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区玫瑰[无限]   作者:山河不倦   文案   永生轨,存在于感染区,据说是神赐予人救赎的凭证,成功通过所有永生轨就能获得想要的一切。   玫瑰之城的永生轨从未有人踏足,传说这里通往神的长眠故乡。   洛斯在废弃的实验塔中醒来,被玫瑰之城刚上任的长官白濋当作迷失者捡走了。   对方在禁区折了一支红玫瑰,别在他胸前,吊儿郎当地吹了个口哨:“小废物,想出去吗?”   刚炸了整座实验塔的洛斯:废物?   白濋:“叫声哥哥,带你出去。”   洛斯歪了歪头:“哥哥?”   后来,白濋带队身陷困境,在重重关卡之中,小废物从天而降,一把捏碎头顶的警报器。   洛斯一脸真诚:“大长官,想出去吗?”   白濋:?   洛斯:“叫声哥哥,带你出去。”   白濋:“……”   “我会迎着末日的曙光,折下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将它和枪一并送给你。”   ●1v1,HE,双初恋。   ●末日非典型无限流,无脑流。   内容标签: 强强 科幻 末世 无限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洛斯,白濋chu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小玫瑰vs大长官。   立意:希望并非神明赐予,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第1章 洛斯   入目是一片流动缓慢的灰白色浓雾,几近凝固。   稀薄的日光无法穿透雾气,被笼罩的区域阴暗、惨淡,拇指大小的飞虫误入其中,失去了辨别方向的能力,撞击在一扇薄而柔韧的翼膜上。   翼膜中包裹着一具人类躯体,表层皮肤已经脱落,血肉连接着翼膜上的筋络,被覆盖的灰白色骨骼隐隐可见。   躯体面部相对完整,保持着人类的基本特征,能够辨认出五官。   是一张青年的脸,约莫二十多岁。   四周响起咕滋咕滋的声音,撞到翼膜上的飞虫被翼膜上渗出的黏液裹住,溶解成黑色的脓水,成为供给躯体的养分。   青年双目紧闭,躯体上的新生部位正依靠本能自行捕猎。   “嘶——”埋伏在灌木丛中的研究队员倒吸一口凉气,同时又有些兴奋,“黏液具有腐蚀性,新生躯干或有自主意识,是从未出现过的异变性征!”   “注意!注意!发现编号为A662的异变者,暂时不知他是否保有人类意识。”   “听我命令,准备采取行动。”   编号为A的异变者,是自愿参与Project angel(天使计划)的受试者,每一个人都是至关重要的实验数据。   A662突然失踪,研究小队寻觅多日,终于在玫瑰之城外围发现其踪迹。   他们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将A662带回研究所。   燕戮摸上腰间的武器,低喝:“喂,你们该不会是想把他带回安全区吧?”   “保护者无权干涉研究队行动。”研究队队长平静道。   研究所和军区之间有合作,每一支研究队出动,都可以向附近的安全区军方申请保护,保护者与研究队随行,必须配合研究队的行动。   燕戮将枪口对准异变者:“他是重度异变,根据《异变者管理条例》的规定,应当立即击毙。”   队长迅速扑过去,握住枪管:“他是天使计划的受试者,研究所在他身上倾注了无数心血,你不可以对他开枪!”   燕戮骂了句脏话:“他的危险指数已超标,你们不能将他带回安全区,让开!”   队长仗着人多势众,带领研究队队员将燕戮围起来:“身为保护者,你想对被保护的对象开枪吗?”   僵持之中,懒散的笑声传来:“研究所已经沦落到给怪物挡子弹了吗?”   燕戮惊喜道:“长官!”   研究队的人纷纷变了脸色,颇为忌惮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年轻军官。   白濋抚平袖口的褶皱,拔出枪:“他的枪没我的快,喜欢挡枪子,不如来试试我的?”   “白长官,您误会了。”队长带着队员后退一步,“A662对研究所至关重要,我们必须将其带回,如果您担心他产生威胁,我们可以不带他进安全区。”   “这样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白濋一抬手,燕戮立马收起枪,退到他身后,“保护者没有义务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逼送死,你们觉得呢?”   稀薄的日光之下,队长的脸色十分难看,但他终究不敢发作:“白长官说的对。”   白濋利落地收起枪:“诸位自便吧。”   燕戮语气担忧:“长官,那名异变者十分危险,让他们带走的话恐怕会节外生枝。”   “谁说他们能把那玩意儿带走了?”白濋抓了把土,手套上晕开深色痕迹,有荧光闪烁,“你没闻到什么怪味吗?”   燕戮下意识吸了几口气,神色突变。   感染区的雾气影响了可见度,同时麻痹了嗅觉,以至于那股糅合了劣质香氛和腥气的味道变得不怎么明显。   印象之中,这种味道常常和某种恶心的生物同时出现。   不会吧……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远处开始闪烁蓝绿光芒,好似燃烧的鬼火,聚拢成一团,从浓雾中蜂拥而来。   研究队似有所觉,循着声音看过去,瞳孔紧缩。   是鬼火虫,最初的异变生物之一,因能发出状似鬼火的蓝绿光芒而得名,能在半分钟内将一具血肉之躯变成骨架。   鬼火虫落在异变者身上,蓝绿色的荧光将翼膜完全覆盖,将之变成虫卵孵化的温床。   初代异变生物的共同点:与其他生物融合繁殖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   燕戮手里被塞了两颗火药球:“长官?”   “拿着,等下掩护我。”白濋握枪上膛,眼底染上疯狂,“把鬼火虫和那玩意儿都炸了!”   鬼火虫的出现打乱了研究队的计划,众人当机立断,掉头就跑。   看到持枪走来的白濋,研究队长停下脚步,高喊:“不行!他是研究所的心血,你不能——”   白濋眼神冷峻,一枪托砸在他脑袋上:“吵死了,闭嘴!”   动静太大,吸引了鬼火虫的注意,蓝绿色的光团腾空而起,“嗡鸣”着靠近。   白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甩了出去,他的力气很大,足足将人甩出十多米,研究队队长直接被摔晕了。   “炸!”   燕戮立马扔出火药弹,一颗砸向虫群,一颗砸向异变者。   “砰——!”   “砰——!!”   接连响起两道爆炸声,火光驱散浓雾,照亮了感染区内部的废墟,被焚烧的鬼火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燕戮忍住呕吐的欲望,站起身:“长官……小心!”   浓烟之下,巨大的翼膜缓慢抬起,尚未孵化的虫卵抖落一地。   青年的眼球渐渐亮起暗绿色幽光,翼膜上生出絮状的淡红色血肉,血肉下是蠕动的水泡状虫卵。   他发出不属于人类的“嘶嘶”声。   白濋调转枪口,扣下扳机。   子弹打在翼膜上,被弹开,无法伤到异变者。   研究队员的声音发抖:“是融合感染,A662融合了鬼火虫的基因,翼膜就是融合后的产物!”   “我们带的药剂无法克制他,只能毁掉A662了。”   燕戮猛地转过头:“你们是不是有对付他的办法?”   “没有。”研究队长被搀扶着,狼狈至极,“白长官被称为人形杀器,一个异变者罢了,想必不是他的对手。”   燕戮一把攥住他的衣领:“你他妈的别忘了是谁救的你!”   队长被吓得一抖,强撑着道:“白长官好像遇到麻烦了,你不去帮忙吗?”   燕戮狠狠啐了一口,将他摔到地上,大步向白濋而去。   “队长,你怎么样了?”   “情况危急,我们无法将A662带回研究所,必须赶快处理掉他。”   “队长,用那个东西吧!”   那个东西是他们最后的底牌。   天使计划是研究所最高级别的研究,为了控制实验结果,每名受试者体内都被植入了铭片,能够杀死受试者。   研究队长看着和异变者搏斗的男人,眼底闪过一丝怨怼:“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再等一等。”   燕戮的加入使白濋得以喘息,他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给我争取近身的机会。”   燕戮绕到异变者身后,开枪吸引他。   子弹很快用完,燕戮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就落下了一片阴翳。翼膜舒展,血肉模糊的青年张开胳膊,像是要将他拥入怀中。   完了。   燕戮浑身发冷,几乎预见了自己的死状,会被撕碎,啃食所有的血肉……还有可能被感染异变,成为和青年一样的怪物。   千钧一发之际,银色的匕首破空而来,子弹无法穿透的屏障被刀刃破开。   虫卵破裂,燕戮身上溅了一片黏液状的透明脓水,横亘翼膜的伤口后露出一角肩章,以及一双狠厉冰冷的眼。   白濋拔出匕首,插进异变者的脑袋中,手腕狠狠一拧,就切掉小半头骨。   异变者嘶吼出声,撞开身前的人,冲进了浓雾之中。   尘嚣散尽,一切归于寂静。   燕戮握着枪的手一直在抖,半天才缓过来,将研究队的事告诉他。   白濋眼底一片冰冷,对着研究队队长笑了笑,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研究队队长心底窜起一股凉意,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关于白濋的一系列传闻在脑海中闪过。   前雇佣兵,军区现役最年轻的长官,战斗力极强,擅长各种冷兵器。   有人戏称,白濋一笑,生死难料。睚眦必报,手段残忍,他是出了名的疯子。   “砰——”   白濋收回目光,看向被浓雾笼罩的感染区,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你带他们先回去。”   他不会认错,是爆炸声。   与此同时,浓雾深处。   瘦削的身影踏过实验塔废墟,来到嘶吼声源的面前。   这是一个四不像的怪物,拥有人的躯干,巨大的翅膀,和会发光的眼瞳。   头顶插着一把银色匕首,匍匐在地,感觉到有人靠近,不停地瑟缩着,吼叫着——他在恐惧。   垂死挣扎一般,他猛地抬起头,准备扑向来人,结果迎上铁棍重重地敲击。   数不清挨了多少击,他软趴趴地倒了下去——死了。   终于安静了。   苍白纤细的手丢开铁棍,迫不及待地拔出怪物头顶的匕首。   刀刃上没有血迹,映出一张五官精致的脸。   琥珀瞳,白色卷发,气质温润,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   几近透明的指尖抚过匕首手柄上的刻字,声音嘶哑干涩:“洛……斯……”   很好听,现在是他的名字了。 第2章 小废物   洛斯喜欢这把匕首,有了这个,他就不用再拿从实验床上拆下来的铁棍当武器了。   怪物是他醒来后的第一个生物,还“送”来了合心意的礼物,洛斯很感谢,打算帮对方挖个坟。   在那之前,还要先帮忙整理一下仪容仪表。   洛斯拿着匕首又戳又剖,在对方残缺的脑袋中发现了一枚金属片,上面刻着A622。   怪物腹部有不明凸起,用匕首挑破后,巴掌大的黑盒子滚落到地上,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玫——瑰之城,重度感染区,编号SSS,未检测到——滋滋永生轨能量波动,原因不——嘎吱!”   洛斯回忆着刚才听到的话语,喃喃:“玫瑰之城……”   有些耳熟。   他揉了揉眉心,突然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是从怪物身上散发出来的,像是空气清新剂,用在卫生间里的那种。   这个联想太过突兀,他将原因归结于潜意识,或许在被遗忘的岁月里,某个卫生间曾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整理好一切后,洛斯挖了个坑,草草将怪物埋起来。   他看着光秃秃的小土包,思考了一下,将弯曲的铁棍插进去:“安息吧。”   浓雾遮天蔽日,洛斯看向不甚清明的远方。   他刚醒过来,什么都不记得,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   最糟糕的是,他的身体有些虚弱。   崎岖不平的砂砾变少,脚下的触感变得柔软,踩下去会微微凹陷,洛斯俯下身,察看了一下地面的情况。   是青苔,但比一般的青苔厚很多,匕首刺下去,足有三分之二陷入地面。   除了青苔,洛斯还发现了其他植物,叶片有半个巴掌大小,叶茎交错,高度大多在他的膝盖以上。   他伸手去摸,猝不及防被扎了一下,尖锐的刺划过掌心,留下一道细长的伤口。   有刺,玫瑰之城……是玫瑰吗?   伤口只有浅浅一层,痛意可以忽略不计,洛斯没有在意,观察起面前的植物。   他的脑海中只有玫瑰花的模样,仅凭枝叶,判断不出这是不是玫瑰。   洛斯甩甩手,打算继续赶路。   从掌心滚落的血珠渗进青苔中,四周的青苔迅速凹陷下去,厚度压缩成原来的十几分之一。刺伤他的植物也摇晃了两下,绿茎萎缩,叶片打皱。   昏暗的浓雾掩映下,一切发生得悄无声息。   越往前走植物越多,尽管洛斯努力躲避,身上的衣服还是被划破了。   就在他准备用匕首斩断植物的时候,一道拇指粗细的光束照过来,穿过交错的枝叶,在他脸上落下斑驳的阴影。   白濋没想过会在感染区看见活人,一个有着漂亮面容的瘦弱青年。   他怔了一瞬:“你是谁?”   是男人的声音,冰凉低沉,犹如炸雷   这道声音出现的时机太巧,终结了不知方向的徒步行进,洛斯有种天光乍破的欣喜,忍不住靠近:“我……”   “站住!举起手!”   洛斯不习惯被命令,条件反射想冲上去,然而刚抬起脚,面前就多了一把枪,黑漆漆的枪口正对他的心脏。   白濋单手上膛:“如若反抗,立刻击毙。”   洛斯心不甘情不愿地举起双手。   手电筒的光在他脸上逡巡而过,落到举起的手时,停住不动。   匕首上流淌着熟悉的锋利锐光,白濋眯了眯眼,伸出手:“给我。”   洛斯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这是我的,东西。”   他长时间没说话,嗓子还没完全恢复。   “你的?”男人轻呵了声。   洛斯迟疑一秒,想到已经死去的怪物:“没错,别人送,送我——”   他话还没说完,白濋就丢了手电筒冲上来,利落地打掉匕首,反扣住他的两只手,枪口抵上太阳穴。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知谋划了多久。   洛斯被迫弯下腰,剧烈的痛感从手腕蔓延开,他整个人都要气炸了:“你有病吧!”   “没错,精神疾病,俗称疯子。”白濋用枪拍了拍他的脸,“所以乖一点,别挣扎,别反抗。”   “……”   “好了,现在让我们开始友好的交流,你的名字?”   “……洛斯。”   冰凉的枪管贴在脸上,洛斯心中暗骂,友好个屁!   白濋挑挑眉:“洛斯?”   洛斯没好气地“嗯”了声,挣动:“我不是你的犯人。”   “你当然不是犯人。”白濋懒懒一笑,“你是俘虏。”   “……”   “为什么会来这里?”   洛斯愣了下,眼中闪过迷茫:“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白濋不动声色地移动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确认跳动和缓。   感染后并不会立刻完成异变,但发色和瞳色会发生变化,处于这种状态的人被称为迷失者。   洛斯各方面都符合这种特征。   迷失者普遍战斗力低下,确认洛斯没有威胁性后,白濋松开了桎梏。   然而下一秒,拳头就砸到了他脸上。   洛斯用了十成的力气,虽然手腕太疼发挥有限,但依旧打得白濋头脑发懵,一阵眩晕。   他趁机夺过白濋的枪,举起。   ——现在你是我的俘虏。   白濋从他脸上读出这句话,舌尖顶了顶脸颊,尝到了血液的味道:“下手还挺狠。”   “过奖。”洛斯心头的郁气一扫而空,“你的,名,名字。”   小结巴。   白濋弯了弯眸子:“你猜。”   洛斯如法炮制,拿枪指着拍了拍他的脸:“别惹我生气。”   白濋丝毫不惧,反而握住他拿枪的手,抵着自己的太阳穴:“你试试,开枪有惊喜。”   他满眼兴味,脸颊上的淤青没有影响帅气,反而带着一丝不羁。   洛斯意识到什么,扣动扳机。   “砰!”   白濋笑着配了个音:“惊喜吗?”   洛斯:“……”   妈的,枪里没子弹。   洛斯迅速丢开枪后退,警惕地看着男人:“谁是俘,俘虏还不一定。”   白濋蹭了蹭脸颊:“手不疼了?”   洛斯脸色难看,怎么可能不疼,这人擒拿他时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气,他的腕骨都要被捏碎了。   白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捡起地上的外套,扔过去:“穿上。”   衣服上有火药和血液的味道,洛斯纠结了没两秒,展开穿上,看到肩章时愣了下:“你是军人?”   能够配枪的身份,他早该想到的。   白濋捡起地上的手电筒、枪和匕首,想了想,把匕首递给他:“不像吗?”   唯一有杀伤力的武器落到手里,洛斯心情好起来:“不像,什么时候疯子也能参军了?”   白濋:“……还给我。”   洛斯心想做梦:“这是我的。”   外套对洛斯而言太大了,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他想挽一挽袖子,忽然发现口袋有个冰冷的事物——刀鞘。   左手匕首右手刀鞘,材质外观无一不同。   白濋笑得意味不明:“你的。”   洛斯耳朵热起来:“是我,我捡的,从一个怪物,的身上,洛斯也是我刚起,的名字。”   军人代表着忠诚和守卫,令人信服,洛斯选择和盘托出。   “挺有眼光。”   白濋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不知是在夸他捡了匕首,还是在夸他起的名字。   洛斯沉默不语,确认对方无害,忍不住抛出问题:“那个怪物是你杀的吗?”   “他是人还是怪物吗?”   “你叫什么名字?”   白濋站定,末世的气氛沉重压抑,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活泼多话的人了。   不得不说有些烦人。   “小废物,安静。”   没有期待得到答案,但“废物”二字还是让洛斯愣了两秒。   感染区内污染严重,白濋没敢深入,只在外围转了转,因而要出去不需要太长时间。   路过玫瑰丛的时候,他折了一枝,别在洛斯的胸前:“想出去吗?”   洛斯看着一旁的玫瑰丛,敷衍地应了声。   和他之前遇到的植物一样,可为什么那些只有枝叶没有花呢?   苍白的脸配上娇艳的玫瑰,出乎意料的和谐。   白濋吊儿郎当地吹了个口哨:“叫声哥哥,带你出去。”   洛斯抬眼:“哥哥?”   青年说话已经不绊绊磕磕了,音色清冽,带着似有若无的温软笑意。   他歪了歪头,连嘲讽都显得温顺:“确实,你看起来比我老很多。”   白濋嘴角笑意一僵:“……”   离开浓雾包裹的玫瑰之城,前往安全区。   外星体辐射大规模爆发之后,世界上出现了无数感染区,适宜居住的地方少之又少,被称为“安全区”。   守卫的军人看到他们,热情道:“长官,你终于回来了,研究队那帮孙子还等着你去处理呢。”   白濋摆摆手:“等下就去。”   “这位是?”   “一个迷失者。”   白濋顿了顿,补充道:“我捡的。”   守卫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笑得促狭:“第一次见能穿长官衣服的迷失者。”   白濋低喝:“闭嘴,滚去巡逻。”   守卫敬了个军礼:“遵命!”   洛斯默默记下“迷失者”三个字,问道:“他叫你长官,你的军衔很高吗?”   白濋点了点他外套上的肩章,慢悠悠道:“安全区大长官,你觉得高不高?”   洛斯:“……”   我觉得你闷骚。   在安全区内七拐八拐,来到了收容所,洛斯习惯性观察周围的环境,发现了很多和他一样的白头发。   白濋和负责人讲了几句话,顺手拿出军装外套里的匕首:“进去吧。”   洛斯没动弹。   白濋拎着匕首在他面前晃了晃:“想要啊?”   洛斯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白濋似笑非笑:“我看起来比你老很多,确实做不了哥哥,叫声爸爸就给你。”   洛斯:“……”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友好   洛斯:打死你后,帮你挖坟。   白濋:擒拿加枪,审问犯人。 第3章 永生轨   收容所的负责人名叫莫莉·艾,三十岁左右,一头火红卷发十分惹眼:“这里是迷失者的集中住处,也是你今后住的地方。”   白长官特地交代了,要把人收拾干净。   她先带洛斯去了淋浴间:“左热右冷,别洗太长时间,热水不稳定。”   洛斯收起匕首:“谢谢您。”   莫莉·艾微笑:“不用这么恭敬,大家都是迷失者,你叫我莫莉就好。”   在末世里,按年龄论资排辈已经不适用了,通过大家对白濋的态度可以推断出来,这里强者为尊。   只是强的定义似乎并不单指战斗力,具体标准还有待考究。   洛斯从善如流:“莫莉,能麻烦你帮我找件干净的衣服吗?”   迷失者穿着统一的制服,白T恤和黑长裤,莫莉·艾给他拿了一套:“是我以前的衣服,你比较瘦,穿着应该合适。”   “……女装?”   “制服是统一制作的,不分男女,只有尺码差异。”   洛斯道了谢,接过衣服。   莫莉·艾抚了抚长发,笑得风情万种:“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这样有礼貌的人。”   洛斯凝视着她的发尾,想起别在外套上的玫瑰:“第一个是?”   “是个恶棍。”   “?”   淋浴间是开放式的小隔间,洛斯光脚踩在地面上。   他的皮肤很白,是一种病态的、不健康的白,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热水冲掉了掌心的血痂,伤口又渗出血珠。   洛斯拧紧眉头,看的却不是伤口,而是手臂。   手臂内侧遍布着或红或黑的点,乍一看像是痣,他举起另一条胳膊,看到了同样的痕迹。   摸上去并不平滑,分布在血管四周,让人不得不联想到一个方向——针孔。   洛斯检查了一下身体,并未发现其他异样,就在他将针孔和失忆联系起来的时候,头顶陡然浇下凉水。   洛斯被冻得瑟缩了下,想起莫莉·艾的忠告,迅速擦干身体换上衣服。   衣服很合身,只是裤子太短,洛斯看着露出的小腿沉默了半晌。   淋浴间外有间简易办公室,莫莉·艾坐在桌前奋笔疾书,微湿的空气中有一股属于圆珠笔笔油的味道。   “洗完了?”莫莉·艾合上厚厚的笔记本,“挺合身嘛。”   洛斯默默低下头,莫莉·艾顺势向下看去,嘴角一僵:“好吧,只有一半合身,都怪你的腿太长了。”   “你在写什么?”   “日记。”   出乎意料的答案,洛斯在长椅上坐下:“哦。”   莫莉·艾解释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从迷失者变成异变者了,趁还有时间,多留下一些证明我存在过的痕迹。”   “异变?”   被感染后身体会在潜移默化中发生改变,有些迷失者会失去记忆,莫莉·艾并不觉得奇怪,熟练的给他科普历史。   大概50年以前,陨石撞击地球,气候突变,生态系统失调。外星体辐射大面积爆发,世界上出现了无数被浓雾笼罩的感染区,与此同时,生物也开始发生不可名状的变化。   人类称这种变化为——异变。   漫长的研究表明,异变是一种特殊又宽泛的基因污染。   最初是从动植物开始的,诸如体型巨大化等轻微的异变。随着时间的推移,异变的程度和深度发生了变化,开始出现植物长出爪子,动物生出攻击性藤蔓的现象。   这种感染的传播速度很快,几个月就波及到了整个人类社会,文明毁于一旦,历史重新改写。   “异变方式五花八门,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不可能出现的。”莫莉·艾顿了顿,“在所有生物的异变中,人类异变的形式最复杂,也最难控制,一旦失去意识,就会彻底成为怪物。”   洛斯想起遇到的怪物,原来那是异变者:“异变者一定会成为怪物吗?”   莫莉·艾摇摇头:“当然不是,只要保有人类意识就不算怪物,要知道,安全区里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是异变者。”   过高的比例令洛斯惊讶了一下。   异变是不可控的,他无法想象没有感染的人会接受异变者,这无疑是在身边放了定时炸弹。   “异变并不都是坏的方向,它还有个名字——进化,有的异变者不仅不会失去意识,身体素质还会增强,他们大多任职于军区,是对抗异变怪物的主力军。”   “长官……”   莫莉·艾将头发别到耳后:“长官是普通人,虽然他强得过分。”   她话里的赞赏不加掩饰,洛斯攥住毛巾一角,在白濋的印象上添了大写加粗的【强】。   “无法确定异变方向,岂不是完全看运气?”   “确实有运气的成分。”莫莉·艾转了转圆珠笔,“感染分为主动接受和被动两种,被感染后会成为迷失者,也就是我们现在的状态。据不完全统计,停留在迷失状态的时间越长,异变后越容易不受控制,稳定剂可能都起不了作用。”   比起异变者,迷失者的处境才更加考验心态,不知道脖子上悬着刀还是毛巾,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莫莉·艾抚摸着笔记本,眼底闪过一丝苦涩。   她成为迷失者已经两年了,远远超过平均时间。   洛斯确定了自己的迷失者身份,对相关信息尤为好奇:“稳定剂是什么?”   “研究所的药剂,异变者注射后可以在一定时间内保持意识,数量稀少,价格昂贵。”   果然在什么时期,钱都至关重要。   洛斯将赚钱写入计划。   头发擦的差不多了,洛斯拿下毛巾:“长官他……叫什么名字?”   青年洗过澡之后好似拂去尘埃的美玉,皮肤白皙通透,是一眼就会记住的漂亮长相。   莫莉·艾眼里闪过惊艳:“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吗?他叫白濋,我还以为你们很熟。”   “不熟。”洛斯停顿一下,“他想让我当他弟弟。”   莫莉·艾托着下巴,玩味一笑:“哦,他想当你哥哥。”   换了种说法,感觉意思都变了。   洛斯一脸冷漠,揉着发疼的手腕:“他做梦。”   披着白濋的军服外套,拿着白濋的匕首,跟在白濋身边走进安全区。   小洛斯,从遇到第一个人开始,你就被悄无声息的划到了白濋的势力范围内。   莫莉·艾笑而不语,没有点破。   饭点,两人一起去了食堂,洛斯身无分文,莫莉·艾帮他打了饭。   饭菜谈不上美味,洛斯饿极了,并不挑剔。   洛斯是猫舌头,吃不了热的,慢条斯理地吹凉,一小口一小口地吃。   食堂里的人换了一波,他才吃了不到一半。   莫莉·艾受不了他的磨蹭,吃完就离开了,嘱咐他天黑前记得回去。   很快有人在对面落座,高鼻梁,蓝眼睛,看装束也是迷失者。   似有若无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探询意味,洛斯专注干饭,装聋作哑。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哄笑声,穿着军装的人涌入。   洛斯循声看去,一眼就注意到了白濋,无他,这人实在太高,即使落在人群后面,也十分显眼。   一群军人推搡着被围在中间的白大褂们,动作中带着满满的恶意。   洛斯从邻桌的讨论中捕捉到“研究队”三个字,停下筷子。   研究队队长忍无可忍:“白濋,杀害受试者还迫害研究员,研究所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接受军区的审判吧!”   研究所。   价格高昂的稳定剂。   洛斯神色突变。   “不用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洛斯一愣:“什么?”   对面的男人语气平静:“白濋,研究所奈何不了他,军区也不会审判他。”   “为什么?”   “因为他够强。”   人群之中,白濋单手插着裤兜:“我很期待,为了落实迫害,早日被审判,就不留诸位用餐了。”   他挥了挥手,命令道:“把他们打包扔出去。”   身材高大的军人们执行力很强,拎研究员跟拎小鸡仔似的,提留着脖领子就把他们扔出了食堂。   洛斯挑了挑眉:“为什么大家不阻止,他们不需要向研究所购买稳定剂吗?”   “稳定剂?”对面的人嗤了声,“那都是限量供应给中心城异变者的,普通人根本买不到,还不如进永生轨搏一搏。”   永生轨,很耳熟的名词。   今天发生的事情并不多,洛斯搜索了一番,很快就定位到了相关的记忆——黑盒子:“那是什么?”   男人脸上显出一种狂热的向往:“感染区的特殊存在,据说是神赐予人救赎的凭证,成功通过所有的永生轨,就可以获得想要的一切。”   洛斯心中一动:“有人成功了?”   “没有。”男人收敛笑容,“永生轨共有十二条,越往后难度越高,通过一条都不容易。不过每一条永生轨都有奖励,只是想稳定异变的话,不必完全通关。”   既然这样的话,大家都进入永生轨就好了,为什么还要买稳定剂?   洛斯不明白。   “因为进入永生轨很容易丧命,如果不是走投无路的话,没有人想去送死。”男人收拾完餐盘,站起身。   洛斯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把心里话问了出来:“谢谢你的解答。”   “不客气。”男人直勾勾地打量着他,突然道,“我叫欧森,七天后第一条永生轨会开启,如果你想去,随时可以来找我。”   离开食堂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洛斯记着莫莉·艾的嘱咐,加快脚步往收容所走去。   安全区外围的废墟高矮不一,投下大团纠缠在一起的影子,前方不远处突然炸开一道火光,似有若无的嘶叫声传来。   洛斯脚步一顿,看过去。   赤红的亮光下,长着锋利爪子的怪鸟在浓烟中横冲直撞,它有三个头,伸长的脖子扭曲在一起,打了个结。   火光之下,是分开站位的军人们。   在安全区内不方便动用大型杀伤力武器,所有人都拿着枪,这种情况似乎经常发生,手枪装了消音器,战斗在无声进行。   怪鸟的两颗头被子弹击中,软趴趴地垂下来,它愤怒地嘶吼。   洛斯环视四周,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有些可惜。   他想见识一下人人称强的战斗力。   怪鸟突然朝这边冲过来,子弹卷着热风追来,有一颗正好落在洛斯脚边。   他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后转身就跑。   怪鸟俯冲过来,眼看就要碰到他了,洛斯目光一凛,转过身。   温热的血液溅了他一脸。   怪鸟的最后一颗头落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出去,漆黑的长刀停在眼前,利光裹挟着刺骨的寒意。   月光湛湛,洛斯眯了眯眼,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眸子。   白濋轻哂:“你这短裤不错。”   洛斯:“……”   脚步声靠近,白濋拎着长刀转过身,洛斯趁机收起手上的东西。   “长官,不是说好要活捉,你怎么突然出手了?”   探照灯打过来,照亮了四周,怪鸟,白濋,以及他身后的洛斯。   众人一噎:“原来如此。”   白濋:“……”   洛斯:“……”   洛斯没有被观赏的兴趣,抹了把脸上的血,转身就走。   小没良心的,连句谢谢都不说。   白濋啧了声,扫视手底下的兵:“看什么呢,赶紧把四周处理一下。”   燕戮是白濋的副官,指挥人搬动怪鸟的尸体:“长官从来都是一击毙命,这次估计是被惹生气了,还多捅了一刀。”   白濋还没走远,听到这话立马掉头:“放下。”   众人不明所以,放下怪鸟。   怪鸟中间的头被砍掉了,垂下的脖颈上有一道两指宽的伤口,不至于洞穿,但也足以毙命。   白濋眯了眯眼,喉咙里滚出一声笑。   看来他自作多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进副本嗷!   白哥:老婆别怕,我来救你。   小洛:让让,别挡着我输出。 第4章 日不落   皮卡车在凌晨驶出安全区,昏黄的车灯向远处延伸,触及一望无际的荒原,又消失于旷野。   路况不好,车身剧烈颠簸,洛斯严重怀疑在到达目的地之前,这辆车会颠散架。   他打了个哈欠,握紧扶手稳住身体。   欧森转过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我的车技还不错,你可以睡一会儿。”   洛斯没有拒绝,他有些晕车。   决定去永生轨后,他向莫莉·艾打听了一下,对方言语间充满了恐惧,好似他不是去求生,而是去送死。   “那不是神明的救赎,那是魔鬼的游戏。”   莫莉·艾是这样说的。   皮卡车十分破旧,车窗也关不严实,车轮轰隆隆的向前滚动,簌簌的风从车窗缝隙涌入,稀释了机油的味道。   洛斯单手抵住腹部,意识像悬浮在空中的薄烟,落不到实处。   “去永生轨的事,你告诉长官了吗?”   洛斯因为晕车感到焦躁,整个人恹恹的:“没有,这个还需要向他报备?”   欧森闻言耸了耸肩:“不需要,但我以为你和他很熟,听说是他把你从感染区救出来的,还亲自把你送到了收容所。”   这件事已经在安全区传开了,白濋脸上的伤被当成英雄救美的战绩,众人脑补出了一个充满浪漫气息的故事。   作为当事人,洛斯对此一无所知。   “你误会了,我跟他不熟。”洛斯揉着手腕,心想救人个屁,他身上的伤还是白濋造成的!   在荒原上行驶了十几个小时,直到天黑才停下来。   两人并排坐在车前的引擎盖上,晚餐吃压缩饼干,这东西很硬,没什么味道,洛斯嚼得腮帮子疼。   “很不习惯吧?”欧森点起一支烟,“你看起来就像没有吃过苦的,唔,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娇生惯养在末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说完忍不住笑了,猛吸一口烟。   洛斯没有从前的记忆,从身体状况来看,他确实有些娇气。   白濋脸上的伤在当天晚上就看不大出来了,他手腕的淤青却三四天都没褪干净,发力时还隐隐作痛。   “洛斯,你真的和长官不熟?”欧森的脸隐匿在烟雾之后,语调缥缈不清。   洛斯咬了口压缩饼干:“你是他的追随者吗,为什么整天提起他?”   不仅是欧森,莫莉·艾和其他迷失者也经常在他面前提起白濋,言辞间多有敬佩之意。   白濋是给安全区的人下了蛊吗?   “我不是,我没有!”脑海中浮现出白濋似笑非笑的脸,欧森一个激灵,猛吸了几口烟才冷静下来,“长官他凶名在外,我……并不太想和他产生联系。”   洛斯耸耸肩:“我也不想。”   猩红的火光落在他脸上,凝成一颗赤红的痣,欧森愣了两秒:“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来找我,永生轨太危险了。”   “搏一搏。”洛斯把他说过的话丢回去,“那你呢,为什么会邀请我同行?”   食堂里那么多空座位,欧森偏偏选了他对面。   他并非看不出欧森另有所图。   火星一颤,欧森囫囵地笑了声:“大概……是觉得你合眼缘吧。”   洛斯看不出信没信:“我很荣幸。”   洛斯不会开车,驾驶的任务全落到欧森肩上:“第一条永生轨位于中心城附近的感染区,今晚十二点开启,我们下午到了后先和人汇合,正好赶得及。”   洛斯眸光微凛:“还有其他人?”   欧森含糊地应了声。   中午之前,他们离开了荒原。   中心城是面积最大的安全区,与被废墟包裹的玫瑰之城有天壤之别,这是一座坚固的堡垒,保留着人类社会残存的经济与文明缩影。   欧森在中心城外大概一百米的地方停车:“走吧。”   洛斯拎起背包下车:“不进城吗?”   “进城?”欧森声音挑高,古怪地笑了声,“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天真,中心城可不是我们这种人能够进的。”   洛斯不解:“我们这种人?”   “废物迷失者,劣等异变种……随便怎么定义,总之是被认为无法做出贡献的人。”欧森边走边说,“中心城和玫瑰之城不同,我们没有进入的资格。”   坚固的城墙后,钢筋撑起巨大的现代化建筑,日光落在上面,照出时间流逝的痕迹。   末世之中,仍有等级制度。   安全区与感染区往往相伴而生,中心城附近的感染区编号为S,属于轻度感染。   洛斯记得黑盒子说的话,玫瑰之城是编号为SSS的重度感染区:“玫瑰之城也有永生轨吗?我们为什么不先去那一条?”   欧森又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洛斯,你真是……唉,只有闯过一条永生轨才能进入下一条,玫瑰之城中有最后一条永生轨,迄今为止,还没有人闯到那里。”   洛斯一愣:“这么难吗?”   欧森叹了口气:“不然呢。”   轻度感染区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基本被探明了,危险程度不高。   洛斯环视四周,发现了一小部分的迷失者,更多人身上呈现出其他生物的性征,让他想起在实验塔外见过的怪物。   只不过这些人身上的变化没有怪物那样明显,人类的基因性征占据主导地位。   欧森带着他在人群中穿梭,找到三个身材高大,穿着黑色衣服的强壮男人。   两个迷失者,一个绿眼睛棕头发,一个蓝眼睛白头发,还有一个整张脸上都覆盖着青绿色鳞片的异变者。   欧森介绍道:“这是洛斯,和我一起来的,不错吧。”   近似推销的口吻令洛斯皱了下眉头。   三人的眼神充满兴味,尤其是异变者,目光黏腻,像毒蛇吐出的信子,带着令人作呕的阴冷恶意。   洛斯没想到欧森约的人里有异变者,不知道异变者的战斗力和白濋比怎么样。   “阿嚏——”   远在玫瑰之城的大长官骂骂咧咧,哪个孙子又在骂他?   白濋步履轻快地走向收容所,接连处理了几天的事务,终于抽出时间去探望那个并不废物的迷失者了。   明明长了张乖巧的脸,却不像看上去那样无害,是失去记忆的迷失者,却出现在重度感染区中。   他对洛斯身上存在矛盾点很好奇。   中心城感染区,临近正午。   异变者抱着胳膊,阴恻恻地调笑:“小娘们?”   洛斯一眼就看出他是故意这样说的,冷声道:“眼睛没用可以捐了。”   绿眼睛呵斥出声:“MD,你个废物说什么呢?!”   欧森脸都绿了:“他刚变成迷失者不久,不知天高地厚,沃林,你别和他计较了。”   沃林低喝:“闭嘴。”   欧森缩了缩脖子,脸色难看。   十二点整,天空中升起一轮血色圆日,大范围爆发的红光驱散了感染区内的浓雾。   洛斯做好了动手的准备,然而沃林却只是撞过他的肩膀,走向红光:“小娘们,我等着你来求我。”   欧森小声数落:“洛斯,你太冲动了,他们是很有经验的佣兵团,尤其是沃林,他已经通过三条永生轨了,有他们帮助,我们一定能顺利通过永生轨,等下你记得和他道个歉。”   欧森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和三人有关的事情,比如绿眼睛叫阿卢,蓝眼睛叫里,他们都通过了第一条永生轨。   洛斯由此得出了一个结论:已经通过的永生轨可以反复进入。   洛斯没有说话,欧森只当他默认了,亲昵地去搭他的肩:“我们也走吧。”   洛斯微微侧身,避开。   红光闪烁,不可名状的奇异力量袭来,好似灵魂被抽离,浑身轻飘飘的,再睁开眼时,已经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温厚的声音响彻山间,咏叹一般:“我一直在等你赴约。”   洛斯怔了下,觉得这声音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的背包不见了,衣服也换了一身,脖子上挂了个证件牌,有他的照片和名字,还有一串编号:C251306。   头脑中被塞进大量信息。   【亲爱的洛斯,欢迎你进入永生轨。】   【数据已载入,这里是日不落农家乐,独具特色的度假胜地,我们为你准备了丰富的娱乐项目,请尽快办理入住,积极参加各种活动,充分体验,度过毕生难忘的72小时。】   远处有一排围着栅栏的房屋,红瓦白墙,位于中心的房子是两层小楼,上面挂着霓虹灯牌:日不落农家乐。   灯牌上勾勒着藤蔓纹样,古老神秘。   洛斯按了按掌心,未愈合的伤口痛意真实。   不是幻觉。   他抿了抿唇,决定先办理入住。   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戴着口罩,开口是冰冷的机械化电子音:“7栋D号房,欢迎入住,请拿好您的房卡。”   洛斯微微一顿,对上工作人员没有瞳仁的漆黑眼睛,后背起了一层冷汗:“谢谢。”   工作人员的眼睫轻微地颤了下。   【叮!】   【获得奖励幸运值10点,解锁隐藏抽卡池,10点一次,请问是否进行抽取?】   办理入住的人络绎不绝,洛斯往旁边站了站,试着在心里回复:“抽。”   叮铃铃的摇奖声十分欢快,像扭蛋机转动时播放的BGM。   【yoo~宝贝儿,恭喜抽到大奖[宣传标语]一条:保护环境,人人有责,关爱动物,从我做起。】   洛斯:“……”   这算哪门子的大奖?!   还有,谁是你宝贝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眼里的白长官   白濋:魅力四射的人形杀器。   洛斯:会下蛊的闷骚神经病。   众人:凶名在外的……疯子。 第5章 《住户守则》   “所以他失踪了?”   大长官面无表情,充满了压迫感。   莫莉·艾小心翼翼道:“昨天一整天都没看到人影,晚上也没回来,有人说看到他和另一个迷失者开车离开了。”   白濋眯了眯眼,狭长的眸子里闪过冷光:“名字。”   莫莉·艾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答道:“欧森。”   得到答案,白濋转身就走。   莫莉·艾犹豫了一下,叫住他:“长官,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洛斯之前向我打听过永生轨。”   白濋脚步一顿,但并没有转身:“我知道了。”   莫莉·艾目送着他离开,呼出一口气,在心里祈祷,洛斯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去永生轨了。   那里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   洛斯还没体验到地狱,骨头也安好,只是被那句“宝贝儿”恶心得够呛。   房型分为单人房和双人房,前7栋是单人房,后面的是双人房。   洛斯埋头往前走,到7栋的时候,广播响起:“登记时间已结束,欢迎各位入住日不落农家乐,一分钟后将清除外人。友情提示,请保护好您的房卡。”   “救命!”   身后突然传来惨叫声,哭腔浓郁,充满了恐惧,像锋利的尖刀撕破了眼前的平静。   洛斯正思索着广播的话,下意识转过身。   年轻的男人踉跄着跑过来,伸直胳膊去抓他的手,扭曲惊恐的脸上浮起癫狂喜色:“给我!快把房卡给我!”   身体的本能反应比大脑更快,洛斯抬起腿,一脚将男人踹开。   男人蜷缩着身体倒在地上,痛苦呜咽。   洛斯很清楚自己这一脚的威力,对方的肋骨八成断了,他快步上前,准备把人扶起来。   男人突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他。   虽然不想这样比喻,但洛斯真的觉得自己像一块被恶狗盯上的肉骨头。   “房卡!把房卡给我!!”   男人从地上爬起,表情狰狞。   时间仿佛停在了这一刻。   男人维持着扑过来的姿势,胸口破开了一个狰狞的血洞,正好是心脏的位置,完全洞穿。   “房k……”他低头看去,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上的变化,“快给我……”   心脏是人体的泵血器官,破裂后血液喷涌而出,男人的眼球迅速失去光亮,在瑰丽的血雨之中,蒙上一层昏暗的死气。   远处相继爆发出惨叫声,洛斯不用转头,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男人的身体很快就消失了,地上的血迹也不见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清除结束,请客人们尽快回到房间,学习《住户守则》上的内容。”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清除。   洛斯摸了下侧脸,有温热的血,他忽然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冰冷。   房门打开,一颗蓬松的金色脑袋钻出来:“你该不会被吓傻了吧?”   洛斯下意识握紧房卡,警惕地看着他。   金脑袋笑了笑,双指夹着房卡晃了晃:“别紧张,我自己有。”   进门是客厅,装修风格十分别致,摆着无数兽形工艺品,就连沙发等家具都是奇形怪状的。   左右两侧各有两道门,上面挂着门牌ABCD。   “我叫可可安,住A号房,你是第一次进永生轨吧?”可可安抓了抓头发,“你不回答我也能看出来,这是我第十三次进永生轨了,你一看就是第一次进轨。”   十三次不是小数目,洛斯眼里闪过惊诧:“那你闯到第几条永生轨了?”   可可安脸上的笑容一僵:“不管闯过几条,我都是你的前辈。”   洛斯不置可否:“我叫洛斯。”   可可安指指自己的脸:“你脸上都是血,要不要去洗一洗?”   洛斯起身往卫生间走去:“嗯。”   卫生间的门关上后,可可安从沙发垫子下拿出一本小册子,扔到桌子上。   他环视四周,拿下墙上的鹿角工艺品,蹲在卫生间门口。   卫生间背光,关上门后一片昏暗。   洛斯洗完脸抬起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丝丝缕缕的血迹挂在眼尾,蜿蜒而下。   怎么还没洗干净?   洛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正准备接水再洗一洗,突然停下动作。   不对,血不可能越洗越多。   洛斯猛地抬起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那张熟悉的脸上透出一丝诡异,令他遍体生寒,忍不住后退。   镜子里的“他”却没有后退,而是弯起唇角,笑了一下:“为什么要逃,你在怕我吗?”   卧槽!见鬼了!   洛斯反手就去拧卫生间的门,却发现根本拧不动。   “别怕,看着我。”   “惩罚已经降下,神明不会怜惜你我,窥伺的野兽伸出了利爪,唯有将心脏和荣誉奉献出来,方能获得拯救。”   话音刚落,镜子里的人就消失了,不等洛斯松一口气,一双手臂就从身后伸过来,环住他的腰。   阴冷的气息如附骨之蛆,他听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在耳边呢喃:“来我怀里,与我同眠。”   洛斯头皮都要炸开了,钳住腰间的手腕狠狠一拧,转身提膝,拔出腿上的匕首抵了上去。   他看到一张脸。   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这他妈的究竟是什么怪物?!   怔愣的瞬间,刀刃就被一只手握住了,这只手并不属于人类,上面覆盖着棕黑色的短毛,还有尖锐的指甲。   心脏突的一跳,洛斯抽出匕首,用力挥砍。   对方的手被划伤了,血液从伤口流出,落到地上。   “滴答——滴答——”   声音在卫生间里回荡不停。   那双怪异的手臂向他张开,像巨大的阴翳,笼罩过来:“不要反抗,来我怀里,你是逃不掉的。”   卫生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东西被丢进来,只听得“咔嚓”一声,镜子碎裂,光亮从门外照进来,诡异的一切都消失了。   洛斯腿一软,摔倒在地。   可可安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其他声音,才探头进来:“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好吗?”   洛斯悄悄将匕首收起来,扶着水池站起身:“我没事。”   镜子碎裂,镜面上爬满了裂纹,中央插着一个漆黑的鹿角工艺品。   不知可可安用了多大的力气,鹿角有三分之一锲进了墙里,拔都拔不下来。   可可安将洛斯扶出卫生间,倒了杯水递过去,语气担忧:“刚才在卫生间里发生了什么?”   洛斯心有余悸,喝了半杯水才缓过来,正准备回答,突然看到桌子上的小册子。册子封面上有熟悉的藤蔓纹样,写着“住户守则”四个字。   他进来后观察过客厅,很确定之前桌子上没有这东西。   洛斯抿紧了唇,摩挲着杯子,装出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没什么,水洒到了地上,我没注意,不小心滑倒了。”   可可安瞪圆了眼睛,他是娃娃脸,做这样的动作并不怪异,反而有些可爱:“就这样?”   “不然还能是哪样?”洛斯一脸平静,意味不明地反问,“我还想问你呢,为什么要把镜子砸碎?”   可可安靠进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揪着沙发垫上的流苏:“《住户守则》上说不能照镜子,我刚刚看到,怕你出事,所以才冲进去砸了镜子。”   洛斯挑眉,拿起桌上的《住户守则》翻了翻:“原来如此,谢谢你了。”   可可安闻言摸了摸鼻子,小声咕哝:“谢什么,你不是没出事吗?”   洛斯莫名听出一股遗憾的感觉,皮笑肉不笑:“谢谢你扶我出来。”   可可安随意地挥挥手:“小事一桩。”   《住户守则》总共有七条规定,[请勿照镜子]是第三条,其他六条分别是:   一、请勿擅自离开农家乐。   二、请勿在熄灯后串门。   四、请尽量侧卧睡觉。   五、请尽量将洗澡时间控制在十五分钟以内。   六、请勿哭泣。   七、请勿违反作息表的安排。   洛斯看完后一言不发,神色凝重。   可可安耐不住寂寞,凑过来:“很奇葩的要求吧?其实就算违反了也没关系,就像刚刚,你照了镜子不也什么都没发生。”   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差点死了。   洛斯什么都没说,低下头,将守则里的每一条都牢牢记在心里。   七条规定的用词不同,“请勿”与“请尽快”有程度上的区分,不知道违反规定后导致的结果会不会也存在差异。   洛斯有心验证一下,但他刚经历了镜子事件,暂时分不出精力,只好将这一想法搁置。   午休时间到。   洛斯进房间时看了眼,可可安进入了A号房,B和C号房门一直紧闭着。   房间的装修近乎简陋,除了床和被褥没有其他的东西,墙面上刷了黑色的条纹,没有窗户,像一个密闭的笼子,憋闷又压抑。   洛斯利落地爬上床,调整成侧卧的姿势,将匕首放在枕头旁边。   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谁知躺下后睡意排山倒海一般涌来。   迷迷蒙蒙要睡着的时候,洛斯听到一阵刺啦刺啦的声音,像是有尖锐的东西在剐蹭。   他拉高被子蒙住头,心想这房间的隔音可真差。   比某位爱和人攀亲戚,张口一句“叫哥哥”,闭口一句“叫爸爸”的长官性格都差。   木屑从床底飘出来,随着剐蹭声的加快,在地面上落了薄薄的一层。   遥遥相对的天花板上,无数只眼睛睁开,悄无声息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白濋:??? 第6章 亚斯兰   一刀、两刀、三刀……随着手腕上伤痕的叠加,洛斯的意识变得昏沉,像漂浮在空中的雾,又像沉入海底的沙粒,下一秒就要被攫取所有感觉。   “来我怀里……”   “与我同眠……”   “成为我的追随者,我的一部分……亚斯兰会永远注视你……为我献出你的忠诚,你的荣誉,你的心脏……”   在古老的吟唱声中,被囚禁的野兽挣断枷锁,咆哮着冲过来。   利爪划破胸膛,挖出心脏——刺耳的警报声炸响,洛斯猛然惊醒,从床上坐起来。   是梦。   午休结束,洛斯离开房间,正好遇到B和C号房的异变者,两人低声咒骂,撞开他:“废物,滚开!”   洛斯皱眉,因为噩梦而苍白的脸恢复了一点血色。   “异变者很讨厌对吧?”可可安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金发,语带嘲讽,“瞧不起普通人和迷失者,殊不知自己才是最该死的怪物。”   集合的人大概有五六十,洛斯一眼就看到了欧森,他和沃林不知在说什么,靠的很近,阿卢和里也站在旁边。   洛斯正准备当没看见,欧森突然激动地冲了过来:“洛斯!真的是你!我一直在担心你,谢天谢地,你办理了入住。”   欧森的惊喜不似作伪,像是真的为他还活着而开心。   洛斯一时间有些恍惚,他们的交情有那么深吗?   沃林三人也走过来:“小娘们竟然还活着,运气不错。”   洛斯因为午休时做了噩梦,心情很差,脸色也不好看:“我的运气一向很好,不知熬死了多少像你这样的废物。”   阿卢怒气冲冲,举起手:“MD小娘们,谁给你的胆子,老子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洛斯面无表情,利落抬腿,一脚将他踹了出去:“吵死了。”   气氛凝住,四周的人纷纷看过来,目光震惊。   竟然在永生轨里大打出手,还是迷失者和异变者叫板!   欧森整个人都吓傻了:“洛斯,你怎么……”   温润无害的青年像变了个人,尤其是那句“吵死了”,让他不自觉想起白濋。   玫瑰之城污染严重,异变怪物经常来袭,每次都会造成严重伤亡。   欧森现在还记得,那一天的怪物攻击力尤为强悍,就在他以为自己会随着安全区一起消亡的时候,白濋来了。   新上任的安全区大长官拿着刀,和怪物近身搏斗,最后披着一身血走进硝烟滚滚的安全区。   面对激动道谢的幸存者,他的第一句话不是安抚,而是“闭嘴”。   欧森始终记得那天的白濋,浑身散发着戾气,像染血的刀,更像一个……疯子。   而那种尖锐的戾气,他刚刚在洛斯身上也感觉到了。   欧森指尖发颤,觉得自己可能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请各位客人排队领取下午活动用的道具。”   npc的到来结束了这场闹剧,沃林满脸阴沉:“在跪下求我之前,千万别死了。”   洛斯狠话听多了,没当回事,心情愉悦地领了自己的道具盒子。   然而看清里面是什么后,他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   在他午休时做的噩梦里,被开膛破肚是后半部分,前半部分稍显正常,是他成了动物园的工作人员,拿着锄头种树。   洛斯看着盒子里的道具,一把颇有分量、材质上乘、刻着漂亮花纹的……锄头。   和梦里一模一样的锄头。   “今天下午的活动是种树,每人的指标是六十六棵,最先完成的十人可以获得荣誉奖励。”   虽然刚刚就有预感,但真的听到npc说下午要种树时,洛斯还是没办法接受。   他紧紧握着锄头,满脑子都是梦的后半部分。   所有人都拿到了道具,npc带他们来到种植点,按照房间号安排的,单人房单独一块,双人房则是合起来的一大块,就连任务指标也变成了132棵树。   洛斯心里乱糟糟的,正在想要怎样应对晚上可能会出现的情况,面前突然多出一个人。   “我们合作怎么样?”可可安眼睛亮亮的,压低声音,“根据我多次进轨的经验,奖励是通关的线索。”   洛斯心中一惊,面上不显:“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可可安笑得意味深长:“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洛斯:“?”   尽管不知道可可安在打什么主意,但为了拿到线索,洛斯还是决定跟他合作。   两人一个负责挖坑,一个负责取苗和栽种。   “你这个锄头看起来不错,比我的好多了。”可可安语气嫌弃,“我这个铁锹像是给短腿小崽子用的。”   洛斯锄了两下地:“你确定这是铁锹,不是个炒菜用的锅铲吗?”   可可安:“……”   之所以称作道具,就是因为和正常的工具不同,缩小了许多,有种迷你版玩具的感觉。   可可安掂了掂手上的道具,别说,还真有点像锅铲。   地面上有标记好的坑位,挖起来不费力,洛斯故作随意道:“中午睡得怎么样,有没有做梦?”   “别提了,我根本没怎么睡。”可可安叹了口气,“想知道侧卧的原因吗?”   洛斯抬眼:“你该不会是……”   可可安满脸沧桑,望天:“我这人吧,好奇心有点重,你照镜子后什么都没发生,我就想试试违反其他规则会出现什么情况。”   “你看到了什么?”   “眼睛。”想到中午那一幕,可可安打了个哆嗦,“密密麻麻的眼睛铺满了整个天花板,形状各异,五颜六色,还他妈的会动!我差点当场去世,哪里还睡得着。”   洛斯同情他之余又有些庆幸,多亏自己将实验规则的事情押后了:“它们起码没攻击你。”   “这可说不准。”可可安一脸郁卒,“我蒙着被子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后发现自己仰面朝上,那些眼睛竟然在往下游动,按照它们的速度,估计今晚就能游到我的床上。”   洛斯违反规定照镜子后什么都没发生,他没侧卧就看见这么多诡异的东西,这他妈的也太不公平了!   可可安委屈巴巴地凑过来:“我不想与眼共眠。”   我也不想和别人同床共枕,尤其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爱惹麻烦、诡计多端的人。   洛斯假装听不懂他的暗示,微笑:“那你要努力保持睡姿,坚持侧卧。”   可可安:“……”   合作的效率高,很快就完成了洛斯的任务,转战可可安的种植点时,B号房的异变者突然出了事。   他的胸口被洞穿,像之前没有房卡的男人一样,血液喷射而出。   没人看到发生了什么,反应过来的时候,地上只有散布的尸块。   四肢加上躯干,总共五部分,创伤面血肉模糊,像是被生生撕扯下来的。   npc有条不紊地挖了五个坑,将尸块放进去。   坑很浅,没有填土,尸块竖着放在里面,就像是高矮不一的树木。   可可安小声道:“我看到了,他刚才踹断了五棵树苗。”   所以尸体被分成了五部分,代替树苗种进坑里。   洛斯心里一咯噔,“保护环境,人人有责”的宣传标语在脑海中闪过。   死亡的阴云笼罩在所有人心头,大家大气不敢出,战战兢兢的工作,种树活动圆满落下帷幕。   前十名的奖励由两部分组成,一个奖章和一张证书,奖章上刻着熟悉的藤蔓花纹。   证书上写着一行字:授予251306初等荣誉。   落款是亚斯兰。   251306是洛斯的编号,他垂着眸子,舌尖上滚出三个字:“亚斯兰……”   是梦里出现过的名字。   奖励平分,洛斯将奖章交给可可安,自己拿着证书。   可可安接过奖章后,立马放在嘴里咬了咬。   洛斯眼皮一跳:“你干什么?”   “我想看看这玩意儿是不是金子做的。”可可安呸了两下,“挺硬的,应该不是。”   洛斯:“……”   晚餐时间,洛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寻找和藤蔓花纹以及亚斯兰有联系的东西。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发现了一个——npc的手腕。   npc仍然戴着口罩,露出的手腕上刺青蜿蜒,勾勒出繁复的藤蔓纹样。   宣布完晚上自由活动后,npc就离开了,洛斯悄悄追上去:“先生,请留步。”   npc脚步一顿,似乎没想到他会来搭讪。   洛斯努力忽略他不似常人的地方:“冒昧打扰,请问这里有没有标志性建筑物?”   npc眼珠转动,定定地看着他,抬手指向农家乐背面。   洛斯道了谢,离开前夸道:“您的纹身很漂亮。”   npc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他低声喃喃:“要把你献给,献给亚斯兰……”   来到农家乐后面的时候,太阳恰好隐没在地平线下,残留着些许熏黄的光晕。   洛斯往里面望去,看到整齐排列的石碑,以及无数倒扣在地上的半球形大理石。   还有一根高大的石柱,与农家乐的房屋持平,上面刻着藤蔓纹样,还有一行字:我以心脏起誓,一切荣誉归属于您。   洛斯绕到石柱背面,脚步顿住,悚然一惊。   石柱背面是密密麻麻的眼睛浮雕,它们组成了一句话。   —   “亚斯兰会永远护佑你。”   白濋低声喃喃,修长的指尖抚过笔记本上的字,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   良久,他掀了掀唇,语气嘲讽:“骗子。”   敲门声传来,白濋将笔记本放回抽屉,仔细锁好,然后才起身开门:“什么事?”   燕戮将文件袋递给他,神色凝重:“长官,这是欧森的资料,他好像不太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   白濋:亚斯兰会永远忽悠你。 第7章 日落   “亚斯兰会永远注视你。”   洛斯念出石柱上的字,后背蹿起一股冷意,好像暗处真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一样。   浮雕都是竖瞳,这种眼睛在人类中几乎没有。   梦里将他开膛破肚的是野兽,卫生间里抱住他的人也长着不像人的双手,还有宣传标语的后半句……难道这里的事和动物有关?   太阳落山之后,残留的光芒以飞快的速度消失着,不一会儿四周就变得昏暗下来。   洛斯走向丛立的石碑,想要确认一下上面有没有刻字,如果真是坟墓的话,他想挖开看看,里面埋的是人还是动物。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惊呼声,声音很熟悉,洛斯回头,看到石柱旁立着一个头大脖子小的身影,他不太确定地问:“可可安?”   “是我!救命啊啊啊,你快过来救救我,鬼啊,还有眼睛呜呜呜,好多眼睛……”   可可安吓得破了音,他因为好奇跟着洛斯,没想到会看到坟墓,还有和天花板同样恐怖的浮雕石柱。   洛斯三步并两步走过去:“你怎么会来这里?”   可可安一把抱住他,浑身抖若筛糠:“我,我怕你出事,所以过来看看。”   哦,跟踪。   洛斯一阵无语,想把他从身上撕下来,结果费了好大的力气都没成功:“松手。”   可可安闭着眼睛,死死地抱着他胳膊:“我不,不松!你带我离开这里,我就松手。”   洛斯:“……”   可可安的力气不大,洛斯放弃了沟通,拖着他转过身,往石碑走去。   走了一会儿,洛斯停下脚步,可可安以为离开了,睁开眼差点没哭出来:“你,你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面前立着一座石碑,上面刻着“战士约加图之墓”的字样,月光落在碑面上,将中央的藤蔓图腾照得熠熠生辉。   在藤蔓两边,刻着心脏和利爪的图案。   还真是坟墓。   洛斯凑近了些,仔细打量着三个并排的图案,随口道:“嗯,走错了。”   可可安:“……”   没有工具不方便挖坟,洛斯带着可可安返程:“你不是经验丰富,怎么一副快被吓尿了的模样?”   “我他妈的也没想到会遇到这些东西啊!”可可安崩溃不已,“我以前进轨,遇到的都是一些很正常的场景,按照npc的要求行事,就能顺利通过。”   “你通过几条永生轨了?”洛斯停下脚步,大有一副你不说我就不走的架势。   可可安快哭出来了:“你这是趁人之危!”   “没错。”洛斯理直气壮,“你之前不也趁我什么都不懂,算计我去照镜子吗?”   可可安没想到被他发现了,心虚道:“我就是好奇违反规定会发生什么事,你进去后我一直守在外面,不会让你出事的。”   洛斯当然知道这一点,不然后来也不会心平气和的答应合作:“别狡辩,赶紧回答问题。”   可可安委屈巴巴:“一条。”   洛斯:“……所以你十三次都是进同一条永生轨?”   可可安理直气壮:“对啊,后面的永生轨难度太大,傻子才去送死。”   打算一直闯下去的洛斯膝盖中了一箭:“不往后闯,你就不怕自己异变后变成怪物?”   “这个啊……”可可安眼神游移,见他又要停下来,连忙道,“我不会异变,我是普通人。”   洛斯愣住了:“那你的头发和眼睛?”   可可安抿了抿唇:“天生的,我是混血。”   洛斯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不解:“那你为什么要重复进入永生轨?”   只有第一次通过永生轨才会获得奖励,重复进轨没有意义。   可可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觉得永生轨是什么?”   洛斯:“是工具。”   活下去的工具。   可可安愣了下:“你是实用主义,我和你不一样,在我眼里,第一条永生轨就是桃花源和乌托邦。”   在人类文明未遭受毁灭性打击之前,桃花源与乌托邦都是美好世界的象征,寄托着世人的祈愿。   永生轨的死亡率过高,洛斯没办法把它和美好联系起来:“你不怕死在这里吗?”   可可安垂着眼皮:“怕啊,但外面的世界还有我更害怕的东西。”   洛斯直觉他心情不太好,生疏地安慰:“都会好起来的。”   可可安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你该不会是信了吧?哈哈哈哈我胡说八道呢,第一条永生轨难度不高,我就是进来找刺激的。”   洛斯:“……”   回到农家乐,可可安松开了手:“我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了,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吧?”   洛斯活动着得到解放的胳膊:“有话直说。”   可可安眨巴着眼:“我今晚能和你一起睡吗?”   洛斯:“……”   “你一定不忍心看着我死吧,我的睡相很好,一起睡……”可可安话音一顿,指着不远处,“那里是不是有人?”   那是他们下午植树的地方,农家乐的夜灯光亮有限,照不太清楚,只能依稀分辨出是两个人。   “他们大晚上过去干什么?”可可安胆子没有,全点好奇心上了,“难道那里有什么线索?走,我们也过去看看。”   两人放轻脚步,偷偷靠近。   那两个人影慢慢重合,抱在一起,亲吻发出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夜里十分明显。   这次进入永生轨的都是男人,可可安瞪圆了眼睛:“男的!两个!在亲!”   他一脸世界观崩坏的表情,过了会儿,不敢置信地看向洛斯:“咱们是不是有个室友埋在那里?”   洛斯想起被分成五块的B号房异变者:“被分成五块的室友。”   可可安发出灵魂质问:“他们不怕吗?”   洛斯没兴趣围观活春宫,转身离开。   那两个人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发出更加暧昧的声音。   “有……嗯啊有人……”   “这样不是更刺激吗?”   “不,不要……”   “别乱动,那小娘们的事还没跟你算账呢。”   洛斯脚步一顿,脑海中浮现出集合时看到的画面。   这两个人的声音挺耳熟的,有点像欧森和沃林。   “我也不知道他……他脾气那么大,等通关,他任你处置……”   “这他妈用你说,那小娘们看着就辣,夹紧点,老子到时候一定好好调教他。”   “那……嗯啊我的事?”   “你办的不错,乖乖听话,不就是通关……”   洛斯眼底一片冰冷。   卖人通关,他倒是小瞧了欧森。   农家乐的熄灯时间是晚上十二点,可可安跟着洛斯进了7栋D号房,神色纠结,欲言又止。   洛斯挑眉:“有事?”   可可安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刚才那两个人,我不是……你一起……”   听他提起那两个人,洛斯心情不太好:“什么?”   可可安深吸一口气:“我只是不想与眼共眠不是想和你睡一张床我喜欢女孩子你别误会!”   洛斯愣了两秒才明白他的意思,又气又无奈:“是你误会了,我没打算和你睡一张床,你打地铺。”   可可安:“?!”   从A号房里拿来被褥和枕头,可可安一边铺一边控诉:“丧心病狂!”   洛斯没恼,好奇地问:“你今天中午看到的眼睛都是什么样的?”   “眼睛就是眼睛呗,还能是什么样的?”可可安满脸迷茫。   洛斯指指自己的眼睛:“是和我们一样的吗?”   可可安下意识回忆了一下:“好像不一样,颜色很多,瞳孔很小,很细……”   洛斯心里有了数:“竖瞳。”   “没错!就是竖瞳!”   可可安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总觉得那眼睛看起来很奇怪,诡异又吓人。   洛斯倚靠着床头,暖黄的光打在他脸上,有一种很安宁的感觉,仿佛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可可安想起他面对异变者时的不卑不亢,又想起他陵墓前笨拙的安慰,突然好奇是什么地方养出这样强势又温柔的人。   “洛斯,你是从哪个安全区来的?”   “玫瑰之城。”   可可安一脸呆滞:“那个大长官是白濋的玫瑰之城吗?”   洛斯有些惊讶:“你知道他?”   某位大长官这么出名的吗?   “听说过。”可可安盘腿坐在打好的地铺上,掰着指头数,“前雇佣兵王,现军区疯子,人形杀器,研究所克星……鼎鼎大名,如雷贯耳。”   “这么夸张?”   “比这还夸张。”   可可安兴致勃勃,正打算跟洛斯分享一下有关白濋的八卦,广播就响了:“一小时后将熄灯,请各位客人抓紧时间洗漱。”   洛斯准备看看客厅里有没有线索,主动道:“你先去洗吧,注意时间。”   可可安进了卫生间,两秒后,神色慌张地冲出来:“洛斯,不好了!”   —   与此同时,玫瑰之城安全区。   一辆军用越野车乘着夜色驶向了远方,防爆玻璃上映出一张俊美的脸,微拧的眉心泄露出些许烦躁。   低气压从副驾驶的位置上弥漫过来,燕戮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开口:“长官,你不是从来不参加年度会议吗?”   中心城每年会召开一次年度会议,军区的重要负责人都要参加,但白濋每次都缺席。   今年却破天荒提出要参加。   白濋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懒懒道:“顺便罢了,这趟主要是去抓人,次要是炸研究所,顺便看看那群草包点心们每年都在搞什么幺蛾子。”   炸研究所让燕戮忽略了主要目的,他迅速转头看了一眼,惊讶中带着一丝期待:“真炸吗?”   “太久没给他们教训,眼线都敢往我身边放了。”白濋笑意嘲讽,“手伸得这么长,自然要帮他们剁掉。”   带着笑意的散漫声音消散在滚动的车轮之下,随风飘向去往中心城的路上。   作者有话要说:   大长官:去“抓”小废物。 第8章 共享床铺   此时距离熄灯时间还有四十分钟,洛斯和可可安神色严肃。   中午可可安闯进卫生间砸碎了镜子,但现在的镜子完好无损,一点都看不出碎裂的痕迹。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工作人员发现镜子被砸坏了,特地换了一面新的?”可可安想起npc空洞诡异的眼睛,打了个哆嗦,“他该不会一直在监视我们吧,那岂不是我们做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洛斯眼睛一亮:“没错,就是这样!”   亚斯兰会永远注视你。   可可安的话点醒了他,眼睛就像是摄像头,永远的注视不就是监视吗。   到目前为止,【亚斯兰】总共出现过三次,第一次是在他的梦里,第二次是荣誉证书的落款,第三次就是石柱上。   古老的风俗习惯中,用雕塑来纪念的大多是伟大的人和具有象征意义的神明,而荣誉常常归属于领袖。   伟大的人、神明、领袖,这三个身份并非是互斥的,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完全可以成为同一个人的不同头衔。   眼前就是这样的情况:末世。   如果现在有一个人能够站出来终结感染,解决异变的问题,带领人类结束末世,那他完全当得起这三个身份。   亚斯兰大概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献出荣誉和心脏,就是信徒们在对亚斯兰展现忠诚。他在卫生间里遭受的攻击,或许是信徒们在为伟大的亚斯兰准备祭品。   虽然洛斯不想承认这一点,但梦里发生的一切都像极了祭祀,他自己则是等待上桌的牲畜。   没有一个牲畜会心甘情愿成为祭品。   洛斯捏了捏后颈:“你怎么还不去洗漱?”   “我在等你。”可可安扭捏了一下,发出邀请,“一起洗怎么样?”   洛斯:“……不怎么样。”   可可安扭捏道:“一想到可能有人在暗中监视我,我就浑身不自在。”   要是告诉你照镜子后会出现没有脸的类人生物,你是不是连卫生间都不敢进了?   洛斯面无表情,将他推进了卫生间:“别矫情,赶紧去洗,马上就到熄灯时间了。”   可可安还想再挣扎一下,洛斯反手就关上了门:“对了,控制住你的好奇心,别照镜子。”   洛斯再次在客厅展开地毯式搜索,他要找一个东西。   这里本就是虚假的世界,将一个东西复原不值得惊讶,增加或者消失的东西才需要关注。   镜子复原了,可有一件东西却消失了——鹿角。   可可安用来砸镜子的鹿角工艺品不在卫生间里,而他刚刚在客厅寻找线索的时候,也没有看到过相关的物品。   经过一番搜索,洛斯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   鹿角确实消失了。   他想了想,拿起可可安放在桌上的房卡,走向A号房。   可可安从卫生间里出来时,洛斯正坐在沙发上,眉心紧拧,不知在思索什么:“我洗完了。”   洛斯看了眼挂在墙上的圆耳钟表,七分钟左右:“你洗干净了吗?”   种树的时候太阳正大,出了一身的汗,再加上要挖坑填土,浑身脏的出去当乞丐要饭都行。   洛斯嫌弃地看过去:“要不你还是回去与眼共眠吧。”   “战斗澡!我洗的是战斗澡!!又不是姑娘家家的要洗白白洗香香,几分钟足够了!”可可安恼羞成怒,“再说了,我又不和你睡同一个被窝里,洗不干净也弄不脏你!”   洛斯捂了捂耳朵:“嘶,小点声,这里隔音不好,太吵了小心工作人员来教育你。”   他拿着农家乐里准备的睡衣进了卫生间,留下可可安一个人在沙发上生闷气:“骗谁呢,这里的隔音明明好得要命。”   23:52时,7栋D号房全员收拾妥当,洛斯和可可安双双躺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洛斯看着在地铺里翻来覆去的人,幽幽地提醒:“记得侧卧,你保证不了睡姿的话,我会采取特别手段。”   “知道了知道了,其实那些眼睛也不一定会害人,可能只是比较另类的装饰物,就像你照了镜子不也没事吗?”可可安打了个哈欠,“对了,你为什么不让我照镜子?”   洛斯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笑了:“因为我对你撒了谎。”   可可安:“?”   23:57,可可安崩溃出声:“你这是撒了个谎吗?你这明明是在要我的命!”   如果不是洛斯说什么都没发生,他绝对不会违反规则,毕竟好奇心在性命安全面前不值一提。   他趴在床边,揪着被子嚎叫:“骗子!你个大骗子!我竟然还觉得你善良温柔,我真是瞎了眼,你们玫瑰之城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洛斯毫不客气地拍开他的爪子:“回去之后,我会向大长官如实转告你的问候。”   可可安:“……”   “安全区事务繁忙,大长官可不是谁都能见的,更何况是不按套路出牌的白濋。谁不知道他是个疯子,做雇佣兵的时候被列为比异变怪物还危险的存在,军区几次派人想杀他都铩羽而归。”可可安哼了声,“你别想吓我!”   听到这些事,洛斯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白濋还挺诚实,有病他真的会如实相告:“都想杀他了,那他现在怎么还成了军区的人?”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只要给的够多,就没有拉拢不到的人。”可可安顿了顿,道,“传闻军区先给他送了几个绝色美人,很合他心意,然后就一拍即合了。”   洛斯实在没办法把白濋和可可安说的联系到一起,白濋在安全区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对美人的兴趣估计还没对怪物大。   “都是传闻,这么多年过去了,谁也不知道真假,不过他是疯子倒是真的,没人不怕他。”   洛斯刮了刮眉骨,心说他看到的情况可完全不一样,起码安全区的军人们都很亲近白濋:“是他把我带回了安全区。”   他特地强调了是“带”,不是救。   可可安眨巴着眼:“所以呢?”   洛斯似笑非笑:“所以我不怕他,至于我和他的关系……反正和你想的不一样。”   可可安:“?!”   “啪——”   灯灭了。   十二点熄灯,房间陷入黑暗之中。   可可安刚刚得知了照镜子后会发生的事情,心里的恐惧值拉满了,别提安心睡觉了,他现在大气都不敢出:“洛斯,你睡了吗?”   洛斯不想搭理他,没作声。   床下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洛斯睁开眼,正对上一张模糊的脸,差点没被吓撅过去。   可可安欣喜道:“你还没睡啊!”   洛斯气得脑壳疼,恨不得穿回去给同意他过来睡的自己两个大耳刮子:“你不睡觉干什么?!”   “我,我就是想问你一件事,你和白濋到底是什么关系?”   “……”   洛斯咬紧了后槽牙:“我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可可安将脸埋在他的被子上:“好吧我是想说,要不你还是对我采取特别手段吧!”   他真的保证不了自己的睡姿!   “你只是照了个镜子,差点就嗝屁了,那我要是不小心正面朝上睡了几个小时,咱俩今晚就可能一尸两命啊!”   “……一尸两命是这样用的?”   可可安“啊”了声:“别在意这么多,两尸两命,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洛斯思考着直接把他打晕会不会太残忍,突然听到一阵刺啦刺啦的声音,和午休时听到的一模一样。   “什么在响?”可可安耳朵很尖,细细听了一会儿,突然松开一直拽着被子的手,往后退了退,“洛洛斯啊,你你你这房间是单人房吧?”   洛斯怔了下,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摸上了枕头下的匕首:“你什么意思?”   可可安声音发抖:“意思就是,这张床只有你一个人在睡吗?有没有一个喜欢磨指甲的家伙和你共享床铺?”   ……   ……   洛斯默默低下头,透过薄薄的被褥,似乎能感觉到从床板传来的轻微震动感。   如果不是可可安提出来……他得有多迟钝,才会觉得声音是从房间外面传来的?   不,或许不是迟钝。   房间里一片黑暗,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沉默之后,只能凭借微弱的呼吸声辨认彼此的位置。   洛斯握紧了匕首,调整成蹲姿,仔细辨认着声音是从床的哪个位置传来的。   可可安贴着墙壁,绷着脚尖,只看到一道微弱的利光闪过,床板“咔”地一下裂开,塌下去。   妈的,这么脆,是薯片做的吗?!   兽吼声在房间里回荡,震耳欲聋。   一个人影猛地冲了过来,可可安还没来得及叫,就被捂住了嘴。温热的掌心带着令人心安的温度,带着他往右侧移动。   正前方是床,右侧是……房门!   可可安悚然一惊,连忙拉下他的手:“串门!”   《住户守则》第二条:请勿在熄灯后串门。   兽吼声逼近,混杂着腥臭气的潮湿热浪也扑到了脸上,洛斯没有犹豫,一把打开门,带着他冲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长官风评被害。   白濋:就离谱! 第9章 打招呼   洛斯死死地握着门把手,在确认房间里的野兽无法冲出来后,才慢慢松开手。   可可安已经吓瘫了,滑坐在地上,拍着胸口小声嘟哝。   洛斯踢了踢他的小腿:“你碎碎念什么呢?”   可可安:“遗言”   洛斯好奇:“说来听听。”   可可安深吸一口气:“我艹垃圾永生轨什么该死的鬼东西哇呜呜呜吓死老子了!”   洛斯:“……”   洛斯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转身离开。   “你要去哪里?”   “拿蜡烛。”   他之前寻找线索的时候,发现橱柜里放了两盏烛台。   点上蜡烛之后,客厅里沉闷的黑暗被打破,压抑憋闷的气氛也有所改善。   “把这个放到桌子上。”洛斯将一个烛台递给可可安,看到他手腕上交错的红痕时愣了下,“你受伤了?”   可可安神色微顿,拉了拉睡衣袖子:“嗐,刚才不小心挠的,我挺长时间没剪指甲了。”   洛斯没多想:“那你下手还挺狠。”   洛斯拿起桌上的《住户守则》,可可安见状又紧张起来:“我们又违反了规定,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   “没有违反。”   “嗯?”   洛斯指着守则上的第二条:“这上面写的是熄灯后不能串门,我们来的是客厅,并没有串门。”   可可安沉默了一会儿:“这也行?!”   洛斯耸耸肩:“为什么不行?”   可可安一边感慨一边往他身边凑:“要不是见过之前的你,我肯定不会相信你是第一次进轨的新人。”   在被算计后能立刻反应过来,游刃有余地编瞎话,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还能冷静分析,绝不是一个新人该有的水准。   洛斯语气凉凉的:“我也不敢相信这是你第十三次进轨。”   可可安又尴尬又委屈:“以前的永生轨不知道多和谐,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   洛斯无心和他讨论这一点:“还有几个小时天才会亮,在这里凑合睡一晚吧。”   “不回房间吗?”可可安道,“我们可以回我的房间,有50%的可能,那些眼游不到床上。”   “也有100%的可能,我会因为熄灯后串门触发新的杀机。”洛斯把《住户守则》丢进他怀里,“睡不着就好好背一下。”   见他还想说什么,洛斯又提醒道:“我也不建议你一个人回房。”   天花板上的眼睛还是其次,至于主要原因……洛斯评估了下可可安的接受能力,没有如实相告。   可可安偃旗息鼓:“你的房间里为什么会出现那种东西,难道违反规定后的负面影响会一直存在?”   这也是洛斯在思考的问题。   他曲指敲了敲膝盖:“我觉得要分情况,像你违反的规定前缀是‘尽量’,后果大概率不致死,照镜子是明确禁止的,违反后触发的负面影响应该只有死亡可解。”   简而言之,如果他没有死亡,违反照镜子规定的惩罚就不会结束。   思及此,洛斯又瞪了可可安一眼。   可可安讪讪一笑:“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要不我们聊点开心的话题,比如通过永生轨之后,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洛斯有瞬间的怔愣:“想去闯第二条永生轨,闯所有的永生轨。”   没有记忆的人就像是无根的浮萍,总是悬浮着,落不到地面上,也找不到归宿。   他想试一试,找回他真正的名字,他曾经历过的一切,以及他可能存活于人世间的亲朋好友。   “啊这……你还真有拼劲,加油!”可可安一脸牙疼的表情,“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的!”   洛斯无所谓道:“想笑就笑,我不需要安慰。”   烛光映在青年的脸上,交织出一片暖色。   可可安陡然冒出一个念头:或许有朝一日,他真的会如愿以偿也说不准。   温暖的烛光抚平了恐惧,睡意逐渐回笼,两人纷纷打起哈欠来。   洛斯换了个姿势:“你睡一会儿吧,明天不知道还有什么任务,养足精神。”   可可安抻开沙发毯:“那你呢?”   “我再等等。”   “你不会要通宵吧?”   洛斯没作声,显然就是这样打算的。   可可安犹豫了两秒,将毯子盖在两人的身上:“轮流守夜吧,你别多想,我只是不相信你,没办法安心入睡。”   毛绒绒的毯子触感柔软,洛斯下意识揉搓了两把:“随你。”   比起给予善意,接受善意对他而言更难一些。   十分钟后,没办法安心入睡的人脑袋一点一点的,打起了小呼噜。   洛斯一时之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无奈地摇摇头。   夜风从窗口灌进来,吹得烛火摇晃不休,客厅里的装饰品模糊成大团大团交错的影子,仔细听,似乎还能听到些许轻微的嘶鸣。   洛斯俯身看向桌上的兽形抽纸盒:“闭嘴哦,再叫就宰了你!”   风声似乎停了一瞬,嘶鸣声也消失了。   洛斯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洛斯?”可可安歪倒在沙发上摔醒了,“你要去哪里?”   “关窗。”   话音刚落,窗户就“咔”的一声关上了。   可可安“哦”了声,使劲拍拍自己的脸:“我刚才好像睡着了,咱们再聊聊天吧,不然太容易犯困了……你站在那里干嘛?”   可可安从沙发上站起来:“怎么了?”   “别过来!”洛斯沉声道。   可可安意识到不对,脚步顿住,瞌睡瞬间没了。   沙发斜对着窗户,只能看到半个窗口,但也足够发现原因了。他侧了侧身,在看向窗户的一刹那间,呼吸骤停。   在烛台并不强烈的亮光照耀下,窗户后映出半张脸,脸上有黑漆漆的眼珠,以及一片空白的下半张脸。   仅凭一双眼睛,他也能认出是谁。   是工作人员。   是npc。   他仍然穿着晚餐时的礼服,除了摘了口罩以外,没有其他的变化。   时间在悄然流逝,洛斯静静地看着他,无声道:先生,晚上好。   半张脸做不出表情,但他转动的眼珠透出一丝惊讶。   洛斯心中微动,举起手,左右摆了两下。   可可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抄起桌上的花瓶冲过去的时候,想要帮忙。   洛斯转过身看着他,眼里写着“你要干什么”的疑问。   可可安对他挤眉弄眼:“我来帮你!”   洛斯沉默了一会儿,神色古怪地接过花瓶:“既然来了,就打个招呼吧。”   “行,我吸引他的注意力,你趁机偷……嗯?!”可可安捋袖子的手顿住了,“你再说一遍,打什么?”   洛斯冲窗户抬了抬下巴:“跟他打招呼,做个有礼貌的人。”   可可安:“……”   不是他幻听了,就是洛斯疯了。   跟非人类npc讲礼貌,不是笑话就是恐怖故事。   洛斯催促:“快点。”   可可安举起颤抖的手摇了摇:“嗨嗨……”   npc抬起手,贴上窗户,五六公分长的指甲刮擦着玻璃,发出刺耳的声音。   洛斯和可可安定在原地。   哒……   哒……   哒。   指甲在玻璃上点了三下。   npc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他没有嘴,却发出来了声音:“你们三个人中,有一个是鬼。”   看到两人逐渐变了脸色,他又强调了一遍,戏谑中充满恶意:“一、二、三,一共有三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您获得npc的提示!   洛斯:有礼貌的人运气不会太差。   可可安:……这种运气还是别要了吧!! 第10章 黑猫   可可安沉默了片刻,干笑:“他的数学好像不太好,我们明明只有两个人……”   洛斯默默握紧了手上的花瓶。   烛光被遮住,大片阴影像倾塌的大伞,从身后笼罩过来。   洛斯一把推开可可安,飞快地转过身,抡起胳膊砸了下去。   “砰——咔嚓!”   花瓶溅落的瓷片从他的脸侧擦过,带起一丝锋利的刺痛。   洛斯弯腰拔出腿上的匕首,脚往后蹬了下墙壁,以肩膀为撞击点,朝身后撞去。   意料之中的脸出现在眼前,是……   “C号房的异变者!”   可可安举起烛台,火焰照亮了面前的人。   7栋里一共住了四位客人,B号房异变者已经在植树体验中变成了五块,可可安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不可能有问题,唯一剩下的就是C号房异变者。   npc开口的时候,洛斯就想到了这一点。   ——“你们三个人中,有一个是鬼。”   活人是不可能被称为鬼的,毫无疑问,C号房的异变者已经死了。   洛斯没心思去分析C号房的客人为什么会死,将匕首狠狠插进他的手臂中。   杀不是人的鬼和怪物,他没有心理障碍。   异变者没有痛觉,扬起胳膊冲洛斯挥出一拳,他是罕见的植物类感染,肌肉外面是一层类似于植物茎皮的物质,防御性很强。   刚刚那一刀扎下去,只刺破很浅的伤口。   异变者追着洛斯在客厅里绕圈,完全忽略了举着烛台神游的可可安。   洛斯差点气吐血:“回神了!”   “来了来了!”可可安环视四周,抓起沙发旁边的三脚凳冲过去,“垃圾异变者,看我不砸死——”   异变者突然转过身,两人四目相对。   可可安保持着举起凳子的姿势:“哈哈哈晚上好,这么巧又见面了,你是来干嘛的呀?”   异变者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目光黑沉。   偷袭还嚷嚷那么大声,你是什么品种的憨批?!   洛斯正准备过去救他,就见可可安猛地跳起来,将凳子狠狠捶在异变者脑袋上,完成了被打断的偷袭。   “我猜,你他妈是过来送死的!”   力道之大,异变者脑袋凹进去一个角,深绿色的血液狂喷四射,他身体一晃,重重地倒了下去。   洛斯:“……”   这也行?!   可可安浑身虚软,扶着沙发脸色煞白,不像是砸人的,倒像是被砸的:“我我刚才是不是帅呆了?”   洛斯沉默许久,点点头。   “我最讨厌的就是异变者了,呸。”可可安对着倒在地上的异变者踹了两脚,“让你吓人,当我们是吃素的啊?”   洛斯抽了几张纸擦拭匕首:“差不多行了,你别再把他踹诈尸了。”   可可安差点一头栽到尸体上:“别立这种flag啊!尤其是他刚诈过一次尸的情况下!”   洛斯不置可否:“洗澡的时候还好好的,他为什么会突然死了?违反了哪一条规定?”   可可安刚准备说话,突然顿住,用力嗅了两下:“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怪味?”   好像是,烧焦的味道。   两人对视一眼:“烛台!”   一个烛台放在橱柜旁,可可安偷袭的时候顺手把另一个放在桌角,此时桌子上空空荡荡。   两人在桌下找到了倒着的烛台,好事是火苗并没有烧毁家具上,引起火灾,坏事是《住户守则》烧成了灰。   “奇怪,太奇怪了,竟然烧不着,这些东西都是防火的吗?”可可安将烛台扶正,“嘶,你这表情怎么跟家被烧了一样?”   洛斯语气幽幽:“我猜《住户守则》被烧了比家被烧了更麻烦。”   可可安:“你别吓我……”   话音刚落,客厅里就响起嘈杂的吼叫声,家具和装饰品纷纷长出四肢,不消多时就变成了种类各异的野兽,颜色各异的竖瞳里闪着幽光。   “卧槽!家具成精了!”   沙发变成了凶猛老虎,桌子变成了斗牛,就连抽纸盒都变成了爪钩锋利的黑猫。   野兽们就一股脑扑上来,两人分开往相反的方向跑,在没了家具后变得空旷的客厅里疯狂逃窜。   跑着跑着,可可安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他回头一看,身后空空荡荡的,所有的野兽都追着洛斯去了。   洛斯也发现了这个操蛋的事实:“它们怎么不追你?”   可可安不确定道:“难道是我太帅了?”   洛斯:“……”   “它们肯定是想先解决武力值高的,你等着,我马上来帮你!”   可可安张望了一圈,悲催的发现客厅里的大部分东西都兽化了,他只能端起烛台追过去。   客厅里的人兽两方逐渐形成了画风迥异的追击与被追击关系,野兽追着洛斯跑,可可安追着野兽跑。   每当蜡烛靠近的时候,野兽们都会惊慌退避。   可可安惊喜不已:“它们好像怕火,你来我身后,我保护你!”   在追击链底端的洛斯拿起另一盏烛台,认命道:“不用,我回房间。”   和一只野兽独处总好过被一群野兽追。   可可安立马道:“等等我,我和你一起!”   “你待在客厅,熄灯后禁止串门。”洛斯嘱咐道,“千万别回你的房间,就待在客厅里。”   房门合上,可可安端着烛台,和追过来的野兽们尴尬对视。   野兽们没有攻击意图,可可安端着烛台坐在D号房门口。   房间的隔音非常好,一点动静都听不到,可可安靠着门小声嘀咕:“一定要活着出来啊,我还不知道你和白濋那疯子是什么关系呢。”   一门之隔,洛斯一脸麻木地举着烛台,和两双兽面面相觑。   没错,两只。   关门的时候动作慢了一瞬,抽纸盒化成的黑猫动作灵敏,跟着他进了房间。   这是一只红眼睛的猫,爪钩很尖,刚才还在他衣服上留下了几道胜利的破口。   嗯,就是刚被他威胁过的抽纸盒兽化成的黑猫。   和他有仇的猫。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一个都不好对付,何况两个,洛斯不抱希望地提议:“要不你们两个先较量一下,赢了的来杀我?”   不知道这些成了精的动物们智商有没有进化,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他愿用白濋十年单身,换这个可能。   闷骚的大长官看着也不像会喜欢一个人,洛斯许愿许得毫无心理负担。   不知是该说他幸运,还是白濋不幸,一大一小两只兽竟然真开始冲对方亮爪子了。   洛斯兴奋地火上浇油:“你打不过他可太废物了,废物是没办法找我报仇的哦。”   黑猫愤怒:“喵呜!”   没有人能接受“废物”的评价,也没有人能逃过激将法,成了精的动物也不例外。   黑猫越打越凶,仗着动作灵敏在怪物脑袋上留下不少伤口,眼皮都给挠破了。   这一场战斗到后面几乎是压倒性的,黑猫赢了。   怪物倒下后,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洛斯来不及高兴,因为黑猫来挠他了。   爪子划过带起令人牙酸的声音,洛斯拔出匕首挡在面前,黑猫的爪尖足足有四五公分长,在匕首上擦出滋啦滋啦的火花。   洛斯一手拿着烛台,逼得黑猫退缩,另一只手握着匕首立马挥下,目标直指黑猫宛若红宝石的血色竖瞳。   即将触碰到的一刹那间,宣传标语的后半句浮现在脑海中。   ——爱护动物,人人有责。   洛斯动作一顿,黑猫尖利的爪子就落到了他的脖颈上。   “刺啦——”   鲜血涌出。   —   鲜血喷射在空中,呈雾化状,织出一片浪漫又艳丽的粉色。   燕戮扛着枪从车上跳下来,咧嘴一笑:“长官,刚才那一刀太酷了!”   现在大多数人都用热武器,他从来没见过谁的刀玩得有白濋这么溜,他曾试着练过,很难。   异变怪物的脑袋里有东西泛着光泽,白濋用刀尖挑出来,眯了眯眼。   金属铭片,上面刻着A557。   “你们是哪个安全区的?!”   燕戮自觉揽下沟通的任务:“道谢就不必了,日行一善是我们长官的座右铭。”   白濋闻言笑骂一声,眼里弯出点笑意。   他们途径荒原,遇到了失去意识的异变者,以及这支研究小队。   异变者攻击力很强,两人当即出了手。   “道谢?你知不知道你们刚才做了什么,那是研究所的重要受试者,而你们毁了他!”   “我们没有请求帮助,你们贸然插手研究所的事情,违反了规定。”   “你们该接受军区的审判!”   “啧。”白濋收刀入鞘,“来回就这么几句威胁,我都听腻了。”   研究队脸色难看:“你……”   白濋拿起车上的军装外套,披在身上:“根据《异变者管理条例》,失去人类意识的异变者应当立即击毙。这位受试者的异变程度远超记录水平,研究所最近的实验是否过于激进了?”   没理会他们变了的脸色,白濋拂过闪着金属光泽的肩章,笑容优雅完美:“我来自玫瑰之城,期待你们能让我接受审判。”   作者有话要说:   白濋:我单身10年谁来追你?   换了个名字,为防我再换,封面暂时不会变,大家可以看封面认! 第11章 借刀   车轮轧过血液浸透的土地,驶向晨曦尽头的中心城。   白濋扫了眼后视镜:“我最讨厌被威胁,研究所那群家伙找死这么多年,怎么还没学乖?”   燕戮笑笑:“狗改不了吃屎。”   白濋啧了声:“确实,你说他们会不会后悔把欧森放到玫瑰之城?”   欧森的资料上显示,他在几个月前感染成为迷失者,之后因故意杀人被拘捕入狱,研究所背后的生物制药公司将他捞了出来。   他离开研究所后没有回家,反而去了公认最凶险的玫瑰之城安全区。   这一切恰好发生在白濋被任命为玫瑰之城大长官的一周前。   燕戮一转方向盘:“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会后悔打长官的主意。自以为将一切都处理干净了,殊不知我们查一个人走的并不是军区这条路。”   感染爆发之后,并未形成新的政府,安全区内由几方势力组成,彼此相互制衡。   如果说军区象征光明,那佣兵就代表黑暗,只不过前者有组织有纪律,人数也是后者的几倍,但后者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佣兵做的是刀尖舔血的生意,他们的道德性很低,更崇尚强者。   十年佣兵不是白当的,雇佣兵王是实打实用血拼出来的名号,比军区任命的长官更有说服力。   明面上白濋进了军区,和佣兵没了联系,但他在那边的人脉依旧没有断。   燕戮时常会疑惑,白濋为什么要加入军区,明明军区和研究所是一丘之貉,明明研究所一直想要他的命。   车窗开到最底下,白濋将胳膊搭在上面,撑着额角,看着逐渐跃出地平线的太阳。   不知道那个迷失者怎么样了。   白濋垂下眸子,心中轻叹。   好不容易遇上一个他感兴趣的家伙,千万别像那些异变怪物一样,轻易就死掉了。   —   洛斯没有死,但也差不多了。   他是痛醒的——伤口火辣辣的,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痛意。   “喵呜~”   洛斯猛地睁开眼,对上一双暗红的猫眼。   黑猫趴在他胸口,见他醒了,又低下头在他的伤口上舔了一下,然后才高抬贵爪跳到地上。   猫舌头上的倒刺刮着皮肉,洛斯痛得肩膀绷紧,明白睡梦中源源不断的痛感来自哪里了。   房间里没有窗户,但明亮了几个度,让人能够分辨出现在是白天。   洛斯从地上坐起来,查看伤口的情况。   伤口靠近颈窝,没有伤及动脉,看着流血多,但只划破了浅浅一层。   不是致命伤,洛斯松了口气,捡起匕首:“为什么不杀我?”   黑猫舔了舔爪子,竖瞳里暗光流转。   “你,外面兽化的动物们,还有工作人员,只要我没有违反底线,没有真正攻击你们,你们就不能对我下杀手,对吗?”   至于底线是什么,洛斯也猜到了。   他虽然运气不好,但这次大概真的抽到了大奖。   黑猫蜷缩成黑毛球,“喵呜喵呜”地叫着,不知是在反驳还是解释。   “别喵了,我听不懂。”洛斯踢了踢它的尾巴,“你什么时候变回抽纸盒?”   伤口被舔得一直没愈合,还有血往外渗,糊了一脖子。没有医药箱,只能用纸巾擦擦了。   洛斯颇为期待地盯着移动抽纸盒——黑猫。   黑猫扑到他腿边,抱着他的脚腕,竖起尾巴。   洛斯不明所以,晃了晃腿:“你干什么,撒娇?”   “喵呜~”   黑猫舒适地叫了声。   一股温热的水深入鞋子,洛斯愣了两秒:“你他妈竟然尿了?!”   黑猫头和尾巴高高扬起,大摇大摆地踩着猫步,走向房门。   洛斯黑着脸揪住它的后颈,不等教训这只猫,起床的广播就响了,黑猫“砰”的一声,变回了抽纸盒。   ……草!   简单擦了下身上的血,洛斯臭着脸打开房门。   倚着门睡得迷迷瞪瞪的可可安醒过来:“唔嗯洛斯,几点……你没事?!”   洛斯糟心不已,急着往卫生间去:“嗯。”   黑猫的尿没有味道,鞋子上跟洒了水似的,但架不住心里膈应,洛斯将鞋里里外外都刷了一遍,用吹风机吹干,然后才穿上。   C号房异变者的尸体不见了,客厅里的家具也胡乱的堆在一起。   洛斯把自己的推测告诉了可可安。   昨晚他被异变者和动物们追的时候,可可安没有抛下他,反而冲上来帮忙,也算是共患难了。   幸运值的事没提,可可安还无法让他推心置腹。   “那它们为什么不攻击我呢?”可可安很纳闷,“难不成真是因为我帅?”   洛斯看他的眼神跟看傻子似的:“昨天的植树奖章你带在身上吗?”   可可安摸了摸口袋,满脸震惊:“不见了!我明明贴身收好了的,昨晚熄灯前还在……难道是因为奖章?”   “不然呢?”洛斯没好气道。   一晚上过去,吃早饭的人少了三分之一。   洛斯对npc笑得无比灿烂:“先生,早上好。”   npc无动于衷,转身就走。   “真令人意外,你竟然还活着。”npc一走,沃林就带着人围了过来。   洛斯敛了笑:“我也很意外,你竟然没死。”   沃林一拳砸在桌子上:“我劝你不要惹我生气,后果你承担不起。”   杯子掉落,牛奶洒了一地。   洛斯不慌不忙地咽下吐司,站起身:“我也劝你一句,别太暴躁,弄坏了这些漂亮的餐具不说,还会吓到花花草草们,多不好。”   昨晚泄了火,沃林的心情不错:“装什么装,你这种娼货老子见多了,你不是从玫瑰之城来的吗,没有爬过白濋的床?”   他的眼睛因为异变呈现出深绿色,目光浑浊不堪:“据我所知,他最喜欢你这种漂亮的小娘们了。”   洛斯皱了下眉头,费解两件事:一是白濋未免太出名了一些,二是白濋的名声也太差了。   他竖起一根手指:“你喜欢被男人睡,不代表全世界所有人都喜欢。”   无视沃林攥紧的拳头,洛斯又竖起一根手指,嘲讽又不屑:“跟白濋睡过的人一定不会跟你睡,没听说过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还能咽得下猪食。”   周围不知是谁笑了一声,沃林恼羞成怒举起手:“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死到临头也能一直牙尖嘴利。”   洛斯避开他的手,拿起叉子:“抱歉,我不喜欢被威胁。”   沃林是佣兵,打法粗暴狠厉,招招下了死手,再加上他是动物感染,攻击力强,压制得洛斯找不到机会还手。   在被卸掉左胳膊后,洛斯咬着牙,举起叉子。   就在他要将叉子捅进沃林脖子的时候,余光中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竟是npc去而复返。   洛斯心中一动,丢开叉子。   刻在骨子里的遵纪守法很难改变,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亲手杀人,即便是为了自保。   洛斯踉跄着,躲到npc的身后,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先生,你终于来了。”   npc僵硬地转动眼珠,似乎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不仅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不知道洛斯怎么突然变成小白花了?   “他打翻了我的牛奶,还故意摔坏了我的杯子。”洛斯拉开衣领,指着脖子上的伤,泫然欲泣,“我让他不要吓到花花草草和可爱的小动物们,他不听,还想杀了我。”   他本就生了一副乖巧模样,做出示弱的表情,再配上泛红的伤口,十分惹人怜惜。   有经验的客人窃窃私语,npc不会掺和客人们的私事,苦肉计怕是用错了。   沃林也一脸不屑:“你以为他会救你吗?你现在跪在我面前求饶,我说不定会放过你。”   他通过了三条永生轨,对npc的行事准则最清楚不过。   “我的忠诚和荣誉都归属于亚斯兰,你让我跪地求饶,是在羞辱他吗?”   前十名得到的种树奖励是相同的,沃林也获得了证书,但他没去过陵墓园,不知道亚斯兰代表什么,也不知道洛斯这番话的含义。   第一条永生轨难不到哪里去,他和阿卢、里组成的三人佣兵团经常收钱带人通关,就连npc也打过。   有点经验的人都知道,第一条和第二条永生轨跟闹着玩似的,从第三条开始才是真正的地狱。   “是又怎么样?”沃林目光阴邪,已经想好要怎么折磨漂亮的青年,“现在这个世道,忠诚和荣誉并不值钱,脸和身体倒是能明码标价。”   洛斯脸上的恐惧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志在必得的笑容:“先生,他承认了,他在侮辱亚斯兰。”   npc放下手里的东西,慢慢走向沃林,声音阴冷:“一切荣誉归属于亚斯兰,不容亵渎,不容背叛……凡侮辱者需赎罪,为亚斯兰奉上心脏。”   可可安目瞪口呆,他觉得洛斯需要的不是帮助,而是一座奥斯卡小金人。   只有他知道,洛斯这招不是苦肉计,而是借刀杀人。   作者有话要说:   洛斯:嘤,我好柔弱。   大家好像更喜欢《禁区玫瑰》,我又改回来了,我们洛斯就是最漂亮的小玫瑰! 第12章 壁画揭秘   沃林以前也和npc交过手,但感觉并不一样,这次的npc身上带来的压迫感格外强。   直觉告诉他对方很危险。   阿卢和里跃跃欲试:“大哥,我们来帮你。”   看热闹的客人玩笑道:“沃林,第一条永生轨的npc,你一个人还对付不了吗?”   “不是吧,打npc还要三个人一起上。”   “你真的通过三条永生轨了吗?”   沃林抹不开面子,喝道:“你们别插手,看好那个小娘们,等我解决这家伙再好好教训他。”   阿卢和里来到洛斯面前:“现在求饶已经晚了,马上就轮到你了。”   洛斯发自内心的疑惑:“我为什么要求饶?”   他见识过黑猫的战力,npc只会比黑猫强,沃林在他眼里已经是死人了。   可可安悄悄挪到他身边,见缝插针道:“我没有骗你,以前的永生轨真的和这次不一样,npc也不一样。”   他重复进来过十三次,最有资格说这句话。   洛斯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还没有蠢到当着阿卢等人的面和可可安讨论这件事。   当所有人都陷入误区,掉以轻心的时候,就是他可以利用的机会。   洛斯不吝于释放善意,但他也不是以德报怨的人。   沃林想要他的命,那他就借npc的手以绝后患,其他人想看他的热闹,他就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笑话。   玫瑰有刺,荆棘是为自保,他不是象牙塔里不谙世事的童话主角,乖巧精致的皮囊下藏着一副蛇蝎心肠。   他向来睚眦必报。   沃林是中等偏上的异变者,实战经验很丰富,和npc交手的时候不落下风。   可可安有些动摇:“万一npc解决不了他,我们怎么办?”   洛斯对他此时还和自己站在同一阵营的事感到动容,语气温和了些:“没有万一。”   沃林虽然看上去很轻松,但已经从攻转守,表情也凝重起来,他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游刃有余。   事实如洛斯所言,npc就像一块石头,无论沃林怎么攻击都无法伤到对方。   他心中弥漫着强烈的不安,猛地冲上前,一拳捣向npc的头。   npc没有躲,一把钳住沃林的肩膀,不同于人类的锋利指甲陷入皮肤,竟然把他身上覆盖的鳞片都刺透了。   沃林心中一惊,但接下来发生了一件更令他惊讶的事。   刚才那一拳打得npc偏开头,口罩掉落,露出下半张空白的脸。   除了洛斯和可可安,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特么是什么怪物?!   永生轨里的npc都和常人无异,大家第一次见到这种诡异的“人”,冲击力太大。   沃林怔愣一秒,就见那张脸到了眼前,紧接着胸口一痛,他低头看去,npc的手已经陷入他的胸膛,只露出一截遍布着刺青的手腕。   砰,砰砰,砰砰砰……跳动的心脏被攥住,那是一种极其特殊的感觉,铺天盖地的恐惧涌过来,要将他淹没,要拉着他坠入深渊。   凡侮辱者需赎罪,为亚斯兰奉上心脏。   沃林脑海中浮现出这句话,他看到阿卢和里惊慌失措,其他人表情恐惧,唯有那个漂亮得像小娘们一样的青年目光平和,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不该招惹他的。   沃林在死去的一瞬间,终于悔悟。   npc双手捧着仍然温热的心脏,目光痴迷:“为亚斯兰献上心脏,祈求您的护佑。”   洛斯扶住自己的左胳膊拧了两下,把被卸下来的关节复原,他踏过满地的血,捡起那支被丢在地上的叉子。   其他客人看向他的目光复杂难辨,尤其是阿卢和里,悲愤中还夹杂着一丝恐惧,颇为忌惮地看着他。   洛斯毫不在意,拿起餐布擦拭叉子,放到没吃完的吐司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忽然偏过头,看向远处的欧森,轻轻颔首。   那双眼睛如同第一次见的时候,温润平和,欧森浑身僵住,莫名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不,不可能,洛斯不可能知道的!   npc捡起地上的东西,递给洛斯:“医药箱。”   洛斯惊讶了一瞬:“给我?”   npc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脖子上的伤口。   去而复返是为了给他送医药箱吗?洛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等npc拿着沃林的心脏离开后,可可安才凑过来:“洛斯你实话实说,你和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洛斯一脸无语,恨不得撬开他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没关系,纯粹是看我长得帅吧。”   可可安:“……”   今天的项目是祈福,吃过早饭,npc就带他们去爬山了。   昨天种树的时候还有人抱怨,见识过npc杀人取心后,所有人都乖得跟鹌鹑似的。   大家或多或少都发现了,这一次的永生轨和以往不同,npc也不是他们可以挑衅的对象。   洛斯抹了把脸上的汗:“你还好吗?”   可可安缺乏运动,一路爬上来半条命都没了:“还,还好,不过我有个疑问,洛斯,你真的是迷失者吗?”   又能打,体力又好,和他以前见过的迷失者都不同。   “是啊。”洛斯活动了一下肩膀,“是你的体力太差了。”   可可安看着他比自己还单薄的身体,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山上有一座石柱围成的神殿,神殿中央是一尊人头兽身的雕像,雕像脸上一片空白,膝下围簇着形态各异的动物。   整个神殿建造在巨大的圆形石台上,像一个放大版的建筑积木。   这就是祈福的地方,每个人都要去雕像面前跪拜,祈求神明的护佑。   “祈福在日落时开始,现在客人们可以搭帐篷了。”npc宣布完就进了神殿,静静地跪在雕像前。   今晚要在山上露营,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远离神殿,只有洛斯抱着帐篷往神殿里走。   可可安想跟上去,但又害怕。   洛斯是个很优秀的队友,就是胆子太大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毫无顾忌,心脏强大到能时刻在生死边缘游走。   洛斯将帐篷搭在神殿里:“先生,这是伟大的亚斯兰吗?”   npc对亚斯兰十分虔诚,高大上的词都用上就对了。   果不其然,npc近乎温和地“嗯”了声:“是他,是拯救了我们的亚斯兰。”   洛斯注视着雕像:“亚斯兰的面容不能被窥到吗?”   npc沉默不语,就在洛斯以为不会得到回答的时候,他开了口:“亚斯兰是伟大的神明,他不会被样貌局限,你希望他是什么样子的,他就是什么样子的。”   洛斯不置一词,目光从雕像的头往下,看到兽爪一般的手时愣了下,脑海中浮现出在卫生间看到的人。   那个没有脸的人也长了这样一双“手”。   不怪他产生联想,除了手和脸,雕像的身材都和那个人很像,几乎是一比一复刻。   可神明会亲自走下神坛吗?   ——“来我怀里,与我同眠。”   那个人是这样说的,梦里的人也是这样说的。   洛斯看着雕像,心里涌起一股别扭的感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你在看什么?”npc的目光阴冷,语调中掺着怒意,“不可直视亚斯兰。”   洛斯收回视线:“抱歉,我太钦佩亚斯兰了,可以给我讲一下他的事迹吗?”   npc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在确认他有没有说谎。   洛斯露出真诚的笑:“亚斯兰会永远注视你我,要为他献出忠诚,献出荣誉,献出心脏,不是吗?”   npc喃喃道:“柱子,上面是和亚斯兰相关的事情。”   洛斯:“谢谢您。”   神殿共有十二根柱子,上面刻着壁画。   洛斯挨着看起,越看越心惊,从不以为意到细思极恐,这些壁画描绘出一个波澜壮阔的故事。   亚斯兰是一个拯救者的角色。   在古老神秘的兽人部落里,野兽具有化身为人的力量,他们骁勇善战,容貌出众,是大陆上最强大的族群。   但兽人并不好战,他们近乎良善。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兽人的血脉越来越不纯,这使得他们的力量大幅削弱。   直接后果则是没办法变成完全的人,身上总会带有一部分野兽的特征。   糅合了两个种族的特征吸引了其他族群的兴趣,联合发难。   外族破坏了兽人的生存环境,将大部分兽人俘虏,囚禁起来加以赏玩,将兽人变成了可以随意践踏的奴隶。   有一小部分的兽人逃进了祖先曾居住过的地方,不知过了多少年,他们诞下一位纯血统的子嗣,他就是亚斯兰。   亚斯兰骁勇善战,重现了兽人的强大,他带领族人反击,征服了大陆上三分之二的土地,将欺压过他们的族群踩在脚下。   亚斯兰结束了兽人为奴的黑暗岁月,兽人奉他为主,尊他为王。   他们为亚斯兰献上了忠诚与荣誉,像对待神明一样对待他。   然而荣光并没有一直延续下去,在兽人一族扩大领土的过程中,迎来了严重的天罚。   他们的神明,伟大的亚斯兰死了。   故事到这里并没有结束,洛斯看着最后一根石柱上的内容,头皮发麻。   兽人一族无法接受失去亚斯兰,他们用无数鲜血和心脏筑起了祭坛,甚至疯魔到献出自己的生命,来复活伟大的神明。   壁画上的祭坛和神殿一模一样,然而这并不是最恐怖的,让洛斯震惊的是,石柱上准确记载了结果——他们成功了。   亚斯兰被复活了。   高大的石柱树立在部落中央,亚斯兰为虔诚的臣民赐下永恒的承诺:亚斯兰会永远注视你。   暮色四合,太阳逐渐落下,橘红色的晚霞染尽山头,给整个神殿蒙了一层血光。   洛斯远远望向神殿中央的雕像,觉得那雕像好似活过来了一般,注视着他,注视着所有人。   npc从地上站起来,高声宣布:“祈福,开始。”   —   与此同时,永生轨外。   越野车直接开感染区,停在雾气之中。   燕戮不明所以:“长官,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马上就到中心城了,可不知白濋抽了什么风,非要先来感染区。   白濋没有下车,凝视着雾气深处,像是要从中看出什么:“提前来踩个点。”   燕戮一愣,摩拳擦掌:“长官,是有任务了吗?”   雇佣兵出任务前需要踩点,这算是他们的黑话,当要搞事情的时候,白濋就会这样说。   白濋勾了勾唇角,戴着手套的修长手指抚上长刀:“对,重要任务。”   抓俘虏。   作者有话要说:   大长官:谢邀,来抓“逃犯”。 第13章 骗局   残阳如血。   当npc宣布祈福开始后,所有客人要排队进入神殿,跪拜颂词。   可可安和洛斯排在队伍的最后面,试探着问:“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怪怪的?”   洛斯掀起眼皮:“怎么了?”   “这一点都不像祈福。”可可安解释道,“谁家祈福会在傍晚,凭我阅片多年的经验,只有鬼才会挑没有太阳的时候出来。”   npc在雕像旁边站立着,像虔诚的守卫者。所有人依次走进十二根柱子围成的神殿。   画面有种熟悉感,洛斯思索了下,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壁画上兽人一族献祭生命复活亚斯兰的场景吗!   洛斯终于知道他看到雕像后的违和感在哪里了。   在天罚中,亚斯兰为了保护兽人而死。   他拥有纯净的兽人血脉,也传承了兽人一族的良善,在救出被奴役的族人后,他就选择了隐居,想要安静的度过余生。   兽人们将他视作救赎,恳求他留下,亚斯兰未曾参与扩张的战争,也没有将自己视作神明一般的存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兽人一族加注在他身上的。   兽人需要的不是神明,而是一种信仰。   亚斯兰深知这一点,至死都没有要求他们为自己做什么,也正是这样无私的大义,令他在天罚降临的时候选择了挺身而出。   亚斯兰无愧于伟大的人、领袖、神明的任何一个头衔,他的一生就是一首波澜壮阔的长诗,找不出分毫缺点。   越是这样,兽人越无法接受亚斯兰的死亡,搜寻秘法,付出生命,复活亚斯兰。   他们又重新拥有了神明。   站在兽人的角度来看,这无疑是一段可歌可颂的历史。   洛斯将壁画上的内容简单说了一下,可可安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如果我是亚斯兰,一定不愿意看到自己费心费力救下的人自寻死路。”   真正的亚斯兰连兽人的忠诚和荣誉都不愿接受,又怎会接受兽人一族为自己牺牲,怎会要求他们为自己献上心脏。   这是一场骗局。   有人冒领了亚斯兰的名字,窃取了他的荣光,以此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洛斯笃定道:“兽人们复活的不是亚斯兰,而是一个小偷,一个伪神。”   可可安愣住:“所以兽人们被骗了,我们也会成为骗子的食物?”   洛斯突然好奇:“你们以前遇到这种情况斗怎么办?”   可可安:“以前?”   “进过那么多次永生轨,就算场景不一样,也不会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吧。”洛斯并没有觉得自己的问题奇怪,“面对这种和场景故事相悖的现状,你们是怎么破解的?”   可可安的表情很复杂。   洛斯想到一个可能:“别告诉我,你们是顺其自然。”   可可安点点头,又摇摇头:“是顺其自然,但我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前十二次进入第一条永生轨,都是只要乖乖服从命令,完成任务,就能成功通关。   所以他说这一次的永生轨和以前不同,是真的存在很大差异。   洛斯罕见地发愣:“你确定?”   按照可可安的说法,这一次的永生轨和以前简直有天壤之别。   “确定,我非常确定。”可可安抓了抓头发,“不然你觉得以我的胆子,会把永生轨当成桃花源和乌托邦,重复进入这么多次吗?”   洛斯亲眼见识过可可安的胆量,永生轨带给他的不是刺激,而是惊吓。   没有人会主动体会恐惧。   永生轨难度增大,具体表现为场景变得诡异,npc能力变强。   这背后一定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洛斯暂时将这件事记在心里,眼下的当务之急是通关,不是探索永生轨的秘密。   祈福很可能和当初的献祭复活亚斯兰有关,绝不能参与,他需要想一个破局的办法。   傍晚的日光消失得很快,一半的客人祈福完,神殿就被黑暗淹没了。   今晚天气不好,乌云遮住了月亮,星辰俱隐,光线昏暗,神殿好似一头蛰伏在黑夜里的凶兽,不声不响,准备将众人吞吃入腹。   洛斯扯住可可安,压低声音:“相信我吗?要不要跟我赌把大的?”   可可安一脸茫然:“赌?”   洛斯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可可安一把攥住他的衣袖:“你认真的?不要命了?”   “不要命的话,我就跟着他们乖乖祈福了,不会去赌。”洛斯平静道。   可可安琢磨了一下他的这句话,后背冒了冷汗:“祈福会死?”   洛斯压低声音:“我猜会,并且可能死法和沃林差不多。”   为亚斯兰献上心脏。   这可能不是表达忠诚的誓言,而是字面上的意思。   沃林是怎么死的?   被npc剖出心脏而亡。   可可安打了个哆嗦:“你有把握吗?”   洛斯笑了下:“有把握就不叫赌了。”   可可安一直没说话,洛斯也不催他,只默默数着祈福的人数,计算还有多少人轮到他们。   今天没有奖章保命,配合他确实是一场豪赌,可可安会犹豫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   洛斯不觉得意外,只觉得遗憾。   在玫瑰之城安全区的时候,他遇上过两次异变怪物来袭,一次是三头怪鸟,一次是巨大化的蚁群。   后一次情况严重,白濋带领军队打了足足三个小时,才将所有异变蚂蚁清理干净。   其中让他印象最深刻的是,白濋单枪匹马冲进蚁群,与蚁后搏斗。   男人持刀而行,踏过鲜血染透的大地和滚滚硝烟,枪炮为他开路,子弹护他周全,军区的所有人都在帮他争取机会,没有一个人退缩。   洛斯很羡慕。   他不介意独来独往,但偶尔也会羡慕白濋,有亲密的队友可以交付后背。   这一条永生轨只是起点,往后还有十一条,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有限,他很渴望能遇到并肩作战的队友。   能够毫不犹豫的信任他,配合他的队友。   可可安手在抖,声音也带着颤:“赌,他妈的不就是赌一把嘛,洛斯,我这条命就交到你手上了。”   洛斯沉默了一会儿,郑重道:“赌输了我赔你一条命。”   队伍已经轮到最后了,两人依次进入神殿。   可可安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洛斯,突然发现了一件事:在这场豪赌中,洛斯承担的更多,要做的事也远比他更危险。   到洛斯祈福的时候,他并没有跪下,npc正准备命令,他就拔出匕首扑了过去。   在经历早上的事情后,竟然有人主动攻击npc,其他客人都吓了一跳。   在发现这个人是洛斯之后,众人的惊讶更深了。   刚利用npc杀了人,转头就来挑衅,这人疯了吧?!   洛斯没疯,但他觉得也差不多了。   时间太紧顾不上斟酌了,他举起匕首猛地刺下去,笑意盈盈:“先生,很冒昧对您出手。”   生死关头都不忘问好,这究竟是礼貌还是恶趣味?   可可安一阵无奈,趁着npc被引开,偷偷绕到雕像后面,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铁锹。   植树活动后,道具并没有回收,可可安经历了昨晚,深觉有个武器防身是多么重要,爬山前就把这东西装包里了。   道具虽然迷你,但胜在材质特殊,天然大理石本就易碎,一铁锹下去,掉下一堆碎屑。   可可安吐出一口气,对着缺口来回挥舞铁锹,用惯了之后就会觉得像铲子也不错,砸东西跟炒菜似的。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洛斯和npc身上,几乎没人注意到可可安,以至于雕像裂开的时候,包括npc在内的所有人都傻眼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跑,雕像要砸下来了!”   就在可可安想看看洛斯的情况时,一只手抓住了他:“你们想做什么?”   可可安转过身,对上一张眼熟的脸:“你是……和洛斯一起进永生轨的迷失者?”   欧森面色沉重:“告诉我,你和洛斯在谋划什么?”   可可安皱了下眉头,他对欧森的印象来自于几次照面,沃林来找茬的时候,欧森一直跟在旁边。   他问过洛斯,但洛斯不是个喜欢在背后议论别人的性子,只说是欧森自己的选择。   可可安挣出手腕:“想知道我们要做什么?”   不等欧森回答,他就一铁锹扇了过去:“做梦去吧!老子最看不惯你这种出卖朋友的傻逼!”   可可安没有洛斯手黑,用的力气不大,欧森晕都没晕,只是眼前一黑,摔倒在地。   待他重新爬起来后,面前早已没了可可安的影子,神殿中则传来一道癫狂的咆哮。   雕像碎裂倒塌,npc直接疯了,指甲疯长,眼瞳中浮出血线,虬结的肌肉撑开衣服,大咧咧的露出来。   仔细看,他的手臂上还有一层短短的绒毛。   兽人。   洛斯在心里下了定义。   “该死!都该死!是你们背叛了亚斯兰!要挖出心脏,要惩罚你们……”   洛斯举起匕首,npc锋利的指甲在刀刃上刮过,擦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他抬腿踹向npc,却被捏住了脚踝,剧痛传来。   就在洛斯以为自己的脚腕要被捏断时,npc动作一顿,脑袋灵活地转动了180°,直勾勾地盯着身后的人。   这他妈的还是人吗?!   可可安心脏都要停跳了,举着铁锹晃了两下:“嗨嗨嗨呀,晚上好。”   其他客人呆若木鸡,被控制了一般,无声地僵立在原地。   npc的下半张脸逐渐生长出兽类的皮毛和嘴巴,他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满嘴獠牙,咆哮出声。   可可安重重的一铁锹挥下去,npc没像欧森那样摔倒,反而是他的铁锹断了。   断了!!   可可安呼吸一窒,拔腿就跑。   npc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指甲刺入皮肉,痛得他哀嚎出声。   感觉到锋利的指甲触到喉咙,可可安满脑子都是三个字:赌输了。   他下意识闭上眼睛,却没有等到想象中的痛感,回头一看,就见npc的喉咙被匕首贯穿了。   洛斯反手一拧,匕首在npc的脖颈里转出一个血洞:“先生,亚斯兰早就死了,你们复活的是个骗子。”   可可安清楚地看到,npc的眼珠向外凸出,血丝遍布,神色狰狞可怖:“不,不可能……”   洛斯仍嫌不够,充满恶意地笑了声:“背叛亚斯兰的是你们,你们违背了他的意愿,抛弃了信仰。”   “其实你是有所察觉的吧,只是你们不敢承认。”   “因为从今往后,没有人会护佑你们了。”   npc浑身巨震,眼角流下两行血泪。   匕首被拔出,捅进了npc的胸膛,就在洛斯想剖开看看里面有没有心脏的时候,突然瞥见一道灵活迅敏的黑影在柱子间穿梭而过。   山林里轰隆作响,地面震颤,无数黑影组成千军万马,涌入神殿。   那道迅敏的黑影落在他肩头,在失去意识之前,洛斯听到了熟悉的温柔咏叹:“亚斯兰会永远护佑你。”   作者有话要说:   洛斯:想要队友。   白濋:哦,想要我。 第14章 斗兽狂欢   洛斯是在D房号醒来的,此时已经是第三天中午,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晚杀死npc的时候。   客厅里空空荡荡,家具和装饰物都不见了。   洛斯径直走向A号房,敲了两下门,可可安一瘸一拐地出来:“洛斯,是你带我回来的吗?”   洛斯摇摇头:“不是我,你腿怎么了?”   “别提了,摔的。”可可安叹了口气,“床下莫名其妙多了个鹿角工艺品,我下床的时候没注意,踩在上面摔倒了”   可可安忘了自己砸镜子用的是鹿角,洛斯却还记得:“严重吗?”   可可安摆摆手:“没事,小伤,就是有点饿。”   他们从昨天早饭后就没进食,爬山消耗的体力更多,可可安一提,洛斯的肚子也叫了。   两人去了食堂,一路上都没看到其他客人,好在食堂有饭菜。   可可安夹起一筷子肉,声音凉凉的:“你说,这会不会是最后的晚餐?”   洛斯一口饭梗在嗓子眼,咽下去不是,吐也不是:“有可能,你可以选择饿着。”   “我才不。”可可安小声嘟哝,“断头饭当然得吃,就算是死我也要做个饱死鬼。”   洛斯:“……”   吃完饭后,可可安眼巴巴地看着洛斯翻箱倒柜:“你找什么呢?”   洛斯晃晃锄头,神秘一笑:“这个,我要去做一件有趣的事,你要不要一起来?”   赌都赌了,有趣的事自然要去,可可安跃跃欲试:“要!”   洛斯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带着他来到农家乐后面的陵墓园。   即使是在白天,可可安还是怵得慌:“你又走错路了吗?”   洛斯推着他往前走:“没走错,我们来挖坟。”   可可安:“……”   可可安:“你再说一遍,来做什么?”   洛斯笑得温文尔雅:“来挖坟。”   可可安:“……”   去神殿祈福弄清了亚斯兰的故事,但关于这个故事还缺少一个结局。   洛斯有预感,这个结局就藏在这座陵墓园里,藏在石碑之上,藏在坟墓棺椁之中。   “你真的确定这里能找到答案?”可可安有些怀疑。   洛斯:“找不到就当来郊游了。”   答案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留遗憾。   他很早以前就想挖开坟墓看看了,碍于没有时间,也怕惹怒npc。如今两个问题都解决了,自然得来一偿宿愿。   谁家郊游项目是挖坟?!   可可安心情复杂,看着掩饰不住欢欣的青年,再次确认了一个事实:一般人hold不住洛斯。   要想和他携手闯接下来的永生轨,不仅需要勇气,还需要能捅破天的胆量和不拘泥于世俗的心性。   可可安自问做不到这一点。   能受得了洛斯的,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洛斯并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将石碑挨着看了一遍,上次只来得及看一座,不知道其他的碑文是不是一样的。   他看的很快,扫一眼就过,走到最后一排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   可可安抬头看了看天,催促:“你赶紧的,早点开工早点结束。”   洛斯沉默了许久,语气莫名:“过来,挖这座。”   工具很给力,两人合作,三下五除二就把半球陵墓的石壁给凿开了。   里面是土质填充,挖起来不费力,很快就挖到了中央埋着的棺材。   兽人族忌讳火葬,当初的天罚就是降下漫天大火,他们收殓尸骨用的都是石棺。   兽人死后会变回原形,石棺并不大,只有一米左右。   洛斯跳下墓坑准备开棺,可可安自觉远离:“挖坟还得挑一座挖,也不怕这个倒霉蛋报复——”   话音戛然而止,可可安盯着墓碑,如遭雷劈。   战士洛斯之墓。   可可安头皮发麻,浑身的血都冻住了:“洛洛斯,这个碑上面……”   洛斯还有心情开玩笑:“是不是没想到,我就是那个倒霉蛋?”   没管可可安是什么心情,洛斯打开了棺材。   棺材里是个熟面孔——黑猫。   尸体没有腐烂,皮毛水滑,如果不是没有呼吸,就跟活的一样。   洛斯盯着黑猫看了半天,伸手翻开它的眼皮,血红色的。   尽管洛斯不想承认,但棺材里的这只黑猫和抽纸盒变成的黑猫一模一样,体型、毛色、瞳色无一不同。   是巧合吗?   洛斯下意识摸上了匕首,他的名字来自于匕首,这其中会不会也有联系。   洛斯和棺材里的“洛斯”在进行肢体接触。   这个认知令可可安慌乱不已,脑子里冒出诸如夺舍、取而代之等词汇:“别交流感情了,几十年后在底下再叙旧也不迟。”   洛斯:“……”   这张嘴不撕碎可惜了。   他合上棺材,简单埋了埋土。   好歹大家共用一个名字,帮忙入土为安是应该的。   可可安以为要离开了,谁知洛斯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在坟墓间穿梭,查看墓碑上的名字。   可可安提心吊胆:“你不会还想挖吧?”   洛斯:“不是。”   可可安刚松一口气,就听他补充道:“我想看看有没有其他熟人。”   可可安:“……”   你是魔鬼吗?!   “怎么可能有熟人,应该就是重名了,你的名字挺大众的……诶?”可可安停下脚步,“沈禾昀,这个名字好眼熟。”   洛斯皱了下眉头,不知为何,他也觉得这名字很熟悉。   余光瞥见旁边的墓碑,洛斯呼吸一窒,白濋?!   他定睛一看,才发现前面还有个字——霍,是“战士霍白濋之墓”。   将所有的墓碑名字都记下后,洛斯和可可安离开了陵墓园。   此时已经是日暮时分,农家乐里又热闹起来,其他客人没有死,陆陆续续地从房间里出来,他们刚睡醒,也没有昨晚的记忆。   “你还活着?!”   看到洛斯,其他人震惊不已,他们的记忆还停留在洛斯突然发疯,去和npc交手。   “npc没杀你?”   “说起来,怎么没有看到npc?”   “家具也不见了,出什么事了?”   ……   众人有很多疑问,最好奇的就是洛斯为什么没有死,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你是怎么让npc不杀你的?”   洛斯懒得搭理他们,可可安清了清喉咙,故作深沉:“这还不简单吗,杀了npc就好。”   众人:“……”   午夜12点,本是熄灯的时间,广播却响了起来:“请各位客人集合,参加午夜狂欢。”   npc都死了,是谁在利用广播召集客人们?   洛斯想到棺材里的尸体:“如果遇到动物,不要出手。”   可可安立马反应过来:“是家具精!”   洛斯清楚地记得,昨晚失去意识之前,山摇地动,似乎有千军万马奔赴而来。   农家乐一共12栋房屋,按照他们客厅里的家具来推算,应该有一百多只动物,和陵墓园里的墓碑数目也能对上。   墓碑上刻着战士的名讳,它们应该是跟随亚斯兰死在天罚中的将士。   面目全非的怪物渴求心脏,和npc一样疯魔,像极了想要复活亚斯兰的兽人。   洛斯思忖片刻,对昨晚的事有了大体的猜测。   昨晚他们揭穿了伪神,阻止了名为祈福的祭祀,亚斯兰的忠诚部下来到神殿,结束了血腥的复活仪式,将他们送回了农家乐。   或许接下来才是属于亚斯兰和兽人一族的考验。   宣传标语是隐晦的提醒,不要像外族一样伤害兽人,否则会受到惩罚。   洛斯嘱咐道:“保护动物从我做起,你记住这里是兽人族的地盘。”   可可安:“如果它们攻击我们呢?”   “跑,躲,怎么都行。”洛斯摸着颈边结痂的伤口,突然笑了,“如果它们真想要你的命,你也躲不过去。”   可可安:“……”   集合点也没有npc,广播作出指示:“各位客人晚上好,欢迎参加午夜狂欢,今晚的主题是——斗兽!”   话音刚落,无数野兽就从四面八方涌来,无一不爪尖锋利,满眼凶光。   “它们是忠于亚斯兰的战士,陪同亚斯兰出生入死,是他最得力的麾下。你们将与它们进行决斗,胜方可获得奖励,败方将失去在日不落农家乐居住的资格。”   “现在,以亚斯兰的名义宣布,狂欢开始!”   野兽体型各异,客人们忍不住对比:“卧槽!为什么我的这只这么大?”   “我这只才大呢!”   “哈哈哈哈我的对手是只兔子。”   洛斯看着扑向自己的黑猫,心情复杂,频繁诈尸可不是个好习惯。   他试探着开口:“听说你也叫洛斯,是吗?”   黑猫挥舞着爪子,比前天晚上更凶,一副要挠死他的架势。   洛斯福至心灵:“你该不会是介意我挖了你的坟吧?”   黑猫凶狠地“喵”了声。   洛斯忍住笑,侧身躲过攻击:“别那么小心眼,我只是挖开看看,最后也给你埋回去了。”   黑猫不听,黑猫想挠死他。   洛斯迟疑了两秒,站定:“你挠吧,我不还手。”   黑猫警惕地看着他,一爪子下去,给他脸上挂了彩。   洛斯倒吸一口凉气,你还真挠啊!   其他的客人已经和对手打起来了,异变者攻击力强,有几个人很快就杀死了对手。   黑猫灵巧地跳到洛斯肩上,时不时给他一爪子,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洛斯半张脸遍布着抓痕,血淋淋的,他眉心紧拧,把黑猫薅到怀里:“要不你就一下子挠死我,要不你就乖一点,亚斯兰……”   ——“亚斯兰会永远注视你。”   ——“亚斯兰会永远护佑你。”   前者是伪神的警告,后者才是符合亚斯兰性格的承诺。   昨晚耳边响起的呢喃,会否是阻止一切的奖励?   洛斯低下头,试探道:“亚斯兰说会永远护佑我,你要伤害他保护的人吗?”   黑猫浑身一震,洛斯满意地捏住它收起爪尖的肉垫,看来他没有猜错。   可可安对战的是一只长角鹿,追着他顶,他谨记洛斯的话,不还手,虽然他根本没能力还手。   看到洛斯抱着猫的和谐画面,可可安都快哭出来了:“救命!洛斯救命!”   洛斯的目光落在熟悉的鹿角上,心下了然:“那里有一棵树,你爬上去躲躲。”   可可安二话不说就上了树,看到绕着树转圈的鹿,松了口气:“谢了!”   两人一个在树上一个在树下,加上黑猫和鹿,一派岁月静好,画风和奋力厮杀的其他人截然不同。   欧森出神地看着这一幕,黑狗趁机冲过来,一口咬住他的大腿,他握着刀,在要刺下去的最后一刻,停下了手。   彻夜狂欢,咆哮声与痛呼声响了五六个小时才逐渐停止。   有三分之二的客人杀死了野兽,剩下的人拼尽全力也无法杀死野兽,伤痕累累地倒在地上。   人和兽死的死,伤的伤,地面上倒着横七竖八的尸体,血流成河。   长夜走向尽头,太阳逐渐跳出地平线,广播响起:“狂欢结束。”   洛斯撸了把黑猫:“去吧,亚斯兰会永远护佑你”   如来时一般,活着的野兽们迅速离开了。   “接下来是授勋仪式,我谨代表日不落农家乐为斗兽胜出的客人颁发荣誉奖章,你们将成为兽人一族的战士,获得由亚斯兰颁布的永久居住权。”   可可安看着遍地的尸体,指尖发颤:“这就是最后的考验吗?”   洛斯看向大肆炫耀奖章的客人们,只觉悲凉。   永久居住,换言之无法离开。   杀死兽人的人,将代替它们成为亚斯兰的追随者,永远留在这里。   正午12点,广播声温柔宣告:“亚斯兰会永远护佑你。”   久违的信息在脑海中浮现。   【亲爱的洛斯,编号C251306,恭喜您成功通过第一条永生轨,现在为您发放奖励:限定愿望×1,身份勋章×1。】   【请问你的愿望是?】   洛斯罕见的激动起来:“我要恢复以前的记忆。”   【抱歉,无法实现,限定愿望已作废,祝您生活愉快。】   洛斯:“???”   实现不了就作废?!   巨大的引力袭来,客人们嘈杂的炫耀声越来越小,洛斯恍惚一瞬,从日不落农家乐回到了现实。   他跪坐在地上,揉了揉眉心,看着身旁的背包,有些出神。   四周都是通关的人,只有十几个,不到来时的十分之一。   洛斯抿了抿唇,拎着背包起身。   一辆车从远处飞驰而来,探照灯穿透雾气,洛斯抬眼看过去,只见一个人从车上下来,挺拔的肩背将衬衫撑起性感的线条。   他踏着薄雾款款而来,在洛斯面前停下,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无虞后,唇角一勾,轻佻地吹了个口哨:“恭喜出轨,小废物。”   作者有话要说:   白濋:恭喜出轨。   洛斯:……   野还是大长官野。 第15章 保镖   洛斯:“……”   永远别指望不正经的人说正经话。   洛斯打量着面前脱下军装的长官,抬了抬下巴:“你怎么会来这里?”   莫莉·艾和可可安都很喜欢讲白濋的八卦,这位大长官神出鬼没,只喜欢往危险的地方凑,这种编号为S的轻度感染区早已经不能满足他了。   洛斯很意外会在这里遇见他。   白濋似乎心情不错,嗓音里沉着笑:“来中心城处理一些事,听说永生轨今天开,闲着无聊过来看看。”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道:“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你,小废物,看来咱们挺有缘。”   孽缘吧。   洛斯还记得在永生轨里许的愿,皮笑肉不笑地忍下了这声“小废物”,恨不得立马结束尴尬的寒暄:“呵呵,是挺巧。”   洛斯心不在焉,左看右看朝四周张望,寻找欧森的身影。   午夜斗兽开始之前,他看到过欧森,之后懒得关注,也不知道欧森有没有成功通过永生轨。   白濋跟在他身后,突然想到什么,心下了然:“你在找人?”   有他在,欧森就是通过永生轨也不敢露面。   果不其然,洛斯找了一圈都一无所获,他的目光定在不远处的车上,军用越野,能容纳七八个人:“大长官,你要回玫瑰之城吗?”   他目光灼灼,毫不掩饰其中的目的性。   白濋被他那句“大长官”喊愣了,品出点不怎么明显的讨好之意,歪了歪头:“怎么,想和我一起走?”   一起走等同于搭车,洛斯没有多想:“不可以吗?”   他听过很多请求,那些人无一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已经很久没人敢直视他,更不必提近乎骄矜地询问。   仿佛这不是请求,而是高高在上的垂怜。   很新奇的体验。   白濋没有立刻回答,品味着这种感觉,慢条斯理地拂去肩上不存在的灰尘:“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洛斯思索了两秒,突然欺身而上,拔出匕首,反手将刀柄一端抵在他腰间。   白濋不仅没慌,反而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这是威胁?”   “不,这是证明。”洛斯用另一只手弹了下刀刃,伴着清脆的响声,自信微笑,“证明我有与你同行的价值。”   正常人都不会喜欢这样的证明,但白濋显然不正常。   “与我同行……”他重复了一下这几个字,“然后胁迫我的价值?”   洛斯一脸真诚:“也可以是保护你的价值。”   言下之意,是胁迫还是保护全看你的选择。   无聊透顶的大长官觉得自己这趟来对了,虽然他并没有把洛斯的威胁放在眼里,但这个来历成谜的小废物确实很有趣。   白濋将车钥匙抛给他,率先转身:“走吧。”   他是一个人开车来的,来感染区之前炸了座研究所,燕戮留在那里处理后续事宜了。   洛斯怔了下,拿着车钥匙快步跟上去,赶在白濋前面,一把按住副驾驶的车门:“等等!”   白濋颇有些受宠若惊,惊诧道:“还帮忙开车门,服务这么周到?”   洛斯忍着笑,将钥匙还给他,利落地上了副驾驶:“我不会开车,大长官,麻烦你了。”   白濋:“……”   中心城感染区的雾气并不重,空气中漂浮着肉眼可见的细小尘埃,阳光照在这些颗粒物上,折射出动人心魄的瑰丽光芒。   因为刚刚的自作多情,白濋的脸色不太好看:“看来我做了笔赔本的生意。”   “您的服务的确周到。”洛斯没绷住笑了声,弯着眸子看他,“您可以当成是日行一善,善良的大长官运气不会太差。”   白濋一噎,正准备发动车子,就见一个人冲过来。   一头蓬松的金色卷发被吹得炸起来,像移动的巨大化蒲公英,不是可可安又是谁。   军区的人都不敢拦他的车,白濋眯了眯眼,照常发动车子,单手搭着方向盘,很有直接碾过去的意思。   洛斯眼皮直跳,连忙按住他的手:“是找我的。”   他和可可安说朋友差点意思,说不是朋友也共患难过,以后不见面就是彼此生命中无足轻重的过客,他实在想不明白可可安为什么要找他。   可可安完全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跑到车窗旁:“你有朋友来接你啊。”   洛斯是和欧森一起来的,两人在永生轨内闹得不太愉快,他还怕洛斯会受委屈。   洛斯把车窗摇到最底下:“找我有什么事吗?”   可可安张了张嘴,“我们算是朋友吗”太矫情,实在问不出来:“我是想问……你和白濋是什么关系!没错,我就是想问这个!你说你和白濋的关系特殊,和我想的不一样,那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满心都是好奇,全然没注意到洛斯脸上逐渐消失的笑容,以及一旁神色玩味的白濋。   洛斯无语望天:“……”   刚才不该拦着的,让车轧过去就对了。   白濋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摸了摸下巴,似笑非笑:“我也很好奇,是怎么个特殊关系。”   可可安这才注意到驾驶座上的人,眼里闪过惊艳,颜值高气质好,和洛斯很是相配,比欧森不知道强了几百倍。   简而言之一句话:这样的人才像是洛斯的朋友。   他傻乎乎地对白濋笑了笑:“对啊对啊,你和白濋那个疯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洛斯:“……”   他瞥了眼驾驶座上表情晦暗不明的人,为可可安捏了把冷汗。   疯子,听过很多次的形容了。   “呵。”白濋哼出一声笑,目光在可可安脸上转了圈,又好整以暇地看向副驾驶上的青年,一副不得到答案不开车的架势。   洛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尴尬场面,摸了摸鼻子:“雇佣关系,我是他的……保镖。”   话音刚落,身旁就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哂:“原来你是我的保镖,我还以为我是你的司机呢。”   洛斯:“……”   看来大长官对当司机这件事,怨气很重啊。   可可安眨巴着眼睛:“你的?”   “自我介绍一下,我来自玫瑰之城,你可以称呼我为白长官。”白濋笑了下,没什么温度,“你口中的疯子,就是我。”   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直到越野车驶出感染区,被喷了满头满身的车尾气,可可安才回过神来。他打了个哆嗦,想起白濋临走前的笑,有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离开感染区之后,车子往中心城相反的方向开去,城市巨大的影子被甩在身后,越缩越小。   洛斯状似随意地问道:“你的事情处理得顺利吗?”   白濋骨节分明的长指微动,敲了敲方向盘:“顺利,主要目的实现了,次要任务完成了。”   “我也挺顺利的,你进过永生轨吗?”见他没有搭话的意思,洛斯硬着头皮道,“永生轨的故事背景还挺有意思的,就是我第一次进轨,没有经验,到最后也没弄明白所有疑问。”   许是看出了他不想冷场的心情,白濋大发慈悲地接了茬:“什么疑问?”   洛斯支着额角:“亚斯兰会永远护佑你,没弄明白这句话究竟代表什么特殊含义。”   “吱呀——”   车速很快,突然踩下刹车之后,车子往前滑动了七八米才停下。   “你发什么疯?”洛斯差点一头撞到挡风玻璃上,怒气冲冲地转过身,看到白濋近乎狰狞的表情,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白濋声音晦涩:“你刚才说,亚斯兰会永远护佑你?”   洛斯不明所以地点头。   白濋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把永生轨里发生的事告诉我,事无巨细,全部告诉我!”   洛斯想起墓碑上熟悉的名字,抚摸着匕首上的刻字,将永生轨里发生的事挑着讲了一下。   白濋沉默地听着,过长的发梢遮住了眼睛,微微颤抖的身体却透露出了他此时的不平静。   玫瑰之城的大长官向来游刃有余,从未如此失态。   洛斯盯着他绷起青筋的手背:“你是不是知道亚斯兰的事?”   白濋没回答,沉沉地喘息着,荒原上路过的风吹得他眼睫轻颤。几秒钟后,他调转车头:“抱歉了,小废物,我暂时不能带你回玫瑰之城。”   洛斯指尖一颤,心跳随着车速逐渐加快:“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偏头看过来,眼底晕开一片复杂情绪,扬起的唇角浸透了疯狂意味:“中心城。”   作者有话要说:   白濋:带你私奔。 第16章 钟意你   中心城,末世后人类文明保存最完整的地方,这里的社会发展水平基本能够与感染爆发前持平。   处处充满了令人怀念的感觉,可惜等级森严得可以与古代皇城相提并论。   洛斯坐在车里,面无表情地咬了口冰淇淋,被人造草莓香精甜得直皱眉头。   半个小时之前,白濋一路飙车带他进了中心城,这座钢铁城池的守卫显然不敢拦住疯子,连同他这个没有价值的废物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了进来。   可见等级之上,实力依旧为尊。   大长官将车开到了中心城总部,离开前特地买了这个冰淇淋送给他,美其名曰是赔罪。   不知道白濋什么时候回来,洛斯等得不耐烦,皱着眉头吃掉冰淇淋,下了车。   冰淇淋是在路边的饮品店买的,店里生意不错,有很多人在排队。   看到洛斯,排队的客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偷偷打量着他,似乎十分震惊。   洛斯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迷失者战斗力低下,中心城不养废物,这些人都是异变者,想必是在疑惑他为什么会在城里。   与其被指指点点,还不如回车上,洛斯正准备离开,就被追出来的店员叫住了:“先生,要不要试试我们的新品?”   草莓香精的味道还留在舌尖,洛斯委婉拒绝:“不好意思,我没钱。”   店员热情道:“没关系,是免费试吃,您稍等。”   不等洛斯阻止,她就跑回店里了。   中心城的城市文化这么好吗?   洛斯有些震惊。   当一个地方排斥某类人,而某类人又出现在这个地方,原因只有一个:这个人的地位和背景非同一般。   洛斯并不知道,能进入中心城的迷失者无一不是举足轻重的人。   须臾,店员拿着眼熟的粉色冰淇淋走来:“这是我们店里的新品,名字叫【钟意你】,是草莓口味,吃起来酸酸甜甜,就像是恋爱的感觉。”   洛斯:“……”   如果恋爱真是这种滋味,单身一辈子也挺好的,那样白濋应该感谢他,获得了幸运的单身10年大礼包。   店员盛情难却,洛斯无奈接过冰淇淋:“谢谢。”   钟意你。   白濋为什么要买这个给他赔罪?   他拿着冰淇淋走向车,正纠结着怎么处理,抬头就看到白濋从总部出来,身后跟着两个穿军装的人,白濋的表情似乎不太好。   洛斯眼睛一亮,小跑迎上去:“大长官!”   白濋瞥到他手上的冰淇淋,扬了扬眉:“不舍得吃?”   “你的赔罪我吃完了,这是店员送我的新品试吃。”洛斯连忙将烫手山芋塞给他,“我特地给你留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白濋沉默了两秒,目光狐疑:“你给我惹麻烦了?”   洛斯忍着没给他一巴掌:“开车辛苦了,特地报答大长官……对了,这冰淇淋的名字还挺有意思。”   白濋惊诧:“名字?”   洛斯挑了挑眉:“你买的时候没看?”   “没看,别人都买了这个。”白濋顿了顿,补充道,“店员说这个是最贵的。”   洛斯:“……”   大长官财大气粗呗,只挑贵的,没其他意思。   “名字是什么?”白濋问。   “……没什么,很俗气。”洛斯看向他身后,“这两位是?”   白濋刚有所缓和的脸又变臭了,冷漠道:“不认识。”   那两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洛斯扫了眼他们的肩章,军衔和燕戮一样,职位应该是副官。   白濋因得罪军区被下放到玫瑰之城的传闻沸沸扬扬,虽不知真假,但白濋这种不甘人下的疯狂性子,和军区的矛盾少不了。   说是不认识,但这两个人肯定惹了白濋生气。   洛斯拎得清谁更有话语权,识趣地换了个话题:“中心城也陪你来了,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回去干什么,这里不好吗?”白濋捏着冰淇淋,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最繁华的安全区,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进来。”   没找回记忆之前,中心城和玫瑰之城在他眼里并无区别。   洛斯当然不会把这话说出来,转而问道:“味道怎么样?”   白濋身材高大,怎么看和粉色冰淇淋都扯不上联系,但他偏偏一口接一口,吃得很香:“还不错。”   将蛋卷尖尖丢进嘴里,白濋掏出手帕擦了擦手,神色不似作伪,颇为满意。   洛斯疑惑:“不甜吗?”   白濋咂了咂嘴:“刚刚好。”   洛斯:“……”   他们吃的是同一种冰淇淋吗?   擦完手后,白濋按住洛斯的肩膀,半推半揽地带着他过马路:“暂时不离开中心城,先带你去住的地方。”   身后的两名军官亦步亦趋,白濋理都没理,上了车后直接发动。   洛斯看向后视镜:“不等他们?”   白濋语气微嘲:“跳蚤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甩开的。”   车子从中心城的主干道驶离。   为了适应武装作战,道路修建得很宽广,洛斯看向窗外,目光逐渐被路边的建筑吸引。高楼大厦耸立在感染爆发之后的土地上,经年风化留下的痕迹,不知见证了多少沾满血的岁月。   过了十五分钟,车子开到了中心城北部的军区驻地。   除了训练场之外的建筑排列整齐,靠前的是联排住宅,后面是独栋小洋楼,平均每隔十米就设置了警卫岗哨。   白濋将车直接开了进去,停在距离训练场最远的小洋楼前。和其他楼房相比,这一栋看上去很荒僻,院子里的植物都枯萎了。   洋楼一共有两层,忽略破败的植物,装修其实很不错。   白濋打开门后,把钥匙递给洛斯:“二楼最东边是我的房间,其他房间你随便挑,定时会有人来打扫,吃饭的话去食堂,等下我把饭卡给你。”   房间里很干净,家具齐全,连电视都有。   洛斯转了一圈:“还挺豪华。”   白濋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军区分配的宿舍,豪华程度与军衔成正比。”   洛斯比了个大拇指:“大长官果然很有出息。”   白濋:“……”   这话说的,就让人没法接。   白濋揉了揉眉心:“刚出轨,休息一下吧。”   洛斯瘫在沙发上,发出抗议:“打个商量,别老是出轨出轨的,弄得我像是很不正经的人。”   白濋脚步不停,上了楼:“慢慢适应,这在之后会成为对你最美好的祝福。”   洛斯无言以对:“我有个疑问,你——”   白濋打断他的话:“我拒绝回答。”   “白濋!”洛斯三步并两步追上去,“我告诉了你永生轨里发生的事,礼尚往来,你也该解答我的疑惑,你为什么会知道亚斯兰?”   亚斯兰会永远护佑你。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白濋很失态,且不论他和亚斯兰有没有关系,他一定知道这句话更深层次的意义。   两人隔着几级台阶,洛斯微仰头,目光凌厉:“你将我留在这里,是因为我对你有用,如果想让我帮你,那就把一切都告诉我。”   白濋抱着胳膊,浑身透着痞子劲儿:“小废物,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我并不需要你的帮助。留你在这里是怕你没地方去,你想走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   言罢,他微微俯身,笑得恶劣:“慢走不送,祝你接下来能愉快的流浪街头。”   洛斯:“……”   房间的隔音不太好,楼上很快传来水声,洛斯气得脸都黑了,狠狠地拍了把扶手。   为了远离白濋,洛斯在一楼挑了个房间。   按时有人打扫,床铺很干净,衣柜里也有没拆封的浴袍。   洛斯拿了一件,进了浴室。   离开安全区差不多一个周了,洛斯仔仔细细地洗了二十分钟,被热水熏得脸都红了,才套上浴袍出来。   永生轨的确消耗心力,洛斯躺倒在大床上,滚了两圈,卷着被子准备好好睡一觉。   至于亚斯兰的事,就算白濋不说,他也有办法弄清楚。   小洋房的门铃是电子的,声音很大,跟招魂曲似的。   洛斯刚酝酿出睡意,门铃就响了,他将头埋进被子里,企图装没听见。   停两秒就有人按,然后继续响,曲子一直不停,颇有招不到魂不罢休的意思。   洛斯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楼上有动静,认命地下了床。他刚在白濋身上受了气,心里憋着火,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门一开,院子里的二十多个人都愣住了。   为首的男人一身军装,面容刚毅,看到洛斯后愣了下,沉声呵斥:“这里是军区驻地,你区区一个迷失者,谁准许你进来的?”   洛斯大略瞟了一眼,二十多个人里一半穿着白大褂,一半穿着军装,为首的男人和白濋的军衔相同。   白大褂也很熟悉,在玫瑰之城里见过,是研究员。   “区区一个迷失者……”洛斯睡意顿消,冷笑一声,“你都找上门来了,还能猜不到是谁把我带进来的?”   男人看到他身上的浴袍,表情鄙夷:“不知廉耻!我们来找白濋,你要是不想死,就赶紧让开!”   洛斯眯了眯眼,手痒了:“我要是不让呢?”   眼前这人比白濋还欠揍,跟沃林有的一拼,让人想撕了他的嘴。   男人似乎没想到他这么不识抬举,一时间哑口无言。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白濋懒洋洋的笑声传过来:“呦,挺热闹。”   洛斯头也不回,只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白濋的事我没兴趣掺和,但今天谁都能进这道门,唯独你不可以,因为我不许。”   作者有话要说:   洛斯:我不让你进,你就给我待在外面。   家里主事者才有的底气。[狗头] 第17章 我投降   男人眉心紧蹙:“白濋,你不管管你的人吗?”   “我的人?”这个形容很有深意,白濋的目光落在青年被浴袍裹住的单薄后背上,玩味一笑,“不好意思,我管不了。”   没记错的话,大众传闻中的他就好这口。   漂亮脸蛋,高挑身材,年轻要小,看上去就好欺负。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必须得是个男的。   白濋当时从燕戮口中听到这个传闻,愣是半天没回过神来,问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是个变态吗?”   喜欢男的女的暂且不提,年纪小算怎么回事?   就差指着鼻子说他不正常了。   舆论无法轻易杀死一个人,但能够让人千夫所指,受尽口诛笔伐。   有赖各方势力的推动,白濋在大众眼中的形象总也离不开“疯子”,“变态”的形容。   说完,白濋就往沙发上一坐,翘着二郎腿看热闹:“想动手的话去院子里,客厅里空间太小,影响发挥。”   善解人意的提醒连洛斯一个眼神都没得到,只收获了一句“闭嘴”。   白濋没忍住笑了。   脾气真爆,一看就不好欺负。   男人并没有把洛斯放在眼里,见白濋撒手不管,就想直接冲进去。   洛斯侧身挡在门口:“我刚刚说了,这门你进不得。”   男人面色发沉:“你不知道我是谁,按照资历,白濋也得叫我一声前辈。”   “我管你是谁的前辈,就算白濋开口,这道门你也进不了。”洛斯拔出匕首,反手一甩,利刃直直地插进门板上,“再往前一步,这就是你的下场。”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空气凝滞。   男人眉眼冷峻:“我是执行队的长官塔西,执行队是军区精锐,有特别执行权,你现在的行为已经触犯了军区条例,谁给你的胆子?!”   院子里的军人们纷纷拔出枪,对准了洛斯。   洛斯并不知道执行队有多牛逼,但他现在跟白濋在一条船上,他在军区出了事,白濋也不用混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洛斯肩上就多了条手臂,勾着肩膀将他往后一揽:“确实是有点过分了,谁给你的胆子?”   方才还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现在又巴巴地凑过来,翻脸比翻书还快,是想息事宁人吗?   洛斯垂眸,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讽色。   “白濋,我看着你一步一步成为大长官,知道你不容易。”塔西摆摆手,让身后的人收了枪,“看在你的面子上,让他道歉,我可以既往不咎。”   白濋拔出门上的匕首。   他穿着家居服,袖子挽到肘间,露出的手臂上遍布着深浅不一的伤疤。   洛斯想起他加入军区之前的经历,十年佣兵,称王之路,白濋能走到今天确实不容易。   但,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我不会道歉。”洛斯推开肩上的胳膊,语气淡淡的。   这人刚才还对他出言羞辱,现在反而要他低头,哪有这种道理。   他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白濋瞥了眼他露出来的锁骨和一小片胸膛,皱眉:“浴袍不太合身,沙发上有衣服,去换上。”   洛斯冷冷抬眼:“你什么意思?”   青年生了副温润的眉眼,却偏偏性情如刀。   白濋用指腹蹭了蹭刀刃,感觉到刺痛的快意,不由得温声含笑,像是妥协又像是哄:“不换就不换,那就乖乖待会儿,嗯?”   洛斯愣了下。   白濋转过身:“刚才那句话还没说完,谁给你的胆子,拿枪指着我的人?”   话音刚落,他就抓住塔西的肩膀,将匕首抵在塔西喉间。   没人想到他会突然出手,所有人都愣住了。   “塔西,你我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但你带着人围了我的住处,还说卖我一个面子,你要不要脸?”   塔西的脸刷一下就黑了。   洛斯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才是他认识的白濋。   白濋循声看过去,正好对上他的视线,两人无声对视两秒,又默契地移开目光。   “头一回听军区的人自称是我的前辈。”不知想到什么,白濋说着说着自己笑了,“我的前辈们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你是活腻了,想找他们认识一下吗?”   他没点破,但在场的人心知肚明。   他只认死去的佣兵们是前辈。   塔西从军多年,被刀抵了脖子也没慌乱,却被他这番话气得够呛:“白濋,你想叛出军区吗?!”   执行队的人纷纷举起枪,这一次对准的目标换成了白濋。   洛斯皱了下眉头,快速跑回客厅,抓过沙发上的衣服穿好,同时四下寻觅可以用来做武器的东西。   白濋毫不在意地笑笑:“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外面车里有我的部下对吗,麻烦放了他。”   燕戮一直没有给他回信,执行队又在这个节骨眼找上门来,可见是出了岔子。   塔西没作声。   白濋也不多说,只将匕首往前送了送,刺破皮肤,挑开一道血线。   “放人!”   塔西一声令下,执行队的人立马行动,将车上的人带了下来。   白濋的脸色沉了下去:“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燕戮满脸是血,身上的伤口很多,都不规律,不是冷兵器和枪械造成的。   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白濋看向院子里的研究员们,眼底浮起冷意:“洛斯,麻烦了。”   洛斯愣了下,这是白濋第一次用名字称呼他:“不客气。”   洛斯从执行队手里接过燕戮,扶到沙发上,又给他解开手铐。   他们在安全区打过很多次照面,燕戮为人处世很周到,见他的制服不合身,特地送来了新的。   燕戮意识模糊,双手没了桎梏后,不停地抓着脸和裸露在外的皮肤。   洛斯想拦住他,却发现他的手背上覆盖着一层近乎透明的浅色鳞片,指甲也变得又尖又长。   是异变。   洛斯猛地转过头:“他被感染了!”   猜想得到印证,白濋攥紧了拳头:“对普通人使用感染武器,你们越界了。”   塔西反驳道:“并非感染武器,执行队到的时候,他已经感染了。我们今日就是为了此事而来,希望你能够配合。”   “配合?”   “配合我们,说服他加入天使计划,成为受试者。”   白濋差点没忍住一刀捅下去:“告诉我,你在开玩笑。”   塔西推开匕首:“他的感染程度很深,跳过了迷失者阶段,只有研究所能够帮他稳定异变情况。白濋,你想看着自己的部下沦落为异变怪物吗?”   “他不会同意的,我也不会答应。”白濋收起匕首,将他推开,“滚。”   塔西并不死心,还想再劝却对上一双阴狠冷厉的眼睛,霎时间浑身僵住。他有预感,如果继续说下去,那把匕首真的会捅进他的喉咙。   执行队和研究所的人很快离开了,院子里还站着两个人,正是之前在军区总部跟着白濋的副官。   白濋检查了一下燕戮的情况,比他想象的更糟糕,不得不将燕戮绑起来。   没用手铐,那是用在犯人身上的。   洛斯欲言又止。   白濋被他这副小媳妇儿的模样逗笑了:“别担心,虽然失去意识了,但还不到必死无疑的地步。”   洛斯点头:“你打算怎么办?”   白濋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你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善良的大长官运气不会太差。”   洛斯:“嗯?”   白嫖大长官给自己当司机,那话也是他随口胡诌的。   “做了笔赔本的买卖,却阴差阳错从你口中知道了亚斯兰的事。”白濋顿了顿,“你猜得没错,我知道亚斯兰,也能解答你的疑问。”   洛斯的欣喜还没表现出来,就听到他话锋一转:“但我现在还不想告诉你。”   白濋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洛斯气得脑瓜子嗡嗡的,忍不住破口大骂:“白濋,你他妈的有病吧?!”   “我有没有病,你不是知道吗?”白濋看了他一眼,“你身上的衣服我穿过,拿下来是准备洗的,另外,二楼扶手边是衣帽间。”   洛斯:“……”   等到洛斯换完衣服下楼,两名副官已经进了客厅。   白濋将饭卡递给他:“我要带燕戮出去一趟,半个月之内会回来,你自己住在这里。”   洛斯没接:“不必了,我要愉快的流浪街头。”   还挺记仇。   白濋无奈道:“之前是逗你玩的,我需要你的帮助。”   洛斯抬了抬下巴:“要我帮助有要求。”   白濋立刻比了个OK的手势:“你好奇的事情很复杂,等我回来再详细告诉你。”   洛斯默不作声地接过饭卡。   白濋想了想又抽出其中一名副官的配枪,递给他:“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崩了他,人多的话躲着点,等我回来。”   两名副官扶起燕戮,先离开了。   洛斯迫不及待地给枪上膛,大跨步追上白濋:“举起手来。”   后腰上抵了一把枪,这枪还是自己刚才送出去的。   白濋气笑了:“翻脸不认人?”   “跟你学的。”终于拿回主动权,洛斯感觉自己说话都有底气了,“交易要付定金,合作也要建立在双方相互信任的基础上,我不信你。”   白濋挑了挑眉,冰凉的枪管带来致命的刺激感,他转过身:“你想怎么样?”   洛斯思索了两秒,恶劣道:“大长官,先举起手来,然后再证明你的价值,说服我等你回来。”   青年眼里闪着光,神色倨傲,和初见时的身影重合起来,仿佛又在说:你是我的俘虏。   白濋犹豫了一下,配合地抬起手,满足他的愿望:“好吧,我投降,亚斯兰其实是一个童话故事中的人物,这足够说服你吗?”   洛斯一脸不敢置信:“童话人物?你该不会是在骗——”   话还没说完,白濋就利落地卸了他的枪,扔到沙发上:“我还不至于骗你,别着急,回来就给你讲童话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白濋:老婆让举手就举手。[乖巧.jpg] 第18章 变态   洛斯没有听过主角是亚斯兰的童话故事,他在二楼找到了书房,花两天时间翻完了所有的书,也没有找到相关信息。   他怀疑白濋在驴他。   临近饭点,洛斯活动着发僵的肩膀,下楼去食堂。   小洋房是分配给长官的,联排住宅是普通军人的宿舍,军区驻地足足占了中心城五分之一的面积。   这里有着整个中心城的武装力量,是名副其实的金汤堡垒。   第一天去食堂正好碰到了结束拉练的驻地军,于是洛斯一出门就迎来了无数道目光。   白濋鲜少在驻地留宿,分配的洋房一年有三百六十天是空着的。   洛斯不说话的时候乖乖巧巧的,完全符合白濋传说中的“变态喜好”。   这样一个人从白濋的住所里出来,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成语——金屋藏娇。   疯子大长官金屋藏娇,废物迷失者以色侍人。   靠身体换取生存的机会,这在末世并不少见,但也为人不齿。   军区的人尤其讨厌废物。   洛斯不知道自己又被冠上了“废物”的名头,他正为打到喜欢吃的菜而开心:糖醋里脊,水煮肉片,虾仁滑蛋。   中心城的繁华在饮食上也有所体现,食堂里的菜色丰富,比玫瑰之城好了几百倍。   永生轨每七天开启一次,洛斯本打算尽快去下一条,但这里的饭菜实在可口,等白濋回来也无妨。   “酸甜口,辣口,淡口,你的菜色挑选很均衡,就是少了点素菜。”   话音落下,一份荤素搭配的餐盘也放在了对面。   洛斯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研究员?”   男人气质平和,白大褂荡开的弧度透着如水的温文尔雅,他单手推了推眼镜:“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伊酒,驻地的军医。”   洛斯这才正视他:“军医?”   伊酒颔首,补充道:“同时也是白濋的朋友。”   这个补充吸引了洛斯的注意力。   他颇为惊诧:“他还有朋友?”   伊酒莞尔:“他有时候确实挺让人受不了,不过接触以后会发现他人还挺不错的。你叫洛斯对吧,他出发前托我照看你。”   受可可安的影响,洛斯的关注点也开始跑偏:“托医生照看我,他在骂我有病?”   伊酒愣了下:“我认为他在关心你。”   洛斯手一抖,差点把筷子扔了:“吃饭的时候别说这么恶心的话。”   白濋跟温柔、关心一类的词都不搭。   伊酒无奈失笑:“好吧,我平时很忙,你有事可以去医务室找我,就在训练场旁边。”   伊酒不用筷子和叉子,他拿着两把一模一样的餐刀,慢条斯理地进食。   洛斯挑眉:“你的餐具选择可不像饭菜搭配的那样均衡。”   伊酒:“职业习惯。”   “医生需要刀不离手吗?”洛斯颇为好奇。   伊酒放下餐刀,擦了擦嘴:“驻地军医分为两种,一种负责治疗,一种负责解剖,准确来说,我是法医。”   洛斯一噎,脑海中浮现出画面,诱人的糖醋排骨和水煮肉片顿时变得难以下咽。   法医接触的都是死人,确实能和白濋玩到一起去。   “被吓到了吗?”伊酒温和一笑,“本来以为传闻是假的,看到你之后,似乎有可能成为真的。”   洛斯:“什么传闻?”   伊酒笑而不答:“这个你还是去问白濋吧,对了,你成年了吗?”   洛斯眉眼精致,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浑身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天真,看起来像十七八岁。   伊酒很担心朋友朝变态的方向发展。   洛斯抿了抿唇:“成年了。”   ……吧。   他从实验塔醒来后记忆全无,年纪也忘了。   伊酒拿起震动的通讯器,看了眼窗外:“那就好,我还有事先走了,你慢慢吃。”   洛斯放下筷子:“等等,你要离开驻地对吧,可以带我一起吗?”   训练结束,大批军人涌入食堂,声音一下子变得嘈杂起来。   洛斯看向窗外,食堂距离训练场不远,医务室外停着一辆装甲兵:“我无意探究你们要做什么,你可以把我放在驻地外,回来时再把我带进来。”   他想去图书馆和书店看看,白濋没留下通行证一类的东西,他怕离开驻地后进不来,被迫流浪街头。   伊酒心里惊了一下,有这样的观察力和魄力,青年不像表现出来的温顺无害:“你要去哪里?”   警惕已经刻在了洛斯的骨子里,像他这种从玫瑰之城出来却没有变成怪物的人,是会被抓走切片研究的:“随便逛逛。”   说完洛斯自己都有些怔,白濋从未将他来自玫瑰之城感染区的事告诉其他人,对他似乎颇为例外。   食堂里的人越来越多,伊酒言简意赅道:“走吧。”   装甲兵上坐了五六个人,看到洛斯后很惊愕:“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洛斯现在是军区驻地的名人,贬义的那种。   伊酒:“他是我的朋友,想一起去看看。”   靠右侧的刀疤脸哂笑:“看看?到时候别吓得尿裤子!”   其他人哈哈大笑。   洛斯没睬,跟着伊酒坐在最后一排:“把我放在驻地门口就好。”   伊酒拆开一包消毒湿巾,擦拭手指:“我答应他确保你的安全,任务不危险,反正你也是随便逛逛,一起去吧。”   洛斯:“……太麻烦了吧?”   伊酒镜片后闪过一道精光:“难道你要去做什么事?”   洛斯果断摇头:“那就打扰了。”   装甲兵驶出驻地,一路向西。   车厢里很闷,洛斯闭目养神,借着其他人插科打诨的议论来麻痹自己,忽略晕车的不适。   “听说研究所那帮孙子又搞出事来了,老巢都被炸了。”   “谁炸的知道吗?”   “我猜是……咳咳,前几天执行队都来了。”   “你咳什么?有病赶紧吃药。”   “去你的,我的意思是那位,你当着他的面提多不合适。”   “来了也是白来,你没看到塔西长官的脸,黑的跟上个月来袭的异变蛛一样。”   “等下就可以看到了。”   “所以炸研究所的是不是那位?”   “我觉得是,这事又不是他第一次做了。”   ……   车子颠簸了一下,洛斯猛地睁开眼,抓住了伸到面前的手:“你要干什么?”   伊酒语气平和:“你的脸色很难看,我有点不放心。”   洛斯松开手,坐正了些:“我没事。”   伊酒揉着手腕:“你的警惕性还挺高。”   洛斯垂眸:“不好意思,我们要去哪里?”   “中心城外。”伊酒说,“执行队发现了一批失去意识的异变者,我们过去帮忙处理。”   失去了意识,就是异变怪物。   洛斯响起在感染区遇到的怪物,下意识摸上匕首:“处理?”   伊酒:“镇压,抓捕,以及解剖,统称为处理。”   洛斯这下知道他解剖的是什么了:“执行队是做什么的?”   “你连执行队都不知道?”红发军人凑过来,“那可是军区的精锐之师,由最顶尖的异变者组成,拥有独立于驻地之外的执行权,专门解决异变怪物的。”   前几天来的执行队队员确实全都是异变者,包括塔西。   “异变者解决失去意识的异变者,他们下得了手吗?”   洛斯想起屠龙少年终成龙的故事。   红头发耸耸肩:“没什么下不了手的,塔西长官的爱人也是执行队的一员,失去意识后被塔西一枪毙命。”   洛斯扬扬眉:“这么狠?”   红头发点点头,话锋一转:“但要说狠,还得是你家那位,他——”   “行了。”伊酒突然开口,“检查一下东西,我们到了。”   洛斯一头雾水地跟着下车,满脑子都是红头发刚才说的话,他家哪位?   现场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伊酒等人被安置在后方,远离交战区域。   伊酒拿着解剖刀进了搭好的帐篷,其他人分散在帐篷里外。   洛斯环视四周,来到红头发身边:“不是要帮忙处理异变怪物吗?”   红头发年纪轻,一看嘴巴就不严,适合套消息。   “什么?”红头发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有执行队在,哪里用得上我们,只有医生是来帮忙的,我们是来保护他的,顺便打打下手。”   说着,帐篷里就传来伊酒的声音:“下一个。”   红头发立马收声,和其他人立马将分切好的尸块搬出帐篷,再送进一具异变怪物的尸体。   洛斯默默看完了全程,再次感慨伊酒不愧是白濋的朋友,解剖整得跟杀人分尸似的。   “发什么呆,你该不会被吓到了吧?”红头发瞥了眼他的下身。   洛斯摇头:“分尸……不,解剖完的尸体要送到哪里?”   “研究所。”   “他们为什么不自己解剖?”   红头发嗤了声:“研究所可都是住在象牙塔里的精贵人,一个个细皮嫩肉的,哪里做得来这种事。”   洛斯挑了挑眉:“可伊酒看上去也很精贵。”   “军医不一样。”红头发支吾半天也没说出哪里不一样,“处理异变者一直是军区、研究所和执行队三方合作的,可能还有其他原因吧。”   “说什么呢?”刀疤脸一巴掌拍在红头发头上,“你小子是来执行任务的,还是来聊天的?”   红头发缩了缩脖子:“我这不是怕他吓尿了裤子,来开导开导。”   洛斯:“……”   红头发被赶走,刀疤脸警告道:“乖乖待着,别乱跑,否则出了事没人会救你。”   洛斯在附近找了个角落,百无聊赖地观察起来往的人。   这里还有执行队和研究所的人,研究员们穿着防护服,在不远处的大帐篷中进进出出,那里应该是他们的临时基地。   洛斯对研究所的印象很浅,大多来自于白濋,无形之中受了影响,也对研究所观感不佳。   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团蓬松的金色,一闪而过,钻进了帐篷中。   洛斯微微一愣,迅速站起身。   会是可可安吗?   他犹豫了两秒,走向研究所的帐篷。   红头发拦住他:“喂,你要去哪?我们该回去了。”   洛斯这才发现,天色昏暗,打斗声不知何时停止下来,伊酒等人已经收拾东西上车了。   洛斯又看了一眼研究所的帐篷,最终还是跟着红头发离开了。   应该看错了吧,可可安那么讨厌异变者,怎么会和研究所有关系。   这次任务结束后,洛斯再没离开过驻地。   他从红头发口中得知了驻地有图书室,请伊酒帮忙开了权限,每天都泡在里面,就连去吃饭也要带一本书。   红头发为洛斯的勤奋震惊,忍不住问道:“你这么好学,干什么工作不行,为什么要当鸭子?”   洛斯翻书的手一顿:“什么鸭子?”   红头发拍了拍嘴:“口误,我是说你为什么要和白长官在一起,他那个疯……性格,能吃得你骨头渣子都不——”   洛斯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谁说我和他在一起了?”   红头发愣住了:“你们没在一起?不可能啊,传闻他就喜欢你这样颜值高身材好的年轻男孩子。”   伊酒口中的传闻,军区里莫名其妙的目光,他们都以为他和白濋不清不楚。   什么破喜好,白濋是变态吧!   —   白濋是第十天傍晚回来的。   他身后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异变者,从容貌上能辨认出是燕戮。   燕戮异变时意识模糊,洛斯还以为他会变成怪物,没想到他竟然恢复了意识。   三个人看上去都有些疲惫,白濋眼底乌青,看见沙发上的人时勾了个笑:“小废物,最近过得怎么样?”   洛斯将书拍在他身上:“骗子。”   他找了这么多天,都没找到关于亚斯兰的只言片语。   白濋心下了然,冲燕戮和另一个人示意了下,两人分别进了客房。   他将书放在一旁,揉了揉后颈:“自己去找,结果没找到?”   洛斯面无表情,拔出枪:“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白濋怕是做梦也想不到,这把枪拿出来过两次,两次都是对准他:“先让我休息一下,然后再给你讲童话故事。”   他说着就往楼上走,洛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上楼,进房间,一副不得到答案不离开的架势。   进浴室的时候,白濋停下脚步,看向坐在他床上的人,皱了下眉头:“你要不要也洗个澡?”   他轻微洁癖,挺介意别人不洗澡就坐他的床。   洗澡?鸳鸯浴?   脑海中突然冒出那个传闻,洛斯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恶狠狠地骂道:“变态!”   作者有话要说:   大长官OS:他好脏,得让他洗个澡再坐我的床。   小废物OS:他个变态想什么过不了审的东西呢?! 第19章 再次入轨   不过是让他洗干净点再坐自己的床,怎么就变态了?   连日奔波令白濋疲惫不堪,直接道:“不洗就别坐我的床。”   洛斯立马站起来,满脸嫌弃:“谁稀罕坐!”   白濋气笑了,把睡衣往肩上一搭,目光上下逡巡:“让你洗个澡,跟良家妇女被强迫了似的,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洛斯皮肤白,稍微有一点情绪就会上脸,此时红意已经从脖颈蔓延到头脸了,十分明显。   白濋罕见地出神,小废物的脸皮这么薄吗?   “砰——”   枪声突然响起,拉回了白濋的注意力。   洛斯咬牙切齿道:“有些话想清楚再说,不然下一颗子弹打的就不是墙了。”   墙壁额外加固过,子弹无法穿透,卡在里面,并未造成损失。   但枪没有装消音器,客房的两人急匆匆上了楼:“长官,出什么事了?”   白濋头疼不已:“没事,枪走火了。”   待两人离开后,他才看向洛斯:“你这几天吃火药了,一点就炸?”   洛斯皮笑肉不笑:“我只是在贯彻大长官你的教诲罢了。”   白濋:“?”   直到洗完澡,白濋都没想出什么时候教过洛斯开枪警告自己,他只说过如果被欺负了,就开枪……开枪崩了……   浴室里盈满了水雾,白濋将头发往上抄起,温热的水流滑过脸侧,从轮廓清晰的下颌骨滚落到脖颈。   他欺负他?   ……草。   白濋低声骂了几句,哭笑不得,他要是真想欺负他,至于只在嘴上说说吗?   为防产生误会,白濋离开浴室前特地穿好睡衣,连最上面的扣子都扣了。   洛斯坐在沙发上,听到门响后,颇有暗示性地给枪上膛:“现在该讲你的童话故事了。”   白濋一阵无奈,有些后悔丰富他的武器库了。   毕竟小废物还是手无寸铁才好拿捏。   白濋坐在床上:“有件事要先和你说清楚,你误会了,我对你没有想法。”   洛斯神色淡淡的:“哦。”   白濋:“……你不信?”   “信。”洛斯很平静,“只是我介意变态,希望你以后不要玷污我们纯洁的相互利用关系。”   他知道白濋对他没想法,他介意的是那该死的变态喜好,毕竟从驻地等人的表现来看,他很符合。   