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们为什么都用这种眼神看我》作者：公子于歌 　　文案： 　　【全员箭头万人迷文，大佬装菜鸟，男高寝室修罗场！变成猫，变成老虎，变成被雨淋湿的狗。】 　　随翊天生皮肤过于敏感，却穿进了一篇多人室友文学耽美文里。 　　几个室友都是校园文男主一样的豪华配置，可以躺着进娱乐圈那种。 　　譬如一号室友姜乘曜，慵懒桀骜社会哥，学校告白墙上出现次数最多的人物，男生眼里的神。周末回家，接他的直升飞机直接落在学校操场上。 　　譬如二号室友顾清扬，颜值天花板，校草，学生会主席，戴金丝眼镜，最普通的校服也能穿出春风十里的范儿，是所有女生爱慕的男神，坐加长版宾利上下学。 　　譬如三号室友凌雪竹，孤僻阴翳，气质型，瘸了一条腿，也瘸了一颗心，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学神。据说他手腕上一块表，就能买市中心一套房。 　　他们有钱，有颜，人气逆天。 　　一个宿舍里，只有四号男高中生随翊看起来最不起眼。 　　他们一起上了一档名为《男高宿舍》的冷门直播类综艺。 　　网友纷纷感慨：“他和这个宿舍真的格格不入啊。” 　　“住在这么优秀的宿舍里，他应该压力很大吧？” 　　“怜爱了，他会成为有史以来人气最低的男高中生吧？” 　　敏感体质，细微触碰都会有强烈反应的随翊：“真的么？那太好了。” 　　四个人的恋爱太拥挤危险，他立志要做室友文学里的路人。 　　当一号室友在篮球场上被爱慕和尖叫声包围的时候，他跟着人群一起喊：“哇，曜哥也太帅了吧。” 　　喊完面无表情地喝了口自己手里的奶茶。 　　姜乘曜：“……” 　　当一堆追求者跑过来给二号室友示爱的时候，他感慨：“这么多人喜欢扬哥，我好羡慕啊。” 　　说完发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睡起了觉。 　　顾清扬：“……” 　　月考放榜，看到学霸又是宿舍第一，他终于放心了：“雪哥才是我们宿舍最厉害的男人！” 　　众人纷纷感慨：“怜爱了，可怜的转校生成了大佬对照组惹。” 　　“怜爱了，可怜的转校生成了帮室友们转交情书的工具人了惹！” 　　直到有次暴雨天，几个人一同冒雨跑回宿舍里，众人却发现摘掉黑框眼镜，捋起额发的随翊，眉眼竟是惊为天人的秀美。 　　大家熬通宵没解开一道数学题，却听见随翊放下笔默默感慨：“也不是很难啊。” 　　再然后，学校论坛里开始流传一段视频，传言那个大提琴拉的惊绝绝艳的男孩，是随翊。 　　传言还未被证实，篮球比赛上，被迫营业的随翊受不了太多肢体接触，一个暴扣不小心直接扣碎了篮球板。 　　众人：“？？？！！！” 　　网友们很快就发现，这个直播栏目渐渐变了味道。 　　譬如随翊早晨起来，都在纠结他桌子上的几份早餐，他应该吃哪一份。 　　下雨天，室友们都拿着伞在等他撑同一把。 　　譬如本来是情书转交工具人的随翊抱着自己今天收到的一堆情书回宿舍的时候，宿舍里总是醋味弥漫。 　　随翊渐渐发现，他的舍友们看他的眼神都很不对劲。 　　晚上熄灯以后，随翊摸着枕头下的几封措辞炙热癫狂的情书，裹紧了自己的被子。 　　《男高宿舍》刚开播时，众人：“他凭什么上这个节目啊，太普了吧！” 　　后来随翊被疯抢的时候，众人：“很合理啊，是我我也抢！” 　　没什么人看的冷门节目忽然全民大爆，火出圈了。 　　网友：“随翊，一个俘虏了校霸，校草和学霸并代替了他们的男高中生！” 　　“等等……你们看到某论坛扒出的随美男的家世了吗！这是真大佬啊！” 　　校园+娱乐圈新鲜组合，四个国民男高中生们的炙热青春！ 　　本文1VS1.只有一对双箭头。校霸只是个称谓，都是好同学！ 　　内容标签：娱乐圈 穿书 爽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随翊┃配角：姜乘曜，顾清扬，凌雪竹┃其它： 　　一句话简介：男高宿舍修罗场 　　立意：少年眼里永远有光 　　作品简评： 　　随翊穿进了一篇文里，几个室友都是校园文男主一样的豪华配置，有钱，有颜，人气逆天。一个宿舍里，只有他看起来最不起眼。他们一起上了一档名为《男高宿舍》的冷门直播类综艺。只想好好学习，不想参与恋爱剧情的随翊遮掩了自己的容貌，低调的不能更低调，立志要做宿舍里的路人甲，却一不小心成为国民级男高中生。 　　本篇是一篇群像校园文，主角们个个有钱有颜有实力，有全员箭头万人迷，大佬装菜鸟，男高寝室修罗场等诸多苏爽元素，因此读起来酣畅淋漓，又纯情又狗血。校园+娱乐圈新鲜组合，四个国民男高中生们的炙热青春！ 第1章 　　“你们看到论坛上的帖子了么？因为要上《男高宿舍》，408添了个新人，不是咱们高三年段的学生！” 　　“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就这么空降了？” 　　“听说是从南方的清远县转过来的，不知道是不是节目组找来的。” 　　“如果是节目组挖来的，那应该是大神吧？” 　　“我只关心他长的帅不帅！408算是男神宿舍了吧，一个赛一个地好看。” 　　“听说他前几天去过学校，有人看到了，戴个大眼镜，看起来是个书呆子。” 　　公交车忽然晃动了一下，在最后一排做咸鱼躺的随翊闻言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 　　早晨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他身上，少年的头发柔软浓密，发量惊人，衬得他皮肤白腻。搭在前面椅背上的手白皙修长，手背上有一块红色胎记，被日头一照，艳得像被一瓣透光的花。 　　前头绿灯亮起来，公交车启动，坐在他前面的几个穿校服的女生还在热聊。 　　“要听内幕消息嘛？我听说因为现在审查很严格，《男高宿舍》节目组怕有不好的价值导向，所以特意加了个条件差点的学生！” 　　“其实也没差啦，就算他们找条件好的，还能好过408三男神？” 　　“也是，还能比顾清扬更帅？还能比凌雪竹成绩更好？还能有钱过姜乘曜？” 　　随翊划着手机。 　　那必然是不能啊！ 　　“我听说姜乘曜他舅舅暑假给他买了辆直升飞机，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你怎么这么迷姜乘曜，我觉得他还好啊，没有顾清扬帅！” 　　“顾清扬你别想了，人家多少美女倒贴啦，女朋友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了。” 　　“你以为姜乘曜没有吗！他哪天不出现在告白墙上，上周我甚至还看到三中的校花给他送奶茶！” 　　“说起来还是凌雪竹好，他肯定没谈过恋爱！” 　　“凌雪竹，你敢跟他说话么？他连老师都不怎么搭理的。” 　　“这种没有活人气的学霸不是我们凡人能暖化的，你以为人人都是袁湘琴啊！” 　　“那姜乘曜脾气不是更差，我感觉世上没有他能看上的人！” 　　“现在大家都在羡慕那个新人，可我怎么觉得跟这三大男神一个宿舍会压力山大！他在里头生活，真的不会抑郁么？！” 　　是么？ 　　随翊抿了下嘴唇，点开学校论坛。 　　青礼中学作为江海号称一套校服值一套房的名牌中学，拥有江海最有名的学生论坛，论坛分好几个板块，其中有个叫【青春礼赞】的板块最为活跃，上到学科竞赛下到熄灯后的荤段子，无所不聊。 　　他搜了下【男高宿舍】等关键词，一下冒出一堆讨论。 　　另外几个参演者在学校居然很红，还有粉丝！ 　　更确切点说，是爱慕者。 　　论坛上到处都是他们的爆料。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就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个头很高，第一眼看过去，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脸型，下颔线条极其秀气利落。 　　氛围感极强的帅哥，骨相极好，奶狗的青涩狼狗的痞，英气的少年感里，带了点慵懒散淡的欲。 　　气质很独特。 　　他看了下名字，叫姜乘曜。 　　大帅逼身高184，父母双方都是豪门世家出身，一家子富豪，他舅舅最有名，海利集团董事长，江海市首富。 　　阔少。 　　大帅逼很红，关于他的帖子数量最多的就是“卧槽又有人在告白墙告白姜乘曜了”。有关他的照片也特别多，咬着烟嘴在宿舍楼栏杆上趴着的，脚搭在椅子上打游戏的，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所有照片都透着一股吊儿郎当的调调。 　　可是这么慵懒的一个人，却是青礼无人敢惹的一哥。 　　在他来青礼之前，青礼的学生因为有钱，老实人多，经常被其他学校还有社会上的混混围追堵截。他来了以后，青礼天下太平。 　　传说他爷爷奶奶只有他一个孙子，他外公外婆只有他一个外孙，他舅舅也把他当自己儿子养，比他爸爸对他还好，将来都不知道该继承哪一份家业，名副其实的太子爷。 　　有钱，长得帅，能打，路过之处，一地芳心。 　　男粉的芳心比女粉还多。 　　有人夸他长得帅，有人夸他手指长，有人夸他屁股翘。 　　【兄弟们快来康康我们青礼扛把子的身材！】 　　照片上是游泳课上姜乘曜，一副老子脾气差你最好不要惹我的帅脸，白皙，高挑，清瘦，但肩膀很宽，蓬勃的骨架，少年的青涩和肌肉感结合的恰到好处。 　　优越的身高直接把旁边的同学衬成了背景板。 　　等等……说好的看身材呢！这位偷拍的同学，你为什么往下半身黑色泳裤上拍，还局部放大？ 　　几张需要打马赛克的照片引来无数色狼尖叫。 　　【曜爷去洗澡都没人敢站他旁边，这还是秘密么？】 　　……孙子同学你裤衩子掉了！ 　　【我曜哥一看就是泡沫制造机！】 　　……假装我听不懂。 　　这居然是有关姜乘曜人气最高的帖子？ 　　互联网人均色狼。 　　随翊面无表情地叉掉！ 　　紧接着他又去搜了一下二号室友顾清扬。 　　顾清扬的照片也很多，广播室的，图书馆的，迎新晚会舞台上的，敬老院做义工的。 　　嗯，看得出业余生活很丰富。 　　他的精神状态和一号室友简直是两个极端，特别的积极，清爽，笑容明亮，就连皮肤都白的透亮，清爽的五官，戴着金丝眼镜，笑起来春风拂面，看着不像学生，更像是校园偶像剧的男主角。 　　美貌校草没跑了！ 　　顾清扬的家世也很了不得，父亲是江海美院的副院长，母亲是江海有名的昆曲艺术家黄莺时。 　　这算是文艺世家子弟了吧。 　　随翊手指又往下划拉了一下，一张游泳照片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姐妹们你们觉得一哥和校草谁更大？】 　　公交车忽然晃荡了一下，随翊赶紧抓住了椅背。 　　匿名论坛遍地找不到一条完整的裤衩子！ 　　叉掉！ 　　三号室友不会也有泳池照吧？ 　　随翊搜了一下最后一个叫凌雪竹的室友。 　　相比较前两个，三号室友凌雪竹的照片竟然意外地少。 　　不仅少，而且都很素。 　　和前两个男生相比，他浑身都透着洁净阴郁的味道，简单素净的校服，身材也更为清瘦，淡颜，肤色白净，眼珠漆黑，看起来文质彬彬，大概是太干净了，反而充斥着“生人勿近，请让我独美”的气场。 　　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书香世家出身，江北有名的学霸，据说从小学到高中就没下过第一名。他的腿有轻度残疾，不爱说话，性格怪异，但不影响全校师生都喜欢他。 　　学霸。 　　比起相貌，他的气质更出挑，人如其名，凌雪独立的一丛翠竹。 　　长得帅的男高中生一直是审美链的最顶端，他们健康，干净，身体带着青春香气，荷尔蒙旺盛，像八九点钟正在攀升的太阳，他们感情空白，思想躁动，集聚了少年人和成年人的所有优点。 　　纯洁又蓬勃。 　　一个这样的男高就很要命，何况一下集齐了三个。三个水葱一样的男高中生，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搞男团选秀。 　　公交车叮咚响了一声，这是江海市富人区和贫民区的交界处，旁边就是很热闹的城中村，路两旁的海棠树葱葱郁郁。 　　他戴上卫衣帽子，从座位上站起来下车。 　　正在聊的热火朝天的女生们朝他看了过来，又飞快收回视线来。 　　显然没把他看在眼里。 　　这种无人在意的感觉还挺好。 　　希望他可以在这个世界一直透明下去！ 　　他穿的这本小说，叫《男高宿舍》，他对这本小说的了解实在有限，只知道这是一个修罗场多角恋，狗血，刺激，大概讲四个男高中生在一个名为《男高宿舍》的校园类直播综艺里发生的那些事。 　　上面他搜的三个男高中生，就是他的三个室友。 　　一个超级有钱的校霸，一个颜值吊打娱乐圈的的校草，一个特别有气质的学霸。 　　而他……一个“但凡被他长长地看一眼，没人能不沦陷”的十七岁美少年。 　　“呼出的雾气都有股美感。” 　　直播里玩修罗场，多人室友文学。 　　这熟悉的味道他好像在哪里看过。 　　海棠花生长的地方？ 　　Whatever。 　　四个人的恋爱对一条咸鱼来说实在太拥挤了，何况他天生皮肤感知比常人敏锐，细微的触碰都会给他带来生理反应，这“呼出的雾气都有股美感”的人设加成，让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还是不要参与到关系混乱的室友文学里去了。 　　你爱我我爱他的修罗场，还是留给别人好了。 　　他立志要做室友文学里的路人。 　　不是校草不是校霸也不是学霸的普通男高中生不配在校园文里做主角。 　　他以前看过不少小说，颜值垫底，人气垫底，顺便用自己的默默无闻和彩虹屁来衬托主角们的优秀……这才是耽美校园文里的经典路人。 　　为了做好一个默默无闻的路人，随翊刚去配了个眼镜。 　　可以封印一切颜值的厚黑框眼镜，完全盖住了他从小被夸到大的漂亮眉眼。 　　现在他要去做个发型。 　　没有人能笑着从理发店出来。 　　除了随翊。 　　“其实小哥哥你长这么帅，随便什么发型都好看。”理发师小哥捂着良心说。 　　眼前的这位美少年这么信任他，专挑了他这个店里手最生的新人，可看看他，把一个大帅哥糟蹋成了什么样！ 　　随翊的头发本就比普通人浓密的多，做了造型以后更是像一团乱蓬蓬的海藻，遮住了他最出彩的眉眼。 　　他的眼睛真的太漂亮了，怎么会有人的双眼皮那么好看，从内向外一点点延展，微微上挑，笑的时候有一种清纯的多情，不笑的时候是清冷的魅惑。 　　像狐狸又像鹿，谁第一眼看到都会呼吸一窒，是让人心跳加速的美。 　　“我可以再修一下。”理发小哥挣扎。 　　手指刚碰到对方的后颈，帅哥就轻轻躲了一下，脖子浮上不明确的红：“不用了，这样就很好。” 　　理发小哥忍不住感慨： 　　人美心善啊。 　　活该人家长那么帅！ 　　九月一号，周三，青礼中学正式开学。 　　青礼中学，坐落在江海市东山新区，是江海市最有名的中学。它之所以出名，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学校成绩有多牛逼，还因为它的黄金地理位置。一面紧靠着江海市最贵的别墅区，一面紧挨着市政府，能在这个学校上学的，非富即贵。 　　今天的青礼更是车水马龙，迈巴赫，保时捷，路虎，宾利等等，认识的不认识的牌子，一堆豪车排着队进入青礼。 　　不是贵族学校，胜似贵族学校。 　　随翊背着包，骑着车子从车流间隙里穿过，在大门口停了下来。左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卡宴，他扭头朝车窗里看了一眼，隔着车窗，隐约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男生。 　　那男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转头朝他看过来，淡淡的书卷气，轮廓俊秀而阴翳，隐在车窗映射的白光里。 　　前面的车开进去，随翊脚下一蹬，趁机就骑车进入了校园。 　　开学之前他就来过青礼两次了，这次直接走了捷径，拐入右边的林荫大道，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照下来，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除了发型有些蓬乱，袖口，领口，裤脚，全都整整齐齐，遮住了他敏感的肌肤。可风吹动他身上轻薄的秋季校服，瑟瑟地抖着他的胸膛，随翊耸了下肩，忍住了那轻微的不适。 　　他所在的宿舍楼在学校的东南角，外号叫小苏楼，外表涂了红漆，完全的建国初期苏式小洋楼风格，总共六层。他所在的宿舍408，就在4楼的最东面，墙外隔着一片低矮的别墅区，就是水面宽阔的北江。 　　还没进宿舍楼，就看到下面围满了人。 　　不仅有青礼的，也有隔壁学校趁着开学日闻讯赶来看热闹的学生。 　　小苏楼是室外旋转式楼梯，一直有男生上上下下。从楼梯上就能看到六层楼的走廊，就属四楼围着的人最多，趴着一堆吊儿郎当的男生，热闹非凡。 　　北方的男孩子，真的普遍要比南方更高大一些，扑面而来的荷尔蒙。 　　随翊背着厚重的背包走到408不远处停了下来。 　　前头过不去了，一堆人。 　　在人群里，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长的要比周围的男孩子都高一点，穿着白衬衫，戴着细细的金丝眼镜，一束光落到他脸上，光影在他的脸上晃动，真的像是偶像剧里走出来的校草，震撼人心的美貌。 　　比网上的照片还要帅十倍，和其他男生好像不是一个物种。 　　二次元世界果然一切都是最高标准。 　　他要面对的，是一群从纸片人走入现实的神仙男高。 　　荷尔蒙都带着芬芳香气那种。 　　“随翊！” 　　《男高宿舍》和他对接的小姐姐率先看到了他，急忙朝他招手。 　　她这一叫，所有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随翊往下扯了一下袖口，遮住细白的手腕，背着包穿过人群，走到408门口站定。 　　一瞬间，不管是楼上还是楼下，叽叽喳喳的人群全都一下子安静下来。 　　齐刷刷地看着他。 　　后方操场上忽然传来直升飞机的轰隆声，此刻白日照着操场，有保安挥舞着小旗子跑过去，一辆直升飞机缓缓降落到操场上，瞬间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 　　然后他就听见楼上传来男生的喊声：“卧槽，曜哥坐着直升飞机来了，好吊！” 　　有人从直升飞机上下来，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走路都带着一股慵懒的酷劲。 　　一整个楼上的人都在看他。风像是直升飞机的桨叶下涌出来的一般，吹得梧桐树叶起伏摇摆，随翊破旧的自行车孤零零地停在树荫底下。 　　风吹乱随翊的额发，露出他漂亮的眉眼。 　　随翊往上拉了下领口：“……真的是好吊哦。” 第2章 　　青礼有钱人多，但能坐飞机来上学的还是少数。 　　这可不只是有没有钱的问题。 　　顾清扬笑着看了姜乘曜一眼，回过头来，在大家都在看姜乘曜的时候，把视线落到了随翊身上。 　　新室友单肩挎着书包，高挑纤细，在人群里反倒显得意外冷静。 　　《男高宿舍》在网上虽然没什么水花，但是在青礼校园内部却异常火爆，一整个暑假期间，很多家长都想把自家孩子给送进来，全都在抢着报名，这里头有长的帅的，有家里有钱的，当官的，也有成绩特别好的。节目组挑了那么长时间，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找一个和他们三个人看起来比较“协调”的男生。 　　可是新来的这位转学生，除了个头够高，其他看起来真的……他只能说，看起来是个好学生。 　　他穿着不太合身的校服，校服宽大，遮住了身体的线条，却愈发突出他的单薄感，头发乱蓬蓬的，好像一心追求时髦，却时髦过了头，额发几乎遮住半个眼镜，浑身上下没露出多少皮肤，更加深了他木讷朴素的印象。 　　倒是下巴看起来很清秀，皮肤很白。 　　工作人员笑着对随翊说：“我们正要给你打电话呢。” 　　随翊朝宿舍里看了一眼，宿舍里还有几个人，是《男高宿舍》的导演和制作人等人。 　　这是一档没什么人看，也没什么投资，就连幕后工作人员都只有这么几个的超冷门小节目。 　　“要开始了么？”随翊问。 　　听到他的声音，顾清扬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马上。”工作人员说着就看向旋转楼梯。 　　姜乘曜正上楼来。 　　他本人比照片上看起来更瘦一些，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主角，校服拉链拉到最高，衣领都竖起来了，穿着规规矩矩，却偏偏有一种吊儿郎当的社会哥气质，眉眼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整个人恹恹的，单眼皮微微上挑，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 　　原来看照片，他还觉得可能人不可貌相，可是看到本人…… 　　嗯，泡沫制造机。 　　为什么会有男孩子一看就又帅又能干啊哇靠！！ 　　“乘曜，好久不见。”顾清扬笑着说。 　　“好久不见。”姜乘曜声音低沉，困恹恹的，却出乎意料有礼貌。 　　“正好雪竹也到了。”工作人员兴奋朝楼下看了一眼。 　　一辆黑色的卡宴正缓缓停在了宿舍楼下头。 　　车门打开，先从车里下来的是司机，司机拉开后车门，从后车门下来一个男学生。 　　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缘故，随翊觉得这个叫凌雪竹的男生格外有贵气。 　　像那种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上了学去同学家玩，才知道并不是人人都住大别墅的那种金枝玉叶。 　　他规规矩矩穿着青礼的校服，素净，清瘦，白皙，周围那么多人看着他，他也熟视无睹。 　　他就那么在大家的注视下，一瘸一拐上楼来。 　　工作人员急忙下去接他。 　　随翊摸了下书包带子，忽然察觉姜乘曜在打量自己，就扭头看了过去。 　　可是姜乘曜已经不再看他了，只插着兜立在那里。 　　男孩子都很喜欢插兜，一般都插在裤兜里，酷酷的还能装逼，可是姜乘曜就只是懒懒地把双手揣在校服外套的兜里，异常随意的直男范儿。 　　这种直男基也就只有小说世界了才有了。 　　导演周薇从宿舍里出来：“都到齐了？” 　　所有工作人员都从宿舍里走了出来，围观的人群也跟着躁动起来，这一回他们终于看出来了。 　　“戴眼镜那个不会就是新来那个转学生吧？！” 　　我是。 　　周薇又给他们四个人重复了一遍上直播需要注意的事项，最后问身边工作人员：“直播开了么？” 　　“开了。” 　　“多少人在线？” 　　工作人员：“好几百呢。” 　　周薇看了一眼旁边拿着手机看直播的学生。 　　几百人估计有一半都是青礼的学生。 　　不过不要紧。 　　她相信后面会热度会起来的。 　　她身边的工作人员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们看着走廊里站着的四个男生，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光芒。 　　《男高宿舍》无声无息地搞了几季，从研究实验性质逐渐转为网络综艺，这一季光看选角就能看出他们的野心。 　　三个顶级配置的男生，统一的高，瘦，白，却是完全不同的三种气质。就连最普通的随翊和他们站到一起，仿佛都被沾染了神仙男高的氛围。 　　领导的话还在她耳边萦绕。 　　“你们这个节目主要受众还是青少年学生群体吧？我的建议是不要都太出挑，都是有钱人，节目导向也容易出问题。最后一个人选，你们可以挑一个各方面稍微差一点的学生加入进来，有对比有差异，节目看起来也更有多样性嘛。” 　　众所周知，青礼的学生只有三种，一种是有钱的，一种是学习好的。 　　还有一种，就是既有钱又学习好的。 　　譬如这次参加《男高宿舍》的姜乘曜，凌雪竹，顾清扬。 　　都特别有钱。成绩都不差，长得还都特别帅。 　　他们都是他们节目组第一次见到就眼睛冒光的天之骄子。 　　而随翊站在他们旁边，个头最低，穿的最普通，看起来最不亮眼。 　　周薇忍住了自己内心良心的谴责，默默地想，青春期的男孩子心思都比较敏感，这孩子加入进来，和另外三个过于优秀的男孩子一起学习，生活，会抑郁吧？ 　　可是领导说的好有道理，这一对比，另外三个真的更出彩了。 　　最后一名工作人员从宿舍里退出来。 　　直播屏幕上，空荡荡的宿舍，明亮且整洁。涌进来的青礼学生在弹幕上营造出一种火爆的假象。 　　无剧本，无剪辑，全线升级的《男高宿舍》第四季，正式拉开序幕。 　　随翊将书包背好，抿了下嘴唇，看了看其他三个新室友。 　　三个室友，除了顾清扬笑眯眯地看着他，另外两个基本没看他……姜乘曜就只刚上楼的时候打量了他一下，至于那位看起来就很清冷的凌雪竹，则从头到尾没有和他对视过。 　　他是眼神爱情论。 　　有兴趣的时候会偷偷打量，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再酷的人眼神也会躲闪。 　　很显然，三个室友，都对他没兴趣。 　　开门红。 　　周围闹哄哄的，走廊里已经全都是人了。 　　“新室友？” 　　随翊扭头一看，是姜乘曜。 　　大佬困劲好像过去了一点，应该是才发现到他就是新来那个转学生。 　　“你好，我叫随翊。” 　　大佬眉头一挑：“随意？” 　　随翊忙解释说：“姓随名翊，随便的随，站立的立加羽毛的羽那个翊。” 　　“随翊，是让人一听就能记住的名字呢。”顾清扬笑眯眯地伸出手来，“你好，顾清扬。” 　　他这一笑，仿佛天光都落到他身上了。 　　这么帅，肯定是多角恋里的赢家了。 　　随翊伸出手来，顾清扬的手又白又长，握住他的手。 　　手背上似乎有细微的电流蹿过，但还好，手并不是他的敏感部位。 　　他将手收回来，手指微微捻了一下。 　　“可以进去了。”导演喊。 　　随翊闻言立马就站直了。 　　一阵风从阳台穿过宿舍吹到门口，吹起随翊的头发，他漆长的眉毛如惊鸿一瞥。 　　凌雪竹恰好看到，目光略停顿了一下，然后又面无表情地掠过，率先走了进去。 　　姜乘曜和顾清扬随即跟着进去。 　　他们都表现的极其放松，好像宿舍里的摄像头都不存在。 　　或者知道，但天之骄子，并不在乎。 　　随翊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群。 　　他们看着他，带着最后的期待和怀疑。 　　看得出大家都不太相信他就是那个转学生啊。 　　随翊背着书包进去。 　　所有人神色都变了，最后的期待化为了…… 　　失望。 　　不可置信。 　　怀疑人生。 　　随翊：“狗美纳塞。” 　　“那么多人抢着想上这个节目，节目组挑花眼了吧？还以为他们会找个天兵天将！”他听见有男生嫉妒又生气地嘟囔。 　　随翊看了看宿舍里的摄像头。 　　放眼望去几乎到处都是，阳台上，书桌前，吊灯上，墙壁上。 　　这些摄像头在他眼里都是爱情催化剂。 　　十七八岁对于男孩子来说，是即便脑子里干干净净什么都不想，也会生理性地硬几回的年纪，纾解压力看看小电影聊个荤段子都是成长必经阶段，可是满房间的摄像头无处不在，就算是大佬也不可能一点心理压力没有。比平时自律是肯定的了，不能通，只能堵，堵久了就会很可怕。 　　室友文学还要加直播元素，真的是干柴加烈火，想不热烈都不行。 　　之前某男团选秀，几十个小年轻封闭拍摄三个月，不就传出洗手间一片狼藉么？！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干干净净又很可怕。 　　青礼作为江海市第一名校，宿舍条件比县高中好多了，哪怕是年代比较久远的小苏楼，宿舍也都有独立卫生间，阳台，上床下桌，和普通大学没什么两样。 　　宿舍床位是一早就分好的，随翊直接拎着背包到了四号床位。 　　外头却已经炸翻天了。 　　青礼的学校论坛上，随翊的照片几乎被刷屏。 　　“随翊？？卧槽，这还真够随意的。” 　　“何方大神，家里很有钱？学习很牛逼，还是哪路神仙的儿子？” 　　“江海有姓随的当官的或者有钱人？” 　　“先不说有钱没钱，光看这样子也太随意了吧？” 　　“其实看得出长的还不错啦，身高也够，只是408另外三个太帅了，对比太惨烈。” 　　“听说节目组专门挑了个比较普通的学生，这是要拿他祭天吧？”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可怜的转学生成了大佬对照组惹。” 　　大佬的对照组刚刚收拾完自己的床铺，偷偷打开手机去看了一下直播，发现弹幕全都是青礼的学生。 　　看得出大家都很失望。 　　随翊坐在上铺朝门口看了一眼，发现一堆学生挤在门口看。 　　他们是纪实类综艺节目，越真实越好，按理说门口那些人都是可以随便进的，但是却没几个人进来。 　　不像是害怕上直播，倒像是比较怯他的三个室友。 　　他又看了看三个室友，只有顾清扬和他一样收拾了一下床铺，姜乘曜在阳台打电话，而凌雪竹戴着耳机，居然已经在学习了。 　　不怕天才有天赋，就怕天才太努力。 　　他的位置在右侧的最里面，是三号床，也是最不容易被打扰的地方，书桌整洁，旁边的花瓶里还插着一束细碎的小白花。四张床，只有他的床上挂了帘子，帘子是莫迪兰色，上面有细碎的白色斑点。 　　校草的床上很干净，床头挂着把吉他。 　　而姜乘曜的床上则有些乱，墙上贴了几张海报，有NBA球星，还有飞机图片之类的。 　　看起来最像一个男高中生的床。 　　“曜哥！” 　　一声清脆的呼声打破了他们宿舍的寂静，有个头发比他还炸的男生冲了进来。 　　啊，这熟悉的龙套男配味道。 　　龙套没看到姜乘曜，却先看到了随翊。 　　他一张圆圆的脸，略有些胖乎乎的，眉毛却意外地锋利，盯着随翊：“新人？” 　　随翊打招呼：“你好啊。” 　　“卧槽！” 　　“刘子辉，你现在在直播上。”顾清扬提醒。 　　刘子辉看了一眼宿舍里的摄像头，又把目光锁在随翊身上，肆意打量。 　　这回音量低了一点：“卧槽。” 　　他朝阳台看了一眼，看到姜乘曜，眼睛瞬间冒光，拉开玻璃门就出去了。 　　“曜哥，曜爷！我听说你坐飞机来的？新买的么？你飞行驾照考下来了？” 　　嗯，每个校园文里都有这种气氛型男配吧？ 　　聒噪傻白甜直男。 　　“有烟么？”姜乘曜问。 　　刘子辉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姜乘曜捻了一下，用少年才有的干净洁白的牙齿咬着，叼在嘴里。 　　“这就是你们宿舍新添那个转学生啊？”刘子辉隔着玻璃门中间的缝隙朝里看，“长得很让人意外啊！” 　　姜乘曜咬着烟屁股朝里头看，一伸手就把玻璃门完全合上了。 　　透明玻璃将烟气都堵在外头，胖子回头看向他，压低了声音：“新来这哥们是不是走后门了？看起来后台很硬啊！” 　　随翊不小心听见了两句，心想： 　　一般硬，普通人。 　　杜绝走后门，从我做起！ 　　作者有话要说： 　　随翊：我，普普通通钻石男高中生罢了。 第3章 　　随翊从上铺下来，穿上鞋子。 　　今天他们宿舍是不可能安静得下来了。他打算出去透透气。 　　他给节目组发了个微信，节目组回：“我们是完全无剧本，不干涉的真人秀，除了每晚一定要回来睡觉这条规则以外，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当我们不存在。” 　　这真是太好了。 　　身为一篇宿舍文学，他尽量少在宿舍里呆着就安全了吧？ 　　密闭的空间，是爱情滋生的温床。住过男生宿舍的都知道，青春期的男孩子活泼好动又荷尔蒙泛滥，你压我我挤你，睡在一起打打闹闹都是最常见的。 　　众所周知，男生宿舍的床都比女生宿舍结实。何况他们这个宿舍只有床板是直的。 　　随翊趁着今天不上课，把周围全都逛了一遍。等到他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学校食堂已经没什么人了，他就拐去了青礼后面的美食街。 　　美食街正对着学校南门，晚上正是最热闹的时候，黄色的路灯下光晕昏黄，街上全是烟火气。各类小吃的香味在热风里弥漫。 　　“随翊！” 　　随翊扭头一看，就看到不远处的烧烤摊上一群穿着青礼校服的学生，其中一个正站着朝他摆手。 　　那人他认识，是他们班的班长江淮，他暑假来见班主任的时候，班主任就把江淮的微信推给了他。 　　他们俩还有点七绕八绕的亲戚关系。 　　随翊立马往下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刘海。 　　他穿着规规矩矩的校服，校服略有些大，将他包得更严实，热闹的烟火气里，整个人都显得很文弱。 　　江淮这一喊，他旁边的人全都看了过来。 　　随翊还看到了宿舍里见到的那个炸毛胖子。 　　“新来那个转学生！”胖子捏着酒瓶喊。 　　“我刚还说，你第一天来，咱们该一块吃个饭。”江淮笑着说，“坐一会吧，吃点东西，这边都是咱们班同学。” 　　这才不到一天时间，随翊的大名已经传遍全校了。他们班同学看到他都很兴奋。 　　“坐这儿坐这儿。”有个寸头男生长腿一伸，从隔壁桌勾来个板凳。 　　大家伙盛情难却，随翊扶了扶眼镜，拉过小板凳坐了下来，朝周围打量了一眼，才发现姜乘曜也在。 　　他随意屈着腿，半躺在椅子上打游戏，几个男生凑在他背后跟着看。旁边桌子上放着瓶酒，瓶口上放了包长白山。 　　“咱们班的人你是不是都还不熟？我给你介绍一下吧？”江淮对随翊说，“胖子，刘子辉。他刚还说你们俩见过了。” 　　“叫胖哥就行。”刘子辉捏着酒瓶笑。 　　江淮又给他介绍了剩下的几个人，介绍到另一个男主角的的时候说：“你室友不用介绍了吧，姜乘曜。” 　　“干介绍不行吧？”刘子辉说，“得喝一个吧？” 　　旁边的男生都跟着起哄：“喝一个喝一个。” 　　刘子辉伸手：“老板，添个杯子！” 　　姜乘曜点了根长白山，打火机往桌子上一丢，吁着烟问：“好学生喝过酒么？” 　　可能是刚才打游戏厮杀的很爽，姜乘曜的神色多了一种少年的清亮。可他眉毛生的有点痞，抽着烟看他的样子就特别有攻击性。 　　旁边的江淮也笑着问：“能喝么？不能喝就别勉强。” 　　“啤酒能喝吧？”刘子辉问。 　　随翊看到大家人手一个杯子，就点了下头。 　　耽美文的主角受经常分两种，一种特别能喝的，能把别人都趴下，一种是滴酒不沾的，在一堆老爷们里头像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娇弱白莲花。 　　要想做路人，就得中庸。 　　别人喝多少他喝多少。 　　刘子辉就给他满满倒了一大杯啤酒。 　　啤酒很苦，随翊却一口闷了。 　　“可以啊！”刘子辉笑。 　　姜乘曜抿了一口，就继续打游戏了。刚打了没一局，对面的男生抬了下下巴：“曜哥今天要招多少小妹妹。” 　　大家都笑了起来。 　　随翊回头一看，就看见有两个女孩子挽着胳膊害羞地走了过来，在一堆男生的注视下，很勇敢地走到了姜乘曜身边。 　　“同学，能加个微信么？” 　　刘子辉闻言立马吹了个口哨。 　　正在打游戏的姜乘曜过了好一会才抬头，指缝里夹着的烟冒着猩红：“认识我么？” 　　为首的女孩子脸色更红：“姜乘曜。” 　　姜乘曜眼皮微微一耷，一边打游戏一边说：“那你应该知道我从来不加女的。” 　　好拽哦。 　　那女孩子一愣，登时脸色通红，在众人的注视下有点抹不开脸。 　　刘子辉在旁边说：“小妹妹，要不你加哥的？” 　　那俩女孩子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立马挽着胳膊跑开了。 　　“曜哥，可以加啊，多漂亮！” 　　“曜哥对女孩子还是这么残忍。” 　　“曜哥现在名草有主了，得守夫德了。” 　　“卧槽，哪家姑娘这么大法力？” 　　“三中的许佳绘啊。” 　　“许佳绘，三中那个校花？” 　　“三中不是在海宁区么？这离得有点远啊。” 　　“远怕什么，整个江海的中学圈有不认识曜哥的么？”刘子辉说。 　　拽死了。 　　随翊默默啃了块烤鱼。 　　“曜哥，你跟许佳绘谈上了？”刘子辉喊。 　　姜乘曜不咸不淡地说：“不认识。” 　　旁边的男生就开始起哄。 　　“我就说能收服这个妖孽的女人还没出现呢。” 　　“曜哥好像对这些女生都不感兴趣。” 　　嗯，你可以把好像两个字去掉的。 　　“曜哥你到底想找啥样的姑娘？” 　　嗯，要不你们换个思维想想？ 　　比如他宿舍里就有俩极品帅哥。 　　随翊想着又朝姜乘曜看了一眼。 　　他觉得这个姜乘曜身上有一股很奇特的张力。 　　懒洋洋的，一看就很难勾搭，可是又有一种一旦对你上头，能把你宠死在床上的气质。 　　游戏打到关键处，他身后的男生都跟着“嗷嗷”叫起来，他也只是要笑不笑的，打完了，喝口啤酒，从头到尾都没见他吃一口东西。 　　大家围着随翊问问题，譬如他从哪里来的，怎么上的《男高宿舍》。 　　随翊有问必答。 　　这一片都是青礼的学生，彼此都认识，江淮又带着他去了隔壁摊，那里坐着他们班的几个女生。 　　已经有同学回学校了，等到他们再回来，姜乘曜和刘子辉那帮人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饭钱我转给你吧？”随翊问江淮。 　　江淮说：“今天姜乘曜请客，不用A。” 　　他就和江淮一起回到了学校来，快到小南门的时候，就听见了前头刘子辉他们几个男孩子的笑声，在昏黄的街上格外刺耳。 　　吊儿郎当，像一帮小混混。 　　当然也只是像而已，他们是青礼的星光班，就算是吊车尾，考个好大学也不是问题。 　　学校门口不远处，一个女孩子躲了又躲：“你再这样我叫保安了。” 　　前头几个胳膊都是刺青的社会哥笑眯眯地拦住她：“小妹妹，加个微信，怕什么，哥哥还能吃了你。” 　　随翊心里一动。 　　“呦，这不是我们陈校花吗？”刘子辉叫。 　　他这一喊，那女生立马跑到了他们身后，像是看到了救星：“他们拦着不让我走！” 　　两队人马集合，叫随翊想起了校园文描写校霸最常用的梗。 　　打群架。 　　英雄救美。 　　校霸有多能打，今日要见真章了。 　　可下一秒，那几个混混看到姜乘曜他们，脚下一溜，骑着摩托车就跑了。 　　跑了！ 　　而吊儿郎当的几个青礼男生一点捋袖子干架的趋势都还没有，全懒洋洋插着兜，一副酒足饭饱的模样。 　　刚才那几个npc不行啊！ 　　太不敬业了！ 　　女生朝他们道谢，目光落在姜乘曜身上，含羞带怯。 　　可姜乘曜看都没看，懒洋洋地往旁边的小超市走：“都喝什么水，自己来挑。” 　　一窝男生涌进去。 　　随翊和江淮一起进了校门。 　　江淮说：“哪里来的混混，敢跑到我们青礼来撒野。” 　　“姜乘曜打架是不是很厉害？”随翊问。 　　江淮笑：“也不算打架吧，只能说是殴打。” 　　他笑着看向随翊，还有几分得意：“他能把任何一场打架扭转为对对方的单方面殴打。” 　　随翊：嗐！ 　　主角果然很牛逼。 　　江淮就给他讲姜乘曜的“光荣事迹”。 　　“你是不知道以前我们学校有多乱，霸凌的，收保护费的，骚扰同学的，有自己学校的，也有外校的，还有社会上的流氓混混。姜乘曜来了以后不到一个月，我们青礼校内校外的人渣就全都被收拾的服服帖帖了。” 　　“他这么能打啊。”随翊适当地表现出一个路人男配该有的惊讶。 　　“也不光是能打。”江淮说，“怎么说呢……闹到派出所，人家有事，他没有。” 　　原来是要有钱有势又能打才行。 　　提起姜乘曜来，江淮露出一个优秀直男对同性发自内心的敬仰：“总之他在学校人气那么高，是有原因的。” 　　姜乘曜的确和他想象中得校霸不一样。 　　他以前在小说里看到的校霸，都是横行霸道，不可一世的大佬。 　　但姜乘曜装逼装到极致了，横行霸道不可一世的都是他的跟班。 　　自己却云淡风轻的。 　　姜乘曜这样的，像一条懒洋洋的大狗，仿佛生来一切都尽在掌握，所以永远气定神闲。将来不知道会不会也会患得患失，变成一条被雨淋湿的狗。 　　和江淮分别以后，随翊回到宿舍，一开门，就撞见了凌雪竹。 　　他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穿了个黑色的丝绸睡衣，看起来更清雅了。 　　“晚上好啊。”随翊将房门合上。 　　凌雪竹将睡衣扣子扣好：“晚上好。” 　　帅哥的声音透着股金属质感，很清澈。 　　“你刚洗完澡吗？”随翊问。 　　凌雪竹“嗯”了一声。 　　“现在洗澡的人多么？”随翊问。 　　他们宿舍虽然有独立的卫生间，但是没有热水，洗澡要去公共澡堂。 　　“不多。”凌雪竹说。 　　“那我现在去。”随翊打开衣柜，把要换的衣服装进了手提袋里。 　　宿舍里非常干净，也很安静，只有摄像头亮着信号灯，提醒他此刻他们正在直播上。整个宿舍里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仿佛都是从凌雪竹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随翊刚准备出发，宿舍门就又开了。 　　这次进来的顾清扬。 　　顾清扬看见他手里拎着个袋子，问：“去洗澡？” 　　随翊点头。 　　“我正好也要去，咱们一块去？”顾清扬把背包挂到墙上，说，“你等我一会。” 　　随翊：…… 　　正对着宿舍门有个穿衣镜，他扭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黑黑的大眼镜，一身宽松的校服，蓬松的头发被风吹了一天，此刻看起来更乱。 　　和旁边刚洗完澡的凌雪竹一对比，凌雪竹就是仙女。 　　放着个极品帅哥在，有人能看上他才有鬼。 　　随翊就站在旁边等顾清扬收拾了一下，两人一起下楼来。 　　“你刚才跟雪竹聊天了么？”顾清扬一边下楼一边问。 　　随翊“嗯”了一声，说：“有啊。” 　　顾清扬笑着说：“他这人比较内向，不太爱说话，不是针对某个人，你习惯就好了。” 　　顾清扬倒是不内向。 　　因为近视的缘故，没戴眼镜的顾清扬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种角色在言情文里都是苦情男二，但顾清扬显然不是男二命……因为长了一张男主的脸。 　　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男生。 　　这世上的美人有几种，一种是大部分普通好看，七分水准，但某个部位特别突出，直接拉到九分，譬如他。 　　还有一类就是顾清扬这种，浑身上下都是高水准，没一项是拉垮的，从头帅到脚。 　　随翊看到他手指上都是颜料，问说：“你去画画了？” 　　顾清扬抬起手指，笑：“弄了一手。” 　　可是他笑得这么好看，就算那颜料沾满他的脸，也是好看的。 　　他们绕过几栋宿舍楼，就到了最西边的公共澡堂，紧挨着热水房，不断有刚洗完澡的学生从里头出来，迎面走来的女孩子披散着长长的头发，风里都是她们的香气。 　　顾清扬这一路上的回头率几乎百分之百。 　　男生浴室在二楼，女生浴室在三楼，但如今到了洗澡高峰期，男生浴室畅通无阻，女生浴室已经排到了楼梯上。他们好不容易进去，随翊看到浴室里头的样貌，这才略微放了点心。 　　北方的浴室真的很少有隔间。 　　他听说北方有一种浴室就是一排淋浴头，洗澡的时候毫无遮拦，碰到洗澡高峰期，你在淋浴下站着，旁边都会有几个光溜溜的男生抱着盆子站着等。 　　看着你洗。 　　虽然都在北方，可名牌中学的果然条件要好一点。 　　浴室里白雾弥漫，顾清扬已经很有经验了，说：“里面人很少。” 　　随翊跟着顾清扬往里走，里面果然人很少。顾清扬直接进了第一个隔间，随翊稍微犹豫了一下，进了第三个。 　　顾清扬愣了一下，探头朝他笑。 　　今天他骑了一天车，出了一身汗，热水一冲，浑身诡异的舒畅。 　　浴室里有人在唱歌，五音不全，还有人喊：“哥哥肥皂掉了，弟弟能不能帮我捡一下？” 　　高中时期的男孩子真的生机无限，百无禁忌。 　　他正在洗头的时候，突然听见外头一阵热闹的说话声。 　　有个大嗓门他一听就听出是谁了。 　　刘子辉说：“来一块洗，给哥们搓个背呗。” 　　“你一身肉搓的费劲，我才不跟你一块洗。你跟老大一块洗呗。” 　　“卧槽，我才不要跟他一起洗，我自卑。” 　　随翊停了下来，顶着一头泡沫朝外头看，然后听见刘子辉他们进了他对面一排。 　　随翊长吁一口气，冲了下头。 　　泡沫裹着白雾顺着他白皙光润的背沟蜿蜒留下，在他脚下汇聚又冲散，顺着排水网流下去。他对面的隔间哗啦啦流起了水。 　　刘胖子声调高，被热水烫的直叫唤，随翊忽然听见他对面隔间传出熟悉的声音：“你他妈叫，床呢。” 　　是姜乘曜。 　　旁边的男生跟着笑。 　　头顶是晃眼的白光，被白色的水雾团团围住，有淡淡的青柠罗勒叶混合的香气从对面飘过来。隔间虽然没有门，但前方和左右两边都很高，看不到彼此。对面的水也流到隔板下的排水网里，水流太急，汇聚成一滩，这都是从姜乘曜身上流下来的。 　　随翊后退了些许。 　　第一天洗澡就碰到了两个室友，不愧是穿到了基佬文学里！ 第4章 　　“随翊，你好了没？”顾清扬突然喊他。 　　随翊：“啊？” 　　安安静静洗个澡怎么就那么难。 　　“就好了。”随翊回。 　　他这一回，对面果然传来刘胖子的声音，“随翊？” 　　随翊，这特么真是一个听一次就能记住的名字。 　　这里水声这么大，可以装作没听见吧？ 　　刘胖子偏偏还喊他：“随翊？！” 　　随翊无法继续装死鱼，应了一声。 　　“哎呀，真的是你啊？你在哪？曜哥对面？” 　　不过还好，胖子只是隔着挡板跟他聊了两句，就听见姜乘曜打断他：“吵死了。” 　　世界一片安静。 　　感恩。 　　学校里迷倒万千少女少男的大帅逼就在自己对面，虽然隔着一块挡板，按照室友文学剧情，此刻他应该脸红心跳浮想联翩。 　　可惜如今站在帅哥对面的他已经决意做一个路人。 　　一条咸鱼是不应该有任何反应的。 　　只是可能是他平时太过压抑的缘故，他感觉他的皮肤越来越敏感了。 　　水柱冲到他身上都能带来颤栗感，他的身体像煮熟的虾，透粉的红。 　　随翊快速擦好了头发，穿上衣服。 　　提着东西从隔间出来，他见顾清扬正在过道里吹头发。 　　他擦了一下眼镜，重新戴上。 　　固定吹风机只有两个，随翊在后边等着吹头发，朝旁边那排隔间看了一眼。 　　顾清扬把吹风机递给他：“我出去透口气，在外头等你。” 　　帅哥你其实不用非要等我一起走的啊。 　　随翊正在吹头发的时候，见姜乘曜出来了。 　　他穿了个宽松的大裤衩，同样宽松的背心，趿拉着凉拖，头发凌乱潮湿，一条灰色毛巾搭在肩膀上。 　　像夜场里出来的头牌。 　　确实皮白腰窄，女生最爱的漫撕男。 　　只是这头牌看起来又贵又不好惹，像是别人要来伺候他的。 　　姜乘曜直接在他身后站定。 　　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对上，咸鱼被迫社交。 　　“好巧啊。”随翊说。 　　姜乘曜“嗯”了一声，问：“顾清扬呢？” 　　“嗯？”随翊反应过来，“刚出去。” 　　姜乘曜没有再说什么，也没什么表情。 　　随翊继续吹头发，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时候厚度正好，一吹干，头发就蓬乱了起来，几乎遮住他的眉眼。 　　不同于白日里包裹的那么严实，此刻他穿的是宽大的白T，脖颈细长，两只耳朵被热水熏过，白的透粉。 　　姜乘曜闻到了随翊身上沐浴露的味道，香味被吹风机都吹热了，带了点甜气。 　　他朝他袋子里看了一眼，一瓶淡黄色的沐浴露露出一角。 　　是栀子花味的。 　　“给你。”随翊将吹风机递给他。 　　随翊拎着东西出来，走到外头，被风一吹，热气顿时就散了，连带着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澡堂对面就是一排水果店，顾清扬正在那里买水果，旁边两个女生也不知道是在挑水果还是在看他。 　　顾清扬这种等级的帅哥，随便一站就是祸害。 　　顾清扬时不时朝澡堂门口看着，一眼就看见了他。他把挑好的水果递给老板：“没带手机，麻烦您给我记账上。” 　　老板笑着说：“你还客气，不给都行。” 　　顾清扬笑了笑，拎着水果朝随翊跑了两步过去。 　　他们这回走的是另一条路，绕过宿舍楼中间的小路，更近，但树木葱郁，路灯幽微，有些暗。 　　光影下偶尔还有小虫子飞过。他们俩差了半个头，路灯把影子拉长，差距更大。 　　顾清扬剥了个橘子给他。 　　“谢谢。”随翊接过来。 　　“不客气。”顾清扬说着往嘴里塞了一个：“有点酸。” 　　橘子确实酸，随翊咬一口差点被酸晕过去。 　　顾清扬笑：“这么怕酸？” 　　“我一点酸都吃不了。”随翊说。 　　顾扬笑着伸手：“那给我吧。” 　　随翊把剩下的橘子给了他，他们正好走出阴影，月光乍泄，铺洒下来，随翊迎头撞上顾清扬的笑容。 　　又是一个美貌暴击。 　　怎么会有男孩子长这么帅啊。 　　他完全懂了论坛上有女孩子说看到他都说不出话的感觉。 　　“这下好了。”顾扬说，“你一来，我在宿舍不寂寞了。你是不知道，咱们宿舍另外两个爷，一个经常夜不归宿，一个性格冷，咱们宿舍成天没有个人气。” 　　他说完就笑了起来，连笑声都是明亮的，配上他那种天花板配置的脸，不能多看，看多了都会心动。 　　他就是绅士的代名词吧？ 　　德智体，颜值，家世，长相，都找不出一点缺点来，性格还那么清爽，是不同于霸道总裁的另一个极端。 　　等他们俩回到宿舍的时候，果然看到凌雪竹已经又戴着耳机在学习了。 　　他穿着睡衣，后颈白皙，书桌上淡白色的小花上贴着个壁灯，一束光正好照到小花上。 　　这么有生活情趣的人，不可能真的是一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男生。 　　一看就是闷骚人设。 　　谈了恋爱肯定是另一个样子。 　　顾清扬到了宿舍以后声音就轻了很多，把买的水果每个桌子都放了几个。 　　随翊在阳台上洗好衣服，见顾清扬靠在椅子上，笑着朝他招了一下手。 　　随翊凑过去一看，见顾清扬正在看他们学校论坛的帖子。 　　直播观看人数比刚开播的时候还要多，论坛上讨论的也十分热烈。 　　“本校最神秘的宿舍就这样赤，裸，裸地展现在我面前了？我不敢相信，我不敢看！” 　　“姐妹，不要压抑自己，咱们光明正大地看！” 　　“完了，感觉韩剧不香了，美剧也不香了，以后我要住在直播间里了。” 　　“请问现在全学校的女生是不是都在看直播？美女们看我看我，高二八班张子丰，诚招一个女朋友！” 　　“怎么会有人在男神们直播的时候推销自己，普信男上赶着当炮灰是不是？” 　　他的手机响了一下，随翊回去看了一眼，是他妈随樱女士发过来的信息。 　　“你看你新宿舍那个学霸，人家都在学习了，你在干嘛，还不赶紧给我学起来，全校第一不想要了是不是！” 　　后面紧接着几个爆锤。 　　随翊拉开书桌坐下，坐在那里刷了会题。 　　准备睡觉的时候，他又上论坛看了一眼。 　　发现他们宿舍现在真的实红。 　　感觉全校的学生都在看直播。 　　这也难怪，姜乘曜他们几个大佬本来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关于408的传说太多了，喜欢或者仰慕他们的人也太多了。喜欢的人上了直播，直播场地还是宿舍，自带私密的刺激属性。 　　室友文学刺激在哪里，宿舍直播就刺激在哪里。 　　不过这种新鲜和刺激就像是荷尔蒙，持续不了太长时间，估计过个一周两周的，观看人数就下去了。 　　因为他们宿舍的直播，真的很无聊。 　　三个各干各的事的男生，有什么可看的呀。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他真的是个透明人。 　　白天的时候大家都还在讨论他，此刻对他的新鲜劲也过去了，论坛和直播弹幕上都在讨论他的三个室友。 　　其中有关顾清扬的弹幕是最多的。 　　毕竟是青礼的头号排面，靓绝江海。 　　“顾学长随便往那一躺就这么帅呜呜呜呜。” 　　“今年的江海市校草评比，其他人又只能争第二了。” 　　“要想拿冠军，只能等顾学长毕业啦。” 　　“顾清扬以后会当明星吗？这个颜值不出道真的可惜了。” 　　顾清扬是真的帅，不管什么角度都好看，直播的画面不够高清，愈发显得他墨发玉面。他拿着手机在打字，好像在聊天，偶尔笑一下，每次都能引发弹幕一阵土拨鼠叫。 　　除此之外就是有关凌雪竹的弹幕。 　　“学神真的好安静，这就睡觉了？” 　　“还以为学神在宿舍里会和在外头不一样，没想到也这么冷！” 　　“可是他越冷越喜欢他怎么办？我好下贱！” 　　“唉，好的就是这一口啊，不喜欢凌雪竹都不知道自己有点抖m！” 　　“能看到凌雪竹穿睡衣我已经很满足了。今晚做梦有素材了。” 　　“弹幕真的不会暴露账号吗！虎狼之词怎么这么多！” 　　“这算虎狼之词么？姜乘曜都不在。” 　　“姜乘曜来了弹幕会污到不能看吧？据我所知学校有几个0很迷他。” 　　“刚姜乘曜不是洗澡去了？怎么还没回来？顺便说一句姜乘曜我老公，小三统统给我退下！” 　　同学们到了网上怎么都这么幽默！ 　　不过姜乘曜到哪儿去了，还没回来。 　　洗个澡不知道洗到哪里去了。 　　今天是开学日，不查寝，熄灯前顾清扬给姜乘曜打了个电话，才知道姜乘曜在二楼宿舍看比赛呢。 　　208，刘子辉他们的宿舍。为了看球，刘子辉还专门买了个投影仪，看球赛就是人多才爽，今天有湖人的比赛，他们都是湖人铁粉。 　　对男生们来说，这可比什么《男高宿舍》有意思的多。 　　一屋子光膀子的男生看得嗷嗷直叫。 　　姜乘曜把T恤袖子卷到腋下，靠在椅子上给他小姨回微信。 　　他小姨最近刚到他舅公司上班，苦哈哈加班到深夜：“我还没来得及看直播呢，听说你们宿舍来新人了？帅不帅？” 　　姜乘曜回：“没我帅。” 　　“本颜狗在认真问你。” 　　姜乘曜认真回想了一下，回：“挺普通但挺乖一小孩。” 　　普通是真的，不然不会那么多人意外。 　　乖也是真的，乖的清汤寡水。 　　宿舍楼十点半准时熄灯，大灯熄灭以后，顾清扬就把小灯给打开了，灯不亮，宿舍里只有一片微光。 　　随翊看到凌雪竹静静地仰头检查了一下离他最近的那个摄像头。 　　“关了吗？”随翊问。 　　凌雪竹“嗯”了一声，爬上床。 　　随翊在下面脱了T恤和长裤。 　　顾清扬也在换衣服，说：“有摄像头就是不方便，穿个裤衩都有点不好意思。” 　　随翊笑着朝他看一眼，结果就瞥见微光里的顾清扬精壮流畅的身体，只穿了白色平角裤，愈发显得高挺白皙。 　　虽然男生宿舍不拘小节，光着腚到处遛鸟的很常见，不过随翊还是愣了一下。 　　怪不得有人拿他和姜乘曜比大小！ 　　话说凌雪竹那么有书卷气的一个人，应该不至于也跟这俩人一样吧？！ 　　不然谁做受。 　　随翊简直有点后背生寒。 　　四人室友文学，不会是三攻一受吧？！ 　　他一定要做无人关注的小透明！ 　　他赶紧把睡衣翻了出来。 　　说真的，又不是冬天，北方的男生在宿舍穿睡衣的真的是极少数。 　　不过他不是他们宿舍唯一一个穿睡衣的。 　　还有个凌雪竹。 　　凌雪竹已经躺下来了。他还挂了帘子，在帘子里开了个小灯。 　　他透过帘子的缝隙看到随翊在换睡衣，愣了一下。 　　宿舍里光线昏暗，新室友穿着衣服的时候看起来并不起眼，脱了衣服才发现他皮肤那么白。 　　很瘦，腰线到臀的弧度却很漂亮。 　　可能是因为刚认识，还有点陌生，冲击感反而更强烈一点。 　　他抿着嘴唇将帘子拉上了。 　　密闭的空间里，他的灯照亮了一个小世界。凌雪竹面朝上躺着，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胸前，静静地听顾清扬和随翊聊天。 　　随翊睡的是四号床，凌雪竹睡的三号床，姜乘曜睡的是二号床，顾清扬睡的一号床。 　　宿舍床位的格局是二四在左边，一三在右边。 　　他和姜乘曜的床是挨着的。 　　但他看到姜乘曜的枕头是靠另一边的，脚对着自己这边。 　　但他另一边紧挨着洗手间和阳台，光线亮不说，有点动静都会更容易被吵到。 　　随翊想了想，还是把枕头放到了挨着二号床那一侧。 　　头对脚就头对脚吧，耽美文里的主角应该不会是臭脚体育生吧？ 　　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察觉有人回来了，没开灯，只用手机屏幕的光照着，过了一会，他就察觉姜乘曜爬上床来了。 　　他在昏昏欲睡中闻到了他身上沾染的淡淡烟气。 　　姜乘曜大概忘了临床多了个人，爬到一半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随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到姜乘曜举起手机，手机屏幕微亮，照着他的脸。 　　随翊在手机的微光里困恹恹地睁着眼睛。 　　锋锐漆长的眉毛，好看到极致的双眼皮，像丹凤眼，却比丹凤眼清纯秀美，乌黑凌乱的头发，奶呼呼的皮肤，少年感十足的下颔。 　　清纯又魅惑，像微光里浮现出的精灵。 　　姜乘曜直接看愣住。 　　继而屏幕暗下去，世界重归一片黑暗。 　　姜乘曜在黑暗里爬上床，还有点发呆。 　　随翊转过身，面朝里，裹了一下被子。 　　宿舍里的冷气开的有点低。他迷迷糊糊地想。 第5章 　　第二天一大早，随翊就被闹钟声吵醒了。 　　他拥着被子坐起来，顾清扬正在阳台刷牙，笑着说：“你头发炸了。” 　　随翊揉了揉凌乱到几乎遮住眉眼的头发，伸手拿了眼镜戴上，闹铃还在响，他正要看是哪里的闹铃，就听见“啪”地一声。 　　闹铃被扣上了。 　　不看人，都能感受到对方的起床气。 　　他扭头一看，见姜乘曜在他对头睡着，眉头紧蹙。 　　他居然换到这头来睡了。 　　随翊非常意外。 　　姜乘曜被子都没盖，只穿了黑色t恤，和一条宽松柔软的黑色短裤。短裤都卷起到大，腿，根了。 　　随翊赶紧把头扭过来。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大清早真的不能随便看。 　　放个烟花都是冲天炮吧？ 　　唉。 　　“快迟到了。”顾清扬说。 　　随翊赶紧下床来，到阳台去洗漱，却发现他们宿舍的椅子都摆的整整齐齐，洗漱台显然也有人整理擦拭过。 　　“你收拾的？”他问顾清扬。 　　顾清扬笑了一下，一边漱口一边说：“你还没去过咱们班吧？” 　　随翊摇头。 　　“等会我带你去。”顾清扬说。 　　随翊发现顾清扬好像有点强迫症，或者说洁癖。他洗漱完以后，牙刷和毛巾都放的特别规整，还用纸巾认真擦了一下洗漱台上的泡沫。 　　“我等会收拾吧。”随翊说。 　　顾清扬白皙的手指像带着香气：“你可能不知道，咱们宿舍卫生都是我在搞，我喜欢干这些，你可别跟我抢。” 　　他说着还用晾衣杆把阳台上的衣服规整了一下。 　　随翊：……难道是……耽美文里家务狂魔攻！ 　　这种男人多多益善好吗！ 　　顾清扬在等待他的过程中，又把被子叠成了方块，他的床和他本人一样清清爽爽。 　　等他们俩要走的时候，姜乘曜还在床上躺着。 　　不过最让他意外的是，他看到凌雪竹的帘子动了一下，才发现凌雪竹居然也没起。 　　随翊小声问：“要叫他们一声么？” 　　“他们俩都有自己时间点，不用管。”顾清扬说。 　　果然校园文里的男主都是有几分拽的。 　　他们总是不需要上课，班主任也不敢问。 　　“不敢问？”宿舍楼小卖部买了面包和牛奶，两人一边吃一边穿过操场，“你也没见过咱们老班么？” 　　“见了，”随翊说，“挺和气的。” 　　顾清扬就笑了，说：“相信我，咱们老班的字典里，是没有和气两个字的。” 　　顾清扬话音刚落，就见有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拿着手里的书在一班门口怒吼：“刘子辉！” 　　浑厚的声音震飞了花坛里觅食的鸟。 　　正是他的新班主任，肖万梓。 　　随即他就看见一个胖子气喘吁吁从厕所的方向跑过来。 　　“上厕所呢老班！” 　　老肖拦住他，直接往他兜里摸。刘胖子扭扭捏捏要躲，班主任淡淡一笑：“再躲。” 　　刘子辉只好站直了。 　　老肖骂道：“厕所那么臭都遮不住你的烟味！” 　　说着就从他裤兜里摸出半盒压扁的烟来。 　　“行啊，景泰蓝，比我吸的还好啊。” 　　“这就是我专门从家里拿来给您抽的。” 　　老肖把烟往兜里一揣，抬头看见顾清扬和随翊：“你来的正好，给他记上，抽烟。” 　　顾清扬笑着应了一声。 　　刘子辉嘟囔：“我真给您带的，我窦子辉冤枉！” 　　顾清扬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揽着他往后门走：“少贫。” 　　老肖对随翊说：“跟我来。” 　　随翊整理了一下书包，跟着他往前门走。 　　“来的有点迟啊，这都六点五十了。” 　　随翊想，入学手册上写的不是七点开始早读吗？ 　　嘴上却老老实实说：“记住了。” 　　“我们星光班的学生，就应该更积极，六点半就得到。” 　　看出来了。 　　一班确实积极。 　　一整栋楼的读书声都没一班大。隔着窗户，随翊看到有几个靠窗坐的学生，拿着书站在那里慷慨激昂地背英语单词。 　　“energetic，energetic！” 　　“你看看我们班这精神头！”老肖满意地说。 　　非常energetic的人群在他们来走上讲台的时候慢慢安静下来了。 　　高三的教室总是冗杂的，每个人的书桌上都放着很厚一摞书，往往会显得十分逼仄，压抑。但眼前的教室却异常宽敞，人数也不像他原来的县高中那么多，两边各有两个很大的窗户，整个教室都非常明亮。黑板的右上角，是粉笔写的高考倒计时，左上角则挂着个秒针很粗的时钟，啪嗒啪嗒地响。 　　教室的后墙上是一排木柜子，上下分三层，上面也挂着一个表。柜子上面放了一堆杂志，几个篮球排球和足球，最里面的角落里，是扫帚拖把等杂物。 　　青礼是高一到高三都不分班，班主任跟着学生一起升，因此同学之间，师生之间都非常熟了。 　　他这种外地来的转学生，非常少见。 　　随翊看到顾清扬在中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大家齐刷刷地看着随翊。 　　这个因为太过普通，以至于一日成名的转学生。 　　“不用我介绍了吧，我看你们昨天在群里已经聊的很热烈了。随翊，从今天开始就是我们一班的一份子了。鼓掌。” 　　干脆利落。 　　大家啪啪啪鼓掌，非常配合。 　　接下来就是耽美文里常见的转学生选座位环节了。 　　一般情况下，主角们都会坐到一起。 　　随翊的眼睛扫过去，在第三排靠窗有个空座位。 　　按照一般推理，这应该是凌雪竹的位子。 　　成绩好，肯定坐前排，可是因为个头高，坐中间容易挡住人，所以坐边上，靠着教室第一个窗户，视野好，算班里的黄金位置之一。 　　顾清扬坐在右手边第六排靠窗位置。 　　旁边没空位。 　　完了。 　　他看到最后一排有两个空白。 　　如果不出意外…… 　　“你先坐最后一排吧，等下周开学摸底考结束以后我们按成绩重新排座位。正好旁边姜乘曜也是你室友。” 　　果然！ 　　老肖随即看向顾清扬：“姜乘曜和凌雪竹怎么又迟到？” 　　顾清扬说：“他马上就来。” 　　“给他俩记上，迟到。” 　　随翊挎着书包往最后一排走，顾清扬却突然站了起来：“你坐我这儿吧，我个高，坐后头。” 　　随翊愣了一下，就听老肖说：“那你跟他换一下吧。” 　　他们办公室已经讨论了好几天这个新来的转学生有多可怜了。如果还要跟姜乘曜那个混小子坐一块，对他来说也太残忍了！ 　　顾清扬整理了一下他的书，到了最后一排的空位坐下。 　　随翊就坐到了他的位子上。 　　他的新同桌是个看起来老实巴交，又非常能说的男孩子，叫俞快。 　　俞快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兴奋得脸都是红的。 　　顾清扬这个位置很好，紧挨着中间的窗户，往外看就是青礼另外一个操场。这个操场几乎荒废了，除了篮球场和跑道是水泥地，其他地方都长满了杂草。操场的另一边是个高高的土坡，崎岖不平的石阶组成了看台，上面长满了枫叶林，这季节枫叶林已经开始变色，簇拥着高高的钟楼。 　　随翊不大习惯一班这种群情激昂的环境，吵得他都有点打瞌睡，趁着班主任巡班结束从后门出去了，就在书桌上趴了一会。 　　结果刚趴了一会，他就听见老肖的吼声：“姜乘曜，你还知道来！” 　　随翊立马坐直了身体，就看到姜乘曜慢悠悠地走过来。 　　“给我老老实实站到上课。”老肖说。 　　“迟到要罚站？”随翊问俞快。 　　“你习惯就好了。”俞快说，“罚站对曜哥来说家常便饭。” 　　姜乘曜就在窗外贴墙站上，清晨的太阳照在他身上，给他披上了一层金光，他大概是不太喜欢强光，眯着眼。随翊发现他前面的一个卷头发的男生正偷偷朝窗外看，姜乘曜察觉了，扭头看过来，那男生立马红了脸，用书本挡住了自己的脸。 　　诶，终于有点耽美那味了。 　　可姜乘曜面无表情地又往旁边挪了挪，挪到那男生看不到的地方去了，然后直直地看着他。 　　他头发有点乱，校服的拉链也没拉全，可他就是越随意越有性张力的帅狗，就像他脖颈上的小痣，越不加修饰越撩人。 　　撩得人面红耳赤浮想联翩，他却其实什么都没干。 　　他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最恰当了。 　　Ins风。 　　姜乘曜是ins风校霸。没顾清扬美貌，也没凌雪竹有气质，但是有原生态帅哥的氛围感，他身上连香水味都闻不到，却也不会臭哄哄，永远是干净清淡的洗衣液或沐浴露的味道。 　　他正想着，气质男神凌雪竹就来了。 　　他在晨光里走路一瘸一拐的，却一点也不显得笨拙，反而格外沉静。 　　他的头发柔顺，漆黑，黑白相间的校服穿的规规矩矩，简直是教科书里走出来的好学生标板。 　　不用班主任说，他自己就老老实实在教室外头站住了。 　　他和姜乘曜中间隔了两三米的距离。 　　随翊托着腮往外头看，忍不住感慨。 　　好俊秀的两个男高中生，一起被罚站，立在橘红色的晨光里，这不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美好画面么？ 　　他似乎嗅到了爱情的萌芽。 　　可以浅浅地嗑一下CP吧？ 　　吊儿郎当校霸攻VS清冷阴翳学霸受。 　　一个没有世俗欲望和感情的受，才能把这样的大佬折磨成一条被可怜巴巴的狗。 　　“你俩过来！”从办公室出来的老肖走到窗前，勾手。 　　姜乘曜和凌雪竹朝他走了两步。 　　老肖扯着大嗓门在那批评教育，班里依旧人声如沸，显然都已经习惯了。 　　“你们俩现在上了节目，代表的就是我们学校的形象，怎么能迟到呢？让人家看了，以为我们青礼的学生都这么懒惰，或者觉得我们为你们搞特殊呢！” 　　“学校就是为他们搞特殊啊。”俞快凑过来，偷偷对随翊小声嘟囔：“他们俩无论干什么都有免死金牌，不会被开除，尤其雪哥，校长是他堂叔，他腿又不好，罚站没超过五分钟过，也就小丸子敢训他们俩。” 　　青礼不缺有钱人，也不缺成绩好的。 　　但是这俩货后台太硬。 　　随翊回头：“小丸子？” 　　“你不知道老班叫什么么？肖万梓！” 　　随翊恍然大悟。 　　谐音啊。 　　他就说新班主任的名字听起来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两个名字都和眼前这个胖乎乎又很凶悍的班主任很不搭。 　　“明天再迟到给我试试看！”铃声响起来，小丸子背着手走开。 　　代入了这个外号以后，随翊忍不住笑出声，他这一笑，却发现两个室友都朝他看了过来。 　　随翊随便抓到本书，挡住了自己的脸：“energetic，energetic！” 　　他趴的眼镜都有点歪，不合身的宽大校服衬得他看起来更瘦弱。 　　刚念了两句，就听窗玻璃“当当”响了两下。 　　他移开书，看向窗外。 　　姜乘曜逆着光，语气不咸不淡，说：“新室友，拿着数学书背英文呢。” 　　随翊这才反应过来。 　　可恶，被周围同学洗脑了。 　　他放下数学书，脸色微红看向窗外。 　　姜乘曜嘴角浮着笑，眼睛却带着股坏劲。 　　而他身边的凌雪竹面无表情，浓密的乌发，即便在太阳光底下也是冷冷的黑。 　　好像阳光也暖不了他，除了学习，世上再没有他会感兴趣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彩蛋： 　　周六，四人不知原因都没有回家。 　　凌雪竹清清冷冷地模样，挎着包，问随翊：“要不要一起去上自习？” 　　戴着耳机打手游的姜乘曜和在看书的顾清扬闻言都扭头看过来。 第6章 　　下课了，同学们上厕所的上厕所，休息的休息。凌雪竹从前门进来，正好有几个男生嬉闹着从他身边跑过去，把他衬的愈发瞩目。 　　这样清冷沉默的一个人，将来恋爱了，不知道会不会变成一只猫。 　　一只依旧不合群，却只在家里黏你的猫。 　　他的座位果然是前面那个空位。 　　跟他隔着三个座位。 　　随翊又扭头往后看了一眼，看见姜乘曜从后门进来了，刚坐到椅子上，拉开了校服的拉链，可能是察觉了他的视线，靠在椅背上看过来。 　　随翊忙回过头来。 　　俞快上完厕所回来，说：“好多人来看你。” 　　随翊托着腮朝窗外看了一眼，一堆人。 　　他们围着他窃窃私语：“就是他？” 　　“就他。” 　　“啊？” 　　啊什么啊，这位男同学，到现在还没接受事实哦。 　　他在学校居然居然成了名人，真是糟糕。 　　他只能感慨另外三位的主角光环太重了，他只是被他们的光芒映射到，也成了会发光的小小星体，无处可躲。 　　随翊决定更低调一点，先把用功读书的书呆子形象立起来。 　　青礼的学习氛围跟县高中其实差不多，星光班，都是好苗子，不过虽然都穿着和县高中一样的统一的校服，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新同学们家庭条件大部分都不错，很多都透着白富美的气质。 　　寻常校园文里那种非主流学渣混混，没有。 　　寻常校园文里那种把“刻薄富家千金”几个字写在脸上的恶毒女配，没有。 　　大家仪容整洁，规规矩矩穿着校服，认认真真学习。 　　以至于顶着蓬松头发的他，在班里看起来格外突出。 　　刘子辉攥着手机，走到姜乘曜和顾清扬前面，拍了一下倒数第二排同学的肩膀，对方立马老老实实给他让了座。 　　大家桌子上都是厚厚一摞书，唯有姜乘曜桌子上的书少得可怜。刘子辉往他桌子上一趴：“哥哥们，想知道你们新室友什么来头吗？” 　　顾清扬问：“什么来头？” 　　“我就说他有后台！”刘子辉把手机往他们桌子上一放，趴过去说，“听说他来学校报道那天，是孟亮他爸带着来的。孟亮他爸是什么人啊，住京华苑的。” 　　顾清扬闻言立马将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 　　“他不是姓随么？”顾清扬问。 　　“听说他爸妈早离婚了，他一直跟他妈姓，母子俩在小县城生活，今年突然转过来了。你看吧，我就说这个时候还能转到青礼来，还能上节目，不可能是普通人！原来也是小阔少！就是不知道孟家的还是谁家的。” 　　随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随樱发过来的信息。 　　“明天周五上完课你们放假吧？” 　　“嗯。” 　　“你爸刚给我打电话，说周末让咱们去江家一趟，到时候你在学校门口等我，咱们一块去。”随樱说。 　　随翊回复了个“嗯”。 　　耽美文的主角，尤其是校园文，基本都会有一个主角身世坎坷。 　　单亲家庭啦，父子不和啦，继母小三上位啦，豪门真假少爷等等。 　　总之父母双全，家庭正常的主角不多。 　　譬如他。 　　年轻的时候，贫苦泼辣的少女遇到了豪门里清润的贵公子，偷尝禁果生下他。苦出身的母亲却没有得到豪门的承认，有情人终未成眷属。 　　后面的剧情就是言情文里这两年很红的年轻妈妈带球跑，本该在豪门长大的主角流落在外。十几年过去后，年轻的妈妈身体不好，于是摒弃了个人爱恨，把儿子送回豪门。 　　周末的话，就是明天晚上了。 　　江家家大业大，一家子看不上随樱，自然也看不上他这个空有血缘却毫无感情的儿子。 　　这是鸿门宴啊。 　　最后一排，顾清扬还在看论坛上的爆料。 　　“你这么照顾他，我还以为你知道呢。”刘子辉说。 　　“我还真不知道他的具体情况。”顾清扬说。 　　“那你还真贴心，主动跟他换座位。” 　　“你跟他换的座位？”姜乘曜问。 　　顾清扬点头：“照顾下新同学。” 　　“他差点坐这儿！”刘子辉指着顾清扬的位子说。 　　“我还能吃了他。”姜乘曜说。 　　顾清扬笑：“他不是戴眼镜吗，我怕他坐后面看不清。” 　　“四眼大善人。”刘子辉说。 　　顾清扬扶了扶眼镜：“你这么一说我忘了，抽烟了，得给你记过。” 　　刘子辉：“扬哥，扬爷！” 　　姜乘曜：“你又被抓了？” 　　刘子辉：“命苦，老张现在就盯上我了！” 　　顾清扬笑了一下，划拉了一下帖子：“咱们学校特务鸡可真不少，真能扒。” 　　“咱们学校家里做什么的没有，想扒总能扒到一点。他现在可是学校的大红人，你看，一堆人来瞧他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来表白的呢。” 　　他们朝前面窗户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几个低年级的学弟学妹你拥着我，我挤着你，偷偷朝随翊打量。 　　随翊本人倒是一点没受影响，坐在那里玩手机呢。 　　“有说他在前学校什么样么？”姜乘曜问。 　　“啊？”刘子辉说，“他在前学校什么样？还能什么样，就这样呗。” 　　上课铃声响起来，刘子辉赶紧抓着手机回到自己座位上。 　　青礼在手机这块管的很松，课间随便玩，上课了也不需要交到讲台上去，但是严禁上课时间玩手机，他们班跟办公室又只隔了一堵墙，小丸子没事就会到后门溜哒，看到手机就没收，而且一收就是一学期，超变态。 　　刘子辉都被没收三四个手机了，再被没收他爸妈不会给他买了。 　　但总有不缺钱，也不怕被没收的爷。 　　这一节是英语课，老师在上头讲话，姜乘曜懒洋洋地坐在后面刷手机。 　　英语老师瞅一眼，跟没看见似的。 　　姜乘曜这种已经算是好的了，谁家的校霸像他这么安静。 　　英语老师自我安慰。 　　清远一高并没有什么学生论坛，学校也不搞表白墙这些东西，倒是有个贴吧，关注人数只有百来个人，活跃度非常低。 　　但就是活跃度非常低，很多天前的帖子都还在首页飘着。 　　“随校草转校了？老娘失恋了！” 　　姜乘曜点开帖子看了一眼，入眼就是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孩子，他可能刚打完球，站在昏黄的路灯底下，穿着白色篮球袜，背着个黑色的运动包，低着头在用手机打字。 　　他的胳膊瘦长，两条腿更长，侧面看，小腿紧实，线条笔直，帽衫下隐约露出的侧脸有几分清冷的味道。 　　手背像是受了伤，红了一片。 　　姜乘曜盯着看了有半分钟，抬头看向前排，看到随翊靠在墙上，姿态懒散，乌蓬蓬的头发，很是非主流。 　　目光落到他的手上，拿笔的右手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不规则形状，像一瓣被揉碎的花。 　　顾清扬成绩在班里能考前十，文科更是他强项。他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英语尤其强，上英语课他经常偷懒。 　　最后一排其实也有好处，距离老师最远，可以放松放松。最后一排的男生，靠柜子的靠柜子，趴桌子的趴桌子。 　　譬如他的同桌，有筋无骨，白皙的手背浮着青筋，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子，姿态懒散看着前头。 　　顾清扬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随翊的背影。 　　新室友是背影杀手，虽然穿了不合身的校服，可身条在那里，竟然给人一种很清瘦凛冽的错觉。 　　“你怎么老盯着他。”顾清扬低声说。 　　“他怪有意思的。”姜乘曜说。 　　顾清扬朝随翊看去。 　　新人确实很容易勾起人的好奇心，这个新室友透着一股很奇特的气质，总感觉多剥几层看看，会有新发现。 　　但这种想法其实是无来由的。他想本质上可能是因为大家都不太相信他们408真的会添这么一个普通的男孩子。 　　刘子辉说的对，新室友后台或许真的很硬。 　　下课以后，顾清扬叫住了上厕所回来的随翊。 　　“咱们班柜子不够用，你如果有东西可以放我柜子里，”顾清扬指了一下第三排中间的柜子：“306号。” 　　姜乘曜在睡觉，头上盖着本英语书，闻言就把书拿开了，眯着眼看他们俩。 　　随翊笑了笑，小声说：“谢谢。那有需要的话我跟你说。” 　　“你用312吧。”姜乘曜趴在桌子上，“空着呢。” 　　随翊怎么可能会用。他刚才回答顾清扬都只是客套。 　　笑话，耽美文主角的储物柜是什么男生都可以共用的吗！ 　　共用一个储物柜，相当于半个屁股都坐床上去了。 　　“其实我没什么可放的东西。不过还是谢谢曜哥和扬哥。” 　　他语气轻，叫的也很甜，一口一个哥。 　　顾清扬就说：“那你有需要了就说，我们俩的用谁的都行。” 　　等随翊走了以后，刘子辉趴过来：“曜哥你终于知道你占着茅坑不拉屎了，给我用吧，我不想跟张江一个柜子里了，他臭袜子都塞里面！” 　　张江一听：“你他妈篮球鞋都往里塞，你还好意思说我！” 　　姜乘曜轻笑一声，把书重新盖到头上，懒得理这俩傻逼。 　　最后一堂课是物理，姜乘曜顶着英语书趴了一节课，在阴影里睁着眼睛。 　　窗口阳光越来越烈，床帘却不太能完全合上，随翊就用手拢着窗帘，手背上的胎记被光一照，耀目的红。 　　“今天的作业不多，课代表在下午上课之前把作业收好，送到办公室去。” 　　时间有点紧，教室里哀声一片。 　　物理老师笑：“嚎什么嚎，让你们早点去吃饭行不行？” 　　上了一上午课，原本死气沉沉的教室顿时满血复活：“好！” 　　物理老师拿起茶杯，提前两分钟就出了教室。 　　顾清扬穿过人群，直接朝随翊走了过去。 　　刘子辉朝姜乘曜喊：“哥，想吃什么，我请客！” 　　姜乘曜从座位上站起来，见顾清扬和随翊已经结伴出了教室。 　　下课铃声还没响，已经有部分班级的同学从教室出来，百米冲刺冲过操场。 　　“他们跑这么快干什么？”随翊问。 　　顾清扬说：“抢菜。” 　　“哈？” 　　”咱们学校吃饭的地方总共有两个，一个是大食堂，就前面白色两层楼那个，还有一个是小食堂，以前的教职工餐厅，后来扩建了，入驻了一堆小餐馆。小食堂比较贵，大食堂物美价廉，最受欢迎，但大食堂的菜都是有定量的，有一两个比较受欢迎的，去晚了就没了。“ 　　随翊一听，立马跟着人群朝大食堂跑去。 　　顾清扬愣了一下，笑着在后面跟上。 　　放学铃声响起来，后面姜乘曜他们慢悠悠出来，直接拐去小食堂。 　　刘子辉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凌雪竹从教室里出来。 　　成群结队的学生从教学楼涌出来，全都跑的飞快，只有凌雪竹在人群里慢慢地走。 　　像一条不合群的鱼。 　　“凌雪竹天天一个人吃饭，真的不会寂寞么？”他问。 　　凌雪竹喜欢去大食堂。 　　大食堂座位多，即便是高峰期也坐不满人。 　　如果是小食堂，很容易跟人拼桌。 　　他到大食堂的时候，随翊和顾清扬正端着餐盘找座位。 　　随翊一眼就看见了凌雪竹。 　　没办法，他太惹眼。 　　他立马挥了一下手。 　　凌雪竹也没什么反应。 　　凌雪竹去了旁边人比较少的队伍，他刚排上去，他前面的女生回头看到他，人都变得紧张了。 　　一群祸水男主。 　　凌雪竹买好饭菜以后，直接端着去了餐厅的角落。 　　随翊远远地看着他，问顾清扬：“他都一个人吃饭么？” 　　顾清扬回头看了一眼，回过头说：“他喜欢独来独往，一个人吃饭更自在。” 　　凌雪竹真的是那种最容易惹人怜爱的帅哥，清冷，安静。 　　他也想一个人吃饭。 　　因为顾清扬这样的美貌，就是个大灯泡。 　　他本来可以没入人堆里，谁也不会注意。可是和顾清扬坐一块，人人都知道他是那个转学生。 　　不一会他们那张桌子就坐满人了。 　　和角落里一个人吃饭的凌雪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顾清扬越看越觉得新室友有意思。 　　你要说他是神秘阔少爷吧，可他身上没一件值钱的东西，穿着打扮也不像有钱人家的小孩。可要说他特别普通，也不是，他有着超乎常人的淡定。 　　那么多人围观，他也无动于衷，一点也不紧张。 　　仔细看，他长得其实是很好看的，换个发型或者眼镜，肯定也是个帅哥。 　　随翊被顾清扬看的心中警铃大作，吃的飞快。他微微躬身，显得羸弱又木讷。 　　有了前车之鉴，下午一放学随翊就跑的没影了。 　　专门挑了个没人的角落里吃了个晚饭。 　　凌雪竹端着盘子，依旧往角落里走。 　　凌雪竹吃的很安静，他吃饭的时候不看手机，也不说话，他对面的桌子上，四个女生一边吃饭一边偷偷议论他，他索性把耳机戴上了。 　　又过了几分钟，那几个女孩吃完了，端着盘子起身走开。 　　她们一走，他就看到了隔着两张桌子，坐在玻璃窗旁边的随翊。 　　和自己一样，一个人坐一张桌子。他低着头，一边吃饭一边看手机。周围有同学打量他，偷偷议论，他也熟视无睹。 　　凌雪竹朝周围看了看，也没看到顾清扬他们。 　　他有点意外。 　　热闹的餐厅，熙熙攘攘的人群，随翊有那么一瞬，好像和他成了一类人。 　　网上和学校里关于随翊的嘲讽，他也有看过。 　　但随翊好像并没有因此自卑。 　　他不知道新室友是出于什么目的参加了这个节目，但是他知道，新室友比他强大的多。 　　普通的模样也不再普通，凌雪竹的眼睛像是会自动对焦的摄像机，周围来往的人群都虚幻成泡影。 　　吃完饭随翊就回到教室里来了，上晚自习。 　　一直到九点，教学楼熄灯，他才从教学楼出来。 　　掏出手机看了眼《男高宿舍》，这一看惊了一下。 　　实时观看人数非但没降低，还直接翻倍了。 　　有一万多人同时在线。 　　这就不只是青礼学校里这些人了。 　　“还真有宿舍直播？天，第一次见。” 　　“这是高中宿舍还是男团宿舍？内娱新人现在花样这么多了么？” 　　“热搜慕名而来，看看神颜男高。” 　　随翊赶紧去热搜看了一眼。 　　这一看吓了一跳，《男高宿舍》居然上热搜了。 　　很简单粗暴的热搜，就只有“男高宿舍”几个字。 　　别说，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的热搜，反倒很吸引人点进去。 　　不知道的以为发生了什么社会案件。 　　点进去一看，就是连续几张动图。 　　第一张，就是他们几个进宿舍之前的画面。 　　一张动图，出现三张神颜男高中生的脸，加了白的耀目的滤镜，他们的五官更为明亮，令人惊艳。 　　他记得他当时就站在旁边。 　　这是把他裁剪掉了？ 　　他又点开后面几张看了看，都是动图，放到短视频上一播就能吸引一堆颜粉的水准。 　　其中有两张照片也有带到他，一个只带到侧脸，一个只是个不太清晰的背景板。 　　说实话，他这三个室友的颜值，足以上什么“国民校草君”之类的营销号。 　　果不其然，下面热评比论坛上的学生热烈多了。 　　“卧槽，这是什么神仙男高！” 　　“这是谁啊看着这么眼熟？原来是我未来老公！” 　　“卧槽烦死了，刷个微博直接进产房了！” 　　“舌头划走，再用舌头划回来。” 　　“你们知道你们之所以还安全，是因为还没满十八！” 　　“现在的综艺怎么花样那么多啊，居然给我搞宿舍直播！” 　　“搞直播就搞直播了，怎么还给我搞这么好看的小哥哥！” 　　“炒作吧，这三个高中生要出道吧？” 　　“一看就是炒作，现在想出名太难了，不得不说这个节目很另类，谁还不对男高宿舍感兴趣呢。” 　　“看他们三个，的确像是练习生假装高中生，可是看到第四个，我又不确定了。” 　　“还有第四个，在哪里？不会黑框眼镜那个吧？” 　　“就是他啊，旁边介绍里写着呢，四号，青礼高三一班，随翊。” 　　“艹，我还以为他是来串门的同学。” 　　“他的确是四号啦，而且听说在他们学校都红了，因为太普通！” 　　“因为太普通所以红了？这话好凡尔赛，那其他几个得有多优秀？！这个热搜可以安排一下啊，反向炒作！” 　　卧槽，这是建议节目组踩着他往上爬啊。 　　好狠。 　　不过…… 　　他不介意做个垫脚石。 　　但节目突然有点红，叫他心里有些不安。 　　如果红到县高中的老同学都知道，事情就有点难办。 　　教学楼熄灯以后，整个学校都黯淡了不少，高中生是精力最充沛的时候，有许多人下了晚自习以后去操场上跑步。教学楼前面这片操场荒芜已久，没有石灰地的地方全都是杂草，路灯昏黄，杂草和树丛摇曳，反倒成了情侣们的天堂。 　　他发现跑步的好多都是一对一对的。 　　学的时间太久，他有点渴，还有点饿。 　　十七岁还在长身体。 　　他找到自己的自行车，骑到学校的奶茶店买了杯奶茶。 　　穿过操场，他就来到了宿舍区。 　　宿舍楼前面也有一个操场，这个操场上的人就多了，几乎每个篮球场都有人。 　　在宿舍楼前的篮球场上，一群男孩子正在打篮球。 　　“曜哥曜哥，传我！” 　　他听见了胖子的声音。 　　这是主角在打篮球么？ 　　那很值得一看。 　　随翊骑着自行车到了篮球场上，双脚一点，看见七八个男生正在打篮球。 　　他一眼就看见了姜乘曜。 　　他换了一身很宽松的篮球服，露着清瘦白皙的胳膊和小腿，篮球上七八个人，却能一眼就能看出他才是里头的C位。 　　还有旁边一堆男生和女生为他鼓掌喝彩。 　　随翊噙着吸管看了一会，他发现姜乘曜打球是不错。 　　不光是球技不错，还有头脑，是他最喜欢的那种篮球伙伴，球风极有进攻性，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全场都是他在控球，其他人全成了陪衬。 　　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引起一阵呼声，他却没什么反应，弯腰将篮球捡了起来。 　　论坛上吹翻天的那只手果然很大，一只手就把整个篮球都抓在手里，漫不经心地拍了两下，球衣的前襟后背都贴着身体，露出青涩又有力量感的线条。 　　怪不得不光受女孩子欢迎，还受男孩子欢迎。 　　他愿称之为帅狗气质。 　　可奶狗可狼狗可细狗。 　　杯子里的奶茶喝到了底，只剩下些芋圆和啵啵。随翊转了下吸管，忽然听见有人喊：“随翊！” 　　随翊抬头一看，是刘子辉。 　　随翊挥挥手。 　　“会打篮球么？来一局？” 　　旁边有个麻杆一样的男生说：“咱们正打着呢，你干嘛叫他。” 　　刘子辉当然不是诚心邀约。 　　他只是想看看这个突降的转学生到底有什么料。 　　不会真的像传说中专门找的差生吧？总要有什么长处，吸引到节目组吧？ 　　个头不低，或许运动可以？ 　　随翊看了看球场上的帅哥们，摇头说：“我不太会。” 　　他捧着奶茶，十分腼腆谦卑地说：“你们打吧，我在旁边看。” 　　“真不会？” 　　随翊很诚挚地说：“很少打。” 　　他说的事实话。 　　他真的很少打。 　　因为不喜欢跟人有身体碰撞。也因为一般找不到合适的对手。 　　嗐。 　　麻杆已经在催促：“快点的，赶紧打完这一局，我还得跟我女朋友视频呢。” 　　“艹，那你现在就滚，一天说八百遍，你把她别裤腰上得了！” 　　他们几个继续打球，这会估计都吃完饭了，操场上遛弯的人越来越多，篮球场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随翊算是彻彻底底地感受到了姜大帅哥的人气。 　　他的男粉真的比女粉还要多。 　　在中学，会打篮球的男生很容易被同性崇拜。 　　随翊忽然想起论坛上说的滞空力，他认真看了一下，姜乘曜的滞空时间确实比一般人长，弹跳也比一般人高。 　　滞空力强，说明腰腹力量惊人。 　　他这么想着，忽然对上姜乘曜的视线，在黑夜里漆稠得发亮。 　　他刚投进一个三分球，周围有两个穿短裤的男孩疯狂跺脚：“好他妈帅啊啊啊啊啊啊！” 　　自己这时候是不是应该跟着众多路人一起拍个彩虹屁？ 　　就像这些花痴路人。 　　“哇，曜哥也太帅了吧。” 　　随翊咬着吸管坐上自行车。 　　他话刚说完，一个球就朝他这边飞了过来。 　　人群里发出一阵惊呼，眼瞅着就要砸到旁边的女生，随翊本能地伸手一捞，飞过来的篮球“啪”地一声直接被拦截在他手上。 　　白皙的手指，指甲透点粉，很干净。 　　随即他就意识到了什么，手指一蜷，篮球掉在地上。 　　他故作被砸的连人带车倒退了一下。 　　“哎呀。” 　　姜乘曜：“……” 　　身边立马有围观群众将球捡起来，含羞带怯地递给了姜乘曜。 　　姜乘曜却把球往刘子辉手里一抛：“不打了。” 　　伸手从篮球架上拿了外套，朝他走过来。 　　他的面容逐渐清晰：“搭个顺风车？” 　　随翊一口吸完杯子里的奶茶：“我不太会带人。” 　　“没事，我腿长。”姜乘曜说着就往他后座上一跨，两脚着地。 　　他是霸道惯了的。 　　刘子辉他们全都愣愣地看着他们俩。 　　包括看球的这群人。 　　可恶。大佬的光芒又照到了他身上。 　　拒绝是主角才会做的事，她们和主角对着干，从而更加引起对方的注意。 　　“那你坐好啊。”随翊立马乖巧地坐到车座上，像个老实巴交的书呆子。 　　姜乘曜伸手把他手里的奶茶拿了过去。 　　“曜哥，真不打啦？！”刘子辉喊。 　　姜乘曜坐在后座上，摆了下手。 　　众人呆呆地看着俩人骑着一辆车离开。 　　这同一个宿舍，就是不一样。这才认识几天，就一起骑车了！ 　　随翊蹬着车子往小苏楼走，姜乘曜捏了捏手里的奶茶，问：“都喝光了，还要吗？” 　　“不要了，等会丢垃圾桶。” 　　姜乘曜轻轻一抛，手里的奶茶杯子就在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精精准准地投入路灯下的垃圾箱里。 　　“咣当”一声，引得随翊扭头看了一眼。车轮子轧过减速带，连人带车一晃，姜乘曜双手直接握住了他的腰。 　　他的手大，两只手几乎把他全握：“悠着点。” 　　随翊一个激灵，肩胛骨都凸起来了，像一只受惊的猫。车子晃得更厉害，姜乘曜立马松开了他，双脚点地，撑住了。 　　“别碰我腰。”随翊忙说。 　　只感觉后背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直冲天灵盖。 　　他腰敏，感。 　　不过路人随想要隐藏这一点，于是说：“我有点怕痒。” 　　校园里的路灯忽然亮了起来，那一瞬间像蹿动的星河，照亮了整个世界，连带着人的心也跟着亮起来。 　　姜乘曜两只手往后一放，大长腿大剌剌支开，篮球裤松软，露出的腿流畅精壮：“看出来了。” 　　他身上的热气滚着十八岁男高中生的荷尔蒙，随翊微微弓腰，压抑身体的潮涌。 　　作者有话要说： 　　看出来了，很敏，感。 　　随翊：我要低调再低调，扮丑。 　　很好，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随翊：…… 　　顾清扬：我本来没注意他，结果发现你一直注意他，很好奇，就也开始注意他了。 　　姜乘曜：…… 第7章 　　才刚到宿舍楼底下，随翊就看到了导演他们 　　几个人在408门口站着。 　　已经很晚了，宿舍楼灯火通明，却是难得的安静。 　　姜乘曜率先上了楼，他将自行车停好，跟着跳上旋转楼梯。 　　导演周薇一看到他们就笑了。 　　“现在实时在线直播观看人数破万了！”有工作人员兴奋地对他们说。 　　姜乘曜显然没关注过直播，问说：“怎么突然这么多人？” 　　随翊在他身后说：“好像是因为上热搜了。” 　　姜乘曜就笑着问周薇：“不是说没钱？” 　　周薇也没遮掩，说：“这不是拉来投资了嘛，有广告商很看好你们几个。你们俩赶紧进去吧，一堆网友等着看你们俩呢。” 　　随翊和姜乘曜进到宿舍里头。 　　顾清扬正在擦阳台的玻璃门说：“你们俩怎么一块回来了？” 　　“搭个顺风车。”姜乘曜说着就卷起了球衣，要脱下来。 　　随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姜乘曜回过头来，听到随翊轻声说：“有摄像头。” 　　姜乘曜把球衣放下，打开衣柜拿了衣服，又去阳台拿了洗漱用品：“你们都洗过澡了么？” 　　顾清扬说：“我们俩洗了。” 　　姜乘曜就看向随翊。 　　随翊说：“我还不想洗。” 　　“十点浴室就关门了。”顾清扬提醒。 　　姜乘曜已经提着东西出去了。 　　“我听说春原宿舍都装热水器了。”顾清扬说，“不知道咱们学校什么时候能跟上。” 　　“要我帮忙吗？”随翊问。 　　顾清扬笑：“不用，我都搞完了。” 　　窗明几净，尤其是阳台，干净整齐到不像话。 　　宿舍里有这么一个爱做家务的人，真的是福气。 　　家里如果有一个这么爱做家务的男人，那应该更是福气吧？ 　　看看他们宿舍另外两个爷，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娇贵的很，一个社会哥，估计拿了扫帚拖把也是打架用的。 　　随翊又在宿舍里磨蹭了一会，这才拎着东西从宿舍里出来。 　　他故意晚了十来分钟，本来想跟姜乘曜错开，谁知道刚下了楼，就碰见了刘子辉。 　　刘子辉浑身是汗，脸都是红的，快步追上他：“随同学，洗澡啊，好巧！” 　　随翊笑着说：“是啊，真巧。” 　　“曜哥呢，他不洗？” 　　“他已经去浴室了。”随翊说。 　　刘子辉一看就是耽美文里的气氛型直男，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这时候澡堂的人已经不多了。他们俩到了澡堂，就在第一排洗了个澡，洗完澡俩人一块出来，全程都没有看到姜乘曜。 　　他们俩刚出了澡堂，就看到宿舍楼的灯全都灭了。 　　整个校园都黑了下来，不一会每个宿舍的窗口都亮起了一点微光。 　　“你认识孟亮么？”刘子辉话很多。 　　“不认识。” 　　“你来学校报道，不是他爸爸带你来的嘛？” 　　“哦，孟叔叔啊……”随翊想起来。 　　“你跟他们家是什么关系啊，怎么是他带你来报道？”刘子辉扭头看着他。 　　随翊扶了下眼镜：“我家里人让我跟他来的。” 　　刘子辉像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想，更兴奋了：“你家里是做什么的，你爸爸姓什么？” 　　“你查户口呢？”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过来，随翊和刘子辉扭头一看，就见姜乘曜捏着烟，在树荫底下站着。 　　“我靠，吓我一跳。”刘子辉说，“老大，你怎么在这站着。” 　　“抽根烟。”姜乘曜说。 　　刘子辉立马跟过去：“我也来一根。” 　　随翊就停下来，站在路灯下看着他们。 　　猩红的烟头在昏暗的光里明明暗暗。刘子辉一边点烟一边说：“这下知道上直播不方便的地方了吧？你下次想抽烟，来我们宿舍，我们宿舍什么烟都有。” 　　“我先走了。”随翊打招呼。 　　姜乘曜掐了烟，走到路中间。 　　刘子辉刚点着，猛吸两口：“别落我一个人啊。” 　　姜乘曜也不管他，踩着凉拖往小苏楼走。随翊跟着他走，回头对刘子辉说：“宿舍楼要关门了吧？” 　　刘子辉赶紧追上来。 　　有风从前面吹过来，随翊又闻到了青宁罗勒叶的香气。姜乘曜在他前面走，带着湿漉漉的香，又高又白又劲瘦。 　　宿管阿姨已经要给旋转楼梯上锁，不断有男生叫着“姐姐”疾跑过来。 　　刘子辉这个交际花显然是认识他们的：“又跟女朋友腻歪到最后一刻呀。” 　　“抱着不撒手，没办法。”男生笑着蹿上楼梯，又跟姜乘曜打了个招呼：“曜哥。” 　　姜乘曜“嗯”了一声，很高冷。 　　远处的江面传来轮渡的鸣笛声，沉闷悠远。北方的九月夜晚竟然这样凉。 　　他们俩回到宿舍，宿舍里的大灯已经熄灭了，凌雪竹和顾清扬的书桌都亮着灯。 　　顾清扬在阳台洗衣服，凌雪竹在看书。 　　“洗衣机坏了？”姜乘曜问。 　　“没有，衣服不多，我顺手就洗了。”顾清扬随即对随翊说，“这洗衣机你也可以用，公用的，不要洗袜子内裤什么的就行。平时也就我用一下。他们俩衣服都是拿外头去洗。” 　　随翊说：“我一般也都是自己手洗。” 　　“现在还行，天冷就不行了，我们是边户，阳台到了冬天风很大，特别冷。”顾清扬说。 　　随翊将他换下来的衣服掏出来，见顾清扬已经洗完了，就拿去阳台洗了。 　　小件衣服都很好洗，洗好拉开阳台的门进来，凌雪竹已经上床了。 　　顾清扬和姜乘曜在聊热搜的事，不知道怎么就聊到钱的事。 　　他们上这个节目，每个人都给了几万块钱。 　　随翊原来以为他们都是不缺钱的主儿，没想到拿到这笔钱，顾清扬他们都挺高兴。 　　对于这几个没打过工的阔少爷而言，这可能是他们人生赚到的第一笔钱吧。 　　“明天得早点起了，今天咱们都起晚了，校长今天还专门找我说了这个事，希望我们几个做个表率。”顾清扬站起来说。 　　姜乘曜说：“当时说的挺漂亮，不会影响我们日常生活。就知道得一堆麻烦事。” 　　“要不要定个闹钟？”随翊问。 　　“乘曜有闹钟。”顾清扬说，“往前拨一点，六点吧。” 　　姜乘曜没说话，只将T恤脱了下来。 　　没有八块。 　　他以为小说男主八块腹肌是标配。 　　不过想想也很合理，除非是运动员，或者健身狂魔，十几岁的男孩子就算爱运动，也不可能壁垒分明。 　　但他觉得这样的肌肉挺好看的，有少年感，成熟男人的身躯像猎豹，像狮子老虎，但男高中生的身材，哪怕是结实，也更像狼，像狗。单薄的肌肉，瘦削但一看就有力量。 　　这是真的低体脂，公狗腰啊，还是条少年狗。 　　他正胡思乱想，就见姜乘曜把裤衩也脱了下来，看向他问：“闹铃声会不会太吵，我那个能换铃声。” 　　“啊？”随翊赶紧摇头，“还好，响一点更容易醒。” 　　他尽量不去看姜乘曜黑色平角裤，眼睛有点无处安放，只能尽量往上。 　　躲避的眼神太明显，姜乘曜笑了一下，眼神却像破了冰的河，他长得很高，以至于整体看起来瘦长，但真要跟一般男生比，就能看出他肩膀比普通人宽，大腿比普通人结实。 　　随翊想到自己还没刷牙，赶紧站起来，结果他一扭头，又看到了顾清扬也在脱衣服。 　　依旧如狼似狗，只是更高挑白皙。 　　艹，眼神一时无处安放。 　　顾清扬更白一点，姜乘曜更清瘦一点，那凌雪竹呢？ 　　凌雪竹还是秘密，不过估计应该更白，更瘦。 　　他拉开阳台的门出去，阳台上搭着许多衣服，内裤，袜子，T恤，外套，被凉凉的夜风一吹，轻轻地晃动。他打开水龙头，摘下黑框眼镜放到一边，快速地用清水洗了一下脸，然后开始刷牙。 　　下次洗澡的时候顺便刷个牙好了。 　　姜乘曜在床上坐着调闹钟，调完以后朝阳台看了一眼。阳台外头有路灯，反倒比室内更亮一点。随翊整个人都浸润在朦胧的光晕里，他的刘海捋起来，露出白皙的脸，看不真切，反倒更容易让人幻想。姜乘曜将他在昨晚上看到的那张脸联系起来，随翊模糊的样子逐渐变得具体，有一种潮乎乎的雾气弥漫的冷艳。 　　顾清扬把宿舍的椅子都摆正了，爬上床在上铺躺下，跟姜乘曜和凌雪竹说话：“这周末我们四个要不要一块吃个饭？” 　　“我都行。”凌雪竹看了眼阳台上的随翊。 　　姜乘曜说：“那我安排吧。” 　　随翊戴上眼镜，拉开阳台门回来，头发湿漉漉的，刘海成绺。 　　顾清扬趴在床头笑着看他：“星期天我们四个人聚一下，你有时间么？” 　　随翊点头说：“明天我要回家一趟。” 　　“那周日吧，周日下午来学校的时候。”顾清扬说。 　　随翊点点头，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换上了睡衣，忽然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就朝凌雪竹床上看去，却只看见凌雪竹的床帘微微晃动，床头的微光瞬间被黑暗收回去。 　　顾清扬趴在床头看着随翊。宿舍的灯基本上都关了，只留下随翊桌子上的那盏。他见随翊关了灯，就把手机的灯给打开了，给随翊照着。 　　随翊笑着说：“谢谢。” 　　说完就飞快地爬上床。 　　爬上来发现姜乘曜还靠墙坐着，两只脚蹬在扶手上，在那刷手机。 　　随翊刚才又冲了下脚，都是湿的，就垂着腿坐在上铺。 　　顾清扬忽然说：“随翊，你脚这么白。” 　　随翊一愣，两只脚在手机灯的照耀下晃了一下。 　　他的脚是白，线条是男孩子的筋骨线条，就是太白了，脚跟和脚趾头还有点泛红。 　　看起来干净到似有沐浴露的香气。 　　随翊心中警铃大作。 　　可恶，怪不得都说脚是同性恋眼里第二器官。 　　他赶紧将腿收回来：“还好吧……” 　　转身对上姜乘曜的眸子，他掀开薄被，盘腿坐下。 　　顾清扬又笑了一下，把手机灯关了。 　　姜乘曜莫名想笑。 　　他觉得随翊就像个怀揣着一堆宝贝的人，努力想要躲藏，但奈何宝贝揣太多，一不留神就掉下来一个。 　　真想看看他到底揣多少。 　　想到他坐车回来的时候，他握住的细腰，以及随翊猫一样迅捷的反应，姜乘曜勾起唇角，躺下了。 　　他怎么会觉得一个男孩子可爱啊。 　　明明随翊高挑瘦削，外形和可爱毫无关系。 　　随翊躺下来以后，找了个不会有人看见的角度，偷偷用手机看了一下热搜。 　　他们节目的热搜已经下降到十几名了，可是点开一看，评论比之前更多了，几条热门都有两三千条的评论。 　　这个热度也不知道能保持多久。 　　这真叫他担心。 　　如果真火出圈，他什么伪装都会被扒干净吧！ 　　他现在只期望晚点出圈，他的室友们赶紧开窍。 　　他仔细分析了一下他的三个室友。 　　姜乘曜肯定是1了，他气质上就是校园文里最常见的为爱而弯的直男，还有点大男子主义，屁股都不让摸那种。平时懒洋洋的，下流和爱意都攒着呢。 　　顾清扬像0.5，感觉他攻受都可以，鉴于高0矮1并不是流行搭配，是1的可能性更大。 　　而且是那种很会前戏，很照顾人的温柔1。 　　那漂亮清冷的凌雪竹呢？ 　　他看起来瘦弱，文静，性格和身体都有小小缺憾，需要爱情点亮他，温暖他。一旦温暖了，闷骚属性就出来了，是那种闷不吭声，可是很热烈的类型吧？ 　　可他自尊心那么强，不像是甘于人下的。 　　至于自己呢？ 　　在原著里肯定是个0了。 　　敏感1还是比较少见的。他个头比凌雪竹还要低一点！ 　　随翊抿了下嘴唇，摘掉眼镜，关了手机。 　　愁人。 　　他和姜乘曜中间就隔着一道杠，他的头发又蓬又乱，两人的头发就碰到了一起，有些细微的痒。 　　随翊立马往下挪了挪，把枕头也往下扯了扯。 　　姜乘曜察觉到了，仰头看过来。 　　黑暗里只闻到栀子花的香气。 　　随翊睡眠质量很好，躺下没一会就睡着了。但他睡觉不老实，翻了两个身，头发就又蓬蓬的从床头钻了出去。 　　这一回换姜乘曜不习惯了。 　　姜乘曜在黑暗里枕着胳膊躺着，觉得头有些痒，伸手抓了一下，却摸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头发。 　　随翊反应倒是敏锐，都睡着了，还往下缩了缩。 　　耳边传来随翊均匀的呼吸，睡的格外香甜。 　　姜乘曜就很想使劲搓一下他的头发。 第8章 　　夜已经深了。 　　《男高宿舍》在网上的热度却有增无减。 　　几个神仙男高的身份也被扒出来了。 　　“卧槽，都是阔少？” 　　“已经有人扒出来，三号床的那个气质小哥，手腕上戴的手表，能在江海市最黄金地段买个小两室了！” 　　“不止啊，有人说一号和二号床桌子上摆的几个小玩意全都是四位数起步，衣服鞋子全是名牌，最便宜的估计就是挂着的那套校服了。” 　　“瞧不起青礼的校服？青礼的校服价值一套房这还是秘密么？” 　　“这真的是营销炒作吧？几个少爷要进娱乐圈了？” 　　“反正说破天我是不相信有这样的神仙男高，谁还没上过高中呀！” 　　“对啊，高中男生什么样谁不知道啊，四号才是男高普遍水准吧？” 　　“话说回来，节目组为什么不直接凑四个阔少，搞个F4什么的，四号男高看起来真的格格不入。” 　　“就是，把他换掉可以直接当偶像剧看了！” 　　“你们要求真的太高了，三个神仙男高还不够你们看啊！都来说说你们最喜欢谁。” 　　“凌雪竹！我高中暗恋的男生就长他这样！” 　　“顾清扬啊，校园剧男主都没他这颜值吧，等我放假我一定要去青礼见本尊！！” 　　“害羞，我喜欢姜乘曜，痞痞的懒懒的，我最爱的类型惹。” 　　“等等，上面惹的这位是男孩子吧？” 　　“哈哈哈哈，一看姜乘曜就是男生的菜，凌雪竹一看就是女生的菜，顾清扬就是通杀那种。” 　　“哈哈哈哈，真的，今天的热搜评论区就看出来了。” 　　“这节目到底有什么魔力，是题材比较新奇么？我今天一看就上瘾了诶，还把昨天的直播看完了，真是又无聊又刺激，比偶像剧还上头。” 　　“刺激吧？你搞个女生宿舍直播估计也有一堆人看。” 　　“因为比偶像剧真实吧？” 　　“对，真实，和偶像剧最大的区别就是真实！虽然一看他们就很拘束，不像一般男高宿舍又脏又乱，可是内容好真实，而且都没化妆诶！男高中生就是要素面朝天，宿舍生活就是要琐碎又无聊啊！” 　　“姐妹，你是懂《男高宿舍》节目卖点的！” 　　“嗐，谁还不想看神仙男高的日常呢！” 　　“抓住热度好好搞，这节目说不准还真能火！” 　　“赶紧把四号换成个大帅哥，这节目一准会更火。我最爱的寸头体育生安排一个，男粉立马疯涨！” 　　“加个甜妹男高也行啊，我们女粉爱看！” 　　深夜，密切关注网络舆情的节目组工作人员回头看向导演周薇：“好像很多人都建议我们换掉随翊呢。” 　　“别换了吧，都开播了，把他换掉，多打击人啊。”有小姐姐不忍心地说。 　　“那还真不好说。” 　　“什么啊？” 　　“把他换掉，还是留着他继续被网友拿来做对比，哪个更打击他，还真不好说。”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越担心什么，梦里越容易梦到什么。 　　随翊做了个很可怕的梦。 　　梦里也是他们这个宿舍，却好像是熄灯后，总之宿舍里一片漆黑，只有关闭的摄像头闪着红点，有人骑在他身上，按着他。黑暗里对方的呼吸烧着他，他过于敏感的皮肤战栗，失去了所有反抗的能力，瘫软成了一团任意揉，搓的泥。 　　梦总是杂乱无章的，没有经验的人，做这种梦也都是浅尝辄止的，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行为，下一刻梦境便转到了公共浴室。 　　他们学校的公共浴室居然安了门，形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外头是水声，说话声，有人将他抱了起来，白色的雾气挡住了那人的脸，他张着嘴，热水烫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猛地从睡梦里惊醒，听见了闹铃正在“叮铃铃”响。 　　一只手伸出来，“啪”地一声扣住。 　　随翊出了一身汗，额发都是湿的。 　　“都赶紧起来了！”顾清扬沙哑着声音，坐在床上困恹恹地喊。 　　随翊坐起来，捋了下头发，将眼镜戴上。 　　外头天气却好，已经大亮。 　　“雪竹，乘曜，赶紧起来了。”顾清扬喊，“直播已经开了，乘曜你走光了。” 　　随翊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姜乘曜，就看见姜乘曜光着膀子，只一条薄毯盖着腰，两条腿太长，脚都搭到床尾栏杆上了。 　　姜乘曜坐起来，头发凌乱，起床气很大。 　　顾清扬把头钻进凌雪竹的帐子里，笑了一声，然后又钻出来。 　　“随翊，你要不要上厕所，你先去。”顾清扬说。 　　随翊坐在床上，脸上还有不正常的潮：“我缓一会，你先去吧。” 　　他说着就簇拥着被子朝对面的摄像头看了一眼。 　　刚才他做梦的样子，摄像头应该拍不到吧？ 　　他现在突然发现六点就开播的不方便的地方了。 　　他们这一群十七岁的男高中生，早晨起来谁不是雄赳赳气昂昂啊。 　　一生中最像钻石的年纪。 　　顾清扬下了床，顺便将阳台的门也拉开了。 　　清晨的风涌进来，带着点蔷薇花的香气。 　　凌雪竹在帘子里头窸窸窣窣地穿衣服，随翊渐渐平静了下来，扭头看了一眼姜乘曜，见姜乘曜靠在墙上，闭着眼睛，似乎又睡着了。 　　光着膀子，精瘦，有种困恹恹的性感，估计弹幕一堆人已经红了脸。 　　他是真的帅。 　　他正看着，姜乘曜忽然睁开眼睛看他。 　　随翊就指了指摄像头。 　　姜乘曜伸手捞过搭在扶手上的T恤，套上了。 　　“热？”他问。 　　随翊点头说：“有点。” 　　他的脸有些红，额发潮湿，又厚又大的眼镜，看起来有点萌。 　　才十七岁，还没成年呢。 　　今天顾清扬先出的门。 　　他是学生会主席，今天轮到他巡班，得早点去。 　　随翊从小苏楼下来的时候，走廊上已经很热闹了。 　　老肖说的没错，其实不止他们班，六点半已经是学生集体前往教学楼的高峰期。学校食堂里都是人，好多还在吃饭就已经拿着单词本在那背了。 　　身边没有了其他三个室友，他一下子成了透明人，明明昨天还都在视频上关注他，他今天换个衣服，几乎就完全隐没在人堆里。 　　北方真的不缺高个子男生，大城市的学生营养跟得上，个头就更高，他在人群里完全不显眼。 　　食堂里，好多人都在看手机。 　　手机上无一例外都在直播《男高宿舍》。 　　旁边有个男生端着盘子从他身边走过：“男生宿舍有啥好看的。起个床也有那么多人看，青礼色狼多，我曜哥和雪哥危险啊。” 　　随翊闻言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直播。 　　直播热度居然没比昨天少多少。 　　热搜带来的热度，居然维持住了。 　　宿舍里，凌雪竹挎上书包，正要出门，头发漆黑柔顺，皮肤白皙，校服整洁。而姜乘曜正站在阳台上洗漱，头发乱糟糟的，姿态慵懒，两厢对比之下，堪比耽美剧。 　　怪不得女孩子这么爱看。 　　随翊看了看隔壁桌女孩子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忍不住抿起嘴角。 　　吃了早饭回到教室，他就开始埋头读书。 　　教室里很吵，大家都拿着书站着背书。随翊入乡随俗，跟着大家一起背。 　　正在背书的时候，看到了顾清扬。 　　他带着一帮学生会的人来巡班，端正的校服，臂弯上挂着学生会主席的袖章，看起来又帅又苏。 　　随翊问俞快：“顾清扬长那么帅，怎么追的他人好像没追曜哥的多啊？” 　　俞快说：“因为他有对象啊。” 　　“啊？”随翊愣了一下，“有对象？” 　　“他说他有个在外地上学的女朋友。”俞快说，“其实以前追他的人更多，因为他脾气比曜哥好。后来都知道他有对象以后，追他的人就少了，不过偷偷喜欢他的人不少。扬哥可是我们青礼的校草。” 　　随翊往窗外看，戴着臂章的顾清扬看起来高冷了许多，眼镜泛着冷冷的光，竟有一丝斯文败类的S感，也不知道身边人说了什么，把他逗笑了。他这一笑，真是比秋日晨光还要绚烂。 　　顾清扬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朝他走过来，勾勾手。 　　随翊从教室出来：“怎么了？” 　　“你跟我来。” 　　到了东边汇文楼的学生会办公室，顾清扬从椅子上拿了一套校服：“我看你校服不是很合身，太大了，叫人重新给你找了一套，你试试。” 　　随翊愣了一下，脱掉了身上的校服，换上了新的。 　　“你果然穿小一号正好。你真瘦。”顾清扬说。 　　胳膊又细又白，T恤下面似乎能看到骨头。 　　“谢谢你。”随翊说。 　　顾清扬笑：“客气。” 　　他觉得可能随翊看起来太清瘦老实，以至于很容易让人怜爱，看到他就觉得他怪可怜，想关心他。 　　“你冬季校服领了么？”顾清扬又问。 　　随翊摇摇头：“老师说国庆后会发新校服。” 　　“不知道确切时间呢，国庆以后这边就特别冷了，你等一会，我给你找找。” 　　顾清扬这个人脾气太好了，又绅士，感觉他对谁都是这样，所以即便他如此关心自己，随翊也没觉得有什么危险。 　　他相信就算换个人，顾清扬也会这么对待。 　　顾清扬果然给他找到了一套冬季校服，崭新的。 　　太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在办公室里投下一道光柱。顾清扬坐的是个单独的桌子，上面摆满了奖杯。 　　他们俩从汇文楼出来，随翊把旧校服叠好，和那套冬季校服一起搭在胳膊上。 　　操场另一头，姜乘曜正穿过操场过来。 　　江海的九月清晨已经开始有露水，操场上的杂草打湿了他的裤脚。 　　看到随翊和顾清扬有说有笑地从汇文楼出来，随翊身上的校服明显换了一套，合身多了，远远看去，身条完全不输给顾清扬，只是个头低一些。 　　顾清扬也看见了姜乘曜，看看手表，笑：“今天老班肯定高兴。” 　　他话音刚落，小丸子就从办公室出来了，背着手点头：“今天表现的还行，给我保持住，赶紧都进去背书吧。” 　　“你把衣服放储物柜吧。”顾清扬对随翊说。 　　随翊说：“不用，我放桌子上，睡觉的时候还能垫着。” 　　他话音刚落，手里的衣服就被姜乘曜拿过去了。姜乘曜懒洋洋地拉开312储物柜，里头果然是空的，他把衣服塞进去，手轻轻一甩，柜门就合上了。 　　顾清扬都愣住了。 　　姜乘曜把钥匙往随翊手里一抛：“小孩真磨叽。” 　　说完长腿一跨，勾了板凳坐下。 　　老肖已经站到讲台上了，随翊赶紧跑回自己座位上。 　　救命！ 　　顾清扬照顾他他觉得是顾清扬本性使然，可是姜乘曜这样照顾他，他就觉得很危险！ 　　他掏出手机，偷偷照了一下，往下扯了扯他的刘海，然后回头看了姜乘曜一眼。 　　没想到姜乘曜正在看他，两人目光对上，随翊赶紧转过头去。 　　顾清扬刚摊开书，就听见姜乘曜笑了一声。 　　他见姜乘曜打开了语文书，问：“你今天不睡觉了？” 　　姜乘曜嘴角还带了点弧度，语气依旧冷淡，说：“今天比较energetic。” 　　顾清扬不明所以，俊美的脸庞满是疑惑。 第9章 　　随翊坐在座位上背书，前头隔着几排就是凌雪竹好看的背影。 　　凌雪竹连后脑勺都长这么完美。 　　大家都在背书，唯有他拿着笔勾勾画画，似乎在做卷子。白色的耳塞非常明显。 　　他总那么与众不同，他是天生的耽美男主。 　　再看看自己。 　　随翊想了想，觉得姜乘曜和顾清扬一样，可能都真的只是出于对新室友的关心。 　　他现在这样，实在没有任何值得被喜欢的地方，也没有任何可以称得上优秀的表现。 　　不过他还是更谨慎了一点，吃饭是和俞快一起吃的，除了喝水喝上厕所，他几乎都在座位上坐着。 　　可能他实在太安静了，又太普通，今天他在学校的热度就下去很多。 　　基本没什么人过来看他了。 　　可他却不知道，他这样的安静，低调，反而让另一个人更注意他了。 　　下课时间，凌雪竹上完厕所回来，看到随翊趴在桌子上，很认真在看书。 　　周围闹哄哄的，聊天的，打闹的，做保健操的。 　　唯有他坐在那里，出奇的老实安静。 　　他好像一整天都没怎么动。 　　这样子似曾相识。 　　凌雪竹在座位上坐下来，戴上耳机，这一回没听英语，放了首歌。 　　刘子辉往前看，靠走廊这一排，大部分人都在活动，以至于第三排的凌雪竹，和第六排的随翊坐在那里分外显眼。 　　“408这是来了个小号凌雪竹啊。” 　　他想了想：“不对，应该是低配版凌雪竹。” 　　“不是说他是孟亮他爸爸带着来报道的么？有背景吧？” 　　“孟亮说不认识他啊。” 　　刘子辉说：“他就是市长的儿子，这个样也有点让人失望啊，还不如让我上！” 　　刘子辉刚说完，头就被篮球砸了一下。还好他反应快，一把将篮球抱怀里。 　　“你哪来那么多话。”姜乘曜刚睡醒，头发有点乱，他又从柜子上拿了个篮球，抓着往后门走。 　　刘子辉赶紧抱着篮球跟上，在后头哭：“曜哥，你不能这样啊，新室友才来几天，就把我比下去了，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后排的男生跟着哄笑，顾清扬卷着袖口，对刘子辉说：“你就是嘴贱，都是同学，你在班里这么讲话，人随翊听见了该怎么想。” 　　刘子辉说：“大家都这么说，又不光是我……哎哎哎，我错了，曜爷！” 　　姜乘曜笑着松开他：“傻逼。” 　　他是真的觉得刘子辉是傻逼。 　　将来脸估计会被打肿。 　　周五最后一节课是大扫除时间。这周值日的正好是他们左边这两列同学。 　　随翊才发现姜乘曜和顾清扬都不在。 　　“他们练球去了，咱们学校每年国庆都会和其他中学打篮球联赛，曜哥他们都是主力队员。去年我们一不小心被春原那帮小子钻了空子，只拿了个亚军，今年他们憋着一股劲，一定要拿冠军呢。” 　　春原？ 　　随翊脑子里模模糊糊浮现出两个名字。 　　“邢岱？” 　　“你也知道他？”俞快说，“那个邢岱是篮球体育生，超厉害，长的也帅，春原一枝花，所以狂的一逼，今年曜哥他们不把他打尿，他估计能上天。” 　　随翊忍不住笑出声，忽然瞥到不远处有个女孩子正弯着腰捡地上的饮料，捡起来一瓶掉两瓶，眼镜都快掉了。 　　随翊手上空着，就过去帮她捡了起来，发现那女孩饮料买太多，袋子坠烂了。 　　“你要去哪？”随翊帮她拿了几瓶，抱在怀里。 　　女孩子红着脸感激地说：“篮球场。” 　　这边距离小卖部太远了，距离篮球场倒很近。他一边走一边问：“你一个人提这么多，也没人帮你么？” 　　女孩子脸有点红：“是我自己要买的。” 　　等他陪女孩子来到篮球场以后，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几个坐在地上休息的男孩子很不悦地说：“买个水磨叽那么长时间？” 　　按理说这事他不该出头，但既然撞见了，随翊也不能坐视不理，他把水放下，说：“你们几个男的，为什么指使一个女孩子当跑腿？” 　　“呦，这不是408那个转学生嘛。”有人认出了他，“小兄弟管的挺宽。” 　　女孩子赶紧扯随翊的衣服：“我没事的，你不要说了。” 　　“我们可没逼迫她，四眼妹，你说我们逼你了么？” 　　女孩子赶紧摇头。 　　随翊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想揍人。 　　对方却更嚣张了：“四眼仔，和姜乘曜他们一个宿舍，就以为自己也牛起来了是不是？你在这逞个几把英雄。不让她跑腿，你来啊？” 　　他话音刚落，一个球砸到了他身上，砸得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栽地上。 　　那人立马气势汹汹转过头：“谁他妈不长眼，往你……” 　　话说到一半就截住了，只有那篮球“砰砰砰”几下滚到一边。 　　随翊回头一看，见刘子辉喘着气跑过来捡球：“诶，小同学，你在这干嘛呢？” 　　随翊立马换了副表情：“胖哥，他们欺负女同学。” 　　刘子辉被这一声胖哥叫的舒坦，扭头看向那几个男生，又看了看那女孩子：“谁啊，这么丢脸，小妹妹都要欺负。” 　　那几个男生自然认识刘子辉，脸色红了又白：“误会，谁会欺负小女孩。” 　　顾清扬跑过来：“怎么了？” 　　刚才好好打着球，姜乘曜突然把球砸过来了。 　　刘子辉看向那女生：“你别怕，哥哥给你做主。” 　　那女生还有点怕，看向随翊。 　　随翊看出她可能怕背事后报复。 　　他们帮完这一次拍拍屁股走了，这几个男生再找她麻烦怎么办？ 　　被霸凌的都怕这个。 　　于是随翊掏出手机说：“你知道我是谁吧？知道我们宿舍都有谁吧？咱们加个微信，以后再遇到什么事，你给我发微信。” 　　女孩子眼圈一下子红了，软软糯糯地说：“他们……他们……” 　　刘子辉一手抱着篮球一手搭上那男生的肩膀：“来来来，咱哥几个聊一下。” 　　刘子辉带着他们去了器材室后头“聊天”，几个男生靠墙站好。 　　随翊收了手机，扭头就看见姜乘曜说：“行啊，挺会狐假虎威。” 　　随翊说：“可是很管用啊。谁叫曜哥名头响。” 　　一副小弟语气。 　　姜乘曜勾唇：“嗯，下次再遇到这种事，直接报我名字。” 　　拽的他。 　　随翊扶了扶眼镜，忙不迭点头：“记住了。” 　　姜乘曜突然被他可爱得受不了，眼神都变了。 　　解决了女孩子的事，随翊回去继续大扫除。 　　回到教室，发现凌雪竹居然也在扫地，教室已经被大家整理的差不多了。 　　他和俞快去操场旁边的水池洗拖把，随翊问：“怎么凌雪竹还要做值日啊？” 　　“他自己坚持要做的。”俞快说，“可能他希望大家把他当普通人看吧。” 　　随翊回头看了凌雪竹一眼，见凌雪竹已经收拾好书包，一瘸一拐地从教室里出来了。 　　他的心就轻轻动了一下，感叹耽美文主角的美好。 　　学校的广播放着歌，被风吹过来，声音忽大忽小，随翊正在淘拖把呢，就见有直升飞机从他们头顶飞过。 　　“哇，好应景啊，这歌。” 　　随翊听到歌词唱说：【赤道的边境，万里无云天很清，爱你的事情，说了千遍有回应。】 　　俞快拧上水龙头，“肯定是广播社谁点给曜哥听的，这歌基本每周都会有人放两遍。” 　　“什么歌？” 　　旋律好熟悉，他小时候好像听过。 　　“周董的《爱的飞行日记》啊，高一开学的时候曜哥唱过。曜哥梦想是当飞行员，这还是什么秘密么？” 　　随翊朝宿舍楼那边的操场看去，直升飞机已经渐渐落下去了。天空碧蓝如洗，云彩比棉花糖还要浓软。 　　这是青礼的女孩子，比告白墙上的匿名告白更青涩的告白啊。 　　咬字不清的感觉，好适合慵懒的姜乘曜。 　　俞快和随翊一人扛着一个拖把，正准备一起拎着水桶往教学楼去，就听见有男声唱：“逐渐渺小的风景，景，景，景，景……” 　　五音不全，带着笑。 　　他和俞快回头一看，看见姜乘曜和顾清扬他们打完篮球回来了。跟着广播唱的是刘子辉。 　　姜乘曜却直接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刘子辉托着球：“干嘛去啊？” 　　姜乘曜走到他们旁边，拧开旁边的水龙头，洗了把手。 　　他的头发都湿漉漉的，脸和脖子都很红，看侧脸，脸部线条更分明，就连耳朵都是支楞楞的。 　　他洗完了手，像是突然找到了话说，问：“你们还没搞完？” 　　俞快说：“刚开始拖地。” 　　姜乘曜看向随翊，随翊扛着淘好的拖把，正准备走。 　　姜乘曜朝俞快勾了下手，俞快一时不确定他是什么意思，等姜乘曜把他手里的水桶拿过去了，他才反应过来。 　　大佬就是大佬，那么大一桶水，他和随翊两个人合抬都有点吃力，姜乘曜提起来跟拎小鸡似的。 　　俞快看了一眼随翊，赶紧扛着拖把跟上来。 　　他们都是从高一一起升到高三的，两年了，他还是头一回见曜哥这么活雷锋。 　　随翊看着姜乘曜上臂上的肌肉线条，心想，果然了，他猜的不错。 　　姜乘曜看着懒洋洋的，但力气大的很。 　　他们穿过操场，回到教室里。顾清扬将篮球放到柜子上，对刘子辉说：“我们帮个忙吧。” 　　刘子辉从柜子里拿了瓶矿泉水：“人家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惹。” 　　姜乘曜提着水进来：“滚。” 　　另一个打球的张江打了个哆嗦：“卧槽，胖子你不要这样。” 　　刘子辉一笑，不小心呛到了，笑着咳嗽成一团，水都洒出来了。 　　教室里的拖把就两个，擦桌子擦玻璃的也都有人，随翊他们也没真的让顾清扬他们帮忙，学校的澡堂要关门了，他们一身臭汗，要赶去洗澡。 　　他们从教室出来，碰到老肖要走。 　　顾清扬立马恭恭敬敬地喊：“肖老师。” 　　放了学的老肖没那么凶残，他锁上门，说：“下周要摸底考，刘子辉，这两天回家也临时抱抱佛脚，别抱着倒数第一不撒手啊。” 　　刘子辉笑：“不瞒您说，我这个暑假上了两个补习班，您就等着瞧吧，说不定您到时候要安慰的不是我，是雪弟弟！” 　　老肖骑上电动车，说：“你成绩如果跟你的嘴巴一样厉害就行了。” 　　刘子辉追上去问：“老班，你偷偷告诉我，新来的随翊，成绩是不是很牛逼？” 　　颜值一般，运动一般，身材一般，看穿着也不像多有钱，唯一的可能，就是成绩不错了。 　　老肖看了他一眼，说：“县高中的第一，办公室里一套卷子做完，校长就拍板把他收了，你说呢？” 　　刘子辉看向姜乘曜他们：“……那应该是不差。” 　　姜乘曜和顾清扬回头朝一班看去，看到随翊拎着拖把，和俞快一起出来。夕阳低垂，野草泛着金黄。 　　姜乘曜心想，真只是“不差”么？ 　　他现在持怀疑态度。 　　随翊这小子，真得扒开了看才行。 　　打扫完卫生以后，随翊回宿舍去收拾书包。 　　他周末要去江家住两天，随樱已经打电话在催他了。 　　宿舍里已经没人了，直播还开着，随翊看了一眼直播在线观看人数，居然还有几百人在线。 　　看到他，弹幕都在刷：“那个普通的四号床么？” 　　“随意啦。” 　　“随意！” 　　满屏都把他名字刷错，也不知道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给他起的外号。 　　他锁上门，背着书包从旋转楼梯上跑下来，跑到校门口，就看到了凌雪竹和顾清扬，隔着车流在大门东侧站着说话。 　　青礼今天的盛况和开学那天差不多，这时候学生都走个大半了，门口依然停了很多豪车。 　　许多看起来穿着校服，普普通通的学生，上的却都是豪车，偶尔有骑着电动车来接孩子的，看起来也很像吃公家饭的。 　　随樱站在惹眼的绿色出租车前头，挎着粉红的迪奥摆手：“这里！” 　　随翊背着包穿过人群，走到她跟前。 　　随樱说：“上了节目怎么也没点优待啊，还让你们大扫除。” 　　“你怎么化这么浓的妆。”随翊说。 　　随樱抿起烈焰红唇：“这个月的精气神都挤到今天来了，要去鸿门宴，说什么气势上也不能输了。” 　　她说着打量了一下随翊：“你发型怎么越搞越丑。” 　　“随翊！” 　　随翊回头一看，是俞快。 　　俞快已经算他们班家境比较一般的了，他爸开了个宝马5，看到随樱，眼都看直了。 　　随翊跟俞快聊了两句，坐上出租车。 　　随樱拨了下头发：“看来老娘还有魅力。” 　　随樱是艳丽型美人，长的也高，典型的山东美女，特别适合大浓妆。 　　她身上香气扑鼻，遮掩了药味。 　　“去京华园。”她对司机师傅说。 　　司机师傅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往外头看着，感慨：“青礼有钱人可真多，每次来都这么多豪车。” 　　出租车排着队慢慢驶到大路上，在校门口绕了一圈拐弯。随翊看到两辆一看就特别贵的豪车缓缓在凌雪竹和顾清扬跟前停下来。 　　一辆卡宴，一辆宾利。 　　顾清扬和凌雪竹站在那里。 　　一个灿若春花，一个冷若秋霜。 　　随樱也看到了他们俩。 　　她是在节目上认识的这两个人。 　　两个人穿着便服停在豪车前头，司机接过他们手里的背包，又给他们开了车门，那场景她真的只有在影视剧里才见过。 　　如果她愿意，随翊也可以享受这样的生活。 第10章 　　车子往东山开，到了东山脚下，就是一排一排的独栋别墅，司机师傅不住地往外头瞧：“我还是第一次来这边来呢。” 　　说完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排坐着的那母子俩。 　　儿子看起来普普通通高中生一个，倒是母亲看起来格外美艳。 　　美艳的有些廉价，看着还真不像能住在这里的人。 　　能在这里住的，都是跺一跺脚，整个江海市都能抖三抖的人。 　　但这对母子下车的地方，却是百花路6号大宅。 　　出租车司机收了钱，透过车窗看着母子俩在大宅门口站定。 　　美丽的女人，纤细的少年，在华丽古朴的大宅前头显得那么微小。 　　随樱掏出化妆镜，又补了下口红。 　　随翊说：“已经很漂亮了。” 　　随樱笑了笑，说：“这可是老娘十几年来第一次回到这里来，不大杀四方我回去都会睡不着。” 　　随翊走上前去，主动按响了门铃。 　　大门很快就开了，一条种满了矮松的小路，大概有五六十米，小路的尽头是简洁宽阔的欧式小楼，松树围绕着小楼，庭院里有一堆衣着光鲜贵气的客人，齐齐地朝他们母子俩看过来。 　　江家今天很热闹，再过一天就是江老太太七十岁生日，天南地北的江家人都飞回来了。 　　随翊母子今天要来吃饭，七大姑八大姨的全都来了。 　　江明一路小跑迎了过来。 　　他们这个暑假已经见过几次了，但多年没见过面，实在谈不上熟稔。 　　江明长相柔和，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很有书卷气。 　　“我说我开车去接你们，你非不让。”他笑着对随樱说。 　　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们一家三口看。 　　随樱是艳光四射的大美人，和当年凌厉的明艳相比，如今年近四十的她多了一分成熟的韵味，气质却更迷人了。她年轻的时候就显得成熟，如今年岁上来以后，反倒比同龄人显得年轻很多。 　　而他旁边的江明，温润如玉，玉树临风。 　　两人站在一起，是两种极致的美。 　　而他们身后站着的少年，个头比江明还要高一点，清瘦，穿着青礼的黑白校服，戴着厚厚的眼镜，头发蓬松。 　　这么漂亮的两个人，生出的孩子似乎完全没有继承他们俩的优点。 　　江家是江海市的名门望族，随翊的亲生父亲江明，在家里排行老二，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哥哥结婚二十年，至今没有孩子，江明四十多依旧单身，弟弟江辉倒是有一子一女，儿子叫江威，女儿叫江宁。 　　姐弟俩都在青礼上学。 　　看到随翊的时候，姐弟俩都愣住了。 　　随翊在青礼那么火，他们姐弟俩当然也认识。 　　还没少一起吐槽过这位四号男高。 　　尤其是江威，暑假的时候，为了上《男高宿舍》，他早早就报名了，以为凭借自己的家世，能稳上的。 　　谁知道半路上杀出个转学生，还那么其貌不扬，差点没把他气死。 　　青礼论坛上吐槽的帖子，有十分之一都是他发的。 　　但是他们怎么都想不到，这个叫随翊的转学生，居然就是二伯在外头的那个私生子。 　　姐弟两个娇宠惯了，对突然“入侵”他们家的随樱母子没什么好脸色。 　　如今联想到为什么随翊这么普通却能上《男高宿舍》，就更没有好脸色了。 　　今天江家的七大姑八大姨的来了不少，但率先发难的，还是如今江家的二号女主人刘玫。 　　“随翊成绩怎么样？”她笑眯眯地问，“之前我有个亲戚的孩子，也是托我们给转到青礼去，结果孩子进去以后不但没进步，反倒得了忧郁症。青礼的竞争很激烈，成绩跟不上的话，很伤孩子的自尊心呢。” 　　“他成绩还行。”随樱说。 　　“青礼讲究德智体，音乐啊美术啊运动啊，都要会的。”刘玫又说。 　　“这些他也都有学一点。”随樱又说。 　　随翊朝她看了一眼。 　　他感觉这个刘玫再多逼逼一句话，他妈就要坐不住了。 　　好在刘玫火力不高，只又打量了随翊一眼。 　　随翊话很少，嘴巴也不甜，看起来……和他的穿着一样乏善可陈。 　　头发略长，戴着个大黑框眼镜，身材倒是很高，是少年的疏阔，只能说长得还不错。 　　再看看自己生的江宁和江威，一身名牌，那真是精致又时髦的漂亮。 　　尤其是江威，金尊玉贵，更是老太太的眼珠子。 　　“你别光吃肉不吃菜啊，乖孙。”江老太太全程溺爱地盯着江威，几乎没看随翊一眼。 　　随翊好像也没什么感觉。 　　看得出有摆正自己的地位，还算识趣。 　　这场鸿门宴各有心思，随翊却没什么感觉。 　　他只偶尔会朝随樱看一眼。 　　随樱今天有一种很勉强的艳丽。时隔多年回到江家，她显然有些激动，酒都比平时喝的多一点，随翊不着痕迹给拿了她的酒杯，随樱起身，去外头抽烟。 　　“你怎么让他参加了什么直播节目，还是学生，不好好学习，搞这些做什么？”江明问她。 　　“人家给的钱多啊。” 　　“你还缺钱？” 　　随樱扭头看向他：“缺啊，不缺怎么会带儿子来抢家产。” 　　江明无奈叹口气，也不说话了。 　　江家这一堆人明面上不说，哪一个不觉得这对母子是来抢家产的。 　　“你也别回去了，我可以给你在青礼附近租个房子，也方便你照顾孩子。” 　　“我有手有脚，不需要靠你养。”随樱吐了口烟，“你把你儿子照顾好就行了，至于我，以前不需要你管，以后也不需要。” 　　随翊要在江家住两天，这也是他们商量好的事。随樱走的时候，又交代了随翊两句：“功课要好好学，大提琴也别落下了。你爸说他会给你找个新老师，他找的，肯定比清远的张老师更好，你好好练，等下次来，我再检查你。” 　　她在饭桌上跟刘玫说的那些话并没有夸大其词，这些年，江明给的钱，她全花在随翊身上了。小时候什么都让随翊接触了一下，是随翊自己选了大提琴，连老师都说他很有天赋。 　　她之所以把随翊送回来，除了自己身体原因，没精力再照顾他，更因为清远那样的小县城，已经装不下随翊了。 　　照她闺蜜的话说，他早晚都要飞出去的。清远那种小地方，HOLD不住这个金凤凰。 　　“不过他们家很会挑软柿子捏，你来了这儿，该干嘛干嘛，谁的气都不要受。” 　　随翊点头：“你不用管我，照顾好自己就行，节目组把钱打给你了吧，你休息一段时间。” 　　随樱闻言就笑了，伸出手：“给了十万块呢，老娘一年不用上班了。” 　　母子俩都笑了起来。 　　随樱说：“走了。” 　　眼圈微红。 　　江明已经打开了车门，远远地看着他们母子俩。 　　随樱踩着江家老太太最看不上眼的恨天高，袅袅娜娜地走了，随翊目送她上车，回头看见江家老太太冷冷地看着，低声说了句什么，关上了窗户。 　　家里的住家阿姨有好几个，负责照顾随翊的是朱阿姨。 　　她将随翊领到他的房间，说：“你就住这里吧，这是你爸以前住的房间。” 　　房间很干净，没什么鲜活气，床头倒是摆着个三口之家的照片，江明和随樱依偎在一起，怀里抱着还是婴儿的他。 　　“他住哪儿？” 　　“你说你爸？”朱阿姨笑着说，“他在外头住的，平时很少回来。” 　　随翊又翻看了一下随樱给他整理的青礼的学习资料，忽然听见了江威他们的说话声。 　　“我都没上去，二伯居然让他上了！” 　　“这么大的狼崽子，喂不熟，这道理你二伯能不知道？！他拿什么跟你们比呀，他都不姓江！再说了，就他们母子那生活条件，他还能出挑到哪里去，依我说，他来了更好，有个各方面都垫底的，说不定你爸他们看你就顺眼了。” 　　“不知道随樱怎么想的，把儿子送到青礼来了，都不说他成绩跟不跟的上，青礼的社交圈子他都很难融进去吧，土老帽一个，最近论坛上都是嘲他的！” 　　好……反派的对话。 　　听得随翊都想打脸了。 　　江宁说：“听说他在原来的学校成绩还算不错呢。” 　　“那又怎么样，贫困小县城的尖子生到了青礼也泯然众人吧。” 　　“那倒也是。青礼开学就有摸底考，为了让大家收收心，每年摸底考都是最难的，到时候一摸卷子，保准让这个乡巴佬吓到傻眼自闭！” 　　啊？ 　　真的吗？ 　　他从学习资料里翻出一套青礼往年的开学摸底考试卷。 　　戴上耳机，开启计时。 　　微风送来庭院里的蔷薇花香，细白的手指捏着笔刷刷地勾勒，笔迹遒劲飘逸，眼睛一目十行。 　　窗口的风更大了些，吹的他身上宽松的T恤都贴在了身上，露出他漂亮的腰线。 　　做完以后，扣下计时器。 　　提前了将近四十分钟。 　　花了几分钟时间对了下答案。 　　对完以后他摘掉眼镜，捋了下头发，露出秀美得惊人的眉眼：“……还以为有多难。” 　　他往椅背上一躺，漂亮的喉结凸起，在光里微微滑动。 　　江家的这个大床上没有任何属于他的味道，加上半夜突然闷热起来，随翊睡的并不舒服，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了。 　　外头下起了小雨，北方的九月竟然这么冷。 　　周六，是江老太太的生日，江家老爷子也回来了。 　　随翊一下楼，就被江明叫去见江老爷子了。 　　江老爷子七十多岁了，非常威严，江明在他面前语气更卑微了，介绍说：“爸，这就是随翊。” 　　江老爷子在试中山装，闻言朝他们父子俩看了一眼，眼睛落到随翊身上，也没什么情绪，只“嗯”了一声。 　　没有人情味。 　　随翊想，这一家子都没有烟火气。 　　或许这就是豪门生活吧，不像普通老百姓，下了班一家人就窝在一起看电视，每天柴米油盐酱醋茶，他们都太忙了，没空相处，亲情也变得淡薄。 　　淡薄但实际。 　　江老爷子给他发了个大红包。 　　加上刘玫等人给他的红包，比他上《男高宿舍》的劳务费都要多。 　　寿宴是晚上办的，就在江家自己的庭院里。因为下雨的缘故，工人们在庭院里搭起了雨棚。 　　“妈七十大寿，这样办太简朴了。”刘玫对江家大哥说。 　　“这是爸的意思，现在都讲究不要铺张浪费，低调点好。” 　　随翊看到庭院里十几张桌子，还有四下忙碌的工作人员，心下想，低调简朴都是这排场了，真要大办，是要整个江海市都跟着庆祝么？ 　　“喂，你！” 　　随翊扭头一看，是江威。 　　旁边还有司机给他撑着伞。 　　江威背着大提琴，俊俏的一张脸，唯眉毛长的不好看。 　　江宁催促他：“你快点，上完课我还要去同学家里拿东西呢。” 　　江威钻进车里：“他倒是自在，周末也不上课。” 　　江宁说：“江威，别这样，跟他比，你不嫌掉价么？” 　　江威说：“想到他居然代替我进了408，我就气，不然我早红了！” 　　江威说完灵机一动，忽然从车上下来，笑着喊：“随翊！” 　　江明他们闻言也看了过来。 　　“我跟姐姐要去上大提琴课，我听二伯说，你也有学大提琴？要不要一块去看看，以后我们可以一起上课。” 　　江辉问江明：“随翊也在学大提琴么？” 　　“随樱说他有在学，我正给他找老师呢。”江明说着看向随翊。 　　“那以后让他们跟小威他们一起上课吧，都是一家人嘛，他们兄弟姐妹也能好好熟悉熟悉。这孩子还是跟我们太认生了。”刘玫笑着说。 　　江明问：“能去么？” 　　“今天可以先去看看，我跟韦老师说一声，今天是大课，不差他这一个。”刘玫说。 　　江辉也说：“今天家里乱，在家也没事做，兄弟姐妹多一块玩玩，挺好的。” 　　江明向来没什么主意，对随翊说：“那你就跟着小威他们去玩吧。” 　　随翊看向江威那张很欠揍的脸，点点头：“好啊。” 　　随翊跟他们姐弟一起上了黄牌迈巴赫。 　　车子异常宽敞，江威面色不善地盯着他，和他对视上以后，立马眯着眼笑。 　　半小时后，他们一起到了韦老师家。 　　这个韦老师是国内有名的大提琴老师，他收的学生大概有五六个，都在他们家的花房里上课。 　　花房的玻璃全都开着，凉风徐徐，花香弥漫。 　　芬芳的花房里学琴，有钱人真的很会享受。 　　已经有学生在练琴了。随翊跟着江威和江宁往里走，听见低沉哀婉的大提琴声，舒缓又沉静，盖住了外头的雨声。随翊穿过花丛，隔着晃动的花光叶影，看到一个清冷如竹林雾色的男孩子，微微垂着眼，正在拉大提琴。 　　江宁神色都变了，眼神里全都是爱情的光芒。 　　他们三个在旁边站定，一直到凌雪竹拉完一整首曲子。 　　韦老师抬头看向他们。 　　江威赶紧背着大提琴鞠躬：“韦老师好。” 　　江宁也回过神来，朝着韦老师鞠了一躬。 　　韦老师笑着点点头，看向他们身后：“这位就是随翊同学是吧？” 　　刚将琴弦收起来的凌雪竹闻言就扭头看过来，便看到随翊穿着一件灰色卫衣，黑色校裤，瘦瘦高高的站在江威他们身后，朝老师微微鞠躬。 　　然后冲着他也挥了下手。 　　随翊这次来并没有带琴来，韦老师就让他坐下来旁听。 　　在座的七八个学生，琴艺各有不同，最好的是凌雪竹，最差的是江威。 　　但差也是相对而已，江威能这么得意，就是因为在韦老师这边吊车尾，出去也能吊打一堆人。 　　一节课没上完，他就发现江宁似乎很喜欢凌雪竹。 　　一向明艳张扬的女孩子，一下子变得腼腆起来，身体微微向凌雪竹倾斜。 　　休息的间隙，江宁立马问凌雪竹：“今天晚上你会来我家么？” 　　凌雪竹摇摇头，说：“我有别的事。” 　　江宁有些失望，刚想要说什么，就见凌雪竹回过头去，看后面坐着的随翊。 　　江宁似乎突然找到了话题，对凌雪竹说：“很意外吧，我们也是昨天才知道，原来他就是我二伯在外头的孩子。” 　　她没有用“私生子”这个词，她都为自己的善良感动。 　　凌雪竹果然愣了一下，看向她。 　　江宁这下更兴奋了，说：“他说他也在学大提琴，我妈就让我们把他带上了。” 　　江威正缠着随翊，让他拉一个。 　　“我把我的宝贝琴借你用一下，你别可别小看我这把琴，在场的这些琴里头，就属我这把最贵了。” 　　随翊这种在小县城长大的穷酸货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贵的琴吧？ 　　随翊不想跟江威这样傻逼的炮灰较劲，只摇摇头，说：“我不习惯用别人的琴。” 　　江威却更得意了，扭头看了一眼江宁。 　　姐弟俩心照不宣。 　　看来随翊会拉大提琴这事十有八九是打肿脸充胖子了。 　　这会不能戳穿他，他们自己知道就行了，等回到家使个绊子，能让这个撒谎精当着所有人的面丢尽脸，再也抬不起头来。 　　富人家的孩子，练琴也不像他那么苦，一上午慢悠悠地就过去了。 　　快到吃中午饭的时候，他们从韦老师家里出来。 　　江宁笑着追上凌雪竹：“雪竹，我们要在外头吃饭，你也跟我们一起么？” 　　江威背着大提琴，叹了口气。 　　他姐姐真的锲而不舍，屡败屡战。 　　谁知道凌雪竹回头看了一眼，问：“你们去哪儿吃？” 　　江威一愣。 　　江宁眼睛都在放光：“江南春天。” 　　后头的随翊问：“不回家么？” 　　“我们要在外头吃。大家一块去啊，我们好久没聚了！”江宁说。 　　他们七八个人就在江南春天吃了个饭。 　　随翊和江威江宁姐弟俩也并不算熟，落座的时候，江威和江宁都没有要挨着他坐的意思，最后随翊就坐到了最外头。 　　他也很安静，有人和他搭话他就回答，声音也不大。 　　和在学校里看起来并没有太多区别。 　　凌雪竹话也很少。 　　帅哥就是很容易被优待，几个女孩子围着他坐，凌雪竹似乎已经习惯了，他依旧冷淡，可是因为人长的就是好学生标准模样，所以即便那么冷淡的性子，也让人觉得很有礼貌。 　　偶尔他会抬眼看过来，随翊和他对视上的时候，会礼貌性地笑一下，凌雪竹也不会给他任何回应，只是有时候会默默地看过来。 　　看到随翊在很安静地吃东西。 　　吃完饭以后，他们在餐厅门口分别，这些个小少爷小公主家里的司机纷纷开车过来接他们。 　　外头雨还在下，江宁当然要等凌雪竹上车以后再走。 　　随翊和江威就在后面陪着她。风有点冷，随翊就把卫衣帽子给戴上了，衣服大，帽子也大，松松塌塌的，差点盖住他的眼。 　　好在凌雪竹的司机很快就到了，凌雪竹把大提琴从肩上脱下来，交给司机，忽然对随翊说：“你微信是什么？” 　　随翊“啊”了一声。 　　凌雪竹看向他，秀气的眉眼沉静，眼珠漆黑。 　　随翊这才反应过来，掏出手机来，加了一下凌雪竹的微信。俩人的伞凑到一起，中间却留了一条缝，雨滴从缝隙里溅落下来，水点落在手机屏幕上。 　　凌雪竹的微信头像，是一只黑猫。 　　随翊看到的时候愣了一下，有一种果然如此又有些吃惊的感觉。 　　凌雪竹上了车，车门合上以后就缓缓开动了。 　　江宁撑着伞跟他挥手。 　　他看到随翊站在江宁和江威后面，和一身名牌，穿着光鲜的江氏姐弟相比，他的卫衣松垮，单薄，在九月里的雨里，瘦削的像是他们的仆人。 　　这是他头一次主动加人微信。 　　其实说出口的时候他很不习惯，心跳很快。 　　随翊和江宁姐弟俩一起目送凌雪竹家的车子开走，一辆白色的小卡车，载着一棵开满了花的树，从他们跟前驶过。 　　繁花摇晃，在细雨里闻不到一点芬芳。 第11章 　　回来的路上，随翊就发现江宁对自己态度好了不少。 　　来的时候几乎都没搭理过他，回去的路上，却一直在找他说话。 　　“凌雪竹在宿舍里是不是也很冷啊？”江宁问。 　　随翊点点头，说：“跟直播里看到的差不多。” 　　凌雪竹太冷了，他虽然有点残疾，可是学校里喜欢他的女孩子也不少，但是却没一个人敢向凌雪竹告白的。 　　据说初中的时候，曾有人给凌雪竹递情书，凌雪竹看都没看一眼。 　　比姜乘曜还无情。 　　凌雪竹就像是无人踏足的高山，皑皑白雪上一点人迹都没有。 　　但他不可能做一辈子高山的，他总要结婚生子，总要谈恋爱，只是不知道谁有第一次攀登上去的运气。 　　好像只要有人攀登上去，这辈子就可以独占这座雪山。 　　这太诱人了。 　　现在好了，她突然发现一个接近凌雪竹的工具人。 　　408新来的这个转学生是她堂弟诶。 　　他们回到江家的时候，雨下得更大了。 　　江家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豪车。 　　随翊帮江宁背着大提琴从车上下来，刚进了庭院，就看见了凉亭底下坐着几个人。 　　出去这一上午时间，寿宴现场已经布置完毕，雨棚下全都是鲜花。 　　江威说：“清扬哥来了！” 　　主角们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就猜到今天的寿宴有可能遇到熟人！ 　　江威背着大提琴，快步跑了过去，穿过雨棚，走到了凉亭底下。 　　江明他们笑着说：“孩子们回来了。” 　　顾清扬是陪他奶奶来的，他奶奶和江老太太是从年轻的时候就是闺蜜，两家算是世交了。 　　他跟江威打了个招呼，说：“下雨天也没闲着啊？” 　　江威笑着说：“我们每周六雷打不动去韦老师那里。清扬哥，你现在怎么不去了？” 　　顾老太太笑着说：“他现在琴啊，体育啊，都不学了，现在就只学绘画了。” 　　“他早就该好好学绘画了，多有天赋。”刘玫说，“我看将来肯定比顾哥还有出息。” 　　顾清扬笑了一下，扭头朝雨里看着。 　　他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只是隔着雨帘，他又没戴眼镜，有些看不清楚。 　　然后他就听见江明叫道：“小翊，过来打个招呼。” 　　他愣了一下，就听他奶奶说：“这就是你们家那个孩子么？” 　　江明笑着说：“昨天才来的。” 　　随翊跟着江宁到了凉亭底下，看了顾清扬一眼，抿了下嘴唇，跟着江宁一起跟顾家奶奶打了招呼。 　　“顾奶奶好。” 　　顾老太太笑着打量他说：“好，好，不知道你来了，都没准备红包，下次顾奶奶给你补上。” 　　“你们俩应该早认识了吧？”江明笑着问顾清扬。 　　顾清扬笑着说：“认识。” 　　随翊对上顾清扬的眼睛，顾清扬满脸的笑意。 　　“我经常来这里玩，都不知道你。”顾清扬一边走一边说。 　　“我跟我妈一直在外地。”随翊说。 　　“你学琴去了？” 　　“这是江宁的琴。”随翊说。 　　随翊把大提琴放到客厅里，刚准备要上楼，又被他大伯叫住了，于是就过去打了个招呼。 　　对方和随翊说了没两句话，目光就被顾清扬给吸引住了。 　　“清扬来了？” 　　顾清扬特别有礼貌，往那一站，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倒是他这个江家新来的孙子，瞬间成了透明人。 　　身上有些潮湿，随翊就回房换了个衣服。 　　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大厅里人就更多了。 　　顾清扬站在一个清俊的中年男人身边，跟着他到处寒暄。 　　好像是他爸爸。 　　父子俩站在一起，模样有五六分相似，和其他人简直像是两个次元。 　　顾清扬似乎一直在找人，不住地朝周围看，看见他，就轻轻摆了一下手。 　　而随翊却被江明带着去跟其他客人打招呼去了。 　　最后他们父子俩和顾清扬父子俩汇合。 　　大人们在一起寒暄，他和顾清扬就在旁边站着。 　　豪门世家的孩子，真的从小就开始学着应酬了。 　　顾清扬问：“要不要换个地方透透气？” 　　“可以么？” 　　顾清扬直接问江明：“江二叔，我跟随翊有点事，我们先上去一趟。” 　　江明点点头：“去吧。” 　　顾清扬就带着随翊上楼来。 　　“你房间是哪个？”顾清阳一边上楼一边说。 　　他们来到随翊的房间。 　　“这是你爸的房间。”顾清扬进来说，“我经常来这边玩，很熟。” 　　但这个房间他是第一次进，江明不常在家，这个房间平时也没人进。 　　晚宴到擦黑才开始，下着雨，他们也没有别的事情做，顾清扬不知道从哪弄了个围棋，俩人就在楼上下棋。 　　下了一半，江威就来了。 　　“我也想玩！”江威说。 　　随翊立马让出来：“那你来吧，我本来也不怎么会。” 　　顾清扬说：“下完这一盘，江威，你先等一会。” 　　他在江威面前特别有威严，难得是江威也听他的话，老老实实坐了下来。 　　随翊很少下棋，但他聪明，和顾清扬下棋也并没有落下风，只是棋下的比较慢。江威偶尔忍不住指手画脚，顾清扬看他一眼，他就老实了。 　　随翊很吃惊，他感觉顾清扬可能并不像他一直以为的那样温柔绅士。 　　他严肃的时候，甚至有点S。 　　顾清扬抬起头来，笑着说：“不用急，你慢慢想。” 　　江家有俊男美女的基因，从老一辈到年轻一辈长的都不错，江明在他们父辈圈子里是有名的帅哥，江宁和江威也都长的都很出众。 　　如今仔细看随翊，虽然发型有点非主流，戴了那么呆的厚眼镜，依旧看得出长的不错。 　　以前没有盯着随翊看过，如今近距离看，透过额发和镜片，隐约可以看到他长长的睫毛。 　　他突然很想看看如果把额头露出来，眼镜摘掉，随翊到底长什么样子。 　　他的目光落到随翊的手上。 　　是少年已经长开的手指，修长，并不算纤细，特别白，袖口露出一截手腕，莹润。 　　手上一块胎记，很显眼。 　　他又想起那一晚上看到的随翊坐在床上晃荡的脚，心头忽然浮现出一股异样的热。 　　随翊给他的感觉，好像从枯枝败叶里钻出来的花苞，因为周围太惨败，这微小的美丽才格外惹眼。 　　寿宴从下午五点半开始，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钟左右。 　　江家可谓高朋满座，来的全都是名流权贵。随翊在这样的上流社会的宴会里，就像是一个透明人。 　　无人在意他。 　　江威他们本来还有些在意，经过这一个晚上，也没有那么在意了。 　　这个叫随翊的男孩子，宛如投入大海里的一颗小石子，这里的海太汹涌，一颗小石子激荡起的涟漪，无人在意。 　　第二天一大清早，他又被江明叫起来，去琴行挑了个大提琴。 　　随翊把琴的价格告诉了随樱，随樱冷哼一声，说：“该花的。” 　　买完了琴，江明又带着他去见了韦老师。 　　韦老师让他随便拉个曲子，想看看他的功底。 　　随翊拉完，韦老师抬起头来，看了看有些发愣的江明，说：“你这儿子，我恐怕教不了，我给你推荐个更好的老师吧。” 　　“您太谦虚了。”江明说。 　　“我现在手底下管着十几个学生，精力有限，您儿子值得找个名师，一对一好好教，将来会有大出息的。” 　　江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随翊。 　　他和随翊并不算亲近，毕竟那么多年没见过面了。 　　可随樱他们母子俩不是一直在小县城生活么？ 　　小县城能有什么名师？ 　　现在可不流行什么大师归隐山林收了个关门弟子这种故事。 　　从韦老师家出来，江明看着比自己还要高一点的儿子，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来，温声问：“原来教你大提琴的老师，很有名么？” 　　随翊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他曾以另一个身份，在另一个世界里学了十几年的大提琴。 　　以前随樱琴棋书画全都给他报了班，他都试了一下，可还是觉得自己最喜欢大提琴。 　　“我妈给我找的我们那最有名的老师，平时我就自己练。”他说。 　　韦老师给他推荐的老师是自己的师姐，姓许。 　　他们在许老师那里呆了一下午，许老师找了好多曲子让随翊拉，回来的时候，江明脑海里全是随翊拉大提琴的样子，他手背上的胎记，像是跳动的火焰，让他心潮澎湃又酸楚。 　　因为之前就和顾清扬他们约好，周日晚上他们宿舍要一起吃饭。所以回到江家以后，随翊没吃晚饭就从家里出来了。 　　江明让家里司机去送他，随翊说：“我想自己回去，熟悉熟悉路。” 　　刘玫笑着说：“我们这附近没有公交车呢，你打车也不好打。” 　　“他既然想自己回去，就让他自己回去呗。”老太太瞅了随翊一眼，说，“他也不是娇生惯养的孩子，不能到了咱们家，就娇惯起来了。” 　　江明看着随翊背着包离开，心下有些不忍。 　　他妈不喜欢随樱母子，他是知道的。 　　他还是希望这家里人对待随翊的态度能改变一点。 　　尤其是老太太。 　　于是趁着大家坐在沙发上聊天的功夫，江明装作不经意地掏出手机来刷视频。 　　手机里传出大提琴的声音，刘玫最先听见了，笑着问：“二哥，你在看什么？” 　　她其实瞥到了，好像是随翊在拉大提琴。 　　江明笑着说：“今天我不是带着小翊去见老师了？顺便录了几个视频。” 　　他把手机举起来：“你们要不要看看，他很厉害，韦老师都说教不了他。” 　　江威和江宁姐弟俩背着包，正准备出发去学校，一听这话，江威立马跑了过来：“韦老师说教不了他？” 　　吹牛的吧！！ 　　江明就把声音调大，给大家看了一段视频。 　　江辉他们都围了过来，包括顾家老太太。 　　许老师要看随翊的功底，因此给他挑的几首曲子都是难度比较高的曲子，他录的是他这个外行听了都为之振奋的一段。 　　大提琴里公认的难度极高的曲子之一：［Kodaly sonata for solo cello］。 　　这首曲子对音准，技巧，情感甚至于体力都有极高的要求，最精彩的部分，一人能抵千军，一弦能破万海，简直让人兴奋得心潮沸腾。 　　江威都想哭了。 　　他回头看向呆呆的江宁。 　　姐，他怎么这么牛逼啊卧槽！ 　　拉大提琴的随翊格外专注，他蓬松的头发微乱，随着节奏跳动，他的神情严肃，眼镜片都泛着阴冷的光，他看起来那么普通，可是奏出的音乐让他整个人都在发光。他手背上的胎记在急速的划动里鲜明起来，变成花，跳跃成火。 　　刘玫的脸都白了，江明的脸却红了，是再次听到依旧精神澎湃的红，他扭头朝老太太他们看去。 　　他们家不缺懂琴的人。 　　而适才还无人关注的随翊，正背着包，沿着坡路慢慢往下走。 　　这边是东山富人区，一边是石块砌成的的山壁，一边是铁栏杆，道路低洼起伏，北方的树叶九月已经开始变黄掉落，道路安静，只偶尔有清扫落叶的清洁工骑着小车从路上经过。 　　暮色已降，山脚下竟然已经开始有了模糊的雾气，分不清到底是夜色，还是水雾。 　　他穿过隧道，忽然听见有摩托车的轰隆声从隧道穿过，风从隧道里涌出来，他回头一看，就看到一个机车少年，戴着银黑色头盔从隧道里冲出来，银白色的机车，在暮色里像一道白色的闪电。 　　他的头发被风带起来，落叶在风里簌簌飞卷，那少年扭头看向他，骑着摩托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幕可以做慢镜头定格，然后主题曲响起来！ 　　随翊，清冷男神拉提琴，热血男儿披校旗！ 第12章 　　谁家的少爷，这么拉风。 　　机车少年飞驰而去，随翊也加快了步伐。 　　刘玫说的没错，这边确实没什么车。 　　有一辆公交车，也只到青礼附近，下了公交也要走一公里多。 　　好像这边有钱人太多，就连有关部门都觉得给这一片安排公交车太浪费了。 　　他沿着手机导航网公交车站走，突然接到了个电话。 　　是顾清扬打过来的微信通话。 　　“你在家么？”顾清扬问。 　　“才出来。” 　　“我正想去接你呢。”顾清扬说。 　　“我已经在路上了，咱们到地方见吧。” 　　顾清扬说：“行，听说雪竹和乘曜也快到了。” 　　从这边到青礼，也就四五公里，对十七岁的男孩子来说不算什么。 　　随翊跑出一身薄汗。 　　路过奶茶店，随翊还买了杯杨枝甘露。 　　等到天再冷一点，这种凉的奶茶就不能喝了。 　　他喝着奶茶，绕了一条近路，谁知道就在青礼后面的巷子里，碰到了打架的。 　　这一回是真的打群架。 　　那一块的路灯坏了，忽明忽暗的，气氛烘托的十分到位。 　　他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银白色摩托车。 　　还有一个熟面孔，是炮灰刘子辉，被揍的鼻青脸肿的，身上都是泥水。 　　“我说胖子怎么牛起来了，我们春原的事他也敢插手，原来是有人撑腰，姜乘曜，你很牛啊，真以为没人治得了你是不是？” 　　姜乘曜没动，只卷了下袖口：“少屁话，我等会还有饭局，快点的吧。” 　　“吊的他！” 　　姜乘曜战名在外，此刻面对他们一堆人，依旧气定神闲，这时候不是逞个人英雄的时候，被打趴才是真丢人，于是对方看向身后小弟，直接从后座上摸出个钢棍来：“一起上。” 　　刘子辉立马吼道：“老子艹你全家，怂逼，有本事单挑！” 　　人多欺少啊。 　　虽然知道耽美文的主角肯定能打赢，但真要身临其境面对这种场面，随翊还真有点怀疑，姜乘曜能不能全身而退。 　　对方拿什么的都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随翊正想着，就看见几个混混朝他看过来。 　　刘子辉看到随翊，纵了下鼻子，刚想说句什么，就见随翊从旁边默默地背着书包走过去。 　　刘子辉：卧槽。 　　虽然也不指望这弱鸡能帮什么忙，可这哥们溜走的样子怂的可以啊！ 　　随翊一边走一边想，主角都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现在的行为应该算是炮灰的不能再炮灰，路人的不能再路人了吧！ 　　这是实打实的从男主身边路过。 　　主角不可能打不赢的，他相信姜乘曜的战斗力。 　　可看小说和穿进小说里最大的区别或许就是，当你身在其中，纸片人也都成了肉体凡胎。 　　有点伤亡的可能，就会让人良心不安。自己给自己洗脑也不行。 　　姜乘曜不是想当飞行员么？ 　　那他不能留疤吧？ 　　随翊叹口气。 　　他只能说他是社会主义培养的好学生。 　　他朝周围看了一圈，也没看到能用的砖石木棍之类的，就从书包里摸出一本书来，卷成筒捏在手里，扭头就往回走。 　　别看只是一本思想政治书，用好了比砖头都好使。在清远的时候，曾有流氓混混在放学路上堵他，他就是靠一本思想政治书解决了所有问题。 　　结果还没走到拐角，他就听见了一声男生的哀嚎。 　　他走过拐角，在路灯下静静地站着。 　　路灯忽明忽暗，像他的心跳，空气里却有雨后糜烂的桂花香，非常香甜。 　　刚才那个很嚣张的流氓头头，此刻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剩下一堆小弟猫着腰站着。 　　姜乘曜一抬腿，他们就吓得后退了一步。 　　姜乘曜反倒笑了，轻蔑又狂傲，站直了，把手里的钢棍一丢，勾勾手。 　　对方想上前来，又不敢。 　　“不是你们大哥吗？抬走。” 　　姜乘曜说着往对方身上蹭了蹭裤脚的泥水：“艹，刚换的校服。” 　　刘子辉这一会已经狂起来了，吐了一口：“妈的，叫你狂，曜爷你也敢惹！” 　　几个人要把他们老大扶起来，可是老大躺在地上直叫唤。 　　姜乘曜已经不管他了，叫上胖子跟他走。 　　还没上车，就看见了墙角处站着的随翊。 　　刘胖子说：“这位哥，你不是跑了么？” 　　姜乘曜对刘子辉说：“以后少几把逞能，打不过还要打电话喊人，丢不丢人。” 　　“嘿嘿，谁知道他们这么不讲武德，带这么多人围殴我！还好我长了个心眼，提前给你打了个电话，刚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还好有哥哥，不然弟弟怎么办呢。” 　　“滚。” 　　随翊将书塞到包里，顺便将奶茶喝光了，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你这么喜欢喝奶茶。” 　　随翊扭头看向姜乘曜。 　　姜乘曜的额发有点乱，瞅着他。 　　“嗯，喜欢喝甜的。” 　　“我听说糖吃多了对皮肤不好。”姜乘曜放下袖子，又回到了那个规规矩矩的学生模样，乍一看还以为他多文静，透着股漫撕男的帅气，“你皮肤倒是挺好，还这么瘦。” 　　“可能还在长身体。”随翊想着自己要不要吹个彩虹屁，“你刚才好厉害啊。” 　　姜乘曜看着随翊这种面无表情又带了点彩虹屁语气的样子，笑了一下，坏坏的：“打过架么？” 　　随翊摇头。 　　姜乘曜拿了头盔说：“那还跑回来。” 　　说完却把头盔递给了他。 　　“不用了。” 　　姜乘曜却把头盔往他头上一戴，拍了一下：“上车。” 　　松懒却很霸道，好像刚才打架的血腥气还没散。 　　刘子辉说：“要不让他坐我的吧？” 　　曜哥的摩托车不载人啊。 　　姜乘曜跨上摩托，看着随翊，话都没说一句，下巴一抬，只示意他坐上来。 　　路灯一黯，眉眼莫名有点凶。 　　“你……有摩托车驾驶证么？”随翊问。 　　刘子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姜乘曜笑了一下，眉眼间的血腥气总算是散了：“有，上来吧你。” 　　随翊只好坐到了后头。 　　他不习惯与人有身体接触，所以一直往后仰。姜乘曜往后看了一眼，也没说话。 　　刘子辉坐上他的摩托车，屁股疼的龇牙咧嘴。 　　“去诊所看看。”姜乘曜说，“我们先走了。” 　　“啊？”刘子辉没反应过来什么叫我们，“你们去哪，不回学校？” 　　“我们宿舍今天聚餐。”随翊说。 　　话刚说完，摩托车已经动了，他吓了一跳，赶紧抓住了姜乘曜的衣服，等到反应过来，又赶紧松开。 　　“你是不是从百花路隧道那儿过来的？”姜乘曜问。 　　随翊“嗯”了一声，又怕姜乘曜没听到，就大声说：“对。” 　　“我看着就有点像你。” 　　两人就再也没有别的话了。也没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姜乘曜的摩托车很大，但座位很小，下半身不可避免要挤到一起，尤其是下坡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快贴姜乘曜身上了。 　　这很要命，要贴不贴最磨人，他浑身的皮肤都在叫嚣着，要来一场酣畅淋漓的亲密接触。 　　操蛋。 　　随翊忍着身体的不适，一路上都在后悔上了他的摩托车。 　　姜乘曜穿的是校服，他其实也很清瘦，开车的时候，肩胛骨微微凸起，背影都带着几分桀骜，他的校服有股淡淡的洗衣液的香气，还带着点温热，一直往他鼻息间飘。 　　等到从摩托车上下来的时候，随翊腿都是软的，满面通红。 　　姜乘曜把车子停到一家修车店里，跟老板说了一声，拿了书包挎上，扭头看向他，问说：“我开的不快吧？你怎么吓成这样。” 　　随翊摸了一下额头的汗，红着脸摇摇头。 　　皮肤却像是太冷了一样，起了鸡皮疙瘩。 　　姜乘曜忍不住视线又在他身上停留了两秒钟。 　　随翊拿书包挡住前头。 　　姜乘曜舌尖顶了下腮，没说话。 　　自己身上的血液反倒被激了一下，乱窜。 　　这小子，还挺浪。 　　他们约好的饭馆就在这个小区里头。 　　小区里很安静，树木葱郁，到处都是桂花树，花香非常浓郁，但姜乘曜好像并不喜欢，一直皱眉头。 　　他们绕过两栋楼，路过一个小卖部，姜乘曜要了包烟，回头问：“想喝什么？” 　　“我不渴。老板，有创可贴么？”随翊在后头问。 　　“创可贴没有，旁边有药店。”老板指了指。 　　随翊扭头一看，看到计生用品几个粉红大字。 　　“用不着创可贴。”姜乘曜手背擦破皮的地方还沁着血，他抬手嘬了一下，鲜血沾染到他干燥的嘴唇上。 　　姜乘曜并不是传统帅哥的薄唇，他的唇形看起来很好亲。 　　姜乘曜扫码付了款，回头问他：“你微信多少？” 　　凌雪竹和顾清扬的微信他都已经加过了。 　　他们到这个时候才加微信好友，已经算晚的了。 　　随翊就加了一下姜乘曜的微信。 　　姜乘曜拎着水在前头带路。小区里的浓郁的桂花香终于完全遮盖住姜乘曜身上淡淡的青柠罗勒叶香气。 　　手机收到了好友通过通知，随翊看到他的头像是个开飞机的小男孩，卡通，蓝色调。 　　微信名：小姜大飞机。 　　啊，好骚啊，这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骚一个浪，很配啊。 第13章 　　原来他的梦想，真的是想当飞行员。 　　随翊看了一眼姜乘曜精瘦的背影。 　　像，合适。 　　乘曜，不就是乘光而行吗！ 　　如果用狗来形容姜乘曜，那他一定是美式杜宾。 　　耳朵一定是支棱起来的，很酷，线条一定是流畅的，四肢长，身材精瘦却一看就很有劲，皮亮毛短，看着就不便宜。 　　狗里的高富帅，行走的荷尔蒙，够凶，只适合独养，领地意识非常强，天生适合做守卫，不像田园犬喜欢打群架，一条狗就能干倒一片，又有速度又有激情，还带了点暴力美学的冷艳范。 　　别看长得冷酷，只要养熟了，闻到你的气味就会变成疯狂的忠犬。 　　顾清扬正在外头打电话，脚下凋零的桂花都被他踢成了一团。看到姜乘曜和随翊过来，他赶紧说了两句就挂掉了。 　　“你们俩这么巧，碰一块了。”顾清扬说。 　　“不巧，我载他来的。”姜乘曜。 　　“雪哥呢？”随翊问。 　　“在里头呢，他茶都喝了一壶了。” 　　“不是约好的六点？” 　　“他约会一向都是提前到。”顾清扬笑着看了随翊一眼，说，“不过他带了书，在里头学习呢。” 　　他们订的这间饭馆并不贵，就在青礼和春原中学中间的小区里头，六层楼的居民楼，也没电梯，算是这一片的老房子了。楼梯有股沉闷的气息，楼道里贴满了各种开锁泡脚植发住宿的小广告。 　　随翊原来还以为这些富二代吃饭会去更繁华或者热闹的地方。 　　顾清扬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向随翊。 　　自从知道随翊是江家人以后，他感觉他和随翊之间的关系，一下子亲密了不少。 　　”你们俩在哪儿碰见的？“他问。 　　随翊说：“巧了，在学校后头碰见曜哥在跟外校的混混打架。” 　　“啊？”顾清扬看向姜乘曜。 　　“听他瞎说，”姜乘曜说，“就唠两句。” 　　顾清扬哪里会信他：“哪儿的人啊，敢跟你打，还真不怕死。” 　　他觉得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么久了，隔三差五还是有想不开的，非要拿鸡蛋往石头上碰。 　　跟姜乘曜过不去，输了惨，赢了只怕会更惨。 　　他们到了四楼，进入饭馆，饭馆里已经有学生在吃饭了。他们进到里间，就看到凌雪竹戴着耳机，端正地坐在桌子旁，正在写作业。 　　房间完全是饭馆的样子，墙上贴着价目表，桌子上摆着筷笼子还有油盐酱醋，就是这样的小小的房间里，却坐着一个极清俊干净的男学生。 　　随翊觉得他的两个室友不心动，他都要心动了。 　　四人座的小桌子，姜乘曜直接坐到了凌雪竹对面。顾清扬去接随翊的书包，听凌雪竹说：“随翊，你坐这儿吧。” 　　凌雪竹很少会主动，以至于姜乘曜和顾清扬都愣了一下。 　　顾清扬笑了一下，看向他们两个。 　　姜乘曜没说话，去旁边的冰箱里拿了几瓶饮料放到桌子上，在随翊对面坐了下来。 　　顾清扬把书包放到旁边的座椅上，他也没有车的座了，就在姜乘曜身边坐下来。 　　窗外头已经快黑下来了，这个时候的桂花香气是最浓郁的，被风卷进来，姜乘曜伸手把窗户关上了。 　　“你不喜欢桂花味？”随翊问。 　　姜乘曜把饮料瓶盖子都拧开，虚盖在上头，先递给了随翊一瓶：“闻了头疼。” 　　随翊双手接了过来，点了下头道谢，听顾清扬说：“特别浓的香味他都不大喜欢。” 　　姜乘曜又递给他一瓶，示意他拿给凌雪竹。 　　随翊只好又接过来，摆到凌雪竹跟前。 　　“谢谢。”凌雪竹将耳机摘了，放进了身后的书包里：“我们赶紧吃吧，周导刚发信息说让咱们早点回去。” 　　“直播开了么？”随翊问。 　　“不管它，之前签约的时候不是就说不会影响我们日常生活，让我们该干什么干什么。”顾清扬笑着说，“我们不要太听话了。” 　　姜乘曜发现这才过了一天多，凌雪竹和顾清扬跟随翊的关系明显亲近了不少，尤其是凌雪竹，他这人一向很慢热。 　　但此时此刻，他主动给随翊涮了茶杯，还主动问他：“有大麦茶和苦荞茶，你喝哪种？” 　　他声音很轻，但音色低沉，属于一听喉结就很突出那种男生。压低的时候，自带一种磨砂感，和其他人的亲疏感一下子就突出出来了。 　　随翊扶了下眼镜：“苦荞吧，谢谢。” 　　顾清扬说：“你是第一次来这边，我们就不让你点菜了，他们家的特色菜就几道，我们都点了。” 　　“能吃辣么？”姜乘曜问。 　　“他很能吃辣。”凌雪竹淡淡地说。 　　随翊和姜乘曜都看了凌雪竹一眼。 　　随翊是意外，他就和凌雪竹吃过一次饭，而且他记得当时凌雪竹几乎都没怎么看他，居然也留意到了他爱吃辣。 　　“我只知道他不吃酸。”顾清扬笑。 　　姜乘曜看向随翊：“是么？” 　　随翊点头：“我一点酸都吃不了。” 　　凌雪竹笑了一下，眼神里有种又发现一个共通点的欣喜，说：“我也是。” 　　他很少笑，笑起来有一种很沉静的书卷气，一点也不冷，反而很好看。他斜对面的姜乘曜完全是另外一个极端，可能刚看过他殴打别人，如今看姜乘曜，眉眼多了一分痞气，手指骨节分明，捏着茶杯，茶杯冒着一股热气，团在他眉目间。 　　“你要不要喝点酒？”顾清扬问姜乘曜。 　　姜乘曜说：“没人陪，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 　　顾清扬就看向随翊：“雪竹滴酒不沾，我偶尔喝一点，乘曜白的啤的都巨能喝，你呢？” 　　随翊说：“我偶尔会喝一点啤的。” 　　“我看你不像会喝一点，”姜乘曜看他，“说不定能把我喝趴下。” 　　随翊：哎呀，被你说准了。 　　他喝酒跟和白开水似的。他只是不爱喝。 　　他笑了笑，也没接话，一副腼腆的样子。 　　很文静。 　　简直真成了二号凌雪竹了。 　　如果他不知道他真面目的话。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着另外两个室友的面，看到随翊这样，姜乘曜就牙痒痒。 　　特别想扒开他一层皮，看看他本来是什么样。 　　外头夜色越来越深，他们四个人就倒映在窗玻璃上。随翊扶了扶眼镜，偶尔看到自己在窗户上的倒影。 　　可能是和凌雪竹坐在一起的缘故，他感觉自己真的好不起眼。 　　虽然帅哥怎么倒腾都不会丑，但和凌雪竹这种发型柔顺，校服整洁，皮白人秀的气质男神坐到一起，他就算按照以前的模样大大方方坐他身边，都不一定能赢。 　　服务员进来上菜，看到他们：“你们可好久没来了。” 　　“您认得我们啊？”顾清扬笑。 　　“哎呀，你们几个小伙子帅成这样，来一次我就记住了！”大姐豪爽地笑，“要不是你们穿着旁边学校的校服，我都以为你们是拍电视剧的明星呢！” 　　说完看向随翊：“这个同学是第一次来吧？” 　　“我们新室友。”顾清扬笑。 　　大姐点点头，客气地说：“都挺帅，都挺帅。” 　　“挺”字用的很勉强。 　　普通小帅哥遇到超级大帅哥，就会被衬托的路人都不如。 　　顾清扬也好，凌雪竹也好，哪怕是平时看着吊儿郎当的姜乘曜，正经起来的时候都非常有教养。随翊以前也经常和男同学一起吃饭，男生吃饭就俩字，闹腾，吆五喝六杯盘狼藉的都是常态。但今天这顿饭，绝对是他吃过的最安静也最惬意的一顿饭。 　　大家话都不多，很会照顾他人。 　　最让他意外的还是凌雪竹，没想到他能这么贴心，周到。其次是姜乘曜，他发现姜乘曜正经起来还挺正经的，一点也不装大爷。 　　吃完饭他们也没急着走，又坐在那儿闲聊了一会。 　　姜乘曜拿起烟，要抽的时候看向随翊：“介意么？” 　　随翊摇头。 　　凌雪竹和顾清扬显然都是不介意的，姜乘曜甚至都没有询问他们，只问了他这个新人。 　　姜乘曜就点了一支烟，打火机往桌上一丢，拿起买的饮料喝了一口，然后往椅背上一靠，开了点窗。 　　他迷人的范儿都在细微之处，譬如夹烟的动作，偶尔纵一下的鼻子，带点痞气，单眼皮和利落的下颔线又让他带了几分清冷。 　　虽然刚吃完饭，他也没有敞着怀，或者像一般的校霸一样，好像衣服拉链拉好就损坏了他们的痞气，所以他们从来衣衫不整，耍酷。姜乘曜不是那样，他校服穿的很整齐，干净，包裹着他的少年感。 　　他话也不多，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听，偶尔笑一下，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冷，笑着时候看人，又莫名带点坏。 　　随翊发现姜乘曜和顾清扬坐在一起，并不是十分搭。 　　因为顾清扬个头更高一点点。 　　顾清扬的气质也比较像大哥哥，学生会长不是白当的，他身上一点受的气息都没有。他的美貌被清爽的气质托着，非常的清正，绅士。 　　正在吃饭呢，顾清扬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也没起身，直接点了语音听了一下。 　　一个极好听的女孩子的声音，问：“你怎么还没上直播啊？” 　　还带了点撒娇的语气。 　　顾清扬拿起手机回了一句：“外头吃饭呢。都叫你不要看我直播了。” 　　对方又回了个什么，顾清扬看了一眼，轻轻笑了一下。 　　头顶的灯照着他明媚的笑容，看的人目眩神迷。 　　“你女朋友？”姜乘曜问。 　　顾清扬愣了一下，笑：“不是。” 　　姜乘曜他们不会真以为顾清扬有女朋友吧？ 　　反正他是不信的。 　　现在不流行这种人设了。 　　“顾哥有女朋友？”随翊问。 　　顾清扬说：“没。” 　　“我怎么听胖子说，你有个女朋友在老家。”姜乘曜说。 　　“编的。”顾清扬笑，“有段时间找我的人太多了，有的挺锲而不舍，说只要你一天还是单身，我就不会放弃。我实在没办法了，就随便编了个女朋友，没想到大家都信了。” 　　“那是因为你长了张会有女朋友的脸啊。”随翊说，“如果是我说有，可能就没人信。” 　　“所以你有吗？”姜乘曜忽然开口问。 　　随翊愣了一下，他一个路人炮灰书呆子人设，怎么可能有女朋友！ 　　他忙摇摇头：“没有。”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个。”姜乘曜把烟掐了，又拧开一罐凉茶放到他跟前。 　　“我没想过这个，快高考了，不能谈恋爱吧？”他给了一个书呆子式的标准回答，然后看向姜乘曜，笑着反问：“曜哥呢，喜欢什么样的？” 　　姜乘曜拉开了点校服拉链，看着他：“不乖的。” 　　这个回答非常出人意料。 　　随翊想，怎么叫不乖，浪子小太妹类型？那他们三个没人是。 　　凌雪竹是文静学霸，顾清扬更不用说，他们宿舍属他性格最好。 　　至于他，全宿舍最乖了吧。 　　他现在是个唯唯诺诺的书呆子。 　　姜乘曜要正经不正经的语气，说完了往椅子上一靠。 　　姜乘曜的眼神好可怕啊，让人心跳加速的可怕，十八岁男孩子特有的坏。 　　但他现在这样子，是姜乘曜最不可能喜欢的人。他就觉得姜乘曜这种坏也不是针对他个人，他就是这种气质，沉静里带了点痞气。 　　随翊摸了下脖子，一侧身，对上凌雪竹的脸。 　　凌雪竹却可能误以为轮到要问他，抿了下嘴唇说：“我不喜欢女孩，我喜欢男孩子。” 　　这下不止随翊，就连姜乘曜和顾清扬都愣住了。 　　窗口涌进来的冷风吹的头顶的灯晃了晃，光影在他们十几岁的眉眼间晃动。 　　作者有话要说： 　　姜乘曜：咱就是说，没想到凌雪竹攻击性这么强。 第14章 　　七点半左右的时候，他们四个从饭馆出来。 　　姜乘曜和顾清扬去付账，他就和凌雪竹先从居民楼里出来了。 　　他伸手要扶凌雪竹，凌雪竹摇头，单肩挎着包：“不用照顾我。” 　　不同于姜乘曜，凌雪竹身上有非常好闻的香气。他下楼的时候跛的很明显。 　　等到他们俩从楼上下来，顾清扬和姜乘曜也下楼了。 　　顾清扬说：“一人八十，微信转给乘曜就行。” 　　凌雪竹问随翊：“你加他好友了么。要不我帮你先转给他。” 　　“加了。” 　　凌雪竹愣了一下，也没说什么。 　　他们俩把八十块钱转给了姜乘曜。