“……”   “可即便是那样我都舍不得走,我是不是特别傻?”   顾卿然有点心疼,自己送给人玉冠,结果却撩完就跑,确实有点太不负责任了。   “怪我了。”顾卿然垫脚亲了他一口,继而小声道:“今晚好好补偿你。”   黎疆眼里亮亮的,“今晚?这可是在御风仙门啊。”   “不刺激吗?”   黎疆:“……”   二人来到沈玉泽坟前,经过这许多年,坟上早就长满了青草,前面摆着已经风干了的水果和糕点,黎疆蹲下去,将那些碗碟清理干净,拿出了新的果子和糕点,关于沈玉泽喜欢吃什么,他想了好久都没想起来,因为沈玉泽从没说过他喜欢吃什么。   沈玉泽性子太过于随和,以至于他没有自己的想法,永远都在迎合别人的喜好,他活了这二十几年,好像并没有人真正在意过他。   黎疆自怀中掏出夕颜花的种子,将它们洋洋洒洒的点在坟包周围,“沈师兄,你应该是喜欢这种花的吧。”   顾卿然也蹲下去,将那些祭品都摆放好后,燃上了三柱清香,“小沈啊,想必现在你已经是个牙牙学语的孩童了吧?你说你也是,想当我徒弟就直说呗,我一个也是收,两个也是带,最起码也是件能让你高兴的事。”   黎疆将那些纸钱一张张的填进火盆,“要是沈师兄还在就好了,杀了那些人有什么用,死去的人也都回不来了。”   顾卿然安慰他,“或许这就是劫数吧。”   “还好最后你回来了,不然这日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   顾卿然心疼的抱抱他,“小沈也在的,只是我们看不见而已。”   让顾卿然欣慰的是,在另一个时空,小沈终于如愿以偿了。   晚间,顾卿然和黎疆坐在沧澜店的阶梯上,看着稀疏清冷的月光,黎疆道:“那时你在屋内呼呼大睡,我就坐在这苦苦守着,因为不知道陪伴你的日子还剩下多少,所以每一秒我都倍感珍惜。”   顾卿然靠在他的肩头,“多愁善感的小魔头。”   黎疆轻笑,“你知道吗?除了你,再没人这么叫过我。”   “我不怕死呗!”   “是啊,你胆子最大了,将魔头悄咪咪的带上山,又在疾风岭将烛九阴放出来,在仙盟大会上向苍羽和俞少青宣战,最后众目睽睽之下跟一个魔族私奔,现在还跟我这个魔族做了道侣,然然,这世间还有比你胆子更大的吗?”   顾卿然轻轻地笑,“你啊,初出茅庐的小魔头竟敢惦记高高在上的仙尊,最可恨的是,最后竟然被你得手了!我可是你的师父啊!小畜生!”   “现在是我老婆了。”黎疆吻上去,顾卿然也攀着他的脖颈予以回应,情到浓时,黎疆横着将人抱起放在床上,他蹲在地上诚恳的看着顾卿然,“然然,你愿意做我老婆吗?”   顾卿然笑他,“小傻子,当然愿意。”   “书上说,民间嫁娶都要有三媒六聘,亲友恭祝,我此前仔细想过,想必这世间除了罗刹宫再没人真心祝福我们了。”说到这黎疆眉眼落下,染上哀戚,顾卿然安慰他,“管那些做什么,我不在意的。”   “哪怕没有虚礼,我还是想给你一个承诺。”   顾卿然将他拉起,无奈地笑,“承诺什么?承诺会爱我一辈子?你别这么老土了行不行?”   黎疆从怀中拿出一道黄纸,顾卿然见了脸色微变,“你干什么?”   “写婚书,民间虚礼尚不可作数,若是燃了黄纸,直达天听,那才能彰显我的诚意。”   黎疆拉着顾卿然走到案桌前,娟秀的字迹在黄纸上游龙画凤,顾卿然念着,“一纸婚书,上表天听,下奏狱府,当上奏九霄,诸天仙师见证,若负佳人,便是欺天,欺天之罪,身死道消——”   顾卿然话音刚落,那符纸“嘭”的燃起来,只一瞬变烧为灰末,顾卿然红着眼眶,看着脚下的灰烬不知如何是好,他上去捶打着黎疆,“你干嘛呀你!”   黎疆将人抱在怀里,睫毛上挂着泪珠,“媳妇儿,这下你可以安心了。”   顾卿然挣脱开,狠狠掐着他的脸,“我安什么心啊?这玩意对我不会造成啥影响吧?”   黎疆无辜的看他,“什么?”   “额,就假如,我只是说假如哈,要是我变心了,也会身死道消吗?”   黎疆:“……”   “顾卿然!你敢!”   黎疆弯腰将人扛起来,顾卿然挣扎着,“哎呀!小魔头!你放我下来!”   黎疆狠狠拍他屁股,“还有力气惦记别人是吧?”   “没有!我只是随口说说的!”   “说也不行!”黎疆将顾卿然按在床上,眉眼挂着邪笑,“我早就想在这张床上干你了。”   顾卿然弯着桃花眼,自觉的开始解襟带,“来吧,小畜生。”   作者有话要说:   *79章因为锁文被我改的乱七八糟,修改后加了剧情,多了两千字,看过的宝们一定要重新看一遍,我不能让你们花钱买一坨屎!!!   *这章基本上就弥补了所有的遗憾了,其实最初的设定可可与沈玉泽一起死在了封魔眼,因为我是无纲裸.奔,写着写着就忘记了(捂脸)   *婚书是在DY上看到的道家婚书,我加以修改,特此标注。 第81章 【番外生子】   眼下到了深秋, 顾卿然更喜欢赖床了,每每都要躺到日上三竿才肯起来,黎疆在外面忙了一圈, 回来时顾卿然才刚刚睁开眼, 此前他好说歹说, 顾卿然才肯喝叱婆为他熬的调理身体的汤药。   黎疆端着药进来, “醒了?”   顾卿然只露出一双眼,“嗯。”   黎疆将药放在桌上, 走过来为他穿衣,“洗漱完将药喝了吧,这东西挺管用,你的脚都没那么凉了。”   “没糖葫芦不喝!”   黎疆捏他鼻子, 宠溺道:“有, 昨天刚做的。”   顾卿然一口口喝着药,苦的他直皱眉, 黎疆就将糖葫芦都拆下, 滚上芝麻递过去, 顾卿然喝一口,他喂一颗,要是顾卿然耍赖只喝一小口, 他就自己吃一半,只给顾卿然一半, 顾卿然嘟囔着,“小气鬼。”   黎疆笑道:“你乖乖喝药, 剩下的都是你的。”   如今魔族的一切事物都走上正轨, 如那些仙门般, 晨起训练, 吃过饭后去学堂读书,让黎疆意想不到的是,还真的有几名小年轻来这面拜师学艺,七杀高兴之余,赶紧叫阿华那些无法隐藏本相的魔族先躲起来,别人家刚上山就被他们吓跑了。   黎疆也越来越有尊主的范,每日去训练场看一眼,再去学堂看一下功课,曾经魔族的那些小孩已经长起来了,顾卿然说,虽然魔族现在俯瞰仙门,但若是想走的长远,还是要将精力放在培养下一代。   “今日都干什么了?”顾卿然日常查岗。   黎疆乖巧道:“我先去学堂检查了下今日的随堂试卷,然后去了后山,阿华他们暂时不能出来见人,我时常去安抚下。”   “对了,饭堂我也去过了,有你喜欢吃的蒸蟹,到时我多给你留一些。”   “嗯。”顾卿然表示很满意。   黎疆见顾卿然药喝完了,将汤碗收拾起,“那我去找七杀交代些事。”   “嗯,去吧。”   黎疆走后,顾卿然坐在屋子中无所事事,现在外面天气凉了,他没法再去荡秋千了,日常的消遣也只剩下发呆和睡觉。   顾卿然东看看西瞅瞅,此前在北荒时他为黎疆捏的小泥人映入眼帘,黎疆将它放在偏室的柜子上,顾卿然摸摸,上面都积灰了。   他捏了捏,经过这些年,这泥人早就干透了,顾卿然为它掸掸灰,今日这不就有事儿干了嘛,他记得黎疆将他的五彩盒子都放在柜子下了,顾卿然翻箱倒柜的找出来,开始为小泥人上色。   顾卿然拿着泥人开始认真的上色,涂了近一个时辰,周遭也被他弄的一片狼藉,顾卿然举着小泥人呵呵傻笑,“小魔头见了一定开心!”   顾不上乱七八糟的桌面,顾卿然披上小斗篷就去找黎疆,路上遇见一个小厮,他问着,“你们尊主呢?”   那小厮回道:“回仙尊,在叱婆那。”   顾卿然小心翼翼的拿着小泥人,狠怕弄花了他刚上好的色,连带着脚步都变得轻缓。   到了叱婆的住处,顾卿然刚要敲门,就听黎疆道:“这不行!要是让他知道,铁定是要生气的。”   叱婆叹口气,语重心长的劝诫着,“尊主,魔族当下确是盛世,但也是需要传承的。”   顾卿然蹙眉,传承?   黎疆:“族里有很多优秀的,到时选上一个就成。”   是七杀的声音,“尊主啊,他们血脉不纯正,如何能真正守住魔族呢?眼下仙门对咱们不敢有微词,若是往后换了个懦弱的尊主,他们定然卷土重来,那魔族岂不又要陷入水深火热之地?”   屋内没了动静,过了许久,叱婆道:“眼下他的身体已经调理的差不多了,吃下这药就可孕育尊主的血脉,他既然是你的道侣,想必会为了魔族的将来考虑的。”   黎疆:“他不会愿意的。”   “那尊主就悄无声息的将这药化在汤药里,待到一朝有孕,他还能狠心的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要?”   七杀语气低沉,“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顾卿然吞咽下,只等着黎疆的答复,要是他真的想骗自己给他生孩子,他马上就离开这,回到御风仙门再也不见他!   等了半晌,黎疆道:“不行,我不能骗他,你们不知晓他的脾气,他真的会生气的!”   顾卿然松口气。   那面又没了动静,过了许久,像是小闺儿的声音,“那尊主就找个女人生,等孩子出来了再交由你们抚养——”   顾卿然手中的小泥人“啪”的掉在地上,屋内顿时鸦雀无声,最先出来的是七杀,见着顾卿然他一惊,嘴都不听使唤了似的,“顾、顾仙尊。”   黎疆跑出来,见着顾卿然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还有地下已经摔的四分五裂的小泥人,他面色惨白,“然然。”   顾卿然转身便走,黎疆忙拉着他,“然然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   黎疆小跑着,“那你等等我啊,你听我解释,我可以解释的!”   二人就这般拉扯着进了屋内,顾卿然将小斗篷一把甩在地上,然后坐在床上闷不吭声。   黎疆心慌的厉害,他将小斗篷挂好,战战兢兢的走过去,“然然,我没答应的,其实有没有孩子对我来说都不重要的,真的不重要。”   见顾卿然不理他,黎疆蹲下去,想握着顾卿然的手,刚搭上就被一把甩开,黎疆恳求着,“你别生气了,他们说的那些你只当没听见,关于孩子的问题咱们再也不提了,好不好?”   “然然,你理理我。”   顾卿然转过头,眼神冷的叫人发怵,“我可不敢,叫你们魔族断了香火,到时他们还不怨恨死我!”   见顾卿然终于肯开口,黎疆哄着,“不会的,我会与他们说清楚的。”   “算了吧,怎么说都是我的不是,为着你连这点牺牲都不肯,可不是太自私了!”   黎疆握他的手,“然然,别说这些气话了。”   顾卿然将手抽走,素白的眼尾映着绯红,“这不是气话,他们叫你找人生,那你就找去吧。”   黎疆呼吸一滞,“你说什么?”   “想让我给你生孩子是不可能的!”顾卿然气得浑身颤抖,“所以你去找人生吧,生去吧,我不在乎。”   黎疆不可置信的看他,“顾卿然,你说什么?”   顾卿然自知这话重了些,索性别过脸去不看他。   “你叫我跟别人去生孩子?你还说你不在乎?”黎疆声音都在颤着,重复着,“你说你不在乎?”   “然然,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顾卿然此时也强忍着泪水,可他是一个男人,让他委身在下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若说生孩子,他是万万迈不过心里那道关的。   黎疆哽咽着,“设身处地的去想,若是有人动了你一根手指头我都是要疯掉的,现在你竟然叫我去跟别人生孩子?那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你究竟有没有真正的在意过我啊?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呢?”   顾卿然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襟,“可我不会给你生的。”   “那就不生啊!”黎疆趴在他腿上,“孩子对于我来说根本没有你重要,我是经历了多少才能将你留在我身边,每一个睡不着的夜我都在庆幸,你就像老天赐给我阴暗生活中的一束光,没了你什么都没意义了。”   顾卿然垂着眼眸,“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种牺牲,显得我多自私似的,生个孩子而已,没关系的。”   “有关系!怎么能没关系呢?每日见着这个孩子,你心里肯定会有芥蒂,慢慢的你就会疏远我了,我决不会冒一丁点可能失去你的风险!”   “为着可笑的血脉延续,毁了曾经那些忠贞不渝的誓言,我做不到!”黎疆眼尾挂着泪痕,“然然,除了你我不会碰别人的!”   