变态不可怕,可怕的是变态潜伏在你身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对你感兴趣。   好一个相互利用关系。   白濋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郑重澄清那些从未在意过的谣言:“传闻都是假的,我对男的没兴趣。”   他顿了顿,玩笑道:“我恐同,也希望你不要对我有超出利用关系的非分之想。”   “你真的恐同?!”洛斯的表情变换了几种,最终定格在一脸晦气上,语气嫌弃,“放心,我就算瞎了眼,疯了傻了,下一秒就玩完,也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   桀骜不驯的大长官气笑了:“行,我求之不得。”   两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沙发上,讲睡前童话故事。   白濋这回没卖关子,有种快点讲完,把人赶出去的意思:“兽人一族深陷水深火热之中,逃走的小部分族人找得了祖先留下的话:亚斯兰会永远护佑你。后来一个血统纯正的孩子诞生,他一生下来就会讲话,说自己是亚斯兰,会护佑兽人一族。”   洛斯眨了下眼,浅色的瞳仁中折出绚丽的灯光:“所以那句话是兽人祖先留下的预言?”   “不算吧,亚斯兰原本就是守护兽人一族的神,他为拯救而生,也为拯救而死。”白濋耸了耸肩,微敛的眉眼中闪过零星讽意,“根据创作者的描述,亚斯兰就像是兽人一族的父母,无条件爱着他的子女们,会永远保护他们。或许这能够帮助你更好的理解这个……童话故事。”   洛斯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当初讲永生轨的事情时,为了营造出一知半解的假象,他特地省略了柱子上关于亚斯兰的事迹,白濋能说出这些,确实是知情者。   “你认识创作者?”   “不认识。”白濋打了个哈欠,“故事书的开头就是作者简介,里面有一大段心路历程,该死的催眠。”   他抱怨的太真实,让洛斯想到了上课打瞌睡的学渣:“那你还看完了。”   房间里的灯是暖黄色的,洒下一片暖洋洋的金光。   白濋语气懒散:“送我书的人说里面有一幅藏宝图,我就差一个字一个字拿放大镜找了。拜托,藏宝图诶,要是你会不会心动?”   心不心动,得看宝藏是什么。   洛斯问道:“故事的结局是什么?”   白濋困极似的,揉了揉眼睛:“结局是亚斯兰背叛了承诺,放弃守护兽人一族,离开了。早就说等我休息完再给你讲,这是个黑暗童话,听了会做噩梦的。”   结局和永生轨里的一切出入很大。   洛斯至今还记得耳边的温柔呢喃,像亚斯兰这样强大又坚定的人,怎么会放弃守护呢?   洛斯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关于结局,我在永生轨里看到了另一个版本。亚斯兰没有离开,他因为天罚而死,兽人们不顾一切想复活他,却被骗子蒙在鼓里,向伪神献上心脏与忠诚。”   白濋骤然抬起头。   四目相对,洛斯笑得游刃有余:“你带燕戮去了永生轨,对吗?”   白濋与研究所势如水火,当面拒绝了塔西,能够帮助燕戮恢复意识的只剩下一条路——永生轨。   他们走了十天,算上永生轨开启的间隔,时间点也卡得上。   洛斯正视着他,认真道:“我没兴趣探究亚斯兰对你的重要意义,但希望你能学会坦诚,共享信息。”   白濋定定地看着他,神色晦暗不明。   洛斯微笑:“大长官,别一副要杀人的表情,接下来我们还要一起携手‘出轨’呢。祝你做个噩梦,晚安。”   —   出发去第二条永生轨当天。   洛斯提前上车,坐在最后一排,司机是军区总部指派的副官维克特,燕戮副驾驶,白濋带着一米长的箱子占据倒数第二排。   军区共指派了两名副官,也就是白濋说不认识的两人,在第一条永生轨中,其中一个人牺牲了。   名为保护实则监视,这些都是燕戮告诉他的。   洛斯看了眼副驾驶,有些可惜,如果燕戮和白濋换个位置,他就能继续听八卦了。   车子迟迟没有发动,就在洛斯疑惑的时候,车门被拉开了。   伊酒拎着医药箱,笑意温和:“抱歉,我来晚了,临时来了个病人,其他医生都不在,我帮忙包扎了一下。”   白濋皱眉:“然后你就带着一身血来了?”   伊酒低头看了眼,果断脱掉白大褂:“你的洁癖怎么比我还严重了?”   他来到最后一排,一边用消毒湿巾擦手,一边和洛斯打招呼:“好久不见,这次也是随便逛逛吗?”   洛斯随口道:“随便逛逛,找找刺激。”   车子开出军区驻地,伊酒将染血的白大褂和湿巾打包扔进路边的垃圾桶:“找刺激,你很野嘛。”   “一般野吧。”洛斯问道,“医生也要进轨?”   前排的白濋突然回过头:“他是后勤,不进去。”   让一个法医当后勤,是提前准备好自己的后事吗?   洛斯神色古怪。   伊酒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道:“驻地缺少解剖的军医,所以我平时主要负责这一块,治疗我也修过。”   这么厉害,怪不得出任务都得五六个人保护。   洛斯想。   到达感染区时,距离永生轨开启还有一个小时。   伊酒帮燕戮检查了身体,给出结论:“异变情况基本稳定,可以参加本次行动,但要尽量避免高强度战斗。”   洛斯这才知道,白濋接下了军区总部的任务,负责指挥行动,通关十二条永生轨。   行动代号:杀死玫瑰。   维克特和死去的副官是军区指派的行动队员,燕戮和他是白濋自行决定的人选。   燕戮的异变情况极不稳定,伊酒是白濋特地找来的。   洛斯的心情很复杂,有种莫名其妙被卖了的感觉:“军区是不是欠我一份工资?”   白濋正在装备武器,闻言轻笑:“是,等通关了就给你发。”   他带的箱子里装满了冷兵器,洛斯看着他将长刀短剑装备在身上,眼红的同时又有一丝幸灾乐祸:“带不进去的。”   “热兵器和电子产品带不进去,但装备在身上的冷兵器可以。”白濋似笑非笑,“小废物,情报不准啊。”   所以那把匕首带进去了。   洛斯不爽:“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白濋摸了摸手臂上的短刀:“当然是怕你又看上我的宝贝,强取豪夺。”   洛斯:“……”   十二点整,永生轨开启。   白濋带上黑色的皮质露指手套,一声令下:“出发。”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洛斯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但睁开眼后还是愣了两秒。   温柔的声音响起:“我一直在等你赴约。”   【亲爱的洛斯,欢迎你进入永生轨。】   【数据已载入,这里是高大上中学,全球现代化教育实验基地,注重德智体美劳全方面发展,培养出了无数优秀学子。希望你能够好好学习,平安毕业,度过难忘的高中生涯。】   【由于场景限制,本次体验时长不定,没有其他规则,离开学校视为通关。】   下课铃声响起,老师收拾东西离开了。   洛斯看着学生证,他是高二A班的学生,学号是C251306,和上次的编号相同。   班里的同学都是闯关者,高二总共有三个班,每个班只有二十个人。   洛斯环视四周,没有看到白濋等人。   难道在B班和C班?   班级一般都是按成绩分的,排在前面的是重点班,学生成绩好,综合水平高。   洛斯心里有点爽。   大课间要跑操,广播通知所有人去操场集合。   上节语文课的板书还没擦掉,留有作业,洛斯瞥了一眼,瞬间愣住。   绕着操场跑两圈,八百米,跑完回教室的路上,面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   熟悉的调笑声传入耳中:“高二啊……小废物,叫声学长来听听。”   洛斯抬起头,看到三张熟悉的面孔,三人的学生证上都写着高三。   高二学弟洛斯表示很不服气。   “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原来是比我们低一个年级。”白濋哪壶不开提哪壶,“小学弟,要不要学长罩着你?”   洛斯面无表情:“让开,别挡路。”   白濋啧啧:“你对学长怎么一点都不敬爱?”   洛斯不耐烦:“别烦别欠,我忙着回去写作文。”   白濋好奇:“什么作文?比学长重要吗?”   燕戮和维克特落在后面,表情复杂,很不适应白濋现在的嘴脸。   白濋是出了名的不招人待见,但能犯贱到这种地步也着实令人震惊。   “没学长重要,普普通通的命题作文。”洛斯冷笑,“题目是《你最想杀死的人》,为了表达对学长的敬爱,我决定把你写进作文里。”   作者有话要说:   讲个笑话   大长官:我恐同。   小玫瑰:我就算瞎了,疯了,死了,也不会喜欢你。 第20章 音乐课   洛斯愿意将白濋评为“史上最无聊大长官”,并送上颁奖词: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   这人怀疑他说谎,带着燕戮和维克特去高二A班,看到黑板上的作文题目才骂骂咧咧地离开。   下一节是音乐课。   上课铃响起,音乐老师踩着高跟鞋走进教室。   没有眼球的凹陷眼窝和沾满血的白裙子令全班同学倒吸一口凉气。   “草!这是鬼吧!”   “我就说这学校不正常,还上个jb课。”   “通关不就是离开学校,要不咱们直接走吧。”   “直接走的话,会不会惹怒这女鬼?”   “咱们这么多人,还怕她个瞎眼鬼?要我说就直接冲出校门。”   “走走走!老子这辈子就没上过课!”   ……   班上大半同学都躁动不安,想要离开教室。   “同学们,请安静。”   音乐老师拿着教鞭,走向吵得最凶的同学,她明明没有眼睛,但每一步都走得很稳,白裙步步生花。   高大上中学的npc比日不落农家乐的更加逼真,音乐老师的声音温婉可人,不再是冰冷的电子音。   洛斯翻开笔记本,把这一点特殊之处记下来。   最后一个字落下后,笔尖习惯性轻触,在末尾留下一个黑点。   代替句号的黑点。   音乐老师“看”向站起来的同学:“坐下,不要扰乱课堂秩序。”   大家纷纷变了脸色:“她为什么知道没坐下?”   站着的同学又是异变者,头上长角,身高两米,体型壮硕。行为和外表可以用八个字准确概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洛斯给他起了个外号——大块头。   大块头吼道:“老子不坐!老子进轨从来没把npc放在眼里,就你这小身板,老子一拳能打十个!”   在洛斯眼里,只有两种人有自信做挑衅npc的蠢事:一是大块头这种没脑子的人,二是武力值高到可以碾压一切的人。   燕戮这两天没少念叨,说白濋带着失去意识的他进了永生轨,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最终暴力通关。   洛斯面上不以为意,心里却有些遗憾,白白错失了评估白濋价值的机会。   他选择与白濋合作,绝大部分原因是对方能力强,有胆量,能够配合他。   只有知己知彼,才能将每一丝价值压榨干净。   教室里突然响起一道惨叫声,大块头撑着桌子,满脸错愕。   音乐老师拿着一根琴弦,搭在他肩上,琴弦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不停矮身,直到跪在地上。   “现在是上课时间,扰乱课堂秩序会让老师生气的。”温婉的声音轻声训斥,带着一丝苦恼,惹人怜惜。   教鞭轻点了几下,大块头发出痛苦的呻吟,窸窸窣窣的骨头碎裂声在寂静的教室中响起。   音乐老师低着头,眼窝里流出几滴血,溅在白裙子上,开出小而碎的花:“乖孩子要听话,再发出声音,老师就要惩罚你了。”   教室里一片死寂。   大块头满脸惊恐,死死地捂着嘴巴,不敢泄露出一点声音。   音乐老师脸上绽开笑意:“这才乖。”   细高跟一步一响,白裙翻飞,随着音乐老师走回讲台,更多的血从她眼眶里滑落,在地上留下一串血迹。   阳光洒进教室,音乐老师看了眼窗户,命令道:“拉上窗帘,以后上音乐课记得提前拉上窗帘。”   洛斯靠窗坐,将窗帘拉好后,在笔记本上写了一条:厌光(?)   窗帘很厚重,拉上后一丝光都透不进来,教室里十分阴暗。   音乐老师声音甜美:“接下来老师会放一段和你们学长学姐们共同创作的曲子,同学们听完后要说说感想,老师会挑说得好的同学一起创作。”   她按开随身携带的老旧录音机。   许是年份太久,磁带有些卡,刺啦刺啦的声音响了半分钟才有调子传出来,是《致爱丽丝》。   曲子很好听,但在黑暗压抑的环境里播放,实在有些诡异。   洛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明白音乐老师为什么说这曲子是她和学长学姐们共同创作的。   录音机里突然爆发出一道惨叫声,饱含痛苦的哭声、呻吟声、嘶吼声在教室里回荡不休。   男声女声交织在一起,所谓的创作揭开了真面目。   磁带记录的声音有种别样的真实感,像是贴着耳朵发出来的。   班上已经有受不了的同学了,抱着脑袋趴在桌子上,用校服蒙着头,还有的人忍耐不住,拉开后门就冲出教室。   拉开的后门透进来一束光,将音乐老师脸上的满足和幸福照得清清楚楚。   她没有阻止离开的同学,完全沉浸在曲子中,不少人见状也夺门而出。   班上一共有二十个人,很快不足一半,最后只剩下七八个同学。   洛斯眯了眯眼,按照他对音乐老师的分析,肯定不会任由学生逃离,可对方却没有一点反应。   乐曲停下的时候,班上共有8名同学。   音乐老师仿佛没有注意到班上少人了,笑眯眯地问:“曲子好听吗?”   留下的都是比较镇定的人,胆子也大,其中一人提醒道:“老师,刚刚有很多同学离开教室了。”   通关第一条永生轨后,洛斯就想过今后可能遇到的情况。   越往后的永生轨难度越大,闯关者的经验差距会越缩越小,为了争夺存活的机会势必产生矛盾。   比如在第一条永生轨里,种树活动会获得保命奖章,人人都像可可安一样有经验的话,种树阶段就会产生竞争。   手段再残忍一些的闯关者,会直接去抢其他人的奖章。   自相残杀没有被禁止,某种意义上来说,实力仍然是最重要的。   洛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提问的人,断定此人需要警惕。   然而下一秒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听不懂我的问题吗?还是你觉得我是瞎子,看不到?”   音乐老师歇斯底里地吼叫,抓起一把粉笔砸过去,小小的粉笔尽数落在提问人身上,砸得他满脸是血。   班上的同学人数变为7。   教室里落针可闻,有两名学生脸上浮现出恐惧,后悔没有一起离开教室了。   洛斯怔了一瞬,记下第三条笔记:敏感,介意眼睛。   用粉笔砸死人后,音乐老师又变回了温婉的状态:“好了,接下来大家挨着聊聊自己对曲子的感想,老师会挑选6名同学,参与下一阶段的曲子创作。”   教室里一共有7名同学,挑选6名同学,则代表只有1人能确定安全。   这是一个充满恶意的选择。   洛斯浑身冰凉。   他猜到了闯关者会自发产生恶意,却没有想过永生轨也会玩弄人心,引他们自相残杀。   轮流抒发感想,第一名同学紧张不已,支支吾吾:“很,很好。”   音乐老师欣慰地点点头:“你的欣赏力不错,适合创作。”   那名同学愣了下,哭丧着一张脸坐下。   第二名同学委婉道:“老师,很抱歉,我欣赏不了这种类型的曲子,也不适合创作。”   音乐老师耐心地安慰:“没关系,老师会手把手教你创作。”   有了前两人的教训,第三名同学破罐子破摔:“我觉得很难听,是我听过最差的曲子!”   音乐老师沉默了下,微笑:“大家要像这位同学一样,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老师会听从所有人的意见,希望这位同学在接下来的创作过程中可以提出更多建议。”   第四名:“我不知道,我没有感想。”   老师:“别迷茫,跟着老师的节奏就好。”   第五名:“我不想,我不要参与创作,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   老师:“你是第5个。”   洛斯是第六名,前面几人的回答风格迥异,无一不被音乐老师挡了回来,唯一的安全机会将落到他或者第七名同学身上。   前五名同学已经认命了,颇为嫉妒地看着他们。   第七名十分轻松,脸上有抑制不住的笑意,毕竟音乐老师油盐不进,洛斯被选中的机会很大。   音乐老师走到洛斯桌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位同学,你有什么感想?”   她没有眼睛,眼窝里不断流出血泪,整张脸血糊糊的,仿佛一具会行走的尸体。   近看的冲击感更强,让人联想到丧尸。洛斯强忍着不适,指指自己的喉咙,在本子上写了一行字,递给她。   音乐老师声音古怪:“你是……”   洛斯抿着唇,目光低垂,装出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她将本子放下,“看”向第七名同学,恰好捕捉到了对方嘴角还没有收敛的笑。   第七名有不好的预感:“老师,我——”   音乐老师对他扬起笑:“第6个就是你了。”   第七名满脸惊愕。   下课铃声响起,音乐老师抱着录音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教室。   其他人纷纷看向洛斯,洛斯则看着自己的本子,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本子上只有一行字:我是哑巴,无法发出声音。   洛斯没有注意到,一道怨毒的目光黏在他后背,久久没有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洛斯:平平无奇小哑巴。 第21章 喷泉   已经下课了,教学楼却十分安静,走廊上没有一点声音。   洛斯撕下记了笔记的纸揣进兜里,对着有意无意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露出浅笑。   班上总共还剩下7个人,他刚从音乐老师手里拿下“暂时存活证”,正是其他同学的重点关注兼嫉妒对象。   洛斯离开教室时,特地打量了下第七名,班上最恨他的应该就是这位了。   瘦高个,戴眼镜,看不出感染方向的异变者。   教学楼有五层,第一层是各科老师的办公室,第二层到第四层依次是三个年级,第五层是自习教室。   每层楼都有七个教室,ABC三个班两侧和中间各有一个空教室。   走廊是连通的,正对教学楼前面的喷泉,洛斯被扑了一脸带着血腥味的潮湿水汽。   很重的血腥气。   洛斯微妙地皱了下眉,巡视四周,并没有发现血迹。   他撑着栏杆往下看,猝不及防后背袭来一股大力,顶着他的肩膀,几乎要将他掼出露台。   三楼,十多米高,摔下去不死也是重伤。   有人要害他。   洛斯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脸,他整个上半身都悬在栏杆外,有什么东西正卷住他的腿,想要将他掀下楼。   这股力量很强势,缠住了所有关节,洛斯感觉自己像全身都被绷带包裹起来的木乃伊,无法动弹。   千钧一发之际,凌厉的破空声和暴喝先后响起。   “你在干什么?!”   燕戮双手抓住栏杆,直接从楼上荡了下来,一脚踹开洛斯身后的人。   洛斯动作迅速,得到喘息后立马扭过身,拔出匕首扎在那人身上:“果然是你。”   第七名。   匕首扎的不是致命处,第七名喘了几口气,眼神怨毒:“是我低估你了。”   一个迷失者,竟然还有帮手。   白濋和维克特也下了楼:“小废物,警惕性有点差啊。”   洛斯懒得理他,看向燕戮:“多谢。”   白濋呵了声:“怎么不谢谢我?”   洛斯一句“我谢你大爷”刚要出口,就见他伸出手,拔出第七名手臂上的短刃。   在燕戮跳下来之前,那把短刃就破空而来,刺穿了第七名的手臂。   洛斯脸上讪讪的,骂也不是,谢也不是。   白濋瞟了眼第七名身上的匕首:“警惕性不强,心还软,改天被人弄死是不是得托梦道谢?”   洛斯:“……”   白濋拔下短刃后,往第七名身上蹭了蹭,将附着在上面的血迹擦掉:“不斩草除根?”   洛斯沉吟片刻,道:“我在课上逃过了一劫,他应该是嫉妒我。”   第七名是继沃林之后第一个想害他的人,但与沃林的情况不同,他多多少少受了永生轨的恶意引导。   也算是事出有因,洛斯暂时没想好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我问的是杀不杀,没问他推你下楼的原因。”白濋目光凉凉的,笑意嘲讽,“还是说你要赌一下以德报怨会换来什么结果?”   洛斯陷入了沉默。   白濋像是早就料到,命令道:“燕戮,废了他。”   燕戮:“好的,长官。”   燕戮将第七名的手臂关节扭断,卸去了他的攻击力,当着其他同学的面,杀鸡儆猴一般,把他踹进了教室里。   白濋看着洛斯擦拭匕首,双手环抱胸前,倚着墙壁:“说你善良,你能冷眼旁观他去死,说你坏,你又下不了手。以后这种情况还会有很多,如果你一直交出这样的答卷,注定无法及格。”   洛斯无法反驳:“我会尽快想清楚,不会拖你们的后腿。”   白濋轻嗤了声:“先保护好自己这条命,再考虑会不会拖我们后腿吧。”   燕戮看着青年垂头丧气地下楼集合,于心不忍:“长官,话会不会说的太重了些?”   他见过很多像洛斯这样的人,心里残存着善念,会因为某些原因迟疑犹豫。   善良难能可贵,但很多情况下反而会成为弱点。   白濋摇摇头:“你不懂,他会想清楚的。”   那番话对别人来说可能重了,但对洛斯刚好。第一次见面就能抓住机会卸掉他的枪,他深知洛斯的心性有多坚韧。   洛斯在他眼里,从来不是普通的迷失者。   他也不想看到洛斯有弱点。   下一节是体育课。   高二A班幸存7人,洛斯本以为这个数字很低,然而很快他就看到了其他班级零零散散的同学,A班竟然是整个高二年级剩余人数最多的班级。   或许这也是一起上体育课的原因,毕竟三个班都凑不起二十个人。   第七名一瘸一拐,眼底的怨恨愈发尖锐,显然是将一切都记在了洛斯头上。   洛斯回以警告的眼神,看到他的手臂恢复了灵活,有些许了然。   原来是植物类感染中罕见的藤蔓异变者,肢体和藤蔓一样,可以收缩。   喷泉已经关闭了,教学楼前的地面被冲刷得十分干净,阳光蒸发了水分,唯独喷泉的铺装孔旁还残留着一点湿润痕迹。   洛斯用脚尖蹭了蹭,有些黏,并不像水,他弯下腰查看,还没弄清楚液体的真实身份,就被“盯”上了。   铺装孔下突然冒出一只眼睛,瞳孔放大,眼白凸出,严丝合缝的嵌在孔底。   洛斯心中大骇,呼吸紧绷,整个人如同雕塑一般僵住。   更加浓郁的血腥气从铺装孔散发出来,洛斯胃里翻涌,差点吐出来,他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血腥气的来源。   校园里十分安静,课堂上逃出教室的同学不见踪影,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莫名开启又关上的喷泉,被冲洗干净的地面,刺鼻的血腥气,不明的液体,突然出现的眼睛……真的一丝痕迹都没留下吗?   洛斯突然意识到什么,抖着手蹭了点鞋子上沾的液体,指尖一捻,晕开一片极其浅淡的粉红,他将手送到鼻尖下。   是血!   路过广场上的风稀释了刺鼻的味道,地面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明明是焕然一新的模样,洛斯却不受控制的去想这里不久前发生过什么。   怪不得音乐老师一点都不着急。   她知道离开教室的同学会遭遇什么,逃离不是出路,而是确定的死亡。   洛斯再次看向铺装孔,孔底黑漆漆的,但他清楚的知道,那只眼睛不是他的错觉。   眼球和瞳孔呈现的特征表明,那是一只属于死人的眼睛。   死人是不会给出提示的,眼睛出现在孔底只可能是巧合,这需要两个条件:尸体藏在地下,能够移动。   广场上装置的是旱地喷泉,能够满足这两点。   如果他猜得没错,他们现在正踩在无数同学的尸体上,只不过中间隔了一层网状盖板和地砖。   这个猜测令洛斯浑身不舒服,有种无处下脚的感觉。   还好很快就集合完毕,三个班一起来到操场。   两名体育老师早就在等待了,他们五官健全,除了皮肤呈现青灰色,其他方面都和常人无异。   似乎对来上课的人数不太满意,两名体育老师商量了一下,把另外两个年级的同学全都叫了下来。   洛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最后的三人,白濋胡乱披着校服,正在打哈欠,燕戮和维克特也一脸困倦,像是刚睡醒。   他们上的是同一个学校吗??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是的。   高三剩下的同学也不足一半,有二十五六个,高一年级的学生比高二更少,只有五六个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洛斯心情很差,按照幸存同学的数量来看,他之前的猜测没错,年级的划分与个人能力有关,他的能力不如白濋三人。   这还不是最糟的,通关要求是离开学校,从逃离会死的定律来看,毕业是最好的通关办法。   他高二,要多读一年才能毕业。   通关时长不定,在这里待个一年半载,不死也会疯。   洛斯思索着怎样能尽快毕业。   “本节课练习折返跑,我需要一名同学来示范,谁想来试试?”   第七名一把将洛斯推了出去,一个普通的迷失者罢了,怎么斗得过他。   但他很快就怔住了,因为洛斯不仅没有惊慌失措,反而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为什么……在笑?   第七名还没想明白,就被一股大力拉出了队伍。   经过之前的事情,洛斯自然不会掉以轻心,早就抓住了第七名的校服。   两人一前一后跌出了队伍,摔倒在地。   体育老师一脸慈爱地看着他们:“大家为积极示范的两位同学鼓掌。”   第七名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我是不小心——”   哭声完全盖住了他的解释,洛斯捂着腿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老师,我的腿好痛,站不起来,我好像骨折了!我变成瘸子了!”   队伍里,燕戮和维克特目瞪口呆。   白濋低着头,缓缓勾出一个笑,看来某人已经想清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濋: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   洛斯:平平无奇小瘸子。   小玫瑰毕业后大概能变成一级残废,在学校留下身残志坚的传说。[狗头] 第22章 公主抱   洛斯的演技浮夸生硬,但永生轨里的npc终究不是真人,他们像写好的程序,辨认真假超出了脚本运行范围,就会采取简单粗暴的解决办法。   “既然这位同学受伤了,就由另一位同学来示范吧。”   一人受伤,就换另一个来示范,只要不影响结果,过程怎样都无所谓。   这是洛斯从音乐课上总结的。   白濋举起手:“老师,用不用把受伤的同学送去医务室?”   体育老师犹豫不决,洛斯深吸一口气,继续扯着嗓子哭嚎,终于烦得他松口:“去去去,就由你送他去医务室吧。”   白濋下意识想拽着胳膊将人扛到肩上,握住洛斯的手腕时怔了下,他的掌心贴着凸出的腕骨,包了一圈还有空余。   长得挺高,怎么会这么瘦?   洛斯主动搭上他的手臂,想站起来:“你扶着我就行。”   白濋不置可否,一手揽着膝弯,一手扶着他后腰,直接将洛斯抱了起来,大步离开。   骤然腾空吓得洛斯立马勾住白濋的脖子:“你快放我下来!”   他又不是真的骨折了,一个大男人被公主抱,他丢不起这人。   “老实点,你这小身板,折腾下就散架了。”   白濋说着往上颠了颠,他的手掌贴在洛斯的腰上,几乎罩住大半。   腰这么细,是没吃饭吗?   白濋蹙眉:“怎么还瘦成这副鬼样子?”   洛斯没好气道:“会不会说话,什么叫鬼样子?”   他是瘦了点,但主要是骨架小。   “叫我出来想说什么?”   “嗯?”   “你难道真想送我去医务室?”洛斯轻哂,语气里透着点骄傲,“我这份答卷如何?”   白濋知道他说的是设计让第七名示范的事:“勉强及格,这回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我原本觉得他受了永生轨的影响,对我出手事出有因。可就算他事出有因,果也不该我来受。”洛斯满心不爽,“他受了影响是一回事,想杀我是另外一回事,之前是我钻牛角尖了。”   白濋头一回见他这么懊恼,笑了笑:“想明白了,以后别再犯蠢就好。”   两人来到旁边的看台,这里能看到操场上发生的事,又不会被发现。   洛斯说了小广场的发现,白濋毫无意外:“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恰好救了你。”   空气里的血腥气太重,燕戮异变后五感显著提升,看到了流进铺装孔里的血。   洛斯愣了两秒,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比他们低一级。   他拿出记了笔记的纸:“我上了音乐课,老师跟怪物似的,你们上了什么课?”   “数学,秃头老师出了一道题,解错的都死了。”白濋指着第三条笔记,“这什么意思?”   【3、敏感,介意眼睛。】   洛斯:“她没长眼睛,对这方面的事情很敏感,一提就会发飙。”   白濋:“……多写几个字能累死你?”   洛斯理直气壮:“学霸都是这样记笔记的。”   白濋冷笑,将纸还给他:“真正的学霸从不记笔记,比如我。”   洛斯:“……”   操场上传来凄厉的尖叫,两人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4×10米折返跑的两段各站着一名体育老师,通常跑步过程中要拿接力棒或木块,但老师准备的是颗人头,血淋淋的,像是刚割下来的。   第七名抱起人头就跑,折返的时候对上一双转动的眼睛,只见人头扬起唇角,露出一个单纯又诡异的笑:“谢谢你抱我过来。”   这颗头会说话!   还是活的!!   第七名被吓得魂不附体,直接把人头扔了出去,“啪叽”一声,那颗头摔在地上,像西瓜一样四分五裂,化成了一滩碎肉。   体育老师瞬间变了脸,青灰色的皮肤上爆出一个个肿块,破裂,呲了第七名一脸脓血。   第七名脸上的皮肤迅速开始溃烂,被啃食过一般,血肉模糊。   洛斯倒吸一口凉气:“刺激。”   白濋一把按住他的脑袋:“小心,另一名老师看过来了。”   看台距离操场很近,第七名的痛哭声就像贴在耳边喊的,腐肉的臭味和血腥气飘荡在整个操场上空。   洛斯胃里翻涌,往白濋怀里拱了拱,白濋身上有一股冷冽的气息,像是硝烟后的雪,给人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不算太好闻,但令人心安。   第七名的痛哭声越来越微弱,操场上很快就一片死寂,体育老师平静道:“还有同学想主动示范吗?”   第七名前车之鉴,三个年级将近六十个人,没一个敢举手。   体育老师灰白色的眼球转动一下,露出格式化的微笑:“既然这样,同学们就轮流来吧。”   洛斯啧啧:“就你这洁癖,这回欠我一个大人情。”   白濋轻呵了声,将手掌摊开:“你看我这手套好看吗?”   洛斯不明所以:“一般。”   白濋:“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戴一般的手套?”   洛斯:“……不拐弯抹角你能死?”   能活到体育课的同学心理素质都不错,有了第七名的死亡警告,任凭人头做什么都没能吓住他们,到下课时死的人不足十个。   比起上一堂课,这个数字已经很低了。   体育课结束就放学了,洛斯和白濋并肩往食堂走:“每一节课都会死几个人,就像是选拔一样。”   “本来就是选拔,不然为什么你会变成学弟?”白濋平静道,“这所学校就是大型培育基地,只有能力达标的人才能毕业通关,对了,今天下午期中考试。”   洛斯还沉浸在对“学弟”的不爽里,猝不及防听到后半句话,怔住:“刚入学就期中考试?”   “体育课都开始玩头了,下午期中考试很难理解吗?”   “……”   说的有道理。   食堂里冷冷清清的,刚经历了体育课,没几个人有胃口。   洛斯也有些反胃:“你怎么知道考试的消息?”   白濋冲打好饭的燕戮和维克特点点头,边走边说:“去了一趟办公室,看到了学校下发的考试通知和试卷。”   他停下脚步,睨着仍在惊讶的洛斯,怂恿道:“要不要一起去偷答案?”   洛斯一脸鄙夷:“真正的学霸从不作弊!”   二十分钟后,吃完饭的四个人聚集在办公室门口。   洛斯搓了搓手,颇为期待:“本次行动有代号吗?谁望风?谁进去偷答案?”   白濋打了个手势:“行动代号【从不作弊】,燕戮守高二,维克特守高三,我们两个分别去找到自己年级的试卷答案,三分钟后回到这里会和,有问题吗?”   洛斯:“学霸表示没问题,over!”   白濋:“真正的学霸收到,行动!”   燕戮和维克特面面相觑,在对方眼里看到同样的复杂。   燕戮望天:“我们长官他一直都很……幽默。”   维克特干笑,这二货神经病真的是传说中的人形杀器吗?!   期中考试的试卷是一整套,内容包含了各个学科,答案只有一张纸。   洛斯怕直接拿走会被发现,复印了一张答案。   办公室门边是小白板,钉着杂乱的纸张,洛斯离开前看了一眼,大部分都是学科进度和教学目标,还有各种竞赛。   三分钟快到了,洛斯连忙离开教室。   学校是寄宿制,每个人都安排了宿舍,两人寝。洛斯的舍友已经死了,他独占一间教室。   经历了这几节课,洛斯完全没有睡意,背完答案索性开始写作文。   白濋太招人恨,八百字都不够他发挥,半个多小时就写完了。   洛斯通读了一遍,十分满意,准备将作文纸折好放进书包里,折了两下,突然发现折痕不对劲,手感也怪怪的。   作文纸是统一发的,淡黄色,质地细滑,对着阳光看有淡淡的光泽,折起来的痕迹也很淡,几乎看不出来。   普通的纸不是这样的。   午休结束的铃声响了,洛斯从作文纸上撕下一小条,准备有时间再研究一下。   下楼时正好撞见宿管打开宿舍楼大门,宿管是个佝偻着腰的老大爷,整张脸皱皱巴巴的,像风干的老橘子皮,他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走向垃圾桶。   塑料袋很厚实,看不出里面装着什么,洛斯热情地追过去:“先生,需要我帮忙吗?”   宿管大爷扭过身仰视他,浑浊的眼珠里没有一丝光亮:“叫我老师。”   洛斯从善如流:“老师,需要我帮忙吗?”   宿管将塑料袋递给他:“扔掉。”   塑料袋出乎意料的重,洛斯丢掉的时候看了一眼,里面是固液混合体,有股腐烂的腥臭气,和上午在操场上闻到的差不多。   洛斯皱着眉头丢掉塑料袋,手贴着校服上使劲蹭,蹭了两下,动作突然顿住。   垃圾桶刚倒过,里面只有塑料袋,洛斯忍着呕吐感,将塑料袋里的东西倒出来,聚精会神地观察那些又红又白的混合物。   白濋三人从宿舍楼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一时间驻足不前,不知道要不要去打扰他翻垃圾桶。   维克特:“他的爱好真特别。”   燕戮:“确实令人捉摸不透。”   从宿舍楼下来的人越来越多,无不惊愕,这个迷失者上午演瘸子的时候挺精明的,怎么还有这种怪癖?   白濋提溜着洛斯的校服领子,将他转过来:“我怎么不知道你有翻垃圾桶的习惯?”   洛斯张了张嘴:“我……呕!”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学弟学妹们提起洛斯:哑巴,腿瘸,还喜欢翻垃圾桶。   不要作弊,作弊是错误的!   育才好像太大众了,征集一个高大上的学校名字,小可爱们有推荐吗?(没有合适的就叫【高大上中学】hhh) 第23章 最佳搭档   白濋被吐了一身,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下来,像是要杀人。   洛斯又干呕了几下,见他想将脏了的校服扔进垃圾桶,连忙阻止:“别扔,万一查校风校纪,你就惨了。”   除了课堂古怪,这座学校里还有很多诡异的地方,谁也不知道哪个举动会引起负面影响。   白濋气得鼻子都歪了,咬牙切齿:“我现在不光想扔校服,还想把你塞进垃圾桶。”   洛斯摸了摸鼻子,又心虚又想笑:“抱歉抱歉,要不你先穿我的吧,等晚上放学我给你洗干净。”   白濋眸光闪动,在他快要将校服脱下来的时候,阻止道:“算了吧,就你这细胳膊细腰,谁能套上你的校服。”   校服不都是均码的吗?   维克特看向燕戮,发现对方也是满脸疑惑。   洛斯从善如流地停下手。   白濋将校服递给燕戮,摘了手套丢进垃圾桶里:“你什么时候多了个翻垃圾桶的爱好?”   “……爱好个屁!我那是在查线索!”洛斯拿出撕下来的作文纸,“你猜这是什么。”   燕戮深知白濋的洁癖程度,一早就准备了塑料袋,和维克特一起把校服装起来,纷纷凑过来:“不就是纸吗?”   洛斯摇摇头,压低声音:“错!这不是纸,我怀疑这是人皮。”   塑料袋里又红又白的混合物散发着腥臭气,和尸体腐烂后的味道相同。   他刚才翻看了,固状物血肉模糊,隐隐可以看见肉块中间包裹着白色的断骨,但是里面没有一块完整的外皮。   白濋挑了挑眉,问道:“你是说学校剥了人皮当纸?”   简单的一句话,就令燕戮和维克特脸色突变,默默走到另一边,离洛斯,准确来说是他手里的作文纸远远的。   “八九不离十。”洛斯突然拉住白濋的手,“亲爱的大长官,为了表达我的歉意,这个就留给你做纪念品。”   白濋看看手上的作文纸,再看看撒腿就跑的人,气笑了。   欠收拾。   —   下午的期中考试猝不及防,教学楼里的不同班级接连传出哀嚎声。   可见人类对于考试的恐惧并不会因为环境而消除。   拿到卷子之后,洛斯先解决了客观题,然后才根据背过的答案来编主观题。   答完题后还没到时间,他又把主观题的内容扩展了一下,直到答题卡上没有空白的地方才停手。   题目出的五花八门,洛斯浏览了一遍,竟然还有如何对付丧尸这样奇奇怪怪的问题。   不仅是德智体美劳,简直是全面开花。   考试结束后没到放学时间,上自习课,语文老师来坐堂,让他们写作文,下课的时候交。   洛斯中午就写完了,开始整理线索。   已知学校是个另类选拔场所,离开即通关,除毕业离开一条路以外,其他的方法都具有可能致死的风险。   洛斯转了转笔,在“毕业”二字上画了个圈。   既然是选拔,那就一定有晋升机制,他现在高二,也许可以跳级到高三。   有了目标就有了努力的方向,洛斯交作文的时候顺嘴问了一句:“老师,请问学校允许跳级吗?”   语文老师戴着黑框眼镜,三四十岁左右,一张口就是与年龄不符的嘶哑声音:“当然有,你想跳级吗?”   洛斯眼睛一亮:“想。”   语文老师古怪地笑了声,像是老旧的风箱吱呀作响:“可以向年级主任申请跳级测试,通过了就能跳级。”   洛斯继续问道:“跳级测试和期中考试一样吗?”   “不一样。”语文老师低下头,几乎凑到了他耳边,压低的语调更加怪异,“跳级测试会考察各方面,只有足够优秀的同学才能平安通过。”   洛斯敏锐地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追问道:“平安通过?意思是无法通过的人会有生命危险吗?”   语文老师一言不发,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洛斯露出真诚的笑:“老师,你觉得测试难吗?”   语文老师拿起收上来的作文,低声喃喃:“不难的,通过了就会升上高三,高三毕业就能离开学校了。”   毕业果然是离开学校的唯一途径。   这节课结束就放学了,教室里的同学早都去了食堂,中午没吃饭令他们饥肠辘辘。   洛斯思忖片刻,从讲桌上拿了根粉笔,揣进兜里。   晚自习上到九点半,由于学生较少,三个年级集合到五楼的自习教室。   自习教室有寻常教室两个大,随便选座位,洛斯和白濋三人占据了靠窗的倒数第一和第二排。   这里正对小广场,能更好地观察情况,同时也能避免被突然出现的老师打个措手不及。   教室里很安静,交流全靠小纸条。   洛斯:有跳级测试。   白濋:你想跳级?   洛斯:想,怕死。   白濋:……别省略。   洛斯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拿过笔唰唰唰写了两行,然后把笔记本重重地推给他。   [想跳级!不想参加测试!!我觉得测试会死人!!!]   字很潦草,白濋看了半天才看明白他写的是什么,愤而提笔。   [学霸从不用感叹号,这么潦草的字也只有学渣能写出来。]   洛斯画了个大大的叉:放屁!你个学灰懂什么!   白濋:你是学渣。   洛斯:你连渣都比不上,你是灰!   坐在后排的燕戮和维克特看着他们传纸条传出了火药味,二脸懵逼。   维克特:他们怎么像要打起来了?   燕戮:胡说,明明是在友好交流。   维克特:……友好到怒目相视,咬牙切齿?   燕戮:都是假象,长官为人稳重,绝不会幼稚到和洛斯打架。   下属眼里稳重的白长官以笔为刀,留下了一行锋芒毕露的字。   [怎么和你学长说话呢?]   KO!   洛斯觉得自己当胸中了一枪。   年级一直是扎在他心里的刺,白濋轻飘飘的一句话,正好戳在他的痛处上。   传纸条大战暂告一段落。   晚自习一共三节,老师轮流看班,四个人一合计,发现三个年级的老师是相同的。   洛斯看着讲台上头发蓬松的中年男人:“这就是你说的秃头数学老师?”   白濋耷着眼皮,语气笃定:“他带的是假发。”   洛斯:“你怎么知道?”   白濋:“当然是因为我拔过他头发。”   洛斯看着数学老师,心里好受多了,谁遇上白濋这混账玩意儿,都得气个半死。   晚自习风平浪静,连从后门玻璃上偷看的老师都没出现,下课的时候大家都有些不适应。   今晚三节自习课出现的老师分别是语文老师,数学老师,美术老师。   洛斯综合了白濋等人的描述,盘了一下已出现老师的怪异之处。   【语文:声音与年龄严重不符。】   【数学:秃头戴假发。】   【音乐:厌光,对眼睛问题很敏感。】   【体育:外形类似丧尸,脓血具有腐蚀性。】   【美术:三只眼,全身缠黑布。】   【宿管:皮肤干皱,可能会剥皮。】   —   宿舍楼一共有三层,一楼和三楼空置,只有二楼分配了宿舍。   白濋一直跟着洛斯:“十点熄灯,现在是九点四十,你还有二十分钟给我洗衣服。”   催债的都没你这么尽心尽力,洛斯默默腹诽,拿着校服去了洗漱间。   一层楼有一个洗漱间,左右两排水龙头,隔壁通向厕所。   洛斯去的时候,水龙头都被占满了,他等了十多分钟,才排到一个水龙头。   白濋瞄了眼门上的表:“还有五分钟熄灯,快洗。”   洛斯刚冲掉校服上的呕吐物,感觉自己像古代的丫鬟:“别催!”   青年怒气冲冲的模样有趣得紧,白濋越逗越上瘾,刚准备再嘴欠几句,就看到洛斯瞪大眼睛,仿佛被吓住了一般。   他心里一紧,快步走过去:“怎么了?”   洛斯眨了下眼,看着门上干净的钟表,摇头:“没事。”   是幻觉吗?   他刚刚明明看到表盘上映出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临近熄灯,其他人纷纷离开,偌大的洗漱间转眼间就剩下他们两个。   洛斯关上水龙头:“你是巡管安全区魔怔了,连我洗个衣服都要监工?”   白濋抱着胳膊:“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奴隶,自然得好好看看。”   洛斯磨了磨后槽牙,怒骂出声:“你才是奴隶,你全家……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啪——”   熄灯时间到,洗漱间陷入一片黑暗。   “滴答…”   “滴答……”   声音在寂静的洗漱间回荡,格外明显。   肩上突然多了一只手,吓得洛斯差点把脸盆掀过去。   “是我。”白濋安抚地捏了捏他的肩,“应该是水龙头没有拧紧。”   他的夜视能力很好,循着声音走过去,拧了拧水龙头,“滴答”的声音果然消失了。   洛斯松了一口气,摸黑把校服洗完,连盆递给白濋:“给你洗好了,快拿走。”   白濋没伸手,视线紧盯着天花板的角落:“湿漉漉的怎么穿,晾干了再给我。”   洛斯骂了句“事精”,端着盆往宿舍走。   两人的宿舍是斜对门,洛斯还在生气,连白濋跟他说晚安都没搭理,直接进了门。   白濋无奈失笑,刚准备回宿舍,就听到“砰”的一声门响,回头一看,洛斯又出来了。   白濋挑了挑眉:“怎么,害怕一个人睡?”   洛斯三步并两步来到他身边,捏住他的脸,使劲掐了掐。   柔韧的手指上还带有湿意,白濋怔住了,感觉那块皮肤变得很烫。   洛斯转头往宿舍走:“这个是活的,宿舍里那个是假的,肯定是我看错了……”   白濋眉心紧蹙:“你什么意思?”   洗个衣服把脑子洗没了?   不对,洛斯一定是在报复他,故意……   白濋站在宿舍门口,愣愣地看着床上晃着腿的青年。   他关上门,深吸一口气,拉开。   不是报复。   白濋一把关上门,回过头,和同样关门的洛斯面面相觑。   “你……”   “我……”   两人同时顿住,两秒后,异口同声:“我宿舍里有个你!”   话音刚落,两扇宿舍门同时拉开,顶着他们脸的人笑容灿烂。   “白濋”:“不许你睡觉,不许睡觉……”   “洛斯”:“杀死你,杀死你……”   白濋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你真把我写作文里了?”   “不然呢?”谁他妈知道那作文还有这作用,洛斯暗骂一声,看着不断靠近的“白濋”,意识到一件事,“你他妈对我做了什么?”   白濋像是刚想起来:“噢,上课时我答出了题,老师问我有什么愿望,我说希望你今晚睡不好。”   洛斯:“……”   洛斯:“你有病吧!!!”   白濋语气真诚:“现在不是讨论我病情的时候,我真诚建议你赶紧逃跑。”   洛斯:“……”   两人撒腿就跑。   眼看着要跑到走廊尽头了,洛斯拐向洗漱间:“去那里!”   “不……”白濋话还没说完,就被拉了进去。   洛斯关上洗漱间的门,挂上锁,警惕地盯了一会儿,确认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才放下心来:“你刚才说什么?”   白濋狠狠一跺脚,厕所里的声控灯照亮了地面上蔓延的血色:“我说你的选择总是那么刺激。”   “滴答……”   “滴答……”   黏稠的液体不断从天花板上滴落,像是尖齿獠牙上滴落的涎液,被猎物流出的血染成了刺眼的红。   天花板的角落,有一张脸,脸直勾勾地看着他们,扬起纯洁又诡异的笑,朝着他们“游”过来。   洛斯心里一咯噔,是他在表盘上看到的那张脸。   “笃——笃笃——”   敲门声突然响起,宿管大爷的声音传进来:“已经熄灯了,谁还在洗漱间里?”   “听老师的话,快开门。”   “我最讨厌不听话的学生,被我抓到,我会狠狠地惩罚你。”   ……   前有不知名怪物,后有剥人皮宿管。   开不开门,是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玫瑰:我把你写进作文里。   大长官:我为你许了个愿。   表面上:相亲相爱好搭档。   实际上:要死大家一起死。   下章入v,v后日六日万,希望大家不要养肥呀~ 第24章 秘密   “开, 还是不开?”   洛斯觉得这个问题比一打开宿舍门看到白濋坐在他床上晃腿更操蛋。   洗漱间并没有太重的血腥味,无法判断滴落的液体成分,但在声控灯亮起的几秒钟里,地面上的血色给了他们巨大的冲击感。   这注定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选不出来?”白濋蹭了下脸颊, 干燥的指腹勾起湿润的记忆, 他低头懒散一笑, “行, 那我换一个问法, 你对宿管会剥人皮这件事的把握有百分之百吗?”   “没有。”洛斯回答得很快, “但我不想亲身实践, 验证这个可能性。”   白濋活动了一下手腕, 指骨的响声在洗漱间里回荡,与液体滴落声交织成令人牙酸的背景音。   他拿过一旁的拖把,别住了门把手:“那就有答案了, 走吧。”   门板抖动的幅度变小,铁销发出轻微的窸窸窣窣声。洛斯确认凭老大爷的体格,一时半会儿挣不开, 抬脚跟上白濋。   走进与洗漱间连通的厕所, 洛斯努力忽略从天花板投来的热切注视:“我选中了你想要的答案,对吗?”   “为什么这么说?”白濋突然停下脚步。   洛斯没注意, 一下子撞到他的后背上, 属于人类皮肤独有的温热感扑面而来:“嘶, 好硬……”   洛斯捂着鼻子, 听到黑暗中传来一声极轻的笑, 消失得很快, 像是他的错觉。   白濋扶了下他的胳膊, 将话题不动声色地拉回去:“为什么说是我想要的答案?”   “因为你问我有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百分之百是既定事实,而我只是推断,你在引导我。”洛斯顿了顿,语气凉凉的,“你有其他的发现,对吗?”   白濋沉吟不语,他发现了一件事,当洛斯心情不爽的时候,言辞之间反而会更加客气。   并且常用“对吗”作为结尾,来质问。   “我有一个小小的、不值一提的猜测,需要验证一下。”   “长官,你在为自己的不坦诚找借口吗?”   洛斯小声嘀咕,自顾自地骂了几句。   白濋忍俊不禁,提醒道:“声音再小点,被骂的人都听到了。”   “我故意骂给他听的。”洛斯冷笑,“长官不觉得他活该被骂吗?”   长官无奈摊手:“是活该,他为自己的不坦诚感到抱歉,并且托我转告你一件事。”   “什么事?”   “他原本不打算晚上去验证,因为想起你说过喜欢找刺激,所以临时决定带你去体验午夜惊魂。”   白濋打开窗户,检查了一下楼外侧的水管,体贴问道:“你喜欢徒手爬楼吗?”   夜风吹得洛斯一脸凌乱:“我喜欢走楼梯。”   “偶尔换个方式,会很刺激的。”白濋含糊不清地笑,透着一丝诱哄。   洛斯:“……”   他突然理解陪他挖坟的可可安了,有些事真不是轻易就能接受的。   “我要验证的东西在三楼,正好二三楼之间有防盗门,宿管上不去。等下我先爬上去,然后拉你。”   “你都计划好了还问我干嘛?”   “走个流程。”白濋冲他眨了下眼,“本次行动代号【午夜激情】,请问学霸还有疑问吗?”   学霸无语望天:“……没了。”   洗漱间的大门发出巨响,许是知道了他们不会主动开门,宿管大爷砸得愈发凶,像是要直接踹门进来。   “over,行动开始!”   白濋攀住水管,踩着窗台往上一跃,抓住了三楼的窗沿,他反手甩出短刀,对着玻璃连砸数下。   清脆的响声在夜色中格外明显,忽然停下,更衬得周遭静谧无声。   白濋小小地“嘶”了声,攀在水管上不动了。   门板碎裂的“咔嚓”声令洛斯心慌不已,探头出窗外:“你愣着干什么,快爬上去啊!”   白濋咕哝地笑了声:“遵命。”   月光朦胧,洛斯只看到他踩着水管向外凸出的边缘,使劲一跃,翻身上了三楼,接着便听到一道肉体碰撞的闷响。   摔倒了?   洛斯不由得猜测起来,但很快他就没心思管白濋了,因为洗漱间的门终于不堪重负,被砸得四分五裂。   宿管大爷健步如飞,老橘子皮的脸很快闪进厕所,快到洛斯怀疑他用了闪现。   “谁在那里?”   洛斯横跨在窗台上,吼声撕心裂肺,尖利得破了音:“你磨磨蹭蹭做爆米花呢,准备观看我被剥皮实录?!”   白濋伸出手,夜风吹得笑声里带了喘:“祖宗别急,来了。”   洛斯不敢朝下看,蹬着窗台往上一跃,握住了白濋的手,正准备往上爬,脚腕上一紧。   他低下头,对上宿管大爷爬满皱纹的脸,每一道褶皱里都透着令人心悸的狰狞。   “给我下来!”   脚腕处一阵冰寒,痛感如附骨之疽,瞬间窜上脊梁,洛斯心里一紧,突然听到头顶传来的暴喝声:“发什么呆,上来!”   他猛然回神,死死抓着白濋的手腕,两只脚连环蹬踹,为宿管大爷饱经风霜的脸添上几鞋底厚重的尘埃。   洛斯看不到脚下的情况,闷头猛踹,只听得一道气急败坏的骂声,然后脚腕上的桎梏消失,下一秒他就被白濋拽上了三楼。   万籁俱寂,只有月光和楼底的玻璃碎片能证明发生过什么。   宿管大爷擦掉脸上糊的红色液体,因为手上的力气太大,发皱的面皮破开了一道小口子,簌簌地落下些皮屑。   他抬起头,对上天花板的脸。   那张脸苍白没有血色,在声控灯的光亮下显得稚嫩,嘴角缓缓扯动,上扬,勾出一个得意又嘲讽的笑。   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孩子。   三楼厕所。   洛斯和白濋瘫坐在地上,一个捂着脚腕,一个揉着手腕,好半天才缓过劲儿。   白濋撞撞他肩膀,嗓音里浸满了被危险激发出来的快意:“好点了吗?”   洛斯浑浑噩噩地看了他一眼,喟叹:“真他妈刺激大发了,你……”   他深嗅了两下:“有血的味道。”   “鼻子挺灵。”白濋站起身,笑声里满是兴奋,“刚刚遇到一个小惊喜。”   洛斯一阵无言,对他的精神状况表示怀疑。   声控灯亮起来,从窗户到门口蜿蜒着一条血迹,呈点状分布,间距很大。   洛斯看向血迹指引的方向,用脚蹭了蹭,还没有干,是新鲜的:“你弄伤小惊喜了?”   白濋侧了侧身,露出右胳膊,上面有几道又细又长的血痕:“地上大概是我的血。”   洛斯决定为自己莽撞的爆米花言论自罚一杯:“……哦,那小惊喜是你要验证的东西吗?”   “不确定。”白濋解释道,“下午自习课是美术老师坐堂,她画了一幅画,一个穿着满脸血泪的女孩子在地上爬,画的名字叫《三楼》。”   学校里的建筑物很少,除了教学楼和宿舍楼,没有其他地方有三层楼。而教学楼的三楼是高二年级,以此推断画上的内容是宿舍楼。   满脸血泪,在地上爬。   这两个要素组合出来的指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洛斯真诚地发出疑问:“那个女孩子是不是很漂亮?”   白濋下意识回忆了一下:“是挺漂亮的。”   “所以你个恐同直男就是为了看妹子才来三楼撞鬼的?”   白濋愣了两秒才捋清楚他的意思,闷笑:“不,因为那副画是课堂鉴赏作品,据说征求了全校所有老师的建议,所以我想验证一下,画是不是写实的,如果是,所有老师在画里又扮演什么角色。”   这所学校里的老师个个都不正常,但他们不正常各不相同,原因也无从寻找。   美术老师的画作是现如今出现的,唯一能将所有老师联系起来的东西。   “据我猜测,查清楚那个女孩子的事情,能解开很多谜团。”   洛斯沉默了一会儿,意味不明道:“你总是能发现很多关键的东西。”   白濋一脸纯良:“大概是因为我比较幸运吧。”   两人离开厕所,循着血迹来到走廊上。   声控灯的范围无法到达这里,长长的走廊一片漆黑,好似看不到尽头的深渊,谁也不知道两端会通向何种命运。   白濋:“走左边。”   洛斯皱眉:“理由。”   “理由是我的夜视能力很不错,看到了血迹。”白濋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放轻脚步,我刚才好像吓到小惊喜了。”   洛斯:“……”   他快要无法直视“惊喜”这两个字了。   两人在一间宿舍门口停住,洛斯凑的很近,半天才看清宿舍的门牌号,是333。   开门之前,白濋问了声:“怕吗?”   洛斯眨了下眼:“不怕。”   平心而论,洛斯的胆子很大,毕竟是挖过坟的人。但和白濋在一起,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坏事接二连三的涌来,应接不暇。   他不怕,只是没办法立刻适应一个接一个意外情况。   得到肯定回答,白濋不再有顾虑,直接推开门。   洛斯记得他描述的画作内容,下意识看向地面,在靠近窗边的地方,隐约能辨认出模糊的一团。   这间宿舍里的光线很暗,几乎没有月光,漆黑一片。   白濋没有立刻进去,他将门缝的开口控制得很窄,只伸了一只胳膊进去,在宿舍里的墙壁上摸索着。   黑暗能带来恐惧,也能驱散恐惧,洛斯的心理维持在一个平衡的状态上:“怎么不进去?”   “啪嗒——”   宿舍里的灯亮了。   亮光袭来,洛斯下意识眯了眯眼,然后就被拉进了宿舍里。   他听到房门迅速关紧,上了锁,一系列动作快得像是怕他夺门而逃。   洛斯:“……”   他睁开眼,准备吐槽的话停在了嘴边。   月光照不进来的原因找到了。   这间宿舍的窗户用铁皮封得严严实实,上面有红色的、密密麻麻的繁复文字。   不仅是窗户,整间宿舍里,除了窗边的储物柜,其他地方遍布着如出一辙的红色文字,连墙壁和床铺都没有例外。   这间宿舍像个镇压恶鬼的血笼子。   洛斯眼皮直跳,想起日不落农家乐里的房间。   他原本看到的模糊一团不见了,储物柜的柜门开着小缝,露出一角碎花裙摆,上面有斑斑血迹。   白濋快步上前,拉开了柜门。   洛斯怔了一秒,跟上去,看到完整的碎花裙子,以及一头参差不齐的黑发。   女孩蜷缩在半人高的储物柜里,双腿不自然地扭曲着,她低垂着头,发出嘶哑的哭声。   洛斯说不清楚这种感受,发自心底的觉得悲伤,这种悲伤甚至冲淡了恐惧。   他看到白濋握着柜门的手在发抖,用力到指尖泛白,像是在极力控制情绪:“苑曲?”   哭声一顿,女孩抬起头,露出疤痕纵横的脸,和满是青紫掐痕的脖颈:“你认识我?”   她闭着眼睛,四周有点状的淤青,眼尾是干涸的血泪。   白濋没有回答,确认了自己想知道的事后,毫不留恋地站起身。   洛斯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沉晦,又看向苑曲:“你为什么不睁开眼?”   苑曲愣了下,摸到自己的眼眶,她的手臂上覆盖着溃烂的皮肉,隐隐能辨认出和脸上相同的疤痕:“睁不开,疼,音乐老师用粉笔砸到了。”   “脖子上是谁掐的?”   “体育老师。”   “头发呢?”   “数学老师说我的长发违反了校规校纪,给我剪短了。”   “脸上的疤是怎么弄的?”   “宿舍三楼发生了火灾,我被烧伤了。”   她很乖,有问必答。   洛斯问到声音的时候,苑曲张开嘴,露出空荡荡的口腔,里面是一截被剪断的舌头。   洛斯攥紧了拳头,尽力放柔声音:“胳膊上是怎么了,也是老师弄的吗?”   他想象不出什么手段能把皮肉弄得溃烂。   苑曲摇摇头,语气沮丧又绝望:“不,是我生病了。”   “什么病?”   洛斯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苑曲的回答,准备再问一遍的时候,白濋将他拉了起来。   宿舍里的灯光很明亮,白濋的口型没有声音,却准确传递给了他答案:性病。   洛斯脑袋里的弦“啪”的一声,断了。   一个单纯的高中女学生,怎么会无缘无故得上性病?   同样的溃烂指出了罪魁祸首——体育老师,两名体育老师身上都具备了两种异状。   或许还有一位老师是瘸子。   洛斯看着苑曲扭曲的腿,预感这所学校里所有老师身上的怪异之处都和她有关。   白濋用刀刮开了墙腻子,里面是火灾后留下的漆黑痕迹。   洛斯攥住他的衣领,将他压在宿舍门上:“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话音刚落,洛斯的表情就变了。   白濋意识到什么,一把扣住他的肩往旁边移动,同时捂住他的眼睛:“没事,他进不来。”   洛斯心跳的很快,脑海中还残留着刚才看到的画面:宿舍门的窗户上突然冒出一张脸,直勾勾地看向宿舍里面,那张脸就在白濋的脸旁边,中间隔着一层玻璃。   洛斯听到了嘶哑的呜咽声,然后是柜门关上的“咔哒”声。   他猜那个乖巧回答问题的女孩肯定又逃回了柜子里。   洛斯深吸一口气:“外面那个得解决掉。”   白濋抿出一丝笑,很快就压下去了:“为什么?”   洛斯冷冷地看着他,阴阳怪气道:“当然是为了帮长官你报仇,他可是弄伤了你尊贵的手臂呢。”   苑曲双腿骨折,根本站不起来,而厕所里的血迹呈点滴状分布,没有拖地的痕迹。   最重要的是,苑曲对他们没有攻击意图。   他怀疑那串血迹并没有指向走廊左边的333号宿舍,袭击白濋的另有其人……更有甚者,《三楼》这幅画都是白濋编出来的。   三楼里共有两个人,一个是苑曲,一个是宿舍外偷看的人。   白濋移花接木,将宿舍外的人做的事套在了苑曲身上,顺理成章地带他来了333。   “我真是佩服你编瞎话的能力。”洛斯突然抬手,狠狠一拳打在白濋脸上,“这是警告,再敢耍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是真的上了火,这一拳用了十成的力气。   白濋闷哼一声,尝到些许血腥味,他恍惚了一瞬,第一反应是洛斯的习惯真的很不好,打人专挑脸。   确实欠收拾。   “骗你的事我道歉,但据可靠消息称,第一二条永生轨的通关条件是存活,不必弄清里面的所有事情。”白濋没有怒意,也没有谎言被戳破的惊慌,“我们的合作目的是通过永生轨,因此苑曲并不是必须共享的信息。”   简而言之,为骗人道歉,但不认为隐瞒有错。   洛斯差点就被他绕糊涂了:“我不管苑曲和通过永生轨有没有关系,坦诚是合作的前提。”   白濋垂眸,狭长的眉眼弯出柔和的笑弧:“可是在我看来,坦诚只在夫妻之间是必需的。”   洛斯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没有了怒色:“我越来越好奇你在隐瞒的事情了,大长官,我想我应该收回之前的话,我会弄清楚亚斯兰对你的重要意义。”   他顿了顿,修长的指尖点了点白濋的心口:“这里藏着的秘密,我会像挖坟一样,一点点都挖出来。”   白濋脸上仍然挂着笑,一副滚刀肉的模样:“你对我这么好奇,我十分荣幸,但是挖坟这个比喻会不会不太吉利?”   “用在你身上正合适。”洛斯松开手,“毕竟你和死人一样都不会说话。”   白濋:“……”   私人恩怨达成一致后,两人将注意力放回了宿舍外的人身上。   洛斯拉开门就冲了出去,白濋慢条斯理地跟在后面,揉了揉脸侧的淤青,当起拉拉队:“加油,加油,小心他的指甲,挠人很疼的。”   “你他妈能不能闭嘴?!”   “不能呦,打他的脑袋。”   洛斯气得说不出话来,反手将匕首捅进那人的脑袋上,那人四肢僵直,瞬间不动了,变成了一个稻草人。   “怎么是稻草人?”   “稻草人最早制作出来守护农田,震慑动物的,它应该是用来恐吓苑曲的。”   洛斯环视四周:“既然是假人,应该不会轻易就挂了。”   “假人杀也杀不死,很晚了,我们该回去睡觉了。”白濋打了个哈欠。   “睡觉?”洛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您允许我睡个好觉了吗?”   白濋语塞:“讲道理,你还想杀了我呢。”   两个冤种队友面面相觑,俱是糟心不已,一致决定揭过这一页。   黑漆漆的走廊里,回荡着交错的脚步声。   靠近洗漱间,声控灯的暗淡光线透出来,照亮了附近的宿舍。   洛斯把玩着匕首,环视四周:“你说这些宿舍里有人吗?”   “不一定。”白濋压低声音,“可能不仅有人,还有鬼。”   苑曲说三楼发生过火灾,那就可能不止有她一个受害者,也许有人像她一样被烧伤,也许有人被烧死了。   也许除了她,其他人都被烧死了。   洛斯不愿深究这个结局,随口扯开话题:“我们不带苑曲一起走吗?”   话一出口洛斯就反应过来,宿舍里那么多符文,且不说能不能把苑曲带出来,就算带出来了,她能去哪里?   这所学校里的老师对苑曲造成了那么多的伤害,她被禁锢在三楼,禁锢在宿舍里,未尝不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思及此,洛斯的眼底生出不忍,蔓延到脸上,汇成一种复杂的悲伤。   白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这所学校是假的,苑曲也是不存在的,你没必要为她难过。”   洛斯抬起头:“这所学校也是一个黑暗童话吗?”   白濋斟酌了下措辞:“我想这应该是一个根据现实改编的故事,其中含有很大的夸张成分,现实世界再黑暗,也不会所有苦难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你觉得呢?”   苑曲,冤屈。   洛斯想这大概是一个讽刺意味很强的故事,原型惨不到这种程度,但也当得起“惨”字。   他眼睛一转,追问道:“这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坏人有得到报应吗?”   白濋眼底闪过笑意,沉吟片刻,摇摇头:“这种讽刺故事一般都会停在最坏的地方,以便挑起读者们最大的怒火。”   “也就是说,苑曲和亚斯兰的故事一样,你都只知道过程,不知道结局。”洛斯微扬起头,浅色的琉璃瞳在灯光下折出锐利,“永生轨为他们续写了结局,我猜你是为了这个结局而来。”   他想起日不落农家乐背后的坟墓,那个和白濋类似的名字。   尽管还没有看过底牌,但洛斯莫名有一种摸到了王炸的感觉:“白濋,你和永生轨的秘密有关,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白濋(暗戳戳):我有秘密,快来挖。 第25章 乖乖仔   想象中的失态并没有出现, 白濋脸色都没有变,眼里满是兴味:“呀,被你发现了呢。”   洛斯:“……”   白濋:“怎么办,我这座坟好像要被你挖开了。   洛斯:“……”   白濋:“我死后就会成为一具没有秘密的尸体。”   洛斯:“……”   白濋:“我——”   “打住。”洛斯眼皮直跳, “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的?”   细细想来, 那些用以推断的线索都很明显, 留心一点就能注意到不对劲。   最重要的是, 白濋如果不想露出破绽, 根本没必要带他来三楼。   他有些看不懂白濋了。   这个人似乎在故意放出线索, 引他去猜测, 去探究。   洛斯想不出白濋这样做的理由:“你的目的是什么?”   白濋似笑非笑:“你可以继续猜猜。”   声控灯灭了, 他们在黑暗中对视,看不清彼此的面容,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洛斯捻了下指尖, 拖长的调子里满是怀疑:“你真的恐同吗?”   灯光忽闪,他看到了白濋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   大长官很快收敛了表情,故作疑惑:“如果是假的, 你会怎么办?”   不知想到什么, 洛斯突然笑了:“这个问题就留给十年后的我去头疼吧。”   白濋:“?”   两人从三楼跳回二楼,和天花板上的脸打了个照面。   那团血色蠕动靠近, 停在礼貌的距离, 对他们露出一个堪称善意的微笑。   洛斯用胳膊肘拐了下身旁的人:“你觉得他是续写结局中的一部分吗?”   白濋沉吟片刻, 一本正经道:“有可能, 像苑曲那么漂亮的女孩子, 应该有个男朋友。”   洛斯学霸式皱眉:“早恋, 不太好吧。”   白濋一噎, 推着他往外走:“乖乖仔, 该回去睡觉了。”   井水不犯河水,天花板上的脸没有找茬,他们也不会主动攻击。   洗漱间的钟表显示过了十二点,新的一天带来了好运气,回宿舍的路上没有遇到宿管大爷。   打开宿舍后,洛斯就知道这份运气到了头,因为他又看到“白濋”在他床上晃腿。   很辣眼睛。   回头一看,白濋也关上了宿舍门。   洛斯不愿想象自己晃腿的画面,给出解决方案:“把他俩弄到同一间宿舍去吧,不然今晚睡不安宁了。”   明天还要在课堂上和禽兽老师们斗智斗勇,绝不能通宵。   白濋一边拉开宿舍门,一边道:“弄去你的宿舍。”   “洛斯”朝着他缓缓走来,熟悉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杀死你,杀死你……”   他的攻击对象具有专一性,仿佛看不到旁边的洛斯,白濋引他跟着自己的步伐,来到洛斯的宿舍门口。   门一开,白濋往旁边一闪,洛斯飞起一脚将和自己面容相同的人踹了进去。   在关上门的瞬间,宿舍里传出一道沉闷的肉体碰撞声,似乎是两个人撞到了一起。   铁锁咔嚓一下,将宿舍锁死。   白濋看着他利落的动作,突然开口:“你带钥匙了吗?”   洛斯看看他,又看看手上扣上的铁锁,挤出一丝不亚于“洛斯”式的狞笑:“我建议你闭嘴。”   白濋从善如流,转身走向自己的宿舍。   宿舍里有两张床,正好够两个人睡。   洛斯躺上床时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一晚上发生的事在脑海中轮番闪过,丰富得他忍不住喟叹出声。   “借住我的宿舍,请你保持安静。”   洛斯突然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你就是为了挑刺,所以把人弄去我的宿舍?”   “你把我想的太幼稚了。”白濋语气倨傲,“这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我不想睡别人的床,我嫌脏。”   洛斯对他的洁癖无言以对:“聊个天。”   白濋打了个哈欠:“拒绝。”   洛斯:“你上三楼是为了确认苑曲的存在吗?”   白濋:“你不是猜到了吗?”   洛斯:“我怕猜错了,再确认一下。”   白濋:“哦。”   洛斯:“燕戮说你一开始拒绝了军区的命令,为什么改变主意,参加【杀死玫瑰】的行动?是因为要救燕戮,还是因为我提到了亚斯兰?”   白濋:“二者皆有。你和燕戮很熟吗,他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洛斯嘴角上扬:“一般熟,他人不错,帮过我。”   白濋轻轻呵了声:“给你送套衣服就不错了,我供你吃供你住,还要被你揍,你知道上个打我的人怎么样了吗?”   洛斯没忍住笑出了声:“躺在宿舍床上,正在和你聊天。”   白濋:“……”   妈的,忘了这人对他动过两次手了。   洛斯见好就收:“你可以告诉我上上个怎么样了。”   白濋平静道:“都死了,除了你以外,没一个活着。”   为什么会听出一种宠溺感?   洛斯连忙摇头,甩开这些诡异的东西:“你故意把永生轨的秘密透露给我,是因为我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吗?”   他本来想问白濋是不是认识他,但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况来看,可能性微乎其微。   除了身上有白濋想要的东西,洛斯想不出他近乎纡尊降贵的策划这一切,引自己入局的原因。   洛斯将被子拉到脖子,摸了摸手臂内侧,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那些点已经变得很淡了,不仔细看不会发现。   洛斯好奇:“白濋,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白濋翻过身,背对着他:“困了,睡了,晚安,小废物。”   默认也是一种回答。   洛斯并不觉得有什么,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对你好,对他而言,知道对方是有目的的照顾反而更好接受。   他很讨厌亏欠。   至于白濋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并不重要。   他不愿意给,没人能勉强。   夜色深浓,洛斯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看向面朝墙的人:“你怎么知道燕戮给我送了衣服?”   宿舍里很安静,回答他的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洛斯放弃追问,进入了梦乡。   许久之后,另一张床上早已“熟睡”的白濋睁开眼睛,回忆着今晚发生的一切,眼里难得的浮现出迷茫。   他想得到什么呢?   他向来随心而行,如果非要找一个答案的话……白濋阖上眼皮。   就当是青年的眼光好,起了个他喜欢的名字吧,让他无意识给出了一点偏爱。   —   第二天早上6:30,宿舍楼大门打开。   宿管大爷坐在门口,让每一个离开的学生撸起裤腿,进行检查。   燕戮和维克特神色恍惚,两人昨晚睡的都不错,但早上醒来感觉还在梦里。   因为白濋和洛斯是从同一间宿舍里出来的。   两人洗漱的时候一直在纳闷,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准备,正打算询问,就看到洛斯和白濋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   维克特满脸好奇:“关于白长官喜欢……的传闻,你确定是假的吗?”   燕戮语气笃定:“当然。”   白濋抬起头:“你们两个先走,到时候在食堂会和。”   说完他就和洛斯折回了二楼。   维克特默默看过来。   燕戮一脸安详,平静地补充:“当然不知道,我从不打探长官的私事。”   洛斯一边上楼,一边往下观望,正好看到燕戮和维克特复杂的表情:“他们好像很担心的样子,你确定不用告诉他俩,我们打算从二楼跳窗的事吗?”   “太麻烦了,昨晚的事一时半会儿讲不完。”白濋熟练地顺着窗户往下滑,讲解道,“慢慢往下,先踩到一楼的窗台……”   他没两秒就安全落地,仰起头笑了声:“来吧,楼不高,摔下来也死不了,顶多变成小瘸子。”   洛斯磨了磨牙,白濋耍他挤兑他,他每一笔都记着,日后找机会都讨回来。   洛斯的身体素质很不错,白濋演示的时候讲解了下滑重点,他最后缓慢却安稳地落了地:“不好意思,瘸不了,哪天你坐轮椅了,我去给你推。”   白濋微笑:“你有这份心,我很欣慰,坚持活到那一天。”   四人在食堂成功会和。   燕戮和维克特表情复杂,目光在洛斯和白濋身上来回逡巡,欲言又止。   洛斯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你们两个吃错药了?”   维克特挤出一丝笑,颇有些讨好意味:“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打饭。”   洛斯:“?”   最后两人还是一起去打饭了。   白濋横了眼燕戮:“怎么了?”   燕戮笑得很沧桑,有如世界观崩塌在重建:“没事,长官幸福就好。”   白濋:“?”   什么玩意儿?!   期中考试的成绩今天就出了,因为试卷综合了各科题目,所有学生再次聚集到五楼的自习大教室,在全校老师的见证下公布。   洛斯在人群中找到了瘸腿的老师,眼底的冷意更甚。   全校加起来不到十名老师,除了之前出现的过的,新面孔只有瘸腿,数目和课程表对不起来,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怪异之处。   站在中央的校长面目和善,微笑地致辞:“大家好,我是新上任的校长霍一,霍元甲的霍,一二三四的一,很高兴见到大家。我投身教育事业的时间并不长,这是我考出教师资格证的第二天,很荣幸能成为这所百年老校的校长。”   台下响起一阵吐槽声。   洛斯小声嘀咕:“两天就能当校长,这得是多硬的后台?”   余光中瞥到白濋凝沉的脸色,洛斯挑了挑眉:“你又发现什么了?”   白濋伸出两根手指头:“两天。”   “两天怎么……”洛斯反应过来,“今天也是我们进入永生轨的第二天。”   维克特脑洞大开:“这个校长看起来就和老师们不一样,他会不会是闯关者假扮的?”   白濋反问道:“你觉得其他老师会辨认不出闯关者吗?”   燕戮悄声道:“我觉得他像个好人,很面善,要不要问问他有没有通关的捷径?”   好的太明显,反而给人一种不真实感,洛斯有不同的意见:“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觉得他是个坏人。”   没有怪异之处,只能证明苑曲的事和他无关。   万一他是操控老师们的大boss呢?   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洛斯推翻了,大boss总不会和他们同一天来到学校吧。   不是坏人,也不见得一定就是好人,洛斯果断修改了描述:“我对他是好人的事情持保留态度。”   两人纷纷看向中间的白濋,等待他的答案。   白濋遥遥地望向讲台,目光深沉:“我觉得他的名字很有意思,霍一,什么样的爹能起出这种破名字?”   洛斯认真反驳:“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妈取的。”   白濋语气坚决:“不可能,这种没文化的名字只可能是爹取的。”   两人争论起校长的名字和爹妈,燕戮突然有种自己过于正常,而无法融入他们的感觉。   他看向维克特,对方回以他一个安抚的笑,似乎在说“你终于发现了”。   校长讲完了话,让三个年级主任分别公布考试名次。   洛斯如愿听到了自己排在高二年级的第一,翘起耳朵准备听听三名伙伴的成绩,谁知高三的成绩单念完了,也没听到他们三个人的名字。   洛斯懵了:“你们的名次呢?”   燕戮和维克特也不明所以,唯有白濋一副看透所有事的表情,语气古怪:“老师也太小心眼了。”   洛斯:“?”   高三的年级主任厉声道:“本次期中考试中,我们发现有同学存在作弊情况,这是十分恶劣的!现在对燕戮和维克特同学提出郑重批评,经研究决定,你们两个本次考试的成绩作废,给予记过处分。”   洛斯语气微妙:“你们该不会把主观题的标准答案一字不落地填在答题卡上了吧?”   看燕戮和维克特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洛斯撞撞白濋的胳膊,满脸幸灾乐祸:“大长官,你呢?”   “我才不会做这种蠢事,我就没写主观题。”白濋傲然道,“我只是委婉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并建议老师们在出题方面再接再厉。”   洛斯:“说人话。”   白濋:“我在主观题的答题区域上写了句话:题目太简单,没有挑战性,懒得答。”   洛斯伸出大拇指:“不愧是你。”   年级主任拔高了声音,铿锵有力道:“点名批评白濋同学,在试卷上挑衅老师,目无尊长,经校委会一致决定,对他做降级处理,重修高二。”   在座的闯关者可能认不出白濋的脸,但绝对听过他的名字。   教室里静了一瞬,然后爆发出嘈杂的议论声。   “卧槽!白濋!”   “我是不是听错了,那个疯子?!”   “他进永生轨了,哪个是他?”   “该不会是重名了吧?”   “谁敢和他用一样的名字?挑衅老师,目无尊长,除了他谁敢干这种事?”   “他不是在玫瑰之城吗?”   “听说军区总部有通关永生轨的计划,应该是把他召回来了,毕竟这种玩命的事他来最合适。”   “他不是从来都不听总部的安排吗?”   “他以前还是雇佣兵呢,不照样进了军区。”   ……   仅凭一个名字就掀起热烈讨论,大长官威名远扬。   热情没有波及到四人小团体,他们正处于奇异的和谐氛围中。   燕戮、维克特:“怎么回事,突然觉得记过也不是那么难接受了。”   洛斯:“噗哈哈哈哈,学长……噢不,同学你好,请多多指教。”   白濋:“……”   妈的。   白濋快气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所学校有降级的操作。   垂直降级,白濋被安排到了高二A班,和洛斯成为同班同学。   成绩公布完立马换教室,高三A班和高二A班的同学都知道了哪位是大名鼎鼎的白濋。   洛斯从五楼笑到了三楼,见到白濋后捶着桌子笑得更放肆:“大长官,多多指教哈哈哈哈哈哈。”   白濋恨不得把这糟心玩意儿的嘴给缝上。   班上的其他同学震惊不已,一是惊讶白濋真的是传闻中的大长官,二是惊讶那装哑巴又装瘸的迷失者竟然敢这样嘲笑白濋。   白濋那疯子不仅没生气,还和他坐在一起!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想到了那个变态传闻,看向洛斯的目光复杂起来。   直到上课,白濋还是臭着一张脸,跟谁欠了他钱一样。   洛斯笑累了,唰唰写了个纸条扔给他:[别板着脸了,起码你的降级原因比作弊拉风。]   挑衅凶恶的老师,传出去也够吹一波了。   白濋无法消受他的安慰,换了个话题:[一起跳级?]   洛斯:[朕准了。]   让白濋先试水,实在不行他临时反悔。   白濋:[怎么说话呢,谁惯的你?]   洛斯:[你。]   纸条还没传回去,洛斯先对上了语文老师的脸,对方伸出手:“交出来。”   洛斯对学校里的老师痛恨不已,但暂时还不想和他们直接撕破脸皮,交出了纸条。   语文老师看完,怒斥出声:“你们两个都给我站起来!”   洛斯和白濋照做。   “这是什么?你们写的是什么下流的东西!小小年纪不学好,恶心,不要脸!biao子生的种,不知廉耻!”   他嘶哑的声音响彻整间教室,恶意浓重。   洛斯第一反应是这声音真熟悉,和苑曲的嗓音一样,让他忍不住想扒开语文老师的嘴看看,里面是不是只有半截舌头。   紧接着洛斯又感到疑惑,传个纸条而已,语文老师怎么反应这么大,骂的还如此难听。   这纸条给语文老师戴绿帽子了?   白濋活动着双手,骨节发出清脆的声音:“你骂错了吧,这纸条上的哪个字配得上你骂的话?”   班上的同学大气不敢出,就连洛斯也觉得他下一秒会冲上去跟语文老师干架。   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不不不,祸害遗千年,白濋不见得打不过语文老师。   洛斯隐隐有些期待,他在日不落农家乐里把npc排为战力最高的存在,不可以挑衅,不知道白濋能不能打破他的猜测。   语文老师愣住,声音拔得更高:“还想狡辩,我都看出来了,你们两个明明在早恋!”   白濋浑身一震,满脸不敢置信:“你说我们两个在干什么?”   语文老师掷地有声:“早恋!”   “老师,你看看我,我是男的。”洛斯又指了指白濋,嗓音晦涩,“他,也是男的。”   语文老师像卡机一样愣住了:“男的,和男的……不能早恋吗?”   洛斯和白濋异口同声道:“不能。”   语文老师“哦”了几声,转身往讲台走,不等洛斯松下一口气,他又拿着纸条气势汹汹地杀了回来:“能!男的和男的也能早恋,我绝对不会弄错,你们就是在早恋!”   他拧着眉头苦想:“你们两个在搞那什么……同性恋,没错,就是同性恋!”   洛斯:“……”   老师,你的思想会不会过分开放了一点?   语文老师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硬要说他俩在早恋,课都不上了,领着他们去了办公室。   全校不足十个老师都被召集到了办公室,其他班级的课也停了,白濋和装瘸迷失者的早恋消息迅速传到了所有闯关者耳中。   燕戮薅着自己的头发,碎碎念:“我就知道,同班肯定会日久生情,一节课不到,就被抓早恋了。”   维克特满头问号:“一节课也算日久生情?”   燕戮惊诧:“怎么不算?互有好感,干柴烈火,火上浇油,你难道连这都看不出来吗?”   维克特一脸麻木:“看出来了,你在玩成语接龙。”   燕戮:“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长官被棒打鸳鸯,我要去帮他。”   维克特连忙拦住他:“你的异变不稳定,还是别去添乱了。”   燕戮:“那我去加油鼓劲,为长官的早恋讴歌。”   维克特:“你想去看热闹就直说。”   燕戮:“你不想吗?”   维克特:“好吧,我们一起去。”   谁能拒绝看白濋的热闹?   答案是没有人。   尽管老师们很凶恶,但三个年级的学生几乎倾巢出动,都涌到了一楼。   有胆子大的人甚至趴在办公室门上偷听。   “纸条上虽然写的隐晦,但我以我从业二十多年的资格保证,他们绝对在早恋!”   语文老师将桌子拍得啪啪响,声嘶力竭地吼着。   白濋真诚发问:“你的脑子和眼镜一样,都是摆设吗?”   语文老师:“你还在狡辩。”   洛斯看不过去,帮忙解释了一句:“老师,他是骂你没脑子,眼瞎,没狡辩。”   白濋淡淡地瞥过来一眼,目光微凉。   洛斯眼里猫着点不易察觉的坏:“不好意思,我胡说八道呢。”   白濋昨晚上翻来覆去地耍他,耍得团团转,不给白濋找点不痛快,总觉得猜他心思浪费的脑细胞白死了。   语文老师气炸了:“各位老师看看,早恋不说,他还不穿校服,辱骂师长,必须严肃处理。”   老师们纷纷附和,对白濋指指点点,办公室里盈满了训斥声。   校长双手下压:“好了,大家静一静,骂人确实不对,白濋同学,你给语文老师道个歉。”   白濋一副被校长感化的模样:“对不起。”   洛斯满脸震惊,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白濋竟然会跟npc道歉。   校长满意地笑笑:“语文老师别跟学生计较了,至于早恋的事,也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得让两名同学解释一下。”   语文老师不赞同:“他们肯定不会承认。”   校长目光温和:“两位同学,解释一下纸条的事,真的早恋了吗?还有白濋你为什么不穿校服?”   白濋嗤了声:“纸条没什么好解释的。”   洛斯点头:“对,就是正常讨论,我俩想跳级,鼓励对方加油。”   白濋摊手:“校服被他不小心吐脏了。”   洛斯点头:“对对,是我不小心。”   白濋不动声色地掀起唇角:“至于早恋的问题,我们两个清清白白,确实在早恋。”   洛斯依旧点头:“对对对,他说的没错,我们清清白白,确实在早……你他妈说什么鬼话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小玫瑰:有内鬼,他辱我清白!   大长官:我提前摊牌了。   这俩人致力于把一二轨的普通简单逃生副本玩得更难更复杂。[狗头] 第26章 冤家   白濋仿佛没看到洛斯想杀人的眼神, 笑眯眯道:“我刚才也不是故意骂老师的,是老师先骂我的早恋对象,所以我才没忍住。”   他在报复!   洛斯真切的体会到了白濋为什么被称为疯子,正常人做不出这种同归于尽的蠢事。   就因为他算计他跟语文老师道歉?   这厮是不是忘了昨晚上怎么耍他的事了?!   洛斯的火直往天灵盖涌。   最高兴的莫过于语文老师, 他激动得手足无措:“他承认了, 他们就是在早恋!校长, 诸位老师, 你们都听到了吧, 我没有说错。”   “听到了听到了。”校长让他坐下, 看向明显意见不同的洛斯, 温和地问, “洛斯同学,白濋说的是真的吗?”   白濋投来挑衅的眼神,一脸“跟我斗, 你还嫩点”的表情。   洛斯又气又怄,他已经忍了白濋太多次了,再忍下去就成王八了。   既然你想玩, 那我就奉陪到底。   洛斯深吸一口气:“没错, 我们在谈恋爱,但是是他强迫我的。”   “他说他就喜欢我这样的漂亮小男生, 如果我不答应和他在一起, 他就见我一次打我一次。”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兴奋的语文老师都安静下来了。   洛斯抬起腿, 将脚搭在桌上:“校长, 老师, 你们看我的脚腕, 就是他弄的。他威胁我, 再和其他同学说话就打断我的腿。”   “呵,继续。”   白濋眉眼微弯,唇边笑意凉薄,仿若山雨欲来,波澜暗涌。   洛斯抿了抿唇。   继续就继续,谁怕你啊!   他快步走到校长面前,抓住对方的手:“校长,你可要为我做主,白濋他这次考试也是故意考砸的,就为了跟我同班!”   “他昨晚为了逼我去他的宿舍睡觉,把我的宿舍锁死了,要不我奋力挣脱,恐怕就要被他……霸王硬上弓了。”   办公室里的老师和办公室外的闯关者都愣住了。   卧槽,霸王硬上弓!   洛斯偷偷瞄了一眼,白濋笑得更甜蜜了,几乎要腻死人。   开弓没有回头箭,报仇哪能半途而废。   洛斯一掐大腿,眼泪汪汪地哭诉:“我跟他说了很多次,我们年纪还小,不能早恋,要好好学习,可他就是不听我的。”   “都怪我长的太讨人喜欢了,他爱我爱得如痴如狂,所以才把持不住,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白濋没绷住,喉咙里滚出一声笑:“确实,你这么可爱,没几个人能把持得住。”   洛斯心里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濋深沉一叹:“校长,老师,你们要不要听听我的版本?”   众人面面相觑。   你俩是早恋还是搞创作,还他妈分好几个版本?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校长不好拒绝:“那你也说说吧。”   白濋对着洛斯危险一笑:“期中考试前的体育课,洛斯同学摔断了腿,我送他去医务室,他那时候就喜欢上我了。放学后我看到他悄悄往我的桌洞里塞东西,是一封情书,以及一份期中考试试卷的答案。”   洛斯心里一咯噔。   妈的,这货想玉石俱焚。   校长的神色凝重起来:“期中考试的答案?”   “没错,我也是下午考试的时候发现的。”白濋顿了顿,幽幽一叹,“我的记忆力太好,看了一遍就把答案都背下来了,我不想作弊,所以没有好好写卷子。”   高二年级主任突然道:“洛斯是高二年级第一,我记得他差两分满分,那两分扣在卷面上。”   一瞬间,无数道目光都投向了洛斯。   校长严肃地问:“洛斯,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提前拿到了试卷答案?”   他的成绩没办法洗,洛斯快速思索着:“试卷答案是我和白濋一起捡到的,我一直不知道那是期中考试的答案。我的记忆力不好,只隐隐约约有个印象,考试的时候也没注意,只是觉得题目有些熟悉。”   话没说破,但透题的事是板上钉钉了,只看洛斯在这件事上是有意的还是无意识的。   校长和老师们心中有了计较,没有打断他的解释。   洛斯对上白濋的视线,像个被点炸的小炮弹,气呼呼地质问:“至于情书,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语文老师可以作证,作文《我最想杀死的人》,我写的就是白濋,我如果喜欢他,怎么会想杀他?”   “也许是因为太喜欢了。”白濋眸光微暗,唇边荡开一丝疯狂的笑,“你看我和别人走得近,怕我被别人抢走,所以就想杀死我,将我永远留在你身边。”   别人是得不到你的人,就得到你的身体,到白濋嘴里,就变成我得不到你,就把你毁掉。   洛斯被他这股子疯劲儿吓到了,怔了两秒:“只有你这种阴暗的人才会这样想,我看是你太喜欢我了,所以才臆想了这些事,想把我毁掉,趁机得到我。”   “是你喜欢我,你主动给我传纸条,安慰我。”   “你喜欢我才对,你故意坐我旁边。”   ……   两人吵个不停,从拒不承认早恋,到拍着桌子嚷嚷谁更喜欢对方,势要挣出动心伊始。   校长和老师们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回过神来,校长沉声道:“好了,都不要吵了,你们两个谁喜欢谁不重要。但是期中**泄露一事,性质十分恶劣,既然你们两个都不承认,那就一起降级,去高一重修吧。”   洛斯和白濋双双怔住。   白濋坐不住了:“我已经降了一级,应该不用去高一了吧?”   校长没理他,看向其他老师:“大家觉得这样可以吗?”   老师们也看出他们的恋情有多脆弱了,不用风吹,直接就成散沙了:“可以,就这样吧。”   洛斯和白濋心情复杂。   费尽心思互相诋毁,反倒赔了夫人又折兵,一起被发配去了高一。丢人是一回事,重点是这笔“早恋”烂账没掰扯出输赢。   许是连降两级习惯了,白濋很快恢复过来,睨了眼蔫头耷脑的青年:“跟我闹,闹成现在这样开心了?”   洛斯翻了个白眼:“开心,一想到亲爱的你要陪我重新读高一,我们还能同窗三年,我就要开心死了。”   白濋差点被口水呛到:“我怎么看不出你在开心?”   “当然是因为亲爱的你眼里糊满了对我的爱,再看不见其他的东西。”洛斯两指并拢,给他飞了个咬牙切齿的吻,“我真是爱死你了,你就是上天给我的劫数和报应。”   白濋:“……”   洛斯一转过身,正好和石化的燕戮和维克特打了个照面,两个人面部抽搐,显然是听到了他刚才疯狂表达爱意的言论。   洛斯一阵窒息,他那么说是为了膈应白濋,没成想会让别人听到。   还他妈是熟人。   维克特努力挤出微笑,祝福道:“恭喜你们,百年好合。”   燕戮挠了挠头:“长官,洛斯,你俩还挺肉麻,那什么,早生贵子哈。”   洛斯:“……”   白濋:“……”   —   有了洛斯和白濋这对早恋情侣的加入,差点团灭的高一年级重新焕发生机。   两人在教室里一个坐东南角,一个坐西北角,大有井水不犯河水之意。   然而一上课,就被语文老师以早恋不能分居为由,调成同桌了。   洛斯被这出乎意料的操作整懵了:“我和他,我们两个早恋,搞对象呢!”   语文老师推推眼镜:“我知道,你俩离近点才好搞对象。”   洛斯怀疑他被夺舍了,这还是那个冤枉他们早恋的语文老师吗?   白濋也有些不适应:“老师你不反对我们两个早恋了?”   语文老师的镜片上反射出锐利的光:“校长说了,分开会藕断丝连,你们两个是冤家,距离产生美,当同桌反而搞不起来。”   洛斯倒吸一口凉气:“嘶,这个校长有点恐怖。”   白濋不太服气:“我们不能被他说中。”   洛斯刚想点头,猛地一激灵,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提醒道:“你恐同,你是直男,你不喜欢我。”   白濋心中好笑,暧昧地靠近他:“某人之前说我喜欢他,强迫他,对他霸王硬上弓,我不坐实,似乎有些对不起他。”   洛斯表情扭曲,抵着他的肩膀往外推:“他不觉得对不起,他说希望你努力做人,不要变态,别当畜生。”   白濋:“……”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语文老师目光狐疑,他其实并不太认同校长的话,在他看来,早恋就该分开,跟牛郎和织女一样,中间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银河。   高中生的爱能有多轰轰烈烈,就算只有一层楼之隔,看不见摸不着,再深的思念也能被时间和岁月磨平。   他以前就是这样做的。   洛斯脑子一抽,告状的话脱口而出:“老师,他想搞我。”   白濋穿上校服外套,盖住了一身装备好的武器:“对,我想搞他。”   洛斯眯了下眼,猛地一拍桌子:“我受不了这委屈,咱们打一架。”   白濋站起身:“打就打。”   “都给我住手!”隔着镜片都能看到语文老师气怒的双眼,他看这两个问题学生纯粹是想搞他,“你们两个给我滚出去罚站,不许站在一起,一个去前门一个去后门!”   高一A班幸存的学生有两名,围观了整场尺度爆表的早恋,脸上写满了刺激。   这劲爆的消息传出去,不得炸开学校的锅?   罚站二人组一出教室,剑拔弩张的氛围立即缓和,四目相对,默契地猫着腰潜进了旁边的空教室。   洛斯伸出手:“见者有份,分一点给我。”   白濋眯着眼瞧他,心中好笑:“整天惦记着别人的宝贝,你什么企图?”   “没企图,纯粹贪财好色,快点。”   “……”   白濋卸了两把短刀,看着他发亮的双眼,故意道:“出轨退还,弄坏弄丢照价赔偿。”   “啰嗦!”洛斯一把夺过来,他是真的喜欢这些能要人命的玩意儿,“看起来价格就不低。”   且不说用料材质,白濋用的东西,就不会是次等品。   “确实不低,两把刀能买个人了,要是弄丢了你就得给我当压寨……”目光相触,白濋话锋一转,“小奴隶了。”   洛斯不自觉松了口气:“切,人贩子迟早遭报应。”   两人一前一后,从空教室的窗口往下滑,偷偷来到教学楼后。   白濋看着动作比第一次流畅许多的洛斯,毫不吝惜地夸道:“学的挺快。”   洛斯蹭了下手掌,刚才抓窗台的时候磨红了,有些疼:“毕竟天资聪颖。”   “帮我拿着。”   洛斯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多了一副黑色皮手套,他记得,这是白濋进永生轨的时候带的。   露指的手套上有绑带,能调节松紧,用一些冷兵器的时候可以保护手指。   他看着走远的背影,没纠结多久就想开了,将手套戴好。   白濋对他另有所图,不必感动。   白濋走向学校的东北角,那里有一座二层艺术馆,与宿舍楼相距不远。   余光瞥到追上来的人,白濋随口问道:“什么时候看出不对劲的?”   洛斯:“你对语文老师说想搞我的时候。”   他知道这样描述很奇怪,但白濋在他眼里的确是一个充满矛盾的疯子绅士。   行事作风放浪不羁,但某些细小的方面又固守着自己的底线。   从办公室互演闹掰了开始,白濋对他们的关系描述过很多次,但从来没用过“搞”这个带有x暗示的字眼。   所以在白濋附和他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配合着让老师将他们赶出教室。   白濋含糊地笑了声:“不怕我把你卖了?”   “卖到美术画室当人体模特吗?”洛斯已经免疫了他故作暧昧的打趣,“希望我足够幸运,美术老师这一节有课,不在画室。”   老师们身上的怪异之处都能和苑曲对上,可以理解为苑曲对他们的报复,在这之中,唯独美术老师是个例外。   三只眼,全身缠满黑布。   和苑曲毫不相干。   虽说第一二条永生轨只有存活要求,用不着弄清楚事情始末,但洛斯有些许完美强迫症,不把所有事情理顺,心里就不舒服。   亚斯兰一事就很可惜。   他初入永生轨没有经验,不知道寻找整合线索,以至于通关之后一知半解。   洛斯本就打算抽时间调查美术老师,因而在看到白濋走向艺术馆的时候,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洛斯忍不住夸道:“提前查看全年级的课程表,趁美术老师去上课,来她的老巢调查,思路周密,不愧是大长官。”   白濋眉头抽动,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洛斯浑然不觉,继续道:“借着罚站的事偷偷从课堂离开,神不知鬼不觉,被发现了还能以小情侣去私会为借口,掩人耳目。”   洛斯越夸越上头,对白濋多了些佩服,这人并不像传闻中那样只知道动手。   整件事以早恋为开端,最终目的落到调查美术老师上,一环扣一环。   要不是确定白濋是因为记仇才承认早恋的,洛斯都要以为这是他算计好的了。   “高,实在是高!”   “……”   白濋心情复杂。   他要怎样告诉洛斯,他并没有考虑那么多,只是临时起意。   十多年的岁月里,他听过很多夸赞,都没往心里去。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洛斯这样,夸得他感到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到开不了解释的口。   艺术馆进门是小型展示区,左右两侧分别是美术画室和乐器室,二层是美术老师和音乐老师的办公室及宿舍。   洛斯在展示区看到了画作《三楼》:“这画竟然不是你编出来的。”   《三楼》是1.6×2.0m的尺寸,挂在展示区正中央的墙上,一进门就能看到。   满脸血泪的女孩趴在地面上,身上的碎花裙沾满了血,她抬头看来,眼珠是黑色的空洞。她身后的大背景是黑色的,由一圈一圈扭曲的圆组成。   油画,画风不是完全写实,但女孩的脸和苑曲有七分相似。   白濋十分纳闷:“我在你心目中究竟是个什么形象?”   洛斯假装没听见,走到画作面前,仔细打量。   他不具备专业的鉴赏能力,只是觉得《三楼》给他一种怪怪的感觉,具体是哪方面怪,他又说不清楚。   白濋喊了他一声,洛斯连忙过去。   这次过来是为了调查美术老师,画室才是重点。   两人并肩走向左侧的画室,脚步声渐行渐远。   展示区慢慢归于寂静,没有人发现,在昏暗的光线下,《三楼》上女孩的右眼珠转了转,“看”向左侧走廊,针尖大小的红光无声闪动。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外人眼里:早恋了。   大长官和小玫瑰:胡说!   外人眼里:不像早恋。   大长官和小玫瑰:谢谢,我们搞在一起了。   外人眼里:他们在搞yellow。   大长官和小玫瑰:我们致力于搞事业。   永远让人猜不透的戏精CP。 第27章 艺术的魅力   画室有一整间教室那么大, 厚厚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借着走廊里的微弱灯光,能看到无数模糊的黑影。   奇形怪状,高矮不一, 林立在画室之中, 乍一看过去, 令人心里发怵。   所幸两个人胆子都大, 很快反应过来黑影的真实身份, 冷静地寻找灯的开关。   “啪嗒”一声, 明亮的灯光驱散了黑暗。   洛斯忍不住皱眉:“什么破品味选这种灯光?”   冷色调灯光, 惨白偏蓝, 透着一股呼之欲出的阴间气息。   白濋拿起一个球形石膏像,上下抛了抛:“画出《三楼》那种画的人,你指望她有什么好品味?”   说的也是。   但洛斯依旧受不了, 他把窗帘拉开一半,然后关上了灯。   这座学校的建筑物分布位置十分奇怪,窗口正对着宿舍楼, 距离很近, 能看清宿舍的玻璃和床铺。   洛斯环视四周,看向画架:“这里怎么只有一幅画?”   他想象中的画室, 里面会有很多幅完成度不一的画作, 但这件画室里散布着各种形状的石膏像, 只有画架上挂着一幅画, 画的内容和《三楼》相同, 等比缩小一般。   简而言之, 不像个正经画室。   白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意味深长道:“我当时看到的《三楼》就是这种尺寸, 美术老师在自习课上作画。某个小聪明不相信我,说我故意耍他。”   小聪明本人:“……”   救命!   白濋睨着他脸上的尴尬羞愧,啧啧道:“你说这个小聪明是不是不识好人心?”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洛斯没办法自称为狗:“还不是你故意拿血迹的事情骗我,不然我怎么会胡乱联想,我有错,你也得负一半责任。”   白濋真话假话掺在一起,他本以为是一分真九分假,到头来才发现,是九分真一分假。   其中的差别就在于,前者的九分假多半是耍弄,后者的一分假可以被称为善意的谎言。   白濋摇摇头:“说到底,你就是不相信我。”   “那你有真的相信我吗?”洛斯反问。   信任不是靠嘴上说说就能建立的。   这个话题很敏感,再说下去容易动摇团队根本,两人默契地闭了嘴。   洛斯小心翼翼地避开石膏像,沿着墙壁走了一圈,伸开手臂比划:“不太对劲啊,这里的空地怎么这么大?”   石膏像是零散分布的,没有规律可循,但在靠近东侧墙壁的地方,有很大的空白区域。   就像是刻意打扫出这样一块干净的地方。   白濋扫了眼,蹲下身观察地面,又伸出手摸了两下:“长约1.6m,宽约0.8m,地面痕迹较周围浅淡,尘埃也少一些,之前应该放过什么东西,比如沙发。”   洛斯怔住了:“这你都能看出来?”   他有种不小心打开了刑侦纪录片的感觉。   白濋拍了拍手,唇角微扬:“当然……看不出来,展示区门口左侧角落有一张尺寸相近的沙发,刚洗过,正在晾晒。”   洛斯一进艺术馆就被《三楼》吸引了注意力,完全没注意到沙发:“那你刚才装模作样是为了什么?”   白濋理直气壮:“当然是为了看起来更酷。”   洛斯一阵无语:“……幼稚。”   画室里摆沙发,这个组合有些许违和。   事出反常必有妖,两人站在空白区域,看向西侧的墙壁。   “沙发一般是用来休息的,坐在这里,她想看什么呢?”洛斯自言自语。   白濋偏过头:“如果是你,你会看什么?”   洛斯回忆起进永生轨之前的生活,他不喜欢闷在小小的房间里,每天都会去客厅,坐在沙发上看书,看电视。   可是这里没有书本画册,也没有电视。   “消遣,打发时间的东西……”话音一顿,洛斯突然跑向对面,他矮下身寻找,终于在墙壁上找到了猜想中的东西,“是电影!投影仪!”   墙壁上有螺旋状孔洞,这种孔是膨胀螺丝留下的,可以用来固定投影幕布。   白濋挑了挑眉,下意识看向头顶,天花板是水泥的,没有收缩架的痕迹:“可移动式投影仪。”   有了准确的方向,两人随即展开地毯式搜索,结果一无所获。   洛斯坐在画架前,抹了把头上的汗:“难道不在画室里?”   画室里只有一把凳子,白濋走到他旁边,不小心碰到了画架旁的石膏像,突然皱起眉头。   这个石膏像也是球形的,表面很光滑,和他之前抛着玩的球形石膏像手感不一样。   明明比那个球形石膏像大好几圈,重量上却轻了很多。   白濋端详了下,发现石膏像中间有一道细细的线,像是两个半球拼起来的。   他拧了下没拧开,索性使劲一捏。   石膏像直接被捏碎了,里面是中空的,放着一个小型的长方体投影仪。   投影仪上有磕碰痕迹,石膏像外壳大概一公分厚,内里不平滑,应该是人为挖空,然后黏起来的。   白濋把投影仪往前一递:“找到了。”   洛斯看看他毫无损伤的修长手指,又看看不停抖落粉末的石膏像,比了个大拇指。   投影仪找到了,但他们又面临了新的问题。   投影仪有USB接口,可是石膏像里并没有发现外接U盘,相当于他们只找到了播放机器。   洛斯从白濋的行为中得到了启发,把石膏像都搜罗到一起:“来,捏吧。”   白濋嘴角抽搐:“你怎么不动手?”   “谁说我没动手?”洛斯理直气壮,“我不是动手把这些石膏像都搬到了你面前吗?”   并不是他不想捏,真实情况是他试过,结果没捏动。   U盘的重量轻,对石膏像的影响不大,无法排除。   白濋没办法,只能一个一个捏碎石膏像。   实心的石膏像难碎,也亏得他手劲大,但捏碎两个后,白濋突然反应过来:“反正都要弄碎,为什么不直接摔?”   洛斯也愣住了。   两人相顾无言,都不想承认自己智商突然下降,于是开始默契地摔石膏像。   一通狂摔狂砸,石膏像都碎了,但除了一地的白色石膏小块和碎末,两人一无所获。   洛斯不死心,对着一块石膏跺了几脚:“U盘小,这些块状石膏也不能放过。”   白濋欲言又止,陪着他把石膏块跺成渣,还是一无所获。   “品味不好,藏东西倒挺有本事。”洛斯跺的脚疼,又怄又气。   快到下课时间了,白濋推着他离开:“走吧,先把投影仪拿回去,下次再来找U盘。”   刚离开画室,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是在跑,从头顶传来。   两人猛地停住脚步。   楼上是美术老师的办公室和宿舍。   洛斯悚然一惊,不自觉抱紧了怀里的投影仪:“什么鬼东西?”   白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可能是美术老师。”   “她不是上课去——”洛斯转过头,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别告诉我你没看课程表。”   白濋露出一个腼腆的笑:“亲爱的,真不好意思,对你的爱糊满了我的眼睛,让我看不见课程表。”   言下之意,他没有看过课程表。   言下之意,美术老师一直在艺术馆。   言下之意,他们被美术老师抓了个正着。   “白濋我操你大爷!”   他收回夸奖的话,白濋想一出是一出,根本就是个不计后果的蠢货!   脚步声从楼上转到楼梯,正在靠近他们的位置。   洛斯撒腿就往相反方向跑,一边跑还不忘小声地骂。   白濋不紧不慢地缀在他身后,听着听着,唇边抿出一点笑意。   怎么会有人觉得洛斯乖呢?   展示区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两人决定去右边的音乐教室。   追着他们的脚步声一直没有停下,洛斯回头看了一眼,走廊昏暗无光,隐约可见从尽头移动过来的人影。   转头的过程中,目光和画中女孩的视线相触,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洛斯顿了一下,猛地扭头看过去。   他好像知道这幅画不对劲的地方了。   无论他站在什么位置,画中女孩的眼睛都在直视着他。   眼睛。   没错,就是眼睛!   苑曲的眼睛受伤了,无法睁开,这幅画上唯一与现实不符的地方就在于眼睛。   摸不清联系的美术老师创作出了背离真实的画,是故意为之?还是有其他想要掩饰的东西?   “发什么呆?”白濋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拽着他往前跑。   洛斯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他拉进了乐器室。   门一关紧,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外。   永生轨里的房间隔音似乎都很好,怪不得他们在画室砸石膏像闹出那么大动静,都没有惊动美术老师,反而是离开画室后才被发现。   洛斯思绪一顿,突然发现了不合常理的地方:美术老师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点发现他们?   从进入艺术馆开始,他们一直轻手轻脚,只有后来砸石膏像的时候忘乎所以,没有克制住自己。   如果房间隔音,美术老师不应该发现他们;如果房间不隔音,美术老师应该早些发现他们。   总而言之,时间不对劲。   怪异之处必有缘由,一定还有什么地方被他们忽略了。   白濋按下开关,灯光驱散了黑暗,却带给他们新的惊惧。   偌大的乐器室里,墙壁地面上都是淋漓的红褐色痕迹,不知是油漆还是血迹。   房间中央放着一架黑白钢琴,四周地面上散布着砸烂的小提琴、架子鼓等乐器残骸。   白裙黑发的音乐老师就坐在钢琴前,那双没有眼珠的血洞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不知看了多久。   她牵起唇角,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嗓音甜腻温柔:“两位同学是来帮老师创作曲子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欢迎来到刺激的艺术馆。   还有三更,要晚一点。 第28章 信任建立   白濋没有上过音乐课, 但从洛斯骤然绷紧的手臂来看,这位没眼却不瞎的女老师应该不像表现出来的一样柔弱。   乐器的“残肢”截面并不光滑,应该是砸碎的,红褐色的斑驳痕迹分布在木茬上, 痕迹晕染自然。   从这几点来看, 已经可以排除液体是红油漆的可能了。   这是血迹。   用乐器打击在人体上, 硬生生把乐器砸断砸碎, 才会造成这种效果。   当然, 在乐器碎成这样之前, 人可能也没了。   “老师, 请问要怎么帮你创作呢?”白濋问得彬彬有礼。   音乐老师提起裙边, 缓缓走到钢琴旁:“先脱掉所有的衣服。”   洛斯满脑子都是音乐课上的诡异乐曲,猝不及防听到这句话,差点没喷出来。   草, 惊悚片突变涩情片。   “这不太好吧。”白濋不动声色地移动,把洛斯护在身后,“男女授受不亲, 虽然老师你没有眼睛, 但我们纯情男高中生也是会害羞的。”   话音刚落,音乐老师就尖叫出声, 从温婉可人的小家碧玉化身为暴怒女魔头:“该死!你该死!”   洛斯的笔记是有用的, 音乐老师对眼睛的事很敏感。   白濋抬起胳膊, 袖箭射向音乐老师的喉咙, 她的动作很快, 侧了侧身, 袖箭擦过她的颈子, 射到了墙壁里。   果然, 对付这种非人类怪物最好近身战。   白濋拔出长刀,冲向音乐老师。   这把刀是他用起来最顺手的,砍人砍怪如切菜,十分过瘾。从带进永生轨以来,刀就一直放在宿舍里,他今天特地装备上了。   是时候开始反杀了。   洛斯趁机移动到远离打斗区域的角落,将投影仪放好,然后拔下墙上的袖箭。   袖箭可以循环利用,他记得白濋只带了三根出来,每一根都很珍贵。   白濋贸然惹恼音乐老师,让洛斯措手不及。   不过他们被美术老师发现,又阴差阳错遇到音乐老师,计划早就赶不上变化了。   洛斯快速回忆着进入永生轨后发生的一切,寻找音乐老师的弱点。   从第一条永生轨来看,npc都是有弱点的,例如工作人员害怕得知自己被伪神利用的真相,黑猫等死去的战士只能在夜间活动。   只要找到npc的弱点,就算杀不死他们,也能大幅削弱他们的战斗力。   洛斯握住了校服口袋里的东西,他其实早就有所猜测,在和白濋一起验证过《三楼》背后的秘密后,对这个猜测的把握也提高了很多。   只是他怕自己猜错。   还是之前提到的问题。   虽然答应和白濋三人一起组队,但他们之间并没有经过磨合,进轨以来又是半真半假的相处,未曾真正信任彼此,他们还远远算不上能交付后背的同伴。   白濋的情况又和可可安不一样,可可安主见性不强,在农家乐一直跟着他。   而白濋性情强势,习惯占据主导地位,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足够的能力。   洛斯敢拿自己的命去赌,敢背上可可安的命,那是因为他们已经走到了绝境。   他没办法要白濋陪他赌,因为白濋只要没咽下最后一口气,就不算处于绝境。   长刀所向,锋芒毕露,白濋像解开了封印一般,越打越疯。   他本就喜欢和异变怪物战斗,永生轨里的npc比没脑子的异变怪物们强多了,倒是满足了他对敌人的渴望。   瞥到洛斯一脸犹豫不决,白濋突然抽身:“是不是想到对付她的办法了?”   洛斯怔了下:“你怎么……”   “我怎么看出来的?”白濋脸上挂了彩,血色衬得他更加疯狂,“你以为我一开始就是执掌一城的大长官吗?”   军区将他从佣兵团挖来,给出的职务并不低,但远不到大长官。   他以战斗力扬名,但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可不仅仅是战斗力。   哪个大长官没有察言观色的能力?   只不过是越活越强势,懒得照顾别人的情绪罢了。   洛斯的心到底太干净了,有点小心思全写在脸上。   瞒不过他。   洛斯深吸一口气:“我有个想法,不确定——”   白濋啧了声:“直接说,要我做什么?”   虽然很矫情,但洛斯不得不承认,他在这一刻体会到了被信任的感觉。   感觉很不错。   “我需要你控制住她,让我近身。”洛斯的语速很快,他怕白濋有疑问,还解释了一句,“惹怒她的敏感点是眼睛,但我猜她的弱点也是眼睛。”   解释完又觉得不够,是不是该补充一下自己必须近身的原因?   洛斯刚想开口,就听到白濋言简意赅的两个字:“等着。”   他指尖一颤,几乎捏断兜里的东西。   不管赌赢赌输,他都决定不计较白濋没看课程表的事了。   “该死,你是在看不起我吗?是的,一定是的,嘲笑我看不见,我要戳烂你的眼睛,你再也嘲笑不了我!”   音乐老师陷入了癫狂之中,声音变得尖细起来。   白濋收刀,一把钳住她的左手腕,在她扑过来想要撕咬的时候,朝着她的右肩狠狠一砍,然后迅速转身,来到她身后,把她的两只手都控制住。   音乐老师被迫俯身,将脸朝向洛斯,洛斯抓住机会,把手里的东西戳进她的左眼眶里。   音乐老师发出凄厉的声音,仿佛痛苦至极,没有停止挣扎,反而变本加厉,动作得更加疯狂。   洛斯怔住,指尖发颤,忍不住慌了起来。   赌输了吗?激怒她了吗?会不会……   “别怕,有用,她的力气变小了。”白濋温声道,“再想想哪里出了纰漏。”   洛斯定住心神,看着面前满脸血泪的脸,恍然惊醒,把音乐老师左眼眶里的粉笔抽出来,掰成两半,分别塞进两个眼眶里。   嘶吼声戛然而止,音乐老师像失去了骨头的皮肉,停止挣扎,瘫在地上。   乐器的零散部件堆在她身下,在她纤细的身体上戳出大小不一的伤痕,她慢慢失去了生机。   赌赢了。   洛斯吐出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   白濋瞄了眼他脸上的汗:“怕什么?”   随口调侃一句,洛斯却认真地点了点头,语气动容:“怕赌输。”   更怕让你信错我。   三个字把白濋弄愣了几秒,伸手蹭掉他脸侧被音乐老师溅上的血,轻笑:“小废物胆子小,怕成这样,以后还是戒赌,乖乖当观众吧。”   洛斯一噎,心里的感动情绪散了个干净:“不戒,你自己当观众吧。”   他把袖箭还回去,捡起角落里的投影仪,面无表情地往外走。   白濋摩挲着精铁铸造的短箭,不紧不慢地跟上去:“我可不能当观众,我得给你当打手,帮你出老千,让你赢,赢了的赌钱咱俩平分。”   洛斯弯了弯唇,头也不回,举手比了个OK。   大人有大量,分你一半赌钱。   成功解决音乐老师,不仅带来了存活的可能,还给他们提供了对付npc的思路。   音乐老师用粉笔弄伤了苑曲的眼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解决她的关键就在于眼睛和粉笔。   如法炮制,应该也可以解决剩下的老师。   由于美术老师对苑曲的伤害还没弄清楚,用不了这个法子,两人暂时不打算单挑她。   他们在乐器室待的时间很长,美术老师找不到人,已经离开了。   不确定她的具体位置,两人决定尽快离开。   洛斯突然想起自己的发现,脚步踟蹰:“我觉得那幅画有问题。”   白濋罕见的为难:“这个太大了,我们带不走。”   洛斯犹豫半天,还是放不下:“不行,我必须得去看看,不然总是惦记着。”   他把投影仪递给白濋,跑到《三楼》面前。   画挂的有些高,洛斯要仰视女孩的眼睛。   看着看着,他就发现了一件事:画的眼睛部位似乎有红光在闪。   顾不上其他的,洛斯连忙招呼白濋:“快过来,有发现!”   白濋比他高,盯着画上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道:“右眼的瞳孔是空的,画布上挖了个洞。”   因为眼珠是黑色的,画布后也是黑色的,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白濋拿出匕首,刀尖顺着洞插进去,将画挑破,看到了里面的东西——一个用胶带粘在画框上的微型针孔摄像头。   洛斯看到的红光就是它发出的。   左眼没有挖洞,白濋抵在上面摸了两下,摸到了一个硬物,他用刀割开画布,发现了藏在里面的东西。   他们找了很久的U盘。   突如其来的收获令两人眼睛发亮,趁美术老师没有发现,连忙带着拿到的东西跑路。   白濋想捏碎摄像头,被洛斯拦住了,他用胶带将摄像头缠得严严实实:“这样就好了,说不准以后能用上。”   白濋没反驳,洛斯比他细心,总能发现重要的线索。   两人离开艺术馆,听到循环的广播:“请逃课的白濋和洛斯同学听到广播后尽快去办公室报道,请逃课的……”   去不去?   四目相对,两人异口同声道:“不去。”   线索都拿到了,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观看U盘里的内容。   至于老师的批评和可能给出的处分,在解决音乐老师之后,他们已经不放在眼里了。   不能去教学楼,不能回艺术馆,能去的封闭空间就只有宿舍了。   于是刚修习了跳楼技能的洛斯,又解锁了新的课程——徒手爬楼。   这个比跳楼难多了,需要很强的臂力,还得有手劲,洛斯戴着手套都累得手疼。   倒不是他娇气,实在是不知道睡了多久,体力不好不差的,暂时达不到这个程度。   “去一楼宿舍看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就是容易撞见宿管,你不怕他认出你来就行。”   脚腕上的淤青虽然消了,但那天晚上他和宿管大爷曾四目相对,不确定对方还记不记得他。   洛斯暂时只能把宿管对苑曲的伤害对应到火灾上,具体解决办法没想出来:“但是回二楼也可能撞见他。”   白濋微微一笑:“谁说我们要去二楼?”   洛斯心里一咯噔:“别告诉我要去三楼?三楼有杀不死的稻草人,更没办法安心看……”   白濋但笑不语。   洛斯意识到一个不会被打扰的选择,真诚发问:“这U盘里的内容八成和苑曲的悲惨过去有关,当着她的面观看,太残忍了,你不同情她吗?”   “别操心她了,她很聪明,会躲在柜子里的。”白濋抬了抬下巴,像个严苛的教官,“准备好了吗?”   洛斯:“……好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两人终于爬上了三楼,来到前几天刚来过的厕所里。   白天光线通透,看起来一点都不恐怖。   洛斯幽幽地叹了口气:“永生轨让我学习了好多新的技能。”   白濋好笑地看着他,伸出手:“你有点缺乏锻炼。”   洛斯:“……”   他在第一条永生轨对可可安说过相同的话,如今风水轮流转。   洛斯借着他的手站起身:“我的体力哪能和你比,人形杀器大长官。”   白濋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人形杀器可不仅仅指的体力,还有颜值,性格,是夸我体力好,颜值高,性格酷,三者皆可杀人。”   洛斯一整个哽住。   他无法直视“人形杀器”这四个字了。   白濋眉眼舒展:“不好笑吗,我第一次听到这话的时候,就觉得适合当笑话。”   他脸上时常挂着笑容,但眼底总浸着嘲讽和疏冷,这还是洛斯第一次看到他笑得这般轻松,眼角眉梢都是柔软的弧度。   那番话其实也没说错,白濋能如此出名,脸、性格和能力缺一不可。   但给人留下最深刻印象的,不是这三项之一。   洛斯扬起唇角:“还得再加一条,离经叛道,毕竟‘白濋’两个字是和‘疯子’划等号的。”   白濋莞尔:“有道理。”   洛斯能够感觉出来,一起解决掉音乐老师之后,他和白濋之间变得更默契了。   如果再面临乐器室的处境,他绝对不会犹豫那么长时间。   对于今后的合作来说,这是好的变化。   白天的333宿舍依旧昏暗,用来投影刚好。   洛斯帮苑曲关紧柜门,还体贴地堵了张桌子。   白濋摆弄着投影仪:“你这搬桌子的架势可看不出一点同情。”   洛斯振振有词:“同情要放在心里,表现出来会伤人自尊的。”   两人并排坐在床上,画面投在对面的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符文影响了清晰度,但勉强能看出投影内容。   一幅画,两幅画,三幅画……这段录像没有人出镜,由无数幅画组成。   洛斯喃喃:“这是美术老师的画作?”   白濋说:“摄影家用相机记录生活,音乐家用曲子,画家用画作,这应该是她创作《三楼》前的作品。”   画作内容从简单的线条开始,慢慢变得复杂起来,越往后越能看出美术老师画技的精进。   当熟悉的女生出现后,每一幅画都能联系起来,画风逐渐发生了变化,变得压抑血腥。   美术老师用自己的画作记录下了苑曲经历的一切。   苑曲收到了一封匿名情书,被戴绿帽的语文老师认定她早恋,她百般解释,老师都不相信,给了她记过处分。   伤心之下,苑曲跑到操场的看台偷偷哭泣,却被两名体育老师强行侵犯。   两人掐着她的脖子威胁她,敢说出去就弄死她,并让她每周都去找他们。   苑曲又害怕又崩溃,在发现自己得了性病后,她变得更加自卑,害怕别人看她。   数学老师看到她披头散发,呵斥她不注重仪容风纪,想给她一个教训,故意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剪秃了她的头发。   来自同学的异样目光令苑曲更加崩溃,每天以泪洗面,同学们纷纷安慰她。   音乐老师幼年时被家暴,眼睛受了伤,她嫉妒苑曲水灵灵的眼睛,也嫉妒苑曲有对她好的同学。   音乐老师将苑曲带到乐器室,用小提琴的琴弦打她,又拿粉笔戳她的眼睛,让苑曲经历她童年经历过的事情。   太多的事情压在苑曲身上,她无法喘息,成绩每况愈下。班主任气苑曲拉低了班级平均分,推了她一把,害得她摔倒骨折。   录像的最后定格在《三楼》,是因为苑曲就死在这里。   宿舍楼起火,苑曲因为骨折无法逃生,被困在宿舍里,活活烧死了。   苑曲死后,写情书的男同学主动说出了事实,证明他们没有早恋。   语文老师这才知道自己错怪了苑曲,但他不愿意承认,因为这关乎着他的职业生涯。   闹出人命会惊动公安局,迫害过苑曲的老师们怕负法律责任,一起将苑曲的尸体藏了起来。   语文老师迷信,怕苑曲给别人托梦,怕她在阴曹地府说出他们的恶行,剪断了苑曲的舌头。   画面停止,宿舍里一片昏暗。   久久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柜子里传出的细碎呜咽声。   洛斯心中惊骇,牙齿打颤,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要凉透了:“怎么,怎么能……简直丧心病狂!”   这么多的苦难重叠在苑曲身上,谁能想象得到,只是因为一封情书。   男同学想表达心意的信笺,却阴差阳错成为苑曲所有不幸的导火索。   白濋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告诉自己:“都是假的,这只是一个故事。”   “但是世界上的确有像苑曲一样无辜的女孩子。”洛斯嗓音晦涩,“无数个。”   两人挪开桌子后就离开了333宿舍,不忍心再看苑曲。   在走廊里杀了几次稻草人,勉强发泄了怒气,两人这才冷静下来,开始抽丝剥茧。   “美术老师没有迫害苑曲,但身上也出现了异状,画作都是她留下的,她是一切事情的目击者。”   三只眼代表她比别人多一只眼,看到了所有的事,浑身缠满黑布代表她见不得光,一直隐藏在暗处。   洛斯想起正对宿舍的画室,心中沉冷。   在过去的岁月里,美术老师曾无数次看着苑曲被不同的老师伤害,看着她走向死亡,却没有想过要对她伸出援手。   “还有几处疑点。”白濋数道,“一、苑曲的尸体被藏起来了,为什么还要封住三楼?二、宿管身上有异状,却没有出现在故事里。三、二楼天花板上的脸是怎么回事。”   如果白濋不提,洛斯都快忘记那张脸了:“你有没有觉得,那张脸很熟悉?”   纷杂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定格,重合。   “男同学。”   “写情书的。”   两人同时开口。   洛斯的眼睛亮起来:“我怀疑还有一段美术老师没看到的故事。”   白濋活动了一下手腕:“那就走吧,去问问当事人,哦不,当事脸。”   来到二楼的洗漱间,却没有发现当事脸。   洛斯抓乱了一头白毛:“该不会要等到晚上才能看到吧?”   白濋拧开水龙头,慢条斯理地洗着手:“不急,快到晚上了。”   这不是急不急的问题,是晚上看那玩意儿瘆得慌。   洛斯看了眼表:“现在是下午五点二十,四舍五入也算晚上了,他该出……有人会在门上挂表吗?”   白濋甩甩手:“我不会,又发现什么了?”   洛斯摸了摸下巴:“我觉得这表不太对劲。”   他端详了一会儿,仰起头看向天花板,又将门推到底:“我第一次看到那张脸是在表盘上,当时我在这个位置给你洗校服,门是完全推开的,我回头就看到了映出来的脸。”   白濋走到他身边,很快发现了不对劲:“门开到这个角度,表盘对着墙角,脸如果在天花板上,是映不出来的。”   “所以我看到的脸不是映出来的,而是透出来的。”   从钟表里面透出来的。   白濋将表摘下来,敲了两下,从后盖的电池盒里拆出一小卷淡黄色的纸。   洛斯眯了眯眼:“这和我送给你的赔罪纪念品有点像。”   白濋的脸色不太好:“实不相瞒,手感也很像。”   纸卷展开,是一张巴掌大小的人脸。   洛斯没忍住,扶着水池吐了起来。他偏头看过去,白濋蹙着眉头,正一遍又一遍地洗着手。   他头一回谅解白濋的洁癖。   人脸是活生生剥下来的,背面带着凹凸不平的血肉,因为刻意的压平,已经变成了纹路。   一碰到水,那张脸就动了起来,露出友善的笑。   非正常现象见得多了,洛斯的心脏也变强了,他揉了揉眉心,亮出学生证:“我们是卧底警察,前来调查苑曲的事情。”   白濋洗手的动作一顿,唇角轻勾。   戏精。   脸很激动:“真的吗?你们真的是警察吗?”   洛斯严肃地点点头:“我们查清了苑曲被迫害的真相,准备将所有凶手绳之以法,但没找到宿管的罪证,你能提供吗?”   脸立马道:“能!我有证据,能证明是他造成了宿舍楼的大火!”   洛斯目光一凛。   宿管做的事查清了。   脸不是人了,却还保留着男生的天真单纯,不等洛斯问,就将事情和盘托出了。   原来他在帮苑曲整理书本的时候意外发现了日记本,这才知道自己写出那封情书却不敢承认,给苑曲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他自责不已,决定帮苑曲讨回公道。   他偷偷搜集证据,却发现火灾不是意外,是宿管乱用电器弄坏了电闸。   宿管一直害怕火灾的事查到自己身上,注意到他在调查,就杀了他,分尸冲进了水池里。   提起杀害自己的宿管,脸露出凶狠的表情:“他有怪癖,剥下了我的脸,我临死前诅咒他,还有一切伤害过苑曲的人,我诅咒他们都得到报应。”   通过他的讲述,白濋提出的三个疑问都弄清楚了。   老师们被男生诅咒,身上接连出现异状,误以为是苑曲回来报复他们。   他们把苑曲的尸体和所有东西都封在宿舍里,用各种方法镇住,并封锁了三楼。   脸语气殷切:“你们身上有苑曲的气息,你们见到她了吗?”   他被困在二楼的洗漱间,他能感觉到苑曲离他很近,却没办法去见她。   “你想见她?”   “我想和她道歉,是我太胆小了,没有在语文老师拿着情书询问的时候站出来,是我对不起她,是我害了她……”   洛斯说不出安慰的话。   准确来说,苑曲的不幸都是禽兽老师们造成的,但男生没有站出来,确实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苑曲死后,男生为她做了很多事,最后也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没人能否认他为苑曲做的一切。   但有些伤害太重,不是能够弥补的。   没人能替苑曲原谅男生曾经的怯懦。   洛斯用毛巾包住脸,乖巧地眨了眨眼:“我这老胳膊老腿扛不住折腾,就劳烦身手不凡的大长官爬一趟楼了。”   白濋:“……”   白濋心不甘情不愿,最后还是松了口,嫌弃地拿着男同学的脸,送到了333宿舍。   洛斯趴在窗口等他,暗暗在心里做了决定。   原不原谅男生,交给苑曲决定。他们两个人遭受的一切迫害,就由他和白濋两位警官来主持公道。   善与恶不该颠倒,就算是虚假的故事,也该让真相公之于众。   有缘来到这所学校,送上一份正义大礼包再合适不过。   洛斯和白濋整装待发,踏着仍在循环的广播声,踹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已经查清了学校的秘密,是时候着手通关了。   当着一众校领导的面,白濋一刀劈开会议桌,礼貌地提出要求:“我们申请跳级。”   洛斯抱着胳膊倚在门上,拽得像个土匪:“跳级后申请参加竞赛,直接保送毕业。”   作者有话要说:   音乐老师:你们了不起,你们清高,你们装男高中生,还拿我建立信任,我呸!   强强联手炸副本,夫夫同心齐“出轨”,明天结束这个副本~ 第29章 完美通关   跳级测试:获得所有任课老师的认可。   对之前的他们来说, 这基本上是一个没办法完成的测试,但放到现在,已经不值一提了。   白濋扫过办公室里的老师,没有发现音乐老师, 低头跟身旁的人咬耳朵:“万一我们不小心把所有老师都弄死了, 这所学校该怎么办下去?”   洛斯“噗嗤”一声笑了:“没关系, 还有校长。”   一所学校里没有老师, 只有一个刚上任几天的校长, 怎么想怎么滑稽。   白濋假模假样道:“要不还是留几个吧, 校长哪里管得住那么多学生。”   洛斯挑眉:“你可以直说自己不想让其他闯关者好过。”   把npc们都解决掉, 这条永生轨也差不多被打穿了, 通关难度自然会大幅下降。   就算是高一的学生,在永生轨里待个三年不到,也能顺利通关。   白濋轻哂:“难道你想做慈善?”   当然不想, 为他人作嫁衣裳这种事,不符合洛斯的性格,他思索了一下:“留数学老师和班主任吧。”   相比较而言, 这两个人对苑曲的伤害比较轻, 罪不至死。   两人同时申请跳级测试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校园,全校震惊, 震惊他们这对“情侣”太能搞事, 更震惊竟然能跳级。   大部分闯关者忙于应对各科老师, 像第一条永生轨里的可可安一样, 一门心思想捱到毕业, 没想过离开学校还有捷径。   所有人都等着晚自习, 想要找机会跟两人套套近乎, 看能不能和他们取取经。   谁知这两个人根本就没来上晚自习。   今天时间来不及, 测试安排在明天。   洛斯和白濋翘课翘习惯了,这个还拉上了燕戮和维克特,四个人聚在乐器室里开小会。   音乐老师挂了,其他老师不会来乐器室,这里被洛斯和白濋当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   两人把苑曲的事讲了一遍,又放了投影,燕戮和维克特义愤填膺,慷慨激昂地骂了半个小时。   如果不是洛斯拦着,燕戮都要去给体育老师套麻袋了。   “这种**犯就该被阉掉,做太监都是便宜他了。”燕戮骂得双眼发红,气不过道,“长官,你们明天别直接弄死他,他们这种人渣,不配死的那么痛快!”   白濋一口应下:“会阉了他们,留一口气,让你去折磨。”   见洛斯皱眉,白濋给他使了个眼色,两人来到乐器室角落。   “燕戮他……”   “他有个妹妹,被人侵犯后想不开,自杀了,燕戮为了给她报仇,杀了**犯,被通缉后当了雇佣兵。”   洛斯心里一紧。   苑曲的经历很戏剧性,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故事,但她遭受的每一份伤害,在现实生活中都很常见。   苑曲是一个苦难集合体,由众多被伤害的女孩缩影组成。   她是虚假却现实的故事主人公。   白濋怕他介意,主动道:“到时候体育老师交给我处理,我会卸掉他们的攻击力,不会影响跳级测试。”   “不,我们一起。”洛斯的眼睛很亮,目光坚毅,“教我怎么卸掉他们的攻击力,我们一人处理一个。”   达成共识,两人结束私密会谈,回去后就发现燕戮和维克特神色恍惚,跟丢了魂一样,表情很复杂。   洛斯吓了一跳:“你们这是怎么了?”   燕戮看了眼白濋,懊恼地低下头:“我太没用了。”   维克特也叹了口气,羞愧道:“所有的事情都是白长官和你一起查的,我什么忙都没帮上。”   没帮上不说,还要让人家帮他们通关。   维克特没被指派参加【杀死玫瑰】行动之前,也是军区里的优秀标兵,这样废物的自己令他感到羞愧。   说句不好听的,进轨之前,他认为洛斯是迷失者,会拖他们的后腿,还不满过白濋执意要带上洛斯的决定。   结果现在发现,他才是那个拖后腿的。   白濋断然不会安慰军区的人,他对燕戮都是一句冷酷的命令:“给你三分钟的自责时间,三分钟后别让我再看到你这副表情。”   燕戮异变后身高直逼两米,一身肌肉,此时却像个小孩子一样,点头如捣蒜:“收到。”   这是什么新型安慰方式吗?   洛斯眨巴着眼睛,看燕戮慢慢恢复正常,转而面向依旧沮丧的维克特:“给你五分钟的难过时间,之后别再露出这种表情。”   维克特:“……”   一个迷失者都开始命令他了,可这是白濋的迷失者,他还不敢反驳。   维克特更忧伤了。   见他眼睛都红了,洛斯被吓住了,手足无措地加码:“你哭什么啊,是不是五分钟太短,给你十分钟好不好?要不半个小时?”   维克特:“……”   谁他妈哭了,他明明是被气的。   白濋闷笑出声:“行了,说说接下来的安排,我们会直接跳级到高三,解决掉大部分老师,然后申请参加竞赛。”   竞赛保送是洛斯刚想到的,学校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线索,小白板不可能无缘无故贴竞赛的宣传。   刚来到高大上学校的时候,永生轨就告诉过他们,这里是教育实验基地,要好好学习。   这种学校的升学率都很高,班主任因为平均分对苑曲不满,也是侧面提醒。   然后洛斯就想到了保送。   下午他故意说要申请参加竞赛,保送毕业,老师们没有反驳,可见是这是可行的。   虽然很低落,但能通过永生轨的喜悦还是令维克特很激动:“我们也一起申请参加竞赛吗?”   洛斯不忍打破他的美梦:“你们两个可能还得等一等。”   维克特懵了:“为什么?”   白濋不懂委婉为何物,直接反问:“你觉得考试作弊被记过的学生,申请竞赛会被批准吗?”   致命一问。   维克特和燕戮万万没想到,作弊的影响这么大。   “不过你们也别太担心,一次申请不过就多来几次,把处分消掉就没问题了。”   洛斯说完,见两人蔫头耷脑,又道:“我们也是先实验一下这条路可不可行,如果成功通关,还有重要的事情麻烦你们。”   突然想到什么,白濋侧目,看着他的眼神深了几分。   —   跳级测试不许围观,一上午不到,洛斯和白濋就搬到了高三A班。   跳级成功。   用剪刀堵住语文老师的嘴。   当着其他老师的面,扔掉数学老师的假发。   物理阉割两名体育老师,让他们互相侵犯。   用火圈围住班主任,画地为牢。   除了美术老师没有现身,其他老师都被弄死了,不得不认可。   两人因此成功跳级。   其实他们不是从一开始就找到了准确应对的方法,洛斯为每个老师都罗列了几十种方案,和白濋一个一个的试。   所幸最后都成功了。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又发现了一件事:这种针对弱点的解决并非完全杀死npc,比如音乐老师,如果取出粉笔,她就会活过来。   两人救活了数学老师和班主任,至于体育老师,计划赶不上变化,阉割后彻底安不上了。   燕戮知道后没说什么,只是把两个体育老师的衣服剥了,悬挂在看台下。   竞赛是正儿八经的考试,由校长亲自出题,安排在下午。   白濋一直不明白美术老师为什么没有出现,下课后立马直奔洛斯而去:“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   青年正在奋笔疾书,闻言抬起头,转了转笔:“你猜。”   白濋:“……”   “猜不到?”洛斯眼睛一转,笑得跟狐狸似的,“那你求求我,我就告诉你。”   白濋眸光深深:“你确定?”   高三A班的同学比较多,洛斯和白濋的座位隔着一条过道。   他们两个现在是所有人的重点观察对象,见白濋下课就凑到洛斯身边,所有人都翘起耳朵,偷偷听墙角。   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越听心情越复杂,在听到白濋用含着笑的嗓音央求时,其他同学的表情都裂开了。   wtf?   白濋,那是白濋,见谁都不轻易低头的疯子,竟然对着一个迷失者低声下气。   这要不是真爱,还有什么是?   大家的心情一言难尽,既佩服洛斯的手段高到这种程度,又看不上白濋这副好脾气的模样。   谁他妈能想到,白大长官居然是个恋爱脑。   白濋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恋爱脑,他的猛男撒娇成功恶心到了洛斯,青年绷不住,将一切和盘托出:“离开333的时候,我把摄像头留下了。”   当时并没有把握,只是想试一试人心。   美术老师画了《三楼》后,再没有创作出其他作品,洛斯很好奇,是她江郎才尽,还是囿于苑曲的事,良心难安,始终走不出来。   现在看来,大抵是后者。   不过没把握的事不用告诉白濋,洛斯抱着胳膊,倨傲地抬了抬下巴:“有没有很佩服我?”   快得意死你了,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白濋失笑:“佩服,你想放过美术老师?”   洛斯摇摇头:“你不觉得让她一直面对苑曲,是更大的折磨吗?或许有一天,她会忍受不住,主动说出一切。”   白濋沉默了一会儿,笑笑:“我有没有夸过你很天真。”   在玫瑰之城初见洛斯时,白濋就觉得这个迷失者很特殊,未被污染的眼底残留着天真,就像生长于重度感染区的玫瑰。   他在洛斯的眼中窥见美好,有如被遗落在末日之前的旧梦,脆弱却灿烂。   这也是白濋把洛斯带回安全区,瞒下他来历的主要原因。   洛斯:“……”   在末世之中,天真不就等于蠢吗?   —   洛斯知道竞赛题目不一般,但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不一般。   题目只有一道,名为:审判。   试卷上给出了一段材料,根据故事中所有人的行为,对他们进行审判,判定有罪还是无罪,判处他们生还是死。   这段材料里的人都由ABC等英文字母指代,但洛斯扫过前两行就知道,这个事例完完全全是以苑曲的经历为原型。   材料并没有他们查到的事情详细,但总体大差不差。   洛斯眯了眯眼,盯着出题人一栏的名字,表情沉重起来。   霍一,高大上中学刚上任的校长。   学校的秘密已经查清楚了,唯独这位校长身上仍旧是一团迷雾。   洛斯思忖着等答完题,去调查一下校长,谁知道刚交了卷子,熟悉的提示音就在脑海中响起了。   【亲爱的洛斯,编号C251306,恭喜您成功通过第二条永生轨,现在为您发放奖励:限定愿望×1,身份勋章×1。】   【查清校园怪事,将作恶之人绳之以法,您的第二条永生轨评级为完美。】   【恭喜您,成为高大上中学的首位优秀毕业生,获得“传说中的别人家孩子”称号,可使用次数×3。】   【触发隐藏任务未曾泯灭的良知,奖励限时幸运值×10,请问是否进行抽取?】   限时?   洛斯想到自己失效的愿望,连忙道:“抽抽抽!”   抽到什么都比浪费好。   【yoo~宝贝儿,恭喜抽到限时小小奖[神明的预言],您可以提前预知任意一条永生轨下次刷新的场景。】   又是限时。   洛斯微叹:“查看第三条永生轨。”   【第三条永生轨下次刷新的场景是沉眠精神疗养院。】   洛斯思索了两秒,道:“我要许愿,我想知道完美通关日不落农家乐的条件。”   【您的愿望涉及场景信息敏感词,请重新描述。】   “我想知道和亚斯兰有关的一切。”   【您的愿望涉及场景信息敏感词,请重新描述。】   洛斯:“……”   他明白了,永生轨拒绝被打探场景信息。   洛斯本来想问校长霍一的事情,话到嘴边又反应过来,这个也是场景信息。   记忆恢复不了,永生轨这限定愿望对他而言属实鸡肋。   他想了半天都没想出合适的愿望,忍不住在心里碎碎念:骗子,什么愿望都实现不了,还以为永生轨强大到能让人长生不老,死而复生,结果连恢复记忆都做不到。   【检测到您的愿望是死而复生,已为您实现。】   洛斯傻眼了:“什么?”   【限定下次入轨,您将拥有死而复生的能力。】   不等洛斯弄明白,他就回到了现实。   睁开眼,四周空空荡荡的,雾气弥漫,隐隐能看到远处有个模糊不清的人影。   白濋!   洛斯扶着头站起来,小跑两步,突然停下脚步,不,那个人不是白濋。   那个人影背对着他,左右轻微地晃动,胳膊抬起又放下。   有断断续续的微弱声音传来,是冰冷的机械电子音:“……轻度感染区,编号S,检测到永生轨能量波动,正在寻找……能量消失,能量消失……检测到永生轨能量波动……”   洛斯想起在实验塔见到的异变怪物,对方身上带着的黑盒子也发出过这种声音。   难道是异变者?   洛斯还没思索出个所以然,有人突然从身后揽住他的肩膀。   熟悉的气息令洛斯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你怎么这么晚才出轨?”   “题目太烦,我本来想写他们都该死,最后为了通关,改答案了。”白濋揉了揉后颈,“你一个人站这里发什么呆?”   “我刚刚……”他看向远处,入目是一片空荡的白茫茫,并没有人影。   “你刚刚怎么了?”   “没事,刚刚等了你很久,你太磨蹭了。”   白濋不置可否,眯了眯眼,朝雾气深处看了一眼,带着他离开感染区。   他们通过永生轨不久,维克特和燕戮也通关了,一行人和等候的伊酒一起,回到了中心城。   燕戮和维克特是最后一批通关者,讲述了洛斯和白濋离开后发生的事情。   校长查清苑曲的事情后报了警,美术老师作为目击者,说出了自己看到的一切,迫害过苑曲的所有老师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宿管也没能逃脱,宿舍楼发生火灾的真相被发现,他故意杀害男学生的事也被查了出来。   高大上中学因为此次恶劣事件,被上级下令关停,剩下的学生自动毕业。   燕戮就是自动毕业的学生之一。   “多亏了洛斯,要不是你让我们把那封信交给校长,不止我们两个,所有人都会死在永生轨里。”   洛斯不明所以。   燕戮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们去给校长送信,正好遇到数学老师和班主任袭击他,说他不是真的校长,是假冒的。”   维克特点头,看向洛斯的目光中充满了感激:“然后我们两个就根据你们的推断,解决掉数学老师和班主任,救下了校长,这才有了校长报警的后续。”   “你们都想象不到情况有多危急,警察来了后发现空教室里的课桌都被泼上了油,这俩王八孙子想烧死所有人!”   燕戮一边说着,还心有余悸。   洛斯心情复杂。   他和白濋留下两个老师是为了给其他闯关者制造一点麻烦,万万没想到差点把所有人团灭掉。   “真是多亏了你!”   洛斯看着对他充满感激的燕戮和维克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没说出两名幸存老师的真相。   白濋从刚才就一直沉默着,神色凝重,不知在思索什么。   洛斯撞了撞他的胳膊:“想什么呢?”   要是以前的洛斯,绝对不会好奇白濋的事,这次一起并肩作战,改变了很多。   白濋回神,平静道:“我在想苑曲的尸体一开始被他们藏在哪里。”   苑曲的尸体被封在333之前,曾被老师们藏起来过。   洛斯想到一个地方:“喷泉。”   白濋点点头:“跟我想的一样。”   广场之下,最开始只是为了藏起一个女孩子的尸体,慢慢就成为了其他闯关者的埋骨之地。   喷泉能将血液冲掉,却洗不净罪恶。   “对了,我因为推动美术老师自首,触发隐藏任务,抽到了预知奖励。”洛斯抱着胳膊,跟考了第一名似的,满脸骄傲,“我现在知道第三条永生轨的场景。”   燕戮和维克特投来惊喜又赞叹的目光,燕戮佩服得五体投地:“卧槽,洛斯你也太牛了吧,这样我们就能提前做准备了!”   洛斯瞥向白濋,却见他并没有像另外两人一样表现出震惊:“大长官,没点表示?”   这高低不得夸两句?   白濋眸光湛湛,笑得意味深长:“巧了,我也触发了隐藏任务,一个跨越生死的释然,一个向死而生的勇敢,两个是同时触发的,你知道是怎么触发的吗?”   洛斯嘴角笑意一僵:“……”   这通俗易通的名字,他想不知道也难。   作者有话要说:   捡漏大长官:你知道我这个奖励是怎么来的吗?   大方慈善小玫瑰:……我送的。 第30章 特等奖   洛斯的话让燕戮震惊不已, 又听闻白濋触发了两个隐藏任务,他眼里的敬佩之色都快溢出来了。   为了防备维克特,他和白濋制定了分开行事的计划,由他拖住维克特。   燕戮很遗憾这次没能跟着白濋:“长官, 这两个隐藏任务是怎么触发的?”   白濋笑了下:“某人上赶着塞给我的。”   洛斯闻言脸色更臭了, 一口气灌了大半杯水, 跟被抢了胡萝卜的兔子一样, 又气又不爽。   向死而生的勇敢:男同学为了给苑曲报仇, 付出了生命, 是身体上的勇敢。当他克服愧疚, 对苑曲说出一切时, 则达到了精神层面的勇敢。   跨越生死的释然:善良柔软的苑曲最终选择原谅男同学。   想也知道,这两个隐藏任务是白濋将男同学送到333宿舍触发的。   洛斯一想到自己为了让白濋把脸送上楼,说了那么多好话, 就怄得慌。   好声好气地哄着,把奖励送到人家手里,可不就是上赶着嘛。   “某人?谁这么大方?”燕戮没反应过来, “隐藏奖励自己不要, 上赶着送给别人,这人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傻子洛斯:“……”   丢了胡萝卜的兔子气红了眼, 再逗下去恐怕又得拔枪, 白濋忙把话题拉回来:“我抽了两次奖, 一个中奖一个大奖, 中奖是一把万能钥匙, 大奖是一套通讯器, 可以组队使用。”   燕戮小声嘀咕:“中奖大奖, 该不会还有小奖吧。”   洛斯撇了撇嘴, 不仅有小奖,还他妈有小小奖呢,他抽到的就是。   “下一条永生轨的场景是沉眠精神疗养院。”洛斯接连受到打击,说完就一脸忧伤地起身。   白濋叫住他:“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搬到二楼住。”   “为什么?”   “伊酒会搬进来,他要时刻观察燕戮的情况。”   一楼一共有三间客房,洛斯、燕戮和维克特各一间,洛斯刚想说让维克特去二楼,就收到对方哀求的眼神。   让维克特和白濋住一层楼,怕是能把他逼疯。   洛斯住哪里都无所谓,收拾东西去了二楼。   维克特要回军区总部报告,白濋主动提出送他,燕戮随行,于是三人一起离开了。   洛斯的房间和白濋相对,他简单收拾了一下,门铃就响了。   从二楼往下看,伊酒拎着行李,和一个人站在一起。   洛斯眯了眯眼,认出了那个人是谁。   塔西,执行队的队长。   两人似乎交情不错,有说有笑。   洛斯下楼开了门:“白濋不在,你要找他可以去军区总部。”   塔西:“我是来找你的,我有话对你说。”   伊酒温和一笑:“你们聊,我先去收拾一下,洛斯,我的房间在哪里?”   洛斯指了方向,看向塔西:“不好意思,我没话和你说。”   他对塔西的印象不好,在知道执行队是做什么的后,更不打算扯上联系了。   哪天他异变了,执行队可能就是杀死他的人。   “如果你介意上次的事,我可以和你道歉。”塔西沉声道,“我这次来是为了【杀死玫瑰】的行动。”   事关永生轨,洛斯停下脚步:“说说看。”   见他没有让自己进门的意思,塔西的脸色黑了一些:“【杀死玫瑰】是年度会议的S+行动,十分危险,我希望你能够主动退出。”   “你应该去找白濋。”   行动他都是被动参加的,洛斯给自己的定位是外援,主动去军区退出倒显得自作多情。   塔西皱着眉头:“我承认白濋有能力参加行动,但不稳定的异变者和迷失者都不适合进入永生轨,他没有为你们考虑。”   “我都不知道执行队的队长这么会为别人考虑,若是这份心能分一点给杜娅女士,她应该也不会含恨而终吧。”   白濋拎着甜品袋慢慢走近,语气里满是嘲讽。   塔西的脸色沉下来,攥紧拳头,指骨都泛着青白。   白濋把甜品袋递给洛斯:“拿进去吃。”   洛斯知道这是要支开他的意思,转身就走。   塔西拦住他:“永生轨里危险重重,你一个迷失者,难道要为了白濋把命搭进去吗?”   洛斯平静道:“你误会了,我进永生轨只是因为我想进,与其他人没有关系。”   就算没有白濋,他也会继续闯下去。   他说完就进了客厅,白濋和塔西仍在争执,透过门板都能听到声音。   “白濋,你是在拿他们的命开玩笑!异变者也就罢了,迷失者……”   “他是迷失者,但他不比任何人差。”   洛斯靠在沙发上,听到这话时挑了挑眉。   白濋竟然还会说人话。   伊酒从客房里出来,笑笑:“我就知道,他们一见面就得吵。”   洛斯敏锐地听出些别的意思:“他们认识?”   “塔西长官的伴侣杜娅曾帮助过白濋,是他比较敬重的人。”   洛斯怔了下。   红头发曾经提到过,塔西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爱人。   刚刚白濋也提过这个名字。   “【杀死玫瑰】行动危险,本来是安排执行队去的,但白濋拒绝和他们合作。”伊酒解释道,“塔西长官觉得你是被白濋胁迫参加的,所以才想劝你退出。”   洛斯不置可否,他对塔西的印象很差,塔西看上去是为他好,说到底不过是看不起他这个迷失者。   伊酒在对面坐下,看了眼桌上的甜品袋:“白濋买的吧,他最喜欢吃甜食,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洛斯面上闪过惊诧,点点头,怪不得白濋吃冰淇淋吃的那么香。   争吵声很快停止,白濋送走了塔西,进屋后看到没拆开的甜品,皱了下眉:“怎么不吃?”   洛斯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我以为你是随便说说的。”   “我从不随便说说,专门给你买的。”白濋把甜品塞给他,补充道,“隐藏任务的谢礼。”   上次的冰淇淋给洛斯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不想再尝试:“我不太喜欢吃甜食,给医生……”   “上楼,我有事跟你说。”白濋打断他的话,看向伊酒,“燕戮等下回来,麻烦你了。”   伊酒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好。”   书房里,洛斯拎着甜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你找我有什么事?”   白濋不答反问:“不喜欢吃甜的?”   洛斯迟疑了一下,点头。   白濋拿过甜品:“那就请我吃吧。”   洛斯:“?”   白濋拆开甜品,小蛋糕散发着奶油甜香,闻起来很诱人。   洛斯莫名有种亏了的感觉,明明是给他的谢礼,最后却跑到白濋肚子里了。   “不喜欢甜的,上次那个冰淇淋还吃光了。”   “不想浪费。”   白濋笑了笑:“本来想再给你买冰淇淋的,但因为天气太冷,下架了。”   他没进总部,惦记着洛斯上次提起冰淇淋的名字,特地去了饮品店,问过店员才知道那款冰淇淋的名字有多俗气。   不止名字俗气,寓意也很俗。   白濋掰开小蛋糕,突然道:“明年再请你吃。”   洛斯回忆起甜腻的味道,连忙摇头:“算了吧,太难吃了。”   说完他才想起白濋很喜欢那个冰淇淋,正打算找补一下,骨节分明的手就递了半块蛋糕过来:“那尝尝这个,不是很甜,大家都说味道不错。”   洛斯半信半疑地接过来,咬了一小口,眼睛一亮,蛋糕不算太甜,有股蜂蜜的味道。   看着白濋吃掉另外半块蛋糕,洛斯有些后悔,早知道味道不错,他就不分给白濋了。   “找你过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我之前说的奖励是假的。”   洛斯猛地抬起头:“什么意思?”   白濋似笑非笑:“意思就是我骗了维克特和燕戮,我的确抽到了中奖钥匙,但大奖是假的,我抽到的是特等奖。”   “那通讯器……”   “是我许的愿,带有定位功能。”   特等奖,是什么逆天的运气?!   洛斯半天才消化这件事,羡慕的同时又有些疑惑:“为什么要告诉我?”   白濋摊摊手:“不是你让我学会坦诚吗?”   洛斯有种熊孩子终于长大了的欣慰,好奇地追问:“特等奖是什么?”   白濋表情古怪,从怀里取出一个东西抛给他。   木雕的猫咪,长约五六公分,有点丑。   洛斯大失所望:“特等奖就是这破玩意儿?”   “你别看它现在是死物,进永生轨就能活过来。”   “哦,一只活猫,有什么用?”   白濋忽略了这个问题,情真意切:“我触发隐藏任务是因为你,所以我决定把这个特等奖送给你。”   洛斯一噎:“……你确定不是因为它太丑了,你不想要?”   白濋故作惊诧:“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如果你不是一脸“我就是这么想的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这话应该更有说服力。   洛斯默默腹诽。   嫌弃归嫌弃,洛斯还是收下了,毕竟是他凭本事触发的隐藏奖励。   他估摸着这木雕应该是个小小小奖,要真是特等奖,白濋也不会拱手相让。   —   在进入第三条永生轨之前,几人分工合作,燕戮和维克特负责查询精神疗养院的相关资料,白濋则帮洛斯进行突击体能训练。   洛斯的身体素质不错,但体力比起他们差远了,永生轨的难度会越来越高,他必须尽快补全不足。   在开始训练之前,伊酒帮他做了全身检查,惊讶地发现他的身体素质不错,远远超过迷失者的平均水平。   白濋因此加大了训练难度。   洛斯累的不成人样,每天就盼着两件事:吃饭和进轨。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他激动到后半夜才睡着,以至于凌晨四点被白濋叫起来时,迷迷糊糊的,差点一刀捅过去。   “白濋你他妈就是魔鬼吧!专门克我!老子不练了,我又不是你的下属!”   每天结束训练,他都很暴躁,但还是第一次骂的这么真情实感。   白濋脸黑的厉害,扛着他下楼:“你他妈要是我的下属,我直接从二楼把你丢下去。”   上车后睡到感染区,又睡了六个小时,洛斯才恢复精神,想起早上的发疯行为,脸上讪讪的。   白濋最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戏谑道:“起床气挺大。”   洛斯哽住,有些不好意思:“昨晚没睡好,做噩梦了。”   “噢~”白濋拖长了调子,“我很好奇,在你的噩梦里,我这个魔鬼是怎么克你的?”   洛斯:“……”   救命。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几人熟练地进了轨。   第三次听到温柔的声音:“我一直在等你赴约。”   洛斯不由得疑惑起来,这句话是谁说的,又是对谁说的。   【亲爱的洛斯,欢迎你进入永生轨。】   【数据已载入,这里是沉眠精神疗养院,曾帮助过无数精神患者,但近期频频发生病人暴毙的事情,外界对此有诸多猜测。】   【你是一名勇敢的记者,为了查明事情的真相,决定以病人的身份入住疗养院。】   【你有五天的时间,如若无法找出一切的答案,安全离开,你将成为真正的精神病患者,永远沉眠于此。】   【查询到限定愿望,你将拥有三次死而复生的能力,每次死亡后身份重塑。】   【编号C000000的白濋对你使用了限定愿望,请问是否接受?】   这编号不一般啊,看来白濋果然和永生轨有联系。   洛斯眯了眯眼:“接受。”   【通讯器已装备。】   【检测到你身上携带了特等奖,请问是否进行激活?】   洛斯想起随身携带的猫咪木雕,惊骇不已,白濋竟然没骗他,那丑东西真的是特等奖!!   他云里雾里地点头:“激活。”   【已激活。】   【幸运儿,祝你好运。】   洛斯还没睁开眼,就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他从病床上醒来,身上穿着宽松的病号服,脖子上挂着身份牌,上面有名字和编号,还有所患的疾病。   洛斯看到上面的抑郁症和焦虑症,心情复杂。   他住的是单人病房,房间里空空荡荡,除了床什么都没有。   洛斯准备出去看看,刚掀开被子就愣住了。   他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抱歉,早点睡。   有奖问答:猜猜眼睛~ 第31章 第一次死亡   红瞳, 黑猫。   “只是长的像,不是同一只,不是同一只。”洛斯一边碎碎念,一边将被子拉回去, 试图盖住猫。   察觉到他的意图, 黑猫“喵呜”一声, 迅速跳进他怀里, 尾巴一翘, 后腿一抬,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尿在他身上。   洛斯:“……”   啊啊啊啊就是那只和他有仇的破猫!   黑猫尿完就跑, 钻过铁丝网蹲在窗台上, 洋洋得意地对着他舔爪子。   洛斯快气炸了,掀开被子下床:“我今天一定要宰了你!”   房门突然被推开,白濋拿着巴掌大的圆盘走进来:“洛斯, 你在吗?我定位到你在这里,过来看看……你这是尿裤子了?”   他愣愣地看着洛斯的腿,裆部的深色痕迹遮掩不住, 甚至还在往下滴水。   看得出来, 是刚尿的。   白濋表情古怪,像是想笑又硬生生憋住:“是被吓的吗?”   “你才被吓尿裤子了!”洛斯气得脖子都红了, 一把推开他, “都是你那只特等奖干的好事!”   卫生间里传来水声, 白濋接住从窗台跳下来的黑猫, 揉搓了两把:“你尿的?”   他绷不住笑了声, 捏捏黑猫的肉垫:“下次别故意气他, 把他惹毛了能一刀宰了你。”   黑猫顺势倒在他怀里, 用下巴蹭他的手, 发出舒服的“喵呜”声。   一人一猫气氛和谐,洛斯被这幅画面气得蹭蹭冒火:“你是不是故意拿这玩意儿折腾我?”   “讲讲道理,这可是特等奖,白给你你还不乐意了。”   “它算哪门子特等奖,它分明是我的仇人。”   白濋不知道他和黑猫见过面,只当他是被尿了一身不高兴:“你跟猫计较什么?”   洛斯气得脑瓜子疼,把被尿湿的床单被罩都拆下来:“行,我不跟猫计较,跟你计较,给给给,你的特等奖弄脏的,你洗。”   白濋果断把黑猫往他怀里一放:“现在是你的特等奖了。”   洛斯:“……”   黑猫一到洛斯怀里就闹腾,蹬着腿凑到白濋身边,又被白濋拎着后颈皮放到洛斯怀里。   黑猫用四条腿抱住白濋的手,不让他抽走。   白濋索性伸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撸它肚子:“你打算给它起个什么名字?”   洛斯下意识拒绝:“不需要名字,把它当成特等奖就行了。”   一旦起了名字,就代表建立了联系,要投入更多感情。   他没有养猫的打算。   白濋并不意外:“也是,起名字对你来说挺难的,毕竟你的名字四舍五入也是我起的。”   “我的名字是自己起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洛斯又气又好笑,他是喜欢匕首上的刻字,不代表他不会起名字。   白濋戏谑道:“既然你不想起,那就我来吧,你的猫随你叫洛斯好了。”   洛斯猛地抬起头。   在日不落农家乐里,黑猫墓碑上的名字就是洛斯。   洛斯一瞬间有些怀疑白濋是不是知道什么,但他看了半天,都没看出白濋另有深意,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洛斯沉默了一会儿,垂眸:“它这么欠揍,就叫储备粮吧,正好养胖后宰了吃肉。”   “猫肉不好吃。”   “给你吃。”   白濋噎住了,一时不知该谢他的好意,还是该骂他的不怀好意:“那就叫储备粮吧。”   两人就黑猫的名字和未来达成共识,当事猫一脸懵逼:你们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洛斯注意到白濋拿的东西:“这是什么?”   “定位器。”白濋指着和中心重合的红点,“这个就是你的位置。”   从定位器上看,燕戮和维克特距离他们的位置并不远。   洛斯本就打算出去看看,当即起身:“那我们去找他们会和。”   白濋皱了下眉头:“你该不会要穿成这样出去吧?”   洛斯上身还穿着长袖病号服,下半身换了夏季的短款病号裤,他腿长,短裤不到膝盖,露出两条又长又直的腿。   养了这么多天,他的皮肤已经不像之前那样苍白了,透着健康的血色。   “没有其他衣服了。”   他也不想的,虽然凉飕飕的,但也好过继续穿被猫尿湿的裤子。   白濋一脸不赞同,把储备粮递给他:“先去找裤子,然后再会和。”   白炽灯将长长的走廊照得透亮,左右两侧都是病房,地板用消毒水清洗过,味道很重,能反射出人影。   洛斯四处观望:“这些病房里住的都是和我们一样的闯关者吗?”   “有些是闯关者,有些是npc。”他找过来的时候有观察过,白濋解释道,“从第三条永生轨开始,进轨人数会有限制,还记得通关获得的身份勋章吗,只有获得才能进入下一条永生轨。”   “那个很难获得吗?”洛斯不以为意,他每次都得到了。   白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第一二条永生轨通关就会获得,从第三条永生轨开始,只有优秀的十二名通关者才能获得身份勋章,开启下一轨。”   “只有十二个,太少了吧。”   “据军区总部的不完全统计,通关人数不足十二的情况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洛斯动作一顿。   “所以基本是通关就会获得身份勋章,但由于死亡率太高,鲜少有人选择继续进轨。”白濋带着他上楼,“今天到达感染区的时候,燕戮和维克特观察过,这一次的闯关者只有二十人左右。”   疗养院总共有五层,第一层是活动区域,第二三层是病房,第四层是医生的办公室,第五层是禁入区域。   洛斯和白濋是从三楼上来的,停在四楼的某间上了锁的办公室前,白濋拿出万能钥匙开门。   洛斯看着他熟练地溜门撬锁,满脸疑问:“我们不是来借衣服的吗?”   不该去其他开着门的办公室,找医生拿新的病号服吗?   “你这样能见人吗?”   “???”   我又没裸奔,穿个短裤就见不得人了?   你脑壳里怕不是有一座贞节牌坊,上面刻满了封建思想。   白濋打开门,拉着洛斯直奔办公室附带的休息室,里面有衣柜,拉开后两个人都呆住了。   医生的衣柜里有护士装和白大褂很正常,可是除了这些,衣柜里还塞满了警服、空姐装、女仆装、水手服、古装、蕾丝……最旁边甚至还挂着各种颜色的清凉款热辣私密衣物。   绕是见过大世面的白濋都愣了半天,忍不住感慨:“真是丰富多彩的人生,你看看有喜欢的吗?”   洛斯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不不,这品味我驾驭不了。”   他还不如穿短裤呢!!   白濋饶有兴致地扒拉衣柜里的衣服,一套套看过去,突然问道:“你说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是男是女?”   洛斯怀疑他脑子有问题:“当然是女的。”   衣柜里的制服都是女款,这还用问吗?   白濋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拿出柜子里的白大褂:“这件衣服上印着沉眠精神疗养院,应该是工作服,而标签显示是男装。”   洛斯:“……”   洛斯:“?!”   白濋啧啧出声:“看来这位医生比我们想象的更加精彩。”   洛斯一脸玄幻表情,不敢置信道:“你确定这他妈是医生,不是患者?!”   “尊重他人的兴趣爱好。”白濋把工作服的长裤扔过来,“这条裤子是你的尺码,换上吧。”   洛斯敬谢不敏,正想拒绝,就听到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到了办公室门口。   两人对视一眼,立马环视四周,寻找藏身的地方。   “去衣柜。”   “……”   洛斯被白濋拉到衣柜里,躲在蕾丝泡泡袖和清凉款私密衣物后,一脸生不如死。   从衣柜缝隙中透进来一点光,白濋瞥见他的表情,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轻轻拨开他旁边的肚兜和情趣内衣。   脚步声停在休息室外,隔着帘子,只看到一双穿着男士皮鞋的脚。   四十二码左右,裤子似乎有些短,露出了一截脚腕。   医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洛斯抓住白濋的手,在他掌心写字:我怀疑他有问题。   沉眠精神疗养院接连出现了好几起病人暴毙的事情,他们的任务就是查出幕后凶手。   白濋扬扬眉:因为他的癖好?   洛斯承认,的确有这个原因,他尊重医生的兴趣爱好,但谁会把这种衣服带到工作的地方。   白濋拉过他的手,写道:我也怀疑他。   洛斯有些讶异。   白濋继续在他掌心写:他这里只有警服,没有手铐。   洛斯:“……”   你好像不太对劲。   白濋想了想,又补充道:连小玩具都没有。   洛斯一把抽回手,他现在觉得医生很正常了,白濋的精神状态更值得关注。   医生十分敬业,并没有在工作时间发扬兴趣爱好的意思,查床的提示铃响后,他就离开了办公室。   洛斯和白濋从衣柜里出来,虽然洛斯觉得短裤没什么不好,但架不住白濋是个事精。   事精白濋振振有词:“短裤不方便跑跑跳跳,很容易受伤,受伤了就会拖大家后腿。”   拖后腿准确击中洛斯的命门,他不情不愿地换上长裤:“希望医生没有什么原味怪癖,裤子是洗干净的。”   “你知道的还挺多。”白濋语带深意,拿起桌上的记录本,“齐方,是个实习医生。”   为防被发现,两人迅速离开四楼,去二楼和燕戮会和。   根据定位器显示,燕戮和维克特都在二楼。   一见面,燕戮就神秘兮兮地拉住他们:“隔壁病房里有鬼。”   洛斯学着他压低声音:“是什么样的鬼?”   燕戮指指头顶,做了个掐自己脖子的动作:“吊死鬼。”   洛斯的眼睛亮起来:“他的舌头有多长?”   传说吊死鬼会吐舌头,人的舌头长度有限,他很好奇吊死后会吐出多长来。   白濋看着他俩头挨着头窃窃私语,莫名有种被孤立的感觉,摇摇头,独自去找维克特的病房。   洛斯和燕戮挤在床上聊得正嗨,门被敲响,他俩以为是白濋和维克特,没在意,直到病床前停了三个人。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领着两名护士,三人都戴着口罩,医生鼻梁上架了副金框眼镜,不耐烦地皱着眉。   医生低头看了看查房记录表:“谁是202的病人?”   燕戮:“我。”   医生记录完,抬起头看向洛斯:“你是谁?”   病床靠近窗户,阳光透进来,医生的眼睛上蒙着一层浅浅的红色。   洛斯愣了一下:“我是303的病人。”   医生翻着记录表:“哦,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洛斯:“不知道。”   两名护士直勾勾地盯着他,她们从表面上看和常人无异,但一举一动中透着僵硬,比之前在永生轨里遇到的npc更瘆人。   燕戮抬手就想将洛斯护到身后,被洛斯拦住了,他语气平静:“我梦游了,醒来就在这里,找不到自己的房间。”   医生不知信没信,又问道:“你的裤子是么回事?”   “不知道,醒来就这样了。”洛斯装出一副苦恼的模样,“可以帮我找一条新裤子吗,这条和我的衣服不搭,好丑。”   穿着同款裤子的医生沉默了一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低头在记录表上写写画画:“带他回303。”   两名护士正准备走上前,病房又被推开了,白濋和维克特一前一后走进来。   空气凝滞,一个病房七个人,众人面面相觑。   洛斯抢先道:“你们是不是也梦游了,找不到自己的房间?”   白濋立马会意:“没错,这里不是309吗?”   维克特有样学样:“是啊,这里不是206吗?”   医生的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带他们回各自的房间。”   护士一板一眼道:“医生,我们只有两个人,没办法送三个人。”   洛斯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目光在医生身上扫过,若有所思。   燕戮的病房号靠近二楼的接诊台,男医生焦急的声音如同广播,传进房间:“不好了,三楼丢了两个病人!”   医生将笔放进白大褂的口袋里,推了推眼镜:“我继续去查房,你们告诉接诊台,三楼的病人在这里。”   两名护士出去了,很快带着两名男医生回来,其中一个男医生很年轻,没戴口罩,身上挂着工作牌,笑容很阳光:“303的洛斯,309的白濋,总算找到你们两个了。”   两人身上都有工作牌,洛斯瞥了眼,一句话没说的叫陈诚,热情的叫齐方。   ……   ……   洛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就是那位拥有丰富多彩人生的实习医生?!   人不可貌相,只看齐方的脸,根本想象不到他会有那种特殊爱好。   洛斯云里雾里地回到病房,被留在病房的黑猫立马跳到他脚边,喵喵个不停,齐方就像没看见一样,问道:“听护士说,你梦游去了二楼?”   “嗯。”洛斯弯腰抱起猫,递到他面前,“齐医生,你觉得它可爱吗?”   齐方一脸迷茫:“什么?”   看不见。   洛斯乖巧笑笑:“没什么,齐医生可以帮我找一条裤子吗?”   齐方注意到他不伦不类的着装,盯着裤腿看了半天:“这是医生的裤子吧,你从哪里拿到的?”   洛斯眼睛一转:“是二楼查房的医生给我的。”   “二楼查房的医生……”   齐方轻声重复了一遍,没再说什么,给洛斯拿了一套新的病号服,离开的时候顺便带走了那条不久前从他衣柜里拿出来的工作裤。   —   晚饭时间,所有人聚集在一楼的食堂。   医生、护士和病人分开用餐,所有人都摘下了口罩,洛斯一边吃一边观察医生的队伍。   经过下午的观察,他对疗养院里的npc有了一定了解:护士是初级npc,是写好程序的机器人,没有主观能动性。医生是高级npc,类似于智能AI,和普通人没区别。   因而凶手一定是医生。   维克特也在观察,小声道:“医生的数目和接诊台的名单对不上。”   从第二条永生轨出来后,他痛定思痛,发誓这一次不能连洛斯这个迷失者都比不过,下午他特地找借口去了接诊台,搜寻信息。   “是不是多了一个?”   维克特语气惊恐:“你怎么知道?”   洛斯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笑得老神在在:“你们要不要猜猜多出来的是谁?”   他能说出这句话,就证明已经知道了答案。   燕戮脑子转得慢,维克特开口的时候他就懵了,现在更反应不过来:“我们一个都不认识,怎么会知道多出来的是谁?”   “不是一个都不认识。”白濋放下勺子,慢条斯理地擦擦嘴,一身病号服愣是让他穿出了高奢感,“见过三个的。”   范围瞬间缩小,维克特眼睛一亮:“查房医生!”   燕戮意见不同:“为什么是他,我觉得那个热情的医生比较可疑。”   他说的是齐方。   白濋揉了揉眉心,糟心不已:“这次通关后,你去军区课堂补习。”   燕戮浑身僵住:“长官,我……”   “你什么你,齐方和陈诚是一起来的,如果他是假医生,早就露馅了。”   白濋对自己的下属要求不高,可以蠢,但不能完全没脑子。   “查房的不是医生,那他是什么人?”   “是和我们一样的闯关者,并且是个迷失者。”   洛斯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闯关者假扮npc,永生轨越来越好玩了。   喜提学习大礼包后,燕戮破罐子破摔,也不怕自己问蠢问题了:“他为什么要装成医生?”   “当然是为了查线索,也为了干掉其他闯关者,通关的人多了,得到身份勋章的概率就会降低。”维克特一脸看学渣的表情,“你是不是没有认真阅读总部调查的永生轨资料?”   他看书就头疼,翻都不会翻,何况认真阅读了。   燕戮默默低头吃饭。   维克特看向洛斯,就像学霸看着学神,敬佩中又带着一丝不甘:“洛斯,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作弊了。”洛斯胡噜了一把自己的白卷毛,“我上一轨得到了一个【传说中的别人家孩子】称号,用了后确定他不是npc。”   【传说中的别人家孩子】:能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事情。   洛斯将它命名为提示卡。   维克特的敬佩消失了:“哦,作弊啊。”   “作弊?”白濋嚼着这两个字,看向洛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没离开202的时候就发现了查房医生有问题吧。”   洛斯点点头,的确是像白濋说的那样。   他早就发现了查房医生不对劲,特殊的瞳色,认不出病人的名字也叫不出名字,还躲着其他医生,就算没有称号,他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燕戮是他家长官的忠实拥趸者,闻言立马反应过来,揽着洛斯的肩膀:“没错,去他妈的作弊,这明明就是你聪明,怎么还谦虚呢?”   听出两人话里有话,维克特一脸尴尬。   放餐盘的时候,洛斯特地跟在白濋身边:“大长官今儿个怎么转性了,开始夸我了?”   白濋一贯喜欢叫他小废物,在体能训练的时候也不忘打击他,洛斯有些受宠若惊。   白濋嗤了声,带着明显的火气:“我带进行动的人,哪轮得到他们指指点点。”   洛斯不明所以,问过燕戮后才知道,去军区总部报告的时候,维克特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所以才会有塔西上门一事。   这也是为什么那天白濋和燕戮会先后回到驻地的原因。   还挺护短。   洛斯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突然明白为什么白濋的风评那么差,却还有数不清的人对他马首是瞻。   —   吃过晚饭之后,是病友们的自由活动时间。   几人商议过后,决定兵分两路,洛斯和燕戮找线索,白濋和维克特去找查房医生。   洛斯先带燕戮回了一趟303,做“看黑猫实验”。   经过验证,洛斯得出结论:储备粮不会被npc看到,但闯关者能看到它。   “洛斯,你这猫是从哪儿来的?”   “它自己跑来的,应该是流浪猫,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储备粮。”   白濋对燕戮隐瞒了特等奖的事,洛斯不想多提,催促他离开:“走吧,我们去五楼看看。”   其他楼层都去过了,只有五楼没看过,不知道禁入区域里有什么。   黑猫一下午都很乖,此时见他要离开,突然追了上来,咬住他的裤脚不松。   洛斯甩了两下没甩开,又不敢抱它,生怕再被尿一身:“储备粮,你怎么了?”   黑猫一直喵喵叫,就是不松开他,似乎在阻止他离开病房。   燕戮想把它拎起来,却被挠了一爪子。   “卧槽,它竟然能把我挠出血!”   燕戮出神地看着手背上的血痕。   他的异变程度很深,不说刀枪不入,但也差不许多,可这只猫随随便便一爪子就能把他挠出血。   洛斯头疼不已,只好俯身将黑猫捞进怀里:“不好意思,燕戮,你怎么样了?”   “没事。”燕戮不气也不恼,看着乖乖趴在洛斯怀里的黑猫呵呵一笑,“小家伙挺厉害的,它好像很喜欢你。”   如果尿我一身也能算喜欢的话。   洛斯默默腹诽。   黑猫黏着洛斯,洛斯没办法,只好带上它,所幸npc看不见它。   疗养院里有电梯,怕被发现,两人走的楼梯。   五楼没开灯,走廊里黑漆漆的,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燕戮转头想说话,突然对上一双发着红光的眼睛,吓了个半死。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洛斯把黑猫放到了肩上。   “怎么了?”   “就是想告诉你,走在我后面一点,万一有东西突然冲出来,我给你挡着。”   五楼的格局和其他几层楼都不一样,左右两侧各有一道门,都在走廊尽头。   洛斯负责拿主意:“左吧。”   燕戮没意见,但很好奇:“为什么去左边?”   因为上次去宿舍三楼,白濋也挑了左。   洛斯当然不会说出来:“男左女右,真男人当然要走左边。”   快到左边门口的时候,燕戮突然停住脚步:“门上有字。”   洛斯想看看是什么字,储备粮突然疯狂叫起来,紧接着燕戮就轰然倒地。   阴森森的声音落在他耳边:“门上写着活人禁入,生灵止步。”   不等洛斯有所动作,一把刀就从背后捅过来,那人又接连捅了几刀,刀刀刺穿胸膛。   剧痛蔓延,洛斯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他失去了所有力气。   白大褂在眼前飘过,洛斯倒在血泊之中,听到黑猫在叫,杀死他的凶手兴奋又疯狂地宣告:   “欢迎来到太平间。”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玫瑰:我死了,全文完。   改了一下场景【沉眠精神疗养院】,基本晚上更新,本文不恐怖,作者连鬼片都不敢看,写不了恐怖的,大家不要怕。 第32章 新身份   洛斯是被冻醒的。   他睁开眼睛, 对上了熟悉的暗红猫眼。   储备粮喵喵叫着,舔他的脸和脖子。   湿热的猫舌头带来些微刺痛感,令一切变得真实起来,洛斯下意识去摸胸口, 痛楚仿佛还残留在身体中, 伤口却不见了。   死而复生。   他有三次死而复生的能力。   洛斯第一反应不是庆幸, 而是怀疑自己可能立了个flag。   剩下的两次死而复生还是作废吧, 他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因为实在是太、他、妈、痛、了!   他想坐起来, 却撞到了头, 这才发现自己并非躺在床上。   四周都是铁板, 冰凉刺骨,像个大冰柜——停尸柜!   如无意外,停尸柜都是要上锁的。   洛斯心道不妙, 疯狂挣动起来,“哐当”一声,柜子开了。   竟然没有上锁!   洛斯激动地爬出去, 原地跳了几下, 搓着胳膊回暖。   储备粮轻巧一跃,跳到了他肩头:“喵呜~”   滋滋的电流声在耳边响起, 洛斯悚然一惊, 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洛斯、洛斯……”   是白濋。   洛斯这才想起他们现在有了通讯器:“我在。”   他冻得牙齿打颤, 连声音都在发抖。   “砰——”   似乎有重物摔在地上, 白濋那边停顿了一下, 声音变得激动起来:“你还活着?你在哪里?”   临死前的回忆涌入脑海, 洛斯打了个哆嗦, 这才想起自己现在在哪里。   活人禁入, 生灵止步——太平间。   即,停尸间。   足足一整面墙的停尸柜散发着阴森森的气息,里面的床位不知道有没有住满。   虽然他不敬鬼神,但和尸体睡一起是个很大的挑战。   “洛斯!你在哪里,说话!”   “我在五楼,停尸间。”   后面三个字说得很艰难,有种承认了自己已经死亡的荒谬感觉,洛斯按按眉心:“我现在下楼,我们在病房……在你的病房会和。”   不容置疑的拒绝和脚步声一起传入耳中:“你等着,我马上到。”   洛斯再说话,白濋都没应答,只有急促的脚步声通过通讯器传到耳中。   在这一瞬间,死寂的停尸间突然不那么可怕了。   白濋到的时候,洛斯正在挨个拉尸体兄弟的门,无一例外都上了锁:“你终于来了,快过来开门。”   燕戮昏睡不醒,医院里发布了洛斯的死亡通知,还附带了照片。   白濋并不相信洛斯会死的悄无声息,可他对着照片看了很久,十分确定那个倒在血泊中的青年是洛斯无疑。   他赶来是为了求一个奇迹,可亲眼看到洛斯后,又觉得这个奇迹有些一言难尽。   眼前的青年穿着和照片如出一辙的血衣,活蹦乱跳,如饥似渴地拉着停尸柜的门。   拉每一个门都像在抽盲盒。   除了衣服上的血,死亡似乎没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你还愣着干什么,拿钥匙来开锁啊!”   他们的任务是调查疗养院内病人暴毙的事情,也就是凶杀案,自然要从尸体上找线索。   白濋神色不明:“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洛斯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把死而复生的能力告诉他,匆匆解释了几句。   白濋从一开始神色紧张,到后来的面无表情,声音都冷了:“这就是你的坦诚?”   “得到的奖励太多,一不小心就忘了。”洛斯心虚地摸摸鼻子,“不说这些不吉利的事了,过来查线索。”   除了洛斯躺的停尸柜,其他的都上了锁。   洛斯忍不住感慨自己运气好,白濋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看到凶手了吗?”   “没看到,不过我有其他的发现。”洛斯目光一凛,“他是蓄意作案,我怀疑他早就盯上我了。”   