姜乘曜没有像上次吃烧烤那样请客，什么时候当大哥什么时候AA分得很清。他收的很快，他才刚转过去，姜乘曜就确定收款了，然后他手机震动一下，他一看，是姜乘曜在微信上拍了他一下。 　　他们从小区里出来，夜已经黑透了，因为周日的关系，这边学生还挺多，出了小区拐个弯，就到了青礼南门的美食街。 　　那条街上人就更多了。 　　随翊故意放慢了脚步，陪着凌雪竹走。 　　他很喜欢这种勇敢的男孩子！ 　　他这三个室友，可能都还不清楚彼此性取向呢，所以迟迟没有进展。 　　但是今天过后不一样了。 　　凌雪竹明明白白说出他喜欢男孩子这件事。 　　如果姜乘曜和顾清扬从未想过喜欢男孩子这个可能，现在应该可以开窍了吧？ 　　又或者他们原本就暗恋凌雪竹，只是看凌雪竹太冷，又摸不清他的性取向，所以不敢妄动，现在应该可以出击了吧？ 　　总之，今天收获很大，绝对是他们这段室友文学里的里程碑事件！ 　　凌雪竹在平地上走路并不是特别跛，但速度赶不上普通人。他本人似乎还是因为这个有点自卑的，走到外头的时候神色明显严肃了很多，走路虽然高高低低，但腰背挺的很直。 　　凌雪竹这样的男生，心思是很敏感的，对方是不是关心他，他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姜乘曜和顾清扬都知道他的性子，所以并没有特意关照他，但随翊是新来的，显然一直在故意装作看手机的样子，走在最后头。他朝随翊看了一眼，随翊吃了很多辣的，嘴角还是红的，头发有些乱，大眼镜遮住了他的眉眼。 　　相比较出众的姜乘曜和顾清扬，他更喜欢随翊这样的，不像太阳，不像众星拱的月，微弱的光芒让人心安。 　　“随翊！” 　　随翊回头一看，就见旁边水果店走出来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是江宁。 　　江宁抿着嘴唇看了凌雪竹一眼：“雪竹。” 　　凌雪竹“嗯”了一声。 　　姜乘曜和顾清扬都回过头来。 　　江宁笑着问：“你们吃饭去了？” 　　见凌雪竹没回答，随翊就“嗯”了一声。 　　他对这个堂姐谈不上讨厌，也无所谓喜欢。 　　总之都是生命里的路人。 　　江宁把手里的水果提起来：“我给你买的，正要送你们宿舍去呢，你拿回去吧。” 　　她对上随翊的眼睛，心下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样子还是那个样子，可能是心理因素，也可能是夜色模糊了他镜片后的眉目，江宁感觉随翊不一样了。 　　她想起视频里拉大提琴的随翊，再也轻视不了他。 　　还好，随翊长的没他们姐弟俩好看，这样的人，如果再长的好看，那真的太可怕了。 　　今天来学校之前，刘玫已经再三嘱咐他们要上进。 　　刘玫和随樱妯娌关系非常差劲，她打心眼里讨厌随樱，绝不能接受随樱在小地方养的儿子比自己孩子还要优秀。 　　她要的是自己的儿女从颜值到才华，到宠爱，以至于将来可以分到的家产，都牢牢把随翊踩在脚下才行！ 　　姜乘曜问顾清扬：“这个女的好面熟，谁？” 　　“江宁啊。”顾清扬说。 　　姜乘曜显然还是没想起这人是谁。 　　“百花路江家的大小姐。”顾清扬说。 　　她这么一说，姜乘曜就知道了。 　　知道是谁家的了，依旧不记得江宁是谁。 　　“随翊跟她认识？” 　　顾清扬回过头来，脸上带着一抹笑：“说出来你可能也会吓一跳，随翊是江二叔的儿子。” 　　东山百花路江家，江海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为他们家姓江，和江海市同一个江，江海人开起玩笑来，说整个江海市他们家就占一半。 　　姜乘曜把手往兜里一踹，懒洋洋地盯着随翊看。 　　随翊和江宁不知道又说了什么，总之最后把江宁手里的水果接了过来。 　　舌尖顶了下腮，姜乘曜笑一下，眉目在清冷的夜里愈发分明。 　　果然扒开一点，就给一点惊吓。 　　“你怎么老这么看他。”顾清扬说。 　　姜乘曜问：“怎么看？” 　　“感觉想揍他。” 　　姜乘曜：“……” 　　顾清扬就笑了起来。 　　姜乘曜却当了真。 　　说他长的凶的人，并不比说他帅的人少。 　　他主要是眉毛长的有点凶。 　　“你感觉真对了。”姜乘曜说。 　　他现在看随翊，有时候心头还真有一种狠劲，说不上来，跟挠痒痒似的，挠不到痒处，恨不能抓破了。 　　就该把随翊扒光了一次性看个透彻。 　　等他们回到宿舍楼底下的时候，看到周薇他们都在楼下站着。 　　“你们总算回来了。”周薇说，“几位祖宗，趁着最近两天还有热度，你们能多在宿舍呆呆么？” 　　顾清扬笑：“我们一吃完饭立马就回来了。” 　　“你们聚餐可以在宿舍吃啊，吃个小火锅，气氛又好，观众又有得看。”有工作人员说。 　　“我们宿舍不准用大功率用电器。”随翊说。 　　“现在有些外卖火锅都是送锅送油啊，不用电。” 　　周薇说：“你们要在宿舍吃，跟我们说一声，不牢你们费事，我们买好给你们送来！你们赶紧上楼吧，我们开天窗开半天了。姜乘曜呢，跑哪儿去了？” 　　随翊回头一看，才发现姜乘曜不在。 　　“他不会又直播结束才回来吧？”周薇说，“给姜乘曜打个电话。” 　　工作人员正要把电话拨过去问，顾清扬说：“他刚去前头超市里买东西了，一会就出来。” 　　“明天学校不是有升旗仪式嘛，我们和学校商量了一下，可能会拍点物料，到时候你们都打扮精神点，可能会让你们几个上台。” 　　周薇又问说：“对了，你们都有微博么？有的话告诉我们，我们发物料的时候艾特你们一下。” 　　“我没有。”随翊说。 　　“我也没有。”凌雪竹说。 　　“我有一个。”顾清扬说，“微博抖音小红书都有。” 　　大家都看向他。 　　顾清扬有点不好意思：“搞着玩的。” 　　“没有的回去注册一个吧，看看这几天能涨多少粉，万一红了呢。反正多个账号也不是坏事。”周薇说。 　　虽然他们这些男孩子未必在意。 　　不是每个少爷都想进娱乐圈的，何况家业都继承不完的。 　　为了防止他们拖延，周薇索性让工作人员指导他们开了账号。 　　先开了个微博的，头像都是用的他们节目组官宣的时候发的照片。 　　顾清扬的微博粉丝居然已经好几千了。 　　他其实也没怎么经营，就是当朋友圈发，能有几千粉丝全靠一张脸拉来的流量。 　　外头的夜有些凉了，不断有同学上上下下。随翊仰起头，忽然看到很大很圆的月亮，就掏出手机拍了一个。 　　凌雪竹说：“过几天超级月亮。” 　　“嗯？” 　　凌雪竹说：“周六有超级月亮，会比这个大。” 　　他声音很轻，仰着头说：“月球转到距离地球全年最近的位置，只有357372千米，一般14个朔望月就会发生一次。” 　　随翊很惊异他连这个都知道，就连数字都记得那么精确。 　　“我也是从网上看到的。”凌雪竹说。 　　可能是跛了腿的缘故，他反倒很喜欢太空相关的东西。 　　他的身体被困在地上，灵魂却在太空里遨游。 　　看过来啊帅哥们，看看他静默的外表下，有多么孤独浪漫的心。 　　尤其是姜乘曜。 　　或许他将来真的会成为飞行员呢。 　　这么一想，他们俩好像是命定的cp。 　　他朝超市那边看了一眼，看到姜乘曜提着个袋子从里头出来了。 　　“乘曜，你有微博账号么？没有的话让他们给你注册一个。”顾清扬说。 　　“没有。” 　　姜乘曜刚结账的时候顺道买了口香糖，自己嚼了块，又给了顾清扬一块。 　　“雪竹。”他叫。 　　凌雪竹抬起头，姜乘曜递过来一颗绿箭。 　　“小随同学。”姜乘曜笑。 　　干嘛叫别人都叫名字，叫他的时候非要带个“小”啊。 　　随翊刚想说自己不要，姜乘曜已经隔着人抛过来了。 　　他双手一接，捂在手心里。 　　打开一看，是一颗糖。 　　作者有话要说： 　　你不是最爱吃甜。 第15章 加更来了！ 　　他们到了宿舍门口，开门的时候顾清扬看了一下直播，说：“就这还有几百人在线呢。” 　　随翊含着糖朝他手机上看了一眼，只看到空荡荡的宿舍。 　　顾清扬的声音出现在直播画面上，弹幕立马爆炸：“来了来了来了！” 　　“男神们回来了！” 　　顾清扬愣了一下，立马做了个嘘的动作。 　　等到他们四个一进去，弹幕立马热闹起来。 　　“艹，终于来了。” 　　“谁能想到我他妈看空宿舍看了半小时！” 　　“两天没见老公们，真的把我想死了！” 　　凌雪竹先进去的，其次是顾清扬和随翊，姜乘曜是最后一个进去的。 　　进去以后，姜乘曜就把他买的饮料每个人桌子上放了一瓶，拉开了阳台的门，出去打了个电话：“胖子，在宿舍么？” 　　风灌进来，阳台上挂着的衣服随风摆动，散着洗衣液的香气。 　　随翊去阳台上收衣服，姜乘曜瞅他：“糖甜么？” 　　随翊扭头，姜乘曜已经笑着走了出去。 　　随翊嚼碎了嘴里的糖。 　　甜的辣喉咙。 　　不一会顾清扬也出去了。 　　今天就算是真正的开学了，从今晚开始，他们学生会都要查寝。明天周一，有早操，还有升旗仪式，他们六点半就得到操场。 　　宿舍里就只剩下他和凌雪竹两个人。 　　凌雪竹回头问：“你下周还去上韦老师的课么？” 　　随翊说：“我报了其他老师的课。” 　　凌雪竹就没再说什么，他拿了睡衣去了阳台，关上了阳台的灯。 　　随翊坐在座位上整理卷子，扭头朝阳台看了一眼，却看到凌雪竹脱的只剩下平角裤，正准备穿上睡衣。 　　窄腰长腿，在阳台的夜色里像个白色雕像。 　　凌雪竹忽然朝他看了过来，随翊回过头，察觉有风从阳台上吹过来，凉丝丝的，带着凌雪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 　　随翊拿过手机看了下直播，果然帅哥一脱衣服，弹幕立马翻倍。 　　作为青礼最神秘的男生，太多人想扒了凌雪竹的衣服。 　　但是相比较姜乘曜，喜欢凌雪竹的人，说话真的都比较克制。 　　弹幕全都是暗戳戳地色，不像聊到姜乘曜的时候，一堆人喊着“老公正面狠狠日我”。 　　阳台的灯一关，在画面上若隐若现，能看到凌雪竹在换衣服，但看不到更多了。 　　但这正是凌雪竹的撩人的地方，终于有人心急火燎地怒吼：“我他妈忍不住了，凌雪竹快给老娘看看！” 　　“这个直播就是养蛊吧，早晨起来一股火，晚上要睡了一股火！” 　　“什么火？怒火还是欲，火？” 　　“邪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真的要笑死我。” 　　今晚负责查寝的是高二的学弟们。学弟们对408景仰已久，加上宿舍里到处都是摄像头，都没敢进来。 　　“学长们都在的吧？”领头的问。 　　随翊很老实地说：“顾清扬和姜乘曜刚出去了，可能在别的宿舍。” 　　“他们在二楼宿舍，刚我们看见了。”学弟们一边说一边不住地打量着他。 　　走的时候你推我我推你，有个男生的笑声传进来：“卧槽他比视频里看起来还要普通诶。” 　　“你小点声音，叫他听见了！” 　　随翊是听见了。 　　听完朝镜子里看了一眼。 　　真的么？ 　　那很好啊，希望他看起来真的有那么普通。 　　真美人从来无惧外貌攻击。 　　可是没想到的是，这句话传到直播里来了，弹幕一下子就吵起来了。 　　青礼十个人有八个都说过类似的话，就连很多老师都感慨过，但总还剩两个三观正的小天使在。 　　“学生会的这么讲不合适吧？” 　　“当着人家面讲，人家不会受伤的吗？” 　　“上了节目不就是要承担各种评论么？本来就很普，事实不让说啊。” 　　“嘲笑长相真的很低级！” 　　“说普就是嘲笑啦？没说他丑就不错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南方小弱鸡要啥没啥！” 　　关于随翊长相的事，这几天青礼几乎已经没人讨论了，这世上只有美貌才具备持久的生产力，“普通”是个话题，话题的热度都不可持续。结果因为学生会里的一句话，莫名其妙撕起来了。 　　随翊毫不知情，安安静静又做了个满分数学卷，对完答案以后他把卷子压到资料底下，准备洗漱休息。 　　题做多了就提不起劲了，翻来覆去都是老一套，他打算上床看个小说打发时间。 　　姜乘曜和顾清扬都是熄灯以后回来的。他和凌雪竹都躺下了。 　　姜乘曜上来的时候揪了一下他的头发。 　　随翊反应一如既往地敏捷：“干嘛？” 　　带了点鼻音。 　　姜乘曜问：“你鼻子不透气了？” 　　“有一点。”随翊说。 　　“我生物课没学好，问问你，人类的毛发有知觉么？” 　　随翊：“……” 　　顾清扬笑，说：“姜乘曜，你不要欺负他。” 　　“我哪儿欺负他了。” 　　就是忍不住想逗逗他。 　　“头发属于附属组织，没有神经也没有血管。”一个声音从三号床的帘子里传出来，“所以是没有知觉的。” 　　是凌雪竹的声音，沉静，一本正经地科普。 　　随翊他们都笑了起来。 　　凌雪竹自己也笑了起来。 　　顾清扬躺下来，想，来了个新室友，还是不一样，他觉得他们宿舍有人气了。 　　他很高兴随翊来到他们宿舍。 　　可能是江海的秋天太冷的缘故，加上最近天气不好，随翊感觉鼻子有点不舒服。他半夜起来上个厕所，喝了很多水，顺便把阳台的门给关上了。 　　宿舍里一片静谧，漆黑且陌生。 　　他以前真没住过这么安静的宿舍。 　　男生宿舍永远不缺打鼾的人。 　　他爬上床，发现姜乘曜又袒露着精壮的胸膛睡觉。 　　北方的男孩子真扛冷。 　　外头月色皎洁，宿舍里一片朦胧，姜乘曜躺在黑灰色格子床单上，瘦削而白皙，散着淡淡的青柠香气。 　　他这样的人，喜欢不乖的，真是意外又合理。 　　周一一大清早他们就全都起来了。 　　最难得的是姜乘曜也起来了。 　　随翊从床上坐起来，外头天才蒙蒙亮。 　　“又阴天了？” 　　“天气预报说可能会下暴雨呢。”顾清扬说。 　　随翊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姜乘曜就先下去了，下到一半的时候停在爬梯上，抓着栏杆看他。 　　随翊揉了揉眼睛，突然反应过来，赶紧扭头把床头的眼镜拿过来戴上。 　　等到再回过头来，姜乘曜已经下去了。 　　这人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过他额发很长，大清早起来，头发又乱，姜乘曜应该没看到吧？ 　　“随翊，快点了。”凌雪竹叫他。 　　随翊朝凌雪竹看去，看到凌雪竹戴了个圆圆的黑框眼镜，非常知性和秀美。 　　凌雪竹真的很会打扮。 　　凌雪竹是他们宿舍第一个起来的，却没急着走，坐在那里看书等他们。 　　这算稀罕事，他并不是一个团结友爱的人，冷是骨子里的拒人千里之外，也不大可能录个节目突然就转性了。 　　顾清扬都有点意外。 　　“他等随翊的。”姜乘曜淡淡地抬了下眼皮。 　　他昨晚就看出来了。 　　六点半开始升旗仪式，他们六点二十一起出的宿舍。 　　因为今天有拍摄，随翊也好，顾清扬也好，凌雪竹也好，今天都稍微打扮了一下。唯独姜乘曜，因为要跑步，他换了个跑步鞋，白袜子，穿的像个冷白皮体育生，很随意。 　　路上碰见了刘子辉，他的脸比昨天还要肿。 　　顾清扬问：“小胖怎么了？” 　　刘子辉说：“骑车不小心摔了。” 　　随翊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 　　顾清扬是国旗班的，吃了早饭就去换衣服了。铃声响起以后，随翊跟俞快他们离开座位，从前门出去。 　　一整个班的同学，就只有凌雪竹没动。 　　凌雪竹抬起头来，隔着高高的一摞课本，朝他看了一眼。 　　几个教学楼的学生鱼贯而出，广播里放着欢快的进行曲。他们班在第一排最边上，随翊个头在他们班其实不算最高的那一拨，站到了倒数第二排位置，和俞快站一起。 　　青礼的校服胸口以上是白色的，右襟是青礼校徽，带黑色斜杠，胸口以下是黑色的，衔接处有红色长三角，在国内的校服里算是比较好看的了。俞快示意他往后面看，他扭头一看，发现周薇带着摄像老师正在绕着他们拍。 　　大家纷纷朝摄像机看去，教导主任拿着喇叭喊：“大家不要看镜头啊，都站好。”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百年名校的升旗仪式，声乐团，国旗班，全都穿着特定的黑色制服。今天是阴天，一点太阳都没有，眼瞅着可能还会下雨。 　　可是当顾清扬穿着黑色制服，系着红色领带跟国旗班一起走来的时候，他一个人就点亮了整个校园。 　　他站在最前头，托着未展开的红旗，踩着节点走进来，快走到升旗台的时候，变成了正步，刷刷一抬腿，八个一米八五左右的男高中生，板正，清瘦，整齐划一的步伐，看得人心潮振奋。 　　随翊朝周围看，看到无数人羞怯又雀跃的眼神。 　　顾清扬大杀四方。 　　他清爽干净的身材和气质实在太适合做旗手了。 　　俞快感慨：“顾哥是不是很帅！我青礼一枝花！” 　　随翊忙不迭点头：“帅。” 　　姜乘曜站在随翊斜后方，没说话。 　　暂时看不出是真花痴还是装的。 　　不过顾清扬确实帅，这一点不能不服。 　　升旗仪式过后，校长站到台上讲话，因为是开学第一次升旗仪式，他讲了非常长的时间，最后终于提到了《男高宿舍》。 　　“我听说现在我们学校很多喜欢赖床的同学现在也不赖床了，一大清早就爬起来看直播了。晚上回到宿舍，韩剧也不看了，书也不学了，光盯着直播看帅哥了。” 　　全体师生哄笑。 　　校长笑着说：“帅哥要看，学习也得抓紧呐同学们。” 　　几乎所有师生都在看台上的顾清扬，还有高三一班最后一排的姜乘曜。 　　都是十几岁，可有些人的青春，注定比别人更加璀璨。 　　最后导演周薇被邀请上来，发表了一个简短的演讲，随翊他们几个则被请到主席台上来。 　　凌雪竹这个时候才出现，他往随翊身边一站，微微凑近了，问：“鼻子不舒服么？” 　　随翊点点头。 　　天色更阴暗了一些，起了很大的风，风把操场周围的梧桐树叶子都吹落下来一片，话筒发出噗噗的风声，整个操场都躁动了起来。 　　等到开始跑操的时候，随翊的鼻子完全不透气了。 　　跑了十几分钟，他就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他这一回不用装菜鸟了，没跑完就气喘吁吁的，鼻子很痒，很想打喷嚏。 　　俞快问：“你还好吧？” 　　“鼻子不透气。”随翊说。 　　“你是不是感冒了？”俞快刚说完，就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他回头一看，是比他高半头的姜乘曜。 　　“后边去。”姜乘曜说。 　　俞快赶紧退到后面去了。 　　姜乘曜个头高，在人群里很显眼。 　　全班的同学都在看他们。 　　姜乘曜说：“不舒服？” 　　“就是鼻炎犯了。”随翊说。 　　“你有没有感觉老大最近有点反常？”张江问刘子辉。 　　刘子辉说：“废话，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 　　姜乘曜脾气算不上好，性格有点冷漠，他们一起玩的时候，都是刘子辉他们炒气氛。而且是他们倒贴了一年，才和姜乘曜成为朋友。 　　再看看现在，他在姜乘曜的身上看到了“主动”两个字。 　　艹，人比人，气死人。 　　好在姜乘曜并没有跟着他跑，不一会就退到后面去了。 　　他坚持跑到哨声响起，在涌动的人潮里往教学楼走。 　　天越来越黑，冷风吹着出了汗的身子，随翊打了好几个喷嚏。 　　凌雪竹并没有去跑操。他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学习，听到嘈杂的人声才扭头往窗外看。 　　汗涔涔的少男少女们冒着热气，健全的四肢青春而充满生机。 　　察觉他们走的越来越近，凌雪竹就低头认真看书。 　　刘子辉扭头看着远处的姜乘曜：“曜哥这是要去哪？” 　　随翊鼻子不透气，心跳也很快，他每年刚开始犯鼻炎的时候都很严重。 　　还没回到座位上，凌雪竹就叫住了他：“随翊。” 　　凌雪竹细白的手伸出来：“你试试这个喷雾。” 　　不止他愣住了，就连他身边的俞快他们也愣住了。 　　乖乖，一起做同学两年多了，从高一大家一个班，一起升到高三，凌雪竹无朋无友，也就和他宿舍的两个大佬偶尔说两句话，出了名的冷面郎君。 　　现在呢？ 　　他竟然在主动给那个转学生送药！ 　　刘子辉往外面探了探。 　　张江问：“你看什么呢？” 　　“我看看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他没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却看到姜乘曜从西边回来了。 　　姜乘曜慢悠悠地从后门进来。 　　刘子辉忙说：“真是见了鬼了，凌雪竹刚居然给随翊送药。你跟他宿舍两年，他有这样关心过人么？” 　　说完看清曜哥买的东西，刘子辉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 　　姜乘曜把药往桌屉里一塞，坐到椅子上：“看什么看。” 　　这个随翊，到底何方神圣啊。 　　那么普能上《男高宿舍》就已经让人大跌眼镜。 　　如今408两大出了名的脾气差的男神居然一起给他买药！ 　　这不是让人大跌眼镜，这他妈是骇人听闻！ 　　刘子辉凑到张江他们那里，几个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你别说什么时候见过凌雪竹主动关心别人，那你又什么时候见过曜哥主动关心别人。” 　　“没见过，不敢想。” 　　“昨天他来我宿舍看我，还说我一个大男人有点伤矫情个什么劲，那随翊不就打了个喷嚏，他就跑去给他买药了。” 　　“老大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不认识他了。”刘子辉说。 　　刘子辉说着就猫着腰坐到了姜乘曜身边。 　　顾清扬还在开会，没回来。 　　“曜哥。” 　　“有屁就放。” 　　呵，双标狗！ 　　对待随翊那叫一个温柔小意，对待自己就装大爷！ 　　刘子辉笑眯眯地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你和凌雪竹都成活雷锋了。” 　　凌雪竹给随翊送药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全校。 　　大名鼎鼎的凌雪竹，那就是冻死人的雪山啊。 　　现在也学会送温暖了！ 　　新来的转学生他不简单啊。 　　中午的时候，他们的学神凌雪竹，主动等随翊一起去吃饭。 　　老天爷！ 　　你见过凌雪竹跟别人一起吃过饭么！ 　　没有。 　　昨天还在嘲人家随翊普，普怎么了，人家照样和你攀不上的大佬做朋友。 　　“曜哥，今天吃什么啊？”张江问。 　　刘子辉推了他一把：“你就知道吃。” 　　姜乘曜看了前头的凌雪竹和随翊一眼，教室和走廊都闹哄哄的，外头已经开始下雨，但下的并不大。凌雪竹平时都是自己吃饭，今天他和随翊他们一起走出教室，就连俞快都很兴奋，脸上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感觉。 　　高中时期不管男生或者女生，关系好起来都比情侣还亲密。并没有人把凌雪竹和随翊往情侣方向去想，但姜乘曜还记得昨晚上灯光摇晃，凌雪竹沉静地说：“我喜欢男孩子。” 　　顾清扬摘了眼镜起身：“不吃饭么你？” 　　说着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这真要下暴雨啊。” 　　随翊吃午饭的时候喷嚏连连，头痛恶心鼻塞，饭没吃完，就跑去医务室输液去了。 　　俞快他们吃完饭过来医务室看他。 　　凌雪竹对俞快说：“你先回去吧，我留这里。” 　　随翊赶紧说：“都不用，我自己就能行，下不了多长时间。” 　　“校医院的针下的特别慢，你这个不到三点下不完。你不让我在，班主任也会派别人来的。”凌雪竹说。 　　俞快点点头：“雪哥说的对。我们班但凡有同学输液，肖老师一定会找班干部过来陪着的。” 　　“我在最合适，反正老师讲的我也不怎么听。”学神很牛逼。 　　凌雪竹看着挺沉静，但特别有主意，他让俞快回去跟班主任请了个假，就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俞快去办公室跟老肖请假，老肖还没说话，旁边的数学老师先直起了头：“你说谁在陪着，凌雪竹？” 　　这一下他们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惊到了。 　　凌雪竹独来独往，他们老师都觉得他是性格怪异的天才。 　　人际交往绝对是他最大的问题。 　　老肖觉得这事实在破天荒，第二节是自习课，他还特意到班里转了转，故意问：“凌雪竹去哪儿了？” 　　立马一堆同学兴奋地告诉他：“他在医务室陪随翊输液！” 　　老肖又往后看了看：“姜乘曜呢！” 　　刘子辉举手：“报告，姜乘曜……可能给两位在医务室的同学送伞去了。” 　　老肖大骇，这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校医院的针果然下的特别慢，随翊靠在床头睡了一会，最后被外头的雨声给惊醒了。 　　醒来以后朝对面看了一眼，看见凌雪竹很安静地在看手机，他身旁那盆天堂鸟看起来都不如他优美。 　　他的侧脸轮廓没有姜乘曜分明，更白皙文弱一点，头发柔软漆黑，倒是喉结很凸出，脖颈上有很明显的几个痣。 　　第二节课快下课的时候，随翊终于输完了。两人从医务室出来，发现外头的雨那样大。 　　“等一会吧。”凌雪竹说。 　　有个护士小姐说：“你们同学刚给你们送了伞了，门口这俩就是。” 　　随翊和凌雪竹都愣了一下。 　　“什么时候？”随翊问凌雪竹。 　　凌雪竹摇摇头：“没注意。” 　　护士小姐姐说：“一个又高又帅的男孩子，自己没留伞，冒雨回去了。” 　　其实留一把，里头这俩同学可以撑一个呀。 　　真的是长得帅，心地又好呀！ 　　随翊他们一起往一班走，为了照顾凌雪竹，他们走的比平时慢一点。下课时间，校园里到处都是雨伞。刘子辉他们聚在后门口聊天，远远地看见凌雪竹和随翊他们，刘子辉本能地回头说：“曜哥，回来了！” 　　随翊在医务室的时候没上厕所，到了教室却坐不住了，下了课就跑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他从后门进来，顺便问了顾清扬一下知道不知道是谁给他送的伞。 　　“乘曜给你们送的。”顾清扬笑着说：“你好点了么？” 　　“好多了。” 　　随翊鼻子还是塞，鼻音很重。 　　他说着看了一眼顾清扬身边的姜乘曜。下雨天，他的校服湿了，挂在桌角。 　　他趴在桌子上，露着清瘦白皙的胳膊，头上盖着张语文卷子，上面红色的大字写了个88. 　　没想到他语文这么拖后腿。 　　“曜哥你这样不冷么？”他问。 　　姜乘曜说：“冷啊，哇凉哇凉的。” 　　说完卷子一掀，瞅着他，眉眼像是笼着外头的雨气。 　　随翊说：“我之前那两套校服都没拿，在储物柜呢，你要冷的话可以用。” 　　姜乘曜一听，立马坐直了。 　　储物柜没锁，姜乘曜站起来：“我真用了。” 　　随翊点头，径直走到前头去了，他跟凌雪竹说了一声，说：“原来是曜哥给我们送的伞。” 　　凌雪竹坐起来，回头看了姜乘曜一眼，抿了下嘴唇。 　　姜乘曜打开312柜子，里头两套校服，一套随翊穿过的那套比较宽大的秋季校服，一套是崭新的冬季校服。 　　姜乘曜把秋季那套旧校服拿出来，往身上一穿。 　　他虽然瘦，但肩膀宽，穿上居然刚刚好，是他的号。 　　他见顾清扬在看他，就挑了下眉毛，睡觉。 　　鼻息之间都是淡淡的栀子花香气。 　　外头细雨淅淅沥沥，全下到他心里头去了。 　　这桂花味那么难闻，栀子花味怎么就这么好闻呢。 第16章 　　下午吃饭的时候，凌雪竹他们几个又一起去食堂了。 　　张江问：“老大今天去哪儿吃？” 　　姜乘曜说：“请客，大食堂。” 　　说着就慢悠悠地跟上去了。 　　“老大你这个校服挺好看的，限量款就是不一样。”刘子辉说。 　　凌雪竹正走着呢，听见刘子辉的叫声，回头看了一眼，见姜乘曜他们一堆人也在往大食堂来，他扭过头去，薄唇抿得更紧了一点。 　　这周四就要摸底考了，班级学习气氛空前浓郁，吃饭的时候都有人在看书。 　　俞快还求凌雪竹帮他押押题。 　　凌雪竹说：“我不会押题。” 　　“他考的好是因为他什么题都会，不是因为他会押题。”随翊说。 　　俞快伸手：“膜拜大佬。不过学神你知不知道，咱们学校每次到了考试的时候，真的有人来拜你！” 　　凌雪竹：“……” 　　“就去光荣榜下面对着你照片许愿！”俞快说。 　　“与其向别人祈祷，不如自己多看看书。”凌雪竹很认真地说。 　　随翊想起姜乘曜那个88的红分数，问说：“姜乘曜在班里成绩怎么样？” 　　凌雪竹看向他：“怎么突然问他？” 　　“我看他语文好像很拉垮。” 　　俞快说：“曜哥成绩是个传奇啊！他数理化也就比雪哥差点了，还考过满分呢，但是语文很少及格。”俞快说起来滔滔不绝，“你知道为什么曜哥比我们大部分都大一岁么？” 　　随翊：嗯……为了满十八岁好过审？ 　　“为什么？”他问。 　　“因为他以前成绩特别差，初中还留了两级，是他们学校非常有名的学渣。初三的时候不知道为啥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路突飞猛进，虽然偏科，语文历史政治地理全都一塌糊涂，可就是靠着数理化踩着线考进了青礼星光班。他现在数理化也能在我们班排前三……” 　　偏科小天才啊。 　　结果下一秒他就看到了偏科小天才。 　　姜乘曜身后还跟着张江他们几个。 　　他们在青礼算是最高的那拨了，尤其是张江，都快一米九了，熙熙攘攘的大食堂里一走，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就是看着不像正经人，好像社会老大来视察，良民们纷纷避让。 　　姜乘曜直接走到他们这桌，大长腿一跨，在凌雪竹旁边坐了下来。 　　“中午好。”他说。 　　“你怎么来这儿吃了？”随翊问。 　　姜乘曜说：“换个口味，看看现在大食堂的饭菜怎么样了。” 　　他说着回头看向端着盘子站着的刘子辉他们：“自己找地方坐，不要在这杵着。” 　　刘子辉他们就看向隔壁桌。 　　隔壁桌是俩男生，见状立马端着盘子挪开了。 　　刘子辉他们就在隔壁坐下了：“我只是想让他们往旁边挪一个座啊，都怪你，长的凶神恶煞，把同学吓跑了。” 　　“你也不看看自己鼻青脸肿的样儿。” 　　大食堂的饭菜没什么花样，每天就这么几样，姜乘曜看了一眼随翊吃的，两个汤，他选了冬瓜鱼丸汤，菜是炖豆腐和狮子头。 　　“小食堂那边荷六记的狮子头很好吃。”他对随翊说。 　　随翊一边吃一边问：“是么？” 　　他唇角带了一点笑，低头的时候往上推了一下眼镜。 　　凌雪竹低着头，汤匙碰到陶瓷碗，发出清冷的声响。 　　“你鼻子好了么？” 　　“听得出来么？透气了。”随翊说，“输了液就好多了，雪哥给我的喷雾剂也好用。” 　　姜乘曜就看向凌雪竹，要笑不笑地说：“雪竹现在是活雷锋了。” 　　凌雪竹忽然抬起头来，抿着嘴唇看他。 　　他今天戴了眼镜，圆圆的眼镜，其实中和了他的冰霜气质。 　　但眼镜背后的眼神，却比平日还要淡漠：“还没谢谢你给我们送的伞。” 　　我们。 　　随翊忽然发现姜乘曜和凌雪竹看彼此的眼神不一样了。 　　有猫腻！ 　　姜乘曜说：“举手之劳。” 　　说起来，他们俩虽然一个班一个宿舍住了两年，还真不熟，也就是偶尔说句话的交情。 　　他以前不怎么住校，偶尔来到宿舍，凌雪竹不是在学习就是已经睡了。 　　凌雪竹真是素来独来独往的。 　　如今这独角兽突然有了攻击性，会缠人了。 　　他可不觉得凌雪竹是弱者，他从来没有把凌雪竹当过弱势群体看。凌雪竹骨子里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强势， 　　凌雪竹吃完饭，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来，擦了下嘴巴。 　　他擦完的纸也方方正正叠好，捏在手心里，抬头和他的视线对上，然后面无表情地移过去，对随翊温声细语：“你吃的比我还慢。” 　　“慢点吃，”姜乘曜对随翊说，“等等我。” 　　懒洋洋的，也不看凌雪竹。 　　凌雪竹面无表情地瞥他了一眼，抽了张纸巾，放到随翊跟前。 　　外头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天空更为阴沉，好像又要下雨了。 　　今年江海市夏天缺水，北江的江道都干了一半，眼瞅着天气转冷，突然来了这么多雨。周围的同学都说还有大暴雨没下来，城市都发暴雨警告了，地铁都停了。 　　他们从食堂出来，随翊看了看漆黑的天，天黑的太早，学校里路灯都还没亮，风吹着树木摇摇晃晃，整个世界都有些鬼魅，唯有学校广播里年轻的声音美好而蓬勃。 　　他在校广播里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顾清扬。 　　正在念一则通报。 　　他也没听清都通报了什么，风有点大。 　　他们一行人穿过旧操场，距离教学楼越近，广播听的也越清楚。 　　“今天的校园广播到此结束，同学们，天冷风大，记得多穿件衣服呦。” 　　“顾哥声音听起来好苏。”俞快说。 　　急促而动人的钢琴前奏在大风里忽远忽近，他纵了下鼻子，姜乘曜就走到他前头去了，身体替他挡住了直面而来的风。 　　姜乘曜两只手插在兜里，风把他身上的校服吹得贴在身体上，头发狂乱飞舞，青春而张扬。 　　随翊突然发现姜乘曜穿的是自己的那件旧校服。 　　因为那校服后面被墨水染黑了一块。 　　歌声被大风卷到天上去，操场上的路灯在那一瞬间，如火龙一般迅速地蔓延开去，俞快蹦了一下：“哦哦哦！” 　　刘子辉直接吹了个流氓哨，吓得前面一个乖巧的女孩子撒腿就跑了。她的长发在大风里飞舞，整个世界都是摇晃的光明。 　　顾清扬摘了耳机，从广播室出来，碰到学生会的朋友，对方说：“你知道我今天在大食堂碰见谁了么？” 　　“谁？” 　　“姜乘曜，他和凌雪竹一起陪你们宿舍那个转学生吃饭呢！” 　　对方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顾清扬笑了笑，感觉出哪里有点不对劲，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他去了趟厕所，这边厕所少有人来，是他的秘密基地，他在里头抽了根烟。 　　他并没有大家以为的那样乖，这是属于学生会主席的微小秘密。 　　刘子辉他们回到班里以后，刚坐下，前面的同学就转过头来：“乖乖，刚广播里的通报你听见了么？” 　　“什么通报？” 　　刘子辉听见“通报”俩字就毛骨悚然。 　　他怎么了，他又被抓到什么了！ 　　结果对方跟他说：“今天通报的学生名单里，好像有昨天在直播上吐槽随翊被听见那个高二的学生会干部！” 　　通报简短，说的不清不楚，但青礼的学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整个晚自习期间，青礼的论坛上都非常热闹。 　　有人发出一张早晨他们几个上台的时候有人偷拍到的照片。 　　最靠着校长站着的是顾清扬，一身制服，春花秋月或可比拟，旁边的姜乘曜懒懒淡淡的，像个体育生，往那一站就让人腿软犯花痴。至于学神凌雪竹，穿个校服都像在给高奢做代言，腹有诗书，气自高华。 　　“其实随翊单看还不错，可是和青礼三大佬站在一起就不行了。” 　　“不能怪他，怪就怪我们青礼三神神格太高！” 　　“对，都怪曜哥他们太帅。其实新人头小，肩宽，腰窄，腿长，真的算不错了，你们看看台下那堆学生就知道了。他有这身材就先赢了一半了。他换个眼镜应该会好看很多。” 　　随翊这是要翻身？ 　　江威趴在桌子上，用课本挡着，又切换了一个小号发帖：“普就是普，还有人说他摘了眼镜会好一点？这种书呆子，眼睛都近视成眯眯眼了吧？他如果能更好看，他能不打扮？明明就是用眼镜来遮丑而已！” 　　底下一堆人附和。 　　热聊到晚上快九点，这个话题就完全被外头的暴风雨给盖住了。 　　青礼停电了。 　　教学楼瞬间陷入一片黑暗，整个大楼都发出一阵惊呼声，随即所有班级都疯狂起来了。 　　外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所有同学都从教室里涌出来了。 　　校长亲自带领几个老师出来看情况，指导各个班级先回宿舍。 　　“宿舍楼也停电了。”有人说。 　　“妈呀，好刺激。”刘子辉喊。 　　雨下的也很急，随翊拿着雨伞，对凌雪竹说：“这么大的风，打伞也未必管用。” 　　“会把伞骨刮断吧？”俞快说。 　　凌雪竹抿着嘴唇，看到同学们已经在往外冲。有几个比较狂野的，伞都没拿直接冲雨里去了，在大雨里嗷嗷叫，惹得走廊下的同学笑个不停。 　　老肖看见顾清扬和姜乘曜从班里出来，喊道：“等会回宿舍的时候照顾一下凌雪竹。” 　　凌雪竹抿了抿薄唇，听姜乘曜说：“他才不需要人照顾呢。” 　　老肖瞪他一眼：“没指望你，我跟顾清扬说的！” 　　“我不需要人照顾。”凌雪竹说。 　　姜乘曜就笑了一下，把撑开的雨伞往随翊那边挪，挡住了溅进来的雨。 第17章 　　不断有其他班的同学从一班门口走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到姜乘曜和顾清扬他们几个的时候都会扭头。 　　帅哥在这样的雨夜看起来更加俊美了，他们的身高，也远比一般男同学优越，衬托得他们身边随翊俞快那几个更不起眼。 　　尤其是那个南方来的转学生，他看起来好瘦弱。 　　“他确实很普通啊，有点呆。” 　　“嘘，你小点声。” 　　“人家上了直播，是学校重点保护对象了，你敢说他普，想被通报么！” 　　“嘻嘻嘻嘻。” 　　随翊说：“我们也走吧，一时半会停不了了，好冷。” 　　“大家路上都注意点安全，别感冒了，淋了雨回到宿舍赶紧换衣服！”老肖的大嗓门关心人也跟吵架似的。 　　刘子辉说：“老班，这么大的雨你骑电动车怎么回去，要不要到我宿舍凑合一晚上。” 　　老肖踹他：“赶紧滚。” 　　“走吧？”姜乘曜抬起伞。 　　他们一群人一起往宿舍楼走，俞快不太敢和凌雪竹挨着，就绕到了随翊那边。随翊扭头看了凌雪竹一眼，说实话，这样的天气对一个残疾人来说很不友好。 　　凌雪竹的手很白，握紧了伞柄的时候，手背隐隐露出青色筋脉。他将书包放到胸前，面色坚毅。 　　随翊现在已经算彻底摸清凌雪竹的想法了。 　　他很要强，特别不喜欢别人把他当残疾人看，更不喜欢别人可怜他，让着他，照顾他。 　　他是什么都要独立自强那种。 　　一路上到处都是叫声，主要是风太大了，手里的伞根本拿不稳。许多平时不着调的男孩子此刻却很有绅士风度，保护女生们回宿舍。女生宿舍楼下围满了男生。 　　刘子辉走着走着看不到姜乘曜了，他立马大喊：“曜哥！曜爷！完了，姜乘曜不见了！” 　　刚说完他就听见有个声音从风雨涌过来的方向传过来：“你嚎丧呢。” 　　刘子辉双手握着伞一抬，看见姜乘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前头风口去了，他身上都湿了。 　　刘子辉突然想起当年那个揣着兜，懒洋洋谁都不爱搭理的姜乘曜，他想，完蛋了，他家曜哥真的坠入爱河了！ 　　他赶紧抓着张江也跑到姜乘曜身边去了，为老大的护花行为添砖加瓦。 　　小苏楼一楼，工作人员正在弄备用电源。 　　好不容易遇到这样的夜晚，也算给枯燥的宿舍直播投入了一点新鲜血液，但现在设备能开，却没有无线网了。 　　周薇在催：“快点啊，他们都要回来了。” 　　她有点等不及，自己扛着摄像机在门口拍雨。摄像机的灯束往雨里一射，射出一道白色光柱，白雨滚滚而落，地上都是水花。不断有同学跑上楼，男孩子嘛，都野，淋了雨都在嚎，青春张扬又肆意。 　　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啊，是男高中生该有的样子。 　　她原本想着靠顾清扬他们几个的颜值火一把，谁知道热度起来是起来了，可离他们想要的火，还差一大口气。 　　他们都不是什么大咖，也没有太大的野心，并没有要求《男高宿舍》能红遍全国，小红就可以呀。 　　停了电，每天晚上按时开播的《男高宿舍》也不知道能不能播。 　　但有关《男高宿舍》的热度一点也不低。 　　大家反倒都很期待。 　　“这么大的雨，我都淋湿了，我老公应该也淋湿了吧！” 　　“笑死，刚我们宿舍小妹还在说，今晚直播肯定很好看。” 　　“谁又不想看大帅哥湿身呢。” 　　“求求你们不要再说了，呜呜呜呜嗷呜嗷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嗷呜，色狼来了！” 　　“现在都没来电，还会有直播？” 　　“群里不是发通知说在抢修么？过几分钟就会来电了吧？这样的天就适合躺在被窝里看帅哥呀！” 　　“大家晚上都不学习了么？男色误人，蓝颜祸水！” 　　随翊他们中途帮了两个摔倒的女孩子，已经是最后一拨回来的了。 　　眼前的小苏楼一片漆黑，到处都是男生的鬼哭狼嚎。 　　“宿舍楼还没来电。”俞快说。 　　“学校不可能停电很长时间的。”随翊说。 　　小苏楼的转转楼梯上铺了厚厚的地毯，宿管阿姨穿着雨衣，拿着手电筒照着：“大家都注意脚下，不要跑。” 　　顾清扬和宿管阿姨很熟，问：“刘姨，要不要帮忙？” 　　阿姨摆摆手：“你们赶紧回宿舍，别感冒了。” 　　从楼梯上往外看更恐怖，整个世界都是黑漆漆的，显得非常阴冷，唯有远处的江面上有微弱的灯光闪烁。 　　凌雪竹收了伞，把伞柄当半个拐杖用，随翊有点担心他，偷偷伸手横亘在他背后，却碰到了姜乘曜的胳膊。他回头看过来，姜乘曜冲他摇了下头。 　　看到有姜乘曜在后面站着，随翊就把胳膊收了回来。 　　别的不说，姜乘曜关键时刻真的能扛事，他天生有让人心里踏实的气质，气定神闲，日天日地，好像只要有他在，就什么都不用担心。 　　他和凌雪竹，一个代表智商的最高水准，一个代表肉，体的最高水准，真的是绝配啊。 　　到了楼上大家各自回各自宿舍。 　　顾清扬掏出钥匙开门，手抖了好几下，笑：“还真冷。” 　　一进门就是一阵狂风涌来。顾清扬摘了眼镜一看：“完蛋，阳台没关好。” 　　随翊他们跟着进来，一踩就是一脚水。 　　姜乘曜踩着水过去将阳台的门拉上。 　　房间里一片漆黑，顾清扬摸到他的台灯打开，大家浑身湿透了。 　　随翊眼镜里外都是水雾，根本看不清，他捋了下头发，摘了眼镜走到他桌子旁，拿了纸巾擦拭，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打得头昏脑涨，身体发麻。 　　“诶，机器开了。”顾清扬说。 　　摄像机的灯都亮了起来，顾清扬笑着看向随翊，却在下一瞬间愣住了。 　　随翊的头发完全捋了起来，成绺支起来，他的眉眼完全露出来，寒冷让他的皮肤看起来雪白，唇色却比平时还要红，他的脸在白光下无所遁形，他的唇角还带着笑，湿透的模样甚至有一种清纯的瑰丽。 　　突然的光亮照到脸上，让随翊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机器启动的声音非常明显，他有些惊惶地去看摄像头，他的眉眼便落在正在对焦的镜头里。 　　导演周薇还在催促：“好了没好了没，快点开直播！” 　　模糊的直播画面里，原本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既而镜头抖动一下，瞬间聚焦，随翊直视着镜头，出现在屏幕上。 　　青春到极致，清冷到极致，也清纯到极致，如暴雨里盛开的花，花光都浸入四溅的水珠里。 　　宿舍的灯在那一瞬间亮了起来，整个宿舍楼都发出一阵欢呼声。 　　来电了。 　　外头一道闪电，宿舍里的灯都跟着轻微闪了一下。 　　雷声咔嚓作响，工作人员盯着直播里在忙着收拾宿舍的四个人。 　　408一片静谧，但弹幕却异常疯狂。 　　就算是开播那天都没有的盛况。 　　“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 　　“我刚来，弹幕为什么突然这么多？” 　　“没想到谁这么帅？到现在还有人为408三男神震惊的么？” 　　“随意，她们在说随意！” 　　“路人随怎么了？” 　　“有人说路人随摘了眼镜惊为天人？在哪儿？” 　　弹幕乱七八糟，中间夹杂着一堆土拨鼠，“我刚才看到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工作人员扭头看向旁边的周薇。 　　周薇捧着手机，盯着手机屏幕上。 　　手机屏幕上一个大大的三角号，画面暂停，是随翊望着镜头的画面。 　　他的鼻子有点红，眼睛有些红，头发湿漉漉的，看着镜头，鹿一样的眼珠子，眼皮却好看到不可思议，有一点丹凤眼，弧度单薄又清纯。浓郁的头发，湿成绺发量也那样惊人，眉毛却出奇的锋锐漆长，很英气。 　　“周导？”工作人员叫。 　　周薇放下手机：“妈呀，知道他长的不错，但是没想到不戴眼镜好看成这样……” 　　这也太美了吧！ 　　她居然用“美”来形容一个男孩子的眉眼。 　　她的心跳都加速了。 　　“可是他们宿舍好像没什么反应诶，他们早就知道了么？”工作人员看着直播画面说。 　　直播画面和弹幕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随翊戴着眼镜，和姜乘曜他们一起往外扫宿舍里的水。 　　顾清扬抿着嘴唇，不可控制地时不时就朝随翊看一眼。 　　凌雪竹低着头，默默地用拖把拖着地。 　　随翊轻轻咳嗽了一声。阳台上的雨依旧很大，姜乘曜浑身湿了大半，对他说：“你们别过来了，我一个人在这就行。” 　　他只给阳台的门开了一条缝，正好可以往外倒水。 　　好不容易搞完，顾清扬心情平静了一点，忍不住笑了，对随翊说：“你长这么好看啊。” 　　姜乘曜闻言就朝他们看了一眼，手里的水差点泼到玻璃上。 　　随翊心乱如麻，干巴巴地笑了一下。 　　他完蛋了！ 　　心头一万匹土拨鼠奔过。 　　顾清扬这一会回过神，开始有点激动。 　　反倒是凌雪竹，神色非常严肃。 　　随翊感觉自己这时候应该干点活，脑子才能思考。 　　于是他从凌雪竹手里接过拖把：“我来吧。” 　　他的声音依旧带着些鼻音，凌雪竹朝随翊看了一眼，随翊已经又把眼镜戴上了，但他头发没有放下来，露着光洁的额头。那双大眼镜便有些遮不住他的美貌。 　　宿舍的水收拾个差不多了。姜乘曜将湿透的鞋脱了下来，袜子也扯了下来，光着脚踩在地上。 　　姜乘曜刚一直忙着弄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他听见外头刘子辉的嚎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叫着跑到他们宿舍门口，推开门。 　　大家都回头看向他。 　　刘子辉跑到随翊跟前，盯着他看。 　　随翊：“……” 　　“卧槽啊。” 　　“刘子辉，你在直播上。”顾清扬如同他们第一次上直播那天一样，提醒他。 　　可是刘子辉已经不管了，他看着随翊：“卧槽啊。” 　　之前还在想他曜哥为什么瞎了眼，一堆帅哥美女不心动，却栽在了普普通通的随翊身上。现在看，是他妈他瞎了眼啊。 　　这是什么绝品大帅哥！刚宿舍他们几个说的时候他都以为是反讽！ 　　随翊忍不住别过头去，又打两个喷嚏。 　　真的完蛋了，他想。 　　最后的侥幸心理荡然无存。 　　看来直播也有人看到了。 　　青礼论坛上更是炸翻了。 　　江威嫌雨大，留在教室还没回去，他只是打了个游戏，就听到消息一直嗡嗡震。 　　是论坛收到的消息。 　　有这么多回复么？ 　　看来他那番话说到了很多人的心坎上啊，那么多人认同他！ 　　打完一局游戏，他这才回到青礼论坛上来。 　　果然收到了一堆消息，他点看回复一看，清一色的：“哥们，你被打脸了！” 　　打什么脸！ 　　什么意思！ 　　江威立马点开帖子看了一下。 　　“我就说他不戴眼镜会更好看吧！” 　　什么鬼啊。 　　他退出他的帖子，刷新了一下首页。 　　赫然发现满屏幕都是“随翊”的名字。 　　这情景让他毛骨悚然。 　　发生了什么！ 　　他随便点开一个回复量比较多的帖子。 　　“你们看到了么？那个流传的照片真的是随意？太美了吧！” 　　“是随翊！” 　　“我一直说转学生不丑啊。可是说美夸张了吧？” 　　“真的，我刚也不信邪，去看了回放，我真的被震惊了！” 　　“妈呀，我刚隔壁也看到了。确定是随翊？！！” 　　有没有给他看看图片啊喂。 　　江威翻了半天，只看到一堆土拨鼠，没看到一张实图。 　　他再也忍不住了，发帖问：“什么照片？！” 　　下面一堆眼熟他ID的人评论：“【还真随意呢】，你被打脸了！” 　　江威脸都红了，又气又急：“倒是有人把照片甩我脸上！” 　　一堆巴掌刷屏以后，终于有人贴了一张动图上来。 　　下暴雨，教室里信号很差，加载了老半天，江威拿了雨伞，走到了廊下。 　　一阵风涌过来，夹杂着雨丝打湿了他的手机，那张动图出现在他屏幕上。 　　他擦了一下屏幕上的雨滴，随翊的脸便如同暴雨里浮现出的花，盛开在他的屏幕上。 　　眼珠清亮得像是戴了美瞳。 　　江威直接看傻眼了。 　　这么大的雨，阳台去不了，洗手间都不太方便去。 　　他们宿舍便关了宿舍的大灯，只留了一盏小灯，姜乘曜用毛巾盖住了所有摄像头。 　　眼瞅着摄像头一个个被盖上，满屏幕都在惨叫。 　　尤其是很多闻讯赶来看随翊的人。 　　“帅哥呢帅哥呢！怎么遮住了！” 　　“好像是要换衣服……” 　　“男孩子换个衣服有什么不能看的！给我拿开！！” 　　当最后一个镜头也被毛巾盖住以后，镜头里只剩下一团微光，节目组就把镜头切到了最后一个机位上。 　　那个摄像机正对着阳台，隐约能透过阳台的玻璃门，看到室内的轮廓。 　　只是玻璃上都是水，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清楚。 　　周薇发了信息过来：“给你们十分钟时间换衣服啊，赶紧擦干，把毛巾都拿掉，不然我们就冲上去了！” 　　实时直播在线观看人数简直成井喷式上蹿，周薇现在都不是出于导演的兴奋了。 　　她现在和所有看直播的人一样，迫切想看随翊！ 　　想看什么，她也不知道，可她就是好兴奋！ 　　随翊打开衣柜，拿了干净的衣服出来。 　　他又打了个两个喷嚏。 　　姜乘曜问：“你鼻子没事吧？” 　　随翊“嗯”了一声，擦了下鼻子，冷不防却看到姜乘曜将身上的湿衣服都脱了下来。 　　姜乘曜拿着黑色毛巾擦拭身体，青春健长的身体极具少年的美感，匀称又有力量。他隐约看到有什么东西在晃荡，可他也没什么反应。 　　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思想别的了，脑子还处于宕机状态，他因为鼻炎的缘故，本来今天精神就不太好。 　　顾清扬和凌雪竹也都在换衣服，他们三个比姜乘曜强一点，起码都没湿透，就都只是换了外套。 　　随翊坐下来套衣服，微光里，他穿着白色内，裤，光着上半身，眼镜也没有戴，秀美的像是春雨过后枝头要盛开的杏花。 　　顾清扬抿了下薄唇，去饮水机那儿接了一杯水，一边喝一边搭眼朝随翊看。 　　姜乘曜将湿衣服都搭在了椅背上。 　　他换了一件某奢牌的灰色卫衣，一件黑色运动短裤，很宽松，衬得他更为瘦削。 　　“都换好了吧？”顾清扬问。 　　凌雪竹低头系上衬衫的扣子。 　　顾清扬走过去，将镜头的遮挡物都拿掉。 　　408的四个男生便一起出现在镜头里，画面那样养眼，普通的校园剧也没有这样氤氲又青春的氛围。 　　408脾气最好，也最擅长搞气氛的顾清扬都突然变得沉默了很多，整个宿舍都十分安静。弹幕热闹的像是在过年，却没能透过屏幕传递过来。 　　随翊重新吃了药，早早地就躺下了。 　　躺到床上以后，他想了想，还是没去看直播弹幕。 　　也没去论坛看。 　　让他一个人先消化一晚上。 　　不一会姜乘曜也上床来了，戴着耳机，靠在墙上打了会游戏，探头问：“你没事吧，冷不冷？” 　　随翊躺在床上，往下拉了拉被子，在宿舍的光里，睁着眼睛看他。 　　姜乘曜有时候都觉得那一夜的惊鸿一瞥只是在做梦。当下的感觉记得很真切，随翊的模样却有些模糊了。 　　可是此时此刻，随翊的脸就这样真真切切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眼睛雾蒙蒙的，有点红，头发蓬乱，像浓郁的海藻，卷起来，眉毛也完全露出来。被子盖到他的下巴，像是精灵从海底往人间窥视。 　　“KO！” 　　耳机里他被人一招致命。 　　可姜乘曜什么游戏音乐都听不见了，他真的被一招致命了。 　　他还是把眼镜戴上吧。 　　姜乘曜想。 　　他一时心脏狂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想，以前完蛋没完蛋不知道，这下可能真的完蛋了。 　　姜乘曜心跳快到受不了，舌尖顶了顶腮，居然不看他了，支楞楞的耳朵红了起来。 　　随翊叹口气，闭上了眼睛。 　　他是什么人设来着？ 　　其实想过早晚都会暴露，只是没想到暴露的这么快！ 　　只是因为一场罕见的暴雨，因为他一时的大意！ 　　随翊忽然觉得身体有点热。 　　他一开始以为自己是发烧了，嘴唇都变得有点干。他转了个身，却感觉皮肤比以往都更为敏锐了。 　　好像身体率先察觉了它即将面临新的境遇，都跟着躁动起来了。 　　随翊摸到胸口，狠狠掐了一下。 　　随翊虽然睡了。他们宿舍其他三个人却都没什么睡意。 　　姜乘曜坐了一会，下了床。 　　他得找人说说话才行。 　　顾清扬躺在对面，往下看问：“这天气你还出去？” 　　“我出去抽根烟。”姜乘曜低声说。 　　他推门出去，顾清扬朝四号床看了一眼，随翊裹着被子，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们班级群都已经炸了，全都在传随翊在直播里的惊鸿一瞥。 　　他看着随翊直视镜头那个画面，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怎么会有人有那么清纯，又那么魅惑的眼，真的好美。 　　随翊的身体也很美，瘦削的身材，却有弧度很美的臀，他是个白的发光的美少年。 　　凌雪竹坐在三号床下面，还在学习。 　　他戴着耳机，捏着笔勾画着，然后捋了下头发，趴在了桌子上。 　　外头雷声低沉，隆隆作响，光听声音就是凄风冷雨。姜乘曜站在门口，抽了一根烟。 　　他的身体都在轻微地发抖，是冷的，也是兴奋的。 　　第二天一大早随翊就起来了。 　　刚起来的时候还有些迷迷糊糊，他听见闹铃被扣上的声音，揉了下头发，摸到眼镜戴上。 　　凌雪竹已经在刷牙了，隔着玻璃门看向他。 　　随翊从床上下来，看到顾清扬正坐在椅子上穿鞋。 　　“早啊。”顾清扬看着他说。 　　“早。” 　　看到顾清扬，昨晚的记忆复苏，随翊忽然想起来了。 　　他昨天一时忘了戴眼镜，被所有人都看到了。 　　他去阳台洗漱，外头还是阴雨天，只是一夜过去，他们宿舍外头的景象就全变了，树叶子稀疏了一半不止，从阳台上往下看，整个世界都雾蒙蒙的，地上全都是树叶子，铺满了水泥路。 　　“好冷啊。”他说。 　　凌雪竹说：“你最好穿厚点。” 　　随翊点点头。 　　凌雪竹洗漱好以后，顾清扬进来洗漱。 　　顾清扬刷牙的时候一直透过镜子看他，两人目光对视上，顾清扬就笑了一下。 　　原来真不是做梦。 　　洗脸的时候，随翊将眼镜摘了，素白的脸，却因为那双极其漂亮的眼睛，有一种很干净的艳丽。 　　凌雪竹依旧坐在椅子上等着他们。 　　不一会姜乘曜也下来了。 　　看到姜乘曜，随翊放松了很多。 　　因为姜乘曜至少外表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他头发有点乱，困恹恹的，随翊给他让了位置，姜乘曜看了一眼绳上挂着的毛巾，说：“毛巾还滴水呢。” 　　“我有一次性洗脸巾。”顾清扬指了指说，“大家随便用吧。” 　　“你们不用等我，先走吧。”姜乘曜说，“我把衣服洗一下再去。” 　　顾清扬说：“今天太冷了，好多同学冬季校服应该都没拿，应该不会穿校服，大家怎么保暖怎么穿吧。” 　　他们三个从宿舍出来，果然看到大部分同学都没穿校服。 　　随翊穿了个连帽衫，下旋转楼梯的时候，忽然看到前头的同学你碰我我碰你的，回头偷偷看他。 　　他就将帽子给戴上了。 　　连帽将他蓬松的刘海都压下来，遮住了他的眉眼，只留下素净的半张脸，在走动间若隐若现。 　　这一路上都有人在看他。 　　在排队买早餐的时候，他扭头朝周围看了一眼。这是他来青礼的第二周，其实从大家认识他，还不到一周时间。 　　但他这一次在青礼一战成名，彻底火了。 　　顾清扬看向随翊，心想，这世上果然没有谁能完全脱离了有色眼镜看人。 　　随翊其实还是老样子，他今天就只是没穿校服。 　　可是他看着随翊，却觉得随翊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他的身形似乎更笔挺了一些，气质更清冷了一些。意识到对方是个美少年以后，再看他的手，他露出的细白手腕，似乎都是不一样的了。 　　甚至包括他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气都变得鲜活起来。 　　“他怎么还戴着眼镜啊？” 　　“虽然戴着眼镜，可是一看就是帅哥啊。” 　　“现在真的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帅！” 　　“他原来这么高的嘛？” 　　“一七八到一米八中间吧？你看他腿，好长。” 　　“我的梦中情男！” 　　“好想看看他不戴眼镜的样子啊，本人的话会比手机上看到更真实吧？真的会有男孩子眼睛那么漂亮么？” 　　凌雪竹朝她们看了一眼，几个女孩子挽着胳膊走开。 　　吃完早饭他们往教室走，一班的诵读声依旧是最响亮的。 　　可是当他和凌雪竹他们一起走进教室的时候，那满教室的诵读声忽然像是泄了气的蝉鸣，忽然低了下来。 　　全班的同学，不管是在读书的，还是已经停下来的，全都在看着随翊。 　　凌雪竹的目光扫过去，要落座的时候，又朝随翊看了一眼。 　　却只看到随翊的背影，连帽衫清冷，后背两道金色的杠，像欲飞的翅膀。 　　随翊谁都没看，在自己座位上坐了下来。 　　他的同桌俞快，眼睛冒光，抿着嘴唇，想跟说些什么，又有些不敢的样子。 　　他早就觉得他的新同桌不是一般人！他看着就比普通人淡定，果然人家这么自信是有原因的。 　　凌雪竹把书摊开，却没有读，坐了一会，忽然趴在了桌子上。 　　周围的同学都很吃惊。 　　这还是头一回见学霸早读的时候睡觉呢！ 　　不一会姜乘曜慢悠悠地到了。 　　他戴了个棒球帽，穿着个飞行夹克。 　　刚到就被老肖给逮住了。 　　“姜乘曜，你怎么又迟到了？！” 　　“报告，起晚了。”姜乘曜要笑不笑。 　　“你们宿舍其他人怎么没迟到，”老肖说，“给我靠墙站好！” 　　姜乘曜就走到中间窗户旁边，贴着墙站。 　　随翊抬头朝窗外看一眼，就看见姜乘曜揣着兜站在他能看到的地方，冲着他看。 　　外头细雨蒙蒙，今天依旧是个阴雨天。 　　408的阳台上，靠近最角落，雨淋不到的地方，挂着一件校服，校服后面有一处黑色墨水污痕，洗也没能洗掉。九月的微风一吹，微微地晃荡，散着淡淡的青柠香气。 　　早读下课的铃声叮铃铃响了起来。 　　顾清扬趴在最后一排，默默地盯着随翊的背影看。 　　他的视线已经无法从随翊身上挪开了。 　　姜乘曜从后门进来，顾清扬扭头看他一眼。 　　一切都像是回到了开学那天，不断有同学三五成群跑来一班窗户那儿看随翊。 　　随翊隔着窗户听他们说：“戴着眼镜呢……” 　　中午的时候，周薇来找他。 　　摘了他的眼镜，端详了他老半天，特激动，然后带着他去做造型。 　　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都知道了，周薇就不可能放过他。 　　随翊知道挣扎无用，索性躺平。 　　周薇带他去了一个很贵的理发店，要给他换眼镜的时候，才发现他其实只有极轻微的近视。 　　她心里很感慨。 　　这小地方出来的孩子，和大城市的富家子弟相比，有时候可能更多的差在表面看不到的地方。 　　譬如消费观念，穿搭风格等等。 　　姜乘曜他们都有自己的穿衣风格，有些看着不起眼的细节，却都是最适合自己的，他们的头发可能一周时间就会修一下，他们的精致是长年累月的富足生活养就的日常。 　　所以他们的俊秀都是他们所能展现的极限，他们把自己最好的一面露于人前。 　　但随翊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美玉，稍微拾掇一下，就惊的所有人都说不出话。 　　就连随翊自己，都是头一次看到精心打扮后的样子，他默默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周薇笑：“人靠衣装吧？” 　　随翊心里默默地想，这真他妈呼出的雾气都有股美感。 　　午休时间，大家基本都在睡觉，快上课的时候课代表来收作业，教室里才热闹起来。刘子辉和张江他们一起闹着玩，他把张江推到后排柜子上顶他，顶得柜子咣咣响，女孩子红着脸骂他，刘子辉却更来劲了。 　　张江一把将他反扣到桌子上，掐着他的大屁股：“老子搞死你！” 　　刘子辉趴在桌子上，忽然不挣扎了。 　　张江顺着他的目光往前面看去，看到一个少年从前门进来。 　　整个一班的同学都在发愣。 　　随翊还没进来的时候，一直看着窗外发呆的凌雪竹就看到他了。 　　顾清扬呆呆地坐直了身体。 　　姜乘曜趴在桌子上，往前面看着。 　　暴雨已过，天色初明。 　　随翊洁净清纯的美，惊艳了所有人。 　　凌雪竹原来想，他不喜欢跟光芒太耀眼的人在一起，那会把所有目光都吸引过来，让世人把他的残缺看的更明了。 　　他喜欢随翊，是觉得随翊是和他很像的人。 　　所以他这一夜都没睡好。 　　可是此时此刻，他心跳剧烈。 　　随翊的漂亮是清秀而有攻击性的，像他的眉眼，有摧枯拉朽的力量，在它面前，任何抵抗都是徒劳。 　　于是随翊点燃了循规蹈矩的顾清扬。 　　而狂惯了的姜乘曜，却收起了他大摇大摆的气势，趴在桌子上默默发呆，生平第一次情窦初开，已经学会了仰望。 　　这一场暴风雨太过于猛烈，学校里到处都是落叶，下午课间的时候，各班班主任组织学生一起扫落叶。 　　虽然是干活，但大家都很兴奋，学校里特别热闹。 　　高三的最会偷懒，学长学姐们一半都没出教室，出了教室的也都是到外头放风的，拿着扫帚做样子。 　　高一的最认真，男女搭配，卫生搞的很认真。 　　高二的最会浑水摸鱼，有一群人跑来高三一班外头看帅哥。 　　姜乘曜和张江他们拿着扫帚站在小树林外头说话，趁着这会没老师，刘子辉从兜里摸出烟来，让了一下大家。 　　“来一根。” 　　“不来了，我媳妇说不喜欢烟味，她都不跟我亲嘴了。” 　　“你告诉她，这叫男人味！” 　　“没办法，我前女友还挺喜欢，但现在这个不行，她对烟味特别敏感。” 　　“为了亲个嘴你烟都不要了！” 　　“你他妈小处男懂个屁。” 　　“你不要小处男小处男地叫，曜哥听了要发火。” 　　“屁话真多。”姜乘曜笑。 　　“哎哎哎，随翊！”有人拍刘子辉胳膊，还有点激动。 　　随翊上完厕所回来，正在往教室走。他穿着连帽衫，一路上通杀全场。 　　所有人都在看他。他却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有点高冷。 　　刘子辉看着随翊，突然觉得随翊很干净，很乖。 　　这是个美貌的乖学生。 　　再看看姜乘曜…… 　　然后他就看见姜乘曜咬了咬嘴里的烟，又拿出来了。 　　男生对烟味没那么敏感吧？咱们才十几岁，牙口好着呢，吃个口香糖啥味都没了。刘子辉想说。 　　他们曜哥这是为什么不抽烟了？ 　　他想干什么了！ 　　这个流氓！不可以对随翊下手！ 　　姜乘曜的目光追随着随翊，手里的烟折成两截扔进了垃圾筐里。 　　就只是一个瞬间的绮念，让年轻的身体保持了一晚上微勃的状态。下了晚自习，刘子辉他们叫姜乘曜一起去打球。 　　“不去。” 　　“你要干嘛？” 　　“备考。”姜乘曜懒懒地说。 　　大长腿无处伸，索性脚对脚撇开。 　　刘子辉往前头看了一眼，拢着张江：“走了走了，曜爷已经不是我们的曜爷了。” 　　是随翊的了！ 　　不要脸，还想亲嘴！ 　　脑海里浮现出随翊看镜头的模样，清纯清冷还有点茫然，湿漉漉的锐气。 　　随翊长得可真纯。 　　姜乘曜以前那么能装逼，但他现在丝毫不怀疑，他要真把随翊追到手，他能一天到晚不出门。 　　呵，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姜乘曜：猜的很准。 第18章 　　随翊把作业写完，顺手用卡片写了几个英文单词，这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班里同学还有一大半在。快摸底考了，大家都很拼。 　　他朝前头看了一眼，发现凌雪竹也在。 　　俞快有点不太敢跟随翊说话，看他的时候都会害羞。 　　他还不适应同桌突然变大帅哥这件事。 　　“你要出去么？”他问随翊。 　　随翊说：“你走不走？” 　　俞快赶紧收了作业：“走。” 　　窗外头站了好几个人，挤在一起窃窃私语。随翊朝外头看了一眼，却看到了江威。 　　江威还是不能相信那些传言。 　　他思想斗争了一天，还是打算亲自来看看。 　　结果一来就和随翊对视上了。 　　他站在窗内，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非主流发型不见了，也没戴眼镜了，清泠泠的秀美。 　　只对视一眼，他就跑了。 　　心跳特别快。 　　他给江宁发短信：“姐，这周随翊还回家么？” 　　随翊如果回去，以现在这个样子，他都不敢想家里会是什么反应。 　　他会将所有的光芒都汇聚到他一个人身上吧！ 　　刘玫的脸色更是不敢想。 　　他们姐弟俩以后还有好日子过么？！ 　　江宁收到信息更是心烦意乱。 　　这个随翊，本来普普通通一个小帅哥，好看的毫无特色，一双眼直接让他变成大帅哥了，还是极具个人特色的大帅哥，让人看一眼就忘不掉。 　　他真的好好看，很像她喜欢的一个爱豆。 　　她应该是讨厌他的，他们出生就注定是不同阵营的人。 　　可是这张脸，她真的讨厌不起来啊啊啊啊啊！ 　　又清冷又魅惑，看起来还特干净。 　　他不会成绩还特别好吧！那真是不给他们姐弟俩留一点活路了！ 　　随翊绝对是今天青礼最红的人。 　　他换了发型，清爽爱豆范儿，已经有人嚷着青礼校草要换人了。 　　他比顾清扬还多了点少年美，这是男女老少通杀的美。 　　408现在全员男神了！ 　　听说青礼初中部，甚至隔壁春原都在讨论他。 　　因为随翊的缘故，今晚上在线观看人数也特别多，原因无他，很多人还沉浸在他昨晚上惊鸿一瞥的美貌里，现在又传言他换了新发型，美出了新高度！ 　　晚自习结束后，《男高宿舍》直播开启，408的四个男孩子还没回来，画面空荡荡的，就只有阳台上搭着的一件校服随风飘荡。 　　虽然一个人没有，不影响大家讨论热烈。 　　有一心只读圣贤书，今天晚上才忍不住来凑热闹的：“大家为什么对一个空宿舍有这么高的兴趣？！” 　　也有早跑到高三一班外头看过随翊本人的：“我他妈一眼万年！” 　　周薇看着大家对着空荡荡的宿舍也聊得这么热烈，心头很是有些遗憾。 　　如果早发现随翊的美貌，当初买热搜的时候，加上他，说不定现在看《男高宿舍》的人会更多。 　　现在没钱买热搜了！ 　　周薇把随翊他们都拉到一个五人群里，发信息说：“帅哥们，直播开了，你们没事回宿舍呗，随便回来一个也行啊。” 　　随翊就往后面看了一眼。 　　发现顾清扬和姜乘曜居然都在。 　　这都放学了，顾清扬在就很稀奇了，姜乘曜也在，就更稀奇。 　　顾清扬拿着手机，应该也是看到了周导的信息，一边跟姜乘曜说着话一边往前头看过来。 　　顾清扬还冲着他挥了下手。 　　他们几个人一块从教室里出来，外头操场上很多人在跑步，姜乘曜双手揣在兜里，问说：“你们饿么？” 　　“我饿。”俞快说。 　　“我也有点饿。” 　　再没有比初高中的男孩子更能吃的了。 　　“那我们出去吃吧。”顾清扬说。 　　“现在出不去吧？”随翊说。 　　突然不戴眼镜，他其实有点不适应，虽然性子一直都很沉稳，但和顾清扬他们对视的时候，眼神还是不如之前坚定，会稍微躲闪一下。 　　但他发现他的舍友们对他似乎和从前并没有任何不同。 　　顾清扬依旧和气，姜乘曜依旧慵懒，凌雪竹依旧高冷。 　　这让他放松了很多。 　　他的室友们可能真的从小看腻了帅哥，反应远没有普通人大。 　　“我有办法啊，跟我走就行了。”顾清扬说。 　　凌雪竹说：“我就不去了。” 　　“你想吃什么，我们给你带。”顾清扬说。 　　凌雪竹说：“那给我带一杯粥吧，也不怎么饿。” 　　他看着随翊他们往南门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 　　如果他和他们一样健康就好了。 　　他不合群，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腿脚不方便。 　　和谁在一起走路，对方多少都要照顾一下他的步速。 　　出去玩就更不用说了。 　　他这腿一瘸一拐的，能玩什么。 　　凌雪竹背着书包往宿舍楼走，神色越来越严肃，最后仰起头来，看着天上的寒星，长长吐了一口气。 　　如果没有别人就好了。 　　只有他和随翊两个。 　　那他什么都不会顾忌。他什么样子都愿意给他看。 　　顾清扬和姜乘曜在前头走，随翊和俞快在后面跟着。 　　俞快和姜乘曜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的，话那么密的人也变成了沉默的小羔羊。 　　随翊失去了眼镜，也失去了彩虹屁技能，跟着俞快一起沉默。 　　他们到了学校南门，南门果然上了锁，一堆同学隔着铁门在买吃的。 　　随翊没想到这边这么多人。 　　还以为顾清扬要偷偷带他们出去。 　　结果顾清扬和姜乘曜走到小南门，跟保安大叔打了个招呼，就在其他同学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出去了。 　　还可以这样的吗！ 　　俞快激动的脸都红了。 　　随翊看了眼旁边隔着铁门站着的几个学生，把帽子给戴上了。 　　虽然青礼的学生不准外出，但美食街依旧很热闹，昨夜一场暴风雨，街上的树木都秃了一半，空气里还有潮湿的水汽。他们各自去买自己要吃的东西，随翊看到有卖炒面的，就买了一份炒面。 　　姜乘曜买了旁边的铁板烧，问他：“吃肉么？” 　　说起来随翊真的感觉很神奇，他甚至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太自恋了。 　　因为他觉得姜乘曜反倒对他客气疏离了很多。 　　他之前还老爱逗他。 　　现在他手揣着兜，懒懒地问他，声音都透着一点淡。 　　随翊摇摇头，说：“我加了两个鸡蛋了。” 　　俞快买了个烤红薯，烤红薯很烫，他拿纸包着，烫的一直来回倒手。 　　姜乘曜问他：“甜么？” 　　俞快咬了一小口：“蜜薯，很甜。” 　　姜乘曜就也去买了个烤红薯。 　　顾清扬去买粥了，顺道买了一袋子喝的：“我看有梨汤，就多买了几杯。” 　　看到姜乘曜买的红薯，笑：“你不是最烦吃这玩意儿么？不嫌弄一手了？” 　　“老板有送一次性手套。”俞快说。 　　“你不知道他，最烦剥皮的东西，他以前戴手套也嫌脏。”顾清扬说。 　　这回倒好，还买了个那么大的。 　　顾清扬和姜乘曜他们有个很奇怪的点，就是他们不喜欢一边走一边吃。尤其是姜乘曜。 　　他们就在铁板烧老板摆的几张桌子那儿坐了下来。 　　旁边有三个中年男人，坐在那里喝小酒。 　　看到他们几个，忍不住感慨：“现在的中学生都这么高这么帅？” 　　买的红薯太大了，姜乘曜说他吃不完，问：“你们谁要点？” 　　“给顾哥吧，他就光买了粥。” 　　顾清扬说：“我不喜欢吃这个。” 　　“挺甜的，你尝尝看。”姜乘曜说着就掰了一大半放到随翊跟前。 　　随翊就把那半个红薯吃了。 　　香甜的东西他都无法拒绝。 　　不过他炒面也是很大一份。他又拿了双筷子：“那你们谁要点我的面？” 　　“给我吧。”顾清扬说。 　　姜乘曜就扭头看了顾清扬一眼，拿起一串鱿鱼一口吞了。 　　顾清扬笑着把他买的梨汤每人跟前放了一杯。 　　姜乘曜坐的是随翊的对面，吃着东西呢，忽然后知后觉，他好像触碰到随翊的腿了。 　　姜乘曜一下子就不敢动了，偶尔两人的小腿极轻微地触碰到一起，轻微到甚至可能两个人的腿都没碰到一起，一切都是错觉，他想确定一下，又怕太明显，他的心跳都跟着加速。 　　他一边吃东西，一边偶尔朝随翊看一眼，随翊的头发剪短了很多，乌黑柔顺，白皙的耳朵露出来，透着点红，眉眼极其秀气灵动，细白的手腕露出半截。 　　姜乘曜就打开梨汤，喝了一口。 　　不小心被烫到了都没吱声。 　　看到随翊也要喝，他就咳了一声，说：“有点烫，小心点。” 　　“真的很烫。”俞快说。 　　“老板刚煮好的。”顾清扬说。 　　随翊的腿一歪，膝盖撞到了姜乘曜的腿上，然后立马收了回去。 　　这一下却砸的姜乘曜心脏发麻，回去的路上一直晃神，一句话都没说。 　　他甚至在风里分辨出随翊身上的香气。 　　很淡，他两只手往裤兜里一揣，黑夜遮掩了他微勃的身形。 　　此刻正是洗澡的高峰期，一路上有无数人认出了他们，无一例外最后都把目光停在了随翊身上。 　　顾清扬和姜乘曜，青礼最有名的两大神，如今都成了他的陪衬。 　　从此以后，就不只是个别人喜欢他了。 　　他们回到宿舍，凌雪竹并不在宿舍。 　　他去洗澡了。 　　随翊一出现在直播里，弹幕就沸腾了。 　　“他很上镜啊。”周薇看着镜头里的随翊说。 　　脸小，越怼脸拍越好看。 　　周薇一直让工作人员不断地切换着机位，只为了确保一直能拍摄到随翊的脸。 　　“我怎么觉得他比顾清扬还帅，救命！” 　　“帅还是顾清扬帅吧，但是随同学很有辨识度！” 　　“他的眉毛和眼睛真的绝了，一下子把他从清秀拔高成大帅哥了！” 　　“今天弹幕难得和谐啊，以前总有人想看谁不想看谁的。” 　　“今天肯定都是冲着随翊来的呀！” 　　“新来的转学生昨天还被狂嘲路人随，今天就成香饽饽了。” 　　“别说了，怪我狗眼看人低，狗眼不识泰山！” 　　“他这造型一换，比昨天晚上看着还好看诶。” 　　“以前看着瘦不拉几的身材，现在看起来也觉得好仙是怎么回事！” 　　“他真的好有美少年的氛围感！” 　　随翊去上厕所，看到阳台上搭着的校服，才发现姜乘曜今天早上洗的是他那件旧校服。 　　今天天气并不好，衣服还没有干。 　　顾清扬看了下时间，说：“我们也赶紧去洗澡吧。” 　　他们三个一起从宿舍出来，到了澡堂，发现外头排了好长的队。 　　昨天因为天气原因没能洗澡，今天洗澡的人就特别多。 　　还好男生洗的快，不需要排队。 　　到了里头，居然还有不少空位。 　　“你去里边这个。”姜乘曜跟他说。 　　那是那一排最里头的隔间。 　　顾清扬没说话，只笑着看了一眼随翊。 　　随翊进去，姜乘曜就进了他隔壁。 　　水声哗哗啦啦响，热水砸到身上的时候，随翊一直发抖，皮肤很快就红了起来。 　　洗完澡以后，随翊穿好衣服出来，路过隔壁的时候跟姜乘曜打了个招呼：“我先出去了，在……” 　　姜乘曜正在洗头，满头的泡沫，闻言好像惊了一下，捋了下脸看向他。 　　泡沫顺着他身体往下淌。 　　随翊：“……我在吹头发那儿等你们。” 　　他说完就拎着东西往外走，都忘了和顾清扬打招呼。 　　两旁都是男高中生白花花的身体，浴室里水雾弥漫。 　　随翊一边走一边想，垂着都那么长。 　　北方有钱人家的少爷都是吃什么长的！ 　　天冷了，吹头发的人更多了。不过男生短头发的多，随便吹两下就干了。 　　他往那一站，很多同学就把他认出来了。 　　刚洗完澡的随翊，鲜润的透着香气。 　　他在等待的时候，姜乘曜也出来了。 　　好像冲完就出来了。 　　姜乘曜在他身后站定。 　　随翊抿了抿嘴唇。前面就是一面大镜子，他的视线和姜乘曜对到一起。 　　姜乘曜一想到被随翊看光了，心口就发热。耳朵支楞楞的，身体却站的更直。 　　顾清扬也出来了，擦着头发。旁边有同学说：“主席，你跟学校反映一下啊，应该多安几个插头，允许我们自己带吹风机，天越来越冷了，每次等吹头发都比洗澡时间还长！” 　　顾清扬笑：“都反映几次了，领导有担忧，怕出事。凑合用吧。” 　　旁边有男生说：“都是之前隔壁浴室出过事故，买的吹风机质量有问题，直接爆掉了，学校害怕了。” 　　“人家女孩子头发长，排队时间更长，我们就不要说什么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吹头发的男生都加入了话题。姜乘曜说：“别墨迹，都排队呢。” 　　声音很沉。 　　那男生赶紧把吹风机让给了随翊，站在旁边跟姜乘曜套近乎。 　　姜乘曜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热风吹来随翊身上的香气，他看到随翊的耳朵居然被热风吹一下就红了。 　　姜乘曜微微低头，就不看他了。 　　眼神。 　　就算是社会老大哥，初恋的最开始，眼神也是会躲闪的，十几岁陷入爱情的男孩子，最迷人的地方或许就在于此。可能再过几年，等他们有了经验，也能把心爱的女孩子盯到脸红，气定神闲不可一世。可是第一次心动的时候，天下所有男孩女孩都一个样。 　　随翊头发非常密，吹头发的时候很漂亮。加上他今天正红，大家都在偷偷打量他，透过镜子偷偷瞄他的人很多。 　　姜乘曜在镜子里看到了顾清扬。 　　顾清扬没有戴眼镜，视线掠过去，那么温和又爱笑的一个人，此刻却用那样的眼神打量随翊。 　　幽幽的，有些不自然地飘移。 　　晚上宿舍熄灯了以后，刘子辉忽然来了。 　　刘子辉一进来就问：“曜哥，你烟呢？” 　　“你少抽点。”姜乘曜说。 　　您以前抽烟多凶，也好意思让我少抽！ 　　刘子辉到姜乘曜桌子上摸索了下，姜乘曜把烟拿给他：“要抽去阳台。” 　　“都给我呗，你家里还有么？”刘子辉问，“反正你又不抽了。” 　　“你要戒烟？”顾清扬问。 　　姜乘曜说：“你听他瞎扯。就少抽点。” 　　刘子辉问随翊：“随翊讨厌烟味么？” 　　随翊正准备上床，闻言说：“还行。” 　　“还以为曜哥是为你戒的烟，怕跟你对头睡，熏到你呢。”刘子辉笑。 　　“拿了烟赶紧滚你的。”姜乘曜说。 　　刘子辉把烟装起来，冲着姜乘曜挤眉弄眼。 　　姜乘曜半天没抽烟，就感觉喉咙有点干，狂喝水。 　　戒烟很难，对于男人来说很难。这个困难不抽烟的人是理解不了的。 　　能戒烟成功，一般无外乎两个因素。 　　疾病和爱。 　　再说戒不掉的人，生了病什么都戒掉了。 　　还有就是爱。 　　少年人的爱是摧枯拉朽式的，你别说戒烟，绝食都扛得住。 　　单纯就只是想，随翊那么干净，唇齿都是香的，自己如果和他接吻，不干干净净的，自己都受不了。 　　要给他最好的。 　　少年情感的萌动总会带着血液一起鼓动，动不动就变成充血状态。姜乘曜没上床，就坐在下面打游戏。 　　外头传来敲门声，周薇的声音传过来：“你们都没睡的吧？” 　　姜乘曜过去开了门，见周薇还带了摄像过来。 　　“我们补拍点物料。”周薇见随翊要穿外套，忙说：“你们不要打扮，就男生在宿舍该有的样子就行。” 　　她以前还以为姜乘曜他们越光鲜亮丽越帅，观众会越喜欢，可是这几天她研究弹幕发现，并不是。 　　喜欢《男高宿舍》的人，喜欢的是那种日常的窥探，越是日常她们越喜欢。 　　现在的四个男生，凌雪竹穿着睡衣睡裤，随翊上半身是睡衣，下半身是短裤，姜乘曜和顾清扬还没睡，都是长裤配T恤。 　　四个人往椅子上并排一坐。 　　他们四个人，只有随翊腿毛最不明显，白的出奇，顾清扬的腿只是不小心碰到随翊的膝盖，眼神止不住地往随翊腿上看。 　　随翊似乎很敏感，立马把腿并起来了。 　　刚并起来，就见靠最左边坐着的姜乘曜从他床架子上把他的薄毯子拿了过来，丢在随翊腿上：“你冷的话就围上。” 　　顾清扬扭头看了姜乘曜一眼，讪讪地笑了笑，自己脸先红了。 　　姜乘曜见他红了脸，抿了下嘴唇，脸更臭了。 　　凌雪竹那边还在虎视眈眈，顾清扬这边也跟着不老实起来了。 　　最可恨的是顾清扬比凌雪竹还要有威胁一些。 　　昨天升旗仪式，随翊不就夸过他？ 　　顾清扬被称为青礼二十年一遇的校草。 　　虽然他觉得顾清扬这校草头衔早该让给随翊了。 　　周薇站在摄像头后面，说：“姜乘曜表情放松一点，跟谁欠你八百万似的。” 　　随翊他们闻言就看向姜乘曜，姜乘曜对上随翊的目光，立马乖巧地坐直了。 　　周薇觉得现在四个人一块出镜的画面更养眼，她打算把之前的物料都撤掉，换成新的。 　　录完以后，周薇他们带上门出去，随翊解开薄毯子，还给姜乘曜，立马爬到床上去了。 　　薄毯子还留有随翊身上的余温，姜乘曜往身上一披，躺在椅子上打游戏。 　　顾清扬问：“你还不睡？” 　　“不困。”姜乘曜说着就把桌子上的台灯关了。 　　大家都上床休息了，也不知道姜乘曜打了多久的游戏。 　　等到第二天，随翊被闹钟惊醒，又听到熟悉地扣闹铃的声音。 　　他从床上下来，发现挂在阳台上那件校服已经被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了他的书桌上。 　　宿舍四个人都醒了，却只有他下了床。顾清扬坐在床上，拥着被子笑，说：“随翊怎么说起来就能起来。” 　　随翊抬头看他，顾清扬叹息着又躺了下来。 　　随翊笑着来到阳台，看到六七点钟的太阳升起来。 　　弹幕上有人疑惑不解：“顾清扬什么意思啊！” 　　“我居然秒懂，小脸通黄！” 　　金色阳光笼罩着他，他站在阳台上刷牙。 　　今天他的三个室友起的比往常要晚很多。 　　以后恐怕会更晚。 　　看来大家都很自律。 　　随翊把桌子上那件旧校服穿上，坐在那里等他们。 　　只是姜乘曜好像是用沐浴露洗的，衣服上是他身上常有的青柠罗勒叶香气。 　　姜乘曜坐起来，准备起床，突然看到随翊穿上了那件校服，心口一热，又躺下了。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总之就是莫名其妙，好像自己就是赢了另外两个。 　　就是爽。 第19章 　　凌雪竹躺在帘子里头，双手放在胸前。 　　他昨晚上做了个很甜蜜的梦。 　　梦很纯，就只是一些相处的日常，琐碎到醒来就忘个差不多了，但是那感觉很奇妙，奇妙到他一大清早就感觉浑身暖融融的。 　　他和姜乘曜他们不一样，他身体没有那么蓬勃，健康，平时心思都在学习上，不是学文化课，就是拿着手机刷天文历史，他除了每日正常的生理现象，基本不会躁动。 　　但今天因为梦见了随翊，他是他们宿舍最后一个起的。 　　好像还不习惯，所以耗时格外长。 　　他都没让随翊他们等他。 　　凌雪竹想，他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单纯又简单的他了。 　　周三上课，几乎每个老师都会说一句考试的事。 　　每学期的开学摸底考都是学校的大事。 　　江宁对江威说：“现在你也看到了，随翊大提琴拉那么好，长得又那么帅，你如果考试成绩也不如他，以后在家里真的要被他踩着上位了。” 　　江威早已经一蹶不振：“姐，他不会考个全校第一吧？” 　　江宁现在也不敢打包票了，以前她以为随翊会拉大提琴只是打肿脸充胖子，结果最后被打肿脸的却是她，后来她想，还好随翊长得一般，结果人家露出全脸，竟是这样的大帅哥！ 　　现在她什么都不确定了，只说：“……应该不至于。” 　　至少全校第一是肯定不可能的。 　　因为有凌雪竹在呢。 　　想到凌雪竹，她便觉得心潮澎湃。 　　每年到了重大考试的时候，都是凌雪竹大放异彩的时候。 　　高三年级周四周五考试，周三下午他们就开始清考场了。 　　他们把大部分书都放到了后面的储物柜里，上面也摞了厚厚一堆，但高三的书实在太多了，放不下，他们就把剩下的都往宿舍运。 　　大家一边收拾，一边偷偷议论着。 　　因为以前自己的书都懒得收拾的青礼一哥姜乘曜，这一回居然主动帮凌雪竹和随翊他们背书。 　　“还能再装点。”他说着又塞了两本。 　　随翊说：“行了，几十斤了。” 　　姜乘曜往肩上一挎，玩儿似的，拎起凌雪竹身边的书包，背一个拎一个，走了。 　　凌雪竹看着姜乘曜的背影，眼神里的羡慕都快藏不住了。 　　姜乘曜并不是肌肉健壮高大威猛的体型，可他劲儿却那么大。放眼看整个青礼，可能都没人有他这个状态。 　　这个梦想做飞行员的室友，真的拥有每个男生都羡慕的好体魄。 　　随翊朝凌雪竹看了一眼，又去看姜乘曜。 　　“他劲儿真的很大。”随翊说。 　　他眼睛带了点笑，多情又漂亮。凌雪竹心跳乱了一拍，说：“是啊，身体好。” 　　应该人人都喜欢身体好的吧？ 　　男孩子，有个好身体真的很重要。 　　何况姜乘曜长的又帅，家里又有钱，那么受欢迎。 　　这次考试，他一定要好好考。 　　抓住他唯一能表现的机会。 　　顾清扬和江淮拿着考号进来，从前面开始贴考号。一个负责刷胶一个负责贴。 　　江淮问说：“随翊，你周五回家么？” 　　随翊点点头。 　　“周五别回去了，我生日，考完试以后请大家唱K。” 　　“你过生日啊？”随翊问。 　　“他生日本来是周四，但周四要考试，他就往后挪到了周五晚上了。”顾清扬笑。 　　“雪竹也一块来吧，我十八岁生日呢。”江淮说。 　　凌雪竹点点头。 　　大概是没想到凌雪竹会愿意来，江淮很高兴的样子：“那说好了啊。” 　　随翊和凌雪竹抱着剩下的书一起往宿舍走。 　　随翊问说：“去参加他的生日，我们是不是得准备个生日礼物？” 　　凌雪竹说：“不清楚。” 　　他说着看向随翊，说：“我以前没参加过班里同学的生日会。” 　　“曜哥他们的也没去过么？” 　　凌雪竹摇摇头，过了一会说：“我不太喜欢热闹。” 　　他到现在也不喜欢热闹，他依旧觉得自己很无情，只是在努力朝随翊靠近，让自己身上多一点烟火气。 　　江淮贴着考号，见顾清扬刷着胶水，在朝窗户外头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了凌雪竹和随翊的背影。 　　两人身高差不多，身材也差不多，穿着一样的校服，头发都是一样的乌黑柔顺，只是凌雪竹的背挺的更直一些，看起来就比随翊坚毅一些。 　　“我听老肖说，随翊成绩很厉害。”江淮说，“不知道和凌雪竹比怎么样，总感觉他还有大招没使出来。” 　　顾清扬想，也不用有别的大招，单是他的身世传出去，就足以震惊整个青礼的学生了吧？ 　　随翊是宝藏，还有许多秘密不为人知。 　　关于这场考试，随翊考虑了很长时间。 　　他这两天太出风头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他身上。他如果认真考，不说超不超凌雪竹，万一考个名列前茅，都有可能在学校引起更大的骚动。 　　撇去他室友喜不喜欢他这件事，他也不想做青礼的风云人物。 　　风云人物他在清远县都当够了。 　　随樱有看直播，看到他突然打扮的那么精致，还专门给他打了个电话过来。 　　“都是周导的主意。” 　　“让你上这个节目，除了节目组给的钱多，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希望你有点名气，江家人不敢欺负你。可你这打扮的也太出挑了，你小心再闹出事。这最后一年了，你可不能给我掉链子。” 　　“你自己听听你的话是不是有点自相矛盾。” 　　随樱笑，学宫斗剧台词：“不管别人如何喜欢你，你的心，只能在学习这里！” 　　儿子长的帅，本来是好事，谁不想自己孩子貌美如花呢。 　　可是长的太帅也会有很多烦恼。 　　从小到大就惹了一堆烂桃花不说，她之所以把随翊送到江海来，除了家庭原因以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随翊在清远县高惹出了太多事。 　　最出格的就是他们班的有两个男生因为他打起来了。 　　小地方，男孩子喜欢男孩子还算稀罕事，何况是县重点高中这种风纪很严苛的学校，这事在他们学校闹的血雨腥风，其中有个男孩子，家里是当官的，要不是随翊成绩实在太好，差点就被开除了。 　　但这只是随翊的烂桃花里最有名的一段，他从初中开始就不断收情书了。 　　漂亮的男孩子别管是在大城市还是在小地方都很吃香。很多男孩说什么女孩子不主动，那是因为他们长的不够好看！ 　　网上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只有长的好看的人才知道这世界有多主动。 　　而长的帅的随翊，不光招女孩子喜欢，还招男孩子。 　　男孩子这个生物有时候很可爱，有时候暴烈又冲动，很可怕。 　　如今随翊被周导这么一拾掇，看起来更漂亮了。十七岁的男孩子，像是刚抽芽的枝条，花苞还未开，但已窥得见颜色，闻得到芬芳。他的脖颈修长，肩背宽薄，最普通的校服，却衬得他干净又漂亮。 　　她儿子就是这样，眉眼长的足够艳丽，皮肤足够好，因此穿的越普通，越出挑。 　　随翊打算这次摸底考试，考差一点。 　　也不能太差，太差了校长估计都会找他谈话。 　　中不溜最好。 　　他还得摸一下他们宿舍其他三个人的实力才行。 　　这也很好办。 　　青礼都是整体升班制，姜乘曜他们成绩怎么样，问他同桌就知道了。 　　俞快说：“顾哥在我们班一直都在前十名左右，校排名前五十以内吧，曜哥差一点，他偏科，但也不拖后腿，在班里中游吧，主要是咱们班大神太多了，星光班嘛。雪哥不用说啊，学神一个，有他在，大家都是争第二，他不毕业，光荣榜第一的位置谁都不用想。” 　　这个他想到了。 　　只是不知道他和凌雪竹比，会怎么样。 　　说实话，他很想跟凌雪竹比一比。 　　凌雪竹作为小说里的学霸，相当于一个标杆。他看着凌雪竹，就像是攀登者看到一座高山，业内认定，爬上它就算真正的攀登者，谁能不心动呢。 　　“摸底考监考严么？能带草稿纸么？”他问。 　　俞快看了看他：“可以啊，不过……你要作弊么？我们学校抓作弊抓的很严，尤其是老肖如果知道了，你铁定会被踢出去的！” 　　随翊还在上直播呢，身份更敏感！ 　　随翊笑说：“不是，我就是问问严不严。” 　　能带草稿纸，简单多了。 　　他可以自己估。 　　晚上的时候，老肖在班级群里发语音说：“今天下午我们几个老师开会聊了一下，这学期的开学摸底考，很难，大家有个心理准备。” 　　班级群很热闹，刘子辉问：“老班，这次进步的人都有哪些奖赏？” 　　“这次考试，奖励依旧很丰厚。” 　　随翊问顾清扬：“我们还有奖励啊？” 　　顾清扬笑：“都是老班自己掏的腰包买的小玩意儿。” 　　老肖把他准备的奖品都发到了群里面。 　　刘子辉哀嚎：“什么玩意啊，怎么还有毛绒玩具？！” 　　老肖怒吼：“你先有本事拿到再鬼嚎不晚！” 　　随翊看了一下，礼物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有精美的钢笔，有批发的笔记本，还有几个毛绒玩具，还有吃的，叫状元糕，最最神奇的，还有老肖自己去寺庙求的文昌结手绳！ 　　他就说他之前在班里见过好几个同学手腕上都系着一模一样的手绳。 　　“有你喜欢的么？”顾清扬问。 　　随翊说：“能拿到什么我都高兴。” 　　他看奖励的名称有前三甲的，还有各学科第一的，以及飞跃进步奖。 　　看起来都和他无缘。 　　“状元糕很甜。”旁边打游戏的姜乘曜忽然笑着看向他。 　　随翊就笑了。 　　他一笑，姜乘曜手就动了一下。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随翊脸上没有任何遮挡的笑。 　　他笑一下，他心都酥了一半，手机都拿不稳了。 　　周四上午九点钟开考，不用早起，随翊晚上在宿舍学到熄灯。 　　他找回了点伪装的感觉。 　　刚暴露那会，他真的感觉自己被扒了个精光，吹个彩虹屁都心虚。 　　因为不用早起，姜乘曜也没设闹铃，第二天他迷迷糊糊被震醒，扭头一看，是他的手机在震动，外头天已经亮了。 　　随翊裹着被子接通了电话。 　　姜乘曜问说：“你起来了么？” 　　“还没有。” 　　他的声音还带着刚醒过来的沙哑，这样的声音无疑让某些人的心都软成了一塌糊涂。姜乘曜声音都温柔了一些，“我在外头，你早餐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去。” 　　“啊？” 　　“你想吃什么？”姜乘曜问。 　　随翊说：“都行……就两个包子，一杯豆浆吧。” 　　“顾清扬他们起来了么，你问问他们要不要。” 　　凌雪竹并没有在下面坐着，应该是没起。 　　而顾清扬还在床上睡着。 　　“他们都还没醒。”随翊声音都忍不住放低了。 　　姜乘曜说：“那我随便买点吧。” 　　“你怎么起那么早。” 　　破天荒啊。 　　以前他不都是他们宿舍最后一个起来的！ 　　“有点事回了一趟家。挂了啊，你再睡会。” 　　挂了电话以后，姜乘曜骑着摩托到了一家当地很有名的包子铺，荤的素的，各种馅的都买了几个。 　　刘子辉平时不着调，但这次考试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关系到他这学期的生活费问题，他打算临时抱抱佛脚，一大清早就爬起来了，他怕在宿舍学习会被张江他们这几个贱货笑话，就跑到楼下操场去了。 　　正在背课文呢，看见个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姜乘曜。 　　刘子辉朝西边看看，看见姜乘曜手里拎着吃的，就阴阳怪气道：“呦呵，这是谁呀？” 　　姜乘曜人还是老样子，很装逼，一只手揣着兜：“你这临时抱佛脚有用么？” 　　刘子辉不接他话，只低头看了看他手里的袋子：“曜爷怎么去买早餐了，给谁买的啊，不会是给我吧！” 　　姜乘曜手一躲，笑了笑，继续往宿舍走。 　　刘子辉在后面扯着嗓子喊：“你不要这样，我都不认识你了！” 　　姜乘曜想，何止你不认识我，我都不认识我自己了。 　　但真他妈高兴啊。 　　当牛做马都这么高兴，他以前不该嘲笑张江他们啊。 　　男人有了喜欢的人，真就一门心思想当牛做马，浑身都是想讨人喜欢的劲儿。 　　姜乘曜将拉链拉到最高，开门进去。 　　随翊已经在洗漱了，顾清扬正趴在床头发呆。 　　看到他，顾清扬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声音略有些沙哑：“你今天怎么起那么早？” 　　“有事出学校一趟。”姜乘曜说，“我给大家带了早餐，你们下来吃吧。” 　　他朝阳台看了一眼，阳台盛满了金色阳光，随翊站在光晕里，噙着牙刷看他，风涌进来，吹的随翊的头发丝都在晃动。 　　这黄金一样灿烂的人啊。 　　这青春跳动的心。 　　姜乘曜今天穿的是军绿色飞行服，里头配了个黑白细格子衫，青春，朝气又随意，衬得人精神焕发，就连笑容都格外明亮，站在镜头底下，仿佛点亮了整个宿舍。 　　睁开眼就是如此暴击，简直叫人胆战心惊。 　　凌雪竹从床上下来，他即便睡了觉，头发也一丝不苟的，他看了一眼姜乘曜买回来的早餐，淡淡地说：“曜哥现在也是活雷锋了。” 　　随翊：诶，他怎么听出一点醋劲。 　　还有他怎么觉得这句话这么耳熟。 　　随翊扭头朝里看，听姜乘曜说：“就怕好人没好报啊。” 　　“你怎么没好报，这不雪竹就夸你了。他可难得夸回人。”顾清扬笑。 　　“雪竹是在夸我啊？”姜乘曜看向凌雪竹，笑说，“差点没听出来。” 　　姜乘曜尾巴要翘天上去了。 　　姜乘曜也不是什么蠢货，懂得见缝插针，也懂见好就收。他已经吃过早饭了，就拿了物理书在旁边看。 　　顾清扬几个人里最不清楚战局，但他也觉得有点奇怪。 　　姜乘曜变化太明显了。 　　他这两天很明显是在认真学。 　　上一次见他这么用功，还是初升高那一年。 　　那一年，年级倒数的姜乘曜花了一学期实现了逆袭，考到了青礼星光班。他其实非常聪明，就是懒。 　　姜乘曜把他的主要敌人定为凌雪竹。 　　他其实并没有真切的把顾清扬当情敌，他对顾清扬看随翊的不爽，更多的类似于狗狗的领域意识和独占欲作祟。 　　但顾清扬脾气温和，对谁都很好。随翊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他多看两眼其实也正常。不像凌雪竹，以前独来独往，现在黏人的样子就太明显。 　　而且凌雪竹是摆明了喜欢男孩子的。 　　凌雪竹有逆天智商，即将迎来他的高光时刻。青礼的摸底考是大考，学校很重视，对优秀学生的表彰也很多，光荣榜，全校通告，国旗下演讲，凌雪竹肯定出尽风头。 　　他有什么呢？ 　　光有真心肯定是不够的，情敌之间，输了什么都会不爽。对于男孩子来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真心，是丢脸的事。 　　他们追求自己各种意义上的胜利。雄竞意识强烈。 　　他可能暂时撼动不了凌雪竹学霸地位。 　　但挫挫他不可一世的气焰是没问题的，不能叫他太出风头。 　　凌雪竹也知道姜乘曜最近学习上上了心。 　　姜乘曜在他认识的人里是很神奇的所在，上课爱睡觉，学习不努力，但天生老天爷追着喂饭吃，脑瓜子特别灵光。 　　但学习是他的王国，王权不容侵犯。 　　情场上切忌仁慈，何况他这种冷心冷肺的人。 　　不把姜乘曜碾压的彻底一点，他尾巴要翘天上去。 　　凌雪竹静静地看了姜乘曜一眼。 　　就在不远处目睹了姜乘曜和凌雪竹眼神交汇的随翊：“……” 　　凌雪竹和姜乘曜之间的氛围，真的不正常！ 第20章 新年加更来啦！ 　　随翊努力回想，好像从他们四个一起吃饭，凌雪竹说了他喜欢男孩子以后，他就觉得姜乘曜和凌雪竹之间有点微妙了。 　　说实话，他一直觉得这俩人的人设太搭了。 　　性张力十足大狼狗和精致清冷的学霸，无论是身体上还是性格上，他们都代表了两种极端。 　　众所周知，在一般耽美文里，这种极端人设，不是情敌就是情侣。 　　早上九点，青礼新学期摸底考正式开始。 　　青礼的摸底考很正规，是把整个高三年段的学生都打散了排的考场。为防止学生作弊，除了严苛的惩罚制度，学校还采取了一堆措施，譬如开考前才把考场座号发到手机上。 　　随翊考试的班级在四楼的12班，整个考场他熟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刘子辉。 　　凌雪竹和姜乘曜居然分到了一个考场。 　　你看这缘分！ 　　他们第一门考的就是语文。 　　语文属于分数很难准确估计的学科，随翊想看看自己和凌雪竹的差距，这种不能精确估分的学科他就一点都没放水。 　　有一门考的比较突出看起来或许会更逼真吧？ 　　他写字快，会算时间，别人都还在奋笔疾书的时候他已经做完了。 　　他想起以前在清远的时候，他真的很嚣张，卷子写完就交，永远都是第一个出考场的人。 　　但这回他老老实实坐到铃声响起。百无聊赖的时候想起姜乘曜88分的卷子。这次语文有点难度，不知道姜乘曜能考几分。 　　不过他这种校霸，应该是不会很在意分数。 　　他的文化课成绩招飞肯定是够的。 　　今天天气很晴朗，万里无云，秋高气爽。他望着窗外的蓝天，想到有一天姜乘曜或许真的会开着飞机在天空翱翔，成了一名酷帅的飞行员，突然感觉很神奇。 　　那时候他又在做什么呢？ 　　凌雪竹呢，顾清扬呢？ 　　刘子辉跟他同考场，一出考场就缠着他对答案。 　　“我爸说这次前进一名给我一万块。”刘子辉说。 　　随翊想，亏他还一直以为刘子辉只是小富人家。 　　原来穷人只是我自己。 　　“今年的语文有点难啊。”刘子辉说。 　　随翊点头：“是有点难。” 　　“我看你最后趴在桌子上，都没写一个字，很犯愁的样子。” 　　随翊：“……是。” 　　他们第二场考的是数学。 　　他很喜欢数学，数学有一点很有意思，无限接近150是一种本事，还有一种很有成就感，心里定个分数，然后往那个分数去考。 　　这比追求满分还刺激，想考多少考多少。 　　他给自己定的是130分。 　　他问了，他们班整体成绩很强，数学平均成绩就在130左右。 　　随翊先把卷子都做了一遍，往答题卡上涂的时候改了几道答案。 　　这种就很好估，他应该可以考到130，他觉得他最多最后几道大题会有三到五分的误差。 　　数学考完以后，他们在食堂遇到凌雪竹，江淮他们正围着凌雪竹对答案。 　　“你知道么，雪哥今天两门都提前半小时交卷，他刚才还直接把数学题答案都默写在了草稿纸上！” 　　随翊想，提前半小时？ 　　那他很狂啊。 　　再想想凌雪竹那个清冷又目空一切的气质，可以想象当时他有多拉风。 　　在别人都还在抢时间的时候，面无表情地交了卷。 　　“好厉害啊。”他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没有了书呆子形象，再吹这种彩虹屁就显得有点诡异。 　　好在俞快并没有发现：“他真的很牛！跟他一个考场考试我都会自闭，我还在抓耳挠腮呢，他就拿着卷子交上去了。” 　　嗯，知道以前他总是提前交卷有多可恨了。 　　他去看了下凌雪竹的答案。 　　凌雪竹不出意外是考了满分。 　　对上凌雪竹的眼睛，凌雪竹好像在发光。 　　好像他如此用功学习，要的便是这种成就。 　　“考的怎么样？”凌雪竹问他。 　　声音似乎都轻盈了许多。 　　“有几道题好像跟你的答案不一样。”随翊说。 　　“那你应该是错了。”凌雪竹超乎寻常的自信。 　　这样的凌雪竹真的充满了精气神。 　　随翊去看姜乘曜，见姜乘曜在看生物。 　　凌雪竹今天的光芒，他应该也有看到吧？ 　　毕竟他们俩在一个考场。 　　姜乘曜有点吊儿郎当的气质，难得见他这么正经，正经起来的姜乘曜因为下颌线太分明，显得有点高冷，认真的男孩子总是很有魅力。 　　因为考试的缘故，晚上他们早早就回了宿舍。 　　凌雪竹的状态出奇的好，他这种平时钻在书海里不出来的人，这两天却出奇地放松，坐在电脑前看了个恐怖电影。 　　直播屏幕上，凌雪竹也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现在大家不去光荣榜下面拜他了，改到直播上来拜他。 　　尤其是上午去考场之前，随翊看了一眼弹幕，大型封建迷信现场。 　　“雪神保佑我。” 　　“临走之前再看一眼学霸，保佑我英语再往前进一名！” 　　现在都讲究考试不排名了，但青礼排名很变态，不光总分要排名，各科成绩都会排。 　　周五上午考的英语，下午考理综。 　　刘子辉没拜凌雪竹，改拜姜乘曜。 　　“你要不要拜拜？”刘子辉给他看他的屏保，是姜乘曜的帅照。 　　应该是偷拍，照片上的姜乘曜在学习，抓的头发有点乱，眉头困乏不好惹，耳朵上别着一支笔。 　　“理综不是我吹，曜哥不输凌雪竹，拜凌雪竹的太多了，他保佑不过来，不是亲人我都不会告诉你拜曜哥也管用！” 　　随翊忍不住笑，眉眼清丽到让刘子辉晃神。 　　他嘿嘿笑了两声，脸还有点红。 　　大嫂怎么那么好看啊喂！ 　　最后一门，考的是理综。 　　作为理科生，数学和理综一直都是他的强项。他是竞赛题都拿来当消遣玩的人，他看着青礼的卷子，有点怀疑老肖在唬人。 　　真的好多题一眼就能看出答案。 　　他本来还想做完以后把答案都抄到草稿纸上，回去对对答案，现在也不用了。 　　考完理综，他刚下了考场，拿到手机，就收到一堆信息。 　　俞快兴奋的语气冲破屏幕：“妈呀，我们考场今天好精彩！” 　　后面跟着十几个表情包。 　　有感受到他同桌的兴奋。 　　他一边走一边发信息问：“怎么了？” 　　俞快立马给他打了电话过来。 　　楼梯上有点嘈杂，但挡不住俞快的大嗓门。 　　“随翊我们考场今天太精彩了！” 　　“怎么说？” 　　“上午考英语的时候，凌雪竹又提前交卷了！” 　　他这是要刺激谁啊！ 　　“学神嘛。”随翊说，“正常，和我们不是一个物种。” 　　“但是下午的时候，他居然不是第一个交卷出考场的人！你知道理综第一个交卷的是谁么？！” 　　不等他回答，俞快就兴奋地说：“是曜哥！我的妈耶，今年的理综难成什么样了，他们俩居然还提前十几分钟交卷子！俩人一前一后出的考场，这些大佬真的不给我们活路啊！” 　　随翊想了想那个画面，安静的校园里，两个大佬慢悠悠走出考场。 　　一个吊儿郎当，一个沉静微跛。 　　青礼战斗力最强的男孩子VS青礼智商最高的男孩子。 　　两个大佬抢着做第一个交卷的人，强强组合真的很带感。 　　他正想着，忽然看到刘子辉扑到他肩膀上：“妈的今年的卷子哪个老师出的，好变态！” 　　随翊一个激灵，赶紧躲开。刘子辉踉跄了一下，还以为他弱不禁风扛不住他伟岸身躯：“随同学你好弱！” 　　随翊耸了下肩膀：“你重死了。” 　　“还好吧，也就一百七。” 　　随翊忍不住笑起来，一天的疲惫一扫而光。 　　刘子辉跟他一起下楼：“班长过生日你要去吧？” 　　随翊点头。 　　他们在楼下遇到了顾清扬和江淮他们。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夕阳灿烂，一片金黄。顾清扬跟他打招呼，问：“随翊，考得怎么样？” 　　江淮赶紧说：“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要说考试的事，让我快快乐乐过个生日好不好！” 　　他们班的传统，谁过生日谁请客，也不收礼物。江淮不差钱，因此这场生日宴办的很隆重，一放学就叫上顾清扬他们去布置场子去了。 　　他们光布置场地就要布置半天，加上凌雪竹不想去太早，随翊就跟他在宿舍呆到天黑才打车过去的。 　　一进门就是乌泱泱一大群人，人数远比他们一个班的学生还要多，大部分穿的都是便服，他和凌雪竹穿着青礼的校服就特别显眼。 　　随翊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包间，说是包间，其实是几间房打通那种，穿过一道门又一道门，每个房间里都有人，用彩球和光束组成了不同的颜色，最后一个场子最大，人也最多，中间桌子上是一个极大的生日蛋糕，有站着喝酒的，有坐在沙发上说话的，还有穿着亮片裙的女孩子在跳舞。 　　但他们俩是重量级嘉宾，江淮正在唱歌，见他们俩进来，立马拿着话筒喊：“408两大男神来了！” 　　大家纷纷朝他们看过去。 　　俞快立马站了起来，朝他们招手。 　　随翊和凌雪竹就穿过人群朝俞快走了过去，随翊对江淮说：“生日快乐！” 　　“谢谢！”江淮把话筒给了别人，“你们俩别急着坐啊，我给你们介绍几个朋友。” 　　随翊只好又站了起来。 　　刘子辉拿着酒瓶来找江淮，看见随翊，立马又回到里间去了。 　　里间里，姜乘曜正在跟顾清扬他们打牌，旁边围了一群男男女女。刘子辉凑过去，拍了一下姜乘曜的肩膀。姜乘曜咬着个棒棒糖回头，刘子辉笑着跟他说：“他来了。” 　　“谁来了？”顾清扬扭头。 　　“你们室友来了。”刘子辉说。 　　“叫他过这边来玩啊。”顾清扬说着就站起来，“我去叫他们。” 　　“打着牌呢，你往哪溜，”姜乘曜对刘子辉说，“你去叫他们过这边来。” 　　“得嘞。”刘子辉又回到隔壁，见江淮正在给随翊介绍春原的几个同学。 　　“刑岱。”江淮说，“随翊可能不认识他，春原一枝花。” 　　刑岱他确实不认识。 　　但他听说过这个名字。 　　原著里非常有名的重量级男配。 　　刑岱长的很帅，是那种流氓似的帅，如果说姜乘曜的痞还带了点贵族少爷的懒散劲，那刑岱就是彻头彻尾的花心大少范儿，头发刺短，打着红色耳钉，手背上还有块黑色火焰的纹身。 　　春原风纪很一般啊，高中生还能搞这么花里胡哨。 　　他看着随翊，伸手：“你好。” 　　随翊就跟他握了一下手。 　　没想到刑岱握着他的手，直接抬起来：“还以为你也有纹身。” 　　随翊被他握的浑身不适，说：“胎记。” 　　刑岱这才松开他，看向他身后的凌雪竹：“学霸好。” 　　凌雪竹显然并不喜欢刑岱，没什么回应。 　　刑岱也不在意，就笑了一下，视线又落在随翊脸上。 　　他的视线非常赤，裸，凌雪竹碰了一下随翊的胳膊：“走吧。” 　　刘子辉笑着过来：“雪哥来了，顾哥他们在里头叫你们过去呢。” 　　江淮立马说：“对了，乘曜跟清扬都在里头。” 　　随翊和凌雪竹就去了隔壁。 　　刑岱看着他们的背影，刘子辉揽着他的肩膀：“哥们，我劝你不要乱瞅。” 　　“你们青礼帅哥真多啊。” 　　“帅哥是不少，不过也不是你能啃的，你们春原还不够你祸害么。” 　　“我不是说凌雪竹，他啃不动，我知道。他旁边那个呢，他最近挺红啊，长的确实顶。” 　　刘子辉说：“曜哥的人，你敢动？” 　　刑岱眉毛一挑，很吃惊地看着刘子辉：“真假？姜乘曜？” 　　刘子辉说：“真的假不了，你可以自己看看。” 　　“艹啊。” 　　刘子辉认真了一点：“我说真的，你别打他主意，曜哥现在很上头，你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随翊和凌雪竹到了隔壁，姜乘曜含着个棒棒糖，拍了一下他旁边的人，那几个男生立马就站起来了，给凌雪竹和随翊让了座。 　　凌雪竹和随翊坐到旁边，张江立马给他们递了几瓶饮料：“喝哪个？” 　　随翊接了一罐可乐，拧开的时候噗呲一下，可乐直往外涌，他赶紧喝了一口，刚一抬手，一叠纸巾就递了上来。 　　他扭头一看，姜乘曜喝了酒，脸很红，咬得棒棒糖翘起来，眉眼天然带了痞色，笑说：“我就知道你会喷。” 　　随翊愣了一下，感觉这话歧义怪大的。 　　但显然姜乘曜并没别的意思。 　　他擦了一下手，把纸巾放到桌子上，姜乘曜却拿过来，擦了一下他的膝盖。 　　随翊才发现姜乘曜裤子也被他弄湿了。 　　姜乘曜把纸巾往手里一攥，催促顾清扬：“出牌啊。” 第21章 　　在座的都是几个有钱的阔少，彼此都认识。 　　顾清扬给他介绍了一下其他几个男孩子，有两个年纪明显比他们大一点，已经是大学生了，是他们青礼毕业的学长，如今都在江大读书，还有几个是其他学校的。 　　看起来都很直男，而且是非常豪爽健谈那种，就有一个长得非常秀气，性格安静，看人的眼神有点基。 　　他跟姜乘曜他们是初中同学。 　　姜乘曜，顾清扬，江淮，刘子辉，他们以前都是一个初中的。凌雪竹是青礼初中部直升上来的嫡系部队，但他是个传奇人物，所以大家都认识。 　　“我和乘曜的室友，随翊。”顾清扬介绍他说。 　　“久闻大名。” 　　随翊坐在姜乘曜和凌雪竹中间，看了一会牌，就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回头一看，是个女孩子，对方看到他的脸，晃了一下神，随即笑着问他：“同学，能让一下么？” 　　很大方得体。 　　凌雪竹顺便说：“我们去那边坐吧。” 　　随翊就起身和凌雪竹一起去了角落里，那边他们学习委员周婷婷她们几个在玩游戏，看到他们两个，周婷婷立马招呼：“一起玩啊。” 　　周婷婷性格超级好，身为学习委员，却比班长江淮还要靠谱，很有大姐范儿，威信很高。 　　凌雪竹见她们在玩跳棋，就坐了下来。 　　四个女生加他们两个男生，正好可以凑满。 　　“我不会让人。”凌雪竹说。 　　周婷婷一听，立马说：“您可千万别让。” 　　那边，得了空的女孩子已经坐到姜乘曜身边去了。 　　周婷婷看了一眼，说：“江淮认识的女孩子不少啊，还以为他很老实。” 　　“那是冯媛的同学。”有人说。 　　冯媛是江淮的女朋友，今天办生日宴，两人宛如官宣状态了。 　　“姜乘曜还是这么受欢迎。”凌雪竹捏着弹珠说。 　　周婷婷嫌弃地说：“不知道她们喜欢姜乘曜什么。” 　　随翊闻言就扭头朝姜乘曜看了一眼，正巧姜乘曜看过来，两人目光对上，凌雪竹说：“随翊，该你了。” 　　姜乘曜把嘴里的棒棒糖咬的咔嚓响，只剩个白色塑料棒，像咬着一根烟。 　　随翊回过头来，说：“我没怎么玩过这个，大神们手下留情。” 　　周婷婷她们笑着说：“没事，我们也不会玩。” 　　随翊都快忘了跳棋的玩法，问了一下规则。 　　周婷婷就给他讲了一下，随翊听的很认真。 　　可是不到十分钟，她们就笑不出来了。 　　随翊这哪里像没怎么玩过的！上手也太快了！ 　　六个人的棋盘，她们都成了凑数的，凌雪竹谁都不攻击，就只往随翊的地盘进攻。 　　随翊也不好攻击女孩子，就对凌雪竹发动回击。 　　随翊真是很少玩跳棋，但这个游戏太简单，他见凌雪竹攻击性那么强，也没有丝毫退让，最后周婷婷她们也不专心下自己的了，纷纷给他们摇旗呐喊。 　　顾清扬打完一局，就把位置让给了别人，拿着饮料过来，一屁股坐到随翊身边，靠过来问：“战况这么激烈。” 　　他这一靠近，人就依偎在他肩膀上了，擦着他的脸颊。随翊立马感觉火燎似的避开了。顾清扬也没注意，搭着他的肩膀，认真看场内的局势。侧颜俊秀如玉，惹得旁边的女生忽然都噤了声。 　　一直被搭着肩膀，随翊的注意力有点无法集中，最后被凌雪竹赢掉了。 　　“赢的好险。”凌雪竹说。 　　“我知道你让我呢。”随翊说。 　　凌雪竹真要速战速决，他早败了。 　　凌雪竹就笑了笑。 　　他这两天真的意气风发。这种智力上的角逐让凌雪竹整个人都有了攻击性，眉目都张扬起来了。 　　随翊趁机站起来：“我得去吃点东西。” 　　他到了隔壁，看到刘子辉他们正在跳舞，现场乱作一团，他去拿了块三明治吃，江淮看见了，说：“随翊，等着吃蛋糕啊！” 　　他立马拿起话筒喊：“我们把蛋糕切了吧！” 　　大家纷纷涌过来，有人给江淮戴上生日皇冠。周婷婷他们把蜡烛点上，每点一根，大家就会数一下。 　　“一！” 　　“二！” 　　“三！” 　　…… 　　“十八！” 　　最后所有蜡烛都点燃的时候，刘子辉带头喊：“祝江哥十八岁生日快乐！” 　　大家跟着一起欢呼，江淮对着蜡烛许愿。 　　“许愿干一些十八岁能干的事吧班长！”有男生喊。 　　“你以为班长没干过啊！”刘子辉笑。 　　周婷婷喊：“刘子辉你找死啊！” 　　“我是说考驾照！周委员你想哪儿去了！十八岁咱带证上岗！” 　　江淮推了他一把，噗噗几下就把蜡烛给吹灭了。 　　张江他们“砰砰砰”放起礼花来，亮片漫天飞舞，冯媛主动亲了江淮一下，现场的气氛达到顶峰。 　　江淮切了蛋糕递给周围的同学，才刚递过去，就被人糊了一脸。 　　现场闹作一团，蛋糕和奶油乱飞，周婷婷护住一部分：“这蛋糕贵的要死，你们不要太浪费了！” 　　随翊笑着走到隔壁去了。 　　隔壁姜乘曜和刑岱他们坐在沙发上，烟气缭绕的。姜乘曜直起身，问：“怎么没吃蛋糕？” 　　随翊说：“外头打仗呢！” 　　他脸上带着笑，在包间紫红色的氛围灯照耀下，魅惑又天真，刑岱看的心头突突直跳，叼着烟往沙发上一躺，对身边人说：“去，给随同学拿块蛋糕去。” 　　他话音刚落，江淮就满脸奶油地端着蛋糕进来。顾清扬笑：“你怎么被搞成这样了。” 　　江淮不但没生气，反倒很兴奋：“张小雷那货糊我一脸！” 　　他把蛋糕放下，跑去隔壁换衣服。 　　“雪哥呢？”随翊看了一圈。 　　“去休息室了吧。” 　　随翊拿了块蛋糕，推开旁边的小门。休息室里很安静，放着歌，有几个同学喝多了，躺在那里休息。 　　凌雪竹坐在沙发上玩游戏呢。 　　他自己不喜欢热闹，却不希望坏了随翊的兴致：“你不用管我，自己去玩，我在这等你们。” 　　“我看他们还有后半场活动呢。到时候看能不能早点走。” 　　随翊从休息室出来，正好碰见江淮换好衣服出来，江淮拉着他：“你别老跟凌雪竹他们在一块啊，好多人想认识你呢。” 　　作为最近红遍青礼的男孩子，他比今天生日的主角还受人瞩目。他们一起玩真心话和大冒险，对方指定的那种，老有人要他玩大冒险，他不想跟人有太多肢体接触，只好认罚喝酒。 　　所有人就都看出随翊有点洁癖，不喜欢跟人有太多肢体接触这件事了。 　　放到别的男生身上显得很龟毛，可是放到随翊身上就不一样了。 　　很合理啊。 　　他长得就是很清纯，眼睛那么魅惑也让人觉得很干净。 　　长得漂亮又不喜欢被人触碰，这可戳到刑岱心坎上了。 　　男人都有这个臭毛病，越是这样的越想占有。 　　刘子辉也把这个当新鲜事讲给姜乘曜听。 　　“怪不得我一搭他肩膀他就躲！”他对姜乘曜说。 　　灯红酒绿，这样的生活似曾相识，在清远的时候，有一段时间，随翊身兼清远校草，校霸，学霸三项桂冠，风头无两，也曾过过这种生活，他像凌雪竹一样成绩巨好，像顾清扬一样颜值冠绝全校，像姜乘曜一样有一堆爱慕者跟在后面。 　　宴会上的酒有红酒鸡尾酒等等乱七八糟的一堆，随翊连饮料带酒喝了好几杯，这点酒对他来说小儿科，但他不想让人知道他酒量，不然以后班里出来聚餐，估计就逃不掉了。 　　他就装作有些不能再喝的样子。刑岱见状就往他身边凑，刚往前走了一步，对上随翊的眼睛。 　　随翊的眼睛很魅，眼尾上挑，眉毛却很锋锐漆黑，眼神很清明。 　　他神情其实是温和的，刑岱却不大敢往前了，莫名觉得随翊身上有一种气势，惊异于他独特的美丽。 　　随翊居然并不是他以为的那种好学生。他甚至觉得在他身上看到了姜乘曜的影子。 　　一个不好惹，很能打的校霸。 　　随翊喝完了杯子里最后一口酒，忽然被人抓住了胳膊。嘈乱中有人把他拉了出来，房间里光束乱闪，晃的人眼花，走到隔壁房间，光线稳定了，他才看清是姜乘曜。 　　姜乘曜说：“果然很能喝。” 　　随翊摇头：“不行了，头晕。我去休息室躺一会。” 　　江淮跑过来，问：“你没事吧？” 　　随翊摇摇头，推门进去了。 　　凌雪竹见他进来，闻见了他身上酒气：“你喝了多少？” 　　随翊没说话，只笑着摇摇头，然后在凌雪竹身边坐了下来。 　　凌雪竹拧开一瓶矿泉水给他，随翊说：“我喝太多水了，肚子都饱了。” 　　休息室里光线昏暗，又有女孩子进来躲清净，凌雪竹就低声对随翊说：“那你躺一会，缓缓。” 　　随翊问：“熏到你了么？” 　　说着又朝旁边挪了挪。 　　凌雪竹心里想，亲嘴我都不嫌，怎么会熏到我。 　　他脸色微红，什么都没有说。 　　刚考完试，人本来就疲惫，喝了点酒，躺一会就犯困。随翊躺了一会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盖了件外套。 　　是一件校服。 　　他坐起来，看见凌雪竹穿着衬衫靠在沙发上，似乎也睡着了。 　　安静的房间里，隐隐传来门口沙发上坐着的几个女孩子的说话声。 　　他们好像在讨论顾清扬。 　　顾清扬的美貌在现实里真的很有杀伤力。 　　“可是他有女朋友诶。” 　　“你以为姜乘曜没有啊，我听说他可花了。初中就跟人睡觉了。” 　　“他那个样，也没人觉得他是什么纯情小男生吧？喜欢的就是他那种坏劲儿啊。” 　　房门忽然响了一声，几个女孩子扭头一看，就看见姜乘曜进来了。 　　看到他，几个女孩子都很尴尬。 　　“让让。”他说。 　　几个女孩子赶紧起身，出去了。 　　姜乘曜往随翊身边一坐。 　　随翊笑了笑，想要坐起来，却没什么力气，索性继续在那里躺着。 　　刚才那几个女孩子说他的话，他都听见了么？ 　　“走吧，回去睡吧。”姜乘曜说。 　　随翊说：“不行，我还得躺一会，身上没劲。” 　　“谁让你喝那么多酒。” 　　姜乘曜看到他身上穿着校服，上面还盖着校服，就朝凌雪竹看了一眼。 　　旁边的凌雪竹睁开了眼睛，问：“结束了么？” 　　“没有，”姜乘曜说，“不过我们可以先回去。” 　　他说着就把随翊身上的校服拿开，把他拉了起来。凌雪竹站了起来。 　　随翊也爬了起来，把他的外套还给他。 　　凌雪竹将校服穿上，校服温热，灼得他胸口跟着温热起来。他伸手拿了之前给随翊拧开的矿泉水喝了一口。 　　三个人一块从休息室出来。 　　外头的房间里也三三两两倒了一堆，有点像是大考后的狂欢。 　　刘子辉他们早就喝趴下了，他死沉，张江要拉他，根本拉不动，江淮说：“就让他们在这睡吧，我在这陪着。” 　　顾清扬却坐了起来，醉醺醺地问：“要走了么？” 　　“嗯，要走了。” 　　顾清扬摇摇晃晃站起来，看他要倒下，姜乘曜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顾清扬笑了笑，却看向随翊。 　　姜乘曜抓着他的胳膊往外走。大家看到姜乘曜他们要走，本能地都站起来了，跟在后头。 　　有其他同学陆续出来，他们在门口又碰见了那几个春原的女孩子，看到姜乘曜都很尴尬。 　　他们班的学习委员周婷婷在门口安排车，门口停了一排出租车。 　　这边离青礼并不远，只是周婷婷觉得很多人都喝了酒，不安全，坚持要大家坐车回去。 　　“你们等一会。”她对随翊他们说。 　　被外头的风一吹，顾清扬清醒了很多，帮着周婷婷安排车。 　　此刻已经是深夜，大街上一片寂静，这一片路灯比较稀疏，也不算亮，倒是月色非常好。深夜的风有一点凉。 　　姜乘曜想起刘子辉说的话，说随翊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碰他。 　　姜乘曜几次欲言又止，有些心烦，往兜里摸，才想起自己戒烟了。 　　前头的同学都上了车，又一辆出租车停在他们跟前。 　　“我没谈过恋爱。”他终于憋不住，对随翊说。 　　随翊愣了一下，扭头看向他。 　　“也没跟谁睡过觉。” 　　姜乘曜扭头看向他：“都是外头瞎传的。” 　　姜乘曜的脸色还是红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酒的缘故，他的头发今天收拾的很帅，五官分明，耳朵支棱棱。 　　凌雪竹正要上车，听见了以后停下来，回头看过来。 　　天上的月亮那么大，他正想提醒随翊看。 　　这些话太突然，随翊看着姜乘曜的眉眼，月光下心思忽然澄明。 　　他想，哦，原来姜乘曜喜欢的不是凌雪竹。 　　姜乘曜好像喜欢他呢。 第22章 加更又来啦！ 　　顾清扬说：“上车啊。” 　　凌雪竹先上了车，随翊紧跟着上车。 　　姜乘曜却坐到前头去了。 　　后面还能坐个人，顾清扬就坐进去了。 　　车子开动，路灯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他们的眉眼都笼罩在变幻的光影里。 　　姜乘曜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前方。 　　顾清扬微微朝随翊那边靠着，酒后的心从未有过的柔软。 　　他真的很少喝酒，今天喝这么多，好像是想借点酒胆。 　　但此时此刻，室友们都在，他能挨着坐他就心满意足了。 　　凌雪竹抿着嘴唇看向前面坐着的姜乘曜。车子驶过一段坎坷不平的路面，车身轻微摇晃，姜乘曜侧影优越，轮廓浮在窗外的微光里。 　　不到十分钟，他们就回到了青礼西大门。 　　一堆出租车陆续到达，门口都快停满了，保安都从里头跑出来了。 　　已经是深夜了，青礼大门口的马路上基本什么人都没有了，只有他们这些学生闹哄哄的。 　　保安大叔都很懵逼，周五考完试，大部分学生都回家了。 　　他们从大门进去，右转进入林荫大道，深夜校园里一片静谧，宿舍楼也都熄灯了。 　　“顾清扬呢，没他，等会我们怎么回宿舍啊？”女生喊。 　　顾清扬是学生会主席，他跟所有宿管阿姨都熟，面子很大。 　　顾清扬对随翊他们说：“那你们等我一会，我先把女生送进宿舍楼。” 　　“我们没事，刘姨好说话！”张江说。 　　“让曜哥去叫门，刘姨喜欢曜哥。”有人笑。 　　“曜哥人呢？” 　　随翊回头一看，见姜乘曜拐去了宿舍楼旁边的超市。 　　他们回到宿舍楼下头，趴在宿管阿姨窗户上喊妈妈。 　　刘姨披着衣服出来，脸色很黑：“这都熄灯了，你们哪班的，名字都给我留下来！” 　　立马就有同学送上一袋吃的：“我们同学过生日！” 　　“十八岁生日！” 　　“十八岁生日多重要啊！” 　　刘姨忍不住笑了出来，说：“谁过十八岁生日呀，寿星佬呢？” 　　“他没来，让他明天来看您，刘妈妈快开门吧，我都快憋尿裤子了！” 　　刘姨把楼梯锁打开，大家伙纷纷跑上楼，刘姨闻见他们身上的酒气：“悠着点啊少爷们！” 　　随翊跟着大家上楼，笑着朝刘姨点头：“谢谢刘姨。” 　　“你们也跟着胡来啊。还有你，凌雪竹。”刘姨当然认识他们408的人。 　　凌雪竹淡淡地一笑，说：“麻烦您了。” 　　等他们走到四楼的时候，又听见刘姨训斥姜乘曜他们的声音，随翊往下看，看见姜乘曜拎着个购物袋，慢悠悠地上楼来。 　　他和凌雪竹先回了宿舍，他去上了个厕所，出来的时候，见姜乘曜已经进来了。 　　姜乘曜给他们每人桌子上放了一瓶饮料，轮到他的时候，却拧开了盖子，虚盖着，然后笑着伸手，要递到他手上。 　　眼睛要笑不笑地看他，那样热烈又含蓄。 　　随翊心头砰砰直跳，伸手接了，说：“谢谢。” 　　姜乘曜拉开椅子坐下，拧开饮料喝了一口。 　　随翊喝了一口，扭头去看凌雪竹。凌雪竹脱了鞋，已经去阳台洗漱去了。 　　今天并没有开直播，摄像头都关着。可能因为这个缘故，大家都很随意。 　　包括凌雪竹，也没有到帘子里换睡衣，他直接在下面换了衣服，露出白皙窄实的腰身，如一杆顶雪的翠竹。 　　但随翊无心欣赏神仙男高的身材，他洗漱完就第一个上了床。 　　人都是后知后觉的动物，很会事后诸葛亮。随翊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才觉得自己太过于迟钝。 　　姜乘曜总喜欢逗他，不就是他这种性格的男孩子会表达爱意的方式！ 　　他正想着，见姜乘曜也上床来了，在他对头问：“你明天怎么回去，回东山那边么？” 　　随翊“嗯”了一声，躺平了，说：“我打车。” 　　“我骑摩托车回去。”姜乘曜问，“要捎你一段么？” 　　“跟我一块回去吧，”顾清扬说，“正好我要去你们家一趟。” 　　姜乘曜看向顾清扬：“你去他们家干嘛？” 　　“我奶奶在江家住了好几天了。”顾清扬说。 　　凌雪竹一直都没说话，在下面用纸巾擦了擦手，然后听见随翊说：“那我和顾哥一块吧。” 　　他抿了下嘴唇，让纸巾丢进垃圾篓里，吁了口气，上床。 　　他心中有一种隐秘的快意，黑暗且冷酷。 　　姜乘曜问顾清扬：“你以前不认识随翊吧？” 　　“不认识啊，他才来江海。”顾清扬也不太想讲随翊的身世，毕竟有点复杂，于是错开了话题，说，“我刚才去送女生，发现她们宿舍楼好像要装热水器了。不知道咱们男生宿舍会不会装。” 　　“咱们这栋楼年代太久了，不好改造。”凌雪竹居然接了他的话，“等枫园那边的新宿舍盖好，小苏楼估计就闲置了。” 　　他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动人，有金属质感。 　　“枫园在哪儿？”随翊问。 　　他没听说学校哪里有枫园。 　　“枫园在校外，美食街一直往东走，快到东门了，以后架了天桥，就直接通到咱们学校里头了。”他们又聊了两句，顾清扬打了个哈欠，疲惫地说，“明天不用早起了，放假真好。” 　　姜乘曜脱了衣服，身上的气味温热，在他盖着薄被躺下来的时候，带起的风穿过床头涌过来，有青春男孩子荷尔蒙的香气。 　　随翊翻了个身，面朝里。 　　脑海里过了一堆镜头。储物柜，校服，跑操的时候跟着他跑，在教室外头罚站的时候扭头看他。 　　还有吃饭的时候，姜乘曜看着他说：“不乖的。” 　　姜乘曜那么早就看出了他的伪装！ 　　因为比较累，加上不上课，周六随翊起的特别晚，起来的时候，姜乘曜居然已经走了。 　　顾清扬都很纳闷，说：“不知道他这两天怎么都起那么早。” 　　凌雪竹正要走。 　　他和顾清扬去吃饭的时候顺道送了一下凌雪竹。 　　顾清扬上午要帮老师批卷子，就把随翊也叫上了。 　　他们在办公室里遇见了江淮，江淮精神状态很差，老肖他们都知道他昨天过生日的事，问了其他同学的状况。 　　“都安全送回家了。”他说。 　　老肖说：“一堆高中生，过生日就过生日了，喝什么酒啊，你是班长，以后组织这种活动千万要注意，出事就完了。” 　　“你们班几个过十八岁生日的了？” 　　“四个了吧？”老肖说着看向随翊，“你是哪一年的？” 　　随翊说：“我要高考那时候才过十八岁生日呢。” 　　“他六月六号！”顾清扬说。 　　老肖他们听了很吃惊：“那不正是高考前。” 　　“你到时候挪到高考后办吧？到时候咱们把老师们都叫上，好好热闹一场，生日宴，也是庆功宴。” 　　老肖笑：“庆功宴我喜欢。” 　　今天的老肖格外和气。 　　他们批的是语文卷子，只需要批前面的小题。名字都是订起来的，但有些人的卷子很好认。 　　譬如顾清扬一眼就看出了凌雪竹的卷子，他拿起来说：“这个一看就是雪竹的。” 　　凌雪竹的卷面非常整洁，尤其是作文那一面，工整到不像话，像印刷的一样，大家看了都叹为观止。 　　有老师羡慕地说：“这次的第一又是你们班了。” 　　老肖说：“我还真不喜欢凌雪竹这个第一，没惊喜，也和我这个班主任没啥关系。” 　　话虽然这么说，语气别提多自豪。 　　随翊忽然认出了他手下的卷子。 　　字体遒劲，每一笔的最后一划都呈现出龙飞凤舞的气势，介于潦草和帅气之间，这一看就是姜乘曜的。 　　他暗暗扫了一下姜乘曜的卷子。 　　姜乘曜的作文跑题了，而且最多六百字。 　　他的语文是真差啊。 　　这一次可能还没有88分。 　　“又一个全对的。”江淮翻着卷子说。 　　顾清扬他们纷纷都看过去。 　　这次语文并不简单，阅读选择题和默写全对的凤毛麟角。 　　随翊瞥了一眼，发现是自己的卷子。 　　他抿了下嘴唇。 　　他这次语文可能考的稍微有点高。 　　因为凌雪竹都错了两个小题。 　　中午老师们请所有参与批卷子的同学吃饭。吃了饭以后，他就和顾清扬回宿舍收拾了东西，一起从学校出来。 　　一辆加长宾利停在青礼大门口。 　　司机上前来接过顾清扬的背包，又伸手去拿随翊的，随翊摇摇手，提着背包上了车。 　　车里很宽敞，顾清扬从小冰箱里拿了喝的给他，对司机说：“先去江叔叔家。” 　　司机并不认识随翊，一直暗暗打量他。 　　能和随翊单独相处，顾清扬特别高兴，问随翊周末都打算干什么。 　　“等到下学期，咱们周六就不休息了，每周只休息一天，趁着现在空闲时间多，要不要明天我带你到处转一转？江海好玩的地方特别多。” 　　随翊说：“我明天要去学琴。” 　　顾清扬扭头看向他：“跟韦老师么？” 　　“许老师。” 　　顾清扬并不知道是哪个许老师。 　　他以前学琴的时候，也是跟韦老师学的。只不过他本人对大提琴并不是很感兴趣。 　　他们这样的人家，小孩子基本上从小就什么都学一遍，不要求多精通，但一定要都懂。 　　“韦老师挺不错的，江威他们都是跟韦老师学的，雪竹好像现在也在跟韦老师学。” 　　随翊说：“我上次去韦老师那里，有看到他。” 　　“雪竹很厉害吧？”顾清扬说，“他有那个范儿，天生适合拉大提琴。” 　　随翊想，顾清扬有没有可能喜欢凌雪竹呢？ 　　于是他点点头，说：“雪哥真的人如其名，很有魅力。” 　　顾清扬笑着问：“那我呢？” 　　随翊愣了一下，笑着说：“顾哥也人如其名。” 　　他这句话还真是发自真心。 　　清扬两个字真的精准概括了顾清扬的气质。 　　顾清扬就笑了起来。 　　顾清扬将他送到江家大宅门口。 　　“我就不进去了，不然估计一时半会出不来了。” 　　“你不是说要看你奶奶么？” 　　顾清扬笑：“因为我要回家，我奶奶今天一早就回去了。我专门送你的。” 　　他说着就挥挥手，关上了门。 　　随翊背着包，看着顾清扬坐车走远，这才去按响了门铃。 　　保安问：“您哪位？” 　　随翊看着门禁电话：“随翊。” 　　保安这才认出了他，赶紧给了他开了门，他进去的时候，保安从房间里出来看他，都看愣住了。 　　随翊背着书包穿过庭院间的石子小路，午休时间，江家很安静，大人们要么不在家，要么就是在午睡。唯有江威和江宁姐弟俩一直在等他回来。 　　从昨天晚上开始，他们就在惴惴不安地等。 　　“姐，他回来了！”江威喊。 　　江宁在画画，闻言便支着两只手跑到了窗前，看见随翊背着包，穿着简单的卫衣，黑色牛仔裤，白球鞋，正在穿过庭院。 　　大概是察觉了他们的视线，随翊仰头看过来，气质如雪，眉目清扬，身上似拢着白日光。 　　作者有话要说： 　　雪，清扬，光，一人兼三美！ 第23章 　　随翊进到大厅里，一进去就看到了刘玫。 　　刘玫在和朱阿姨她们在替换客厅里的鲜花，隔着一簇粉色百合花，她看到一个看起来颇有些清贵的少年走了进来。 　　对方穿的并不是校服，发型柔顺，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来找江威江宁她们的富二代同学。 　　她笑了一下，对身边的阿姨说：“来客人了。” 　　朱阿姨赶紧跑了过去，刘玫拿着剪刀，一边修剪着手里的花，一边回头看着，就听见朱阿姨笑着说：“是小翊啊。” 　　刘玫愣了一下，“咔嚓”一下就剪断了手里的花，她蹙着眉头看过去，就看见随翊渐渐走近了，朝她点了一下头，叫道：“三婶。” 　　刘玫看着眼前的随翊，半天没回过神来。 　　眼前的随翊，眉目间有随樱的影子。 　　是她第一眼看见就为之惊艳的模样，就连那点高傲的范儿都有点像随樱。 　　随翊已经背着包上楼去了，并没有理会刘玫她们吃惊的眼神。 　　走到二楼楼梯口的时候，他看到江威穿着拖鞋跑下来，停在他前头。 　　他看了一眼，继续往上走。江威回头看他背影，依旧无法适应他如今的模样。 　　家里几个阿姨站在客厅里往楼上看：“是他吧？我都有点不敢认了。” 　　“长得可真好看……” 　　随翊回到自己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衣服。 　　下午他好好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朱阿姨来敲他的房门，叫他下去吃饭。 　　江家人平时各忙各的事，别说在家吃饭，就是回来睡的都很少，除了三房住家里，其他他们各自在外头都有自己的房子。但每周末他们基本都会回家吃个晚饭，随翊从楼上下来，看到餐厅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了。 　　江威和江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神色复杂地看着随翊。 　　其实并不是敌意，而是一种无所适从的敬畏，夹杂了好奇，紧张等诸多情绪。 　　随翊穿的是江明给他买的衣服，都是名牌，纯白色的卫衣，胸前有金色的徽章图案，他的头发往上梳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那双眼睛便更令人瞩目。 　　非常清冷魅惑，让人自惭形秽的美。 　　刘玫和江明也已经坐着了，江明回头看他，愣了一下，说：“什么时候理发了？” 　　说完一笑，说：“这样好看。” 　　刘玫淡淡地一笑，说：“跟随樱很像呢。” 　　江老太太看了随翊一眼。 　　确实有点像，那个艳丽的劲儿很像。这一句话就冲淡了她对这份美貌的欣赏。 　　她就对随翊说：“以后家里吃饭，小孩不要让长辈等。” 　　“知道了。”随翊说。 　　江明示意他坐到江威身边去。 　　朱阿姨主动给他拉开了椅子。 　　“谢谢。” 　　随翊在江威身边坐下，江威扭头看他一眼，脸都涨红了。 　　刘玫喝了口水，发现她金尊玉贵的儿子，被随翊对比成了普通人。 　　随翊脖颈更长，个头更高，长相更漂亮，她甚至觉得江威在他优越的身条对比下，变得有些缩头缩脑。 　　于是她就对江威说：“江威，坐有个坐样，不要缩头耷肩的。” 　　江威想，他的好日子果然到头了！ 　　随翊坐下以后，发现大家也没有动筷子的意思，他就跟着其他人坐在那里等，不一会江老爷子和江辉父子俩过来了。 　　江家三个儿子，显然老三江辉是最受宠的。他坐到了老爷子旁边。 　　父子俩看到随翊的时候都愣了一下，江老爷子问：“这个小孩是……” 　　“是随翊啊，爸。”江明说。 　　江老爷子看向随翊，神色显得意外。 　　江辉说：“差点没认出来。” 　　“他没戴眼镜。”江明笑。 　　“开饭吧。”刘玫对阿姨说。 　　江老爷子对随翊明显关心了很多，至少把他放眼里去了，席间问他在家住的习不习惯，在学校怎么样。 　　随翊上次来，老爷子就只穿衣服的时候扫了他一眼。那时候的随翊像个透明人，穿梭于往来宾客里。偶尔有人打听他，也叹息于他的普通和不善言谈。 　　“要是养在这边肯定会好很多。”刘玫还曾对着老太太叹息。 　　但现在她说不出这句话了。 　　随翊在江老爷子跟前丝毫不露怯，非常落落大方。 　　江老爷子地位超然，连他们这些成年人在他面前都不自觉带了点讨好和恭敬，十七岁的随翊却那样淡定从容。 　　好像他对他无所求，所以也不谄媚。 　　刘玫看了看对面的江明，如果不是俩人长的有一点像，她简直怀疑随翊不是江明亲生的。 　　一对父子俩，性情怎么差那么多！ 　　到底是跟着随樱长大的，随翊性格明显更像随樱，但是没有随樱那么浓烈的锋芒，很沉静，有超出他年纪的沉稳。 　　江老爷子显然很喜欢随翊这个样子，吃了饭以后，还把随翊叫到身边说了好一会话。 　　随翊来江家的第一晚，像个透明人，一周以后再来，他就成了江家最惹人注目的那一个。 　　回到自己房间，刘玫把江威和江宁叫到了自己房间：“你们怎么回事，跟蔫了一样，尤其是江威，坐在随翊身边，你如坐针毡是不是？” 　　江威嘴硬，说：“我哪有。” 　　刘玫看了看他们姐弟俩，说：“以后在这个家里，是要继续风风光光做你的江家大少爷，还是做他的陪衬，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我还能怎么办，他长的比我帅比我高。”江威说，“他大提琴也拉的比我好，我就会个大提琴还……” 　　刘玫一听就来气：“那以前让你学那么多东西，你怎么样样都不行，就学了个大提琴，给你找那么好的老师，琴也是最贵的吧？学了那么多年，你学的还不如他一半好！” 　　江威努努嘴，忽然听见楼下传来大提琴的声音，很短促的几声。 　　他对此却很敏感，一下子站直了。 　　刘玫和江宁也都听见了。 　　江威说：“……好像有人在拉大提琴。” 　　随即他们便又听到了短促的一声。 　　母子三人一起下楼来，就看见客厅里多了一把大提琴，随翊坐在老爷子旁边，正在调琴。 　　江明给随翊新买了一个大提琴。 　　随翊以前用的那个大提琴他看了，几千块的，还有些旧了，以后跟许老师学琴，这么便宜的琴肯定是不能再接着用了。 　　他听说江威和江宁用的大提琴，都是从国外购的近百万的名琴。 　　江明现在恨不能把最好的都给随翊，但最近江老爷子要低调，上周家里的寿宴都办的那么简朴，他也不敢给随翊买太昂贵的琴。 　　最后花了二十万，给随翊买了一把。 　　刘玫笑了笑，问说：“二哥给随翊新买的琴啊？” 　　江明笑着说：“今天才买的，让他试试感觉。” 　　刘玫走到老太太身边，然后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江宁也在旁边坐了下来，眼睛一直盯着随翊看。 　　他真的好帅。 　　而且她发现随翊自从回家以后，她就没见他笑过，和她在直播里看到的那个随翊相比，简直是两个人。 　　这样的随翊更迷人。她恍惚想，如果学校里那些人看到他此刻这个样子，知道他大提琴拉那么好，知道他是江家的孩子…… 　　随翊好像比青礼三个大佬还要耀眼。 　　喜欢琴的人都无法抵抗好琴的诱惑，随翊一听见新琴的音色，他的血液就热了。 　　江家人都爱琴，钢琴，小提琴，大提琴，基本人人都会一点。江老爷子酷爱大提琴，所以江威江宁都是投其所好学的大提琴。他今天难得心情好，调音的时候还帮着随翊指导了一下。 　　新琴调音很费时间，但随翊很从容，调了很长时间。 　　江威想，光看他要求那么高，就知道他是高手了！ 　　随翊随手拉了一小段，问江老爷子：“您想听什么？” 　　刚才江老爷子指导他的时候，他就看出老爷子是高手。 　　江老爷子说：“舒伯特的《小夜曲》会么？” 　　随翊点点头。 　　还是和他们上周在手机视频里看到的随翊不一样的。刘玫想。 　　视频里的随翊琴技卓越，但长相看起来普普通通，他的外表和他的琴技割裂开来，是才华点缀了他。 　　但如今的随翊，穿着白色上衣，胸前金色徽章图案低调而奢华，配上橘红色的华贵的琴身，只是拢着琴微微低眉，人与琴便成了一幅画。 　　他和大提琴那样配。 　　顾清扬才刚进江家的庭院，就听见了大提琴的声音。 　　他是专门来找随翊的。 　　近水楼台。 　　顾清扬觉得顾家和江家关系这么好，他一定得利用起来。 　　他既然可以借机接送随翊，那自然也可以请他到他们家去玩。 　　刚听到琴声的时候，他习惯性地以为是江宁或者江威在练琴。 　　琴声低沉舒缓，音色极美，大提琴很适合晨光熹微或者夜色降临的时候听。微风吹动庭院里的草木，他踩着月色往里走，隔着玻璃，看到江家人都在客厅里坐着。客厅里摆了几瓶百合花，中间一个少年正在拉琴。 　　家里的阿姨率先看到了他，帮他推开门：“清扬来了。” 　　顾清扬笑了笑，隔着花，看清了拉琴的人。 　　白天的时候，他跟随翊说，凌雪竹天生是适合拉大提琴的人。 　　但他当时却没想到，其实随翊也是。 　　相比较凌雪竹的高洁，静谧，随翊多了几分清冷的张扬，他漂亮的眉眼映着琴身温润的光，人的美色和琴的颜色相映成辉。 　　流光溢彩。 　　一曲终了，江老爷子扭头对旁边的江明说：“这孩子，随樱教的很好啊。” 　　随翊想，如果随樱听到这句话就好了。 　　他收了琴弦，轻轻转动手腕，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却看到顾清扬怔怔地看他，人比百合还要好看。 　　凌雪竹看似沉静，但其实坚毅而主动。姜乘曜自不必说，是进攻型人格。 　　顾清扬和他们相比，温和的像是一杯白水，他克制而绅士，喜欢一个人也如细雨润物。 　　但此刻他的心脏噗通直跳，眼里再看不见别人。 　　他对随翊的喜欢，终于从细流涌成波浪。 第24章 加更又来啦 　　“清扬哥！”江威眼前一亮，瞬间从随翊的琴声中回过神来。 　　众人纷纷扭头看去，老爷子说：“清扬来了。” 　　顾清扬朝老爷子鞠了一躬：“江爷爷好。” 　　又跟其他人打了招呼：“江奶奶，江二叔，三叔，刘阿姨。” 　　温润而有礼貌。 　　江老太太喜笑颜开，说：“吃过饭了么？” 　　她很喜欢顾清扬，除了和顾奶奶是闺蜜这层关系，还因为顾清扬长得帅，脾气好，人品优秀，简直长在长辈们的心口上。 　　“我吃过了来的，来找随翊玩。” 　　江明今晚心情特别好，说：“我刚给他买了把琴，刚才让他试了一下，”今天随翊的风头已经出够，江明心满意足，说，“随翊，把琴收了吧，你们去玩吧。” 　　顾清扬笑盈盈地上前来帮随翊把大提琴装起来：“我帮你拿吧，放哪？” 　　随翊说：“楼上。” 　　顾清扬对老爷子他们说：“江爷爷，那我们先上去了。” 　　江老爷子点头，对随翊说：“还有进步的空间，好好练。” 　　随翊点点头，刘玫的脸却黑了。 　　随翊和顾清扬上楼去，老爷子又问江明：“给他找老师了么？” 　　刘玫又看一眼。 　　老爷子什么时候对孩子这么上心过！ 　　可见刚才那一曲拉到他心坎去了！ 　　“找了，是一位姓许的老师，很有名。” 　　“许清芸？”老爷子问。 　　江明点头。 　　老爷子点点头，说：“好好培养，他琴是真不错。” 　　长得好看，有才华，这样的孩子谁不喜欢。 　　老爷子回了书房，江威问刘玫：“妈，我能上去么？” 　　男孩子之间的感情很多样，有些迷恋和爱情没有关系，譬如江威对顾清扬。 　　他就是从小崇拜他，甘愿做他的跟屁虫。 　　刘玫说：“你还有心思玩，作业都做完了么？今天的琴练了么？” 　　在现场看完随翊拉琴以后，他还有心思玩！ 　　江辉说：“好不容易放假休息两天，你别把孩子逼太紧了。”他对江威说，“上去找随翊他们玩吧。” 　　江威一听，立马跑楼上去了。 　　刘玫说：“你就宠着他吧。” 　　“好好的，你又生什么气。” 　　刘玫脸色一僵，看了旁边的江明一眼：“……我哪有生气。” 　　江辉抬脚往外头走，她问：“你又去哪？” 　　“见朋友。” 　　当着江明的面，她也不好发作。 　　倒是江明老好人，说：“公司最近事情多，他难免应酬也多。” 　　刘玫笑了笑。 　　江宁说：“我也要去见朋友，我走了。” 　　刘玫：“……” 　　一家没一个让她省心的！ 　　她上了楼来，一上去就听见了江威在求顾清扬：“我也一块去嘛，我不想在家里。” 　　顾清扬他们三个一块出来，为首的顾清扬高挑俊美，身边的随翊清冷艳丽，江威在他们身边，像个没长开的小孩子。 　　顾清扬笑着说：“刘阿姨，江威要出去玩，可以么？” 　　刘玫笑了笑：“可以啊，但也别玩太晚了。” 　　“我们就去我家玩，十点之前一定把他们都送回来。” 　　刘玫看着他们下楼，回到自己房间里。 　　照顾她的阿姨进来，她在江家这么多年，自然明白刘玫为什么生闷气。 　　她就对刘玫说：“这俩孩子已经挺优秀的了。” 　　刘玫说：“一个比一个不争气，我这些年就是太宠着他们了，以为江家就这俩孩子，还是大意了啊！” 　　“他都不姓江。”阿姨说。 　　刘玫说：“那如果以后改姓江了呢？” 　　阿姨笑：“你觉得随樱会答应么？” 　　那自然是不会的。 　　随樱那个性格…… 　　其实最开始，她和随樱关系也曾很融洽，一个和老二在一起了，一个和老三在一起了。对于家大业大的江家来说，她们都是灰姑娘。 　　只是随樱和老太太不合，渐渐地，她成长为随樱的对立面。 　　看见老太太讨厌随樱穿的太随便，她就往优雅里穿，看见老太太讨厌随樱的个性，她就做小绵羊。 　　其实她也没什么错，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 　　随樱侍靓行凶，说走就走，又疯狂又洒脱。 　　她却在这里成长为江家下一位女主人。 　　她得到的都是她用十几年的心血换来的，不能接受随樱母子一回来就夺去了她所有光芒。 　　可她现在有一种预感，随翊会夺走所有人的光芒，成为江家最璀璨的那一个。 　　顾家没有江家大，走的是中式庭院风，很精致，充满了文艺气息。 　　顾清扬的母亲黄莺时很美很美，他的父亲长头发，长相英俊，完全的艺术家风格。他们俩都在家，顾奶奶也在。 　　顾奶奶拉着他的手说：“这孩子，长得比他爸还好看。” 　　江明长相过于温和，随翊的眉眼多了几分英气。少年人再艳丽也不会让人觉得妖娆，看了只会让人觉得欣喜。 　　顾家没有江家豪气，但更有人情味，家庭关系异常和睦，顾氏夫妇也很恩爱，他们夫妇也是晚婚晚育的典型，黄莺时年近五十，保养得宜，说话也柔柔的，一看就是一生富足顺遂如意的人。 　　也就只有这样的家庭，才能养出顾清扬这样性格清爽，内心温暖的男孩子。 　　顾清扬真的算是完美男友的类型了。 　　但顾清扬今天好像对他也格外热情。 　　虽然也不能人家对自己好一点就怀疑人家喜欢自己，但有了姜乘曜这个前车之鉴，随翊还是很认真地观察了一下顾清扬。 　　但顾清扬和姜乘曜的不同之处在于，他本来脾气就好，爱笑，对谁都热情，多年的学生会主席工作，更是让他这个人思想成熟，考虑周到。 　　还真看不出他对他有什么特别的。 　　一直和刚认识他的时候一个样。 　　他们在家庭影院里看电影的时候，他几次去看顾清扬，顾清扬都很专注地在看屏幕。 　　江威也挺没心没肺的，刚认识的时候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腼腆了。 　　很乖。 　　不过这和顾清扬也有一点关系。 　　江威很明显特别喜欢顾清扬。 　　有顾清扬在，他和江威的关系都融洽很多。后来顾清扬和江威拿着手柄打游戏，他就坐在沙发上刷自己手机，竟也特别和谐。 　　顾清扬身上一点攻击性和危险气息都没有，有一种天然的包容感。 　　他就是那种在床上也要温柔地问宝宝这样怎么样痛不痛的人。 　　温柔人夫。 　　不像姜乘曜，肯定是把你两条腿往肩膀上一架，爱多深就进多深，狗得很。 　　顾清扬眼睛的余光去看随翊。 　　随翊盘腿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在玩手机，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大屏幕明明暗暗的光，随翊眉毛漆长，眼睛秀美。房间里暖和，他把卫衣脱了，只穿了个纯白的T恤，露着细白的胳膊。 　　顾清扬抿了抿嘴唇，平生第一次对随翊生出明显的渴望。 　　想抱他。 　　江威喊：“注意你后面！” 　　顾清扬冷不防被人从背后打了一枪。 　　随翊他们在顾家玩了一晚上，顾清扬专门派了家里的司机去送他们，车子都不见了，他还在外头站了好一会。 　　有一种很复杂的惆怅与甜蜜，他以前从来没有感受过。 　　今晚的月色格外亮。 　　没有了顾清扬，随翊和江威就一句话都没有了。 　　江威坐在他旁边玩手机，他在车上打了个盹。 　　醒来发现他收到三条短信。 　　一条是顾清扬发的，说：“到家了么？” 　　一条是凌雪竹发的，是一张照片，有一轮非常硕大的月亮。 　　他立马扭头朝窗外看。 　　他们行驶在半山上，路的另外一侧就是整个江海市，灯火璀璨。 　　但人间再璀璨，路灯千万，也比不上天上那一轮圆月。 　　是凌雪竹上周说的，一年中最大的一轮月亮。 　　月亮太过于耀眼，以至于周围的星辰都看不到了，孤独地挂在天上。 　　随翊又点开第三条短信。 　　第三条是姜乘曜发的，语气很随意，内容很简短，很常见。 　　常见到让他心惊。 　　他问他：“在干嘛？” 　　随翊在网上看到一种说法。 　　所有的喜欢，在最开始的时候，都不是直抒胸臆的热烈爱意，而是一句“在干嘛？” 　　你在干嘛呢？我在想你呢。 　　车子缓缓驶入百花路隧道，隧道里却比外头更明亮。随翊低下头，先给顾清扬回了个信息：“快了。” 　　然后给凌雪竹回了个信息，说：“看到了。” 　　最后给姜乘曜回：“出去玩了，回来路上呢。” 　　手机震动了一下，姜乘曜立马坐了起来。 　　他外婆看向他：“干嘛呢，一惊一乍的。” 　　“我手机呢？”姜乘曜问。 　　他小姨捡起抱枕：“呐。” 　　姜乘曜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看见是随翊给他回的消息，舌尖顶了下腮，往沙发上一躺。 　　他小姨问：“谁啊，乐成这样。” 　　姜乘曜说：“同学。” 　　“同学，女朋友吧？”他小姨说，“一晚上看你看三百次手机。” 　　他外婆立马问：“乘曜谈恋爱了？” 　　“没有。”姜乘曜说。 　　他是半小时前给随翊发的信息，半小时都没见随翊回复，他把自己发的短信看了好几遍。 　　干嘛呢。 　　这话问的。 　　他自己都觉得怪蠢的。 　　但他说什么呢？ 　　他总不能没人问就跟随翊说，我今天去参加了招飞的初选，顺利过了，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想跟你分享这个喜悦。 　　他看了看随翊回的信息，打字：“去哪儿玩了？” 　　又觉得这么问跟审问似的，又删掉了。 　　他外婆在看几年前的韩剧，剧情哭哭啼啼，很无聊，他就拍了一下电视，然后发给随翊，说：“我在陪我姥姥看电视，无聊中。” 　　发完又觉得他的短信比电视剧还无聊，想撤回，想想算他妈的，随便了。 　　随翊只回了他一个捂着肚子笑呵呵的表情包，可爱又可恼。 　　他刷了一下朋友圈，忽然刷到顾清扬的朋友圈。 　　顾清扬发了个短视频，视频是在个游戏房还是KTV之类的地方，一个圆脸的男孩子对着镜头比耶，镜头晃过去，顾清扬的声音传过来：“随翊。” 　　随翊出现在镜头里，安静地冲着镜头挥了下手。 　　原来是跟顾清扬玩去了。 　　他把那段视频看了好几遍，视频里的随翊，真是又淡又乖，看着很恼人。 　　恼人又挠人。 　　姜乘曜点了个赞。 　　凌雪竹刚洗完澡，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看见随翊回的短信。 　　他笑了一下，擦着头发走到窗前。 　　凌爸爸直接推门进来，问说：“你这次考试考的怎么样？” 　　醉醺醺的，不知道从哪个酒局上回来的。 　　“还可以。” 　　“能拿第一吧？” 　　凌雪竹点头。 　　“好儿子。”凌爸爸说着就回身关门，脚步踉跄一下，凌雪竹想要去扶他，凌爸爸已经站稳了，挥挥手，走了。 　　凌雪竹看了看窗外的月亮，那样美丽。 　　这样的一年当中最大的月亮，每年都会来一回。但今年显然是不一样的，今年他有和别人分享，和他一起看的。 　　所以这个月亮和往年的都不一样。 　　月亮硕大，划过天空，清晨时分，晨光熹微，姜乘曜起了个大早，骑着摩托车去了东山墓园，给他母亲献上了一束他在山野里采的花。 　　花还带着露珠，打湿了他的手。 　　少年已有男人模样，立在寂静宽阔的墓园里。他从前只有一个梦想，成为飞行员，完成他在他母亲临终前的承诺。 　　现在他有了另一个。 　　太阳升起来，火红，姜乘曜骑着摩托车穿越山风和晨光。 　　少年意气风发，若有一日，他真的冲上云霄，乘光而行，愿他从三万英尺高空平安降落，随翊是他看到的第一个人。 　　就降落在他心上。 第25章 　　周日下午，才刚四点多，江家外头就停了一辆豪车。 　　顾清扬来接随翊去上学。 　　江明说：“我昨天才跟他说了，让他和小宁他们一块坐家里的车去。” 　　“我正好顺道往这一拐。”顾清扬笑说，“坐哪个车都一样，我一个人上下学很无聊，有人一起，我还有人说说话。” 　　太阳光照着他白皙干净的脸，秋日阳光下更见清爽。随翊刚觉得顾清扬对自己是不是太过于照顾，就听他问刘玫：“江威呢？要不也让他跟我们一块走。” 　　“他学完琴去跟同学逛街去了，还没回来呢。”刘玫笑着说。 　　随翊跟顾清扬一块往外走。顾清扬问：“你今天琴学的怎么样？” 　　随翊说：“练了一上午，现在胳膊都是痛的。” 　　顾清扬就笑了。 　　看到随翊，他就觉得心里特别喜悦，轻盈的好像要飞起来。 　　刘玫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恐慌弥漫了她的心。 　　她家江威有多喜欢顾清扬啊，简直就是他的跟屁虫。 　　但顾清扬和江威，实在算不上朋友。 　　顾清扬这孩子实在太优秀了，长得又太好看。他这样的男孩子，谁跟他在一块都会像他的跟班。 　　可是她看顾清扬和随翊的关系，倒是顾清扬更热情一点。那个随翊都不怎么笑，人那样冷。 　　人比人气死人。 　　随翊才上车，就接到了姜乘曜的微信。 　　姜乘曜问：“你怎么去学校，要不要我捎你？” 　　随翊回：“我坐顾哥的车。” 　　发完了随翊想，以后他还是接受江明给他安排的司机好了。 　　能省不少事。 　　“怎么样？”刘子辉戴上头盔，问姜乘曜，“要接么？” 　　“不用。”姜乘曜说。 　　“我就说他不会坐，他这种乖学生才不会喜欢坐摩托车。” 　　他们骑摩托车到了学校，把摩托车停到老地方，一起从小南门进来，路过西大门和南门交叉口的时候，刘子辉一眼看到了顾清扬和随翊。 　　怪不得不用接呢。 　　刘子辉停下来，双手往兜里一揣，喊：“帅哥们晚上好啊！” 　　姜乘曜就朝随翊他们俩看去。 　　看见他们俩背着包，人手一杯奶茶。 　　两人芝兰玉树，站在一起那样养眼。 　　随翊现在看起来越来越有气质了，身条都舒展开了。 　　“你们俩一块来的？”刘子辉问。 　　顾清扬“嗯”了一声，说，“你们吃饭了么？” 　　“没呢。”刘子辉看向随翊。 　　“那一块啊。”顾清扬说，“我们正打算去吃饭。” 　　随翊在夜色里看着姜乘曜。 　　说实话，大部分情况下，真的看不出姜乘曜喜欢他。 　　他是那种很酷的男生，气质酷，长相也酷，不会表现的很羞涩，有一种散淡的气场，眼神掠过他的时候，也不会turnip刻意躲闪，反而冲着他挑了下眉毛。 　　他们这次去了小食堂。 　　小食堂里很热闹，人比大食堂看着要多。这还是随翊第一次到小食堂来，刘子辉很热情地给他介绍。 　　天南地北的菜系这边都有，分不同的区。 　　因为都知道随翊爱吃辣，他们这次去吃的是川菜。 　　刘子辉爱刷视频，知道很多男男段子，他坐下来的时候还在想，随翊这么能吃辣，以后怎么开张啊。 　　现在能吃的时候多吃点也好，以后可能没啥机会吃了。 　　落座的时候，他特地坐到了顾清扬那边。 　　留姜乘曜和随翊坐一起。 　　茶水是自助的，姜乘曜拿了他们四个人的杯子去接茶，随翊用手机扫了码，坐在那里看菜单。 　　姜乘曜端着茶回来，放了一杯到他跟前。 　　随翊用手接了一下：“谢谢。” 　　姜乘曜把另外两杯放到了顾清扬和刘子辉跟前。刘子辉对随翊说：“多点两个菜，让曜哥请客。” 　　“A吧。”顾清扬说。 　　“让他请，他这周生活费又涨了。” 　　顾清扬看向姜乘曜：“涨多少？” 　　姜乘曜生活费确实涨了，他小姨跟他外婆说他好像恋爱了，老人家还挺高兴，给他涨了。 　　“一万。”姜乘曜说。 　　随翊想，一周涨一万？ 　　杀了我。 　　他和这帮富少爷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 　　虽然他现在也不缺钱。 　　刘子辉说：“我现在就指着这次考试能前进几名了，我爸妈为了督促我进步，现在一周只给我一千块，其余的再想要只能靠进步了。” 　　“一周一千不够你花么？”随翊问。 　　刘子辉说：“哥哥，你知道我养个游戏号一个月得花多少钱么？你知道曜哥一个月多少零花钱么？” 　　姜乘曜十八岁生日，他舅直接送他一架飞机，你就知道他外婆给他涨那一万，纯粹只是老人家支持外孙意思意思而已。 　　“打游戏花钱就没上限。”顾清扬说。 　　“不买不行啊，被别人压着虐，受不了啊。有些逼仗着自己装备好别提多嚣张了。”刘子辉说。 　　“人菜不就只能当人民币玩家。”姜乘曜笑。 　　“你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的！”刘子辉恨的牙根痒，扭头对随翊说，”你知道这爷初中的时候玩一个特幼稚的网游，充值充到那网游公司直接给他开了个24小时专线伺候他，一个人把人家一个小公司养活了。” 　　姜乘曜说：“别揭我老底。以前不懂事。” 　　顾清扬看向随翊，“随翊平时玩游戏么？” 　　昨天在他们家打游戏，随翊都没参与，全程在旁边刷手机。 　　随翊说：“小时候也玩，现在没有在玩了。” 　　“你玩什么游戏？”姜乘曜问。 　　“王者啊。”随翊说。 　　“你什么段位？”刘子辉问。 　　随翊说：“百星。” 　　刘子辉：“……大哥！” 　　姜乘曜笑着说：“求带。” 　　随翊说：“高二以后就不玩了。” 　　一开始升级的时候很兴奋，后来进无可进，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开始在学校里出风头，成绩往猛里冲，人气也往猛里冲，等他在清远高中风头达到顶峰以后，觉得当风云人物也没意思了。 　　他现在学习也好，生活也好，好像都缺少了那么一点兴趣。 　　对谈恋爱也没有兴趣。 　　一整个无欲无求。 　　他想，他跟姜乘曜真的是完全不同两类人。 　　他看着很乖，但其实像一条咸鱼，偶尔的躁动改变不了他的底色。 　　而姜乘曜看着懒懒淡淡的，但其实充满痞性和激，情，骑摩托，开飞机，欲，望强烈，喜欢冒险和刺激，一旦爱起来很炙热那种。 　　他们从小食堂出来以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这顿饭钱是姜乘曜结的帐。他们这些富家子弟，私下吃饭，尤其是关系好的一起，真的很少会aa，大概觉得麻烦，那点饭钱不值浪费他们平摊转账的时间。 　　所以路过水果摊的时候，随翊就买了点水果，他付钱的时候，姜乘曜直接把水果拎起来了。 　　随翊付完钱跟上去：“我拿吧？” 　　姜乘曜说：“一样。” 　　他们四个人往小苏楼走，不知道是不是心境影响，随翊觉得姜乘曜变了一些。 　　他正经了很多。 　　他拎着东西，整个人都变得很沉静，没有了以前那种满不在乎的吊儿郎当的感觉，痞气都淡了，一路上基本都没有说话。 　　顾清扬和刘子辉倒是话很多，偶尔会回头看他们俩。 　　不同的是，顾清扬会故意放慢脚步，最后和他们一起走。刘子辉抽了根烟，姜乘曜说：“边上抽去，别让我闻见。” 　　刘子辉很贱地吸一口说：“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 　　随翊忍不住笑了一下，姜乘曜看见了，感觉风里都带着栀子花香。 　　他觉得随翊的笑是有香气的。 　　到小苏楼的时候，随翊分了一半水果给刘子辉，和姜乘曜他们回到408. 　　凌雪竹已经到了，戴着耳机在那学习呢。 　　看到他们三个一块进来，摘掉了耳机。 　　“你吃过了么？”顾清扬问。 　　凌雪竹点点头：“你们三个一块吃的？” 　　姜乘曜说：“正好在学校里碰见了。” 　　“我买了点水果，你想吃什么？”随翊问凌雪竹。 　　凌雪竹说：“都买了什么？” 　　随翊就拎过去给他看。 　　凌雪竹拿了一个橘子。 　　随翊又问姜乘曜和顾清扬：“你们呢？” 　　顾清扬也拿了个橘子。 　　橘子好剥皮，吃起来的确最方便。 　　“你也要橘子么？”他问姜乘曜。 　　姜乘曜倒是一点不客气，说：“我想吃葡萄。” 　　随翊就把葡萄洗了，分给他一半。 　　他买的阳光玫瑰，但可能季节还没到，有点酸。 　　“你觉得酸？”姜乘曜问。 　　随翊点头。 　　姜乘曜靠在他座椅上，勾勾手。 　　随翊就把他那一半给他了。 　　姜乘曜用手机放了个游戏解说视频，靠在座椅上慢悠悠地吃。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外头忽然传来刘子辉他们的声音，几个男生推门进来，刘子辉说：“卧槽曜哥你昨天去参加初选啦？我说你怎么突然消失了一天。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呀，要不是听说六班的袁乔去了，我们都不知道！” 　　随翊他们立即看向姜乘曜。 　　顾清扬问：“什么初选？” 　　“招飞啊。”张江说。 　　“你真参加招飞了？”顾清扬很吃惊。 　　凌雪竹噙着一瓣橘子，也扭头看过来。 　　弹幕都在刷：“学神这个表情好呆萌！” 　　“卧槽一哥真要当飞行员啊，我还以为只是一个梗，百亿家产不继承了？” 　　“人家就是不差钱，所以追逐梦想了啊！” 　　“当了飞行员，家产又跑不了。哪天玩腻了退休了，家产还是他的！” 　　“我等屁民就不要担心人家阔少的未来了。” 　　“飞行员么？我的天老公要帅死我了！” 　　顾清扬问姜乘曜：“过了么？” 　　姜乘曜有点吊，说：“还用问。” 　　“曜哥都准备多久了，怎么可能不过。”刘子辉说。 　　“初选都考什么？” 　　“除了常规检查，还有个英语测试。”姜乘曜说。 　　“还考英语，那我如果去肯定被淘汰了。” 　　“你视力都不过关，还考英语呢？” 　　“曜哥视力测的多少？” 　　“2.0。” 　　“艹。”顾清扬都难得爆个粗口。 　　正常人基本都1.0左右，他们这些戴眼镜的，都是零点几了，1.5以上都是极少数，2.0就天生飞行员的苗子。 　　随翊也忍不住感慨，天选之子啊。 　　然后他就看见凌雪竹抿了下嘴唇，神色有些羡慕。 　　如果说凌雪竹是智力担当，姜乘曜就是人类生理担当。 　　他在这方面是完美的，包括长相。 　　随翊又想起他那骨骼体态，还有他在浴室看到的。 　　十八岁姜乘曜就是人类顶级alpha，不敢想象和这样的男孩子谈恋爱是什么感受。相逢的时候，他能把你整个抱起来，背着你走一路也不会喘。 　　张江他们还在问：“后面还有考试么？” 　　“还有复选和定选。” 　　“曜哥只要高考过一本线，其他肯定都不是问题！” 　　“曜哥你现在太低调了！”刘子辉偷偷瞅随翊一眼：“这么大的喜事，不得庆祝庆祝！” 　　几个人拉着姜乘曜请客，簇拥着他出去了。刘子辉回头：“随翊要不要一块来？” 　　随翊看到姜乘曜站在门口回头。 　　他摇摇头，笑：“我就不去了。” 　　他和凌雪竹留下来，宿舍恢复平静。 　　凌雪竹转了下手里的笔，电脑屏幕还亮着，壁纸换了，换成了他给随翊发的那张月亮照片。 　　手机震动了几下，班级群有人发信息。 　　随翊点开一看，有同学发：“我刚在办公室看到雪神数学这次又是满分！” 　　“这么难还能考满分？我和学霸做的不是同一套卷子！” 　　随翊回头对凌雪竹说：“他们说你数学考了满分。” 　　凌雪竹捋了下头发，眉头舒展开，冰雪尽融，笑了笑。 　　随翊想，一个身体最完美，一个头脑最完美，加上个颜值完美的顾清扬，408真的众神汇聚。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你，将来一统校霸，校草，学霸三项桂冠的男人。 第26章 加更又来啦 　　周一上课，第一节就是语文。 　　但语文向来批卷子的速度都是最慢的，老肖说：“卷子都批个差不多了，分还没算，我们明天发，今天先上课。” 　　随翊最担心的就是语文了。 　　上次批卷子，他就意识到自己语文考高了。 　　所有学科里头，第一个发卷子的是数学。 　　凌雪竹考了满分的事，昨天就传开了。 　　这一次摸底考，数学很难，他们班数学一向很强，大神林立，像姜乘曜这种考一百三四的，在班里都算不起眼的，经常有人考满分。 　　但这次考满分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凌雪竹。 　　数学老师在台上喊名字，他们一个个上去拿。 　　“凌雪竹。”台上数学老师拿起凌雪竹的卷子，“雪竹这次数学又是全年段单科第一啊，150。” 　　班级里发出对学霸的顶礼膜拜的声音。 　　凌雪竹坐在里头，腿脚不方便，数学老师往旁边走了几步，亲自把卷子递给了他：“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凌雪竹也没什么表情，坐在窗口，清秀挺立。 　　“这么难居然还能考满分。”顾清扬对姜乘曜感慨说。 　　凌雪竹数学一直拿满分，奥赛奖都拿到手软，他考满分丝毫不意外。数学本来就是他最强项。 　　姜乘曜并不关心凌雪竹数学考多少，他这次考试关心的只有两个，一个是理综，一个就是随翊的成绩。 　　“姜乘曜。”数学老师叫他。 　　顾清扬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姜乘曜起身，慢悠悠地去拿了他的卷子，数学老师对他说：“姜乘曜这次还不错啊，进步很大。” 　　姜乘曜看了一眼卷子，他考了140. 　　他拿着卷子往后走，眼睛看向随翊，这会太阳光有点大，窗帘没拉严实，缝隙的光就照到了随翊身上，乌黑的头发，被阳光照到的地方泛着一点栗色。那束光像是专门来点缀他的。 　　顾清扬看到他的成绩，有点意外：“考的很好啊。” 　　这小子就是聪明，临阵磨枪也能进步这么大。 　　他要好好学，不一定比凌雪竹差。 　　“顾清扬。” 　　老师在台上喊。 　　顾清扬去拿了卷子，他考的不高不低，134分。 　　他还没走，就听见老师又念了两个同学的名字，其中一个就是随翊。 　　顾清扬忍不住又回去探头看了一眼，数学老师拿着随翊的卷子，说：“看什么。” 　　除了凌雪竹和个别一百四以上的同学，其他人的成绩，老师都没念。 　　俞快跑上来帮随翊领了回去，看了一眼他的卷子，然后笑着递给他：“132诶。” 　　随翊很满意。 　　比考150还高兴。 　　对他来说，考132可比考150难多了。 　　他估的算是很准了，只有最后的大题出现了两分的误差。 　　这次他们班数学满分只有一个，那就是凌雪竹。 　　一百四以上的有七个同学，最接近满分的是学习委员周婷婷，她数学考了148. 　　虽然整体升班制度让星光班不再像从前那样每学期优中选优，断崖式领先，但一班得数学成绩整体依旧是最高的，在其他班级，140基本稳占前三甲了。 　　接下来老师就开始讲卷子，俞快考了120，但他已经很满意了，他原来预估的也就一百一左右。 　　不过对卷子的过程中，他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譬如数学老师在台上说：“这道题是错的最多的。” 　　他看了一眼他同桌的，随翊做对了。 　　譬如有一道题数学老师在台上说：“这道题就不用讲了吧，如果还有人做错，自己回去翻翻作业本，答案都没变，这也能错是干什么吃的。” 　　他看一眼他同桌的，意外地发现随翊做错了。 　　随翊看着俞快疑惑的目光，心想，他到底没经验，下次一定挑难一点的错。 　　不过还好，俞快比较粗条，也猜不到真相。 　　上完数学课，他就把卷子藏起来了。 　　课间操时间，刘子辉上来接纯净水，回来的时候问他：“随翊，考多少分啊？” 　　“132.”随翊趴在桌子上说。 　　刘子辉晃悠悠回到后面来，对姜乘曜和顾清扬说：“随翊考132.” 　　“我看见了。”顾清扬说。 　　刘子辉心想，我知道你看见了，我跟老大汇报的。 　　他觉得姜乘曜肯定很想知道随翊考了多少。 　　江淮走到讲台上，将数学那一栏下面的名字写上了“凌雪竹”三个字。 　　这些都是老肖的独创，他刺激学生学习很有一套，每一科的冠军，还有班级总分第一的名字，都会在考后写在小白板上。 　　小白板就挂在黑板左边，紧挨着教室前门。 　　凌雪竹看着自己在上头的名字，心情舒畅。 　　其实他这一次考的并不十分满意。考试的时候，他想刺激一下姜乘曜，所以每一科他都是尽他最快速度做好的，都没检查。尤其是理综，姜乘曜理综很牛，他是知道的。 　　第二个发试卷的是英语。 　　这次的英语不难，大家分数普遍都很高，凌雪竹毫无意外又是拿了个满分，不过周婷婷也拿了满分，双冠军。 　　顾清扬考了145，这是他最强学科。 　　姜乘曜只考了114. 　　这在一班算比较靠后的分数了。 　　刘子辉捶桌子：“有了有了有了！” 　　他破了自己记录：“117！” 　　随翊考了139. 　　他数学和英语的成绩虽然都不差，但在一班完全显不着他。他发现他其实考再高一点也没问题。 　　大家对他的成绩都有一定的心理预期，就像俞快跟他说的那样，能从外地转入星光班，成绩肯定差不了。 　　他不知道的是，青礼论坛上，今天最热闹的帖子，就是在直播他的成绩。 　　新来的转学生如今是青礼人气王，他很多颜粉已经嚷着要青礼校草的名号，和顾清扬的颜粉撕的很凶。 　　双方粉丝互斗美图，顾清扬赢在根基深厚，毕竟当了两年校草了，还有二十年一遇的顶级校草美誉，关于他的帅照到处都是，堪称海量，那么多照片，想找神图很容易。 　　随翊根基浅，被偷拍的照片也不多，流传最广的还是他在直播里看镜头那个神仙瞬间。照片不多，但一张足够封神，那时候随翊犯了鼻炎，又淋了雨，鼻头红，眼睛红，湿漉漉雾蒙蒙，那么漂亮的眉眼，眼神却有些讶异呆滞，各种矛盾的美感杂糅到一起，清纯又无辜，魅惑又天真，喉结好看，脖颈细长，薄肩细骨，总之就是很神。 　　颜值分不出高低，粉丝们就把目光对焦到成绩上。 　　随翊的成绩还是个迷。 　　所以出成绩的第一天，大家发了很多帖子在猜。 　　其中帖子【新晋男神随翊青礼第一摸！】靠着博眼球的超妙主题成功问鼎热度最高宝座。 　　“数学132分！” 　　“有点失望。” 　　“还行。” 　　“这次这么难，132不错了。” 　　“大家对新男神真的寄予厚望啊，我他妈要能考过一百三我直接在学校裸奔。” 　　“英语139！” 　　“这个成绩一般了。” 　　“还行吧，不低。” 　　“好吧，这次英语确实相对来说比较简单，接近一百四真的就是还行。” 　　“……那个，打断一下，我想问本帖都是学霸吗？没有学渣么？” 　　青礼语文试卷出的慢，理综就更慢，基本上都是最后一个出的。第一天就出两门，拿了两个满分的凌雪竹一骑绝尘。 　　晚上回宿舍，凌雪竹一进去，弹幕就疯狂了。 　　全都在拜学神。 　　顾清扬看了眼弹幕，说：“雪竹杀疯了。” 　　随翊笑着看了一眼。 　　他才知道大家都叫凌雪竹，雪哥，雪神，而不是叫凌哥，竹哥，并不是因为雪字好听。 　　而是因为他外号叫学神。 　　学与雪同音。 　　姜乘曜现在就等理综了。 　　众所周知，青礼姜乘曜成绩中不溜，但理综一向很牛。 　　但和凌雪竹比，他并没有十足把握。 　　凌雪竹今天出尽风头，昨晚上因为招飞的事，他真的抑郁了一晚上，他觉得自己心理多少是有点问题的，随翊越优秀，越受欢迎，他越在意自己身体上的残缺。 　　他的情敌太厉害了。 　　如果是一般的男生，都不至于让他自卑。 　　但姜乘曜真的要什么有什么，而且姜乘曜还不是学渣混混。 　　但如今他风头无两，铺天盖地的敬仰成为他的腿，他的翅膀。 　　现在就等理综了。 　　周二早读课时间，语文试卷姗姗来迟。 　　作为班主任，老肖很理所当然地占用了大家早读课：“我们把卷子发一下，等会课代表把小题答案抄黑板上，大家可以先自己看看。” 　　他说着喝了口菊花茶，翘着二郎腿往讲台上一坐，开始念名字。 　　和其他老师的仁慈不同，老肖很无情。 　　他每个同学的分数都要念一遍。 　　第一个就是姜乘曜。 　　“74分，你自己看你作文跑题跑到哪儿去了。叫你写人间烟火，你写记一次野炊？” 　　全班都憋着笑，想笑又不敢笑。 　　姜乘曜拿了卷子往回走，又朝随翊看。 　　两人视线对上，随翊收敛去唇角笑意，眉毛微微一挑。 　　第二个被点到名字的就是刘子辉。 　　77分。 　　随翊听了一会，忽然发现老肖念到的同学都是按成绩排的。 　　“由低到高？”他问俞快。 　　俞快点头：“小丸子变态死了。” 　　刚说完，俞快就被点到了名字。 　　俞快的语文考了107分。 　　一班的语文有个很明显的分层，110以下的很少，130以上的也很少，120上下的最多。越往后念，随翊心跳越快。 　　俞快有点兴奋，小声说：“还没念到你名字诶。” 　　这都念到131了。 　　班里剩下的名单已经所剩无几。 　　刘子辉把自己的分数从77改成97，描了半天，抬头往前看，看了一会后知后觉：“卧槽，随翊还没领到卷子么？” 　　“周婷婷，133.” 　　念到后面，老肖语气就温柔多了。 　　周婷婷上台来拿卷子，宛如女王，腰背挺的笔直。 　　“周婷婷这次考的不错。” 　　老肖随即拿起一张卷子：“凌雪竹，135.” 　　凌雪竹的同桌跑过去给他拿了卷子。 　　凌雪竹却回头看了随翊一眼，表情讶异。 　　俞快激动的直拍胳膊，已经提前站了起来，给随翊让座。 　　就在所有的注视下，老肖拿起最后一张卷子，拍了拍上面沾的讲台上的白灰：“随翊，145。” 　　班级发出一阵惊呼声。 　　就算不是超难摸底考，这个成绩也算超级高分了吧，这可是语文！ 　　俞快快乐地直跺脚，示意随翊快自己去领。 　　随翊抿着嘴唇，走上台去，老肖说：“随翊作文写的很漂亮哦，145分，也是单科年级第一。” 　　随翊拿着卷子回到自己座位上，隔着茫茫人群看到了他的三个室友，讶异的，愣住的，微笑的。 　　第一时间，青礼论坛就炸啦。 第27章 　　“我的天哪我的天哪！” 　　【新晋男神随翊青礼第一摸！】帖子再次更新。 　　“第一手消息，随同学空降语文单科第一！！” 　　因为是早读时间，玩手机的人很多，这消息瞬间就在青礼学校里传开了。 　　“卧槽，真的假的，这次语文很难诶！” 　　“我们班第一才考131！” 　　“听说雪神才135！” 　　“你们不要用才这个字好不好，我都不认识这个字了！” 　　“随翊考了145？” 　　“有破青礼语文单科记录吗？卧槽这比理科考满分还难吧！” 　　“作文满分！” 　　要说现代社会，消息传播的就是快，那边一班的同学才传阅了一下随翊的卷子，他的试卷就被人拍了照片，发到网上来了。 　　60分的作文，上面一个龙飞凤舞的60分，后面缀俩勾俩感叹号，可见阅卷老师对这篇作文有多满意。 　　再看随翊的字，秀美飘逸，行云流水，整篇作文，一个涂抹都没有，一气呵成。 　　细看他的内容，文采斐然，层层推进，几个见都没见过的生僻字词，更是让整篇作文逼格满满。 　　大家写烟火，他也写，从人间烟火气写到国泰民安，立意之大，叫人看了拍案叫绝。 　　前面的小白板上，语文栏，第一次出现了随翊的名字。 　　刘子辉忽然想起考语文的时候，后半段，他看到随翊趴在桌子上，转着手里的笔，他当时以为卷子太难了，随翊语文不行，在发愁。 　　考完试以后，他还很傻逼地对随翊说：“我看你最后趴在桌子上，都没写一个字，很犯愁的样子。” 　　现在看，随翊当时心里头估计在想，这个傻逼！ 　　“以后语文也可以换个人拜了，拜随哥。” 　　张江碰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你不要提语文成绩了，小心曜哥不高兴。” 　　“曜哥今天高兴坏了吧？”刘子辉看向姜乘曜。 　　姜乘曜拿着手机笑。 　　