顾卿然:“你不会后悔吗?”   “不会!”黎疆回答的坚定不移,“我有你就够了,我不敢想象没了你我该怎么活下去,一想到你不在乎我,可能还会离开我,我的心就像被人捏成一团似的,然然,求你别生气了,这事以后咱们就不提了,忘了吧,好吗?”   顾卿然脸色好歹缓和些,黎疆贴上去小鸡啄米似的吻他,“然然,你是在乎我的,对吧?你以后不要再说那种气话了,我听了真的很难过的。”   见顾卿然没有回应他,黎疆委屈的眼泪一簇簇落下,“然然,你别不理我。”   黎疆咿咿呀呀哭个没完,顾卿然听的心烦,他一把将黎疆推开,“那药呢?”   黎疆擦擦泪,从怀中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就这一颗,宝宝你别生气,我等下就扔了。”   顾卿然审视他,“不与别人生?”   黎疆坚定摇头。   “也不后悔?”   黎疆举手发誓,“定不后悔!”   顾卿然夺过那颗药就塞进嘴里,黎疆一愣,忙去扣他嘴,“快吐出来!这不能吃!”   随着顾卿然吞咽的动作,那颗药已经被他吃了进去,黎疆惊诧地看着他,“你……”   顾卿然觉得自己真是病的不轻,就这么鬼使神差的答应了这么荒唐离谱的事!   “你没选择欺瞒我,刚刚也经受住了考验。”顾卿然抬眼看他,“若是你真的活了心,要与别人生孩子,我铁定转身就走,这辈子你都休想再见着我!”   “然然……”黎疆红着眼眶,“你不必这样的,我从没想过强迫你做任何事,我只希望你在我身边的每一天你都开开心心的,这就够了。”黎疆将顾卿然抱在怀里,“宝宝别怕,这药有时效的,过了就好了。”   顾卿然释然道:“生就生吧,就当补偿你了。”   “补偿我?”   “嗯,补偿你在御风仙门苦苦暗恋那三年,补偿你在北荒入口苦苦守着那两年,补偿你在幻境中苦苦煎熬那八年。”顾卿然深呼口气,“总共十三年,我为你生个孩子,以后再不欠你的。”   “不用的!那都是我心甘情愿的。”黎疆紧紧抱着顾卿然,眼里都是迫切,“你别这样说,倒好像要与我撇清关系似的。”   顾卿然推开他,开始解衣带,“快点吧,趁我还没反悔。”   “然然你别这样,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种牺牲,我知道你本心不想这样的。”   顾卿然将自己脱光,开始解黎疆的腰封,“趁我头脑还在发热,别废话了。”   黎疆还想说什么,却被顾卿然堵住了嘴,二人温热柔软的舌缠绕在一起,将这屋子都染上了旖旎春色。   *   这些日子顾卿然心情都不太好,黎疆就守在他身边片刻都不敢离开,一会递水一会递水果的,别提多殷勤了。   顾卿然哼道:“我可是给你机会了,要是没有一发入魂,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   黎疆傻笑着,“我真的不在乎,知道你愿意为我生孩子,我这辈子都没遗憾了。”   顾卿然瘪瘪嘴,张开手,“抱抱。”   黎疆挪过去,将他抱在腿上,“怎么了?”   顾卿然靠在他肩膀,“我可能要完了。”   “怎么了?”   顾卿然带着哭腔,“我最近特别能睡,一定是怀上了。”   “你本来就很能睡啊。”   “……”   “那我还变得特别能吃。”   黎疆:“你从前也很能吃啊。”   “……”   顾卿然陷入了深深的焦虑中,每天都睡不踏实,每天都在猜忌中,这种没有明确结果的感觉实在太折磨人了。   “要不去把脉?”   黎疆亲他口,“怀不上正好,我宝宝才不想遭那份罪呢。”   鉴于顾卿然并没有孕吐反应,所以黎疆一直以为他并没有一击即中,过了两个月这事就算过去了,第三个月的时候黎疆觉得不对劲,他从背后抱着顾卿然的时候,发现他肚子好像大了点,顾卿然的体质一直是怎么吃都不胖的,这次却胖的很不正常,黎疆钻进被窝研究下,真的只有小腹那里微微凸起。   顾卿然还像个没事儿人似的,拍拍他的头,“干嘛呢?摸摸搜搜的。”   黎疆从被子里探出头,结结巴巴道:“宝宝,你肚子变大了。”   !!!   顾卿然猛的掀开被子,一把将黎疆推下去,低头看了半晌,顾卿然开始怀疑人生,完了完了,难道他风流倜傥,英明一世,真的要给另一个男人生孩子了?   他摸摸小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里面有东西在动。   顾卿然吓得忙用被子将肚子盖上,惊魂未定的,黎疆安慰他,“宝宝别怕,我明天去叱婆那问问,看看都需要准备什么。”   顾卿然皱着小眉头,心事重重的,话也没说就转过身去,黎疆从背后抱着他,“宝宝,你要是不想生,咱们就不要了。”   不要了?   顾卿然虽然对于生孩子这事很抵触,但好歹肚子里是他的骨肉,说不要就不要,那也太不负责任了,要怪的话,也只能是怪当初头脑一热的自己,怎么就能做出这么荒唐的事!   看顾卿然情绪很低落,终日也不见笑模样,黎疆心里特别不好受,虽然他特别想要一个他与顾卿然的孩子,但他最看重的还是顾卿然,他不想让顾卿然受一点委屈。   那日顾卿然正杵着脸发呆,黎疆端着汤药走进来,“宝宝,把这个喝了吧。”   “哦。”   自从知道顾卿然怀孕之后,叱婆连夜钻研出一种适用于男子的保胎药方,顾卿然想着既然怀都怀了,也不差这点汤药了。   黎疆将汤药递过去,眸中似在隐忍着什么,顾卿然端起汤药,随口问着,“这颜色怎么与从前不一样了?”   黎疆咬着嘴唇,“这是打胎药,你不想生就不生了吧,我不想勉强你。”   顾卿然一愣,既而将那碗药泼在黎疆脸上,“你是不是疯了?!这都五个月了!你是个畜生吧你?!”   黎疆也不忍心杀了自己的孩子,他红着眼眶跪在顾卿然脚边,“看着你终日难展笑颜,我真的很自责,都是我让你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但至始至终你都是第一位的,不想生就不生,没事的。”   看他脸上的狼狈模样,顾卿然用袖口为他擦擦,无奈的叹口气,“我会调整好心态的,这不仅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   黎疆轻抚顾卿然隆起的肚子,“我不想让你受委屈。”   “我不委屈。”顾卿然释然的缓口气,“口渴的厉害,拿些水果来吧。”   这几日顾卿然的状态好多了,胃口变大了不说,也能见着笑模样了,还勤快的总出去溜达,黎疆为他披上厚厚的斗篷,“天冷了,要不别出去了。”   顾卿然摸摸自己的肚子,“多走动走动,会生的顺利点。”   黎疆:“然然身形瘦小,从身后完全看不见孕肚。”   “哎。”顾卿然叹口气,“我这不是在尽量控制嘛,吃少点,吃的精致点,生的时候才不会太遭罪啊。”   黎疆为他整理好衣物,既而牵着他的手,“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   随着顾卿然月份越来越大,黎疆也开始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可能是受了内分泌的影响,顾卿然觉得体内的原始冲动也已经到了无法遏制得地步。   甚至已经到了夜不能寐的程度,黎疆这些日子也有意无意的躲着他,搞得他心里更是痒痒的。   那日黎疆正在九霄殿处理事务,顾卿然扶着肚子走进来,黎疆见了赶紧迎上去,“你怎么来了?也不叫人跟着点。”   “哼。”顾卿然瞪他一眼,“你这个没良心的,只知道躲着我。”   黎疆贴贴他的额角,小声道:“再忍一忍吧,真的不行的。”   “那你陪我吃顿饭总可以吧?”   黎疆将他引进屋内,“当然可以,你想吃什么?我叫七杀去准备。”   九霄殿的正厅宽敞奢华,后身是个可以小憩的内室,因为黎疆不怎么在这睡,所以陈设没那么繁琐,只有简单的几个家具和一张并不大的床。   七杀将饭菜一一摆上后就退了出去,黎疆将筷子递过去,“吃吧。”   顾卿然接过,“这个菜太淡了。”   “这个肉太老啦。”   “这个凉拌菜根本没什么口感啊。”   “……”   黎疆看他故意挑三拣四,只能妥协的递过去一碗羹汤,“那喝口汤吧。”   顾卿然赌气似的看他,起身缓缓走过去,顺势搂着黎疆的脖颈坐在他怀里,哼唧着,“小魔头。”   黎疆将他的手按住,“不行。”   顾卿然见这招不奏效,只得使出杀手锏了。   他媚眼如丝,仰着脸吻上去,“相公。”   黎疆闭眼隐忍着,但急促的呼吸声已经暴露了他的内心,顾卿然嘴角微扬,“相公~”   黎疆拉回理智,他扭过脸去,“然然真的不行,八个月了,会伤到孩子的。”   顾卿然靠在他怀里,“不会的,你进去后,轻轻动两下就行。”   黎疆挣扎许久,可还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他略显遗憾道:“还是不行。”   顾卿然已经好话说尽,见黎疆还是不为所动,气的他立马翻了脸,他起身指着黎疆,“黎大雕,你跟我这拿上了是吧?你是不是忘了当初你都是怎么求我的了?”   黎疆一愣,继而笑道:“呦,这就装不下去了?”   “你呦个屁!你跟谁阴阳怪气呢?”顾卿然叉腰,指着床,“你马上给我上床,自己主动把衣服脱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黎疆摸摸他的肚子,调侃着,“怎么?小孕妇这是打算来硬的?”   “对!”   黎疆哈哈笑了两声,将顾卿然横着抱起来,顾卿然还以为自己的“小威胁”奏效,露出得意的笑,可他又有点紧张,叮嘱着,“你、你慢一点。”   黎疆笑着将脸埋下去,顾卿然惊慌失措,“你干什么!”   他想看过去,奈何视线被肚子挡了个严严实实,顾卿然只觉得酥麻的感觉遍及他每一处神经,颤的他眼前都花白了。   黎疆抹抹嘴,躺下去将他揽在怀里,顾卿然还没缓过神,粉面桃红的窝在他怀里,羞涩难当,“你这都是打哪儿学来的!”   “当然是你们九宫阁的暗室了。”   顾卿然抬眼瞪他,咬牙切齿道:“倒学的如火纯青的!”   “等下我送你回去吧,泡个澡。”   顾卿然有点委屈,“你还不回来与我同住吗?”   自从顾卿然怀孕以来,性情变得多愁善感了,黎疆也终于体会到被需要是什么感觉,他勾着嘴角,露出俏皮的小虎牙,“回,以后都回。”   临近顾卿然生产之际,黎疆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叱婆说男人要生的预兆与女子该是不同,叫黎疆要多加注意,那几日顾卿然吃得好睡得香,黎疆担心的几日都没睡踏实,黑眼圈更加重了。   顾卿然怀胎十月,小腹从未疼过,那日在睡梦中将他疼的一身冷汗,黎疆本就没睡实,感受到怀中的人一抖,他立马睁开眼,“怎么了?”   顾卿然额头铺上一层细汗,说话都很困难,“肚子疼。”   黎疆忙起来去叫人,没一会叱婆、小闺儿就赶来了,七杀急的团团转,这给男子接生他可还是头一遭啊,他问着,“我该准备些什么啊?”   叱婆交代着,“热水、剪刀。”   “好好好。”七杀一溜烟儿的跑没影了。   屋内顾卿然声嘶力竭的喊着,黎疆心疼的紧,就想近前去安抚下,但顾卿然却将他赶了出去,任黎疆说什么都不肯叫他留下,叱婆道:“别让他情绪太过于激动,尊主还是出去吧。”   黎疆只得在门外守着,里面顾卿然叫喊一声他的心就像被刀子划过一道,顾卿然最怕疼了,这种苦楚他该怎么熬啊!黎疆急的来回转圈,看着来来回回的人,一盆盆的热水端进去,再带着血腥的端出来,黎疆简直要崩溃了,他趴在门上喊道:“然然你让我进去吧!让我陪着你!”   此时一声婴儿啼哭响彻夜空。   黎疆一愣,一把推开门走进去,好浓重的血腥气,小闺儿抱着孩子迎上来,开心道:“尊主,是个男婴。”   黎疆只瞥了一眼,那孩子脸上还有未擦干的血迹,他担心的紧,忙绕过屏风去瞧顾卿然,顾卿然见黎疆进来了,掀开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呜咽着,“你出去!”   叱婆慢悠悠的起身,“一切顺利,仙尊好好休息吧。”   此时屋内也只剩下黎疆自己,顾卿然将自己裹成一个圆不肯叫他看,黎疆跪在床边柔声道:“然然,你怎么了?让我看看你。”   没动静。   黎疆又道:“是不是疼着了?相公抱抱就好了。”   