他和燕戮一路都很小心,可凶手却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很难不令人怀疑是提前尾随。   “我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捅死了。”   白濋眼底闪过一丝锐利,嘴上不留情:“身手太差,通关后回去加练。”   洛斯哑口无言,体会到了燕戮的心情:“我承认我的身手差,但凶手也有问题,他应该有绝对杀人权。”   “绝对杀人权……”白濋眯了眯眼,“什么意思?”   洛斯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有些迟疑,转而问道:“如果你从背后捅我几刀,我会怎么做?”   “夺刀,反杀我。”   人在被捅之后不会立刻死亡,像洛斯这样的性格,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反击。   “你比我更了解我,一定不会错的。”洛斯小声嘀咕,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我当时就察觉到不对劲,我怎么可能像个大头呆鹅一样,站在那里让他捅。所以我用了【传说中的别人家孩子】称号,得到的提示是绝对杀人权。”   绝对杀人权。   绝对控制,无法挣脱。   洛斯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直没有打理,头发已经长到了肩膀,垂落下来有种和他本人性格不符的温顺感。   他拍了拍柜门,故作夸张道:“你睡过停尸柜吗?你肯定见都没见过这玩意儿,里边特别冷,我刚刚脑子都被冻住了,还以为绝对杀人权是我幻想出来的,绝对杀人权听起来还挺酷,像我的风格……”   白濋怔了下。   如果是以前的洛斯,绝不会怀疑自己。   死亡并不是没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白濋突然想起刚发现洛斯出事的时候,定位器上的红点消失不见,呼叫无人应答,他固执的心怀侥幸。   直到死亡的告示出现,一切侥幸都成了既定事实。   他隐约能感觉到通讯器并没有解除,但也无法确定是真的还是他的错觉,所以才有了一遍又一遍不死心地呼叫。   他身为旁观者,心中都几经波折,更何况亲身经历了死亡的洛斯。   白濋忍不住去想,如果是自己被凶手控制住,不能反抗,只能等死,会不会像洛斯一般冷静,不忘记使用称号查明一切?   “你怎么又在发呆?”洛斯狐疑地看过来,突然意识到什么,笑得不怀好意,“大长官,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白濋走到他身边,用万能钥匙打开了停尸柜,以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只是在想,我的运气真不错。”   洛斯没听明白:“什么?”   能找到像你这样优秀的合作伙伴。   白濋几乎能预见洛斯令所有人震惊的未来,然而他只是微勾着唇,幸灾乐祸一般调侃:“没有像你一样让凶手盯上,被活活捅死肯定很疼。”   洛斯:“……”   他就知道白濋这狗东西说不出什么好话,洛斯骂骂咧咧地拉出停尸柜。   第一个盲盒没中,是空床位。   又接连开了几个,终于开到了有尸体的,用敛尸袋装着,两人将之抬到了解剖床上。   拉开袋子,入目是一张温柔恬静的脸。   死者是一名女性,二十岁左右,面带微笑,如果不是没有呼吸和心跳,她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   女子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衣服上也没有血迹,嘴唇和指甲呈现出青紫色,初步可以断定她是中毒而死。   中毒,这个死因很符合疗养院的风格。   相比之下,洛斯觉得自己被乱刀捅死更像是变态杀人狂会做的事。   白濋一边感慨,一边去开其他停尸柜:“被毒死好,还是被捅死好?”   洛斯没好气道:“不死比较好。”   “那名死者看起来还挺幸福的,比你的遭遇好多了。”白濋打量了眼他沾满血迹的病号服,好奇不已,“你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凶手盯上你,下这么重的手?”   洛斯哽住:“先查尸体的线索,我对凶手有点猜测,等回去我们再讨论一下。”   两人将所有的停尸柜都打开了,一共发现了六具尸体,死状都和发现的第一具女子尸体一样,身体上没有明显伤痕,为中毒而死。   停尸柜都打开了,两人也没心思收拾,检查完尸体就离开了。   洛斯打算跟着白濋回309病房,死而复生后有身份重塑,他现在还没弄明白具体的意思,但估摸着自己已经不是303的病人了。   “燕戮怎么样了?”   “昏迷了,没有大碍。”   “那就好。”   已经快天亮了,疗养院里一片安静。   洛斯正准备进病房,突然脚步一顿:“我猫呢?”   他醒来的时候储备粮还在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洛斯想回去找猫,被白濋拉住了:“马上天就亮了,你现在是‘死人’,不要到处走动。”   “可是储备粮……”   虽然不是很喜欢那只黑猫,但好歹取了名字,储备粮在他死的时候也没离开,洛斯觉得养一下猫也不是不可以。   护士们已经开始上班了,白濋眼疾手快,把他推进病房:“放心,储备粮是特等奖,不会轻易玩完的。”   沉眠精神疗养院每天有两次查房,早上一次下午一次。   查房的时候,洛斯躲在卫生间里,听到医生和护士离开才出来:“是哪位医生?”   “陈诚,之前和齐方一起的男医生。”白濋穿着短款病号服,将刚脱下来的长款病号服给他,“凑合一下,赶紧把你那身衣服换下来。”   洛斯也受不了一身血,简单冲洗了一下,离开卫生间:“我觉得凶手是齐方。”   病号服不是均码,上衣空空荡荡的勉强能穿,裤子挽了两折,他一边整理裤腰一边往外走。   白濋抬眼就看到一片奶白的锁骨和胸膛,目光凝住,愣了两秒后立马移开视线:“理由。”   “按照之前的推断,凶手一定和我接触过,我只见过两名医生,齐方和陈诚。”洛斯抬起头,挑了挑眉,“你脸怎么红了?”   白濋的动作微滞了滞,抵着唇咳了两下:“咳咳,刚刚喝水呛到了。”   洛斯“哦”了声,没多想,大咧咧地往床上一坐:“齐方送我回房,陈诚送你回房,我跟陈诚没什么交流,他没有杀我的理由。”   热情开朗的齐方会是昨晚在背后捅他刀子的变态凶手吗?   作出猜测的时候,洛斯也犹豫了一会儿,但一想到人不可貌相,齐方柜子里还藏着那么多情趣服呢,杀人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你对陈诚有什么印象?”   白濋回忆了一下,道:“沉默寡言。”   陈诚和齐方就像是两个极端,送他们回病房的路上,齐方一直在热情地拉着他们交谈,陈诚则一句话都不说,近乎木讷。   刚刚查房的时候,陈诚也是问完病情就走,比同行的护士还要机械。   如果说齐方是热情的小太阳,那陈诚就是月亮旁边的星星,偶尔出现一下,大多数情况下都没什么存在感。   洛斯将嫌疑人锁定在齐方身上:“接下来就是换身份接近他,寻找他的犯罪证据,查清真相,写出报道。”   白濋想起他的死亡,有些担忧:“你打算怎么做,别忘了凶手有绝对杀人权。”   洛斯勾了勾卷起的发尾,笑声轻缓,眼底却尽是冰冷肃杀:“他能杀我一次,不见得能杀我第二次。”   至于绝对杀人权,洛斯有一些想法。   这种能力太过强大,需要平衡,一般会设置限制,不然大家都等死好了,根本没得玩。   第一是人数:燕戮并没有出事,绝对杀人权一次应该只能用在一个人身上。   第二是时间:齐方有更好的下手机会,却等到了晚上。   第三是地点:洛斯怀疑禁入区域的“禁入”二字与此有关。   这些都是推断,还有待验证。   洛斯混不吝地笑了笑:“他得再来三次才能彻底杀死我,我不至于被杀三次还抓不到凶手。”   谁都不想死,但如果凶手又对他用了绝对杀人权,他也没办法。   死而复生是最后的保障。   白濋的脸黑下来:“你要是想死,我不介意现在就满足你。”   “谁想死了?”洛斯不满地看过去,对上他满含怒意的双眼,愣住,到嘴边的话说不出来了。   “从现在开始,我会时刻跟着你,通讯保持一直连通的状态。”白濋低声骂道,“让你那两次死而复生的能力见鬼去吧。”   洛斯眨巴着眼睛:“大长官,你是在关心我吗?”   白濋没吱声,面无表情地下床,进卫生间洗漱。   哗啦啦的水声传出来,洛斯躺倒在床上,卷着被子滚了两圈,眼尾眯出点笑。   他可能是疯了,竟然有种没白死的荒唐想法。   —   永生轨一直没发布新的身份,洛斯估摸着死而复生后的身份重塑应该具有主动性,需要他自己来操作。   在白濋的帮助下,洛斯得到了一套白大褂工作装,现在他是医生白洛了。   工作牌上的名字清清楚楚,姓白名洛。   “乖崽,随爸爸姓,爸爸保护你。”   “……滚。”   洛斯额角青筋跳了跳,他绝对是疯了,才会让白濋帮忙写工作牌。   这一准备,直接给自己准备出一个爹来。   白濋闷声笑笑:“你猜得没错,重塑身份后,告示栏和接诊台都自动加上了你的名字,恭喜你从病人荣升医生。”   洛斯戴着口罩,努力压下火气:“你们昨晚情况如何,抓到人了吗?”   “抓到了。”白濋带着他来到维克特的房间,“不过我们到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房间里,维克特神思恍惚,还没从洛斯死了又活了的事情回过神来,乍一看到他,眼睛都瞪圆了。   查房医生躺在墙角,昏睡不醒。   洛斯觉得维克特的表情很有意思,拿着听诊器走过去:“206的维克特是吧,解开扣子,我来检查一下。”   话音刚落,一条手臂就从身后揽过来:“别闹,去看查房医生。”   洛斯从善如流地跟着他走,路过病床的时候,冲发呆的维克特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维克特恍恍惚惚:“早,早上好。”   “我们是在319病房找到他的,到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怎么也叫不醒,但还活着。”白濋说着踹了昏睡的人一脚,要不是为了抓他,他们也不会分开行动,“他叫加瑞。”   洛斯拿着听诊器这听听那听听,老神在在道:“他应该是吃多了安眠药,很快会醒过来的。”   白濋只当他是胡说的,却没想到过了不久加瑞真的醒过来了,打着哈欠,一副刚睡醒的模样:“这是哪里?嗯……你们是谁?”   “你怎么知道他吃多了安眠药?”   “检查出来的,症状很像。”   话音刚落,洛斯自己也愣住了,他为什么会知道吃多了安眠药是什么症状?   白濋拨了拨他脖子上的听诊器:“重塑身份还附带技能培训吗?”   洛斯清楚的知道,自己并没有掌握医疗技能,刚才对加瑞症状的判断,更像是出于潜意识。   就像他刚从实验塔里醒过来,闻到怪物身上的味道,就联想到卫生间的空气清新剂一样,是自动冒出来的想法。   和他以前的记忆有关。   “你们能不能别聊了,先把我放开?”加瑞淡定得不像受制于人,嬉皮笑脸,一点都看不出假装查房医生时的样子,“同为闯关者,应该互相帮助才对,自相残杀要不得。”   白濋冷着脸,一脚踹过去:“闭嘴。”   他给维克特去了个眼神,对方会意,立马将加瑞押到卫生间审问:“老实点,问你什么回答什么。”   维克特是正统军人,审问人有一手,白濋放心将此事交给了他。   洛斯从刚才起就在出神,正当白濋想问问他怎么了的时候,他突然开了口:“白濋,你的身份牌借我看一下。”   身份牌上有病症,白濋的是双相情感障碍。   即躁郁症。   “说起来还挺准,我每次体检,伊酒都说我有狂躁倾向。”白濋轻哂,“你的病症是什么?”   洛斯将身份牌还给他,语气平静:“焦虑症,我怀疑是前段时间过分的体力训练让我情绪暴躁,又无法发泄,所以憋成了病。”   白濋假装听不懂他的讽刺:“不用担心,之后训练加倍,我会让伊酒给你开调节心情的药物,不会加重病情的。”   洛斯皮笑肉不笑:“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不客气。”白濋愉悦地笑笑,“其实就算病情严重也没关系,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做疯子。”   洛斯:“……”   大可不必。   经过审问,加瑞将他的身份以及查到的信息都和盘托出了。   洛斯看着浑浑噩噩,几近虚脱的加瑞,忍不住朝维克特比了个大拇指:“看不出来,你文文弱弱的,还有这种手段?”   维克特和另一名指派的副官一文一武,他在军区原本负责的就是监察职务,身体素质远不如燕戮,但情商和审讯的手段都很强。   这也是白濋忍住了,没有把他踢出行动队的原因。   被一个比自己瘦弱的青年说文弱,维克特的心情很复杂:“他叫加瑞,是第三次进第三条永生轨,来自星光城,之所以没往下闯,是因为一直没获得身份勋章,无法开启第四条永生轨。”   “百分之十!double!”   两次通关人数超过十二,没有获得身份勋章的幸运儿!   洛斯没想到真有这种倒霉的人,蹲下身,好好打量了一下加瑞。   加瑞已经冷静下来了,皱眉:“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你也是假扮医生的闯关者吗?”   看来重塑身份后,其他人对原有身份的记忆会模糊,洛斯心里有了数,亮出工作牌:“不,我就是医生。”   工作牌做不了假,加瑞愣了两秒,一脸震惊地看向白濋和维克特:“我靠!你们竟然连npc都能控制!”   没人跟他解释,维克特笑得很公式化:“所以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他们已经讨论过了,加瑞有经验,也够机灵,可以暂时吸纳进来好好利用,什么脏活累活和危险的事都可以交给他去做。   早饭时间到。   洛斯和白濋等人分别,十分自然的混入了医生队伍。   通讯器一直开着,就像是电话一直通着,耳边传来白濋那边的动静。   洛斯垂下眼皮,掩在口罩后的唇角轻轻勾了勾。   他的“死亡”严重刺激到了白濋,可以看得出来,骄傲自负的大长官对没有保护好他十分自责,采取了更严密的措施。   洛斯不得不承认,这支行动小队让他有一种归属感,他开始把白濋当成可以信任依赖的队友,也在慢慢接受了燕戮和维克特。   洛斯挑了齐方后两排的桌子,同桌的女医生好奇地打量着他:“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洛斯笑笑,拿出工作牌:“你好,我是新来的医生白洛。”   女医生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白洛医生,院长昨天下午开会的时候说过,主院的一把手白洛医生要转来。”   昨天下午,那不是他和白濋去找裤子的时候吗,原来四楼安安静静的是因为医生在开会。   不过昨天就有他会转来的消息了吗?   洛斯没有钻牛角尖,只当是永生轨补全了bug:“一把手不敢当,以后请多多关照。”   女医生笑着点头,拿出自己的工作牌:“白医生客气了,我叫齐囡,你刚来我们这边,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都可以来问我。”   齐囡,又姓齐。   洛斯眯了眯眼:“你认识齐方吗,我和他是同一个大学导师,他是我的师弟,正在这边实习。”   齐囡讶异:“太巧了,齐方是我的堂弟。”   通过齐囡,洛斯得到了关于齐方的一些信息。   齐方刚来沉眠精神疗养院两个月,目前是实习医生,没有女朋友,为人乐观开朗。   “院里一共有几个实习医生?”   “两个,齐方和陈诚,陈诚比齐方先来,已经在院里实习了半年,但因为病人投诉,一直没有转正。”   女医生和常人无异,沟通起来也很方便,洛斯庆幸自己挑了个好的交流对象:“投诉?”   齐囡叹了口气:“对,陈诚的医术很好,但为人木讷,遇到难缠的病人,常常安抚不好,所以院里一直没有批准他的转正申请。”   这点倒是和白濋描述的一样。   洛斯假情假意地附和:“那真是太可惜了。”   “如果陈诚不能改改自己的性子,他很快就不能继续实习了。”   洛斯努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模样:“为什么?”   齐囡凑近他,小声道:“院里只有十个医生名额,多出来的人会被清理掉,因为白医生来了,所以院里只剩下一个转正名额。齐方性格开朗,院里的病人们都很喜欢他,他转正的可能性更大。”   她突然抬起头,黑沉的瞳仁紧盯着洛斯,露出一个诡异的笑:“白医生要小心了,因为你,陈诚和齐方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留在疗养院。”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玫瑰:解锁新身份。 第33章 情书   饭桌上陷入了沉默, 燕戮、维克特和加瑞三人战战兢兢地看着突然沉下脸色的白濋。   燕戮脸上还有病弱的苍白,满眼愧疚:“都怪我,没有保护好洛斯,长官, 我辜负了你对我的信任。”   燕戮刚醒过来, 还不知道洛斯死而复生的事, 维克特正准备, 白濋就把筷子撂下了, 吓得他也不敢开口。   加瑞是最害怕的一个, 他刚从几人的交谈中得知了白濋的身份, 本来还活络的心思顿时蔫了。   谁他妈敢和疯子对着干啊!!   还是乖乖听话吧, 跟着大佬走,成功通关得到身份勋章的概率说不定比他一个人闯关更大。   白濋深吸了一口气:“不关你的事。”   事实上他并不是对燕戮发火,只是听到了从洛斯那边传来的声音。   白濋推开餐盘, 站起身,走向医生的用餐区域。   通讯器不是公放,只有白濋能听到。   维克特知道他是要去找洛斯, 但落在燕戮眼里, 就是他准备去给洛斯报仇,于是燕戮立马捋袖子, 想去帮忙干架。   维克特连忙拉住他:“你干什么?”   燕戮双目通红:“去给洛斯报仇。”   “不是, 洛斯他没有……”   维克特的话还没说完, 燕戮就甩开他的手大步追过去。   另一边, 洛斯微微后仰, 和齐囡拉开距离:“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留在疗养院, 那另一个人会死吗?”   “白医生觉得呢?”见洛斯沉默不语, 齐囡又咯咯咯地笑起来, “另一个人怎么会死,他只会被送出疗养院,白医生可真幽默。”   她夹起餐盘里的排骨,整块丢进嘴里,用力地咀嚼着,嚼了一会儿突然哇的一口全吐在餐盘里。   排骨骨头混着碎肉,还有被崩落的人类牙齿,令洛斯食不下咽。   齐囡满嘴血沫,毫不在意地用筷子拨弄被硌掉的牙,对洛斯笑了笑,像是在抱怨:“食堂没有把小可爱的尸体处理干净,太硬了。”   洛斯手一抖,胃部翻涌,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   “小可爱是?”   “我养的宠物猪,名字叫小可爱。”   好歹不是人。   洛斯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冒昧打扰了,我的身体不太舒服,可以麻烦医生帮我看一下吗?”   白濋停在两人桌前。   不等齐囡开口,洛斯立马站起身:“可以,我们去办公室里说吧。”   这顿饭他是吃不下去了。   两人转身去放餐盘,正好和后面赶来的燕戮打了个照面。   燕戮看到洛斯,整个人都愣住了,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你是——”   白濋一个眼神横过去:“你也是身体不舒服,来找医生看病的吗?”   燕戮恍恍惚惚:“是,我该看看眼睛了。”   洛斯挑了挑眉。   维克特和燕戮都是一眼就认出他,只见过一面的加瑞则是觉得他眼熟,看来重塑身份的效果是因人而异的。   三人一起乘坐电梯来到四楼,路上遇到了三名护士和一名医生,都主动和洛斯打了招呼。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新身份也越来越被人肯定。   医生白洛拥有专门的办公室,好巧不巧,正好在齐方的办公室对面。   进入办公室后,洛斯先冲到卫生间吐了一通。   白濋给燕戮讲了下事情经过,洛斯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他也基本冷静下来了,但还是对昨晚的保护不力而自责。   “是我的警惕性太低,都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跟你没有关系,是这次的npc能力太强。”   他和燕戮是队友,燕戮又不是他的保镖,实在没必要一直愧疚,洛斯果断换了话题:“你们怎么突然过来找我,维克特呢?”   燕戮看向白濋,白濋抱着胳膊,正在看办公室墙上挂的装饰画,没有开口的意思。   办公室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古怪起来,燕戮想起高大上中学的早恋风波,虽然后来洛斯和白濋都澄清过,但他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猫腻。   燕戮硬着头皮道:“维克特还在餐厅,我去找他。”   白濋点点耳朵:“随时保持联系。”   燕戮颔首:“收到。”   “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洛斯一脸狐疑,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   白濋招招手:“过来看画。”   墙上的装饰画是蓝黑色的,像是小学生的作品,寥寥几笔画了蓝天白云,一个穿着裙子的长发女人抱着一头猪,猪的身上写了三个字——小可爱。   “小可爱,这该不会就是齐囡说的猪吧?”洛斯皱眉,胃里又开始不舒服了,他想他今后的几天大概都不会开荤了,“小可爱是齐囡养的宠物猪,那这个女人就是齐囡喽?”   白濋不置可否:“这幅画为什么会挂在这里?”   办公室里很干净,桌椅都是新的,这幅画的存在显得很另类。   毫无疑问,这是永生轨特地设置的线索,和《三楼》一样。   白濋将画框从墙上取下来,拆开,拿出了里面的画。   画纸有裁剪痕迹,背面是打印的线条和印刷字,字只剩下四分之一,无法确定纸是从哪里撕下来的。   洛斯拿出白大褂里的水笔,在纸上画了一道,痕迹相同:“这种笔只有医生在用,难道这幅画是齐囡画的?”   “不是她。”白濋指着猪身上的三个字,“之前在餐厅的时候,齐囡的工作牌放在桌上,我看了一眼,她的字迹不是这样的。”   洛斯将画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画的很粗糙,一般不会用来送人,自己挂着玩的话……看来要去问问这件办公室之前是哪位医生的。”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争吵声。   “陈诚,你冷静一点。”   “他们冤枉我,你让我怎么冷静?”   是齐方和陈诚。   两人站在走廊里,陈诚表情狰狞,使劲拽着自己的头发:“我锁了门,我确定昨晚锁了门的!大家都不相信,为什么不相信我……”   齐方连忙握住他的手:“我相信,我永远相信你,别担心,我会陪你一起收拾的。”   两人一起进了对面的办公室。   洛斯挑了挑眉,叫住走廊上看热闹的护士:“陈医生怎么了?”   护士故作忧愁地叹了口气:“陈医生这周负责看管五楼,院长刚刚发现五楼出了事,大发雷霆,训了陈医生一顿。”   五楼,是停尸间。   洛斯心下了然:“五楼不是禁入区域吗?”   护士:“是的,但院里有轮流制度,每周都会有一位医生看管五楼,看管的医生可以进入。”   洛斯:“其他医生不能进去吗?”   护士:“按照规定是不能的。”   洛斯皱了下眉,又问道:“我这间办公室之前是谁在用?”   护士:“是陈医生。”   洛斯扬扬眉,朝对面关上的门看了一眼。   护士的眼睛转动了一下,突然提醒道:“白医生你可要小心,陈医生脾气不好。”   齐囡说陈诚为人木讷,护士说陈诚脾气不好,但两个人都提醒他要小心。   洛斯笑笑:“谢谢你。”   护士:“不客气,十点院里会为白医生准备欢迎会,白医生记得准时参加。”   洛斯回到办公室:“陈诚和齐方吵架是因为那些尸体。”   他和白濋离开停尸间的时候,并没有把尸体们放回停尸柜里,也没关上柜门。   白濋听到了护士的话,但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陈诚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暴躁的陈诚和之前查房的他相比,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洛斯知道他的意思:“我之前的结论可能下早了,这周看管五楼的是陈诚,齐方不能上去。”   所以昨晚袭击他的人只可能是陈诚。   “可是陈诚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他和陈诚一句话都没说过,从二楼到三楼的距离,就足够陈诚对他产生杀意了吗?   洛斯坐在椅子上,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本以为齐方是嫌疑人,突然间所有的线索又都指向了陈诚。   白濋偏过身,低声道:“好,我们马上到,你们躲远一些,不要插手。”   洛斯知道他在和燕戮维克特通话,好奇道:“怎么了?”   “闯关者闹事,撺掇病人们和医护人员打起来了。”   看热闹可比找凶手有意思多了,洛斯瞬间来了精神。   他走的太急,白大褂从桌上掀过去,碰掉了画框,玻璃碎得满地都是。   白濋低喝:“别动!”   洛斯立马定住,看着他拿来扫帚和簸箕,将碎玻璃扫到一起。   “你这一惊一乍吓死我了,我穿着鞋呢,扎不到……诶,这卡片是哪来的?”   碎玻璃中有一张粉色的小卡片。   “从桌子下扫出来的。”白濋捡起卡片,斜对着阳光看了看,“上面有压痕,你拿铅笔涂一下。”   桌上有笔筒,里面恰好有铅笔。   洛斯涂完卡,白濋也扫完碎玻璃了:“上面写着什么?”   “我深深着迷于你的美,   你无法想象我的痴狂。   我将杀光你身边的人,   直到你眼中只剩下我。”   洛斯嫌弃地丢下卡片,嘴角疯狂抽搐:“这好像是一封不太正常的……情书?”   真是日了狗了,这疗养院里的人果然精神都有问题,连示爱的情书都跟威胁恐吓似的。   白濋表情淡淡的,完全没有惊讶,捡起了卡片,仔细端详着。   洛斯突然想起他俩在上一条永生轨互演的事,这不正常的情书似乎和白濋的“喜欢就要毁掉”言论有异曲同工之妙。   卡片上没有落款,无法确认情书中的“我”和“你”指的是谁。   白濋把卡片和画放在一起:“字迹是一样的。”   “是陈诚!这间办公室之前是陈诚的,画是他画的,卡片也是他写的!”洛斯的表情在恍然大悟和百思不解中横跳,“可他为什么要杀我,我昨天根本就没见过齐囡?”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画上的人并不是齐囡?”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加更,以后都是中午十二点更新,阳间更新!   下注下注,猜凶手喽~ 第34章 谁是病人   画上人的脸没办法确定, 性别是由长发和裙子拼凑出来的。   洛斯想到齐方丰富多彩的衣柜,一时间脸上精彩纷呈,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会不会太刺激了点?”   齐方是传说中的女装大佬,如果画上的人是他, 那陈诚岂不是对齐方有不可言说的心思。   虽然无法理解陈诚的审美, 但这样就能说得通陈诚为什么会对他下手了。   因为那条工作裤。   如果陈诚确实像卡片上说的那样迷恋齐方, 一定知道他有女装癖, 也能认出齐方的裤子。   荒唐却合理。   白濋把画和卡片收起来, 浑不在意道:“很刺激吗?看过齐方的衣柜后, 我觉得还挺正常的。”   大长官就是大长官。   洛斯自叹弗如。   两人乘坐电梯来到一楼的时候, 争执还没有结束, 整个大厅都闹哄哄的。   燕戮三人在角落里,加瑞看到白濋和洛斯并肩走来,面上漾起一丝崇拜。   不愧是白大长官, 能随时随地操控npc跟着自己。   维克特指了指站在人群后排的寸头男人:“就是他先挑事的。”   寸头男人面相很凌厉,病号服大大咧咧地敞着,露出健硕饱满的胸膛, 身上纹着绕颈黑龙, 龙爪正好落在心脏的位置。   加瑞见缝插针,凑到白濋身边:“他叫厄尔, 来自星光城, 也是一直没获得身份勋章, 他比我还倒霉, 是第四次进来了。”   几人的表情变得古怪。   加瑞也来自星光城, 实在很难不让人怀疑, 星光城是不是风水不太好, 闯关者一个比一个惨。   “怎么挑起来的?”   “厄尔说医生才是精神病患者, 是他们杀死了真正的医护人员,伪装成医生。”   白濋挑了挑眉:“挺耳熟,我听过类似的故事。”   “我也听过!”加瑞举手,兴奋地讲述自己听到的版本,“火灾烧毁了精神病院的资料,数目远高于医护工作人员的病患趁机杀死医院领导,占领了医院,伪装成医护人员来折磨曾经治疗他们的工作人员。”   燕戮一脸错愕:“也就是说病人没病,有病的是医生?”   维克特摸了摸下巴:“这所疗养院的医护人员确实不怎么正常。”   “如果真是身份颠倒,想通关就必须拨乱反正。   “那我们赶紧行动吧,厄尔那家伙每次都带七八个人一起进轨,再加上其他浑水摸鱼的闯关者,要是他们成功了,就没有身份勋章了。”   说着加瑞就坐不住了,他可不想再次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老实点。”燕戮和维克特一左一右按住他的肩膀,看向不置一词的白濋。   白濋则看着双手插兜伸长脖子张望的洛斯:“你在看什么?”   “那条黑龙。”洛斯神色微妙,压低声音,“你不觉得龙爪的位置很色情吗?”   龙爪微张,看上去就像握着整个左胸口。   一旦代入了这个设定……   白濋狭长的眼睛微眯:“你喜欢?”   他视线微垂,看向被白大褂遮住的胸膛,脑海中自动替换成一片润白和星点殊色。   洛斯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上挑的眼尾藏着戏谑:“我觉得长官你纹起来一定比他更涩。”   加瑞挣不开两道钢铁般的桎梏,心情急切:“白大长官怎么还跟npc聊上了?”   维克特致力于加深他的误会,忽悠道:“当然是在套npc的话。”   加瑞不明觉厉:“真的吗?”   燕戮也知道不能暴露洛斯的身份,凶戾的眉眼一横:“不然呢,在打情骂俏吗?”   别说,凑那么近还真挺像的,跟色诱似的。   加瑞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到了,都怪传闻,让他先入为主,觉得白濋又疯又变态。   实际上白濋确实没他想的那么正经,耷拉着眼皮,满身痞气:“昨天对着情趣内衣都脸红,今天就会耍流氓了。”   洛斯微窘:“开个玩笑罢了。”   “玩笑?”白濋轻呵,“你那句话已经触犯了军区法律,被判入狱都是轻的。”   洛斯:“什么罪名?”   白濋:“调戏猥亵大长官罪。”   洛斯:“……”   大厅里的闹剧并没有持续太久,保安涌进来,将所有闹事的病人都控制住了。   在此期间,一位医生都没有出现过。   闹事的病人都被关了禁闭,厄尔后来一直没有冒头,躲过了一劫。   已经快到十点了,洛斯在去参加欢迎会的路上,边走边通过通讯器听白濋那边的情况。   加瑞和厄尔认识,经他引荐,白濋去见厄尔了。   厄尔能撺掇病人们闹事,肯定是发现了他们不知道的信息,疗养院内病人和医生身份颠倒也八九不离十了。   白濋是去套话的,他们需要更多的信息。   “加瑞,这就是你抱的新大腿?”   “放尊重点厄尔,这位是白濋白大长官,再说了,你个三次通关没获得勋章的人算什么大腿。”   “你就是白濋?看来消息是真的,军区开始对永生轨下手了。”   “你的消息很灵通。”   厄尔讽刺一笑:“如果真的灵通,不至于到现在还弄不清楚你加入军区的原因。别客套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厄尔的脾气倒是直来直往,不知道白濋会怎么回答。   洛斯正好奇着,就听到白濋标志性的慵懒声音:“奉命套话,还请配合。”   ……   还真是简单粗暴不做作。   紧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双方应该动了手。   洛斯出了电梯,遇到从办公室里出来的齐方和陈诚,两人一个笑得开朗一个沉默不语,洛斯主动颔首:“上午好。”   发现这两个人可能有奸情后,洛斯看什么都不对劲,总觉得他们之间透着股子暧昧劲儿。   齐方笑着上前一步,高大的身体完全遮住了慢吞吞走过来的陈诚:“上午好,白医生是要去参加欢迎会吗?”   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洛斯不自觉放松下来:“是的。”   “我们都准备了见面礼,希望白医生能够喜欢。”   “谢谢。”   齐方停下等陈诚,洛斯无意做电灯泡,先往会议室走去。   白濋那边的情况也基本解决了,维克特在提问,洛斯听了一会儿,压低声音快速道:“套他的话,确认五楼是不是有院史馆。”   厄尔刚才提到了院史馆,一到四楼里并没有这个地方,洛斯怀疑五楼走廊右边是院史馆。   一条走廊,左侧连接阴阳生死,右侧连接过去未来。   一楼活动室。   白濋上前一步:“五楼是禁入区域,你为什么能进院史馆?你在里面待了多久,怎么避开npc的?”   厄尔冷笑:“白大长官以多欺少,带人偷袭,还指望我乖乖配合,将一切都告诉你吗?就算我说了进院史馆的办法,你敢用命去试吗?”   “OK,多谢配合。”白濋单手插兜,笑得游刃有余,“已确认。”   厄尔脸上的笑容僵住:“你什么意思。”   洛斯垂眸,扬起的唇角被口罩遮住:“收到,干得漂亮。”   含着笑意的气音灌入耳中,白濋下意识按了下耳骨,摆摆手,先离开了活动室。   维克特给厄尔松了绑,礼貌道:“多谢配合。”   燕戮有样学样:“多谢配合。”   这伙人损的要命,套完消息还得杀人诛心。   加瑞已经转过弯来了,同情地看着一脸怀疑人生的厄尔:“谢了,你提供的信息很有用,等我获得了身份勋章,再给你送份大礼。”   厄尔:“……”   我特么到底给你们提供了什么信息?!   —   欢迎会在会议室举行,疗养院里的八位医生及两名实习医生都聚集在一起。   洛斯环视四周,坐到了齐囡旁边,对面正好是齐方和陈诚。   院长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年轻得不符合他的职位,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白大褂上有红有白有黄,满是斑驳的痕迹。   医生们都很年轻,院长竟然是看上去年纪最大的一个。   过分年轻的医护群体,也从侧面印证了厄尔的话。   洛斯有种进了病人窝的感觉,不自觉往后靠了靠,贴着椅背。   齐囡在签到表上写下名字,递给洛斯:“白医生,签名。”   洛斯接过来,正要落笔,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陈诚已经签完名了,但他的字和之前发现的画和卡片上的字迹完全不一样。   那个人不是陈诚。   洛斯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齐囡:“白医生,你怎么还不签?”   洛斯定了定心神,签下“白洛”的名字:“齐医生为什么会叫宠物猪小可爱?”   “院长说过,可爱的东西都叫‘小可爱’。”齐囡停顿了一下,漆黑的眼瞳看得人心里发毛,“白医生也是小可爱。”   洛斯笑不出来:“谢谢,你也是小可爱。”   齐囡语气烦躁,带着一点惊慌:“我不是,小可爱都会死,我不要被杀死!”   ……   那你他妈的还说我是小可爱?   洛斯一脸郁色。   通讯器里,白濋吊儿郎当道:“小可爱别怕,有爸爸在,不会让你死的。”   去你妈的,又占我便宜。   洛斯默默骂了几句,原本提起的心却逐渐安定下来:“齐医生,你的宠物猪是谁送的?”   齐囡的眼珠缓慢转动:“宠物猪,你说小可爱啊,是院长送的,每个病人都有一只,白医生没有吗?对了,白医生刚转过来……”   她前言不搭后语,和吃饭时判若两人。   洛斯捻了捻指腹,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真的,似乎厄尔带着病人们闹过之后,原本还算正常的医生都开始变得不正常起来,言语混乱不说,还开始自称为病人。   是触发了病人和医生身份线索的原因吗?   看来欢迎会结束后,要去院史馆看看了。   洛斯眯了眯眼。   院长拿着签到表,确认所有医生都到场了:“我宣布欢迎会开始,大家欢迎白医生加入我们。”   其他医生纷纷看向洛斯,有序地鼓掌。   大部分医生都戴着口罩,洛斯不动声色地瞟了一圈,只有院长和齐方没戴。   陈诚还反常地戴了两个口罩。   “谢谢大家。”   “白医生不用客气,今后你就是沉眠的一员了,来,这个送给你。”   院长拿出一个大盒子,笑着递给他。   洛斯掂了掂,还挺沉,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其他医生见状纷纷送上见面礼,都用盒子包装起来,盒子的外观相同,根本分不出哪一份是谁送的。   洛斯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谢谢大家的礼物。”   院长微笑:“大家都给白医生送了礼物,都是一家人,白医生是不是也该做点表示?”   洛斯闻言抬起头:“当然,我很乐意和大家成为一家人。”   医生们发出诡异的笑声。   院长拿出一张照片:“昨天晚上有一位病人暴毙了,他的尸体还在停尸房里,麻烦白医生今晚去处理一下。”   洛斯看着照片,瞳孔紧缩。   如果白濋在这里,就能认出照片和死亡公告上的一样,是他昨晚看过无数次的,洛斯的死状照片。   院长的目光黑沉:“陈医生本周轮值,会带白医生去五楼,尸体明天要进行展示,白医生要在今晚处理完,一定要处理的漂亮一点。”   处理。   怎么个处理法?   洛斯掐了掐掌心,努力忽略心中的异样:“院长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把这具尸体处理得漂漂亮亮,不辜负大家的期待。”   院长语气幽幽:“记得不要弄丢尸体,否则是会受罚的。”   洛斯回到办公室,白濋等人都在。   他将照片放在桌上:“我需要一具尸体,死的活的都行。”   维克特看向加瑞,笑得别有深意:“我记得你是表演系毕业,演过尸体吗?”   加瑞:“……”   维克特和燕戮按住加瑞,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洛斯准备拆礼物,叫了白濋帮忙:“希望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白濋扫了眼礼物,突然问道:“院长和医生加起来一共有十一人,对吗?”   洛斯点点头:“对。”   白濋敲了敲桌子:“这里一共有十二份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玫瑰:长的好看,礼物都能多收一份。 第35章 病历   多出来一份礼物。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洛斯本就不想拆礼物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   “怕了?”   “……没。”   倒也不是怕,他胆子没那么小,就是觉得阴恻恻的,有种一不留心就会踩到坑里的感觉。   白濋挑了挑眉, 拿出短刀:“我来拆。”   洛斯摇摇头:“不用, 我真的不怕。”   洛斯拿起院长送的礼物, 这个盒子比其他人的都大, 上面还扎了个粉色的蝴蝶结。   和院长胡子拉碴的模样很不搭, 出乎意料的可爱。   可爱。   齐囡的胡言乱语浮现在脑海中, 洛斯感觉自己快无法直视这个词了。   白濋按住他的手:“我从小到大都没收过这么多份礼物, 让我沾个光, 感受一下不停拆礼物的快乐。”   洛斯愣了一下,礼物就被白濋拿了过去,三下五除二拆开。   “活的!”   “我没看错吧?”   “这是……猪吗?”   燕戮三人纷纷凑过来, 好奇地围着趴在笼子里的小粉猪。   礼物盒里是一个粉色笼子,正方体,里面放着一只粉色小猪, 正微微打着酣。   白濋将刀伸进笼子里, 刀面贴着猪压了压,确认是只活猪后, 连猪带笼子递给燕戮:“你们去旁边, 看看这猪有没有古怪。”   燕戮和维克特会意, 连忙拎着猪和加瑞去办公室的角落, 给他们腾出说话的地方。   洛斯双手撑在桌子上:“齐囡说院长给每个病人都送了一只猪。”   白濋啧了声:“都送猪, 看来他没什么挑礼物的天赋。”   “划重点, 每个病人。”   齐囡和其他医生是病人伪装的事基本是板上钉钉了, 但他们从病人转变成医生, 还需要一个能瞒天过海的转折。   在加瑞讲的故事里,精神病人替换医护人员的转折就是火灾,火灾烧毁了精神病院的资料和知情人。   沉眠精神疗养院的转折是什么?   院长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身份?   在他们原本的猜测里,院长及医生们都是精神病患者伪装成的,但在欢迎会见过院长后,洛斯对此产生了疑虑。   齐囡的话加深了这份疑虑。   白濋很快get到了他的意思:“你怀疑院长不是病人伪装的?”   “只是觉得医生们对院长的态度很奇怪,又敬又怕,很恐惧他一样。”洛斯拿起下一个礼物,“具体情况如何,得查清病人和医生身份倒置的始末后才能确定。”   白濋拦下他拆礼物的手,长腿一伸,勾住身后的凳子,踩着横撑,利落地将凳子踢到洛斯身后,眼尾微抬:“坐。”   洛斯心头划过一丝异样,突然有些手足无措:“啊好,那什么,我们什么时候去院史馆?”   “下午吧,查清楚疗养院发生的事,才能知道怎么处理尸体。”   处理尸体显然是院长给洛斯的考核,他们需要从院史馆找到应对方法。   白濋拆开一个礼物,愣住。   又拆开一个,再次愣住。   洛斯见他脸色不对,连忙站起身:“这是……”   白濋眸光沉冷,快速将剩下的礼物都拆开了。   “什么味道?”   意识到什么,燕戮和维克特立马冲过来。   加瑞捏着鼻子,自言自语:“发生什么事……我去!这什么东西,手、脚、脖子……尸块!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桌上堆满了拆开的礼物,包装盒胡乱放着,里面是扎着蝴蝶结的残肢。   每一件礼物里都放着一块肢体,分属于人体的不同部位,颜色介于米黄色与白色之间,看样子在福尔马林中浸泡了很久。   见众人都一副沉重表情,加瑞也知道是真是假了,不禁咋舌:“这是尸体拼图吗?”   “拼图……没错,是拼图!”洛斯拖着礼物盒拼尸体,不一会儿就把肢体按人体结构拼了个大概。   从表皮和截面的吻合程度可以判断出来,大部分肢体出自同一具尸体。   但是有三块多余的肢体,分别是两只脚,一条长舌头,无法拼进去。   两只脚大小形状差别不大,应该出自同一个人。   最令洛斯费解的就是舌头。   脖子部位的尸块截到了嘴巴,舌头完好,由此可见,这条舌头并不属于另一具尸体。   洛斯沉思了一会儿,指着拼起来的尸体:“正式的医生。”   医生,同谋,肢解尸体。   医生数目与肢解的肢体数量正好能对上。   剩下的三块肢体,应该属于两名实习医生。   可为什么会有三块?   敲门声打断了洛斯的思考,来人是陈诚:“白医生,晚上你跟我一起去五楼,记得提前准备好工具,我们吃完饭后在专用电梯集合。”   “专用电梯?”   洛斯并不知道哪里有专用电梯。   陈诚低下头嘟哝了几句,讷讷道:“我会带白医生去的。”   洛斯点头应允:“好的,陈医生的办公室在哪?我到时候去哪里找你?”   陈诚指指对面的办公室。   洛斯扬扬眉:“那不是齐方医生的办公室吗?”   陈诚似乎有一瞬的慌乱,下意识看向左侧,目光带着哀求。   洛斯正疑惑他在看什么,左侧突然冒出一个人来,赫然是齐方。   齐方扬着大大的笑容,不知在左侧的死角站了多久:“陈医生没有办公室,暂时先在我的办公室里休息。”   洛斯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连应几声好,目送两人进了对面的办公室。   关上门后,他拍了拍胸口,越想齐方和陈诚的模样越觉得不对劲。   白濋方才躲在门后,将一切尽收眼底:“都登堂入室了,陈诚对齐方似乎不是求而不得。”   卡片上的情书感情浓烈,他们一直将之当成是求而不得。   洛斯想起欢迎会上的发现:“情书不是陈诚写的,我看到了他的签名,字迹不同。”   白濋微拧眉:“不是他?那会是谁,齐方?”   “也不是齐方,签到表上也有他的签名,我特地观察了,不一样。”洛斯头疼道。   本以为情书是突破口,谁知根本找不出写情书的人,一切又被推进了更深的谜团之中。   “找不到主人的情书,和多出来的见面礼。”白濋轻声道,“这两件事会不会一个人做的?”   洛斯抬眸:“你的意思是,还有一个人?”   一个留下了痕迹,但身份不明的人。   “齐囡说过疗养院对医生的名额有限制,不应该有多出来的人……”洛斯敲敲膝盖,“我晚上套一套陈诚的话。”   画和情书都是在陈诚办公室里发现的,他一定知道那个人的事。   见燕戮一直盯着桌上的肢体,洛斯走过去:“有什么发现吗?”   燕戮指指长舌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吊死鬼吗?这条舌头的长度和他的很像。”   舌头不像是人类的长度,洛斯起初也怀疑过它的出处,但其他的肢体都属于人类,他也自然而然将舌头归之于人的了。   难道这条舌头和吊死鬼之间有什么联系?   洛斯目光一凛:“你还记得他的病房吗?”   燕戮颔首,说了个病房号。   吃完午饭,洛斯去了吊死鬼的病房。   吊死鬼伸着长长的舌头,带有些许夸张意味,与他收到的见面礼相似。   “我是白医生,你最近身体如何,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吊死鬼定定地看着他,语气激动:“白医生?疗养院里没有姓白的医生,你是刚来的,陈诚是不是被辞退了?”   洛斯没回答:“你认识陈医生?”   吊死鬼点点头:“他以前是我的主治医生。”   洛斯拿着纸笔,状似随意道:“你似乎对他不太满意。”   “不满意,我对他很不满意!”吊死鬼气愤不已,“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好医生,脾气差,有怪癖。其他医生都很温柔,只有他整天臭着一张脸……”   洛斯想起齐囡对陈诚的描述。   等吊死鬼抱怨完,他才问道:“你说陈医生有怪癖,是怎么回事?”   吊死鬼眼里浮现出厌恶,他冲洛斯招招手,小声道:“他喜欢装女人。”   装女人?洛斯正准备问问是什么意思,病房就被敲响了,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进来:“查房。”   来人是齐方。   “白医生,这么巧你也在。”   “嗯,他的病情有些不稳定,我来看一下。”   齐方戴着口罩,从弯起的眼睛就能看出他在笑:“白医生可真负责。”   洛斯平静道:“应该的,你负责二楼的查房吗?”   “我和陈诚每人负责一层楼,以前他负责二楼,后来……”齐方的目光落在他旁边的吊死鬼身上,无奈地摊摊手,“然后我就和他换了。”   洛斯瞟了眼他端着的托盘,上面放着一套解剖刀,还有打满的注射器。   齐方歪了歪头:“我要给病人治疗了,白医生要围观吗?”   洛斯收回目光,镇定地向门口走去:“不打扰你了。”   洛斯能感觉到从身后投来的阴冷目光,无法忽视,一直到他离开病房才消失。   —   下午去了院史馆,行动小队和加瑞五个人一起。   本来洛斯是想一个人去的,燕戮说吊死鬼被折磨得快死了,他想起齐方的注视,放弃了一个人去冒险。   白天的五楼不像晚上那样阴森,有白濋的万能钥匙在,几人顺利进了院史馆。   院史馆里的消毒水味也很重,和走廊上的味道差不多。   地面上铺着木板,像是很久没有晒过阳光,透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你去门口守着,有人来了就告诉我们。”   加瑞推推洛斯,他至今没弄清楚洛斯的身份,只当洛斯是被挟持的npc,不得不带他们来找线索。   燕戮一巴掌呼在他脑袋上:“闭嘴,你去门口守着。”   加瑞:“???”   维克特意味深长道:“你能信得过医生吗?”   让npc望风,万一他叫人来怎么办?   加瑞扫过白濋、燕戮、维克特,发现哪个都不是自己能对付的,认命地走到院史馆门口。   洛斯冲维克特投去赞叹的目光,看得出来,加瑞已经完全被他拿捏住了。   院史馆的资料很多,几个人分头查起。   借着书架的掩饰,洛斯来到白濋身边:“吊死鬼说的话,你有什么看法?”   他问的是陈诚喜欢装女人的事。   白濋翻着资料,头也没抬:“我衣柜里的衣服也不一定是我穿的,你不是也穿过吗?”   洛斯:“……”   他知道白濋想表达的意思,但这个比喻实在是太烂了。   “陈诚有女装癖的话,衣服为什么会在齐方的办公室?”   这种怪癖要藏得严严实实,哪里会让别人发现。   “我发现你总是喜欢把人想的太善良。”   “……”   洛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我还发现你总是喜欢拐弯抹角呢。”   说个话都不能好好说,不装逼能死?   洛斯不想聊了,转身就走。   白濋笑了声,将人拉回来,不说话,也不松手。   洛斯目光凉凉的:“再不松开,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白濋无奈地叹了口气:“本来是想给你亲身演示一下的,但你的脾气太爆了,和陈诚完全不一样。”   洛斯怔了下,悟了:“陈诚是被逼的。”   陈诚没有异装癖,衣服是齐方逼他穿的。   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说得通了。   不,还有一点说不通。   情书和画上的字迹不属于齐方。   字迹可以伪装,但多出来的礼物做不了假。   洛斯语气笃定:“还有一个我们没发现的人。”   “我找到了!”   专心寻找线索的维克特有了收获。   洛斯和白濋对视一眼,暂时放下异装癖的事,赶了过去。   维克特拿着厚厚一摞文件:“我找到了疗养院的病历记录,你们看这是谁。”   病历是前几年的,照片上的人五官变化不大,完全能够辨认出身份。   是齐囡。   “齐囡是病人。”维克特又往后翻了几页,分别是其他医生的病历,“这些病历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厄尔应该就是看到了这个,才猜测有身份倒置的事。”   虽然早就确认了这件事,但真的看到病历后,洛斯还是有些心情复杂。   本以为从病人升级成了医生,没想到却是和病情更重的病人做同事。   白濋快速将病历翻了一遍:“没有齐方和陈诚的病历。”   他们两个是后来加入沉眠精神疗养院的,没有他们的病历很正常。   洛斯突然想到一件事,正想开口,就对上白濋的目光,白濋目光微沉:“也没有院长的病历。”   洛斯心里一咯噔。   院长明显知道齐囡等人精神有问题,他不是病人比他是病人更难让人接受。   “再找,找疗养院曾经发生过什么事,重点关注有没有发生火灾等事故。”   白濋说完,燕戮和维克特立马找起来。   洛斯抱着胳膊倚着书架,语气严肃:“事故已经不是必需的条件了,现在有了能够一手遮天的存在。”   书架晃动,像是要倒塌下来,白濋一把拉住洛斯:“小心!”   刚站稳,地面突然裂开了一道缝,一股浓重的霉味涌上来,不等洛斯做出反应,他和白濋直接掉了进去。   燕戮和维克特急匆匆赶过来,只看到闭合的地板,木地板间有一道很深的缝隙。   “长官他们呢?”   加瑞站在门口,正好看到了白濋和洛斯掉下去的画面:“这是密室吧。”   维克特俯身趴在地上,敲了敲:“是空的。”   “这是五楼,又不是一楼,下面肯定是空的。”加瑞一脸无语。   维克特又急又气:“你懂个屁!我的意思是这不是普通的天花板厚度。”   燕戮活动了一下手腕:“砸开。”   “砸开动静太大了。”维克特思索了一下,“长官他们肯定是触发了机关,我们先找一找,找不到再砸。”   加瑞望风望得心痒痒,也凑过来:“我跟你们一起找。”   三个人在附近搜寻起来,燕戮和维克特忙着找机关,加瑞则好奇地翻着资料。   “禁止拆看,那更应该看看了。”加瑞果断打开文件袋,看到里面的内容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卧槽!你们快过来看!”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睡过头了,来晚了。   大长官:换个地方约会。 第36章 杀死npc   “嘶——”   洛斯摔得七荤八素, 缓了半天才找回思绪,摸索到身下的人,狂拍起来:“白濋?白濋?你没事吧?”   四周漆黑一片,他们不知道掉到了什么地方, 浓郁的刺鼻腥气和霉味混合在一起, 熏得人几欲作呕。   “没事。”白濋抓住他的手腕, 玩笑道, “我没摔出个好歹, 倒是快被你给拍吐血了。”   刚才摔下来的时候, 他迅速调整了两人的位置, 给洛斯做了肉垫。   洛斯很轻, 并没有压到他。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洛斯的夜视能力不如他,在这种没有一丝光线的地方如同睁眼瞎, “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掉下来了?”   白濋站起来,打量了一下四周:“是个密室, 你碰到的书架上应该有机关, 所以我们才会掉下来。”   所谓密室,代表藏着秘密。   本该庆幸发现了新线索, 但这鬼地方透着一股不好的气息, 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   洛斯眉心紧蹙, 用衣袖掩着鼻子:“味儿太冲了, 这密室该不会百八十年没人来了吧, 都发霉了。”   “很遗憾, 你猜错了。”白濋语气微妙, 定定地看着不远处, “起码一周内有人来过。”   在自然情况下,人死后一周尸体就会开始腐烂。   洛斯一听就知道他话里有话:“你发现了什么?”   白濋:“一个人。”   在他们的正前方有一张床,是医院里常见的款式,带着轮子可以推动,床上面躺着一个人。   那个人一动不动,也听不到呼吸。   白濋换了种准确的说法:“一个死人。”   洛斯的第一反应不是震惊,而是果然如此。   在这种地方发现尸体,给他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白濋捏捏他的手臂:“一起过去看看?”   洛斯哭笑不得:“你不用担心我,我不怕,就是有点不适应。”   尸体他看得多了,还挖过坟。   他只是不适应这种环境,黑暗放大了自身的弱点,洛斯很讨厌无能为力的感觉。   地面上没有太多东西,两人顺利来到床边,看到尸体的脸后,白濋惊讶地“咦”了声。   洛斯只能辨认出一个轮廓,不明所以:“怎么了?”   “这尸体还是我们的熟人,昨天晚上刚见过。”   “什么?”   白濋正准备给他解释,不远处就传来一阵“轰隆”的声音,隐约有光从石壁上透出来。   有人来了!   两人迅速躲到旁边的铁柜里。   铁柜及腰高,长80公分,宽50公分,两个身高均超过一米八的大男人躲在里面很勉强,完全是硬塞进去的。   洛斯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白濋搂进了怀里,呼吸间尽是他身上的冷冽气息,稍微侧一侧头,就能亲到他温热的脖颈。   在发霉的房间里,这个铁柜被名为“白濋”的味道隔绝出来。   柜门合不严实,露出一条缝隙,正好能看到外面。   来人拿着一盏台灯,碗口大的光源无法彻底驱散黑暗,他似乎并未想过会有外人造访,没有仔细搜查四周,直接来到床前。   他将台灯放置在床头,爱怜一般抚摸着沉睡的尸体:“真美,小可爱,我会把你变得更美。”   听到他声音的一瞬间,洛斯就捏紧了白濋的肩膀。   他知道来人是谁了。   台灯照亮了尸体的脸,她仍然微笑着,陷入永远不会醒来的甜蜜美梦,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正遭受着怎样的对待。   头身分离,躯体被剖开,分成大小不等的肉块。   锋利的刀割开皮肉几乎没有声音,但在骨头上来回摩擦就会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像是缓慢的电锯,在木质柜子上一下一下地磨。   忽然声音停止,两秒后,响起连串的“砰砰砰”,如同菜市场的屠夫举起砍刀,为买家分切猪羊的排骨。   巨大的砍剁声中,还夹杂着阴郁的笑声,起初是压抑着的低笑,慢慢的,笑声越来越放肆:“要处理干净,不能被发现,哈哈哈哈哈处理得漂漂亮亮,你们是无法离开的,要永远留在这里……”   在停尸柜里存放过的尸体不会像活人一样飙血,味道并不重,昏暗的房间也看不清发生的一切,但那道扭曲的笑声仍然让洛斯浑身发冷,无法将之与欢迎会上的院长对应起来。   没错,来人正是院长。   院长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尸体,台灯的光芒微弱,并不会影响到他。   洛斯忍不住发散思维,他做过多少次这样的事,才能如此熟练。   停尸间里一共有六具尸体,但死去的人仅仅只有六个吗?   恐怕不止,毕竟他收到的见面礼已经是出自两具尸体了。   白濋偏了偏头,唇抵着他的耳朵,压低的气音在疯狂的笑声中无从察觉:“怕?”   洛斯被他呼出的热气激得缩了缩脖子,思绪回笼:“没有。”   话音刚落,他微颤的指尖就被捏住了。   洛斯还没来得及解释,白濋就捻了捻他的指腹:“想教训他?”   “你怎么知道?”   不是怕,是愤怒。   他们只看到了院长处理尸体,但尸体是怎么来的,活生生的病人是怎么“暴毙”的,一切可想而知。   在这一瞬间,洛斯觉得自己仿佛真的变成了正义的记者,为查清楚疗养院内的真相而来,无法忍受院长的种种行为。   白濋低笑一声:“因为我也想教训他。”   台灯昏暗的光线从缝隙中透进来,洛斯掀起眼皮,对上一双黑亮的眼睛,里面潜藏着疯狂与杀意,像一只蛰伏已久的凶兽,亟待破笼而出。   他第一次如此欣赏白濋的疯劲儿。   只一眼便达成了共识。   不是没想过惹怒npc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只是洛斯突然想起曾经和可可安的对话,可可安问他永生轨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说是工具,活下去的工具。   永生轨对白濋来说意味着什么?   洛斯突然有了答案,是游戏。   疯子一样的大长官从未将任何事放在眼里,永生轨对他而言,是一次可有可无的行动,是藏着亚斯兰和苑曲秘密的过往,更是一场游戏。   一场用性命做门票的游戏。   既然是游戏,又何必瞻前顾后。   白濋都不怕,他一个有死而复生能力的人又有什么可怕的。   从柜子里跳出来的时候,天光骤然亮起,头顶裂开一道缝隙,整个密闭的房间被照得透亮。   燕戮和维克特齐齐呼喊出声:“长官!你们没事吧?”   “没事。”白濋抽空回了一句,一下子扑倒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院长,掐着他的脖子狠狠一拧。   洛斯举起的匕首,在那道清晰的颈骨断裂声显得无比尴尬。   空气似乎凝滞了两秒,白濋扔下没了气息的院长,局促地擦了擦手,辩解道:“我也没想到他是个脆皮。”   洛斯脸色难看,满眼的谴责混合着遗憾,最多的是不敢置信。   他以为是大boss的院长,这么轻易就死了?!   上方围观的三人发出小小的惊呼声,尤其是加瑞,有种天上掉馅饼,抱到了真大腿的感觉。   别说是装尸体了,能通关获得身份勋章,让他当牛做马都行。   维克特拿着文件袋,神色凝肃:“长官,出事了。”   白濋拉过铁柜,准备爬回楼上的院史馆,突然发现少了什么,回头一看,洛斯还站在床边:“熟人也不用一直盯着看吧。”   病床上的女尸,正是他们昨晚在停尸间里开到的第一个盲盒。   忽略四分五裂的躯体,尸体和之前见过的一样,颈间多了一条粉色丝带,打了个蝴蝶结,和洛斯收到的见面礼一模一样。   洛斯俯下身,勾住那条粉色丝带:“你说我扯下来,她会不会诈尸?”   白濋认真思考了一秒:“应该不会,我觉得院长诈尸的可能性比较大,你可以把那条粉丝带系到院长脖子上,试一试会不会诈尸。”   “万一诈尸了呢?”   “那出轨后我会考虑给你加一个挑战尸体的训练项目。”   加瑞这次听到了白濋和洛斯的谈话内容,沉默过后,焦急地催促:“你俩快和我说说刚才那句话套出了什么信息。”   不然他总有一股微妙的,两人在借尸调情的感觉。   燕戮和维克特装没听见,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感慨:果然,每次遇到洛斯,白濋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语文老师的早恋论断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   洛斯没有去试,只是将粉色丝带揣进了白大褂的口袋里。   两人踩着铁柜爬上院史馆,维克特立马将文件袋递过来:“长官,你们看。”   加瑞指了指自己,邀功:“是我,是我发现的。”   洛斯顺手拍拍他的肩膀:“你辛苦了。”   加瑞一脸玄幻:“……”   我被npc夸了?!   “这是沉眠精神疗养院的不正常死亡记录,人数已经有五六十了,最早从十年前开始,和永生轨给出的信息完全不一样。”   永生轨给出的信息是,沉眠精神疗养院最近发生了几起病人暴毙的事情。   “喵呜~”   突如其来的猫叫声打破了凝滞的气氛,黑猫轻巧一跃,来到洛斯肩头。   “储备粮!”洛斯惊呼出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黑猫凝视着裂开的地板,暗红色的竖瞳紧锁在院长脸上:“喵呜。”   就在这时,一段信息塞入洛斯的脑海中。   【因关键npc死亡,触发隐藏剧情,沉眠精神疗养院将开启加速模式,通关时间缩短至72小时,请勇敢的记者保护好自身的安全。】   【任务更改为:查清真相并编写院史。】   加瑞张了张嘴,小声嘀咕:“这听着跟触发关键点,游戏进入了地狱hard模式一样。”   几双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他,白濋掐了下指骨,道了个没什么诚意的歉:“对不住了各位。”   院长果然是关键npc!   洛斯看向文件袋:“编写院史是新任务,这个会不会是触发的隐藏剧情?”   维克特翻开文件袋,上面的“禁止拆看”鲜红刺眼。   加瑞干笑两声:“一般不能看的,恰恰和事实真相有关。”   事已至此,洛斯笑了下:“挺好,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   他已经习惯了,要是不闹出点幺蛾子,才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白濋一直不咸不淡的,闻言也勾了勾唇角:“是挺好,很刺激,维克特跟我来,检查一下关键npc身上有没有线索。”   两人跳进密室,将院长抬到床上,扒光了衣服检查。   洛斯则拿过文件袋,仔细地翻看着。   加瑞盯着洛斯,恍然间意识到一件事:“为什么一个npc会知道永生轨?”   燕戮瞟了他一眼,就差直说“你个大傻子”了,塞给他一沓死亡记录:“别一惊一乍的,过来找线索。”   三人围坐在密室入口旁边,翻看死亡记录,时不时看一眼下面的尸体检查情况。   一派岁月静好。   而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正发生着一场大肆的屠杀。   洛斯伸了个懒腰:“你们的情况怎么样?”   “从他身上找到了工作牌,他叫关赫。”白濋扯了扯院长的衣服,“他身上有不少伤痕,陈旧程度不同,看痕迹应该是自己造成的。”   自残。   院长的精神状态不正常。   洛斯默念了几遍院长的名字,翻开刚刚看过的资料:“关赫,院长是这些死亡记录的记录者。”   也就是说,疗养院里每一个不正常死亡的病人,都或多或少与关赫脱不了干系。   日暮西斜,天渐渐黑下来,白濋和维克特回到院史馆,几人将信息整合了一下,带着死亡记录和病历离开了院史馆。   洛斯准备去找陈诚,白濋不放心,和他一起下了楼。   燕戮和维克特带着加瑞去了停尸间,院长已经死了,但永生轨提示过他只是关键npc,疗养院里的事情没有结束,代表还有凶手没浮出水面。   洛斯神色严肃地撸着猫,储备粮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白濋见状勾了下猫下巴:“在想什么?”   “谁是凶手。”洛斯抬起头,“我们将凶手限定在一个人身上,但这所疗养院里的所有人都不正常,所以我在想,会不会不只有一个凶手。”   齐囡,陈诚,齐方……会不会这些人都是凶手?   白濋不置可否:“这么多被杀的人,凶手肯定不止一个,我们现在要找最特殊的那个,也就是用绝对杀人权杀你的人。”   白濋将所有的命案分成了两部分:一是其他病人的死。二是洛斯的死。   洛斯隐隐觉得这种分类很奇怪,就好像白濋确定只有一个人拥有绝对杀人权一样。   他狐疑地看过去:“你是不是又听过什么故事?”   电梯很干净,镜面映出两人的脸。   白濋垂眸,对上两双眼睛,一双属于洛斯,一双属于储备粮,一人一猫打量着他,莫名有种相似的感觉。   “白医生又想听故事了?”白濋抱着胳膊,笑得慵懒,“想听什么类型的,我现给你编。”   坦诚的信任关系太诱人,洛斯迟疑许久,还是选择和盘托出:“你为什么确定我的死和其他病人的死不一样?”   “白医生,你的聪明劲儿呢?”白濋揉着储备粮的脑袋,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青年的卷毛会不会一样好揉,“死亡记录里没有你,代表你的死不是关赫经手的,并且你有没有发现,你的死状和其他病人的死状都不同。”   他们目前只在停尸间里发现了六具尸体,这些尸体身上并没有伤痕,都是中毒而死。   结合关赫肢解尸体的行为,可见他偏爱在人死后再处理尸体,所以以关赫为主导的杀人事件都是下毒,肢解。   隔着白大褂,白濋点了点洛斯的胸口:“杀死你的人捅了你七刀,分别在这些位置,致命又见血。”   他的动作很轻,洛斯却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被碰到的地方有种异样的感觉。   “死亡记录是从十年前开始的,关赫已经持续了这么长时间的杀人习惯,不可能突然改变。”白濋嘴角勾着笑,眼睫垂落一片阴翳。   只有杀过很多人,才会有这种经验,才能准确分析出凶手的心理。   洛斯自问做不到这一点。   “你曾经说过,所有医生对院长都是又敬又怕,我们做一个大胆的假设,所有医生杀人都要经过院长的同意。”   死亡记录单上的记录者都是院长,这或许并不是假设。   白濋笑得很轻,俯身凑近了些:“如果我是杀你的凶手,只会在两种情况下对你下手,还留下这样明显又特殊的痕迹。”   两人之间只隔着十几公分,洛斯有种被盯上的感觉,喉咙发紧:“什么情况?”   “第一种情况,激情杀人,我很愤怒,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白濋的眸色很深,里面仿佛藏着某种无机质的东西,阴沉冰冷,“第二种情况,我并不惧怕院长,我在挑衅他,我渴望建立自己的权威。”   没由来的,洛斯相信了他的话。   “如果我们没有杀死院长,他也会死,对吗?”   院长的死早已经注定,他们的插手加快了剧情,所以才会出现缩短的两天。   一个凶手的死并不仅仅是一段罪恶的终结,也有可能是新的罪恶的开始。   “喵呜。”   白濋揉了揉储备粮,退回正常的距离:“只是我的猜测罢了。”   洛斯无法控制自己的怀疑:“这真的只是你的猜测吗?”   “是的,这次的故事是我编的。”白濋眨了下眼,眸光清亮,仿佛刚才的阴沉都是洛斯的错觉,“变态杀人狂都是疯子,而我也是疯子,疯子能猜到疯子的想法,不是很正常吗?”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了目的地。   洛斯抱着猫走出电梯,又转过头:“这次通关以后,我好好参加训练,你也好好吃药吧。”   电梯缓缓关上,白濋看着映出来的自己,慢慢勾起了唇角。   胆子大了,都敢和疯子讲条件了。   晚饭时间,一楼食堂里却没有一个人。   疗养院里静得可怕,洛斯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掉头就往电梯跑。   白濋正准备出去,见他跑回来挑了挑眉:“来接我?”   “出事了。”长话短说,洛斯按下了二楼,“永生轨要我们保护好自己,应该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到达二楼,电梯一打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就涌入鼻腔,入目是一片浓郁的血色。   墙壁上,地板上,处处都是淋漓的血迹。   洛斯脸色发白,立马按下三楼。   三楼的地面很干净,隐隐能听到交谈的声音,还是风平浪静的样子。   洛斯扶着电梯门,牙齿打颤:“失去管控的杀人狂,会做什么事?”   白濋给了他一个近乎宠溺的眼神:“你不是猜到了吗,会杀人。”   所以二楼被屠了。   已经到了和陈诚约定的时间,洛斯却迟迟没有按下电梯:“三楼会不会……”   白濋走近,贴着他的后背,就着他的手按下四楼:“不会,新的权威会约束他们不要大开杀戒,并且永生轨提前给了提示,二楼的闯关者不一定都死了。”   电梯上行,往四楼的办公区域去。   洛斯有些庆幸,他们下午一直泡在院史馆里,住在二楼病房的燕戮和维克特都逃过了一劫。   密闭的空间里,呼吸声都被放大了。   电梯在四楼停下,洛斯眼疾手快,在电梯开启前按了关门键:“白濋,记住我们有两次死而复生的机会。”   疯子遇到疯子,难免不会去挑衅对方的权威。   洛斯忍不住乐了,自己算不算开发了死而复生的技能的衍生技能——人肉护盾。   洛斯先回了一趟自己的办公室,想了想,抱上院长送的见面礼,来到齐方的办公室门前。   敲了两下,旁边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洛斯转过身,对上齐方的视线。   齐方一路跑过来,白大褂上带着暗色的血迹:“白医生,晚上好。”   洛斯愣了下:“齐医生,你这是怎么弄的?”   “刚去处理了一点事情。”齐方目光落到他怀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看来白医生很喜欢院长送的礼物,那我们送的礼物,你喜欢吗?”   洛斯客客气气道:“很喜欢,我和陈医生约好了,不知他在不在。”   齐方直接拧开了门,门后是一脸苍白的陈诚,他似乎有些失神:“白医生,晚上好。”   洛斯不着痕迹地扫过他的脸,微微颔首:“晚上好,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陈诚走到他身边:“可以,白医生跟我来。”   身后没有脚步声传来,可见齐方没有跟着他们。   洛斯跟着陈诚来到四楼走廊的最左侧,看到了一台刷了白油漆的电梯,电梯外焊了防盗门。   陈诚拿出钥匙开门,介绍道:“这里可以直达五楼的操作间。”   五楼左侧是停尸间,右侧是院史馆,哪里冒出来一个操作间?   洛斯眯了眯眼,借着宠物猪的遮掩,摸了摸被挡住的储备粮。   “喵~”   喵咪的叫声驱散了心底的不安,洛斯瞟了眼挨着墙角的陈诚:“陈医生脸色好差,身体不舒服吗?”   陈诚怔愣了一下,摇摇头,语气古怪:“没休息好。”   洛斯不动声色地移动到电梯门边,和陈诚保持对角线的最长距离:“齐囡医生说院长给每位医生都送了宠物猪,陈医生的宠物猪叫什么名字?”   陈诚摩挲着钥匙:“大名叫小可爱,小名叫粉崽。”   洛斯真诚夸道:“很有趣的名字,听说我的办公室以前是陈医生的,陈医生是不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陈诚的身体骤然绷紧:“你发现了什么?”   洛斯好整以暇地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他神色慌张,并没有攻击意图,才缓慢道:“桌上有很多笔,是陈医生忘记带走的吗?”   陈诚松懈下来:“不是,那是院里给每位医生配备的。”   洛斯笑笑:“原来如此。”   电梯停止,来到了一间漆黑的屋子,并不是停尸间的一部分。   陈诚似乎很熟悉这里,迅速打开灯:“这里是操作间,平时医生们处理尸体的地方,白医生跟我来,我们先去停尸间拿尸体。”   操作间的门很隐蔽,就在停尸间侧面,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   洛斯眼底划过一丝晦暗,凶手昨晚大概一直潜伏在操作间里,等他和燕戮走近,才突然现身。   陈诚打开停尸间的门:“看管五楼,需要每天晚上过来巡查一次。”   洛斯跟在他后面:“陈医生晚上一个人巡查不会怕吗?”   陈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好,齐医生没事的时候会陪我一起。”   洛斯挑了挑眉:“除了看管的医生,其他的人可以进五楼吗?”   陈诚压低声音:“院长一般不会查,不被发现就好了。”   洛斯扫了眼四周,敷衍道:“这样啊。”   停尸间里只有停尸柜和一张床,没有藏人的地方,白濋将万能钥匙给了燕戮,洛斯猜测他们可能躲进了停尸柜里。   陈诚径直走向停尸柜中间的位置,开的正好是洛斯昨晚躺过的柜子。   洛斯有些紧张,直到停尸柜拉出来,露出里面的敛尸袋,他才松了口气。   应该是白濋将他躺过的停尸柜号码告诉了燕戮,他们让加瑞提前躺进去装尸体了。   洛斯和陈诚一起将敛尸袋搬到床上,陈诚突然开口:“我记得这具尸体昨晚并没有套上敛尸袋。”   洛斯来不及阻止,陈诚就一把拉开了敛尸袋的拉链。   停尸间的灯光是冷白调的,照在人脸上,会呈现出惨白的诡异感。   敛尸袋中,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陈诚浑身颤抖,满面惊骇:“院长!”   作者有话要说:   大长官:难度不够,自己调高。 第37章 第二封情书   洛斯快步走近, 死死地盯着敛尸袋中的人。   尸体的颈骨呈现出不自然的弧度,五官完整,十分容易辨认,在明亮的灯光下没有作伪的可能。   的确是院长关赫无疑。   可是院长的尸体不是留在密室中吗, 为什么会出现在停尸间里?   尸体可不会长腿跑过来, 把自己装进袋子, 放进停尸柜里。   洛斯眼底蒙上一层冷意:“陈医生, 你先冷静一下。”   陈诚情绪失控, 浑身抖若筛糠:“不, 我冷静不下来, 院长怎么会出事, 这不可能!”   停尸间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如同画笔一般,勾勒出泪水与悲伤的情绪。   洛斯第一次在npc脸上看到这么丰富的神情, 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我们先检查一下吧,看看院长是怎么死的。”洛斯提议道。   陈诚有些迟疑:“我们是不是应该先通知一下其他医生?”   洛斯声嘶力竭,看上去比陈诚还激动:“院长不会自杀, 一定是疗养院里的人对他下了杀手, 陈医生,你不想找出杀害院长的真凶吗?”   陈诚像是被他吓住了, 嗫嚅道:“我当然想,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洛斯一把握住他的手, “陈医生, 院长已经遇害了, 现在我们能相信的人只有彼此。”   陈诚似乎不太习惯和别人的肢体接触, 下意识想抽回手。   洛斯握得很紧, 几乎与他掌心相贴:“凶手一定是某位医生, 放出消息很容易打草惊蛇,院长是我们最敬重的人,我们应该找出凶手,为他报仇。”   洛斯顺势将陈诚推到床边,借着口罩的遮掩,面无表情地说出热切的催促:“我们要赶紧查清楚院长的死因,陈医生,快开始吧。”   陈诚:“……好。”   两人合作检查院长的尸体,洛斯这看看那瞧瞧,借着检查尸体的空档,不动声色地观察陈诚。   在他锁定的两名凶手里,齐方和陈诚都有很大的嫌疑。   但随着画和情书的出现,齐方的嫌疑越来越大,远远超过了陈诚。   齐方高大阳光,陈诚木讷瘦小,要说强迫,肯定是齐方强迫陈诚。   对他下手的人会是齐方吗?   洛斯拿不准主意。   他最在意的一点还解释不通,多出来的礼物和不属于任何一个人的字迹究竟出自谁的手。   “……白医生?”   “嗯,怎么了?”   陈诚抹了把脸上的汗:“除了脖子,没有发现其他致命伤,我判断院长是被人掐断颈骨而死。”   洛斯装模作样地观察了一下院长的脖子:“我也是这样认为的,颈骨处伤势严重,能做到这种程度,可见凶手的手上力气很大,我推测他是个男人,应该是正值壮年、血气方刚的男人。”   ……   明明是正常的分析,为什么听起来有种怪怪的感觉?   陈诚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对这个“正值壮年,血气方刚”的描述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洛斯清了清喉咙:“我哪里说的不对吗?”   陈诚静默了一瞬,挤出两个字:“没有。”   洛斯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们接下来就去查杀害院长的凶手吧,首先要将院长的尸体藏起来,陈医生知道哪里适合藏人吗?”   陈诚下意识给出了答案:“操作间。”   合力将院长的尸体放进操作间,洛斯靠着陈诚坐下:“陈医生对院长被杀一事有什么想法吗?”   陈诚缩了缩脖子:“没,我不知道。”   “疗养院里有没有人和院长结仇?”   “没有听说过,院长平日里一直窝在办公室里,偶尔开会的时候才会出现,大家都很尊敬他。”   洛斯打量着他,突然问道:“院长看起来很和蔼,他会发火吗?”   “会,不过次数很少,只有医生们违反疗养院的规矩时,院长才会动怒。”陈诚苦笑,“昨晚五楼出了事,院长很生气。”   陈诚比想象中更诚实。   洛斯一只手插在兜里,摸到随身携带的匕首:“昨晚五楼出了什么事?”   “有病人在五楼被杀害了。”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事,陈诚的表情有些惊慌,悄声道,“你刚来,还不知道这件事,今晚本应该你处理的那具尸体,不是暴毙而亡,是被人为杀害的。这周是我看管五楼,院长怀疑是我下的手。”   洛斯垂着眼皮,不知在思考什么:“院长怎么能怀疑陈医生呢?绝不可能是你。”   似乎没想到他会相信自己,陈诚怔愣两秒,抿抿唇:“白医生相信凶手不是我?”   “当然了,陈医生怎么可能杀人。”洛斯瞟了眼一旁死翘翘的院长,毫无心里负担地安慰,“院长一定是气糊涂了,陈医生别往心里去,你这么温柔善良,护士们都说你的医术好,疗养院里的人都很喜欢陈医生。”   突然被夸,陈诚有些回不过神来,连连摆手:“我,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洛斯握住他的手,情真意切:“陈医生就别谦虚了,如果我是女生,一定会跟你告白的,我猜陈医生肯定收到过很多情书。”   陈诚默不作声。   洛斯撞撞他的胳膊,哥俩好似的调笑:“陈医生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也没收到很多,只有一两封。”陈诚从兜里拿出一张卡片,有些不好意思,“没有署名,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恶作剧。”   熟悉的卡片,熟悉的字迹,唯一不同的是这张卡片不用涂,字是直接写上去的。   上面写着:   【我是一直仰慕着你的影子,   为了彻底占有你而出现,   我活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没有独立的人格,   却渴望成为你的唯一。】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闪过,洛斯凝视着“人格”二字,有如天光乍破,醍醐灌顶,一切疑惑都有了解答。   不同的字迹,多出来的见面礼,都指向一个找不到的人。   如果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人格呢?   沉眠精神疗养院,所有人都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热情开朗的齐方显然过于正常。   洛斯捏紧了卡片,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齐方两次提到见面礼,用的都是“我们”,而非“我”。   ——“我们都准备了见面礼,希望白医生能够喜欢。”   ——“看来白医生很喜欢院长送的礼物,那我们送的礼物,你喜欢吗?”   他原本以为“我们”指的是齐方和其他医生,没想过还有另一种可能。   齐方患有多重人格障碍,他身体里有两个人格。   “白医生,你怎么了?”   陈诚满脸担忧。   “有些羡慕陈医生,都没人给我写过情书。”洛斯吐出一口气,将卡片还给他,“陈医生随身带着这封情书,是不是很感动,打算答应对方的追求?”   陈诚欲言又止,像是有些纳闷:“白医生觉得这是情书吗?”   这的确不像是一封情书,尤其是在前一封的对比下,这更像是自白。   坦白自己是双重人格。   “为什么不是?”洛斯望进他的眼中,装出一副无比羡慕的样子,“看得出来,写下这封情书的人一定对陈医生用情至深,希望改日我能吃上二位的喜糖。”   在操作间待了一阵子,洛斯估摸着燕戮等人已经撤出停尸间了,主动开口,邀请陈诚去停尸间重新检查。   “我们发现了院长的尸体,303病人洛斯的尸体却消失了,我怀疑拿走洛斯尸体的人和杀死院长的凶手脱不了干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没有说谎。   在停尸间里没有发现,洛斯撸了把储备粮,顺势道:“陈医生,我们去院长的办公室吧。”   陈诚跟不上他的思维,一边关上停尸柜,一边提出疑问。   陈诚穿着运动鞋,洛斯看了一眼,没有在意:“停尸间只是案发现场,院长平时一直待在办公室里,那办公室肯定是院长的第一死亡现场。”   陈诚张了张嘴,半是疑惑半是惊诧,似乎没想到他对院长的死这么感兴趣。   洛斯被盯着也不虚,一本正经地反问:“难道陈医生不想找出杀害院长的凶手吗?”   陈诚没办法反驳,只好带他去院长的办公室。   趁陈诚不注意的时候,洛斯试着发出信号,但通讯器一直没有声音。   洛斯皱了下眉头。   从进入操作间开始,通讯器就没了声音,他当时沉迷于找线索,并没有注意到,现下想来,白濋那边大概率是出事了。   宠物猪一直在睡觉,洛斯抱得累了,眼睛一转:“陈医生要不要抱一会儿,它很可爱。”   陈诚还没来得及拒绝,怀里就被塞进一只猪。   洛斯一身轻松:“陈医生的粉崽呢?”   陈诚扯了扯唇:“死了。”   洛斯故作惊讶:“怎么死的?”   陈诚平静道:“被人掐死的。”   洛斯拍拍他的肩膀,假模假样道:“节哀。”   陈诚探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很意外:“你不问我是谁掐死的吗?”   洛斯摇摇头,体贴道:“不了,我不想让你想起过去的伤心事。”   陈诚:“……”   那你他妈的还问是怎么死的。   洛斯发现了,陈诚想告诉他一些事。   游刃有余的猎人当久了,愈发沉得住气,不想自己开口,只等着猎物送上门来。   操作间里锁了院长的尸体,两人准备走电梯。   从停尸间到电梯要经过一段走廊,五楼没有灯,脚步声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明显。   储备粮乖乖蹲在洛斯肩头,暗红色的猫眼紧盯着陈诚。   洛斯突然想起昨晚,自己被杀的时候,储备粮一直在喵喵叫。   难道储备粮有预示危险的作用?   洛斯偏过头,用蹭了下软乎乎的猫咪,毕竟是特等奖,没点能耐也说不过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衣服摩擦声与拳头拍打在身上的闷响交织在一起。   有人在打斗。   洛斯目光一凛。   声音是从电梯里传出来的,他连忙拉住陈诚:“我们走楼梯吧,我晕电梯。”   陈诚一脸“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刚刚不是坐过电梯吗?”   洛斯睁着眼睛说瞎话:“间歇性发作,我现在看见电梯就晕,想吐。”   说着,他还干呕起来。   陈诚一脸无语,皮笑肉不笑地开玩笑:“你这症状可能是怀了。”   洛斯一脸笑眯眯的:“那为了我的胎儿安全,陈医生就陪我锻炼锻炼,走楼梯开开产道吧。”   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   陈诚表情扭曲,被他的无耻气得说不出话来。   洛斯颇有些斗嘴胜利的洋洋得意,然而不等他高兴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笑。   通讯器恢复了。   白濋慵懒的嗓音含着笑,像是在耳鬓厮磨:“这么一会儿不见,就怀了?”   洛斯:“……”   洛斯回过头,正好看到电梯打开,里面有很多穿着病号服的人。   不仅是白濋和燕戮等人,还有厄尔和一些不认识的闯关者。   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被绑起来,塞在电梯角落里,看不清脸。   但可以想象出刚才发生了一场恶战。   洛斯将手背到身后,悄悄比了个中指。   有陈诚在,他没办法说话,只能以此表达愤怒。   “别动怒,你还怀着宝宝呢。”白濋啧了声,语调轻轻慢慢的,藏着恶劣,“小心胎教做得不好,生出个混世魔王。”   洛斯气昏了头:“我生的一定是个乖宝宝!”   话音刚落,他就对上了陈诚幽幽的目光。   洛斯喉咙哽住,摸着自己的肚子,挤出一丝笑:“陈医生说对吗?”   陈诚一脸茫然地抱着猪,目光落在他的平坦的腹部,表情复杂,带着一丝同情,像是在看病入膏肓的病人:“对。”   说完这个字后,陈诚立马掉头,急匆匆下楼,像是怕洛斯再问出这种恐怖的问题。   艹,丢人丢到npc面前了。   洛斯咬紧牙,在心里将白濋骂了个天翻地覆。   另一边,白濋揉了揉发热的耳朵,低声笑骂。   一电梯的人都云里雾里的,燕戮满脑子都是“怀宝宝”和“胎教”,脑子一抽,脱口而出:“长官,你终于搞大别人的肚子了?”   白濋:“……”   终于?   众人恍然大悟,只当白濋不说话是默认了,目光十分复杂,震惊中带着一丝敬佩,忍不住窃窃私语。   “不愧是白长官。”   “在永生轨里还能搞对象,还搞出孩子来了,真是有能耐。”   “要我说那怀了孩子的女人才有能耐,闯关还要应付白长官那方面的……渴求,太辛苦了。”   “我真是开了眼了。”   ……   我特么才是开了眼了。   白濋按了按眉心,又气又好笑,忍不住想自己在外人眼里究竟是什么形象。   维克特最先反应过来:“长官刚才是在和洛斯通话?”   只有他们小队的四个人有通讯器,他和燕戮都在这里,对话人只可能是洛斯。   燕戮瞪圆了眼:“是洛斯?”   白濋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嫌弃不已:“不然呢,你是发生异变了,不是脑子炸了,能不能想清楚再说话?”   燕戮抱着脑袋,点头哈腰:“知道了知道了,是长官搞大洛斯的肚子了。”   白濋:“……”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听到一切的洛斯差点没喘上气来,通关后燕戮必须得去军区课堂补习,谁拦着他跟谁急!   “白医生,到了。”   洛斯立马调整好表情:“辛苦陈医生了,我们一起进去吧。”   陈诚面无表情:“院长的办公室一直是锁着的,我们进不去。”   “这个简单。”洛斯让他往后退了退,抬起一脚踹过去,直接将办公室的门给踹掉了,“好了,我们进去吧。”   陈诚:“你……”   洛斯笑得很腼腆:“平时喜欢锻炼一下身体。”   他妈的还不是白濋那事精,逼着他做什么力量训练,爬墙踹门都是训练科目。   陈诚被拉进了办公室。   院长的办公室没有想象中大,格局和其他办公室相同。   洛斯环视四周,突然道:“院长的办公室是不是有点小?”   院长的办公室在四楼最右侧,对标五楼的院史馆,按照格局来说,应该和院史馆差不多大小,但办公室实际上小了一大半。   是密室。   洛斯不动声色地摸了摸储备粮,恨不得它不是猫是条狗,鼻子灵,能够闻到密室的位置。   “是有点小,听说十年前院长上任,重新修葺过疗养院,特地隔出了一间杂物间。”陈诚将猪放下,拉开休息室的帘子。   洛斯站在院长的桌前:“杂物间?”   桌上堆满了医生们的工作记录,陈诚和齐方的查房纪律表放在最上面,洛斯随手翻看了几页,突然动作一顿。   在陈诚办公室发现的画,背面有打印的痕迹,那些痕迹和查房纪律表上的格子相同。   根据目前已知的线索来推断,是齐方患有双重人格,主人格阳光开朗,副人格阴郁偏执,副人格喜欢陈诚,强迫他穿女装,并且用情书和画表白。   查房纪律表只有陈诚和齐方在用,作画人是其中之一,这一点也对上了。   洛斯翻了翻查房纪律表,在最后发现了被裁掉一半的纸张,大小与那幅画正好相同。   “白医生,你在看什么?”陈诚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洛斯吓了一跳,合上纪律表:“随便翻了翻,陈医生的字很好看。”   陈诚微笑:“谢谢。”   洛斯正想说“不客气”,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刚才翻的纪律表不是齐方的,而是陈诚的。   画是陈诚画的。   洛斯猛地抬起头,对上陈诚漆黑的眼瞳,陈诚不知何时摘下了口罩,侧脸上有几道抓痕,像是被猫抓的:“白医生,我发现了一个密室,我们一起进去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玫瑰:我狠起来能让自己当妈。   以后就改成晚上八点前更新,我发现十二点我写不完。(我是废物orz) 第38章 大忽悠师   陈诚摸了摸抓痕, 明明是笑着的,却给人一种阴恻恻的感觉:“白医生,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抓痕没有愈合的迹象, 一直往下流着血。   画是陈诚画的。   陈诚故意把画留在办公室, 想要误导他们。   通过画上的字迹可以得出, 陈诚能够伪装字迹。   第一封情书是在桌子底下发现的, 洛斯偏向于这封情书不是陈诚留下的, 以陈诚的细心程度, 不会制作两份明显有差别的情书, 引人怀疑。   第二封情书准确点出了齐方的双重人格, 应当是陈诚写的。   陈诚穿的是运动鞋,穿皮鞋的是齐方。   洛斯是身高在一米八以上,比陈诚高出大半个头, 反倒是和齐方的身高相差不大,可见他穿走的那条裤子就是齐方的。   穿皮鞋,偷偷裁剪工作裤, 臭美收缩裤腿的是齐方。   即, 穿女装的是齐方。   白濋误打误撞,也算说到了点子上, 正好可以作为佐证。   齐方的衣柜里只有各种女装, 没有小玩具, 如果齐方真的强迫了陈诚, 并且目的只是强迫他穿女装的话, 没办法说通。   陈诚的相貌很男性化, 没有雌雄莫辨的美感, 齐方的审美还不至于局限在他身上。   陈诚, 齐方,齐方的副人格,姑且可以当成三个人,其中一个人有女装癖,而另一个对他怀有偏执浓烈的扭曲爱意。   根据现在的线索来看,有女装癖的人是齐方,偏执的是齐方的副人格,是副人格爱上了主人格,陈诚才是多余的人。   日常生活中的怯懦形象,和齐方之间若有若无的亲近,透露齐方可以因为他的缘故上五楼,都是陈诚有预谋的行为。   他在暗中操控一切,刻意引导所有人,让大家将目光放在齐方身上。   甚至于,将齐方培养成凶手。   洛斯如坠冰窟,感觉浑身的血都被冻住了。   欢迎会的时候,陈诚戴了两个口罩,是为了遮住抓痕的血迹。   幸运值抽到的大奖都是通关的重要提示,何况是特等奖,预知危险和指引凶手完全是有可能的。   储备粮不会无缘无故在陈诚脸上留下伤口。   昨晚杀害他的人可能不是陈诚,但陈诚一定在现场。   虽然还不确定陈诚和齐方之间的确切关系,但陈诚知道齐方有双重人格,还能够模仿副人格的笔迹,可见他对齐方的两个人格都能准确拿捏。   洛斯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对他下手的人是拥有绝对杀人权的人吗?   称号的提示是绝对杀人权,并没有讲明权利的归属。   他们这次遇到的,是一个极度敏锐,智商很高,控场能力超强的npc。   疗养院里的医生都不正常,但陈诚绝对是其中最危险的。   如果陈诚知道他发现了一切,一定不会让他活下去。   洛斯后背发凉,不想用命去赌陈诚拥有绝对杀人权的可能性。   陈诚直勾勾地望进洛斯眼里,缓缓举起手,似乎想摸一摸他的脸:“白医生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这只手好似下一秒就会变成鬼爪,让他无法动弹,拧断他的喉咙。   洛斯当机立断,截住陈诚的手,攥在掌心里:“我发现自己实在过于冒昧,都怪陈医生太帅了,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俊美的人。”   陈诚一愣,笑容僵在嘴角。   洛斯绞尽脑汁,快速思索着:“我一时看呆了,陈医生该不会怪我吧?”   不知道陈诚是什么感觉,反正洛斯被自己这番话恶心得够呛。   只是恶心还远远不够,洛斯深吸一口气:“对不起陈医生,我骗了你。”   陈诚以为他刚才是在开玩笑,又恢复了阴沉的表情:“你骗了我什么?”   “其实我并不是很想查清楚院长的死因,我只是想和陈医生你多待一会儿。”   陈诚如遭雷劈,表情扭曲,似乎有些失神。   洛斯趁热打铁,装出一副花痴的模样:“陈医生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我第一次见你就产生了……那方面的想法。”   陈诚回不过神来:“我,你……哪方面?不,我是男的!”   “我就喜欢男的,陈医生太坏了,你明明知道是哪方面,还非要人家说出来。”洛斯摩挲着他的手背,语气扭捏做作,“我有罪,我馋你身子。”   通讯器另一边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摔到了地上。   洛斯差点没绷住,他已经能够想象到白濋的表情了,继怀宝宝之后,他又给自己制造了新的污点,见面后白濋那厮指不定要怎么嘲笑他。   洛斯一边在心里骂娘,一边情真意切地装舔狗:“陈医生,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不奢求你的回应,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有一个人在默默的爱着你。”   陈诚看起来快吐了。   这大抵是他作为npc遇见的最抓马的事情:被男性闯关者激情告白,并且有被性骚扰的风险。   就连储备粮都看不下去了,嫌弃地甩了洛斯一尾巴,从他肩膀上跳下来,暗红的猫瞳里写满了四个大字——莫挨老子。   洛斯悄悄吐了口猫毛,面上不显,在心里骂骂咧咧,添上了最后一把火:“陈医生,我忍不住了,我想抱一抱你。”   陈诚大惊失色,甩开他的手,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白医生,请你自重!”   “我已经自重了一晚上,实在忍不了了。”洛斯张开胳膊,作势要扑过去,“陈医生,你就从了我吧。”   陈诚慌不择路,掉头就跑。   洛斯瞥了眼休息室里被打开的密室,意外对上一双饶有兴致的眼睛,心神俱震,连忙收回视线,追着陈诚跑出办公室。   是齐方。   不,是齐方的另一个人格。   那张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洛斯毫不怀疑,如果他刚才跟着陈诚进入密室,会重蹈昨晚的覆辙。   他想他知道院长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停尸间了。   陈诚不知跑到了哪里,洛斯离开办公室不久,就遇到了赶过来的白濋等人。   厄尔和其他闯关者一见到洛斯,就进入了戒备状态,气势汹汹,摩拳擦掌。   加瑞抢先道:“大家不用紧张,这是被白长官控制的npc,没有危险。”   洛斯本就被刚才的缓兵之计恶心得够呛,闻言一巴掌呼了过去:“你他妈睁开眼看看,我是不是npc!”   所有的蹊跷之处串联到一起,组成一个被忽略的答案。   加瑞被打开窍了:“你是闯关者!假扮npc的闯关者!”   等洛斯这一巴掌出了气,白濋才伸手,将他拉到身旁,神色严肃地检查起来:“有没有受伤?”   这和洛斯想象中的画面不同,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说话的工夫,白濋也检查完了,一眼就看出洛斯在想什么:“都要你出卖色相了,肯定发生了大事。”   洛斯的脸唰一下黑了:“……出卖你大爷的色相!”   白濋皱眉,捏了下他的嘴:“别骂脏话,小心教坏宝宝。”   四周空气凝滞,洛斯察觉到好几道视线落在他肚子上,差点没把牙咬碎:“白濋你他妈想宝宝想疯了吧,老子是男的!还有你们,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的眼珠子剜下来!”   闯关者们被吓住了,厄尔把加瑞拽到身边:“你确定这是闯关者,我怎么看他比npc还凶恶?”   加瑞看看气疯了的洛斯,又看看嘴角噙着笑的白濋,咽了咽口水:“你也不看看他怀了谁的宝宝。”   他当初没有看错,这两个人分明就是在借尸调情!   现在还在打情骂俏!!   厄尔一噎:“这倒也是。”   两秒后,他一拍脑袋:“是个屁是!男的根本就怀不了!”   折腾了一晚上,天都快亮了。   经过两天的观察,综合了厄尔加瑞等人多次进轨的经验,众人推断npc只会在天黑后进行攻击。所有人都累得够呛,一起回了三楼,准备趁着天亮稍作休息,以便迎接最后一晚的恶战。   在洛斯拖住陈诚的时候,医生们和三楼的病人们打起来了,白濋中途切断通讯器,是因为在电梯里遇到了下楼的医生,自然而然加入了战斗。   小队四人和加瑞聚集在白濋的309病房,维克特迫不及待地来到洛斯面前:“我们在停尸间里看到了不一般的事!”   他承认了洛斯的能力,但还没打消和对方争胜的心思。   洛斯脱下了白大褂:“看到齐方把院长的尸体搬到了停尸间?”   不仅仅是维克特,燕戮和加瑞也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洛斯两天没好好休息了,精神一直紧绷着,懒得叙述自己的心路历程,敷衍地扔出两个字:“猜的。”   加瑞傻眼:“你怎么这么会猜?”   洛斯微微一笑:“不知道,大概是因为我长得帅脑子还好使吧。”   加瑞哑口无言,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所以你真的能怀宝宝吗?”   洛斯:“……”   很难不怀疑永生轨是不是有降智buff,一个两个都没脑子似的。   白濋拎着加瑞的衣领,将他丢给燕戮:“你们两个带他去隔壁病房。”   燕戮和维克特立马起身。   白濋点了下耳朵:“保持联络,别一惊一乍的。”   洛斯显然知道很多信息,为了保证他们四个人获得身份勋章,信息不能泄露出去。白濋的意思很明确,可以给加瑞一些提示,但不能完全告诉他。   洛斯趴在床上,听到关门声后,抬了下头:“大长官好手段,这么快就笼络了所有闯关者的心。”   不仅仅是加瑞,经过和医生们的战斗,厄尔和其他的闯关者对白濋的态度转变很大,颇有点以他为首的意思。   “能闯到第三条永生轨的人,已经和我们之前遇到的闯关者大大不同了,他们不是自身很有能力,就是地位不一般,有财势和背景的支持。”   洛斯支着额角:“所以呢?”   白濋走过来:“既能多赚一份酬劳,又能多一份人脉,何乐而不为。”   “在其位,不好好谋其职,你就不怕被捅到军区,得不偿失?”洛斯玩味一笑。   白濋坐在床边:“有个消息忘记告诉你了,【杀死玫瑰】行动启动了第二支行动小队,由执行队的塔西带队。这次通关以后,我们将会被勒令休整,一个月后和塔西小队一起进轨。”   洛斯不了解官场上的弯弯绕绕:“有话直说。”   白濋睨了眼他的腹部,轻笑:“听过养蛊吗?为了你肚子里的宝宝不沦为弃子,我们可能得效仿九子夺嫡,抢一抢永生轨的王位了。”   洛斯哽住,半晌,一脸真诚地提出建议:“以后请不要随便比喻了。”   白濋心里没有B数:“我的比喻不对?”   洛斯冷冷道:“烂到令人发指,是听了就想在背后捅你一刀,投身进敌营的程度。”   白濋:“……”   洛斯对白濋和军区的事情没兴趣,也不想掺和进去:“不管你在打什么主意,想怎么应对军区,都别扯上我,我们要保持单纯的互相利用关系。”   储备粮窝在白濋手边,软绵绵地叫着。   洛斯不想看这个糟心玩意儿,言简意赅道:“齐方是双重人格,陈诚不像我们想象中一样无害,他可能有……”   “有什么?”   “没什么。”洛斯偏过头,小声嘀咕,“可能有点精神病。”   白濋不以为意:“在这个疗养院里的人,谁没点精神问题?”   洛斯心里冷嘲一声,他怕是也有大病,不然怎么会前脚掰扯清楚关系,后脚就上赶着帮白濋排除绝对杀人权的风险。   太口是心非了。   洛斯不愿深究,恨恨地唾弃了自己一番,将之归结为投桃报李,白濋在高大上中学给了他充分的信任,他想还上这份人情。   白濋:“陈诚一直和你在一起,除了他和齐方以外,其他的医生都被我们解决了。”   洛斯提起点精神:“杀了?”   “不算,喂了点安眠药,注射了几瓶药物罢了。”白濋顿了顿,“是加瑞的主意,他之前昏睡就是因为吃了齐方给他的药。”   跟杀了也没区别了,洛斯沉默了一瞬:“加瑞的事,跟我也有点关系。”   洛斯把第一天对齐方说的话告诉了他,白濋不置可否:“又愧疚了?”   “没有。”洛斯一阵无语,“他敢假扮医生,就得承担后果。”   白濋目露赞赏:“有长进,这次没钻牛角尖。”   洛斯一阵无语,且不说第七名的教训,他自己也假扮过医生,差点就死在陈诚手里了,承担的风险更大,同情加瑞还不如同情他自己。   “齐方下落不明,我们搜遍了三楼和四楼,都没有找到他。”白濋的脸上浮出一丝遗憾。   洛斯将这种遗憾命名为:一个疯子想弄死另一个疯子的渴望。   “还有个地方你们没搜。”   白濋一点就通:“你在院长办公室见到他了?”   洛斯艰难地点点头,他实在不愿意回忆那间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我们掉下去的密室连通着院长的办公室,齐方就在密室里。”   陈诚和齐方都知道密室的存在,之前他去找陈诚的时候,正好遇到齐方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所以他才会猜测是齐方将院长的尸体搬到了停尸间。   只是洛斯想不明白齐方为什么要这样做。   换言之,陈诚是怎样操控双重人格的齐方,让他每一步都走进自己预设好的计划中。   洛斯决定请教一下资深病友:“主人格和副人格的想法是一样的吗?”   “这个问题……”白濋笑,“等我分裂出另一个人格后就能回答你了。”   洛斯一时间无言以对。   白濋揉着储备粮,修长的指尖穿过猫毛:“为什么突然问起主副人格?”   青年学会了隐瞒,大到死而复生的能力,小到查到的信息。   越来越精明了,白濋暗暗在心里腹诽,怀念起那个会优柔寡断,垂头丧气的小废物。   “我怀疑齐方的副人格喜欢他的主人格。”洛斯这才想起自己省略了第二封情书,顶着白濋幽幽的目光,快速解释了一遍,“假设主人格有女装癖,副人格喜欢主人格,陈诚一个第三者会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白濋一直看着他,直到他心虚地缩进被子里才收回视线:“一般情况下,主人格不会知道副人格的存在,假设你的假设都成立,副人格要与主人格沟通,需要一个媒介。”   “你是说,陈诚是这个媒介?”   这样的确可以解释陈诚为什么知道齐方有双重人格,并且能够伪造副人格的字迹。   “副人格把陈诚看作媒介,陈诚把副人格当成棋子。”白濋摸了摸下巴,“如果我是陈诚,还会对这一点加以利用,比如胁迫副人格帮自己做事。”   洛斯不明白:“胁迫……副人格?”   白濋望进他迷茫的双眼,有种别样的满足感,揉了把储备粮过干瘾:“陈诚这种谨慎的性格,很难去相信任何人,威胁利用才是他会采取的手段。副人格想独占主人格,这就是他的弱点,陈诚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让副人格为自己做事,为自己杀人。”   经过白濋的描述,洛斯不禁想起被杀死时听到的扭曲笑声,其中蕴含着阴冷的恶意,和密室里窥伺的眼给他的感觉如出一辙。   虽然一切只是猜测,但洛斯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个答案。   杀死他的凶手不是齐方,而是副人格。   齐方给加瑞喂了安眠药,证明齐方相信了裤子是从查房医生那里拿到的,副人格对洛斯下杀手,则是出于嫉妒。   其中或许还有陈诚的挑拨教唆。   所有的一切都明了了,只是洛斯还有一件事想不通,副人格有杀他的动机,可陈诚没有帮副人格杀他的理由。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条埋在暗处的线,这条线一端系在他身上,一端连着陈诚。   中间是一个因果。   软乎乎的猫咪扑在脸上,洛斯骤然回神,被动地吸了口猫。   白濋捏着猫爪垫戳戳他的脸:“休息一下吧,再这么熬下去,你怕是还没出轨,先把自己给熬死了。”   洛斯:“……”   洛斯翻了个身,盖好被子,突然想到一件事:“你睡哪里?”   白濋正准备起身,闻言勾了下唇角,作势要往床上躺:“你往里点,我和你挤挤。”   “你,你睡吧,我不睡了!”   洛斯掀了被子就要下床。   “都是男人,你介意什么?”白濋拉住他,极其浮夸地惊诧出声,“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某人好像说过他喜欢男人,难不成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玫瑰:即使是npc也抵挡不了性骚扰。   (不是主角光环不是草率的bug,我要剧透一下,陈诚是故意放走洛斯的。)   下雪了,一不留心就到了冬天,庆祝一下,评论给小可爱们发红包~ 第39章 因果   洛斯这辈子什么都吃, 就是不吃亏。   行动上的亏不吃,言语上的亏更不愿意吃。   他甩开白濋的手,施施然地躺了回去:“不过是应对陈诚的托词,啧啧啧, 没想到有人会蠢到当真。”   “欠收拾?”白濋气笑了。   洛斯安详地躺在床上, 一脸冷漠:“我要休息了, 别打扰我, 你要是不行睡就去旁边陪储备粮玩。”   他像是一家之主, 颐指气使地吩咐。   这种感觉对于白濋颇为新奇, 他流落街头, 最苦最难的时候, 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拿这种谱。   不是第一次了,小废物总能带给他新奇的感受。   洛斯心神紧绷,沾枕头后没一会儿就呼吸平稳了, 半张脸陷在枕头里,银白的发丝和白色的病床四件套混作一团,衬得他微微翻红的脸颊多了些许人气。   白濋静静地看着, 突然想起当初在玫瑰之城捡到他的时候。   青年眉眼里的故作镇定引人发笑, 但与他身上透露出来的脱俗气息相得益彰,多一分会被白濋划到蠢货的范畴, 少一分则攻击力太盛, 是恰恰好的聪明与愚蠢, 令人心生警惕又不至于痛下杀手。   简而言之, 洛斯身上具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 能够让人心软。   长时间的注视令大长官心道不妙, 经验告诉他, 过分的关注和经常性的心软带来的往往不是什么好结果。   白濋果断起身, 冲进卫生间里。   哗啦啦的水声响个不停,门板隔绝了大半的声音,但对于本就是装睡的人而言还是很有存在感。   洛斯默默拉高被子,直到口鼻都被蒙住才停止。   白濋的目光和他的人一样,毫不掩饰,极具侵略性,洛斯还没心大到能在这样的注视下安然入睡。   为什么要看着他?   这事精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   脑海里思绪纷杂,像是被储备粮扯乱了的毛线团,找不到头绪。   被子是新棉花做的,带着一股不同于消毒水的味道,很熟悉,就像是……白濋身上的味道。   洛斯闷了个面红耳赤,一把拉开阻挡呼吸的被子,一边暗骂自己病得不轻,一边不受控制的想,这被子是不是被白濋腌入味了。   储备粮站在床头柜上,优雅地舔着爪子。   对于洛斯这种连被子都盖不好,睡觉也睡不安稳的铲屎官,它充满了鄙视。至于卫生间里一直浪费水的男人,更不用说了,个糟心玩意儿!   等到水声终于停止,白濋从卫生间里出来,首先接收到的就是储备粮满是谴责的眼神。   床上纠结许久的人终究抵不过睡意,陷入了梦乡。   白濋一把捞起储备粮,毫不客气地拎着它的后颈皮。   他刚洗过脸,手上还带着水,将储备粮的毛打湿了,凉丝丝的。   储备粮不爽地拍了拍他,通了人性一般。   白濋动作微顿,换了个姿势,将它托抱在怀里,离开了309病房,来到隔壁病房。   通讯器一直开着,白濋和洛斯聊了什么,燕戮和维克特都听到了。   两人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复杂程度仅次于在上一条永生轨里听说洛斯和白濋早恋的时候。   一个队伍里四个男人,最不应该发生办公室恋情的组合,却出了两个gay里gay气的人,且这种趋势有扩大加深的迹象。   能够接受白濋和洛斯搞到一起是一回事,愿不愿意看到他们搞到一起又是另一回事了。   白濋自然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抱着储备粮坐到床上,扫了眼角落里奋笔疾书的加瑞:“他干嘛呢?”   维克特:“模拟答题。”   加瑞拿着顺来的纸笔,正在整理沉眠精神疗养院的线索。   他刚从维克特那里得到了一些信息,迫不及待,着手编写院史。   第三条永生轨的任务更改为:查清真相并编写院史。   想要获得身份勋章,二者缺一不可。   加瑞心知白濋没有对他推心置腹,也不介意,准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像他这种多次进轨的闯关者,做不到对其他人坦诚,也不会强求别人对他和盘托出。   白濋挠了挠猫下巴:“是该准备答题的事宜了,我们也来分一下工。”   经过昨晚的协同作战,他们和其他闯关者的信息相差不多,基本就差在洛斯的发现上。   但想成功通关并获得身份勋章,仅靠这点差别是不够的。   “如今还剩下陈诚和齐方两个npc,他们身上的秘密必须完全弄明白,我个人偏向于杀死他们两个,以绝后患。”   太凶残了吧。   竖着耳朵偷听的加瑞打了个哆嗦。   传闻称白濋通关第一条永生轨的时候,把所有的npc都杀了,不少闯关者对此颇有微词,最后都被白濋给斩草除根了。   那条永生轨基本可以说是被杀穿了。   加瑞之前还觉得传闻有夸大的成分,现在看来,恐怕真相还要更加残酷一些。   最先表示赞同的是维克特:“根据军区给出的永生轨资料,以及我们之前的通关经验来分析,彻底解决npc是百利而无一害的。陈诚和齐方是秘密综合体,要想答出满分试卷,就要像解剖尸体一样把他们剖析清楚。”   满分试卷……   加瑞瞟了眼自己预设的90分,他以为自己已经够异想天开了,没想到这伙人比他还自信。   “长官,我……”燕戮欲言又止。   白濋基本能猜到他的顾虑,抬了抬手:“这点你不用担心,陈诚和齐方一共有两个人,齐方交给我,陈诚交给洛……白洛和维克特,你从旁协助,若非生死关头不必出手。”   加瑞在偷听,白濋不想暴露洛斯还活着的事,用了白洛的名字。   燕戮的异变程度很高,依靠永生轨才勉强能够保持人类意识,进轨前伊酒就嘱咐过,最好不要参加战斗,否则很容易失去意识。   燕戮挠了挠头,语带羞愧:“是我拖后腿了。”   白濋瞟了他一眼:“用不用再给你三分钟整理情绪?”   “……不用了。”燕戮的愧疚条件反射一般清空,郑重地作出承诺,“长官放心,我会替你照看好白洛,一定不会再让他出事。”   他是知恩图报的人,当初因为白濋带他逃过了牢狱之灾,他就一直跟着白濋,从雇佣兵到军区,鞍前马后。   上次洛斯在他眼皮底下出事,燕戮自责不已,尽管洛斯说了有绝对杀人权,燕戮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维克特抿了抿唇,突然站起来:“我也会保护白洛的,白长官请放心。”   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洛斯对队伍的贡献有目共睹。   大众对于迷失者有偏见,但洛斯所表现出来的已经远远超过一个迷失者应有的水准,该得到尊重。   加瑞也是迷失者,沉眠精神疗养院里的闯关者哪个不得给他几分薄面?   就连厄尔那样的人,都对加瑞多番忍让。   永生轨里很残酷,但远比现实的世界公平。   可可安说的没错,在某种意义上,永生轨确实是桃花源和乌托邦,它将死亡平等的给予所有人,无论是异变者还是迷失者、普通人,在永生轨内没有三六九等。   维克特目光坚定:“以前是我的问题,因为白洛是迷失者而否定他。从现在开始,我会将他当成真正的队友,也会履行军人的职责,保护队友。”   他们两个太过郑重,反而把白濋吓了一跳。   一时不察下手太重,揪下来几缕猫毛,储备粮发出愤怒的叫声:“喵!”   白濋敷衍地拍了拍猫脑袋:“乖,刚刚是你的错觉。”   储备粮震惊且愤怒:“喵?!”   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你是不准备当人了吗?!   白濋揉搓着猫,纳闷不已:“你们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他嘴上叫着洛斯“小废物”,从来没这么认为过,洛斯也就是战斗力还没提上来,综合水平不见得比燕戮和维克特差,谁保护谁还说不准呢。   白濋怀疑他们对洛斯有误解。   “那什么,加瑞,你说白洛需要别人保护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白濋试图让加瑞告诉他们真相。   猝不及防被点名,加瑞蹭的一下站起来:“啊?说什么?”   偷听还这么不专心,白濋不耐烦地啧了声:“那个装npc的闯关者,和你一样的迷失者,用得着别人保护吗?来,你告诉他们两个。”   装npc的闯关者=和白濋借尸调情的漂亮医生=怀了白濋宝宝的聪明男人。   加瑞觉得自己悟了,复制燕戮和维克特的同款郑重脸:“我明白了,白大长官放心,我会和他们两个一起保护白洛的。从现在开始,我们三个就是保护白洛小分队!”   白濋:“……”   你明白个屁你明白!   对着三头牛弹琴,把白濋气得一句话都不想说了,抱着储备粮离开了。   不到中午,洛斯还在睡,白濋做不出和他挤一张床的事,掉头去了303病房。   自从洛斯“死”后,303病房就没人住了,还上了张意思意思的封条。   白濋一把扯下封条,打开门,脚步顿住,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是他,厄尔放松下来:“找线索呗,发布死亡公告的只有303病人,在屠杀之前,他是唯一的死亡者,你会来这里难道不是因为好奇他被杀的原因?”   厄尔等人,包括加瑞在内,都不太清楚洛斯和白洛之间的关系,只当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白濋并不好奇,但他不介意装一下:“你发现了什么?”   “还没有发现。”厄尔耸耸肩,“我刚进来不到三分钟,你就来了。”   和厄尔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话音刚落,303的门就被推开了。   来的闯关者一看到他们两个,立马转身:“你们先查,我等下再来。”   在昨晚与医生们的战斗中,白濋和厄尔是风头最盛的两人,其他闯关者都不想和他们对上。   白濋本来是想来休息一下的,洛斯占了他的床,他也应该占回去,没成想会遇到一群精力旺盛的侦探们。   等厄尔搜完了床,白濋就抱着储备粮走过去,上床,躺下,盖被子,一气呵成。   “你干什么?”   厄尔看着他盖好被子,不由得猜测起来,这是什么新型的找线索方法吗?   白濋将储备粮放在枕头上,埋肚皮吸了个爽:“看不出来吗?”   厄尔不确定道:“作法?”   白濋沉默两秒,微笑:“没错,作法让病房的主人托梦,告诉我他的死亡真相。”   厄尔愣住,半是不敢置信半是惊诧:“你确定这样能托梦?”   “花大价钱买来的永生轨资料,军区认证过,行动队在上一条永生轨也试验过,你说能不能?”   白濋眼底闪过一丝恶劣,大手一挥:“看在你之前给我们提供信息的份上,卖你个面子,这条宝贵资料就免费告诉你了。”   厄尔快被创死了,他到现在都没弄清楚自己提供了什么消息:“作法有什么要求吗?比如必须在床上睡觉?”   白濋果断摇头:“没要求,在病房范围内就可以了,主要是心诚则灵,最好是能在心里默念一百遍‘我会为你讨回公道’。好了,我要开始作法了,你小声点。”   这事太扯了,厄尔本来不信,但看到白濋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他又忍不住迟疑起来。   白濋至于装睡来骗他吗?   不至于。   所以白濋说的是真的。   厄尔很快说服了自己。   白濋手长脚长,将整张床占得满满当当,厄尔见挤不下,不得不从其他病房抱来被褥,在303病房打地铺。   于是接二连三来查线索的闯关者都看到了,昨晚上揍npc揍得最凶的两个人睡在一间死了人的病房里。   和谐之中隐隐透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古怪。   洛斯只睡了五六个小时就醒了。   病房里空无一人,他看了眼天色,还不到傍晚,于是慢条斯理地下床,洗了把脸。   燕戮和维克特正在休息,洛斯看了眼病房里的人,没有进去打扰。   白濋不在,难道是去查线索了?   洛斯正准备通过通讯器呼叫一下,就看到聚集在病房门口的闯关者,病房号是303.   他原来的病房。   “你们围在这里干什么?”   “这是第一个死者的房间,我们来查线索。”   洛斯消化了两秒,还是不太能接受自己被当成死者:“怎么不进去,在门口就能查线索吗?”   “谁敢进去?”闯关者拉开一条门缝,“那两尊活阎王都在里面守着呢。”   储备粮看到了洛斯,兴奋地喵了几声。   白濋被吵醒,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门外的洛斯:“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洛斯顶着众人的目光走进病房,抱起储备粮,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地上的人,“你们两个这是?”   白濋瞥了眼装睡的厄尔,故意道:“作法,等洛斯给我们托梦。”   洛斯立马明白了他在恶作剧,无奈又无语地比了个口型:幼稚。   白濋理直气壮,一副我乐意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我刚才梦到洛斯了,他给我托梦,告诉了我杀害他的凶手,让我给他报仇。”   洛斯本人清了清嗓子:“凶手是我们猜测的人吗?”   嘴上说着幼稚,还不是一起来恶作剧了,口嫌体正直。   白濋勾勾唇角:“没错,就是他。”   两个人都是惯犯骗子了,演得跟真的一样,留下悬念后就离开了303。   “你上辈子跟熊猫是死对头吧,可太损了。”   “彼此彼此。”   休息了几个小时,洛斯满血复活,叫上燕戮和维克特后,四人准备一起去找点吃的。   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一直没有吃过饭,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饿着肚子可不行。   一楼的食堂里,负责准备餐食的npc还在兢兢业业的工作,疗养院内的死亡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影响。   洛斯决定戒荤,只打了几个素菜。   小可爱给他留下的阴影太深了。   白濋打完饭回来,洛斯旁边和对面已经被燕戮与维克特包围了,两个人当了真,成立了保护洛斯小分队。   他一时不知该作出什么反应,在空位子上坐下。   队友突然变得热情起来,洛斯不太适应:“你们两个是不是坐错地方了?”   以往燕戮都是跟着白濋的,维克特也不会凑到他身边来。   “没错。”燕戮将水杯递过去,“你安心吃饭就好,其他的交给我们。”   维克特附和地点头,他彻底想通了,谁家队里有洛斯这么一个查到无数消息的宝贝金疙瘩,不得供起来。   洛斯越发安不了心了,总有种在吃断头饭的感觉:“白濋,你说句话。”   大长官面无表情,吃了口饭:“说什么?”   我怎么知道要说什么,这他妈该问你啊!   为什么一觉睡醒,队友都变得不正常了。   洛斯眉心紧蹙:“你……你让他们好好吃饭,别盯着我,我又不下饭。”   燕戮和维克特一脸不赞同:“你不用在意我们。”   这两人的目光跟激光射线似的,都打我脸上来了,我怎么不在意?   洛斯食不下咽,站起身:“我换个地方吃。”   “诶,你别啊!”   洛斯端着餐盘,见燕戮和维克特同时起身,脚步一拐,从空桌子来到白濋面前,他就不信了,这俩人还能把白濋给轰走不成。   燕戮确实停下了脚步,维克特欲言又止,两人端着盘子站在白濋旁边,无声地提醒着。   白濋一阵无语:“行了,都坐下吃饭。”   见两人落座,洛斯才松了口气,悄声问道:“他们两个怎么了?无事献殷勤,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我?”   白濋不想提糟心的沟通经历,敷衍地“嗯”了声。   “那我躲着点。”   “嗯?”   白濋撑着额角,挑了挑眉:“你躲什么?”   “能让他们这样,指定不是什么好事。”洛斯撇了撇嘴,“直接拒绝多伤面子,为了我们脆弱的互相利用关系能够继续维持下去,我可不得躲着点。”   “你能有这觉悟?”白濋摇摇头,笑了,“吃饭吧,不用管他们。”   洛斯张了张嘴,闭上,安静吃饭。   “终于找到你们了!”加瑞急匆匆跑过来。   厄尔跟在他身后,臭着一张脸,一脸不善的表情。   “啧,你的恶作剧好像被发现了。”洛斯眯着眼偷笑。   进入沉眠精神疗养院后,接二连三发生了很多事,洛斯的死是压在几人心头的阴霾,就连他本人也一直绷着心神。   这个场景没有被喷泉冲刷的鲜血,但带给他们的打击比高大上中学大得多。   白濋恍然惊觉,他们四个人已经很久没坐在一起吃顿饭了,洛斯也很久没露出这种近乎稚气的惊喜表情了。   他垂下眼皮,懒洋洋地笑:“是我们两个的恶作剧,别忘了你是从犯。”   加瑞瞟了眼正常运作的食堂,手握拳,抵着唇咳了两声:“没想到在这里偶遇了,今天的饭菜味道如何?”   一队四个人,三个冷心冷肺的,只有维克特接了句茬:“你刚才还说是特地来找我们的。”   还是拆台的茬。   加瑞一噎,背后的厄尔毫不留情地嘲笑出声,在他对面坐下。   加瑞脸上挂不住,瞪了厄尔一眼,小声骂骂咧咧。   维克特代表小队发言:“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们是代表其他闯关者来的,来和你们做个交易。”   提这个维克特就有兴趣了,餐盘一推,好整以暇地看过去。   有赖洛斯,他们现在是整个永生轨里掌握信息最多的人。   其他的闯关者大多数只想活着通关,像加瑞和厄尔这样奔着身份勋章来的人很少。   透露消息给加瑞不仅是面子工程,还是个引子,通过加瑞,其他闯关者会看清风向,知道和他们谈交易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同为闯关者,昨晚上还一起对敌,没必要说得这么生分。”加瑞笑面狐狸一般,“我们这算资源共享,互帮互助。”   洛斯忍不住插了句嘴:“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们都不是好人,打小不知道什么叫互帮互助。”   话音刚落他就收到了队内谈判官维克特的眼神,洛斯以为自己坏事了,没想到维克特的态度出奇的包容:“他说的没错。”   白濋瞧了眼对面又惊又喜的洛斯,决定不取缔保护洛斯小分队了。   因为他发现,所有人都对洛斯好似乎能够促进他们团队的和谐,有利于一致对外。   “都是老狐狸,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能唬到谁?”厄尔嗤了声,敲敲桌子,“白濋,我们交换消息。”   维克特对他这种越过自己的行为十分不满:“你说交换消息就交换消息,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吧。”   “我知道洛斯为什么被杀。”   洛斯目光一凛:“你想交换什么?”   厄尔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两秒,记起他是那个假扮npc的闯关者,没太在意,看向有话语权的白濋:“白大长官,现在我有资格了吗?”   洛斯深知自己不能表现得太着急,偷偷在桌子底下踢了白濋几脚。   事出必有因,齐方的副人格杀他是因为嫉妒,陈诚会促成他的死一直是洛斯的心病,他直觉其中还有因果。   白濋又气又好笑,抬头就撞进洛斯焦急的眼神,悄悄搞小动作的人毫无歉意,眼里满是催促。   他故意放慢动作,等到洛斯急得快跳起来了,才应了厄尔的话:“说说你想交换的线索。”   厄尔暗自松了口气,他并不像表现出来的一样十拿九稳:“我想知道杀害洛斯的凶手是谁。”   他在303作了几个小时的法,也没等到托梦。   “成交。”洛斯一拍桌子,“杀掉洛斯的人是齐方,你的线索呢?”   厄尔怔了下,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白濋淡声道:“我们查到的凶手是齐方,你可以选择信或者不信。”   洛斯举了举拳头,恐吓道:“快说你的信息,敢空手套白狼就让你有来无回!”   厄尔一脸不屑:“就凭你?”   沉默许久的维克特和燕戮默默站起身:“凭我们。”   “还有我。”白濋将刀插进桌子里,似笑非笑,“说话客气点,他是我们队霸……兼队长。”   洛斯愣住。   白濋按住他的肩膀,低声笑笑:“白洛队长,硬气点,大家伙都给你撑腰呢。”   洛斯深吸一口气,抬了抬下巴:“听到了吧,我说话好使,不至于骗你,赶紧把你的消息说出来,不然你今天没办法活着离开食堂。”   厄尔权衡再三,拿出一本小册子:“这是我在院史馆里找到的,上面有洛斯的名字,上一任院长是关赫,指认他接任院长。”   这本册子放在院史馆上了锁的密码箱里,厄尔直觉里面的东西不简单,把密码箱整个搬走了,打开后才发现“洛斯”这个名字很耳熟,和死亡告示上的名字相同。   但厄尔研究了许久,都没查出其中的关联。   “道上的规矩不可废,消息一经交换概不反悔,不管这上面的洛斯是重名还是303的死者,我都没骗你们。”厄尔将册子丢给他们,“还剩两个关键npc,谁能拿到身份勋章,就看今晚的了。”   加瑞跟着厄尔一同离开了。   洛斯翻着册子,脸色越来越难看:“为什么,为什么上面会有我的名字?”   他想起日不落农家乐,墓碑上也有他的名字。   究竟是这个该死的名字有问题,还是永生轨在针对他这个人?   “洛斯怎么会是下一任院长,疗养院也没消息说要换院长。”   “肯定是重名了,艹,厄尔那家伙就是来骗消息的。”   “洛斯别看了,这册子就是巧合。”   “妈的,我要去把他抓回来!”   “站住。”白濋脸色沉冷,看了看失神的洛斯,把燕戮和维克特叫到一旁,“你们透露了什么消息给加瑞?”   维克特:“告诉了他第一封情书的内容,齐方喜欢陈诚,威逼他穿女装,基本就是我们之前的推测。对了,关于齐方是双重人格的事没说。”   以维克特多年的应试经验来看,齐方的双重人格绝对是得分点,他留了个心眼,没把这事说出去,还特地用之前的推测误导了加瑞。   事实证明做的没错,加瑞果然转头就把消息卖出去了。   白濋目露赞赏:“不错,不管他们是不是来骗消息的,都注定找不到真正的凶手。”   凶手是齐方没错,但他们怕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到,凶手是齐方的副人格。   册子上的字是手写的,墨迹的年份不同,有新有旧,但有一点相同——字迹。   洛斯摸了摸自己的名字,似乎还能嗅到新的墨水味道。   绝不可能是巧合。   洛斯捏紧了册子:“我之前和齐囡吃饭的时候,聊到了一件事。她说我们进入永生轨的第一天,院长就召集医生们开会,说会有位白医生转过来,但那时候我还没死。”   燕戮倒吸一口凉气,搓了搓胳膊:“听着怎么有点诡异了。”   洛斯拧眉:“我当时以为是永生轨的bug,但看到这个册子后,我改变主意了。”   “你的意思是,院长早就知道白洛会出现?”维克特一脸玄幻,“不对不对,他怎么可能在你是洛斯的时候就凭空捏造出一个白洛?这册子是怎么回事?”   册子上指明了下一任院长是洛斯。   洛斯“死”后变成了白洛。   院长在洛斯还活着的时候就知道了白洛会出现。   三件事互相矛盾,根本不可能同时成立。   “册子不是院长写的。”洛斯顿了顿,“我怀疑是永生轨在搞鬼。”   燕戮跟不上他的思路:“永生轨针对你?”   除了永生轨,谁也没本事做成这些事。   永生轨留下了册子,让洛斯接任院长,陈诚发现了这件事,所以伙同齐方对洛斯下手。   这是洛斯一直在寻找的因果。   洛斯“死”后重塑身份,变成白洛,重新回到疗养院。   正好应了院长的开会内容。   “不,还是没办法首尾圆合。”维克特摇摇头,“即使是永生轨,也不能提前预知我们每个人的行为。”   “喵呜~”   洛斯抱起储备粮,近乎固执道:“虽然逻辑上有说不通的地方,但我确定这本册子不是巧合。”   燕戮和维克特纷纷看向一直沉默的白濋:“长官,你怎么看?”   白濋意外的闲适:“我没什么看法,成功通关不是问题,这次能得到身份勋章正好,得不到也没关系,猜对猜错都不用太紧张。”   三人闻言都愣住了。   对啊,只剩下两个npc,事情真相查了个大半,他们已经拿到了成功通关的门票,一次不行还有下一次。   白濋挠了挠储备粮的下巴,看向洛斯:“说说你坚持不是巧合的原因。”   洛斯迟疑两秒:“直觉。”   “直觉不是理由。”   “……”   白濋轻笑:“小废物,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事到如今你还准备藏着掖着?”   他没点明,但洛斯听懂了,斟酌许久,认命地叹了口气:“好吧,是第一条永生轨,我在里面也看到了带有我名字的东西。”   燕戮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喃喃自语:“这永生轨搞针对还是个连续剧。”   维克特被他呛到了,揉了揉眉心,问道:“那次是什么东西?”   “实不相瞒,是座坟。”洛斯耸耸肩,“不过那座坟给了我重要的线索,所以我猜这册子也有重要的线索。”   “那凭什么给你线索?”维克特有些酸,“永生轨偏爱你?”   洛斯乐了:“大概永生轨真的偏爱我吧。”   当初在神殿失去意识前,他听到了温柔的咏叹声。   ——亚斯兰会永远护佑你。   那道声音每次都出现在刚进轨的时候,肯定和永生轨的秘密关系匪浅。   事后洛斯特定询问过可可安,发现可可安并没有得到提示。   储备粮喵喵叫个不停,它一开始还和洛斯相看两相厌,现在倒是乖乖趴在他的怀里了。   洛斯举起黑猫,蹭了蹭它的脑袋:“永生轨偏爱我,你说是不是?”   维克特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想劝洛斯正常点,又不好意思开口。   储备粮收了爪尖,拍拍青年的脸,像是在回答他的话:“喵呜!”   洛斯颇有些受宠若惊:“你之前对我那么凶,是不是看永生轨偏爱我,所以对我的态度也好了?”   维克特忍不住了,委婉道:“猫都是慢慢养熟的,你养的时间长了,它对你的态度也会发生改变。”   “可满打满算,我才养了它不到两天。”   “什么?你不是养了它四天了吗?”   “胡说什么呢,我们通关时间一共72个小时,现在还不到三天。”洛斯掰着指头算了算,“第一天中午十二点进轨,到晚上十二点,然后是第二天下午六点到现在,现在是第三天的白天,加起来差不多两天。”   四周空气一滞。   白濋的声音很沉,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你刚才说,现在是第几天?”   洛斯不明所以:“第三天啊,你们过糊涂了吗,连日子都算不清楚了?”   燕戮和维克特的脸色都很难看,仔细观察,还能看到他们眼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洛斯心再大也意识到不对劲了,收敛了笑意:“你们怎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大概真他妈的撞鬼了吧。”白濋低低地骂了一声,按住他的肩膀,微微俯身,眼里满是认真,“洛斯,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现在是进轨后的第五天。”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晚了,但我很粗长!   小玫瑰:事情突然变得诡异了起来。 第40章 时间差   “进轨后的……第五天?”   洛斯连连摇头, 撑着桌子才站稳:“不,这绝对不可能,明明就是第三天。我是第一天晚上死的,当天晚上醒来后, 我们两个在停尸间见的面, 昨晚又是一天, 今天明明是第三天。”   他失魂落魄, 神思不属, 一不小心捏痛了怀里的猫, 储备粮喵喵叫个不停, 表示抗议。   洛斯恍然回神, 看着储备粮:“今天明明是第三天,对不对?”   “它就是只猫,你问它也问不出什么来。”维克特提醒出声。   白濋也皱起眉头:“你先冷静一下。”   他正想叫洛斯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 突然对上一双隐含着委屈的眼,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种鬼打墙的怪事,落在谁头上, 谁都冷静不下来。   洛斯放下储备粮, 捏紧了手里的册子。   他的手上出了冷汗,浸湿了纸页上的名字, 墨迹晕染成模糊的一团。   一任一任院长的名字罗列其上, 真的是永生轨的手笔吗?   洛斯回想起死而复生后发生的一切, 竟有种大梦一场的不真切感:“第五天, 第五天……那我是哪一日复活的?”   燕戮忧心不已:“是第三天晚上。”   “竟是……第三天晚上吗?”   他以为自己是第一天晚上死而复生的, 谁知中间竟然还隔着两天一夜。   洛斯突然看向白濋:“我都死两天一夜了, 你还在通讯器里呼叫我?”   直到现在, 洛斯还是不能接受自己死了那么长时间。   白濋张了张嘴,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又是疑惑又是惊诧。   是啊,两天一夜,他怎么能叫那么久?   是相信小废物不会轻易死去?   是侥幸心理作祟?   还是……另有蹊跷?   白濋眼底划过一片暗色,可能被耍弄的认知令他心生不快,身上散发出冷意。   眼前映入一团黑色,是储备粮跳到了桌上,歪着头来蹭洛斯的胳膊:“喵呜。”   猫咪带来柔软温热的触感,洛斯指尖一颤,突然想起一件事:储备粮曾经失踪过一段时间。   他死而复生的那个晚上,储备粮在停尸间失踪,第二天傍晚,储备粮又莫名出现在院史馆。   不对劲。   不对劲!   洛斯猛地抬起头,迫切问道:“那第二天发生了什么?我死了的两天里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维克特话音一顿,像是卡住了,“发生了什么来着,对啊,那两天都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燕戮跟不上他们的思路,只听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下意识回忆起来:“那两天我好像一直昏迷,诶,我竟然昏迷了那么久吗,怎么感觉不太像?”   他昏睡了许久,醒来后也没有在意,此时一回想,才发觉那两日的昏迷像是镜中花水中月,只有浅浅的一层记忆,没有实感。   白濋揉了揉眉心:“不用想了。”   三人一愣,齐齐地看过去:“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想也没用,我们的记忆被篡改过。”白濋不咸不淡地说着,兀自轻笑了声,“有意思,看来这厄尔还真是送来了一条价值颇高的消息。”   洛斯的表情越发难看:“我们的记忆被篡改过?”   白濋摇摇头,又点点头,修长的手指勾了勾猫下巴:“不是你,是我们。”   他多年在刀尖上舔血,警觉性是四人中最高的,发觉了一丁点蛛丝马迹,顺藤摸瓜,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我和他们两个一样,记不清前两天发生的事,只是有个已经度过了两天的印象,细想却一无所获。”   白濋手一偏,碰到了洛斯放在储备粮身上的手。   迷失者普遍战斗力低下,身娇体弱,在战斗力上洛斯是个例外,但他一身细皮嫩肉倒符合娇贵这一点。   指腹柔软,像是刚摘下来的玫瑰花瓣。   但谁能想到这双手能挥拳能握枪,谈笑风生间也能要人命?   白濋觉得有趣,没像个变态一样贴着人家的手不放,顺势拿过了洛斯一直捏着的册子。   谁知随便看一看,却意外发现了名堂。   “小废物,你有没有觉得这一点很熟悉?”   白濋指着册子上的“洛斯”二字,后面落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像是一个不伦不类的句号。   脑海中闪过什么,洛斯呼吸一窒,像是被掐住了喉咙,几乎说不出话来:“你的意思是……”   白濋抬起头,狭长的眉眼锋利如刀,透着点玩味:“没错,我觉得这册子不是永生轨的手笔,倒有些像你的。”   在高大上中学,洛斯曾给他看过自己记的笔记,每一句话后面都有一个习惯性点下的黑点,充作标点符号。   其他的名字都是陈年墨迹,唯独洛斯的名字是新写上去的,墨迹还未渗入纸中。   另外这册子上的名字都是规规矩矩的楷体,不成字迹风格,要模仿十分容易。   “如果真的是我,那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洛斯做梦都没想到这事能绕回自己身上,“再说了,我哪有时间去做这事?”   他碎碎念个不停,眼里的惊慌迷茫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游刃有余。   洛斯低下头,重重地吸了一大口储备粮。储备粮脾气大,被吸得不满意,直甩尾巴,黑色的猫毛掉在他的白卷发里格外明显。   “有没有时间,你自己心里清楚。”白濋早就看出他想明白了,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他作声,耐不住性子开了口,“差不多得了,想乐就乐,非装出这么一副模样等人夸你?”   洛斯从储备粮肚子里抬起头,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弧:“仔细想了一下,我可太能耐了,夸两句不是应该的吗?”   见两人又在打哑谜,维克特急得不行:“长官,洛斯,你们就别卖关子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册子上又有什么玄机?”   洛斯指指自己:“我是谁?”   燕戮不明所以:“洛斯啊。”   洛斯又指了一遍:“我还是谁?”   维克特迟疑道:“白洛?”   “回答正确。”洛斯打了个响指,“我,洛斯,白洛,两个身份对不对?”   维克特和燕戮纷纷点头。   洛斯循循善诱:“陈诚和齐方也是两个身份,他们一共有几个人?”   “三个。”维克特顿了顿,“难道你也精神分裂了?”   洛斯哽住:“想什么呢,动动脑子啊!”   燕戮的耐性都磨没了,恨不得抓着他的肩膀使劲摇两下:“洛斯你怎么也变得和长官一样了,问这些有的没的,大家都不是猜谜的料,有话直说不行吗?”   小废物耍宝,白濋正听着热闹,猝不及防被波及到,又气又好笑。   “……好吧。”一时不察学了白濋的坏习惯,洛斯暗暗唾骂了自己一番,和盘托出,“其实我就是想说,洛斯和白洛是两个身份,但是经历了三段人生。”   怕他们不明白,洛斯还画了分段的时间图示:“接下来都是我的猜测,对真相的影响不大,你们当个故事听就行了。”   两个身份,经历了三段人生。   第一段是洛斯的人生,从进入沉眠精神疗养院开始,终结于五楼停尸间门口,共计十二个小时不到。   第二段是白洛的人生,编号为A。   死而复生后,洛斯在停尸间见到白濋,装成白洛进入疗养院,之后单独进入院史馆,在册子上留下“洛斯”的名字,被杀死。   行动轨迹起于停尸间,终于院史馆。   第三段依旧是白洛的人生,编号为B。   再次死而复生,储备粮失踪,和白濋会和,以白洛的身份进入疗养院,参加欢迎会,所有人一起去院史馆查资料,遇到失踪的储备粮。   行动轨迹起于停尸间,直到现在。   换言之,洛斯死了两次,现在是他以白洛为名字,经历过的第二段人生。   也就是B段。   维克特听得一阵心惊,如果真的是这样,洛斯就是死过两次的人了:“可是你为什么没有A段人生的记忆?”   洛斯一拍桌子:“你问到点子上了,永生轨给了我三次死而复生的能力,如果我故意去死,三次机会完全够我找出凶手是谁,那对其他人也太不公平了。”   永生轨十分看重公平正义,这里就像是一个大型的选拔系统,平等的遴选通关者。   平等的死亡,尽其可能平等的给出考验。   白濋淡声道:“所以为了平衡,你的死而复生能力是有限制的,身份重塑也会带来记忆的重塑。”   洛斯目光灼灼,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惊喜:“没错,永生轨打了个时间差,把我和其他闯关者拉到了同一起跑线。”   每在这种时候,白濋就会变得格外顺眼,总能第一时间get到他的点。   洛斯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这个小白啊,你分析的不错,通关后本队长会好好褒奖你的。”   维克特:“噗。”   燕戮:“哈哈哈哈。”   白濋:“……”   一通插科打诨令现场的气氛缓和下来。   洛斯继续说道:“人不会两次都踏进同一条河流,发生过的事一定会留下痕迹,册子就是证据,是A段人生的我留下来的痕迹。”   维克特听得半懂不懂:“册子上的‘洛斯’是你写上去的?”   “没错。”洛斯点点头,“所以是我先出现了,院长才开会通知大家,白医生要转过来。”   齐囡口中的“昨天下午”,指的不是洛斯和白濋去齐方办公室偷裤子的第一天下午,而是第二天下午。   第一次死而复生后,身份重塑立即生效,院长开会通知大家白医生转来的消息。   洛斯眯了眯眼睛:“齐囡提醒过我,让我小心,因为我的出现,陈诚和齐方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留在疗养院。齐方转正的可能性更大,陈诚会被清理掉,这才是他对我下手的真正原因。”   两次死亡,被折叠的记忆,这条隐藏在水面之下的线索,慢慢串起了所有的疑点。   他在院史馆留下了痕迹,这本册子被厄尔拿到,阴差阳错又成了证明他曾经死而复生过一次的证据。   永生轨能模糊所有人的记忆,能给洛斯制造一个复活过一次的经历,却无法抹消储备粮的存在。   储备粮是特等奖,是这个疗养院里唯一的bug。   两段有储备粮存在的记忆势必会引起怀疑,所以永生轨让储备粮“消失”了,肉眼看不到,但储备粮一直跟在他身边,直到两段记忆在院史馆重合起来,储备粮才现身。   四天多,两次生死与共,这也是储备粮为什么会对他的态度转变这么大的原因。   永生轨特地强调了通关时间缩短至72小时,洛斯理解的是扣除被折叠的两天,一共72小时,这是永生轨用来迷惑他的。   至于剧情加速,则是为了与其他闯关者的经历接轨。   洛斯沉声道:“第二次杀死我的人是陈诚,他掌管五楼,一定是发现我进了院史馆,趁机下的手。”   陈诚脸上的抓痕,想必也是他第二次被杀时留下的。   陈诚和齐方吵架的时候,提到了院长训斥他的原因——锁门。   他昨晚也问过陈诚这个问题,陈诚说有病人在五楼被杀害了,院长怀疑是他动的手。   两次训斥的原因看似不同,其实是一样的。   只不过发生的地点不是他们一开始认为的停尸间,而是院史馆。   陈诚在院史馆杀死了A段的白洛,院长通过密室听到了动静,因而大发雷霆。   或许陈诚也是这时候发现了院史馆藏有密室。   “所以你死了两次,一次是齐方的副人格下的手,一次是陈诚。”燕戮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我们怎么可能亲眼看着你死两次?”   第一次是他没保护好洛斯,但第二次去院史馆,总不至于这么多人解决不了一个陈诚吧。   燕戮抓了抓头发,烦躁不已:“我的能力有限,但长官一定可以保护好你的。”   洛斯拍拍他的肩膀,拿过时间段图示:“和你们没关系,A段的我是一个人去院史馆的。”   本来昨天下午他也是想一个人去的,对吊死鬼的遭遇心有余悸,才放弃了一个人去冒险,这也得以改变死亡的结果。   洛斯扬起笑:“燕戮,不要自责,是你们救了现在的我,谢谢。”   这一句话令燕戮动容不已,一直压在心上的愧疚轻了几分,五大三粗的汉子抹了把脸,罕见的不好意思起来:“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保护好你是我们应该做的,你说是不是维克特?”   维克特捧着洛斯画的图示,一边看一边点头,显然已经完全陷在这份折叠的记忆谜团里了:“A段的记忆和B段的记忆基本是重合的,因此永生轨折叠了一次死亡,你才会毫无察觉。而我们记不起来那两天,既是受到了你的影响,也是因为经历的事情基本相同。”   他如痴如狂地注视着册子,摸了摸晕染的墨迹,真心实意道:“洛斯,你就是个天才。”   “谬赞了,要是没有大长官提醒我,我恐怕也不会这么快想明白。”洛斯笑得很谦虚,“我也就是个平平无奇的聪明人罢了,这都是推测,是真是假还需要验证,要不我用【传说中的别人家孩子】查一查自己死了几次?”   跟个被大人夸奖的孩子似的,明明心里骄傲得不行,还非得装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八九不离十就别浪费称号了。”白濋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队长,那你就只给我记一个提醒的功?”   洛斯撸了把储备粮,捋下两根猫毛,转手塞在他手里:“记了功,再赏你这个,知足常乐。”   白濋一噎:“雁过拔毛,你过拔猫毛。”   猫毛?储备粮歪了歪脑袋:“喵呜?”   “但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陈诚是第二次杀死你的人,他也会不记得自己对你动过手吗?”维克特双目放光,一副不把这件事摸清楚不罢休的架势。   齐方的副人格在第一天晚上杀了他,但那时他是洛斯,洛斯和白洛身份不同,齐方认不出来很正常。   陈诚在第二天晚上杀了新来的医生白洛,睡醒后第三天又见到了第二次化名为白洛的洛斯,身份重塑了但又没重塑,从加瑞对他有模模糊糊的印象来看,陈诚认出他的风险很大。   洛斯动作一滞,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我不知道。”   白濋一眼就看出了他内心的犹豫:“是不知道,还是不敢承认?”   维克特和燕戮也先后想通了,洛斯昨晚一直和陈诚在一起,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就等于他和杀死自己的凶手待了一个晚上。   如果陈诚记得发生了什么,就代表他一直在演戏,像耍弄老鼠一样逗弄洛斯。他们之前一切引以为傲的推断,不过是掉进了陈诚设好的陷阱之中,在被陈诚牵着鼻子走。   别说洛斯了,他们谁都不愿意相信这件事。   不想承认这次遇到的npc是个难以对付的欺诈大王,他们毫无察觉,还被陈诚接二连三的谎言耍得团团转。   已近日暮,太阳渐渐落下去,暖调的光照进落地窗,整个沉眠精神疗养院都沐浴在一片橘红色之中。   再过不久就将迎来最后一夜。   “他是故意放走我的。”洛斯背对着窗户,阳光在他身上剪出一片灿烂的光晕,他的声音却沉冷如冰,“陈诚是故意的。”   陈诚早就认出了他,所以才会提起五楼的杀人案,想要确认他记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   留下画,制作情书,刻意引导他们怀疑齐方……陈诚没有上帝视角,他能做得滴水不漏,是因为他经历了A段白洛的人生。   陈诚将自己的犯罪完美的掩盖在齐方之下。   可是陈诚为什么要放走他?   洛斯很确定,当时在院长办公室里,陈诚对他动了杀心,仅凭他那堪比性骚扰的几句话,能够骗得过一无所知的陈诚,却骗不过记得一切的陈诚。   维克特自知问了个令人难以接受的问题,正想安慰他几句,就见洛斯抬起头,眼睛发亮,语气亢奋:“我要和陈诚对峙。”   压力就是挑战,他不畏惧挑战。   “……洛斯,你是不是受刺激了?”维克特忧心忡忡。   陈诚这种捉摸不透的敌人最难对付,早杀死早省心,群殴最好,吃饱了撑的去和他对峙。   白濋伸了个懒腰,轻笑:“你还没看出来吗,咱们白洛队长也是个小疯子,越是陈诚这种有趣的对手,他越喜欢。”   洛斯不置可否:“你不喜欢吗?”   “喜欢啊。”白濋拖长了声音,懒洋洋道,“你是小疯子,我是大疯子,你随我,还问我喜不喜欢?”   洛斯:“……”   妈的这狗东西又占他的便宜!!   暂时弄清楚一切后,四人一猫便离开了食堂。   在三楼遇到了厄尔,他带着一些闯关者,正准备去四楼的办公室。   维克特扫了一眼,加瑞赫然在列。   之前他们当着加瑞的面制定作战计划,想过加瑞会先行一步,但没想到他会和厄尔联合起来,毕竟这两个人之前还表现得水火不容。   “白大长官,也要上楼?”   厄尔带人堵住了楼梯,他们的人数远远多于小队四人。   白濋正准备说话,突然想起什么,把身旁的洛斯往前一推:“我听我们队长的。”   洛斯暗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时候又把我当队长了。   厄尔依旧不能接受一个迷失者领导他们三个,尽管洛斯这个迷失者扮演过npc,从其他npc那里套来了很多消息:“给迷失者当狗,白濋你进了军区后越活越窝囊了。”   四周空气一滞,双方剑拔弩张。   洛斯敏锐的察觉到了白濋身上散发的冷意,抬手拦住了他:“你叫厄尔是吧,就你这样的,给我当狗我都不要,楼梯让给你们了,我等着看你们送死。”   厄尔上次这么丢脸,还是被白濋带人摁着套消息的时候:“你一个迷失者,如此大放厥词,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若非忌惮白濋和燕戮,他早就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迷失者打得跪地求饶了。   每个人都拿他是迷失者的事做文章,洛斯已经懒得争辩了,冷笑:“我的舌头很好,不劳惦记,等你们惨死了,我一定会多嘲笑两声。”   洛斯拉走了白濋,燕戮和维克特自然跟上。   厄尔一拳打在棉花上,白濋半个字没说,他反倒被一个迷失者气得够呛:“该死!给我等着!”   “你太冲动了。”加瑞抱着胳膊倚靠在楼梯扶手上,表情严肃,“你不该看轻那个迷失者。”   “怎么,你这个迷失者看不过去了?”   “我怎么会瞎了眼跟你合作。”   厄尔气急败坏:“妈的,加瑞你什么意思?”   他们的合作是进轨前就定下的,两人相看两厌,但有共同的利益,加瑞没少给他递消息。   加瑞远远不像表现出来的脾气好,伸手掏了掏耳朵:“意思就是,白洛说的没错,你连给他当狗都不配。”   这边在内讧,另一边也不太平。   燕戮咽不下这口气:“长官,依我看,就该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厄尔。”   白濋一脸风轻云淡,全然看不出他刚才动过怒:“队长怎么说?”   洛斯觉出些许调侃意味,从善如流:“大长官给我当狗确实委屈了,不过有句话说得好,打狗也要看主人,我一定替你讨回这个公道。”   白濋话头都递过来了,他岂有不接的道理。   洛斯背着手,跟个小老头似的走了。   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燕戮迟疑不决:“长官,洛斯好像在骂你。”   看破不说破,维克特暗自在心里道了声勇士。   白濋拍拍他的肩膀:“把‘好像’去掉。”   小废物可不就是在骂他是狗。   “你们还愣着干嘛,快点跟上,我们坐电梯上去。”洛斯招呼道。   电梯里还塞着昨晚喂了药的医生们,将他们扒拉出去,四人一起乘坐电梯上了楼。   走廊上再相逢,正好看到厄尔带着人去了齐方的办公室。   洛斯转向相反的方向:“我们去院长的办公室,你们负责齐方,我负责陈诚。”   维克特惴惴不安:“你真的要和陈诚对峙?”   洛斯一脸无辜:“他把我当猴子耍了那么久,我问一下原因不过分吧。”   维克特哽住,这根本不是过不过分的问题好吗!   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白濋突然叫住他:“你是第几次死的时候使用了称号?”   洛斯心里一紧,他本来就对使用称号的事迷迷糊糊的,并不确定是哪一次:“是第一次。”   “所以拥有绝对杀人权的是齐方?”白濋语气严肃,“你转过头,看着我回答。”   洛斯暗自在心里骂了一声,扬起一张满是戏谑的脸:“你怀疑我骗你,想用自己的命救你?白大长官,我们只是互相利用关系罢了,为你做到这种地步,我是傻子吗?”   白濋垂眸:“你最好不是。”   洛斯微笑:“我当然不是。”   神仙打架,燕戮和维克特自觉退避,两个人对视一眼,心里都犯嘀咕。   明明是互帮互助的好事,落在他们嘴里就闹得火药味十足。   储备粮被夹在中间,喵喵叫了几声。   洛斯正准备开门,办公室就从里面打开了,一身长裙的长发齐方笑容灿烂:“要吵架怎么不进来吵,也给我们看看热闹。”   平心而论,齐方的女装扮相很漂亮,他长的很帅,五官出众,挂着点雌雄莫辩的美感。   但也仅仅是脸能看,齐方一米八以上,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挤在一件露背长裙里不能说丑,但确实令人无法直视。   四个大男人都有些接受无能。   齐方歪了歪头:“诸位一直看着我,是我太美了吗?”   洛斯深吸一口气:“是,你真是美到家了,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美的人妖。”   齐方表情一僵。   从他脸上消失的笑容转移到了对面几人的脸上,燕戮和维克特不约而同地竖起大拇指,拼命忍着笑:“兄弟你就是最美人妖!”   白濋秉持着一贯的礼貌,进门前微微颔首,银亮的短刀贴在掌心:“冒昧打扰了,如果需要切掉点东西,我们很愿意为你效劳。”   他的视线往下一扫,竟攥着刀把玩起来了。   齐方只觉得下身有点凉,连忙扯过衣架上的白大褂,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劳费心了。”   洛斯一进门就往密室的方向走,齐方也没拦,等到白濋三人想跟进去的时候,他才开口:“刚刚不是好了吗,你们三个归我们两个。”   白濋好奇不已:“你现在是主人格还是副人格?”   有女装癖的是主人格,但从语言和行为来看,又像是副人格。   齐方一脸不悦:“我们是一体的,不分主次。”   “融合了?”白濋扬扬眉,“那你们现在是人妖plus吗?”   洛斯没忍住笑了声,佛祖观世音在白濋面前都能被气得骂骂咧咧,他不用回头都能猜到身后发生的事。   密室门开着,里面已经被打扫干净了,陈诚盘腿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一只粉色的猪。   他没戴口罩,冲洛斯微微一笑:“都放你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洛斯回答得极不走心:“回来取猪。”   陈诚啧啧:“我还以为你会说,你是回来找我的呢,毕竟你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   过去的恶心事突然被翻出来,洛斯心梗了一秒。   陈诚一边撸猪一边指桑骂槐:“骗子。”   洛斯一脸晦气:“不如你,你才是大骗子。”   “你想起来了?”陈诚抬起头,正视着他,“放你离开果然没错,白洛白医生,你现在可以为我解答疑问了吗,你为什么会活过来?”   他这句话基本肯定了他们之前关于记忆折叠的推测。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确认陈诚一直在演戏后,洛斯还是愣了两秒才回过神来:“祖传诈尸技能,你想学的话,先跪下磕三个响头,奉茶拜师。”   陈诚面色发冷:“我不喜欢你现在的模样。”   洛斯呵了声:“彼此彼此,你现在的嘴脸也没有唯唯诺诺的时候讨喜。”   密室里放了一盏小台灯,是院长曾经用过的,只能照亮方寸之地。   两人之间隔着一段阴暗,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陈诚放下猪,从床上下来:“外面已经打起来了,白医生怎么还不动手?”   瞅瞅这npc,比以前那些强多了,多像个人。   洛斯暗暗腹诽。   “打架多没意思,我们是文化人,比谁更会骗人怎么样?”   “怎么比?”   洛斯想了下:“轮流回答对方的问题,由对方判断是真话还是假话,如果确定是假的就提出来,谁的谎言先被拆穿,谁就输了。”   “你想套我的话。”陈诚面色从容,“不过我喜欢这个游戏,我答应和你比。”   陈诚的回答在洛斯的意料之中,这种捉摸不透的人最喜欢显示自己的强大,都用不着激将法。   洛斯抢先发问:“为什么放我离开?”   陈诚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是因为这个回来的吗?”   “陈医生,请遵守游戏规则,现在是我问你。”   “好吧,放了你是因为你很有趣,我想看看你会不会作出和上一次不同的选择。”   上一次,指的无疑是他第二次被杀。   洛斯并没有想起被折叠的记忆,在选择上划了个重点。   “白医生,你为什么会活过来?”   “因为我有死而复生的能力。”   陈诚愣住了:“死而复生?”   洛斯没有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立马问道:“你的绝对杀人权有什么使用限制?”   听到他能死而复生后,陈诚已经不惊讶他知道绝对杀人权的存在了:“次数限制为3,没有其他限制,你的死而复生能用几次?”   刚才的问题,他从陈诚的回答中确认了两件事。   一、陈诚拥有绝对杀人权。   二、绝对杀人权有使用限制。   绝对杀人权,死而复生,如果陈诚说的次数限制是真的,那洛斯很难不怀疑永生轨在故意针对他。   至于死亡杀人权的其他限制,他现在暂时没有心力去推测。   洛斯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沉声道:“我的死而复生能力也能用3次,陈医生,除了我,你用绝对杀人权杀过其他人吗?”   陈诚定定地看着他:“白医生,你怕我再杀你一次?”   “没人不怕死,恕我直言,陈医生的游戏人品不太好。”洛斯眼底冷芒毕现,不动声色地将手揣进裤兜里,“现在该你回答问题了。”   陈诚沉吟片刻,道:“没有,杀病人不需要用这个。”   杀鸡焉用牛刀,在疗养院里杀一个病人,用药物就够了,绝对杀人权犯不上。   但对洛斯而言,这可算不得什么好消息。   如果陈诚没有在使用次数上撒谎,那……   洛斯的心往下坠了坠,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整个疗养院里都是病人,陈医生真把自己当成医生了吗?”   “我就是医生。”陈诚固执地坚持着这一点。   洛斯故意戳他的痛处:“好吧,实习医生。”   陈诚皱紧眉头:“你和309的病人白濋是什么关系?”   洛斯都握紧匕首了,准备冲上去跟他拼个生死,不由得愣在当下:“你怎么会问这个?”   陈诚故意学他:“白医生的游戏人品不太好,该你回答问题了。”   洛斯神色变幻:“我和他没有关系。”   “你在骗我,白医生,现在我要拆穿你的谎言了。”陈诚胸有成竹,语气笃定,“白医生,你喜欢白濋,不然你不会作出上次那样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玫瑰:你不按套路出牌!!   36章修了一点bug,不影响阅读,想盘逻辑的小可爱可以重读,啾咪~ 第41章 关闭疗养院   洛斯一脑门子问号:“你有病吧!你有大病吧!!”   他恨不得抓着陈诚的肩膀使劲摇一摇, 把这个npc脑袋里的水都给倒出来。   陈诚只当他是被猜中后的恼羞成怒,条分缕析:“你说过自己喜欢男人,并且就你做的那件事,要说不喜欢他, 绝不可能。”   “你倒是说说我做了什么事, 我洗耳恭听。”   洛斯不急着动手了, 他真的很好奇自己做了什么, 才会让陈诚产生这种荒唐可笑的想法。   陈诚侧目:“你不是记起来了吗?”   我要是记起来了还用问你, 洛斯心知他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收起套话的心思:“陈医生, 你猜错了, 我在很久之前就骗了你。”   能确认两次死亡,洛斯已经知足了。   他快步朝着陈诚冲过去,匕首划过, 将阴影一撕两半,锋利的刀刃挑开一线台灯的光。   匕首抵上陈诚的咽喉,洛斯毫不留情地刺下去:“我可不是什么……文化人!”   匕首悬停在陈诚喉咙前一寸的位置, 再也无法推进。   是绝对杀人权!   洛斯被无形的力量控制住, 无法动弹,在心里暗骂了好几声。   真是日了狗了, 该死的永生轨一定是在针对他!   陈诚向后仰拉开距离, 胳膊撑着床, 好整以暇地观赏洛斯难看的表情:“你也猜错了, 我说的是实话, 我的绝对杀人权还没用完。”   陈诚不眨眼地注视着面前的人, 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到些许慌张恐惧, 可看来看去只有不爽。   他怕是做梦也想不到洛斯不爽的原因。   “你明明之前还在怕我杀了你, 为什么现在反而不怕了?”   洛斯保持着举刀的姿势,无法动弹,没好气地骂骂咧咧:“又不是没被你杀过,习惯了,你赶紧动手,我也能早点死而复生。”   第二次死而复生的时间是晚上零点,万一每次都是这个时间点复活,陈诚动手太晚,他会错过通关永生轨的最后时间。   密室和办公室之间只有一小段距离,垂落的帘子隔绝了视线,只能听到不断传来的打斗声。   洛斯计算着时间,他进入密室有差不多十分钟了,外面还是打得如火如荼,齐方竟然有以一敌三的实力吗?   陈诚双手撑着床,向后一跳,坐了上去:“白医生,坦白吧,只要你承认你喜欢309的病人白濋,我可以不杀你。”   陈诚对这件事的执著程度让洛斯十分佩服,要不是受制于人,他都想给陈诚颁一个刨根问底奖了:“我真的不喜欢他,退一万步说,医生怎么可能喜欢上自己的病人?”   “不可能,你在说谎,你喜欢他。”   陈诚对自己的猜测很有信心,绝不可能有人和事骗得过他。   洛斯心神一动,他本以为陈诚已经发现他和白濋等人是一伙的了,但从陈诚刚才的回答中可以看出来,陈诚依旧将他看成医生。   死而复生的身份重塑深入人心。   陈诚拿过他手中的匕首:“白医生,我不会留着没有价值的人,你再不承认,我真的会杀了你。就算能够死而复生,死亡时的痛苦也是真实存在的,你不会想再体验一次的。”   我确实不想再体验一次,但要我承认我喜欢白濋,你特么还不如杀了我呢。   洛斯也很纳闷:“我真的不喜欢他,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   “因为我觉得你不像是一个会为保护别人而死的人。”   陈诚终于表现出了一点和正常人不同的地方,他可以一直睁着眼睛,不眨眼。   像是纸扎的送葬小人,就算是笑着,浑身也散发着僵硬的气息。   难不成我第二次死是因为保护白濋?   不久前还在办公室门口说过自己不会当傻子,转眼间就发现自己可能早就是头号大傻子了,洛斯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如同燕戮说的一样,如果他不是一个人去的院史馆,那他们一群人不至于解决不了陈诚,所以洛斯推断A段的白洛是孤身一人去的院史馆。   可一切都是推测,洛斯也不能拍胸脯保证当时是这么个情况。   “我是为了保护白濋,才被你杀死的?”   “是啊,我想杀的人是他,当时……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想起之前的事。”陈诚此时也看出来了,心里不爽,自己竟然就这么被他骗了过去,“不愧是白医生,死到临头还不忘套我的话,你很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洛斯知道自己死的原因后就不想提被折叠的记忆了,这种丢人的事情最好被埋起来,封进棺材里:“谢谢,并不想。”   陈诚拿起台灯,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确认他没有说谎,危险一笑:“既然你不想,那我偏要告诉你。”   白洛让他不爽了,他也要让白洛不痛快。   洛斯:“……”   陈诚指定有大病!!   “白医生刚刚上任,院里要为你召开欢迎会,所有医生都忙着准备见面礼,可你这个主角却偷偷跑到了五楼,五楼是禁入区域,白洛你敢说这样做不是为了报复我?”   陈诚目光阴鹜,仿佛又回到了前几天,他沉默寡言,却藏着深沉的恶意。   洛斯一阵无语:“你会不会太敏感了一点?”   他只是去院史馆查线索,谁能想到会被陈诚误会。   “疗养院里的人都不喜欢我,都针对我,我本来可以忍受的,但是白医生你的到来,彻底将我推进了死路。”   陈诚将匕首贴在洛斯的脸上,满怀恶意地宣告:“白洛,你越是不想知道,我越是要告诉你,就从你的死开始说起吧。”   时间是进入永生轨的第二天下午,洛斯第一次死而复生后,化名为白洛,即A段人生。   地点是院史馆。   白洛的到来将两名实习医生推到了风口浪尖,齐方和陈诚之中只有一个人能够活下去,他们不得不为自己的性命安全做打算。   为此,两人盯上了这名刚转来的医生。   没有参加欢迎会的医生不算正式入职,要接受大家的见面礼,并且完成院长给出的考验,才会被真正承认。   陈诚和齐方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两人决定先下手为强。   他们跟踪白洛,发现白洛和309的病人白濋走的很近,常常瞒着其他医生前往病房,一待就是几个小时。   白洛转来的第二天下午,竟然胆大包天到偷溜去五楼,还带着309的病人。   除了每周当值的医生,其他医生不可以擅入五楼,更何况还是带着病人进去。   陈诚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就伙同齐方尾随,跟着他们来到了院史馆。   院史馆的钥匙只有院长有,除了院长,没人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   陈诚和齐方本来准备一到五楼就伺机下手,但白洛竟然有打开院史馆的钥匙,他们对里面十分好奇,便暂时观望起来。   白洛和白濋在院史馆里翻翻找找,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明白的话。   “昨晚的凶手是谁?”   “还不确定,我怀疑是有怪癖的那个。”   “为什么?”   “直觉。”   ……   白洛发现了一个密码箱,从里面找出来一本册子,边翻边啧啧称奇:“过来看,我找到了有意思的东西。”   “《沉眠精神疗养院院长选任册》,关赫,是现在的院长?”   “应该是吧,我还没见过他。”白洛挑了挑眉,“这会不会类似于死亡笔记的东西,把名字写在上面就会生效?”   说着,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在上面写了一个名字。   白濋瞟了一眼,轻哂:“幼稚。”   “呵呵,万一我猜对了,到时候你可别过来抱我的大腿。”白洛没好气道。   陈诚和齐方面面相觑,都对白医生在院史馆的资料上涂涂画画震惊不已。   同时也有一件事让他们紧张起来,楼下不停地传来敲砸的声音,还伴随着癫狂的笑声,仔细听可以分辨出来,是院长的声音。   难道是院长来了?   如果被院长发现他把齐方带到了五楼,事情就糟了。   陈诚当机立断:“立刻动手。”   齐方点点头:“白洛交给你,309的病人交给我。”   309的病人白濋身材高大,面相也凶,一看就不是好惹的,陈诚那副小身板根本扛不住。   齐方自觉挑了更难对付的对手。   陈诚没有意见,和齐方悄悄进入院史馆,准备尽快解决白洛和白濋。   交手之后发现,309的病人攻击力太强,齐方完全不是对手,没一会儿就被打晕了。   为了活下去,陈诚不得不对白濋使用了绝对杀人权,就在他要杀死白濋的时候,白洛竟然扑了过来,挡下了致命一击。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被杀死的人,第二天竟然又活过来了。”   陈诚现在都记得,他是在食堂里见到白洛的,被他亲手杀死的白洛,活生生的,又出现了。   他以为这个白洛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是他的病又加重了,该吃药控制一下了。   可齐方又惊又怒地问他:“你不是把他杀了吗?”   当白洛笑着问早上好的时候,陈诚仿佛听到了恶魔的低语。   恶魔在说:我回来了。   “我们两个人送了白医生一对脚,白医生还记得吗?”陈诚恶狠狠道,“那是为了告诉白医生,不要乱跑,小心再死一次。”   洛斯皱了皱眉头:“齐方也记得我?”   他一直以为杀死A段白洛的是陈诚,记得他的人也只有陈诚。   细想起来,齐方对他的恶意确实很大,如果是因为齐方也插手了他的第二次死亡,那就解释得通了。   洛斯被迫回忆了一下被折叠的死亡。   陈诚的叙述能力十分干瘪,但架不住事实真相令人难以接受,洛斯尴尬又崩溃。   唯一庆幸的是,这事只有他自己知道,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洛斯被控制住的事情令陈诚宽慰不已,他冷笑出声:“白洛,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吗?如果不是因为你喜欢他,你怎么可能会为了他去死?”   洛斯在心里骂了声“傻逼”,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爱情,队友情也是情!   他这是以大局为重,就算被绝对杀人权控制住的是燕戮,是维克特,他也会出手相助的……吧?   洛斯脑补了一下,默默跳过了这个问题:“因为我心地善良,我大公无私,我是个关爱病人的好医生,这个理由可以吗?”   陈诚一噎:“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洛斯不乐意听他这话:“实话实说,怎么就不要脸了,不愿意听你可以捂上耳朵。”   “谁给你的底气?”陈诚猜想过他知道一切后的样子,不得不说,洛斯的表现让他大失所望,“既然白医生死鸭子嘴硬,那就别怪我了。”   他举起匕首,正要捅进洛斯胸膛,突然发现了匕首上的刻字。   洛斯。   这不是303那个死了的病人吗?   陈诚悚然一惊:“这个匕首是你的?为什么会有洛斯的名字?”   提起这茬,洛斯又想起一件事来:“陈诚,你骗过我,你用绝对杀人权杀过病人,303的洛斯就是你和齐方一起杀的,对吗?”   知道有折叠的记忆后,他下意识把两次死亡安排在齐方和陈诚身上,以为他们是分开作案。   但那样的话,不就承认了他第一次死的时候,像个大头呆鹅一样站在原地被齐方杀死了吗?   并不需要每个人都有动机,陈诚和齐方是一伙的,只要有一个动机就够了。   所以他的两次死亡,身为洛斯和A段白洛的死亡,都是陈诚和齐方联手做的。   其实陈诚之前的回答也有纰漏。   ——“陈医生,除了我,你用绝对杀人权杀过其他人吗?”   ——“没有,杀病人不需要用这个。”   回答中刻意强调了杀病人。   从陈诚对医生身份的执着程度来看,他对医生和病人两个身份区分得很开,如果不是用绝对杀人权杀过病人,肯定不会这样强调。   白濋没有死,就不能算是杀过。   那陈诚潜意识里刻意强调的,杀过的病人是谁?   洛斯目光灼灼,好像藏着一团火,透过黑暗与浓雾,看清了所有的真相。   “陈诚,我相信你的绝对杀人权有三次使用次数,杀过洛斯,杀过我,如今第三次也用在了我的身上。”洛斯胜券在握,“无论你会不会将匕首刺下来,你都没有机会了。”   死而复生的机会还剩下一次。   这场比试,赢的人注定是洛斯。   想清楚这一点后,洛斯一直提着的心落回了肚子里,就连第二次死亡真相带来的郁闷也消失了。   陈诚的心情差到了极点,同样的对话问答,他的疑问一个都没弄清楚,反而还多了几件看不透的事情。   可白洛却准确地猜出了一切。   不管他承不承认,在骗人这方面,他都输给了白洛。   陈诚靠坐在床上,神色不明,一下一下地摸着猪:“我不明白。”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洛斯却听懂了:“不明白为什么我离开了不到一天,和之前相比起来,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不明白你为什么没办法继续耍我了,对吗?”   陈诚没有回答,但洛斯知道自己猜对了。   记忆就像是拼图,残缺的和拼好的,看起来只是差了几块,但实际上存在的差别有如天壤。   陈诚有了一次记忆,就能够编造出完全背离真相的故事,可他做梦也想不到一件事:洛斯和白洛是同一个人。   “陈医生,想知道我和洛斯的关系吗?解除绝对杀人权,我就告诉你一切。”   洛斯还是想争取一下,毕竟能死而复生,但死的时候是真的很疼!!   陈诚一脸冷漠:“我一解除控制,你就会杀了我。”   他骗不过眼前的人,可不代表没有脑子。   洛斯连忙道:“我可以发誓不杀你,我们都是医生,应该一起对付病人们,如今院长都死了,自相残杀不可取。”   “可是你喜欢白濋。”   “……”   你他妈的怎么还记得这茬?!   洛斯快怄死了:“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不喜欢他,我只是想利用他。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可以先告诉你一个秘密,院长是我杀死的。”   陈诚猛地抬起头:“是你?”   “没错,就是我。”洛斯睁眼说瞎话,“我掐断了他的脖子,当时他正在分尸,你们收拾这里的时候,费了很大的功夫吧?”   确实花了很长时间,将院长的尸体送到停尸间,还要把尸块打扫干净,甚至都没有时间去管**的医生们。   陈诚走到他面前:“你说的利用白濋,是什么意思?”   洛斯微笑:“意思就是我想当院长,可是要统治沉眠精神疗养院,靠我自己根本不够,我需要病人们的帮助,白濋是个很好用的帮手。”   “可你为了保护他而死。”   “反正我又不会真的死,笼络人心罢了,陈医生看不明白吗?”   陈诚摩挲着匕首,半晌,笑了:“白洛,你很有趣,我喜欢你。”   洛斯嘴角的笑容一僵:“希望不是我猜的那种喜欢,我对男人没兴趣。”   “我也对男人没兴趣。”陈诚抵着他的额头,话锋一转,“我只对有趣的人感兴趣。”   洛斯还没来得及犯恶心,就发觉自己能动了。   绝对杀人权被解除了。   洛斯反手夺过匕首,将陈诚按在床上。   陈诚不慌不忙,仿佛早就猜到了他会这样做:“我已经认输了,白医生不用担心,我只是想知道一切。”   洛斯低低地骂了几句,放开手。   平心而论,陈诚是他最喜欢的一个npc,这种敌人够劲,刺激。   洛斯活动了一下手腕:“一人一个问题,必须如实回答,怎么样?”   陈诚耸耸肩:“可以。”   洛斯永远不会放弃先机,抢先问道:“沉眠精神疗养院里只能有十名医生,这是院长定下的规矩,多出来的医生是不是会被杀死?”   陈诚答得很详细:“没错,疗养院里的病人每日都要服用药物,医生则需要服用院长配制的药物,以达到一级一级控制的目的。”   院长控制医生,医生控制病人。   这是沉眠精神疗养院的食物链。   “十名是院长能够控制的极限,为了巩固他的地位,超出这个数目,院长就会开始清理人数。”   屠龙的少年终究变成了恶龙,治愈病人的医生在日复一日中生了病,杀死了其他医生,从病人中挑选出一批来,让他们成为医生。   沉眠精神疗养院本质上是院长关赫一手建立的精神病乐园。   陈诚看向洛斯手中的匕首:“你和303的洛斯是什么关系?”   白洛明明是刚转来疗养院的,为什么会对洛斯的死了如指掌。   “这个啊……”洛斯凑近些许,压低声音问道,“陈医生听过借尸还魂吗?”   陈诚瞪大了眼睛:“你,你是……”   他支支吾吾了很久都没说清楚,洛斯贴身地帮他接了下句:“我是洛斯,被你和齐方联手杀死的303房病人。”   陈诚如遭雷劈。   这比他第二天在食堂里看到白洛复活还要难以接受。   洛斯没给他时间,紧接着问道:“和你联手的是齐方的主人格还是副人格?”   陈诚沉默了一会儿,道:“都有,一般的精神分裂患者不会知道其他人格的存在,但齐方是个例外,他的主人格和副人格都知道彼此,除了性格喜好不同,他们之间没有区别。”   “喜好指的是穿女装?”   “没错,主人格有异装癖。”   陈诚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多回答了一个问题,可又拿洛斯没办法:“如果你是洛斯,那你究竟是病人还是医生:”   “二者有区别吗?”洛斯似笑非笑,“反正都有病。”   洛斯基本上理顺了发生的一切,只剩下一些小的疑点:“为什么长舌头的病人会说你有女装癖?”   陈诚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洛斯本来只是随口一问,见状来了兴趣:“你和齐方一样,喜欢女装?”   “我不喜欢,是他逼我穿的。”陈诚实在是难以启齿,“齐方他就是个疯子,想让全疗养院的人都陪他一起穿女装。”   疗养院里的男女比例是9:1,都穿女装的话,画面不要太美。   洛斯附和地点点头:“他确实是个疯子,就算他喜欢女装,也不必疯狂到让其他人都喜欢吧。”   陈诚迟疑了两秒,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怪他,他刚来沉眠的时候,只是喜欢一个人穿女装,也没有第二个人格,是院长把他变成这样的。”   “怎么回事?”   “齐方是齐囡的堂弟,他的家人认为他喜欢穿女装,是精神病,所以联合齐囡将他骗了进来。院长给他灌了药,大概是忍受不了日复一日的折磨,他的身体里渐渐产生了第二个人格。这个副人格也很有趣,喜欢主人格,对穿女装的男人有莫名的保护欲。”   洛斯万万没想到,齐方的背后还藏着这样一段故事。   齐方的副人格是为了保护主人格而诞生的,所以副人格对主人格有着偏执的爱意。   大概是齐方的潜意识认为自己没错,所以副人格也相信穿女装没错。   对长舌头病人的折磨,则是为了保护被强迫穿女装的陈诚。   陈诚笑意嘲讽:“疗养院里的所有人,都是被家人送进来的,有的有病,有的没病,但渐渐的,就都变得有病了。”   洛斯心里一紧:“那你呢?”   你又是因为什么被送进来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能听到厄尔嚷嚷的声音,他们在办公室没找到齐方和陈诚,一间间办公室搜过来,到了这里。   通讯器之前就关闭了,洛斯担心白濋三人的情况,想出去看看。   陈诚突然拉了他一把:“你觉得我有什么病?”   洛斯转过头,台灯将他的脸照的很亮,声音似乎都染上了暖色:“我觉得你没有病,陈诚,不要因为家人抛弃了你,你就放弃自己。”   洛斯说完就想离开,但他震惊的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   熟悉的感觉令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是绝对杀人权!   