随翊考了个单科状元，看把他高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随翊已经是他男朋友了！ 　　“今天我请客，大家随便吃。”姜乘曜说。 　　“庆祝曜哥通过招飞初选对不对？”张小雷问。 　　“哦哦哦！”张江恍然大悟。 　　刘子辉说：“你哦个屁啊，你个傻逼。” 　　张江闻言一把夹住他脖子，仗着自己个头高，硬是挟制住了他。刘子辉嗷嗷直叫，姜乘曜笑着朝人群里看，看见随翊和俞快他们正穿过人群，往大食堂去。 　　原来他满心思想着自己理综要压凌雪竹一头，至少不能让凌雪竹拿全冠，现在看，随翊拿了个语文单冠，他理综拿不拿都可以了。 　　比自己拿了还高兴。 　　高兴，也更有危机感。 　　他就知道随翊是宝藏，扒开看一点，就吓一跳。 　　不知道还有多少秘密揣着呢。 　　随翊和俞快排队买饭的时候，许多同学都在看他。 　　俞快超高兴，对随翊说：“好多人都在看你。” 　　随翊都习惯了。 　　他在清远的时候就习惯了。 　　所以在青礼这边，他也适应的特别快。 　　他们挑了个最角落的地方坐下，刚坐下，顾清扬和周婷婷就过来了。 　　“还没祝贺你呢，”顾清扬笑着坐下。 　　随翊笑了笑，说：“运气好。” 　　心里想，还好他只放开考了一门。 　　周婷婷刚坐下，就抬头看向前面，说：“从初一开始算，这么多年了，终于在小白板上看到的不只是凌雪竹的名字了。” 　　随翊却一下子就有了画面感。 　　或许在他来之前，无数次考试，一班的小白板上，都是一个又一个“凌雪竹”。 　　他一下子就GET到凌雪竹在青礼的神格。 　　神到长这么帅，都没什么人敢追他。 　　凌雪竹在青礼是被人仰望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凌雪竹端着餐盘在他身边坐下。 　　顾清扬笑：“真的，终于有人能收拾他了。” 　　随翊看了一眼凌雪竹，还怕自己抢走了凌雪竹最大的骄傲，会让这个敏感的帅哥失落，可他扭头却看到凌雪竹脸上淡淡的笑意，淡颜帅哥，瘦瘦高高，笑起来温柔又清甜，露出莹白的牙齿：“祝贺你。” 　　随翊笑说：“听俞快说你语文是提前交卷的，不然第一可能就不是我了。” 　　凌雪竹依然很自信，说：“下次我不提前交，咱们再比比看。” 　　“带上我带上我。”周婷婷笑。 　　顾清扬笑着扫过他们，最后目光落在随翊身上，低头喝了口汤，他低眉的时候，容颜如玉，睫毛那样密，那样长。 　　“你们宿舍真有意思，语文冠军在你们宿舍，倒数第一也在你们宿舍。”周婷婷说，“姜乘曜考这么差，肖老师肯定要批他。” 　　下午的时候，老肖趁着自习课时间，把姜乘曜和刘子辉几个语文考了倒数的同学叫了出去，坐在办公椅上，翘着二郎腿，狠狠把他们嘲笑一通。 　　“上上周五还怎么说来着，说暑假报了几个班？”老肖问刘子辉。 　　刘子辉低着头，姜乘曜要笑，刘子辉用手轻轻拨拉他一下。 　　“还说要安慰谁，凌雪竹？你看到人家凌雪竹考了多少么？还嫌我准备的奖品不好？”老肖拿出一个玩偶，要往刘子辉头上砸，姜乘曜笑着接住。 　　老肖也不是真的要打人，顺手一松，姜乘曜就把那只小猴子抓在手里。 　　“你，还有你，”老肖看向姜乘曜，“语文考了个74，74！我说出去我都觉得丢人！上次考个88，听起来还吉利呢！” 　　刘子辉噗嗤一声笑出来，头放的更低，攥紧了拳头，把平生的伤心事都想了一遍。 　　老肖喝了口茶：“你们说吧，怎么办。这个分拖后腿这么严重，以后高考怎么办。” 　　姜乘曜抓着那只草莓色猴子，说：“老班，找同学给我们补补呗。” 　　刘子辉闻言眉毛一挑，扭头看向姜乘曜。 　　姜乘曜被训斥了那么久，脸上一点愧色没有。 　　卧槽，这狗好会！ 　　他立马跟说：“对啊老班，班里同学语文好的很多啊，一对一帮扶一下呗，年级第一不是在我们班上嘛。” 　　老肖说：“一帮一有用么？以前没找同学帮过你们么？” 　　“以前找的还是不够好。”姜乘曜说。 　　“你要多好？” 　　姜乘曜说：“第一呗。” 　　“你要随翊给你补？”老肖问，“还是凌雪竹？” 　　“我不找凌雪竹，”姜乘曜带了点嫌弃，好像在跟小丸子拉家常，“他忒冷，我怕成绩没提上来，人先冻死了。随翊吧，他乖。” 　　刘子辉冷笑一声：“哼。” 　　姜乘曜扭头看他，刘子辉说：“我也要随翊。” 　　随翊打了个喷嚏。 　　俞快问：“要变天了，你小心鼻炎。” 　　随翊扭头往外看，天空已经阴上来了。 　　江海这种北方城市，雨居然也这么多吗。 　　姜乘曜和刘子辉他们从办公室出来，从窗前走过，外头起了风，吹的姜乘曜头发都在舞，姜乘曜扭头看向他，白皙的面庞，双目清明，带着几分不羁。 　　刘子辉走到窗前，“当当”敲了两下。 　　随翊推开窗户。 　　“班主任叫你。”刘子辉说，“叫上凌雪竹还有周婷婷。” 　　十分钟后，凌雪竹薄唇抿了起来。 　　周婷婷说：“以前不是给他们补过么？他们都不听。” 　　提起以前的辛酸史，周婷婷大吐苦水。 　　曾经她也是个热情善良的少女，在给姜乘曜这种大佬补课之前，她也曾花了好多时间做了很多功课。 　　结果呢，最后气得她直接自行中断了一对一帮扶。 　　刘子辉她也帮过，态度可以，可是笨的要死！ 　　她是学习委员，爸爸还是主任，她才不会委屈自己：“我没时间。” 　　老肖咳了一声，看向随翊和凌雪竹。 　　随翊说：“我其他几门考的都不好……” 　　如果算得上不好的话。 　　他强烈怀疑这一切都是姜乘曜的阴谋诡计！ 　　校园文里的校霸男主，惯会这些手段！ 　　什么一对一补课啦，你来我往爱情的火花就擦出来了。 　　可惜他才不是那种乖乖学生仔！ 　　“不会花你太多时间，你跟姜乘曜不是一个宿舍嘛，”老肖说，“光给他补补语文就行。” 　　“是姜乘曜的意思么？”一直沉默的凌雪竹突然开口。 　　老肖看向他：“他这不是在招飞嘛。他说他初选过了，主要就看文化课了，他现在这个分数，过一本线还是有点危险。可能也是知道学习的重要性了，这不就提出想一对一帮扶一下。” 　　“那我给他补吧，我和他也一个宿舍。”凌雪竹说。 　　周婷婷和随翊都看向他。 　　凌雪竹像个救世英雄，神色坚毅：“他们几个人？要补几门？” 　　教室的最后一排，刘子辉还趴在桌子上给姜乘曜发信息。 　　“你好会啊哥哥！” 　　“少肉麻。” 　　“你要怎么谢我。刚才如果不是我……” 　　他字还没打完，姜乘曜的信息就发过来：“要什么装备。” 　　得，大少爷果然阔气。 　　刘子辉正要把自己要的装备发过去，就见随翊和凌雪竹，周婷婷她们三个从前门进来了。 　　他将手机收了，坐直了。 　　随翊朝后面看了过来，刘子辉冲着他咧嘴一笑。 　　他们三个拿了单科冠军的都选了礼物，凌雪竹选的是一支钢笔，周婷婷选的是手绳……她真的有手绳收集控，她手腕上都戴七八条了！ 　　随翊手里拿的，是那个草莓色的小猴子。 　　就是老肖拿来砸他，被姜乘曜抓手里那个。 　　他们家大哥莫名喜欢那只猴子，捏来捏去爱不释手，还问老肖讨要。 　　可惜老肖抠，不肯给。 　　毛绒玩具里，猴子是老肖最常买的，因为他们班同学大部分都属猴。 　　随翊也属猴。 　　刘子辉扭头看一眼，果然看见姜乘曜在笑。 　　啧啧啧啧。 　　陷入爱情的男人啊！ 　　不一会老肖也进来了，一通声情并茂的劝学箴言过后，说起了爱心帮扶。 　　“成绩差不要紧，要有上进的心，这还有大半年时间，只要你肯努力，一切都有可能！”老肖蹙着眉，挥着手，很动情。 　　刘子辉托着腮笑。 　　“这次语文考的倒数的几个同学，我给你们找了个老师，凌雪竹同学，你们好好跟他学，不要耽误人家时间还不用功，我会监督你们的！” 　　教室里一阵骚动，刘子辉立马坐直了，扭头看向姜乘曜。 　　姜乘曜脸上笑容也没有了，看向前头的随翊和凌雪竹。 　　卧槽，剧情没按他们预想的发展啊。 　　紧接着，他家大哥就举起了手。 　　卧槽。 　　曜爷为了爱情真的好疯。 　　老肖看向后面：“怎么？” 　　随翊回过头来，觉得姜乘曜下一句就要说出“我想要随翊”这句话。 　　但老肖预判了姜乘曜，他太了解他。 　　“不要挑三拣四。”老肖撂下一句。 　　姜乘曜就懒洋洋地将手放了下来。 　　凌雪竹戴上耳机，调了首歌，《怪我更爱我自己》。 第28章 加更又来啦！ 　　凌雪竹行动力很强，晚上下了课以后他主动走到最后一排，对姜乘曜和刘子辉他们说：“我们开个会吧？” 　　刘子辉心想，一向没有人情味的雪神最近真是奇怪，反常的奇怪。 　　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古道热肠。 　　坏了他们曜哥的好事。 　　姜乘曜倒没见生气，看向凌雪竹：“行啊。” 　　但刘子辉最了解他，姜乘曜每次撸起袖子要干架的时候，都是这么个散淡的语气。 　　懒懒散散像跟你唠家常，然后一个飞踢把人踹出三米远。 　　随翊和俞快收拾东西站起来，俞快回头看了一眼，说：“乖乖，还真要补。” 　　随翊回头看了一眼，见凌雪竹在跟姜乘曜他们说话。 　　顾清扬笑着在旁边听，冷不防瞥见随翊要走，赶紧把书合上，从后门出来了。 　　他快走几步追上去，说：“两位帅哥等一等。” 　　随翊和俞快回头看到他，就放慢了脚步。 　　“你们饿不饿，吃不吃东西？” 　　“出去吃吧出去吃吧。让顾哥带我们出去！”俞快立马对随翊说。 　　他们本来要去小食堂那里的。 　　三个人就往南门走去，他们沿着阶梯上来，坡上风很大，天上乌云被风吹的翻涌不止，月亮偶尔从里头冒出来，非常的硕大。 　　俞快说：“今天月亮好大。” 　　“昨天的更大。”随翊说。 　　“我看热搜上说，昨天好像是什么最大月亮。”顾清扬说。 　　“今年最大的月亮。”随翊想起凌雪竹说的话。 　　顾清扬看见随翊兜里揣着的那个草莓猴，说：“你怎么选了它？” 　　“我属猴啊。”随翊笑着从兜里掏出来，“多可爱。” 　　顾清扬笑着看随翊，说：“嗯，确实很可爱。” 　　他们在外头吃了东西，回到宿舍，发现凌雪竹和姜乘曜都还没回来。 　　等他们洗完澡回来，这俩人还是没回来。 　　顾清扬说：“这是去哪儿了。” 　　他就发信息问了一下，这才知道凌雪竹把姜乘曜他们叫到宿舍楼下面的自习室去了。 　　小苏楼一楼有个自习室，紧挨着小图书馆，专门给刻苦的学生准备的。 　　刘子辉现在就是后悔。 　　非常后悔。 　　他为什么要趟这趟浑水！ 　　现在好了，骑虎难下，他如果说他不想补了，小丸子能把他拎出去让他跑个五千米吧？ 　　凌雪竹收拾书包，站起来。 　　刘子辉问：“小凌老师，你干嘛去？” 　　“你们先把我今天布置的这些写了，写完再说，我回宿舍。” 　　姜乘曜都没想到凌雪竹现在这么狠。 　　一堆作业把他困在自习室。 　　姜乘曜直接跟了出去。 　　凌雪竹回头看向他。 　　周薇正站在外头打电话，外头风有点大，她一直捂着手机，回头看见他们俩，立马问：“我说直播怎么没看到你们俩，你们怎么还没回去？” 　　“这就回去。”凌雪竹说。 　　“雪竹。”姜乘曜叫。 　　凌雪竹挎上书包，双手往裤兜里一插，看向姜乘曜。 　　姜乘曜说：“咱们俩就不搞那些虚的吧。我跟你坦诚布公地说，我想让随翊给我补。原因你应该也知道。” 　　凌雪竹神色更严肃了一些，说：“那我为什么揽了这个活，原因你应该也知道。” 　　姜乘曜就笑了。 　　双手往校服兜里一揣。 　　夜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一向端正的凌雪竹也显得有几分凌乱，犀利。 　　“你先把作业写了吧，明天老肖肯定会问的。” 　　凌雪竹往楼梯口走，姜乘曜本来就有点犀利的眉眼也萧肃起来。 　　顾清扬看到凌雪竹回来，却没见姜乘曜，就问说：“乘曜呢？” 　　“他在写作业。” 　　凌雪竹说。 　　姜乘曜是熄了灯以后回来的，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里的作业本往凌雪竹桌子上一拍。 　　凌雪竹擦着脸，说：“我明天看。” 　　顾清扬察觉了他们俩之间诡异的气氛，给随翊发信息：“我就说老师不好当，影响室友感情。” 　　姜乘曜回来的太晚，澡堂早关门了。他就在阳台用凉水随便洗了一下，外头风很大，姜乘曜居然还用凉水洗了个头。 　　随翊在床上坐着，视线正好对着阳台。姜乘曜穿了个白T恤，湿了大半，他用手机照的明，手机放在洗手台上，投射下一片光，隐约还能看到远处的树在摇晃，好像要下雨了。 　　狂风里擦头发的少年，白T恤，黑色短裤绷得很紧，贴着健实的大腿，头发凌乱，身材颀长，秀俊而野蛮。 　　姜乘曜回到宿舍里头，关上玻璃门，宿舍里只有他桌子上的台灯还亮着，他脱了T恤，只穿着短裤爬上床。 　　像裹着外头的水汽和凉风。 　　清凉凉的青宁罗勒叶香气。 　　“随翊？”姜乘曜叫他。 　　难得听他这样正经地叫自己的名字，随翊躺在床上，仰头。 　　宿舍里的灯已经全部都关了，他只能看到姜乘曜大概的黑色轮廓。 　　倒是他身上的凉气很明显。 　　“嗯？” 　　“好冷啊。”姜乘曜说。 　　随翊：……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吓老子一跳。 　　大哥这是在跟我撒娇么？ 　　“天气预报说有降温降雨。”他说。 　　姜乘曜忽然趴近了，小声问：“你要不要给我补补课？” 　　他甚至能闻到他唇齿间清新的薄荷牙膏香气。“雪哥不是在给你补么？” 　　“人多，我倒数第一，又太差，怕拖他进度。你不是第一么？你第一，我倒数第一。” 　　热气让他耳朵都跟着发痒，身体忽然极速地敏感起来。 　　“我不会，没人给人补过。你老老实实跟雪哥学吧，他很厉害。”随翊说。 　　对面窸窣响了一下，姜乘曜就躺了下来，他头发还没完全干，趴在床头看他。 　　随翊往上捞了捞被子，遮住了半张脸。 　　姜乘曜伸手捏了一下他床头放着的小猴子。 　　捏的超用力，他手又大，小猴子都变形了。 　　这次语文考试，语文组的老师联合挑出了十篇优秀作文刊印出来，发到了全年段所有班级里。 　　随翊的满分作文，被放到了第一篇。 　　姜乘曜拿了一份，全文背诵。 　　看的时候一直感慨，随翊可真牛逼。 　　牛逼到他心痛。 　　周三他们班体育课，第一周周三是开学日，没上课，第二周周三轮到要摸底考，收拾考场，也没上成，这周还是随翊第一次上体育课。 　　他以前在清远的时候，他们班同学喜欢上体育课的人很少。基本上体育老师教个二十分钟，一说解散，十个有八个都会回教室学习，只有个别爱打篮球的男生会留外头。 　　高三的体育课直接就被其他老师占用了。最后一年，什么都要为文化课让路，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 　　但小地方和大城市相比，其他学科都类似，但体育课差别真的非常大。 　　青礼的体育课种类非常齐全。 　　譬如他们有要求，所有学生都要会游泳。 　　除此之外，他们甚至还有篮球课，足球课，击剑课，射击课，网球课等等五花八门。 　　因为科目多，不可能一个班分那么多老师来上课，所以他们的体育课都是按年级段来分的，所有高三的体育课都在周三下午。 　　两节课时间，非常长，一整个高三楼栋的学生一起出来，场面也特别壮观。 　　热闹的像是运动会。 　　今天下雨，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上体育课，大家集体前往体育中心。各色的雨伞混到一起，随翊和俞快共打一把伞，嘈乱的的人群里，刘子辉问姜乘曜：“随翊体育课会选什么啊？” 　　他们宿舍四个人里头，凌雪竹选的是射击，这在意料之中，其他运动都不适合他。 　　姜乘曜选的是篮球，因为每学期都要参加江海的篮球联赛，他是青礼主干队员。 　　顾清扬选的也是篮球。 　　在选篮球之前，据说他们都是击剑队的。 　　以前他们学校击剑课最受欢迎，就是因为他们俩。 　　谁不想看帅哥击剑呢。 　　随翊也要选。 　　但是在随翊选课之前，他得先要过了游泳课才行。 　　这是青礼硬性指标，计入考核成绩的，甚至会影响毕业证的发放。 　　随翊说：“我会游泳。” 　　“那你先游个一百吧。泳姿自选，但是中途不得停留，脚不能落地。我看看你合格不合格。合格的话可以选其他，不然你就得先把游泳过了再说。”游泳老师夹着花名册说。 　　随翊要游泳，吸引了一堆人看。 　　帅哥游泳，谁不爱看呢。 　　高三学生基本上游泳课都结业了，整个高三年段就他一个人。游泳馆没什么人，只有几个路人来凑热闹。 　　他们是来看帅哥游泳的。 　　随翊不是那种扭捏的男孩子，如果不是皮肤太过敏感，他平时穿衣服也不会包裹那么严实，他换了泳裤，很大方就出来了。 　　“有人要看随神游泳么？现场直播中。” 　　“随翊游泳有什么可看的。” 　　“你要说姜乘曜游泳那很值得看。” 　　“噗。” 　　“噗什么噗啊喂，楼上的姐妹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身材，姜乘曜身材真的很绝。其实校草也不错，养眼养眼！” 　　“想起来高一那会游泳课，一班人气多高啊，高二高三多少学长学姐跑过去看！” 　　“就是你们人太多，还在论坛搞黄段子，搞得结课以后大神们再也没去过游泳馆了！” 　　“说起来随翊脸很绝，可是身材真的很弱鸡，南方人还是不行，不如我们北方爷们。” 　　结果立马就有人放了一张图片上来。 　　“卧槽！” 　　“卧槽！” 　　“卧槽！” 　　图片上的随翊穿着黑色泳裤，肤色白皙，双腿笔直，端的是清瘦挺拔。 　　他依旧清瘦，少年感的那种瘦，胸肌和腹肌都不甚明显，可是十七岁天生的流畅紧实，身材比例实在太优越，看起来竟出乎意料的苏。 　　“卧槽这哪里输姜乘曜！” 　　“比姜乘曜长的更帅好不好！” 　　“我平时还觉得他有点受受的，卧槽脱了衣服这么苏，不是弟弟是哥哥诶！” 　　这句话一下就在论坛上火了。 　　随翊因为有一堆高个子室友衬托，个头在他们宿舍是最矮的。 　　他年纪也是最小的，以至于给人的感觉很弟弟。 　　他的美貌也不是姜乘曜那种酷帅，比凌雪竹也多了几分艳丽，更不是顾清扬那种邻家哥哥的气质，所以他女友粉很少。 　　美貌弟弟既视感很重。 　　可是衣服一脱，长腿精腰，气质清冷洒脱，湿漉漉的头发往上一捋，上挑的眉眼都变得冷酷起来了。 　　又帅又苏！ 　　以为是小弱鸡，没想到是条招人的小狼狗。 　　随翊在水里像是一条穿梭的鱼，一百米计时游，他的速度堪称惊人。 　　他从水里冒出来，喘着气捋了下头发，下雨天，泳池里其实有点冷，他冻得嘴唇通红，皮肤苍白，问游泳课老师：“合格么？” 　　游泳老师按了下计时器，问：“随翊同学，以前参加过游泳比赛么？” 　　凌雪竹在上射击课，他站得笔直，托着枪，护目镜下神色坚毅。 　　一连十枪都在八环以内，看的周围同学纷纷侧目。 　　射击的凌雪竹，真的一点看不出他是残疾人。 　　旁边的篮球馆里，姜乘曜他们几个正在打球，体育课因为人多，高三的篮球大佬们都在，所以他们的比赛很正规，靠着姜乘曜和顾清扬，篮球馆人气空前，看台上坐满了人。 　　此刻篮球场上战况激烈，篮球帅哥们的热汗把地板都洒湿了。 　　刘子辉卷起球衣擦了下脸，朝看台上看去：“今天大家的热情不高啊，我们还不如手机好看么！” 　　最近这俩球，欢呼声的确不高。好多人都在捧着手机聊。 　　顾清扬喝了口水，朝人群里看了一眼。 　　正想着随翊游泳课也不知道过了没有，就看见随翊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进到了篮球馆里。 　　看台上无数人都朝随翊看去，随翊还一无所知。 　　他看到俞快在向他招手，便穿过人群，在他身边坐下。 　　他们班大部分男生都再第一排坐着，前面地上还坐了好几个。 　　俞快问：“你游泳课过了么？” 　　随翊点头：“过了。” 　　新的一局即将开始，俞快看姜乘曜一只手就能牢牢抓住篮球，对随翊说：“姜乘曜手好大。” 　　白皙的手，骨节分明，浮着青筋，指腹有点红。 　　他鞋都穿45码的，喉结也凸，天生瘦狗大骨架。 　　随翊说：“他哪都大。” 　　说完了感觉这话很容易让人误解，又加一句：“我是说骨架。” 　　俞快就笑了一下。 　　随翊扭头看向他，俞快就只是笑，随翊也笑了起来。 　　姜乘曜拍了两下篮球，隔着顾清扬他们，淡淡地朝随翊看。 　　随翊收敛了唇角笑意，回视过去，反倒一点也不躲闪。姜乘曜又拍了两下球，砰，篮球撞地，又弹起来，弹到他掌心，瞬间卡在他的五指之间。手指微微用力往下一拨，又砰地一下。 　　一下一下砸着心脏。 第29章 　　“来吧，继续。”姜乘曜说。 　　刘子辉吃的胖，很容易出汗，但他是真心喜欢打篮球，闻言狂喝了几口矿泉水就赶紧跑了过来。 　　顾清扬看他汗流浃背的模样，就问：“你要不要歇歇，喘成什么样了。” 　　“当减肥了！”刘子辉喊。 　　说起来他在同学里绝对算是运动健将那一类了，最近为了国庆打比赛，每天都高强度训练，怎么没瘦一点！ 　　他们是标准的五对五模式，刘子辉和姜乘曜一队的，刘子辉因为身材高胖，位置是大前锋，姜乘曜打的小前锋，剩下三个都是外班的，俞快给他介绍了一下，但随翊并不认识。 　　他连他们班的男生都还认不全。 　　顾清扬和张江在另一队里，顾清扬打的是控球后卫位置，个头最高的张江打的是中锋。 　　随翊看了一眼两个队的得分后卫。 　　都和他身材差不多。 　　身材瘦削，在篮球场上并不占优势，所以他以前在清远篮球队打的就是得分后卫，这个位置拼的是三分球和快速突破能力。 　　好久没看过这么正规的篮球赛了，随翊看得很专注。 　　清远县高体育活动很有限，篮球是他们的主要球类运动，也是他最擅长的体育项目。 　　场上的两个得分后卫，能力都一般。他看的都想替他们上了。 　　有点手痒。 　　但他得忍住。 　　他现在已经比他预想的要出风头的多了，他不能再叫人知道他会打篮球了，最起码也得过了这一阵再说。 　　看来看去，还是姜乘曜最吸睛。 　　想不看他都难，他作为小前锋，是球队得分主力，有一半时间球都在他手里。 　　他在里头身材并不是最高的，也不是最壮的，看起来也不如戴红色头巾的顾清扬美貌，但在球场上，即便他一素到底，穿着最普通的黑色球衣，也没人能夺走他的光芒。 　　他球风狂妄，身姿迅猛，黑色篮球衣上是白色的6号图案，奔跑间球衣簌簌抖动，汗水顺着他的手指洒落在地板上，配上他利落分明的长相，十足十一个球场上的明星。 　　他的弹跳力太惊人了，跳的比其他人高，滞空时间也比别人强，加上身手敏捷，身高也够，即便是一米九的张江都拦不住他。张江双臂举起扣球，姜乘曜却在球眼瞅着要被扣下的瞬间，靠着自己逆天的滞空力，手腕一转，绕过了已经在下落的张江，完成了一个漂亮利落的投射。 　　篮球甚至都没碰到球框，就丝滑地穿越了篮球网。 　　全场掌声雷动，就连随翊都忍不住叫了声好。 　　后面的内线灌篮就更猛了，他抓着球框，身体在空中荡了一下，很野，热血沸腾起来的野，跳下来的时候朝看台望一眼，浑身都是十八岁男孩子的张扬轻狂。 　　可是球进了以后，大家都在欢呼，吼叫，他反倒淡淡的，拍着球气定神闲地笑。 　　笑起来浅淡又好看。 　　这种反差真的充满了诱惑。 　　刘子辉满场子奔跑一圈，跑到姜乘曜身边的时候，喘着气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说：“牛逼！” 　　姜乘曜笑了笑，眼神扫过看台。 　　他知道姜乘曜在看谁，也知道姜乘曜为什么表现的比前半场还猛。 　　球场上的王者肆意不羁，看起来自由洒脱，但刘子辉知道，爱是自由意志的沦丧，他们的曜哥已经被人俘虏。 　　随翊来的时候看了一下比分，还是21比19，可是他在球场坐了不到五分钟，比分就成了26比20。 　　姜乘曜他们那一队气势一起来，就压着对方打。顾清扬喘着气，扶着膝盖摇头直笑。 　　408三个男神各有各的主场，顾清扬打篮球纯粹是来凑数的，他的球技和他的成绩一样，都属于不错但并不拔尖的类型。但他从不会嫉妒人，也没有因为在随翊面前被打得这么惨而觉得羞愧。 　　他是青礼的学生会主席，而且是唯一一个从高二就干趴高三的学长，拿下学生会主席职位的人。他平生不知道自卑和嫉妒是什么东西。 　　他的风头也不在这里。 　　就像他觉得凌雪竹是学习上的王一样，他觉得姜乘曜是球场上的王。他完全能理解同学们对姜乘曜的迷恋。 　　他在球场上是真的魅力四射。 　　他很意外地在看台上看到了凌雪竹。 　　他在最后一排，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那里。 　　凌雪竹很少到球场来。 　　他打不了篮球，也不爱看篮球，看不懂。但他今天射击结束以后，专门来看了一下姜乘曜打球。 　　他看到了劲瘦但出奇有爆发力的体魄，健康，势不可挡，像一头迅猛的头狼。 　　他还看到了随翊，在跟着其他人一起鼓掌。 　　姜乘曜每一个漂亮的进球，他都有跟着鼓掌，脸上是被篮球运动感染的笑。 　　另一方节节败退，差距越拉越大。眼瞅着快下课了，今天提前去餐厅的人很多，他们也得早点去。 　　随翊就和俞快一起出了体育馆。走到后面看到了凌雪竹，随翊忙朝他挥了下手。 　　凌雪竹就站了起来，问他：“你游泳课过了么？” 　　随翊点头：“过了。” 　　俞快却很意外，因为他以前从来没有在篮球馆见过凌雪竹。 　　凌雪竹最近变化真的好大。 　　换做以前，他参与爱心帮扶活动，简直不敢想。 　　刘子辉他们一直打球打到下课，在体育馆洗了澡以后，一群人提着脏衣服出来，外头雨暂时停了，校园里湿漉漉的，天色阴霾，显得有几分秋寒凄凄。 　　他们打算把衣服放到教室，再去吃饭。 　　结果刚走到一班门口，就看见中间窗户那站着俩女孩子。 　　她们拉开窗户，把一封粉红色的情书放到了随翊的桌子上。 　　“卧槽。”刘子辉忍不住喊，“干嘛呢？” 　　姜乘曜和顾清扬朝前方看过去。 　　他们从后门进去，刘子辉立马跑到随翊的座位上看了一眼。 　　卧槽。 　　上面居然有好几封情书。 　　他回来对姜乘曜他们说：“一堆情书！” 　　意料之中，却比预想的更快。 　　其实早就有人想给随翊递情书了。 　　长得帅，脾气好，虽然不如顾清扬亲和，但和凌雪竹以及姜乘曜一比，随翊性格可强太多了。 　　这年头，要想跟帅哥美女谈恋爱，就得主动。 　　帅哥都是抢手货，慢一点就后悔一辈子。 　　下手得早。 　　顾清扬他们从教室出来，准备去吃饭。 　　然后看到一个一米七左右的男孩子，抿着嘴唇，脸色微红，快步走到中间窗户那儿，从袖子里掏出一封情书，放进去，然后跑开了。 　　刘子辉：“……” 　　姜乘曜：“……” 　　顾清扬：“……” 　　刘子辉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你们说，随翊喜欢女孩子，还是喜欢男孩子啊？” 　　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啊！ 　　不然姜乘曜就是苦恋直男的大苦逼啊！ 　　这个问题一下子问到了姜乘曜和顾清扬。 　　男孩子喜欢男孩子，和男孩子喜欢女孩子，其间最大的不同或许就在于，前者成功的几率会更低。 　　吃饭时间，人手一个手机，随翊的泳池照就传的更为广泛。 　　刘子辉他们才知道为什么随翊突然人气这么高。 　　姜乘曜和顾清扬都看了一下随翊的泳池照。 　　很漂亮。 　　喜欢的人，自然什么都是好看的。不是那种暧昧或者独处的时刻，反倒不会特别去注意哪个部位。 　　反倒是不喜欢男孩子的刘子辉，身为局外人直男，因为对男男一知半解，本人也混，看完说：“他腰还挺窄的。” 　　话刚说完，就被姜乘曜蹬了一下椅子。 　　刘子辉说：“干嘛？” 　　他一个直男，又不会意淫什么，他只是最客观公正评价！ 　　他平时看一些帅哥的抖音评论区，不都是这个画风！他还想说屁股也挺翘呢！ 　　顾清扬脸热热的，刘子辉不说他都没去注意。 　　姜乘曜心情却一般，在想像刘子辉这样瞎看的人能有多少。 　　吃完饭回来，才刚坐下，凌雪竹就把今天的学习内容发他们手机上了。 　　随翊坐在座位上，在看情书，低着头，也看不见他表情。 　　凌雪竹，顾清扬，姜乘曜，三个人这晚上心情都很低沉。 　　有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感觉。 　　这不是随翊人生第一次收到女孩子情书。 　　也不是他人生第一次收到男孩子情书。 　　第一次看情书的时候，很紧张，还觉得很肉麻。人类在写情书的时候，和平常的自己都是两个人，写情书的时候难为情的等级会提高很多，言辞一般都更热烈，大胆，首先激动起来的就是自己。 　　后来看多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他都不认识这些人。 　　其中有一封情书，是个男孩子写的，相对来说居然最腼腆，用词很羞涩，他说周一跑步的时候，他对他笑过，很想跟他交个朋友。 　　什么时候？！ 　　他看上面写，对方是高一的弟弟，才十五岁。 　　他们早操都是分开跑的，高三和高一离那么远，他们唯一的交际，可能就是升旗仪式前，或者下操以后吧？ 　　他真的完全没有印象。 　　他把情书装到书包里，听前面的同学说：“听说这次理综，超过250的都很少诶！” 　　“最高的是谁啊，雪神，周婷婷还是姜乘曜？” 　　“除了他们仨也没别人了吧，理综一直都是他们仨。” 　　随翊心有戚戚，拿了本数学书，和俞块，凌雪竹他们一起出了教室。 　　老肖坐在电动车上，正要走，看见他们就说：“雪竹这次理综考的不是很理想啊。” 　　凌雪竹“嗯”了一声，问：“理综成绩出来了么？” 　　“快了，张老师他们在总分呢。偶尔失利一次别灰心，年级第一肯定是跑不了。” 　　凌雪竹点点头。 　　“你跟姜乘曜他们补课补的怎么样，他们听话么？” 　　凌雪竹又点点头，说：“都挺好的。” 　　老肖看了看凌雪竹。 　　说实话，他觉得凌雪竹不太适合爱心帮扶活动。 　　他以前也从来不参加这类活动，他这人足够优秀，但也足够独。 　　面冷心也冷。 　　这样性格的人，是不适合当老师的。 　　但刘子辉他们那群人，普通乖学生也压不住。凌雪竹冷心冷面，还有学神威严，或许可以。 　　刘子辉趴在桌子上抄别人的作业，一边抄一边说：“我宣布我和凌雪竹势不两立。” 　　他怀疑凌雪竹在故意刁难他们。 　　当然也不是真的怀疑，凌雪竹这人就是个学习机器，把别人也当学习机器也很正常，学霸的脑子是理解不了普通人的，可能这些作业对他来说，都只是洒洒水。 　　回到宿舍以后，随翊和凌雪竹一块出去洗澡。 　　这是他第一次和凌雪竹一块去澡堂。 　　到了澡堂，凌雪竹没去他隔壁，却去了他后面的隔间。 　　两排隔间正对着。 　　随翊也不可能一直背对着他，难免偶尔会看到凌雪竹，凌雪竹的身材出奇的瘦削，高挑，他身材比姜乘曜他们还要瘦削一些，腰窄的很，但却印证了一句老话。 　　青春期的男孩子，瘦了发育更好。 　　他以前怀疑凌雪竹是攻，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每次洗完澡，随翊的身上都会很红，是那种被热水熏出来的潮红，天越冷越明显。这种潮红让他看起来更为艳丽，因为下雨的关系，他洗完澡也穿了长袖，包裹的很严实，脖颈以上看起来就更鲜润，有一种蓬勃的潮气。 　　“收到的情书，你都看了么？”凌雪竹问。 　　随翊撑着雨伞，说：“看了。” 　　“有你喜欢的么？”凌雪竹又问。 　　随翊笑：“他们长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 　　其实这年头，直接加微信告白最好了。 　　发个照片，做个自我介绍，效率比情书高。 　　高中时代，大家还是比较纯情的。无论时代如何发展，情书永远不会退出历史舞台。 　　也有二者合一的，譬如有个女孩子，情书就只有一行字，她的微信号。 　　回去的路上，凌雪竹买了点水果。 　　随翊也要买一点，凌雪竹说：“我买个西瓜回去吧，你帮我拎着。” 　　凌雪竹买了个大西瓜，让老板切好，交给了随翊。 　　随翊怕凌雪竹要拎着其他水果，还拎着澡篮子，还要撑伞，会不方便，于是把自己的雨伞收了，自己则把剩余的水果也拎了过来。 　　凌雪竹也没说什么，只把雨伞朝他这边微微倾斜。 　　细雨打湿了他另一侧的肩膀。 　　凌雪竹想，随翊还是有照顾他的。 　　他其实很敏感，不喜欢别人的照顾，更不喜欢随翊把他当残疾人看。 　　但此刻时刻，他竟在失落之余，内心深处隐约享受着这种照顾。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受。 　　姜乘曜和刘子辉他们喝着小罐啤酒回宿舍的时候，就看到了凌雪竹和随翊。 　　他们俩撑着同一把伞，一起跟情侣散步一样慢悠悠地走着。 　　从他们背后看，雨伞倾斜的特别明显。 　　养尊处优，很会独善其身的雪神，此刻把大半的伞都倾斜到了随翊那边，他走路微跛，背影清瘦。 　　姜乘曜觉得凌雪竹太高招了。 　　见招拆招，还能反将一军，用一堆作业困住他，自己跑去和随翊洗澡去了。 　　姜乘曜丢了手里的啤酒，撑着伞快步跑了上去。 　　留下刘子辉他们在后面喝着啤酒，隔着雨往前看。 　　刘子辉心想，卧槽我好像发现一个秘密。 　　雪神不会也喜欢随翊吧！ 　　姜乘曜跑过去，叫道：“买西瓜了？” 　　随翊回头一看，说：“雪哥买的。” 　　姜乘曜直接伸手把西瓜从他手里拿了过来。 　　“伞太小了，你只顾着走路，没看到凌老师肩膀都淋湿了。” 　　随翊扭头一看，才发现凌雪竹另一侧胳膊都是湿的。 　　凌雪竹把雨伞放正。 　　随翊手上有了空，就把自己的雨伞给打开了。 　　三个人一起往小苏楼走。 　　气氛出奇的静默，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刘子辉看着他们的背影，脑补了一出三角恋大戏。 　　乖乖，这个秘密如果爆出来，随翊要登顶青礼第一人啊。 　　不光以变态的分数拿了单科冠军，还俘虏了青礼两个最难搞的男孩子！ 　　凌雪竹比姜乘曜还不可思议！ 　　他们私底下议论过凌雪竹，都说他性冷淡，是不婚不恋主义！ 　　他看起来就是毫无生理欲望，一心要献给科研事业的男人啊！ 　　手机嗡嗡地响，身边几个男孩子都掏出手机来看。 　　刘子辉手机也在震动。 　　是他们班级群在骚动。 　　刘子辉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看见大家都在议论理综成绩。 　　“成绩出了么？” 　　“听说雪神这次不是理综第一。” 　　“那是谁，周婷婷，还是姜乘曜？” 　　“上面有人发了照片啊，凌雪竹263！” 　　这次理综这么变态，263已经很牛逼了。 　　“不愧是雪神啊，听说他没发挥好，我还以为会多低。” 　　“我怎么听课代表说，老师说凌雪竹这次理综考的不是很理想？” 　　“老师对学霸的要求和对我等凡人不一样吧。” 　　“这次我能考200我就回家烧高香。” 　　“听二班的人说，他们班理综第一才二百五。” 　　“所以凌雪竹又是第一？艹，其实学霸拿第一太寻常了，我想看语文随翊那样的黑马。” 　　“那你可以期待下周婷婷和姜乘曜啊。” 　　刘子辉立马发言：“我为曜哥打CALL!” 　　他们班物理，化学和生物的课代表现在都在办公室里，正在和其他科老师一起核算最后的总分。 　　一堆人合力，分数出来的很快。 　　每个班的高分逐渐都浮出水面，这次理综确实难，超过250就算高分了。 　　刘子辉很激动，回到宿舍就直奔四楼去了。 　　“这次理综的成绩出来了你们知道么？” 　　他的声音传到直播上，弹幕都在刷：“理综出成绩了？” 　　“我们班已经在群里公布成绩了。” 　　“这次理综真的好变态。” 　　“变态加1，这次摸底考最难的就是理综了吧！” 　　“我们班第一上次理综考了280，这次考260，他都说满意！” 　　“期待个雪神成绩吧。” 　　“雪神理综出来了啊，263！” 　　随翊打开手机，直接去看了一下班级群。 　　看到班级群里不断涌现出的成绩，随翊抿了抿嘴唇，心跳都加速了。 　　大家都……考这么低么？ 　　然后他就听见刘子辉喊：“卧槽，姜乘曜，你考了268！” 　　凌雪竹神色都变了。 　　姜乘曜看了一眼群里的信息，倒是没什么表情。 　　其实看到凌雪竹考263他就觉得他这次有戏了。 　　弹幕都很震惊。 　　“姜乘曜比凌雪竹考的还高？” 　　“姜乘曜理综一直很牛逼啊，大家不知道么？” 　　“姜乘曜理综一直在年级前五啦，不然他文科那么差，怎么进的星光班。” 　　姜乘曜看了一眼凌雪竹。 　　凌雪竹就只是最开始心跳快了一拍，自从老肖跟他说，他考的不理想以后，他就知道很有可能理综会不如姜乘曜。 　　但是还好，没有特别失落，原来想着全科碾压他，如今败给他一门，只能说小有缺憾。 　　反正总分差很多。 　　周婷婷的理综成绩也出来了，257。 　　随翊坐在座位上，找到笔，紧抿着嘴唇，把凌雪竹和周婷婷的成绩写了下来。 　　凌雪竹，数学150，英语150，语文135，理综263。 　　周婷婷，数学148，英语150，语文133，理综257。 　　他，数学132，英语139，语文145. 　　凌雪竹目前总分，698. 　　周婷婷总分688. 　　可能他学霸当久了，自己的分数也好，身边同学的分数也好，没上七百分，这真的不算特别好的成绩。 　　凌雪竹这次好像考的不太理想。 　　他之前理综不是一直在二百八九以上么？ 　　还考过满分。 　　整个青礼的学霸们，理综考的都不是很理想吧？ 　　当时考理综的时候，他还想着，这题不难，青礼大神汇聚，一二十分就能拉开很大差距。校长他们知道自己的水平，他在大神里考个中不溜，班级能排前十五就好了。 　　他数学和英语都压那么低，理综和他们考的差不多就好了吧？ 　　所以他照着280考的呀。 　　“卧槽。” 　　刘子辉忽然跳起来。 　　随翊心头突突直跳。 　　他扭过头来，看向刘子辉。 　　凌雪竹他们也都看向刘子辉。 　　刘子辉握着手机，看向随翊。 　　整个弹幕都已经疯了。 　　一堆284。 　　“什么鬼什么鬼，什么284？缩写嘛，我知道456！” 　　“随翊考了284！！” 　　“！！！！！！” 　　“我艹！” 　　宿舍里，刘子辉也一直“卧槽卧槽卧槽！” 　　顾清扬：“刘子辉，你在直播上！” 　　“卧槽卧槽卧槽。”他把手机递给身边的姜乘曜。 　　姜乘曜看了一眼手机，立马抬头看向随翊。 　　随翊趴在桌子上。 　　轻声说：“卧槽。” 　　和前几次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不同。 　　那时候大家都在上课，大家也都是在班级群和论坛上交流。 　　都是青礼内部人员。 　　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在直播上。 第30章 　　因为在直播上，所以传播速度更快。 　　《男高宿舍》在青礼正红，下了课，许多宿舍都有人看直播，这简直成了她们的日常活动，就跟吃饭的时候看下饭剧一样，看也行，当背景音也行，总之不可或缺。 　　宿舍A，正在泡脚的某女生摘下耳机，看向其他在学习的姐妹：“随翊考了284.” 　　“什么？” 　　“随翊理综，考了284.” 　　“哈？！” 　　宿舍B，一堆男生在打游戏，有个男生冲进来：“卧槽，咱们学校这下真出大神了。” 　　有人摘下耳机：“什么大神？” 　　“新学神！就是那个很红的转学生！你敢相信么，他理综居然考了284！” 　　宿舍C，已经躺床上的江威猛地坐了起来：“卧槽啊。” 　　“怎么了？” 　　“卧槽啊。” 　　“你看到了对不对？！对不对！”舍友兴奋地爬到梯子上看着他：“那个随翊好牛逼啊！” 　　江宁在看直播。 　　她每天早晚都会准时打开直播看凌雪竹。 　　这次凌雪竹理综考的不是很理想，她正想着要不要安慰一下他。 　　之所以犹豫，并不是因为不好意思跟凌雪竹联系。 　　凌雪竹这人冷漠，但很有礼貌，只要发信息，他基本都会回复。 　　她犹豫的原因是，其实二百六十多分这次真的不算差。 　　和平常考280差不多。 　　谁能说280还需要安慰呢。 　　直到她看到满弹幕的284. 　　以及随翊两个字。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要安慰凌雪竹的事也全都忘记了。 　　等到恢复些清明，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江家最璀璨的孩子诞生了。 　　对于江老爷子他们这些成年人来说，美貌带来的喜爱浅薄而不能持续，随翊的性格算不上长辈喜欢的类型。 　　但优秀会，成绩会。 　　一个有出息的儿孙，他不需要任何讨喜的性格，尤其是在江家这种要求严苛的名门，只要他够优秀，他就会获得所有人的尊重和优待。 　　《男高宿舍》的弹幕迎来自开播以后最疯狂的时候，远比随翊第一次露出真容那天晚上还要火爆。 　　几乎全青礼的学生都涌进来了，来看这个新晋大神。 　　但《男高宿舍》的受众并不只是青礼的学生而已，还有很多网友。 　　有网友纳闷：“青礼不是江海名校嘛？理综二百八值得这么激动么？” 　　“对啊，我们班学霸理综都考满分呢。” 　　立马有青礼学生回复：“拜托你们去做一下青礼的卷子再说话好不好。” 　　“麻烦看一下我们青礼几年高考一本率好不好。我只能说，青礼都是好学生，好学生还能这么疯，你就知道这次考284有多难！” 　　“重点也不只是考284有多难吧！重点他是随翊啊！重点是他语文考了145！” 　　“卧槽，理综没惊到我，语文惊到我了！” 　　“语文能考145！！！！” 　　“长成这样还能考成这样，这是神仙宿舍吧！这个宿舍都是什么人啊！” 　　“我再次为之前的狗眼看人低为随哥道歉！” 　　“一个起初无人在意的转学生，来到新学校，第一次考试就空降年级第一，这么说你就能理解他为什么在学校能引起轰动了吧。” 　　“他这次真的名震全校，不夸张地说，现在青礼每个宿舍都在讨论他！” 　　“何止每个宿舍，好多老师也都在讨论他！” 　　408宿舍里，已经围满了人。 　　“随翊你好牛逼啊。” 　　一堆男生热烈地看着他。 　　随翊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看到了顾清扬和姜乘曜他们惊艳的眼神，又透过人群去看他对面的凌雪竹。 　　他的手机震动了好几下，他点开一看，先看到了随樱发给他的信息：“你上周考完试不是给我打预防针，说你发挥的不是很好么？” 　　随翊又点开另外一条信息。 　　这条信息是他们班主任老肖发的。 　　“？？？！！！！！！” 　　随翊：“……” 　　哎。 　　已经有人算出总分来了。 　　698是雪神这次的分数。 　　随翊以两分之差，700分，登顶青礼摸底考第一名。 　　新的冠军诞生了，随翊以145的变态成绩，登顶语文单科冠军，以284的成绩，登顶理综冠军，最后以700分的总成绩，超过双料冠军凌雪竹，拿下三冠的好成绩！ 　　数学考的一般怎么了，英语考的不算出色怎么了！ 　　随神理综和语文牛啊！ 　　简直牛到不合理。 　　“一般来说，要么文科好，要么理科好，像姜乘曜，数学能考140，理综能考全校第二，但是语文拉胯成那样，英语考个一百一，这就很合理。随神数学和英语没考好，语文和理综居然很牛逼！” 　　“笑死，可能他英语和数学只是没发挥好，不是成绩不行吧？” 　　“有可能，就跟凌雪竹这次理综考的不理想一样。” 　　“我现在已经不认识才这个字，也不认识不理想这个词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有一种自己兜里没有一百块，网上看到一百万都觉得少的感觉。” 　　“我们是在讨论学霸们的世界啦，暂时把自己也放到学霸世界里。众所周知，学霸的世界标准都很疯狂。” 　　“学霸的世界确实很疯狂，你们是在暗指随神考成这样还是没发挥好么！！” 　　热闹的人群在熄灯以后才渐渐散去，楼下，周薇兴奋地在操场上跑了一圈又一圈。 　　他们节目组挖到宝了！ 　　谁能想到呢？ 　　其实他们第一次和随翊接触的时候，也知道他成绩很厉害，他看着就像是很会学习的样子。他们也知道他是小帅哥，再糟糕的发型和眼镜也无法全部遮住他的美貌。 　　但是他们没想到他好看成这样，成绩厉害成这样！ 　　他从四个男高里最低调黯淡的角色，变成了408如今最红的那一个，他之前的黯淡透明，居然成了如今的一把火！ 　　没有那么大反差，他都不会这么令人震惊！ 　　随翊躺在床上，脑袋还有点茫然。 　　他还在想，他考七百多分考惯了，考虑的还是不够周到。 　　没拿捏好分寸。 　　也没想到凌雪竹这次考试会失利。 　　凌雪竹这种把成绩当性命一样看待的学霸，此刻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 　　凌雪竹并不难过。 　　也没有感觉到失落。 　　正相反，他感觉很兴奋。 　　对，兴奋，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失去了全校第一这个宝座，他不难过，反而很兴奋。 　　他还记得他以前有次输给了六班的张世成，难受到一晚上没睡着。 　　但他现在，很兴奋！ 　　是因为超过他的人是随翊么？ 　　他看到了随翊从未有人预料的才华，他的能力比他的美貌更令人兴奋。 　　在黑暗宇宙里发现璀璨明星的兴奋，也是遇到对手的兴奋。 　　像有一个虫洞，哗地一下被他撞进去。 　　他看到一个更加璀璨的宇宙。 　　他感觉自己身上都出汗了。 　　他将床头的帘子掀开，在黑暗里看向随翊。 　　侧躺着，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他的眼睛在发光，他的血液在沸腾。 　　但这一刻，408沸腾的并不仅仅是他。 　　顾清扬还在震惊当中。 　　他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优秀。 　　这个从天而降的转学生，一开始那样平平无奇，他见他的第一面，甚至和其他人一样意外。 　　他只是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把“怎么会选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男孩子”这句话说出来。 　　紧接着一场暴风雨，他窥见他的美丽，在夜色朦胧的庭院里，他听到他的琴声。他还沉浸在他拉大提琴的的风姿里，又被他的成绩所震惊。 　　这是一颗从天而降的明星，他的光芒俘虏了所有看到他的人，没有人能够逃脱。 　　他看着斜对角的随翊，夜色朦胧，他只能看到他被子的轮廓。 　　他对头的姜乘曜，坐在床上，靠着墙。 　　姜乘曜一直忍不住地微笑。 　　就像他在教室里听到随翊的语文成绩的时候，别人都在震惊，唯独他在笑。 　　随翊总是很容易让他笑，从随翊怀揣着宝贝，冷不防掉落一个，然后慌张捡起来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想笑。 　　这个男孩子的光芒，他自己都遮掩不住。 　　姜乘曜捋了下头发，扭头看向随翊。 　　在黑暗里，随翊静躺在床上，他缩在被窝里，手机屏幕露出一点点微光。 　　姜乘曜就更想笑。 　　他隐约觉得随翊好像并不想这么出风头，他甚至有意隐藏些什么，可是他藏不住。 　　就很可爱。 　　恼人又挠人的可爱。 　　还有么？ 　　他还有更多秘密么？ 　　他觉得肯定有。 　　但他已经无法承受更多，他已经喜欢他喜欢到要爆炸了。 　　第二天早晨，闹钟还没响，随翊就醒了。 　　他醒来以后发了会呆，外头天色已经大亮。雨后的天空一片澄明，隐约抹着一点粉红色的朝霞。 　　随翊坐起来，看着阳台外的红。凌雪竹的帘子被掀开一角，凌雪竹躺在里头，静静地看着他。 　　两人视线对上，凌雪竹居然冲着他笑了一下，晨起，他眉间还有些许困倦，因而笑容更加温暖：“早上好。” 　　随翊心跳漏了一拍：“早上好。” 　　话音刚落，就听见闹铃响起来，他回头一看，他后面的姜乘曜伸着修长健壮的胳膊，“啪”地一下按住，手背青筋突起，修长的手指把整个闹钟都抓在手里。 　　顾清扬翻个身起来，看到阳台上粉色的朝霞，说：“好漂亮。” 　　说朝霞也不准确，天空看不到云彩，就只是朝阳在天际的一抹余光，却因为特殊的天气条件，呈现出迷人的粉红色。 　　他们洗漱的时候基本上是同时的，凌雪竹和顾清扬还好。顾清扬还是一样的温暖，凌雪竹还是一样的静默沉静，倒是姜乘曜，顶着微乱的头发，眉眼带着困劲，松松懒懒地，一和他对视就笑。 　　他身材是狼狗似的带着劲瘦感，长相也利落，有点高冷的痞气，笑的时候，唇角却漾起一点笑纹，淡淡的很迷人。 　　眼神比之前都要深。 　　随翊对着镜子捋了下头发。 　　一出门，所有人都在跟随翊打招呼。 　　一场秋雨过后，青礼的地上一片潮湿，六点多，正是大家都起来的时候，旋转楼梯上成群结队的男生说笑着一起下楼，江威听到随翊的名字，忙回头看去，在攒动的人群里，他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随翊穿着最普通不过的校服，在人群里，宛如秋日要盛开的花，叶梗笔直纤挺，花苞露着里头些许芬芳颜色。 　　太阳从粉红色的天空里冒出来，泼洒万道金光。随翊沉静得面无表情，穿行在人群里，已经初露他将来替代三个室友，一人包揽成绩第一，颜值第一，人气第一这三项桂冠的气势。 第31章 　　随翊前面的人在回头看他，后面的人也在看他。 　　因为长得美貌受欢迎，男生们会阴阳怪气不服气，可因为成绩受欢迎，男生们也五体投地。 　　因为他们更慕强。 　　到了餐厅，所有人的目光，更是全都集中在他身上。 　　他身边俊美倜傥的顾清扬，气质男神凌雪竹，还有人气王姜乘曜，全都成了他的陪衬。 　　在全校第一这个名号的加持下，他的美貌看起来都更璀璨了。 　　甚至有女生觉得他个头都拔高了。 　　“我记得升旗仪式那会，他上台和其他几个人站在一起，显得很瘦弱矮小啊。现在看他，感觉他好高挑，高白瘦简直长在我的审美点上！” 　　“他一直都不矮啊，穿鞋也有一米八了吧！” 　　“男生超过一七五，都不算矮吧？比例更重要！” 　　“感觉他长的……好招人啊。” 　　这世上的帅哥有很多种，有一种是顾清扬这种帅，看了只会让人仰望着感慨好帅好帅，也想和他谈恋爱，但不会有什么很色的想法，心理上的冲动更多一点。 　　还有一种是姜乘曜那种，帅的让人腿软，让人很想跟他发生点什么，但你无法想象和他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随翊则兼具了这两种感觉，他比凌雪竹多了一分松懒，比顾清扬多了几分高冷，又比姜乘曜多了几分艳丽。他的漂亮是特别的，骨架和长相都很招人，尤其是他的泳池照，身材有姜乘曜小狼狗的欲感，眉目却带了点初恋的清纯感，让人一半脑子想和他发生点什么，一半脑子又在幻想和他去图书馆学习，去操场散步。 　　他兼具了他们的优点！ 　　刘子辉说：“他情书这下真要收到手软了。” 　　老天爷造人怎么这么不公平！ 　　有些人，譬如他，那么努力也没有女生愿意看他一眼，有些人，譬如随翊，轻轻松松就成了人气王，偏偏他还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这就更气人！ 　　他把姜乘曜那一套发扬光大了，青出于蓝还胜于蓝。 　　这下青礼出来两个逼王了。 　　周四早读课上，他们的理综卷子就发下来了。 　　隔壁办公室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老师们也全都在讨论随翊。 　　“之前看到他数学和语文成绩，我还以为他有点偏科，想着他理综不会太理想呢。” 　　“这年级第一不是凌雪竹，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看到凌雪竹理综失利，我还以为我们班张世成这回终于不用做千年老二了呢。谁知道半路杀出个黑马来！” 　　“你们都没想到么？我早想到了。他能转到青礼来，看着又不像家里很有钱的样子，肯定靠的是成绩啊。” 　　“我还以为是靠脸，他们节目组选人的时候应该有考虑到长相吧？” 　　“又帅学习又好，咱们学校男生真是一个比一个了不得。” 　　“说起来还是老肖运气好啊。” 　　老肖笑：“哎，这个第一也高兴不起来，才刚转过来的，考的好也跟我没啥关系！” 　　话虽然这么说，老肖见他们班物理课代表拿了卷子进班，自己也跟着进来了。 　　理综卷子没有老师念成绩，三个课代表一人一沓发的，等发完了卷子，老肖就亲自把随翊的名字写在了小白板上。 　　理综写一个，最上面的总分栏写一个。 　　小白板上，周婷婷名字有一个，单冠。 　　凌雪竹两个，双冠。 　　随翊三个，三冠。 　　这一次考试，老肖很满意。 　　各个科目的单冠和总冠军都在他们一班。 　　国庆前的表彰大会，他这个班主任奖金不会少。别的不说，摸底考成绩含金量和期末考试差不多，一个单科冠军，班主任至少拿一万。 　　高考要是班里出了清北，出一个奖励五万，市状元和省状元高一倍不止。 　　他看这个随翊，是清北的苗子啊！ 　　谁能想到随翊这个转学生这么牛呢。 　　这是老天爷要给他送钱啊！ 　　有奖金当然是好事，但他更高兴的是，班里多个大神，学习氛围都会浓厚很多。 　　他听说这次考试，凌雪竹出尽风头，门门都是提前交卷出考场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了直播，人开始飘了。 　　现在有个对手，正好磨一磨他的傲气。 　　最好两人来个你追我赶，巅峰对决龙虎斗。 　　那他这个班主任，才真是要得意死了。 　　“你们来猜一猜，这次全校第一，是我们班的随翊呢，还是我们班的凌雪竹呢？” 　　老肖想一想就能笑出声。 　　老肖让随翊去选他准备的小奖品，随翊这次又能选俩，他就选了个没人喜欢的状元糕，又选了个班里很多学霸都有的手绳。 　　他发现凌雪竹并没有戴任何手绳，他的手腕上只有一块银白色的手表，看起来精致又低调。 　　后来他才知道，凌雪竹每次都选钢笔，周婷婷收集手绳，他就收集钢笔。 　　区别是周婷婷会全部挂在手腕上，要多炫有多炫，凌雪竹都放在盒子里，不说都没人知道。 　　超符合他们各自的性格。 　　摸底考成绩全部出来的第二天，周五，学校的光荣榜就贴出来了。 　　光荣榜有六米长，分为三部分，从左到右，高三打头阵。 　　随翊的名字放在高三榜单的第一位。 　　光荣榜下围了一堆学生来打卡。 　　每次新的光荣榜出来，都会有一堆学生来打卡。这次人更多，因为这是很多学生来青礼以后，第一次看到有人打败学神凌雪竹。 　　“不知道凌雪竹现在是什么心情？” 　　“应该很沮丧吧？” 　　“雪神偶尔考个全校第二不至于沮丧吧？神又不会因为一次失误坠落。” 　　凌雪竹一点都不失落。 　　他反而充满了激情。 　　他独自在山巅独孤求败太久了。他现在又重拾学习的激情。 　　姜乘曜站在人群后头，仗着个头高，都没往里头挤，直接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秋日阳光灿烂，他穿着校服，拉链拉到最高，瘦瘦高高的又懒散，很多站在他身边的同学都红了脸。 　　姜乘曜无动于衷，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只看着拍摄的照片，提起了嘴角。 　　看着随翊空降第一，这种感觉可真爽！ 　　如果可以，他甚至都想大宴宾客，请全校师生吃饭。 　　刘子辉说：“老大你怎么不拍你自己，你第一次上光荣榜诶。” 　　光荣榜的倒数第三位，写着姜乘曜的名字。 　　他靠着理综和数学无情逆袭，靠着596的总分，生平第一次上总分榜。 　　“要是再少几分就好了。”姜乘曜说。 　　不然一个排头一个排尾，多天赐良缘。 　　刘子辉：“……” 　　刘子辉看了看第一名的随翊，心想，算了算了，姜乘曜怎么神经都很合理啊。 　　随翊这个货真的好牛逼，他俘虏谁他现在都不吃惊。 　　青礼随神，又美又强！ 　　周五又到了放假时间。周五上完课，铃声响起来，歌声响彻整个秋日的青礼。 　　这一回谁的车子随翊都不打算坐。 　　他要跟俞快一起骑车去老街玩。 　　江淮听说了以后，说：“一块去啊，我也好久没去了。” 　　快中秋了，老街最近有庙会。 　　江淮又拉了几个同学，最后周婷婷她们几个女生也要跟着一起去。 　　回宿舍之前，他先去宿舍楼下面看了一下他的自行车。 　　他自行车在学校放太久没骑，最近又老下雨，车轮子都生锈了。他正擦着呢，就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回头一看，是周薇。 　　周薇笑眯眯地问：“自行车坏了？” 　　“没坏，就是好久没骑了。” 　　青礼很少有人骑自行车了，宿舍楼下就零星摆着七八辆，有两辆都报废了。 　　旋转楼梯上，姜乘曜和顾清扬，凌雪竹他们正下楼来。 　　凌雪竹和顾清扬都端端正正背着书包，顾清扬手里还提了一个LV手提包。 　　只有姜乘曜，背包斜挎在肩上，酷酷地下楼来。 　　他们穿的都是便服，周薇稍微搭眼一看，就看到好几个奢侈品牌子。 　　这么出挑的男高中生，身条好长的帅气质好，再穿上奢牌，一个个不要太耀目。 　　再看看随翊，穿着青礼的校服，蹲在那里擦他破旧单车上的污痕。 　　但她丝毫不觉得随翊比他们差。 　　他就是在废墟里站着，也像刚盛开的花。 　　此刻，一个女生抱着书，快步朝这朵花跑了过去。 　　“随翊同学。” 　　随翊回头一看，见是个女孩子，就赶紧站了起来。 　　女孩子一点也不羞涩，笑着说：“我是高三七班的叶诗华，我喜欢你……你能做我男朋友么？” 　　叶诗华，是七班的班花。 　　女孩子漂亮又勇敢，气质大方，看着他，目光丝毫不躲闪。 　　周薇很兴奋，回头笑着看了一眼他那三位室友。 　　“不好意思，我不能答应你。”随翊也很大方，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别人的告白，他脸上还有一点泥，笑容诚挚。 　　“为什么，你有喜欢的人了么？” 　　然后姜乘曜他们就听见随翊说：“我没有喜欢的人，上大学之前，我都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叶诗华抿了下嘴唇：“那我们可以做朋友么？” 　　随翊说：“不好意思，我不跟喜欢我的人做朋友。” 　　他说：“谢谢你。” 　　叶诗华笑了笑，侧过身，看到旋转楼梯上的凌雪竹他们，这才红了下脸。 　　夕阳透过梧桐叶照在她青春漂亮的马尾上，像是摇晃的青春。 　　这样漂亮的，大方的，勇敢的女孩子，将来一定会遇到很爱她的男孩子。她的未来注定比一般人都要灿烂。 　　周薇笑：“我们随翊，还是乖学生呢。” 　　随翊扭头，看到顾清扬他们，愣了一下，随即就笑着对周薇说：“我是真的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啊。” 　　夕阳照着他的脸，他笑起来，眼珠那样亮，多情又艳丽。 　　一阵风吹来，姜乘曜将斜挎的背包背好。 　　树叶簌簌往下落，江海市的秋天已经寒意料峭。青礼如今人气最高的男孩子，在爱慕最盛大的时候，说他一点也不想谈恋爱，没有喜欢的人。 　　随翊想，这下好了，省心了，室友们都知道他的想法了。 　　姜乘曜想，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他瞥了一眼前头的凌雪竹。 　　是好事。 　　不喜欢自己，但也比喜欢凌雪竹强。 　　凌雪竹那么会缠人，还不是和他一个起跑线。 　　凌雪竹抿着嘴唇，想，这不是什么好事，但也不是什么坏事。 　　姜乘曜是耀眼的太阳，鲜活生动，最容易占得先机。但他现在并没有。 　　仔细想一想，其实也不错。 　　顾清扬想，他以前拒绝别人，用的也是这套说辞。 　　现在呢，他还不是喜欢上随翊了。 　　人这一生，爱情最不可预测。什么时候，喜欢上谁，不到发生的那一刻，没人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随翊：大家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 第32章 　　“真不要我送你？”顾清扬笑着问随翊。 　　随翊说：“我要跟俞快他们去老街玩。” 　　“那里挺好玩的，”顾清扬说，“我家里有事，不然真想跟你一块去。” 　　姜乘曜说：“老街有一家很有名的雪绵豆沙，俞快他们肯定知道，你可以去试试。” 　　随翊点点头。 　　姜乘曜和顾清扬往大门口走去，凌雪竹看了他一眼，说：“后天见。” 　　“后天见。” 　　随翊轻松地说。 　　这次出去玩，他的三个室友都不去。 　　凌雪竹素来不喜欢参加这种集体活动，不去很正常。 　　顾清扬要去机场送他母亲，黄莺时的中秋巡演已经开始了。 　　姜乘曜为什么不去，他就不知道了。 　　青礼的西大门，今天依旧是熙熙攘攘，豪车遍布。随翊骑着自行车从大门出来，江淮他们已经在大门口找了共享单车。 　　周婷婷本来骑了辆电动车，见状立马也换了一辆共享单车。 　　她去扫车，随翊他们就在门口等她。 　　旁边不断有豪车开过去，平时在学校里都穿一样的校服的同学们，如今穿着各式各样的私服，鲜艳又青春。 　　随翊看了看周婷婷的电动车，并不是共享电动车，而是她平日里就会骑着上下学的自己家的电动车。 　　周婷婷找了一辆单车，笑着说：“走吧？” 　　他们一行七八个人，说笑着骑着单车从豪车里穿行而过，因为随翊也在其中，吸引了好多学生驻足围观。 　　江威正在自家车子门口等江宁，看到随翊骑着单车从不远处穿行而过，风吹起他的头发，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和平时一样高冷。 　　他现在看到随翊，又是另外一种心情。 　　毫无嫉妒厌恶之心，也没有防备和紧张的心了，只有…… 　　仰望。 　　几乎和他对顾清扬的仰望差不多。 　　他之所以如此心甘情愿做顾清扬的跟班，就是因为他觉得顾清扬是他相熟的同龄人里最优秀的同性。 　　现在又多了一个，那就是随翊。 　　差距太大就嫉妒不起来了，只有仰望。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人只会嫉妒和自己差不多的人。 　　但他和随翊，压根不是一个级别啊。 　　不过他现在只期望随翊的成绩，家里人不要知道。 　　他们家大人，除了他妈刘玫，应该没人关心他们的成绩。 　　不然他以后真的没有好日子过了。这周两天时间，他已经一点空闲都没有了，刘玫又给他和江宁找了个家庭私教来辅导他们的文化课，他们周六学琴的时间也从一上午变成了一整天。 　　结果怕鬼偏出怪，他和江宁才回到家，就看到刘玫在家门口等着他们。 　　不等车子开进去，刘玫就让他们下了车。 　　江宁和江威从车上下来。 　　刘玫问：“你们学校这次的年纪第一，是随翊？” 　　江威脸色都变了：“你怎么知道？” 　　“这么说，是真的了？”刘玫问。 　　江宁点点头。 　　刘玫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刚从江明嘴里听到的时候，她还有点不敢相信。 　　随樱这是送回来一个原子弹啊！ 　　因为随翊，江明这几天在家里话都多了起来。 　　晚饭的时候，江家老大夫妇俩也回来了。 　　江老爷子到餐桌前坐下以后，看了一圈，也主动问说：“随翊呢，没回来？” 　　江明说：“他跟同学出去玩了。” 　　江老太太就说：“家里周末难得聚齐，他是不是不知道家里的规矩，你也没跟他说一下。” 　　江明其实跟随翊说了的。为了让随翊尽早融入江家，随翊来的第一天，他就跟他说过江家周末一般全家都要聚在一块吃饭这件事。 　　但随翊只是淡淡地通知他，并不是征求他意见。 　　他跟随翊还是比较生疏的，随翊到现在都没叫他爸爸，加上随翊这么优秀，他又震惊又欣喜，对随翊有一点讨好的心态。 　　随翊说要和同学出去玩，他就只能说好。 　　“这次学校开学考，他拿了全校第一，我就想他可以玩一玩放松一下。他来江海市也没怎么玩过，交几个朋友也挺好的，就让他去了。” 　　随翊年级第一的事，就这么找机会就说出来了。 　　刘玫看了一眼江老爷子他们，江家大嫂是大学老师，闻言第一个说：“是么？这孩子这么优秀。” 　　江明笑着说：“我也没想到他能拿第一，这孩子也不说，还是随樱打电话告诉我，我才知道的。” 　　这个随樱，就是故意要显摆吧？ 　　刘玫拿起红酒杯，抿了一口。 　　“青礼能拿第一还是挺难的，那考清北肯定没问题了。”江家大嫂说。 　　江老爷子一听，问：“是么？” 　　声调都高了。 　　刘玫这下彻底躺平了。 　　她知道，防不住了。 　　他们这种人家的小孩，出国留学是他们上大学最普遍的选择，一部分是因为觉得国外的教育更好，竞争也没那么激烈，一部分是因为孩子在国内考不上什么顶级大学。 　　他们这些人，对国内一般的好大学是看不上眼的。 　　但清北是个例外。 　　即便是对于最顶级的豪门，孩子能考上清北，说出去都是脸上有光的，尤其是他们这样的人家，最讲究根正苗红，之前刘玫想把江威和江宁都送出国读中学，都被老爷子给否掉了，要他们读完高中再说。 　　在国内读个清北华五，研博的时候再出国开拓下眼界，这履历，不要太好看。 　　老爷子对青礼不了解，就大概问了一下，知道青礼有多牛以后，就更明白随翊这个年级第一的含金量了。 　　就连江老太太都有被震惊到。 　　其实他们这样的人家，孩子不需要多优秀，就会有很好的未来，但越是这样的人家，反而越在意孩子优秀不优秀这件事。 　　“咱们家要真能出个清北，我好好奖励他。”老爷子笑。 　　江辉看向江明：“恭喜二哥了。” 　　江明笑着说：“都是随樱教育的好，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江老太太收敛了唇角笑意，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随樱抱着孩子离开江家的那一天，她说：“我自己生的孩子，当然跟我姓，我一个人也可以把他养的很好，你们等着看。” 　　现在，这个倔强又不肯服输的女人，她真的把孩子养出来了。 　　养的如此优秀。 　　老街上，随翊正在和俞快他们一起逛街。 　　北方的古城和南方也不一样，清远偏僻，也有个小有名气的古街，临江而建，依山傍水，很秀美，但江海古城的老街，有一种粗糙古老的质感，青石板上磨的发黑发亮，红灯笼从鼓楼一直延伸到城门，这里没有山没有水，就只有两排明清时期的老房子，破旧，充满烟火气。 　　也不知道是因为姜乘曜告诉了他，还是他对甜食没有抵抗力，到了老街上，他就一直想着雪绵豆沙。 　　老街上的玩的太多了，美食也太多，从城门进去以后，还没走到鼓楼，短短三四里地，他们就走了一个多小时。 　　就在鼓楼西边的夜市街入口处，他看见了一家专门卖雪绵豆沙的小摊。 　　雪绵豆沙，用豆沙，蛋清，淀粉，再加一点点猪油和柠檬制作而成，外表金黄，咬开以后是雪白的奶油质地，中间包裹着红豆沙。 　　看起来就香香甜甜。 　　入口即化，随翊一吃就很喜欢，买了两杯，配一杯水果茶，一边吃一边喝，好不惬意。 　　正在吃呢，俞快忽然对他说：“刘子辉问我我们在哪里。” 　　“他来了么？” 　　俞快摇摇头：“不知道啊。” 　　他话音刚落，就见刘子辉发信息让他把位置共享给他。 　　俞快说：“不知道曜哥有没有跟他一块。” 　　俞快是篮球迷，也喜欢小前锋詹姆斯，所以他也是姜乘曜的迷弟，特别崇拜他。 　　随翊一口咬下一个豆沙，说：“估计是一块的吧。” 　　他是外地人，周婷婷她们很热情地给他介绍每一个景点，全部化身江海市热心导游，最后带着他去看如今最热闹的庙会大戏。 　　就在文昌庙附近的广场上，一台大戏正在据说有几百年历史的戏台上上演。 　　这还是他头一回在现实里看到唱大戏的。 　　这年头，大部分年轻人对传统戏曲已经不太感兴趣了，但江海人很爱听戏，文昌庙下面的广场上坐满了听戏的人。 　　听俞快说，老街每年九月举办庙会，请的都是当地的名角。 　　他这个十七岁的男孩子，都能叫得出台上大佬的名字。 　　可见江海人是真的爱听戏。 　　随翊吃着还冒着热气的雪绵豆沙，站在广场上听了一会戏，觉得特别有意思，就拍了一段，发给了随樱。 　　随樱很快就回复了他，感慨说：“我都多少年没听过了。上次听，还是跟江明一起。” 　　随翊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台上。 　　随樱是江海人。 　　但如今却孤身一人在南方工作和生活，她在江海也没什么亲人，几年不会回来一趟。 　　这里都是古建筑，基本没有变过。或许十几年前，年轻的随樱和富二代公子哥江明，也曾站在这个广场上，吃着东西，依偎着一起看台上唱大戏。 　　一场没有结果的爱情，改变了他们两个人的人生。 　　他正看着台上，忽然听见周婷婷说：“姜乘曜，你怎么来了？！” 　　随翊回过头来，台上戏曲唱腔不同于南方的婉转，十分的豪迈奔放，也不知道唱到了什么，台下观众哄堂大笑。 　　他在旁边茶摊的热气里，看到了姜乘曜。 　　姜乘曜隔着茶摊上耀目的灯泡看他，整个人都快要融进光里去了。 　　看见他手里端着的雪绵豆沙，问：“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随翊点点头，又拿起手里的花茶喝了一口。 　　姜乘曜后面只跟了个刘子辉。 　　刘子辉嘴里还噙着一根烟，冲着随翊挥手。 　　江淮也很讶异，说：“好巧啊，你们也来玩啊。” 　　“来逛逛。” 　　姜乘曜一来，他们班剩下那俩女生都有点拘束起来。 　　姜乘曜这种男生就是这样，女孩子即便不喜欢他，在他面前都会腼腆起来，男孩子即便不崇拜他，在他面前都自觉有了小弟范儿。 　　随翊咬了口雪绵豆沙，看了姜乘曜一眼，姜乘曜却看向远处的戏台，茶摊上的白光照得他皮肤雪白，随翊第一次发现他侧颜那么绝。 　　额头，眉骨和鼻梁组成了一道平滑的斜线，侧面看，他抿起嘴角的时候，下颔线变得更加明显，骨骼感很强。 　　他想起姜乘曜说的话，说他喜欢不乖的。 　　姜乘曜老早就洞悉了他的不乖，他也就没有必要再在姜乘曜面前装老实巴交的书呆子。随翊照常吃自己的豆沙，没有刻意躲避姜乘曜的目光。 　　反正姜乘曜应该知道他不喜欢他，也知道他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刘子辉说：“咱们找个地方坐一会吧。” 　　他们就在茶摊上坐了下来，女孩子坐一桌，几个男孩子坐一桌。 　　刘子辉却跑去和女孩子们一起坐了，非常殷勤。 　　他们要了两壶茶，姜乘曜话也不多，出奇的安静，倒是隔壁桌的刘子辉，一直滔滔不绝，逗得那几个女生直笑。这茶摊摆在戏台子下头，生意非常好，十几张桌子都快坐满了。随翊看了眼茶单，发现他们这茶喝着不起眼，却非常贵。 　　茶不便宜，吃的却是免费的。 　　有各种小甜点，桃酥啦，茶饼啦。 　　但随翊已经吃不下了，雪绵豆沙吃多了很容易腻，他买太多了。 　　姜乘曜忽然起身，不一会回来，拿了两碟子果冻一样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把其中一杯推给他。 　　蜜色的果冻，中间放了两块红柚肉，一片薄荷叶，非常精致。 　　随翊看了一眼，问：“这是什么？” 　　“茶果冻。解腻的。”姜乘曜说。 　　随翊尝了一口，虽然是果冻，他却吃出了好几种花茶的味道，最明显的就是茉莉花茶的香气。 　　可能他刚才吃了太多甜腻的，他居然觉得茶果冻比雪绵豆沙还要好吃。 　　吃完一碟，不过瘾，他又跑去拿了一碟。 　　正在吃呢，看见姜乘曜在对着他笑。 　　“咱们学校门口也有卖的。”姜乘曜说。 　　不知道是不是正对着灯泡的缘故，他的眼睛非常亮。 　　在茶摊上坐了半小时，他们继续往南走，南边是个新建的古城，因为有灯光秀，晚上也很热闹，越往南走人越多，路上他们遇到一个套圈的，围了很多人。 　　江淮想玩一把，周婷婷她们也很感兴趣，姜乘曜问老板：“套到什么给什么吗？” 　　老板笑呵呵地说：“那当然啦，一块钱一次，帅哥要不要玩？” 　　奖品很齐全，吃的喝的玩的都有，都放在倒扣的盆子上。 　　最值钱的就是中间那个一百块纸币。 　　刘子辉对老板说：“来一百块钱的。” 　　老板哪遇到过这么财大气粗的客人，弯腰把地上的圈圈也拿了起来，数着递给刘子辉。 　　几个人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扔，不一会就啪嗒啪嗒扔了几十个。 　　老板看着这几个单纯的中学生，都有点不忍心赚这个钱，于是嘱咐他们：“近一点的更好套。” 　　学生就是贪心，尤其这个胖子，就想套那个一百块。 　　一百块要那么好套，他早赔光了！ 　　“近的都没有喜欢的。”俞快说。 　　她们都喜欢那几个盲盒。 　　一个圈一个圈地扔进去，旁边围观的都在笑。 　　随翊也试着套了几个最后面的，他没有逮着某一个套，怕姜乘曜看出他最喜欢哪个，套了送给他。 　　小说里这种桥段屡见不鲜！ 　　姜乘曜肯定是套圈大佬。 　　随翊问旁边插着兜看的姜乘曜：“你不试试？” 　　周婷婷说：“让他最后来，不然没意思了。” 　　江淮他们脸上都带着奸诈的笑。一个个在那狂投。 　　很快随翊就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笑了。 　　剩下最后一个圈的时候，刘子辉给了姜乘曜。 　　周婷婷催：“快点快点，我刚有手感。” 　　姜乘曜笑了笑，气定神闲又懒散。随翊心里忽然有了某个预感，然后见姜乘曜跟投飞镖似的轻轻一抛，小圈就稳稳落在一百块上。 　　老板：“……” 　　周婷婷她们跳起来：“曜哥好棒！” 　　刘子辉扭头对老板说：“我们不要钱，再来一百块钱的圈！” 　　原来是这么回事！ 　　随翊就放开了手脚扔，和其他人一样跟不要钱似的啪嗒啪嗒往外丢。 　　姜乘曜凑过来，说：“你往左边偏一点。” 　　他靠的近，随翊耳朵敏感，手一抖，居然套中了个盲盒。 　　接下来他们把这一套循环往复，每次圈圈套完了，她们就让姜乘曜出马。到第四遍的时候老板拉住姜乘曜说：“最高奖最多只能套三次！” 　　他家盲盒都快被套光了！ 　　围观群众跟着起哄：“老板你这样不行吧？事先也没听你说只能套三次。” 　　“小伙子，给他套光！” 　　“他这个一晚上也少不了几个东西，他都赚死了！” 　　老板红了又白：“小本生意，这位小爷，您手下留情！” 　　江淮他们笑着说：“那好吧，我也想上厕所了。” 　　她们每个人都套了很多东西，随翊最厉害，虽然第一次玩，套了六个盲盒。 　　几个人蹲在旁边把盲盒一一打开，你挑这个我挑那个。 　　“我最喜欢机器猫了。”周婷婷说。 　　“这个小飞机给曜哥吧？”刘子辉说。 　　“我要个小黄鸭吧。”俞快说。 　　“没有我喜欢的。” 　　“你们快点挑啊，我真的想去厕所，憋不住了。” 　　老板在旁边看他们七嘴八舌的，心痛的头上能冒烟。 　　她们相当于没花钱玩了他三百个圈！ 　　等到都挑完了，大家挑了四五个小东西，把剩下的全都给了老板。 　　老板很纳闷：“你们不要了？” 　　刘子辉对着老板的二维码扫了一下，付了一百块钱。 　　老板都愣住了。 　　还有这样的！ 　　哪家不差钱的少爷千金，只是图个乐。 　　大家一起去找厕所。随翊问：“曜哥怎么投那么准。” 　　“天生的吧。”姜乘曜说。 　　“屁嘞。”周婷婷笑。 　　“曜哥曾经疯狂迷恋套圈，一千块钱能在这里坐一晚上，一堆老板抢着拉他。”刘子辉说。 　　“后来不行了，看见他就躲。”江淮说。 　　随翊忍不住笑着看向姜乘曜，姜乘曜摸着兜里的小飞机说：“你比我厉害，我花了一百块，才只套到两个，你一下套了六个。” 　　这边距离公共洗手间比较远，他们一行人往西走，走到老街外头的老城广场上。 　　广场上人更多，有很多老人和孩子。跳广场舞的，卖东西的，儿童游乐场等等，很热闹，却是很现代的一种热闹，广场对面就是个大型购物广场，在广场外头的马路边上，有一堆卖花的。 　　以前只有七夕和情人节的时候，大街上才有卖花的，这两年只要有节假日，卖花的就会很多，有的甚至不分节日不节日的，只要情侣多的地方，一年到头都有卖花的。 　　他们从洗手间出来，被一个上小学年纪的男孩子拦住，那男孩子手里拿着一捧花，别看年纪小，很有眼色，没去问刘子辉他们，直接问对姜乘曜说：“哥哥买花么？” 　　估计把他和周婷婷当成一对了。 　　旁边卖花的人很多，基本都是卖玫瑰花的，要不也是满天星百合花之类的。 　　小男孩手里捧着的，却是白色的茉莉花 　　刘子辉笑着说：“这位哥哥不喜欢花诶。” 　　小男孩立马害羞地跑开了。 　　他跑到旁边的老奶奶身边去了，跟老奶奶说：“他们不要。” 　　是一对祖孙在卖花，小三轮车上，摆了一车的茉莉花。 　　茉莉花香气非常浓郁，吸引了几个女孩子围着看。 　　和其他一束一束卖花的不一样，老奶奶车上的花都没有包装，像是从山野间剪下来的花枝。 　　远处几个情侣在买玫瑰花，卖花的人坐在斑马线旁边，每个摊位上都摆着台灯，情侣们三三两两低头选花，甜蜜又浪漫。 　　姜乘曜看的心动，问周婷婷她们：“你们要花么？” 　　周婷婷笑：“你要送我们花呀？” 　　姜乘曜笑了一下，就朝那祖孙俩都过去。 　　曜哥财大气粗，直接买了一大捧，朝他们走了过来。 　　茉莉花都是将开未开的，姜乘曜让她们挑。 　　“我们要一点就行。”周婷婷说。 　　刘子辉心领神会，说：“给我们也分一点啊。” 　　江淮凑上去，说：“好香啊。” 　　是很香。 　　随翊却没往跟前凑。 　　果然了，等一会他看到姜乘曜朝他看过来。 　　刘子辉回头：“随翊，你不来点？” 　　他说着不由分说就拿了一把塞给了随翊。 　　大家伙居然把那一大捧花分完了，每人一束花。 　　一群中学生，每人手里拿了一捧茉莉花，太显眼了。尤其是姜乘曜和随翊，往那一站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人最容易跟风了，竟有很多人围过去买花。 　　他们的自行车就停在广场旁边的地铁口。江淮他们都打算搭地铁回去，唯有随翊要骑车回去。 　　“这离东山很远诶。”刘子辉说，“要不要我们送你，我和曜哥骑摩托来的。” 　　他觉得他可以拿个最佳助攻奖。 　　随翊说：“不用，我慢慢骑。” 　　俞快说：“那我陪你吧。” 　　“他在东山住。”刘子辉说。 　　俞快很惊讶：“你在东山住啊？” 　　随翊说：“我喜欢骑车，正好可以慢慢逛。” 　　江淮他们在地铁入口处跟他们分别。 　　刘子辉和姜乘曜的摩托车停的有点远，俩人过去骑车，刘子辉拿着茉莉花说：“怎么样怎么样，要不是我，随翊才不会拿你的花呢。” 　　姜乘曜回头看了随翊一眼，随翊已经骑上他的自行车了。 　　姜乘曜骑上摩托车，却又拐到那老奶奶那里去了。 　　刘子辉掀开头盔，问：“你还买啊？” 　　姜乘曜“嗯”了一声，说：“让她们早点回家。” 　　刘子辉傻眼，看着姜乘曜又把那老奶奶的花全都买了，往后座一捆。 　　好大一束花。 　　救命，社会我曜哥，变成扶贫爱弱好青年了！ 　　姜乘曜当然不只是想做好事。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给喜欢的人送花。 　　他觉得很有意义。 　　既然有意义，顺手做个好事不是更好。 　　多行行善，说不定会有好报呢。 　　随翊骑着车按着导航走，走了没多远，就听见了摩托车的轰鸣声。 　　很拉风。 　　他刚一回头，就见一辆银白色的机车追了上来，开到稍微比他往前的位置，然后减速和他平行。 　　姜乘曜戴着头盔看他。 　　却没纠缠他，只是隔着头盔看他。 　　他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注意到他摩托车后面一大捧茉莉花。 　　茉莉花摇摇晃晃，被路上的车灯照亮。 　　酷炫的少年，酷炫的机车，清纯洁白的一捆茉莉花。 　　姜乘曜没说话，忽然加大了油门，轰鸣着开到前面去了。 　　刘子辉也越过他，扭头喊：“随翊同学，走喽！” 　　两辆摩托车驶入里头的车道，夜色里，他看到摇晃的茉莉花，酷炫的豪华摩托车载着茉莉花，吸引了很多路人纷纷驻足。 　　随翊骑着单车，车篮子里的那一小束茉莉花晃啊晃，香气迎面扑来。 　　他觉得姜乘曜也不是那种让人一眼看到底的校霸。 　　他也是个载着花在长街上疾驰的机车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很喜欢最后的画面。 　　载花少年青春永驻。 第33章 　　凌家。 　　凌雪竹坐在房间里，看着电脑上的名师课堂学习，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了开门声。 　　脚步声朝他这边走了过来，不一会，凌爸爸推开了房间里的门。 　　凌爸爸依旧是刚应酬回来的，身上带着很重的酒气，问说：“我听说这次考试，你没考好？” 　　凌雪竹“嗯”了一声。 　　“12月份保送名额就定了，虽然说你高二就拿了奥数奖，保送名额基本上应该是准了，但还是不能松懈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就算拿了保送名额，高考也希望你能去冲刺个好成绩。还有十月份那个物理竞赛，我也希望你能冲刺一下。” 　　凌雪竹也没什么表情，只点点头：“知道了。” 　　凌爸爸问：“你妈最近跟你联系了么？” 　　凌雪竹点点头。 　　“你也长大了，她的话也好，我的话也好，你都听听，自己学会分辨，该跟她见面见面，我不会生气的。行了，你学习吧。” 　　“你最近酒局很多么？”凌雪竹问。 　　凌爸爸说：“刚换个新环境，都这样，你不用管。” 　　凌爸爸说着就关上门出去了。 　　只留了淡淡的酒气在房间里。 　　凌雪竹点了一下空格键，继续听课。 　　听完了以后他将视频关了，电脑上出现一轮硕大的月亮。他靠在座椅上，盯着那月亮看了好一会。 　　不一会他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是他妈打过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欢声笑语，隐约能听见音乐声。 　　“我听说你这次考试没考好，考了第几？”凌妈妈问。 　　凌雪竹回：“第二。” 　　“那也还行啊，我还以为考多差。你爸也真是越来越神经，还专门给我打电话，他跟你说什么了么？你不要理他，他现在在编辑什么教育丛书，就想让人知道他这个新到任的总编辑多会教育，儿子成绩有多好，人家都是儿子啃老子，他一个老子啃起儿子来了。好好的大学教授不当，跑去……”凌妈妈说着说着，可能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停顿了一下，又说：“我跟你说这些干嘛呢，你就安心学习，爸爸妈妈的事，爸爸妈妈会解决，希望不要影响到你呀。” 　　“知道了。”凌雪竹说。 　　“那我挂了啊，在外头吃饭呢，你爸一个电话就打过来了。” 　　凌雪竹挂了电话以后，坐了一会，点了一首歌，听着歌做作业。 　　歌曲唱： 　　【我要去看得最远的地方，和你手舞足蹈聊梦想。】 　　去最远的地方，披第一道曙光。 　　写了一会，他忽然写不下去了，就打开《男高宿舍》的节目单，开始看。 　　是理综成绩出来那天的直播。 　　他的脑子有时候很奇特，譬如那么冗长繁杂的镜头里，他们宿舍一堆人，但他却仿佛能自动屏蔽其他人，好像其他人都虚幻掉了，只有随翊一个人的面目从模糊的背景里浮现出来。 　　有几个镜头，随翊的面目特别清楚，节目组给了他特写镜头。 　　毕竟他是那一晚上的焦点。 　　凌雪竹就把镜头拖回去，然后重复看那一段。 　　面无表情，只有眉眼处有点紧。他的世界就再没有其他，只有随翊这张脸。 　　东山宋家。 　　宋老太太听见摩托车的声音，坐在沙发上直起身来，朝外头看了一眼，说：“是不是小曜回来了？” 　　家里的阿姨笑：“这一片也就他骑摩托车了。” 　　阿姨笑着起身，走到了庭院里，就看见姜乘曜骑着摩托车，停到了旁边的车库里，摘下头盔，捋了下头发。 　　“后面驮的是花么？”阿姨笑着问。 　　姜乘曜把绳子解开了，花太大一捆，掉地上好多，阿姨赶紧过去帮他捡了起来，后面有车子缓缓驶入庭院里，是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车子开到车库里，宋家兄妹从车上下来。 　　一个西装革履，长的十分周正，自律，一个穿着干练的职业装，却遮不住她的美艳。 　　宋文捷笑着说：“稀罕啊，你怎么想起来买花了。” 　　姜乘曜说：“茉莉花，你要么？” 　　宋文捷说：“买花也不会买，买什么茉莉花。” 　　他舅舅宋文鹰说：“你才来我们家，就把我们家花园里的桂花什么的砍光了，说闻不惯，茉莉花不香了？” 　　姜乘曜笑了笑，把花给了家里阿姨：“秦阿姨，你收拾一下。” 　　宋文捷低头闻了一把：“真香，还都含苞待放的，等会往我床头放一把。” 　　宋文鹰说：“给我房间也来一束吧，难得乘曜买次花。” 　　秦阿姨点着头笑了笑。 　　三个人往家里走，宋文鹰看了姜乘曜一眼，这小子现在比他长的还高一点了。 　　“我听你小姨说，你恋爱了，你这花不会是给女孩子买的吧？” 　　“女孩子能收花，男孩子不能收么？”姜乘曜说着就推门进去了。 　　宋文鹰脚步顿了一下，扭头看向宋文捷。 　　宋文捷笑着跟进去：“你可别吓我们。” 　　宋老太太戴着眼镜在看韩剧呢，见他们都回来了，说：“怎么又加班了。” 　　宋文捷说：“你问我哥啊。” 　　宋文鹰一边解外套一边说：“我们一块跟客户吃了个饭。今天老太太一个人吃的饭么？” 　　家里的黄阿姨接过他脱下的西装，又接过宋文捷的包，说：“不是，乘曜在家陪老太太吃了晚饭以后才出去的。” 　　宋文鹰说：“还行，知道孝顺。” 　　宋文捷往老太太身边一坐：“妈，演到哪儿了？” 　　老太太就很激动地跟她讲，宋文捷并不爱看这种古早韩剧，可还是依偎在她身上，笑眯眯地听。 　　宋文鹰跟着姜乘曜一起上楼，快走几步追上他：“真恋爱了？” 　　“没有的事。”姜乘曜说。 　　宋文鹰说：“买花不能这么买，谁送茉莉花，颜色也不喜庆。你要不想太招摇，送小雏菊也不错。” 　　“我感觉茉莉花挺衬他。”姜乘曜说。 　　干干净净的，带着香气。 　　宋文鹰说：“对方干什么的，学生么，你同学，真是男同学？没开始追呢，还是没追到？要不要我帮你出出主意。” 　　姜乘曜说：“你先自己脱单了再说。” 　　宋文鹰笑：“你小子，一堆追你的你没一个看上眼的，自己看上眼的却很上头，这一点倒是跟我很像。” 　　他们家是不是都有这个基因，不喜欢追自己的，都喜欢自己追的。 　　越难追的越上头，上了头还死脑筋，都是情种。 　　“行吧，不问你了，等以后追上了，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收了你这个混世魔头。等会别忘了给老爷子打个电话，他刚还念叨着你呢。” 　　“外公还不回来么？” 　　“还得半个月吧。”宋文鹰说，“你给他打个视频吧。聊聊你追人这事儿，你一满十八，老头子对这事可上心了，就怕你孤家寡人。对了，还有你爸，让你明天去看看他。你也很久没回家了，去他那吃个饭也行。” 　　姜家和宋家小辈里就只有姜乘曜这么一个小孩，他周末回哪边，每次两家都要争。但宋文鹰强势，也宠姜乘曜，姜家那边因为姜乘曜他妈去世的事，对这边老人很怜惜，所以一般都会让着。 　　现在好了，姜宋两家的香饽饽，从小众星捧月呼风唤雨的姜大少爷，现在也要去追人了，茉莉花都送起来了，走的居然不是挥金如土财大气粗的路线，反而很小清新。 　　怎么看怎么也会是苦逼情种的势头。 　　让姜大少爷意乱情迷的随翊，推着车子进了江家大宅。 　　保安直盯着他推着的那辆旧自行车看。 　　在江家看到这种自行车，真的不习惯。 　　车篮子里还有一小束小白花。 　　江家人都已经回各自房间去了，工作的工作，休息的休息。 　　随翊拿着茉莉花上楼来，朱阿姨刚给江威送了宵夜，问他吃不吃。 　　随翊说：“我刚吃过，不饿。” 　　朱阿姨也在席间听说了随翊考了个年级第一的事，忍不住多看了随翊两眼。 　　少年穿的还是校服，手里拿着一束小白花，挎着包上楼去，清冷又艳丽。 　　他把花瓶里的百合花拿出来，重新换了水，将茉莉花放进去。 　　其实相比较百合玫瑰这些，他更喜欢茉莉花。 　　以前在清远的时候，他们家也养过几盆花花草草的，其中就有一盆茉莉花，随樱只管看，都是他打理，别看花朵不起眼，花期长，好养，比阳台上其他花都要芬芳。 　　也不知道随樱有没有好好照顾阳台上那些花。他基本每周都会发信息嘱咐一下。 　　看到茉莉花，姜乘曜骑着摩托车从他跟前驶过的画面就会浮现在他脑海里。 　　姜乘曜隔着头盔看他，然后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那么酷的少年，偏偏载着一大捧那么小清新的茉莉花。 　　反差的很有冲击力，潇洒又张扬。 　　他不得不承认，那么多人喜欢姜乘曜，是有原因的。 　　他还是不太习惯江家的环境，江家的房间都很大，房间的陈设却不多，显得特别空阔，他晚上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像走马灯一样从他脑海里浮过。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姜乘曜。 　　他翻来覆去，被子都卷到小腿处了，他只穿着黑色平角裤，大喇喇地躺在床上，最后索性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到秦阿姨给他摆的那瓶茉莉花。 　　秦阿姨没找到适合插茉莉花的花瓶，就用一个白色的陶瓷罐。茉莉花香气浓郁，他其实并不喜欢香气太明显的花，秦阿姨也知道，所以花摆的特别远。 　　远远地看，一点香气都闻不见。 　　他却像是闻到了栀子花的香气。 　　随翊洗发水都用栀子花的，应该很喜欢栀子花吧？ 　　他现在就在等来年春天，栀子花开。 　　栀子花香气如今已经是他的情、欲开关。 　　少年的情思热烈又澎湃。 　　其实从上直播到现在，也有半个多月了，他都没自己解决过。 　　对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来说，这真的算是极其漫长了。 　　他以前其实有些混不吝，不纵，欲，但也不刻意压制，只因为平时心思不在这上头，频率其实也不高。 　　不像刘子辉，说他只要周末一回家，就要看什么枫什么泽的。 　　姜乘曜拿起手机，在青礼的论坛上翻了一下，最后翻到了随翊在泳池上的照片。 　　现在独自一个人了，和当初和顾清扬他们几个吃饭的时候，看到这张照片，感觉又不一样。 　　随翊看起来真的像个小狼狗。 　　他以为他有多瘦。 　　腰那么窄，却一点瘦骨嶙峋的感觉都没有。 　　很紧实。 　　这可不像是完全不运动的身材。 　　窗口留了一条缝，秋风吹过白色的茉莉花，香气幽微，他似乎在黑暗里闻到了。 　　他生平第一次对着一个男孩子这么兴奋，眼睛很凶地把随翊从头发丝看到脚，还会放大了看。 　　好像是彻底推开了这个世界的门。 　　说起来也很奇怪，十几岁的男孩子，喜欢一个人，碰碰手都能硬，可要想着他做些有的没的，却做不出来。 　　就是这么古怪。 　　又色又纯的。 　　想抽根烟，没找到，他就从床上爬起来，出去找东西吃。 　　秦阿姨听见动静，从房间里出来，打开灯，就看见姜乘曜正在冰箱里翻。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秦阿姨说。 　　“有甜的么？” 　　姜乘曜问。 　　他最后吃了个蜂蜜抹面包。 　　看见餐桌上也插着他买来的茉莉花，伸手揪掉一朵，在手指里搓了搓。 　　“你喝酒了么？”秦阿姨把白水放到他跟前，说，“脸有点红。” 　　脸有点红，耳朵有点红，脖子也有点红。 　　“有点热。”姜乘曜淡淡地捏着面包说。 　　面包中间抹了太多蜜，要溢出来。 　　“秦姨，你都会做什么甜点？”姜乘曜忽然抬头问。 　　“啊？”秦阿姨说，“你想吃什么甜点？” 　　姜乘曜想了一会：“你让我想想，周日再做，我去学校之前做好就行。” 　　吃完东西，食欲上得到了暂时的满足。他重新刷了牙，回到床上来，看到微信上刘子辉发了消息，又撤回了。 　　他就发了个问号过去。 　　刘子辉回：“发了个小姐姐视频，可是突然想到你可能不感兴趣了，就撤回了。” 　　姜乘曜：“……” 　　“小哥哥也没有什么好看的，都不如随翊好看，就不给你发了。”刘子辉发。 　　姜乘曜回：“还用你说。” 　　刘子辉呵呵一笑，打算不再理这货。 　　刚准备打游戏，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姜乘曜发：“以后不要给我发这些有的没的。” 　　“我要守身如玉了。” 　　用十八岁的荷尔蒙烹煮青春爱意。 　　姜乘曜不乱来，但也不是君子，他是那种和自己对象一起学习，心就算全在学习上，面无表情地思考问题，手也总要在对方身上摸点什么的人，浪荡又有点坏。 　　但不是对象之前，又特别守规矩，家教特别好。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你的守身如玉。 第34章 　　清晨随翊做了个梦，居然梦见姜乘曜了。 　　梦里他居然看清了姜乘曜的眼睛，隔着头盔漫长地看他。周围车水马龙都成了虚幻泡影。 　　他的眼睛单的很好看，有点欲。 　　醒来以后随翊还有点心惊，男孩子晨起都会有反应，两件事连在一起有点分不清有没有因果关系。 　　他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床头的这些茉莉花花苞，泡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就全开了。 　　像是茉莉花的芬芳香气引诱他做了这个梦。 　　一天当中，晨起时分，他的皮肤是最敏锐的时候，换衣服的时候，衣料摩擦到他的胸膛，他拿了手机，打开一个刷题软件狂刷二十分钟，终于神清气爽。 　　他起来吃早餐，江家人都在，老爷子就问了他成绩的事。 　　“我听说你这次考试，拿了年级第一？” 　　随翊点点头。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 　　他感觉江威和江宁是不会主动说的。 　　“好孩子，好好学。” 　　江明问他：“你之前在清远参加过什么竞赛么？能保送么？” 　　随翊摇摇头。 　　清远县高中至今没有出过保送生，小地方几乎没这个概念，大家心思都在高考上。 　　他在学习上很有信心，保送不保送的，都行。 　　“那得参加高考了。今年的奥赛也都过了初赛了吧？现在报名也来不及了。”江家大嫂说。 　　饭桌上的话题太高端，以至于江威全程都想当隐形人。 　　他觉得随翊太优秀了也是好事，上周他妈还有训他，这周好像也认命了。 　　不认命也没有办法啊。 　　差距实在太大。 　　这个随翊，他真的像是六边形战士一样，没有缺点的。 　　就连他的高冷，不爱笑，都显得那么酷。 　　江威都想做他小弟了。 　　要是别人知道他是随翊的堂弟，他应该也会很光荣吧？ 　　江威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江明看到他自行车太破旧了，就给他换了一辆几万块的山地自行车，一大清早他助理就送过来了。 　　喜欢一个人，看什么都是顺眼的，江老爷子听说他喜欢骑车，也连连点头，说：“小孩子多运动是好事，现在的孩子去哪都是司机接，司机送，一天到晚走不了几步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年轻那会，也都是骑车上下学。” 　　江明说：“我说随翊像谁呢。” 　　老爷子笑了，看向随翊：“这孩子是有点像我。” 　　这下不光刘玫，就连江辉都有点不太笑的出来了。 　　对老爷子来说，这句话真的是最高的褒奖和认可了。 　　吃了饭以后，老爷子把随翊叫到书房，送给他一样东西。 　　是一块手表。 　　劳力士的。 　　纯金属的，黑色表盘，金色指针，风格上其实比较冷厉，并不适合学生。 　　“这是我当年高考的时候，长辈送给我的，现在我把它给你。” 　　说的像个传家宝。 　　换做旁人，不知道会多受宠若惊。随翊表现的却很平静，淡定的不像个十七岁初入豪门的男孩子。 　　他走了以后，江老太太说：“他这性格，又是跟着随樱长大的，捂不热。” 　　老爷子说：“这孩子性格能成大事。” 　　江家从来不缺热乎乎的人。有的是人暖他们的心。 　　但是江家缺个优秀的接班人。 　　周六上午，随翊照常去学琴。 　　江明亲自去送的他。 　　学完琴以后，江明在公司，没空，就让家里的司机去接他。 　　司机接完他，又顺道去接了江宁和江威。 　　江宁和江威现在学琴的课时比之前还要长，随翊去的时候，他们还在练琴。韦老师看到他很高兴，说：“许老师一直跟我夸你呢。” 　　夸他有天赋，单薄清冷的外表下蕴藏着大能量。 　　就是缺把火引燃，情感不够热烈。 　　凌雪竹比江威下课的早，旁边有个司机帮他提着琴，一起从琴房里走了出来。 　　“随翊。”他挥手打招呼，唇角还带了一抹笑。 　　随翊跟他打了招呼。 　　韦老师笑着说：“我才知道你们俩是一个宿舍的。你们学校是不是特意把你们两个大帅哥安排到一个宿舍去的。”她笑着往花房走，“你们聊吧，我去看看其他学生。” 　　凌雪竹朝韦老师鞠了一躬，又对他家的司机说：“你先在车上等我吧。” 　　司机抱着他的大提琴离开。 　　随翊问：“江威他们还没结束么？” 　　“应该快了。”凌雪竹问，“你那边结束的也这么早？” 　　“许老师比较忙。” 　　她只能每天抽出两个小时来教他。 　　花房外头也种满了各种花，秋芙蓉开的最旺盛。江威从花房出来，看到随翊愣了一下，随即就快步跑了过来，跑过来以后又觉得自己这样太过于殷勤，于是又扭捏了一下，语气冷淡下来，问说：“你怎么过来了？” 　　“我和范叔叔一块来的。”随翊说。 　　范叔叔是他们家司机。 　　“我们中午不回去啊。他不知道么？” 　　“我得回去一趟。”江宁背着大提琴朝他们走来。 　　江威说：“为什么，下午不是还要继续上么？” 　　“我有点不舒服，下午不上了。”江宁说。 　　江威看了一眼江宁略有些苍白的脸色，立马就明白了。 　　凌雪竹本来想跟他们一起吃个饭，看到江宁身体不舒服，也就没说出口，只问随翊：“你周日有事么？博物馆有个展览，那不勒斯国家珍藏展，你要不要去看？” 　　“不是限票么？”江威问。 　　青礼讲究德智体全面发展，学校论坛每周都有人分享这些活动。 　　“我有票。我爸的朋友给了我几张，”凌雪竹看向江宁和江威，“你们要去么？” 　　江宁说：“好啊。” 　　江威说：“我们明天有课啊姐。” 　　江宁脸色一红。 　　“那我们去吧。”凌雪竹对随翊说。 　　随翊点点头：“好啊。” 　　高中生的学习不应该只在校园里。 　　“那你把你家地址发给我，我明天去接你。”凌雪竹说。 　　周日上午，凌家的车子准时停在了江家外头。 　　但凌雪竹并没有进去。 　　他这人不喜欢到别人家做客。 　　随翊接到电话，赶紧背着书包下楼来。 　　江威和江宁在窗前上补习课，江威看到随翊背着包从庭院里跑过去，简直要羡慕死了。 　　当一个学霸可真好，都不用补课，周末了想怎么玩怎么玩。 　　随翊跑到外头，就看到凌雪竹在他们家门口的山岗上站着。 　　江家地理位置很好，门前一片停车的空地，再往外就是江海市的全景，隐约还能看见青礼和春原两大校园。 　　山岗上绿草如茵，秋风习习，凌雪竹背影清瘦洁净，在看着远处发呆。 　　“雪哥。”随翊叫。 　　凌雪竹回过头来，随翊有惊艳了一把。 　　凌雪竹今天穿了个纯黑的针织开衫，里头一件白衬衫，简直清雅到了极致，他身上冰雪气息都融化掉了，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因为周日，博物馆里人很多，几乎都是学生。 　　这次的名为《绝美之境》的展览，充满了异域风情，那不勒斯是古罗马风情，氛围灯走的也都是浓墨重彩的路线，有的房间铺了地毯，被红光一照，华丽得近乎奢靡。 　　凌雪竹的聪慧并不仅仅在功课上，他简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对庞贝和赫库兰尼姆历史文化都如数家珍。配上他的气质和穿搭，凌雪竹整个人都在发光。 　　随翊很认真地听凌雪竹说话。 　　他感觉和凌雪竹在一起，他整个人都沉浸在文化氛围里。 　　凌雪竹和姜乘曜截然相反，姜乘曜是机车载花少年，鲜明耀目，凌雪竹谈吐清雅，性格沉静，完全不会让人联想到情，爱……如果不去想他文明的外表下快跟姜乘曜有一拼的长硕。 　　参加完展览以后，随翊发了个朋友圈。 　　九张图，有一张的玻璃墙上，浮现出他和凌雪竹的倒影。旁边是美神维纳斯的断臂雕像。 　　断了臂的美神有一种更独特的美。 　　江淮他们很快就都评论了他。 　　【江淮不坏】：“我今天差点去！” 　　【亭亭玉立女汉子】：“我昨天上午有去诶，早知道和你们一块了！】 　　【青青江边杨】：“羡慕你们，我到现在还没吃上午饭。” 　　【亭亭玉立女汉子】：“主席拉赞助不需要请客吃饭么？” 　　随翊：“顾哥拉什么赞助？” 　　【江淮不坏】：“运动会还有国庆晚会的赞助啊。” 　　【青青江边杨】：“本主席很抠，只费嘴皮子不花钱。” 　　【江淮不坏】：“顾个给后来人留条活路吧，你说你每年赞助拉那么多，等你卸任以后，接班的可怎么办啊，新主席不要脸面的啊！” 　　几个人开始在评论区聊起来。 　　【凌寒独自站】：“……还以为是随翊给我发了十几条信息。” 　　【亭亭玉立女汉子】：“笑死。学霸，你点赞了的话，我们评论也会提醒你啊！” 　　刘子辉看到以后，点了个赞，然后截图发给了姜乘曜。 　　一句话都没说，憋着坏。 　　姜乘曜正在看阿姨做甜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看到凌雪竹和随翊的合照。 　　随翊平时很少发朋友圈，还设置了三天可见，就只能看到这一条。 　　合照并不清楚，毕竟是无意间露出来的玻璃上的倒影，姜乘曜将合照放大，发现凌雪竹脸上带着笑。 　　他还以为随翊给他发了十几条消息？ 　　姜乘曜就评论说：“学霸今天特意打扮了么？穿这么帅。” 　　跟约会似的。 　　随翊说什么来着。 　　不和喜欢自己的人做朋友。 　　【青青江边杨】乱入：“我才看出来，你们俩一块去的啊。” 　　情敌之间，对这种暗戳戳的小心思最敏感。 　　凌雪竹想了想，回复说：“曜哥看的真仔细。” 　　刘子辉在打游戏，看到直接笑出声。 　　姜乘曜说什么都不奇怪，倒是第一次见凌雪竹这么妙。 第35章 　　下午随翊没事干，就在江家后面的院子里打了会篮球。 　　篮球和篮球架都是家里为江威准备的。 　　家里没什么人，也不怕打扰到谁，随翊就酣畅淋漓玩了俩小时。 　　一个人打篮球也打的很快乐。 　　跳跃，灌篮，运球，转身。 　　他满头大汗，皮肤都红透了。 　　但他打了那么久，也没有完全释放他多余的精力。 　　他的精力远比一般男孩子都要旺盛。最近活动的少，身体一直憋着一股劲。 　　打篮球的随翊有点野，漂亮的眉目都张扬起来，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朱阿姨看到的时候都吓一跳。 　　清冷漂亮的少年像裹着一整个盛夏的热气，露出的小腿和胳膊匀称又有力量，仿佛一下子就长开了。 　　他托着球上楼，被汗打湿的篮球在他手指上转圈，酷炫的她都不认识他了。 　　随翊洗了个澡，换了身江明给他买的衣服。 　　他在花江家的钱上丝毫不矫情。 　　江明给他买了很多衣服，大都是一个牌子的，但比较小众，他并不认识。但看质地，应该都很贵。 　　江家人穿衣服都是名牌，譬如江明，穿芬迪比较多，他那两个兄弟，多穿阿玛尼的正装。刘玫和老太太都是香奈儿的忠实用户，江宁和江威穿的牌子稍微有点杂，年轻人比较爱尝试。 　　牌子虽然都不一样，但她们的衣服都有一个共性。 　　不花哨。 　　简洁且高级，哪怕是性格最活泼的江威，穿搭都很简单。 　　还有一点很符合他的穿衣风格，那就是露的尽可能少。 　　随翊不喜欢把皮肤暴露在外头。 　　今天天气好，气温回升，随翊穿了个蓝白格子衬衣，里头搭了个白T，把老爷子给他的那块表戴上了。 　　他的手腕有点细，戴上以后很松垮。没想到到了学校，顾清扬看到他手上那块表，一下就认出来了。 　　他才知道五六十年代，两个杰出的登山运动员曾戴着这款表登上珠穆朗玛峰，以至于这款名为劳力士蚝式恒动腕表名噪一时。 　　登顶最高峰，寓意确实很好。 　　不过这表款型太老，一般人还真不认识，款式颜色也很低调，戴在随翊手腕上，一半都被衣服的袖子给遮住了。 　　顾清扬看了一眼随翊，随翊气质比从前更出众了，相貌也比从前更出众了，身上也开始出现各类名牌，上千块的运动鞋，名表，身上的T恤也都是奢牌。 　　他今天骑的山地车一看就很贵。 　　他如一颗缓缓升起的明星，正在经历一场华丽蜕变。 　　就连顾清扬自己都觉得，他们学校的校草是该换人了。 　　他们一进宿舍，弹幕就热闹开了。 　　从前满弹幕的人都在盼凌雪竹，姜乘曜和顾清扬。 　　现在不一样了，都没盼随翊的人最多。 　　随翊和顾清扬一起进到宿舍来。 　　“他们俩好像偶像剧哦。” 　　“卧槽，这样也可以嗑么？” 　　“可以说么？我一直在默默地嗑诶。” 　　“你们这样不好吧，随翊是我现男友，顾清扬是我前男友！” 　　“他们都是纯洁同学情诶，你们这样嗑真的不好。” 　　几个默默嗑CP的也默不作声了。 　　凌雪竹又是他们宿舍第一个到的。 　　到宿舍的第一件事，随翊就是把床上用品换了一遍。 　　他正在洗床单呢，就看见姜乘曜进来了。 　　洗衣机正在飞速转动，随翊看到姜乘曜的时候，忽然想到了早晨做的那个梦。 　　姜乘曜穿了个冲锋衣，戴了个棒球帽，手里提了个纸袋子。 　　一进来就给大家分东西。 　　“什么啊？”顾清扬问。 　　“家里阿姨做的小甜点，山楂软酥，你们都尝尝。” 　　山楂软酥是用纸盒子装的，他们一人一小盒。 　　他先给了凌雪竹一盒，凌雪竹接过来，两人视线交接上，凌雪竹说：“谢谢。” 　　姜乘曜又给了顾清扬一盒。 　　“谢谢。”顾清扬接过来，打开说：“还温热呢。” 　　“这个东西就是趁热吃才好吃。”姜乘曜说。 　　为此他一路飞奔。 　　男人啊，为了爱真的可以所向披靡。 　　他一路疾驰，心里无尽欢喜。 　　就为了将这盒吃的趁热放到随翊桌子上。 　　“我给你放桌子上了。”他对阳台上的随翊说，“趁热吃。” 　　随翊点点头：“马上。” 　　袋子里还剩下一些，姜乘曜走到镜子前，整理了下头发，就拿着剩下的出门去了。 　　他在这方面分寸拿捏的很好，人很聪明，不会盯着随翊看，也不会黏在他身边。 　　他到了楼下，把剩下的给了刘子辉和张江他们。 　　他们宿舍的人一起分了一下，山楂软酥外焦里嫩，金黄酥皮撒了白芝麻，里头却是酸酸甜甜一点都不腻的山楂肉，很好吃。 　　“好吃，你在哪儿买的，我要买给我女朋友吃。” 　　“自己家做的。”姜乘曜在刘子辉椅子上歪着看手机，唇角露出一抹笑。 　　张江凑上去看了一眼，发现姜乘曜居然在看直播。 　　直播上，随翊手还湿漉漉的，卷着袖口，打开纸盒，拿了一个山楂软酥吃了，嚼了几下眉毛微微一挑。 　　是那种“没想到这么好吃”的表情。 　　山楂软酥就甜到姜乘曜心里去了。 　　随翊把床单被罩都晾上以后，又把新被罩套上。顾清扬见他摆弄了很长时间也没搞定，就脱了鞋爬上扶梯，说：“我教你个妙招。” 　　他看向随翊，随翊点点头。 　　顾清扬就爬到他床上去了。 　　床铺是最带有个人气息的地方了，被子一抖，都是淡淡的清新香气。 　　随翊的洗发水栀子花味的，沐浴露是最普通的柠檬味，洗衣液却是薰衣草的，第一个比较少见，后两个就比较常见，几种香气混合在一起，淡淡的，很好闻，顾清扬抿着嘴唇，忍住了心中悸动，扭头看向随翊：“看好了。” 　　凌雪竹回头看向他们，他们两个弯着腰站在床上，顾清扬将被罩和被子重叠到一起，一折再一折，然后捞起来，一抖。 　　凌雪竹就也闻到了随翊被子上淡淡的香气。 　　独属于他身上的香气。 　　随翊往下一看，被罩就这么套上了。 　　“怎么做到的，这么简单？” 　　他看向顾清扬。 　　顾清扬笑了笑，他们站在床上，其实是个死亡拍摄角度，但两人的颜值都扛住了，弹幕都在问：“他怎么做到的！” 　　“顾校草还有这本事！” 　　“嘤嘤嘤，长的帅还会做家务，我真的爱死了。” 　　“说到做家务，大家有没有发现顾清扬很爱做家务？” 　　“我早发现了，他们宿舍卫生都是在他搞，有时候随翊他们搞完，他还要再搞一遍！” 　　“我强烈怀疑顾清扬跟我爸一样是家务狂魔，我爸只要在家不是在擦这儿就是在擦那儿！” 　　“完美老公人选惹。老公看我，我正好是懒货。” 　　“谁又不是懒货呢，我也需要个能干爱干的老公惹。” 　　随翊让他再给自己演示一遍，顾清扬却没同意，笑着说：“下次你再好好看。” 　　晚风透过阳台吹进来，阳台上，随翊晾晒的被单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顾清扬从床上下来，下扶梯的时候看了一眼姜乘曜的床。姜乘曜的床床单很平整，被子却有点乱。他忍不住伸手扯了一下姜乘曜的被子，给他扯平了，抬头看到随翊的笑脸，笑道：“我有点强迫症。” 　　随翊说：“他最近起床其实都有叠一下，就是没叠好。” 　　弹幕都在说：“少爷不会铺床很正常啦，让我来！” 　　“干净程度已经吊打百分之九十的男生了！” 　　“姜乘曜如果被子也跟顾清扬一样豆腐块似的，也会很吓人吧！” 　　“不知道凌雪竹的床是什么样的，帘子遮的好严实！” 　　“学霸的床应该香喷喷吧？听说他初中就有用香水了，古驰竹韵绿叶香！” 　　“立马加入购物车，从此就是使用男神同款的人了！” 　　等到随翊和凌雪竹都开始学习以后，顾清扬就去了阳台，把水池擦了一遍，又用晾衣杆，把随翊被单有褶皱的地方摊平了。摊平以后察觉随翊趴在桌子上在朝他看，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的强迫症有点过分，可能他要求比较高吧，他觉得既然上直播，就要做个表率作用，什么东西都整整齐齐的，看着也好看。 　　周日的晚自习可上可不上，因为周薇希望他们能多在宿舍里呆着，所以随翊他们都没有去教室。已经十九号了，再过不到两周时间，江海市篮球联赛就开始了，所以顾清扬和姜乘曜都去了篮球馆训练。 　　一群人一直训练到晚上九点多，可以说筋疲力尽。 　　筋疲力尽也有好处，精力都发泄完了。 　　刘子辉最虚，练完直接瘫到了地板上，满头大汗，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你星期天又飞多了吧？”张江打趣。 　　刘子辉说：“飞你妹，我减肥，这两天都没怎么吃肉。” 　　“减肥你得戒碳食，光戒肉管什么用。” 　　篮球馆就他们几个男生，姜乘曜索性将汗湿的球衣脱了下来，刘子辉看了一眼姜乘曜的身材：“好，我碳食也不吃了！” 　　“都要比赛了你减什么肥。”姜乘曜将球衣往肩膀上一搭，说：“这运动量你还减肥，你不想活了。” 　　球馆管理员在门口喊了一声：“帅哥们，该闭馆了啊。” 　　顾清扬笑着把刘子辉拉起来：“春原那帮人打球那么脏，就靠你这身板跟他们扛呢。” 　　刘子辉叹口气：“我反正是要减肥。你们一个个都有对象了，就我没有，你们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他现在好想谈恋爱。 　　但都没有女孩子多看他一眼。 　　“曜哥不也没有。”张江说。 　　“他？”刘子辉说着看向姜乘曜。 　　“不想谈，跟谈不上，还是不一样的。”旁边有人插刀。 　　刘子辉立马捂住心脏，做出受伤的样子，踉跄了几下：“你……” 　　大家伙全都笑了起来。 　　几个男孩子从篮球馆出来，一大半都光着膀子。外头黑漆漆的，到了晚上，桂花香气特别浓郁。姜乘曜闻见了，竟然也不觉得有多难闻了。路灯照在他汗涔涔的后背上，姜乘曜其实很清瘦，但他个头高，肩膀宽，背沟很漂亮，公狗似的窄腰，充满了青春的蓬勃气息。 　　外头风一吹，身上很快就凉了下来，再往前走就是教学楼了，隐约能看到下课的女生，离得还远，姜乘曜就将球衣又穿上了。 　　刘子辉想，这还真他妈守身如玉啊。 　　都是还在长身体的男孩子，打完篮球特别饿，他们七八个人就去外头吃了个宵夜。 　　一群平均身高都快一米八五的男孩子，坐在烧烤摊前吃肉喝啤酒。 　　顾清扬看着狼吞虎咽的刘子辉：“你不是要减肥？” 　　“你们不是不让我减。”刘子辉啃着猪蹄说，“比完赛再减吧，女朋友没有比赛重要。” 　　张江递烟给姜乘曜，姜乘曜摇了下头，说：“我最近烟瘾正大，不要在我跟前抽。” 　　“曜哥真戒烟了？为什么啊？” 　　“想亲嘴了呗。”刘子辉笑。 　　“哈？” 　　顾清扬也笑着看向姜乘曜：“这是有情况了么？最近没见你跟哪个女孩走得近啊？” 　　“不会是周婷婷吧？你们昨天不是跟他们去玩了。” 　　“周婷婷听见把你爆锤成猪头。” 　　“哪个女孩这么大法力啊，把曜哥收了。” 　　“快讲快讲。” 　　“你们不用猜了，不是女孩。”刘子辉说。 　　张江：“什么意思，不是女孩……曜哥，你喜欢熟女啊！” 　　刘子辉差点没被嘴里的啤酒给呛到。 　　“其实我知道是谁。” 　　他们当中性格最安静的小弟安辰说。 　　大家伙全都看向他。 　　安辰看向姜乘曜，问：“是随翊吧？” 　　这下一桌子都沉默了。 　　顾清扬愣了一下，唇角的笑容就凝滞了。 　　“卧槽。” 　　“卧槽。” 　　“卧槽真的假的。” 　　“随翊，哪个随翊，那个随翊啊？” 　　“你还能认识几个随翊。” 　　“卧槽。” 　　几个人除了卧槽，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一时都有点懵逼。 　　不怪他们，怪只怪姜乘曜看起来实在太直了。 　　长相直，气质直，穿搭直，作风直，哪怕那么多女孩子向他告白，他都无动于衷，也没人往他喜欢男孩子这方面想过。 　　安辰抿了下嘴唇。 　　顾清扬看向姜乘曜：“真的？” 　　姜乘曜喝了口啤酒，大喇喇的“嗯”了一声。 　　“我喜欢随翊。”他对他的这些朋友说。 　　所有人手里的烟也不抽了，烧烤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全都呆呆地看着他。 　　夜色里，姜乘曜头发已经被风吹干，略有些凌乱，眼神却很坦荡，好像丝毫不觉得喜欢男孩子有什么。 　　无数人暗恋他，追求他，他都一点反应都没有。如今这个招了无数人觊觎的大帅哥，终于有了他自己喜欢的人。 第36章 　　安辰低下头，拿起手里的啤酒瓶喝了一口。 　　他两年的暗恋，结束了。 　　其实上周体育课，他就看出来了。 　　姜乘曜总往看台上看，每次投球进了，他都会看一眼，他站在姜乘曜后侧，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台上那么多人，但值得姜乘曜那么看的人，也就一个随翊。 　　一个耀眼的风云人物，看向另一个耀眼的风云人物。 　　但现场情绪复杂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 　　还有顾清扬。 　　顾清扬后半场基本上什么都没吃。 　　就只喝啤酒了。 　　他一边喝啤酒一边想，姜乘曜喜欢随翊？ 　　姜乘曜居然喜欢随翊。 　　他和其他人的想法一样，姜乘曜看起来那么直。 　　现在回想起来，姜乘曜对随翊，的确跟对其他人不一样。 　　姜乘曜是天之骄子，他们这些人严格说起来只能算中产家庭，虽然算得上家境富裕，但是和姜乘曜一比就差远了。 　　姜乘曜出身顶级富豪家庭，长的又帅，千宠万爱长大的阔少，其实脾气是有几分冷淡骄矜的，好像什么都不缺，想要的都有，所以有些意兴阑珊的感觉。 　　即便是穿着拖鞋大裤衩，和同学们一起坐在大排档里，他骨子里也没有烟火气。 　　可是随翊来了以后，他真的变了很多。 　　会去大食堂吃饭了。 　　周末来学校，还会给室友带吃的。 　　姜乘曜这个人，气质长相都和甜点那么不搭。 　　天生只适合带包长白山香烟的男孩子。 　　顾清扬很少喝酒，冷不防就喝过了头。 　　回去的路上脚步有些踉跄，等到他们回到小苏楼，姜乘曜嚼着薄荷糖，问：“要扶你么？” 　　顾清扬摇摇头。 　　有轮渡声从远处传来，顾清扬靠着栏杆站了一会，这时节了，晚上再穿篮球衣，就有点冷。 　　姜乘曜似乎没觉得冷，黑色球衣将他的胳膊衬得又白又长，上臂并不粗壮，肌肉线条却很好看。 　　像他身上不动声色的张扬。 　　他们回到宿舍里，看见随翊在凌雪竹那边坐着。 　　姜乘曜愣了一下，随翊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回来了。” 　　“嗯。”姜乘曜坐下来脱了篮球鞋，问，“你们干嘛呢？” 　　“物理老师发了道题给雪哥。“随翊说。 　　凌雪竹拿着笔在纸上沙沙地写，眉头皱着，神情很认真，随翊回过头去，低声说：“它做简谐运动摆角小于五度的话……” 　　这道题的确很难，光算式都写了一整张A4纸了。 　　“要我帮忙么？”姜乘曜问。 　　顾清扬就看了姜乘曜一眼。 　　凌雪竹说：“快算出来了。” 　　“你可以算算看，看我们答案一样不一样。”随翊说。 　　姜乘曜就过来看了一眼，身上有淡淡的汗味和酒气。 　　随翊回头，嘴唇直接撞到他赤着的胳膊上。 　　柔软的嘴唇和上臂的肌肉碰触到一起，姜乘曜心里一荡，就站直了。 　　随翊怔了一下，闻到了他身上的汗味。 　　像是荷尔蒙。 　　他抿了下嘴唇，又意识到自己的嘴唇刚碰到过姜乘曜的胳膊。 　　嘴唇有点干的时候最敏感，有点麻。 　　“我把题发你微信上吧。”随翊说。 　　姜乘曜轻咳了一声：“行。” 　　顾清扬拿着杯子喝水，问：“不去洗澡么？” 　　“我先看看题。”姜乘曜说。 　　随翊说：“你们先去洗澡吧，再不去澡堂就不让进了。” 　　姜乘曜一只手拿着手机点开微信看了一下，姿态懒散，然后放下手机去拿换洗的衣服。 　　他和顾清扬一起出了宿舍。 　　走到楼梯上的时候姜乘曜抬起胳膊，看了一眼被随翊嘴唇碰到的地方。 　　真软。 　　他都不知道人的嘴唇原来这么软的。 　　这一回可不得了，压都压不住，怎么转移注意力都没用。 　　澡堂有时候和洗手间一样，是男孩子们的天堂，热气腾腾，有些混乱。姜乘曜双手抵着木板，热水顺着他的颈背流下来，流到前腹，腹部绷成一张弓，腹肌线条分明起来，更像公狗的腰。 　　再往下，呈九十度日天。 　　顾清扬并没有等姜乘曜，也没吹头发，洗完澡就出来了，买了瓶水，慢悠悠地往宿舍走。 　　上楼梯的时候遇到了查寝的学生会干部，一群人纷纷恭敬地叫主席。 　　顾清扬淡淡地“嗯”了一声，瞥了一眼他们恭敬的样子。他在学弟面前要严肃很多。做学生会主席，太和蔼了并不是好事。 　　宿舍楼突然变黑，熄灯了。 　　他拎着东西上楼，推开宿舍的门，一进来就看到随翊在脱衣服。 　　脱了一半，察觉有人开门，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将身上的衣服换了，爬上扶梯。 　　他的身形瘦长又青春，线条流畅。 　　顾清扬瞬间就清明了。 　　等到姜乘曜洗完澡回来，他们都已经休息了。 　　姜乘曜打开床头灯，坐在那里试着做了一下那道物理题，这一做反倒上瘾了。 　　高手都喜欢挑战难题。 　　他一直算到凌晨，草稿纸都算了两大张，最后终于算出来了。 　　他关了灯上床，随翊却还没睡，轻声问：“算出来了么？” 　　姜乘曜说了最后的取值范围。 　　很长，他才念一半，随翊就笑了，说：“那是跟我们算的一样。” 　　姜乘曜在黑暗里闻见叫他心潮翻涌的栀子花香，说：“累死了。” 　　他们声音很轻，顾清扬侧过身，在黑暗里看着他们。 　　很难想象青礼最出风头的一哥姜乘曜，也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随翊也这样觉得。 　　姜乘曜趴在床上，大概在黑暗里看他。 　　他能察觉他的呼吸。 　　姜乘曜想，随翊说他大学之前不会谈恋爱。 　　高三了，恋爱容易影响学习，看得出来，随翊是个一切以学习为重的人，很理智。他说这话并不只是随口胡诌一个拒绝的借口。 　　现在谁先张口谁先被拒绝，他和凌雪竹都心知肚明。 　　但他觉得他没有凌雪竹能忍，有可能会输。 　　再给他一点刺激，他就会爆炸。 　　可能性格原因，他觉得凌雪竹真的一股闷声干大事的势头。 　　他怎么能做到喜欢一个人，还能这么沉得住气的。 　　凌雪竹翻了个身，面朝里。 　　他觉得姜乘曜进攻性好强。 　　他得承认，这样的姜乘曜很危险。 　　谁能抵抗一个冲着你摇尾巴的大狼狗呢。 　　这只大狼狗还绝顶聪明。 　　姜乘曜的物理真的很牛逼。他的理综，物理是拿了满分的。他最差的反而是只需要背诵的生物。 　　差不多的分数，但偏科偏到极致的姜乘曜，看起来就比四平八稳的顾清扬厉害很多。 　　今天他和随翊一起做的那道物理题非常变态，但姜乘曜一个人就做出来了。 　　超高的智商，配上飞行员的身体素质，他真的优秀到有点吓人。 　　但这只是个开始。 　　因为十一要到了，青礼即将迎来一系列盛会。 　　第一，是秋季运动会，除了青礼内部的校运动会，还有一场最重要的盛事，那就是江海市所有51所高中一起参加的江海市中学篮球联赛。 　　第二，国庆放假前一天，有迎新兼国庆晚会，这是青礼官方举办的最为盛大的一场晚会。 　　这是一场盛大的狂欢，青礼一年一度的高潮。 　　第二天一大早，随翊还在睡觉，就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头。 　　他睁开眼睛，姜乘曜说：“起来了。” 　　随翊赶紧坐了起来。 　　姜乘曜就笑：“你头发翘起来了。” 　　顾清扬看了看手表，说：“今天没定闹钟？” 　　姜乘曜说：“没。” 　　姜乘曜下床来，顾清扬发现他不再穿平角裤了，穿了个宽松的篮球短裤。上半身也穿了个T恤。 　　清清爽爽的，收敛了他精壮小狼狗的荷尔蒙。 　　只是动作依旧有点散漫的痞，姜乘曜套上裤子，坐下来套运动袜。 　　“看看你们昨天做的题？”他对凌雪竹说。 　　凌雪竹在擦脸，闻言点了点头，把桌子上写了答案的纸递给他。 　　姜乘曜接过来，靠在椅子上看，两条大长腿伸好远。 　　随翊从扶梯上下来。 　　篮球裤，长腿，白袜，元素真是齐备。 　　姜乘曜看着凌雪竹的答案说：“跟我解法不一样。” 　　随翊的拖鞋跑的有点远，他伸脚去勾，刚伸出腿去，姜乘曜就用脚给他把拖鞋推了过来。 　　随翊一愣，扭头看向姜乘曜，姜乘曜一直在看答案，头都没抬一下，也没什么表情。 　　都不知道他怎么注意到的！ 　　顾清扬在阳台刷牙，隔着玻璃看向室内，玻璃上隐约映着自己的倒影，他的眉目有点严肃。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姜乘曜这些小动作。 　　偏偏还做的特别自然，依旧是那个散漫不羁的样子。 　　他不得不承认，姜乘曜天生会勾人。 　　随翊推开阳台门进来，看了一眼外头说：“阴天啊？” 　　顾清扬“嗯”了一声：“阴天。” 　　今天周一，有早操和升旗仪式。 　　随翊才刚进教室，俞快就冲着他挥手。 　　他的前后桌全都在笑着看他。 　　等到他走到座位上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他的桌屉都被塞满了。 　　桌屉放不下，有些情书和吃的就被放到了他桌子上。 　　有零食，有水果。 　　顾清阳和姜乘曜坐在最后一排，往前正好能看到。 　　刘子辉也看到了，说：“随翊这收的东西也太多了吧？！” 　　随翊要学习，东西搁不下，他就用书包装了起来，装了满满一书包，放在了椅背和窗户中间的缝隙上。 　　外头的校园广播响起来，放的是《love story》的小提琴版，学校里好像有人特别喜欢这首歌，在学校里听到的频率仅次于《起风了》，这首音乐前奏尤其绝，极有节奏感的鼓点配上高亢和声，浪漫又激情。 　　节奏感极强的音乐响彻整个校园，教学楼外人群汹涌。 　　今天天气不好，晨光熹微，像是将明未明之际。随翊今天在校服里面穿了带领的白色polo衫，运动鞋代替了他平常爱穿的板鞋，愈发显得高洁笔挺，配上他清艳的眉眼，浓密的头发，简直就是行走的焦点，像带着青春香气。 　　凌雪竹趴在窗户上看他，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也就只有他身后高挑帅气的姜乘曜，能分他些许秋色。 　　他看到姜乘曜追上去，走到随翊跟前，两只手往裤兜里一揣，然后倒着走看他。 　　肆意青春，散漫不羁。 　　音乐声很宏大，纯音乐比原歌更激情，鼓点很强劲，顾清扬穿衣服制服，带着国旗班的同学从汇文楼出来。 　　张江在后面说：“卧槽，第一次见曜哥这么主动。” 　　他都以为他这人一辈子就是被人追的命。 　　“情书收的很多啊。”姜乘曜插着兜说。 　　晨风吹乱了随翊的头发，随翊抿着唇，在姜乘曜跟前已经不再装乖，只挑了一下锋锐的眉毛。 　　作者有话要说： 　　要来了！ 　　听的ALVARO版本的纯音乐，搭配食用更佳，感觉特别有熹微晨光里的青春浪漫。 第37章 　　升旗仪式过后，照常是校长讲话，因为摸底考刚过，这周一的校长讲话时间特别长，最后特地讲了一下接下来的校运动会和国庆晚会。 　　“我一直跟大家讲，德智体德智体，同学们，高中学习很重要，可是有个健康的体魄也很重要啊，给自己的高中生活留下一点有趣丰富的回忆，更重要！希望以后大家回想起这几年在青礼的时光，不要都是读书，学习，考试，所以我希望今年的运动会和国庆晚会啊，大家都能踊跃报名参加，也期待我们的晚会和运动会，以及接下来的篮球联赛，都能有比上一年更精彩的表现！” 　　大家跟着各班班主任一起鼓掌。随翊问俞快：“都在国庆假期前么？” 　　俞快说：“篮球赛这周末就开始了啊，国庆期间有很多场，最后决赛一般都是国庆节最后一天。晚会是放假前一天，一般是三十号晚上，运动会是国庆开学以后。除了跨年篝火晚会，咱们学校就十月上下这十来天最爽了！” 　　随翊一挑眉：“还有篝火晚会？” 　　名牌中学就是不一样，花样真的好多。 　　俞快却被随翊那个挑眉帅到了。 　　说起来他这个同桌长得真好看，好看到他觉得不是阴差阳错，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和这样的帅哥成为朋友的程度。过两天他们就要重新排座位了，他都有点舍不得。 　　“篝火晚会可是我们青礼才有的传统，独一无二，可有意思了，我们还会一起……”俞快说到一半，忽然瞥到老肖看过来，赶紧站直了。 　　校长讲话结束以后，他们开始跑操。 　　高三一班依旧打头阵。 　　体育老师吹着口哨催促，随翊跟着班级跑起来，看到姜乘曜他们从队伍里出来，几个人懒洋洋的往外头走，刘子辉已经在脱身上的校服了。 　　其他班也陆续有几个大高个走出来。 　　他们十来个人一起往隔壁废弃那个操场走。 　　一两千人的队伍陆陆续续全都跑了起来，正好把整个操场全都围住。每次跑到新旧两个操场交汇处，总有人扭着头往旧操场的篮球场看。 　　随翊瞥见姜乘曜懒洋洋地拍着篮球，好像一切爱慕的眼神他都未看见。 　　但世上没有美不自知的人，也不可能有人在如此盛大的爱意里一无所知。 　　但他熟视无睹，对不喜欢的人毫不在意。 　　虽然校长在早操前特地鼓励了一番，但天底下的学生都是相似的，那就是运动会报名都十分不积极。 　　课间时间，江淮开始逐个动员。 　　“随翊，你要不要报一个？” 　　对随翊来说，体育竞技和学习又不一样，考试的时候他考低一点，影响的只有他自己，但代表班级出战，尤其是接力赛篮球赛这种，他不参加就不参加了，要参加，肯定要拼尽全力的。 　　看看他窗户上这一包的情书和食物。 　　再想想酷爱打运动的姜乘曜。 　　随翊拒绝的很干脆。 　　学霸不爱体育很正常，他们班凌雪竹就是个例子。随翊看着就很瘦弱，除了学习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觉，性格有点清冷还有点懒，江淮也就只是随口问问他，见他没有报名的意愿，就转而去动员其他人了。 　　倒是周婷婷很积极，报了女子一百，女子四百，还报了女子四乘一百接力，以及篮球联赛志愿者。 　　随翊听见以后向周婷婷投去敬佩的目光。 　　这个女孩子真的是性格好，学习好，积极阳光很全能。 　　运动会，是班里后面那几排男生的高光时刻。 　　“报一个呗。”江淮趴在顾清扬的位子上，努力游说姜乘曜，“你随便报哪个，拿第一都不是问题吧？” 　　他恨不能让姜乘曜全都报了。 　　男子三千米长跑，一百米短跑，四乘一百接力，这些都是姜乘曜不参加就不参加了，参加了就能拿第一的项目。 　　高一他参加接力赛，跑最后一棒，跑完青礼论坛就全是为他表白的。 　　旁边几个体育生都惊呆了。 　　姜乘曜爆发力和持久力都太惊人。 　　“要上课，要准备篮球赛，要补课，没精力。”姜乘曜说。 　　“我们班里田径除了你都不行啊，张江个头太高了，跑不快，顾哥到时候更忙，他也没时间，刘子辉不用说了，张小雷参加了接力，其他项目他都不愿意再参加啊。” 　　刘子辉在旁边说：“班长，别逮着我们几个薅啊。” 　　江淮说：“今年运动会，咱们班好歹不能再和去年似的拿倒数第一吧？” 　　星光班就这点不好，同学都爱更学习，运动会特别不积极。 　　就有几个运动好的，都是学校篮球队主力。 　　江淮打算把运动会动员任务交给顾清扬。 　　他搞不定，肖老师肯定会把这个任务交给顾清扬的。 　　顾清扬人缘比他好，动员能力也比他强。有时候他只需要往女生旁边坐下来笑一笑，那些女孩子就红着脸赴汤蹈火。 　　身为学生会文艺部骨干，他主要就负责动员国庆晚会。 　　国庆晚会兼青礼迎新大会，是青礼一年中最盛大的晚会。 　　青礼有才艺的学生特别多，他们学校的晚会质量非常高。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们班现在学习气氛高昂。 　　随翊给他们的刺激很大。 　　加上高三了，大家都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还有一部分家境优越，多才多艺的同学，都开始为出国做准备各种考试了。 　　今年的晚会，居然报名的也寥寥无几。 　　周婷婷倒是可以报名，但是她说：“我都弹了两年钢琴了，再弹真的不会腻么？我报了名他们也会把我踢掉吧？你找点新人吧，咱们班有才艺但是没上过台的还有好几个呢。凌雪竹，姜乘曜……” 　　“姜乘曜高一的时候上过呀，凌雪竹……老肖来了都动员不了他吧？” 　　周婷婷睁大了眼睛：“姜乘曜上过晚会啊？” 　　江淮笑：“咱们学校的女生也就你会忘记了。” 　　姜乘曜当年多出风头啊。 　　比如今的随翊还要火爆，像丢进青礼的一颗炸，弹。 　　顾清扬都压不住他。 　　江淮动员了一天，也就只动员到了三个同学，还都是他们学校合唱团的，愿意参加最后的大合唱。 　　他把自己的难处跟晚会负责人顾清扬说了一下。 　　顾清扬忙的焦头烂额，他这人有点强迫症，什么都想顾，什么都想做好，忙起来只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说：“你去游说一下随翊吧，他大提琴拉的很好。” 　　这是爆点。 　　他相信随翊只要抱着大提琴往台上一座，他们这场晚会的高潮就来了。 　　再没有比他更出彩的人选了。 　　江淮很吃惊，问：“他还会拉大提琴啊？” 　　没看出来啊！ 　　他们家大部分亲戚也都是小地方的，他那些表弟表妹的，哪有闲钱和精力学什么琴棋书画啊，他们都是死读书，玩个篮球足球的就算是有在培养德智体了。 　　“他很厉害。”顾清扬说，“你能把他拉到晚会上来，比拉十个人都强。” 　　江淮立马就去游说随翊去了。 　　“我们班有才艺的基本上都登台表演过了，现在都没谁愿意上了，老肖让我们班同学积极参与，有指标的。你得帮帮我啊，你拉大提琴，肯定很多人都想看！” 　　随翊说：“我大提琴拉的很一般。” 　　江淮看他神色认真：“真的假的？我怎么不信呢。” 　　好吧，他其实有点信。 　　一个人不至于完美到这种程度，成绩又好，长的又帅，还会拉大提琴？ 　　但是他是随翊，他就算拉的不好，往台上一站，下面也一堆人尖叫吧？ 　　事实上，青礼论坛的确都在期待随翊上迎新。 　　“青礼每年高一都会冒出一两个新人来，要么长的好看，要么有钱，要么才华横溢，今年怎么没听说有什么冒头的新人啊？” 　　“也有啦，高一一班那个孙思青，初中部的校花！高一八班的赵奕，是初中部的校草。只可惜他们运气不好，碰上了随神。” 　　“随神真的把这一届的新人的风头给抢光了。” 　　“说起来随翊也算是新人吧？那他会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么？” 　　“新生代表历来都是高一的吧？不过可以期待他上台表演个节目。” 　　“青礼年度红人非他莫属，他不上晚会舞台，这个舞台真的就差点意思。” 　　“我给学校支个招，让他们408集体登个台。” 　　“顾清扬铁打的主持人，他肯定会上啊，姜乘曜不好说，但凌雪竹肯定不会上台表演吧？” 　　“也不用表演什么节目啊。随便找个理由让他们四个一块登台亮个相，哪怕只是简单地介绍一下他们在上综艺直播呢。” 　　“随翊肯定会上吧？我感觉就算他不想上学校都会让他上。我听说校长还想请他拍招生宣传片呢。” 　　“随翊应该会点什么吧？他看着不像是只会读书那种人。” 　　“是吧？！我也觉得他长了一张多才多艺的叫。” 　　刘子辉他们打球回来的时候，江淮还在拿着个本子在那磨随翊。 　　刘子辉擦了把汗，说：“他怎么磨起随翊来了。” 　　“听说随翊会拉大提琴。班长想让他上晚会呢。” 　　姜乘曜在往储物柜上放篮球，闻言回头看了一眼。 　　“他会大提琴？”刘子辉也很吃惊。 　　他以前也学过几样乐器，他觉得大提琴最难了。 　　“据说是会啊，但他说他拉的不好，不想上。” 　　姜乘曜从储物柜拿了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喝。 　　好家伙，这是怀里揣着的宝贝又掉一个。 　　这样一个一个在跟他跟前掉，引诱着他去捡。 　　上晚自习之前，随翊去上洗手间，回来的路上从后门进的，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汗味。 　　姜乘曜靠在墙上打游戏，抬头朝他看了一眼。 　　两人视线对上，姜乘曜问：“你会拉大提琴？” 　　随翊想用回复江淮那一套回复姜乘曜，不知道为什么没能说出来。 　　姜乘曜耷着眼，修长的手指捏着手机，操作飞快，好像就只是那么随便一问。 　　随翊抿着嘴唇从姜乘曜跟前走过。 　　顾清扬一直在学生会忙到晚上熄灯，回来就问随翊：“江淮找你上晚会，你怎么没参加呢，拉那么好，干嘛不上。” 　　随翊：“……” 　　顾清扬看过他拉琴，他总不能再说他拉的不好。 　　姜乘曜问：“你看过他拉琴么？” 　　顾清扬现在对姜乘曜的反应很敏感，笑了一下，语气缓和下来：“上次去他们家，正好看到他在练琴。” 　　姜乘曜身体那股热血就又上来了，看向随翊。 　　随翊说：“我没上台表演过，怕紧张。” 　　姜乘曜就笑了一下。 　　随翊立马扭头看向他。 　　可恶。 　　这个姜乘曜，似乎看透了他。 　　顾清扬说：“我第一次上台的时候也很紧张，经验多了就好了。表演大提琴的话，不用说话，其实还好。” 　　凌雪竹忽然说：“要不要我陪你一块上？” 　　顾清扬愣了一下，扭头看向凌雪竹。 　　凌雪竹抿了下嘴唇，说：“我们可以一起表演个大提琴双人奏。” 　　顾清扬笑：“真的假的？那会爆啊。” 　　随翊看向凌雪竹。 　　顾清扬对随翊说：“雪竹还从来没在晚会登台表演过。” 　　随翊都能想到他如果和凌雪竹一起登台，会在学校引起怎么样的轰动。 　　他就笑着说：“雪哥自己上，也会爆吧？” 　　凌雪竹说：“我也没有登台过，怕紧张，你不上，那我就也不上了。” 　　姜乘曜说：“雪竹主席台发言都发言过多少次了，还紧张啊？” 　　顾清扬抿着嘴唇看了看他们俩。 　　凌雪竹说：“我是今年才学的大提琴，怕拉不好。” 　　随翊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摇摇头说：“我还是不上了。” 　　姜乘曜忽然来了句：“不上就不上吧，挺好的。” 　　他不是凌雪竹那样沉得住气的人。 　　其实他都能想到随翊拉大提琴的样子。 　　肯定让人疯狂心动。 　　现在喜欢他的人已经够多了，不要更多了。 　　他喜欢他也喜欢的够多了，不能更多了。 　　但其实对他来说，看不看见随翊拉大提琴，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并且想象得到。 　　凌雪竹剧烈的心跳逐渐平复，他刚才好像有点冒进了。 　　但他又有点失落。 　　除了姜乘曜，他们三个都爬上了床。随翊忽然想起他在阳台上晾着的床单，就爬下去看了一下。 　　凌雪竹说：“应该还没干。” 　　随翊打开手机灯到了外头，才发现下雨了。 　　但下的并不大，轻飘飘的秋雨，就是风有点冷。 　　他们宿舍的晾衣绳很高，很细，被罩搭在上头，往下扯的时候摩擦力很大，随翊怕把绳子给扯断了，就踮起脚尖往上翻。正在翻呢，姜乘曜进来，伸手就把他的被罩挑起来了。 　　随翊把被罩抱了个满怀，姜乘曜看向他，说：“高半头是不是不一样？” 　　随翊说：“你知道半头有多长么？” 　　姜乘曜忽然往他肩上一靠，带着清澈的青柠罗勒叶香气，朝阳台的玻璃抬了下下巴。 　　手机的灯照着阳台玻璃门，随翊就在玻璃上看到他们俩的倒影。 　　姜乘曜还真的比他高半头。 　　他把手机往姜乘曜脚上一照，姜乘曜轻笑一声，进卫生间去了。 　　随翊抱着被单进来，身上都像是裹了凉风，脸还上有点热，后知后觉好像是被调戏了。 　　凌雪竹躺下来。 　　他就说姜乘曜很会。 　　被罩和被单还有点潮，随翊就搭在了椅子上，姜乘曜从厕所出来了，关上阳台的门，在黑暗里朝他走了过来。 　　随翊往旁边背了一下，姜乘曜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在椅子上坐下。 　　坐下来以后也没有玩手机。 　　他刚刚在阳台逗了随翊一下，到现在还是想笑。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高兴个什么劲。 　　随翊把床单搭在椅子上，又把被单搭到了上铺的扶手上，然后三下两下爬床上去了，捞了被子躺下。 　　像个小猴子。 　　姜乘曜想，其实随翊并不是可爱的风格。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有时候会觉得随翊很可爱。 　　他有时候想逗逗他，有时候又想在他面前装酷，明明是笑的吧，心里头还有点酸酸涩涩的，好像外头下了秋雨，他的心也跟着潮起来了。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接连震动了好几下，他将手机拿过来，是刘子辉给他发的信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刘子辉发了好几个土拨鼠表情包，还有小粉兔捂着心脏尖叫的。 　　他一个臭直男，表情包走的却是这种少女风，姜乘曜每次看了都想吐槽，回：“疯了？” 　　刘子辉说：“准备和我一起发疯了么？” 　　紧接着又是几个小粉兔子兴奋地转圈圈的表情包。 　　姜乘曜刚要回他，“傻逼”两个字还没打出来，手指就顿住了。 　　深夜，有人搬了个帖子到青礼的论坛来：“同志们，你们看到学校百度贴吧这个帖子了么？真的假的，据说是随神原来学校的同学！” 　　帖子题目是：“听说我校男神转到你们学校来了？” 　　之所以有这个帖子，还是因为青礼有人跑到清远县高的贴吧里去了。 　　本来只是想到男神的老家串个门，一进去就看到有人哀叹：“校草一走，篮球场都没什么看头了。” 　　他就跟帖问：“随神还打篮球？” 　　清远县高的贴吧没什么人气，那个发帖的同学居然很快就回复了他：“你不是清远的学生吧？我们校草外号清远流川枫，篮球有多牛逼，还用问？” 　　随即一张照片放上来，上面是红色球衣的随翊，高高跳起来，修长白皙的手指伸向篮板上的篮球，球衣簌簌，头发飞舞，青春翻涌如盛夏。 　　作者有话要说： 　　酷爱打篮球的姜乘曜：这是不叫我活了。 　　刑岱：嗷呜嗷呜。 　　凌雪竹：呆了。 　　顾清扬：笑了。 　　众粉丝：疯了疯了！ 　　开启球神模式。 第38章 　　这张照片很快就传到了班级群里。 　　周婷婷：“？？” 　　江淮：“！！！！” 　　俞快：“老天爷！” 　　刘子辉：“说偶买噶是不是洋气点？” 　　张江：“这真的是随翊？？” 　　张江沸腾了。 　　艹，好帅。 　　他是土直男，以前只觉得随翊长得挺好看，成绩也好，但都没戳到他的点，毕竟长的帅成绩又好的青礼早就有一个了。 　　如今却被这一张照片瞬间给戳到了心坎坎上。 　　就因为他是打篮球的，他才一眼就看出随翊跳的有多高。 　　这弹跳力，太他妈惊人了吧。 　　还有这个凌厉的侧脸，手臂单薄但紧实的线条！ 　　嗷嗷嗷，好帅！ 　　班级群里开始各种表情包轰炸。 　　“随翊还会打篮球啊？” 　　“我的天，好帅，好A！” 　　“这真的是随翊？艹，也太帅了吧！” 　　随翊美貌，但瘦弱，平时也很安静，要说他会拉大提琴，他们还是愿意相信的，他那个样子，配大提琴，是想象的出来的。 　　可是打篮球？ 　　这和他平时的形象差别也太大了吧！ 　　“你们可以去咱们学校贴吧看啊，那人还在回复呢！” 　　一班的同学立即涌入了青礼的百度贴吧。 　　这个网名叫【好吃你就多吃点】的清远县高学生都被吓到了。 　　【好吃你就多吃点】：“卧槽，怎么突然多了几十条回复！” 　　“同学同学看这里，你真的是随神的老同学么？” 　　“随神真的会打篮球啊？” 　　【好吃你就多吃点】：“什么意思啊，你们都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好吃你就多吃点】：“卧槽我有点被吓到了啊。” 　　“好吃兄，你不是说你还有更多随神照片嘛，快放出来！” 　　“快快快！” 　　【好吃你就多吃点】：“怎么突然涌来那么多人啊，我有点不敢发了。” 　　【好吃你就多吃点】被吓到下线了，大概是怕给随翊惹来什么麻烦，他疯狂删帖，一开始只是删回复，后来索性把整个帖子都删掉了。 　　但是删帖的没有保存的快，他的回复早就被搬运到青礼论坛上去了。 　　【好吃你就多吃点】： 　　“如果不是有人回复我帖子，我都不知道男神转到江海去了。我刚搜了一下，青礼中学很牛逼啊，你们都叫他随神？他在青礼也很牛对不对！不过想一想也很合理，上周班会我们班主任还提到他，说他这样的学生，到了哪儿都会发光的，叫我们不要急，等高考成绩出来了，去新闻上搜搜看，说不定会看到他拿高考状元的新闻。” 　　“他在青礼不打篮球么？他在我们学校，每周四下午体育课都会去打篮球，一直打到晚自习……我们学校学生学习都特别努力，平时吃了晚饭立马就都回教室学习了，最多有男生路过操场的时候会看一会学校篮球生打篮球。可是每周四下午，乖乖，你们是没看到过那个场景，整个篮球场都被围的水泄不通！所向披靡没有对手，说的就是他，看他打球真的是一种享受，他就是我们清远的球神！” 　　“他在我们学校当然火啊！我们那里不流行什么班草校草的，但是他？公认的一哥！他就是我男神！他突然转校我真的很难过，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要去青礼打卡。哈哈哈哈哈，谢谢你们啊，那到时候记得请我吃饭！” 　　“什么？他有上直播？什么直播？！” 　　“他是被节目组挖走的么？我还以为是因为打架的事。” 　　“不不不，我男神可从来不霸凌别人！不是他打架，是别人为他打架。” 　　“为什么打架，因为争风吃醋呗。” 　　话题就聊到这里，青礼的学生大规模涌入，【好吃你就多吃点】就被吓得中断了回复。 　　“我的天，随神魅力这么大？” 　　“为他打架，听起来不像是女生诶。” 　　“我们女孩子爱起来还是很文明的，这么野蛮，一看就是男生吧？” 　　“卧槽，还有男的这么喜欢他？！” 　　“说的好像一个个都没看过这几天的告白墙一样。” 　　“哈哈哈哈哈，就是，告白墙不是好多向随翊告白的都是男的！” 　　“这张篮球照一出来，以后应该会更多吧？” 　　“我都想表白了嘤嘤嘤，学霸还会打篮球，这简直是我的梦中情人！” 　　“随神，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臣妾不知道的！” 　　对啊。 　　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姜乘曜想。 　　屏幕映照着他的脸。 　　随翊躺在床上，双手合在胸前，静静地听着外头的雨。 　　阳台的门并没有关严实，隐约有沙沙的雨声传进来。 　　秋天的雨是最舒服的，不算很冷，凄凄的，叫人听了感觉被窝说不出的舒服。 　　他侧过身，发现他的三个室友都还在玩手机。 　　凌雪竹的帘子里透着一点微光。 　　顾清扬手机上的光最明显，他甚至能看到他的手机屏幕，他好像在群聊，屏幕上的消息乱飞，好像聊的非常热烈。 　　姜乘曜忽然爬上床来。 　　他平躺回来，却看到姜乘曜爬到一半，趴下来看他。 　　黑暗里，两人的视线对到了一起，把随翊吓了一跳。 　　然后他就听见姜乘曜笑了。 　　笑得很轻，他却能感受到他的热烈。 　　卧槽，太危险了。 　　这个姜乘曜，是不是要跟他告白了。 　　他最近也没刺激到他吧！ 　　随翊往上拉了下被子。 　　姜乘曜爬上床坐下，忽然又倾身过来，轻声叫：“随翊？” 　　声音似乎还有点颤抖，仿佛被爱意蒸腾的久了，又好像岩浆快要喷发，坚硬的地面也被烫成了软绵绵的糖，一汩一汩的，马上就要冲破地面喷出来。 　　随翊特别紧张的时候，身上的刺儿反倒伸出来了，声音很沉：“干嘛？！” 　　姜乘曜叫：“随翊。” 　　吓人。 　　随翊翻身向里，不再理他。 　　这个宿舍里，大概就只有顾清扬和姜乘曜接触最多，也最了解他。 　　他在黑暗里听到姜乘曜叫随翊的名字，心都要跳到嗓子里。 　　姜乘曜有多喜欢篮球，只有他知道。 　　如果不是要当飞行员，姜乘曜大概会做一个篮球运动员。 　　因此他也知道，相比较容貌，成绩，随翊那张打篮球的照片，带给姜乘曜的刺激更大。 　　就连他都很震惊，何况姜乘曜呢。 　　随翊竟然会打篮球，看群里聊天的内容，他还曾是一个学校的传奇，一个不到一米八的瘦瘦高高的普通学生，打的他们学校的篮球队都怀疑人生。 　　凌雪竹已经呆住了。 　　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怔怔地看着屏幕上的那张照片。 　　打球的随翊，反而有些面无表情，所以毫无狰狞和用力的神色，可他跳的那么高，整个身体都呈现出极具攻击力的形态，他的胳膊细长，上臂肌肉的线条都绷紧了，他的腿好看到不可思议，又长又直，看起来却极矫健。 　　这张照片比成绩带给他的震撼还要大。 　　因为这是他这辈子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拥有的样子。 　　他最渴望的，无论怎样的成绩都无法弥补的人生缺憾。 　　他其实是个腿控。 　　好像因为自己瘸了一条腿，便因此对腿有了更偏执的迷恋。 　　他的手指抚过屏幕，心脏剧烈跳动。 　　然后他就听见随翊说了声：“艹。” 　　他挑起帘子，就看见随翊拿着手机坐了起来。 　　随翊加了班级群，但几乎从来不在群里说话，他们班的班级群热度还是挺高的，关于他的话题尤其多，他就设置了消息免打扰和折叠群聊。所以他们刚才聊那么热烈，他完全不知道。 　　一直到周婷婷她们发私信给他。 　　手机接连震动了好几下，他才看到了自己打篮球的那张照片。 　　【俞快今天很愉快】：“天哪天哪，你快看班级群在聊什么！】 　　【亭亭玉立女汉子】：“男神！” 　　【江淮不坏】：“你这个骗子！！你不是说你不擅长运动！你到底还瞒了我们多少事，你大提琴是不是也拉的很好！” 　　他回过头去，在黑暗里，隐约看到姜乘曜的脸，他的脸很模糊，眼睛却映着一点微光，在黑夜里，像是潜伏着伺机要叼走他的狼。 　　“清远流川枫？”姜乘曜笑着问。 　　这个人怀揣着一怀宝贝，走一会掉一个，走一会掉一个，如今哗啦啦全掉出来，捡都捡不起来了。 　　就差要自暴自弃地摆烂了。 　　他却很期待他自暴自弃的模样，然后用他早操时候看他的眼神一样，挑着眉，锐气又摆烂地看他。 　　第二天早晨起来，随翊哪哪儿都不自在。 　　他都不用看直播弹幕，就知道所有人都在讨论他。 　　昨晚上照片的事发生的比较晚了，好多同学都睡下了，大清早才广泛传播开。 　　顾清扬看了看直播弹幕，然后看向随翊，笑着打招呼：“早啊。” 　　随翊说：“早。” 　　算了，爱怎么就怎么吧。 　　他累了！ 　　这心理防线一松垮，人就彻底躺平了。 　　有一种很危险又很诡异的放松。 　　姜乘曜昨晚上兴奋了大半夜，今天起的特别晚，他被阳台上的水声惊醒，困恹恹地坐起来，看到随翊已经在穿校服了。 　　他微微侧身，看见随翊瞬间就清醒了。 　　随翊挎上书包，说：“我先走了，不等你们了。” 　　“等等我。”凌雪竹往手心里挤了点乳液，然后挎上书包跟了上来。 　　他们俩一起出了宿舍。凌雪竹心脏砰砰直跳，再没有了以前的从容沉静。 　　是种扭曲的火热，这才是少年爱情该有的热度。 　　姜乘曜就趴在床头看着宿舍的门发呆。 　　“天哪天哪，你们看姜乘曜这个眼神。” 　　“曜哥应该也是才知道随翊会打篮球吧。他肯定和我们一样震惊！” 　　“随翊真的会打篮球么？我怎么听说他还会大提琴？他真的是从小县城来的么，确定不是节目组专门挖来的大神！” 　　“不不不，我想说的是……我觉得这个眼神好暧昧啊。” 　　“哎呀，姜乘曜一直都是这个调调啦。” 　　大清早，姜乘曜头发略有些乱，他其实有点言情剧男主的范儿，痞，但不糙，清瘦白皙，懒散地挺着，这样的男生看谁好像都会有暧昧的感觉。 　　凌雪竹和随翊走了以后，宿舍里只剩下他和顾清扬。 　　顾清扬用纸巾擦了一下池子上的水渍，他在镜头面前很注意形象，只淡淡地催促姜乘曜：“你该起来了。” 　　姜乘曜说：“随翊竟然会打篮球。” 　　像是在跟自己的好兄弟倾诉他憋了一晚上的秘密，说完唇角就带着点笑。 　　顾清扬心脏扑通直跳，他想，姜乘曜这一回真的情根深陷了。 　　“姜乘曜这回真的完了。” 　　一直对感情事很不敏感的张江都跟刘子辉这样说。 　　别的还好，会打篮球真的要迷死姜乘曜了。 　　刘子辉喝着豆浆，看着远处的随翊，说：“他早完了。” 　　姜乘曜这种大少爷，那么多人追他，青春期的男孩子，很难抗拒这种送上门的诱惑，也没有必要抗拒，像春原的刑岱他们那群富二代，别提玩多花，但姜乘曜并没有，就知道他家教和性格大概是什么样，看着吊儿郎当的，其实很谨慎，眼光也巨高。 　　这么谨慎，眼光又这么挑的一个人，现在成了个暗戳戳的舔狗。 　　今天的随翊格外冷漠笔挺，再想想他那个惊人的弹跳，刘子辉也想舔舔他。 　　这不是人，这是下凡的妖孽吧！ 　　千里之外的清远县重点高中一班。 　　他们是重点班，作息和青礼也不一样，他们早晨五点左右就有同学起来上自习了。 　　班里头早读声朗朗，有手机的人并不多，大部人的手机都留在了宿舍，他们学校抓偷玩手机抓的很严。 　　但每个班级都总有几个不怕死的，靠着优越的地理位置偷偷玩。 　　“咱们学校贴吧突然涌过来好多一级小号！” 　　“随翊转到江海市去了。” 　　“他有在上节目诶，好像叫什么《男高宿舍》。” 　　立马有同学搜了一下《男高宿舍》，节目的封面有四个帅哥，最右边的就是随翊。 　　他穿着青礼的校服，看起来比在清远的时候沉静了很多，黑发白肤红唇，更漂亮了。 　　有个同学直接激动地站了起来：“艹。” 　　前面的同学回头看过来，他举起手机对他们说：“随翊参加综艺节目了诶。” 　　这些平时都只顾着学习的重点班学生，闻言全都看了过来。 　　班级里朗朗读书声逐渐停了下来。 　　“真的是他！” 　　“真的是随翊！” 　　对于他们这些大部分都是来自农村的好学生来说，随翊是和他们颜色不一样的烟火，这个当初小小县高中的风云人物，繁冗沉闷的校园里唯一的一抹耀目颜色，在他最张扬肆意的时刻，因为一场性质恶劣的斗殴事件，突然转学。 　　独留他们怀念着他。 　　他们纷纷跑到后面几个有手机的同学那里，去看《男高宿舍》上的随翊。 　　看到的第一眼，那熟悉的感觉就又回来了。 　　班主任出现在后门，怒吼：“不好好学习，都凑在后面干嘛呢？” 　　“老班，随翊上电视了！” 　　班主任愣了一下，立马也凑了过来。 　　屏幕上的随翊穿着陌生的校服，他眉目张扬的少年气不见了，除了那张脸，便再也没有一点他们熟知的样子。 　　清远县高中带刺的玫瑰花，变成了大都市里迎风摇曳，带着芬芳的茉莉花。 　　青礼的学生涌入了清远，清远的学生又都跑来青礼。两边的学生汇聚到一起，开始七嘴八舌地交流。 　　自己以前数学经常拿满分的事情估计也瞒不住了。 　　什么都瞒不住了。 　　像是多米诺骨牌效应，一个倒下去，后面就开始崩塌。 　　刚上早读课，江淮就跟俞快换了座位。 　　“随哥，随神！”江淮叫，“你骗的臣妾好苦啊！” 　　随翊本来心情还挺沉重，这下也被江淮逗乐了，唇角抿起来，冷漠的眉眼也变得艳丽起来：“我说我不想上，也没说我运动不行。” 　　“你再狡辩。”江淮掏出小本本，“男子一百米，三千米，男子四乘一百接力，或者迎新晚会报个大提琴，你自己挑一个吧。” 　　随翊觉得自己这一场伪装真的很失败。 　　好在现在还没有人发现他有故意伪装这件事，他的相貌也好，成绩也好，篮球也好，大提琴也好，都是循序渐进被爆出来的，大家都以为是先前不了解他，是因为他低调，不是故意隐瞒。 　　除了姜乘曜。 　　姜乘曜好像一早就洞悉了他的秘密。 　　他心里有一股莫名其妙的闷气，很想全发泄出来。好像是憋太久，急需要一个出口。 　　心里乱糟糟一点头绪都没有，昨天已经乱一晚上了。 　　事到如今，装不装的已经没有意义，他兜兜转转，还是成了人群的中心。既然命运改变不了，他还不如痛痛快快摔了这破罐子。 　　反正都这样了。 　　他索性躺平，问：“四乘一百是不是每个班必须参加的项目？” 　　江淮点头：“对，其他项目都可以不上，但接力赛每个班都要参加，是必选项目。” 　　“那就接力吧。”随翊说。 　　江淮兴奋地说：“你体育是不是很厉害？要不要再报个三千？！晚会你也上吧，你现在真的火死了！” 　　随翊说：“你再说我接力也不参加了。” 　　“大哥，我这就走！” 　　江淮热烈地看他，眼神和其他人一样兴奋。 　　随翊往桌子上一趴，打算睡一觉。 　　什么也不想想了，爱咋咋地吧！ 　　江淮莫名对他有信心，游说其他人的时候，都会加一句：“随翊报了接力！” 　　要说这个新晋男神人气高呢，居然带动了其他人。他们班有个看起来挺麻利但从来不合群的高宁蒗，居然都报了名。 　　可是有人有别的打算。 　　譬如姜乘曜。 　　下午要去训练的时候，他托着篮球径直走到中间窗户那，轻轻敲了两下。 　　随翊拉开窗户。 　　外头细雨霏霏，薄雾弥漫，就连天色都比平时黯淡。天有点冷，姜乘曜穿着校服，拉链拉到最高，裹着他凸出的喉结，坐着仰头看，他下颔线更分明，有点冽，一只手抓着篮球，手指头白里透着点红：“随哥，打两局？” 　　随翊托着腮懒洋洋地说：“不打。” 　　姜乘曜说：“赏个脸。” 　　随翊说：“不赏。” 　　旁边的同学都吓得不敢吭声。 　　乖乖，男神就是男神，和他们凡人不一样，竟然敢这么跟姜乘曜说话。 　　最奇怪的是，姜乘曜居然还不生气，听完居然笑了。 　　外头白雨簌簌地下，更大了一些。随翊想，傻狗，笑个屁啊。 　　他这人其实就是有点冷，但不暴力，但他此时此刻，却很想爆锤姜乘曜，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就感觉他老冲着自己笑，很欠虐。 　　他隐约能感知到姜乘曜为什么想跟自己打篮球，也隐约有股冲动，想把他打趴下，看他变成一条呆狗，看他还能不能这样气定神闲地笑。 　　“别在这杵着，打你的球去。”他说。 　　俞快在旁边坐着，大气都不敢喘。 　　他看着姜乘曜抓着球离开，很高兴地跟刘子辉他们说些什么，刘子辉在撑伞，直摇头。 　　外头白雨滚滚，他无端想起他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家里养的一条大型犬，很危险，看着就吓人，可是他说一句什么，它都听。 　　随翊捋了下头发，皮肤有点发热。 　　还有一种久违完全遵循本心的爽。身体也感知到了，期待着不再被压抑。 　　他想，他或许就是像姜乘曜说的那样，并不乖。 　　他往椅背上一靠，吁了一口气。 　　俞快觉得他这位同桌眉眼突然张扬起来。 　　随翊察觉到他的视线，扭头看向他。 　　他的眼睛好像多了一层少年锐气，明亮，沉静，漂亮到他都脸红。他的脖颈和肩膀也不再显得细薄，反而蓬勃又坚韧。外头的雨簌簌下，他像带了点潮气的玫瑰花。 　　俞快说：“你好牛逼啊。” 　　随翊问：“什么意思？” 　　“我第一次见有人这么跟曜哥说话。” 　　前面坐着的俩男生扭着身子捣蒜似的点头。 　　随翊想，姜乘曜在青礼都是横着走啊。 　　那是该有人收拾收拾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不是等您来收拾嘛。 第39章 　　班里才艺表演还是缺点人，江淮最后还是把周婷婷的名字写上去了。 　　其实要是随翊能参加就好了。 　　他现在有理由相信，随翊大提琴肯定也拉的很好。 　　他扭头看向随翊，看到随翊在睡觉。 　　一只胳膊搭在头上，手指白皙修长，校服拉链拉到最高。 　　看起来很像…… 　　“你有没有觉得，随翊现在越来越像一个人了？”他问周婷婷。 　　周婷婷说：“他不像个人，还能像个鬼么班长。” 　　江淮：“……我是说他像姜乘曜！” 　　好像有大佬范儿了！ 　　周婷婷朝随翊看了一眼。 　　“没觉得啊？他可是学霸。” 　　周婷婷对姜乘曜一点不感冒。 　　在她这里，学霸可是壁其他的。 　　她比较喜欢凌雪竹和随翊。 　　典型的智性恋。 　　非要说像谁的话，她反倒觉得随翊现在越来越像凌雪竹了。 　　长得好看又有点安静，感觉有一点点冷。 　　话说回来，最近凌雪竹好用功。 　　凌雪竹一直都是有天分又肯努力的类型，简直像个学习机器，现在这个机器更是连轴转了。 　　她发现他最近一直在主攻语文。 　　语文算是这位超级学霸“相对薄弱”的科目。 　　看来十月份的月考有的看了。 　　她要不要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周婷婷立马戴上眼镜，摊开上次摸底考的数学卷，拿笔在本子上写道：“解法二。” 　　江淮：“……你还要不要别人活啊你！” 　　周婷婷和凌雪竹都是提前锁定保送名额的人，都要保送了，还这么努力，他强烈怀疑他们高考也会照常参加考试，就想冲个省状元过过瘾。 　　学霸的世界真的很疯狂！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 　　凌雪竹戴着耳机，却没有放任何音乐，耳机里有班级里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也有外头哗啦啦的雨声。 　　下个月的月考，他必须要超越随翊才行。 　　总要有一个是赢过他。 　　他还记得随翊刚来青礼时候的样子，那时候他上食堂也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下了课，大家都在玩，就他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看书。 　　那时候的他那样的低调，普通，他在他的身上找到了某种共鸣。如今他如此耀眼，和他再没有相似之处，他却滋生出更深的渴望。 　　渴望他的光芒照到他身上，渴望他低头看他，渴望能与他并肩同行，与他一样强大。 　　篮球馆里，刘子辉他们一直训练到晚自习前，快结束的时候，顾清扬才姗姗来迟。 　　他脱了校服跑过来：“不好意思，来晚了。” 　　张江看他嘴唇都起皮了，撂给他一瓶水。 　　顾清扬喝了两口，就赶紧加入到训练里来。 　　几个人又打了一局，外头铃声就响起来了。 　　顾清扬才刚热完身。 　　“顾哥，你现在是不是忙过头了？”刘子辉问。 　　顾清扬说：“晚饭都还没吃。” 　　“那我们去吃东西吧？”刘子辉立马说。 　　“辉哥，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要减肥么？”安辰说。 　　张江笑着说：“虽然说现在不减了，可是你这反差也太大了点。” 　　刘子辉把校服搭在肩上：“那我今晚吃素！” 　　顾清扬笑：“那等会吃饭我看着你。走吧，今天我耽误大家训练了，我请客。” 　　姜乘曜将校服穿上，说：“过两天你会更忙吧？要是顾不过来，你可以让随翊给你打替补。” 　　顾清扬闻言看向姜乘曜，没反对，可也没答应，就只是笑了笑。 　　刘子辉他们几个却都笑了起来：“这主意不错，解了曜哥相思苦了。” 　　顾清扬觉得这话题有点危险，他们这帮人都知道姜乘曜喜欢随翊的事，虽然都不会往外说，但他们几个单独在一块的时候，张江他们老爱拿这个开玩笑。 　　将来万一自己和随翊在一起了，岂不是很尴尬。 　　但他现在如果说他也喜欢随翊，他们这个球队估计瞬间冷成冰块，更尴尬。 　　好在姜乘曜也不喜欢他们开这方面的玩笑，把手里的篮球往刘子辉身上一丢，刘子辉抱了个满怀，从篮球馆出来，看到外头大雨如注。 　　“今年的雨是怎么了，要把夏天缺的都补回来么？”安辰望着屋檐下的雨丝说。 　　雨丝被球馆的灯照亮，白的透亮。他忽然察觉姜乘曜在他身边站定，几乎要挨到他的肩膀。安辰抿了抿唇角，都不敢朝姜乘曜看。 　　虽然都出了一身汗，可是姜乘曜身上的汗却带了点热热的青宁罗勒叶的香气，很好闻。 　　下了雨，有点冷，姜乘曜把拉链拉到最高，说：“兄弟们衣服都穿好，别感冒了。” 　　校服裹着他高高瘦瘦的身躯，脸和头发却还是汗湿的。 　　安辰自觉撑着伞走进了雨里面。 　　顾清扬撑开雨伞，还未走进雨里，姜乘曜就钻到他伞下来了。 　　姜乘曜没带伞。 　　顾清扬愣了一下，就听姜乘曜说：“我们刚才说的你确实可以考虑考虑。” 　　“什么？” 　　“把随翊弄咱们球队里来。看看他是不是像传的那么神。”姜乘曜说着扭头看向他，“他打篮球到底怎么样，你不好奇么？” 　　顾清扬一边走一边说：“你不是问他了么?他不愿意。” 　　“你说话比我好使。”姜乘曜说。 　　“为什么？” 　　姜乘曜蹙眉，看向顾清扬。 　　这还能为什么。 　　因为你是顾清扬啊，全校最会做思想工作的那一个。 　　顾清扬笑了一下。 　　姜乘曜说：“你问问看，就当是帮我个忙。” 　　顾清扬停顿了一下，这下彻底被架在半空里了。 　　雨很大，打在雨伞上啪啪作响，他们两个的对话，其他人几乎无法听见。 　　“随翊说了他大学之前不谈恋爱。” 　　“我知道，”姜乘曜说，“不用谈恋爱，能跟他打打球，我就挺高兴的。” 　　姜乘曜两只手揣在校服兜里，侧脸优越，凌厉，骨骼疏朗，很难想象他能说出这么纯情的话来。 　　顾清扬到底是学生会主席，思虑周到，也不容易冲动，话到嘴边了，又咽了回去，只说：“我问问看吧。” 　　下了晚自习以后，顾清扬还真的去问了。 　　是替姜乘曜问的，也是替所有人问的。 　　其实今天不止姜乘曜，包括他在学生会开会的时候，他身边的同事都问他，要不要趁着联赛开始之前，把随翊纳入他们校篮球队。 　　“明年他就毕业了，今年不打比赛就没机会了。” 　　但他知道他们并在乎随翊球技到底好不好，单纯就是想看随翊出现在赛场上。 　　慕强是人类的本能，随翊一再刷新他们的认知，如今所有人都有一颗想要造神的心。 　　好像他们参与了造神的过程，平凡的自己便也有了不平凡的回忆，就像秀粉追星。 　　撇去个人感情因素，作为校篮球队队长和学生会主席，如果随翊的球技真的很厉害，他的确应该把随翊纳入他们篮球队里来，他们队不缺篮球生，但是缺高手，每次决赛的时候，碰到春原他们那样的强队，基本都靠姜乘曜一个人扛。 　　尤其是去年决赛输给了春原，不光他们不服，整个青礼的学生都很不服气，都等着今年一雪前耻。 　　“我们球队真的很缺人，如果你打球真的很好，可以加入我们。”他对随翊说。 　　“球队都需要磨合，还有几天就开始比赛了，我现在加入太晚了吧？”随翊说。 　　青礼的整体水平还是比清远篮球队强很多的，青礼往年也经常拿冠军，不缺他一个。 　　“你可以试试看嘛。”顾清扬说。 　　随翊摇摇头。 　　他打算不再伪装，可也不想出风头。 　　风头出一次就够了，他还记得他在清远得到的教训。 　　他现在就想清净一点。 　　以前他还会装一下乖，现在态度更明确，不想上就是不想上，谁游说都不管用。 　　顾清扬回到座位上来，冲着姜乘曜摇了下头。 　　教室的灯熄灭了，大家纷纷收拾东西从教室出来。凌雪竹给了随翊几张卡片。 　　随翊接到手里：“这是什么？” 　　“几道我觉得很有意思的数学题。”凌雪竹淡淡地说。 　　走廊里的光从头顶照下来，斜挎着书包的凌雪竹清纯又秀美。 　　这是随翊现在会感兴趣的东西。他看了一眼，笑着说：“我回去瞅瞅。” 　　姜乘曜从后门出来，问：“凌老师，今天的学习任务呢？” 　　凌雪竹回过头来，脸上的笑意已经淡了，又恢复到他从前的模样，不能说冷，但就是很疏离。 　　他真的把他所有的温柔都给了随翊。 　　“昨天我给你们发的作文题，你们都分析好了么？” 　　“我分析好了！”刘子辉从张江挎着的背包里掏出他的作业本。 　　雨还是很大，随翊撑着伞往小苏楼走，偶尔回头看一眼，看见凌雪竹和姜乘曜他们一边走一边在聊天。 　　凌雪竹这个老师其实当的很合格，他虽然冷，但很负责任。他每天晚上睡前都会花很多时间在这上头，随翊看过他给姜乘曜他们布置的作业，很有条理，譬如这两天他在训练他们的作文，搜集了一堆作文题，并不是让姜乘曜他们写作文，而是让他们分析主题。 　　防止他们作文再跑题。 　　他唯一的缺点就是讲课不行。 　　学霸的世界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加上他很少跟其他同学交流，有时候他寥寥数语，就觉得刘子辉他们会懂。 　　偏偏语文这门课和其他科都不一样，不是一个公式就能套明白的。 　　因为今天下雨，天也不热，随翊基本上没怎么动，晚上就没去洗澡，趴在桌子上将自己作文的心得体会总结了一下。 　　姜乘曜和顾清扬他们洗澡回来，姜乘曜对他说：“随翊，你过来。” 　　随翊愣了一下，姜乘曜说：“把你椅子搬过来。” 　　随翊就把他的椅子搬了过去。 　　姜乘曜打开他平时几乎没开过的苹果电脑，搜了个视频出来。 　　“篮球赛？”随翊问。 　　姜乘曜说：“我们去年打的决赛。” 　　弹幕立马炸成一锅：“卧槽，回忆突然杀我！” 　　“想到去年的比赛我就气，妈的，春原那帮孙子气死我了！” 　　随翊记得俞快说过，去年的篮球联赛，青礼被春原捡了漏，只拿了个亚军，终结了青礼过去九年不败的神话。 　　据说他们学校庆祝横幅和活动都准备好了，所以最后决赛结果出来的时候，整个青礼都很震惊。 　　他不知道姜乘曜为什么要给他看这场比赛。 　　打感情牌？ 　　姜乘曜把耳机递给他。 　　随翊戴上耳机，开始看。 　　江海市篮球联赛很隆重，看拍摄水准就看出来了，开头就是座无虚席的观众席，他还看到了老肖和江淮他们。 　　联赛一般都是国庆举行，学生放假，只要没出去玩的，基本上都来了。 　　他之前在体育课看过姜乘曜正规打比赛，姜乘曜英姿飒爽，打球很猛，有感染到他。 　　可模拟赛和真正的打比赛还是不一样的，如果说体育课上的姜乘曜像一条进攻性极强的的狗，那么真正的篮球赛场上的他，就像一头嗜血的狼。 　　他开场就疯狂砍下36分3次助攻6个篮板，从一开始的翩翩大帅哥，一举一动都引来无数尖叫，到浑身湿透，头发凌乱，脖子和脸都是红的。 　　比赛过半的时候，他们依旧以二十八分的优势超过了春原队。 　　随翊一开始还心有旁骛，越往后看越全神贯注。 　　他连什么时候熄灯的都不知道。 　　比赛到了后半段，现场就开始混乱起来了，随翊看的拳头都硬了。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发现春原的人小动作很多，但还不算太明显，随着比赛进入后半段，他们的人明显开始不老实起来。 　　尤其他们的大前锋，快两米左右的人熊，胳膊肘总往青礼队最脆弱的地方顶，他怀疑他之所以选择打篮球，就是为了合法的打人。 　　春原的球员风格很统一，和他们的队长刑岱一样，放荡不羁，打球不要命，很疯。 　　偏偏他们又很有技巧，会演戏，故意碰撞十次，未必能被裁判吹一哨，到最后张江眼角淤青，姜乘曜直接一瘸一拐地下了场。 　　顾清扬说的没错，青礼主要靠姜乘曜来得分，替换上的小前锋也很强，但和姜乘曜没法比，春原成功追平，将总分反超。 　　到了最后一节的时候，姜乘曜脚腕贴着药膏再次登场，比赛正式进入白热化。 　　两队人都有些疯，春原变本加厉，青礼也开始反击，但青礼显然在这些脏招上没经验，不断犯规，春原领先的优势越来越明显，并重点防守姜乘曜，眼瞅着就要过五秒违例，姜乘曜晃多对方球员的阻挡，在罚球线就起跳，直接一个滑翔暴扣。 　　只有真正打过球的才知道这个扣篮有多难。 　　好像地心引力都失去了对他的控制。如果这个画面被制作成慢动作，就能看出他身体在空中的跳跃距离有多惊人。 　　这真是激烈实战里才能被激发的潜力，球进了以后，姜乘曜自己也很兴奋，他罕见地竖起了手指，舌头吐出来，然后吼了一声。 　　他舌头比一般人都长，快到下巴尖了，勾起来很有力量感，给人的观感又野又痞。 　　完全没有了他平日里阔少爷的矜贵慵懒气。 　　全体青礼学生都在怒吼，看的他热血沸腾。 　　又觉得解气，又很想跟姜乘曜切磋一下。 　　他第一次觉得他在篮球场上不一定能赢姜乘曜。 　　就是因为这份不确定性，让他感受到久违的兴奋。 　　打篮球的人和看篮球的人都有一个共性，实力悬殊的比拼一点意思都没有，势均力敌的高手对决，才会让人振奋。 　　但这次扣篮也是有代价的，春原对姜乘曜的防守就更重了，他的脚伤也越来越明显，偏偏姜乘曜又是那样拼搏的少年，这画面就更看得人揪心。他好像看到一头血腥的狼，被团团围住，那么精彩的让他都叹服的表现，却依旧无力回天。 　　最后春原以两分的差距赢得了比赛。 　　但这段视频最刺激人的还在后头，十六七岁的男孩子，又是如此激烈的对抗赛，哨声响起的时候，刑岱等人脱了秋衣在操场上怒吼，他的手高高举起来，露着手背上的黑色火焰，非常的猖狂，放肆。春原的其他球员甚至绕着姜乘曜他们怒吼奔跑，表情非常挑衅。刘子辉要冲上去挥拳头，被顾清扬拉住。 　　顾清扬看完都重温到了当时的挫败和愤慨。 　　“艹。”他轻声说。 　　凌雪竹拿着水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在他们身边站着。 　　“随翊，你给他们点教训。”凌雪竹说。 　　大家都回头看向凌雪竹。 　　凌雪竹从来不看球的人，此刻神情却很严肃。 　　有关去年的篮球赛，他多少听过一些，只知道青礼输的很不甘心，却不知道正常比赛这样令人愤慨。 　　顾清扬和姜乘曜都看向随翊。 　　视频还没结束，是颁奖环节，春原的人捧着奖杯欢呼拍照，镜头的角落里，刘子辉和另一个男孩子蹲在地上看姜乘曜的脚踝。 　　教练拍了拍姜乘曜的肩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姜乘曜摇摇头，朝奖杯看过来。 　　随翊点点头，说：“好。” 　　因为自己也打篮球，平生最恨打球脏的人。也因为自己真心喜欢篮球，所以也真心不想看姜乘曜这样耀目的篮球少年挫败。 　　这个载花少年肆意潇洒，就该荣耀地结束他的高中时代，把最耀目的一面留在所有人的青春纪念册上。 　　收拾姜乘曜之前，先把春原那帮臭小子收拾了再说。 　　姜乘曜抿起唇角。 　　他和随翊，某一方面是相通的。所以他这一招奏效了。 　　能不能和随翊谈恋爱，他不知道。未来一切不可预测，但至少他高中时代最后一次篮球赛，能和随翊一起打。 　　他要和他一起拿冠军，留一段无论什么时候想起，都觉得热血灿烂的回忆。 第40章 　　“你们听说了么？随翊体育课选了篮球！” 　　“我的天，我的梦想要成真了么？” 　　“真的假的，随神真要打篮球了？” 　　现在清远和青礼两个学校的学生组建了一个新群，专门用来共享随翊的消息。 　　清远：“我们清远流川枫要开始在青礼大杀四方了么？” 　　“吼吼吼，好兴奋，让这帮城市小子知道我们球神的厉害！有直播么，求一个直播！” 　　“几个月没看随翊打球了，我还能再重温一次大神在球场上的飒爽英姿么？？！” 　　“让青礼那帮人去节目组官微下留言啦，光直播宿舍有什么意思，每天就学习睡觉起床那点事，我们球神最帅模样都在球场上！” 　　“球场上的随翊是真帅，口水吸溜。” 　　“说到口水吸溜，我今天在咱们和青礼那个群里混，发现他们好多人在嗑随翊的CP，看样子好像嗑随翊是0！” 　　“我随哥那么强怎么可能是受，必须大猛攻！是时候让他们看看我们球神的风采了！” 　　“笑死，如果有人敢上随神，随神能把他踹出三米远吧！” 　　“是扔出啦。” 　　“丢，丢出！” 　　周三，青礼校园里，高三体育课时间，本来涌入篮球场的人就多，今天更是几乎所有人，包括很多平时体育课练习一结束立马回教室学习的书呆子，都跑到篮球馆来了。 　　随翊篮球首秀诶！ 　　青礼的篮球场真的越来越有看点了！ 　　高中生，真的喜欢篮球的也就那一小撮人，但“打篮球”和“帅哥打篮球”的区别，大概是“高中男生”和“男高中生”的区别。 　　谁不爱看帅哥在球场上的飒爽英姿啊。 　　又帅又苏又带了不过分的阳刚荷尔蒙，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打起球来不要太好看！ 　　周婷婷带着同桌穿过人群，江淮举手：“周女士，这边！” 　　周婷婷让同桌挨着江淮坐下，自己则挨着俞快坐下：“随翊呢，没看到他啊？” 　　球场上，姜乘曜他们正在热身。 　　“换衣服去了，还没出场呢。”江淮透过她闺蜜笑，“戴眼镜了啊？” 　　“男神篮球场首秀，我当然得看仔细了。”她说着忽然就坐直了，“凌雪竹诶。” 　　她立马站起来朝凌雪竹挥了挥手，很兴奋。 　　江淮朝入口处看去，看到凌雪竹一瘸一拐地进来。 　　这回篮球赛还没开始，场馆里有些乱糟糟的，看见凌雪竹的人很多。 　　大家窃窃私语着，纷纷朝周围人示意，凌雪竹却没什么表情，和他平时一样，好像眼睛自动屏蔽了其他人，在第三排最靠边的位置坐下了。 　　周婷婷立马拖着同桌站了起来：“我们去跟学霸一起坐，他一个人多寂寞！” 　　江淮看着周婷婷拉着她同桌离开，齐耳的短发一晃一晃的。 　　俞快靠过来，说：“雪神是来看随翊的吧？” 　　江淮眼睛瞅着凌雪竹和周婷婷她们，说：“不然呢？” 　　顾清扬带着随翊去选球衣：“你想要几号？” 　　随翊说：“都行。” 　　“你擅长打得分后卫，23或者24？” 　　