被子动了动,从里面伸出一只汗津津、颤抖着的手,黎疆赶紧握着,指尖都还透着凉意,黎疆为他揉搓着,“然然辛苦了,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被子中透出顾卿然的缀泣声,“呜呜呜,太丢人了。”   黎疆哄着,“出来吧,别捂着了。”   见顾卿然没拒绝,黎疆慢慢将被子掀开,他从没见过那样狼狈的顾卿然,像是受了什么大刑,遭了什么大病,黎疆鼻尖酸酸的,他将顾卿然抱在怀里,抱的紧紧的,他想说些什么感激的话,可话到嘴边他又觉得不够分量,顾卿然对他的这份恩情,他以后该要如何才能还的清啊。   顾卿然的发都被汗水浸透,黎疆为他顺了顺贴在鬓边的发,“没事哈,咱们缓一天,明天就可以洗澡了。”   顾卿然紧紧抓着黎疆的领口,“你不许说出去!”   “什么?”黎疆没懂。   顾卿然泪眼朦胧的看他,“你不许说孩子是我生的。”   “……”   黎疆哭笑不得,“那我该如何说?”   “……你就说是捡的。”   黎疆:“……”   *   那孩子自打生下来就交由小闺儿和叱婆照看,顾卿然本以为自己躺个三四天就可以了,结果整整躺了七天才能下床,这些天黎疆床前床后的照顾他,连孩子也没来得及看上一眼。   今日顾卿然状态不错,黎疆提议,“要不咱们出去走走,顺道去看看孩子?”   顾卿然也只得认命,他再排斥有什么用,还不是自己生的。   他走过去挽着黎疆的手臂,“走吧。”   路上黎疆就掩饰不住的兴奋,“你说,那孩子是长得像你还是像我?”   顾卿然漫不经心道:“最好还是像我,不然整日顶个黑眼圈,难看死了。”   “……”   “你嫌弃我。”   “对。”   黎疆揽过他的腰身狠狠掐了一把,“你这张嘴啊!”   到了叱婆房门前,黎疆轻轻的敲门,没一会小闺儿就来开门了,见着黎疆她行礼道:“尊主。”   “嗯,孩子呢?这么安静,是睡了吗?”   小闺儿笑笑,“在床上玩儿呢,尊主和仙尊快来看看,可乖了。”   顾卿然别别扭扭的进了屋,叱婆坐在床角,正拿着个拨浪鼓在逗他,那孩子许是天赋异禀,才出生这几天就能坐着了,黎疆迫不及待的将孩子抱起来,那小孩正咯咯咯的笑着,突然被人抱起来,他先是愣一下,见着黎疆后又开始咯咯咯的笑,看起来性格很开朗活泼。   顾卿然也走过来端详着,这小孩圆滚滚的,五官还算端正,肤色像自己,白皙透亮的没有一点杂质,头发浓密乌黑,眼下看不出是双眼皮还是单眼皮,但眸色算是随了黎疆了,红彤彤的,与他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然然!你看!他待我很亲近呢。”黎疆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眼里都是老父亲慈祥的爱。   顾卿然对孩子本是无感的,许是血脉相连,他见了这孩子就莫名觉得亲切,想着这是自己孕育十月又受尽苦楚生出来的,他心里还是很触动的。   叱婆:“这孩子很好带的,尊主可以将他带回去养,也好培养下父子间的感情。”   黎疆自然是求之不得,可他又想到顾卿然,不知道他又愿不愿意,黎疆试探着,“然然,可以吗?”   顾卿然哼了声,“你喜欢带就带呗,但丑话说在前面,我可是不会看小孩的!”   黎疆知道他这是同意了,丹凤眼都要笑成一条缝,“知道,一切有我呢。”   二人就这么将孩子带回了寝殿,这孩子真像叱婆说的,很乖很听话,这一路不哭也不闹,看着外面的景色还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进了屋,黎疆将孩子稳稳的放在床榻上,道:“今晚让他睡在中间,如何?”   顾卿然将衣服挂好,“你不怕我压着他?”   这个黎疆倒是没考虑到,他道:“那我睡在中间,省着他搅得你睡不好。”   结果晚上睡觉时,那孩子偏要睡在顾卿然身侧,黎疆将他挪走他又爬回来,顾卿然无奈,只得道:“算了,就这样吧。”   他调整下睡姿刚要睡着,就感觉有目光注视着他,顾卿然睁开眼就对上那双水汪汪的红眸,那孩子乖巧的躺在身侧,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顾卿然一时语噎,他看起来好像挺喜欢自己的?   被顾卿然发现他在偷看,那孩子尴尬的笑了两声,继而乖乖的闭上眼。   顾卿然看着那孩子饱满红润的脸蛋,忍不住摸了摸,其实细看,这孩子长得跟自己可真像。   “孩子是不是还没起名字?”   黎疆弥蒙中醒来,“嗯,然然已经想好了吗?”   顾卿然思忖片刻,“就叫霄珩如何?”   黎疆:“是有什么寓意吗?”   “没有,就觉得挺好听的。”   “……”   黎疆宠溺的看他,“行,都听你的。”   过了半晌,顾卿然幽幽道:“君子如珩,登极凌霄”。   黎疆呵呵笑了两声,“我媳妇不仅长得俊俏,知识也渊博。”说罢拍拍身侧的襁褓,“睡吧,小珩。”   三年后,陆沣和白褚宁带了些见面礼来罗刹宫见顾卿然,七杀见了忙将人请进来,这罗刹宫可是从没有人来拜访过的,可不得按着最高礼仪来招待。   黎疆还在九霄殿处理公务,顾卿然听说白褚宁来了忙将手中的吃食放下,见了面顾卿然有种久别重逢的心酸感,“你怎么来了,是有事吗?”   白褚宁将给他的小礼品递过去,“最近仙门没什么事了,就想着来看看你。”   陆沣第一次来到罗浮宫,显得异常兴奋,“哇!这里好大啊,看起来还很奢华!”   顾卿然笑道:“可不是今非昔比了,等下我带你们四处看看,再叫他们准备些饭菜!我们要好好叙叙旧!”   正寒暄着,霄珩扯着风筝线跑来,直接扑在顾卿然身上,奶声奶气道:“爹爹,我风筝掉了。”   白褚宁、陆沣:“……”   顾卿然咳了两声,“那个,叫可可帮你拿。”   白褚宁瞠目结舌,“这孩子是——”   霄珩看了看顾卿然的脸色,掰着手指道:“我是捡来的。”   顾卿然:“……”   陆沣松口气似的,“捡来的?”   “嗯。”霄珩一脸笃定,“在上山的途中,第三棵大树下捡到的。”   顾卿然:“……”   看着这孩子与顾卿然极度相似的容貌,还有与黎疆一样的红瞳,白褚宁陷入了沉思。   顾卿然尴尬的笑笑,“行了,自己去玩吧。”   “哦!”霄珩扯着风筝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白褚宁拉过顾卿然,小声问着,“这真是捡来的孩子?”   顾卿然淡淡地笑,“是不是又如何呢,你只需知道我在这过的很好就足够了。”   晚间,黎疆为顾卿然捏着肩膀,“今日累了吧?”   “还行,许久没见着熟人了,多聊了会无碍的。”   “七杀都与我说了。”   顾卿然抬眸,“说什么了?”   黎疆蹲下去,将头枕在顾卿然腿上,“你与白褚宁说的话,我听了真的很欣慰。”   顾卿然捋下他的额前碎发,“都这么多年了,你我无需再说这些。”   提起这个,顾卿然不禁夸赞着,“霄珩那孩子真是聪颖,见着势头不对立马改口。”   “哈哈哈。”黎疆也忍不住笑,“那孩子年纪小,但鬼心思可多着呢,这不,今晚又找由头去叱婆那睡了。”   顾卿然没吭声。   黎疆抬头看他,“怎么了?这么久了你都不想我吗?”   顾卿然无奈地笑,“那就别瞎腻歪了,咱们速战速决!”   黎疆将顾卿然抱上床,抬手将床帏放下,屋内跳跃的烛光忽明忽暗,门外是寒夜虫鸣,屋内是缱绻风光。   作者有话要说:   再写一篇现代番外就要完结啦,变成小洋人后码字进度有些慢了,宝们见谅。   预收文《质子回国后帝王火葬场了》求收藏,嘴硬幼稚王爷攻,温柔钓系美人受。 第82章 番外【现代篇】   C城第一中学   顾泽也任职的第一天, 还没来得及去班级看一眼就被校长一通电话喊到了办公室。   来到校长室,顾泽也礼貌敲门。   “进。”   顾泽也优雅的走进去,校长此前就见过, 是个五十多岁的和蔼小老头, 见了顾泽也他起身招呼着, “顾老师来了。”   顾泽也扶了扶金丝镜框, 微微点头。   这时他注意到屋内还有个人,瞧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 穿着一身休闲装,正吊儿郎当的倚在窗台那。   校长冲那少年摆摆手,“小黎啊,快过来, 以后这就是你的班主任了。”   顾泽也皱眉, 他教的班级可是高三,因为原班主任生了急病自己才临危授命带这个班级的, 眼下距离高考都没几天了, 这怎么还塞进来一个插班生呢?   黎洺单手插兜, 不屑地撇了顾泽也一眼,目光不自主地停留在那张书卷气浓郁的清秀脸庞上。   顾泽也抿抿嘴角,“校长, 我只是代班班主任,这时候进插班生, 我压力很大。”   校长憨厚地笑,“我相信顾老师的能力, 在A城高校带出两个状元班, 不然我也不会将小黎交给你了。”   顾泽也初来乍到, 也不好拂了校长的面子, 只不过眼前这个刺儿头,一看就是问题少年,顾泽也暗自叹气,希望不要影响到升学率。   “这孩子是从D城转学来的,这是他的档案。”校长将档案袋递过去,顾泽也见校长执意如此,也只能接过,平和道:“那好吧,我就先将人带回去了。”   校长开心的合不拢嘴,“去吧,小黎啊,记得多跟顾老师学习学习。”   黎洺翻个白眼,跟在顾泽也身后出了门。   顾泽也因为是第一天上班,所以穿的还算正式,一身浅灰色的休闲式西装,微微敞着领口的白衬衫,正式中又带着随性,倒与他淡雅清秀的容貌相得益彰。   反观黎洺,一条宽松的破洞牛仔裤,黑色的t恤衫,还扎着叛逆的小狼尾,裤腰上也不知道拴着什么东西,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十分吵闹。   顾泽也自顾自的走在前面,淡淡道:“给你半天假,头发剪了,衣服换了。”   黎洺不屑地笑,“我要是不呢?”   “我可以亲自帮你剪。”   黎洺:“……”   趁着下课时间,顾泽也整理下衣襟,迈进了高三(十一)班,本不喧嚣的教室此时更安静了。   顾泽也笑着走上讲台,“各位同学好,因为张老师身体原因,直至高考前都由我来代管班级,我叫顾泽也,我既是代班班主任,也是历史老师,无论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同学们有什么问题的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尽可能的帮助大家,做同学们的良师益友。”   底下响起掌声。   顾泽也指着站在门口的黎洺,“这是插班生黎洺,以后就在这与同学们一同学习一同进步,大家欢迎。”   再一次响起掌声。   顾泽也看了看,指着后排一个空位道:“你就坐那吧。”   黎洺撇撇嘴,“我眼神不好,坐那看不见黑板。”   “那你坐第三排。”   “还是看不清。”   “……”   很明显这个插班生是想在第一天就给老师来个下马威,下面的人都默不吭声等着看热闹。   顾泽也看他良久,最后绽放一个和善地笑,“那你就坐在讲桌旁吧,还能帮老师们擦擦黑板,长那么高别浪费了,对吧?”   黎洺哼了声。   顾泽也看眼时间,道:“我现在要去上课了,你将桌椅挪好后就去剪头发,换衣服。”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黎洺将书包甩到讲桌上开始挪桌椅,有人想要帮忙他也冷着脸拒绝了,挪到一半上课铃打响,数学老师拎着书走进来,见着黎洺他先是一愣,然后笑眯眯的,“这是咱班新来的同学吗?”   班长起身,“是的老师。”   数学老师呵呵笑了两声,指着座位,“坐吧。”   黎洺却道:“姓顾的给我放假了。”说罢转身走出去,连书包也没拿,留下了一脸懵逼的众人。   顾泽也不仅兼任班主任,还每天上四五节课,早就将那个叛逆的学生忘在脑后了,直到第五天,他看着讲桌旁空空的座位才想起来,他问班长,“黎洺没来上课?”   班长怯怯道:“一直没来。”   “一直?”   “嗯。”   顾泽也到走廊掏出电话拨出去,嘟嘟两声之后,电话那端响起了黎洺慵懒的声音,“喂?”   一听就还没睡醒。   顾泽也强压着火气,“为什么不来上课?”   “因为我在睡觉。”   顾泽也:“……”   “还有不到三个月高考了,你怎么能对自己这么不负责?”   黎洺连敷衍都懒的敷衍,直接挂了电话,顾泽也早知道他是个难搞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难搞!   为了不让黎洺拖班级的后腿,顾泽也调出他的家庭住址。   