怎么会这样……   “白医生,我骗了你,绝对杀人权没有次数限制。”陈诚缓缓走到他面前,拿过他手里的匕首。   洛斯惊诧不已,看着他的动作,心里满是不理解:“为什么?”   密室之外,厄尔和白濋的交谈声传进来,齐方似乎被解决了,他们在对峙。   陈诚毫不在意外面的人,闭了闭眼,轻声道:“因为我的病是……同性恋。”   在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他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口,几乎是同一瞬间,洛斯身上的控制被解除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陈诚有一件事骗到了他:对男人没兴趣。   这个npc是同性恋,明明对男人超级有兴趣!   “我喜欢齐方。”   所以齐方要杀洛斯,我帮了忙。   “我是故意放走你的。”   因为我觉得我们是同类。   “白医生,你是唯一一个相信我没有病的人。”   所以我不杀你。   npc不是活人,他们的经历和选择都是提前设定好的。   洛斯心里清楚这件事,但他依旧受了陈诚自杀的影响,不得不承认一件事,他在为一个npc的死而难过。   陈诚握住了他的手:“我让白医生成为最大的赢家,你能不能最后告诉我一件事,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白濋吗?”   洛斯:“……”   这个问题让他想骂娘。   “不喜欢”到了嘴边,但对上陈诚的眼睛,洛斯怎么也说不出来:“我不知道。”   陈诚像是心满意足了,嘱咐道:“白医生,院长给你留了礼物,你也别忘了回赠,粉色丝带是院长的最爱,你可以送他一根。”   陈诚死了。   自杀。   白濋和厄尔带人进入密室,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陈诚躺在地上,洛斯拿着匕首,正在杀猪。   灯光昏暗,洛斯满手鲜血,像一个精神失常的变态医生。   众人呼吸一窒。   白濋怔了一瞬,大步上前:“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洛斯随口道,从猪肚子里掏出一个圆球,“啊找到了!”   “这是……”   “好东西,相当于身份勋章。”   一听到“身份勋章”四个字,厄尔和加瑞等人立马动了,猛地冲过来,将他手里的圆球夺了过去。   白濋沉声呵斥:“这就是你说的各凭本事?”   厄尔嗤道:“能抢到也是本事。”   仗着人多势众,厄尔带着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办公室。   燕戮狠狠地骂了几句,关心道:“洛斯,你没出什么事吧?”   洛斯扫了一眼,见他们三个都面露担忧,忍不住笑了:“我能有什么事,我好着呢,走吧,我带你们去个安全的地方,咱们商讨一下怎么答题。”   维克特焦急不已:“那身份勋章怎么办?”   燕戮摩拳擦掌:“我们去抢回来!”   “站住。”白濋拿过桌上的纸巾,塞给洛斯,语气中隐含着一丝烦躁,“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洛斯一边擦手,一边解释道:“没错,要是身份勋章的话,厄尔还能从我和白濋手里把东西抢走?那是院长留下来的,我估摸着是杀伤性武器。”   “杀,杀伤性武器?”维克特哆嗦了一下。   洛斯勾起一丝笑:“说了打狗要看主人,给他个教训罢了。”   洛斯走在前面,燕戮撞撞白濋的胳膊,挤眉弄眼:“长官,当狗的感觉怎么样?”   白濋瞥过去一眼:“你想试试?”   “不了不了,我无福消受。”燕戮趁他动手前跳开。   白濋凝视着走在前面的洛斯,眼底晦暗不明。   现在是凌晨4:00,距离时间截止还有8小时。   洛斯将三人带到了操作间,这里绝对安全,除了他,没有闯关者知道操作间的存在。   洛斯将从陈诚那里得到的信息说了一下,特地省略了第二次死亡的真相,他从口袋里拿出粉色丝带,走到院长的尸体前。   丝带是他从被院长肢解的女尸上取下来的,一直随身携带着。   维克特心有余悸:“绝对杀人权没有使用限制,那陈诚岂不是能杀死所有人?”   白濋摇摇头:“没有次数限制,应该有其他限制,如果能杀死所有人,那还玩什么。”   “陈诚已经死了,讨论这些没有意义。”洛斯拿着丝带在院长脖子上比划,“你们三个人对付齐方,怎么花了那么长时间?”   维克特和燕戮纷纷看向白濋。   他们根本就没出手,白濋早就解决齐方了,后来不知怎么了,白濋让他们两个假装打架,自己则蹲在密室旁边偷听。   为此维克特提出疑问:“不是有通讯器吗?”   燕戮思索后给了他答案:“长官是想默默地保护洛斯,如果洛斯有危险,他就突然出现,没有危险,就当他没有去过。”   两人得出一致的结论:多么深沉的爱啊!   白濋想说,爱个屁!   他正因为自己偷听到的内容糟心着,随口胡诌:“齐方突然攻击力增强,所以就多花了些时间。”   洛斯没有多想:“原来如此,白濋你过来给我搭把手。”   白濋指指维克特:“你去。”   叫的不是你吗?   维克特屁颠屁颠地过去,听从洛斯的指挥,抬起院长的尸体。   白濋把燕戮叫到一旁:“咱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燕戮愣了下:“上下属关系?”   白濋皱眉:“只是上下属?”   燕戮迟疑两秒:“上下属加朋友加过命的交情?”   白濋把这番话代入到洛斯身上,发现也没比没关系好多少:“……滚吧,让我一个人静会儿。”   燕戮:“?”   不是没关系就是利用关系,他在洛斯心目中就是这种地位?   白濋觉得糟心,转念一想又愣住了。   燕戮说的上下属朋友过命的关系听起来一般般,合作关系也差不许多,那什么关系才能让他满意?   白濋脑海中浮现出陈诚说的话,呼吸一紧。   疗养院住久了,都把脑子住出问题来了。   白濋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喃喃自语:“白濋,你他妈的绝对是疯了!”   “你不是早就发现自己疯了吗?”   白濋吓了一跳,抬起头对上三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洛斯眨巴着眼,一脸饶有兴味:“你自残的时候。”   白濋:“……”   他就是疯了也不可能喜欢这种糟心玩意儿。   见他表情难看,洛斯主动开口:“事情已经基本弄清楚了,我们打算通关,你觉得怎么样?”   沉眠精神疗养院的限时和以往不同,到最后关头还没有完成任务,会被永远留在这里,所以要在明天中午12点之前通关。   白濋没有意见:“行,成功通关,在感染区会和。”   洛斯扬扬眉:“这次怎么不说出轨了?”   白濋从善如流:“祝你出轨。”   洛斯噎了下,皮笑肉不笑:“也祝你出轨。”   维克特和燕戮先后呼唤永生轨着手通关了,白濋叫住洛斯:“你……”   洛斯转身看向他:“什么?”   你为什么要救我?   白濋抿了抿唇:“我突然发现,你就是个傻子,可千万别通不了关。”   洛斯一脸冷漠:“我呸,我绝对是完美通关!”   开始通关后,进入了一个类似于考场的地方,面前是桌椅和纸笔。一张纸上写着“院史”,一张纸上写着“报道”。   洛斯早就打好了腹稿,写的很快。   尤其是报道,他把陈诚和齐方都当成例子,写了进去。至于院史,洛斯依着册子胡编,在写完关赫之后,他灵机一动,把自己的名字也写了上去。   【今年今月今日:洛斯成为院长之后,决定解救众人,关闭沉眠精神疗养院。】   落笔交卷,熟悉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亲爱的洛斯,编号C251306,恭喜您成功通过第三条永生轨,现在为您发放奖励:限定愿望×1,身份勋章×1.】   听到获得了身份勋章,洛斯松了口气。   【查清沉眠精神疗养院的真相,关闭沉眠精神疗养院,您的第三条永生轨评级为完美。】   【恭喜您,获得“传说中的院长”称号,可使用次数×3。】   洛斯扬起唇角,瞎猫撞上死耗子,他随手在册子上留了一笔,院史上编了一句,就获得了独一份儿的称号。   虽然还不知道这个称号的具体用处,但洛斯猜测不会比“传说中的别人家孩子”差。   【触发隐藏任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病名为爱的救赎,奖励限时幸运值×20,请问是否进行抽取?】   “抽。”   洛斯忍不住在心里祈祷,这回给他抽个大奖吧,小小奖都不好意思说出去。   【yoo~宝贝儿,恭喜抽到小小小奖[一朵玫瑰花],使用后您可以与被赠与者心意相通1小时。】   虽然不是限时奖励,但那个“小”字叠加在一起,实在令洛斯笑不出来。   还有一次抽奖机会,洛斯深吸一口气,特等奖不指望了,他知道自己没那种运气,小奖中奖大奖都行,求求了!   欢快的摇奖声紧接着又响起来了。   【yoo~宝贝儿,恭喜抽到小小小小奖[神明今夜为你送信],使用后您可以向永生轨内任意一个人传递一条消息。】   洛斯一脸如丧考妣。   是他唐突了,没想到会有比小小小奖更小的奖。   【请问你的愿望是?】   洛斯想说“我希望世界和平”,话到嘴边忍住了:“能不能给我点一个幸运buff,限定下次入轨也行?”   【玄不改非氪不改命,上天自有注定,请问你的愿望是?】   呵呵,我希望世界和平。   许愿不成还被嘲笑了一番,洛斯已经没脾气了:“给我增强一**质,让我不要那么快异变。”   【经检测,您的体质评级为S+,无法继续增强。】   洛斯顿时来了精神:“S+是什么意思?我许愿,我要知道这件事!”   【您的愿望涉及场景信息敏感词,请重新描述。】   “草!”洛斯额角青筋暴起,“你他妈的有病吧!”   敏感敏感又敏感,你自己说的S+也敏感,我看你是存心不想让我好过!   刚才抽奖的委屈又涌上来了,洛斯骂骂咧咧,摸到兜里的猫咪木雕,连带着把运气超级好的白濋也骂进去了。   ……等等,他有特等奖啊!   洛斯眼睛一亮:“我许愿,听懂猫语,不,是精通猫语,能和猫沟通的那种精通!”   【检测到您的愿望,已为您实现,在永生轨内,您将精通猫语。】   洛斯怀着兴奋的心情回到现实,睁开眼就对上一张放大的脸,他的衣服也被扒了。   吓得洛斯一巴掌扇了过去:“流氓!你想对我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个副本完,我会抽时间修一下,接下来是现实世界的甜甜过渡~   小玫瑰:打流氓! 第42章 低血糖   伊酒被打懵了, 捂着脸站在原地。   正在一旁坐着休息的燕戮和维克特看过来,神色古怪,想笑又不敢笑出声。   “你一直昏迷不醒,他想帮你检查一下。”白濋抱着胳膊靠在床边, 解释完不忘落井下石, “伊酒, 都说了不用脱衣服, 你非要脱, 看看, 被误会了吧。”   伊酒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气, 白皙清俊的脸上多了个巴掌印, 平日里的优雅都化作了狼狈:“那是我脱的吗,那明明是你脱的!”   他可冤死了。   衣服是白濋上手扒的,他刚走过来弯下腰, 听诊器还没放到洛斯身上,平白就挨了一巴掌。   “衣服是我脱的,但你被误会是因为靠的太近, 都快亲上去了, 会被当成流氓正常。”   “……”   伊酒良好的涵养让他没有大骂出声,满脸都写着一个疑问:你还要不要脸了?   燕戮时时刻刻不忘附和自家长官:“没错没错, 你确实靠的太近了。”   “就是就是。”维克特默默附和, 心想伊酒这次属实是撞枪口上了, 不知道洛斯是谁的人吗, 俩人暧昧着呢, 你靠那么近, 不挤兑你挤兑谁。   伊酒:“……”   不止白濋不要脸, 这两个旁观的人也睁着眼说瞎话呢。   洛斯那一巴掌有劲儿, 一句“流氓”生龙活虎,看不出生病的迹象。   伊酒检查也不做了,面无表情地收起听诊器,医者仅有的仁心令他克制住了骂人的冲动,离开了帐篷。   帐篷搭在感染区外,旁边就是装甲车,吃喝俱全,是暂时的休息场所。   洛斯早已经想明白了发生的事情,神色尴尬,胡乱穿好衣服就想下床:“我去给医生道歉。”   他和伊酒的关系不远不近,伊酒今后还要随队,免不了要打交道,这一巴掌下去,结仇就不好了。   白濋皱了下眉,快步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将他按回床上:“你好好休息,他又跑不了,等会儿我把他叫回来给你检查身体,你再道歉也不迟。”   他们相继在感染区醒过来,唯独洛斯一直昏迷不醒,是白濋一路把他抱回来的。   虽然只是轻度感染区,但洛斯是迷失者,体质本来就弱,不检查一下白濋无法放心。   “不用检查,我身体好着呢。”洛斯拍着胸脯,差点就把体质S+的事秃噜出去了,想到永生轨讳莫如深的态度,又闭了嘴。   “不行。”白濋的态度很坚决,“必须检查,没得商量。”   白濋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从第一次见面洛斯就知道,但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白濋这样强势了。   一时愣住,回过神来发现,白濋已经离开帐篷,去找伊酒了。   维克特和燕戮这时候才凑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洛斯,你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洛斯盘腿坐在床上,无奈失笑:“没有,你们怎么都紧张成这样?”   “哪能不紧张,我们一通关就发现你倒在地上,怎么叫就叫不醒。”维克特倒了杯水递给他,“你这次可把大家给吓坏了。”   燕戮感慨颇多:“我还是第一次见长官那么着急,抱起你就往感染区外跑。”   白濋鲜少失态,燕戮跟着他这么多年,也就在白濋决定加入军区的前一天晚上,看见他喝了很多的酒,醉得癫狂。   像是多年夙愿得偿,又像是即将走入另一个深渊前的狂欢。   “所以你还是好好检查一下吧。”   他们接受不了洛斯出事,更遭不起白濋发疯。   另一边,白濋在车上找到了伊酒,伊酒正对着后视镜上药:“我替他给你道个歉,他刚醒脑子不清醒,别跟他一般见识。”   “这话刚才怎么不说?”伊酒往后一靠,镜片后的眸光锐利,“想起来了,刚才忙着挤兑我呢。”   白濋胳膊搭在车窗上,闻言懒洋洋地扯出个笑:“他又不是燕戮,想明白自然会给你道歉,没必要逼着压着。再说确实是你靠的太近了,放个听诊器,你都快趴到他身上去了,不是趁机耍流氓占便宜?”   伊酒承认自己有故意的成分,但那也怪白濋,在旁边指手画脚,让他的手别乱碰乱摸,他一时气不过,就靠的近了些。   不过白濋这番话里满是幸灾乐祸,伊酒敏锐地听出点不一般的意思,他用消毒湿巾擦着手,直到指尖闻不到药膏的味道才停下:“我是不是耍流氓你心里清楚,我看你这心思倒是不太对劲。”   从没见白濋这么护过人,跟恶犬护食似的,宝贝得被别人碰一下就乱咬人。   燕戮和维克特的态度也很奇怪,伊酒自然看出了其中的暧昧。   “你老实告诉我,你那个传闻中的变态喜好是不是真的?”   他原本是相信白濋为人的,现在发现白濋的人品根本就不值得信任。   感染区常年笼罩着浓雾,方圆十里的天色也是灰蒙蒙一片,偶尔有异变的鸦雀经过,留下一串“咕咕桀桀”的古怪叫声。   白濋抬起头,看着三两只鸦雀掠过,在天际拖出一条弯曲的飞行轨迹,玩味一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还怕我看上你吗?”   伊酒表情飞速变换,嫌弃地往后仰了仰身子,身体力行地诠释了“莫挨老子”四个字:“别乱开这种玩笑,整个中心城怕被你看上的人能从城南排到城北,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想被我看上的也能从城南排到城北,这你怎么不说?”白濋收回视线,敲了敲车门,“懒得和你废话,带上东西,给那小废物好好做个全身检查。”   “跟你做朋友,我真是瞎了眼。”   伊酒骂骂咧咧地从车上下来,背着医药箱,想到白濋说的全身检查,又带上了抽血的全套工具。   为了及时观测燕戮的身体状况,装甲车上配备了简单的血液检测设备,这是针对感染发明的,能够检测出被感染的程度及感染类型。   肉眼观察不能面面俱到,只有仪器不会说谎。   伊酒带着工具来到帐篷,看到靠坐在床边的白濋,又是一阵怄气,刚才被白濋给搪塞过去了,他问的事情还没得到准确的答案。   洛斯面上讪讪的,看到伊酒严重到微微红肿的侧脸,心里又涌起一阵愧疚:“医生,很抱歉,我刚才一时冲动,要不你也打我一巴掌吧。”   白濋淡淡挑眉:“胡说什么呢,哪里有打病人的医生,你犯了错还得拉着医生一起犯错?”   伊酒:“……”   他还能说什么,真要动手就是犯错了。   “没事,都是误会。”伊酒冲他温和一笑,打开药箱。   抽血工具是一次性的,真空包装,伊酒撕开的时候故意把扯出很大的响声:“白濋说的没错,我跟个病人计较什么,军区有军区的规矩,下属犯错长官代罚,我要打也是打你的长官。”   “白长官,我说的是不是?”伊酒一手拿针,一手真空采血管,抬了抬下巴,“搭把手。”   火药味十足,燕戮和维克特默默挪远了些。   伊酒在军区驻地是出了名的不好惹,别看他平时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那都是假象,拿起解剖刀的伊酒跟变了个人似的。   伊酒是从中心城医科大学空降到军区驻地的,因为长得清秀,吸引了不少追求者,男女都有。   空降兵少不了被排挤,就算在医疗室也不例外,有一名医生平时总喜欢在背地里嚼舌根子,话里话外都是伊酒靠关系进的军区驻地。   伊酒嫌烦从来没搭理过,风言风语传开了,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可以肆意欺辱的软弱羔羊。   驻地里一名小有权势的军官追求伊酒被拒绝,恶向胆边生,趁伊酒值夜班的时候把他强掳进了宿舍,想要直接上了他,他笃定以伊酒的软弱,肯定不敢说出去。   军官的洋房宿舍恰巧邻近白濋的宿舍,白濋当时刚进军区,听到呼救声觉得有意思,就和燕戮爬墙去看热闹了。   热闹看到了,是一场精彩的捅刀秀。   伊酒在军官身上扎了近百刀,几乎将人活剐了,军官浑身血肉模糊,但就是咽不了气。伊酒冷静地收起刀,将人拿被子一卷,一路拖到宿舍区,丢在医疗室里爱嚼舌头的医生宿舍门口。   军官的哀嚎声一直没停,血迹拖了一路。还不到休息的时间,动静太大,惊动了整个军区,这也导致所有人都看到了发生的事。   嚼舌头的医生整个人都吓傻了,伊酒把人往地上一丢,揪着医生的衣服擦了擦刀上的血:“是你把我今晚值班的消息告诉他的?”   伊酒没对医生做什么,他就是借了个手铐,把“血葫芦”军官和医生拷在一起,丢进医生的宿舍里,锁了门,让两人待了一晚上。   第二天他神清气爽的起床,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才打开医生的宿舍门。   医生被吓得满脸涕泪,伊酒大大方方地表示:“以前你多嘴多舌,按我的性格是要割了你的舌头,但我昨晚玩得很尽兴,咱们两清了。”   军官也没死,伊酒把人救了回来,当天上午用轮椅推着他去了军区总部,下午就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自那以后,军区里就没有人敢惹这个温温和和的笑面医生了。   后来白濋和伊酒成了朋友,两个人倒是常常凑在一起吵嘴,伊酒也是军区里鲜少敢和白濋叫板的人。   白濋握着洛斯的胳膊,熟练地撸起衣袖,绑上止血带:“说的是,只是你有所不知,我们行动小队的队长就是他,他是行动外援,也没有长官。”   伊酒有些惊讶:“你是行动队的队长?”   洛斯看看白濋,见他没有说笑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接下这个名头:“可能是因为在永生轨内,我比较厉害。”   一点都不谦虚了。   白濋微微勾了勾唇角,拍拍洛斯的胳膊,扬起的唇角瞬间拉平,笑意又淡了:“你太瘦了,回去体训,饭也得多吃。”   胳膊上没多少肉,血管细得不像成年人,这样一针下去,他都怕把洛斯给抽晕了。   白濋拧着眉头,冷声吩咐:“燕戮,找点糖冲杯热水过来。”   洛斯攥了攥拳头,小臂上隆起一点肌肉的弧度:“长不胖的体质,吃多少都这样,你别看我瘦,这身上都是肌肉。”   胳膊内侧的针孔变淡了很多,几乎看不出来,有一两个没有褪尽的黑点,乍一看像是痣。   白濋捏了把他的肌肉,面无表情:“软绵绵的,你这是白斩鸡肉吧。”   洛斯:“……”   伊酒拿药棉消毒,笑着安慰道:“他这张嘴就是招人恨,我看你的肌肉挺好的。”   白濋轻呵了声:“是挺好,军区食堂标价10元一份。”   洛斯最熟悉的就是食堂,标价10元一份的,只有辣子鸡:“你辣子鸡吃多了吧!”   伊酒快笑疯了,见洛斯一脸憋闷,忍不住也逗了他一句:“往好了想,他可能是在夸你。”   “夸我什么?”洛斯看了眼伊酒手上的针,条件反射绷紧身体,抿着唇神色严肃。   小废物似乎怕打针,意识到这一点的白濋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把一头白卷发揉得乱七八糟:“还能是什么,夸你辣呗。”   洛斯一噎,刚张了张嘴,就被扎进胳膊的针给扎失声了。   妈的,好痛!   进行血液检测需要采集更多的血液,足足十公分的采血管,一共有两根。   保守估计还得抽半分钟,白濋一把捂住洛斯的眼睛,将他的头掰向自己:“这一个月打算怎么过?”   要配合军区总部的安排,等塔西的二队赶上进度,他们有一个月的休整时间。   洛斯下意识思索了一下,突然想到白濋之前的安排,没好气道:“你不是安排了体力训练吗?”   白濋说过他体力不好,要给他加训。   “劳逸结合,我准备给你三天休息时间。”   “……”   一个月三十天,三天的休息时间,连单休都混不上。   洛斯气得磨牙:“三天是不是太多了,你干脆给我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吧。”   “如果你要求的话。”白濋平静道,“确定是三个小时?”   洛斯没骨气地撇了撇嘴:“……三天。”   伊酒抽完了一管血,拿起新的采血管,这一次不用重新扎针:“只休息三天会不会不太近人情?”   “白大长官就没有近人情的时候。”   洛斯的眼睛被白濋捂住了,看不到发生的事,隐隐能够感觉到有血液源源不断从手臂中流出,这令他不安起来,另一只手抓住了白濋的胳膊。   白濋以为他是想把自己的手拉下来,细细感觉后才发现,洛斯只是虚虚地捏着他的衣角,并没有施加力气。   不像是抗拒,更像是在寻求依赖。   白濋的心突然变得柔软起来,他用拇指按了按洛斯的太阳穴,瞥见伊酒又拆开新的采血管,脸直接黑了:“血液检测需要抽这么多?”   “备份。”伊酒解释道,“血液检测仪器是从研究所借的,每次使用都有记录,他们要求进行血液备份。”   “谁惯他们那么多臭毛病,不用备份,拔针。”见他一脸为难,白濋冷笑,“研究所我都不知道炸过多少次了,要是和你闹,就让他们来找我。”   伊酒拗不过他,拔下针:“摁一会儿,等不流血再松开。”   白濋摁着药棉,手掌将洛斯的手臂都圈了起来,调侃道:“怕打针?”   洛斯半天没作声,白濋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了,抬头一看,才发现他嘴唇发白,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伊酒!伊酒!你快过来!他出事了!”   白濋还给他摁着胳膊,没办法出去叫人,揽着腰就把洛斯整个人抱了起来,跟抱小孩似的。   洛斯趴在他肩膀上,喘了两声:“我没事,就是有点晕,你快把我放下来。”   即使意识不清,他也知道这个姿势有多丢脸。   燕戮和维克特找糖找了半天,刚冲好热水,就看到白濋火急火燎地抱着洛斯从帐篷里出来:“长官,洛斯!”   两个人一看洛斯脸色煞白,也急了,跑着去找伊酒。   伊酒刚把血液放进检测仪器,就被燕戮提着肩膀拖走,维克特端着糖水一脸焦急:“医生你快去看看吧,洛斯他情况不好,又晕过去了!”   一阵兵荒马乱,把伊酒吓得够呛,检查过后才发现,洛斯没有晕倒,只是低血糖加上贫血,突然抽了两管血,直接给抽迷糊了。   伊酒一时不知该骂谁,整了整被燕戮拽乱的白大褂,咬牙切齿道:“灌两杯糖水,吃点东西就好了。”   维克特连忙把杯子递过去。   洛斯手臂上的血已经止住了,白濋单手抱着人,接过杯子喂水。   伊酒回去看血液检测了,燕戮和维克特慢慢冷静下来,看着两人的姿势,略有些尴尬:“长官,你要不要先带洛斯回帐篷里?”   喝完一杯糖水,洛斯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知道自己现在被当成孩子一样抱着,脸涨的通红,羞愤不已:“快放我下来,我没事了。”   白濋把杯子递给燕戮:“再冲一杯,找点吃的送过来。”   说完就把洛斯抱回了帐篷。   维克特和燕戮面面相觑,为未来的自己叹了口气,总觉得日后还会见识很多这样的画面。   抽血抽得差点晕倒,又被当成孩子一样抱着,洛斯丢脸丢到家了,回到军区驻地都没缓过来,将自己闷在房间里整整两天,只有吃饭的时候出来过,还是背着大家,偷偷一个人去吃的。   这么多天也该差不多了,白濋拿着备用钥匙去敲门:“出来吃饭。”   洛斯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我不饿,要睡了。”   刚五点多,现在睡觉骗鬼呢?   白濋懒得废话,直接用钥匙打开门,入目是一片昏暗,房间里的窗帘都拉着,洛斯披着被子窝在床尾,见他进来后直接愣住了。   白濋瞟了眼他面前的打包盒:“你不饿?”   洛斯嘴里还叼着鸡腿,腮帮子鼓着,眼珠子溜圆,像只偷吃被抓的仓鼠:“你怎么进来的?”   “你是不是忘了,这是我家。”白濋转了转手上的一圈备用钥匙,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房间里顿时明亮起来。   他扫了眼洛斯面前摆着的饭菜,有鸡有肉,还挺丰盛:“中午买的?”   食堂有外带餐盒,可以打包。   洛斯咽下嘴里的肉,从床上坐起来:“中午买多了,没吃完,不想浪费就打包回来了,你赶紧去吃你的饭吧,我就不留你了。”   白濋俯身摸了摸凉透的餐盒,面露不悦:“就你这种吃饭的态度,不瘦才怪,换衣服下楼。”   洛斯不愿意:“我吃饱了。”   “是吗?”白濋目光凉凉的,利落地把餐盒收起起来,扔进垃圾桶里,“既然吃饱了,那就下楼复盘。”   每次通过永生轨之后,都会进行复盘,既是为了写报告向军区总部交代,也是为了总结经验。   洛斯在床上坐了半天,恨恨地抓了抓头发,换衣服下楼。   一楼客厅,除了燕戮,所有人都到齐了,伊酒也在。   洛斯下楼时还惦记着丢脸的事,坐在沙发上后,见众人没有提起的意思,松了口气。   “燕戮呢?”伊酒问道,他脸上的巴掌印已经看不出来了,又恢复了以往的从容模样。   白濋坐在单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出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我们先开始就行。”   维克特抢先道:“大家对沉眠精神疗养院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我。”   洛斯抚摸着猫咪木雕,有些怔愣:“你认真的?”   他一个完美通关的人都不敢说自己将一切都弄清楚了,维克特这话未免有些夸大。   “我虽然不是完美通关,但我知道一切。”维克特卖了个关子,“总之你们就问吧。”   洛斯挑挑眉:“陈诚是怎么死的?”   他当时没有细说陈诚的死亡,连带陈诚是同性恋的事也带过去了,洛斯私心里认为陈诚没有病,不愿意让任何人去评价他的精神状态。   “是自杀,陈诚是同性恋,和家人出柜被送进了疗养院。院长对陈诚进行了电击治疗,他以前像齐方一样热情开朗,也是因为电击才变得沉默寡言。”   维克特说完叹了口气:“他也是个可怜人。”   伊酒皱眉:“同性恋不是病,无论是哪一种性取向,都应该受到尊重。这个陈诚的家人是生活在几十年前吗,思想观念也太落后了,应该好好科普一下。”   维克特和伊酒你一言我一语,因为陈诚的遭遇唏嘘不已。   白濋一直沉默着,不动声色地扫过洛斯攥紧木雕的手,心下了然,陈诚的事洛斯怕是早就知道了。   “我当时还以为陈诚是洛斯杀的呢,要不是……”维克特适时收住话头,“大家还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尽管问。”   洛斯此时已经相信他知道一切了,虽然不知道维克特是怎么做到的,但能解答心里的疑惑是一件好事:“绝对杀人权有没有使用限制?”   维克特颔首:“当然有,不然陈诚岂不是能杀死所有人?”   门从外面打开,燕戮拎着一大袋东西进来。   白濋坐正了些:“怎么回来这么晚?”   燕戮一脸不爽:“别提了,路上撞见研究所的人了,好像是一个迷失者失踪了,研究所联系了军区,把城中都封锁了,在一寸寸地找。”   伊酒一脸狐疑:“迷失者?你确定不是异变者?”   燕戮将东西放在桌子上:“我特地问了三个人,都说是迷失者,我这一路上都在纳闷,什么迷失者能让研究所这么重视,跟洛斯在我们这里的待遇似的。”   “啊?”吃瓜猝不及防吃到了自己身上,洛斯懵了,“我什么待遇?”   燕戮指指桌上的东西,冲他挤眉弄眼:“当然是VVIP的待遇。”   洛斯:“?”   白濋打开袋子,一阵油炸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都先停一下,吃点东西吧。”   维克特眼睛都亮了:“我靠!炸鸡!”   感染爆发之后,炸鸡甜品等小吃几乎灭绝了,只在中心城这种大的安全区有几家销售点,均是人满为患,价格高昂。   燕戮一路开车回来,炸鸡还是热的,表皮金黄酥脆,拿起来都掉渣,香气扑鼻。   洛斯本就没吃晚饭,一闻到香味顿时更饿了,肚子“咕咕”叫起来,什么绝对杀人权,什么永生轨都丢到脑后去了。   维克特揉了揉肚子,捶了燕戮一拳:“你早说要买这个,我就不去食堂吃饭了。”   燕戮嗤了声:“你以为是买给你吃的,你就是沾了光。”   结合他之前的话,维克特顿时猜到了是买给谁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人人有份。”白濋一人分了一盒,分到洛斯的时候,笑眯眯地收回手,把他的那盒放在自己面前,“你吃饱了,避免浪费,我帮你解决掉。”   洛斯一脸错愕:“?!”   一群人说吃就吃,就连伊酒也没有拒绝。   洛斯看得眼冒绿光,见白濋吃完一盒,真的去拆另一盒,彻底坐不住了,直接扑了过去:“白濋你大爷的!你就是故意的!”   不知道他们两个这又是唱的哪一出,燕戮三人边吃边看戏。   白濋虚虚地护着他的腰,将炸鸡盒子推开,将腿边的袋子塞进他怀里:“你个低血糖别吃那么油腻,先喝粥,吃完饭还有肚子,再吃炸鸡。”   于是洛斯就被塞了一大桶海鲜粥,鲜香扑鼻,引得吃炸鸡的三人又开始酸了。   燕戮幽幽道:“每日一锅的海鲜粥,根本排不到号,全靠预订。”   伊酒擦了擦手上的油:“我记得价格,一锅能买两袋子炸鸡。”   维克特仰头:“这就是VVIP的待遇吗?”   洛斯被他们说的浑身不自在,也觉得白濋对自己似乎太好了些:“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别不是突然发现自己爱上我了吧?”   白濋一巴掌按在他脑门上:“我看你是饿得神志不清了,一份粥换一条命,也就你这种傻子,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呢。”   傻子……   草!白濋是不是知道了?!   洛斯再次陷入尴尬:“你什么时候……”   难道维克特还知道第二次折叠的事,告诉了白濋?   “你觉得齐方能在我手下撑三分钟吗?”白濋伸了个懒腰,戏谑道,“赶紧喝你的粥,这次的蛋糕是核桃仁做的,你多吃点,补补脑子。”   洛斯:“……”   一旁的三个人还想调侃几句,被白濋警告性地看了一眼后,都收敛了玩笑的心思。   维克特打了个炸鸡味的嗝:“吃饱喝足,那我接着说绝对杀人权,这个有三个使用限制,一是只能在晚上使用;二是每次只能用在一个人身上,可以解除,在将人杀死之前,使用次数没有限制;三是人数限制,如果陈诚今天杀了一个人,那不管他有没有对这个人用绝对杀人权,绝对杀人权都会失效。”   “也就是说,他一天只能杀一个人?”   “没错。”   洛斯咽下粥,明白了为什么陈诚杀死A段白洛后,没有继续杀死白濋了,因为绝对杀人权失效了。   白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乖乖喝粥的人,想起小时候养的猫,看着软软乎乎特别好戳,但要是惹了它不高兴,爪子可利着呢。   啧,表里不一。   燕戮错过了陈诚是自杀的复盘,不禁咋舌:“那洛斯也太牛逼了,竟然能在陈诚有绝对杀人权的情况下全身而退,还杀了陈诚。”   “陈诚不是我杀的。”洛斯抱着保温桶,搅了搅粥,“他是自杀的,并且临死前还告诉了我粉色丝带的事,让我触发了隐藏任务。”   隐藏任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罪魁祸首院长关赫得到惩罚,像被他肢解的病人们一样戴着粉色丝带死去。   维克特一拍大腿:“我知道我为什么会触发隐藏任务了,原来是因为粉色丝带!”   他当时帮洛斯搬了尸体,所以这个隐藏任务也记了他一份。   “多谢洛斯,多谢白长官。”   要不是他们两个,他也得不到这个奖励。   白濋敲了敲膝盖:“你抽到的奖励是关于沉眠的?”   维克特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抽到的是中奖[神明之眼],可以洞悉真相,我有很多事情没弄明白,就用来看沉眠疗养院的真相了。”   中奖。   洛斯觉得嘴里的粥变酸了,他要是能抽到这个[神明之眼]就好了,那亚斯兰的事情就能够弄清楚了。   维克特感慨万千:“可惜我只抽到了中奖,没能抽到和接下来的永生轨相关的东西,对了,洛斯你抽到了什么?”   洛斯沉默了一会儿,故作高深道:“我抽到了[神明今夜为你送信]。”   这个四小奖的名字听起来比三小奖拉风,一朵玫瑰花也太拿不出手了。   燕戮兴致勃勃:“是几等奖?”   哪壶不开提哪壶,洛斯闷头喝粥,含含糊糊道:“忘了。”   “这一听就是个大奖。”   “我觉得也是,让神明送信,驱使神明诶,肯定不简单。”   “这么一比,我的运气也太差了。”   ……   燕戮和维克特一句接着一句,洛斯越听头越低,都快钻进保温桶里了。   白濋轻笑了声,凑过去:“小小奖?”   洛斯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闭嘴,你个没有触发隐藏任务的人!”   白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该不会是小小小奖吧?”   洛斯气急败坏道:“当然不是!”   是小小小小奖。TAT   伊酒一直静静地听着他们复盘,时不时还拿着笔在本子上勾勾画画:“洛斯,陈诚为什么没有杀了你?”   陈诚明明有能力杀死洛斯,却选择了自杀,这一点实在令人费解。   维克特也很纳闷:“对啊,他为什么要自杀?我看到的是故事的真相,没有关于npc作出选择的原因。”   洛斯思索了一下,不确定道:“我也不太清楚,他原本是想杀了我的,最后没有动手,我猜是因为我说的话,至于他为什么选择自杀,大概是心如死灰了吧。”   ——“你觉得我有什么病?”   ——“我觉得你没有病,陈诚,不要因为家人抛弃了你,你就放弃自己。”   家人的异样目光,院长的电击折磨,疗养院内众人的闲言碎语,其实都是压死陈诚的稻草。   陈诚进入沉眠精神疗养院有半年,从阳光开朗,变成现在木讷又阴郁的模样,从所谓的病人变成了实习医生,手上一定沾了别人的血。   陈诚一开始是被迫害的无辜人,渐渐的变成了为虎作伥的伥鬼,可以确定,他的内心中肯定有过挣扎,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心里一定有一口气吊着。   齐方是两个月前来到沉眠疗养院的,他热情开朗,或许陈诚在他的笑容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才会喜欢上齐方。   陈诚向来独来独往,齐方是疗养院里唯一和他亲近的人。   洛斯其实有些拿不准主意,陈诚没有杀他肯定有那句话的原因,至于有没有其他的因素,他不清楚:“或许是我给了他信心,让他能够坚信自己没有生病,他才放过我的。也有可能是他觉得杀了我也没有用,因为我还会复活,没必要多此一举。”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喜欢上你了。”白濋撑着额角,明明是笑着的,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他喜欢男人,你又那么有趣,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为了让你赢,故意自杀,让你一辈子记得他。”   洛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喜欢和爱都是美好的感情,怎么到你最里头就变得血淋淋的了?大长官,不是我说,你的恋爱观着实有些问题。”   先是把喜欢的人困死在自己身边,不让他有机会和别人在一起,现在又是自杀,让人家一辈子惦记着。   太血腥,太不正常了!   “再说了,陈诚亲口承认喜欢的人是齐方。”洛斯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猜他会自杀,一方面是知道自己逃不过了,一方面是因为齐方死了。”   陈诚早已满手鲜血,就算他能够活下来,也是孤身一人,在漫长的余生中怀念爱人,悔恨曾经。   死亡对他而言,是一种解脱。   伊酒记完信息,抬起头:“多谢解答。”   洛斯好奇道:“你在写什么?”   “论文,《论现代社会的各种性向、及其引发犯罪活动的探究》。”伊酒微微一笑,“是我的《崩塌时代下的人类观察笔记》中的一个篇目。”   听得云里雾里的洛斯面上不显,一本正经地夸道:“牛逼。”   洛斯内心OS:什么玩意儿?!   复盘结束,关于沉眠精神疗养院的故事基本弄清楚了,众人结束会议,回房的回房,该去上课的上课。   洛斯把粥喝完了,靠坐沙发上吃蛋糕,核桃仁蛋糕,补脑。   “大晚上还要上课,燕戮也太辛苦了。”   燕戮一回到军区驻地,还没休息一天,就被白濋给塞进了军区的晚修课堂,每天白天跟着军区训练,晚上跟着维克特一起去上课。   维克特是助讲,他是学生。   白濋翘着脚放在茶几上,把玩着手上的短刀:“有时间同情他,不如想想你自己,你的三天休息还剩下明天一天了。”   洛斯手里的小蛋糕顿时不香了:“只休息三天,一定是你在开玩笑吧。”   “开玩笑?”白濋笑意盈盈,“看来核桃蛋糕还不够,明天我去找食堂开小灶,给你天天炖猪脑,你多吃点。”   洛斯:“……”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傍晚,日落的光晕将整个训练场染得一片橙黄,从窗外望出去,能看到正在进行训练的军区士兵。   白濋看了半晌,将目光移到旁边蔫头耷脑的青年身上,不由得勾了勾唇角:“就这么不想训练?”   “主要是太枯燥了,除了爬墙踹门这些歪门邪道,其他的训练无聊至极,效果还不大。”洛斯喝了口水,“比不上实战。”   白濋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不怕实战丢了命?”   “怕有用吗,永生轨里可比实战危险多了。”   “行,那就走吧。”   “去哪里?”   白濋勾着他的肩膀,带着他往外走:“开始我给你制定的训练计划。”   走出院子,洛斯才回过神来:“之前不是你制定的训练计划?”   “那是军区固有的训练,伊酒说你的身体负荷不了太多,得一步步来,所以把我的训练计划延后了。”白濋将他推到车上,笑得张狂,“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开始正式的训练。”   作者有话要说:   吃饱喝足,魔鬼训练开始! 第43章 小王子   车子驶出中心城, 径直开往感染区的方向。   洛斯还以为白濋要带他去永生轨,算了算时间不到第一条永生轨开启的日子,此时车子也穿过了感染区,一路向着远去而去。   “你的秘密基地在哪里?”   洛斯打开车窗, 他刚喝了海鲜粥, 还吃了核桃蛋糕, 正饱着, 晕起车来比平时更不舒服。   白濋快速转头看了一眼, 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包湿巾扔过去:“去我以前训练的地方。”   白濋以前是雇佣兵, 他训练的地方是……   洛斯猛地转过头, 兴奋中带着一丝不敢置信:“你要带我去黑城堡?”   “黑城堡”这个词是洛斯从燕戮嘴里听来的, 虽然燕戮现在的年纪还不大,但或许是被感染异变了,他时常会追忆往昔。   燕戮的往昔绕不开一个人——白濋, 洛斯每每听他絮叨,都觉得他像古代茶楼里说书的人,一段《人形杀器Mr.白》能讲到死。   黑城堡是这段故事里不可或缺的存在, 与中心城相对应, 聚集了这个世界上最凶恶的渣滓们。   这里没有律法道德,有现存最大的雇佣兵市场。   “黑城堡……”白濋很长时间没有听过这种黑话叫法了, 怔了两秒, “燕戮是不是又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了?”   黑城堡, 军区给出的学名是:厄利斯都。   由恶利死谐音而来, 意为恶欲, 利益和死亡汇集而成的城都。   洛斯坚决不向城管——白濋供出贩卖回忆的燕戮, 笑嘻嘻地扯开话题:“听说这里是被抛弃的罚罪之城, 真的吗?”   白濋单手扶着方向盘, 从喉咙里滚出一声笑:“这里的确有很多犯了罪又不想受到制裁的人,这种人被称为见不得光的老鼠,厄利斯都则是阴沟下水道。”   那你岂不是从阴沟里爬出来的老鼠王?   洛斯刚吃了核桃蛋糕,并没有将这句话问出口:“听起来,军区似乎很不待见厄利斯都。”   “没人会待见一个打不掉的毒瘤。”   厄利斯都和城中的所有人都是军区的眼中钉肉中刺,即使是早已脱离这里的白濋,至今还会因为曾在厄利斯都生活过而被看不起。   在燕戮的描述中,白濋曾在厄利斯都和军区的人三次交手,三次皆胜,狠狠地挫了军区的锐气。   辐射爆发之后,军区掌控了所有的安全区,可谓是独断政府,三次战败几乎动摇了军区的统治地位,这也是白濋为什么会被一些人恨之入骨的重要原因。   洛斯撑着车窗,感受到扬起黄沙的风抚过脸侧,带来不同于中心城的粗犷和野性气息:“你为什么会离开这里?”   这大概是所有人都好奇的问题,白濋在厄利斯都拥有的一切,足够他后半生逍遥快活,加入军区的选择实在令人费解。   白濋吊儿郎当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想离开下水道,避免日后在阴沟里翻船,仅此而已。”   这番话他或许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十分熟练,唯独最后的“仅此而已”听起来有一丝异样,不知是在告诉对方,还是在告诉自己。   因为怕死而加入军区,那又为什么会冲在第一线,屡屡与难以对付的异变生物交手?   这番话骗骗别人也就罢了,骗洛斯是骗不过去的,他们在永生轨里一起行动,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白濋有多不怕死。   “白濋。”洛斯轻轻笑了声,没有拆穿他,“我送你一句话,亚斯兰会永远护佑你。”   他将在神殿听到的这句话,原封不动的送给白濋,无论墓碑上的霍白濋与白濋有什么联系,无论永生轨的秘密和白濋有什么原因,他都希望白濋这个祸害能遗千年。   洛斯懒得去纠结原因,他只知道他不想看到白濋死掉,短时间之内,以后会不会改变想法说不准。   平稳行驶的车突然打了个弯,洛斯稳住身体,偏头看过去:“得到我的一句祝福,激动成这样?”   白濋垂着眼皮:“太长时间没开车,轧到石头了。”   洛斯表示理解,毕竟日常出行的司机不是燕戮就是维克特,能让白濋亲自开车的,也就他这么一个不会开车的人:“抽个时间,我学学怎么开车。”   白濋啧了声:“终于过意不去了?”   洛斯坐得端正,两只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语气温和慈祥:“学会了之后,遇到你惹我不高兴的时候,我就把你踹下车,自己开车离开,让你一个人在后面追,累死你个混账逆子。”   白濋:“……”   洛斯见识了白濋有多记仇,接下来的路程,他们的车就没有安稳过,如同在海上漂泊的小船,一直颠簸不断,颠得他一下车就吐了。   白濋冷笑,抛过去一瓶水:“逆子,好好漱漱口。”   “我就该吐你一身。”洛斯后悔不已,漱了口,“这就是黑城堡?”   白濋纠正道:“厄利斯都。”   “厄利斯都太绕口了,还是黑城堡通俗易懂。”洛斯说,“这里是不是有很多人认识你,我们一进去该不会被轰出来吧?”   白濋从车里拿出两个面具,分给他一个:“戴上吧,黑城堡的小公主。”   洛斯嫌弃地接过来:“小公主是什么鬼?”   “这里都是犯了罪的人,没有受到惩罚,可不就是高高在上的小公主。”白濋耸耸肩,“你不是喜欢黑城堡这个名字吗,难道不知道城堡里住的都是公主?”   洛斯哽住,认真地给他科普:“城堡里住的也可能是王子。”   白濋从善如流:“好吧,洛斯小王子。”   洛斯:“……”   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厄利斯都是亡命之徒的聚集地,各方势力混杂,并没有人守城。只有军区大肆来犯的时候,城中的人才会联合起来,对抗敌人。   车子停在城外,洛斯这才注意到,白濋今天没有穿军装,夹克牛仔裤,配了一双军靴,衬得他整个人身高腿长,肩宽背厚,好身材全都展现出来了。   洛斯上下打量着,吹了个口哨:“你是来带我训练的,还是来相亲约炮的?”   不得不说,白濋这身材是真的好,是男人也会羡慕的程度,要是去gay吧里,小0得成群成群的往他身上扑。   “……从哪儿学的这些东西?”白濋额角青筋直跳,低声呵斥,“以后不许跟他们学这些有的没的。”   洛斯失忆了,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经常会跟在燕戮等人后边问东问西。   白濋知道这回事,没想到他该学的不该学的,都给学了回来。   洛斯不虚他,笑了声,撞了撞他的胳膊:“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原来大长官这么纯情。”   白濋被他这副滚刀肉的模样气得牙痒痒,又不能像其他人一样上手揍,只能把气往肚子里咽,糟心不已。   厄利斯都城内比洛斯想象的热闹,戴面具和不戴面具的人混杂着,差不多各占一半。   洛斯兴致勃勃地环视四周,好奇道:“为什么有的人不戴面具?”   白濋带着他穿过人群:“不戴面具的可以分为两种人,一种是不怕死的,一种是不打算离开厄利斯都的。”   前者有能力保全自身,后者不会离开,也不会接任务,自然不怕惹祸上身。   “你以前应该也不戴面具。”   “为什么这么说?”   洛斯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语气松快:“因为你不怕死,性格狂,巴不得别人都来找你的茬。”   洛斯估摸着,白濋那一身本事里得有一半是仇家帮忙锻炼出来的。   白濋颇为愉悦地笑了声:“可惜了,这次带着你。”   不然就能痛痛快快地打一架了。   “听燕戮说,你加入军区后就没有回来过,这里是你的禁地。”洛斯顿了顿,故作随意道,“是专门带我来训练的?”   白濋睨了他一眼:“你最近好像很喜欢自作多情,我来主要是想取个东西,你只是顺便。”   洛斯松了口气,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我可太怕你变质了,毕竟我这么有趣,很难让人不喜欢。”   ……   ……   白濋无语望天:“我一直以为自己就挺自恋的了,没想到你比我更自恋。”   洛斯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这不叫自恋,这叫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我实在是太优秀了。”   厄利斯都是由废弃的安全区建立而成,这里原本是类似于玫瑰之城的安全区,因为异变生物的来袭,安全区内的人民四处逃亡,军区占据了更为繁华的中心城,就舍弃了这里。   亡命之徒们将这里视作歇脚之地,很多雇佣兵在这里进行交易,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地下交易场所。   洛斯对厄利斯都的兴趣比对中心城要大,也许是男人骨子里带着的冒险精神,他对一切神秘未知的事物都很好奇。   “你在这里有住处吗?”   “有。”   “我想去看看。”   白濋看了看天色:“晚一点再去。”   洛斯一噎,现在天已经黑了,还要晚到什么时候?   穿过废墟,来到一栋相对豪华的建筑物前。这里没有交谈的人群,大门敞开,里面空无一人,只立着几面高大的屏风,上面贴着密密麻麻的纸。   白濋带着洛斯进去,穿过前面几扇屏风,来到最里面:“这里是悬赏发布处,你挑一个任务,作为接下来一个月的训练。”   洛斯瞠目结舌:“一个月就做一个任务?”   白濋敲了敲屏风,嗤道:“别贪多,这一扇都是悬赏超过千万元的S+任务,常年无人敢接,我和你一起,都不敢说一定能在一个月内做完一个任务。”   “S+?”   洛斯回头看了一眼,怪不得越靠近门口,屏风上的纸张越多,他们面前这一扇屏风上只有四张纸。   白濋对这里很熟悉,吩咐完就离开了,熟门熟路地走向里面,上了楼。   洛斯猜测他应该是要去拿之前说的东西,收回视线,仔细研究起四张纸上的任务。   第一个任务:斩杀S级异变生物白蛾王,取血液、毛发、指甲等样本,悬赏一千万。   第二个任务:刺杀星光城大长官,等级S的异变者加里法,取首级悬赏一千万。   第三个任务:炸毁研究所主研究室,悬赏一千万。   第四个任务:杀死白濋,悬赏0.99999999亿元。   看到第四个,洛斯直接笑喷了,前三个还是千万起步,最后一个差一块钱就到亿元了。   虽然现在通货膨胀,钱大肆贬值,但这个悬赏金额还是高的不正常。   四张纸的新旧不同,悬赏白濋的那一张泛黄,看起来应该有个把年月了。   洛斯凑近了仔细打量,发现悬赏人是一个英文字母——A,这得多恨白濋,这么多年了都没有撤销悬赏。   “挑好了吗?”脚步声越来越近。   洛斯直起腰:“我觉得这个悬赏0.99999999亿元的任务不错。”   “哈哈哈哈那个任务确实不错,但是一直没人敢接,你要不要试试?”   陌生的声音令洛斯目光一凛,收敛笑意,迅速转过身,揣在兜里的手也拿了出来,握着匕首:“谁?”   白濋手上拿着一个盒子,平静道:“别紧张。”   一身黑衣的男人站在白濋身边,抱着胳膊,他没有戴面具,蓄着胡子的脸上饱经风霜,从眼角到腮边横亘着一条刀疤:“这就是你带来的小朋友,瘦瘦弱弱的,可别有得去没得回。”   洛斯不悦地皱了下眉,看出了白濋和男人认识,没有作声。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白濋瞟了眼第四个任务,不屑一笑,“竟然还没撤销悬赏,这得有十年了吧,我还在这里的时候就挂着,弄得我没钱了总想拿着自己去换赏钱。”   男人哈哈大笑:“这个A可是对你恨之入骨,以前还有人接任务,最近几年,那些人骂你骂得更狠,却没人敢碰这个任务。你的小朋友看上去有兴趣,不如让他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把这块陈年狗皮膏药从我这里撕下去。”   “你这算盘打得,我在玫瑰之城都能听到。”白濋冷笑,“你想撕下去,大可以自己来试试。”   男人耸耸肩:“可饶了我吧,恩将仇报到了地底下,是会被阎王爷怪罪的,我可不想下辈子还给你当牛做马。”   白濋不置可否,看向洛斯:“我暂时还不想死,小朋友换个任务吧。”   洛斯被这个称呼臊得说不出话来,又不好在外人面前下白濋的面子,随手指了一个。   “刺杀星光城大长官,S级异变者加里法……”白濋转过身,“这个人的名字挺耳熟,以前是不是和我有什么过节?”   男人翻了个白眼,意有所指道:“你这个记性啊,要是让加里法听到,这次估计得举星光城之力来杀你。”   “哦,他啊。”白濋一把揭下悬赏任务,“就这个了,通知悬赏人准备好钱,不用一个月他的人头就会送过来。”   男人比了个OK的手势:“有你出马我自然放心,一切都给你安排得妥妥的,这次还记在你的名下?”   洛斯听不懂他们两个的谈话,百无聊赖地浏览其他任务。   白濋摩挲着盒子,声音里带着笑:“给我家小朋友开个新户头,就叫【小王子】,记他的名下。”   洛斯:“……”   男人离开后,洛斯迅速凑过来:“那个人是谁?”   白濋好笑地看着前一秒还乖乖巧巧的人:“这里是厄利斯都的任务发布所,他算是所长,叫慕艾,爱慕的慕。”   “慕艾,慕艾……”洛斯念叨了两遍,“什么怪名字。”   白濋将悬赏令拍在他怀里:“别看他现在五大三粗的,人家以前可是正经的大学教授,名字是他自己起的,据说他喜欢的人姓艾。”   知道“慕艾”背后的含义后,这个名字突然变得浪漫了起来。   洛斯抓了抓头发,小声道:“不愧是大学教授,太文艺了,他喜欢的人也在厄利斯都吗?”   白濋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他喜欢的人死了,据说是死在永生轨里了,以后少不了打交道,你记住别在他面前提这事。”   洛斯怔了下,点头:“好。”   也许是受了陈诚的影响,他最近过于多愁善感,很容易被这种事情弄得难过。   慕艾将户头开好,拿着一张黑色的名片卡下来:“久等了,我特地找了以前剩下的名片,开的是和你一样形制的初代卡,你不是说那时候的卡好看嘛,看看,喜不喜欢?”   黑色的名片卡上用金色描了边,中央的花体名字旁边是一朵红玫瑰。   白濋接过来看了一眼,笑了:“难为你记得,还是这个看着舒服,谢了。”   忽略上面的【小王子】,这张卡确实很好看。   洛斯眼前一亮:“这是谁设计的,太漂亮了。”   慕艾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轻声叹道:“是我爱人,她喜欢玫瑰,以前总嚷嚷着求婚时不要戒指,让我送她99朵玫瑰花。”   洛斯没想到一句话就戳到了慕艾的伤心处,不知所措地看向白濋。   白濋也有些无奈,拍拍慕艾的肩膀:“现在玫瑰花可是价值连城,有时间来玫瑰之城,我带你去摘。”   慕艾摇摇头:“摘了也没人可以送了。”   白濋不是个会安慰人的性格,绞尽脑汁道:“你可以插在她的坟上,或者烧给她。”   慕艾:“……”   “你还是闭嘴吧,哪有你这样安慰人的,让我来。”洛斯忍不住指责,温声安慰道,“你可以把玫瑰花放在自己的棺材里,等死了后带到下面,亲手送给她。”   慕艾:“……”   白濋:“……”   虽然但是,你也不像是会安慰人的。   慕艾的伤感被搅成了气恼,冷着脸把两个人赶了出去:“不愧是你带过来的人,跟你一样欠抽,赶紧滚,没事别往我这里跑。”   洛斯很不满:“怎么能把我和你放到一起相提并论。”   白濋狠狠揉了把他的头发,笑意盈盈:“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口无遮拦了,我怎么了,还委屈了你不成?”   洛斯连忙跳到一旁,假模假样道:“哪是委屈我,是我不配,毕竟你的身价都要上亿了。”   白濋:“……”   洛斯把玩着手上的名片卡:“我们真的要去杀加里法?”   “怕了?”白濋停顿一下,挑挑眉,“还是后悔了,不忍心,下不了手?”   “总觉得为了钱杀一个无辜的人,不太好。”   像是穷凶极恶之辈才会做的事。   洛斯知道白濋是一路这样走过来的,没有直说,但他心里很难不去介意。   “所以厄利斯都是不见天日的阴沟,这里的雇佣兵都是人人喊打的臭老鼠。”白濋讽刺一笑,揽住了他的肩膀,“别纠结了,小朋友的运气不错,这个加里法还真不算是无辜之辈,风评也就比我好那么一丁点。”   洛斯还想再问,被白濋带着走向人群聚集的地方:“我们现在是去哪里?你家?”   “怎么总惦记着去我家,迫不及待想登堂入室?”白濋笑得轻慢,“现在去买消息,让你看看自己要杀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厄利斯都有悬赏所,自然不会少了消息交易的场所,只要有钱,可以在这里买到所有你想买的消息。   卖消息的店足足有一条街,白濋径直走向最不显眼的一家店,其他店里店外都围着不少人,唯独这一家冷冷清清,只有店里坐着一个人,正在打瞌睡。   洛斯有心想问,但怕露怯,悄悄张望着,企图找出这家店的与众不同之处。   白濋主动道:“别看了,这家便宜量大管饱。”   洛斯:“?”   很快洛斯就知道了这句话的意思。   因为他们用一百块买了整整两大袋子的资料,并且全都是他拿着,白濋空着手。   白濋美其名曰:“便宜,量大,还能帮你锻炼。”   洛斯一阵无语,怀疑他还在记仇悬赏令的事,故意报复自己。   街上不少人看到他们,纷纷嘲笑起来。   “瞧,刚来黑城堡的穷鬼。”   “谁不知道那家的信息杂乱,每次都给一大堆有的没的,自己收拾都要收拾几个小时。”   “那家店怎么还没倒闭?”   “以前赚的多呗,白濋那个叛徒还在的时候,每次都去那一家,不少人跟风,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   洛斯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白濋已经离开厄利斯都很多年了,可每去一个地方,都能听到别人提起他的名字。   顶流明星也不过如此了吧。   时间已晚,天上没有一颗星星,黑漆漆的。   洛斯跟着白濋东拐西拐,终于来到一片破旧的小楼房前。   还没走近,就听到有人在骂骂咧咧,似乎是喝了酒,带着不清醒的醉意:“白濋,你该死……叛徒,该死的叛徒……”   洛斯挑了挑眉,似乎知道了为什么要晚点再来。   醉汉倒在地上,举着酒瓶子骂个不停,污言秽语将夜色渲染得吵闹起来。   洛斯看着目不斜视走进楼里的白濋,心中感慨,不愧是大长官,被骂了都不在意。   他跟着白濋来到三楼,看到泼满了红油漆的门:“你是欠了他们钱,还是杀了他们的家人,啧啧啧,这油漆都能刮下来几桶了吧。”   白濋面无表情,用钥匙开了门:“里面有台灯,你找个地方整理资料,记得拉上窗帘。”   “那你呢?”   “去丢个垃圾。”   白濋捡起门口的酒瓶子,关上门。   洛斯没多想,将资料放下,一边活动肩膀,一边走到窗边。   正准备拉上窗帘,就听到一阵惨叫声,从楼下传来。   洛斯动作一顿,连忙探头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吃螺蛳粉的时候突然想到,洛斯的粉丝就是螺蛳粉。[陷入沉思] 第44章 巧克力与安宁   只见方才还骂个不停的醉酒男人歪倒在地上, 白濋抬脚将人踹到一旁,随手把半个碎掉的酒瓶子抛进垃圾桶里。   洛斯没忍住,扶着窗台笑开了。   去他娘的丢垃圾,不在意都是装出来的, 白濋恐怕快气死了, 不然也不会特地下楼砸人。   白濋在外人面前一直都端着架子, 洛斯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孩子气的模样。   挺有意思的。   白濋在楼下站了一会儿, 吹了吹阔别多年的风, 抬头看了眼, 上楼。   洛斯已经收拾好了一切, 正开着台灯, 坐在地毯上翻看资料。   “报复完了?”   “我是去丢垃圾的。”   白濋坚决不承认自己刚才下楼的目的,脱了夹克,坐在沙发上:“看出点什么名堂来了?”   “看出你的嘴是真硬啊。”洛斯抬起一双含笑的眼, 戏谑道,“门口这么多酒瓶子,你下楼就丢一个?”   白濋:“……”   小废物是真的烦, 像燕戮是蠢, 所以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丫的是故意给人找不痛快。   白濋鲜少吃瘪, 洛斯抱着资料又笑了一通, 才坐直身子, 揩了揩眼角笑出来的泪:“下次要揍直接动手, 爬楼不累吗?”   “闭嘴吧你!”白濋捡起一份资料, “资料很多, 今晚咱们就不走了, 明天天一亮直接去星光城。”   洛斯没有意见:“听你和慕艾的对话, 你好像认识这个加里法。”   白濋没有陪他看资料的意思,仰躺在沙发上:“打过一次交道,那时候他还不是异变者,也没去星光城,带着军区精锐来攻打厄利斯都。”   军区精锐触及了记忆,洛斯眼睛一亮:“第三次保卫战?”   在燕戮的描述中,厄利斯都有过三次保卫战,第三次保卫战打的最凶,军区派了精锐部队前来,结果铩羽而归,元气大伤。   白濋一阵无奈:“又是燕戮说的吧?”   军区的人可不会提起这种丢脸的事,也不会保卫战来称呼。   洛斯忽略了这个问题,自顾自地说道:“第三次保卫战,军区重伤,回程路上被异变生物群袭击,领队军官感染,最后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那个活下来的人不会就是加里法吧?”   白濋懒洋洋道:“是他,说要倾尽全力杀了我,灭掉厄利斯都。”   洛斯翻了翻资料:“他倒是命大,这些都是当时的报道,咦,怎么都是称赞研究所的?”   “因为是研究所救了他。”白濋翻过身,“知道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了吗?”   “为什么?”   “因为加里法把受伤的士兵铐起来,用活人引开异变生物,为了突围,他把这些人的车给炸了。突围过程中他被感染了,失去人类意识,研究所和军区得到消息后赶来支援,失去意识的他正在肆意屠杀自己的队友。”   洛斯听维克特说过,以前每一次大型行动,军区的车辆上都会安装引爆器,如果遇到异变生物袭击,可以炸车逃亡。   他也看过伊酒拿来的《异变者管理条例》,第一条就是对于军区众人的要求,被感染后有一定的清醒时间,为了人类安全与未来,请在失去意识前自杀。   人都是自私的,洛斯能够理解加里法不想死的心,但用活人去引开异变生物,还自私到炸死队友,实在不配成为统帅。   白濋捡起一张报纸,看了看,撕成几条:“这件事不是秘密,你去厄利斯都随便揪一个人问问,或者去军区打听一下,绝大多数人都知道。你挑了个好任务,杀了加里法,不仅在厄利斯都会出名,军区里也有不少人会感激你的。”   “加里法做了这么多坏事,为什么还能活着,并且成了星光城的大长官?”   “一部分是因为舆论,报道是军区和研究所背后的势力控制的,军区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研究所则需要加里法这个改造S级异变者来证明自己的权威。”   白濋笑意嘲讽:“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价值,你知道S级异变者有多难得吗?全世界里找不出五个。对了,有四个S级异变者在执行队,一个月后我们会和他们打照面。”   一个月后……   “第二支行动小队!”洛斯抬起头,“塔西也是S级异变者?”   白濋“嗯”了声:“他是现阶段状态最稳定的S级异变者,执行队里的四个人都比加里法稳定,他们都是自然异变,不需要定时服用研究所的稳定剂。”   洛斯又听不懂了:“改造异变者和自然异变者有什么不同?”   白濋道:“改造是注射药剂诱导异变,感染程度高,状态不稳定,需要定时服用稳定剂。这是研究所近几年的主要研究方向,你可以理解为人造异变者,代表项目是天使计划。”   感染程度高,状态不稳定。   洛斯一阵心惊,这说的不就是燕戮吗?   白濋一直对燕戮被感染的事讳莫如深,洛斯多少能够猜到其中有蹊跷,他看过管理条例后也问过燕戮,得到的回答是他并不知道自己被感染了。   燕戮没有感染的时候被打晕了,醒来后就是失去意识的状态。   白濋信不过研究所,特地让伊酒重新检查了,检查结果没有告诉其他人。   洛斯捏紧了报纸,燕戮很可能是研究所用药剂诱导异变的。   白濋眯了眯眼,语气晦暗不明:“加里法是研究所唯一成功的人造异变者,研究所一直想制造出新的异变者,最近的动作越来越大了。”   洛斯深吸一口气,将捏成团的报纸扔开:“我们就该把炸研究所的任务也拿了。”   包括他在内,无数人赶赴永生轨,为的就是不失去人类意识,但研究所竟然在进行人体实验,诱导异变。   洛斯突然能够理解白濋和燕戮为什么对研究所没有好印象了。   “要是有炸研究所的任务,还轮得到你?”白濋打了个哈欠,“主研究室和其他研究所不同,虽然研究所有很多不做人的东西,但不可否认他们也为人类的生死存亡作出了贡献,主研究室保存了无数未被污染过的生物基因,炸掉的话,那些灭绝的生物就再也没办法重现了。”   在坍塌的末世之中,人类依旧没有放弃恢复一切。   主研究室里留存着这个星球上的所有生命痕迹,那都是研究所曾经耗尽一切抢救回来的,不知未来何去何从,但那是人类社会延续下去的希望。   “我将在废墟中寻求生命最终的归宿,不灭的信仰会指引前进的方向。”白濋轻声喟叹,“这是研究所建立的初心,无数有志之士加入都是为了挽救生命。可惜,久而久之,一切都变了。”   “会变好的。”洛斯语气笃定,“感染区的浓雾一定会散尽,异变辐射一定会消失,有朝一日,一定会大地春回,万物复苏。   —   花了几个小时整理资料,凌晨时分,两人离开厄利斯都,乘着夜色赶往星光城。   洛斯在车上打瞌睡,迷迷糊糊之间,听到嘈杂的声音,他睁开眼睛,发现他们已经到了感染区,无数道探照灯的灯光交错,前方放了路障。   白濋皱了下眉头:“好像是研究所和军区,不知道这群人在发什么疯。”   洛斯揉了揉眼睛:“燕戮之前不是说研究所和军区在找迷失者,会不会是这件事?”   “我管他找什么迷失者,还没人敢挡我的路。”白濋低骂了声,“坐稳了,车是防弹的,咱们直接冲过去。”   洛斯来了精神:“要戴面具吗?”   “不用……”白濋顿了下,“还是戴上吧,毕竟咱们是要去星光城杀大长官的,别泄露踪迹。”   洛斯戴好面具,升上车窗。   白濋一踩油门,加足马力开了过去。   守着路障的两个人连忙让开,车子撞飞了路障,洛斯趴在车窗上往外看:“哈哈哈他们人都被你吓傻了,对了,这车没有车牌号吧?”   “没有。”白濋笑了声,“你还挺有做坏事的天赋。”   洛斯只当他是在夸奖自己了:“我什么天赋都有,聪明……白濋,快停一下车!”   白濋被他吓了一跳,放缓车速:“怎么了?”   “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车一停下,洛斯立马跳下去。   白濋拿起枪下车,看着他跑到夜色之中,拖着一个满身是泥的人跑回来。   洛斯把人塞进车后座,焦急道:“有人追过来了,快上车,离开这里。”   探照灯打过来,白濋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一群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他思索了下,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小黑球扔了过去。   火光炸开,在浓重的烟雾之中,车子飞速驶出感染区,朝与中心城背道而驰的方向开去。   白濋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该解释一下这个人是谁了吧?”   洛斯正拿着湿巾给泥人擦脸:“你见过的。”   湿巾将脸上的泥擦掉,露出一张娃娃脸。   白濋稍一思索便想起来了:“说我是疯子的人。”   “大长官太记仇了。”   “彼此彼此。”   洛斯拍了拍可可安的脸:“醒醒,能不能吱一声,还没断气吧?”   可可安睁开眼睛,半天才认出他是谁:“洛斯,你……是你救了我?”   洛斯松了口气,玩笑道:“不是我,是疯子救的你。”   白濋:“呵。”   可可安喝了水,又缓了半天,才慢慢恢复过来。   洛斯扶着他坐好:“你怎么会在感染区?”   可可安抠着衣服,哑声道:“我想进轨。”   “还想进去,你不怕死了?”洛斯一阵无语,他可还记得可可安当时被鹿顶得哭嚎,说再也不进永生轨了。   可可安笑了声,像哭似的:“死在里面,也好过死在实验室里吧。”   洛斯愣了下。   白濋敲敲方向盘:“你就是研究所在找的迷失者?”   洛斯知道可可安不是迷失者,所以没往那方面联想,但刚才确实有一大群研究员追着他们:“研究所和军区在找的人是你?”   可可安惨笑一下:“是我。”   车内一静。   可可安坐立不安:“我就是个烫手山芋,你们把我扔在路边就行了,带着我会惹上研究所和军区,我不连累你们。”   “胡说什么呢。”洛斯喝道,拍了拍驾驶车座,“大长官,你怕惹上麻烦吗?”   白濋微哂:“最大的麻烦我早就惹上了,从把你带进安全区开始。”   洛斯又气又好笑,还有一点莫名的欢喜:“听到了吧,我们大长官从来不怕惹麻烦,多你一个不多。”   可可安还没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们是想带我走?”   “已经带你走了。”洛斯呼噜了一把他的卷毛,话锋一转,“咱俩是老相识,我当然要帮你,但是可可安,我们大长官可不是轻易给人当司机的,作为报酬,是不是该解答一下他的疑惑?”   可可安知道他是在帮自己说话,偷偷打量了一下开车的人,嗫嚅出声:“你们想知道什么?”   洛斯看向白濋,话事权在大长官身上。   后视镜里,两个人并排坐着,透着一股可怜兮兮的感觉,白濋短促地笑了声:“我挺好奇你这个名字的,是你自己起的吗?”   可可安愣了下,点头:“是我自己起的,因为我喜欢吃巧克力,想要安宁的生活。”   洛斯挑了挑眉:“你的名字还有这种意思呢,我都不知道,不愧是大长官,一下就看出深意来了。”   “行了,别拍马屁了,人都带出来了,还能丢在荒山野岭喂怪物吗?”白濋慵懒道,“不过有两点提前说好:一、我们是去杀人的,你要保证他不捣乱;二、研究所为什么要捉他,让他如实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晚安呀~ 第45章 A000   洛斯摊摊手:“你都听到了, 自己坦白吧。”   可可安迟疑半天,迫于白濋的威势,不敢隐瞒:“研究所想拿我做实验。”   洛斯突然想到,之前他跟着伊酒去出任务, 曾经见到过和可可安长的很像的人, 现下想来, 那恐怕就是可可安本人。   但是可可安多次进入永生轨, 如果研究所真的拿他做实验, 会给他这么大的自由吗?   洛斯眯了眯眼, 眸光暗了几分:“我记得你跟我说过, 你不是迷失者, 可研究所和军区在找的是迷失者。”   “军区不清楚,研究所说我是迷失者,是不想暴露我。”   白濋看了眼后视镜, 意味不明道:“听起来你的身份似乎不一般。”   可可安目光闪躲,往洛斯身边缩了缩:“我没什么身份,研究所说我很特殊, 不会被感染异变。”   “吱——呀!”   车子猛地停住, 白濋转过来,面色发沉:“你说的是真的?”   可可安吓得一哆嗦, 不停地往洛斯身边凑, 满脸不安:“你们怕麻烦可以把我丢下, 别, 别把我交给研究所。”   洛斯皱了下眉头:“研究所拿你做实验了?”   可可安小幅度地点头, 警惕地看着白濋, 眼底闪着惊慌。   洛斯想让白濋收敛一下, 转头就愣住了, 只见白濋紧紧抿着唇,抓着副驾驶的手把座椅都捏变形了,他吓了一跳:“白濋,你怎么了?”   “你确定是不会被感染异变?”白濋松开座椅,指骨捏得嘎嘎作响,“在研究所登记的所有受试者中,无法被感染异变的只有0号实验体。”   洛斯懵了:“什么0号实验体?”   “0号实验体,天使计划的核心。”白濋目光阴沉,死死地盯着可可安,“你的编号是A000,对吗?”   洛斯看向可可安,发现他抖若筛糠,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头越埋越低。   “找个地方把他放下吧,我们没办法带他走。”   “为什么?”   白濋伸出手,隔空点了点可可安的眉心:“因为他身上被植入了定位器,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研究所找到。”   研究所根据不同的项目给实验体编号,天使计划的编号为A,所有以A开头的受试者身上都被植入了定位器。   更不必说最为重要的0号实验体了。   白濋说完就继续开车了,洛斯扶起可可安,只见他浑浑噩噩,不由得眉心紧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身上真有定位器?”   “我,我……”可可安抱着他的胳膊,哭着点头,“我是编号为A000的实验体,可我不知道什么天使计划,研究所只是抽我的血,他们说是他们救了我,我必须报答。”   白濋狠狠地拍了下方向盘,骂道:“去他妈的,你该报答的不是研究所,而是杜娅!”   杜娅,是塔西的爱人。   洛斯揉了揉眉心:“这和杜娅有什么关系?”   “塔西是现阶段最稳定的S级异变者,在此之前,杜娅的稳定程度要高于他。”白濋问道,“知道什么叫S级异变者吗?不单单是体质强,更重要的提现在他们对于辐射感染的免疫上,S级异变者可以深入污染程度为SS级的感染区,而不受影响。”   这也是【杀死玫瑰】行动最初指派给执行队的重要原因。   “天使计划是军区和研究所共同启动的项目,研究所给出的资料显示,0号实验体一直处于昏睡状态,是进行了换血实验后醒来的。”   “换的该不会是杜娅的血吧?”   “研究所说是换了S级异变者的血,但迄今为止,死去的S级异变者唯有杜娅。”   洛斯低下头,对上可可安迷茫双眼,看得出来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杜娅是被塔西杀死的,这和可可安没有关系。”   白濋声音沉冷:“就是知道和他没关系,不然我刚才就把他毙了。”   接下来的路程中,可可安一直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洛斯也在沉思,他和白濋都知道,杜娅是失去人类意识被塔西杀死的,可是杜娅作为最稳定的S级异变者,怎么会莫名其妙失去意识。   这件事与可可安没关系,并不代表和研究所也没关系。   杜娅是两年前死去的,她死之后,遗体被研究所带走了。   洛斯拍了拍可可安的后背:“你两年前进行过换血实验吗?”   “我不知道。”可可安语气晦涩,“但我确实是两年前醒来的。”   研究所并没有告诉他太多事情,只是养着他,他的身份特殊,为了掩人耳目,也怕太重视引起有心之人的关注,研究所并没有拘着他,大多时间里他都是自由的,除了每个月的第三个星期。   研究所会在第三个星期取他的血,每次抽取500cc,之后的几天里他都要在病床上度过。   隔几个月,研究所还会往他身上注射一些不明试剂。   每次注射之后,他都很痛苦,起初还可以忍受,现在已经到了痛不欲生的地步。   所以他想要逃走,想要进入永生轨,只有在永生轨里,才不会被研究所发现。   现实太痛苦了,永生轨是他唯一可以喘息的避难所。   “杜娅是什么人?”   可可安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但总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亲切感,可联想到白濋和洛斯刚才说的换血实验,他又觉得浑身发冷。   身上的泥已经擦干净了,可可安捻了捻指尖,看到指腹渗出的血色,心胆俱颤。   洛斯知道的也不多,他不敢去触白濋的霉头,压低声音和可可安解释了几句。   车子一路开到星光城,白濋没有提丢下可可安的事,洛斯也闭嘴不言。   在宾馆开了两间房,洛斯和可可安一间,趁可可安洗澡的时候,洛斯去了白濋的房间。   “定位器有办法解除吗?屏蔽也可以。”   白濋开了几个小时的车,躺在床上,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你想带着他?”   洛斯抱着胳膊站在床边:“我现在丢下他,无异于让他去死。”   “研究所不会放过他的。”   “那就炸了研究所,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白濋噎了下,睁开眼睛:“我发现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今天能炸研究所,明天是不是就要炸军区了?”   洛斯笑嘻嘻地蹲在床边:“怎么可能,我的计划是这个月杀星光城大长官,下个月在军区总部埋炸弹,逼他们对你俯首称臣!”   白濋垂眸:“让我龙袍加身?”   洛斯咂摸了一下:“我觉得你穿军装好看,不要龙袍。”   白濋指尖一颤,明知道他是玩笑成分居多,但还是控制不住的生出一丝欢喜,他抿住唇角,故作冷肃道:“差不多行了,我说一句你能顶十句,说说你的想法吧,都找过来了,肯定是有打算了。”   被说中了心思,洛斯摸了摸鼻子,笑道:“我也就是想想,具体还得看能不能实现,比如屏蔽定位器……”   “近些年来,研究所的动作很大,军区内部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天使计划,持反对意见的大概三七开吧。”白濋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坐起身,狭长的眉眼中透出些许讽刺意味,“我前些日子炸了研究所,军区总部不是不知道,但这事被压下来了,可见研究所的行为已经触怒了军区里的高层。”   洛斯不明白官场上的勾勾绕绕,但从动机方面,可以推测出他话里的意思:“军区高层在利用你打压研究所?”   “利用谈不上,我也不是免费给他们当棋子的。”白濋没有点透,一句话带过了这茬,“这次可可安出逃,研究所请求军区总部的帮助,并没有透露他的身份,或许可以利用一番。”   “你想把可可安的身份泄露出去?”   洛斯皱起了眉头,可可安是天使计划的0号实验体,这件事传开了的话,不仅仅是研究所,恐怕军区和各方势力都会寻找他的下落。   他是想帮助可可安的,并不想因此将可可安推到更大的火坑里。   白濋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也不恼:“可可安身体里植入的定位器没办法解除,寻找屏蔽的办法也必须从长计议,你觉得研究所大费周章,军区不会怀疑可可安的身份吗?他暴露是必然的,眼下我们在星光城,暂时把水搅浑了,才方便摸鱼。”   “可是利用军区牵制住研究所,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勾结到一起?”   “会不会勾结到一起,就要看我们这一趟刺杀能不能圆满成功了。”   白濋似笑非笑,勾着他的肩膀,悄声说了句话。   洛斯眼睛一亮,咂摸了一下,啧啧出声:“你这也太损了吧。”   白濋佯怒:“还想不想救你的朋友了?”   洛斯连忙讨饶:“想想想,我这不是夸你呢吗。开了一天的车,大长官辛苦了,你好好休息,我去跟可可安说一下计划。”   洛斯欢天喜地,转身就走。   白濋笑了声,突然想到什么,叫住他:“你今晚怎么睡?”   洛斯不明所以:“闭上眼睛躺着睡啊。”   白濋一噎:“……我是问你在哪里睡,和可可安一起?”   洛斯点点头:“对,他情绪不太好,正好我看着他,免得他一个人出什么事。”   白濋想象了一下洛斯和可可安睡在一张床上的画面,眼皮狠狠一跳:“你那小胳膊小腿哪里看得住他,我和他睡一间房吧,如果有人找上门来还方便解决。”   “不用,你不是说了吗,研究所的动作没那么快。”洛斯可不敢放可可安那胆小鬼和白濋睡一间房,摆摆手,随口笑了声,“再说我早就和他一起睡过了,有经验。”   白濋:“……”   白濋:“?!”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白濋眉心紧蹙,脸黑得能刮下一层灰来。   什么叫早就一起睡过了??   洛斯回到隔壁房间的时候,可可安已经洗完澡了,房间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可可安正局促地站在窗边,扒着窗帘小心翼翼地朝外面张望,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   洛斯愣了下,想起他们在永生轨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过去了不过月余,可可安身上看不到一丁点咋咋呼呼的模样了,他这段日子里遭受了什么,可想而知。   “洛斯,你回来了。”可可安欲言又止,怕问多了惹人厌烦,只紧张地看着他。   洛斯装作没看出他的不安,走到床边:“对,刚才去和白濋商量了一下计划,还没跟你好好说过呢,我们这一趟行动危险,要刺杀星光城的大长官。”   可可安立马瞪圆了眼睛:“刺,刺杀?!”   关于白濋的传闻排山倒海一般涌来,刺杀不是雇佣兵要做的事吗,白濋他加入军区后不是从良了吗?   可可安要疯了,逃离研究所还没来得及庆祝,他就发现自己上了一趟贼车,他有预感,这辆贼车会改变他未来的人生。   洛斯记得可可安讨厌异变者,特地强调道:“星光城的大长官加里法知道吗?白濋说他是研究所制造出来的S级异变者,妈的他跟你讲,这可是个坏胚,加里法害死过……”   洛斯絮絮叨叨说了一通,把加里法往死里踩,可可安听得热血上头,全然忽略了白濋和洛斯拿钱杀人的佣兵行径,义愤填膺:“加里法这种人渣该死!我以前也听说过他,仗着自己地位高,经常迫害无辜的人,他是S级异变者就高人一等吗,必须杀!”   洛斯勾了下唇角,见火候差不多了,循循善诱:“想不想替被迫害的人讨回公道?”   可可安浑然不觉,连连点头:“当然想!”   “行,那我去和白濋说。”   可可安懵了:“说什么?”   洛斯笑吟吟道:“说你想伸张正义,加入我们的惩奸锄恶小队。”   可可安:“???”   费了好大功夫才拖住洛斯,可可安蹲在床边,诚惶诚恐:“我,我刚刚太激动了,你知道的,我就是个废物,根本没办法——”   “别这么说自己。”洛斯打断他的话,将他拉起来,抛出最大的诱饵,“我和白濋商量过了,放你一个人很快就会被研究所找到,我们想借刺杀加里法一事,帮你摆脱研究所的控制。”   “真的吗?!”   可可安呼吸一窒。   摆脱研究所的控制,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之前他的确想过要报答研究所,但两年的取血和注射实验,已经将感激都消耗光了,可可安深知研究所没有把他当成人来看待。   他甚至没有名字,一直被称为A000,只是一个实验体。   更不必说,他已经从白濋和洛斯那里知道了杜娅的事情。   洛斯笑了笑:“当然是真的,不过这件事的风险很大。”   “我不怕。”可可安深知,洛斯和白濋能提出这一点,一定是经过详细考虑的,“任何事情都有风险,就算我不参与这件事,被研究所找到也逃不过一死。”   以前的他还有些许自由,但逃跑过的实验体,研究所肯定不会放松警惕,被带回研究所里,他往后的人生都将不见天日。   “搏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可安不想放过这一线生机,即使他心里清楚,这份希望渺小如尘埃。   可可安的态度比洛斯想象的更果决,他准备好的话有大半没有说,心里松快的同时又感到悲哀,可可安会作出这样的选择,可见他在研究所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时至今日,再想起他们曾经的对话,洛斯只觉得一阵悲哀。   ——“你不怕死在这里吗?”   ——“怕啊,但外面的世界还有我更害怕的东西。”   那不是玩笑,那是可可安最真实的恐惧。   伤春悲秋是最没用的,洛斯舒了口气,开始讲计划:“白濋会向军区暴露你0号实验体的身份。”   察觉到可可安骤然绷紧的身体,洛斯拍了拍他的手背:“别担心,军区和研究所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样和谐,你的身份暴露的越突然,军区和研究所的矛盾越大,这样就能给我们争取时间了。”   “争取时间?”   “让军区牵制住研究所,我们趁机杀死加里法,再带你去厄利斯都。”   厄利斯都不仅有最大的雇佣兵交易场所,还有独立于安全区法度之外的黑市,只要有钱,在厄利斯都可以买到想要的一切。   这里有杀人疯子,也有天才,是除了军区以外,唯一有可能解决可可安身上的定位器的地方。   洛斯简单说了一下可可安需要做的事,见他呆若木鸡,安慰道:“你放心,到时候我会全程跟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可可安张了张嘴:“洛斯,你为什么要帮我?”   洛斯伸了个懒腰:“不是你说的吗,我们是朋友,当时在神殿里你陪我赌了一把,我怎么着也得还了你这份人情。”   洛斯去洗澡了,可可安听着卫生间里传来的水声,心里酸楚难耐,忍不住趴在枕头上,小声呜咽。   -   第二天一早,三人在门口会和。   可可安活动着肩膀,浑身不舒服,他昨晚主动打了地铺,一直没睡好。   白濋瞟到他眼下的倦色,微蹙的眉心拧得更紧,趁洛斯去买早餐,将可可安推到了角落:“你们昨晚干什么了?”   可可安一见他就犯怵,磕磕巴巴的,话都说不利索:“没,没干什么,就是睡,睡觉。”   白濋掐了下指骨:“只是睡觉?那你怎么看上去没睡好一样?”   可可安吓得声音都发飘了:“嗯,嗯啊。”   白濋额角青筋暴起,低喝道:“我问你话呢,为什么没睡好?”   可可安吓得哆哆嗦嗦,哭丧着脸:“太硬了,地太——”   “你俩怎么跑这里来了,我看了半天,给,早餐。”洛斯把手上的吃食递过去,下了一跳,“可可安你怎么了,哭什么?卧槽大长官,你是昨晚没睡好吗,这黑眼圈够吓人的。”   白濋阴沉着脸。   太硬了?   “诶,你去哪里,不吃饭了?”   “不吃了。”   白濋冷着脸离开,洛斯一脸莫名其妙:“他又犯什么病了,怎么跟谁欠了他几百万一样,可可安,你俩刚才偷偷摸摸说什么呢?”   可可安连连摇头,有了永生轨的前车之鉴,坚决不在背后嚼舌根。   从厄利斯都买到的信息里提了,加里法虽然恢复了意识,但异变状态极其不稳定,需要定时服用稳定剂。稳定剂难以储存,研究所每周都会派人送到加里法的住处。   加里法虽然出任了星光城大长官,但他并不像白濋一样住在军区驻地里。   信息里有提到加里法的住处,三人直接开车过去,停在附近的街上。   星光城是仅次于中心城的安全区,经济发展也很不错,加里法是个纵情享受的人,住处在繁华的市中心。   洛斯坐在车后座,一边乔装一边吐槽:“他这个大长官当的,可比你舒服多了,瞧瞧那小别墅,真够气派的。”   看起来不像是军区长官的住处,更像是政界高层。   白濋还没说什么,可可安先嗤了声:“只顾自己享受,异变者都是这种东西,也无怪于在危急时刻抛下战友了。”   洛斯十分好奇:“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异变者?”   可可安对待普通人和迷失者的态度很和善,唯独面对异变者的时候,跟刺猬似的,一棍子打死,全然不管其他的。   “当然是因为异变者令人作呕,仗势欺人,都不是好东西。”他的辱骂词汇有限,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看出是两年前刚醒过来,没上几年学了。   洛斯被逗得笑起来,手发抖,美瞳都掉了:“也并非全都不是好东西,我就认识一个异变者,为人很豪爽,你如果见了他,肯定会对异变者改观的。”   他说的是燕戮。   白濋听出来了,不置可否,看向可可安:“在研究所里被异变者欺负了?”   可可安动作一滞,暗自佩服他的火眼金睛:“嗯,除了我,受试者全都是异变者,平时他们总会聚在一起,说些不好听的,做……反正我见过的异变者都很讨厌,都不是好东西。”   洛斯听过校园霸凌,职场霸凌,没想到都是末世了,研究所里还有这种抱团霸凌:“那你有没有狠狠教训他们?”   可可安垂眸:“我反抗过,但他们人多,我打不过。”   故事里拯救被欺凌者的英雄终究是少数,像可可安这种被迫害,反抗后没有效果,逐渐变得逆来顺受的人才是大多数。   洛斯忍不住骂了几句,接过可可安手上的推子:“你就是太善良了,要是我,非得拿刀把他们都捅死不可。”   白濋抬起头,莞尔:“就你这暴脾气,要真进了研究所,估计能闹个天翻地覆。”   洛斯撇撇嘴,抓了一撮金色的头发:“你确定要全推了?”   今天恰好是送药的日期,他们要伪装成研究员,假借送稳定剂的名义混进加里法的住处。   研究所里没有迷失者,过分显眼的发色和瞳色都需要遮掩,白濋准备了假发,可可安却说要把一头金色的卷发都给剃干净。   可可安点点头:“推吧,就当是跟过去的自己告别了。”   “人家是失恋分手剪头发,你是去伸展正义前先把自己剃秃了,任务完成就算是功德一件吗?”洛斯闷声笑笑,“以后得称呼你一声小师傅了。”   小师傅,那不是称呼和尚的吗。   可可安攥紧了衣角,狠了狠心:“你快推吧,趁我还没反悔。”   见他心意已决,洛斯也不多说了,三下五除二把他的头发都剃光了。   光头连假发都不用戴了,可可安对着车窗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壳,只觉得凉飕飕的。   两人套上白大褂,洛斯跟白濋要了几把刀,白濋多给了他一把枪:“你这车上的宝贝挺多啊。”   “这算哪门子的宝贝?”白濋撑着额角,“信号弹也带上,万一有变故就放,到时候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宝贝。”   “怎么,你还能炸了加里法的小别墅不成?”洛斯本来是随口一说,抬头就对上白濋含笑的眸子,微微睁大了眼睛,“不会吧?”   白濋将下巴搁在车窗上,扫了眼两人的装备:“行了,出发吧,首刀告捷。”   可可安跟着洛斯往加里法的住处走去,回头看了一眼,车子已经开走了:“白长官他……”   “他去解决送药的研究员,这次刺杀的重头戏在我们两个身上。”洛斯按了下他的肩膀,“注意,别四处张望,我们已经进入加里法的监控范围了。”   可可安已经吓傻了:“我们刺杀?”   洛斯一脸理所应当:“对啊,这是我接的雇佣任务,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白濋不会插手。”   笑话,他是来锻炼自己的,靠白濋还有个屁的锻炼效果。   加里法的住处门口有异变者守卫,两个人都是军区出身:“研究所的人,怎么今天来的这么早?”   洛斯平静地点头,提了提手上的箱子:“中心城那边出了点岔子,所里接下来有的忙,怕耽误大长官的事,就提前送过来了。”   守卫上下打量着他们:“看着挺面生,以前不是你们两个来送的吧。”   洛斯从容道:“所里的安排,往后都是我们两个来送了。”   守卫:“这样啊,那先过来登记吧。”   洛斯和可可安跟过去,要登记的时候,可可安拦了洛斯一下,抢先接过登记表,刷刷刷写好。   洛斯不明所以,看到登记表上的编号后,心下一惊,仿照着可可安编了一串号码。   守卫接过一看,摆摆手:“劳烦二位了,请进。”   别墅占地面积很大,进入大门是一个大花园,立马整齐地停着七八辆车,一路穿过花园,洛斯和可可安被安排在客厅。   加里法的住所连佣人和管家都配备了,俨然是真把自己当成了这星光城的天皇老子,管家端来茶水,客气道:“大长官正在会议室和军区的诸位长官议事,劳烦二位先等一下了。”   可可安的身份是昨晚放出去的,白濋联系了相熟的人,没想到这么快军区就有了行动。   这么说的话,那星光城的诸位长官岂不是都在这里?   洛斯拎着箱子的手微微收紧,一个S级异变者就不好对付了,现在又多了一群军区的人,这次的刺杀更加凶险了。   坐了没两分钟,加里法就匆匆赶来:“久等了。”   加里法和报道上的模样出入不大,笑得很和蔼,一点都看不出架子。   洛斯心里清楚,加里法是畏惧研究所,所以才对他们这么客气。   加里法是被研究所改造成S级异变者的,可以说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研究所给的,他是研究所的一条狗,每周的稳定剂就是套在加里法脖子上的锁链,保证基斯里夫加里法为研究所驱使。   洛斯现在相信白濋说的话了,军区和研究所之间生了龃龉。   除了加里法,其他的S级异变者都进了军区的核心队伍——执行队,将加里法排除在外,就是军区在防备着研究所。   “大长官事务繁忙,是我们打扰了。”洛斯躲开了管家来接箱子的手,压低声音,“所里给了我们任务,大长官,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加里法眉眼凶戾,闪过了一丝冷芒:“随我来。”   来到书房,加里法立马卸下了笑:“什么事?”   看来这些年的链子栓得太紧,狗已经有了意见。洛斯眯了眯眼,将箱子递给可可安:“大长官已经知道0号实验体的事情了吧。”   加里法面色沉肃,周身气势凌厉,定定地看着他。   不愧是S级异变者,即使不是个东西,气势也挺强,洛斯掩在白大褂里的手攥紧了些:“中心城传来消息,0号实验体已经来到了星光城。”   加里法原本还能安稳坐着,听到这话后,立马站了起来:“你确定?”   总部凌晨传来了军报,研究所的0号实验体丢失,并未说明踪迹。   “眼下0号实验体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军区里有人想要窃取天使计划的研究果实,研究所不得不隐瞒他的踪迹,私下寻找。”   “研究所希望我怎么做?”   洛斯仔细地观察着他的神色,斟酌道:“0号实验体已经逃到了星光城,研究所希望大长官能够配合寻找。”   加里法思忖片刻:“让我帮忙寻找,不怕军区得到消息?”   “研究所相信大长官,0号实验体关乎着天使计划,也关乎着大长官的未来,军区和研究所谁能帮助大长官,大长官您心里清楚。”   加里法一拳捶在桌子上:“你在威胁我?”   洛斯连忙反驳:“不,您误会了,我是在代表研究所向大长官表达诚意。您看,所里刚研究出了永久性的稳定剂,立马就派我们给大长官您送过来了。”   可可安把箱子放到桌上,深吸一口气:“最近研究所一直在测试天使计划,这款稳定剂为无数名受试者注射过,是以0号实验体的血液为样本制成,就连混种感染融合的异变都能控制住,最早注射的深度感染者已经近一年没有异变,且没有异变的趋势。”   洛斯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   可以啊,可可安这一段话说的很高深,连他都要信了。   加里法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他一直因为稳定剂的事头疼不已,如果能稳定异变状态,他日后将不会受制于任何人:“经过临床试验了吗?稍等,我找人来试试。”   新型试剂固然好,但风险也很大,加里法不想拿自己冒险。   可可安手心汗湿:“这支试剂是连夜从中心城的研究室送过来的,只有一支,大长官可要想好。”   洛斯顺势道:“大长官应该清楚,如果不是0号实验体逃到了星光城,研究室也不会忍痛送来这支珍贵的稳定剂。”   加里法陷入了犹豫之中。   这就是白濋的计划。   以可可安的0号实验体身份为诱饵,激化研究所与军区的矛盾,创设一个研究所处于弱势的地位,不得不求助于加里法的合理情境,再顺势献上这支“稳定剂”。在加里法看来,就是研究所不得不用珍贵的稳定剂换取0号实验体,一切合情合理。   谁也不知道S级异变者的身体上限,且不说能不能杀死加里法,万一在打斗过程中他失去意识,将造成无数伤亡。   用药剂杀人是最稳妥的。   管家来敲了几次门,提醒加里法会客室里还有一众军官在等待。   洛斯和可可安手心里皆捏了一把汗,他们赌的就是加里法贪生怕死,万一赌输了,再想找机会近身就难了。   “注射吧。”加里法长出一口气,“是研究所救了我,我当然相信研究所。”   洛斯和可可安对视一眼,都小小地松了一口气,未免夜长梦多,立马打开箱子,准备为加里法注射。   可可安的动作专业,洛斯在一旁辅助,不敢松懈,藏在衣袖里的手始终紧握着匕首,以备不时之需。   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松懈。   就在可可安要将针管扎进加里法的手臂时,书房的门被推开了,男人冒冒失失地冲进来:“加里法,是不是你进我房间了?”   洛斯转过身,对上一张熟悉的脸,瞳孔紧缩。   加里法皱了下眉头,眼里闪过一丝不快,忍耐着介绍道:“这是我的弟弟,加瑞,这两位是研究所的研究员。”   加瑞看着洛斯,意味不明道:“研究员?”   作者有话要说:   就当加是一个姓吧哈哈哈哈哈哈 第46章 刺杀后   加瑞的目光在洛斯脸上转了一圈, 洛斯戴了假发,但五官没有变化,很容易就能辨认出来。   研究员?   白濋和研究所不合,他身边怎么可能会有研究所的人, 不用脑子也能想到不对劲。   “这位研究员看着挺面熟, 进研究所多久了?”加瑞缓缓走近。   洛斯心神俱震, 掌心洇出了冷汗, 他知道加瑞和厄尔都来自星光城, 但从来没想过会在这时候遇见加瑞。   怎么办, 如果加瑞说出他的身份, 加里法势必会产生怀疑, 一经对质,他们的计划就会全盘崩溃。   届时不仅0号实验体的消息会泄露出去,他和可可安也没有办法全身而退。   洛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对加瑞微微颔首:“说笑了,我一直在星光城的研究所里任职,想必是曾经见过吧。”   他不动声色地往加里法身后移动, 抓着匕首的手握得太紧, 掌心被硌得钝钝的疼。   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也只能和加里法硬碰硬了。   可可安不知道洛斯和加瑞之间的事情, 唯恐拖久了生出变数, 悄声催促:“稳定剂开启后必须在五分钟内注射, 否则效果将大打折扣。”   加里法一听急了, 呵斥出声:“加瑞, 你赶紧出去。”   “稳定剂?”加瑞全然不顾加里法的呵斥, 径直走到书桌前, “平时不是中午来送药的吗, 现在还不到时间吧。”   可可安拿着注射器的手抖了一下,解释道:“特殊情况。”   “胡闹!赶紧滚出去,我现在没时间管你。”   加里法抓起桌上的文件砸过去,军区的人还没有离开,虽然他和研究所相交甚密的事人尽皆知,但面子工作还是要做一下的。   更何况现在0号实验体的事情很敏感,如果研究所的真实来意被发现,他会同时得罪研究所和军区。   加瑞瞟了眼可可安手上的试剂,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他脚步一拐,来到洛斯面前:“加里法,你们注射你们的,这位研究员很合我的眼缘,我和他去旁边聊聊。”   加里法怒不可遏,一掌拍在桌子上,木头桌子顿时裂开了几道细缝:“加瑞!”   这就是S级异变者的身体强度吗,洛斯定定地看了眼裂缝,心下一惊。   他起初想的是正大光明地打一架,以他的实力,并不一定会输在加里法手上。   结果这个想法被白濋狠狠地驳回了。   大长官当时反问他:“还记得加里法没有受到审判,反而被重用的原因吗?”   因为加里法是S级异变者。   曾经他以为“S级异变者”只是一个简单的描述和形容,直到此时此刻,洛斯才明白了这背后代表的含义。   除了对感染的免疫,还有最强的体质,超乎寻常人的力量。   可可安和洛斯对视一眼,前者放缓声音,安抚道:“大长官,我先为您注射。”   加里法位高权重,成为S级异变者之后,更加有恃无恐。   他深谙S级异变者的价值,知道有很多人看不惯他,想让他死,但也有更多的人需要他活着。   敢上门来刺杀的人少之又少,加里法根本没有想过洛斯和可可安是伪装的,也没有想过0号实验体的消息暴露一事,就是为杀死他做的前沿准备。   加里法狠狠地瞪了加瑞一眼,最终还是选择忍下这口气:“好。”   可可安心里一喜,飞速地看了眼洛斯,将针头扎进加里法的身体中。   久病成医,熟能生巧,可可安成年累月被注射药剂,抽取血液,自然而然学会了这些,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依靠注射来逃离研究所。   另一边,加瑞和洛斯站在角落里。   看到可可安为加里法注射了药剂之后,洛斯悬着的心已经落回了肚子里,眼下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洛斯看向加瑞:“你想聊什么?”   加瑞明明认出了他,却没有直接提醒加里法,这并不是一个正常的弟弟会做出的举动。   还有加瑞的态度,他对加里法一点都不尊敬,眼神冷漠,完全不像是在看亲人。   说句很主观的话,加瑞那眼神和看仇人差不了多少了。   “你很紧张?”   “并没有。”   加瑞好整以暇地打量了他一番,声音压的很低:“白洛,放轻松,我并不是你们的敌人。”   他们远离书桌,这种音量不会被听到。   “哦?”洛斯挑了挑眉,眨眼间心里已经闪过好几个猜测,“看来你和兄长的关系不太好。”   洛斯没有错过加瑞的任何一丝表情,他似乎并不喜欢“兄长”这个称呼,脸色很沉:“好不容易又见面了,咱们得说点有意思的,你的头发怎么变成这样了?”   洛斯戴的是黑色假发,白色卷发衬得他五官精致,黑色的头发则显得柔顺,现在的洛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乖巧劲儿。   像个乖乖学生仔。   洛斯并不知道这个话题哪里有意思了,但碍于不远处的加里法,他不得不敷衍加瑞几句:“假发,如果你喜欢的话,下次见面我可以送你一顶。”   加瑞眯了眯眼,一口答应下来:“好啊。”   洛斯哽住,随口的玩笑话罢了,他没想到加瑞会应。   忒不要脸。   “嗯……这次的稳定剂效果好强,我已经觉得……怎么有些不太舒服?”   加里法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他伏在书桌上,长久的舒适生活麻痹了警惕性,足足过了十几秒,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药,药有问题……”加里法眼里爆发出一阵精光,一把抓住可可安的手臂,“你做了什么?”   可可安轻易就挣脱出来,他静静地看着加里法站不起身,摔倒在地,许久之后才意识到他们成功了。   他之前没有说谎,注射的药剂确实与0号实验体的血液有关,他的血能够造成异变的紊乱,对于加里法这种早已经成为异变者的人,与毒药无异。   加里法痛苦地挣扎着,攥着可可安的裤腿不松开:“你,你给我注射的不是稳定剂……”   可可安怔正地站在原地,已经完全吓傻了。   加里法死了就代表他们的计划成功了,也代表他逃出研究所的第一步实现了,自由唾手可及。   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他在每一个痛不欲生的深夜里苦苦哀求,本以为只是一场奢望,奇迹却出现了。   可可安扶着桌子,看向洛斯的眼里情绪翻涌:“洛斯,我们……”   药剂只是卸掉加里法的攻击力,他毕竟是S级异变者,拖得太久很可能出现变数。   洛斯撑着沙发翻过来,举起匕首狠狠地刺入加里法的胸膛之中,一刀又一刀,直到他不甘心地松开了手。   直到咽气的时候,加里法都没弄清楚一切是怎么回事,他反复问着为什么,不明白研究所为什么会舍弃他。   明明他很有价值,明明研究所需要他。   当走狗当久了,就会忘记怎么做人,在过去的日日夜夜里,加里法早就彻底沦为了研究所的附庸。   即使是评级为S的异变者,即使还保有人类意识,但他的灵魂已经不在了。   洛斯身上溅了很多血,白大褂已经变成了红色的,因为紧张而泛白的脸被血液染红,透出几分炽烈的秾艳。   像是被贬谪的仙人,堕入地狱,明明生着一张纯洁的脸,却像恶魔一样下着狠手。   “啪啪啪——”   掌声驱散了书房里的死寂,血液的腥气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也惊醒了补刀的洛斯。   星光城的大长官,S级异变者加里法,就这样轻易地……死了。   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但洛斯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下意识将可可安护在身后:“加瑞,你什么意思?”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突然出现的加瑞也没有影响他们的计划,但加瑞的全部举动都说明这件事的反常,他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会爆炸。   “假扮成研究所的人,正大光明地闯进来杀人,很棒的计划。”加瑞笑得狡黠,如同狐狸一般,丝毫没有为加里法的死难过,“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相信你们。”   相信到临死之前也没有怀疑洛斯和可可安的研究员身份。   加瑞不急不慢地挡住了书房的门,这里是二楼,洛斯不动声色地瞟了眼窗户:“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看着我们杀死他。”   可可安此时已经确定,洛斯和加瑞认识,看情况,关系似乎不是太融洽。   他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杀死加里法是第一步,能逃出这里才意味着计划的成功,没有记错的话,这栋别墅里还有一群来自军区的长官。   “这是我的私事,不方便告诉你。”加瑞没有解释的意思,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我刚才好像听到他叫你,洛斯?”   在永生轨里,折叠的记忆令加瑞只记得白洛,而洛斯不过是303房的病人。   “洛斯,白濋,白洛……”加瑞念叨了几声,脸上的笑意敛了敛,“原来如此,白洛就是洛斯,怪不得你知道杀死洛斯的人是谁。”   提起永生轨里发生的事,洛斯好奇起来:“你什么时候通关的,这次获得身份勋章了吗?”   加瑞身形一顿,语气复杂难辨:“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这种时候提起这茬了。”   洛斯一噎,突然有种祸从口出的感觉。   他们四人通关之后,白濋有派人打听过第三条永生轨的消息,洛斯因为低血糖的事没脸见人,具体的不清楚,只听说后续的闯关情况不容乐观。   看加瑞的表情,显然是没有获得身份勋章。   “厄尔抢到的圆球,不是身份勋章。”   “身份勋章可不是靠抢的,是永生轨裁决的,你不会连这也不知道吧?”   加瑞当然知道,只可惜他和厄尔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是一颗足以摧毁整个疗养院的炸弹,他们紧急申请答卷,却还是受到了波及,加瑞用愿望兑换了痊愈,厄尔没想到能这样,现在还躺在病床上,据说是骨折,得养几个月才能好利索。   加瑞意味不明地呵了声:“我还以为你现在会识时务一点,讨好我,有问必答,让我不要暴露你们,可事实好像并不是我想的这样。”   他的话音刚落下,管家就又过来敲门了:“大长官,军区的各位长官还在等您。”   “别等了。”加瑞一把拉开门,脸上的表情已经由冷漠转变为惊慌,“我哥被刺杀了!快来人,他们不是研究所的人,是来杀加里法的!”   洛斯人麻了。   他很识时务的,不然也不会陪加瑞闲聊,有问必答也是可以商量的,何必闹得鱼死网破。   管家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迅速叫人围住书房,同时让人去通知军区的各位长官:“胆敢刺杀大长官,赶紧抓住他们!”   他和加瑞快步去到加里法身边,加瑞浑浑噩噩,故作惊恐:“怎么办,我哥怎么办,管家你快救救他,他们假扮研究所的人,是谁放进来的?”   不愧是假扮过npc的人,真是能演,你刚才可不是这幅嘴脸。   洛斯暗暗在心里骂了几声,快速将可可安推到窗户前,反手几下就用匕首把玻璃砸碎了:“快跳。”   可可安从刚才开始就是一副呆愣的模样,闻言抖若筛糠:“还不到自杀的地步吧。”   洛斯:“……”   自杀你大爷!   二楼总共不到七八米,楼下还是花园,有草坪,跳下去摔不死人。   洛斯颇为惋惜地看了眼加里法的尸体,悬赏令上要求取下首级赏金一千万,没把脑袋割下来,也不知道赏金会不会减少。   他小小的遗憾了一下,抬腿踹开围过来的人,一把揽住可可安的肩膀,在更多守卫涌过来之前,朝窗外跳了出去。   “啊——”   跳楼是以前的训练项目之一,洛斯调整了两人的位置,带着可可安就地一滚,做了缓冲。   除了挫伤,两人并没有大碍。   可可安叫得嗓子都劈了,落地之后脚还在发软:“我没死吗?”   洛斯拉着他就往外跑:“暂时还没有。”   可可安:“……”   他明白,以后还说不准。   匆忙的脚步声从别墅里传来,警报响起,所有人都知道出事了,屋里屋外涌来大片的人。   洛斯抬起头,看到加瑞撑着窗户,轻轻对他摆了摆手,像是在说再见。   洛斯的心头浮上了大团疑惑,加瑞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还没来得及思索,就被围堵的守卫们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他们已经被重重包围起来。   洛斯扶着可可安,警惕地盯着不断靠近的人:“你怎么样?”   “还好。”可可安环视四周,心底一凉,“洛斯,你赶快丢下我自己走吧。”   别墅的守卫还没有全部聚集起来,十几个人围着他们,以洛斯的实力,完全可以突围。   可可安知道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是个累赘,苍白着一张脸:“你走吧,就当是我报答你了。”   本来他已经被研究所抓住了,是洛斯和白濋带他离开,又给了他十几个小时的自由。   就这样死去,好像也赚了。   “胡说什么呢,有力气就省着,等下咱们还得跑路呢。”   “洛斯……”   接到通知,军官们纷纷从会客室赶来。   如白濋所言,军区里痛恨加里法的人比比皆是,军官们的动作不急不缓,不少人的脸上能看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再坚持一会儿,咱们还有援兵。”洛斯悄声道,“你不相信我,总得相信我们的白大长官。”   白濋是最后一步棋,洛斯心里焦急不已,祈祷白濋没有说大话,他的车上确实藏着更多宝贝。   为今之计,要争取时间。   洛斯扫过围着他们的守卫,大部分都是异变者,每一个身高都将近两米,气势汹汹。   “这次实战,估计能积累不少经验。”洛斯小声嘟哝了一句,将可可安推到身后,“你自己小心点,我要去训练了。”   训练?   可可安很快就知道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洛斯一把脱下沾满了血的白大褂,拿着匕首冲上去,守卫们没有想到他会负隅顽抗,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匕首就割开了一个人的喉咙。   鲜血喷涌而出,洒在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刺红了每个人的眼睛。   加瑞扬扬眉,托着下巴,居高临下地观察着楼下的情况。   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一股不容忽视的视线,他心头一紧,四处张望搜寻,目光最终定在别墅外不远处的一辆车上。   那是一辆小型装甲车,车窗是反窥玻璃制成的,看过去一片黑暗,无法看清车子里面的景象。   很普通的车,在星光城能找出几百辆。   加瑞突然不安起来。   人类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对于危险是有本能反应的,他能感觉得到,那辆车里的人不简单。   是谁?   “砰——!”   枪声的出现令楼下的战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即使再和加里法不对付,军区的人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歹徒持枪伤人,肆意妄为。   原本还打算作壁上观的军官们纷纷命人加入战局,以他们的身份,还不至于亲自下场以多欺少:“抓住他!”   洛斯是刚刚才想起自己身上有枪的,他跟着白濋耳濡目染,也喜欢用冷兵器,完全忘了自己装备丰富。   用枪杀人可方便多了,只可惜一把枪里的子弹有限,洛斯粗略地数了下人数,悲催的发现子弹不够用,连掩护他们逃出别墅都做不到。   军区长官身边的都是精锐,不仅接受过系统的格斗训练,还曾无数次与异变生物作战,实力不容小觑。   洛斯自知不敌,心越来越沉,打法也越来越凶,不消多时,他身上就多了很多伤口。   其中一名有话语权的军官命令道:“活捉。”   加里法的死要有个交代,其中牵扯到军区和研究所两方势力,稍一处理不好就可能引发恶劣的后果。   眼看着洛斯受伤,可可安焦急不已,咬了咬牙:“都住手!你们是为了0号实验体来的,不想知道他的下落吗?”   洛斯喝道:“闭嘴!”   “你怎么会知道0号实验体?”   所有军官都变了脸色,这件事是军区总部刚传来的消息,外人不可能知道。   可可安硬撑着表面的冷静:“0号实验体逃到了星光城,你们放了他,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   军官们对视一眼,走过来:“如何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加里法的死重要,但对军区而言,0号实验体更重要。   “杀死加里法的药剂里添加的0号实验体的血液,0号实验体是天使计划的核心,他的血具有扰乱异变者的作用。”可可安看了眼浑身是伤的洛斯,鼻尖一阵酸楚,“我偶然在中心城遇到了他,从军区和研究所的手中抢到了他,我想将0号实验体据为己有,今日来就是为了试验他的血是不是有那么重要的作用。”   关于天使计划的所有资料都是保密的,军官们也不清楚,闻言叫来了管家:“大长官是怎么死的?”   管家:“大长官身上有十多处刀伤,手臂上也有注射痕迹,暂时无法确定他的真正死因。”   “十多处刀伤……”军官侧目,“你当时可听到大长官呼救?”   管家愣了下,摇摇头:“没有,是大长官的弟弟发现他出事的。”   军官皱眉:“弟弟?”   管家眼神游移,支支吾吾道:“嗯,同父异母的弟弟,前段日子刚找回来。”   军官无意掺和家务事,颔首:“将他叫过来。”   一行人将洛斯和可可安团团围住,加瑞过来后,下意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装甲车,心中的不安更甚。   军官问道:“大长官是怎么死的?”   加瑞指了指洛斯:“被他刺死的,但在那之前,他们为加里法注射了一种不知名药剂,致使他失去了行动能力。”   军官里有过半数的异变者,闻言俱是惊骇,如果0号实验体的血液真有这种作用,那他决不能落到研究所手里。   S级异变者尚且无法抵抗,何况是他们。   军区的异变者和普通人将近七三的比例,且不说天使计划的未来何去何从,如果研究所拥有0号实验体,随时都可以杀死异变者,摧毁军区。   一行人神色凝重,来到可可安面前:“说出0号实验体的下落。”   研究所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除了中心城主研究室内的研究员,没有人知道可可安就是0号实验体。军区传来的消息里只提到了一点,0号实验体呈现迷失者的外貌特性,有一头金色卷发。   可可安脚软腿软,声音都带着颤音:“放了他,我带你们去见0号实验体。”   “不要讨价还价,立刻说出0号实验体的下落。”其中一名军官道,“不然你这条命就别想要了。”   可可安咬了一下舌尖,利用疼痛来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也没打算活,不放了他,你们这就别想找到0号实验体。研究所在0号实验体身上植入了定位器,再过没多久,他们就会找过来了,到时候所有的异变者都活不了。”   军官们脸色难看,为首之人沉声命令道:“放人。”   “长官,可是……”   “别说了,我们绝对要在研究所之前找到0号实验体。”   洛斯浑身是血,一直被捂着嘴,直到被丢出别墅才得到说话的自由:“可可安,你……”   “别说了,你快走!”可可安惨白的唇咬的出了血,嘴唇翕动,无声叹息,大概这就是他的命吧,他注定得不到自由,注定逃不出囚笼。   “现在可以带我们去找0号实验体了吧?”   可可安被一行人押住,他闭了闭眼,尝到舌尖的血液味道。   落到军区手里,会比落到研究所手里好吗?   可可安想不出答案。   自由太昂贵了,他已经没有继续赌下去的勇气了,就这样吧。   他抓紧了偷藏的注射器,正准备刺入自己的脖颈,一道刺眼的光就打了过来。   装甲车径直开向别墅,几乎是刹那之间,硝烟四起,被炸毁的别墅碎石乱飞,在烟雾与火光之中,一股大力抓住了可可安,将他拽上了车。   可可安浑身紧绷,看着驾驶座上的异变者,又惊又慌:“你是谁?”   “是好人。”温和的声音从后座传来,一身白大褂的男人笑得温润,“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可可安:“……”   这算哪门子的自我介绍?!   “行了,赶紧看看洛斯身上的伤吧。”   “现在着急了,刚才眼睁睁看着他受伤的也是你,要是让你家大长官知道,你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长官说了要等,要锻炼,我以前也是这样,只有直面死亡才能激发出潜力。”   “大长官?是白濋吗?”可可安眼睛一亮,他们等来了援军!心里的喜悦在看到后座上昏迷的洛斯后,又烟消云散,“他怎么样了,你是医生吗,快救救他!”   “别着急,都是皮肉伤,没大碍的。”   “你就是0号实验体?”   “你是谁?”   可可安警惕地看着他,手里的注射器还没松开,骨节捏得发白。   “我可不是坏人,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燕戮,是白濋的副官。”燕戮一边开车,一边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后面那位是伊酒医生,我们都是洛斯的朋友,长官让我们来接应你们的。”   可可安从来不相信异变者,尤其是知道他身份的异变者。   伊酒笑了笑,温声解释道:“白濋那边遇到一点麻烦,来不及赶过来,所以让我们先来,别担心,我们现在就是去找他。”   可可安怔了下,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快离开星光城了:“后面的人怎么办?”   燕戮幽幽地叹了口气,颇为遗憾:“都是军区的人,不能杀,只能甩开,你们说长官怎么就想不开要加入军区呢?”   装甲车在星光城里横冲直撞,开到城门的时候,那里已经设下了障碍。   燕戮清了清喉咙:“坐稳了坐稳了,碰碰车来了!”   洛斯是在碰碰车的撞击中醒过来的,他身上都是伤,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嘶。”   伊酒扶住他的肩膀:“小心点。”   “伊酒医生,你怎么会在这里?”洛斯怀疑自己看错了,一转头对上后视镜的笑容,“燕戮!”   燕戮吹了声口哨:“好点了吗?”   身上的疼痛真实,洛斯慢慢冷静下来:“没事,一点小伤,白濋呢?”   燕戮的语气低了几分:“长官临时有点麻烦。”   副驾驶座上的可可安巴巴地看过来,洛斯想起别墅里发生的事,心里动容,冲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我没事。”   都说患难见真情,可可安能做到那种地步,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撞开障碍物出了城,一直开进感染区,身后追着的车子才慢慢停下来。   星光城附近的感染区污染程度为SS级,仅次于玫瑰之城,贸然进入很有可能被感染。燕戮并没有深入感染区,见追着的人离开了,立马调转车头,开出了感染区。   “我们现在去哪里?”   “研究所。”   可可安闻言心里一紧,坐立不安。   燕戮瞥了他一眼,嗤笑:“那注射器就扔了吧,别担心,不是要把你送回研究所。”   可可安脸上讪讪的,又不太相信他的话,下意识看向唯一熟悉的洛斯。   洛斯轻轻点点头:“别担心,他们都是好人,开车的是燕戮,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异变者,他和其他的异变者不一样。”   燕戮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怎么突然夸起我来了,多亏长官不在,不然我就麻烦了。”   洛斯没听明白:“麻烦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燕戮拍了下方向盘,“我说军区那帮孙子太麻烦了,还跟在后面,跟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   可可安抿了抿唇:“我能问一下,为什么要去研究所吗?”   燕戮理所应当道:“因为长官在研究所。”   伊酒无奈地解释起来:“白濋一见到研究所就手痒,炸了一下,结果炸出一个不好对付的东西。”   “什么不好对付的东西?”   “S级异变生物白蛾王,研究所刚抓到的,还没来得及做实验,一直关在特制的笼子里,结果白濋就把它的笼子给炸碎了。”   洛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S级异变白蛾王,很厉害吗?”   燕戮看了眼后视镜,和伊酒对了个眼神:“有点难,不然长官也不会抽不开身,我本来是想留下帮他的……”   洛斯和可可安纷纷沉默下来:“他会不会出事?”   一个人对付S级异变生物,且不说胜率有多大,S级异变生物的感染性非常强,万一白濋被感染了……   伊酒双手交叠,说的很有保留:“我们离开的时候他占上风,撑到我们回去应该不成问题。”   身上的疼痛一波接着一波,断断续续的,绵延不绝。   洛斯脑海中思绪纷杂,一会儿是白蛾王,一会儿是白濋,恍惚之间,突然想起昨天在厄利斯都看到的任务。   S级的任务里,好像有一个就和白蛾王相关。   车速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研究所。   准确来说是研究所的废墟。   漫天飞扬的沙尘之下,巨大的异变白蛾挥动翅膀,卷起一道道夹杂着腥气的风,隐隐能听到锋利的刀刃破开空气,凌冽的寒光之下,是一道矫健的身影。   伊酒嘱咐洛斯在车上休息,但他坐不住,一意孤行地下了车。   伊酒苦口婆心地安慰:“往好了想,白濋还没死呢。”   三人:“……”   洛斯一阵无语,他算是发现了,他们这一群人没一个是会安慰人的。   燕戮一下车就去帮忙了,洛斯也怕添乱,只在靠外的地方围观。   伊酒看他看得聚精会神,悄声问道:“很担心他?”   洛斯没反应过来,点点头:“这白蛾王看起来很难对付,也不知道白濋能不能行。”   “他一个人都能撑这么久,燕戮加入,肯定没问题。”   “可燕戮不是不适合战斗吗?”   燕戮的异变状态极不稳定,过强度的战斗很可能令他失去意识。   伊酒按了下他的肩膀,眼神似有若无地瞥向可可安:“放心吧,我有办法。”   洛斯隐隐听出了他的意思,皱紧眉头:“医生,我有件事想跟你谈谈。”   两人来到一旁,确定可可安听不到他们的声音,洛斯才开口:“你是不是在打可可安的主意?”   0号实验体谁都想要,不排除伊酒没这方面的想法,从伊酒的言语中可以看出来,可可安很可能对稳定燕戮的异变状态有作用。   对一个医生来说,能救病人的办法都要去试。   “我认为你的措辞不对。”伊酒一脸认真,“我们并不像研究所一样想要研究可可安,但不可否认,他的血液具有特殊作用,也许可以帮助燕戮。”   洛斯听得直冒火:“也许?可可安不是实验品,我理解你想救燕戮的心情,但你是不是应该问过可可安的意见?”   如果私自决定可可安的事情,那他们和研究所有什么区别?   洛斯气得头昏,差点栽倒在地,他勉强稳住身体,推开了伊酒的手:“立刻叫停燕戮。”   伊酒不慌不忙,唇边隐着笑,带着一丝循循善诱的味道:“那你想看着白濋死吗?”   洛斯指尖一颤。   装甲车旁,可可安翘着头张望他们,再远一些,白濋和燕戮正在和白蛾王搏斗。   三个人,两种选择,对应两种危机。   无论哪种选择,他都问心有愧。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慌,现在可以猜猜杀加里法的悬赏是谁发的了。 第47章 在等我的答案   “我去和可可安谈。”   洛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心里涌上一阵无法消泯的谴责感。   这就是他不想认识太多人,建立太多联系的原因。   联系多了,顾忌就多了,要做的选择增多, 昧着良心的时候也就多了。   当他在可可安和白濋之间作出选择的时候, 自己也变成了和研究所一样的存在, 洛斯偏过头, 看见可可安在对他招手, 心越发往下沉去。   伊酒轻叹了口气, 在心里埋怨了一番, 拉住洛斯:“不用去了, 我带了稳定剂,就算我能拿可可安做实验,也不会拿燕戮冒险的。”   洛斯懵了:“那你刚才……”   伊酒摸了摸鼻子, 被他无辜的眼神看得良心有些痛:“别问我了,你等下问某人吧。”   他多少能猜到白濋这样做的用意,也能理解洛斯说出那句话时的煎熬, 选择之所以难做, 就是因为牵扯到的每个人都很无辜。   洛斯望向远处的战局,脑子里乱的厉害, 伤口的疼痛提醒他保持清醒, 无数猜测在脑海中闪过, 恍然间回神的时候, 长刀已经穿过白蛾巨大化的翅膀。   白濋的衣服被划破, 打着赤膊, 他踏着硝烟缓缓走来, 身后是燕戮和濒死的白蛾王。   伊酒迎上去, 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洛斯的方向:“选了你,但他看上去很受打击,不是我说,你这件事做的过了。”   白濋不置可否:“有劳,白蛾王给你研究了,就当是报酬,你记得留一份血液,毛发和指甲给我。”   送上门的赏金,不要白不要。   那可是一千万呢。   伊酒比了个OK的手势,控制不住八卦的心,好奇问道:“白蛾王哪里是你的对手,你这些年杀过的S级异变生物没有一百也有大几十了,你老实告诉我,别扯些有的没的,你试探洛斯是不是想看看在他心目中,你是不是最重要的?”   “不是。”白濋果断否认。   伊酒不太相信:“真的?”   白濋抬起眼皮,轻呵了声:“当然是真的。”   他只是想看看,可可安和洛斯睡一张床睡出经验来了,在洛斯心目中会是什么地位。   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比不上他的生死。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伊酒接过白蛾王,好心提醒道,“我和燕戮去接他们的时候,可可安用自己的性命换洛斯离开。”   白濋指尖一颤,眼底晦暗不明:“他做到这种地步了?”   伊酒没有多想,只当他是惊讶可可安的行为:“看得出来,他们两个是很要好的朋友,洛斯心地善良,从来没把可可安当成实验体。他选了你,无异于推翻了帮助可可安的初心,让自己变成了最讨厌的人。”   伊酒和燕戮一起带走了白蛾王,白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披着外套走向洛斯:“怎么伤的这么重?”   “都是皮肉伤。”洛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确认没有严重的伤才松了一口气,“你怎么样,S级的异变白蛾王很难对付吧。”   难个屁,又不是没杀过。   白濋心里暗暗腹诽,装出一副假惺惺的模样,叹道:“确实,多亏燕戮来帮忙了,不然我杀不死它。”   洛斯噎住,他原本以为伊酒那样试探他是得到了白濋的授意,想好了一肚子的话要问,没想到白濋会示弱。   这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所有质问。   白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眼里浮动着纠结迟疑,放轻声音:“让燕戮和伊酒去接你们,是我嘱咐他晚点出现的,你这身伤我有一半的责任,别往心里去,实在不痛快我可以给你道个歉。”   洛斯立马摇头:“你做的没错,如果一直依靠别人,那就算不上是实战了,更何况我这都是皮外伤,养两天就没事了。”   “那就好,我先去处理一下伤口,换件衣服。”   “好。”   白濋独自坐在车后座上药,他受过的伤不计其数,上药是家常便饭,用不着别人帮忙。   车门打开,可可安上了车:“白长官,我,我想和你聊聊。”   白濋很意外他会出现,面上不显,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白濋刚结束一场厮杀,身上散发着浓重的杀气,气势迫人,可可安深吸一口气,勉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夺门而逃:“谢谢你救了我。”   白濋头也不抬:“你该谢的不是我。”   他的善心早八百年就没了,与其说是救了可可安,不如说是卖洛斯一个面子。   可可安攥紧了衣角,小声碎碎念:“我知道是因为洛斯,我和他只是在永生轨里见了一面,我还算计过他,但洛斯没有计较,反而带我一路通关永生轨。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虽然有时候很缺德,故意带我去挖坟,还让我打地铺,但我一直记着他的好,能和他做朋友是我的幸运。”   “等等,什么打地铺?”   “就是在地上打地铺啊,男男授受不亲,他不让我和他睡一张床,所以我都是在地上打地铺。”   说到这里,可可安又给自己鞠了一把同情泪:“我也没想到,其实离开永生轨后,我以为我和他不会再见面了,我们也算不上是朋友,但洛斯没有对我置之不理……”   白濋捏着药棉的手越来越紧,他没注意听可可安剖析心路历程,满脑子都是“打地铺”三个字。   他之前算不算误会了什么?   白濋头疼不已:“你早上说的很硬是?”   可可安愣了一会儿才想起他问的是什么,一边感慨白濋的记忆力真好,一边小声解释:“地板很硬。”   白濋:“……”   可可安见他神色古怪,生怕自己说错话惹他生气了,诚惶诚恐道:“白长官,你怎么了?”   白濋有些哭笑不得,按了按眉心:“没什么,你说的没错,地板确实很硬。”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可可安突然有一种被理解的感觉,心想白濋根本不像传闻中一样是疯子,明明就很平易近人。   白濋丢掉药棉,穿好衬衫:“下次我会记得多开一间房,不会让你继续打地铺的。”   免得打着打着,就从地上到床上了。   可可安恍恍惚惚地下了车,一看到洛斯,立马握住他的手。   洛斯正在想事情,抬头见他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白长官他……”   “白濋?他做什么了?”   洛斯心里一紧,想到自己刚问过燕戮的话,努力压着心里的气:“不用听他的,白濋他就是有病。”   “你怎么能这么说?”可可安瞪大了眼睛,“洛斯,白长官是个大好人,他和传闻中完全不一样,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洛斯一脸懵逼,被可可安拉到一旁,苦口婆心地劝说了一番,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白濋给你灌什么迷魂药了?”   可可安一本正经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洛斯:“……”   可可安一副白濋迷弟的模样,颇有燕戮之前的风范,洛斯自觉跟他说不明白,胡乱答应下来就上了车。   看到白濋正在车上闭目养神,洛斯劈头盖脸地问道:“你以前是不是杀过S级异变生物?”   白濋心情不错:“嗯,杀过。”   “你让伊酒和燕戮骗我!”   “不是骗。”   白濋睁开眼睛,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只是要判断一下可可安在你心目当中的地位。”   洛斯并不觉得这两个说法之间有不同,一想到自己真情实感的犹豫迟疑,就憋闷得慌:“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更好的安排可可安。”白濋双手交叠,眸光沉沉,“我们要回中心城,肯定不能带着可可安,让他一个人离开你又不会放心,我需要知道他在你心目当中的地位,以便安排他的去处。”   洛斯没想那么远,他向来都是随心而行:“可可安的去处要看他自己的选择,你我都不能替他做决定。”   “OK,如果可可安想一直跟着你呢?且不说回中心城的事,一个月后我们就要继续进入永生轨,难不成你要带着可可安?”   “当然不会,我会和他说清楚。”   永生轨内危险重重,可可安之前进轨是为了逃避研究所的折磨,洛斯并不想看到他因为自己进入永生轨。   他并不是神,没办法背起可可安的生命。   白濋满意地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   “好。”洛斯答应完就要下车,拉开车门后才发觉不对劲,自己被白濋绕进去了,“你还没说为什么要骗我!”   “因为可可安——”   “这是借口。”   洛斯撑着椅背,目露警告:“白濋,你最好坦白交代。”   他一条腿抵在座椅上,从侧面看,就像是把白濋压在后座上。   “想听真话?”   “嗯。”   白濋仰着头,修长的颈线拉出性感的弧度,两人离得很近,他能够闻到从洛斯身上飘过来的味道,是血液与伤药混合的味道,和他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的心里涌起莫名的满足感。   “真话就是你靠我太近了,小废物,这种过于亲密的距离超过了社交尺度,你是在等我的答案,还是在等我亲你?”   洛斯浑身一震,猛地向后退去。车内狭窄,他起身太猛,一下子撞到了车顶,疼得立**出了眼泪:“嘶——”   白濋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伸手扶住了他的腰:“小心别摔了。”   “白濋你有病吧,不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吗?”   “开个玩笑罢了。”   洛斯拍开他的手,坐在一旁的车座上,骂骂咧咧:“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   白濋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你觉得有没有?”   洛斯戛然而止,说不出话来了,沉默地捂着脑袋。   今天的白濋太他妈奇怪了。   -   可可安身上有定位器,未免研究所和军区找过来,伊酒和燕戮简单处理完白蛾王的尸体后,立马启程离开星光城。   伊酒不能离开军区太久,燕戮送他回去,白濋和洛斯带着可可安去厄利斯都,兑换赏金,顺便找屏蔽定位器的办法。   离开之前,燕戮特地找到白濋:“长官,塔西率领的第二支行动小队已经通关第一条永生轨了,军区总部安排维克特和他们见面,传授经验。”   虽然维克特是一步步跟他们闯过来的,但他终归是军区总部的人,两支行动小队日后是竞争关系,燕戮怕他泄露太多信息,对他们的行动不利。   “这点不用担心,维克特是总部的人不假,但他也不是傻子。”白濋不担心维克特,他担心的是洛斯,“洛斯去刺杀加里法的时候遇到了加瑞,被认出来了。”   燕戮心下一惊:“加瑞?他怎么会和加里法扯上联系?”   白濋也有些头疼:“他和加里法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那不是完了,加瑞认出了洛斯,就相当于认出了长官你,军区总部虽然有不少人看不惯加里法,但看不惯你的人更多,他们肯定会借这次机会对你不利。”   这些年里,白濋小错不断,大错没有,军区总部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杀死加里法,势必会改变研究所和军区之间的局面,不知道军区会作出怎样的决定。   白濋拍拍他的肩膀,面上划过一丝讥讽:“放心好了,他们暂时不会拿我怎么样的,眼下正是【杀死玫瑰】行动的关键,我怕的是他们盯上洛斯。”   洛斯是他从玫瑰之城带回来的,迷失者的身份一直都是保护套,能够让军区总部忽略洛斯。   这一次加里法的死,肯定会将洛斯带到各方势力面前,如果他们知道洛斯不同于其他迷失者,还进入过玫瑰之城,事情就麻烦了。   燕戮皱了下眉:“长官,我该怎么做?”   白濋沉吟片刻,冷声道:“回去告诉维克特,关于洛斯的事一个字都不要提,如果有人问起,就说他和我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是个靠脸勾引我的废物。总之驻地里那些最难听的传闻是怎么说的,就让他怎么回答。”   燕戮表情复杂,颇有些一言难尽:“长官,你确定要这么说?”   这样肯定会在军区驻地传开,那洛斯的名声就不用要了。   “我确定。”白濋扫了他一眼,“名声重要还是命重要,军区不敢对我动手,你觉得他们会不会为难一个迷失者?”   燕戮哑口无言,越想心越沉,他跟随白濋多年,自然知道军区里都是些什么豺狼虎豹,如果被盯上的话,洛斯就有危险了。   “你回去多编点我色迷心窍的事情,都散播出去,越离谱越好,其他人知道洛斯在我心目中的地位高,他越安全。”   白濋嘱咐完,送走了神色微妙的燕戮,正准备开车,就发现驾驶座上有人了。   可可安攥紧了方向盘,语气认真:“白长官,我会开车,我来吧,您好好休息。”   洛斯打了个哈欠,接收到可可安的眼色,无语地拉开后车座的门:“请。”   他真的很好奇,白濋是给可可安下了迷魂药吗,让可可安这么死心塌地的。   白濋狐疑地上了车,悄悄指了指开车的可可安,压低声音问道:“他吃错药了?”   “对。”洛斯翻了个白眼,“吃了你的迷魂药。”   白濋:“?”   可可安的开车技术不错,一路平安来到厄利斯都。   三人来到悬赏交易所,趁白濋去找慕艾的时候,洛斯拉着可可安在悬赏栏闲逛。   S级的任务还剩下两个,白蛾王的悬赏令被撤掉了,没有补新的。   其他任务按照赏金的多少,依此张贴在不同的悬赏区域,各种悬赏里以杀人居多,其次是杀死或者搜集异变生物的肢体,还有几张悬赏令是带人通关永生轨。   洛斯挨着都看了一遍,通关永生轨的都是一二关,价格相差不大。   可可安跟着他身边,小声嘀咕:“以前就听说过有很多人会花钱找人带自己通关永生轨,我还想过以后自由了,也这样赚钱。还记得之前带你进轨的人吗,他身边的三个人就是专门干这是的。”   欧森。   洛斯愣了下才想起这个名字。   知道欧森打了什么主意后,他也想过要教训欧森一番,但在永生轨里的时候没抽出时间,出轨后找不到欧森了,这件事便一直搁置下来了。   要不是可可安提起,洛斯都要忘了还有这样一个人。   但欧森能搭上沃林三人,靠的可不是钱。   “我劝你算了吧,现在的永生轨和你闯关的时候可不一样了,你不是亲身体会过吗?”洛斯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是该想想做什么工作,毕竟你现在逃出研究所了,等定位器的事情解决后,你就彻底自由了。”   可可安有些回不过神来:“我就……自由了?”   对他而言,自由一直都是奢望,他以为自己穷极一生都无法得到。   “当然了。”洛斯笑了声,看到下楼的白濋和慕艾,“走吧,去看看大长官有没有找到解决定位器的办法。”   慕艾将名片卡递给洛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番:“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完成了任务,不愧是白濋带来的小朋友。”   面具遮住了表情,洛斯撇了撇嘴,对他这种一夸夸两个人的语言十分不满,不情不愿地谦虚道:“运气好罢了。”   “赏金已经打上去了,扣除百分之十的手续费,总共一千八百万,所有安全区都能用,城中有提款机,随时可以查验。”   洛斯怔了下:“一千八百万?”   白濋解释道:“两个S级任务,白蛾王的赏金也打在上面。”   “我知道,但加里法的悬赏中说要取首级……”   慕艾微笑道:“发布悬赏的人确认任务完成,我只负责给钱。”   洛斯摩挲着名片卡:“悬赏人是谁?”   “很抱歉,不透露悬赏人是厄利斯都的规矩。”慕艾看了眼白濋,“你的小朋友问题可真多。”   白濋极不走心地敷衍道:“理解一下。”   慕艾耸耸肩:“你的面子肯定要卖。”   两个人一唱一和,洛斯说不出话来,莫名有种自己真成了小朋友的感觉,白濋是惯着他的家长,在外人面前偷偷帮自己说话。   离开交易所的时候,慕艾突然叫住他们:“对了,悬赏人托我给你们带一句话,下次见面记得送他一顶假发。”   洛斯猛地抬起头,对上慕艾笑意盈盈的脸,慕艾冲他微微颔首:“欢迎下次光临。”   离开交易所,白濋带他们去了一间酒吧,这里是厄利斯都最热闹的地方,刚到傍晚,就有无数人在欢呼热舞,烈酒的辛辣气息弥漫在空气当中。   洛斯不适地皱皱鼻子,打了几个喷嚏:“为什么要来这里?”   “找人。”白濋在人群中穿梭,“假发是怎么回事?”   他们来到酒吧二楼,这里的人比一楼少,灯光打不上来,一片幽暗,走两步就能撞见抱在一起拥吻的人,男的和女的,男的和男的,女的和女的,全部都有。   可可安看得眼睛都直了,拽着洛斯的衣袖:“这也太开放了吧。”   洛斯也看不过去,微低着头往前走:“加瑞之前夸过我的假发好看,我说下次见面会送他一顶。”   白濋脚步一顿,闷头走路的洛斯没看见,直接撞在他后背上:“不好意思,我——”   话还没说完,走在洛斯后面的可可安也没看见他停下来了,直接撞在他身上,撞得洛斯往前一扑,又撞在白濋的后背上。   三个人连环撞,白濋身上都是硬邦邦的肌肉,撞得洛斯鼻子疼。   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一道不怎么明显的轻笑传入耳中,洛斯抬头看去,只对上白濋垂下来的眸子:“撞疼了?”   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指腹上的茧蹭得皮肤火辣辣的,像是泼上了烈酒,又辣又烫。   洛斯心里一空,慌忙收回手,下意识往后退去:“我没事,我——”   “嗷!”   可可安捂着脸,语气幽怨:“洛斯,你这一身骨头,撞人是真的疼啊。”   洛斯:“……”   一直走到二楼走廊的尽头,音乐声越来越小,白濋指着最里面的门:“办公室,这家酒吧的老板叫银,十几年前,曾和军区合作建立新型训练基地,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训练基地付之一炬,他也成为了军区的罪人。”   “来找他做什么?”   “解决定位器的事,银是厄利斯都中出了名的科技狂人,即使是军区,也不敢说能够百分百超过他。”   说着,白濋直接推开了门。   洛斯和可可安面面相觑,对他这个求人办事的态度不敢苟同。   “哪个王八犊子,不知道敲门?”中气十足的怒喝声响起,完全盖住了酒吧里的音乐,一个衣着凌乱的中年男人风风火火地冲出来。   白濋一脚提上门,顺手拿下衣架上的外套,扔过去:“你就不能穿好衣服?”   “我靠,我没看错吧?!”银扯下衣服,裹挟着满身酒气,一个箭步冲过去,“你个兔崽子什么时候回来的,军区突然发现自己找了个大麻烦,把你给丢回来了?”   白濋额角青筋直跳,狞笑一声:“看样子你喝了不少,用不用我帮你醒醒酒?”   银飞速跳开:“不必了。”   洛斯和可可安看看白濋,又看看银,总觉得两人之间有种说不出来的亲密感,不敢插嘴,悄悄挪到了角落。   白濋跟到了自己家一样,指指一旁的沙发,自来熟地说道:“自己找地方坐。”   银这才看到他身后的两个人,捋了把头发,戏谑道:“你来就来,怎么还给我带小点心,不错,两个都瘦瘦弱弱的,很合我的胃口,就是戴着面具,不知道脸长的怎么样。”   洛斯眼底闪过一丝不快,刚抬起头,就看到一支短箭从眼前飞过,擦着银的头发,扎进他身后的墙上。   白濋活动了一下手腕,沉声道:“老不正经的,再说一句,你那二两肉就等着被挂在酒吧大门上吧。”   房间里空气一滞,气氛有些微妙。   可可安悄声道:“白长官是不是在帮我们说话,他真是个大好人,传闻果然都是假的,简直是丧心病狂,竟然这样诋毁一个好人。”   洛斯心里的感动散了个干净,心情十分复杂,特别想抓着可可安好好问一下:白濋就威胁了一句,你的滤镜是不是太厚了点?   银不慌不忙,乐乐呵呵地笑了声:“几年不见,小兔崽子都会护着人了。”   今天来是有事相求,白濋想了想,忍了下来:“找你办件事。”   银坐在办公椅上,点了支烟:“我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说来听听。”   白濋开门见山道:“研究所的定位器,你有没有办法解除?”   “你又和研究所杠上了?”银坐正了些,因酒意而微微泛红的脸上浮现出不认同,“我早就和你说过,研究所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加入军区也就罢了,和研究所牵扯在一起定然要招来杀身之祸。”   “这么严重?”洛斯吓了一跳。   银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义正词严:“当然了,小兔崽子那么厉害,不输给S级异变者,研究所那群丧心病狂的人一直想拿他做人体实验。如果真的落在他们手里,小兔崽子还不得被切成片喽?   白濋揉了揉眉心:“差不多就行了,还切片呢,我是人,又不是土豆。来找你不是因为我的事,是0号实验体。”   他直接把0号实验体的事说了出来,可可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洛斯悄悄拍了拍可可安的手臂,给了他一个眼神:别担心。   “0号实验体,天使计划?”银吸了口烟,“那不是研究所胡诌出来的吗?”   白濋径直走到墙边,拔下袖箭:“不是,我炸研究所的时候顺便把0号实验体给偷出来了。”   此言一出,三个人都沉默了。   银直接把烟给掐断了,满脸错愕:“你说真的?”   “不然我来找你干嘛?”白濋抱着胳膊,“0号实验体不是人,是只猪,身上安装了定位器,我想把他藏起来,你有没有解决定位器的办法?”   银表情复杂:“0号实验体真的是只猪?”   白濋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真的,所以这些年研究所才把他瞒的滴水不漏。”   洛斯想笑又不敢笑,偷偷去看可可安:“现在还觉得他是个大好人吗?”   可可安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隐藏在面具后的表情看不到,但他的眼里含着热泪:“白长官为了不暴露我的身份,还撒了谎,他太细心了,真是个大好人。”   洛斯:“……”   洛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可可安不明所以:“你在做什么?”   洛斯:“我感觉一下没有脑子的头是什么形状的。”   可可安:“……”QAQ   银丢下烟蒂,抹了把脸:“是只猪又不是人,直接把它炸了呗。”   可可安瞳孔一缩,感觉浑身都开始疼了。   “炸了……”白濋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暂时还不能炸,听说0号实验体的血液能够改变异变状态,我和研究所势同水火,万一以后被感染了,研究所肯定不会帮忙,我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银挑了挑眉:“给自己留后路,这可不像你的行事风格。”   他认识的白濋,向来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正是这一股拼劲儿和闯劲儿,才让白濋走到今天。   “以前年轻,没有牵挂。”   “那现在是有了牵挂?”   白濋捻了捻指腹,微垂的眉眼看不清情绪:“嗯,现在有牵挂。”   银兴致勃勃地凑上来:“你的牵挂是谁?”   洛斯悄悄竖起耳朵,不知为何也有些好奇这个答案。   这世界上真有能让白濋牵挂的人吗?   “不是人。”白濋不咸不淡道,“别八卦我了,赶紧说你有没有办法解决定位器。”   银拍了拍手,微笑:“办法肯定是有的,但你知道我的规矩。”   白濋冲洛斯伸出手:“钱。”   洛斯连忙拿出名片卡:“规矩是多少钱?”   他问的时候没有压低声音,不等白濋说话,银就开口了:“一千万。”   洛斯一句“卧槽”就丢了过去:“这么贵?!”   一千万,都抵得上一个S级悬赏任务了。   可可安是最慌的一个,一千万,他一辈子都还不清:“不能便宜点吗?”   洛斯攥紧了名片卡,不想给出去:“你这也太黑了,便宜点,打个折。”   银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带两个人干嘛,原来是来讲价的。”   白濋也勾了勾唇角:“酌情打个折吧。”   “你都开口了,我肯定得卖个面子。”银大手一挥,“这张不是你的名片卡吧,我就收卡里钱的一半,如何?”   洛斯:“……”   一千八百万的一半,便宜了一百万。   银啧了声:“一半还不满意?这明显就是张新卡,没什么钱,我收你一半跟不要钱一样,总不能真让我一分不收吧?”   洛斯也不好说自己卡里有一千八百万,讨价还价:“能不能再打一下?”   白濋看了一会儿他这副财迷模样,抬了抬下巴:“反正没什么钱,一半的一半怎么样?”   “行行行,那就一半的一半。”银拿过名片卡,看到上面的花体字,忍不住笑了声,“小王子,娶公主了吗?”   洛斯脸上讪讪的,不作声。   白濋似笑非笑:“没娶,是个不喜欢公主的小王子。”   银扬扬眉,和他对了个眼神:“好好,我懂了。”   银笑呵呵地拿出刷卡机,笑呵呵地把卡放上去,笑呵呵地按下显示余额,然后他脸上的笑意就僵住了:“一千八百万?!”   白濋嗓音含笑:“刚做了两个S级任务。”   无法确定定位器的植入位置,只能屏蔽,银给了他们一个水滴形状的干扰器,就把他们赶出酒吧了。   痛失四百五十万,他恨不得把三个人都踹出去。   白濋将干扰器交给可可安:“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可可安知道他们要回中心城,思索了一下:“要不把我留在这里吧,我找找赚钱的工作。”   四百五十万也不是个小数目,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行了,送佛送到西,就当这个干扰器是我们送你的礼物,庆祝你重获新生。”洛斯伸了个懒腰,“不用感谢,我最讨厌听那些腻腻歪歪的话。”   可可安夸人的词汇有限,他可不想变成和白濋一样的大好人。   “这怎么可以,我——”   “送你就收下吧,又不值几个钱。”   可可安和洛斯都沉默下来,这或许就是财大气粗吧。   白濋随口道:“想好去处了吗,如果暂时决定不下来的话,可以先去玫瑰之城安全区。军区和研究所都在找你,你在其他安全区都有被发现的风险,玫瑰之城安全区里大部分都是我的人,能帮你掩护一下。”   “最重要的是,你不会被感染,如果他们真的找过来了,你可以躲进玫瑰之城。”   玫瑰之城是SSS级的重度污染区,即使是研究所的人也不敢轻易深入。   洛斯也点点头:“没错,实在不行你就去玫瑰之城,那里面有座实验塔,应该也有其他可以住的地方。”   可可安最终决定去玫瑰之城的安全区,白濋和洛斯把他送过去,两人打算在安全区休息几天,然后再返回中心城。   晚上,白濋把洛斯叫出了收容所。   “有事?”   “出去逛逛。”   两人离开安全区,洛斯很快就发现他们在走一条很熟悉的道路,心里一紧:“你要带我去哪里?”   白濋转过身,月光微凉,他的声音也凉凉的:“玫瑰之城,敢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禁区”两个字不能用,就改了新文名,小可爱们不要认错呀,今天是sad的一天。 第48章 星辰坠落   洛斯劝可可安来玫瑰之城安全区的时候提到了实验塔, 结合白濋以前听到的爆炸声,可见他是从污染区中心出来的。   SSS级的污染区内危险重重,即使是白濋这样身经百战的人,也只敢在外围走动。   白濋特地调查过, 洛斯以前没有在安全区登记过, 他的来历成谜, 只能追溯到玫瑰之城。   可是研究表明, 污染区内的辐射强度高, 并不适宜人类居住。   除了不被感染的可可安, 没人能够在感染区内生活。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玫瑰之城?”   醉翁之意不在酒, 白濋在试探他。   有话不直说, 洛斯不喜欢他的这种这种行为,呛声道:“我敢进感染区,你也敢进去吗?”   他微仰着头, 浅色的瞳仁被月光一照,显出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白濋也没恼,依旧是玩笑着的态度:“SSS级的感染区说进就进, 看来小废物有事情瞒着我。”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 洛斯拧着眉头,更不爽了:“我没有瞒着的事情,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别拐弯抹角。”   他体会过被白濋信任的感觉, 越发不能接受白濋的怀疑, 洛斯心里烦躁, 将之归结于队友之间的龃龉, 不利于团队建设。   白濋侧了侧身, 望向安全区的方向。   夜深, 安全区的城墙上打开了探照灯,光芒照亮了四周,他们站定的地方没有遮挡,夜风穿过荒原旷野,现在已经进入了秋季,但仔细听还能听到热烈的蝉鸣,那是异变后诞生的反季节性。   “可可安能够不被感染,那你呢?”白濋低垂着眉眼,明明是质问的话,却像晚来的风一样温和,仿若闲聊,“你真的是迷失者吗?”   知道可可安是0号实验体后,白濋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洛斯。   外貌上呈现出迷失者的状态,不同于迷失者的身体素质,再加上能够出入玫瑰之城,组合起来不能用巧合来解释。   他会帮助可可安的确是因为洛斯,但并不完全是因为洛斯开口请求,更因为可可安与洛斯太像了。   白濋静静地注视着失神的青年,循循善诱:“你的身上有很多不合乎常理的地方,洛斯,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吗?”   “……没有。”   他确实没有想过,洛斯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迷失者,从来没觉得自己很特殊。   可经过白濋一提,很多违和的地方都浮现在脑海中。   洛斯控制不住的心慌起来:“难道我和可可安一样,也是0号实验体?”   白濋立马否认:“不。”   0号实验体是研究所赋予可可安的称号,不能作为代表他的名词。   同样的,也不能代表洛斯。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做个实验?”   “什么实验?”   白濋卖了个关子,带着洛斯往玫瑰之城的方向走去:“我在炸毁研究所之前,会查询他们最近的实验记录,之前也有看到过和0号实验体相关的实验。”   洛斯侧目:“可可安?”   白濋“嗯”了声:“研究所利用可可安的血液进行实验,发现他的血液能够改变异变状态,引起异变的紊乱。”   在加里法的别墅里,可可安曾经提到过这些事。   洛斯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你想看看我的血液有没有同样的效果?”   “这是最直观的办法。”   洛斯许久没有出声,白濋以为他很排斥这个办法,轻叹了声,停下脚步:“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   洛斯抚了下手臂:“我没有不愿意,试一试吧。”   他刚才只是想起一件事,他在实验塔里醒过来,手臂上遍布着针孔,会不会针孔不是无良庸医留下的。   也许之前他也和可可安一样,是异变实验的研究对象。   意识到这一点后,洛斯的心情很复杂,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和可可安相比,他无疑是幸运的,不用受研究所的胁迫,可身体上的种种痕迹又表明,他曾经遭遇过和可可安相同的事情。   “玫瑰之城的污染程度很高,里面的动植物都被辐射感染了,是最好的实验地方。”白濋顿了顿,“没有人敢轻易进入,无论实验结果如何,对你的安全都有保障。”   白濋将一切都考虑到了,比对自己的事情还要上心。   洛斯有些不自在,感觉就像是在酒吧里,白濋问他有没有撞疼一样,既觉得欣喜,又有一种一切随时都会失去控制的感觉。   洛斯掐了下掌心,装出一副轻松的模样:“那你呢,如果我真的和可可安一样不会被感染,你会怎么做?”   白濋沉默两秒,摇摇头:“不知道,但肯定不会把你交给研究所。”   洛斯想问“那你会不会利用我”,话到嘴边又觉得矫情,他们本来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人类是惧怕孤单的生物,尝过陪伴的滋味,就更加难以忍受被背叛。   “在想什么?”   前面就是玫瑰之城,月光之下,浓稠的雾气有如实质,为这座世界上最后的玫瑰孕育之地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洛斯轻声道:“在想什么时候能通关所有的永生轨,我想找回自己丢失的记忆。”   “如果你的过去和可可安一样,你还想记起来吗?”白濋偏过头,“毕竟能够忘却痛苦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我想记起来。”洛斯低下头,摊开的掌心接住了一捧澄澈的月光,“我想知道过去发生的一切,想弄清楚所有的事情,还想知道……如果我和可可安一样拥有特殊的体质,那我没有成为实验体,是我足够幸运,还是有人带我离开了地狱。”   他忘却了一切,从浓雾中醒来,岁月如同尘烟飘散,但身体上还残留着没有完全消泯的痕迹。   无根的浮萍漂泊日久,越发渴望归宿,即使过往不尽如人意,他也想知道自己的来处。   白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又仿佛亲身经历:“有时候遗忘和糊涂才是幸福的,越靠近真相,就越会不甘,越想要改变过去,就越会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洛斯从来没见过讲大道理的白濋,觉得他这副看透人生的模样十分新奇:“难不成大长官有想要改变的过去?”   “有。”白濋看着他,“只是越靠近真相,越觉得痛苦。”   洛斯两眼放光,好奇道:“和永生轨有关?”   白濋一噎,有种我在和你掏心窝子,你却在趁机打探消息的感觉。   “该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   洛斯撞撞他的胳膊:“说说呗,你第一次听到亚斯兰的时候,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还知道高大上中学里的故事,又能够猜到齐方的想法,一看就是和永生轨有关系。”   白濋一脸冷漠:“我只是见多识广罢了。”   如果仅仅是上述的疑点,那洛斯就信了。   洛斯思索了一会儿,问道:“你为什么会在匕首上刻‘洛斯’两个字?”   日不落农家乐的墓碑上有这个名字,绝对不会是巧合。   “洛斯,有一种说法是神明的意思,是我小时候很喜欢的一个词语。”白濋睨了他一眼,“连这个都不知道,就给自己起名,你说你是不是太无知了点?”   洛斯:“……”   两人没有深入感染区,只走到玫瑰盛放的外围,这里的玫瑰根茎较正常的玫瑰有很大区别,也是异变后的结果。   白濋打着手电筒,洛斯拿出匕首,在指尖划了一道,将血滴在其中一株玫瑰的根上:“你确定这样就可以了?”   “不确定,我也不是研究员,不了解这些。”白濋拨了拨叶片,“如果你的血真有特殊效果,你打算怎么办?”   洛斯含着手指止血,耸耸肩:“打算先杀你灭口,省得暴露。”   白濋嗤了声:“我要是想把你的事宣扬出去,你早就被研究所和军区盯上了。”   洛斯不置可否:“我信不过你,你藏着那么多秘密,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白濋:“……”   洛斯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老神在在:“不可否认,你帮了我很多,我很感激。但是,放一个随时会爆炸的不确定因素在身边,谁都会害怕的。”   白濋听明白了,他还没有放弃打探消息:“那你说怎么办。”   洛斯笑嘻嘻的:“坦白局,敢不敢玩?”   “激将法没用,你得先展示自己的价值。”   洛斯迟疑两秒,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我在第一条永生轨里发现了和你相关的事情。”   白濋目光一凛:“和我相关?”   洛斯点点头:“没错,想不想知道是什么事?”   白濋意味不明地啧了声:“我就纳闷了,你怎么就对我的事这么好奇,你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洛斯怔了下,那种失控的感觉又来了,他咬了下指尖,感受到伤口的疼痛:“……别扯开话题,我只是想弄清楚永生轨的秘密,你一个恐同的直男,别总是开这种玩笑。”   白濋垂着眸子,懒洋洋地笑了声:“行,不开玩笑,你想怎么坦白?”   “为了我们团队的和谐,诚实回答每个人的三个问题,不能撒谎。”洛斯指指头顶,“苍天在上,说谎遭雷劈。”   白濋有种哄孩子过家家的感觉,忍俊不禁:“你这话真是……”   洛斯撇了撇嘴:“话糙理不糙,我先问,你想要改变的过去和永生轨有关吗?”   白濋颔首:“有关,永生轨里和我有关的事情,是什么?”   洛斯诚实道:“我在里面看到了你的名字,但是和你的姓氏不同,关于亚斯兰的故事书是谁送给你的?”   白濋沉默了很久才回答:“我父亲。”   洛斯心里一咯噔,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你不继续问了吗?”   白濋摇摇头:“你的事情我都知道,没什么想问的了,还有一个问题,你问吧。”   洛斯斟酌了一会儿,不太好意思地问道:“既然你不想问,那能不能把你的两个问题给我,我对你还有很多好奇的地方。”   白濋:“……”   “我怎么能这么得寸进尺,这么不要脸,真是太不应该了。”洛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帮你骂完了,现在我可以继续问了吗?”   白濋又气又好笑:“问吧。”   “你进入永生轨,是为了寻找和你父亲相关的事情吗?”   “嗯。”   “你真的姓白吗?”   洛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白濋的神色,抠了抠脚边的玫瑰叶片:“如果不想回答的话,给你跳过的机会。”   “白是我母亲的姓。”白濋平静道,“我父亲因为一些事情失踪了,为了活下去,我改了名字。研究所在十几年前开启过天使计划,但是关停了,我查到父亲的失踪和这项计划有关。最近发现他的线索,是从你那里得到的,也就是亚斯兰。”   洛斯慌乱之下掐到了手指,伤口又流了血:“好了好了,我不问了。”   白濋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现在安心了?”   洛斯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安心了。”   白濋被他这副乖巧的模样逗笑了:“所有人都在猜测我接受军区橄榄枝的原因,你是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有什么感想?”   “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此事不入六耳。”洛斯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   说话的时候,玫瑰植株慢慢发生了变化,宽大的叶片变窄了些,叶茎也在缩短,逐渐趋近于没有发生异变时的状态。   洛斯暗暗咋舌:“看来我和可可安一样。”   “不一样。”白濋眯了眯眼,“可可安的血液会引起异变的紊乱,但你的……你看这株玫瑰,它并没有产生其他方向的异变,而是回归正常。”   洛斯愣住。   白濋用短刀割断玫瑰的根,将之丢进异变后的玫瑰花丛中,彻底毁尸灭迹。   回城路上,洛斯一直回不过神来,快到安全区的时候,白濋拦住了他:“今晚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我们的实验。”   洛斯望进他的眼里:“如果我的血液有这种效果,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也许能够解决燕戮的异变情况。”   “你疯了吗?”白濋罕见的气急败坏,“燕戮一直被盯着,如果突然恢复正常,你的事情就瞒不住了。你和可可安不一样,届时军区和研究所会联合起来,你和燕戮一个都跑不掉。”   当洛斯和燕戮的价值超乎寻常时,即使是白濋也护不住这两个人。   “这么严重吗?”   “也许他们会给你造一座丰碑,纪念你为人类社会的发展作出的伟大贡献。”   洛斯打量着他,看出了冷嘲热讽下的关心,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我坦白,我是在玫瑰之城的实验塔里醒来的,在炸毁实验塔之前,我有看到带有天使计划字样的实验记录。”   洛斯本来不想把这件事说出来的,可白濋为了让他安心,坦白了自己的秘密。   那一刻,他突然有种不顾一切的冲动。   “白濋,我想我失去的记忆和曾经的天使计划相关,可能也和你父亲的失踪有关。”   洛斯看着失神的白濋,心中暗叹,故作轻松道:“如实相告,这下我们扯平了。”   白濋皱眉:“你不用——”   眼前突然划过一片夺目的星流,不远处的安全区传来一阵阵热烈的呼声:“快看,是流星!”   “快点许愿!”   夜幕之下,星辰坠落。   白濋看着闭眼许愿的人,将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许了什么愿?”   洛斯笑了声:“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大长官,接下来就不仅仅是互相利用了,友好合作,还请多多指教。”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小玫瑰不是实验品。 第49章 甜蜜蜜   莫莉·艾是个很温柔的人, 可可安以迷失者的身份入住了收容所,在她的帮助下,很快就和大家熟悉起来了。   洛斯和白濋说开之后,关系发生了一些变化, 比以前更亲近了。   在安全区待了几天, 两人同进同出, 在白濋的安排下, 洛斯跟着解决了很多异变生物, 连安全区驻守的军人都和他混熟了, 对他刮目相看。   洛斯离开的时候, 安全区的军人还组团来送他, 纷纷表示舍不得他。   白濋在车上等着,看到这一幕笑骂出声:“差不多得了,从来没见你们舍不得我。”   “长官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们这不是不敢和你嬉皮笑脸的嘛。”   “大家都舍不得你, 长官记得常回来看看,这里就是你的家。”   ……   好不容易送走了人,洛斯坐在车上, 心有余悸:“他们也太热情了, 招架不住。”   白濋瞥了他一眼:“我看你分明是乐在其中。”   “我这是盛情难却。”洛斯打开车窗,“不过说实话, 我很喜欢这种氛围, 比在中心城好多了。”   中心城里的人对白濋不满, 连带对他也不满, 目光中总是掺杂着鄙夷、不屑等负面看法。   白濋哂笑:“你怕是第一个说这穷乡僻壤比中心城好的人。”   洛斯叹了口气, 讷讷道:“不是说中心城不好, 是我遇到的人都不太友善, 他们看不起迷失者。”   “看不起迷失者是大环境的影响, 玫瑰之城安全区的人少,矛盾也少。”白濋单手扶着方向盘,平静道,“感染爆发之后,社会越来越信奉价值论,优胜劣汰,无法创造价值自然会被抛弃。”   “可是谁笃定迷失者就不能创造价值了?迷失者的体力不如普通人和异变者,但不代表他们什么都不能做,都是固有印象罢了。”   “怎么听起来,你很想改变这种社会现状?”   洛斯诚实地点点头:“我确实很想改变,你不觉得这种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的观念很病态吗?”   白濋不置可否:“这是社会和环境的选择。”   在感染肆虐的当下,价值论是必然的,想要改变社会的现状,必须解决辐射感染的问题。   洛斯盯着自己的手,因为出任务和异变生物作战,他的皮肤比之前黑了一个度:“如果有朝一日,辐射感染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我和可可安应不应该挺身而出?”   “想做救世主?”白濋不咸不淡道,“我觉得你陷入了一个误区,就算把你和可可安的血都抽干了进行研究,也没办法救所有人,与其将重点放在你们身上,不如找出你们不会被感染的原因。”   洛斯转过身:“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白濋想了想:“你和曾经的天使计划有关,我父亲也是因此失踪的,现在他和永生轨联系到了一起,你不被感染的原因一定能在永生轨里找到答案。”   “永生轨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很多年了,不过是近几年才有传闻把永生轨和神明联系到一起。”   洛斯捋了把被吹乱的头发,皱眉:“也就是说,通关能够实现愿望的事情没有经过验证。”   “对,但不可否认,永生轨对克制异变有作用。”白濋话锋一转,抛出疑问,“你觉得军区为什么突然开启【杀死玫瑰】的计划?”   洛斯:“想查清永生轨的秘密。”   白濋的目光中有一丝无奈:“那为什么现在才开始查?”   洛斯怔住。   白濋摩挲着方向盘:“关于永生轨的传闻是近两年才开始的,有能力散布这个传闻的势力不多。”   “军区?”   “再加上研究所。”   洛斯心里一惊,如果永生轨的传闻是军区和研究所一起散布出来的,他们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初代天使计划是研究防止感染的药剂,很多人因为信任军区和研究所选择注射,药剂的效果不错。”   白濋调查了很多年,从来没想过告诉别人,暗暗腹诽,这次可真是把所有的秘密都说出来了。   “有一位学者宣称药剂根本无法防止感染,并表示自己的研究有了进展性突破,可以彻底解决异变的问题。”白濋语气微妙,“可是他在发布会的前一天失踪了,研究成果也不翼而飞。”   又是失踪,洛斯隐隐猜到了什么:“他和你父亲的失踪……”   白濋这些年一直在调查相关的事情,闻言声音冷了几分:“那位学者名叫沈禾昀,和我父亲是同一时间失踪的。”   “沈禾昀……”洛斯念了几遍,猛地抬起头,“我在永生轨里见到过这个名字!”   在日不落农家乐,有一座墓碑属于沈禾昀。   白濋握着方向盘的手发紧。   原本一切都是他的猜测,但和洛斯说的事情结合在一起后,似乎可以拼凑出一个真相了。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保持冷静:“近些年来,感染越来越无法控制,当年注射过药剂的人相继失去人类意识,无形之中也印证了沈禾昀的话。”   洛斯声音发紧:“所以药剂的确有问题。”   军区和研究所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不然也不会停止初代天使计划。   “十几年积累的不满一次性爆发……”白濋冷笑出声,“那军区和研究所就玩完了。”   洛斯心情复杂:“所以他们要尽早找出对策。”   “没错。”白濋语气嘲讽,“研究所近几年加快推进天使计划,就是想找出应对药剂失效的办法。”   “那【杀死玫瑰】的行动?”   “也是为了找出永生轨能抑制异变的原因。”   白濋眼底一片冰寒:“我父亲和沈禾昀都因为初代天使计划而失踪,沈禾昀想公之于众的研究方向,也许就是永生轨能够抑制异变的原因。”   “我们能猜到这一点,军区一定也知道。”洛斯讷讷道,“所以【杀死玫瑰】行动的真正目的不在通关永生轨,而在找寻沈禾昀的研究成果。”   见他一脸失神,又懵又呆,白濋沉重的心情莫名轻松起来:“在没有通关永生轨之前,这些都是猜测。”   洛斯突然想起白濋对银说的话。   查清楚真相,大概就是白濋的牵挂了吧。   -   很快就到了进轨的日子,两支行动小队在感染区碰了头。   经过燕戮的介绍,洛斯初步了解了二队,塔西是队长,三名队员都是S级异变者,两男一女,男的按高矮,名字分别是希泽和林恩,唯一的女性队员叫桑云云。   二队对他们出乎意料的热情,尤其是桑云云,特地过来打了招呼。   维克特和燕戮悄悄跟洛斯八卦,桑云云对伊酒很感兴趣,过去的一个月里经常去驻地找伊酒。   八卦必须一起分享,洛斯又悄悄告诉了白濋:“我觉得他们两个很般配诶,医生温和,桑云云活泼,性格正好互补。”   白濋扫了眼站在一起的两个人:“伊酒对她没兴趣。”   “你怎么知道的?”   “伊酒这人吧,越是不感兴趣,越会客客气气,不信你等下自己去问他。”   洛斯不信邪,等桑云云离开后,凑到伊酒身旁:“医生,你喜欢她吗?”   伊酒被问得愣了下,无奈地揉揉眉心:“你就不会委婉一点吗?”   “这要什么委婉的,我又不是问你喜不喜欢我。”   “……”   伊酒拿他没办法,如实道:“我目前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洛斯下意识看了眼白濋,还真被他给说准了:“那你怎么不拒绝她?”   “她并没有表白,我上赶着去说我不喜欢你吗?”伊酒叹了口气,“对待女孩子要温柔一些。”   洛斯认同地点点头:“说的没错,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伊酒微笑:“安静一点,不吵不闹,冰冰凉凉的。”   洛斯不明所以:“原来你喜欢冷美人啊。”   洛斯转头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白濋三人,收获了三道复杂的目光。   维克特一脸复杂:“不愧是伊酒。”   燕戮附和地点点头:“我就很好奇,洛斯你真没听出来还是装没听出来。”   白濋语带调侃:“就他这智商,估计会猜伊酒喜欢高冷的女生。”   洛斯被他们的态度弄傻眼了:“难道不是吗?”   维克特和燕戮纷纷拍了拍他的肩膀,忍着笑:“你怎么这样单纯呦?”   洛斯:“?”   白濋冲他招了招手:“过来,哥哥告诉你真相。”   洛斯对他这种言语上占便宜的行为很不满,但架不住真的好奇,凑过去。   白濋含着热气的声音传入耳中,却透着一股子凉意:“你有没有觉得,他形容的人和住在停尸间里的人差不多?”   洛斯:“……”   wtf?!   直到进入永生轨的时候,洛斯都没反应过来。   这特么也太重口了吧!!   “我一直在等你赴约。”   在听过白濋讲的事情之后,温柔的声音令洛斯心里多了几分唏嘘。   【亲爱的洛斯,欢迎你进入永生轨。】   【数据已载入,这里是甜蜜蜜烘焙工坊,全球500强,顶尖的甜食制作基地,出品的甜食受到无数买家的喜欢。】   【甜蜜蜜烘焙工坊每年会开启培训通道,吸收新鲜血液,缓解社会的就业压力,是无数年轻人的第一选择。】   【你是甜蜜蜜烘焙工坊的培训生,接下来的三天里,你将在工坊内实习,学习各种相关事务。每天晚上都有考核,无法通过的实习生将被开除,三天后,顺利通过转正考核的则视为通关。】   【宿舍已分配,请在半小时内入住,到工坊报道,领取分配的任务及装备。】   洛斯挑了挑眉,这次的永生轨和高大上中学类似,偏向于存活,不像沉眠精神疗养院,要查询真相。   【编号为C000000的白濋对你使用了限定愿望,请问是否接受?】   通讯器是限定愿望,每次通关永生轨后,都会失效。   白濋把愿望都用在通讯器上,洛斯的心情略有些复杂:“接受。”   【通讯器已装备。】   【检测到你身上携带了特等奖,请问是否进行激活?】   每次进轨,储备粮都要重新激活,洛斯有些无语:“激活,这个特等奖就不能永久激活吗?”   【确定永久性激活,需要进行绑定,请问是否要绑定?】   白濋已经把特等奖送给他了,洛斯没有犹豫:“绑定。”   【特等奖已绑定编号为C251306的洛斯,开启永久性激活,每次进入永生轨之后,特等奖将自动转换形态。】   【恭喜你,万中无一的幸运儿。】   洛斯接住了变为黑猫的储备粮,迫不及待地撸了一把:“乖乖,快叫两声。”   他许了精通猫语的愿望,现在很想和储备粮来一番友好沟通。   储备粮抬起爪子,抵住了他的脸:“喵呜。”   洛斯脑海中自动浮现出翻译后的意思:离我远点。   洛斯笑容一僵。   这个猫语翻译还挺先进,就是意思不怎么讨人喜欢。   “喵喵喵?”   你这大傻子发什么呆?   “喵喵喵。”   还不赶紧帮本王挠一挠痒。   “喵,喵喵?”   嘿,大傻子?   洛斯:“……”   这猫要不还是丢了吧。   有定位器,白濋很快找了过来,见他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颇为惊奇:“你怎么了?”   洛斯把储备粮往他怀里一塞:“这破猫骂我。”   白濋知道他兑换的愿望,饶有兴致地拍了拍储备粮的脑袋:“你骂人了?”   储备粮:“喵喵喵~”   白濋好奇道:“它说了什么?”   洛斯面若冰霜:“它骂你丑。”   白濋笑着看了他一眼,心下了然:“它夸我帅,这猫还挺有眼光的。”   洛斯无语了,他算是看出来了,储备粮对白濋黏的很,一到他怀里喵得格外荡漾,说的也全都是好话:“我就纳闷了,它怎么这么喜欢你?”   白濋单手抱着猫,查看另外两人的位置:“怎么,你吃醋?”   “我不服!”   凭什么这猫说他是大傻子!   和燕戮维克特会和的路上,两人遇到了二队,桑云云和林恩在一起,见到他们两个后热情地打了招呼:“你们这猫是哪里来的?”   洛斯刚准备说“捡的”,储备粮就喵了几声,他没忍住,直接笑了。   桑云云眨巴着眼:“怎么了?”   白濋瞥了眼笑得停不下来的洛斯,帮忙解释道:“这猫是捡的,他白捡只猫太高兴了。”   等到和桑云云分开后,白濋才问道:“储备粮说了什么?”   洛斯眉眼带笑:“它说,这丫头长的真可爱,旁边那傻狗能不能离远点。”   白濋哽住,拎起储备粮的后腿:“这么喜欢女孩子,这家伙是公的吧。”   洛斯看着喵个不停的储备粮,快笑抽了:“它在害羞,他觉得你对它的蛋蛋有想法。”   白濋一阵无语:“你不是精通猫语吗,帮我告诉它,我想给它绝育。”   洛斯重复了一遍,见储备粮没有听懂的迹象,灵机一动,开始喵喵喵。   两秒后,洛斯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储备粮惊恐的眼神,兴奋道:“它听懂了!”   洛斯狞笑一声,继续喵喵叫,恐吓储备粮。   燕戮和维克特找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瞳孔地震,颤颤巍巍地问道:“长官,洛斯这是怎么了?”   这种精神状态很值得怀疑。   塔西和桑云云等人刚会和,也一言难尽地看过来。   二队的人纷纷感慨,看来军区的传言没有错,这个迷失者能闯到第四条永生轨,完全是抱了白濋的大腿。   洛斯表情一僵,在数十道目光中站直身子,解释起来:“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不是,你们听我解释!   ……   ……   艹,他的语言系统还没转换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玫瑰:喵喵喵喵喵! 第50章 喂你吃糖   洛斯锋芒太盛, 和二队一起进入永生轨,长久以往必定会引起注意。   白濋原本还在发愁怎么处理这件事,现在倒好,洛斯自己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对着猫喵喵叫, 可爱, 但是精神状态很难不让人怀疑。   这次住的是四人宿舍, 白濋四人正好在一间, 上下床自由分配。   洛斯栽倒在靠左的下铺上, 整个人身上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息, 储备粮跳到他背上, 一边踩奶一边喵喵叫。   “该去领取任务和装备了。”   洛斯翻了个身, 储备粮早有预料,跳到了床上:“喵喵喵。”   大傻子,起床工作了。   洛斯:“……”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限定愿望是不是许错了。   