得分后卫里有几个传奇巨星，23号球衣的乔丹，还有24号的科比。 　　他看青礼原来的得分后卫穿的就是24号球衣，科比的铁杆迷弟。 　　“那就23吧。” 　　他对这个并不在乎，他在清远的时候，最常穿的其实是44号球衣，当时单纯觉得这个数字很酷。 　　顾清扬把23号球衣拿给他。 　　“你换衣服吧，我在外头等你。”顾清扬说。 　　随翊没有篮球鞋，就只穿了个运动鞋。他在椅子上坐下来，蹬掉鞋子，将裤子脱了，换上了篮球短裤。 　　顾清扬关门的时候瞥见了随翊的腿，赶紧将房门合上了。 　　在门口站了一会，这才穿过走廊，来到了外头的篮球馆里。 　　刚进去，就被今天篮球馆的人气给惊到了。 　　他们高三年段的同学几乎都来了。有些手里还捧着单词本，垂着头在念念有词。 　　真是见缝插针也要学习。 　　刘子辉拍着篮球回头问他：“随翊呢？” 　　“换衣服呢？” 　　“他选了几号球衣？” 　　“23.” 　　“哇哦。”刘子辉说，“我偶像。” 　　看台上传来轻微的骚动，刘子辉回头看去，看见随翊穿着球衣走上了篮球场。 　　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瘦。 　　他露着纤长的胳膊，两条腿好看是好看，又长又直的，但是和他旁边的张江一比，张江的小腿快顶他一个半了。 　　这身板，撞一下都能把他撞折了吧？ 　　姜乘曜噙着笑看向随翊，笑容并不温柔，眼睛虽然很亮，却带了点攻击性，把手里的篮球往地板上一砸，篮球弹起来，弹向随翊，被随翊一把抓住。 　　随翊拍了几下篮球。 　　他漫不经心地拍，篮球却好像长在他手心里似的，非常稳。 　　他朝看台上看了一眼，乌泱泱一堆人，很热闹，还有好多人拿了手机拍他。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清远时期。 　　他心里有点乱，教练说：“来个跑篮热热身吧。”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球馆里响起一阵惊呼声。 　　惊呼声并不大，有些零散，显然很多人也都没注意到。 　　随翊站在距离三分线还有三四步的位置，举着篮球轻轻一拨手腕，球就进了筐里头。 　　刘子辉在做拉伸，都没看见，听见看台上的惊呼声才回头，看到球已经落了地，“砰砰”地响，篮球架下面的姜乘曜，都快笑成傻狗了。 　　随翊倒是没什么表情，将球捡了起来，然后往地板上一砸。 　　球弹向姜乘曜，被姜乘曜一把抓住。 　　他的手更大，手指非常长，抓住篮球的时候微微用力，手背上每根手指的根腱都很明显。 　　刘子辉想，这不是跟随翊刚进球场的时候场景一样。 　　姜乘曜推球给随翊。 　　随翊又砸回来。 　　怎么，这俩已经要谈上了是不是！ 　　他发现这俩人一个浪一个冷，一个长的酷一个长的艳，竟然莫名有张力。 　　江淮举着DV还在拍摄当中，镜头对准姜乘曜抓篮球的手，说：“姜乘曜手怎么这么大。” 　　俞快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着重复某人的话说：“他哪儿都大。” 　　江淮愣了一下，想起学校论坛上的那个传言，哈哈大笑起来。 　　接下来便是他们篮球队最常进行的热身方式，三人传切跑篮热身。 　　这种热身把传球上篮跑动三项都做到了，A把球传给B，B推给C，C接到球以后完成投篮，难度并不高，一整个篮球队循环起来会特别流畅。 　　大家都很主动地把姜乘曜排到了随翊旁边。 　　教练拍手：“跑起来，控制好节奏。” 　　十个人开始轮流投球，随翊身上的懒散劲也渐渐褪去了，姜乘曜把球传给他，他跳跃上篮，球进筐以后，顾清扬跳起来接住。 　　五分钟后，他有些微喘，整个人的眉眼却都张扬起来了。 　　热身赛结束，比赛正式开始。 　　他们依旧分成两队，顾清扬和随翊分到了一队，张江也分到他们队里，刘子辉依旧和姜乘曜一队，摩拳擦掌，抖着身上的肉说：“小随，放开了玩别客气，让哥哥们看看你的实力。” 　　随翊笑了一下，眉目竟然颇为嚣张，只语气很淡：“那肯定。” 　　刘子辉没想到随翊的球风是这样的。 　　他竟然是暴力美学挂！ 　　开场没半分钟，摸到球的他就来了个快攻反击，谁都没想到他速度能那么快，大家都还没来得及追上他，他就一个单手满弓暴扣，把球扣进了篮筐里。 　　他的第一个进球，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卧槽。”刘子辉。 　　“我靠。”江淮拿着DV的手都抖了一下。 　　全场都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今天所有到球馆的人，心里都是有期待的，因为有期待，所以当期待成真的时候，才比意外更热烈。 　　随翊的球风超过所有人的意料，有姜乘曜的攻击性，却更舒展和华丽，不到一米八的身高却呈现出一八五的观感，他身材瘦弱，却极具爆发力，弹跳和敏捷度尤其惊人，他身高体重完全不占优势，在对抗刘子辉他们这种肉墙的时候却丝毫不畏惧，眼瞅着都被挡下来了，他还能在半空中完成一个篮下拉杆，换手完成投射。 　　投球更是准到可怕，命中率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整个人完全不苟言笑，进了球也没什么反应，这他妈完全是升级变态版的姜乘曜！ 　　还真给他装到逼了！ 　　两节比赛过后，整个篮球场都沸腾了。 　　张江喘着气，笑着回头看有些发愣的姜乘曜：“卧槽，妈呀。” 　　顾清扬眼睛都没办法离开随翊了。他是控球后卫，和随翊的配合特别多，每次把球传给随翊的时候，他都会心跳加速。 　　因为随翊只要摸到球，就会过关斩将披荆斩棘。 　　姜乘曜对其他人示意了一下，开始自己来防随翊，他个头比随翊稍高一点，两人同时跳起的时候，整个篮球馆都发出振奋的呼声。 　　那画面，不要太好看，不要太刺激！ 　　两个弹跳一个比一个惊人的篮球少年，双双腾起，两人的肩膀在半空里相撞，目光交错而过，随翊忽然勾了下唇，一只胳膊借了姜乘曜的力，来了个极限拉杆。 　　他身体倾斜幅度太过惊人，篮球从他掌心抛出，精准地落入筐中。姜乘曜下落的时候忍不住伸出胳膊护了他一把，他的手触碰到随翊的腰，人和球几乎同时落地。 　　腰上一阵酥热，随翊侧身落地，场内欢呼声此起彼伏。 　　哨声响起，一节结束。 　　随翊喘着气跑到篮下去喝水，俞快跳到前面来，举起水：“随哥这里这里！” 　　喊完立马主动给随翊拧开了瓶盖子。 　　周婷婷兴奋地跺脚：“他打球好好看！” 　　她对篮球不感兴趣，也不懂什么技术分析，球场上进球的人很多，帅哥也很多，她就是单纯觉得随翊打起球来，很好看！ 　　身姿好看，风一样。 　　凌雪竹抿着嘴唇坐在座位上，胸膛微微起伏，耳朵都红了。 　　随翊。 　　随翊。 　　他在心里跟着其他人一起喊他的名字。 　　他没有的生命力，他全都有，他裹着一整个盛夏的热气呼啸而来，冲淡了青礼的秋天。 　　十七岁少年理当如此。 　　青礼和清远的QQ群里，随翊的好几个进球视频都被青礼的学生发到了群里面。 　　清远：“我的天，我要哭了！” 　　“随神，你为什么要转校！” 　　“艹，好久没看到随哥打球了，突然看到还是这么燃。” 　　“随哥赢了没有？？有没有打的对方落花流水！” 　　青礼：“我们曜哥也不是吃素的好么？比分很胶着！” 　　“什么你们我们，曜哥是我们的，随翊也是我们的好不好！” 　　“报，随哥初战告捷！” 　　“六分小胜！” 　　清远：“只领先六分么？随神太久没打篮球了吧？退步了啊。” 　　“居然只差六分？那那个小姜还可以啊，扛住了，以前随神在我们学校，都是二十分领先起步的。” 　　青礼：“小……小姜？？！” 　　比赛结束，随翊满头大汗地往更衣室走。 　　小姜跟在他身后，喘着气笑。 　　不只他高兴，其他人都很高兴。 　　包括顾清扬，张江，刘子辉他们。 　　大家脸上全都挂着笑，看着随翊清瘦的背影。 　　他的球衣已经湿透了，贴着后背，他卷起下摆擦了下脸，露出一截雪白的腰，很细，却很韧。 　　姜乘曜快走了两步，追上去，替他挡住了。 　　随翊回头看了他一眼，见姜乘曜满脸潮红地挂着笑。 　　“就知道笑。”他说。 　　姜乘曜说：“我在学校打比赛，还是人生头一回输。” 　　“你后半场放水了。”随翊说。 　　姜乘曜知道他大概实力以后，就没那么拼了。 　　“说的好像你没放水一样。”姜乘曜说。 　　他们到底是训练赛，满血打全场太费精气神了。随翊是第一次跟球队合作，默契度明显不够，还需要慢慢磨合，姜乘曜如果全程发力，他赢不了。但反过来说，如果他和队友配合默契，他今天会表现的更出彩。 　　两个人都期待他们强强联手，也期待他们将来能来个巅峰对决。 　　张江看着他们俩的背影，对安辰他们说：“这下冠军没跑了吧？” 　　“春原那帮孙子这回使坏也没用了。到时候非把他们虐哭不可！” 　　体育课时间，体育馆的淋浴间都会开门，他们一群人去了淋浴间，体育馆的淋浴间比公共澡堂的高级，都是有门的，随翊洗了自来到青礼以后，最酣畅淋漓的一个澡。 　　好像浑身每个毛孔都舒展开了，说不出的舒畅，他闭着眼睛，仰着头，任由热水冲刷他通红的身体。 　　像个发情的Omega。 　　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 　　外头其实很嘈杂，刘子辉他们洗澡的时候很不老实，很喧闹。但这一切嘈杂都变得很遥远，赛后是身体荷尔蒙最旺盛的时候，要溢出来了，压不住。他觉得有些眩晕，沉溺在热水之下，任由水冲刷过他的脖颈和锁骨，然后顺着肌肉纹理流下去。 　　顾清扬洗澡的时候却格外严肃。 　　随翊和他之间就隔了一个隔间。 　　在这个隔间里的是姜乘曜。 　　好像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姜乘曜喜欢随翊，他也喜欢啊。 　　随翊光芒万丈，让人压根没办法不把眼睛停留在他身上。 　　姜乘曜倒是很沉静，他关了热水，用毛巾擦拭头发，似乎隐约听见了点的声音，很压抑，仔细听又似乎没有，刘子辉在外头大笑，张江光着跑出来要揍他。 　　他推开隔间的门，围着浴巾出来，就看到刘子辉他们光着正在柜子前闹。他扭头朝隔壁随翊的隔间看了一眼，随翊的隔间关着门，只有哗哗啦啦的水声。 　　随翊是他们这些人洗的最慢的一个。 　　刘子辉他们已经嚷着要饿死了。 　　大食堂已经快没什么人了，一群人直接去了隔壁小食堂。 　　雨已经停了，路上却依旧潮湿。随翊在校服里头搭了个芬迪的衬衫，双手插着兜，看起来清冷又沉静，但他刚洗过澡的耳朵却是淡红的，透着点粉，露出的脖颈细白修长，让他整个人有一种伸展的英气。 　　淡淡的栀子花香在傍晚的暮色里弥漫。夜色降临，路灯却还没有亮，这样熹微的暮色里，姜乘曜和顾清扬的目光都在走动间摇晃。 　　“乘曜。”顾清扬叫。 　　姜乘曜将眼神收回来，见顾清扬已经停下了脚步，神色还有点严肃。 　　他便停了下来。 　　等到距离刘子辉大概有两三米远的时候，顾清扬看向姜乘曜，说：“有件事，我不想让队里其他人知道，但是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 　　姜乘曜：“什么？” 　　顾清扬朝前方看了一眼，说：“我也喜欢随翊。” 　　路灯忽然亮了起来，地上也泛着细碎的金光，顾清扬的头发湿漉漉的，眉清目华，美貌到像是会自然散发香气。 　　春原学生会办公室里，刑岱叼着烟，双脚搭在办公桌上。 　　他生的很高，一八七的身高，两条腿显得特别长，寸头，耳钉在灯光下泛着点暗红的光，他长的有点凶，眉毛微蹙，看起来更像个混混，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球赛视频看。 　　视频里是青礼新来的得分后卫，穿23号球衣，长了一张他上次见到就再也没有忘记的脸。 　　“老大，他好像加入他们学校篮球队了，这么牛逼，他们肯定会让他这个小白脸打联赛吧？那我们根据青礼那帮人制定的应战策略是不是得改啊？还来得及么，艹。” 　　刑岱摁灭了手里的烟，趴在桌子上颇有兴趣地又把刚才的视频看了一遍。 　　小食堂的人要比大食堂多一些，有人朝门口看了一眼，赶紧朝同伴努嘴：“快看！” 　　同伴回头一看，就看见刘子辉第一个撩开帘子进来。 　　随即就进来一堆身高截然超出他们一大截的男生来，个个都是北方男孩子的酷拽装逼范儿。 　　随即一个极清美的男生从他们身后走进来，也不知道身边人跟他说了什么，他唇角带了一点笑，眼睛掠过前方，漂亮的不可思议。 　　“艹，随翊诶。” 　　不止有随翊，后面进来的，还有姜乘曜和顾清扬。 　　一堆人往二楼去，整个一楼吃饭的同学都在扭头看他们。 　　以前遇到他们这帮人，焦点不是吊儿郎当又有些慵懒的姜乘曜，就是清爽俊美的顾清扬。 　　如今这焦点却换了人。 　　新焦点顶着极清纯的眉眼，身条瘦削，最普通的校服，包着最奢华的白衬衫，和任何人同框，都是“随翊和他的保镖，随翊和他的跟班，随翊和他的朋友们”。 　　有人拍了照片发到群里，又被转发到QQ群里。 　　清远：“这才是两个男生为他打成一团，他一手一个，直接把两个人扔出三米远的随神该有的范儿呢！！” 　　青礼：“……？？！” 　　“还真是两个男生为他打起来了啊！” 　　清远：“你们真的对随神的魅力一无所知。” 　　青礼：“我们还要怎么知！现在我们学校聊八卦除了聊他都没其他的事情人了，你们要不要现在去学校告白墙上看看，一堆人在嗷嗷叫！” 　　有人把青礼校园告白墙截图发到群里。 　　内容热烈奔放，还有男生要为他生猴子。 　　清远：“卧槽，大城市的学生就是很新潮啊。有被你们的热情吓到。” 　　“话说回来了，也不知道随神将来会找个什么样的。那么多追他的，男的女的，好看的有钱有势的，他竟然一个都没看上。他这得找个天仙吧？” 　　青礼：“……这话听着怎么那么熟悉呢？我们学校的小姜，好像也是这样呢。” 　　作者有话要说： 　　前有狼后有虎，还有鬣狗乱入。 　　那就天仙找天仙呗。 　　刑岱：你家鬣狗嗷呜嗷呜叫。 第41章 　　他们直接上了二楼，挑了一家他们几个最常去的餐厅。 　　“随哥，你以后也是我们的人了，带你尝尝我们最常来的这家饭馆！”刘子辉说。 　　常来这个餐馆的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姜乘曜喜欢吃。 　　而他们一帮人来吃饭，很多时候都是刷姜乘曜的卡。 　　这爷饭卡里的余额让他们全班一起吃到毕业都吃不完。他的饭卡余额还上过学校论坛，好多人数完都有点怀疑人生。 　　因为他们几个练篮球的经常来，还在长身体的男高中生食量又惊人，为了笼络好这帮贵客，这家饭馆的老板甚至还专门给他们留了一个包间。 　　老板家上初中的小女儿放了学会来帮忙，送茶的时候小脸羞涩，随翊发现她的余光一直在瞟姜乘曜。 　　姜乘曜随手在门口拿了几瓶饮料，对他人的喜爱毫无反应。 　　这个行走的祸害。 　　“今天得庆祝一下吧？”刘子辉说。 　　“喝点酒？”张江问。 　　姜乘曜却问随翊：“喝么？” 　　随翊摇头：“你们喝吧。” 　　姜乘曜说：“那就不喝了。” 　　顾清扬说：“等会还得上晚自习，喝什么酒。” 　　“那能抽烟么？”张江问。 　　随翊很纳闷他为什么问自己。 　　可能因为自己是新加入进来的，他们几个男生混熟了早不在意，却要问问他这个新人的意思。 　　“你随便。”篮球队里抽烟的男生太多了，他早习惯了。他个人对烟味并不敏感。 　　张江就说：“那曜哥戒什么烟啊。” 　　顾清扬立马朝张江看了一眼。 　　刘子辉用手怼了下这个傻逼的背。 　　“我戒烟是因为健康。你也少抽。吃饭抽什么烟，去外头抽完了再回来。”姜乘曜说。 　　张江反应过来，笑容有点憨：“我不抽，我女朋友要我戒烟呢，我就问问随翊的习惯，毕竟以后可能要经常在一块吃饭。” 　　姜乘曜朝随翊看了一眼，随翊也没什么表情，侧颜透着点薄情的味道。 　　饭馆的面积不大，空出来的包间也很简单，就是两张方形桌子拼凑成了一个大桌子。 　　十几岁的高中生不像成年男人那么注重饭局上的规矩，大家随便坐下了，随翊坐到了左侧最靠边的位置。 　　顾清扬却在随翊身边坐下了。 　　刘子辉本来坐随翊对面，立马机灵地用屁股怼了一下张江。 　　他们几个立马把刘子辉坐的位置空出来了。 　　姜乘曜就在随翊对面坐下了。 　　他挠了下眉尾，把点菜的二维码卡片给了随翊：“今天你是贵客，你先点。都能吃，你多点点。” 　　张小雷说：“我真的饿死了。” 　　随翊扫了下二维码，往下划拉了一下菜单。顾清扬说：“他们家是分口味的排的，上面是酸的，这里是甜的，苦的，辣的。” 　　“还有苦？”随翊问。 　　顾清扬就用手指直接给他划拉到苦的分类。 　　是油麦菜和苦瓜这些素菜。 　　酸甜苦辣，很新颖的菜单。菜品也很丰富，海鲜什么的都有，价格比大食堂能翻五倍不止。 　　姜乘曜看了一眼顾清扬，顾清扬没有凌雪竹那股凌厉劲儿，比较君子，刚和姜乘曜坦白，他自己似乎也很避嫌，跟随翊说话的时候，虽然朝他倾着身子，但一直保持了一个拳头的距离。 　　两个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情绪都藏得很好。 　　刘子辉把二维码给安辰，安辰摆摆手：“你们点吧，我什么都吃。” 　　其实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经常来这家店里吃。 　　不喝酒，姜乘曜就开了几瓶玻璃瓶的饮料。 　　安辰偷偷观察，发现姜乘曜第一个就先递给了随翊。 　　羡慕还是有的，但一点也不嫉妒。 　　其实以前看到有人喜欢姜乘曜，他是会吃醋妒忌的，人性本能，不受控制。但他一点都不嫉妒随翊，因为差距实在太大。 　　离近了认真看随翊，他都为那双眼睛感到心悸。 　　真的好美，是让人眼前一亮，心跳会加快的美。 　　但他的气质又很英挺，球场上锐气勃发，清冷又狂妄。 　　他相信但凡喜欢男孩子的，1也好，0也好，都没办法对这个人不心动。 　　随翊放下手机说：“我点了四个菜，剩下的你们点吧。” 　　他也渴了，拿起饮料喝了好几大口。 　　“喝出来什么味了么？”姜乘曜问。 　　随翊说：“茉莉花茶？” 　　姜乘曜就笑了一下。 　　在座的就只有刘子辉GET到了这个梗。 　　妈呀，想谈恋爱了。 　　他要减肥了。 　　他今天不吃肉了。 　　随翊听到茉莉花几个字，心里也动了一下。张江已经在那里吹他的彩虹屁。 　　他们开始聊赛场上的几个让他们兴奋的进球。张江说：“你这么瘦，劲儿怎么那么大呢。” 　　“第二节的时候我跟他撞到一块，要不是他拉住我，我差点撞篮球架上！”刘子辉说。 　　“随翊跟曜哥你们俩谁劲儿更大？” 　　“那我比不了。”随翊很诚实地说。 　　他不光比不了劲儿，他还比不了姜乘曜的滞空力。 　　他赢在速度和爆发力上。 　　姜乘曜在回信息，闻言微微抬头：“给我戴这么高的帽子，比赛还不是赢了我。” 　　茉莉花香在随翊嘴巴里乱撞，他扯扯嘴角。 　　桌子并不宽，十个人坐的也很紧凑，两人的腿又碰到一起，这一回随翊率先察觉了，将腿往外倾斜，就贴到了顾清扬的膝盖。 　　姜乘曜拿着手机打字，把曲起来的腿伸展开了。 　　这时候吃饭的人不算多，菜上的特别快，随翊被满桌子的菜惊到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家店的老板宠着这几位爷了。 　　“这帮货一个比一个能吃。”姜乘曜说。 　　“随哥，你要习惯我们的食量。”张江说。 　　姜乘曜将一次性筷子掏出来：“他六月六的生，比你小半年了。” 　　张江笑：“哥是江湖地位，跟年纪没关系。顾哥还比我小俩月呢。” 　　顾清扬说：“巧了，随翊在我们队排行也是老六吧？” 　　随翊问：“安辰也比我大么？” 　　安辰笑：“我跟曜哥差不多。” 　　“我，安辰，曜哥，在座的唯三个真正的男人。”刘子辉说。 　　“也是在座的唯三的单身汉！”张江说。 　　“随翊也单身吧？”刘子辉说，“唯四。” 　　“唯五，”顾清扬说，“我也单身。” 　　姜乘曜眉尾一耸。 　　这一下可把刘子辉他们给惊到了：“真的假的，你分手啦？” 　　大家七嘴八舌开始八卦，姜乘曜一边夹菜一边轻声对随翊说：“吃饭！” 　　有姜乘曜和顾清扬在，随翊喜欢吃的菜都在他跟前。 　　随翊喜欢吃辣，但姜乘曜并不常吃辣，他跟着随翊一起吃，辣的他舌尖勾了下，仰头喝了好几口水。 　　也不知道怎么，随翊突然就注意到他的舌头来。 　　以前抖音流行过一个COS大蛇丸的梗，很多舌头长的人来挑战。这类视频下面的评论区都非常污，尤其是那些大帅哥的视频。 　　因为很色。 　　姜乘曜的舌头长，舌尖窄且韧，舌下肌强劲，就属于往抖音上一发，可能评论区就会群狼乱叫那种。 　　姜乘曜这人又这么痞。 　　他这人和茉莉花联系到一起，有点矛盾，又少年又成年，又纯又欲。 　　人欲，心纯。 　　比如现在的姜乘曜就很纯。 　　他其实担心过，他觉得姜乘曜是喜欢他的，和他一起打篮球，其实有点危险。 　　但他却觉得现在的姜乘曜收敛了许多痞气，变得沉静了很多。 　　他洗完澡没有吹头发，头发自然风干，有点凌乱，在额前打了点卷，他的皮肤很白，五官利落且秀气，他耷着眼，眼睛略狭长，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痞气，反倒有一股矜贵的少年气。 　　只是他的手骨节分明，瘦削而有力量感，因为几乎每天都会打篮球，指腹明显带着点薄茧，和他白皙的肤色不太搭。 　　他的手有触碰到他，在他跳起来投篮的时候，他的球衣卷起来，露出半截腰，姜乘曜无意中触碰到了他，赛场上每一个对抗都是瞬间而有冲击力的，即便皮肤上都是汗水，他依然感觉到了薄茧摩擦带给他的轻微刺痛。 　　筷子夹的花生米掉落下来，落到他的裤子上，他扭头去找纸巾，顾清扬和姜乘曜就几乎同时把纸巾递过来了。 　　随翊一愣，姜乘曜就把手收回去了，手里的纸巾往肘下一垫，侧着头继续跟张江说话。 　　随翊接过顾清扬递过来的纸巾：“谢谢。” 　　顾清扬咳了一声，拿起饮料喝了一口。 　　张江开了个玩笑，大家都在笑，姜乘曜淡淡地笑着，眼睛忽然瞥向顾清扬，顾清扬靠在椅子上微微仰头，喝了好几口饮料。 　　吃完饭以后，他们从小食堂出来。随翊还在震惊他们的食量。 　　他们点的那么多菜和米饭，居然全都干光了。 　　倒是刘子辉，真的一点肉都没吃。 　　“我心如铁，说减就减。”刘子辉说。 　　眼瞅着身边朋友个个野草有主，他是真羡慕。 　　又失落。 　　谁懂他微妙少男心！ 　　没人懂，靠。 　　篮球队的男生很好找女朋友，他们这群人里头，虽然有五个单身汉，但除了他以外，另外几个长得都不错，就连安辰也是小帅哥一个。 　　不想谈，和想谈找不到，差别还是很大的。 　　刘子辉说：“随哥，你做好准备了么？” 　　随翊扭头看他：“什么准备？” 　　“你的书桌上现在可能又被吃的塞满了。”刘子辉说。 　　张江他们发出羡慕的叹息。 　　有人问：“随哥，那么多人追你，一个看上眼的都没有么？” 　　张江问：“随翊，你喜欢什么样的？说说，哥几个帮你找找。” 　　“他大学前都没有谈恋爱的想法。”姜乘曜说，“不用问了。” 　　其他人都看向了姜乘曜，有些愣。 　　竟然还有这种事！ 　　怪不得他们曜哥到现在没出马。 　　随翊也看向了姜乘曜，姜乘曜两只手在裤兜里插着，嘴唇还有点红。 　　“真的啊？”刘子辉问。 　　随翊“嗯”了一声。 　　“不想谈跟有没有理想型不冲突吧？”安辰小声说。 　　顾清扬也将手插进了裤兜里，抿着薄唇。 　　随翊居然很认真想了想。 　　倒是把顾清扬和姜乘曜给吊起来了。 　　也把刘子辉他们这些人给吊起来了。 　　明明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刘子辉却空前紧张。 　　随翊的理想型如果是凌雪竹那种气质挂，姜乘曜可怎么办啊。 　　然后他们听见随翊说：“我好像没什么理想型。” 　　未来要找个什么样的，他还真没想过。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个身体很敏感，但灵魂很冷淡的人。 　　几个人同时松口气。 　　又失落。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张江蹙眉。 　　安辰说：“高二篝火晚会的时候，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曜哥说过这样的话。” 　　刘子辉一愣，随即就拍着手笑了起来：“对哦。安辰你记得好清楚。” 　　他突然想起以前姜乘曜那装逼样了。 　　姜乘曜和随翊，真有点像！ 　　他们俩如此不同，某些方面却又共通，这种感觉真叫人振奋，姜乘曜慢悠悠的走，心里的悸动渐渐澎湃起来。 　　几个人在教学楼前分开，各回各的教室。一班最前头的窗户上，凌雪竹的同桌正在偷偷瞄凌雪竹。 　　今天的凌雪竹静默的有点可怕，他什么都没干，就拿着铅笔在纸上沙沙地画。 　　画成一片乌黑，像风暴。 　　他第一次在凌雪竹的身上看到躁动，他的眉眼不再沉静，他的脸庞甚至有不正常的潮红。 　　他怎么了？ 　　他想问又不敢问。 　　凌雪竹虽然是学霸，但每次排座位的时候，愿意坐在他身边的同学却并不多，大家都对他都又敬又怕。 　　他和凌雪竹做了两个月的同桌了，但他依旧觉得他和凌雪竹之间并不算是朋友。凌雪竹并不傲慢，反而很有礼貌，但就是让人觉得很疏离，没人能成为他的朋友。就连暗恋他的人，都鲜少有人跟他表白。 　　他好像没有人的情，欲。 　　如今他的身上忽然有了红尘气。 　　他正偷偷瞅着凌雪竹，忽然看到随翊他们，立马坐直了身体朝窗外看。 　　凌雪竹手里的笔也停了下来，扭头看向窗外。 　　十来个人，他却只看到了随翊。 　　凌雪竹想，他可能有点不正常，不然那么多人，为什么他看不清其他人的脸。 　　他对随翊的渴望，比学习还要热烈。他的嘴巴有点干，喉咙也有点干。他忽然鬼使神差地拉开窗户，探出头去。 　　潮湿的夜色里有迷人的桂花香，他喊：“随翊。” 　　声音并不大，有一点磨砂的质感。 　　姜乘曜他们看过来，趴在窗口的凌雪竹背后是白色的灯光，他的脸又白又精致，头发却有点乱，像是用手挠过。 　　姜乘曜突然意识到，所有人都按捺不住了。 　　和他一样。 　　顾清扬再也按捺不住，向他坦白，那凌雪竹呢？ 　　他想起他们宿舍那次聚餐，凌雪竹忽然语出惊人地告诉他们，他喜欢男孩子。 　　凌雪竹看着最安静，其实最凶猛。 　　姜乘曜看着随翊向凌雪竹走过去。 　　他在窗边停下，周围的同学都看过来。 　　姜乘曜他们几个往后门走，刘子辉拍了拍姜乘曜的肩膀。 　　进到教室以后，就只能看到凌雪竹半个身子。 　　姜乘曜还看到了随翊桌子上摆的比他的书还高的吃的。 　　喜欢的人，被其他人喜欢是一种什么心情？ 　　不一会凌雪竹坐回到座位上，随翊从前门进来，顾清扬从后门进来。 　　姜乘曜正想问顾清扬什么事，就见老肖进来了。 　　老肖拿着一张表，说：“明天我有点事，来不了，我们今天就先把座位排了吧。” 　　青礼每考一次试换一次座位。 　　全部学生从教室里出来，俞快失落地说：“呜呜呜，我不能和你坐同桌了。” 　　他们班想和随翊坐同桌的太多了！ 　　譬如凌雪竹，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譬如周婷婷，她要跟学霸坐一起！ 　　譬如顾清扬，或许能捡漏呢。 　　譬如姜乘曜……真是不让他爆炸不罢休。 第42章 　　青礼调座位的方式每个老师都不一样。 　　有的很人性化，调座位方式非常复杂，像转动的齿轮规则且有序，确保每个人都能坐第一排，也都能坐最后一排。 　　有的是老师的意见占主导，偏心谁一眼就能看出来，座位的好坏更多是看老师的喜恶。 　　但最常见的，还是按成绩来排。 　　简单粗暴又省事。 　　老肖采取的就是这个办法。所有人叫到教室外面，再按照名次一个个叫进去选座位。高一的时候，老肖还会插手，在大家选好座位以后再根据近视程度和个头高低稍微再调一下，但两年过去，座位调了太多次，大家都心里有数了，老肖就做撒手掌柜了。 　　班级的成绩排名相对固定，每个人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久了，朋友圈子也相对固定了，所以现在每次调座位，变化都不大。 　　还有像凌雪竹这样的，他腿脚不便，从来不换座位，他那个座位没人抢，也抢不了。 　　他们现在都在关注随翊会选哪里。 　　毕竟他还只做过填空题，没做过选择题。 　　“选择题？” 　　俞快说：“成绩好的做选择题，想坐哪里自己挑，成绩差的没什么选择空间，就只能做填空题啊！” 　　这么一解释，这个排座位方式真的有点残酷。 　　俞快虽然舍不得随翊，但是他也知道想和随翊做同桌的太多，他和随翊差太多名，同桌是肯定做不成了。 　　他就跟他说了一下他们班的几个黄金位置。 　　中间第三排第四排，譬如江淮，周婷婷等排名前十的，基本都坐这两排。 　　他们现在坐的位置也不错，他也是走了狗屎运，上次排座的时候才能抢到这个位置。 　　随翊说：“我不换了，还坐这个位置。” 　　他觉得现在的座位就很好，靠窗，不远不近，最重要的是省事，不用搬来搬去了。 　　“随翊。”老肖叫他。 　　随翊从人群里走出来，大家都围到窗户那往里看。 　　只有凌雪竹在原地站着，微靠着墙，双臂合在背后，看都没看一眼。 　　老肖对随翊非常慈爱，声音温柔：“你可以随便选，想坐哪里坐哪里，争取下一次也第一个进来哦。” 　　“老肖居然哦。”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外头刚议论起来，老肖就瞪了过来。 　　一群人立马噤声，只探着头往教室里看。 　　然后他们看着随翊在他原来的座位上坐下。 　　果然了，大佬都不走寻常路。 　　就像他们班的学神永远都坐第三排靠窗，他们班的曜哥永远都霸占着最后一排靠门那个位置。 　　老肖愣了一下，问说：“随翊，你确定要坐在那里吗？” 　　随翊点点头。 　　班级里如今只坐了他一个人，空荡荡的教室里，每张桌子上都堆满了书，繁冗而杂乱，随翊坐在其中，竟有一种难以言表的美丽。姜乘曜看的有些心跳加速，听到老肖念第二名的名字：“凌雪竹。” 　　凌雪竹抵着墙的双手微微一撑，站直了，隔着人群看了姜乘曜一眼。 　　姜乘曜一点表情都没有。 　　其实他早就料到了。凌雪竹这个披着羊皮的狼崽子，才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顾清扬忽然从他们的对视里察觉到了什么，愣了一下，然后看着凌雪竹进入教室。 　　“学霸肯定还是老位置。” 　　大家都习惯了凌雪竹的雷打不动。 　　结果在他们所有人的目睹之下，凌雪竹走过了他的座位，直接往后头来，然后在随翊那里停下，在他身边坐下。 　　教室外一片哗然。 　　两年了，凌雪竹居然换座位了！ 　　他还坐到了随翊身边！ 　　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也下凡了？！ 　　老肖也看呆了。 　　这是什么情况？ 　　“凌雪竹？”他叫，“你确定要坐那里？” 　　凌雪竹抿着唇，一如既往的寡言，只点点头。 　　他身上淡淡的香气有一点暖。 　　关于凌雪竹，随翊有点看不透。 　　凌雪竹这人太淡，太克制，他对他说过的最让他起疑心的话，大概就是刚才进班级之前。 　　凌雪竹说：“随翊，我们一起上晚会吧。” 　　他的样子有些憔悴，头发微乱，眼睛也有些红。 　　老肖继续念名字：“周婷婷。” 　　然后一班的同学发现最近几个月都没再挪过窝的学习委员，坐到了随翊前面。 　　？？！ 　　大家依次进来，几乎每个进来的人，都会朝他们看一眼。 　　轮到江淮的时候，他也跑了过来，坐到了周婷婷旁边。 　　周婷婷说：“你跟过来干嘛。” 　　“跟着学霸才能进步啊。”江淮说。 　　一班同学很惊讶的发现，他们班的黄金学团挪位置了。 　　从班级的最中心位置，挪到了靠窗那两列。 　　等到顾清扬在随翊身后位置坐下的时候，他们那一片已经涵盖了年级第一第二，学习委员，班长，学会会主席等众多大佬。 　　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大佬了。 　　随翊忽然扭头朝窗外看去，隔着玻璃，看向窗外的姜乘曜。 　　姜乘曜站在夜色里，隔着几个女生看他，表情意外地严肃。 　　教室里，老肖问说：“怎么，你们宿舍商量好的要坐一块么？” 　　他说着随即朝外头喊了两个名字，其中一个就包括姜乘曜。 　　大家都盯着姜乘曜看。 　　408的大佬们要聚在一起了。 　　天，以后他们那一片人气得多高，多惹眼！ 　　姜乘曜从后门进去，站住了，看着前面，却没动。 　　老肖问：“你不打算换座位么？” 　　顾清扬和凌雪竹回头看过来，姜乘曜“嗯”了一声，在老位置坐下了。 　　他这一坐下，随翊都愣了一下，回头看过来。 　　姜乘曜反其道而行，倒是让凌雪竹和顾清扬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尤其是顾清扬。 　　就连刘子辉他们也都很意外。 　　这实在不是曜哥的作风。 　　分好座位以后，他们就开始搬桌子。 　　整个教室都非常热闹，因为他们每个人的书桌都很沉，搬起来书很容易掉，这时候平时不怎么着调的男生，譬如刘子辉这帮人，都非常热心地帮着女孩子搬书桌。 　　这都是他们的老传统了。 　　凌雪竹腿脚不便，随翊和江淮他们就过去帮他。 　　“谢谢。”凌雪竹抱着书说。 　　周婷婷超级兴奋：“我终于和男神们坐一起了！以后我们一定要互帮互助共同进步啊！” 　　江淮急忙点头：“那肯定的。” 　　“关你什么事。”周婷婷说。 　　江淮说：“哦你说的男神不包括我啊？” 　　“你？”周婷婷白他一眼：“你先考进班级前十再说吧！” 　　凌雪竹闻言忽然笑了一下。周婷婷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凌雪竹你笑了诶。” 　　随翊扭头看向凌雪竹，果然见凌雪竹唇角带着一抹笑，很淡，却很温暖。他脸上焦虑的神色仿佛都不见了，很舒缓的沉静。 　　凌雪竹的独太出名，以至于他搬去和随翊做同桌的消息很快就在学校里传开了。 　　“学霸果然只和学霸一起玩。” 　　“帅哥果然只和帅哥一起玩。” 　　“我只能说，随神牛逼，就连雪神这种千年老冰山他都给融化了。” 　　“他也不是头一天融化的，你们忘了当初随神生病，去校医院输液，是谁陪的床？” 　　“是凌雪竹！” 　　“你别说，他们俩还真的有点像，都是高冷学霸那一挂。” 　　“那还是不一样吧，随神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他今天打赢了姜乘曜诶！” 　　“长的帅是学霸打篮球还这么疯，随翊俘虏谁都不奇怪吧？！” 　　“他和凌雪竹做同桌，我羡慕的居然是凌雪竹诶。” 　　“何止凌雪竹啊，顾清扬都跑他后面坐去了。我们青礼三大神，也就姜乘曜撑住了，没凑上去。” 　　“曜哥是我们学校老大，想俘虏他，很难吧？” 　　“等等，你们说的俘虏，意思是……” 　　“哈哈哈哈哈，我也看的小脸通红，这用词，不知道的还以为三个大佬都拜倒在他的篮球裤下了呢。” 　　“哈哈哈哈哈，我们的意思是，凌雪竹这样的万年老冰棍都主动和他做朋友，是说随神魅力大啦。凌雪竹不好说，顾清扬有女朋友吧，是直男。姜乘曜不用说了，青礼第一ALPHA，直男里的战斗机！” 　　“曜哥的确是青礼第一直，希望天降个校花把他收了。” 　　随翊收了手机。 　　他只能说，姜乘曜长了一张很迷惑人的脸。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姜乘曜很认真在学习，低着头。 　　姜乘曜居然没凑上来，他很意外。 　　他差点以为他就要被三个室友给包围了。 　　自习课上，大家都很安静。他身边的凌雪竹话很少，一直在认真刷题。 　　他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很好闻，和他原来的同桌俞快截然不同，属于不用扭头，只看到他一只手，还有手腕上那只明晃晃的表，就知道是个极洁净有钱的男孩子。 　　他怀疑凌雪竹也喜欢他，但没有像姜乘曜那样确定。 　　凌雪竹在班里没有朋友，只和三个室友有些交集，他们最近一起上下学，一起吃饭学习，讨论难题，关系的确比其他人好。 　　凌雪竹选择和他做同桌，于情于理都不算意外。 　　那顾清扬呢？ 　　也说不好，他本来就坐中间靠窗位置，就算不喜欢自己，调座位到前头来，和自己的室友挨着，也是很合理的事情。 　　彻底躺平以后，对这些事没有之前那么防备和在意了。反正他的态度他已经表明的很清楚了，看看谁头铁要往上撞。 　　姜乘曜尽力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学习上。 　　试图用他最不喜欢的的语文来转移内心的情潮。 　　这世上所有的运动带来的不只有健康的体魄，还有满腔的荷尔蒙和激，情，在急剧的兴奋的比赛过后，每一个运动员体内都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如果是别的球员，投出好球的瞬间，他还可以第一时间冲上去和对方击掌甚至拥抱。但因为对方是随翊，又是他的pk方，他从头到尾几乎都没有触碰他。 　　随翊的篮球首秀带给他的冲击力无处消解，全都被压制下来了。他的激情和喜悦还未找到途径发泄，就看着他和凌雪竹坐到了一起。 　　姜乘曜拿着笔飞速地写，每个字的最后一笔都是龙飞凤舞，力透纸背。 　　刘子辉发现，姜乘曜喜欢不乖的，他自己却变乖了。 　　他到现在都不明白，他为什么没坐到随翊后面去。 　　自从打完球以后，姜乘曜变得沉静多了，好像欲望得到了某种满足，人也不急躁了。 　　学习都比以前认真了，下了晚自习，他就把凌雪竹布置的作业写完了。 　　救命，他怎么觉得随翊现在有点姜乘曜化，有点大哥范儿了，而姜乘曜却反过来，变高冷了。 　　高冷的姜乘曜，下了晚自习就拉他去打球。 　　“妈呀，还打。你不累么？”刘子辉问。 　　他很累！ 　　下午打了俩小时篮球，回来要赶作业，还要完成凌雪竹布置的任务。 　　他一学习就犯困，现在给他个床，他立马就能睡着。 　　姜乘曜看向张江：“老张。” 　　张江害羞地说：“不好意思啊哥，女朋友有约。” 　　刘子辉一听：“重色轻友！” 　　他立马收拾了一下书包，和姜乘曜一起从教室里出来。 　　随翊和俞快他们刚从前门出来，看到姜乘曜手里托着篮球，他愣了一下，问：“你们要去打篮球？” 　　姜乘曜“嗯”了一声，在夜色里笑着：“玩么？” 　　随翊摇摇头。 　　他是没劲儿玩了，他好久不打球，今天在球馆拼了一把，教室里坐一晚上，现在胳膊和腿都是酸痛的。 　　他看着姜乘曜和刘子辉走远。 　　这个姜乘曜，真奇怪。 　　刘子辉和姜乘曜到了操场才知道，姜乘曜没变高冷，他比以前还亢奋。 　　不断地过人，投篮。他最后实在没力气陪他打了，瘫坐在地上看姜乘曜自己玩。 　　他强烈怀疑姜乘曜之所以来打球，就是要让自己多余的精力都发泄出来。 　　或者说是不爽。 　　“你是因为凌雪竹和随翊坐一块了，心里不爽吗？其实你当时可以坐顾清扬那里啊，坐后头和做同桌没什么差别。”他说。 　　姜乘曜将篮球捡起来，说：“我之前一直想离他近一点，多跟他相处，可是现在我觉得，我如果一天到晚黏在他身边，再被凌雪竹刺激一下，说不定哪一会一冲动就告白了。” 　　现在就像是在黑夜里走悬崖，往前往后都有粉身碎骨的可能。一直按捺住，怕被别人抢了先，可抢先去告白，又怕室友都做不成。 　　他们住一个宿舍，还在直播上。就算自己不尴尬，那随翊呢？ 　　他相信凌雪竹也好，顾清扬也好，都是有这个顾忌。 　　大家都在憋，就看谁先憋不住。 　　但从概率上来说，肯定是他。 　　姜乘曜回头看向刘子辉，额发凌乱，笑：“艹，胖子，我真的好喜欢他啊。” 　　但我感觉我追不上他。 　　刘子辉第一次感觉到心动。 　　为他人的爱意心动。 　　他最敬佩的老大，也是他最好的兄弟，那么酷那么帅的一个男孩子，对他说：“我真的好喜欢他啊。” 　　眼睛那么亮，语气却很静，手里的球往上轻轻一抛，落入筐里面。 　　爱情如果像打篮球一样简单就好了，或者像理综，再难都有固定答案。 　　它偏偏像语文最后一道作文题，分最重，没有固定答案，写出来能得多少分没人知道。 　　深夜，其他人都睡了，唯独姜乘曜的桌子上还亮着灯。顾清扬侧过身，看到姜乘曜趴在桌子上，正在写东西，可能是凌雪竹给他们布置的作文。 　　姜乘曜突然变得好用功。 　　喜欢随翊这件事真的完全改变了他。 　　姜乘曜在情书。 　　这辈子第一次写情书。 　　他很后悔以前别人写给他的情书，他都丢一边，没有看。 　　他用手机搜了一下，看了一下网上的情书。 　　肉麻到他看不下去。 　　真矫情。 　　他索性自己写，想到什么些什么。 　　因为他知道随翊不会看，所以情书写的肆无顾忌，大概想说的话太多，他写到后面甚至带了一点狠劲，写的非常热烈，疯狂。 　　用一种隐秘的方式，发泄自己的爱意。 　　少年人抒发爱意的时候幼稚又热烈，越是表达我有多爱你，越是兴奋，兴奋到后来停不下来，他一下写了好几封。 　　写完以后他爬上床，在随翊发间的香气里平静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随翊起来就发现姜乘曜不在了。 　　他坐起来看了又看，问：“姜乘曜呢？” 　　“他一大早就出去了。”凌雪竹说。 　　这个姜乘曜，真的很反常。 　　等到他们到了教室，才发现姜乘曜已经在最后一排坐着看书了。 　　这真是叫人惊骇。 　　随翊惊骇，顾清扬和凌雪竹也惊骇。 　　但随翊很快就被桌子上一堆吃的还有情书给转移了注意。 　　他们今天已经算是来的很早的了。 　　这些人怎么比他们来的还早。 　　桌子上情书五六封，剩下的全是吃的。 　　这下他收到的吃的真的吃不完了。 　　他把桌子和抽屉里的东西装进了背包里，在想这种情况能持续多久。 　　又或者，他也学顾清扬，编一个校外的对象？ 　　正想着，忽然发现吃的里头，居然有一小罐糖。 　　随翊最近收到的吃的都快放不下了。水果，巧克力，薯条，饼干，点心，这些都很常见。 　　但他真的第一次看到有人送糖给他吃。 　　他打开糖果罐，拿了一颗，剥了皮放嘴里，咔嚓咬碎了，狐疑地回头朝姜乘曜看了一眼。 　　却和姜乘曜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姜乘曜很会挑眉，又快又轻，痞痞的懒懒的，依旧是气定神闲的劲儿。 　　随翊将情书装进书包里。 　　他有点怀疑这里头有姜乘曜的。 第43章 　　世上的爱都是共通的。 　　想把自己的爱意说给他听，想买好吃的给他吃。 　　这是世上所有人喜欢一个人想要做的事。 　　青礼那些人是这样，姜乘曜也是。 　　情书是爱意的发泄，桌子上那些吃的，却承载着他甜蜜的绮梦。 　　看到随翊吃他买给他的东西，哪怕不知道是他买的呢，他也很满足。 　　浑身的不快和压抑都一扫而光，一大清早就人清气爽。 　　今天是个好天气，金光普照。 　　闹哄哄的早读课上，姜乘曜拿出之前学校发的考场优秀作文，从第一篇开始背。 　　一边背一边想，翻来读去，还是随翊这一篇写的最好。 　　随翊怎么就这么优秀。 　　他真是喜欢他喜欢他身上心里一起痛。 　　姜乘曜和随翊之间的区别在于，随翊知道姜乘曜喜欢他，但姜乘曜却不知道他知道。 　　他还自以为做的很隐秘，快乐的同时，又有贪心不足带来的惆怅。 　　以为自己这苦涩的单相思没人知道。 　　顾清扬和凌雪竹却有点紧张。 　　他们认为姜乘曜肯定在憋大动作。 　　选座位的时候，他居然一反常态选择坐老位置，他这是欲擒故纵吧！ 　　想引起随翊的注意力。 　　但姜乘曜还真不是什么欲擒故纵。随翊都不喜欢他，也不知道他喜欢他，他怎么擒怎么纵啊！ 　　随翊压根都不会注意到吧？ 　　他只是觉得大家都凑一起，他免不了要争风吃醋，凌雪竹这小子作风强劲，他又妒忌心强，免不了要针锋相对，还是坐后头好点。 　　眼不见为净。 　　可是教室就这么大，怎么可能看不见呢。 　　凌雪竹这小子真的很有心机。 　　看看，又跟随翊讨论起问题来了，侧着身，容颜秀美，偶尔眼神会掠过随翊的脸，然后又垂下眼，薄唇微抿。 　　这种小动作，旁人或许看不到，但这些都逃不过情敌的眼睛。 　　顾清扬很惊骇。 　　昨天晚上排座位的时候，他就觉得姜乘曜和凌雪竹之间的对视很奇怪。 　　他当时就有一个想法。 　　可直到他坐到了随翊和凌雪竹后面以后，才确定凌雪竹也喜欢随翊。 　　他以前真的是灯下黑！他怎么就没有发现！ 　　顾清扬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想起来昨天晚上，凌雪竹趴在窗口上，对随翊说，他想和他一起上晚会，他当时还跟着游说来着，只想着他是晚会的组织者和主持人，如果随翊也上晚会的话，他能多一点和他相处的机会。 　　却没想到到头来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下课了，大家出去上厕所的上厕所，做保健操的做保健操，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睡觉，唯有凌雪竹和随翊凑在一起做一道很变态的数学题。 　　周婷婷很兴奋地加入了大神队伍，趴在随翊的课本上跟着看。 　　随翊抬头问：“你要试试么？” 　　周婷婷忙不迭地点头：“要！” 　　和学神坐一块互相切磋学习，一直是她这个有宏伟志向的女孩子的愿望之一。只是以前她不太敢跟凌雪竹一起坐，怕凌雪竹不理人。 　　随翊就把原题发到了她手机上。 　　江淮说：“课间操你们不做一下？” 　　唉，这三个学霸真的要逼死人。 　　顾清扬探头看了一眼，说：“你们从哪儿弄到那么多难题？” 　　“雪哥弄的。”随翊说。 　　果然。 　　顾清扬就看向凌雪竹，笑眯眯地说：“雪竹不需要准备十月份的物理竞赛么？” 　　说起来这个凌雪竹也是变态的很，高二拿了奥数一等奖，保送清北基本上已经板上钉钉了，他却又在高三报了物理竞赛。 　　这种几乎全部青春都砸在学习上的男孩子，怎么就突然情窦初开了？ 　　凌雪竹也没回头，说：“准备个差不多了。” 　　“你报了物理竞赛？”随翊一边解题一边问凌雪竹。 　　凌雪竹“嗯”了一声，人却往随翊靠的更近了一点。 　　但他记得随翊不喜欢跟人有身体接触的事，所以保留了一点点距离。 　　昨天的篮球赛，好像让凌雪竹一下子打开了心中猛兽，他咬了下嘴唇，心里却更加坚毅，心跳越快，表情越沉静。 　　顾清扬想，他一直注意着姜乘曜，却没想到他平时里诸多照顾和怜爱的凌雪竹，进攻性比姜乘曜还强！ 　　周婷婷回过头来：“这是从哪儿找的题，好变态，一点头绪都没有。” 　　她说着就趴过来，看随翊解题步骤，两人的头几乎碰到一起，随翊立马往后撇了一下，这一撇，却撞到了顾清扬的额头。 　　顾清扬闻到淡淡的花香，心里一热就坐回来了。 　　上课铃声响起，在生物老师进来之前，随翊抓时间写完了最后一个步骤，放下笔，把答案推给了凌雪竹。 　　凌雪竹盯着那答案看了好一会，生物老师进来，江淮喊起立，他跟着其他人一起站起来喊老师好，人都有些浑浑噩噩的。 　　这道数学题很难。 　　是奥赛里难度很高的一道题。他当时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做出来。 　　随翊却只花了不到十分钟。 　　他的灵魂都在战栗，有一种被彻底征服的隐秘的快乐，一整节课他都没敢侧头去看随翊的脸。 　　他爸爸对他要求格外严苛，年级第一是他获得宠爱和关心的唯一途径，如今他这个位置岌岌可危，未来生活肉眼可见的烦恼，他却沉溺在这被征服的快乐里。 　　被随翊压制的感觉真好。 　　换个人他可能都觉得屈辱，不甘。 　　他把随翊做的每一道题的答案都夹在了日记本里。 　　他没有健全鲜活的身体，没办法在篮球场上和随翊一较高下，奥赛题是他和随翊交流的途径，这样的交流方式，或许也不比篮球场上的碰撞差。 　　因为他发现随翊和他一样，是越碰到难题越兴奋的人。 　　顾清扬则发现坐在随翊和凌雪竹后面一排是一件痛并快乐着的事。 　　因为在后面坐着，前面两人有什么动静全都看的一清二楚。 　　他以前是灯下黑，如今却过分敏感，听着课听着课，忽然看见凌雪竹伸手把随翊快要掉地上的课本捞回来，他就得好长时间没办法把注意力转回到课堂上来。 　　但也有快乐的事，譬如他把腿伸展开的时候，忽然被随翊的脚踢到，随翊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心就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下午的自习课上，他没有学习，却用手里的圆珠笔，静静画随翊的背影。 　　他学过很多东西，乐器，书法，绘画，击剑，跆拳道等等等等，但他最擅长的，还是绘画。 　　只是他自觉无法超过他的父亲，因此没有走绘画这条路。 　　他画过很多画，但都不能和这一次相比。 　　用的不是很贵的画纸，也不是他常用的画笔，他只是用最普通的圆珠笔，在作业本的牛皮纸内侧，画了个背影。 　　他画技很好，寥寥几笔也画的很逼真。 　　这是他头一次画自己的心上人。 　　画了个背影小像。 　　姜乘曜在等天黑。他现在喜欢夜晚胜过白天。 　　白天他只能隔着人群看看随翊的后脑勺，整个人都泡在说酸不酸的醋缸里。 　　可是晚上的随翊，要和他一起打球，晚上熄灯以后，要和他对头睡。 　　吃完饭随翊就去了篮球馆。 　　他和篮球队还在磨合状态，教练想让他后天的初赛就上。 　　初赛的对手比较弱，正好可以让他练练手。 　　他们的训练还是比较辛苦的，时间也比较紧，还占用了一节晚自习。 　　今天的训练，随翊和姜乘曜不再是对手，而是协同作战的队友。 　　这是他们俩第一次合作，结果就是他们俩携手打了个65比22。 　　夸张的比分让教练都一直笑。 　　姜乘曜球风迅猛，随翊比他还迅猛，两个大帅哥在球场上配合的异常默契，每个传给对方的球几乎都精准投入篮内，一个都没浪费。 　　打完球以后队里群情高昂，刘子辉还绕着操场跑了一圈。 　　就连随翊自己都觉得很兴奋。 　　今天篮球馆淋浴间没开，他们裹着一身汗水从球馆里出来。外头起了风，随翊将校服穿上。姜乘曜在他身后，几乎和他同步拉上拉链。 　　两声“次啦”引得旁边的人都看了过来。 　　刘子辉说：“你们俩的精神链接还没断开对不对？” 　　姜乘曜就笑了。 　　他的心跳比打球的时候还要快。 　　他想，没有人懂他此刻的快乐。 　　在自己最喜欢的运动上，他和最喜欢的人，有一种比巧克力还丝滑的默契。 　　高手联手，围观群众看着爽，高手的内心，则不光爽，还有一种惺惺相惜，乃至于灵魂共振的感觉，很微妙，只有他们自己能懂。这种感觉如果再掺杂了爱意，简直摧枯拉朽。 　　可随翊依旧清冷，脸上毫无表情。 　　姜乘曜直想把他扛起来跑一圈。 　　刘子辉饥肠辘辘：“不吃肉还是不行，我好想吃东西！” 　　顾清扬说：“我也很想吃东西。我今天又没吃晚饭。” 　　“随翊，你那么多吃的，吃的完么？要不要拿过来分一分。” 　　“刘子辉，别人的心意你也吃，要不要脸？” 　　“他又不怎么吃，我看他桌子都装不下了。” 　　“今天是不减肥的小胖？”张江笑。 　　随翊说：“我等会把吃的放你储物柜，你们谁想吃就拿。” 　　正好顺便解决了他的问题。他现在攒的吃的太多了。 　　他这人不爱吃零食，也担心别人见他吃了，送的会更猛。 　　放储物柜，谁想吃就拿，给他留出了空间，又不至于浪费，传出去以后，给他送吃的人肯定就少了。 　　“卧槽。”刘子辉看向姜乘曜。 　　“怎么了？”随翊问。 　　“以前别人给曜哥送吃的，曜哥不吃，也都是放后面让我们随便拿，你们俩还真是……” 　　有夫夫相。 　　姜乘曜都要飞起来了。 　　他和随翊，真的有很多类似的地方。 　　随翊问：“直接放么？” 　　姜乘曜说：“你就得绝情，他们才知道你的意思。” 　　随翊说：“get。” 　　张江感慨说：“这是两个最受欢迎的男人在交流如何拒绝别人吗？” 　　“你们说，”刘子辉穿上校服，认真思考，“如果我减肥二十斤，有可能也有这种甜蜜的负担么？” 　　“没有可能。”安辰在后面说。 　　大家伙都笑了起来。随翊也笑，风把他的头发都吹乱了。 　　训练结束以后，第一节晚自习都已经快结束了。 　　几个人裹着热气回到教室。 　　随翊虽然外头穿了校服，里头的汗气却依旧往外冒，是汗水夹杂了香气的一种混合的味道，凌雪竹一闻到，人就支棱起来了。 　　到了下课的时候，随翊就把吃的都塞到了后面。刘子辉他们来拿吃的，姜乘曜也过来凑热闹。 　　刘子辉很吃惊。 　　情敌们送的爱心小零食，你也吃？！ 　　姜乘曜问：“有糖么？” 　　刘子辉说：“大哥，你不用这样吧？” 　　“哪样？” 　　“人家吃甜你也要跟着吃的样儿！” 　　姜乘曜推开他的头，找到那罐糖。 　　“还真有糖！”刘子辉吃惊地做捂住嘴巴状。 　　姜乘曜往兜里一揣。 　　“哦莫哦莫哦莫！”刘子辉更夸张。 　　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外头的风明显更大了。教室的窗户全部都关上了。有人在外头敲了两下他的窗户，是老肖。 　　示意他出来。 　　随翊从教室里出来，跟着老肖到了操场上。 　　老肖问：“我听说，你还会拉大提琴？那今年的迎新晚会，你是不是要上台露一手？” 　　随翊说：“太忙了。” 　　他是真的忙，老肖见他还报了接力赛，学校的几个排名前几的学生，随翊这体育方面的表现已经算最突出的了。 　　老肖说：“好吧，我跟你说实话，是文艺部的老师来找我，让我游说一下你。不过上不上，还是你说了算。我反正是要上台的。” 　　随翊笑了，问：“您有节目啊？” 　　“我每年都有固定独唱！” 　　随翊有惊讶到。 　　风越来越大了，老肖让他回去：“你再考虑考虑，我估计不上是不行的，文艺部的老师们可能会来亲自找你谈。” 　　老肖站在操场上看着随翊往教室走。 　　灯火通明的教学楼做背景，他的人反倒成了黑色的剪影。 　　随翊真的是突降到青礼的一颗炸，弹。 　　他有预感，这个男孩子将来会在他们学校掀起更大的波浪。 　　他不是池中物，跃龙门的时候不知道后面会尾随多少爱慕者。 　　等到下课的时候，外头的风就更大了。熄灯前的铃声变成了音乐，几秒急促的钢琴声，接着就是某歌手标志性的声音：“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也曾指尖弹出盛夏。” 　　是《起风了》。 　　“哇，好浪漫啊。”周婷婷看着外头晃动的树林，回头问：“顾清扬，是你们广播社的谁啊，好应景！” 　　真的很应景，因为太应景了，在学校里引起很大的骚动。 　　要熄灯了，大家纷纷收拾东西往外走，他们宿舍难得四个人都在，随翊他们才刚走出教学楼，灯就灭了。 　　每天到了这个时候，回宿舍的路上是最热闹的。金色的路灯照着发黄的梧桐叶，落叶簌簌地往下落，大风让疲惫了一天的学生生出一种豪情来，尤其是宿舍楼前的林荫大道上，好多人停在那里在拍照，青春的笑声里，夹杂着五音不全的歌声，那是有几个男生在跟着广播肆意地唱。 　　大风里的歌声忽近忽远，忽大忽小，唱道：“心之所动，就随风去了。” 　　凌雪竹他们在大风里笑。 　　还有比在这样的歌声里，和自己喜欢的人走在回宿舍路上更心动的事吗？ 　　歌曲结束，然后有个男声温柔地说：“起风了，但我们不要走散啊。” 　　大家愣住，全都跟着欢呼起来。 　　刘子辉说：“卧槽，谁又借职务之便泡妞呢！” 　　这样的感觉真好。 　　大风吹的人也很爽。 　　随翊对江淮他们说：“你们先走，我去看看我自行车。” 　　他挎着背包去看了一下他的山地车，果然被风吹倒了。他将车子扶起来，回头看到姜乘曜。 　　他的头发被风吹的特别乱。他的眼睛却很亮，仿佛被这大风感染到，年轻的血液在奔腾。 　　姜乘曜从兜里掏出那个糖罐来，说：“我看那些吃的里头有罐糖，还挺贵，就给你拿出来了。你是不是怕她们看到你吃了会给你送的更凶，所以从来不吃？现在没人看见了。” 　　他把糖放随翊手里：“这个糖真的很难买，我以前吃过。你肯定喜欢。” 　　是他从家里带的，宿舍里放好几天了。为此他还专门去超市买了几包小零食打掩护。 　　一小罐子可以买一车零食的糖。 　　年轻的男孩子都还没学会撒谎，姜乘曜这样的素来我行我素的，就更不会，很拙劣的演技。 　　随翊想，现在可以确定了。 　　还真是姜乘曜送的。 　　姜乘曜抓起他的车子，放到了墙根上：“走吧，冻死人。” 　　回到宿舍以后，随翊去洗了澡，回来开始写今天因为打球耽误的作业，一直写到熄灯，然后从书包里把今天收到的几封情书拿出来。 　　随手拆开一个，也真巧，取开就是很熟悉的字迹。 　　以前都是他怀疑姜乘曜喜欢他，他觉得姜乘曜喜欢他。 　　现在不再是主观猜想了。 　　因为情书开头就是： 　　随翊，我好喜欢你。 　　！！！！！！！！！！！！！！！ 　　随翊：“……” 　　他也曾看过很多情书，有的人直接一个微信号，有的大胆直白，你好后面直接报身高年龄三围，也有的很害羞，支支吾吾说一整张才进入正题。 　　第一次有人开头就直接说我好喜欢你啊。 　　纯情的开头，却在第二行一堆感叹号！ 　　嗯，感受到你的喜欢了。 　　他目光下移，看到署名：姜乘曜。 　　还行，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随翊索性验证自己的另一个猜想。 　　他又取开一封。 　　一打开又是熟悉的字迹。 　　再开一封，还是。 　　一封比一封写的长，最后一张龙飞凤舞，很激情。 　　他把这些信重新排列一下顺序，单从字面都能感受到感情的层层递进。 　　他这下真的有惊呆。 　　有猜到他给自己写信，但是没料到会有人一次写这么多！ 　　外头的风隔着阳台玻璃都呼呼地响。 　　作者有话要说： 　　随翊：作文如果有这个感情，也不至于拿那么低的分了。 第44章 　　姜乘曜的情书，有一封很纯情，简短。 　　有一封很长，写了一整张，写的非常肉麻，火热，他看的起鸡皮疙瘩，看了几行就看不下去了。 　　他敢打包票，过个三年五年十年的，姜乘曜自己看到这封情书都会满脸通红。 　　但意外的是，这封非常肉麻的情书，结尾空白处，用黑色的笔，画了一簇茉莉花。 　　像个小小的印章。 　　你别说，画功还不错，有点迎风摇曳的感觉。 　　果然这样人家出来的孩子，琴棋书画多少都会一点。 　　小清新的茉莉花，中和了文字的浓烈气息，叫他想起那日夜里，在长街上看到的载花少年。 　　果然一切都有头有尾衔接起来，不是他想太多。 　　少年爱意热烈，却还以为他不知道。 　　以至于让随翊也想，他还是不要戳穿他好了。 　　凌雪竹却紧张死了。 　　他趴在床上，透过帘子的缝隙偷偷看着随翊。 　　他还从来没有看过随翊拆开看过他收到的那些情书。 　　不知道是谁写的，不知道写的什么，不知道随翊会不会心动。 　　他心跳很快，感受到嫉妒，酸楚，紧张等杂糅到一起的情绪，他像住在天上的神仙，忽然尝到了人间的滋味，酸的甜的苦的。 　　他以前除了学习便再也不关注其他，回到宿舍不是学习就是睡觉，无波无澜，内心平静。如今他心如火煎，可要他回到过去，他却不愿意。 　　尝过酸甜苦辣，就回不到天上去了。 　　随翊出去上了个厕所，阳台上风很大，也很冷，他趴在栏杆上往下看，看到路灯下落叶飞卷。 　　北方的秋天竟然能冷成这样。 　　他裹着寒气上床来，见姜乘曜居然已经睡着了。 　　也是稀罕事。 　　姜乘曜呼吸有点沉，显然最近是累坏了。 　　他也很累，到现在没适应打球的节奏，打完球身上还是会酸痛。 　　周六就要开始打比赛了，两个学校的交流群就更热闹了，群里的人数达到了五百左右。 　　群主把群名改成了“随神后援会”。 　　“后援会的兄弟姐妹们，大家有没有去节目组官微留言？他们能不能直播篮球赛？！” 　　“周薇回复我了，说没争取到，他们节目定位还是以展现宿舍生活为主！” 　　“这还要争取啊？” 　　“当然啊，你以为他们这种综艺节目直播随便开啊？牵扯的东西太多了。” 　　“抖音可以随便开吧？” 　　“对啊对啊，抖音可以随便开吧？个人直播可以随便开吧？” 　　“咱们群也能直播吧？实名认证了就可以。” 　　“有青礼的兄弟直播个么？” 　　“我我我我！” 　　“我我我我，我也可以！” 　　“我们推一个靠谱的来直播吧，不要太分散了，大家可以聚在一起聊。” 　　“话说，青礼的兄弟们，你们要不要拉随神进群里来啊。” 　　“我早就想说了，快把我男神拉进来！” 　　“拉他拉他拉他！” 　　“你们别想了，随神很高冷，他们班自己的群他都不怎么说话的。” 　　“进来不说话也行啊。看到他在群里我就高兴！” 　　“就是就是，本主在和本主不在，完全两个感觉。” 　　“我们两个相隔千里的学校是因为他认识的啊。灵魂人物怎么可以不在！” 　　“看出来清远的兄弟姐妹们很想念随神了，那明天我拉拉看。” 　　群主立马先联系了江淮，江淮又联系了随翊。 　　第二天一大清早，随翊就看到了江淮的信息。 　　“清远的老同学好像都很想你诶。你要不要进来？” 　　随翊发了个OK的表情包，江淮立马把他捞进了后援会群聊。 　　随翊才刚进去，手机就快被炸了。 　　一直嗡嗡嗡地响。 　　他赶紧设置了一下，回头一看，姜乘曜正伸着胳膊摸手机。 　　“是我的手机在震。”他说。 　　姜乘曜微微起身，眯着眼看他，随翊看到他脖颈靠近喉结处的一个小痣，因为是侧躺的缘故，松垮的领口隐约能瞥见他精壮的胸膛。 　　姜乘曜这个慵懒又带了点痞的样子，和他们初相见的时候也并没有太多不同。姜乘曜冲着他说了声：“早。” 　　“不早了。”顾清扬在下面说，“你们快来看，底下的树秃了一半了。” 　　随翊翻身下床去，还没到阳台，就感受到空气里的寒意了。 　　外头一副萧瑟寒秋模样，清洁工已经在扫地了，成群结队的学生从宿舍楼下走过。 　　凌雪竹将帘子收了起来，已经换好了衣裳。 　　之前一直早起的姜乘曜今天难得睡了个懒觉，仿佛又回到了他原来的样子。 　　朔风过后，天空碧蓝如洗，天气虽冷，但天色澄亮。凌雪竹下了床，穿鞋的时候看到了随翊桌子上摆着的那罐糖。 　　在旁边的书架上，堆着厚厚一叠情书，五颜六色的都有。 　　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随翊呢？ 　　这么多人要跟他抢。 　　凌雪竹有些烦闷，站起来往阳台走，随翊从阳台回来，说：“好冷。” 　　他身上似乎还带有被窝里的香气，T恤单薄，露出一半锁骨，从他身边交错而过。 　　凌雪竹瞬间坦然。 　　感觉世上所有人喜欢他都很合理。 　　清晨起来，随翊腰酸背痛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不光是他，就连刘子辉他们也感觉最近的高强度训练有点让人吃不消。 　　周五放学，他们又练了一个多小时篮球，从篮球馆出来以后，随翊回教室收拾东西，发现班里还有几个同学没走。 　　周婷婷和凌雪竹正凑在一起做题呢。 　　随翊穿的还是球衣，露着白皙瘦削的胳膊，脸庞潮红，额发都是潮湿的。 　　周婷婷抬头笑：“咱们班也有篮球少年啦。” 　　凌雪竹闻言回头看了随翊一眼。 　　看到随翊，他眉宇间的冰霜便全都融化了，唇角抿起，带着一抹笑。 　　他好喜欢随翊运动的样子，充满了盛夏的朝气。他以前喜欢他的安静另类，如今却更爱他的鲜活生动。 　　随翊问说：“不是一直都有么？” 　　周婷婷笑：“以前只有篮球帅哥，以及打篮球的。” 　　凌雪竹就笑了起来。 　　周婷婷看着凌雪竹脸上极温暖的笑容，有点发呆。 　　刘子辉从储物柜拿了袋零食，一边撕一边说：“周婷婷我要暴揍你。” 　　顾清扬他们几个随即进入到教室里来。顾清扬回到座位上草草收拾了一下，拎着背包摆手：“同志们，周日见了。” 　　“你不按摩了？”刘子辉问。 　　“没时间了，等着我开会呢。”顾清扬说着从储物柜里拿了包奶就匆匆地跑了。 　　周婷婷问随翊：“你们要去哪按摩？” 　　刘子辉吃着零食往顾清扬座位上一坐：“周婷婷同学不要想歪，我们去的是正规按摩店。” 　　周婷婷低头继续看凌雪竹做题：“我就问问。我也想去，我脖颈最近好痛。我上周跟我妈去小区楼下的盲人按摩店按了一下，可舒服了。” 　　随翊拿了几本练习册塞到背包里：“你们还不走么？” 　　“等雪竹做完这道题。”周婷婷说。 　　“我这周末不回家了，我家里人都不在家。”凌雪竹扭头问随翊：“你们要去哪儿按摩？” 　　“我不知道，他们说去他们经常去的地儿。” 　　随翊之所以答应的很痛快，除了他最近身体确实酸痛以外，也是因为知道姜乘曜在，不可能带他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他们这帮人虽然看着不着调，动不动就浑话连篇，但都挺规矩。 　　“我能跟着去么？”凌雪竹问，“我也脖子不舒服。” 　　刘子辉吃着零食，心想，凌雪竹真的变了！ 　　碰他一下都觉得是玷污了他的气质男神凌雪竹，竟然要跟着去按摩。 　　随翊愣了一下，点头说：“可以啊。” 　　“我也想去，方便么？”周婷婷说着看向刘子辉，“怎么，你们不是说是正规按摩店。” 　　刘子辉说：“周女士，你跟着我们一起玩，江大班长知道了不会吃醋么？” 　　周婷婷抓住书拍他脑袋，刘子辉缩头：“姑奶奶，你下手太重了吧！” 　　“活该，把你打成植物人最好。”周婷婷脸都红了。 　　随翊说：“江淮不是有女朋友？” 　　“早分了。”刘子辉起身说，“刚我还看到那女孩抓着江淮哭呢。” 　　他们去的的确是正规按摩店，更确切点说是理疗诊所。别小看这家诊所，店面不起眼，但坐落在市体育馆旁寸土寸金的地方，老板以前是某国运动员的私人理疗师，旗下不是退休的老医生就是在国家队服务过的专业技师。 　　他们一群人一起出了学校，学校门口依旧停了很多车。 　　姜乘曜和刘子辉要骑摩托车过去，刘子辉主动问随翊他们：“你们谁要坐摩托车？” 　　立马一堆学弟举手。 　　凌雪竹说：“我刚已经叫车了。” 　　刘子辉看向姜乘曜，重复说：“他都叫车了。” 　　诊所的地址其他人也都知道，他们就坐车先走。 　　可是才刚走到半路上，姜乘曜他们开着摩托车就追上来了。 　　男孩子都有机车梦，几个学弟趴在窗户上看，姜乘曜和刘子辉开着摩托车追上了他们，然后超越了他们，远远的在前头带路。 　　前头的司机说：“卧槽前头银白色那辆摩托看起来不便宜啊。” 　　学弟说：“几百万呢。” 　　司机师傅露出艳羡的目光：“看着就贵。” 　　这世上不管是汽车摩托车还是自行车，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不管懂不懂，贵的一眼望上去就是贵的。姜乘曜的豪华摩托车，真的很拉风。 　　平时在学校里，感觉不出姜乘曜多有钱，一出学校就感受到了。 　　“我要能坐一下几百万的摩托车就好了。”有个学弟说。 　　“你别想了，我听辉哥说，曜哥摩托车不载人。” 　　随翊想，他那摩托没什么好坐的，又挤，一点都不舒服。 　　他们说的那个小诊所，进去以后周婷婷就犯怯了。 　　感觉不是她能消费得起的地方。 　　“曜哥家里投资开的，不要钱。”刘子辉对周婷婷说。 　　这的确是个正规的按摩店，都是专业技师，姜乘曜给随翊，凌雪竹和周婷婷都安排了女技师。 　　从诊所出来，周婷婷说：“啊，我现在浑身又痛又爽。我真的没有在开黄腔。” 　　凌雪竹都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是第一次做按摩。 　　但随翊没有他们感觉舒服。他还是不习惯被人按摩，不管男女，皮肤过于敏感，让他无福消受。 　　他就做了个检查，然后做了个简单的理疗。他隔壁就是刘子辉，做筋膜放松，叫得别提有多销魂。 　　周婷婷也听见了：“他叫得恶心死了！” 　　她当时听的脸都红了，很尴尬。 　　随翊笑：“你这个真的冤枉他了。筋膜放松真的很痛，其他人也会那么叫。” 　　姜乘曜他们还没出来，他们就在门口等了一会。 　　“你有旧伤？”姜乘曜一出来就问随翊。 　　还挺多。 　　刚听医生说，他都愣住了。 　　随翊“嗯”了一声，说：“都是以前不注意受的伤，现在没什么感觉了。” 　　“以后每周过来理疗一次吧。”姜乘曜说。 　　不是疑问句。 　　“你受过伤啊？”周婷婷问。 　　随翊点头：“打篮球受伤是常事。” 　　就算姜乘曜这样的天选之子，多少也会受点伤。他球风猛，身材瘦削，就更容易受伤。 　　刚才姜乘曜跟老医生聊天的时候，刘子辉他们也在旁边，如今出来看随翊的神色都很复杂。 　　晚霞余光下的随翊秀美清冷，完全看不出他以前受这么多伤。 　　骨裂，韧带损伤，他居然还折过手指。 　　想想都疼。 　　这是真的神啊。 　　受过那么多次伤，还能有这水平。 　　因为这点小插曲，导致姜乘曜吃饭的时候兴致都不高。 　　周婷婷不好意思白白蹭了次按摩，提议晚饭大家请姜乘曜吃。 　　请姜乘曜，又是大家均摊，他们就选了一家死贵的烤肉店。 　　凌雪竹坐到了最里边，周婷婷挨着他坐的。 　　随翊坐在了高一那帮学弟中间。 　　吃到一半，姜乘曜拍了拍学弟的肩膀，学弟就起身给他让了位置。 　　他往随翊身边一坐。 　　“要不你联赛就别打了。”姜乘曜说，“春原那帮小子很疯。” 　　随翊愣了一下，说：“不要废话。” 　　“我说真的，医生说你膝盖旧伤都还没完全缝合。” 　　“你觉得我是逞强的人么？”随翊说，“我现在打球靠的都是技巧，不硬拼。倒是你，初选都过了，要是受点严重的伤，或者留个疤，你就废了。” 　　姜乘曜说：“我没事，我有分寸。” 　　“我也有。”随翊扭头看向他。 　　他说他有，那肯定就有了。 　　他很信他。 　　姜乘曜没再挪回去，只把自己的餐具拿过来，就在随翊身边负责烤肉。 　　随翊发现他都没怎么吃，光忙活了。 　　他一开始还以为姜乘曜是献殷勤，后来发现姜乘曜也不光烤肉给他吃，把周婷婷她们也照顾的很好。 　　周婷婷问：“我发现姜乘曜你不怎么吃肉啊？” 　　“他不敢吃。”刘子辉说，“他怕他再长，超过一八五，他招飞就没戏了。” 　　“你骨龄还没闭合么？”凌雪竹问。 　　姜乘曜笑：“怎么，在你心里我是老男人了是不是？” 　　凌雪竹笑了一下，说：“我今年就不怎么长了。” 　　“我今年测了一下，骨骺线基本闭合了。” 　　随翊说：“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周婷婷说：“随翊你也不要再长了，一米八超完美，他们几个都太高了！” 　　“我179点2。” 　　随翊说。 　　张江笑：“是谁说世上没有179的男人的！” 　　“不是说一七五以上的男人都会报自己一米八。随翊你好诚实。” 　　“会到一米八的，还小，还能蹿一蹿。”姜乘曜笑着看着随翊说。 　　但也别太蹿太多了。 　　刘子辉指着在座几个高一高二的：“他们都能再蹿一蹿，以后张江青礼巨人名号不保。” 　　张江说：“你们可以感受一下一米九以上的空气，格外新鲜。” 　　这顿饭后半场吃的异常温馨，最后张江把顾清扬也叫了过来。 　　顾清扬饿得饥肠辘辘，姜乘曜他们几个人就给他一个人烤。 　　顾清扬一边吃一边说：“随翊，这两天估计会有老师跟你联系，你这回跑不了了。你拉大提琴的视频已经传的到处都是了。” 　　周婷婷兴奋地问：“在哪在哪！” 　　“后援群里发的。”顾清扬说。 　　姜乘曜问：“什么后援群？” 　　“随翊的后援群啊，清远和我们学校互相交流那个。”刘子辉问，“你要进来么？” 　　周婷婷打开群聊，果然看到大家都在嗷嗷叫。 　　这个群白天她看才五百人左右，这一会居然狂飙到七百人了。周末大家都有空有手机了，新人源源不断地进来，加上这个群本来活跃度就高，一时各说各话，信息飞蹿。 　　刘子辉低调地把姜乘曜拉到了群聊里。姜乘曜进群的第一件事就是狂发红包。 　　这一下群就更热闹了，一连几十个大红包发出去，全群都在嗷嗷叫。 　　“卧槽这是何方大佬！” 　　“第一次抢到那么大红包！大佬你慢点发，我抢不过来！” 　　“可恶，我要回去看看有没有漏点的！” 　　“谁漏点了？！” 　　“小姜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诶，这就是那个小姜么？” 　　“曜哥，是你么曜哥！” 　　“我们青礼老大！” 　　“这下真是大哥小姜了。” 　　小姜一战成名，荣升随神后援群人气王。 　　“视频在哪？”周婷婷问，“都没人讨论视频了！” 　　她发了好几条都被吞没了！ 　　这可恶的金钱的力量。 　　然后他就看见姜乘曜在群里发：“随哥拉提琴的视频哪个兄弟姐妹有？” 　　顿时一呼百应，几十条随翊拉大提琴的视频发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姜乘曜：在娘家人面前刷足存在感，为将来cp大战打好基础。 第45章 　　凌雪竹本来只是静静地坐在旁边听他们说话，见状也微微朝周婷婷倾身。 　　在后援会群里广泛流传的这段视频，只有十几秒，一开始只是低沉的大提琴声，声音很小，几乎融在暮色里。镜头是老旧的居民楼，楼上晚霞满天，因为光差，拍到的楼层显得模糊漆黑。 　　继而镜头对准了四楼的一户人家，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穿的还是蓝白色的清远校服，因为是隔着窗户拍的，视频并不清晰，只隐约看起来有点像随翊。 　　阳台上茉莉花开了两三朵小花，在夜风里轻轻地抖。 　　镜头放大，视频却更模糊，只留下他模糊但美貌的轮廓，手背上隐约可见有一抹红，他的手腕上绑着白色的东西，不知道是绷带还是护腕。 　　镜头转到天上，满天的晚霞金黄。 　　艹，这哪儿是什么偷拍啊，简直就像是偶像剧。 　　少年配晚霞，氛围感简直是绝了。 　　在座的人里头，只有早就看过视频的顾清扬还在吃，其他人都在看群里那段视频。 　　群里的人都在问：“这是随神么？” 　　视频实在看不清楚脸，所以有人持怀疑态度，但也有人信誓旦旦：“我的男神化成灰我都认识！” 　　“这是你么？”周婷婷抬头。 　　凌雪竹也抬头看向随翊。 　　随翊点点头：“谁拍的？这好像是我在柏老师家里学琴的时候。” 　　“你那时候这么瘦啊？”周婷婷说。 　　更清瘦，但是那份少年感太撩人了。 　　纯纯正正的少年，就跟视频里那几朵茉莉花似的，特清纯。 　　十几秒的视频，惊鸿一瞥，反倒像个钩子，看的人心痒难耐。 　　想看清楚那少年的脸，想听清楚他的琴声。把这个视频的少年幻想上随翊的脸，足以让任何人为之心动。 　　美人隔纱才更令人遐想呢。 　　“好像是清远的学生发的。帅哥的烦恼，走到哪儿都很容易被偷拍。” 　　随翊自己也觉得这段视频拍的很有氛围感，他特地打开群聊，把那个视频收藏了起来。 　　他那天学琴学的很认真，都不知道外头的晚霞那么灿烂。 　　姜乘曜扭头朝他看了一眼，心脏砰砰直跳。 　　不行了不行了。 　　怎么那么磨他的心啊。 　　磨到要起火了。 　　他将来如果追不到随翊，该怎么办。 　　发疯的心都有了。 　　后面他几乎都不说话了，靠着椅背往后坐，他捋了下头发，眉眼像是喝了酒。 　　心脏太热，连带着身上都发热。爱意汹涌澎湃。 　　同样不说话的，还有凌雪竹。 　　凌雪竹捏着面前的一包纸巾，微微垂着眼。 　　他想，如果随翊最终同意上台表演的话，他一定要争取和随翊一起上。 　　他这人也就擅长两样东西，除了学习，也就一个大提琴，仅此而已。他仅会的这两样东西，他希望都能在某个时刻，与随翊产生共鸣。 　　晚霞里拉大提琴的随翊惊艳了所有人。包括暗恋姜乘曜的安辰。 　　他突然发现，随翊和姜乘曜有点像。 　　有一种无数人折服于他的光彩，他自己却无动于衷的淡漠慵懒。 　　回去的路上，周婷婷和凌雪竹，顾清扬他们同车。她发现车里意外地沉默。 　　她自己的心跳也有些快。 　　随翊这个人。 　　怎么说呢。 　　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呢。 　　少年人喜欢的样子，他都有。 　　成绩拿了第一了，篮球场的飒爽英姿也看到了，再抱着大提琴往那一坐，他这个空降的转学生，就打破三大佬在青礼长达两年的垄断地位，彻底升级最高神了。 　　她趴在窗户上，风吹乱她的头发，她看到旁边开着摩托车的姜乘曜和刘子辉。两辆摩托车，两台出租车，载着他们回青礼去。 　　他们到了学校，周婷婷是背着书包出来的，到了大门口就要骑电动车回去。 　　随翊问：“你家住哪里？” 　　周婷婷说：“香杉世纪。” 　　“远么？” 　　“还行。”周婷婷说，“我骑电动车呢。” 　　“你等我一会吧，我等会送你回去。”随翊说。 　　周婷婷眼睛一亮：“真的么？” 　　“你怎么送她？”姜乘曜问，“你打算怎么回去？” 　　随翊说：“我先把她送到家，再打车。” 　　顾清扬说：“我家司机等会就到，要不我送你们？” 　　周婷婷说：“你们不要阻碍我和男神一起骑车的机会！” 　　随翊就笑了起来。 　　周婷婷也笑了，说：“我电动车在这里放一周了，必须要骑回去充电的。” 　　随翊说：“那你等我一会，我回宿舍拿点东西。” 　　“你们宿舍现在女生能进么？” 　　刘子辉问：“周婷婷，你真要跟我们做兄弟啊？” 　　周婷婷白他一眼。 　　“应该可以进。”凌雪竹说，“要不你到我们宿舍看看？” 　　周婷婷忙不迭地点头。 　　青礼的女生，谁不想亲自去408参观一下啊！ 　　何况还是凌雪竹邀请她。 　　凌雪竹真的改变最大！ 　　凌雪竹有自己的小算盘。 　　如果随翊不和周婷婷一起走，那要么他就会坐顾清扬家的车，和顾清扬一起走，要么就是姜乘曜骑摩托车送他。 　　姜乘曜的心思很好猜，他这人就是逮着机会就要出手。 　　他当然希望随翊和周婷婷一起走。 　　周婷婷虽然一口一个男神地叫他和随翊，对他们也特别热情，可是他能感觉的出来，周婷婷对他们俩并没有男女之情。 　　她就是单纯地喜欢学霸。 　　这个女孩子根本没有谈恋爱的心，一心只想和大佬一起进步，然后一起做大佬。 　　虽然是周末，但宿舍楼意外地亮，几乎每个宿舍都有人。青礼非常鼓励学生星期天留校学习，虽然教学楼不开门了，但是每个宿舍楼下面都有自习室提供给留校学习的学生，宿舍熄灯时间也比平时晚很多。 　　节目组的人基本也都放假休息了，只留了一个工作人员值日。那人闲来无事，在宿管阿姨门口站着和她闲聊。 　　趁着宿管阿姨不注意，周婷婷就躲在他们这群男生后面，上了小苏楼。 　　到了408门口，周婷婷有点激动地掏出手机来：“我要拍给我闺蜜看，我要进入大名鼎鼎的青礼408了！” 　　她之前偶尔也看直播，知道408是男神宿舍，也是模范宿舍，可是门开的一刹那，她还是有被震惊到。 　　因为门一开，凉风就卷着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 　　宿舍之整洁清新，让她一个女孩子都感到震惊。 　　直播镜头因为角度的缘故，都带不来这种震撼。 　　“应该不是所有男生宿舍都这样吧？”她感慨。 　　“我们宿舍这么干净主要是靠顾哥。”随翊说。 　　“这个我知道，他因为这个原因现在已经被女生评为最理想男友。” 　　顾清扬听了直笑。 　　“那我们呢？”姜乘曜问。 　　随翊可千万别被周婷婷给忽悠进去，也觉得顾清扬是最佳男友……虽然他也知道顾清扬很多方面都比他和凌雪竹更适合做男朋友。 　　家庭美满，脾气好，爱做家务，长得也是他们三个里头最帅的。综合素质非常高，属于各方面无短板。 　　“你们俩啊？”周婷婷笑，“你们俩属于优点很明显，缺点也很明显的类型啊。不喜欢的提到直摇头，喜欢的恨不能喜欢死。” 　　随翊一愣，周婷婷评价还真一针见血。 　　周婷婷把他们宿舍参观了一遍：“我才发现你们宿舍比一般宿舍大。” 　　顾清扬说：“我们是边户，这边多了个拐角，所以要比一般宿舍大两三个平方。” 　　“我就说嘛，看起来更简洁宽敞了。” 　　凌雪竹的床看起来最精致，像他们女孩子一样还挂了帘子，帘子小清新，下面的桌子上摆放的也很讲究。 　　随翊的桌子上东西最少，没有电脑也没有小物件，就书架上一堆情书摆的有点乱。 　　顾清扬和姜乘曜差不多，一个走文艺风，一个走运动风。 　　一直在直播上才能看到的画面展现在眼前，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宿舍里淡淡的香气迷人又高级，也不知道他们宿舍喷的什么香水。 　　都说男生宿舍脏衣服臭袜子的很容易有味道，可这个宿舍真的让她惊艳到了。 　　周婷婷很激动。 　　“就雪竹一个人不回家么？”她问。 　　凌雪竹点点头。 　　“我爸出差了，家里没人。”凌雪竹说。 　　他们在宿舍坐了一会，周婷婷他爸妈就打电话催她了。 　　几个人背着书包出门，在门口看了凌雪竹一眼。 　　凌雪竹坐在座位上，朝他们挥了一下手。 　　关上门以后，周婷婷说：“突然觉得雪竹一个人很可怜是怎么回事。” 　　刘子辉他们在二楼抽烟，看到他们下来，就赶紧跟了上来：“凌雪竹真不回去啊？” 　　顾清扬“嗯”了一声。 　　“他爸妈真的在闹离婚么？”刘子辉说，“我有听到点小道消息。” 　　“早分了吧。他跟他爸爸住。”顾清扬说。 　　其实凌雪竹是强悍而孤独的。 　　在随翊来之前，他一直都过这种日子，周末经常不回家。 　　他爸妈好像是高二那会离的婚，那会他一连几个月都没回去，春节都是一个人在学校过的。 　　据说那时候宿管阿姨都回家了，整个宿舍楼就他一个人和一个保安大爷，如果不是学校看他成绩好，估计都不会让他留学校。 　　随翊听到远处轮渡的声音，扭头一看，却只看到一弯细细的月牙。 　　顾清扬家的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 　　顾清扬再次看向随翊和周婷婷：“真不要我送？” 　　随翊说：“不用。” 　　周婷婷把她的电动车推过来问说：“你骑车载我还是我骑车载你？” 　　随翊说：“我扫辆共享电动车。” 　　顾清扬就笑了，坐车离开。 　　离开的时候目光透过车窗看向路边的姜乘曜和刘子辉，俩人骑在摩托车上，显然是要跟随翊他们一块走了。 　　这人真是防不住。 　　“先别走，一块。”姜乘曜对刘子辉说。 　　刘子辉把书包背到胸前：“非要我当电灯泡。” 　　“人多了热闹。”姜乘曜说。 　　随翊和周婷婷骑车电动车开过来。 　　周婷婷说：“你们还不走？” 　　“一道呗。”刘子辉说。 　　唉，他可真是热心肠！将来要是成了，不请他吃大鲤鱼都对不起他！ 　　两辆电动车，两辆摩托车，前后差距不大，刘子辉不习惯这么慢开摩托车，老觉得差鼓劲，一加油门，就跑前头去了，到了前头路口，又掉过头开回来，从他们后面绕过去，说：“随翊，等会送周婷婷回到家，你坐我车呗，我送你，打车多浪费钱啊。” 　　“我听学弟说，你车不载人，是真的么？”周婷婷问旁边的姜乘曜。 　　姜乘曜戴着头盔，面罩却推上去了，迎着冷风说：“没这回事。” 　　周婷婷立马扭头看向随翊：“那你坐姜乘曜的车啊，看看几百万的摩托什么感觉。” 　　随翊看了姜乘曜一眼，头发被风吹起来，露着光洁饱满的额头，那双眉眼无处躲藏，在夜色里漂亮得惊人。 　　“我还是打车吧。”随翊说。 　　“你们不都住东山那边？”周婷婷还在极力劝说：“一个宿舍的，又顺路，让他送你多好啊。。” 　　“就是。”刘子辉跟着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再拒绝，估计他们就该看出点什么来了。 　　同宿舍的男孩子，有车，愿意送，还一直拒绝，未免有点说不过去。 　　快到周婷婷他们家的时候，周婷婷停了下来。 　　她妈让她回来给她捎个夜宵。 　　她就买了点烤冷面还有热粥。 　　买的时候她顺便问姜乘曜他们：“你们有谁吃么？我请客。” 　　随翊说：“我不饿。你们有谁喝奶茶，我请客。” 　　刘子辉毫不客气：“草莓甘露谢谢。” 　　周婷婷说：“那我要杨枝甘露。” 　　随翊看向姜乘曜：“你要么？” 　　“冰乌龙。” 　　随翊对老板喊：“老板，一杯草莓甘露，一杯杨枝甘露，一杯冰乌龙，再要一杯牛油果奶昔。” 　　“牛油果不会很难吃么？”刘子辉说，“我最讨厌吃这个。” 　　“相信我，做成奶茶很值得试试看。”随翊说。 　　等到奶茶都做好，周婷婷买的吃的也做好了。 　　周婷婷问姜乘曜：“你真不吃么？我看你烤肉的时候也没吃多少。长不长高不在这一点了吧？” 　　“跟长高没关系，”姜乘曜说，“我最近戒烟，一直觉得没胃口。” 　　以为都戒成功了，这两天突然开始难受了。 　　“戒烟不能一下就断了。”随翊把奶茶分了，说，“慢慢减比较管用。” 　　姜乘曜也很诚实：“现在也算是慢慢减，周末会抽一两根。” 　　他看了看随翊手里的牛油果奶昔，很浓郁的绿色。 　　他们把周婷婷送到小区门口。周婷婷今天特别高兴，看得出，她真的很想跟随翊做朋友。 　　她也觉得姜乘曜也好，刘子辉也好，其实都没有学校里传的那么糟糕。 　　刘子辉只是嘴巴贱，而姜乘曜，他其实也没有那么拽。 　　“你们明天几点开始比赛？我去给你们加油。” 　　“市体育馆，下午三点。”刘子辉说，“你不是从来不看篮球？” 　　“我看随翊啊。” 　　“周委员，你不会喜欢他吧？”刘子辉问。 　　“你再胡说八道，我把你头锤爆！” 　　“高三了，谁谈恋爱啊。”随翊接了一句。 　　“就是。”周婷婷摆摆手，“走了。” 　　刘子辉问随翊：“你真的要等到大学才考虑谈恋爱啊？” 　　随翊说：“到了大学再说。” 　　刘子辉看了一眼姜乘曜。 　　曜哥追妻路漫漫。 　　刘子辉很识趣地说：“我家也在这附近了，我就先走了。拜拜，tomorrow见！” 　　就只剩下随翊和姜乘曜两个人。 　　姜乘曜这狗倒很会装，气定神闲的，把头盔摘下来，戴他头上。 　　头盔里头是暖的，带着点香气。随翊见他要伸手帮自己扣，就说：“我自己来。” 　　姜乘曜骑上摩托车，捋了下头发。 　　这是随翊第二次坐姜乘曜的车了。座位依旧很窄，他尽量往后挪。第一次的时候，姜乘曜看了看，但什么都没说，这次却不一样了，姜乘曜直接说：“往前坐一点。” 　　随翊很坦然地说：“我不喜欢挨着别人。” 　　他还是别人呢。 　　姜乘曜舌尖顶了下腮，忽然露出几分痞气来，身上的素净的校服都遮不住他的坏劲儿。 　　随翊遇强则强，反倒放松了，整个人都是漫不经心的清冷范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没受过虐，所以缺什么想什么，姜乘曜居然很喜欢随翊这个清冷坚毅的劲儿。想到在诊所的时候，医生说的随翊身上那些旧伤，姜乘曜只感觉自己真是爱惨了眼前这个男孩子。 　　随翊是真的很强大，耀眼。他生平第一次在生活里遇到让他打心眼里仰望的同龄人。 　　喜欢掺杂了仰慕就会变得坚固又持久，而少年人的暗恋掺杂了仰慕，那就是海枯石烂天崩地裂的澎湃。 　　姜乘曜想开快一点，逗逗随翊，让他靠过来，又想开慢一点，这样他们就能多一点相处的时间。最终少年人的纯情战胜了身体上的贪婪，他开的很慢，还绕了点路。 　　随翊说：“你这是乌龟牌的摩托车吗？” 　　姜乘曜说：“开快了油门响，这么晚了多扰民。” 　　语气吊儿郎当。 　　市区里夜晚还很热闹，车流如织。姜乘曜开着摩托车，载他穿过车水马龙。到了东山那边，街上人就越来越少了，有的路段就只有静谧的路灯照着郁郁葱葱的长街。 　　“我家在那边住，”姜乘曜忽然对他说，“我外婆家。” 　　离江家并不近。 　　随翊“嗯”了一声。 　　姜乘曜还没把他送到江家门口，就在路上遇到了江明，在遛狗。 　　他下了摩托车，把头盔还给了姜乘曜。 　　姜乘曜拿着头盔，冲着江明叫道：“江叔叔。” 　　都是江海市里的顶级豪门，一个有钱，一个有地位，他们认识毫不意外。江明也知道他们一个宿舍，笑着说：“我昨天才跟你舅舅一起吃饭，还说到你们两个。” 　　姜乘曜和大人聊天的时候又是另外一个样子，瘦削高挑，很稳重，眉宇间的桀骜都淡了，就是身上的校服让他显得依旧青涩。 　　随翊在旁边，斜背着背包，站在旁边回凌雪竹的信息，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的脸。 　　凌雪竹问他到家了没有。 　　他刚回了凌雪竹，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姜乘曜瞥见了顾清扬的头像。 　　“要不要去家里跟随翊玩一会？”江明问。 　　他很高兴随翊和姜乘曜的关系这么好。 　　“不了，我改天再来玩。”姜乘曜骑上摩托车。 　　“路上注意安全。”随翊说。 　　姜乘曜说：“明天球馆见。” 　　姜乘曜没直接回家，开着摩托车去了江边道。头盔里有随翊留下的淡淡的栀子花香气，他现在又空虚又快乐。 　　所有感受都是人生初体验。他是一张白纸，被随翊涂抹上了颜色，再也擦不掉了。 　　回家的时候他绕了个弯，回到周婷婷他们家附近那家奶茶店。 　　“你好帅哥，想喝点什么？”老板很热情地问。 　　“一杯牛油果奶昔。” 　　作者有话要说： 　　试试老婆同款，也可以甜到心里面。 第46章 　　今晚的青礼论坛很热闹。 　　有两个热点话题。 　　第一个自然是广为流传的那段视频，美少年拉大提琴。 　　“我，的，天，哪！这是随翊？” 　　“有点像，又有点不像！” 　　“是他吧，手上隐约能看见一点红，随神手背上不是有块胎记？” 　　“年级第一，会打篮球还会拉大提琴，随神你到底还要给我们多少惊喜！” 　　“最重要的一点你忘了说，那就是他还长成那样！” 　　“加一，能长成那样还会这么多，才是真的神仙男高！” 　　“他要逼我跟他告白对不对！给我点消化的时间好不好，他会打篮球这件事我还没消化完呢！” 　　“之前我说随翊要登基，还有人质疑他的资格，现在还有人质疑么？篮球赢了一哥姜乘曜，成绩压了学神凌雪竹，就长相见仁见智了，可在我这里，他真的有赢过顾清扬！” 　　“篮球赢一场模拟赛不算什么吧？明天联赛首秀见真章。成绩压凌雪竹也是，凌雪竹摸底考没发挥好，他捡漏了也有可能，还得月考比一把，要是月考再力压学神，那才是真牛逼！倒是长相没的说，在我这里他也独一档，美得很有辨识度！” 　　“随神登基不登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今天把姜乘曜也俘虏了。” 　　这就牵扯到今晚的第二个热贴：“姜乘曜居然进了随翊后援群，还狂发一堆红包！！PS：自己备注名，小姜。” 　　之前他们用俘虏这个词玩梗，都说凌雪竹和顾清扬已经被随翊“俘虏”，唯有小姜还坚挺。 　　“青礼一哥终于也沦陷了。” 　　”哈哈哈哈哈哈，众望所归吧，虽然都觉得不可能，但大家其实都乐见这一刻。” 　　“我就说他也撑不了几天，你们还不信！你看打球的时候他看随翊那个眼神！” 　　之前不敢吭声的这会都冒出来了：“就是，随翊投球的时候，他看随翊那眼神都快冒火了吧！” 　　“什么意思啊，又是俘虏又是冒火的，难道……” 　　“哈哈哈哈，是高手之间的惺惺相惜啦。小姜一看就是大直男。” 　　“小姜，一个全校男生搞基他都不会搞的男人。” 　　“为什么同样都是高冷派，凌雪竹和随翊看起来就可直可弯，姜乘曜看起来那么直？” 　　“姜乘曜不是高冷，他是拽吧？” 　　“因为姜乘曜身上有种范儿啊，你看一场直播就知道了。喜欢凌雪竹和随翊的基本都是女生吧？但姜乘曜男粉占一大半吧？” 　　“对，我男朋友就很喜欢姜乘曜，他好像在男生里威望特别高。” 　　“拽哥，大方，能打，小弟多，个头高，长的帅，有钱，身材好，青礼的男生有一半都崇拜姜乘曜吧？” 　　“这么一看姜乘曜确实有两把刷子。” 　　“可是有两把刷子的姜乘曜，现在也成随翊后援会里的小姜了。” 　　“没人能逃脱随神的魅力。期待随神明天继续开启屠杀模式！” 　　“他明天初赛如果表现能超过姜乘曜，那真就一统青礼了。” 　　被热烈议论的小姜，在喝随翊喝的同款奶茶。 　　他很少喝奶茶，偶尔买几次，也都是喝不带奶的茶比较多，譬如各种花茶，水果茶，或者红茶绿茶这些。 　　牛油果奶昔很香甜，冰沙有点凉，喝起来有一股很浓郁的口感，平息了他焦躁的灵魂。 　　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平息心里的焦灼。 　　譬如顾清扬。 　　他就很担心姜乘曜搞出什么有的没的。 　　是他送随翊回的家吧？ 　　姜乘曜很爱摩托车，成年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考了摩托车驾照。他的车除了他自己，没载过其他人。他们整个篮球队都知道姜乘曜的摩托车不能碰。 　　但是他载过随翊。 　　能载第一次，就能载第二次。 　　自己喜欢的男生坐了另一个男生的车回家，这怎么能不叫他焦灼。 　　顾清扬打开手机。 　　他手机里存了很多随翊的照片和视频。他点了一支烟，一边抽烟一边翻看，干净的嘴唇噙着烟嘴，偶尔露出莹白的牙齿，十七岁的少年俊美，却蹙着眉头，身上的温和都淡了。 　　最后把随翊拉大提琴的短视频看了几遍，关上手机，灭了烟，开始作画。 　　他作画的时候思想很集中，他并没有完全比照视频里的画面去画，添加了自己的想象和感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黄莺时进来，说：“画什么呢，这么入神，我敲门都没反应。” 　　她说着朝画板看过去，看到满天晚霞，金红色的泼墨，用色和笔法都很大胆。下面有个在拉大提琴的少年，有点抽象，却非常青春，衣袂飞扬。 　　黄莺时跟了个画家老公，看画眼光很毒，一眼就看出了画里的炙热，问：“你这画的是谁？” 　　顾清扬说：“一个我喜欢的男孩子。” 　　姜乘曜是两家独宠的阔少爷，性格又在那里摆着，喜欢谁都坦坦荡荡，丝毫不觉得自己喜欢男孩有什么。 　　顾清扬家庭幸福，父母都是搞艺术的，也都很开明。所以也可以直接对他妈妈说，“一个我喜欢的男孩子”。 　　但对于凌雪竹来说，喜欢男孩子这件事，是他的秘密。 　　他可以跟他的室友袒露这个秘密，但如果他告诉他爸妈，他妈妈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他爸爸肯定接受不了。 　　他们家是高知家庭，却意外的传统，保守。 　　凌雪竹趴在桌子上，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月亮。月亮那么大，挂在天上却显得有点孤独。 　　他以前是不知道孤独是什么滋味的。 　　也可能是从小到大在孤独里浸淫的太久了，都麻木了。 　　如今他的心鲜活起来了，便敏锐地感知到这份孤独，空荡荡的宿舍带给他的便不再是安宁和自由。 　　今夜他可以尽情放纵，不管不顾，这少年人的激，情可以麻木他的孤独。 　　他从小生活在压抑的环境里，收敛了自己的所有欲，望。如今它们察觉了主人意志的松动，开始沿着他的身体蔓延。 　　周末的离别激发了在学校不曾有的冲动。 　　顾清扬觉得，他还是应该学姜乘曜，主动一点。 　　于是他就把他画的画发到了后援群里。 　　鲜明的色彩，浓烈的画风，晚霞下的提琴少年，一下子就惊艳了所有人。 　　“卧槽，这是谁画的，好绝！” 　　“？？？！这也太美了吧！” 　　青礼：“是顾哥自己画的么？” 　　清远：“卧槽这个群藏龙卧虎啊！” 　　顾清扬：“还要感谢随哥那个视频给我的灵感。” 　　青礼：“膜拜大神，你们宿舍都是什么神仙啊！” 　　清远：“卧槽这位是随神室友？长得特别帅那个还是学习特别好那个？” 　　青礼：“长得最帅的那个！我们青礼一枝花！” 　　“随神呢，快来看！” 　　随翊正准备睡觉，手机接连震动了好几下。周婷婷和俞快他们都让他快去后援群看。 　　又出了什么事！ 　　随翊打开后援群，看到群里跟炸了一样，都在说“好绝”。 　　他就默默发了个问号。 　　“卧槽，随哥出现了！” 　　“随哥你就说绝不绝！” 　　“神呢绝不绝？”随翊一头雾水。 　　立马就有人把顾清扬那幅画转发了过来。 　　那幅色彩艳丽，极具张力的画闯入随翊的眼睛里。 　　“哇哦。” 　　随翊忍不住发出惊叹。 　　顾清扬设置了特别关注，在乱糟糟的信息里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哇哦”。 　　“是不是很绝？！” 　　“这个画真的好好看！” 　　随翊问：“谁画的？” 　　“你室友啊！” 　　“顾大帅哥！” 　　随翊看到那幅画有被震惊到。 　　他其实是知道顾清扬会画画的，顾清扬的父亲是国内非常有名的画家，顾清扬从小学画，他上次去顾家就看过顾清扬的作品。 　　但都不如这幅画带给他的震撼强烈。 　　一直都很温和，却也因此不如他另外两个室友鲜明的顾清扬，一下子浓烈了起来。 　　这幅画真的画的很绚烂，还有一种无法描述的浪漫，画里面的少年翩然欲飞，能感受到他作画的时候心里的激情。 　　“主席这幅画卖么！我想要！” 　　“我也想要！” 　　“想要加一。” 　　顾清扬：“随哥给的灵感，送给随哥吧，如果随哥不嫌弃。” 　　后面还艾特了随翊。 　　他刚艾特完，就看到一条路过的表情包。 　　发的人是小姜。 　　姜乘曜因为今晚发了一堆红包，群里人全都认识他了，他一出来，立马就有人喊：“小姜哥！” 　　“顾哥都这么说了，不要不行了。”姜乘曜发。 　　顾清扬扯了扯嘴角。 　　姜乘曜也把随翊设置了特别关注，收到信息提醒的时候，还在想随翊终于在后援群冒泡了。 　　结果一打开就看到顾清扬的狼子野心。 　　但他不能不承认，那幅画画的确实令人惊艳。 　　顾清扬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然后他看到随翊回复说：“谢谢顾哥。” 　　随翊这回复肯定和他刚才的发言没什么关系。顾清扬光明正大坦坦荡荡在群里送画，随翊不收才说不过去。但姜乘曜莫名感到有点甜丝丝，可能是刚才喝的奶茶的余味。 　　因为周六要打比赛，随翊早早地就睡了。第二天起来就去江家后面的篮球场打了会球。 　　正打着呢，江威来了，非常拘束地站在旁边看。 　　随翊朝江威看了一眼。 　　他发现江威的气质变化特别大。 　　刚认识的时候，江威还是个用鼻孔看他的阔少爷，金尊玉贵的漂亮，像个野玫瑰，逮着机会就要刺他一下。 　　现在的江威看着他，眼神羞涩，一副很想跟他说话的样子。 　　跟他看顾清扬的时候差不多。 　　江威现在看到随翊就激动。 　　他看到随翊很想叫一声哥。 　　大哥！ 　　会拉大提琴就只是让他震惊，但会打篮球，还打那么好，他只想喊一声大哥！ 　　为什么同样是打篮球，随翊只是轻轻一抛，就能抛进一个三分球啊。 　　他那两条腿那么细，为什么却跟安了弹簧一样，轻轻一跳就那么高！ 　　江明到篮球场来，见江威只是在旁边看着，问：“小威，怎么不一块玩？” 　　江威摇摇头。 　　一来是有点不好意思，随翊这人看起来也清冷不好亲近，二来他怕他妈看到会不高兴。 　　后面传来打球的声音，老爷子还以为是江威在打着玩，等家里的阿姨拉开窗帘，他才看到是随翊。 　　快十月份了，清晨已经有点冷，随翊穿了个卫衣，一个人正在做投篮练习。 　　篮下抛球进了，三分球进了，灌篮也轻轻松松。 　　江威也会打球，打的也不算差，但是和随翊一比，差距就出来了。 　　江家人都很安静，喜欢运动的人不多，随翊就像是抛进死水里的一颗小石子，激荡起无数涟漪。 　　清瘦敏捷的少年，让整个江家都因此有了颜色。 　　吃早饭的时候老爷子对随翊说：“你篮球打的不错啊。” 　　江威终于忍不住说：“他今天还要代表我们学校打联赛。” 　　说完心里一紧，赶紧看向他妈。 　　刘玫已经彻底摆烂，没什么表情地给大家盛汤。 　　蹦一蹦能够得着的时候会不甘心，譬如刚发现随翊长的很好看的时候，譬如发现随翊大提琴拉的很好的时候，她第一个念头就是督促江宁和江威姐弟俩，争取不要被随翊比下去。 　　可是随着随翊暴露的越来越多，差距越来越大，蹦一蹦也够不着的时候，她就彻底摆烂了。 　　都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随翊还是学校篮球队的么？”江家大嫂问。 　　随翊说：“不是，我也是刚加入进来。” 　　“他不是我们学校篮球队的，但是因为他打的特别好，临时加入的。”江威又说。 　　这回声音有点小。 　　江家大哥大嫂都对随翊投去讶异的目光。 　　江老爷子看向随翊的眼神，已经带了些许赞许和欣赏。 　　就连江老太太都忍不住多看了随翊两眼。 　　她虽然很固执，但也不得不承认，随樱这个女人很厉害。 　　她怎么养出了这么优秀的一个儿子！ 　　一般情况下来说，都是嘴巴甜，性格或温和或活泼的孩子比较容易得到长辈们的喜欢，前者譬如顾清扬，后者譬如江威。 　　随翊性格有点淡漠，对江家人也不算亲近，可他太优秀，以至于清冷的性格反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坚毅，让人不敢用对待小孩子那一套对待他。 　　“你妈今天会来，你等会要不要跟我一块去接她？”江明问。 　　问完却用余光看了一眼老太太他们。 　　“我妈要来么？”随翊愣了一下。 　　“她没跟你说？”江明问。 　　随翊摇头。 　　江明笑着说：“那她估计是要给你一个惊喜，我以为你知道呢。” 　　“随樱要来么？”老爷子问。 　　江明点头。 　　“那你让她来家里吃个便饭吧。”老爷子说。 　　江明点点头：“那我问问她。” 　　刘玫笑：“先让二哥问问吧，她不一定愿意来呢。” 　　吃了饭以后，随翊就给随樱发了个信息：“随女士，你要来江海？” 　　随樱立马就把电话给打过来了：“你怎么知道的？” 　　随翊说：“江明说的。” 　　“他嘴巴真快。” 　　“我感觉他只是想试探一下其他人的态度。”随翊说，“老爷子想让你来这边吃个饭。” 　　随樱说：“到时候再说吧。我有点私事。你上午去练琴么？” 　　“今天不练琴了，上午我们要去体育馆熟悉下场地。” 　　江海市体育馆坐落在市中心的公园里面，平时到了周末人就比较多，今天因为要举办高中篮球联赛，人就更多了。 　　初赛场地有好几个，他们的第一场比赛turnip在a馆，在球场里热了身，刘子辉问：“春原在跟三中打比赛，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他们就去c馆去看比赛。 　　比赛正在进行当中，看台上坐满了人，有大半都是春原的学生。他们几个进入馆内，很快就有春原的学生认出了他们。 　　“青礼篮球队那帮人来了。” 　　他们两个学校挨着，无论篮球还是学科成绩都是劲敌，两个学校互相看不上。 　　“刘胖子后面那帅哥是谁，高一新人？” 　　“那是大名鼎鼎的随翊啊。” 　　“卧槽，是他啊，一直有听说，还不知道他长啥样呢。” 　　随翊在春原也很有名，长得帅是主要原因，成绩什么的都是附加项。 　　“有一说一，长得是帅啊。” 　　他在青礼那帮人里头个头并不起眼，可是特别吸睛，一个长得特别好看，气质又很清冷的美少年。 　　随翊他们找了位置坐下，看了一会比赛。 　　比赛进入短暂休息时间，刑岱去拿水喝，听见给他递水的队员说：“青礼那帮小子来了，a区第三排靠边。” 　　刑岱一边喝水一边看过去，然后冲着刘子辉他们挥了下手。 　　他长的高，身上一股混不吝的痞气，非常张扬。打篮球的时候更加凶猛，横冲直撞，球技高妙。 　　是个强大的对手。 　　他们正在看比赛，刘子辉忽然碰了下姜乘曜的膝盖：“许佳绘！” 　　随翊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就看到一个特别漂亮的女生朝他们走了过来。 　　她扎着高马尾，穿着牛仔裤，青春无敌，身材也特别好，估计得有一米七以上。 　　“姜乘曜！”姑娘喊道。 　　姜乘曜在外头很装逼：“有事？” 　　许佳绘说：“你们不是下午比赛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许妹妹，你们被打得好惨。”刘子辉说。 　　“气死我了，春原打球还是那德性。等着你们明天虐死他们。”少女爽朗，自带了点娇嗔，又甜又大方。看姜乘曜的时候有点害羞，情意很明显。 　　姜乘曜却一副不熟的样子，礼貌又客气。 　　随翊就想起来了，在他刚来青礼的时候，听过这个名字。 　　在姜乘曜的所有绯闻里，许佳绘是最有名的一个。 　　等许佳绘走了以后，张江忍不住感慨：“许妹妹越来越漂亮了。” 　　有个学弟忍不住爱慕眼光：“比咱们学校的校花还漂亮。” 　　“喜欢就追啊。” 　　“人家眼里只有曜哥，我才不会自不量力。” 　　姜乘曜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方面“不够检点”，说：“我跟她真的不熟。” 　　说完偷偷看随翊一眼。 　　随翊没什么表情，侧颜清冷又傲人。 　　姜乘曜舌尖顶了下腮，又想，随翊会不会以为自己是花心直男，觉得他有点乱啊。 　　他真的没有，他连别人的手都没拉过，逢场作戏都没有。 　　但他也得反思，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多传闻。 　　以后得更严于律己才行。 　　“胖哥别贴我。”他忽然听见随翊说。 　　刘子辉收回搭在随翊肩膀上的胳膊：“骚瑞。” 　　姜乘曜和顾清扬几乎同时朝随翊看了一眼，两人目光对上，彼此对对方的想法心知肚明，又扭头看向比赛场地。 　　年轻男孩子纯情，占有欲都强。随翊不喜欢别人碰，这点叫他们心里很火热。 　　只盼着自己是唯一例外那个。 　　做唯一这件事太诱人了。 第47章 　　比赛结束的时候毫无悬念，春原以大比分赢了这场比赛。 　　“他们好像比去年还强，那两个新人表现很惹眼。”顾清扬说。 　　明天他们和春原将进行第一次交锋。虽然不是决赛，但却是一场他们双方都不能输的比赛。 　　看来会是一场恶战。 　　一行人起身要离开，却见有人朝这边喊了一声。 　　他们扭头一看，是刑岱，一个大跨步，汗涔涔地跑了上来。 　　他本来长得就非常高，身材精壮，刚打完球，身上似乎还带着比赛的血腥气：“不打个招呼就要走啊？” 　　刘子辉说：“岱哥今天表现不错。” 　　“还行吧，打三中这帮废物不用使全力，”刑岱眼光直接落到随翊身上，说：“好久不见啊，随同学。” 　　姜乘曜很不喜欢他看随翊的眼神，说：“没使全力就累成这个狗样，你也有点废啊。” 　　刑岱闻了一乐，看向姜乘曜：“这不是后半场看见你们来了，想给你们一个下马威么？要不甩他们那么多比分干嘛。场上是敌人，咱们场下是朋友啊，等会一块喝一杯？” 　　姜乘曜说：“怕你喝多了腿软，明天在场上被打的爬不起来。” 　　刑岱纵了下鼻子：“那就明天场上见。” 　　他说着看向随翊，带着点坏坏地笑：“随同学明天上场么？” 　　随翊点头：“场上见。” 　　他冷淡的模样和姜乘曜如出一辙，可因为长相风格天差地别，姜乘曜这样，就很想让人揍他，随翊这样，却冷的人心里头痒痒的，那双漂亮的眉眼微微上挑，真是说不出的清纯亮丽，身条却是十七岁男孩子的单薄清瘦，看起来完全不像个打篮球的人。 　　姜乘曜他们往出口处走，刘子辉留在了最后，伸手在刑岱眼前挥了挥手。 　　“流口水了，擦一擦了您。” 　　刑岱将落在随翊身上的目光收回来，看向刘子辉。 　　刘子辉说：“你完了。” 　　刑岱挑眉，表情放荡不羁。 　　刘子辉说：“你等着明天曜哥打爆你。” 　　刑岱扯了扯嘴角：“谁打爆谁还真不好说。” 　　随翊他们从体育馆出来，就近在旁边吃了饭。 　　离下午比赛还有几个小时，他们就在旁边不远的五星酒店休息了一会。才刚进酒店，就见大堂经理一路小跑，带着两个漂亮的小姐姐迎了上来，对他们可谓热情之至。 　　进去以后闲聊随翊才知道，这家五星酒店是姜乘曜他们家旗下的。 　　“金海，红江，这俩酒店都是他们家旗下的。”刘子辉说。 　　从高一开始，他们打比赛都是住这里。 　　房间很大，是金海的超级豪华套房，光沙发都够他们躺的。里头还有两个套间，姜乘曜对他说：“你要是困了就进去睡一会。” 　　随翊说：“不睡了，等会还有事。” 　　安辰和顾清扬在旁边听了，各有各的酸楚。 　　他们平时在学校，感受不到这种“贫富差距”……虽然他们也不是真的穷，但是和财大气粗的姜乘曜一比，差距就太大了。 　　谁不想有个多金的男朋友啊。 　　尤其他还只宠你一个的前提下。 　　安辰是羡慕随翊。 　　顾清扬是很重的危机感，就怕这糖衣炮弹会把随翊给打倒了。 　　他们几个先聊了一下春原上午的表现，他们这种高中球队，每年高三都毕业一批，然后高一补进来一批，春原今年也换了两个新人，球风都很彪悍。 　　“你们跟刑岱关系怎么样？”随翊问刘子辉。 　　看他们平时提到他，都咬牙切齿的，可是上次江淮过生日，刑岱也来了，他看他跟姜乘曜他们几个关系还行。 　　“以前曜哥刚来青礼的时候，那时候青礼还有点乱，隔三差五有人来挑衅，有一次刑岱路过看见了，嫌那帮人以多欺少，就上去帮了曜哥一把，就这么认识了。刑岱这人怎么说呢，烂是真的烂，但没烂透，偶尔还有点人性。”刘子辉跟他说，“不过他初中就开始乱搞，男女通吃，你离他远一点准没错。最好就不要理他。” 　　随翊：“……” 　　刘子辉其实想说，我们这种人和刑岱来往也就算了，但你好学生就不要跟这种人瞎掺和，刑岱最爱祸害好学生，自己脏成鬼，偏爱清纯那一挂。 　　畜生一个！ 　　外头传来敲门声，安辰跑过去开门，回头喊：“曜哥。” 　　姜乘曜正窝在沙发上打游戏，抬头看了一眼，就见他舅舅宋文鹰在门口站着。 　　张江他们看见宋文鹰，立马也都站了起来。 　　随翊跟着站起来，看向对方。 　　他并不认识宋文鹰，只觉得对方是个看起来颇为绅士的男人，容貌很周正，人却很和气，带着点笑。 　　“你怎么来了？”姜乘曜问。 　　“我来这边见个人，听说你带同学来了，来看看。”宋文鹰说着打量了一下剩下几个人，最后目光落在随翊脸上，然后看向姜乘曜。 　　门口还有几个穿正装的男人在门口笑盈盈地站着，有两个看起来都有五六十岁了。 　　看得出对方派头很大。 　　宋文鹰跟他们随便聊了两句：“下午比赛好好加油。” 　　姜乘曜送他出去。随翊问刘子辉：“这是谁啊，姜乘曜他爸爸？” 　　“他舅。”刘子辉说，“宋文鹰啊，网上经常见他，你不认识？” 　　随翊摇摇头。 　　他还真不认识。 　　“江海首富，曜哥的飞机就是他送的成人礼。” 　　外头走廊里，宋文鹰让手下人先坐电梯下去了，自己则把姜乘曜叫到走廊窗户那儿，笑：“眼光可以啊。” 　　姜乘曜说：“你眼睛怎么那么毒。” 　　“我看他第一眼就知道是他。” 　　随翊就长了个但凡是喜欢男孩子的，估计没有人会不心动的样子。 　　他旁边的顾清扬也很帅，但没有他这种招人的气质。 　　“不过看起来性格有点冷。”他对姜乘曜说。 　　“冷了好，不然早被人抢走了。”姜乘曜语气说不好是得意还是吃醋：“喜欢他的人很多。” 　　宋文鹰就笑了，说：“太冷了怕你暖不热。” 　　少年人才不信这个，姜乘曜说：“他只要喜欢男的，我就暖的热。” 　　宋文鹰挑眉：“搞了半天人家都不一定喜欢男孩子啊？” 　　完了，他们宋家又要出一个单相思苦逼了。 　　把宋文鹰送上电梯以后，姜乘曜又在走廊里站了一会。 　　他其实是觉得随翊喜欢男孩子的。 　　没有证据，就是一种感觉。 　　他回到房间里来，见随翊已经脱了鞋，团在沙发上玩手机。 　　大概是不喜欢和别人躺一起，他单独睡了个小沙发。 　　姜乘曜拿了个靠枕丢给他。随翊垫在腰后，很艳丽的一张脸，却摆着一副性冷淡的表情，很招人。 　　姜乘曜直接在他小沙发上坐下来了，也拿了手机打游戏。 　　对面的顾清扬看了一眼，心想，不行，他还是得加把劲。 　　他都以为他够主动了，和姜乘曜一比还是相形见绌。 　　几个人各干各的事，房间里很安静。 　　直到张江的手机响起来。 　　是他女朋友打的。 　　都是自己兄弟，平时也没少当着他们的面打电话，张江也没出去接，开口就是：“宝宝没午睡啊。” 　　刘子辉立马坐直了，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安辰他们就一直闷笑。 　　张江的女朋友是他从初中开始就追的，一直追到青礼，高二才在一起，所以张江很宠她，不是叫宝宝就是叫宝贝。 　　平时听他这么叫也没什么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特别有感觉。 　　姜乘曜一边打游戏，一边朝随翊瞥，随翊嘴角带着一抹笑，眉目有一种清纯的华丽。 　　宝贝儿。 　　宝宝。 　　姜乘曜抿了下嘴唇，支棱棱的耳朵有点红。 　　卧槽啊，真有那一天，他拼着命疼他爱他。 　　姜乘曜忽然起身，拍了拍隔壁沙发上的刘子辉：“里边点。” 　　刘子辉屁股抬了抬，姜乘曜坐下，拿了个抱枕放腿上，往那一躺，接着打游戏。 　　下午快两点的时候，随翊接了个电话就下去了。刘子辉他们这会都在沙发上眯着。随翊轻手轻脚关了门，到了酒店外头，就见随樱女士戴着个大墨镜，烈焰红唇，那叫一个光彩夺目。 　　随樱说：“你们这帮学生也太奢侈了吧，打个球赛，住五星酒店？” 　　随翊笑着说：“我们队里有个阔少。你干嘛去了，忙到现在。” 　　“见个朋友。”随樱说。 　　随翊也没有多问：“吃饭了么？” 　　“没呢。” 　　“我们中午去的那家餐厅很不错。我带你去吃。” 　　随翊说着就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快一个月没见了，随翊变了很多。 　　他身上透着一股洁净清冷的味道，仿佛带着香气，看见她的时候唇角微微上翘，整个眉眼都温柔起来。 　　随樱就想，让随翊来大城市是对的。 　　“你这次能在江海呆多久？” 　　随樱说：“个把月吧。” 　　随翊愣了一下，随樱说：“这边有点事，得好好处理一下，正好也留下来陪陪你，对了，你室友呢，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他们吃饭！尤其那个叫凌雪竹的，好乖啊他。” 　　随樱女士这么多年的审美一点都没有变。 　　她还是喜欢书生气。 　　她嘴里的凌雪竹此刻正和周婷婷她们一起进场。 　　“才两点十分，我们来的是不是太早了？”江淮说。 　　“早了才能占到好位置啊，我们坐第一排吧，到时候还可以给他们加油鼓劲。”周婷婷拉着凌雪竹的胳膊往第一排走。 　　俞快和江淮跟在后头。俞快对江淮说：“雪神今天打扮的好帅啊。” 　　还戴了金丝眼镜。 　　少年人戴金丝眼镜很容易很老成，可是凌雪竹戴金丝眼镜，简直YYDS！ 　　江淮看了一眼周婷婷和凌雪竹：“嗯，确实帅。” 　　凌雪竹坐下以后拿着手机，打开了刷题软件。 　　周婷婷有样学样。 　　江淮坐在旁边鼓捣他的dv，对俞快说：“学霸都好变态，还好有你陪我。” 　　俞快从兜里掏出个单词本：“我还是加入学霸的队伍里好了。” 　　随翊陪随樱吃完饭就已经是两点半了，他就给姜乘曜他们发了个信息，直接在体育馆和他们集合。 　　但酒店距离体育馆比他们所在的饭馆更近，等他们到体育馆的时候，姜乘曜他们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一伙人看到随樱都很震惊。 　　“我妈。”随翊介绍。 　　刘子辉嘴巴最甜：“阿姨好年轻，我还以为是随翊姐姐呢！” 　　随樱性格爽朗，笑着说：“叫姐姐也不是不可以。” 　　随翊说：“叫樱姐吧。” 　　他自己偶尔也会这么喊。 　　一帮人都跟着喊“樱姐”。 　　表现最得体的是顾清扬。他太擅长跟大人相处了。 　　但随樱印象最深的却是姜乘曜。照她的话说，姜乘曜虽然话不多，可“看着就是领导范儿”。 　　高高瘦瘦的，秀气又利落。 　　但她最喜欢的，还是凌雪竹。 　　在观众席上看到凌雪竹的时候，别提她有多高兴了。 　　凌雪竹话不多，也不太会跟长辈相处，只是很安静地笑，问什么答什么。 　　看起来更乖了。 　　她对凌雪竹的偏爱显而易见，姜乘曜热身的时候看到，篮球拍的砰砰响。 　　他感觉他现在真的是醋缸了，他不光吃随翊的醋，还由此延展，连他妈妈更喜欢别人都要吃醋。 　　凌雪竹倒是会装的很，明明是个狼，此刻装的像个小绵羊，高中两年多都没他今天半小时笑的多。 　　球赛快要开始的时候，他发现那个叫许什么绘的来了。 　　不一会刑岱他们那帮人也来了。 　　今天是他们的第一场比赛，和他们对阵的是六中，六中篮球队实力很强，但是和青礼没法比，这场比赛完全就是给他们练手的，比赛结果已经注定，主要看点都在随翊身上。 　　青礼的学生要看新晋男神打正规赛是不是也有好表现，清远那帮人要重温男神的飒爽英姿，更想看他们清远小地方出去的球神到大城市里所向披靡。 　　当然，最重要的是，随翊妈妈也来了。这个性格豪爽又宠爱儿子的女人手里还拿了个青礼的应援小红旗。 　　随翊妈妈来了，凌雪竹和顾清扬都以为姜乘曜会卖力表现。 　　篮球是姜乘曜最意气风发的地方，他风格强烈的球风让人看一场就再难忘记，他又是那么个性格，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出风头的机会。 　　直到赛程过半，他们才发现他们低估姜乘曜这小子了。 　　这场比赛，他把所有风头都让给了随翊，从头到尾都在给随翊打配合！ 　　随翊本来就球技出众，有他这个高手配合，表现的不要太出色，完全成了明星似的存在，球风华丽，弹跳惊人，像球场上的一阵风。几乎负责了全场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投球。 　　这下可把清远那帮老同学激动坏了：“我男神到了大城市也依旧牛逼！” 　　“好久没感受过男神碾压全场的爽感了！” 　　“看他打球果然就是一种享受！” 　　他们抱着期待来，看到随翊这么亮眼，自然心花怒放，还有大佬一直狂发红包。后援群热闹的跟过年似的。 　　青礼人忙着抢红包：“清远也有大佬在啊！” 　　居然发了一万多！小姜大哥被比下去了！ 　　青礼狂艾特姜乘曜。 　　每次随翊一进球，就有人喊他的名字，随樱坐在观众席上，嘴咧的合不上。 　　姜乘曜总喂球给随翊，随樱自然也看得出来，一场比赛过去，她就彻底记住了姜乘曜。 　　这个一看打球就很厉害，天生有领导范儿的帅小伙。 　　眼看着比赛进入尾声，姜乘曜看随翊累了，又扛起大旗，来了几个漂亮利落的灌篮，动作不要太轻松。 　　清远人第一次看姜乘曜打篮球：“卧槽小姜可以啊。” 　　“卧槽他可真会装逼。”刑岱在观众席骂。 　　比赛结束，分差让六中傻眼，傻到有球员专门跑过来和随翊握手。 　　这场比赛成了随翊开场秀，白腻的皮肤都是汗光，他的胸膛起伏着，脸色潮红。俞快跑下来给他递水，随翊喝着水，见姜乘曜走过来拍了一下他肩膀。 　　“你今天怎么回事。”他问姜乘曜。 　　“教练不是说了，这场就是给你练练手。”姜乘曜看着他，热切地说，“你状态越来越好了。” 　　是真的越来越好了，比在体育课上表现的还好，他不是拍马屁。 　　散场的时候，随樱下来跟他们合影，笑着问姜乘曜：“乘曜是吧？” 　　姜乘曜个头挺拔，人却很谦和：“您叫我小姜就行。” 　　凌雪竹和顾清扬都扯了下嘴角。 　　还您嘞！ 　　姜乘曜才不管他们怎么看，拿手机的时候看到好多人艾特他，顺便财大气粗面无表情一掷千金地来了一堆红包雨。 　　过年也抢不到这么多红包啊！ 　　后援群嗷嗷叫：“小姜你是我的哥！” 　　比过春节还热闹。 第48章 　　会装逼又财大气粗的小姜又俘获一堆粉丝。 　　因为他实在太大方，有人在青礼论坛发帖： 　　“姜乘曜加了随翊后援群的事大家都知道吧？就是咱们学校和清远一块那个群。他今天又发红包了，我的天，发了快一万！你们说他为什么在随翊的后援群里这么活跃啊？他不是有名的架子大么？不是传言他加了班级群也都从来不说话么？不是说咱们学校加了他好友的都不超过十个人么？我以前跟他一块吃过饭，他真的全程打游戏，都不怎么理人的，感觉又拽又懒，都是大家捧着他。我怎么感觉他现在变了个人似的，有人跟我有同感么？” 　　这个帖子瞬间就在论坛上火了。 　　下面的评论整齐划一：“群号是多少，我要加！” 　　后援群瞬间突破一千人。 　　人一多，群聊就更热烈了。 　　随翊打球真的很漂亮。 　　是那种舒展自由的漂亮，他身材那么瘦削，却那么敏捷，灵动。 　　刑岱看的热血沸腾。 　　旁边的队员说：“岱哥，这个新人有点强啊。” 　　他们打青礼本来就很吃力，顾清扬他们都很强，至于姜乘曜，完全职业篮球运动员水准了。如今空降个随翊，实力猛一看好像比姜乘曜还强，青礼和春原又一直是死对头，虽然是晋级赛，可他们两家对上，肯定都会憋着劲打。 　　明天这一仗，很危险啊。 　　刑岱却很变态的异常兴奋，看着随翊那个意气飞扬的样子，他更有感觉了。 　　又美又强简直了！ 　　他站起来直接往休息室走。 　　随翊他们正在里间洗澡，洗完澡出来，看到姜乘曜和顾清扬都刚穿上裤子，赤着上半身。 　　两个人都属于肌肉很薄的类型，区别在腰腹上，顾清扬看着更有少年美，姜乘曜看着更狗。 　　认识姜乘曜之前，他都不知道狗也可以是形容词。 　　这人真的长了个很流畅的青涩公狗腰。 　　随翊在隔间里就穿上了平角裤和T恤，出来的时候露着两条大长腿，他的腿并不是那种很秀美的类型，又直又紧实，整个身材都十分轻盈舒展，以至于安辰看了都有点心动。 　　男高中生的少年美感真的在随翊的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刚开始的时候，每当遇到随翊穿衣服脱衣服，姜乘曜都和凌雪竹顾清扬一样，会忍不住看几眼，但现在姜乘曜眼神都会躲避。 　　尽量不去看。 　　他穿好衣服直接背了包往外头走。 　　大家陆续出了休息室，随翊背着包准备走，忽然看到门口倚着个个头高大的男孩子，是刑岱。 　　刑岱往门框上一靠，说：“赛前一起吃个饭吧，我请客。” 　　“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有人请了。”刘子辉说。 　　“谁？” 　　“一个美女。” 　　“刑岱，你要干什么？”顾清扬问。 　　“我喜欢随翊，想要追他啊。不明显么？”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要说刑岱这种花心大少脸皮厚呢。 　　“不用追，我不喜欢你。”随翊说。 　　他将棒球帽戴上，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刑岱哪里会被这种小挫折打败，听了以后不但不难过，反倒更兴奋，追着随翊往前走，他伸手拉住随翊的胳膊，随翊手腕一转，直接把他按到了墙上。 　　瞬时的力量非常迅猛，刑岱毫无预料，后背撞到墙上的时候整个人都被震住了。 　　两人体型差很明显，快一米九的他此刻却像个提线木偶。 　　随翊松开他，刘子辉在后面说：“都说了我们随哥不喜欢拉拉扯扯乱碰他。” 　　说完几个人慢悠悠地跟在随翊后面下楼去，如同以前跟着姜乘曜。 　　刑岱心脏噗通直跳，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身体失控的感觉。 　　随翊的力量真惊人。 　　要请他们篮球队吃饭的人是随樱。 　　她还把凌雪竹周婷婷叫上了。 　　篮球场是姜乘曜的主场，这没办法。但饭局可不是。 　　他们吃的是铜火锅，随樱一个老朋友开的。 　　十几个人，加上江淮他们，一个包间坐不下，他们就坐在了外头大厅里，随樱北方女子的行事作风展露无疑，她让随翊他们把两张桌子并起来，说：“一起坐，热闹。” 　　动嘴不动手，指挥着姜乘曜和刘子辉他们几个把两张桌子并起来。 　　姜乘曜那么拽的人，此刻也跟小弟似的听话，把桌子合并好以后，又主动去搬了一箱饮料过来。 　　他们几个都很喜欢随樱，因为性格合得来。 　　感觉随樱如果年轻几岁，能当他们的大姐大。 　　吃饭之前他们去上厕所，刘子辉对姜乘曜说：“真没想到随翊他妈妈是这个类型的！” 　　确实没想到。 　　随翊又冷又静，江明也是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却没想到随樱这么豪爽活泼。 　　姜乘曜说：“你说她是不是会喜欢我？” 　　刘子辉看向他。 　　姜乘曜解裤子：“我们性格多像。” 　　八字还没一撇呢，这就想着丈母娘喜不喜欢你了？ 　　刘子辉说：“那可不好说，我感觉她好像更喜欢凌雪竹那一挂的。你看她对凌雪竹多照顾。” 　　说着赶紧离姜乘曜远一点。 　　他就不爱跟姜乘曜一起上厕所洗澡。 　　都说青春期不能胖，胖了影响发育，他平时不会往这方面想，这个可恶的姜乘曜却总是能提醒到他。 　　两桌人，随樱问说：“谁能喝酒？” 　　随翊说：“樱姐，都是学生。” 　　刘子辉举手：“我可以，我成年了。” 　　姜乘曜没说话，主动坐到了随樱对面。 　　这一会也没黏着随翊坐了。 　　最后他们几个成年的，连带两个性格比较豪迈的学弟，抬了框啤酒坐到了随樱那桌。 　　凌雪竹就在随翊身边坐下来了。 　　凌雪竹天生一副让人想要照顾的样貌和气质，不光随翊会比较照顾他，就连周婷婷这种女孩子都特别照顾他，给他倒茶涮杯子，江淮去小料区调了几个料碟，第一个递给周婷婷，第二个也是递给他。 　　左右两边气氛迥然，随翊他们那桌也会聊天，但都文文静静的，随樱还嘱咐随翊：“这桌就给你照顾了。” 　　但他们那桌哪里需要他照顾啊。 　　随翊也不是会照顾人那种性格。 　　都是顾清扬在照顾全桌人。 　　他们宿舍里，最会照顾人的其实是顾清扬。凌雪竹和随翊都不是会照顾人的类型，至于姜乘曜，他最多会照顾随翊，那是爱意本能，和会照顾人没什么关系。 　　但顾清扬就是能面面俱到，照顾到每一个人。 　　他今天也比较殷勤，不光照顾到他们这桌，还能照顾到姜乘曜他们那桌。他经常和同学老师一起吃饭，也有经验，那边汤少了，他叫老板来添，拿着公筷给大家夹菜。 　　随樱他们那桌就是热闹，刘子辉小嘴叭叭很能逼逼，他一开始叫“樱姐”的时候还有点害羞，后来一口一个“姐”，名字都省掉了。 　　姜乘曜话不多，但是能喝。 　　他喝啤酒跟喝白水似的，厕所也不怎么上。 　　吃火锅很容易出汗，没吃多久，姜乘曜他们就将外套脱了。随翊喜欢吃辣，吃到最后嘴巴红扑扑的，也觉得有点热，刚把外套脱下来，凌雪竹就伸手接了过去，给他递纸巾，一直看着他笑。 　　随翊问说：“怎么了？” 　　“你嘴唇好红。” 　　顾清扬隔着人递了瓶饮料上来，随翊道了声谢，拧开喝了一口，忽然意识到姜乘曜刚进店的时候搬的这框饮料是茉莉花茶。 　　火锅店里的饮料大概就这几种，加多宝王老吉之类的凉茶，还有就是康师傅这种茉莉花茶，矿泉水很少有人喝，各种果汁饮料也很少有人喝。 　　吃完饭以后，他们从火锅店出来，外头有点冷，随樱嘱咐大家都把外套给穿好，自己去柜台结账。 　　大家在门口等随樱，火锅店外头的路灯坏了一个，只有店门口的红牌子一闪一闪的，有些幽暗。随翊问凌雪竹：“你回家还是去学校？” 　　“学校。”凌雪竹说。 　　“你明天还来看比赛么？”周婷婷问他。 　　“明天不是打春原么？”凌雪竹说，“肯定要看。” 　　“明天来看比赛的同学肯定更多。”江淮说。 　　“说起来这个我都有点紧张。”刘子辉说，“春原不好打诶，越多人期待我越紧张。万一输了我们可就是青礼的罪人了。” 　　“这你就紧张了，我听说明天校长也会来。”顾清扬说，“还有老肖。” 　　青礼和春原从领导层到学生都是竞争对手。 　　刘子辉：“不要再说了，已经开始紧张了。” 　　“要有信心。”随翊说。 　　刘子辉说：“这一点我真的很佩服你。” 　　他觉得随翊有一股傲劲，从容且自信。 　　“我打比赛没输过。”随翊说。 　　凌雪竹他们闻言朝随翊看去，夜色都遮不住随翊身上的少年意气。 　　大家在火锅店门口分开，在车上的时候，随女士忽然问：“你那个室友，小姜……” 　　凌雪竹看向随樱：“他怎么了？” 　　随樱看出什么了？ 　　随樱说：“我记得以前看直播，他混混的，今天见了面，发现他还挺沉稳的。你说的那个阔少，就是他吧？” 　　随翊点头。 　　“他是不是喜欢你？” 　　随翊问：“很明显么？” 　　随樱说：“明显倒是不明显，只是他在我那桌吃饭，眼睛时不时会往你那儿看。” 　　喜欢一个人，眼睛是藏不住的，估计姜乘曜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经常会看随翊这件事。 　　“还有那个凌雪竹……” 　　随翊：“……” 　　“他倒是很明显。”随樱说。 　　他从头到尾眼睛里只有随翊，安静且黏人。 　　其实青春期的男孩子亲密起来很没有分寸感，搂搂抱抱都很正常，随樱以前哪会想那么多，都是当初清远的事闹的，她现在对随翊身边的男男关系格外敏锐。 　　“一个喜欢你就很麻烦了，这还俩，你得处理好了，一个宿舍，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可不能再转学了。”随樱说。 　　随翊“嗯”了一声，心想，或许还有顾清扬呢。 　　今夜平静且美好，但网上却有点混乱。 　　因为三中和春原的人干起来了。 　　“你们听说了么？春原的和三中的打起来了！” 　　“为什么啊？” 　　“还能为什么，因为比赛呗。肯定是因为春原打球太脏。” 　　“春原也不是人，随便打打就能赢三中吧，非把他们虐的死去活来的，现在三中的提到春原就是骂。” 　　“听说是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三中的和春原的碰上了，春原嘴臭，一直冷嘲热讽，三中的受不了就干起来了！” 　　“想起来去年他们赢咱们的时候了，那个嘴脸！” 　　“今年我们有随神助阵，不可能再败了！” 　　有人截图三中群里的聊天记录： 　　”明天组队去体育馆的有没有，我们去给青礼加油，看青礼怎么狂虐春原那帮王八蛋！” 　　三中人心很齐，群情激昂。 　　刘子辉转发了他们学校的帖子到他们篮球队的群里：“哥们们，明天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啊。” 第49章 　　随翊打算不回江家了，陪随樱在酒店住一晚上。路上他就给江明发了个信息，谁知道他们俩刚下了出租车，就在酒店门口看见了江明。 　　江明靠着车身站着，似乎等了他们有好长一会了。 　　不过是晚上八点多，酒店门口人来人往，几乎每个人都会朝他们这边看一眼……这种小酒店鲜少会有这样的豪车停在门口，也鲜少见到如此漂亮的三个人。 　　男人玉树临风，温文尔雅，女人明艳动人，风姿绰约，剩下的少年更是高挑俊秀得不像话。 　　“回来了。”江明笑。 　　“你怎么来了？”随樱问。 　　“老爷子说想见见你。”江明说。 　　随翊看向随樱。 　　随樱说：“那我们去看看。” 　　他们一起坐车到了江家，进门就看到老爷子他们全都在客厅里坐着。 　　老太太看到随樱的时候神色很复杂。 　　只感觉这个女人在她眼里不一样了。 　　她依旧不喜欢她，却不能不承认，这个女人很坚毅。 　　刘玫倒是最热情，笑着说：“樱姐来啦。” 　　“我们到书房谈吧。”老爷子说。 　　随樱对随翊说：“你先上去休息。” 　　随翊点点头，背着包上楼去，楼梯上遇到江威跑下楼来，看到他又停下来，很激动的样子。 　　“有事？”随翊问。 　　“没，”江威再也克制不住，“我今天去看你比赛了！” 　　随翊上楼去，江威在楼梯上站了一会，探着头看老爷子和随樱进了一楼的书房。 　　刘玫上楼来，问：“补课老师给你留的数学作业都做完了么？去做作业。” 　　“妈，她怎么来了？”江威小声问。 　　刘玫说：“大人的事你少操心！” 　　刘玫说着回头，见江明和老太太两个人都去了书房门口。 　　她抿了下嘴唇。 　　她其实很忐忑！ 　　老爷子找随樱是要干什么！ 　　她希望是找随樱商量给随翊改姓的事。 　　这事随樱肯定不会同意，说不定就闹开了！ 　　书房里，随樱看了看老爷子递过来的协议书。 　　随樱看了一眼，上面有一串数字，一时半会都数不完。 　　“签了这个协议，这些都是你的。” 　　随翊回到房间以后，也没去洗澡，先把昨天剩下的半套理综卷做了，做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 　　随樱在楼下谈的时间出乎他意料的久。 　　快把卷子做好的时候，随樱上楼来了。 　　随翊看她眼睛有点红，问说：“老爷子找你什么事？” 　　随樱说：“给了我一笔钱，一套房。” 　　“条件是？” 　　随樱说：“他说你没有成年，我作为母亲，最好不要离开你身边。将来你总有一天会远走高飞，他叫我珍惜现在的时光，所以他的条件就是希望我能搬回到江海来，在高考前陪着你。” 　　随翊愣了一下：“就这儿？” 　　随樱点头。 　　她自己其实也有点意外，她一开始看到老爷子递上来什么协议，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老爷子可能是想让随翊改姓。 　　随翊姓随，不姓江。江家一堆老顽固，他们如果喜欢随翊，肯定希望他做个彻彻底底的“江家人”。 　　随翊说：“他很聪明。” 　　随樱说：“是啊，一个很有智慧的老头。” 　　他摸准了随樱和随翊的脾气，所以不提注定会被拒绝的要求。反而以退为进，努力培养他们生疏的情感关系。 　　看来老爷子是真的喜欢他。 　　随樱笑了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决定把你送来江海么？” 　　随翊说：“我知道你身体不好。” 　　随樱愣了一下，笑：“我还以为我瞒得很好。不过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多休息就好了。” 　　“那你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了么？” 　　随樱笑着点头，眼眶又有点红。 　　“那就好。” 　　“我文化程度不高，性格也算不上好，也不懂的权衡利弊，只想着活着就要争一口气。可是你渐渐长大，我突然有一天意识到，我就算累死累活，能给你的也很有限，我不能为了自己这口气，耽误你的未来。” 　　“你把我教的很好，不然他们也不会这样对我。”随翊说，“你把你儿子养的多优秀，还要别人再告诉你啊。” 　　随樱笑说：“我知道啊，我也很自豪，我这口气争到了，所以以后就都该只为你考虑了。凭你的能力，我知道就算没有江家人的认可和支持，你也可以过的很好，考个名牌大学，找一个好工作，靠自己买车买房。但是随翊，我还是想再给你插一双翅膀，让你如虎添翼，飞得更高更远。 　　江家的根基，资源，人脉，这些原本就是你应得的，我本来还担心，江家强势，专，制，这些可能会控制你，裹挟你，让你成为他们想让你成为的人。如今你靠着自己的优秀，赢得了他们的尊重，从此以后你就自由地，尽情地，做你想做的事，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吧。妈妈没有做到的事，希望你能做到……你一定要自由快乐地过最理想的生活啊。” 　　随翊眼眶湿润，点点头：“好。” 　　随樱并没有留宿，她依旧拒绝了江明的挽留，回了酒店住。 　　她走了以后，随翊长吁一口气。 　　这下他终于可以放心了。 　　随樱以后估计也能真的好好休息一下了。 　　他去浴室洗了个澡，可能是被家里这些事还有随樱那些话影响了心境，他竟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豪情。 　　你看，人只要够优秀，什么都能改变。 　　因为明天要打比赛，洗完澡他早早就躺下来了，人却还并不困，围观了青礼和春原的骂战。 　　说起青礼和春原两个学校的恩怨，那可真是历史悠久。 　　一个百年名校，一个后起之秀，最开始两个学校定位略有不同，青礼主攻文化课，春原才艺成绩突出。 　　但文化课成绩一马当先的青礼，这几年也开始注重德智体全面发展，艺术生体育生是强项的春原，也开始猛追文化课，两个学校从中考就开始了抢人大战。 　　春原更有钱，靠砸钱抢到了不少好学生好老师，一山不容二虎，两个学校逐渐对立起来，什么都要比。 　　青礼和春原王不见王，这都是从校内到校外众所周知的事。 　　三中和青礼的联手骂春原，春原也丝毫不退让。 　　春原：“大比分赢三中就叫故意虐他们？青礼要不要脸啊，要不要看看下午你们和六中的分差？三中也是不要脸，舔青礼舔的不要太难看！” 　　青礼：“呵呵呵，大比分分差那是实力差距，正常打球赢了谁会骂你？春原的自己找找原因，看看你们赢球后的嘴脸！我们青礼可没有在球场上把人家前锋撞到鼻子出血，也没有下了球场还去羞辱人家，有本事你们联合了六中来骂啊，看六中甩不甩你们！” 　　六中的学生瑟瑟发抖。 　　大佬之间的战争不要牵扯到他们哎呦喂。 　　其他学校都在看热闹，反正双强争霸也不关他们的事：“赛前就撕这么凶，明天输了的那个会很尴尬吧？” 　　悄悄煽风点火。 　　春原：“对啊，也不知道到时候哭的是谁。” 　　青礼：“那就明天看！” 　　偶尔有人见缝插针：“青礼随翊那个后援群，外校的能进么？我也是随翊颜粉，可以领红包么？” 　　后援群里热闹非凡，有人把春原和青礼的骂战转到了群里面，大家从篮球赛聊到了双方球员。 　　春原最红的自然是刑岱，他在青礼居然也有颜粉。 　　“这么个烂人也有粉丝？” 　　“你不懂，有人就好浪子这一口。有一说一，刑岱确实帅啊！名声那么臭还有人喜欢，靠的不就是那张脸。” 　　“话说回来，春原不是管理挺严格的吗？他怎么又纹身又戴耳钉的？” 　　“你给学校捐个楼，你也可以搞特殊啊。” 　　“刑岱家真的很有钱……虽然和曜哥没法比。” 　　“话说我来了这么久了，怎么没见曜哥冒过泡啊。” 　　“曜哥冒泡就是发红包。” 　　“害羞，等一个红包，听说曜哥包很大……骚瑞，是红包很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明天吧，明天赢了春原，小姜肯定会发红包雨。” 　　“比起来还是咱们学校老大更胜一筹，更有钱长的更帅还不滥，交，绯闻不少但现在没一个石锤。” 　　“曜哥不是在跟三中的许佳绘谈恋爱么？昨天听说许佳绘还专门去看比赛了，朋友圈就只发了他一个！” 　　“三中的许佳绘真的是大美女！” 　　一直潜水的小姜忽然冒泡：“谣言。本人初恋还在。” 　　众群友：“……” 　　“……” 　　“卧槽，逮到个活的姜乘曜！” 　　“外头传的居然是真的，曜哥真的会在这个群冒泡！曜哥你没有心，我们初中老同学群加了两年都没见你冒过泡！” 　　周婷婷要抢红包，所以把姜乘曜设置成了特别关心，手机一提示，她就赶紧进群看了一眼，看到姜乘曜的发言很震惊。 　　她立马发给随翊：“姜乘曜居然初恋还在诶。” 　　随翊：“……” 　　“我一直以为他很花。” 　　“我最近真的感觉我以前对姜乘曜误会很多。” 　　“姜乘曜明天会发红包么？” 　　随翊：“……” 　　随翊躺在床上，看着周婷婷发给他的截图。 　　小姜：“谣言，本人初恋还在。” 　　言简意赅，很符合姜乘曜在外一贯人设。 　　他在外是有几分高冷的，懒懒散散不太爱理人。 　　姜乘曜应该是说给他听的，今天他们在球场遇到许佳绘的时候，他就觉得姜乘曜一直有点心虚，好像是怕他误会。 　　根据他的经验来说，姜乘曜应该是个很痴情的男生，他对他的喜欢，不知道会持续多久，他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装不知道而已。 　　只但愿姜乘曜能忍得住。 　　他床头放着的那瓶茉莉花，早已经被阿姨替换成了百合。 　　刘玫很喜欢百合。 　　他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他以为又是周婷婷发的信息，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好友申请。 　　点开一看，就看到一只黑色火焰。 　　刑岱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发了个好友申请过去，不到两秒钟，就收到一个拒绝。 　　刑岱把手机往床头一扔，就笑了，爬起来点了根烟。 　　他习惯裸睡，一件衣服都没穿，灯光下肩背雄浑挺拔，寸头宽肩，显得更野。 　　抽完一根烟，他打算重新再申请一下，附字：“没啥意思，就交个朋友。” 　　字都打好了，却没勇气发了。 　　怕纠缠太多，随翊会更厌烦他。 　　妈的，第一次知道害怕。 　　可能是随翊抓着他往墙上一撞那一下，直接撞到了他的心脏。 　　他这一晚上心烦意乱，感觉自己对随翊，不只是感兴趣那么简单了。 　　算了，明天球场上，他一定要彻底征服这个带刺的玫瑰花。 　　春原和青礼的第一场对决，也是下午。 　　周日下午三点开始。 　　很多同学直接背着书包从家里赶来了。 　　今天来的青礼学生非常多，因为看完比赛就要去学校，所以大家穿的都是校服。 　　大部分学生都会觉得校服丑，能穿私服基本没人愿意穿校服，但青礼的学生不是，他们很爱穿校服，尤其在校外传校服……因为在江海市，号称一套青礼的校服可以买一套房。 　　青礼的校服某种程度上是身份的象征，江海人都知道青礼有多难进。 　　大家穿的一样，齐刷刷凑在一起坐，看起来就特别有气势。 　　虽然料到今天来看比赛的会非常多，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多！ 　　感觉几乎所有青礼的学生都来了。 　　青礼论坛上，有人发了张照片：“今天是全员出动么？咱们学校什么时候这么喜欢篮球了？往年决赛打春原业内这么多人吧？” 　　“你以为都是去看球赛的么？有一半都是去看帅哥的吧？” 　　“据我所知，女生基本都去了。” 　　“第一，这是跟春原的比赛，第二，正好碰上星期天，第三，随翊，顾清扬，姜乘曜三个帅哥齐聚，几个因素凑巧碰到一起了。我跟你说，国庆决赛都不会有这么多人来看比赛。” 　　“初中部很多学弟学妹也来了吧？还有三中的也来了好多人。” 　　“真的第一次看到咱们学校这么多人来看比赛，听说张校长也会来？天，不敢想万一输了怎么办！” 　　“真的，我都替随翊他们捏把汗！” 　　“呸呸呸，这场比赛只能赢不能输！！！” 　　“他们高三的明年也没机会打了，所以赢了封神，输了会永远被挂在耻辱柱上。” 　　“是的，三大男神齐聚的比赛，看高一高二也没有颜值和人气能比得上他们的，至少会被谈三年！” 　　教练在门口说：“今天的比赛最好不要输。” 　　刘子辉在热身：“拼了！” 　　隔壁忽然传来春原男生的吼声，很野，也很狂，估计在做赛前动员。 　　看得出双方都很重视这次比赛。 　　“大家都记得去年输给春原的感觉吧？今天就是吐出这口闷气的时候了！” 　　休息室里，姜乘曜只穿了裤子，弯腰往镜子里照了一下，捋了下头发。他这一弓腰，腰腹看起来格外狗。 　　“不要有压力。”姜乘曜说，“安全第一。” 　　说相信随翊有分寸，但真到了要上场这一刻，他是真紧张。 　　不是怕输了比赛，是怕随翊那个劲儿上来，会受伤。 　　他觉得随翊骨子里很不乖。 　　他是有点疯劲儿的。 　　随翊脱得只剩下内裤，身体雪白，紧实，单薄又坚韧。 　　窄腰健臀，双腿笔直，看的姜乘曜有点晃神。 　　他将球衣穿上，头发略有些凌乱，那张脸清冷又美貌：“有我在，一场都不会让你输。” 　　姜乘曜大佬做了那么多年，头一回觉得自己像个小娇妻。 　　体育馆门口缓缓驶来几辆黑色轿车，车子并不是什么顶级豪车，不过是奥迪最常见的a6车型，只是下来的人叫人不敢小觑。 　　几个穿正装的年轻男子，还有穿着休闲运动装的老爷子。 　　江老爷子在几人的保护下进入了球馆，一进去就是扑面而来的青春荷尔蒙。 　　观众席上人头攒动，热闹得很。 　　他真的很少来这么热闹喧嚣的场合了。 　　联赛的领导点头哈腰跑过来：“江老，您这边请。” 　　江老爷子一边走一边朝篮球场看，看到篮球队员已经开始进场。 　　紧接着就是随樱进入到篮球馆，后面还跟着江明。 　　江威和江宁穿着青礼的校服跑进来，江宁在观众席上寻找凌雪竹的身影，江威拽了下她胳膊：“姐，你看，爷爷居然也来了！” 　　“准备进场了！”外头教练喊。 　　刘子辉大吼一声，摩拳擦掌。 　　顾清扬长于一口气。 　　姜乘曜跟着随翊往前走。 　　他想，随翊高中时代就打这一场联赛，他一定要把他送上冠军台，成为他高中时代最璀璨的回忆。 第50章 　　随翊跟着张江他们往外头走，在走廊里和刑岱他们碰了个正着。 　　比赛还未开始，双方的氛围却已经是剑拔弩张。 　　刑岱看到穿篮球衣的随翊，青礼的球衣非常朴素，纯黑色的，只有身上的号码是白色的，可是这么素净的球衣，却衬得随翊皮肤更加雪白，纯净到好像能闻到他身上皮肤的香气。 　　青礼除了大前锋，其他都是比较瘦削的身材，随翊走在其中，却显得比他们还要单薄。 　　不像带刺的玫瑰花，倒更像一朵清晨盛开的小白花，脆弱又笔挺。 　　刑岱心口又是一震，冲着随翊笑了笑。 　　随翊却理都没理他，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青礼人这一会都拽的很，没一个跟他们打招呼的。春原的队员站在刑岱身后，都很不忿。刑岱倒是笑了笑，慢悠悠地跟了上来。 　　走廊的尽头，入口处一片光亮，沉闷的音乐声从入口处传过来，地板仿佛都在跟着强劲的节拍震动。随翊走到入口处，强光照到他身上，他的身形都变得纤细起来，半融入光里面。 　　观众席上，江淮手里拿着相机，脖子上挂着dv，坐到了凌雪竹和周婷婷旁边。 　　“你一个人拿这么多东西，忙得过来么？”周婷婷问。 　　“Dv是我自己要拍了留念的，相机是报社的，我还是校报记者呢，你忘啦？”江淮说。 　　“要不要我帮你？”凌雪竹问。 　　江淮看向他。 　　“我可以帮你拍dv。” 　　“好啊好啊，我想拍点球赛的视频，在毕业晚会上当素材的，你多拍点咱们班同学。” 　　凌雪竹点点头，把他的DV拿了过来。 　　周婷婷惊讶地说：“你这么早就开始为毕业晚会做准备啦？” 　　江淮说：“青礼最好的班长非我莫属，到时候非要让你们哭不可！” 　　周婷婷竖起大拇指，忽然瞥见前头坐着个熟悉的背影。 　　“那是不是我们班高宁蒗？” 　　俞快他们朝前头看了一眼：“真的诶，第一次在学校以外的地方见到高宁蒗。” 　　他们一班有两个闷葫芦，一个是大名鼎鼎的凌雪竹，还有一个，就是他们班好多人都不熟的高宁蒗。 　　他从来不参加集体活动，在学校也没有任何朋友，是一班最透明的一个人，但听说他打架很厉害。 　　“高宁蒗这次还参加了接力赛呢。”江淮对周婷婷说。 　　就在高宁蒗前面，他们班的王昊举着支架正在直播。 　　王昊是随翊后援群的群主。 　　群里开了直播，今天看直播的人没有昨天多，因为青礼的学生基本都在现场。 　　直播观看人数不多，不代表不热闹。因为好几个后援群里特别活跃的男生都入镜了，非常热烈在跟清远的同学聊天。 　　“我要不要再科普一下为什么我们学校的人都这么care这场比赛！！那这个说来话长了！！” 　　“不用说啊，给他们看看春原那帮人的熊样他们就知道了！” 　　“来了来了来了！”王昊喊。 　　一群一米八上下的男孩子进入球场，现场顿时欢呼起来。 　　江明在江老爷子身边坐着，说：“随翊来了。” 　　江老爷子说：“这孩子打篮球身材身高都不占优势啊。” 　　旁边的领导问：“还不知道您家公子是哪一个啊？” 　　“黑色球衣23号。”江明说。 　　“长这么帅的！”领导发自真心地感叹。 　　他以前都只有在决赛的时候才会来，今天要不是听说江老爷子要过来，他是不会来看这种晋级赛的。 　　球场上的姜乘曜，顾清扬和刑岱他都认识。这仨人在过去两年的联赛上出尽风头，是叫人看一眼就很难忘记的长相。 　　长得帅，球技好，这样的男孩子注定在哪里打球都是焦点。 　　没想到今年又来一个大帅哥。 　　帅是真的帅，那张脸长的比他女儿追的那些日韩小爱豆都要精致，只是看起来太单薄，混在队伍里头，看起来像个小孩子。 　　联想到他的身份：有钱阔少来参加比赛镀金的吧？ 　　江海市篮球联赛虽然不是什么国际大赛，但如果能拿奖，还是能写到推荐履历去的，每年都有大少爷花钱来刷履历。 　　青礼实力强，这美貌的小少爷蹭都能蹭到红利。 　　不过他也是人精儿，立马笑道：“令公子这长胳膊长腿的，一看就是打篮球的料！” 　　现场青礼和春原的学生数量基本对半分，但青礼张校长也来了，还低调地和同学们坐到了一起，这极大地鼓舞了他们的士气，加上还有三中的为他们加油呐喊，青礼气势一下子就把春原的给压下去了。 　　刘子辉也有被观众席上的欢呼声给惊到，他绕着球场跑了一圈，也打量了一圈：“卧槽，来了好多人啊。” 　　青礼的校服从来没有这么惹眼过。 　　他们手里还都拿着应援小红旗，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在打NBA呢。 　　他还看到了随樱。 　　随樱身边坐着一个极清俊文雅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他身边坐了个六七十岁的老头，穿那么休闲也遮不住他身上的贵气。 　　他就朝顾清扬示意了一下，顾清扬看了一眼，说：“江家老爷子居然也来了。” 　　姜乘曜也看过去，正替随翊感到压力大，就看到他小姨和家里阿姨挽着他外婆的胳膊，兴奋地冲着他挥了挥手，他舅舅宋文鹰戴着个黑色口罩，在后面提着一包东西。 　　几个人在非常远的后排坐下了。 　　一看就是宋文鹰的主意，也不知道他都怎么跟他外婆说的。 　　随翊则没往观众席上看一眼，只慢悠悠地拍着篮球，目光一直在春原的球员身上。 　　春原的球员都和他们队长刑岱是一个风格，他们篮球队身体条件确实优越，场上的五个球员，有两个身高都在190以上，而且都是肌肉型男，又高又壮，粗眉阔唇高鼻，看起来就雄浑有力，很有压迫感，剩下的几个平均身高也都在185以上，气质都有点混不吝，属于外表看上去就会让人畏怯的那种，更不用提他们残暴的打球风格了。 　　他正看着，对上刑岱的眼睛。 　　寸头的刑岱像个盯着猎物的豹子，胳膊上露出淡淡的青筋，嘴里嚼着口香糖坏坏地笑。 　　都是有点痞的风格，可他旁边的姜乘曜和刑岱一比，不要太矜贵清新。 　　刑岱是山野里的豺狼虎豹，姜乘曜像豪宅里昂贵漂亮的杜宾。 　　热身时间结束，球场上狂劲的舞曲戛然而止。 　　“开始了开始了！”江淮看着裁判托着球站到了球场中间，一边举起相机严阵以待，一边扭头对凌雪竹说：“雪哥，开场跳球一定要录到！” 　　凌雪竹点点头，将手里的dv对准了裁判身边的姜乘曜和刑岱。 　　两张让无数女生尖叫的帅脸出现在镜头里，两人的神色都很坚毅，喧闹的现场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盯着裁判手里的篮球。 　　这个开场抢球对他们双方都很重要。 　　随翊抿着嘴唇，在侧后方看着姜乘曜脖子上筋脉微微动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一直嘱咐他的姜乘曜，心理压力比他还大。 　　姜乘曜平时吊儿郎当，慵懒散漫，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专注，谨慎。 　　教练吹了声口哨，江明双手合十放在唇下，微微倾身。 　　姜乘曜忽然瞥了随翊一眼。 　　教练将手里的篮球抛起来，篮球升到最高，下降的瞬间姜乘曜和刑岱几乎同时跳了起来，两人的手同时触碰到球，到底还是姜乘曜手更快，直接将球拨向了随翊。 　　随翊伸手一勾，就把篮球扣到手里。 　　“Yes！”俞快握拳。 　　球员们迅速散开，春原退回去开启防守，随翊双手一推，就长传给了无人盯防的安辰。安辰传给了顾清扬，顾清扬试图投篮被阻，又传给了刘子辉，刘子辉刚运球走了一步，就被刑岱直接抢断。 　　刚开始比赛，双方体力都在巅峰状态，十七八岁的男生抢到球便迅速反击，球在春原手里转了两次，刑岱直接投了个三分球，半空中却被姜乘曜跳起斩断，球就又回到了青礼的手里。 　　紧接着激动人心的一幕发生了，拿到球的顾清扬直接把球抛向了正在奔跑的随翊，随翊和拦截他的球员几乎同时跳起来，在半空中抱住了篮球，直接一个空中斜身暴扣。 　　从奔跑到起跳再到抱住球暴扣，一连串动作迅猛流畅，“咣”地一声，震翻了全场的人。 　　全场的青礼人全都站起来欢呼起来，老肖都愣住了，忍不住爆了个粗口：“卧槽！” 　　知道随翊打球厉害，没想到历害成这样！ 　　尖叫欢呼声倒是把前面坐着的江老爷子他们吓了一跳，老爷子回头去看，看到一群穿着同一校服的男孩女孩，都在鼓掌欢呼，忍不住笑了起来。 　　江明更是激动，手都拍红了：“好！” 　　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随翊，场下的随翊清冷沉静，是个极漂亮清瘦的美少年，可一到了球场上，他的气质就完全变了，投球没什么表情，球进了飞速后撤，也没什么表情，漂亮的眉眼锐气逼人，严肃而凶猛。 　　首球暴扣扣出了士气，一直有点压力过大的刘子辉都松了一口气，浑身的血液就涌上来了。 　　青礼士气大振，在校友们的欢呼声中，姜乘曜一个极其漂亮的自抛自扣，实现了4比0的开门红。 　　这两个进球都非常暴烈，打得春原措手不及。观众席上青礼的学生简直都要疯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啊啊啊啊啊啊啊！ 　　双神联手果然所向披靡啊啊啊啊啊！ 　　“青礼加油，虐死春原！”三中的激动的直跺脚！ 　　周婷婷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青礼两个灌篮打出了气势，第一节势如破竹，一直压着春原爆揍，直接拿了个21比9。 　　要知道他们之前双强对抗，比分差距几乎都在五分以内。 　　任何比赛的开局都非常重要，一旦大比分拉开差距，很容易心态失衡被对方压着打，春原的教练叫了暂停，把刑岱他们都叫了过去。刑岱一边听教练临时调整战术，一边喘着气朝随翊他们看。 　　青礼那边也在做战术调整，他们的教练那叫一个春风满面，随翊一边喝水一边点头，那叫一个不苟言笑。 　　刑岱咬了咬嘴唇，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知道青礼新加入这个随翊很猛，但是没想到能猛成这样。 　　这是什么脆弱清新的小白花，这他妈分明能扎死人！ 　　本来只是闲着没事顺便来看个球赛增进祖孙关系的老爷子也坐直了，抱着双臂，神情兴奋，像是看到了年轻时候活力无限又敢拼的自己。而他身边那个以为是阔少爷来刷履历的小领导直接看傻了眼。 　　第二节比赛，春原就把防控重点集中在了随翊和姜乘曜身上。 　　青礼输了这场比赛丢人，他们输了也他妈丢人啊！ 　　春原这帮人球风本来就不干净，加上心里有点急，面子上挂不住，一来二去戾气和怒气全都起来了。双方的肢体接触明显变多，戾气一起，春原打球的感觉反倒都找到了，第二节竟然被他们追上了几分。双方比分一直拉不开，一个比一个猛。打到热血沸腾的时候，就彻底失控了，观众席上双方校友都在嘶喊，俞快他们把嗓子都喊哑了。 　　凌雪竹举着dv，额头上都出了一层汗。 　　江明本来还很振奋，看到后面都变成担心了，就怕随翊受伤。 　　比赛上了头，谁都没办法完全理智。比赛到了后半程，肢体接触越来越多，随翊本来就不喜欢跟人有太多身体接触，奈何春原的最会搞摩擦推搡碰撞这一套，等到第三节快结束的时候，随翊转身上篮，球还没抛出去，人就被对方直接撞倒在地上。 　　顾清扬几乎和姜乘曜同时朝他围了过去，还有张江和刘子辉。 　　顾清扬率先把随翊拉了起来。刘子辉脾气冲，直接就和春原的推搡起来了。 　　双方球员汇聚到一起，裁判连吹了好几声口哨挡在他们中间。 　　随翊落地的时候被对方踩到了手，虽然他收的及时，还是划破了一块皮。张江他们都宝贝随翊跟宝贝什么似的，加上本来就痛恨春原打球脏，双方互骂，狂飙三字经。姜乘曜捏着随翊的手，脸都难看死了。 　　“没事。”随翊将手收回来。 　　“艹他妈的。”姜乘曜罕见在他跟前爆了个粗口。 　　这个小意外的后果就是后半程双方都拼了命了，都撕成这样了谁还输得起，那还不如去跳楼！ 　　比赛进入白热化，春原球脏，但实力也是真的强，可是他们却发现，他妈的姜乘曜和随翊跟打了鸡血一样，尤其是姜乘曜，暴走了！ 　　姜乘曜打球一直很猛，但他打球其实一直都是收着的，因为怕受伤，这突然火力全开，把刘子辉他们都给惊到了。 　　一个跳跃单手灌篮，刑岱的手都挡到篮球了，生生被他的力道冲开，一个振奋全场的滑翔隔球暴扣，直接把开局的气势拿回来了。 　　紧接着，街球花式过人，反身暴扣，超远三分球绝杀，暴力炸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周婷婷尖叫。 　　随樱也看傻眼了。 　　春原那帮人也傻眼了。 　　这不是他们熟悉的姜乘曜啊，这小子今天开挂了吧！ 　　刘子辉就只会“卧槽卧槽卧槽”了。 　　随翊看的也有些心惊，回撤的时候跑到姜乘曜身边，拍了一下他的手：“你悠着点！” 　　姜乘曜冲着他挑眉一笑，血腥气里都是嚣张。 　　豪门里的忠犬发了威，也能咬死一群狼。 　　谁叫你们欺负他小主人。 　　春原又开始死防姜乘曜，人墙战术下的围困叫随翊想起了去年的决赛，激烈的身体碰撞叫他看的提心吊胆，就连顾清扬他们都在提醒姜乘曜小心。 　　姜乘曜的身体可比他们都金贵，这都要进入招飞复试了，可不能出意外。 　　眼看比分越拉越大，刑岱也杀红眼了，这要是大比分输了，他以后还怎么在春原混，三中的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人墙围攻之下，姜乘曜抱球跳起。 　　江淮都忘了拍照：“危险！” 　　这个球肯定会被对方扣下的，网太密了。 　　对方三个人同时跳起，有人直接朝姜乘曜倒了下来。 　　姜乘曜身体一晃：“随翊！” 　　和开局的时候一样，他把球传给了随翊。随翊接到球的瞬间，就看到对方中间那个球员跌落的时候扑倒在姜乘曜身上，两个人一起重重摔倒在地上。 　　随翊投进去一个三分，一脚就把对方给蹬开了。 　　妈的，打球最恨这种人！ 　　对方虽然被处罚，可是姜乘曜被摔的不轻，起来以后一直弯着腰喘气。 　　“你没事吧？”随翊问。 　　姜乘曜笑，嘴角还有点血渍：“没事！” 　　他的嘴角被对方胳膊肘戳到，红肿了一块。 　　随翊没再说话，拍着球看向春原那帮人。 　　凌雪竹把镜头对准了随翊的脸。 　　年轻秀美的一张脸，此刻却格外严肃，有一种不耐烦的戾气。 　　他的汗水打湿了头发，凌乱不堪，下巴上缀着汗珠子一直往下滴，打湿了他的前襟。 　　他的两只手都是红的，一只手是因为胎记，一只手是因为挂了彩。 　　随翊现在要的已经不是赢了。 　　他要的是让这帮孙子定在耻辱柱上。 　　姜乘曜的爱意他给不了回馈，他就只能给他一次扬眉吐气的大胜。 　　接下来就是青礼的狂欢了。 　　赛程到了最后十分钟，这场比赛又太过激烈，大家体力都消耗个差不多了。 　　就只有随翊，代替姜乘曜，成了青礼进攻性最强的人。 　　他主动伸手要球，刘子辉他们也全都特别信任他，只要他敢要，他们就敢给！ 　　随翊一个空中躲闪360度上篮，将比赛推入高潮。 　　刘子辉发现他不气了。 　　在随翊一个又一个变态的灌篮和更变态的远距离投球里，在青礼校友的欢呼里，他得到了灵魂的宣泄！ 　　随翊是暴力美学那一挂，第一次打球他就看出来了。 　　他要看着春原从怒气冲冲到手忙脚乱再到有些发懵，这种碾压春原的感觉实在太爽了！ 　　春原：“我们到底跟他有什么血海深仇！” 　　青礼的教练看了看时间，只剩最后半分钟了，这场比赛已经赢定了。 　　春原就算长出三头六臂也没机会赢了。 　　他示意随翊不用这么拼，随翊置若罔闻，现场气氛越来越热烈，欢呼声几乎达到顶峰。春原的人已经跟不上他们的步伐，刑岱索性直接去防守随翊了。 　　眼瞅着比赛就要结束，两人一起腾跃而起，一个要投球，一个伸手去拦，随翊手背上的红色胎记像一团火，和刑岱手背上的黑色火焰相互辉映。 　　“啊啊啊啊啊！” 　　全场尖叫。 　　坐在后排的宋文鹰直接站了起来。 　　江明也站了起来。 　　随翊脸色通红，他和刑岱的身体撞到了一起，一只胳膊抵在他们中间，另一手抓着篮球往球框里扣，刑岱人高马大，体重远超过他，随翊身体失衡，暴扣的瞬间偏移了球篮，篮球砸在球板和球篮衔接处，只听见“咣”地一声，透明的篮球板瞬间变成了白色。 　　现场还没来得及惊呼，篮球板就碎落下来。 　　姜乘曜直接抱住了他在半空里的身体。 　　碎玻璃纷纷落下，不透明的白色像碎落一地的冰块。 　　全场震惊，一片寂静。 　　刑岱他们剧烈喘息着，呆呆地看着一地碎玻璃。 　　随翊自己也有点发懵，喘着气看着地上的碎玻璃，直到周围欢呼声四起，比赛结束的哨音响起来。 　　全场欢呼起来。 　　春原：“我的妈呀……” 　　“随翊啊，随翊！” 　　姜乘曜的胳膊还搂着他的腰，兴奋地往他头发上就是重重一吻，然后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他的汗水都滴在他鼻子上了，顺着鼻梁滑下来，滴在他灼热的嘴唇上。 　　随翊都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姜乘曜就抱着他绕场跑了一圈。刘子辉他们全都冲了上来，要一起抱，姜乘曜兴奋的那么上头，居然还记得护犊子，抱一起的时候用胳膊挡住了他们。 　　随翊本来就处于极度亢奋状态，被姜乘曜这么一搂，只感觉浑身都是麻的，一动，两人被汗水打湿的皮肤就重重摩擦到一起，滑腻炙热。 　　他这才回过神来，他好像把篮球板，扣碎了。 　　碎落成一地芳心，彻底让他们为他疯狂。 　　从此随翊有了别名，“扣碎篮板那个大帅比。” 　　大比分的差距只是一场持续不了几天的谈资，扣碎篮板就扣碎的不只是篮板，还有春原臭名昭著的气焰。 　　随翊一战封神。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随哥在青礼留名。 　　在所有人青春里留名！ 　　想看扣碎篮板有多爽的可以抖音搜索下！有这个经历真的可以成为校园传说。 第51章 　　江海市高中篮球联赛举办了十几年了，从没有哪一场比赛像今天青礼和春原这一场这么叫人兴奋。 　　“你们听说了么？今天青礼和春原打比赛，青礼居然把篮球板给扣碎了！” 　　“刚朋友圈刷到三条都在说这个事！“ 　　“卧槽这种比赛扣碎篮板，那不是要成为校园传说了？以后在学校里对象随便挑了吧？！” 　　“扣碎篮板的不是最近很红的那个转学生吗？叫随意还是什么，他那张脸没有扣碎篮板这件事对象也随便挑吧！” 　　“是随翊！他这回真的牛逼大发了，青礼和春原是死对头吧？他这下真的可以在学校横着走了！” 　　“真的，这下他算是彻底扣到青礼人心口上了。” 　　“长这么帅成绩还这么好，加上这一扣，真的能封神！” 　　“啊啊啊啊啊啊，我刚看了视频我的妈呀看起来太爽了吧！” 　　“卧槽扣的我腿都软了，好他妈帅啊！” 　　碎落的玻璃定格在半空，姜乘曜的一只胳膊刚揽住随翊的细腰，白色的玻璃，黑色的球衣，因为速度过快拍的还有点虚影，江淮觉得自己这张照片打印出来能封神。 　　现场的青礼学生还在欢呼，好多男生女生都涌到球场去了。他们张校长正兴高采烈地跟教练他们说话，一整个意气风发。 　　江老爷子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起身。 　　江明兴奋的声音都有点颤：“爸，您要去跟随翊打个招呼么？” 　　老爷子笑：“他们年轻人庆祝吧，我就不打扰他了。” 　　他说着看向旁边的随樱，发自真心的说：“你真的养了一个很优秀的儿子，这孩子将来不得了。” 　　漂亮，聪明，最重要的是骨子里有股劲，德智体美没有一个短板，比他当年还要强。 　　江明笑着看向随樱，他知道随翊这一回彻底在江家站稳脚跟了。 　　他以后不用替他担心了。 　　随樱也很兴奋。 　　毕竟扣碎篮板这种事可不是经常能看到的。 　　爽到每个人心坎上了！ 　　宋老太太不懂篮球，看的也很激动：“这个穿23号球衣的小帅哥叫什么，我怎么感觉他打球比小曜还好？” 　　宋文鹰笑：“这个你还是问乘曜吧，让他告诉你。” 　　这样耀目的少年，要是追不上，那不得是一辈子的白月光啊！ 　　他真得给姜乘曜鼓鼓劲了。 　　宋文捷说：“现在的00后真是不得了。” 　　校长在和随翊握手，江淮“咔嚓咔嚓”快门按个不停：“雪竹你记得录下来！” 　　周婷婷把书包放好往下跑：“拍我拍我，我要去给男神拥抱！” 　　凌雪竹举着dv，人还在发懵。 　　他的身体都有点抖，像是太冷。 　　身体太热，自然会觉得空气是冷的。 　　他的心都要跟着那篮球板一起碎了，碎成一地宝石，闪闪发光。 　　他举着dv跟在周婷婷身后，一瘸一拐地朝球场上走去。 　　观众席上的人光看神情就能分出阵营，青礼的学生全都在兴高采烈，发朋友圈的，拍视频的，激动热聊的。 　　而春原的已经在收拾东西离场了。剩下没走的几个也都在害羞地拿着手机拍随翊，还有女生在跟好友视频：“就是那个穿23号球衣的……他真的好帅……” 　　看了一场比赛，彻底暗恋上对方的球员了，偶都剋！ 　　可谁能不爱高中时代扣碎了篮板的男孩子呢？何况他又那么帅！ 　　凌雪竹穿过观众席，旁边的王昊嚎的嗓子都哑了。 　　他直播的后援群别提多火爆了。 　　“扣碎篮板？？！卧槽这高低至少吹三年！” 　　“我随神牛逼！” 　　“哪里看回放？我后悔我没有看直播！” 　　“有小伙伴发个视频或者做个动图么？这很值得做个动图吧？” 　　“对对对，做个动图，我每天一百刷！看着太他妈爽了。” 　　“在做了在做了！” 　　“哥们做成表情包，我直接收藏！” 　　“在做了在做了！” 　　潜伏在里头的工作人员立马发信息周薇：“姐，今天姜乘曜他们几个打篮球赛，牛逼爆了！” 　　刚到学校，准备开启周日下午直播的周薇：“？” 　　“等会群里出来视频我发给你！我当时太激动把手机放下了，没拍到！随翊他今天比赛，把篮球板给扣碎了！” 　　周薇精神一震，巧了，她这两天在家刷短视频，刚刷到一个扣碎篮球板的大学男生。 　　一百多万赞！ 　　她当时还想，那男生最可惜就是不够帅，要是换成他们节目上那几个大帅逼，这还不得红上热搜榜啊！ 　　“在哪里，快给我看！”周薇怒吼。 　　事实上，自媒体时代，上一秒发生的事，下一秒或许就能在网上看到了。 　　现场录到扣碎篮板视频的江威，已经激动地把他拍摄到的视频发到抖音上去了，顺便小红书也发了一个，他们班的班级群也发了一个，游戏群他也发了一个。 　　能发的群他都发了，他比随翊本人还要激动。 　　嗷嗷嗷，随翊现在已经超越顾清扬，成为他一号偶像！ 　　他还把视频稍微编辑了一下，视频前半部分是扣碎篮板的瞬间，从突围跳起到扣碎篮板不过两三秒时间，直接上来就是一个猛烈的视觉冲击，后半部分是这两三秒的重复画面，随翊运着球往前冲，直接晃倒拦截他的人，在刑岱跟前弹跳而起，在随翊跳起来以后，瞬间变成慢动作，配上卡点音乐，随翊的头发和球衣都在飘舞。 　　球入框内，球框炸裂，半秒钟后，白色碎片簌簌而落。 　　他觉得随翊最牛逼的地方在于，那么爆裂的动作，他居然依旧没什么狰狞的表情，和面目凶残急躁的刑岱一对比，不要太帅！ 　　他旁边的江宁在看到凌雪竹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她赶紧站了起来，叫：“雪竹！” 　　凌雪竹却好像没有听见，只拿着dv跟在一个女孩子后面。 　　周婷婷已经跑到了球场上，可是太多人围着随翊了，她根本挤不进去，她往后退了一步，就感觉有人按住了她的后背。 　　她回头一看，是凌雪竹，一手举着DV，一手按着她的背，眼睛却一直紧紧地盯着屏幕看。 　　镜头画面里一片杂乱，随翊站在其中，湿透的头发捋起来，愈发显得眉目清丽，高挑白皙。 　　随翊这会体内的热血已经彻底平息下来了，汗湿的球衣贴着他瘦削的身体，黏腻腻的，露出的胳膊因为不断和其他人触碰到一起，感觉也特别奇怪。 　　他现在只想赶紧到后台去洗澡，换衣服。 　　张校长还在开玩笑：“这个篮球板要不要赔，我替随翊把这个钱给出了！” 　　大家哄笑成一团。一条毛巾搭到了随翊的脖子上，他扭头一看，是顾清扬。 　　顾清扬还递了一瓶矿泉水给他。 　　他喝了两口水，隔着人群看到了刑岱。 　　和青礼这边的热闹相比，春原那边已经彻底歇菜了。 　　昨天打三中还不可一世的几个人，今天前半程进个球都还要怒吼的几个人，此刻像是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的，都很沉默。 　　和青礼打球，他们从来没输这么惨过。 　　他们输的并不只是一场球，以后在春原他们可能都会成为背地里的谈资。 　　“岱哥，我们走吧？” 　　刑岱还有点发愣。 　　“只是个晋级赛，后面还有得打呢。输了一次，不算什么。”有人小声说。 　　只是底气多少有点不足。 　　因为彼此心里都清楚，青礼这一回从精神上就把他们给打垮了。 　　没有随翊，他们还有一半机会，加了随翊，他们两队的差距就太大了。 　　刑岱觉得自己完蛋了。 　　他觉得今天这场比赛，他没能俘虏随翊，却被随翊给俘虏了。 　　输了比赛，心里自然不好受，可他这时候居然还一直控制不住地往随翊身上看。 　　想上去说点什么，又觉得自己灰头土脸的，有点丢人。 　　他想，还不如一开始就干干净净地打比赛，输了也能堂堂正正地站随翊跟前。 　　他看了随翊一眼，转身离开球场。 　　“你们先去换衣服吧，明天，明天升旗的时候，我好好表扬你们！”张校长激动地说。 　　随翊一听，立马朝休息室走去。刘子辉他们跟上来，刘子辉还在兴奋当中，他真想搂住随翊，狠狠嘬他两口。 　　换个人他早亲上去了。 　　可是对方是随翊，他不太敢。 　　知道随翊不喜欢，姜乘曜更不喜欢。刚比赛完大家搂一块庆祝的时候，姜乘曜胳膊一直暗暗挡着其他人，别以为他没看见！ 　　走廊里看到了春原那帮人，刘子辉立马笑道：“哥几个怎么垂头丧气的啊？” 　　刑岱他们回头，几个人脸上一个比一个难看。顾清扬揽住刘子辉的肩膀，说：“你别飘起来了。” 　　话虽然这么说，唇角却露着笑。 　　比赛前，青礼这几个人又拽又静，此刻都笑眯眯的，唯有随翊依然如故，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直接进了休息室。 　　他得赶紧洗个澡。 　　一进去他就把上衣脱下来了，姜乘曜他们几个进来，眼睛都在往他后背上看。 　　随翊的后背光滑细腻，背沟很浅，肩背也很薄，可看起来却优美又张扬，他们如今都知道这样单薄漂亮的身体，拥有扣碎篮板的能量。 　　帅到他们心坎上！ 　　姜乘曜特别想往他肩膀上嘬一口，心中激荡着也脱了球衣，站在随翊旁边打开了柜子。 　　随翊扭头看他一眼，姜乘曜嘴角的淤青开始发黑了，血渍也结了痂。 　　“你今天太冒险了。”随翊忽然对姜乘曜说。 　　姜乘曜看着他说：“你不能叫我输，我也不能叫你输啊，你高中就打这一次联赛。” 　　“我跟你说真的，球赛没有梦想重要。” 　　姜乘曜点头，心想，你也是我的梦想啊，随翊。 　　他觉得随翊今天那么拼，至少有一点原因，是为了他的。 　　担心他受伤。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以叫他满足。 　　不过姜乘曜摔那一下，的确摔的不轻，现在身上还疼，就是精神太亢奋，所以自己也没太留意。他动了一下胳膊，说：“肩胛骨那里有点疼。” 　　队医来给大家做了简单的检查，随翊早跑去洗澡了。 　　热水冲刷着他，随翊一直抖。 　　他今天格外亢奋，也格外敏感。 　　刘子辉他们进入到浴室里面，七嘴八舌聊的很热烈。 　　后援群已经把随翊扣碎篮板的画面做成了动图，刘子辉分享给了他们每一个人。几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光着膀子刷图：“卧槽，越看越带劲！” 　　“我当时真的整个都惊呆了。” 　　“你们看到当时刑岱的表情了么？” 　　刘子辉朝隔间喊：“随哥你赶紧洗好出来，让我亲你两口！” 　　“谁要领红包，赶紧进群。”姜乘曜说。 　　张江他们赶紧掏手机：“小姜大哥等等我！” 　　红包雨再次降临，后援群陷入疯狂。 　　“随翊后援群又下红包雨啦！多到领不完！” 　　“这次姜大少爷又发多少？” 　　“来不及数！” 　　“红包名叫恭喜随哥扣碎篮板一枚！”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刚抢到八十！” 　　“姜大少真的好有钱惹。” 　　“话说真的没有人嗑这一对么？他们俩很好嗑诶！球场双神，所向披靡！” 　　“我我我，我在嗑！刚姜乘曜抱着随翊跑全场诶！” 　　“他还亲了他的头发！我的天，光看描述不行，你们得去看视频！他那个状态那个样子，那不是爱情我把手机吃了！” 　　“可以说了吗？在宿舍的时候我就觉得姜乘曜看随翊有点不对劲！” 　　“亲头发那个真的杀我，那个控制又情难自制的感觉！真的是狠狠亲了一口！” 　　后援群里，每个领了红包的都在刷表情包，有的刷谢谢的表情包，有的刷刚出炉的扣碎篮板表情包，姜乘曜把那个表情包收藏保存，然后转到微信，发给了宋文鹰。 　　宋文鹰回：“我有点看不懂，你们俩戳破窗户纸了吗？刚你怎么抱着他满场跑？” 　　姜乘曜刚要回他，就收到了刘子辉的信息。 　　他扭头朝刘子辉一看，刘子辉冲着他抬抬下巴，把手机往柜子里一放，自己脱的光溜溜的去洗澡了。 　　“卧槽胖子又强，奸了我的眼睛。”张江说。 　　姜乘曜看了下刘子辉发的信息，是个动图。 　　是他抱着随翊，低头亲他头发的动图。 　　只是看一眼，他当时那个热血沸腾的状态瞬间就回来了。 　　动图里的他情难自制，而随翊还有些发愣。 　　只是一瞬间的爆发，并非刻意也绝非蓄意，以至于他都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只记得他当时很兴奋，爱意澎湃要将他吞没，好像他必须要发泄一下，不然他就活不成了。 　　现在那个感觉又回来了，将爱意发泄在随翊身上的感觉，抱着他狠狠亲他的感觉。 　　那个感觉。 　　那个感觉。 　　血液在他血管里奔腾，姜乘曜拿了瓶水，咕咚咕咚地喝。 　　作者有话要说： 　　要光明正大追爱了！ 　　随翊要真的火了！ 第52章 　　藏匿在后援群里的工作人员第一时间把群里的动图转发给了周薇。 　　少年锐气，意气风发。一向在直播里形象清冷沉静的随翊，像是风里的一道闪电。 　　“姐，咱们要不要花点钱推一下啊？” 　　他们都是做媒体的，对这方面感知很敏锐。 　　这种有冲击力的画面，要素齐备，稍微推波助澜一把，在短视频上就很容易红。 　　花不了多少钱。 　　“嗯，这个的确值得好好运作一把。”周薇说，“我给赞助商爸爸打个电话看看。” 　　“不用推啦，姐，我刚在抖音上刷到了，有个视频已经一万多点赞了！” 　　手机一直震动个不停，江威的脸越来越红。 　　有点兴奋，有点紧张。 　　他抖音发的那段视频，播放量居然已经十多万了！ 　　这才多久啊！ 　　他以前一直以为热门视频都是花钱买的流量，没想到官方真的会推一些他们觉得有爆点的内容！ 　　现在短视频风靡，只要长的帅，稍微有个戳人的点就很容易红。卖个炒饭会红，跳个舞会红，地铁里拍一拍都可能会红。 　　他只感觉随翊红太晚了！ 　　这一回算是天时地利人和。 　　可他想到他妈刘玫，又有点紧张。 　　他不会阴差阳错把随翊捧红吧！ 　　那他妈知道了会怎么想！ 　　眼看着点赞和评论刷刷往外冒，他心跳都跟着加速了。 　　