他按着导航,驱车到了一处高档公寓,顾泽也将车停在地下车库,按电梯上了楼,按门铃按了足足三分钟里面才传来零碎的脚步声。   黎洺也没看猫眼,直接开了门,见外面是顾泽也他还很诧异,“呦,顾老师来家访了?但是很抱歉,我家长不在。”   说着就要关门,顾泽也一把拦着,语气有些严厉,“我不是让你剪头发吗?”   那日黎洺的头发好歹整理过,除了有些叛逆整体还看的过去,可眼前他真的很像顶着个鸡窝,乱糟糟的鸡都能趴进去孵蛋了。   “作为学生,基本的仪容仪表你总该知道吧?”   黎洺皱皱眉,“你有完没完?”   “我是你的老师,我会对每一位同学负责!”   黎洺烦躁的转身回屋,顾泽也在门口站了会,只得跟进去,跟他预想的一样,黎洺的家凌乱的像是高级垃圾场。   见着茶几上还有空着的酒瓶,顾泽也叹口气,“你这个年纪怎么能喝酒呢?”   黎洺懒得理他,躺在床上又要睡过去,顾泽也看眼手表,已然是中午了。   “黎洺同学,我不管你以前是怎么顽劣,但在我的班级里不能任由你这么胡闹!校长既然将你交给我,我必须要做到尽职尽责!”   黎洺抱着被子不吭声。   顾泽也继续道:“眼下可是高考的紧要关头,你为什么非要自暴自弃呢?你——”   “咳咳……”   顾泽也正在说教,黎洺却剧烈的咳嗽了两声,见他锁着眉头很难受似的,顾泽也上去探探他的额头,好烫啊。   黎洺一把打落他的手。   “你生病了?”   “……”   “起来我带你去看医生。”   黎洺哼了声,“少管闲事!”   顾泽也无奈、只得去卫生间浸了条毛巾,他将毛巾叠成豆腐块大小,对黎洺道:“先用这个物理降温吧。”   “用不着!”   顾泽也不懂黎洺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抗拒,自己明明只是他的老师,至于被他这么针对吗?   顾泽也强硬的扳过黎洺的肩膀,替他缕了缕鸡窝似的头发,将那小豆腐块板板正正的铺上去,“你不知道发烧会将人烧傻的?这是你自己的身体,你在这较什么劲?”   黎洺愣愣的看他。   顾泽也这才注意到黎洺的脸烧的好红,他道:“我去给你买药。”   说罢拿着茶几上的钥匙出了门。   顾泽也回来时,黎洺正躺在床上玩手机,小豆腐块还板板正正的铺在脑门上。   “好点了吗?”   黎洺没理他。   顾泽也风尘仆仆的走进来,将小袋子里的药一一拿出来,“先吃退烧的,再吃止咳的,你这里有开水吗?”   黎洺摇头。   顾泽也又去厨房烧了开水,他又问道:“那你早上吃饭了吗?”   黎洺继续摇头。   顾泽也气不打一出来,“你发烧把声带烧断了?”   黎洺表情一顿,忍不住笑出声。   顾泽也将熬好的粥端到床边,“吃吧,吃完了好吃药。”   黎洺磨磨蹭蹭的坐起来,将小豆腐块递过去,“这个温了。”   顾泽也隐忍着接过,转身去了卫生间,出来时黎洺已经将一小碗粥都喝干净了,顾泽也道:“再盛一碗?”   “不要了,我喜欢喝小米粥。”   任顾泽也脾气再温和,也忍不住翻个白眼,“挑三拣四。”   “顾老师今天不用上课吗?”   “用,但是抓逃课的学生也是我的份内职责。”   黎洺又重新躺回去,“顾老师再见。”   “……”   顾泽也刚想继续说教,黎洺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喂?”   顾泽也转身去厨房收拾碗筷,本打算收拾好就走的,但却被黎洺那通电话绊住了。   黎洺的语气听起来很激动,“我说了叫你少管我!我都已经来念书了你还想我怎么样?!”   顾泽也屏住呼吸。   “你叫那个臭婊.子少他妈做梦了!”   电话那面不知道说了什么,黎洺刚还愤怒的情绪瞬时变得低落,细听还很委屈,“我妈死的早正好成全了你们是吧?那你还来管我干什么!就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   顾泽也有点尴尬,因为黎洺的公寓是开放式的厨房,并不能起到隔音的作用,他不禁懊悔,早知道就不刷碗了!这时候显着他勤快了!   听黎洺那面安静了,顾泽也蹑手蹑脚的走出去,见黎洺正靠在床头生闷气,顶着的鸡窝头真的很应景,顾泽也踌躇着开口,“你没事吧?”   “死不了。”   “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你再给老师打电话。”   顾泽也逃也似的离开了,难怪黎洺这么叛逆,看来是家庭原因导致的。   顾泽也晚上备课到十点半,正打算睡觉时收到一条讯息,这么晚了他还以为是垃圾短信,未成想是黎洺。   “我又发烧了。”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顾泽也赶紧穿衣服,临走时还不忘从冰箱拿一瓶咖啡拿铁。   黎洺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回信,他嘟囔着,“说话不算话。”气的他将手机扔到一边倒头就睡。   顾泽也的家离这不算近,开车需要四十多分钟,他赶到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二点了,黎洺被敲门声惊醒,他揉揉眼坐起来,还以为是幻觉。   又听见两声,黎洺掀开被子下了床,看着门外的顾泽也时,他委屈的有点想哭。   顾泽也进屋开了灯,“你不是发烧了吗?怎么还光着脚呢?”   “着急给你开门。”   顾泽也将外套挂好,催促着,“快上床躺着吧,把温度计夹着,要是降不下来就去医院吧。”   “你晚上是不是又没吃饭啊?”顾泽也看着整齐的厨房,垃圾桶里也没有外卖袋子。   “嗯。”   “药也没吃?”   “嗯。”   顾泽也翻开冰柜,里面只有几袋速食面,还好剩下几颗鸡蛋,他快速的煮了碗热汤面,又打了荷包蛋,然后将面端到茶几上,“下来吃饭吧。”   黎洺走过来,顺带将温度计递给他,顾泽也放在灯下仔细看着,39度2。   “烧这么严重?要不你吃完我带你去医院吧。”   “太晚了,等下吃药试试。”黎洺吃着面,拍拍身侧,“老师坐这。”   顾泽也坐在他旁边,开始整理药片,“等下再吃点药,我还买了退热贴。”   “你对每个学生都这么好吗?”   顾泽也想想,“大半夜送药的话你是头一个。”   黎洺笑笑,“那真是辛苦老师了。”   “这都是小事,等你病好了就赶紧回去上课吧。”   黎洺装作没听见。   吃饱喝足,顾泽也又习惯性的将厨房收拾干净,见他要走,黎洺赶紧拦着,“这都几点了,你就在这睡一晚吧。“   “在这?”   顾泽也四下看看,“你这好像就一张床吧?”   “那怎么了?都是男人怕什么。”   黎洺这里距离学校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顾泽也想着,万一他明天还是没退烧呢?需要自己及时的将他送去医院呢?自己还是守着点比较好。   “那好吧,你还有睡衣吗?”   黎洺打开柜子,“都是新的,随便挑。”   黎洺的单人床不算大,躺着两个人只能说刚刚好,顾泽也只能侧着身子睡,熄灯没一会黎洺就贴上来,顾泽也感觉后背一阵滚烫,警惕道:“你干嘛?”   “顾老师,你多大?”   “二十六。”   “可你看起来好年轻,特别是摘掉眼镜,像高中生似的。”   面对黎洺的彩虹屁顾泽也不为所动,他漫不经心道:“那你呢?多大?”   “二十。”   二十?   顾泽也算了算,“你是留级了吗?”   黎洺往过凑凑,“我说的不是年纪。”   “……”   “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黎洺的小计谋得逞了,他哈哈笑了两声,紧接着就是剧烈的咳嗽,顾泽也赶紧转过去拍他后背,“都病成这样了还在皮!”   黎洺咳得脸都红了,嗓音也变得沙哑,“顾老师,你有女朋友吗?”   顾泽也瞪他一眼,“快点睡觉!”   顾泽也的闹钟是固定的早上七点,被闹铃吵醒时他与黎洺抱在一起睡的正香,顾泽也忙推开他,可一触碰到黎洺他觉得不对劲,好烫啊,难不成这一晚还没退烧?   他赶紧起床翻温度计,黎洺烧的迷迷糊糊的,“水。”   “好。”顾泽也为他倒了杯温水,黎洺勉强支起身子喝下去。   顾泽也看了眼温度计,连连说着,“不行不行,得赶紧去医院。”   说着就开始为黎洺穿衣服,黎洺靠在他怀里连呼吸声都微乎其微,顾泽也吓坏了,将他抱上车就直奔市医院,到了门诊赶紧挂上点滴,看见针头黎洺吓得直往顾泽也怀里钻。   顾泽也只能捂着他的眼睛,没想到黎洺这么叛逆的人竟然会惧怕打针。   等一切就绪,顾泽也从怀里拿出小面包和牛奶,“把这个吃了,不然药会刺激胃的。”   黎洺接过来,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我能不能再靠一会?”   顾泽也离他近些,“靠吧。”   黎洺翘着嘴角靠上去,打开包装袋开始吃小面包。   这时护士走过来叮嘱着,“下回可不能这么挺着了,该烧出肺炎了。”   “肺炎?”顾泽也摸摸黎洺的头,“要不做个肺CT吧?”   黎洺哼唧着,“不做,我打完针就好了。”   顾泽也也没勉强,毕竟那东西辐射大,对身体也不好,不做就不做吧。   黎洺正叼着奶袋,电话响了,他眉开眼笑的接起来,“爷爷。”   顾泽也听不清那面说的什么,但能听出是个年迈的老人。   “嗯,我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的高血压,可记着吃药啊。”   “昨天又烧了,但没事,这个学校的老师很尽责,他来家里照顾我的。”   见顾泽也侧目看他,黎洺冲他做个俏皮的鬼脸。   “真的,我骗你干什么,顾老师人美心善,做的粥也很好喝呢。”   顾泽也:“……”   撂下电话,黎洺又自来熟的靠上去,“顾老师真是贤惠啊,我要是能娶个这样的媳妇就好了。”   顾泽也无奈,“让你多读点书,贤惠是用来形容男人的吗?还有,你能不能把你那鸡窝似的脑袋修理下,扎死了!”   “等下退烧就去,你说剪什么样的我就剪什么样的。”   顾泽也趁热打铁,“然后明天回去上课。”   见黎洺不肯搭茬,顾泽也也没想着紧追不舍,毕竟他大病初愈,休息几天也是应该的,正无所事事的刷着手机,黎洺在他耳边轻轻道:“顾老师给我当媳妇,我就回去上课,怎么样?”   顾泽也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他磕磕巴巴道:“你越说越离谱了。”   黎洺自恋的缕了下他的鸡窝头,“我不好看吗?”   顾泽也忍着笑,“你自己觉得呢?”   黎洺靠在他肩上撒娇,“我收拾下还是很英俊的。”   “少来。”   打完吊瓶,顾泽也带黎洺随意找了间理发店,托尼见光天白日有人顶着鸟窝走进来也是愣了一下,顾泽也道:“给他剪短。”   黎洺笑着,“对,听我媳妇的。”   托尼:“……”   顾泽也被他气的咬牙切齿的,“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扔这!”   黎洺嘟囔着小嘴,“不说就不说。”   托尼也没费什么心思去设计,因为黎洺生的好看,再怎么精心设计的发型也都是陪衬而已,他几剪子下去,给黎洺剪了个韩范十足的发型。   顾泽也见了很满意,“高中生就该梳这样清爽的发型。”   黎洺笑的异常开心,“我都说了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别臭美了!”   出了理发店,顾泽也道:“我送你回家。”   “那你呢?”   “我得回学校了。”顾泽也看眼手表,“今天还有两节课呢。”   黎洺挎着他的胳膊,“你请假呗!”   “请假?”顾泽也不解,“我请假干什么?你不是都好了吗?”   黎洺结结巴巴道:“那、那万一再复发呢?”   “你刚打完针,不会再复烧了。”   黎洺看他的公寓近在咫尺,又开始耍赖,“你陪我再待一会吧。”   顾泽也不理他。   “媳妇儿~”   顾泽也皱眉,“你别乱叫!”   “怎么了嘛,难道你结婚了?”   “……”   “那你有女朋友?”   “……”   “或是有男朋友?”   “……”   黎洺探过头,“那你跟我试试怎么了?”   见顾泽也不搭理他,黎洺接着道:“你答应给我当媳妇,我就去上课,还保证考出个好成绩,怎么样?”   