燕戮和维克特对队友很包容, 贴心的没有提起刚才的事情,不过洛斯总觉得他们两个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   同情中带有惋惜,像是下一秒就能感慨出声:好好一个人, 怎么变成了个傻子。   洛斯:笑不出来.jpg   这一条永生轨的闯关人数突破新低, 除去两支行动小队,只有不足十个人。   领任务的时候, 洛斯特地观察了一下, 惊奇的发现, 这些人里的异变者和迷失者数量基本上持平。   回顾过去三条永生轨, 异变者和迷失者的数量有差距, 但并不大。   被社会定义为废物的迷失者, 在永生轨里却占据了一席之地。   令人意外的结果。   洛斯觉得新鲜, 和白濋分享了一下, 得到了对方的肯定:“这个我没有发现,军区搜集的资料上也没有。”   洛斯震惊:“你把那些资料都看完了?”   厚厚的几十页,他比燕戮好一些,看了一两页才放下。   “你考试前不复习吗?”   “ok,fine,从今天起,我的学霸头衔就让给你了。”   洛斯心服口服,翻看着自己拿到的任务卡:“拣货员,你的是什么?”   “烘焙师。”白濋打开装备,对着银光闪闪的抹面刀,满意地挑了挑眉,“这把刀还挺适合我的。”   洛斯拿到的装备是围裙,他沉默了两秒,看向另外两个小伙伴。   维克特轻叹:“我和你一样是拣货员,不过我的装备是手套,还只有一只。”   燕戮嘿嘿一笑:“巧了巧了,我也是拣货员,你的手套是左手还是右手,咱俩能不能凑成一副?”   维克特和燕戮纷纷拿出手套,一左一右,竟然真的凑成了一副。   洛斯将围裙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遍,遗憾不已:“这围裙普普通通,除了【甜蜜蜜】三个字,什么线索都没有。”   他艳羡地看着白濋的抹面刀:“你这个职业听起来就比我们高大上。”   拣货员,听着跟服务员似的,做的是打包的工作。   烘焙师,正儿八经的“师”类职业,和教师、律师等是一个档次的。   洛斯快酸死了,不仅储备粮喜欢白濋,连永生轨都偏爱白濋。   “我也觉得长官的职业好,一听工资就多。”   “说出去也有面子。”   三人纷纷流下了羡慕的口水。   白濋无语地揉了揉眉心:“再有面子也是给别人打工的,你们还真以为自己是来求职的?”   看看隔壁宿舍,塔西都带着人开始布置计划了,他的糟心队友却跟幼儿园过家家一样,在为自己扮演的角色不厉害而闹小脾气。   离大谱了。   职业卡是随机分发的,白濋一脸无所谓:“你们要是喜欢这个职业,和我交换也行。”   他自己带了刀,看不上小小的抹面刀。   三个人眼睛都亮了起来:“真的吗?”   白濋把职业卡和抹面刀丢在桌上,开始检查宿舍:“真的,但我只能和一个人交换,你们三个自己决定吧。”   洛斯、燕戮和维克特一人搬了一个小板凳,围坐在宿舍中央,认真的模样像是要参加国民选举。   三人依次发表参选感言。   维克特:“我学过烘焙,会做小蛋糕。”   燕戮错愕:“你一个大男人学做小蛋糕?”   维克特讪讪道:“军区开展的娱乐课程,我当时报错名了,不过我有经验,肯定能够胜任烘焙师的工作。”   燕戮切了声,一脸骄傲:“我跟着长官的时间最长。”   维克特愤愤道:“你这是走后门!作弊!”   燕戮不服:“会不会说话,我这叫天然优势。”   “你俩别吵了,我觉得应该和我交换。”洛斯笑得不怀好意,“难道你们不想看白濋穿围裙吗?”   燕戮和维克特脑补了一下画面,有些心动。   洛斯拿着围裙,疯狂怂恿:“你们看,这个围裙还带着蕾丝花边,多漂亮,白濋穿上肯定很好玩!”   一个暴栗突然落到头上,洛斯疼得“嘶”了声,怒气冲冲地抬起头,对上白濋危险的眼神后,心里一咯噔,又怂了吧唧地缩了缩脖子。   白濋勾起他怀里围裙,笑得意味深长:“这蕾丝花边确实挺漂亮的,适合你穿。”   洛斯眨了下眼:“不不不,听我狡辩,我——”   “你已经出局了。”白濋拎着衣领,把洛斯提溜到一旁的床上,“维克特和我交换吧,每天晚上有工作考核,你有经验,通过的几率大。”   无法通过每晚的考核,将被开除。   开除意味着什么,每个人心里都清楚。   维克特顿时觉得身上的担子重了很多,郑重点头:“我一定不会辜负长官的信任。”   燕戮假惺惺的恭喜:“好好做小蛋糕。”   维克特假笑:“你也要好好拣货。”   燕戮:“我和长官洛斯一起工作,就不劳你这个孤家寡人费心了。”   维克特:“……”   妈的,扎心了。   甜蜜蜜烘焙工坊共有两个生产车间,午休结束后,所有人按照工种分配。   燕戮打嘴仗的时候占了上风,集合的时候还不忘嘱咐维克特,一个人也要好好工作。   维克特气得要死:“一共有两个车间,你不一定和他们分到一起。”   燕戮不以为意:“两个车间三个人,我怎么也能和一个人分到一起吧。”   十分钟后,npc公布了分配到第一车间的拣货员名单:燕戮、塔西、林恩。   燕戮:“……”   妈的,维克特是乌鸦嘴吧,他没和长官洛斯分到一起也就罢了,为什么会和二队的人分到一起?!   “大长官,我们一个车间。”洛斯心情不错,相比较而言,白濋是和他配合最默契的人,“二队的希泽也和我们一起,啧,冤家路窄。”   白濋转过头,对上了塔西的视线,塔西冲他微微颔首,一旁的希泽也歪着头笑了下。   “不要主动和二队起冲突。”   “我知道。”   洛斯嫌弃地扯了扯围裙上的蕾丝花边:“你之前说我们和二队之间会有弃子,是什么意思?”   “从第八条永生轨开始,场景会固定。”白濋垂眸看着他,“闯关模式也将变为四人组队,大于等于两队时,永生轨才会开启。”   洛斯声音晦涩:“那通关人数……”   白濋淡声道:“超过两队时,会有两个队伍通关名额,如果只有两支队伍来闯关,那最终只有一队能够活着离开永生轨。”   如果未来进入永生轨的野生队伍不够,他们和塔西的二队就会同时进入永生轨,争取唯一的队伍通关名额。   洛斯的心情有如被自己揪得乱七八糟的蕾丝花边,轻叹出声:“军区应该希望我们成为弃子吧。”   “这样不好吗?”白濋看着走过来的希泽,耸耸肩,“就不让他们如愿,气死他们。”   洛斯不由失笑:“这倒也是。”   希泽神色轻松:“接下来我们要一起工作了,还请多多关照。”   二队的每个人性格都不错,希泽和桑云云开朗热情,林恩和伊酒是一挂的,个性温和。   对比下来,塔西竟然是最不好相处的一个。   白濋看见二队就烦,只当没听见。   看在希泽穿着和他同款的围裙份上,洛斯客气地回了一句:“不关照,别套近乎,各凭本事吧。”   希泽脸上的笑容僵住。   白濋轻笑了声,勾着洛斯的肩膀,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别和陌生人说话。”   在外人面前要给大长官面子,洛斯小鸡啄米乖巧点头,友好地对希泽挥挥手:“下辈子再见。”   希泽:“……”   拣货员,要做的就是根据订单分拣货物。   每人负责一条流水线,订单会显示在电子屏上,需要在规定时间内分装打包。   npc担任的是工坊主管,一身蓝色工装,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的眼白很少,黑眼球几乎占满了整个眼睛,和市面上的假人娃娃一样,盯着人看的时候有一股阴恻恻的感觉。   “截止晚上六点的考核,如果有三单出错,则记为工作不合格,不予录用。”   主管说完就准备离开,洛斯连忙举手:“报告,请问我们的基础工资是多少?是不是按照打包数量计件?”   打工人,最关心的就是工资问题。   主管缓缓地转动身体,面向他:“没有工资。”   洛斯瞬间就皱起了眉头,语气严肃地批评:“这样是不对的,作为知名的甜品制作基地,雇佣员工竟然不发工资,严重违反了劳动法。”   希泽颇为惊诧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迷失者胆子还真大,不给他面子就罢了,还敢这样挑衅npc。   白濋附和地点头:“他说的没错,不发工资违反了劳动法。”   主管半天没作声,看向希泽:“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希泽自然不会陪着他们胡闹,语气诚恳:“不,能来这么优秀的公司实习,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有没有工资无所谓。”   主管赞许地点点头:“很好,你开始工作吧,你们两个跟我来。”   洛斯和白濋跟在他身后,丝毫没有慌乱。   希泽心中纳罕,目光狐疑地看着他们走远。   这两人斗志昂扬的,怎么看都不像是闯了祸的模样。   主管带他们来到办公室,开始翻箱倒柜。   洛斯惴惴不安,对着白濋挤眉弄眼:怕不怕?   白濋一脸稀松平常,指指自己,比了个OK的手势:有我在,没问题。   储备粮一直跟着洛斯,围裙前面有个大口袋,它窝在里面睡觉。   翻箱倒柜的声音吵醒了储备粮,它从口袋里伸出头来:“喵喵喵,喵喵。”   翻译成人话还是不耐烦的语气:“吵死了,损色。”   洛斯一阵无语。   他原本是指望储备粮发光发热,像在沉眠疗养院的时候一样,给出关键性线索。   万万没想到,这只猫大爷是个吐槽役。   主管终于停止翻找,拿着一摞纸过来:“这是你们和甜蜜蜜烘焙工坊签订的合同,合同上表明,你们自愿成为管培生,实习期间没有工资。”   主管本来可以一句话告知他们合同的规定,却把他们带到办公室,又费劲找到合同。   洛斯揣摩着他的态度,决定继续找茬:“我们没有签过合同,所以合同没有法律效力。”   主管直勾勾地看着他,像个假人一样一动不动。   洛斯心里发慌,后背冒冷汗,正纠结着要不要委婉表示自己在开玩笑,兜里的储备粮突然开始对着主管喵喵叫。   “喵喵喵?”   你瞅啥?   “喵喵喵喵喵。”   再瞅挠你哈。   “喵喵,喵喵喵喵喵。”   小样,长的就欠挠。   洛斯:“……噗。”   很难不笑。   主管瞪着他:“你笑什么?”   白濋上前一步,顺手将储备粮按回洛斯的兜里:“他在笑自己运气好,能够来这里实习。”   主管语气古怪:“真的?”   洛斯绷着脸点头,伸出手:“嗯嗯嗯,但我觉得合同还有值得商榷的地方,你把它给我看看。”   托储备粮的福,洛斯现在看着npc一点都不怕了,甚至有伸手挠他两下的冲动。   白濋撑着办公桌,颇具威慑性地盯着主管:“你也不想出现实习员工对合同不满,杀主管泄愤的事吧。”   主管哆嗦了下,双手递上合同。   这年头连npc都开始欺软怕硬了。   洛斯神色微妙,突然有一种npc的行为表现越来越像真人的感觉。   合同上的所有条款都很正常,除了六条免责条款,看起来和日不落农家乐的《住户守则》有异曲同工之妙。   免责条款:有以下行为者,人身安全受到伤害与甜蜜蜜烘焙工坊无关,我司概不负责。   一、偷吃甜蜜蜜烘焙工坊生产的甜品。   二、毁坏配发的装备。   三、和同事打架斗殴。   四、向上司打小报告。   五、浪费食物。   六、擅自离开甜蜜蜜烘焙工坊。   这大概就是甜蜜蜜烘焙工坊里的隐藏规则了。   洛斯指给白濋看,眼里满是骄傲。   工资是隐藏线索,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发现合同上的免责条款。   白濋投去赞赏的眼神。   在所有进入永生轨的人里面,只有洛斯把自己当成了打工人,设身处地,发现了工资的问题。   修改了没有工资的条款,洛斯把合同还给主管:“底薪三千,计件另算,你有什么意见吗?”   主管看了眼白濋,似乎心有余悸:“我没有意见。”   两人回到了第二车间,满脸春风得意,忙于分拣打包的希泽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就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之中。   毕竟这个工作超级无敌累!!   电子屏显示的时间只有三十秒,必须在这三十秒内将所有甜品分拣打包,超时和分拣错误都算出错。   在洛斯和白濋维护自身的劳动权益时,希泽已经出了一次错。   车间里没有监督的人,希泽故意少分拣了一份甜品,结果电子屏上就显示出了“分拣错误”的字样。   由此可见,工坊里有上帝视角监控着一切。   第一天工作的时间并不长,只有四个小时,但连轴转的打包还是令所有闯关者苦不堪言,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截止到六点的每日考核,没有出现伤亡情况。   甜蜜蜜烘焙工坊致力于建设有人情味的工作氛围,吃完晚饭后,各部门主管集合全体员工,组织了团建活动——篝火座谈会。   工坊的总裁田蜜蜜为主持者,开场致辞:“又到了每一年的就业季,欢迎诸位加入甜蜜蜜烘焙工坊,我是田蜜蜜,创办烘焙工坊已经二十四年了,大家能够选择我们甜蜜蜜,我很高兴……”   台上在演讲,台下洛斯和白濋头挨着头,凑在一起说小话。   “甜蜜蜜工坊建立的时间,会不会是永生轨出现的时间?”   “有可能,我父亲也失踪二十多年了。”   “那我失去的记忆岂不是也能追溯到二十多年前?”   洛斯伸着手烤火,心情微妙:“你说我该不会睡了二十多年吧?”   江湖人说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如果他真的睡了二十多年,现在醒来就相当于投胎新生了。   洛斯的头发长长了很多,太忙了,一直没有抽出时间来打理,垂落肩头,从背影来看,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女孩子。   风一吹过来,满头小卷毛都往脸上扑。   储备粮兴奋地伸着爪子去抓,疼得洛斯小声嗷嗷叫,和猫大爷你来我往地打架。   白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皮筋:“把你的头发绑一下。”   “这个看起来挺眼熟的。”   “打包甜品的皮筋,我下午工作的时候顺手拿了一根。”   洛斯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这次出轨后得剪个头发了。”   “不剪也行,这样挺好看的。”扎起头发后有种忧郁帅哥的感觉,白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二十多年,难不成你还没出生就开始睡了?”   “……可能我睡的是冷冻仓,科幻电影里很常见的,一觉睡醒几十年几百年过去了,容貌没有发生变化。”洛斯还是觉得这样更合理一些。   白濋无奈扶额:“科技水平并没有达到这种程度,不过我也偏向于你的说法。”   如果洛斯真的在感染区睡了二十多年,那不摄入食物,从婴儿长成现在这样很不现实,比他不吃不喝睡了二十多年更不现实。   洛斯忍不住开始畅想:“假如我真的冻龄了二十多年,我现在看起来十七八岁,那实际年龄岂不是都快将近四十岁了?”   白濋不客气地吐槽:“原来你是中年油腻大叔。”   洛斯一点都不介意,撞撞他的胳膊:“你今年多少岁了?”   白濋想到什么,动作一滞。   洛斯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明白了,闷笑:“哎呀呀,某人整天自称哥哥,到头来可能是个弟弟呦。”   白濋:“……”   维克特和燕戮一起吐槽了下午的工作,从中午的互相嘲讽转变为惺惺相惜,以为洛斯和白濋在商讨闯关的事情,一起凑过来,正好听到了洛斯的谜语人言论。   燕戮满脸好奇:“什么哥哥弟弟?”   维克特语气微妙:“某人?”   洛斯忍着笑:“是我看过的笑话,一个人总是让别人叫他哥哥,后来对比了出生年月,发现他其实年纪小,是个弟弟。”   燕戮和维克特小声笑起来,燕戮不会看脸色,见白濋脸色发黑,还纳闷不已:“长官你怎么不笑?”   白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   “哥哥,其实是个弟弟哈哈哈……”白濋面无表情,燕戮的声音越来越低,忍不住怀疑自己,弱弱发问,“真的不好笑吗?”   洛斯拍拍他的胳膊:“好笑,大长官笑点太高了,不用管他。”   白濋:“……”   无情的嘲笑持续到田蜜蜜演讲结束,她拍了拍手:“为了营造良好的工作环境,大家要尽快熟悉起来,接下来大家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   所有人面面相觑,进入永生轨以来,这是npc第一次主动和他们互动。   赢了的话,是不是可以提问通关的相关事宜?   洛斯若有所思地扫过一众npc,那种微妙的感觉又来了,和他们互动做游戏,这些npc越来越像真正的人了。   是他的错觉,还是其中另有秘密。   npc准备了三个骰子,每个人有一次投掷机会,每轮点数最大的是国王,负责出题,点数最小的人受罚。   由田蜜蜜最先开始投掷,其次是工坊的主管们,最后才轮到闯关者。   虽然三个骰子的数目各不相同,但所有npc投出的点数之和都是十二点,可见他们参与了游戏,也只是形式上的参与。   趁机打探通关消息的计划不通。   第一轮下来,维克特运气爆棚,以十四点成为国王,点数最小的是桑云云和另一位自由闯关者,都是五点。   两人都选了真心话。   维克特随便问了自由闯关者一个问题,将目光放到桑云云身上:“你对伊酒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吗?”   桑云云脸色变了变。   洛斯很意外他会问这个问题,见白濋一脸早有预料,反应过来:“你安排的?”   白濋“嗯”了声:“桑云云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是万里挑一的S级异变者,心性高傲,不可能在伊酒对她没想法的情况下继续倒贴。”   明知没有可能,却一直来献殷勤,这并不符合桑云云的性格。   田蜜蜜适时开口:“不可以撒谎哦。”   桑云云看看塔西等人,又看看一众npc,语气坚定:“不是。”   维克特啧啧出声:“不爱何撩。”   燕戮语气幽幽:“女人心海底针啊。”   洛斯被他俩逗笑了,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桑云云:“她很有自主性,刚才林恩冲她摇头,让她撒谎,她选择了实话实说。”   “她的异变稳定性仅次于塔西,在队内的话语权很高。”白濋眯了眯眼,“她是一个很强大的对手,你要小心她。”   这是白濋第一次让他小心别人,洛斯有些惊讶:“她比塔西还难对付?”   白濋摇摇头,又点点头:“不一样,塔西综合实力强,但她的敏锐性和细心程度高于塔西。对了,她和塔西的关系不是太好。”   “怎么说?”   “她是战场遗孤,杜娅救了她的命。”   洛斯明白了,却又有了新的疑惑:“既然关系不好,为什么要一起共事?”   提到这件事,白濋的语气变得微妙:“执行队对于失去人类意识的异变者有裁决权,她想等塔西失去意识,亲手为杜娅报仇。”   洛斯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这个原因天真且具有孩子气,但莫名令他很感动。   第二轮掷骰子很快有了结果,风水轮流转,这一次的国王落在二队,林恩出题,最小点是燕戮。   下午燕戮和塔西林恩一起拣货,没少互相嘲讽,这次可谓是冤家路窄。   燕戮选的是大冒险,林恩提的要求很奇怪:“和我交换装备。”   林恩的装备也是手套,不过是和维克特相同的左手。   燕戮隐隐觉得不对劲,换完手套一看,队内的三个人已经讨论起来了。   维克特:“装备有问题,二队有我们不知道的线索。”   洛斯:“还记得我之前得到的称号吗,我怀疑他们在前几条永生轨也有收获。”   白濋:“找个机会试探一下。”   燕戮不情不愿:“他们都对我们出手了,我们不反击一下吗?”   白濋笑:“当然要反击,我们下午刚好有发现。”   洛斯心领神会,将免责条款说了一下:“等下拿到国王,就让他们违反条款,正好可以帮我们验证一下有什么后果。”   明眼人都看出了两队的针锋相对,可惜第三轮游戏他们都没有拿到国王,塔西和白濋反而双双是最小点。   两人都不敢轻易选择大冒险,怕沦为其他闯关者的实验品。   抽到国王的闯关者恰好认识他们两个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先对塔西提出了问题:“作为大义灭亲的典范,亲手杀死自己的伴侣,你有没有后悔过?”   塔西攥紧了拳头:“没有。”   四周空气凝滞,就连二队内都陷入了死寂之中。   塔西也算得上是铁石心肠了,洛斯不禁在心里感慨,看到桑云云发红的眼眶,轻轻叹了口气。   国王十分关注私生活方面的八卦,又对白濋提问道:“传闻你加入军区是被他们送的美女吸引了,是真的吗?”   白濋额角青筋暴起:“不是,传闻是假的,我没收过什么美女,军区送来的是十只A级异变生物。”   第三轮游戏结束,二队内气氛尴尬沉重,洛斯等人却乐的够呛。   唯一心情不爽的就是白濋,骂骂咧咧,他做梦都没想到那些传闻会被翻出来。   中场休息,田蜜蜜组织主管们拿来各种甜品和糖果:“大家边吃边玩,这个变色糖是我们工坊的特色,吃完舌头会变色,大家一定要试一下。”   维克特和燕戮不敢下嘴,洛斯琢磨了一下:“条款说的是不能偷吃,这是他们拿来让我们吃的,应该可以吃。”   两人这才放心,剥开了糖果。   白濋从拿到变色糖开始,一直沉默不语。   洛斯坐在他身边:“怎么了?”   白濋意味不明道:“这个糖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零食,父亲工作很忙,每次回家都会给我带这种糖。”   洛斯沉吟片刻,剥开一颗糖:“张嘴,白濋小朋友。”   白濋怔了下,嘴里被塞了一颗变色糖,酸酸甜甜的味道从舌尖传到心头,感动之余,又有一点莫名的甜意。   “就咱们俩这关系,想吃多少我都给你剥。”洛斯抓起一大把糖,语气真诚,“如果你需要,随时可以把我当成爸爸。”   白濋瞬间黑了脸:“……滚。”   继续游戏。   【杀死玫瑰】行动已经传开了,经过第三轮的提问,所有人都认识了白濋和塔西,十分期待拿到国王。   所有闯关者大体分为了三方阵营,一队、二队、自由人。   第四轮游戏,二队抽到了国王,最小点数也落在他们队内,随便提了个问题就过去了。   第五轮游戏,国王又被之前提问的自由人抽到了,白濋今天晚上倒霉透顶,又是最小点。   不等白濋说话,那人便兴致勃勃地提问:“你为什么要加入军区?”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白濋身上,唯独洛斯满心忧虑,不自觉地捏了把冷汗。   白濋神色平静,施施然道:“不好意思,我选大冒险。”   那人一脸失望:“那你和塔西打一架吧。”   洛斯刚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打架斗殴会违反免责条款。   塔西已经站起来了,白濋看也没看他:“我们要创造和谐友爱的工作氛围,不能打架。”   田蜜蜜赞赏道:“没错,不许提这种不利于同事关系的大冒险要求。”   那人接受了批评,不敢得罪白濋太狠,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都没找到合适的要求:“要不你改选真心话吧,我换个问题。”   白濋抬了抬下巴:“说来听听。”   “讲讲你的初恋故事。”   洛斯忍不住吐槽:“这人怎么满脑子风花雪月?”   维克特悄声道:“他啊,以前是娱乐小报的记者,专门挖这方面新闻的,胆子大,不怕得罪人,还挺出名的。”   白濋思索了两秒,意外地同意了:“行,主管们觉得可以吗?”   一众npc没有意见,其他闯关者也纷纷竖起耳朵。   白濋本身的经历称得上是传奇了,他在社会上的地位,就相当于以前的国际巨星,再加上各种真真假假的各种传闻,弄得大家都很好奇他的私事。   洛斯看向燕戮:“他有初恋?”   燕戮震惊又无辜:“我不知道啊,我跟着长官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见他身边有什么人,那些传闻都是捕风捉影。”   除了你。   洛斯挑了颗柠檬糖丢进嘴里,尝到一阵刺激的酸味。   白濋一句话就令现场热烈的气氛down了下来:“我的初恋是在八岁。”   众人:“……”   洛斯一下子咬碎了柠檬糖,酸得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举报!有人早恋!   储备粮被他揪下了好几根毛,气得喵喵叫。   洛斯佯怒,拍了拍它的脑袋:“不许骂人,文明做猫。”   白濋丝毫不顾其他人,自顾自地讲述着:“小时候去孤儿院,在那里见到了一个很漂亮很可爱的小孩,他很善良,我第一眼看见他就很喜欢。”   说到这里,白濋收住话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挡了下眼睛,含糊道:“当时分糖果,我偷偷藏了两颗,都给了他,他就是我的第一次心动。”   青涩的童年初恋,尽管不劲爆,但npc没有作声,可见白濋说的是实话。   燕戮搓了搓胳膊,小声嘟哝:“这也太不像长官的风格了。”   “青葱岁月,难道你不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洛斯瞥了他一眼,叹息出声,“我很同情你。”   燕戮:“……”   维克特给一脸懵逼的燕戮顺了顺毛,压低声音道:“人家两个什么关系,你在他面前说长官的坏话,不是找骂吗?”   “打住!我可没说长官的坏话!”燕戮立马摇头,“我只是觉得这种柔软的画风很不适合长官。”   你能想象一个扛着刀杀异变生物,身高超过一米九的男人,会偷偷藏两颗糖,给喜欢的人吗?   燕戮委屈,这不能怪他,是反差太大了。   白濋的初恋心事让所有人对他的印象都发生了改变,人形杀器滤镜碎了一地。   游戏继续,众人围坐在篝火旁边,火光映在每个人脸上,灿烂又明亮。   洛斯咽下了柠檬糖,悄悄凑到白濋身边:“刚才的故事没讲完吧。”   白濋猛地后仰,警惕地看着他。   洛斯指指自己的耳朵:“你耳朵红了,送两颗糖至于这么害羞吗?”   他举起两只手,里面全都是糖果,洛斯眼睛亮晶晶的:“大长官,我把糖都给你,再讲讲你的初恋故事好不好?”   洛斯好奇死了。   童年的白濋太可爱了,他相信没有说明的故事里一定更有意思。   “……不好,你别这么八卦。”白濋偏过头。   洛斯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见红意从他的耳朵向外蔓延,一直到脸上。   视线灼热,无法忽视,白濋恼羞成怒地看着他:“离我远点。”   洛斯一脸无辜,眨巴着眼睛,举起手中的糖。   白濋:“……”   草。   青年蹲在地上,扎着小揪揪,怀里抱着猫,一双浅色的琉璃瞳和猫眼同时眨巴眨巴。   又萌又无辜。   白濋有种不告诉他就是在犯罪的感觉。   要了命了。   白濋头疼不已:“好奇心怎么这么重?”   洛斯眨了下眼,乖巧地点头:“是啊,我的好奇心怎么这么重,太不应该了,得寸进尺,真是欠揍!”   白濋绷不住笑了下,又气又无奈:“你除了这招不会别的了,是吧?”   “不,我还会另外一招。”洛斯把糖往怀里一揣,举起储备粮的前爪,招了下,“喵喵喵~翻译一下,我们在夸你帅。”   清朗的笑声传入耳中,白濋眉眼舒展,细碎的火光流转,融入他眼底藏着的宠溺之中:“真是怕了你了,都告诉你,行了吧。”   “把那两颗糖给他,我是提了要求的。”白濋羞于启齿,耳根的红意越发明显,“第一颗糖,我让他答应和我处对象,第二颗糖,我让他答应长大后和我结婚。”   洛斯微微瞪大了眼睛:“啊这,啊这……他答应了吗?”   白濋垂眸,陷入了回忆之中,声音也变得柔软了许多:“被我骗着答应了。”   不愧是白濋,小小年纪就知道骗人处对象结婚。   洛斯低头看着掌心中的糖果,半天没说话。   “想什么呢?”   “穷养孩子不可取,两颗糖就会让别人骗走。”   洛斯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那后来呢?”   白濋敛了笑意,摇摇头:“不知道,我只见过他一次,没过几个月,我父亲就失踪了。”   然后他就开始了隐姓埋名的人生。   洛斯心里一紧,把储备粮塞进他怀里:“吸一口猫,就不难过了。”   白濋撸了撸储备粮:“其实我长大后去孤儿院看过,那里只剩下一片废墟,听说是发生了一场火灾。不知道我的小初恋有没有活下来,两颗糖就能被骗走,可别被欺负。”   “一定不会的,你不是说他很善良吗。”洛斯温声道,“上天会眷顾善良的孩子。”   白濋笑笑:“但愿如此。”   游戏还在继续,没掷骰子的只剩下他们两个,洛斯随手一扔,看到三个一点的时候,整个人都傻眼了。   最小点是谁可想而知。   卧槽?   八卦坏运气?   抽到国王的是桑云云,她对着洛斯笑了笑:“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洛斯思索了下:“大冒险。”   他的秘密太多,没办法由着桑云云问。   “从在场的人中挑一个,kiss。”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纯情的大长官~ 第51章 吻   洛斯下意识看向白濋, 直觉告诉他,桑云云敏锐细心,这个要求不是随便提的,她有目的。   桑云云托着下巴, 笑得意味深长:“你长得好看, 我特地给你放水了, 你和白濋大长官不是一对吗, 当着大家的面亲一下, 应该不算太难吧。”   从玫瑰之城回去后, 洛斯也注意到了军区驻地的传言, 他没好意思去问白濋, 还是燕戮见他别扭主动来和他解释的,传言都是白濋为了保护他放出去的。   洛斯很感激,但也很尴尬。   桑云云大大方方说的话, 所有人都听到了,被白濋八岁初恋弄得十分无语的闯关者又来了精神,好奇的眼神在洛斯和白濋身上来回逡巡。   “最近是有传闻说白濋身边多了个迷失者。”   “哪是最近啊, 都有两个月了吧, 一直住在军区驻地里,整个中心城都传遍了。”   “参加行动都带在身边, 这个迷失者胆子也大, 不怕死在永生轨里。”   “有白濋在, 能让他出事?”   “不是我说, 他那张脸, 啧啧啧, 甭说白濋了, 要是我也把他捧在手心里。”   ……   洛斯更尴尬了, 桑云云的话无疑是把他架在火上烤,选白濋吧,他自个儿别扭,不选白濋吧,不仅外人会怀疑传闻的真假,白濋的脸面也不用要了。   有一瞬间,洛斯觉得被问出秘密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是什么魔鬼选择?!   洛斯快把自己的围裙抠破了:“我……”   “小废物,东张西望的看什么呢?”白濋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摊开的掌心上放着一颗紫色包装的糖,“要吃吗?”   “什么?”   “糖。”   话音刚落,白濋已经开始剥糖了。   窃窃私语组成了嘈杂的背景音,洛斯盯着他修长的手指,塑料糖纸发出的声音在耳边无限放大,攫取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随着糖纸一点点剥开,洛斯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是拉紧的皮筋,从头到脚都绷着,连呼吸都屏住了。   白濋要干什么?亲他还是喂他吃糖?糖是什么味道的?紫色的应该是水果味的吧?什么水果?蓝莓黑加仑葡萄……   那颗被猜测味道的糖没有喂到他嘴里,洛斯等来了白濋温柔的轻哄声:“闭上眼睛,抬起头,不用想其他的,一切都交给我。”   不仅青涩的画风不适合白濋,连温柔的风格也让人很难接受。   洛斯忍不住这样想,乖乖听从他的安排,僵硬地抬起头。   火光照亮了黑夜,白濋甚至能够看到洛斯不停颤抖的眼皮,他轻笑了声,紧接着就看到洛斯抖得更厉害了,连抿紧的唇都在发抖。   大大咧咧八卦他的人,出乎意料的害羞。   “别紧张。”   怎么可能不紧张,这特么可是老子的初吻!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也就罢了,还是和男的亲!!   洛斯心情复杂,尴尬又羞耻。   更别说他这个姿势多么一言难尽了,跟等着白濋来亲一样。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洛斯刚想说“你能不能快点”,就嗅到一点酸甜的果味,然后唇上多了个微硬的东西。   不是想象中嘴唇的触感。   什么东西?   洛斯心尖一颤,睁开眼睛,正好撞见白濋低下头,微凉的发丝蹭过他的脸,然后嘴唇上就多了被覆盖住的实感。   鼻尖相触,他望进白濋映满火光的眼里。   灿烂的火光中央,是他的脸。   脑袋里嗡的一声,洛斯慌乱地向后退,下意识抬起手想捂住嘴,正好接住了那张隔在他和白濋嘴唇之间的糖纸。   周遭响起一片热烈的起哄声。   最震惊的莫过于燕戮和维克特,两人都知道传言是假的,洛斯和白濋虽然平日里很暧昧,看起来gay里gay气的,实际上并没有不正当的关系。   但是看完这个亲吻后,两个人不确定了。   维克特语气微妙:“他俩真没一腿?”   燕戮抹了把脸,沧桑道:“没有……吧?”   白濋舔了下唇,尝到一点残留的甜味,他垂下眼皮,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   他并不像表现出来的一样游刃有余,如果洛斯离得近一些,就能听到他胸腔里鼓噪的心跳声了。   除了偷偷亲了一下小初恋的脸颊,白濋并没有其他亲吻的经验。   这也是他的初吻。   白濋比洛斯先恢复正常,见他一脸神游天外的表情,破天荒地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是不是亲的不太好?   隔了一层糖纸,应该不算太冒犯吧?   白濋定了定心神,将之前剥出来的糖塞进洛斯嘴里:“没事了,回神。”   周围的声音很大,洛斯也在走神,只有上天注意到他这句话说的并不流畅,带着一丝颤音。   很紧张一样。   比偷亲小初恋时还要紧张。   这颗糖是葡萄味的。   直到被白濋带回座位,洛斯还有些恍惚,满脑子都是这件事,那张糖纸被他攥在掌心里,捏成了一团。   桑云云抱着胳膊,意有所指:“是隔着糖纸的kiss啊。”   白濋随口道:“围观的人太多了,他害羞。”   洛斯默默捂住了脸:“……”   已经准备开始害羞了。QAQ   桑云云不依不饶:“真刀真枪的kiss,这样犯规了吧。”   “犯规?”白濋抬眼看向她,彬彬有礼地问道,“请问是哪个傻逼定的规矩?”   后背窜上一股凉意,桑云云不由自主地往后靠了靠,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濋礼貌微笑,带着一丝绅士风度:“麻烦你把他的名字告诉我,我让他带着规矩一起进坟墓,就没有犯规这一说了。”   桑云云:“……”   塔西侧过身,挡住桑云云:“开个玩笑罢了,何必上纲上线,新的游戏已经开始了,白长官请。”   白濋皮笑肉不笑:“我这人护起短来没分寸,不分玩笑不玩笑,言语不周多有得罪,你们就多忍一忍吧。”   围观全程的燕戮激动地拍着维克特:“这才是我们长官正常的画风。”   青涩的初恋心事和隔着糖纸的羞涩亲吻都过去了,真正的白濋终于回来了!   时间不早了,接下来又玩了一轮游戏,团建就结束了。   田蜜蜜和主管们把剩下的甜品都收了起来:“大家今晚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就要开始参与甜品制作的核心工程了。”   这一次的npc和沉眠精神疗养院的医生们是两个极端,田蜜蜜比齐方和陈诚和蔼不知道几百倍。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燕戮还有些不适应:“这次的永生轨也太和谐了,进来快十二个小时了,都没死过人。”   “这样不好吗?”   洛斯睡在上铺,储备粮趴在他枕头旁边,盘成了一团猫饼。   “也不是说不好吧,就是感觉永生轨里不死人不正常。”燕戮越说越不自在,声音也越来越飘,“我总有一种刀悬在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npc就憋了个大招的感觉。”   维克特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也有这种感觉,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宁静的,表面的和谐下不知掩盖着多少罪恶,没有人知道黎明何时才能到来。”   储备粮不耐烦地喵了几声:“你小子是不是吃错药了?”   洛斯忍俊不禁:“维克特,你最近都看了些什么书?”   “一些关于战争的名著。”维克特谦虚地笑笑,“读的不多。”   虽然不多,但是味儿很冲。   洛斯偏了偏头,躲开袭来的猫尾巴:“你们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除了免责条款,我们现在没有其他的线索。”   “太可惜了,后面的游戏都没抽到国王,不然就能问一问装备的事情了。”   二队换走了燕戮的手套,他们还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围裙,抹面刀,左右手套。   洛斯仰面朝上,思索这三种东西中可能存在的联系:“维克特,烘焙师的工作是什么样的?”   “别提了,完全不一样。”维克特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一开始以为烘焙师要做蛋糕,从打蛋到烤好进行装饰,整套流程依次下来。后来才发现是三个烘焙师分工协作,我抹了一下午的奶油,其中一个人负责烤蛋糕,最倒霉的兄弟手动打发了一下午的鸡蛋。”   ……手动打蛋四小时,确实挺倒霉的。   洛斯都替他胳膊疼:“他们的装备都是什么?”   维克特又叹了口气:“这个还挺有规律的,打蛋的是打蛋器,烤蛋糕的是搅拌刮刀。”   燕戮惊奇地“咦”了声:“这样说来,你们每个人负责的工作都和装备有关,你是抹面刀,就是抹奶油。”   烘焙师的任务不同,拣货员的工作内容却都一样。   洛斯一时之间想不出装备之间的联系,反而发现了另一件事:白濋一直没说话。   白濋也不高冷,不应该一句话都不说。   洛斯翻过身,扒着栏杆,探头往下看。   上下铺,白濋睡他下面。   “你没睡着啊,怎么不说话?”   走廊上亮着灯,光线透进来,宿舍里并不昏暗。   白濋正在想事情,头顶突然出现一张脸,他差点条件反射抬腿踹上去:“……我在听你们说话。”   “采访你一下,听完有什么想法?”洛斯腾出一只手,握成拳头朝下,当成话筒。   “免责条款说装备不能损坏,二队和我们交换了装备,可见这是一个关键线索。我有观察过,在交换之后,他们的装备都变得不一样了,所以这个线索的重点应该在多样性上。”   洛斯眼睛一亮,鼓起掌来:“有道理!”   他一直在想不同的装备之间存在什么联系,忽略了最简单的可能。   “集齐所有的装备,就可以召唤神龙,通关永生轨!”   洛斯体内的中二之力突然觉醒,把床边的栏杆拍得啪啪响。   白濋勾了勾唇角,配合道:“开启隐藏任务,完美通关,获得身份勋章。”   洛斯欢呼:“没错!”   储备粮:“喵!”   燕戮:“……”   维克特:“……”   总有一种我们不该在床上,应该在床底的感觉。   “储备粮,你是不是也这么想的?”洛斯揉了揉猫头,又有了和它交流的兴趣,“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储备粮歪头:“喵喵?”   洛斯:“喵喵。”   储备粮:“喵!”   洛斯:“喵!”   ……   听取喵声一片。   “笃笃——笃笃——”   房门突然被敲响,房间内的四个人都紧张起来。   白濋瞬间坐起身,拿起武器翻身下床,侧倚在门后面。   冰冷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在寂静的夜里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感觉:“都睡了吗?”   洛斯等人都没有说话,进入了战备状态。   门外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不是询问,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睡着了吗?”   又一道声音传来,听起来音量低了一些,似乎是在远处:“你站在那里干什么,有什么发现?”   “没什么,可能是我听错了。”   “走吧,快到工作时间了,这周是我们两个值班,千万不能出岔子。”   “好,来了。”   交谈声停止,却没有脚步声。   白濋思索了下,趴下身,从门缝往外看。   门外有一双脚。   穿着胶皮靴,鞋上沾着红红白白的液体,有些地方干涸了,走廊的灯光很亮,甚至可以看到液体凝固后的状态。   白濋皱了下眉头,打了个手势:有人,没走。   三人大气不敢出,紧张地注视着门板。   不知过了多久,那双脚终于动了,悄然离开。   白濋又等了一会儿,约莫过了五分钟,才轻手轻脚地爬起来:“走了。”   洛斯三下五除二从上铺翻下来:“是谁?”   白濋摇摇头:“只看到了鞋,是胶皮靴子。”   “肯定是npc。”   “万一是闯关者呢,上一条永生轨里不是没有闯关者假扮成npc,我觉得很有可能是二队的人故意来吓我们的。”   维克特有些不确定了:“他们犯不着主动招惹我们吧。”   “你别忘了他们换走了我的装备。”燕戮语气笃定,“肯定是他们。”   白濋叹了口气,不知该对他的迷之自信作出什么样的态度:“不是闯关者。”   洛斯提醒道:“刚才你们有听到脚步声吗?”   夜里一片死寂,走廊上空旷,要想走动起来不发出声音,除非不穿鞋。   但是白濋刚刚说了,门外的人穿着鞋,并且穿的还是特别容易发出声音的胶皮靴。   燕戮脸上讪讪的:“所以是npc?”   “恭喜你,如愿以偿了。”维克特挤出一丝笑,“现在这所烘焙工坊变得不那么正常了。”   燕戮:“……”   “他们说这周是他们值班,不能出岔子。”白濋招呼洛斯,一起坐在床上,“所有的npc都是主管及以上的职位,工作不就是看着我们吗,大晚上都睡了,为什么他们刚才会说快到工作时间了?”   维克特搓了搓胳膊,感觉冷飕飕的:“我觉得他们的工作不一般。”   燕戮没好气道:“这还用你说,大半夜工作,弄得神神秘秘的,肯定有蹊跷。长官,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不好吧,我们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贸然出去很容易打草惊蛇。”维克特压低声音,“这里的npc看着温温和和的,不一定好对付。”   白濋思索了一下,抬起头:“你怎么看?”   洛斯抱着胳膊,不答反问:“刚才来了两个人,你们能不能听出是哪个npc?”   两个人的音色不同,如果能够对应到具体的npc   “我没注意听……”   “刚才太紧张了,我也没注意。”   白濋回忆了一下:“敲门的那个有点耳熟,白天应该听过。”   “我们白天接触的npc不是太多,用排除法的话——”   “喵喵喵。”   话音戛然而止。   三人纷纷看向洛斯:“用排除法,然后呢?”   洛斯噌的一下站起来,一把捞过上铺的猫:“喵喵喵?”   储备粮:“喵喵。”   洛斯:“喵喵喵喵喵喵喵?”   储备粮:“喵喵喵喵喵喵?”   “……洛斯,你们在对话?”   虽然已经知道了洛斯许的愿望是精通猫语,但看到他对着储备粮一直喵,几人还是不太适应。   洛斯点点头,语气激动:“我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了!是主管,我们二车间的主管!”   刚刚储备粮告诉他,是欠挠的,白天储备粮就说过主管欠挠。   白濋拍了拍储备粮的脑袋,夸奖道:“干得不错。”   终于发挥一点特等奖的作用了。   燕戮和维克特回不过神来,两人并不知道储备粮的真实身份。   “它能听出是谁?”   “我一直很疑惑,为什么每条永生轨里,你都会捡到猫。”   都叫储备粮,看样子还是同一只猫。   洛斯眨了下眼,想起自己编的瞎话,他之前说储备粮是他捡的流浪猫:“这个啊……”   白濋突然开口:“有的人猫缘好。”   燕戮和维克特都是人精,看出白濋和洛斯不想透露储备粮的事情,没有继续追问,打着哈哈:“原来如此,我以前就听说有的人特别招小动物的喜欢。”   “没错没错,有的动物有灵性。”   维克特摸了一下储备粮:“这次多亏你了。”   储备粮:“还喵喵喵?”   翻译:“还用你说?”   维克特好奇道:“它刚刚说了什么?”   洛斯不忍心告诉他真相:“它说谢谢你。”   维克特欣慰不已,又摸了一下猫:“真有礼貌。”   储备粮:“喵喵,喵喵喵。”   翻译:“啧啧,小傻子。”   洛斯:“……噗。”   燕戮觉得有意思,也凑过来摸了一把:“储备粮,你真棒。”   储备粮:“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翻译:“比你这个二傻子棒。”   燕戮心花怒放:“它对我好热情,喵了这么多声,维克特和我之间,它一定更喜欢我。”   维克特坐不住了:“它肯定更喜欢我!”   燕戮:“喜欢我!”   维克特:“我!”   ……   一个二傻子,一个小傻子,你俩也就半斤八两。   洛斯憋笑快憋疯了,悄悄拍着白濋的胳膊:“储备粮说维克特是小傻子,燕戮是二傻子哈哈哈哈哈。”   白濋怕他笑抽过去,伸手揽了下他的肩膀:“那你呢?”   “我是大……大帅哥。”洛斯眼珠子转得飞快,好险,差一点就把实话秃噜出来了。   大傻子、二傻子、小傻子。   淦!洛斯刚回过味来,储备粮是给他们三个傻子排了序号。   除了白濋一个帅哥,他们三个都是傻子。   这破猫果然最喜欢白濋!   “你确定是大帅哥?”白濋似笑非笑。   洛斯仗着他听不懂猫语,严肃地点点头:“当然了,不信你问它。”   储备粮:“喵喵喵。”   大傻子。   洛斯:“它说大帅哥。”   储备粮疑惑地歪了歪头:“喵喵喵?”   大傻子?   洛斯:“它又叫我大帅哥。”   白濋不置可否。   下次的愿望不兑换通讯器了吧,精通猫语好像很不错。   燕戮和维克特不知何时停止了争吵,双双看着洛斯:“你问问储备粮,它最喜欢谁?”   洛斯心情复杂:“你们两个大男人,为什么会对它喜欢谁有这么大的执念?”   “你不懂。”   “这是男人之间的胜负欲。”   “……哦。”   话一出口,洛斯就反应过来:“不是,我也是男人,什么叫我不懂?!”   白濋笑出了声,挠了挠猫下巴:“宝贝儿,你说你喜欢谁?”   储备粮被挠得昏昏欲睡,闻言立马支棱起来,要往他怀里扑。   白濋轻笑:“它好像最喜欢我。”   三人:“……”   举报了,有人美色诱猫!   燕戮偃旗息鼓:“行吧,我接受这个结果。”   维克特附和道:“我也接受,不过我有一件很好奇的事情,储备粮好像可以听懂人话,为什么洛斯要喵喵喵来和它交流?”   白濋刚才的一句“宝贝儿”攻击范围太广,洛斯有被波及到,堪堪回过神来,就听到了维克特的疑问。   然后他整个人就傻掉了。   卧槽?   卧槽!!   储备粮确实可以听懂人话,那他为什么要喵喵叫?!   是因为他以为储备粮听不懂他说的话。   可他为什么会这样以为?   洛斯不想回忆下去了。   白濋哪壶不开提哪壶,压低的嗓音里浸满了笑意:“小废物,你好像被一只猫耍了。”   洛斯:“……”   除了储备粮故意装听不懂他说的话,没有其他可能了。   因为喵喵叫引起的误会依次在脑海中闪过,洛斯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这只猫!非常欠收拾!”   他恼羞成怒,一副被踩了尾巴的模样。   白濋勾起唇角,又想到今晚的篝火晚会,他亲下来的时候,洛斯正好睁开了眼睛,眼里满是疑惑和羞恼。   小猫发威了。   白濋舔了下嘴唇,忍住了揉揉他脑袋的冲动,抢先“救”下储备粮:“大人不和小猫计较,看在它今晚立了功的份上,就放过它吧。”   燕戮和维克特一起拉住了洛斯,苦口婆心地劝道:“没错,它今晚是功臣……”   最后,人猫闹剧以冷战结束,洛斯坚决不让储备粮睡在他的床上,白濋只好收留储备粮,让它和自己一起睡。   -   工坊是朝九晚六的工作制度,第二天一早,还不到上班时间,四个人就都醒了。   洛斯揉着眼睛:“我做了个梦。”   维克特:“我也做了个梦。”   燕戮:“我也做了个梦!”   三人齐齐看向白濋。   “……我没做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白濋突然有一种不合群的感觉,“你们都梦到了什么?”   维克特语气复杂:“我梦到我被一只猫按在地上打,毫无还手之力。”   燕戮激动地拍着床板:“我也梦到了猫,不过是一群猫,追着我喵喵叫。”   两人期待地看向洛斯。   洛斯挠挠头:“我梦到我去摘葡萄,做葡萄酒。”   维克特不死心,继续追问:“是不是和猫一起做的葡萄酒?”   “胡说,猫怎么可能会做葡萄酒。”燕戮语气笃定,“一定是带着猫一起摘葡萄!”   “都不是,没有猫,只有我和……只有人。”   洛斯明显感觉到,他说出这句话之后,也成为了不合群的人。   维克特很纳闷,起床的时候还在自言自语:“为什么是做葡萄酒,我不理解。”   一个梦有那么重要吗,都魔怔了。   洛斯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梦是不受控制的。”   白濋出去晨跑,顺嘴插了一句话:“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没错,一定是昨晚你和储备粮一直在喵喵叫,所以我和燕戮才会做这种梦。”维克特说完才想起昨晚的人猫闹剧,见洛斯变了脸色,立马转移话题,“洛斯,你为什么会梦到葡萄?”   昨天忙着工作,也没有发生和葡萄相关的事情。   洛斯正准备从床上下来,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枕头,那里露出一点紫色的塑料糖纸。   昨晚他一直捏着糖纸,顺手就塞到枕头底下了。   “……不知道。”洛斯拉了拉枕头,盖住糖纸,“随便梦的吧,可能是我想吃葡萄了。”   燕戮刚洗完脸,听到他的这句话:“昨晚的甜品里有葡萄蛋糕,工坊里肯定有葡萄,你要是想吃,可以让长官给你找找。”   洛斯摆摆手,快步走向卫生间:“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想吃。”   害羞什么?   燕戮小声嘀咕,转头就看到一张神色严肃的脸,维克特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你发现了吗?”   燕戮觉得他神神叨叨的:“发现什么?”   “他没有反驳你的话。”维克特对他的智商服气了,恨铁不成钢道,“你刚才说让长官给他找葡萄,他没有反驳!这代表他不觉得你说的话很奇怪!”   为什么要让白濋去找葡萄?   普通的队友关系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吗?   见燕戮还是反应不过来,维克特叹了口气:“假如你现在很想吃草莓,你会让长官去找草莓给你吃吗?”   “当然不会。”燕戮一脸惊恐,“你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使唤长官。”   维克特摊摊手:“现在你明白了吗?”   硬核举例效果明显,燕戮不想明白也做不到,恍惚地点点头:“所以洛斯真的成了长官夫人?”   长得漂亮,年纪小,身材好……除了好欺负一条不太符合,洛斯全都和传言里的变态标准对上了。   如果洛斯不是白濋带回来的,燕戮都要怀疑他是被人安排到白濋身边的了,目的就是为了让白濋坐实变态的身份。   “可能还不是,但我觉得也快了。”维克特一脸看透一切的表情,老神在在道,“就算没有一见钟情,整天一起参加行动,也会日久生情的。”   燕戮:QAQ   这么说,长官距离成为变态已经不远了。   白濋晨跑回来,被直勾勾盯着他的燕戮吓了一跳:“有事?”   “长官……”燕戮不敢说我在操心别人骂你变态,幽幽地叹了口气,“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支持你。”   白濋一身热气,拿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你胡言乱语什么呢,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吗?”   燕戮摇摇头,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   “洛斯想吃葡萄。”燕戮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长官,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白濋愣住:“?”   什么乱七八糟的?   -   上午九点。   所有人在昨天下午的岗位上,开始今天的工作。   “不是说今天会参与甜品制作的核心工程吗?”洛斯一手挎着打包袋,一边拣甜品,一边闲聊。   有了昨天下午的工作经验,他现在已经能够分心摸鱼了,甚至还产生了带薪摸鱼就是赚到的感觉。   白濋包扎好甜品,放在传送带上:“可能是下午才开始。”   洛斯长叹一声:“这种枯燥乏味的工作,竟然还要重复一上午。”   “无聊?”   “不是无聊,是无聊得要死。”   白濋失笑:“要不要去找npc玩一会儿?”   “也不是不可以。”洛斯笑嘻嘻地放下打包袋,“走走走,我观察过了,隔壁是办公室,两个车间主管都在里面。”   两人说走就走,围观全程的希泽目瞪口呆,看着闪烁的电子屏,心里一阵迷茫。   还能这样闯关?   办公室里,两名主管正在喝茶,见到他们后愣了一下:“现在是工作时间,你们不好好工作过来干什么?”   洛斯真诚道:“想来和你谈谈心。”   白濋早上晨跑的时候,将整个烘焙工坊都观察了一遍,发现这里和现实生活中的大型企业没什么区别,墙上贴着规章制度,强调甜蜜蜜烘焙工坊致力于创造和谐友爱的工作氛围。   这和田蜜蜜昨晚的演讲不谋而合。   和谐,友爱。   单独看这两个词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在田蜜蜜昨晚的演讲中,这两个词出现了不下二十次,结合团建互动来看,更是有一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一个企业不注重工作效率,反而刻意突出工作氛围,未免本末倒置了。   总之就是……很难不倒闭。   本来他们还不会这么快就注意到这一点,昨晚npc提到的工作提了醒。   这所烘焙工坊里一定有秘密。   洛斯拽拽白濋的衣袖,努努嘴。   白濋眼底划过一丝无奈,说出了提前讨论好的说辞:“我也是来谈心的,我发现我有抑郁的倾向,总是看同车间的希泽不顺眼,想弄死他。”   二车间的主管手一抖,茶水泼出来一半:“你确定这是抑郁?”   白濋理不直气也壮:“我确定。”   一车间的主管放下茶杯,果断起身:“我去巡视一下工作情况。”   他溜得很快,给人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被留下的主管怔了两秒,指指旁边的凳子:“你们都坐吧。”   他看向洛斯:“你谈心是因为什么?”   面前的主管就是昨晚敲门的人,洛斯做了一番心理准备,才没有在他面前失态:“我怀疑我也抑郁了,因为我也想弄死希泽。”   弄死希泽是判断抑郁的标准吗?   主管一噎:“你们是对希泽有什么意见吗?”   免责条款里有一条,不要跟上司打小报告。   两人连连摇头:“对他没有意见。”   主管一头雾水:“那为什么要弄死他?”   洛斯:“看他欠揍。”   白濋:“看他长了一副该死的样子。”   主管:“……”   “我觉得我这样下去很不利于工作,万一一时想不开,对希泽动了手……”洛斯装出一副担忧的模样,“主管,我很害怕。”   主管干巴巴地安慰:“别害怕。”   洛斯抬手捂住了脸,拖着调子假装哭泣:“不,我做不到,我怕我某天醒来就成为杀人凶手,我怕我会抹黑工坊的形象,啊呜呜呜……我更怕自己辜负主管的栽培和信任。”   主管向后躲了躲,还是没躲开他的手,被拉住了袖子。   洛斯几乎趴在他的胳膊上,另一只手不停地拍打着他的肩膀,扯着嗓子干嚎:“我的命太苦了,我对不起主管,要不我还是死了算了……”   主管疯狂往后仰着身子,语气慌乱:“你冷静点,冷静点,不要想不开。”   洛斯抬起头,抽抽鼻子:“主管,要不你先下手为强吧,我怀疑我的病因就是希泽,你先把他弄死了,我就会恢复正常了。”   主管瞪大了眼睛,跟发条转完了的木偶娃娃似的,僵住,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洛斯眼神飞到他身后,瞥到白濋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立马站起身,“当然不是,我们要团结友爱,我怎么可能抱有伤害同事的心思,主管你误会了,我是在开玩笑。”   主管:“……”   我看你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今天天气真不错,适合工作。”洛斯扬起笑,“主管,谢谢你的开导,我们去工作了。”   “我……”   门“砰”的一声拉开,又关上,洛斯和白濋离开得十分迅速。   主管一脸懵逼,我什么时候开导你们了?   回车间的路上,洛斯兴奋问道:“拿到了吗?”   白濋举起手晃了两下,指尖勾着的银色钥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拿到了,不过为什么要拿车间的钥匙?”   “已知条件一:工坊有秘密。条件二:正常工作时间的工坊十分正常,就连npc们也和真人差不多。条件三:夜里有工作,且夜里的npc也怪怪的。”洛斯打了个响指,“得出结论,一切秘密都藏在夜晚的工坊里。”   白濋一直等他说完,才重申了自己的问题:“说的很好,但我问的是为什么要拿车间的钥匙,重点在车间。”   洛斯刚耍了一波帅,心情不错,冲他眨了下眼:“我这就要说到了,别着急嘛。”   白濋指尖一颤,差点把钥匙抛出去。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撒起娇来了?   “所有的闯关者都分布在烘焙间和车间,我问过维克特,烘焙间很小,藏不了什么秘密,所以最有可能藏污纳垢的就是车间。”   当然,这不是主要的原因。   重点是其他地方都上了锁,他们目前只解锁了烘焙间和车间两个地点,接触最多的npc就是车间主管,暂时拿不到其他地方的钥匙。   白濋沉默了一会儿:“藏污纳垢用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合适?”   洛斯惊诧:“有吗?”   两人就这个成语的使用讨论起来,回到车间还没停下。   希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对小情侣是不是在说黑话?   队内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任务,他的任务就是打探消息,桑云云一直让他多多注意洛斯,可他看来看去,这个迷失者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除了长得特别好看。   想一出是一出,总是拉着白濋胡闹,别提多娇纵了。   希泽十分看不上他。   桑云云一定是想多了,就这个迷失者,只有白濋那种为色所迷的人才会当个宝。   他一边工作,一边在心里吐槽洛斯,被主管叫出车间的时候,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就是想看看你。”   想好好看看,你有多欠揍。   主管打量着希泽,心里纳罕,这张脸平平无奇,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让同事看见就想弄死他?   希泽被他盯得发毛:“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有点欠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主管忙不迭地摇头,“不,我的意思是,你很英俊,让人很想把你牵走。”   希泽瞳孔地震:“???”   卧槽!npc对他耍流氓!   洛斯一边工作,一边偷看,看到希泽突然一脸惊悚,忍不住笑出了声。   虽然不知道主管说了什么,但能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你猜主管对他说了什么?”   “不知道。”   洛斯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我好好奇啊。”   白濋动作顿了顿,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主管和希泽。   他会读唇语,也不是不能满足一下小废物的好奇心。   可惜他看过去的时候,两个人已经不说话了。   希泽一脸惊恐,弯下腰冲主管鞠了一躬,就跑回车间了。   白濋:“……”   艹,胆小成这样,怎么活到现在的?   过了没多久,田蜜蜜来车间巡视:“工作的感觉如何?有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站在她身旁的主管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似乎很害怕他们说不满意。   洛斯眼睛一转:“希泽不太满意。”   希泽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明目张胆地栽赃陷害,连忙摆手:“我没——”   白濋打断他的话:“希泽上午被主管叫出去,回来后就无精打采的,我猜他可能是工作不认真,被主管训斥了。”   希泽:“……”   你们两个才工作不认真吧!   田蜜蜜语气严肃:“你真的训斥他了吗?”   主管疯狂摇头:“我没有!”   田蜜蜜看向希泽:“主管对你说了什么?”   希泽每说一个字,羞耻就加深了一分:“主管他夸我长的……英俊。”   洛斯噎住,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语气狐疑:“你确定?”   作者有话要说:   希泽的一天:拼命工作,被小情侣塞狗粮,被诬陷,被npc耍流氓,被质疑…… 第52章 我坏?   希泽面露不悦:“……你什么意思?”   虽然他不想承认npc类似于调戏的夸奖, 但是来自于迷失者的质疑更让人难以接受。   “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主管的审美很独特。”见他的脸色更差了,洛斯换了种说法,“主管有一双发现英俊的眼睛。”   希泽:“……”   你还是闭嘴吧。   确认主管没有训斥希泽后, 田蜜蜜又恢复了和善:“工作上有不顺心的地方, 随时都可以反映, 把工坊当成你们的归宿。”   她继续关怀了几句, 就去其他工作地点巡视了。   主管扫了他们三个一遍, 目光在希泽身上停顿了几秒, 皱着眉头道:“继续去工作吧。”   希泽掉头就走, 半是羞愤半是气恼, 不想再看到另外两位糟心的同事。   在回到工作岗位后,希泽又发现了一件令他想骂人的事:那两位糟心的同事不仅没回来,还拦住了主管。   白濋侧过身, 背对着工作车间,拿出分发的装备手套:“请问这个有什么用?”   不懂就要问,万一得到答案了, 就不用再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了。   主管的语气还算客气:“甜品包装盒的边缘很锋利, 戴在手上,可以防止被划伤。”   客气归客气, 很可惜, 说的都是废话。   白濋看出他不会说出更多的信息, 没有继续问下去, 收起手套:“田总昨晚说我们今天会参与甜品制作的核心工程, 主管, 你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吗?”   表面上越正常, 越让人忍不住想打破平静。   分拣打包的工作太枯燥了, 不断的重复动作,像一个机器人一样。再干下去,他怕分不清楚,自己是来闯关的,还是来打工的。   “好好工作,别操心不该你管的事。”主管眼珠黑黢黢的,没有一丝活气儿,“分批次参与,具体什么时间,都得等通知,别着急。”   他的回答和白濋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像在画大饼。   离开之前,主管又看了白濋一眼,突然咧开嘴,笑着安慰道:“我觉得凭你的工作能力,很快就可以参与核心工程了。”   更像是画大饼了。   洛斯从刚才开始就绷着脸,听完主管的话后,表情更严肃了:“不对劲,他安慰你了。”   白濋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在办公室的时候,我‘哭’成那副模样,主管也就是三个字两个字地敷衍。”   但主管刚才安慰白濋了。   像正常的前辈提携后辈一样,一点也不干巴巴的。   白濋并不觉得那算安慰,但他没有反驳,反而配合地问道:“所以呢?”   “所以那不是安慰,他说的是实话。”洛斯突然抬起头,“你很快就可以参与核心工程了。”   他拿腔作调,学着主管的语气,将这句话又说了一遍……总觉得这个语气配这句话很不合适。   “你很快就可以去死了。”   当最后一个话音落下的时候,两人同时停下脚步,看向对方。   四目相对,洛斯和白濋眼里是同样的震惊和了然,组成了四个字:原来如此。   “主管不可能毫无预兆地说出这句话。”   换言之,白濋一定是触犯到了烘焙工坊的禁忌。   洛斯快速回忆着进入永生轨后发生的事情,他和白濋同进同出,白濋说的做的所有事情,他都在场……有了!   “我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白濋意味不明地啧了声,看向他,“你也想到了?”   洛斯点点头:“嗯,你违反了免责条款,向上司打小报告。”   主管是他们和希泽的上司,田蜜蜜也是主管的上司。   他们有意避开了对主管打希泽的小报告,但白濋胡诌主管训斥希泽的事情,也对田蜜蜜打了主管的小报告。   “这可真是防不胜防。”洛斯眼底浮起零星的担忧,“触犯免责条款会危及人身安全,所谓的核心工程,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表面上,甜蜜蜜烘焙工坊一派祥和,但在这份和谐之下,杀机已经悄然而至。   洛斯忧心忡忡:“结合我们之前的推测,晚上才是主管们开始工作的时间,今晚你恐怕危险了。”   “担心我?”   “……”   事情紧急,洛斯没心情开玩笑:“你正经一点,这不是小事。”   看来是真的担心了。   白濋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田蜜蜜昨晚让大家养足精神,从今天开始要参与甜品制作的核心工程,她话里的对象是全体实习生。”   他丝毫不慌,冷静地分析着:“也就是说,这份杀机是面向全体闯关者的,谁都逃不了,通关时间还剩下两天,不是今晚就是明晚。”   白濋自觉安慰的很到位:“所以不用担心我了。”   “……”   谢谢,已经开始担心自己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白濋把发生的事和另外两人说了一下,燕戮还是很担心他:“长官,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吧。”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如果工坊里真的要作妖,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可能我们比白长官更早参与核心工程。”   经过洛斯的分析,核心工程等同于送死。   燕戮被噎住了:“ 你个乌鸦嘴别咒我,起码我还没有违反免责条款。”   维克特有一搭没一搭地挑着菜,情绪不高:“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触发死亡的条件肯定不止有免责条款,你就敢保证自己一定会比白长官更晚被选去送死吗?”   燕戮:“……”   这他还真保证不了。   洛斯敏锐的发现了维克特的不对劲,思索了一下:“上午发生什么事了吗?”   两个车间挨得很近,燕戮那边没有出问题,唯独烘焙间距离很远,没办法第一时间得到维克特的消息。   “也没什么事,就是……”维克特欲言又止,对上三人关心的目光,心里一暖,“和我一起工作的闯关者出事了,就是打蛋那个,他上午打发的蛋白不合格,被主管叫出去,一直都没回来。”   几个小时过去了,多半没有生还的希望。   “我是觉得不应该只把注意力放在免责条款上,工坊内还有很多隐藏的杀机,一时的平静已经腐蚀了我们的警惕性,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温水煮青蛙,一点点熬死的。”   没有人说话,维克特发表完感慨之后,叹了口气,满脸愁容,吃了一口菜之后,又叹了一口气。   洛斯和白濋对视一眼,清了清嗓子:“咳咳,你说的没错,我们是该探索更多的杀机了。”   白濋好奇道:“这也是战争名著上看来的?”   维克特放下筷子,有些局促:“书上确实有这样的事,但更多的是我自己的观后感。”   白濋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很不错,这次通关之后,你把读过的书整理一下,有什么摘录笔记都算上,拿给燕戮看看。”   燕戮一口饭喷了出去,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给我看?”   白濋拧起眉头:“你好好跟人家学学,也不至于连饭都吃不好。”   “我吃饭我是……”洛斯拽了拽他的胳膊,燕戮愣了下,抬头看到白濋的表情,委屈巴巴道,“好吧,我学,都听长官你的。”   回宿舍的路上。   维克特被白濋夸奖后兴致高昂,大着胆子跟在他身边,好似刚入职的员工,满腔热血,拽着老板讲述自己的想法。   “你看白濋的表情有多不耐烦,他应该已经后悔夸维克特了,哈哈哈哈。”洛斯悄悄打量着燕戮的神色,“吃饭的时候,白濋那么说是不是让你不高兴了?”   也许是队长的身份改变了洛斯,虽然那句队长中玩笑成分居多,但他确实对这个行动小队很上心。   燕戮对白濋的看法很在乎,洛斯担心燕戮因为白濋对他和维克特的态度沮丧。   看出了他的想法,燕戮挠挠头,笑了:“我知道长官是为我好,他很早以前就跟我说过,遇事要多用脑子,可我总是习惯长官在身边,所有的决定都靠他去做。”   “长官以前就救过我,我被感染后,他也没有放弃我,我们之间是过命的兄弟情,一起出生入死无数次,不是维克特能比的。”   他骄傲地挺了挺胸膛:“我就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洛斯笑笑:“那就好,其实我觉得白濋的做法也有道理,维克特思维缜密,和你正好互补,相信你也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盯着咱们的行动小队,盯着你,难免会有人在背地里使绊子,白濋也是怕他顾不过来,担心你再出什么事。”   “这些我都懂,就是我不喜欢读书,也看不惯维克特整日里一副唯军区是从的嘴脸。”   厄利斯都的人都很注重阵营,尤其是白濋树大招风,一直都没有被军区完全接纳,燕戮和他是同一阵营,自然看军区不顺眼。   恨屋及乌,别说维克特还是军区塞进来监视白濋的。   有些事燕戮一直憋在心里,白濋不是个会在背地里抱怨的人,他也没信任的人能说,洛斯这次算是让燕戮打开了话匣子:“我真的不明白,长官为什么不快点把维克特踢出去,这小子迟早给我们惹麻烦。”   “军区一直不放心长官,但又不敢明面上动手,散布谣言,又是架空,又是下放……你是没听过外面怎么传的,说长官去玫瑰之城是流放发配,下一步就要真刀真枪地干了。”   燕戮气得咬牙切齿,右手握成拳,狠狠地砸向左手掌心:“维克特那家伙就是他们派来的卧底,肯定会对长官不利!我和长官做雇佣兵的时候,经常接暗杀军区中人的任务,他们最会搞这一套。”   “啊这,啊这……”洛斯怎么也没想到他的怨气这么大,“军区在对待白濋这一点上确实有问题,但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最重要的是,暗杀的对象是白濋,被反杀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   维克特看起来很精明,不是想不开的人。   洛斯拍了拍燕戮的肩膀,心情很无奈:“白濋既然让维克特留在队里,就一定有他的道理,你想想,从高大上中学之后,白濋他说什么做什么有避着过维克特吗?”   高大上中学的时候,白濋让燕戮跟着维克特,有意将维克特排除在他们的队伍之外,洛斯当时还以为维克特很快就会被踢出队伍了。   但到了今天,洛斯能看得出来,白濋已经信任维克特了。   “都一起走到第四条永生轨了,我觉得维克特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他是军区的人。”   洛斯思索了下:“我给你举个例子吧,你觉得研究所怎么样?”   燕戮一点犹豫都没有:“罪无可赦。”   “如果是同样的问题,去安全区里问,你觉得有多少人和你的想法相同?”   燕戮沉默了一下:“那是他们被研究所骗了。”   洛斯笑了笑:“我以前跟你是一样的想法,尤其是可可安的事情之后,我觉得研究所就是草菅人命的地方,其他人都被蒙骗了。”   燕戮正想附和,又想起他说了这是以前的想法:“你现在觉得研究所很不错?”   “也不能说是不错吧,就是看法比较客观了。”洛斯双手揣在围裙兜里,朝后面看了一眼,“白濋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我将在废墟中寻求生命最终的归宿,不灭的信仰会指引前进的方向,这是研究所建立之初的祈愿。”   “事物都有两面性,就像天使计划,我会觉得研究所将活人当成实验体是丧心病狂,但实际上,除了可可安,其他受试者全都是自愿加入天使计划的。”   “自愿就可以罔顾人命吗?”燕戮并不认同,“研究所该对得起受试者的信任,他们并没有做到这一点。”   洛斯点点头:“没错,我认同你的观点,但我想说的不是受试者,而是背后的研究员。我问过可可安,他说他痛恨研究所,但他并不怨恨抽取血液,为他注射药剂的研究员,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研究所是由研究员组成的,燕戮不理解可可安的想法,在他看来,这两个群体之间是可以画等号的。   “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决定加入研究所,并不是为了折磨谁,而是像白濋说的那样,为了解决感染的难题,挽救人类。”   洛斯停下脚步:“研究员没有工资,除了研究所分配的三餐补助金,他们每个月的收入只有安全区众筹发放的感谢奖励,每人每月100元,感谢他们为人类的未来作出的贡献。”   燕戮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胸口里跟下了场雨似的,对于研究所的怒火无声无息的被浇熄了。   “当然这不能说明研究员群体没有问题,我们站在和研究所相对的立场,看到的自然是不好的一面,但不可否认,大多数研究员都是这个时代的有志之士。”   白濋和维克特结束了交谈,一前一后走过来。   洛斯加快语速:“军区也一样,像加里法那样的害群之马自然会有,但绝大部分人都值得被我们客观看待。包括塔西,他作为执行队长,出过很多任务,杀过的异变生物比白濋还要多,也救了无数人。”   善恶黑白从来都没有明确的标准,根据私人的价值观来评判一个人的好坏并不客观,也没有意义。   “所以不要用固有的偏见来看待一个人,也许维克特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洛斯耸耸肩,俏皮一笑,“刚刚说的话都是秘密,打住,他们两个过来了。”   燕戮还没想明白,看向维克特的目光中满是困惑。   维克特被他看得发毛,从白濋的左边换到右边,结果燕戮还是一直盯着他看,到宿舍楼前,维克特实在忍不住了:“你是想和我打一架吗?”   “啊?”   “不然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他又不是洛斯,燕戮也不是白濋,这也太不正常了。   维克特狐疑道:“是不是白长官让你看书,你对我有意见了?”   燕戮被洛斯说服了,正在努力矫正自己对维克特的偏见,连忙摆摆手:“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没有意见,就是随便看看。”   “……”   你随便看看,看什么不好,盯着我?   维克特怀疑是白濋在场,他不敢说真话,主动道:“白长官,洛斯,你们先回去吧,我和燕戮聊一聊读书的事。”   燕戮一脸懵逼:“我没——”   “行行行,你们两个慢聊。”   白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洛斯拉走了。   维克特舒了口气:“好了,你有话直说吧。”   燕戮:“……说什么?”   “白长官不在这里,要是不想读书你就直接跟我说,我到时候不给你拿书,也不会告诉白长官的。”   “……”   燕戮快把脑袋挠秃了:“我没有不想读书,我很想。”   “你认真的?”维克特一脸惊悚,“你竟然会想读书,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   燕戮:“……”   有那么不敢置信吗?   “我很想看书,以后也会好好上课,跟着你认真学习的。”   他每说一句话,维克特的眼睛就睁大一分,最后瞪得圆溜溜的:“你受什么刺激了?”   燕戮被噎住了,没好气地推了他肩膀一把:“你才受刺激了,我是遵从长官的指示,为了更好的通关……”   两人离开后,宿舍楼一侧缓缓走出两个人,赫然是林恩和希泽,不知偷听了多久。   林恩眉心紧蹙:“不简单。”   希泽点点头:“不简单。”   林恩:“他们提到的书是重点。”   希泽:“提到的上课也是重点。”   “为了更好的通关……”林恩摸了摸下巴,“他们是不是暗地里搞了小课堂,专门针对永生轨进行训练?”   希泽深以为然:“不是没有可能。”   林恩撞撞他的胳膊,压低声音:“你不是和白濋一个车间吗,有没有打探到什么线索?”   “……线索?”希泽翻了个白眼,呵呵一笑,“我每天上班就是看白濋和他的迷失者卿卿我我,你不知道这俩人有多腻歪,上个班不停地聊天,还他妈给我下绊子!”   希泽越想越生气,把上午发生的事都讲了一遍。   林恩颇为惊诧地挑挑眉:“白濋这么宠那个迷失者?”   “非一般的宠,要是那个迷失者说想要npc的眼珠子,白濋绝对二话不说,就去给他抠了。”   “……”   林恩对他举得这个例子十分无语:“云云还说他俩不像一对。”   “她看走眼了呗。”希泽耸耸肩,“桑云云一直揪着白濋没和迷失者直接亲这点不放,依我看白濋没说谎,那就是人家两个人之间的情趣,她一个母胎单身的丫头片子懂什么?”   林恩连忙捂住他的嘴:“行了,这话你可别在云云面前说。”   希泽不以为意,拿开他的手,笑得不怀好意:“你不是喜欢桑云云吗,我多说说,万一她恼羞成怒,动了谈恋爱的心思,你不就可以趁机——”   林恩耳根烧热,照着他后背拍了一巴掌:“你闭嘴吧!这事别在云云面前提,她有自己想做的事,我尊重她,也愿意等她。”   希泽一脸无语,啧了声:“你就是个呆子,她想做什么你不知道?队长身体硬朗,你等,你等到七老八十去吧。”   林恩:“……”   -   跟队友吐槽了一番,希泽心情不错,下午工作的时候也不绷着脸了,甚至哼起了小曲。   洛斯趁着拣甜品的时候跟白濋说悄悄话:“他怎么那么高兴,该不会二队有什么重大突破吧?”   白濋扫了一眼:“看上去是有点奇怪。”   “不行,看他高兴我浑身难受。”洛斯怀疑自己编的病症应验了,笑得贼兮兮的,“下午给他找点麻烦吧。”   白濋思考了两秒:“可以引他违反免责条款。”   “主意不错。”洛斯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你,这也太坏了!”   白濋歪头,笑:“我坏?”   洛斯连忙举起手,自证清白一般,高声道:“你坏的让人超级喜欢!”   哼着小曲儿的希泽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无语地骂骂咧咧。   净整些虎狼之词,小情侣真他妈腻歪!   白濋轻咳了两声,不自在地摸了下耳骨:“注意一点,别老是胡说八道,口无遮拦。”   “这怎么能算胡说八道?!”洛斯义正词严,“大长官,我这明明是在夸你。”   太难伺候了,说坏不行,说坏的让人喜欢也不行,不如燕戮,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乖乖点头了。   洛斯叹了口气:“我愿称你为最难哄的大朋友。”   白濋:“……”   在“迫害”希泽一事上,两人有着超乎寻常的默契,一拍即合,不约而同的翘了班,往办公室跑。   希泽将打包好的甜品放上传送带,看着溜溜达达离开车间的身影,抹了把脸上的汗。   这俩人怎么整天往外跑,一点勤劳工作的精神都没有。   他仔细的算了一下,从昨天下午开始,白濋和迷失者一共出去了三次,加起来快有一个小时了。   也就是说,这两个人比他少工作了一个小时!   希泽人麻了。   凭什么他勤勤恳恳,小情侣黏黏糊糊?   不行,他也要偷懒。   希泽给自己做了充分的心理建设,放下打包袋,勇敢地踏出了离开车间的第一步。   白濋他们都出去那么多次了,离开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希泽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电子屏上的错误计件+1,顿时心尖一抖,犹豫着要不要趁1没有变成3之前跑回车间。   “主管你看,是希泽,他都迫不及待地出来见你了!”   希泽愣了下,猛地转过身,看到洛斯拉着主管,向他走来。   洛斯笑得一脸灿烂,冲他挥挥手:“嗨!希泽!”   希泽:“……”   草草草,笑成这样,这迷失者绝对又谋划了坏事!   希泽远远冲主管点了下头:“我先回去工作了。”   “慢着。”白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把薅住他的衣领,“我让你走了吗?”   希泽拧了下眉头,脸色不太好看:“白濋,你什么意思?”   两支行动小队虽然不太对盘,但有军区嗝在中间,两方一般不会在明面上过不去,打破平衡。   白濋在这个时候找茬,不符合常理。   主管快走过来了,白濋刻意压低了声音:“没什么意思,就是看你不顺眼,觉得你欠揍,S级异变者有什么了不起的,在我眼里,你还不如一个迷失者。”   希泽的脸唰的一下黑了:“……”   妈的,这能忍?   车间门口场地空旷,说不清是谁先动的手,只能两个人看到凑在一起,说了几句话,就拳脚相向了。   没动刀,赤手空拳地对打。   洛斯挎着主管的胳膊,没有走近,往旁边躲了躲:“主管你看,我就说他们两个要打架斗殴吧,我这可不是跟你打小报告,是为了建设和谐有爱的工作氛围!”   主管:“……哦。”   免责条款中的六条都不太好实现,只有和同事打架斗殴这一条,容易操作。   反正白濋已经破戒了,多破一条也不亏,两人一来一去就商量好了计划,由洛斯去叫主管,白濋埋伏,看情况引导希泽违反免责条款。   “主管,现在怎么办?”   S级异变者都是军区重点的培养对象,各个身手不凡,防御力和攻击力都不容小觑,希泽也不例外。   白濋的战斗力就体现在使用各种冷兵器上,不带武器,只是肉搏,他占不了太多便宜。   希泽一拳砸在白濋肩上,发出一声闷响。   洛斯心里一紧,为白濋捏了一把冷汗:“主管,不能让他们继续打下去了,这不利于我们烘焙工坊的团队建设!”   主管抽出被他抓住的胳膊,黑沉的眸光里满是冷意:“没事,他们很快就影响不了工坊的工作氛围了。”   这句话落到洛斯的耳朵里,自动代换成:他们很快就要死了。   OK,搞定。   洛斯悄悄给白濋打了个手势,白濋一脚踹开希泽,活动了一下左肩膀,彬彬有礼地笑着:“许久没松筋骨,有劳了。”   希泽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一脑门子问号:“活动筋骨?”   “活动筋骨,你确定没有听错?”   桑云云一脸怀疑。   二队宿舍里气氛沉重。   希泽赤着上半身坐在床边,林恩正在给他上药,希泽听到这句话后一拳捶向床铺,就要站起来:“妈的,桑云云你什么意思,他站在我面前说的,我怎么可能听错?!”   林恩连忙拦住他:“行了,云云只是问一下。”   希泽黑着脸啐了口,低声骂了几句。   桑云云眼神沉肃,目光落在他胸前的大片淤青上,冷笑一声:“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命挺大,能从他手底下活着回来。”   “草,你阴阳怪气你妈呢,老子——”   “够了,闭嘴!”   塔西抱着胳膊,沉声命令道:“希泽,给桑云云道歉。”   希泽一脸错愕:“我给她道歉?”   “你说话之前不过脑子是不是?赶紧的,别让我说第二次。”   “……”   希泽不情不愿地低下头:“对不起。”   桑云云嗤了声:“以后嘴巴放干净点。”   “你——”   林恩赶紧挡在两人中间,将希泽推回床上:“快点坐好,上药。”   塔西面向桑云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都是队友,你刚才也不应该那样说。”   “哪句不应该?”桑云云翘着二郎腿,拢了拢头发,“他命大?我又没说错,白濋要是真动了杀心,你觉得他能活着回来吗?”   塔西皱了下眉,他和白濋的接触不多,大多都是听的传言,但上次在军区驻地,白濋拿匕首抵着他的脖子,给他的留下的印象很深刻。   白濋带来的压迫感不逊于他以往遇到的异变生物。   希泽满心不爽,不屑地嗤了声来表达不满:“我看白濋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厉害,战斗力一般。”   桑云云耸耸肩:“OK,那你自己说,白濋跟你打的时候用刀了吗?”   希泽的气焰消了一半,仍旧不服输:“我也没用武器。”   “你用武器和他用武器能一样?”桑云云笑了,“恐怕没人不知道白濋擅用冷兵器吧,有了刀的白濋,战斗力能翻倍,你拿上武器,能比赤手空拳好多少?”   异变者身体素质强,防御力远超普通人,毫不夸张的说,他们的身体就是最强大的武器。   林恩收起伤药:“且不说武器的事,希泽你应该清楚自己的伤势,你觉得白濋伤的有你重吗?”   工作结束,白濋跟没事人一样,要不是希泽说他和白濋打了一架,他们恐怕都看不出白濋身上有伤。   对比明显。   桑云云说话很不客气:“所以说你命大,白濋只是想活动一下筋骨。”   希泽面子上过不去,但也没办法反驳。   塔西举起手,止住他们的话:“好了,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白濋为什么这样做。”   谁都能看出来,活动筋骨不过是个借口。   “和永生轨有关。”   “继续。”   “没了。”   三人俱是无语的表情。   桑云云一脸无辜,摊了摊手:“什么线索都没有,我只能想到这里。”   “我觉得云云说的没错,他们手里可能也有关于永生轨的线索。”林恩分析道,“打架,让主管来围观……这个线索不太明朗。”   希泽套上上衣:“我看不像是线索,更像是他们两个联合起来找我麻烦,那个迷失者一直找茬,上午还诬陷我来着,我看他就是觉得我这个电灯泡碍眼,故意让白濋找我打架。”   桑云云皱了下眉头:“不对,洛斯不是那样的人。”   “你认识他多久,了解他的为人吗?”希泽把指骨掐得咯咯响,“桑云云今天我把话给你撂在这里了,他们铁定是一对,你的怀疑是错的。”   林恩怕他把中午的事秃噜出去,刚想拦一下,宿舍门就被敲响了。   今晚没有团建,下班后大家各自回房间休息,还有五分钟到九点,马上就要熄灯了。   塔西神色严肃:“找谁?”   “希泽,我是你的主管,收拾一下,准备去参与甜品制作的核心工程。”   几人面面相觑。   桑云云最先反应过来:“昨晚田蜜蜜说过今天会参加核心工程,一整天都没信,我还以为自己记错了。”   林恩担忧道:“大晚上去工作,不太对劲。”   主管又敲了两下门:“希泽,一分钟内到宿舍楼门口集合。”   主管离开了,希泽有些紧张:“我要去吗?”   “不是要不要,是你必须去。”桑云云语气严肃,“npc都过来叫了,直接违抗他就是找死。”   希泽知道她说的没错,但不想听她的安排:“队长,你怎么看?”   塔西沉吟片刻,突然道:“这个核心工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只叫你一个人去……会不会和白濋的行为有关?”   “我觉得有可能。”桑云云说,“那白濋也会去,希泽你赶紧下楼集合,不要耽误,我们去看看一队的情况。”   塔西颔首:“听她的。”   希泽迅速下楼,已经有几个人在等候了,他一眼扫去,没有看到一队的任何人,不由得紧张起来。   难道他们猜错了?   “参与核心工程,那我们是不是要转正通关了?”   “一二三四五……一共九个人,每个人都会获得身份勋章。”   “看到军区的队伍了吗?白濋来了吗?”   “没来,该不会不是通关,是我们悬了吧?”   ……   人群顿时陷入恐慌,希泽的心也提了起来。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来了!白濋和npc来了!”   希泽猛地转过身,看到白濋和几个npc一块走过来,提起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大家工作认真,经过我们的商讨,决定带你们参观烘焙工坊的核心工程,让你们亲身参与,大家都跟我来。”   一个主管在前面带路,剩下的主管都跟着闯关者身后,像是怕有人掉队。   白濋微低着头,从前排挪到最后面,将所有npc穿的鞋都看了一遍。   无一例外,全都是胶皮靴子。   希泽一直观察着白濋,不动声色地跟着他,正疑惑他在看什么,猝不及防,就对上一双戏谑的眼。   白濋冲他勾了下唇角,在工坊路灯的照耀下,显出些许冰冷的、锋利的恶意。   希泽后颈发凉,突然想起传闻:白濋一笑,生死难料。   他直觉,这个疯子盯上他了。   一行人来到车间,等所有人都进来后,主管关上了大门。   晚上的车间和白天的不同,两个车间被打通,中间的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搅拌机器,机器下有两个接近三米的塑料桶,一个红的一个白的,散发着甜腻的味道。   电子屏也合成了一块,上面显示出Q版的粉色蛋糕图案,还有一行字。   今日主推:草莓奶油蛋糕。   叮叮咚咚的卡哇伊音乐响起,主管们拿着电锯,从四面八方走来:“一起来做草莓蛋糕吧!”   作者有话要说:   甜蜜夜晚即将开始,毕竟做蛋糕什么的,最适合小情侣约会了~   小玫瑰:在路上! 第53章 小队长   “我们好像出来的太晚了, 黑漆漆的,不知道长官他们去了哪里,到处都看不到人。”   燕戮伸着脖子张望了一圈,没有发现半个人影。   他们商讨之后, 决定全员出动, 一起来探索烘焙工坊的秘密。   维克特穿着工装, 将抹面刀放在口袋里:“我们是九点十分离开宿舍的, 他们应该走不了多远, 没有人肯定是藏起来了。”   “这烘焙工坊快赶上半个高大上中学那么大了, 挨着找得找到猴年马月。”燕戮焦急不已, “洛斯, 咱们现在怎么办?”   白濋不在,洛斯是当之无愧的主心骨。   “别着急。”洛斯偏偏头,避开储备粮的脑袋, 拎着后颈皮把它从指尖肩上拽下来,“我在等白濋的消息,我和他约好了互报平安, 他到达核心工程的地点后会给我们传信的。”   他不满地瞪着储备粮, 低声训斥:“我们两个现在还在冷战,你这只破猫别黏糊过来, 我不吃你这一套!”   都敢耍他了, 再不教训, 猫崽子就该上天了。   答应了白濋不揍猫, 洛斯只好用行动表明自己的冷战决心, 他一定要让储备粮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燕戮, 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储备粮太能闹腾了, 洛斯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它塞进维克特怀里, 吐出一口气。   燕戮直勾勾地盯着他:“你和长官约好了互报平安。”   从前做雇佣兵的时候,他和白濋也会这样,离开厄利斯都后,他就没有这种待遇了。   原来不是白濋变了,而是报平安的对象换人了。   洛斯还担心他因为白濋夸奖维克特而心里不平衡,在燕戮看来,白濋对维克特,根本不能和白濋对洛斯的态度比。   “怎么了吗?”   洛斯一头雾水,燕戮眼巴巴地看着他,就像被他抢了心爱的棒棒糖一样,看得他都有些心虚了。   燕戮叹息着摇摇头,故作高深道:“没事,就是有些感慨,世事无常,人心易变啊!”   明明他们三个人都连接了白濋的通讯器,可白濋只跟洛斯说过互报平安。   燕戮后知后觉的发现,被排除在外的不止是维克特,还有他。   洛斯已经超过他,成了这支行动队中和白濋最默契的人。   燕戮心里酸溜溜的,这么多年终究比不过几个月。   这个漂亮的小迷失者要不是白濋领回来的,有可能把白濋变成变态的人,他指定得和洛斯好好比比,究竟谁才是白濋最信任的队友。   “果然,更多人宁愿断手断脚,也不想裸奔。”   “……啊?”   燕戮的眼神有种看透一切的沧桑:“以前总听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没想到放到男人身上也适用。”   洛斯:“……”   很好,他现在连燕戮说的话都听不懂了。   维克特没有燕戮的多愁善感:“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他们究竟去了哪里?洛斯,白长官还没传来消息吗?”   “还没有。”洛斯条件反射地摸了下耳廓,“再等等吧,他肯定会联系我们的。”   永生轨的通讯器不知道是什么原理,直接装备在身上,每次他都反应不过来,觉得耳朵上戴了个麦,想手动按开关。   储备粮从维克特的怀里跳下去,围在洛斯脚边,一边喵一边抓他的裤腿。   无论是人还是猫都不能惯着,瞧瞧,刚放养一小会儿,就上赶着凑过来了。   洛斯心里得意,轻轻用鞋尖推了推储备粮,姿态放得很高:“大胆逆猫,别碰到我。”   长了指甲的猫爪子很锋利,储备粮举着爪子挠了几下,洛斯的裤腿和鞋子就都花了。   他穿的是运动鞋,鞋带被挠抽丝了。   储备粮软乎乎地叫着,如果不是洛斯能听懂它在说什么,恐怕也要像之前的燕戮和维克特一样,被它骗到了。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大傻子,别那么小气嘛。   “……”   洛斯收起了把它抱起来的心思,冷漠地偏开脸。   见他无动于衷,储备粮放弃了求和,舔了舔爪子。   过了没多久,维克特着急地喊道:“洛斯,你的猫跑了!”   洛斯没当回事:“不用管它。”   维克特重复了一遍:“跑远了!”   洛斯一脸高深莫测,随意地摆摆手:“我训猫呢,不用大惊小怪。”   “它好像往车间的方向跑去了。”燕戮不明所以,“洛斯你让它过去的吗,去那里干什么?”   洛斯猛地抬起头:“车间?”   “嗯。”   洛斯神色严峻:“我知道白濋在哪里了,快去车间!”   储备粮是在给他们指路。   燕戮最先反应过来,掉头就跑,洛斯和维克特很快跟了上去。   车间的大门紧闭着,从里面锁上了,甜蜜蜜烘焙工坊标榜现代化工业基地,大门是用钢板打造的,厚度超过三公分,里外双开的门锁,没有钥匙绝对无法打开。   燕戮趴在大门上听了听:“有打斗声,长官就在里面!”   储备粮蹲在地上舔爪子,见洛斯来了,优雅地喵了声,抬起的脸上满是倨傲。   像是在邀功。   维克特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你是特地给我们指路的,对不对?储备粮,你太棒了。”   他想把猫抱起来,但储备粮轻巧地躲开了他的手,跳到洛斯脚边:“喵喵。”   维克特愣了下,看看储备粮,又看看洛斯:“它是不是想让你抱它?”   洛斯语气微妙:“……是。”   维克特佩服得五体投地:“它就认准了你一个人,别人抱都不让抱,你可真是训猫有术。”   储备粮矜持地昂着猫头:“喵喵喵喵?”   还不抱我?   “这猫可真有灵性,它叫的这么可怜,你快把它抱起来吧。”维克特催促道。   洛斯:“……”   可怜个屁!分明是趾高气扬!   他觉得他不是训猫有术,而是被猫拿捏住了。   储备粮确实立了功,洛斯木着一张脸,弯下腰,把它拎到怀里:“这并不代表我原谅了你,以后不许乱给人起外号。”   储备粮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喵喵喵,喵喵喵。”   知道了,大傻子。   “……”   洛斯忍了又忍,谨记着日不落农家乐的标语,没有把它扔到地上。   燕戮对着车间门研究了半天,砸也砸了,撬也撬了,怎么都打不开,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听起来战况激烈。”   “门打不开,车间还有其他的入口吗?”   洛斯刚想掏出钥匙,有人先他一步答道:“没有。”   他动作一滞,立马转过身,看到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二队。   林恩:“车间四周我们都检查过了,没有其他的入口。”   洛斯不着痕迹地往后退,同时用胳膊挡住怀里的储备粮。   二队不知道来了多久,刚才储备粮给他们引路的事情,被看到就麻烦了。   燕戮和维克特不约而同地上前一步,将洛斯护在身后,维克特眯了眯眼,试探道:“同为军区办事,既然来了,怎么不提早知会一声?”   “执行队独立于军区之外,在永生轨里,我们可是竞争对手,身为军人,问我们为什么不知会前,得反省一下自己的警惕性了。”桑云云抱着胳膊,走到两人面前,看向被挡住的洛斯,“你那只猫很有趣,可以借给我看看吗?”   一番话表明,二队已经来了很久,也看到了储备粮指路的事。   塔西和林恩站在她身后,目光齐齐地落在洛斯怀里,带着探究意味。   黑猫抬起头,血一般的红瞳妖冶诡异,它眨了下眼,好似与夜色融为一体。   “很抱歉,不可以。”洛斯冷冷一笑,“你也说了我们是竞争对手,那我的猫有趣,关你什么事?”   似乎没想到他会直接拒绝,桑云云愣了一下:“我只是有些好奇。”   洛斯摸了摸怀里的猫,真诚建议道:“那就请你不要好奇。”   桑云云气笑了:“……你说话一直这么冲吗?”   “只是对讨厌的人冲而已。”洛斯扫过她身边的两人,在林恩明显愤怒的脸上停留了两秒,歪了歪头,“你们下一句是不是要说,一个迷失者怎么敢口出狂言了?”   林恩语气不屑:“你知道就好!”   他还想说什么,被塔西拦下了:“今天不动刀了?”   初次见面的时候,洛斯就拿着匕首,阻止他进门。   “今天心情好,不想见血。”洛斯让了让身,“这道门你随便进,燕戮,维克特,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   燕戮面露担忧:“可是长官他……”   洛斯笑得游刃有余:“车间里如果有人能活下来,毫无疑问,那个人一定是白濋,该着急的不是我们。”   白濋到现在都没有给他们传消息,情况肯定不是太严重,希泽也在工坊里,二队也想进车间,就冲他们这不客气的态度,钥匙也不能拿出来。   他们耗得起,二队耗不起。   燕戮还想说什么,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轻笑:“看来我不能辜负你的信任。”   是白濋!   洛斯骤然收紧了手臂,怀里的储备粮被勒到了,愤怒地举起爪子,拍了拍他的胳膊:“喵喵喵,喵喵!”   大傻子,轻点!   “听我们洛斯队长的话,不用担心,我这边没有问题。”   车间内,闯关者和npc打成一团。   主管的人数和闯关者相等,平均每个人对付一个npc,每个npc也只会攻击自己选定的闯关者。   白濋双手攀着机器,奋力一蹬,跳到了机器顶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整个车间。   两个塑料大桶里各装了三分之一的液体,机器的搅拌泵连接到塑料桶里面,巨大的扇叶匀速搅拌着,将仍有颗粒的液体粉碎,搅拌成黏稠的糊状物。   今日甜品是草莓奶油蛋糕,可想而知,这两个桶里的液体是什么。   草莓酱和奶油。   白濋嫌弃地掩了掩鼻子,整个车间里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香精味道,依稀能辨认出一点草莓和奶油的气味,但更多的还是腐烂变质的酸臭味。   桶里面装的肯定不是真正的草莓酱和奶油。   npc踉踉跄跄地追上来,白濋侧了侧身,躲过他的攻击。   不知道一个npc死后会不会有新的npc来接替他进行攻击,白濋没有急着干掉npc,只是像逗狗一样逗着他,消耗npc的体力,以防守为主,抓紧时间观察车间内的情况。   闯关者的攻击力参差不齐,在这场电锯屠杀中,有几个人已经被npc杀死了。   他们的身体被电锯切开,分割成碎块,整个车间里都是血液,飞溅四散,在地面上汇聚成赤色的溪流。   白濋占据了最高点,亲眼看着npc将肢解的尸体碎块丢进红色的塑料桶里,扇叶将之搅碎,鲜红的血肉融入液体之中,变成新的“草莓酱”。   头颅则被扔进白色的塑料桶里,脑浆迸溅,变成“奶油”的一部分。   白濋想起昨晚吃的甜品,胃里一阵翻涌,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烘焙工坊里的甜品该不会都是这样做的吧?   车间里都是血液,但腥气却没有掩盖住草莓酱和奶油的甜腻味道,随着越来越多的闯关者被投入塑料桶,那股仿若变质的味道变得越来越正常。   就像是真正的草莓酱和奶油一样。   酷爱甜品的大长官揉了揉腹部,短时间内不想再吃任何甜食了。   电锯撕裂空气,从身后劈过来,白濋抬腿一踢,没把握好力度,直接将npc踹下了机器。   npc满脸惊恐,掉进了白色的塑料桶里。   头顶的电子屏发出“滴滴滴”的警告音,上面的蛋糕画面也发生了改变。   一个不同颜色的蛋糕浮现出来,字迹从草莓奶油蛋糕变成了彩虹蛋糕。   其他npc纷纷停下动作,换了武器:“一起来做彩虹蛋糕吧!”   白濋瞟了眼他们手上的枪,挑了挑眉。   有意思,原来这还是个换武器的屠杀游戏。   车间外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入耳朵里,白濋扫了眼喘着粗气的希泽,笑着对外面的队友道:“我这里正玩游戏呢,你们不用急着进来,也不用给二队面子。”   白濋吩咐完,特地点名了燕戮:“不许冲动,保护好我们的小队长。”   要不是顾忌着塔西等人,燕戮都想立正敬礼,回一句“收到”了:“小队长,你想逛哪里?”   既然白濋发话了,那就不急了。   燕戮殷勤道:“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以前是白洛队长,虚假的身份,话自然也是玩笑。   现在是洛斯队长,小队长,白濋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了行动小队的职位安排。   维克特听懂了其中的意思,看着洛斯的眼神有些复杂,虽然不理解白濋的安排,但他竟然意外的不想反驳。   如果洛斯做他们的队长,没有可以质疑的地方。   维克特轻叹了声,露出释然的笑意:“小队长,我也都听你的。”   一声“小队长”叫出口,就像是发自内心承认了洛斯的队长身份。   洛斯眼睫颤了颤,突然有些手足无措:“别,别那么叫了。”   “不然怎么叫?”白濋还没有切断通讯,在喧腾的打斗声背景音下,不慌不忙地调侃道,“如果在称呼上有其他的要求,小队长,尽管吩咐。”   燕戮和维克特纷纷点头:“没错,有什么称呼的要求,你就直接提!”   永生轨内的环境不同于现实世界,这里的月亮总是很圆,很亮,银白色的月光洒满大地,映得人眉眼生辉。   洛斯将散落的头发别在耳后,扬起笑:“没有了。”   燕戮和维克特对着他微微颔首。   白濋语调很慢,带着不可一世的张扬,在他耳边宣告:“小队长,我送你一把最锋利的刀,为你保驾护航。”   洛斯心尖一颤,下意识抬头看去,见燕戮和维克特并没有其他表情,才知道这句话是白濋对他一个人说的。   最锋利的刀?   洛斯想到了一个可能,不敢确认。   三人准备离开,二队的人立马过来,拦住了他们。   从洛斯说了他们不着急之后,塔西的脸色就很难看:“你们能和白濋对话?”   燕戮和维克特莫名其妙开始称呼这个迷失者为“小队长”,肯定是得到了白濋的授意,白濋在车间里面,外面打不开门,就只能从里面入手了。   维克特语气嘲讽:“我们是竞争关系,与其探究别人队里的事情,不如管好自己。”   各个都是记仇的人,桑云云说了句竞争关系,他们也要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抛开偏见之后,燕戮觉得维克特的嘴真不错,说的话全都是他想表达的意思:“说的没错,小队长我们走。”   “把一个迷失者当成队长,你们真的不觉得耻辱吗?”   可可安曾经说过,社会上对迷失者意见最大的群体就是异变者,越是等级高的异变者,看不起迷失者的程度越深。   洛斯本以为是可可安胡诌的,现在看来,恐怕是事实。   他好奇地打量着林恩,没有一点生气的迹象:“都对你们说了好几遍了,管好自己,对别人的事情指手画脚,像狗一样一直汪汪叫,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洛斯眉眼精致,是温温和和的漂亮,给人的第一眼感觉就是乖软,以至于当他骂人的时候,都会让人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林恩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唰一下就黑了:“你真以为他们叫你队长,就是把你当队长了吗?什么叫小队长,意思就是随便开开玩笑,你不过是白濋的附庸!”   洛斯刚想说话,就被维克特拦住了。   维克特纳闷地看着林恩:“你是不是真的听不懂人话?叫小队长不是看轻,而是因为他年纪小,你们二队里年纪最小的就是桑云云了吧,二十多岁,但你看看我们小队长,十七八的脸,不叫小队长叫什么?”   燕戮点点头:“说的没错!”   他也是这样想的。   白濋为什么被当成变态,不就是因为搞了个年纪太小的对象吗?   维克特牙尖嘴利,不客气地指指塔西:“你对着四十多岁的人叫队长,指望我们跟你学,把十七八的小青年叫成糟老头子吗?”   洛斯:“……噗。”   燕戮:“哈哈哈说的没错!”   林恩被怼懵了,下意识看向塔西:“队长……”   总觉得逻辑不太对,但一时之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谁他妈四十多岁了?   谁他妈是糟老头子了?   三十多岁,正值壮年的塔西铁青着脸,不悦地斥道:“闭嘴。”   林恩默默退到旁边,狠狠地瞪了洛斯一眼。   “你们一点都不担心白濋吗?”塔西定定地看着洛斯,“你相信白濋,但保不准有什么意外,如果白濋出事了,你觉得自己这个小队长还能活多久?”   洛斯不喜欢他的假设,冷了脸:“想说什么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联络白濋,让他把车间的门打开。”塔西平静道,“你们害怕可以不管白濋,打开门之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桑云云插了句嘴:“在离开之前,还要留下那只黑猫。”   空气凝滞,隐隐有什么东西变了。   “喵~”   一声猫叫打破了原有的平静氛围。   洛斯抬眸:“威胁?软的不行,改来硬的了?”   塔西伸出手,想要按住他,却被燕戮截住了:“想动我们小队长,先过我这一关。”   林恩主动挑选了维克特作为对手:“云云,打架的事就交给我和队长吧,你去拿猫。”   桑云云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比男人差,但林恩总是把她当成弱不禁风的姑娘。   只剩下洛斯和桑云云面对面站着,身旁是两对打起来的人。   “我不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动手,请你配合。”桑云云伸出手,“把猫给我。”   这只猫会指路,似乎能听懂人话,肯定不简单,她不在意希泽的死活,拿到猫才是最重要的。   “想要猫,就不怕被挠吗?”   “你主动交出来,还是我自己抢?”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刚说了不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动手,就要开始抢猫了。   洛斯默默腹诽,举起储备粮:“她想抢你,你说怎么办?”   “喵?”   洛斯笑笑,把它递出去:“那就只能让她看看你挠人的本事了。”   桑云云刚要接住储备粮,眼前就闪过一道利光,黑猫伸出爪尖,指甲在夜色中划过,如月光一般微凉的冷意就袭上桑云云的手背。   异变者的皮肤坚韧,但桑云云的手背还是在储备粮划过来的时候见了血,她瞳孔紧缩,感觉到手背上的刺痛感,满脸不敢置信。   储备粮踩着她的手,借力跳到了车间屋顶,一副我只能帮你到这里的大爷模样:“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大傻子,解决这个丫头!   洛斯一阵无语,但还是抓住机会,旋身抬腿,一个横踢扫向桑云云。   他还没和S级的异变者交过手呢,听说桑云云在二队里实力仅次于塔西,洛斯跃跃欲试,几乎是迫不及待想和她打一架了。   至于不对女人动手什么的,他没这样的底线。   末世之中,强者为尊,桑云云实力强横,值得他认真对待。   桑云云没想到他的反应那么快,双手交叉在身前格挡,硬生生接了这一腿。   她没有倒下,但身体晃了一下,桑云云扶了下肩膀,眼里爆发出一阵精光:“洛斯,你总能给我惊喜。”   这绝对不是一个迷失者会有的力量。   桑云云活动了一下手腕,完全忘了要抢猫,兴致勃勃地攻向洛斯。   S级异变和普通的异变不同,大多数异变者都会产生明显的植物和动物类型的异变方向,但S级异变者呈现出的却是多元异变趋势。   比如桑云云,她身体的柔韧性可以媲美植物,攻击力又不输给动物类型的异变者。   她擅长的是一种名为柔术的格斗技巧,异变后的身体素质能令她将柔术的攻击性发挥到最大。   洛斯刚躲过桑云云的腿,下一秒就被反扭住胳膊,在桑云云要顺势锁住他咽喉的时候,矮下身,以一种不可能的姿势扭了半圈。在“咔哒”的骨头响动声中,洛斯脸色未变,有条不紊地拉开距离。   桑云云愣了一下:“你的胳膊……”   洛斯扶着胳膊往上一掰,将脱臼的胳膊接好,呼出一口气:“再来。”   桑云云:“……”   迷失者都对自己这么狠了吗?   倒也不是洛斯太狠,是白濋的训练给他灌输了根深蒂固的观念,让他习惯了在最短时间内做出最优的选择。   和性命相比,卸个胳膊根本算不了什么。   可不等他们两个再交手,塔西就出声叫停了:“燕戮,你的异变状况并不稳定,再打下去,你很可能失去人类意识。”   燕戮啐了一口:“你他妈才会失去意识!”   塔西沉声道:“你异变的时候就失去过意识,即使现在状态稳定,也很容易再次失去意识。”   洛斯皱眉:“就算燕戮失去了意识,我们也能带他通关,重新稳定状态。”   “你应该不知道吧,失去意识的次数越多,越不容易稳定,到达阈值之后,就算是永生轨也没办法帮他。”   见他们都变了脸色,塔西继续道:“执行队负责处死沦为异变怪物的人类,如果你们执意如此,一旦失去人类意识,我们将毫不犹豫,用尽一切办法杀死燕戮。”   燕戮咬紧了牙根:“小队长,你别听他说的,我不会有事的。”   不蒸馒头争口气,从私人角度来说,洛斯不想低头,但燕戮叫他一声队长,他就要顾全队员,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我——”   “开门吧,小队长。”   洛斯的话被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白濋轻轻笑了声:“我给你找了葡萄。”   “让塔西进来看看,他的队员变成什么鬼样子了,省得他整天盯着别人有没有异变。”   有了白濋的话,燕戮和维克特都没意见了。   反正塔西已经看出他们能沟通了,燕戮索性直接问道:“长官,里面情况如何,你能开门吗?”   白濋笑了声:“怎么,小队长还没告诉他们呢?”   洛斯摸了摸耳朵,他有些受不了白濋叫这样叫他,还是通过通讯器直接传到耳边的,含着笑意的低音炮听得人心里酥酥的。   维克特懵了:“告诉什么?”   洛斯清了清嗓子,将手伸进兜里:“告诉你们,我有钥匙。”   众人:“……”   wtf?!   不止是二队,就连燕戮和维克特也愣住了:“你有钥匙?!”   “对啊。”洛斯接住了从屋顶跳下来的储备粮,拿着钥匙开门,“白天兴致一来,就和白濋去偷了车间的钥匙。”   洛斯丝毫不觉得自己的用词有什么问题,骄傲地承认了偷钥匙。   二队的三人均没有说话,心情复杂。   这是能预知未来的兴致吧,一来就能解晚上的燃眉之急。   洛斯一边开门,一边想白濋说的话。   给他找了葡萄,什么意思?   车间门打开,一股浓烈的甜蜜气味涌出来,入目是刺红的一片,密集的子弹从各个方向射过来。   众人连忙散开,寻找掩体,躲避子弹。   白濋在机器最顶端游走,看到他们后立马调转方向,抓住吊着搅拌扇叶的机器臂,荡到地面上:“过来这边!”   洛斯等人迅速向机器的方向靠拢。   “这里怎么弄成这样了?”   “其他闯关者都死了,就剩我和二队那个傻逼了。”   白濋抄了把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看到上面的电子屏了吗,将一个npc丢进塑料桶里,甜品种类会发生变动,其他npc的武器也会改变,但是npc的数量会补齐,并且……”   他看了眼自动关上的门:“进来之后可能无法离开,其他情况要等天亮了才能知道。”   现在电子屏上的甜品已经变成了提拉米苏,npc的武器也从普通的手枪换成了加特林机枪。   最要命的是,子弹无限。   说话的时候,npc已经围过来了,几人迅速分开。   白濋脚步一顿,跟上洛斯,悄悄塞给他一个东西:“喏,给你的葡萄。”   看过塑料桶里的草莓酱和奶油之后,白濋已经将甜蜜蜜烘焙工坊里的所有东西都拉进黑名单了,葡萄自然也在其中。   但小队长想吃,他又不能装听不见。   车间里有不少甜品,还有附带的小挂坠,白濋刚才特地找了个葡萄的:“燕戮说你想吃葡萄,这里面的东西都不太安全,先给你个信物,等出去之后,再给你补上。”   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又来了,心脏好像要跳出胸腔,一股要失去控制的感觉涌上全身,洛斯攥紧了葡萄挂坠,感觉到沉重的金属感:“为什么?”   “嗯?”   为什么燕戮说我想吃葡萄,你就……   洛斯侧身躲过npc的攻击:“没什么。”   现在不是谈论重要问题的时候。   “长官,二队那傻逼怎么样了?”燕戮从机器后探出头来,“变成什么鬼样子了?”   白濋朝机器另一侧努努嘴:“我发扬人道主义精神,把他丢到另一边去了。”   “为什么要救他?”   燕戮很纳闷,杀人补刀,斩草除根从来都是他们的信条。   白濋随意地笑了声:“因为是我害他受伤的。”   npc刚换了加特林的时候,他顺手就撬了机器上的一块钢板来挡子弹,没成想,希泽就躲在那后面,直接被子弹击中了。   只是打中了腿,不致命,但移动困难。   好歹是兄弟行动队,白濋暂时还不想二队缺人,顺手救了他一把。   往后还不知道谁会成为弃子,二队需要他们,他们也需要二队的存在。   “我们要一直躲下去吗?”   现在还不到后半夜,一直躲避体力消耗很大,继续这样下去,很难说能不能坚持到天亮。   必须想办法破局。   洛斯眉心紧蹙:“白濋,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发现?”   “npc身上的胸章好像不一样。”   杀第二个npc的时候,他看到对方的胸章上不仅有名字,还画着一个图案,但是没看清是什么。   图案……   洛斯瞬间就想到了电子屏上的蛋糕图案。   “想到什么了?”   “还不确定,得抓个npc看看。”   维克特苦笑一声:“这咋抓啊,他们这枪突突突的,我们连身就近不了,就算能够近身,这么多也没办法抓。”   洛斯思索了一下:“一步步来,先让他们换武器。”   把加特林换成其他的,再考虑下一步。   白濋略带苦恼地叹了一声:“小队长,我并不想给你泼凉水,但是换的新武器很可能比加特林更难对付。”   起初是电锯,换成了手枪,又换成了加特林机枪。   下一个说不准会是什么变态东西,万一是炸弹的话,那大家就都玩完了。   洛斯陷入了沉默。   “白濋。”塔西的声音传过来,“抓住npc,解决问题的几率有多大?”   白濋吊儿郎当地回道:“不知道,这是我们小队长的计划,你想知道应该问他。”   洛斯心情微妙。   塔西沉默了一会儿,拔高声音:“洛斯,我们合作抓住npc,你解决问题的几率有多大?”   “0。”   “……”   林恩快要抓狂了:“队长,你不会真要和他们合作吧?”   塔西的脸色也不好看,犹豫不决。   白濋的话还能勉强信一信,但让他听一个迷失者的安排……   “信他。”桑云云突然开口,“相信洛斯,他不是一般的迷失者。”   从他们的交手中就能看出来,洛斯绝不是个废物。   希泽大腿中弹,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越发苍白。   异变者不是打不死的小强,npc的子弹含有特殊物质,能够麻痹人的神经,他现在整条腿都没有知觉了。   桑云云压制着音量,满怀怒气:“你还在犹豫什么?再拖下去这家伙就完了,你亲手杀死自己爱人的果决到哪里去了?!”   塔西铁青着脸,眼底划过一丝痛色。   杜娅的事一直是他心头的疤,在这一条永生轨里,这道疤已经被揭开两次了。   “洛斯,我们合作,你说需要我们做什么?”   异变者的速度超过一般人,如果两队合作,抓住一个npc的可能性会变得很高。   洛斯刚准备安排,耳边就传来白濋的悄悄话:“先拒绝他,晾一晾他们。”   白濋那小心眼,睚眦必报,塔西在外面威胁恐吓洛斯他们的事是过去了,但仇还记在他心里,要不是因为塔西,他原本不打算让洛斯三人进车间的。   四目相对,洛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无奈地笑了笑:“我说,拒绝合作。”   队里的记仇鬼,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你就宠他吧。[指指点点] 第54章 惧内   塔西:“……”   是他的耳朵出问题了, 还是那个迷失者的脑袋被加特林突突成筛子了?   塔西黑着脸骂了句脏话,拔高声音:“白濋,你不管管?”   “我管不了,我惧内。”   “……”   神特么惧内, 瞎话编到这种程度, 白濋你脸都不要了。   白濋要不要脸不知道, 洛斯是彻底没脸了。   惧内……他有预感, 通过这条永生轨之后, 关于他和白濋的传言会更加过分。   洛斯已经能猜到外界会怎么看待他了, 周幽王有褒姒, 商纣王有妲己, 白濋有他,他就是蓝颜祸水,靠脸上位, 将白濋迷得晕头转向。   枕边风吹一吹,能干掉整个执行队。   洛·妖艳贱货and狐狸精·斯是也。   洛斯将葡萄挂坠攥得紧紧的,心里哀嚎不已。   这不完了吗?   非常有必要跟白濋严肃的谈一下这个问题了, 洛斯看向白濋藏身的方向:“大长官, 我觉得——”   “我说惧内,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   “……啊?”   洛斯心说我不是不高兴, 就是很尴尬。   尴尬到脚趾抓地, 感觉整个烘焙工坊都是我用脚抠出来的。   “我就是开玩笑骗骗他们, 随便说的借口, 希望你别往心里去。”白濋语气很淡, 带着一丝玩味, “小队长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肯定不会生我的气, 对吧?”   “……”   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还生气岂不是不太礼貌。   洛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对,我没生气。”   白濋低声笑笑:“那就好,我虽然不惧内,但还是怕惹小队长生气的。”   听了全场的燕戮好奇不已,弱弱地插嘴:“为什么怕惹小队长生气?”   从声音就能听出来,白濋的心情不错,说话都带着一股子荡漾的味道:“因为怕小队长给我穿小鞋呗~”   燕戮噎住:“……哦。”   维克特默默拍了下脑门,眼里一片复杂。   他看到的白濋为什么和传闻中的完全不一样,脸皮厚也就罢了,怎么还有些茶味?   表面看上去是示弱道歉,但每一句话都把洛斯架在火上烤,像是烤熟了就要把小队长给吃了。   维克特抓了抓头发,感觉自己像是老父亲,为队内关系操碎了心。   不好整啊,洛斯怎么斗得过白濋。   不同于他们的心思各异,另一边的二队罕见的同仇敌忾起来。   林恩和希泽面面相觑,哥俩的脏话都到了嘴边,一时不知该先骂白濋,还是骂那个该死的迷失者。   桑云云面沉如水,深吸一口气:“洛斯,不合作的话,我们都出不去。”   “那就不出去,反正我们耗得起,死也肯定死在你们后头。”   “……”   你听听自己说的是人话吗?   二队的几个人被洛斯得意洋洋的态度气得吐血,但偏偏无可奈何,拿他没办法。   人家没说错,希泽的情况摆在这里,真要耗的话,他们耗不过对方。   npc根据声音追踪,找到了二队躲藏的位置,几个人迅速带着希泽转移。   子弹紧紧追在后面,塔西攥紧了拳头,做小伏低地又问了一遍:“要怎样你们才同意合作?”   洛斯和白濋对了个眼神,又扫了眼另外两个队友,回道:“你先跟燕戮道歉,他什么时候原谅你了,我们再谈合作。”   燕戮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心思很敏感,尤其是在意自己的异变状况,怕拖了大家的后腿。   塔西那番威胁正好戳在他的痛点上,不偏不倚,还是最痛的地方。   希泽连连摇头,愤懑不已:“不行,队长你别听他的,要你道歉,他们配吗?”   一个迷失者,一个状态不稳定的劣等异变者,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车间总共就那么大的地方,希泽说话时带着怒气,几乎是喊出来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他说的话。   既然这么不甘愿,那我还偏得逼着你低头。   洛斯一身反骨,闻言冷笑出声:“我改变主意了,不止你一个人,我要你们全队都道歉,都低头认错,承认自己不该看轻迷失者和低等级异变者。”   希泽狠狠地啐了一口:“我呸!老子就算流血流死,也不会向你们这群废物低头认错!”   “行了,你少说几句吧。”塔西沉声命令道,绷紧的手臂可以看出他现在的心情有多不平静。   S级异变者,自从被感染之后就是天之骄子了,他们向来以军区精锐中的精锐自居,自视甚高。   承认迷失者和低等级异变者的价值,无异于推翻他们一直以来奉行的价值观。   林恩和希泽一样,也是一脸气愤:“npc有问题,我们可以自己去查,队长,依我看没必要和他们合作。”   “你们太天真了。”   且不说一队的综合实力如何,他们手中的黑猫能指路车间,说不准也能给出更多线索。   桑云云最先做出选择,面无表情地喊道:“我道歉,我不该看轻你和燕戮,不该看轻迷失者和低等级异变者。”   暂且不提其他的迷失者,如果是洛斯的话,她的确不该看轻。   桑云云道歉道得心服口服。   塔西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对错愕不满的另外两位队员微微颔首:“道歉吧。”   有了桑云云迈出的第一步,林恩的态度软化了大半,唯一不同意的只剩下希泽。   希泽还想争辩几句,被塔西拦下了,低声训斥:“大局为重。”   林恩悄悄看了桑云云几眼,学着她的话道了歉。   希泽捶了下失去知觉的腿,心不甘情不愿地低头:“对不起,我不该看轻你们。”   他能说出这句话已经到极限了,塔西没有继续勉强:“我很抱歉,之前是我们的行为太过冒犯,如今我们都道了歉,可以开始商量合作的事了吗?”   能让二队吃瘪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洛斯见好就收:“大家还有问题吗,没有的话我要开始安排计划了。”   燕戮最激动:“我没有问题了,感谢小队长给我找回场子,看他们气成这样,我可是爽翻了!”   虽然知道二队不是真心实意的,但能让这群趾高气扬的家伙低头,他已经满足了。   维克特紧随其后,微笑道:“我也没有。”   他好像知道白濋为什么要让洛斯当队长了,洛斯胆大心细,既有领导的智慧,又能周到地照顾每个人的心情。   白濋的领导能力不逊于洛斯,但少了一丝人情味。   一个优秀的团队,肯定不会是冷冰冰的。   洛斯身上独有的人情味,是将他们紧密连结在一起的纽带。   只剩下白濋了。   洛斯抬起头,看向队内的事精兼记仇鬼。   白濋攀着机器横梁跳到电子屏的正下方,抬起手,两根手指并拢,在额头一点,笑得张狂又不可一世:“小队长,听凭差遣。”   洛斯怔怔地抬起头,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心悦诚服,勾起唇角。   论耍帅,谁都比不上白濋。   “好,那从现在开始,听我的安排。”洛斯语速很快,“二队速度上占优势,塔西和桑云云分别从左右两侧吸引npc的注意力,将他们分散,白濋和燕戮配合,解决目标npc,维克特和我负责寻找npc身上的线索。”   “两两分组作战,可以更好的配合,分组情况也考虑了大家的协调性和默契,谁还有异议吗?”   林恩最先开口:“那我呢?”   虽然不愿意听从迷失者的指挥,但他更不想被排除在外,尤其是当着喜欢的女生的面。   “希泽不是受伤了吗,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他。”   “……”   林恩和希泽双双怔了下,前者犹豫中带着一丝愧疚,他竟然还没有一个外人考虑的周全,忽略了自己的队友。   希泽则是心情复杂,既有些动容,又下不了面子,嘴硬道:“我没事,不用特地让人照顾我。”   这次不用洛斯开口,塔西就发话了:“就照他安排的做,林恩,一定要保护好希泽,记得我们选择和一队合作的根本原因。”   他们低声下气的求合作,为的就是救下希泽。   林恩本来还想和桑云云交换任务,闻言顿时改变了想法:“放心吧队长,我会保护好希泽的。”   桑云云和希泽不对盘,留下来照看希泽,肯定没有他做得好。   “队长,一定要小心。”林恩看向在做准备的桑云云,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云云,你——”   桑云云头也不抬,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会完成任务。”   四个主要作战的人准备出发,桑云云和塔西是所有行动的第一步,要时刻暴露在npc的视线下,又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塔西沉声道:“不要逞强。”   桑云云冷哼出声,横了他一眼:“我的字典里没有‘逞强’这两个字,只有拼尽全力完成任务。”   话音刚落,她就冲了出去。   塔西低骂一声,紧跟着来到另一边,和桑云云一起引开npc的火力。   加特林的子弹不间断地射出来,车间的墙壁和机器都是钢板加固过的,上面全都是子弹打出来的凹槽。   与人数对等的八名npc分成两部分,对塔西和桑云云进行攻击。   趁此机会,白濋和燕戮分别潜入,放倒了两边的两名npc,夺下他们的武器,将之抛向洛斯和维克特所在的位置。   白濋提供的线索在npc佩戴的胸章上,为防npc身上还有遗漏的线索,洛斯特地让他们先把完整的npc送过来。   npc一到,洛斯第一时间就看向他们的胸口。   胸章上写着名字和职位,还有一个小小的Q版图案。   洛斯拿到的npc胸章图案是蛋挞。   蛋挞属于甜品的一种,目前为止,在电子屏上出现过的甜品有草莓奶油蛋糕,彩虹蛋糕和栗子蛋糕。   洛斯将npc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的地方,迅速呼叫白濋:“胸章上有甜品图案,推测与电子屏相关,你帮我问一下维克特拿到的npc胸章是什么图案。”   白濋回了一句“收到”。   这也是他们的计划。   虽然同意了合作,但两队毕竟是竞争关系,还是要有所保留,合作的目的是离开车间,不包括得到的第一手线索。   白濋那边很快就传回了答案:“是草莓奶油蛋糕。”   洛斯低呼一声:“果然。”   npc胸章上的图案和电子屏上是对应的。   根据目前已知的线索,可以推出两种猜测。   第一种:被白濋投入塑料桶的npc身上佩戴的胸章,图案依次是彩虹蛋糕和栗子蛋糕,每一个npc代表一种甜品,塑料桶相当于制作机器,电子屏是显示器,npc的不同决定了电子屏上的甜品种类,将npc投入塑料桶会使车间内进入相应的甜品制作过程。   第二种:电子屏上的图案是随机的,npc的胸章图案与之有关,但不是促使车间进入制作甜品的过程,而是终止过程。   举例来说,现在电子屏显示的是栗子蛋糕,他们需要找到代表栗子蛋糕的npc,将之投入塑料桶,来终止车间内的屠杀。   两种猜测的可能性相差不大,只不过第一种没有终止车间内屠杀的可能,第二种有终止的机会。   洛斯当然希望车间内的情况属于第二种。   唯一的验证方式就是控制住所有的npc,查看他们身上的胸章,有没有彩虹蛋糕和栗子蛋糕。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拼运气。   维克特拿到的npc胸章是草莓奶油蛋糕,而草莓奶油蛋糕是今晚的初始甜品,将这名npc投入塑料桶里,看电子屏上的甜品种类会不会发生变化。   变成草莓奶油蛋糕,则代表第一种猜测正确,要阻止车间内的屠杀需要找其他的办法;不会变成草莓奶油蛋糕,则代表第二种猜测有可能,那就需要寻找下一个随机的甜品npc,再验证一遍。   桑云云和塔西要躲避来自三名npc的攻击,体力流失很大,很快就感到力不从心了。   林恩密切关注着他们的情况,忍不住吼道:“都这么长时间了,你有没有找到解决办法?”   洛斯诚实喊道:“没有。”   林恩:“……”   洛斯敲晕npc,拖着他慢慢靠近维克特藏身的地方,同时随口敷衍道:“我都说了成功可能性为0了,别抱太大的希望,容易失望。”   塔西和桑云云不约而同地骂了句脏话。   洛斯那边还需要研究分析,暂时不需要控制npc了,塔西和桑云云先后停止吸引npc的任务,开始隐匿行踪,和另外两名队员会和。   希泽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骂道:“我觉得他们就是在耍我们。”   林恩也有同样的想法:“队长,与其靠他们,不如靠我们自己。npc身上有线索,我们三个合力,找机会抓一个npc过来,研究一下,肯定会比他们先找出隐藏的秘密。”   越是能力强的人,越不容易相信别人。   塔西沉吟片刻,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桑云云:“你怎么看?”   桑云云是最先表明相信洛斯的人,他想知道桑云云的理由,以及现在的想法。   桑云云平静道:“我不知道。”   她直觉洛斯身上藏着秘密,眼下他们没有任何头绪,一队手里可能有其他的线索,能借他们的势最好不过。   但从洛斯的反应上来看,她恐怕猜错了。   一队也没有线索,需要一点点去实验,这就相当于他们两队在同一水平线,与其给一队打工,不如他们单干。   “你他妈的现在说不知道?”希泽气炸了,“当初可是你让我们都相信那个废物迷失者的,要不是你,我们会对他们做小伏低吗?”   桑云云声音很冷,毫不客气地回嘴:“我按头逼着你们相信了吗?摆脱你搞清楚,做小伏低道歉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拖累队伍,我们会耗不起吗?”   希泽脑袋里嗡的一声,一阵耳鸣,几乎咬碎了牙齿。   拖累队伍这种话会对自尊心造成严重的打击,希泽平日里非常要强,嘴又贱,被自己看不起的女性异变者嘲讽,脸上当即失了血色。   塔西沉着脸,目光微凛:“你不该这么说,道歉。”   “不可能。”桑云云站起身,站到离他们两步远的地方,“你那假仁假义的队内和谐规矩,还是找别人去遵守吧。”   “桑云云!无组织无纪律,你根本就没有团队观念!”   “团队?对不起,我不承认,我没有这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队友。”   塔西气得脸都黑了,桑云云个人能力很强,但是过于自我,他尽力容忍,想帮她磨合,都不见效果:“既然这么不满意,这次离开永生轨后,我会将你调离行动队。”   桑云云脸色一白,没说什么,但捶在身侧的手已经攥紧了。   林恩连忙劝道:“队长息怒,别生气,云云她就是小孩子脾气,口无遮拦。希泽,你也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们都不觉得你是拖累。”   林恩前后打着圆场,又来到桑云云这边,苦口婆心地劝说:“云云,你别往心里去,队长就是气狠了,你服个软,跟他道个歉就好了。我知道你对希泽不满意,但大家都是一个队的,拖累这种话确实过分了一些……”   “我过分?”桑云云心里委屈,“我只不过说了一句拖累,平日里他因为性别看不起我,贬低我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他过分?”   没有矛盾是突然出现的,都是日积月累的结果。   “我凭自己的努力走到今天,可是你们都不认同我的努力,在执行队里就是这样,我堂堂正正的赢了其他人,却说是其他人对我这个女孩子放水。明明大家都是S级异变者,我的综合水平也不比你们差,可是我能进入行动队,靠的就是异变评级,你们是行动队的一员,就是实至名归。”   “说我不好相处,说我脾气差,没有团队意识,可你们有真心实意拿我当队友吗?”   桑云云胸口里堵得慌,长久以来积累的委屈无法发泄,憋得她眼睛都红了:“林恩,你摸着良心说,你认同过我的努力吗?你关照我,不过是因为你的龌龊心思。”   林恩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龌龊心思”几个字。   不是不开窍,桑云云一直都知道他的喜欢,只不过觉得这份喜欢很……林恩一时间心里涌起一片苦涩,想辩解,又不知从何说起。   桑云云鼻尖酸涩,背过身,努力保持着正常的语气,高傲道:“我会主动退出行动队。”   林恩心头巨震:“云云……”   桑云云没有听下去,准备换个地方待着。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喊话声:“我们要做个很刺激的实验,有想参与的人吗?”   喊话的是白濋,操着标志性的慵懒声调:“想清楚再决定,可能会死。”   回话声还没传出去,桑云云已经朝他们那边移动了:“我来。”   如若性别已经决定一切,那藐视死亡的勇敢能否改变偏见?   子弹擦着头发而过,桑云云以一种堪称不可能的姿势扭转身体,避开了紧接着射过来的连串子弹。   她需要一个答案。   另一边,燕戮满脸疑惑:“小队长,为什么要帮桑云云解围?”   洛斯随口道:“觉得她和我有点像。”   桑云云的努力不被认可,他在外人眼里也是废物。   白濋拎起佩戴着草莓奶油蛋糕胸章的npc,去和桑云云会和,临行之前丢下了三个字:“不一样。”   洛斯抬起头,听到通讯器里传来的话:“我认可你。”   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更的早吧~ 第55章 你有错   白濋和桑云云配合, 将佩戴着草莓奶油蛋糕胸章的npc丢进了塑料桶里。   警报声再次响起,电子屏上的甜品图案由栗子蛋糕变成了草莓奶油蛋糕,这代表第一种猜测成真了,对应胸章的npc并不是阻止车间内屠杀的原因。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 npc的武器并没有加强, 由加特林机枪变成了弩箭, 攻击性大大减小。   洛斯眉心紧蹙, 陷入了困惑之中。   难道这场屠杀注定没有停止的可能?   白濋和桑云云一前一后回来, 面对跟过来的桑云云, 燕戮等人并没有说什么, 跟没事人一样, 研究另一个蛋挞npc,思考其他的可能性。   洛斯本来还有些担心桑云云的情绪问题,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 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异样,遂放弃了安慰的打算。   毕竟他们几个的安慰水平都很一般。   “一起来做蛋挞吧!”   npc的数量重新补齐,很快就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 精钢锻造的弩箭连连发射。   白濋、燕戮和桑云云立马反应过来, 和走到近处的npc缠斗起来。弩箭是远距离攻击的武器,近战上他们占优势。   维克特和洛斯拽着npc移动, 这是他们剩下的唯一线索了, 必须好好保护起来, 如果这个npc死了, 就会有其他补充的npc, 到时候他们就被动了。   洛斯一门心思保护npc, 思考停止屠杀的办法, 没注意到所处的环境, 突然一道暴喝声在不远处响起:“小心!”   他猛地抬起头,看到两个npc从另一边过来,弩箭齐发。   npc的速度很快,根本来不及带着npc躲避,洛斯只犹豫了一秒,就决定保护npc。洛斯迅速调整了自己的位置,尽可能避开要害,即使被弩箭射中也不会有大问题。   只可惜他算准了一切,却没算到和他一起护送npc的维克特会扑过来。   破空声在头顶擦过,洛斯瞳孔紧缩,看到一注血线从维克特的肩头飚出来。   弩箭的作用与子弹相同,维克特的脸色很快就变得苍白。   洛斯没想过他会扑过来,愣了一下,立马翻过身,拉着维克特和npc躲到附近的机器掩体后。   白濋也赶过来了,拦住了朝他们围攻的npc。   洛斯捂着维克特的胳膊,语气焦急:“感觉怎么样,你还好吗?”   箭尖上不知涂了什么,一阵剧烈的疼痛炸开,紧接着就是酸麻的感觉,维克特缓了下神,咬着牙举起胳膊:“我没事。”   洛斯不喜欢欠人情,他不想这种事发生,但不能不领这份情,自责不已:“都怪我,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受伤。”   维克特冲着他笑笑:“你别多想,我们是一个队的,无论是谁,在那种情况下,我都会保护他的,这是条件反射。”   他停顿了一下,又小声补充了一句:“也是军人的职责。”   如同洛斯和燕戮说过的一样,军区里存在害群之马,但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更多的军人会为了保护无辜的群众付出生命。   洛斯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事,又说了几句对不起,低下头:“浪费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想出解决的办法,是我太自信了。”   “不,我觉得你的推论没有错,npc身上的胸章一定和电子屏有关,停止屠杀的办法也一定在其中。”维克特拍拍他的手,坐直了些,“你不要因为我怀疑自己,你没有错。”   “不,他有错。”白濋不知何时解决了npc,绷着脸严肃道,“洛斯,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外面的npc基本都被解决了,还没有新的来补充,现在暂时是安全的。   洛斯心情不好,蔫头耷脑的。   维克特受伤的事给他的打击太大了。   白濋皱紧了眉头:“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洛斯:“害维克特受伤。”   “就知道你会这样想。”白濋无奈地叹了口气,“维克特救你是他自己的选择,就算不是维克特,是我和燕戮在你身边,也会救你的,这不是你的错。洛斯,你要学会接受其他队友的好意。”   洛斯抬起头,眼里有些许困惑。   白濋一看就知道他没想明白,揉了揉眉心:“我们是一个团队,互相保护是应该的,你唯一错的地方,是在自己和npc中选择了后者。”   洛斯不赞同:“那是最佳选择,npc是我们剩下的唯一线索了,而我确定自己不会出事。是你说的,做抉择的时候,要选最有利的,我严格贯彻了你的指导。”   白濋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好的,那我先跟你道歉,是我指导的不够严谨。作出最有利选择的前提是,你能保证自己不受损害,在安全面前,没有更重要的选择。”   “我心里有数。”   “但你会受伤。”   洛斯心尖一抖,酸酸软软的:“只是受伤,不会死的。”   白濋恨不得掰着他的脑袋,让他好好看看维克特的情况:“如果维克特没有救你,你现在的状态会比他还差,你所谓的心里有数就是不把自己折腾死吗?”   洛斯摇头:“当然不是,我……”   npc重新补齐,白濋自觉该说的都说了,快速打断他的反驳:“这事就算揭过去了,你看着维克特,任务就是找出停止车间内屠杀的办法。”   白濋说完就走,洛斯憋了一肚子话,闷闷不乐地回到维克特身边。   两人说话的地方就在附近,维克特都听到了,见洛斯一副不赞同的模样,不由得失笑:“小队长,在生气吗?”   洛斯抿了抿唇:“没有。”   “对于白长官让你当队长的事,我有一点想法。”   洛斯指尖一颤,没有抬头,继续研究胸章和npc:“不赞同?”   “不,恰恰相反,我很赞同。”看到他意料之中的惊诧表情,维克特弯了下唇角,“我觉得你比白长官更适合当队长,白长官能领导厄利斯都的雇佣兵们,能带出保卫安全区的强悍队伍,不可否认他的领导才能,但他手底下的人并不会完全信任他。”   洛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维克特继续道:“白长官很像是古代的枭雄,他更适合单独作战,如遇战乱必定是一方之主,但和平年代,是无法令万众归心的。这不是他做不到,而是他不愿意去做。”   白濋本质上就是独,他不在乎别人的信任,也不会考虑太多。   维克特也是刚想明白这一点,也知道白濋为什么会让洛斯做队长了。   “你比白长官的性格柔软一些,也更加敏锐细心,过刚易折,不若以柔克刚。”   维克特是察言观色的人精,在白濋和洛斯说话的时候,他就猜到洛斯心里会有疙瘩了,一直在打腹稿,此时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之后的永生轨会更注重团队协作,白长官的领导方式并不适合。如果我们这支行动小队想走到最后,必须互相信任,毫无保留,你能关注到所有人,是成为队长最合适的人选。”   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能用在任何地方,包括说服他人的时候。   见洛斯听进去了,维克特话锋一转:“但是你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什么?”   “你过于独立。”   独立并不是坏事,但放在一个团队之中,很可能造就付出型人格。   维克特斟酌了一下措辞,还是想不好怎么开口。   洛斯:“你实话实说,我不会介意的。”   “那好,我就照实说了。”维克特语气认真,“我觉得你不太愿意相信别人,害怕给别人造成麻烦,害怕亏欠。”   洛斯眼底闪过一丝晦暗。   “这样会导致一种结果,你无法接受别人的好意。”维克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你会对别人释放善意,会为别人奔波,却不能接受别人的保护。就像我刚才为你挡下弩箭,这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在出任务的时候很容易发生,但你的反应过于大了。”   维克特说的这一点,和白濋纠正他的意思相同。   洛斯也咂摸出症结所在了,但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说改就能改掉的,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我会努力纠正的。”   “别说纠正,这又不是错。”维克特舒出一口气,笑嘻嘻地打商量,“我要说的就这些,还望小队长给我保密,别把我说白长官不适合做我们队长的话告诉他。”   洛斯被他逗笑了:“我不会说出去的,谢谢你的开导。”   “都是一个队的,谢什么。”维克特努努嘴,“赶紧找出npc和电子屏的联系吧。”   洛斯颔首:“嗯。”   从栗子蛋糕变成蛋挞,电子屏变了,但屠杀没有结束,可见他们并不是完全猜错了。   一定有什么地方被他们忽略了。   洛斯将两种猜测又从头捋了一遍,突然冒出一种想法:两种猜测有没有可能结合到一起?   永生轨极注重规律,之前的两种猜测,一个是胸章会开启新的甜品制作,一个胸章可以关闭当前的甜品制作。   无论是哪一种,都少了一部分。   “开始和关闭……”洛斯攥着从npc身上取下来的胸章,猛地抬起头,“我知道哪里出错了!有两个塑料桶,我们却只往其中一个里丢了东西!”   白濋之前提到过,npc会把闯关者分成两部分,头丢进一个塑料桶,身体丢进另一个塑料桶里。   “难道要把npc分尸吗?”   洛斯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不禁打了个哆嗦。   维克特突然开口:“如果需要两部分,也不一定要分尸。”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低下头,看着洛斯的手。   摊开的掌心上,是一枚胸章。   npc和胸章也是两部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小玫瑰成长ing 第56章 看看月亮   运送npc的任务再次落到了白濋和桑云云身上。   燕戮本来想和白濋一起去, 被洛斯拉了一把,美其名曰需要他留下来照顾他的好兄弟维克特。   燕戮:“?”   他只是在减少对维克特的偏见,什么时候说这人是他的好兄弟了?   当代表蛋挞的npc和胸章同时投入塑料桶,电子屏上没有变化, 车间里响起一阵欢快的音乐声。   很甜美的风格, 让人联想到蛋糕店和咖啡馆等场所。   npc都停下了动作, 确认他们不再进行攻击后, 洛斯立马跳出来, 对仍旧站在机器最顶端的两人喊道:“成功了!多亏了桑云云, 你猜的没错, 如果不是你, 我们也找不到停止屠杀的办法!”   桑云云脚一滑,差点从机器上栽下去。   白濋扫了她一眼:“我听说了你和杜娅女士的事,看得出来你是个投桃报李的人, 那小废物给你撑场子,你可别辜负他这份心意。”   锋芒太露不好,洛斯将一切功劳都让给桑云云, 是一箭双雕的事。   既能帮桑云云出气, 让塔西等人难堪,刷一下桑云云的好感度, 还能将洛斯从被关注的漩涡中摘出来。   想让小队长发光发热, 结果一不小心把火烧大了, 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   白濋在心里给自己提了个醒, 以后得把握好尺度, 不能让洛斯身上的特殊之处被更多的人发现。   “给你的就拿着,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相信你一定知道。”   白濋顺水推舟, 敲打了桑云云几句,就准备离开了。   桑云云浑身一震,看着白濋从她身边走过,嗓音发哑,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她没有参与过推断的过程,将npc和胸章投入塑料桶的任务也不如白濋说的那样危险,总体而言,她是可有可无的。   面对洛斯莫名其妙的行为,桑云云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在同情自己。   她无法接受。   白濋没兴趣管她是怎么想的,原封不动地丢出洛斯说的话:“他觉得你和他很像。”   像……我和他很像吗?   桑云云转过身,背靠机器,仰起头,失神地望向头顶。   车间的棚顶是铁皮的,挂着吊顶大灯,强烈的白光落到屋顶的铁皮上,晃得人眼睛发涩。   桑云云一直盯着吊灯,眼睛眨也不眨,过了差不多两分钟,她的眼角就发红了,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开始出现重影。   这种感觉让她想起曾经参加的一个训练项目。   桑云云性格要强,挑选的都是高强度的训练项目,为了锻炼自己的专注力,她参加了军区历来参与人数最少的项目,也就是熬鹰。   熬鹰——昼夜不眠,和异变后的类鹰生物对视,这种生物是军区豢养的,专门用于训练,最长可不眠不休几百个小时,直到熬死它训练才会结束。   军区建成的几十年里,通过这个训练的人屈指可数,桑云云是其中唯一的女性。   诚如她所说,她的综合实力水平远远超出执行队里的男性异变者。   但在外人眼里,看到桑云云后,首先想起的就是她是S级异变者,紧接着联想到的就是她性别为女。   桑云云抬手挡住眼睛,曾经听到的轻蔑话语在脑海中快速闪过。   世界本就不是公平的,她并不是不能接受,只是每次都因为性别受到排挤和不认可,令她无法释怀。   npc停止了攻击,车间大门打开。   洛斯等人先后离开车间,林恩不时抬头望向机器顶端,脸上浮现出哀愁。   塔西沉默地扶起希泽,架着他的胳膊,因为血液流失太多,希泽已经晕了过去。   他带着希泽离开,在路过僵立在原地的npc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一身劲装的女人站立在巨大的机器顶端,挺直的脊背仿若拉紧了弓,塔西神思恍惚,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另一道身影。   “我今天救了一个小女孩,她说长大后想成为像我一样的人。”   “那不是很好吗?”   “我觉得不好,这条路太难走了,我更希望她能快快乐乐的,生活在阳光之下,被疼爱被庇护。”   “……”   “如果有一天,我失去意识,你会怎么做?”   “根据《异变者管理条例》,失去人类意识的异变者应当立即处死。”   “你也太呆了,就知道背条例,一点都不浪漫,我想知道是你的真实想法,是你会不会舍不得,会不会怀念我。”   “……你的异变状态是最稳定的,不会失去人类意识。”   “唉,就知道你个呆子会这样说,你孩子是要哄的,要好好保护,早知道你这么不解风情,我当初就不该喜欢你。”   “我……”   二十多岁的青年突然慌了,不知所措地捧着书。   他大大咧咧的爱人抓了抓短发,俏皮一笑:“逗你玩的,我知道你很喜欢我,比我喜欢你还有喜欢。”   青年涨红着脸,汗湿的指腹在书页上留下浅浅的印迹:“嗯。”   时光飞逝,就这样走过几个年头。   英姿飒爽的女长官从战场归来,身上沾满了异变生物的血,黏稠的暗色衬得她眉眼冷厉,话语间满是疲惫倦意。   “你说,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可我大概等不到那一天了。”   “杜娅……”   “迟早有一天,我会失去人类意识,即使是状态最稳定的异变者,也逃不过这样的结局。”   塔西永远记得那天有灿烂的阳光,大地上一片暖色,他的爱人满目苍凉,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决绝的话:“如果我失去意识,你一定要亲手杀死我。”   当这种情况真的出现时,深深刻进骨子里的《异变者管理条例》与爱人的生死位于天平两侧,塔西发现,他根本没办法作出选择。   一边是他的信仰,一边是他的姑娘。   致力于守护人类的战士,在那一刻只想保护自己心爱的姑娘。   “S级异变者失控,造成的影响不逊于S级异变生物,我这一生救下了无数人,无数城,只想要一个痛快。”   “我可以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去没有人的地方,我会照顾好你的……”   S级异变者失控,身体上会出现明显的异化。   透明的蛾翼状组织覆盖在脸上,杜娅捂住被侵蚀的左眼,命令中带着一丝哀求:“杀死我,我只想死在你的手里。”   重重关卡,层层包围,塔西握着枪的手颤抖不停,最后还是杜娅抓着他的手腕,带着他扣下扳机。   “你杀死了我,我是属于你的功勋,我将永远陪伴着你,与你一起保护人类,挽救这个世界。塔西,我希望你怨恨我,永远记得我,永远爱我,直到我们在世界崩塌的尽头重逢。”   塔西闭了闭眼,掩住眸底的情绪:“去找她吧。”   不停张望机器顶端的林恩愣了下,不敢置信道:“队长?”   “去吧。”   爱还来不及,怎么会恨呢?   爱到他陷入疯魔,时常在想,如果杜娅不是执行队的一员,不用高强度的出任务,会不会活的更久一些,会不会……亲眼看到这个世界恢复正常。   可惜一切都没有验证的可能了。   而他能做的,也只是尽可能的庇护她曾救下的生命,完成她没有完成的事。   凌晨,天光疏淡,塔西带着希泽一步一步离开车间。   林恩目送着他们离开,转身跑向机器。   -   嘴上说着翻篇了,但白濋心里还压着火,回宿舍的路上刻意加快了脚步,与其他人离开距离。   洛斯主动要求背着维克特,等到他们回到宿舍的时候,白濋已经洗完了澡,换了衣服正准备出去。   洛斯将维克特放在床上:“这么晚了不睡觉,你要去哪里?”   白濋头也不回:“吹吹冷风,消消火气。”   洛斯:“……”   宿舍里配备了药箱,洛斯给维克特上了药,简单冲洗了一下,爬上床。   此时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夜深人静,适合养精蓄锐。   洛斯闭上眼睛酝酿睡意,过了十分钟左右,又睁开眼,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失眠了。   储备粮趴在他的枕头旁边,睡得很香,小呼噜一直不停。   睡得还挺香。   洛斯嫉妒地拽了下猫尾巴,储备粮伸出爪子拍了拍他的胳膊,极为敷衍地踩奶,又陷入了梦乡。   洛斯无奈失笑,睁眼看着天花板。   为了给白濋留门,宿舍门没有锁,走廊上的灯光从门缝透过来,在天花板上映出斑斑的点,像是一片星河。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洛斯突然坐起身,拿出今晚得到的葡萄挂坠,和枕头底下的糖纸摆在一起。   挂坠的正面是紫色的,葡萄图案也和糖纸上的相同。   洛斯盯着看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拿起外套往外走。   因为受了伤,维克特睡得并不沉,迷迷糊糊地问道:“洛斯?你要去哪里?”   “上厕所。”   “哦。”   宿舍门关上,又过了好半天,半梦半醒的维克特满心疑惑。   宿舍里有卫生间,上厕所为什么要出去?   夜里气温低,凌晨两三点尤其冷,夜风吹得宿舍楼外的树叶沙沙作响。   素白的月光透过树杈,在地上拉出一片奇形怪状的影子,风一吹,这些影子便像活过来了一般,摇曳摆动。   洛斯在楼下站了一会儿,左右张望,并没有看到白濋。   “大半夜去哪里吹风。”洛斯小声嘀咕,抬起头,目光定在天台上。   宿舍楼没有电梯,洛斯一口气爬到天台,累得气喘吁吁。   天台大门一直是锁着的,此时锁头已经被拧断了,丢在地上,虚掩着的大门没有合拢,隐隐能看到一个人影。   洛斯推开门,心头猛地一跳,故作镇定:“好巧,你在这里吹风呢。”   白濋坐在天台四周的高台上,两条腿悬空,闻言侧了侧脸:“不巧,我看到你在楼下张望了。”   月光描摹着他的颈线,勾出一道性感的弧度。   哪壶不开提哪壶。   洛斯暗骂一声,停在天台边缘两米处:“维克特教我把所有的功劳都让给桑云云,正好能维持我的废物人设,做得很不错吧?”   “他倒是机灵。”   “……”   洛斯啧了声:“我演的不好?”   不患寡而患不均,夸人就应该全都夸才对。   白濋闻言转过头,眯着眼冷嗤一声:“演得好,你那点聪明劲儿里掺了水分,一大半都是演出来的。”   洛斯:“……”   他一定是脑袋进水了才会来找不痛快,洛斯在心里问候白濋,冷笑一声:“你慢慢吹吧。”   “站住。”白濋长腿一跨,转了个身,从面朝外到面朝里,拍拍旁边的位置,“过来一块吹吹风,看看月亮?”   谁稀罕和你一起吹风看月亮?   洛斯翻了个白眼,走到他面前,没有坐在高台上:“下来,坐地上。”   白濋看着他坐在地上,挑了挑眉:“你怕掉下去?”   “我怕你掉下去。”洛斯没好气道,将他拉下来,一起坐在地上,“还在生我的气?”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   两人肩挨着肩,高台正好高过头顶,挡住了大半的风。   洛斯双手抱着腿,将下巴放在膝盖上:“我已经知道错了,不该为了保住线索将自己置于险境,也不应该排斥队友的帮助。”   “嗯。”   洛斯等了一会儿都没等到下文,朝他那边撞了撞:“别那么小气嘛,我都认错了,你也别揪着这一点不放了。”   白濋坐得稳稳的,任凭他怎么撞都没晃一下:“我又不是因为这个生气。”   “除了这个,我还有哪儿做错了?”   洛斯迅速回忆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其他问题。   等到他又不耐烦地撞过来,白濋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也不能算你做错,就是我觉得很不爽。”   洛斯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和维克特说的明明是同一件事,他说的话就好使,我说的话就是耳边风,一点都听不进去。”白濋斜睨着他,“小队长,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双标吗?”   “……我觉得你过于敏感。”洛斯做梦都想不到他会计较这一点,觉得荒唐又无厘头,“你怎么会抓着这一点不放?”   还大半夜跑到天台上吹风,幼稚到家了。   白濋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你双标,还不准别人心里不平衡一下,未免太霸道了吧?”   洛斯快被白濋的脑回路折服了:“好好好,我双标,我霸道。”   “啧,听听你说这些话,以后你肯定是个渣男。”   “……”   洛斯气笑了,想回去睡觉,不理这傻逼玩意儿了。   爱咋咋地吧。   白濋不依不饶,继续输出:“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了?”   洛斯:“……”   TMD,还真是。   白濋挤兑了一通,见洛斯吃瘪,才苦口婆心地总结:“不能厚此薄彼,你得一碗水端平,如果再像今天这样,可是会寒了我的心的。”   “你可真是……”洛斯想不出形容的词,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白濋绷不住笑出了声,揉了揉后颈:“怎么不睡觉?”   洛斯语气幽幽:“睡了,没睡着。”   “失眠了啊,我就说嘛,要不是失眠,怎么会大半夜出来找我。”   洛斯头皮发紧,连忙捂住他的嘴:“差不多行了,别作了。”   白濋微垂着眼皮,嗅到一点酸甜的果味,向后仰了仰头:“你去偷糖吃了?”   “没有啊。”   “甜的。”   见他没反应过来,白濋握住他的手腕,低下头,在他的掌心上闻了两下:“是酸酸甜甜的水果味。”   洛斯突然想到那张糖纸,他之前一直攥在手心里,大概沾染了些许酸甜的葡萄糖果味。   白濋仍低着头,洛斯能够感觉到他呼吸时带出的微弱气流,比体温要低很多,却令他整个掌心都发起烫来:“你是狗鼻子吗,这都能闻出来。”   他猛地抽回手,将攥紧的手夹在胸膛和双腿之间,头抵着膝盖,闷声闷气道:“为什么要……喂我吃葡萄糖?”   在那个亲吻之后,白濋喂了他一颗葡萄味的糖果。   “葡萄糖?是那个注射用的葡萄糖吗?当然是为了治疗你的低血糖,免得你再晕过去。”   “……”   洛斯本来就觉得被喂糖果很羞耻,白濋一张嘴,又让他想起了更加羞耻的低血糖事件。   聊不下去了,原本想问的事情也问不出口了,洛斯用手扇了扇风:“时间不早了,这风吹的也太冷了,快回去睡觉吧。”   白濋笑着看他一边说冷一边扇风:“好,回去吧。”   洛斯站起来就想跑,结果刚抬起腿就被拉住了,白濋语气轻快:“风吹过了,但你还没有看看月亮。”   洛斯下意识抬起头,看到圆圆的月亮,是玉一般的颜色。   “好看吗?”   洛斯下意识点点头,意识到天太黑,他可能看不清楚后,又说道:“很好看。”   白濋似乎轻轻笑了声:“那就好,走吧。”   -   吹了大半夜的风,白濋第二天没能起来晨跑,刚睁开眼睛,就看到维克特一脸讳莫如深,时不时看向洛斯的床铺。   他活动了一下胳膊,下床:“伤势怎么样了?”   维克特连忙摇头:“已经没事了。”   白濋“嗯”了声:“那就好,既然没事了,还坐这里看他干什么,不去洗漱,等他伺候你吗?”   “啊?”维克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他”是水,连忙摇头,“我已经洗漱完了,有点想不明白的事,想问问洛斯。”   白濋的表情和缓了些:“什么事?”   维克特只迟疑了一秒,就选择和盘托出:“昨晚我好像看到洛斯出门上厕所,不知道是我看错了还是怎么回事。”   白濋瞟了眼上铺隆起的被窝:“不用问了,你看错了。”   维克特心有疑惑,还是乖乖点点头:“好的。”   卫生间里响起水流声,几个人都分别去洗漱了。   上铺,洛斯抹了把脸,往被窝里缩了几分。太丢人了,还好他没有下床,不然就要被维克特问到了。   经过昨晚的车间屠杀,众人本以为今天的烘焙工坊会变天,结果起床后发现,一切都和昨天没什么区别。   已经死去的主管又出现了,没事人一样安排任务。   唯一不同的是,员工的人数少了一半左右。   因为人数的限制,甜蜜蜜烘焙工坊关闭了二车间,主管们给每个人重新分发了装备,分配了新的岗位。   分配完了职位,田蜜蜜也到了,她的目光在所有闯关者身上扫过,在看到白濋和希泽的时候,明显停顿了两秒:“实习期马上就要结束了,大家都知道我们甜蜜蜜烘焙工坊是非常先进的企业,在分发任务的时候,我们也悄悄安排了考核。”   洛斯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除了每天的工作任务,竟然还有其他的考核。   闯关者们都很震惊,唯独塔西等人无动于衷,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田蜜蜜无视众人的目光,继续道:“我们要选拔的从来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给大家的考核将成为今后工作岗位调动,提拔优秀员工的重要参考,如今时间快截止了,希望所有人都能拿出好的成绩,顺利转正。”   第四条永生轨的通关要求只有存活,安全度过72小时,顺利通过转正考核则视为通关,田蜜蜜说的考核看到不是通关的条件。   岗位调动和选拔优秀都是转正后才会考虑的事情,那考核关联的应该是……洛斯眼睛一亮,他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玫瑰:尴尬树上尴尬果,尴尬树下你和我,一起尴尬不可怕,可惜只有我尴尬。 第57章 谣言散布机   是身份勋章。   能不能进入下一条永生轨, 可不就是转正通关后才会考虑的事情。   洛斯这次被分配到了烘焙间,领到的装备是搅拌刮刀,根据维克特之前的说法,他的工作任务是烤蛋糕。   林恩和塔西和他在同一个烘焙间, 林恩倒霉, 接下了手动打蛋的任务, 塔西负责抹奶油。   另一个烘焙间里则是白濋、燕戮和希泽三人。   维克特和桑云云则被分配到了车间, 和另一个自由闯关者一起分拣甜品。   所有人的工作地点都发生了改变。   洛斯和白濋燕戮说了下自己的猜测, 卡着上班点进入烘焙间, 塔西和林恩已经在里面等候了。   经过昨晚的事情, 两人对他的态度都不怎么样, 爱答不理的,洛斯也没热脸去贴冷屁股,站到了烤箱旁边, 和他们隔着一段距离。   刚开始上手其他工作,有主管来示范,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主管教导。   洛斯的任务是烤蛋糕, 要做的就是把林恩打发好的蛋白霜和蛋黄糊混合, 倒入模具,放入烤箱中, 等蛋糕烤好之后再取出来, 交给塔西做下一步的奶油装饰。   这不是太难的工作, 洛斯很快就学会了, 拉着主管悄悄问道:“请问田总说的考核主要是关于哪方面的?”   主管摘下手套, 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全方面。”   洛斯噎住:“有侧重的方面吗?”   “考核是由田总定下的, 想知道你就去问她。”主管把手套递给他, “我先走了, 你记得把这副手套洗干净,下班后送到我的办公室。”   洛斯:“……”   这里的npc也太不友善了,不如在日不落农家乐和沉眠精神疗养院的时候,问什么说什么。   洛斯认命地拿着手套走到水池旁边,消息没套出来就算了,还得搭上劳动力。   亏大发了。   水是凉的,洛斯简单冲洗了一下手套,手背就被冰红了。   他刚准备将手套挂起来,面前就多了一个人。   洛斯甩了甩手上的水:“怎么,想找茬?”   虽说昨晚合作过,但二队心不甘情不愿的被逼着道了歉,很难说会不会怀恨在心。   洛斯打量着他,不动声色地瞥向塔西,犹豫着要不要用通讯器联系白濋。   置自己于险境的事发生了一次,惹得记仇鬼大半夜跑出去吹风,洛斯怕再来一次,白濋会拉着他一块坐在天台边上晃腿。   晃着晃着,保不准就往下跳了。   “执行队有记录,不欺负弱小。”林恩刻意咬重了最后的两个字,“我来找你是受人所托,云云不想欠你的人情,托我告诉你,装备上有秘密,和身份勋章有关。”   洛斯已经猜到了这一点,但他很意外二队会同意桑云云把这件事告诉他:“她把这个告诉我,不会有什么事吧?”   军区里纪律严格,万一桑云云因此得了处分……   “这条线索是云云在上一条永生轨获得的奖励,她有支配的权利,可以选择告诉谁。”   说起上一条永生轨获得的奖励,洛斯突然想起来,他还有奖励没有用。   在高大上中学得到的【传说中的别人家孩子】称号还剩下一次使用机会,在沉眠精神疗养院得到的【传说中的院长】称号还剩下三次使用机会。   称号只有在使用时才能知道真正的作用,关于【传说中的院长】,洛斯还不清楚具体的效果。   把混合好的糊状物放进烤箱,洛斯就开始观察刚拿到手的搅拌刮刀。   蕾丝围裙已经研究过了,没有发现,要找出装备上藏着的秘密,只能从搅拌刮刀下手了。   搅拌刮刀不是真正的刀,是硅胶材质,摸上去很软很韧。   手柄是粉色的,上面印着“甜蜜蜜”三个字,和围裙上的字样相同。   洛斯特地翻找了几遍,都没有发现类似于昨晚的Q版甜品图案。   “叮!”   蛋糕烤好了,洛斯打开烤箱,将蛋糕拿出来,倒扣在操作台上。   等蛋糕凉了才能进行下一步,塔西正在做准备工作,搅拌淡奶油,检查各种装饰用的水果和果酱。   他的工作间是单独的,面积也比较大,直接连通着洛斯那边的窗口,方便递送蛋糕胚。   烘焙间里没有电动打发器,林恩只能手动打发,没一会儿就累得够呛。   洛斯拿着不锈钢的盆和搅拌刮刀,站在他旁边,幸灾乐祸地催促:“快一点,我这边等着烤了。”   林恩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更加大力地搅拌起来。   搅拌刮刀看不出异样,洛斯闲得无聊,忍不住八卦:“你是不是喜欢桑云云?”   林恩手一抖,直接把打蛋器丢了出去,一盆即将打发好的蛋白霜洒出去三分之一。   “你故意来找茬的吧?!”林恩怒吼出声,仔细看能发现,他的耳朵已经红了。   洛斯连忙往后跳了跳:“小心点,上一个打发工作没做好的员工,被主管叫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   林恩深吸一口气,将打蛋器洗干净,准备继续工作:“离我远点,别影响我工作。”   洛斯见他也不擦干净打蛋器上的水,好心提醒道:“打发蛋白需要无水无油的容器,你这打蛋器不擦一擦的话,主管很快就来找你了。”   林恩动作一滞,嘴硬道:“你怎么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我为什么要证明?”洛斯怀疑他脑子不好使,“主管找你,死的又不是我,你爱信不信。”   林恩被噎得哑口无言,迟疑两秒,还是拿着厨房纸把打蛋器擦拭干净。   将蛋白霜交给洛斯的时候,林恩小声嗫嚅:“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云云?”   “你们昨晚上嚷嚷得那么大声,想听不见也难。”   “……”   林恩一阵窒息。   洛斯心情舒坦,感觉昨晚尴尬的郁闷气息都排解了,果然自己的快乐还是要建立别人的痛苦之上。   “桑云云是个很优秀的人,你如果喜欢她,就好好追求吧。”洛斯随口道,“祝你们幸福。”   林恩摸了摸鼻子:“咳咳,借你的吉言。”   许是这一句祝福打通了两人之间友谊的桥梁,林恩将打发好的蛋白霜送过来时,总共和洛斯聊两句。   聊着聊着,话题就落到少男心事上了。   “你真的觉得我和云云能在一起吗?”   洛斯打量了他一下,脑海中浮现出桑云云倔强的表情:“我又不是桑云云,你问我没用。”   从昨晚来看,可能性不大。   桑云云性格要强,从两人昨晚的争吵就能看出来,林恩并不懂她。   他自以为的绅士礼让与贴心保护,在桑云云眼里,都是看不起自己的意思。   洛斯没兴趣参与别人感情的问题,他把烤好的蛋糕拿出来,又放上新的蛋糕糊。   林恩满脸愁绪:“我昨晚问过她,云云说她暂时不想考虑感情。”   原来昨晚他们离开之后,车间里还有故事后续。   洛斯眼睛一亮,又兴起了吃瓜的心思:“你当面表白了?”   “嗯……算是吧,我说我想和她在一起,我不介意等她做完自己想做的事,可她说不想考虑感情,这是不是拒绝?”   洛斯想起听到的传闻:“她想做的事是杀了塔西吗?”   林恩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都是传闻,我们队内关系很和谐,云云也不会离开行动队的。”   “嗯嗯嗯,你们很和谐。”洛斯微笑,“能继续打蛋了吗?”   林恩:“……”   林恩幽怨地打着蛋,有种自己被白嫖了信息的感觉:“你和白濋是怎么在一起的?”   洛斯手一抖,刚烤好的蛋糕没拿稳,直接摔到了操作台上。   好在不是摔到地上,还有补救的机会。   “听说你们一直卿卿我我,黏黏糊糊,应该在一起很久了吧?”   洛斯把扁掉的蛋糕交给塔西,给了林恩一个呵呵。   去他娘的黏黏糊糊,他和白濋清清白白,根本就没有在一起。   林恩又问道:“军区里很多关于你们的传闻,究竟是你先勾引他的,还是他先强取豪夺你的?”   勾引……   强取豪夺……   虽然都不是什么好词,但一对比,两个人的身份地位十分明显。   既然传闻是必须存在的,为什么不能传点对自己有利的呢?   洛斯眯了眯眼,一把关上烤箱:“都不是,是我主动的。”   林恩:“哦,你勾引。”   “……不是勾引,你会不会说话,正常的恋爱关系。”洛斯怒向胆边生,压低声音道,“是我追他的,他很腼腆,很害羞。”   林恩整个人都僵住了:“腼腆?害羞?”   这两个词哪里和白濋对得上?   洛斯冲他招招手:“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林恩满脸狐疑:“什么秘密?”   “当然是别人都不知道的床上秘密。”   “……”   林恩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顺从本心,凑了过去。   洛斯悄悄对他说了一句话。   林恩瞳孔地震,如遭雷劈:“你,他……你们……”   洛斯讳莫如深地点点头:“别说出去,他好面子。”   “可是白濋看上去就……怎么可能是下面的?”林恩不敢相信。   “怎么不可能?”洛斯耸耸肩,理直气壮,“年纪大了爱躺着,很正常啊。”   林恩被这个大秘密炸得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中午下班的时候,遇到了从对面烘焙间里出来的白濋,神色立马变得古怪起来。   他悄悄打量着白濋的脸,暗自在心里赞同道:确实不年轻了,爱躺着也能理解。   白濋对视线很敏感,抬起头,瞬间就抓住了窥伺的人:“对我有意见?”   林恩连忙摇头:“不不,没有意见,年纪大了爱躺着挺正常的。”   白濋:“?”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玫瑰:请叫我大猛1! 第58章 翻车倒计时   洛斯走在他后面, 听到这话一个激灵,恨不得把林恩摁在地上揍一顿。   这该死的大漏勺!   “年纪大了爱躺着,什么意思?”   洛斯一下子推开林恩:“没什么意思,我们赶紧走吧, 我快饿死了。”   趁白濋不注意, 他狠狠瞪了林恩一眼, 指指白濋, 先是抹脖子, 又做了个在嘴巴上拉拉链的动作。   林恩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比了个OK。   他也不是故意的, 白濋的气场太强大了, 他一时嘴秃噜瓢了,直接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不过白濋竟然是下面的,任谁知道这件事, 恐怕都没办法不震惊。   林恩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件事的真假,洛斯只用了一句话就动摇了他的疑虑:“我敢造白濋的谣吗?”   一个迷失者哪里敢和被称为人形杀器的大长官对着干,林恩信了50%。   “知道白濋为什么一直不澄清传闻中的变态喜好吗, 因为那不是谣言, 他就喜欢年轻力壮的男人。”   林恩信了75%:“可在传闻中,白濋喜欢的是长得漂亮, 身材好, 年轻好欺负的男人。”   “颜控养眼, 身材好也就是体力好呗, 年轻好欺负, 才好被他控制。”   “那你……”   “这三点我都很符合啊, 但我和其他往他身上扑的追求者不同, 我想纠正他的错误想法, 爱躺着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没什么好隐瞒的,你说是不是?”   林恩稀里糊涂地点头,对这件事信了十成十。   “太可怕了。”   林恩再一次感慨,将白濋代入到小电影的承受方角色,满屏的违和感扑面而来。   塔西最后出来,白濋和洛斯已经离开了,他只看到了林恩扭曲的表情:“你怎么了?”   林恩艰难地摇摇头:“队长,我没事。”   塔西的目光落在他抽搐的嘴角上,心说你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你和洛斯聊了什么,一上午没听到你们嘴停下。”   抹奶油和装饰蛋糕对一个没有浪漫细胞的男人来说,实在过于困难,因此塔西一上午忙的手脚不停,没机会去管他们。   林恩第一反应就是摇头:“没聊什么,就是一些关于甜品制作的事情。”   “真的?”塔西原本只是随口一问,见他否认得这么快,顿时起了疑心,“你跟他关系倒好,都开始帮他隐瞒了,是不是忘了我们是竞争对手。”   林恩愣了下,他是老好人的性格,没有主见,经塔西一提,这才想起自己和洛斯并不是可以互相保守秘密的关系。   “这个迷失者手段不错,昨晚笼络了桑云云的心,今天一上午就把你也收服了,看来白濋让他当队长不是说说而已。”   塔西回忆着和洛斯初次交锋的时候,洛斯拿着匕首堵在门口,那种气势属实不是一个迷失者能拥有的。   他原本对桑云云的猜测没什么想法,现下想到这一层,也开始思索白濋带洛斯加入行动小队的真实原因,这两个人真的是情侣关系吗?   “确实手段不错。”林恩醍醐灌顶,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他也太蠢了,竟然三言两语就被洛斯牵着鼻子走了,“其实他上午跟我说了些秘密,就是白濋……”   塔西的表情变得古怪:“他真是这么说的?”   林恩点点头:“他还嘱咐我千万不要说出去。”   “白濋那么强势的人,怎么可能……”   “我也不相信来着,但他言之凿凿,说的有理有据,就连一些不可言说的小习惯都说出来了。”   塔西掀起眼皮,不明所以:“什么不可言说的小习惯?”   林恩凑到他耳边,用手挡着嘴巴:“白濋有洁癖,每次都不让他弄在里面,最喜欢在浴室里做,正好能洗澡……”   原来不可言说指的是这方面。   林恩吧啦吧啦说了一堆,停下的时候发现塔西脸都绿了:“这都是洛斯跟我说的,要不是真的,他不能知道这么多私密的事情吧。”   塔西没兴趣和他探讨白濋的私密事情,绷着脸:“也可能是他编出来的,希泽出来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三人到食堂的时候,桑云云已经打好饭菜了,自顾自地吃着。   希泽耷拉着眼皮,取了餐后挑了张空桌子落座,他和林恩分到了相同的装备,打了一上午的蛋,拿着筷子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林恩端着饭菜,不知道该坐哪里。   以前他们都是在同一张桌子上用餐的,吃饭的时候还会谈一谈经历和想到的事情,共享信息。   现在桑云云和队内闹掰了,希泽又一直和她不对付,两人水火不容,连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都成了不可能的事。   塔西看看两人:“你去找桑云云吧,顺便聊一下上午的发现。”   林恩有些丧气:“她应该不想我靠近她。”   昨晚他对桑云云表白了心意,也说了会支持她的一切决定,但桑云云还是拒绝了他,并且主动拉开了距离。   暗恋时是朋友,表白了连朋友都没得做了,林恩觉得自己和桑云云正处于这种境地,想靠近又怕惹人厌烦,连喜欢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去。   林恩叹了口气:“队长,你说我是不是错了,一份会带来困扰的喜欢,是不是不该存在?”   塔西动作一顿,语气温和:“那你能不喜欢她了吗?”   林恩垂着脑袋,瓮声瓮气道:“不会吧。”   从第一次见到桑云云开始,他就喜欢这个姑娘了,到现在也有一年多了,喜欢已经成为了习惯,就像拿到枪会立刻上膛,改不了的。   他无法停止,却也不知道这份喜欢该何去何从。   “那就顺着你的心意去做,追求也好,守护也罢。”塔西端着饭菜,像是过来人一样提醒道,“只要别影响到她就好,你喜欢她是你自己的事情,和她喜不喜欢你没有关系。”   林恩许久没作声。   塔西不解地看过去,对上一双发亮的眼睛:“想清楚了?”   林恩重重地点了点头:“谢谢队长,我明白了,不愧是队长,你也太厉害了,什么问题到了你面前,都能迎刃而解。”   他端着饭菜朝桑云云走过去,却没有直接坐在她对面,而是选择了旁边的桌子。   塔西看着他的动作,眼底划过一抹痛色。   他根本就不厉害,他只是运气好,遇到了世界上最温柔的人,那个人教会了他一切,教会了他如何去爱,却留下他一个人,在这偌大的世间踽踽独行。   桑云云对林恩的行为感到不解,她以为经过昨晚的事情,林恩会离她远远的。   根据她以往的经验,男性的自尊心强得很,能力越强的人越是如此,表白被拒后大多会恼羞成怒。   桑云云已经做好了林恩报复她,给她使绊子,和希泽一起孤立她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林恩什么都没做,还是像往常一样跟在她身边。   她本该觉得烦躁的,但看到林恩安安静静地坐在她旁边,专心吃饭一言不发,又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憋闷。   食堂的座位不多,旁边就是洛斯等人的座位,四人正热切地交谈着。   说的是和装备有关的事情,林恩听了一耳朵,每当白濋说话的时候,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从洛斯那里听到的传言。   是真的?还是假的?   一顿饭吃的食不下咽,林恩忙着观察桑云云和白濋,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桑云云忍不住了,敲敲他的桌子:“过来坐,我有事跟你说。”   林恩屁颠屁颠地坐过去:“云云,有什么事?”   “昨晚我说了什么,你都不记得了?”   “记得。”   