随翊换好衣服出来，刘子辉已经嚷着要去吃饭了。 　　“今天必须得庆祝一下吧？”他问。 　　张江说：“那必然得庆祝庆祝。” 　　“今天我请客！”刘子辉说。 　　“胖哥请客，那得去吃。”姜乘曜擦着头发从隔间出来。 　　衣柜前的空气也湿漉漉的，姜乘曜擦着头发坐下，看见随翊坐在那里正在穿袜子。 　　长筒袜裹着漂亮的脚踝。 　　“想吃什么？”他问随翊。 　　随翊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被刘子辉他们热闹兴奋的情绪影响，他唇角带着点笑，眉眼仿佛依旧湿漉漉的，说：“胖哥请什么吃什么，不挑。” 　　“那我们去吃茶山路刘家私房菜吧，我本家开的。”刘子辉说。 　　茶山路距离体育馆挺远的，得打车去。顾清扬拿了手机叫车，随翊说：“那你们先去，我先去见一下我妈。” 　　“把樱姐一块叫上呗。”刘子辉说，“正好也算回请她了。” 　　“那我帮你问问。”随翊站起来说。 　　刘子辉拿了外套：“我跟你一块去。” 　　现场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就周婷婷他们还在观众席上坐着。 　　看到随翊进来，周婷婷立马站了起来：“随翊你今天太厉害了！” 　　随樱已经伸开双臂来。 　　随翊笑了笑，跟她抱了一下。随樱也知道自己儿子的毛病，轻轻抱一下就松开他了，说：“今天的比赛看的我紧张死了。” 　　凌雪竹在旁边热切地看着随翊，心脏扑通直跳。 　　从未觉得随翊如此鲜活过。也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热烈过。 　　“曜哥怎么样，没事吧？”江淮问。 　　“赵医给他检查了一下，说问题不大。”随翊说。 　　“他今天表现的也太好了。”随樱今天对姜乘曜也是刮目相看。 　　“姐，我们等会去吃饭，你也一块去呗。”刘子辉说。 　　“我有点事，就不去了，你们自己庆祝吧。”随樱笑着说。 　　这种时刻，就该他们年轻人自己庆祝。她在和她不在，气氛肯定是迥然不同的。 　　现在也才刚下午四点多，秋日天高气爽，体育馆外头的公园里都是人，吃饭还有点早，姜乘曜就又带着他们去了一趟上次去的诊所做按摩，顺便给今天上场的五个人都做了个检查。 　　姜乘曜自己也检查了一下一直有点痛的肩胛骨。 　　他那一下摔得不轻，还被对方一百七八的体重给砸到了，要不是他反应迅速，可能现在都爬不起来了。 　　医生给他做了个仔细的检查，好在没有大问题，医生让他静养两天。 　　检查完出来，他就去隔壁看了一下在理疗的随翊。 　　老大夫拿着个金属刀片一样的东西在刮他的小腿，随翊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进去以后问：“疼不疼？” 　　随翊扭过头看过来，姜乘曜才发现他脸色通红。 　　“很痛？”姜乘曜立马问。 　　“他不是痛，他是太敏感了，老说痒。”老大夫笑。 　　姜乘曜愣了一下。 　　随翊没说话，扭过头去，继续老老实实趴在床上。 　　他这样一趴，屁股倒是显得特别翘，诊所提供的黑色短裤都卷到大，腿，根了，老大夫刚刮到他腿弯，随翊就伸手说：“到这儿就行。” 　　隔壁刘子辉做了个走罐，叫的非常酸爽，随翊扭头问姜乘曜：“你搞完了？” 　　“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大毛病。”姜乘曜笑。 　　老大夫把几个仪器贴在他的大，腿上，开始新一轮理疗，每扣一个仪器，随翊就要动一下，很不习惯的样子。老大夫说：“小伙子怎么这么敏感呐。” 　　随翊脸就更红了，也不去看姜乘曜了。 　　等到他全部理疗完，自己擦了一下腿，老大夫开始给他们推荐他们诊所进的新仪器。 　　随翊怎么听怎么像是噱头大于实用，但是姜乘曜财大气粗：“只要有用，都给他安排上。” 　　“你们平时不能出校门的话，最好周六周日都来理疗一下，旧伤就是好的慢，得持之以恒地治疗才行。” 　　姜乘曜点点头。 　　等到老大夫离开，随翊也穿好了衣服。 　　他穿上了灰色卫衣，宽松的直筒牛仔裤，青春又清冷，唯有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散尽。 　　理疗完的身体酸痛又舒爽，很难形容。 　　走到门口的时候，姜乘曜忽然笑着看他，说：“知道为什么你不喜欢别人碰你了。” 　　原来是因为太敏感啊。 　　随翊一愣，脸色又红了，却没理他。 　　姜乘曜实在忍不住，捏了下他的头发。头发本来是没有知觉的，随翊却被他捏的有点紧张。 　　他似乎感受到了姜乘曜对他明显比往常更热烈的目光。 　　看他的时候总是笑。 　　“那以后不做这个了，咱换个理疗方式。”姜乘曜说。 　　刘子辉还在叫唤，姜乘曜进到隔壁说：“医生，不能拿毛巾给他堵住嘴么？” 　　旁边的张江说：“艹他可真会叫。” 　　说完张江也捂着嘴直抽抽。 　　负责给他做筋膜的男技师一直笑。 　　随翊觉得有点热，说：“我在外头等你们。” 　　“有专门休息的房间，里头吃的喝的都有。”姜乘曜说。 　　“我出去透透气。” 　　外头已经是夕阳低垂，五点多的太阳艳丽而温暖，金色的阳光穿过巷子，他在阳光底下看到了凌雪竹和周婷婷。 　　凌雪竹拿着手里的DV，在拍阳光下打盹的猫。 　　他就走了过去，在他们身边蹲下。 　　“它倒不怕人。”随翊说。 　　凌雪竹手一抖，忙回头看过来，看到他眯着眼一笑，说：“你弄完了？” 　　随翊点点头。 　　地上的猫睁开眼睛看他们。 　　周婷婷说：“它真的好高贵冷艳的样子。” 　　眯着眼，不怕人，是一只一看就很贵的德文猫。 　　毛短，耳朵大，碧蓝的眼睛，优雅又冷傲，叫他想到凌雪竹。 　　“你今天真的好帅。”凌雪竹终于有机会跟随翊说这句话，他看随翊的眼睛都在发光。 　　随翊突然就意识到，今天这场比赛的影响，远比他想象得大。 　　好像大家都成了一根绷着的弦，他处在其中，实在是太危险了。 　　就像他妈说的那样，一个就够呛了，何况不止一个。 　　随翊淡淡地说：“我也没想到篮板会碎，吓一跳。” 　　周婷婷说：“你力气怎么那么大啊。” 　　“可能篮球板质量有问题。” 　　“那怎么别人扣那么多次都没碎，你一扣就碎了。”周婷婷说，“你真的应该看看刑岱当时的表情，他都呆住了。” 　　随翊就想起赛后刑岱看他的样子，眼神和表情都很复杂。 　　事实上，来诊所的路上，他就又收到了刑岱的好友申请。 　　而且连发了好几条，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急躁。 　　有点烦。 　　姜乘曜从诊所出来，就看到了随翊和凌雪竹他们。 　　凌雪竹扭头在跟随翊说话，笑容不要太明亮。 　　“准备走了，帅哥美女们。” 　　随翊起身，那只猫倏地一下就蹿跑了。 　　刘子辉披着外套出来，走路的时候两条腿都有点外八，扶着安辰的肩膀，看得出十分酸爽。 　　他们走到巷子口，顾清扬安排他们上车。 　　十二个人，顾清扬叫了三辆车。 　　“乘曜你们坐这辆车吧？”顾清扬说。 　　他把姜乘曜刘子辉他们几个分到了一辆车。 　　姜乘曜刚想叫随翊跟他坐一辆，随翊已经跟着江淮他们朝另一辆车走过去了。 　　凌雪竹这个粘人精很自然地跟着随翊走，顾清扬本来想把自己安排到随翊那辆车上，见状只好跟安辰他们坐一辆。 　　刘家私房菜是江海很有名的私房菜馆，他们预订的时间太晚，包间都没有了，到了以后他们又等了一会。 　　进入包间以后落座，刘子辉出去一趟，等到回来的时候，怀里揣了一瓶酒。 　　“胖子今天大出血啊。”张江说。 　　“憋了一年的气，今天终于畅快了，我们今天打得春原屎滚尿流，不得喝点酒庆祝庆祝？今天谁都不准逃，我们不醉不归！” 　　几个学弟都跟着鼓掌：“好！” 　　今天和春原这场比赛的确令人兴奋，刘子辉他们喝嗨了以后，觉得不过瘾，又去要了一瓶酒，姜乘曜却不让随翊和周婷婷他们喝了。 　　刘子辉喝的有点嗨：“婷婷也就算了，她女孩子，随翊酒量大家都清楚，你护个毛线啊。” 　　凌雪竹把杯子拿起来：“给我倒点。” 　　凌雪竹以前几乎不喝酒，今天只喝了大半杯，就已经满脸通红了，醉意很明显。随翊问说：“你还能喝么？” 　　凌雪竹点头，红着脸有点可爱。 　　周婷婷笑着把他的茶杯给他添满。 　　凌雪竹今天明显比往常主动，他们都感觉到了。 　　喝过酒的人都知道，酒能壮人胆，微醺的时候最豪迈，看凌雪竹这个样子，姜乘曜和顾清扬都有点紧张，就怕他趁着喝了酒，会语出惊人。 　　“少倒点吧，”姜乘曜说，“等会回宿舍，还得上直播呢。” 　　顾清扬说：“对，别醉了，不然被同学老师看到，这事就大了。” 　　“以茶代酒吧。”随翊说。 　　谁知道他刚说完，凌雪竹就点点头，说：“好，听随翊的，我以茶代酒。” 　　刘子辉满脸酒色，人却还没糊涂，闻言朝姜乘曜看了一眼。 　　不是这酒醉了我们的学霸，是今天的随翊溺了他。 　　但这也难怪啊。 　　不怪他。 　　“还是我们哥几个喝吧，这酒这么贵，都喝把我钱包都喝扁了！”刘子辉笑着说。 　　江淮是班长，也很怕喝多了会被老肖骂，趁机站起来把他们这边几个人的酒杯全撤了，顺便问随翊：“你的呢？” 　　随翊还没回答，姜乘曜就伸手把他喝了一半的酒拿过去了：“小孩就别喝了。” 　　顾清扬说：“你捡人剩茬喝啊？” 　　姜乘曜把那半杯酒往自己酒杯里一倒，然后放到一边，挑了下眉。 　　周婷婷都被他帅到了一下。 　　姜乘曜喝了酒的样子真的很痞。 　　剩下刘子辉他们几个就放开了喝了。他们几个打篮球的平时就会喝一点，今天大家都高兴，喝的远比平时多。顾清扬最先撤出去的，他喝的有点头晕。安辰给他倒了杯茶，让随翊传给他。 　　随翊把茶递过去，顾清扬靠在座椅上，心都要化了。 　　“谢谢。”他说。 　　刘子辉在和姜乘曜划拳，随翊一直在看他们出拳。 　　同样是划拳，刘子辉和姜乘曜却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刘子辉很亢奋，人都站起来了，捋着袖子，一副挥斥方遒的模样，姜乘曜却气定神闲，一点不喧哗，他这人喝的越多反而越安静，痞气都散了。 　　江淮一直在监督他们：“喝归喝，别喝醉了。” 　　张江笑：“你太低估我们了，我们心里都有数。” 　　都是海量男孩。 　　他们从饭馆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半了，晚自习都快结束了。好在是周日，晚自习可上可不上。刘子辉去柜台结账，老板说：“你们那桌已经结过账了呢。” 　　刘子辉立马就跑去搂姜乘曜的脖子：“曜哥！” 　　姜乘曜伸手抵住他：“男男授受不亲。” 　　旁边的周婷婷听了直笑。 　　“他把我帐给抢了。”刘子辉说。 　　外头夜风凉爽，少男少女们步行走了一段。刘子辉很开心，放声歌唱，五音不全，逗得大家直笑。 　　这样肆意又不乖的青春，真是热烈又芬芳。凌雪竹默默地想，认识这群人，过一过这样的生活，其实也很好。 　　像老肖说的，以后回忆起来，高中时代也不是只有死读书。 　　他是因为喜欢上了随翊，才接触到这样的生活，进入到一个鲜活跳动的世界。 　　“随翊。”他叫。 　　随翊在刘子辉跑调的歌声里笑着回头，眉目如画。 　　他就抓住了随翊的胳膊。 　　前头的姜乘曜和后面的顾清扬酒意都散了好多。 　　但凌雪竹似乎只是想找个借力，他走路本来就有点不稳。 　　姜乘曜问：“雪竹还好吗？” 　　脚步放慢，等他们俩走过来：“要不要扶着你？” 　　凌雪竹说：“不用。” 　　手却没松开。 　　随翊两只手在裤兜里揣着。 　　顾清扬说：“车来了！” 　　姜乘曜看向江淮：“班长，照顾下喝醉的同学啊。” 　　江淮赶紧凑到凌雪竹身边来。 　　车子缓缓开了过来，顾清扬颇有私心地把凌雪竹和江淮他们安排到了第一辆车里。 　　姜乘曜碰了碰随翊的胳膊。 　　随翊回头看向姜乘曜。 　　姜乘曜脸上带着酒色，痞气却没了，反倒有点乖。 　　周婷婷在他们身后拿着手机说：“随翊，你要火了！！” 　　刘子辉笑：“他还能往哪火，咱们江海中学圈还有不认识他的人么？” 　　“不是在学校火了，是在微博和抖音火了！”周婷婷拿起手机给大家看，“最火的这个，已经五十多万赞了。” 　　视频里音乐强劲，带领他们重温那高潮一刻。随翊的身体在半空里定格，肆意张狂，像拉开的弓。 　　拉开的弓蓄势待发，没有回头的机会。 　　篮球“咣”地投进去，像弓箭“砰”地一下射出去。 　　直击心脏。 　　姜乘曜觉得他的喜欢太满了，被酒烘托得太热。他就不该喝酒。 　　凌雪竹在车里坐着，顾清扬就在他们身边。 　　随翊的发丝在夜风里轻轻晃动。 　　他身体里爱意汩动，莫名其妙就会汹涌起来，他喉结动了动，他觉得他就要跟随翊告白了。 　　想亲口告诉他，他真的很喜欢他，因此紧张，失落，嫉妒，每天无限期待，又无限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 　　小姜：撑不住了！ 第53章 　　江威打开抖音的时候都震惊住了。 　　他趴在座位上，用书挡着手机，一张小脸兴奋地通红。 　　妈呀，他的抖音真的火了。 　　或者说，随翊真的火了。 　　他发的那条视频，点赞量已经突破八十万了！一刷新就是几千，一刷新就是几千。 　　评论区热评第一：“这个男生好面熟！” 　　热评第二：“这又是我哪个男高老公！” 　　热评第三：“这不是《男高宿舍》那个随翊嘛！” 　　热评第四：“扣这一下，声望+99999999！” 　　热评第五：“卧槽这哥们以后可以在学校横着走了。” 　　热评第六：“只有我发现接住他那个男生也很帅么！” 　　热评第七：“只有我觉得拦截他的那个寸头也很帅嘛！” 　　姜乘曜刑岱和顾清扬的颜值成了随翊爆红的助攻。 　　江威兴奋地直抖腿，听见他前桌偷偷拿着手机说：“我居然在抖音上刷到随翊了。” 　　不止他刷到了，很多青礼的学生都刷到了。 　　大数据时代，谁都逃不掉。 　　但和网友们的关注点不同，随翊扣碎篮板的事在青礼都已经传遍了，有多牛逼他们也都感叹过了，他们现在都在隐秘且兴奋地讨论一个八卦。 　　有关姜乘曜和随翊的八卦。 　　有些事不注意的时候，怎么看怎么正常，一旦注意到了再看，卧槽全都是暧昧。 　　不光是姜乘曜搂着随翊狠狠亲他头发那一下，那一下虽然是引起热议的原因，但竞技体育，热血刺激，赢了比赛别说亲个头发，就是往脸上亲的也不是没有。 　　男孩子之间搂搂抱抱很寻常，越直的越不避忌这些。 　　之所以讨论起来，是因为有人发了一堆赛后的动图。。 　　动图一，姜乘曜的一只胳膊搭着随翊的肩膀，眼睛热切又专注地看着他。 　　“你们有谁见过青礼一哥用这种眼神看过谁么？” 　　没有！ 　　他们印象里的姜乘曜慵懒又散淡，做什么都透着漫不经心的大佬气质。可照片里他的眼神专注又热烈，他本身还是特别有性张力的长相，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往随翊脸上狠狠亲一口。 　　动图二，是比赛结束后，大家都跑到球场上庆祝，当时现场非常热闹，也特别拥挤，几个队员站在一起，张江热烈地跟对面的人说些什么，胳膊情不自禁去搂身边的随翊，谁知道手还没碰到随翊，就被旁边的姜乘曜给按住了胳膊，压下去了。 　　“我的天，这个护食小动作！” 　　这个动作非常细微，要不是被做成了动图，估计都没几个人会注意到。 　　动图三是大家跟张校长合照的时候，姜乘曜站在随翊左侧，真的每隔一会就要朝随翊看一眼。 　　“爱一个人就会不由自主看向他！” 　　“第三个图最克制，可是我最能get诶，谈过恋爱的人表示真的会忍不住老偷偷看他！” 　　“卧槽，进来本来想骂一声乱嗑直男遭雷劈的，看到这些我突然怀疑自己了！” 　　“我也是！呜呜呜，不都说姜乘曜是青礼第一直嘛！” 　　“随翊你把我们青礼最硬的钢筋直男掰弯了！” 　　“话说，我们只要不在本人跟前嗑，不去直播间乱刷，在我们的小天地里浅浅地嗑一下，应该好吧？！” 　　一旦开个头，嗑CP的就止不住了。 　　之前其实就有人嗑他们俩的CP，只是那时候主流都觉得姜乘曜钢铁直，没人当回事，她们个别嗑cp的也都是偷偷嗑。趁着这会嗑cp没人管，她们立马放出她们“讲义cp”的物料来。 　　大部分都是直播里的截图。 　　单看直播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可截图出来，姜乘曜只是趴在床头叫随翊起床的画面，就让人捂住嘴巴！ 　　“我的天，这么甜！” 　　姜乘曜趴在床头看随翊的，靠在椅子上扭头看随翊的，在阳台上和随翊说话的，再加上在体育课上的照片，还有跑操时候的照片，每一个画面，眼神都那么克制又热烈。 　　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藏得住啊！ 　　尤其是姜乘曜这样性格的男孩子！ 　　“我他妈就是睁眼瞎，我以前天天看直播我怎么没发现！” 　　“我的妈呀，青礼第一直的传言真的蒙蔽了我的双眼！” 　　“所以今天比赛真的是按捺不住了才表现的这么明显吧！” 　　但按捺不住的，又何止一个姜乘曜呢？ 　　刑岱饭都吃不下去了。 　　小弟们以为他是输了球不高兴，于是提议：“要不我们去海云间玩玩？听说来了新妞。” 　　刑岱却直接站了起来，拿了车钥匙就往外走。 　　剩下的人坐在包厢里看他，面面相觑。 　　输给青礼确实丢人，但喝了这么多酒，唱了这么多歌，岱哥怎么却更烦躁了？ 　　一点没纾解。 　　比赛刚结束的时候，刑岱心里情绪杂乱，自己都理不出个头绪来，如今那个激情劲儿突然上来了。 　　他开了车，直接就直奔青礼去。 　　随翊他们直接坐车到了学校小南门。 　　周日校门开放，街上人来人往，好多同学出来吃东西，他们几个才刚从车上下来，就被人注意到了，好几个男生冲着随翊喊：“随哥牛逼！” 　　还有人嚎了一嗓子。 　　顾清扬笑着看向随翊。 　　随翊没什么表情，他身上的酒气已经完全散了，他抿着嘴唇，似乎是感受到了危险信号，有点紧绷。 　　姜乘曜问：“有谁喝奶茶？” 　　众人齐齐举手。 　　“人多，就不让你们点了，我随便买了。”姜乘曜去买奶茶，刘子辉就跟上去了。 　　饭钱是姜乘曜付的，奶茶钱说什么都得自己付了。 　　等买奶茶的时候，刘子辉又看了下手机，说：“随翊不会真的要火了吧？” 　　点赞越来越吓人了。 　　姜乘曜看了一眼。 　　就看到评论区一堆人叫老公。 　　现在的网友都是什么人，老公也随便叫的？ 　　他吃醋地想。 　　喜欢随翊的人越来越多了。 　　时代不一样了，现在的学生都主动，早恋抓的再严，稍微有点口碑的帅哥，初高中基本就都名草有主了，以前随翊只在学校里火，就有那么多人跟他告白，如今在网上火了，喜欢他的人只怕更多。 　　那将来到了大学呢？ 　　到了官二代富二代学霸帅哥云集的清北？ 　　姜乘曜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危机四伏。 　　顾清扬他们在旁边等着，周薇已经忍不住打电话来催他们了，非常激动地说：“帅哥们怎么还没回来，我们直播马上就要开始了！” 　　顾清扬笑了笑，说：“估计周导也看到视频了。” 　　买了奶茶回来，姜乘曜给大家分了一下。 　　他买的都是奶茶基础款，譬如杨枝甘露之类的，还有几杯是牛油果的，这个就比较少见。 　　张江他们不知道，随翊此刻心思敏锐，一下就注意到，这是他和姜乘曜他们一起送周婷婷回家的时候他喝的奶茶，牛油果奶昔，只是这次加了点草莓做点缀。 　　姜乘曜居然记住了。 　　分到他的时候，姜乘曜果然把一杯牛油果奶昔递给了他。 　　他其实没有特别喜欢喝的奶茶，什么都会尝试，只是那天恰巧想喝牛油果而已。 　　他将奶茶接到手里，姜乘曜说了一句：“天不热，要的常温。” 　　随翊看向姜乘曜，姜乘曜一只手插着兜，一只手捏着奶茶，已经往校门走。 　　刘子辉抿着嘴唇，在旁边默默嗑cp，看到姜乘曜那个装逼样就忍不住想笑。 　　嗑cp居然比自己谈恋爱还要快乐！ 　　正快乐着呢，忽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随翊。 　　他们回头一看，居然是刑岱。 　　刑岱看起来有点萎靡烦躁，走过来笑眯眯地说：“随翊，旁边说两句话呗。” 　　随翊没理他。 　　“加个好友怎么了？怎么把我拉黑了啊。”刑岱又问。 　　还有这回事？！ 　　这下刘子辉他们就看出来了。 　　刑岱这小子真的看上随翊了。 　　我呸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们曜哥配他还算配得上，你一个烂黄瓜哪里配！ 　　“别理他。”周婷婷说。 　　要说刑岱狂惯了，见随翊要进大门里头去，直接伸手要拉他。手刚伸出去，就被张江捏住了：“怎么了刑哥，我们学校门口也这么狂啊？” 　　刑岱虽然狂，这么多人面前也不敢太放肆，他平时跟姜乘曜的关系还说得过去，但他现在挑明了要追随翊，姜乘曜不揍他就不错了，真推搡起来也不会帮他，于是他就笑：“我就加个微信，能怎么着？加了我就走。” 　　“你想加就得加啊？”姜乘曜笑，语气却很冷。 　　随翊懒得理他，直接进了学校。 　　江淮见学校门口人来人往的，怕刑岱这人没分寸再闹起来，跟着劝和说：“岱哥，你喝酒了吧？” 　　刘子辉扯了下姜乘曜胳膊：“曜哥，走了。” 　　随翊越是不理他，刑岱心里越是猫抓一样。他想趁机追进去再和随翊说几句话，却被姜乘曜给扯住了。 　　不动声色，劲儿却很吓人。 　　刑岱道：“我做什么过分的事了？怎么，你喜欢他，就不许别人也喜欢他啊？真当自己是他男朋友了！” 　　江淮愣了一下。 　　卧槽他听到了什么！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江淮看了一眼周婷婷，周婷婷瞪大了眼睛。凌雪竹和顾清扬脸色都白了。 　　“刑岱你喝多了吧，少他妈胡说八道。”刘子辉急了，直接伸手去扯他，婊几个学弟示意。 　　几个人合力把刑岱给扯一边去了。 　　周围一片安静，只有路过的学生偷偷看着他们。周婷婷和江淮一时消化不了这个事实，顾清扬和凌雪竹心跳一点不比姜乘曜慢，大家朝随翊的背影看去。 　　离得并不远。 　　“刑岱喝多了，别理他！”刘子辉抿了下嘴唇说，“走吧走吧。” 　　“他是不是酒驾了？”安辰忽然开口。 　　大家就看到刑岱靠在一辆车上。 　　“这里人这么多，酒驾会不会很危险啊？”安辰说着就拨了个电话。 　　大家一起进了学校，半天没人说话。 　　所有人，每一个脚步都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江淮偷偷扯周婷婷的胳膊，然后把眼睛瞪得老大。 　　两个人学会了心有灵犀。 　　“天啊天啊，姜乘曜居然喜欢随翊嘛！我是不是听错了？！” 　　“地啊地啊，可是除了我们其他人怎么都不震惊啊！这气氛为什么这么诡异啊！” 　　“对啊对啊，照刘子辉他们这帮人的性格，这时候不应该热烈八卦询问嘛！” 　　“不会除了我们俩其他人都知道吧！” 　　周婷婷抿着嘴巴轻轻摇头。 　　随翊想，原著里刑岱这个重要男配是做什么的来着？ 　　哦，对，他是来助攻的，用自己暴烈流氓的人设，来做主角们的催化剂。 　　艹。 　　大概是觉得气氛有点过于安静，路过操场的时候，刘子辉忽然说：“校长是不是说明天升旗仪式的时候要表彰我们？我刘子辉终于也能上一回主席台了！以前决赛赢了也没这待遇啊。” 　　“主要还是这次打得扬眉吐气，随哥扣碎篮板做结尾，也确实爽到张校长心坎里去了。”张江笑。 　　几个学弟也颇有眼色，跟着附和。 　　快到小苏楼的时候，周薇听到声音从房间里出来，笑：“随翊，恭喜你啊！” 　　“我们这次没回来晚吧？”姜乘曜问。 　　说完静静地看随翊一眼。 　　“还有七八分钟正好开播。”周薇笑，“今天看直播的人可能会有点多，你们有个心理准备。” 　　他们节目组没去买流量，可却在火了的视频底下狂刷“男高宿舍”几个字，一百万的点赞说什么也能引流个一两万人吧！何况现在数字还在飙升。 　　她看现在好多流量比较大的官方媒体号都在转发了，流量高峰估计在今天到明天这两天，他们直播间的流量高峰估计也会在明天出现！ 　　这怎么能不叫她激动。 　　被周薇的情绪感染到，大家的注意力又都回到了随翊火了这件事上，都很兴奋。 　　今晚注定很热闹，可能都没多少心思去想刑岱刚才说那些话…… 　　所有人都这么想。 　　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或许也很好。 　　大家在小苏楼下面分开，几个人上楼来，有个男生正打算去洗澡，提着澡篮子说：“曜哥，现在学校里好多人都在嗑你和随神的cp呢，都说你喜欢他，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你说好笑不好笑，简直笑死！” 　　姜乘曜：“……” 　　随翊：“……” 　　顾清扬：“……” 　　凌雪竹：“……” 　　刘子辉和张江：“真的假的！” 　　曜哥的暗恋瞒不住了！ 　　他们都齐齐地看向姜乘曜。 　　姜乘曜在过于剧烈的心跳声里看向随翊。他想，这次就是自己想忍，也没办法了。 　　他的爱意已大白天下，如这月光铺洒到随翊跟前。 第54章 　　晚自习下课了，江威却留在教室里没有走。 　　他偷偷用小号玩抖音玩很久了。一开始只是默默炫富，但他不敢露脸，怕老爷子他们发现，所以吸粉不多。 　　但是他今天几个小时就涨了一万多粉丝！ 　　他真的好兴奋，特别有成就感。 　　他学习一般，才艺一般，或许能在互联网上博出个新天地呢？ 　　他看评论区和私信都想看后续，想看更多关于随翊的视频，于是趁热打铁，从他加的那些群里找到更多随翊在球场上的视频，又剪辑了个投篮特辑发了上去。 　　才发上去，他就发现【篮板少年】这个话题已经上热度排行榜了！ 　　点开全都是随翊扣篮的视频，有他发的，还有其他同学发的，还有一些官方媒体的转发报道。 　　你说NBA打球，肯定更精彩，但是跟男高打球又不一样。 　　男高的打球有他们自己的好看，青春洋溢，是很漂亮舒展的荷尔蒙。 　　看着直播间涌进的来的网友，周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次一定要把握住！ 　　要说小红靠捧，大红靠命呢。 　　红不红都是玄学！ 　　之前他们节目开播买了个微博热搜，主打一宿舍的神仙男高，火了一会儿热度就下去了，这回无心插柳，没想到却爆红了。 　　仔细想想，爆红的又很合理。 　　扣碎篮板，少年锐气，这么有冲击力的画面，的确比规规矩矩的宿舍直播有爆点。 　　看来人均自媒体时代，光有脸还是不够的。 　　只不过此刻的408竟然意外的安静。 　　四个男孩子各做各的事，连一点互动都没有！ 　　虽然这几个优秀的男孩子都是见过大世面，很沉得住气的性格，但以前他们互动也比现在多啊。 　　就连顾清扬都很沉默，一直在拖地，拖完地洗了手又开始叠衣服，像个田螺男孩。 　　不过还好这没有影响他们直播的人气和弹幕数量。 　　直播弹幕和青礼论坛完全是两个画风。 　　直播弹幕都在刷： 　　“我来瞅瞅篮板少年！” 　　“抖音慕名而来。” 　　“卧槽，怎么这个宿舍都这么帅？！” 　　论坛则在尖叫： 　　“救命，这几分钟姜乘曜偷偷看随翊看了多少回了！” 　　“哈哈哈哈哈哈，他要是不喜欢随翊，我把键盘吃了！” 　　“这回我真的相信，姜乘曜他妈的真的喜欢随翊啊！” 　　“以前你们怎么说的，说姜乘曜是唯一一个没有被随神俘虏的男人？！” 　　“我自扇巴掌！” 　　“等等，我插一句，讲义cp是什么鬼，怎么起了那么性冷淡的名字！” 　　“反差萌啊，姜乘曜不是青礼有名的小狼狗么？！” 　　“可是随翊好像没给一哥什么回应诶。” 　　“真的诶，我刚才看照片的时候就想说，怎么都是姜乘曜单方面看随翊啊……” 　　“卧槽我们吊炸天的青礼一哥，无情拒绝过无数人的姜乘曜，不会在暗恋吧？！” 　　“卧槽卧槽卧槽，你这么一说，本来没感觉的我突然兴奋了！” 　　“姜乘曜也有这一天么？” 　　“好刺激惹，超拽富二代单相思清冷男神，这戏码我爱看！” 　　“装逼小狼狗苦恋的戏码谁又不爱看呢？随翊又那么冷！” 　　姜乘曜坐在那里玩游戏，都输了好几把了。 　　他觉得随翊肯定是知道他喜欢他了。 　　刑岱的话他可能也听见了。 　　他能察觉到随翊身上微妙的变化。 　　他估计就是和自己一样忐忑，所以大家都当没那么回事。 　　但对他来说，随翊知道不知道他的心思，却是截然不同的。 　　他很紧张，又莫名兴奋，脑子里乱哄哄的，有关随翊的回忆走马灯一样在他脑子里转，他想抽根烟，又没有，想打游戏，又集中不了注意力，一颗心吊在半空里晃荡，荡得火热。 　　他装了手机就从宿舍里出来了。 　　顾清扬一直在整理衣服，其实心思也没在衣服上。 　　姜乘曜这突如其来的暴露，把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这个时候感觉太复杂了，又后悔自己没有抢到先机，又想看看姜乘曜会是什么后果。 　　心里那点自私阴暗全暴露出来了。 　　凌雪竹趴在书桌上，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今天实在太刺激了，球场上那震撼人心的一扣，留下的热血还没有完全平息，他激动地几乎都要向随翊告白了，就差一个时机，却突然被刑岱的一句话彻底打乱。 　　现在他整个人都没有办法思考了。 　　紧张的手都在抖。 　　他也觉得随翊肯定是听见了的，看他现在的反应如此平静，淡漠，他摸不透随翊是打算装不知道，还是早就知道了。也猜不透万一姜乘曜挑明了，随翊会会是什么回应。 　　操场上的月光被乌云遮住，偌大的操场上，一半明，一半暗。 　　刘子辉看着姜乘曜绕着操场一圈又一圈地跑。 　　跑到第四圈的时候，姜乘曜忽然停下来，喘着气说：“胖子，我要告白了。” 　　他不行了，他受不了了。 　　在随翊知道他的心思以后，他没有办法再伪装和忍耐下去了。 　　随翊知道了，大家都知道了，再不清不楚地糊着那层窗户纸就很难受。 　　他不要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他要随翊知道他明确的爱恋。 　　要利落干净，光明正大。被拒绝也没关系。 　　刘子辉笑：“你能憋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今天打比赛的时候，我感觉他还挺在意你的，后面看你受伤，那么拼。趁着比赛刚结束，热乎劲还在，说不定还真能成了。” 　　说完心里默默为姜乘曜祈祷一下。 　　他其实觉得姜乘曜这次表白十有七八会被拒绝。随翊一看就志不在恋爱的样子，碰都不给别人碰的，说不定是个性冷淡。 　　但过了明路，以后光明正大地追，也挺好的。 　　校园里的暗恋苦涩又动人，但总要有些少年的爱热烈芬芳。 　　姜乘曜可是一个骑着摩托载着花的少年郎啊！ 　　姜乘曜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刑岱打过来的。 　　姜乘曜刚接通，就听见刑岱怒吼：“卧槽你们也太过分了，谁报的警？” 　　“我。”姜乘曜说，“再逼逼我打电话让你在里头多吃两天饭。” 　　说完不听刑岱的骂骂咧咧，就把电话给挂了。 　　“谁啊？”刘子辉隐约听见刑岱的怒吼，“酒驾被抓啦？” 　　“傻逼一个。”姜乘曜现在对刑岱一点好态度也没有了。 　　“他也是挺惨的。”刘子辉说，“不过他也算给你做铺垫了，我觉得他今天说那话，随翊肯定听见了。而且他也算给你做对比了，不管怎么说，你吊打一百个刑岱肯定没问题吧，比他有钱比他成绩好，比他近水楼台比他名声好，而且……”刘子辉上下打量了他，夜色里的姜乘曜实在利落分明，“也算小有姿色。” 　　小有姿色的姜乘曜往他手里看了看：“你手机怎么一直震。” 　　刘子辉笑：“跟周婷婷她们几个聊天呢。今天真把他们几个给惊到了。” 　　他，张江，周婷婷，江淮他们四个单独建了个小群。 　　他都不知道原来学霸周婷婷也会这么八卦！ 　　“虽然很意外，但对象是随翊，也没那么意外吧？”张江废话连篇。 　　江淮说：“那确实，随哥扣碎篮板那会，我都心动了。” 　　周婷婷：“你最好是。” 　　江淮：坏笑。 　　周婷婷：“阿巴阿巴，我好震惊好兴奋好想跟我舍友分享，你们知道守着一个惊天秘密却不能说出来有多难过么？” 　　刘子辉：“我当然知道，我憋了半个月了！” 　　江淮：“我也知道！我刚已经忍不住告诉俞快了。” 　　随即他们群里就多了一个人。 　　俞快：“我早就觉得曜哥看随哥眼神不一般，不瞒你们说我一直在讲义cp群里！！！！” 　　周婷婷：“阿巴！” 　　姜乘曜在外头呆到熄灯才回去，顾清扬依旧在桌子上趴着呢，凌雪竹和随翊倒是早早就上床了。 　　姜乘曜简单洗漱了一下就爬到床上来了。 　　微弱的光里，随翊以一种很乖的姿态平躺在床上。 　　姜乘曜心里柔软坏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被周薇几条信息轰炸醒了。 　　周薇发的是微信。 　　随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到周薇第一条信息说：“我们红啦！” 　　随翊坐起来，看到顾清扬压着头发坐在床上，抬头朝他看了一眼，说：“早。” 　　“早。” 　　“直播间好多人。”顾清扬说。 　　随翊睡眼惺忪地打开直播间一看，居然有六万多人同时在线。 　　他被惊的睡意全无。 　　他点开周薇的另外几条信息，有一条是抖音的截图，昨天那个叫“一阵威风”的抖主发的那条视频，点赞量已经破六百万了。 　　这一晚上都发生了什么？！ 　　坐火箭了？！ 　　一夜爆红的感觉让他有点懵。 　　周薇说：“我感觉破千万肯定没问题了！随翊你个人账号粉丝都破二十万了！” 　　随翊的抖音账号还是和他的微博账号一起建的，到目前为止一条抖音都还没发。 　　空空如也还能涨粉二十万！ 　　美貌的力量是巨大的，抖音上美女容易火，帅哥容易火，神仙男高更容易火。 　　不管什么年纪，谁能不爱男高中生呢？ 　　还是扣碎篮板的大帅逼男高。 　　江威一觉起来，直接尖叫出声。 　　舍友卷着被子坐起来看他：“怎么了，威？” 　　江威红着脸摇头，赶紧下了床。 　　妈呀，六百多万点赞。 　　他好想分享给他认识的人！这是他人生最巅峰！ 　　可是他妈如果知道会不会骂他？ 　　他好像真的变相把随翊炒红了！ 　　江威实在忍不住，最后分享给了江宁。 　　反正他们姐弟俩早就躺平了。 　　“我抖音居然就这么火了！我会不会也会有一条过千万的抖音啊？姐你说我要怎么要抓住这个机会，保持住流量啊？” 　　江宁发：“不是你火了，是随翊火了，你清醒一点。” 　　随翊真的火了，连带着《男高宿舍》都火了。 　　姜乘曜坐起来，头发微乱，唇角还有点淤青，慵懒的凌冽瞬间惊艳了一堆人。 　　而凌雪竹气质如冰似雪，不要太干净。 　　顾清扬美貌吊打娱乐圈爱豆。 　　但最出色的，自然还是那个篮板少年。 　　“还以为抖音用了美颜才那么帅！” 　　“卧槽这也太帅了吧！” 　　爆红带来的压力和刺激让随翊短暂地无暇顾及其他。周薇他们也趁热打铁，在官方抖音号上连发了数条随翊的短视频，都带了话题“篮板少年”，涨粉非常迅速。 　　果然这种自然热度和花钱买来的热度还是有点不一样，虽然都很管用，但自然热度显然活人更多。 　　随翊坐在床上穿袜子，弹幕全都在嗷嗷叫。 　　帅哥长的好帅啊。 　　帅哥腿好好看啊。 　　帅哥手好长好白，脚腱好性感！ 　　帅哥头发好浓密哦。 　　帅哥看起来好冷淡我好喜欢哦。 　　对对对，就是这个爱理不理的劲儿！ 　　但最好看的，还是随翊的眉眼，他下来的时候冲着摄像头看了一眼，那个又纯又明亮的眉眼，看的多少网友芳心怒放。 　　对青礼的学生来说，这一幕虽然不如当初暴雨夜初露真容来的震撼，但用来俘虏外面的网友已经足够了。 　　“这个眉眼，这个少年感！我的妈呀！” 　　随翊一眼封神，立马就有网友截屏发到抖音上去了。 　　关于“篮板少年”的内容越来越多，他在青礼校园里的各种路拍，他在暴雨夜摘掉眼镜看向镜头的惊鸿一瞥，他空降全校第一的惊人学习成绩，他文采斐然的满分作文，还有疑似是他的那段十几秒钟时长的晚霞下拉琴的少年。 　　随翊这将近一个月积累的所有耀目光芒，都在这一刻集中爆发。 　　这铺天盖地的热度让周薇都有点心惊。 　　随翊不会全网爆吧？ 　　太红让她害怕是怎么回事！ 　　和之前看《男高宿舍》的观众不同，扣篮视频吸引过来的观众，都把随翊当打篮球的直男大帅哥看。 　　因为她们对随翊的第一印象就是少年感十足，冲劲大，又飒又爽。 　　昨天和春原那场比赛让随翊的人气在青礼登顶，扣碎篮板的威力远比考什么年纪第一又或者长的有多帅更大，全校现在都对他服得五体投地，以至于他从出了宿舍楼，就有一堆男生“随哥”“随神”地乱喊。 　　“要说随哥就是随哥，沉得住气。”张江说。 　　随翊现在已经练就一身宠辱不惊的本领，别人给他打招呼，他就礼貌地回应，不给他打招呼，他就当没听见。 　　感觉他当明星都不会怯场，仪态心态都太好了。 　　周一是青礼最隆重的日子，升旗仪式上，张校长履行承诺，在快要结束的时候说：“昨天咱们跟隔壁某校的篮球赛……” 　　刚说了这几个字，本来规规矩矩站在下面的全体师生瞬间哄笑了起来。 　　一是为篮球赛，一是为校长口里的“隔壁某校”。 　　张校长笑着说：“昨天的比赛想必大家也都看了，没看的也都听说了，咱们学校大获全胜，有个球员还不一小心把球馆的篮球板……” 　　他话还没说完，全校师生就欢呼了起来。 　　张校长提高了音量：“……把篮球板给扣碎了，害我赔了好多钱！” 　　说完他自己也笑了，全校的学生都在看随翊。 　　这是他来到青礼，最高光的时刻。 　　“妈呀，我要有这一刻，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啊！”刘子辉跟着拍手说。 　　几千号人都在看他，过往历届的校草，学霸，都没有他此刻光芒万丈。 　　可随翊站在千百人之间，那样淡定从容，那个范儿就更迷人。 　　你说青春岁月里遇到随翊这样的男孩子，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现在呢，让我们把我们的球员们请上台，给大家打个招呼！”张校长似乎都变得年轻起来了，他旁边的老师们也全都在笑。 　　老肖站在一班前头，还拿了手机在录像。 　　刘子辉反倒有点害羞了，张江笑着推了他一下，和姜乘曜，随翊他们一起走出队伍。 　　清晨第一缕阳光射出来，照在他们年轻的脸上。姜乘曜跟随翊一起往主席台上走，心潮澎湃。 　　随翊是今天的焦点，他的光芒盖过了他们所有人的总和。但他愿意给他做陪衬，喜欢给他做陪衬，他想陪他沐浴更多的荣光。 　　下了台以后就是跑操，跑完操他就把随翊叫住了。 　　两人穿过拥挤的人群，像两条逆行的鱼。无数人在看他们，他们身材高挑，容颜俊秀，即便是都穿着同一款校服的人堆里，也那样醒目。 　　张江碰了一下刘子辉的肩膀，刘子辉朝他们看去，比自己谈恋爱还要紧张。 　　其实还是怀了几分期待的。 　　姜乘曜和随翊多搭啊。 　　人群里最醒目的两个帅哥，在一起多养眼。 　　凌雪竹趴在窗户上看着姜乘曜和随翊。 　　下操的音乐声是《起风了》，唱到最后高亢的吟唱部分。 　　随翊和姜乘曜走到钟楼下面的高坡上。姜乘曜心里还在想自己准备好的很动人的情话。 　　从上面往下看，教学楼前的人群都有了形状，校长和老师们三五成群。 　　音乐结束，只有簌簌风声夹杂着校园里的热闹。 　　他们不知道的是，许多女生趴在栏杆上，远远地看着他们。 　　高坡上的随翊两只手在校服的兜里揣着，很像曾经的姜乘曜。 　　姜乘曜忽然紧张起来。 　　像世间每一个第一次向喜欢的人告白的男孩子，初识情，爱，万般流连，赴汤蹈火也要走这一遍。 　　在这微冷的晨光里，随翊想，他其实可以在姜乘曜开口之前就拒绝他。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我不能答应你。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没有开口，可能刚跑完操，他的血液还没有完全平息，也可能是因为他觉得不应该堵住一个载花少年的嘴，这样的少年，应该有一次直抒胸臆的机会。 　　不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渐消散，风里能听见姜乘曜的呼吸。 　　姜乘曜看着他，说：“知道我为什么把你约到这儿么？” 　　他的爱意要随着心跳跳出来了。 　　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忽然澎湃起来，超越了那九千九百九十九，姜乘曜忽然笑了一下，眼睛很亮，带了点自己也觉得有些过于浓烈的羞涩，感慨，还有突如其来的勇气带来的痞，爱意忽然喷涌，他低头说：“艹。” 　　准备的情话说不了了，原来告白是这种感觉，他抬起头，直面他，笑，“随翊，我他妈好喜欢你啊。” 　　语气一转，温柔且热烈，“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这好姜乘曜啊。 　　随翊听过很多告白，第一次听人在告白的时候加了“我他妈”。 　　但他知道姜乘曜此刻肯定很忐忑，谨慎，他这样说，只因为爱意翻涌，他克制不住。 　　他竟然透过这三个字，感受到了一个十八岁酷酷痞痞的男孩子澎湃的羞涩。 　　你说中文多奇妙。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告白，当然该是冲动且热烈的，不完美但炙热的。 第55章 　　随翊其实是料到了的。 　　他昨天就料到了。 　　事已至此，姜乘曜那性格，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 　　他做好了被告白的准备，跟着姜乘曜走的过程里，心里都没什么波澜。 　　如果不是姜乘曜的告白太姜乘曜。 　　晨光里的姜乘曜很帅。 　　瘦瘦高高，那么简单的校服也能穿出气势，肤色白皙，五官清越，支楞楞的耳朵微红，所以痞色也带了几分纯情。 　　像一只杜宾，皮紧毛亮，摇尾巴求爱的时候也威风凛凛。 　　但他依旧像拒绝以前的任何一个追求者一样，冷漠又直接地拒绝了他。 　　随翊说：“谢谢你的喜欢，但是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他看着姜乘曜，眼光也没有躲闪。微风吹乱他的头发，晨光透过树枝缝隙照在他半边脸上，皮肤白的通透，唇色很红，鲜活又冰冷的漂亮。 　　这种很直接的拒绝，很随翊。虽然又是谢谢又是对不起的，但没什么温度，既不仁慈也不温柔。 　　这其实在预料当中，但姜乘曜多少还是觉得有点失落，万分之一的可能被瞬间浇灭，心头余火却已经烘得心潮翻滚。 　　男孩子和女孩子不一样，敢向男孩子告白的男孩子也更大胆，他们喜欢刨根问底，一般这个时候都会追问几句，譬如我能知道原因么？为什么不喜欢我？你有喜欢的人么？诸如此类。 　　但姜乘曜居然只是点点头，什么也没说。他把手也往兜里一揣，微微低着头。 　　随翊忽然说了一句：“高三了，不要想些有的没的，好好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他就有点后悔了，其实这时候不该说太多的，根据他以前的经验来说，说的越简短冷漠效果越好。 　　他想，那个载着花的少年或许的确打动过他的心。 　　虽然那也称不上爱。 　　果然了，他这一句话让姜乘曜的眼神都亮了很多。 　　姜乘曜其实想问说，你不喜欢我，可我喜欢你，我能追你么？ 　　你是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么？那高考以后呢，是不是就有谈恋爱的打算了。 　　但他很聪明，知道这时候肯定是不能问的。 　　问什么都会得到否定答案，反而把自己的路给堵死了。 　　他就说：“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喜欢我，也很正常，我本来也没打算告诉你，只是我看你也都知道了，再不清不楚的，好像我们彼此都尴尬，现在都说开了，以后咱们该怎么相处久怎么相处，如果我有什么做的让你不舒服的，你就告诉我。我都听你的。” 　　随翊闻言嘴角就动了一下。 　　这段话真是又真诚又不老实。 　　可他还没有说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们：“姜乘曜，随翊，干嘛呢！” 　　两人回头一看，就看见了老肖。 　　老肖蹙着眉头，很狐疑地看着他们。 　　姜乘曜立马站直了。 　　随翊也把手从兜里掏出来。 　　“你们俩在这干嘛呢？”老肖问。 　　姜乘曜说：“聊天。” 　　“聊天哪里不能聊，跑这么远？”老肖说，“我听说学校论坛在传你们俩在谈恋爱？！你们俩没有谈吧？” 　　姜乘曜刚要说话，老肖就打断他，看向随翊：“随翊，你说。” 　　随翊说：“没有。” 　　老肖显然很相信随翊的话，随翊就长了一张不会撒谎的脸。 　　他苦口婆心地说：“高三了，你们俩现在风头还这么盛，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你们俩呢。我们学校严禁谈恋爱，你们俩要是谈起来，那还不得传遍全校，全江海中学圈……不对，现在随翊网上都爆红了，那还不得传遍全网，现在网上就爱嗑你们这种小帅哥谈恋爱了。” 　　姜乘曜说：“老班你还懂这个啊。” 　　“不要跟我嬉皮笑脸！”老肖继续说，“那全网不就都知道我们青礼搞早恋了，这对我们学校的名声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到时候你们就不是上台接受表彰了，那得被校长拉到主席台上做检讨，全网直播那种！” 　　随翊：“老师您放心，我高中不可能谈恋爱的。” 　　掷地有声。 　　姜乘曜看了随翊一眼。 　　那顾清扬和凌雪竹也没机会了。 　　老肖点点头：“都赶紧回去吧，再站一会，不知道论坛上会怎么传呢。以后你们俩得多注意分寸，谣言怎么来的，怎么不传别人啊？” 　　姜乘曜：“都是我的问题。” 　　“以后你们俩离远一点。” 　　姜乘曜：“……” 　　随翊：“好。” 　　姜乘曜：“……” 　　第一次告白是什么感觉？ 　　无法控制地激动，即便是姜乘曜这种素来自信，气定神闲的人，面上镇静，也紧张的手心冒汗。 　　第一次看别人告白是什么感觉？ 　　是激动，紧张。 　　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刘子辉靠在班级的后门口，一直往远处的高岗上看。 　　离得远，还有一点花木枝蔓挡着，看不清楚。 　　张江靠在他背后，说：“真去告白啦？” 　　刘子辉说：“你当不知道哦。” 　　张江：“我嘴巴超紧。” 　　“有多紧？”刘子辉回头。 　　张江立马顶他一下。 　　刘子辉就笑了：“回来了回来了！” 　　“看样子好像还行。”张江说。 　　随翊和姜乘曜一起沿着台阶下来，姜乘曜下来以后，还回头看了随翊一眼，然后两个人一起往教室走。 　　凌雪竹和顾清扬都扭着头，朝窗外看着。 　　顾清扬和凌雪竹紧张的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下了操以后，回到教室，发现随翊不在座位上，顾清扬就有了个不好的预感，回头看到姜乘曜也不在，他就知道完蛋了。 　　肯定是被姜乘曜叫走了。 　　单独叫出去还能干什么？ 　　十有八九是告白了。 　　他们好像都有这个预感。 　　他看着随翊和姜乘曜一起往教室走来，姜乘曜个头要比随翊略高一些，两人穿着一样的校服，在晨光里沿着野草地走过来的样子无比青春。 　　有别班的靠窗的女生掏出手机将这个画面录了下来，发到了她们的讲义CP群里：“天，这是什么情况，好养眼！” 　　那边老肖却进了校长办公室里。 　　“您找我？” 　　张校长喝着茶：“坐。” 　　老肖就在办公桌对面坐了下来。 　　“随翊在网上火了，你知道么？”张校长开门见山地问。 　　老肖点点头。 　　他也刷到了。 　　“他现在成网络红人了，这么出彩的男孩子，不上咱们的迎新晚会，说不过去吧？” 　　老肖说：“文艺部的李老师刚又找过我了，我等会找随翊谈。” 　　“他不是会拉大提琴吗？那个拉提琴的是他吧？这个时候把他的才艺都展现出来，对他对我们学校都没有坏处啊。这是个好机会，说不定咱们学校名声就打出去了。随翊这种学生，可是二十年难遇的优秀啊，咱们得抓住，让他发光发亮！” 　　他亮了，青礼自然也跟着亮！ 　　知名度这么高，将来再考个省状元，那更不得了！ 　　肯定全国铺天盖地的新闻！ 　　姜乘曜和随翊回到一班，随翊直接朝前门走。 　　姜乘曜看了他一眼，就从后门进来了。 　　进门就看到刘子辉和张江紧张又期待的脸。 　　他伸手盖刘子辉脸上，一推。 　　刘子辉：“咋样？” 　　姜乘曜没说话。 　　刘子辉对张江说：“那看来是没成。” 　　真要成了，姜乘曜能飞起来。 　　大宴宾客，三天三夜！ 　　不过看姜乘曜这表情，受的打击也不大。 　　这也不奇怪，本来就没人觉得他会成功。姜乘曜自己估计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随翊从前门进来，谁也没看。 　　凌雪竹坐在座位上，微微倾身，让随翊进到里面去，然后回头去看最后一排的姜乘曜。 　　姜乘曜在最后一排坐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见他拿了本英语书看。 　　顾清扬抿着嘴唇，有那么一刻，他很阴暗地想，他或许也应该让随翊知道他喜欢他。 　　知道宿舍里不止一个人喜欢他，随翊肯定会斩钉截铁地拒绝他们任何一个人。 　　他得不到别人也得不到。 　　马上就要上第一节课了，老肖又把随翊叫了出去。 　　他以为还是要说他和姜乘曜的事，开口就说：“老师你放心，我不会早恋的。” 　　“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老师相信你，不过这回我不是要跟你聊这个，我是来跟你说迎新晚会的事。文艺部的李老师找了我，刚校长也找我谈了话，说的都是一个事，说你也算今年的新生代表，不参加表演个节目，也得上台发个言……随翊，咱上吧。”老肖说，“拉个琴什么的，排练一两遍就够了，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事已至此，随翊点点头，说：“好。” 　　校长都出动了。 　　反正他现在都拒绝一个了，没什么好怕的了。 　　他能拒绝姜乘曜，就能面无表情心无波澜地拒绝任何人。 　　明天晚上就是迎新晚会了，留给他的时间非常仓促。这边随翊答应以后，那边老肖就告诉了李老师他们。文艺部紧急调整了一下节目单。 　　还好他们校园晚会，时长一向比较随便，临时加个节目减个节目的没有什么大影响。 　　随翊现在的人气可不只是在学校里火了。他的登台亮相肯定是本届迎新晚会的最高潮！ 　　一定要把他的节目放在最黄金时段！ 　　随翊要上迎新晚会的消息不到十分钟就在学校里传开了。 　　“我就知道他肯定会上的，他不上根本就说过去！” 　　“我听说是文艺部的老师三顾茅庐游说了好多次他才答应的，现在随翊可以荣升我们青礼最大咖了吧！” 　　“扣碎篮板以后他就是了吧？现在网络爆红直接飞升了，你们看了吗？他的视频点赞量最高的已经八百多万了！这他妈就是学校活招牌啊，校长估计都乐得合不拢嘴了！” 　　“随神值得！” 　　“那确实值得！” 　　“他还要上台演出？表演什么？不会真的拉大提琴吧？老公你放过我，臣妾受不住啊！” 　　“臣妾们受不受得住不知道，姜乘曜受得住么？不是听说他刚才和随翊一起在小树林密会呢？” 　　“受不住好啊，姜乘曜以前多拽啊，我闺蜜跟他告白，他眼皮子都不抬的，这种人就该让随翊这种超级无敌优秀的男孩子狠狠戳他的心，戳爆炸最好！” 　　“对，让他吃吃爱情的苦，知道什么叫一报还一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许多人都沉浸在随翊要上迎新晚会的激动里，但对凌雪竹和顾清扬来说，这却是很漫长的一上午。 　　因为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们甚至有点不太敢问，因为怕有自己接受不了的结果。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中午吃饭。 　　中午吃饭的时候，姜乘曜他们也去的大食堂。 　　但随翊和姜乘曜并没有坐一块。 　　姜乘曜本来要跟他们一块吃的，随翊抬头看了他一眼，姜乘曜就坐到旁边去了。 　　刘子辉：“我可怜的曜哥。” 　　感慨完就坐到随翊他们那一桌去了。 　　他现在很崇拜随翊。 　　这是世上第一个拒绝了姜乘曜的男人。 　　姜乘曜从出生开始就含着金汤匙，从幼儿园就有人喜欢他，到了高中，早就对周围人的表白和暗恋无动于衷，一点感觉都没有。 　　就是这样一个万人迷阔少爷，人生第一次告白，失败了。 　　你说随翊有多牛逼！ 　　姜乘曜这样的顶级富二代，长得又帅又大方，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拒绝他的勇气。 　　但随翊有。 　　还能让人觉得很合理。 　　除了有点冷淡，随翊身上真的挑不出一点缺点，以至于这点缺点也成了优点，让他像一朵高岭之花，摇曳独美。 　　凌雪竹和顾清扬吊了一上午的心终于都放下来了。 　　长吁了一口气。 　　姜乘曜被拒绝了。 　　虽然松了一口气，但也有种唇亡齿寒的感受。凌雪竹昨天被刺激的差点就告白了。他现在就又失落又庆幸，如果今天告白的是他，情况可能会更糟糕。 　　随翊原来觉得被室友告白会很可怕。 　　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还要一块上直播。 　　但他现在发现其实比他预想的要好。 　　可能对方是姜乘曜的缘故，姜乘曜本来就吊儿郎当的，爱逗他，他拒绝他以后，两人竟然比昨晚上彼此都装没事发生还要自然一些。 　　他想，如果换做是凌雪竹或者顾清扬，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状态。 　　譬如他现在可以非常理直气壮地不理姜乘曜。 　　有了老肖的发话，他干什么都离他远一点。 　　而且他一点也不怕这种疏远会伤害到姜乘曜。 　　他就是知道，不会伤害到他。 　　姜乘曜觉得自己心理扭曲了。 　　按理说他被拒绝了，还被疏远了，应该很难过。 　　但他没有。 　　刚被随翊拒绝的时候，他期盼的是随翊最好不要对他避之如蛇蝎，能和以前一样就行了。 　　可他现在觉出味儿来了，随翊如果还和以前一样对他，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依旧把他当普通室友或者朋友看待，那他才该难过！ 　　现在这样离他远远的，他心里反倒有那么一点点甜丝丝。 　　你说他不是扭曲是什么，他到底甜个什么劲儿啊！ 　　下午吃饭的时候，姜乘曜索性不去大食堂了。 　　刘子辉看了很心疼：“曜哥可怜啊。” 　　张江说：“有么？” 　　他怎么感觉姜乘曜没什么变化，和以前没啥样。 　　他还撺掇着他们一起上迎新晚会呢。 　　还不是因为随翊要上了！ 　　他感觉曜哥受了冷落以后，反倒还挺享受。 　　学校里也开始传起来。 　　“你们不要再嗑CP了，随翊现在都开始避嫌了！” 　　“随翊一看就不可能会早恋啊，他是清冷大帅哥！” 　　“随翊一看就是直男啊！” 　　“那不好说吧，以前谁不觉得姜乘曜很直啊！” 　　“他们俩还要一起打比赛呢，都嗑他们cp确实不太好吧？” 　　学生都很单纯善良，论坛上好多嗑cp的帖子都删了。 　　唯粉开始嚣张起来：“随哥给我一心搞事业，明明迷倒万千少男少女，他却选择独自美丽，这种人设难道不香？！” 　　“对！随翊这样的人就该独美啊，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不要得到！” 　　“独美万人迷yyds！” 　　晚上下了晚自习，随翊去了一趟文艺部。 　　顾清扬，姜乘曜和凌雪竹一起回的宿舍。 　　三个男孩子各有各的心机。 　　顾清扬实在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让自己心里舒服点，忍不住问说：“乘曜，你今天怎么有点无精打采的？” 　　姜乘曜心想，就是无精打采给你们看的。 　　他说：“我今天跟随翊表白了。” 　　顾清扬和凌雪竹心里都是一震。 　　心里的怀疑终于得到当事人的证明！ 　　“他把我拒绝了。”姜乘曜说，“他说他谁也不喜欢，只想好好学习。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 　　顾清扬沉默了。 　　凌雪竹抿了抿嘴唇。 　　姜乘曜觉得自己现在真是有心机，很狗。 　　但是没办法，这种事上无私不了。他要先把别人的路给堵住了。 　　随翊在文艺部呆到很晚才回来，他回来的时候直播都快结束了。还没进门，就在楼下看到了跑步的周薇。 　　周薇嚎：“我们直播在线人数破十万啦！你的抖音最高点赞破千万啦！你的抖音粉丝马上一百万了！你还不赶紧发个抖音跟大家打个招呼！” 　　随翊真的全网爆红了。 　　随翊推开宿舍的门，在他进来的一刹那，画面就看不到人了。 　　全都是弹幕。 　　已经没有人记得他第一次进这个宿舍的时候是多么的不起眼。而如今他只是穿着平平无奇的校服出现在镜头里，满屏幕就都在向他表白。 　　姜乘曜没打游戏，居然在写作业，见他回来也没动。 　　顾清扬心情比昨天放松很多，问随翊：“彩排顺利么？” 　　随翊“嗯”了一声：“还行。” 　　随翊赶时间要去洗澡，飞快地收拾了一下，拎着澡篮子就跑出了门，关门的时候忽然看见一直戴着耳机很用功在学习的姜乘曜扭头看过来。 　　两人视线刚对视上，房门就“砰”地一下关上了。 第56章 　　等到随翊洗完澡回来的时候，宿舍楼都已经熄灯了。 　　他头发都没吹，回到宿舍里，见他的三个室友居然都在伏案学习。 　　他在阳台上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一下，正洗着呢，凌雪竹推开阳台门进来了。 　　外头有微风，有点冷。 　　要进入十月份了。 　　“随翊。” 　　随翊扭头朝他看去。 　　凌雪竹说：“你要上迎新晚会是不是？” 　　随翊“嗯”了一声。 　　“你表演什么？” 　　“大提琴。” 　　随翊就想起以前凌雪竹邀请他一起上台表演的事情来。 　　凌雪竹说：“那我能不能跟你一块上？” 　　宿舍里的顾清扬和姜乘曜都愣了一下。 　　大概没想到姜乘曜刚告白被拒，凌雪竹居然还敢硬着头皮上。 　　姜乘曜想，他是表现的不够悲惨么？ 　　居然没有震慑到凌雪竹这个狼崽子。 　　凌雪竹说：“我还是想跟你一起上台表演。” 　　随翊点头，说：“好啊。不过要跟李老师他们说一下。” 　　随翊加了他们晚会参与者的微信群，见李老师还在群里发言，就给他发了条私信。 　　李老师一听激动万分：“真的假的，凌雪竹要上？！那我们肯定是举双手赞成啊！他真的要上？不行你让他本人给我打个电话，不然我不敢相信！” 　　可见凌雪竹的孤冷在学校里很有名。 　　凌雪竹就加了李老师的联系方式，然后给李老师打了个语音。 　　凌雪竹话很少，简单说了两句，倒是对面的李老师非常激动。 　　随翊回到宿舍里拿衣架，见姜乘曜脖子上挂着耳机，正靠在椅背上，在看他。 　　他打开衣柜，拿了个衣架把衣服撑起来。姜乘曜把耳机戴上，继续写他的作业。 　　他跟姜乘曜说高三要好好学习，他还真就拿出好好学习的样子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学习，还是故意做给他看。 　　不过凌雪竹这么执着于和他同台表演，他也很意外。 　　在这个宿舍生活，真的要有一颗铁石心肠！ 　　他将洗好的衣服晾上，凌雪竹说：“李老师让咱们确定一下表演曲目。” 　　他们俩就在阳台聊了一会，随翊透过玻璃看向里头，姜乘曜缩着肩膀，看着竟然有几分落寞。 　　他也不是心疼姜乘曜，他只是觉得自己白天刚拒绝了他，今天就跟凌雪竹聊一起上节目的事，不知道会不会刺激到姜乘曜。 　　也不知道姜乘曜有没有发现凌雪竹喜欢他这件事。如果发现了，看到这个画面，心里估计更不好受。 　　凌雪竹主动提了一个表演曲目，是他非常喜欢的一个科幻电影《星际穿越》里的经典配乐。 　　随翊说：“我都行。” 　　他琴技比凌雪竹强很多，记谱子也非常快，不会的曲子拉两遍就熟了，这种没有难度的曲子对他来说就更是易如反掌。 　　凌雪竹学琴才一年多，会的曲子也不多。晚会表演拉大众耳熟能详的曲子也比较合适。 　　不过凌雪竹居然喜欢《星际穿越》，还是有触动到他。 　　一个只知道学习，没有什么朋友的学霸，喜欢浪漫又陌生的太空。 　　凌雪竹把自己一晚上的勇气都用完了，心跳很快。确定完表演曲目以后，他就一直在狂喝水。 　　姜乘曜首先告白已经占尽先机，这时候任何人的告白随翊都不可能接受的，何况他们同一个宿舍。他现在其实应该尽可能低调点，克制住，找一个更好的时机。 　　但他真的很想和随翊一起上台。 　　并不为追求随翊，就只是希望自己在青礼三年，做的唯一一件和学习无关的事情，是和随翊一起的。 　　随翊关上阳台的门。 　　姜乘曜忽然探身说：“留条缝吧，透透风，有点热。” 　　随翊就又拉开了一点。 　　顾清扬说：“这天气还热，只有11度。” 　　无情戳穿他。 　　随翊没说话。 　　这天到了晚上的确不可能热。 　　姜乘曜现在就是明目张胆吃醋了。 　　随翊脱了衣服，将睡衣换上，正要上床，随樱电话就打过来了。 　　“怎么回事，我只是睡了一天，醒来就在抖音上刷到你了，你火啦？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翊心想，发生了很多事。 　　顾清扬他们几个陆续爬上床，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人完全静下来，姜乘曜才体会到告白失败的苦涩。 　　但栀子花香就在他头顶，那熟悉的气息萦绕着他，能有这个结果，他应该心满意足。 　　也不知道将来有一天，随翊会不会喜欢上他。如果他永远不会喜欢他，他又该怎么办。 　　他微微往上挪了挪，用自己的头发去触碰随翊的头发。 　　谁知道才刚碰上，随翊就一个转身，挪走了。 　　姜乘曜一动不敢动，抿着嘴唇，挠了下脖子。 　　他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又是刘子辉这小子发过来的。 　　刘子辉发的是条抖音视频。 　　抖音视频里说，爱情自有天定，会在一起的两个人，就算当下没在一起，以后也一定会在一起的。 　　姜乘曜就怀揣着这种希冀睡着了。 　　随翊突然爆火，连带着《男高宿舍》一起爆火。 　　不火的时候盼着它火一点，真火了反倒大家都很紧张，尤其这种毫无预料的爆红。 　　不光周薇压力很大，平台方和校方压力也都很大。 　　平台方迅速行动起来了。 　　相关领导立马跟周薇他们节目组开了个视频会议。 　　以前《男高宿舍》只是个鲜少有人问津的冷门节目，没什么效益也没什么影响力，平台也不甚在意。 　　现在可不一样了，最近正好没什么热门影视综艺，《男高宿舍》今天自己都爬上热搜了，很争气。 　　高关注度意味着高收益，也意味着高风险。 　　何况是最容易出现问题和争议的直播节目。 　　所以视频会议只有两个重点，如何维持好这天上掉馅饼的热度，把利益最大化，以及如何规避可能出现的争议和风险，加大监管和防控力度。 　　而第二点正是青礼校方最关注的。 　　张校长找了宿管阿姨和老肖等人开会：“要跟408这四个人强调再强调，不符合高中生的行为不能干，什么喝酒啊抽烟啊，都不行。不准打架拌嘴，不准爆粗口，男孩子私底下我知道，高中的时候最乱了，告诉他们，不准开黄腔，平时聊天也要适度，不要聊政治，不要聊敏感话题，要尊重女孩子，尊重同学，宿舍一定要整洁，臭袜子脏衣服的不要乱扔……” 　　老肖举手。 　　张校长：“说。” 　　“您说的这些，408都没有。” 　　张校长：“都没有？” 　　老肖：“我们班408宿舍，好像……都很有素质呢。” 　　堪称男寝典范！ 　　校长说：“那会不会有点太优秀了？网上会不会觉得不真实，觉得是我们在作秀？十几岁的男孩子嘛，有点缺点才真实，也不要让人家觉得我们青礼都是乖乖听话，毫无活力和自主意识的学生啊。” 　　老肖想，您老要求还真高，又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 　　张校长：“你懂我意思吧？” 　　老肖：“我懂，就是要表现不出错的前提下，尽量有朝气！” 　　第二天下了早读课，老肖就把他们叫到了办公室里头，再次把校方的担忧跟他们说了一遍：“随翊，雪竹，清扬我都能放心，主要是姜乘曜你，烟是肯定不能抽了。” 　　“我戒了。”姜乘曜说。 　　“最好是。”老肖说，“还有晚上回去不要老打游戏，偶尔也学学习，看看书。雪竹给你辅导这么久，看看下月考试你有没有进步……不过也不要只知道学习，该放松还是要放松。” 　　他自己都觉得说了一堆废话！ 　　从办公室出来，姜乘曜说：“之前还说不会影响我们正常生活，现在条条框框就出来了。” 　　顾清扬笑：“现在节目火了，看的人也多了，老师让我们注意点，也是为我们好。现在网上什么人都有，一不小心就会被骂。” 　　随翊和《男高宿舍》的热度都在稳步攀升当中，据周薇说，大概这个国庆节会达到顶峰，运作的好，热度撑到过年应该不是问题。 　　但互联网时代，没有谁能永远站在巅峰。 　　“你们如果有谁将来想进入娱乐圈，可以抓住这个机会，以后不管是考艺术院校，还是等大学毕业了进入娱乐圈，都算一大助益。”周薇提醒他们。 　　姜乘曜梦想很明确，不出意外以后就是机长大人了。他这种出身的阔少爷，上节目玩玩有可能，进娱乐圈基本没可能，他性格也不适合娱乐圈，又懒又拽的。 　　凌雪竹身体状况在那里，性格更不适合娱乐圈。 　　她觉得顾清扬最适合娱乐圈，长相合适，性格更是适合，他进了娱乐圈肯定游刃有余。 　　其次就是随翊了，长得实在是好看，还是特别有特色的好看，内娱没他这种类型的帅哥，清爽艳丽，挺拔利落，少年感十足。 　　事实上，随翊这才刚红，就收到一堆传媒公司的邀约，有的是通过私信联系他的，有的直接找到了节目组，透过节目组抛出橄榄枝。 　　互联网时代，网红运作公司太多了，很少有网红单打独斗。 　　她本来还担心随翊，十七岁的男孩子，名利突然而来，很容易迷失自我。没想到随翊年纪不大，人却格外冷静成熟，一律回绝了。 　　除了这些，还有很多广告商找上门来。 　　最高兴的就属他们的某学习机的赞助商了，本来只是碍于人情世故投的一小笔赞助费，谁知道这回赚大发了。 　　他们以前都是找童星做代言，如今他们发现，随翊远比那些童星更合适！ 　　爆红的网络素人，长得出色，最重要是学习好啊。 　　赞助商通过周薇联系了随翊，给出的代言费非常令人心动。 　　这时候就显示出大家族的好处了。随翊告诉了随樱，咨询了一下她的意见。 　　随樱不懂这些，为随翊考虑，就去问了一下江明。 　　刘玫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人都是懵的。 　　自从随翊来到江海，骇人的消息就层出不穷，周末时候随翊都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三学生，这一两天不见，他就成千万人追捧的网红了！ 　　她都不嫉妒了。 　　她只羡慕。 　　也不打电话催江威努力了。 　　努力也追不上！ 　　名利是把双刃剑，江老爷子看重随翊，自然要为他保驾护航，叫江明给随翊把把关。 　　江家把那几个广告商调查了个底朝天，最后筛选了几个合适的回馈给随翊。 　　江老太太忍不住感慨，时代不同了。 　　现在优秀能赚钱，美貌也能赚钱。随翊的未来看起来光明灿烂，不是他需要江家，是江家更需要他。 　　因为马上就要迎来国庆长假，今天青礼的空气里都弥漫着躁动的气息。中午休息时间，江明派家里的司机把他的大提琴送了过来。随翊去大门口取，背着大提琴回来的时候，教学楼好多人跑出来看。 　　“啊啊啊啊啊啊，他真的会拉大提琴！” 　　“怎么办，光看他背大提琴我就觉得那么好看！” 　　“看来他真的要上迎新晚会，妈呀，他人还在热搜上挂着呢，这真是要杀疯了！” 　　随翊的爆红，真的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 　　随翊清冷的气质，高挑瘦削的身材，和大提琴那么搭。 　　姜乘曜靠在教室后门那儿，看着随翊背着大提琴从野草疯长的旧操场上走过去。琴盒也是橘红色的，阳光照在上面，泛着鲜艳的光，他身上简单素净的校服也变得青春起来。风吹乱他浓密的头发，领口露着白色的衬衫领子。 　　之前流传的那十几秒视频里模模糊糊的提琴少年忽然具体清晰起来。 　　姜乘曜想，他真是要喜欢死他了。随翊怎么可以这样美好。 　　他这一刻真的为了他什么都可以付出。 　　但此时此刻有这个想法的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个呢！ 　　也不止有顾清扬和凌雪竹。 　　张江对姜乘曜说：“哥，你一定要把随翊追到手手啊，他真的……太好了。” 　　刘子辉深表赞同。 　　随翊现在肯定是学校里百分之七八十少男少女的梦中情人，喜欢他的人，肯定比给他递情书的人多多了！ 　　连他这种铁直，如今看到随翊都觉得振奋。 　　原来看到特别好看又特别优秀的人，人是会不由自主感到振奋的！ 　　青礼学校的东南角有个青礼会堂，是个可以容纳两千多人的大礼堂，学校的各种大型活动，都是在这里举行。青礼的校园晚会搞得很正规，基本所有人都会排一遍。当随翊和凌雪竹排练的时候，所有演出人员都跑过来看了。 　　李老师看了看他们俩身上的校服，问说：“有小礼服么？” 　　凌雪竹点点头。 　　随翊摇摇头。 　　“那我给你借一身。”李老师说。 　　随翊和凌雪竹这场演出，肯定不止他们学校的师生看到，哪个晚会的组织者没有野心呢？ 　　李老师就想全网都能看到，他们青礼两个学霸男神联袂演出，是多么得养眼和惊艳。 　　小礼服不好借，尺寸要求远比其他衣服高，要是不合身，那还不如不穿，因为拉大提琴要坐下，贴身的同时还要适当宽松。李老师先问了一下周围的男生，在文艺部做事的安辰举手：“我有多余的小西装。” 　　李老师见他身材和随翊相仿，就给他批假条，让他回家去取了试试。 　　安辰从礼堂跑出来，在花树荫下徘徊了一会，然后直接去了一班。 　　“曜哥，你高一的时候参加晚会，不是穿过小西装么？还有么？随翊在借小西装。” 　　姜乘曜满腔的爱意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等着。” 　　安辰微笑着看着姜乘曜跑出去。 　　真的是跑，他头一次看气定神闲的姜乘曜这么冲动。 　　刘子辉笑：“安辰不错啊，学会助攻了。” 　　安辰笑：“我一直打助攻啊。” 　　他能做姜乘曜的好朋友，就已经很知足了。他希望姜乘曜能得到最好的，最耀眼的那一个。 　　姜乘曜骑着摩托车回了趟家，一进门就翻箱倒柜。宋老太太和家里的阿姨吓了一跳：“你找什么呀，发生什么事了？” 　　姜乘曜问说：“我那几件小西装呢？” 　　家里的阿姨说：“你不爱穿，我都给你放楼上了，你等着我给你去拿，你要哪一件？” 　　“都要。”姜乘曜说。 　　江海九月的最后一天晚霞满天，姜乘曜骑着摩托车飞驰过喧嚣的街道，风把他的校服都吹了起来，后背鼓起来，团着秋日的风。 　　摩托车后座载的不再是花，是好几件用防尘罩罩起来的黑色小西装。他一想到随翊要穿他的衣服，他年轻的心都要飞扬起来，他在喧嚣的车流里大声叫了一声，在摩托车上直起身，头发簌簌飞舞，十八岁的姜乘曜，载着他的爱意在夕阳下飞驰。 　　作者有话要说： 　　好青春热烈哦。 　　姜乘曜这样热烈自由的少年，个性冲击力那么强，被他爱上的人怎么可能不心动呢。 　　这次是真的少年西装杀！ 第57章 　　姜乘曜到了学校，安辰已经在学校门口等着他了。 　　“要不曜哥你自己送过去？” 　　姜乘曜把衣服给了安辰：“你送过去吧，不用说是我的衣服。让他都试试，看看哪个合身。” 　　安辰点点头。 　　姜乘曜告白失败的事，他也有所耳闻。 　　他把衣服拿到休息室，陪随翊试了下。 　　姜乘曜把他这几年买的西装都拿过来了，各种尺寸的都有。他高一进入青礼上台穿的那件，随翊穿上刚刚好。 　　不过那几件尺寸比较大的衣服，一看就不是安辰的。 　　都是奢牌，安辰家境算不上特别富裕，不可能买大那么多的衣服，最大的那件他穿上都像是小孩穿大人衣服。 　　“我怕尺寸不合适，所以大家的衣服都拿来试一试。”安辰说，“有些衣服是曜哥他们的。” 　　随翊想，他怎么感觉这些都是姜乘曜的。 　　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随樱女士打过来的。 　　“你把琴背学校去了？你要参加迎新晚会？”随樱问说，“你之前不是说你不参加么？” 　　当时他们一起聚餐的时候，席间江淮还让随樱游说过他。 　　“突然做的决定。被赶鸭子上架了。”随翊说。 　　“我就说呢，你平白无故的让人把你大提琴送学校去干嘛。” 　　“你怎么知道的？” 　　“你同学朋友圈看到的啊，你别说，他们把你拍的很帅。”随樱说，“你上台表演，是不是要穿西装啊？之前给你的买西装都没带过来，要不要我现在带你出去买一身？你要参加晚会，没跟你爸说一声么？他也没张罗着给你买一身小礼服。” 　　“不用了，我已经借到了。”随翊说，“只是临时决定参加的一个小演出，没必要专门买套西服，我也没跟他说要参加晚会的事。是老师们临时起意，非要我们穿西装。” 　　他觉得穿校服就挺好的，穿西装演出的机会很多，穿校服演出的机会可能就这一次了。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我看你名字还在热搜上挂着呢，一堆人盯着你看呢，咱们不上就不上了，既然要上，那肯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随樱已经激动一晚上了，随翊忽然爆红，她感觉像是在做梦，“咱火力全开吧，反正已经这样了！我昨天晚上激动了一晚上，感觉咱要是能大杀四方，火爆全国也怪爽的。” 　　都躺平了。 　　躲不过，那就迎面上。 　　随翊也是这么想。 　　酣畅淋漓自由自在地活吧。 　　管它的。 　　他的西装比凌雪竹的更简洁一点，两人穿着小西装站到一起，李老师看的心花怒放。 　　“你们俩就算不演出，就只是一起往台上那么一站就赢了。” 　　凌雪竹抿着嘴唇看向镜子里的随翊，脸色都是微红的。 　　随翊穿西装比他还好看。 　　因为他身形更舒展，脖颈更纤长，眉眼看起来也更轻盈。 　　顾清扬进来，看到随翊穿西装的样子都愣住了，好一会才说：“帅的。” 　　是更精致的帅，随翊平时不是校服就是卫衣的，还从来没见他穿的这么精致过，整个人矜贵起来。 　　不过他这样穿，气质看起来更直男了，配上他那个清冷到有些没情绪的神色，恍惚脸还有点姜乘曜的影子。 　　晚会是晚上七点钟开始，因为晚会的缘故，要留给学生吃饭和休息的时间，所以五点钟左右他们全校就已经放假了。 　　清远那边也放了假，放假拿到手机的同学更多，他们后援群里也更热闹了。 　　“随神要上节目？求个直播！” 　　“这一回不用直播了吧，我相信晚会一结束，你去抖音微博上搜一下随翊的名字，肯定就能看到了。” 　　“随神现在可真红啊，真的突然爆红，放假前我们班主任开会还提到他，说你看吧，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 　　“那确实，有他这张脸，再加上他这才华，去哪都不会被埋没的。” 　　“我看好多官媒都报道他了诶，说是新时代德智体发展学生代表！” 　　“随神形象确实顶啊，又正又顶，只要稳住，将来指定根正苗红！” 　　他抖音粉丝已经快破百万了，很吓人，连他自己都有吓到。 　　周薇要他在一百万粉丝的时候发第一条抖音。 　　他打算把他这次在迎新晚会上的演出拍下来送给这一百万人。 　　这项任务交到了俞快身上。 　　俞快特别激动，为了拍到最好的画面，他晚饭都没吃，下了课就直接奔往青礼会堂。 　　就这他还是来晚了，给学生预留的最前排已经被其他同学占据了。 　　有几个人还是拿着专业设备来的，小型摄像机都架上了。 　　江威很激动。 　　他可是逃了课早早就来会堂排队了，好不容易抢到的第三排的位置。 　　前两排都是给学校老师和领导准备的。他抢到了第三排正中间！ 　　他现在就靠随翊来保持热度了。虽然今天拍随翊的人肯定会很多，但看他视频的人肯定是最多的。 　　他感觉自己现在很像随翊的站姐！ 　　不对，是站弟！ 　　江淮和周婷婷也早早就来了。江淮还带了他的笔记本电脑来。 　　周婷婷看了一下，发现他看的是那天和春原比赛的时候的视频。 　　“你不是说毕业用的，现在就开始准备啦？”周婷婷问。 　　江淮说：“最近大家不都在发随翊的视频蹭热度吗？我们校报也想蹭一把，社长让我剪一条。” 　　他笑。 　　离晚会开始还有一会，周婷婷就靠过来他们拍摄的视频。江淮就分了一个耳机给她。 　　周婷婷靠在他肩膀上，头发触碰着江淮的脖子。江淮喉结动了动，把电脑往两人中间挪了挪。 　　“雪竹用dv拍的吗？”周婷婷听见他们的说话声了。 　　江淮点点头。 　　视频一开始有拍到他们几个，在对着镜头打招呼。 　　周婷婷看到镜头里的自己，捂着脸说：“把我拍的好胖，没有美颜瘦脸好可怕！” 　　“圆圆的脸很可爱啊。”江淮笑。 　　凌雪竹拍的很稳，视频画面基本没怎么晃动，热闹的观众席，意气风发的球员们。 　　他们周围的同学也全都凑过来看，大家七嘴八舌的：“这场真的很经典！” 　　“有没有拍到春原的人啊，想看他们从趾高气昂到垂头丧气的样子。” 　　当镜头第一次给随翊特写的时候，从随翊的全身，拍到整个画面里只有随翊那张脸，周婷婷还忍不住感慨：“随翊真的好帅啊。” 　　江淮说：“这一段都可以直接截出来发抖音了。雪竹好会拍！” 　　后面某小哥：“随哥真的好上镜。” 　　可是很快他们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因为随翊的镜头实在太多了。 　　有时候正拍着运球的其他人，镜头不知不觉就晃到随翊身上去了，像是不受控制的眼神。江淮往后拉了一下，直接看扣碎篮板那一段，镜头一直抖，感觉得出来拍摄的人也很激动，他们听见在全场欢呼的时候，他们都在喊，凌雪竹却一点声音都没有。镜头跟着周婷婷往下走，扫过沸腾的观众席，然后隔着人群对准了随翊，再没有去拍别人。 　　镜头诉说他颤抖的心，他一声未发，镜头里却能感受到他惊涛骇浪的爱意。 　　江淮和周婷婷都愣住了。 　　江淮点了暂停，扭头看向周婷婷。 　　后面的同学说：“我艹，班长，你拍的吗，你是不是暗恋随翊，怎么追着他拍！” 　　江淮和周婷婷再次开启灵魂对话。 　　“我感觉……” 　　“我也感觉……” 　　“天啊天啊。” 　　“地啊地啊。” 　　“他们一个宿舍诶！” 　　“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观众席上已经坐满了人，过道里和墙边都站满了人，显然不只是高中部的人，许多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学弟学妹们也都赶来凑热闹了。江淮看到随翊穿着小西装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穿了西装的随翊看起来非常令人陌生，帅的惊天动地，在观众席上引起了小小的轰动。他却依旧没什么表情，沿着过道走过来。 　　江淮刚在大屏幕上看了太久他那张脸的特写，此刻看到随翊，竟然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他听见周围有女生激动地说：“是随翊，随翊……” 　　这张脸对小女孩真的是通杀的。 　　过道里的站着的多是初中部的，个头都没随翊高，也不太敢触碰他，全都主动给他让出一条路来，随翊直接走到俞快那里，和俞快说了几句什么，俞快拿着手机一个劲地点头。 　　周婷婷激动地挥手喊：“随翊！” 　　随翊扭头看过来，冲着她笑了笑。 　　这一笑可不得了，周婷婷心跳都加速了，何况其他人，他旁边几个初中部的学弟学妹都看呆了。 　　“他穿西装真的好帅啊。”周婷婷忍不住感慨。 　　平时他看着总有些瘦削慵懒，没想到穿了西装竟然这么利落，笔挺，矜贵优雅，像带着香气。 　　随翊是来跟俞快确认视频的事，既然要发抖音，他就希望能拍好一点。俞快找的位置稍微有点靠后，但拍舞台出来的效果还可以，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不够清晰。 　　“我跟班长说了，让他用dv也拍一份，到时候我都拷贝给你。”俞快激动地说。 　　随翊就又朝江淮他们看了一眼。 　　要走的时候，有个学弟忽然隔着人群大喊道：“随学长！” 　　随翊回头看过去，看到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喊：“我好喜欢你！我想跟你打球！！” 　　人群里哄笑起来，看随翊的眼神却有许多仰慕。 　　对青礼的学生来说，随翊不只是一个让人心动的帅哥，还是给予他们无限骄傲，让他们打心眼里仰望的学霸，是他们五体投地的篮板少年。 　　刘子辉说的对，这样的随翊会让人振奋，只是看到他在人群里的人气，就会让人打心眼里感到振奋，好像被这么多人喜欢的人是自己一样。 　　这是与有荣焉的感觉吧？ 　　姜乘曜想。 　　虽然偶尔也会吃醋，可他真替随翊高兴。 　　姜乘曜看着随翊身上穿的西装，是自己高一刚进青礼的时候穿的那一套。 　　随翊看到姜乘曜他们也在后台，问刘子辉：“你们也有节目？” 　　刘子辉说：“给大家的小惊喜。” 　　从高一入学靠一首歌风靡全校以后，姜乘曜就再也没有参加过任何晚会了，迎新也好，元旦也好，他都只做观众。如今他风头都被随翊盖住，但想看他上台的同学也不少。 　　作为青礼曾经的人气王，青礼最有钱也最有威望的富二代，他有自己的鲜明风格，随翊替代不了他，他依旧是随便往台上站一站，就一堆人想看的人。 　　他们穿的依旧是青礼的校服，也没有任何打扮。姜乘曜很低调，曲着腿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玩手机。 　　老肖从隔壁房间出来，刘子辉眼前一亮：“这位大帅哥是谁啊？！” 　　“去你的。”老肖扯了扯领口：“这好久没穿西装了，领带勒得我都快喘不过气了。随翊，你这身帅啊！” 　　一个中年女人从房间里出来，拍了一下他的肚子：“也不看看你现在胖成什么样了，我都让你买身新的。” 　　刘子辉他们都赶紧叫师母。 　　随翊跟着叫了一声，见姜乘曜已经装了手机站起来。 　　“本人比网上看着更帅。”师母笑眯眯地说。 　　顾清扬穿着西装一路小跑过来，打招呼说：“师母好。” 　　“刚李老师还找你呢。”师母说。 　　“我这就过去。”他说着看向老肖：“肖老板，咱们台上见。” 　　“你们别打趣他了，再一会你们肖老师一紧张，更喘不过气来了。”师母笑。 　　顾清扬是晚会固定主持了，经验比他们都多，他今天还化了点妆，整个人俊美到会发光。他拍了一下随翊的肩膀，就赶紧跑舞台入口处去了。 　　没人比他现在更匆忙的了。 　　观众席上，张校长他们已经开始入座了。李老师忙的嗓子都哑了，招呼顾清扬：“准备上台了！” 　　青礼晚会质量很高，有几个大节目都是一开学就准备的了，开头就是青礼校歌大合唱，一下就把晚会的热度给炒起来了。 　　紧接着歌曲，舞蹈，相声小品，个个看点很足，但大家都在等随翊和凌雪竹。 　　他们俩的双琴合奏被安排到了中后段，这时候晚会容易疲，软，就靠他们来提神。 　　周婷婷不停地打开手机看群里发的节目单：“下一个。” 　　前面的节目刚结束，顾清扬还在念串场词，就有一堆同学把手机掏出来开始拍了。 　　俞快心里一动，就把无数手机的荧光拍了进去。 　　旁边有女孩子感慨：“顾学长真的好帅啊，像明星一样。” 　　顾清扬不止帅在他那张脸，还有稳健的台风，清爽的嗓音，他在台上的时候，好像没有人能夺走他的锋芒。 　　随翊和凌雪竹站在入口处，被舞台的光笼罩住。 　　和随翊的淡定从容不同，凌雪竹紧张的手心都冒汗了。 　　这或许是他和随翊这辈子最接近的时刻。 　　不是身体上的接近，是精神上的。 　　接下来这三分多钟时间，完全属于他们两个。随翊的心里也没有别人，他们的心在琴上，也在彼此音乐的交汇上。 　　身后忽然有人挤过来，随翊回头一看，是刘子辉他们。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几个人会表演什么，他刚听说是男生群舞，可是他实在想象不出刘子辉张江他们人高马大会跳什么风格的舞蹈。 　　总不可能是街舞吧！ 　　“随翊你紧张么？”刘子辉问。 　　“还行。”随翊连声音都透着淡定。 　　然后他就看见姜乘曜笑了一下。 　　“我们去那里吧，看得更清楚。”张江说。 　　入口处右边有一小块空地，早就站了几个结束演出的学生，他们脸上还带着妆。 　　几个人从随翊身边溜过去，随翊听见顾清扬说：“接下来是高三一班两位同学带来的大提琴合奏，电影《星际穿越》的主题曲，cornfieldchase，有请表演者，随翊，凌雪竹！”顾清扬笑着加了一句：“大家期待很久了吧，我也是。” 　　现场顿时欢呼起来，整个大厅里都是掌声和欢呼声，观众席上亮起来的手机越来越多，荧荧的光像宇宙里的星辰。 　　周婷婷拍的手都痛了，赶紧掏出手机：“我也要发朋友圈！” 　　今晚上朋友圈会被随翊和凌雪竹刷屏吧！ 　　肯定的！ 　　有男生帮他们把大提琴送到了台上，顾清扬下台来，对他们俩说：“加油。” 　　随翊和凌雪竹表情和动作竟然出奇的一致，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姜乘曜抿着嘴唇看向他们两个，舞台的光暗淡下去，上台阶的时候，随翊伸手拉了凌雪竹一把。 　　两人的手握到了一起，凌雪竹的手心都是汗。 　　两人走到各自的大提琴前坐下，舞台完全暗下去了。 　　“我这时候都有感觉了。”张江说。 　　随翊先动的琴弦，很轻，很轻，像来自良夜里的微弱的信号，紧接着凌雪竹的琴音响起来，是极其急促的琴音，继而双琴合奏，熟悉的前奏一起来，姜乘曜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刘子辉说：“卧槽，已经感觉自己开着车在玉米地里狂奔了。” 　　“突然感觉我们晚会变高级了是怎么回事？” 　　舞台的灯光打到他们身上，穿着小西装的凌雪竹看起来比随翊还要清秀一点，两个都是美男子，十七岁最美好的年纪，穿了西装也是青涩又沉静的漂亮。 　　江淮把镜头放大再放大，说：“光看脸都够了。” 　　主旋律很很舒缓，和前面热烈的情歌节目截然不同。 　　凌雪竹闭上了眼睛，很专注。这是他最喜欢的一部电影，也是他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听过的曲子。为了这次演出，他花了好几天时间，晚上躺在床上幻想着他和随翊一起演出的场景对曲子进行改编，只为了能达到他理想中的样子。 　　他想，他可能是争不过姜乘曜和其他人的，他虽然好胜，但他却不懂得如何表达爱。他的性格和他的身体一样残缺不完整，在这激烈的角逐里，还是热烈又健康的姜乘曜光芒更耀眼。 　　但他如果有健全的腿，他一定追着随翊狂奔，他可以在原野里奔跑，开着车疾驰，坐着宇宙飞船升空，而不只是梦想做一个航天研究人员。 　　他将他的所有苦闷，爱恋，激情，遗憾都汇入这首曲子里，希望随翊能够听见。后面琴声越来越急，两人合奏，渐入高潮。 　　“改编了吧？”刘子辉忍不住喊。 　　最后一段他们显然是经过改编的，非常绚烂，宏大，瑰丽，听的人心潮振奋，最后渐入高潮的时候，琴声急促，好像飞船在旋转，破碎，欲望也是要吞没一切的虫洞，是星际和寰宇。前排的同学率先站了起来，所有的目光都对准台上两个安静单薄的少年。 　　随翊被凌雪竹的情绪感染到，扭头看了他一眼，看到闭着眼睛的凌雪竹额发都乱了，呼吸也有些急，他的琴技不足以支撑他的改编和过于亢奋的情绪，眼瞅着琴音都要失控，随翊赶紧用琴音托住他，盖住他，这一放情绪就收不住了，他睁着眼睛看着模糊的观众席，心潮像电影里能万丈高的潮汐。 　　凌雪竹撑不住了，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坠落，他却没有粉身碎骨，他坠落到对随翊的爱意里，然后被吞没。 　　随翊盖住了凌雪竹出了错的琴音，一个人将曲子最后的高潮推出去。 　　像他扣碎篮板那一刻，强势凶猛，气势一下子就出来了。 　　“随翊好帅。”刘子辉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张江就只顾着笑了。 　　姜乘曜闭上了眼睛，在那一刻，因为心中澎湃的爱意，竟然湿了眼眶，心口很酸。 　　高潮戛然而止，留下空远的余声，琴声幽微，蜉蝣漂泊于天地，沧海里微小一粟，一切都如一场大梦。 　　没有什么能永垂不朽，但我们可以占据一个人的一生。 　　姜乘曜睁开眼睛，看到随翊微微垂着头，黑色西装露着白色的袖口，手背上的红色胎记沉静。光从他们头顶投射下来，像来自黑暗的宇宙。 　　有人说《星际穿越》这首音乐宏大，神秘，悲壮，浪漫，有一种即便再重来，也会做一样的事的感动。 　　台下掌声掌声响起来，还有人欢呼。俞快却没有动，他沉浸的不是台上的琴声，而是…… 　　刚才前面几乎所有人都在拿着手机拍视频，那些屏幕的微光在他的镜头里看着真的好像晃动的银河，和随翊他们拉的曲子合在一起，简直不要太美丽！ 　　他在众人的掌声里看了一下自己刚才拍的视频，观众席上的星点微光和舞台两厢辉映，他觉得真的美爆了！ 　　随翊帮着把大提琴拿下台，笑着看了一眼旁边的凌雪竹。 　　凌雪竹额头都出汗了，冲着他笑了笑。 　　他们往台下走，迎头就撞上了刘子辉。 　　刘子辉兴奋地说：“随哥凌哥很牛哦。” 　　奔着噱头去的，却没想到演出这么燃。 　　随翊发现安辰他们也在。 　　他们整个篮球队都在。大家都穿着一样的校服，似乎已经准备好上台。 　　可是他也来不及顾及这些了，因为他对上了姜乘曜似乎有点湿润的眸子，闪着光，欲言又止。 　　他心里一紧，就从姜乘曜身边侧身过去，姜乘曜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演出的兴奋还在他血液里奔腾，他的灵魂似乎还留在太空里旋转，随翊心跳加速，一把将手抽了回来，走过去的瞬间回头去看姜乘曜，姜乘曜的眉眼都是要喷薄的炽热爱意。 　　他那一刻就意识到，姜乘曜不可能放下他了。 第58章 　　姜乘曜的手很热，抓他那一下特别用力，像是想要捏坏他。 　　随翊感觉自己的手都痛了，心脏都跟着发麻。 　　他心墙高大坚固，耐不住姜乘曜不按套路的冲击力。 　　李老师上前来，哑着嗓子说：“怎么比排练的时候好那么多！” 　　她都看呆了！ 　　其实随翊人气在这里，他大提琴拉的怎么样根本不重要，能有60分就能掀起八十分甚至九十分的高潮，因为大家看他都有滤镜了，会拉大提琴本身就足够让人惊喜。只是没想到他大提琴那么强！ 　　何况身边还坐着个凌雪竹！ 　　她感觉凌雪竹这次都能红一波！ 　　气质美男很稀缺，他今天还戴了细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都特别有书卷气。他之于随翊，完全就是锦上添花！ 　　顾清扬刚才忙着串台词，都没来得及跟他们说话，这会立马冲到后台来：“刚才我在旁边看得都兴奋了。” 　　凌雪竹捋了下头发：“我去下洗手间。” 　　凌雪竹到了洗手间，洗了把脸，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人还有点发懵。 　　有点像是他第一次做梦梦到随翊，醒来又空虚又亢奋。 　　入口处传来观众的呼声，随翊问顾清扬：“刘子辉他们上台了吗？” 　　“没呢，下下个，在候场。” 　　“他们跳什么舞？” 　　“不知道啊，也是临时加的，李老师说让咱们宿舍四个都上台露个脸，应该只是热闹一下吧，刘子辉哪会跳舞。他们也没彩排，估计是给肖老师伴舞吧。” 　　“伴舞？” 　　顾清扬笑：“反正给我的台本上写的是有请高三一班的肖老师和他的180男团。” 　　随翊去把他和凌雪竹的大提琴放到了琴盒里头，刚合上，就见凌雪竹从洗手间回来了。 　　他脸上还湿漉漉的，看着有些晃神。 　　“我扣子解不开了。”凌雪竹说。 　　随翊就过去帮他解了一下衬衫最上面的扣子。领口窄，扣子扣的很紧，他的手指不可避免会戳到凌雪竹的脖颈。 　　脖子是敏感部位，凌雪竹仰起头，不可抑制地有了点反应，他微微耷眼，却看到随翊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随翊的眼尾上翘，不笑的时候显得高傲又冷漠。 　　到嘴边的话，凌雪竹又咽下去了。 　　解开扣子以后，他胸口呼吸也变得畅快了很多，只是眉眼依旧有点紧。随翊拿了手机，说：“等会肖老师要上场了，看看去。” 　　他们俩一块从休息室出来，现在入口处里里外外都已经站满了人了，基本都是已经结束演出的同学。他们俩还没走到入口处，就看见姜乘曜一直在往后头看呢。 　　随翊迎上他的眼神，姜乘曜抿了下嘴唇，看他的眼神又克制又大胆，那股劲儿特别明显。 　　老肖站在他们中间，手里已经拿着话筒了。 　　凌雪竹问说：“你们是跟肖老师一块上？” 　　安辰笑着点头：“给老师伴舞。” 　　随翊和凌雪竹从姜乘曜他们身边挤过去，随翊的肩膀轻轻擦过姜乘曜的上臂。 　　里头的同学主动给他们让了点空出来，凌雪竹站在随翊身后，挨着他的肩膀。 　　“来了来了。”刘子辉往上提了提裤脚，然后踮脚。 　　随翊愣了一下，看这架势，他们不会要跳天鹅湖吧？ 　　姜乘曜又朝他看过来，伸手将校服的拉链拉到最高，衣领翻起，裹着他凸起的喉结，不苟言笑的样子看起来格外高冷。 　　顾清扬在台上拿着小卡片笑：“接下来有请我们一班的肖老师和他的180男团，给大家带来肖老师的拿手曲目《再次相约二十年》！“ 　　顾清扬笑着走下台来，张江紧张地拍刘子辉：”快快快。” 　　刘子辉蹦了一下，蹿上台去。 　　他们参加演出比随翊他们还临时，就哥几个简单学了几个动作，这要上台了，突然紧张了。 　　他们要跳的舞是最近网上很火的蛋仔甩手舞，加了一点自己的独创，走的是沙雕青春风，和老肖要唱的主旋律风格满满的歌曲不能说没有一点关系，只能说毫不相关。 　　要的就是这种混搭的反差。 　　效果也特别好，音乐一响手一甩，全场就欢呼起来。 　　站在右一的刘子辉最搞怪，最放得开，现在左一的安辰最羞涩最放不开，而站在中心位置的姜乘曜最装逼，很酷，他四肢修长，那么沙雕的动作，大开大合做起来竟然也特别帅。 　　又野又高冷！ 　　刘子辉心想，妈的，心机狗，说好的搞怪呢！ 　　跳那么帅！又想让随翊看你又想耍帅是不是！ 　　事实上，姜乘曜此刻一点都不清醒。 　　脑子还有点懵，他觉得自己八成是出问题了，因为他好像所有心思都在随翊身上了。整个人都有点茫然，像是喝了很多酒，很热。 　　几个人跳一样的动作，却跳出五六种画风，意外的有舞台效果，这种沙雕舞也就是十七八岁的男孩子跳起来最青春好看，现场欢呼声不断，凌雪竹看到他前面的随翊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嫉妒又伤感地想，就算随翊对姜乘曜动了心，也很合理吧？ 　　一个既能装逼耍酷，又能放得开搞怪的男孩子，大概真的是理想男友。 　　他光看周围几个女孩子的反应就知道了，看姜乘曜的眼睛里都有羞涩又热烈的光。 　　他们的表演很短，也就半分钟，却让现场一下子热闹起来，跳完以后，刘子辉推着张江的背下台来，低声哀嚎：“我刚跳错了！” 　　张江他们几个笑着跳下台阶，老肖已经在唱第一句了，一班的同学全都在给他捧场，欢呼声不断。 　　随翊本来在跟着笑，忽然对上姜乘曜的视线，唇角的笑容就收敛了许多，姜乘曜头发被甩乱了，还有点喘气。 　　台上的老肖歌声洪亮，字正腔圆，把《再次相约二十年》唱出了《向天再借五百年》的气势，明明有点搞笑，却让人莫名感动，一班的同学全都站了起来，跟着他一起唱：【那时的你，那时的我，情怀不老，壮怀不变。】 　　“怎么大家都会唱？”随翊回头问凌雪竹。 　　凌雪竹说：“肖老师的保留曲目，他都在班里唱两年了。你等等看，他最后说不定还会煽情一把。”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老肖拿着话筒深情地说：“二十年后，老师们可能都已经老了，在座的你们却都正壮年，国家栋梁。同学们记得到时候回来再相聚啊。” 　　江淮对周婷婷说：“这才应该是毕业晚会上该说的话吧！” 　　晚会在《歌唱祖国》里热热闹闹地结束了。随翊他们回到休息室，他脱了西装，把衣服叠好，搭在胳膊上，然后背着大提琴从休息室里出来。 　　凌雪竹的大提琴是顾清扬带出来的。 　　走廊里非常热闹，刘子辉喊：“随翊，一起出去吃东西啊！” 　　随翊也很饿，说：“我先把琴送回宿舍。” 　　“那我们在南门等你啊！”刘子辉说。 　　随翊把胳膊上的外套交给了安辰，和顾清扬一起回了趟宿舍， 　　安辰问姜乘曜：“衣服先放我们宿舍？” 　　姜乘曜一直在看随翊的背影，有点晃神地点点头。 　　刘子辉伸手在他跟前晃了两下：“要不要这么夸张？” 　　夜色里姜乘曜收回视线，脸上带了点淡淡的笑，鼻梁高挺，下颌线锋锐又漂亮。 　　他觉得一点都不夸张。 　　随翊对他来说，已经不仅仅是他喜欢的男孩子那么简单了。 　　他甚至觉得只要随翊喜欢，他都能做他的奴隶。 　　爱是自由意志的沦丧，越是自由不羁，不轻易臣服的男孩子，沦丧的时候越是彻底。 　　要么彻底的自由，要么彻底的沦丧。 　　顾清扬背着大提琴，和随翊一起往宿舍走。 　　顾清扬早就看过随翊拉大提琴，所以今天对他的刺激就还好，都在他预料之中。他的情意也不似姜乘曜那么热烈，如他的人一样温热缠绵。 　　热烈的下场就是被拒绝，他要小火慢炖，把随翊炖透了，香喷喷热腾腾地吃掉他。 　　所以他一路上都在跟随翊聊天，看似寻常，但总能叫随翊发笑。他戴着金丝眼镜，笑容温和漂亮，只有他自己能看到自己的险恶用心。 　　随翊拉大提琴的视频传到了网上，给他的网络人气又添了把热度。吃东西的时候，俞快把他拍的视频传给了随翊。 　　三分多钟的视频，拍的意外的有感觉，尤其是他和凌雪竹刚上台的时候，本来黑乎乎的观众席上，许多人手机的屏幕都亮了起来，镜头对准舞台，那些手机屏幕的微光被虚化，变成一片迷离恍惚的光海。 　　他吃着烧烤，将这条视频发到了他的抖音上。 　　这是他抖音发的第一条视频，只配了三个字，：“大家好。” 　　刚发出去就有无数网友涌进来打卡。 　　“啊啊啊啊啊啊，看看我刷到了什么！发抖音了居然！” 　　“我是第一个吗！突如其来的惊喜！” 　　“老公看我看我，我好爱你！” 　　信息太多，他忘了关提示，手机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随翊退出了账号，继续吃他的烧烤。 　　倒是俞快很激动，一直在报告点赞和评论数，搞得刘子辉他们也都很兴奋。 　　刘子辉是真的佩服随翊，装逼范儿简直绝了，网上红翻天，现实里他却在悠悠地吃烤串。好像那不断增长的粉丝数对他来说就只是一串数字。 　　这真是……叫人敬仰！ 　　想装这逼都没这个机会。 　　“我艹，老肖群里发作业了！”张江说。 　　刘子辉凑过去看，张江念道：“同学们，老师今天感慨良多，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我给大家留个作文吧，命题作文，作文题目就叫《给二十年后的自己写封信》，感叹号，感叹号，感叹号！” 　　顾清扬笑着说：“这很老肖。” 　　“唱个歌都不放过我们！”张小雷抱头。 　　“二十年后，我都三十七岁了。”俞快说。 　　“孩子都要上高中了。”刘子辉说，“到时候还把他送到青礼好了。” 　　张江学抖音段子说：“光阴快得很哪！” 　　“喝一个吧，祝我们二十年后还能在一起吃东西！”江淮说。 　　天冷了，大家都喝的热乎乎的白开水，这次很高中生。随翊拿起杯子跟大家碰了一下，心想这愿景虽然美好，可是二十年后，他们这群人能还联系的能有几个呢？ 　　同学情，朋友情，爱情。 　　青春虽然美好，风吹一吹就全散了。 　　他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凌雪竹微笑着垂着眼，在转手里的杯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点出神。顾清扬在跟江淮说话，姜乘曜拎着茶壶要给他添茶水。 　　杯子重新被满上，一次性塑料杯被烫的发软。 　　二十年后他们人到中年。大概都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 　　除非一直在一个地方，二十年都朝夕相见。 　　回去的时候，俞快看着随翊抖音里的评论，有一条评论是他们学校的人发的：“青礼人在此集合！“ 　　跟评的有一千多条。 　　“你应该会出现在很多人的信里吧。”他对随翊说。 　　随翊说：“主题虽然是写给二十年后的自己，但从今天的晚会入手，也是个不错的思路。” 　　“随翊没有心的，你跟他讨论多少人爱他，他却都在考虑怎么写作文了。”刘子辉搭上俞快的肩膀，扭着头对随翊说，“你要是想辅导作文，辅导曜哥啊，他作文最差！” 　　姜乘曜吃饭的时候格外沉默。 　　他以前也不爱说话，但是是慵懒散漫不愿意搭理人的劲儿。今天的姜乘曜可明显不是不想搭理人。 　　快到宿舍的时候，随翊去旁边的超市买水。刚离开大部队，姜乘曜就跟上来了。 　　他就知道他装不了几分钟。 　　“随翊。” 　　“随翊。” 　　姜乘曜又走到他前头，倒退着走。可是和之前早操上那次不同，他这次脸上没有笑容，两只手在校服兜里揣着，很凶地看他。 　　随翊不理他，自顾往前走。 　　姜乘曜说：“我好爱你啊。你让我追你吧。” 　　随翊真的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不是喜欢了，是爱了。 　　说的是祈求的话，表情看起来却更凶了。 　　好像不是请求他，是通知他。 　　“你要答应我，我就低调点追，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追的全校都知道。”姜乘曜说。 　　“那你试试啊。”随翊才不吃威胁这一套，听了又升腾起想要好好收拾他的心。 　　夜色里随翊表情冷漠，眉眼严肃起来的时候别提多淡漠漂亮。 　　姜乘曜泄了气，语气终于不再强势，说：“求求你了，我好难受啊。” 　　可他怎么能不爱他呢。姜乘曜想，他今夜爱的心都要碎了。他都愿意做匍匐在地上，做他脚下的趴趴狗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就从他脚开始亲。 　　高亮：把随翊写的那么耀眼，就是为了让小姜从喜欢到仰望再到痴恋。捧着爱他。 第59章 　　这世上有两类狗，大型犬和小可爱。 　　因为体型长相不一样，同样是狗，摇起尾巴也是不一样的。 　　甚至不同的年纪，给人的感觉也各不相同。 　　姜乘曜这句话，也就他能说，换个人不是娘炮了就是会油腻了。换个年纪也不行，大男人这么说话也很可怕。 　　就得是十七八岁，高高瘦瘦的男高中生帅哥说起来才可怜，如果是酷酷痞痞的男高中生，摇起尾巴来就更有感觉。 　　随翊抿着嘴唇，没理他。 　　姜乘曜就揣着兜在超市外头站了一会，然后跟进去了。 　　买了一堆康师傅茉莉花茶。 　　随翊要付账的时候，他把自己那袋水也放到了柜台上：“一起算吧。” 　　“一共62块钱。”小姐姐咬着嘴唇打量他们。 　　超市里其他同学也都在偷看他们。 　　随翊面无表情地扫码付账。 　　在他付账的功夫，姜乘曜要把两袋水都拎在手里，随翊压住他的手，付完帐，自己拎着自己那袋水从小超市出来。 　　姜乘曜跟出来，这会路上多了一群同学，他又拽起来了，一只手揣在兜里，跟在随翊后面慢悠悠地走。 　　随翊的背影也是极好看的，清冷笔挺。校服上半身没什么曲线，但随翊下半身臀翘腿长，裤子只到脚踝，却极漂亮。 　　漂亮的少年干干净净，从头到脚都长他心坎上了。 　　他觉得自己真有点矛盾，劲头上来了，恨不能想做随翊的哈巴狗，可有时候看着随翊那个不乖的劲儿，心里又一股下流的恶气。 　　他到了小苏楼以后，先去了一趟2楼，没想到刘子辉和张江，张小雷他们三个正在宿舍八卦他。 　　“说曹操曹操到！” 　　姜乘曜把买的水发了。张江接了一瓶，说：“我们正说你呢。” 　　“说我什么？” 　　“刚才跟随翊搭上话了么？”刘子辉问。 　　“聊了两句。” 　　“乖乖，你现在真的很像个舔狗。”刘子辉说。 　　没想到姜乘曜说：“舔随翊又不丢人。” 　　“那倒也是。”张江说。 　　“随翊这种性格，你想不舔就追到手，那很难。追他这种高岭之花，就得有契而不舍的精神，俗话说的好，烈女怕缠郎！” 　　宿舍里也没别人，都是自家兄弟，他们关起门来畅所欲言，几个直男聊起随翊来都是一副崇拜的神色和语气，也一致认为这种白月光级别的男神，不能放过他！ 　　他们纷纷给姜乘曜出主意。 　　刘子辉尤其上心。 　　“舔狗也是有技巧的，咱们要做个有逼格的舔狗，确保对方不喜欢你的情况下，对你的舔狗行为不反感。”刘子辉说。 　　姜乘曜说：“你有过成功的经验么？就在这儿开课了。” 　　“我虽然没有成功的经验，但我有很多失败的经验啊！”刘子辉大喊。 　　张江他们俩笑着点头：“胖子虽然给不了你成功的建议，但能让你少踩很多坑！” 　　最后大家总结一下，如果觉得对方不反感不排斥，那就不要脸的使劲缠，如果对方有点抗拒，那就要暗戳戳的有分寸地缠，如果对方很反感，那就不能缠。 　　“随翊现在对你是属于哪一种？” 　　姜乘曜想了想：“第二种吧……” 　　他肯定不能不缠，也肯定不能不要脸地缠。 　　他还是有点怕随翊的。 　　“不过随哥喜欢男生么？如果他是直男，怎么缠都缠不弯吧？” 　　“他应该喜欢男生。”姜乘曜说。 　　“你是不是傻啊？”刘子辉说，“他要是直男，曜哥跟他告白，他第一句话应该就是对不起，我喜欢女孩子了，这才是直男的拒绝。” 　　张江恍然大悟，看向姜乘曜：“那不能放过他啊！” 　　姜乘曜拎着剩下几瓶饮料拿回宿舍，见随翊已经给顾清扬和凌雪竹一人发了一瓶。 　　他就把饮料放在了自己桌子上。 　　顾清扬去青礼论坛看了一眼，说：“今天论坛被你们三个刷屏了。今年迎新晚会亮点都在我们宿舍了，随翊和雪竹的大提琴，还有乘曜他们那个舞。” 　　“我们就是瞎跳，在网上学的几个动作。”姜乘曜说，“有个甩手舞，还加了大貔貅还是什么，张江从手机上看的，我想耍点帅，又胡搞了几个动作。” 　　凌雪竹和顾清扬闻言都好奇地看了姜乘曜一眼。 　　因为姜乘曜吃烧烤的时候一言不发，肉眼可见的沉默，很符合他告白被拒以后的人设，可是跟随翊去了一趟小超市，话怎么突然变多了？ 　　这真是叫人胆战心惊。 　　他该不会是又告白了吧？ 　　还真有这个可能。 　　姜乘曜就像个定时，炸弹。 　　好在随翊不喜欢他。 　　告白一次虐他一次最好。 　　凌雪竹和顾清扬看向随翊，觉得拒绝了姜乘曜的随翊整个人都在发光。 　　周五晚上浴室不开门，也没有直播，反倒让他们宿舍变得有些沉默。随翊打算早点睡，去阳台洗漱，凌雪竹跟着进来，顾清扬用手机放了首歌，姜乘曜躺在椅子上玩手机。 　　网上的热闹好像也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等到随翊洗漱完进来，发现顾清扬已经在打瞌睡了。 　　主持一场晚会不亚于一场马拉松，不光费体力还特别费精神，这一松散下来，人就特别困。 　　“扬哥？”随翊喊了一声。 　　顾清扬睁开眼睛，笑了笑，说：“真困了。” 　　顾清扬起来去洗漱，随翊脱了衣服，没洗澡，他也就没换睡衣。 　　随翊爬上床，刚躺下来，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居然是姜乘曜发过来的。 　　“随老师，帮我看看我这个作文开头怎么样。” 　　原来他不是在打游戏，是在写作文。 　　作文开头：“二十年后姜乘曜三十八岁，一定在开飞机，是个有口皆碑的飞行员。” 　　随翊一看他这开头就充满了跑题的危险。 　　“是给二十年后的自己写封信，不是叫你畅想未来。”他回。 　　过了一会，姜乘曜又发来一条。 　　“二十年后，姜乘曜你在开飞机吧？你一定是个有口皆碑的飞行员。” 　　随翊嘴角抿起，他真的要被姜乘曜在作文上的笨劲儿逗笑。 　　顾清扬在阳台洗漱，凌雪竹在往床上爬。呆在一个宿舍还要用手机聊很暧昧，于是随翊打字说：“你先写完，明天……” 　　字还没打完，姜乘曜下一段就发过来了。 　　“那三十七岁的随翊在做什么呢？ 　　希望三十八岁的姜乘曜你很清楚。” 　　随翊愣了一下，沉默了一会，最后回：“叫你写作文，不是写情书。零分。” 　　回完了把手机一扣，想，姜乘曜文学上的那点才华，都用在写情书上了吧！ 　　写作文也没见他这么灵光。 　　手机又震动了两下，随翊也没去看。 　　姜乘曜起来关了宿舍的大灯，拿起桌子上的茉莉花茶喝了两口。 　　他到阳台去，顾清扬关上窗户，说：“有点冷。” 　　顾清扬回到宿舍来，姜乘曜在阳台洗漱。 　　随翊平躺了一会，睡不着，又拿起手机。 　　手机上有两条姜乘曜的消息。 　　“本来想逗逗你，自己却莫名有点难过。” 　　“随翊，二十年后你也要记得我。就算我们没在一起，三十八岁的姜乘曜肯定也未婚单身，在默默地想着你。” 　　随翊想，他就不该拿起手机看。 　　这下好了，二十年后也会想起他了。 　　他就发：“有进步，比你那几封情书写的好。” 　　发完他就安心睡觉了。 　　过了几分钟，姜乘曜洗漱完，宿舍里只有一片微光，姜乘曜擦着脸穿过椅子拿起手机。 　　呲啦一声，是人撞到椅子的声音，顾清扬惊得起身：“怎么了？” 　　“……没事。”姜乘曜说，“……碰到椅子了。” 　　随翊没动，有种收拾了姜乘曜的快意。 第60章 　　如果不是宿舍太黑，顾清扬一定能看到姜乘曜瞬间通红的脸。 　　姜乘曜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那点小心机小伤感全都跑了个无影无踪。他往随翊床上看了一眼，黑夜里随翊床上一片漆黑静谧。 　　他的床像他的人一样静谧沉静，香香的还有点冷。 　　姜乘曜心跳比跟随翊告白那会还要快，他借着自己桌子上的微光朝随翊的桌子上看去，模糊看到他书架上那一堆情书。 　　他写给他的情书就压在里面。还有他送他的那一小罐糖。 　　随翊居然知道他给他写过情书，还看了？！！！！ 　　他的第一次告白，竟然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的。 　　因为最近又是打篮球又是晚会的，精神也跟着感情坐过山车，大家都很疲惫，十月一号这天，九点钟，大家被学校的广播吵醒。 　　随翊在《我和我的祖国》的歌声里醒过来。 　　这首歌真的被刻在了基因里，歌声一出来，整个人都有一种举国同庆的喜悦。 　　顾清扬和凌雪竹都起来了，只有姜乘曜躺在床上，还在睡。 　　“等会你跟我一起走吧，我送你。”顾清扬说。 　　“我妈说她来接我。”随翊说。 　　小心机失败。 　　“你这两天都在家么？”顾清扬又问。 　　凌雪竹刷着牙看向镜子里的顾清扬。 　　随翊漱口说：“也可能会跟我妈一块出去转转。” 　　“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顾清扬说，“江海没人比我更熟了。” 　　随翊笑了一下，说：“行。” 　　顾清扬问凌雪竹：“雪竹假期有安排么？” 　　凌雪竹漱了口，说：“我每年国庆都会跟我爸回老家一趟。” 　　“你老家哪里的？” 　　“红川。” 　　随翊愣了一下：“大西北啊。” 　　凌雪竹点点头：“你们决赛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 　　篮球联赛决赛是假期最后一天。 　　“我们决赛没什么悬念了，不看也没事。春原彻底没戏，冠军已经被我们提前锁定了。”顾清扬说。 　　“就怕他们狗急跳墙，你们一定要小心点，保护好自己。”凌雪竹说。 　　“跳不起来了，估计都不会再跟我们碰上。”顾清扬笑着说，“刑岱这时候还在里头蹲着呢，快也得决赛的时候才能出来了。” 　　随翊愣了一下：“他怎么了？”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他来堵你么？”顾清扬说，“他那天喝了酒开车来的，被安辰一个电话举报了。” 　　“安辰？” 　　随翊有点意外。 　　因为没想到是安辰。 　　他看着还挺内向腼腆的。 　　“刑岱是春原主心骨，没了他，他们决赛都不一定能进。”顾清扬说。 　　正巧他们去小食堂吃饭的时候遇到了刘子辉和安辰他们。随翊看到安辰那个安安静静的样子，私下问刘子辉：“刑岱知道是谁举报的他么？” 　　刑岱可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人。大的不敢报复，小的就未必了。 　　“曜哥把这事认下来了。”刘子辉说。 　　他知道随翊在担心什么，说：“曜哥认下来就没事了，他不敢把曜哥怎么样的。” 　　随翊点点头。 　　刘子辉突然觉得随翊只是外表冷，心不冷。 　　曜哥还是有戏的。 　　吃了早饭回来，见姜乘曜终于醒了，脸上还是很困的样子，靠在墙上发呆。 　　他就只穿了短裤，光着膀子，露着白皙精壮的上半身。 　　“你不冷？”顾清扬问。 　　他们阳台的门还开着呢。 　　姜乘曜拉了被子裹住。 　　顾清扬说：“给你带了早饭，包子，热牛奶。” 　　“谢了。”姜乘曜穿着短裤下床来，从椅子上拿了昨晚上脱掉的T恤穿上。 　　他昨天晚上燥出一身汗，又臊，又莫名热乎乎的。 　　凌晨三点多才睡着。 　　他在椅子上坐下，拧开饮料喝了两口，视线和随翊对上，自己就先飘过去了，看到随翊架子上那堆情书，脸又热起来了。 　　偏偏随翊依旧那副清冷漂亮的模样，可爱又可恨。 　　他都想狠狠捏他两下。 　　顾清扬已经把书包收拾好了，问凌雪竹：“你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凌雪竹把电脑装包里面：“我跟家里司机约的十点半。” 　　“那我送不了你了。我得赶时间去送我妈去机场。” 　　“大提琴我自己也背得了。”凌雪竹抿着嘴唇看了随翊一眼。 　　能叫随翊送他，那自然最好。 　　结果随翊还没说话，姜乘曜就吃着包子说：“等会我送他。” 　　凌雪竹看了姜乘曜一眼。 　　姜乘曜头发有点翘，啃包子的样子有点不修边幅，也没看他，好像真的只是活雷锋随口那么一说。 　　如果不是他的情敌，他就真的信了他。 　　顾清扬又问随翊：“你几点走？” 　　可别他和凌雪竹都走了，剩下随翊和姜乘曜他们两个。 　　随翊说：“估计得中午了。我妈可能还会见一下周导他们。” 　　顾清扬心里就是一沉。 　　其实他也觉得不管姜乘曜怎么折腾，暂时都不可能追到随翊的。但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看到他和其他情敌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就是会在意。 　　“乘曜呢？”顾清扬又问。 　　姜乘曜说：“中午吧，不确定。” 　　呵呵。 　　顾清扬抿了一下嘴唇，只期待随翊对姜乘曜再绝情一点。 　　虐死他最好了。 　　他还是喜欢看姜乘曜无精打采的样子！ 　　顾清扬走了以后，凌雪竹的司机也准时到了。姜乘曜倒是会装活雷锋，背着他的大提琴就下去了。凌雪竹这一走，再回来就得六七号了。如今他情思正是炙热的时候，这种五六天的分离对他来说就有点过于漫长。 　　他非常舍不得，像从一场绮梦里醒来。 　　姜乘曜倒是走的很快，他才刚出了宿舍，姜乘曜已经走到旋转楼梯上了。 　　张江背着包也正下楼，看见姜乘曜背着个大提琴，笑眯眯地问：“哎呦，琴都不舍得人家背一下啊？” 　　姜乘曜说：“你要走？” 　　他说着就把大提琴给了张江：“那正好你送一下吧。” 　　“啊？” 　　“这是雪竹的琴。”姜乘曜说。 　　凌雪竹说：“我自己拿吧。” 　　“雪哥您可千万别客气。”张江一米九多，也壮，单手拎着他的琴往楼下走。姜乘曜站在台阶上朝他们摆了下手，就回408了。 　　凌雪竹抓着背包带子，只后悔自己没有姜乘曜脸皮厚。 　　他就算硬呆在宿舍不走又能怎么样。 　　姜乘曜推门进来，将门合上。 　　这是他们俩第一次安静的，没有人会打扰的，单独呆在一个房间里。 　　宿舍楼一片静谧，阳台的窗户开着，吹着凉凉的风。 　　随翊趴在桌子前，在写作业，见他回来也没什么反应。 　　姜乘曜在旁边坐下，坐了一会捋起裤子，说：“我腿被撞好大一块。” 　　随翊闻言果然扭头看过来。 　　姜乘曜膝盖内侧有一块淤青。 　　是昨晚上撞的。 　　看他撞那么一大块也没什么反应。 　　他发现随翊对凌雪竹和顾清扬都笑眯眯的，对周婷婷和俞快他们就更和气了，唯独对他有点冷漠。 　　虽然自己告了白，活该受这种区别对待。 　　不过他也不是真的为了这点小磕碰撒娇卖可怜。 　　他只是起个头，想问问情书的事。 　　“你都看了？”姜乘曜问，“我给你写的那些情书。” 　　随翊问：“你写不就是给我看的？” 　　姜乘曜说：“不是，是以为你不会看，才写的。” 　　随翊扭回头去：“记住了，以后不会看了。” 　　姜乘曜：“……” 　　这人。 　　“你平时不是都不看他们给你写的情书？” 　　怎么他给他送的情书，他就看了？ 　　还是他一早就察觉是他写的情书了？ 　　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见随翊不理他，拉了下椅子就凑上去了过去，但也没挨着随翊，靠在桌子最边缘，趴在他桌子上看他。 　　这一会又不窘迫了，反倒感觉甜丝丝的，还有点紧张。随翊依旧没理他，他就趴在他桌子上一直看他。 　　老天爷，怎么会有人长这么帅。 　　他就是什么都不干，亲不到摸不着，就只是在他身边这样趴一辈子，他都心甘情愿。 　　他真的好爱他。 　　他看到桌子上有一根头发，就捡起来，绕在手指头上玩。 　　眼前就是他送随翊的那罐糖。随翊好像一直都没吃。 　　“你没事干了吗？”随翊扭头。 　　姜乘曜把手上的头发丝往兜里一揣，说：“我就在这趴一会，我昨天四五点才睡着，有点困。” 　　随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随樱打过来的。 　　随翊接通了电话，“嗯”了一声，说：“知道了。” 　　“樱姐来了？”姜乘曜问。 　　随翊没理他。 　　他越不理他，他越高兴，跟个受虐狂似的。随翊出去接随樱，姜乘曜跟着出来。 　　随樱穿了个风衣，扎了个高马尾，素面朝天。 　　“樱姐上午好。”姜乘曜说。 　　随樱笑着说：“小姜啊？上午好。” 　　随樱是来跟周薇他们谈代言的事。他们进到节目组房间里头，聊了大概快一个小时，出来以后周薇顺便去了一趟宿舍，见姜乘曜正坐在自己位置上学习呢。 　　“小姜放假了还没走呢？”随樱问。 　　“我下午走。”姜乘曜说。 　　随樱参观了一下他们宿舍：“真干净。” 　　她看到姜乘曜学顾清扬，把被子叠起来了，只是叠的不太好，一点棱角都没有。 　　她以前又不是没看过他们宿舍的直播，他们宿舍四个人，凌雪竹的床很少能看到，顾清扬永远豆腐块，随翊有时候叠被子，有时候不叠，就只是平铺，但也很洁净规整，就只有姜乘曜的床总是显得有点乱。 　　这是叠给她看的啊。 　　随樱抿着嘴唇笑了一下，两场篮球赛下来，她对姜乘曜印象很好。 　　姜乘曜问：“樱姐你喝水么？” 　　说着就从桌子上拿了一瓶茉莉花茶递过来。 　　随樱接了，说：“谢谢，小伙子真贴心。” 　　姜乘曜穿校服总喜欢把拉链拉到最高，有一种特别守规矩的感觉，但他长相锋锐，配上他有点乱的头发，看起来散漫不羁。随翊瞥了他一眼，心想他如果知道樱姐早看出他对自己儿子那点心思，不知道姜乘曜会是什么反应。 　　他在这一点上还挺笨的。喜欢都写脸上了，还以为别人都不知道。 　　他正想着，姜乘曜又递过来一瓶，见他不接，晃了一下。 　　随樱女士在参观他们阳台上的风景，随翊接在手里，姜乘曜往椅背上一靠，瘦削慵懒，轻轻地笑。 　　姜乘曜在随樱面前表现的一直都很大方得体，不局促扭捏，也不过分热情，要的是一个沉稳可靠的女婿形象。 　　他在随翊跟前也很克制，情话虽然火热，但主调小清新，行为上更克制。 　　没人知道这么个清清爽爽穿着中学生校服的男孩子，兜里还揣着一根随翊的头发。 　　作者有话要说： 　　姜乘曜：不要怕，我只是有一点点小小的病态。 第61章 　　姜乘曜是和随翊他们母子俩一起出的学校。 　　一个素面朝天，但气场十足的女人，两个个头高挑的少年，个头较低的那个手里提着包，后面背着个大提琴。 　　随樱从包里面掏出车钥匙，前面一辆红色的轿车就响了一下。 　　“你买车了？”随翊问。 　　“朋友的二手车。”随樱说。 　　随翊打开后车门，把大提琴放进去，回头看姜乘曜在路边站着，在看手机。 　　随樱问姜乘曜：“你怎么回去啊？” 　　“我叫个车。”姜乘曜说。 　　“要不要我们送你？” 　　“可以么？”姜乘曜问。 　　随翊：“你不是开了摩托车？” 　　“送去保养了。”姜乘曜说。 　　随樱说：“那上车吧，我送送你。” 　　“谢谢樱姐。”姜乘曜说着就主动打开后车门，坐进去了。 　　随翊抿了下嘴唇，打开前车门坐进去。 　　“你家住哪儿？”随樱问。 　　“离江家很近，樱花路66号。”姜乘曜说。 　　随樱用手机导航了一下，说：“还真挺近的。66号，樱花路……以前老十三中就在那一片。” 　　“那个学校七八年前就搬走了。”姜乘曜说，“现在被规划成了樱花公园。” 　　随樱说：“那边风景确实挺好的，樱花也多，我以前还经常去那儿拍照。” 　　如今是十月份了，道路两旁的樱花树叶子都黄了，地上落了好多，因为车少人少，还挺漂亮的，走到半路上的时候，随樱忍不住下车拍了一张照片，感慨说：“就是多了几栋别墅，其他没怎么变。” 　　景色没怎么变，人却变了。她以前经常跟江明来这边约会，因为这边距离他们学校近，距离江家也近。 　　就因为后来一地鸡毛，都快忘了当初的美好，现在回想起来，特别感慨。 　　上次来她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女孩，这次来，孩子都十七岁了。 　　“这几天有时间，正好可以故地重游一下。”随樱对随翊说，“那边就是我以前的初中。” 　　隔着山坡，隐隐能看到白色的教学楼。 　　“现在里头种满了樱花，春天的时候很热闹。”姜乘曜说，“这几年江海市变化挺大的，你们要是愿意，我假期也没事干，给你们当导游。” 　　随樱笑着说：“小翊觉得呢？” 　　随翊说：“我不喜欢跟着导游走，我喜欢自由行。” 　　姜乘曜把后槽牙咬断。 　　也是巧，他们把姜乘曜送到宋家大门口，正好碰见宋文鹰开车出来。 　　宋文鹰按了下喇叭，摇下车窗，笑着看向刚下车的姜乘曜：“怎么没骑你心爱的小摩托？” 　　随樱打着转向盘，坐在车里问随翊：“小姜爸爸这么年轻？跟他长的还挺像的。” 　　“这是他舅舅。”随翊说。 　　随樱“唔”了一声，说：“那姜乘曜到了这个年纪应该长得也不差。” 　　今天是国庆节，江家人都跟着老爷子去参加什么庆典去了，都不在家。随翊洗了个澡，打算下午陪随樱去逛商场，给随樱的新家布置一下。 　　洗完澡出来，随樱说：“刚你电话响了好几次。” 　　随翊擦着头发，看了一下手机，是顾清扬打给他的。 　　他就给顾清扬回了个电话。 　　顾清扬笑：“你在家吗？江海市今天有国庆焰火表演你知不知道？你记得带樱姐去看。” 　　“是吗？”他还真不知道。 　　“之前就有传言说会放烟花，但是前两天又说临时取消了，今天中午官方发通知了，说如期举行！江海好几年都不准放烟花爆竹了，今年第一次放开，地点就在江海大桥上，最佳观赏地点就在桥两岸的公园，你们早点去，下午六点附近很多路都会封了。” 　　随翊刚挂了电话，就又收到了俞快和周婷婷他们几个的电话，都在说国庆焰火晚会的事。 　　焰火晚会成了江海最热闹的话题，朋友圈全都在奔走相告。加上国庆假期，大家都放假了，随樱觉得肯定会堵车，所以下午六点就出发了。 　　结果还是太晚了，离江海大桥还有四五公里，车就开始堵上了。 　　这时候都开始堵了，等到焰火晚会结束，估计会更堵。他们索性把车子停在了路边，步行往江海大桥走。 　　夜色降临，路灯却都还没有亮，越往北走路上的行人越多，交警也越来越多，离江海大桥还有两公里左右的时候，路上就全是人了。 　　随翊走在随樱身后护着她，走到半路上接到了周婷婷的电话，周婷婷说：“我们在春明路跟上江海大桥那个路口呢！” 　　等他们俩到了路口，随翊就看到了顾清扬和江淮他们。 　　顾清扬穿了个夹克，他个头高，长得也实在太帅，几乎每个从他身边的人都会多看他一眼。 　　几个人见了随樱都很热情。大家都没穿校服，一个赛一个青春靓丽。 　　姜乘曜是个很能睡的人，回家就又睡到天黑。起来的时候看到手机上一堆信息，才知道焰火晚会的事。 　　张江他们已经过去了。小群里，几个兄弟纷纷给他支招：“约随翊看烟火啊，今天全江海的情侣估计都出动了！” 　　“要不要我帮你约？人多肯定约的出来！” 　　“卧槽随翊已经去了，跟你未来丈母娘！” 　　刘子辉发了周婷婷在朋友圈的截图，是一张大合照，姜乘曜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随樱身边的顾清扬，还对着镜头比了个耶，笑得别提多开心。 　　姜乘曜立马就挺起来了。 　　他就给刘子辉打了个微信通话过去，结果没人接。 　　看到合照里还有江淮他们，他就给江淮打了一个。 　　也是没人接。 　　姜乘曜戴上棒球帽就出来了。 　　宋文鹰他们都在家，他们才不会去凑这个热闹，人挤人，想看烟花，对他们来说有的是机会。去年他们还专门飞到迪拜看烟花呢。 　　“别去人太多的地方。”宋老太太说，“不安全。” 　　“我跟同学一块去。”姜乘曜说。 　　宋文鹰听见就笑了，说：“你要想去看，去你小姨那个江边别墅吧，小区里安静，看烟花视野正好。” 　　姜乘曜从家里出来，又给刘子辉打了个电话，这一回打通了，声音却断断续续的，刘子辉说：“卧槽，人挤人，一点网都……我等会……你来了没啊？”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过来，后面电话就又断了。 　　“发个朋友圈都发不了。”周婷婷说，“图片一直转，就是发不出去。” 　　“我也发不出去。”江淮说，“估计人太多了，等回去你再发吧。” 　　焰火晚会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了，他们终于随着拥挤的人群走到了临江公园，空气里都带了点江水的土腥味，浩瀚的江水对面，是新区一排临江的大楼，LED灯将那一排临江的高楼都装点的格外灿烂，时而有电子烟花绽放，时而是涌动的中国红，祝福祖国生日的标语浮动过去，充满了节日的喜庆。 　　随翊他们几个男生还好，个头都高，没被挡住视线，周婷婷和随樱就不太行了，前头都是人，顾清扬带着她们尽量往江边走。 　　随翊不喜欢人挤人的感觉，说：“我不往前去了，就在这儿了。” 　　他拿起手机来，对着江对岸录了一小段视频，正拍着呢，就听见有人叫他。 　　他回头一看，是刘子辉，站在远处的一个花坛上，正冲着他摇手呢。 　　他还看到了个头最高的张江。 　　随翊心想，果然到哪里都逃不掉姜乘曜的。 　　他就知道今天姜乘曜也会来的。 　　刘子辉他们从人群里挤过来，刘子辉说：“好家伙，让我们好找。樱姐他们呢？” 　　随翊说：“在前头呢。” 　　他说着朝张江和安辰他们看了一眼。 　　竟然没看到姜乘曜。 　　大桥上忽然响起了歌声来，是《我和我的祖国》，人群一下子躁动起来，大家纷纷举起手机来，在歌声里，只见一排金色的火光直冲云霄，随即“砰砰砰”几声，烟火在大桥上空绽放开来了。 　　是中国红。 　　烟花炸出了五星红旗的模样，引得现场顿时欢呼起来。 　　姜乘曜骑着摩托车才刚走到半路，就听见了烟花绽放的声音。 　　路上行人纷纷驻足，姜乘曜只顾看路。 　　时长三十分钟的烟花秀就此开始，烟花映着江水，美得令人心悸。刘子辉看了十多分钟就腻了，举着手机找信号。张江护着他女朋友，说：“你出去试试。人这么多，他来了也找不到人。” 　　“我去吧。我正好想上个厕所。”安辰说着就挤出去了。 　　顾清扬从前头挤回来，看到张江他们的时候愣了一下，看了一圈没看到姜乘曜，就站在了随翊身边。 　　“还是这边好，前头人挤人。” 　　本来以为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很多了，没想到要走的时候人更多了，到公园门口的十字路口的时候，人群直接被堵住，倒不是人挤人那么密集，但几乎完全停滞不前了。顾清扬和刘子辉他们主动去护着随樱和周婷婷他们，在前头开路，但这样密集的人群想要保持队形是不可能的，队伍很快就被人冲散了。随翊受不了这种摩肩擦踵的感觉，正想要到旁边人少的地方等一会，就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喊：“随翊！” 　　他扭头一看，没看到人，胳膊却被人抓住了：“往哪儿看呢。” 　　姜乘曜把他拉出了人群，说：“他们都过了马路了，怎么你一个人落下了。” 　　随翊想，可算被他找着了。 　　“人好多。”随翊说。 　　涌动的人潮看不到尽头，还有人在树上站着，头顶四五架无人机在飞，机身上闪动着盈盈的光。 　　人群一时半会是散不掉了，他没说话，姜乘曜也没说话，但他能感觉到姜乘曜热烈的目光，他应该找了他很长时间。 　　等待的时间有点无聊，随翊拿出手机看他拍摄的视频。他拍了十几段视频，打算挑一个发抖音。正在看呢，姜乘曜从他后面探过头来，下巴靠着他的肩膀，说：“好美啊。” 　　随翊一扭头，就蹭到了对方的脸。 　　他一伸手，就把姜乘曜的脸给推开了。 　　触手却是一片温热的汗湿。 　　姜乘曜的脸汗涔涔的。 　　“你怎么热成这样？”随翊问。 　　“这边不让车进来，我一路跑过来的，还找了你们半天。”姜乘曜说。 　　他今天应该洗过澡，身上青柠罗勒叶的香气很明显。江海的十月到了晚上已经只有十来度了，江边公园里空旷，风大，就更冷，他今天出来只穿卫衣，手和脸颊被风吹的冰凉，也因为此，姜乘曜身上就热得灼人。 　　“烟花这么好看呢，我刚都没仔细看，就忙着找人了。” 　　姜乘曜说着把他往下风口推了一把，自己替他挡着风。 　　“以后别到人这么多的场合了。”姜乘曜说，“人挤人的，我都替你难受。” 　　“也没有挤到。”随翊说。 　　“反正我看到你在人堆里挤着就难受。” 　　手机屏幕上一串红色爱心的图案在天空中爆炸，姜乘曜说：“真好看。” 　　随翊就把手机给他：“那你好好看。” 　　随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姜乘曜一看上面的显示：顾清扬。 　　随翊接通了电话，姜乘曜贴过来听，随翊推开他的脸。 　　“我们在马路对面烟酒店那里，你在哪呢？” 　　“我等会就过去。” 　　“多等一会也没事，路口现在还是挤得不行。”顾清扬说。 　　“那你们多等我们一会啊。”姜乘曜忽然对着手机喊。 　　随翊直接把电话挂了，顺便把他的头推开。 　　姜乘曜笑：“你离他远一点。” 　　他找人的时候都醋死了。 　　随翊说：“起开。” 　　可能肚子里的醋太酸，也可能这热闹拥挤的人群能壮胆，姜乘曜憋着一股气，反倒朝随翊靠的更近：“就不。” 　　但没敢触碰到随翊的身体。 　　随翊看到姜乘曜乱糟糟的头发，额发还有点潮湿，到嘴边的狠话又咽回去了，其实他现在一句话就能堵住姜乘曜的嘴。 　　心里又烦躁，说：“少在我跟前没皮没脸的。” 　　姜乘曜站直了，说：“听你的。” 　　随翊：“……” 　　这个姜乘曜就是坏透了。他就不该对他仁慈。对待姜乘曜这种男生，就该狠，哪疼往哪戳，他才真的老实听话。 　　但此刻姜乘曜揣着兜，端端正正替他挡着风，也不说话，像个听话的大狗。 　　“别看我。”随翊又说。 　　姜乘曜就把头仰起来，做作夸张地往天上看。 　　“……” 　　随翊火上来，抬手狠狠捏了一下他的喉结。姜乘曜没料到，身体一震，随翊已经抬脚往人群里走了。 　　那一下可把姜乘曜捏的丢魂落魄，火辣辣的疼。 第62章 　　姜乘曜回过神来，赶紧追上去，也不敢说话，也不知道随翊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他其实是怕随翊的。 　　像守着骨头不敢擅动的狗，又怕又馋。 　　人群依旧汹涌，公园里还好，公园大门口到十字路口那一段简直人挤人，明明方圆几公里都封了路，路中间却停着几辆汽车，闪着灯，路上全都是涌动的人群，好像半个江海市的人都来看烟花了。 　　人少的地方，两人还保持着一点距离，等到走到马路上的时候，就被彻底堵住了。 　　前进不了，也后退不了。 　　随翊莫名有点烦躁，被堵在人堆里头，就更烦躁了。顾清扬他们都在对面不远处的烟酒店的台阶上站着，刘子辉率先看到了他们，冲着他们挥手，喊道：“曜哥，这边。” 　　顾清扬顺着刘子辉的目光看过去。 　　顾清扬自从在电话里听到姜乘曜的声音开始就一直在朝马路对面看了。 　　他早该知道，姜乘曜这种进攻性那么强的男孩子，逮着机会他都要黏在随翊身边，今天怎么可能会不过来。 　　呵呵。 　　人虽然多，但随翊和姜乘曜的个头在人群里特别显眼，尤其是姜乘曜，比周围人几乎高半头，他穿了个黑色卫衣，卫衣帽子戴上去了，酷酷痞痞的，肩膀却很宽。随翊就站在他前头，随着人群越来越拥挤，姜乘曜和随翊几乎贴在一起了。 　　随翊后脑勺撞到姜乘曜的下巴，姜乘曜就微微侧过头，将头偏到他耳侧，随翊无名火更盛，还没等有反应，姜乘曜就拎起他的卫衣帽子，给他扣到头上了。 　　随翊要出来的火又被盖下去了。 　　隔着帽子，他过于敏感的耳朵就感受不到姜乘曜的呼吸了。人群的喧闹似乎也淡了，帽檐挡住了路灯的光。 　　姜乘曜感觉自己的喉结火辣辣的疼，随翊捏他那一下，真的下手很狠。 　　那股痛劲儿一直在他身体里乱窜，他身体却很兴奋，像个受虐狂，竟然有一种隐秘的快感。他时不时伸手挠一下，以至于他们俩穿过马路对面，跟随樱他们汇合的时候，周婷婷一眼就看到了他喉结的异样。 　　“你脖子怎么了？”周婷婷问。 　　随翊闻言回头朝姜乘曜看一眼，发现姜乘曜喉结红的特别明显。 　　他捏那么狠？ 　　他好像确实用了很大劲儿。 　　姜乘曜又摸了一下，说：“挠的。” 　　他皮肤白，脸白，脖子也白，喉结本来就凸出，又红了一块，看起来像块吻痕一样。 　　一群人继续往南走，路上就没那么挤了，人群也分散开来。他们七八个人分成了两拨，姜乘曜没再跟着随翊走，而是跟刘子辉他们几个跟在后头。 　　“安辰呢？”刘子辉问，“你没看到他么？” 　　姜乘曜摇头。 　　“他出去接你了。”刘子辉说。 　　“手机都没信号。”姜乘曜说。 　　但这时候有了。 　　刘子辉给安辰打了个电话，安辰说：“我就在后头呢。” 　　不一会安辰就追上来了。 　　刘子辉看了看姜乘曜的脖子：“看着好像一块吻痕。” 　　张江笑：“我一开始看到也以为是，吓我一跳。” 　　“你以为随翊啃的啊？” 　　“我以为别人啃的，曜哥不知道。”张江笑。 　　姜乘曜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喉结一直有股火辣辣的感觉，姜乘曜有点分不清是身体上的痛感，还是他心理元素，脚下都轻飘飘的。他的目光落在随翊身上，心里那股劲越来越强，想更放肆一点。 　　别说捏他，就是给他脸上一巴掌，只要别不理他，他也觉得值了。 　　这一段路上一辆车都没有，行人全都在大马路中间走。刘子辉一直拿着手机拍，说：“一年当中能有几天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大马路中间走路啊。” 　　姜乘曜觉得有点热，就把卫衣帽子给摘掉了。 　　他们一直走到随樱车子旁，随樱问：“谁要坐我的车回去？” 　　张江他们纷纷说不用。 　　“要不你把顺路的捎回去吧。”刘子辉笑。 　　顾清扬和姜乘曜他们俩离江家近。 　　张江他女朋友要跟张江去别的地方玩，小情侣的夜生活才刚开始。随樱就对周婷婷说：“女孩上车。” 　　“我找她还有事！”江淮忙说。 　　周婷婷瞥了江淮一眼，就留下来了。 　　姜乘曜把摩托车钥匙塞给刘子辉，赞许地拍了拍刘子辉的肩膀。 　　刘子辉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像个狗头军师。 　　以后真的要给刘子辉送两条大鱼。 　　随翊坐到了副驾驶上。 　　姜乘曜和顾清扬两个情敌就一起坐在了后座上。 　　顾清扬见姜乘曜靠在座椅上，一直下意识地摸喉结，就问说：“很痒么，你脖子。” 　　姜乘曜“嗯”了一声，说：“痒。” 　　随翊低着头发抖音。 　　自他上一条抖音已经一天时间了，可是一打开抖音，评论还是很疯狂。 　　他的抖音点赞很轻松就过六百万了。 　　这个数字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路上行人还是很多，车子走走停停，像乌龟爬行。顾清扬对这一片很熟，指导随樱转到了隔壁街上。 　　那条街上行人就少多了。 　　顾清扬问随樱：“夜市街还去么？” 　　随樱说：“我差点忘了。去么？清扬说那边今天也很热闹。” 　　“我不怎么饿，看你们。”随翊说。 　　“我有点饿了。”姜乘曜说，“我从中午睡到晚上，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 　　“那去吃点东西吧，我也有点饿了。”随樱说。 　　这边的夜市街人气一点不输给老城那个，国庆假期，天气微冷，但坐在外面吃烧烤吃火锅的人依旧很多。 　　随樱去路口的汉堡店上洗手间。 　　随翊买了杯雪绵豆沙，他好久没吃这个了，闻见香味就跑过去了。 　　顾清扬跟过去，也要了一杯，抢着付了钱。 　　姜乘曜想，要是顾清扬不在，他陪随翊和随樱逛街，那就完美了。 　　情敌的想法都是类似的。 　　顾清扬想，要是姜乘曜不在就好了。 　　“这个雪绵豆沙还是我推荐给随翊吃的。”姜乘曜忽然对他说。 　　顾清扬嘴里还嚼着一个，热腾腾的，香甜可口。 　　“好吃是好吃，就是吃多了很容易腻。”顾清扬对随翊说。 　　随樱从店里出来，看到他们手里的东西：“雪绵豆沙，我老爱吃这玩意了！” 　　随翊把手里的给她。 　　顾清扬把自己手里的递给随翊：“你吃吗，我不太喜欢吃这东西。” 　　姜乘曜说：“所以不能跟风，别人吃什么你吃什么。” 　　随翊看了姜乘曜一眼。 　　姜乘曜就收敛了点嘴角。 　　顾清扬笑了笑，没说话。 　　他很沉得住气。 　　比别的可能比不上，但要比谁更能让人如沐春风，以及如何更让长辈喜欢，他甩姜乘曜一百条街。 　　逛夜市街的时候，姜乘曜全程插不上话。 　　他本来就不是喜欢说话的人。 　　他们几个逛着逛着，随樱忽然回头说：“小姜呢？” 　　小姜一个人在后面买烤冷面呢。 　　不一会他过来了，手里还拎着俩烤红薯，一份炒酸奶。 　　“小姜这么能吃。”随樱说。 　　“我晚饭真的一点都没吃。”姜乘曜说。 　　几个人就随翊不怎么饿，手是空着的。随樱说：“你给他拿一下。” 　　“我来吧。”顾清扬伸手把他手里的东西拿了过来。 　　“谢谢顾哥。”姜乘曜还说。 　　夜色里顾清扬言笑晏晏：“客气。” 　　“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吧。”随翊说，“吃了再走。” 　　他们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姜乘曜吃了很多。 　　他今天格外饿，发自灵魂的饥饿，特别有食欲，顾清扬都影响不了。 　　吃了饭以后，随樱开车去送他们，先送的顾清扬，再送的姜乘曜。 　　等把两位少爷都送到家以后，随翊把窗户打开，透了透气。 　　随樱笑：“小男孩就是小男孩，又幼稚又可爱的，吃个饭还要暗暗较劲儿。不过两个男孩子各有各的好，都挺优秀的，你喜欢哪一款啊？” 　　随翊说：“都不喜欢。” 　　随樱就笑，说：“你就是喜欢也没事，妈妈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虽然不是第一次有男孩子喜欢随翊，但他们母子俩从来没有聊过性取向方面的话题。 　　随翊只能说，随樱是个伟大的女人。 　　她是真的在追求自由和平等。 　　到了江家，江明已经在门口等他们了。 　　江家意外地热闹。 　　今天是国庆节，白天老爷子很忙，到了晚上，家里来了一堆客人。 　　比随樱带随翊第一次来江家的时候人还多一些。 　　江老爷子看到随翊，特意招手把他叫了过去，跟其他人介绍了一下。 　　老爷子都发话了，其他人当然上赶着和随翊套近乎。 　　刘玫原来觉得不姓江是随翊最大的短板，如今才明白，只要够优秀，姓什么压根不重要。 　　随樱站在窗边，远远地看着随翊。他穿的很简单，就是球鞋，牛仔裤，卫衣，现在一堆穿正装的男人跟前，一点也不怯场。 　　就是有点清冷，不太爱笑。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照样众星拱月。 　　随樱有一种打心底的自豪和快意，瞥到江老太太的目光，对视上去。 　　她喜欢这种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感觉。 　　“你这两天还有比赛么？”老爷子问随翊。 　　随翊点头：“明天。” 　　“那早点上去休息吧。”老爷子说。 　　他们的比赛在明天上午九点。 　　顾清扬回到家洗了澡就睡下了。 　　他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直回想姜乘曜和随翊在人群里那个画面。 　　姜乘曜几乎趴在随翊肩膀上，然后给他戴上帽子。 　　顾清扬整个人都阴沉下来。 　　姜乘曜，姜乘曜。 　　狗得很。 　　好像随翊半个人都被他叼嘴里了。 　　姜乘曜手里把玩着一根头发。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有栀子花那味吗？ 　　按理说应该是没有的。 　　他可能幻闻了，他好像闻到了。 　　他就给随翊发了表情包。 　　一个哈巴狗绕着圈跑的表情包。 　　随翊没回他。 　　他就又发了一个：“睡了吗？” 　　随翊这一回回他了：“睡了。” 　　姜乘曜笑了一下，心就热起来了。 　　他都能想到随翊那个冷冷的模样。 　　让他特别想看这张清冷漂亮的脸变一个样子。 　　又爱又恨，猫抓一样。 　　他就捏自己的喉结。 　　喉结是个很重要的部位，比脖子其他部位脆弱，也比其他地方敏感，他却捏不出随翊捏他那种感觉。 　　他当时真的整个人都被震住的感觉。 　　叫他睡不着。 　　他专门去了趟超市，买了瓶栀子花香味的洗发水，重新洗了个澡。洗头发的时候，泡沫满头，他还用来干青春男高多多少少都要干的事了。 　　芬芳黏腻弄的哪都是，姜乘曜想，随翊要是看到他这样，估计得吓跑。 　　但他想对随翊说，你看看，都是你将我变成这样的。我是为你变成这样的。 　　洗了澡清清爽爽，一觉到天亮。 　　他真的好喜欢栀子花香。 第63章 　　卧室里，刘玫微微扬起下巴，一边抹着护肤品一边问江辉：“现在老爷子是把随翊当接班人培养了么？” 　　语气里有一点不甘。 　　江辉说：“他才多大，谈什么接班不接班的问题。要往下传，也是我们兄弟几个。” 　　“老爷子不是说什么以后咱们家怎么样都看他的了。” 　　“那是客气话，当着客人不就这么一说。”江辉放下手机，“不过随翊这小子确实不错，就是性格有点冷，也不知道像谁。将来好好培养，说不定真能成了咱们家顶梁柱。” 　　刘玫转过身来：“老爷子也就算了，你可得记得谁才是你亲儿子，好好的把小威培养出来……你现在都不管他，他上次摸底考，又倒退了好几名。” 　　“你指望小威，还不如指望小宁。没有能力，你硬拔上去也没用，还不如跟着有能力的喝肉汤。我们那儿子，一辈子当个闲散少爷也不错。你看二哥，过的比我们苦哈哈的强多了。” 　　刘玫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算了算了，她现在也没什么心气了。 　　“可是随翊跟二哥都不亲，爸爸都没听他叫过。他会跟小威亲？” 　　“小孩子，玩玩就亲了。小威就是有点怕你不高兴，都不敢跟随翊太亲近。还有，爸都接受随樱了，以后她少不了要跟家里来往，你对她也热情点，你们俩刚认识的时候不是感情挺好的么？”江辉说。 　　刘玫说：“这都多少年没见面了，再好的感情也早没了。” 　　她来到床边坐下：“你说，随樱这是要跟二哥复合了么？” 　　江辉说：“二哥倒是挺想跟她复合的，就看她怎么想了。” 　　刘玫抿了下嘴唇。 　　她到底还是比不上随樱的。 　　当初在老十三中，大家都喜欢在学校里人气最高的宋文鹰，唯独她和随樱都对书生气很浓的江明有好感，可是随樱到底比她捷足先登。 　　不管男孩女孩，漂亮主动，性格又浓烈的人总是容易赢。 　　“江畔红樱”的告白，当初在十三中多轰动啊，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大概是江明这三十多年里，唯一出格过的一次。 　　江明和随樱，当年真是一对神仙小情侣。 　　庭院里，江明和随翊在送随樱出门。 　　其实江家有的是房间，但随樱就是不愿意在江家住。 　　她明天就要回清远一趟，搬家是个大工程，她得回去呆很长一段时间。随翊如果不是要打比赛，就跟她一道回去了。 　　“能找搬家公司的找搬家公司。”江明说，“你身体不好，医生说你得好好休息。” 　　随樱说：“少婆婆妈妈的，走了。” 　　随樱在江明跟前依旧很强势。 　　江明依旧很喜欢她这份强势，笑着点头，说：“行，我不说了。” 　　“你真得注意休息。”随翊说。 　　随樱倒是听他的话，笑着点头：“现在不缺吃不缺穿了，我还能委屈了自己？” 　　随樱开车走了以后，江明又在外头站了好一会，等到车子都已经完全看不到了，他才往回走。 　　夜色里，江明显得温柔而深情，对随翊说：“你妈妈听你的，你平时多嘱咐她一点，她现在一身毛病，身体虚的很。” 　　随翊“嗯”了一声，问：“你想跟我妈复合么？” 　　江明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笑着问他：“你支持么？爸爸妈妈在一起。” 　　“她不会跟你复合的。”随翊说。 　　江明唇角的笑意就凝结了。 　　“她不吃回头草。”随翊说。 　　虽然很残酷，但这是事实。江明早点意识到也好。 　　江明立在寒冷的庭院里，看着随翊往里走。 　　夜色里，随翊的背影清冷而淡漠。 　　他早在十六年前，就失去他们了。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 　　随翊回来以后，他和随樱的联系也频繁起来，于是他就更自己骗自己了。 　　如今心头这点希冀，被他自己亲儿子打了个粉碎。 　　随翊顺着楼梯回到自己房间里，感觉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纸片人。 　　他穿进纸片人的世界里，偶尔沉溺在鲜活的生活里，偶尔会抽离其外，感觉自己更像个纸片人。 　　他看着手机上姜乘曜给他发的信息，心头那点烦躁气也消失不见了。 　　他没有少年人的热烈心怀，自然也不会有烦躁苦恼，短暂的躁动只是姜乘曜太灼人，汩汩红光浸染了他，以为自己心湖也开始冒泡了。 　　快要睡觉的时候，他又收到一条消息。 　　以为还是姜乘曜发过来的，结果打开一看，是凌雪竹。 　　凌雪竹给他发了红川的月亮。 　　大西北的月亮很大，月光下群山连绵。 　　“你还在火车上？”他问。 　　凌雪竹回：“嗯，晚上下的飞机，转火车，明天早晨到我老家。” 　　凌雪竹又问：“我听说江海今天放焰火，你去看了么？” 　　“去了。” 　　“好看么？” 　　随翊就给他发了一段他拍的视频。 　　视频里烟花灿烂盛大，人群汹涌热闹。 　　可只播放到一半，就不动了。 　　火车穿行在山峦之间，信号很差。 　　凌爸爸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凌雪竹想，烟花虽然绚烂美丽，但他其实更想看一看随翊。 　　他看到了周婷婷他们的朋友圈，好像除了他，大家都去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随翊看到了凌雪竹在凌晨三点钟给他的信息。 　　凌雪竹说：“等我到老家拍给你看，我们老家到了中秋也很热闹。” 　　后面有三条信息，被撤回了。 　　没人知道凌雪竹撤回的是什么。 　　随翊昨晚上烦躁的心，彻底平息下来了。 　　十月二号，他们和江东中学打比赛，赢的轻轻松松。比赛结束以后，刘子辉又提议大家一起去庆祝。 　　姜乘曜说：“我请客。” 　　“我就不去了，”随翊说，“我要送我妈去机场。” 　　十月四号比赛结束，随翊又去拍广告了。 　　虽然随翊不在，他们几个照样庆祝，冠军已经是他们囊中之物，去年的冠军得主春原直接在半决赛就早早结束了行程。 　　这不得喝一个？ 　　只是没有了随翊，他们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明明随翊没来之前，也都是他们几个自己玩。 　　十月四号天气不好，下了一场秋雨，气温直接降到了十度以下。 　　“你们说随翊以后会当明星么？”张江趴在桌子上问，“他现在都拍广告了。” 　　“他现在还不算是明星吗？他在学生圈里好火的。” 　　他现在已经把凌雪竹的学霸名号夺走了，也把顾清扬的校草名号夺走了……虽然凌雪竹的“唯粉”认为“十月月考才见真章”，顾清扬的“唯粉”认为“审美是主观的，顾清扬在我心里是永远的校草”……但是在网友的心里，随翊已经成为青礼的学霸兼校草。 　　自然也是青礼的一哥。 　　最耀眼的人不在，他们这帮人都没了光彩。就连姜乘曜都有点萎靡，又恢复了他以前的样子，聚餐的时候光顾着靠在沙发上打游戏。 　　姜乘曜现在只要是随翊不在的场合，他都有点意兴阑珊。 　　他看了看时间，给随翊发了个信息：“拍完了么？” 　　他很想去现场看看。 　　随翊那个样，化了妆认真打扮，肯定帅炸天。 　　结果信息发出去，到了傍晚时分才接到随翊的回信：“刚结束。” 　　“过来玩会？” 　　他刚发过去，就听见刘子辉拨了个电话过去：“结束了就来玩会吧，才半天不见你我们就想死你了。” 　　姜乘曜想，这要是没有刘子辉这货可怎么办啊。 　　不只要给他送两条鱼，还给他包个大红包才行！ 　　外头还在下雨，淅淅沥沥，雨并不大，但是特别冷。姜乘曜到了外头，却看到顾清扬在门口站着，手里还夹着一根烟。 　　顾清扬看到他也愣了一下，手里的烟也放了下来。 　　“你抽烟？”姜乘曜问。 　　顾清扬说：“偶尔。” 　　过了一会顾清扬问：“你抽么？” 　　姜乘曜说：“本周余额已用完。” 　　顾清扬就轻笑一声：“还真戒烟了？” 　　姜乘曜说：“我认真的。” 　　认真在戒烟，也认真在喜欢随翊。 　　顾清扬吸了一口烟，吁出来，他没戴眼镜，眉眼看起来格外阴郁，看他吐烟的动作神态，显然不是刚会抽了。 　　两个情敌单独相处，气氛沉默。姜乘曜是出来接随翊的，却没想到顾清扬抽完烟也没进去，也在旁边站着。 　　顾清扬当然知道随翊要来的事。他也给随翊发信息了，下雨了，他问随翊带没带伞。刚才随翊回复他，说他正要过来。 　　只是门口迎一下，其实谁迎都可以，这种小事又影响不了大局。但顾清扬这次就是不想退让。 　　一辆车在雨幕里缓缓驶过来，停在他们跟前。顾清扬脸上露出点微笑，伸手拿了雨伞就要迎上去，却被姜乘曜伸手拦住了。 　　顾清扬蹙了下眉头，就看见又一辆车停在了门口。 　　刑岱从车里下来，带着一堆人高马大小喽啰。 　　顾清扬神色就严肃了起来。 　　刑岱冒雨跑过来，伸手拂了一下眉毛上的雨水：“好久不见。” 　　“这么快就出来了。”姜乘曜说。 　　刑岱笑，眉头团着戾气：“是啊，刚出来，带兄弟们过来乐呵乐呵。听说你们在这庆祝，过来打个招呼。” 　　他的那帮人全涌到了门口，顾清扬看了一眼，用手里的雨伞撑着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顾清扬回头一看，就见刘子辉他们外套都没穿就全跑出来了。 　　“怎么着啊刑岱，找事啊？”刘子辉撸起袖子就要上。 　　顾清扬拦住他：“他就是来打个招呼，打完就走了。” 　　刑岱目光在人群里扫一圈，说：“这门口都是摄像头，谁想不开动手……你们队里怎么少了个人啊？” 　　刘子辉想，这个刑岱真是一点不吃教训，还惦记着随翊呢。 　　姜乘曜皮笑肉不笑的：“你是来吃东西的，还是专门来打招呼的呢？” 　　刑岱说：“吃东西啊，曜哥我可不敢惹。” 　　他带着人要往里头去，后面一辆出租车却在这时候开了过来，大灯照过来，刑岱回头看去，就看见出租车停在了大门口，顾清扬撑开手里的雨伞就跑上去了。 　　随翊从车里下来，穿了个毛呢外套，慵懒又漂亮。 　　刑岱沉寂又愤懑的心瞬间活泛起来，都看愣住了。 　　是他几天没见的缘故吗？ 　　他感觉今天的随翊格外光彩熠熠。 　　随翊看到门前一堆人，没什么表情地对顾清扬说了一声“谢谢”。 　　他身上有很明显的香气，在潮湿凄冷的雨夜里带了一点暖意。顾清扬说：“你先进去。” 　　随翊的目光扫过刑岱的脸，人却站住了：“找我的？” 　　刑岱插在兜里的手都掏了出来，站直了，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点局促又讨好的笑。 　　“找你的。”刑岱老老实实说。 　　随翊的眼神掠过旁边的姜乘曜，他感觉姜乘曜都要捋袖子了。 　　非常的不耐烦。 　　随翊很无情地问说：“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不再看见你？” 　　别说刑岱那些小弟了，就连刘子辉都没想到随翊说话这么冷酷决绝。 　　刑岱眉头跳了一下，脸红了又白：“那你告诉我，我做什么了，让你这么厌恶。” 　　随翊今天说话格外冷酷：“这就是原因。你连别人为什么讨厌你都意识不到。” 　　姜乘曜想，随翊如果有天跟他说这句话，他估计死的心都有了。 　　他们一群人回到包间里，气氛还有点沉默。姜乘曜把菜单递给随翊：“你想吃什么，自己点。” 　　顾清扬心有戚戚，他当然清楚随翊为什么讨厌刑岱。 　　除了人品问题，还有刑岱的死缠烂打。 　　明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还死缠烂打，的确让人讨厌。 　　他又想，那姜乘曜呢，他也有点没皮没脸的。 　　他看了姜乘曜一眼，又看了看随翊。 　　随翊在看菜单，姜乘曜凑过来，身体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这个甜汤不错，一人份的。” 　　乖乖，都这个时候了，还敢往上凑。 　　刚才在门口比随翊脸色还要难看的姜乘曜，此刻沉静又体贴。 　　警惕的尾巴放下来，轻轻地摇。 　　顾清扬通过刑岱和姜乘曜，似乎学到了点什么。 　　随翊在姜乘曜的身上，闻到了他熟悉的气味。 　　好像栀子花香。 　　这让姜乘曜整个人都带了点小清新，还有亲近感。包间里其他气味也很杂，他并不能确认。 　　他扭头看了姜乘曜一眼，姜乘曜看向他：“不好喝你找我。” 　　眼神有点笑意。 　　好像刚才恨不能一脚把刑岱踹到雨里的人不是他。 　　随翊抿了抿嘴唇，他感觉他对姜乘曜似乎总有点心软。但姜乘曜这样子，好像也让人找不到对他冷酷无情的理由。 　　唉，心烦，只恨不能再狠狠捏他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谁能忍心残酷地对待一条摇尾巴的小狗呢？ 　　是双向的区别对待啦。 第64章 　　“随翊狠起来可真吓人。”刘子辉拉了个小群，“说话好狠，刑岱这种混混感觉都被他说红了眼。” 　　张江说：“可是听着好痛快，叫他再狗皮膏药一样不要脸地往上贴！” 　　张小雷：“可是我有点替曜哥担心。” 　　安辰：“刑岱怎么跟曜哥比啊！” 　　张小雷：“随翊应该没对曜哥说过这种话吧？” 　　刘子辉：“应该没有吧，你看他对随翊那个温情小意的劲儿。” 　　张江他们朝旁边的姜乘曜看一眼。 　　张江：“我发现刘子辉追女孩不行，每次谈感情倒是都一针见血，温情小意，好会用词！” 　　刘子辉：“……” 　　可不是温情小意嘛。 　　情是温温的，意是小小的，随翊在那吃东西，他就在旁边坐着玩手机。虽然眼睛一直盯着游戏，可是却还知道伸手摸一下随翊的茶杯，看看温度。 　　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本来挺痞也挺有冲击性的一个人，被刑岱对比的，跟个二十四孝好男朋友一样！ 　　外头很冷，随翊拍了一下午，也很累，很饿，甜汤入肚，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刑岱他们在隔壁喝酒，刘子辉总是不放心，隔三差五就要出去看看。 　　刑岱这人，疯起来可不得了。 　　他今天应该算是被随翊这个冷美人给接连暴击锤吐血了。 　　“吃完了么？我们要不要换个地儿？”刘子辉说，“我想唱k了。” 　　“换什么地儿，今天太累了，都早点回去休息吧。”顾清扬说。 　　随翊今天肯定特别累，拍照不比打比赛轻松。 　　姜乘曜也这么想。 　　他们一行人从包间出来，隔壁闹哄哄的，在喝酒划拳。 　　约的车已经在门口了，姜乘曜让随翊先走，顾清扬见姜乘曜没有跟进去的意思，愣了一下，他本来都打开车门了，对安辰说，“你先走吧。” 　　刘子辉见姜乘曜没去送随翊，也有点意外。 　　姜乘曜让他们先上车。 　　“你不走？”顾清扬问。 　　“我等会走。”姜乘曜说。 　　“你不要胡来，他们那么多人。”顾清扬说。 　　姜乘曜不屑地笑，随翊这一走，他锋锐之气全露出来了，身上哪儿还有一点温情小意的劲儿，倒是像他以前老样子，气定神闲的不屑：“你放心，刑岱可不蠢。” 　　初中就出来混的老江湖，他知道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精得很。 　　刘子辉拉上外套拉链：“我跟曜哥去吧。你们先走，人多了反而像挑衅的。” 　　张江他们哪里肯走：“我们在外头等着吧，正好抽根烟。” 　　张江说着就分了几根烟给其他人。 　　虽然知道顾清扬不抽烟，他也还是让了一下。 　　“扬哥？” 　　顾清扬摇摇头。 　　他在外人跟前依旧是不抽烟的学生会主席形象。 　　姜乘曜和刘子辉去了刑岱他们包间，一进去就是一片烟雾缭绕，姜乘曜最近极少抽烟，竟然有点不太习惯这么浓烈的烟味了，倒是刘子辉没什么反应，笑着说：“哥几个喝着呢。” 　　春原那帮人看到姜乘曜和刘子辉，吓得全都站起来了。 　　还有人本能地拿了酒瓶子在手里。 　　姜乘曜蹙了下眉头，看一圈：“你们老大呢？” 　　身后包间的门又开了，张江一米九多的大个头，透过门缝朝里窥探。 　　他实在不放心，偷偷跟过来看。 　　众小弟：“……” 　　人猿泰山，恐怖如斯！ 　　趁着他们老大不在来找场子的么？卧槽除了刑岱，他们谁敢冲着姜乘曜下手啊。 　　不坐牢也得被打残废吧？ 　　别看姜乘曜看起来懒懒的淡淡的，可春原离青礼那么近，他们都知道他这小子多能打。 　　能打，下手又狠，后台又硬！ 　　那些不认识他的就算了，知道他底细的谁敢动他。 　　“岱哥一早就走了。”有人说，“饭都没……没怎么吃。” 　　刘子辉看了一圈，刑岱确实不在。 　　他也不是会做缩头乌龟的性格。 　　刘子辉就掏出手机来，给刑岱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通了，却被刑岱给挂断了。 　　“不接。”刘子辉说。 　　顾清扬在门口等着，就看见姜乘曜揣着兜，慢悠悠地从里头出来，刘子辉和张江一个胖一个壮，跟俩凶神恶煞的大护法似的。 　　熟悉的青礼一哥姜乘曜又回来了。 　　真他妈能装逼。 　　“聊这么快？”顾清扬问。 　　“人不在。”刘子辉说，“不知道跑哪儿哭去了。” 　　顾清扬松口气，不在最好，他们后天还有决赛呢，这时候能不跟春原起冲突就不要起，受点伤就很麻烦。 　　“走吧。我重新叫个车。” 　　这次叫了三辆车，姜乘曜跟刘子辉还有张江坐的同一辆。 　　外头雨已经停了，但是整个城市都笼罩着凄冷的湿气，雾蒙蒙的。北方的街道到了秋冬特别萧瑟，阴雨天，路上车都很少。 　　随翊先让司机送的安辰。 　　他今天很累，吃饱了饭就犯困，加上安辰和他都是话很少的人，坐上车没一会就眯上了眼，等到安辰叫醒他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下来了。 　　“我走了，随哥。”安辰说。 　　随翊“嗯”了一声，坐起来。 　　安辰下了车，却没立即就往小区走，而是站在路边，朝随翊挥挥手，然后看着车子离去。 　　然后他就看见了后面一辆停着的车子跟了上去。 　　那车子他有点眼熟，是辆黑色的玛莎拉蒂，这样的豪车很难低调，他想起来了，当初他报警说刑岱酒驾，看到的好像就是黑色的玛莎拉蒂。 　　但又不确定，想了一下，他还是给随翊打了个电话。 　　“随哥，你注意点看看后面是不是有车子跟着你啊，一辆玛莎拉蒂。” 　　随翊坐在后排扭过头去，看了一会，果然看到一辆玛莎拉蒂。 　　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刑岱手一直不停地敲着方向盘。 　　路灯的光从玻璃窗透下来，照着他的眉眼，他抿着薄唇，本就犀利的眉眼如今看上去更阴翳暴躁。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就是憋着一口气咽不下去。 　　随翊对师傅说：“师傅，麻烦您往青礼那边拐一下。” 　　司机师傅说：“你不是去东山么？那得绕路了。” 　　“我去学校有点事。”随翊说。 　　师傅就笑着问说：“你是青礼的学生？” 　　随翊“嗯”了一声。 　　车子在前头路口转了个弯，随翊回头看，那辆玛莎拉蒂也转了个弯。 　　随翊就笑了，舌尖顶了下腮，人也不困了。 　　艹。 　　对有些人，光语言暴力不行啊。 　　司机师傅载着他往青礼去，安辰又给他发了个信息：“随哥，你看到了么？” 　　随翊回说：“看到了。” 　　安辰立马说：“好像是刑岱的车！” 　　随翊说：“知道了。” 　　他察觉安辰有点急，安慰说：“没事，不要担心，我能处理。” 　　结果不到两分钟，他就接到了姜乘曜的电话。 　　“你让司机绕回来。”姜乘曜说。 　　“我去学校。”随翊说。 　　姜乘曜说：“那你让司机绕一圈，我去学校门口等你。” 　　随翊觉得自己现在还挺了解姜乘曜的。 　　不管他怎么跟姜乘曜说不用来，姜乘曜肯定都会来。 　　他将车窗打开一条缝，有点冷的夜风涌进来，吹乱他的头发。 　　司机将他送到青礼大门口，因为是节假日，大门口一个人都没有，雨后的地面比往常还要黑，只有保安亭里亮着一点微光。 　　随翊下了车，仰起头，吁了口气，看着刑岱的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 　　刑岱却没立即下车，而是在车里坐了好一会。 　　随翊主动朝刑岱走去。 　　刑岱在方向盘上趴了一会，还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呢，忽然被人踹了一下车子。 　　他抬头一看，就看见大灯照着随翊的身体，他整个人都融在耀目的光里。 　　随翊两只手揣在毛呢外套的兜里，微微歪头。 　　慵懒又漂亮。 　　刑岱就熄了火，然后打开车门下来。 　　然后他听见随翊说：“这样吧，咱们打一架，你赢了就是我男朋友，输了就滚蛋，不要再出现在我跟前，怎么样？” 　　他好想打架。 　　他最近挺心烦的。 　　刑岱愣了一下。 　　“我说真的。”随翊说。 　　自己跑来追求他，他却让他和他打一架，他可真可恨。 　　刑岱说：“我下手可没轻重。” 　　“巧了，我也没有。”随翊说。 　　一辆车停在大门口，车子还没停稳，就有三个男生从车里蹿出来。刘子辉怒吼：“刑岱你他妈的干什么？！放开我随哥！有本事……” 　　话还没说完，刘子辉就看到刑岱快一米九的大身板直接被踹出两米远。 　　张江和刘子辉直接僵在原地。 　　姜乘曜看着随翊慢悠悠地说：“菜鸡。” 　　他想，他的担心真的是多余的。 　　随翊还有一面，他还没看到。 　　那就是清远的同学曾经在后援群里说，“随神很能打，一手拎一个”。 　　扣碎篮板的少年，哪里会受欺负啊。 　　帅炸了。 　　刑岱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随翊朝姜乘曜走过来。 　　刘子辉走过去，在刑岱身边蹲下。 　　“还好随哥没伤着，不然你可怎么办啊。他爷爷姓江，爸爸叫江明，你下次尾随之前，能不能打听一下，别只看到脸就往上冲啊。”刘子辉说。 　　随翊裤腿有点泥，在牛仔裤上很明显。姜乘曜蹲下来给他擦了一下，说：“小孩挺能打。” 　　说着站起来，搓了搓手指上的泥水。 　　“没打过瘾，你要不要接他的班。”随翊问。 　　张江琢磨着这气氛怎么那么微妙，他没刘子辉会来事，但本能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离远点，就赶紧跑刘子辉那边去了。 　　姜乘曜说：“咱们俩，我肯定只有挨揍的份儿。” 　　他要笑不笑的，眼眸在夜色里像漆黑发亮的黑曜石。 　　“我真想揍你一顿。”随翊说。 　　像对刑岱说的那样，打一架，赢了就做他男朋友，输了就再不要出现在他跟前。 　　其实姜乘曜比刑岱更烦人。他本来在学校风光无限，自由自在，是姜乘曜叫自己陷入一个很麻烦的境地里。 　　对，他就是比刑岱这种炮灰还要可恶。他应该拿出比对刑岱更冷漠的态度来对他。 　　他上了姜乘曜他们的车，姜乘曜对刘子辉他们说：“你们等会再叫个车。” 　　刘子辉比了个ok的手势。 　　张江看着刑岱：“要不要去个医院？” 　　刑岱：“……你他妈的有完没完！” 　　姜乘曜也坐到了后头，报了江家的地址。 　　车子缓缓启动，司机师傅说：“你们青礼的学生脾气也这么爆啊？” 　　他在心里，青礼可都是江海最好的学生！ 　　姜乘曜说：“我们春原的。” 　　司机师傅：“啊？春原的？” 　　姜乘曜说：“我们春原的约架都是跑青礼大门口，坚决不给母校抹黑！” 　　随翊忍不住轻笑出声。 　　姜乘曜就也笑了。 　　司机师傅：“……” 　　还可以这样啊！ 　　原来都说青礼春原势不两立，居然对立到这个程度！ 　　这一笑，随翊情绪就松散掉了。姜乘曜问：“师傅，您有纸么？” 　　司机师傅拿了半包纸巾递过来。 　　姜乘曜接过来，抽了一张，又给随翊擦了擦裤腿上的泥巴。 　　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看一眼，心想这长得痞痞的男生倒是温情小意的，倒是旁边那个顶清纯漂亮的男孩子，看起来特别不好惹。 　　能住东山百花路，是个爷。 　　春原和青礼有钱人就是多啊。 　　司机师傅忍不住又说：“你们春原和青礼是不是在打比赛啊，我好像在抖音上刷到过，好像还有个男孩把篮球板扣碎了，是你们春原的还是青礼的？” 　　“他叫随翊，青礼新出来的球神，小孩超厉害，长得还特别帅！”姜乘曜说，“就是脾气大了点。” 　　随翊把手往兜里一揣。 第65章 　　随翊感受到了北方的寒冷。 　　只是一场雨，好像冬天就来了。 　　他看向姜乘曜。 　　这逼跟着他一块下了车。 　　江家大宅外头有灯，很亮，家里却有点黑，可能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下了。 　　姜乘曜说：“太晚了，我就不进去了。” 　　随翊：……本来也没人请你进去。 　　姜乘曜说：“你进去吧。” 　　随翊感觉他们俩现在这样，跟刚谈恋爱的小情侣磨磨唧唧在家门口不舍得分开似的。 　　不过这里距离宋家还是有段距离的，下了雨，山路幽暗，打车是肯定打不到的，姜乘曜要怎么回去？ 　　不管他。 　　姜乘曜看着随翊进去，自己在外头的山坡上站了一会。 　　又失落，又甜蜜。 　　因为他这也算是第一次送随翊回家了。 　　上次没送到家门口，还被江明截断了。 　　江家人的确都已经睡下了，今天下雨，天也冷，就一个阿姨在客厅里坐着等他，见他回来，朱阿姨问：“怎么回来这么晚呀？吃过饭了么？” 　　“和同学吃过了。” 　　随翊上楼来，走到二楼楼梯口的时候，朝窗外看了一眼，见姜乘曜这狗居然还在外头站着。 　　江家大门口很亮，但再往远处看就很黑，他站在光亮与黑暗交接处，背影看着好不可怜。 　　姜乘曜熟悉了一下附近的环境，这才往回走。 　　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车。姜乘曜走了大概三四分钟，身后忽然传来叮铃铃的车铃声。 　　他回头一看，就在那茫茫的光里，看到了骑车而来的少年。 　　山雾弥漫，路灯也一片氤氲，随翊骑车而来，额发被风吹起来，像夜里浮现出的精灵。 　　姜乘曜直接看呆住了。 　　随翊下了车子：“扶着。” 　　姜乘曜扶住车子。 　　随翊就掉头往回走。 　　姜乘曜才意识到随翊这是给他送车的。 　　刘子辉才刚到家。 　　到家就往沙发上一趴，噼里啪啦拿着手机和周婷婷她们聊天。 　　他把今天刑岱如何被随翊爆锤的过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正讲着呢，手机弹出姜乘曜发过来语音通话。 　　“胖子，胖子。” 　　一接听就听见姜乘曜叫。 　　刘子辉从这两句称呼感受到了姜乘曜巨大的喜悦，还有风声从手机里传出来。 　　刘子辉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你又告白啦？！” 　　姜乘曜说：“没。” 　　刘子辉肩膀一耷：“那我听你怎么这么亢奋。” 　　还以为他告白成功了！ 　　“我在骑车。”姜乘曜说。 　　刘子辉：“SO？” 　　“随翊的车。” 　　刘子辉：“SO？？” 　　“你不懂。”姜乘曜说着就把电话给挂了。 　　姜乘曜骑着山地车，比第一次骑他心爱的摩托车都要兴奋，蹬的飞快。 　　他激动的不行。 　　他想，要是哪天他追到了随翊，他一定会把随翊整个都举起来，他估计会激动哭。 　　啊，随翊，唉，随翊。 　　随翊啊随翊，他真想一遍遍叫他名字。 　　刘子辉想，恋爱中男人的想法，他确实不懂！ 　　宋文鹰今天回家很晚，回来看到姜乘曜在院子里擦一辆山地车。 　　他从车上下来，问说：“新买的？” 　　姜乘曜说：“不是，同学的。” 　　“这车不便宜啊。”宋文鹰说。 　　姜乘曜上小学的时候，他给他买过这个牌子的山地车。 　　姜乘曜用湿毛巾擦完，又用干毛巾擦一遍，很细致。 　　宋文鹰看出味儿来，说：“看来有进度啊。” 　　姜乘曜站起身，笑盈盈地说：“你说你眼神这么毒，怎么还是单身呢。” 　　宋文鹰说：“大概就像你现在这样，上了头，却没追到呗。” 　　姜乘曜：“……可怕。” 　　他得追到才行，决不能做第二个宋文鹰。 　　他给随翊发了个信息，问：“我明天把车子给你还回去？” 　　随翊这回回的倒是快：“开学骑学校去吧。” 　　姜乘曜打了删删了又打，最后说：“听你的。” 　　随翊非常罕见地给他发了一脚踢飞的表情包。 　　直接踢姜乘曜心口上，麻了。 　　他翻过身，在床上做俯卧撑。修长瘦削的身体，腹肌越来越明显了，胯部还有点爱的把手。 　　六号是中秋节，大家各有各的忙，这是随翊第一次在江家过中秋。 　　江家的中秋很隆重，还要全家去祠堂祭祖。 　　江家在江海市真的是百年望族，祠堂很大，乌泱泱一堆人，全都穿着黑色西装，这阵仗随翊以前只在电影里见过。 　　“以前只有春节才这么隆重，今年是因为你。”江威小声对随翊说。 　　这是随翊第一次出现在江氏祠堂，从头到尾都在江老爷子身边站着，穿着黑色正装的十七岁少年，清冷沉静，不苟言笑，只半个小时时间，就确立了他在□□的地位。 　　上午祭祖，下午会亲友，一直到傍晚时分，他们才回到江家大宅，自家人一起吃了个团圆饭。 　　吃完饭，随翊给随樱打了个视频。 　　清远那边的房子已经收拾完了，随樱过两天就能回来了。 　　“第一次我们没一起过中秋，想我没想啊？”随樱问。 　　“想了。”随翊说。 　　随樱本来只是逗逗他，没想到他竟然回答了，愣了一下，笑了：“妈妈也很想你。” 　　这一年的中秋，一切欣欣向荣。随翊在看手机里一堆祝福信息的时候，才恍然意识到他的联系人竟然比在清远的时候多了好几倍。 　　他有二十多个微信好友了。 　　他一一回复了一遍，回复的内容都一样，全都是“中秋快乐”，但每条信息都是一个字一个字打的，没有粘贴复制。 　　他们这些人都像是等着他回信息似的，刚收到他的回复就立马又发信息过来。 　　周婷婷：“看我新头像。” 　　江淮：“大神中秋快乐。” 　　刘子辉：“干嘛去了一天不见人。” 　　顾清扬：“刚在江威朋友圈看到你。” 　　姜乘曜：“吃月饼了没？” 　　手机不停地震动，随翊索性打开群聊：“我们这里聊吧。” 　　俞快：“看我家里的烟花！” 　　视频里火树银花，砰砰地响。姜乘曜发了他们家的月饼，月饼里的爱马仕，看起来就是纸醉金迷的香甜。 　　这俗世热闹极了，是团团圆圆的烟火气。 　　吵吵闹闹地好像也挺好。 　　周婷婷问：“雪神呢，怎么没出来。” 　　说完就艾特了凌雪竹几次。 　　“他老家没信号吧？”刘子辉说，“我以前去过红川旅游，那边深山里一点信号都没有。” 　　一直到都快凌晨了，随翊收到了凌雪竹发给他的照片。 　　十来张。 　　有庙会的，也有他们那儿的土房子，有一条老黄狗，还有圆硕的月亮和连绵不绝的山。山顶的积雪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盈盈的白。 　　那么多照片里，只有一张照片凌雪竹有入镜，是他在湖面上的倒影。 　　“中秋快乐啊，随翊。” 　　随翊回：“中秋快乐。” 　　结果凌雪竹立马回复了他：“中秋快乐。” 　　