顾泽也将车停在楼下,淡淡道:“下车吧。”   黎洺有些失望,但他可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下车前他快速地在顾泽也脸上嘬了一口,顾泽也反应过来时人都已经跑没影儿了!气的他差点砸方向盘。   *   因为兼顾许多班级的缘故,顾泽也这几日忙的很,晚上都要加班到十点才能得闲,当他拿起手边的咖啡时,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个活泼俊逸的脸,黎洺这几日还真是消停啊,也不来上课,也没给自己发骚.扰讯息。   顾泽也拿着手机发呆,他的病也不知有没有好利落,要不要打个电话问候下呢?   正左右为难,黎洺的讯息很合时宜的跳到他的面前,又是熟悉的五个字,“我又发烧了。”   顾泽也拎起衣服出了门,到黎洺家时依旧是深夜,顾泽也先是轻轻敲门,见里面没反应他顿时慌了,莫不是烧迷糊过去了?他大力地拍了拍,终于听到脚步声了。   门开了。   顾泽也有点担忧,“你没事吧?怎么又——”   话没说完就被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拽了进去,黑暗中,黎洺将他抵在墙角,嘴角噙着得意的笑,“顾老师是在担心我?”   顾泽也一愣,知道自己是被耍了,他气的大力推搡着,“黎洺!你放开我!”   “怎么了?这几天不见,顾老师不想我吗?”黎洺贴上去,湿润滚/烫的唇在顾泽也耳边游走,“一点都不想吗?”   “你!”顾泽也挣扎着,“你混蛋!”   黎洺笑的肆意,低头吻上那张口是心非的嘴,顾泽也身子一抖,连腿都站不稳了,黎洺胡乱的亲着,直将顾泽也挑/逗的浑身发/软才将他压在床上。   顾泽也耳根红的像滴血,“黎洺,我们不能这样。”   “怎么不能?我早说了,我要你给我当媳妇。”黎洺将t恤甩飞出去,“我想要的东西,还从没有得不到的!”   这时顾泽也才发现,黎洺竟然有纹身,从肩胛骨那里一直延伸至左胸前,他惊的瞠目结舌,黎洺却不在意,还把着他的手腕贴上去,顾泽也被结实的胸肌吓的不敢伸手。   “摸摸,老公叫你摸。”   “黎洺!”顾泽也气急败坏,“你别再无理取闹了!”   黎洺见顾泽也羞的面/红耳赤,他继续变本加厉,“顾老师洗手作羹汤的样子真是叫我久久不能忘却,那日我仔细的看了,顾老师比女子生的还秀气,那晚我也搂着了,腰细腿长——”黎洺将头埋在顾泽也颈肩允吸着,“身上还有一股独特的笔墨味道,真是太吸引人了。”   顾泽也别过头去不看他,“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黎洺轻笑,用指尖捏着他的下巴,“顾老师生气时是什么样子?我真想看看。”   顾泽也恼羞成怒,手臂猛的用力挥过去,黎洺的右脸瞬时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他摸着自己红肿的脸有些愣,没几秒又笑了起来,“瞧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打人还挺疼。”   黎洺一只手就扼住顾泽也两只手腕,“不过这样才够劲!”   顾泽也还在挣扎,奈何这个姿势对他实在不友好,根本没处用力,黎洺将他的手腕按在头上,低头吻了上去,如狂风骤雨般,一点也不温柔。   顾泽也神经紧绷,除了瞪着眼睛什么也做不了,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吧?   顾泽也趁着喘口气的功夫道:“别,这样太快了。”   黎洺哪里管他那些,嘴角含着笑,“不快,这是番外又不是正文,太慢了会被说水的。”   顾泽也:“……”   *   顾泽也竟然真的跟黎洺睡了,那可是他的学生啊,顾泽也扶着额头恍惚不已,昨晚怎么就这般着了这小崽子的道儿!他这面腰酸背痛的不行,怀里的人竟然又发烧了。   黎洺在他怀里像只小奶猫似的哼唧了一声,“媳妇,你醒了?”   顾泽也探他额头,“你怎么总是发烧啊?”   “我昨晚也在发烧。”黎洺贴上去吻他,嘴角噙着邪笑,“你都没发觉特别烫吗?”   想起昨晚顾泽也脸‘刷’的红到脖子根,他强挺着起身,“我带你去医院。”   黎洺一把搂着他的腰,趴在他腿上撒娇,“我不想去医院,你煮点粥就行。   “粥哪能治病啊?”   “能,你煮的能。”   顾泽也无奈,“算了,这里还剩些药,吃过饭你吃点药吧。”   “嗯。”   “撒开,我去给你浸条毛巾。”   黎洺睁开眼,迷离缱绻的丹凤眼看着他,“媳妇你温柔点,像昨晚那样,好不好?”   “我不会温柔。”   “会,你会。”黎洺仰脸凝视着他,目光相接之时,又忍不住想要吻上去,顾泽也如临大敌,慌忙道:“你干什么!”   “干你。”黎洺痞气地笑,“都说做点运动发发汗这病就好得快,媳妇陪我试试。”   顾泽也面带自责,根本不敢回忆昨晚的一切,他怎么能跟自己的学生搞到一起呢!这让人难堪了!黎洺现在浑身滚烫,还肆意的在他身侧撒娇,为着他的病情,顾泽也只能先服软,语气也柔了许多,“你别闹了,不然病情要加重了。”   黎洺见顾泽也这般关切自己,终于见了笑模样,他得意的翘着嘴角,“叫一声老公听听?”   顾泽也见他变本加厉,将他一把推开,嗔道:“别闹了!”   顾泽也熬了一锅黏黏糊糊的小米粥,黎洺喝了口,“哇!好喝,难得老婆记着我喜欢喝小米粥。”   顾泽也自顾自的吃着饭,对于昨晚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他都像做梦似的缓不过来劲儿。   这时顾泽也的电话响了,他看着来电脸色微变,“喂?对,那个课题是我在整理的,对对对,好,我马上赶回去!”   黎洺听顾泽也要走,抓着他的胳膊开始乱晃,眼里都是恳求,顾泽也这面要应付教导主任,那面还要应付这个缠人精!   见他挂了电话黎洺率先道:“你不许走!”   顾泽也擦擦嘴,“我还有工作。”   “不行!我病还没好呢。”黎洺不依不饶,“你就请假吧,陪我一天,求你了。”   顾泽也被他扰的心烦意乱,“你别再闹了,我要对工作负责。”   黎洺振振有词,“咱俩昨天都负距离接触了,你也得对我负责啊!”   “负责?”   “对啊。”黎洺亲他脸颊,“就算你不肯叫我老公,也该承认我是你男朋友吧?”   顾泽也一脸的不可置信,“男朋友?”他这是要跟自己确定关系吗?   见他好像不情不愿的,黎洺小脸瞬时垮下来,“你该不会是把我当炮.友了吧?”   顾泽也扭过脸去,“你胡说什么。”   “顾老师,我真的喜欢你,我很认真的。”黎洺靠在他肩上,哼唧着,“你别走了,我想你留在这陪我,顾哥哥,好不好?”   顾泽也实在拗不过他,只得妥协,“你有电脑吗?”   “嘿嘿!有!”黎洺去柜子里拿出崭新的手提电脑,“给!没有密码!”   顾泽也接过电脑,看着桌上乱七八糟的碗筷,“那我先工作,你将碗筷刷了。”   “遵命!”   顾泽也拎着电脑逃也似的坐在沙发上,还好他随身带了U盘,这个课题是过几日要讲的公开课,有些地方还需要修改下,顾泽也拿过床头的眼镜开始工作。   黎洺哼着曲儿刷完碗就腻歪在顾泽也身边,像只黏人的哈士奇。   顾泽也认真工作的样子可真迷人,他的睫毛那么长,眼睛还很明亮,摘掉眼镜时的失焦感看起来更加缱绻迷离,昨晚黎洺可是将便宜占个够,顾泽也这个大男人,身上白嫩的能掐出水似的,虽然不常健身,但他的体型匀称有韧性,黎洺嘿嘿傻笑,手感特别好。   黎洺悄悄靠过去,搂着他。   顾泽也正在整理ppt里的错漏,压根没空理他,黎洺痴痴地看着他,“你谈过恋爱吗?”   “……”   “我是不是你的初恋?”   “……”   “回答我。”   顾泽也扶下镜框,“我在工作。”   “那也得回答我。”   “……”   顾泽也这面忙的焦头烂额,黎洺在这扭扭捏捏的唠叨个没完,他只能使出调虎离山之计了。   “我渴了,给我倒杯水。”   “哦。”   黎洺乖乖起身,他自己喜欢喝酸甜口味的,所以给顾泽也泡的是蜂蜜柚子茶。   见他又要贴过来,顾泽也:“切点水果。”   “哦。”   黎洺在厨房叮叮当当的,待他兴冲冲的端过果盘,顾泽也看了一眼,“都没切成块吗?”   黎洺眨眼,“多大的块?”   “正好够我一口的。”   黎洺掐着他的下巴吻上去,舌头故意在里面搅了搅,然后擦擦嘴角,“我量好啦!”   顾泽也:“……”   将改好的课题发过去后,顾泽也抻了个长长的懒腰,黎洺见了马上过来献殷勤,又是揉肩膀又是捶颈肩的,“顾老师辛苦啦!”   “要是明天你能去上课,我就不辛苦。”   黎洺撇嘴,“去了也跟不上。”   顾泽也脱口而出,“我可以帮你补习。”   话说出口他才知失言,但黎洺可没给他反悔的机会,“真的吗?在这?”   “咳咳,在学校。”   “那才能补多久啊。”黎洺坐在他身侧,“不如你搬来这?”   顾泽也按着他的手,郑重其事道:“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的关系虽然已经偏离了最初的轨道,但还没到可以同居的地步。”   黎洺失落的看他,“那好吧。”   第二天黎洺听话的去了学校,他先在校门口下了车,顾泽也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车开进学校,做贼似的。   昨天跟黎洺厮混了一天,顾泽也有许多工作都落了进度,眼下还有三节课要补上,一早上就忙的他脚打后脑勺。   偏偏黎洺还一会一条讯息的轰炸他。   “你是第三节 的课吗?”   顾泽也:“嗯。”   “嘿嘿,老公等你。”   顾泽也没理他,过一会又发来一条,“你上课时可不许看别的男生!你要记住你是有家室的人!”   顾泽也哭笑不得,这孩子年岁不大,占有欲还挺强,还不许看别的男生,他作为老师难道还背着身子讲课吗?这又不是女子学校!   没一会,“媳妇你快答应我呀。”   顾泽也无奈叹气,“嗯。”   黎洺还是第一次听顾泽也讲课,他柔和轻缓的嗓音搭配着古代帝王的功绩伟业,直将他的魂儿都给勾走了,当然了,顾泽也那张脸已经让他完全忽略了大半的书本内容。   下课铃响了,黎洺立马举手,“老师我还有的不懂!”   顾泽也抱着胳膊看他,“有什么不懂的下课后可以来我办公室。”   “好!”   见顾泽也走了,黎洺赶忙拎着本书追上去,他后桌的男生有点不懂,“他每次都要去办公室补小灶,怎么还会考倒数第一呢?”   班长望着黎洺的背影惋惜着,“可能老天在给予他出挑相貌的同时,顺带收走了他的智慧。”   “……”   顾泽也上课时收到黎洺的讯息已经是常态,“中午我们去吃什么啊?我听说后街的烤肉很不错,去试试呗?”   “我买了奶茶,知道你在九班上课,你可以偷偷出来取吗?我可以将它放在窗台上!”   “为什么今天都没有你的课啊,哎,好想学习。”   顾泽也:“……”   “知道你上课忙,但课间你能不能抽空回条消息啊,不然我空等着,整节课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顾泽也浅浅地笑,他可真能耍无赖啊。   他纤长的指在手机上按着,“可以,就去吃那家烤肉吧,奶茶太甜了,下次不要买了,明天下午会有我的课,你最好别忘记带书。”   这是第一次顾泽也给黎洺发了长达三十八个字的讯息!四舍五入,那就是百字情书!   黎洺乐的跟朵花似的,“好的老婆!放学后我在校门口等你!”   顾泽也渐渐接受了自己与黎洺的关系,黎洺又特别的粘人,二人就像热恋中的小情侣一样,要多甜蜜有多甜蜜。   “啊,老婆张嘴。”在一间甜品店,黎洺剜了一大勺的抹茶慕斯递过去。   顾泽也微微张嘴,那一口香甜的抹茶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他笑笑,“好吃。”   “嘿嘿。”黎洺自己也吃了一大口。   见顾泽也今天心情不错,黎洺再次提出要同居的事,顾泽也粗浅的算了下,距离他们第一次上床到现在,才过去一个半月而已,因为黎洺死缠烂打的缘故,他基本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宿在黎洺家,这与同居也没什么区别了吧。   “我再考虑下。”   *   夏季的午后总是烤的人心焦,顾泽也上完课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想到下一节还有课,他打算先回办公室换身衣服。   路过办公区时,他见许多学生都趴在栏杆上向外看,他也见怪不怪了,但这么热的天还能引得这么多人围观,想必该是个大热闹!   他换好衣服出来时,栏杆上的人不仅没散去反倒越来越多了,闹的顾泽也也很好奇这究竟是什么热闹了。   他走过去望着,是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黎洺。   今早他还穿着这件肥肥大大的t恤向自己炫耀他的八块腹肌,而现在他却站在操场边上与一个女生纠缠。   距离太远了,顾泽也压根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记得那女孩牵了黎洺的手,还抱了他,能看出黎洺有点挣扎,但那有什么用?最后不还是与那女孩一同走了。   刚还大汗淋淋的顾泽也,现在犹如被一盆凉水从头灌到脚底,数九寒天都没叫他这么冷。   要不是上课铃响了,顾泽也还不知道要失神到何时。   他如行尸走肉般进了教室,讲了一堂不掺杂任何感情的课,同学们都看出他情绪不对,但顾泽也能怎么办呢?他没哭出来就已经很坚强了啊。   快点下课吧,快点回家,快点结束这一切,顾泽也只想回家一个人待会。   上完最后一节课,顾泽也拖着残躯回了家,冲了个澡后就躺在床上发呆,其实他早该预料到的,找了个还在念书的、又比自己小了那么多的伴侣,被劈腿不就是迟早的事儿吗?   顾泽也揉揉酸疼的额头不愿再想。   没一会黎洺的信息就来了,“你去哪儿了?怎么没等我一起放学?”   顾泽也将电话关机扔在一边,他已经下班了,他不想再有任何人打扰到他的私人空间,他需要好好静一静。   黎洺站在校门口,却还是等不到顾泽也的讯息,他将电话拨过去发现对面竟然关机了,他察觉出不对劲,回到班级一打听顾泽也下午三点多上完课就走了,车都不在了。   黎洺拿着电话心中陡升出不好的预感,这时一个同班学生走过来与他打招呼,“怎么没跟女朋友在一起?”   “女朋友?”   几人互相看看,笑道:“哎呀!我们都看到啦!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你这长相谈恋爱太正常了!谈两个也不过分啊!”   黎洺皱眉,“你们看到了?”   “啊!就算看不到也不要紧,现在学校贴吧都是你们牵手而去的唯美画面!还真是闻者感动,听着落泪啊!那小美女我们怎么都没见过,哪个学校的?”   接下来的话黎洺也没心思去听了,顾泽也一定是误会了!他就怕多生事端才将人拉走的,没成想还是来不及!   黎洺心口慌得厉害,他现在必须向顾泽也解释清楚,那个只是他异父异母的妹妹,压根就不是什么女朋友!   可让黎洺更觉害怕的是,顾泽也的电话关机了,他就再没途径可以找到他了,关于他的家庭住址和其他信息,黎洺根本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   黎洺给顾泽也发了好多条信息,也打了很多通电话,就算知道打不通,看不到,但黎洺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必须做点什么来弥补下内心的恐慌,来让自己的心稍稍静下来些。   相比于顾泽也的质问,他最怕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黎洺一晚没睡,天还没亮就起床去了学校,他趴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痴痴地等着那辆熟悉的车。   临近上课时顾泽也才来,黎洺开心的冲下楼,他忍住想要将人抱在怀里的冲动,“顾老师,我发给你的信息你看了吗?”   顾泽也眼底尽是乌青,看起来精神状态很不好,黎洺担忧道:“你没睡好啊?”   说着就要去挽顾泽也的手腕,可刚触碰到就被狠狠的甩开,这一下猝不及防,黎洺差点都没站稳,他愣愣的看着顾泽也,小声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   因为距离上课只剩几分钟了,操场上也没什么人,有的话也都迈着大步狠怕迟到,根本没人注意在停车场旁的两人。   “我给你发了那么多信息你都没看吗?你误会我了,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顾泽也淡漠的看着他,“我可以理解,毕竟你年纪小、玩心重,谈恋爱也不过就是枯燥学业中的一种消遣,对吧?”   黎洺一瞬不瞬地看他,“不是,不是那样的——”   “怪我自己一把年纪还那么天真。”顾泽也自嘲似的笑。   黎洺抓着他的胳膊,“不是!那是我后妈的女儿,你别想多了!”   顾泽也一把推开他,低声吼道:“可我看见她抱你了!你们还一起走了,去做什么了不用我再说下去了吧?”   “真的没有!”黎洺急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儿,他从没见过顾泽也如此生气,一向柔和的面目都有些扭曲了。   “随便吧。”顾泽也看眼手表,“我要去上课了,咱俩的事到此为止。”   黎洺颤着声音,不信似的,“到此为止是什么意思?”   “我不陪你玩了。”   顾泽也说完转身上了楼,留下黎洺一个人站在操场上怀疑刚刚发生的一切。   顾泽也不要他了?   *   顾泽也将黎洺的一切都拉黑了,再也不会有人一条接着一条的讯息轰炸他了,他觉得清净不少。   黎洺在班级门口,老师办公室,哪怕男厕所都堵过顾泽也,可学校里人太多了,黎洺有许多话压根说不出就被顾泽也逃了,那日他逮着机会钻进了顾泽也的车,顾泽也怕被学校里的其他人发现只能先将车开出来。   望着顾泽也铁青着的脸,黎洺委屈巴巴的,“媳妇,这都多少天了,你还没消气啊?”   顾泽也将车停在路边,冷冷道:“下车。”   黎洺企图撒娇,“我不!”   “那我报警了。”   黎洺见顾泽也不为所动,只得继续解释,“我拉她走就是怕被你看见会多想,那是我后妈的女儿!我讨厌她都来不及呢!宝贝你真的想多了!”   顾泽也叹口气,疲累的眼看着前方,“那些已经不重要了,其实我对咱们这段感情本就没什么信心,也不看好,这件事让我意识到我们之间的感情基础确实不牢靠,摇摇摆摆的,早晚都是要断的。”   黎洺:“就因为我年纪小?你就觉得我一定会花心?”   顾泽也看他,“也不全是,你很年轻,未来还有着无限可能,不管是上大学还是参加工作,一定不会是局限于在这座城市里。”   “既然都是要断的,还不如趁早。”   黎洺握着他的手,“不要,顾泽也,你别不要我,我答应以后都陪着你,就留在这陪着你!”   “我不靠承诺过日子。”顾泽也平静地掰开黎洺的手,他的成熟不仅仅体现在年龄和阅历上,还有他的内心,即使他不想放手,即使他明知自己舍不得,但考虑到摇摆不定的以后,他不想因为可笑的感情将自己逼成一个草木皆兵的疯子,所以他只能选择放弃。   “我不想活的那么累。”顾泽也摘下眼镜揉揉眉间,“下车吧,以后我只是顾老师。”   *   那之后黎洺低迷了好一阵子,也不缠着顾泽也了,只是会在课间休息时偷偷去看顾泽也,办公室里的他,操场上散步的他,还有去食堂吃饭时的他,有时看着看着眼泪就下来了,那么好的人,自己怎么就是留不住呢。   那日顾泽也上完课,黎洺又举手,“老师,我有的地方没听懂。”   下面的人都笑他这个倒数第一又要去吃小灶了。   顾泽也微微扬着嘴角,“以后再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赵老师。”   黎洺心一紧,“什么意思?”   “我以后只做代班班主任,就不教大家上课了。”顾泽也的眉眼还是那么温柔,可这话却叫黎洺心内泛起绞痛,他这是再也不想看见自己了吗?   如顾泽也所料,不再教课之后他已经好多天没看见黎洺了,连他自己都快忘了曾经还有那么个人了,果然忙起来就会好很多,后来机缘巧合下他才得知,黎洺又好久没来上课了。   顾泽也叹口气,或许那时他就不该寻去的。   距离高考还有一个半月了,顾泽也又是上课又是补课,每日忙的焦头烂额,那日下班途中他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喂?”   那面没说话,顾泽也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想起了黎洺。   “顾老师。”   还真是黎洺。   事情过去也有段日子了,顾泽也好歹也缓和些,他平静地道:“怎么了?”   “你在我这还有些东西,你要不要来取?”   “不要了,都扔了吧。”   等了许久那面再没说话,顾泽也道:“没事的话我挂了。”   “——我要走了!”   顾泽也没吭声。   黎洺有些哽咽,“是我爸叫我回去的,说家里——”   “一路顺风。”   顾泽也没等他说完就挂了电话,时隔多日,他还是没法做到漠不关心、毫不在意,但他已经没有再与黎洺纠缠下去的决心了,他俩的结局也只能这样了。   以后他的生活中,再也不会出现叫一个黎洺的人了。   顾泽也的生活终于回归了正轨,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家,有时会跟几个好友出去聚聚,就在他即将淡忘那个活泼好动的少年时,一通电话再次将他平静的生活搅起涟漪。   “请问是顾老师吗?”   是个年迈苍老的声音。   顾泽也:“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黎洺的爷爷。”   顾泽也的心“咯噔”一声,他好久没听见这个名字了。   “啊,是有什么事吗?”   ……   撂下电话,顾泽也头也不回的跑出了教室,黎洺,你一定要等我!   顾泽也用最快的速度赶去机场,下飞机后他上了黎洺爷爷为他安排的车,最终车辆停在D城第一人民医院。   黎洺出车祸了。   很严重的车祸。   黎爷爷说要是再晚送来几分钟小命都要保不住了,这时顾泽也才知道为什么黎洺总是发烧,这是他小时候就落下的病根,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他就反复高烧最后烧成了肺炎。   “哎,他妈妈没得早,也没个人照顾他。”   顾泽也拘谨的站在医院走廊,他不知道黎洺的爷爷将他叫来是有什么事,难不成他们之间的事黎洺都跟他爷爷说了?   “他已经在ICU住了八天了。”   顾泽也诧异道:“八天?”   “嗯,大夫说安全气囊弹出时伤到了他的胸腔,不仅触发了旧疾,还导致他大脑缺氧以致昏迷,脑袋里还有血块……”   顾泽也担忧道:“那……”   “大夫说,就这两天的事儿了。”   “……”   【读者】:球豆麻袋!你该不会是想写be吧???   【作者本人】:那咋啦?我写了那么多he,be一本又怎么了?再说他得病了,治不了了(理直气壮   【读者】:……   ——负分警告!!!   ——低星警告!!!   ——退钱警告!!!   【作者本人】:……(快速删除   黎爷爷叹口气,“大夫说,就这两天的事儿了。”   顾泽也目瞪口呆,“就这两天?”   黎爷爷可能年岁大了,说话喜欢大喘气,“嗯,要是还醒不过来,很大程度会变成植物人。”   顾泽也后退半步,念叨着,“植物人,黎洺会变成植物人。”   黎爷爷也是没办法了,大夫说最好是有什么人或事刺激一下他,兴许黎洺就会从沉睡中醒过来,黎爸爸还企图叫来黎洺的后妈,说黎洺平时最烦她,说不定她们母女齐上阵就能将黎洺气活过来,然后黎爸爸就被黎爷爷用拐棍儿抡出去了。   顾泽也还在发愣,黎爷爷从怀里拿出一部手机,顾泽也认得,是黎洺的。   “这手机掉在了座位的缝隙,屏幕碎了,但还是能看清上面人的脸。”黎爷爷按亮了屏幕,“顾老师,这个人是你吧?”   顾泽也看过去,屏幕上的人确实是他,那是他们在一家泰式餐馆吃饭时黎洺为他拍的,自己鼻尖还沾着黎洺故意抹的酱料,顾泽也嫌弃这张照片难看叫他删了,但黎洺偏偏不肯,还当着他的面设成了屏保,还答应保证不让别人看到。   黎爷爷轻轻一划,手机解开了,他道:“我叫人破解了他的手机密码,这才找到你的联系方式。”   “他从C城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总共给你打了八百多通电话,发了一千三百多条讯息。”黎爷爷叹口气,“我不太懂这些电子产品,但我看得出他的电话一个也没打通,讯息你也一条没回。”   顾泽也此刻心如刀绞,扶着墙壁才能勉强站稳。   “去看看他吧。”黎爷爷将手机递给他,“你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顾泽也木讷的走进病房,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还未到近前就能见着黎洺身上插满了管子,身旁的机器发出错综复杂的、令人心烦意乱的跳字声。   他瘦了好多啊,眼眶都塌陷了,打着氧气呼吸都那么的微弱,黎爷爷说黎洺已经无法自主进食了,只能靠打营养液,又因为心肌炎诱发出的各种症状,连稍微营养点的东西都不敢用。   顾泽也的眼泪几乎是一瞬间流下来,他从没想过二人再见面会是这番情景,那么生龙活虎的人,怎么就躺在这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呢,脆弱的仿佛下一秒我就要永远失去你了。   顾泽也坐在床边,小声唤着,“小洺?你能听见吗?”   “早知道会这样,那天我该去见见你的。”顾泽也叹口气,“我不是不想去,只是怕自己再见着会舍不得,害怕你一撒娇,我就又沦陷了。”   黎洺手上夹着仪器,顾泽也只能小心的摸摸他的小指尖,“我还以为自己是个多好、多贴心的另一半,却连你有这么重的病都瞧不出来,难怪你总是发烧,我早该想到的。”   顾泽也一只手握着黎洺,另只手拿出了黎洺的电话,那一通通没有拨出的红色电话号深深刺痛着他的眼。   他打开短信界面,如黎爷爷所说,密密麻麻的都是黎洺发给他的信息。   顾泽也苦笑,“一如既往的小话唠。”   “今天收拾房间找出好多你的东西,睡衣,衬衫,还有我们的情侣拖鞋,你那副备用眼镜也在我这,你说不要了,那我就都带回家喽!”   “要上飞机啦!”   “宝贝我到家啦!之前还想着带你回来的,我爷爷总说我闹腾,说我不务正业像个小混混,要是我能将你带回去!那可是倍儿有面子呀!看!我找的媳妇儿温柔儒雅,还是个老师呢!”   “宝贝,我真的没骗你,我跟她真没什么!我宁愿我们因为别的原因分手我也不想你误会我!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今天家里聚餐,我爸又将那讨人厌的母女俩叫来了,气得我一口没吃,桌子也掀了,你都没看见,老帅了!”   顾泽也忍不住笑,“幼稚死了。”   “已经回来十二天了,平常我都会跟朋友出去蹦迪喝酒,现在却没啥心情了,宝贝呀,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顾泽也擦擦泪,有点没勇气看下去了,他一直以为黎洺跟他在一起是一时兴起,却没想到一时兴起还践踏别人感情的人是自己。   要是自己没那么狠心,兴许黎洺就不会在开车的时候分神了,也就不会躺在这半死不活了,顾泽也后悔的想扇自己嘴巴,为什么就那么固执的不肯给别人一个机会!为什么就非要做的那么绝情!   “其实你是我的初恋,我没喜欢过别人的,没遇见你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喜欢男人,当我躺在床上烧的肌肉酸疼独自煎熬时,你就像扎着小围裙的天使般出现在我身边,为我买药、煮粥,我一下子就喜欢你了,喜欢到无可救药的那种喜欢!嘿嘿!这个你可一定要信哦!”   顾泽也被泪水溢满的眼再也看不清屏幕上的字了,他将手机放在黎洺枕头边,啜泣不止。   一直以来最胆小的就是自己!从始至终他都不相信黎洺会真心待他!是他的猜忌最终导致今天这种局面的!顾泽也悔恨不已,都怪自己太怯弱,连爱人都要唯唯诺诺的不敢交付全部的真心!要是黎洺真的再也醒不过来,那他真的再过不好这一生了。   顾泽也握着黎洺的手,轻轻的摩擦着他的掌心,“醒过来好不好?让我好好补偿你,最起码能当面说声抱歉。”   他埋下头泣不成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知到黎洺的小拇指似乎动了下。   顾泽也倏地抬起头,他又拨弄下,没反应。   他站起身抚摸着黎洺的发,“是你在动对不对?你听见我说话了对不对?”   顾泽也有些激动,“黎洺,我是顾泽也啊,我从C城赶来看你了!你醒醒啊!我不会再怀疑你!也不会抛弃你!我们一起去吃你爱吃的那家烤肉,喝你爱喝的甜到齁牙的奶茶,我再也不会推开你了,你醒过来好不好?”   仪器上的数字极速跳动着,心电图也有了高低起伏,黎洺眼珠转了转,缓缓地睁开眼。   顾泽也愣在原地,紧接着泣不成声。   黎洺浑身上下也只有那双眼睛能动,当他看清眼前的人就是顾泽也时,他激动地扭着身子,像怕他跑了似的,仪器相继发出滴滴滴的急促声响,顾泽也吓得赶紧安抚他的情绪,“别动,你现在还不能乱动,听话,我去叫大夫!”   黎洺嗓中呜呜呜的发出悲泣,眼里都是惶恐,顾泽也俯身吻了他,当冰冷的嘴唇贴上滚烫的额头,黎洺立马安静下来。   “我不走,我会在这陪你的。”   此时黎爷爷正坐在门口与大夫讨论病情,大夫显得有些为难,“你孙子这个病啊很特殊,等下我会与几名院士联合会诊,想必在医疗技术如此发达的今天,我们会将他救回来的!”   话音刚落,顾泽也推开门,“他醒了。”   大夫:“???”我还没力挽狂澜呢!   所有医护人员一瞬全都、涌进了ICU,望着来来回回忙碌着的护士和大夫,黎爷爷颤颤巍巍的起身,浑浊的眼中都是感激,他上前握着顾泽也的手,“顾老师,真的太感谢了!我可就这一个孙子呀!他要成植物人了我可怎么跟他奶奶和妈妈交代啊!”   顾泽也激动的话也说不利索,“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黎爷爷堆着笑,“这个臭小子!就在这等你呢是吧?连我也不顾!”   顾泽也:“……”   医护人员在里面忙碌,顾泽也就与黎爷爷在外面闲聊,从前黎洺提到的什么以后啊、将来啊,顾泽也都觉得很遥远、很不切实际,眼下黎爷爷说的更是离谱,连顾泽也在这面的工作他都一并安排好了。   “这面第三中学的校长是我朋友,到时你就在这上班!还当班主任!我在南四环还有个小院子,三层的,你就跟黎洺住在那,顾老师觉得怎么样?”   顾泽也:“……”   没一会,黎洺的主治医师走出来笑呵呵道:“这孩子呀还真是有造化!现在除了肺部的炎症和脑袋里的淤血,再没什么大事儿了。”   顾泽也欲言又止,“但是这两个病听起来也很严重啊。”   “害,那跟之前比都是小儿科!等他能自主进食了,就搬去独立的普通病房吧。”   黎爷爷抹了把泪,“好,好。”   顾泽也见他疲态尽显,道:“您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   待所有人都走了,顾泽也调整好心情走进了病房,黎洺的眼神一直追随他直到床前,黎洺用尽全力也只动了动小拇指,顾泽也将他的手放在手心,柔声道:“没事,我会陪着你。”   黎洺的眼睛红了,一股热泪顺着他眼尾流下,划过脸庞滴落在枕头上。   顾泽也为他擦拭着,“别哭,这样不利于病情恢复。”   黎洺冲他眨眼,像是有话说,顾泽也想想,道:“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黎洺松口气般。   黎洺的基础病不少,但体格还算强健,也可能见着顾泽也心情缓解不少,第二天就可以摘掉呼吸机讲话了。   顾泽也为他端水润喉,黎洺却摇摇头,沙哑干涸的声音仿若老妪,“我最恨欺骗了,我怎么舍得骗你呢。”   “知道。”顾泽也用勺子舀些水,“先喝点水吧。”   黎洺一口口喝着,眼睛至始没离开过顾泽也,苏醒那刻,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顾泽也了,   “明天应该就可以喝些粥了。”顾泽也探探他的额头,“大夫交代只要别发烧就好。”   “我好想你。”黎洺红着眼圈,哽咽着,“你看起来是那么的温柔,但心是真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像丢垃圾似的把我丢在原地,连一点机会都不肯给。”   顾泽也握着他的手,“别说了。”   “我换手机给你发信息,说我发烧了想让你来陪我,我怕你嫌弃我邋遢强挺着收拾好屋子,然后就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等啊等啊,等到天都亮了你也没来。”   “我知道你再不会来了。”   黎洺瘪着嘴,“你不爱我了。”   顾泽也低头自责,“都是我不好,连你有这么严重的病都不知道。”   黎洺蕴着泪花,期盼的看他,“你是专门为了我来的吗?”   顾泽也:“嗯。”   黎洺先是一愣,然后又开始极力解释着,“我跟她真没什么!你可以去问我爷爷,我最烦她了!”   “知道,我看见你发的讯息了。”   “讯息?”   顾泽也拿出黎洺的电话,手指一滑解了锁,黎洺瞪圆了眼,如遭雷轰,“你、你看我电话了?”   “啊,你爷爷叫我看的。”   黎洺有些难为情,低头轻声道:“那些讯息你也看了?”   顾泽也,“还没看完。”   “哎呀!”黎洺羞臊的将脸埋进枕头里,“爷爷怎么这样啊!我以后没脸见人了!!!”   “哈哈哈。”顾泽也忍不住笑,将手机放在黎洺枕下,“还给你,我不看了还不行吗?”   黎洺只露出一只眼,“你真的原谅我了?”   “嗯,其实我自己也有责任。”顾泽也叹口气,眉间爬上哀戚,“是我自己对这段感情不自信,太畏首畏尾了。”   “不自信?”黎洺眨眨眼。   顾泽也没隐瞒,“嗯,你那么年轻。”   “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老啊。”黎洺歪着头,“要是不戴眼镜,你看起来比我更像高中生。”   顾泽也浅浅地笑,“没有高中生会梳鸡窝头。”   黎洺:“……”   躺了这么久,黎洺终于可以坐着吃饭了,看着顾泽也忙前忙后的,黎洺道:“我今年参加不了高考了。”   “那你怎么打算的?”   “复习吧,怎么也得上个大学,不然有点配不上你。”   顾泽也笑着给他倒杯水,“做你喜欢的事就行,我不会介意的。”   “可我介意,我不想跟老婆有那么大的差距。”黎洺将那杯水一口喝尽,“该念书的年纪还是要念书啊。”   黎洺肯回去念书这事叫他家里都挺震惊,关于他复习了、一年考上本科这事更是惊掉了他们的大牙,黎爷爷拿着黎洺的录取通知书连老花镜都戴上了,就怕是黎洺这小子忽悠他!   黎洺满脸傲娇,“本科!”   顾泽也扶下眼镜,“虽然只是普本,但根据他之前的成绩来看,这次应该是超常发挥了。”   众人:“……”   黎爷爷笑的合不拢嘴,“那也是顾老师教的好,将这臭小子交给你可真是最正确的决定!哎呀!四百八十多分!这不得给祖坟上柱香啊?哈哈哈”   顾泽也:“……”   黎洺凑上去小声问,“媳妇,你当初高考多少分啊?”   “说了怕你有压力。”   黎洺撞他一下,“说嘛!”   “七百一十六。”   黎洺:“……”   *   顾泽也还是在C城当老师,距离黎洺的大学车程只要两个小时。   “媳妇儿。”   “嗯?”   黎洺含情脉脉的看他,“我们要分开四年。”   顾泽也噗嗤笑道:“哪有啊!距离这么近,周末我都可以去接你回家的。”   黎洺一秒破功,嘿嘿笑个不停。   “你别在这腻歪了,快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没带齐,咱们得早点去报到的!”   今天是黎洺开学的日子,顾泽也像名负责任的家长,为黎洺忙前忙后的准备行李和日常所需。   “这间大学最高级的宿舍也只有四人寝,你跟舍友们好好相处,不要吵架,听见没?”   顾泽也一边开车一边嘱咐道。   黎洺笑嘻嘻的把着安全带,“不会,我多和蔼可亲啊。”   “……”   “老婆你单手抡方向盘的样子特别帅!我怎么就学不来呢!”   顾泽也真是为他的脑回路折服,“别学了,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我那是想你想的走神了!”   “行了你别贫了。”   顾泽也突然想起什么,“我给你多拿的海绵垫你装上了吧?铺厚点省着着凉!”   “装上了装上了。”   絮絮叨叨的总算到了,黎洺拎着整整两大箱行李箱,顾泽也也拎着大包小裹的,黎洺道:“其实不用拿这么多,到这再买就行。”   “学校里卖的东西没有选择的余地,质量有时不过关,比如暖壶,要是爆炸了怎么办?”   提到暖壶顾泽也想起来,他给黎洺买的保温杯还在车里呢!他将东西放在行李箱上,一并塞到黎洺手上,道:“你在这等我一会!”   黎洺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跑没影了,他只能扶着行李箱站在原地等,这时两名带着迎接新生礼仪丝带的学姐走过来,见黎洺这么个落单大帅哥立马两眼放光,“学弟是来报道的吗?哪个系的啊?需要我们帮忙吗?”   黎洺正在低头看手机,见她们走过来忙抬手阻止,“谢谢!不用!你们站住!站在原地!”   两位学姐:“……”   黎洺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有点没礼貌,忙解释道:“我这东西不多的,等下我媳妇会来帮我拿,他最喜欢吃醋了,别叫他误会了!”   两位学姐相视而笑,“这位学弟很守男德呢,哈哈哈哈!”   这时顾泽也拿着保温杯走过来,见他们聊的这样开心问道:“在聊什么?”   见了顾泽也,其中一个女孩子眼中闪着小星星,“学弟,这是你哥哥吧?他也有女朋友了吗?”   顾泽也,“……”   黎洺哈哈笑了两声,一把搂住顾泽也的肩膀,“他就是我那小心眼、爱吃醋的家室!”   那两个女生哇哇尖叫,一副磕到了糖精的样子!   顾泽也将黎洺送去宿舍,又为他铺好了床铺,黎洺笑呵呵地,“媳妇你对我真好。”   其他舍友:“……”   “你爷爷将你交给我,我肯定是要好好照顾你的。”顾泽也将他的生活用品摆放整齐,道:“有什么缺的再跟我说。”   “你要走了吗?”黎洺眼尾落下来。   “嗯。”顾泽也看眼手表,“我下午还有课。”   “那你还什么时候来?”   顾泽也想想,“周末吧,周末我来接你。”   “那好吧。”   顾泽也在他脸上亲了口,“好好学习,不要逃课,记住了吗?”   其他室友:“……”就当我们死了吧。   因为顾泽也的出现,黎洺的性格变得没那么孤僻了,与室友们相处的也算融洽,但关于顾泽也那些人从没问过,只知道黎洺整日抱着个手机笑,晚上还会与人打几个小时语音通话,俨然是个热恋中的痴男模样。   而顾泽也每日下班后也多个任务,跟黎洺聊天!鸡毛蒜皮的聊!天南海北的聊!两个人好像有着永远都说不尽的话题,顾泽也发现自己对黎洺敞开心扉后,二人的共同话题还是很多的。   “宝贝!周三啦!再有两天就能见着你了!”   顾泽也:“嗯,到时候我去接你,带你去吃好吃的!”   “么么!媳妇你也亲我一口!”   顾泽也觉得这样聊天有点油腻,所以只发过去几个亲亲的表情,“好了,我要去洗澡了,明天有四节课呢!”   洗澡?   嘿嘿嘿。   黎洺迫不及待的带上耳机,发起了视频邀请。   顾泽也果断拒绝!   “你想得美!”   “哼!小气!”   “你早点睡吧,乖,我洗完澡也睡了。”   顾泽也睡觉前照例看眼手机,发现黎洺给他发了条语音,他打开一听,“媳妇,我们这里明天要下雪了喔!”   黎洺睡醒后第一件事就是给顾泽也发讯息,“媳妇早,今天降温要多穿点哦!”   “知道,你也是。”   黎洺心满意足的洗漱,吃饭,上课,临近下课时顾泽也发给他一张照片,骨指分明的手随意的搭在方向盘上。   “这么早就下班了啊?”   顾泽也又发给他定位,黎洺定睛一看,是他学校大门口!   “媳妇你咋来了呢?”   顾泽也发个笑脸,“来陪你看雪,你有没有多穿点啊?”   “有!我有!我还围着你买给我的厚围巾呢!”   黎洺开心的无以言表,甚至举手回答了几个随堂问题。   本来黎洺是打算与顾泽也在雪中漫步的,但他的身体比较特殊,是不能受一点风寒的,连肆意的打雪仗也不能,顾泽也团个小雪球递给他,“打我一下应应景吧。”   黎洺接过小雪球,“打你?”   “嗯,打完就上车吧,等下你该感冒了。”   黎洺转身将小雪球扔向远处,“我才不舍得呢。”   没走两步顾泽也就拉着黎洺上车了,黎洺在他脸上亲口,“老婆,这是你给我的雪夜惊喜吗?”   顾泽也宠溺的看他,“晚上想吃什么?”   “火锅吧!这天气最适合吃火锅了!”   因为黎爷爷的嘱托,顾泽也这恋爱谈的有种带孩子的感觉,牵肠挂肚的,担心黎洺在这面吃不好、穿不好,像个操心的老母亲。   “你钱还够用吗?”   黎洺呲着牙,“媳妇要给我零花钱吗?”   顾泽也给他夹菜,“平时跟同学们出去聚餐什么的也是笔开销,再买些衣服什么的,我怕你零用钱不够。”   “够用!要不我把多余的钱都给你吧!”   顾泽也不解,“给我?”   “啊,不都是媳妇管钱吗?”   顾泽也心想还是算了吧,他哪能要他那几千块,便道:“不用,你自己留着吧,不够管我要。”   “够,我留个几万块就行。”   顾泽也夹菜的手停在半空,“留个几万块?”   黎洺看他神色不对,改口道:“那我留几千也行。”   顾泽也:“……”   “……你爷爷平时给你多少零用钱啊?”   “有时几万有时十几万,不过我的钱大多数来源于我敲诈我爸!”   顾泽也:“啊?”   “那两个女人惹我生气了我就去闹一通,闹一次怎么也有个几十万吧。”   顾泽也:“……”   提起这个,黎洺上前握着顾泽也的手,“媳妇儿,有个事我想跟你说。”   顾泽也脑袋还有点没缓过来,他木讷道:“你说。”   “那天她之所以来学校找我,确实是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来的,但她跟她的妈都是一个德性,都是因为钱!”   顾泽也:“钱?”   “嗯,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跟着我爸也没享过什么福,后来日子过好了,她带着个孩子住进来,每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真把自己当棵葱了!”   顾泽也:“然后呢?”   “我爷爷怕我受委屈,就叫我爸立遗嘱了。”   顾泽也桃花眼都瞪圆了,“遗嘱?!”黎爸爸他也是见过面的,四十出头的年纪瞧着还挺年轻的,这么早就立遗嘱?   “嗯,不管他跟这个女人以后如何,我家所有的固定资产和钱都只是我一个人的!”   顾泽也迟疑下,“那你后妈也同意了?”   “她没法不同意!”黎洺撇撇嘴,“谁叫她打着“只为真爱不为钱”的旗号嫁进来的,打碎了牙也只能自己咽了。”   顾泽也若有所思,“这样啊。”   “嗯,她见别的路走不通,就想叫她女儿跟我好,我当然不会同意了!她竟然还厚脸皮的找到学校来!还叫你误会我,每次想到我都生气!”   顾泽也安抚他,“都过去了,快吃饭吧。”   “嗯。”   “……”   “那个,我想问一下,你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黎洺眨眨眼,“我爸是开矿的。”   顾泽也:“…….”   二人吃完饭已经九点多了,宿舍马上要关门,而顾泽也也要赶回家,当车开到大门口的时候黎洺又开始耍赖,“我不想回学校。”   顾泽也还以为他要跟自己回去,便故作严厉道:“不行,你还有两天才放假呢!”   “媳妇,我们去开房吧。”   顾泽也:“……”   “你别精/虫上脑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嗯~~~”黎洺蹭着他的脖颈,“媳妇儿~~~顾哥哥~~~”   “……”   到了前台,还没等服务员开口黎洺就道:“大床房!带落地窗的!”   前台:“……”   刚进屋黎洺就迫不及待的将顾泽也抱起来,在他脸上胡乱啃着,“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顾泽也捏他的脸,“你别这么心急啊!”   “怎么不急?听了大夫的话我都没剧烈运动多久了,偶尔一次也不尽兴!”   顾泽也哭笑不得,“是尽兴重要还是命重要?”   黎洺认真想想,“还是命,我得好好活着,不然我媳妇可怎么办啊。”   顾泽也听了这话莫名很感动,他深深地吻了黎洺,“先洗澡。”   这是酒店的第十六层,屋内无需开灯就被街上的灯火映的金灿灿的,吃了这么多天的素,黎洺早就想开开荤了,顾泽也总是用他的病做说词,每次都叫他隔靴搔痒。   因为考虑到黎洺的身体,这次依旧没怎么尽兴,顾泽也意犹未尽的窝在黎洺怀里,指尖轻轻点过他胸前的纹身,“你为什么会有纹身?”   “少不更事的时候纹的,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洗了。”   顾泽也向他怀里靠靠,“那倒不用,有时关了灯朦朦胧胧的,还挺有感觉的。”   黎洺傻笑着将顾泽也搂的更紧,“媳妇,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初恋啊?”   顾泽也眼皮有些发沉,“是。”   “嘿嘿,我就知道!”黎洺呲着个大牙,“其实第一次我就知道了,青涩,欲拒还迎!”   顾泽也呵呵笑道:“我知道你也是。”   黎洺噘嘴,“那是因为你偷看我信息了。”   顾泽也仰脸看他,“当然不是,那时你将我骗去你家,从我进屋开始你沉着嗓子说那几句话,故作老练的抚摸手法,以及那略显急躁的吻是挺像个老手的,可惜啊——”   黎洺没了底气,“可惜什么?”   “后面的表现就不那么尽如人意了呗。”   黎洺:“……”   顾泽也忍着笑,“怎么形容呢?就好像兰博基尼的头接了个拖拉机的尾……”   黎洺开始不依不饶,“真那么差劲吗?我不信!”   顾泽也无奈笑笑,“说吧,打哪儿学来的?”   “网上。”   “……”   “搜索‘怎么在男人面前展现自己的魅力’!”   “……”   “哈哈哈哈哈哈,你要笑死我!”   黎洺将脸埋进被窝,哀求着,“哎呀你别笑了!我怕你嫌弃我什么也不懂嘛!”   “你什么都懂那才可怕呢!”   黎洺这才反应过来,“对吼!”   顾泽也揽着黎洺的腰身,小声道:“睡吧,我好困。”   黎洺吻他额头,将被子向上扯了扯,“媳妇儿,等毕业了我就娶你,我们买一套大房子,再养一条狗,永远都在一起,好不好?”   “嗯。”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回真的完结啦,感谢一直以来陪伴着我的宝们,中奖的宝们记得一周之内大眼睛私我地址,我这面好统一发出,过期视作放弃哦。   接档文《偏执帝王的白月光黑化了》,张狂自负傲娇攻VS专情隐忍腹黑受!在存稿啦,开文不坑,V后绝对日更,求收藏~~~   接档文《偏执帝王的白月光黑化了》求收藏(????▽??)??   明颜心底有个爱了许多年的人。他将那人视作高高的天上月,是救自己于危难的神明。   为此,他主动入敌国为质子,甚至自折身段爬上对方的卧榻,受尽嘲讽与屈辱。   可云羽寒忘了他。而自己的满心爱慕,换来的也只是对方无休止的猜忌与鄙夷。   昭和年,帝王仁厚,特为皇三子云羽寒赐婚。   明颜匆忙去书房找人,却恰好听见对方与心腹的对话。   云羽寒厌恶道:“不过是招之即去的狗罢了。”   “卑贱至极。”   明颜脸色霎白,踉跄着离去。   ————   明颜回国后争得王位,把朝政、杀旧臣,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蛇蝎美人。   众人皆道,新皇当年在敌国受尽屈辱,如今必将一一讨回。不料敌国早已改朝换代,新登基的帝王云羽寒竟主动投诚交好,出使纳贡。   彼时正值各国多事之秋,为博美人一笑,云羽寒出兵边塞。命悬一线之际,却收到了皇宫传来明颜要立后的消息。   他策马连夜回京,却被侍卫死压,连宫门都进不去。   到后来,他双目通红,跪在大殿中苦苦祈求,新帝看着他的表情高高在上,语气玩味。   “不过是朕养的一条狗罢了。”   “怎么还敢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