林恩坐得端端正正,在她质问之前,先把从塔西那里听到的话复述了一遍:“你不喜欢我,拒绝了我,但这并不能影响我对你的感情。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我不会影响你,这件事也与你无关。”   桑云云被他说愣了:“这话是谁教你的?”   明明昨晚林恩还跟霜打的茄子一个模样,睡个觉起来就满血复活了。   林恩没有隐瞒:“是队长。”   桑云云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   见她一脸沉重,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林恩有些着急:“云云,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桑云云平静地摇摇头:“没有。”   “你上午的工作怎么样,累不累?”   “还好。”   桑云云是分拣货物的工作,累是比不上手动打蛋的。   林恩绞尽脑汁想多找点话题,余光瞥到洛斯等人,眼睛一转:“云云,你让我告诉一队的事,我已经说了。”   桑云云:“嗯,谢谢。”   林恩压低声音:“你不是一直怀疑白濋和迷失者之间的关系吗,我特地从洛斯嘴里套了话。”   桑云云提起一点兴趣:“套出什么来了?”   “一个大秘密,白濋是在下面的。”   桑云云没听明白:“什么下面?”   “就是床上那些事儿。”林恩俯身,小声道,“白濋和他的迷失者之间,白濋是下边的。”   桑云云:“……”   继塔西之后,桑云云也石化了。   为了佐证自己没有撒谎,林恩竹筒倒豆子,把洛斯说过的话都告诉了桑云云:“云云,你之前猜错了,他们两个如胶似漆,都上本垒了,肯定是一对。”   这个爆炸大消息成功让桑云云的注意力从儿女情长上移开,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白濋和洛斯,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逡巡,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   上下位置的问题,可比有没有搞对象劲爆多了。   “洛斯应该在骗你,白濋怎么可能……”   林恩摆摆手:“别急着否认,你自己看白濋在干什么。”   桑云云飞速转过头看了一眼:“擦手,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林恩语气严肃,“所以洛斯没有说谎,白濋确实有洁癖。”   桑云云:“……”   频频投来的目光过于热切,不仅白濋注意到了,其他三人也发现了。   洛斯暗自在心里骂娘,林恩那大漏勺该不会传出去了吧?   “长官,二队好像不太对劲。”   维克特看向洛斯:“二队告诉你装备上有秘密,有没有说这个秘密具体是什么?”   燕戮聪明了一回:“你怀疑他们也不知道这个秘密是什么,想利用我们来找出答案。”   “我觉得有可能。”维克特喝了口水,“林恩和桑云云已经往我们这边看了几十次了,除了想打探消息,我想不出其他理由。”   燕戮狐疑道:“可我总觉得他们的表情怪怪的,更像是发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就是打探消息!”洛斯已经基本能确定大漏勺又往外漏了,一边在心里骂林恩,一边睁眼说瞎话,“我觉得维克特没猜错,二队可没有这么好心,送线索肯定是他们的阴谋。”   燕戮很容易就被说服了:“妈的,昨晚上沾我们的光活着离开车间就罢了,今天又来蹭线索,太不要脸了。”   “两个烘焙间和车间里都能遇到二队,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们查到了线索,恐怕很难瞒过他们。”   “蹭线索是小事,万一田蜜蜜的考核是具有排他性的,被他们截胡就完了。”   无法获得身份勋章,就要再闯一次第四关。   洛斯见话题转移了,宽慰道:“身份勋章一共有12枚,考核达标肯定不会很困难,对了,我还有称号没有用呢。”   【传说中的院长】具体的作用还不清楚,洛斯打算抽个时间验证一下。   见白濋一直沉默不语,洛斯特地询问了他的意见:“大长官见多识广,觉得什么时候用称号比较好?”   白濋沉吟片刻,道:“称号的名称一般都和作用有关,在沉眠精神疗养院的院长是掌控者,我猜这个称号也和控制有关,正好可以对二队用一下。”   燕戮不明白:“为什么不对npc用?”   白濋扫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课不能白上,自己想。”   燕戮缩了缩脖子,一脸无辜。   维克特小声跟他解释:“院长直接控制的是医生,也就是和他相同的npc,洛斯要用称号的话,最好选和他身份相同的人,也就是闯关者。”   燕戮恍然大悟,冲维克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维克特微微颔首,深藏功与名。   洛斯看着两人的互动,弯了弯唇角,偷偷和白濋咬耳朵:“瞧瞧,小哥俩关系变得多融洽。”   队内实现初步和谐,团结一心指日可待。   “小队长开解有功,通关后给你颁个奖。”白濋已经从燕戮口中得知了洛斯开导他的事情。   洛斯谦虚地摆摆手:“小事一桩,不值一提,对我这样的天才来说不算什么。”   “那我们什么时候验证称号?”   “越早越好,万一能套出装备的线索,下午也有时间来应对考核。”   洛斯算了算时间:“那就午休的时候吧,主管让我下班后把手套给他,我送完手套就去跟你们会和。”   四人在食堂分道扬镳,洛斯独自前往烘焙间,拿了洗干净的手套,送到主管的办公室。   下班了,主管还在办公室里没有离开,见到他后态度不太好:“不是让你下班后就送过来吗?”   洛斯深谙职场文化,装模作样道:“田蜜蜜总裁有点工作上的事情找我,一时耽误了,还希望您不要生气。”   搬出田蜜蜜之后,主管的态度果然缓和了:“原来是田总找你啊,那你辛苦了。”   洛斯眼睛一转:“不辛苦,都是为了考核的事。”   主管脸上浮现出钦佩:“田总一向是有想法的,如果没有她,就没有烘焙工坊的今天。”   “我一直很佩服田总,您能跟我讲讲她的事情吗?”   主管耷拉着眼皮:“田总的事是烘焙工坊的机密,不能谈论。”   “那真是太可惜了。”洛斯遗憾地叹了口气,“您的胸章真不错,上面的Q版图案太可爱了。”   主管摸了摸胸章,目光中满是痴迷:“这是田总亲自设计的,每个人的都不同,代表大家都是独一无二的。田总非常喜欢,尤其是蛋挞和草莓奶油蛋糕的胸章,她特地留了这两枚。”   你们死一个就会有新的补上,根本就不是独一无二的。   洛斯默默腹诽。   “真希望我能够转正,拥有属于自己的胸章。”   主管抬起头,意味深长道:“这可不是转正就能够拥有的。”   洛斯直觉这胸章和考核有关系,正准备再套几句话,就被主管赶出了办公室。   回到宿舍,白濋三人已经准备好了,他们想了很多办法,发现都不如直接杀进二队的宿舍来得方便省力。   维克特觉得这种作风太土匪了,但他的胳膊拧不过白濋的大腿,只能少数服从多数。   去二队宿舍的路上,洛斯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白濋语气嚣张:“哪里不好?”   哪里都不好。   洛斯委婉道:“你不觉得这样显得我们很不礼貌吗?”   “好像是有点。”白濋扫了眼燕戮,命令道,“等下记得敲门,说话客气一点。”   燕戮比了个OK:“我办事,长官放心。”   到二队的宿舍后,燕戮礼貌地敲门,礼貌地询问:“请问我们可以进去吗?”   开门的是林恩,看到四个人直接愣住了:“啊?”   “长官,我客气地询问过了,你们可以进来了。”燕戮一把薅住林恩的衣领,将他掼到墙上,嘴上念念有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白濋一脸习以为常:“这下够礼貌了吧?”   洛斯和维克特双双语塞:“……”   这就是说说而已的礼貌吧。   直到他们进了宿舍,二队的人才反应过来。   塔西翻身坐起:“白濋,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林恩已经被燕戮放下来了,抻了抻衣服:“我可没答应让你们进来。”   燕戮大大咧咧道:“不过就是进来看看,至于这样紧张吗,你们宿舍里又没有黄花大闺女。”   二队:“……”   桑云云是女生,睡在隔壁的宿舍,只有商量事情的时候才会过来,此时宿舍里只有三个大老爷们。   怕他们再说出些不和谐的话,洛斯主动道:“我们过来是有件事想和你们聊聊,各位别紧张,那我就直接开始了。”   二队:“……”   希泽气得捶了下床板:“你们他妈的未免太欺负——”   【传说中的院长】称号使用。   骂声戛然而止,三人都维持着刚才的动作,一动不动。   洛斯眼睛发亮,激动得爆了粗口:“卧槽!这个称号也太牛了!”   【传说中的院长】:操控对方的言行举止,限时三分钟。   “你猜对了,就是控制。”洛斯眼睛亮亮的,兴奋地拍着白濋的胳膊。   白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别浪费称号,想问什么赶紧问。”   洛斯看向满脸惊恐的三人:“装备上的秘密是什么?”   三人异口同声道:“每种装备对应三种不同的甜品,一共有九种甜品,全部集齐就可以获得身份勋章。”   四人一脸赚大发了的表情。   维克特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打蛋那哥们被主管叫走之后,他的打蛋器也不见了,原来是被你们拿走的!”   塔西三人俱是一脸灰败,眼底沉着怒火。   洛斯又问道:“怎么看装备对应的甜品?”   三人这次的声音更加生无可恋了:“将装备用热水浸泡三分钟,会显示出不同的甜品图案。”   热水浸泡,消毒杀菌。   这是二队得到的线索提示。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洛斯心花怒放:“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三分钟还不到,必须将称号物尽其用。   白濋上前一步,目光有如鹰隼,直直盯着林恩:“年纪大了爱躺着,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翻车虽迟但到。   小玫瑰:栓Q。 第59章 大猛1   洛斯嘴角的笑容僵住:“……”   不!!   称号一旦开始, 就不能主动解除,直到三分钟结束,效果才能消失。   洛斯已经能预料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多大的坑了。   希泽还不知道这件事, 只有塔西和林恩的表情微妙:“意思就是你年纪大了, 喜欢躺着, 不喜欢主动。”   这话说的很委婉, 但宿舍里的空气还是凝滞下来,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燕戮用胳膊肘拐维克特:“这个主动, 是我理解的那个主动吗?”   维克特大气都不敢出:“你别问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他妈的问问题之前, 好歹看看你家长官的脸!   都黑透了!!   还行,不是太露骨,有挽救的机会。   洛斯稍稍松了一口气:“不主动那叫矜持, 像我们大长官这样的优质男人,无数人惦记着,必须得高冷一些。”   白濋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是吗?”   洛斯冲他挤眉弄眼:“那当然了, 那些传闻太败坏你的形象了, 我忍不住就澄清了一下。我能和你在一起,明明全靠我主动追求你, 没有强取豪夺, 我们是自由恋爱。”   虽然知道是假话, 但白濋还是怔了一瞬。   洛斯太佩服自己了, 凭着三寸不烂之舌, 硬生生把意思给掰过来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见他松了一口气, 白濋眼底闪过一丝锐利, 紧接着又抛出了新的问题, “你们说的主动是指哪方面?”   “床上。”   这两个一出,洛斯额头上的汗直接下来了。   塔西不知道这些事,林恩竹筒倒豆子一般,心里话直接秃噜出来了:“你在床上是被洛斯压的,你喜欢年轻的男人,就是因为他们才能满足你……”   一直到三分钟解除称号,林恩才住嘴。   正对着白濋面无表情的脸,林恩心里一咯噔,快吓傻了:“都是洛斯说的,他说他是大猛1,我一点都没有添油加醋。”   白濋目光凉凉的,转过身,看着想要夺门而逃的人:“你跟他们说的‘主动’,怎么和告诉我的不一样?”   修长的指尖搭在肩膀上,没有用力,但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洛斯整个人被定在原地,干巴巴道:“你是我喜欢的人,他们都是外人,说的话当然不一样了。”   “不愧是我们小队长,能言善辩。”维克特忍不住啧啧。   林恩还在絮絮叨叨的时候,他和燕戮就自觉远离了白濋,离开攻击范围。   燕戮一副想笑又忍住的表情:“小队长的胆子太大了。”   就连军区和研究所几方势力散布谣言,都没敢这么编排白濋。   “人有多大胆,舞台就有多大。”   “……这不是连在一起用的词吧。”   维克特不以为意:“别注意这些细节,意思到位就行了,你跟着白长官时间久,按你的经验,你觉得白长官会怎么做,我们小队长能全须全尾的离开这间宿舍吗?”   “长官就是个暴君,眼前这个情况……”燕戮表情窘迫,“要是别人,肯定活不了,但小队长是个例,我总觉得会有奇迹发生。”   维克特:“我也是这样感觉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无奈地摇摇头。   就算是暴君,陷入爱河后,也会变成傻子。   爱说甜言蜜语的小骗子。   白濋的手从肩膀移动到脖子,揉了揉露出来的后颈:“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他常年玩枪和刀,手上都是茧子,洛斯皮肉又细嫩,被蹭得火辣辣的,热意从后颈窜到耳根,好似野火连了天,又烧到整张脸上。   洛斯觉得自己快被蹭熟了。   “当然了,我对你的心啊,日月可鉴!”   “……”   白濋轻笑了声,听不出喜怒。   他的手仍旧没有拿开,就可着那块皮肉揉搓。   洛斯被揉得脸热:“都怪传闻太过分,老是说你强取豪夺,我就是看不惯他们这么污蔑你,才会把真相说出来的。”   他越说越觉得这事不大,自己明明做了件大好事,把白濋塑造成了一个温柔、高冷、可爱的男神形象。   代价不过是被质疑一下体力和自尊。   洛斯抬起头。   洛斯挺直腰杆。   洛斯又站起来了!   白濋似笑非笑:“真相?”   洛斯被看得差点站不住,抓着他的手,一脸真诚:“谁上谁下又没什么丢人的,你只要记得我对你是真心的就行了。”   宿舍里再次陷入死寂。   深谙传言真相的燕戮和维克特一脸惊恐,严重怀疑洛斯在作死,二队的三个人则跟被点了哑穴一样,满脑子只剩下一件事:白濋确实在下面!   “你对我是真心的。”白濋一字一句地重复,反手握住他的手,不怒反笑,“我会好好记住的,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洛斯被他笑得心尖一抖,隐隐觉得继称号之后,又给自己挖了个更大的坑:“倒也不用记那么久,如果你有了更喜欢的人,我愿意退出。”   洛斯暗暗用力,想把手抽出来,但白濋的手跟焊上了一样,任凭他怎么用力,都是纹丝不动。   白濋笑得温柔,牵着他的手亲了一下:“站的有点累,你背我回去吧。”   唇落在手背上是微凉的,洛斯眼睛都吓圆了:“你有病——”   “年纪大了就不爱动弹,还好有你在。”白濋打断他的话,笑吟吟地问道,“你这么爱我,肯定不舍得我走路回去,我说的对不对,大猛1?”   洛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对。”   白濋睨着在自己面前蹲下的人,笑得更加灿烂了:“上午烤蛋糕,我的工装弄脏了,亲爱的大猛1能不能帮我洗一下?”   “能,别说洗衣服了,连你我都想洗。”洛斯皮笑肉不笑,“毕竟我这么爱你。”   洛斯经过体力训练,白濋七十多公斤,他要背白濋并不困难。   但当他们来真的的时候,宿舍里的五个人都傻眼了。   燕戮、维克特:“……”   好,好惊悚的画面!   二队:“……”   好,好腻歪的一幕!   洛斯回头就对上几双不敢置信的目光,骂骂咧咧:“看什么看,没见过背媳妇儿啊!”   人都背了,亏都吃了,大猛1的头衔必须焊在他身上,白濋就乖乖做他的小媳妇儿吧!   洛斯坚决不做冤大头。   媳妇儿?   呵。   白濋对他的负担能力一清二楚,丝毫不担心,离开的时候还跟塔西等人挥了挥手:“先走了,多谢你们提供的信息。”   燕戮和维克特紧随其后,礼貌地道了谢,也离开了。   被留下的二队一下子反应过来,从吃瓜看热闹到愤怒,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塔西:“装备的线索被他们知道了。”   林恩:“但我总有一种并不亏的感觉。”   希泽完全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这也太他妈精彩了!”   回到宿舍,洛斯把白濋扔到床上:“脱衣服。”   他言而有信,答应了就会做。   白濋仰躺着,眼里一片潋滟笑意:“我年纪大了,就爱躺着,你帮我脱吧。”   洛斯:“……”   “都没有外人了,不用再演了。”洛斯气急败坏。   白濋慢条斯理地拉着拉链:“原来某人的大猛1是演出来的。”   洛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表情丰富。   他要受不了了,白濋怎么变得这么作了?!   “逗你的,看看你这表情,跟被我强了一样,怪可怜的。”白濋坐起身,一秒恢复正经,“走吧,去看看我们装备上都是什么甜品。”   他潇潇洒洒进了卫生间,洛斯站在原地暴打空气。   谁被你强了!要强也是我强你!   “小队长,你这是?”   维克特和燕戮站在宿舍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大猛1日常活动一下身体。”洛斯面无表情道。   燕戮嘴角抽搐:“大猛1啊……你慢慢活动,我去看看装备。”   “等等我,我也去。”维克特紧随其后,路过洛斯的时候,忍不住逗了他一句,“别在意外界的看法,奶1也是1。”   洛斯:“……”   奶个鬼!我是大猛1,大猛1,你听不懂人话吗?   储备粮从床上跳下来,蹲在洛斯的肩膀上:“喵喵?”   奶1?   洛斯纠正道:“不,是大猛1。”   储备粮暗红的猫瞳闪着幽光,看着从卫生间里出来的白濋,兴奋地叫起来:“喵喵喵!”   大猛1!   洛斯快气死了,狠狠地揉搓着储备粮,小声bb:“傻猫,你认错人了,我才是大猛1,他是奶1……不,他是0!”   储备粮不满地甩甩脑袋,从他的怀里跳下去,蹭到了白濋脚边:“喵喵喵!”   大猛1!   洛斯:“……”   白濋一手捞起储备粮,拿着其他装备往卫生间走,瞟了眼一脸郁闷的洛斯:“大猛1看上去不太开心,怎么了?”   洛斯撇撇嘴:“因为大猛1找了个太A的0,被嘲笑不像1,都怪这个0!”   白濋心说你不如指着鼻子骂我:“我觉得这不该怪0。”   “那该怪谁?”   洛斯挑着眼尾,在心里对白濋指指点点。   “该怪大猛1呗。”白濋戳了戳他的额头,“听人劝,吃饱饭,大猛1该考虑一下,躺平做0也许更适合他。”   洛斯:“……”   我呸!   四个人一共有八件装备,通过热水浸泡,得到了全部的九种甜品,但其中有重复的,一共能凑齐两套完整的甜品。   如果一套代表一个人通过考核,能过得身份勋章,那他们现在还有两套没凑齐。   “一个装备有三种甜品,要凑齐完全不同的九种甜品,最少也需要三个装备。”   但他们每个人只配发了两件装备。   要凑齐三件装备,必须从其他闯关者手里抢。   洛斯想起之前的音乐课,永生轨在无形之中,又设下了自相残杀的谜题。   燕戮摸了摸鼻子:“称号不是有三次嘛,要不我们再去二队那里薅一下?”   几个人面面相觑,逮着一只肥羊薅,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洛斯拿着笔记下已经拥有的甜品数量:“我们先自己凑一凑,到最后凑不起,再找他们借吧。”   这个“借”字令全队会心一笑。   燕戮开了个玩笑:“之前说集齐所有装备,召唤神龙通关永生轨,算不算是应验了?”   “好在没有完全应验,不是一个人集齐所有装备。”维克特一边说着,都心有余悸,“那最后过得身份勋章的恐怕只有一两个人了。”   洛斯思索了一下:“昨晚死了一些闯关者,也许我们可以去他们的宿舍找一找。”   白濋站起身:“希望别被二队抢先。”   洛斯摊摊手:“如果被他们抢先了,那咱们就只能薅他们了。”   午休时间结束了,几人决定晚饭后再去搜索。   继续去工作,洛斯一边走一边回忆着在装备上看到的各种图案,突然脚步一顿:“等等,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玫瑰:大猛1无所畏惧。 第60章 爱情大忽悠   “装备上的甜品图案很眼熟, 和昨晚电子屏上的一样。”   几人相视一静,不明白这件事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洛斯又补充了一句:“和npc们佩戴的胸章图案也相同。”   如果考核是与身份勋章挂钩的,那就应该有12枚。   可以将一个装备上的三个甜品图案想象成奖池里的一个奖品,得到三个奖品可以换一个勋章, 那一共应该有3×12个奖品, 即36个装备。   此次进入永生轨的闯关者一共有16人, 每人2个奖品, 就是2×16, 即32个装备。   这并不能满足12枚身份勋章的需求。   还差4个装备, 每个装备有3个图案, 一共是12个甜品图案。   而烘焙工坊里的主管数量是10, 外加田蜜蜜,主管有提到过,田蜜蜜作为总裁, 特地留下了2枚胸章。   加起来正好是12枚胸章,能够补全缺失的甜品图案。   洛斯直觉自己找到了另一种解题思路,眼睛微微发亮:“npc身上佩戴的胸章, 也可以算作一种甜品!”   “可并不是所有的主管都佩戴了胸章。”维克特提出异议, “车间主管就没有戴,我上午特地观察过。”   “或许是因为他昨晚死过一次。”   昨晚的车间主管就是一开始用电锯追杀白濋的npc, 不小心掉进了塑料桶里, 也因此开启了加特林时代。   死过的npc会失去胸章, 那昨晚的车间屠杀岂不是在减少胸章数量, 降低考核通过率?   洛斯禁不住心底发凉:“这是一个阴谋……”   这比推动闯关者自相残杀还要险恶。   维克特也想明白了, 不由得咋舌:“如果一些甜品在装备上的出现概率很小, 都集中在npc身上, 那npc死了, 我们怎么就不可能凑齐九种甜品。”   永生轨在利用他们自己的手,将他们推进考核的绝路。   白濋迅速回忆了一下,皱着眉头道:“昨晚补数的npc也有胸章,也许胸章消失的条件不是死亡。”   洛斯和维克特异口同声道:“塑料桶!”   当npc和胸章被投入塑料桶中,电子屏停止,屠杀结束。   所以死亡不是条件,在塑料桶里死去才是。   白濋掐了下指骨,眼底闪过一片凛冽:“昨晚一共有4名npc被推入塑料桶中,分别是彩虹蛋糕、栗子蛋糕、草莓奶油蛋糕和蛋挞。”   洛斯拿出甜品统计表:“这四种甜品,我们不缺栗子蛋糕,彩虹蛋糕和蛋挞缺1个,草莓奶油蛋糕缺2个。”   “OMG,缺两个草莓奶油蛋糕,看样子真的有概率问题。”维克特心里一凉。   洛斯笑了笑:“别太担心,我去送手套的时候,看到主管的胸章是彩虹蛋糕的,他说田蜜蜜手上有蛋挞和草莓奶油蛋糕。这样算下来,我们就缺一个草莓奶油蛋糕了,有概率也影响不大。”   多亏他们昨晚没有大开杀戒,不然把npc身上的胸章都消耗完了,就不用参加考核了。   燕戮跟不上他们的思路,一直没插嘴,听了半天总算懂了一点:“所以我们要去拿npc的胸章?”   维克特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没错。”   燕戮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可npc会把胸章给我们吗?”   三人动作一顿,刚放松的心情又不好了。   他们的推测都是建立在最好的情况下,万一哪一个步骤出了岔子,就是满盘皆输。   看着队员们的情绪陷入低迷,作为队长,洛斯连忙加油打气:“没关系,先试试能不能拿到,拿不到咱们就去借二队的。”   概率之下焉有完卵?   自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二队的存在就像是后备补给站,给几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一想到可能要继续逮着二队嚯嚯,下午工作的时候,洛斯主动跟同烘焙间的塔西和林恩打了招呼。   塔西对被套了信息的事情耿耿于怀:“你中午用的是什么手段?”   洛斯一听就知道他们没获得过称号,语气神秘:“小手段,和你们知道装备上的秘密的办法相同。”   塔西脸色难看,但也无可奈何,去了里面的工作间,开始准备奶油和水果。   林恩一看见分好的蛋白和蛋黄就胳膊疼,蔫头耷脑的冲洗打蛋器,将水渍擦干。   “中午没休息好吗?”   “……”   你还有脸问。   林恩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还不是拜你们所赐。”   装备的秘密被套出去,他们三个怄得慌,根本睡不着。   再加上知道了爆炸性的秘密,愤怒之中又有一丝激动,在床上翻来翻去总是忍不住脑补白濋和洛斯do时的画面。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白濋的形象将完全崩坏,所有人都会大跌眼镜。   但塔西下了死命令,不让他们说出去。   主要是嚼舌根的事情太掉价了,只有他们队内知道这事,别看白濋轻飘飘地掀了过去,传开了肯定会被他记恨。   招惹一个疯子不是明智之举。   提起中午的事,洛斯又来劲了。   里子已经被白濋抖搂干净了,面子他总得把握住:“没办法,你也知道白濋他任性,我拦不住,只能宠着他。”   林恩想捂住耳朵:“……”   救命,他真的不想知道更多了,他好怕一不小心又宣扬出去。   林恩掉头就跑,被洛斯从后面勾住了脖子,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勒死:“别走啊,我给你讲讲我和白濋的爱情故事。”   “我不想听!!”   林恩逃出他的桎梏,转身就往门口跑。   洛斯笑眯眯地提醒:“还有一分钟就到上班时间了,现在离开可能会死哦。”   林恩:“……”   妈蛋!打工人伤不起!   林恩努力忽略围在他身边的洛斯,板着一张脸,一门心思打蛋。   洛斯反骨劲儿上来了,林恩越是不理他,他越要讲给林恩听:“事情还要从我和白濋相遇开始说起。”   林恩恨不得把打蛋器砸到他头上:“不许讲了!我不想知道!!”   “不想听你就捂上耳朵,嘴长在我身上,我就要讲!”   “……”   林恩噎住:“这是公共场合,你讲这些东西会打扰到我的工作。”   洛斯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说着:“我们是在美丽的玫瑰之城……安全区相遇的,他是那么的可爱,我对他一见钟情,当即展开了热情的追求。”   白濋究竟哪里和可爱沾边?   林恩纳闷不已。   “但他却羞涩地拒绝了我,原因是我太帅了,太聪明了,他觉得自己配不上我。”   “不是,你这就有点假了吧。”林恩忍无可忍,“白濋虽然是个疯子,但是公认的帅哥,武力值和智商都爆表的存在。况且拒绝就拒绝,羞涩是什么鬼?”   羞涩比可爱更匪夷所思,不可能出现在白濋身上。   洛斯不满地横了他一眼,语气嘲讽:“你个单身狗知道什么,赶紧打你的蛋吧。”   林恩无辜地瞪大了眼睛,不要脸,竟然搞人身攻击!   洛斯振振有词:“他觉得自己配不上我,正是因为太喜欢我了,爱情会让人失去信心,羞涩也是对待心上人会有的正常反应。”   林恩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白濋是不是眼神不太好,喜欢这么个玩意儿?   打蛋器碰撞到不锈钢盆,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林恩心里不爽,用的力气很大,烘焙间陷入了吵闹之中。   见他气成这样,洛斯十分满意:“后来我伤心地离开了玫瑰之城,只身前往中心城,情场失意,我只想用事业麻痹自己。”   “恕我直言,如果没有白濋,你根本进不了中心城。”   “……”   真是不中听的实话。   洛斯磨了磨牙,只当做没听到,继续创作:“我刚离开玫瑰之城,白濋就无法忍受失去我的打击,追了出来,请求我跟他回去。”   林恩将打发好的蛋白递给他:“刚因为自卑拒绝你,转头就来求你,逻辑上是不是有点问题?”   “有吗?”洛斯想了想,觉得问题不大,“大概是爱情使人逻辑混乱。”   林恩一脸无语:“……哦。”   “我怕他是一时兴起,狠狠地拒绝了他,义无反顾地进入了永生轨。我九死一生,成功通过了永生轨后,又在感染区遇到了他。”   故事是编的,但感染区相遇是真的,洛斯不自觉地回忆起当时的情况:“他要开车送我,让我给他做保镖,我一听就知道他在开玩笑,他那么能打,给我做保镖还差不多。”   “他临时接到了【杀死玫瑰】的行动任务,不舍得让我离开,带我去了军区驻地。”   洛斯把蛋糕糊放进烤箱,洗了洗手。   打发蛋白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林恩眼巴巴地看着他,等他继续说。   就他这编故事的能力,谁听了都得迷糊。   洛斯得意地勾了勾唇角,故作忧愁地叹了口气:“你不知道白濋有多可爱,他怕我离开,还特地买了自己喜欢吃的冰淇淋给我。”   好像是听人提起过,白濋喜欢吃甜食。   林恩吞了吞口水,开始重复上午的心理状态,从不相信到慢慢相信。   “那个冰淇淋的名字叫【钟意你】,他在悄悄对我表白。”   林恩是个大直男,从他只会默默守在桑云云身边就能看出来了,听到冰淇淋表白,眼睛都瞪大了:“还有这种操作?”   “你说他可不可爱?”洛斯势要将白濋钉死在可爱耻辱柱上,用词专往这方面靠,“他带我去了军区驻地,软禁我。”   林恩呼吸一紧:“软禁?”   剧情大反转,狗血的你来我往变成了强制爱。   洛斯感觉自己要控制不住旺盛的创作欲了:“没错,他要去永生轨,怕我偷偷离开,将我软禁在军区驻地。”   蛋糕烤好了,洛斯将蛋糕倒扣,送往塔西那边的操作台。   正准备离开,塔西突然探头过来:“是白濋软禁你,强迫你继续参加【杀死玫瑰】行动的吗?”   刚才蛋糕一直没烤好,他也听了一下两人的爱情故事。   洛斯被他吓了一跳,想起塔西劝他离开行动队的事,连忙摇头:“当然不是,我和他现在已经坠入爱河了,我是心甘情愿的。”   塔西定定地看着他,像是在确认他有没有说谎,半晌才收回视线,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似乎对没有成功挽救失足迷失者感到可惜。   经过塔西的一打岔,洛斯没有编故事的兴致了。   林恩忍不住催促:“他软禁了你,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他爱我,我们就在一起了。”洛斯随口敷衍,“别八卦,赶紧工作。”   打蛋声响起没一会儿就停下了,林恩一脸困惑:“他爱你,你就能原谅他的软禁吗?”   以爱为名的强迫,本质真的是爱吗?   洛斯没想到他会抓着这一点不放,皱眉思索了下:“我会原谅,是因为我也爱他,与其说是他软禁了我,不如说是我心甘情愿成为他的囚徒。”   这小情话说的,也太有水平了,洛斯自己都要被感动了,心神微动,又低声感慨道:“我和白濋都是爱的囚徒,被流放到了彼此的身边。”   林恩感同身受,怔怔看着盆里打发的蛋白气泡。   他想守着桑云云,也是他自己心甘情愿成为囚徒,被困在桑云云的身边。   林恩幽幽地叹了口气:“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们能在一起真不容易,我很羡慕你们。”   洛斯受不了他这种态度,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没什么好羡慕的,为爱坐牢,说白了不就是囚犯嘛。”   林恩玩笑道:“你那么喜欢白濋,一定是死囚犯。”   这两句话都好特么恐怖!   洛斯一口气梗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后悔自己编的太过火了。   “我之前还怀疑过你和白濋是不是一对,我真是眼瞎了。”林恩摇摇头,目光里满是羡慕,“我现在才知道,你们这么甜蜜。”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我们原来这么甜蜜。”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洛斯浑身一震,眼皮直跳。   不会吧……   通讯器加重了暧昧的感觉,像是情人贴着耳骨呢喃。   白濋低低地笑了声,语气戏谑:“小队长,原来我已经喜欢了你这么久。”   “……通讯器是开的?”洛斯人都麻了,尴尬得手足无措,“你都听到了什么?”   “怕你一个人被欺负,通讯器一直开着。”白濋停顿了一下,似笑非笑,“正巧听到了我们的爱情故事,从相遇到你被流放到我身边,我竟不知,自己已对你情根深种。”   洛斯:“……”   是巧啊,这时候能再来一道雷,直接劈死他就好了。   造谣被当事人听到,比造谣被知道更羞耻。   白濋也够能忍的,一直憋着不作声,洛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上班时间装哑巴,一下班就以找勋章为借口跑到了主管的办公室。   白濋几乎是踩着下班点离开烘焙间的,只看到了洛斯跑远的背影。   塔西和林恩一前一后走来,看到白濋时的表情很丰富,唏嘘中带着同情,隐隐又有一丝羡慕。   塔西爱人离世,林恩告白被拒,两个都是感情上的苦命人,洛斯编出来的爱情故事虽然荒唐,但却是他们向往的日子。   “你们集齐四套甜品了吗?”两人都不想回答他,白濋也不在意,笑得彬彬有礼,“我建议你们多准备两套,万一我们没有搜集齐全,会对你们采取非常手段的。”   塔西、林恩:“……”   这年头的土匪就不能委婉一些吗?   白濋嚣张惯了,知道自己这样很欠揍:“我已经通知你们了,万一你们因此没得到身份勋章,可别怪别人。”   “听听这话说的,真是符合你的性格。”塔西忍无可忍,嘲讽道,“可爱得要命。”   白濋嘴角的笑容抽搐了下,心里恶心得够呛,但面上还是保持着得意神色:“我家小废物也总喜欢这么夸我,你们也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他一提起我来就上头……哎呀呀,我给忘了,你们现在都没有情人,体会不到我的心情。”   他说完挥一挥衣袖,就去追逃跑的洛斯了,留下塔西和林恩大眼瞪小眼,憋屈得直骂人。   另一边,洛斯故技重施,捂着胸口撞进办公室。   “主管,我好难受,感觉像是要死了一样。”   主管愣了两秒:“你怎么了?”   “我心疾发作了。”洛斯一把拖过空椅子,坐在主管面前,“我这两天心情不好,一直上火,心里烦闷。”   “你中午来送手套的时候不还活蹦乱跳的吗?”   洛斯浑身一震,转瞬又“哎呦”起来:“那是我装出来的,不想影响工作。”   主管不知信了还是没信,叹了口气:“确实不能影响工作,那你就继续装下去吧。”   “……”洛斯被噎了个结结实实,“主管真会开玩笑,我今天过来是想和你谈谈心,医生说适当的抒发心情,有利于病情的康复。”   主管这次没有继续堵他的嘴,在对面坐下:“你想谈什么?”   洛斯猛地倾身,将他摁在椅子里:“我这个病的病因就是工作,我每天都想着工作的事情,担心自己会辜负各位领导的信任,辜负工坊的培养。这个胸章一定很珍贵,是优秀原本才能得到的,如果能够得到它,我的病一定会不药而愈。”   “……”长官从他手里拽出胸章,警惕地往后靠了靠,“只要你好好工作,一定有机会得到的。”   洛斯连忙摇头,又逼近了几分,直直地望进主管的眼睛里:“您搞错了逻辑顺序!应该是我只有得到了胸章,病才会痊愈,然后才能有精力好好工作!”   主管被他言之凿凿的模样震慑住了,捋了一遍,发现他的逻辑还真是没有问题:“那你想怎么样?”   洛斯心里一喜,情真意切地忽悠道:“如果主管能够把胸章送给我,作为激烈我的奖励,那我一定会飞快地好起来,为工坊增砖加瓦,和您一起追随田总的脚步,打造优秀良心的甜品大企业!到那时候,我们每个人都会获得无数的胸章!”   慷慨激昂的话语令人热血沸腾,主管感觉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干劲:“真的能获得无数胸章?”   “那当然了。”洛斯继续给他洗脑,“搏一搏,一枚变无数枚,坐吃山空要不得,只有找准潜力股,大力投资,才能获得丰厚的回报。主管,我就是你应该培养的潜力股,你不心动吗?”   白濋听着通讯器传来的对话,放慢了脚步。   他原本还担心洛斯一个人没办法搞定npc,现下看来,洛斯这张嘴威力巨大,死的都能让他说出活的。   不愧是一张嘴就编出他俩爱情故事的大忽悠。   主管迟疑不决,洛斯一把抢过胸章:“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您投资了我,就等着坐收利息吧。”   趁着主管没有反应过来,洛斯掉头就往外跑,开门的时候瞥到了桌上的企业报纸,主管的脸赫然在上面,标题十分醒目:金牌销售,一张嘴卖出甜品千万件!   洛斯微微一怔,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闪过,他没有抓住。   办公室的门逐渐合拢,反光的玻璃上映出主管面带微笑的脸,他静静地坐着,丝毫没有刚才被忽悠到的迷糊模样。   “挺厉害啊小队长,讲几句话就拿到了胸章。”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那……卧槽,你什么时候来的?”   洛斯吓了一跳,下意识攥紧了胸章,胸章背部黏着曲别针,针尖扎得他嗷嗷叫起来:“痛死我了,嗷!好痛!”   白濋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了,一把拉过他的手,看到手心渗出来的血珠,心里一紧:“你的脑子是不是都用在编故事上了?!”   “我又不知道这曲别针没扣好,呼,疼死我了,都怪你突然说话,吓着我了。”洛斯委屈地撇了撇嘴。   他都受伤了,白濋还在嘲讽他,艹,一点队友爱都没有。   洛斯气呼呼地抽回手,把胸章丢给他:“我还不是为了行动队,要不是我,哪能这么容易就得到……我为这个家操碎了心,你还凶我,你个渣男,我们分手吧!”   白濋被骂懵了,拿着胸章一脸懵逼。   是入戏太深了吗?   想要分手的话,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在一起?   白濋正准备说点什么,转身就对上几道目光,不远处站了一排人,自家队友的表情一言难尽,二队的目光里带着明显的谴责。   身旁是泫然欲泣,捧着手吹伤口的洛斯。   白濋:“……”   他的绯闻小男友真是好样的,继狗血强制爱的剧本后,又给他安排了负心渣男的人设。   白濋又气又好笑,小心地抹掉曲别针上的血珠,将胸章收进口袋里:“真想分手?”   小队长想演,他自然得奉、陪、到、底。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收看年度虐恋苦情狗血纯爱大戏,欢迎两位影帝~   小玫瑰:分手吧,你个渣男!   大长官:这么想分手,那先来和我谈个恋爱吧。 第61章 洛妲己   洛斯确实想“分手”。   谣言风风火火, 不如及时止损,免得日后还要和白濋装出一对恩爱的小情侣。   “没错!分手!”洛斯一脸决绝,“你别挽回了,我们性格不合, 今后就做朋友吧。”   你下午可不是这样说的, 你说疯子可爱, 你超级爱疯子, 你怎么能轻易提分手!   忠实的爱情故事听众——林恩感觉受到了欺骗。   “呵。”白濋眼尾微扬, 久违的泄露出恶劣劲儿, “分手没门, 就算我要死了, 也会拉着你一起,你可是我亲爱的大猛1,到了棺材里咱们两个还得做彼此的囚犯。”   明明都在演戏, 明明都是假的,但洛斯总有种被震慑到的感觉,就好像……白濋没有说谎。   他心里慌乱, 脚下好像生了根, 无法移动分毫,只能看着白濋一步一步走近。   “我这个人, 优点就是专一, 玩刀就要玩到极致, 喜欢一个人, 就算是死也不会放开他的手。”   他手上带着洛斯的血, 赤红的颜色在指腹晕开。   白濋微微笑着, 用最温柔的语调, 说着疯狂的话:“所以你就死了分手的心吧。”   “我……”   白濋按住他的嘴唇, 指腹的血迹蹭上去,笑意越发温柔:“乖,闹脾气可以,别故意说分手惹我生气,你也不想看到我把你锁起来吧?”   燕戮:“嘶……”   维克特:“阿这阿这。”   林恩:“这样的白濋真的能被这样的洛斯压?”   希泽:“破锅配烂盖!”   塔西:“果然是疯子,两个疯子。”   白濋淡淡地瞥过去一眼:“看够了没?”   燕戮诚实地摇头:“没有。”   维克特连忙给了他一拐,燕戮这才反应过来,连连摆手:“看够了看够了,长官,小队长,二队又想跟我们合作!”   话题落到二队身上,塔西暗骂一声:“合作不急,你们先处理感情问题吧。”   话音刚落,洛斯就笑出了声:“不行,我忍不住了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愣住了。   洛斯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大长官,你,你怎么跟个傻……怎么这么可爱啊?”   白濋:“……”   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原来想说的是傻子。   白濋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气势都没有了,被他笑得一脸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我……”他要怎么告诉白濋,一开始是觉得有点可怕,但后来白濋放狠话的时候感觉就变了,“我就是觉得,你刚才很像一个著名的影视角色。”   “什么角色?”   “《哪吒传奇》里的纣王哈哈哈哈。”   明明是霸道的话,硬是让白濋说出了诙谐的感觉。   白濋无语了。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哪吒传奇》是一部动画片,里面的纣王是个又矮又胖的形象。   他哪里和纣王像了??   白濋气急败坏:“我是纣王,那你就是狐狸精,洛妲己!”   洛斯:“……”   我真是谢谢你。   两人跟幼儿园在读一样,吵着谁更像卡通角色,在场的几人无语至极。   分手?明明是幼稚的小情侣千方百计秀恩爱!   妈的!诡计多端的情侣!   塔西和林恩两个单身狗又被伤到了,暗自在心里骂骂咧咧。   见氛围变得和缓起来,维克特好奇地问道:“长官,你们为什么吵架?”   白濋抢先道:“因为上下,他太累了,想躺平。”   众人:“……”   这是我不付钱就能听的?   洛斯嘴角的笑容僵住,眼皮直跳:“不是,我是大猛1,你别造谣……”   “他好面子,其实我们的位置早就变了。”白濋的目光落在他染了血的唇上,笑眯眯道,“就算你年纪轻轻就想躺平,你也是我最喜欢的人,谁是1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会和你分手。”   洛斯:“……”   一波谣言更比一波强,他有种预感,他和白濋这辈子要掰扯不清楚了。   洛斯放弃了,掌心的小血点已经止住血了,他给了白濋一个眼神:休战。   白濋也被这乱七八糟的事闹得心力交瘁,点点头:同意。   一行人都来到一队的宿舍,坐下商议。   “想谈什么合作?”   塔西敲敲膝盖:“你们缺少什么甜品,我们可以看着组合,增加通过考核的概率。”   他们搜集了其他闯关者的装备,四套甜品已经集齐了,如果不是白濋的威胁,塔西也不想出此下策。   合作起码能保证获得身份勋章,如果一队再用中午那一招,他们完全没办法抵抗。   白濋并不觉得意外,他威胁的时候就想到了这样的局面,塔西稳重老练,以大局为重,肯定会寻求方法保全自己的队伍。   要知道多进一次永生轨,就会有多一次死亡的风险。   “我赞同合作。”维克特最先表态,“同为军区的行动队,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燕戮从来不参与拿主意的事情,下意识看向白濋,却发现白濋正看着洛斯。   他突然想起刚才两人关于分手的争吵,如果长官真的对洛斯动了心,那番话恐怕也不仅是说说而已了。   洛斯沉吟片刻,扫过二队的三人:“桑云云在哪里?”   没想到他会提到桑云云,林恩愣了一下:“云云应该在宿舍里休息。”   “你去把她叫过来,事关两支队伍的合作,全员到齐才行。”   塔西没有阻拦,冲林恩微微颔首:“去吧。”   林恩有些激动:“好!”   桑云云在刻意地淡出行动队,塔西不会主动低头,林恩想缓和桑云云和队内的关系,一直找不到突破口。   为了进入行动队,桑云云付出了很多,她怎么可能甘心退出。   林恩一路跑到宿舍,将桑云云带了过来。   二队不和睦,桑云云到了后只和洛斯等人点头示意,并没有主动和队友打招呼,独自站在旁边。   “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洛斯拿出统计甜品的记录表:“我们准备合作,凑齐装备上的甜品,所以叫你过来商量一下。”   “我已经不是二队的人了,你们想合作不用通知我。”桑云云说完就想离开。   林恩急得不行,一把按住宿舍门,不让她出去:“队长,你快说句话吧。”   塔西暗叹一声,站起身:“桑云云,我仍不觉得昨晚的事我有做错的地方。”   桑云云攥紧了拳头,冷嗤一声:“说这话是想给我下马威吗?”   “你个性要强,不愿意和队友合作,没有团队意识,这些都是你确实存在的问题。”塔西停顿了一下,看向她,“但我从来没有否定过你的个人能力,每个加入行动队的人,都是我亲自选的,我不会选一个我不认可的队员。”   桑云云浑身一震,嘴唇翕动,说不出一个字来。   塔西沉声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公正与真心,我早已将余生奉献给了保护人类的事业。或许你曾经因为性别遭到了不公平的对待,但在行动队里,我对你们每个人都是平等看待的,从未针对你。”   林恩默默低下头:“云云,队长说的没错,你好好想想就知道了,无论我们之中谁说错了话,队长都会让他道歉,这并不是针对你。”   他们的矛盾起于塔西让桑云云对希泽道歉,为她说出的拖累认错。   “团队之中,互相信任是最重要的,你那句话说的太过分了。”   “那他就不过分吗?”桑云云气红了眼,瞪着希泽,“他明里暗里骂我,骂的那么脏,我会那样说也是因为他先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的身上!”   她知道自己过分,也想过道歉,但每次对不起都说不出口,会被涌上心头的委屈淹没。   希泽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二队剑拔弩张,气氛严峻。   燕戮不耐烦地啧了声:“就这么点破事,你们闹了这么久都处理不好,要我说,道歉没用,就该让他们打一架,输了道歉,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林恩反驳道:“哪里像你说的这么简单,执行队内有纪律,不能打架斗殴。”   “破纪律,谁制定的,脑子进水了吧。”燕戮走到希泽旁边,毫不留情地踹了他一脚,“我捋了一下,是你先嘴贱骂人的,你说你一个大男人,碎嘴子骂个姑娘家家,你还要不要脸?”   希泽本就伤了腿,也就比瘸子好一点,燕戮上来就踹他那条好腿,直接把人踹得摔倒了。   “你——”   “我什么我,我最看不起欺负女人的男人,你这种的放在以前,早就被我套麻袋揍了。”   燕戮说着想起自己的妹妹,气不过,又踹了他一脚。   塔西脸都黑了,刚抬起腿就被白濋拦下了:“一个大男人,踹几脚又死不了。”   “死不了,出点别的问题,你们赔得起吗?”塔西头疼,“每一个S级异变者都是保护安全区的重要力量,决不能有折损。”   “就他这嘴贱的,再不教训教训,以后指定惹祸。”   “……”   白濋说什么都不让开,将塔西拦得严严实实,林恩想上前,也被维克特笑呵呵地挡住了。   希泽快疯了:“我不过就是跟她开个玩笑!”   “单方面的玩笑不叫玩笑,你该学一学怎么尊重别人。”洛斯平静道,走到桑云云面前,“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你要不要趁现在揍他一顿?”   桑云云愣了下,笑了:“不用了,就算他没受伤,也不是我的对手。”   洛斯耸耸肩:“随意,我们不掺和别人队的事,叫你来商量是因为装备的线索是你发现的,你也应该有是否要合作的决策权。”   桑云云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我不赞同合作,我们占优势,没必要和你们合作。”   “说的没错,你们现在确实占优势。”洛斯笑得狡黠,好似一只狐狸,“但你可能不知道,我手上有永生轨的特殊奖励,能够轻易夺走你们的装备。”   桑云云:“……”   她不敢置信地转过头,看到林恩无奈的表情,心下一凉。   洛斯和善道:“现在要合作吗?”   桑云云:“……嗯。”   不做人的威胁别人,也太快乐了吧!   洛斯眉开眼笑,和二队综合计算了他们现在拥有的所有甜品,得出缺少的几种。   维克特看着表格,无奈地抹了把脸:“看来怎么都逃不过小概率。”   “我们已经搜集了所有的装备,连另外一个幸存自由闯关者的装备都看过了,只得到这些甜品。”   二队的到来补全了他们缺少的一部分,加上得到的彩虹蛋糕胸章,仍旧有一套甜品没凑齐,缺一个蛋挞和一个草莓奶油蛋糕。   正好是田蜜蜜手上的两枚胸章。   洛斯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恐怕也是永生轨早就安排好的,他们势必要和田蜜蜜交锋。   塔西并不知道胸章的事,见还有一套甜品凑不齐,心开始往下沉。   如果找不到新的装备,一队就会抢夺他们的装备,也就是说,他们中会有一个人得不到身份勋章。   没有人想躺平,就算一队手里有永生轨的奖励,塔西也不想将身份勋章拱手相让。   他看向自己的队员,林恩和希泽都会意地点点头,到桑云云的时候,塔西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给她下命令。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矛盾只是暂时压下,并没有完全解决。   桑云云和希泽心里有疙瘩,他也有。   就在他迟疑不决的时候,桑云云主动打了个手势。   塔西对上她坚定的眼神,心里的迟疑顿时消散了。   二队通完气,正想拿着装备撤退,宿舍楼里突然响起一阵广播:“我亲爱的员工们,最终考核即将开始,你们准备好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立马警戒。   二队在宿舍门边,准备出去看看情况,谁知刚打开门,海洋球一般的甜品就疯狂涌入宿舍,将他们淹没在甜蜜的海潮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完结这个副本嗷!   高情商:你像个影视角色。   低情商:你好油。   有小玫瑰在,大长官只能走诙谐路线了~ 第62章 最终的考核   这些甜品十分柔软, 触感类似于橡胶和海绵的混合体,颜色各异,散发着甜腻的味道。   打眼一看,甜品的种类有蛋挞、彩虹蛋糕、草莓奶油蛋糕等, 形状做的很逼真, 和Q版图案一样诱人。   所有人都被甜品浪潮冲回了寝室中, 半个身子埋在甜品之中。   “卧槽!这是什么东西!”   “我看你不仅瘸了还瞎了, 这他妈的都是甜品。”   “你家的甜品捏起来跟海洋球一样吗?”   “都别捏!这玩意会爆!”   “小心!”   燕戮举起手, 被捏爆的甜品里流出红红白白的黏稠液体, 顺着他的掌根往下流, 散发着诱人的甜香气。   他忍不住凑近, 鼻尖蹭到了掌心,想将那些液体全部舔食干净。   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像甜品一样爆炸,流出鲜红的血液,流出诱人的……啪!   一巴掌破空而来, 燕戮被扇得往前一栽, 猛地回过神来:“他妈的谁打老子?!”   维克特甩了甩胳膊,异变者的脑袋太硬, 像打在一块石头上:“傻逼, 你刚才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 我……”话音戛然而止, 燕戮看着掌心上的不明液体, 心里惴惴不安, “我, 我好像被控制住了, 这个气味很香,我很饿,想舔,想吃甜品。”   塔西沉声喝道:“甜品捏爆后会流出液体,气味具有诱惑性,大家注意!”   除了燕戮,捏爆甜品的还有希泽,要不是离他最近的桑云云及时勒住了他的脖子,他也去舔食那些液体了。   当塔西和林恩“游”过来后,桑云云就松开了希泽。   希泽捂着胸口喘了几口气,心有余悸,看向桑云云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洛斯和白濋站的近,甜品浪头冲进寝室后,白濋一把抱起洛斯,将他扔到了上铺。   储备粮叫了两声,跳到洛斯旁边,抬起爪子踩了踩他的脸:“喵喵喵?”   大傻子?   洛斯捂着脑门,倒吸一口凉气:“打个商量大长官,你下次动手的时候跟我打个招呼,行吗?”   刚刚白濋骤然抱着他的腰,将他托到举上铺,洛斯反应慢了一点,直接撞到了墙上,脑瓜子嗡嗡的,好半天才恢复正常。   “事态紧急,小队长多多包涵。”白濋攀着上铺的栏杆,一跃跳到了窗边,踩着桌子,“甜品在源源不断的往里涌,大家先爬上较高的地方,免得被淹没窒息。”   洛斯顶着脑门上的包,先后将维克特和燕戮拉上床铺。   与此同时,二队也相互扶持,爬上了对面的上铺。   占据高地后,暂时脱离了危险境地,但所有人的神色都很严峻,提起的心仍然不敢放下。   此时宿舍里的甜品已经堆满了三分之一,按照甜品涌入的速度,再过最多半个小时,整个房间就会被甜品充满。   换言之,这些诡异的假甜品将抢占他们的呼吸空间。   窗帘向两侧拉开,透明的玻璃映出漆黑的夜,没有月光的夜晚,只能听到外面传来呼啸的风声,间或还夹杂着一丝丝言语交谈。   洛斯看向唯一不在床上的人:“白濋,外面的情况怎么样,能不能跳窗?”   一直待在寝室里不是个办法,要想活命,必须冲出去,寝室门口是源源不断的甜品,必须往里走。   “外面有人在交谈,站在视线死角,看不到他们。”白濋掌心贴着窗户,缓慢摸索,又敲了几下,“多层钢化玻璃,夹了防弹膜,子弹无法穿透。”   洛斯还疑惑为什么检查玻璃的坚硬程度,不直接开窗,突然想到一件事:他们从来没有开过窗。   塔西直接说出了答案:“没有窗户,玻璃是焊死的,防弹玻璃结构,堵上门,这个房间就会变成安全屋。”   安全屋是用来保护重要人员的场所,防护措施非常周到。   白濋语气凉凉的,戏谑道:“比起安全屋,这里显然更适合被称为密室,用来杀人的密室。”   塔西无言以对。   “不,不行!”燕戮狠狠一巴掌拍在床边的栏杆上,“我总是想舔这玩意儿。”   他手上的液体没有凝固,但无论他怎么擦,都擦不干净,那些液体像是黏在他手上一样,生根发芽,变得越来越香,蛊惑着他凑近。   希泽的声音很虚弱:“我也是。”   他的胳膊软软地垂着身侧,一看就是脱臼了,刚才他差点就把糊了液体的手盖到脸上了,一狠心就把胳膊卸下来了。   洛斯眉心紧蹙,拉过燕戮的手:“我只能闻到甜香气,但没有想舔的欲望,这个液体应该有针对性。”   燕戮看了看对面床的希泽,撇过头:“小队长,要不你也把我的胳膊卸了吧,我怕我忍不住舔了这东西。”   这玩意儿太香了!   闻着上头,跟吸大麻似的,时间越长瘾越大。   他心里清楚舔了这东西就离死差不多了,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说什么胡话。”洛斯和维克特一起攥着他的手腕,“有我们两个看着你,你怕什么,一定会没事的。”   洛斯担心再拖下去燕戮会坚持不住,没心思去想更周全的办法:“防弹玻璃,能不能打碎?”   塔西拿出随身携带的武器:“执行队有相关的训练项目,我们可以试试强行爆破玻璃,但需要时间。”   “那就交给你——”   “恐怕不能选择爆破了。”   洛斯目光微凝,看着脸色突然变得沉重的白濋,隐隐有了一丝预感:“外面是不是出事了?”   白濋转过头,对着他微微一笑:“真聪明,我看到说话的人了,是田蜜蜜和主管们。”   田蜜蜜手里有蛋挞和草莓奶油蛋糕的胸章,只要他们拿到手,就能凑齐最后一套甜品,通过考核。   洛斯一脸茫然,田蜜蜜在不是好事吗。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广播的声音:“在今晚的最终考核开始之前,我们先来统计一下之前发布的考核达标人数,有人要上交搜集到的装备吗?”   之前发布的考核是集齐甜品,要将装备上交,即为通过考核。   至于最终考核,应该是像昨晚一样的屠杀,活下来才能转正,即活下来才能通关。   窗台已经被甜品淹没了,无处下脚,为防踩爆甜品,白濋抓着床边的栏杆跳到了床上:“田蜜蜜和主管们坐在驾驶位上。”   塔西皱眉:“驾驶位,他们开了车?”   不对,开个车不至于让白濋脸色变得这么难看。   甜品、不明液体、驾驶位……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洛斯不敢置信地喃喃:“是机器吗?”   众人纷纷看向他。   “我们小队长真是聪明死了。”白濋歪了歪头,靠在他肩头,“昨晚的大机器只是个模型,窗户外头停着一个比宿舍楼还高的同款机器,我们这栋宿舍楼在它面前顶多算个塑料桶。”   那他们的处境岂不是和那些被扔进塑料桶里的人一样?   宿舍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洛斯已经有所猜测,但得到白濋的验证之后,他还是控制不住发自心底的震惊。   “被吓到了?”   何止是被吓到,简直要被吓傻了。   洛斯推了推靠在自己肩上的白濋,叹了口气:“你坐好,我们想想对策。”   机器在,塑料桶在,npc在,那武器大概率也不会缺席。   从窗户爆破,很可能被直接射成筛子。   洛斯看向透着夜色的玻璃,心情复杂。   这道玻璃封堵了求生之路,同时又是保护他们不被射杀的屏障。   白濋抿着唇坐直身子,拨了拨他的发尾,微凉的触感令他眯了眯眼,心里的不爽散了几分。   人的身体是温热的,如果体温不断下降,身体机能就会受到影响,拒绝和推避的行为也会变缓。   如果死了,就会变得冰冷,会乖顺,永远不会想着逃离。   白濋的心里涌起一股突兀而强横的渴望,像是无边野火在烧,烧得他喉咙发干。   如果是那样的洛斯,就不会拒绝他了吧。   白濋眼底漫开血色,疯狂蕴成狰狞的凶狠,心脏鼓噪,催促他去执行,将想象变成现实,将这个人永远留在怀里。   “喵~”   漆黑的天幕被劈开,一道光透进来。   白濋长出一口气,近乎惊慌地抽回要碰到洛斯脖子的手,指间微凉的刀片冰得他浑身发冷,如坠冰窖。   储备粮赤红的猫瞳紧盯着他,叫声较以往的软糯而言,多了一丝沉意。   像是在谴责。   白濋莫名有些心虚,默默移开了视线。   他有双相障碍,是很多年前患上的,那时候父亲失踪,幸福的童年戛然而止,他一个人流落厄利斯都,心理问题也越来越严重。   为了活下去,他开始学习杀人,成为佣兵。   有很长一段时间,白濋晚上都不敢睡觉,他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自己被困在密闭的空间里,满身鲜血。   最严重的时候,他连饭都吃不下,饿得形销骨立,如同游魂一样窝在废弃的小房间里。   白濋曾无数次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最后还是下不了手。   他有念想,有未完成的心愿。   人类的求生欲是最大的奇迹。   在快把自己折腾死的时候,白濋开始触底反弹了。   白濋至今记得,当时他已经连续三天没有睡过觉了,困得眼睛都要瞎了,却无法入睡。   他拖着虚弱的身体来到卫生间,费力地拧开花洒开关,凉水浇了他满头满脸。   他的全身都被水打湿了,像一条苟延残喘的野狗,蜷缩在地上。   然后是发烧,病好,精神逐步恢复。   接的任务越来越多,白濋变得越来越麻木,再也没有经历过那种无助的时候,只是偶尔会冒出一些突兀的念头。   疯狂的,充满恶意的,反社会的念头。   这些念头触犯法律,违背道德。   但末世之下,社会秩序崩塌,厄利斯都更是不存在道德与制裁。   白濋知道自己精神出了问题,所以他有意地克制自己,那些疯狂的念头,他也从来没有付诸行动。   后来伊酒帮他检查过,是双向情感障碍。   此时的白濋不是当初的白濋了,虽然无法自愈,但他的症状已经有了很大的缓解。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冒出那些荒唐的念头了。   白濋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就无法关上,他有预感,这只是一个开始。   洛斯思考了几种方案,和塔西等人商量过之后,选择了爆破。   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冲击力会使得甜品从窗口涌出去,那样他们既不用直面npc,也不会有被甜品“淹死”的风险。   他看向白濋:“你觉得怎么样?”   白濋神色恹恹的,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走出来,一看到洛斯的脸,就想起差点无法控制自己,酿成大祸。   “随便,我都行。”   洛斯敏锐地皱了下眉:“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你想多了。”白濋捞起储备粮,装作吸猫,避开和他的视线交流。   “喵喵。”   洛斯挑了挑眉,有些不敢相信,储备粮刚才竟然对着白濋叫傻子了。   这破猫偏爱白濋,黏他黏得厉害,从来都是夸奖,没说过一句不好的词,今儿个怎么转性了?   猫咪的肚子柔软温热,让白濋紧绷的心神逐渐放松下来。   储备粮是一只很懒的猫,被吸肚子的时候很乖,爪子乖乖地搭在白濋头上。   洛斯多看了几眼,又开始嫉妒了。   平日里他撸一撸都可能被储备粮躲开,别提这样吸肚子了。   “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白濋努力过了,还是无法忽视他的视线。   洛斯戳了一下被他提起的储备粮:“它刚才叫你傻子。”   白濋:“嗯?”   “从今以后,你就是傻子家族的一员了,欢迎你成为这破猫嫌弃的对象之一。”   白濋沉默了一会儿,语气迟疑:“你是在跟我告状吗?”   “不,我是在陈述事实。”洛斯坚决不承认告一只猫的状,“顺便为你指明今后的立场,储备粮骂你,嫌弃你,你今后应该和我统一阵线,好好教训它。”   会跟一只猫斤斤计较,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白濋从善如流:“好,我和你统一战线,以后它欺负你,我就帮你教训它。”   储备粮一脸懵逼:“喵?”   洛斯满意地拍拍猫,搭着他的肩膀:“你帮我教训破猫,我们统一战线,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尽管说。”   满屋子都是甜腻的香气,白濋却捕捉到了从洛斯身上传来的气息,和他的目光一样,透着小心翼翼的关心。   谁人不想将温柔独占?   白濋为自己开脱,他只是无法抵抗诱惑罢了。   白濋偏了偏头,看到头发擦过洛斯的手背,荒唐的念头突然消失了,他满心满足:“好,会告诉你的。”   “你们两个能不能别腻腻歪歪的了,现在不是打情骂俏的时候,咱们在逃命!”塔西实在看不下去了,“白濋,你快点过来帮忙。”   白濋做雇佣兵的时候,杀了很多军区长官,那些人中不乏躲在安全屋的。   论爆破和强闯民宅,白濋经验丰富。   这句话不知哪里戳到了白濋,他破天荒地没回嘴,笑着应道:“来了。”   塔西颇为惊诧地看过去,只见他表情中隐藏着一丝春天才会有的荡漾,心情复杂。   爱情可真是强大,把疯子都变成绕指柔了。   两人同心协力,很快就在玻璃上凿出了两个点,无数道裂缝从点开始,向外蔓延,连接成蛛网一般。   “咔嚓——!”   玻璃轰然破碎。   窗户成为了突破口,如同开闸泄洪,甜品一股脑儿涌了出去。   白濋和塔西的反应很快,玻璃一破开,他们就迅速转身,甜品冲过来的时候,两人都跳回了床铺上。   众人目瞪口呆,紧紧地扒住了床的栏杆,甜品卷着寝室里的桌椅板凳,向宿舍外“流”动。   好在床铺的重量加上所有人的重量抵过了甜品的冲力,他们没有随着浪潮一起冲出去。   “砰!”   “砰!!”   枪击声连续响起,子弹从宿舍楼外射进来,有不少甜品被打破,散发出勾人心魄的香甜气息。   洛斯当机立断:“快离开宿舍!”   被枪击中的甜品散发的味道对所有人都有吸引力,如果再留在宿舍里,肯定会被香气吸引。   向宿舍里涌入的甜品和从窗口往外流的速度基本持平,甜品海洋维持在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高度有一米五左右。   广播接连响起:“刚刚是开胃小菜,十五分钟后,今晚的最终考核就将正式开启。”   “上交装备的时间也剩下十五分钟,超过时间将无法通过考核。”   有两件事急需完成:从田蜜蜜手中拿到胸章,把集齐的装备上交。   白濋拔出长刀:“我去拿胸章。”   洛斯快速给二队解释了一下胸章的事情,塔西以最快的时间做好安排:“桑云云和林恩回宿舍拿我们的装备,我去帮白濋,希泽你跟着一队。”   田蜜蜜带着十一名npc,只凭白濋一人恐怕没办法在十五分钟内拿到胸章。   “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希泽。”洛斯一口答应下来,看了眼准备跃出窗口的白濋,“也希望塔西队长多多照顾我的队员。”   白濋闻言转过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洛斯皱紧了眉头:“万事小心,活着回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此时此刻,洛斯才真切的体会到,npc和线索没有安全重要。   “小队长,你对我的要求太低了。”白濋勾起唇角,笑意张狂。   世人称呼白濋为人形杀器,他自己没有太多感触,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渴望成为世界上最锋利的刀。   他这把刀将破开迷雾,抓住黎明的光,将之送到一个人手上。   白濋仰倒着坠入黑夜,呼啸的风声送来他的声音:“等我给你把胸章抢回来!”   塔西无奈扶额,他开始怀念前两天的白濋了,现在的白濋跟开屏的孔雀一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求偶的气息。   塔西跟着跳出窗户,剩下的人也行动起来。   甜品的“流速”相对和缓,桑云云和林恩以游泳的方式,往他们所在的宿舍进发。   严谨行事,为了避免被一队抢走装备,他们特地将一部分装备留在宿舍里。   洛斯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耳边仍然回荡着白濋张狂的承诺,心里生出一股难言的欢喜热情。   “队长,我们现在怎么办?”   洛斯深吸一口气,捞起储备粮放到头顶,对剩下的三人道:“我们也出发吧,护送现在拥有的装备下楼,和他们两方会和。”   远离宿舍后,受到子弹击破的甜品影响变小,唯一值得关注的就是希泽和燕戮,两人受到液体影响的程度越来越深,连意识都变得昏沉了许多。   洛斯和维克特不得不分出心神,一人带着一个队友,提防他们舔食液体,同时往楼下移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们的宿舍在二楼,要下一层楼,楼梯上堆满了甜品,高度将近两米,能够淹过头顶。   洛斯停下动作,脸色沉重:“不好,我们忘了考虑一件事,甜品是从出口灌进来的,一楼应该已经被淹没了,我们不能走门。”   维克特看着几乎被甜品塞满的楼梯,语气担忧:“那怎么办,他们两个已经失去了意识,我们没办法带他们跳楼。”   跳楼是个问题,外面的攻击也是问题,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不和白濋塔西一起从窗户突围的原因。   “二楼还有空间,改变计划,先和桑云云他们会和。”   二楼走廊的甜品数量比较少,走动不是很困难,洛斯拽着希泽,一边走一边向两边张望,寻找突破口。   没过多久,桑云云和林恩就带着装备过来了,五人成功会和。   两人路上遇到了唯一幸存的自由人,便带着他一起过来了。   洛斯打量着自由人,觉得眼熟:“你是那个……”   “娱乐小报的记者。”维克特接道,“就是那个问塔西后不后悔和长官初恋的人。”   洛斯顺利对上号:“你倒是命大。”   记者胆大乐观,嘿嘿一笑:“能遇到你们,我也觉得自己命大。”   “上交装备剩余时间:十分钟。”   广播提醒来得猝不及防,众人望着楼梯口,脸色凝重。   “时间快到了,必须立刻离开宿舍楼。”   “一楼走不了,堆满了甜品。”   “打扰,我能问一下为什么要上交装备吗?”   “别问了,你现在知道也没用了。”   ……   洛斯看着走廊上紧闭的宿舍门,突然问道:“这些门是一直关着的吗?”   记者:“昨晚死了很多人,这些都是他们的宿舍,没人住当然关着了。”   洛斯一眼扫过去,有五六道关着的门,心里一动:“你的窗外有攻击的npc吗?”   “当然有了!”一提这个,记者就来劲了,“我砸碎了窗户,卧槽他们拿着枪,一个个对着窗户射,我差点就被打成筛子了!”   “防弹玻璃都能砸碎,你小子不简单啊。”维克特职业病发作,眯着眼打量他,“不当娱乐记者后,转行干嘛了?”   记者眼神游移,含含糊糊道:“没什么,混口饭吃。”   维克特骤然严肃起来:“老实交代!”   记者吓得一哆嗦:“偷,偷东西。”   他跟了个偷盗团伙,这种防弹玻璃碎过很多,有专门的办法和工具。   “……你进永生轨还带这种工具?”   “职业习惯,以备不时之需。”   可真行,能评选年度敬业的小偷了。   维克特暗暗咋舌。   “有远见。”洛斯夸道。   记者受宠若惊:“谬赞谬赞。”   洛斯低声呼叫:“白濋,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有几个npc在攻击你们?”   林恩往桑云云身边凑了凑,小声嘟哝:“云云你看他们,刚分开不到十分钟就忍不住联络对方,真够腻歪的。”   桑云云沉默不语,一直坚信洛斯和白濋不是一对的信念开始崩塌。   不知白濋那边说了什么,洛斯扬起笑:“注意安全,等下见。”   在紧张的逃生过程中,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生出微妙的心情,尤其是维克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假戏成真不远了。   “我知道怎么离开宿舍楼了。”洛斯指指关着门的宿舍,“我们从这里突围,npc的数量有限,我刚刚问过白濋,和他们作战的npc有8个,剩下的分别在攻击留有存活者的4个宿舍。”   桑云云最先反应过来,拿出武器就去砸门,门一打开,他们就随着甜品被冲进了宿舍里。   洛斯看向记者:“接下来就要麻烦专业人士了。”   记者在众人关注的目光中来到窗边,又确认了一遍:“你们真的确定外面没有攻击的npc?”   他不想再经历一次差点被枪杀的刺激了。   洛斯闻言看了他一眼:“你想被闷死在宿舍里,还是想搏一搏50%的逃生机会?”   记者当即转身。   洛斯等人把四条床单系在一起,制作成足够长度的下楼绳索。   燕戮和希泽意识不清,无法自行下楼,大家商量后决定一带一,维克特背着燕戮,林恩背着希泽,用被子将两人绑在身上。   桑云云主动请缨:“我身手灵活,我先下楼吧,万一npc来攻击,我也能拦一拦。”   “行,然后是维克特和林恩,我殿后。”洛斯安排完,看向记者,“你还要多久?”   话音刚落,记者就跳到了一旁的墙上,玻璃“咔嚓”一声碎了,不同于白濋和塔西砸出来的样子,记者砸开的玻璃完全脱落,碎得干干净净。   没有子弹声,桑云云立马扯着床单一角跃出窗户。   维克特啧啧道:“不愧是有经验的。”   记者笑得很谦虚:“不值一提。”   “上交装备剩余时间:五分钟。”   床单另一边系在床上,绳索绷直又松开,将床拉得咯吱作响。   桑云云很快落了地:“一切OK。”   维克特立马背着燕戮出发,林恩开始做准备。   洛斯看向记者:“等下你先下,我最后。”   记者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个,听到这话直接愣住了。   维克特和林恩先后带人着陆,记者离开的时候,特地对洛斯说了句话:“你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迷失者,祝你和白濋早生贵子。”   洛斯:“……”   男的怎么生?!   你还不如祝我们百年好合呢!   回过神来的洛斯一脸复杂,摇摇头,甩开了乱七八糟的想法。   洛斯下楼的时候,广播又一次提醒道:“上交装备剩余时间:一分钟。”   他心里一紧,正准备加速降落,手里的床单突然一松。   洛斯抬头看去,无数甜品从上方掉下来,系着床单的床被冲到了窗口。   “小心!”   洛斯迅速冷静下来,调转身体,蹬着墙落到了地上。   “妈的,刚才吓死我了。”维克特拍着胸口,心有余悸。   桑云云和林恩已经去给白濋塔西帮忙了,只留下他照看着燕戮和希泽。   洛斯冲他笑了笑:“我没事,赶快去上交装备吧。”   “你去吧,装备上交点在机器上,我留下看着他们。”维克特拿出装备,“这是桑云云留下的,二队的所有装备。”   两人对视一眼,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刚开始还吵着打着,走到现在,他们反而和二队相互信任了。   洛斯背着装备就跑,快速冲到了上交点——机器驾驶座。   npc是死了即补的,杀不完,好在有其他人分散火力,白濋才成功进入田蜜蜜的藏身之处,正拿刀抵着她的脖子:“我再说一次,将胸章交出来。”   旁边挂着倒计时,截止时间还剩下20秒钟。   田蜜蜜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笑着,仿佛在说你们无法完成任务。   白濋恨不得直接捅死她:“我他妈总不能扒了她的衣服吧?!”   虽然时机不对,但洛斯还是听出一点委屈的感觉,扒女人衣服的流氓行为,白濋是决计做不出来的。   时间还剩下10秒钟。   洛斯扫了眼旁边的计时器,突然上前一步,将所有的装备都塞给田蜜蜜:“田总,集齐的八套装备都在你身上了,我、白濋、维克特……八个人上交考核答案。”   时间归零,田蜜蜜脸上的表情定格在惊诧上。   “恭喜八名员工成功通过考核。”   洛斯松了一口气:“我猜上交装备,意思是最后装备能交到你手上就好,现在看来我猜对了。”   田蜜蜜眯了眯眼:“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一点?”   “我从主管手上得到了胸章,他是因为销售才能被提拔的,其他主管大概也是因为出色的能力被你发掘,你是领导他们的人,而领导往往都不注重工作的过程,只要结果。”   所以最后的装备都在田蜜蜜身上,也算解开了题。   洛斯提着的心慢慢落下,其他主管的才能没有经过验证,他也没有十全的把握,最后完全是抱着九分的侥幸心理,不试白不试。   没想到最后的一分幸运被他赌到了。   npc停止攻击,所有人脸上都扬起了笑。   身份勋章到手。   唯独白濋脸色不好,说了要拿到胸章,却没有拿到,最后还是靠洛斯力挽狂澜。   他在为自家小队长骄傲的同时,又产生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白濋已经很久没有产生无力感了。   比他没有犯病的时间都长。   “大长官,还在耿耿于怀?”洛斯好笑地看着他,“这次没抢到胸章,就当你欠了我一个愿望,下次要抢东西的时候我就找你。”   白濋收起刀,兴致不高:“行。”   田蜜蜜拿起喇叭:“接下来是今晚的最终考核,请各位员工集合。”   剩下的九个人依次站在机器前。   “最终的转正考核即将开始,二楼的每间空宿舍里都藏有一个刻有甜蜜蜜字样的甜品,代表一次转正权,可以转让,可以用在自己身上,使用或被使用转正权的人通过最终考核,转正成烘焙工坊的正式员工,时间截止到明天中午十二点,如所有甜品被找完,可提前截止。”   田蜜蜜微笑道:“你们现在可以去寻找了。”   刚逃离宿舍楼,又要回去,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复杂。   洛斯低低地骂了声,迅速开始盘线索。   要进入空宿舍,从一楼走行不通,得爬楼。   开门的话甜品会涌入,无法寻找,不开门的话,就要砸窗户。   转正权可以转让。   洛斯着重标出了这一点。   塔西沉吟片刻:“希泽和燕戮没办法找,我们要多得到两次转正权。”   “各自队的各自找,该分道扬镳了。”白濋平静道,“合作结束。”   塔西一噎:“行,结束合作,说不准最后谁会找不到,我们走。”   桑云云犹豫了一瞬,跟着二队离开了。   白濋扫了眼一言不发的队友:“怎么,舍不得他们?”   维克特连忙摇头:“合作是一时的,我们到底不是一路人。”   “没错。”洛斯呼噜了一把头发,“如果刚才装备上交不成功,他们恐怕早就跑了,哪里还会对我们和颜悦色。”   爬上二楼不难,白濋特地教过洛斯,他们打算先上去,再想办法把燕戮拉上去。   “那什么,我能和你们一起吗?”记者凑到洛斯身边,“我可以帮你们砸玻璃。”   白濋侧目:“你谁?”   “我是你和他的CP粉。”记者指指洛斯,“刚才也一起合作来着。”   白濋咀嚼着CP粉几个字,看向洛斯,将抉择权交给了他。   洛斯想了想:“行,那你得听指挥。”   记者连忙点头:“好。”   洛斯分析道:“进宿舍后不能开门,时间充裕,我建议是我们一起找,一直到找满五次转正权,再一起使用。”   “行,我先上去。”白濋看向记者,“会爬楼吗?”   记者摇摇头:“不过我可以把工具给你。”   白濋学了一下使用方法,先砸碎了一扇玻璃,用床单将剩下的人都拉了上去。   另一边,费力凿玻璃的二队都愣住了。   林恩忍不住抱怨:“明明是我们两个带上他的,他怎么找一队合作?”   桑云云平静道:“那一队有迷失者,还有白濋,是比我们更合适的合作对象。”   有迷失者在,队内平均能力低,合作不会被排挤,白濋在外人眼里就是大腿,完全可以拉高被降低队内平均水平。   如果和一队S级异变者合作,完全没有话语权。   塔西皱眉:“还有十几个小时,不差一时半会儿。”   进入房间之后,洛斯等人立刻开始寻找,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连床板都掀开了,终于找到了刻有甜蜜蜜字样的甜品。   维克特抹了把脸:“竟然藏在花洒上,这也太刁钻了吧。”   “恭喜维克特获得一次转正权,请你在一分钟内进行选择,自己使用,还是转让,获得转正权的人将立刻转正,离开宿舍。”   同时使用的方法作废,维克特果断道:“转让给燕戮。”   他如果离开了,就少了一个寻找的力量。   话音刚落,燕戮就被移送出了宿舍。   白濋拍了拍维克特的肩:“谢了。”   维克特没有选择保全自己,反而将生存的机会给了燕戮,这份毫不犹豫令他很动容。   维克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一个队的嘛。”   洛斯笑着比了个大拇指:“做的不错,我们去找下一个甜品吧。”   二队很快也找到了第一个甜品,将希泽送出了宿舍。   “这个最终考核会不会太简单了一些?”   刚才上交装备还有npc攻击,最终考核反而在找东西。   维克特颔首:“我也觉得怪怪的,给的时间很充裕,这个任务也并不困难,总觉得其中还隐藏着什么东西。”   “转正权可以转让。”洛斯一边翻找,一边喃喃,“难道是看燕戮和希泽失去了意识,无法寻找,特地加上了这一条?”   白濋嗤了声:“你觉得永生轨会有这么贴心吗?”   洛斯一噎。   永生轨设计了自相残杀,设计让他们自己销毁胸章,降低集齐甜品的几率,恶意满满,完全不像是贴心的样子。   “那为什么要有转让机制?”   记者咂咂嘴:“可能是像我们写报道一样,最后要升华主题,弘扬正能量吧,转让,孔融让梨……”   维克特失笑:“你这知识储备还挺足。”   “我也不是一开始就当娱乐记者的,写了几年稿子,赚钱太少。”记者幽幽道,“要吃饭,要养家糊口,没办法,我有两个孩子,都靠我养。”   “你看起来挺年轻的,已经有两个孩子了?”   “一儿一女,和我对象一起收养的。”   几人都愣愣地看向他。   记者摊摊手:“是不是没想到我这个现役小偷还有善心?”   维克特拍拍他的肩膀:“都是为了活下去,能够理解,但还是另寻正道吧。”   “知道,孩子都七八岁了,马上就懂事了,我这个爹也不能给他们丢脸。”记者笑了笑,“我家囡囡和弟弟特别可爱,你们有机会来星光城,可以去我家看看。”   维克特和记者聊得很欢。白濋走到洛斯身边:“还在想转让的事?”   “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洛斯叹了口气。   “想不明白也可以倒推,无非是三种选择,转让不转让混杂,全部转让或者全部不转让。”白濋问道,“你觉得哪种更接近正确答案?”   洛斯眨了下眼:“我们已经转让过了。”   这种情况下,他们只剩下两种选择,一种是随便混着来,一种是全部转让。   “我选有规律的。”   虽然找不到规律是什么,但有规律一定没错。   白濋耸耸肩:“那不就结了。”   洛斯颔首,拍了拍手:“我们有一个想法,大家——”   “我找到了!”   第三个找到甜品的是记者。   维克特看向洛斯:“什么想法?”   洛斯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转让机制肯定是有用的,我建议所有人都转让转正权。”   众人同时看向记者,记者拿紧甜品,往后退了两步,轻松的表情变得警惕起来:“那最后一个人怎么办?”   最后一个人注定只能自己寻找转正权。   洛斯语塞,这一点他还没考虑到:“既然有转让机制,肯定是有存在的道理,考核背后隐藏的东西很可能与之相关。”   “考虑时间还剩30秒。”   记者看着手上的甜品:“你想让我转让权利?”   洛斯有些着急:“我是基于已有规则,作出最合理的分析。”   “你们是一个队的,最后肯定要剩下一个人。”   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记者看向窗外,语气很沉:“对不起,我想活下去,我想见我的孩子们。”   “我选不转让,自己使用转正权。”   记者离开了宿舍。   洛斯抿了抿唇:“万一他……”   维克特叹了口气:“可能是我们分析错了,别想太多。”   白濋最无所谓:“是他自己做的选择,后果如何自己承受,走吧,我们去找下一个甜品。”   洛斯找到了第四个甜品,送走了维克特。   两人在前往下一个房间的时候,遇到了二队,桑云云正好找到了二队的第二个甜品。   离开之前,洛斯提醒了一句:“我建议你们互相转让,不要自己使用。”   他不想看到二队分崩离析。   到下一间寝室的时候,广播声响起,桑云云送走了林恩。   白濋看着呼出一口气的洛斯,轻笑了声:“怕她不转让?”   洛斯点点头:“我希望不转让也没事,但还是预防一下比较好。”   接下来的甜品还是桑云云找到的,她叹了口气,送走了塔西。   洛斯想留在最后,但很可惜,白濋比他先找到了甜品。   “转让给洛斯。”   当洛斯被送走的时候,广播突然响起了:“所有甜品被找到,时间截止,最终考核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大长官是物理意义上的疯子,但他永远都不会伤害小玫瑰的。   估计错误,下章结束这个副本。 第63章 娇气   骤然响起的广播令所有人神色一顿。   洛斯被传送到了车间, 维克特和塔西等人都在,他忍着心慌扫视一圈,发现车间里少了两个人。   最先转正的燕戮与希泽不在。   “甜品没有了,怎么可能, 明明还有很多空宿舍。”   田蜜蜜讲最终考核的规则时有提到过, 如果甜品被找完, 时间会提前截止。   “白长官没有回来……”   天边已泛起晨光, 黑夜即将过去, 白昼的星火探进了车间, 照亮了所有人的神色。   维克特第一时间就看向了洛斯, 最后的转正机会是白濋让给洛斯的, 如果白濋回不来……他根本无法想象洛斯会变成什么样子。   角落里,记者双眼发直,双手攥在一起, 如释重负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从衣领里拽出一根吊坠,仔细地摩挲着怀表表盘,然后低下头, 亲了亲里面的照片。   照片是一张全家福, 他和一个女人各抱着一个孩子,对着镜头在笑。   这张照片是六七年前拍的, 那时候他和女友刚收养两个孩子, 这两个孩子都是在路边捡的。   孩子的亲生父母都死在了战场上, 星光城的孤儿院住不下那么多婴孩, 两个孩子因为感染被孤儿院放弃, 丢在路边。   秩序崩塌的末世, 连善意都要衡量价值后再给予。   记者闭了闭眼, 压下心里的酸涩。   每个人进永生轨谋求的东西都不同, 但他绝对是其中最俗的一个,为了钱。   两个孩子很幸运,一直没有失去意识。   但他们也很不幸,没有发生异变,七八年过去了,还处在迷失者的状态中。   异变。   这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一直埋在他和爱人心里,他们决定攒钱,为孩子的异变做准备。   星光城是排在前几名的安全区,不像其他安全区一样,稳定剂被有家世背景的人预订光了,研究所每年会放出一批稳定剂,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到。   记者看了看不远处焦急的洛斯和维克特,默默低下头,心有余悸。   他差点就要听洛斯的话,转让转正权了,还好最后自私了一把。   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爱人和两个孩子,他也必须要活下去。   事实证明,他没有选错。   维克特不忍心看他这种失魂落魄的样子,又重复了一遍:“洛斯,考核截止,白长官没有通过。”   “我知道考核截止了。”洛斯咬破了嘴唇,攥紧的手在不停地发抖,“还不到最后,还有很多蹊跷的地方,还有可能,白濋他还有……机会。”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   一定还有机会的,一定有……转让机制一定有用处,燕戮和希泽不在这里,一切都没有结束。   洛斯按住胸口,心里慌得厉害。   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难熬,他被困在这个车间里,只能抱着侥幸,无能为力地等候转机。   如果他推算错了,这就是一个残酷的机制,最后留下的人无法转正。   如果上天不怜悯,一切已经走到了结局。   如果……   那他该怎么办?   他还能继续闯下去吗?   洛斯扪心自问,发现自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白濋在他心目中的分量重了这么多,以至于在一直奋斗的目标和白濋之间,他都无法坚定的选择目标。   毫无疑问,白濋已经成了他最好的朋友。   洛斯暗自在心里嘀咕,可千万要平安回来,他还没把这件事告诉白濋。   就算要死,他也得让白濋知道,他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云云!怎么办,队长怎么办,云云她没有通过考核……”   林恩几近崩溃,S级异变者流血不流泪,他此时已经红了眼眶。   “为什么是云云,为什么不是我先找到甜品。”   那样他一定会先送桑云云离开,不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塔西的脸色也很沉重,桑云云最后把转正权让给了他,虽说和洛斯的提醒脱不了干系,但归根结底还是桑云云救了他。   即使是经验丰富的执行队队长,面对这种始料未及的局面,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塔西眼底凝起一阵风暴,如果桑云云出了事,往后他该如何自处?   车间与屠杀夜晚的时候一样,有一块巨大的电子屏,在太阳完全升起来后,电子屏上突然出现了画面。   画面分为四部分,镜头前的人分别是白濋、桑云云、燕戮和希泽。   所有人都愣住了,被突然的变故吸引了注意力,怔怔地看着电子屏。   电子屏里,白濋和桑云云还在寝室里。   白濋随意地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擦拭着手上的长刀。   即使听到了考核结束的广播,他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   桑云云的表情则有些沉重,垂着眼皮,不知在想什么。   记者忍不住猜测,她大概在想自己不该转让转正权吧,两次生存的机会都拱手让给了别人。   看到白濋的瞬间,洛斯心头狠狠一跳,一直提着的一口气放了下来。   会出现这种情况,可见事情一定还有转机。   突然,白濋和桑云云都看向了对面的墙,那里多了块和车间一样的电子屏,分别显示出燕戮和希泽。   燕戮和希泽从昏睡的状态醒过来,两人神色混沌,过了不一会儿眼神就变得锐利,可见是恢复了意识。   电子屏没有声音,不知听到了什么,燕戮和希泽纷纷站起来,嘴巴一张一合,振振有词。   燕戮的情绪更激动,不停地拍着桌子,又指向自己,点点头,最后竟然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洛斯和维克特还云里雾里的,突然听到了广播的声音:“燕戮将转正机会转让给白濋,两人通过考核,成为甜蜜蜜烘焙工坊的正式员工。”   维克特激动得直接跳了起来:“他们通过了!”   洛斯也是满脸喜色,语无伦次:“通过了,白濋通过了,不会死,燕戮也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燕戮和白濋很快就被移送到了车间,燕戮还回不过神来,呆呆地看着白濋:“长官……”   “嗯。”白濋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兄弟不言谢,我都记在心里。”   燕戮重重地点点头:“嗯!”   “刚才发生了什么?”   “燕戮,是不是有人跟你说话?”   洛斯和维克特又激动又着急,好奇地围过来。   燕戮点点头,声音哽咽:“是,田蜜蜜说我有一次转正的机会,我和长官两个人只能活一个,他让我选要不要活下去。”   “是转让……”洛斯看向白濋,四目相对,他差点哭出来,“我们猜对了!白濋,是转让,我们猜对了!”   所有的后怕,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白濋轻叹一声,将他抱进怀里:“别哭,我一直都相信你是对的。”   “我没有哭。”洛斯闷声道,抓着他的衣服,深深地吸了一口,“我就是有些激动,我们都没事,真好。”   白濋垂眸,温声道:“嗯,真好。”   维克特和燕戮面面相觑,脸上都是逃过一劫的喜悦,两人相视而笑:“真好。”   简单的两个字,说尽了方才的担忧与惊慌,将万千喜悦都汇聚其中。   真好,他们都没事。   与这边欢乐气氛不同的是二队,塔西和林恩的脸色都难看得吓人。   希泽面临着和燕戮相同的选择,他和桑云云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他一直没有做出选择。   白濋之于燕戮,是救命恩人,兄弟之间义薄云天,他不可能抛下白濋独活。   选择不过是一句话,用我的命换他的命。   但希泽和桑云云之间,没有深厚的战友情义,最突出的就是已经被激化的矛盾。   桑云云那边能看到希泽,在知道希泽面临的选择之后,她的脸上就是一片死灰了。   她已经窥见了自己的命运,希泽绝不可能将活下去的机会让给她。   在意识到自己的命掌握在希泽手里之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桑云云终于忍不住捂住脸,泣不成声。   桑云云素来坚毅成熟,此时却哭得又委屈又无助,像个真正的,二十多岁的女孩子。   听不见声音,只通过屏幕,也能感觉到她的绝望。   林恩心都要碎了,不忍再看下去,挡住了眼睛:“云云,云云……”   即使是队友,他也不相信希泽会把转正权让给桑云云。   塔西考虑的更多,从白濋和燕戮通过考核的播报可以看出,只有转让转正权才能活下去,洛斯提醒的没错。   如果希泽选了自己活下去,他和桑云云都回不来了。   一下子折损两名S级异变者,代价过于沉重。   洛斯也为桑云云感到可惜,他叹了口气:“在燕戮没有做出选择的时候,你有害怕过吗?”   “没有。”白濋回答的很快,“如果世界上只剩下一个我能够信任的人,那一定是他。”   “那我呢?”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洛斯自己也愣住了。   好像争风吃醋的小媳妇儿。   白濋低下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我随口胡说的,你不用在意。”洛斯脸上讪讪的,“快看,到希泽做出选择的时间了。”   白濋盯着他红透的耳朵,语带笑意:“你不一样。”   明知道该当没听见,揭过这茬,但洛斯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哪里不一样?”   “我要给你的不是信任,是忠诚。”   洛斯整个人定在原地,脑袋里炸开了烟花。   忠诚不是夫妻之……   “小队长,最锋利的刀永远为你所用。”   白濋压低了声音,好似做出郑重的承诺。   原来是这个意思,是队员对队长表示忠诚,洛斯掐了下掌心,差点就误会了,他还以为白濋要跟他告白。   演的太过了,入戏太深。   忽略了心里的遗憾,洛斯扬起笑:“是我的荣幸,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   “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白濋:“……”   洛斯是第一次直白的表达心意,有些不好意思:“你是唯一一个获得如此殊荣的人,开心吗?”   白濋笑不出来:“……开心死了。”   “希泽将转正机会转让给桑云云,两人通过考核,成为甜蜜蜜烘焙工坊的正式员工。”   这道广播响起的时候,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不敢置信,就连塔西和林恩都呆住了。   希泽和桑云云同时被传送到车间,两人面对面站着,一时无语凝噎。   最后还是希泽主动,开了个玩笑:“哭得脸都红了,怕我不救你?”   桑云云咬着唇,心里酸酸的:“怕你趁机报复我。”   “我确实想过。”   “……”   希泽清了清嗓子:“咳咳,那什么,之前是我嘴贱,我跟你道歉,你要是还气不过,可以揍我一顿,我不还手,也不告状。”   桑云云撇了撇嘴:“你还手也打不过我。”   “小丫头片子。”希泽脸上挂不住,忍不住骂了句,看向一旁的塔西和林恩,小声催促,“队长,你们赶紧说两句。”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桑云云,尤其是哭鼻子的桑云云。   田蜜蜜让他做选择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桑云云会看到一切,所以在把活下来的机会让给桑云云的时候,希泽说了一句话,他让田蜜蜜帮忙告诉桑云云。   对不起。   曾经的种种嘲讽和不以为意,全都是他的自尊心在作祟,因为桑云云太优秀了,优秀到令男人都自愧不如。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希泽说出了卑劣的心思。   性别无法决定一切,偏见恰恰证明了优秀。   桑云云找到了她需要的答案。   “最后的选择,算你小子有担当。”林恩捶了捶希泽的肩膀,看向桑云云,“云云,不哭了,一切都过去了。”   桑云云深吸一口气,抹掉脸上的泪水,扬起笑:“嗯,都过去了。”   那些委屈与愤怒,在希泽的一声声对不起中,变得不再重要。   三人转过身,看到塔西微微颔首:“做得很好。”   和两队和乐融融的氛围不同,角落里的记者紧张不已,忍不住开始怀疑。   他真的通过考核了吗?   怀表被他攥在掌心,捂热了,但他的心却越来越沉。   所有人都转让了转正权,只有他选择了自己活下去,如果洛斯没有猜错,那他……   记者不敢继续想下去,他抱着怀表碎碎念,不断的祷告。   他想活着离开永生轨,他想回家,他想再见一见他的爱人和孩子……他不想死。   “最终考核已经结束,请各位集合,参加转正仪式。”   车间大门打开,田蜜蜜和所有主管都已经聚集起来,站在第一天晚上举行团建会的地方了。   篝火被舞台取代,在初升的阳光之下,舞台上的团结友爱被照得闪闪发亮。   洛斯突然道:“我知道了!转让转正权的原因是友爱!”   从第一天开始,田蜜蜜就强调要友爱,烘焙工坊的四周也贴满了友爱的宣传标语,就连免责条款里也写了不能和同事打架斗殴。   象征着转正权的甜品很容易找到,能否转让生存的机会才是最终考核。   如果不是燕戮和希泽失去意识,他们不会在一开始就转让,不会那么快发现转让机制背后藏着秘密,也不可能全员转让。   思及此,洛斯一阵后怕。   这一条永生轨,没有前面几条永生轨的危机与压抑,却处处都藏着坑。   一步走错,就会将自己逼入绝境。   集合完毕,田蜜蜜发表感言:“欢迎各位通过考核,成为甜蜜蜜烘焙工坊的一员。你们机智勇敢,团结友爱,有你们这些新鲜血液的加入,甜蜜蜜烘焙工坊一定会更上一层楼!”   田蜜蜜为两队共八人分发了胸章,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洛斯无奈失笑:“我的又是蛋挞。”   车间里保护的npc是蛋挞胸章,现在又拿到了蛋挞。   白濋看着自己手上的草莓奶油蛋糕,第一反应就是两个塑料桶里的草莓酱和奶油,陷入了沉默。   田蜜蜜最后走到了记者面前,冲他张开胳膊:“欢迎你加入我们,希望我们接下来能一起创造辉煌。”   这是其他人都没有的拥抱。   记者一阵心慌:“我,我不……”   这和日不落农家乐的永久居住权有异曲同工之妙。   记者又哭又喊,抱着怀表泣不成声:“我的家人还在等我,我的爱人,我的孩子……”   维克特别过头,不忍再看。   记者是家里的顶梁柱,他死了,他的爱人和孩子要怎么办?   洛斯抿紧了唇,心里不忍。   只差一点,如果他能够说服记者,如果记者选择相信他……可惜世界残酷,没有如果。   “要吸猫吗?”白濋将储备粮的肚皮按在洛斯脸上,“有很多人养猫,都觉得猫咪能够治愈自己。”   储备粮没有挠人,洛斯第一次吸猫肚皮,受宠若惊:“你怎么连这种事都知道?”   “我小时候养过猫。”   洛斯好奇道:“它叫什么名字?”   白濋轻轻笑了声:“叫洛斯。”   洛斯:“……”   12点的时候,通过考核的人自动离开甜蜜蜜烘焙工坊,开启熟悉的奖励结算。   【亲爱的洛斯,编号C251306,恭喜您成功通过第四条永生轨,现在为您发放奖励:限定愿望×1,身份勋章×1。】   【团结同事,友爱和善,成为甜蜜蜜烘焙工坊的优秀员工,您的第四条永生轨评级为完美。】   【恭喜您,获得“最美打工人”称号,可使用次数×1。】   洛斯皱了下眉,有些不太满意。   之前的称号可使用次数都是3,现在变成了1,落差很大。   【请问你的愿望是?】   没有触发隐藏任务,洛斯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的胃口被前两条永生轨养大了,安全通关已经不能使他满足了。   精通猫语没什么用处,洛斯拒绝让储备粮再气他,换了个愿望:“我要四个对讲机。”   他和白濋商量过了,这一次换他来许愿拿装备,对讲机可以双面触发,队内都可以呼叫,不用再通过白濋了,比通讯器方便。   【检测到您的愿望,已为您实现,下次进入永生轨将自动发放对讲机,全场景范围内通用。】   洛斯以为结束了,专心等待回到感染区,谁知那道声音又发出了温和的询问。   【由于您连续三条永生轨的评级为完美,可额外兑换一个愿望,请问您要现在使用吗?】   洛斯眼睛发亮:“要!”   他正好还有一个愿望。   【请问你的愿望是?】   洛斯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东西:“我想带这两件东西离开,都是和场景无关的东西,可以吗?”   【检测到您的愿望,已为您实现。】   直到听到这句话,洛斯才松了一口气。   再睁开眼后,回到了感染区,洛斯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张紫色的糖纸,以及一个金属的葡萄挂坠。   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洛斯却为此付出了一个愿望的昂贵代价。   “这是什么?”   洛斯下意识把握紧拳头:“伊酒,你不是在感染区外面等我们吗?”   “听到这边有动静,特地过来看看,没想到正好遇见了你。”伊酒伸出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这个感染区前段时间出现过初代异变生物,我这两天一直在搜寻痕迹,想研究一下。”   洛斯有些惊讶:“你还研究异变?”   在他的印象里,这是研究员热衷的工作。   伊酒从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拿出一张消毒湿巾,仔细地擦拭着双手:“现在的大部分病症都与感染有关,为了对症下药,我也会研究一下。”   “原来如此。”洛斯看着他擦手,开了个玩笑,“下次你还是别拉我了,挺费湿巾的。”   伊酒这仔细消毒的样子,弄得洛斯都要以为自己是个病毒集合体了。   “别误会,不是因为你,我刚才寻找初代异变生物,抓过土,感染区的土壤也具有辐射性,不擦干净可能会感染。”   “……那你还直接拉我的手?”   伊酒笑得狡黠:“不好意思,我忘了,不过你是迷失者,应该不怕感染。”   洛斯:“……”   伊酒擦完手,又拿出一片湿巾,递给他:“白濋他们应该也出来了,我们快点离开感染区吧。”   “嗯。”洛斯擦干净手,看到他的口袋,“你该不会带了一大堆湿巾吧?”   注意到他的视线,伊酒掩了下口袋:“不,是探寻仪器,用来寻找异变生物的。”   洛斯扬扬眉:“哦。”   回到车的时候,白濋等人果然都到了。   维克特拿着一个袋子:“你们两个怎么会一起回来?”   燕戮抱着暖水瓶:“医生,你进感染区了?”   伊酒笑着点点头:“在边缘随便逛了逛,正好遇到了洛斯,你们这是做什么?”   话音刚落,白濋就端着杯子从帐篷里走出来,天气冷了,杯口的热气越发明显,白濋走到洛斯面前,将杯子递过去:“喝了。”   洛斯下意识接过来,被烫了一下,连忙用胳膊托住杯底:“这是什么?”   维克特和燕戮异口同声道:“长官专门为低血糖的你调制的糖水。”   洛斯:“……”   不需要前缀,只说糖水就好了。   “差不多行了,赶紧把东西放下,收拾一下回中心城。”白濋低声命令,说完后又握住了杯子,“怕烫?”   洛斯刚才把杯子搂在怀里,白濋重新拿起杯子,他才得以解放双手,立马捏了捏耳垂:“是有点烫。”   白濋手上有茧,稳稳地握着杯子:“啧,娇气。”   玻璃杯烫手,凉的也快,回中心城后得买个双层保温杯了。   洛斯不服气:“只有死猪不怕开水烫。”   “……”白濋作势拿杯子去贴他的脸,“你怕烫,应该是小活猪。”   洛斯连忙往后躲,白濋陪着他闹,伊酒有一种自己很多余的感觉,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咳咳,你们有没有发现我还在这里?”   白濋抬眸,语气惊讶:“你怎么还在这里?”   伊酒:“……我在研究你们。”   水已经不烫了,洛斯接过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研究什么?”   “人类被烫后为什么会下意识去摸耳垂,以及……”伊酒冷笑一声,“为什么有的人皮厚到热水都烫不透。”   白濋:“……”   启程回中心城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二队,桑云云主动和他们打了招呼,还热情地和伊酒交谈。   队内四个人默默感慨,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桑云云承认不喜欢伊酒,他们恐怕也不会怀疑这份热切的真假。   两队车速相近,先后开进中心城,两队分别去往军区总部和执行队专属训练区,分开的时候,塔西叫住了白濋:“别忘了明晚过来。”   白濋平静地点头:“嗯。”   洛斯好奇两人在打什么哑谜,身旁的伊酒突然感慨了声:“时间过得真快,又到这个日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玫瑰: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大长官:要不我还是死了吧。 第64章 火光中央   “什么日子?”   “杜娅的生日。”伊酒叹了口气, “杜娅死后,每年她的生日,她的朋友和曾救过的人都会聚在一起,为她庆祝。”   为一个死去的人庆祝生日?   洛斯无法理解, 他一直以为死去的人, 最重要的是忌日。   伊酒温声道:“杜娅将一生献给了保护人类的事业, 在她去世后, 塔西坚持不办葬礼, 每年都会帮她庆祝生日, 他认为只有感染和异变的问题彻底解决, 杜娅才能真正安息。”   洛斯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他看了眼走回来的白濋,犹豫着问道:“塔西很爱杜娅吧, 为什么会忍心杀了她?”   “这并不是两件矛盾的事情。”伊酒摇摇头,“塔西和杜娅曾是一对惹人艳羡的神仙眷侣,两人一个动一个静, 撑起了执行队, 你看过武侠小说吗,他们就像是守着襄阳城的郭靖和黄蓉, 苦苦守着人类最后的栖息地。”   “执行队的任务就是杀死失去人类意识的感染者, 《异变者管理条例》是维护人类安全的底线, 也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信条, 在大义面前, 没有儿女情长。”   洛斯的心情变得低落, 他不知道爱是什么感觉, 但仍旧会为塔西和杜娅感到可惜。   人类是浩茫宇宙中的微小尘埃, 连爱恨都微不足道。   回到军区驻地后,伊酒先下了车,前往医务室,维克特照例前往总部复命,白濋让燕戮和他一起去总部。   小洋房里空空荡荡,明明只离开了几天,却好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洛斯将自己摔到床上,感受着被褥的柔软感觉。   他将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摆在面前。   猫咪木雕、糖纸、葡萄挂坠。   这三件东西都是从永生轨里拿出来的,和现实生活中的物品没有区别,无论是触感还是其他方面,糖纸上甚至还残留着酸甜的水果糖味。   洛斯将糖纸放在鼻子上,闭着眼睛深深嗅了一口。   身体的疲惫涌上来,他松开胳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糖果味的梦。   在跳跃的篝火中,是糖纸撕开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下一秒,浓郁的葡萄味涌入鼻腔,他看到白濋的眼睛,里面流动着暗色和火光。   记忆复苏,洛斯抿了抿唇,想到接下来的亲吻。   他和白濋会有一个隔着糖纸的亲吻。   洛斯感觉到剧烈跳动的心脏,还有火焰带来的灼烧感……火焰?   他猛地回过神来,眼前的白濋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大火,像是繁殖力旺盛的花朵,风一吹,就开了一大片。   洛斯看到被焚烧的房屋,玻璃上映出小小的身影,被赤红花朵簇拥着。   他怔愣不动,恍惚之间骤然惊觉了一件事。   灿烂的火光中央,是他的脸。   “笃笃——”   敲门声惊醒了睡梦中的人,洛斯猛地坐起来,额头上全都是汗。   白濋的声音从门板外传来:“我要出去买东西,你要不要一起去逛逛?”   洛斯喘了两口气,下床打开门:“你着急吗?等我洗个澡行不行?”   “你去洗吧。”房间里的家具不多,白濋在沙发上坐下,拿起桌面上的陈年报纸。   宿舍是循环利用的,这些报纸是上一任长官留下来的,都是十一二年前的了。   白濋翻了翻,没什么兴趣。   洛斯拿着换洗的衣服进入卫生间,他仰起头,任由水流冲刷,思索起刚才做的梦。   大火,被烧毁的房屋……那会和他失去的记忆相关吗?   洛斯试着朝这个方向回忆,但一无所获,反而越想越头疼,他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快速洗完澡,换上衣服。   从卫生间出来,白濋已经从沙发转移到床边了,正低着头打量手上的东西。   “你在看什么?”洛斯随口一问,突然想到什么,眼睛微微瞪大。   他忘记收起糖纸和葡萄挂坠了。   白濋转过身,晃了晃指尖夹着的紫色糖纸:“在看这个,好像有点眼熟。”   “天下的糖纸不都长这个样子吗。”洛斯一把夺过来,“行了,我们走吧。”   白濋耸耸肩,不置可否:“外面冷,你要不要穿个外套?”   洛斯扯了扯衣摆:“我没有外套。”   他跟着欧森来永生轨,只带了两件换洗的迷失者制服,没有外套和厚衣服。   白濋不赞同地看着他,叹了口气:“先穿我的吧,我去给你拿。”   “好。”   洛斯把糖纸揣进裤兜里,快速扫了眼床上,把猫咪木雕收起来,突然动作一顿。   葡萄挂坠不见了。   洛斯皱起眉头,跪在床上仔细翻找,他记得就是放在这里的,难道是睡觉的时候弄掉了?   “你在找这个吗?”   洛斯浑身一震,回过头。   白濋手臂上搭着一件风衣,指尖勾着一个小小的金属挂坠:“我发现这个挂坠也有点眼熟。”   洛斯:“……”   买东西要去城中心,白濋从军区总部找了辆跨斗式摩托车,笑眯眯地看着板着脸的洛斯:“还没生完气?”   洛斯语气不悦:“你乱拿我的东西。”   白濋从善如流:“对不起,我跟你道歉,我以为你是在提醒我,不要忘记请你吃葡萄。”   洛斯噎了下,长腿一迈,直接跨上了摩托车的侧斗:“对,我就是在提醒你。”   “行,买完东西就请你吃葡萄。”白濋扔给他一副墨镜,“挂坠和……是从永生轨里拿出来的?”   都被发现了,洛斯也没隐瞒:“嗯,我用了愿望。”   白濋发动摩托车,忍不住笑:“小队长大手笔,是不是有点败家了?”   永生轨的愿望难得,洛斯用在这种没用的小物件上,要是传出去了,肯定会引起一众羡慕嫉妒恨。   洛斯倚着后座,墨镜和扬起的头颅勾勒出高傲,他豪横地一挥手:“愿望这东西我不缺,多的是。”   白濋瞥了眼后视镜,勾唇:“两个愿望,也算多吗?”   “……”   装的太过火,忘记白濋也是完美通关了,维克特和燕戮也只差高大上中学没有拿到完美评级。   洛斯咂摸了一下,他真是带了个好队伍:“我无欲无求,两个愿望已经很多了,另一个愿望要了对讲机,对了,你许了什么愿?”   白濋以前都要通讯器了,他很好奇白濋这次会许什么愿。   “我也要了一件东西,记者一直拿着的怀表,过两天去趟星光城,将怀表送给他的亲人。”白濋也无欲无求,他会进轨,纯粹是为了找寻父亲的线索,“至于另一个愿望,下次进永生轨你就知道了。”   摩托车开出院子,经过训练场,发动机轰隆隆地响着,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白濋毫不在意,踩了油门,在驻地军人们的注视下,驮着自己的绯闻小男友扬长而去。   洛斯竖起风衣领子,恨不得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他属实没有想到,这摩托会这么拉风,好在还有墨镜能够让他掩耳盗铃。   今日之后,那些风言风语恐怕会传的更加厉害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星光城?”   “想一起去?”   洛斯点点头:“想去。”   记者的死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们都没有错,但事情还是朝着一个悲伤的结局发展了。   洛斯侧过脸,风吹得发丝飘扬,也吹得他心里唏嘘。   这或许就是人生吧,充满了悲剧,真实而又残酷。   城中心距离不远,白濋将车停在街头:“后天启程。”   洛斯知道他明天要去参加杜娅的生日庆祝:“好,到时候叫上维克特,我们一起去。”   维克特和记者聊的最多,有他在,找到记者的家比较容易。   最重要的是,他和白濋都不是会安慰人的性格,真要在队里挑,也就维克特像样点了。   白濋没有异议,询问道:“你觉得送给温柔的女士,什么礼物比较好?”   “送给杜娅吗?”   白濋有些惊诧:“你怎么知道?”   洛斯诚实道:“伊酒告诉我的,明天是她的生日。”   “嗯,是生日礼物。”白濋垂下眼皮,“你有推荐吗?”   洛斯绞尽脑汁地思考,他接触过的女性太少,只有莫莉·艾和桑云云:“或许……笔记本?”   莫莉·艾有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她说上面记录了她存在的痕迹。   如果是饰品一类的礼物,杜娅已经用不上了。   白濋颔首:“那就挑一个暖色调的笔记本吧。”   洛斯和白濋都默契地没有提杜娅的死,就好像这位素未蒙面的女士还尚在人世间。   广场和辐射爆发前的规模不能相比,两人跑了好几家文具店,才找到满意的。   白濋让店员用礼盒包装起来,特地嘱咐道:“用粉色的丝带。”   洛斯静静地看着他,突然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大长官,我发现了一个关于你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第65章 剪头发   “什么秘密?”   “秘密就是……”洛斯笑得狡黠, “我不告诉你。”   白濋并不在乎秘密是什么,只是觉得他这副模样有趣,跟摸到了鱼的小猫一样:“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不老实交代, 我把你捆起来。”   他顺势勾住包装礼物用的粉色丝带盘, 抻了抻。   售货员服务态度很好, 麻利地包装好礼物, 笑着询问:“先生, 请问需要帮你剪一段丝带吗?”   丝带是类似于胶带的形状, 缠了一盘, 随用随剪。   说完之后,她还对洛斯笑了笑,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 脸上浮现出暧昧的神情:“这款丝带质量很好,扯不断,虽然不是专门的情趣用品, 但胜在颜色靓丽, 质地柔软,这位小先生的皮肤白, 系上一定很漂亮。”   洛斯眼睛都瞪圆了:“?”   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白濋也愣了两秒, 这太超过了, 他说的是严刑逼供捆犯人的捆, 不是那档子事:“咳咳, 不必了。”   “是觉得颜色不好看吗?”   售货员一脸我都懂的表情, 从柜台里拿出一个盒子, 里面不仅有各种颜色的丝带, 还有打到一半的毛线团。   她拿起两盘丝带,热情地推销:“什么颜色都有,可以多换几种颜色绑一绑,兴许能够激发新的灵感。”   洛斯和白濋面面相觑,两人都是单身,没有经验,听得面红耳赤。   只不过白濋红在耳根,洛斯红在脸上,对比之下洛斯不好意思得更加明显。   是太久没人来光顾,才让你逮着客人就使劲推销,不顾客人死活的吗?   洛斯怕再听下去,她会说出更多不可言说的话,拎起礼物拉着白濋的胳膊就走:“都不用,我们已经买好了。”   一路小跑离开商店,还能听到身后传来售货员不死心的招揽声音。   坐到摩托车上的时候,洛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生无可恋:“太可怕了。”   谁能想到,买个笔记本而已,话题竟然会往十八禁的方向上跑。   “这推销功力实在是太可怕了。”洛斯抄了抄头发,用墨镜压住,“为了赚钱拼到这种地步,我要是有这种毅力,早就一路通关下去了。”   白濋被困在寝室的时候,他问了自己一个问题:能不能继续闯下去。   答案让洛斯认识到了白濋是他最好的朋友,也让洛斯察觉到自己的“不求进取”。   在不知不觉中,通过所有永生轨和找回记忆已经不是他生命中的全部了。   洛斯对容易受到外人影响的自己不满,但又欣喜于自己越来越像维克特口中的能以柔克刚的小队长。   或许人生就是这样,有得亦有失。   白濋夸上摩托车,没有急着发动:“你现在也在一路通关。”   “这不一样。”洛斯摇头晃脑,“人的心境会随着环境和时间而改变,现在的我已经不是曾经的我了。”   白濋向上抛了抛车钥匙,淡声道:“所以你成长了?”   洛斯摇摇头,郑重道:“不,是我进化了,你这个愚蠢的人类,还不赶紧开车!”   “……”   白濋被这糟心玩意儿气得脑瓜子疼,又忍不住想笑,有病吧!   现在正是葡萄上市的季节,白濋开车去了水果店,店里有不同品种的葡萄,他每种都买了十斤。   洛斯拦不住,看得直咋舌:“你这才是败家吧,我当饭吃也吃不完。”   “吃不完还有燕戮他们,再不济可以让伊酒拿到医务室去分。”水果店打包了二十多个盒子,白濋把葡萄搬上车,“不会浪费的。”   洛斯脑补了一下,伊酒对每个去医务室的人说:“这是白濋和洛斯送的葡萄,走的时候拿点回去吃。”   ……   跟结婚散喜糖一样。   洛斯吓得连连摇头,虽然男人和男人不能结婚,但谣言传的太过火也不好:“还是别分了,吃不完做成葡萄干,储存起来。”   “看不出来啊,小队长这么节俭持家。”   洛斯面上不显,在心里腹诽:什么节俭持家,我这分明是努力洁身自好,不为谣言添油加醋。   太阳下山,傍晚的阳光不像正午一般刺眼,将安全区笼罩起来,高楼大厦好似变成了蛰伏的巨兽,在黑夜降临时苏醒。   摩托车向着阳光消失的地方行驶,洛斯眯了眯眼,看着白濋身上蒙上一层金色,想起他发现的秘密。   ——白濋是个很温柔的人。   会细心地挑选送给杜娅的笔记本,特地嘱咐店员用粉丝的丝带,还会许愿拿到记者的怀表,去探望素昧平生的记者家属。   洛斯扬起唇角,扶住晃动的葡萄盒子,他发现了这个秘密,发现了白濋冷硬外表下的温柔心肠。   摩托车在城中驰骋,直到方向完全偏离,洛斯才发现这不是回军区驻地的路:“你要带我去哪里?”   声音被风吹散,话里的笑意却十分清晰:“把你卖了。”   洛斯一点都不慌,抱着放在腿上的笔记本:“拐卖人口犯法,会遭报应的。”   “我这辈子注定要下地狱,不差这一点报应。”白濋一个漂移,将车停下,他单腿蹬着地,一只手摘下墨镜,“到了,下车。”   洛斯打量着面前的建筑物,目光落在大门上挂着的红十字上:“诊所?”   白濋拎了两盒葡萄:“中心城唯一一家有老中医的诊所,带你来把把脉,调理一下身体,省得再晕倒。”   “……”   晕倒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犯得着提起这么多次吗?   洛斯又气又好笑,不想下车:“我不用调理,那次只是意外,意外!”   “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闹脾气,赶紧下车。”白濋径直走向诊所,“别逼我抱你进来。”   “……白濋你就是个事精!”   洛斯踹了脚侧斗,不情不愿地下了车。   诊所不是完全的中医诊所,辐射爆发后,很多动植物都灭绝了,异变感染肆虐,药材也所剩无几,卖的都是西药。   白濋将葡萄放下,敲敲柜台:“我找沈伯。”   趴在柜台上睡觉的小丫头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你们随便坐,我去叫爷爷。”   洛斯坐在藤椅上,环视四周,吸了吸鼻子:“什么味道?”   “沈伯信佛,里屋是佛堂,日日焚香。”白濋解释道,“这些香都是纯手工制作的,安神舒心,对身体有好处。”   “沈伯就是你说的老中医?”   “对,感染爆发以后,草药没有来源,使这一行遭到了很大冲击,沈伯凭借精湛的针灸之术,才得以将诊所开到现在。”   “我还纳闷是谁找我呢,原来是小白,就属你嘴甜。”   洛斯循声看去,小丫头搀扶着一个清瘦的老人走过来,老人须发花白,慈眉善目,鼻梁上架了一副老花镜,手腕上戴着佛珠。   白濋连忙迎上去:“沈伯,好久不见了。”   沈伯拍拍他的手,看向洛斯:“从来没见你带人来,这位是?”   “一个小朋友,他身体差,劳您给看看。”   洛斯不服气地撇撇嘴,他年轻力壮的,怎么也不到身体差的地步吧。   沈伯在桌前坐下,打量着洛斯,笑了笑:“是个好看的娃娃,让他过来吧,我先把把脉。”   洛斯连忙坐到桌前,他能不给白濋面子,但没办法对着沈伯耍性子:“沈伯,我身体挺好的,没什么问题。”   说着,他还瞪了白濋一眼:“都是小白他大惊小怪。”   白濋敲敲他的脑袋:“没大没小的。”   沈伯搭着脉,笑着看他们两个打闹。   一旁的小丫头看看白濋,又看看洛斯,趴在沈伯耳边,小声嘟囔:“爷爷,小白哥哥好帅,比我爸爸帅多了。”   沈伯无奈地看着她:“你个漏风小棉袄,这话可别让你爸听到,不然你就别想吃小蛋糕了。”   小丫头连忙用两只手捂住嘴,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   洛斯“噗嗤”一声笑了,大长官简直是老少杀手,上斩老人家,下迷小丫头。   白濋也弯了眸子,指指洛斯:“这个是小洛哥哥,他有没有你爸爸帅?”   小丫头眨巴着眼睛,不说话。   “没事,我们悄悄说,不让你爸爸听到。”白濋弯下腰,“偷偷告诉哥哥。”   小丫头悄声道:“有,但是小洛哥哥没有你帅,他第二帅。”   白濋洋洋得意地看向洛斯,挑了挑眉。   童言稚语不往心里去,但白濋这副欠揍的模样实在让人上火,洛斯心里恼火,生出些攀比的心思,跟小丫头说悄悄话:“小白哥哥哪里有我帅,你再好好看看,我这种会请你吃小蛋糕的哥哥不是第一帅吗?”   听到小蛋糕,小丫头立马两眼放光:“是!小洛哥哥是第一帅!”   洛斯心满意足,大手一挥:“眼光真好,等下就去给你买蛋糕。”   白濋无奈失笑:“你幼不幼稚?”   洛斯装没听见,骄傲道:“听到了吧,我才是最帅的。”   “这性子果真是个小朋友。”沈伯收回手,温声问道,“平时是不是食欲不好,容易失眠,睡着后多梦?”   小朋友洛斯愣了两秒,点点头:“是。”   他总是吃的不多,一直以为自己是胃口小,但很容易饿,失眠状况也一般,很容易起夜。   沈伯语气笃定:“心脾两虚,气血亏虚。”   洛斯和白濋面面相觑,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沈伯拍拍小丫头,小丫头摇头晃脑:“就是贫血,低血糖的意思。”   和伊酒说的一样,由不得洛斯不承认,低血糖算是甩不掉了。   白濋皱了下眉:“针灸能够调理吗?”   洛斯不自觉地紧张起来,他不怕刀不怕痛,但对针有种莫名的恐惧。   “可以针灸,但没必要。”沈伯随意地摆摆手,“食补就行了,多吃点补血的食物,低血糖随身带着糖,我这里有自己做的蜂蜜水果糖,你走的时候拿一罐。”   不用针灸,洛斯松了一口气,兴高采烈地带着小丫头去买蛋糕了。   沈伯拿出蜂蜜水果糖,打量着白濋:“你喜欢这个小朋友?”   白濋被问愣了。   “一点小毛病就找到我这里来了,看得出来你很紧张他。”   白濋沉默不语。   沈伯是他敬重的长辈,被长辈这么问,他有些不好意思。   刚来军区的时候,他急于寻找和父亲相关的线索,情绪不稳定,每天夜里都睡不着,又不敢去军区的医疗室,怕被别人抓住弱点。   沈伯说他是郁结于胸,帮忙调理了一阵子,症状有很大缓解。   白濋摇摇头,笑了声:“我的男的,他也是男的,你还说我喜欢他?”   “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老古板,男的喜欢男的,这叫同性恋。”沈伯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你看他的时候眼睛里都是喜欢,我老了但不瞎,看得出来。”   “我可不敢说您瞎。”白濋无奈地摊摊手,“算是有好感吧,我不确定是喜欢他这个人,还是喜欢他身上的某些东西。”   洛斯太合他的心意,从长相到性格,就连神秘的过往都与他一直追寻的线索相关。   确实是喜欢的,但白濋无法确定,他是被洛斯身上的无数特质吸引,还是单纯对洛斯这个人感兴趣。   对他而言,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沈伯摘下眼镜:“你们小年轻就是想的多,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儿子像你这么大都有孩子了,你连个喜不喜欢都弄不清楚。”   白濋面色发窘:“……”   沈伯年纪大了,跟其他父母一样,喜欢催婚。   “小白啊,你得抓点紧了,甭管男的女的,得找个伴儿。”   “……”   “虽说找男的不用生孩子,但你拖得太晚,年纪大了,夫妻之间的亲密生活也会不和谐的。”   “……”   白濋脸都绿了。   不是情趣推销就是催婚,看来今日不宜出门。   好不容易捱到洛斯领着小丫头回来,白濋连忙付钱,把葡萄拿到柜台,拿起蜂蜜水果糖,拉着洛斯就走。   一套行动行云流水,不知在脑海中演练了多少遍。   回到军区驻地,白濋把蜂蜜水果糖交给洛斯,自己把葡萄拎进屋子。   “你晚上有事吗,回的这么着急,我还有事想问沈伯呢。”   洛斯抱着糖罐子跟在后面,他本来想问问针灸能不能治疗失忆的,结果被白濋拉着就走,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分了几次才把葡萄都拿进来,白濋走进厨房:“你要问什么?”   “跟你说有用吗?”洛斯把笔记本放在桌上,举着糖罐看,“你别说,沈伯这糖做的比店里卖的还好看。”   是用蜂蜜和水果制作的,金灿灿的橙黄色,每一块里面都能看到果肉。   “先别吃糖,免得葡萄不甜了。”白濋端着洗好的葡萄出来,“听过一句话吗,久病成医,我虽然比不上沈伯,但也能解答一二,你想问什么事?”   洛斯往旁边坐了坐:“想问问针灸能不能让我恢复记忆,白医生有什么看法?”   白医生沉默了两秒,将葡萄递到他面前:“多吃点。”   洛斯啧啧出声:“白医生哦?久病成医哦?”   白濋:“……”   “行了,葡萄还堵不上你的嘴。”白濋从罐子里拿了块糖,“怎么突然想起问记忆的事了?”   秋季的葡萄很甜,洛斯一连吃了五六颗:“我做了个梦,感觉像是以前发生的事。”   “梦到了什么?”   “火灾,我站在大火中央。”   白濋抬起头:“你确定不是胡思乱想的梦?”   “可我压根就没想过有关的事情。”洛斯皱皱鼻子,回忆起梦里的画面,甚至还能感觉到皮肤被烧灼的痛感,“作为一个梦境,那也太真实了些。”   白濋微蹙着眉头,将蜂蜜糖塞进嘴里,混合着水果的甜蜜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除了这个,梦里还有什么?”   只有火灾一个线索,不太方便调查。   “没了。”洛斯嚼着葡萄,埋怨道,“要不是你突然敲门,我可能还能继续梦下去,都怪你。”   白濋万万没想到这也能怪到自己身上,拿了块糖剥开:“好好好,怪我怪我,来,吃块糖消消气。”   洛斯放下葡萄,咬住喂到嘴边的糖。   白濋顺势勾了勾他的头发:“我发现你的脾气越来越大了,不像小队长,倒像个小祖宗。”   “我不介意你把我当祖宗看待。”洛斯翘着二郎腿,颐指气使,“小白,把葡萄的皮都剥了。”   白濋冷笑:“我可以把你的皮剥了。”   “放肆!大胆!怎么对你祖宗的?!”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神经病?”白濋拽住他的一缕头发,“小祖宗,头发有点长,我给你剪剪?”   洛斯:“……不劳烦您。”   洛斯想跑,被白濋一把摁在沙发上:“老实点,不然捆起来剪。”   “……我求求你,别说捆起来了。”   一提这个,他就想起推销丝带。   白濋也有些不自在,翻身下了沙发:“等着,我去拿剪刀。”   洛斯傻眼了:“不是吧,你还真想对我的头发下手?”   白濋“嗯哼”一声:“放心,我有经验。”   洛斯认命地瘫倒在沙发上,摸了摸脸,开始幻想自己剃光头的样子,要是白濋剪的不好,他就像可可安那样,把头发都剃了。   维克特和燕戮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洛斯捧着头发,一脸生无可恋。   “小队长,你怎么了?”   “我在纪念我即将逝去的头发。”   两人面面相觑,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你头发怎么了?”   “我可怜的头发马上就要落入魔鬼手里了。”洛斯幽幽地叹了口气,“想吃葡萄自己洗,我们买了几十斤。”   “……”   几十斤,喜欢吃也不用买这么多吧。   燕戮打量着他:“头发是有点长了,从后面看像女生一样。”   洛斯皮笑肉不笑:“乖,你多吃点葡萄,别说话。”   燕戮被强行闭麦,去厨房洗葡萄了。   白濋只洗了一盘给洛斯吃,他们要吃得自己洗。   维克特好奇道:“魔鬼是白长官吗?他要给你剪头发?”   洛斯点点头,心情愈发苦涩,和嘴里的糖成了两个极端:“我已经做好把头发全部剃掉的准备了。”   “我倒不知,你想要的发型是光头。”白濋拿着工具下楼,站在沙发后,提着衣领把瘫倒的人拽起来,“坐好。”   洛斯盘腿坐好,看着他拿出一整套工具,落入谷底的心又升起一点:“工具挺齐全啊,难道你真的有经验?”   白濋笑眯眯地看着他:“你猜。”   维克特看着两人吵嘴,心里一阵无语,如果不想剪,直接拒绝就好了。   要不是他知道这两个人还没成为一对,肯定会当成诡计多端的小情侣故意秀恩爱。   燕戮端着洗好的一盆葡萄出来,维克特连忙凑过去:“我觉得咱们队里很快就有人要脱单了。”   “有妹子瞎了眼,看上你了?”   “……”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维克特气得黑了脸,指指对面,他说的是对面剪头发那俩。   燕戮一脸平静:“哦他们两个,我早就猜到了,吃葡萄吧。”   两个人一边吃葡萄,一边看对面的剪发秀,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微妙,维克特站起来:“我突然想起有点事没办完,先回房了。”   燕戮紧随其后:“咳咳,我也有事,先走了。”   “跑那么快,火烧屁股了吗?”洛斯一头雾水,“还要多久才能剪完?”   白濋绕到他面前,拿着剪刀的手顿了顿:“好了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去参加杜娅的生日会了。”   洛斯突然意识到什么,摸了摸脑袋,脸色唰的一下变黑了:“白濋!你给我站住!”   作者有话要说:   抽个100%订阅的奖,以后每个月都抽一次~ 第66章 研究所的禁忌   洛斯看着镜子里参差不齐的头发, 表情狰狞:“你老实说,你真的有经验吗?”   “有。”白濋望天,憋不住露出点笑意,“我给很多人剪过, 以前年轻气盛, 听到别人骂我就生气, 晚上会潜到他家里, 剪他的头发。”   洛斯:笑不出来.jpg   “所以你是在报复我吗?”   “我说不是你信吗?”   洛斯目光幽幽, 指指比狗啃的都不如的头发:“你看着我的脑袋, 这话换你你信吗?”   白濋没忍住, 笑出了声:“我给那些人剪的还挺好看, 第二天他们照样上台讲话。”   “上台讲话?”   “对,我剪的大部分都是军区长官的,第二天有训练汇报, 他们都上台讲话了,发型比以前帅多了。”   白濋打量着他的翻车发型,纳闷不已:“明明给你是花了心思剪的, 怎么还不如给那群家伙剪的?”   洛斯沉默了两秒:“有没有一种可能, 他们戴假发了?”   ……   ……   空气中一片死寂,两人相对无言。   白濋完全没想过这种可能,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技术好, 不然也不可能直接在洛斯的脑袋上动剪刀:“那现在怎么办?”   “推了吧, 反正又不是不长了。”洛斯提前做了最坏的打算, 心理落差不算太大, 他摸了摸头发, “我以后再也不相信你了!”   白濋理亏, 帮他把头发都推了, 看着俊俏的小伙子变成了俊俏的小和尚,破天荒的感到愧疚:“要不我也把头发推了,陪你一起?”   “好啊,我来给你推!”   “……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正常的不应该推让一下吗?”   洛斯将他按在沙发上:“想不到吧嘿嘿,就算你不主动提出来,我半夜也会潜到房间里给你剃头的。”   推头发很快,不一会儿两个人就都变成了光头。   洛斯倒吸一口凉气:“板寸不愧是最考验颜值的发型。”   白濋瞟了眼镜子:“突然发现我比你帅很多?”   “呵呵,突然发现你一点都不帅。”洛斯打量着他,“你这样看起来太凶了,用老话说就是能止小儿夜啼。”   白濋:“……”   两个人的五官都很出众,剪了寸头有种阳光的帅气。   白濋的眉眼锋利,没有刘海遮掩,那股子狠厉劲儿就出来了,笑的时候还好,一旦面无表情,就有一股要干架的气势。   洛斯暗自咋舌:“你这样的进永生轨,npc恐怕都会害怕。”   “差不多行了,挤兑不完了。”白濋将剪刀收起来,又拿着扫帚把头发扫起来,“收拾一下出去吃饭,吃完饭复盘。”   在食堂打饭,引起一堆人的围观,洛斯实在遭不住,拉着白濋打包回来吃了。   “这群人是不是有病,没见过帅哥吗?”   “可能没见过像我这么帅的。”   洛斯白了他一眼:“要不要脸了,明明是我帅。”   白濋拆开筷子:“对,你帅,用蛋糕贿赂来的第二帅。”   “……”   这人好烦。   吃完饭,伊酒也回来了,拎着一摞文件:“刚刚去食堂吃饭,有不少人都在说情侣头,这年头稀奇古怪的东西越来越多了,连情侣头——”   他一抬头,看到两颗没有头发的脑袋,在灯光下格外明显。   “……你俩的头发呢?”   洛斯笑不出来,冷冷地看向身侧:“问他。”   白濋摸了摸鼻子:“头发离家出走了,你刚才说什么情侣头?”   “我本来还没弄清楚情侣头是什么,看到你们之后,突然明白了。”伊酒语气微妙,“你俩这衣服也是一套吧?”   白濋不喜欢挑衣服,经常是一买买几套,都是同样的款式,拿给洛斯穿的风衣就是其中一件,和他身上的风衣如出一辙。   只不过两人气质不同,洛斯一直没有发现。   伊酒咂咂嘴:“你俩不在一起,都对不起离家出走的头发。”   洛斯、白濋:“……”   晚上复盘的时候,燕戮和维克特满脸微妙,听到情侣头后,又笑了一轮。   洛斯被笑得抓狂:“都是一个队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不一起剃光头吧。”   白濋拿出剪子:“我亲自剃。”   伊酒看热闹不嫌事大,热切怂恿:“我看可以,那就不是情侣头了,是团队头,出去也不会有人再对你们两个指指点点。”   燕戮当即站起身:“我没有意见,虽然我个人不太喜欢这个发型,但为了团队,咱们大老爷们说剃就剃。”   “卧槽,好话坏话全都让你说了呗!”维克特骂骂咧咧,“行行行,剃剃剃。”   洛斯没想到他们答应得这么轻易:“不用,你们不用迁就我们。”   “剃个寸头而已,又不是出家。”燕戮拿过剪刀,“我以前也剃过,不像一些在乎外表的人,去趟军区总部都得换衣服抹发胶。”   维克特:“……”   你直接报我名字呗。   不就是下午让你等了二十分钟,犯得着记这么久吗?   维克特磨了磨牙:“今儿个这头发必须剃,谁不剃谁是在乎外表的孙子!”   不用别人动手,维克特和燕戮互相下毒手,三下五除二就把对方剃秃了。   两个寸头突然加倍,变成了四个,伊酒感觉自己在庙里,被和尚包围了:“你们的头发集体离家出走,弄得我多不合群一样。”   维克特热情邀请:“我可以帮你剃。”   “算了吧。”伊酒抱起文件就走,“你们团建我就不掺和了。”   四个人面对面,没一会儿都笑倒了。   团建剃头,算什么事啊。   -   第二天晚上,白濋拿着准备好的礼物去了执行队。   已经有不少人到了,一眼扫去,军区总部和研究所都来了。   杜娅的生日会每年都很隆重,来的大部分都是军区总部和研究所的人,杜娅死后,遗体被军区总部出面带走了,她是第一个死亡的S级异变者,具有特殊的研究价值。   白濋嘲讽地牵了牵唇,这些出席的人,有多少是真心而来?   不过是笼络人心的把戏罢了。   塔西很快发现了他,走过来:“听说你们剪了个情侣头,我还疑惑是什么样子来着。”   “消息够灵通的,只不过不是情侣头,是团队头。”白濋把礼物递过去。   “粉色,有心了,她最喜欢粉色。”塔西道了谢,“去里面吧,我有些东西要给你。”   白濋挑了挑眉,跟上去。   塔西将他带进了杜娅的房间,把礼物放在桌上,白濋想起随意地堆在客厅的礼物,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是我查到的东西。”塔西将一份文件递给他,“‘沈禾昀’三个字是研究所的禁忌,能查到的东西很少。”   白濋接过文件,翻了翻,皱起眉头:“你确定这份文件是真的?”   文件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初代天使计划发起人有五名,沈禾昀赫然在列。   这和他以前查到的资料完全不同。   塔西沉声道:“是真的,这份资料是我在研究所查到的,要不是燕戮突然感染,研究所恐怕不会这么快信任我。”   白濋合上资料,意味不明地啧了声:“要不是你主动找到我,我真的不敢相信,执行队的队长背叛了军区总部。”   他查十几年前的事动作不大,但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在一年前,有一个代号为D的人主动找到他,给他传递了很多信息。   在甜蜜蜜烘焙工坊的最后一夜,塔西和他一同作战,突然表明身份,说自己就是D。   “谈不上背叛不背叛,我将一生献给了保护人类的事业,并不是忠于某一个组织。”塔西抚摸着相框,拿惯枪的手细细地描摹着照片上的女人,“这是我答应她的,如果无法完成,我无颜见她。”   “我一直在想D是谁,说实话,我没想到会是你。”   塔西闭了闭眼,声音晦涩:“杜娅出事之前曾经问过我,如果她失去了意识,我会怎么办。”   白濋猛地抬起头,心里发紧。   “她是个坚强乐观的人,不会莫名其妙问这种事。”塔西将相框反扣在桌上,“她可能是在犹豫,也可能是无法直言,只能用这种办法提醒我。”   白濋攥紧了拳头,他一直觉得杜娅失去意识的时机太巧,是研究所的阴谋。   塔西身为杜娅的爱人,为什么能亲手杀了她,为什么连这一点都想不明白。   原来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塔西早已经采取行动了。   塔西深吸一口气:“军区总部对永生轨的行动十分看重,你猜测永生轨与初代天使计划有关的事,我觉得有一定道理,至于沈禾昀的事,还得细挖。”   他站在黑暗之中,一身寂寥。   白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嗯”了声:“沈禾昀交给我去查,你别插手了,执行队强行插手了【杀死玫瑰】的行动,风头太过了,很容易被注意到。”   塔西点点头:“好。”   怕被别人发现,两人没有聊太久,就下楼了。   生日会还有宴席,白濋懒得掺和这些事,没有留下吃饭,早早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塔西的话,以及从资料上看到的事情。   如果沈禾昀是初代天使计划的发起人之一,那他又为什么会成为研究所的禁忌?   路上一片漆黑,车灯照亮了道路,就在白濋要转到驶向军区总部的路上时,拐角处突然冲过来两辆车。   白濋瞳孔紧缩,猛地转动方向盘,但距离太近,最终还是没避开。   只听得“砰”的一声,三辆车一辆接着一辆,被炸得飞上了天。   寂静黑夜,火光冲天。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救命,我刚发现抽奖定的日期错了,已经开奖了,人麻了,一个月只能抽一次,下个月继续给小可爱们抽。   小玫瑰:剪头发当然要一起~出家当然也要一起~ 第67章 确认死亡   “中心城G段街道发生事故, 现场有三辆车相撞,引发火灾。经勘查发现,其中一辆车的车牌号为X290*****35,为玫瑰之城安全区大长官白濋的车, 当晚他驾驶这辆车前往执行队训练基地。”   “现场提取到了白濋的DNA, 有无数被炸碎的肢体, 要经过基因比对才能确认这些肢体的身份, 现无法确认白濋是否还活着。”   “但……生还希望渺茫。”   燕戮将遥控器摔向电视, 红着眼, 狠狠地捶了一下沙发:“是谋杀!怎么可能三车相撞, 肯定是有人想害长官!不是军区就是研究所, 老子去炸了他们老巢!”   维克特连忙拦住他:“你冷静点,还不确定白长官是不是出事了。”   “你他妈在说什么屁话?!是车祸,不管长官有没有出事, 我都不会放过他们!亏了长官那么相信你,你竟然这么不以为意,维克特你对得起长官吗?”   燕戮怒吼出声, 争得脸红脖子粗。   维克特也被他气到了:“我哪里不以为意了, 我只是不想你冲动行事!好,就算真的有人想害白长官, 你怎么能确定凶手?如果不是军区和研究所呢?白长官有多少仇家你比我清楚, 你他妈难道要炸了整个安全区?”   燕戮咬紧了后槽牙:“反正我要为长官报仇。”   穷尽他有生之年, 一定要为白濋报仇, 就算幕后之人是军区和研究所也不例外。   “队长, 你劝劝他吧。”维克特怄得慌, 又气又无奈。   洛斯像是刚回过神来, 他将目光从黑漆漆的电视屏幕上移开, 语气很沉:“燕戮,如果白濋出了事,我和你一起端了军区和研究所。”   维克特:“……”   我他妈是让你劝他,不是让你跟他一起发疯啊!   燕戮嘴唇翕动:“队长……”   “能在中心城下手,又知道白濋行踪的人,只有军区和研究所。”洛斯站起身,话锋一转,“你觉得白濋还活着吗?”   报道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三辆车都被炸成了碎片,现场搜集到的肢体太碎,甚至无法拼凑。   在这种情况下,生还希望渺茫。   “活着。”燕戮咬牙切齿,语气笃定道,“长官一定还活着,他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的。”   “研究所和军区会对现场的肢体进行基因比对,很快就能得到结果,如果确认白濋活着,你觉得凶手会怎么做?”   如果万幸之下,白濋没有死,那重伤是必不可免的,凶手肯定会趁这个机会找寻白濋的下落,杀死他。   见燕戮的表情变得沉重,洛斯知道他想明白了:“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白濋,在所有人之前找到他的下落,保护好他。”   燕戮一副被点醒的样子,立马就要出去。   洛斯叫住他:“你和维克特一起去,在事故附近搜索,如果发现了线索和痕迹,立刻清理掉。”   燕戮不明白,让他带着维克特不说,还要花时间去清理线索,不找人了吗?   “维克特,军区会派人和你联络,你和燕戮一起把他们往线索相反的方向引。如果有人问起我,就说我承受不了爱人出事的打击,病倒了。”   维克特被这个理由噎住了,不太确定地问道:“洛斯,你是不是知道白长官会去哪里了?”   燕戮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洛斯掐了下指骨:“只是猜测。”   白濋受了伤肯定会去能治疗的地方,安全又能治疗的地方,他恰好知道一个。   天亮了,墨色被青色取代,天色在一点点变得浅淡,成列的房屋如同跪伏的兽群,即将苏醒。   洛斯走到窗边,清瘦的背影伫立在黑夜边缘,几乎要和黎明融为一体。   燕戮问出了一个连自己都害怕的假设性问题:“假如长官真的遇难,我们该怎么办?”   “尽快收拾东西离开这里,抢占先机去扔炸弹。”洛斯侧过身,浅色的琉璃瞳里一片平静,“然后去厄利斯都赚钱。”   很朴实的答案。   燕戮追问道:“再然后呢?”   洛斯歪了歪头:“再然后就是有神论了,你我死后与白濋在地府相遇,细数为他报仇的二三事。”   “……”   燕戮想问你为什么能好好活下去,话到嘴边又觉得过分,别说洛斯没和白濋在一起,就是两人在一起了,也没有必须殉情一说。   他好似此时才窥见分毫,洛斯温和外表下是高度的理智和冷硬。   燕戮和维克特离开后,洛斯回了房间,他换上一身利落的衣服,准备离开时又折回去,装了好几块蜂蜜水果糖。   夜色还未散尽,洛斯的房间靠北,他从窗户跳下去,落到了洋房后面。   草丛里有昆虫窸窸窣窣的叫声,并不大,正好掩盖了脚步声,没有人看到,一道身影穿过黑夜,潜入了医务室。   军区驻地守卫森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难如登天,他需要找个帮手。   距离事故报道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现场清理得差不多了,赶去支援的医生们再过不久就会回来。   这里是法医办公室,洛斯坐在放置尸体的床上,静静地等着。   过了大概一刻钟,门被打开,脚步声越靠越近,骤然停下:“谁?”   是伊酒的声音。   洛斯惊诧地挑了挑眉,床放置在帘子后,他没有露出脚,竟然被伊酒发现了:“是我。”   伊酒的声音和缓下来:“洛斯?你不是伤心过度病倒了吗?”   不仅警惕性惊人,就连消息也出乎意料的灵通。   洛斯眯了眯眼,从床上下来:“来找你拿点药。”   “看你不像是伤心欲绝的样子。”伊酒打开灯,熟练地换衣服、消毒,“你们有什么计划?别搪塞我,燕戮说你病倒的时候我就没信。”   “你遇到他们了?”   “事故发生的地方距离军区驻地不远,他们到的时候,我们正打算离开。”   洛斯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没有问题:“你能带我离开军区驻地吗?”   伊酒皱眉:“你要去找白濋?”   “我怎么不猜我想跑路?”   “你不像这种人。”   伊酒拿起一件白大褂扔给他:“穿上,唔,我去给你找顶假发。”   洛斯装扮完成,看着伊酒一套抽血的工具:“坐下,我抽一管你的血。”   “为什么?”   “之前你用过研究所的血液检测设备,他们一直通知补充血液备份,正好拿来做理由。”伊酒揉了揉眉心,“整个中心城都封锁起来了,军区驻地戒严,如果没有特殊的理由,无法离开。”   洛斯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我的血能够作为特殊的理由?”   伊酒摇摇头:“作为理由的不是你的血,是研究所至高无上的特权。”   洛斯打着商量:“能少抽点吗?我怕自己晕了。”   伊酒思考了下,换了个2ml的真空容器:“这个总不会把你抽晕了吧。”   “可以。”洛斯伸出胳膊,看着他利落地抽血,封装,“这么点血,研究所能买账吗?”   伊酒耸耸肩:“他们正忙着比对DNA,顾不上这茬,如果他们不买账,我就随便抽别人的血混合一下,迷失者的血液基因突然发生了改变,是正常的现象。”   洛斯随口道:“没想到你对异变还挺了解。”   “实验不是白做的,走吧,你跟在我后面,到了车上就趴在后座,不要被发现,我会找个隐蔽的地方放下你。”   按照伊酒的安排,顺利通过驻地的检查,洛斯被放在没人的巷子里。   伊酒塞给他一份地图:“我先走了,希望你能将白濋带回来。”   洛斯目送着车子开走,对着地图看了一会儿,将内容记下后就把地图撕了。   他脱了白大褂,摘掉假发,确认身上没有留下任何伊酒给他的东西,才戴好外套的帽子,离开了巷子。   绕了一段路,洛斯来到了沈伯诊所的后街,诊所是前屋后院的布局,他撩起衣服,三下五除二就翻进了院子里。   凌晨,有一间房间的灯还亮着,洛斯没有犹豫,径直走过去。   还没靠近房间,就听到了压低的争吵声。   “……不行,爸,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他是病人。”   “我们不钻牛角尖行吗,他是白濋,整座城都封了,就是在找他,我们不能掺和。”   ……   听到这里,洛斯一直悬空的心才落下。   还好,这祸害命大。   年轻男子的声音决绝:“不行,说什么我都要把他送走。”   沈伯掷地有声:“那你先过了我这关。”   “爸……我不和您争了,我出去。”   洛斯眯了眯眼,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立刻冲进去,用匕首手柄敲晕了男子。   将人放倒后,他对着愣住的沈伯鞠了一躬:“抱歉沈伯,我不能让他将白濋的消息传出去,不过您放心,他只是晕了过去。”   沈伯半天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指指旁边的屋子:“劳烦你帮忙把我儿子送进去,别让他一直躺在地上。”   洛斯连忙将男子送进房间,还没开口,沈伯就指了指亮着灯的房间:“小白在里面,没有性命之忧,你去看看他吧。”   洛斯连忙推门进去,沈伯长叹一声,进了儿子的房间。   白濋躺在床上,身上是大块大块的红斑,已经涂了药。   被剪开的衣服扔在地上,上面满是被火燎出来的洞,还沾着丝丝缕缕的血迹。   中心城是刚刚封起来的,在此之前,沈伯和儿子就把白濋的伤处理好了。   从报道中知道了白濋的身份,沈伯的儿子才想要将白濋送走。   白濋睡的不沉,眉心紧蹙,不知是伤口太痛还是无法安心入睡。   洛斯心里一紧,快步走到床边,正准备俯下身仔细看看白濋脸上的伤,床上的人就突然抬起了胳膊。   电光石火之间,寒光凛凛的刀片抵上了洛斯的脖子。   “你……”   白濋微微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   “吵到你了?”洛斯凑近了些,让他看得更清楚,“还能拿刀杀人,看来大长官的情况不是太严重。”   白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没等说出一个字,他就倒回了床上。   洛斯捡起掉落的刀片,看着白濋慢慢松开的眉头,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你这次真是吓死我了。”   洛斯在床边守了两个小时,天已经完全亮了,沈伯今天关了诊所,屋里一直很安静。   期间沈家儿子醒了一次,仍旧嚷嚷着要出去,洛斯嫌烦,又把他打晕了。   沈伯看到后,拿着佛珠念了半天。   洛斯听了一耳朵,没听明白,估摸着沈伯可能在说“造孽”一类的话。   在人家家里打晕人家儿子两次,他可不就是在造孽吗。   白濋身上都是爆炸后留下的伤口,隔一段时间要上一次药。   洛斯一边上药一边念叨:“隔壁就是佛堂,我要是功德有损,都得怪你。”   “嘶……我给你补功德。”   洛斯猛地转过头,惊喜道:“你醒了?!”   白濋费力地睁开眼睛,疼得又皱起了眉头:“被你吵醒了。”   烧死是最残酷的死法,即使是轻度烧伤,火辣辣的痛感也非常人能够忍受。   洛斯看着他都觉得疼:“你快别说话了,再睡会儿。”   他倒是想睡,关键是疼劲儿上来睡不着。   白濋没有说出来:“不睡了,收拾一下,我们离开这里。”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洛斯怀疑白濋可能疯了——正常人这么一身伤,动一下就会疼得嗷嗷叫。   “再待下去,会给沈伯惹麻烦。”白濋忍着痛坐起来,“现在不走,不止是你的功德,就连我的也得被扣没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害人一命,会损多少功德?   洛斯拗不过他:“你真的确定自己能行?”   “小废物,男人不行这话可不兴说。”白濋挤出一丝笑,“别忘了,我可是一路自己走到这里的。”   洛斯听得心里一揪,事故现场距离这里有四条街的距离,他想象不出白濋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离开的时候,白濋特地跟沈伯道了谢,并嘱咐了他一句话。   沈伯神色惊诧,白濋忍着痛,温和道:“一切费用由我承担,不日就会送到您手上,往后不知能不能再见了,沈伯,保重。”   暗处的手已经伸到了白濋的身上,为了保全沈伯,今日之后,他们最好不再往来。   从后门离开,身后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洛斯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糖:“张嘴。”   白濋怔了一瞬:“你把我当小孩哄呢?”   “觉得苦的时候,就吃点甜的。”洛斯将糖塞进他的嘴里,“让沈伯把诊所砸了,是想造成你强迫他们救你的局面吗?”   即使白濋不作声,洛斯也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还知道今日之后,白濋会多一个胁迫七旬老人的骂名。   “快走吧。”   洛斯将他的胳膊搭在肩上:“糖甜吗?”   白濋痛得感觉不到其他的东西,缓了一会儿才明白他在问什么:“甜。”   浓浓的蜂蜜味夹着一丝酸甜的水果味道,盈满了整个口腔,在那一瞬间,身上的疼感似乎真的降低了。   洛斯思索了一圈应该带白濋去哪里,他对中心城不熟悉,最后还是白濋拿了主意:“去E段路的中心广场。”   商户大量减少,中心广场的生意越来越萧条,现在基本已经被废弃了。   洛斯有些诧异:“去那里干什么?”   “找人。”白濋言简意赅道。   怕他说话太多不舒服,洛斯没有继续问下去,照着记下来的地图路线,带着白濋来到了中心广场。   白濋指导他从废旧的公共卫生间里拿出一个信号器,他有规律地按动着。   废旧的卫生间里全都是灰尘,洛斯暗自在心里猜测他要找谁。   中心城里和白濋交情不错的人只有燕戮、伊酒,这两人都在军区驻地,也不像是会用这种隐秘方式联络的人。   洛斯的心里闪过十几个念头,在看到白濋联络的人后,还是大吃一惊:“怎么是你?!”   塔西没有解释,打量了一下白濋的状态,架着他就要往外走:“伤势不重,跟我来吧。”   洛斯没有松手,白濋看了他一眼:“走吧。”   万千句话到了嘴边,都变成了一个“好”。   “DNA比对结果已经出来了,各方都开始找你了,好在信号来得及时。”塔西将他们带到了执行队的老训练基地,“这里是杜娅创办的,里面有安全屋,除了我没人知道。”   塔西将他们送到后就准备离开了,洛斯安顿好白濋,追出去。   他还没开口,塔西就主动道:“我不会伤害你们,除了这一点,我没什么能够告诉你的。”   ……   行吧,有这一点也够了。   塔西临走时留下了急救药箱,加上洛斯从沈伯那里拿走的药,不用担心药品的问题了。   来到安全屋没多久,白濋就睡着了,他出现了轻微的发热症状,洛斯不确定退烧药会不会和其他药起冲突,采取了物理降温的方式。   洛斯将浸满了酒精的纱布放到白濋额头上时,他清醒了一下,很快又睡了过去。   发热是破皮的伤口引起的,过了两三个小时,烧暂时退下来。   洛斯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对他强大的身体素质感到佩服,要是换一个人,早就死在车祸的爆炸现场了。   白濋的状态逐渐转好,洛斯将糖放进水瓶里,给他喂了几次糖水。   白濋体表红肿,只有四肢上有破皮,看得出来是被利物划伤的,洛斯猜测是跳车时弄伤了。   轻度烧伤通常5-7天就会结痂,白濋的症状比较轻,恢复时间会更短。   洛斯在床边坐下,他从凌晨起就紧绷着神经,到现在已经十多个小时了,身心俱疲,仅靠一口气撑着。   “这次回去后,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洛斯小声念叨着,趴在床边,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大火蔓延。   被烧灼的痛感在身上蔓延,他张着嘴,喉咙却仿佛被堵住了一样,没办法发出声音。   洛斯蹲在地上,抱着膝盖蜷缩着,整个人被烤得好像要冒烟了,他环视四周,四周一片火海。   建筑物被焚烧,散发出复杂的味道,和浓烟混合在一起。   这是哪里?   这是什么地方?   洛斯费力地抬起头,看到火海中用彩色油漆涂抹的墙壁,上面是充满童真的涂鸦。   有花朵,有白云,有结满果子的大树……在涂鸦的上方是圆润可爱的字体,被火光缭绕看不真切,只能依稀辨别出是三个字。   火舌舔舐着他的衣服,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吞吃入腹。   洛斯浑身颤抖,紧紧攥着裙边……裙边?   突然意识到什么,洛斯猛地低下头,看到火光掩映下的碎花裙子,以及一双细细的腿。   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   发自心底的震惊甚至抵过了大火造成的恐惧,洛斯沉默一瞬,将手伸向了裙子底下。   就在这时,房屋“轰”的一声,倒塌下来,而他也被惊醒,在这道巨响中睁开了眼睛。   白濋坐在地上,握着他的手,两人的手放在洛斯的大腿上。   洛斯有些回不过神来:“你是在梦游还是在耍流氓?”   -   与此同时,事故发生的现场。   记者拿着刚到手的基因比对报告,沉声宣告:“非常不幸,经过基因比对,在现场搜集到的断肢属于白濋,我将遗憾地宣布,大长官白濋确认死亡。”   他刚想将镜头转给现场,就发现了跑过来的工作人员,对方惊慌失措地喊道:“异变生物来袭,是S级初代异变鬼火虫群!”   话音刚落,代表最高级别的警报声就响彻了中心城。   时隔两年,最大的安全区……中心城又一次迎来了S级异变生物群的袭击。   作者有话要说:   低烧,嗓子疼,y了,会努力坚持更新的,小可爱们记得做好防护,大家都要好好的。 第68章 我是白濋   城门紧闭, 驻地军队倾巢而出,中心城内的每一寸街道都有人驻守,更多的人赶去了城墙,帮忙抵御异变生物的袭击。   初代异变生物的感染性高, 容易引起异变融合, 一直是辐射感染无法解决的难题。   警报声一直响了三遍, 家家户户关紧门窗, 胆战心惊地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上一次S级异变生物群袭击安全区, 造成了严重的伤亡, 中心城的居住人口锐减, 经过七天七夜的血战和严格排查, 战役才告一段落。   值得一提的是,曾经最稳定的S级异变者杜娅,就在这场战斗中受到影响, 失去人类意识,最终英勇殉职。   这注定是一场血流满地的战争。   时间倒退回十五分钟前。   嗡鸣声袭来,密密麻麻的鬼火虫如同会发光的黑云, 压向了中心城。   城墙上的守卫奋力抵抗, 枪火扫向鬼火虫,地上落了一层黑漆漆的虫子尸体。鬼火虫死后, 发光器会熄灭, 但它们的身体依旧是孕育虫卵的载体, 且具有极强的感染性。   此次来袭的鬼火虫数量过于庞大, 弹药见空, 守卫们无暇顾及鬼火虫的尸体, 只能奋力抵抗, 并向城中发去消息。   虫子尸体被踩爆后喷射出来的黏液粘在他们的鞋子上、衣服上, 透明质地,仔细看还能发现里面未经孵化的新生虫卵,正在蠕动。   有几个人想抹掉这些黏液,谁料刚触碰到,那蠕动的虫卵就爬到他的身上,汲取着血肉。   “啊啊啊!”   “有人感染,警戒!”   “不行了,撑不住了,长官,我们怎么办?”   “长官,我不想死,能不能撤……”   “说的什么混账话!我们撤了,城里的人就完了,你不想死,你想看着家人们死吗?”   “可是我们已经没有弹药了。”   “支援马上就到,都他妈给老子守好了,谁敢跑我先毙了你!”   ……   被虫卵寄生的守卫倒在地上,来回打滚,他想将黏附在身上的虫卵甩下去,却被地上的鬼火虫尸体紧紧地包围起来。   他的皮肤上浮起一层层红斑,仔细看能够发现,每一块红斑中心都是一个或几个虫卵。   “用火烧!”   守卫苦苦央求:“不,不要……救救我,长官救救我,我不想死……”   鬼火虫的繁殖速度极快,被寄生会沦为虫卵的温床,只有赶在虫卵发育成熟前解决。   他们曾一起并肩作战,在这座高高矗立的城墙上击退无数敌袭,守护安全区内的民众。此时此刻,面对生死的抉择,要亲手烧死自己的战友,所有人都于心不忍。   守城长官眼含热泪,拿着小型火药弹的手抖个不停,最终还是狠下心扔到了他身上。   当熊熊的大火燃起,未孵化的虫卵和年轻的生命都在火光中走向死亡。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静默了。   长官高声喊道:“为保护人类而死,是我们毕生追寻的荣耀。”   在加入军区的那一刻,为守护人类而战死就成了不可更改的承诺。   “安心去吧。”   又一波鬼火虫袭来,弹药告罄,但没有一个人告退。   他们拿着身上仅剩的武器,刀、火药弹……势要拦住鬼火虫,为城中的撤退和布防争取时间。   “守住城墙!”   此时的牺牲是为了换得来日的新生,终有一日,阳光将驱散感染区的浓雾,会有人指引你归乡的路。   天色昏淡,鬼火虫散发出蓝绿色的光,远远看过去,好似一片星云袭来。   闻讯赶来的军区支援军仍迟了一步,在鬼火虫攻入城墙边防时赶到,此时守城的军队几乎全部牺牲。   飘扬的安全区旗帜树立在城墙上,被鬼火虫的光照亮,好似黑夜中指引方向的灯塔。   仅仅十五分钟,坚固的边防就被破坏。   这是比两年前更严重的入侵。   指挥的长官立马命人传回消息,不消多时,中心城内响起警报声,军区总长沉重的声音传遍安全区:“此次袭击规模强大,请城中民众立刻撤往地下城,地下轨道将于十分钟后开启,请立刻撤退!请立刻撤退!”   安全屋中。   洛斯和白濋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洛斯没经历过这种事,但能够从紧张的撤退警报中知晓事情的严重性:“异变生物入侵,我们现在怎么办?”   白濋想站起身,却因为疼痛又摔倒在地上:“只有遇到S级异变生物群以上的入侵才会开启地下城,这意味着军区无法确定能够守住安全区。”   如果中心城沦陷,后果将不堪设想。   白濋看着自己的手,突然狠狠地骂了一声。   偏偏是这个时候,偏偏是他受伤的时候。   洛斯连忙拦住他的手:“只是暂时撤退,肯定能守住的,你冷静一点。”   话是这么说,但走到了这一步,有很大可能是守不住的。   “请大家安心撤退,军区众人将守卫安全区到最后一刻,此战必胜!”   地下轨道在主街道下,撤离的民众抬起头,看到了城门处集结的蓝绿色光团,密密麻麻的枪声和广播交织在一起,使得所有人鼻尖发酸,热泪盈眶。   轨道入口开启,洛斯扶着白濋离开安全屋,看到街上撤退的民众,以及不停开向城门处的军用装甲车。   车上装载着弹药,将运送到前线。   风声瑟瑟,火光凛凛,混着尘土与血迹的硝烟在城中弥漫开来,将所有人的心都拉到了战场上。   “是鬼火虫,初代异变生物袭击,群体性入侵,如此大的规模,必定会有虫母。”白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道,“初代异变生物喜好栖息在感染源附近,虫母一定在感染区。”   伊酒经常拿回异变感染的分析报告,洛斯跟着听过一耳朵,鬼火虫是出镜率比较高的一种。   鬼火虫是群居生物,又分为大和小两种规模,大规模的鬼火虫攻击性更强,供奉虫母。如同蜂群里的蜂后,虫母就是它们的头领。   如果想要一击即溃,必须杀死虫母。   可是在辐射感染肆虐之初,鬼火虫的异变症状较轻的时候,人类就探明了这一现象,组织过群体性绞杀。   在那之后,鬼火虫虫母就成了书上的名词,再也没有出现在现实生活中过。   换言之,这是应当灭绝的生物。   “可虫母不是灭绝了吗?”   生物的基因具有可复制性,通过实验的话,并非不能实现。   但谁会吃饱了撑的制造这玩意儿?!   洛斯和白濋对视一眼,想到一个答案。   洛斯在心里骂了几声,极力安抚白濋:“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再去查这件事。”   不用询问,两人自然地朝与撤退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们能想到的事情,其他人肯定也能想到,一定有人已经去了感染区。”   白濋遥望着远方的城墙,吐出几个字:“执行队。”   执行队是针对异变生物专门设立的队伍,由S级异变者带队,可以抵御大部分感染,是狙击虫母的最佳人选。   对抗入侵时,执行队灵活行动,有执行权。   城防告急,塔西等人一定是去解决更重要的问题了。   白濋伤重,他们两个又没有交通工具,洛斯焦心不已:“我们走着去感染区,恐怕连城门都出不了。”   就在这时,前方开来一辆小型装甲车,车灯直直地打过来,熟悉的声音穿过十几米的道路,传到他们耳边:“长官!洛斯!我们来了!”   维克特开车,燕戮直接从车窗探出身。   硝烟和月色交织,铺就一条以守护为名的浩荡路途。   上了车,洛斯还没说话,维克特立马开向城门:“是塔西让我们来这里的,他先带执行队去感染区了,让我们两个来接你们。”   燕戮急忙接上,忧心忡忡:“长官,你怎么样了,报道说你确认死亡,吓死我了,塔西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你们怎么会和他搅和到一起?”   洛斯主动道:“危急时刻,不分阵营。”   燕戮的思路一下子就被带偏了,慷慨激昂道:“说的没错!”   前方就是城墙,战火焦灼,随处可见被烧得漆黑的尸体,只能依稀辨认出是人。   一望无际,尸骨满地。   洛斯的心揪起来,他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人类与异变生物之间的不相容性,感受到辐射感染带来的危险。   遍看明月今朝,可有寸土能埋骨?   “城防不会开门,我们得想办法出去。”   “直接撞出去行不行?”   燕戮嘱咐白濋和洛斯系好安全带:“这种时候了,他娘的不能浪费时间!”   维克特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队长,长官,你们怎么看?”   白濋抬起头,锋利的眉眼直视着几十米外的城门:“开天窗!”   燕戮一下子就明白他要做什么了,连忙道:“子弹不长眼,长官,这样太危险了,更何况你还受了重伤!”   万一凶手是军区,那难保他们不会趁乱下手。   维克特也劝道:“白长官,我建议你听燕戮的话。”   从凌晨到现在,他和燕戮几乎走遍了中心城,也看到了隐藏在风平浪静下的恶意,针对白濋的恶意。   他虽是军区的人,但和白濋一路走到今天,早就熟知了他的为人,不愿看他陷入如斯险境。   白濋没有争辩,转过头:“小队长,你怎么看?”   车厢内被战火照亮,洛斯看到了白濋眼中涌动的情绪,胸腔中灌满了热血,他一把扯开安全带:“我保护你,如果你出事,我给你陪葬!”   白濋心尖一颤,并未拒绝。   燕戮又想骂人又想笑:“操!听队长的,大不了要死一起死!”   维克特的回应是打开了天窗。   车上配备了探照灯,只见灯光起点,露出两个没有头发的人。   白濋拿着扩音器,看了眼身旁握着枪的人,深吸一口气:“我是玫瑰之城大长官白濋,要前往感染区对抗虫母,请求开门。”   无数人循声看去,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我他妈是不是听错了?!”   “白濋,是白濋大长官,他没有死!”   “该不会是有人在开玩笑吧?”   “这种时候不撤到地下城,跑到这里开玩笑,找死吗?”   “他说他要去感染区,现在出去是想逃命吧。”   “出去也不见得比城里安全。”   ……   白濋又重复了一遍。   守城的人没有接到上级指示,不敢擅作主张:“白濋大长官确认死亡,抱歉,我们不能开门。”   脾气好如洛斯,也忍不住爆了粗口:“要不是看他们是为了守城,我他妈真想直接毙了他们!”   白濋目光灼灼,被灼烧的伤泛起痛意,他压不住心里的火,厉声道:“我再说最后一遍,我是白濋,我他妈没死!五秒钟内开门,不然我把你们一块炸上天!”   如果不能尽早解决虫母,这道城墙被攻破是迟早的事,不如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的更新不确定。   大长官澄清的最离谱的事:我没死,谢谢。 第69章 心意   战局胶着, 不少人听到了白濋要炸城门,顿时坐不住了,有催促开门的,有咒骂白濋的, 一时之间人声喧哗。   “五。”   “他不敢的, 炸了城墙, 鬼火虫攻进来, 他白濋担不起这个责任!”   “四。”   “这世界上还有白濋不敢的事情吗?”   “不能开, 开了没办法和上级交代。”   “三。”   去他妈的上级, 一起见鬼去吧!   其中一个守城门的人在心里暗骂一声, 趁着其他人不注意, 打开了城门开关。   “四——开车!”   维克特一脚油门,朝着缓缓打开的城门冲去。   “操他妈的,是谁开的门?”   “你疯了吧?!”   “上级怪罪下来你一个人承——”   “嘟嘟……”   “是上级的通讯!”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 面如死灰,不停地在心里默念,完了完了。   离得最近的人按下通讯器开关, 想象中的怒骂声并未出现:“允许放行。”   大家纷纷瞪大了眼睛, 看向已经驶出去的车子,在鬼火虫的光亮照耀下, 车尾气绵延向外, 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你小子真是走运了。”   “撞大运了吧。”   “没事了没事了, 快关上门。”   开门的守卫没心思去听他们庆幸的感慨, 遥望着远去的车子, 目光落在站在天窗里的男人身上。   白濋……   赫赫有名的白大长官, 没有死。   刚刚那则指示从侧面印证了这件事, 那确认死亡的报道又是怎么回事?   今夜星光疏淡, 更有疑云重重。   他有预感,这件史无前例的大规模来袭并不简单,有可能只是一个开始。   维克特开着车一路前往感染区,路上颠簸,洛斯扶着白濋坐下:“还好吗?”   “嗯。”白濋紧蹙着眉头,刚才一心惦记着出城没有注意,现下坐在车上,身上的疼劲儿又涌了上来。   洛斯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好像还有点热。”   白濋摇摇头:“小问题,不用担心。”   他不以为意的态度让洛斯不知道说什么好,将从安全屋里带的水递过去,蜂蜜水果糖已经完全融化了,有细碎的果肉沉在瓶底。   “多喝点水。”   白濋还有心思开玩笑:“要是在军区驻地,你是不是会像个渣男一样让我多喝热水?”   “首先,多喝热水确实对发热的人有好处,其次,我不是渣男。”洛斯指指瓶子,“渣男会把最后一块糖给你泡水吗?”   手工制作的蜂蜜水果糖很好吃,可惜只买了一罐,洛斯怕别人偷吃,昨天就抱到自己的房间里了。   用来给白濋泡水的是他带出来的最后一块。   洛斯哼了声:“你根本不知道我对你多好。”   白濋握着塑料水瓶,突然有种这杯水价值千金的感觉,比他在厄利斯都身份卡里积累的庞大财富都贵重。   “感动了?”洛斯睨着他。   白濋半真半假地点点头:“特别感动,都不舍得了,想把这半瓶水珍藏起来,等我死了放到棺材里。”   洛斯:“……”   大可不必。   燕戮从副驾驶上转过头来,好奇道:“洛斯,你是在哪里找到长官的?”   他和维克特确实发现了一些血迹,但忙着制造障碍物,没有认真去探究。   洛斯能直接想到白濋的藏身之处,实在令他费解。   燕戮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难道洛斯已经比他更了解长官了吗?   “秘密基地,别打听那么多。”白濋随口道。   燕戮一脸哀怨:“……”   出现了,出现了,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长官和小队长果然有了小秘密。   白濋喝了两口水,蜂蜜的甜味化在水里,奇迹般缓和了痛楚。   明明是一瓶普通的糖水,但经由特定的人带给他,配上令人心动的话,很难让人不多想。   白濋刮了刮眉心,想起沈伯说过的话,年纪轻轻的人想那么多干什么。   喜欢就是喜欢,无论其中有多少原因,当偏爱落在一个人身上时,就证明这个人是特殊的。   那些原因不过是附加条件,依附于人而存在。   白濋摩挲着塑料水瓶,用余光观察身旁的人,顶着短短发茬的青年一脸纯真,恐怕都不知道情爱为何物。   那他自己又知道吗?   所谓的偏爱也不过是随心而行,现在想起来,才觉得一些话说的过于露骨。   ——“我送你一把最锋利的刀。”   尤其是这一句,跟把自己送出去了有什么区别?   低热烧得他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如果不是怕碰到伤口,白濋很想捂住脸,他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完全消化这件事。   喜欢啊喜欢,除了年少时见色起意的心动,他还没尝过这种滋味。   白濋吐出一口气,气定神闲地往后一靠,确认心意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将人留在自己身边了。   曾经随口戏言的恐同大山横亘在眼前,太明显了丢脸不说,还容易把人推走。   得循序渐进的来,一步步把人圈在地盘里。   说到这里,白濋不得不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把人拐到了行动队里,朝夕相处也给接下来的计划提供了便利。   等下要见到传说中的鬼火虫虫母,燕戮紧张之余还有一丝激动,耐不住寂寞,又转过来:“小队长,塔西为什么要让我们接你们去感染区?”   不是他看不起自家长官,白濋伤成这样,去了还不一定是帮忙还是帮倒忙。   塔西此举着实令人费解,维克特也有些好奇:“对啊,这可不符合他们执行队单兵作战的原则。”   洛斯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想起他和白濋在玫瑰之城做的实验。   塔西特地嘱咐了,那带他和白濋去感染区一定有特殊用意。   洛斯的血液曾经令异变生物恢复正常,是否也能够令异变的虫母恢复正常?   察觉到洛斯突然紧张起来,白濋心下了然,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我有丰富的对战S级异变生物的经验,也是为数不多能进入玫瑰之城感染区中外层的人,从身体素质上来看,我不输给S级异变者。”   这句话如果换了别人来说,肯定会被骂不自量力,但从白濋嘴里说出来,就完全不是夸大了。   曾经的经历是实打实的佐证,比任何实验确认的结果都要有说服力。   洛斯指指自己,眼睛发亮:“那我呢?”   “你……”白濋对上一双干净的眼眸,恍然惊觉,他以前竟然没发现洛斯的眼睛这么漂亮,像是琉璃珠子。   “你当然是随行陪护的家属。”燕戮打趣道。   维克特咂咂嘴,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他们:“没错没错,小队长牌陪护,用过的都说好。”   燕戮挤眉弄眼,故作忧愁地叹了口气:“可惜这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   维克特附和道:“白长官专供。”   燕戮和维克特插科打诨,你一嘴我一嘴,跟说相声似的。   “你们两个差不多得了,用不上是好事,都平平安安的。”洛斯下意识想撞白濋的肩膀,想到他身上的伤,连忙刹住车,“我为白长官操劳尽心,这高低不得叫几声爸爸才能偿还?”   这话也就洛斯敢说了。   燕戮和维克特不约而同地收声,偷眼打量白濋的神色。   “我敢叫,你敢应吗?”   白濋轻飘飘地看过来,声音凉凉的。   白濋这伤不是终身的,等他好了指不定怎么报复。   洛斯十分有眼力见,故作大气地摆摆手:“咱俩谁跟谁啊,就不整这些虚的了。”   “小队长别怂啊。”燕戮暗戳戳地怂恿,“此时强硬一点,日后辈分升天!”   白濋掀起眼皮,啧了声:“我看你是想升天吧。”   燕戮哆嗦了下,立马转过头:“我什么都没说,你们什么都没听见。”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对洛斯就那么温和,对他就凶巴巴地威逼恐吓。   虽然以前白濋也是这副态度,但那时候没有对比,现在明晃晃的双标摆在眼前,燕戮心里极度不平衡。   距离感染区还有一段道路,远远就看到浓雾中闪烁的蓝绿色荧光,漂浮在半空中,应了鬼火虫的名字,有如鬼火重重。   在感染区外停着几辆军用越野车,车身上有执行队的标记,不远处还散布着几辆医疗车,是研究所的车队。   “车子开不进去,带好东西,我们要下车了。”维克特停下车,关闭了所有的车窗。   燕戮一边装备弹药,一边小声嘀咕:“研究所怎么也来凑热闹了。”   洛斯也看到了研究所的车队,之前关于虫母的猜测又浮上心头。   “别想太多,事情解决之后自然能查个水落石出。”白濋温声嘱咐道,“穿上外套,戴好手套,鬼火虫的感染性极强,尽量不要用手直接触碰。”   洛斯收回思绪:“好。”   燕戮笑了笑:“长官你怎么不嘱咐我?”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感染者?”白濋头疼不已,“待会儿你不要进入战局中心,在外围支援就好,避免被鬼火虫寄生。”   燕戮想和他们并肩作战,但考虑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只好蔫头耷脑地应下来。   外敌强大,他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下车后,一行人立刻往光亮聚集处赶去。   为了配合白濋的速度,大家默契地放慢了脚步。   “还撑得住吗?”   “嗯。”   白濋搭着洛斯的肩膀,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没事。”   身体上的疼痛不是最难熬的,最难熬的是精神上的痛楚,这和他双相障碍爆发的时候比可差远了。   “左前方有打斗声,应该是执行队。”维克特压低声音,“我看到研究所的人了。”   DNA对比报告是研究所出示的,研究所与昨晚的车祸脱不了干系,白濋最好不要暴露在他们面前。   “大概多少人?”   “十人左右。”   白濋沉吟片刻:“听声音,我们距离虫母还有一段距离,研究所里都是普通人,不会靠的太近。”   “那他们过来干什么?”洛斯不明白。   燕戮悄声道:“当然是记录,无论是异变生物本身,还是和它们的战斗,都是这群家伙梦寐以求的东西。”   洛斯眼底覆上一层寒霜:“既然帮不上忙,就让他们睡一会儿吧。”   三人齐齐地看过来,面色惊诧。   就连白濋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小队长,你这可是……”   洛斯挑了挑眉:“我怎么了?”   “很好。”白濋比了个大拇指,“燕戮和维克特潜入,一人一半,都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有问题吗?”   燕戮活动了一下肩膀,激动道:“没有。”   维克特有些犹豫:“这是不是不太好,我们真的要——”   “不是真的还能是假的吗?”燕戮生怕白濋改变想法,他失去发光发热的机会,薅住维克特的衣领就往前走,“别装模作样的,你摸着良心说,你不想教训那群人吗?”   维克特沉默不语。   那该死的虫母肯定和研究所有关系,不管是不是他们主导的,都脱不开联系。   中心城因此死伤无数,军区有多少条命搭在里面了,可不是揍几个研究员就能消火的。   思及此,维克特的犹豫瞬间没了:“你松手,我自己走。”   “谁稀罕碰你。”   “……”   洛斯目送着他们远去,突然问道:“上次我进行了血液检测报告,报告出来了吗?”   “应该出来了吧,伊酒好像跟我提过一嘴。”白濋回忆了一下,“他说你没什么问题,我就没有继续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   洛斯抿了抿唇,心底升起一丝疑惑,难道是他多疑了?   白濋凝眸注视着他:“你这可不像没什么的样子,有话直说。”   洛斯无奈,只好和盘托出:“可能是我多虑了,我找伊酒带我离开军区驻地的时候,他抽了我的血,说要送到研究所。”   