随翊看到“对方正在输入中”几个字，问：“你那儿有信号了？” 　　前两天凌雪竹还说他们那儿信号差呢。 　　“我在山上啊，出来了。” 　　随翊看了看时间：“这个点了还出来。” 　　“家里没信号。” 　　“赶紧回去吧。”随翊说。 　　他听到了呼呼的风声。 　　“等会就回去。” 　　随翊想，这要是姜乘曜，他估计会让他少废话。 　　然后他看见凌雪竹一直都是“对方正在输入中”。 　　输入了半天，没有了下文。 　　冷风吹的手有点僵，凌雪竹看着雪山顶上的月亮，做了个决定。 　　随翊这样的人，大概不会主动喜欢上任何人，默默的暗恋不会有任何结果，就算被拒绝，他也要告诉随翊，他喜欢他。 　　十月七号是国庆假期最后一天，也是决赛的日子。一大清早他们就在体育馆外头集合了。冠军已经是他们囊中之物，球员们个个意气风发。 　　天气转冷，他们大部分都换上了冬季校服。青礼的冬季校服很好看，冲锋衣型的，蓝黑色相间，尤其适合高高瘦瘦的男孩子，穿起来很有范。 　　大家都到了，就差姜乘曜了。 　　“我出门的时候好像曜哥就出门了，怎么还没来。”张江说。 　　“那个骑车的是不是他？”安辰往远处看。 　　姜乘曜这种酷酷痞痞的男生，穿冲锋衣就更有范，在秋日阳光里骑着车子穿行过人群，意气风发，不要太青春。 　　感觉他这人是披着光的，一看到他心里都跟着亮堂起来。 　　“曜哥怎么骑车过来啦？”张江问。 　　“这不是随翊的车么？”顾清扬问。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看出来了。 　　这是随翊新买的山地车啊。 　　姜乘曜把车子停到路边，拿了包说：“他前天借我骑了一下。” 　　顾清扬不知道前天还有后续，听了这话脸上就没了笑容。 　　前天随翊和安辰不是老早就走了么？ 　　姜乘曜又追到江家去了？ 　　上门了？！ 　　姜乘曜倒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到随翊眼睛都在放光，整个人都笑盈盈的。 　　张江偷偷问刘子辉：“前天曜哥送随翊回去，有发生什么吗？他怎么那么高兴？” 　　“就是借他骑个车而已。”刘子辉说。 　　“就这？” 　　“就这。”刘子辉说，“以前人家把心掏出来他都不看一眼，现在随翊给他点甜头他都能上天。” 　　到了休息室，姜乘曜从包里掏出两盒月饼来分了一下。 　　月饼是哈根达斯的，贵的一逼，大家一哄而光。姜乘曜递给随翊一个：“你肯定喜欢吃。” 　　他还给他留了一盒呢。 　　爱一个人真的是这样，他吃第一口的时候，就想随翊肯定会喜欢吃。 　　看到好吃的想着他，看到好玩的想着他。 　　最看不得姜乘曜高兴的就属顾清扬了。 　　姜乘曜一高兴，他就怀疑他把随翊追到手了。 　　自从知道姜乘曜向随翊告白以后，看到姜乘曜无精打采他心里就踏实，看到姜乘曜笑眯眯的他的心就提到嗓子眼里。 　　反反复复好几次了。 　　顾清扬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钝刀子割肉，很折磨人。 　　这样提心吊胆，还不如告白了。 　　姜乘曜告白了也没怎么样了啊，脸皮厚一点，反倒比他们更有机会！ 　　今天就是个很好的告白时机，拿冠军的好日子！ 　　七号，大部分出去玩的同学也都回来了，看比赛的同学又多了起来。注定拿冠军的比赛虽然毫无悬念，不像他们打春原的时候那么热血，但轻轻松松地拿冠军也别有一番爽感。 　　几场比赛下来，球员们默契十足，这场冠军赛青礼不要赢的太容易。 　　江海市高中篮球联赛的总冠军终于又回到了青礼手里，他们几个高三的球员，青春篮球岁月完美落幕。 　　随翊还拿到了年度最佳球员！ 　　姜乘曜特别高兴，对随翊说：“随哥真厉害，说不会让我输，就真的带我拿冠军了。” 　　油嘴滑舌。 　　姜乘曜的身上真的有暖暖的栀子花香气，他现在可以确定他没闻错。他朝姜乘曜看一眼，姜乘曜胳膊上都是汗，要拍大合照，他胳膊还揽住他肩膀，靠的不要太近。 　　刚打完比赛，正是随翊为数不多的兴奋时刻，身体也格外敏锐亢奋，他被男孩子的汗味包围，感觉还是姜乘曜好闻一点。 　　他这么胡乱想着，另一侧就被顾清扬揽上来了。 　　嗯，也很香。 　　主角跟配角就是不一样。张江和刘子辉就明显是汗臭味。 　　拍完合照，随翊就抱着奖杯去跟周婷婷他们合照去了。 　　顾清扬跟过去帮他们拍照，镜头里随翊唇角挂着笑，球衣贴在身上，瘦削白皙，青春张扬。 　　顾清扬想到自己就要表白，心脏扑通直跳。 　　他会被拒绝的，他知道。 　　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但以后大家同一起跑线上，各凭本事，输赢无悔！ 　　他回头看了姜乘曜一眼，姜乘曜今天不要太高兴，笑起来痞痞的。 　　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顾清扬想。 　　姜乘曜现在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这个顾清扬怎么学凌雪竹，粘人精。 　　虽然他自己也黏。 　　他就一个人去洗澡了。澡都洗完了，随翊他们才进来。姜乘曜把衣服穿上，往随翊身边一坐。 　　随翊脱了鞋袜，也不理他。 　　“刚才有没有发现我消失了？”姜乘曜问。 　　随翊觉得姜乘曜可真幼稚。 　　小孩想博大人关注，也是这一套。 　　“没有。”随翊说。 　　真是没良心的小孩。 　　姜乘曜伸手就捏了一下随翊的胳膊，很用劲。痛感随着电流蹿遍全身。 　　姜乘曜其实想捏他耳朵。 　　不敢，最后捏了他胳膊。 　　用的劲有点大，他有点紧张，还有点心疼，心里却有隐秘的快感。随翊吃了痛，用膝盖狠狠撞了他一下。 　　这下撞的他三魂七魄都飞了。 第66章 　　姜乘曜乐呵呵地出门，见刘子辉盯着他看。 　　他眉头一挑：“怎么？” 　　“你好像一条傻狗。” 　　随翊出来正好听见。 　　看来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 　　他从姜乘曜和刘子辉身边走过去。 　　“什么意思？”姜乘曜问。 　　张江从休息室出来，对姜乘曜说：“你好骚啊。” 　　姜乘曜：“什么意思？” 　　安辰他们几个笑着出来。 　　“字面的意思。”顾清扬淡淡地说。 　　刚才姜乘曜刚坐到随翊身边去，他们几个就看过去了。 　　不就用膝盖怼了他一下吗？ 　　春情荡漾个屁啊。 　　呵呵。 　　看随翊都懒得搭理他！ 　　顾清扬觉得自己跟姜乘曜比，简直就是个君子。他就是太君子了，才会落后一步吧！ 　　姜乘曜包往背后一扛，去骑他心爱的山地车。 　　都是妒忌的嘴脸，呵呵。 　　结果出来就看见随翊已经坐山地车上了。 　　“钥匙。”随翊说。 　　姜乘曜蹲下来把车锁打开：“你要骑车回去？” 　　顾清扬看他直接在随翊跟前蹲下解锁那样，又瞥见刘子辉他们在心照不宣地笑，心里就更郁闷了。 　　随翊从姜乘曜手里拿过车钥匙：“学校见。” 　　几个人看着随翊骑着车走远。 　　他骑着山地车穿过人群，公园里还有很多青礼的学生，纷纷跟他打招呼，他背着包，头发被风吹起来，在阳光下沉静又青春。 　　姜乘曜他们坐车，到了学校以后，也没见到随翊。 　　姜乘曜从背包里把剩下那盒月饼拿出来，放到了随翊桌子上。 　　顾清扬回头看了一眼，将眼镜摘了，给随翊打了个电话。 　　“随翊，你没回学校？”顾清扬问。 　　随翊说：“在图书馆。” 　　顾清扬挂了电话以后，就换了身衣服出去了。 　　姜乘曜立马给随翊发了个信息：“你在哪？” 　　随翊回：“你假期作业都写了么？” 　　没有。 　　“半小时的事儿。”他说。 　　“作文呢？” 　　“作文不会写，要不我先看看你的？” 　　“百度了解一下。” 　　被拒绝，姜乘曜却有点高兴。 　　因为随翊只有对他才这么凶。 　　随翊性格清冷且温和，看他对俞快他们的态度就看出来了，他不是凌雪竹那种面冷心更冷的人。凌雪竹是对谁都冷，唯独把温柔给了随翊，那是因为他喜欢随翊。 　　那随翊呢，对谁都很有礼貌，唯独爱凶他。 　　不给他好脸色，捏他，撞他，不理他。 　　享受这份特别。 　　带着这份享受，姜乘曜开始做作业。 　　因为是国庆假期，时间长，各科留的作业都很多，卷子就有十来套，他拿了数学来做，他做数学不喜欢写太详细的步骤，思绪想到哪里写到哪里，他只追求结果对，正写着呢，刘子辉他们就抱着作业进来了：“抄一下抄一下。” 　　姜乘曜把理综卷递给他们：“换点花样，别照抄。” 　　“放心，我们都有经验，哪次被老师看出来过！” 　　“你错这一题啊，我错这个。雷子错这个好了。”张江开始分配。 　　刘子辉一边抄一边问：“平时我们玩的时候你也在玩，我们写作业的时候你都在打游戏，你哪来的时间做的卷子？” 　　姜乘曜跟批卷子一样勾着选择题，演草纸都没用，刘子辉觉得他如果不是大题爱省步骤，分还能比现在更高一点。 　　“大概是在你看小电影的时候。”姜乘曜说。 　　“胖子，听哥的，少看点。”张江说。 　　刘子辉看向姜乘曜：“随翊知道你这么骚么？” 　　张江他们就都笑了，大家挤在一起就有点热，姜乘曜索性把校服脱了，只穿着白T。 　　随翊循着手机上的书单，在帮凌雪竹找书。 　　凌雪竹人还没回到学校，却在上午发了信息来，请他帮忙去图书馆借几本书。 　　在微信上给他列了个书单。 　　书很杂，有天文类的，也有漫画类等等，都不在一个馆。 　　他从一楼文学类书库开始找，顺利找到了第一本，是很经典的读物《小王子》。 　　“从前呀，有一个小王子，住在一个和他身体差不多大的星球上，他希望有一个朋友。” 　　他到现在还记得里头的一些经典台词。 　　随翊也没看，直接就去了二楼找他要的漫画。 　　那漫画他也看过，经典日漫《海贼王》。 　　然后他又去找了一本曲谱，一本名为《星际穿越》的书籍。 　　全都借完以后，他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看了一下那本《星际穿越》的天文类书籍。 　　这是一本天体物理学领域的经典著作，作者是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也是电影《星际穿越》的科学顾问，不过书的内容并不高深，算是通识读本，主要讲虫洞，黑洞，和星际旅行相关的天文常识。 　　他刚要放下，就从书里掉下一张书签来。 　　那书签一看就不是图书馆的，很精致的小书签，还散着淡淡的香气。 　　他将书签捡起来，看到书签上有一行俊秀的字。 　　那字如此工整，像印刷出来的一样，这是凌雪竹的字。 　　上面写了一句话。 　　随翊抿着嘴唇，将另外几本书翻开。 　　每一本书里都藏了一张书签。 　　他把那些书签摆在桌子上。 　　几张书签组成了一段话。 　　凌雪竹说：“这是我最喜欢的动漫。 　　这本曲谱的第六页，是我学会的第一个大提琴曲子。 　　这是我最喜欢的电影。” 　　只有《小王子》那本书里夹着的，却不是书签，而是一朵纸叠的粉红色的玫瑰花，里面好像还写着字。 　　他将玫瑰花取开，写着里头的一句经典台词。 　　【也许世界上也有五千朵和你一模一样的花，但只有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其实从凌雪竹半夜撤回的信息，他就预感到了。 　　他的手机忽然又震动了一下。 　　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是凌雪竹给他发来的。 　　“你再帮我找一本书吧。”凌雪竹说。 　　随翊抿起嘴角，将书装背包里，将书签也收了，刚起身，就看见对面的女孩赶紧将偷拍他的手机收了。 　　随翊对此早已习惯，自顾下楼去。 　　“又有人向随神告白啦！” 　　“哇，这是纸叠的玫瑰花？从图书馆书里拿出来的？” 　　“卧槽，还蛮会花心思诶，是个文化人。” 　　“重点是随神居然去了啊。一般人发信息给随神玩这种告白小游戏，随翊不会理吧？我给他情书写了微信，他都没加我，呜呜呜。” 　　“我也觉得，他能去玩这个游戏，肯定是对对方有好感吧？” 　　“所以这是何方神圣，要把随神收服了？” 　　“我不能接受随神这么快就名草有主！” 　　“我都说了，帅哥都很抢手，下手要趁早！” 　　“可是他才来咱们学校一个月吧？我想要随神独美！” 　　“虽然大家都独美独美地说，可是也都知道正常帅哥美女都不可能不谈恋爱吧，除了姜乘曜。” 　　“姜乘曜喜欢随翊啦，一直不恋爱是有原因的。” 　　“哈哈哈哈哈，还有凌雪竹！” 　　“凌雪竹是我们青礼最不可能早恋的男人啦，除非有人愿意跟学习争风吃醋。” 　　帖子传的很快，那边随翊在走廊里吹了下风，才刚上了四楼，随翊在图书馆看情书的消息就被传到他们班群里去了。 　　乖乖，给随翊递情书的不少，可从来没见这位大帅逼看过那些情书。看过直播的都知道，那些情书全都堆在随翊宿舍的书架子上，一封都没打开过。 　　如今他正风光，在网上红的一塌糊涂，俨然成了国民男高，又刚刚带领青礼拿了高中联赛冠军，在这人生最风光的时刻，他竟然去图书馆看情书去了。 　　408宿舍里，刘子辉一个激灵坐起来。 　　他靠着扶梯坐的，这一坐直，头直接撞到扶梯上。 　　姜乘曜他们看过来。 　　刘子辉疼的龇牙咧嘴：“我靠，随翊在图书馆被人告白了？” 　　姜乘曜立马把他手机给拿了过来，就看到了几张图片。 　　随翊从几本书里取出几个书签，还有一张被叠成了玫瑰花的情书。 　　姜乘曜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艹，他再也不是唯一一个被随翊看过情书的人了！ 　　“他在图书馆啊？”张江问。 　　张小雷拿着自己手机仔细研究了一下群里的聊天：“他这是在图书馆被告白了，还是去图书馆就是去找这些情书去了，他们怎么在说好像是什么寻宝游戏告白什么的。” 　　“这么会的么？”刘子辉问。 　　大家看向姜乘曜。 　　随翊在外头站了一会，然后进入四楼的图书馆。 　　四楼图书都是数理化相关，人特别少，偌大的图书馆里，他就看见凌雪竹站在浩瀚书海里。 　　那是他们青礼最高的一个书架，凌雪竹立在那里，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长大衣，如冰似雪的俊秀。 　　整个人都精致的不像话，整个画面都透着书香气。夕阳透过落地窗投射进来，一片金黄。 　　凌雪竹朝他挥了挥手。 　　随翊朝他走了过去。 　　凌雪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说：“希望没有吓到你。” 　　和姜乘曜的动不同，凌雪竹总是安静的，姜乘曜有一股少年人的冲动，凌雪竹就算是仓促决定的告白，也要有一点仪式。 　　如果不是在学校里，怕随翊会难堪，他甚至可能会捧一束花。 　　但他此刻只递上来一个一个标本收集册，里头有他收集的红川的秋天。 　　顾清扬站在图书馆前面，夕阳把他的影子拉的老长。 　　408宿舍里，张江问说：“雪神已经回来了么？” 　　他把手机举起来给姜乘曜他们看：“他在图书馆诶。” 　　也是一张偷拍照，穿着黑色大衣的凌雪竹眉目清冷，清雅淡然，手里还拿了一本《小王子》。 　　刘子辉眼尖：“这个书……” 　　他翻到之前随翊看情书的那几张照片，他手边赫然放着的，就有一本《小王子》。 　　结合刚才群里猜测的什么寻宝告白，再联系到今天打扮的格外清贵的凌雪竹，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他看向姜乘曜：哥，凌雪竹他好会，他出手了！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随翊是奔着凌雪竹去的，还是偶遇？ 　　如果是前者，曜哥，你完蛋了！那这就是两情相悦啊！ 　　随翊可不是会随意配合别人玩什么告白游戏的人。 　　姜乘曜神色不要太严肃。 　　他是不信这是什么寻宝告白游戏。 　　随翊必然不可能会喜欢凌雪竹的。 　　肯定不会。 　　他…… 　　但随翊喜欢他么？ 　　他也就只是凶他而已。 　　但凡告白都有成功的可能，这点可能让姜乘曜如坠冰窖，从头僵到脚。 　　他都不敢想，如果随翊喜欢的是凌雪竹那一挂，他接下来要怎么过。 　　比一般人更热烈，也注定比一般人更悲惨。 　　别说他了，就算是刘子辉他们都很紧张。 　　刘子辉说：“别看了别看了，你抄到哪儿了？” 　　张江说：“曜哥这字龙飞凤舞，我都看不懂。” 　　姜乘曜却突然站起来。 　　大家都看向他。 　　姜乘曜拿了手机就出去了，外套都没穿。 　　刘子辉立马拿起手机关注论坛最新爆料，一边刷一边感慨：“卧槽啊。” 　　张江他们全都凑过来，头都挤在一起了：“所以大家和我想的一样么？我有个很离谱的猜想诶。” 　　“你不知道凌雪竹喜欢随翊么？” 　　“啊！！！我不知道！！！！卧槽曜哥怎么办啊，我感觉凌雪竹和随翊更像一类人！” 　　姜乘曜和随翊一动一静，一冷一热，是碰撞，被拒绝的毫不意外，凌雪竹和随翊都是品学兼优好学生，性格类似，是融合。 　　世俗眼光看，好像真的学霸和学霸更搭。 　　外头夕阳低垂，快到吃晚饭时间了，也是学生归校高峰，一路上都是学生。 　　大家基本都穿着蓝黑色的冬季校服，在往宿舍楼走，唯有姜乘曜只穿个白色T恤，单薄疏阔，像逆流而上的鱼。他跑着穿过纷乱人群，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迎接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姜乘曜：我只怕会发疯！ 第67章 　　四楼的图书馆就只有一个老师在电脑前坐着，不知道都在忙些什么，她甚至都没注意到在一排排图书后面，他们学校两个风云人物站在里头。 　　凌雪竹朝里走，随翊跟上。 　　四楼后边有个出口，出口外头就是大露台，摆着几张桌子，白天的时候，偶尔会有学生过来上自习，情侣为主。这时候天快黑了，又是吃饭时间，外头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走到栏杆旁，凌雪竹问：“都看到了么？” 　　随翊点点头。 　　外头夕阳无限好，半边天都是绚烂的晚霞，叫随翊想起他在学琴的时候被偷拍的那个傍晚。 　　就算是顾清扬画的那幅画，都不如今天的晚霞灿烂。 　　凌雪竹和姜乘曜不一样，姜乘曜想要告白，直接把随翊叫出去就告白了，告白的话也浓烈炙热，他简单又直接。 　　凌雪竹告白也选用了更沉默文艺的方式，甚至有些隐秘。 　　一句他喜欢的台词，夹在他喜欢的书里。 　　即便被人偷拍到，也没人知道是他，不会给随翊任何造成压力。 　　好像他就只是从教室窗口给随翊塞情书的万千追求者中的一个。 　　但他心气高，又不甘于和其他人一样，所以玩了点浪漫的花样。 　　花样也算不上多高明，透着学生气。 　　和姜乘曜的“我他妈好喜欢你”相比，他的告白其实很温和，温和不是因为内心不够炙热，而是期待这温和的告白，能得到一个温和的答案。 　　这世上任何告白，哪怕是刑岱那种，也都是带了点希冀的。 　　顾清扬还在楼下琢磨着自己都要说什么。 　　图书馆里人太多，他得挑个人少的地方。 　　他正想着，就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跑了过来。 　　是姜乘曜。 　　看到姜乘曜那个样子，顾清扬眉头就皱起来了。 　　这个姜乘曜，是猜到他要告白了吗？！ 　　所以跑过来。 　　他刚要说什么，就见随翊从图书馆里出来了。 　　看见随翊，姜乘曜就停下来了。 　　随翊也看到了他，挎着包朝他走过去。 　　在喷泉旁边的顾清扬：“……” 　　他站的有点偏，随翊没看到他。 　　随翊双手插着兜，问姜乘曜：“不冷？” 　　神色如故。 　　姜乘曜神色有点紧，冻得鼻子都有点红，下颌线却因此更为分明，脖颈隐隐露出筋脉纹路，说：“还行。” 　　随翊问：“你来这干嘛？” 　　他知道什么了？ 　　姜乘曜说：“我也不知道跑过来干嘛，可能找你的。” 　　随翊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姜乘曜转头跟上。 　　姜乘曜有很多话想问，他想问他是在图书馆里见到凌雪竹了么？ 　　他看的玫瑰书签是情书么？ 　　凌雪竹是不是刚刚跟他表白了？ 　　没人知道，除了凌雪竹和随翊他们两个。 　　他们才刚走了两步，就听见了顾清扬的声音。 　　顾清扬叫道：“随翊！” 　　随翊和姜乘曜一起回头，就看到顾清扬朝他们走了过来。 　　顾清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说：“随翊，我能跟你说两句话么？” 　　姜乘曜：“……” 　　随翊想，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都在等着他打完比赛，所以跟他告白么？ 　　反正一个也是来，两个也是来，他都拒绝了一个，不在乎再拒绝一个。 　　于是他点点头。 　　姜乘曜：“……” 　　顾清扬还特意看了姜乘曜一眼。 　　他本来还有点忐忑犹豫，这下不犹豫了，姜乘曜反倒让他生出无限勇气。 　　顾清扬说：“那我们去操场吧。” 　　随翊跟着他往操场走。 　　留下姜乘曜一个人，穿着薄薄的T恤，在路边站着。 　　顾清扬是怎么跟随翊告白的，他不知道。 　　他只是在路边盯着他们俩看，盯得久了，见随翊和顾清扬停下来。 　　夕阳快要完全落下去，操场上出现一片阴影，顾清扬站在随翊跟前，说着些什么。 　　“刚雪哥也跟我告白了。”随翊只回了顾清扬一句，就让顾清扬呆住了。 　　什么时候！！ 　　凌雪竹不是还没回来！！ 　　“啊？”顾清扬愣了好一会，手也不自觉地蜷缩起来了。 　　他不知道啊！ 　　他知道他肯定会错开啊！ 　　随翊说：“所以顾哥，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 　　顾清扬点点头，说：“嗯……其实你拒绝了乘曜以后，我就知道，你拒绝了他，其他人你肯定也会拒绝的。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也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都不要紧。” 　　他都说的什么。 　　随翊却说：“其实和他们都跟我告白过没有太大关系，主要还是因为我对你，没有你想要的那种喜欢。” 　　虽然见过他是如何对待刑岱的，也知道他有多干脆，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可是顾清扬还是被震住了，半天没回应。 　　随翊心头微弱的火，被接连的告白彻底浇灭了。 　　“好。”顾清扬点头。 　　从小学就当大队长，到高中当学生会主席，见了那么多大场面，如今顾清扬头一次感觉到局促。 　　姜乘曜看着随翊和顾清扬一起从操场走出来。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 　　图书馆四楼的露台也暗了下来，凌雪竹一个人坐在那里。 　　校园里的风也越来越冷了。 　　随翊和顾清扬回宿舍的时候，刘子辉他们都还在。 　　正凑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议论呢。 　　论坛上那些人都在猜是谁有这个荣幸，可以让随神看“她”的情书。 　　竟没一个怀疑随翊看那情书是凌雪竹送的！ 　　他们只能说凌雪竹看起来实在太注孤生。 　　以至于不是他亲自把情书递上去，估计都不会有人认为他喜欢随翊。 　　“我原来也不信，直到我看到班长DV里的视频！”张江说。 　　“说起来凌雪竹喜欢随翊，比曜哥喜欢随翊还令人震惊吧？” 　　“我以前一直以为凌雪竹这辈子都不会谈恋爱结婚的。” 　　“那你们觉得凌雪竹和曜哥谁胜算大？” 　　“按理说凌雪竹胜算比较大吧？起码人家还有百分之五十成功的可能性，曜哥零蛋。” 　　“可是跟凌雪竹那样的人谈恋爱，不会很可怕么？他话又少，不打游戏不运动还不爱出去玩，跟他谈恋爱很无聊诶。跟曜哥谈恋爱肯定每天都很有意思。” 　　“有人喜欢这一款啊，不然学校怎么那么多人暗恋凌雪竹。” 　　“你的砒，霜，别人的蜜糖，你觉得他这样的人无聊，有人反而觉得这样的对象很性感呢。” 　　“可他如果跟随哥在一起，曜哥怎么办啊？曜哥那性格……” 　　“他得搬宿舍吧？” 　　“他得发疯吧？我感觉曜哥对随翊真的很上头。” 　　“何止上头，他都有点迷上了他了。你们没发现他有时候上课都一直盯着随翊后脑勺看嘛！” 　　“以前都不知道他谈恋爱这么上头。” 　　“他这不叫谈恋爱吧？叫单相思。” 　　他们正讨论着呢，就见随翊和顾清扬回来了。 　　“随哥干嘛去了？”张江问。 　　“图书馆。”随翊说。 　　他走到桌子那，看到姜乘曜放的那盒月饼. 　　顾清扬觉得男孩子要有男孩子的风度，被拒绝了很正常，该怎么相处还是要怎么相处，于是主动开口问说：“张校长说几点请我们吃饭来着？” 　　“六点半吧。”刘子辉说。 　　“我都饿了。”张江说。 　　不一会姜乘曜回来了，身上裹着寒气。 　　刘子辉立马把他外套递给他。 　　姜乘曜将外套穿上，问：“你们都抄完了么？” 　　刘子辉说：“还没有。” 　　光顾着八卦了。 　　“拿走抄吧。”姜乘曜说。 　　刘子辉他们几个赶紧搬着椅子站起来。 　　他们看了看姜乘曜，感觉姜乘曜神色很严肃。 　　大事不好啊。 　　可是凌雪竹呢？他怎么没跟随翊一块回来，反而是顾清扬跟他回来了。 　　顾清扬告白了。 　　凌雪竹未知。 　　但不重要了。 　　看随翊这样子，他们都是铩羽而归。 　　不过也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大家都没戏了。 　　在三个室友都向自己告白，而自己又没有明确喜欢的人的前提下，随翊会怎么做？ 　　他会和他们三个人，都一视同仁，保持点距离。 　　果不其然了，晚上校长请他们去小食堂吃饭，随翊明显沉静了很多，几乎没有和他和顾清扬有什么互动。 　　姜乘曜打完比赛的时候，心脏还在发麻，随翊在图书馆的时候，他还在享受这份独特。 　　现在一下子被打回原形了。 　　人生的过山车就是这么猛。 　　姜乘曜心都沉到谷底了。 　　校长开的庆功宴不烟不酒，结束的很快。吃完饭以后，他们直接回了宿舍。 　　回来就看见凌雪竹坐在位置上学习呢。 　　顾清扬想到凌雪竹和姜乘曜都被拒绝了，大哥不要笑二哥，忽然觉得自己没有那么惨了。 　　他想，最不好受的估计是随翊。 　　也就随翊能hold住现在这场面，换个人估计都疯了。 　　顾清扬心生怜惜，于是主动打破沉默，拿起拖把拖起了地，聊起了明天运动会的事。 　　明天是青礼的秋季运动会。 　　没想到姜乘曜和凌雪竹都接了他的话。 　　只有随翊在阳台刷鞋，没有吱声。 　　姜乘曜又心疼起他来了，觉得自己这点失落算什么呢。 　　他走到阳台，佯装洗漱，和往常一样问：“你这样刷鞋冷不冷？” 　　随翊说：“还好。” 　　但其实是冷的，阳台水很冰，风也冷。再过半个月，江海都要开始供暖了。 　　随翊的手都是红的。 　　姜乘曜站在他身边洗漱，一颗心被揉成了七八块。 　　明明自己的境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却只想着随翊好不好受。 　　好在他的两个情敌也都很努力，谁都不想表现的太失落。 　　顾清扬说：“刚拿了冠军，咱们要不要一鼓作气，运动会也拿个好成绩？老肖估计得乐死。” 　　“你们俩应该也报个项目。”凌雪竹静静地说。 　　姜乘曜把江淮叫过来，问了一下。 　　江淮非常惊喜：“项目是都报满了，可大部分都是赶鸭子上架，你们要报的话，肯定大家都巴不得让给你们啊！长跑最缺人，曜哥来个三千吧？” 　　最后姜乘曜报了三千米，顾清扬报了一千米。 　　“你们要不要再报个接力？”江淮说，“接力是我，高宁蒗，随翊还有张小雷。我在里头真的很拉垮，高宁蒗平时不怎么说话，也不知道他怎么样。” 　　姜乘曜说：“高宁蒗很厉害，我和他打过一次球。有他和随翊，第一名肯定是稳的。” 　　“这些项目，咱们能保住一个第一就算进步。”江淮说。 　　“至少保你拿两个。”姜乘曜很拽。 　　江淮在他们宿舍呆到熄灯才走。 　　刘子辉他们也守着直播看到熄灯。 　　不知内情的人可能察觉不出来，可他们多少知道点，就能看出随翊今晚上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看完了他们在小群聊天，一致觉得告白失败的不可怜。 　　被不止一个舍友喜欢，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随翊真的有一个大心脏。 　　随翊并没有太多改变，大概他人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熄灯以后他洗漱上床，姜乘曜已经在床上躺着了，他爬扶梯的时候姜乘曜看了他一眼，手机屏幕的光照着姜乘曜的眉眼。 　　随翊躺到床上，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淡淡的忧伤。 　　也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想起姜乘曜穿着T恤跑过来的样子。 　　姜乘曜这一夜都没有睡好。 　　随翊就听他翻来覆去了。 　　爱情也是讲究点运气的。对头睡真的近水楼台。大家都睡好，随翊感受最明显的却是他。 　　偶尔两个人的头发还蹭到一起。 　　其实大家都摆到明面上，和之前心知肚明的暗恋并没有太多不同，只是影响肯定还是有的，但好在运动会来了。 　　青礼一年一度的盛会，热闹喜庆，让他们无暇顾及太多，也极大地缩短了他们宿舍的这个沉默尴尬期。热血的运动激荡起新的涟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们中间却有人在这个时期，抓住机会，出乎预料地崛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热血运动会！曜哥主场。 第68章 　　第二天起来，天就更冷了，学校里挂满了运动会的横幅。 　　气温降到了五六度，随翊也穿上了冬季校服。 　　他身材瘦削，穿冬季校服更显得青春俊秀。姜乘曜穿着白T从扶梯上下来，冲着他打招呼：“早。” 　　“早。” 　　其实不早了，今天早晨不上课，已经八点了。 　　凌雪竹都起来在下面看了一个多小时的书了。 　　随翊都快忘了刚来宿舍的时候，凌雪竹其实和姜乘曜一样爱懒床。 　　运动会开幕式九点开始，顾清扬一早就没了踪影。 　　他们去阳台洗漱，姜乘曜到了阳台，被冷风一吹就又缩回去了。 　　随翊忍不住唇角微扬：“冻死你。” 　　话说出来又觉得不妥，抿着唇去拿牙膏。 　　他真是凶姜乘曜凶成习惯了。 　　得改。 　　姜乘曜也没注意到，回去穿上校服，这才又进到阳台来。两人站一起刷牙，姜乘曜看向镜子里眼神有点飘，他这时候非常谨慎。 　　不像之前，总是蠢蠢欲动。现在不敢了，身上的热气也散尽了。 　　凌雪竹扭头朝他们看了一眼。 　　宿舍的门打开，顾清扬冒着严寒回来，带了一堆吃的。 　　“我给大家都买了早餐，趁热吃吧。”他说。 　　顾清扬觉得越是这个时候，越得表现的团结一点。 　　他尽量还像以前一样。 　　这么做一点坏处都没有，弹幕都在夸他中国好室友。 　　田螺男孩。 　　吃完早饭，他们就一起去操场集合了。 　　校园里已经一片喜庆，主席台上桌子和音响昨夜就都搬上去了，学校里的歌声终于不再是那老几首，什么时下热歌都有。队伍已经集合个差不多了，他们几个一到操场，江淮立马举着相机跑过来了。 　　附近的师生们都在看他们。有老师羡慕的对肖老师说：“今年的运动会，顾清扬他们几个不会都上吧？” 　　以前他们班只有顾清扬是主力干将，这孩子就是德智体全面发展，一样不差。姜乘曜就不行了，明明有能力，就是不主动。 　　但今年肯定不一样了，上了节目，肯定要多表现一点。 　　又加了个天降紫薇星， 　　老肖说：“能都上当然是好啊，热闹。” 　　青春就该这样热闹啊！ 　　就该有鲜活的男孩子女孩子出现在大家的青春里。 　　他走到一班跟前，问姜乘曜：“你报了什么项目没有？” 　　姜乘曜用手比了个三。 　　“好样的。”老肖觉得姜乘曜现在变化挺大的，有集体荣誉感了，也喜欢参加集体活动了，迎新晚会还给他伴舞了呢。 　　“随翊呢，报了接力是不是？”老肖笑眯眯地问。 　　“老肖见了随翊都笑成一朵花了。”刘子辉说。 　　“那是，随翊可是他新宠。”张小雷说。 　　凌雪竹都比不了。 　　没办法，凌雪竹性格没随翊好。 　　随翊冷的刚刚好，凌雪竹是整个人都冰冻透了。 　　今天天气并不好，阴天，还有风，张校长讲话的时候麦克风都一直呼呼响。因为考虑到高三学业比较紧，高三段学生都没参加入场仪式，但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花样很多，还有全体穿汉服的，男生穿短裙的，女生穿西装戴礼帽的，这时候是男生们最激动的时刻，刘子辉他们凑在一起选校花。 　　每个班举牌子的都是班花级别的人物。 　　“今天会不会是我和未来女朋友第一次相见的一天？”刘子辉痴痴地问。 　　随翊回头看他一眼，刘子辉嘿嘿笑。 　　相比较女孩子春花秋月各有其美，新一批男孩子就有点乏善可陈。盛传的高一那个校草接班人，在顾清扬的映衬下也有点不够看。 　　个头相貌都差一截。 　　顾清扬今天没做主持，穿着最普通的冬季校服在校领导们们身边站着，玉树临风。 　　顾清扬是真的很帅，情敌姜乘曜都承认的帅。这么帅随翊都能不心动，随翊在他心里高岭之花的形象就更加稳固。 　　加上爱而不得的因素，他都能拿个香案把他供起来。 　　天冷，身体紧绷，加上心里的感情无处宣泄，姜乘曜那股劲竟然把昨天的失落压过去了。 　　突然对运动会有激情了。 　　姜乘曜最厉害的一点就在于，他骨子里是张扬的，生命力强，就算受了打击他也依旧不会蔫。刚告白被拒，凌雪竹和顾清扬心态再强大，总也要安静个三五天，就算要光明正大不死心地继续追，也要缓几天，自己缓几天，也让随翊缓几天。 　　这就很容易让他钻空子。 　　开幕仪式结束以后，第一个就是百米跑。 　　第一个项目热度最高，哪怕是后面会跑回教室上自习的高三学生们也会来凑个热闹。周婷婷他们把去年做的小彩旗拿了出来，给他们班加油助阵。 　　随翊拿了一个，和俞快他们挤在人群里，问：“我们班一百米是谁？” 　　“陈思杰。” 　　不认识。 　　不过他不认识的同学很多。 　　“以前在刘子辉右边坐那个啊，他是体育生，练跳高的。”俞快解释，“男子一百重在参与，一般都是田径队包揽。” 　　主席台上在放世界杯主题曲，很热血。比赛快要开始了，男子一百是开赛项目，校长他们都在，主持人亲自开场，喊运动员入场。 　　他们运动会是所有班级都参加，高一加高三几十个班级，初赛分几轮，高三段的排第一轮。人群里忽然有些骚动，随翊捏着小彩旗看过去，看到姜乘曜居然在运动员里头。 　　周婷婷他们也看到了：“哇哇哇，曜哥要跑？！” 　　凌雪竹说：“不是陈思杰么？” 　　他看到了陈思杰，感恩戴德地在给姜乘曜捏肩膀。 　　老肖很激动，跑过去给姜乘曜做鼓励。 　　是什么让这位吊儿郎当的阔少这么有集体荣誉感？是他的苦口婆心吗！ 　　高三一班排在第一赛道，最外面一圈。 　　其他人都是短裤背心的，要么也是只穿个T恤，唯独姜乘曜规规矩矩穿着冬季校服。 　　“你要不要把外套脱了？”顾清扬问他。 　　姜乘曜说：“初赛还用不着。” 　　“牛的你。”顾清扬笑。 　　旁边二班的同学看了姜乘曜一眼，心有戚戚说：“曜哥你别把我甩的太难看啊……” 　　他高一跑过接力，实力有目共睹，跑道上现在还有他的传说。 　　是比赛都会叫人紧张，一百米的紧张程度更是碾压其他比赛。随翊捏着彩旗想，姜乘曜装逼装到这份上，不跑第一都丢人。 　　结果他发现姜乘曜只要装逼，那都是心里有谱的逼，发令枪“砰”地一响，姜乘曜就飞出去了。 　　他跑的最外面的赛道，三秒钟就超过其他所有人一个身位，六秒就一骑绝尘到一班同学疯狂尖叫。 　　“我就知道！”周婷婷小旗帜都甩烂了。 　　“曜哥宝刀不老！”刘子辉喊。 　　“神他妈宝刀不老。”张小雷笑。 　　姜乘曜轻轻松松拿了个第一，也就校服有点乱。 　　最可怕的是，他这一看就还留了几成力。 　　这人爆发力真的很惊人。 　　好几个女孩子跑过去给他送水，还有外班的，姜乘曜只接了江淮的，喝水的时候朝人群里看，随翊一眼就知道在看他。 　　男孩子就喜欢在喜欢的人面前出风头。 　　姜乘曜成绩轻松进入决赛，搞得周薇他们都扛着摄像机来了。 　　要不是节目组摄影师过来拍照片，他们都不知道姜乘曜会跑一百！ 　　是时候借着现在热度高，推一推其他人了。之前迎新晚会，凌雪竹和随翊合奏一曲，他的个人粉丝都破十万了。 　　可惜凌雪竹迟迟不愿意营业。 　　但姜乘曜不一样啊，这样张扬肆意的男孩子，又是鼎鼎大名的富二代，吸粉肯定比凌雪竹更快，他就缺少一个爆点！ 　　决赛就没那么容易了，除了姜乘曜，其他全都是田径队的。他们都穿统一的田径服，就姜乘曜穿了长裤和白T恤。 　　清清秀秀的，疏阔硬朗。 　　是昨天跑到图书馆穿的那一身。 　　风有点大，穿着冬季校服还有点冷。热身的时候，老肖带着班长江淮，亲自给姜乘曜捏肩膀加油鼓劲。 　　刘子辉他们那帮人全在他身边站着。 　　更不用提围观的那些女生了。 　　姜乘曜是这场比赛的焦点。 　　随翊察觉姜乘曜拿第一并没有胜算。他的初赛成绩在他们小组排第一，但是在决赛选手里只排第六。 　　一百米太短了，拼的可不只是天赋，还有技巧，运气。 　　就连零点几秒的起步都很有讲究。 　　他这种业余选手，跟经验丰富的田径队肯定没法比。 　　姜乘曜这样的男孩子，强势，强大，但很神奇的是，他身上有一股莫名的惹人怜爱的气质，就是太耀目，所以如果输了，会让人特别不忍心。 　　就如同他当初看青礼和春原那场比赛的时候，输了比赛的姜乘曜在角落里看向捧杯的春原队，没什么表情，却特别叫人心疼。 　　好像这样耀目的少年，就应该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要第一名才配得上他。 　　所以当发令枪举起来的时候，随翊偷偷举起了手里的小红旗。 　　在人群里格外瞩目，但此刻大家都盯着选手们看，也无人看见。而姜乘曜全神贯注，神色已经非常严肃。 　　无人看见地举一下，如果能给他加到油。 　　百米决赛真的特别让人激动，奥运会都拿它做压轴是有原因的。 　　青礼的跑道没有灯光秀，有的只是涌动的人群。 　　“砰”地一声枪响，随运动员启动的还有尖叫的人群。 　　中学生最有集体荣誉感了。周婷婷小旗帜都甩掉了，哑着嗓子喊：“姜乘曜！！！！！” 　　凌雪竹都紧张地攥起了拳头。 　　随翊被他们感染到，抿着嘴唇紧盯着姜乘曜看。姜乘曜排在第三，又落到第四，又前进到第二！ 　　他如果一直在中后也就算了，偏偏跑到了第二！有望争第一！ 　　这怎么能不叫人揪心！ 　　随翊只看到姜乘曜簌簌飞舞的头发和白T，看着他身体往前倾，几乎以失控的姿态。 　　这次他没装逼，他很拼。 　　刘子辉他们率先跳了起来。 　　“卧槽卧槽卧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刘子辉他们瞬间朝终点跑去。 　　姜乘曜最后时刻超过了内圈跑的第一那个，以极其微弱但肉眼可见的身位率先跃过终点。 　　张江有在用手机计时，大喊道：“牛逼，十秒五八！” 　　人群沸腾，好像对姜乘曜有期待的并不只他一个。老肖聊发少年狂，大喊着带着一班的同学跑过去。 　　刘子辉他们已经抱上姜乘曜了。 　　姜乘曜被他们围在了中间，一直在剧烈喘息。 　　他这次真的很拼，完全不顾形象了。 　　顾清扬和凌雪竹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这时候没什么情敌不情敌的说法了，就是单纯和一班其他人一样，为同班同学高兴。 　　随翊也高兴，握着手里的小红旗。 　　艹，居然比自己上场还要紧张。 　　心跳到现在都很快。 　　周薇带着工作人员绕着姜乘曜拍。姜乘曜成了人群里的焦点。 　　男子一百米短跑比赛结束，接下来就是女子一百米了。 　　一班报女子一百米的是女王周婷婷。 　　周婷婷参加一百米纯粹是因为她们班实在没女生愿意报这个项目，女生们都非常佩服她，一堆人围着她，还有江淮在旁边凑着，帮她拿衣服拿水。 　　周婷婷虽然也是重在参与，但热身活动做的有模有样，笑着问随翊：“不给我加把劲？” 　　她声音都沙哑了。 　　“加油。”随翊笑着说。 　　“我们都给你加油！”刘子辉喊。 　　随翊回头看过去，就见姜乘曜他们走了过来。姜乘曜在穿衣服，目光和他对视上，“呲啦”一声把拉链拉到最高。 　　刚才拼命的姜乘曜又不见了，校服领子竖起来，几乎遮住他的下巴。 　　姜乘曜他们走到他身后站定，大家都在起跑线旁边站着。 　　老肖给周婷婷加油鼓劲。 　　周婷婷真的是他们一班的楷模，成绩又好性格又好，让上晚会上晚会，让参加运动会参加运动会，男生缘女生缘都是一班第一。 　　随翊也特别喜欢她，还掏出手机给她拍了几张照片。 　　正举着手机在拍呢，屏幕忽然弹出一条微信。 　　是姜乘曜发的，是条表情包。 　　姜乘曜其实就在他背后站着。 　　而顾清扬和凌雪竹都在旁边站着。 　　随翊放下手机，抿着嘴唇点开，是一个粉兔子双手道谢的表情包。 　　这个粉兔子很熟悉，估计是从刘子辉那里收的图。刘子辉很爱用粉兔子这套图。 　　但他没懂姜乘曜发这个图的意思。 　　于是他就回了个：“？” 　　姜乘曜说：“要不是你给我摇旗呐喊，我拿不了第一。” 　　就在这时候发令枪“砰”地一声响起来，随翊赶紧抬头看向周婷婷。 　　周婷婷箭一样蹿出去，别提多生猛。 　　随翊攥着手里的小红旗，心想原来姜乘曜看见了。 　　姜乘曜是看见了。 　　在他准备跑的时候。 　　他怎么可能不在开始比赛时看随翊一眼呢。 　　确定他有在人群里。 　　结果他看见了随翊举起来的小红旗。 　　他为他举个旗，那他拼了命也要拿第一。 　　他不光一百米要拿第一，他三千米还要拿第一。他就是要在他面前出尽风头。 　　周婷婷已经跑到了终点，拿到了一个很不错的成绩。 　　凌雪竹和顾清扬就在他身边，他回：“都是同班同学，应该的。” 　　回完立马举起手里的小红旗为周婷婷挥了两下。 　　谁知道姜乘曜直接伸手把他小红旗拿走了。 　　姜乘曜特别紧张，盯着随翊看。 　　随翊在欢呼的人群里朝周婷婷走去，走turnip远了回头看一眼，见姜乘曜把小红旗插在了胸前的口袋里，红旗配校服，青春无极限，冲着他笑呢。 　　低迷的姜乘曜不见了，就为随翊那一句话。 　　随翊回来了，他也回来了。 第69章 久违的加更！ 　　周婷婷在小组赛里拿了第二。 　　身为学霸，这个成绩真的很厉害了。 　　但只可惜在总排名里没能进前十。 　　今年的学妹特别猛，高一招了好几个体育特长生。 　　现在青礼也开始注重特长生了，跟春原越来越喜欢抢学霸是一样的。 　　周婷婷自己对这个成绩特别满意。 　　其他比赛也都陆续开始了，跳绳啦，跳远啦，跳高啦，这些基本只有对这些感兴趣的同学，或者本班有同学参与的才会去看。 　　看完周婷婷的比赛，随翊他们就回教室学习去了。 　　刘子辉他们依旧热火朝天的，在后面热聊。 　　“哪里来的小红旗啊，别这里还怪好看。”刘子辉在后面说。 　　姜乘曜说：“从别人手里夺回来的。” 　　因为刚经历过国庆长假，很多人玩心都还没收回来，教室里学习的人并不多，只有十来个。他们教室离新操场有点远，只能听见运动会上的音乐声，但看不到什么人，外头风大，音乐声也是忽远忽近的，衬得教室里更加安静。 　　教室里也有点冷，凌雪竹去他柜子里拿了条毯子过来，分他一半。 　　所有人里，随翊拒绝凌雪竹的用词是最温和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凌雪竹的告白方式就很温和，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凌雪竹看起来敏感而脆弱。 　　虽然凌雪竹最不喜欢别人同情他，但没有人能真的忽视他的腿。 　　他对温文尔雅的凌雪竹，没有对姜乘曜那么狠。 　　他对姜乘曜算无情么？ 　　应该算无情吧？ 　　做完卷子，他出去上了个厕所。从后门过的时候，正在写作业的姜乘曜忽然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后面也没人了，刘子辉他们几个坐不住，早出去玩了。 　　姜乘曜穿着校服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肤色白皙，头发浓密乌黑，看起来像个乖乖仔。 　　他桌子上的书也比以前多了，他以前书桌很干净，没几本书，现在也摞了一堆，有点高三的样子了。 　　他上了个厕所，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了姜乘曜在外头站着。 　　姜乘曜笑眯眯地看他，两只手插在兜里，吊儿郎当。 　　随翊也不理他，姜乘曜却跟着他走，说：“下午我跑三千，你记得去看。” 　　随翊没说话，走了几步，说：“不去。” 　　“为同学加油，不是应该的，你说的。”姜乘曜笑，“给我去。” 　　随翊勾勾手，往教学楼后面走。 　　姜乘曜愣了一下，快步跟上。 　　教学楼后面是个小树林，夹在两栋教学楼中间，冬天了，那里的树木却依旧青郁。四下里一片寂静，还有麻雀在树林里觅食，见他们来，全都扑楞楞飞走了。 　　随翊伸手捞住姜乘曜的衣领，往墙上一按：“姜乘曜，你能不能不要缠我。” 　　不是不要缠着我，是不要缠我。 　　差一个字味儿都不一样。 　　他力气不大，语气不狠，要的是那个淡漠。 　　姜乘曜大概没想到他会动手，神色绷得很紧，却很亢奋，说：“不能。我克制不住，不缠着你，我就要难受死了。” 　　好肉麻，他怎么这么肉麻的话也能说出来，还说的跟真的一样，好像不缠他，他就真的要死要活了。 　　“真的。”姜乘曜还要加一句，反而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好像青春荷尔蒙那个劲头上来了。 　　随翊要把胳膊收回来，收了两次，姜乘曜才松手，耳朵却红了。 　　又纯情又骚的。 　　红个屁啊，受虐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是训他，是调戏他。 　　随翊真是拿这样的人没办法，但凡姜乘曜再不要脸一点呢，再出格一点，再没有分寸一点，他也能像踹刑岱似的，一脚把他踹飞。 　　他把姜乘曜叫过来，本来是想要警告警告他，谁知道姜乘曜却趁机表白了一番，用他男孩子低沉的声音说：“我下午比赛，你去看啊，求求你了，你不在，我跑起来没劲。” 　　随翊脸都红了。 　　一个刚拿了百米冠军，享受众星拱月的男孩，意气风发吊炸天，却在这无人看见的角落里，这样轻轻地哀求他。 　　这他妈真是…… 　　随翊想狠狠捏他一下。 　　又觉得他真捏了，姜乘曜说不定能享受地叫出声。 　　这个……这个皮厚又好像很脆弱的狗男人。他真想把他绑起来。 　　随翊抬脚往外头走，他想好了，姜乘曜如果敢伸手抓他，他就直接单手把他撞墙上。 　　结果姜乘曜并没有，只是靠在墙上看他。 　　随翊一口气出不来。 　　他真想咬他一口。 　　等他回到教室，刘子辉他们在门口吃东西呢。 　　见他来了，忙把手里的奶茶给他：“趁热喝。” 　　随翊接在手里，在门口停下。 　　“你见曜哥了么？”刘子辉问，“他去哪了？” 　　姜乘曜一直没出来。 　　随翊把吸管用力插进去，垂着眼淡淡地说：“没看见。” 　　奶茶很甜，热烘烘的。 　　“手机都在桌子上呢，走不远。”张江说。 　　话音刚落，就见姜乘曜晃晃悠悠过来了。 　　校服领子遮住了半张脸。 　　刘子辉说：“奶茶喝不喝？” 　　张江已经给他递上去了。 　　姜乘曜现在又恢复他大哥的样子了，懒洋洋的，有点拽，拿了奶茶慢悠悠地喝，侧脸优越，痞痞的带着少年气，下颌线清晰锋锐，也不看他。 　　很散漫清纯的样子。 　　随翊看了就更窝火。 　　旁人如果看到姜乘曜那个趴趴狗的样儿，会震惊吧？ 　　尤其是刘子辉他们这些把他当大哥当大神看的人。 　　还有那些仰慕他的，为他尖叫的女孩子，还有那些只敢在论坛春心荡漾，夸他有性张力的男孩子。 　　但他们都看不到。姜乘曜这种有点大男子主义的装逼货，不可能在他们面前露出一星半点。 　　这世上除了他，大概没人看到过姜乘曜另一个样子。 　　又霸道又卑微，又热烈又可怜，又黏腻又纯情的载花少年。 　　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应该和宿舍所有人都保持一样的距离，他其实是能做到的。可是姜乘曜可恶，非要往他心口上撞，用少年热烈的爱意烫他。 　　随翊的身体被热奶茶暖热，鸡皮疙瘩块却都要起来了，像是太冷出现的应激反应。 　　“曜哥，你背后怎么了？”刘子辉忽然问。 　　大家朝姜乘曜背后看：“你从哪儿蹭的？” 　　刘子辉给他拍了拍。 　　姜乘曜抬起胳膊往后看，这才瞅他一眼。 　　随翊拿着奶茶进入教室，看到那把小红旗插在姜乘曜的书上，被门口的风一吹，还轻轻地晃。 　　随翊伸手一拨，那小红旗就倒了。 　　好像他拨的不是旗，是姜乘曜那个人似的。 　　姜乘曜从后门进来，往椅子上一坐，伸手又把小红旗插好了。 第70章 　　随翊在教室一直学习到中午吃饭时候，他把作文写好以后，凌雪竹拿过来看了一下。 　　看完心潮翻涌，他感觉他语文永远都不可能超过随翊了。 　　随翊的作文真的文思敏捷，才华卓然。 　　写给二十年后的自己，大部分同学都是走煽情路线，以情动人，最多扯到亲情上。 　　但随翊走的却是辞藻华丽，意气风发的路线，整篇文章慷慨激昂，很会以小见大。 　　但他本人其实是个有点淡漠的人，可知他完全就像个范文机器。 　　这样的人更可怕。 　　他觉得随翊这篇作文肯定会被老肖投到校报去的。 　　凌雪竹很想问问随翊，他都是怎么写的作文。 　　他和随翊之间要比告白之前生疏一点，但这主要是他的问题，是他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和随翊没关系。 　　随翊写完作文以后就开始做数学卷子，他喜欢用铅笔写卷子，笔尖在试卷上沙沙地响，这声音能叫他静心。他做非老师布置的卷子的时候不会全做，选择填空之类的基本扫一眼就过去了，遇到难一点的才会圈起来算一下。 　　他主攻后面的大题，尤其遇到特别难的会很兴奋，最喜欢的就是和标准答案不一样的解法。 　　凌雪竹和他做同桌这些天已经基本可以确定，随翊的数学能力远比他摸底考的时候还要好。 　　他现在特别期待十月份的月考。 　　不知不觉就快到中午了。 　　张江问刘子辉他们：“我们要不要去给顾哥加个油啊，他是不是要参加1500？” 　　顾清扬的1500比赛安排在了上午十一点半。 　　这时候班里给他加油的肯定没有姜乘曜跑一百的时候多了，他们班很多男生都趁着开放跑校外玩去了。 　　姜乘曜起来说：“走吧，看看去，等他比完了正好吃饭。” 　　他之前有点太放肆了，这时候就不太适合再在随翊身边黏着了。 　　他们几个才走了没多久，凌雪竹看了看时间，主动问随翊：“顾哥要比赛了，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前面的周婷婷说：“江淮说班里没什么人在操场上了，我们过去吧，给他加加油。” 　　随翊点点头，和凌雪竹他们一起从教室出来。 　　顾清扬已经在做热身了。 　　操场上的人没有一百米决赛的时候多，天没有那么冷了，虽然依旧没有太阳，可是天色很亮。 　　顾清扬看到随翊过来的时候特别高兴。 　　他以为随翊不会来的。 　　不会来也很正常，毕竟他昨天刚告白，随翊也刚拒绝了他。 　　他冲着随翊他们笑了笑，说：“感激涕零，你们都是来给我加油的么？” 　　周婷婷说：“穿的很像那么回事嘛。” 　　顾清扬穿了一身田径服，他没戴眼镜，眉眼看上去有点陌生，没戴眼镜的时候有光彩，有一种很文弱的漂亮。 　　随翊一来就看见了姜乘曜，和刘子辉他们在起跑线那里站着。 　　两人对视上，谁都没躲闪。 　　姜乘曜想，随翊这是要一视同仁么？ 　　大家的比赛他都来看。 　　江淮身为班长最尽职，给他们每个人又发了一面小彩旗。 　　顾清扬说：“我重在参与，争取跑个好成绩。” 　　话虽然这么说，可他直接跑了个小组第一。 　　随翊有被惊到。 　　因为有姜乘曜在，都让人忽视了顾清扬的运动能力。 　　可他也是篮球队的一员啊。 　　也是经常运动的人。 　　决赛顾清扬拿了个第三名，和第二名就差了一秒多。 　　他自己很满意，江淮他们也都特别兴奋，嚷着要为姜乘曜和顾清扬庆祝。 　　上午的比赛全部结束，顾清扬穿上外套，和他们一起去小食堂吃饭。 　　不过到了小食堂，姜乘曜刚进了他们平时最经常去的餐馆，回头就看见随翊和凌雪竹他们去吃炸酱面了。 　　顾清扬和姜乘曜看了一眼，到底还是没追上去。 　　他们一帮人吃饭时间长，出来的时候随翊他们早回去了。 　　等他们回到宿舍，凌雪竹和随翊都已经在午睡了。 　　姜乘曜把阳台上的窗帘拉上，在下面脱了衣服。 　　顾清扬却拿了换洗的衣服，出去洗澡了。 　　姜乘曜爬上床，随翊还没睡着，平躺在床上睁着眼看他。 　　姜乘曜胆子越来越大，仗着顾清扬不在，凌雪竹又在帘子里头，就站在扶梯上一动不动，就盯着随翊看。 　　也不笑，是很赤，裸的目光，带了点很沉静的侵略性，也很专注，倘若是有情的人，在这样的目光里就能有反应。 　　看的随翊翻身向里。 　　为数不多的败给了姜乘曜。照以前他能看得姜乘曜自己先畏惧。 　　姜乘曜笑了笑，这才爬上床去，掀开被子躺下。 　　姜乘曜越来越放肆了。随翊反倒第一次生出一种没有着落的畏惧感。 　　就好像他遇到一个猛兽，猛兽强悍，他也强悍，试图驯服它。几番缠斗下来，猛兽却越来越凶猛，他意识到失控的危险，前进或者逃跑似乎都无法避免被吞噬的命运。 　　顾清扬洗完澡回来，随翊往下看了一眼。顾清扬笑着轻声问：“还没睡着呢？” 　　宿舍里拉了窗帘，有点暗。微光里的顾清扬非常俊美温柔。 　　三千米是下午两点半开始，一点半姜乘曜和顾清扬就起来了。 　　姜乘曜要参加比赛。顾清扬是学生会主席，比参赛的还要忙。随翊面朝里躺着，姜乘曜下床的时候凑过去朝他看了一眼。 　　随翊闭着眼睛，睫毛又长又密，看起来不要太乖。 　　好像在熟睡。 　　他就下床去了。 　　穿上衣服以后，他就和顾清扬一起从宿舍楼出来了。 　　宿舍门一关，随翊就睁开了眼睛，翻过身来，然后静静地平躺着。 　　他竟然在纠结。 　　他没有纠结的经验，他以前从来淡漠无情。 　　姜乘曜缠他缠的太紧，改变了他心脏的形状。 　　下午的比赛很多都是同时进行的，但最吸引人的比赛，就是男子三千米了。 　　一来参加这个比赛的全都是大神，二来还是因为有姜乘曜在。 　　虽然现在好多人私下里都在传说姜乘曜喜欢随翊，但到底只是传闻而已，不影响姜乘曜有一堆爱慕者。 　　但那么多人来看他比赛，他却只希望随翊能来。 　　比赛快要开始了，也没见随翊的身影，姜乘曜从赛道上出来，问刘子辉：“随翊没来么？” 　　刘子辉看了一圈：“没有吧……人这么多，来了也不一定能看见。” 　　不过随翊不来才是正常的。 　　他不特别说，随翊还可能会来，他特意跟他说了，惹他那么生气，他不来才正常。 　　他将外套脱下来，江淮接在手里，说：“我们班每个拐弯处都给你安排一个人，有什么问题就跟我们说。” 　　每个人手里还都拿了水。 　　其他班级也有样学样，操场四个角落里都聚集了一堆人。 　　三千米没有初赛决赛这一说，就跑一次，按成绩排名。 　　比赛开始，姜乘曜一开始速度并不快，一直排在中后位置，跑到第三圈的时候，大家的差距才逐渐拉开，姜乘曜跑到了前四。 　　“乖乖，姜乘曜好稳。他不来田径队真的可惜了。”体育老师说。 　　姜乘曜这小子就是练体育的好苗子，身体素质好，身体条件更好，那两条腿又长又结实，跑起来看着特别轻松。 　　他最可怕的是从头到尾一直保持高强度匀速跑，持久力惊人，这在长跑里非常难得。 　　只可惜从没有哪家的阔少爷会练体育，姜乘曜这种出身的就更是了。 　　他就只是来玩票拿第一的，顺便撩撩这满操场的女孩子。 　　姜乘曜在运动场上一直都是焦点，旁边本来在围观跳高跳远比赛的同学都围过来看他了。 　　姜乘曜身材高挑清瘦，跑起来不要太帅。 　　刘子辉想，真该叫随翊看看。 　　竞技赛场上的姜乘曜是最帅的。 　　跑到最后一圈的时候，姜乘曜已经排在第二位。 　　第一名他是能拿到的，一百米拼的是爆发力，他拿到或许还有几分运气的成分，但论持久力和耐力，他在青礼没有对手。 　　他只是在最后一圈的时候，放慢下来，朝人群里看了看。 　　然后他就在人群里看到了随翊。 　　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校服，往学生堆里一站，也鹤立鸡群的随翊。 　　白的发光，头发极其浓密乌黑，高挑秀美，面无表情。 　　姜乘曜瞬间满血复活，超过前头的同学。 　　眼瞅着还有四分之一圈就要到终点了，被反超那同学特别不甘心，拼了命往上追，越跑越快，很牛逼。 　　只可惜他碰到了更牛逼的姜乘曜。 　　姜乘曜跑的更快，都不知道跑了两千多米，他哪还来得这么大能量，两人差距越来越大，第二名忽然泄了气，慢下来了。 　　姜乘曜冲过终点，非常嚣张地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太阳从云层里冒出来，倾泻下浅淡的白光，照在他的宽松的白T上。 　　刘子辉感慨：“可恶，又被他装逼到了。” 　　随翊也觉得姜乘曜实在太装逼了。 　　在自己面前可怜成那样，在赛场上狂的一批。 　　随翊不知道姜乘曜看到自己没有。他看到江淮他们围着姜乘曜又是送水又是递毛巾的，抬脚往教室走。 　　他一边走一边想，他真是鬼迷了心窍了，居然来了。 　　其实姜乘曜如果不求他来，他来也没什么，他能看他一百米比赛，能来看顾清扬比赛，就能来看姜乘曜三千米比赛。 　　可是姜乘曜求他了，他就不该再来了。 　　阳光照着他，随翊走的很快。 　　走到老操场的时候，他听见脚步声从背后传来。 　　他走的更快了，可还是被姜乘曜追上来。 　　姜乘曜跑到他前面，喘着气，头发湿漉漉的，脸和脖子还是潮红的，倒退着走。 　　他的眼神太亮。 　　“我就知道你会来。”姜乘曜说。 　　你知道个屁。 　　随翊说：“少烦我。” 　　姜乘曜倒退着倒退着，忽然被脚下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随翊一把拉住他，反应很快。 　　姜乘曜反过来抓住他的手，说：“谢谢你来看我的比赛。” 　　得了便宜卖乖。 　　随翊把手收回来：“傻逼。” 　　他第一次说这种粗口，不知道是说谁。姜乘曜被骂了反而很高兴，说：“不要说脏话。” 　　这样的仙人说脏话，会让他兴奋。 第71章 　　凌雪竹并没有去操场看比赛。 　　他起的晚了一些，起来的时候，发现宿舍就已经只剩他一个人了。 　　其实每年的运动会时节，都是凌雪竹情绪最低落的时候，他从初中开始，每当学校开运动会的时候，他都要么在家，要么在教室，要么就在宿舍。 　　运动这个东西，和他没什么关系。 　　宿舍距离新操场很近，操场上的欢呼声和音乐声在宿舍都听的很清楚。他洗漱了一下，从宿舍楼出来，走到一半的时候听见赛场上很多人在欢呼。 　　远远地就看见了姜乘曜。 　　即便看不清脸，他光从那张扬的身姿和周围人的欢呼声上就能分辨出是他。 　　竞技场里的王。 　　姜乘曜和他，真的是完全两个极端。 　　极致的动和极致的静。 　　凌雪竹沿着热闹的操场往教学楼走，走到看台后面的时候，就看见了姜乘曜和随翊。 　　姜乘曜走在随翊前面，倒退着跟着他说话，步履轻松，青春肆意。 　　他真的是有点妒忌姜乘曜的。 　　妒嫉他健康的体魄，也嫉妒他健全的灵魂。 　　随翊板着脸，没什么表情，倒是姜乘曜脸上挂着笑。 　　凌雪竹又有些羡慕姜乘曜。 　　羡慕他脸皮厚。 　　他现在都不太好意思缠着随翊。 　　比赛才刚结束，还没正式宣布名次，姜乘曜笑着停下来，又往操场跑去。 　　顾清扬他们其实都是看见他去追随翊去了。刘子辉他们都心照不宣地笑他，只有顾清扬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只能安慰自己，随翊也来看了他的比赛，他对他们都一视同仁。 　　就是他的名次没姜乘曜好，没姜乘曜出风头。 　　但这也是姜乘曜应得的，不服不行。 　　其实他也好，凌雪竹也好，顾清扬也好，他们仨不撞型，各有各的优点，说到底就是看随翊喜欢哪一种了。 　　随翊继续往教学楼走，走到一班门口的时候，看见了凌雪竹。 　　凌雪竹朝他挥了下手。 　　凌雪竹其实是不用到教室来学习的，来回跑不方便，换做以前，他肯定是在宿舍度过这两天。 　　他是奔着随翊来的。 　　等他走到教室的时候，随翊已经在座位上坐着了。 　　随翊这次来教室，自己带了条毯子。 　　那就用不着和他共盖一条了。 　　凌雪竹有点失落。 　　看来随翊是真的不喜欢他。 　　他拒绝他，和他曾拒绝了姜乘曜没有任何关系，他不是因为怕室友之间尴尬才拒绝他，而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因为对他没有那方面的喜欢。 　　他和姜乘曜是两个极端，随翊不喜欢他，会不会就说明他更倾向于喜欢姜乘曜那种类型的男孩子呢？ 　　随翊拿着英语卷子狂刷，刷到第二套的时候，外头就传来闹哄哄的说话声。 　　是江淮他们一堆人回来了。 　　但姜乘曜并不在里头。 　　随翊转了下手里的笔。 　　大概到了傍晚时分，操场上的音乐都停了，姜乘曜才姗姗来迟。随翊正在刷题，忽然就听见有人“当当”敲了两下窗户。他和凌雪竹一起扭头看向窗外，就看见姜乘曜在窗户外面站着，穿了个连帽衫，他估计刚洗完澡，头发特别蓬松，整个人都透着干净清爽的感觉。 　　敲了一下就走了，也没停留。 　　随翊想，他真的不该去看他比赛的。 　　他回头看了凌雪竹一眼，凌雪竹抿了下嘴唇。 　　姜乘曜身上那股玩世不恭，放荡不拘，有点臭屁的劲儿，真的很鲜活。 　　让人特别有危机感。 　　姜乘曜从后门进来，刘子辉他们还在写作文。 　　“曜哥你作文写好了吗？课代表说晚自习前要交给他。” 　　“没有。” 　　他努力半天就写了三百多个字。 　　姜乘曜坐下：“胖子，你去把随翊作文借过来瞅瞅。” 　　刘子辉笑了一下，起身就走到前头，管随翊借他的作文看。 　　随翊把作文本递给他，刘子辉拿到后头，直接坐到了姜乘曜前头。 　　张江他们就凑在一起看。 　　“艹，真会写。” 　　会写作文的看了随翊的作文都会感叹，何况他们几个。 　　看不懂，但大为震撼。 　　“艹，真会写。”刘子辉说。 　　姜乘曜：“废话，你也不看是谁。” 　　“呦呦呦，关你什么事啊，看把你骄傲的。” 　　姜乘曜拿手机把随翊的作文拍下来，打算也全文背诵了它。 　　“真是不能不服。”刘子辉感慨。 　　“要是曜哥把人追到手就好了，成了咱嫂子，给咱们弟兄几个补个课肯定没问题吧？” 　　“嫂你妹，别瞎叫。”姜乘曜说。 　　随翊听见了肯定要发火的。越是这时候越得谨慎。 　　他一个人放肆一下就够了。 　　不过作文这东西，还真不是一时半会能提高的，随翊的作文更是无法模仿。姜乘曜借作文，也不是为了模仿，他就是想和随翊有个互动……虽然是刘子辉借的，但随翊肯定知道是他指使的。 　　这种别人都不知道，只有他和随翊心知肚明的暗戳戳的感觉……莫名叫人高兴。 　　借着这份高兴劲儿，姜乘曜把作文写到八百字，他还是畅想了一下未来，什么“希望二十年后的你有你最喜欢的人在身边”之类的。 　　你别说，一旦畅想这些有的没的，他就下笔犹如神助，写完八百字还意犹未尽，感觉再来一千字他也能完成。 　　当然写好被老肖在作文课上批，那是后面的事了。 　　一晚上他和随翊都没说一句话，晚自习结束以后，随翊早早就回了宿舍，姜乘曜却在外头打了会球。 　　他今天心情很好，打球都特别顺。 　　回到宿舍，直播还没结束呢，就见随翊早早就睡了。 　　宿舍里的大灯都关了，只开了凌雪竹和顾清扬桌子上的台灯。 　　“姜乘曜回来的第一件事又是看随翊！” 　　“笑死，他还没回宿舍的时候我就看到有姐妹在说，结果他回来第一眼还真是往随翊那里瞅。” 　　“我看到弹幕好多人都在嗑，讲义cp这是又死灰复燃了么？” 　　“Cp粉一直在啊，而且现在可不只是讲义cp粉这一家了，还有人嗑顾清扬和随翊呢，取了个名叫情意cp！最不可思议是居然还有人嗑凌雪竹和随翊呢！” 　　“嗑顾清扬我懂，为什么有人嗑凌雪竹啊？” 　　“因为他们俩双琴合奏很出圈啊！这可不是我们学校的人在嗑，主要是网友嗑。” 　　在青礼，讲义cp是大势，糖多，证据也多。但网上嗑凌雪竹和随翊的最多，毕竟外人只看到俩人有多登对，不清楚凌雪竹的个性。也是因为cp粉多的缘故，凌雪竹的粉丝增长速度仅次于随翊，只是他完全不营业，不然几十万粉丝轻轻松松。 　　顾清扬上学校论坛，又看到讲义cp发的帖子，去抖音评论区，看到网友都在嗑“提琴双杰”，翻来找去，没看到有人嗑他和随翊。 　　郁闷。 　　他堂堂学生会主席，居然这么不起眼。 　　他和随翊的cp名多好听啊！ 　　都怪他不够努力。 　　他就是太低调了。 　　第二天一大早，顾清扬就爬起来了。忙完工作，他就又拎着早餐回来了。 　　今天天气也不好，外头蒙蒙亮，操场上有跑步的，也有在背书的。 　　结果在路上遇见了拎着早餐的姜乘曜。 　　两人互看一眼，顾清扬有点尴尬，说：“你也买早餐了？” 　　姜乘曜“嗯”了一声。 　　他买了三份，他的，随翊的，还顺带买了凌雪竹的。 　　情敌归情敌，但室友也是室友，该有的风度还是要有。 　　结果俩人回到宿舍，发现凌雪竹正在宿舍吃早餐，随翊的桌子上，也放了一份。 　　凌雪竹倒不是不关心其他室友，主要是他起来的时候，姜乘曜和顾清扬都不在宿舍了。 　　所以他就只买了他和随翊的早餐。 　　如今看到姜乘曜和顾清扬人手一份早餐，三个人面面相觑，听到摄像机启动的声音。 　　现在他们已经有一批固定观众了，这种按时按点又特别生活化的直播，很容易吸引固定受众群体，上班的比上学的更多，许多人都是把这个作为下饭综艺或者起床背景音。 　　“呦，今天大家都起这么早？！” 　　“姜乘曜居然不是最后一个！” 　　“他们怎么都在宿舍吃早餐？” 　　“今天他们学校不上课啦，有运动会！” 　　“等等，男高帅哥们都这么能吃的么？姜乘曜和顾清扬手里的早餐会不会太多了？” 　　姜乘曜去阳台洗了把手，回来的时候又往随翊桌子上看了一眼。 　　他出门的时候，凌雪竹都还在宿舍里，怪他今天在操场跑了会步，才被凌雪竹抢在了前头。 　　现在直播都开始了，当着镜头的面争宠肯定是不合适了。 　　姜乘曜回到座位上，开始吃早餐。 　　大不了他一个人全都吃掉。 　　他还给随翊买了甜豆浆呢。 　　要是随翊是他的就好了，也不至于看随翊吃情敌买的早餐。 　　最郁闷的是顾清扬。 　　他明明起的最早。 　　本来想靠着田螺男孩的人设多刷点存在感，谁知道姜乘曜和凌雪竹全不是省油的灯！ 　　他今天不光买了包子还买了很多面包，一个人肯定是吃不完的。这要是被网友们发现了…… 　　随翊从床上爬下来，看到桌子上的早餐。 　　他又看了看凌雪竹他们：“今天谁买的早餐？” 　　顾清扬就笑着说：“我们仨都不知道对方买了，所以每个人都买了一份，你桌子上那份是雪竹买的。我这儿有三明治和面包，你看你想吃什么。” 　　姜乘曜在旁边默默喝豆浆，头都没转一下。 　　弹幕纷纷感慨：“好有爱的宿舍啊！” 　　“我们宿舍每天都是让我带饭！我怎么遇不到抢着带饭的室友！” 　　“随翊可真有福气！” 第72章 　　“提琴双杰”cp粉别提有多高兴了，凌雪竹和随翊性格都比较清冷，他们俩的糖实在太少了。 　　“那么多早餐里，他只吃了凌雪竹的！” 　　Cp很多，但随翊只有一个。有人欢喜就有人愁，另外两家cp粉冷笑：“都放人家桌子上去了，吃了不是很正常？” 　　随翊一边吃凌雪竹给他带的那份早餐一边想，还好他们在宿舍吃早餐的机会不多。 　　这福气他有点消受不了。 　　他以后在宿舍是不是最好不要起太晚？ 　　这年头生活真的不容易，哪里都能被迫卷起来。 　　顾清扬买的早餐太多，给江淮发了个信息，不一会江淮到了他们宿舍，说：“你们宿舍都起好早啊。” 　　今天天那么冷。 　　十月的江海气温陡降，他们宿舍都还在睡大觉呢。 　　姜乘曜买了三人份的量，一个人吃了一大半，剩下的也全都让江淮拿走了，只留了一杯甜豆浆。 　　满载而归的江淮只觉得很诡异。 　　反正在他们宿舍，大家争着买早餐还买重了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顾清扬吃了早餐就去操场了。随翊要洗床单，就没去教室学习。他没去，凌雪竹和姜乘曜也留在了宿舍。 　　洗衣机转起来有点响，随翊就把阳台门给关严实了，自己趴在阳台上往操场看。 　　比赛进行到第二天，操场上基本就只有各班的班干部还有参加比赛的同学了，倒是音乐很强劲，在冷风里回荡。 　　他正趴着呢，姜乘曜推门进来了。 　　随翊回头，就看见凌雪竹戴着耳机扭头朝阳台看了一眼。 　　凌雪竹把耳机里的音乐声偷偷调低了。 　　姜乘曜却把阳台的门给关严实了。 　　凌雪竹：“……” 　　姜乘曜在随翊身边站着，说：“吃撑了，站站。” 　　随翊莫名想笑，但隔着玻璃就能看到凌雪竹，他就没搭理姜乘曜。 　　他想，他对姜乘曜真的最狠心。 　　想到姜乘曜这两天翘起来的尾巴，狠心就狠得毫无负担。 　　床单洗好以后，随翊把床单从洗衣机里拿出来，正打算用晾衣杆把床单顶上去，姜乘曜直接拿过来，踮着脚给他把床单搭上了。 　　铺开的床单完全挡住了凌雪竹的视线，组成了一个单独的空间。 　　气氛一下就不一样了。 　　接力赛是下午举行的，除了一百米开场赛，这是今年运动会最热闹的一场比赛了，参与人数多，围观的人更多。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场比赛有随翊。 　　和开场赛那时候不同，这场比赛很多人在拍视频。 　　准备发到网上去。 　　两点半开始的比赛，两点钟，操场上已经全是人了。不光学生来的多，周薇他们也全都来了，他们学校宣传部的老师也带人来了。 　　刘子辉他们到操场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今天中午他们来操场打球，都没看到几个人。 　　没想到现在闹哄哄的全是人。 　　“随翊实红啊。” 　　姜乘曜看了一圈，喜欢随翊的实在多。 　　女孩多，男孩也多。 　　随翊在青礼是通杀的。 　　不过这也不怪他们，谁能不喜欢随翊呢？ 　　不是每个人的青春时代都能遇到随翊这样的男孩子。 　　姜乘曜觉得自己不过是爱慕随翊的万千个少男少女里的一个。他人眼里，他或许长的算帅，有钱，出风头，可如果随翊不喜欢，那他和其他人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随翊穿着青礼的校服，素面朝天，在人群里站着，唇红齿白，清冷慵懒，随便一拍都可以上抖音的程度。 　　等到比赛快要开始的时候，赛场上就更轰动了。 　　因为一班跑接力赛的人选变了。 　　变成了随翊，姜乘曜，顾清扬，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高宁蒗。 　　“卧槽，你们不去看么？听说一班接力赛，408上了三个！” 　　“一个百米和三千米的第一，一个一千五的第三，还有一个扣碎篮板的球神，这接力赛还用比么？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 　　“随翊姜乘曜顾清扬一块上？那这比赛不能不看了吧！” 　　随翊看了看姜乘曜和顾清扬。 　　姜乘曜和顾清扬倒是没什么表情，在那商量谁跑第一棒，谁跑最后一棒的事。 　　“高宁蒗，随翊，你们觉得呢？” 　　高宁蒗话少，说：“我都行。” 　　随翊说：“我也都行。” 　　“那就这么安排，”姜乘曜做主说，“我第一棒，宁蒗第二，清扬第三，随翊同学第四。” 　　高宁蒗和顾清扬点点头。 　　姜乘曜看向随翊：“随翊同学看呢？” 　　同学你妹。 　　随翊点点头。 　　接力赛总共跑两轮，一轮初赛一轮决赛。 　　初赛里选出前八名进入决赛。 　　他们班实力强劲，但也不是稳赢，最大的对手是高一一班，他们班有百米赛的亚军和季军，以及一千五比赛的冠军，三千米的季军，有两个都是田径体育生。 　　首先比的是初赛，高一一班在第一轮里，超常发挥，跑了个45秒6的超高成绩。 　　这一下压力就给到他们了。 　　成绩出来的时候，姜乘曜轻轻笑了一下，神色却有点严肃。 　　其实当他看到百米赛亚军季军都在他们班的时候，就知道这场冠军赛会是一场硬仗。 　　“高一这帮人很强啊。”刘子辉说。 　　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以为能轻轻松松拿下的冠军现在不稳了。 　　可这却是最引人注目的一场比赛。 　　这要是输了，随翊可怎么办。 　　如日中天的人气，可受不住这一输。 　　他随哥就要在神坛上呆到毕业，成为青礼的神话才可以！ 　　周婷婷作为随翊的迷妹，更紧张了，跟着江淮去了终点线，对江淮说：“随翊现在压力得多大啊。” 　　看看随翊，倒是没什么表情。 　　他这人喜怒不形于色。 　　第二轮姜乘曜他们几个上场。 　　姜乘曜百米第一，跑个接力轻轻松松甩出第二名一大截。 　　围观人群惊呼声不断，尽管前面有高一一班的精彩表现，可姜乘曜还是凭借自己百米冠军的气势把现场的氛围推向新一轮高潮。 　　他把自己安排到第一就是为了给他们队造声势的。 　　竞技场上的姜乘曜耀目张扬。 　　他把高宁蒗安排到第二棒，主要是怕他跑的不够快的话，前后都有人兜底。可是他低估了高宁蒗，高宁蒗平时不声不响的，实力却很惊人，居然把他们队的优势进一步拉大了。 　　第三棒的时候姜乘曜就笑出来了。他旁边刘子辉和江淮他们掐着秒表：“有希望有希望！” 　　最后的高潮来自随翊。 　　在正式比赛之前，随翊就只简单地热了下身。 　　都知道他肯定很强，但到底跑多快没有人知道。别人只是期待，兴奋，姜乘曜他们却是忐忑更多一点。其实随翊这场比赛压力非常大，这人山人海的同学都是来看他的，好多人都在拿着手机拍他。 　　顾清扬最后非常拼，就想给随翊多争取几秒，这样即便随翊跑的不够快呢，也不至于落后他人。 　　直到他把交接棒交到随翊手里，看着随翊风一样蹿出去。他在周围的尖叫声里，被随翊的速度惊得目瞪口呆。 　　他还没完全停下来，还在拼命喘气，随翊已经冲过了终点。 　　“卧槽卧槽卧槽！”刘子辉都忘了掐表。 　　姜乘曜也看呆了。人群里的凌雪竹也看呆了。 　　人群轰动了，无数爱慕他的少男少女再也忍不住心中爱意。 　　随翊喘着气停下来，气喘吁吁也那么好看。 　　他捋了下被风吹起来的头发，迎接嗷嗷叫着跑向他的江淮他们。 　　随翊就笑了一下，伸出胳膊，挡住他们的拥抱。 　　“我艹。”姜乘曜抿着嘴唇，默默说了一句。 　　艹，艹。 　　真他妈想亲死他。 　　他们拿了他们这组小组赛的第一。 　　这下轮到高一那帮小子紧张了。 　　姜乘曜也好，随翊也好，都是青礼校园的风云人物，他们高一的初来乍到，本来对他们俩就有敬畏之心，这下彻底紧张起来了。 　　有源源不断的学生从宿舍楼或者教学楼跑过来围观，就连校领导和老师们都来了。本届运动会到了最后的高潮，负责音响的同学把音量都调到了最大。 　　高一一班的班主任格外兴奋，如果能力压高三这个传奇班级，那他们班以后可就在学校里横着走了！ 　　老肖也不甘示弱，带着全班同学给他们加油鼓劲。 　　姜乘曜很严肃，顾清扬也很严肃，高宁蒗素来不声不响，随翊清冷依旧。 　　对方也很厉害，高压之下竟然超常发挥，第一棒也只比姜乘曜落后一点点。 　　第二棒基本就个他们持平了。 　　第三棒居然把他们反超了一点点。 　　4乘100米接力赛之所以精彩，就是因为它相当于四个百米比赛，差距都只在一两秒之内，稍微出个失误都完蛋。顾清扬和随翊交接的时候，出现了一点小失误，两人都有点高度紧张，交接棒差点掉在地上，被随翊在半空里抓住。人群惊呼一声，但好在有惊无险，只是他们和表现完美的高一一班差距更大了。 　　紧接着振奋人心的一幕又发生了。 　　十米之内随翊还落后对方一两米，三十米左右就追上对方了。眼看着两人从差距越来越小到追上对方，再到强势反超，这个对比实在太令人疯狂，比初赛那种一骑绝尘更能看出随翊的速度，刘子辉他们把嗓子都喊破了，激动的都有点想哭。 　　随翊在铺天盖地的尖叫声里，生生将他们队的成绩又提高了一秒多。 　　“牛逼！”刘子辉跳起来，跑去拥抱他。 　　这一回可不管随翊喜不喜欢人抱了，在终点的江淮早就抱上去了。 　　随翊明显也拼尽全力了，脸色通红扑倒在江淮他们身上。 　　他是好胜心非常强的人，不管是什么比赛，他都要拿第一。 　　凌雪竹什么时候对随翊的感觉最强烈呢？ 　　在第一次看他打篮球的时候，在他扣碎篮板的时候，在此刻。 　　他喜欢随翊这强大的让人膜拜的生命力。 　　他要是参加百米赛，冠军还有姜乘曜什么事啊。 　　大家都跑去庆祝，就连高宁蒗都笑了。一班的同学凑在一起，唯独姜乘曜还在原地站着。 　　他没有任何绮念，他只是特别兴奋，爱意磅礴但无处宣泄，他不能像随翊扣碎篮板那一刻狠狠抱他亲他，他只是隔着顾清扬他们轻轻地笑。 　　比赛结束以后，人群的热闹逐渐平息，接下来就是颁奖典礼了。他们所有拿了奖的选手都来了，大家汇聚到一起，等着校长来颁奖。 　　随翊和姜乘曜他们在人群里头站着，两个摄影师对着他们拍。 　　姜乘曜就在人群里勾了一下随翊的手。 　　大家站的比较集中，没人能看到他们的小动作。 　　随翊拍了一下姜乘曜的手，却被他紧紧抓住。 　　随翊心跳如雷。 　　这太大胆了。 　　周围全是人，校长他们都在台上站着呢！ 　　他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怕被人看见，心跳特别快。姜乘曜不说话，人看着颁奖台，使劲捏他，非常用力。 　　随翊竟然有了点反应，感觉姜乘曜那无处宣泄的爱意瞬间将他吞没了。 　　“下面我们有请男子4乘一百接力赛获奖的同学上台。”顾清扬在台上说。 　　姜乘曜还没有松开他的手，还在继续用力。 　　像在奔赴最后时刻。 　　随翊第一次感受到恐惧的感觉，大家鼓着掌看向他们，然后姜乘曜手掌猛地一松。 　　随翊的手忽然得到了自由，被攥的变了形的手通红，失去了一半知觉地抖了两下。 　　随翊抿着嘴唇，什么也听不到了，只跟着姜乘曜穿过人群。 　　姜乘曜忽然回头看他，校服衣领遮住了他半个下巴。他的眉眼都掩藏在碎乱的头发间，有一种沉静的凶猛。 第73章 　　学校也是有偏私的，接力赛明明是最后举行的，却是第一个颁奖的项目。《男高宿舍》节目组和校宣传部一起对着随翊拍。 　　随翊走上台，人群里都在欢呼。 　　他们四个人，随翊排在最靠校领导那边。 　　张校长笑着拿了块金晃晃的奖牌过来，随翊微微弯腰，和张校长握了一下手，一堆人在举着手机拍他，刘子辉一边拍一边对张江说：“奥运会冠军也就这场面了吧？” 　　张江哈哈大笑。 　　随翊摸了下脖子上挂着的奖牌，奖牌很轻，只是镀了一层金。 　　他看到自己的手，很红，有很明显的被用力攥过的痕迹。 　　用手用力抓握的痛感很奇妙，是痛的，但是那种痛又带着一点被紧箍的爽。他面无表情，一点笑容都没有，这模样落在围观的师生眼里，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像是一朵高岭之花。 　　凌雪竹站在人群里，看见站在他前面的两个女生一边拍摄一边小声嘤嘤：“好帅哦他。” 　　就是有人天生喜欢臭脸男。 　　凌雪竹想，要是随翊能做他男朋友，他给他做奴隶他都愿意。 　　随翊那样耀眼，他有的他也有，他没有的他也有。 　　他就是上天投下来的一颗宝石，落入他死水一样沉谧的心海里，照亮了整片海。 　　黑色的死水瞬间有了光彩，光明而耀目的通透。 　　颁奖结束以后，随翊就立马走下台去。 　　顾清扬和高宁蒗和他一起下台来。 　　高宁蒗问：“随翊，我能跟你单独合个照么？” 　　随翊终于露出点笑容来：“好啊。” 　　高宁蒗就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朝其他人看了看，好像他没有关系好的朋友或者同学，一时不知道找谁。 　　周婷婷率先接过来：“我帮你！” 　　高宁蒗就跟随翊拍了一张合照。 　　“笑一笑嘛。”周婷婷说。 　　高宁蒗就难得挤出一点笑容来，很不自然。 　　倒是随翊笑的很大方。 　　拍好以后周婷婷给高宁蒗看了一下，说：“高宁蒗，原来你跑那么快的啊。你以前怎么不参加比赛啊！” 　　高宁蒗抿着嘴唇看了看手机的合照，他笑的有点僵硬，但是随翊笑的很有感染力，露着雪白的牙齿，清冷的眉眼都多了几分明媚。 　　姜乘曜还在台上，紧接着他们就要颁发一百米的奖牌了。 　　刘子辉他们还在录像，说：“曜哥高光时刻。” 　　拿完了一百米的金牌，他又等着发三千米的。他站在领奖台旁边，看着人群里的随翊他们，随翊已经在往宿舍的方向走了，俞快他们跳跃着跟在他身边，个个兴高采烈的。 　　手上的痛感已经彻底消失，皮肤也没那么红了，但随翊心底的潮涌却一点不见平息。 　　被大庭广众之下狠狠攥这一下，是个人都会震撼吧？ 　　把他的气焰都攥灭了，只剩下心乱。 　　俞快看着手机说：“大家都在猜，谁拍你的视频会最火。” 　　这都成为他们青礼学生玩的一个梗了。 　　随翊在接力赛上的视频到处都是。 　　大家都在比点赞和评论量。 　　青礼的学生论坛上更热烈一些，因为是匿名论坛，很多人跑来花痴。 　　“随翊这么瘦，爆发力却这么大，想要这样的男朋友，谁懂嘤嘤嘤！” 　　“成绩好运动好长的帅还没有绯闻，这样的男友谁不想要。” 　　“我和他谈恋爱，他会只对我笑吧？呜呜呜。” 　　“为什么大家对姜乘曜都是直接骚，什么公狗腰抱起来之类的虎狼之词不断，对随翊怎么这么克制啊。” 　　“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匿名论坛怕什么啊，姐妹们别害臊！！” 　　“随翊谁敢啊，高岭之花不敢亵渎！” 　　“真的，他要做我男朋友，我每天把他供起来！” 　　随翊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 　　“澡堂能开这么早么？”俞快问。 　　随翊说：“去看看。” 　　他拎着澡篮子下楼来，在旋转楼梯上看到了姜乘曜和顾清扬他们那堆人。 　　姜乘曜走在最前面，脖子上挂了三个金牌。 　　顾清扬脖子里也挂了两个，只是另一个颜色浅一些。 　　刘子辉看到随翊超级热情。 　　他现在是随翊迷弟。 　　“随哥！” 　　随翊点了下头。 　　等到走近了，顾清扬上楼来，笑着问：“去洗澡？” 　　随翊“嗯”了一声。 　　要换做以前，顾清扬肯定要随翊等一会，等他一起去。 　　但他现在不敢说这种话了。 　　随翊继续往下走，看了姜乘曜一眼，姜乘曜看着他笑，脖子上的金牌晃荡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等他从姜乘曜身边路过的时候，姜乘曜回头看了他一眼，只看到随翊白皙的脖颈。 　　其实那股劲过去以后，姜乘曜恢复些理智，也会怕，随翊回宿舍以后，他在等着领奖的时候还曾后悔过。 　　回到宿舍，顾清扬见他在椅子上躺着半天没动一下，问说：“你不去洗澡？” 　　“等会再去。”姜乘曜说。 　　顾清扬看了看他，心跳有点快，好像有了个做贼的机会。 　　他去阳台拿了洗漱用品，出门去了。 　　路上他都在飞奔，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在澡堂门口看到了随翊。 　　他气喘吁吁跑上去，叫道：“随翊！” 　　随翊回头看他一眼，顾清扬已经追了上去。 　　随翊第一个反应是，还好姜乘曜没跟着。 　　这时候并不是洗澡高峰期，澡堂刚开门，澡堂里人并不多，很安静，也没有水汽，还有点冷。顾清扬在随翊隔壁洗澡，总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过了一会洗澡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开始有说话的，澡堂里逐渐热闹起来。 　　顾清扬有点泄气地想，他可真是不争气。 　　要是换做姜乘曜，他肯定不会像他这么老实。 　　他还在烦躁，随翊已经洗好了。 　　“顾哥我先走了。” 　　顾清扬惊了一下，本能地居然有点不好意思地背了一下身说：“这么快。” 　　热水冲刷着他白皙漂亮的背。 　　随翊“嗯”了一声，拎着东西就出了浴室。 　　他连头发都没有吹，走的飞快。 　　一路上遇到的男生都在跟他打招呼，随翊头发潮湿凌乱，被傍晚的风一吹，冰凉冰凉的。 　　他回到宿舍，打开门，就看到姜乘曜在椅子上躺着。 　　真实的仰躺，大长腿伸展开，脖子靠着椅背，头后仰得几乎倒垂，看见他回来也没有动。 　　只眼睛注视着他。 　　随翊从他身边走过去，去了阳台。 　　察觉顾清扬没跟着，姜乘曜这才坐直了，有点意外。 　　随翊在阳台上抿了下嘴唇，澡篮里的洗漱用品只掏了一半就放在了那里，然后从阳台进来：“聊聊？” 　　他们俩的气焰一直都是这样，此消彼长，此长彼消。姜乘曜一下就紧张起来了，就怕随翊给他来个一刀两断。 　　“我当时就是太冲动了，”姜乘曜站起来说，“你生气了？” 　　“你说呢？”随翊问。 　　“你知道我的，我那股劲上来我就控制不住，我不捏你那一下，我都要……” 　　“你都要什么？”随翊打断他，“少跟我说不正经的话。” 　　随翊这么一凶，姜乘曜又害怕又兴奋，就不说话了。他把手往兜里一揣，像个挨训的狗，人高马大的却很听话。 　　随翊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但都是人的时候，姜乘曜还敢动手动脚的，如此放肆，不教训肯定是不行的，谁知道他以后归做什么更疯狂的事。他这人上了头狗胆子大得很。 　　“姜乘曜，咱们今天就说清楚，你是想让我完全不理你么？还是我跟你界限分的不够清楚？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烦人。” 　　真的好烦人，别人都不会这样叫他心烦，叫他…… 　　他抬头看向姜乘曜，却发现姜乘曜脸上完全没了笑容，眼圈好像都红了。 　　姜乘曜是吓的。 　　以为随翊要跟他彻底分割清楚。 　　他虽然脸皮厚，但也不是刑岱那种癞皮狗。最重要的是，随翊说他烦他，他宁愿死了，也不愿意当第二个刑岱。 　　他又后悔，他怎么就去握住随翊的手了呢。他真是活该，他应该学凌雪竹和顾清扬他们那样的，他就是不如他们能忍耐。 　　大概是落差太大，很难承受，到底是十几岁的男高中生，再韧也有个脆弱的瞬间。姜乘曜第一次红了眼眶，有点紧张，怕随翊把更绝情的话说出来：“我知道了。”他主动说。 　　随翊看到姜乘曜这备受打击的模样，反倒愣住了。他那个心啊，一下子就沉下去了，像是落到地面上，还有点疼。 　　姜乘曜不该教训吗？ 　　他不该凶一点吗？ 　　他没有错啊。 　　他难道要纵容他这种行为么？ 　　“你干什么？”随翊问，“你还委屈了？” 　　“没有。”姜乘曜垂着眼，“随翊，你说的都对。” 　　随翊：“……” 　　好像他再凶他，他就要哭了。 　　随翊心脏砰砰直跳，只恨不能踹他一脚。可他心软了，他知道自己心软了，这可怎么办呢，姜乘曜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别看他现在垂头丧气，但他嗅到点什么就会满血复活，他知道他。 　　“你以后再不老实看看。”随翊撂下这句话，转头去了阳台。他把脏衣服拿出来，阳台的冷风吹着他的头发，冷得要死。 　　顾清扬拎着东西站在门口，他都呆住了。 　　我的天爷啊，看看他都听到了什么！ 　　按理说，听到这番话，他应该高兴才对。 　　可他没有，他只感到唇亡齿寒，以及无比庆幸他的忍耐克制。 　　篮板少年可不是柔柔弱弱只知道害羞躲避的小男孩！ 　　他推门进来，姜乘曜回头看他一眼。 　　顾清扬对姜乘曜特别同情，讪讪地努力调节气氛：“随翊你今天洗这么快啊。” 　　随翊朝里头看了一眼，看见姜乘曜还在原地站着。 　　脖子上还挂着三个金牌。 　　随翊就是被那三块明晃晃的金牌击中了他的心。 　　大概还是反差吧，众星拱月，张扬夺目的少年，在他面前这样可怜。他身材瘦削，高挑，面容利落帅气，明明是个社会哥。 　　社会哥变成了一条被雨淋湿的狗。 　　而他也不是真的无情无义的人。 　　随翊机械地洗着衣服，想他刚才的话是不是说重了。 　　他其实也没那么烦他。 　　他也有责任，他如果在拒绝他以后就斩钉截铁划清界限，姜乘曜也不会缠他。 　　随翊用力搓着内裤，忽然见姜乘曜拿了条毛巾过来，往他肩膀上一搭：“你冷不冷，头发这么湿。” 　　唉。 　　唉。 　　唉。 　　随翊叹息，想他真是没有办法了。 　　即便自己淋湿了的小狗狗，还会蹭到他身边关心他。这样的姜乘曜，舔到了他最柔软的地方。 　　“擦擦吧。别感冒了。”姜乘曜回到宿舍里头。 　　随翊擦了下头发，那是姜乘曜的干毛巾。 　　带着青柠罗勒叶的香气，很淡。 　　随翊使劲搓了几下，头发乱乎乎的，似乎还不解气，擦的时候用力嗅了一下毛巾上的香气。 　　作者有话要说： 　　随同学，你惨啦，你要坠入爱河啦！ 第74章 　　凌雪竹比赛结束后就回到了教室里。 　　却也没心情学习，一直在等随翊来教室。 　　估摸着随翊也洗完澡了，却迟迟不见他来。 　　后来刘子辉他们也都来了，班里逐渐热闹起来。 　　但随翊依旧没来，顾清扬和姜乘曜也都没来。 　　他最后索性从教室里出来了，看着夕阳落下去，然后一个人去食堂吃了晚饭。 　　他好久没一个人吃饭了。 　　恍恍惚他又回到了以前，一切都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有他活起来的心。 　　姜乘曜在床上睡觉。 　　他居然跑床上去睡觉了！ 　　真是气人，居然还搞睡觉这一套。 　　随翊在下面做完了一套卷子，转了下手里的笔。 　　宿舍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就只他和顾清扬的桌子上亮着灯。 　　姜乘曜和随翊没走，顾清扬也一直都没走。 　　他对姜乘曜都要同情死了。 　　时不时偷偷朝床上看一眼。 　　爱情是多么美好，也多么痛苦啊。 　　姜乘曜脸皮这么厚的人，都受不了打击，跑床上睡觉去了。 　　他不会哭吧？ 　　这时候随翊肯定没办法主动去叫他起床了。 　　不过还好有他在。 　　顾清扬秉着正直的精神，看了看时间，主动打破沉默说：“该上晚自习了吧。” 　　随翊从椅子上站起来，收拾了一下他的几套卷子。 　　顾清扬抬头喊：“乘曜？” 　　姜乘曜说：“你们先去吧，我不去了。” 　　随翊：“……” 　　顾清扬说：“那你得给老肖说一声啊，今天晚上老肖肯定要开班会的。你这个大功臣不在，他肯定要问的。” 　　姜乘曜就坐了起来。 　　刚坐起来，就看见随翊抱着书出门去了。 　　顾清扬收拾了一下书包，笑着说：“你要真不想去的话，我帮你给老肖请个假？” 　　姜乘曜就下来了。 　　顾清扬催他：“你快点啊，我先走了。” 　　等到随翊和顾清扬都走了以后，姜乘曜又看了随翊的桌子。 　　他放在下面充电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看到是随翊发的信息，立马精神了。 　　点开一看，随翊发：“你干什么？” 　　姜乘曜心里酸酸甜甜的，又难过，又喜欢随翊这种强势的态度，说：“我起来了啊。” 　　“等会就去教室。” 　　他其实是很失落的，难过也是真的难过。随翊没有讲的太绝情，没有跟他一刀两断，那是因为他及时求饶服软了，他现在就只记得随翊那句别叫他心烦了。 　　但他得振作起来。 　　他如果因此萎靡，也太不男人了。 　　本来人家随翊不喜欢他，能这样纵容他已经对他很好了。 　　姜乘曜想到这里，就打起精神来，先去食堂吃了点东西，然后才去教室。 　　到了教室里，看到随翊和顾清扬正坐在座位上吃面包。 　　他从窗前走过去，随翊都没发现他。 　　他从后门进去，刘子辉喊：“曜哥，你怎么才来？” 　　“累，睡了一觉。”姜乘曜说。 　　随翊听见姜乘曜的声音，长吁一口气。 　　姜乘曜就是姜乘曜啊。 　　老肖果然开了个班会，把姜乘曜和随翊他们所有参加了运动会的同学全都叫起来表扬了一遍，还让他们所有人到办公室来，每个人可以挑一个小礼物。 　　老肖搞激励真的很有一套。 　　他们一群人到了办公室里，见老肖桌子上摆了一堆小玩意。 　　二班班主任说：“老肖你这么搞让我们其他班主任很难做啊。” 　　老肖说：“那就卷起来啊同志们。” 　　老肖让他们随便挑。 　　周婷婷先挑的，她还是挑的手绳。 　　随翊看了半天，挑了个状元糕。 　　姜乘曜看到他挑了状元糕，心里动了一下。 　　不过他也不会自作多情了，随翊肯定只是自己想吃甜食，和他当初推荐给随翊没什么关系。 　　轮到他的时候，他挑了个粉猴子。 　　顾清扬看到他挑粉猴子，对姜乘曜的同情就没有了。 　　这是没被虐够啊！ 　　还是说他觉得既然被随翊堵死了追求的路，要个同款小猴子也不错。 　　老肖问说：“你不是属羊的么？” 　　他之所以准备粉猴子毛绒玩具，就是因为他们班大部分同学都是十七岁，属猴的。 　　姜乘曜说：“我喜欢孙悟空。” 　　周婷婷她们就都笑了。 　　二班班主任说：“合理啊，你就是孙猴子变的吧。” 　　随翊看了姜乘曜一眼，姜乘曜抓着小猴子往兜里一揣。 　　顾清扬选了个手绳。 　　高宁蒗也选了手绳。 　　没选状元糕是因为状元糕不能放。 　　但是手绳可以放很久很久，成为他的青春纪念品。 　　就连老肖都是第一次注意到高宁蒗，鼓励他说：“早知道高宁蒗跑这么快，前两年比赛就让你上了。” 　　高宁蒗个头不是最突出的，长相不是最突出的，学习也不是最突出的，唯一突出的就是不合群，就是个非学霸版本的凌雪竹。 　　这次终于有人记住了他。 　　上最后一节课的时候，随翊有点饿了，就吃了块状元糕。 　　很甜，的确很好吃。 　　姜乘曜是懂他口味的。 　　人吃了甜，心情也会变得好。 　　因为运动会和国庆假期连在一起的缘故，这周末青礼不放假，补周四周五的课。 　　这周连上七天。 　　但是姜乘曜仿佛真的被他吓退了。 　　虽然姜乘曜依旧吊儿郎当的，但是不再追着他往大食堂去了，他们一帮人吃饭都是去小食堂，晚自习下了课，姜乘曜也经常去打球或者做别的，快熄灯才回来。 　　刘子辉他们先发现了不对劲，后来凌雪竹也发现了，但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随翊想，这不正是他所期望的么？ 　　他本来就不适合跟姜乘曜谈恋爱。 　　姜乘曜如果就此放弃了，也挺好的。 　　转眼一周时间就过去了，到了周五，江海的最低气温就降到零下了。 　　随樱新房子已经收拾好了，她跟江家说了一声，周末打算带随翊去他们新家住两天。周五放学以后，她开车过来接随翊。 　　随樱穿了个枫叶红的长大衣，波浪头发，引得许多接孩子的家长纷纷侧目。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拍电影的大明星。 　　青礼门口停了许多豪车，她开的二手车在车群里毫不起眼，但她的人却靠着高挑身材和美貌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周婷婷他们才出校门就一眼看见了她，纷纷过来跟随樱打招呼。 　　随樱休息了一段时间，气色明显比以前好多了，她今天只化了很淡的妆，但依旧艳光四射。刘子辉跑过来：“樱姐好！” 　　随樱笑着点头，邀请他们说：“明天我们家里要办个乔迁宴，你们都来玩啊。” 　　随翊隔着人群，看到了姜乘曜，和张江他们穿过人群走来。 　　他们也跟随樱打了个招呼。 　　随翊站在旁边，低着头看手机。 　　等到坐上车以后，随樱才问说：“你跟姜乘曜怎么了？” 　　随翊愣了一下，随樱说：“变化不要太明显。” 　　随翊说：“他跟我告白，被我拒绝了。” 　　随樱朝车窗外看了一眼，看到姜乘曜站在路边，正在跟张江他们说些什么，说着说着扭头朝他们这边看过来，隔着人群看。 　　等到其他人都走了以后，刘子辉和姜乘曜去骑摩托车。 　　“天越来越冷了，下周我爸妈就不让我骑摩托车上下学了。”刘子辉说。 　　姜乘曜“嗯”了一声。 　　“明天我要去随翊他们家，你去不去？” 　　姜乘曜说：“有事，去不了。” 　　“曜哥，追随翊就得坚持到底啊，脸皮不够厚，是不可能追到他的。这点小挫折就把你打倒了？” 　　“他不喜欢这样。”姜乘曜说。 　　刘子辉也不好说什么。 　　他只是站在姜乘曜这边想问题，其实站在随翊那边想想，被不喜欢的人喜欢，大概也很烦恼，更不用说宿舍里不只有姜乘曜一个爱慕者。 　　随翊此刻大概松了口气吧？ 　　周六乔迁宴，除了姜乘曜，其他人都来了。 　　就因为其他人都来了，黏人精没来，感受反而格外深。 　　就连周婷婷她们也都很意外。 　　但大家都知道姜乘曜喜欢随翊的事，因为都知道，反而没人提姜乘曜。 　　大家只是私底下八卦。 　　“胖哥你肯定知道为什么！” 　　刘子辉这回嘴巴倒是严了：“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呀！” 　　其实他和姜乘曜的疏离对随翊来说真的是好事。因为凌雪竹和顾清扬都因此收敛很多，生活至少在表面上恢复了他想要的平静。 　　随翊想，就这样安安静静到毕业也不错。 　　随翊一张朋友圈都没发。 　　倒是顾清扬他们全都发了。 　　姜乘曜躺在阳光房里晒太阳，把大家的朋友圈都刷了一遍。 　　宋文鹰回到家，上楼来看了他一眼：“稀罕啊，周末居然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 　　姜乘曜把帽子往脸上一扣。 　　周日的时候，刘子辉给姜乘曜发信息：“随翊说他不去理疗了。” 　　姜乘曜就给刘子辉打了个电话。 　　刘子辉说：“你们都这样了，他肯定不会再去理疗了啊，我早就说了。” 　　姜乘曜挂了电话，继续刷牙，镜子里的他宽肩窄腰，已经初具成年男子的体态。 　　他就给随翊打了个电话。 　　随翊才刚醒的样子，声音有点哑。 　　他可真是不争气，听到他带着困劲儿“喂”一声，他的心就乱了节拍，酸酸的，又柔软到不可思议。 　　“你得把理疗疗程做完，又不要钱，谁的钱都不花。”姜乘曜说。 　　随翊沉默了一会：“我妈给我换了一家。” 　　都是昨天刘子辉在家里问他要不要去理疗的事，随樱觉得既然都拒绝人家了，就不适合再去了。她就重新给随翊找了一家医院，今天正打算带他去做个全面的检查。 　　姜乘曜不知道说什么，其实他也懂这个道理。只要随翊继续接受治疗，去哪里都一样。 　　但他却没挂电话。 　　随翊也不知道说什么。如果他往前一步肯定就是恋爱了，不然就趁机跟姜乘曜划清界限，这是最好的时机。 　　没有中间地带，也不该有。 　　“我挂了。”随翊说。 　　姜乘曜“嗯”了一声。 　　随翊就把电话给挂掉了。 　　周日来学校，他们俩关系就更疏离了。 　　也没有刻意疏离，就是比较像随翊刚来青礼的时候。他们俩之间本来就是靠姜乘曜的单方面热恋维持着，姜乘曜一后退，距离自然就出来了。 　　讲义cp粉们都察觉到了这点变化，大家哀嚎不已，甚至怀疑是她们嗑的太起劲，才让这对cp就这么要be了。 　　现在唯一的嗑点，大概就是两人床头都放着一只粉猴子。 　　但没人知道，随翊的粉猴子不是随翊的，姜乘曜的粉猴子不是姜乘曜的。 　　被姜乘曜换了。 　　随翊是一次晚上睡觉的时候发现的。 　　因为味道不一样。 　　他不是经常会抱着毛绒小玩具睡觉的人，但小猴子在他床上呆久了，有淡淡的花香。 　　但手里的这个小猴子是明显的青柠罗勒叶香气。 　　随翊抱着怀疑的心态坐起来，用手机的微光照了一下，见姜乘曜抓着他那只粉猴子睡得正香。 　　随翊躺下，心里涓涓细流缓缓流淌。 　　那是很奇妙的一个体验，在冬天就要来的一个深夜。随翊体会到心跳加速，烦恼或者无措之外的另一种感觉，温暖且潮湿。 　　姜乘曜对他的喜欢并没有消失，只是换了一种方式。他未明的喜欢也逐渐清晰，在姜乘曜的呼吸里安然入睡。 　　十月下旬，江海市就开始供暖了，快要月考的时候，下了第一场雨夹雪。 　　这个月考众人期待已久。 　　凌雪竹和随翊，一个是要把失去的年纪第一夺回来的人，一个则是要守住自己的第一的人。 　　摸底考不是两个人的真实水平，大佬巅峰之战这次是真的要来了！ 第75章 　　“来啦来啦，开始下注啦，觉得雪神能夺回冠军宝座的扣一，觉得随翊能卫冕的扣二！” 　　“1！我雪神多年不败神话，上次只是发挥失常，随翊起码语文不可能再考那么高了吧！” 　　“2！我不信随神理综那么牛逼数学却那么拉胯！” 　　“每次聊到这个话题，我都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并且不认识拉胯这两个字。” 　　“你们不要这样，随翊现在是我床头男神，你们这样我男神压力很大诶，如果拿不了第一会被被嘲吧？” 　　“输给雪神不会被嘲啊。” 　　“随翊现在就算考全校倒数第一，也没人敢嘲他吧？” 　　“神格已经稳在那里了，不缺一场考试了，倒是凌雪竹，再输给随翊怎么办！” 　　“凌雪竹输给随翊也没人嘲吧？他清北已经板上钉钉了，谁敢嘲一个准清北生啊。” 　　“神仙打架，有什么输赢，大家乐意看到的也不是谁输谁赢，而是想看看他们能把这个打架的水准抬到什么水平吧？” 　　“对对对，只要俩人分数都足够高，谁输谁赢不重要！要的就是那个巅峰对决的爽感！” 　　随翊原来也想过，凌雪竹视成绩如生命，摸底考的时候，他其实就没有想过夺走他这个骄傲，最后的结果只是阴差阳错，而凌雪竹丝毫不见失落，反而很兴奋。 　　他就知道他以前是想多了。 　　他和凌雪竹是一类人：他们都喜欢高手对决的感觉。 　　如果对方让着自己，那才是最大的不尊重。 　　现在他也不需要伪装什么了，随翊就打算这次月考好好考。 　　不但要好好考，还要努力比凌雪竹考的更好才行。 　　凌雪竹显然也这么想。 　　他们俩是同桌，这几天学习一个比一个努力。 　　学霸都这么努力了，其他人还有什么懈怠的理由。 　　整个一班的学习氛围都被他们带起来了。 　　刘子辉他们出去打球，他回头看了一眼静悄悄的班级，对张江说：“他们这是要逼死谁啊，这么牛还这么努力。” 　　张江回头看了一眼说：“他们俩铆足劲要争第一的吧？” 　　一班的同学把他们班里这种学习氛围发到了论坛上，还拍了照片。照片里的凌雪竹和随翊坐在一块，都戴着耳机在做卷子，拍的是侧颜，两人无论发型还是身材都无比相似，就连气质都是一样的清冷。 　　清冷又美好，看的CP粉们嗷嗷叫。 　　“这照片可以封神么？” 　　“学霸VS学霸才是最好嗑的！” 　　当初俩人因为双琴合奏，也在短视频上火了一把，因为颜值，还有扣碎篮板的余热效应，这次走红却完完全全是因为CP感，加上“双学霸”这种小说一样的人设，迅速吸引了一大批CP粉。 　　就在月考前一天，他们俩的CP竟然迅速发展壮大了。 　　CP名也正式定了，叫“主义”CP。 　　讲义CP粉：“有人模仿我的脸，有人模仿我的名！” 　　情意CP：“主义讲义，不如情意。” 　　虽然另外两家CP粉冷嘲热讽，耐不住主义CP在网上大爆，没办法，“双琴合奏”再加上“双学霸神颜同桌”，BUFF实在叠的太多了。 　　大数据时代，没有一个青礼的学生能逃脱主义CP，姜乘曜就只是吃完饭以后无聊，随便刷了一下短视频，就刷到了凌雪竹和随翊。 　　照片经过锐化，让他们俩的侧颜看起来更锋锐，肤色更白，唇色更红，清冷的近乎艳丽，身上的校服平添了几分青春，评论区跟打了鸡血一样，提了一堆他不认识的名字，好像都是知名网络小说里的CP，“我脑子里的XXX就长这个样”诸如此类的评论特别多。 　　“现在网上就这样，看到俩好看的小哥哥就喜欢乱嗑。”刘子辉说。 　　吃完饭回到教室，姜乘曜朝前头看，看见随翊和凌雪竹坐在座位上，正在讨论数学题呢。 　　周婷婷也趴在他们桌子上。 　　好像他们几个学霸组成了一个旁人插不进去的小世界。 　　姜乘曜觉得自己和随翊好像越来远了。 　　天越来越冷，教室的后门也关上了，除了姜乘曜他们几个，其他人基本都是从前门进出了。 　　姜乘曜又不是真的放弃了，他只是怕随翊讨厌他，疏离也是因为爱，眼看着两人越来越远，还要看着他和凌雪竹每天一起吃饭一起学习的，那个什么主义cp粉也越来越能蹦哒，叫他怎么能不难受。 　　随翊现在应该很轻松吧？ 　　没自己缠着他了。 　　男孩子的心思都很微妙，姜乘曜一方面有点难过，一方面有点吃醋妒忌，一方面又想，那自己改变这么大，随翊会看在眼里吧？ 　　那他对自己的印象会不会好一点？ 　　月考放在了月末的周四和周五两天，和摸底考不一样的是，月考没那么正规，大家都在自己班里考。为最大程度减少学生作弊现象，桌面全都要清理干净，周三下午吃完饭，大家就开始往宿舍搬书。 　　随翊帮凌雪竹背了一半的书，挎了两个包往宿舍走，正走着呢，见刘子辉追上来了：“随哥，我帮你背个！” 　　这点书对随翊来说不算什么，他有的是力气，他刚要拒绝，看到后面的姜乘曜，手里拎着刘子辉的包，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谢谢。” 　　“客气！”刘子辉把他其中一个背包拿过来，往肩上一扛。 　　刘子辉帮他背到408就出去了，宿舍里就只有姜乘曜和随翊两个人。 　　这还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俩第一次单独相处。两人也没什么话，这十几天的疏远好像真的让他们疏离了很多。 　　不一会顾清扬和凌雪竹也都回来了。 　　接下来就是连续两天的考试。大家都是和自己同桌一起坐，离得近，很容易作弊，但一班基本没人敢，因为有老肖在。 　　老肖抓作弊抓的非常严格，处理起来毫不留情，虽然不会记过通报，但会叫家长。 　　对高中学生来说，叫家长远比全校通报批评还要可怕。 　　前排的同学成绩优异，小动作也少，都是乖孩子，后排这一帮最喜欢铤而走险搞小动作，所以老肖把椅子往最后一排一搬，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喝茶。 　　刘子辉就只敢用眼睛的余光瞥他同桌的卷子。 　　奈何两人半斤八两。 　　他扭头朝老肖看了一眼，见老肖正站在姜乘曜身后看他答题。 　　这一门是语文，也是姜乘曜最薄弱的学科。老肖发现姜乘曜一点进步都没有。 　　作文又跑题了！ 　　看的他无名火暴起。 　　这都写的什么东西，半天憋一百个字。 　　他继续往前走，还没走到凌雪竹和随翊那里，心情就舒畅起来。 　　他们这一片后面有顾清扬，前面有周婷婷，真是叫他这个班主任心情最美丽的一片区域。 　　凌雪竹和随翊都在写作文，俩人笔迹一个赛一个的好看，尤其是随翊，他写起作文来下笔飞快，几乎都不用思考。 　　和姜乘曜对比一下，简直天壤之别。 　　但这次考试最受震撼的还是凌雪竹。 　　因为这次是和随翊一起考的，俩人同桌，他见证了随翊的每一场考试，两人的余光都较着劲儿，他们俩做题速度几乎完全一致，每次翻面儿的时间几乎都一样。 　　注意到这一点的还有他们身后的顾清扬。 　　他头一次明白为什么以前总有同学说考试最怕坐凌雪竹后面。 　　因为被对比的实在太惨烈。 　　他二分之一面才刚做完，就看到前面的随翊翻面了。 　　他正惊讶于随翊的做题速度，就见凌雪竹夜翻面了。 　　沙沙的写字声传来，桌面上就只垫了一层草稿纸，很硬，写字的声音也格外响，像另外一种战场上的炮火。 　　这是大神之间的比拼。 　　没有人提前交卷，随翊和凌雪竹做完卷子后都会认真检查一遍，这次没有人放水，旗鼓相当的对手让人兴奋，这一刻他们不是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关系，就只是剑拔弩张又惺惺相惜的对手。 　　每次考试一结束，周婷婷她们就围过来一起对答案了，班里前几名都会凑过来，形成了他们自己的圈子。考试让随翊露出久违的兴奋，他的笑容都会比平时多一点。 　　数学是第一场考的，到周五考理综的时候，数学老师把卷子都批一半了。这次没密封，每张卷子都看得到名字。 　　才批一半，她就看到了三个满分。 　　随翊，凌雪竹，周婷婷。 　　凌雪竹和周婷婷考考满分很常见，最让她意外的是随翊，引起最大反响的也是他。其他老师们纷纷来看随翊的卷子，好像要见证他封神这一刻。 　　“看来他上次是真的发挥失常了。” 　　“这卷面看起来可真是赏心悦目，没看到一点涂抹。” 　　“我都迫不及待想看他其他科成绩了。” 　　“他和凌雪竹谁会拿第一啊，有没有跟我赌一把？” 　　“论坛上早有一堆同学在下注了。” 　　摸底考的时候，青礼论坛上有个很火的帖子，内容是直播随翊的各科成绩。 　　这次月考也有个相关直播楼，主题却是：“押宝啦押宝啦，随翊和凌雪竹，你觉得谁会拿下十月冠军！！” 　　两人对打，人气相当。 　　如果说国庆是姜乘曜的主场，那考试季就是凌雪竹的主场，他的存在感刷到最足，就连他的cp粉都趾高气昂起来。 　　周五下午五点，考试全部结束，学校门口已经停了很多车。 　　周婷婷他们出校门的时候还在对答案。 　　校门口正是最拥挤的时候，随翊他们站在大门口的绿化带那里讨论最后一道大题，他和凌雪竹，周婷婷的解法都不一样。 　　随翊就是在那个时候看到了许佳绘和姜乘曜。 　　两人站在不远处，绿化带内侧这边很安静，地上铺满了黄绿色的落叶。 　　姜乘曜穿了个冲锋衣，很酷很高，而许佳绘穿的还是他们学校的校服，扎着高马尾，俊男美女，青春又养眼。 　　他看到姜乘曜朝他们这边看过来，心里忽然有一股很陌生的情愫。 　　他在冷风里抿了下嘴唇。 　　凌雪竹也看到了姜乘曜他们俩。 　　周婷婷说：“那不是曜哥么？” 　　“曜哥又被表白了吧。”江淮说。 　　“许佳绘吧？我见过她好多次了。” 　　一阵冷风吹来，姜乘曜看了看随翊他们那帮人。 　　而刘子辉他们则在绿化带另一侧等他。 　　他觉得他和随翊，好像真的成了两个不同的圈子。 　　姜乘曜以前拒绝别人，要么不理睬，要么就是无情的一句“我不喜欢你”。 　　但这一次他换了一个说法。 　　“我有自己喜欢的人，”姜乘曜对许佳绘说，“男孩子。” 　　许佳绘愣了一下。 　　虽然他们学校也有人偷偷嗑随翊和姜乘曜的CP，但她一直都不相信。 　　她也有一个GAY蜜，是她的发小，他们都觉得姜乘曜是看起来最直的男生。 　　爱好直，长相直，性格直，哪儿哪儿都是钢铁直男的感觉。 　　她都不用问，她只是顺着姜乘曜的目光看过去，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看到了随翊。 　　他背着包，穿着青礼的冬季校服，让人心悸的帅。 　　凌雪竹他们家的车子已经到了，江淮和周婷婷一起去骑电动车。 　　“要不要我送你啊？”周婷婷问。 　　“不用，有人接。”随翊说。 　　江威都等他好一会了，用力挥手：“这里！” 　　随翊绕过绿化带，走到江家的车子旁。 　　江宁已经在里头坐着了，笑着跟他打招呼。 　　随翊上车的时候又朝姜乘曜看了一眼。 　　车子很多，走得很慢，江威问：“你考试怎么样感觉？” 　　“还可以。”随翊漫不经心地敷衍。 　　过了好几分钟，车子才离开青礼，道路逐渐通畅起来。快到东山的时候，他忽然听见了摩托车的轰鸣声，他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了那辆银白色的摩托车，还有戴着黑色头盔的少年。 　　摩托车追上他们，和他们并行疾驰。 　　随翊坐在黄牌迈巴赫里，姜乘曜骑着摩托。 第76章 　　摩托车即便低鸣的时候也很响，江宁和江威都忍不住扭头去看，就连他们的司机师傅都在看姜乘曜。 　　江家两姐弟很快就认出了他。 　　关于姜乘曜喜欢随翊这件事，他们当然也都听说过。 　　百闻不如一见，姐弟俩瞬间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江威偷偷瞟了一眼随翊，随翊倒是没什么表情。 　　穿过隧道的时候，姜乘曜开到了他们的前头去，他的冲锋衣都在簌簌地动，在分岔路口和他们岔开。 　　快到江家的时候，随翊收到了姜乘曜的信息：“出来下？” 　　随翊对司机说：“麻烦您停下车。” 　　江威说：“这边离家里还远着呢。” 　　“我下去走走。” 　　“你把书包留车上吧。”江威说。 　　随翊点点头，从车上下来。 　　等车子走了以后，随翊对着前面的路口指示牌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不到一分钟，他就听见了摩托车的声音。 　　姜乘曜骑着摩托车到他跟前，推起面罩看他。 　　这是一段十字路口，风有点大，山上的草木到了秋冬一片萧瑟，山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我以为你到家了。”姜乘曜说。 　　随翊说：“司机开的比较慢……你有事？” 　　姜乘曜把头盔摘下来，抱在怀里。 　　其实他没什么要紧事。 　　他就是想跟随翊说一下许佳绘的事。 　　其实也没什么理由跟随翊解释这个。 　　其实在微信里说一下也行。 　　他或许就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跟随翊说几句话，脑子里也没什么想法，就把信息发过去了。 　　天黑的越来越早，六点太阳就全落下去了，风也一下子冷了起来，吹乱了随翊的头发。 　　姜乘曜说：“那个许佳绘……篮球赛的时候你见过那个女孩……” 　　随翊“嗯”了一声。 　　“她以后不会来找我了。”姜乘曜说。 　　随翊也只是“嗯”了一声。 　　姜乘曜心跳有点快，他以为随翊会说，“你跟我说这个干嘛？”，或者“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这一下给他整不会了。 　　“我跟她说了，我不喜欢女的。”姜乘曜继续说。 　　随翊点点头。 　　姜乘曜伸手挠了下脖子。 　　“还有么？”随翊问。 　　姜乘曜笑了一下，说：“我跟你说这些，是不是挺奇怪的？但我就是想告诉你。” 　　他就是不想随翊对此有什么误会，虽然随翊他可能压根就不在意。 　　姜乘曜说完戴上头盔：“走了。” 　　随翊往路边站了站，姜乘曜转过弯，又停下来：“你怎么回去？” 　　随翊仿佛洞悉了他的想法，说：“我想自己走走，包都没背。” 　　他的确没背包。 　　姜乘曜就开着摩托车走了。 　　他的一颗心，就像这沿路被风吹得伏下去的草草木木，还像这浮着暮色的山野。 　　他们俩好像不至于到现在这种疏离的程度，连普通的室友都有点算不上了。 　　随翊往江家走，步子很轻。 　　他想，姜乘曜到底是姜乘曜，所以会为了许佳绘的事跑过来。 　　他心头依旧浮动着莫名的情愫，比在学校大门口看到许佳绘和姜乘曜在一块的时候还要浓烈一些。 　　莫名想笑，觉得姜乘曜这个行为，特别姜乘曜。 　　姜乘曜是个名字，也成了一个形容词。 　　正想着呢，忽然又听见了摩托车的声音，他回过头去，姜乘曜已经把车子开到他旁边，然后一个急刹车：“上来。” 　　他没摘头盔，语气有一点点强势。 　　头盔是个好东西，遮住了他发紧的眉眼，让人看不到他的紧张。他晕头晕脑，和他刚才突然给随翊发信息来找他的时候一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干，也不去考虑会有什么后果，脑子是茫的，仿佛一切全凭本能。 　　然后他就看见随翊抬腿跨上来，坐到了他身后，一只手还按住了他的肩膀。 　　姜乘曜整个人都僵住了，好像自己也没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走啊。”随翊淡淡地说。 　　姜乘曜“哦”了一声，第一次打火却没能打着，摩托车“轰”了一声，姜乘曜骑车载着随翊往江家走。 　　他忘了戴手套，手背被冷风冻的有些红，关节处隐隐发白，似乎要露出白骨，也不是巨大的喜悦，更像是被寒风冻坏了身体，也冻住了脑子，肩膀上的那只手已经挪开了，随翊依旧靠后坐着，几乎不会挨到他。 　　快到江家的时候，姜乘曜才回过神来，他微微咧开嘴角，为他们这突然的拉近的距离笑了。 　　不敢奢求更多了，能回到以前没告白之前的距离，他就很满足了。 　　可他哪里是那么老实的男孩子呢。 　　这喜悦蔓延开来，不剧烈，却要溢出来。 　　于是他就晃了下车把。 　　车身微微一晃，他听见随翊说：“老实点。” 　　这下就全都是熟悉的感觉了。 　　他又活过来了。 　　姜乘曜坐直了，风从他脖颈处吹来淡淡的青柠罗勒叶香气，随翊想，他现在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但可能早就来不及了。 　　江威在门口遛狗，远远地就看见了姜乘曜的摩托车。 　　天哪天哪！ 　　他就猜随翊突然在半路上下车有古怪！ 　　他竟然去见姜乘曜了！ 　　庭院里，江明他们也听到了摩托车的声音。 　　姜乘曜在江家门口停下，随翊从他的摩托车上下来。 　　江威克制住内心激动，打招呼说：“曜哥。” 　　他和姜乘曜在学校从来没有打过交道，但他们俩彼此是认识的，以前在校外见过几次。 　　姜乘曜点点头，有江威在，江家大门也开着，他说话做事都很干脆，对随翊说：“走了。” 　　谁知道刚转过弯，就看见江明从家里出来了。 　　“乘曜来了。”江明笑盈盈地说。 　　姜乘曜就把车子停了下来，摘掉头盔，跟江明打了个招呼：“江叔叔。” 　　两分钟后，姜乘曜和随翊他们一起进入到江家的庭院里。 　　就连姜乘曜自己都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他就只是稀里糊涂发了个条短信，没想到后续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江家，但因为他舅舅宋文鹰的缘故，江家人都认识他。 　　江老太太和刘玫看到他，都很意外，对他特别热情。 　　作为姜宋两家目前唯一的继承人，姜乘曜在江海豪门圈名头响当当。 　　他第一次来江家的原因，竟然是来送随翊的。 　　换做以前，刘玫肯定会觉得随翊这小子很有手段心机，会攀交，但现在刘玫竟觉得一切都很合理。 　　好像随翊这样的男孩子，就该结交姜乘曜他们这样层次的朋友。 　　在下面呆了几分钟，姜乘曜跟着随翊上了楼，进入到随翊的房间里。 　　房间很大，也很简洁，有一点空荡荡的感觉，一看就是没人常住的房间，就连椅子都只有一个。 　　随翊也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两人的相处模式还没有完全恢复，气氛有一点沉默，但房间里特别暖和，随翊就把校服脱了，只穿了个T恤，然后打开房间的灯。 　　灯光一亮，热气一烘，一切如在梦中。 　　“你给你家里说了么？”随翊问。 　　老太太他们留姜乘曜在家里吃晚饭，盛情难却。 　　“还没有。”姜乘曜说着就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他经常在外头吃饭，宋老太太他们也习以为常，只嘱咐他骑车的时候小心点。 　　江威在他姐房间里，简直八卦之心喷发。 　　“姐，你说姜乘曜会不会真的喜欢随翊啊，他们俩真的有可能谈恋爱么？他居然还送他回家。” 　　江宁说：“你一个男的，怎么那么三八。” 　　江威问：“你不好奇？” 　　好吧，她也很好奇。 　　“他们是一个宿舍的，私底下来往也很正常吧。” 　　反正不是凌雪竹就好。 　　说起来现在她稍微在网上搜一下凌雪竹的信息，就全都是主义cp粉在嗑糖。 　　她嗑不动。 　　她的雪神可一定要是直男！如果非要嗑，她嗑讲义！ 　　席间吃饭的时候，姜乘曜的座位和随翊紧挨着。江老爷子他们也回来了，问起宋老爷子和宋文鹰他们父子俩，随翊才知道宋文鹰以前和江明做过同学。 　　姜乘曜在长辈跟前很会做人，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的，但从小见过大场面，应付起长辈来游刃有余。 　　他在江老爷子面前和在随樱面前也不一样。姜乘曜之前和随樱吃饭的时候话很少，但他在江老爷子和江明他们面前很健谈。 　　江老爷子很喜欢姜乘曜，他也希望随翊能多结交这个圈子里的朋友。 　　随翊现在最缺的就是高层次的社交圈了，他需要新的生活圈子和朋友。 　　吃完饭，随翊送姜乘曜出门。 　　夜色里，随翊没有说话，姜乘曜也没说话。 　　他们俩今晚就一直是这种很微妙的状态，有点像生疏了又才刚刚和好的朋友。 　　但朋友刚和好的时候会尴尬，他们没有。 　　就只是一种谨慎的雀跃。 　　“太冷了，你回去吧，我走了。” 　　姜乘曜意外地干脆，一点不腻歪。 　　随翊点点头，两只手往兜里一揣。 　　姜乘曜戴上头盔，隔着头盔看了随翊一眼，然后骑着摩托车离开了江家。 　　他不是第一次骑车走这条路。 　　但是这次和以前都不一样，他不像上次骑着随翊的山地车那样兴奋，他的心像这月色笼罩的山野，和沿路在寒夜里亮着的灯。 　　其实这些都说明不了什么，他们最多回到了正常室友的位置，他不断地警示自己，这一次绝对不能搞砸。 　　回到宋家以后，他刚停好车，手已经冻的有些不听使唤，他哈了口气，给随翊发了条信息，说：“我到家了。” 　　随翊在洗澡。 　　热水冲刷掉他身上的寒气，也冲刷到了他这近半个月的积压在心头的沉郁，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轻盈。 　　洗完澡以后出来，看到姜乘曜的信息，他回了个“嗯”。 　　还是非常克制的。 　　但一个“嗯”已足够让姜乘曜高兴，在今天之前，他和随翊十几天没发过信息了。 　　等到快要睡觉的时候，随翊又看了下微信，他发现姜乘曜换头像了。 　　头像换成了他床头的粉猴子。 　　周婷婷发了一道数学题在小群里，随翊和凌雪竹给出了两种不同的解答。解完以后随翊就打算睡了，从群聊里退出来的时候发现姜乘曜头像又换回去了。 　　还是那个小男孩开飞机的头像。 　　网上有一种说法，一个平时没什么动静的人，如果突然频繁地换昵称，换头像，又或者开始频繁地发朋友圈，一般都是因为爱情。 　　然后他就真的看到姜乘曜默默发了个朋友圈。 　　“一顿很快乐的晚餐。” 　　只有文字，很简短。 　　暗戳戳的小心思，打哑谜，别人都看不懂。刘子辉还评论说：“我今天减肥，只吃了一个苹果，呜呜呜。” 　　张江：“看看快乐的晚餐。” 　　江淮：“还以为我花眼了，曜哥你朋友圈居然活过来了！” 　　姜乘曜虽然平时不怎么发朋友圈，常联系的人也不多，但他通讯录好友非常多，这个朋友圈一发，手机就一直响，他就重新改了下可见范围。 　　他也不是特意发给随翊看的，他就只是默默炫一下。 　　然后他手机就又震动了一下。 　　随翊给他点了个赞。 　　啊。 　　啊。 　　这下他的心彻底复苏了。 　　他知道他和随翊彻底破冰了。 　　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爱情不就是这样，至少初恋是这样，过山车。 　　他在冬天来临的时候，感受到春天的复苏。 　　随翊第一次点个赞都想半天。 　　点完手机一丢开始睡觉，却躺了一两个小时才睡觉。 　　姜乘曜却睡不着，他想他真的被随翊彻底俘虏了，他沉溺其中，随翊不救他他就会死掉。 第77章 　　第二天醒来，姜乘曜又盯着朋友圈那个点赞看了好一会。 　　虽然点赞还在，但昨天的回忆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这将近半个月时间，每天早晨醒来都有点怅然若失，今天依旧是这种感觉。 　　他和随翊的关系有了进步，却让他更加谨慎了。 　　好不容易有了点进步，说什么也不能再退回去了。 　　他这次不像以前那么高调了，就连刘子辉都没告诉。 　　刘子辉觉得最近姜乘曜真的有点可怜巴巴的。 　　虽然姜乘曜依旧每天和他们吃吃喝喝打打球，但他们都看得出来，曜哥受情伤啦！ 　　他和随翊这些天疏远了好多！ 　　但是昨天曜哥发朋友圈，随翊竟然给他点了个赞，说明这俩人的关系好像也不至于这么生疏。 　　刘子辉就煞费苦心组了一个局，约了一堆同学给安辰过生日。 　　安辰是他们篮球队的人，性格又内向惹人怜，随翊和姜乘曜肯定都没有不到的理由。 　　果然了，他一说，随翊立马就答应了。 　　上午练完琴，随翊就直接过去了。 　　刘子辉笑嘻嘻地在门口迎接他。 　　“你琴呢？”刘子辉问。 　　“让司机带回去了。”外头很冷，随翊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都谁来了？” 　　“也没外人，就咱们篮球队几个，还有安辰的俩发小。” 　　进去就看见姜乘曜他们在打牌，姜乘曜嘴里还叼着个薯条，他大概喝了酒，脸颊和耳朵都有点红，好久没见他这个样了。 　　这种吊儿郎当的痞样，有点坏。 　　姜乘曜看见他就把嘴里的薯条吃了，人却没动，心跳陡然加速，比以前还要紧张。 　　随翊绕过姜乘曜，在另一边坐下了。那边挨着小桌子，桌子上摆了很多吃的，安辰起身坐过去：“随哥，你要喝什么？” 　　“有热的么？”随翊问。 　　“只有茶。”安辰说。 　　随翊喝了杯果茶，他也饿了，又吃了点零食，看一圈发现他们篮球队的成员基本都在，唯独少了顾清扬。 　　“扬哥没来？”他问。 　　“扬哥要帮老师批卷子，他说吃饭的时候来。” 　　这才十一点，顾清扬要来还得等一会。刘子辉让随翊点歌，随翊摇摇头：“我唱歌不好听。” 　　刘子辉说：“还能比我唱的难听？他们都唱不动了，咱们俩一块唱，干坐着多没劲啊。” 　　他们那帮人打牌正打的起劲，最靠边的张江一边出牌一边说：“随哥要唱歌了。” 　　张小雷他们都看过来，见安辰和刘子辉正簇拥着随翊点歌呢。 　　随翊在排行榜上划了一会，随便点了首叫《nuna》的歌。 　　“这歌我会！”刘子辉拿着话筒说，“我给你唱和声！” 　　音乐一响起，姜乘曜他们那帮人就全停下了手里的牌看过来。 　　这还是他们头一回听随翊唱歌呢。 　　这样的一个全能男神，他唱歌肯定也会很惊人吧？ 　　他们看见随翊坐在沙发上，拿着话筒唱：“烧酒，啤酒，兑成两杯。” 　　他们都惊住了。 　　不过不是惊艳，是惊吓。 　　随翊唱歌居然非常意外的……不好听。 　　不至于到难听，但和他们的期待相差巨大。他更像是在念歌词，语速还有点跟不上。 　　偏偏随翊还是他平时一贯的清冷模样，唱的还挺认真。 　　很难想象好像无所不能的随翊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大家都在笑，发现全能男神也有不擅长的东西，好像让他们和随翊的关系一下子就拉近了。男神也一下子变得接地气了。 　　这种反差竟然有一种很笨拙可爱的感觉。 　　姜乘曜一直笑，等随翊快唱完了，他突然把牌给了旁边的人，自己坐随翊旁边去了。 　　随翊扭头看了他一眼，就不唱了，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姜乘曜就把话筒拿了过去，接着唱。 　　姜乘曜歌声一出来，随翊就有被惊艳到。 　　大剌剌的姜乘曜，唱歌居然意外的好听。 　　他声音本来就是众所周知的苏，低沉有磁性，要不然当年高一迎新晚会上也不会一首歌就在学校里人尽皆知了。张江回头看了一眼，对其他人说：“曜哥这是干什么，故意的啊？” 　　他这时候不应该小心翼翼讨好随翊么？ 　　这对比太惨烈了！ 　　一首歌结束了以后，姜乘曜把话筒放下，在随翊身边懒懒地躺着。刘子辉笑了笑，放下话筒顺：“哥哥们接着唱啊，我再去拿点吃的！” 　　安辰随即跟他一起站了起来，俩人先后出了包间。 　　随翊对姜乘曜说：“你不是要显摆，接着唱啊。” 　　姜乘曜就拿了话筒：“你想听什么？” 　　“听听你当年在青礼一战成名那个。” 　　姜乘曜真还去找了那首歌唱。 　　他很适合唱《爱的飞行日记》这种歌，懒懒的酷酷的，他在随翊跟前唱歌，有一点不太放得开却又要装淡然的感觉。刘子辉和安辰端了吃的进来，刘子辉一听这首歌表情就亮了。 　　安辰还愣了一会，回忆扑面而来，当年他就是因为这首歌喜欢上姜乘曜的。 　　当年十六岁的姜乘曜在舞台上别提多有范了，一只手扶着落地式麦克风，一只手插在裤兜里，特别酷，他上台就是来挥洒魅力给所有人看的，要的是风头。 　　如今十八岁的姜乘曜靠在沙发上，拿着话筒，唱的更随意，像是唱给某一个人听的，带了点温柔。 　　随翊很喜欢这首歌，因为听了心里也会很快乐。 　　他和姜乘曜的关系变得特别微妙。刘子辉鬼哭狼嚎地在那唱歌，逗得他一直笑，扭头却看见姜乘曜躺在幽暗的沙发上，一直在看他。 　　随翊当作没看见，拿了水果茶喝。杯子的茶只剩下一口，姜乘曜却坐起来摸了一下茶壶，好像在试水温。 　　试完了拎起茶壶，往他杯子里倒。 　　倒完了又躺回去了。 　　他也不打牌了，也不唱歌了，好像个……只服务他一个人的夜店头牌，不怎么说话的那种。 　　十二点左右的时候，顾清扬来了。 　　一来就看见张江他们都凑在打牌那桌，唯有随翊和姜乘曜在另一边坐着玩手机。 　　顾清扬想，他果然担心的不错。 　　这个姜乘曜，要死灰复燃了！ 　　“肖老师问你下午有没有空？”顾清扬说，“你琴练完了吧？” 　　随翊点头。 　　他们一行人从包间出来，外头又淅淅沥沥下起来了。 　　风特别冷，顾清扬替随翊挡着风，说：“那你下午跟我一起去学校批卷子吧？” 　　上午批卷子的学生里本来就该有随翊的，只因为随翊要练琴才没去。 　　随翊点点头：“行。” 　　“如果批到哥几个的卷子，拜托两位大哥放放水，我这个月生活费能拿多少，都看两位大哥了！”刘子辉抱拳。 　　吃了饭，随翊和顾清扬他们回到学校帮老师批卷子，随翊看到了姜乘曜的数学卷子。 　　姜乘曜的数学这次考了148。 　　随翊很意外，有种特别奇妙的兴奋，掏出手机拍了下来。 　　“姜乘曜这次又进步了。他这一进高三，进步真的肉眼可见，这次破他个人数学成绩记录了。”数学老师说。 　　老肖在隔壁桌说：“他数学考了多少？” 　　“差一点满分。”数学老师说，“仅次于随翊他们仨。” 　　老肖叹气：“那他语文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 　　关于姜乘曜语文有多拉胯，他们其他科老师也都知道，数学老师笑着问：“他语文成绩还有的退？” 　　“和上次比半斤八两，87.” 　　数学老师笑：“那还不错啊，努努力就及格了。你作文分多给三分呗。” 　　“作文又跑题了！”老肖说。 　　凌雪竹好歹也辅导过他的语文，闻言就凑过去看了一眼，老肖直接把姜乘曜的卷子递了过来。 　　随翊凑过来，和周婷婷她们一起看了一下姜乘曜的作文。 　　这次的作文本来就比较难，材料是一段古文，姜乘曜估计都没读懂那段古文的主旨是什么，东扯一点，西扯一点，牛头不对马嘴地写了六百多字。 　　老肖给了他二十分。 　　“白让雪竹给他补了那么长时间语文。”老肖说。 　　凌雪竹说：“我后面没怎么帮他们补了。” 　　“好好补也没用，他就是不开窍。刘子辉这次进步就很大啊，上次考77，这次考了98呢。”老肖说。 　　英语老师说：“但他英语这次考的还可以啊，我刚扫了一眼，不出意外能考一百二以上。” 　　随翊将姜乘曜的语文卷子从头到尾扫了一眼。 　　他扫的很快，可凌雪竹还是注意到了，扭头朝他看了一眼。 　　随翊还从来没有看过做这么差的卷子。 　　文言文阅读全错了，现代文阅读对了两道送分题，不过也不能说他不努力，因为他古诗文默写都对了。 　　说明他是有用心学的。 　　可能就像老肖说的那样，没开窍呢。 　　“随翊的呢？”周婷婷问。 　　江淮笑着问：“你们要先看他的么？” 　　老肖问：“翻到了么？” 　　江淮就把随翊的卷子抽了出来。 　　老肖接过来，先去看了一眼他的作文，然后把他卷子放到桌面上，和姜乘曜的作文放到一起，拿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两张卷子对比不要太惨烈。 　　可他才刚拍好，旁边的江淮就说：“古文么？” 　　老肖愣了一下，定睛一看，随翊这次居然写了篇一千字左右的古言作文。 　　“随翊你写的文言文啊？”老肖吃惊地问。 　　周婷婷她们一听，全都从座位上起来了。 　　大家一起围过来看，一边看一边叹息。老肖看了一半就默默给他打了个满分。 　　“又是满分。”江淮忙抬头对随翊说。 　　江淮把随翊的满分作文发到了他们班级群里，很快又从他们班级群里，转发到了论坛上，论坛上的人又把随翊这篇作文，连同他摸底考那次的满分作文一起发到了抖音上。 　　随翊的学霸人设算是彻底立起来了。 　　青礼论坛上，【押宝啦押宝啦，随翊和凌雪竹，你觉得谁会拿下十月冠军！！”】的帖子也更新了。 　　“目前爆出的成绩，数学，凌雪竹150，满分，随翊150，满分！顺便贴上随神最新满分神文！！” 　　“卧槽！” 　　“卧槽卧槽，这他妈……文言文？？！” 　　随翊的作文属于扫一眼就给人文采斐然感觉的应试型作文，写现代文是这样，写古言文还是这样，引经据典，一气呵成，读完让人特别激动。 　　“……随神这是在炫技么？！！” 　　“我以为随神不会再让我震惊的。” 　　“我也是！我想着他这次最多依旧还是年级第一，再牛逼还能牛逼到哪里去。果然是我低估了大神的能力！” 　　如果说上次的满分作文让人惊艳的话，这次的满分作文则直接让他火遍全网了。 　　当天晚上，随翊的《君主谏》就上了热搜。 　　纵横捭阖，题旨毕见。 　　这一回动静可比扣碎篮板大多了，他现在本来就是全国最红的男高中生了，借着他本身的热度，加上官方的引流推广，抖音，微博热搜都上了。 　　“这是他考场作文？”刘玫问江威。 　　江威兴奋地点头，跟写出这篇作文的是他一样。 　　老爷子还戴上了眼镜，拿着江威的手机认真把那篇文言文看了一遍。 　　有三四个生僻字，他都不认识。 　　就连老太太看完都有一种感觉：不明觉厉！ 　　宋文捷给姜乘曜打电话：“你那个扣碎篮板的同学，是叫随翊对吧？他成绩也这么好的？！” 　　宋文鹰：“？” 　　宋文捷就把随翊的文言文发到了他们小群里：“这是他吧？我刚网上看到的。” 　　现在手机经常给她推送随翊的视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经常上网看《男高宿舍》的缘故。 　　宋文鹰看完没说话，就拍了拍姜乘曜。 　　这个随翊，实在优秀的有点可怕，他以前说什么追不上可不要惦记一辈子之类的多少有点调侃的意味，但他现在是真的这么觉得了！ 　　姜乘曜抿着薄唇把那篇文言文读完，眉眼都变了。 　　变了的何止是他，好友群里，刘子辉和张江他们都在说随翊不是人。 　　“还好他唱歌很难听，不然我怀疑他是个ai！”刘子辉说。 　　姜乘曜想到他走调的歌，那种反差对比感就更强烈了。 　　他真是没有办法了，他做不到谨慎小心。随翊就是来折磨他的，磨的他心里都是火。他哪天被他磨疯了，烧起来，也不能怪他。 　　他控制不住，给随翊发了条信息。 　　“看到你作文了，随同学。” 　　随翊倒是很快就回复了他。 　　是一张图片。 　　姜乘曜点开一看，大窘。 　　然后他就收到随翊另一条信息：“我也看到你作文了，小姜同学。” 　　图片上赫然是他只拿了二十分的跑题作文。 第78章 　　周日到学校，他们全校的宿舍见面聊不了两句都会聊到随翊身上。 　　“随神那个文言文作文你看到了么？” 　　“看到了！我妈在家长群都看到了，还把我批了一顿，说看看人家孩子再看看我……气哭！” 　　“如果不是他那文章紧扣主题，我几乎都怀疑他是事先就写好的了！” 　　“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特别激动，大家都写小康写奥运写十年巨变，他居然能以一个乱世里的小人物给帝王上谏的方式下笔写民生所愿，别出心裁，真的是神了！” 　　“他最后那几句盛世宏愿真的很绝，什么九天阊阖，万国衣冠，我看了头皮发麻。” 　　“你没看几个官方账号都是截取的那几句话嘛，他这下可火大发了。” 　　“也是厚积薄发吧，他如果单写这一篇文言文不至于这样，主要之前就火了一把了，这篇古文又给他续上了。” 　　“写的也确实赞啊，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写出来的。考场作文能写成这样，真的绝！” 　　学生说到底最崇拜的还是学霸，尤其是这种神一样的学霸，什么篮球运动会的，都只是点缀而已。 　　十月份月考各科成绩陆续也都出来了。 　　随翊数学考了满分，英语也考了满分，语文考了144。 　　凌雪竹数学满分，英语满分，语文138，两人的分差居然连十分都不到。 　　这一下就全看理综了。 　　偏偏理综考的最晚，分数到现在还没出来。 　　不过随翊靠着满分古文声势大好，几乎所有人都看好他拿第一。 　　因为随翊在周末的再一次爆红，《男高宿舍》抓住热度，周日下午早早就开播了。 　　凌雪竹和随翊都在等最后的理综成绩出来。 　　因为是周日，节目实时在线观看人数破了新纪录，数据高到离谱，平台方还首次让《男高宿舍》上了首页推荐，这操作给他们节目引来了更多关注。 　　“来看看帅哥学霸！” 　　“听说学霸数学和英语都考了满分？语文考了一百四十多？！” 　　“我就说随翊这名字很熟悉，这不是扣碎篮板那个大帅逼嘛！” 　　“扣碎篮板又是什么意思？！” 　　“扣碎篮板？他们俩不是拉大提琴的吗？” 　　“大提琴又是什么啊？” 　　“看来来了很多新人啊，要不要我给大家科普一下啊！” 　　篮板少年，提琴少年，网上爆红的《君主谏》作者，如今一加一加一大于三，集中到一个人身上，一个德智体全面发展的真神仙男高就诞生了。 　　因为天冷的缘故，姜乘曜没骑车，这次是坐家里的车来的，顺道捎了一下刘子辉。 　　在车上他们就看到《男高宿舍》的直播了。 　　直播在线人数让姜乘曜都惊住了。 　　虽然这句话已经说腻了，但随翊这一次人气又攀升上了一个新高度。 　　这个人，总是在别人以为他已经到顶的时候，再给人一个惊喜。 　　随翊人气太高，反倒叫江老爷子他们有点担心。 　　优秀当然是好事，适当的曝光和人气对他将来很有利，不管是从政从商还是做学术研究等等，但现在随翊都快成顶流网红了，关注度实在太高了。 　　江老爷子还专门给随樱打了个电话，叫她嘱咐随翊上直播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超高的关注度下，意味着一点小错都不能犯，随翊再优秀，也才十七岁。江老爷子甚至想给随翊安排个幕后小团队。 　　随翊的身世也瞒不了太久了，迟早会被人扒出他和江家的关系。 　　这对江家人也是一个极大的挑战。他们这样的人家，其实并不希望家族里出明星。 　　好在他们都知道随翊志不在进娱乐圈。 　　网红都是一阵一阵的，最火的网红巅峰期也不过就那一两个月。 　　网上虽然一片沸腾，但收了手机，进入青礼以后，生活却仿佛和从前没有半分区别。 　　学校依旧是一片净土。 　　这种感觉很奇妙。 　　随翊在学校的热度早已经高到不能再高了，对他们来说，无非就是再感慨一轮而已。随翊刚红的时候，情书收到手软，现在反而没人给他送情书了。 　　该送的都送过了，没送过的也不敢送了。 　　他从做做美梦，蹦一蹦或许够得着的人，变成了大家都知道自己不可能够得着的人。 　　随翊的未来注定不会平庸，不管他喜欢女孩子还是男孩子，他将来的对象都不可能是普通人了。 　　他们甚至觉得姜乘曜也好，凌雪竹也好，配他都有点配不上！ 　　姜乘曜推门进入宿舍的时候，顾清扬正在分吃的。 　　姜乘曜说：“好巧，我也带了点吃的。” 　　他还是让家里黄阿姨给做的点心。 　　这次做的是板栗枣泥糕。 　　姜乘曜把纸袋子里的板栗枣泥糕分了一下，一人一盒。 　　他先给了顾清扬，又给了凌雪竹，最后才又给了随翊。 　　他没递到随翊手上，而是给他放到了桌子上。 　　讲义CP粉：“我嗑的CP终于有互动了！” 　　天知道她们这半个月是怎么过的！ 　　姜乘曜又打开书包，从包里拿出了两瓶水放自己桌子上，扭头看随翊一眼，见随翊已经把板栗红枣糕打开了。 　　他现在和其他人一样，看到随翊就很激动。心潮翻涌的时候，他反而格外清醒，现在在直播上，凌雪竹和顾清扬也都在，他一定得克制才行。 　　他就抱着手里的水看一本作文集锦。 　　看了一会，余光看了一眼随翊，随翊在吃板栗红枣糕，一边吃一边看手机上的名师课堂。 　　姜乘曜拧开水喝了一口，随翊忽然扭头朝他看了过来。 　　两人对视，姜乘曜冲着随翊笑了一下，用口型问：“好吃么？” 　　随翊就把手里剩下的半块全吞掉了。 　　嘴巴里很甜，姜乘曜忽然递了一瓶水过来。 　　随翊心跳很快，可还是伸手接了。 　　不一样了，他和姜乘曜的关系和以前不一样了，再也不会回到过去了。 　　两人隔着一个扶梯的距离，都在喝水，心态却截然不同。 　　姜乘曜忽然往后仰，靠在座椅上叹息一声。 　　大家一直在宿舍呆到上晚自习才去教室。 　　他们到了教室，老肖来开班会，把所有人都表扬了一下。 　　他们班这次月考整体都有很大的进步。 　　开完以后把随翊叫了出去。 　　老肖先把随翊表扬了一遍，然后说：“这次咱们班整体成绩又提高了不少，很多同学进步都非常大，不过你们宿舍那个姜乘曜，偏科实在太严重了。 　　你们一个宿舍，语文又好，你给他补补语文吧。我看他最近表现也挺好的，不混了，你看他班里的活动，他也都很积极地在参加，说明……” 　　老肖还没说话，就见随翊点了点头。 　　老肖有点意外：“你同意了？” 　　随翊点点头。 　　老肖很高兴，他一直都觉得，学生不光要成绩好，还得要团结友爱，这才是全面发展的学生。 　　“行了你回去吧，把姜乘曜给我叫过来，我好好嘱咐他几句，绝对让他听你的话。” 　　随翊点点头，回到教室里头，他从后门过的。天冷了，教室的后门基本都关着的，但并没有上锁，姜乘曜他们依旧习惯从后门进出。 　　后门一开，姜乘曜刘子辉他们全都看了过来，看见随翊，姜乘曜立马就坐直了。 　　随翊很喜欢这种感觉，看到他就起立的感觉。 　　“老肖叫你。”他轻声说，“在操场。” 　　姜乘曜愣了一下，随翊已经往前面走了。 　　姜乘曜还在座位上坐着，刘子辉探身问：“随哥说什么？” 　　随翊居然从后门过，还跟姜乘曜说了悄悄话！ 　　姜乘曜这才站起来，从后门出去了。 　　老肖开口就说：“你其他科考的挺好的啊，进步都很大，怎么就语文原地踏步呢，及格线都过不了！” 　　姜乘曜以为老肖这是来批自己的，就老老实实听着，也没反驳。 　　老肖说：“我这次可是找了咱们全校语文成绩最好的同学做你的帮扶对象了，你要是再没进步，可就说不过去了。” 　　姜乘曜愣了一下：“谁？” 　　“还能谁，随翊啊。”老肖说，“别的不说，你好好让他给你补一下作文，你看看人家那作文怎么写的，他……” 　　“他同意么？”姜乘曜问。 　　老肖说：“我刚跟他聊过，他同意了。” 　　剩下的姜乘曜就听不见了，他在冷风里激动得甚至还有点抖。 　　随翊居然要给他补课了！ 　　他居然答应了！ 　　老肖察觉了他的喜悦，说：“这次给你找的老师你满意了吧？” 　　姜乘曜忙不迭地点头，在夜色里笑了出来。 　　老肖也笑了，语气温柔一点：“咱们班现在进步空间最大的就是你了，虽然你现在这成绩，招飞肯定是没问题了，但咱争取到了京航做第一名不是更爽么？” 　　姜乘曜点点头：“我这次保证进步！” 　　刘子辉在后门口，扒着门缝往外看，姜乘曜语文成绩又是倒数第一，老肖肯定要批他。 　　曜哥情路不顺，今天刚好一点，可不要再打击他了！ 　　然后他就看见姜乘曜兴高采烈回来了，走的飞快。 　　姜乘曜从后门进来，刘子辉问他：“挨批了？” 　　姜乘曜“嗯”了一声，往前头看了一眼，笑了。 　　刘子辉：曜哥疯了。 　　姜乘曜心里的确乐疯了，像在放烟花。 　　砰，砰，一整个晚自习都没静下来过。 　　晚自习结束以后，姜乘曜坐在最后一排等随翊出教室。 　　然后他就收到了随翊的信息。 　　“把这些都给我背了。” 　　不是“把这些背了”。 　　还是“把这些都给我背了”。 　　命令式语气！ 　　这就要开始了么？ 　　他和随翊的爱心帮扶生活！ 　　姜乘曜咧着嘴角点开一看，一个长达几十页的万能句式和作文素材，名言名句。 　　姜乘曜第一个念头就是，真特么多。 　　但长又怎么样呢，就算随翊让他背新华词典他都背！ 　　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 　　不过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突然有了第二个念头。 　　这不是随翊一个晚自习就准备好的。 　　姜乘曜压抑住心跳：“谢谢小随老师。” 　　随翊没回他。 　　他抬头看向前面的随翊。随翊已经站起来了，跟周婷婷他们打算回宿舍。 　　刘子辉早收拾好了：“曜哥，出去吃点？” 　　“咱们学校附近哪里能打印资料？”姜乘曜问。 　　顾清扬他们从教室出来，看到姜乘曜带着刘子辉他们往小南门走。 　　这已经是连续半个月，姜乘曜晚自习后不跟他们一起回宿舍了。 　　姜乘曜他们到了学校外头打印店，把十几页的资料都打印出来。 　　“这是什么啊？”刘子辉问。 　　“学习资料啊。”张江说，“作文资料？” 　　“老子要补作文了。”姜乘曜说。 　　刘子辉觉得他真的疯了。 　　看个学习资料跟看情书似的！ 第79章 　　打印完吃了点东西，回到宿舍姜乘曜就开始背了。 　　姜乘曜比以往还要安静，顾清扬都怀疑他是受了什么刺激。 　　姜乘曜一直学习到熄灯。 　　大家都睡觉了，他还在学。 　　随翊觉得他可真爱表现。 　　表现给谁看。 　　他发信息说：“进步不是一日之功。” 　　姜乘曜立马爬到床上来了。 　　但姜乘曜很兴奋，压根睡不着。 　　他就拿着手机继续背。 　　进入十一月，他们宿舍已经开始供暖了，下午的时候还只是温温的，现在已经开始烫手，宿舍里也一下子暖和起来。 　　这是随翊第一次过有暖气的生活，半夜就被，干醒了。第二天嗓子又干又痛，鼻子都干出血了。 　　姜乘曜醒过来就听见顾清扬他们在说暖气的事，他立马坐了起来，探头往下看。 　　随翊见他光着膀子，立马提醒说：“直播呢。” 　　可能因为开了暖气的缘故，姜乘曜昨天晚上睡觉又是光膀子。 　　姜乘曜问：“你怎么了？” 　　“上火了。”随翊说。 　　“他不习惯宿舍的暖气。”顾清扬说。 　　“你们都没事么？”随翊问。 　　凌雪竹摇摇头。 　　顾清扬说：“我们可能都适应了。” 　　弹幕也都在说暖气的事。 　　“北方这么早就供暖啦？这才刚十一月诶。” 　　“我们这里都供暖好几天了！” 　　“羡慕北方的姐妹，我在南方冻成狗。” 　　“你们那里已经这么冷了么？我们还穿短袖呢！” 　　“桥豆麻袋！我鼻血也要流出来了，你们怎么还在讨论暖气！” 　　画面上，姜乘曜坐起来，套上短袖，掀开被子，穿着宽松的短裤从床上下来。 　　“……这有什么需要流鼻血的么？” 　　“骚瑞，第一次看到男生起床的样子，有点害羞。” 　　“这个宿舍的男生都好帅哦，看得我心脏砰砰跳，这个痞痞的男生腿好长……救命，我真的不是老色批！” 　　“是也没事啊，谁不喜欢看帅哥呢！男生也爱看美女啊！” 　　“我只能说现在真的多了很多新人，大惊小怪！” 　　“一睁眼就看到帅哥起床，感觉比男团选秀还好看嘤嘤嘤！” 　　《男高宿舍》的确越来越有男团选秀的范儿了。 　　多个神仙颜值的小鲜肉的宿舍集体生活，可不就是男团选秀综艺的一部分！ 　　就只是少了点舞台表演而已。 　　《男高宿舍》主打宿舍日常，不喜欢的人会觉得很无聊，就是几个男孩子零零碎碎那些事。就像有些人理解不了男团选秀蹦蹦跳跳有什么好看的一样，但喜欢的人会很上头很兴奋。到这个地步，《男高宿舍》名气已经成功打出圈了，播出平台也开始把它放在首页力推，各种营销号一起上，《男高宿舍》迎来暴涨期。 　　这种暴涨是之前完全靠节目本身热度完全没办法比的，引入的流量非常惊人，上头的人也越来越多，很多新来的就是看姜乘曜穿个裤子就看的嘤嘤叫。 　　帅哥多类型还不重样的好处来了。 　　譬如本来是冲着随翊来的，有人看姜乘曜穿个衣服爱上他了。 　　“天，痞帅男高我的最爱！” 　　姜乘曜眉目间还有点困劲，头发微微乱，身材瘦削，坐在椅子上穿裤子的样子慵懒又随意，和他利落分明的脸和社会哥气质形成了非常很强烈的反差，痞帅的少年感就出来了。 　　他看了一眼垃圾桶里的卫生纸，上面有很刺目的红。 　　上午自习课时间，姜乘曜就出了趟学校，买了个加湿器回来。 　　回宿舍楼的时候遇见了周薇，周薇说：“这时候你不是在上课么？” 　　“自习课。” 　　“抱的什么？” 　　“加湿器。” 　　周薇一听就笑了：“蛮贴心嘛。” 　　周薇是一个特别有良知的导演，她觉得《男高宿舍》毕竟不是纯娱乐性节目，参与嘉宾身份也比较特殊，是中学生，如今《男高宿舍》成功出了小众圈子，面向全社会，看这个节目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就更应该把控好节目导向，负起一定的社会责任。 　　她希望《男高宿舍》的节目导向能和随翊如今的形象一样，能激励到更多的年轻人，让他们看到青春的美好，努力和向上。 　　以及最美同学情！ 　　网上嗑cp的人特别多，但周薇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她只把这看作如今常见的社会现象。 　　这年头一个主旋律电影电视剧火了，里头的中老年男演员都有人嗑cp，何况他们节目里这些青春貌美的男孩子呢？ 　　事实上，和之前几季《男高宿舍》相比，她还觉得随翊他们都太不亲近了呢。 　　男孩子在宿舍搂搂抱抱勾肩搭背的不要太常见！ 　　看随翊和凌雪竹他们这性格，搂搂抱抱是不可能了。但她觉得她们是宿舍直播，不是教室直播，他们这个节目吸引人的点也在于男高中生的宿舍生活……室友之间的团结友爱也是男孩子美好青春的一部分啊！ 　　所以中午她看到顾清扬也抱了个加湿器回来的时候，更兴奋了！ 　　这种争相关爱舍友的行为，很值得大力宣传！ 　　晚上开始直播的时候，她一定要把第一个镜头就对准这俩加湿器。 　　“你抱的该不会也是加湿器吧？”周薇问。 　　顾清扬愣了一下，点点头。周薇笑说：“姜乘曜上午也抱回来一个。” 　　随翊如果看到会多感动啊！ 　　顾清扬回到宿舍，果然看到了姜乘曜买的加湿器，比他买的还要大。 　　回到教室，他朝姜乘曜看了一眼。午休时间，有了暖气以后很容易犯困，大家几乎都在睡觉，尤其后面那几排，唯有姜乘曜靠在墙上，两条腿搭在他同桌的椅子上，在背什么东西。 　　他现在可以确定，姜乘曜真的死灰复燃了！ 　　他再也不会可怜他了！ 　　姜乘曜感觉自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他一点都不觉得困。 　　随翊要他一周时间背完，说下周一会检查。 　　但他打算周五就提前“交卷”，给随翊一个惊喜。 　　他现在背的一字一句都是随翊专门为他写的，“姜乘曜专享”！ 　　同学们陆续醒来，教室里逐渐热闹起来，姜乘曜去上了个洗手间，顺便在外头站了一会，让冷空气驱散他身上的疲惫。 　　天越来越冷了，今天也没什么太阳，眼前的旧操场一片枯黄，远处的树也一片萧瑟，可他怎么觉得江海今年的冬天比以往都要轻盈灿烂呢？ 　　他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高兴。 　　在外头站了一会，回来就看见教室里乱哄哄的，江淮和周婷婷正在发理综卷。 　　刘子辉他们一看见他就喊：“曜哥，你太牛逼了！你这考的也太好了吧！” 　　姜乘曜接过自己的卷子。 　　青礼论坛上，大家都在报各班的理综成绩最高分，但大家最期待的，显然还是凌雪竹和随翊。 　　“凌雪竹多少分，有没有逆袭？！” 　　“凌雪竹287！” 　　“雪神果然牛逼！比上次高了27分！” 　　“总分多少，过720了吧！卧槽。” 　　“随翊呢随翊呢？” 　　“压力给到随神这边了！” 　　“周婷婷284！” 　　“卧槽一班这次竞争好吓人！” 　　“我要看随神！（声嘶力竭）！” 　　“卧槽，姜乘曜289！” 　　“鹬蚌相争，螳螂捕蝉，这次的理综第一不会是姜乘曜吧！” 　　“不要，我要随神来个全冠！” 　　“别想全冠了，总冠都有点危险吧，他现在和雪神就差6分！” 　　“卧槽好紧张，我要看随神拿第一，他现在还在热搜上挂着呢，趁机拿个年级第一他就飞升了！” 　　“我的天，大神太多，我都替随翊捏把汗。” 　　“我为我男神做法，麻利麻利哄！” 　　“随翊的还没出来？” 　　“一班的人呢！快说随翊考多少，我不在意其他人！” 　　“气氛烘托到这儿了，不拿第一说不过去了吧！” 　　一班教室里，凌雪竹他们全都在等随翊的卷子。 　　随翊却在震惊姜乘曜的理综成绩。 　　289。 　　虽然这次月考相对开学摸底考要容易很多，可这真的是一个很惊人的成绩了。 　　姜乘曜进步神速。 　　他回头看向姜乘曜，却对上顾清扬的目光。 　　“发完了？”顾清扬问江淮，“随翊的呢？” 　　江淮说：“没看到啊。” 　　“被老师拿走了吧？”周婷婷说。 　　她刚说完，就见老肖拿着张卷子进来了。 　　教室瞬间安静下来，老肖笑眯眯的走到讲台上，第一件事却是拿了黑板擦，先把小黑板上原来的名字和成绩都擦掉了，开始重新写。 　　写到理综的时候，老肖说：“恭喜这位新同学，第一次上榜。” 　　姜乘曜的名字出现在上面。 　　刘子辉他们全都兴奋地围在姜乘曜身边，使劲拍他肩膀。 　　随翊和顾清扬他们也全都回头看向他。 　　姜乘曜倒是会装逼，也没什么表情，只看了随翊一眼。 　　“随翊的呢？”周婷婷问。 　　然后她就看见老肖又在后面写上了随翊的名字。 　　“什么意思？” 　　大家一时没反应过来。 　　“平分？” 　　老肖说：“恭喜随翊同学，力压群神，拿下了全冠。” 　　他语气倒是很平静。 　　班里却一下子沸腾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刘子辉激动地猛锤姜乘曜：“随翊和你并列！！！！” 　　张江他们比刚才看到姜乘曜拿理综第一还要激动！ 　　八卦之血沸腾！这他妈太好嗑了吧！ 　　姜乘曜和随翊却都愣住了，那一刻心脏砰砰直跳，这的确是意外之极，他们的灵魂似乎因为这一个巧合，一下子链接到一起了。 　　老肖把卷子给他，随翊看到自己的卷子上，也有一个鲜红的289。 　　“报，随神稳了！” 　　“理综289！平了姜乘曜！” 　　“卧槽，这个惊险程度！” 　　“牛逼，随神总分多少？！” 　　“英语150，数学150，语文144，理综289……” 　　“卧槽啊…… 　　“好牛逼。” 　　“733……” 　　“卧槽。” 　　“吓死人。” 　　“全冠总冠以及733的总分，飞升了。” 　　所有人都在震惊于随翊的成绩，他的光芒盖过了所有人，甚至没几个人讨论姜乘曜人生第一个单科冠军。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两个人为他们俩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一起而躁动。 　　对于随翊来说，拿不拿第一都不重要，他只要尽力了就可以。 　　输给凌雪竹他也会一样高兴。 　　他就是没想到姜乘曜努力起来竟然也这么牛逼，他真的是偏科小天才。 　　快要上课了，教室里乱哄哄的，有几个同学在对着小黑板拍照，刘子辉他们也凑上去，说要记录曜哥第一次上小黑板的历史时刻。 　　然后他就看见姜乘曜拿着手机走过来，走到讲台上，拿起手机对准他们俩的名字拍了一下，然后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目不斜视，懒洋洋的很装逼。没看随翊，也没看神色复杂的凌雪竹和顾清扬。 　　倒是随翊心跳加速了。 　　好像他拍了他们俩的名字，就摄到了他的心。 　　他以为姜乘曜这么嚣张，会发信息给他。 　　结果姜乘曜却很安静。 　　一连几节课过去，课间休息的时候，turnip他去上洗手间，从开着的后门进来，刘子辉他们在门口玩，看见他一直乐。 　　“恭喜随哥啊。”刘子辉说，“你的名字今天刷爆朋友圈。” 　　随翊不明所以，回到座位上刷了下手机，然后就看到了姜乘曜的朋友圈。 　　姜乘曜的朋友圈配图就是小黑板上理综冠军那一栏，把其他的都剪裁掉了，只有理综冠军和下面他们俩挤到一起的名字。 　　姜乘曜也没配文字，就配了微信自带那个头戴红巾握着拳头的加油奋斗的表情包。 　　尾巴翘的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嚣张又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微信那个默认的最普通的表情包啦！ 第80章 　　姜乘曜光明正大地拍，暗戳戳地发。 　　也不知道随翊看见没有。 　　凌雪竹拿了两个单科冠军，还是和随翊并列那种。 　　他实在不懂姜乘曜拿一个有什么可得瑟的，还要发朋友圈。 　　可能这是他唯一一次可以和随翊并列的机会吧？ 　　凌雪竹冷冷地想。 　　毕竟除非都是满分，不然再平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顾清扬看着小黑板，却有一种挫败感。 　　凌雪竹比他强很正常，可现在姜乘曜居然也后来居上了。 　　这次姜乘曜的总分快要赶上他了吧？ 　　说不定下次就要超过他了。 　　顾清扬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于平庸。 　　他就是在这次的月考里，意识到他在这场情敌的较量里落了下风。 　　随翊的月考成绩在网上传播开来。这次不用江威转告，江老太太他们就从亲朋好友那里看到了随翊的月考成绩。 　　一溜儿地夸随翊有出息。 　　江老太太对随翊母子抱有很深的刻板成见，如果随翊只是一般优秀，她还能扛一扛，可随翊的光芒完全是原子弹爆炸级别的，摧枯拉朽把她的心防和芥蒂炸了个粉碎。 　　刘玫想，要不要让随翊给江威辅导一下功课啊？ 　　堂兄弟辅导下功课不过分吧？ 　　今天天气本来就不好，到了晚自习就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天气预报说这几天可能会有雪。 　　江海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晚自习的铃声刚响，凌雪竹就出去了。 　　随翊和顾清扬他们一起从教室出来，看到姜乘曜跟了上来。 　　他终于跟上来了。顾清扬想。 　　随翊和姜乘曜的关系缓和了，大家都看出来了。 　　但还没完全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因为姜乘曜话很少，只是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小雨淅淅沥沥的，不大，但是特别冷，已经有同学开始穿羽绒服了。 　　回到宿舍一股暖气迎面扑来，随翊就看到了宿舍里的两个加湿器。 　　姜乘曜脱了外套：“这是谁买的？” 　　“我。”顾清扬说，“我不知道你也买了。” 　　姜乘曜卷起袖口，蹲下来看了一下：“可以两个一块开。” 　　顾清扬笑了笑：“好啊。” 　　两台加湿器刚装上水插上电，凌雪竹就冒雨回来了。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冻得鼻子都有点红了。 　　顾清扬往他怀里一看：“你不会也买了个加湿器吧？” 　　凌雪竹看了看地上的两个加湿器：“……” 　　“你也买了？”姜乘曜问。 　　凌雪竹“嗯”了一声，问：“你们的是充电的吗？” 　　他看了姜乘曜和顾清扬一眼，淡淡地说：“你们没想到晚上会熄灯断电这件事么？” 　　姜乘曜：“……” 　　顾清扬：“……” 　　“没事，我这个断电了也能用。”凌雪竹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宿舍的人怎么一点默契都没有啊！” 　　“一下子买了三个，乖乖。” 　　“叫我想起之前的三份早餐。” 　　“要不三个一起用吧！” 　　“我是支持的，就是不知道cp粉们怎么想。” 　　讲义cp：“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情意cp：“谁第一个买的还不好说呢，反正我们只知道一开播我家扬哥买的加湿器就在那里了。” 　　讲义cp：“好像有人说了一句，我不知道你也买了，注意是也哦。” 　　主义cp：“没料到其他舍友也买了而已！ps：一个月前就有人提到过主义cp这个名字了，不存在模仿一说！” 　　情意cp向主义cp申请联手：：“某家cp粉又猖狂起来了，这个宿舍随神跟谁最生分不是一目了然吗？” 　　主义cp：“看破不说破啦。毕竟人家半个月抠不到一点糖了。” 　　讲义cp：“被孤立是强者的命运，我们了解啦。”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但讲义cp真的有被戳中心坎。 　　放眼这个宿舍，随翊和姜乘曜真的几乎零互动。 　　不过姜乘曜那种颓废失落的感觉没有了，他只是……更爱学习了。 　　回到宿舍就开始学习了，也不知道他在背什么。 　　凌雪竹觉得他这是尝到拿第一的甜头了，他甚至怀疑姜乘曜是想把他的语文成绩提上来，甚至想超过他，将来在选座位的时候跟随翊坐同桌。 　　熄灯以后姜乘曜出去了，再回来随翊他们已经上床了。 　　宿舍里就只有凌雪竹买的那个加湿器在工作，有轻微的嗡嗡声，冒着白汽。他这个加湿器功率有点小，顾清扬还在宿舍墙根摆了两盆水。 　　姜乘曜脱了衣服，外头特别冷，他一身寒气，用保温杯碰了碰随翊肩膀。 　　随翊拿着手机，手机屏幕的微光照着他漂亮的眉眼。 　　他伸手接过来，没敢说话。 　　其实有点像偷情，随翊后来想。 　　姜乘曜没说话，去了一趟洗手间，随翊把手机按下，在黑暗里默默躺了好一会。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收不住了，但又很危险。 　　姜乘曜去阳台洗漱，随翊坐起来，拧开保温杯喝了口热水。 　　有淡淡的香味，微甜，应该是茉莉花茶。 　　姜乘曜在阳台上刷牙，透过玻璃隐约看到随翊在喝水。他没穿外套，阳台风特别冷，但他完全不觉得。 　　他和随翊的关系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运动会那个时候，甚至比那个时候可能还要好一些。 　　一份补习资料，一次平分，前者是人为，后者像天意。 　　天时，人和，就只少了份地利。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顾清扬就问随翊：“今天感觉怎么样？” 　　随翊说：“好多了。” 　　他在姜乘曜的桌子上看到一罐茉莉花茶包。 　　姜乘曜每天晚上都会给他泡一杯花茶，然后偷偷塞给他。 　　随翊觉得这样不好，可耐不住姜乘曜强势，有时候他不接，姜乘曜就直接塞他床头。 　　姜乘曜私底下这么放肆，明面上却依旧和他淡淡的，不会去大食堂和他一起吃饭，体育课也很少跟他交流。随翊觉得他是故意的，他偶尔隔着人群去看姜乘曜，姜乘曜很像他刚认识他的时候，气定神闲漫不经心，唯有和他对视的时候，眼神有点黏人。 　　他心里的感觉不再是烦躁，也不想爆锤他了，他只是有点心慌，他有时候甚至觉得姜乘曜那要看不看的眼神很撩人。 　　姜乘曜插着兜，很酷，瘦骨嶙峋的高挑健壮，他在冬季校服里加了个连帽衫，出门的时候会把帽子扣上，有点不修边幅，他穿运动裤的时候喜欢像那些体育生一样用袜子包住裤腿，配上运动鞋，一点也不时尚，全靠颜值和气质撑着。和精致的凌雪竹和会打扮的顾清扬对比起来尤其随意。 　　十一月份重新调位置，这次全班几乎都没怎么挪动。 　　随翊到周五才算完全适应宿舍里的暖气，随樱来接他，问说：“我看直播，你和姜乘曜还是不怎么说话么？” 　　随翊看着手机上姜乘曜发的信息，说：“他这人给点甜头就翘尾巴。” 　　手机上，姜乘曜说：“周末有时间么？我都背完了，你要不要检查检查？” 　　随翊没回他，一路上心慌意乱。晚上的时候姜乘曜又发一条表情包，这次发的是一条狗，趴在地上可怜兮兮地抬头看。 　　艹，这个表情包好适合他。 　　随翊就回他：“明天下午两点吧。” 　　姜乘曜就回他一个柴犬绕着圈跑的表情包，很欠揍。 　　谁能想到姜乘曜这种社会哥气质和长相的男孩子，现在聊天越来越会撒娇卖萌装可爱了呢？ 　　男孩子真是不管什么性格，和喜欢的人私聊都会有点幼稚，天生的。 　　周六学完琴，母子俩一起吃了个午饭，随樱才把他送回江家。 　　回到家的时候基本上就已经快两点了。结果一到江家，就看到了顾清扬他们一家人。 　　顾老太太和黄莺时他们都来了。 　　随翊就给姜乘曜发了个信息，说他临时有事。 　　姜乘曜都打扮好了，他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安排今天下午的行程了。 　　但是也没办法，他回说：“那你什么时候忙完了说一声。” 　　但黄莺时约随樱一起去给孩子们买羽绒服。 　　随樱很喜欢黄莺时，她是大剌剌的女人，最喜欢黄莺时这样说话都软软的女人。俩人带着随翊和顾清扬去逛街买衣服。 　　眼瞅着一下午就过去了。 　　随翊和顾清扬拎着大包小包的，像两位女王的随从。 　　他居然有点心不在焉。 　　顾清扬问说：“那边有卖奶茶的，你喝不喝？” 　　黄莺时和随樱在看围巾。 　　随翊把东西放下，说：“我去买。” 　　周末的缘故，商场里人很多，奶茶店排起了长队。随翊排着队给姜乘曜发信息，说：“我妈还在逛街。” 　　姜乘曜就发了个那个可怜兮兮趴在地上的表情包。 　　随翊抿起嘴角，回说：“明天再检查你。” 　　“可是我今天给你做了奶油蛋糕，也没放冰箱，都快化了。” 　　“那我明天再重新做吧。你带伞了么？外头下雨了。”姜乘曜说。 　　外头真的下雨了，隔着玻璃门，能看到外头的行人都打着伞。 　　湿漉漉的。 　　他的心也湿漉漉的。 　　他终于排到最前头，点奶茶的时候，他点了一杯常温的牛油果奶昔。手机又震动一下，姜乘曜发的。 　　还是那条表情包，可怜兮兮趴在地上。 　　“七点，东山公园图书馆。”随翊发。 　　发完了以后，随翊垂下眼，表情有点严肃。 　　他终于还是扛不住猛男撒娇。 　　也可能是单纯这表情包很巧合地是一条狗，很符合姜乘曜在他心里的形象。 　　他甚至在晚上吃饭的时候少吃了一点，无意识地空着点肚子，要看看姜大少爷做的奶油蛋糕到底怎么样。 第81章 　　黄莺时是来给儿子做助攻的。 　　顾清扬喜欢随翊，她很支持。 　　随翊这个男孩子完全没得挑。 　　不过她觉得她家儿子有点太过于绅士了。 　　这一下午时间够久的了吧，顾清扬和随翊出来的时候什么样，这要回去了还是什么样。 　　绅士不是坏事，但不适合随翊这种性格清冷的人啊。 　　不然俩人清汤寡水，怎么看怎么像关系不怎么亲密的同学，舍友都算不上。 　　她们在餐厅门口分别，雨已经停了，地上湿漉漉的，泛着细碎的金光。顾清扬目送随翊母子走远，给黄莺时围上围巾，说：“走吧？” 　　黄莺时笑了笑，裹紧了围巾说：“你在学校也这么绅士么？” 　　顾清扬看向她。 　　黄莺时说：“如果不是我知道，真看不出你喜欢他啊。” 　　顾清扬看着远处的车流说：“我有点不敢太主动，怕连朋友都没得做。” 　　主要还是姜乘曜带给他的阴影。 　　姜乘曜之前不就是追随翊追的很紧，结果呢，随翊把他冷落了半个月。 　　他和姜乘曜不一样，没有姜乘曜那么皮糙肉厚。他从小做事周全，会考虑很多东西。 　　“妈，我约了同学，你在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吧。”随翊对随樱说。 　　随樱愣了一下，问：“谁啊？” 　　“同学。”随翊说。 　　随樱笑了一下，在路口停下车。 　　随翊下了车以后，又在路口站了一会。 　　下过雨的街道很冷，气温绝对到零下了。他将手揣在兜里，来回走了好一会，这才拦了一辆出租车，往东山公园去。 　　东山公园的湖边有个公益性质的图书馆，叫江海驿站，仿古建筑，就建在公园正中间。随翊下了车，沿着湖岸往里走，还没走到图书馆，就看见了姜乘曜。 　　他穿了一个黑色羽绒服，里头搭了个白色的帽衫，人高高瘦瘦的，是最适合穿羽绒服的那类男孩子，看起来一点都不臃肿，骑在他的摩托车上。 　　姜乘曜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就是很硬朗的北方男孩，完全无法跟微信里那个撒娇装可怜的人联系到一起。 　　很帅，路过的人都会多看他两眼。 　　随翊往上拉了拉衣领，遮住了他的嘴巴，路灯下，呼出的白汽从他的领口冒出来。 　　他在湖边也站了好一会，看到姜乘曜不断地伸手摸车上的一个保温袋。 　　他就朝姜乘曜走了过去。 　　姜乘曜看见他，立马从摩托车上下来了，冲着他笑。 　　他人利落，笑容也敞亮，只是笑，也不说话。 　　姜乘曜特别激动，他甚至是有点感激的心态。 　　他其实没奢望今天还能再见到随翊。 　　他觉得随翊好像还是心疼他的。 　　哪怕是他自作多情呢，他也高兴。 　　随翊说：“傻笑个屁。” 　　姜乘曜把保温袋从车上拿下来，说：“你再不来，我都要给你打电话了。” 　　“资料带了么？”随翊问。 　　他要尽量把他们俩的对话都控制在学习上。 　　姜乘曜说：“带了。” 　　他把背包挎上：“我们去旁边咖啡厅吧，人少，图书馆人太多了，估计会有人认出你。” 　　因为是周末，图书馆人很多，公园里人也很多。随翊跟着姜乘曜走，路上的复杂情绪全跑了个精光，他闻到姜乘曜身上淡淡的青柠罗勒叶的香气，姜乘曜穿羽绒服很好看，肩膀显得更宽阔了，走两步就要回头看一眼。 　　“你怎么用保温袋装蛋糕？热的？”随翊问。 　　“我还烤了几个蛋挞。”姜乘曜说，“不知道还热不热。” 　　他们到了不远处的咖啡厅，那咖啡厅除了正对着柜台的位置有几张桌子，绕过一丛绿植，在最西南角还有个比较隐蔽的位置，有一张小桌子。 　　他们俩在那坐下，姜乘曜立马打开保温袋，他竟然用了三层保温袋，里头的蛋挞果然还是温热的。 　　“你还吃得下么？”姜乘曜问。 　　随翊吃了个蛋挞。 　　“你不吃？”他问。 　　姜乘曜说：“我吃饱了来的。” 　　随翊吃了个蛋挞，从他背包里拿过姜乘曜打印的那叠资料：“开始吧。” 　　姜乘曜问：“从头到尾背么？” 　　“先背背第一页。” 　　第一页都是名词名段。 　　他发现姜乘曜记忆力真的很惊人，他顺序都没错，全背下来了。 　　后面他随机抽查，姜乘曜也都应答如流，随翊越来越吃惊，他看到后面有些生僻的词语，姜乘曜还用笔备注了词语的意思。 　　他正在抽查的时候，桌子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随翊一看，是顾清扬打过来的。 　　姜乘曜也看到了。 　　他还看到了随翊给顾清扬的备注，“扬哥”。 　　随翊接了电话，顾清扬问：“到家了么？” 　　随翊说：“还在外头。你们到家了么？” 　　“刚到家。”顾清扬说。 　　他是听了黄莺时的话，所以才打的这个电话。 　　不然他肯定就和以前一样只是发个信息。 　　“那到家的时候你跟我说一声。”顾清扬轻咳了一声，“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大风，你们也尽量早点回去。” 　　随翊“嗯”了一声，挂了电话，看见姜乘曜又从保温袋里拿了一个保温杯出来，用瓶盖倒了一杯水给他。 　　他准备的可真齐全。 　　“你下午是跟顾清扬一块逛街啊？” 　　随翊“嗯”了一声，看向姜乘曜。 　　姜乘曜舌尖顶了下腮，没说话。 　　随翊也没什么反应，继续提问他，姜乘曜继续回答，忽然笑了，说：“还好我不知道。” 　　不然他这一下午能疯了。 　　”我妈跟黄阿姨一块的。“随翊没什么表情地说。 　　说完感觉这话像是解释一样，他抖了一下手里的资料，哗啦啦响：“背的不错。” 　　“我还额外背了别的，你要不要听听？”姜乘曜问。 　　随翊问：“背的什么？” 　　姜乘曜就开始背他的满分作文。 　　随翊听了两句就打断了：“不要背了。” 　　听自己的作文，真的说不出的别扭，明明写的时候很顺畅，从姜乘曜嘴里背出来，怎么那么别扭。 　　“你写的真好。我一辈子是都写不出这样的作文来了。”姜乘曜说。 　　要开始了吗？ 　　脸皮厚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的姜乘曜。 　　随翊见识过他的肉麻，把话题又转到学习上来说：“这些作文题，你每天写两篇，不需要写全篇，就只需要想一个作文标题，写出它的主旨，然后写个开头。” 　　他说着就又发给他一个长图片。 　　“你现在先写一个给我看看。” 　　再嬉皮笑脸，他就要好好教育他一顿。 　　谁知道姜乘曜居然收敛了笑容，很认真地看了起来，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了纸和笔。 　　姜乘曜有时候感觉特别冲动，完全凭着本能，有时候又似乎很会拿捏分寸，狗的很。 　　有一对小情侣进来，看到他们在角落里坐着，立马又退出去了。 　　随翊的视线又落到姜乘曜脸上。 　　姜乘曜微微垂着眼，他的鼻子很挺，单眼皮，睫毛虽然密，但并不长，这种单眼皮有些人会很喜欢，有些人会不喜欢，他脸上的线条都是清秀而凌厉的，皮骨紧实而光洁，下颌线尤其漂亮。 　　他头一次觉得姜乘曜不光是氛围型帅哥，他长得是真的很帅。 　　他的手指很长，关节突出，冻得有点红，写出来的字有点过分飘逸。他忽然抬头，冲着他笑了一下。 　　“好好写。”随翊板着脸说。 　　“……你别盯着我看。”姜乘曜说。 　　看得他七上八下心猿意马，没办法专心。 　　随翊往椅背上一靠，不接他的话，但也不退缩，依旧一动不动地看他，只是更严肃了。 　　姜乘曜感觉自己真成了他的学生了。他身体燥热，就把拉链拉开了，敞着怀。 　　他的两篇作文题目起的都很糟糕，人家让写和谐，他作文题目就取《和谐》，人家让写诚信，他作文题目就叫《论诚信》。 　　开头写的就更糟糕，几乎都是照着题干复述一遍。 　　但随翊看了非但不生气，反倒一直想笑。 　　联想到他全校第一的理综成绩，还有他差点就满分的数学，他在语文上的不开窍，就有一种大男孩似的可爱。 　　看他带着笑意的嘴角，姜乘曜皮糙肉厚的一个人，反倒有点窘迫，尴尬地说：“不行？” 　　“不行。”随翊心情很好，开始给他讲他的理解。 　　随翊的声音很清冷，是很亮的少年音，只是语速和语调都不高，他是个很有耐心的老师，循循善诱，姜乘曜想，他当老师真是比凌雪竹强百倍。 　　他生平第一次这么热爱学习。 　　两人对坐着，讲题的时候总要扭着脖子，姜乘曜索性把椅子搬到了随翊旁边。