白濋闻言也敛了笑:“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洛斯如实复述了一遍,末了,又想起一点:“我当时有所怀疑,就找了个借口,只让他抽了2ml。”   如果是随便拿别人的血液就能充数,那为什么还要抽他的?   这是洛斯一直疑惑的地方。   白濋眼底凝起一片寒芒,冷声道:“这件事我会去查清楚。”   伊酒是白濋的朋友,白濋更为熟悉他,洛斯放心交给了白濋:“行。”   前方的偷袭行动已经接近尾声。   一个是经验丰富的前雇佣兵,一个是军区各项训练名列前茅的副官,不消多时,研究员们就都被放倒了。   燕戮招呼他们过去:“长官,队长,你们快过来,我看到虫母了!”   研究队挑选的观察位置十分完美,能够看到全部情况,又不会受到鬼火虫的攻击。   只见蓝绿色的鬼火在半空缭绕,鬼火虫围簇的中心是一大块绿莹莹的光团,远远看去好似巨大的绿宝石。   随着走近,看的也更加明显,光团中央散发着晶蓝色的光芒。   “好家伙,这不是虫母,是怪物吧。”燕戮目瞪口呆。   维克特也忍不住咋舌:“这比一间房子都大,里面该有多少虫卵,怪不得这一次的袭击这么严重。”   燕戮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长官,这玩意儿真的打得死吗?”   “打不死也得打。”白濋看向洛斯,“匕首借我用一下。”   昨晚去参加杜娅的生日会,他并没有装备武器,比起枪械,白濋更喜欢冷兵器。   洛斯将匕首递给他:“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白濋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后,放缓了声音,“我也不会靠的太近,只是看一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他的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冲上去也只是帮倒忙。   白濋没有个人英雄主义,他比任何人都懂得生命可贵。   洛斯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我也是看一看,就跟在你身边。”   白濋:“……”   “你在想什么?”   “在想能不能把你敲晕了。”   洛斯一脸无语:“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   白濋不置可否,情爱真是磨人,要搁以往他说动手就动手了,哪里会舍不得。   维克特看看燕戮,又看看准备靠近虫母的两人:“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不行,我们得留个后勤。”白濋语气郑重,“虫母被杀后,鬼火虫会陷入癫狂状态,袭击中心城的鬼火虫群也会受到影响,我们必须立刻撤离。”   只留下燕戮一个人,白濋不放心。   维克特一听就知道自己的任务同样繁重,立马严肃起来:“我会准备好一切,也会看好燕戮,请队长和长官放心。”   “诶不是,什么叫看着我?”   “字面意思。”   “……你在歧视我。”   “我只是实话实说。”   ……   自从燕戮对维克特改观之后,两人就经常吵嘴。   走出去一段距离,还能听到他们的争吵声,洛斯不由失笑:“他们可真是两个活宝。”   白濋看了他一眼:“你也是个活宝。”   活着的宝宝。   洛斯没有多想,虚虚地揽着他的肩膀:“你也是个活宝,一队四个人,谁都不能掉队。”   身后,争吵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   燕戮和维克特都盯着洛斯和白濋远去的身影,过了几秒,前者清了清嗓子:“你有没有发现,长官和队长这样互相扶持的画面还挺和谐。”   “不止和谐,还有种熟悉感。”维克特摸了摸下巴,“你看他们两个像不像是腿脚不好的老两口,互相搀扶着回家。”   燕戮:“……”   别说,还真有那味儿。   战局中心,塔西带着三名S级异变者在虫母附近进行攻击,其他执行队的队员负责处理周围的鬼火虫。   “这玩意儿生的太快了,不知道计划生育吗?!”   “你可以凑近点问问它知不知道。”   希泽骂骂咧咧:“我特么是疯了才会答应和你组队。”   桑云云一点面子都不给,反唇相讥:“彼此彼此。”   四个人分成两队进行攻击突破,塔西和林恩一队,桑云云和希泽一队。   他们试着从各个方向攻击虫母,效果都不佳,有几次成功伤到了虫母,但伤口很快就愈合了。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变态的异变生物,这肯定超过S级了。”   桑云云闪身来到虫母的后面,凝视着它臃肿的身躯:“评级划分是对尚且存在于世界上的异变生物进行的,鬼火虫虫母早在几十年前就灭绝了。”   “灭绝了不还是又出现了。”希泽低吼一声,“我上了。”   桑云云立刻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对虫母的头部进行攻击。   就在火药球要打到虫母脑壳的时候,它突然呈90°转动了头颅,长满复眼的两面直勾勾地盯着两人。   “艹,这家伙的头还会转!”   一击又不中,希泽的心情变得很差。   他们已经和虫母鏖战了近一个小时,体力损耗极大,在五分钟前,不得不开启轮流休息的应战方式。   桑云云喘着粗气,也急躁起来:“这东西真的有弱点吗?”   资料上完全没有相关的记载,鬼火虫虫母和他们以前对付过的异变生物都不同,无从下手。   休息归来的塔西和林恩接替了他们的工作:“不用急着回来,多观察一下,看看能不能发现破绽。”   桑云云内心焦躁,连喝水的时候都盯着虫母。   头部攻击无效,身体是粘液质,一旦划破就会爆出虫卵,并且很快就会愈合……总体来看,虫母就像是一个坚固的堡垒,没有可以攻陷的点。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虫母性情“恬淡”,只知道孕育虫卵,如果他们停止攻击,虫母便不会反击。   希泽坐不住:“我去帮忙,你继续观察。”   桑云云犹豫了一秒,低声道:“小心。”   希泽脚步一顿,兀自低笑了声:“小丫头片子。”   桑云云正聚精会神地观察着虫母,身后突然传来嘈杂的吵闹声。   “你们是什么人?”   “赶紧离开这里!”   “我们是来帮忙的,我是……”这群人恐怕不认识他,洛斯话音一顿,指了指身旁的人,“他是白濋。”   探照灯照亮了两人的脸,执行队的人面色惊恐:“卧槽,真的是白濋!”   “他不是死了吗?!”   白濋:“……”   洛斯连忙打圆场:“是塔西队长找我们来帮忙的,他们在那边对吧,诶……桑云云!”   桑云云快步跑过来:“你们怎么来了?”   洛斯好脾气地解释道:“来帮忙的,你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了?”   桑云云没有了以往的飒爽,头发散乱,脸上糊着尘土,可谓是狼狈至极。   “和虫母打斗时弄的,你们——”   “别废话了,时间紧迫。”白濋冷冷地打断她的话,搭着洛斯的肩膀往前走,“扶我过去看看。”   怎么又要扶了?   洛斯“哦”了声,对桑云云点点头,扶着白濋往虫母所在的地方走去。   桑云云不解地皱了下眉,她刚才好像看到白濋瞪了她一眼,是错觉吗?   鬼火虫被执行队清理得很干净,中心只有虫母。   白濋绕着虫母看了一圈,突然问道:“身体的防御力如何?”   希泽和林恩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只有塔西快速回复道:“不高,但愈合力很强。”   低防御力,高愈合力。   如何能够阻止愈合?   天色昏淡,雾气挡住了月光,周遭尽是绿莹莹一片。   白濋握紧了匕首:“连续高速攻击同一个部位,能否阻止愈合?”   “外表破裂会爆出虫卵,连续攻击很容易感染。”桑云云从后面走过来。   即使是S级异变生物,也不是没有被寄生融合的风险,他们必须慎之又慎。   自塔西从杜娅手中接下执行队队长一职,他告诉队员的第一句话就是保护好自身的安全。   可以冒险,但必须是山穷水尽的时候。   “麻烦。”白濋咕哝了声,“所以没有试过对吗?”   桑云云目光一紧:“你想试?你疯了吧,你看看自己身上有多少伤,沾上一丁点粘液,你都可能会被感染!”   白濋身上的伤确实是个问题,洛斯一口否决:“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这是唯一的机会。”   两人静静地对视,洛斯毫不退让:“总之你不能去,如果你被感染了,你能确定自己不失去意识吗?”   最坏的结果就是白濋被感染,发生异变,失去人类意识。   失去人类意识的异变者痛感耐受度会提高,届时没有这一身伤,就凭白濋的攻击力,谁能制住他?   洛斯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匕首:“我去。”   “不行!”白濋想也没用就拒绝了,让洛斯去冒险,不如杀了他。   洛斯给他使了个眼色:“你知道的,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洛斯的血液有恢复异变的作用,有很大的可能,可以克制住虫母。   最重要的是,他从SSS级的感染区出来,被感染的几率比S级异变者都低。   “合适你也不能去,我——”   “桑云云,帮我照顾一下他。”洛斯一把推开白濋,猛地冲向了虫母。   有赖白濋的训练,他的体力和速度都有很大的提升,白濋站稳的时候,他已经冲到了虫母的旁边。   匕首划破虫母的身体,接连又是几刀,破开的口子飞溅着粘液,几乎喷了洛斯一身。   白濋下意识想往前冲,桑云云伸出胳膊:“你不能过去。”   “滚开!”   “不行,我答应了他。”   “……”   白濋目眦尽裂,想强行冲过去,但每次都被桑云云拦住了。   “白长官,你再不配合,我会直接打晕你。”   “……”   受伤的白濋攻击力大打折扣,他知道桑云云说的不是假话。   鬼火虫虫母的粘液散发出古怪的味道,介于难闻与好闻之间,是一种很难定义的味道。   但被粘液糊了满脸后,定义的天平就偏向了难闻。   洛斯屏住呼吸,不停地往里捅,他能感觉到虫母内部的柔软,像是蚌肉的触感。   虫母开始激烈反抗,塔西三人神色一震:“有作用!”   三人分散攻击,牵制住了虫母,趁此机会,洛斯加快了捅刀的速度。   莹绿色的外层里包裹着淡蓝色,洛斯一刀扎进去,虫母突然发出了声音。   声波具有攻击性,希泽和林恩先后缓下动作,跌坐在地上。   塔西坚持了一会儿,也摔倒了。   白濋看着软软倒下的桑云云,愣了一瞬,立马冲过去。   身体上的疼痛在此时变得无足轻重,他咬紧了牙,数着自己和洛斯之间的距离。   十米、九米、八米……两米,就在白濋伸出手的时候,虫母突然膨胀起来,被刺破的伤口仿佛变成了一张血盆大口,将洛斯吞了进去。   洛斯慌忙回头,只看到虫母的身体快速愈合,阴森森的鬼火之下,白濋脸上呈现出一种令人胆骇的神色。   “洛斯!!”   撕心裂肺的吼声传到远处,观望的维克特和燕戮一听就知道出事了,立马跑过去。   在到达白濋身边之前,两人看到了满地的执行队队员,他们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维克特眉心一跳,立马蹲下身,探了探队员的鼻息:“还活着,只是昏过去了。”   鬼火虫还萦绕在上空,想要趁机攻击执行队队员,维克特对着跑远的燕戮喊道:“你先过去,我得留下来。”   他拿出装备的火药球,对着聚拢在一起的鬼火虫扔过去,火光炸开,巨大的响声令燕戮停下脚步。   他看看不远处的白濋,咬紧了牙:“长官,我很快就过去帮你。”   然后掉头跑了回去。   维克特没反应过来:“你怎么回来了?”   “只凭你一个人,怎么对付这群鬼东西。”燕戮一连骂了好几声,“你要是出了事,长官又得说我没看好你。”   维克特:“……”   你的主语和谓语是不是搞反了?   两人集火,无法完全拦住鬼火虫,维克特环视四周:“将它们引开,不能让它们回到虫母旁边。”   燕戮应了声,立马行动起来。   鬼火虫怕火,他们用火药球将鬼火虫逼到了其他地方。   虫母旁边,白濋掏出手枪,对着“吞”掉洛斯的地方不停射击。   他的眼底浮起一层血色,整张脸变得更加骇人:“给我!吐出来!”   一梭子子弹打完,虫母的身上都没有任何伤口。   它一动不动地趴在原地,从“吞”掉洛斯开始,就没有动弹过,好似陷入了冬眠。   四周陷入一片可怕的死寂。   白濋盯着虫母身体中透出来的人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捡起塔西丢在地上的刀,不停地砍着虫母。   粘液喷发出来,落在伤口上蛰得人又痛又痒,在这一瞬间,白濋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如果他异变了,能否有足够的实力和虫母抗衡,救出洛斯?   但下一秒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无法确认,异变后失去人类意识的自己,能不能做到不攻击洛斯。   不知过了多久,白濋的动作逐渐变缓,他狠狠往手掌上一划,鲜血喷涌而出,痛楚令他冷静下来。   “白濋,白濋……”   “我在,别怕,我马上就救你出……洛斯?!”   白濋晃了晃脑袋,那道声音又消失了。   他苦笑一声,是错觉吧。   痛楚带来的清醒持续不了多久,就在白濋打算继续划的时候,那道声音又出现了。   “住手,不可以……”   白濋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虫母:“洛斯?”   两秒以后,他将耳朵贴到了满是粘液的虫母身上:“再叫我一声,洛斯,你再叫我一声……”   让我确定你还活着,告诉我你还活着。   他不想刚刚确认心意,就失去喜欢的人……所以再叫我一声。   “白濋,向后退。”   这一道声音真实而强烈,有如一支强心针,注射进了白濋的心脏里。   他甚至没来得及思考,就下意识往后退去。   “砰——”   巨响声传来,蓝绿色的液体被炸得四溅开来,虫母发出“嗬嗬”的微弱声音,像是在呼痛。   雾气退散,大地嗡鸣,澄澈的月光洒了下来。   白濋怔怔地注视着虫母的方向,连呼吸都停滞了。   长身玉立的男人未着一物,如玉般的身体上泛着柔和的白光,美好得好像天使。   他站起身,低下头看了看,突然浑身一震,撒丫子跑过来:“草草草,我的衣服怎么没了,白濋快点把衣服脱下来给我穿!”   白濋默默地低下头,脱了外套。   他的外套大一些,能到洛斯的大腿,但没有裤子还是很羞耻。   洛斯裹紧了外套:“白濋……”   白濋下意识捂住腰带:“想都别想!”   偶然抬起头,一大片莹白的胸膛冲进视线,白濋心口一窒,又慌忙地低下头。   “我的意思是让你从其他人身上扒一件衣服给我穿,帮了执行队这么大的忙,收一件衣服很厚道了。”洛斯振振有词。   白濋:“……”   洛斯抖了抖:“我快冻死了,算了,我自己去扒!”   白濋咬紧了牙:“站住!”   五分钟后,洛斯穿上了白濋的裤子,白濋扒了塔西的裤子。   洛斯提着裤腰,小声嘟哝:“你有病吧,弄这么麻烦干嘛,我穿塔西的不就好了。”   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穿别人的衣服。   见他整理好了衣服,白濋才正眼看过去:“发生了什么事?”   身后的虫母已经化作一滩脓液,显然是死亡了。   洛斯凑近他身边,抬起手,掌心是一道还渗着血的伤口。   “你特么——”   “停,先别教训我,我是跟你学的。”   洛斯拉起他的手,两人的掌心都横亘着一道血口。   当时是白濋启发了他,他死马当成活马医,索性用了一下自己的血。   “他们怎么都晕着?”   “声波影响,应该只针对异变者有效。”   “长官!”   见蓝绿色的光芒消失之后,燕戮和维克特第一时间就知道是虫母被解决了。   不会再有鬼火虫涌来,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鬼火虫,赶来找他们。   燕戮正准备扑过来,突然动作一顿,默不作声。   维克特跟在他身后,正疑惑着他怎么停住了,就发现了他在看什么。   面前的两人手拉着手。   维克特指指他们的手:“你们这是……”   突然就把绯闻坐实了吗?   洛斯这时候才发现他和白濋还牵着手,他脑子一抽,下意识把手揣进兜里。   顺路也把白濋的手揣进了兜里。   空气一滞,气氛有些微妙。   洛斯急忙道:“不是你们想的——”   “走吧。”白濋紧了紧掌心,然后抽出了手,“回军区驻地,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感染。”   三人这才发现了他满身的粘液,表情当即严肃起来,快速离开。   许久之后,一道身影走到虫母身边,分别挖了一些土和粘液,装进了试管里。   然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冬至快乐,努力爬起来了,qwq   大家觉得《杀死玫瑰》和现在的名字哪个好? 第70章 蔷薇庄园   白濋一直强撑着, 发现洛斯没有出事后,就松下心神,还没走到停车的地方就昏了过去。   三人紧张不已,立马上车赶往中心城。   洛斯用湿巾给白濋擦了身, 将附着在他身上的粘液都清理干净。   白濋身上的伤口出现了感染的征兆, 原本红肿的烧伤变得更严重了, 破皮的地方发炎了, 有脓血流出来。   洛斯试了下他的额头, 温度很高, 比之前高多了, 跟个火炉一样, 烫手。   “能不能再快点?”   “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维克特将油门踩到了底,快速瞟了眼后视镜,心里焦急不已。   白濋的脸都烧红了, 看上去十分严重,万一真是感染了,在车上异变就完了。   维克特不停地在心里祈祷, 千万不要感染, 千万不要感染……   回中心城的路上,断断续续遇到了很多鬼火虫, 分成一小群一小群的, 应当是感应到虫母的死亡, 在赶回感染区。   中心城被袭击的情况基本控制住了, 大部分撤退, 去清理道路, 接撤到地下城的民众。   只剩下两支小队和守城, 做最后的处理工作——将尸体集中焚烧。   这些尸体大多被鬼火虫寄生了, 为了彻底毁掉鬼火虫的虫卵,必须统一烧尸。   守城的人正忙着处理尸体,其中一人突然看向远处:“诶,那辆车是不是……”   “别管什么车了,赶紧干活吧。”   “没错,那就是白濋的车!”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草,还真是。”   “他们竟然回来了。”   “鬼火虫突然撤退,会不会是白濋杀死了虫母?”   “执行队早就去了感染区,我看白濋他们就是看鬼火虫被解决了,才回来的。”   ……   天窗打开,燕戮拔高声音:“虫母已经被白濋大长官杀死,他现在陷入了昏迷,有感染的风险,请立刻开门!”   该要的功劳还是得要的,毕竟是拿命拼回来的,不能便宜执行队。   洛斯不能暴露,便将杀虫母的功劳安到了白濋头上。   白大长官的名声太差了,洛斯实在不忍心看他陷入风言风语之中。   明明是个温柔的人,怎么能背负那么多的骂名。   刚刚议论的几人面面相觑,脸都有些热。   擅作主张开门的人满脸嘲讽,在他们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打开了城门。   车子驶入城中,没有停留,径直往军区驻地开去。   其他守城的人愣了一瞬,下意识就指责起来。   “你怎么又擅作主张?”   “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我还说我杀了虫母呢。”   “白濋被感染了,那更不能把他放进安全区,万一他异变了,失去意识,就麻烦了。”   ……   开门的人抬起头,问道:“白濋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们?”   杀死虫母是一件多么大的功劳,放在别人身上,被歌功颂德都是常规操作。   可如果是白濋杀了虫母,却连真心实意的赞扬都没有几句。   “车祸现场的情况那么严重,白濋就算活着也一定受了重伤,他带着伤去感染区,和执行队并肩作战……就算你们看不惯他,对他有偏见,怀疑杀死虫母的真相,也不至于用最坏的恶意来揣度他吧?”   其他人被他说的讪讪的,自觉面上无光,故作夸张地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为谁说话?那是白濋,厄利斯都的雇佣兵王,我们有多少战友死在他手上,你该不会不清楚吧?”   开门的人攥紧了拳头,冷声道:“自从他加入军区开始,可曾有过对不起安全区的地方?他是白濋,但不是厄利斯都的雇佣兵王,而是守下无数次异变生物入侵的人,是玫瑰之城的大长官。”   玫瑰之城的感染程度最高,素来无人敢去,一直是被军区放弃的地方,白濋是玫瑰之城唯一一个大长官。   “你,你,你……你们扪心自问,敢去玫瑰之城吗?”   玫瑰之城是他们不敢涉足的禁区,别说去了,提起来都会变了脸色。   开门的人哑声道:“我承认,我不敢去,无论白濋是被下放也好,有其他的原因也罢,自他上任,玫瑰之城安全区再未传来重大伤亡的消息。单凭这一点,老子佩服他,上一个能让我这么佩服的还是杜娅队长。”   杜娅是全军区乃至全社会公认的英雄,她的一生都在救人,就连死后,身体都被用来研究。   她虽是女儿身,但也是所有军人敬佩的对象。   “白濋怎么配和杜娅队长相提并论,我看你就是疯了。”   “他不配,难道你们配吗?”   “你他妈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   直到堆成堆的尸体点上火,吵闹和谩骂都没有停止。   此时此刻,他们争论的主人公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昨晚紧急撤离,安全区内的秩序还没有完全恢复,唯一正常运作的只有研究所,洛斯不敢把白濋送过去,只能将他安置在房间里。   白濋和研究所之间有大仇,真要是送过去了,别说能不能稳定状况,白濋不被他们切片研究了就算好事。   燕戮急的不行,绕着床来回走动:“怎么办,长官烧得越来越严重了,再这样下去,该不会烧傻了吧?”   “……这种话可不兴说。”维克特无奈地摊摊手,“你能不能坐下来歇会儿,你转来转去,我都看晕了。”   燕戮看了眼神色严峻的洛斯,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这退烧药怎么也没有效果?之前伊酒好像给我开过……对了!我们可以找伊酒啊!伊酒有经验,他和长官还是朋友,肯定能帮上忙。”   维克特也点点头:“伊酒确实是合适的人选。”   两人当即站起身,想要去医务室找伊酒。   洛斯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等等!”   “怎么了?”   “我……”   燕戮是个急性子,催促道:“小队长你有什么话快点说啊,长官情况危急,可等不了。”   洛斯下意识看向床上的白濋,抿了抿唇:“没事,路上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燕戮:“好嘞,那长官就先拜托你照看了。”   洛斯:“嗯。”   燕戮和维克特离开后,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洛斯担忧地注视着白濋,叹了口气,将他头上的毛巾拿下来,进了卫生间。   白濋是高烧,喂了退烧药之后,还辅助了物理降温。   洛斯将毛巾过凉水,正准备搓洗,突然想起一件事:他手上的伤口还没有包扎。   从感染区出来后,他一直在操心白濋的事,完全没顾得上自己。   伤口还在往外渗血,洛斯简单冲洗了一下,用纸巾擦干手上的水,然后才单手把毛巾捞出来。   洛斯回到了床边,静静地看着白濋。   他的血能够恢复异变,能够杀死虫母,那能不能让白濋的状况好转?   洛斯一点点擦拭着掌心,看着鲜红的液体不断渗出,没有忙着上药包扎。   要不试一下?   洛斯犹豫着站起身,将手凑到白濋嘴边,就在血液要滴下去的时候,“砰”的一声,房间门被推开了。   他猛地退后,将手背到了身后。   燕戮和维克特架着一个人走进来:“伊酒不在医务室,他昨天离开军区驻地就没有回来过,我们只能随便抓一个医生过来了。”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一脸懵逼,他自然知道这几个光头是什么身份,半天才回过神来。   洛斯愣了一下,含糊地应了声:“嗯,伊酒可能是昨晚跟其他人一起撤到了地下城吧。”   “喂,你去看看长官的情况怎么样了。”燕戮将医生推到床边。   医生腿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白,白长官,感染!”   白濋身上的症状和被感染了一样,医生连滚带爬地往后退,生怕也被感染。   “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呢!感染会发烧吗?会昏迷不醒吗?”   感染是即时性的,通常有两种情况:一是变成迷失者,二是立刻异变。   像白濋这样的状况从未出现过。   燕戮提溜着医生的后领子,将他按到了床边:“你给我好好看,好好诊断,不然老子拆了你!”   他一脸凶相,吓得医生连话都不敢说,哆嗦着点头。   检查了白濋身上的伤口后,医生疑惑不已:“确实是感染的症状,但白长官没有发生异变,这种状态也太古怪了,就像是……感冒了,身体的免疫系统在和病毒抗争一样。”   发烧,流出的脓血颜色偏浅,像极了身体的系统在斗争排毒。   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我实在没有见过这种情况。”   洛斯沉吟片刻,突然问道:“如果白濋能够醒过来,是不是就代表他没有感染?”   医生斟酌道:“这个不好说,如果醒来之后意识清醒,没有异变的反应,应该就没问题了。”   这对他们而言,是一个大好消息。   洛斯相信白濋,稍稍松了一口气:“多谢,你们把医生送回去吧。”   “不用谢不用谢,我自己走就好。”医生连连摆手,掉头就跑。   白濋的情况太特殊了,他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能硬着头皮胡扯。   高烧不退,感染加重,白濋能醒过来就是奇迹了,别说要恢复意识。   医生一边跑一边腹诽,怕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白濋。   维克特去食堂打了饭,洛斯和燕戮一直在房间里守着白濋,吃饭的时候维克特发现了洛斯手上的伤口,连忙给他包扎了一下。   “小队长,你也太粗心了,自己受了伤都不注意。”维克特不赞同地看着他,“如果你再出什么问题,等白长官醒过来了,我们怎么跟他交代。”   洛斯心虚地低下头扒饭,支支吾吾道:“我知道了。”   还好他反应够快,没有被发现。   洛斯昨晚就没怎么休息,吃过饭之后,燕戮和维克特催促他回房间睡一觉,被他拒绝了。   “我在沙发上睡一会儿就行了。”   万一白濋被感染后异变了,他就第一时间喂血,死马当成活马医。   维克特和燕戮好说歹说,都劝不动他,只好帮忙拿来被褥,铺在沙发上。   洛斯道了谢,躺下,他累极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维克特颇为动容:“小队长对白长官真好,累成这样都要守着他。”   燕戮附和地点点头:“长官对他也很好,你都没看,昨晚我去找长官,看到他变了一个人似的,站在虫母面前,不停地攻击着,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长官……”   现在回想起来,燕戮还心有余悸。   如果洛斯没能活下来,白濋肯定会做出更加可怕的事情。   “看来我们以前开的玩笑要成真了。”   “……”   维克特看了眼燕戮,见他一脸复杂,忍不住笑道:“白长官和别人在一起,你该不会吃醋吧?”   “我吃什么醋?!”燕戮瞪大了眼睛,“我巴不得有人陪着长官。”   维克特挑了挑眉:“可你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燕戮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在我的心目中,长官是全世界最好的人,没有人能配得上他。”   “……”   维克特明白了,燕戮对白濋完全是粉丝对偶像的心态,看样子,他还是个毒唯。   “配不配得上,可不是外人能说得清的。”维克特伸了个懒腰,将饭菜打包盒收拾起来,“爱情嘛,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觉得不合适的人,可能就是白长官最想要的人。”   燕戮:“……我没觉得不合适,洛斯很好。”   对比其他人,洛斯已经是超乎寻常的好了,理智上,他很愿意看到洛斯和白濋在一起,但情感上,一时半会儿有些不适应。   维克特不置可否:“我下去收拾一下,有事叫我。”   燕戮颔首:“嗯。”   —   太阳渐渐落山,撤退到地下城的人全都回到了自己的家。   军区清点了死亡的人数,与以往相比,这一次袭击造成的伤亡已经很少了。   除了褒奖第一批用血肉守住城墙的人,军区将代表最高荣誉的勋章颁发给了执行队,用以嘉奖他们击杀虫母。   人民的信心需要恢复,军区总部决定,在明天上午进行授勋仪式。   消息传到了执行队,所有人的心情却说不上好。   无他,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虫母是怎么死的,被虫母的声波放倒后睡了一觉,再醒过来一切都结束了。   所有人将现场勘查了一遍,只发现了化成脓水的虫母,以及被烧焦的鬼火虫尸体。   队内心情最差的莫过于塔西,和其他人睡了一觉不同,他睡了一觉起来,几乎被冻成了冰棍。   秋天气温低,又是晚上,夜风凉嗖嗖的,刮在皮肤上像小刀子一样。   不知哪个天杀的把他裤子扒了,塔西被冻醒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比其他人醒的早,没有发生在人前遛鸟的事。   塔西黑着脸,暗骂了一声。   这种缺德事指定和白濋那王八蛋脱不了干系。   昏过去之前,他有看到白濋跑向虫母,似乎并没有受到声波的影响。   “不行,我们不能接受这个勋章。”桑云云拍着桌子站起来,“抢别人功劳的事,我做不出来。”   现场并没有发现白濋和洛斯的踪迹,但他们听说了从城门传开的消息,虫母摆明了是白濋杀的。   希泽破天荒地没有和她杠,一脸郑重地点点头:“我和桑云云是一样的想法,虽然我看不上白濋和他的迷失者,但这份荣誉是他们应得的。”   他们执行队的每个人身上,都有无数功勋,那是用血拼出来的。   如果接受了这一枚勋章,那他们有何颜面回首往昔的荣耀。   其他队员面面相觑,纷纷点头:“这份荣耀我受之有愧。”   “当时我们都昏过去了,却没有被鬼火虫攻击,肯定是白濋的人救了我们,我们不能恩将仇报。”   “没错,我也不建议接受。”   “我始终记得加入执行队的初心,如果为了一时的荣誉放弃本心,我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众人全都看向塔西,目光坚定,充满了拒绝。   塔西笑了笑,拍拍手:“大家说的很好,我们执行队不在乎虚名,这不是荣誉,如果接受了,迎接我们的鲜花和掌声背后,将是无尽的耻笑。”   这是杜娅一手建立的执行队,从零星的几个人到如今的规模,他绝不能让这一支精锐之师变成贪慕虚荣的偷窃者。   塔西沉声命令道:“林恩,致电总部,将真相如实相告,告诉他们取消授勋仪式。”   林恩敬了个军礼:“收到。”   过了没几分钟,林恩沉着脸走进会议室:“队长,军区拒绝了。”   塔西目光一凛:“什么意思?”   “他们说不会取消授勋仪式,命令执行队必须出席,至于白濋……军区总部希望杀死虫母一事能就此结束。”   “砰——”   塔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太过愤怒没有控制好力道,桌面上立刻出现了几道裂纹。   “他们这是要逼我们做欺世盗名的小人!”   塔西怒不可遏,冲出了会议室,亲自联系总部。   会议室里的其他队员嘁嘁喳喳地议论起来,全都愤懑不已。   “总部这是什么意思,是想砸了执行队的招牌吗?!”   “我看他们是想打压白濋,还记得昨天的报道吗?”   前脚宣布确认白濋死亡,后脚白濋就赶到了感染区帮忙。   “会不会DNA对比报告出错了?”   “你想什么呢,研究所可是号称0出错率,怎么可能弄错报告。”   “我看就是军区和研究所联合起来,想搞死白濋。”   “他妈的要搞死白濋,能不能别拉上我们?”   “实打实的功劳都不承认,这种丧良心的事,做了可是会遭报应的。”   ……   桑云云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所有人都在讨论白濋,唯独她在想另一个人——洛斯。   那个神秘的迷失者冲到了虫母身边,毫无畏惧地攻击,不是一个迷失者应有的胆魄……真相真的如同他们猜测的一样,是白濋杀死了虫母吗?   塔西很快回来了,脸黑得能拧出墨汁来:“明天全员着装,参加授勋仪式。”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坐不住了:“队长,不行啊!”   “这么做的话,我们有什么颜面面对执行队的先烈们?”   塔西举起手,声音很沉,压着怒火:“都停下,参加授勋仪式,不代表我们要接受勋章。”   众人静下来。   桑云云和希泽,林恩三人经常跟着塔西,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   塔西点点头,冷笑出声:“既然总部不想将真相公之于众,那就由我们代劳。”   明日的授勋仪式上,他们将讲出真相,将这份荣誉还给应得的人。   —   一夜过去,白濋还是没有醒,但也没有发生异变。   洛斯躺在沙发上睡了一夜,浑身都僵住了,醒来后活动了半天,才让发麻的身体恢复正常。   燕戮和维克特满脸气愤,骂骂咧咧,洛斯听了一耳朵,听到了执行队和授勋等词。   “你们在说什么事?”   “小队长,你醒了,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洛斯摇摇头,走到床边:“你们刚才说执行队怎么了?”   燕戮气愤道:“军区总部要在城中举行授勋仪式,嘉奖执行队杀死虫母。”   洛斯皱起眉头:“什么时候的事?”   维克特解释道:“昨晚广播的,今天上午10点举行授勋仪式,消息都传开了。”   听到消息之后,维克特特地回了一趟军区总部,将真相述明,但总部并没有给出明确的态度。   明明是他放的血,明明是他杀的虫母,将功劳让给白濋是他心甘情愿,可换了别人,洛斯就气不顺了。   他和白濋是一队的,荣誉一体,其他人都他妈别来沾边。   洛斯心里怄得慌,有种精心准备的礼物被别人偷了的感觉:“执行队就这样接受了?”   “送上门的荣誉,傻子才不要。”燕戮将指骨捏得咔咔响,“昨晚就不该救他们,一群白眼狼!”   房间里的气压很低,就连维克特也对军区总部的举动很不满。   他所向往的军区不该是这样的,他们奋力对抗异变生物,奋力保护众人,不该因为见不得光的原因就被抹去功劳。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一直信任的军区变成了这样子?   维克特百思不得其解,心里又悲又痛。   “算了,任他们争去吧。”洛斯看着昏迷不醒的白濋,揉了揉眉心,“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早晚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于世。”   届时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们笃信的不是大公无私的守护者,而是以权谋私的小人。   真相也许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上午10:00,授勋仪式开始。   维克特拉着燕戮去客厅看直播,燕戮不情不愿:“我不想去找气受。”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砸了电视机。   维克特生拉硬拽,将他带出了房间:“你怎么一点都不长眼力见儿,看直播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洛斯和白长官独处一会儿。”   洛斯在白濋的房间睡了一夜,醒来后又坐在床边守着了,无论是队长对队员,还是朋友之间,都做不到这种程度。   燕戮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有些无语:“你想撮合他们也得挑时间吧,长官现在还昏迷着呢。”   维克特懒得和他这个榆木疙瘩计较,把遥控器丢了过去:“闭嘴,看直播。”   首先是军区的领导们致辞,针对昨天的入侵做了总结。   燕戮呵呵一笑:“道貌岸然。”   维克特不敢触他的眉头,平心而论,除了授勋一事做的不地道,军区的指挥还是可以的。   即使是最危险的时候,军区的长官们也没有撤离,都在城墙上战斗。   很快就到了授勋仪式,塔西率领执行队全员走上台,围观的群众们立刻开始鼓掌欢呼。   燕戮气得踹了脚茶几:“老子不看了。”   维克特叹了口气,正准备关了电视,就听到一道整齐的声音:“我们不能接受这枚勋章。”   走到楼梯上的燕戮又折回来:“先别关!”   维克特坐回沙发,意有所指道:“看来我们可能骂早了。”   塔西握着话筒,高声道:“执行队确实为杀死虫母做出了贡献,但最大的功劳应当归属于白濋,如果不是他及时支援,我们今天可能没机会站在这里。”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军区的长官们脸色难看:“胡闹!让他们下来!”   随行的军人上前,但都被执行队的队员挡住了。   执行队里的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独立于军区之外的执行权令他们无所顾忌。   塔西继续道:“虫母能够发出声波攻击,异变者无法抵抗这种攻击,所以我们都晕了过去。等我们醒过来的时候,虫母已经被杀死了,所以我等不敢居功。”   “这份功劳属于白濋和他的队友。”   直播中断,燕戮和维克特在沙发上坐了很久,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执行队没有接受勋章,反而说出了真相。   燕戮搓了搓脸,小声嘀咕了一句,转身就往楼上跑:“队长,好事——”   “快上来,白濋醒了!”   一听到这句话,燕戮和维克特顿时不关心勋章的事了,激动地冲进了房间里。   白濋正在洛斯的帮助下坐起来,听到动静,抬起头:“怎么慌慌张张的?”   意识清醒,没有感染,平安无事。   奇迹发生了。   虽然医生的话并不可信,但白濋的情况很正常,没有异样。   洛斯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你这回可把我们吓死了。”   被三双眼睛热切地盯着,白濋破天荒的有些无措:“咳,我没事,不就是发个烧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哪里是发个烧,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我们差点就以为你要感染了。”   白濋愣住,他只觉得自己睡了一觉,却不知道这一觉睡了这么久:“感染?”   他看向自己的手,残留的脓血还没有擦干净,证明一切都是真的。   白濋的烧已经退下来了,他洗了个澡,才冷静下来:“你们把发生的事跟我说说。”   洛斯简单说了一下,打量着他:“你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白濋本想借机逗逗他,但对上那双满含关切的眼睛,顿时说不出话来了:“没有,感觉很好。”   烧伤也愈合了,除了掌心的伤口,其他伤都不见了,甚至感觉身体比以前还要好。   去医务室检查了一下,没有异样。   白濋甚至精力亢奋到和燕戮切磋,结果把燕戮打得鼻青脸肿,连连告饶。   他们已经错过了第五条永生轨的开启,只能等下次。   在这段时间里,四个人一直待在洋房里,闭门不出。   授勋仪式上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外界对于白濋和他的队友充满了好奇。   与此同时,一部分人围住了报道处的大楼,要求他们就白濋确认死亡的报道给出说法。   报道处迫于压力,承认是检测报告拿错了,DNA比对不合适,车祸现场的残肢不属于白濋。   但这个结果并不能服众,连续几天都有人在报道处闹。   白濋觉得新奇,他从想过有一天能在中心城受到拥趸:“就这样把功劳让给我了?”   洛斯忙着吃葡萄,头也不抬:“我拿着也没用。”   “那怎么听说执行队要被授勋的时候,气成了那样?”   洛斯咽下葡萄:“这不一样,执行队是外人。”   白濋在他面前坐下:“那我不是外人喽?”   “当然了,你是我的队员,是我最好的朋友。”洛斯义正辞严,“就凭你在虫母面前没放弃我,这份功劳给咱俩谁都一样。”   他们的掌心有相同的伤口,他们曾紧握双手,这份荣耀不分你我。   白濋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洛斯拿他不当外人,只当好朋友。   草,小废物真是说话的天才,一句话能让他的心飞到天上,也能再把他拽回谷底。   “你还真是幸运,换了别人可能就扛不过来了,结果你因祸得福,不仅没感染,身体素质还变好了。”   洛斯说着说着就羡慕起来,摸了摸白濋的胳膊:“给我蹭点好运。”   白濋无奈地伸直胳膊,看到他掌心的伤口时,突然道:“是你给我带来了好运。”   洛斯眨了下眼:“嗯?”   “当时你握着我的手,我的伤口沾到了你的血。”白濋摊开掌心,“也许我本来该变成异变者的,是你救了我。”   洛斯怔了下,喃喃道:“实话跟你说,我还真想过要不要给你喂点血。”   白濋哽住,心里又酸又软。   “我的血这么厉害,那我岂不是跟唐僧一样珍贵?”洛斯啧啧道,“悟空啊,你可得保护好为师。”   “……”   刚才那点感动全没了,白濋糟心不已,他就纳了闷了,这小废物怎么这么喜欢演戏?   伊酒是在他们准备出发去第五条永生轨的前一天回来的,他浑身脏乱,胡子拉碴的,眼底下满是乌青。   燕戮开门的时候被吓了一跳:“伊酒?你怎么弄成这样?”   “做了个实验。”他不知多久没有休息过了,拖着虚浮的步子往房间走。   第五条永生轨距离稍远,傍晚就得往那边赶,白濋没叫醒伊酒,带着其他人出发了。   “不用和伊酒说一声吗?”   “叫醒他,他肯定要跟着来。”白濋眯了眯眼睛,“他忙起实验来几天都不睡觉,让他好好休息吧。”   维克特有些担心:“万一燕戮的状态不稳定了……”   “呸呸呸,别咒我。”燕戮活动着肩膀,“我觉得自己的状态很好。”   见洛斯和白濋都没有说话,维克特也不再问了。   到达第五条永生轨所在的感染区后,四人遇到了塔西等人,两队别别扭扭地打了招呼。   几双眼睛上下打量着白濋,脸上写满了震惊。   传闻说白濋被感染了,军区驻地的医生亲口证实,白濋的情况很不妙。   外界都在猜测白濋的状况,白濋一直没有澄清过,塔西等人没想到会见到一个完好如初的白濋。   虽然授勋仪式上澄清了真相,但两队到底不是亲密无间的关系,相对无言,尴尬的气氛一直持续到进轨。   【亲爱的洛斯,欢迎你进入永生轨。】   【数据已载入,这里是蔷薇庄园,有历史悠久的古堡,轰动世人的蔷薇园,心灵手巧的匠人,是享誉世界的神秘之都。】   【蔷薇庄园的主人要举行婚礼,但新娘却在婚礼前夕突然失踪,为此主人特地邀请了世界各地的侦探,来寻找新娘。】   【三天后就是婚礼,请在三天内找到新娘,使婚礼顺利进行。】   哦豁,这次的永生轨听起来很有意思。   洛斯有些期待。   【检测到你的限定愿望,对讲机已发放。】   洛斯还没来得及研究手上的四个对讲机,就来到了蔷薇庄园大门口。   这一次所有人都是统一的载入点,洛斯环视四周,找到了白濋等人,将对讲机交给他们。   储备粮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肩头,血红色的眼睛盯着白濋,喵了一声。   洛斯这次没有兑换猫语,不知道它在说什么,只看见白濋挑了挑眉,脸上隐有笑意。   这一次的闯关者比上次还要少,但明显水平要高很多,没有喧闹的人,大家都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其他人。   庄园的大门缓缓开启,穿着燕尾服的管家微微颔首:“欢迎各位的到来,我的主人已经等你们很久了,请随我来。”   进入庄园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蔷薇花丛,一眼望去没有边际。   管家徐徐地介绍:“蔷薇是主人的未婚妻最喜欢的花,为了求婚,主人特地命人从各地空运来最好的蔷薇花,栽满了庄园。”   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   洛斯暗暗感慨,偏头一看,储备粮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白濋怀里,正一声接一声地叫着。   白濋竟然跟疯了一样,也跟着小声喵喵喵。   洛斯震惊不已,突然想到什么:“你的愿望兑换了精通猫语?”   白濋笑着点点头,又对着储备粮喵了声。   比起储备粮给他们编号傻子的事情,白濋仿若智障的喵言喵语令洛斯直接笑出了声:“大长官,你是不是忘了它听得懂人话?”   一想到白濋跟他一样犯蠢了,洛斯就满心舒坦,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白濋没有反驳,微垂的目光里满是笑意。   如果用人话说,你听到了肯定会害羞的。   人还没有追到手,也就只能跟猫宣示一下主权了。   白濋:“喵喵喵喵。”   他是我的。   储备粮:“喵喵?”   你的?   婚礼三天后举行,庄园已经布置了大半,白濋扫了一眼,勾了勾唇:“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没错,他是我的新娘。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玫瑰:跟人造谣。   大长官:跟猫造谣。   小可爱们早点休息哦~ 第71章 画作   穿过蔷薇花海, 来到了高大巍峨的古堡前,蔷薇庄园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古堡的外墙上有风吹日晒的痕迹,那是岁月走过的证明。   偌大的庄园里古堡里传出悠扬的钢琴乐曲。   管家转过身, 略带歉意道:“主人正在琴房, 一时半会儿不会下来, 我先带各位去住的地方吧。”   古堡里房间很多, 所有人都被安排在一楼。   管家站在楼梯旁边:“二三楼是主人的书房和收藏室, 四楼是主人的私人区域, 没有钥匙上不去。主人不喜与人交流, 请各位尽量在一楼活动, 如果不是必要的情况,请不要上楼。”   洛斯在房间门口站定:“什么是必要的情况?”   “你们为什么会被邀请来,不用我再提醒了吧。”管家停顿了一下, 叹息出声,“马上就是举行婚礼的日子了,找到新娘是最重要的事。”   管家说完就准备离开了。   洛斯一把拦住他:“有新娘的照片吗?”   管家摇摇头:“主人不喜欢拍照, 庄园内没有照片。”   古堡里延续着古老贵族的做派, 点着油灯,火苗在空寂的走廊上跃动, 明暗交错, 管家离去的背影逐渐模糊。   洛斯盯着看了一会儿, 将目光转移到走廊两侧的墙壁上。   墙上挂着很多幅油画, 画面杂乱无章, 由大团大团的色块构成, 看不出规律。   比如他房门旁边这一幅, 是涂抹出来的白色, 对面墙上的,是和油灯一样温暖的橙黄色,还有几幅也是不同颜色的色块。   对面关上的门突然打开,一身腱子肉的闯关者目光幽幽,语气暧昧地邀请道:“要进来坐坐吗?”   他一进永生轨就注意到洛斯了,漂亮的青年气质出众,从发茬的颜色和眼睛可以判断出迷失者的身份。   洛斯没反应过来:“什么?”   “来我的房间,我们一起聊聊。”闯关者上前一步,“你应该很想通关吧,我可以帮你。”   “……”   洛斯恍然大悟,原来眼前这人和沃林一样,看上他了。   卖身通关的现象确实存在,欧森就是例子。   洛斯很疑惑,他是长了张废物脸吗,怎么一个两个都把他当废物看待?   闯关者只当他是在害羞,伸手就要去搭洛斯的肩膀:“别怕,我的经验很丰富。”   他话里有话,不知是在说自己通关经验丰富,还是在说其他的。   洛斯眸光愈冷,暗自在心里盘算着,是先踹废他的命根子,还是先剁了他的咸猪手。   就在洛斯抬起手的时候,闯关者的手已经被钳住了,“咔嚓”的骨头碎裂声响起。   “经验丰富?”白濋满脸阴郁,大手仿若铁箍一般,捏着闯关者的手腕,“我杀人的经验也很丰富,不如咱们两个探讨一番?”   闯关者脸色发白,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松,松手,快松手……”   强大的压迫感令他心胆俱颤,意识到自己可能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白濋反手一甩,闯关者的身体便被摔到了墙上,力道太大,连墙上的油画都掉到了地上。   画框被摔开了,50×50cm大小的画布掉出一个角来,整齐光滑的边缘像是被认真剪裁过。   “白濋,你怎么来了?”   管家让他们先回各自的房间,洛斯本来还想着去找白濋,没想到他先过来了。   “还猫。”白濋眉宇间的戾气还没有退干净,将储备粮放到他怀里,温声道,“顺便来参观一下你的房间。”   断了手的闯关者倒在地上,本来还存着点其他的心思,一听到洛斯叫的名字后,脸色煞白。   传说白濋带着他的迷失者男友进了永生轨。   传说白濋死了。   ……   他该不会运气这么差吧。   闯关者的目光在洛斯和白濋身上来回逡巡,错愕中带着一丝惊恐,洛斯看得好笑。   “喂,知道他是谁吗?”洛斯指指白濋。   闯关者不知道该不该点头。   “他就是前段时间确认死亡的大长官白濋,他又活了,没想到吧。”   “……”   白濋无奈扶额:“你说得我好像诈尸了一样。”   他本来就没有死好不好。   洛斯随意地摆摆手,看着一脸颓败的闯关者:“我要是想依靠别人通关,可犯不着舍近求远,你说对不对?”   手腕钝钝的疼,闯关者嘴唇翕动,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对,对,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他能感觉到白濋的目光,阴冷刺骨,有如毒蛇的信子,在警告外来者不要擅动自己的东西。   白濋没有死,没有感染,依旧强得恐怖……传闻里只有一件事是真的,白濋极为宠爱他的迷失者男友。   洛斯捡起掉落的画框,检查了一下,没有发现异样,将之递给了闯关者:“你弄坏的,记得修好。”   闯关者稍稍抬起头,就对上一双阴冷的眼睛,白濋静静地看着他,他突然有种感觉,自己在白濋眼里可能和尸体没什么区别:“我知道了。”   储备粮不知为何变得蔫头耷脑的,洛斯撸了它一把,起身打开门:“请吧,大长官。”   白濋语气愉悦,完全看不出他刚刚震怒过:“你终于打算不舍近求远了吗?”   “……我随口胡说的。”   房门关上,洛斯拿出对讲机,联络了一下燕戮和维克特。   房间里的装修风格偏欧式,家具不多,一张床加上一套桌椅,以及一面墙的橱柜。   白濋环视四周,来到橱柜前。   洛斯刚和燕戮维克特联络完,走到他身边:“这是衣柜吗?怎么还上锁了?”   橱柜是向两侧滑动拉开的,此时却被一把大锁锁住,令人无法窥探橱柜里面的秘密。   白濋掐了下指骨,掂了掂锁头:“砸开看看?”   洛斯犹豫不决:“暂时先不用了吧,新娘总不可能会被关在这里面,我们先找找钥匙,实在不行再砸。”   初来乍到,连庄园主人的面都没见到,先把人家的家具砸了,不太像话。   桌上空空荡荡的,连纸笔都没有。   洛斯和白濋坐在床上,边等另外两人边分析已经得到的信息。   “新娘一定藏在庄园里,庄园主人大可以掘地三尺,把人给找出来,为什么要请侦探来找人?”   “你觉得新娘出事了?”   洛斯摸了摸下巴:“有侦探的地方,八成是出了命案。”   “假设你说的是真的,新娘死了,那我们去哪里找一个新娘来完成婚礼?”白濋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储备粮提溜到床尾,“随便找个人扮演新娘,会被发现的吧。”   “这倒也是。”   洛斯喃喃道,仰倒在床上,衬衫往上卷起,露出一截窄瘦的腰身,被黑色的床单一衬,白得晃人眼。   白濋目光凝住,教养告诉他不该用目光冒犯心上人,但心里又控制不住生出些恶念与绮思,忍不住去想,如果他握住那截腰肢,一定会在上面留下深重的印子吧。   洛斯连打针都怕,捏疼了一定会引起他的不满,会像被惹火的猫咪,举起爪子狠狠地挠过来,但他的性子又那么温和,挠完人了肯定会愧疚,用柔软的肚皮来换取原谅……   “……白濋?”洛斯举起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发什么呆,我刚刚和你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白濋正想回答,燕戮和维克特就到了,他吐出一口浊气,觉得胸腔中仿佛点了一盆炭,烘得他又燥又闷,无处发泄。   “你们先聊,我去一下卫生间。”白濋上了锁,接连往脸上扑了几捧凉水,手撑着洗手台,沉沉地喘着粗气。   水龙头一直开着,哗啦啦的水声遮住了其他声音,白濋抬起头,想要照一下镜子,却突然发现卫生间没有镜子。   他放下东西就来找洛斯了,没有注意自己的的卫生间里有没有镜子。   问了燕戮和维克特之后,两人也不记得了,三人不得不回房间查看。   楼上的钢琴声依旧不流畅,断断续续的,像是稚龄儿童在照葫芦画瓢,一个键一个键戳出来的。   经过检查发现,其他三人的房间里也没有镜子。   “难道是现在镜子还没有被发明出来?”   “……”   迎接燕戮的是三人无语的眼神。   白濋已经放弃他了,转身坐在床上逗猫,洛斯想起一件事,踢了踢他的小腿:“你洗澡了吗?”   许是在脑海中想过太多次,以至于白濋听到这句话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反问:“怎么,你想和我一起洗?”   维克特正在跟燕戮解释,蔷薇花是从世界各地空运过来的,飞机都有了,怎么可能没有镜子。   听到这话后,他和燕戮纷纷停下了声音。   房间里落针可闻,气氛有些微妙。   只有储备粮凶巴巴地叫了几声:“愚蠢的人类,不要脸!”   白濋想带过这个话题,又有些好奇洛斯会有什么反应,不动声色地撸着猫。   “谁想跟你一起洗了,我是嫌弃你。”洛斯忽略了耳朵的烧热,报几个月前的仇,“不洗澡就别坐我的床!”   “小队长的脾气好大呦,气过头容易上火,会短命的。”白濋一把捞起储备粮,“来,卖个萌,让你主人笑一个。”   储备粮:“……”   你是狗吧?!   燕戮默默看向了床底:“我觉得不应该站在这里。”   维克特深以为然:“我们应该躺在床底。”   洛斯:“……”   笑不出来.jpg   任务是寻找新娘,天色尚早,几人商议之后,准备分头行动。   两人去楼上,两人去古堡外。   庄园主在楼上的琴房里,去楼上的任务自然而然的分给了洛斯和白濋。   二楼和三楼是可以活动的区域,再往上是庄园主人才能进入的私人领域。   洛斯偏过头:“分头行动,我二楼,你三楼,行不行?”   白濋没有异议:“嗯,有事随时联系。”   他说完之后又对着储备粮喵喵叫了几声,黑猫烦躁地给了他一爪子:“喵!”   真当猫是万能的了?!   “你跟它打什么哑谜呢?”   “闲聊。”   ——照顾好我的小新娘。   ——滚!   洛斯狐疑地打量着他:“真的?”   白濋但笑不语。   洛斯目送着他继续往三楼走,戳了戳储备粮的脑袋,小声嘀咕:“你跟他背着我藏了什么小秘密?”   储备粮心神俱疲:“喵。”   说了你也听不懂。   见它恹恹的,洛斯放弃了逗猫,将储备粮放在肩膀上。   钢琴声是从二楼走廊尽头传来的,洛斯准备一点点找起,从靠近楼梯的房间开始搜索。   房门没有上锁,他先后看了几个,都是杂物间,堆放着画架和染料。   在和琴房还隔着一个房间的时候,洛斯发现了一幅画,尺寸比之前见过的《三楼》都大,钉挂在墙上。   画面上是大片大片的粉白色蔷薇花,在花海中央站着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少女的身形苗条,唯独脸上没有五官。   应该是一幅还未完成的画作。   洛斯正准备走近看一看,身后突然响起一道阴森森的声音:“谁让你进来的?”   他回过头,看到了面容苍白的男人,男人穿着衬衫和西裤,一只手死死地握着门把手,手套绷得很紧。   虽然身上的装饰物很少,但洛斯一眼就确认了这位衣着典雅的男人的身份——蔷薇庄园的主人。   “你好,我是受邀来帮你寻找新娘的。”   庄园主人打量着他,似乎在审度这句话的真假,良久,他终于将目光移开:“出来。”   看来和管家说的一样,这位男主人不喜欢和人打交道。   洛斯从善如流,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那幅画:“冒昧问一下,画上的女子是您的新娘吗?”   庄园主人面容英俊,肤色冷白,五官深邃如吸血鬼,他似乎微微笑了一下:“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又烧起来了,这两天随缘更,能坚持住会码的,大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第72章 风干蔷薇花   洛斯掀起眼帘, 眸中带着疑惑。   在管家的描述中,庄园主人对新娘情深意浓,不像是会另寻新欢的性格。   庄园主人看向画作,视线在空白的脸上徘徊:“你觉得她美吗?”   作画人花了心思, 画作很精致, 尽管女子脸上没有五官, 但从氛围感来看, 配得上“美”的评价。   洛斯微微颔首:“很美, 作画人一定付出了很多心血。”   “确实付出了很多心血。”庄园主人喃喃自语, 阴冷的语气中透出些许狂热, “她是我的缪斯, 是这世间最美的存在,我愿意为了她付出一切。”   真不像一个即将结婚的痴情男人会说的话。   洛斯默默腹诽,面上不显:“不知我是否有幸, 与这位美丽的女士见一面?”   伸张正义教训渣男不是他该做的事,洛斯时刻记着自己的任务。   庄园主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目光流连, 苍白的脸上缓缓浮出诡异的笑:“如果是你, 以后一定会有机会的。”   走廊最里面是琴房,洛斯还没有检查, 庄园主人不像是会松口的样子, 他只好将请求咽回肚子里, 跟着对方往楼梯方向走去。   三楼一直没有传来动静, 不知道白濋有没有收获。   洛斯对迎上来的管家笑了下, 站在一旁, 听庄园主人吩咐管家召集所有的侦探客人。   “今晚在宴会厅举行晚会, 准备好食物, 我要好好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们。”   “好的,主人。”   “帮我泡一壶茶,送到花房,我要和这位客人好好聊聊。”庄园主人看向洛斯,“如何称呼你,我的客人?”   洛斯诧异于他不同于之前的温和态度:“我叫洛斯。”   “洛斯,我们先去花房聊聊吧,我已经很久没有找到像你一样有审美见地的人了。”   庄园主人生的高大英俊,此时笑得温文尔雅,全然不似之前的阴郁,仿佛中世纪礼数周全的绅士,客气地发出邀请。   洛斯不便拒绝,临走前瞟了眼三楼,思索着找个借口支开庄园主人,递消息让白濋去检查一下二楼的琴房。   花房里种植着各种颜色的蔷薇花,露天的玻璃顶过滤了除阳光以外的所有东西,造就了偌大的温室。   洛斯在蔷薇花丛中落座,看着眼前鎏金的茶具,心情微妙。   周遭的环境赏心悦目,但他们两个大男人坐在一起,用精致的器具享用下午茶,怎么看怎么奇怪。   这种微妙的心情在庄园主人脱下手套,将茶点递到他面前时达到顶峰。   洛斯端起碟子挡住自己:“有劳,我自己来吧。”   “你太见外了。”庄园主人将茶点放在碟子中,端起茶抿了一口,“这是我特地命人打造的花房,这里有世界上全部的蔷薇品种。”   洛斯从善如流:“是我见过最漂亮的花房,您的审美令我自愧不如。”   庄园主人很喜欢听这种夸赞,表情越发放松:“能够欣赏也是一种能力,这不过是我的杰作之一,不算什么。”   npc的每一句话都有深意,洛斯挑了挑眉:“您真是一个优秀的人,涉猎广泛,不知其他杰作——”   “滴——!”   警报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洛斯的话。   庄园主人陡然变了脸色,站起身,望向城堡的方向。   私人庄园竟然也有警报,洛斯一瞬间梦回中心城警戒的夜晚。   “出什么事了吗?”   “有人想闯入四楼。”   庄园主人面若寒霜,语气阴沉。   洛斯想起管家曾经说过的话,四楼是庄园主人的私人空间,需要钥匙才能开启,想必警报声是有人强行突破触发的。   白濋在三楼搜索,该不会是他吧?   洛斯攥紧了拳头,有些紧张:“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不用担心。”庄园主人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他没办法活着离开。”   洛斯呼吸一窒。   管家很快赶到花房,城堡中有人进进出出,他神色不乱,恭敬地鞠了一躬:“主人,有客人想进入四楼,现下已经被控制住了,按以往的规矩处理吗?”   洛斯忧心忡忡,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城堡:“什么规矩?”   “你很感兴趣吗?”庄园主人侧目,对管家吩咐道,“我亲自去处理,重新泡一壶茶……不,换成咖啡吧,再准备一块蛋糕。”   管家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模样,毕恭毕敬地去执行命令。   洛斯没心情想其他的事:“你要去处理闯入四楼的客人吗?”   他担心白濋,连对庄园主人的敬称都忘记了。   “对。”   庄园里的佣人训练有素,在两人到达之前,就把人押到了封闭的房间。   走到门口的时候,庄园主人停下脚步:“你在外面等我吧。”   洛斯皱了下眉,正准备说话,就看到端着咖啡和蛋糕的管家走过来,管家将他带到沙发旁:“主人特地命人准备的,请您慢慢享用。”   管家站得笔直,微笑地挡在洛斯面前。   庄园主人趁此时进入了房间,很快房间里就传来凄厉的哀嚎声,夹杂着求饶。   洛斯的心揪起来,但瞬间就放松下来了。   不是白濋。   白濋不会哭喊,更不会求饶。   是他关心则乱,都忘了白濋是个祸害,生命力顽强,不会那么容易就挂掉。   房间里的声音没有持续太久,空荡的城堡变得安静起来,仅有的声音就是佣人们来回进出宴会厅造成的。   警报声和房间里发生的事情只是小插曲,就像投入水中的小石子,荡开有限的波纹后就消失不见了。   洛斯捏着叉子,眼睫微垂:“以前的规矩是什么?”   管家解释道:“四楼安置了高强度的电流装置,没有钥匙贸然闯入,会触发警报,因电击而死。”   洛斯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蛋糕上鲜艳的红蔷薇,又想起甜蜜蜜烘焙工坊里的人血果酱,胃部翻涌。   管家顿了下,微笑:“高强度电流留下的创伤无法治愈,有的人运气不好,不会立刻死亡,为了让他们能尽快脱离苦海,我们会施以援手,久而久之就成了规矩。”   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不过是要了对方的命。   洛斯眼底一片冷厉,将叉子扎进蛋糕中:“我的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了,麻烦你和庄园主说一下。”   洛斯转身就走,没有给管家阻拦的机会,一到房间,他立刻呼叫了白濋:“你在哪里?”   “怎么,想我了?”   “……”   洛斯一阵无语,紧绷的心情彻底放松下来:“别开玩笑,我被庄园主发现了,他不太正常,刚刚有闯关者进入四楼,被杀了。”   对讲机响了两下,都是单音节,白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什么话。   洛斯不耐烦地啧了声:“你怎么跟个娘们一样磨磨唧唧的,有话就说。”   “看来这个庄园主很不正常,弄得你这么暴躁。”白濋意味深长地感慨,“这么着急找我,是在担心我?”   洛斯不明所以:“不然呢。”   “我可真是……受宠若惊。”白濋笑着按了按眉心,觉得心里头那只小鹿快撞死了。   洛斯:“?”   “作为队长,关心队员不是应该——”   “停。”   谁要跟你做队长队员的关系,白濋果断开口,阻止他继续说自己不爱听的话:“我搜完三楼了,都是储藏室,放着些乱七八糟的木头。”   “木头?”   “没错,大的小的,方的圆的,粗的细的,木块木条……应有尽有,啧,不知道还以为这是木匠的住处。”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洛斯没有抓住:“除了木头还有其他的东西吗?”   永生轨装备的对讲机很先进,连呼吸声都能听见,白濋将对讲机紧贴在耳边:“没有了,都是各种木料,你现在在哪里,二楼搜完了吗?”   “我在房间。”洛斯讲了一下自己被抓包的事,“二楼还剩下琴房没检查,你去检查的话,记得看一下隔壁房间的画。”   他总觉得那幅画是个很重要的线索。   结束交流后,洛斯又联系了燕戮和维克特。   虽然他们在城堡外寻找线索,但洛斯不放心,特地叮嘱了他们不要上四楼。   天色渐渐暗下来,日光从窗口透进来,照得房间里亮堂堂的。   马上就到宴会开始的时间了,确认队员们安全的洛斯一身轻松,正准备离开房间,突然发现了一件事:猫不见了。   “储备粮!”   储备粮的失踪不是小事,有了沉眠精神疗养院的前车之鉴,洛斯下意识怀疑起自己的记忆,他该不会又……   “喵~”   洛斯猛地转过头,对上一双隐含着嫌弃的暗红猫眼。   储备粮蹲在橱柜旁边,正悠闲地舔着爪子,看样子是之前他用对讲机交流的时候太过投入,没关注储备粮的动作。   洛斯一把捞起储备粮,狠狠地揉搓了一顿:“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还瞪我,你的猫毛是不是长硬了?”   储备粮毫不示弱,举爪子就挠他。   洛斯提着它的前爪:“还敢挠我,不教训你一下不行了。”   他拎着储备粮荡了两下,叛逆的猫大爷用后腿蹬着柜子,锋利的爪钩在橱柜的木板上划出一道道痕迹。   在刺耳的抓挠声中,两道很轻的“咚咚”声吸引了洛斯的注意力。   “咚咚。”   “咚咚。”   ……   像是有人在叩门。   洛斯下意识看向房门,突然心里一沉。   不对,声音不是从门口传来的,是从橱柜里传出来的。   “咚咚。”   “咚咚。”   洛斯不自觉收紧了双手,被提溜的储备粮不满意这个姿势,狠狠一蹬,诡异的锋利爪子从橱柜的锁头上划过。   只听得“咔嚓”一声,锁头断裂,橱柜门滑开一指宽的缝隙。   一朵风干的蔷薇花从橱柜中滚落,在地上碎成几片。   洛斯望进缝隙,看到鲜艳的红唇向上翘起,勾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出院回归,感谢等待,给大家发红包~ 第73章 吃醋   被关在柜子里的人, 难道是新娘?   洛斯头皮发麻,第一反应就是抱着储备粮往后退,警惕地盯着橱柜的缝隙。   “咚咚”的声音消失了,橱柜里的人一动不动, 缝隙很窄, 面容看不真切, 唯一清晰的只有殷红的嘴唇。   储备粮焦急地喵了两声, 跳到洛斯肩上, 尾巴在洛斯的侧脸乱甩, 它举着爪子指指点点。   “你想让我打开门?”   “喵!”   锁头被储备粮挠断了, 但还没有完全掉下来。   洛斯深吸一口气, 扯下锁,猛地拉开柜门,在看清橱柜里的东西后, 表情一僵。   只能看到嘴巴,是因为只有嘴巴。   柜子里是一个端坐的假人,空白的上半张脸和二楼的画作有几分相似, 它穿着公主裙, 忽略脸上的异样,乍一看好似精致的大号洋娃娃。   洛斯走近, 仔细端详着, 举起对讲机:“大长官, 我知道那些木头是做什么用的了。”   除此之外, 他还知道了永生轨提示的“匠人”所谓何意。   庄园主人在处理爬楼的客人, 二楼空空荡荡, 趁此机会, 白濋来到了琴房:“我好像也知道了。”   他站在琴房门口, 语气微妙地回答。   “木偶。”   “人偶。”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通过对讲机融合在一起。   洛斯将柜子里的木偶人搬出来:“你在哪里看到的?”   “琴房。”白濋掩上门,往里走,“多亏不是晚上来的,这里有十几具人偶,看起来和真人一样,都穿着裙子……诶?”   “让我猜猜,是不是这些木偶人没有脸,或者是五官缺失?”   “你怎么知道?”   洛斯隐瞒了自己被吓到的事,故作随意道:“还记得房间里上锁的柜子吗,我打开了,里面有个木偶人,脸上只有嘴巴。”   结合那幅画,他猜测蔷薇庄园里的木偶人应该凑不齐一副完整的五官。   “这应该就是庄园主说的杰作之一了,不知道他还藏着什么秘密。”   洛斯将木偶人检查了一遍,没有找到机关,心往下沉了几分。   他可没有忘记,最开始从橱柜中传来的“咚咚”声。   “我看完琴房了,除了人偶没有其他的发现,琴架上的曲谱是《致爱丽丝》,这谱子够旧的,边都翻毛了。”   白濋拿起曲谱,随手翻了翻,突然皱起眉头。   曲谱中夹着一朵风干的蔷薇花,用透明的胶带纸制作成标本,花瓣零散,颜色各异,能看出明显的拼凑痕迹,可见是由很多朵不同的花组成的。   白濋环视琴房,目光快速掠过所有人偶的脸,心底生出一丝异样。   人偶的脸是拼凑的,蔷薇花标本也是拼凑的,其中是否存在联系?   白濋将曲谱放回原位,揣着标本离开琴房,去了隔壁的房间。   巨大的画作占据了一整面墙,画上的女子是正常人的身高,空白的面孔透露出一丝诡异。   这就是洛斯特地提醒他要看的东西。   白濋眯了眯眼睛,摩挲着指间的刀片,修长的手指动了动,薄薄的刀片便在指间翻飞,在半空中拉出凌厉的弧度。   白濋没有将注意力放在画中的女子身上,而是走到右侧三分之一的位置,打量着一丛蔷薇花。   在洛斯的询问声中,白濋指尖微动,刀刃便触到了画上,直接将纸面划破了。   “……白濋,你在做什么?”   “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   白濋停顿了一下,勾起唇角:“再等我一会儿,送你一份见面礼。”   洛斯眨了下眼:“见面礼?”   将一切尽收耳底的储备粮猛地甩了下尾巴,嫌弃地跳到一旁,远离洛斯。   佣人们行动迅速,宴会厅很快就布置好了,管家带着人挨着敲门,邀请客人们参加晚宴。   到处都是人,楼梯走不了了,洛斯将情况告诉了白濋,没一会儿,他房间的窗户就被敲响了,白濋正站在窗外,冲他挥了挥手上的对讲机。   洛斯快步走过去:“你从楼上翻下来的?”   他一打开窗,白濋便翻了进来:“嗯,要礼物吗?”   洛斯原本想让他先看看木偶人,闻言来了兴趣:“什么礼物?”   没有人会不喜欢收礼物。   “想要礼物,是不是得说两句好听的?”   “……怎么以前没有看出来,大长官还喜欢听恭维的话?”   白濋耸耸肩,推着他往床边走:“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有了新的追求。”   “什么新追求?”洛斯好奇不已。   白濋笑得意味深长:“暂时保密,你以后一定会知道的。”   洛斯:“……”   这话听起来耳熟,庄园主不久前也说过。   “晚宴时间要到了,你打算现在夸还是睡前夸?”白濋给出了建议,“我觉得睡前不错。”   听完肯定能做个好梦。   “谢谢,我不打算夸,我可是个正直的人,礼物嘛……”洛斯俯身靠近,按着他的肩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伸进他的口袋,“还是自己抢来的最香。”   白濋一晃神,只见朝思夜想的脸从眼前退开,口袋里裁剪下来的画布已经到了洛斯手上。   礼物到了收礼人手里,但他没听到想听的话,总结下来就是四个字:亏大发了。   “染料,这是画布?”洛斯端详着抢来的礼物。   白濋暗自在心里告诫自己按兵不动,温水煮小废物:“对,从二楼那幅画上截下来的,你看着有没有很眼熟?”   “你这么一说,是有点眼熟了。”洛斯举起画布,盯着混作一团的色块,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是走廊上的画!”   被对门的闯关者毁坏的画,和这块画布一模一样。   白濋点点头:“没错,走廊上还挂着很多画,我怀疑这些画可以拼起来。”   拼凑是人偶和标本书签给他的灵感。   “这块画布和走廊上的画一样,拼出来的该不会是二楼那幅画吧?”洛斯暗自咋舌,真心实意地比了个大拇指,“大长官就是大长官,那么大的一幅画,只有这一小部分相同,都能被你发现。”   得意忘形是幼稚的孩子才会做的事,身为阅历丰富的成年人,决不能对一句简单的夸奖表现得太在意。   白濋清了清嗓子:“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我刚才说你真不愧是大长官,观察入微,厉害……”突然意识到什么,洛斯歪了歪头,故意臊他,“白濋小朋友,这么喜欢被夸夸吗?”   夸夸……   白濋心里一空,啧了声:“别乱撒娇。”   洛斯:“?”   蹲在木偶人旁边的储备粮一脸生无可恋,愤愤地抓了下木偶人的公主裙,勾出一截蕾丝边:“喵!”   你们两个不闯关了吗?不找新娘了吗?打情骂俏能不能分分场合?能不能顾忌一下猫的感受?   储备粮发出愤怒的咆哮。   白濋扫了它一眼,目光凉凉的:“储备粮是公猫,也是时候绝育了,庄园里肯定有工具,今晚记得提醒我问一下管家。”   储备粮:“……”   洛斯对储备粮投去同情的目光:“不能人道的猫,也太惨了。”   白濋一脸冷漠:“不能人道的猫活的时间长。”   “这倒也是。”洛斯表示认同。   储备粮急忙扑过来:“喵喵喵!”   它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特等奖,不需要体验普通猫的生活!   在它要扑到洛斯怀里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过来,将储备粮给捞走了。   洛斯扬了扬眉:“它说什么呢?”   白濋将猫头按进怀里,温声微笑:“它迫不及待想绝育,想长命百岁。”   洛斯陷入了沉默,储备粮挣扎得这么凶,可不像是迫不及待的样子。   就储备粮蛋蛋的归宿没有商讨出结果,房间门就被敲响了,管家和蔼的声音传了进来:“客人,你在吗,请出来参加晚宴。”   npc再圆滑,说出来的话也带着隐隐的命令感。   洛斯应了一声,等脚步声走远后,才和白濋一起离开了房间。   出门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走廊上的画。   对门的闯关者已经把画框修好了,被装裱起来的画色彩亮丽,和走廊上的众多装饰画风格相近。   根据之前的猜测,洛斯下意识在脑海中排列组合,想要将画拼凑起来。   白濋没有打扰他,等他回过神来,才开了口:“颅内拼图的结果如何?”   “很不好。”洛斯叹了口气,“我可能没这方面的天赋。”   白濋笑了声:“上帝为你开的门太多了,终于关上了一道窗。”   洛斯也忍不住笑了:“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当然是夸你。”白濋理直气壮,“你的运气好,遇到了我,上帝关上的这道窗也能被我打开。”   白濋在走廊上走走停停,将装饰画都看了一遍。   见他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洛斯默默打消了将所有的装饰画都摘下来做拼图的主意:“这么看,我们两个还挺互补。”   白濋转过头,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你终于认识到这一点了。”   互补=合拍=天造地设,四舍五入一下,他们就是郎才郎貌的一对佳偶。   洛斯不明所以,隐隐觉得他话里有话,但又摸不准是哪里不对劲,求生欲促使他尽快转移话题:“你看出来了吗,这些画拼起来和二楼的画一样吗?”   “不一样,虽然每一幅装饰画都能和二楼的画作对应起来,但我确定它们拼起来不是二楼的画。”   “什么意思?”   白濋解释道:“如果以二楼的画为范本,这些装饰画的数目不够。”   洛斯看向墙壁上的画框:“所以其他的地方还有装饰画。”   “不一定,还有一种可能。”   洛斯偏过头。   白濋一言不发,静静地回视着他。   四目相对,空气寂静,气氛莫名变得奇怪起来。   洛斯咽了下口水:“你——”   “二位客人,怎么还没有去宴会厅?”管家推了推眼镜,盯着洛斯,目光中带着审视,“洛斯,主人刚刚还在找你。”   管家神出鬼没,洛斯被他吓了一跳:“我们迷路了,城堡太大,我们两个都是路痴,还没有找到宴会厅。”   白濋附和地点点头,侧了侧身,挡在洛斯和管家之间:“长时间盯着一个人看可不是好习惯,带路吧,去宴会厅。”   洛斯惊讶于他的不客气,等管家转身后,撞了撞白濋的胳膊:“你心情不好?”   白濋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你和庄园主人是怎么回事?”   用对讲机沟通的时候只提到了被抓包,洛斯还没来得及把之后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压低声音解释起来:“我觉得这个庄园主人精神有问题,他会不会和齐方一样是人格分裂?”   “所以他请你赏了花,喝了茶,吃了蛋糕,喝了咖啡?”   洛斯被他问懵了:“啊?”   “你们聊了几句话,关系就这么亲密了?”白濋垂着眼帘,“花房漂亮吗?庄园主人长的很英俊吗?”   ……这都是什么有的没的。   洛斯不明白:“我和他哪里亲密了?”   他们不是在讨论庄园主人是不是有病吗,为什么会聊到庄园主人长的英不英俊上?   “都开始找你了,还不够亲密吗?”白濋掐了下指骨,眸底一片冷意,轻飘飘地问道,“他特地让人给你准备的蛋糕好吃吗?”   这话听起来太奇怪了,带着一股子阴阳怪气的感觉,洛斯莫名有种背着媳妇儿偷吃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他摇摇头,甩开乱七八糟的思绪:“我没吃,直接回房了。”   妒火熄灭,白濋这才冷静下来:“做的很好,别乱吃别人给的东西。”   洛斯越咂摸越不对劲,满眼狐疑,故作随意地试探道:“你刚刚怎么了,说话酸溜溜的,像在吃醋似的。”   “吃醋?”白濋望进他浅色的眼瞳里,捕捉到自己的倒影,“你希望我吃醋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在搬家,所以更新比较晚,之后的更新会提前,大家都要早早休息哦,千万不能熬夜! 第74章 小新娘   洛斯指尖一颤。   “不回答就当你默认了。”白濋轻笑, “等下再和庄园主人见面,记得帮我要一瓶醋,亲爱的小队长,有劳了。”   洛斯咬牙切齿:“……你有病吧, 这里不吃饺子, 不用吃醋!”   白濋挑着眉, 看着他转身离开, 快步追上去:“走那么快干嘛, 开个玩笑, 不至于发火吧。”   洛斯抿着唇不言语, 眉心紧蹙。   他倒不是因为玩笑而生气, 他介意的是自己在听到白濋的问话后,心底竟然产生了一丝悸动,第一反应不是排斥。   身后的呼唤成了催命符, 洛斯闷着头加快脚步,如果不是在永生轨里,他都想躲起来冷静冷静了。   燕戮和维克特也回到了城堡, 宴会厅里, 闯关者们齐聚一堂。   四人碰了头,站在不起眼的角落。   一下午没有收获, 燕戮忍不住抱怨起来:“这座庄园也太大了, 除了蔷薇花还是蔷薇花, 我们找了几个小时, 都没有发现能藏人的地方。”   维克特语气严肃, 纠正道:“你这话不够严谨, 能藏人的地方多了去了。”   “……好吧, 如果地下也算上, 那确实能藏人。”燕戮翻了个白眼,拿起一杯香槟,一饮而尽。   “小心别喝醉了。”洛斯提醒道,“地下能藏人是怎么回事?”   维克特解释道:“我们遇到了庄园里的花农,他说庄园有个大的地窖。”   地窖确实是一个藏人的好地方。   洛斯连忙追问:“那你们去地窖看了吗?”   “别说看了,我们根本就没找到地窖。”燕戮呼出一口酒气,“据说这座庄园十几年前发生了一场火灾,地窖早就荒废了,入口不详。”   “火灾?”   “没错,十几年前的那场火灾几乎烧毁了整座庄园,庄园主人的父母都在火灾中去世,留下了他一个人,这座蔷薇庄园是后来重新修葺的。”   洛斯挑了挑眉:“那庄园主人岂不是个孤儿?”   “你该不会是心疼他了吧?”白濋冷不丁开口,看向宴会厅的中央,庄园主人正在和其他客人寒暄,“这庄园主人看起来三四十岁了,十几年前也是个成年人了,算不上什么孤儿。”   空气一滞,三人面面相觑,都看向他。   白濋摊摊手:“我说的不对吗?”   燕戮立马接道:“对,长官说什么都对!”   维克特弱弱地发问:“这庄园主人真的有三四十岁吗?”   似乎没有那么老吧……   吃醋的玩笑话都浮上心头,洛斯语气狐疑:“你是不是对庄园主人有什么偏见?”   为什么有偏见,莫非……   白濋看了他一眼:“对,我仇富。”   三人:“……”   宴会厅上准备了各种食物,采用了自助餐的形式,在辐射爆发后的现实世界里,这是价值千金的一餐,不少闯关者在大快朵颐,满足口腹之欲。   洛斯饭量有限,挑挑拣拣,每种东西都尝了一小口,致力于要尝到晚宴上的所有食物。   各种食物的味道也是他丢失的记忆,洛斯一边吃,一边思索自己以前会不会挑食,有不吃的东西。   白濋端着一杯果汁跟在后面,洛斯回头了几次,发现他那杯果汁一直都没有减少:“你不喝吗?”   白濋言简意赅:“防人之心不可无。”   “……”   你要不要看看有多少人吃了东西?   洛斯放下餐碟:“你仇富就仇富,犯不着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饿着多难受。”   “小队长是在关心我吗?”白濋将果汁递过去,“放心,我还不饿,看你刚才吃了不少菜,喝点吧,特地给你拿的果汁。”   洛斯不太适应他的关心,撇了撇嘴:“什么特地给我拿的,我看你是想让我给你试毒。”   白濋从善如流,将果汁递到他嘴边:“是是是,我故意的,快喝,不然我就给你灌进去。”   洛斯:“……”   杯子碰到了嘴边,洛斯想接过来,白濋没松手,他只能就着白濋的手喝了一口果汁。   “你的服务也太到位了。”桃子汁的甜味在舌尖散开,洛斯抿了抿唇,将桃汁划入喜欢的范畴。   “必须得到位,不到位的话……”白濋隔空对上庄园主人的视线,唇角轻勾,将杯子放下,“怕小队长给我穿小鞋。”   维克特幽幽地叹了口气:“你看出来了吗?”   燕戮举着小羊排,百忙之中敷衍了他一句:“什么?”   “不是仇富,是吃醋。”瞧瞧白濋那示威的举动,就差上去把庄园主人给刀了。   燕戮侧目:“什么吃醋?”   维克特看着他满嘴的油光,陷入了沉默:“吃羊排要配醋。”   燕戮一脸嫌弃:“别告诉我你们军区都是这么吃的,暴殄天物。”   维克特又气又好笑:“……我看你是仇军区,别忘了你现在也是军区的人。”   “错,我是长官的人。”燕戮理直气壮,“就军区对长官的态度,我们迟早分道扬镳。”   维克特不说话了。   车祸的事虽然过去了,但几乎撕开了表面上的和平,白濋和军区的矛盾一触即发。   燕戮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当即就道:“我不是针对你,我是对军区有意见,咱们的小队和那没关系。”   维克特点点头:“放心,我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他看得出白濋的无辜,也辨得清是非。   “其实除了我,军区里的很多人都是明事理的,大家对白长官有偏见,还是因为他在厄利斯都时的事,那三次战役几乎摧毁了军区的全部骄傲。”   燕戮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我读书少,但也知道在其位谋其政,长官在厄利斯都时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别忘了那三次战役都是你们发动的。”   维克特一噎:“军区会攻打厄利斯都,也是为了维护秩序,你我都清楚厄利斯都是什么地方,里面的人身上都背着人命。”   “所以你们是正义之师喽?”燕戮嗤笑出声,“在这种环境下讲秩序和道德有什么意义,弱肉强食的世界,这些有实现的可能吗?再说了,军区里的人又都能问心无愧吗?”   加里法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因为是珍贵的S级异变者,所以犯了错也没有被追究责任,反而加官进爵,成为了星光城的大长官。   “想要伸张正义,起码要以身作则吧,能够打败厄利斯都的,绝对不会是藏污纳垢的军区。”燕戮掷地有声。   维克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僵局,好在晚宴到了最重要的时刻——庄园主人致辞。   和田蜜蜜一样,庄园主人简单介绍了一下第五条永生轨的场景,蔷薇庄园,其中不免提到了十几年前的火灾。   “那场火灾夺走了我的亲人,我花了几年时间,重新建造了这座庄园。在遇到我的爱人后,这里被更名为蔷薇庄园,我搜集了全世界所有种类的蔷薇,只是因为她喜欢。我们马上就要举办婚礼了,可她却失踪了。”   洛斯抱着胳膊,啧啧出声:“他又变了一副嘴脸,下午还狂热地叙述画上的女人,现在又表现得深情款款,八成真的是精神有问题。”   白濋不置可否:“没有照片,没有线索,这座因为新娘而更名的蔷薇庄园,却找不到一点和新娘有关的痕迹。”   他们发现的都是和庄园主人有关的怪异之处,其中指向的也是庄园主人隐藏的秘密。   白濋低下头,压低声音:“你说新娘真的存在吗?”   洛斯看了眼侃侃而谈的庄园主人:“不好说,如果没有新娘,我们的任务又要怎么办?”   仗着npc看不到自己,储备粮在餐桌上乱蹿,吃了不少东西。   怕它吃坏肚子,洛斯及时出手,将它捞回了怀里:“以前也没见你吃过东西,现在怎么撒欢了?”   储备粮冲着他喵喵叫。   这次轮到白濋来当翻译:“疗养院的工作餐是大锅饭,烘焙工坊的甜品用料不能深究,怎么和这些吃的比?”   “我这个主人还没挑食,你先讲究上了。”洛斯心里不平衡,拍了拍储备粮的脑袋,操着封建大家长的语气,“要不就跟我们一起吃,要不就不吃,不许单独挑食!”   储备粮愤怒地拍他胳膊:“喵喵喵!喵喵喵!”   小新娘!你过分!   白濋挑了挑眉,咀嚼着“小新娘”三个字。   洛斯又拍了储备粮一下:“不说人话,肯定是在骂人。”   储备粮:“……”   你明明是个人,怎么这么狗?   白濋突然开口:“如果新娘不存在,要完成任务,只有一个办法。”   洛斯抬起头:“什么办法?”   “假扮新娘。”白濋上下打量着他,“找一个人假扮新娘,完成婚礼。”   洛斯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你不会是想让我假扮新娘吧?”   “这么多闯关者里,还有比你更合适的吗?”   洛斯愣了下,骂骂咧咧:“我特么信了你的邪,桑云云在,用得着我来男扮女装?”   白濋不死心,继续道:“桑云云没有你沉得住气。”   “你可别忘了桑云云不喜欢伊酒,还热情地跟着他,她可比我沉得住气。”洛斯瞪着他,悄悄挥了挥拳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穿女装那么丢脸的事,我才不会做。”   普通的女装还能勉强穿一穿,毕竟他以前也不是没有穿过莫莉·艾的制服,婚纱可是裙子,他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穿上,还要不要面子了?   哄骗不成功,白濋心里一阵惋惜。   “此次邀请各位前来,就是为了寻找我的爱人,谁能找到她,我将重金酬谢。”   燕戮擦干净手,见白濋一直盯着庄园主人,有些好奇:“长官,你该不会是真的仇富吧?”   白濋没有回答,随口道:“他运气挺好,捡回来一条命。”   如果洛斯同意假扮新娘,那新郎绝不会有其他人。   除了火灾,庄园主人并没有提到其他的事。   晚宴很快就结束了,回房之前,庄园主人特地走到洛斯身边:“晚安,祝你今晚做个好梦。”   洛斯客气道:“也祝你做个好梦。”   庄园主人语气愉悦:“相信这一定会是个愉快的夜晚。”   洛斯看着他和管家离开,皱了下眉头。   “互道晚安了,还舍不得他?”   “……”   洛斯一阵无语:“你算哪门子仇富,你分明是仇我,说话都阴阳怪气的,我是在想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今晚恐怕不太安宁。”   白濋盛情邀请:“要不要来我的房里睡,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分三分之一的床位给你。”   “为什么是三分之一,不是一半?”洛斯不明所以。   四人并肩往前走,燕戮和维克特很有眼力见,没有插话。   “你这么瘦,三分之一就够了。”白濋垂眸,语气戏谑,“中间空出来的三分之一给储备粮睡,免得你对我图谋不轨。”   洛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我对你图谋不轨?!你搞搞清楚,吃醋的是你,阴阳怪气的也是你,要图谋不轨也是你对我图谋不轨吧。”   还不算太迟钝,想来开窍也用不了多久。   白濋故作惊诧:“小队长讲讲道理,我吃的可是正经醋,能蘸饺子那种,当着别人的面,你可别败坏我的名声。”   洛斯:“……”   白濋振振有词:“男人最重要的就是名声,你之前就造谣毁了我的清白,继续这样可是要对我负责的。”   白濋,白大长官,你可真是对自己的名声毫无了解。   洛斯气得脑瓜子嗡嗡的:“……我毁你清白,你怎么不说我调戏你,对你耍流氓,性骚扰你?”   “你竟然对我抱有这种心思。”白濋眸色深沉,吊儿郎当地笑了声,“小队长,队内性骚扰传出去可不好听,我们可以走合法正常的程序,不违背公序良俗。”   比如正常恋爱,合法同居,合法同床共枕,合法共度余生。   洛斯握着门把手,皮笑肉不笑:“请你从我的房门口滚开,合法正常且不违背公序良俗地滚远一些。”   “砰!”   房门被甩上。   白濋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脾气够爆的,逗一逗就炸毛了。”   燕戮和维克特大气不敢出,白濋转过身才发现他们:“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维克特默默望天,心说我们一直在,你能不能别那么旁若无人地调戏小队长啊!   三人分别回了房间。   有了洛斯那边的发现,白濋第一时间就走到橱柜前,拿着匕首在锁头上划了两下。   匕首不比储备粮的怪力,锁头分毫无损,就在白濋准备直接踹开柜门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熟悉的声音传进来:“是我,洛斯。”   白濋打开门,看到他抱着的枕头和被子,怔在原地:“你这是要……投怀送抱?”   作者有话要说:   大长官:投怀送抱?   小玫瑰:谢谢,合法征用你的床。 第75章 参加葬礼   “……我来分你三分之一的床。”洛斯把储备粮塞给白濋, 抱着枕头被子往里走。   白濋做了几秒心理准备,才冷静下来:“不是说不来吗?”   他很好奇是什么让洛斯改变了主意。   洛斯看了眼橱柜,确认锁头完好无损,才把被子放在床上:“多亏你的橱柜还没打开。”   白濋当即反应过来:“人偶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 就是拆了我的房间。”洛斯耸耸肩, 语气轻松, “家具都被砸烂了, 最惨的橱柜碎成了渣渣, 墙壁在被砸碎的路上, 门板还是齐全的, 木偶人应该没有离开的打算。”   白濋:“……”   这种回答, 让他不得不对洛斯的精神状况持怀疑态度。   “你确定是人偶干的吗?”   砸墙砸柜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人偶能够做到的。   当然,在永生轨里万事皆有可能。   洛斯敲了敲柜子门:“我亲眼看见它一拳挥过去, 把木板砸烂的,不过它好像见到人就会停止攻击,看到我后它就不动弹了。”   “好吧, 那你怎么处理它了?”   依照洛斯的性格, 肯定不会放任它继续捣乱。   洛斯眨巴着眼睛,坐得乖巧:“我把它的胳膊和腿卸了, 用的是你教我的方法, 一点都没有损坏木偶人。”   木偶人的关节是可以活动的, 他把四肢都拆卸下来了。   思虑周全, 既阻止了人偶继续破坏房间, 又没有毁坏人偶留下祸患。   白濋觉得自己不夸两句都不合适了:“做的不错, 奖励你和我睡一晚。”   洛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要不是床坏了, 我才不会过来。”   “燕戮和维克特的房间也有位置, 可你偏偏来和我同住,可见你潜意识里就是想和我睡一张床。”白濋老神在在道。   洛斯愣住了,还能这样解释的吗?   “……我没有想那么多。”   白濋把两个枕头摆在一起,城堡里准备的枕头和被子都是相同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对,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两床被子,很碍眼:“我看你想的挺多,被子也没忘记带。”   洛斯:“?”   储备粮被放在两个枕头中间,它并不满意这个位置,三番五次想逃离,都被白濋镇压了。   笑话,没有它做“第三者”,洛斯肯定会不自在。   洗漱之后,洛斯托着下巴看向上了锁的橱柜。   没有头发洗澡很快,白濋快速把头脸擦干净:“想不想看看这个柜子里藏着什么东西?”   “想。”洛斯打了个哈欠,“但我更想睡个好觉。”   里面大概率是木偶人,放出来指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   “如果是人偶的话,可以大卸八块。”   “……”   洛斯又打了个哈欠,语气倦懒:“造孽啊,积点功德吧。”   “我的杀业够多了,积功德也挽救不了。”白濋嘴角掀起一抹讽刺的笑,嘲弄道,“我死后下了地狱,可就得和你分开了。”   洛斯困得眼皮直打架,脑子转不过来:“为什么?”   白濋像是在笑,带着一丝温柔:“你肯定是会上天堂的。”   天堂吗?   洛斯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象着这两个字代表的地方,可想了很久都没有具体的画面:“天堂……很好吗?”   白濋皱了下眉头:“洛斯?你怎么了?”   没有得到回答,洛斯闭着眼睛,呼吸绵长,已经睡熟了。   困成这样?   白濋绕到他那边,拍了拍洛斯的脸:“洛斯,快醒醒。”   洛斯没有反应,不像是睡着了,倒和电视剧里被下了蒙汗药一样,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没有感觉。   他和洛斯同进同出,做什么事都一起,不可能他没事,洛斯却……是饭菜!   在晚宴上,他没有吃东西。   白濋心里一沉,迅速拿出对讲机:“燕戮,你在吗?燕戮……维克特,维克特?”   均无应答。   储备粮趴在枕头上,懒洋洋地叫着。   它是特等奖,属于永生轨的一部分,食物的药性并没有在它身上产生作用。   白濋检查了洛斯的心跳和身体,确认他只是睡着了,才放下心来,给他盖好被子。   除了白濋,所有的闯关者都吃了东西,如果药性就是昏睡不醒,那这座城堡里清醒的人就只有他了。   对了,还有一只猫。   白濋坐在床边,和储备粮大眼瞪小眼,良久,叹了口气:“怎么清醒的不是我的小新娘。”   储备粮感觉到了他的嫌弃,愤怒地喵着:“自作多情!”   “人都睡到我床上了,迟早是我的小新娘,你有什么意见吗?”   白濋看着熟睡的人,头一回体会到心尖发软的感觉。   他伸了几次手,最后还是没有去碰洛斯,只是隔着被子,轻轻拍了几下。   作为唯一的围观群众,储备粮默默抬起前爪,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嘴上说得笃定,实际上还不是连人家的手都不敢碰一下。   “今晚你也别睡了,寸步不离地保护好他。”   “喵喵?”   你呢?   白濋站起身:“我得看看他们费劲地把所有人都放倒,目的是什么。”   他要去看一看,庄园主人口中的愉快夜晚究竟是什么意思。   储备粮发出惊讶的质问:“这可是你心心念念的同床共枕,你竟然舍得离开。”   这句话戳到了白濋的痛处,还恰好是最痛的地方。   他倒是想和洛斯在一张床上睡一觉,盖两床被子也行,但今晚的时机实在难得,如果错过了,之后的两天里可能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当务之急是解开蔷薇庄园的秘密。   白濋把气撒在储备粮身上,捏了捏它的耳朵:“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好看着他,如果他出事了,我唯你是问。”   城堡里一片寂静,走廊上的灯熄灭了,一眼望去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白濋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先去燕戮和维克特的房间检查了一下,确认两人都没有性命之忧才离开。   口袋里的蔷薇花书签还没有放下,白濋摩挲了两下,准备先去看一下洛斯的房间,然后再上楼。   就在他准备开门的时候,城堡中突然响起一阵悠扬的乐曲声,是熟悉的《致爱丽丝》。   白濋脚步一顿,看向走廊的出口。   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   “咚咚。”   “咚咚。”   ……   在乐曲声中,木块敲击的“咚咚”声越来越清晰。   白濋想起从洛斯那里听到的事情,“咚咚”是人偶发出来的声音。   密密麻麻的“咚咚”声响彻走廊,从每一扇门后传来,交织在一起,跟随着乐曲,有节奏地响响停停。   突然之间,乐曲停下了。   白濋目光一凛,在陷入死寂的走廊上,握紧了门把手。   “叮——”   凄婉哀愁的曲子响起,停下的“咚咚”声东山再起,响成急促的一片。   白濋微微睁大了眼睛,在心底给出了乐曲的名字——《葬礼进行曲》。   也就是哀乐,在丧葬和追悼仪式上弹奏的乐曲。   夜半的《致爱丽丝》充满诡异气息,突然响起的哀乐将气氛烘托得愈发沉重。   山雨欲来,死亡将至。   白濋眯了眯眼睛,猛地按下门把手,抬起的脚还没有放下,就因为所看到的一切愣在了原地。   雕刻得十分精致的四肢整齐地排列在门后,位于中央的躯干顶着一个头颅,红唇勾起,被拆开的双手还在有序地打着节奏。   即使被大卸五块,人偶也没有“死”。   白濋看着差不多到自己腰的人偶,一时间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这生命力未免也太顽强了一些。   人偶并没有停留太久,发现门开了后,躯干和四肢便有条不紊地排队离开,往走廊的出口方向跳去。   每一次落在地上,都会碰撞出“咚咚”的声音。   这是专属于人偶的脚步声。   白濋迅速瞟了一眼房间,看到堪称废墟的事故现场,默默关上门,跟上人偶。   没有眼睛的人偶并没有发现他,跳着离开走廊后,就往楼梯上跳去。   偌大的城堡里没有一盏灯,也没有一个佣人,这里好似被荒废了一般,日日上演着不合乎常理的古怪事情。   人偶跳上二楼,往走廊尽头去。   白濋隔着两米的距离,贴着墙放轻脚步,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不会发现他。   哀乐是从琴房里传出来的,人偶在琴房门口停下,两只打节拍的手停下动作,十分有礼貌地敲了敲门。   “是谁?”   声音很陌生,不是庄园主人和管家。   难道是庄园里的某个佣人?白濋皱了下眉头,又走近了些许。   人偶收回手,殷红的嘴唇吐出了一串声音:“我是来参加葬礼的。”   虽然有所猜测,但真的听到人偶讲话,白濋还是愣了两秒。   琴房的门缓缓打开,微弱的光芒透出来,房间里似乎点了蜡烛,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走出来,冲被分成五块的人偶鞠了一躬:“欢迎你的到来。”   冷冰冰的声音听不出欢迎的意思,反而透着一股子阴冷的味道,令人毛骨悚然。   那人让开些许,碎成五块的人偶蹦蹦跳跳地进入琴房。   白濋站在角落里,看着琴房里的一丝微光,思索着是直接闯进去,还是在门外观察一下。   就在白濋迟疑不决的时候,身着长袍的人往外走了两步,调转方向,正对他所在的角落:“你也是来参加葬礼的吗?”   那人背对着门,遮住了大半的光,露出的脸上只有嘴巴和鼻子,没有眼睛。   相比于洛斯房间里的人偶,它要更高级一些。   白濋头皮发麻,硬邦邦地“嗯”了声。   人偶走近了两步,每一步都踏出了“咚咚”的声音,它停在白濋面前,沉默了两秒,突然拔高声音:“不对,你身上有活人的气味,你不是来参加葬礼的,你是——”   只见银光闪过,一片描画着嘴巴的木片被削了下来,人偶的声音戛然而止。   “果然是这样,每一个器官代表五感中的一项。”   白濋松了口气,顺手又把人偶的鼻子给削了下去,将它彻底变成了没有五官,只能活动的木头人。   变成锯嘴葫芦的人偶还想反抗,白濋连忙拦住它,将它的衣服扒了,丢进隔壁的房间。   琴房里传出“咚咚”声,又一个身披黑袍的人偶来到门口:“还有客人吗?”   白濋快速披上长袍,走过去:“没有了,我们进去吧。”   “等等。”   熟悉的声音令白濋僵在原地,他不敢置信地转过身。   本应该在他床上安睡的人,此时正站在他面前,闭着眼睛,礼貌地微笑着:“我也是来参加葬礼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玫瑰:谢邀,来吃席。 第76章 抱我   人偶上下打量着洛斯, 微微颔首:“是来参加葬礼的啊,快进来吧。”   洛斯从白濋身旁走过,没有一点和他互动的意思。   白濋心下疑惑,仔细观察了一下, 才发现洛斯一直闭着眼睛, 并不是清醒的状态。   储备粮跟在洛斯身后, 见到白濋后立马扑过来, 喵喵叫了几声:“你的小新娘梦游了!”   梦游?   白濋眸色一沉, 悄悄指了指琴房, 示意储备粮跟上去。   “你的衣服为什么这么短?”这个人偶脸上画着眼睛, 直勾勾地盯着白濋。   人偶大概一米六, 和白濋足足差了三十公分,它们穿着合身的衣服,到白濋身上就短了一大截。   木头雕刻得再精致, 也不是真人,在昏暗的走廊里,这张脸显得格外瘆人。   白濋眼观鼻鼻观心, 镇定道:“我长高了。”   人偶愣了两秒:“长高?”   “没错, 我的力量增强了,身体也长高了。”白濋认真道, “等你变强后, 也会长高的。”   人偶木愣愣地站在原地:“原来是这样。”   看来就算人偶有了眼睛, 能看能说话, 本质还是个榆木疙瘩, 没有脑子。   白濋收起了手中的刀, 带着储备粮进入琴房。   琴房变了一副样子, 和白濋下午来的时候不同, 琴被挪到了旁边,中央放着一副水晶棺材。   棺材四周放满了蔷薇花,白色蜡烛将花朵照亮,在水晶棺上映出一片彩色。   水晶棺盖上雕刻着花纹,看不清里面的人的面容,只能粗略地辨认出那人穿着白色的裙子。   人偶都围在水晶棺旁边,白濋没有一直盯着棺材,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先进去琴房的洛斯并没有站在人偶们身边,他静静地伫立在房门内侧,等白濋走近的时候,突然抬起头。   白濋瞬间紧张起来,快速瞟了眼房间里的人偶们。   难道洛斯是在装睡?   不过下一秒这个猜测就被推翻了。   洛斯微微仰着头,语气期待:“我也能长高吗?”   他一直闭着眼睛,看上去十分乖巧,和一屋子的人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很好rua的样子。   白濋默默腹诽,不动声色地带着他站到角落:“你很想长高吗?”   “是的,很想。”   白濋第一次见洛斯表现出强烈的意愿,不由得好奇起来:“为什么想长高,你现在也不矮。”   一米八多,在正常男性中偏高。   洛斯皱巴着脸,似乎有些纠结。   白濋很不善解人意,追问起来:“是不能告诉我的原因吗?”   “不是……”洛斯一脸难以启齿的表情,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音,“是因为什么我也忘了,只记得想要长高。”   “噗。”   白濋差点笑出声,看着他一脸苦恼,越看越觉得可爱:“看来你的记性不太好。”   洛斯面无表情:“……你说话可真难听。”   清醒时候的洛斯情商在线,鲜少像小孩子一样直白地表达不满。   白濋又气又好笑,忍不住想逗他多说些话:“我只是诚实地说出了心里话,难道你希望我用甜言蜜语骗你吗?”   “甜言蜜语?是什么样的话?”洛斯一脸迷茫。   白濋猜测,如果他现在是醒着的,眼里一定会是满满的疑惑:“甜言蜜语就是好听的话,比如你很可爱,很聪明……”   听说人不会记得自己梦游时发生的事,白濋停顿了一下,小声讲悄悄话:“还有我喜欢你,想一辈子对你好,让你做我的小新娘,想和你同床共枕。”   他将未曾宣之于口的爱意,在洛斯不清醒的时候和盘托出。   在洛斯开窍之前,这是他唯一能宣泄爱意的方法。   “原来这就是甜言蜜语。”洛斯恍然大悟,“我以前听过甜言蜜语。”   白濋表情一僵,脸瞬间拉了下来:“你听谁说的?甜言蜜语都是假的,你别被他们骗了。”   哪个不要命的家伙,眼光这么好,和他抢人?   在哀乐的衬托下,交谈声并不大,没有被人偶发现。   洛斯扁了扁嘴:“我忘了是听谁说的了。”   白濋:“……”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梦游状态下的洛斯性格很温软,委屈巴巴的,像是白濋说是,他就能伤心到哭出来一样。   “不,我很心疼你。”白濋压下被撬墙角的火气,安慰道,“别人才会嘲笑你,我只会心疼你,小小年纪就得了健忘症。”   洛斯沉默了一会儿:“我觉得你好像在骂我。”   白濋一脸惊讶:“不可能,我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骂你。”   储备粮:“……”   呸,渣男,你骗小孩良心不会痛吗?!   除了小孩子的直白,洛斯还继承了小孩子的害羞:“你对我说甜言蜜语,也是在骗我吗?”   白濋偏过头:“我对你说的不是甜言蜜语,是真心话。”   “真心话?”洛斯默默重复了一遍,“我想起来了,我想长高也是因为对我说甜言蜜语的人,他比我高。”   白濋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所以对你说甜言蜜语的人比你高?”   洛斯在玫瑰之城就被他捡到了,交际圈子很窄,认识的人并不多。   白濋迅速排除了一遍,将目标定在异变者身上。   与洛斯熟识的异变者大多都是在永生轨里打过交道的,像二队的塔西等人,在沉眠精神疗养院里遇到的厄尔。   燕戮不算在内,他不可能喜欢男的。   林恩对桑云云有好感,剩下的人选就是塔西、希泽、厄尔了。   白濋先排除了塔西,塔西心里只有杜娅,不可能装下别人。   希泽和厄尔的可能性差不多,具体是谁,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白濋默默将这两个人的名字记在了小本本上,厄尔不在,接下来的两天半,就先针对希泽吧。   哀乐渐渐停下,前来吊唁的人偶们依次走上前,为亡者献花。   一朵朵风干的蔷薇花被放在水晶棺上,“咚咚”的木质闷响构成独特的背景音。   很快就轮到了白濋和洛斯,洛斯有些着急:“我忘记带花了。”   白濋将之前拿到的蔷薇花书签递过去:“用这个吧。”   “那你怎么办?”   “我不需要献花。”   白濋远远望了一眼被围住的水晶棺材,他准备砸了这玩意儿。   洛斯没有问太多,拿着书签走上前,鞠了一躬后,将书签放在水晶棺材上:“安息吧。”   他转身离开,从一众五官缺失的人偶中间走过。   被拆成五块的人偶没管理好四肢,有一条胳膊掉在地上,正好是洛斯要走的路上。   白濋心里一紧,怕他踩到,连忙上前,却看到洛斯稳稳地抬高腿,迈了过去。   明明是闭着眼睛,却好似能看清一切。   白濋第一次见这样的梦游,走到水晶棺材前还在思索,洛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围簇在水晶棺四周的蔷薇花鲜艳欲滴,还带着露水,像是刚刚采摘下来的。   烛光摇曳,照得那些露水发亮,透出殷红的光芒。   白濋抬起手,装作放花的姿势,按住了水晶棺。   棺材是凉的,像一整块冰。   露珠滚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又化作红色的痕迹。   ……红色的?!   白濋目光一凛,猛地看向脚下,只见蔷薇花慢慢融化,化成了一滩血水。   手下的水晶棺在震动,发出“咔嚓”的碎裂声,棺材盖很快就碎成了渣渣,风干的蔷薇花都掉进了棺材里。   白濋低下头,看清了水晶棺里的人。   他虽然穿着白色的裙子,五官精致,但却没有头发,很容易就能辨认出是男人。   熟悉的面容令白濋心跳骤停,猛地转过头,看向站在人偶中间的洛斯。   是他瞎了,还是……   “你在看谁?”   “你不是来接我的吗?”   “不许看其他人,只能看着我。”   每一道声音都好似诅咒,打进了白濋的心里,令他头皮发麻,后背上窜起一阵寒意。   他偏过头,看到肩膀上搭着的手。   棺材里的人不知何时坐了起来,半趴在他的肩头:“哥哥,你看的那个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余光里映出一张脸,赫然是洛斯的模样。   白濋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棺材里的人,长了一张和洛斯相同的脸。   可洛斯不会叫他哥哥。   这个人顶着洛斯的脸,用洛斯的声音叫他“哥哥”,虽然知道是假的,但白濋还是硬不下心肠。   他转过身,将穿着长裙的“洛斯”按回水晶棺里:“坐好。”   “哥哥不喜欢我抱你吗?”他伸出手,按在白濋的心口,“这里告诉我,你很喜欢我碰你,也很想抱着我,抱我。”   白濋眉心一跳:“……别说了。”   如果水晶棺里有一个假洛斯,那之前出现的是真洛斯吗?   有储备粮在,应该就是真洛斯吧。   白濋转过头,却发现储备粮早就没有了踪影,洛斯孤零零地站在人偶堆里,闭着眼睛,微微笑着。   “哥哥,你看他们,都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人偶们的脸发生了变化,五官没有补全,却自动变成了洛斯的模样。   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烛火摇曳,无数张不完整的脸挤在琴房里,就连之前被卸成五块的人偶也变成了洛斯的模样。   水晶棺里的人笑着张开胳膊:“哥哥,你说你喜欢我,这里有这么多的我,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白濋僵立在原地,他只和一个人说过喜欢。   在人偶之间,闭着眼睛的洛斯五官完整,很容易就能辨认出来。   他缓缓走过来,停在白濋面前,像水晶棺里的人一样张开胳膊:“哥哥,要抱抱。”   作者有话要说:   【婚后小剧场】   大长官遇到了能许愿的神明,神明问他:“你掉的是金洛斯,银洛斯,还是铁洛斯?”   大长官摇摇头:“这些都不是我的洛斯。”   神明感动:“你是一个诚实的人,这些洛斯都奖励给你了。”   然后,大长官就过上了幸福的生……就被洛斯叫醒了,美梦结束。   小年快乐呀! 第77章 诅咒与守护神   白濋不得不承认, 这是他期待已久的画面。   或许是出于男人的征服欲,白濋一直都想听到洛斯再叫他一声哥哥,此时愿望成真了,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他妈的, 顶着洛斯脸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啊!!   水晶棺中的人歪了歪头:“哥哥, 你不喜欢这个我吗, 要不要给你换一个?”   白濋扫了眼有明显五官缺陷的人偶洛斯们, 还是面前的顺眼:“不用了, 我很喜欢。”   “哥哥喜欢的话, 为什么不抱抱我?”   闭着眼睛的洛斯歪了歪头, 语气疑惑。   白濋沉默了一会儿, 垂眸:“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不能冒犯你。”   这不仅仅是托词,也是他的真实想法。   对白濋来说, 洛斯不止是心上人,还是他想要用一生珍惜的人,他恨不得把最好的一切双手奉上, 哪里舍得唐突佳人。   “因为喜欢, 所以不去触碰吗?”水晶棺里的人站起身,“好奇怪的想法, 喜欢怎么可能忍得住, 如果是真正的喜欢, 肯定要费尽心思得到手。”   这就是白濋对水晶棺里的人没有好感的原因, 这人身上的气质和洛斯南辕北辙, 言行举止皆带着戾气和目的性, 如果不是对那张脸心软, 他早就拧断对方的脖子了。   白濋语气冷漠:“强扭的瓜不甜, 得到了又怎样,早晚会失去的。”   “不会的,不会失去的,你看这些人偶,不都要乖乖听话,陪着我吗?”他咧开嘴,笑意疯狂,“只要杀了他们,他们就永远不会离开了。”   洛斯不适合这种病娇画风,疯狂的表情在他脸上呈现出割裂感,更加让白濋确认了一件事:这个人不是洛斯。   “你真的觉得死人和你苦苦追求的人没有区别吗?”林立的人偶仿若沉默的士兵,静静地站在黑暗之中,白濋一眼扫过去,“这些人偶只有某一个五官相似,谁都能看出来是假的,假的又怎么能够和真的比?”   “胡说八道!他们明明都长的一样,明明就是相同的,哪里有区别?”他跳下了水晶棺,歇斯底里地吼叫着,“他们的每一寸皮肤,五官眉眼的弧度,都是分毫不差的,他们就是真的!”   在琴房里的人偶都顶着洛斯的脸,可古堡中的人偶却不是这样的面容,这又是谁在透过人偶来追求谁呢?   白濋静静地看着他,似乎能透过那张疯狂的面容之下,看到隐藏在下面的另一张脸。   毫无疑问,能在这座庄园里制作人偶的,只可能是庄园主人。   “这座城堡里的人偶,是你的新娘,还是那张画上的女人?”   庄园主人怀念的是那位被他视为缪斯的人,还是让他在庄园种满蔷薇的新娘?   白濋步步逼近,每走一步,假洛斯的面容就崩塌一分,逐渐变成了庄园主人的模样。   烛火摇曳,人偶的面容也在变化,恢复成一开始的样子。   和画上的女子脸型相同,身形有九分相似。   “哥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再是洛斯的脸,白濋连敷衍都懒得:“别装了,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庄园主人愣了两秒,表情逐渐变得狰狞:“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他便动作起来,单手抓起了没了棺材盖的水晶棺。   不同于白日里的彬彬有礼,此时的他偏执又疯狂,早已经没有了人样,乍一看上去,和散发着诡异气息的人偶有些相似。   白濋早有准备,却没想到庄园主人并没有攻击自己,反而转过身,面朝一旁闭着眼睛的洛斯。   电光石火之间,有什么东西涌入脑海,白濋心跳都停了,目眦尽裂:“洛斯!”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闪过,方才消失的储备粮突然出现,一爪子挥了过去。   庄园主人惊呼出声,放下水晶棺,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白濋紧随其后,一下子钳住他的肩膀,入手十分坚硬,不同于人类肢体的触感,非要说的话,倒有些像木头。   ……是人偶!   白濋的手刀已经举起来了,砍在庄园主人后颈,强劲的力道劈出一道闷响,像是放大的“咚咚”声。   是庄园主人变成了人偶?还是他本就是人偶?   白濋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他,抓着水晶棺倒扣过来,将他压在里面。   “喵~”   一声猫叫,打破了琴房的寂静。   白濋快步走到洛斯身边:“洛斯,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洛斯仍然闭着眼睛:“我好像记起来了,对我说甜言蜜语的人是……”   话还没说完,他就捂住了自己的头。   白濋心急如焚,一下子抓住储备粮:“怎么回事?!”   储备粮:“他要醒过来了。”   “醒过来?”   储备粮之前说过,洛斯是在梦游。   “不能让他现在醒过来,现在醒来他会疯掉的。”   不能叫醒梦游的人。   白濋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无法负担过量的信息了:“他在梦游,那我呢?那庄园主人呢?”   经过刚才发生的事情,白濋已经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在现实世界里了。   储备粮快速解释道:“你也在做梦,这座蔷薇庄园被下了诅咒,所有住在这里的人,夜晚都会陷入怪梦,如果无法从梦里醒来,那就会永远沉睡。”   “那他是梦,还是真实的?”   白濋看向洛斯,潜意识里,他偏向于后一种结论。   连心上人都认不出来,怎么配说喜欢。   储备粮幽幽道:“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闯入你的梦境的,他的状态并不稳定,你要在他醒来前带他脱离梦境,否则你们都会死在这里。”   刚才的洛斯的确有受到庄园主人的操控,可见这就是所谓的不稳定。   白濋看向倒扣在地上的水晶棺,庄园主人仰面朝上,安详地笑着,丝毫没有挣扎,像是已经习惯了。   他的笑中充满了恶意,直勾勾地看过来,仿佛在说“你们逃不掉的”。   “那庄园主人是真的吗?”   “是,他是这个诅咒的一部分,是唯一的例外,每天都能醒来,但又无法彻底脱离梦境,只有解开诅咒,才能——哔!”   储备粮张牙舞爪地喵着,却无法发出声音,急得不停地挠白濋的裤腿。   白濋福至心灵:“永生轨不允许你告诉我这些事。”   永生轨致力于追求公平,储备粮的存在就是一个BUG,透露诅咒的存在已经很不公平了,如果将一切都说出来,无异于开卷作弊。   白濋扶住洛斯,见他眉头紧皱,心提了起来:“离开梦境的关键是什么?”   先出去才是正事,至于洛斯为什么会梦游到他的梦境里,以后有的是时间探究。   储备粮喵了两声:“破绽。”   只要找到破绽,就能离开。   除了和诅咒相关的事情,永生轨并不介意储备粮透露其他信息。   白濋将诅咒一事画了个大大的标记,这一定是涉及通关永生轨的关键,否则储备粮不会被强制闭麦。   梦境是虚假的,但也存在逻辑,破绽一定和现实有关联。   白濋快速将发生的事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从洛斯昏睡开始,一直到现在,他自问警惕性很高,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拖入梦境,肯定是不易察觉的细微之处。   白濋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钢琴上。   空旷的走廊里,最开始出现的是《致爱丽丝》,然后是人偶发出的“咚咚”声,紧接着就响起了哀乐,他们一步步走入了举行葬礼的琴房。   下午的时候,钢琴上的曲谱是《致爱丽丝》,所以在《致爱丽丝》响起的时候,他还没进入梦境。   白濋的眼底闪过一丝亮光:“我知道破绽是什么了!”   哀乐是虚假的梦境,他们赶赴琴房,参加一场可能无法离开的葬礼。   在现实与梦境之间,衔接的是人偶发出的“咚咚”声。   白濋搂抱着洛斯,走向僵住的人偶们,他停在被拆卸成五块的人偶面前:“你就是破绽。”   在他打开洛斯的房门时,他就陷入了梦境。   在庄园主人充满怨恨的注视下,白濋一巴掌拍在人偶的脑袋上,只听得”咚“的一声,除了洛斯和储备粮,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扭曲。   破绽找出,梦境碎裂。   白濋抱紧洛斯,用的是现实生活中不曾用过的力气,像是要把他禁锢在怀里:“你叫了我哥哥,是你让我抱抱你的。”   他承认庄园主人有一句话说对了,喜欢是忍不住的,无法克制,无法隐藏。   即使强扭的瓜不甜,也想摘下来尝一口。   “小废物,不许听别人的甜言蜜语,你只能是我的。”白濋按住洛斯的后颈,将人箍在怀里,明明是强势的动作和言语,却偏偏又加了一句恳求,“好不好?”   梦游状态中的人不会回答,白濋却心满意足:“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从梦境脱离后,回到了洛斯的房间门口。   白濋还想再抱一会儿,见洛斯眼皮抖动,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   “我这是在——”   “在你房间门口,你梦游了。”白濋抢先道,“这座庄园受到了诅咒,住在这里的人晚上都会陷入梦境,你梦游进入了我的梦境,我刚刚救了你,事情就是这样。”   不等洛斯问完,他就一口气吐露出来。   洛斯愣了两秒才消化:“原来是这样啊。”   白濋故作镇定,搓了搓烧热的耳朵:“咳,没错,你梦游的时候很乖,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别胡思乱想。”   洛斯不解:“我胡思乱想什么?”   白濋:“……没什么。”   储备粮喵声中满是嘲讽,刚刚抱人的时候那么强势,现在就怂成这副鬼样子。   有本事把你那约定重复一遍啊!   凌晨,天还是黑的,走廊上一片昏暗。   洛斯揉了揉眉心,作势要打开房门:“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两个男人大半夜不睡觉,站在走廊上大眼瞪小眼,也太诡异了。   “你的房间有坐的地方吗?”   “……”   洛斯哽住,想起了木偶人做的好事,他房间还真没有坐的地方。   第一次抱人太激动,白濋此时已经调整好心情了:“去我的房间吧,分三分之一的床给你。”   洛斯想抓抓头发,却摸到了光溜溜的脑壳,只能尴尬地笑笑:“嗯嗯,还得分三分之一给储备粮。”   他弯腰去捞储备粮,结果储备粮直接跳开了:“喵喵喵……”   “它说什么呢?”   白濋微笑:“它迫不及待想休息了。”   储备粮:“……”   我呸!老子说的明明是,我把那三分之一床让给你们,莫挨老子!   到白濋的房间要走一段路,洛斯慢慢冷静下来:“我梦游了?还进入了你的梦境?”   他满脸匪夷所思,且不说他有没有梦游的习惯,梦游到别人的梦境里,这是个什么操作?   白濋也没办法解释,只好全部推给储备粮:“是它说的,梦游可能是吃了晚宴上的东西导致的。”   也能说得过去,洛斯点点头,反正在永生轨里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房间的被褥是乱的,上面还有洛斯躺过的痕迹。   白濋站在床边,看着他整理被子:“你还记得梦游时发生的事情吗?”   “你不是说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白濋噎住。   洛斯坐在床上:“记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隐隐约约有个印象。”   白濋呼吸一紧:“什么印象?”   是如甜言蜜语一般热烈的告白,还是几乎要融入骨血的拥抱?   白濋还没有做好这么早就暴露爱意的准备,他心里清楚,现在被发现的话,十有八九是会被拒绝的。   如果被拒绝了,他甘心就此放手吗?   “我记得有个声音在问我。”   不,他绝不可能放手的。   白濋抿紧了唇,想到他问出的那句“好不好”,心一点点往下沉去。   以洛斯的聪明程度,肯定能通过那句话猜出他的心意,他必须先控制住洛斯,不要让人跑出房间。   还要郑重地表明心意,即使洛斯不接受,也要想办法让他不要拒绝自己的追求,接下来,再……   “天黑了,你要守护谁?”   白濋动作一滞,大脑一片空白:“什么?”   洛斯摸了摸下巴:“我想了想,应该是我刚睡着的时候,有个声音说我是守护神,问我要守护谁。”   这个剧情走向是白濋没有想到的:“然后呢?”   “然后我就选了你。”洛斯一拍大腿,“看来这就是我梦游进你梦里的原因了,我是去守护你的!”   比起守护神,白濋更在意洛斯作出选择的原因:“为什么选我?”   作者有话要说:   祝南方的小可爱小年快乐!来晚了,发个红包包~ 第78章 不想醒来   “因为……”洛斯眼睛一转, 笑得像只偷到了鱼的猫,“你最弱呗。”   白濋:“……”   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这种评价。   白濋气笑了,想把人扔出去:“我不仅弱, 还小气, 三分之一的床不外借了, 你哪凉快哪睡去吧。”   “你别扒拉我, 怎么这么小气?”趁他松手, 洛斯一下子蹿上床, “队员乖乖服从队长的安排, 把床贡献出来, 不然我给你穿小鞋。”   “你这是想搞队内霸凌?”   “看你怎么理解了,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洛斯双手一摊,活似个没有良心的渣男。   白濋抱着胳膊, 看他大大咧咧地翘着二郎腿耍横,忍不住笑了声:“九品芝麻官都没你能摆谱,再过两天是不是得爬到我头顶上作威作福?”   洛斯瞟了他一眼:“不爬, 你太高了。”   白濋一愣。   梦游的洛斯说起甜言蜜语的话题, 提到过对方很高,他想了一圈, 连厄尔都想到了, 唯独忘了自己。   一语点醒梦中人, 白濋的心思活络起来, 难道洛斯想长高是因为他?   可是他什么时候对洛斯说过甜言蜜语?   “你这种个儿高的, 天塌下来都得顶着。”洛斯咂咂嘴, 语气酸溜溜的, “听过树大招风吗?人高也招砸。”   “我看是人高招嫉妒。”白濋弯下腰, 直逼一米九加的身高具有很强的压迫感,“我看出来了,你羡慕我长得高,小矮子队长。”   洛斯:“……有你这么和守护神说话的吗?”   反了天了!!   看他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白濋扬起唇角:“我错了,以后还得麻烦守护神好好保护我。”   洛斯:“……”   你道歉是不是太快了?   洛斯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被他含着笑的眼睛盯得不自在,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抱着储备粮揉搓。   刚趴下准备睡觉的储备粮被揉炸了毛,噼里啪啦的静电滋滋作响。   洛斯反应过来的时候,储备粮已经被他扔了出去。   黑猫行动敏捷,勾着被子跳到了床尾,张牙舞爪地叫起来。   这次不用白濋翻译,洛斯也能猜到储备粮在说什么了。   “咳,我不是故意的。”洛斯很委屈,搓了搓手,“我也没想到你会对我放电,唉,都怪我太招人喜欢了。”   储备粮:“……”   我呸!   白濋哼笑出声。   “你笑什么?”   “笑你有自知之明。”   “我就知道你在骂……什么?”洛斯差点收不回刀。   白濋绕到床的另一边:“我的守护神随我,肯定招人喜欢。”   洛斯:“……”   我呸!   白濋把受了惊的储备粮捞进怀里,安抚地撸了两把:“时间不早了,赶紧休息吧。”   洛斯还没想好怎么骂他自恋,闻言怔了下:“还要睡觉?”   从梦境里出来,现在不应该去查诅咒的事情吗?   白濋懒洋洋地“嗯”了声:“当然要睡,你不困吗?”   储备粮被放在枕头中间,白濋看看洛斯,又看看猫,觉得两个小家伙懵圈的时候格外相似,看起来都傻乎乎的。   “是有点困,但当务之急是找线索。”   还得去看看燕戮和维克特,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有没有从梦境中出来。   洛斯又开始操心行动小队的安全和任务进度了。   白濋侧躺着,手撑着额角:“庄园主人是诅咒的一部分,线索一定在他身上,现在不养精蓄锐,明天怎么有精力对付他?”   随着蔷薇庄园的秘密一步步揭开,他们的任务也发生了改变,不再是单纯地寻找新娘。   永生轨有完美评级制度,如果能够揭开真相,一定可以获得丰厚的奖励。   就算不看奖励,以洛斯和白濋追求完美的性格,也不会甘心只拿到及格分。   洛斯沉吟片刻,赞同地点点头:“有道理,这才第一天晚上,还有的是时间。”   两人对视一眼,达成了一致:线索随时都能查,睡觉的机会却只有现在。   灯一关,被子一盖,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动作迅速得储备粮都没有反应过来,眨巴着眼睛,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   所以刚才打扰我睡觉是为了什么?!   洛斯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正准备仔细想想,就听到了来自隔壁被窝的提问:“我在你的心目中,真的很弱吗?”   白濋发现自己还是不能释怀。   全世界的雄性生物都一样,在追求另一半的时候,恨不得像个花孔雀一样开屏,哪里忍得了被小看。   洛斯被吓了一跳:“你怎么还没睡?”   因为我在生气,白濋默默腹诽:“燕戮和维克特有我强吗?你为什么不守护他们?”   “那我下次守护他们。”   “……”   白濋一口老血哽在心头,我特么不是这个意思啊!!   “你非得气我是吧?”   白濋侧过身,面朝洛斯。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洛斯默默翻过身,背对着他,“睡了,晚安。”   窗帘遮不住月光,淡淡的乳白色洒在床上。   白濋睁着眼睛,看月光在他身上勾出柔和的弧度,心尖发软:“小气人精,晚安。”   他闭上眼睛,一边唾弃自己喜欢了个狗脾气祖宗,一边欢喜的回味那句“晚安”。   如果此时白濋睁开眼睛,就能发现说要睡了的人偷偷摸摸伸出手,捂住了耳朵。   洛斯深吸一口气,心脏跳得很快。   要他怎么回答,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选白濋,当那句询问落下的时候,他就选好了要守护的人。   就连他自己都很诧异。   听着身后平稳的呼吸声,洛斯偷偷揉了揉发热的耳朵。   虽然不清楚答案,但他有预感,他和白濋之间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的改变着。   —   天亮了,阳光照进窗户,唤醒了熟睡中的人。   梦游太消耗精力,洛斯是被叫醒的,此时白濋已经洗漱完了,正抓着储备粮的爪子拍他的脸:“醒醒,你该起床守护我了。”   洛斯皱着眉头,一巴掌呼过去:“守护神也要休假的,别烦我!”   入手是柔软的触感,毛绒绒的。   洛斯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张愤怒的猫脸:“喵喵喵!”   洛斯瞬间清醒过来,侧身躲开扑过来的储备粮:“你别愣着,赶紧把它抱走!”   储备粮不是普通的猫,没有一点让着主人的意思,洛斯怕自己落得和锁头一样的下场。   白濋不动弹,戏谑道:“你不是说储备粮叫你帅哥吗,怎么我听到的都是大傻子?”   洛斯:“……”   “大傻子,二傻子,小傻子,你和燕戮维克特是一个梯队的。”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先把它抱走!!”   白濋大发慈悲地伸出手,抱走了储备粮。   洛斯松了口气,瞌睡都被闹醒了:“几点了?”   “六点半。”   “这么早?!”   蔷薇庄园的早餐时间在八点,六点半确实有点早。”   洛斯揉揉眉心:“去找线索吗?”   “不早。”白濋顿了顿,“去看看燕戮和维克特的情况。”   洛斯:“……”   他知道自己昨晚忘记什么事了。   迅速收拾完,两人分别去了燕戮和维克特的房间。   洛斯敲了几下门,维克特就出来了,他眼睛下一片乌青,一看就没休息好。   “昨晚做了个噩梦,没睡好。”维克特并不知道诅咒的事情,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噩梦。   洛斯简单解释了一下,就看到他的脸色变得沉重起来。   维克特自言自语:“我就说嘛,怎么会无缘无故梦到那些垃圾。”   洛斯眨眨眼:“什么?”   “没什么。”维克特按了按后颈,“我们去看看燕戮吧。”   燕戮的房门虚掩着,门把手被拧了下来,一看就是强行打开了门。   洛斯和维克特的心沉了下去,迅速冲进房间。   燕戮躺在床上,满脸痛苦,嘴唇开合,小声地念叨着。   白濋面沉如水:“他没有脱离梦境。”   燕戮还被困在诅咒的梦境之中,如果无法脱离,就会永远沉睡。   洛斯心急如焚:“维克特,你梦到了什么,是怎么脱离梦境的?”   他和白濋的情况特殊,没办法作为参照。   维克特表情一僵:“我梦到的是……”   梦里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维克特攥紧了拳头。   白濋皱眉:“怎么了?”   洛斯是队长,更加在意每个队员的情绪:“是不方便说吗?”   维克特一直很配合行动小队,从没有这样犹豫过,可以说他比任何人都想要【杀死玫瑰】行动圆满成功。   洛斯看着床上满脸痛苦的燕戮,为难不已。   他不想揭开维克特的伤口,但事关燕戮的性命,必须得做出选择。   “维克特,你——”   “服从命令。”白濋突然开口,“身为军人,你应该清楚要以大局为重。”   维克特浑身一震:“抱歉,白长官,我不该犹豫。”   从他加入军区开始,就决定抛弃过去了。   “我梦到的是小时候发生的事情,我的母亲因意外去世,继父利用我向男人换取钱财,在他想要将我卖到厄利斯都的红灯区时,我逃走了……”   洛斯和白濋愣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维克特吐出一口浊气:“在我的梦里,母亲没有去世,继父也对我很好,他们想弥补一切,让我留下……但我并不相信,我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那些伤害永远无法消除,又怎么能够被弥补。   最耻辱的经历都说出来了,维克特很快就恢复了冷静:“根据我的推测,诅咒会选取最痛苦的事情,在梦境中加以改变,以达到将人留下的目的。”   “对燕戮来说,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   白濋心里一凉,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我知道了。”   洛斯和维克特纷纷看过去。   白濋叹了口气:“他不会主动醒过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梦是有寓意的,大长官的梦也有~ 第79章 恐同即深柜   洛斯愣了下, 突然想到什么:“难道燕戮梦到的是他妹妹?!”   燕戮的妹妹被人侵犯,自杀身亡,他因为杀死qj犯而被通缉,流落到厄利斯都。   白濋眉心紧蹙:“这是燕戮唯一的遗憾, 除了这个,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困住他。”   燕戮和妹妹相依为命, 如果梦境和妹妹有关, 燕戮不想醒来也有情可原。   已经死去的亲人重新出现, 即使明知是假的, 也有足够的吸引力。   洛斯面露不忍:“我们能做什么?”   白濋看了一眼喵喵叫着的储备粮, 神色严肃:“如果本人不想醒来, 梦境就会一直延续,外力无法干预。”   “难道我们要眼睁睁地看着燕戮一直沉睡下去吗?”维克特焦急问道。   白濋思索两秒,摇摇头:“永生轨给出的时间还剩下两天, 燕戮能够在这段时间里醒过来,应该就没有问题。”   事已至此,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三人将燕戮的房门锁好, 去了距离最近的维克特的房间。   洛斯悄悄询问白濋:“你看上去不太担心燕戮, 是有唤醒他的办法了吗?”   “没有,我相信他会醒过来。”白濋语气笃定, “燕戮看重情义, 也最清醒, 他知道梦境是假的, 现在不过是借着梦境怀念亲人, 最后一定会醒来的。”   “这么肯定?”   “我相信他。”   他们并肩作战近十年, 无数次生死与共, 没有人比白濋更了解燕戮。   洛斯稍稍安了心, 既然白濋这么说了,肯定就不会出错。   一进房间,洛斯就将维克特拉进了卫生间,不等他说明来意,维克特就主动道:“队长,不用担心我,那些事我已经不在意了。”   洛斯张了张嘴,打好的腹稿都用不上了:“你别误会,我并不是同情你,只是想告诉你,有情绪别憋在心里,可以告诉我。”   维克特靠着洗手台,目光渺远:“没什么情绪,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我早就想开了。”   “真的想开了?”   维克特沉吟片刻:“百分之八十吧,偶尔想起来还是有点不甘心,后悔当初没有亲手杀了他。”   洛斯一怔,将“他”和维克特的继父对上号:“他还活着吗?”   “不知道,八成是死了,当时他想将我卖到厄利斯都,结果我提前见到了买主,买主他……总之我提前逃跑了。”维克特轻声道,“他嗜赌成性,债主满地,没有了我这棵摇钱树,应该早就被人打死了。”   洛斯这才松了口气:“死了就好,他活该,你一点错都没有,别让垃圾影响你一辈子。”   对于以前的事,维克特只是一笔带过,没有细说,但那寥寥几语也足够拼凑出残酷又肮脏的真相了。   维克特看着他气愤的模样,愣住了。   过去被埋藏在记忆深处,如今的他足够优秀,有体面的工作,傲人的成就,没有人能够再胁迫他做不想做的事情。   但那些事始终是梗在维克特心里的一根刺。   他像是分成了两部分,弱小的他被困在曾经,无法挣脱。   即便隐藏得再好,表面再光鲜亮丽,维克特也清楚自己内心潜藏着恐惧。   “没错,他活该。”维克特扬起笑,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洛斯说的对,那不是他的错,他没必要用垃圾的过错来惩罚自己。   两人并没有聊太久,马上就到早饭时间了,白濋来敲门:“再不出来,我就要合理怀疑你们在搞队内小团体了。”   洛斯打开门:“没错,我们就是在搞小团体,准备孤立你。”   “身为我的守护神,做这种事不好吧?”   洛斯眼睛一转:“听过经典的救赎故事吗?”   白濋挑了挑眉:“愿闻其详。”   “当你陷入绝境时,一个人突然出现,解决了你遇到的困难,那他就会变成你的救命稻草,对你来说是不一样的存在。”   白濋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你想先害我孤立无援,然后从天而降,从而达成守护我的成就。”   洛斯理直气壮:“没错。”   “这不就是英雄救美吗?”白濋啧了声,“怎么以前没看出来,你还挺有心机的?”   “因为你眼神不好。”洛斯照单全收,权当他在赞美自己,转过头,“维克特,你想什么呢?”   维克特:“你刚才的故事让我想到了吊桥效应,当人在过危险的吊桥时,心跳会加快,此时如果遇到一个人,他可能会将这种心跳加快当成是心动,英雄救美很容易让人一见钟情,正是这个原因。”   洛斯一噎,没想到会扯到一见钟情。   白濋拖长了调子,语气戏谑:“原来你想让我对你心动。”   洛斯:“……”   他就知道白濋嘴里说不出好话。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就是单纯想要孤立你!”   白濋笑着睨了他一眼:“喔,恼羞成怒了。”   洛斯:“……”   在调戏人的方面,洛斯比不过白濋,被气得一言不发,任凭白濋怎么逗他,他都当没听见,闷头吃饭。   经过一夜,闯关者折损了小部分,原本就不多的客人又少了一些,长桌空出了很多座位。   负责照顾他们用餐的人是管家,庄园主人没有现身。   维克特默默看了眼“冷战”的洛斯和白濋,自觉要远离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果断去找管家打探消息:“怎么没见到庄园主人?”   “主人没有吃早饭的习惯,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没事,就是随便问问。”   管家一直是笑眯眯的,有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维克特想起记忆中的某个人,心里一阵恶寒,敷衍了一句就回了座位。   洛斯一直关注着他:“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不太好。”   “没什么,就是不太喜欢管家。”维克特停顿了一下,故作随意道,“觉得他面相不好,一脸奸诈,不像好人。”   洛斯默默抬头,看向挂着和善笑意的管家,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白濋很感兴趣:“你什么时候学会相面了,来,帮我看看姻缘。”   “……白长官,你是认真的吗?”维克特一脸不敢置信。   “当然是认真的。”白濋瞥了眼洛斯,语气严肃,“需不需要我伸出手,看看掌纹?”   换个人来,维克特已经骂出声了:“白长官你就别逗我了,我哪会儿相面,都是随口胡说的。”   “那你也给我随口胡说一下。”   “……”   白濋不依不饶:“不用你看其他的,就看看我的姻缘,看看我有没有桃花。”   “呵。”洛斯嘲讽一笑,“某人这是年纪大,开始恨嫁了?”   白濋一点也不介意,笑得温和:“是啊,毕竟不像你这么年轻,得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老婆孩子热炕头,谁不想要?”   洛斯噎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维克特要是再看不出白濋的真实意思,眼睛也不用要了,在心里骂骂咧咧,面上却不显:“白长官桃花不断,姻缘全看你的意思。”   这是实话,讨厌白濋的人多,喜欢的也不少。   男女皆有。   白濋兴致勃勃:“我想要什么样的,都有吗?”   “你想要什么样的?”   “漂亮的,年轻的,不要太乖,脾气爆点,不禁逗的。”白濋掰着指头数要求,“这样的有吗?”   ……你还不如直接报小队长的名字。   维克特偷偷看了眼洛斯,他板着脸,表情难看,一看就是没反应过来:“有的吧。”   “在哪里?”   维克特一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还没出口,就被拍案而起的洛斯吓了一跳,小队长表情严峻:“别闲聊了,吃完了就赶紧去找新娘吧。”   洛斯率先离开餐桌,白濋手抵着唇边,轻轻笑了声。   某人好像吃醋了呢,真可爱。   看来他抱得美人归之日不远了。   维克特欲言又止。   白濋抬眸:“看出来了?” !!!   维克特语气复杂:“长官,你是认真的吗?”   “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白濋站起身,“嘴巴闭紧,别在他面前瞎说,影响了我的大事,唯你是问。”   维克特点头如捣蒜:“明白。”   吃过早饭,大家在庄园里活动,寻找新娘。   有些人已经发现了昨晚的梦境存在蹊跷,开始与其他人合作,探究真相。   洛斯等人手握储备粮提供的线索,没有参与拉帮结派,直接在庄园内寻找与诅咒相关的东西。   “我去把画拼一下。”白濋看向走廊上的装饰画。   洛斯不咸不淡地应了声:“专心通关,别恋爱脑。”   白濋抿着笑:“万一我没人要,你会负责吗?”   洛斯一怔:“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让我别恋爱脑,不就是阻止我恋爱吗?”白濋理直气壮,“所以我如果找不到对象,你得负责。”   洛斯:“……”   白濋溜溜达达地去收集装饰画了,留下一脸错愕的洛斯:“现在还没到春天吧?”   维克特不解:“嗯?”   洛斯语气幽幽:“没到春天,这丫的怎么就开始发情了?”   维克特:“噗哈哈哈。”   两人在花房中找线索,洛斯不停批判白濋最近骚里骚气的行为,听得维克特忍俊不禁:“年纪到了想谈恋爱正常,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吧。”   洛斯横了他一眼:“就白濋那死性子,祸害人家姑娘,不就是罪大恶极吗?”   维克特玩笑道:“不一定非要找女人,男的也行啊。”   洛斯脑海中浮现出白濋搂着男人的画面,忍不住皱眉:“不可能,白濋他恐同!”   “小队长听过一句话吗?”维克特压低声音,“恐同即深柜。”   洛斯动作一僵。   与此同时,将所有装饰画拼好的白濋收敛了笑意,盯着拼成的画面,拿起对讲机:“你们在哪里?”   维克特:“花房。”   白濋语气微妙:“花房里是不是有一张秋千椅?”   “没有……有!是有一张荒废了的秋千椅,在花丛里。”维克特惊诧不已,“长官,你怎么知道?”   “挖开,底下有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不好意思,大家早点休息哦~ 第80章 深情不曾被辜负   白濋把装饰画收起了, 快速赶去花房。   路上遇到围着管家打探消息的二队,他放慢脚步,听了一耳朵,他们正在询问庄园主人的作息不规律的原因。   庄园主人不吃早饭, 难道不是因为夜里被诅咒, 睡懒觉起不来?   管家面露忧愁:“主人睡眠不好, 经常失眠, 用了很多法子都没有效果, 凌晨的时候才能勉强合眼。”   桑云云不同情npc, 幸灾乐祸:“那也太惨了。”   林恩将她拦到身后:“失眠不是小事, 他是因为什么而失眠的, 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心理方面不太好?”   白濋忍不住插了句嘴:“也可能是做了亏心事,半夜怕鬼敲门。”   众人:“……”   塔西等人怒目相视, 白濋耸耸肩:“玩笑话,别放在心上,管家你快说说庄园主人为什么会失眠。”   希泽不想分享线索, 不客气地送客:“一个人容易出意外, 白长官还是快去找你的队友吧。”   “皇上不急太监急,你死了我都出不了意外。”   希泽的嫌疑基本洗脱了, 但白濋还是看他不顺眼。   手痒, 想揍。   管家出来赶进度了:“大家不要吵, 火灾之后, 主人受了很大打击, 日夜操劳处理公务, 再加上他的初恋去世, 主人更是一蹶不振……”   “等等, 初恋?”白濋收起玩笑的心思,“庄园主人还有个初恋?”   管家点点头:“初恋是一位心理医生,为人温柔,专业能力也很强,火灾后主人的压力很大,是她帮助主人走出了困境。”   塔西拧起眉头:“他们在一起了?”   “是的。”管家叹息出声,“主人很喜欢她,两个人的感情很好,可惜她突然失踪,尸骨无存,主人为此伤心了很长时间,也落下了失眠的毛病。”   面前的几个人都是冷硬心肠,丝毫没有和他一起惋惜的意思。   桑云云更是不屑:“心理医生有从业要求,不能和病人发展感情,他们从一开始就不该在一起,从这点来看,这名心理医生的专业能力算不上强。”   在治疗过程中,医生是病人唯一可以依赖的存在,这和吊桥效应类似,病人很容易将这种依赖当成心动。   林恩无奈地看着桑云云,不知该怎么对待她的心直口快:“那后来呢,找到初恋了吗?”   “没有,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林恩若有所思地颔首:“失眠不是小事,庄园主人有再去看过医生吗?”   管家摇摇头,叹了口气:“出了这么一回事,主人就很排斥看医生了,晚上一直是借安眠药入睡的,所以早上起的晚。”   管家说完就找借口离开了。   二队几人怀着不同的心思,塔西看向白濋:“你有什么发现?”   白濋掀起眼皮:“没有。”   有也不会告诉你们。   拼凑起来的装饰画上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和二楼的画面有九分相似,衣服姿势相同,唯一不同的就是脸。   这个女人有五官,面容清秀,笑容温和,很符合管家口中的初恋形象。   装饰画背面也有字,拼起来是一句话:花丛之下秋千结,与卿共眠到白头。   白濋原本以为“卿”指的是新娘,在听了管家的话后,改变了想法。   塔西一看就知道他在说谎,本以为经过车祸的事,合作能从调查杜娅死因上扩展一些,没想到白濋油盐不进。   当着队员的面,塔西不方便把话说的太透,没好气道:“那就祝你们早日有所发现。”   白濋笑眯眯地收下祝福,赶往花房。   花房里没有其他人,这座偌大的庄园里活动的人少得可怜,除了昨天准备晚宴,佣人们都没有再出现过。   永生轨不存在人力资源问题,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原因:佣人们不是关键的npc。   相对而言,管家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经过这几条永生轨的淬炼,白濋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观察力有所提升。   到达花房的时候,洛斯和维克特已经将秋千椅搬开了。   两人用的是花匠用的小铲子,哼哧哼哧地挖土。   洛斯百忙之中给了白濋一个眼神:“这底下埋着什么?”   白濋在对讲机里卖了个关子,弄得他抓心挠肝的,十分好奇。   “埋着个大宝贝。”   维克特一听就知道白长官又要逗心上人了,默默翻了个白眼,闷头挖土,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洛斯眼睛一亮:“埋着新娘吗?”   维克特差点一头栽进刚挖出来的坑里,不得不说,洛斯这个队长当的尽职尽责,无时无刻不记得通关永生轨。   白濋突然有种不务正业的感觉,洛斯在一门心思通关,他却想搞对象。   属实有些恋爱脑了。   “埋着个人,可能是新娘,也可能是庄园主人的初恋。”白濋将路上听来的消息复述了一遍。   洛斯一脸讳莫如深:“果然。”   “果然什么?”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庄园主人一口一个拜托我们帮他找回新娘,结果背地里有缪斯,还有个初恋,萝卜都没他花心。”   洛斯狠狠一铲子下去,溅起一片土。   白濋后背上窜起一股凉气:“也不是所有男人都花心的。”   比如他,只是少不更事时对小初恋心动过,然后一颗心就吊在了洛斯身上。   洛斯语气幽幽:“天下的乌鸦一般黑,都差不了多少。”   白濋:“……”   维克特弱弱地举起铲子:“队长,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也是男的?”   洛斯动作一滞:“我,我是个例外,我肯定不花心的!”   白濋紧随其后:“我也是个例外,也不花心的。”   “……没人说你俩花心。”这还没谈上恋爱呢,两个人的智商就开始下降了,维克特为他们日后的行动捏了一把汗,“依我看,这个话题可以放到挖完土后再探讨。”   洛斯,白濋:“……有道理。”   秋千椅搬开后,挖了一米左右,才挖出被包裹住的块状物。   有了白濋的提醒,洛斯和维克特特地戴上手套,将东西搬到地面上。   “看大小不像是人。”   长半米左右,宽二十公分,没有人的尸体会是这种尺寸。   洛斯摘下手套,抹了把脸上的汗:“倒也不是全无可能,肢解可破。”   维克特倒吸一口凉气,默默退后:“你是怎么做到面无表情地说出这种可怕的话的?”   “肢解了也不行,这个包裹太小,如果尸骨都在这里面,应该经过了油炸缩小。”白濋上前一步,补上了他的位置,“我猜庄园主人不会去油炸尸体,这不符合他的艺术气息。”   花架上有剪刀,维克特递过去:“你们怎么确定凶手是庄园主人的?”   “不是他还能是谁?”   维克特眼睛一亮,期待白濋抽丝剥茧的分析,没想到他不屑地嗤了声:“他就长了一张杀人犯的脸。”   ……这多少带了私人恩怨吧。   维克特默默咽回了要说的话,其实他觉得庄园主人的相貌还挺英俊的。   洛斯赞同地点点头:“能在庄园里杀人,再埋在花房里的人,只有他。”   第五条永生轨里的npc少得可怜,除了庄园主人就是管家,根据目前的信息来看,还是庄园主人的嫌疑大一些。   “油炸尸体被排除,所以这里面的尸骨是不全的。”白濋摸了摸下巴,“你说缺少的尸骨在哪里?”   洛斯头也不抬地答道:“肯定在庄园里,有可能还会被珍藏起来。”   走廊里挂满了装饰画,每个房间的橱柜里都藏着木偶人,可见变态的庄园主人很喜欢这种暗戳戳的展示。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之前搜二楼和三楼没有发现相关的东西。”   洛斯眯了眯眼睛:“看来得找个时间去四楼了。”   越是禁地,藏的秘密越多。   比如沉眠精神疗养院里的五楼,停尸间和院史馆里都有重要线索。   提到这个,洛斯又开始头疼了:“四楼的钥匙在庄园主人身上,他不会乖乖交出来的。”   “那就抢过来。”白濋一脸跃跃欲试,“也可以直接弄死他,正好我想看看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洛斯和维克特陷入了沉默。   白濋歪了歪头,笑得很愉悦:“这个办法是不是很好?”   “……我觉得你比庄园主人更变态。”洛斯揉了揉眉心,“白大长官,做个人吧。”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将包裹拆开。   维克特插不上一句话,听得脑瓜子嗡嗡作响,这话题太阴间了。   拜他们两个所赐,拆包裹拆出一堆骨头,维克特早有了心理准备,没有被吓到,还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包裹里的状况出乎意料,骨头上的血肉都被剔除了,每一根骨头都被打磨过,洁白光滑。   数了一遍尸骨,一共206块。   白濋挑了挑眉:“看来我们猜错了,没有缺少也没有油炸,只是骨头被打磨成纪念品了。”   “确实挺像纪念品的。”洛斯拿起一块骨头,“在这里打个孔,就能串线变成项链了。”   白濋扒拉出一块小的骨头:“你那块太大了,不适合做项链,这个大小合适,形状也好,戴着好看。”   洛斯不服气:“大点才有存在感,那么小谁能看到?”   白濋:“这种东西就是个纪念,又不是给别人看的,心意到就好了。”   “丑的纪念品,像我这么英俊的人肯定不会戴的。”   “心意,都说是心意了。”   洛斯开始举例子:“我送你一个丑不拉几的铁环做戒指,代表我的心意,你能一直带出去吗?”   “为什么不能,你敢送我就敢戴。”白濋停顿了一下,“所以你什么时候送我戒指?”   洛斯:“……我只是打个比方。”   白濋不依不饶:“我没听出是玩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该不会这么小气,连个不值钱的戒指都想赖账吧?”   戒指,在时间的流逝中被赋予了特殊的含义。   如果是其他首饰,送出去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送了戒指,就好像要圈住一个人似的。   洛斯分不清白濋不松口的原因,是真的想要,还是随口开玩笑。   如果是后者,他不想送,如果是前者……   是前者又怎样?   难道白濋想要,他就要送吗?   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失控的感觉令洛斯心里烦躁:“维克特你说,我那句话是不是开玩笑?”   白濋看过来,目光凉凉的。   维克特一个激灵,避重就轻:“我在想,正常人应该不会戴这种人骨项链。”   言下之意,你们的争吵没有意义。   “不如我们把这堆尸骨倒出来,找找线索?”   洛斯一言不发,将尸骨倒在地上,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迷下来。   难道把人逼急了?   白濋皱了下眉头,偷偷瞟了几眼,压下了讨要戒指的心。   花房里一片寂静,只有骨头碰撞发出的声音。   维克特抹了把头上的汗,大气都不敢出。   难怪不提倡办公室恋情,世间情爱磨人,瞧瞧,这两个理智的人都变成什么鬼样子了。   每一块骨头都经过打磨,上面刻有编号,编号中有重复的,无法排列起来。   三人将相同编号的骨头收在一起,一共得到了九堆,每一堆的骨头数目不同,找不到规律。   “这编号有什么用处?”维克特百思不得其解,“骨头的大小都不一样,每个部位也没有规律。”   白濋对这种找规律的事情没有兴趣,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我们可以去问一问杀人凶手。”   他还没放弃弄死庄园主人的想法。   “船到桥头自然直,管它有什么作用,先收起来,以后肯定能弄清楚。”   洛斯拍拍身上的土,站起身。   维克特不解:“不查这条线索了吗?”   目前为止,这是他们进展最多的一条线索,现在就放弃,不符合他的性格。   “查不下去还怎么查?”   编号肯定有用,他们目前毫无头绪,再想也是浪费时间。   洛斯活动了一下胳膊,挖土挖得腰酸背痛:“去找找和诅咒有关的东西吧,诅咒肯定要有载体,像扎小人、养小鬼……”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白濋和维克特也想到了什么,三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看着地上的尸骨。   维克特语气微妙,夹杂着一点惊喜:“这玩意儿不适合做项链,但却是用来诅咒人的好东西。”   民间的传说故事里,制作僵尸,炼化恶鬼,总要从尸骨上下手。   这些人骨头被精心打磨过,一看就是好材料。   维克特自觉发现了真相,言之凿凿:“这可能不是编号,而是诅咒的阵法。”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庄园主人是被诅咒的对象。”洛斯提醒道,“如果这些尸骨是诅咒的材料,那他就不可能是杀人凶手了。”   自己诅咒自己,除非脑子有问题。   “难道凶手是管家?”白濋一脸不爽,“我还是觉得庄园主人比较欠揍。”   阴晴不定的庄园主人,和性情温和的管家,的确是前者的嫌疑更大。   维克特沉默不语,拿着铲子拨弄地上的尸骨。   洛斯和白濋的看法相同,令他惊讶的是,维克特明显偏向于管家是凶手。   “你有什么想法?”   维克特欲言又止。   他向来擅长表达自己的想法,还是第一次吞吞吐吐,洛斯愈发好奇:“怎么了?”   “我觉得管家不对劲。”维克特垂着眼皮,“没有线索指向他,他看起来也很完美,但完美恰恰是最大的问题。”   他像是说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洛斯知道维克特有所隐瞒,没有继续追问:“也不是没有可能,凶手往往不会暴露得太彻底,如果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也不算是考验了。”   “有可能永生轨预判了你们的预判,一脸凶手模样的人就是凶手。”白濋随口道。   三人各有想法,对于杀人凶手的归类暂且被搁置。   装饰画指向秋千椅,挖出的尸骨大概率属于庄园主人的初恋,尸骨上的编号或许与诅咒有关。   二楼画作的女子没有五官,和房间里缺少五官的人偶面容相似。   截止现在,两条线索都推不下去了。   洛斯拿起打包好的尸骨:“先离开这里吧,去看看燕戮的情况,然后找机会上四楼。”   四楼是唯一的突破口。   白濋伸出手:“我来拿吧。”   戒指的事在前,洛斯不愿意接受他的好意:“不用,我拿得动。”   “没说你拿不动,我是怕你拿着不方便。”白濋不由分说地拿过包裹,“快到中午了,万一碰上管家和庄园主人,你打算怎么办?”   凶手一定会认出包裹,认出里面的东西。   洛斯嘴上不饶人,却没有继续和他抢:“那你打算怎么办,又不是你拿着他们就看不到。”   白濋轻笑了声:“我拿着他们还真看不到。”   离开花房后,白濋脚步一拐,离开了去往古堡大门的路。   洛斯瞬间明白过来:“你要翻墙回房间?”   “不对。”白濋纠正道,“我要翻墙回你的房间。”   洛斯:“……”   有什么区别吗?   白濋大步向前,挥挥手:“我先走了,等会儿见。”   其他闯关者都在庄园里寻找线索,见他们从花房里出来,还带着东西,不动声色地观察起来,还有几个人尾随其后。   洛斯和维克特加快了脚步,身后的小尾巴也跟上来。   走到门口时,遇到了塔西等人。   希泽嘴欠,看到跟在洛斯和维克特身后的人,幸灾乐祸地吹了个口哨:“呦,被盯上了呢。”   越往后走,闯关者的能力越强,道德感也越低。   自相残杀是家常便饭。   洛斯没搭理他,径直往里走。   希泽伸出胳膊:“白大长官没和你们一起吗?”   “你有事吗?”洛斯冷冷地看着他,不明白这傻逼玩意儿抽的哪门子风。   塔西之前救了白濋,洛斯不想闹得太僵。   希泽拔高了声音:“我就是好奇白濋白大长官怎么没和你们在一起,毕竟你是他最疼爱的相好,那个传说中艳压一众美人的迷失者。”   周围的人跟得很紧,听得一清二楚,气氛一时间变得古怪起来。   洛斯明显感觉到落到身上的视线变多了,带着八卦的意味,手背上青筋暴起:“我看你不是有事,是想找死。”   他正因为白濋心烦着,希泽这时候来找茬,无疑撞到了枪口。   洛斯攥紧了拳头,指骨咔咔作响。   维克特连忙拦住他:“队长,冷静。”   洛斯冷静不下来,终于体会到了白濋的心情,有些人的脸看起来就欠揍。   塔西扫了眼四周,将希泽推到身后:“一天到晚净想些馊主意。”   希泽顿时失了气焰,小声嘀咕:“主意不在馊不馊,好用才是关键,看我这一句话的效果多好,那些人都跑了。”   洛斯一愣,这才发现一直跟着他们的闯关者们离开了。   “冒犯你了,我替希泽向你道歉。”塔西嘴上说着道歉,行为举止却很硬气,“不过你别误会,他没有恶意,就是想帮你们清理一下尾巴。”   洛斯无言以对,有种想骂人的冲动。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计较就是不识好歹了。   维克特适时开口,不卑不亢道:“有劳,不过下次说什么话前还是要三思的,毕竟我们小队长最烦嚼舌根的人,见着就想抽。”   出手相助是好意,但这种帮助跟找茬似的,令人无福消受。   希泽不以为意:“让人帮忙还挑挑拣拣的,别狗咬吕洞宾。”   塔西一巴掌呼在他脑门上:“闭嘴。”   洛斯一脸冷漠,往古堡里走,路过希泽的时候,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好好听你队长的话,不然你迟早有一天死在嘴欠上。”   希泽:“……”   维克特跟在洛斯后面,礼貌微笑:“我们小队长说话就是直白,你可千万要放在心上,记着以后不要再犯。”   希泽:“……”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合着我帮忙还帮错了,呸!”希泽骂骂咧咧。   桑云云看不下去:“人家要你帮忙了吗?就那么几个杂碎,谁收拾不了?你嘴也确实欠,洛斯没有说错。”   希泽炸了:“桑云云你帮他说话,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队友是谁?!”   桑云云一脸冷漠:“我实话实说,你该不会破防了吧?”   希泽:“……艹!”   —   中午,庄园主人和所有人一起吃了饭。   餐桌还设在宴会厅,只不过桌子分开了,庄园主人自己一张桌子。   庄园主人神色恹恹的,一脸疲倦,像是没有睡醒:“大家有什么需要,尽管找管家,婚礼在即,希望你们尽快找到新娘。”   他只吃了几口饭,然后就上楼了。   庄园主人的所有事务,都由管家亲自安排,连饭菜都是管家收拾的:“主人太过思念新娘,心力交瘁,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洛斯插起了餐碟里的雕花萝卜:“要不是刚挖出了纪念品,我都要把他当成大情种了。”   为了保护线索,他们为挖出来的尸骨取了代号——纪念品。   看他心情不错,白濋准备旧事重提:“他一看就不是大情种,不能和你我比。”   洛斯横了他一眼:“有话直说。”   事出反常必有妖,白濋不可能对他这么客气。   “你之前说的戒指,什么时候送我?”   拜托,心上人送的戒指诶,谁忍心拒绝?   “……你怎么还没忘了这茬?”洛斯又开始烦躁了,“一个大男人带什么首饰,你就缺我这个戒指吗?”   白濋连连点头:“对,缺。”   首饰不首饰不重要,重要的是看谁送的,就算是个铁环,白濋也想要。   洛斯苦口婆心:“戒指是情侣之间互送的礼物,你追着我要不合适。”   白濋沉默不语。   洛斯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迟早有一天会有人送戒指给你的。”   “没错,你说的对。”   洛斯以为他听进去了,松了口气:“你能这么想就好——”   “不能只是你送我,我也得送你。”白濋一本正经道,“戒指是要互送的。”   洛斯:“……”   他怀疑白濋翻墙的时候把脑子掉了。   “白濋,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洛斯心烦意乱,抓了抓头发,“戒指是情侣之间的定情信物,你和我不是这种关系。”   “不是吗?”   洛斯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白濋定定地看着他:“你问问在座的人,我们是不是情侣,真情侣是情侣,绯闻情侣也是情侣,我的名声都被你败坏了,你连个名分都不打算给我吗?”   桌上的人差不多都吃完饭了,离席的没有几个,都在不动声色观察着别人。   突然,一个人拍桌而起:“够了!”   众人一愣,纷纷看过去。   洛斯咬牙切齿:“白濋!”   “在呢在呢。”白濋连忙站起身,“走,咱们回房间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害羞。”   洛斯意识还在,知道不能暴露他们之间的真实关系,硬生生把脏话咽了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留下桌上一群没反应过来的闯关者,面面相觑,心情复杂。   不愧是被白濋宠到骨子里的人,都能对他大吼大叫。   在洛斯不知道的时候,他和白濋之间的事已经传开了,就连传闻都有好几个不同的版本。   回了洛斯的房间,他站在一堆废墟里,愤怒地捶了下尚且完好的墙:“白濋,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不信白濋听不懂他的意思。   白濋没拦住,看着他刚捶了墙的手,眼底满是心疼:“要个戒指罢了,怎么气成这样?”   “你要的是戒指吗?”洛斯莫名有些委屈,气得眼睛都红了,“你分明就是在戏耍我!”   贪心不足蛇吞象,为了一个戒指,一招走错满盘皆输了。   白濋无奈地叹了口气,拉过他的手:“哪里舍得耍你,还好没破皮,手疼不疼?”   洛斯一怔,被他的温柔弄得无所适从。   “是单纯想要戒指,不是戏耍你。”   “可戒指是……”   “是情侣之间的定情信物,虽然我并不认同这一点,朋友之间也可以戴同款戒指,队友也可以……”见洛斯表情不善,白濋的声音越来越低,放弃了胡诌,“好吧,不开玩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白濋习惯于将一切谋划好,然后再行动,对待感情也是这样,没有十全的把握,不想告白。   洛斯是他意外捡来的红玫瑰,也是他生命中的意外。   如果告诉他,这不是戏耍,只是追求者的一点点奢望,快气哭的小玫瑰会不会重新展露笑颜?   白濋垂眸,目光温柔,蓄满了不曾被看出来的深情。   还没有开口,那双眼睛就说明了一切。   洛斯呼吸发紧,隐隐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心烦意乱地抽回手。   那双眼睛太过灼热,洛斯不敢直视,低下头。   表白是头一遭,对小初恋也不过是用糖哄骗,白濋紧张得声音都带着颤。   明明设想过无数次,但要将心意和盘托出时,白濋连准备好的情话都忘光了,只是干巴巴地问道:“小废物,我就是想要你送的戒指,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洛斯嘴角抽搐:“你叫我什么?”   表白时叫人家废物?!   “小队长,小祖宗。”白濋立马改口,小心翼翼地问道,“明白了吗?”   洛斯沉默了两秒,移开视线:“明白,你恐同,好了,我们该去找线索了。”   果然被拒绝了。   失落之余,还有种大石头落地的感觉。   “那什么,是我狭隘了,你说的没错,戒指不只是定情信物,也可以是朋友和队友一起戴的。”洛斯清了清喉咙,“通关后送你。”   作者有话要说:   表个白,进入暧昧期。 第81章 粉末   洛斯永远能让他意外。   白濋再次认识到了这一点, 被拒绝的坏心情一扫而空,开始期待会收到什么样的戒指。   ——来自朋友和队长的赠送。   无论是借口,还是另有深意,他都甘之如饴。   白濋的状态很高, 平常喜怒不形于色, 现在就连外人都能看出他心情不错。   和洛斯聊完就变成这样, 两人肯定发生了什么, 维克特福至心灵:“白长官, 情场得意?”   白濋横了他一眼, 不答反问:“想出尸骨和诅咒的联系了吗?”   “没有……”维克特的声音弱了几分。   白濋收敛笑意, 又恢复了冷漠毒舌的大长官形象:“没有还有心思八卦, 军区就教了你这个?”   维克特暗叫不好:“我不八卦了,我去看燕戮,祝长官和小队长早日成为一对。”   “还用你说。”白濋小声嘀咕, 被拒绝的气撒出去了,看着走来的洛斯,又挂上了笑, “小队长, 这边。”   洛斯远远就看到了白濋,大高个跟傻子一样对他挥手, 想忽略都难。   救命救命救命, 他就不该一时冲动说出那句话, 现在可好, 白濋也太张扬了。   四周都是人, 洛斯低下头, 快步走过去:“小点声, 能不能低调一些?”   白濋从来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 一脸真诚:“都在一起几个月了,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   “喂喂喂,话说清楚,什么叫在一起几个月了?”洛斯瞪大了眼睛。   白濋从善如流:“在一起组队,省略了一下,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   洛斯:“……”   我不明白,我觉得你还有别的意思。   三人去看了燕戮,他还在睡梦中,生命体征正常。   洛斯和白濋商量上四楼的事,维克特坐在床边,小声逼逼:“我的亲队友啊,你快点醒过来吧,一个电灯泡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三人行,必有碍眼者。   维克特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冤种,还不如留在睡梦中,也好过又被秀恩爱又被骂。   洛斯拽了维克特一把:“走走走,咱俩去埋伏起来。”   商量出来的办法是,由一个人去引开npc,剩下的人趁机拿钥匙,去四楼。   “你不和长官一起吗?”维克特不想事后被白濋报复,“我去引开庄园主人,你们一起去四楼吧。”   表白被拒的白濋反而放开了,洛斯招架不住,抢先道:“我跟你一起,正好保护你。”   ……你确定是想保护我,不是想把我送走?   白濋看不出喜怒,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算计人,记仇可是白大长官的标签之一。   维克特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能保护好自己,你还是去保护白长官吧。”   “你觉得你和他,是他更需要保护吗?”   砰,一击绝杀。   这个问题属实有些不做人,维克特怎么回答都不对,不敢说话。   “庄园主人就交给我吧。”白濋活动了一下手腕,“照顾好我的守护神。”   白濋潇洒地挥挥手,离开了,留下松了一口气的维克特,和气急败坏骂人的洛斯:“他瞧不起我!”   他又不是四肢不勤,需要被照顾吗?   洛斯羞耻心爆棚,急于证明自己:“不用听他的,我会保护好你的,跟我走!”   维克特欲言又止:“长官一个人去找庄园主人,会不会有危险?”   洛斯投来疑惑的目光。   骂归骂,白濋的实力摆在那里,不会解决不了一个npc。   维克特一看就知道他误会了,摸了摸鼻子:“我的意思是,庄园主人会不会有危险。”   毕竟他们的白大长官一直想揍庄园主人,万一下手太重,把重要的npc打死了,这条永生轨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这我倒是没想过,不过你的担心也有道理。”洛斯思索两秒,“先去找钥匙吧,npc应该没那么容易死,白濋只是发泄发泄,庄园主人能留口气就行了。”   维克特觉得自己可能被恋爱脑传染了,愣是从这句话中品出一丝宠溺。   应该是错觉,毕竟洛斯一直都将通关视为首要任务,在沉眠精神疗养院的时候也不顾生死,挺身而出。   两人到了庄园主人的卧室,白濋先动身,卧室里已经没有人了。   一路走来没有遇到管家,维克特纳闷不已,洛斯浑不在意:“可能是被白濋引开了,他做事还是挺周全的。”   卧室比他们住的客房大很多,墙纸是黑色的,整体色调偏暗,厚重的红丝绒窗帘遮住了阳光,房间里漆黑一片。   洛斯抚摸着床上的雕刻,啧啧出声:“这花纹也太诡异了,放在棺材上也行。”   维克特一个踉跄,差点栽倒:“棺材?”   床头床尾的雕刻厚朴贵重,是比一般的床要浮夸很多,但也不至于联想到棺材。   别说维克特,洛斯说完都愣住了,他下意识说出那句话,就像曾经见过同样花纹的棺材一样。   记忆被埋藏在岁月里,无从找寻,却又在日常生活中露出端倪。   洛斯垂下眼皮:“突然想到的,这房间黑乎乎的,看起来也跟坟墓一样压抑。”   维克特一噎,虽然比喻很阴间,但确实贴切。   这房间的装饰也很古怪,墙上挂着的装饰画都是红色的,风格抽象,受洛斯的影响,他总觉得那画像是在纸上泼了一碗血。   这种念头一冒出来,随之而来的就是密密麻麻的凉意,席卷上后背。   维克特打了个哆嗦:“咱们还是快点找钥匙吧,这地方怪怪的,我心里直突突。”   洛斯也有同感,这是第五条永生轨了,他第一次有种从心底生出阴冷的感觉。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这种特殊的感觉令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两人翻箱倒柜,在房间里搜索。   床头柜上放着茶杯,还剩下半杯冒热气的茶,可见庄园主人刚离开不久。   洛斯思绪飘远,白濋不是委婉的性格,会用什么办法让庄园主人跟他离开?   总不会真是打晕人带走了吧。   “……洛斯?队长?”   “嗯,怎么了?”   “你想什么呢,一直在发呆。”维克特走过来,手上是刚搜到的木盒子,“这个里面会有钥匙吗?”   洛斯摇摇头,含糊道:“没什么,这杯茶挺香的,刚刚在想是什么品种的茶。”   他接过木盒子,仔细端详。   维克特俯下身,凑近玻璃杯:“这不是茶吧,闻着也不香。”   他端起来晃了晃,看到杯底有些许沉淀的粉末。   “这是奶茶吗,怎么还有粉?”   洛斯没在意,拿着木盒子晃了晃:“这个好像拆不开。”   突然“咔哒”一声,木盒子底部弹开,露出发条。   洛斯拨了下,悠扬的音乐飘出,他愣了下:“这他妈的是个八音盒!”   辐射爆发后,世界坍塌,求生无门,哪里会有享受生活的心思。   八音盒这种东西早已经被遗忘,生于辐射之后,维克特和洛斯都没有见过。   音乐声很大,洛斯手忙脚乱,想让音乐停下,捣鼓了一会儿却收效甚微。   “砸碎吧。”维克特当机立断,夺过八音盒就要往地上扔。   洛斯没来得及拦住他,八音盒“砰”的一声被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音乐声骤然停止。   木片四散落在地上,旁边还有零零落落的白色粉末。   维克特拈了一点,端起一旁的玻璃杯:“是我的错觉吗?”   他把杯子和手上的粉末递到洛斯面前:“你看看这个像不像。”   透明的玻璃杯底积着一层粉末,灰白色,分不清是过剩的糖粉,还是其他的东西。   如果从颜色质地上来看,确实与八音盒里撒出来的粉末相似。   “没人会拿木屑泡茶吧。”洛斯看了眼,语气诧异,“这个粉末好细,不像是木屑。”   粉质细腻柔滑,呈灰白色,和木头天差地别。   洛斯把木片捡开,将地上的粉末拢在一起:“闻不出味道,也不知道有没有毒,不能乱尝,先带回去吧,看看白濋认不认识。”   有事找白濋,忘记了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到现在已经成了习惯。   习惯成自然,洛斯并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维克特摩挲着玻璃杯,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是他的错觉,或许洛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无意识的纵容白濋,依赖白濋。   如果说爱是清醒的沉沦,那喜欢就是无意识的靠近。   在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有了端倪。   “这杯水要带着吗?”   水已经凉了,不再冒热气,沉淀物越来越多,在杯子底部积成一层。   反观上部分,则是清澈的水,和沉淀物中间形成了明显的分层。   洛斯将拢起来的粉末收好:“带着吧,看看能不能把水倒掉,只留杯子和粉末。”   八音盒都摔坏了,肯定会被发现,多带一件东西少带一件东西,没什么区别。   维克特去卫生间倒了水:“这里也没有镜子。”   不止他们的客房,庄园主人豪华的主卧里也看不到镜子的存在。   洛斯还在翻找钥匙,闻言有些疑惑:“没有镜子不会不方便吗?”   “肯定会啊,不知道住在这里的人是怎么忍受的。”维克特把留有粉末的杯子收好,“那边我找过了,没有钥匙。”   “另一边我也找了,这个房间都找完了,没有钥匙。”   洛斯下意识想抓头发,却摸到扎手的发茬,愣了一下。   两人对视一眼,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浮上心头:“难道钥匙不在房间,在庄园主人身上?”   四楼是庄园主人的私人领域,擅自闯入的人都被处理掉了,如此重要的地方,钥匙随身携带也是正常的事。   没有提前考虑到这一点,洛斯有些自责:“是我疏忽了。”   维克特安慰道:“谁能想到他会随身带着钥匙,我们先把情况告诉白长官。”   洛斯有些纠结,偏过头:“那什么,咳咳,你联系他吧。”   他没脸见白濋,总觉得丢人。   维克特刚拿出对讲机,白濋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拿到钥匙了,现在过去找你们。”   洛斯,维克特:“……”   所以他们两个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白濋报了位置,两人立马赶过去会和。   几分钟之后,一个人走进房间,戴着手套的手捏起一块木片,洁白的手套上沾了点点灰白色的粉尘。   “砰——!”   放置杯子的床头柜被拍碎,拉开些许的窗帘后,露出骤然阴下来的天。   雷鸣电闪,暴雨突至。   蔷薇庄园仿若一只受到诅咒的蝴蝶,跪伏在雾气沉沉的大雨之中。   苦苦挣扎,不得解脱。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新年快乐! 第82章 《童话故事》   在三楼会和, 白濋拿着钥匙,一路上避开了其他闯关者。   蔷薇庄园里已经被搜遍了,都没有新娘的踪迹,闯关者们的进度差距不大。   来到第五条永生轨, 大家的心态都有了明显的变化, 能走到这一步的都不是新手, 追求也相应提高。   