他还特意选择了靠窗的一侧，想着替随翊挡点冷气。 　　两人不知不觉就快挨到一起了。随翊的手机忽然又震动了一下，姜乘曜看到了凌雪竹的名字。 　　随翊给凌雪竹的备注就是“雪哥”。 　　凌雪竹发的是一道物理题。 　　随翊给凌雪竹回信息，姜乘曜问：“他们经常给你发信息么？” 　　随翊没理他，抿了下嘴唇。 　　姜乘曜往桌子上一趴，侧着头看随翊。 　　这一会姜乘曜心跳特别快，他有点跃跃欲试，想表现出一点吃醋的意思，但又怕自己掌握不好分寸，他是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了，这次只能往前进，不能往后退。 　　“不要盯着我看。”随翊忽然说了一句。 　　姜乘曜之前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随翊没听。 　　他不是会听他的话的主儿。 　　这次姜乘曜也不听他的，反倒又往前挪了一点，趴到他跟前了，盯着他。 　　姜乘曜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可表现的却像是一条不听话的狗崽子。随翊被他盯的有点受不了，用手盖住了他的脸，姜乘曜的脸特别热，让他吓了一跳。他把姜乘曜的脸拨到一边去，姜乘曜却笑了出来。 第82章 　　暧昧和单相思的感觉其实是完全不一样的。 　　姜乘曜其实能感受到，但他就是不确定。 　　因为不敢奢望。 　　随翊太优秀，性格又太淡，何况以前还拒绝过他。 　　可随翊这么淡的一个人，能这样容忍他，说明也是不排斥他吧？ 　　就这已经足够叫他高兴。 　　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盼头。 　　随翊不知道姜乘曜笑什么笑，可能就是他下手太轻了。 　　直接推他个人仰马翻，他能再哭唧唧老实半个月吧？ 　　不像现在，尾巴全翘起来了。 　　凌雪竹发的那道物理题很难，他没有看出解题思路来，他就把姜乘曜的纸和笔拿过来，试着解了一下那道题。 　　谁知道正解着呢，凌雪竹就打过来了。 　　还好是语音通话。 　　凌雪竹很有分寸感，他从来不打视频。 　　随翊戴上耳机接了，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放，看了姜乘曜一眼。 　　“我做了半个小时，用了两种解法，完全是不一样的答案。”凌雪竹说。 　　随翊就和凌雪竹在那讨论了一会，一边讨论一边解，花了十多分钟解出了答案，和凌雪竹其中一个解法答案相同。 　　他们又讨论了凌雪竹另一种解法错在哪里，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讨论完，俩人又闲聊了两句。 　　凌雪竹其实用了点小心机，这道题他是会的，他只是一天没见随翊了，很想他，所以花了半个小时想了一个错误的解法。 　　得到一个正确解法很容易，要得到一个没有破绽的错误解法却很难，错的地方要合情合理，以免被随翊看出破绽。 　　最紧张的是聊完题以后，他是不太擅长聊天的人。 　　随翊丝毫不担心凌雪竹会说什么让气氛尴尬的话。 　　凌雪竹非常规矩，不像姜乘曜，他要是晚上和姜乘曜打电话，哪怕是聊正事呢，他相信姜乘曜也要骚两句。 　　他这人就是骨子里就不正经。 　　姜乘曜也这么想。 　　他虽然听不到凌雪竹都说了什么，但他能听见随翊说的。 　　没想到凌雪竹私下里还挺规矩，说聊物理题，就只聊物理题。 　　是个好孩子。 　　随翊也是个好孩子。 　　真乖。 　　外头开始起风了，随翊把纸和笔收了，说：“今天就到这儿吧，以后你每天写两篇，发到我手机上。” 　　姜乘曜点了下头，说：“好。” 　　他把纸和笔都装到背包里，把保温袋递给他：“里头还有一盒山药芋泥糕，家里阿姨做的，你拿给樱姐。” 　　随翊接过来，发现比他预想的要沉很多。他看了一下，发现那盒山药芋泥糕是用一个很精美的木盒子装的。旁边的奶油蛋糕没怎么包装，的确都融化变形了，有点丑，比他想的要小很多。 　　是一人份的量。 　　两个人从咖啡馆出来。公园里已经没多少人了。外头风很大，冷冽刺骨。 　　姜乘曜骑上摩托车，抱着头盔说：“那我走了。” 　　随翊点点头。 　　很冷，随翊把羽绒服的帽子盖上了，帽子毛茸茸的，很深，把他的脸衬托的特别小，眉眼几乎都看不清了，落在阴影里。 　　姜乘曜多不想走啊。 　　但他觉得他应该见好就收。 　　今天的见面已经是老天爷偏爱，和顾清扬或者凌雪竹比，他不要太幸运。 　　“那个蛋糕，你最好今天就吃了它，别隔夜。”姜乘曜又说。 　　大风把他的头发都吹乱了。 　　“别磨叽。”随翊说完就拎着东西往公园外头走。 　　姜乘曜开着摩托车跟上来。 　　网约车司机给随翊打了电话过来，随翊走到路边的时候，网约车已经在路口停着了。 　　他上了车，隔着车窗朝姜乘曜看了一眼。 　　姜乘曜骑着摩托车，停在路边朝他挥手。 　　他们俩并不顺路，他今晚要去随樱那里住。 　　车子逐渐驶远，姜乘曜也消失在他视线里。随翊抱着保温袋，过了好一会，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回到家里，随樱正在敷面膜，见他手里拎着个保温袋，立马坐直了身体问说：“买的什么好吃的？” 　　随翊就把东西放到了她跟前。 　　随樱将东西从保温袋里拿了出来，一盒蛋挞，一个小蛋糕，还有一盒甜点。 　　“你从哪儿买的，包装这么精致。”随樱说。 　　“别人送的。” 　　“你同学啊？” 　　随翊“嗯”了一声。 　　随樱就笑了：“什么同学，我认识么？” 　　“姜乘曜。”随翊说，“他这次语文考我们班倒数第一，班主任让我给他补补课。” 　　“哦……”随樱挪逾说，“同学之间补个课还送什么东西啊，他这也太客气了。” 　　随翊脸有点热，说：“山药芋泥糕给你的。” 　　说完就进洗手间去了。 　　“还有我的啊。”随樱笑着把那盒糕点拿过来，“这个小姜还挺会来事。” 　　关于408的现状，她多少也知道一些。她个人最喜欢凌雪竹那一挂，今天和顾清扬母子俩一起吃饭逛街，她对顾清扬的印象也很好。 　　长得特别特别帅，性格也好，吃饭的时候，他一直很细心周到，照顾到了每一个人。他的话也是408四个男孩子里最多的，很阳光，又不聒噪。 　　她对黄莺时的印象也特别好。 　　不管男女，她都喜欢这种温柔挂。 　　顾家的家庭氛围一看就很好，所以才能养出情绪这么稳定的男孩子。 　　顾清扬是喜欢随翊的，男孩子的眼神都掩藏不住自己的喜欢。但她感觉随翊似乎对顾清扬并不感兴趣。 　　那姜乘曜呢？ 　　这个和随翊性格天差地别的，非常典型的北方男孩。 　　她还记得焰火晚会的时候，姜乘曜看随翊的眼神。 　　甚至都看呆了，有点呆滞，然后看见随翊笑，他也就跟着笑。 　　少年的爱意太纯粹热烈，她都被感染到。 　　看看眼前那个丑了吧唧的小蛋糕，随樱忽然觉得可能还是姜乘曜抢先了一步。 　　他们母子俩是不是都喜欢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人。 　　她性格豪爽，却喜欢安静文雅的江明，随翊性格冷淡，所以也更容易对姜乘曜那样的男孩子动心？ 　　还是希望随翊能上了大学再谈恋爱。 　　不然光是他们宿舍那个人际关系，都够愁人的，岂不是很影响学习。 　　随翊该不会也像她当年那么冲动吧？ 　　她看了看随翊。 　　随翊给人一种“不会”的感觉。 　　他淡淡的，也没什么表情，把小蛋糕打开了，拿起勺子挖了一勺，眉头轻蹙。 　　那么丑的小蛋糕，不会是姜乘曜那小子做的吧？ 　　随樱想了想自己认识的姜乘曜。 　　应该不是。 　　不过他这个大少爷如果亲手做，肯定也会做的这么丑。 　　随翊拿着小蛋糕回房间把这周末的作业都做了，一边刷卷子一边吃，吃了没几口，就收到了姜乘曜的信息。 　　“到家了吧？”姜乘曜问。 　　随翊对着小蛋糕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姜乘曜就问：“好吃么？” 　　“一般。”随翊回。 　　有点甜过头。 　　“那我下次继续努力。”姜乘曜说。 　　过了一会，姜乘曜又说：“你把我们的聊天截图发给我看看。” 　　随翊：“？” 　　“你发一个。” 　　随翊截图发了过去。 　　姜乘曜说：“你怎么给我备注全名。” 　　聊天截图最上方，赫然写着“姜乘曜”三个大字。 　　别人都是扬哥雪哥的，唯独给他备注是全名。 　　随翊说：“你给我备注是什么？” 　　姜乘曜说：“怕你生气，不能给你看。” 　　随翊想，那他还是不要知道好了。 　　感觉姜乘曜逮着机会就要进攻一下。 　　他给姜乘曜改了个备注，叫“姜狗”。 　　写完作业已经是十点多了，他重新刷了下牙，回来的时候看见姜乘曜又给他发了条信息。 　　是条短视频。 　　视频里手机对着天空说：“随翊，外头下雪了。” 　　视频晃动，往地上拍的时候，能看到姜乘曜穿的灰色睡袍。 　　其实他加的所有聊天群里早就都热闹起来了，都在说下雪的事。 　　不过就姜乘曜专门给他发了信息。 　　随翊朝窗外看去，他们这边是老居民楼，外头有些暗，他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但什么都看不清楚，他就探身将窗户推开，北风立马卷着雪花涌进来。 　　江海市迎来了冬天的第一场雪。 　　这场雪一下就是一整夜，随翊睡的格外香甜。 　　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成了冰雪世界，银装素裹的北国景象，非常令人震撼。 　　随翊还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么大的雪。 　　因为太兴奋，他上学都没让随樱送。 　　步行去的学校。 　　因为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学校里非常热闹，他刚进校门，就看见门卫大叔堆的两个很大的雪人。 　　学校就只清理出几条去宿舍和教学楼的必经之路，其他全都是白雪皑皑的，还有同学在雪地里打雪仗。 　　随翊在路边看了一会，平时经常会有人偷拍他，或者跟他打招呼，今天包裹的实在太严实，口罩帽子全副武装，穿的也是新衣服，他在操场边站了好一会，竟然没人认出他来。 　　他就把手套摘了，蹲在路边堆雪人。 　　还是第一次堆雪人。 　　正堆着呢，就听见了熟悉的笑声，在学校里也嗷嗷叫的也就刘子辉了。 　　他把帽子往下拉了拉，在路边静静地站着，看着刘子辉和张江他们打闹着从他身边跑过去。 　　没认出他来。 　　他就又把口罩往上拉了拉，看着姜乘曜和安辰他们走过来。 　　察觉姜乘曜看过来，随翊就扭头看向旁边操场上打雪仗的同学。 　　然后他就听见姜乘曜问：“小随老师一个人在这站着干嘛呢？” 　　随翊：“……” 　　他转过身，看向姜乘曜：“你怎么认出来的？” 　　姜乘曜说：“我一看到你背包就认出来了。” 　　随翊看了看他的背包。 　　他的背包就是最普通的黑色双肩包，一个烂大街的运动品牌，学校里背这个包的同学很多，其实并不好认。 　　他说：“刚刘子辉他们都没认出来。” 　　姜乘曜觉得他这样还怪可爱的，伸手扯了扯他的背包：“穿成个粽子了。” 　　“好冷。”随翊说。 　　“南方人，不扛冻。”张小雷说。 　　刘子辉攥着雪球跑回来：“卧槽，随哥啊，我刚还说呢，哪班的男生穿的跟粽子似的！卧槽谁堆的雪人啊，好丑！” 　　姜乘曜他们这才注意到随翊堆的雪人。 　　头大肚子小。 　　“第一次堆成这样就不错了。”随翊说。 　　姜乘曜笑着蹲下来看了看，还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他觉得丑丑的还怪可爱的。 　　“等会哥教你怎么堆雪人。”姜乘曜对随翊说。 　　“你自己都快成个雪人了。”刘子辉看着随翊说，“你穿这么厚。” 　　这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呢，他们几个穿的都不多，羽绒服里头加个T恤，就随翊里三层外三层的。 　　“你们几个怎么一块来的？”随翊问。 　　“我们下午一块打游戏了去了。”刘子辉说。 　　“作业都写完了么？”随翊问姜乘曜。 　　姜乘曜说：“那点题，昨晚上就写完了。” 　　那看来可以多给他布置点任务了。随翊想。 　　等到了宿舍，随翊就开始脱衣服。顾清扬和凌雪竹看他脱了羽绒服，又脱了一个毛衬衫，又脱了一个毛衣，又脱了一件薄衬衫，最里头还剩下一个T恤，然后开始脱裤子，裤子里头还穿了一件保暖裤。 　　“你穿这么多。” 　　“我妈怕我冻着。”随翊说。 　　随樱说他上一次在江海过冬天，还是刚出生的时候呢。 　　就怕他被冻着。 　　其实他感觉还行，主要是有暖气，冬天比清远还要舒服。 　　随翊脱了厚衣服，就又回到了轻盈漂亮的模样，他的脸有点红，不知道是不是冷热交替的原因。帽子摘掉以后，他的头发有点乱，乌黑又浓密。 　　姜乘曜默默看了随翊一眼。 　　当着凌雪竹和顾清扬的面，那种甜蜜感就更突出了，昨天的见面就更像一个只有他和随翊知道的秘密。他喜欢这种和随翊共享一个秘密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自己在随翊心里是与众不同的。 　　所以他就出门去了。大概快一个小时以后才回来，冻得脸都是红的。 　　顾清扬见他羽绒服上湿漉漉的，整个人都快冻透了，问：“你干嘛去了冻这么厉害。” 　　“校园里逛了逛，打雪仗的人超多。”姜乘曜说。 　　随翊正在充电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姜乘曜发的。 　　他点开一看，是一张雪人的图片。 　　就在他堆的那个歪歪斜斜的小雪人旁边，有人堆了个大雪人，雪人堆的很完美，黑眼睛红鼻子，还戴了个红围巾。 　　而他的小雪人头上则多了顶小红帽。 　　“我们该去吃饭了吧？”姜乘曜闻说。 　　顾清扬看了看时间：“走吧。” 　　“再等我一会。”凌雪竹说。 　　他们又等了凌雪竹一会，四个人一起从小苏楼出来，随翊把羽绒服帽子戴上，眼瞅着就要走到他下午堆雪人的地方，他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天虽然已经黑下来了，可路灯还没有亮，但雪色下他还是远远就看见了姜乘曜堆的那个雪人。 　　旁边还有女生围着在拍照。 　　校园里一片喧闹，玩雪的人更多了。随翊目不斜视，把帽子戴的更深，冷风吹着毛茸茸的毛领。 　　他们从那两个雪人旁边路过，本来在拍照的女生看到他们四个都有些害羞。随翊朝那两个雪人看了一眼，路灯忽然亮了起来，整个世界金光四溢。 　　姜乘曜忽然把手在随翊眼前一伸，给他看。 　　他的手还是很红，被冻的。修长的手指，关节处似乎都比平时粗大。 　　这不是活该么？有什么可卖惨。 　　随翊拨开他的手，姜乘曜冰凉的手背却让他惊了一下。 　　姜乘曜把手重新揣回兜里，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条心机狗。 　　真是亲手摸了才知道姜乘曜冻得有多冰凉。 　　他的手有多冰凉，他的爱意就有多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姜：激烈的竞争里，每一份努力都要被看见！ 第83章 　　因为这个雪人，还有触碰的那一下，导致随翊在吃晚饭的时候，都没有和姜乘曜有一点眼神接触。 　　但姜乘曜就是弹簧，你强他弱，你弱他就强。 　　坐下来吃饭的时候，他特意坐到了顾清扬对面，凌雪竹坐他身边，姜乘曜就坐到了离他最远的位置。 　　他们四个人里头，凌雪竹吃饭最慢，姜乘曜吃饭最快。 　　吃完饭以后，他就坐在那里玩手机。 　　随翊只是朝姜乘曜瞅了一眼，就和姜乘曜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姜乘曜没什么表情，眼睛却像是带着笑，微微挑了一下眉毛，继续打他的游戏。 　　吃完饭以后他们从餐厅出来，发现外头又下雪了。 　　教学楼灯火通明，操场上却是一片漆黑，雪花在明暗之间簌簌往下落，夜色和雪地交融到一起，有一种静谧的盛大。 　　随翊实在太喜欢下雪了，课间的时候，他出去上厕所，趁机就走到操场那边去了，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来，他也没回教室，反而一个人往没人的地方走。 　　大雪纷纷扬扬，被清扫出的路也都重新变成了一片白，校园里一片静谧，就只有风声，他转了一圈，最后一直走到通往餐厅和宿舍的那条大路上，去看了一下他和姜乘曜堆的那两个雪人。 　　雪人的身上又落了一层雪，颜色都淡了。他这一回很仔细地看了看那两个雪人。 　　“好不好看？” 　　随翊回头一看，就看到姜乘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了。 　　他吓了一跳，朝周围看了看：“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后门看见你往这边来。”姜乘曜说，“南方的小孩，看到下雪这么兴奋啊？” 　　随翊被他抓住自己来看这俩雪人，脸都有些热了，他把手往兜里一踹，说：“以前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他说着就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姜乘曜就跟在他后头走。路上一层薄薄的积雪，就只有他们俩来时的脚印。 　　四下无人，只有风声，雪花很大，落到他的睫毛上。 　　姜乘曜居然没有说话，随翊反而很不适应。 　　姜乘曜单独和他相处的时候，尾巴常常都是翘起来的，他抓住他来看雪人，按他的性格，应该要趁机进攻一把。 　　但是没有，姜乘曜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是跟着他静静地往前走。 　　但这静默比任何进攻都有力量，搞得随翊心里七上八下，好像他不按套路出牌，他就突然拿捏不住他了。 　　结果俩人才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到了老肖。 　　第一节课的时候老肖都没来！ 　　还以为今天下大雪，他不会来了呢。 　　“上课时间，你们俩干嘛去了！”老肖问。 　　随翊竟然心虚了一下，然后他就听见姜乘曜说：“随翊同学找我聊给我补课的事。。” 　　老肖说：“还没开始补么？” 　　“补着呢，他嫌我态度不认真，把我叫出来教育了一顿。” 　　随翊：“……” 　　老肖立马对随翊说：“他不听话你不用找他聊，直接告诉我。” 　　随翊说：“谢谢老师。那您跟他聊聊吧，他最近很嚣张。” 　　老肖立马朝姜乘曜招手：“你过来……随翊你先回教室吧。” 　　姜乘曜看了随翊一眼，随翊插着兜进教室里面去了。 　　凌雪竹帮他拍了一下肩膀上的雪：“你去溜着玩了？” 　　随翊说：“在校园里转了转。” 　　顾清扬趴在桌子上，伸手从随翊后背上拂了片雪花，捏在手里。 　　雪花在他指间融化成水，冰凉。 　　他看见姜乘曜和随翊一起回来的。 　　几分钟后姜乘曜从窗外路过，顾清扬扭头看了一眼，还特意观察了一下随翊。随翊戴着耳机在看书，半点没往窗外看。 　　但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姜乘曜挨了一顿训，人却更高兴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喜欢随翊欺负他。 　　下了晚自习后，他就把今天的两篇作业拍成图片发给了随翊。 　　随翊正在收拾书包，他似乎已经迫不及待要离开教室，去外头看雪。 　　整个校园都开始热闹起来，不光他这个南方人看到大雪会兴奋，其他同学也是。风更大了，随翊见刘子辉他们在打雪仗，也弯腰抓了一把雪。谁知道刚抓住，刘子辉就把一个雪球砸到他身上了。 　　“南方这位小哥哥，打没打过雪仗啊？”刘子辉问。 　　随翊就乐了。 　　凌雪竹笑盈盈地站在走廊下，看着随翊他们几个打雪仗。 　　随翊是真的很兴奋，这是他第一次打雪仗。他打雪仗也是稳准狠的风格，一个人对阵刘子辉和张小雷两个人。他们你追我赶地跑到了小苏楼下面的篮球场，那里比较亮，人更多，整个操场都乱哄哄的，刘子辉刚趁随翊不注意往他脖子里塞了雪球，这一会在操场上抱头鼠窜：“随哥饶命，谁来救救我！” 　　随翊头发都湿了，脸颊红扑扑的，一直笑。他真的很少会这么放纵，特别快乐。 　　他刚把刘子辉按倒在雪地上，就又有个雪球砸到他胳膊上。 　　操场上太乱了，人又多，他瞅了一圈，听见姜乘曜喊：“这儿呢！” 　　他这才看见姜乘曜笑着看他，手里还团着个雪球。 　　刘子辉气喘吁吁地喊：“曜哥救我！” 　　随翊喘着气拍了拍身上的雪，他居然被引诱到了，他伸手抓了一团雪就往姜乘曜身上砸，姜乘曜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被砸到胸膛上，雪球四散开来，脖子一片冰凉，他说：“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你最好别。”随翊说。 　　随翊火力全开，砸得姜乘曜节节败退。刘子辉喘着气坐在雪地上直笑。 　　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砸到操场旁边去了，那里路灯照不到，全靠雪色映着，离开了热闹的人群，风雪都显得更大了。随翊有点凶，一个一个雪球往姜乘曜身上砸，砸得姜乘曜兴奋的厉害，他本来还让着随翊，这下也控制不住了。 　　随翊有一股狠劲，就想发泄在他身上，他身上也有一股狠劲，因为心里爱意无处宣泄，憋得太久了。 　　爱一个人，有时候又特别像恨他。这狠劲太强的时候，砰砰爆炸的雪球已经不解恨，姜乘曜最后索性不还手了，就站在那让他砸。 　　随翊气喘吁吁坐在地上。 　　“别坐地上，一会屁股湿透了。”姜乘曜说。 　　随翊听见他这话，抓起一团雪就又砸到了姜乘曜身上。 　　姜乘曜伸手拉他：“起来。” 　　随翊一用劲，就把姜乘曜拽倒在地上，自己却要爬起来，却被姜乘曜抓住了胳膊。 　　“松开。”随翊说。 　　姜乘曜说：“我问你，我哪儿嚣张了？” 　　“你现在不就很嚣张。” 　　“这才到哪儿，我真嚣张的样子你还没见过呢。”姜乘曜问，“你要不要见见？” 　　随翊要起来，姜乘曜还是抓着他不让，只叫他：“随翊。” 　　风雪扑面而来，风卷起地上的雪粒子。青春的热血在这一刻再无法控制，姜乘曜说：“没良心的小孩。” 　　“嗯，我没良心。” 　　姜乘曜忽然发了疯，抱住他的头，狠狠往他脸上亲了一口。 　　亲完自己都有些战栗。 　　随翊站起身，还有点发懵，一脚就把他蹬倒在地上。姜乘曜倒在地上，人却在笑。 　　“我爱你，随翊。” 　　他躺在雪地上热烈地告白。好像他再不说出来，就要在这爱意里溺亡了。 　　“傻逼。”随翊说。 　　他却没有动，站在风雪里。 　　姜乘曜从地上爬起来，站到他跟前：“你是不是也不讨厌我。” 　　他本来就不讨厌他。 　　从来没有。 　　“我就知道。”姜乘曜说，“我都是被你骗了。” 　　“我怎么骗你了？”随翊问。 　　“你以前说我能不能不要烦你，我难受很多天。”姜乘曜说。 　　随翊看向姜乘曜，他发现姜乘曜的神情居然很认真，他一身雪花，看着他。 　　“随翊，你给我个机会行不行？” 　　随翊没说话，冰冷的手指在兜里蜷缩起来，抠着指甲。 　　“你把语文考进前十再说。”随翊说。 　　姜乘曜一愣，随即眼睛一下就亮了。他那种惊喜的样子，仿佛能点亮整个冰雪世界。 　　“真的？”姜乘曜大声问，好像激动的有点不知所措。 　　他这种激动让随翊的心都跟着振奋。随翊说：“都高三了，还天天想着谈恋爱。” 　　姜乘曜才不听他这句话，只一个劲确认：“我考进前十，你就做我男朋友？” 　　随翊刚想说自己没这么说，姜乘曜却已经笑了起来，呼吸都急促了，好像他给他画的这张饼，像是多了不得的恩赐。这个少年如此热烈地爱着自己，圣人都没办法无动于衷。 　　“你先考进去再说。” 　　姜乘曜看着他笑，眼睛甚至有点亮晶晶的。他掏出手机来：“不行，口说无凭，我得录下来，免得你到时候不承认。” 　　随翊说：“嗯，我这人最没良心。” 　　他说着就往宿舍走，姜乘曜追上来，说：“你要敢言而无信，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底气却有点不足，他能做什么呢？ 　　他估计也只能没出息地哭。 　　“随翊，随翊。”他追在他屁股后头叫。 　　随翊说：“约法三章，以后不准这么叫我，不准缠我，不准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姜乘曜说：“好。我都答应。” 　　他有了更宏大的目标，这些都算什么呢。 　　两人一起往宿舍楼走，依旧静默。姜乘曜满心的喜悦激动无处宣泄，他把羽绒服拉链都拉开了，迎着风雪。 　　“我真高兴。”他笑着对随翊说，眼眶都是湿润的。 　　他真的很喜欢自己啊。随翊想。 　　他也是。 　　他好像也很喜欢姜乘曜。 第84章 　　顾清扬和凌雪竹早早都回到宿舍了。 　　校园里太热闹了，早不知道随翊和刘子辉跑哪儿去了。 　　回到宿舍以后，没看到姜乘曜，顾清扬就有了个不好的猜想。 　　然后他就看见随翊回来了。 　　顾清扬一看他样子就笑了，问说：“你这么搞这么惨？” 　　头发是湿的，鞋子是湿的，裤子是湿的，羽绒服上也都是水痕。 　　弹幕都在说：“随神也打雪仗去啦？” 　　“我刚在操场有看到随哥！” 　　“随神也打雪仗啊？还以为随神是高冷挂！” 　　“江海已经开始下雪了么？好夸张！我们这里还穿T恤呢！” 　　“江海的雪断断续续都下了两天了！” 　　“实名羡慕！看得出来随神玩的很嗨。” 　　“南方人表示到北方看到雪真的会很兴奋！” 　　随翊脱了羽绒服，里头的衬衫领口也是湿的，凌雪竹赶紧起身把阳台门给关严实了。 　　随翊脱得就只剩下里头一件衬衫，他从衣柜里拿了一件格子衫，就去了洗手间。 　　“可恶，去什么洗手间管衣服，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就是，男孩子露个上身怎么了，害什么臊！” 　　“哈哈哈哈哈，以前还能露一点，现在节目火了，想看他们露是不可能了。” 　　“我男朋友身材谁都不可以看，给我继续保持这种神秘感！” 　　“想看身材的去看前几期啊，姜乘曜露不少呢。” 　　“我姜哥身材408最佳了吧？薄肌公狗腰YYDS。” 　　“话说姜乘曜人呢，怎么又没回来！” 　　姜乘曜竟然没和随翊一块回来，这让顾清扬很意外。 　　还以为他会缠着随翊呢。 　　他正想着呢，就见姜乘曜回来了。 　　看见姜乘曜，他就愣住了。 　　“说曹操曹操到，姜哥回来了。” 　　“好久不见小姜。” 　　“小姜哥也打雪仗了去吧，我去，好惨。” 　　“曜哥怎么比随翊还惨的！” 　　“大家能不能统一一下称呼啊呦喂！” 　　“我的天，我老公不愧是408性张力第一人，敞着怀的样子好帅哦。” 　　姜乘曜头发有点乱，羽绒服拉链完全拉开了，衣服上也全都是水痕，脸还有点红。 　　顾清扬问：“你怎么也搞成这样？” 　　姜乘曜还没说话，就看见随翊换好了衣服，拿着脱下来的衬衫从阳台进来了。 　　“打了会雪仗。”姜乘曜说着就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了下来。 　　他脱的只剩下里头的T恤，然后套上了一件毛衣。他身材好，粉丝最爱看他每天穿衣服脱衣服的镜头。 　　“就是正常的脱衣服，我怎么看的好害羞嘤嘤嘤。” 　　“姜粉果然都是老色批。” 　　“而且姜粉男粉多！” 　　“我的男高老公回来了么呜呜呜。” 　　姜乘曜一回来，弹幕就有点污，但姜乘曜真还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他就只是坐在椅子上把裤子和鞋袜都脱了，里头穿的是快到膝盖的宽松短裤，和他刚上《男高宿舍》那会对比，真的算很守男德。 　　就这都满屏幕土拨鼠叫。 　　随翊去接了杯热水喝，姜乘曜也来接热水，两人交错而过，闻到彼此身上暖融融的香气。姜乘曜不知道随翊是什么感觉，他自己是兴奋的很。 　　越兴奋越克制，姜乘曜收拾了一下就开始学习了。 　　随翊看到他坐下拿到的书就是语文书。 　　他突然感觉自己给姜乘曜定下的目标，对于这个头脑极其聪明的人来说，可能有点太简单了。 　　姜乘曜整个人身上都有一股拼搏的气势，晚上睡觉的时候，姜乘曜依旧是他们宿舍最后一个上床睡觉的。 　　就连顾清扬要睡的时候都忍不住探头问说：“乘曜，你还不睡啊？” 　　姜乘曜“嗯”了一声，反而小声问说：“灯亮会不会影响到你？” 　　把顾清扬惊的睡意都跑了三分，说：“不……不会，我都戴眼罩睡觉。” 　　凌雪竹听见他们的对话声，静静地挑起帘子的一角瞅了一眼。 　　姜乘曜有点不寻常。 　　他最近也太爱学习了。 　　他是想干嘛？ 　　他是真的想拿个班级第二，下次排位就可以和随翊一起坐同桌了吧？ 　　凌雪竹放下帘子，危机感爆棚。 　　十月份的月考，姜乘曜数学就比他差两分，基本算和他持平了，理综还比他高几分，姜乘曜的英语和摸底考比也进步了二十多分，算是一个质的飞跃，谁知道他下次能考多少。 　　他现在唯一差的就是语文了，偏科严重。 　　而他最近好像一直在狂补语文。 　　但凌雪竹的压力并不仅仅来自于随翊。 　　还有他自己。 　　他还是希望他能赢随翊一次。 　　他希望他和随翊是你来我往，这次你第一，下次我第一，互相调，情似的较劲，而不是永远做一个千年老二。 　　所以他最近也把主要精力都放到了学习上。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努力成为一个更优秀的人，让随翊看到他的存在。 　　反正姜乘曜现在也没什么动静，一时半会的，没人能把随翊抢走。 　　姜乘曜一直学习到凌晨两点。 　　毕竟是第一天，他跟打了鸡血一样，让他躺床上他也不可能睡得着。 　　他第一次觉得学习语文这么快乐。 　　姜乘曜凌晨两点才上床，随翊就在床上清醒着躺到两点。 　　脑子里乱的很，雪地里的一幕一幕在他脑海里重演。 　　他和姜乘曜之间，从表面上看，一直都是他做主导，但实际上却一直都是姜乘曜在推着他走，不要说一个月之前，就是在今天之前，他都没想到他和姜乘曜的关系会一下子发展成现在这样。 　　但他不是被迫的。 　　姜乘曜今天学习到这么晚，旁人或许都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可他一清二楚。这种熬夜的学习就不再仅仅是努力上进这么简单。 　　这是爱的表现方式。 　　他的心就被这种爱烹煎到凌晨两点。 　　他察觉姜乘曜上床来，就面朝里躺着，闭上了眼睛。 　　姜乘曜很快就躺下去了，动作也很轻。随翊抓着被姜乘曜调换过的粉猴子，塞到了被窝里。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而已。 　　不但顾清扬和凌雪竹发现姜乘曜变了，就连班里其他同学也都发现了，过了不到一周，他们整个学校看过直播的人也都发现……姜乘曜变了。 　　老肖也忍不住感慨：“这个姜乘曜一到高三真的大变样，以前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现在成我们班学习模范了！” 　　尤其他的语文课，他不要听的太认真！ 　　从青礼最不守规矩的学生，变成了一个乖乖仔。 　　张江碰了碰刘子辉的肩膀：“曜哥受什么刺激了？” 　　刘子辉想，这一切好像是从周日晚上开始的。 　　那天晚上，他热情为姜乘曜做助攻，亲眼看着姜乘曜和随翊打雪仗打到没人的地方去了。 　　“可能他又告白了，然后被拒了吧，受刺激了。”刘子辉说。 　　“受了刺激不是应该萎靡不振么？我怎么感觉他跟打了鸡血一样。”张江说。 　　姜乘曜那个样子，确实不像受了打击。 　　他每天精神很饱满，精神状态特别好，隔三差五不是找他们打球就是请他们吃饭。他眼睛里有光。 　　但他和随翊的关系真的疏远了好多！ 　　不会和随翊一起吃饭，不会和随翊一起上课下课，他也很少睡觉了，买了一堆语文资料，没事就狂刷题，背作文。 　　问他，他就说：“我语文要考进班级前十。” 　　他们班的语文前十，那要考一百三以上了。 　　姜乘曜现在最高成绩还没考过九十分呢！ 　　姜乘曜的这份努力，让随翊心惊胆颤。 　　姜乘曜真的答应了他，不再缠着他，不再说乱七八糟的话，他甚至觉得他在故意和他保持距离。 　　姜乘曜努力学习的样子，在他眼里就是对他这个堡垒发动的最后的攻击。 　　看着疏离，其实在憋着劲往他身上撞。 　　哪一天堡垒坍塌，他这个堡垒礼的俘虏，可以想象会遭受什么。 　　姜乘曜玩了个小心机，他在学校的时候很少和随翊聊天，也不怎么互动，每天就是学习。他这一箭双雕，一来可以讨好到随翊，让随翊看到他听话用功的态度，二来可以减少对顾清扬和凌雪竹的刺激……最好还以为他是受了情伤才这样的，给他们一个前车之鉴，让他们有所忌惮。 　　可不能让他们趁着他做任务的时候把他塔给推了！ 　　这样一直持续到周五下课。随翊心情复杂地背着包从学校出来。 　　江淮他们说着什么，他也没有心思听。 　　谁能相信，姜乘曜现在还在教室里学习。 　　周婷婷在教育江淮，要他上进：“你看看姜乘曜现在都多努力。高考还有两百多天，现在努力还不晚。” 　　凌雪竹听了抿起嘴角。 　　他是真的怕了这个姜乘曜了。 　　顾清扬听见刘子辉的大嗓门，回头看了一眼，他看到了张江他们，却唯独没有看到姜乘曜。 　　姜乘曜疯了。 　　回去的路上，随翊一直把玩着他的手机。快到家的时候，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抿着嘴唇点开，果然是姜乘曜发过来的。 　　他反倒松了口气。 　　姜乘曜太反常，他都有点畏惧。 　　“明天什么时间咱们见见？我攒了一堆问题。” 　　随翊摩挲了一下手机。 　　姜乘曜又发：“你放心，既然咱们都约定好了，男人说话算话，我肯定规规矩矩，咱们只聊学习。” 　　随翊说：“明天下午吧。” 　　“明天下午我们去温泉山庄吧，那里暖和，也能放松放松。” 　　随翊这下心情更放松了。 　　“行。”他回。 　　随翊这周末是在江家过的。 　　周六下午，随樱问他要不要出去玩玩。 　　“学了一周了，周末就别只在家里窝着了，出去放松放松。”随樱说。 　　随翊吃着刘玫给他准备的水果，回说：“下午我要给姜乘曜补课。” 　　随樱愣了一下，问他：“你和姜乘曜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最近她看直播，两人几乎零互动。 　　她还以为两人闹僵了。 　　她还想，果然宿舍恋情就跟公司恋情一样隐患很多，要不得。 　　也就是随翊这样的性子，在这样的宿舍里也能生存。 　　男孩子其实早恋都不想告诉父母，随翊也一样，他回说：“该补课还得补课，老师布置的任务。” 　　随樱笑了一下，说：“也别光顾着补课，补完了也玩一玩，姜乘曜那小子应该很会玩。” 　　带一带随翊也不错。 　　随翊是需要一个活泼会玩的同龄人带带他。 　　其实刘子辉比姜乘曜更合适。 　　因为是纯友情。 　　下午一点半，姜乘曜就坐车来接随翊了。 　　刘玫站在窗前，看着随翊背着包穿过庭院。她看到大门口停着的世爵，从车上下来一个只穿了毛衣的男学生。 　　她看了半天才看清楚是姜乘曜。 　　他们俩关系可真好。 　　果然随翊这样优秀的孩子，交际圈都不一样，和姜家这位太子爷关系这么好！ 　　随翊现在心情比在学校的时候轻松多了。 　　他更习惯姜乘曜出击的样子。 　　憋了一星期，姜乘曜终于又有了和随翊单独相处的机会。 　　空气都是不一样的，又冷又甜。 　　为了到温泉的时候能多玩一会，一上车他就开始问问题了。 　　司机在前头开车，都有在震惊自家小少爷的用功。 　　姜乘曜很认真，不像是在做样子。随翊讲的也很认真。 　　随翊觉得自己现在辅导姜乘曜，很奇怪。 　　因为这好像人家要吃他，他还自己往身上撒点佐料一样。 　　帮着姜乘曜追他。 　　这种好像自己送上门的感觉很微妙。 　　他自己都不知道要不要中断他对姜乘曜的补习。 　　就这么补习了一路，等他看了下姜乘曜昨天刚写好的一篇完整的作文……好吧，他可能不需要太担心。 　　作文这个东西真的看天赋，靠努力进步真的非常缓慢。 　　姜乘曜的作文有一种男生的蠢笨，这种反差放在姜乘曜身上很好笑。 　　他们去的温暖酒店距离市区有点远，在江北，坐车要一个多小时。到了酒店以后就有专人来接待他们，这时候姜乘曜阔少的身份就凸显出来了。 　　他们到了酒店，居然还是两间房。 　　随翊换了衣服，穿着浴袍从房间里出来，姜乘曜已经在门外等他。 　　姜乘曜也穿了个浴袍，腰带随便系着，露出一点精壮的胸膛。 　　随翊心情七上八下。 　　艹，怕他不正经，又怕他太正经。 　　“你想泡露天的还是室内的？”姜乘曜问。 　　“露天的。” 　　温泉当然要露天的才有意思。 　　“那要湖边那个吧。”姜乘曜对服务员说。 　　“好的，那姜先生，您这边请。” 　　乍然听见有人叫他姜先生，随翊都觉得有点陌生。 　　他们就去泡了露天温泉。 　　今天是周六，温泉酒店里人很多，随翊来的时候还怕人有人认出他来。但他们去的这片露天温泉却没什么人，很安静。 　　到了池子边，服务员就回去了。 　　这是真露天，完全纯天然的一个池子，周围都是石头，挨着山体，另一面就是个不大不小的湖泊，水雾特别浓，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更像荒郊野外的野温泉。 　　姜乘曜说：“今天天气不好，不然还能看到对面的雪山。” 　　随翊解开浴袍就下了水。 　　他皮肤敏？感，冷热交替让他忍不住颤抖，他往脸上拂了把水，水是温的，并不算太热，身体沉进去暖融融的，他很快就适应了，坐在池子里看姜乘曜。 　　姜乘曜脸好像有点红，也去了浴袍，下到水里。他身材很好，宽肩窄腰，从下仰望着看，甚至有一种成年男性的威慑感。 　　两人静静地泡温泉，四下里连风声都听得见。 　　随翊在等着看姜乘曜什么时候开始不老实。 　　但姜乘曜坐在距离他最远的地方，隔着薄薄的水雾看他。 　　姜乘曜其实是有了反应的，毕竟才十八岁，他刚看到随翊下水的背影就有点反应了。 　　他今天特意穿了两层。 　　随翊其实很直男，只是长得秀气，他从来不会扭扭捏捏躲躲藏藏的，他靠在暖融融的石头上，微微仰着头，胸膛都露在外头，薄肌，胳膊线条也特别好看。 　　冷冽的空气里，姜乘曜嘴唇有点干，转身去看薄雾弥漫的湖面。 　　随翊就看着姜乘曜的肩背。 　　他肩背薄且宽，中间有一道浅浅的背沟。 　　“你经常来这边么？” 　　姜乘曜回头看了一眼，说：“一年来三四次，基本都是陪我外婆他们来的。” 　　过了一会姜乘曜说：“应该把书拿过来的，还能趁机背背课文。” 　　随翊就轻笑了一声。 　　姜乘曜忽然转过身来，面对着他：“我以为你不会来的。” 　　随翊胳膊伸展开，靠在岸边的样子有一种无所畏惧的艳丽，气定神闲运筹帷幄，在乱石的衬托下白的像雪一样。 　　“我又不怕你。”随翊说。 　　“那你应该怕我。我这人其实特别坏。”姜乘曜说。 　　其实也不是坏。 　　他有时候觉得随翊像一张白纸，他根本不知道十八岁的男孩子是什么样的。 　　哪怕他自己也是个男孩子。 　　随翊是不是觉得所有男孩子都像他一样干净冷淡。 　　不是的，他很脏。 　　他昨天还在洗手间趁着洗澡的时候想他，发，泄他一周的爱意。 　　随翊像是看着一头狼，已经虎视眈眈盯着自己。 　　对方如此忍耐，只因知道他在劫难逃。 　　他听说痴情种如果哭哈哈，就会很吓人。 　　譬如暗恋了好多年的，譬如追的特别辛苦，三番五次告白不成功的，一旦成功了，那就是海啸一样的爱吞没你。 　　他想，他都把姜乘曜逼到这份上了，和他恋爱，他整个人都要变成泡沫吧！ 　　山顶上有很厚的积雪，被风一吹，会有细碎的雪粒子掉下来，偶尔风大了，雪粒子就像是一团雾。 　　他就沉到水里去了，温泉水没过胸膛。 　　“你这个月底就会成为我男朋友的。”姜乘曜盯着他说了一句。 第85章 　　和姜乘曜此刻的克制相比，这句话似乎还有另一层意思。 　　好像是在说，等他成了他的男朋友，他们之间可不会是现在这样。 　　随翊没说话，人沉在水里，只露出个脑袋。 　　姜乘曜捋了下头发，笑了笑，说：“你看我头发。” 　　他的头发湿了一些，在冷冽的空气里被冻得硬邦邦的。 　　随翊觉得有意思，就也把自己的头发弄湿了，过了没有一分钟，他的头发丝就也邦邦的支起来了，全是冰渣子。 　　“看我。”姜乘曜说。 　　他的头发全竖起来了，刺猬一样。 　　随翊就笑了。 　　姜乘曜把头埋进水里，泡了一会头发又全都软了下来，他这样来回试了几次，乐此不疲。 　　他们宿舍四个人，能这样放得开逗别人笑的，也就一个姜乘曜了。 　　随翊一直在笑，姜乘曜说：“你笑起来最好看了。” 　　谁笑起来不好看啊。 　　姜乘曜笑起来也很好看啊。 　　“你要不要完整地做一套卷子，看看你现在的水平？”随翊问。 　　泡完温泉，姜乘曜就做了一套语文卷子。 　　做一套卷子要一百五十分钟，姜乘曜问：“你要不要做监考老师？” 　　“我是相信小姜同学有这个自觉性的。”随翊说。 　　姜乘曜在房间里做卷子，随翊就一个人在温泉山庄周边逛了一下。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姜乘曜已经在写作文了。 　　随翊站在他背后看了一眼，懒洋洋地躺沙发上去了。 　　他先前的忧虑都是多余的。 　　事实证明，就像熟知音律的他唱歌却很难听一样，像姜乘曜这样脑瓜子极其聪明的人，他偏科也不是因为不够努力……因为他学数理化也没有很努力……他就单纯语文不行。 　　语文和数理化不一样，数理化会不会简单明了，主要看能不能解出答案。语文不一样，譬如有些阅读理解，好像做对了，又好像没有，不到对答案不知道自己到底错没错。 　　姜乘曜觉得他进步很大。 　　及格没问题。 　　尤其是作文，他真的有明显的进步，他这次是肯定不可能跑题的。他之前就有看到过类似的作文题。 　　做完了以后，他信心满满，伸了个懒腰，往椅背上一靠，气定神闲地说：“做完了，提前两分钟交卷。” 　　随翊从沙发上坐起来，走到他跟前把试卷拿过来。 　　“我要给你批，是不是有失公允？”随翊说着拿手机对着照片发了几张照片，“让周婷婷给你批吧，第三方阅卷比较有说服力。” 　　“行。” 　　随翊就把卷子发给了周婷婷，说是他表弟做的。 　　周婷婷：“你表弟的字好飘逸啊！” 　　看得出很拽很狂。 　　“你就公正地批，别太紧也别太松。”随翊把标准答案发给她，发完就和姜乘曜一起去吃晚饭。 　　吃完饭已经到了傍晚时分了，他们俩跑去山顶看落日，出来的太晚了，等他们到了山顶的时候，夕阳已经快完全落下去了。 　　前几天下了大雪，群山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江海的冬天，积雪很难融化，对面的山顶还有一点霞光，雪顶都因此有了颜色。 　　风很大，姜乘曜戴着帽子，贴着随翊站在风口处：“替你挡点风。” 　　随翊侧身，两人的帽子几乎触到一起。 　　两人的眉眼近在咫尺，随翊毫不闪躲地看他，有些冷艳。 　　其实刚才在温泉里，他的目光会不可控制往随翊胸膛上看，随翊的胸膛很漂亮，薄肌，冷风一吹会很诱人，他不管肤色还是身材都非常有美感，会让他有一点很色的想法。 　　男高中生思想最纯情，也最脏了。 　　可穿着羽绒服的随翊却又特别干净，青春，他看着的时候心里很甜蜜宁静，一点色的想法都没有，只有爱。 　　姜乘曜那一瞬间想，等下个月，他或许就能亲一下随翊了。 　　这想法让他特别激动。 　　随翊的嘴唇很干净，也很漂亮，仿佛带着青春香气。他这么清冷的模样，不知道接吻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姜乘曜迎着山风，豪气万丈。 　　随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周婷婷已经把卷子批改出来了。 　　随翊看了一眼就笑了，说：“小姜同学猜猜自己考了多少分。” 　　姜乘曜就凑过来看，结果看到一个大写的86分。 　　居然比他上次月考还低！ 　　他把随翊手机拿过来，一张一张看了一遍，然后点开了周婷婷发过来的语音。 　　“你表弟语文跟曜哥有一拼诶！” 　　姜乘曜：“……” 　　选择题就不用说了，都有标准答案，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主要是问答题和作文，评分弹性比较大。 　　四分的问答题，周婷婷基本都是给他一分。 　　最高的才两分。 　　作文就给了他三十分！ 　　姜乘曜说：“周婷婷这个女孩一看就是铁面无私会压分那种。” 　　随翊笑着问：“那你想怎么办？” 　　“你给我批一下吧。”姜乘曜说。 　　相比较周婷婷，他还是更相信随翊。 　　回去的路上，随翊就给姜乘曜重新批了一下卷子。 　　结果随翊评出来的分数更低。 　　82分。 　　姜乘曜：“……” 　　随翊下了车，挥挥手说：“小姜同学继续努力吧。” 　　去温泉山庄的时候，他还惴惴不安，回来的时候心情不要太轻松。 　　姜乘曜去了一趟温泉酒店，却被浇了一头冷水。 　　不过他才努力一周时间，姜乘曜并没有气馁。 　　周日刘子辉他们请他吃饭，都被姜乘曜给拒绝了。 　　“你要干嘛？”刘子辉问，“你昨天学习，今天还学？” 　　“还学。”姜乘曜说。 　　他就不信了，就算勤能补拙，他一周也要涨十分。 　　姜乘曜是到十一月下半旬，才意识到语文考到他们班前十有多难的。 　　他真的很努力了，该背的课文都背了，该做的练习也都做了，但他现代文阅读部分还是不能看，古代诗文阅读和古代文言运用部分简直是灾难，他唯一能拿满分的就只有古诗词默写，但这一部分只有六分。 　　他的作文跑题几率的确降低很多，可是三十多分就是他的极限了。 　　他的作文干巴巴的，没有文采可言，随翊给他的那些名词名段，他明明知道意思，但用起来却总是驴头不对马嘴。 　　十一月月考快到了，他才只有一次侥幸考了个九十分。 　　随翊也从一开始的想笑，到同情，再到担忧，每天都在想如何能让姜乘曜的语文分数稳定到及格线以上。 　　越是临近月考，姜乘曜越是努力，每天都学习到深夜。 　　吓得凌雪竹熄灯以后也都会多学习半小时。 　　他觉得姜乘曜这么努力实在太可怕了，感觉姜乘曜这就是奔着全校第二名去的！ 　　顾清扬想，他们宿舍三个大神汇聚，他估计要成为他们宿舍倒数第一了！ 　　还好他对自己的认知和定位很清晰，没有在追求高分。 　　随翊都开始替姜乘曜担忧了。 　　姜乘曜最近太努力，每天都熬夜学习。 　　随翊睡了一觉醒过来，看到下面还有微光，他探头往下看了一眼，发现姜乘曜的桌子上亮着灯，人却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随翊用微信拍了拍姜乘曜。 　　手机震动了一下，姜乘曜醒过来，又过了一会，姜乘曜就上床来了。 　　他爬上床，轻声说：“你怎么还没睡？” 　　“睡了一觉了。”随翊说，“都三点了。” 　　姜乘曜“嗯”了一声，在黑暗里窸窸窣窣脱衣服。 　　随翊在黑暗里看着他的轮廓，外头风很大，阳台的门发出轻微的咣咣的声音，这是很寒冷的一个冬夜，即便有暖气，能学习到现在也需要极大的毅力。 　　随翊本来很坚硬的心，都被姜乘曜的努力泡软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才睁开眼睛坐起来，就看见姜乘曜已经在下面坐着背书了。 　　顾清扬和凌雪竹的神色都很震惊。 　　网友们更震惊。 　　“曜哥这也太努力了吧！” 　　“富二代都这么拼，姐妹们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我已经不认识姜乘曜了，想到以前总是最后一个起来的姜乘曜，好像只是一个梦。” 　　“有人知道姜乘曜为什么突然这么努力么？我要看痞帅校霸，我不要看学霸啊！” 　　“到底是什么能让一个男生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啊？我真的相信那个传言了！” 　　“什么传言？” 　　“传言姜乘曜告白随翊被拒，因此性情大变！” 　　“仔细想来好像还挺合理，能让男高中生改头换面的只有爱情！” 　　“我靠这么一说突然又觉得校霸变学霸香起来了！” 　　“你们没发现他和随翊最近这一个月都不说话么！” 　　“发现了发现了！” 　　“你们看随翊那个眼神！” 　　画面里，随翊探着头往下看，睡衣松垮，露出半截肩膀。他脸上还有些困倦，看姜乘曜的时候发了好一会呆。 　　姜乘曜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下，居然是他舅舅打过来的。 　　宋文鹰开口就问：“你最近怎么了？” 　　他忙得很，今天吃早饭的时候才听到家里阿姨说姜乘曜最近的变化。 　　前几天周末，姜乘曜在家早早就起来学习，把他们家阿姨吓了一跳。 　　她们在宋家都十几年了，可以说都是看着姜乘曜长大的。姜乘曜从小顽劣，不爱学习，初中他妈妈去世，他才开始好一点，但主要是人聪明，要说多努力，还真没有。 　　她们偶尔也会看看《男高宿舍》的直播，姜乘曜在学校里，也很用功。 　　每天熄灯了还在学习，早晨直播一开，他就坐在下头了。 　　变化大道他们都有点担忧。 　　姜乘曜去外头阳台说：“没怎么啊。” 　　“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跟随翊有关系么？” 　　姜乘曜也没隐瞒，“嗯”了一声。 　　太阳还没升起来，早晨的风有点冷，他捋了下头发，看见随翊穿着睡衣从床上爬下来，就赶紧把阳台的门给合上了。 　　姜乘曜把他这次月考的目标给宋文鹰说了一下，还说了随翊和他的约定。 　　宋文鹰就乐了，说：“你知不知道你突然这么上进，把老太太他们都吓到了。” 　　宋文鹰对随翊评价很高，就有这个关系。 　　有些早恋影响学习，但作为家长都是一样的，如果能有什么早恋让自家孩子热爱学习，努力上进，那他们真是要为这个早恋对象烧高香！ 　　他也替姜乘曜高兴。 　　他觉得一般人是不会答应这样的赌约的。随翊能和姜乘曜做这样的约定，就说明他本身对姜乘曜也有好感。 　　不知道姜乘曜这小子意识没意识到。 　　“那你就好好努力。”宋文鹰说，“等你捷报。” 　　顾清扬实在憋不住了，他笑盈盈地问随翊：“乘曜最近受什么刺激了？” 　　他总感觉姜乘曜变化如此之大，和随翊脱不了干系。 　　没想到旁边的凌雪竹却替随翊说：“他说他语文要考班级前十。” 　　这是周婷婷告诉他的。 　　太阳从东边冒出来，阳台忽然有了光。姜乘曜穿着个单薄的帽衫站在光里，青春又帅气。顾清扬抿了下嘴唇，说：“是吗……” 　　随翊拿着衣服拉开阳台的门，姜乘曜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已经把挂了电话，在洗漱了。 　　他头发有点乱，咬着个牙刷，脸庞明显瘦削了一圈，有点疲态。 　　阳光照着他。 　　随翊从他面前过去，进了洗手间。 　　换衣服的时候，随翊默默地想，其实不考前十，有他这份努力，好像也够了。 　　早晨吃饭的时候，姜乘曜没吃多少东西。 　　姜乘曜其实很挫败，他感觉他这辈子要什么有什么，干什么成什么，唯一努力也看不到成功希望的，也就一个语文了。 　　他这次月考，最多考一百分。 　　其实放平了心态看，一个月能提高十几分，也算不错了，稳扎稳打，他之前想着一个月就考前十，却是太狂妄了。 　　现实教做人啊。 　　上早读课的时候，他收到了随翊给他发的信息，说：“一口气吃不成胖子。你已经进步很多了。” 　　随翊收敛了身上的刺，变得柔软。 　　周末的时候他给姜乘曜讲题也讲的更细，更基础。 　　姜乘曜非常认真在听，他不再嬉皮笑脸的，也不再说骚话。 　　这样认真严肃的姜乘曜，是随翊以前没有见过的。 　　他尾巴垂着，不像狗，像一头狼。 　　姜乘曜追随翊，真不是一帆风顺的，吃了很多苦。 　　但他乐意吃这种苦。 　　十一月的月考很快就来了。 　　随翊比姜乘曜还紧张。 　　刘子辉他们早就知道了姜乘曜如此努力的原因。他们一方面感慨这目标宏大遥远，一边为姜乘曜加油打气，周五下午，他们怂恿姜乘曜去文昌庙拜拜。 　　谁不知道老街的文昌庙灵验啊，高考的时候人挤人！ 　　姜乘曜说：“老子靠自己也能进步，等着看吧。” 　　去文昌庙的事就此作罢，倒是安辰偷偷跑了一趟，替姜乘曜拜了一下。 　　十一月份的月考依旧是周四周五。 　　这次月考408全体成员都很重视。 　　顾清扬是想看看姜乘曜进步了多少。 　　凌雪竹想拿第一：在姜乘曜如此努力的情况下，他如果拿下第一，肯定对姜乘曜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姜乘曜已经不奢求自己能进前十了，他希望能上一百分。 　　其实一开始，他学语文就只是为了能成为随翊的男朋友，成绩不过是他达到目的的工具。到了如今，他是真的希望自己能进步。随翊最近对他很好，他感觉他如果撒娇耍赖，要把目标降低到班级前二十，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他没有，他是真的想考到班级前十，然后做随翊的男朋友。 　　随翊呢？ 　　他也希望姜乘曜能考到一百分。 　　对于一个从来考试都不及格的人来说，八十分到一百分的难度，不亚于一百三到一百四。 　　他希望姜乘曜的付出能有收获。 　　这天下所有付出都应该有收获。 第86章 　　十一月份的月考终于来了。 　　周四一大早，姜乘曜就又起来了。 　　“青礼月考日打卡！” 　　“青礼要月考啦？我曜哥这次会不会大杀四方！” 　　“最近跑粉丝群恶补好多，才知道曜哥是理科天才！我一直以为他是学渣体育生呢！” 　　“他就是长了一张社会哥学渣的脸啊。” 　　“曜哥就是文科弱，理综高到吓人，语文好像一直都没及格。” 　　“理综第一，语文倒数第一的水平吧？” 　　“偏科天才？救命，好像更苏了怎么回事！” 　　“我也想要一个理科天才男朋友呜呜呜呜，我可以给他补补语文。” 　　“真的，如果他全才反而没有这么勾人了是怎么回事，我果然粉不了太完美的人。” 　　“理综成神，语文做人，就让姜乘曜维持现在这个苏劲儿吧！” 　　“你们不要这样，月考日请替我小姜哥祈祷，人家那么努力！” 　　“为姜乘曜祈福，让他语文及格吧。” 　　随翊一起来拿到手机，就看到满屏都在搞封建迷信。 　　有替自己拜的，有替姜乘曜拜的，有拜他的，也有拜凌雪竹的。 　　他朝下面看了一眼。 　　姜乘曜抬头看向他，说：“早。” 　　“早。” 　　随翊揉了揉头发，从床上下来。 　　凌雪竹和顾清扬也都在学习了。 　　凌雪竹是铁了心要拿第一的，顾清扬则是不想被大家甩的太难看。 　　只有随翊气定神闲，睡到最晚，坐在床上刷手机。 　　“学神风范，顶礼膜拜！” 　　“随神保佑我这次不要倒退就好了。” 　　“随神保佑我这次作文不要跑题嘤嘤嘤。” 　　“随神保佑我理综能及格！” 　　随翊心想，随神这次保佑不了大家了，随神想把他的保佑都赐给小姜同学。 　　这次月考，刘子辉他们都在吃瓜。 　　自己考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看看姜乘曜能考多少。 　　第一场考试就是语文。 　　月考依旧是各班在各自班级里考，班主任坐镇。 　　拿到卷子的第一刻，随翊就先大致扫了一下卷子。 　　这次的卷子难度和十月份月考相当，有个文言文阅读姜乘曜做模拟卷的时候做到过，节选的片段一样，就是题不一样。 　　但姜乘曜现在做文言文阅读都是逐字逐句抠的，意思他应该都懂。 　　他又看了一眼作文。 　　他抿了下嘴唇。 　　这次的作文是文言文。 　　截取的是《论语》里的片段。 　　有点糟糕了。 　　凌雪竹已经在写好名字，在看阅读理解了。 　　等他都看完全篇了，发现随翊还在拿着卷子看。 　　他扭头看了随翊一眼。 　　随翊拿起笔开始写。 　　刘子辉一边做卷子一边瞅姜乘曜。 　　他很够义气地想，他宁愿把他这次的考运分给姜乘曜！ 　　希望曜哥的努力能有回报！ 　　老肖：“刘子辉，不要东张西望！” 　　说完老肖就站了起来，绕着班级走一圈。 　　他先是停留在了凌雪竹身边。 　　这一片有凌雪竹，有随翊，还有周婷婷，这是他监考的时候最喜欢呆的地方。 　　看他们班前三名刷刷地在那答题，他的心情都要飘起来。 　　争取这次依旧保住全年级前三啊。 　　他的奖金又会有不少。 　　不过他这次也特别关注姜乘曜。 　　姜乘曜这个学生，不得了啊！ 　　那个认真啊，全校老师都知道！ 　　他还看过直播，姜乘曜每天在看的都是语文相关的资料，大清早就在捧着语文书背，把他高一乃至于初中的语文书都搬出来了，这稳扎稳打的劲头，他看了都感动！ 　　他踱步到姜乘曜身后看了一下。 　　诶，好像没有感受到明显的进步。 　　大家都在做第二道阅读了，姜乘曜还在看第一段。 　　他看的很认真，笔还在上面勾勾画画。 　　“老班你这样看我我压力很大。”姜乘曜回头说。 　　旁边的同学闷笑出声，老肖笑着说：“你小子……” 　　语文考试150分钟，随翊和凌雪竹都提前做完了，凌雪竹速度要更快一点。做完了以后，他扭头去看了看随翊的卷子。 　　随翊的作文写的比他长一点，字数控制的特别好，就剩下两格。 　　最近的苦读还是有成效的，他这次语文做的比以前都要顺利，基本没有遇到他完全不会的题。 　　不一会周婷婷也写完了，写完以后立马回头看了一眼随翊和凌雪竹。 　　凌雪竹冲着她笑了笑。 　　周婷婷第一个交卷了。 　　铃声响起来，老肖看了一眼还在奋笔疾书的姜乘曜，往讲台前面走：“时间到了，停止答卷了。” 　　姜乘曜放下笔站起来，看到随翊和凌雪竹都在回头看他。 　　铃声响起来，姜乘曜都还在答卷，看来是没做完了。 　　第一排的同学开始从前往后收卷子，刘子辉还在抢着抄答案。他同桌催他：“快点快点快点，收到这儿了！” 　　刘子辉一拍桌子站起来：“艹！” 　　好险，总算把选择题都抄上了！ 　　随翊没从后门过，他和凌雪竹他们从前门出去上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姜乘曜。 　　江淮笑着问：“曜哥这次语文考的怎么样？” 　　“还行吧。”姜乘曜说。 　　他就算考的很差也不可能表现的很沮丧。 　　“这次语文不容易诶。”江淮说，“【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讲的是诚信吧？” 　　“讲的应该是礼仪吧？” 　　大家议论纷纷，这次的作文题大家公认都很难。 　　刘子辉一边往小食堂走一边说：“难了也挺好啊，以前曜哥经常跑题，别人都不跑题就他跑题，分数差就出来了，现在好了，大家都跑，是好事啊。” 　　张江问姜乘曜：“曜哥，你觉得你考的怎么样？” 　　“还可以吧。”姜乘曜说。 　　语文真的很难估分，考完了心里没什么底。 　　他见随翊在回头看自己，就带着刘子辉他们去了大食堂。 　　却没跟随翊他们一起坐。 　　随翊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考完语文，姜乘曜一下子就松懈下来了，吃完饭回到宿舍，他就大睡了一场。 　　他太久没好好睡一觉了，这几天睡眠严重不足。 　　他一直睡到快考试才被顾清扬叫起来。下午考的是数学，他提前半个多小时就写完了，趴在桌子上就睡。 　　刘子辉看着拿卷子盖在头上睡觉的姜乘曜。 　　可恶，又被他装逼到了！ 　　老肖走过去，伸手把他头上的卷子抓过来，拿手里一看，已经全部答完了。 　　这小子，真是…… 　　考试铃声响起以后，班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这次的数学也比十月份那次更难，最后一道题很变态。 　　周婷婷和江淮立马转过身来，趴在随翊的桌子上和他对答案，吸引了周围的同学全围了过来。 　　整个一班的优等生几乎都在他们这一片了。 　　对完了答案，大家一块出去吃饭。随翊朝后面看了一眼，后面学生都走空了，后门关着，有点暗，因为考试的缘故，所有书桌都是光溜溜的一览无余，姜乘曜趴在他座位上，身上还盖着一件校服。 　　这情景，即便是最冷酷无情的凌雪竹，看了都有点动恻隐之心。 　　姜乘曜应该是没考好。 　　顾清扬直接朝姜乘曜走了过去，拍了他一下。 　　姜乘曜掀开校服。 　　顾清扬笑说：“不吃饭？” 　　姜乘曜这才发现已经交卷了。 　　他将校服掀开：“真臭。” 　　是刘子辉的校服，和柜子里的臭球鞋不知道塞一起多久了。 　　顾清扬问说：“你数学应该考的不错吧？” 　　姜乘曜说：“还行。” 　　他这人就是这样，考好了不骄傲，考差了也要装逼，永远都是“还行。” 　　姜乘曜好像要把他这一个月的觉全都补回来。随翊他们吃完饭回到宿舍的时候，他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他们宿舍很默契地没有开灯。 　　于是周四晚上的直播，408第一次换了一副景象。 　　大灯没开，只开了两盏床头灯：顾清扬的和凌雪竹的。 　　凌雪竹在学习，他要为明日的理综做最后的冲刺。 　　随翊却依旧是气定神闲，罕见地没开灯，躺在下面的椅子上打游戏。 　　“随神可真淡定啊！” 　　“第一次见雪神考前这么用功，他以前考前很喜欢看电影的！” 　　“雪神这次再不拿第一，真要成千年老二了，压力很大吧？虽然我们都觉得不是他不够好，而是随神太变态！” 　　“卧槽我还以为姜乘曜没回来，他居然在睡觉？” 　　“这次月考语文有点难。” 　　“卧槽我姜哥不会没考好吧？” 　　“看这样子是了，不然谁这个点睡觉啊。” 　　“这么努力也考的不理想？学渣流下了感同身受的泪水！” 　　“语文这门课，就是很难提吧？” 　　“哪门课不难提？数学不难提啊？！理综不难提啊？！” 　　“小姜别哭，要哭来我怀里哭！” 　　“不可能，我曜哥不是考差了就萎靡不振的人！” 　　姜乘曜这种懒洋洋睡不够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周五考完理综。 　　鉴于姜乘曜一直沉浸在没考好的萎靡中，一考完，刘子辉和张江组了个局把姜乘曜给拉走了。 　　随翊回到宿舍，整理好书包，心想他就不该替姜乘曜担心。 　　姜乘曜没考好的事，随樱都知道了，接他的时候说：“姜乘曜昨天睡那么早，是不是没考好啊？” 　　随翊说：“不知道。” 　　说完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了“姜狗”发来的信息。 　　“明天还是下午两点，老地方？” 　　还好，没萎靡透，还知道继续努力。 　　“你在哪？”随翊问。 　　姜乘曜说：“他们拉我来喝酒，在这安慰我呢。” 　　随翊说：“那看来不需要我安慰了。” 　　姜乘曜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随翊拒接了，回说：“我妈在旁边。” 　　“怎么不需要你安慰啊。” 　　“他们诓我说有人来张江他们家店里闹事，叫我来帮忙。刚到了才知道是找我喝酒的。” 　　“你在哪现在？” 　　“我也不稀得跟他们喝酒。咱们见见？” 　　姜乘曜连发好几条。 　　随翊感觉现在他们这样，就好像情侣似的，好像出个门都要跟他解释一下。 　　“明天晚上见吧，我白天要帮老师批卷子。”他回，“你别喝趴了。” 　　“你回哪个家？”姜乘曜问，“等会看看，这边结束的不是太晚的话，我就去找你。” 　　语气好像是看情况的意思，但随翊知道他这么说了，就是要来见他。 　　他的情绪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了。 　　随翊说：“新家。” 　　随翊回到家以后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九点钟左右，姜乘曜就到他们家楼下了。 　　随翊朝窗外看了一眼，见姜乘曜在路灯下站着，手里还拎着东西。 　　他下了楼，穿过幽暗的小区。 　　姜乘曜看见他就笑了。 　　他应该是喝了很多酒的，脸色很红，眼神也因此变得特别直接，盯着他看。 　　“随翊。”他叫。 　　随翊拉上拉链，说：“你喝了多少？” 　　“喝了不少。”姜乘曜说，“买了两杯奶茶。” 　　随翊把奶茶掏出来。 　　是茉莉奶绿。 　　一个带奶油，一个不带，都还很热。 　　姜乘曜却一直笑着看他，问：“你是不是担心我？” 　　“你这两天装的？”随翊问。 　　“也没装，没考好，是有点沮丧。”姜乘曜说，“可是看你总看我，心里又挺高兴的。” 　　他这样是不是很欠揍啊，喜欢一个人，不应该少让他担心，多让他高兴么？ 　　他却喜欢看随翊用那种平静又忧虑的眼神看他。 　　但又不舍得了，所以等不到明天，今天就要来看他，让他知道他好好的。 　　努力了一个月，收效却不大，第一次努力干一件事，却没成功。但姜乘曜才不会被这点挫折打倒，他也不是会服输的性格。 　　随翊喝了口奶茶，他选的带奶油的那一杯，说：“欠揍。” 　　叫他成功落入陷阱，知道牵挂一个男孩子是什么滋味，真是烦死人了。 第87章 　　这边都是老小区，没什么可以逛的地方，他们就沿着小区外延的人行道散步。 　　姜乘曜生平都没有那么安逸过，酒劲烘托着他，身体里软绵绵的，却有一股很想拥抱随翊的冲动。 　　太冷了，随翊穿的也很薄，他们在外头溜达了一会，喝完手里的奶茶，随翊就回来了。 　　其实没聊什么有营养有价值的话，看起来今晚的见面可见可不见。 　　但却让随翊睡了个安稳觉。 　　姜乘曜却又回到了刘子辉他们那里。 　　兄弟们如此对他，他不能不领情。 　　他一进门，刘子辉他们就跟着起哄：“哎呦喂，春光拂面！”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姜乘曜脱了羽绒服在旁边坐下，说：“这不是想着你们吗！” 　　他们一直玩到晚上十点左右，江海的冬天很冷，入了冬就没有什么夜生活了。他们一行人在大街上一边走一边聊天，姜乘曜罕见地抽了根烟。 　　刘子辉他们都说他有戏，他也觉得他有了。 　　“随翊那性格，他不喜欢你根本不可能跟你见面！” 　　“不喜欢曜哥，也不会说什么前十吧？！” 　　“他们学霸是不知道人间疾苦还是单纯的心狠？前十名真的有点吓人。” 　　“也有可能随哥就是以为曜哥考不到才那么讲，诶，没想到咱们曜哥当真了，努力了！随哥可能都吓坏了，卧槽这哥们来真的啊！” 　　“哈哈哈哈哈哈！管他怎么想的，总之咱拿到前十再说！” 　　他们对姜乘曜都有迷之崇拜。 　　“明天可以找周婷婷他们打探打探消息，他们明天不是要去批卷子？”刘子辉说，“我给她说点好话，让他们批卷子的时候不要太铁面无私。” 　　起码给姜乘曜一个及格分吧？！ 　　结果第二天周婷婷回他说：“刚见了我们，老班第一句就是，谁看到姜乘曜卷子拿出来我亲自批！” 　　刘子辉：“……” 　　他转发给姜乘曜：“曜哥我为你祈福。” 　　姜乘曜约了刘子辉他们去打球。 　　办公室里，随翊的语文卷子是最先被批到的，这一回不光周婷婷他们几个过来围观，就连其他班的语文老师也都跑过来围观。 　　最主要看的就是随翊的作文。 　　现在他们看随翊的作文都自带滤镜了。他上一篇古文就连央媒都转发了！ 　　不给一百分都怀疑自己审美水平不够，对他的作文已经没办法公允评判。 　　大家都去看他的作文了，随翊在旁边翻了一下他那一匝卷子。 　　很幸运，他看到了姜乘曜的。 　　一看他字体他就看出来了。 　　他抿着嘴唇，自己考试都考麻木了，却在姜乘曜的卷子上体会了一把紧张。 　　他快速扫了一眼前面的阅读题，又一目十行看了一眼姜乘曜的作文。 　　姜乘曜的作文没跑题！ 　　他那一瞬间甚至是有点雀跃的。他抿了嘴唇，伸手，说：“肖老师，姜乘曜的卷子在这儿。” 　　老肖笑着说：“拿来我看看！” 　　“要不要对曜哥这么狠啊！”江淮笑。 　　姜乘曜和随翊的卷子，光看卷面就天差地别。尤其是作文部分，姜乘曜最后时间明显不够用，龙飞凤舞，有点潦草。 　　大家都围过去看，随翊端坐在那里继续批卷子，批着批着就轻笑了起来。 　　好像一下子就轻盈了起来。 　　十分钟后，老肖“啪”地拍了一下桌子。 　　江淮在旁边说：“曜哥牛了！” 　　其他科的语文老师都围过来了。 　　“及格了？” 　　“姜乘曜及格啦！” 　　顾清扬和凌雪竹他们也都围了过去。 　　要说刘子辉他们那帮人跟批卷子这帮人关系好呢，这边姜乘曜的分数才出，那边刘子辉和姜乘曜他们的手机已经开始响了。 　　此时此刻，姜乘曜和刘子辉他们篮球赛正打的如火如荼呢。 　　手机在他们衣服上面震，也没人听见。 　　姜乘曜好久没这么酣畅淋漓地打过比赛了，大冷的天，他打的浑身湿透，最后索性把篮球衫都脱了下来，露着汗津津的后背。 　　他这一个月没怎么运动了，身上的肌肉线条却更明显了，瘦削又矫健，安辰都不大好意思往他身上看，他跑去拿水喝，才看见刘子辉手机亮着。 　　“胖哥，你手机有信息！”他喊。 　　刘子辉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弯腰捡起手机看了一眼：“卧槽！” 　　张江扭过头，就看见刘子辉拿着手机“卧槽卧槽”地跑过来， 　　姜乘曜投了个篮，扭头朝刘子辉看，胸膛上一块潮红。 　　“曜哥，你及格啦！”刘子辉蹦起来，身上的肉都跟着颤，比他自己拿了满分还要兴奋。 　　“卧槽真的假的？”张江他们立即全都围了过来。 　　“你猜你考多少分！”刘子辉问姜乘曜。 　　姜乘曜笑着接过他的手机。 　　“103分，妈呀！！！”刘子辉喊。 　　“卧槽，牛逼了牛逼了。”张江有点不敢相信这个成绩。 　　安辰笑着扒着张小雷的肩膀，眼睛都亮了。 　　姜乘曜看着手机上周婷婷发过来的照片，刘子辉的手机还不断地蹦着江淮的信息。 　　姜乘曜语文考个103，阵仗一点不比随翊的满分作文小，不到一小时，就在他们青礼传开了。 　　“卧槽，功夫不负有心人！” 　　“曜哥没白学！” 　　“真的假的，姜乘曜语文及格了？！” 　　“听说还是一班的班主任亲自批的卷！” 　　“卧槽，这排场够大的。” 　　“恭喜小姜！” 　　“这个真的值得恭喜。” 　　“我虽然是正义CP粉，但我还是得恭喜姜乘曜一句，真是这一个月看着他学习的。” 　　大家都在恭喜姜乘曜，就连老肖都亲自给姜乘曜发了信息：“小子这次考的不错。” 　　大家都在恭喜他，唯独随翊一条消息都没有。 　　但姜乘曜此时此刻，最想和随翊分享这个喜悦。 　　虽然随翊没发信息恭喜他，但他相信，随翊肯定也会为他高兴。 　　想到这，姜乘曜就觉得这一个月的苦真是没白熬。 　　考了个人历史最好成绩，刘子辉他们当然要宰他一顿。 　　“把随翊也叫上吧！”张江说。 　　“这时候肯定要让随哥来啊。” 　　“他要来，其他人也都得一块叫，算了。”姜乘曜说。 　　他如果请了，凌雪竹和顾清扬他们来是不来？ 　　越是大喜越是要低调一点。 　　这才是开始呢。 　　但他真想早点见到随翊啊。 　　告诉他，他可真高兴。 　　随翊都不知道自己高兴个什么劲。 　　周婷婷她们抢着要跟姜乘曜报喜的时候，他都看到了。 　　那么多人都在祝福他，刘子辉他们那帮人估计在给姜乘曜庆祝呢。 　　姜乘曜肯定很高兴吧？ 　　他肯定自己也没想到能考这么高。 　　虽然这成绩离班级前十还差二十多分，可是能有这么大的进步，真的很不容易。 　　这都是姜乘曜应得的，苦心人，天不负。 　　下午五点左右的时候，姜乘曜发信息问他：“你们几点结束？” 　　随翊放下笔，回信息说：“晚上老肖请我们吃饭。” 　　“那我在你家门口等你？”姜乘曜说，“得谢谢你。” 　　那股喜悦憋在心里，一直努力压抑着。 　　随翊是真的替姜乘曜高兴。 　　这次参与阅卷的同学多，效率也高，周六一天时间，各科基本都批完了，就差出分了。这次是几个班主任凑在一起吃的饭，加上各班阅卷的同学，大概有二十来个人，大家一块去吃羊肉火锅。老肖忽然对江淮说：“你问问姜乘曜干嘛呢，他要没事的话你让他过来！” 　　二班的班主任刘老师说：“对，把他叫过来，我要问问他，是什么让他这个大魔王变成咱们学校进步之星的！” 　　大家听了都笑。 　　江淮立马联系了一下姜乘曜。 　　半小时后，姜乘曜到了火锅店里头。 　　“人来了！” 　　他们已经在吃饭了，一看到姜乘曜，老肖立马喊：“姜乘曜，来坐我这儿，专门给你留的座儿！” 　　姜乘曜跟各位老师打了招呼，笑着在老肖身边坐下。 　　参加的阅卷的同学全都是各班的尖子生，姜乘曜和他们的气质迥然不同，像是个社会哥坐到了一群乖学生里头。 　　老肖闻见他身上的味儿就问：“你喝酒了？” 　　他和刘子辉他们那帮人庆祝，那肯定是要喝酒的。 　　“喝了一点。”姜乘曜脱了羽绒服，看见随翊在朝他勾手，就把羽绒服递了过去。 　　看到随翊，他眼睛里都是笑，随翊却没看他，清泠泠的，似乎在有意躲避他的眼神。 　　姜乘曜是今晚的红人。 　　虽然姜乘曜一直都是老肖口里的“问题学生”，但其实各班老师都很喜欢他，恨不得他能在自己班里。 　　有钱长得帅，可不止同学会喜欢。 　　姜乘曜性格本来就痞，喝了酒放得更开，看得出他是真高兴。 　　他真的言行动作都和他们这帮“好学生”不一样，可能人都喜欢自己身上没有的东西，也可能是姜乘曜这个人太有魅力，随翊发现好几个女孩子看姜乘曜的目光都羞涩而热烈。姜乘曜像是闯入羊群的一条狗。 　　两人分坐在老肖左右，整个吃饭过程中，随翊都没和姜乘曜说过一句话，可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姜乘曜身上。 　　姜乘曜又怎么会发现不了呢？ 　　俩人每次视线对上，姜乘曜都忍不住想笑。 　　随翊想，姜乘曜今天果然很开心啊。 　　连带着他都觉得很开心。 　　“你说说你，怎么一到高三大变样了，是什么让你变化那么大，我是真好奇。”刘老师说。 　　“因为我的谆谆教导啊！”老肖说，“姜乘曜你说是不是？” 　　姜乘曜笑着说：“是。我能有这个进步，真的得感谢肖老师。” 　　感谢老肖让随翊给他补习，他才有今天！ 　　他还以茶代酒敬了老肖一杯，看得周围的女生直乐。 　　有了姜乘曜这个类型的男孩子，整个氛围都变得有些不一样。 　　火锅就是耗时间，吃完了已经九点多了，大家起身，姜乘曜喝着凉茶去拿外套，却见随翊已经给他递了过来。 　　他笑着接手里。 　　随翊穿上羽绒服，已经跟着周婷婷他们往外头走。 　　在人多的时候，他们俩生分的像是个陌生人。这份生分像一把火，暖腾腾烘着姜乘曜的心。他仰头把手里的王老吉喝了个干净，往桌子上一丢，穿上羽绒服跟了上去。 　　大家在火锅店门口分开。 　　来的都是各位老师的心尖子，老师们都很负责，给大家叫了车，一个个分批送走。 　　随翊要回随樱那里，不去东山，他们家离二班两个同学家更近一点。 　　姜乘曜则被和顾清扬他们分到了一块。他站在路边，看着随翊他们上车去。 　　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 　　一路上，和随翊同车的两个女生都很害羞，不太敢跟随翊说话。 　　随翊最先下了车，他们住的这个小区并没有围墙，也没有门卫，周围都黑漆漆的，只有大门口有一盏灯。 　　他才走了没几步，就看见有人朝这边跑了过来。 　　跑的特别快。 　　随翊把手往兜里一揣，笑了。 　　姜乘曜气喘吁吁在不远处停下来，喘了两下，然后走入光亮下面。 　　两个少年，一起站在圆圆的光里。 　　“你在哪下的车？”随翊问。 　　“滨州路上。”姜乘曜说，“等不及叫车，我就自己跑过来了。” 　　他好像有一种心灵感应，觉得随翊肯定知道他会来找他。 　　他怎么可能不来呢，他还没有跟他一起分享这胜利的果实。 　　随翊说：“还没恭喜你，这次考试进步很大。” 　　姜乘曜笑着说：“得谢谢随老师，请随老师喝个奶茶？” 　　随翊跟着姜乘曜往离这儿最近的奶茶店走。姜乘曜走两步就要扭头看他一眼，脸上都是笑。 　　随翊就把羽绒服的帽子戴上了，阻挡他的视线。 　　他心跳那么快。 　　“我能抱一下随老师么？”姜乘曜忽然问。 　　“不能。”随翊斩钉截铁拒绝了他。 　　他现在，千万不能拥抱他。 　　姜乘曜仰头，呼出一团白汽，过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也替我高兴？” 　　随翊“嗯”了一声。 　　姜乘曜把手插在兜里，啪啪嗒嗒敲着。有些答案呼之欲出，他雀跃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小姜同学，不要骄傲自满，要再接再厉。”随翊轻轻地说。 　　姜乘曜手指敲得更急，终于耐不住，扭头看他：“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随翊抿着嘴唇，兜里的手都蜷缩起来。 　　他特别害怕姜乘曜会突然不管不顾抱他。 　　“你考到前十再说。” 　　姜乘曜说：“不知道猴年马月。” 　　“那你就憋着。”随翊说。 　　他的心怎么就那么狠，偏他越是到嘴边越是害怕。他在渴望他的爱，仰望他，乞求他。 　　“你给我等着。”姜乘曜说，很凶，“你到时候不要不认账就行，别怂。” 第88章 　　随翊没有再说话。 　　他们到了附近的奶茶店，奶茶店已经要关门了。 　　姜乘曜站在那软磨硬泡，让老板又重新给他们制作了两杯简单的茉莉奶绿。 　　“你冷不冷？”姜乘曜问。 　　“你要不冷的话，我们多走一会。”姜乘曜又说。 　　随翊说：“我得回去了。” 　　可能今天他也太高兴了，他的碉堡松动了，多被姜乘曜撞一下，就要塌了。 　　而姜乘曜进攻性又那么强，常常出其不意，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突然袭击。 　　姜乘曜说：“我都考了一百多了……” 　　啊，果然被他猜中了。 　　开始进攻了。 　　大狗撒娇杀！ 　　“我刚来的时候看到那边路口有老奶奶在摆摊卖砂糖橘。”姜乘曜又说，“你可以买点给樱姐。” 　　他都这么说了，他还怎么能拒绝他呢。 　　随翊就拿着奶茶和他一起往滨州路走。 　　姜乘曜笑着说：“这奶茶真甜。” 　　五分糖都这么甜。 　　随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是凌雪竹发过来的。 　　“到家了么？”凌雪竹问。 　　随翊就停下来回复了一下凌雪竹。 　　姜乘曜在旁边喝着奶茶，他认出了凌雪竹的头像。 　　可能奶茶比较甜，他也没感到有多酸。 　　他觉得凌雪竹和顾清扬很有可能猜到他会来找随翊。 　　因为他是在靠近随翊他们家的滨州路下的车。 　　他也懒得管他们怎么想了，他今晚肯定是要来见随翊的。 　　不一会顾清扬也发来了信息，顾清扬不光给随翊发了，还在群里发了，问大家都到了没。 　　挺会装。 　　“你这次考试现代文阅读做的不错，文言文部分还得加强。”随翊说。 　　“我下个月就主攻文言文。”姜乘曜说，“我这次语文在班里排多少名？” 　　随翊反问：“你没问老肖？” 　　“没敢问。” 　　随翊喝了口奶茶，在寒冷的北风里微微侧身，说：“大概中间吧。” 　　他们班整体成绩还是比较强的，头部学生的语文成绩基本都集中在120左右。 　　随翊越想越觉得前十这个目标对姜乘曜这种语文渣渣来说太难。 　　进第一个二十分都这么难，再进一个20分会更难。 　　但姜乘曜的努力已经到极限了。他基本上要从初中的语文课本开始学，而高中学业繁重，他又不是只学语文这一科。 　　姜乘曜最近瘦了很多，脸庞的轮廓更加分明，拿着奶茶杯的手指都有些瘦骨嶙峋的感觉，他穿衣服又喜欢疏阔的版型，就显得更加清瘦。 　　他都是为他瘦的。 　　随翊就在街上多溜达了一会，买了一大兜砂糖橘，姜乘曜付的钱。 　　姜乘曜自己也买了一大兜，就在滨州路打了车。 　　随翊目送他坐车离开，在街上一个人站了好一会。 　　随翊一晚上都没睡好。 　　翻来覆去。 　　翻来覆去。 　　家里虽然是老房子，暖气却非常足，他觉得又热又渴。 　　他今天可能羊肉火锅吃多了。 　　他起来喝了好几次水，最后索性从聊天群里找到姜乘曜的卷子，从头到尾把他错的题都看了一遍。 　　第二天起来，他就把他对他那套卷子的分析发了过去。 　　没想到姜乘曜立马就直接打了个视频过来。 　　姜乘曜和凌雪竹他们真的很不一样。 　　随翊接通了视频，看到姜乘曜已经穿着卫衣在书桌前坐着了。 　　看到他还在被窝里，姜乘曜说：“你还没起？” 　　“没。”随翊说，“昨天睡得有点晚。” 　　“你声音怎么这样了？” 　　随翊说：“家里太干了。” 　　“没买加湿器么？” 　　“买了，可是家里比宿舍还热。”随翊说。 　　随翊居然没穿睡衣，头发有些乱，眉眼惺忪，身上的清冷气都被窝暖热了，有一种居家的亲昵感，姜乘曜看了心脏扑通直跳，盯着他，眼神很热。 　　他以前眼神很少会这么直接。 　　随翊就把手机放床头，自己坐起来。姜乘曜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随翊再拿起手机，已经把睡衣穿上了。 　　姜乘曜跟他聊了一会试卷就挂了，视频里比文字讲解的更清楚。 　　他今天起的很早，天不亮就被身体叫醒了。钻石男高的日常。 　　他跟随翊聊的明明都是学习上的东西，聊完了心里却躁动起来，好久都没有平息。他往椅子上一躺，两条腿往桌子上一搭，有一下没一下地晃了一会，就去洗手间了。 　　半小时后才从洗手间出来，接着学习。 　　学习的劲头特别足，恨不能直接把书给吃了。 　　成绩出来以后，他学习的劲头就又上来了。越往上进步越困难，他得更拼搏才行。 　　其实他现在的成绩已经完全够他高考用了，他这次语文一提上来，估计总成绩能进年级前二十。 　　周日晚自习，语文卷子就发下来了。 　　老肖特意把姜乘曜叫起来，好好夸了他一顿。 　　老肖用他做例子，证明“只要肯努力，没有进步不了的”。 　　姜乘曜这种语文渣渣都能进步，何况其他人！ 　　这次的月考，有两个人表现的最亮眼。 　　一个是姜乘曜，他语文提高了几十分，直接把他的名次也提高了几十名，英语虽然不算很高分，可是靠着逆天的数学和理综，总分考入了班级前五，年级前二十。 　　这也是他历史最好成绩了。 　　另外一个就是凌雪竹。 　　时隔两个月，他终于再一次重回年级第一，以两分之差险胜随翊，总成绩739分。 　　雪神又回来了。 　　“随哥痛失年级第一宝座，我们要不要安慰他一下？”张江说。 　　“不用，”姜乘曜说，“他自己压根不在乎。” 　　姜乘曜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都是仰慕的光辉。 　　因为随翊跟他说：“只要努力了就行，不用太在意结果。” 　　学神已经和他们不是一个境界了。 　　拿了年级第一，他也觉得没什么可高兴的，丢掉年级第一，他也没觉得天塌下来。 　　他的心态比凌雪竹还要再高一个等级。 　　十二月份就进入了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候，天黑的早，亮的晚。他们宿舍最后一个睡下的，和第一个起来的，永远都是姜乘曜。 　　他的进步也慢了下来，几次模拟卷考的都不是很理想，最主要的是不稳定，偶尔还会退到九十多分。 　　随翊开始逐渐被姜乘曜这种状态影响到，他每天晚上躺在床上，都有一种“要不把目标放到前二十也行”的想法。一想到这里他心跳都会特别快。 　　直到十二月下旬的周四，姜乘曜破天荒没起来。 　　弹幕都在刷：“我曜哥居然在睡觉！” 　　“这个内卷王总算放过我了！” 　　顾清扬和凌雪竹也都很惊奇，刷牙的时候顾清扬还忍不住跑到姜乘曜床头看了一眼。 　　姜乘曜睡的很熟。 　　随翊察觉了顾清扬在床头站着，就坐了起来。 　　“他今天居然没早起。”顾清扬轻声说。 　　随翊回头看了一眼，也愣住了。 　　顾清扬回到阳台继续洗漱，随翊坐了一会，忍不住又回头看姜乘曜，他偷偷伸手摸了一下姜乘曜的额头，果然了，姜乘曜发烧了。 　　姜乘曜这种身体素质，几年不会感冒发烧一回，他自己也不在意，吃了药也没休息，照常去教室学习。 　　直到后面咳嗽起来，他才回宿舍。 　　他这一生病，一堆人照顾他，刘子辉他们课间十分钟都要往宿舍跑一趟，周薇他们更不用说，老肖也往宿舍去了一趟，回来就把姜乘曜夸了一通，说姜乘曜一个人在宿舍还在坚持学习。 　　随翊一个下午都有点心不在焉。 　　其实冬天感冒发烧的很常见，他就感冒过两次，姜乘曜身体素质很好，扛一扛就过去了。 　　主要是生了病的姜乘曜声音有点哑了，精神状态也差了，偶尔咳嗽两声。 　　喜欢一个人真是会叫人变矫情，头疼发热的都要大惊小怪。明明也没什么大不了，可他就是老想着。 　　姜乘曜身边不缺人，刘子辉他们一直都围着他转。 　　姜乘曜几年不会病一次，他们也都很“重视”。 　　晚自习后，他们回到宿舍，发现姜乘曜果然在学习。 　　姜乘曜还真不是卖惨故意努力做样子。他是真的觉得感冒发烧没什么大不了，他都吃了药了。 　　等到熄灯以后，顾清扬笑着问：“生病了还不休息啊？” 　　“写完这一点。”姜乘曜说。 　　话刚说完，他就听见随翊说：“差这一点？” 　　姜乘曜就抬头看了随翊一眼。 　　然后他就把灯关了，上床了。 　　顾清扬想，他可真听随翊的话。 　　姜乘曜还是有点咳嗽，他怕打扰随翊休息，也怕传染他，所以把枕头挪到另一边去了。 　　随翊看着他躺到另一边去。 　　心软是沦陷的开始，喜欢一个人就是会心软。 　　随翊在床头坐了好一会。 　　过程并不重要，能不能到前十，一直都不是他喜不喜欢他的标准。 　　倒是姜乘曜先给他发了消息，解释说：“我怕传染你，在这边睡两天。” 　　随翊没回他。 　　过了估计有十分钟，姜乘曜又把枕头给挪回来了。 　　刚躺下，就被随翊捏了下耳朵。 　　姜乘曜都不知道自己耳朵这么敏感，激动的咳嗽了好几声。他去抓随翊的手，随翊拍了拍他的脸，躺下了。 　　姜乘曜都不知道随翊为什么突然捏他，但他身体很诚实，直接被他捏出了反应。 　　人却在被窝里笑了，脸都红了。 　　他没告诉随翊，他最近做模拟卷做的很顺，他觉得他这次还能进步，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冲前十。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生了病也跟打了鸡血一样不愿意停。 　　他给随翊发信息：“你再捏我一下。” 　　随翊这一回非常用力拧了一下。 　　姜乘曜只感觉自己瞬间昏了头，血液直冲天灵盖，人都支棱起来了。 　　他真没想到随翊竟然真的又捏他。 　　这次考试，他妈的拼了命他也要考前十去。他要狠狠亲他，叫他这样不知天高地厚。 　　随翊也觉得自己昏了头了，他在黑夜里睁着眼睛，心潮澎湃。 第89章 　　阳台玻璃门开了一条缝，能听见风声。 　　顾清扬忽然开口说：“阳台的门好像没关好，随翊，你冷吗，有没有风？” 　　随翊说：“不冷，还热呢。” 　　到了十二月，暖气更热了。 　　顾清扬说：“后半夜会冷一点。” 　　宿舍重新进入安静状态。 　　姜乘曜感冒发烧，吃了药虽然好了很多，但还是有点乏。 　　这一下不乏了。 　　因为随翊捏他那两下，姜乘曜支棱了半夜。 　　本来最近一门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学久了就像养成了习惯，思想自动给身体下了禁制，除了学习没这么多精力想别的，日子过的不像个十八岁的男高中生。 　　但他只是不想而已，十几岁的男高中生，思绪稍微着点火，身体里的可燃冰就能在深海里燃爆。姜乘曜躺到后来实在是睡不着，趁着顾清扬他们都睡着，就下床去拿了卫生纸。 　　同样没睡着的，还有随翊。 　　他都闭着眼睛躺半天了，依旧毫无睡意，隐约听见姜乘曜下床去，还以为他要去洗手间，结果姜乘曜人都没下扶梯，伸手从桌子上拿了什么就又上来了。 　　大概过了几分钟以后，随翊就察觉到一点异样，他感觉姜乘曜的呼吸似乎有点不对劲。 　　怪他太单纯，以为姜乘曜是又发烧了，不舒服，于是往头顶看了一眼。 　　正好见姜乘曜掀开了被子。 　　姜乘曜掀开了被子，整个人都暴露在空气里。热气带着青柠罗勒叶的香气浮过来，随翊借着阳台透过来的月光，隐约瞥见了姜乘曜的动作，拉起被子就蒙住了头。 　　这一下随翊也睡不着了。他在被窝里躲了很长时间，出了一身汗，这才把被子拉下去，身上的热气散开，他躺了几分钟，却发现姜乘曜居然还没结束。 　　卧槽。 　　这也太……久了。 　　姜乘曜这俩月一直都很用功，都形成生物钟了，第二天早晨依旧早早就醒过来了。 　　醒来以后却也没起床，躺在床上刷了会题。 　　凌雪竹和顾清扬陆续都起来了，不一会随翊也有了动静，他就伸出手去，手才刚碰到随翊的脸，随翊就一个激灵坐起来了。 　　随翊坐起来，看了一眼摄像头。 　　他和姜乘曜陆陆续续都起来了，随翊全程都没和姜乘曜有任何的眼神接触。 　　姜乘曜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他和随翊在宿舍一向没什么互动。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顾清扬问姜乘曜。 　　姜乘曜说：“好多了。” 　　“还有点鼻音。”顾清扬说，“多喝点水。” 　　姜乘曜“嗯”了一声，坐在椅子上穿袜子。 　　随翊擦着脸回到宿舍里来，宿舍里和阳台上完全是两个温度，进来就是一股热气。他将羽绒服穿上，看到姜乘曜在他旁边提上裤子。 　　姜乘曜朝他看了过来，随翊拉上羽绒服拉链，对凌雪竹说：“走吧。” 　　顾清扬去了洗手间，凌雪竹走在前头，随翊走在后头，路过姜乘曜身边的时候，姜乘曜忽然用胳膊肘戳了他一下，随翊整个人都绷直了，头都没回。 　　随翊好像被姜乘曜打开了一个开关，一整天时间，他每次看到姜乘曜，都感觉特别奇怪。 　　姜乘曜却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到了教室就是学习。 　　他现在真的每天都三点一线。 　　姜乘曜的羽绒服款式很多，但基本都是比较宽松的那种，他也不是只穿黑白那种禁欲风男生，不像凌雪竹和顾清扬那么精致，但在他们班绝对算是会穿衣服的男孩子。他今天穿了个经典款的加拿大鹅，里头没像其他男生一样穿毛衣，只穿了个格子衫，他坐的后门漏风，冬天的时候比较冷，课间后门开着，他就把羽绒服帽子扣上了，羽绒服拉链却半开着。 　　坐在男生堆里，但他就是最出挑的一个。 　　现在的姜乘曜把他们班后排的氛围都改变了，曜哥要学习，他们也不太敢闹腾了，闹都是到教室外头闹，其他的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学习。 　　好像那个经常会被老肖罚站的男孩子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 　　姜乘曜今天学习效率不高。 　　都快一天一夜了，他的耳朵却还记着那个热热的又很痛的感觉。他一边看书一边捏自己的耳朵，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抬头往前面看去，随翊在书桌上已经趴了一个自习课了。 　　凌雪竹和顾清扬也发现了随翊的异样，凌雪竹问：“你不舒服么？” 　　他说着就伸手往随翊额头上探了一下。 　　怕随翊被姜乘曜传染了。 　　随翊一动，好在凌雪竹立马就把手收了回去。 　　姜乘曜看到凌雪竹摸随翊的额头，抿了下嘴唇。 　　随翊说：“我没事。” 　　他没事，就只是有点乱。 　　他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看见姜乘曜在后门口站着，两手插着兜。 　　他看起来又高又帅，痞痞的。 　　随翊径直走到他跟前。姜乘曜问：“你不舒服？” 　　“没有。”随翊反问他，“你感觉怎么样了？” 　　“我？已经好了。” 　　只是有点鼻音。 　　随翊看了姜乘曜一眼，姜乘曜的眼睛好像会开车。 　　他的眼神并不色，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会一直盯着他看，幽幽的，好像他在床上的时候，也是喜欢没有表情地盯着对方的脸看的那种男生。 　　随翊从他身边过去，姜乘曜看他那个清冷孤傲的样子，就特别想把他抱在怀里面，紧紧的，勒死他。 　　随翊平时总是端着的，在所有人眼里，他都是让人不敢轻易亵渎的高岭之花，只有他知道他的秘密，他会捏他的耳朵，他的喉结，他的皮肤感知出奇的敏锐，他和他一起泡温泉的时候，他大方地躺在石头上，胸膛被冷风一激，一看就是随翊身上的一个开关。 　　他会融化么？会求饶么？用他最漂亮的眼神，充满泪水地看他。 　　姜乘曜想，他得把注意力集中在学习上才行。他要做随翊的男朋友。 　　他得做他的男朋友，他很急切需要。他要让随翊天天揪他耳朵。 　　十二月份的月考和元旦晚会连到了一起。 　　放眼整个江海市，元旦晚会每个学校都有，但有篝火晚会的只此一家。 　　很浪漫，是冬日里的一场狂欢。 　　这场狂欢，其实从平安夜就开始了。 　　平安夜在学生群体里的隆重程度比圣诞节还要高，这是国内一个少有的大人们很少过，但学生群体特别重视的一个日子，特别有氛围，提前一天，学校的超市里就摆满了各种包装的苹果。 　　大家的心情都很躁动。 　　这是校园情人节。 　　有人在期待，有人在害怕。 　　期待有人给自己送苹果，害怕没人给自己送苹果。 　　“今年的平安果又涨价了，我刚去超市看了一下，最贵的十几块一个，抢钱呢！”刘子辉说。 　　“你今年又要给谁送？送几个？”张江问。 　　“胖子，不要再搞批发了。你以为女生们发现不了你在撒网啊！” 　　刘子辉说：“那你们可难为到我了，我实在无法抉择呀。不忍心任何一个我喜欢的女孩子在平安夜收不到苹果！” 　　“你们说今年会收到最多苹果的女生是谁？” 　　“女生是谁不知道，但男生肯定是随翊了。” 　　因为一大清早，随翊的桌子上就摆了一堆苹果。 　　这事在早读的时候就已经传遍全校。 　　平安夜是个很特殊的日子，像情人节，又不是情人节，送苹果的可以是恋人，也可以是朋友，所以很多人光明正大跑来送苹果。 　　凌雪竹和顾清扬最能克制，也觉得这一天应该要做点什么。 　　氛围到这了。 　　随翊的桌子放不下了，就转移到后面的柜子里，把顾清扬，刘子辉，姜乘曜他们的箱子全占了。 　　收的多了，随翊就没什么感觉了。 　　他看见姜乘曜居然也收到一堆。他在最后一排坐，给他送东西很方便。 　　姜乘曜就是很招人。 　　随翊虽然收到的苹果更多，可看到姜乘曜这么受欢迎，心里还是酸酸的。 　　还是有很多人惦记姜乘曜的，包括许多男生。 　　他们宿舍四个人都很受欢迎，但受欢迎的那个感觉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他和顾清扬，凌雪竹他们三个有点像花香蝶自来那个状态，他们本身性格或者特质并不招人……不像姜乘曜，他就很招人。 　　痞痞帅帅吊儿郎当的，就属他的粉丝最不正经，污的不能看。 　　他往柜子里塞苹果，刘子辉问：“随哥，能不能也给我们几个，我们就不用买了。” 　　“随便拿。”随翊说。 　　他现在收到什么东西都是分出去，心要比刚来的时候狠。 　　正塞着呢，姜乘曜拿了个包装精美的苹果塞他包里：“这个别送人。” 　　好大的一个苹果。 　　姜乘曜周末提前买的，专门挑了一个最大的。 　　好大。 　　一个顶别人俩。 　　“随哥人气真高。”姜乘曜假装阴阳怪气。 　　随翊没说话，只朝他桌子上看了一眼。 　　姜乘曜笑。 　　随翊没关柜子，拎着背包回自己座位，听见姜乘曜对刘子辉说：“我桌子上这些给你。” 　　姜乘曜对这些不知名的同学送的苹果没什么感觉。 　　但他们宿舍显然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给随翊送苹果。 　　不知道顾清扬和凌雪竹会怎么送。 　　私下里送还是公开送？ 　　姜乘曜很在意这两个人。 　　已经不仅仅是吃醋不吃醋的事情了，主要还是因为他们四个是室友，一天到晚都在一块。 　　他都有点紧张，很担心今晚会出事。 　　然后随翊做了一件很让他意外的事。 　　随翊在下了晚自习后，去超市买了十来个苹果。 　　他送给了周婷婷，刘子辉，俞块他们，剩下的四个，给了他们宿舍一人一个。 　　姜乘曜看到他发苹果的时候都震惊了。 　　随翊真的太聪明了。 　　弹幕都在刷：“哇，随哥太贴心了吧！” 　　“和我们宿舍长一样，一人发一个！” 　　随翊给他们每个人都送了一个平安果，凌雪竹和顾清扬送的平安果就成了回礼，变得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晚上睡觉的时候，姜乘曜简直爱随翊爱到不行。 　　这个冷漠无情的男孩子，又聪明绝顶，幸而随翊喜欢他，不然他下场真不知道会惨成什么样。 　　他躺在床上，给随翊狂发表情包。 　　狗的表情包。 　　随翊回：“傻狗。” 　　姜乘曜：“汪！” 　　随翊：“……” 　　姜乘曜躺在床上，打开刷题软件。 　　等不及了，等不及了。 　　事到如今，他其实不考前十，他也知道没那么要紧了，他已经有点把握了。 　　之所以还这么努力，一是因为当初的约定，二是他觉得就是因为考到前十特别难，特别辛苦，才有分量。 　　他要把他来自不易的成绩，当最好的聘礼。 第90章 　　圣诞节早晨起来，凌雪竹忽然注意到了随翊桌子上的几个苹果。 　　有一个是他送的，有一个是顾清扬送的。还有几个，是其他人送的，随翊也拿回来了。 　　姜乘曜并没有送苹果，这让他很不理解。 　　这太不符合姜乘曜的做派了。 　　顾清扬也这么想。 　　他越来越看不懂姜乘曜了。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他看不懂姜乘曜的葫芦里要卖什么药了。 　　这怎么能不叫人不安。 　　但更让他不安的是，临近月考的最后一周，姜乘曜的努力刻苦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这一周他几乎泡在了书海里，他的努力已经超过正常范围了。 　　凌雪竹和顾清扬都为这种反常惴惴不安。 　　山雨欲来，风已满楼。 　　凌雪竹问顾清扬：“乘曜最近几个月好用功啊，你知道为什么吗？” 　　而且他最近只学语文，据说他上其他课的时候都是在学语文。 　　顾清扬说：“他好像给自己定了个目标，说语文要进班级前十。” 　　“为什么？” 　　“不清楚，我也是听刘子辉他们说的。” 　　刘子辉的话明显有所保留，但他再问就问不出什么来了。 　　他跟刘子辉关系不错，但也仅仅是因为经常一起打球的缘故，私下里他和刘子辉他们玩不到一起去。 　　但他一直觉得，姜乘曜这么努力肯定是有目的的，而且这目的大概率和随翊有关系。 　　就连青礼论坛都在讨论。 　　“姜乘曜这是要冲年级第一么？” 　　“我最近真的有被他吓到，他在宿舍几乎都不会说话诶。” 　　“不都说姜乘曜的目标是语文考到班级前十吗？” 　　“他真的太有毅力了，我都佩服他，他不会要考清北吧！” 　　“真没看出来他是这么有毅力的人！” 　　“吊儿郎当的人认真起来好迷人，嘤嘤嘤。” 　　随翊也没想到姜乘曜是这么有毅力的人。 　　没想到这么一个金尊玉贵的阔少爷，这么能吃苦。 　　周末的时候，姜乘曜还给他“请了个假”。 　　姜乘曜报了个考前速成班。 　　要想在新年之前就考到班级前十，光靠自身努力是不够的了。 　　他现在的努力基本上已经到极限了。 　　刘子辉跟他说，那个速成班的老师很牛逼，一节课两万块，说是补三天，没效果的话全额退款。 　　这是最近这么长时间以来，随翊第一次周末没有见到姜乘曜。 　　他居然还挺想他。 　　也不只是想念而已，他还很紧张，一想起来，心跳就会加速。 　　他觉得姜乘曜这次说不定真能考到前十去。 　　他真的太拼了。 　　他真不知道有人学习能这么拼。 　　姜乘曜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这份努力看在他眼里，挠的他翻来覆去，都失眠了。 　　姜乘曜如果真考到班级前十，他真要跟他谈恋爱么？ 　　他从没有想过要在高考前谈恋爱。 　　更没有想过要和他的舍友谈恋爱。 　　但他肯定要和姜乘曜谈恋爱了。 　　他甚至想主动给姜乘曜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干什么。 　　周日来到学校，大家都在忙着搬书。 　　周一周二考试，周三元旦休息一天。 　　这两天天气不好，好像又要下雪了。 　　学校里的树木几乎全都光秃秃的了，大家穿的一个比一个厚，随翊下午的时候和周婷婷她们去了一趟博物馆，来到学校以后都直接去了教室。 　　周五的时候回宿舍搬了一部分书，还剩下一部分书。 　　结果他们才刚走到老操场那里，就看到了姜乘曜。 　　姜乘曜和刘子辉他们一人抱着一摞书，正从后门出来。不知道刘子辉说了什么，姜乘曜抬腿踹他屁股，刘子辉跳到一边，怀里的书扑啦啦掉了一地，张江他们笑着帮他捡了起来。 　　“曜哥，你看是谁来了。”刘子辉说。 　　姜乘曜扭头朝老操场看了一眼。 　　随翊站在周婷婷和俞快他们中间，他的个头在他们几个人里头是最高的，他穿着很臃肿的羽绒服，乌黑的头发，白面红唇。 　　姜乘曜就笑了一下。 　　随翊把羽绒服拉链往上拉了一点，竟然有点不自在。 　　他完全掉入这红尘俗世里来了，两天没见姜乘曜，再见到他，他的心竟然湿漉漉的。 　　他再也不是那个面对任何爱慕的眼光都无动于衷的随翊。 　　“随哥来啦。”刘子辉笑嘻嘻地打招呼。 　　随翊“嗯”了一声。 　　刘子辉说：“你们来搬书啊，不用了，我们都帮你们搬完了。” 　　周婷婷透过窗户往教室里看了一眼：“我的也搬啦？” 　　“你们女生的我们都放后头柜子上面了，省得你们来回搬。”刘子辉说。 　　姜乘曜却一直在看随翊。 　　随翊抿着嘴唇，和姜乘曜对视上，又把目光移过去。 　　他们一起往宿舍走，姜乘曜却忽然朝他探过头来，挡在他前面，看着他。 　　随翊就伸手把他的脸推开。 　　“怎么了？”姜乘曜轻声问。 　　随翊说：“什么？” 　　姜乘曜看了看他，说：“看你怪怪的。” 　　这人眼睛可真毒。 　　姜乘曜没再说什么，抱着书往宿舍楼去。 　　到了宿舍里头，发现顾清扬和凌雪竹都还没到。 　　他们俩今天来的都比较早。 　　看到宿舍里没其他人，随翊那根弦一下子就绷直了。 　　他放下书包，先去了一趟阳台，把他晾衣绳上的衣服和袜子收了。正在踮着脚收呢，就见姜乘曜进到阳台上来了，看见他就笑，伸手帮他把其他袜子拿下来。 　　他骨节分明的手攥着他的袜子，递给他。 　　随翊以前和姜乘曜也经常独处，但都没今天紧张，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好像两天没见，他和姜乘曜就生疏了一样。 　　刘子辉跑到他们宿舍来：“这都要考试了，老肖居然还要收作业，我还以为不用写了呢！曜哥你写了吗，拿给我抄抄。” 　　“你抄我的吧。”随翊说。 　　刘子辉拿了他的卷子：“我回我们宿舍抄。” 　　“你在我这儿抄吧。”随翊说。 　　刘子辉说：“张江他们也还没写呢。” 　　说完他就关上门出去了。 　　要知道凌雪竹他们还没来，他都不会来408！ 　　姜乘曜笑着坐下来，随翊打开衣柜，在旁边叠衣服。 　　姜乘曜就跟随翊汇报了一下他这两天的补习情况，随翊只是时不时“嗯”一声，等把衣服都挂好以后，他就也坐下来，挑了一套理综卷做。 　　姜乘曜发现这次来学校，随翊似乎跟他疏远了。 　　他们俩在宿舍一向没什么互动，可是跟现在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是因为周末没有见面，随翊不高兴了？ 　　还是随翊临阵退缩了，要反悔？ 　　凌雪竹和顾清扬都还没有来，宿舍里就他们两个。姜乘曜就把椅子滑到随翊那里去了。 　　随翊扭头看他，抿着嘴唇。 　　“你怎么了？”姜乘曜问。 　　随翊心跳更快，说：“没怎么。” 　　但他不擅长撒谎，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看姜乘曜的眼睛。 　　姜乘曜惴惴不安，人却装的有点凶：“你要是敢反悔，我……” 　　随翊又扭头看过来。 　　姜乘曜要威胁他，他反倒来了劲头：“什么？” 　　姜乘曜离他那么近。 　　少年近距离看更帅了，素白的脸，棱角分明，皮肤光洁，青春又硬朗。 　　姜乘曜说：“你敢反悔，我搞死你。” 　　随翊居然觉得这个“搞”字有歧义。他瞬间就有了点反应，回过头看着卷子，说：“你试试。” 　　他捏着笔，白净的手指按着模拟卷。 　　姜乘曜索性趴到他桌子上盯着他看：“我跟你说真的，你现在要是反悔了，不承认了，我不知道我会干什么。” 　　“你会气哭么？”随翊问。 　　姜乘曜愣了一下。 　　也是，随翊反悔了他又能怎么样？去告他，去揍他，还是强迫他？ 　　他什么都做不了，他一点筹码都没有，他也就只能被气哭。 　　姜乘曜说：“随哥，随爷，你可别这时候玩我。” 　　有点着急，又有点暧昧，姜乘曜有点上头，就往随翊靠近，随翊垂着眼，说：“谁玩你。” 　　玩这个字从随翊嘴里说出来，也暧昧起来。姜乘曜呼吸有点热，说：“那你怎么了？” 　　“没怎么。”随翊说，“你离我远点，回去看你的书。” 　　姜乘曜就伸出手来捏他的耳朵，随翊反应强烈，顿时丢掉手里的笔，抓住他的手腕：“你干嘛！” 　　姜乘曜恨恨的，又被随翊的反应刺激到，也不撒手，随翊一挣扎，人连同椅子都倒在他身上了，两人的呼吸交错到一起，姜乘曜忽然没有了表情，一把抱住了他。 　　被他这一抱，随翊感觉他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浑身都有点轻微的战栗，特别不适应，脸瞬间就红了。姜乘曜说：“你这回跑不了了。你反悔也晚了！” 　　语气凶狠。 　　“谁他妈反悔了。”随翊说，“你松开我！” 　　他见姜乘曜不动，又用力挣扎了一下，但姜乘曜反倒抱得更紧，勒得他几乎无法喘气。他从这种窒息里感受到姜乘曜压抑的情感有多可怕，他真不敢想象，他和姜乘曜一旦确定恋爱关系，姜乘曜会怎么发泄。 　　姜乘曜耷着眼，盯着他的嘴唇看，脸有点红，却没什么表情，好像有点呆滞。 　　外头忽然传来顾清扬的说话声，笑着跟隔壁宿舍打招呼。 　　姜乘曜这才松开他。 　　随翊一脚就把他连人带椅子踹出去了。 　　顾清扬推开门，就看到姜乘曜椅子都抵到门后了。 　　他愣了一下：“诶，你们俩今天来这么早。” 　　顺便把姜乘曜的椅子往里推了一下。 　　随翊在学习，也没回头打招呼。 　　姜乘曜说：“外头下雪了？” 　　“一点点，小雪。”顾清扬说。 　　随翊看向阳台：“下雪了啊……” 　　声音还有点沙哑。 　　他拧开桌子上的水喝了两口，扭头朝姜乘曜看，见姜乘曜仰躺在椅子上，还有点呆滞。好像魂儿还没有回来。 　　傻狗。 　　他想，他也很傻。 　　他竟然被一条傻狗俘虏了。 　　他拿笔敲了两下扶梯。 　　姜乘曜扭头看过来，坐直了。 　　他只是看他一眼，姜乘曜就老老实实去学习了。 　　随翊想，这样子太可怕了，他得好好调，教调，教姜乘曜。 　　不然骨头都不剩了。 第91章 　　顾清扬也听见了随翊敲扶梯那两下。 　　他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本来在躺着发呆的姜乘曜忽然坐直了，拿起笔，继续学习。 　　姜乘曜的头发也有点乱。 　　他只感觉他们宿舍的氛围有点奇怪，他看向随翊，见随翊一直在摸自己的耳朵，耳朵都被他搓的血红。 　　外头下起了小雪，阳台门的缝隙里涌着风。 　　随翊的身体一直在不自主的绷紧的状态持续了很久，逐渐放松下来以后，他起身拉开阳台的门出去了。 　　姜乘曜则坐在那里支棱了半个多小时。 　　他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但他只要支棱起来，就很难平静下去。今天是他第一次抱随翊，就更激动了。 　　随翊在外头站了十来分钟，他没穿羽绒服，很快就冻得手脚冰凉。 　　他从阳台回来，坐下来继续学习。 　　但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却完全变了，每次眼神一对视上，两人就会来感觉。 　　他们宿舍也太安静了，没有什么能转移掉他们的注意力。 　　408现在一天比一天安静，四个人几乎没什么互动，但他们这个节目的网络热度却一直居高不下。 　　网站和节目组营销的点也变了，自从上了央媒以后，各大官方媒体争相报道，《男高宿舍》的节目导向越来越正能量，现在这个节目已经变成“看帅哥学习”和“跟帅哥一起学习”了，并诞生了一个新名词，叫“学播”。 　　所谓的“学播”，和“吃播”，“睡播”其实差不多，互联网时代，直播什么的都有，之前也有很多做什么考研直播之类的，但都没多大水花，如今《男高宿舍》算是把这个直播类型给带火了。 　　他们直播的机位也变了，点开《男高宿舍》节目画面，一个全景画面，四个单人画面，可以随意切换。 　　《男高宿舍》人气最高的自然是随翊，神颜男高在网上人气一骑绝尘，但每次直播的时候，观看人数最多的，却是姜乘曜。 　　因为姜乘曜“最有学播的样子”，最刻苦。 　　“当初节目刚开始播的时候，你们谁能想到408学习最努力的竟然是姜乘曜？！” 　　“下注啦下注啦，大家觉得姜乘曜这次语文能考多少分？” 　　“我听说姜乘曜这几天一天到晚都在学语文，其他科都不学了？这么努力，我赌个120吧。” 　　“这是不拿班级前十不罢休的气势啊，一班语文前十一般都是多少分？” 　　“难的时候110起跳容易的时候120起跳吧？姜乘曜上次103。” 　　“语文真的很难提，不过姜乘曜这都专攻两三个月了吧？还真不好说，我猜个110。” 　　“你们都在猜他分数，就没人疑惑他到底为什么专攻语文么？我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大家不是都猜过好几轮了？这个估计只有他本人知道了。” 　　“等他拿到班级前十，或许答案就揭晓了。” 　　“我真的好奇死了，那我就在这里预祝姜哥成功！” 　　姜乘曜依旧在下头看书到熄灯。 　　灯一灭，直播也结束了。 　　顾清扬早早就上了床。 　　他已经是他们宿舍倒数第一了。 　　这大神的战争他就不参与了。 　　他一直觉得姜乘曜和随翊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他就侧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下面。 　　随翊和凌雪竹在讨论一道数学题，讨论完以后，随翊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看到姜乘曜正坐在椅子上脱衣服。 　　他脱的只剩下个短裤和t恤，两条腿修长矫健，他的脚多少码来着？ 　　反正比他的大很多。 　　姜乘曜脱了衣服也没有立马上床，穿着凉拖去接了杯热水。 　　随翊在旁边换睡衣，姜乘曜站在他旁边喝着水看他。 　　顾清扬侧躺在床上，简直有些心惊。 　　他感受到了那种暧昧。台灯照着他们青春清瘦的身体，只着短裤和t恤的姜乘曜宽肩翘臀，有点浪荡不羁，高大挺拔的身材把随翊衬托得都秀美了起来。 　　姜乘曜喝了一大杯水，咕咚咕咚地大口大口喝，随翊却伸手把他桌子上的灯关掉了。 　　他白皙的身体落入阴影里，伸手拿过睡衣穿上。 　　顾清扬就看到姜乘曜笑了一下，把水杯放下，也伸手关了自己桌子上的灯。 　　宿舍里一片静谧，没有人说话，朦胧的宿舍里，暧昧的氛围好像达到了顶点。他只看到两个人模糊的身影。 　　顾清扬翻身平躺过来，静静地发呆。 　　第二天起来，青礼的同学照常在直播弹幕里许愿，这个让凌雪竹保佑，那个让随翊保佑。 　　但他们的许愿统统都被淹没在网友们的祝福里。 　　“为姜乘曜祁个福吧！” 　　“听说姜乘曜要考试了？语文大捷！” 　　“小姜加油！” 　　“天佑我曜哥，苦心人，天不负！” 　　随翊看了一下，发现成千上万人在给姜乘曜加油。 　　他才意识到这一次关注姜乘曜语文成绩的人有多多。 　　姜乘曜这么努力，大家都是一天一天陪着他努力过来的，都是辛苦打工人，有共鸣的人特别多，大家都想看天道酬勤的结果。 　　随翊感受到一股危险又令人兴奋的盛大浪漫。 　　成千上万人见证了姜乘曜追他的全部过程。 　　一个被镜头记录了下来的，千万人都看到的秘密。 　　姜乘曜罕见地没有早早爬起来学习。 　　考试前，他都没有再碰一下语文书。 　　他反倒把他桌子上的从初一到高三的所有语文书，包括他搜集的资料，卷子，作业本，全都整理到一起。 　　厚厚的一摞，有将近一米厚。 　　随翊看到的时候有点震撼。 　　虽然也知道他看了很多书，买了很多资料，但不亲眼看到，都不知道加起来居然有这么多。 　　摞起来以后，姜乘曜的努力和爱也都有了重量和形状。 　　谁能不感动。 　　反正他这个当事人不能。 　　顾清扬和凌雪竹也都有被那一摞震惊到。 　　可是为什么啊，姜乘曜为什么为了一个语文付出这么多！ 　　他现在这样气定神闲，这么有信心吗？！ 　　搞得顾清扬和凌雪竹早饭都没吃下去多少。 　　弹幕都在感慨：“卧槽居然这么厚一摞！” 　　“我曜哥必胜！” 　　“加油加油！” 　　主义cp粉：“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努力，但有被狠狠激励到，祝福他能成功！” 　　情意cp：“这么努力确实值得一个祝福，学生党狠狠顶一下！” 　　刘子辉在群里说：“我说哥，你这样搞，万一没考到前十，岂不是很尴尬，咱先莫要装逼好不好！” 　　张江：“我呸，你赶紧打嘴，我曜哥此战必赢！” 　　张小雷：“我偷偷问一声，曜哥如果真考到前十，随哥真的答应和他谈恋爱？” 　　刘子辉：“曜哥这劲头，这付出，随翊敢反悔？我第一个不答应！” 　　张小雷：“随翊会成咱大嫂吗，卧槽好兴奋！” 　　张江：“我不敢想那个画面！” 　　刘子辉：“我真的最佳好兄弟，我比曜哥本人还要紧张，狠狠祝福他！曜哥干巴爹！” 　　姜乘曜学语文学的全校皆知，就连学校的老师都知道了。 　　老肖说：“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搞这么大阵仗，等他阅卷的时候是要更严格，还是给他放点水，看看他到底要干嘛啊。 　　考试前还有同学在抓紧时间临阵磨枪，周婷婷也忍不住回头八卦说：“网上都在为曜哥祈福诶，你们觉得他这次能进步多少啊！” 　　凌雪竹抿了抿薄唇。 　　随翊回头看了一眼。 　　这次真的天时地利人和占齐了。 　　30号天气也不好，一直阴沉沉的，九点开考，除了姜乘曜，其他三个人一个比一个心事重重。 　　顾清扬和凌雪竹是觉得有大事要发生，随翊是紧张。 　　他比十一月份那次月考紧张多了。 　　那次他知道姜乘曜不可能成功，一心只希望姜乘曜不要受打击。 　　那这次呢？ 　　他又怕他成功，又怕他不成功，想到万一姜乘曜成功了，把他叫出去…… 　　他要答应他吗？他不能反悔吧？ 　　万一姜乘曜他热烈灼热，他还拿捏得住他么？ 　　他明明很紧张，身体却呈现出微勃的状态，一直在捏手里的笔。他的神情却愈发严肃，没有一点表情。 　　随翊特别想到操场上跑个三千米。 　　跑个三千米，他脑袋或许就空了。 　　老肖夹着试卷进来，一沓一沓分发下来。 　　“铃声响了才准动笔啊！”老肖慢悠悠地喊着，然后拖着椅子走到教室最后面坐下。 　　题都是他们老师自己出的，卷子也都是他们学校自己打印的，墨味很明显。 　　卷子发下来，随翊静静地将试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凌雪竹这一次忽然知道随翊为什么会这样看卷子了。 　　他是因为姜乘曜看的！ 　　他扭头看向随翊，从未见随翊有过这样的神情。 　　随翊咬了下嘴唇，清冷的侧脸渐渐红起来，呼吸都变了。 　　这次的作文题，他给姜乘曜讲过类似的。 　　作文材料是讲北斗卫星导航系统的，落题在“每一颗都有它自己的功用“上面，他以前给姜乘曜准备的作文题里，就有一个讲神州卫星的。因为姜乘曜梦想是做飞行员，所以他当初重点给姜乘曜分析过这个作文题，教他如何联系实际，把作文题和他的梦想结合起来。 　　不擅长写作文的人，写自己熟悉的，有真情实感的东西会更容易，姜乘曜那次的作文写的特别好。 　　提到他的梦想，这个男孩子就豪情万丈，意气风发。 　　是命运啊，终是他亲手将自己送到了姜乘曜手里。 　　随翊发现外头下起了雪。 　　鹅毛大雪，簌簌飘落。 　　姜乘曜手里的笔沙沙作响。 第92章 　　刘子辉他们时不时就朝姜乘曜看一眼。 　　老肖站在姜乘曜后面，看得很认真。 　　要写作文的时候，顾清扬回过头来。 　　他看到了正在答题的姜乘曜，还有外头纷纷扬扬的大雪。 　　凌雪竹捏着笔，作文写了一半就停住了。 　　心有点乱，连带着文思都断了。 　　他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随翊，随翊白皙的手指光洁，指尖透着一点粉，手腕处隐约露出的腕表，秒针在一颤一颤地动。 　　姜乘曜拿到卷子就开始做，做到最后的时候，看到作文题他就愣住了。 　　立马朝前头看了一眼。 　　看到随翊端正的背影。 　　他就笑了。 　　艹。 　　他这运气。 　　是天意。 　　他真得谢谢所有祝福他的人。他想。 　　作文才写了一个开头，他背后站着的老肖就愣住了。 　　姜乘曜写的作文开头，很随翊。 　　不愧是让随翊给他补习过的。 　　你别说，姜乘曜这次还真有希望考到班里前十！ 　　这其实是大家都期盼看到的结果：天道酬勤。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考试的铃声响起来，老肖从姜乘曜身边离开，喊道：“都起立，交卷了！” 　　刘子辉写完最后一个字，把笔往桌子上一拍就站起来，他第一件事就是扭头朝姜乘曜看。 　　张江已经抢先他问：“曜哥，写完了么？” 　　姜乘曜拿起试卷抖了一下。 　　刘子辉都没等收卷子的同学过来，就已经离开了座位：“怎么样？” 　　姜乘曜把卷子放到桌子上，和刘子辉他们一起打开后门出去。 　　一开门，簌簌的雪花就涌了过来。 　　“卧槽。”刘子辉将羽绒服拉链拉上，“好大的雪。” 　　他都没注意到什么时候开始下的雪。 　　走廊里已经落了厚厚一层。 　　教学楼闹哄哄的，考完试的同学全都从教室里涌了出来。 　　“曜哥考的怎么样？”张江他们急着问。 　　姜乘曜说：“还行。” 　　“又是还行。”刘子辉说。 　　张江笑：“还行就行。” 　　姜乘曜朝教室前面的窗户看去，看到随翊和顾清扬他们正站着说话。 　　顾清扬从教室里出来，笑着问姜乘曜：“乘曜，考的怎么样？” 　　刘子辉笑：“他说还行。” 　　顾清扬要笑不笑的，心头突突直跳，问：“能进前十么？” 　　“那得等分数出来了。”姜乘曜说。 　　语文和别的科目不一样，他也不像随翊和凌雪竹他们这样的大佬，连语文都能估那么准。 　　随翊和凌雪竹他们也从教室里出来，周婷婷笑着喊：“曜哥，考的怎么样啊？” 　　外头早聚集了一大群同学，有一班的，也有隔壁班的，全都笑着看向姜乘曜。 　　姜乘曜头发上都是雪花，笑起来憔悴又敞亮：“还行！” 　　簌簌的雪花里，大家都在笑。 　　姜乘曜的语文成绩成了所有人都关心的话题。 　　老肖抱着收好的卷子出来，问姜乘曜：“要不要我现在就给你批出来？” 　　周婷婷立马举手：“老师，我可以帮你！” 　　老肖笑着说：“就怕他知道了，接下来几门都没心情考了。” 　　结果他们才吃完饭回到宿舍，就见江淮在他们的小群里发了张照片。 　　照片上赫然就是姜乘曜的卷子。 　　刘子辉：“？？？！！” 　　张江：“卧槽，真现在就批啊！” 　　江淮又发了一张照片过来，办公室里一堆老师围在老肖身边。 　　办公室还有其他班的同学，把大家围着老肖阅卷的照片发到了论坛上。 　　“姜乘曜语文成绩要出来啦！” 　　“我靠曜哥这排场！” 　　“哈哈哈哈，曜哥喜提【提前批】。” 　　“要不要这么急啊，还让不让姜乘曜好好考后面的试啊！” 　　“看得出就连老师们也都很关心他这次的语文成绩了。” 　　“破釜沉舟一战，这得考多少才合适啊！姜乘曜在干嘛？他现在应该紧张死了吧！” 　　阳台外大雪纷飞，顾清扬没午睡，把玻璃门拉上以后，独自一个人在清理阳台上的积雪。 　　凌雪竹倒是早早就上床躺着了，捧着手机刷群，刷论坛。 　　姜乘曜则一直在下面椅子上躺着，身上盖着个薄毯子。 　　随翊则在床上坐着。 　　他都不敢看下面的姜乘曜。 　　批一张试卷，大概只需要几分钟时间，可这几分钟时间却显得那样漫长。 　　刘子辉坐在床上，笑着说：“卧槽，我心跳都出来了！” 　　“多少分？”张江问。 　　“还没出。”刘子辉说。 　　江淮在群里发：“老肖让我问问，曜哥想不想知道成绩，不想知道他就等两天再总分。” 　　姜乘曜回：“想知道。” 　　随翊抿了下嘴唇，心想查高考成绩他估计也就这样了。 　　然后他就看到江淮发了一堆惊叫撒花的表情包。 　　随翊：……！！” 　　“卧槽卧槽。”刘子辉，“多少！” 　　随翊坐直了。 　　江淮：“恭喜曜哥，你考了122！！！！” 　　刘子辉：“卧槽！” 　　“我靠，牛逼！”张江发。 　　周婷婷：“？？！真的假的！！！” 　　随即江淮就发了个图片过来：“曜哥这次作文好牛，拿了50分！” 　　小群里立马沸腾起来。 　　随翊放下手机，看到顾清扬卷着袖子，在阳台的风里拿着手机看。他头发上也落了许多的雪，手指冻得通红。 　　随翊又朝下面看了一眼，见姜乘曜闭着眼睛躺在椅子上。 　　一个午睡时间，姜乘曜的语文成绩就传遍了全校。 　　这个几个月前语文还只能考七八十分的男孩子，经过三个月艰苦卓绝的努力，成绩过了一百二。 　　可是这个分数把随翊和姜乘曜的心都给吊起来了。 　　因为这个分数恰巧在一个很微妙的位置。 　　要是能再高四五分，前十基本就稳了。 　　这个成绩放在十月份的月考里，过前十了，可是放在十一月的月考里，过不了。 　　随翊午睡都没能睡着。 　　下午考完数学，随樱发信息问随翊：“小姜语文考多少哇。我看大家都在关注。” 　　“122。”随翊回。 　　“哇哦。”随樱惊叹，“……这小子真有毅力。” 　　有这种毅力，干什么事不能成啊。 　　姜乘曜在语文方面没什么天分，他完全是勤能补拙取得的进步。 　　他真的很不容易。 　　他能感受到姜乘曜的紧张。 　　这个分数磨着他的心。 　　磨着他们一堆人的心。 　　姜乘曜紧张的时候反倒很正经，后面的几场考试，他都很认真，也没像上次那样早早答完趴在桌子上睡大觉。 　　31号，全部考试结束，青礼迎来一天假期。 　　新年要来了。 　　顾清扬带着学生会从下午考完试就开始忙活了。 　　他们把老操场的一块篮球场清理出来，姜乘曜和刘子辉他们几个男生也过去帮忙了。 　　他们摆柴火，搭棚，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多，回来的时候，每个人都快冻透了，身上都湿乎乎的。 　　姜乘曜问：“随翊呢？” 　　凌雪竹说：“他请假回家了。” 　　新年前的最后一个晚上，随翊不想明天去批卷子，就没住学校。408宿舍格外的静默。 　　新的一年，是在大雪里降临的。 　　白天的时候，凌雪竹他们全都去帮老师批卷子去了。 　　下午的时候，语文成绩就陆续全都出来了。 　　江淮负责给他们传递第一手消息。 　　他只在群里报超过122的分数。 　　随翊语文这次考的是他这几次考试最低的一次，只考了136，却依旧是他们班最高分。 　　凌雪竹考了127。 　　周婷婷考了131。 　　三大学霸依旧是他们班前三甲。 　　刘子辉受不了了，说：“我们去打球吧，这样等着我心脏都快受不了了。” 　　已经有六个人都比姜乘曜的分数高了。 　　还都只高两三分那种。 　　考125的就有俩！ 　　这他妈比他看奥运会还要紧张。他都要紧张吐了。 　　随樱看着随翊。 　　他吃了午饭就在沙发上团着了。 　　一直拿着手机玩，眉目严肃。 　　“你们今天晚上不是有篝火晚会？”随樱说，“外头雪这么大，你早点去，趁着路上车少。” 　　随翊“嗯”了一声，脸色却有点红。 　　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姜乘曜打过来的。 　　随翊拿着手机就回自己房间去了，接通了电话。 　　江淮已经好几分钟没再汇报分数了。 　　姜乘曜问他：“吓得躲哪去了？” 　　随翊问：“排名出来了么？” 　　“出来了，你来学校，我告诉你。”姜乘曜说，“再躲着不敢出来，我就去你家抓你。” 　　他语气像在开玩笑，随翊却能听出他声音里压制不住的兴奋。 　　他挂了电话，手机开始狂震。刘子辉给他发了一堆信息。 　　“随哥你在哪！” 　　后面是一堆粉红表情包。 　　姜乘曜进前十了。 　　姜乘曜进前十了。 　　随翊心里就只有这一个念头。 　　他很兴奋，由衷真心地替姜乘曜高兴，又很紧张，心跳声鼓动着他的耳膜。 　　他坐车回学校，在去学校的路上，他看着车窗外的冰雪世界，天色刚暗，大雪簌簌，城市五彩的灯光在阴暗的雪天里闪烁流动。 　　他在学校大门口就看见了姜乘曜。 　　姜乘曜戴着个黑色的毛线帽，穿着羽绒服，身材高挑，站在人来人往的大门口。 　　随翊从车上一下来他就看见他了，朝他走过来。 　　随翊把拉链拉到最高，遮住了下半张脸，还把羽绒服的帽子给扣上了。 　　这大雪和大风都无法冷却他此刻滚烫的灵魂。 　　雪花簌簌，下的特别大，加上暮色降临，可见度都只有十来米，他站了一会，就成了个雪人。 　　姜乘曜走到他跟前，歪着头，笑着看他。 　　他以为他会冲上来抱住他，或者把他扛起来。 　　随翊非常紧张，很怕姜乘曜刹不住车。 　　那他肯定要给他约法三章了，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谁知道姜乘曜居然和他一样的……腼腆。 　　刘子辉他们偷偷藏在绿化带里。 　　“上啊上啊，抱他！” 　　“啵一个！” 　　“卧槽怎么不上啊！” 　　刘子辉举着手机，画面放到最大，有点模糊，也一直晃动，但也算看得清两个人的表情。 　　画面里，姜乘曜笑着看着随翊。 　　张江一个一米九的大汉已经在跺脚了：“卧槽我自己告白那天都没这么激动！” 　　“122，”姜乘曜说，“第九名。” 　　随翊两只手在兜里揣着，尽可能表现的镇定，“嗯”了一声。 　　姜乘曜欲言又止，就是一直笑，他的神色还有点疲惫，嘴唇也有点干，看得出今天过的比较煎熬。 　　但他的苦日子都到头了。 　　他戴帽子很好看，尤其是这种毛线帽，酷酷的，有点痞帅，脸胖的轮廓更加分明。 　　姜乘曜没有问他们的约定，只是温柔地问说：“吃饭去？” 　　随翊点点头。 　　然后两个人一起往刘子辉他们这边来。 　　走了几步，姜乘曜忽然停下脚步，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姜乘曜的男朋友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化身刘子辉：啊啊啊啊啊啊！ 第93章 　　随翊没说话。 　　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 　　大概姜乘曜眼神太喜悦，语气太温柔，是或者不是他都不好意思说。 　　刘子辉他们都兴奋坏了。 　　“别躲着了，他看到我们了！”张江说。 　　“你傻大个一个，我都说让你蹲低一点！”刘子辉说。 　　“我都说不来吧，曜哥非要带上我们！”张小雷说。 　　“来吧兄弟们，自家大嫂，不要害臊。”刘子辉说。 　　他们一个个全从绿化从后面冒了出来。 　　“随哥。” 　　“随哥。” 　　“随哥。” 　　一个个跟小弟似的跟随翊打招呼。 　　随翊抿着嘴唇点点头。 　　“走，吃饭去。”姜乘曜对刘子辉他们说。 　　刘子辉他们全都兴高采烈的，姜乘曜走了几步，伸手把随翊挎着的背包拿了过来，背在肩上。 　　刘子辉抿着嘴直笑。 　　姜乘曜考了班级第九名的消息传遍粉丝群。 　　他的粉丝全都在狂欢。 　　“苦心人，天不负！” 　　“付出都会有回报！” 　　“立马拿起我的理综卷，高考还有半年，我是不是还有希望？！” 　　“所以曜哥目标实现了么？不是说他的目标就是考入班级前十？！” 　　就连青礼论坛，都在等着看姜乘曜为什么一定要考入班级前十。 　　大家众说纷纭，有人说他就语文最拉胯，补习语文很正常，有人说他不想考飞行员了，想冲名校，更离谱的还有人说，这是姜乘曜和他舅舅宋文鹰打的赌，姜乘曜语文能进前十的话，就再送他一架飞机！ 　　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至于讲义CP粉，当然一口咬定他这么做，是“爱情的力量”，是为了“光荣榜上离随翊更近一点”！ 　　姜乘曜离随翊是近，挨着他坐。 　　篝火晚会晚上七点钟开始，现在都快六点了，他们就在附近找了个小饭馆。 　　席间没有人开他们俩的玩笑，大家都还和平时一样相处，刘子辉他们有时候很混，有时候又特别会拿捏分寸，至少在助攻这方面，不要太给力。 　　他们要了两瓶酒。 　　“随哥喝么？”刘子辉拿着酒瓶问。 　　随翊点点头。 　　刘子辉就笑着给他倒上了，说：“曜哥这次考这么好成绩，咱们是不是得碰一个？” 　　张江他们都举起酒杯来：“祝贺曜哥，恭喜曜哥。” 　　“也恭喜随哥，这次又是第一。”刘子辉补一句。 　　“恭喜两位。”张江笑。 　　大家一起碰了一杯酒，随翊喝了酒，脸颊就变红了。姜乘曜给他拿了瓶康师傅茉莉花茶，拧开盖子又虚掩在上头，随翊放在一边，没喝。 　　两人坐一条长板凳，腿都贴在一起。 　　一切都没有变，一切又都变了。 　　姜乘曜在随翊身边静静地坐着，开始激动。 　　好像他刚才在冰天雪地里站太久，反射弧都被冻住了。这一会喝了酒，身体暖过来，开始觉得如坠梦中。 　　他现在已经是随翊的男朋友了么？ 　　艹。 　　随翊的男朋友。 　　光这几个字，就让他振奋不已。 　　他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随翊，拿起旁边的饮料就喝了好几口。 　　喝完了，再扭头看随翊一眼。 　　刘子辉本来还想说，这俩人的淡定有点让他意外。 　　一时搞不清这俩人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没想到饭馆里才坐几分钟，姜乘曜看随翊的眼神就能拉丝了。 　　那种捏着瓶子喝凉饮，故作镇定，但是又看得出他很狂喜的狗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谈恋爱可真好啊！ 　　他觉得姜乘曜和随翊真的般配死了。 　　这哪一天要是官宣了，网上还不得嗑生嗑死啊！ 　　篝火晚会快要开始了，操场上已经聚集满了人。 　　操场上搭的棚子已经被撤走了，靠近主火堆旁边，已经点了一小堆火。 　　下雪天举办篝火晚会，在青礼这还是头一次，氛围感特别强。 　　张校长他们都已经来了，年年都是校长来亲自点燃火把。 　　周婷婷问凌雪竹：“随翊还没来么？” 　　凌雪竹摇摇头。 　　“刘子辉他们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江淮说。 　　顾清扬淡淡地说：“他们去外头吃饭庆祝了吧？” 　　姜乘曜如愿考入前十，他们那帮人肯定是要庆祝的。 　　周婷婷笑着问：“你们是他室友，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考前十么？” 　　顾清扬笑着摇摇头。 　　周婷婷就说：“现在他考到了，真好奇他现在得到了什么。” 　　他得到了什么？ 　　没人知道。 　　他们只知道随翊现在很可能也在他的“庆功宴”上。 　　吃完饭以后，他们从饭馆里出来。姜乘曜把随翊的双肩包背在身上，对刘子辉说：“你们先回去。” 　　刘子辉他们看了随翊一眼，忍着内心滔天八卦之心，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搭着肩朝学校走去。 　　随翊在冰天雪地里站着，心想，要来了！！ 　　他就知道刚才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他插在兜里的手指都蜷缩了起来。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他紧张的时候。 　　接下来的这几分钟，很可能会决定他接下来几个月的生活。 　　他将羽绒服的帽子掀开，直直地看着姜乘曜。 　　姜乘曜见刘子辉他们走远，这才回头看向随翊，见随翊帽子都摘掉了，就说：“帽子戴上，冷。” 　　随翊微微歪头，头顶的路灯忽然亮了起来，照着透亮的雪，也照着明艳的他。 　　姜乘曜就笑了，痞痞的，又带了点羞涩。 　　“别紧张，就走走，”姜乘曜说，“散散步。” 　　随翊主动出击，说：“我记得我当时只是说，等你先把语文考到班级前十再说，没说你考到了，就做你对象。” 　　姜乘曜听了不但不急，反倒笑：“你不要找死。” 　　随翊手指缩了缩。 　　笑面狗，笑里有刀。 　　他不想死。 　　“当然了……虽然没有口头约定，但也算双方都默认了，男子汉大丈夫，我敢认敢当……” 　　姜乘曜刚才色厉内荏，其实心里也怕随翊反悔，听到这里眼睛一下子就冒光了。 　　他的亲亲心肝啊，怎么对他这么好！ 　　他感动的都想跪下来亲吻他的脚。 　　“但是我们得约法三章。”随翊又说。 　　“一百章都行！”姜乘曜说。 　　只要他能成为他的男朋友。 　　“第一，不准告诉其他人，也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姜乘曜点头。 　　他能理解，不光是因为宿舍那俩人，青礼本来就禁止早恋，他们作为半个公众人物，还是两个男生，一旦曝光肯定会在全网引起轩然大波。 　　“第二呢？”他问。 　　“第二，要老实。”随翊手指搓了又搓，“高考之前，我们……就还维持现在这样。” 　　姜乘曜说：“不行。” 　　随翊问：“不行？” 　　“在外人面前行，私下里不行。”姜乘曜看着随翊，仿佛下一刻就要忍不住抱他，“谈恋爱就要有谈恋爱的样子，你不能憋死我。” 　　“……”随翊立马说，“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条了，以后不要……胡说八道。” 　　“这不是胡说八道，都是真话。” 　　雪花落到随翊炙热的脸上，瞬间就融化掉了，像一滴眼泪。姜乘曜盯着他，说：“我只能答应你尽量。” 　　他是得克制一下，随翊和他不一样，这样漂亮的神仙，还是一张洁净的白纸，他这样的坏小子，他肯定不适应。 　　其实这才算什么啊，他有更热烈的情话，憋了一肚子。 　　“我不是跟你商量。”随翊说。 　　现在就得霸主动权掌握住了。不然节节败退，后果不堪设想。 　　姜乘曜这个人太坏了。他丝毫不怀疑他的破坏力。 　　“那我问你一句话，有一件事得搞清楚了，你必须得亲口告诉我。”姜乘曜说。 　　“什么？” 　　“我现在是不是你男朋友？”姜乘曜问。 　　随翊心脏扑通直跳，说：“我不是说了，我敢做敢当。” 　　“你不要搞迂回战术。”姜乘曜说，“你就说，我现在是不是你男朋友。” 　　随翊脸热的很。 　　但他并不打算上这个套，他问什么他就要答什么。 　　谁知道姜乘曜盯着他，再一次向他告白了，说：“随翊，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他不要默认，他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一个正式的流程。他姜乘曜的爱情，就是要有一个明确的节点。 　　譬如几月几号正式在一起的，他很俗气，大家都有的纪念日他也要有。 　　他的眼神要把他的心烤化掉，随翊的心滋滋冒着糖泡泡。 　　他觉得男朋友这个身份和称呼很灼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凑过去，轻轻亲了一下姜乘曜的嘴唇。 　　嘴唇柔软湿润，有喝过的茉莉茶香。 　　姜乘曜一整个僵住了。 　　“随翊，随翊！”姜乘曜忽然像是发了狂，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大声地笑。远处的路人都看了过来。 　　随翊说：“刚怎么答应的我？” 　　姜乘曜放下他，热烈地呼着白汽，清冷的美少年此刻脸颊微红，是另外一种艳丽。 　　姜乘曜的眼睛亮晶晶的，竟然是湿润的，只是他答应做他男朋友，这条傻狗就要激动哭了。 　　“我的初吻没了，你得对我负责任。”姜乘曜笑，说得也好大声。 　　随翊觉得“初吻”这个词真有吸引力。 　　“是初吻么？”随翊幽幽地问说。 　　他被姜乘曜诱惑到了，又或者他本来就是不乖的人。他在路灯下看着姜乘曜，姜乘曜嘴唇看起来很好亲，并不是帅哥常见的薄唇，他笑起来牙齿洁白整齐，仿佛带着他最爱的茉莉花香气。 　　他踮起脚，又往姜乘曜嘴唇上亲了一下。 　　姜乘曜又被亲了个手足无措，嘴唇都还张开着，就被趁虚而入。 　　短短一秒钟的吻，随翊退回去，舌尖回味着茉莉花气味，模样清冷又艳丽，说：“会对你负责任的。” 　　雪花簌簌，姜乘曜在冰天雪地里变成了一个不会动的火棍。 　　作者有话要说： 　　随翊：我才不是只会害羞的受。 第94章 　　青礼校园里，篝火晚会已经快要开始。 　　顾清扬四处张望，找寻着随翊和姜乘曜他们的影子。 　　今天青礼对外开放，春原等隔壁几个中学的学生也有过来凑热闹的，加上附近的居民，整个老操场上都是人，就连远处的石阶和高坡上都站满了。 　　他在纷纷扬扬的大雪里看到了张江。 　　一米九多的大个子，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刘子辉他们几个。 　　顾清扬立马朝他们走了过去。 　　走近了他才发现并没有姜乘曜和随翊。 　　他又看了一圈，走到了刘子辉他们跟前。 　　张小雷打招呼：“扬哥！” 　　顾清扬笑着问：“晚会都要开始了，你们跑哪儿去了？” 　　“外头吃饭呢。”张小雷笑。 　　“乘曜呢？随翊有没有跟你们一块？刚周导找他们呢。” 　　“他们应该过会就到了吧。”张小雷说。 　　人群里忽然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顾清扬朝人群中央看去，张校长拿着火把走过来，周薇举着自拍杆跟在他后面。 　　今天的直播比较特殊，是他们上周就准备好的篝火晚会直播。 　　新颖的直播内容，让直播间的人数突破历史新高，张校长将手里的火把放下去，浇了油的火堆瞬间蹿起一条火龙，黄色的火焰在大雪里跳跃，弹幕和现场的人群一起欢呼起来。 　　顾清扬就在火龙的对面看到了随翊。 　　他拿着手机，在拍摄火焰组成的青礼的校徽图案。 　　却没看到姜乘曜。 　　《男高宿舍》的工作人员也在找随翊和姜乘曜，虽然他们今天直播的是篝火晚会，可弹幕都在问408四个帅小伙。 　　“周姐，这边！”工作人员招手。 　　周薇立马将镜头对准了随翊。火光映红了随翊的脸，他抿着嘴唇，带着淡淡的笑，拿着手机反拍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老婆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男票终于出现了！” 　　“老公好帅！” 　　“卧槽，随神真是鹤立鸡群。” 　　刘子辉他们也都看到了随翊，刘子辉看了一圈，正在找姜乘曜呢，就见姜乘曜拍了他一下：“瞅什么呢。” 　　刘子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对面的随翊：“你们俩干嘛分这么开。” 　　姜乘曜只是笑，别提笑的有多甜了，眸子特别亮。 　　张校长已经带头绕着火堆载歌载舞起来，半点架子也没有，几个男老师也加入其中，老肖看见了姜乘曜，直接伸手指着他喊：“姜乘曜，过来！” 　　大家都笑着看向姜乘曜，姜乘曜倒是一点不怯场，穿过人群就加入了他们。 　　他手舞足蹈起来可比一帮老男人好看多了，随性潇洒，意气风发。 　　青礼篝火晚会的开场舞很简单，只有简单的几个动作，拍手，伸脚，动作整齐划一，掌声也齐，人一多，气势立马就起来了。无数同学拿着手机围着他们拍，真敢上去和老师们一起跳的同学却寥寥无几，老师们开始拉人，队伍不断壮大，老肖看到他们班同学就喊，却只有周婷婷他们几个学霸参与进来。 　　随翊和顾清扬也加入到队伍当中来，为了方便拍摄，周薇让他们三个站到一起，还怂恿人群里的凌雪竹：“雪竹也来啊。” 　　凌雪竹笑着摇摇头，湿漉漉的头发上滑落下一滴水珠子，落在他脸颊上，像一滴眼泪。 　　水汽大，也热，落到身上的雪花也会瞬间融化，绕着火堆转了两圈，身上都潮乎乎的了。 　　火也越来越烈，雪花落入烈火里，化成了白烟，这是这么多年篝火晚会从未出现过的奇观。 　　这场篝火晚会，最出风头的就是姜乘曜了。 　　跳了舞，唱了歌，用刘子辉的话说，“春风得意”。 　　好像沉浸在书海里三个月的姜乘曜正式成了过去，过去那个酷帅的一哥又回来了。 　　他这人自信，所以也特别放得开，能搞怪，也会耍酷，别提多吸睛了，凌雪竹站在人群里拿着手机拍他，手机扫过围观的人群，最后落在随翊身上。 　　随翊也拿着手机在拍姜乘曜，却没什么表情，头发湿漉漉的，脸上映着火光雪色。 　　篝火晚会一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才结束，散场的时候，老肖叫住了姜乘曜，把他狠狠夸了一通，：“还没夸你呢，进步这么大，想要什么奖励，你说！” 　　随翊他们往宿舍走，他们身上都潮乎乎的，一半被火烤着，一半被风雪围着，别提多难受了。 　　雪已经快要停了，风很冷，随翊的头发都被冻硬了。 　　回到宿舍他们就开始脱衣服，正脱着呢，姜乘曜就进来了。 　　姜乘曜整个人都很兴奋，今年的元旦是他一生都会铭记的好日子。 　　他身上比随翊他们都要湿，尤其是裤腿，几乎都湿透了，袜子能滴水。他将鞋袜和衣服全都脱了，只剩下个短裤，拿了薄毯子往身上一裹，捋了下湿漉漉的头发，往椅子上一瘫。 　　元旦夜，整个宿舍楼都闹哄哄的，就他们宿舍格外安静。不一会刘子辉和江淮他们就抱着水果瓜子的跑过来了，他们用凳子搭了一个简易的桌子，围在一起吃喝聊天。 　　刘子辉发现随翊和姜乘曜似乎在刻意避嫌。 　　两人坐的最远，也不搭话。 　　但随翊可不这样觉得。 　　他和姜乘曜之间的感觉完全进入了一个新层次，这种感觉主要是心理层面的，每次视线和姜乘曜对视上，姜乘曜就要笑不笑的，眼睛亮晶晶的，眼神和他交错开。 　　姜乘曜现在都不抬敢直视随翊。 　　随翊披了一件羽绒服，里头穿着薄薄的白t，有一种极洁净的少年气。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几个小时之前主动亲了他，舌尖还不知死活地浅浅探入他的嘴唇。 　　他就该死死抱住他，叫他知道他如此不知死活，会是什么下场。 　　他应该把他的舌头都吃麻了。 　　姜乘曜往椅子上一靠，将薄毯子又往身上拢了拢。 　　薄毯子裹在他身上，露着半个胸膛，他躺在椅子上，有一种随意的痞帅。 　　有刘子辉他们在，宿舍一直热闹到熄灯。他们都回去以后，顾清扬他们四个人一起把宿舍收拾了一下，顾清扬去阳台拿拖把，随翊扫地扫到姜乘曜那里，说：“让让。” 　　这是他们回到学校以后第一次说话。 　　姜乘曜把椅子挪开，身上的薄毯子敞开，正面完全露出来，胸膛被淡黄的台灯照的有一种温润如玉的质感，肌肉的线条都模糊了。 　　随翊垂着眼，用扫帚清了一下他脚下散落的瓜子皮。 　　这真的完全是偷情一样的感觉。 　　“谢谢。”姜乘曜要笑不笑地说了一句。 　　“滚。”随翊说。 　　凌雪竹朝他们看过来，姜乘曜就又把薄毯子裹紧了。 　　随翊穿上衣服出去丢垃圾，在外头站了好一会。宿舍楼虽然已经熄灯，但依旧很热闹。他裹着羽绒服在楼梯上站着，等身上都凉透了才回去。 　　他心里的潮水缓缓地荡漾，有一种静水流深的喜悦和甜蜜逐渐蔓延全身。 　　姜乘曜这人就是骨子里的不安分。他跟他约法三章，也就只是不想他太过分，谁知道姜乘曜居然规矩到出乎他的意料。 　　没怎么跟他说话，也没有偷偷给他发信息，老老实实就睡下了。 　　倒是随翊，越是安静下来细想今天的事，越是心潮澎湃。 　　睡不着他就玩了会手机，看他今天拍摄的篝火晚会上的视频。 　　视频里的姜乘曜意气风发，青春肆意，他只是随便一拍，都能看到他周围无数爱慕的眼神。 　　这是他的男朋友了。 　　他想，他真的比他以为的要更喜欢姜乘曜。 　　因为元旦和月考连到一起，这周并不休息，周六周日都要补课，这样一来就连着上了一周多。 　　这一周多时间里，他们俩几乎都没有过什么独处的时间。 　　以至于随翊的心情随着周末一天比一天接近，跟着越来越忐忑，澎湃。 　　果然了，周四晚上回宿舍的时候，姜乘曜就跟他说：“明天放学别急着回家。” 　　随翊“腾”一下就被他点燃了。 　　他觉得他反过来被姜乘曜吊住了。 　　因为他太了解姜乘曜了，因为太了解，所以知道姜乘曜要把这一周都讨回来。 　　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随翊都没听进去多少。 　　校园里积雪很厚，江海的冬天太冷了，雪几乎没有融化多少。 　　下课铃声响起，他们回宿舍收拾东西，一如往常。姜乘曜嚼着口香，他吊儿郎当的样儿一下就回来了。 　　江淮来了他们宿舍，几个人在商量给老肖过生的事。 　　今年照例还是给老肖送一捧花，但江淮他们几个跟老肖关系好的男生，想周末的时候请老肖一块吃个饭。 　　“那就明天晚上，到时候再叫上胖哥他们，十来个人。”江淮说，“我订餐厅，到时候还是老样子，大家aa。雪竹也一定要来。” 　　凌雪竹往年从来不参与。 　　凌雪竹点点头。 　　“就这么定了。”姜乘曜嚼着口香糖，说，“我还有事，得赶紧走了。” 　　姜乘曜背着包就先走了。 　　看看他迫不及待的样子。 　　随翊想逃跑。 　　但他怎么可能逃跑呢。 　　从小苏楼出来，他们遇到了刘子辉。 　　江淮问：“没跟曜哥一块走？” 　　刘子辉说：“他大忙人。” 　　一大清早就急的跟狗似的。 　　随翊就更紧张了。 　　也不只是紧张…… 　　“你们先走吧，我去小超市买点东西。”随翊说着就朝小超市走去。 　　他进了超市，买了两块口香糖，口香糖很香甜，随翊嚼着口香糖从超市里出来，仰头看着红透半边天的晚霞。 第95章 　　学校外头如今正是热闹的时候，车来人往，顾清扬看到了江家的车子。 　　江威看到他，立马兴奋地挥手打了个招呼：“扬哥！” 　　顾清扬笑着走过去跟江威说话，等着随翊过来。 　　不一会江宁也到了，他听见江宁对江威说：“随翊说他有事，叫我们不用等他。” 　　顾清扬愣了一下，问说：“随翊不跟你们一块走？” 　　江宁说：“他说他自己打车回去。” 　　江威他们姐弟俩走了以后，顾清扬却没坐车走，而是回到路边上，站在路口等随翊。 　　远远地看着随翊出来了，沿着学校围墙往东走。在更远的地方，他看到一个高个子男生，背着包，插着兜。 　　即便看不清那人相貌，他也认出来那人是姜乘曜。 　　姜乘曜居然没走！ 　　他在等随翊。 　　学校门口车来人往，乱糟糟的。姜乘曜在冷风里站了好一会了。 　　远远地看见随翊，他就开始笑。 　　等到随翊走到他跟前，姜乘曜朝他伸出手来：“包给我。” 　　“我自己背得了，少献殷勤。”随翊说。 　　姜乘曜笑了笑，说：“我们先去吃饭。跟家里人说什么时候回去了么？要是时间不急，我带你去个远一点的地方。” 　　随翊说：“九点以前吧。” 　　“那时间很充裕。” 　　姜乘曜就去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顾清扬在远处站着，看着随翊和姜乘曜一起上车去。 　　两人都坐在后排，才刚上车，姜乘曜就抓住了他的手，跟他十指紧扣。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这是他们俩第一次牵手，一点也不浪漫，突兀又直接。握手在生活里或许很常见，但十指紧扣却绝对很少有。它的感觉很像是拥抱，光是那么一交叉，就叫两个人都心跳加速。 　　司机师傅认出了随翊：“你是不是叫随翊啊？” 　　随翊想把手抽回来，却被姜乘曜抓的更紧，他微微探身，跟司机师傅攀谈了两句。 　　司机师傅很兴奋，一路上都在跟他们聊天，他们俩却在司机师傅看不到的地方牵着手。 　　姜乘曜握得特别紧，都握痛他了，这种紧箍住一个人的感觉有一种近乎痛感的舒爽，持续了一路，一下子就把青春的荷尔蒙激发出来了。 　　姜乘曜带他去的是江边的一个广场，下了车却直接抓着他的手往路边偏僻的地方走。 　　晚霞已经完全消失，暮色降临，随翊要笑不笑的：“你不是很能忍么？” 　　“不是你让我忍么？” 　　随翊说：“那我现在也让你忍。” 　　“心真狠。”姜乘曜说，“没良心的小孩，一点不知道心疼自己男朋友。” 　　“你不要叫我小孩。” 　　肉麻死了。 　　“你不就是小孩，”姜乘曜说，“还没成年呢。” 　　“元旦过了，十八了。”随翊说。 　　“哦，十八了啊……”姜乘曜语气就变了。 　　他这个人，就是痞的很。 　　随翊抬起头来，漂亮清纯的眼睛盯着姜乘曜看，姜乘曜的笑容就凝结在了唇角，说：“十八岁了，是不是什么都能干了。” 　　随翊伸手，推开他的脸。 　　姜乘曜笑了一下，头却贴他贴的更近，说：“宝贝儿，你乖一点，咱们俩还能多纯情两天。这么凶，激我呢。” 　　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他眼神盯着随翊的嘴唇，能拉丝：“给老子亲一下。” 　　语气虽然霸道，但其实目的在试探随翊的接受度，见有机会，就直接啄随翊的脸。 　　随翊的手还处在几乎僵掉的状态，都伸不直。姜乘曜趁机直接捧住了随翊的脸，两人的身体都有轻微的颤抖，像是受不了这严冬的寒冷。 　　一开始只是嘴唇碰嘴唇，姜乘曜的手忽然滑向他的脖颈，随翊一惊，闷声哼了一下，嘴巴就被姜乘曜趁虚而入了。 　　这一下就像烟花一样，“砰”一声就在他们身体里爆炸了。 　　这一下不止是眼神拉丝了。 　　随翊后仰过去，几乎窒息。 　　两人在寒风里断断续续亲了十几分钟。要不是有人过来，他们俩估计能亲更久。最让姜乘曜高兴的是，他一直以为随翊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直接但淡漠，但他这次发现不是。 　　随翊会回应他，也会激动。 　　两人拉着手往姜乘曜找好的餐馆走，暮色降临以后，风一下子就变得寒冽无比，才刚走到刚才那几个路人看不见的地方，姜乘曜就又把他抱住了。 　　这一次亲的就更急了，抱得也很紧。他们俩的薄荷味交织在一起，是和茉莉花茶不同的另一种滋味。 　　等他们到餐馆的时候，随翊都在发抖。 　　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太亢奋。 　　这边人气不如市中心，但是他们来的这家餐馆却是爆满的，一楼的大厅里全都是人。随翊的脸色通红，脚都是虚浮的，进去以后，被热气一熏，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他好像是缺氧了。 　　服务员带着他们往二楼去，姜乘曜也一直牵着他的手没撒开。 　　身上衣服都冻透了，手却都很热。 　　姜乘曜看他的眼神就更拉丝了，甚至可以说是宠溺的。 　　到了这一刻，姜乘曜才真真切切觉得自己在谈恋爱了。 　　两人一起吃了个饭，二楼的隔间和一楼并没有完全隔开，隔着镂花的窗户，饭馆里热闹温暖的烟火气包围着他们。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八点钟左右了。外头都黑透了，姜乘曜问：“要不要散散步？” 　　虽然冷，但这个点，江边有很多散步的人。 　　随翊摇摇头，说：“太冷了。” 　　随翊好像一下子就变乖了。 　　但都晚了，他现在就算是变乖了，他哄着也要欺负他。 　　这一回随翊的书包终于也到他手里来了。 　　他背着一个书包，手里拿着一个书包，到路边去拦车。 　　随翊在寒风里捋了下头发。路灯下的随翊，艳丽得像是入了春的花。他看着不远处的姜乘曜，姜乘曜穿着黑色羽绒服，戴着灰白色卫衣的帽子，瘦瘦高高，打扮的普普通通，背着包，是最常见的北方高个子男学生都会有的样子。 　　他扭头朝对面的江边公园看了一眼，出租车就来了。 　　姜乘曜把他送到江家门口，跟着他一块下了车。 　　随翊说：“你直接走吧。这边你打不到车。” 　　姜乘曜问说：“你明天上午还去练琴么？” 　　随翊点点头。 　　“那我明天陪你。” 　　“不用。”随翊说，“你该干嘛干嘛去。” 　　“我明天没事。”姜乘曜说，“我不会打扰你的。” 　　他把随翊的书包给他：“走了。” 　　随翊把背包挎上，见姜乘曜都要去拉车门了，忽然又折回来，往他脸上啄了一口，轻声说：“宝宝，明天见。” 　　叫出这个称呼，他的心都要融化了。 　　他坐上车，看到随翊斜挎着背包，一只手在裤兜里揣着朝他挥手。 　　出租车走了以后，随翊才往家里走。 　　姜乘曜似乎天生就有这个特质，天生的直球选手，大喇喇的直男气质，不叫他老婆他就谢天谢地。 　　他们俩的关系，因为一场吻，一下子变得无比亲密，潮湿。随翊将领口解开，刚进了客厅，就将身上的羽绒服脱了下来。 　　江威一直在家等着随翊回来。 　　他现在和随翊的关系变得越来越融洽了，随翊现在基本上随樱那边呆一周，江家大宅这边呆一周。 　　“翊哥。”江威跟他打招呼。 　　随翊“嗯”了一声，说：“还没睡？” 　　“我等你呢。”江威说，“上次咱们下棋不是才下一半？” 　　随翊突然想起来，说：“今天太晚了，明天可以么？” 　　江威点头：“可以可以。” 　　随翊想了一下，说：“等会我洗完澡跟你下。” 　　江威愣了一下。 　　等随翊洗完澡，他还真过来跟他下棋了。 　　洗完澡的随翊只穿了睡衣，盘着腿坐在他对面，身边放着手机。 　　大概才下了几分钟，随翊的手机就亮了一下。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又放下。 　　过了一会，随翊的手机就又亮了一下。 　　“有人找你么？”江威说，“要不我明天再接着下。” 　　随翊回了个信息，说：“没事，下完吧。” 　　他们俩把那盘棋下完，随翊拿着手机回到自己房间。 　　姜乘曜给他发了三条信息。 　　一条是到家的时候，一条是问他在干嘛，一条是“赶紧给我下完，你爆杀你堂弟不是很轻松？” 　　随翊就直接给他打了视频过去。 　　姜乘曜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吹干，光着膀子，睡衣也没穿，看到他就笑。 　　他现在看他眼神和以前明显不一样。 　　姜乘曜问他：“赢了么？” 　　随翊说：“我爆杀他很轻松。” 　　姜乘曜笑着说：“哪天爆杀我。我也会下棋。” 　　“会玩象棋么？”随翊问，“手机可以一起玩。” 　　两人就玩了两局象棋小游戏。 　　没想到姜乘曜竟然很厉害。 　　他小时候专门有学过象棋。 　　随翊这下反倒来了精神，俩人玩象棋玩到半夜两点多。 　　随翊打了个哈欠。 　　姜乘曜问：“困了？” 　　随翊“嗯”了一声。 　　“那睡吧。改天再玩。” 　　随翊又“嗯”了一声，说：“挂了，明天见。” 　　姜乘曜说：“挂吧。” 　　然后随翊就把电话给挂了。 　　姜乘曜：“……” 　　“随翊，我得给你提个建议。”他发信息说。 　　随翊回说：“我知道你得磨叽半天。” 　　姜乘曜过了一会说：“我好爱你。” 　　平时很淡漠，可是亲吻的时候又特别热情，完全不是被动式的。 　　就是很随翊。 　　随翊想，姜乘曜真是骚。 　　他无情挂他电话，居然换来一句“我好爱你”。 　　他把他对姜乘曜的备注，改成了“傻狗”。 　　傻狗却让他精神了。 　　躺在床上想半天，回了一句：“知道了。” 第96章 　　随翊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 　　他在洗手间的墙壁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倒影里的自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想，他在姜乘曜面前其实是有故意克制的。 　　出于少年人的青涩，还有就是，他想，他现在都这样了，以后呢？ 　　今天严格说起来算他们俩第一次正式约会，也是第一次正儿八经“有互动”的接吻。 　　姜乘曜真的谈不上温柔，虽然他能感觉到姜乘曜在尽力控制。 　　但姜乘曜是那种摧枯拉朽的男孩子。别的男生是炸，弹，他就是原子弹。 　　还是高三学生，他们两个之间，总要有一个人要理智一点。 　　这个人肯定不是姜乘曜，那就只能是他了。 　　但他又异于常人的敏，感，姜乘曜只是握住他的脖子，他就站不稳了。 　　当他们在拥吻的时候，十七八岁的他，和姜乘曜一样，像一条通红的火棍。 　　他得守住这个秘密。 　　虽然睡的很晚，可第二天随翊还是早早就起来了。 　　江家周末早饭时间都比较早。 　　因为江老爷子起的早。 　　在这个家，他有说一不二的权威，所有人都要迁就他。 　　但这个所有人都要迁就的，说一不二的大家长，现在心尖尖只站了一个乖孙，那就是随翊。 　　如果不是想讨好随翊和随樱，他其实希望随翊周末就回江家来，而不是半个月才能见一次。 　　“昨天晚上几点回来的？”江老爷子问他。 　　江老太太说：“你爷爷昨天等你半天。” 　　“九点多。”随翊说，“我回来的时候您已经休息了。” 　　“他回来还陪小威下了会棋。”刘玫说。 　　随翊有点不太习惯刘玫最近对他的态度。 　　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你最近学习生活怎么样？”老爷子问。 　　“翊哥这次月考又是年级第一。”江威说。 　　江辉问：“那你呢？” 　　江威就不说话了。 　　老爷子笑着说：“好好跟你哥学。” 　　“我还想让随翊给小威补补课呢。”刘玫说。 　　“补课不有的是好老师，随翊给她们姐弟俩立个榜样就够了。当老师说不定俩人会成仇人。”老爷子说。 　　随翊哪有空给谁补习啊，他那么忙，他看他都累瘦了。 　　吃了早饭以后，老爷子就把随翊叫到书房，跟他细聊了一下他这半个月以来的学习和生活，他对他学习非常上心，每一门成绩都会过问，寒假还没到，他就把随翊的行程给安排满了。 　　譬如联合国UNWTO瑞士国际中心承办的国际峰会，江氏旗下的春节慈善活动，音乐会，冬令营，青少年寒假极地科学考察等等，不夸张地说，他的寒假安排比他们学校的课程还要拥挤。 　　随翊现在最出挑的就是学习成绩了，体育也很好，但是和其他豪门子弟相比，他的短板也很明显。要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光成绩好是不够的，他还需要阅历和见识。 　　而这正是江家能提供给他的。 　　好在随翊自己对这些也很感兴趣。 　　有能力还肯上进，随翊简直就是上天赐给他们江家的礼物！ 　　老爷子真是想把自己毕生所得都提供给随翊。 　　随翊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更广阔的天地。 　　他还在江老爷子的书房里，就收到了姜乘曜的电话。 　　姜乘曜吃了饭就来接随翊了。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一早就冒出来了，此刻阳光普照，他骑了他最心爱的摩托车。 　　他的摩托车改装了，前面加了个类似挡风板的东西，银灰色金属质感的，整个摩托看起来更大更酷。 　　这种重型摩托，男生都爱，这好像是男孩子的天性。 　　随翊也爱。 　　“风一吹还是有点冷。”姜乘曜把护膝从包里掏出来，弯腰给他贴上。 　　“你不贴？”随翊问。 　　姜乘曜说：“我不怕冻，习惯了，我等会要去跟车队去参加冬季绕山骑行，你知道我们车队的冬日骑行口号是什么么？” 　　他站起来，笑：“保持热情，假装不冷。” 　　他今天穿了冬季拉力骑行服，防风脖套，骑行靴让他整个人更高，特别酷。 　　酷到随翊看到心跳就有点快。 　　其实他之所以喜欢上姜乘曜，喜欢的就是姜乘曜这种机车少年的气质。 　　他第一次打动他的心，就是那天晚上，骑着摩托载着花的样子。 　　很酷，很张扬，也很装逼。 　　他觉得姜乘曜给他的感觉，就特别像重型摩托，像飞机，凌厉张扬，英气勃发。 　　今天天气好，太阳也暖和，江威出门来遛狗，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随翊和姜乘曜要走。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一个很诡异的场景。 　　姜乘曜穿着骑行服，开着一辆很酷的重型摩托，后面坐着随翊，单肩背着橘红色大提琴。 　　重金属的机车，鲜艳莹润的大提琴，这两个很不搭的东西，配在一起，竟然诡异的和谐。 　　你见过坐大型机车去学琴的提琴少年么？ 　　凭着最近做自媒体的灵敏性，他立马掏出手机来，拍了一张照片。 　　琴盒在阳光下盈盈的红光，两个少年骑着摩托车穿行在山路上。 　　这不是随翊第一次坐姜乘曜的摩托车，也不是姜乘曜第一次接送他。 　　但那时候他总是尽量往后靠，那么窄的位置，坐两个人，他们也极少会挨到一起。 　　可是这一次随翊将两只手都插到了姜乘曜骑行服宽大的口袋里，环住了他的腰。 　　姜乘曜感觉自己此刻拥有了全世界。 　　初恋的美好就在于，很多东西都是人生第一次，因为是第一次，所以什么都是鲜明而深刻的。这还是第一次载人的时候，有人从背后抱住他。 　　他觉得随翊虽然表面淡漠，但其实乖死了。 　　虽然他对他说”我好爱你“，也就只能从随翊那里换来一句“知道了”，可他就是知道，随翊也喜欢他。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双向奔赴的初恋更甜蜜的了。 　　他把随翊送到许老师那里。 　　随翊从车上下来，姜乘曜伸手帮他解开头盔，说：“练完琴我来接你。” 　　随翊“嗯”了一声。 　　他这次坐姜乘曜的摩托车，比前几次舒服多了。 　　可能因为冬天穿的厚，加上心情也比较放松的原因。 　　姜乘曜又弯腰把他的护膝解下来，问：“冷不冷？” 　　随翊摇摇头，拉开一点羽绒服的领口：“还热呢。” 　　他贴着他的后背，姜乘曜的身体帮他把风都挡住了。 　　“那以后你来练琴，我都来接送你。”姜乘曜说。 　　随翊捋了一下头发，他好像确实热了，脸颊都是微红的。许老师家住的是很老的别墅区，小区外头没什么人，姜乘曜摘掉自己的头盔，往怀里一抱，刚要亲随翊两下，就听见一个女人笑着说：“坐摩托车来的呀？” 　　他回头一看，就看见一个温柔漂亮的中年女人，戴着眼镜，笑眯眯地从看着他们。 　　“许老师好。”随翊喊。 　　姜乘曜立马站直了，也跟着喊：“许老师。” 　　许老师笑着打量了姜乘曜一眼。 　　眼前的摩托少年高挑痞帅，是和随翊完全不同的类型，一向清冷的随翊背着大提琴往他身边一站，竟也显得有几分秀丽。 　　“您怎么在外头？”随翊问。 　　“今天天气好，我出来接你，顺便散散步。”许老师笑着问，“这个帅哥是……” 　　然后姜乘曜就听见随翊说：“我男朋友。” 　　姜乘曜比许老师先愣住了。 　　许老师愣了一下，随即就笑了：“怪不得这么帅。” 　　随翊对姜乘曜说：“你先走吧。” 　　姜乘曜“嗯”了一声，视线和随翊对上，好像如果不是许老师在，他能现在就抱上来狂啃他。 　　他以前只是想一想自己是随翊男朋友这件事，他就亢奋的不行。 　　却也没想到这几个字从随翊嘴里说出来，是这种感觉。 　　什么都是第一次，第一次牵手，第一次亲吻，第一次拥抱，第一次这样载着他来上课。 　　也是第一次以随翊男朋友的身份，被随翊介绍给其他人。 　　他整个人都被那种被承认的幸福感包围，他抿了下嘴唇，扣上头盔，隔着护目镜看向随翊。随翊其实特别了解他，他肯定是知道他现在有多意外，喜悦，他就是故意的。 　　因为许老师在这里。 　　随翊跟着许老师一起进了小区，遮天蔽日的老树如今只有繁密的枝丫，还有几只猫在花坛上躺着晒太阳。 　　许老师说：“你男朋友很帅。” 　　随翊笑了笑，说：“就是有点傻。” 　　许老师就笑了第一次看随翊笑这么好看，大概今天的天气太好，阳光太暖，她教过的这个技巧顶天，但情感上总是有点欠缺的学生，也融化掉了，湿漉漉的。 　　而乐成傻狗的姜乘曜开着摩托车穿行过繁华热闹的城市，轰鸣的摩托少年是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最耀目的角色。 　　才十点，他就给随翊发信息，说他从山上回来了。 　　随翊问：“回来这么早，我十一点才下课呢。” 　　姜乘曜说：“老想你，没法专心，就回来了。” 　　他说的是实话，他越想越兴奋，不夸张的说，“男朋友”三个字就跟“宝宝”这个称呼一样，都属于他幻想已久的称呼，是他以前只是想一想，就能有反应的词。 　　他想，在这一点上，他其实是有一点病态，他迷恋一切能证明他们关系的，独一无二，只有他能拥有的称呼。 　　随翊下了课，背着大提琴从许老师他们小区出来，一眼就看见姜乘曜在摩托车上靠着。 　　他没戴头盔，露着他那张招人的脸，身高体长，青春俊秀，就连去买菜回来的大妈看到他，都会多看他两眼。 　　他男朋友真的很酷，看到他就笑起来，有一种痴情单纯的傻。 　　他觉得姜乘曜如果只是狗，他也不会喜欢他，如果只是傻，他也不会喜欢他。 　　就喜欢他又傻又狗的。 　　很酷很帅的姜乘曜站直了，催促：“小男朋友，快上车。” 　　说着就拿了护膝弯腰给他贴上。 　　随翊搭着他的头，嚼了嚼嘴里的口香糖。 　　他又要被亲了。 　　但这是他吊的。 　　吊一上午了。 　　姜乘曜的吻技其实很一般，他过于长的舌，狡猾，奸诈而又强势，对他来说，其实并是享受。因为好像姜乘曜再强势一点，上头一点，就能让他窒息，能钻到很深的地方。 　　但他事后记忆最深刻的，却也是它。他甚至有一种想要被毁灭的冲动，想要姜乘曜完全失去理智地亲他。 　　他坐着姜乘曜的摩托车，穿行过暖洋洋的冬日。随翊面无表情地贴在姜乘曜背上，插在他兜里的手不老实地收紧。 　　姜乘曜说他喜欢不乖的。 　　他那得看看他有多喜欢。 　　他可以更不乖。 第97章 　　江威的自媒体号粉丝已经二十多万了。 　　主要都是靠剪辑随翊的视频火的。 　　他这几个月其实没什么独家物料了，之所以还能维持每条视频都有上万的点赞，主要就是靠剪辑。 　　他在这方面好像很有天分，大家都剪，但他剪的随翊，就是最苏的。 　　就像他今天拍到的机车提琴图，拍的并不清晰，甚至看不到随翊和姜乘曜的脸，但他就是觉得摩托车配大提琴，就是莫名带感。 　　果不其然，他一发到他的媒体号上，立马就在粉丝圈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卧槽，这是随哥？！” 　　“开摩托车的也好眼熟！” 　　“是姜乘曜吧？” 　　“卧槽，这图好酷！” 　　粉丝们只是觉得酷。 　　顺便感慨一句：“随哥和姜乘曜这关系不挺好的嘛？” 　　因为他们好多人都以为在408里头，随翊和姜乘曜的关系是最疏离的。 　　毕竟他们俩性格差异太大，玩不到一块也很正常。 　　但是这张图流传到CP粉那里，却引起了滔天巨浪。 　　讲义CP粉都疯了。 　　“专门拍都拍不到这么苏吧！” 　　“怎么比篮球场上抱着亲头发还要苏！” 　　“是吧是吧！我他妈一整个想尖叫！好绝的一张图！” 　　情意CP粉：“有人看到隔壁CP群在发疯么？她们到底在疯什么啊，有人看懂这张图萌点在哪里么？” 　　主义CP粉：“同不懂，脸都看不清，什么重金属和艺术的混搭，我只能说她们真的很会强行解读！” 　　情意CP：“不过也能理解她们啦，她们这几个月都没抠到过什么糖，好不容易看到一张同框图可不得高潮一下。” 　　主义CP粉：“还真是，只能说随哥和姜乘曜关系还行，还以为他们私底下话都不说呢。PS：阔少就是阔少，我看有人分析姜乘曜这辆摩托车上百万呢。” 　　可是讲义CP粉们才不管这些，超话头像都换成这张图了。 　　对讲义CP粉们来说，这张图真的有无限遐想。 　　首先摩托车配大提琴，完全契合了讲义CP的萌点：痞帅校霸和清冷学霸的CP，主打的就是两种极端人设的碰撞！ 　　其次这张图足以证明，随翊和姜乘曜私底下是有来往的，完全不像直播里表现的那么疏离！ 　　“谁知道我们的心酸，随哥只是坐了一下曜哥的摩托车，我们就感激涕零了。” 　　“但我们一张图就吊打他们十张！” 　　“没错，你会坐你关系不好的同学的车么？你会星期天跑去送你关系不好的同学去学琴？！” 　　“不会！！！” 　　周婷婷给江淮发信息：“我有被说服到……所以随翊和姜乘曜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一直觉得这俩人关系挺微妙的。 　　江淮说：“反正比我们看到的好……你知道随翊之前有给姜乘曜补课么？补的语文。” 　　周婷婷：“？？！” 　　“我也是今天听老肖说才知道！” 　　姜乘曜和随翊的关系开始逐渐浮出水面的时候，两人在…… 　　姜乘曜抱着他的腰，很忘情地亲他，俊秀的男孩子因此都变得有些贪婪。 　　“其实昨天我就想说，”姜乘曜说，“你嘴巴好甜。” 　　亲不够。 　　随翊终于知道“男朋友”三个字对姜乘曜来说到底多有诱惑力。 　　姜乘曜的亲吻依旧是克制的，热烈又缠绵，手也规矩，只抱着他，偶尔上了头，会把他的下巴都亲湿。 　　然后用能拉丝的眼神看他，随翊以前都不知道男生上了头，眼神也能这么稠，捏着他的下巴，用很深的眼神看他，看的随翊受不了，主动去亲他，他一回应，姜乘曜气就粗了，强势地用手固定住他的脖子，非常用力捏他的后颈。随翊就开始抖。 　　姜乘曜说：“你怎么这么敏，感。” 　　亲死他算了。 　　十一点多他们从许老师家里离开，到一点多才吃上饭，吃完饭又被姜乘曜软磨硬泡，下午两点多才回家。 　　没有比青春期的两个男孩子谈恋爱更热烈的了，也更直接。下午回到家的时候，随翊嘴巴都麻了。 　　唇色红到要滴血。 　　最庆幸的就是冬天穿的厚。 　　姜乘曜看着他直笑，说：“宝宝，你嘴好像肿了。” 　　但姜乘曜也没好到哪里去，上嘴唇都被他牙齿磕伤了。 　　下午他们要和凌雪竹他们一起跟老肖吃饭，饭馆是江淮定的，在老肖家旁边，蛋糕是姜乘曜买的，五点多他就去提蛋糕了。 　　把蛋糕提到饭馆里以后，离老肖他们来还有段时间，姜乘曜和刘子辉他们就去旁边的台球厅打台球去了。 　　顾清扬他们几个陆续都到了台球厅里头。老肖来之前给他们打了个视频，他今天中午回了一趟父母家，这会正在往这边赶：“堵半路上了，得晚到几分钟。” 　　姜乘曜就凑到江淮旁边，对着镜头说：“没事啊老班，来了先自罚三杯就行。” 　　老肖却问：“你嘴怎么了？打架了？” 　　姜乘曜说：“上火。” 　　顾清扬抿着嘴唇，“啪”地一下就打进了一个球。 　　姜乘曜上嘴唇好明显一块红。 　　他现在都不敢细想下去了。 　　江淮说：“周婷婷她们几个居然跑珠江路那个刘记去了。” 　　他穿上外套，打算去接她们，顾清扬说：“快到点了，你直接带她们去饭馆吧。我们等会就过去了。” 　　江淮说：“也行。” 　　刘子辉叼着烟看了眼群里的信息，说：“随哥也快到了。” 　　最后一局了，是顾清扬和张江一起玩的。顾清扬拿巧粉磨了磨手里的球杆，看到姜乘曜和刘子辉他们已经在穿羽绒服了。 　　刘子辉问姜乘曜：“来一根？” 　　“戒了。” 　　顾清扬搓了搓手上的灰粉，看着姜乘曜拿着手机就出去了。 　　姜乘曜出来就给随翊打了个电话：“宝宝，你到哪儿了？” 　　随翊说：“已经到门口了。刘记官府菜是吧？” 　　姜乘曜“嗯”了一声，说：“你等我们一会，我们就到了。” 　　挂了电话以后，刘子辉就嗷嗷叫，说：“你要不要对自家兄弟这么残忍。” 　　姜乘曜说：“就是拿你当自家兄弟，才不见外。” 　　“还宝宝……”刘子辉抖一下，“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姜乘曜说：“你个单身狗懂个毛。” 　　他其实很想炫耀给大家看的，奈何要藏着憋着，也就只能在刘子辉面前得意一把了，说：“胖子，赶紧谈恋爱吧，谈恋爱真的很甜。” 　　刘子辉叹口气，说：“看出来了。” 　　看得出来，但想象不出来。 　　他以为随翊谈了恋爱也是高冷挂，以为随翊和姜乘曜的恋爱关系，就是高冷男神和他的舔狗的关系。 　　真没想到他们也和张江他们那些谈恋爱的一个样。 　　不幸的恋爱各有各的不幸，甜蜜的恋爱真是天底下都是一个样。 　　台球厅距离刘记也就两三百米远，姜乘曜一路小跑过去，隔着马路就看见了随翊，在路边的台阶上蹲着呢。 　　天已经快黑了，路上的车川流不息，姜乘曜穿过人行道，随翊也没看见他。他借着暮色绕到随翊身后，随翊仰头看了过来，说：“这么大高个还妄想别人发现不了你么？” 　　姜乘曜在他身后笑着弯下腰来，亲了一下他的嘴唇。 　　随翊仰着头，承接他的吻。 　　刘子辉：卧槽，背后弯腰亲吻杀！ 　　呜呜呜呜呜他真的想谈恋爱了。 　　绿灯又亮了起来，他刚要穿过马路，就听见有人叫他：“刘子辉。” 　　他扭头一看，是凌雪竹。 　　凌雪竹围着白色围巾，风把他的头发都吹乱了。 　　刘子辉立马又朝远处的姜乘曜和随翊看了一眼，莫名有些紧张。 　　“你什么时候到的？！”他问。 　　凌雪竹说：“刚到。” 　　随翊还没站起来，问说：“其他人呢？” 　　“江淮去接周婷婷几个女生了，扬哥他们在台球厅，等会就过来了。”他说着伸手捏住随翊的手，看着他的手机屏幕说：“傻狗？” 　　随翊仰着头问：“不傻么？” 　　姜乘曜看到随翊给他这个备注，反倒挺高兴，心里痒痒的，说：“嗯，傻。” 　　随翊站起来，拍了一下他衣服上沾染的巧粉：“好冷，我们能先进去么？” 　　姜乘曜说：“等等胖子。” 　　他朝路口这边看过来，隔着绿化带看过来，不但看到了刘子辉，还看到了凌雪竹。 　　暮色幽微，来往的车灯和街道两边店铺的灯光交错在一起。顾清扬和张江他们已经从台球厅出来了，大家伙一起往刘记走，顾清扬双手插在兜里，在这迷离的夜色里有些混乱。 　　姜乘曜和随翊站在路边等刘子辉和凌雪竹走过来，风把他的手指都冻红了，他拿着手机，给随翊改了个备注。 　　他在想一个可以和“傻狗”对应的情侣名。 　　想了半天，最后还是给随翊备注叫“乖宝”。 　　一个很不乖的，但也因此在他心里无限乖的宝贝。 　　他看着凌雪竹和顾清扬他们陆续都过来，七八个人聚在一起。 　　“我们进去吧？”张江说。 　　“老肖也到了！” 　　不一会老肖和周婷婷她们全都到了。 　　刘子辉偷偷对姜乘曜说：“刚不知道凌雪竹有没有看到你和随哥。” 　　凌雪竹这人平时喜怒不形于色，还真看不出来。 　　姜乘曜看了凌雪竹一眼，凌雪竹和他对视上，眼神非常凉，他又看了顾清扬一眼，发现顾清扬也在面无表情地看他。 　　姜乘曜插着兜，气定神闲，很酷。 　　他以前还会吃这俩人的醋，现在完全不吃了，他也没有同情怜爱之心，毕竟他自己追的也很不容易。 　　他得承认，他的确很狗，在随翊跟前是傻狗，在其他人跟前，他是个威风凛凛，很冷酷无情的狗。 第98章 　　他们定了个包间，十二个人的大桌子，来了十一个人。 　　他们让老肖坐在首位，周婷婷她们三个女生挨着最里面坐了。 　　江淮看了看其他人。 　　“坐呗。”刘子辉说。 　　江淮说：“谁要挨着老班坐。” 　　“那肯定是你啊。”刘子辉说。 　　姜乘曜说：“胖子，上。” 　　刘子辉也没客气。 　　这种场合他都是少不了的气氛组成员。 　　他直接坐到了老肖另外一边。 　　顾清扬笑着去看随翊和姜乘曜，然后看到姜乘曜朝随翊示意他坐周婷婷她们那边去。 　　顾清扬问随翊：“能喝酒么？” 　　随翊点头。 　　“能喝酒的坐一块。”顾清扬说。 　　随翊刚走到张江旁边，闻言就在张江身边坐下了。 　　凌雪竹就坐在了随翊和周婷婷中间。 　　姜乘曜就坐到刘子辉身边去了。 　　顾清扬则在江淮旁边坐了下来。 　　江淮把空出来那个椅子抽了，说：“师母要是来了正好。” 　　老肖笑着说：“我跟她说了几次，她说来了又要管着我，今天让我自由一天。” 　　“什么意思，老班今天能放开了喝么？”刘子辉问。 　　老肖从他包里掏出一瓶酒来，笑着说：“我的珍藏。” 　　“卧槽。”刘子辉立马拿过来，“老班，茅台啊。” 　　老肖说：“我都藏了七八年了，没舍得喝，今儿带来了。最后一年了，明年我过生日的时候，你们不知道都在哪儿呢，今天破例，好好喝一个！” 　　江淮说：“老班，饭还没吃，别就急着开始煽情啊。” 　　老肖就哈哈笑了起来：“满十八的喝，不满十八的就喝饮料。” 　　刘子辉把酒打开：“都是自己人，老班你就别做作了。女生喝饮料，男生谁都别想跑。” 　　“曜哥还带了两瓶酒呢。”张小雷说，“能喝的多喝点，不能喝的意思意思，大家尽兴就行。” 　　大家把酒杯都放到了桌子上，刘子辉旋转着桌子给大家倒酒，先给老肖满上，然后从左到右依次倒过去，“雪哥能喝酒？” 　　大家都看向凌雪竹。 　　凌雪竹说：“我想喝。” 　　刘子辉愣了一下，就给他倒上了，眼神朝姜乘曜瞟了一下。 　　他怎么感觉凌雪竹瞅见了。 　　天，要真是看见了，今晚可真就刺激了。 　　周婷婷也把杯子放了上去。刘子辉笑着给她倒，江淮说：“半杯就行。” 　　“婷姐比你能喝。”刘子辉给她倒满了。 　　老肖说：“今天是特例啊，平时不许喝。” 　　桌子大，菜摆了一大圈，每道菜上来以后，都要绕半天才能轮一圈。 　　顾清扬记得随翊爱吃辣，他就发现姜乘曜偶尔会伸一下手，总有一道偏辣的菜正好停在随翊附近。最让他触目惊心的是，他留意到姜乘曜把一瓶开了盖的凉茶放到了转盘上，因为开了口，可能大家都以为是谁喝过的，没人动，可那瓶饮料转到随翊附近的时候，他看到随翊忽然伸出手去，将那杯凉茶拿过来喝了。 　　餐桌上你一言我一语，说话的说话，喝酒的喝酒，好像除了他都没人注意到这些。 　　顾清扬觉得自己今天成了福尔摩斯，接连就喝了两杯酒，整个人都烧起来了，火辣辣的热。 　　姜乘曜怎么舔都不为过，他就是那样的人，可随翊不会轻易这样。 　　随翊其实一直在看姜乘曜。 　　他和姜乘曜正好坐斜对面。 　　姜乘曜的一言一行都逃不掉他的眼睛，姜乘曜拿了瓶凉茶，拧开了放上去，他就知道是给他的。 　　姜乘曜不管在什么饭局上都是最有范那一个，他和刘子辉他们坐在一起，被衬的会更有范，有点痞，又很沉稳，大喇喇的，他还没有完全戒掉喝酒的时候抽烟的习惯，偶尔看到他喝了酒，伸手本能地去摸兜，摸到了又意识到自己戒烟了，就很逗。 　　他身上有一种沉稳的男子气概和傻狗气质。 　　随翊感觉自己的情，欲在跟着身体一起苏醒。 　　他好像越来越能GET到姜乘曜的魅力了。他拿了一杯酒来，面无表情地用眼睛扫过姜乘曜，姜乘曜的眉眼，嘴巴，手指，都在那酒意里具体而清晰起来。 　　老肖酒量一般，喝了几杯脸色就红了，说起他想在他们班搞一对一帮扶的事。 　　“我听说之前随翊有给曜哥补习过，是真的么？”周婷婷问。 　　刘子辉立马看了顾清扬和凌雪竹一眼。 　　老肖靠在椅子上说：“就是看到他们俩的一对一帮扶效果这么显著，我才想，咱们或许可以搞得更大一点，比如每一科的前十名，给每一科的后十名一对一帮扶，整个班都搞起来，彼此都互帮互助。” 　　顾清扬捏着杯子里的酒抿了一口，说：“怪不得乘曜进步这么快。” 　　“他自己也很努力，”老肖转头看向姜乘曜，“小姜，你说说看，你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突然一定要考到前十？” 　　周婷婷笑说：“我们都好奇死了。” 　　随翊脸上带着酒色看向姜乘曜。 　　姜乘曜说：“等到高考你们就都知道了。” 　　“还卖关子。”老肖说。 　　“我知道为什么。”刘子辉笑，“他跟宋大舅打赌，赢了会得个价值连城的宝贝！” 　　“飞机啊，还是摩托车？”江淮问，“我也有看到论坛上在这么传！” 　　刘子辉把酒杯举过去跟江淮碰杯，江淮摆手：“我真不能再喝了。” 　　“老班来。”刘子辉说。 　　他这么一搅和，这话题居然就这么翻过去了。 　　老肖带的那瓶茅台很快就见了底，顾清扬起身把姜乘曜带的酒拿了过来。周婷婷回头小声问：“真还喝啊？” 　　顾清扬已经把瓶盖拧开了。 　　随翊把他的酒杯递了上去，顾清扬看了一眼，给他满上了。 　　凌雪竹把他的酒杯也递了过来。 　　老肖说：“我怎么记得清扬以前也是不怎么喝酒的，”老肖说，“都是跟着姜乘曜他们几个学坏了。” 　　凌雪竹已经喝的晕乎乎的了，脸上带着笑。 　　大家基本都是学生，有几个滴酒不沾，有几个只能浅酌，真正算得上能喝酒的，也就姜乘曜和刘子辉他们几个，就连老肖酒量都很一般。 　　江淮出去一趟，不一会抱着个蛋糕进来。老肖一看就拉开椅子站起来了，没站稳，还好被刘子辉给拉住了。 　　老肖感动坏了，眼眶都湿润了。 　　“就插了三根蜡烛啊，我们陪老班过的第三个生日！”江淮说。 　　老肖说：“不要再说了，再说我真要哭了。” 　　“老班今年是多少岁生日啊？”周婷婷问。 　　刘子辉：“四十六！” 　　“老了。”老肖说。 　　“许愿许愿。”刘子辉催。 　　老肖有模有样的双手合十许了个愿，然后吹了那三根燃烧的蜡烛。 　　“光阴快的很呐。” 　　老肖煽情的开关一下子就打开了：“明年的这个时候，大家都各奔东西了。” 　　“应该还是有人能在一块的。”江淮说，“随翊，雪竹，婷婷，她们仨说不定还是一个学校，最起码也都是一个城市。” 　　“乘曜要考哪个学校？”顾清扬问，“京航？” 　　“曜哥肯定是考京航啊。”张江说。 　　姜乘曜笑着点头。 　　其实聊到大学，姜乘曜很兴奋。 　　他很期待大学生活。他查过了，他和随翊要上的大学其实隔了小半个城，但这些都不算事。对于高中情侣来说，能在一个城市上学，就很幸运了。 　　“我也要努力和他们大学在一个城市上！”刘子辉举手。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不在一个城市也能常联系，一放假还能见面。”张江说。 　　老肖笑了笑，也没戳穿他的美梦，举起酒杯说：“与其等着以后欢聚，不如现在好好喝一杯！来，为你们最好的同学情干杯！” 　　大家一起站起来干杯，顾清扬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最后大家都喝的晕乎乎的，倒是都老实了，只有老肖和刘子辉在滔滔不绝。 　　平时老肖对刘子辉最严，但喝了酒没有了师生这个身份，他们俩又最亲，扒着头说话。 　　周婷婷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她拿起来看了一眼，说：“我得回去了，我爸妈都催了。” 　　老肖看了看时间，说：“那散了吧，很晚了。” 　　大家纷纷起身，随翊站起来的时候晃了一下，伸手拿了羽绒服披上，就见姜乘曜走近了，问：“晕了？” 　　随翊笑：“有一点。” 　　随翊的脸上有了点酒色，红扑扑的，那双清纯的眉眼都被漾着酒意，湿漉漉的，有些茫，走路却还稳当。 　　顾清扬喝的也有点多，江淮和姜乘曜负责去拦车。老肖交代他们说：“到家都别忘了给我发个信息。” 　　江淮说：“我送婷婷她们了。” 　　老肖接过刘子辉递给他的烟，安排说：“乘曜，你送一下凌雪竹和顾清扬他们，还有随翊，你们住的近，一块走吧。正好四个人一辆车。” 　　“我不回东山。”随翊忽然说了一句。 　　姜乘曜愣了一下，扭头去看随翊。 　　夜色里，喝了酒的随翊时不时就朝他看一眼，眉眼在夜色里看着更招人了，显然冷风一吹，醉意更明显了。 　　刘子辉就说：“那随哥跟我们走吧。” 　　说完看了姜乘曜一眼。 　　这样分好以后，姜乘曜就扶着顾清扬上了车。 　　凌雪竹坐到了副驾驶上，他和顾清扬就坐到了后座上。 　　顾清扬醉醺醺的，也不说话。 　　姜乘曜先把凌雪竹送到了家，又去送了顾清扬。刚把顾清扬送到家，他就给刘子辉打电话：“你把人给我送哪儿去了？” 　　刘子辉笑：“在车上呢，他嚷着要去你家呢。” 　　姜乘曜愣了一下。 　　刘子辉看了后面坐着的随翊一眼。 　　随翊其实没嚷，他虽然醉意上来了，可是很安静。 　　不过刘子辉还是有惊到。 　　因为随翊主动问他姜乘曜在哪儿。 　　卧槽，随神恋爱了原来也是主动型啊，他真是不习惯。 　　姜乘曜也在路上，他们就约了个地方。刘子辉刚扶着随翊下了车，就见姜乘曜跑过来了。 　　跑的飞快。 　　随翊说：“不用扶我。” 　　他只是有点晕，但没有醉。 　　刘子辉说：“人我交给你了。我走了。” 　　说完又故意对随翊说：“我把你交给曜哥了啊！你清醒不清醒？” 　　姜乘曜蹬他：“赶紧滚。” 　　刘子辉坐上出租车，看见姜乘曜环腰抱住了随翊。 　　那样温柔宠溺的姜乘曜，他真的从来都没有见过。 　　顾清扬也没有见过。 　　他坐在路边的车里，醉醺醺的，脑子也不太清楚，就那么发了好一会的呆，好像是在做梦。 　　“嚷着要找我，我家宝宝这么乖啊？”姜乘曜心里融化成一团。 　　随翊在路灯下抬着头，清纯又漂亮的眉眼看不到一丝醉意，却有点茫，说：“亲一下再回去。” 第99章 　　姜乘曜愣了一下，有点激动。 　　他觉得酒真是好东西。 　　老肖忽然给他打了电话过来。姜乘曜一只手牵着随翊，一只手接通了电话。 　　老肖问：“都送到家了么？ 　　“都到家了。”姜乘曜说，“我让他们给你发个信息，但估计他们都醉的不行了。” 　　“辛苦你了。”老肖说，“你还没到家吧？赶紧回去。我这也到家了。随翊他们估计也是醉的不行了。” 　　“他是醉的不行了。”姜乘曜笑。 　　姜乘曜挂了电话，听随翊说：“我没醉。就只是有点晕。” 　　他们在的十字路口车来人往，风也大。姜乘曜问说：“还能不能走路？” 　　随翊点点头。 　　姜乘曜就牵着他的手往前走。姜乘曜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打算找个可以呆的地方。风从他身上吹来淡淡的酒气。 　　是有些人很讨厌，有些人很喜欢的香气。 　　烟酒都不是好东西，但它们的气味和姜乘曜这个人有一种奇妙的和谐，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反而很容易让人有冲动。 　　就是那种痞帅又不拘小节的坏劲儿。 　　随翊忽然用力拽了姜乘曜一把，就把姜乘曜拽了过来，脚一踮，就亲了上去。 　　明明他个头要矮一点，他踮着脚，一只手捧着姜乘曜的后脑勺，却把姜乘曜压了下去，以一种更强势的姿态，上来就是很激烈的吻。 　　顾清扬坐在后头，隔着车窗看着这一幕。 　　无论如何脑补，都不如亲眼看到这一刻来的震撼。 　　他简直整个人都呆滞了！ 　　其实他最近复盘，想这几个月以来，姜乘曜和随翊的确有很多不寻常的地方，他也有想过可能这俩人已经在一起了。 　　但没想到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 　　更没想到随翊竟然能这么霸道，这么主动！ 　　姜乘曜笑，说：“怎么这么疯？” 　　他勾着随翊的手，走路都有些困难了。 　　这附近有一个网咖，大概也就三四百米，姜乘曜拉着他往前走，走了两步，忽然回头把随翊抱了起来，抱着他在午夜里奔跑。 　　或许换个年纪他们都不会这么张狂肆意了。 　　他们从顾清扬坐的车子旁跑过去。 　　顾清扬隔着车窗都听见了姜乘曜爽朗的笑声。 　　光是听起来都能感受到姜乘曜有多喜悦，兴奋。 　　青礼论坛上，匿名人的爆料正在持续发酵。 　　“桥豆麻袋，随翊给姜乘曜补习过？！” 　　“怪不得他语文成绩提升那么快！原来有大神指点！” 　　“等等等等……他们俩关系原来这么好的么？” 　　“你没看见今天爆出的那张合照了么？听说是随神去学琴，姜乘曜专门去送他……可不要说是顺路，他们俩住的远着呢！” 　　“那为什么一直传说他们俩关系不好？这个洗脑包从哪里传出来的？” 　　“他们俩在直播上确实没啥互动啊，要不是有人爆料谁能想到其实随神给姜乘曜补习过？！” 　　“他们俩在班里好像也没啥互动。常逛cp群的应该都知道，讲义cp的糖是最少的，都是运动会篮球赛之类的。” 　　“说到cp粉我就笑死，讲义cp粉今天跟打了鸡血似的。” 　　讲义cp群：“随，哥，给，曜，哥，补，习过！” 　　“我的天爷啊我的天爷啊！” 　　“还是一对一补习！” 　　“还是私底下偷偷补习的！” 　　“快拦住我我要开始脑补小情侣偷偷谈恋爱的戏码了！” 　　“现在不是我们瞎几把解读了吧？另外两家cp粉现在可以闭嘴了吧？随哥给曜哥私底下一对一专门辅导，曜哥给随哥私底下专车接送！” 　　“我早就说这俩人直播上虽然没什么互动但一看就有猫腻！住过宿舍的都知道，一个宿舍又没什么矛盾怎么可能像他们俩那样，那明显就是避嫌而已！” 　　“我的妈呀，被你们这样一分析，以前的玻璃渣都变成了糖！之前两人在直播上的零互动现在再看都暧昧了！” 　　“这俩人说不定早就谈上了！” 　　“讲义cp yyds！” 　　“这下另外两家哑口无言了吧！” 　　情意cp：“除非让我看到他们亲嘴，否则我是肯定不会信的。” 　　主义cp：“一对一补习只是班主任布置的任务吧！” 　　只是班主任布置的任务么？ 　　凌雪竹躺在床上默默地想。 　　他今天喝酒，并没有什么特别原因，只是不想再做“局外人”，他想努力融入到随翊他们那个大圈子里面去。 　　他不需要社交，不需要任何爱人以外的情感关系，但他也知道，对正常人来说，这样的生活都是过于孤僻冷漠的，所以他在努力改变。 　　沾一沾其他人身上的烟火气。 　　听说随翊私下里有给姜乘曜补习的时候，他其实很震惊。 　　之前姜乘曜主动要随翊给他补习，随翊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那现在为什么又答应了？ 　　是姜乘曜死皮赖脸求来的？还是老肖要求的？ 　　老肖其实很喜欢姜乘曜。 　　一直以为所有人都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他今夜却突然觉得，好像姜乘曜不声不响就把他们豆超越了。等他们意识到的时候，姜乘曜已经冲向终点。 　　到了网咖门口，姜乘曜才把随翊放下来，随翊腿却有点软了，站不住，姜乘曜扶住他，无限爱怜地亲他额头。 　　怎么这么乖啊。 　　这真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随翊。 　　随翊说：“让我缓一会。” 　　缓个毛线啊。 　　姜乘曜把他羽绒服帽子给他扣上，直接把他拉进去了。 　　这网咖地理位置一般，装修的很豪华，但没什么人。 　　他也没带身份证，不过手机里倒是有电子证件，还好电子证件也能用，他一边登记一边牵着随翊的手，随翊低着头，还有点发呆。 　　他感觉他越来越迷糊了。 　　姜乘曜要了个包间，又点了两杯拿铁。 　　随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凌雪竹发过来的信息，问：“你到家了么？” 　　随翊才刚要回他，姜乘曜就把他手机拿了过去，往兜里一揣。 　　很霸道。 　　路边上，顾清扬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 　　网咖！ 　　他没进过网咖，不过他听说现在的网咖基本都是酒店和网吧一起的了。 　　好像还能喝咖啡吃东西。 　　他们家的司机回头看向他，大概是没太明白他突然让他载他出来是什么意思。 　　停在这网咖旁边又是什么意思。 　　顾清扬下了车，醉醺醺地靠着车门，吹了一会冷风，人却更迷糊了。 　　他去路边的超市买了一包烟，掏出一支烟噙在嘴里。 　　网咖包间里，有两个电脑，两张电竞椅，一个小茶几，还有一个小沙发。 　　没开灯，但窗户的窗帘没拉严实，透着外头路灯的光，朦胧一片。 　　就在那朦胧的光影里，两个人亲的难解难分。 　　酒精在这一刻发挥了它最大的功效，一触就燃。 　　随翊觉得他就是要被姜乘曜点燃的。 　　姜乘曜觉得随翊就是要被他点燃的。 　　这是他们俩第一次用站立以外的姿势亲，这个压覆上去的感觉完全是站立不能比的，动物本能全出来了，姜乘曜觉得喝了酒的随翊没什么话，却特别凶猛，连带着他也有些控制不住。 　　偏偏随翊说：“你放开试试。” 　　“什么？” 　　随翊在朦胧的光里看着他，说：“再亲深一点。” 　　姜乘曜脑子轰地一下：“艹，亲死你算了。” 　　搞死他算了。 　　结果他手才只是在他身上搓了一下，随翊就绷成了一张弓。 　　“我艹啊。”姜乘曜被激的除了这句没别的了。 　　这天晚上，很多人都被颠覆了自己的认知。 　　顾清扬一个人在外头抽了好几根烟，这才又上了车。 　　他被颠覆的点在于，没想到随翊和姜乘曜已经进展到这个程度了！ 　　他还震惊于随翊的另一面。 　　随翊在学校里真的特别清冷，他长的也很清纯，有一种让人不敢亵渎的美感。他之所以一直不敢腆着脸皮追，因素当然很多，但有一条就是因为随翊就是那种有点淡漠的让人不敢放肆的人。 　　但谈了恋爱的随翊好直接啊。 　　他到现在脑海里都还浮现着他扣着姜乘曜亲他的样子。 　　顾清扬失恋了。 　　虽然这结果不算突然，但看到的景象实在杀人诛心。 　　姜乘曜也被颠覆了认知。 　　送随翊回家的路上，他脑子里还浮现着他打开灯那一刻看到的场景。 　　随翊衣衫不整躺在沙发上，像个被玩坏的破布娃娃。 　　清冷的学霸，扣碎篮板的球神，那刻的样子，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还以为被他下药了。 　　怎么说呢，知道随翊比一般人敏，感，但是不知道他竟然敏，感成这样。 　　这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他抓着随翊的手，都恨不能把他的手给攥碎了。 　　痛感顺着随翊的手往上蹿，他却没什么反应，他以前一直想姜乘曜不控制地亲他会是什么感觉，现在他知道了，他好像被深深地侵，占了。 　　连喉咙都是痛的。 　　他打开一点车窗，涌进来的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 　　东山这边非常安静，路上几乎没什么车。距离江家还有一两百米，姜乘曜就叫司机师傅停了车。 　　他拉着随翊下来。 　　夜里很冷，今天的随翊看起来格外脆弱乖巧。姜乘曜拉着他的手，感觉他十八年的冲动都在今晚汇聚成飓风海啸。 　　“这边不好打车。”随翊说。 　　“要不你留我住你家？”姜乘曜说，“反正同学之间留个宿也不算什么。” 　　“你以前留宿过同学家里么？” 　　“初中的时候经常去胖子他们家睡。”姜乘曜说，“你呢？” 　　“我没有。”随翊说。 　　”乖宝。”姜乘曜说，“以后也只能跟我睡。” 　　随翊脸有点热。 　　“我等会自己跑步回去。”姜乘曜说，“我一身的劲儿，正好发泄发泄。” 　　“我也可以用手帮你。”随翊说，“是你自己不让。” 　　“下次。”姜乘曜说。 　　他怕掏出来吓到他。 　　姜乘曜又伸手揽住他，说：“以前不该嘲笑张江他们女朋友奴，太腻歪。” 　　他可能比他们都要腻歪。 　　少年人的爱恋义无反顾，纯粹又热烈，上来就要死要活。他真恨不能二十四小时不跟他分开。 　　随翊酒劲过去，倒是清冷了很多，说：“别腻歪了，走吧。” 　　“宝宝，我好爱你啊。”姜乘曜声音都有些颤抖，一把抱住他，“我的心肝宝贝。” 　　他的身体都在颤抖。 　　他被随翊俘虏的彻彻底底。过了今晚，就更彻底了。 　　他像一条撒娇的狗，在随翊再三的安抚下才离开。他在山路上奔跑，穿过淡薄的山雾。 　　十八岁的爱幼稚又珍贵。随翊拉起衣服，遮住了姜乘曜在他脖子上留下了痕迹。 　　狗狗开始标记自己领地了。 　　他轻笑，脸颊很热。 　　作者有话要说： 　　姜乘曜：我要被你迷死了。 第100章 　　随翊回到家的时候，江家人都已经休息了。 　　他也没急着去洗澡，反倒给姜乘曜打了个电话。 　　还没听见姜乘曜的声音，就先听见了他的喘、息。 　　这声音瞬间就让随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到哪了？”他问。 　　姜乘曜停下来：“马上到家。” 　　“这么快？” 　　“我跑的快。”姜乘曜说，“你现在让我参加个奥运会，我都能跑第一。” 　　随翊忍不住笑：“那你接着跑，我洗澡去了。” 　　去洗澡的时候，随翊照了下镜子，仰着头看了看脖子上的牙印。 　　狗。 　　他从浴室出来，看到手机亮着，打开一看，是刘子辉发的信息。 　　刘子辉说：“桥豆麻袋，虽然但是，随哥，你到家了么？随嫂呢？发信息他也没回。” 　　随翊说：“他可能去洗澡了。” 　　他退出来看了一下，果然看到姜乘曜十分钟前给他发的信息。 　　第一条：“宝宝我到家了。” 　　第二条：“宝宝我去洗澡了。” 　　报备的样子倒是很乖。 　　刘子辉回了个粉兔子的表情包：“要不要听个八卦？” 　　“说。” 　　“江淮送周婷婷她们的时候，给周婷婷表白了，然后被拒绝了！” 　　“你怎么知道的？” 　　“大家都拿我当情感导师啊！都愿意告诉我！” 　　“那你还告诉我？” 　　“我知道你嘴巴紧。”刘子辉说，“你知道周婷婷拒绝他用的什么理由么？她说她喜欢你和凌雪竹那样的学霸！她不跟成绩比自己差的男生谈恋爱。现在江淮已经决意效法曜哥，开始苦读了！” 　　随翊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是周婷婷发过来的。 　　“大哥，救命，江淮居然跟我表白了！” 　　随翊跟周婷婷聊了起来。 　　周婷婷现在已经拿他当男闺蜜看了。因为她觉得他们将来肯定也会上同一个大学，这友谊看起来非常有前景，不会过了高考就分道扬镳！ 　　周婷婷索性给他打了个语音过来：“我们俩还是同桌，偶都剋！以后我们怎么相处啊！” 　　随翊想，他还一个宿舍的都喜欢他呢。 　　他想了想顾清扬，又想了想凌雪竹。 　　他和周婷婷聊了一会，周婷婷忽然问说：“你知道雪哥也喜欢你么？” 　　随翊“嗯”了一声。 　　周婷婷说：“你知道我们是怎么知道的么？” 　　“你们？” 　　“我和江淮啊。”周婷婷说，“就是那天和春原打比赛的时候，那时候江淮不是拿了个DV在录比赛嘛，他想多拍点东西，毕业的时候用。雪竹帮他录的那场比赛，结果后来看录的视频，镜头里几乎都是你。你要是看了就知道了，他的镜头一看就知道他喜欢你……” 　　聊完凌雪竹，周婷婷又聊起姜乘曜。 　　事实上，这才是她最好奇的。 　　“我觉得你和姜乘曜的关系好妙。平时跟陌生人似的，私底下小动作好多！” 　　“我们在谈恋爱。”随翊说。 　　周婷婷沉默了一会：“哈？！！” 　　周婷婷八卦之心彻底爆发：“卧槽真的假的啊！！！我就跟江淮说你们俩有猫腻！” 　　洗完澡以后，整个人都很困，随翊迷迷糊糊睡过去，谁知道梦里竟然也梦到了姜乘曜，手伸到他裤子里，在他嘴巴张开的时候，猛地亲上去，把他吸到窒息。 　　随翊睁开眼睛，心跳还在加速当中。 　　他起来换了睡衣，顺便把被罩也给换了。 　　外头天才蒙蒙亮。 　　随翊打开床头灯，开始看书。 　　马上就要期末考了，考完试就放寒假了。 　　他寒假会特别忙，他都还没跟姜乘曜说。 　　姜乘曜下午要来接他上学，随翊没让。 　　结果才坐车到青礼大门口，就看见了姜乘曜。 　　姜乘曜站在大门旁边，戴着毛线帽，示意他到大门旁边去。 　　随翊没理他，直接跟着江威他们进了学校里头。 　　昨天已经够放纵的了。 　　姜乘曜笑了笑，就追了上来。 　　江威看到他，赶紧打招呼：“曜哥。” 　　姜乘曜点了下头，和随翊并着肩走：“好久不见啊，随哥。” 　　随翊这个样，清泠泠的，漂亮又淡漠，和昨晚上网咖包间里那个张着嘴巴，挺着腰的男孩子好像是两个人。 　　姜乘曜真是爱死了他这个反差。 　　他们一起到了宿舍，随翊颇有些紧张地开了门。 　　又希望顾清扬他们两个来了，又希望他们没来。 　　情侣之间谈恋爱，都有个进度表，只进不退。 　　譬如刚认识的时候刚开始牵手，那就只会牵手，绝不可能有别的亲密举动，可是一旦发展到接吻这一步，那后面就不可能再只牵手了。 　　同理，昨天他们俩飞机都打了，就不可能只是亲一亲那么简单了。 　　他打开宿舍门，就看见凌雪竹在里头坐着。 　　他冲着姜乘曜笑了一下。 　　凌雪竹扭头看了他们一眼，摘掉耳机问：“你们俩一块来的？” 　　“在学校门口碰见的。”姜乘曜说，“你来的挺早的。” 　　凌雪竹来的是很早。 　　倒是顾清扬，一直到他们都去了教室，他都还没来。 　　晚自习都结束了，顾清扬还是没来。 　　江淮说他请假了。 　　偶尔请个假也算常事，也没人多想。下了晚自习后，姜乘曜就给随翊发了个信息，要他去操场。 　　随翊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姜乘曜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小情侣真的没办法受得了这种诱惑，随翊犹豫了一会，还是去了操场。 　　在学校和在校外还是不一样，很紧张，随翊沿着石阶到了上面的高坡上，这是姜乘曜第一次跟他告白的时候他们来的地方，黑胧胧的，周围都是树，是学生们偷偷恋爱的好去处。 　　他才刚上去，就被人拦腰抱住了。 　　姜乘曜的气息迎面扑来，他力气好大，直接把他在空中调转了个方向，把他托起来。 　　倒是没急着亲他，只是笑。 　　风很冷，不远处就是老操场的跑道，晚自习结束以后，经常会有成双成对的情侣绕着操场散步，很近。 　　随翊想，别的小情侣都没他们俩这么狂热。 　　“有人来了。”随翊说。 　　是一对小情侣，散着散着步就忽然上台阶来了，还没走到树林里，俩人就亲上了。 　　随翊早听说过校园恋情，但还真没见过，第一次见就碰见这么热情的场景，他拍了一下姜乘曜的脸：“走了。” 　　姜乘曜刚笑了一声，就见一束光照了过来。 　　有个声音传过来，对那对小情侣说：“我盯你们俩好一会了，干嘛呢！” 　　手电筒在那俩小情侣跟前扫了又扫，忽然又猛地扫了回去，落在随翊和姜乘曜身上。 　　随翊从姜乘曜身上跳下来，拉住姜乘曜就跑。 　　“这还有俩！” 　　“那两个，给我站住！”巡夜的老师喊。 　　“卧槽，好像是两个男生！”被逮到的男生说。 　　随翊和拉着姜乘曜刚跑了两步，对面就又有一束光照了过来。 　　两束光一起汇聚到他们身上。 　　十分钟后，老肖火急火燎跑到了教务处。 　　他才刚出学校，就接到了通知。 　　办公室里，教导主任看着今晚抓的几对小情侣。 　　突击检查果然很有用！ 　　以前抓到小情侣，都会有哭哭啼啼求饶的，但今天没有。 　　今天大家都在偷偷看随翊和姜乘曜，就差把震惊写在脸上了。 　　随翊一直都没说话，姜乘曜一副“我来应付”的姿态，脸不红气不喘地一口咬定，他们只是来散步的。 　　他太淡定了，以至于抓到他们的那俩老师都产生了自我怀疑。 　　“散步会跑小树林里去？” 　　“操场上情侣太多了，怕打扰他们。” 　　其他小情侣：“……！！” 　　都是小情侣，老师们不懂，他们还不懂小情侣的心思么！ 　　不过这好让人震惊啊，姜乘曜和随翊……不管是主义cp还是情意cp，看着都比他们俩真啊！ 　　他们俩不是都不怎么互动的！ 　　不过这俩人近距离看好帅啊好搭啊！ 　　姜乘曜痞帅痞帅的，有点吊儿郎当，他身边的随翊却帅的不像真人。他们俩往这房间里一站，把她们的男朋友都对比的一点光都没有了。 　　不一会老肖到了。 　　随翊和姜乘曜身份太特殊了，影响力也大，最后不了了之，还是把他们给放了。 　　“以后散步不要往那边去。不知道那边叫情侣角么？” 　　这他们还真不知道。 　　老肖把他们领出来，直接带他们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老师都走光了，他就只开了一盏灯，二郎腿一翘：“你们俩在谈恋爱？” 　　姜乘曜说：“我如果说我们在补课，您信么？” 　　“少给我胡扯。抓住你们的老师说你们俩都抱一起了！” 　　老肖看向随翊：“姜乘曜油嘴滑舌的，我不听他说，随翊，你说，你们俩是不是在谈恋爱？” 　　然后姜乘曜就看见随翊点了一下头。 　　他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就抿起来了，心下那个澎湃啊，简直没办法用言语来形容。 　　他觉得随翊可真好。 　　老肖也愣住了：“什么意思？” 　　“我们是在谈恋爱。”随翊说，“我们以后会注意的。” 　　老肖：“……” 　　老肖太震惊，以至于也没有棒打鸳鸯，反而苦口婆心地给他们科普早恋的危害。 　　可他面对的是谁啊。 　　是随翊和姜乘曜。 　　姜乘曜一看就不是会听话的主儿。 　　至于随翊，他看起来可比姜乘曜还要有主见。 　　他手下的学生，早恋的，他们并不是第一对。 　　越是随翊这种平时很乖巧的学霸，早恋起来越是坚定。 　　他也知道说了没用，只能让他们低调点。 　　“咬死了啊，是散步。”老肖说，“不然全校通报你们早恋！” 　　他们俩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宿舍楼已经熄灯了。 　　姜乘曜看了看随翊，他甚至有点感动。 　　“其实全校通报好像也不错。” 　　以学生独有的方式昭告天下。 　　譬如“高三一班，姜乘曜，随翊，早恋”云云。 　　如果不是考虑到宿舍这些因素，他还挺喜欢这种昭告天下的方式。 　　最好再在红旗下做个检讨。 　　认罪，但坚决不改。 　　青礼论坛上，有人匿名爆料： 　　“我的天啦我的天啦，JCY和SY被教导处抓啦！在情侣角！！” 第101章 　　“这个缩写我竟然一时没看出来是谁！” 　　“咱们学校能用缩写的能有几个啊姐妹。” 　　“卧槽，姜乘曜，随翊！” 　　“卧槽，他们俩被抓了，为什么？情侣角？！！！！” 　　“我姐妹刚跟我说的！” 　　“有证据么？不会又是cp粉杜撰的小作文吧？” 　　“上次我还看到什么宿舍文学了呢，就是cp粉搞的！” 　　“我对天发誓绝对属实……因为我姐妹也被抓了（这是可以说的吗）！” 　　“我作证，我就在现场，今天被抓了四对呢！” 　　“……我的天，匿名爆料就是胆子大。被抓的这位姐妹细说一下？” 　　“今天教导处搞突击检查，在老操场那儿几个老师一起巡逻，我和男票就被抓了……我要声明我们只是单纯散散步，没有做别的！总之我们就是很不幸的被抓了，我们被抓到办公室，看到其他几个小情侣，结果姜乘曜和随翊也在，他们也是在附近被抓的！我听隔壁小情侣说被抓到的时候两人正抱在一块儿亲嘴呢！” 　　“亲嘴太像cp粉的杜撰了吧？听起来有点假！” 　　“好啦没有亲嘴，但肯定有抱在一起！据说还是其中一个挂在另一个身上……这么说是不是更像cp粉的杜撰？但我发誓那位姐妹就是这么跟我说的！我们都激动死了！” 　　“我看到隔壁贴的爆料了，id不一样，我选择相信楼上的姐妹。” 　　“骗人的话我和我男朋友立马分手！不过实话实说，他们否认在谈恋爱，说他们在散步……不过我们被抓的都是这套说辞啦……还有就是我必须感慨一句，我的妈呀随翊真的好帅！姜乘曜也好帅！不知道是不是都被抓了的缘故，他们俩站一起我真的忍不住脑补，真的好搭！” 　　“真的假的啊，说的我都兴奋了。” 　　“确定不是讲义cp粉在做大梦么？还挂身上，谁挂谁？姜乘曜挂随翊身上么！” 　　“卧槽是真的，隔壁爆出照片了！” 　　爆出的照片是偷拍的，但拍的并不清楚，也没带到脸，不过和随翊以及姜乘曜的身材都对得上。 　　俩人和其他几个学生站到一起，对面是他们学校凶神恶煞的教导主任。 　　“我的天哪！” 　　“Oh my god！” 　　“真的被抓了！” 　　刘子辉：“卧槽曜哥你们被抓啦！” 　　周婷婷：“你和姜乘曜被抓了！啧啧啧，我说你下了晚自习怎么就没影了，你居然去幽会了！” 　　讲义cp粉简直在过大年。 　　苦了几个月，幸福说来就铺天盖地的，这太他妈突然了！ 　　“我不敢相信……” 　　“应该真的只是散散步吧……不过这也很值得高兴了，起码说明随哥和曜哥关系真的不错！” 　　这种事，除非官宣定论，或者学校发通报，否则终归都只是猜想而已，有人信，有人不信，不信的原因也很简单，主要是这几个月直播带给他们的刻板印象。 　　随翊和姜乘曜的关系看起来真的很一般！ 　　说他们俩私底下关系还行还算可信。 　　谈恋爱被抓？ 　　这跳跃实在太大！ 　　不过不管是真情侣还是普通室友闹了个大乌龙，随翊和姜乘曜这两个学校大佬被和其他情侣一起抓到教务处这件事，很值得大谈特谈。 　　第二天一大早，直播间就涌进来一堆cp粉。 　　姜乘曜和随翊被抓的消息传遍整个直播间。 　　周薇：“这才一晚上，我错过了什么？！” 　　网友：“被抓是什么梗？！” 　　一早上时间，姜乘曜和随翊晚上散步，“无意闯入情侣角，被教导处抓到”的新闻就传遍了。 　　大部分人都当玩笑看，但也有一部分人非常激动。 　　江威对江宁说：“我早就觉得他们俩关系不简单！” 　　随樱：“你和姜乘曜谈恋爱被抓了？？？” 　　随翊坐在床上发了会呆。 　　姜乘曜也坐了起来。 　　弹幕：“我的天，现在再看他们俩同框我好激动是怎么回事！” 　　“随翊刚扭头看了姜乘曜一眼！” 　　“姜乘曜也扭头看他了！” 　　“明明和往常一样，也没对话，可是我现在看怎么越看越觉得他们俩暧昧了！” 　　“糟了糟了，我真的要相信他们是被教导处抓到的小情侣了！” 　　“是不是，一旦代入这个猜想，我的妈呀，不说话反而更暧昧了！” 　　随翊看了看手机上的弹幕。 　　果然传开了。 　　再看看周婷婷和随樱她们的信息，随翊一个头两个大。 　　然后他抬头看向对面的凌雪竹。 　　凌雪竹已经在下面穿羽绒服了 　　昨天他们俩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楼早已经熄灯了，凌雪竹已经上床休息了。 　　“你们都起晚了。”凌雪竹说。 　　姜乘曜说：“没定闹钟。” 　　凌雪竹说：“我不等你们了，先走了。” 　　随翊看着凌雪竹背着书包出门去。 　　凌雪竹的背影很洁净，黑色的羽绒服，后颈露出一截雪白的衬衫。 　　姜乘曜也扭头看着凌雪竹。 　　随翊在青礼有几个特殊的日子。 　　譬如美貌暴露的时候，拿年纪第一的时候，等等，那时候的他一出门，从小苏楼开始，一路上就收到很多注目礼。 　　这次他又收到了。 　　他和姜乘曜才刚出宿舍门，走廊里的同学看到他们俩就一直在笑。 　　虽然明面上是被“误抓”，可是和官宣的效果差不多。 　　到了餐厅，人更多，他们俩简直就像个恋情曝光的明星。 　　姜乘曜其实很享受这种感觉，他是巴不得和随翊公开恋爱的人。 　　他就想让所有人都知道，随翊是他的，他是随翊的。 　　其实如果不是宿舍的凌雪竹和顾清扬，他们俩大概率不会搞什么地下恋。 　　也因为他们俩在，姜乘曜还是垂下了尾巴。 　　这时候还是不要太猖狂，算是他对这俩情敌最后的仁慈。 　　俩人在众人的注视下从小食堂来到了教学楼，还没走到教室，就看到了老肖。 　　老肖板着脸，问：“昨天睡的好么两位？” 　　姜乘曜说：“还行。” 　　“看我黑眼圈。”老肖指着自己的眼。 　　他一晚上没睡好！ 　　他们一班最有名的两个学生早恋了，还是男男恋，还被抓了！ 　　你说你们俩偷偷谈就偷偷谈呗，居然还能被抓！ 　　“我重申一遍啊，误抓，是误抓，高考之前不准给我公开恋爱。” 　　姜乘曜说：“可是我看大家看我们俩的眼神，好像都不太相信是误抓。” 　　“你知道有个词，叫透明柜么？”老肖问，“哪怕全世界都知道你们俩在谈恋爱，只要你们俩不承认，那就不算早恋！我们青礼严打早恋！你们俩如果不想被严打，就给我老实点！偷偷摸摸谈就得了！” 　　姜乘曜点头：“好，我们以后低调点谈。” 　　老肖：诶，这话听着怎么有哪里好像不对。 　　老肖让他们俩进教室。 　　随翊从前门进，姜乘曜从后门进。 　　班里的同学齐刷刷地往前看完往后看，早读声都小了下来。 　　周婷婷看着随翊那张清冷漂亮的脸，心想随翊这人可真是有一颗大心脏。 　　她要是随翊，这一会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刘子辉看着姜乘曜那张春风得意的脸，心想，这狗算是得偿所愿了。 　　这下估计没有人再给随翊递情书了。 　　他现在好激动，一肚子八卦，他想知道他们俩怎么就被抓了呢！ 　　想一想他就兴奋的嗷嗷叫。 　　妈呀，姜乘曜和随翊在小树林里被抓，这事怎么看怎么叫人兴奋。 　　估计今天他们全校师生都会八卦这件事！ 　　不管是真是假，这绯闻肯定是传上了。 　　他觉得这可能也不是坏事。 　　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俩本来也不可能偷偷摸摸不被人知道的谈到高考。 　　老肖上台，挥了挥手，班里的读书声慢慢停了下来。 　　老肖还先铺垫了一些有的没的，先讲了一对一辅导的事，最后才说：“还有啊，咱们班昨天晚上有两个男生出去遛弯，被教导处误认成情侣给抓起来了。以后同学们遛弯有些地方不要去，免得再有这样的误会！” 　　整个教室都闷笑成一片，纷纷朝随翊和姜乘曜看去。 　　饶是随翊那么清冷的一个人，脸颊也红了。 　　不过这才只是开始而已。 　　今天还是周一，要跑操。 　　熟悉的纯音乐响起来，对于姜乘曜和随翊来说，这是个很不一样的清晨，天边露出一点曦光，他们俩在人群里隔着一段距离往操场走。 　　他们依旧和从前一样疏离，可是周围看他们的眼神却都很暧昧。 　　因为只是传闻，没有实证，所以大家看他们的脸上多少带了点戏谑。凌雪竹趴在书桌上，听着教室外的喧闹声。 　　他终于不用再强撑了。 　　凌雪竹是个敏感自卑，也因此极度要自尊心的人，不想被任何人发现他的异样。 　　他很震惊。 　　他不知道随翊和姜乘曜是什么时候发展到这一步的！明明他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待在随翊身边！ 　　凌雪竹表现的像个没事人一样，反倒让对待情敌如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的姜乘曜有了恻隐之心。 　　下了早操以后，顾清扬姗姗来迟。 　　顾清扬有点憔悴，看见姜乘曜和刘子辉他们就说：“姜乘曜，我跟你不共戴天。” 　　姜乘曜反倒愣了一下。 　　他以为顾清扬要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顾清扬要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们宿舍多少要尴尬一段时间。 　　顾清扬半认真半玩笑地说：“大意了。” 　　姜乘曜说：“没办法，谁叫我火力猛。” 　　刘子辉帮腔：“他狗的很，谁是他对手啊。” 　　对顾清扬来说，被教导处抓住算什么事啊。 　　他都是亲眼目睹这俩人在他跟前拥吻的人！ 　　他现在就一个要求，这下姜乘曜和随翊不要再刺激他了！ 　　但事实上，姜乘曜和随翊在学校也没什么机会谈情说爱了。 　　因为老肖开始重点盯着他们。 　　不光老肖，全校的眼睛都在盯着他们。 　　最高兴的莫过于宋文鹰了，一听到消息就给姜乘曜打了个电话过来：“你小子可以啊，效率这么高，恭喜你，什么时候把他带家里来，老太太他们可都知道了，现在家里炸成一锅粥了，我可帮你说了一堆随翊的好话！” 　　姜乘曜：“别恭喜了，学校对我们的约法三章都下来了。” 　　换做其他小情侣，学校早就棒打鸳鸯了，对他们俩就只有一个硬性要求：“给我撑到高考后再公开，最好先分开一段时间。” 　　“几个月啊，再坚持几个月，一转眼就过去了！”张校长苦口婆心，“我们青礼名气最大的两个学生，可不能带头早恋啊！” 　　都这样了，他们俩不避嫌都说不过去了。 　　说不定要被开除。 　　随翊觉得变化不大，他们俩本来也是在谈地下情。 　　姜乘曜觉得变化还是很大的。 　　本来如果没人知道的话，他们可以在学校每个隐密处偷偷约会，偷偷摸摸一直都是校园恋情的特色，又紧张又甜蜜。 　　这下好了，偷偷摸摸抱一下都不用想了，只能等周末了。 　　刘子辉他们却乐得看好戏，晚上和姜乘曜一起打球，都要戏谑他两句。 　　他和随翊在直播上更加客气，可是弹幕上嗑他们的人却越来越多了。 　　“这是故意在避嫌吧！” 　　而且网友们开始成拿着放大镜的福尔摩斯了，学会了扒细节抠糖吃。作为一个高中生直播节目，“学播”依旧是他们的主打内容，这点暧昧放到节目里反而刚刚好，真在镜头里谈恋爱还不一定有这么多嗑！ 　　“刚才两人在阳台交错而过有对视！” 　　“刚才来查寝的同学是不是在看着他们俩偷笑？” 　　“昨天不是还有人说他们俩床头都有粉猴子，现在没有了！” 　　青礼论坛：“卧槽这俩人不会真的在谈恋爱吧！” 　　“本来我还觉得不可能，可是看了这几天直播里俩人要生不熟的劲儿，我反倒觉得这俩人一定有鬼！” 　　被教导处抓住后的第一周，讲义cp粉暴增一百倍，把另外两家cp甩到八百里远。 　　“卧槽这是什么透明恋啊！” 　　之前他们408最火的是随翊，其次是凌雪竹，其中随翊的人气是一骑绝尘的领先。作为头部网红，他粉丝都破两千万了，姜乘曜才几十万。很多人对姜乘曜都不太了解。 　　现在大家开始扒姜乘曜，不扒不知道，一扒吓一跳。 　　他坐直升飞机来上学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我就知道，能拿下随神的男生肯定不简单。” 　　“随神这个男朋友不得了啊！” 　　“是室友啦！” 　　“哈哈哈哈哈哈，室友室友。话说周末了，这两个室友离开学校会见面么？” 　　姜乘曜挎着包扭头看向刘子辉：“你这问的什么废话。” 　　学校里当室友，周末放假出了学校，难道还让他当室友啊。 　　在学校里规规矩矩做室友，他已经仁至义尽。 　　结果周五刚放学，就有穿西装革履的人把随翊给接走了。 　　“好像是江家老爷子的秘书。”顾清扬说。 　　本来意志消沉，一直调整不好自己状态的凌雪竹闻言也愣住了。 　　他们都忘了还有家风严苛的江家了。 　　优秀是一回事，谈一场影响巨大的恋爱，就是另一回事了。 　　刘子辉对姜乘曜说：“扬哥说是江家的人把他接走的……” 　　张江他们表情都有点严肃。 　　江家可不是校方。 　　这事大了！ 　　随翊被“黑衣人”接走的消息很快就在学校传开了，最震惊大家的莫过于：“随翊他居然是江家的人！” 　　“哪个江家啊？” 　　“经常上新闻那个江家啊！” 　　“这是可以聊的么？” 　　“我的天，我知道随翊他们家肯定不简单，可是没想到这么不简单！” 　　“这么看来是曜哥高攀了啊……” 　　“本来就是他高攀！” 　　“可是姜乘曜也算男朋友顶配了吧？” 　　“这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吧？” 　　“是同不同意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老爷子：我哪有同不同意的资格，只是助攻罢了。 第102章 　　姜乘曜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江家不同意。 　　随翊他是了解的，别看他年纪小，主意拿的很定，不是一般的教育威胁就能动摇他的。 　　但就是因为这样，如果江家人不同意，不被家长接受的恋爱，谈起来肯定很辛苦。 　　他自己还好，因为他家里都特别开明，家长们也都知道他的性格，不敢管他。 　　宿舍气压有点低。 　　顾清扬背着背包出来，跟江威联系了一下。 　　顾清扬其实一直都是故作轻松，少年人的爱恋哪有那么简单就掀篇。 　　他有时候甚至恶劣地想，说不定这俩人不合适，早晚会分手。 　　他其实是有很多阴暗自私的想法的。 　　但他现在也是真情实意替随翊担心。 　　和男生谈恋爱还在其次，主要是随翊影响力太大了。 　　江老爷子不可能不管。 　　江威刚贴到书房门口，就被刘玫拎着耳朵拽走了。 　　在家里偷听了个一知半解的刘玫问江威：“我问你，随翊在跟你们学校的男生谈恋爱，是真的么？” 　　大好前途毁了啊。 　　虽然说这年头社会越来越开明，但有些观念还根深蒂固。 　　“他好像在跟姜乘曜谈恋爱。”江威说。 　　刘玫：“……？？！” 　　随翊这小子谈恋爱的对象怎么都那么优秀啊！ 　　有些人真的天生命就这么好。 　　姜乘曜家里可不是一般的有钱。 　　这和江家联手，那可真是前途无量了。 　　姜乘曜家都没回，直接坐车去了江家，在他们家外头给随翊发了个信息。 　　不一会就见随翊背着包出来了。 　　姜乘曜朝他挥了挥手。 　　“就知道你会跑过来。”随翊说。 　　姜乘曜笑了笑。 　　他看向姜乘曜，才发现姜乘曜满脸担忧，眼神小心翼翼。 　　随翊：“你是不是以为我要被关起来拷打？” 　　姜乘曜说：“那倒不至于。” 　　“老爷子听说了我跟你的传闻，所以叫我回家来问问，嘱咐了我几句。” 　　姜乘曜“嗯”了一声。 　　随翊看了看姜乘曜，忽然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脸。 　　他的手很热，姜乘曜的脸却有点冰。 　　“我家小姜吓到啦。”随翊说。 　　姜乘曜这回是真的笑了，抓住随翊的手，说：“卧槽，我还真怕你家里人为难你。” 　　“没人敢。”随翊说，“以前没人管，所以现在也没人敢。” 　　江老爷子肯定是不愿意他和男孩子谈恋爱的，但他也没资格管。旁敲侧击说了一堆，最后还是让他自己看着办。 　　“不过樱姐要见你。”随翊说。 　　姜乘曜：“……” 　　姜乘曜感觉自己最近在坐火箭。 　　随翊看了看他，眼睛在他脸上瞟了又瞟。 　　姜乘曜看他。 　　然后他就听见随翊说：“呆一会再去？” 　　“啊？”姜乘曜有点愣。 　　“我们吃了饭再回去。”随翊说。 　　学校里一堆眼睛盯着他们，还有凌雪竹和顾清扬在，如今出了学校，二人世界，大概在一起呆了十几分钟，姜乘曜就满血复活了。 　　他买了两个口罩，拉着随翊的手去逛街。 　　周末，街上很热闹，学生很多，买了吃的以后，他们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吃东西。 　　“我打算这两天请雪哥他们俩一起吃个饭。”随翊说。 　　姜乘曜点点头。 　　他也想请他们俩请个饭，不过他估计他们不会愿意。尤其那个凌雪竹。 　　半小时后，他和随翊一起站到了他们家门口。 　　随樱抱着膀子看着他们：“两个早恋的小孩，胆子还挺大，让你们来就来了。” 　　随翊弯腰给姜乘曜拿了双拖鞋，对随樱说：“他今天胆子特别小，你别吓唬他了。” 　　随翊又把他的背包摘下来，又去接他的羽绒服。 　　随樱自己都看的一愣一愣的，大概没想到随翊和姜乘曜谈恋爱，竟然是随翊在照顾姜乘曜的感觉。 　　姜乘曜也跟变了个人一样，特别乖。他的脚大，穿均码的棉拖有点小，有一种硬塞进去的感觉。随翊说：“拖鞋有点小，你凑合穿，下次给你买双大的。” 　　这意思他以后在这里会有他的专属拖鞋了么？ 　　姜乘曜听了心里别提多高兴，还有点感动，瞅了随樱一眼，脸都红了。 　　他看了一眼客厅的环境。 　　这房子还挺大的，客厅很宽敞。 　　“刚搬家的时候大家都来了，就你没来。”随樱说。 　　“我那时候有点事。”姜乘曜说。 　　“不是跟随翊闹矛盾了么？” 　　姜乘曜赶紧说：“我哪儿敢跟他闹矛盾。” 　　“他那时候告白被我拒绝了，不敢来，”随翊问随樱：“我先带他参观参观，还是先坐下来让你盘问？” 　　姜乘曜真的很佩服随翊。 　　他现在相信的确没有人能管他了。 　　“先坐下来谈谈吧。”随樱说。 　　她让姜乘曜坐下。 　　随翊去给姜乘曜倒了杯热水，然后往他身边一坐。 　　孩子谈恋爱不告诉家长也很正常，随樱自己就是早恋。她与其说是在盘问，不如说是在八卦。 　　但当了家长还是要严厉一点。 　　“第一，精力主要还是要放到学习上，成绩不能下滑。 　　第二，还没满十八岁，自己做什么要有个谱，不准在外头过夜。” 　　随樱女士也觉得说这些都是废话，她也是过来人，十七八岁的孩子谈了恋爱什么样她最清楚了。 　　但场面话还是要讲一下。 　　她主要问了江家那边的态度。 　　“老爷子说恋爱可以，但要低调点。” 　　随樱点点头：“高中生谈恋爱确实不适合大张旗鼓的。你们班主任也找我聊过。” 　　随翊说：“随女士你不表个态？他要紧张死了。” 　　姜乘曜就笑了。 　　随樱笑着说：“我这态度还不明显么？不同意早一棒子把你们打出去了。” 　　她说着看向姜乘曜：“都要专门给你买拖鞋了，小姜同学以后可要常来物尽其用。” 　　随翊站起来对姜乘曜说：“这下踏实了吧？走，带你参观一下我们家。” 　　姜乘曜看了看随樱，人已经被随翊拉起来了。 　　姜乘曜怀着新女婿第一次上门拜访的心情来的，但没想到丈母娘家里都是自己媳妇做主。 　　随翊其实还不到十八周岁。 　　人却这么独立，好像什么他都搞得定。 　　他的房间布置的也很温馨，进去以后随翊就把房门关上了。 　　姜乘曜伸手又把房门给打开了。 　　“第一次来，我还是老实点。”姜乘曜说。 　　他在随翊房间里呆了几分钟就出来了，要回去了。 　　“这么快就走啊？“随樱问。 　　“我送送他。”随翊穿衣服。 　　随樱说：“以后常来家里玩。” 　　“我明天来。”姜乘曜说。 　　随樱打趣说：“那随翊，等会回来就买双拖鞋吧。” 　　随翊笑着和姜乘曜一起下楼。 　　这楼年代久远，没有电梯。但随家住三楼，也不算高。才刚到二楼，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姜乘曜就把随翊抱起来了。 　　他好高兴。 　　“踏实了么？”随翊问。 　　“还不够踏实。”姜乘曜说。 　　他们俩一起出了小区，外头很冷，但姜乘曜有点不舍得和随翊分开，就问说：“这附近哪里有超市？要不我陪你去买拖鞋？” 　　随翊说：“买拖鞋的事可以先等等。” 　　他仰头看着姜乘曜，眼睛在他脸上看了又看。路灯幽微，姜乘曜的脸在夜色里异常俊美。他就只是这么看他一眼，姜乘曜就情难自制抱住了他。 　　“亲我。”随翊说。 　　姜乘曜：“……” 　　姜乘曜立马亲了上去，翻天覆地地缠绕。 　　太久没亲他了，他又尝到了熟悉的甜味，还有随翊身上淡淡的清香。 　　瞬间将他完全包围。 　　他有点失控，亲的有点凶残。他发现随翊其实完全不是他平时看起来的样子，他有隐秘的反差，譬如他让人震惊的敏，感，以及，他有一点点受虐体质。 　　他就喜欢他亲的深的不能再深。 　　姜乘曜就伸手隔着毛衣拧了一下他的上半身。 　　当初一起泡温泉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干了。 　　叫它们那么鲜红招摇。 　　随翊剧烈颤抖，第一次在他跟前叫出声。 　　“艹。”姜乘曜就会这句话。 　　他又震惊又亢奋，直接把手伸他毛衣里头去了：“说你喜欢我。” 　　他还从来没有听随翊说过。 　　他说他爱他，他总说知道了。 　　以前他不需要言语上的回应，但他今天很需要。 　　随翊笑，但就是不说话，好像就是等他惩罚他。 　　“说不说？”姜乘曜使劲拧。 　　随翊仰起头，清冷的眉眼像是要涌出眼泪，一下子变得无比脆弱：“好冰。” 　　姜乘曜一听，就要把手抽回来，随翊却按住他，说：“喜欢你。” 　　卧槽。 　　青礼论坛上，大家都还在猜。 　　“你们说现在姜乘曜和随翊在干什么？” 　　对啊，姜乘曜和随翊在干什么？ 　　刘子辉八卦，周婷婷也好奇。 　　顾清扬躺在沙发上，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凌雪竹戴着耳机，听着英语听力在做卷子。 　　他一刻也没有让自己停下来，脑子却不可抑制地想。 　　真羡慕姜乘曜。 　　妒忌他。 　　他这个吊儿郎当的男生，不知道他会怎么欺负随翊。 　　随翊为什么就看上了他！ 　　随翊想，他为什么看上了姜乘曜。 　　大概就是因为他也是不乖的人。 　　“现在踏实了吗？“随翊问姜乘曜。 　　“我的乖宝，我真是要被你勾死了。”姜乘曜说，“我都要爆炸了。” 　　随翊笑，说：“那看来是踏实了。” 　　姜乘曜抱着他，贴着他的脸。 　　“以后你在我跟前不用小心翼翼，”随翊脸颊很热，说：“我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 　　姜乘曜说：“怕吓到你。你平时看着还挺高冷的。” 　　随翊问：“这样还高冷么？” 　　“感觉你永远运筹帷幄稳操胜券的。”姜乘曜说，“想把你搞宕机了试试。” 　　说完微微后仰看了随翊一眼，观察随翊的反应。 　　随翊说：“那你试试。” 第103章 　　凌雪竹是周六早晨收到的随翊的信息。 　　凌雪竹看着那条信息心想，这下是真的宣判死刑了。 　　随翊约他一起吃饭。 　　他们约的是中午。 　　上午随翊去学琴，还是姜乘曜来接的他。 　　他这次结结实实在许老师家里陪了随翊一上午。 　　姜乘曜拍了一堆视频和照片发给刘子辉。 　　刘子辉：“别打扰老子看片！” 　　姜乘曜说：“想给全世界看。” 　　刘子辉：“拉黑了。” 　　姜乘曜坐在旁边，看在练琴的随翊。 　　随翊一周就这么点练琴的时间，他练琴的时候异常专注。拉大提琴的随翊很仙，是大众最熟知的高冷男神范。他今天打算发一段练琴的视频，所以让姜乘曜给他拍了好几段。 　　练完琴他送随翊去跟凌雪竹一块吃饭。 　　随翊问他：“你呢？” 　　“我等会找胖子他们吃饭。”姜乘曜说。 　　他把随翊送到餐厅，要走的时候在车里看到了刚下车的凌雪竹。 　　凌雪竹打扮的超级帅，穿了个长大衣。 　　阳光照在他身上，凌雪竹洁净帅气得不像话。 　　姜乘曜心想还好自己下手快。 　　“走吧。”他对司机说。 　　因为是星期天，街上人很多，凌雪竹腿脚不便，比随翊还好认。随翊出来接他，俩人就都被路人认出来了，在餐厅门口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几个高高阔阔的男孩子从远处走过，为首的回头对后面的大哥说：“随翊！” 　　刑岱夹着手里的烟朝前看去，就看到随翊护着凌雪竹进入到不远处的餐厅里面。 　　门口一堆年轻人正拿着手机拍他们俩。 　　太久没看到随翊本人了，刑岱有点恍惚。 　　他往前走了几步，隔着落地窗看随翊和凌雪竹上了二楼。 　　在餐厅门口被围堵这一下，冲淡了凌雪竹和随翊之间尴尬的沉默。 　　凌雪竹说：“现在出门被认出来的几率越来越高了。” 　　“戴口罩会好很多。”随翊说。 　　“我戴口罩也不行，还是……”凌雪竹说了一半停住了。 　　他的腿太明显了。 　　其实在认识随翊之前，他并没有这么强烈的自卑心理，虽然他努力学习，试图用荣光武装自己，也是因为太过在意自己的缺憾，但尚属人之常情。 　　可能就是因为随翊太耀目，而他的情敌又太优秀，以至于他身上的荣光都不再显眼。而他天生残疾带来的自卑，就注定他会晚一步。 　　他残缺的不只是身体，还因此丢失了一部分灵魂。他没有幸运拥有一个能引导和治愈他的温暖家庭，世间自强的心灵鸡汤对他都不管用，随翊的光曾短暂地照耀到他身上，他才感觉到暖意，光就不见了。 　　黑暗里的他因此感到更加冰冷。 　　但这就是他的人生。他没有因此感到悲惨心酸，只是更加坚毅独绝。 　　也没有谁对不起谁，辜负谁，吃饭的过程里，两人并没有聊随翊和姜乘曜的事。他很感谢随翊没有对他说诸如谢谢你喜欢我，希望我们以后能做好朋友之类的话。 　　这让他在失恋的痛苦里，依旧完美维持了自己的体面。 　　他们更多地聊学习，聊他们寒假的打算，聊保送。 　　随翊寒假要参加的很多活动，他以前都参加过，他还给随翊传授经验。 　　吃了饭他们在街上分开，随翊送凌雪竹上车。凌雪竹坐在车上，看着街边的随翊，他戴着围巾，穿着长长的羽绒服，俊秀得近乎耀目。 　　这样耀目的男孩子，不该用来治愈一个黑暗的灵魂。 　　他配姜乘曜多好啊，两道光交相辉映，他会更耀目。 　　天生一对。 　　随翊给姜乘曜发了个信息，结果姜乘曜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吃完了？”姜乘曜问。 　　随翊“嗯”了一声，听见对面有点吵，问：“你们还没结束？” 　　不等姜乘曜回答，他就听见刘子辉喊：“随哥要不要再过来吃点？” 　　不一会电话那边噪音小了一点，姜乘曜可能走到一边去了，问说：“你要过来么？离你们吃饭的地方也不远。” 　　“你们吃吧，我回去补个觉。”随翊说。 　　“我吃完去你家？”姜乘曜问。 　　随翊说：“你最好别来，我妈可能不在家。” 　　姜乘曜说：“人多，别勾我。你忘了我今天穿的运动裤。” 　　随翊挂了电话，笑了笑，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旁边有小姑娘在拍他，他还冲着对方笑了一下，这一笑落在别人眼里，仿佛雪地里开的春花，有一种清透的明媚。 　　随翊变化真的很大。他好像更漂亮了，也更鲜活了。 　　谈了恋爱就是不一样。刑岱想。 　　他开着车跟在后面，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可能一时有点上头。 　　随翊他是不敢动的，能动不会这几个月面儿都不敢露。这几个月他其实经常会看直播，随翊对他来说更像是虚拟世界里的人，时间久了也就还好。 　　可今天一见到真人，他那个感觉瞬间就起来了。 　　他想随翊再把他揍一顿也行啊。 　　车子跟着随翊在一个老小区外头停下，他看着随翊下了出租车，进了旁边的小超市，然后提着东西出来。 　　小区后面有条巷子，巷子里有几只流浪猫。随翊喂完流浪猫出来，就进了小区里头。 　　刑岱在车里坐了半天，心情特别复杂。 　　头一回这么喜欢一个人，却毫无希望。偏偏老天爷又总让他在他跟前招摇。 　　也不知道他在车里坐了多久，就看到了姜乘曜。 　　看见姜乘曜，刑岱就清醒了大半，他还本能地低了下头。 　　郁闷。 　　他郁闷的点不在于输给了姜乘曜，而在于他怕姜乘曜。 　　他怕姜乘曜，也不过是因为姜乘曜家世比他好，他惹不起。 　　妈的，会投胎而已，赢这么大。 　　结果姜乘曜走了两步，忽然回头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艹。真他妈倒霉。 　　刑岱心跳加速，又不肯做缩头乌龟，见姜乘曜朝他走过来，暗骂了一句，把车窗摇下来了。 　　随翊洗完澡出来，才看到姜乘曜发的信息。 　　“宝，临时有点事，晚上再去找你。” 　　他就给姜乘曜打了个电话过去，电话倒是通了，可没人接。 　　随翊就给姜乘曜回了个信息：“晚上我们要跟亲戚一块吃饭，回来估计比较晚了，你别过来了。” 　　这个信息半天也没见姜乘曜回，随翊就给刘子辉打了个电话。 　　刘子辉在网吧呢，说：“你不忙着宠幸曜哥，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姜乘曜不在我这儿。他电话怎么没人接，发信息也不回，你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吗？” 　　“不知道啊，他吃了饭就去你那了啊……卧槽老张抄他抄他！”刘子辉游戏打得噼里啪啦响，说，“估计在忙吧，你给他发个信息，他看见就会给你回电话。” 　　随翊又给姜乘曜打了个电话，还是没人接。 　　姜乘曜现在热恋状态，恨不能24小时捧着手机跟他聊，从来都是秒接秒回。 　　第一次联系不到姜乘曜，随翊心里七上八下，脑补了一堆有的没的。 　　他就又给刘子辉打了个电话，让他给姜乘曜家里打一个。 　　结果刘子辉也没他家里电话。 　　居然就只能干等。 　　大概四点多的时候，随翊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一看到是姜乘曜打过来的，立马接了：“你干嘛去了，一直不接电话。” 　　姜乘曜说：“对不起宝贝，我手机掉了，才找回来。” 　　“你在哪？” 　　“回家路上呢。” 　　“你来我家。” 　　“我回去换个衣服。” 　　随翊就把电话挂了，然后打了个视频过去。 　　姜乘曜过了好一会才接，只露半张脸。 　　随翊：“……你对准了。” 　　姜乘曜无奈，只好露出受伤的嘴巴。 　　随翊：“……你打架了？” 　　姜乘曜说：“你能相信么？居然是那王八羔子先动的手。” 　　十五分钟后，姜乘曜出现在随家。 　　随翊看了看姜乘曜。 　　姜乘曜说：“就嘴巴挨一拳头，不过我也没吃亏。” 　　随翊又看了看他的手。 　　他的手上有血，但不是他的。 　　“还有别的么？”随翊问。 　　“没了，真没了。肚子上挨了一脚，但没啥事。”姜乘曜说着还把衣服卷起来了，给他看。 　　随翊松口气，说：“跟谁打的，有人找你麻烦？” 　　他记得刚认识的时候，就有人堵过姜乘曜，拿的还是钢棍。 　　现在再想起来这件事，感受完全不同了，非常后怕。 　　姜乘曜说：“你能相信么，我在你们小区外头看见了刑岱那小子。要不是他开了个豪车，在路边有点突兀，我都不会注意到。” 　　“血是他的？” 　　姜乘曜点头：“要不是怕你不高兴，我打废了他。” 　　他就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手机是真的掉了，屏幕都摔花了。 　　“我现在打架不行了，没以前厉害了。”姜乘曜看着他笑。 　　多了个爱的人，知道怕了，下手都轻了。 　　“不要紧，你现在多了个帮手了。”随翊说，“下次打架叫上我。” 　　姜乘曜就笑了，牵动嘴角，抽了下。 　　“我就觉得你有事，你以前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不回我信息。”随翊说，“我都急死了，就是联系不到你。你赶紧把你家里人联系方式给我。” 　　随翊把他家里人联系方式都加了，还添加了情侣定位。 　　“没事不会查你定位的。”随翊说。 　　他说着抬起头，却看到姜乘曜在笑。 　　姜乘曜说：“难得看你情绪波动这么大。” 　　姜乘曜说：“真好。” 　　随翊情绪还在，说：“刑岱最多就是纠缠两下，他也不敢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倒是你，万一被他反咬一口，亏大了。” 　　姜乘曜说：“我也这么想，后来就把这事交给别人处理了。保准他以后再也不敢尾随你了。” 　　他看了看随翊，说：“叫宝宝担心了。” 　　随翊有一股特别奇怪的情绪，涌动着。他在姜乘曜旁边，斜靠在沙发上。 　　“我能说句欠揍的话么？”姜乘曜靠过来。 　　随翊知道他要说什么：“不知道你脑子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什么，我不喜欢你，我跟你谈恋爱？我这人……就这样。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外放。” 　　姜乘曜看着他说：“我知道。我就是贪心不足。你可以再多一点点爱我。” 　　随翊就把他头捞过来扣胸口上：“够不够多？” 　　他摁的用力，把他古怪的情绪全都化成了狠劲，然后咬姜乘曜的耳朵。 　　姜乘曜说：“我对别人不敢下狠手，对你可敢。” 　　随翊脸有点红，说：“姜乘曜，其实我特别喜欢你，晚上做梦都梦见你好几回。” 　　姜乘曜一僵，要起身，又被他按住。随翊继续说：“你对我提任何要求，我都会答应你的程度。” 　　姜乘曜一直拱：“你松开我。” 　　他力气突然爆发，从随翊的桎梏中挣扎出来，脸红脖子也红的：“任何要求你都答应？” 　　他嘴巴还是红肿的，眉目透着坏。 　　随翊点头。 　　他古怪的情绪逐渐明了，是爱意里比较柔软的那部分，不是荷尔蒙，不是心动，是湿漉漉的那部分。 　　“我现在如果提很色色的要求，会不会显得我很畜生？”姜乘曜问。 　　随翊说：“会，而且我妈快回来了。” 　　姜乘曜说：“那我要求你叫我哥哥，或者老公，宝贝。你看人家女朋友，都这么叫。” 　　“我叫不出来。”随翊红着脸，“你等我适应适应。” 　　“还真叫啊？”姜乘曜笑，“真乖。” 　　他啄了随翊两下，感觉随翊红了的脸特别热：“我也特别爱你。”他抵着他的脸，“真的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的程度？” 　　随翊点点头，诚挚的叫人上火：“真的。” 　　“艹。”姜乘曜磨他耳朵，声音因此有点模糊。 　　随翊没听清，以为后面还有个字，说：“……好。” 第104章 　　随翊回答完，见姜乘曜没什么强烈反应，就知道自己是听错了。 　　他整张脸瞬间就红透了。 　　可姜乘曜已经亲上来了。 　　男孩子之间的吻无论如何开始的，最后都会变的湿热激烈，吞咽式的缠绵，清新甜蜜，好像亲一天都不会腻。 　　姜乘曜在他们家很规矩，大概是怕随樱会突然回来，就只是抱着他亲。倒是随翊说了那句“好”以后，心跳一直都没慢下来过。 　　经历了这件事以后，随翊好像突然就热起来了。 　　人是会变的。随翊虽然不矫情，但就像姜乘曜说的那样，他其实是有点冷的……说冷好像也不恰当，他并不是性冷淡……他就是很稳。 　　性格稳，情绪稳。 　　少年老成，整个人都很淡定，哪怕亲热的时候也会很主动问：“要接吻么？” 　　他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迷乱又堕落，但他的心一直很稳。 　　现在不稳了，乱糟糟的，起起伏伏。 　　耳鬓厮磨这件事真的会从骨子里改变一个人。 　　姜乘曜属于一开始就热烈澎湃那种类型，他有点像慢热型。 　　姜乘曜受了伤，亲了一会，嘴角淤青更明显。他怕随樱会问，所以在她回来之前就走了。 　　随翊说：“你先把手机换了。” 　　“知道。”姜乘曜亲亲他，“走了啊。” 　　随翊站在路边，看他离开。 　　姜乘曜走了两步，笑了笑，又折回来了，又亲了亲他：“看来今天真是吓到了，不舍得跟我分开啊。” 　　他这回有点吊儿郎当的痞气，不知道为什么，随翊此刻特别能get到这种社会哥的吸引力。 　　他越来越觉得姜乘曜帅了。 　　姜乘曜真的是大帅哥，和凌雪竹，顾清扬他们漂亮精致的帅不一样，他的帅就是很苏的帅，小狼狗的骨骼，高高瘦瘦的又精壮，笑起来很明亮，牙齿好看，不笑的时候有点痞坏。 　　就连他脸上和脖子上痣都是好看的，有一种不加修饰的天然帅气。 　　又热情，能让他感受到百分之一万的被爱。 　　姜乘曜走了以后，随翊就给江明打了个电话。 　　漂亮的男孩子呼着白色的雾气，眉目清冷，和在姜乘曜面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随翊跟江明说了刑岱尾随他的事。 　　江明非常震惊，且异常严肃。 　　挂了电话，回到家里，家里的沙发还有姜乘曜躺过的痕迹。 　　“傻狗”发了条信息：“宝宝，老公到家了。” 　　随翊垂着眼，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动了动。 　　最后回：“知道了。” 　　姜乘曜现在就是得寸进尺，看到“知道了”三个字，一下就支棱起来了。 　　追随翊的时候，真没想到能有这种好日子。没想到随翊能这么乖。 　　随翊应该是很爱他的。 　　文字和幻想带来的冲击力是巨大的。晚上的时候姜乘曜就看着“老公”和“知道了”三个字，用了三张卫生纸。 　　他的性癖全都很直男。 　　周日随翊约顾清扬一块吃饭。 　　他和顾清扬倒是聊了很多姜乘曜的事。 　　“他对你评价还挺高的。”随翊对姜乘曜说。 　　姜乘曜意气风发：“扬哥很公正。” 　　姜乘曜的确意气风发。 　　他现在什么都有了，凌雪竹和顾清扬都知道了，他不会在他们跟前秀恩爱，但也不需要特意隐瞒了，江家人都知道他的存在了，丈母娘也开明好说话，网上嗑他和随翊的越来越多，学校还替他们打掩护，内忧外患都没有了，随翊这个男朋友还特别让人有安全感。 　　寒假前的最后一周了，期末考结束就是漫长的寒假。 　　周一一开学，刘子辉就对随翊说：“你还记得刑岱么？他退学了！” 　　随翊“哦”了一声。 　　“春原都炸开锅了，听说他今天去学校办手续，鼻青脸肿的，好像是要去国外读书。”刘子辉又说。 　　随翊“嗯”了一声，说：“他可能是惹到不能惹的大佬了吧！” 　　姜乘曜嘴角淤青还在，刘子辉居然都没往他身上想。 　　刘子辉看着唇角带笑的随翊，感慨爱情的伟大。 　　随翊现在真的比以前爱笑多了。 　　有一种清冷的温柔。 　　要放假了，就连空气里都有些许躁动。 　　姜乘曜是考试前才知道随翊的寒假居然安排那么满。 　　他本来还想趁着假期长，和随翊一块去南方玩两天呢。 　　他都期待很多天了。 　　“你家老爷子是故意的么？”他问随翊。 　　随翊说：“真的不是，这都是他知道我们的事之前就定下来的。” 　　“这还不如不放假。”姜乘曜说。 　　不放假还能天天见。 　　“你正好可以准备复试。”随翊说。 　　姜乘曜叹口气：“不过这里有些活动确实有意思，现在报名是不是晚了？” 　　刘子辉他们在旁边当电灯泡，看着周围兴奋的目光，刘子辉感觉他们这几个壮汉大灯泡都不够亮。 　　这不是掩耳盗铃么？ 　　姜乘曜和随翊一块吃饭，也要拉他们打掩护。 　　结果他们刚回教室，就碰见了老肖。 　　老肖刚吃完饭，红光满面，问：“你们俩吃饭怎么又坐一块了？” 　　姜乘曜说：“你在我们身上安摄像头了么？” 　　老肖警告说：“你们给我收敛点，我什么都知道！” 　　他们笑着进教室，刘子辉说：“肯定是看到有人偷拍了。现在嗑你们的越来越多了。” 　　盯他们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高中生谈恋爱是一件很敏，感的事，节目组和播出平台都很重视，节目这么火，关注度太高，最近随翊和姜乘曜的绯闻愈传愈烈，腐文化现在都不算小众了，神颜男高宿舍恋爱，拎出来就是个王炸。对节目组来说，他们这种似真似假的程度就刚刚好。对学校来说，这种程度也是他们能接受的极限……传闻可以，但绝不能被人抓到证据，不然以后他们学校怎么抓早恋啊。 　　有人怕他们曝光，有人盼着抓到他们恋爱的证据。照刘子辉的话讲，他们这恋爱谈的比游击战还刺激。 　　也就寒假的时候厮磨了几天。 　　俩人都是冲动的男孩子，但愣是没越雷池一步。 　　原因主要在姜乘曜。 　　特别爱一个人，怜爱的心真的完全能压过海啸一样的冲动。 　　一来是他们谈恋爱的时间确实还很短，二来就是他顾忌着随翊还没成年。 　　年份上是够十八岁了，可还没过生日，严格意义上还是小孩子。 　　而且随翊第一次给他打，飞，机，那个复杂的眼神里绝对有震惊因素。 　　事后一周多的时间里，他没提再亲密的事，随翊居然也没提。 　　一看就是怕了。 　　他这么怕，姜乘曜反倒更兴奋，有一种心理上的快，感。 　　他也不介意多等几个月。 　　小崽子成年还有几个月，身体和胆子都可以再长长。 　　不过春天来了，万物复苏，江海到了三四月，也开始逐渐回暖。草木长出绿芽，积雪完全褪去。 　　北方的春天有一种春寒料峭的生机。 　　天气一暖和，衣服也薄了。姜乘曜之前偶尔忍不住还会偷偷拉随翊去学校角落里亲，现在也不会了。 　　衣服太少了。随翊又过于敏，感，搓出火反而更难受，憋的他脾气都会变差。 　　姜乘曜的解决方式就是打球。 　　他已经通过了招飞复试，就只等高考了，现在的成绩别说招飞，考个前十的大学都不成问题，他才不是那种追求好成绩的学生，懒得再用功。 　　这辈子最努力的几个月估计也就是追随翊那会了。 　　姜乘曜打球越来越猛，刘子辉都不太爱陪他打球了。 　　欲求不满的男生很可怕。他感觉姜乘曜整个人都越来越像个校霸。上周有隔壁不怕死的男生骚扰他们青礼高一的女生，姜乘曜居然主动去隔壁学校“找人谈话”去了。 　　他以前最多也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现在开始行侠仗义主动帮弱除恶了。 　　春天真是个可怕的季节。 　　天越来越热，打球很容易出汗。姜乘曜以前还爱光膀子，引一堆女生围观，现在突然扭捏了，再热也会穿个篮球衣，说是随翊会吃醋。 　　老爷们光个膀子不是很正常？这也要吃醋？ 　　他这个直男是理解不了。 　　不过现在看他们打球的真的越来越多了。拍视频的也多。 　　姜乘曜的人气在这个春天扶摇直上，已经快破千万了。 　　将来肯定是国内最红飞行员了。 　　男生们都感慨，曜哥的球赛看一场少一场了。 　　但随翊的球赛就更难看到了。 　　自从联赛结束以后，随翊就很少打球了。他有次晚上和姜乘曜他们几个打了一次球，没想到在学校里引起了轰动。 　　“姜乘曜和随翊现在正在小苏楼下面那个篮球场打球！” 　　就只需要这一句话，不知道多少人跑过来观赛。 　　很奇怪，他们俩明明平时很注意距离，嗑他们俩的cp粉却越来越多！ 　　堵不如通还是有道理的。 　　越堵越饥渴，都被吊起来了。 　　后果就是老肖把他们俩叫到了办公室，狠狠把他们俩教育了一顿。 　　“还有两个多月，七十多天，满打满算，也就十来周时间，忍不了啦？等高考完毕了业，你们俩就是跑到红旗下亲嘴呢，我也不管，我到时候还站在旁边给你们鼓掌行不行！” 　　说的随翊都不好意思了。 　　不过学习压力大，谈恋爱压力更大，随翊马上就要十八周岁了，又多了个隐秘的压力，多方重压之下，他也需要发泄。 　　男孩子发泄的途径无非就两种，他其实荒唐过一星期，那几天晚上睡觉闻到姜乘曜身上的香气就睡不着，偷偷跑厕所去。 　　后来他就靠体育课的时候多运动来发泄。 　　酣畅淋漓的交锋会让他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 　　这也是他和姜乘曜唯一不需要避嫌的时候。 　　高三体育课时间，篮球馆座无虚席，堪称他们青礼一周一度的盛会，也是cp粉们的狂欢！ 第105章 　　“听说今天又是青礼高三体育课时间？我家两位宝贝是不是又要一起打球了？！” 　　“不夸张地说，我们学校高三的能来的都来了！我姐妹体育课都要逃掉去学习的都来了。” 　　“蹲一个直播！” 　　“上次他们体育课打篮球，短短的半小时看得我幻肢都要起来了，看完直奔花市！” 　　“是我本人了，他们不是在打篮球，他们是在借着打篮球公然调情吧！” 　　“节目组不考虑官方搞个球赛直播么？热度肯定爆表！” 　　“节目组到底还在掩饰什么啊，是个人都能看出他们俩是情侣好吧？感觉就是她们平时在直播的时候忍得太辛苦，导致打球赛的时候俩人都要原地拉丝了！” 　　“哈哈哈哈哈哈，真的，每次他们俩身体碰撞到一起，我的妈呀，感觉他们下一秒就要亲上去了。” 　　“上周的场下剧透更好嗑！姜乘曜还揉了随翊的头发！” 　　“只有我羡慕他们现在还有体育课么？高三了这个时候体育课居然还没被占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名校德智体名不虚传。” 　　“听说也是他们最后一周体育课啦。过了五一他们学校体育课也会停。” 　　“不要提这个，提到这个我就心痛，时间过得好快，转眼他们就要毕业了！” 　　“最后一个月！” 　　“《男高宿舍》只直播宿舍内容么？他们这种国民级别的高中生，不应该高考过程也直播一下么？” 　　“桥豆麻袋！什么意思？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随哥打球了？” 　　“是的！” 　　“压麦！” 　　“快到青春散场的时候啦，爆哭！” 　　“爆哭的都不是cp粉吧？cp粉都盼着他们赶紧毕业！” 　　“听说这俩人毕业了就会官宣，分析得有鼻子有眼的，也不知道真假！” 　　“又想一直看下去，又想他们赶紧毕业！” 　　“比赛开始了！姜乘曜和随翊又是打pk！” 　　青礼篮球馆坐满了人，一半以上的同学都在拿着手机拍。 　　周婷婷拿着江淮的dv，一边拍一边推江淮：“别离我那么近，热死了。” 　　江淮说：“你可别学凌雪竹，只逮着你偶像拍。” 　　周婷婷就拿起dv扫了一圈他们班的其他同学，结果在角落里看到了凌雪竹。 　　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看到随翊打球了，所以凌雪竹早早就来了。 　　随翊有很多面，但他最喜欢的，还是运动场上的随翊。 　　青春活力，有他最羡慕的生命力。他第一次为随翊震动，就是在这个篮球场上。 　　篮球场上，大家都已经分好组了。 　　随翊和顾清扬他们一组，姜乘曜和刘子辉他们一组。 　　刘子辉现在都不太想体育课上打pk赛了。 　　因为随翊太猛了。 　　他最近打篮球一场比一场猛，而且他现在打球从头鸡血到尾，每次打完球就要在地上躺老半天。 　　不知道他那么拼是为什么。 　　姜乘曜和他一样拼。 　　他们俩在球场上跟做，爱似的！ 　　现场气氛一浪高过一浪，比分非常焦灼。每次姜乘曜和随翊交锋的时候，现场的尖叫声就震耳欲聋。 　　这对小情侣现在完全就是透明恋了。因为一直不官宣，反倒勾得大家要死要活。 　　但要死要活的不只是观众，还有两个当事人。 　　进入四月份以后，天气渐热，他们俩就连亲热都变少了。 　　随翊喘着气，拂去脸上的汗珠子，盯着眼前的姜乘曜。 　　姜乘曜球衣也都湿透了，坚毅的下巴挂着汗水，笑着盯着他。 　　随翊猛地一个侧转，两人的身体就对撞到了一起，炙，热的体温和汗水交融，随翊几次猛攻都被姜乘曜拦了下来，现场的尖叫声能把篮球馆掀翻。 　　周婷婷激动地说：“我梦中的强强cp！” 　　随翊喘着气，他们俩的身体摩，擦到一起，他跳起来投球，姜乘曜“啪”地一声，就把他的球给扣下来了。 　　篮球“砰”地一声砸到地板上，又弹起来，姜乘曜却趁机抢到了球，开始带人反攻。 　　姜乘曜最近几乎天天打球，高强度的训练卓有成效，他的球技越来越高超，且球风更加强悍。刘子辉看他扣球扣得这么爆裂，都怕他回去会跪搓衣板。 　　上周败给了随翊，这周曜哥要捡起他男人雄风啊！ 　　球赛节奏太快，安辰他们已经有点跟不上趟了，全场里头，大家都累的不行，就姜乘曜依旧是满血状态。 　　这小子体力实在太惊人了。 　　他怎么都不会累一样。 　　两人球技相当，但体力上姜乘曜要胜出很多。 　　这场比赛，最后以姜乘曜方获胜告终。随翊瘫坐到地上，姜乘曜笑着给他递了瓶水。 　　“服了么？”姜乘曜说。 　　随翊没回答，只喝了两口水，身上的汗把地板都打湿了。他站起来往休息室走，对姜乘曜说：“你过来。” 　　观众席上，大家意犹未尽地离开。周婷婷拿着dv下台去，打算多拍点“幕后花絮”。 　　结果到了篮球场上，才发现随翊和姜乘曜不在。 　　休息室旁边还有个房间，平时都是放一些体育器械，此刻房门虚掩，随翊和姜乘曜在里头亲的昏天暗地。 　　随翊被姜乘曜搓得站不住，几乎挂在姜乘曜身上。 　　“今天服了没？”姜乘曜手掌很大，一手握住一边，面团似的搓。 　　“服了。”随翊打着颤说。 　　“随翊呢？”周婷婷问。 　　刘子辉擦了擦脸上的汗，说：“洗澡去了吧？” 　　周婷婷只好去拍其他人。顾清扬把包拿起来，挎在肩上，周婷婷把dv对准了他，顾清扬笑着说：“把我拍好看点啊。” 　　张江说：“曜哥今天太残暴了，估计这会挨训去了。” 　　他们进入到休息室里头，见里面的浴室里，有两个隔间已经有人在洗澡了。 　　大家笑着聊了会天，就各自进隔间去洗澡了。 　　随翊感觉他和姜乘曜今天实在是太疯狂了。 　　他有点后悔刚才去器械室亲那一会，反倒让他现在不上不下的特别难受。 　　时间太短了。 　　他洗了两下就出来了，穿衣服的时候，姜乘曜也出来了，他回头看了姜乘曜一眼，默默穿上鞋袜。 　　姜乘曜在他身边坐下，袜子穿到一半，忽然把他拉起来。随翊紧张地弯腰捡起他的背包，两人就从休息室里跑出来了。 　　篮球馆有一侧很热闹，有一侧却很冷清。他跟着姜乘曜跑上楼，心想他们这可真是太疯狂了。 　　他们上到了篮球馆的楼顶，水塔后面有一个小角落，姜乘曜到了以后就把他整个抱了起来，说：“卧槽，我真要炸了。” 　　其实在学校里这么久，他们俩想找机会也多的是，但两人都算很规矩，基本每天下了晚自习就会回宿舍上直播。 　　两人离经叛道了一回，在篮球馆的楼顶迎来了盛夏。 　　夏天一到，高考就近在眼前了。 　　体育课结束正好是晚饭时间，学校里特别热闹，唯独篮球馆非常安静。随翊坐在姜乘曜身上，睁着无神的眼睛看着蓝天。 　　姜乘曜闻着他的脖子，说：“我给你买了盆栀子花，养了一个多月，快开花了，周末我送你家去。” 　　随翊“嗯”了一声。 　　他很喜欢篮球馆楼顶这个地方，难得的安静。 　　“平时能进来么？”他问姜乘曜。 　　姜乘曜就笑了。 　　“笑个屁。”随翊用身体晃他。 　　姜乘曜说：“昨天老肖叫我去办公室，还对我千叮咛万嘱咐。” 　　“他没找我。” 　　“老肖就是冤枉我，看我长得不像个好人，就以为都是我勾搭你。殊不知他以为的乖学生，私底下坏着呢。” 　　“快毕业了，感觉我们可以不用那么听话了。”随翊说。 　　好像高中时代，就是要不乖一下，做一点疯狂的事。 　　“不行。”姜乘曜说，“你是舒服了，轮到我你不是手酸就是嘴酸的，搞得我火大。” 　　随翊说：“那怪谁。” 　　“小雏鸡，不懂事，多少人巴望着自己男朋友这么大这么久。”姜乘曜说，“以后你就知道好了。” 　　随翊脸很红，他不敢想以后。 　　他已经完全变了，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男高中生。 　　一生中最纯情也最脏的年纪。 　　楼并不高，还能看到茂盛的梧桐树。但两边不是墙就是水塔，又很隐蔽。他们俩在那里坐到夕阳完全落下去。 　　空气里都是夏天的味道。 　　随翊把被他们弄脏的球衣卷起来，塞到包里。 　　姜乘曜没穿鞋就跑出来了，现在还赤着脚。 　　“不知道休息室锁门没有。” 　　“不用去拿了，胖子刚发信息说他给我拿走放楼下花坛那儿了。”姜乘曜说。 　　“啊？”随翊说，“他怎么懂那么多啊。” 　　会不会猜到他们俩干嘛去了。 　　姜乘曜笑：“刚还想天天跑这来呢。” 　　随翊说：“我没说天天。” 　　“我倒是能天天。”姜乘曜说，“就怕你娇气。” 　　随翊没说话。 　　吹的吧，还天天。 　　两人出了篮球馆，看到正准备闭馆的大爷。 　　大爷看着他们，然后看了看姜乘曜的脚。 　　随翊赶紧拉着姜乘曜跑了出去。 　　头顶的梧桐树遮天蔽日，在傍晚时分显得有些阴暗。姜乘曜穿的是最简单不过的短袖和短裤，高挑，健壮，随翊穿的却是短衬衫和长裤，看起来芬芳动人。 　　俩人在花坛上看到了姜乘曜的鞋。 　　姜乘曜坐在那里穿鞋，随翊说：“你脚怎么长这么大。” 　　姜乘曜没回答，只是抬头看着他笑。 　　随翊背着包往前走。 　　姜乘曜穿好鞋跟上去，笑说：“大脚走四方。” 　　他们一起穿过林荫小道，看到了天边最后一缕夕阳，金黄黄的，像极了灿烂奢靡的青春。 第106章 　　结果俩人才刚走到教学楼附近，就看到了老肖。 　　老肖现在几乎除了睡觉其他时间都待在学校里，没他的课的时候，也会到教室外头巡逻一圈。 　　“你们俩去哪了？”老肖问。 　　姜乘曜说：“上体育课啊。” 　　“他们都吃完饭了，你们才下课？” 　　姜乘曜说：“老班，你盯的也太紧了。我们只是听你的要求，在低调的谈恋爱啊。” 　　老肖额头跳了又跳：“滚滚滚。” 　　说完看向随翊：“你管着点啊！” 　　随翊就笑了，点点头，说：“好。” 　　回头看向姜乘曜：“老实点。” 　　姜乘曜：“收到。” 　　老肖：“……” 　　他不管了啦！ 　　这对臭情侣真是嚣张死了。 　　不如给他们一个全校通报算了！ 　　姜乘曜从后门进去，刘子辉和张江他们看见他进来就笑。 　　姜乘曜勾了椅子坐下，看着随翊从前门进来。 　　教室黑板的右上角，倒计时牌子已经翻到36了。 　　即便是开了空调，夏天一到，班里也有一股热气，混合了男孩子的汗味，姜乘曜刚闻过随翊身上的香气，觉得教室里空气污浊，就把椅子往后挪了一下，躺在后门口吹风。 　　刘子辉看了姜乘曜一会，姜乘曜的头发是洗完澡自然风干的，有点乱，侧脸看起来线条清晰，有一种意气勃发的帅。 　　全青礼现在都没有比他更幸福的男生了。 　　他们几个私下里经常感慨，没人想到随翊竟然是这么配合的男朋友。 　　那么清冷淡漠的一个人，对姜乘曜真的算是有求必应了，出人意料的温柔。 　　他扭头对张小雷说：“老子好想要谈恋爱哦！” 　　张小雷扭头看他：“哥，你想了三年了，快高考了，别想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刘子辉握紧拳头，“我暑假一定要减肥！” 　　现在随翊的同桌已经不是凌雪竹了。 　　而是周婷婷。 　　上一次排座位，凌雪竹坐她位置上去了。 　　她就很惊喜地和她的男神一起坐了同桌。 　　顾清扬也挪到中间去了，不过和他们离的也不远。 　　顾清扬偶尔还是会朝随翊看，少年人的心意真的很难扭转。 　　他最佩服凌雪竹，他觉得凌雪竹似乎说收起自己的感情，一下就收起来了。 　　到了夏天的随翊，穿的更加轻薄，他头小脖颈长，腰细腿长的优点全都显露出来了。 　　他是夏天比冬天好看，穿的少的时候比穿的厚的时候好看。 　　姜乘曜正好反过来。 　　姜乘曜冬天穿了羽绒服戴了毛线帽，一整个酷拽挺拔的形象，到了夏天，穿上短袖，反倒显得清清瘦瘦的，往桌子上一趴，肩胛骨都凸的很明显。 　　但只有随翊知道，姜乘曜身材其实比以前还要结实，他最近运动频繁，腹肌和胸肌都比之前要明显很多，十八岁到十九岁期间身体的变化依旧一年一个样，青涩感逐渐褪去，愈来愈有成年男人的样子。他的力气也更大了，也可能是不像刚谈恋爱的时候那么小心翼翼了，他现在特别喜欢玩他屁，股，翻来覆去各种花样，有时候还会扇两下，很痞很放肆。 　　随翊坐了一晚上，天热，容易出汗，他就觉得有点蜇的疼。 　　下了自习的时候，随翊去了一趟洗手间。姜乘曜躺在椅子上打游戏，手机突然收到一张随翊发过来的照片。他点开一看，心里一震，赶紧退出。 　　还好刘子辉他们忙着打闹，没看到。 　　姜乘曜坐直了，朝前面看了一眼，见随翊不在，就从后门出来，站在教室外头回：“宝贝你真是浪出火来了。” 　　“浪你个头。”随翊回。 　　随翊的屁，股依旧有点红，仔细看牙印很明显。 　　在篮球馆楼顶的时候没这么明显，现在倒像是要沁出血红色来了。 　　姜乘曜正要回他，就见随翊过来了。他把手机装兜里，看着随翊。 　　他伸手把随翊拉住：“很疼？” 　　随翊说：“有一点。” 　　周围同学人来人往，姜乘曜松开他，随翊就进教室去了。 　　他不确定随翊是撩他呢，还是控诉他呢。 　　因为随翊好像还挺喜欢他粗暴一点的。 　　但他有时候上了头下手的确没轻重。 　　最后一节课姜乘曜就没太静下来心，用书遮着手机给随翊发信息。 　　俩人就在自习课上“公然聊天”。 　　“我以后注意一点。”姜乘曜说。 　　随翊说：“教室里不要聊这个了。” 　　然后就不再回他。 　　姜乘曜连续几条信息发过去。 　　随翊就发了一条一脚把他踹飞的表情包。 　　姜乘曜拿着手机看了一会随翊给他发的那张照片，然后点了保存。 　　他现在就想毕业了。 　　毕业了，放假了，他可以做很多事，他想起随翊慌张地扶着墙的样子，两条腿都在打颤，有点失神又很乖地问他要做什么。 　　“亲亲宝贝。”他在他背后蹲下来，随翊要转身，他一巴掌上去波浪微漾，“趴好。” 　　随翊一只手挡在后面，死死的，不肯让他扒开看。 　　其实他可以做更多。 　　他可以让随翊崩溃掉。 　　他看了看讲台上的倒计时。 　　36天。 　　到了要修身养性的时候了。 　　高考的最后一个月过的是最快的，倒计时数字一天比一天小， 　　随着高考临近，青礼陷入了巨大的沉静里。 　　压力肉眼可见。 　　五月份的校园里，枝叶繁茂，夏光悠长，所有人的精力都集中在了学习上。他们的周末也变成了两周休息一次，一次放半天假。 　　姜乘曜招飞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面试、初检，复检，背景调查，均通过的很顺利，现在就等高考了。 　　他现在的成绩，要比京航往年的录取分数线高五十分左右，基本上属于闭着眼就能进了。相比较来说，还是随翊的变数更大一点。 　　清北毕竟是尖子生的摇篮，实力很重要，临场发挥更重要。 　　最重要的是，随翊是今年全国关注的明星考生。 　　大家都认定了他能考上清北。 　　最轻松的就是周婷婷了，她被保送以后，选择了不再参加高考，每天忙着帮江淮在那做什么毕业纪念册。 　　倒是凌雪竹，出人意料地选择了参加高考。 　　据说是他爸爸的主意，希望他高考能考个好成绩。 　　青礼的同学都在猜今年的市状元乃至省状元会是他们中的哪一个。 　　“现在大家都不奶随翊的清北了，开始奶省状元了。”刘子辉对姜乘曜说。 　　现在情势已经架到这份上了，随翊如果只是考上清北的同学里的普通一员，都有点不值一提了。 　　非要拿了省状元，好像才是圆满的句号。 　　而随翊本人似乎也是有这个野心的。 　　男朋友有这个野心，姜乘曜当然全力支持。 　　男朋友的荣耀也是他的荣耀！ 　　姜乘曜对随翊的爱里，就有很大的仰慕敬佩之心，他觉得随翊真的很勇很野，是个内心比他还要张扬锐利的少年。 　　他很帅很强，放眼全国他都找不到比他更优秀的男孩子。 　　到最后半个月的时间，姜乘曜基本就不再避嫌了。 　　星期天随翊去图书馆自习，他都是全程陪同的。 　　照青礼人的话说，“拎包递茶，伺候周到”。 　　“规矩么？” 　　“超规矩！” 　　“随哥那个清冷男神范儿，他不敢不规矩吧？” 　　“不说做小伏低，但肯定是温情小意的。” 　　路透的照片，是随翊在学习，姜乘曜坐在他旁边，在给他拧瓶盖。 　　两人都穿着青礼统一的校服白t，手腕上都系着一根红绳。 　　那是老肖奖励给他们的从文昌庙求来的红绳。 　　两人的表情都很平淡，可看起来就是特别甜。 　　“嘤嘤嘤，我也想有一个一起奋斗的男朋友。” 　　“校园恋情呜呜呜，我再也不可能有了。” 　　“好养眼的一对小情侣，都好帅哦。” 　　“准飞行员和准清北生的爱情故事，是谁在羡慕呜呜呜。” 　　“讲义cp yyds！” 　　节目组也按捺不住了，五月底还把《男高宿舍》的四人封面换成了两人在图书馆里自习的场景。 　　明晃晃地开始嗑cp了。 　　高考是六月的七号，八号两天。 　　五号学校就放假了，放假前的最后一天，他们基本上都是在动员演讲里度过的。 　　五号下午，周婷婷作为清北保送生，代表高三做了考前总动员。 　　学校的动员大会结束以后，晚上就是高三最后的一场狂欢，“喊楼”了。 　　在下午最后一节课之前，老肖声情并茂眼眶湿润地煽情了整整四十分钟，把周婷婷煽哭成了一个泪人。 　　外头广播突然响了起来，音量前所未有地大，堪称震耳欲聋，张校长的声音透过广播喊：“高三的学长学姐们，出来接受学弟学妹的祝福吧！” 　　隔壁教学楼下面，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都已经集结完毕，他们穿着统一的校服，拿着荧光棒，在夕阳下正排队朝高三教学楼下面来。 　　“同学们尽情撒欢吧！”老肖笑。 　　大家纷纷从教室里跑出来。刘子辉提着一包早就搅碎的试卷跑出来：“人工降雪来啦！” 　　他和张小雷他们扛着包就跑楼上去了。 　　随翊和周婷婷他们一起出了教室，学弟学妹们已经在跟着广播大合唱。 　　唱《逆战》，唱《孤勇者》，声势浩大地大合唱热烈青春，高三的教学楼上站满了人，红色的横幅到处都是，挂满了整座教学楼。老师们也都在办公室外面站成了一排出来围观。人群里忽然惊呼一声，有漫天的碎纸片撒下来，比江海最大的那场雪还要恢弘盛大。随翊他们抬头一看，是刘子辉他们。 　　越来越多的同学往下抛卷子，撒碎纸屑，经过了最后一个月的沉寂，高三教学楼陷入了最后的狂欢。 　　学校一群即将毕业的体育生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在教学楼下狂奔，整个现场尖叫声不断。 　　“卧槽。”随翊笑着掏出手机来拍。 　　夕阳完全落下去以后，荧光棒汇聚成灯海。随翊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回头一看，是他们班的高宁蒗。 　　高宁蒗除了上次运动会以外，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话。 　　“高考加油啊。”高宁蒗说。 　　“你也加油！”随翊笑着喊。 　　他才刚回了高宁蒗，就被人抓住了胳膊。 　　他回头一看，是姜乘曜。 　　姜乘曜显然是被喊楼的气氛感染到了，很兴奋，抓着他的胳膊喊：“你往二楼看！” 　　随翊往二楼看去，就看到刘子辉趴在二楼的栏杆上，正拿着相机对着他们。 　　姜乘曜微微弯腰，对着他的嘴唇就亲了一下。 　　他们俩因此留下了高中时代最经典的一张合照，头顶是漫天的纸屑，像盛夏的飞雪，身后是涌动的人群，有人注意到了他们，但更多的人沉浸在狂欢里，挥舞的荧光棒像是流动的灯海，穿校服的他们吻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高宁蒗是一条想写的中学时代那种最隐秘微小的暗恋。 第107章 　　姜乘曜亲随翊那一下，看见的人不多，现场太乱了。 　　但看见的人都疯了。 　　妈呀妈呀妈呀！ 　　一传十十传百，先是在个别班级群里传：“刚姜乘曜亲随翊了！” 　　班级群又传到学校群，学校群又传到CP群：“哪里哪里，在哪里亲的，照片呢，视频呢，啊啊啊啊啊啊，快给我看！！！” 　　“他们不是都在现场吗！什么时候亲的我怎么没看到！” 　　要说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呢。 　　还真有人拍到了！ 　　无意间拍到的，很不清晰，只是在镜头里被捎带到了，但是亲吻的动作还是很明显的，视频立马就晃了过去，拍摄到的画面不过零点几秒。 　　但是，够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他妈翘首以盼了那么久的的恋情石锤！我还以为要等到高考后的官宣！” 　　“卧槽，突如其来的石锤！” 　　“这下坐实恋情了吧……虽然这俩人早就是透明恋了。” 　　“我的天，这俩人在喊楼的时候接吻？这也太浪漫了吧！” 　　视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CP粉群，讲义CP粉群整个沸腾起来。 　　凌雪竹也看到了。 　　现场人虽然多，也乱，但他的视线一直都在随翊身上。 　　他的心跳很快，虽然早知道这俩人在谈恋爱，背地里早不知道做过多少事，可却是第一次亲眼所见他们俩有亲密动作。 　　等到喊楼结束，姜乘曜和随翊在人群里接吻的消息已经传遍全校了。 　　老肖：“什么时候啊，我怎么没看见啊？” 　　看见了他很愿意给这对小情侣鼓个掌啊。 　　反正都要高考了，随便亲啊！ 　　周婷婷问随翊：“你们接吻啦？在操场上？！” 　　随翊“嗯”了一声，还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被姜乘曜亲到的时候他也愣了一两秒，但幸福感更多一点，在那样的环境里，他们都被气氛感染着，心里很澎湃。 　　“卧槽。”周婷婷捂住嘴，“你们俩好……好浪漫哦。” 　　随翊想，他也这么觉得。 　　谁不想拥有光明正大的偏爱呢。 　　在高中岁月的末尾最后疯狂一把。 　　他觉得就算过十年二十年，他也都会记得姜乘曜在喧闹人群里吻他这一下。 　　为他的青春画上很漂亮的句点。 　　他看到有女生笑着从他们身边走过去，走远了，忽然有个女生回头说：“学长，你和姜学长一定要幸福啊！” 　　说完不等他回应，就立马挽着她闺蜜的胳膊跑远了。两个女孩子一边跑一边笑。 　　随翊看着她们跑远。周围听见的人也一直在笑。 　　周婷婷把手里的dv对准了他：“随同学对祝福你的人都有什么想说的么？” 　　随翊看向镜头，那张脸在镜头里那样漂亮，清纯，眼神明亮动人：“谢谢。” 　　几分钟后，随翊发了一小段短视频。 　　视频里有热闹的喊楼，是即便看一眼也能被青春感染的狂欢。然后就是用手机拍摄dv的方式呈现出来的画面。 　　“随同学对祝福你的人都有什么想说的么？” 　　随翊冲着镜头笑，青春又鲜活，说：“谢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谢什么？我们的祝福可不只是高考加油！” 　　“亲吻的视频正在网上传的火热，这一句谢谢发的可真微妙！” 　　“配的文字是高考加油诶。” 　　“加油加油，冲啊随神！” 　　“我追的爱情美满了，接下来就只等着这对小情侣的高考捷报了！” 　　“这下真的有尾声的感觉了呜呜呜，不过还是要说一句随神高考必胜！” 　　今天开始，他们就算正式结束高中生活了，已经开始有很多学生在搬宿舍。 　　老肖在群里把高考要注意的事项说了一遍又一遍：“注意安全，回家以后严禁出去玩，严禁聚餐，注意查看群里信息，好好休息，预祝同学们高考成功！” 　　学校外头人山人海，接学生的车子把青礼外头那条路堵了有五六里长。 　　学校依旧不准外来车辆进入，大家开始互相帮忙搬行李。 　　408他们四个人都没搬。 　　他们要在高考结束以后再搬，因为节目组要给他们将近一年时间的宿舍直播画一个隆重的句号，他们下周有“最后一夜”的直播，还要和广大网友们互动，接受采访等等。 　　但是整个宿舍楼都充斥着离别的气氛，他们宿舍也不例外。 　　四个人被分了四个不同的考场。 　　这次分开，再见就是高考后了。 　　这一会爱恨情仇都不重要了，他们四个互相加油打气。 　　真心祝愿彼此都能考得理想成绩。 　　凌雪竹要带回去的东西最多，他的所有复习资料全都没扔。 　　随翊和顾清扬一人帮他拿了一个手提袋，姜乘曜则帮随翊拿了个背包，四个人一起从宿舍出来。 　　“还能再这里睡一夜，我们先不用忙着伤感。”顾清扬说。 　　直播还开着，虽然不是最后一期，但离别的情绪特别浓稠，直播间人数突破历史新高，弹幕都在嗷嗷叫。 　　“感受到结束的气氛了！” 　　“我还能再看一百年！” 　　顾清扬将房门带上，他们四个下楼来，刘子辉他们正在楼下搬行李呢，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个三轮车。 　　车上都堆成了小山，刘子辉在前面卖力地骑，张江和他女朋友宿舍的几个女生在后面推。 　　“胖哥喜欢他们宿舍的谁来着？”随翊问姜乘曜。 　　他还没看过那个女孩子。 　　“头发最长那个。”姜乘曜说。 　　随翊远远地看了一眼。 　　是个超温柔的女孩子，看起来超级内向。 　　“随哥，曜哥，扬哥！” 　　随翊回过头来，看见安辰背着包气喘吁吁跑过来。 　　跑到他们跟前，安辰又笑着看了看凌雪竹：“祝哥哥们高考顺利啊。” 　　“你也加油。”随翊笑着说。 　　“祝你高考马到功成。”顾清扬说。 　　“你跟老江一个考点是不是？”姜乘曜问。 　　安辰笑着点点头。 　　“好好考，考完见。”姜乘曜说。 　　安辰点点头：“我同学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他说着又背着包跑了回去，跑远了，又回头看了姜乘曜和随翊一眼。 　　他很失落。 　　他大学不会再和他们一个城市了。 　　他要考到千里之外的南方去。 　　虽然过几天他们还会再见面，但他的青春在今夜就已经有了散场的感觉。 　　随樱来接随翊回去，在学校门口刷到了他和姜乘曜接吻的视频。 　　这条视频如果太清楚，还真会有点尴尬，但好在这条视频模糊不清，也不是拥吻，氛围也实在太热闹浪漫，漫天的纸屑雨，荧光棒组成的灯海，加上乱糟糟的人群，看起来竟然意外的青春，美好。 　　随樱刚将那条视频看完，就看到了姜乘曜和随翊他们几个。 　　她将手机收了，就看见姜乘曜拎着两个背包，率先朝她走了过来。 　　“随阿姨。”姜乘曜打招呼。 　　随樱心想，你小子也不用特意改称呼吧！ 　　凌雪竹和顾清扬他们几个也都过来跟她打了招呼，叫的却都是“樱姐”。 　　好久没见他们几个了，尤其是凌雪竹。 　　看着乖巧安静的凌雪竹，随樱很感慨。 　　明明顾清扬和凌雪竹一样的处境，她却觉得凌雪竹看起来更让人怜惜。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姜乘曜现在肯定是跟她最亲的。他们几个站在一起，她也明显感觉好像确实姜乘曜和随翊站一起更有小情侣那个味道，一痞一秀的很般配。 　　“提前预祝你们几个高考顺利啊，都加油。” 　　随樱说。 　　校门口很混乱，一堆保安和交警在维持秩序，喧闹的人群里，到处都是祝福的声音，有同学对同学的，有家长对家长的。 　　他们先送了凌雪竹和顾清扬离开，这才上车。 　　论坛上有人八卦：“姜乘曜上了随翊他们家的车！” 　　“今天的糖甜到齁嗓子！” 　　“吃撑了吃撑了！” 　　“我的天，我追的这对cp也太圆满了吧！都见家长了！” 　　随樱先把姜乘曜送回家。 　　车子才刚到宋家门口，就遇到了一辆豪车。 　　看到姜乘曜下了车，宋文鹰摇下车窗：“我出个差，后天回来啊。” 　　话音刚落，见随翊从车上下来了。 　　宋文鹰见状就也从车上下来了：“小翊也来了。” 　　“舅舅好。”随翊打招呼。 　　“我说你怎么不让家里人去接你，原来有顺风车。”宋文鹰笑着冲着车里的随樱点了下头：“麻烦您了。” 　　对方家长都下车了，随樱也不好继续在车里坐着，解开安全带下来，笑着说：“没事，也是顺路的事。” 　　宋文鹰看着随樱，愣了一下：“随樱？” 　　随樱看向宋文鹰，笑着说：“您认识我？” 　　宋文鹰笑了起来，点点头，很感慨的样子。 　　随樱尴尬地说：“不好意思，我没把您认出来，您是……” 　　“宋文鹰。” 　　随樱就更尴尬了。 　　她还是不认识！ 　　“十一班双赢组合。”宋文鹰说。 　　随樱“啊”了一声，看向宋文鹰：“是你啊！” 　　姜乘曜问说：“你们认识？” 　　“我和他以前是初中同学呢。”随樱说，“变化太大了，不好意思，我真没认出来。” 　　“你倒是没怎么变。”宋文鹰说。 　　“老了，你看我儿子都多大了。”随樱爽朗地说。 　　宋文鹰说：“我就说第一次眼看到他就觉得有点面熟。”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宋文鹰说：“要不要到家里坐坐？” 　　“不了，改天吧。”随樱说。 　　舅甥俩目送随樱他们母子离开。 　　宋文鹰问姜乘曜：“随翊不姓江？” 　　“他跟他妈妈姓。”姜乘曜说。 　　“知道他是江家的，我一直以为他叫江随翊。”宋文鹰说，“真巧了，我跟她妈妈是老同学。” 　　随樱也很感慨，说：“宋文鹰是他亲舅舅？” 　　随翊点点头。 　　“这还真是有缘分。”随樱笑，“你别说，都说外甥随舅，他舅舅上学那会跟他还真有点像。” 　　“你跟他熟么？” 　　“一个班，算不生也算不上熟。” 　　那时候她光顾着和江明谈恋爱了。 　　她喜欢文弱书生挂，对社会哥不感兴趣，所以不甚了解。主要是他们名字有同音字，运动会的时候一块跑接力，被同学取过外号。 　　回到家，一进门，随翊就被家里的布置给惊到了。 　　桌子上摆了鸡冠花，随樱说是加冠登科，一把向日葵，随樱说寓意一举夺魁！墙上还挂了红幅，上面写着“祝我家宝贝高考顺利”的字样。 　　“我明天如果穿旗袍去陪考，会不会太隆重？”随樱问，“不过我买是已经买了。” 　　随翊笑着把这些统统拍了照片，分享给姜乘曜。 　　姜乘曜说：“早知道我去你家沾沾喜气。” 　　“那你明天来。”随翊说，“多沾点。” 　　第二天一大早，姜乘曜就来了，在他们家沾了好一会喜气。 　　还收到了随阿姨送的文昌许愿绳。 　　“好巧，我外婆也帮我们求了两条。”姜乘曜把外婆求的红绳给随翊系上。 　　两人两个手腕各戴一条，配成对了。 　　在随家呆了好一会，姜乘曜带随翊去看考场。 　　随翊被分到了第一实小，姜乘曜被分到了十一中，两个学校一个城南一个城北，离的特别远。 　　他们班的几个熟人里，和随翊分到一个学校的，是刘子辉。 　　姜乘曜就把他给捎上了。 　　他们先去了一趟十一中，又去了实小，看完考场以后，姜乘曜就先把刘子辉送回了家。 　　明天就要考试，高考结束前他们大概率不会再见面了。姜乘曜说：“胖子，好好考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不要这样，我已经压力很大了！”刘子辉夸张大叫，“我只能说我尽量考到京州去给你们当电灯泡！” 　　姜乘曜随后把随翊送到了江家。 　　老爷子在高考前要见他。 　　随翊和姜乘曜亲吻的视频传的到处都是，到现在还在热搜后面挂着呢，老爷子也不在意了。 　　这时候什么都没有高考要紧。 　　老爷子对他的期望倒不算特别高，考上清北就行。 　　考上了就大宴宾客。 　　随翊一直在江家呆到傍晚，因为希望他早点休息，老爷子在晚饭前就把他送到随樱那里去了。 　　六月七号，高考正式开始。 　　他们四个都是明星考生了。尤其是随翊，他今年比娱乐圈那两个要高考的明星学生都要耀眼，还没进考场就被媒体围堵了，争着要采访他。 　　还好江明和随樱都在。 　　进考场之前，随翊给姜乘曜发了条信息：“宝贝加油。” 　　姜乘曜发了个狂亲他的表情包。 　　随樱和江明目送随翊进考场。 　　江明不无忧虑地说：“这么多人关注，不知道他压力有多大。” 　　随樱倒是豪爽：“有那么多人祝福，说不定能考个状元当当！” 　　江明笑：“要真这样，可真不得了了。” 　　毕竟随翊关注度那么高！ 　　随翊拿到语文卷子的那一刻，还是习惯性地先把语文卷子扫了一遍。 　　今年的语文并不难，他可以不用担心他们家那条傻狗了。 　　上午考语文，下午考数学，下了考场以后，他跟姜乘曜只通了个视频。 　　俩人也没聊考试的事，就聊了聊考场上的。 　　八号上午考完英语，随樱说：“下午我们就不来接你了。” 　　江明说：“跟同学嗨也别嗨过头了。” 　　他们这帮人早就约好了，八号要玩通宵！ 　　下午考完理综，姜乘曜就骑着摩托车来接他了。 　　结果到了实小门口，就看见刘子辉在抱着随翊哭。 　　姜乘曜问：“怎么了？” 　　随翊哭笑不得：“他说他觉得考得太好了。” 　　姜乘曜本来还悬着心，一听下车把刘子辉拽一边去了：“什么人你都敢抱了！” 　　刘子辉索性抱住他：“哥，我倒数第二大道题居然都做对了，我没有辜负你们对我的辅导！你知道我压力有多大吗，呜呜呜，我都怕考不到离你近的学校。” 　　随翊抬腿跨上摩托车：“你们俩在一起好了。” 　　刘子辉笑着说：“你们这群可恶的学霸，根本不懂我的激动！” 　　姜乘曜直乐。 　　下午刘子辉也是骑摩托车来的。他骑上自己的摩托。 　　姜乘曜对随翊说：“搂好你男人的腰。” 　　随翊伸手环抱住他：“你腰好细。” 　　刘子辉咂嘴：“真是很受不了你们这腻歪劲儿，我大学真的也要这样被你们摧残么！” 　　摩托车轰鸣一声，随翊和姜乘曜笑着从他身边驶过去。 　　刘子辉赶紧追了上来，大吼一声：“我们终于自由啦！美好的大学我们要来啦！” 　　姜乘曜说：“我们要是没有胖子在可怎么办啊。” 　　随翊笑。 　　爱人在身边，最好的朋友也在身边，人生的所有重要节点都有他们在，真是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 第108章 　　八号晚上的江海，到处都是年轻人。 　　憋了很多年的高三毕业生，好像一下子全都跑出来了。 　　饭馆里，KTV，酒吧，到处都是他们放纵的狂欢，好像高考就像是他们的成人式，过了高考，他们就全都是大人了。 　　但只有一个人是真的在补过成人式。 　　那就是随翊。 　　他生日是六号，正是高考前一天，他生日过的很低调，中午在江家吃的，晚上随樱给他下了一碗长寿面。 　　知道他生日的人也不多，都给他发了祝福信息。同学里头，那天他就只见到了姜乘曜和刘子辉。 　　他的生日是之前就约好的，高考结束以后再补办，老肖说了，到时候带着全班一起给他过生日。 　　按理说，阔少爷的男朋友过十八岁生日，那肯定要大阵仗。 　　圈里那些富二代过生日，别提有多奢侈浪费。 　　但随翊觉得临近高考了，他不希望姜乘曜因此花费太多精力在这上头，也不想生日过的太高调，所以随翊过生日遵循了他们班的传统，谁过生日谁请客，不收礼物。 　　他们定的餐厅也不贵，是随翊自己找的餐厅，离他们青礼也比较近，吃喝玩乐一体。 　　等他们仨到的时候，很多离得近的同学都已经到了。 　　周婷婷正和江淮坐在角落里对答案呢。 　　刘子辉说：“要不要这样啊你们俩，今晚谁都不准提考试的事！” 　　周婷婷站起来：“快来拯救我，我才不想跟他对答案！” 　　她都紧张死了。 　　就怕江淮考不好。 　　江淮更紧张，他就怕考不到京州去。 　　“明天我们一块对答案啊，今天我们只管狂欢，江班长你不要扫兴！” 　　江淮笑：“等会我自罚三杯！” 　　不一会凌雪竹和顾清扬他们也都到了。 　　看得出他们考的都不错，尤其是凌雪竹，他每次考完试精神状态都在脸上写着，考试是别人的战场，却是他的游乐园。对如今的他来说，成绩几乎是他唯一的光，他只要考得理想，眼睛都是亮的。 　　“生日快乐。”他对随翊说。 　　“还以为我们来的是最晚的了。”顾清扬说。 　　“就差老班了。” 　　“老班说他梳洗打扮去了！”周婷婷笑。 　　老肖是最后来的。 　　一向不修边幅的他理了发，别提多精神。 　　高考结束，不光学生们放松了，他这个班主任绷了三年的弦，也一下子都松了。 　　大家一块唱K，吃饭，手舞足蹈，热烈异常，很多同学都破例喝了酒，老肖更是一反常态，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放飞了自我，比任何一个学生都要嗨，嗨到最高点就开始煽情。 　　只是高考前的煽情动员，他说哭了好几个女生，今天的煽情演讲，大家听了只会更兴高采烈，嗷嗷叫着配合他，引得餐厅的老板和服务员都在旁边偷看。 　　没有人能永远十八岁，但总有人十八岁。 　　这热烈的青春只在每年的六月上演。 　　大家都遵循常例，没有送礼物。 　　和随翊关系比较好的几个人也没送。 　　马上就要毕业了，他们都把礼物留在了毕业的时候。 　　江淮信心满满，已经开始得意洋洋向随翊透漏他将要送给他的毕业礼物，随翊的照片是他们班最多的，也是质量最高的！ 　　“不就是相册，你信不信我一张照片就能碾压你一整本？”刘子辉问。 　　“我不信！”江淮说。 　　刘子辉打算把前几天在喊楼的时候拍的照片洗出来！ 　　大家都没送礼物，姜乘曜肯定是要送的。 　　男朋友当然要和别人不一样！ 　　他是头一次给对象送礼物，刘子辉给了他两个建议，一个就是顶级富二代的浪漫，什么游艇环城啦，市中心led大屏幕循环播放啦，出国旅行啦，或者送名表豪车啦……反正他有这个财力。 　　还有一个建议，就是学普通小男生，不靠砸钱靠诚意，搞点温馨小浪漫。 　　姜乘曜想了想，感觉他可以两手抓。 　　钱要砸，他的思维很直男，爱一个人就是要舍得给对方花钱。 　　诚意也要有，要送区别于其他人的，有点温馨小浪漫的。 　　他是从考场直接接随翊去的聚会，礼物没法随身携带，所以叫人送了过来。 　　聚会结束以后，他们一起送同学们回家。老肖坚持要留在最后。 　　最后剩下刘子辉他们几个。 　　刘子辉还要转场去别的局，他忙得很。 　　“曜哥以前也会跟我一起去啊。”他说，“现在只剩我形单影只！” 　　说完不忘冲着周婷婷和江淮这一对笑一下。 　　“你们俩是不是盼着我们快点走？”老肖挪揄随翊他们。 　　刘子辉要上车，回头说：“曜哥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可别忘了给，在我喝多之前最后提醒你一声。” 　　“曜哥准备了什么礼物啊？”周婷婷问。 　　“我都不知道。”刘子辉说，“你要不拿出来我看看外走？” 　　姜乘曜乐得晒恩爱，就回到前台那儿，把他准备的礼物拿了过来。 　　他就送了随翊一条二十万左右的手链，一束茉莉花。 　　随翊收到茉莉花的时候比收到手链还要激动。 　　老肖不解，问：”你平时那么会搞，怎么送茉莉花？人家都送玫瑰！” 　　江淮也问说：“曜哥你怎么选了茉莉花啊？” 　　一般花店都不一定卖！ 　　刘子辉倒是门儿清，笑着说：“因为他第一次送随翊的花就是茉莉花啊。” 　　“啊！我想起来了！我们一块去老街玩的时候对不对？我们回去的时候在广场上看到有老奶奶在卖茉莉花，”周婷婷激动地说，“那时候曜哥就已经惦记上随翊了么！” 　　随翊笑说：“他那时候有没有惦记上我不知道，反正我第一次对他心动，就是那个时候。” 　　姜乘曜愣了一下，扭头看向他。 　　他还真不知道这个。 　　他对随翊是一见钟情，他跟随翊说过，却从来没问过随翊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他一直以为至少要是运动会以后了。 　　居然这么早？ 　　姜乘曜有点激动，表现得的倒是淡定。 　　因为高考的缘故，他和随翊这段时间过的特别素，这下好了，只是和随翊对视了一眼，心里的火就燎起来了。 　　把老肖也送走以后，以后，姜乘曜送随翊回去。 　　因为想骑车送随翊回去，姜乘曜今天晚上就只最后的时候意思了一下，几乎没喝酒。 　　盛夏时节，晚上的空气都是温热的，身上穿的薄，贴在一起的时候格外热。 　　但夏天骑摩托车有个好处，风大。 　　风从他们的皮肤上掠过，带走了身上的热气，所以他们熨帖的地方那片温热，反而变得很舒服。 　　他宽阔的后背热热地烘着他的胸膛。 　　随翊喝了酒，精神和身体都有点软。 　　他很喜欢坐在姜乘曜后面兜风，又酷又惬意。 　　风里面有盛夏的味道，只有他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才能嗅到。 　　高考结束以后，真的整个灵魂都放松了下来，姜乘曜没急着送他回去，骑着摩托车载着他在街道上绕了半个多小时，问：“你困不困？困了跟我说。” 　　随翊说：“不困。” 　　姜乘曜说：“那我们回学校转转。” 　　他们俩就去了青礼。 　　刚高考结束，校园里格外寂静，姜乘曜拉着他的手，他们俩的手腕上还都戴着双方家长给他们求的红绳。 　　一路上一个人都没看见。 　　这个时候除了他们，估计没人会在学校里溜达了。 　　他们去了小苏楼下面的操场，在塑胶操场上坐下来。 　　姜乘曜从包里掏出两瓶水来。 　　这两瓶水还是他们俩为高考准备的，他的是一瓶新的，都是茉莉花茶，随翊的已经喝了一半了。 　　姜乘曜给他拧开，随翊口有点渴，喝了好几口。 　　姜乘曜抿了两口又拧上了。 　　他预感随翊还会渴。 　　随翊往地上一躺，懒洋洋地看着头顶的月亮。 　　天上的月亮很大，无限接近于圆，星星却只有零星几颗。姜乘曜在他身边坐了一会，就也躺下来了，躺下来就侧过身，朝他靠过来。 　　随翊就笑。 　　姜乘曜伸手拂他脸颊：“笑什么？” 　　随翊扭过头来，说：“笑你能忍多久。” 　　姜乘曜一听，也不装了，直接就亲了上来。 　　是茉莉花味的，和淡淡的酒香味交缠在一起，姜乘曜索性爬起来，整个压住他，亲了三四分钟就不温柔了。 　　喝了酒的随翊一直都特别主动。 　　他们俩竟然在高考后的校园里的操场上做这些。 　　真是离经叛道，疯狂又热烈。 　　夏天，衣服穿的都很薄。姜乘曜解开他的衣服，月光下的随翊漂亮的像是堕落入人间的精灵。他逡巡他的身体，压在他身上拱。 　　随翊忽然起身，把他拉了起来。 　　因为是刚高考后，基本不可能会有学生在这时候还在宿舍，所以整个小苏楼都一片漆黑，旋转楼梯也上了锁，宿管阿姨倒是还在，电视的声音从半开的纱窗透出来，阿姨乐得咯咯直笑。 　　姜乘曜伸手敏捷，踩着一辆单车翻上了楼梯，然后伸手去把随翊捞了上来。 　　随翊最近这段时间瘦了一点，姜乘曜说：“轻了。” 　　随翊没说话，他却感觉姜乘曜的力气似乎更大了。 　　把他拖上来那一下，他有非常强烈的像是失重的感觉。 　　姜乘曜背着包，为了方便，他把随翊的包整个都塞到了自己的背包里。他拉着随翊上楼去，漆黑的小苏楼空无一人，站在旋转楼梯上往外看，能清楚地看到远处的江面，泛着粼粼波光。 　　随翊一直在轻笑，两人走到408门口的时候，姜乘曜兴奋得手都有点抖。 　　房门一开，灯都没开，姜乘曜就把随翊按在门上了。 　　他的背撞到门板上，发出很响的声音，然后整个人都悬空了，脚再也挨不到地。 　　他伸手按了一下开关，“啪”地一声，果然没电。 　　整个宿舍都很黑，就只有阳台透过来的一点光。遍布在这个宿舍的摄像头，它们记录了他们从认识到热恋的全部过程，如今也在黑暗里倾听他们甜蜜的声音。 　　说不出的刺，激。 　　“我给我妈打个电话。”随翊忽然说。 　　姜乘曜停下来，打开了他桌子上的灯。 　　除了凌雪竹搬走了一点书，他们宿舍几乎没有任何的改变，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有他们变了，他们俩平时在宿舍基本都会穿衣服，尤其是随翊。 　　此刻灯光照着他青春颀长的身体，衣服凌乱。 　　姜乘曜去开了阳台的门，微风涌进来，听见随翊说：“妈，我不回去了。” 　　随樱问：“不回来了？” 　　“我跟同学准备玩通宵。”他对随樱说。 　　好在之前他也跟随樱说过，他们高考结束很可能要通宵庆祝。 　　随樱说：“喝酒了么？” 　　“一点。”随翊加了一句，“姜乘曜看着我呢，没事。” 　　姜乘曜就从他身后揽住了他，亲他耳朵。 　　“挂了啊，你早点休息。”随翊说。 　　“叫小姜也少喝点。”随樱说。 　　“知道了阿姨。”姜乘曜凑过去喊。 　　随翊把电话挂掉，直接就堵住了姜乘曜的嘴。 　　这段时间他们一心都扑在高考上，他们听学校的话，听老师的话，也听家长的话，他们在镜头底下，努力扮演了两个上进又正能量的好学生。如今高考结束，他们的任务也都全部完成，他们不需要再伪装，也不需要再压抑自己。 　　随翊笑着爬上床，他直接躺到了姜乘曜床上。姜乘曜爬上来的时候衣服都没穿，全扔在地上了，他爬得急，一站起来，头碰到了天花板，也不觉得疼了。 　　随翊将脸埋到他的枕头上，闻他的气息。 　　青柠罗勒叶的气息，是他最熟悉的，也最喜欢的味道之一。 　　小小的宿舍成了他们爱情的温床，今晚整个宿舍楼几乎都是空的，他们可以尽情放纵。 第109章 　　六月八号的夜晚，对很多高三生来说都是不眠之夜。 　　这一天是没人会老老实实住在学校里的。 　　一整个漆黑的小苏楼，除了一楼阿姨住的房间，其他全都是漆黑一片，包括节目组所在的办公室。 　　就是这样漆黑的一栋楼，408的阳台上，却透着一点微光。 　　极微弱的光，但漆黑的夜里却格外明显。 　　姜乘曜光着身体下了床，把台灯拿了上来照着。 　　他要随翊自己掰着腿，他光用眼睛就能占有他。 　　他们俩在宿舍了放纵了一夜。 　　真的熬了个通宵。 　　天色微亮的时候，他们俩从宿舍楼上下来。 　　谁知道一下来就碰见了宿管阿姨。 　　阿姨一眼就认出了他们俩，吃惊地问说：“你们怎么回来了？” 　　“回宿舍拿点东西。”姜乘曜笑着说。 　　“你们怎么上来的？” 　　“翻上来的。” 　　阿姨赶紧给他们俩开了门，见随翊和姜乘曜都穿了青礼的春季校服，好像很冷的样子，衣领都还立着。 　　一般男生穿校服好看度都要减三分，他们这样的帅小伙，盘靓条顺长的帅，穿校服反倒显得特别青春。 　　天色才刚亮，已经有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踩着晨光来上学了。他们两个从操场上跑过去，跑到校门口的时候又亲了两下。 　　姜乘曜天生张扬肆意，随翊却很少这么放纵，可放纵点燃了年轻的他们，坐上摩托车的时候，随翊被夏日清晨的风一吹，感觉自己轻盈的都要飞起来了。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愉悦，兴奋，姜乘曜完全引燃了他。在摩托车上放了一夜的茉莉花，在清晨的时候芬芳香气更加浓郁，叫他想起他第一次对姜乘曜心动的那个夜晚。 　　酷帅肆意的载花少年，后座载的不再是那一大捆洋洋洒洒的茉莉花，而是他的爱人。 　　姜乘曜先把随翊送回了家。 　　随樱正在做早饭，回头看着他穿着校服，抱着一捧白色的小花进来，问说：“小姜送的？” 　　随翊“嗯”了一声，抱着花往他卧室走。 　　随樱说：“还挺香的。他人呢？” 　　“回家了。”随翊说。 　　“你们真熬通宵了啊？黑眼圈都出来了。” 　　随翊已经进他房间去了。 　　随樱回到厨房，过了一会就见随翊去洗澡去了。 　　随翊浑身都是姜乘曜留下的味道，不光脖子上，胸膛上，腿上，全都是姜乘曜留下的痕迹。 　　他们断断续续从凌晨搞到五点多，年轻就是资本，他来了四次，姜乘曜三次。 　　姜乘曜除了第一次，后面两次一次比一次久，最后一次他还磨进去半个头。 　　那时候真是上了头了，灵魂都不是自己的了。 　　洗完澡以后随翊连饭都没吃就去睡觉了。 　　和姜乘曜分开以后就开始困了。 　　他一直睡到下午两点多，刘子辉他们都已经在估分了。手机上一堆信息，还有姜乘曜发过来的两条：“宝宝起来了没？” 　　看见他叫他宝宝，他就又想起昨晚他也这样一遍遍叫他的情景，那个疯狂劲儿已经过去，现在就有点难为情。 　　第二条：“宝宝昨天辛苦了，那你再睡会，醒来告诉我。” 　　随翊闭上眼睛又躺了好一会，起来看到床头的茉莉花，趴上去闻了一下。 　　真的好香。 　　芬芳的香气带给他一整天的好心情。 　　接下来几天很忙碌，他们宿舍四个人，高考估分都非常理想，理想到周薇甚至想把最后一天的直播推迟到分数出来以后。但现在已经有观众忍耐不了了。 　　《男高宿舍》这个节目太特别了，它无论是播放周期还是播放频率都是空前的，对许多人来说，它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综艺节目，还是她们的电子榨菜，是他们家里的背景音，也是她们的青春。它的内容也很特殊，养成属性特别强，有一种看着几个高中生长大的感觉，所以感情也会比一般综艺节目更深。 　　现在大家都在关注他们几个的成绩。 　　尤其是随翊的。 　　老肖倒是很高兴。 　　随翊的估分一出来，他就开始激动了。 　　凌雪竹的估分出来，他就更激动。 　　现在已经不是他们班能考上几个清北的事情了。 　　而是能不能拿状元的问题。 　　这个问题不光他激动，学校也很激动。 　　节目的影响力是空前的，高考的关注度是巨大的，如果他们当中有人一举夺魁，影响力不可想象。 　　超高的期待值反倒让人紧张又兴奋，但随翊心态却特别稳，他已经尽全力了，高考成绩能达到什么程度都不重要，反正他清北肯定已经稳了。 　　他现在顾不及这个。 　　他的心如同此刻的盛夏一样热。 　　他整个人都沉浸在恋爱的蜜罐子里头。 　　随翊自己都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上头。 　　姜乘曜和他一样上头。 　　一起上头的恋爱，分开半天都会想对方。 　　他们俩倒是没有天天一门心思干那种事，就是每天腻在一起，即便不在一起，手机也聊个不停。盛夏时节，他们隔三差五就会聚会，聚会上他们已经是光明正大的情侣了。时间久了也没人调侃他们，他们的情侣关系对所有人来说已经变成了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吃饭的时候，大家都自觉默认他们俩坐到了一起，唱k的时候，困了的姜乘曜也会自然地靠在随翊肩膀上睡觉。 　　这都是很细碎的改变，却让他们俩紧密地联系到了一起。 　　周围人的态度和认同感对感情的影响就是这样细微而深刻的。 　　分数出来还有一段时间，刘子辉提议他们一块去毕业旅行。 　　想去哪里的都有，大家讨论的格外热烈。姜乘曜歪在随翊身上睡觉，他们说的地方他全都去过了。 　　随翊一只手按着姜乘曜，一只手拿着手机看。 　　他对北方的景点最感兴趣。 　　姜乘曜抓着他的手，玩他手指头，时不时眯着眼睛说两句。 　　大家聊了半天，最后确定了一个毕业七日游。紧接着随翊就开始看二人游。 　　当然是跟大部队一起体验下毕业旅行的感觉，再离开大部队体验体验二人世界啦。 　　他都没跟姜乘曜说他的想法，姜乘曜居然就心有灵犀了，坐起来依偎在他肩头和他一起看。 　　“找风景好，可以静下来享受的。”姜乘曜说。 　　脸颊热热的贴着他的耳朵。 　　大家都习惯了他们这样亲密的情侣姿势。两个男生谈恋爱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更亲密。像张江他们，和兄弟们聚会就没办法带女朋友，带了也不好太腻歪。 　　随翊也有听说，单独旅行是情侣关系的试金石。要想不闹矛盾，就一定要避免劳累，行程不能太赶，一切以舒服享受为前提条件。 　　姜乘曜想去个他以前没去过的。 　　但他去过的地方太多了，国内国外有名的经典他全去过，他从小学就开始跟着家人去旅行了，家里对他的教育，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随翊就打开浏览器，想搜一下适合慢游的地方，谁知道刚打开浏览器，他的搜索记录就全显示出来了。 　　他心里一惊，赶紧点叉，姜乘曜是什么眼神啊，他们在座的人里眼神最好的人！ 　　姜乘曜一笑，手指轻轻按住他手机。 　　看见他在搜：“男朋友太粗了怎么办？” 　　“老公太长了怎么办？” 　　“男男第一次注意事项。” 　　“痛感强的人第一次应该注意什么？” 　　“什么油最……” 　　最后一个没看完，就被随翊点掉了。 　　随翊白皙的手指在手机键盘上飞快地打字：“适合情侣慢游的地方。” 　　姜乘曜就趴在他肩膀上轻笑。 　　随翊脸都红了。 　　社死！ 　　周围都是人，姜乘曜也没说什么，但随翊知道，他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热死了，别挨着我。”他说。 　　刘子辉扭头：“热么？” 　　张江听了立马拿起遥控器，把空调温度又调低了好几度。 　　随翊起身去上洗手间。 　　姜乘曜看着他笑，看得眼睛冒火，摸到旁边的烟。 　　刘子辉愣了一下，问说：“你不是戒烟了？” 　　姜乘曜伸手拿来打火机。 　　“真抽啊？”刘子辉问。 　　姜乘曜还是没说话，点着了嘴里的烟，吸一口，然后往椅子上一靠，仰着头，呼出长长的烟雾。 　　看来差不多也行了。 　　老天爷才知道他现在每天都在想什么，做的什么梦。 　　他们结束散场，姜乘曜等着随翊上车。 　　天热，两人穿的都是t恤和短裤，T恤一黑一白，短裤却是同款。 　　随翊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但他这人很会维持表面淡定。 　　姜乘曜还是笑。 　　随翊也不理他。天底下的男朋友都一个样，刚谈恋爱的时候小心谨慎，说句粗话都要端详半天，随着亲密关系的升级，越来越做自己，什么话都敢说。 　　“宝宝私底下都在看什么啊。”姜乘曜说。 　　果然不会轻易放过！ 　　随翊脸比风还要热。 　　姜乘曜把他手机递过来。 　　手机屏幕亮着。 　　随翊问：“干嘛？” 　　“我只能说我们心有灵犀。” 　　随翊接过来一看，姜乘曜的搜索记录。 　　男高中生的搜索记录真是没眼看！ 　　他飞速扫了一眼，内容和他大同小异。 　　他们有着类似的烦恼。 　　等等，后面有一条是什么东西。 　　夹杂在几条普普通通的搜索记录里。 　　随翊把手机还给他，说：“男人多久打一次飞机最好？” 　　姜乘曜一怔。 　　随翊好像扳回一局，逮着了也不肯放过：“宝宝私底下都在干什么啊。” 　　姜乘曜笑，把手机往兜里一揣，骑在摩托车上说：“还能干什么，想着怎么搞你。” 　　说完恶狠狠的：“搞死你！” 第110章 　　男孩子恋爱久了就不装了，越是亲密的人，他越是喜欢展现最真实的自己。 　　尤其是姜乘曜这种骨子里就混不吝的社会哥。 　　“搞”这个字明明比另外两个字文名含蓄很多，可是从姜乘曜的嘴里说出来，却有一种又宠溺又下流的劲儿。 　　随翊坐上摩托车后座，马上就要到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他依旧喜欢趴在姜乘曜后背上。今天他们吃饭的时候很多人抽烟，姜乘曜的身上还有淡淡的烟酒气，和他身上青柠罗勒叶的香气混合到一起，很像夏日的荷尔蒙。 　　虽然毕了业，但他们俩除了高考后第一天，也从来没有在外头过过夜，每次约会完回来，都要在家门口腻歪老半天，做的最多的就是接吻了。 　　姜乘曜特别喜欢接吻，而且他现在经验丰富，花样特别多，仗着自己舌头比一般人长，别提多会亲。 　　每次被他亲完，随翊都有一种干脆跟他去开房好了的想法。 　　“我今天抽了一根烟。”姜乘曜说。 　　随翊“嗯”了一声。 　　“有烟味么？”姜乘曜问。 　　“没有。”随翊说。 　　姜乘曜就亲的更起劲了。 　　他觉得随翊本质上就是喜欢他这样的有点坏的男孩子，其实他如果放开了，随翊不一定会害怕，说不定会更爱他。 　　像是清冷了太多年的乖乖仔，渴望短暂的隐秘的堕落。 　　“25号？”姜乘曜问。 　　随翊没说话，只是追逐他的嘴唇。 　　“到时候成绩出来，你就跟随姨说要通宵庆祝。” 　　少年人谈恋爱就是这样，讲究仪式感。高考结束他们俩差点上本垒，高考成绩出来，就很适合把“差点”两个去掉。 　　这种事做约定的后果就是：眼瞅着日子越来越近，他们俩心潮都越来越澎湃，尤其是最后几天，他们俩每次见面一对视上就会莫名其妙地笑，彼此说话的声音都比以前小很多，尤其是姜乘曜，有一种特别亲昵又黏糊糊的感觉，这种情绪在23号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24号，高考成绩出来的前一天，刘子辉在群里说：“你们俩怎么回事啊，约不出来啊。你们俩该不会是吵架了吧？” 　　随翊问：“地址在哪？” 　　刘子辉就把位置共享了出来：“江淮今晚打算对周婷婷女士告白哦。” 　　半小时后，随翊到了他们所在的KTV。 　　刘子辉他们一看到他眼前就是一亮。 　　因为随翊穿了个白绿相间的花衬衫，清新又亮丽，配上他白皙高挑的身材，他一进来，不夸张地说，他们整个房间都好像亮起来了。 　　“曜哥来么？”江淮问。 　　“不知道啊。”随翊说。 　　他是真不知道。他来的时候没有问姜乘曜。 　　“你们俩不会真的吵架了吧？”刘子辉问。 　　“没有。”随翊模棱两可说了一句，“不是快出成绩了么？不想出门。” 　　“你学神还紧张啊？” 　　大概过了十分钟，随翊听见刘子辉叫“曜哥”，一抬头，就看见姜乘曜进来了。 　　两人视线对上，随翊心跳就加速了。 　　姜乘曜直接往他身边一坐。 　　随翊触碰到他的胳膊，把手里的饮料给了他。姜乘曜接过来喝了两口，问说：“剪头发了？” 　　周婷婷闻言扭头看了随翊一眼：“有么？” 　　“修了一点。”随翊说。 　　“好看。”姜乘曜说。 　　随翊看了他一眼，眼神对视上姜乘曜的，两个人的眼睛都很亮，有点闪烁，像是刚开始暧昧那会，但是比那时候更黏。 　　江淮追周婷婷追了很久了，俩人就差最后一层窗户纸了，所以江淮才敢把好朋友都叫过来，他这次告白搞得很隆重，两人在朋友的欢呼声里抱到了一起。 　　“亲一个亲一个！”刘子辉怂恿。 　　“就你最坏！”周婷婷踢他。 　　江淮说：“没她允许我可不敢。” 　　江淮虽然从初中就开始当班长，但他不算乖乖仔，他家庭条件很好，性格温和，但很爱玩，以前的女朋友也不是周婷婷这种学霸风格的女汉子，他偏偏对她最倾心，现在被周婷婷教育的别提多老实。 　　几个人一直为这对新恋人庆祝到晚上十点多。散场的时候姜乘曜照例去送随翊，破天荒没在小区门口依依不舍。 　　“明天估计你们家里人都在，学校老师也会来，我就不来陪你查成绩了，也别太紧张，你有多优秀，大家都知道，不单靠一份高考成绩。”姜乘曜说。 　　随翊“嗯”了一声，笑了一下，看向姜乘曜：“其实现在也没多少心思想这个。” 　　满心都在想别的。 　　姜乘曜就笑了，眼睛热热地看着他，伸手捏了捏他的头发：“乖宝。” 　　江海是25号上午十点出成绩，可25号凌晨，随翊就被随樱给叫醒了。 　　随翊迷迷糊糊醒来，看到随樱兴奋地说：“家里来人了。” 　　清北两所大学的招生老师都来了，客厅里站了七八个人，老肖也来了，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周薇。 　　节目要结束了，他们知道大家都很关注408四个男生的成绩，这么重要的时刻，他们也希望能用镜头记录下来，等成绩出来以后，再由他们本人决定要不要播出去。 　　清北的老师们大概都习惯了这种抢人大战，也可能是有镜头在，双方都特别客气。 　　“要不你们先谈？” 　　“谁先谁后都一样，公平竞争嘛。”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真聊起来，硝烟弥漫。 　　江明是早晨六点到的，来的时候，他们家外头已经聚集了好几个记者。 　　江明索性直接把两个学校的老师都接到了五星级酒店里，大家一块在酒店里等成绩，期间两方老师对着随翊和随樱母子俩连番轰炸。 　　随翊对他们来说不仅仅是一个好苗子那么简单，他影响力巨大，把这样一个全国闻名的学霸抢到手，今年乃至后年的抢人大战上，这都可以作为有力竞争条件。 　　清北的老师都太热情，倒是让随樱特别紧张。 　　这万一考砸了，可真就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江老爷子今天也没出门，一会一个电话打给江明。刘玫都认命了。 　　可能前十几年随翊几乎没有享受到过这个家庭的关心，所以现在一股脑都要补给他吧！ 　　别说老爷子了，就连她陪自己孩子查成绩的时候，都在想随翊能考多少！ 　　“现在清北的老师都在他身边，等着抢他！”她对江宁江威说。 　　江威羡慕敬仰之情都要从眼睛里冒出来了。 　　随翊怎么不在这边查成绩啊！ 　　他还可以记录见证！ 　　现在最兴奋的就是网友们了。 　　一大清早就在蹲408四个男生的高考成绩。 　　之前粉丝们统一的口径都是：“清北肯定没问题啊，他平时成绩在那摆着呢，我们要的不是清北，随哥给我冲省状元！” 　　或者：“700分以上很稳吧？青礼的卷子难度一点不输给历年高考题！” 　　“我完全不担心，就只是想看看随哥这次能不能名震全国！” 　　但如今眼瞅着要公布成绩了，大家反倒都紧张地保守了起来。 　　“其实考上清北就很厉害了！” 　　“对啊对啊，大家调子不要起太高了！” 　　“妈呀，我不懂我为什么从一大清早就开始紧张，又他妈不是我高考！” 　　“我也是，从早晨就住在群里了，随哥本人都没我紧张吧！” 　　“保佑随哥考上清北，曜哥考上京航！” 　　“还有两分钟！” 　　“妈呀妈呀，紧张死我了！” 　　“天佑408！” 　　两分钟后：“出来了么出来了么？” 　　“应该出来了吧？？” 　　“卧槽多久能爆出来啊，我已经忍受不了！” 　　“报，顾清扬621！” 　　“卧槽卧槽卧槽，凌雪竹太牛逼了吧，731！” 　　“卧槽！” 　　“姜乘曜呢？随翊呢？！” 　　“你们怎么知道的他们的成绩？” 　　“他们都有开直播啊！顾清扬是自己开的直播，凌雪竹是他爸爸开的直播，他爸是教材编辑，每天都在直播卖书！” 　　“姜乘曜呢，随翊呢！” 　　随翊还在查成绩。 　　随樱紧张到手心冒汗。 　　旁边摄像机对准了他们，几个招生老师也凑在他身后。 　　随翊紧抿着嘴唇，手机通话亮着，里头隐约传来宋老太太她们的声音：“小翊的出来了么？” 　　随翊嘘了一口气，手指轻轻一按。 　　“啪嗒”一声，页面翻转。 　　系统有点卡，随樱抓住他的手。 　　成绩页面一下子闪了出来。 　　江明他们几乎把头都凑到电脑屏幕上了。 　　周薇心想，能不能完美收官，能不能在最后结束的时候冲上最高潮，就看这一刻了。 　　她紧张的手都有点抖，把镜头对准了电脑屏幕。 　　随樱是第一个叫出来的，“啊”地一声就站了起来，头撞到了江明的下巴。几个老师也瞬间欢呼了起来，老肖直接跳起来了。 　　“多少多少？”宋老太太她们急着问。 　　姜乘曜听到满屋子的欢呼声，他就知道稳了。不一会他听见随翊拿起手机对他们说：“741。” 　　“卧槽。”姜乘曜说。 　　这成绩，冲省状元，是真的有戏了。 　　清北的老师瞬间就忘记了什么叫客客气气，抢人大战一触即发，全都不淡定了。 　　江明激动的声音都变了，对老爷子说：“爸，741，稳了！” 　　江老爷子喘了口气：“好好好好好！” 　　激动的声音都变了，扭头对江老太太说：“庆功宴，赶紧安排起来！” 　　“这个成绩前三肯定有了！” 　　“报我们学校吧，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这个成绩在我们学校专业随便挑的！” 　　“我们学校也是随便你挑啊。奖学金我们可以给到最高。” 　　“有句话我之前不能跟你保证，但我现在可以拍着胸脯跟你……” 　　清北的老师越来越激动，随翊有些发愣，他的手机信息不断涌出来。 　　他这个成绩，拿省状元是真的有戏了。 　　周围的人都陷入疯狂状态，他却只有一个念头。 　　他最关心的。 　　他问姜乘曜：“你查了吗，考多少？” 　　姜乘曜笑：“挺吉利一个数字，688，晚上我打印出来给你当聘礼。” 　　他们几个朋友的小群里。 　　姜乘曜：“我家小朋友741哦。” 　　周婷婷：“卧槽！” 　　刘子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天哪，随哥，随爷！” 　　张江：“牛逼！” 　　安辰：“！！！” 　　江淮：“我就知道！” 　　粉丝群里几乎刷屏：“急急急急急！” 　　“还没出来？” 　　“我来发成绩啦，经过本人同意！” 　　一个聊天截图放到了群里面。 　　“姜乘曜成绩688？！” 　　“卧槽，曜哥威武！” 　　“随哥呢？我要看学神的！” 　　“我家小朋友是谁？741。” 　　“什么741，妈呀，难道……” 　　“随翊，高考成绩741！” 　　“我家小朋友741哦？”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爆炸装逼糖！” 第111章 　　“我的天哪，你们看到随神高考成绩了吗？他发挥也太好了吧！” 　　“741，妈呀！” 　　“好惊人的成绩，已经上热搜了，好快！” 　　“他昨天晚上就上了吧！” 　　“激动哭了，我随哥顶住了压力，他稳住了！” 　　“粉丝都激动哭了！” 　　“我的天，你们赶紧去粉丝群，随翊后援会或者讲义cp群都可以！红包雨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抢到了100多！” 　　“红包雨还在下，姐妹们快冲！” 　　“我就知道姜少爷今天会发红包！” 　　“啊啊啊啊啊可恶死了，还我家小朋友，杀我别用恩爱刀！” 　　粉丝群里。 　　“谢谢曜哥！” 　　“谢谢小姜哥！” 　　“恭喜曜哥，恭喜随哥！” 　　“大喜大喜！” 　　“一时不知道该羡慕谁！” 　　小群里。 　　刘子辉：“害羞，发这么大红包，我有点不好意思收啊。” 　　周婷婷：“我好意思！” 　　江淮：“谢谢曜哥，毕业旅行的钱有了。” 　　张江：“随哥省状元稳了么？！” 　　安辰：“好像前十名位次都只显示前十位三个字，没有具体排名。” 　　周婷婷：“还要等一等啦，肯定很快就会明了了。” 　　最近几年国家不鼓励宣传高考状元，有的省前五十名都会查不到成绩，直接隐藏，他们这边起码还会显示个“前十位”。不过每年各个省的高考状元依旧会被爆出来，考了最高分的话，肯定是瞒不住的。 　　但741这个分数，放在全国历年高考状元里都是很牛逼的存在，他数学理综全是满分，英语148，语文143，简直牛逼他妈给牛逼开门，牛逼到家了！ 　　果然了，25号下午的时候，消息传出来，随翊理科全省第一。 　　江老爷子实在太高兴，打电话通知了一遍亲朋好友，也不矜持地在家里等了，直接来了酒店。 　　随翊最后选择了清大。 　　他今天半夜就被叫起来了，忙了一天了，下午送走了招生老师们，随翊就在酒店里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黑的，房间里一片静谧，只有老爷子他们几个还在客厅里聊天。 　　他才刚出房间，随樱就看到他了。 　　“我同学说要帮我庆祝。”随翊说。 　　老爷子笑着说：“去吧，今天怎么庆祝都不过分！” 　　省状元，老天爷，祖坟冒青烟，放谁家都要锣鼓喧天大肆庆祝。 　　一向主张低调的老爷子现在也不低调了，他要大宴宾客，江海办一场，老家办一场！ 　　随翊洗漱了一下从酒店里出来。 　　夏日晚上的热风徐徐吹着，姜乘曜坐在楼下的摩托车上，他穿了个黑色的T恤，头发剪短了很多，背影看上去格外精壮。他摩托车的后座上，还放了一束茉莉花。 　　他还没有到他身后，姜乘曜就回头看到了他。 　　姜乘曜笑的非常温柔：“晚上好啊，我的状元郎男朋友。” 　　他真恨不得昭告全世界！ 　　省状元真的太牛逼了。他姜乘曜有一个省状元男朋友，他也牛逼死了，一辈子都能横着走！ 　　随翊笑着走过去，接过他递上来的茉莉花。 　　姜乘曜亲了一下他的嘴唇：“胖子他们在喝酒，说想当面恭喜你，去不去？” 　　随翊点点头。 　　胖子他们也都考得不错，是很值得庆祝。 　　他要坐上车，姜乘曜忽然伸手把他抱起来：“宝宝你真的太厉害了，你怎么那么厉害。” 　　说着就亲他的头发，亲他的脸颊。 　　全省第一的成绩简直就是烈性的药，姜乘曜兴奋一天了。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居然是他的，他现在看随翊，心都有点颤抖。 　　随翊抿着嘴唇，脸颊微红，心头砰砰直跳。 　　他可能挑错了时间，现在的姜乘曜有一种恨不能抱着他脚亲的狂热劲儿，看他的眼神像在看神仙。 　　他们到酒吧的时候，刘子辉已经喝高了，看见随翊就要抱他，姜乘曜伸手抵住他脖子：“干嘛呢。” 　　刘子辉醉醺醺地说：“抱一下嘛。大喜的日子！” 　　张江把他捞回来：“我看你是想被踢出群聊了。” 　　姜乘曜伸手拿了两罐啤酒，递给随翊一罐，说：“我们骑车来的，就喝个啤的意思一下，来，大家碰一个，祝贺我家宝贝儿一举夺魁。” 　　大家笑着端起啤酒一块碰了一下：“恭喜随哥！” 　　“同喜同喜，也祝贺大家。”随翊说。 　　“你看随哥多谦虚，”刘子辉说，“曜哥尾巴要翘天上去了！” 　　大家都笑起来。张小雷说：“省状元，就是翘到太空也情有可原！” 　　姜乘曜拍拍他肩膀：“过几天我们好好请个客！” 　　喝完酒他们就在沙发上坐下来了。随翊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就坐在那吃了点水果。 　　姜乘曜不抽烟不喝酒，就在旁边坐着。刘子辉他们让他唱歌，他也不唱，时不时扭头看随翊一眼。随翊眼神跟他对视上，垂下眼，吃东西的动作都变慢了。 　　姜乘曜就看着他笑，眼神能拉丝。 　　随翊就拿起啤酒又喝了起来，接连喝了两罐。姜乘曜忽然站了起来，拉了随翊的手：“走了！” 　　刘子辉回神：“才来就……就走？” 　　“你们有事？”张江问。 　　“有，有非常重要的事。”姜乘曜说。 　　随翊像是喝多了酒，人都有点茫然。他被姜乘曜拽着出来，姜乘曜坐上摩托车：“上来。” 　　随翊默不作声坐到了后头，把额头抵在姜乘曜的后背上。 　　姜乘曜开的飞快。 　　他们到了金海大酒店附近的时候，姜乘曜忽然停在了路边，随翊也没问他怎么了，就一直抵在他的后背上。 　　姜乘曜停了大概半分钟，再开就开的更快了，却没去酒店，反而去了江边的一套房子。 　　“这是我家以前的房子。”姜乘曜说。 　　这边很僻静，但院子收拾的很整洁，一进门，随翊就看到房间里摆满了茉莉花。 　　芬芳馥郁，姜乘曜仪式感很足。 　　他是个非常注重仪式感的男人。 　　哦，不对，可能现在还算是男孩。随翊红着脸想。 　　“想喝什么？”姜乘曜问他，“还饿不饿？” 　　随翊拿了瓶水，参观了一下这个房子。 　　姜乘曜推开一个房间的门：“这是我的房间。” 　　房间里有很多飞机模型，墙纸有些破旧了，是星河宇宙。房间里也都是花，随翊刚进去，就听见了关门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就见姜乘曜冲着他看，很凶，一点笑都没有，伸过手来，把他手里的水拿过去放到桌子上。 　　“我要是没控制住，你也不要怕。我就是太爱你了。”姜乘曜说。 　　随翊笑了一下，刚想要说什么，人就被亲上了。 　　夏天穿的太薄了，姜乘曜用一种非常下，流的方式亲他，把他当面团一样，大手经过的地方全都是一片红。随翊在芬芳的茉莉花香气里眩晕，姜乘曜说：“叫出来。” 　　“我让你叫出来，”姜乘曜手上使劲说。 　　随翊突然有点恐惧，感觉姜乘曜像是变成了一条没有人性的狗。 　　“姜乘曜。”他叫道。 　　姜乘曜抹着油说：“在呢，老公在呢。” 　　说完就抵着随翊额头说：“随翊，随翊。” 　　随翊睁开眼睛。 　　“看着我。”姜乘曜说，“好好看着。” 　　随翊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姜乘曜看，然后猛地后仰，整个上半身都挺了起来。 　　他在茉莉花的香气里迷失了自己。 　　姜乘曜完全不是他想象的那种风格。虽然之前他们就亲昵过无数次，但姜乘曜虽然是饿狗风格，但嘴巴很甜，很会哄人，但他没有想到真的发生了关系，姜乘曜直接从饿狗变成了恶狗，一下一下凿开了他的牙关。 　　清冷孤傲的随翊像煮熟的虾，红透了，散着甜香，被姜乘曜整个吃掉了。 　　随翊是还在热搜上挂着的省状元，网络上有无数他的照片，视频，无一不是清冷的，清纯的，青春的，美好的。可是这芬芳四溢的茉莉花香气里的随翊，腿上却流满了泡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大半夜，有人在论坛发疯：“姜乘曜他疯了！” 　　“还好我没睡！这都两点了，姜乘曜居然还没睡！” 　　“凌晨两点发红包雨？！看得出男朋友拿了冠军他有多高兴了！” 　　“卧槽这次红包太大太多了吧！” 　　“他刚好像还发言了，说好日子跟大家同喜，谢谢大家的祝福之类的！” 　　“群里消息刷的太快了，曜哥的发言找不到了！” 　　“怎么那么多夜猫子不睡啊！” 　　“我抢到了六百！” 　　“……？？？！！！！！” 　　“？？？？？！！！！！什么群，我要去！！！！拉我！！！！！我不该说我从来不抢红包！” 　　一堆红包雨，把姜乘曜也送上了热搜。 　　第二天早晨醒来，“姜乘曜红包雨”六个大字也在热搜上挂着了。 　　“感受到姜乘曜的喜悦了。” 　　“论男朋友是个阔少是什么体验。” 　　“财大气粗！” 　　“这下好了，人人都知道随翊拿省状元了。” 　　“省状元学霸受vs准飞行员阔少攻，这cp我他妈嗑到死！” 　　“果然看别人谈恋爱才是最香的呜呜呜。” 　　“我想看直播，我想看随翊，我想看姜乘曜！他们俩现在再上直播的话，弹幕一定很精彩！” 　　“呜呜呜呜呜，不要再勾我了。《男高宿舍》不是还有一期嘛，为什么还不来！” 　　刘子辉宿醉醒来，就看到群里在讨论红包雨。 　　“你见过凌晨两点的红包雨么？它是爱的颜色，很美。” 　　刘子辉：“什么鬼！” 　　上网去看了一下，才知道姜乘曜发了红包雨。 　　乖乖，感受到随翊考省第一，姜乘曜有多骄傲了。 　　呜呜呜，好羡慕这一对。 　　他就转发给了随翊：“哥，他昨夜大发红包雨，你看到了么？” 　　发了半天也没人回，看看时间，都九点多了。 　　今日太阳很好，阳光照在随翊白皙的身体上，像白玉一样发光，光芒掩盖住了他身上的痕迹。他的腰身上有两只大手，几乎将他完全扣住。他坐在姜乘曜身上，捋了下头发，后仰着痛苦又快乐地叫，人却一直在摇。 　　他彻底堕入红尘里来了，热透了。 　　房间里的茉莉花香气都淡了，被另一种气息冲淡了。只是繁花盛开，在阳光下素淡到几乎艳丽。 　　高考成绩一出来，热搜挂两个，想要采访他们的媒体记者纷至沓来。但更多的网友，尤其是粉丝们，已经迫不及待要看他们的最后一场直播。 　　他们俩的私信都爆了。 　　周薇趁机在官微官宣了他们最后的直播日期。 　　就在这周末。 　　随樱给随翊打了个电话说了这个事，问：“你嗓子怎么了？” 　　“喝酒喝多了。”随翊说。 　　“你昨天是不是又通宵了？” 　　随翊“嗯”了一声。 　　真疯狂。 　　真快乐。 　　随樱紧接着就听见姜乘曜的声音：“宝宝，你要不穿……” 　　“我先挂了啊。”随翊捂着手机说。 　　随樱第一次听见姜乘曜叫随翊宝宝。 　　这小子，嘴还挺甜。 　　姜乘曜拿着衣服进来：“你衣服我洗了，你先穿我的吧。” 　　说着就趴上来，亲了随翊一口。 　　床上凶得被随翊扇的脖子都红了，全是红印子，下了床倒是温柔宠溺的很。 　　哪里是傻狗啊。 　　明明是心机狗。 　　现在窝在他身上，好像没办法控制对他的爱，他的爱在这个清晨达到了顶峰：“宝宝我好爱你啊。” 　　随翊听了有点害怕。因为姜乘曜说着说着那个劲儿就能上来。 　　可他又很想听。 　　唉，真是矛盾的很。 　　今天的他和从前也不一样了。 　　从此姜乘曜就是他最亲密的人。他身心都毫无保留地爱他。他看姜乘曜的眼睛都充满了宠溺和爱意，姜乘曜自然也能感知到。 　　“你已经说一百遍了。”他说。 　　姜乘曜就往他怀里顶：“我的心肝宝！” 　　撒娇一样，他的肩背很宽，像是受过虐，胳膊很长，整个后背看起来就像一条矫健优美的杜宾。 　　认了主人的杜宾。 　　他对他的爱真的达到顶峰了，他昨晚上有那么一会，激动的眼睛都是湿的。 　　特搞笑。 　　随翊那时候恐惧都散了，忍不住亲他。 　　“上大学我要住校外，”姜乘曜说，“我等会就开始找房子。” 第112章 　　姜乘曜说做就做，还真就去搜了一下房子。他们两个的学校相距甚远，京州很大，京航都在郊区了。 　　随翊都可以想象大学如果他们一起在校外住，他们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六月二十六号，天气格外晴朗，空调的冷风和阳光融合到一起，温度刚刚好。 　　姜乘曜把他们的衣服还有床单全都洗了。 　　这是一栋老房子，主卧和客厅的阳台很大，是打通的。随翊躺在床上，看着姜乘曜将床单晾晒上。 　　夏日的太阳光照在他身上，他只穿了条短裤，宽肩窄腰，双腿修长健壮，随翊现在光是看他的背影，心脏就热得不行。 　　还不到十九周岁的姜乘曜征服人是完全不需要任何技巧的。 　　他只需要做一个简单的泡沫制造机，就能让人崩溃，而他就像个无情的机器，残酷地一下一下凿出致命的快乐，完全不管你能不能承受。 　　随翊几次爬到床尾，又被他拽了回去。在这个国度，他是说一不二的王。 　　随翊是个自制力很强的人，哪怕偶尔放肆，他也是有底线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有烟花在他身体里爆炸的完全失控的感觉，他是第一次体会。等到意识到自己的放纵的时候，他已经骑在姜乘曜的身上陷入疯狂，他捂住了自己的脸，洗脑他只是想扳回一城，做这条恶狗的主人。 　　他堕入姜乘曜的圈套里，在满室的茉莉花里被正处于人生巅峰状态的姜乘曜一次一次浇，灌，最后盛开出一朵玫瑰花。 　　随翊在家躺了两天。 　　随樱以为他是成绩出来了，终于可以松口气，所以才睡那么久，就没有管他。 　　他两天没出门，姜乘曜隔三差五一个电话打过来。 　　“今天抹药了没有？”姜乘曜问。 　　“抹了。”随翊瓮声瓮气的，像是得了感冒，“就是老感觉你还在里头一样。” 　　姜乘曜：“……宝儿。” 　　声音都变了，好像记忆瞬间吞没了他。 　　两人在电话里都要拉丝了。 　　江海是分数出来以后再填报志愿，第三天刘子辉他们报志愿，要他们两位给他当参谋。 　　俩人这才又见到面。 　　姜乘曜开车来接他，看到随翊清清爽爽的出来，看见他就笑。 　　随翊倒是有点难为情，可他表面上会装，抿着嘴唇，只是不怎么和姜乘曜对视。姜乘曜趁四下无人，嘬了一下他的脸颊。 　　十八岁的随翊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皮肤上都是青春香气。 　　今天很热，姜乘曜还给他买了一杯冰镇的茉莉花茶。 　　在见到刘子辉之前，两人把那杯冰茶分完了，共用一根吸管。 　　一切都不一样了。 　　随翊变乖了。 　　姜乘曜有一种隐秘的成就感。 　　随翊多牛逼啊，多耀眼，多清冷，多高高在上。 　　现在完完全全是他的了，死心塌地爱上了他。 　　刘子辉高考成绩比他估分估的高将近二十分，他现在可以报考更好的学校，这几天在重新挑。 　　不过他挑的范围都在京州。 　　他之前选的学校就在京航隔壁，如今再选学校，选到随翊他们学校旁边去了。 　　“你们俩这算异地恋吗？隔得太远了。”刘子辉抱怨，“坐地铁都得一个小时，开车估计更久，我听说京州经常堵车！” 　　“我们俩打算在校外租个房子。”随翊说。 　　“啊？”刘子辉看向随翊。 　　“租这儿吧，”随翊说，“离胖子他们学校也近，没事可以来玩。” 　　刘子辉：“不要再说了我要哭了！” 　　姜乘曜说：“我也要哭了。” 　　“成全你们俩。”随翊说。 　　姜乘曜就笑着捏了下他的耳朵。随翊肩膀动了一下，却没躲。 　　刘子辉是后知后觉。 　　但是情侣之间那种微妙的变化，亲近的人真的很容易看出来。姜乘曜身上那个甜腻又得意的劲儿也很明显。 　　刘子辉就特别好奇。 　　一个处，男的好奇。 　　姜乘曜只回他：“赶紧去谈恋爱。谈恋爱的真爽。” 　　刘子辉：“今天晚饭不吃了！”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这个好奇不是想听关于他们的隐私，就是处，男对破了处的好兄弟的一些询问。 　　但姜乘曜真的很小气，他什么都不说。 　　姜乘曜倒是可以说一下他个人感受。但他很怕刘子辉听了会想些有的没的。 　　他的第一次感受？ 　　又痛又爽。 　　现在想起来他还头皮发麻。 　　而且他的随翊是个宝，别看平时清清冷冷的有点淡的样子，但床上特别乖。他听说并不是每个男孩子被搞的时候都享受的，但他的随翊显然是很享受的。他们俩的第一次特别美好。他是有点粗鲁野蛮，但随翊就好这一口啊，就是他的强势，才把随翊身心都凿开了。 　　但对他来说，生理上的快乐还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生理上的结合会影响到心理，做和没做过那个心理上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就感觉他们俩一下子密不可分了。 　　从此这个人和世界上的其他人都不再一样。 　　陪刘子辉填完志愿，他们又叫上了张江，大家一块吃了个饭。 　　刘子辉就发现，随翊不吃辣了。 　　因为张江他们报的学校都不在京州，也就意味着到了大学，他们就要奔赴全国各地了。 　　不过他们选择去京州的同学最多。 　　“曜哥要住校外，到时候周末我们可以去他那里聚。”刘子辉说。 　　张江愣了一下，问说：“我怎么听说你们这种学校管理和训练都很严苛，京航允许学生外住？” 　　姜乘曜：“……” 　　刘子辉笑着拍手。 　　姜乘曜去网上搜了一下，很遗憾地发现，除非有特殊原因可以申请，否则京航是不准学生校外住宿的！ 　　这个特殊原因，显然不包括谈恋爱。 　　刘子辉说：“曜哥，房子还是要租啊，我可以替你多去陪随哥啊。” 　　随翊他们都笑了起来。 　　不过房子还是要租的。姜乘曜不能在校外住，但可以给随翊住。 　　不过他们居然要做周末夫夫了！这么想起来，那开学了还不如现在呢，至少能天天见。 　　姜乘曜搜了又搜，还专门给京航的招生部门打了个电话。 　　随翊看了只想笑。 　　等到姜乘曜打完电话回来，他就一直冲着姜乘曜心照不宣地笑。 　　“你还笑。”姜乘曜说，“京航不但不允许学生校外居住，连周末都比普通学校少，到时候你可能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见我。” 　　“啊？！”刘子辉惊呼，“太惨了太惨了。” 　　随翊笑的更厉害，姜乘曜就伸手捏他耳朵，突然意识到随翊耳朵是敏，感，地带，又忍住了，最后揪了一下他的头发。 　　吃完饭出来，随翊安慰他说：“到时候你如果不能出来，我会去京航看你的。隔着栏杆给你喂食。” 　　姜乘曜一笑：“你尾巴不用翘，开学后不能天天见，那开学前你就得受着。” 　　随翊一愣，抿了下嘴唇，脸色微红，然后“哦”了一声。 　　男高中生精力旺盛，哪一对刚谈恋爱的时候不是天天腻在一起。姜乘曜看了看他的神色，就把随翊又带到他们家那个老房子去了。 　　现在一抱住就要上下其手。随翊抽气，挡在胸前：“痛。” 　　“还痛？” 　　“你给我拧的。”随翊说。 　　姜乘曜掀开他T恤看了看，吹了口气：“好可怜。” 　　他把他t恤放下：“下边还痛吗？” 　　随翊摇摇头，脸颊微红。 　　姜乘曜说：“我就说，磨那么久，肯定没事，你还不信。” 　　姜乘曜爱他，又心疼他，又想摧残他：“那我下回放开了搞。” 　　随翊：“……你还没放开么？” 　　姜乘曜见他脸色微变，似乎有点被吓到，说：“怕什么，搞死你我也不舍得，我就过过嘴瘾。” 　　随翊对这话表示怀疑。 　　他仗着自己天生雄伟，都是整根进整根出的风格，随翊体格再好，运动再强，都怕了他。 　　阳台上晒的被单早就干了。这次是白天，随翊好好地参观了一下这栋老房子，还第一次看到了姜妈妈的照片。 　　是个特别漂亮的女人，长得很温柔，可姜乘曜说她妈妈活着的时候很酷，还是女飞行师。 　　“那她现在肯定会很为你骄傲。”随翊说。 　　姜乘曜环抱着他坐在地上，一边翻相册一边说：“她肯定会很喜欢你。” 　　照片越往后翻年代越久远，最后翻到了姜乘曜的“黑历史”，一两岁大的粉团子，穿了个小裙子。 　　姜乘曜掀的很快，但随翊一把扣住：“等下。” 　　姜乘曜趴他脖子上：“黑历史，丑死了！” 　　随翊按着相册，看着那照片直笑：“这也太可爱了吧。曜哥也有这时候啊！” 　　额头点红点的幼儿版姜乘曜。 　　随翊看的一直笑，扭头看如今快要十九岁的姜乘曜，下颌线分明犀利，青春锐利，哪还有一点小时候的影子。 　　但他看的心都融化成一团了。 　　很奇怪，人在看到自己爱人小时候的样子，心都会化成一团，像要融化掉了一样，说不出的喜爱。他忍不住亲了两下姜乘曜的脸，见姜乘曜脸都红了，好像很害羞，就更来劲了。 　　他的爱要满出来了。 　　姜乘曜都没想到他会突然来劲，脸也不红了，眼神也痞了，亲了几下，就变饿狗了。 　　随翊想坐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小年轻谈恋爱独处的时候哪能忍得住啊，何况两个钻石男高。 　　姜乘曜想，随翊倒是可以试试小裙子，他穿肯定很漂亮。 　　阳台的风吹的窗帘一直在瑟瑟摆动，相册也被吹动，最后定格在初中时候的姜乘曜。十四五岁的姜乘曜褪去青涩模样，剑眉星目，英气十足。 　　姜乘曜恶狗风格依旧，真的一点都不温柔，语气都是的命令式的：“我让你躲了么？往哪躲？” 　　“宝贝再叫老公，叫不叫，嗯？叫不叫？” 　　“把蛋也塞进去好了。” 　　随翊还不能适应这样的姜乘曜。 　　十足十的社会哥。 　　随翊只能尽量不让自己叫太大声。 　　可能真的是因为开学后很难见面的缘故，他们俩基本上天天都会见面，最有精力的年纪谈恋爱真的不会累。 　　他们一起出去逛街，一起吃饭，几天时间就把整个江海市都逛了一遍，做每一对情侣都会做的事。 　　姜乘曜现在最期待接下来的毕业旅行了。 　　那才是真的自由。 　　等《男高宿舍》最后一期播完，他们就可以出发了。 　　最后一期直播定在了周五。 　　正值暑假，流量空前，可以说是万众瞩目。 　　这次的直播时间特别久，要从下午六点直播到晚上十点。 　　随翊坐车一进校园，就看到学校里都是人。 　　显然并不只是青礼的学生。 　　黑色迈巴赫载着他从林荫大道下穿行而过，操场上依旧有人打球，沿路都是人，一点也不像暑假的样子。 　　随翊坐在车里，隔着车窗往外看，算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们节目的人气。 　　小苏楼下面站满了人，楼上也都围满了。 　　他和姜乘曜一下车，人群就沸腾了。 第113章 　　“啊啊啊啊啊，姐妹们，《男高宿舍》大结局来了！” 　　“呜呜呜呜呜，盼这一天到来，又怕这一天到来！”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呜呜呜呜。” 　　“以后可怎么办惹，这大半个月没直播，我都不习惯！” 　　“不习惯加一！过去一年都养成习惯了，一下班就打开直播，以后我拿什么下饭啊，一个人在家拿什么当背景音啊！！” 　　“《男高宿舍》要结束了，我的青春也要结束了！” 　　“我朋友圈居然刷到有人跑江海去了！《男高宿舍》实红！” 　　“青礼学校人都快满了，好吓人。” 　　“校门口都是车，一堆交警，我差点就进不来！” 　　“我要看现场！” 　　立马就有人放了一段现场视频出来。 　　说是人山人海也不过分。一辆迈巴赫缓缓从人群当中驶过，现场欢呼声震耳欲聋。 　　“妈呀，这么多人？！” 　　“堪比追星现场！” 　　“笑话，全国最红男高的人气，你们以为是开玩笑的？” 　　现场人多到校长都在瑟瑟发抖。 　　随翊朝大家鞠了一躬，然后挥了挥手。 　　紧接着他就看到另外一辆宾利缓缓开了过来。 　　车子在他们后面停下，车门打开，凌雪竹和顾清扬从车上下来。 　　人群再次沸腾。 　　他们穿的都是青礼的校服，也是他们在直播里最常出现的装束，可是不知道是太久没见还是怎么回事，四个人竟然看起来好像都比之前更帅了！ 　　“因为今天四个人都有稍微拾掇一下自己吧？看起来真的都在发光诶！尤其是凌雪竹，他看起来太干净了吧！” 　　“顾清扬好帅，我一直觉得他的美貌度不输给随翊！” 　　“四个人各有各的帅，不过要论容光焕发，那还是曜哥！” 　　“一下车就在笑，知道自己笑起来帅是吧！” 　　“曜哥现在金榜题名爱情如意达到人生巅峰，可不得笑！” 　　“作为一名情意CP粉，现在看到他真是又生气又羡慕！” 　　“我真是爱屋及乌，现在看姜乘曜这小子怎么越来越顺眼了！” 　　“而且和随翊站一起真的好般配！一下子就让我想起毕业吻还有那句我家小朋友，呜呜呜！” 　　“还有凌晨两点多的红包雨！” 　　随翊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凌雪竹了。 　　他们也就高考完当天见过一次。 　　凌雪竹似乎又清瘦了一点，头发却比从前短了一点，看起来更为洁净秀美。 　　变化最大的是顾清扬，他修了眉毛，不知道是不是化了淡妆，整个人看起来俊美得不似凡人。他听周薇说，顾清扬有进入娱乐圈的意思，最近这半个月，他几乎每天都会在个人账号上直播聊天，发视频，短短十几天，粉丝人数就翻了一倍不止。 　　他们互相打了招呼，在人群的围观中上了小苏楼。 　　小苏楼上居然还铺了红毯。 　　夕阳低垂，暮色将至，《男高宿舍》的热搜上了三四个。直播已经开始，熟悉的408再度出现在直播屏幕上。 　　“啊啊啊啊啊，来了来了来了！” 　　“我的最后一夜！” 　　周薇早在四楼等着他们了。 　　工作人员给他们别上麦克风，夏日的风吹动随翊的头发，察觉凌雪竹在看他，随翊就抬头看去，凌雪竹却已经转过头去了，只留下一个清瘦洁净的侧脸。 　　倒是顾清扬，一直在笑着看他。 　　此情此景，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开播那一天。 　　那时候的他，戴着厚重的眼镜，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眉眼，在三个顶级男高身边，像个透明人。 　　但也有和那一天不一样的。 　　譬如那时候懒洋洋拽上天的社会哥姜乘曜，今天可以说是脱胎换骨的表现，非常配合节目组，也爱笑。 　　他也剪了头发，剪的很短，像是提前进入到了大学军训状态，整个人看起来更酷，更挺拔。 　　随翊觉得自己是后来居上型。他居然觉得姜乘曜比凌雪竹和顾清扬还要帅，尤其是他身上那种直男式的少年气，明媚又张扬。 　　“多少人在线？”周薇问工作人员。 　　“两百多万。”工作人员说。 　　这个数字惊呆了所有人。 　　爆炸式增长。 　　要知道他们之前的直播，最高才二三十万，已经是直播界的顶流了。 　　周薇兴奋地咬了下嘴唇，朝随翊示意：“进去吧。” 　　和当初开播的时候不同，这次是随翊第一个进宿舍的，他一进去，弹幕就沸腾了。 　　“状元郎哥哥！” 　　“我的随哥呜呜呜呜！” 　　“全国穿校服最好看的男高中生！” 　　大家尖叫声还没停，姜乘曜就进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讲义小情侣！” 　　“现在这俩人不用避嫌了吧？给我坐一起！” 　　“坐一起了坐一起了！” 　　“要打招呼么？”姜乘曜问摄像机后面的周薇。 　　408宿舍的摄像头拆了大半了，椅子前却多了两台摄影机对着他们。周薇和摄像老师站在镜头后面，周薇还没回答，满弹幕就都在刷： 　　“小姜好！” 　　“曜哥好久不见！” 　　看到周薇点了下头，姜乘曜就笑着对镜头挥手：“大家好久不见。” 　　说完看了随翊一眼。 　　随翊挥了挥手。 　　紧接着顾清扬也进来了，最后是凌雪竹。 　　“这个先后顺序好像正好跟开播那天是反过来的诶！” 　　“有谁还记得刚开播那会随哥还是个透明人啊！” 　　“那时候还有一堆人叫他随意呢！” 　　“现在回想起来，我随哥拿的是大男主剧本啊！” 　　今天的直播以个人采访开头，周薇挑了很多网友们最关注的问题问他们。 　　譬如高考成绩，譬如报考的大学等等。 　　采访结束以后，周薇带着工作人员离开了408。 　　她希望他们还是以最日常的宿舍直播来结束他们的节目。 　　只有他们四个毕业生。 　　和以前的学习氛围不同，随翊他们如今要在宿舍里做的，是打包整理，搬宿舍。 　　四个人互相帮忙，顾清扬笑着说：“真要结束了。” 　　其实自从随翊和姜乘曜恋爱以后，同住一个宿舍对他们所有人来说都有点煎熬和尴尬，偶尔他会期望这节目早点结束，可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心里又特别失落。 　　网友们比他们还要失落。 　　“我跟失恋了一样难过，呜呜呜。” 　　“我也是，感觉又美满又空虚！” 　　“只有我在嗑糖么！讲义小情侣再也不避嫌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是的！妈的追了快一年，直到最后一期才嗑到光明正大的糖！” 　　搬宿舍是一件很麻烦的事，过程细碎无聊，但所有人都看的津津有味。 　　本来有些生疏的四个人，也在搬宿舍的过程中熟络起来。 　　凌雪竹把他的帘子去掉了，他的床铺第一次露出真容。 　　姜乘曜说：“我都是第一次看到雪哥的床。” 　　凌雪竹笑了笑。 　　“他的床超级香。”顾清扬说。 　　“摄像头可以拍一下，我看网上408几大谜题，其中就有雪哥的床。”随翊说。 　　姜乘曜把墙上贴的海报揭下来了，顾清扬说：“分我一张做纪念吧。” 　　姜乘曜：“一人一张吧，要不要签名？” 　　凌雪竹居然很认真的点头：“好啊。不过我没有回送你的东西。” 　　顾清扬卷着袖子笑。 　　他们曾是情敌，是追求者与被追求者，但他们也是共度了人生最重要一年的室友。 　　难过都可以掩藏，情意不需要再表露，眼泪也可以只留给自己。作为室友开始，作为室友结束，他们都十八岁了，都能做到。 　　“呜呜呜，我的扬哥又在打扫卫生，最后一次打扫这个宿舍了！” 　　顾清扬擦好了阳台，关好阳台的门，说：“走吧。” 　　四个人站在宿舍门口，回头看着空荡荡的宿舍。 　　宿舍整洁，桌子上没有了书，椅子上没有了衣服，床板干干净净，阳台也干干净净，就连夏日的风也没有，只有淡淡的香气。 　　弹幕已经有人爆哭：“这不会是我看到的最后的画面了吧！” 　　“要结束了吗要结束了吗呜呜呜！” 　　“走吧。”姜乘曜说着伸手拎过凌雪竹手里的行李箱。 　　“很沉。”凌雪竹说。 　　“拎得动。”姜乘曜说。 　　顾清扬朝随翊示意，让他来关上宿舍门。 　　随翊冲着宿舍挥挥手，伸手将宿舍门关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不要结束！” 　　“我还可以再看一百天！” 　　“没了，没了？！” 　　大家正在哀嚎，画面忽然一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高宿舍》第一次把直播镜头切到了室外。 　　不光在这一季是第一次，也是这四季以来的第一次。 　　宿舍楼灯火通明，楼道里站满了人。 　　“我看到刘子辉了！还有安辰小可爱！” 　　“哇，好多经常出现在在男神们微博上的熟面孔！” 　　“看了那么久节目，第一次看到408的外观诶，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镜头跟着随翊他们几个下楼，镜头朝下扫过去，楼下人头攒动，手机屏幕的微光组成了银色的海。 　　“卧槽，现场人这么多！” 　　夜色徐徐，他们从人群里穿行而过，看到老肖在人群里站着，他们又过去打了招呼。 　　现场乱糟糟的，也很喧闹。他们把行李放上车，也没急着走，站在车子旁聊天。 　　凌雪竹明天就要出国了，他要跟他妈妈去瑞士过剩下的暑假。 　　过两天的剧组聚会他都不来参加了。 　　再见要开学前了。 　　未来他们会不会成为朋友，谁也不知道。 　　“雪哥，抱一个吧？”随翊笑。 　　凌雪竹就笑着跟他拥抱了一下，然后又朝姜乘曜伸出了胳膊。 　　姜乘曜愣了一下，然后跟凌雪竹拥抱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背。 　　随翊又和顾清扬拥抱了一下。顾清扬又和姜乘曜拥抱了一下。顾清扬也和凌雪竹拥抱了一下。 　　“所以四个人两两拥抱，唯独讲义cp没有拥抱？！” 　　“可恶的小情侣，最后了给颗糖能怎么样！” 　　弹幕上一堆人在告别打卡：“408再见，随翊再见，姜乘曜再见，顾清扬再见，凌雪竹再见。” 　　凌雪竹是第一个坐车走的。 　　紧接着是顾清扬。 　　姜乘曜和随翊一起走，是周薇留给cp粉的最后的礼物。 　　“以前总是要你们避嫌，你们辛苦，观众心里也苦。现在你们俩就一块离开吧，我们用最后的镜头目送你们！”周薇笑。 　　随翊朝周围的人群看，无数人拿着手机对准了他们，也有人只是热切地看着他们。他朝人群挥了挥手，正准备上车，忽然听见躁动的人群有人高喊：“讲义cp yyds，永远幸福！” 　　人群顿时一片哄笑，姜乘曜也乐了，大声回道：“谢谢哥们！” 　　春风得意的骄傲敞亮。 　　这下可不得了了，一下把现场给点燃了。 　　对方也是豪迈：“哥们不用谢，我是替我女朋友喊的，以后多发点视频！” 　　姜乘曜在夜色里大笑，镜头对准了他，他的眉毛英挺，眼睛明亮，笑容灿烂，说：“行，那我替我男朋友答应你！” 　　本来还在伤感告别的弹幕一下子全变成了土拨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突然get到了姜乘曜！” 　　“痞帅张扬小狼狗！” 　　“救命他真的好苏！” 　　“谈恋爱的男生真的会发光！” 　　“我没有白等！” 　　“男高就该给我谈这样热烈张扬的恋爱！” 　　少年人就是要热烈去爱。在还什么都不怕的年纪，谈一场全力以赴的恋爱。 　　没有人想谈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的恋爱，都希望光明正大，并得到所有人的祝福。这样的爱情最幸福，也可能只有和姜乘曜谈，他才能得到。 　　随翊感觉自己好喜欢姜乘曜。 　　喜欢到节目一结束，俩人就拥吻上了。 　　姜乘曜喜欢接吻，现在他也喜欢上了。 　　他今天特别兴奋：“去兜兜风。” 　　姜乘曜说：“我就知道你会高兴。” 　　老爷子以前希望他们不要公开谈恋爱，不过后来估计也意识到他那完全属于掩耳盗铃，全世界都知道他们在谈恋爱，最后他也随他们去了。 　　感觉两个优秀的男孩子光明正大地谈恋爱，好像也很不错。 　　像是合聚成了一束光，更耀眼。 　　随翊搂着姜乘曜的腰，和姜乘曜一起去兜风。他往后仰着头，感觉到生命的热烈绽放。 　　如果没有遇到姜乘曜，他不会是这个样子。他大概会选一个沉稳绅士的男朋友，清清冷冷温温和和地过日子。 　　如果没有遇到他，姜乘曜也不会是这个样子，大概还是酷酷的懒懒的，做一个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阔少爷。 　　但他们遇见了彼此，因此变成世间最灿烂的少年。 　　“姜乘曜。”他趴到姜乘曜后背上，“有句话你是不是一直想听？” 　　姜乘曜问：“哪一句？” 　　“我爱你。”随翊还有点不好意思，但他现在很想表达出来，他心中盈满了爱意，特别澎湃。 　　他说：“姜乘曜，我好爱你啊。” 　　他本来以为姜乘曜会特别激动，结果姜乘曜听了只是笑。 　　随翊就拧了一下他的肚皮。 　　姜乘曜说：“你早就说过了，你自己不记得了？” 　　“什么时候？”随翊探头。 　　姜乘曜笑：“可能是被艹傻的时候。” 　　随翊：“……” 　　他隐隐约约想起来，姜乘曜似乎的确有很重很凶恶地逼问他：“说你爱我，说不说？！不说？！！” 　　他伸手又狠狠拧了姜乘曜一下。 　　姜乘曜哈哈大笑起来，说：“傻宝。” 　　你爱不爱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就是因此才这么得意啊。 　　“真好啊。”姜乘曜感慨。 　　他想不到人生比此刻更好的时候了。 　　摩托车穿行在盛夏热闹的长街上，他们没入车水马龙里，酷炫昂贵的机车，青春的少年，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引人瞩目的风景。此刻青春肆意，未来光明灿烂，这是最好不过的少年模样。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