狭路相逢勇者胜, 只看谁能先找到突破口。   “没被其他人发现吧?”   白濋摇摇头:“他们还在找庄园主人, 顾不上我, 趁现在去四楼吧。”   新娘踪迹不明, 没有照片和证明身份的东西, 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庄园主人。   拿着钥匙进入四楼,走廊昏暗,死气沉沉的气息较其他楼层更甚。   每一步踏在地上, 都会碰撞出清晰的脚步声,和木偶人的“咚咚”声不同,无论如何放轻脚步, 也无法让声音消失。   四楼没有太多的房间, 只在尽头有一道门,打开门, 是一间堪比图书馆的书房, 书架整齐的排列着, 一眼看过去, 望不到最后一排。   “怎么还有一个书房?”洛斯记得在二楼搜到过书房。   维克特眼睛亮起来, 语气里满是羡慕:“太豪华了, 对喜欢读书的人来说简直是天堂, 这本书竟然都有, 军区图书馆里的藏书缺少一部分,我一直很好奇后续。”   他捧着书,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洛斯无奈地摇摇头,拿出从庄园主人卧室里收集的粉末:“你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吗?”   白濋挑了挑眉:“猜对有奖吗?”   “……没有。”洛斯白了他一眼,“无利不起早,能不能别这么物质。”   白濋拈起一点粉末:“这怎么就是物质了,没听过一句话吗,有钱能使鬼推磨,要从我这种比鬼还可怕的人口中问答案,当然得给点奖励。”   白濋在外的名号很多,阎王也有,洛斯有所耳闻。   听到他这样说自己,虽然知道是玩笑话,但仍然有些不舒服。   洛斯认真地纠正他:“别胡说,鬼可比你可爱多了,你就是个祸害,祸害遗千年,你的福气还在后头,不要在意一时的奖励。”   “噗。”沉浸在书本中的维克特忍不住抬起头,“别的不说,小队长这张嘴绝对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不去搞谈判损失太大。”   白濋赞同地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笑了声:“说的我都心动了。”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话里有话。   洛斯瞪了他一眼:“不闹了,赶紧看看是什么,还有这个杯子里的东西,是不是一样的。”   水倒掉之后,杯子底部的粉末已经凝固了,半干的粉状物一捻就碎,和八音盒里的粉末放在一起,看不出区别。   白濋闻了闻,眉心紧蹙:“这东西你们是从哪里找到的?”   见他神色严肃,洛斯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是在庄园主人的卧室里找到的,怎么了吗?”   白濋没有直接回答,先晃了晃玻璃杯:“这个东西泡的水,你们没有喝吧?”   “没有。”   有甜蜜蜜烘焙工坊的前车之鉴,他们对永生轨里的东西都多了个心眼,要入口的更是小心谨慎。   “那就好。”白濋将杯子放在书架上,拍了拍手,语气里略有嫌弃,“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是骨灰。”   空气一滞,书房里一阵死寂。   维克特手一抖,小心翼翼地追问:“我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白长官,你刚才说这是什么?”   “骨灰。”白濋恶意地伸出手,在他衣服上抹了两把,“不过不是火化烧出来的,应该是直接将骨头磨碎得到的。”   被打磨过的骨头……   洛斯倒吸一口凉气,头皮发紧:“是我们挖出来的尸骨,那些尸骨都被打磨过,这是尸骨的粉末!所以凶手就是庄园主人!”   庄园主人的脸浮现在脑海中,一想到他用骨灰冲水来喝,洛斯和维克特就开始犯恶心。   “吃骨灰,正常人做不出这种事,他是变态吧!”   “这已经不是变态能概括的了,我看他绝对是疯了。”   两人的精神遭受了重大的冲击,脸色难看,洛斯第一反应就是把剩下的骨灰都丢掉。   白濋拦住了他:“先别扔,给我,这东西是线索,以后可能有用。”   “这东西能用来干什么,泡着喝?”洛斯一脸嫌弃,将骨灰给他,“你是怎么猜到这是骨灰的?”   “看出来的,质地很像。”   “……”   究竟哪里像了?   洛斯百思不得其解,看着白濋的眼神微妙,带了一丝古怪:“真不愧是你,这都能看出来。”   开屏成功,白濋骄傲得腰板都挺直了,谦虚道:“一般吧,我以前也接过委托,杀人后剔骨磨粉,骨灰这玩意儿不罕见。”   洛斯:“……”   维克特:“……”   白濋,恐怖如斯。   “剔骨磨粉又是什么操作?”   面对心上人,白濋拿出了从未有过的耐心,解释道:“这些委托大多数是情侣发布的,被抛弃的一方舍不得,又不甘心,所以要拿到另一半的骨灰,让对方死了都无法离开自己。”   谈个恋爱而已,不至于吧?   阳光又惜命的洛斯无法理解这些人的想法:“得恋爱脑成什么样子,才能想出这种主意。”   “骨灰可以压缩,做成项链等饰物,这算比较正常的了。”   白濋停顿了一下,犹豫要不要将更黑暗的事情讲给洛斯听,万一把洛斯吓到,不敢跟他在一起了怎么办。   维克特好奇道:“不正常的是什么样子?”   洛斯也眼巴巴地看着白濋,像极了听故事的孩子,对接下来的剧情充满了期待。   白濋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眼神无奈:“还有一些很邪性,要身体的某个部位,某块骨头,生前用过的东西,生辰八字一类的信息……用来作法诅咒,建立羁绊,配冥婚,花样很多,只有想象不到的。”   当爱意变质,偏执会变成毒药与酷刑,折磨彼此。   更加血腥的委托被略过,白濋见过太多,清楚人性的恶与占有欲。   “作法诅咒,我们不是正在找诅咒的线索吗?”洛斯一拍手,“这骨灰肯定和诅咒有关。”   庄园主人的房间里搜出了骨灰,加重了他是凶手的嫌疑。   假设骨头是诅咒的关键,庄园主人是被诅咒的人,应该想办法解开诅咒,怎么会用骨灰泡水喝,就不怕加重诅咒吗?   各种线索糅杂成一团,洛斯找不到头绪,眉宇间染上了几分愁绪。   心慌意乱,惴惴不安,总有种大事要发生的感觉。   窗外,阴云密布,狂风大作,黑云乌压压的一片,笼罩住蔷薇庄园,雨一直下不下来,只有轰隆隆的雷声震天。   “这里都是书,藏不下人,新娘不会在这里,我们快点找找哪些书比较奇怪,可能是线索。”   新娘不在,那这里隐藏的线索肯定和蔷薇庄园的秘密相关。   浩瀚的书海,每本都看来不及,永生轨作为出题人,会将所有因素考虑在内。   越是奇怪突兀的,越有可能是线索。   维克特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里的书,和他们分头搜寻。   每排书架分门别类,工作桌上有登记册,维克特拿着登记册挨着对比。   走到第四个书架上,他突然出声:“这里多出来一本书!”   洛斯和白濋连忙走过来,维克特指着登记册:“这一排应该有443本书,但书架上标记的实际数目是444。”   “哪本是多出来的?”一边问着,洛斯抽出一本书,“四百多本,我们没办法挨着看完。”   “登记册上有书名,但具体是哪本,还得比对。”   两人研究着比对的方法,想将登记册分成三份,同时进行。   就在这时,白濋突然将手伸向了书架上面:“这里有一本书。”   书架顶端是平的,书放在上面,如果不是他够高,也发现不了。   “名字是……《童话故事》,好奇怪的名字,该不会是盗版书吧?”白濋翻开,惊诧不已,“纸张还挺好的,手写书,是和恶魔有关的故事。”   没得到回应,白濋抬起头,这才发现洛斯和维克特都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洛斯指指他手里的书:“我猜这就是第444本书,也就是多出来的那一本。”   “手写,恶魔,听元素就和诅咒有关系。”维克特言辞凿凿,“我也觉得它是444。”   三人围在一起,翻开书,仔细地阅读起来。   故事很短,讲的是一个恶魔被困在蔷薇牢笼里,诱哄人类成为傀儡,慢慢获得力量,获得自由的故事。   和市面上的童话故事不同,这个故事全程压抑,讲述了恶魔的引诱和人类的堕落,到最后恶魔获得自由,而人类被灭亡。   人类的堕落过程符合黑童话的风格,充满血腥和罪恶。   看完之后,三个人都心情沉重,沉默不语。   蔷薇囚笼是童话故事里的原话,很难让人不联想到蔷薇庄园。   翻到最后一页,夹着一张风干蔷薇花的书签。   和白濋在曲谱里找到的书签不同,这一张上面写了字。   恶魔传说之一:独占欲强,无法容忍有人觊觎自己的傀儡。   如果说故事书会让人疑惑是不是线索,那当书签拿出来后,这本书是线索就不容置疑了。   维克特木着脸:“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们来的是一个正常庄园,应该不会有恶魔的存在吧?”   “那你怎么解释永生轨的存在?”白濋幽幽道,“昨晚的诅咒不是人力能做到的,如果是恶魔的话,就说得通了。”   在日不落农家乐里,亚斯兰乃至于整个兽人部落,都是超越人类水平的存在。   洛斯拿起书签:“有恶魔就有傀儡,如果这个故事是发生在蔷薇庄园内的,那恶魔是谁?傀儡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恶魔是谁?傀儡是谁? 第83章 恶魔传说之二   风云大作, 天色越发昏暗,浓稠如墨的黑色铺展在天地之间,仿若一片要倾覆而下的汪洋。   玻璃被染成昏暗的深色,倒影出来的面容入乡随俗, 显出几分颓败。   要接受非人生物, 对维克特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挑战:“蔷薇庄园里能叫得上名字的npc只有庄园主人和管家, 一个恶魔一个傀儡, 刚刚好。”   他一直警惕着管家, 当即就将管家和恶魔对号入座了。   各种猜测随之浮现在脑海中, 令维克特变了脸色:“管家是恶魔, 他诱惑庄园主人杀了初恋, 又利用尸骨设下诅咒。最重要的是,他可以接触到庄园主人的衣食住行,那杯骨灰泡的水可能就是他给庄园主人喝的。”   洛斯沉吟片刻, 提出了一点异议:“其实蔷薇庄园里的关键人物并不只有庄园主人和管家,还有一个从未出现过的新娘。”   所有人都是以客人的身份被邀请而来的,请他们帮忙寻找新娘是真实目的。   归根结底, 一切的源头就是新娘。   “你的意思是, 新娘是恶魔?”   从《童话故事》里来看,傀儡完全是处于劣势的, 无法抵挡恶魔的诱惑, 一步步犯下大错。   失踪的新娘如果是傀儡, 他们就不会被请来了。   洛斯诚实地摇摇头:“我不能确定, 不过新娘肯定是一个重要的角色。”   白濋一直沉默不语, 翻动故事书, 聚精会神地看着。   “你看什么呢, 这么入迷?”洛斯很好奇他的想法。   白濋皱着眉头, 抓着《童话故事》的手紧了几分:“我觉得这个故事不仅仅是表面上的意思,还有其他的象征意义。”   “什么象征意义?”   “你不觉得躲在安全区的末日幸存者们很像傀儡吗?”   人类偏安一隅,守着安全区过活,被永生轨吸引,渴望得到神明的垂怜。   永生轨就像是恶魔,而他们则是奔赴而来的傀儡。   白濋在一些方面的想法很极端,洛斯友情提示:“我们也是末日幸存者。”   白濋眯了眯眼睛,压低的声音混在窗外的风声,交织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永生轨也是恶魔,诱哄我们付出生命,我们都是傀儡,没有例外。”   这话听起来让人不爽,洛斯觉得他一棒子打死了一船人:“我们进入永生轨是为了寻找对付感染的爆发,揭开这里的秘密,并不是被诱惑被驱使而来。”   “我们不是,但组织【杀死玫瑰】行动的军区长官们就不同了。”维克特还在,点到为止,白濋没有说的太透。   那些长官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目的,为了弥补初代天使计划造成的后遗症,也得用人命去填。   【杀死玫瑰】行动就是他们的解决方案。   洛斯不想继续争论,挑开了话题:“现在也找不到新娘,先从庄园主人和管家入手吧,维克特你不是一直觉得管家有问题吗,我们去他的房间看看。”   说来奇怪,古堡里并没有管家的房间,他们将四层楼都搜遍了,除了客房就是庄园主人的房间。   管家负责庄园主人的衣食住行,应该贴身照顾,可他却没有住在古堡里。   蔷薇庄园占地面积很大,三分之二是蔷薇花丛,古堡附近有花房和一些房屋,是给佣人们准备的住处。   “先等一下,这里好像还多了一本书。”维克特指着旁边的书架,“登记册上是519,这里却有520。”   洛斯目光一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大长官,看看书架上面。”   第一本《童话故事》出现在书架上,这一本书也可能在同样的地方。   白濋一眼扫过去,不等他说话,维克特就开口了:“或许第二本书在这里。”   他从书架中抽出一本书,上面赫然写着《童话故事2》。   洛斯震惊不已:“你怎么发现的?”   书放在中间,维克特竟然一下子挑出来了。   “封面和第一本一样,看书脊能看出来,暗纹也相同。”维克特指着书脊上的暗色纹路给他看,“就是这里,其他书上都没有。”   纹路是一圈一圈的,不是标准的圆,有交叠的地方,组合起来很像是一朵花。   是……蔷薇花!   明明是毫无关系的虚幻童话,却和这座庄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洛斯拿过书,快速翻找,找到了夹在里面的第二张书签。   恶魔传说之二:恶魔会满足傀儡的愿望,不计一切代价。   如果不是“恶魔”和“傀儡”两个词的特殊性,洛斯都要觉得这二者之间是非同一般的关系了。   独占欲与不计一切代价,很像是爱情的伴生物。   “满足愿望是诱哄的手段,只有这样才能让傀儡依赖他。”洛斯将书签递给白濋,“维克特你看看这本书上写了什么故事,登记册给我,我再去找找有没有一样的书。”   白濋将登记册分开,递给他一半:“我和你一起找。”   两人分头行动,寻找书籍,维克特则坐在书桌前阅读刚拿到的《童话故事2》。   找了大概一刻钟,又找到两本,分别是《童话故事3》和《童话故事4》。   《童话故事4》上写着【最终册】的字样,是故事的结尾。   洛斯拿着《童话故事3》:“这本的书签上写的是,恶魔传说之三:所有傀儡都会死在恶魔手里。你的书签上写着什么?”   “我这本书里没有书签。”白濋将书递过去。   洛斯一脸错愕:“没有?”   以前接委托任务,经常会计划有变,白濋已经习惯了,心态平和:“这是最后一本故事书,里面的书签大概很重要,可能被人拿走了。”   秘密不可能一次性揭开,缺少的书签就是埋下的线索,指引着他们发现新的谜团。   “那就只能看书里的内容了。”洛斯将两本书和书签递给维克特,“第二本书写了什么?”   维克特神色微妙:“是一个具体的故事,和第一本的概述性故事不同,这本书讲了恶魔和傀儡的相遇。”   “只是这样?”   洛斯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古怪,一言难尽似的。   维克特合上书,默默望天:“从写作手法上来看,不像是童话故事,更像是言情小说,如果让我来起名字,就是《落魄恶魔俏傀儡》,他们的相遇实在太玛丽苏了。”   洛斯和白濋神色微囧,白濋瞥了眼洛斯,手抵在唇边:“咳咳,具体讲讲,怎么玛丽苏了?”   “还是恶魔被困住的背景,善良单纯的傀儡遇到他,觉得他很可怜,就常常来陪他。傀儡的原生家庭不太好,父母对他动辄打骂,导致傀儡性格孤僻,没有朋友,傀儡有了难过的事情,就会来找恶魔倾诉,两人久而久之就成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好朋友,傀儡决定救出恶魔。”   维克特一口气说完,脸色郁闷:“你们来评价一下,是不是很玛丽苏,很套路?”   洛斯一脸玄幻:“……确实有点,傀儡竟然会和恶魔成为朋友。”   白濋啧了声:“恶魔竟然会和傀儡成为朋友。”   主语颠倒,两句话的意思瞬间变了。   洛斯认真地纠正:“恶魔占据主导地位,他可不会和傀儡成为朋友,是傀儡单方面把恶魔当成朋友。”   白濋挑了挑眉:“听你的意思,好像傀儡多单纯似的,他早就认识了恶魔,却过了很长时间才想把恶魔救出来。在两人的相处中,傀儡也不见得是劣势。”   洛斯和维克特都愣住了。   在固有的观念影响下,恶魔力量强大,傀儡是被操控的一方,谁强谁弱一眼就能看出来。   维克特讷讷道:“虽然白长官这话怪怪的,但我莫名觉得有几分道理。”   洛斯也点点头:“实不相瞒,我也有这种感觉。”   白濋盯着洛斯,老神在在道:“高级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出现,先爱上的人往往是输家。”   洛斯:“……”   你感慨就感慨,盯着我是什么意思?!   “打住,这可不是真的言情小说,别忘了傀儡都会死在恶魔手里,这是个诡异血腥的故事。”   洛斯把剩下的两本书交给维克特,催促道:“你快看看后续。”   维克特:“……你们怎么不看?”   现在不用找书了,一起看也行。   洛斯果断摇头,义正辞严:“这种东西不适合我,我看了上火。”   维克特:“嗯?”   “如果我是傀儡,要么弄死恶魔,要么真心实意地救他,不存在虚与委蛇的算计和利用。”洛斯轻哼了声,“什么猎物猎手,整那些花里胡哨的。”   白濋眸光微颤,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洛斯是果断的个性,能就在一起,不能就不在一起,不存在吊着人的可能。   虽然拒绝了,但送出了戒指。   看似模棱两可,可洛斯心软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的真实想法已经暴露了。   可能是害羞,可能是没有意识到内心的真正感觉,洛斯拒绝的理由无外乎这两个。   白濋的性格绝对说不上好,他喜欢洛斯,但也有自己的骄傲,再表白一次是不可能了。   得让这朵带刺的小玫瑰自愿落入他的怀里。   “你一直看着我干嘛?”洛斯拉着他走到一旁,压低声音,“办公室恋情不长久,大长官,希望你认真执行任务。”   白濋笑笑:“好。”   “你不答应的话,我就只能……诶?”洛斯一愣,“你答应了?”   “没错,答应了。”白濋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善解人意道,“你拒绝了我,我就不会再打扰你,放心。”   洛斯皱眉:“诶,不是,你什么意思?”   白濋垂着眼皮,眼底的坏全都藏了起来:“意思就是,我会把你当成队友,不会让你困扰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长官:温水煮青蛙中道崩殂,换欲擒故纵,以退为进。[点烟.jpg] 第84章 恋爱脑   洛斯张了张嘴, 半天说不出话来。   “及时止损,为了淹没成本,我不会继续纠缠你。”白濋进度有度,一下子就恢复了之前公事公办的态度, “走吧, 去听维克特讲故事。”   恶魔和傀儡的故事有了续集, 维克特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无语来形容了:“真是小刀割屁股, 开了眼了, 我第一次见这么恋爱脑……不, 是愚蠢的恶魔。”   维克特气愤地合上书, 在窗外呼啸的风声映衬下, 他的叙述显得更加恨铁不成钢:“傀儡决定帮助恶魔逃离牢笼,恶魔很感动,答应帮他获得想要的东西, 也就是恶魔传说之二所说的,恶魔会满足傀儡的所有愿望。”   这是引诱傀儡堕落的必要手段,洛斯想不通他为什么如此愤怒:“所以呢?”   “所以恶魔就动用了所剩无几的力量, 帮助傀儡完成心愿。”维克特幽幽地说道, “因为恶魔还没有挣脱囚笼,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元气大伤, 别说被救出来了, 活下来都成问题。”   ……啊哈?!   恶魔诶, 这么容易就要挂了?!   洛斯的表情变得和维克特一样, 一言难尽:“这个恶魔是不是没有脑子?”   在场三人的智商都在线, 看到这种剧情只觉得莫名其妙。   洛斯不敢置信地拿起书, 在看到剧情确实如维克特所言, 并且还更为夸张时, 思绪不由自主的飘远了。   从某种层面来说,恶魔也是真性情,和某些人及时止损的行为不同。   洛斯瞥了眼翻看《童话故事4》的白濋,抿紧的唇拉成一条直线。   “在第四本书里,恶魔没死,活了下来,并且帮傀儡完成了心愿。”白濋快速翻完,了解了大略的剧情,“傀儡深受家人的逼迫,恶魔帮他杀死了家人,两人互相帮助,都得到了自由。得到自由的恶魔露出本性,操控着傀儡,故事的结局是开放性的,没有提及死亡。”   白濋的叙述与维克特的风格不同,上一本书留下的粉红泡泡都被戳破了。   维克特暗暗咋舌:“好一个都得到了自由,傀儡的家人都死了,我头一次见到这种自由,这是叛逆小孩的极端了吧。”   “傀儡并不觉得家人死了是不好的事,对他和恶魔来说,这是双赢局面。”白濋摊摊手,“你不能要求一个没有道德心的人保留人性,毕竟他是能够从恶魔身上算计利益的人。”   这种事情并不少见,厄利斯都里一抓一大把,维克特是在安全区长大的,所理解的人性之恶远远不到这种程度。   他忍不住顺着白濋的话去想,如果幼时的他没有逃离,那最后会不会变成和傀儡一样的人,对继父痛下杀手。   大概是会的吧。   在梦里都不想接受的弥补,肯定会触底反弹。   时间逐渐流逝,洛斯看了眼窗户,天色越来越昏暗,艳丽的蔷薇花丛已经被染成了灰黑色。   乌云压在心头,他攥紧了拳头:“先离开这里吧,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维克特附和地点头,心有余悸:“我也是,心里直突突,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三人当即离开了书房,没忘记带上搜到的四本书,以及三张书签。   走廊是背光的,还不到晚上,没有开灯,一眼望去黑漆漆的。   马不停蹄来到楼梯口,白濋突然伸出手:“等等。”   洛斯焦急不已:“怎么了?”   “不太对劲。”楼梯延绵向下,白濋低头看下去,“似乎太安静了。”   这偌大的古堡,昨天住进来很多人,就算闯关者们没有办法上四楼,也不会这么安静。   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静得好似水面上的波纹,一丝涟漪都荡不起来。   无数次任务累积的经验发挥作用,白濋的警惕令洛斯和维克特也重视起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   下到楼梯中间的时候,白濋突然转过身,洛斯被吓了一跳:“你在看什么?”   他顺着白濋的目光看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现。   “没事。”白濋盯着楼梯拐角,慢慢收回目光,“走吧。”   回到三楼,楼梯口的锁自动锁上,压抑的气氛缓解了很多。   “其他人都去了哪里?”   闯关者会争分夺秒寻找新娘,可古堡里看不见一个走动的人。   “先去看看燕戮。”洛斯忧心忡忡,加快速度下楼。   白濋沉声道:“你们先去,我把钥匙还给庄园主人。”   洛斯不疑有他,和维克特离开。   白濋在楼梯上站了一会儿,看着他们走进一楼的走廊,才拿出钥匙转过身,折了回去。   风声愈响,凄厉得仿佛能够穿透墙壁,一直冲进耳朵里。   随着白濋上到四楼,响声更甚,就好像幕天席地,他站在风雨之中,风刀雨剑尽皆扑面而来。   这不是正常现象,冥冥之中有东西在阻止他回头,阻止他靠近四楼。   白濋把玩着钥匙,眸色愈沉,他一身反骨,越是不想被靠近,他越是想看清一切。   走上最后一阶楼梯的时候,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就像是被按下开关的收音机。   “出来吧。”白濋活动了一下手腕,随身携带的刀刃落入掌心,“我没兴趣配合你的捉迷藏,现在出来,还有商量的余地。”   浅淡的黑影印在地板上,木质地板上反射出油光,映出来的影子越发明显。   白濋挑了挑眉:“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能看到我?”影子瑟缩了一下,忽然膨大,又气又惊喜的声音响起,“我不是东西,你太没有礼貌了,请和我道歉。”   ……   ……   一时之间,白濋竟不知道影子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蠢。   “我道歉,所以你是什么?”   影子在地面上凝出人形,头上左右两侧竖起两个带着弯钩的尖,向内收拢,就像是圈出一个心。   它似乎很怕生,小心翼翼地回答:“我是恋爱脑。”   白濋:“……”   它迟疑了两秒,语气有些着急:“我真的是恋爱脑,你不相信吗?”   继恶魔和傀儡之后,更离谱的东西出现了。   白濋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挑战:“你是恋爱脑,怎么证明?”   “我,我……证明不了。”影子头顶的爱心垂了下去,懊悔道,“我满脑子都是恋爱,其他的都想不了。”   白濋陷入了沉默,别说,这话听起来还真像是恋爱脑会说出来的。   恋爱中的人都是傻子,白濋决定将它当成傻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影子诚实道:“我一产生就在这里了。”   ……原来还是个失忆的傻子。   白濋对询问它的由来已经不抱希望了,思索了两秒,问道:“所有人都能看到你吗?”   它一直是影子的状态,之前下楼的时候,白濋就看到了。   但奇怪的是,洛斯没有发现。   “不是的,我是恋爱脑,所以只有恋爱脑才能看到我。”   白濋被噎得哑口无言:“……”   这玩意儿是在骂他吧?!   偏偏傻子看不出他的气恼,还在兴致勃勃地分享:“这里很少有人来,更不用说恋爱脑了,除了那个男人,你是第一个能看到我的人类。”   白濋又被扎了一刀,差点没忍住把手里的刀甩到它头顶的心上:“那个男人是谁?”   “是这里的主人。”影子张牙舞爪,描述着男人的体型,声音等各个方面,事无巨细,连对方喜欢看什么书,喜欢吃什么喝什么都知道。   白濋只听了几句,就把庄园主人对号入座了:“他能看到你,他也是恋爱脑?”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白濋莫名有种庆幸,他不用一个人丢脸了。   影子的情绪低落下来,变得萎靡,头顶的心都裂开了:“不,他不是恋爱脑。”   白濋的心情也随之变差了,庄园主人不是恋爱脑的话,意味着只有他一个恋爱脑了。   思及此,白濋的语气变得很凶:“那他为什么能看到你?”   影子讷讷道:“因为我喜欢他,我是因为他而产生的恋爱脑。”   逻辑合理,首尾圆合,挑不出一点错处……个屁!   白濋一脸冷漠:“别装了,恋爱脑能有自己的思想,能变成你这样子吗?你以为你是恶魔,具有超乎寻常的力量吗?”   “你怎么知道?”影子惊诧错愕,声音里还带着一点恐慌,“我明明有好好保守秘密,为什么你会知道我是从恶魔身上剥离下来的恋爱脑?”   白濋:“……”   如果洛斯和维克特在这里,就会从他的脸上看出一句话:老子真是无语了。   “所以你是恶魔?”   “不,我是恶魔的恋爱脑。”影子认真地纠正,“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份的。”   白濋随口敷衍道:“我猜的,毕竟像你这样的恋爱脑藏不住心思,一眼就能看透。”   有童话故事的铺垫,白濋对恶魔的恋爱脑接受良好,甚至觉得这样比恋爱脑更合理。   毕竟在故事中,恶魔的确很恋爱脑。   白濋默默在心里腹诽,嫌弃不已,突然想到自己是和恶魔一样的恋爱脑,脸色变得黑沉。   未来的他该不会也像恶魔一样,做那么多蠢事吧?   如果对象是洛斯的话,似乎……犯犯蠢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他掐断了,白濋心有余悸地拍了下额头,快住脑,别想这些恐怖的事情。   将思绪拉回来,白濋准备继续套话:“你是恶魔的恋爱脑,恶魔喜欢这里的主人,那恶魔是谁?”   那几本书果然是挂羊头卖狗肉,打着童话的幌子,讲一些乌七八糟的爱情故事!   真是诡计多端的写书人。   影子:“恶魔就是——”   “白濋,出事了。”对讲机里传来洛斯焦急的声音,“燕戮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长官:恋爱脑竟是我自己。   小玫瑰:智者不入爱河。 第85章 头痒   燕戮被留在房间里, 之前特地检查过,确保无虞后三人才离开。   可如今偌大的房间里,只有洛斯和维克特大眼瞪小眼。   对讲机另一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压低声音说话, 听不真切。   难道是其他闯关者?   白濋有条不紊地安排道:“你们不要离开房间, 先找找有没有线索, 我马上来和你们会和。”   洛斯因为担心燕戮而焦急不已的心安定下来, 他看了眼窗外的混沌天色, 忧心忡忡地嘱咐道:“好, 注意安全。”   洛斯收起对讲机的时候, 维克特已经开始检查房间了:“床很乱, 摸起来还有些热,燕戮应该刚离开不久。房间里没有打斗的痕迹,他没有反抗, 是自愿……也可能是无意识的自愿离开的。”   燕戮还沉浸在睡梦之中,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没有感应,如果别人想带走他, 完全有可能。   房间里没有缺少的东西, 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燕戮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   洛斯紧蹙着眉头:“如果是有人故意带走燕戮, 想利用他要挟我们, 不会不留下信息, 所以带走燕戮的人单纯是想带走他, 与我们无关。”   他们的搜集进度明显赶超其他闯关者, 早就被盯上了, 如果不是白濋恶名在外, 来找茬的人肯定少不了。   今天是第二天了, 时间走了近一半,大家都耐不住性子了。   毕竟与死亡相比,得罪白濋就不算大事了。   白濋很快赶过来,洛斯和维克特迅速共享了消息:“不知道燕戮是自己离开了,还是被别人带走的。”   白濋的目光一直落在洛斯身上,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又不动声色地滑开:“你们在路上有遇到过其他人吗?”   维克特叹了口气:“一个都没有,那些闯关者该不会都挂了吧?”   “……这应该不至于。”   别人会不会死不一定,二队都是S级异变者,应该没那么容易挂掉。   洛斯握着对讲机,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你遇到人了吗?”   白濋摇摇头:“我也没看到人,不可能所有人都不在城堡里,我们在四楼搜查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   没看到人?那对讲机里的说话声是怎么回事?   洛斯皱眉:“你真的没遇到其他人?”   他确定那是说话的声音,不是外面风雨交加的噪音。   “这还能有假?”白濋没有忽视他眼里的不信任,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声,“小队长,你现在很像抓到老公偷吃的妻子。”   表明不会再纠缠后,白濋又开始不怀好意地逗人,好像他还没表白,他们之间也没有隔着表白被拒的事情。   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洛斯冷着脸,没好气道:“是抓到你这个妻子给老公我戴绿帽子还差不多,你别想占我便宜。”   维克特:“……”   你们小情侣打情骂俏都这么劲爆的吗?   白濋闷笑一声:“开个玩笑罢了,我怎么可能占你便宜。”   他属实没有想到,洛斯的关注点是谁是夫谁是妻,而不是他们两个是一对。   这是不是代表,在洛斯的心里,他们两个人是一对很正常?   “我洁身自好,从来不做打扰别人的事。”白濋觉得自己再不严肃起来,就要笑出声了,“这一点,相信没人比你更清楚。”   洛斯心情复杂,胸口里堵着一团气:“你最好说到做到。”   以后也别和他沾边。   看气氛不对,维克特连忙出面打圆场:“要不要出去找找?”   洛斯心情不好:“去哪儿找,城堡里都没有人,外面这种天气,出去了可能就回不来了。”   狂风大作,暴雨将至,古堡就像是唯一安全的避风港,他们被困在这里,无法离开。   维克特语气焦急:“那怎么办,我们等得起,燕戮可等不起。”   白濋不慌不忙,抱着胳膊,全然没有担心的意思:“别急,你看我们队长的表情,他已经有办法了。”   “诶?真的吗?”   维克特看向洛斯,不知道白濋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是从洛斯面无表情的脸上吗?   被白濋说中了,洛斯心里怄得慌,他确实有点想法,要不是燕戮的安危重要,他肯定要和白濋对着干:“我们出不去,就把人引进来。”   我不去就山,只能山来就我了。   “引进来?”   “能造成暴风雨的并非人力,这一次我们要对抗的是恶魔,他的力量强大。”   维克特正等着他的下文,洛斯突然撇了撇嘴,凶巴巴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私人恩怨:“通常情况下,越是强大的人,越容易上当。激将法是最好用的办法,他就算知道是陷阱,也会忍不住往下跳。”   白濋挑了挑眉,有种被点到的感觉。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点行动吧。”维克特摩拳擦掌,可没过几秒,又满脸愁容,“我们都不知道恶魔是谁,怎么才能吸引他,让他上当?”   洛斯沉吟片刻:“惹怒他,恶魔对傀儡具有独占欲,我们可以从傀儡身上下手。”   白濋突然出声:“你知道谁是傀儡,谁是恶魔吗?”   “这还用说,不是明摆着吗?”洛斯轻嗤,“骨灰是给庄园主人喝的,在故事书里,傀儡在恶魔的帮助下杀死了虐待自己的家人,你不觉得这和十几年前发生的火灾有异曲同工之妙吗?”   所以《童话故事》系列是纪实文学,讲述了在蔷薇庄园内,恶魔和他的傀儡——庄园主人的故事。   白濋想到什么,无奈地扶额。   洛斯皱了下眉头:“你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我哪里说的不对吗?”   “没,说的很对。”白濋收回思绪,连连摇头,“不能再对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完全赞同你的想法。”   洛斯:“……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火药味太重,维克特连忙出来刷存在感,开了个玩笑:“庄园主人是傀儡,那管家就是恶魔,他负责城堡的各项事务,我觉得激怒他,没有比毁坏城堡更好的办法了,没有一个人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东西被破坏。”   “你这个办法……”   “我是开玩笑的,白长官你别当真,我们——”   “非常好!”洛斯眼睛发亮,“我本来是想把房间里的木偶人都放出来,然后砸碎,但那太浪费时间了,也不一定能惹怒恶魔。”   木偶人是可以活动的,如果可以好好利用这份力量,就能事半功倍。   白濋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想法:“让人偶来破坏城堡。”   他见识过人偶的战斗力,洛斯的房间现在还是一片废墟。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人偶们不一定会听从他们的指挥。   “不仅如此,要让木偶人们为我们所用,搞破坏。”洛斯一捶掌心,“走,先去把房间里的柜子门都打开。”   “呀,出柜!”   “谁在说话?!”   洛斯和维克特迅速转过身,盯着落在最后面的白濋。   白濋眨了下眼,有些无措地抹了把满是发茬的脑壳:“什么说话,你们怎么了?”   “刚刚有人在说话。”   “我也听到了,说的是出柜。”   一个人可能是幻觉,两个人总不可能了吧。   洛斯目光微凛,警惕地打量着白濋。   白濋是一个人折返的,要把钥匙还给庄园主人,可回来后并没有提起过庄园主人。   “你把钥匙还回去了吗?”   白濋拿出钥匙,诚实道:“没有,他不见了。”   洛斯继续追问:“那你怎么还去了那么长时间?”   “路上没遇到人,我就四处逛了一下。”白濋歪了歪头,被质问也没有生气,眼里仍然含着笑意,“你是在怀疑我吗?”   别说洛斯了,维克特也觉得他怪怪的。   队内可不能出现信任危机,白濋抬了抬手:“你们可以随便问我问题。”   洛斯一脸狐疑,犹豫了一会儿,选了个问题:“你带我去军区总部的时候,给我买的蛋糕是新品,它是什么味道的?”   白濋忍不住笑了声:“我给你买的不是蛋糕,是冰淇淋,草莓味的,酸酸甜甜,很符合它的名字——初恋。”   “你知道名字?!”洛斯瞪大了眼睛,他当时明明问过白濋的,白濋没有注意到冰淇淋的名字。   不用说,白濋就看得出他在想什么,解释道:“你问的时候我没注意,后来特地去甜品店问了店员,她说是【初恋】,可惜已经下架了,等明年天气暖和了,我再请你吃。”   洛斯问完,维克特已经相信了,忍不住八卦道:“是军区总部门口的甜品店吗,我听说过那款新品,很多人用来表白。”   即使是末世,仍有大部分人隐晦地表达爱意。   洛斯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我才不想吃,更何况那是给初恋送的,白大长官合该带着冰淇淋穿越回小时候,送给孤儿院的小姑娘。”   “好酸哦……”转头就对上洛斯的死亡微笑,维克特一个激灵,立马往门口跑,“我去砸柜门了,你们快点。”   洛斯冷着脸,转身离开。   白濋跟在他身后,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开口:“不是小姑娘。”   “嗯?”   “我的初恋不是小姑娘,虽然他穿着裙子,漂亮得不像话,但我知道他是和我一样的男孩子。”   洛斯沉默了两秒,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他和你一样,难道你掀了人家的裙子?!”   白濋表情一滞。   洛斯一脸鄙夷:“真没想到啊,原来你是这种人,小小年纪就这么变态了。”   “……不是,我没有,那是他自己掀起来给我看的。”白濋头都大了,追着他解释,“我一开始是以为他是女孩子,拿糖骗他和我结婚,谁知道他收了糖就翻脸,告诉我不能结婚,他也是男生。”   洛斯挑挑眉,乐了:“你不是说你用两块糖骗走了他,到头来是你被纯情小男生骗走了糖。”   白濋一噎,有些不好意思:“我不过是省略了一些事,男生怎么就不能和男生结婚了,我跟他讲过之后,他答应长大后和我结婚,所以我并没有被他骗走糖。”   “那你还挺骄傲的呗。”洛斯想起什么,笑得不怀好意,“大长官,我刚学了一句话,恐同即深柜,用在你身上正合适。你小时候就要和男生结婚了,当初怎么会自信地对我说自己恐同呢?”   脸已经丢得差不多了,也不差这点。   白濋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当时不过是想跟你开个玩笑,谁知道你那么激动,搞得好像很看不上我一样。”   说白了都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   洛斯连连摆手,边走边说:“我可不敢看不上你,当时就是觉得你挺装的,嘴也损,不像个好人。”   “刀子嘴豆腐心都没听过?”   “……你不是豆腐心,你是冻豆腐心,硬得能砸死人的那种。”   白濋啧了声:“冻豆腐就冻豆腐吧,硬点不容易受情伤。”   洛斯气笑了:“……你点我呢?”   “你想多了。”开玩笑要适度,白濋见好就收,“本次行动代号【解救人偶】,分头执行,任务结束后会和。”   洛斯“嗯”了声,刚准备开门,突然动作顿住:“白濋,你头上那是……”   “什么?”白濋转过身,不解地看着他。   洛斯盯着他的头顶,揉了揉眼睛:“怎么没了,是我看错了吗?”   “你嘀嘀咕咕什么呢?”   “没什么,头突然有点痒。”   白濋一脸茫然:“什么痒?”   “手痒,想揍你。”洛斯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行了,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赶紧行动吧,有事随时联系。”   白濋:“……”   你要是不叫住我,我早就开始行动了,到底是谁在浪费时间?   白濋打开房门,没有直奔柜子,而是把手往后背一抓:“赶紧给我滚下来,谁让你乱说话的,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一团黑色的影子从他身上滑下,落到墙壁上,凝成人形,头顶上是一个圈出来的爱心。   想起刚才的事,白濋就生气:“你自己也说了,你是恶魔的恋爱脑,如果被看不到的人知道你的存在,那他们就会受到诅咒,变成恶魔的养分,你想害死他们吗?”   影子头顶的心左右摇晃了两下:“可我本质是恶魔,恶魔不就应该害死他们吗?”   ……   艹,好险,差点就被说服了。   白濋皱紧眉头:“你满脑子都是恋爱,为什么会想到要害人?”   如果不是因为恋爱脑是傻子,白濋绝对不会将它带下楼。   “大概是离开四楼后,和恶魔靠的近了,恋爱脑被抑制住了吧。”影子头顶的心变得干瘪,不似之前饱满,“我现在隐隐有种想搞事业的冲动。”   四楼的特殊装置不仅能够阻止别人的靠近,也能阻止楼上的人离开,恋爱脑是被庄园主人关在四楼的。   从恋爱脑刚才的话来看,它离开四楼就会变得和恶魔一样,可见关起它来也是正确的。   白濋语气严肃:“我警告你快住脑,打消这种可怕的冲动,事业不是你能搞的。”   “哦,好吧。”许是受到的影响不深,影子十分痛快地答应了,“其实我也觉得搞事业没有谈恋爱好玩,对了,关于你之前问我的问题,我又有了新的答案,恶魔不仅是我的本体,他还是我的主人,虽然他偶尔会因为我而上头,但我还是要听他的命令。”   白濋已经不想听傻子的车轱辘话了:“我问你恶魔是谁,你应该告诉我他的名字,而不是用另一种关系来形容他。”   听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会下降,跟小孩子一样,还好他喜欢的人是男的,他们之间不会有孩子。   白濋不由得在心里庆幸,他可不想再体会教傻子的感觉了。   影子理直气壮:“恶魔就是恶魔,没有名字。”   白濋默默翻了个白眼,说了跟没说一样,蔷薇庄园里的两个npc都没有名字,是用庄园主人和管家来称呼的。   从种种分析来看,恶魔是管家,傀儡是庄园主人,就和洛斯说的一样。   但在没有得到肯定答案之前,这些都只是猜测。   白濋是个谨慎的人,不想留下一点隐患:“你之前见到的那个男人,确定是这里的主人?”   “是的,他现在还是这里的主人。”影子忧伤地叹了口气,“可惜要不了多久,他就不是了。”   白濋连忙问道:“为什么?”   影子:“因为我会变成这里的主人,这个‘我’是指恶魔。”   恶魔传说之三:所有傀儡都会死在恶魔手里。   确定这里的主人是傀儡,也就从侧面证明了管家是恶魔。   白濋甩开多余的疑虑,又确认了一遍:“你之前说过,恶魔不喜欢分食,所以无论是陷入诅咒的人,还是傀儡,他都会留到最后一起吞噬,对吗?”   “是这样的,我能感觉到,恶魔还没开始进食,所有陷入诅咒的人都还活着。”   确认燕戮没有出事,白濋安下心来,拿出武器,对着柜子又砍又砸。   普通的武器对锁头的影响有限,不如储备粮有用。   白濋动作一顿,对了,储备粮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见过储备粮了。   储备粮上次消失是在沉眠精神疗养院,因为时间折叠的缘故,这一次不会又发生什么事了吧?   他连忙拿出对讲机。   “你要打给之前那个头痒的人了吗?他就是你喜欢的人吧。”影子的语气充满了夸奖,“你可真是一个优秀的恋爱脑,无时无刻不想着他。”   白濋:“……”   呵呵。   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和自己一样的恋爱脑,影子格外话痨,不停地絮絮叨叨:“他看起来和你挺般配的,也就比我喜欢的人差一点。唉,我喜欢的人心可硬了,跟你们说的冻豆腐一样,化都化不开,不像你,喜欢的人已经开始长脑子了。”   白濋刚想叫它闭嘴,突然捕捉到关键词:“你刚才说什么?”   “你是高兴到聋了吗?”影子晃着脑袋上的心,“我说,他长出恋爱脑来了!不然你以为他是怎么看到我的?”   白濋呼吸一窒,愣在当下。   恋爱脑一直在他头上,在他离开的时候,洛斯确实叫住过他,嘀咕了几句,原来那竟是因为看到了恋爱脑吗?   洛斯长出了恋爱脑,是不是意味着喜欢他了?   “白濋,出什么事了吗?”   对讲机响起。   白濋努力压制住躁动的心,深吸一口气:“没事,我就是突然想起来,好像一直没见到储备粮。”   对讲机安静了几秒,传来洛斯的低骂声:“我艹,我把那破猫给忘了!”   确认储备粮不见了,让两人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先把柜子都打开,然后再找储备粮,它是特等奖,肯定会没事的。”结束通讯之前,洛斯特地嘱咐道,“白濋,注意安全。”   突然变了的天,储备粮失踪,心里不安的预感……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不好的发展。   洛斯实在无法接受更多了。   “你也是,注意安全。”白濋低声道,“小废物,别怕,天塌下来,哥哥给你顶着。”   洛斯:“……变态,滚!”   收起对讲机,白濋第一件事就是问影子:“他长出恋爱脑是因为我吗?”   影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的恋爱脑是因为谁长出来的。”   果然,傻子在关键时候都派不上用场。   在永生轨里也没有其他人,总不能是因为维克特吧?   白濋自觉占99%的概率,砸柜子都有劲了。   “你现在浑身都在冒粉色泡泡,恋爱脑的程度又加深了,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会出什么事?”   不知想到了什么,影子的语气有些恐惧:“你会一无所有,遍体鳞伤,倒霉一辈子,连饭都没得吃,只能挖野菜!”   白濋听笑了:“还挖野菜,你个恋爱脑知道的东西挺多,从哪里学的?”   “都是听别人说的。”怕他继续问下去,影子连忙扯开话题,“你为什么要砸柜子?”   白濋放弃了锁头,几刀接连劈在柜子上,总算把木板劈开了,他一把扯出里面的人偶:“当然是拿这个,说起来,这可是你喜欢的男人做的,好像是他的初恋,应该算是你的情敌……喂!你吃醋也不用这样吧?!”   整条影子都扭曲成了锁链,紧紧地缠绕在人偶身上,恨不得和人偶融为一体。   白濋想把它甩开,影子不为所动,反而越来越膨胀,变成一颗硕大的、黑乎乎的心:“是他,是他,就是他!是我喜欢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玫瑰:糟糕,要长出恋爱脑来了! 第86章 送你一朵玫瑰花   空气陷入一片死寂, 无数颗小爱心冒出来,充满了整个房间。   白濋被爱心包围,一眼看过去都是黑色的:“蠢就蠢吧,总不至于分不清性别, 这人偶明明是个女的, 不是你喜欢的男人。”   影子不为所动:“他化成灰我都认得, 这就是他!”   它的声音中充满了惊喜, 即使心有疑惑, 白濋也能感觉到恋爱脑对人偶的爱意。   莫非, 这真的是个男的?   白濋不想怀疑自己的性别判断能力, 想起穿裙子的小初恋, 恍然大悟:“这是那个男人女装后的样子?”   “对,他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都没办法和他比。”影子如痴如醉,发自内心的赞叹,坐实了恋爱脑的身份。   可人偶是庄园主人制作的, 和画作上的女子如出一辙, 是庄园主人的缪斯。   如果恋爱脑没有说谎,那人偶就是恶魔喜欢的男人, 不可能是庄园主人那位职业为心理医生的初恋女性。   白濋猛然惊醒, 发现了最关键的一点:重点不在于人偶是男是女, 重点是人偶是恶魔喜欢的人。   如果恶魔是管家, 这一点无法成立。   结论出乎意料, 但每一件事都是环环相扣的, 比推测更能令人信服。   “这些人偶是恶魔制作的吗?”   影子还黏糊着人偶, 不舍得离开半分:“当然了, 它们身上都有属于恶魔的力量,柜子上的锁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和四楼的锁一样,阻隔了力量,所以一开始我才没有发现。”   过多的信息令白濋反应不过来,索性把人偶丢给它:“恶魔是庄园主人,你和恶魔喜欢的人也是他,不对,自相矛盾,这又不是自恋……你真的是因为庄园主人产生的?那个男人和人偶长的不一样吧。”   庄园主人高大挺拔,面相阴郁,与瘦弱的人偶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明明就一样,他是这里的主人,我十分确定这一点!”   恋爱脑对那个男人的形容从来都是这里的主人,白濋回忆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他是庄园主人?”   影子一本正经地纠正:“他是这里的主人。”   “有什么区别吗?”   “一个是挂名的,一个是有实权的,你说有没有区别。”得到了心上人的人偶,智商低下的恋爱脑心情很好,还有心思嘲讽白濋,“你这个恋爱脑有点笨呀。”   白濋磨了磨后槽牙,呀你个头!   他做梦都想不到,傻子会和自己玩文字游戏。   “所以庄园主人不是这里的主人,你喜欢的人是这里的主人,庄园主人是恶魔。”白濋盘明白了逻辑,当即就要去找洛斯会和。   影子卷着人偶追上他:“你等等我,别生气,大不了我不骂你笨了。”   白濋:“……你乖乖待在这里,你不是喜欢这个人偶吗,让它陪着你。”   他不想带着恋爱脑了,万一这傻子又有了事业心,对洛斯和维克特不利就不好了。   “你很忙吗?”影子爱不释手地摸了摸人偶,“是要去找你们丢的猫吗?”   和洛斯联络的时候,有提到过储备粮是猫。   白濋敷衍地应了声。   影子连连叹了几口气,依依不舍地放下人偶,假的没有真人香,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看到它的恋爱脑,它得把握住,让这人带它去找心上人:“我知道它在哪里,我和你一起去找吧。”   如果说恶魔的身份是出乎意料,那它现在说的话则令白濋震惊了:“你怎么会知道它在哪里?你能看到它?”   影子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激动起来,还以为是自己太厉害,吓到了他:“我能感应到恶魔,他身边有一只黑色毛,红眼睛的猫,是你们要找的吗?”   它把储备粮的外貌特征都描述出来了,由不得白濋不相信。   “恶魔现在在哪里?”   储备粮竟然和恶魔在一起,恋爱脑能看到储备粮,那恶魔肯定也可以。   这一次的npc和以往遇到的不同,似乎强大了很多。   影子晃了晃头顶的爱心,因为见到人偶的缘故,爱心重新变得饱满起来:“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我可以带你去。”   白濋一眼就看出了它在说谎,没有拆穿:“行,我带你一起去,但你不能被我的朋友发现,如果他们出事,我一定会弄死你……喜欢的男人。”   就算是傻子,也是个凶残的傻子,不能不防。   影子又气又害怕,身形都凝不结实了:“你太卑鄙了,怎么可以威胁我!”   恋爱脑最怕的不是自己出事,而是喜欢的人受伤。   白濋狠狠拿捏了它的软肋:“我不仅卑鄙,我的手段还很残忍,你喜欢的男人落到我手里,会被剥皮抽筋,剃下身上的每一片肉,敲碎骨头……”   “别说了!我都听你的还不行吗!”影子带着哭腔哀求,爱心缩成一团,刚才冒出去的心形泡泡都爆了。   达成目的,白濋又恢复了彬彬有礼的样子:“好哦,那我们走吧。”   三人在走廊会和,柜子砸碎的数量有限,洛斯和维克特不明白白濋为什么火急火燎的叫他们过来。   恋爱脑透露的信息不方便解释来源,白濋思索了一下,决定发挥自己的编故事才能:“储备粮不见了,我刚才听到了猫叫。”   洛斯额角青筋直跳:“之前不是说了,先把木偶人放出来再找储备粮。”   储备粮没那么容易挂,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燕戮的下落。   经过这段时间的并肩作战,洛斯心目中的第一位已经从任务变成了队友,通关永生轨远远没有他们四个人都平安活下去重要。   “储备粮每次都会给我们提示信息,说不定它知道燕戮在哪里,在呼唤我们过去救他。”   维克特对有灵性的储备粮充满了信任:“我觉得白长官说的有道理,那柜子砸起来太费事了,先去找储备粮兴许有发现。”   洛斯沉默不语,目光在白濋脸上逡巡:“你真的听到了猫叫?”   在心上人面前撒谎不是件容易的事,特别是洛斯这种心思缜密的人,白濋暗暗为自己捏了把汗:“当然,我还记得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快走吧,我带你们过去。”   圈成爱心的影子慢慢扭曲,变成箭头,在地上指引方向。   白濋根据恋爱脑指的方向带路,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看向洛斯的方向,目光里闪过一丝震惊。   刚才他的脑海中出现了提示音:编号C251306的洛斯对你使用了[一朵玫瑰花],你将与洛斯心意相通一小时。   “发什么呆,赶紧走。”洛斯不耐烦地催促道。   与此同时,一道声音传入白濋的心里:“别他妈发呆!要被发现了!”   白濋垂眸,唇角挂着浅淡的笑意:“哦。”   小家伙还有两幅面孔呢,我可真是爱死你了。   气恼的声音陡然响起:“别瞎鸡儿乱想!变态!”   白濋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身上的恋爱脑,发现它并没有注意到他和洛斯在背地里做了什么,放下心来,默默在心里想道:“这种作弊神器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不用问就知道,像[一朵玫瑰花]这种名字,只可能是用幸运值抽到的。   洛斯脸皮薄,大概是奖励太小,不好意思说出口。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现在是物理意义上的心意相通,你想什么我都知道。”   所以别吐槽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两人总算能够收拾好心情,认真对话了。   洛斯:“你有事瞒着我们。”   白濋:“知道了对你们不好。”   洛斯:“会危急生命?”   白濋:“没错。”   洛斯:“和你要带我们去的地方有关?”   白濋:“有一点关系,我们确实是去找储备粮的,还有恶魔。”   心音不存在延迟,白濋感觉到了洛斯在头脑风暴,没一会儿就听到了问话。   洛斯:“恶魔不是管家,我之前猜错了,对吗?”   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白濋忍不住在心里感慨。   洛斯耳朵发热,手抵在唇边咳嗽了两声。   他该怎么提醒白濋,他能够听到,最重要的是,白濋说过要放弃,却还是将他当成喜欢的人。   啧啧啧,谎话精。   白濋瞥了洛斯一眼:“对,恶魔是庄园主人,他很危险,储备粮在他身边。”   刚才洛斯似乎开心了一点,是他的错觉吗?   恋爱脑指的路在城堡外面,白濋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外走,就见恋爱脑指向了窗户。   狂风不知什么时候减弱了,雷也停止了,只是外面天色昏暗,已至夜幕,所以他们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   那场仿佛要摧毁整座庄园的暴风雨没有落下,便已经有了鸣金收兵的退意。   “走吧。”   洛斯清楚白濋的犹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   白濋怔了下,有些动容。   维克特不知道两人之间有加密通话,热情地冲过来:“白长官,我也相信你!”   白濋登时恢复了正常,推开大门,朝着恋爱脑指的方向走去。   乌云还未退去,钟表已经走过了六点,庄园内一望无垠,星海与月色都被藏匿在云翳之后。   影子在夜幕中并不明显,三人不约而同放慢了脚步,在蔷薇花丛中穿行,最终来到了一间矮小的木屋前。   木屋的门窗紧闭着,火光从玻璃后透出来,昏黄色的暖调刚从壁炉逃逸,带着柴火燃烧剩下的灰烬,与赶来此处的客人不期而遇。   房屋顶上立着三只黑乌鸦,它们静默不叫,乍一看好似雕塑,但转动的眼珠泄露出乌鸦们对事物的渴望。   乌鸦喜食腐肉,这里有尸体。   白濋停下脚步:“小心点,在没有查明屋里的情况之前,不要擅自行动。”   话音刚落,恋爱脑从他身上飞扑而下,朝着房屋冲去,浓重的黑影一下子遮住了火光,乌鸦被惊起,扑棱扑棱地拍着翅膀,叫声是饿极了的凶狠。   得,这肯定打草惊蛇了。   白濋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迅速将洛斯和维克特护在身后。   “冷静点,别紧张。”   白濋忙着观察四周,没注意到声音是从心里传来的,头也不回道:“嗯,放心。”   维克特满脸狐疑,白濋在和谁说话?   木屋的风铃响起来,陷入癫狂的恋爱脑僵住,逐渐变回正常大小,乖乖地站立在门口。   脚步声由远及近,房门打开,一袭白色的裙角从门后荡出来:“远道而来的客人,请进。”   三人迟疑要不要进去的时候,那袭裙角已经飘回了屋里,恋爱脑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头顶的心快速摇摆,像一条摇出了残影的狗尾巴。   那就是恶魔喜欢的傀儡,这里的主人吗?   恶魔是庄园主人,那这个人就是他们要找的任务目标——新娘。   木屋内很安静,壁炉的火光营造出祥和的气氛,眼前的一切都温顺无害,与下午的诡异天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无时无刻都要保持警惕,这是刻在几人骨子里的东西。   洛斯犹豫不决,就在这时,木屋里传来几道熟悉的猫叫声。   通过精通猫语的白濋,洛斯立马知晓了储备粮的意思:安全,可以进来。   进入木屋后,房门自动合上,将寒冷阻隔在外。   壁炉前放着两张宽大的躺椅,储备粮悠然自得地趴在其中一张躺椅上,烤着火舔爪子。在它对面,一身白裙的男人怀抱着庄园主人,正细声呢喃着,语气里充满了爱意。   三人一时无言,即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白濋也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只知道恶魔是庄园主人,却没想到管家会是恶魔喜欢的傀儡啊!   管家年过而立,穿着白色长裙怎么看怎么别扭,和画作上的人,和房间里的人偶们都有天壤之别,他那张脸根本就是平平无奇,无论看多少次,都不会给人留下印象……不会留下印象?   三人面面相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他们见了管家很多面,却一直没有记住管家的脸。   对于接受过专门的军事训练的人,这是绝不可能的。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管家的脸有问题。   恶魔传说之一:独占欲强,无法容忍有人觊觎自己的傀儡。   为防别人的窥伺,小心眼的恶魔在他的傀儡身上施了法术,让其他人看不到傀儡的面容。   白濋在梦里与五官缺失的人偶们一起参加葬礼,熟悉它们的五官,当即在脑海中拼凑起来,就在他将管家的脸组合起来的瞬间,面前的管家也变了一副模样。   他变得纤细,清秀,与画上的女子一模一样,充满了雌雄莫辩的美。   白濋有些回不过神来,他的目光在管家身上停留太久,引起了恋爱脑的不满,黑沉的影子冲着白濋张牙舞爪,企图令他心生恐惧。   管家抬起手,轻飘飘地拍了它一下,影子立马乖顺起来,跪伏在他腿边,亲昵地蹭着。   白濋的想法实时同步到了洛斯的心里,他也看到了管家的真实面容,错愕不已。   被排除在群聊之外的维克特环视四周,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你果然是恶魔,其他人都在哪里,你对他们怎么样了?”   他的信息还停留在分析阶段,眼前的景象又足够令人误会,昏迷的庄园主人哪里有半分恶魔的样子。   “恶魔?”管家指指自己,“你说我吗?”   维克特的发言不仅令管家愣住了,还唤醒了呆愣的洛斯和白濋,两人的心情头一回同步,一言难尽。   洛斯:“他不是恶魔。”   白濋:“他是傀儡,也是我们要找的新娘。”   维克特:“……啥?”   你们什么时候背着我有了新发现?QAQ还没告诉我!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洛斯上前一步,抱起储备粮:“没想到庄园主人苦心寻找的新娘,竟然就是他身边的管家。”   解除障眼法后,管家从慈眉善目变成了眉目如画,气质出众,难怪恶魔会喜欢上他。   “你们不该来的,也不该寻找我,让那场婚礼完成不了,才是最好的选择。”   白濋瞥了眼被他拥在怀里的庄园主人,又看向乖巧的恋爱脑:“你不想嫁给他。”   管家低声道:“我不能嫁给他。”   恋爱脑说恶魔喜欢的男人心肠冷硬,无法融化,可眼前的管家似乎不像描述中那样无情。   白濋能看出他没有说谎,他确实有难言之隐一般。   可有什么能阻隔爱意呢?   山与海,误会与愧疚,生与死……   恶魔传说之三:所有傀儡都会死在恶魔手里。   如果恶魔喜欢上傀儡,不想杀他呢?   白濋看向沉睡的庄园主人,他戴着手套,浑身上下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与白濋找他拿钥匙时截然不同:“他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你?”   管家浑身一震,抚在庄园主人脸上的手微微颤抖,他不想承认,但他的身体反应已经给出了答案。   蔷薇庄园中的一切都充满了矛盾,一时之间理不清思绪,但或许是恋爱脑具有相同的思维模式,冥冥之中有一种念头浮起,指引着白濋抽丝剥茧,走向真相。   “如果恶魔不杀死傀儡,恶魔就会死,对吗?”   维克特听得云里雾里,明显感觉到自己已经分析不过来了,洛斯也很吃力,靠着心意相通,勉强能跟得上白濋的思路。   他第一次体会到脑子不够用,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折在情感话题上。   管家目光呆呆的,喃喃自语:“明明答应了会满足我的一切心愿,我只是想让他活下去,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配合我呢?”   跪伏在他身边的影子焦急地挥舞手臂,笨拙地抬起手,将头顶的心捧到他面前。   傻里傻气的动作,却让白濋笑不出来,反而有种感同身受的心酸:“他喜欢你,你却要他亲手杀了你,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如果有朝一日,洛斯让他对自己动手,他也宁愿自己去死。   “是太残忍了吗?”管家侧过头,笑容有些古怪,“可他不对我残忍,就会对其他人残忍,你知道明天的婚礼上会发生什么吗?”   洛斯目光一凛,管家是傀儡,是庄园主人心心念念的新娘,身为恶魔的庄园主人连这一点都不知道吗?   可如果他知道,邀请这么多人来寻找新娘,又是何居心。   永生轨给出的时间是三天,要找到新娘,帮助婚礼顺利进行。   可管家说的是明天举行婚礼,和永生轨给出的时间相差一天。   洛斯心里一紧,怀里的储备粮被抓痛了,喵喵叫起来。   管家抬眼看过来,竖起一根手指:“嘘,小声点,把他吵醒,你们就跑不掉了。”   “你能看到储备粮?”洛斯大惊。   白濋低声道:“这一次的npc都能看到储备粮,他们和以前的npc不同。”   确实不同,有不按剧本进行的爱意,有违背永生轨意志的提前婚礼,还有改变天气和环境的强大力量。   永生轨怎么可能不公平,储备粮当初透露的诅咒,也许就是提醒。   “婚礼上会发生什么?其他人去了哪里?你们要对他们做什么?”维克特实在忍不住了,他不在意恶魔和傀儡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感情,他在意的只有任务。   “明天的婚礼——”   “亲爱的,我只是睡了一小会儿,你怎么就不乖了?”庄园主人的声音更加阴郁,他坐直身子,苍白修长的手捏住管家的下巴,目光冷沉,“你是不是又想丢下我一个人?”   旁边的恋爱脑看不惯他粗暴的动作,愤怒地扑过去,却在接触到恶魔的一瞬间,化作一道黑烟,钻进了他的身体之中。   恶魔摩挲着手上的皮肤,低声呢喃:“就算没有了恋爱脑,我也不会放开你,所以你赌输了,这段时间的自由已经足够了,接下来你要乖乖听我的话。”   他猛地一挥手,火光四散,木屋轰塌。   乌鸦的叫声划破黑夜,在鸦羽落下的瞬间,蔷薇花海消失,人和猫都被卷入了新的空间。   一枚风干的蔷薇花书签被火星亲吻,上面的字逐渐变得扭曲,化成无人知晓的飞灰。   恶魔传说之四:除非,傀儡取代恶魔。   与此同时,永生轨外的感染区。   无数身着装备的人四处走动,他们手上拿着相同的黑盒子,电子音交织成一片:“检测到永生轨的能量波动,检测到永生轨的能量波动……”   “注意!注意!”   “能量波动已产生变化!”   人群中央爆发出狂热又惊喜的交谈声。   “永生轨受到影响,我们的实验成功了!”   “快,继续加大实验力度,将轰炸范围扩大到整个感染区。”   “军区的两支小队正在永生轨内执行任务,实验可能会影响到他们,要不要再等一等,等他们从永生轨里出来。”   空气微微凝滞,气氛沉默。   轻淡的声音响起,镜片后的眉眼冷峻:“这是百年难遇的机会,事关人类的生死存亡,错过了可能不会再有,牺牲是必然的,动手吧。”   此言一出,选择已经出来了,其他人立刻去执行。   男人单手推了推眼镜,拂去白大褂上的尘土,认真地研究着手上的黑盒子。   他的脸上映出指示灯的红光,原本温润的眉眼透着冰冷的光芒,仿佛无机质体,令人不敢直视。   远处,窃窃私语的声音被风吹散。   “白濋不是他的朋友吗,他和那支小队住在一起,竟然会见死不救,作出这种决定。”   “这有什么稀奇的,他就是个疯子,为了实验能付出一切,别说朋友了,他狠起来连自己都能切片研究……”   作者有话要说:   永生轨:QAQ有人扒拉我。 第87章 请守护他   “嘶, 好痛。”   维克特从地上爬起来,类似于虚幻空间的环境令他呆若木鸡,连身上的擦伤都忽略了。   已经离开了蔷薇庄园,四周是流动的红色光芒, 朦胧的黑雾笼罩在光芒上空。   就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在黑烟之下, 藏着灼热的岩浆。   远处有一棵大树, 树枝分出上百根, 却没有一片叶子, 枝干上倒吊着水晶, 像挂着彩灯, 密密麻麻的,装饰精美。   水晶并不是完全透明的,内里有杂质, 每一颗的颜色都不同,离得太远看不真切。   太美了。   这是不可能存在于现实中的景象,维克特无法移开目光, 怔怔地看着。   “维克特, 快来帮忙!”洛斯拔高声音喊道,语气焦急。   他趴在一块大石头上, 石头下就是流动的焰火。   维克特连忙回神, 走近一看, 才发现洛斯正拉着白濋, 白濋双目紧闭, 整个人几乎陷入赤红的光芒之中:“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合力把白濋拉上来, 洛斯满脸担忧, 自责道:“都是因为我, 他一直护着我,落地时撞到了头。”   没有头发的阻挡,白濋头顶的鼓包十分明显,红肿破皮,有零星的血迹。   伤势不重,但白濋一直昏迷着,没有苏醒的痕迹。   庄园主人,也就是恶魔出手后,他们被卷入了乱流之中,在碎石之中,白濋死死地抱着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伤害。   明明嘴上说着不打扰,心里却还将他看做喜欢的人。   明明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危险来临之际却又以身相护。   洛斯不喜欢欠人情,尤其不想欠白濋。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   出血不严重,洛斯小心翼翼地擦干净白濋的伤口,整个人都笼罩在低气压之中。   “队长,你别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维克特安慰道,“白长官命大,以前受过的伤可比这严重多了,一定会没事的。”   这话又戳着洛斯了,他指尖抖了抖:“不一样,那是他以前受过的伤,这是……”   这是他为了保护我受的伤,我怎么能不自责。   燕戮陷入诅咒,白濋昏迷不醒,洛斯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维克特苦口婆心道:“队长你可得振作一点,不然怎么救回燕戮,带白长官,带我们离开这里。”   庄园主人突然变成恶魔,管家成了傀儡新娘,npc发疯,永生轨里变故横生。   维克特已经弄不明白这些事了,知道靠他没办法离开这里,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洛斯身上。   洛斯垂下眼皮:“嗯。”   储备粮蹲在白濋身边,舔了舔他的脸,满眼心疼和愧疚,一点都看不出平时的嚣张。   就像是慈爱的长辈,在自责没有保护好晚辈。   突然冒出来的念头令洛斯愣住,摇摇头。   怎么可能呢,即便是特等奖,储备粮再通灵性也不过是一只猫,哪里会和长辈扯上联系。   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唯一特殊的就是远了树,洛斯背起白濋,打算去树下看看。   维克特主动伸手:“我来帮你吧。”   洛斯下意识想拒绝,话刚到嘴边,就被维克特堵了回去:“如果你的体力消耗太大,反而会浪费时间。”   洛斯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力欠缺,却在此时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还是不够强。   两人扶着白濋走向大树,随着靠近,一切变得越来越清晰。   维克特浑身颤抖,声音发紧:“那是,那是……”   水晶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里面的“杂质”清晰地显示在眼前,头发、五官、四肢……原来水晶里的并不是杂质,而是一个个人。   活生生的人。   洛斯倒吸一口凉气:“最左边,是燕戮!”   燕戮、塔西、桑云云……失踪的闯关者们都在这里,所有人都闭着眼睛,被动地陷入沉眠。   如果说刚才还心存侥幸,那此时此刻,眼前的一切清晰的表示着,永生轨里出了问题。   可惜白濋没有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然他就能辨认出来,树上挂着的水晶块与他在梦境中见到的水晶棺一模一样。   误入地狱,这是众生的葬礼。   闯关者是随波逐流的船只,受到永生轨的影响,却无法改变发生的事情。   唯一和永生轨有联系的,是储备粮。   洛斯在心里暗骂自己,早不改晚不改,偏偏这时候换了愿望,他现在无法和储备粮进行交流。   精通猫语的白濋正昏迷着,这座翻译的桥梁轰然倒塌。   “先把燕戮救下来。”   穷则独善其身,危急关头,他们管不了其他人,先保全自身才最重要。   两人将白濋放置在树下,燕戮的水晶棺悬挂的位置不是最高的,但也要爬树才能碰到。   “我们要把水晶砸碎吗?”维克特有些犯难,水晶块严丝合缝,是一个整体,“这些水晶破了,会不会伤到燕戮?”   洛斯眸光晦暗:“先砸碎其他人的,如果他没事,再砸燕戮的。”   维克特心头一惊:“队长,他们也是无辜的人,万一……”   洛斯默默攥紧了拳头,谁人不无辜,他这次只是不想善良了:“你下不了手的话,我来。”   这支行动小队是白濋交给他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把人平平安安的带出去。   洛斯撸起袖子,准备爬树。   维克特伸手拦住他:“我来吧,我以前做过这种训练。”   洛斯愣住:“可你不是……”   “我刚进入军区的时候,长官带领我们宣誓,奉献一生守卫人类。”维克特对着他笑了笑,“但你知道带我们的教官对我们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什么?”   “他说,末日无圣母,守卫人类的前提是活下来。”维克特说,“我并不是赞同你的办法,但我们这支小队肩负着通关永生轨的责任,必要在拯救与牺牲中抉择,选择利益最大化是正确的。”   洛斯思索着他说的话。   维克特爬树前转过头:“刚才那番话的意思是,我不赞同你,但我相信你是正确的。”   有些时候,信任比认同来的更有力。   在燕戮下面正好有一个水晶棺,维克特很快就爬到了旁边,没有工具,他只能拿随身携带的武器敲打水晶。   可敲了半天,水晶纹丝不动,连碎屑都没有掉落。   维克特往下张望,苦哈哈地喊道:“大意了,这玩意儿忒硬,可能不是水晶,是钻石。”   辐射爆发后,生态发生改变,各种矿场也受到了影响。   钻石和各种宝石也是存在于历史记载中的东西。   “书上说钻石可值钱了,是用来做戒指的,队长,咱们可发了。”维克特苦中作乐,“一块就得上万克拉,这棵树上挂了几十块。”   洛斯无语的同时,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戒指。   他看向身旁的白濋,还欠你一个戒指,你可千万要醒过来收债。   水晶棺砸不开,计划作废,两人不得不重新想办法。   就在维克特从树上下来的时候,距离他不远的一块水晶突然炸开,里面的人朝树干扑过来,落到了他旁边。   洛斯和维克特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还没回过神来,又有三块水晶棺接连炸开,树杈上一下子多了几个人。   不是砸不开吗,怎么一下子碎了四块?!   树很高,洛斯在底下看不到那几个人的脸,但维克特与他们打了个照面,就差脸贴脸了。   五人面面相觑,桑云云率先打了招呼:“嗨~”   “……嗨。”维克特扫过这四张熟悉的脸,默默转头,看向燕戮的水晶棺。   依旧纹丝不动。   炸就炸吧,为什么炸出来的全是二队的?   这也太操蛋了,维克特在心里骂娘,面上装出一副友好的模样:“你们怎么醒过来的?”   二队里和他们关系最和缓的就是桑云云,长出一口气:“这还得多谢你,刚才你敲这些水晶了吧,声音很刺耳,把我们吵醒了。”   维克特:“……其他人怎么没醒?”   “他们的等级太低。”希泽不屑道,“S级异变者的感知力远超常人,能吵醒我们的声音,他们可能都听不见。”   维克特看他这副得意的嘴脸就来气,刚才就该去敲希泽的水晶,砸不死他,也能吵死他:“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会被封在这里面,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不是我说,咱们能不能下去再聊?”林恩快崩溃了,“这树杈子太短了,我都快掉下去了!”   五个人挤一根树杈子,位置太小。   维克特靠近树干,先下了地,塔西紧随其后。   洛斯登时警惕起来,挡在白濋身前,每有一个人下来,洛斯脸上的表情就凝重一分,忍不住用眼神询问维克特: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去救我们队友,你怎么把我们的竞品队伍带回来了?!   维克特也很无奈:我他妈也没想到!   白濋昏迷,一队折损一半,不敌人员齐全的二队。   虽然两支队伍表面上过得去,但很难保证,他们不会在此时出手。   “哎呦,白大长官怎么了?”希泽幸灾乐祸,“终于遭报应了吗?”   洛斯沉了眉眼,目光凶得像是要砍死他。   塔西上前一步:“相信你们也看出来了,永生轨不对劲,这次的npc几乎脱离了永生轨的控制。”   洛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虽然不知道你们三个是怎么躲过一劫的,但这里对异变者的影响有限,尤其是等级高的异变者,并不会完全失去意识。”   他们被封在水晶里,却能够感知到四周发生的事情。   维克特眼睛一亮:“那燕戮也能……”   希泽伸了个懒腰:“别抱太大希望,普通的异变者没办法和S级异变者相比,或许他们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自恃骄傲,话说得很不客气,洛斯和维克特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塔西给了希泽一个警告的眼神,继续说道:“这里是恶魔的地盘,他将我们掳来这里,就是为了明天婚礼上的献祭,用我们所有人的血,将傀儡转化成恶魔。”   傀儡一定会死在恶魔手里,但变成恶魔的傀儡,就能够永远陪在恶魔身边了。   他们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你们也知道恶魔和傀儡的事?”   维克特有些惊讶,他还以为只有他们查到了这一点。   塔西的表情有些古怪,含糊地应了声:“要离开这里,必须破坏明天的婚礼。”   洛斯抬起头:“怎么破坏?”   “去找傀儡,也就是新娘。”塔西沉声道,“恶魔的住处离这里不远,新娘一定在那里。”   几人暂时达成了合作关系,因为甜蜜蜜烘焙工坊的事,桑云云很亲近一队,和维克特走在一起。   维克特纳闷不已:“你们是怎么查到这么多事情的?”   白濋和洛斯的思路跟不上就罢了,他知道的竟然还没有二队多,对此维克特深受打击。   桑云云嗤了声:“用不着查,那些水晶里封印着恶魔和傀儡的故事,我们被困了多久,就看了多久他们甜美的爱情经历。”   最后几个字加深了语气,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合着他们看的是故事,二队直接看到了根据书拍出来的电视剧。   还是把前因后果各种细节都补全了的连续剧。   二队因祸得福,他们被弯道超车,谁看了不说一句大冤种。   维克特羡慕嫉妒恨:“你给我讲讲他们的爱情故事呗。”   纸上得来终觉浅,细节缺少太多,他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桑云云很大方,大手一挥:“行,你们帮过我,想知道什么随便问。”   “那我就不客气了。”维克特问出了最好奇的一件事,“庄园主人和管家是同性恋吗?”   永生轨外,白濋看上了洛斯,永生轨内,又遇见男男情侣,最近的基情含量太高了。   “也不算吧,一半一半。”   洛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好奇地插了一嘴:“……这也能一半一半?”   桑云云表情古怪:“主要是管家不算男的,也不算女的。”   洛斯、维克特:“?!”   “你们听说过两性畸形吗?”   维克特被呛到,咳个不停:“咳咳,那不就是双性人?”   桑云云点点头:“没错,所以是一半一半。”   脑海中浮现出管家雌雄莫辩的脸,洛斯不禁感慨:“怪不得他会是那种相貌,他的家里人不喜欢他,八成也是因为他的身体问题。”   “是的,两性畸形被视作异类,他从生下来,就被当成不详的征兆,爹不疼娘不爱,童年过得十分悲惨。”女人的心思更细腻,也更感性,桑云云一边说着,惋惜地叹了口气,“如果没有遇到恶魔,他可能早就死了。”   维克特就没有那么多同情心了,咂咂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是不详的征兆,一场火灾害死了庄园的所有人,明天的婚礼可能还得我们给他陪葬。”   桑云云被噎住,无言以对。   洛斯也问了一个问题:“恶魔和傀儡打过赌吗?”   在他们被卷入这里之前,恶魔曾说过管家赌输了,他直觉两人打的赌与蔷薇庄园发生的事情有关。   桑云云语气敬佩:“你们查到的东西真多,那是恶魔刚刚发现自己爱上傀儡的时候,他提出了献祭转化的方法,但傀儡觉得太血腥。”   说到这里,桑云云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傀儡为了阻止恶魔伤害别人,故意说恶魔不是真的爱他,所以两人就开始打赌。调换身份后,恶魔剥离了对傀儡的爱与记忆,如果恶魔能够再次喜欢上傀儡,那就是恶魔赢了。”   “在这期间,傀儡想了很多办法,让别人接近伪装成庄园主人的恶魔,假扮成女子引恶魔移情别恋……但是结果你们也看到了,恶魔依旧爱上了傀儡。”   恋爱脑被关在四楼,拥有四楼钥匙的并不只有庄园主人,还有管家。   “那诅咒是……”   “是恶魔设下的,每天夜里,他都会在梦境中回忆过去。”桑云云停顿了一下,“恶魔骗了傀儡,他拿出了爱与记忆,却为自己规划了一条路,他终将走上这条路的结局——爱上傀儡。”   邪恶根植于恶魔的生命之中,所以他的爱也是带着谎言的。   “如果恶魔爱上傀儡,那婚礼就是祭祀的日子,如果恶魔移情别恋了,傀儡就会死在恶魔的手里。”   如同恶魔传说之三讲的一样。   诅咒的缘由解释清楚了,但在花房里发现的骨头,和庄园主人杯子里的骨灰还没有联系上,维克特追问道:“诅咒是怎么下的?”   “不说这个我都忘了,恶魔就是恶魔,即使是对心上人,手段也很残忍。”桑云云哆嗦了一下,心有余悸,“他把傀儡剥皮剔骨了。”   “……wtf?!”   维克特吓得眼睛都圆了,就连洛斯也没忍住,满脸震惊。   看来不只是她接受不了,桑云云沉声道:“恶魔给自己下的诅咒是有时间的,每天会回忆起一点。因为家人的偏见,傀儡小时候一直很讨厌自己的身体,在管家伪装成女子勾引庄园主人的时候,恶魔正好回忆到这一部分,然后他就满足了对方的愿望,给傀儡换了一具身体。”   维克特明白了:“新换的身体就是现在的管家!恶魔的爱也太他妈沉重了吧。”   桑云云深有同感:“确实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那我为什么会看到管家以前的模样?”洛斯不解。   桑云云思索了下:“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因为赌注在虚幻的庄园内进行的,换身体本身也是假的,在窥破虚幻的庄园后,看到的就是真实。”   “原来如此。”这一番爱恨情仇听得维克特直呼刺激,“还是城里人会玩,这恶魔也算是二十四孝好男友了,为了满足心上人的心愿,给傀儡换了身体,但还怀念心上人以前的样子,又是画画,又是制作人偶。”   忽略换身体的残忍,这个爱情故事还算甜美。   塔西等人也看到了事情的始末,所以将目标定在善良心软的傀儡身上。   洛斯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但仔细想来又没有头绪,他突然有些低落,下意识看向白濋。   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会发现更多线索吧。   维克特说过,换取最大利益的选择才是正确的,在这一条永生轨里,白濋明显比他更如鱼得水,保护他实在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可白濋偏偏选了他。   这就是喜欢吗?   洛斯心里酸酸甜甜的,被人喜欢的感觉真好。   他回忆着白濋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桩桩件件在脑海中闪过,洛斯突然目光一凛,想起白濋对于几本《童话故事》的分析。   ——“……好像傀儡多单纯似的,他早就认识了恶魔,却过了很长时间才想把恶魔救出来。在两人的相处中,傀儡也不见得是劣势。”   ——“高级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出现,先爱上的人往往是输家。”   洛斯恍然大悟:“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众人纷纷看向他,洛斯语气焦急:“我们看到的只是恶魔对傀儡的爱,那傀儡对恶魔是什么感情?”   能防火杀死自己家人的人,能善良到哪里去呢?   希泽皱眉:“傀儡当然也喜欢恶魔,不然怎么会把他放出来。”   “放恶魔出来不是因为爱。”洛斯幽幽道,“说不定他想取代恶魔。”   “取代恶魔?开什么玩笑!”希泽嗤笑出声,“他一个傀儡,生死全都掌握在恶魔手里,谈什么取代?傀儡与恶魔的差距,就好像普通的异变者和S级异变者的差距,之间隔着天堑鸿沟,永远都不可能跨越。”   维克特气得满脑门子火:“谁说跨越不了,S级异变者也不见得多高贵,对抗虫母的时候照样帮不上忙,还得靠我们队长和白长官。”   希泽脸都绿了,二队的几人脸色都不太好。   洛斯心里也怄得慌,不得不打断他们:“我认为傀儡不喜欢恶魔,就算我们去找他,他也只会利用我们。”   塔西定定地看着他:“那你有什么办法?”   “我……”洛斯怔了下,语气低下来,“我也不知道。”   希泽气笑了:“你不知道还说个屁!”   林恩看向远处:“那边就算恶魔的住处了,我们还是快去找新娘吧。”   他们并不相信洛斯的话,认为找新娘帮忙才是离开这里唯一的办法。   “走吧。”塔西伸出手,想接过白濋。   不等洛斯拒绝,一直蔫头耷脑的储备粮就跳起来,浑身的毛都炸开了:“喵!”   即使不精通猫语,也能从它的行为中辨认出意思:“滚!”   洛斯和维克特一左一右架着白濋,往后退了一步:“我并不认为你的办法有用,我们就不去了。”   “你什么意思?耍我们玩吗?”希泽忍不住骂道,“带上你们是看在同为军区办事的情分上,真是给脸不要脸。”   林恩也附和地点点头:“不知好歹。”   洛斯充耳不闻,只有搭着白濋的手越攥越紧。   “行了,都闭嘴。”塔西说,“那就不勉强了,祝你们平安离开这里。”   桑云云抿了抿唇:“此去平安。”   洛斯微愣,“嗯”了声:“你们也是。”   两队分道扬镳。   洛斯和维克特带着白濋往回走,维克特将希泽翻来覆去骂了个遍,末了,忧心忡忡道:“队长,你怎么知道傀儡要取代恶魔?”   “我猜的。”   “……”   维克特笑不出来:“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没有。”洛斯轻声道,“白濋说过傀儡不简单,我相信他。”   维克特:“……”   真是无懈可击的理由。   “好吧,就算傀儡不喜欢恶魔,就算他想取代恶魔,那我们该怎么办?”维克特叹了口气,“我们怎样才能活着离开永生轨?”   洛斯沉吟片刻:“我有一个想法,要回到树下试一试。”   维克特好奇追问,洛斯摇摇头,并没有透露。   回到树下,洛斯将白濋交给维克特,独自走到了树的另一边。   确认不会被维克特看到后,他拿出匕首,对着自己的掌心割了下去。鲜血涌出来,洛斯调整手掌的位置,让血都落在树根上。   希泽说过,S级异变者对这里有感应。   他的血能够恢复异变,兴许在这里也能起作用。   洛斯盯着大树看了半天,树完全没有变化。   看来失败了。   洛斯心情沮丧地站起身。   “队长,怎么样了?”   “失败了,还得……”洛斯瞪大眼睛,看向白濋身边,“你是?”   维克特懵了:“我?我是维克特啊,队长你怎么了?”   洛斯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他……身边。   嗯?身边?   维克特转过身,看到趴着的黑猫站起来:“这是储备粮,你养的猫,你该不会不认识了吧?”   洛斯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他看到的并不是储备粮,而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   男人约莫四十岁左右,戴着眼镜,一脸书卷气,看起来很儒雅,但周身的气势却很凌厉,锋芒毕露。   他上下打量着洛斯,目光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看完之后,他又低下头,忧心忡忡地看着白濋。   这个男人是谁?为什么储备粮会变成人?   眼前的事情还没解决,又冒出这么个人来,洛斯心力交瘁,下意识扶着树干,却突然发现,树木和他之前看到的不一样了。   树干上出现了数据流,有无数代码围绕着树干。   “队长,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突然想上厕所了,你先带白濋去远处。”   维克特愣了下:“你直接去其他地方不行吗?”   “不行,我就想尿在这里。”   “……”   小队长头一回任性,维克特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背起白濋走远。   男人想跟过去,洛斯连忙拦住他:“站住!你是谁,你把储备粮怎么样了?”   储备粮是白濋送他的猫,他要保护好。   男人果真停下脚步,略有些惊诧地挑挑眉:“小傻子,你能看到我了?”   洛斯:“……”   这个外号,只有储备粮会叫。   难不成这个男人真的是储备粮?!   洛斯的世界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你,储备粮……你们是怎么回事?”   男人言简意赅道:“那只猫是我的化身。”   “化身?”   “没错。”看出他的疑惑,男人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在解答你的疑惑之前,你需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和白濋是什么关系?”   洛斯愣住。   他和白濋是……队友?朋友?   “不要敷衍我,这关系着我要告诉你多少真相。”   就算是胡说,眼前的人也不一定看得出来。   想好的答案到了嘴边,可在男人的目光注视下,洛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不想骗这个人。   洛斯深吸一口气:“我们的关系很复杂,现在还没有准确的定义,非要说的话,我是白濋的守护神。”   似乎没想到他会给出这样的答案,男人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凌厉的表情柔和下来:“是守护神啊,那你会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他吗?”   用生命去保护……   这不就是白濋对他做的事情吗。   洛斯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会的。”   还债也好,因为其他的什么也罢,洛斯只知道这是他心甘情愿的答案。   “那我们的约定就生效了,请你替我保护好他。”   洛斯皱了下眉头:“替你?”   “说了这么多,还没有自我介绍,是我失礼了。”男人露出温和的笑,“你好,我叫霍倦书,编号为C251306的小洛斯,很高兴以这样的形式认识你。”   “霍倦书?”   洛斯确认自己没听过这个名字,但这个姓……   男人又补充了一句:“我是白濋的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   见家长啦! 第88章 将化作星星   洛斯脑袋“轰”的一样, 宕机了。   白濋的父亲失踪了十几年,曾和初代天使计划有联系,最近的行踪可以追溯到永生轨……洛斯了解的事情快速在脑海中闪过,最后落到一个结论上:储备粮是白濋父亲的化身。   和储备粮相爱相杀的过往突然复苏, 洛斯像被一只手掐住了脖子, 喘不过气来。   这就是社死吗, 如果可以的话, 他想离开这个星球。   霍倦书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想什么, 笑呵呵地安慰道:“我的意识遍布永生轨的每个场景, 储备粮只是化身之一, 我只是能看到你们的举动, 但并没有经历过。这一次的情况比较特殊,我借由储备粮的现身,所以你不用尴尬。”   洛斯愣了两秒才理解他的意思, 霍倦书就像是开了上帝视角,储备粮是他的电子眼。   平时的霍倦书只是个看监控的,现在才从监控室走出来, 来到他们面前。   如果白濋没有受伤就好了, 他找了十几年的人就在这里,他该多想见一见眼前的人。   “你……”洛斯话音一滞, 默默挺直腰背, 语气不自觉地乖巧起来, “霍叔叔, 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霍倦书会出现在永生轨里已经不是稀罕事了, 更令洛斯好奇的是, 所谓的化身一说。   看得出来, 霍倦书不是正常人的状态。   白濋没有见到这样的霍倦书, 可能也是一种幸运吧。   身为白濋的同伴,洛斯叫一声“叔叔”合情合理。   霍倦书有些感慨:“说来话长,这么多年过去,小濋成了大人,我也成了你们的叔叔,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洛斯很给面子,配合地笑笑:“霍叔叔还年轻,一点都不老。”   这不是假话,霍倦书看上去比白濋大不了多少。   霍倦书语气幽怨:“你都叫我叔叔了,我还不老吗?”   “……”洛斯有些无奈,“我总不能叫你哥吧,那白濋不就成了我的侄儿。”   他倒是不介意,就怕大长官记仇。   霍倦书哈哈大笑:“那你还是叫我叔叔吧,我可不敢惹小濋,他已经在生我的气了,再惹一惹,该恨死我了。”   玩笑之下,是掩饰不了的落寞。   洛斯怔了下,鼻尖泛酸。   他不是白濋,没资格替白濋原谅,安慰霍倦书,只能如实道:“这些年,白濋一直在找您,他进入永生轨也是因为亚斯兰,因为您。”   “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喜欢刨根问底。”霍倦书喃喃自语完,长叹了口气,“永生轨受创,npc失控,我的时间不多,你有什么想问的赶紧问吧,但只限于这一条永生轨的场景,其他的我不能说。”   储备粮受到永生轨的限制,霍倦书或许也被限制了。   洛斯不敢浪费时间:“白濋的伤怎么样了?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他的直觉没有出错,长辈看着晚辈的目光,不是来自储备粮,而是来自霍倦书。   霍倦书眼底浮起一丝忧虑,极轻地叹了口气:“他没事,只是精神状态不太稳定,等离开这里后,他会醒过来的。”   得到白濋没事的答案,洛斯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没事的话,能不能早点醒过来?”   “这里是永生轨的特殊空间,小濋的情绪波动太大,很容易出事。”霍倦书解释道,“让他沉睡是在保护他。”   洛斯百分百相信他的话,却对白濋情绪波动大一事存有疑惑,白濋心性坚韧,丝毫看不出精神状态不正常。   除了在沉眠精神疗养院的时候,白濋的诊断是双相情感障碍。   洛斯一直没把病症当回事,经霍倦书一提,默默将此事记下:“我们要怎样才能离开永生轨?”   npc失控,正常的通关方法已经不适用了。   霍倦书想也不想,直接道:“杀死npc,彻底破坏永生轨。”   “什么?!”   “当一个游戏无法通关时,就试试开挂或者破坏这个游戏的程序构成。”看着洛斯震惊的表情,霍倦书笑了笑,“永生轨一共有十二条,各不相干,只要破坏你们所在的永生轨就可以了。”   不愧是白濋的父亲,这简单粗暴的想法和白濋不能说相似,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洛斯心情复杂:“那会对其他永生轨造成影响吗?”   他还想通过所有的永生轨,找回自己丢失的记忆。   霍倦书思索了一下:“或多或少会有影响,但不会影响后五条永生轨。”   后五条永生轨,也就是第八到十二条永生轨。   军区搜集来的资料显示,从第八条永生轨开始,之后的永生轨场景都是固定的。   洛斯看着旁边由数据流构成的树木,心中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永生轨是你创造的吗?”   霍倦书被他问愣了:“说了只能问和这条永生轨相关的事情,其他的我不能告诉你。”   洛斯从善如流,换了种问法:“这条永生轨是你创造的吗?”   “你啊。”霍倦书哑然失笑,“这些事你们迟早会知道的,现在还不到时机,通过十二条永生轨,一切都会有答案。”   洛斯还想说点什么,霍倦书忽然皱了下眉,望向远处:“我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会被发现的,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替我保护好白濋。”   霍倦书的身影逐渐变淡,消失的储备粮轮廓重现,重新回到了洛斯的眼中。   “霍叔叔,你……”洛斯心急如焚,叫住他,“你不准备和白濋见一面吗?”   霍倦书一滞,摇摇头:“这次就不见了吧。”   “为什么?”话一出口,洛斯就觉得唐突,连忙道,“我的意思是,以后你和白濋还有见面的机会吗?”   他怕霍倦书这一消失,就不会再出现,届时他没办法面对白濋。   “以后啊……”他的声音变得缥缈,逐渐消散在风中,只留下岁月沉积出的温柔,“如果无法相见,那我将化作星星,永远守护着白濋。”   霍倦书消失了。   洛斯看着舔弄爪子的储备粮,心情沉重,久久回不过神来。   传闻人死之后,会化作天上的星星,守护着自己爱的人。   霍倦书那句话是随口一说,还是另有深意?   “队长,你方便完了吗?”维克特小幅度地探头张望,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洛斯这才想起自己找的借口,讪讪地应了声:“可以过来了。”   维克特不太想回去,但那棵树上还吊着燕戮,不得不回去。   他背着白濋小声嘀咕:“这是什么癖好,洛斯怎么就非得在那里上厕所呢?”   不等他们回去,远处突然刮来一片黑气,熟悉的阴邪感觉令洛斯心中一凛:“小心,是恶魔!”   洛斯快速冲向白濋,但那黑气却掠过他,卷起了地上舔爪子的储备粮。   “逃跑了吗?”   储备粮奋力挣扎,被抛向地面,洛斯连忙伸手接住它。   “又见面了,漏网之鱼们。”   黑气呼啸而至,从中缓缓走出一个人来,他的皮肤苍白,穿着繁复的黑色礼服,微微扬起的唇下,是若隐若现的锋利牙尖。   和庄园主人截然不同的容貌,但他周身的气势却和他们在木屋里见到的庄园主人如出一辙。   这是恶魔真正的模样。   洛斯挡在前面:“你想做什么?”   霍倦书离开的很快,应该就是怕被他发现。   “放轻松,我只是想邀请你们参加我的婚礼。”恶魔保留着庄园主人的记忆,对洛斯意外的客气,“新娘是我的缪斯,我们一起聊过他。”   他拨弄着又黑又长的指甲,笑得十分甜蜜。   如果这场婚礼不是他们的葬礼,洛斯很乐意为这个被心上人玩弄的可怜恶魔送上祝福。   想要离开永生轨,必须杀死恶魔和傀儡,从武力值来看,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洛斯告诫自己冷静下来:“恭喜你。”   恶魔心情愉悦:“谢谢你的祝福,婚礼还有一个时辰,作为报答,我会让你最后一个死,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洛斯:“……”   谢谢,不敢动。   “一个时辰?不是明天吗?”   “这里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同,还有一个时辰就是吉时,是我和我的缪斯结合的时间。”恶魔扫过树上的水晶棺,充满恶意道,“也是你们所有人赴死的时候。”   他胜券在握,不急于碾死最后的几只蚂蚁,只是恶趣味地逗弄。   洛斯和维克特的脸色越发难看,只有沉睡的白濋面色红润,不知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恶魔发现了神色怡然的白濋,想起什么,不悦地皱起眉头。   洛斯一直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盯上白濋,心头一跳,白濋拿四楼的钥匙时肯定和他结下了梁子。   “他怎么还没死?”恶魔的指甲陡然伸长,隔空探到白濋的脸上,维克特伸手去拦,却被恶魔挥开。   地上还残留着塔西等人裂开后剩下的水晶,随着恶魔的动作,水晶碎屑一股脑儿飞向了维克特。   “维克特!”洛斯惊呼出声,连忙接住白濋。   水晶碎屑黏在维克特身上,慢慢连成一体,变成一块新的水晶棺,腾空飘起,挂在了枝头。   恶魔又伸出手,漆黑的指甲闪着幽光,冲着白濋的眼睛而去。   他讨厌这个男人,讨厌那双傲慢的眼睛,白濋会让他想起不堪的过往,想起恋爱脑当着白濋的面做过哪些蠢事。   虽然对傀儡的爱意是真实的,但恶魔无法接受自己的恋爱脑。   太蠢了。   洛斯目眦尽裂,一把握住指甲,怒喝出声:“住手!”   被匕首划破的手掌溢出几丝血迹,沾在恶魔的长指甲上,发出了细微的滋滋声,像是高温烧灼,又像是腐蚀。   四周杂音太重,加上洛斯过于紧张,并没有注意到。   恶魔瞳孔紧缩,飞速收回指甲,语气里满是惊恐:“洛斯,你究竟是什么人?”   “什么?”洛斯被问懵了,还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就见一脸严肃的忽然恶魔咧开嘴,笑得饶有趣味,“我知道,你是我请来的客人,你喜欢那个该死的男人,对吗?”   他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仿佛没学过语文。   洛斯来不及细想原因,就被恶魔的问题弄得哑口无言。   从陈诚到恶魔,这已经是第二个npc觉得他喜欢白濋了。   洛斯从第一次听闻此事的荒唐无奈,到如今,已经习惯了:“不喜欢。”   恶魔语气笃定:“不,你在骗我,你明明就喜欢他。”   洛斯:“……”   果然,就算失控了,npc的本质也没有变。   “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他和恶魔的实力相差太大,维克特也出事了,杀不死恶魔,暂时只能拖延时间。   还有一个时辰,要在一个时辰内阻止婚礼,杀死恶魔和傀儡。   “我看到了。”他拥有恋爱脑的记忆,恶魔指指洛斯,“你因为他长出了恋爱脑。”   虽然只是个苗头,但也足够确认感情了。   白濋没有透露过恋爱脑的事情,洛斯听不明白:“长出……恋爱脑?”   恶魔指指脑袋:“当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极致时,你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就会长出恋爱脑,这代表着你对他的爱意。”   “……”这是个稀罕事,洛斯第一次听说,“你也长出了恋爱脑?”   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和傀儡结婚了,恶魔不介意承认:“没错,我很爱我的缪斯,就像你们两个对彼此一样。”   “……我们对彼此?”难道白濋也长出了恋爱脑?   恶魔的下一句话就解答了他的疑惑:“他的恋爱脑程度和我差不多,是我见过最恋爱脑的人,看来他对你的感情和我对我的新娘的一样深。”   像恶魔对傀儡一样深的感情……   洛斯心口巨颤,白濋竟是这般喜欢他吗?   “我让你们两个死在一起,好不好?”恶魔脸上浮现出向往,“爱是生同衾死同穴,上穷碧落下黄泉……一起死多浪漫。”   这是一个有文化的恶魔。   洛斯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被迫听完他对爱情的理解:“马上就到婚礼的时间了,你不陪你的新娘吗?”   根据时间来看,塔西等人应该已经找到新娘了。   “他在梳妆打扮。”恶魔的语气柔和下来,“我曾经无数次想过,如果不能和他一起活下去,那一起死也不错。”   洛斯不明白他为什么执着于这个话题:“所以呢?”   恶魔微笑:“所以我要成全你和他,让你们见证我的伟大爱情,然后心甘情愿地一起去死。”   洛斯:“……”   喂,沉眠精神疗养院吗?这里有个恶魔得了臆想症。   洛斯本以为恶魔会把他和白濋一起吊到树上,谁知恶魔竟然带着他们两个往住处赶去。   “如果发现新娘并不爱你,你会怎么办?”   硬碰硬必死无疑,只能智取了。   兵法有云,攻心为上,洛斯打算从恶魔的唯一弱点——恋爱脑入手。   就像白濋那个恋爱脑会为了保护他置身险境,恶魔这个恋爱脑如果发现傀儡一直在骗他,他以为的伟大爱情都是假的,恐怕会直接疯掉。   “没有如果,他很爱我。”恶魔不满地哼了声,又开始炫耀,“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想嫁给我吗?因为恶魔不杀死傀儡,就会死,他想让我杀了他,想让我活下去。”   在木屋的时候,白濋曾就这一点质问过管家,得到了同样的回答。   洛斯挑了挑眉:“所以不杀死他,你会死吗?”   “按理说是会死的。”不等洛斯高兴,他又补充了一句,“但我找到了和他一起活下去的办法,只要把他变成恶魔就行了。”   当傀儡不再是傀儡,传说的限制就没用了。   “你从哪里找到了这个办法?”   “庄园里,我被放出来的第一天,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办法。”恶魔沾沾自喜道,“连上天都不忍心看我们分离,特地成全我们。”   洛斯眯了眯眼,心里的疑窦越来越深。   这可不像上天的手笔,反而处处透着阴谋的味道。   “除了我们的血,要将傀儡转化成恶魔,还需要什么东西?”   恶魔停下脚步,狐疑地打量着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好奇。”洛斯摊摊手,语气诚恳,“还有不到一个时辰我就死了,你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我吗?”   激将法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洛斯又添了一把火:“是怕我知道后破坏你们的婚礼,还是怕我杀了你?”   “杀我?”恶魔嗤笑一声,语气不屑,“告诉你又何妨,除了血祭,还需要恶魔的心脏。每个恶魔都有一颗恶意凝成的心脏,我会在婚礼上剖出心脏,分一半出来,配合血祭,就可以将他转化成恶魔了。”   洛斯:“……”   真不愧是长出了恋爱脑的恶魔。   第一本《童话故事》详细地讲述了和恶魔相关的事情,也提到过恶魔的心脏,心脏是恶魔力量的来源。   洛斯不知道恶魔说的法子能不能转化成功,但他确定,傀儡在觊觎恶魔的心脏。   洛斯和白濋被带到了住处,这里是和蔷薇庄园类似的城堡,城堡四周满是火红的流光。   “他喜欢蔷薇花,这里没有花,只能用这个代替了。”恶魔像一个沾沾自喜的新郎,炫耀自己为爱人打造的婚房。   洛斯满脑子都是转化条件,连敷衍他都懒得:“哦。”   进入城堡后,恶魔打开两扇门,准备将洛斯和白濋分别关起来。   洛斯连忙抱紧白濋:“生同衾死同穴,你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吧?”   恶魔打量着白濋,似乎是确认他没有攻击性,大发慈悲,将他们关进了同一个房间里:“好好享受你们最后的时光吧。”   此时距离婚礼开始,还有一个小时。   房门被关上,洛斯试了下,打不开,窗户能看到外面,但也打不开,整个房间被恶魔施下了禁制,无法逃离。   洛斯基本确定了傀儡另有所图,婚礼上一定会出岔子,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让恶魔发现自己被傀儡玩弄了感情。   如果不能一起活下去,那就一起死。   希望恶魔坚持自己的想法。   洛斯把白濋放到床上,垂眸盯着他:“放心,一定会带你平安离开这里。”   婚礼一开始,所有人都会成为血祭的牺牲品,必须在婚礼之前揭开傀儡的真面目。   但是他离不开房间。   洛斯心急如焚,思索着怎样才能破局。   或许,可以把消息传递出去?   他出不了房间,但塔西和二队的人有很大可能都在外面。   他们兴许已经见过了新娘,也被新娘蒙骗,答应和新娘里应外合除掉恶魔。   洛斯振奋起来,一个箭步冲到窗前。   窗户是玻璃的,他用匕首砸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声音,但玻璃毫发无损。   如果声音足够大,就能引起注意。   当然,也能够引起恶魔的注意。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洛斯顾不了那么多,奋力地砸着玻璃。   看他的运气好不好了,如果恶魔先来,那他就和白濋一起去死吧。   有一个人们经常讨论的话题: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要选择和哪一个共度余生。   洛斯不喜欢勉强,也不愿意将就,他哪个都不选。   但如果爱他的人是白濋,他觉得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将就一下。   洛斯一边敲玻璃一边想,这波不亏。   大长官魅力非凡,都让他长出恋爱脑的苗头了,说不准哪天他俩就日久生情了。   敲击声有了节奏,变成欢快的调子,昭示了洛斯的心情。   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白濋,敲的更起劲了。   事实证明,洛斯抽奖的运气差,在关键时候的运气非常好。   他引来了人,桑云云。   恶魔离开的时候,二队已经见过了新娘,如洛斯所料,他们确实达成了合作。   二队的四个人分别行动,都在为婚礼上大闹一场做准备。   桑云云负责侦查信息,恰好听到了洛斯敲玻璃的声音。   “洛斯,你们不是回去了吗?”桑云云在城堡四周徘徊,并没有看到过他们。   “是恶魔带我们来的。”洛斯语速很快,“时间有限,你听我说,我们要杀死两个npc,破坏永生轨,才能离开这里。新娘想趁恶魔取出心脏的时候杀死他,取而代之,你们快点阻止新娘,让恶魔知道真相,不然血祭开启,一切就来不及了。”   信息量太大,桑云云听愣了:“可新娘说,只要他能拿到恶魔的心脏,就能阻止血祭,救下所有人,送我们离开。”   洛斯很无语:“……那他自己怎么办?”   “他说他要感化恶魔,如果失败的话,就和恶魔一起去死。”桑云云再一次被新娘的善良打动了,“他给了我们隐藏气息的东西,我们不会被恶魔发现,他——”   “他在骗你们!”洛斯忍无可忍,打断她的话,“心脏是恶魔力量的源泉,如果不想嫁给恶魔,自杀就是了,但他费尽心思活了下来,他根本就不爱恶魔,他只想取代恶魔。”   桑云云哑口无言:“可是……”   洛斯一字一句,如刀如锏:“我想活下去,和我的队友们一起活下去,所以我不会骗你。”   作者有话要说:   恶魔传说之四改了,改成了【除非,傀儡取代恶魔】,断更使得一些细节没写好,明天结束这个副本,会修一修。 第89章 拯救失足恋爱脑   洛斯的运气虽然好, 但也没好到超乎寻常,桑云云前脚刚走,恶魔后脚就找上了门:“你在干什么?”   洛斯已经编了十几个理由,他从中挑了一个最讨喜的:“听出我弹奏的曲调了吗?”   恶魔兴师动众地闯进房间, 没想到会被反问。   洛斯当着他的面敲了几下玻璃:“是婚礼进行曲, 我特地演奏的, 祝福你和新娘百年好合。”   恶魔的神色变换不明, 就在洛斯以为自己翻车了的时候, 他咧开嘴:“谢谢。”   出乎意料的宽容态度。   恶魔对待其他人的时候可没有这么仁慈, 洛斯眼睛一转, 试探着问道:“我觉得你和新娘不太般配。”   “你说什么?!”   他的周身聚集起一片黑气, 凝成一根根粗长的藤蔓,从地面爬过来,抓住床脚, 抓住洛斯的脚踝。   如同被冰冻住,针扎一般的刺痛感顺着皮肤蜿蜒而上。   糟了,玩大了。   洛斯心叫不妙, 正准备反抗, 就在这时,藤蔓突然撤了回去, 围在恶魔的脚边。   恶魔仍然阴沉着脸, 一字一句, 咬牙切齿:“你对我们之间的婚事有什么意见吗?”   竟然收手了。   洛斯心里多了一份底气, 他从来不是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你之前说喜欢一个人, 就会为他长出恋爱脑, 新娘那么爱你, 有为你长出恋爱脑吗?”   恶魔眸光一暗:“他是人类, 不会长出恋爱脑。”   回答得这么快,想必自己也发现这一点了。   洛斯对他的执迷不悟表示震惊:“可我也是人类,我甚至不觉得自己喜欢白濋,依旧对他产生了恋爱脑的苗头。”   尽管他认为自己会因为白濋长出恋爱脑完全是个bug,但在当下,这个bug与傀儡的“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恶魔语塞。   在白濋和洛斯没有出现之前,傀儡一直用他是人类来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长出恋爱脑,恶魔信了,但偏偏此时冒出来两个长了恋爱脑的人类。   一个是纯纯恋爱脑,一个是刚刚萌芽,正在成熟的恋爱脑,过程和结果一应俱全,由不得他不相信。   恶魔抿紧了唇,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你想说什么?”   “你明明知道,还要我说出来吗?”洛斯耸耸肩,话语中充满了幸灾乐祸,“新娘貌似不像说出来的那样爱你。”   不想让恶魔死,是因为知道恶魔会带着他一起死。   打赌,是为了从恋爱脑口中套出恶魔的弱点。   关于打赌这一条,是桑云云刚才告诉他的。   新娘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将心脏是恶魔的弱点告诉了他们,并且说明了这条信息是从恶魔的恋爱脑那里得到的,绝对保真。   看来新娘不止不爱,而且还是个一心搞事业的腹黑。   洛斯心里一阵唏嘘,这大概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吧,猎手在捕猎的时候,就该意识到,自己有被猎物反杀的风险。   “他不爱你,那他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呢?”   洛斯没有说透,恶魔对新娘的信任已经崩塌,他只需要给出引导,恶魔自会想到一切。   爱是坚不可摧的屏障,怀疑就像锥尖,刺破屏障后就会衍生出无数裂纹,如蛛网一般,迟早会瓦解爱意。   恋爱脑和事业心是相对的,当恋爱脑被压制,属于事业心的冷静和缜密就会东山再起。   杀死两个npc的任务不影响看戏,洛斯突然有些好奇,恶魔会怎么报复傀儡,如果能拉着对方一起死,就省了他的麻烦了。   “这么好奇的话,你不如亲自去问一问。”恶魔侧过身,情绪难辨,“时间差不多了,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要带着他一起去观礼吗?”   “他”指的是白濋。   竟然没有发火,洛斯扬扬眉,将心里的惊讶压住:“当然,像我们这种两情相悦的人做什么都是一起的。”   这话戳到了恶魔的肺管子,他的脸唰一下黑了,沉默须臾,狞笑一声:“没错,你们还会死在一块。”   洛斯:“……”   有你这么聊天的吗?   -   婚礼在大树旁举行,一行人要先赶过去。   洛斯不明白恶魔为什么要带他回城堡,来回折腾,完全是多此一举。   他这么想着,也问了。   恶魔神色微妙,含糊道:“死囚犯在临死前可以看看外面的世界,我也想让你见识一下这里的风景。”   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让洛斯独自一人留在树旁。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人道主义精神的。”洛斯戏谑道,“是从你初恋身上学到的吗?听说你的初恋是个心理医生,她人怎么样?”   恶魔由世间的邪念所化,记不清活了多久,庄园主人的人生不过是他漫长生命中的一小段经历。   恶魔一脸冷漠:“她死得太早,我不记得了。”   在蔷薇庄园里的生活是假的,他白天黑夜都围绕着傀儡,对心理医生的印象只有零星几点。   后来心理医生暴毙,这点印象便也烟消云散了。   “但管家说,她是你的初恋。”   恶魔动作一顿,当即否认道:“不可能。”   他的爱意并不廉价,不可能随便见一个就爱一个。   “那大概是管家误会了。”洛斯本以为初恋死在庄园主人的手里,可恶魔一副疑惑的样子,不像是凶手,“管家说火灾之后,是心理医生带你走出了困境,后来你们就在一起了,但好景不长,心理医生突然失踪,生死不明。”   蔷薇庄园里有自主意识的人只有两个,如果恶魔不是凶手,那心理医生的死亡就和管家脱不了干系了。   洛斯差不多明白白濋的话了,猎物看上去温顺无害,仅仅只是看上去,说不准是不是在背地里谋划着反杀。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生气吗?”恶魔看不出喜怒,平静道,“婚礼一定要举行,我不会悔婚。”   省麻烦的算盘泡汤了,洛斯有些遗憾:“就算明知对方不爱你,想要了你的命,你也要强求?”   恶魔:“没错。”   洛斯无语了:“你是不是太恋爱脑了?”   比《童话故事》里的恶魔还要恋爱脑。   恶魔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被洛斯气得够呛,心一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他的嘴巴黏上了:“我认为你更适合做个哑巴。”   洛斯:“……”   OK,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从我做起。   -   婚礼如实举行。   管家恢复了原来的样貌,穿着一袭华丽的婚纱,并不突兀。   他笑意盈盈地走向恶魔,完全看不出对婚礼的排斥,和桑云云口中的傀儡南辕北辙。   果然是个好戏精。   洛斯默默腹诽。   恶魔还没有解开魔咒,洛斯发不出声音,扶着白濋站在角落,看恶魔制作出无数分身,主持婚礼,完成仪式。   马上就到血祭剖心的环节了,洛斯心急如焚,下意识搂紧了白濋。   不知道桑云云有没有听进他的话去,千万别一意孤行,帮傀儡对付恶魔。   没有人能容忍背叛,尤其是像恶魔这种独占欲强的人,他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肯定不会乖乖跳进傀儡准备的陷阱里。   万一触到霉头,二队就玩完了。   洛斯胡思乱想的时候,婚礼已经进行了大半,来到剖心的环节。   恶魔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洛斯,眸光闪烁,盯着傀儡:“我会将心脏分给你一半。”   嚯,究极恋爱脑。   被玩弄了还要挖心给人家,谁看了不夸一句大冤种。   傀儡的脸上涌起一丝狂喜,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扫过树上的水晶棺,语气担忧:“一定要这样做吗?我不想让你受伤,也不想让其他人因我而死,能嫁给你,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恶魔意味不明道:“是吗?”   傀儡颔首,叹息声被卷走,落入弹奏的婚礼进行曲中,他刚想说话,就有一道声音插进来:“他在说谎,他和我们合作,想杀了你。”   一直没有音讯的二队突然出现,桑云云拔高声音吼道,塔西三人分别站在她的背后与两侧,将她严严实实地保护起来。   桑云云对洛斯招了招手,洛斯怔愣,看着满脸不甘愿、却又选择站在他这边的希泽等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以为二队不会相信他的。   四人的突然出现令新娘大惊失色,他的脸上浮现出气急败坏的神色:“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桑云云义正词严:“当然是来拯救失足恋爱脑!”   恶魔:“……”   他不喜欢这个称呼。   “你们是怎么过来的?”恶魔脸色冰寒,他没有感觉到四人的靠近。   一听这个,希泽就来了劲:“当然是靠你的好新娘,他教了我们如何不被你发现。”   “他们是来破坏我们婚礼的。”新娘泫然欲泣,眼泪要掉不掉,“你不相信我吗?”   这是恶魔最喜欢的表情,以往傀儡露出这样的表情,连天上的星星他都能帮忙摘来:“不相信。”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相x……你不相信我?!”如花似玉的新娘子瞪大眼睛,满脸错愕。   恶魔摸了摸他的脸,尖锐的指甲留下一道殷红的血痕:“你不想嫁给我。”   “我本就该死在你的手中,你希望我嫁给你,看着你再次倒在我面前吗?”新娘浑身颤抖,不知是在激动,还是在害怕,“我做不到。”   “不,不对。”恶魔的手突然发力,指尖嵌进他的脸,“你不想嫁给我,不是怕我死,是怕我死不了……”   刺眼的血红与周遭的流火交相辉映,令人心胆生寒。   新娘脸上的惊恐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微笑:“你无法杀死我,这具身体是你为我换的,除了力量不同,我们完全一样。”   “谁说没有办法。”恶魔低低地笑了声,掐着他的脖子移动到洛斯身边,“我杀不了你,但有人可以。”   在恶魔划出的封闭空间中,黑气化作锋利的刀刃,划破衣服,在洛斯和新娘身上留下无数道伤口。   鲜血喷涌,绽开夺目的花。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给妈妈过生日,好忙,完结副本要等明天了,给大家发红包,亲亲~ 第90章 星流   黑气化成的利刃终于停下, 洛斯倒吸一口凉气,睁开眼,看到满是伤痕的手臂。   在他对面,新娘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恶魔不再做恋爱脑会做的事, 值得庆祝, 但自己沦为了工具, 这一点令洛斯十分不爽。   “洛斯, 原来是你。”他还记得洛斯的名字, “他怎么会觉得你能够杀死我?”   洛斯也很疑惑, 摊摊手:“他八成是被你刺激到脑子坏了, 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新娘露出微笑:“聊什么?聊你是怎么破坏我的计划, 害我落到现在这种境地的吗?”   他已经猜出了是洛斯在背后搞鬼,导致二队等人失去控制,倒打一耙, 害得他没能拿到恶魔的心脏。   面对眼前的仇人,新娘笑得越发灿烂,满是血痕的手伸向洛斯:“比起聊天, 我更想亲手杀了你。”   洛斯:“……”   此时的新娘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洛斯觉得还是之前的戏精傀儡比较顺眼。   洛斯下意识想往后退,新娘之前提到过, 除了力量差异, 他和恶魔没有区别, 洛斯并不认为自己能够杀死他。   可他刚抬起脚, 旁边就飘来了恶魔阴恻恻的询问:“是你杀了他, 还是我杀了白濋?”   洛斯目光一冷, 迎上前去:“你敢对白濋动手, 我一定把你挫骨扬灰。”   恶魔满不在乎地威胁道:“我怎么做, 全都取决于你。”   洛斯一边钳住新娘的手腕,一边思索着如何解决他。   他被困在这里,白濋一个人在外面,万一恶魔动了歪心思,白濋就危险了。   他还没想出办法,面前游刃有余的新娘却突然变了脸色,他猛地抽回手,似乎很痛苦一般,额头上大汗淋漓:“你对我做了什么?”   新娘捂着手腕后退,眼底满是惊恐。   “我什么都没……”洛斯视线下移,目光落在他手腕上如同被烧伤一般的痕迹,愣住,“你怎么受伤了?”   他明明什么都还没做。   新娘一脸恨不得杀了他的表情,但又颇为忌惮,不敢上前。   洛斯占了上风,没有急着对他下手,而是低下头,打量着自己的掌心。   他和新娘仅有的接触,就是刚才抓了下手腕。   手掌上是之前划出来的伤口,还未愈合,就又添了几道细小的血痕。   洛斯捻了捻指腹上的血,友好地提出请求:“你能和我握个手吗?”   他的血能令树变成数据流,或许还能杀傀儡。   洛斯想验证一下。   新娘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洛斯叹了口气,一脸悲天悯人的神色:“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那我就只能对你不客气了。”   空间内位置有限,新娘很快就被逼到了死角,他想撞开洛斯,却在碰到洛斯的时候浑身僵住,脸上涌起一股被烧灼的痛感。   这种痛和手腕上的一样,几乎要烧到骨头缝儿里。   “原来真的有用。”洛斯挑了挑眉,看着他脸上沾到血的地方,皮肤已经溃烂,露出血红的皮肉,像是沾染了丧尸病毒一样。   确认自己是个感染源后,洛斯又有了新的疑问:他的血对傀儡有作用,那对恶魔有没有?   从恶魔利用他来对付新娘来看,他的血八成对恶魔也有效果,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这个发现为他们离开永生轨加上了关键的砝码。   莫名其妙来到这里之后,洛斯的心情第一次好起来。   “你还不动手,是想折磨我吗?”新娘一脸怨毒。   洛斯这才想起他来,歉意地笑了下:“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现在就送你上路。”   话音刚落,他就握着匕首一划,用沾满自己血的匕首捅死了新娘。   速度之快,恶魔和新娘都没有反应过来。   新娘不甘心地看着他,化作雾气,烟消云散。   空间的禁制解除,洛斯握着匕首,环视四周后没有发现塔西等人。   “在找那四个人吗?”恶魔幽幽道,“他们早就逃走了,伙伴什么的,从来都靠不住。”   洛斯没兴趣跟他讨论这个话题。   只要杀了恶魔,他们就能离开永生轨了。   在洛斯充满攻击性的目光下,恶魔笑了笑,一把抓过昏迷不醒的白濋,挡在身前:“介意我拉你喜欢的人垫背吗?”   洛斯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放开他!”   “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恶魔看准了白濋是他的软肋,不再忌惮洛斯,“不想让他死,那你和我一起死吧,将你手中的刀捅进心脏,我就放了他,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的买卖?”   被逼迫自杀是最愚蠢的行为,洛斯冷声道:“放了他,我不杀你。”   恶魔笑起来,恶意满满道:“可是我想死,你已经杀了我的新娘,我要陪他一起死的。”   恋爱脑并没有消失,恶魔还打算履行生死相依的爱情观。   洛斯被气得头疼,忍不住骂道:“你想死就赶紧去死,磨磨蹭蹭的装给谁看,你最爱的新娘正在地狱等你,你去晚了他更不会喜欢上你。”   恶魔被他骂愣了,失去了玩弄人心的欲望,脸色阴沉道:“我就算死,也要拆散你们两个。”   洛斯:“……”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是情场失意,就想把所有的情侣都拆散。   这个想法很恶魔。   恶魔的指甲十分尖锐,已经划破了白濋的脖颈,洛斯瞥见那一丝血线,心脏骤然一空:“你放了他,我随你处置。”   这不是正确的决定,但洛斯实在没办法眼睁睁看着白濋出事。   恶魔细细地打量着他,似乎在辨认他有没有说谎:“你的恋爱脑还没有完全长出来,竟然就愿意替他去死了。”   洛斯已经不想再听到和恋爱脑有关的事情了,恶魔显然不懂得人类的情感有多么复杂,除了爱情,还有友情。   “放了他,你可以拉着我垫背。”洛斯抿了下唇,尝到一丝血的味道,“和能杀死你的人一起死,不是更划算吗?”   恶魔陷入了纠结:“那你先捅自己一刀。”   比起白濋,当然是杀死洛斯更有吸引力。   洛斯毫不犹豫,握着匕首就往肩上捅,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响起一道惊呼声:“洛斯!”   他抬头看过去,只见二队的四个人已经将恶魔团团围住。   塔西一拳捣在恶魔身上,趁机救下了白濋。   桑云云三人立马把白濋挡在身后,保护起来。   希泽骂骂咧咧:“你最好没有说谎,要是无法离开这里,我一定揍死你!”   在新娘和洛斯之间,二队最终选择相信洛斯。   没有时间说废话,洛斯飞扑上前,与恶魔缠斗起来。   恶魔一退再退,被逼到了树下,他眼神阴鹜,盯着面前的五个人,心里爆发出强烈的恨意:“既然没有逃走,那你们就一起去死吧!”   他一掌拍在树上,水晶棺摇晃不停,像是下一秒就要坠落。   大地震颤,周遭的流焰腾空而起,天空被染成了红色。   塔西等人大惊失色:“快阻止他!”   洛斯怔怔地站在原地,他看到的景象和别人不一样。   他放了血之后,那棵树变成了数据流的汇集,从霍倦书出现开始,那棵树一直没有改变过,可就在刚刚,恶魔攻击后,数据流乱了。   无数代码飞溅出来,碧绿色的编码长短不一,好似一场神秘的星流,从外太空奔赴地球。   落到他们眼里。   “你还愣着干什么,想死在这里吗?!”   洛斯猛然回神,看到恶魔挥手击退塔西等人,连忙冲上去。   恶魔这一次没有躲避,在他的匕首刺过来的时候,狠狠地砸向树干:“这棵树是世界的本源,毁了它,这个世界就会消失,你们也都会被毁灭。”   生命之树?   这棵树构成了世界,难道永生轨是由数据组成的?   洛斯没时间思考,看着慢慢弯折的大树,眉心狂跳,他想把恶魔扯开,但恶魔却忍着被灼烧的痛苦,用仅剩的力量对着树干断裂的地方又砸了一下。   “咔嚓——”   这一声碎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树木倾倒,水晶棺纷纷掉落,恶魔放声大笑,在无数数据乱流中变得透明,消泯于世间。   空间扭曲,几近碎裂。   所有人无处可逃,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洛斯看到了一抹敏捷的黑影,和在亚斯兰神殿上的夜晚时一样,黑影落在了他的肩头。   耳边是温柔的咏叹声:“亚斯兰也会护佑你。”   令洛斯错愕的不是被改动的话,而是那道声音,他突然发现,那道声音和霍倦书一模一样。   -   与此同时,永生轨外的感染区,爆炸声接连响起。   正在进行的实验不得不停下,所有人被迫撤出感染区。   伊酒走在最后面,防护服上装备着辐射浓度探测器,本来停在SS级的指针突然跳动起来,不断上升,逼近SSS级。   SSS级,证明这里的感染指数已经达到了重度。   几十年以来,除了玫瑰之城,从未出现过第二个SSS级的重度感染区。   伊酒不敢置信地停下脚步,丝毫没有慌乱和愧疚,在意识到感染区的辐射程度上升可能是因为他们的实验后,他的眼底弥漫出疯狂的兴奋之意。   近乎狰狞。   “感染程度上升,永生轨果然能够影响感染区……”   永生轨……对了,他的朋友们还在永生轨里。   伊酒的神色空白了一瞬,很快又陷入激动之中。   爆炸波及的范围逐渐扩大,其他人过来拉他,伊酒堪堪维持冷静,跟着他们离开。   刚撤出感染区,联络员就神色慌张地跑过来:“不好了不好了!感染程度上升到SSS级了!”   众人惊慌不已。   大惊小怪,伊酒不屑地嗤了声,准备回车上完善实验报告,刚走出两步,就听到联络员补充道:“刚刚收到消息,附近的两个感染区的感染程度都上升到SSS级了,并且还在持续上升。”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谢谢大家的祝福,搞个全订抽奖! 第91章 无一生还   自从辐射爆发之后, 人类所监测到的感染指数最高就是SSS级,每个等级之间差的不仅仅是一个字母,还是足以毁掉无数生命的辐射。   三个感染区的感染指数突然提升,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随着感染等级的提升, 受到影响最大的就是异变生物, 无数异变生物失去神智, 开始互相攻击, 更有甚者, 被高强度的辐射刺激, 直接暴毙。   靠近三个感染区的安全区相继拉响警报, 进入紧急战备状态。   无数守卫在接连不断的袭击中牺牲, 其中防守较薄弱的日暮城没能等来军区总部的支援,安全区被攻破,城中民众尽皆沦为异变怪物的食物, 无一生还。   距离陨石降落已经过去了五十年,如此大规模的伤亡再次重演,人人自危, 人类社会被拉入了恐慌之中。   安全区内像是笼罩着一层乌云, 经久不散。   白濋拿出花瓶里枯萎的花,插上修剪好的茉莉花枝, 他如往常一样坐在床边, 静静地看着病床上昏迷的人。   今天已经是第十五天了, 洛斯依旧没有醒过来的趋势。   时间每过去一分, 白濋心里的恐惧就多一分。   白濋想起蔷薇庄园的第一个夜晚,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洛斯死了, 他去参加葬礼。   他害怕洛斯就这样沉睡下去, 再也不会醒来。   半个月前,白濋在感染区醒来,在他周围的地面上,躺着进入第五条永生轨的闯关者。   除了他,所有人都是昏迷的。   爆炸声在远处响个不停,白濋心惊胆战,在人群中扒拉了半天才找到洛斯。   洛斯的手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白濋看得出是被他送的匕首所伤。   在永生轨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濋绞尽脑汁,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感染区内的雾气越来越浓,不宜久留,出于对危险的警觉,白濋当即背起洛斯,往外走去。   病房门被敲响,白濋头也不回道:“进。”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停在洛斯身上,没有移开分毫。   “长官,吃点东西吧,我刚去食堂打了菜,有你喜欢的……”燕戮卡了壳,有些尴尬地挠挠脸,他的脸上有一道血痂,新的皮肤刚长出来,很痒,“反正都是你不讨厌的菜。”   他跟着白濋快十年了,除了甜食,至今没发现白濋青睐什么菜。   白濋随意地“嗯”了声,视线依旧没有从洛斯脸上移开。   燕戮把饭菜摆好:“已经半个月了,洛斯肯定很快就会醒过来,要是看到长官你把自己饿瘦了,肯定会心疼的。”   白濋眼珠动了动,转过身,语气平静:“比起心疼,他更有可能嘲笑我。”   在扒拉人的过程中,白濋还找到了燕戮和维克特,两人身上没有伤,情况比洛斯要好一些。所以白濋把洛斯绑在背上,一只手拖着一个人,一步一步,就这样将燕戮和维克特拖出了感染区。   燕戮脸上的伤就是在拖拽过程中产生的。   虽说被反驳了,但看到白濋开始吃东西,燕戮暗自在心里松了口气。   他和维克特都是一个星期前醒过来的,只有洛斯还昏迷,白濋茶饭不思,一直守在病房里。   燕戮生怕他身体扛不住,每天变着花样求白濋吃饭,无奈效果不佳,今天从维克特那里取了经,一提洛斯,白濋竟然真的乖乖吃饭了。   燕戮不由得扼腕叹息,在他沉睡的时候,似乎发生了很多事。   白濋喝了一碗粥,问道:“维克特呢?”   “忙着应付那群老不死的呢,我刚才在食堂门口碰见他,被一群白大褂围着。”燕戮撇撇嘴,“他盯着打菜窗口两眼直冒绿光,操他妈的,再这样下去,我看他没被熬死,先被饿死了。”   白濋闻言冷了脸,“咔嚓”一声,手中的筷子被折断了:“他们还不死心?”   白濋将洛斯三人带出感染区,正好遇到了闻讯赶来的军区将士,这一次进入永生轨的闯关者都被救下来了。   除了洛斯,这些人都在一个星期前陆续醒过来了。   “他们有多顽固,长官你还不清楚吗?”燕戮满眼鄙夷,“其他闯关者都被带去检查了,洛斯是所有人之中的特例,如果不是你一直不松口,恐怕他们早就把洛斯切开研究了。”   白濋听到最后一句话,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暴虐欲,恨不得把这群人全都捆来,一刀刀活剐了:“有我在,他们休想打洛斯的主意,谁敢伸手,我就剁了谁。”   燕戮打了个寒颤,他已经很久没看到白濋露出这种表情了。   过了没多久,又有人来敲门,是维克特。   燕戮惊讶地挑挑眉:“你怎么有时间过来,吃饭了吗?”   “随便划拉了两口。”维克特苦哈哈地叹了口气,看到桌上的饭菜,用眼神询问:吃了吗?   燕戮点点头,比了个大拇指。   维克特露出点笑模样:“白长官,小队长的情况怎么样了?”   白濋:“老样子。”   没有大碍,但也没醒。   老样子可不是好样子。   维克特敲敲掌心,试探着说道:“三个感染区的指数停下来了,仍然维持在SSS级上,这下好,有和玫瑰之城作伴的了。”   白濋没什么反应,摸了摸洛斯包扎起来的手,纱布是早上新换的,洛斯的皮肤白,比纱布还要白几分。   “听说有几个闯关者的身体出现了特殊反应。”   白濋掀起眼皮。   见他有兴趣,维克特连忙继续说道:“出现问题的都是异变者,他们醒过来后,异变状态有所减轻,刚得到消息,已经有两个异变者转为迷失者的状态了。”   “由异变者变成了迷失者,开什么玩笑?!”燕戮瞪大了眼睛,迷失者状态在发生异变之前,没听说过还能倒转。   维克特:“他们的异变特征消失,身体素质改变,体内也检测不到感染的痕迹,和迷失者一模一样。”   燕戮咽了咽口水:“我滴个乖乖,从异变者倒转回迷失者,那再等一等,会不会从迷失者直接变回普通人?”   如果这样的话,他这副不稳定的异变身体就有救了。   对于自己这次在永生轨里没有帮上忙,燕戮一直耿耿于怀,要是他没有贪恋梦里复活的妹妹,能够和洛斯并肩作战,也许洛斯就不会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了。   维克特被恶魔封在水晶棺里,也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但他们一致认为,洛斯会变成现在这样,肯定是在永生轨里孤立无援,受到了伤害。   维克特翻了个白眼,打断他的痴心妄想:“别做梦了,就算能变回普通人,也和你没有关系,变回迷失者的异变者等级都很低,研究所给出的报告上说,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在高等级异变者和状态不稳定的异变者身上。”   燕戮悻悻地扭过头,盯着花瓶里的白茉莉:“我才不信那群疯子说的话。”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他们心里都清楚,研究所不做人,在异变这方面的结论还是很有权威性的,说不会发生,就有99%的可能不会发生。   白濋摩挲着指节,意味不明道:“研究所也来找你了?”   宿仇未解,之前的死亡报告又添了龃龉,研究所自然不会来白濋面前找没趣,之前一直是军区出面,想要对洛斯的身体进行检查。   “其他人他们都研究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一个未曾昏迷的你,和一直昏迷的洛斯,你们两个人可是他们最好奇的目标。”维克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关于其他闯关者的消息就是他们告诉我的,还透露了一点永生轨异动的口风,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是想做交易。”   燕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永生轨发生了异动?”   维克特没闲工夫和他解释:“自从0号实验体失踪后,军区和研究所的关系一直很僵,上次的车祸双方互相推诿,就咱们去永生轨的这几天里,军区和研究所之间发生了好几次争执,后来研究所不得不搬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白濋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研究所的主研究室一直掌握着所有的生物图鉴,里面的研究人员和资料全部保密,连各个地方的研究所负责人都不清楚,这一次重新合作,是由主研究室牵头的。”   白濋指尖一颤:“那主研究室不是彻底暴露了?”   研究所掌握着末世后人类社会的一部分话语权,主研究室一直被严密的保护着,里面的工作人员身份成谜,就连厄利斯都都探查不到分毫。   这些人隐匿在日光之下,却如幽灵一般,未曾留下影子。   维克特的神色变得微妙:“没错,这次来劝说的人就是主研究室的,他全权负责此次实验。”   燕戮不关注研究所,听得云里雾里,见主研究室的人如此神秘,忍不住好奇:“来的人是谁?”   维克特的表情和所说的话都隐含深意,白濋突然意识到什么:“负责人和我们认识?”   “不止认识,还是朋友。”维克特心情复杂,说了句很操蛋的话,“和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朋友。”   ……   “伊,伊酒?!”   燕戮已经完全呆住了,张开的嘴能塞下鸡蛋。   维克特颔首,看向沉默不语的白濋,白濋微低着头,神色不明,他用指尖夹着洛斯包扎后垂下来的一截纱布,用力地摩挲,磨得指腹都泛了红。   像是削去皮肉,流出血来。   病房内寂静无声,料峭的寒风吹动窗外的树影,阳光疏淡,落在洛斯几乎白得透明的脸上,衬得他愈发脆弱。   惹人怜惜。   白濋忽的笑了声,冷冷道:“他来找你了?”   维克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对,他想请你和小队长配合实验。”   “啧,他也真敢说得出口。”白濋松开被蹂躏的纱布,动作轻柔,重新打了个蝴蝶结,“你之前提到永生轨的异动,是怎么回事?”   “主研究室和军区在感染区探测永生轨,进行了轰炸实验,根据分析,永生轨内的npc突然力量增强,与这次实验有关。”维克特犹豫了一下,把自己听到的传闻一并说了出来,“外面都在传,三个感染区的感染程度上升,是轰炸实验招来的祸患,永生轨是上帝赐下的救赎,实验触怒了上帝,所以救赎变成了惩罚。”   “惩罚?不惩罚罪魁祸首,反而让日暮城的无辜之人受死,这个上帝未免太过偏心了。”白濋呼出一口浊气,“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维克特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伊酒,摇摇头:“就说了这些,我拿不准主意,所以来问问你。”   其他人都被他搪塞走了,伊酒这……同一个屋檐下住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不知道要不要直接拒绝。   白濋沉默了两秒,突然问道:“他参与了轰炸实验吗?”   维克特:“嗯,他是主研究室的人,是实验的主导者之一,具有很大的话语权。”   白濋站起身:“那就好办了,他在哪里?”   维克特以为他是看在朋友情谊上,想要给伊酒的面子,连忙说了地址:“他说会在这里留三天,等你的答复。”   白濋冷笑一声:“很好,你们照看一下洛斯,有事通知我,我去见见他,顺便剁了他。”   “好的,白长官需要陪……剁了他?!”维克特怀疑自己幻听了。   燕戮突然想到白濋之前说的话,谁敢打洛斯的主意,他就剁了谁。   如果是伊酒的话……燕戮正在思索白濋会不会狠下心,突然发现了一件事,白濋一直没有叫过伊酒的名字。   白濋的喜好不明朗,但厌恶很明确,讨厌的菜一口都不会动,讨厌的人也不想沾染。   仿佛叫出那个名字,都觉得恶心。   “开个玩笑,别紧张。”不等维克特松一口气,白濋又扯了扯唇,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我怎么会剁了他,他可是我的朋友,我不会为难他的,不就是研究一下我和洛斯,有什么不可以的。”   维克特和燕戮面面相觑,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怪……阴阳怪气的。   燕戮思路跟不上,但揣摩白濋的心思很熟练:“长官,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白濋拉开门,修长的身影背对着光,充满了冷厉和暴虐气息,“只要他能让牺牲的守卫复活,让日暮城无辜枉死的人都回来,我和洛斯随便他研究,就算是切成片剁成末都无所谓。”   打着拯救人类的旗号,是不是可以堂而皇之地作出让千百人牺牲的决定?是不是能坦然面对受尽折磨的魂灵?是不是能心安理得地俯瞰沦为死地的日暮城?   这到底是拯救,还是毁灭?   “否则,别说主研究室了,天王老子来了照样拦不住我送他下去赎罪。”   维克特先回过神来,心惊胆战:“伊酒是主研究室的人,你就算看不过去也不能这样做,会引火烧身的!”   燕戮被他掐了一把,茫然地附和道:“没错!”   “说得对。”   白濋嗤笑一声,正想走出去,忽然浑身僵住,不敢置信地回过头。   他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病床上,洛斯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了,他整个人融在日光里,如同古希腊充满美感的雕塑,眉眼温柔。   醒了。   半个月,十五天,洛斯终于醒过来了!   他的小玫瑰没有枯萎,重新焕发了生机。   白濋突然鼻酸,有种想哭的冲动。   洛斯对着傻愣愣站在原地的白濋笑了下,琉璃瞳里装着明晃晃的狡黠,他故作为难道:“大长官,虽然很想支持你,但我对切成片剁成末不是很认同。”   作者有话要说:   伊酒不算是反派,他只是在做他认为对的事,这大概就是三观不正吧。(角色三观不正,我超正的!)   啊啊啊我好想写be,说的不是这一本!!是其他的,打算写个be的互攻,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看一下~   《不见青山》   距离29岁生日还有三个月,南烛拿到了体检报告,胃癌晚期。   在开往漠河的绿皮火车上,他遇到了十年前暗恋的人。 第92章 护佑   “啊!”   病房里爆发出一声惊呼, 燕戮和维克特激动不已:“小队长,你终于醒了!”   洛斯刚醒过来,还有些提不起劲儿来,受到他们感染, 唇角止不住往上扬:“嗯, 我醒过来了。”   劫后余生, 难后重逢, 确实值得高兴。   在第五条永生轨后期, npc崩坏, 只有维克特是和洛斯一起见证过的, 看到现在的洛斯, 他立刻就想起了在树下与恶魔对峙的洛斯。   他们四个人能平安再聚,洛斯是最大的功臣。   “我,我去食堂, 你刚醒过来,得吃点东西补充营养。”维克特边说边往门外冲,擦肩而过的时候, 白濋看到了他眼眶发红, 眼泪里几乎要滚下来。   燕戮不善言辞,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我去看看维克特买了什么”, 落荒而逃。   洛斯不由莞尔:“我睡了很久吗?”   得是多少时间的等待, 让燕戮和维克特失态成这样。   “是很久。”白濋倒了杯水递给他, 讷讷道, “但也不算太久。”   洛斯接过杯子, 双手捧着:“到底久不久?”   “今天是第十五天。”   白濋回答完, 又默默地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只要能醒过来, 就不算久。   洛斯瞪圆了眼睛,差点把水喷出去:“十五天?!”   他以为自己顶多睡个两三天,没想到都半个月了,怪不得燕戮和维克特的反应那么大,只有白濋从容冷静,和以往没什么……   “砰!”   筷子掉在地上,白濋连忙弯腰去捡,动作间碰到了桌子,饭盒什么的掉了一地。   ……好吧,白濋的状态也挺反常的。   洛斯喝完半杯水,看着白濋手忙脚乱,打趣道:“大长官,怎么心不在焉的,在想把我切片研究的事?”   他醒了有一会儿了,正好听到这句话。   伊酒的身份背景,永生轨的异动原因,都是洛斯没有想到的,他被这两个重磅炸弹炸懵了,直到白濋气势汹汹准备离开,才堪堪冷静下来。   “谁教你断章取义的?”他说的明明是不可能设定,白濋轻嗤了声,“就算是切我自己,也不会让人碰你的。”   来了那么多人都没让他松口,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也能顶着,实在不行就带着人跑路。   白濋把脑海中的念头都整理好,有条不紊地打包垃圾,拖地,这半个月来他一直贴身照顾洛斯,家务能力和洁癖反向增长,心情平复后收拾得游刃有余。   洛斯垂眸盯着手里的杯子,透明的水纹一圈又一圈的荡,拉着他的心也开始荡:“白濋,我……”   白濋正准备去洗手,脚步一顿,拐回了床边:“身上不舒服?”   他皱着眉头,想贴贴洛斯的额头,看到手上溅落的菜汤后猛地停下动作。   那只手没落下来,但也没收回去,一直悬在半空,直到匆忙的脚步声靠近病房。   “长官,医生来了!”   病房是军区新设立的,专门接收本次感染区事故受伤的人。   虽然白濋一直拒绝检查身体的“邀请”,但军区依旧很重视他和洛斯,一大群医务人员涌入病房,细看有将近二十个,年岁不等。   为首的是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精神矍铄,眸光锐利,在他的两侧各站着一男一女,其他人更靠后些。   病房一下子拥挤起来,洛斯下意识往墙上靠了靠,企图拉开距离,用目光询问白濋:这是?   洛斯受宠若惊,自问配不上这么大的阵仗。   白濋的脸色不太好,目光凌厉,燕戮连忙解释起来:“在食堂开小灶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然后……他们硬要过来,我和维克特拦了,没拦住。”   这是军区设立的医院,绝大部分医务人员都参加过军事训练,实力虽比不得燕戮和维克特,但加在一起也不容小觑。   醒过来的事情瞒不住,洛斯不太在意,清了清喉咙:“劳烦各位走一趟了,我没事,不用检查,要不你们回去休息?”   “不行。”老者当即否定,严肃道,“医者仁心,你是病人我是医生,确认你没事后我们立马就走,病房紧俏,到时候你想多住一些日子,医院也不会答应。”   老者是已经退休的军医,完整经历了辐射爆发的几十载,与末世后培养出来的医生不同,身上还保留着和平时代的气质。   洛斯突然想起了沈伯,在危急关头将白濋当成病人救治的老中医:“那麻烦您了。”   洛斯松了口,白濋也不好阻拦,但脸色依旧难看:“知道的是来检查,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是想就地解剖火化,一条龙服务送到天堂。用不着这么多人,燕戮,把那群观众都送出去。”   老者以及身边的一男一女,与其他人之间站的位置有明显区分,可见不是一路人。   八成是军区得知洛斯醒过来了,过来打探消息的。   洛斯对他的比喻深恶痛绝,在心里骂骂咧咧,见老者没有异议,索性也由着白濋安排了。   他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自然不乐意任人参观。   小队长刚醒,燕戮不想见血,只亮了亮拳头。   那群跟来的医务人员强硬道:“军区有指示,我们是来——”   “铮——”   白濋弹了弹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刀,平静地问道:“军区指示你们来给我开开这把刀的刃?”   说话的人脸一白。   十几秒后,病房的拥挤得以缓解。   老者和两个助手围着洛斯,检查了半天,得出了令人震惊的结论:洛斯的身体很好,没有问题。   “没什么问题还昏迷了半个月,稀奇。”老者自言自语,听不出是遗憾还是惊讶,“还以为你要变成植物人了,结果又活蹦乱跳了。”   洛斯一阵无语,他就是躺了几天,怎么就和植物人搭上边了:“我现在吃东西需要忌口吗?”   维克特和燕戮拎着饭菜回来,洛斯本来还不觉得饿,被饭菜的味道一勾,半个月没有进货的五脏庙开始闹脾气,他觉得自己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男助手:“大病初愈,你的身体还比较虚,饮食需要清淡。”   女助手:“少喝点粥吧,营养针再吊两天。”   喝粥?打针?   洛斯听得直皱眉头,无论哪个他都不喜欢。   “打什么针,他身体比你们两个都好,今天就办出院吧。”老者随意地摆摆手,“不用忌口,爱吃啥吃啥,要不是亲眼看着你昏迷了半个月,我都不敢相信,要是全天下所有病人都像你一样,我就可以彻底退休了。”   老者挥一挥衣袖,离开了,两名助手无奈地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军区交代要把人留下,恐怕是留不住了。   “看来病房真的稀缺。”洛斯叹了口气,转眼又高兴起来,“饿死了饿死了,买了什么好吃的,赶紧拿过来。”   燕戮:“买了粥。”   维克特:“买了粥。”   洛斯:“……还有呢?不是要给我补营养吗?不是说开小灶了吗?”   他的眼里充满了期盼,燕戮有些不忍心,默默移开目光:“食堂里只有白粥,我们特地开小灶,煮了青菜粥。”   维克特一脸真诚:“还有玉米粥。”   ……   洛斯一脸生无可恋,看向从卫生间出来的白濋:“你破产了吗?”   白濋刚洗完手,闻言挑了挑眉:“怎么,你想包养我?”   他的卡里还有几个亿,如果洛斯想的话,他也不是不可以尽快挥霍掉。   “……我想吃肉。”洛斯端起粥搅了搅,觉得自己的心情和里面的菜叶一样绿,“看这不沾一点荤腥的粥,像不像一片绿的股票基金,充满了破产的气息。”   合着是挑食呢。   白濋拉过凳子坐下:“你还知道股票和基金?”   “托维克特的福,他太好学了,整天翻军区送来的永生轨资料,我一时没忍住诱惑,也跟着学了几页,看到的场景正好是证券交易所。”洛斯喝了一口粥,“那上面描写的一片绿就和这粥一样。”   白濋失笑,端起另一碗玉米粥,作势要喂:“那就喝点黄的,看这像不像阳光,寓意着你光明的未来,来,张嘴。”   洛斯愣住,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傻逼!阳光是金色的!”   在金色的阳光下,洛斯发红的耳根越发明显,像成熟的草莓尖尖,惹人垂涎。   白濋笑笑,漫不经心地搅了搅粥:“他们两个呢?”   “办理出院了。”洛斯从炸毛状态恢复过来,“伊酒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没打算。”   白濋没有说谎,他确实没想好怎么面对伊酒,他的朋友不多,伊酒算一个,在知道伊酒为了实验轻易就放弃他们时,他心里确实很不舒服。   但最令白濋反感的是,日暮城被攻破,无人生还,可伊酒作为本次轰炸实验的主导者之一,竟然还有心情来找他和洛斯,想继续进行实验。   从伊酒的所作所为就能看出来,他并没有忏悔。   白濋接过他喝完的碗,把玉米粥递过去:“你有想法?”   洛斯喝了两口粥,抬起头:“我想见见他。”   白濋皱眉,下意识就想拒绝。   “你先听我说,我见他并不是要答应他成为实验品,我只是有些事想问他。”   关于你的事。   洛斯默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燕戮临走前告诉他,这半个月以来,都是白濋在衣不解带地照顾他。   白大长官只在十几岁时落魄了几年,无论在厄利斯都还是军区,地位都很高,哪里做过照顾人的事。   可他却实实在在在病房里待了十五天。   燕戮随口提了一嘴,白濋为了照顾他,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   垃圾桶里是被白濋打翻的餐盒,几乎都是满的。   洛斯心里堵得慌,将碗推给他,破天荒地任性起来:“喝不下了,你帮我喝完,别浪费。”   说完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白濋有洁癖,床都不许别人坐,哪里会喝他喝过的粥。   刚想缩回手,碗就被接过去了,白濋垂着眼皮,笑了声:“他们跟你乱说话了?”   维克特和燕戮通过气,燕戮又看不得他受委屈,肯定会在洛斯面前替他说好话。   “怎么以前没有发现你的愧疚心这么重,我要是为你而死,你会不会感动得给我守寡?”   “……”   恶魔说过,如果愿意为了一个人去死,就会长出恋爱脑。   洛斯不喜欢白濋的假设:“什么死不死的,晦气!”   白濋失笑:“我要的是感情,不是感动,所以不用有压力,就当是我在报答你,听维克特说你为了救我,还和恶魔动手了。”   不仅仅动手了,我还差点捅了自己一刀。   洛斯绷着脸,暗暗在心里想,是不是白濋的恋爱脑太过强大,他被传染了?   他心不在焉的,一勺粥喂过来,下意识就吃了,等洛斯回过神来的时候,碗已经见底了。   白濋好笑地睨着他:“这就是你说的吃不下了?心疼我就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   洛斯脸色铁青,指着剩下的最后一口粥,死鸭子嘴硬:“我就是吃不下了。”   “好。”白濋从善如流,抬手把碗底的粥喝了,故意臊他,“帮你喝完了,没浪费。”   “你个变t……你不是有洁癖吗,怎么喝了?”洛斯真真切切地震惊了。   白濋把碗筷收拾好,静静地看着他,笑而不语,一副笃定他知道答案的架势。   洛斯沉默了两秒,率先移开视线:“碗底剩的都是福气,你运气不好,是得多吃点补补。”   这是老一辈的说法,常常用来哄喜欢剩饭的小孩子。   白濋怔了片刻:“以前挑食剩饭,我爸也这样说。”   洛斯心一紧,脑海中浮现出霍倦书的脸:“你爸他……”   要告诉他吗?   洛斯一方面想让白濋知道霍倦书的消息,一方面又不想让白濋知道霍倦书变成了什么样子,他犹豫不决,被子被攥得皱皱巴巴。   白濋沉浸在回忆之中,没有发现他的异样:“我梦到他了,在永生轨的时候,我们被恶魔带走,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他给我讲故事,讲……亚斯兰的故事。”   洛斯指尖发颤,咬住了嘴唇里的软肉。   “之前对你隐瞒了一些事,其实亚斯兰的书是我爸写的,我那时候好像三四岁,喜欢动物,每晚都缠着他讲故事给我听,所以他特地给我准备了这样一个生日礼物。”   怪不得他翻遍了图书馆都找不到这个故事,原来这是霍倦书特地为白濋创造的,洛斯心里酸涩:“那亚斯兰会永远护佑你是……”   白濋闭了闭眼,轻声道:“他说为人父母,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那句话是他会永远保护我的意思。我一直很崇拜他,也一直相信他说的所有话,直到他失踪,丢下了我一个人。”   “白濋……”唇肉被咬破了,洛斯尝到血的味道,腥且涩,“你怪他吗?”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白濋伸出手接了一捧:“以前怪过,怪他骗我,怪他什么都不告诉我,怪他丢下我一个人……是不是很幼稚?”   洛斯搭上他的手,浸透了阳光的蝴蝶结好似活过来了一般,停留在两人掌心之上:“没有,不幼稚,那你现在还怪他吗?”   “不了。”白濋拨了拨纱布系成的蝴蝶结,“我梦到他跟我讲亚斯兰的故事,讲他会永远保护我,然后我醒过来,就离开了永生轨。都说梦境是内心的映射,大概在我的潜意识之中,还是相信他没有骗我。”   他没有骗你,我也听到了。   他说:“亚斯兰也会护佑你。”   恶魔摧毁了大树,水晶棺纷纷坠落,洛斯至今记得那个时候,他感觉到死亡就在身边。   是储备粮出现了,是霍倦书出现了,救了他,救下了所有人。   洛斯喃喃道:“这一次是我沾了你的光。”   “什么?”白濋没听清他在嘀咕什么,小心地托着他的手,凑近了些许,“你之前叫我,是想说什么?”   在医务人员过来之前,洛斯有话想对他说。   洛斯深吸一口气:“我见到了——”   “长官!”病房门还没打开,燕戮的声音先传了进来,“不好了,伊酒和……”   他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话音戛然而止,两秒后,猛地关上门:“没事,你们继续,外头我顶着,什么事都没有!”   “……”   洛斯和白濋对视一眼,默默收回手。   “好像是伊酒来了,我去看看。”洛斯作势要下床。   白濋不赞同地皱眉:“他有什么值得你去见的?”   洛斯没敢说自己想打探什么,装没听见,趿拉着拖鞋。   还没走到门口,门又开了,维克特满脸焦急:“燕戮你堵着门干嘛,快让开!队长,白长官,不好了,伊酒快被塔西打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长官:这个黄黄的粥像不像阳光?   小玫瑰:不像,像你脑子里的废料。 第93章 耀眼又温柔   虽然伊酒这一次确实欠揍, 但塔西身为执行队的队长,为人沉稳,也不会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别人过不去的个性。   洛斯皱眉:“塔西怎么……”   “杜娅。”白濋突然出声,“当年杜娅失去人类意识, 就是被主研究室解剖的。”   S级异变者无比珍贵, 解剖杜娅是当年最轰动的实验, 由主研究室进行, 包括后来创造出S级异变者加里法, 都是主研究室的手笔。   主研究室负责各种核心实验, 是重中之重, 常规实验与其他事务则是研究所的工作。   杜娅的死并不明朗, 伊酒和塔西很可能是杀妻之仇。   塔西也太性急了,就不能等他问完了再动手,洛斯急忙趿拉着鞋往外跑, 生怕去晚了给伊酒收尸。   医院门口已经围了一群人,塔西单方面殴打伊酒,旁边是林恩与希泽, 两人正在拦着桑云云。   洛斯扫了一眼, 在看到桑云云惨白的脸色和发红的双眼时愣了一秒,他很快转过头, 想去拉开塔西。   白濋追上来, 拉住他的胳膊往后一带:“刚醒过来就瞎折腾, 我看你是想在医院继续住下去。”   洛斯被交给燕戮和维克特, 两人一左一右虎视眈眈, 洛斯被迫享受了一把桑云云的待遇, 哭笑不得:“好了, 别一脸紧张, 我不过去。”   他刚才太着急了,伊酒被揍得面目全非,万一脑子打坏了,他就没法问话了。   维克特黑着脸隔开人群:“队长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什么情况,还敢往前冲,塔西是S级异变者,一拳就能把你的小身板捶成两段。”   洛斯心说哪里有那么夸张,抬头就看到白濋推开塔西,塔西一拳落空捶在栏杆上,栏杆“咔嚓”一下断成两截了。   洛斯:“……”   是他唐突了。   “差不多行了,你还想打死他吗?”白濋拧着眉头。   塔西也挂了彩,脸上都是血,他双目赤红,好似一条失去理智的疯狗,见白濋挡在伊酒面前,依旧没有放下拳头:“你想替他出头?”   白濋抱着胳膊,一脸冷漠:“不,我只是觉得那样太便宜他了。”   塔西眼神晦暗,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在确认他有没有说谎,半晌,放下胳膊:“你想怎么办?”   “看我们队长的意思,我不掺和。”要不是洛斯要见伊酒,他才不会出手阻拦,白濋点了点一旁的林恩和希泽,“你们两个,别傻站着,赶紧过来给你们队长收拾烂摊子。”   林恩下意识看向桑云云,后者别开脸:“我不会偷跑的。”   希泽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拽着林恩上前,抬起了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伊酒。   塔西专挑脸上招呼,伊酒肿得像猪头一样,完全看不出以前的俊秀模样,他的眼镜掉在地上,已经碎成几块。   洛斯捡起眼镜架,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一直知道伊酒对于研究的狂热,但从未想过他与研究所有关系,也没有想过他会作出如此疯狂的事,致使无数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做任何事都要注意分寸,没有分寸,注定会酿成大祸。   “你醒了。”   伊酒的自保能力没问题,及时护住了要害,伤势惨重,但意识还清醒着,被林恩和希泽架起来后,第一时间就锁定了洛斯的位置。   “嗯,本来想去见见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自从伊酒拿走他的血后,洛斯就存了个心眼,有意地疏远了伊酒,“有件事,我想和你聊聊。”   燕戮和维克特已经办完出院手续了,几人一起回了白濋的住处。   洛斯要问的事很私密,房间里只有他和伊酒,其他人都被请了出去。   “想和我聊什么,你的血吗?”伊酒靠在沙发上,说话时碰到了脸上的伤,疼得“嘶”了声。   果然,大概在他检测血液的时候,伊酒就发现了不对劲吧。   洛斯眯了眯眼睛:“不,我想聊的是白濋,你和他做朋友,是为了研究他吗?”   回来的路上,希泽说了很多关于伊酒的事,有一句话他重复了很多遍:伊酒是个疯子。   在二队查到的信息中,伊酒是个研究狂魔,异变者、迷失者、永生轨、感染区……一切都是他好奇的对象,他为了得到研究数据,甚至从自己身上取过样本。   洛斯想起伊酒的研究课题,《崩塌时代下的人类观察笔记》,有一说一,这个名字起的真的很非人类。   就好像,伊酒不是人类一样。   “研究所一直对白濋很感兴趣,他出色的能力与体质,想必是你期待的样本。”洛斯将弯折的眼镜架掰正,放到他面前,“你是真心实意想和他做朋友,还是为了研究而接近他?”   伊酒怔了下,突然想起和白濋见的第一面。   那时他刚刚腾出时间收拾碎嘴子同事和流氓军官,出门就遇见白濋,白濋笑盈盈地夸道:“刀法不错,怎么练的?”   白濋刚来军区,行事作风比现在还要张扬,他瞧不上军区的人,觉得他们都是傻逼。   伊酒后来才知道,这是白濋第一次主动和别人搭话。   他心情不好,故意说的很恐怖:“在人身上练出来的。”   “巧了,我也是在人身上练刀法。”白濋的眼睛很亮,带着一丝欣赏,“你是在活人身上练的,还是死人?”   伊酒看了眼身上的白大褂,知道他猜到了自己的职业:“活人死人都有,大多数情况下是死人,活人不好控制,我不喜欢。”   这是实话,他喜欢配合度高的实验样本,活体处理起来太浪费时间了。   就着这个话题,两人逐渐熟络起来,偶尔会一块研究杀人和解剖,久而久之,就成了朋友。   白濋是主研究室的重点关注对象,要说他完全没动过心思,是骗人的。   伊酒掏出一片湿巾,面无表情地擦着手上的血:“如果可以,我想把他当成最后一个研究对象。”   是不是朋友不清楚,但白濋对他来说是特别的。   最特别的东西要留到最后。   洛斯噎住。   一片纸巾擦不干净,伊酒又抽出一片,仔细地清理手上的血污:“这么关心白濋,你喜欢上他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洛斯无语,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他对白濋有想法,该怪流言太深入人心吗。   伊酒抬起头:“人类的情感复杂多样,根据我的观察,像你这种过分的关心只可能与喜欢相关。”   “说的好像你不是人一样。”洛斯小声嘀咕,开门见山道,“白濋患有双相情感障碍,这件事你知道吧。”   伊酒盯着面前的眼镜架,沉默许久,伸手拿了起来:“知道,是我帮他做的检查,他的心理状态不稳定,很容易做出极端的行为,我建议他接受心理辅导,被他拒绝了。讳疾忌医,排斥治疗,我怀疑他对某些事产生了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PTSD。”   “PT……SD?”   “没错,通俗来说,就是他心里有阴影,他在恐惧和害怕。”   洛斯还想继续问,伊酒举起手打断他:“看在眼镜的面子上,我只能说这些,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就要和我做交易了。”   “什么交易?”   “说服白濋,你们两个一起参加我的实验,作为报酬,我会治好白濋。”   洛斯想也没想,直接拒绝:“我没有做实验品的兴趣。”   伊酒平静地看着他,突然笑了下,意味深长:“主研究室封存了一项实验,你的血液完全符合实验预期结果,那项实验的主导者名叫沈禾昀,他曾是天使计划的发起人之一。”   -   洛斯怔怔地望着窗户,自从和伊酒聊完后,他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在想什么?”白濋端着刚倒的热水,放在他面前。   军区和研究所派人接走了伊酒,动手打人的塔西被总部召去问话,其他人作为目击者一同前往,只有白濋和洛斯两个不服管教的在家里躲清闲。   洛斯收回目光:“在想伊酒的实验,你说实验的结果能带来什么?”   轰炸实验造成了大规模伤亡,但主研究室的实验仍然在继续。   “带来的无非就是死亡。”白濋目光平静,“像日暮城那样的死亡,亦或者是正常的生老病死。”   “什么是正常的生老病死?”   “没有异变,没有感染,一切拨回原位,正常的走向死亡。”   洛斯眼睛一亮:“真的能做到吗?”   “不知道。”白濋停顿了一下,说道,“异变者变回了迷失者,就像燕戮说的那样,迷失者有可能会变回普通人,我想这就是主研究室决定继续推进实验的原因。”   不放弃任何一点希望,直到出现确定的结果,是研究所的宗旨。   “这么说,伊酒也是在为人类做贡献喽。”   “放眼当今社会,无论是军区还是研究所,他们或许有私心,但大方向上都是为了拯救人类。有一些决策在我们看来并不理智,比如没有分寸的轰炸实验,也许过个十几年,几十年,就会变成大胆的尝试。”   白濋捏了捏眉心:“历史不在乎牺牲,只注重结果。”   洛斯叹了口气:“这是掌权者的想法,用死亡换取未来,没有容错,太残忍了,我能够理解,但无法接受。”   白濋将杯子往他面前推近:“不需要接受,人类的未来自有定数,用不着你去做实验品,喝点水。”   洛斯喝了口水,笑笑:“不说这个了,我们什么时候去下一条永生轨?”   他们离开了第五条永生轨,勉强也算是通关了,接下来还有七条永生轨,只要全部通过,他就能找回自己的记忆了。   “去不了了,不仅是下一条,还有下下条,感染区等级提升,永生轨一直处于不稳定状态,这半个月里有闯关者尝试过,无法进入,确认永生轨已经关闭。”   洛斯握紧了杯子:“那我们不能继续闯了吗?”   他还没有找到答案,没有找到自己的过去。   白濋敲敲膝盖,看他着急了,才慢悠悠地说道:“能,第六条和第七条闯不了,就从第八条开始,在你醒之前,我已经让燕戮去看过了,第八条永生轨可以正常进入。”   洛斯猛地松了口气,这才想起霍倦书曾经说过,单条永生轨之间可能会有影响,所以彻底破坏第五条永生轨,影响了第六和第七条永生轨。   思及此,他又想起感染区的变化。   有三个感染区等级提升到了SSS级,恰好就是第五、六、七条永生轨所在的感染区。   “我们没有进入第六和第七条永生轨,可以直接去第八条吗?”   “可以,燕戮去的时候正好第八条永生轨开启,他有进入的资格,由于组队人数不够,没有成功进入。”   从第八条永生轨开始,场景是固定的,要组成四人小队才能进入。   洛斯安下心来:“这么说,我们还因祸得福了,对了,什么时候出发?”   白濋算了算时间:“第八条永生轨下一次开启是三天后,正好你可以趁这几天休息一下,养养身体。”   “不休息了,我都躺了半个月了。”洛斯活动着胳膊,觉得自己骨头都快松了,“三天时间充裕,我们去自驾游吧,先去一趟星光城,把记者的怀表还回去,再回去看看可可安和茉莉……”   白濋听着他规划假期,忽然有种他们是老夫老妻的错觉。   “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要去找幼儿园。”洛斯很在意做过的梦,他在火光尽头,看到了充满童稚气的涂鸦,   和儿童有关的场所,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幼儿园。   “幼儿园?”白濋挑了挑眉,戏谑道,“觉得自己文化水平不够,想重新学习了?”   洛斯翻了个白眼:“……我就算想学习,也不至于从幼儿园学起吧。”   他的文化水平是有多低。   为防白濋再说出让他生气的话,洛斯果断开口:“行了,别废话了,出发!”   等燕戮和维克特带着一群军区尾巴回来的时候,他们早已经离开了中心城。   维克特拿起桌上的纸条,瞥了眼客厅里的一众长官,神色微妙:“队长和白长官是不是料到了总部会派人过来,所以一走了之了?”   纸条是白濋留的,只有一句简短的话:三天后永生轨外见。   燕戮不情不愿地带着一群傻逼长官回来,此时看到纸条,心情舒畅:“不愧是长官,真有先见之明,到时候进了永生轨,这群苍蝇就没办法跟着了。”   维克特也幸灾乐祸地偷笑,努力摆出沉重的表情,去送客出门了。   另一边,车子驶向玫瑰之城安全区。   第八条永生轨距离星光城比较近,两人决定先回一趟玫瑰之城,然后再去找记者的家人。   连着开了一下午加一整夜,两人迎着日光,回到了最初相遇的地方。   玫瑰之城远离中心城,消息闭塞,还不知道日暮城全城覆灭的事情。   一下车,白濋就去了驻军的地方,召集守卫们开会。   难保玫瑰之城不会受到影响,得让所有人打起精神。   洛斯一个人去了收容所,可可安正跟着莫莉·艾统计收容所里的物资,见到他后惊喜不已:“洛斯,你怎么来了?”   “正好有时间,回来看看你。”   可可安胖了些,脸色红润,看样子这段时间过得不错。   洛斯拍拍他的肩膀,对莫莉·艾笑了笑:“好久不见,劳烦您照顾他了。”   “还是这么客气。”莫莉·艾微笑,“跟长官一起回来的?”   洛斯点点头:“嗯,他先去驻地了。”   可可安有很多话想跟洛斯说,冲莫莉·艾眨了下眼,可怜巴巴地撒娇:“莫莉姐,我下午再统计行吗?”   他的卷发已经长出来了,配上娃娃脸,做出这样的动作,十分惹人心怜。   莫莉·艾无奈失笑,挥了挥手:“好了,你们去叙旧吧。”   可可安欢呼一声:“谢谢莫莉姐!”   “快走快走,我们去提款机,你的卡带了吗,我赚到钱了,先还你一部分。”可可安拿出自己刚办的卡,催促道。   洛斯头疼:“我来看你,你跟我谈钱,多伤感情啊。”   可可安义正辞我:“亲兄弟明算账,我这是为了我们的感情能长久下去。”   “行,说不过你。”洛斯无奈,摊摊手,“我的卡在白濋那里,等下他来了再要。”   可可安眼神微妙:“你们已经发展到上交工资卡的地步了?”   洛斯脸一热,气急败坏道:“……你想什么呢,我吃穿用度都在他家里,这是该付的钱。”   可可安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了:“哦,都在他家里啊,所以你的钱在他手上,是做家用。”   洛斯:“……”   得,越描越黑,他还不如不解释。   在食堂吃了午饭,洛斯和可可安又逛了一圈,直到傍晚,白濋才部署完守卫计划,来收容所找洛斯。   可可安一直催他,洛斯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大长官,你带我的卡了吗?”   白濋扬扬眉,修长的手指夹着卡,晃了晃:“怎么,怕我花光你的钱?”   “我这点钱哪儿够你挥霍的。”洛斯很有自知之明,他卡里的余额和白濋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这不是欠你那什么,咳咳,我得花钱准备一下。”   白濋微怔。   欠他的是……   洛斯抢过卡,掉头就走:“我今晚在收容所里睡。”   他本来是想去白濋的住处,但提到了戒指的事,就不太好意思去了。   走进收容所,洛斯才回头看了一眼,白濋还站在门口,夕阳在他身上洒下一片灿烂的金辉。   耀眼又温柔。   “呦,怎么不多聊一会儿?”可可安挤眉弄眼,“怎么不跟着他回去住,听说白长官的住处可好了,比收容所里强多了。”   洛斯本来就不好意思,闻言心里更燥得慌,一巴掌把卡拍在他脑门上:“闭嘴!打钱!”   可可安见好就收:“走走走,趁天还没黑,现在就去给你打钱!”   欠着一大笔债,心里总是不踏实,虽然没有还完,但总归是还上点了。   可可安心情放松,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出门的时候遇到莫莉·艾,她皱了下眉:“现在还要出去?”   晚上不安全,洛斯一直记得她的嘱咐:“马上回来。”   可可安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乖乖举起两张卡:“勤劳工作的我终于要还上债务的九牛一毛了,真是太励志了。”   “这张卡……”莫莉·艾一把夺过洛斯的卡,盯着上面的图案,眼眶越来越红,“这是谁给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玫瑰:上交工资卡,我果然是当代大猛1。 第94章 深海孤儿院   还钱计划中道崩塌, 洛斯叫回白濋,四个人围在莫莉·艾的办公室里。   莫莉·艾刚刚哭过,此时情绪已经冷静下来了,只是眼睛还红着:“你刚才说, 这张卡是从厄利斯都拿到的?”   洛斯点点头:“对。”   白濋拿出自己的卡, 他的卡和洛斯是同一批, 但时间更久一些, 遍布着岁月的痕迹:“这张卡出自厄利斯都的交易所, 所长名叫慕艾, 据说卡片上的图案是他的爱人设计的。”   慕艾, 慕艾……莫莉·艾。   两人对视一眼, 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猜测,洛斯看看放在一起的两张卡,又看看莫莉·艾:“你以前进过永生轨吗?”   慕艾的爱人死在永生轨之中, 如果莫莉·艾与他有关系,那她肯定去过永生轨。   在决定和欧森去永生轨之前,洛斯曾经找莫莉·艾打探过消息, 莫莉·艾极力劝阻他。   她对于永生轨的恐惧, 不像是一个未曾经历过的人会有的。   果不其然,莫莉·艾点点头:“我去过, 九死一生, 就是在永生轨里, 我喜欢的人死了, 我亲眼看着他死在我面前……”   夜半, 三个人在收容所里听了一段爱情故事。   莫莉·艾讲到爱人为了救她而死时, 忍不住低下头, 用双手捂住脸, 低声啜泣:“我喜欢玫瑰,他说过会拿着99朵玫瑰来向我求婚,他死之后,我便来到了玫瑰之城,一直守着这里。”   玫瑰之城,有世界上最后的玫瑰。   可可安轻声安慰她,悄悄给洛斯使了个眼色,让洛斯带着白濋先离开收容所。   今夜是罕见的晴天,没有乌云,星星很清晰,在头顶连成各种星座。   洛斯爬到废弃的屋脊上,脚蹬着梯子:“你觉得莫莉·艾是慕艾的爱人吗?”   “从各种线索上来看,应该是。”白濋抬手搭着梯子,仰视着他,“两个人都以为对方死了,这么多年来深信不疑,当初在永生轨里应该有什么误会。”   洛斯赞同他的说法:“可惜了,莫莉·艾在关键时刻失去了意识,究竟发生了什么误会,我们也无从得知。世间有情人难成眷属,他们因为这个误会,错过了彼此这么多年。”   洛斯一脸唏嘘。   白濋捏了捏他的脚踝:“如果有情人难成眷属,那莫莉·艾就不会发现卡了,他们错过了这么多年还在等待彼此,你不觉得这是命中注定吗?”   “那这个命中注定也太可惜了。”洛斯有些难过,晃了晃腿,“爱再浓烈,也抵不过物是人非。”   他心疼莫莉·艾和慕艾错过的岁月,在漫长的时间里,是多么浓烈的感情,才能够保留以这份爱意。   “我很喜欢一首诗,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白濋仰着头,将他与星空尽皆收归眼底,“即使是分开的岁月里,他们也惦记着彼此,这就是爱存在的意义。”   “你会只爱一个人吗?”   “不知道,但我觉得我可以。”   洛斯仰头看着夜空,过了半天,轻轻踢了踢白濋的肩膀:“你要上来一起躺躺吗?”   白濋踩着梯子爬上去,躺在他旁边,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头顶的星空。   -   莫莉·艾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第二天一早,她就打包好行李,准备去厄利斯都了。   可可安不放心她一个人,洛斯和白濋正好要去其他安全区,顺路将她送到了厄利斯都门口。   洛斯想要陪莫莉·艾进去,被她拒绝了:“你们去忙吧,他都能在这里混下来,我又能出什么事。”   莫莉·艾只背了一个包,里面装着两件换洗衣服,以及她一直在用的笔记本。   洛斯看着她潇洒的背影,颇为感慨:“她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莫莉·艾身上透着死气,得过且过,现在的她好似憋着股劲儿,更像是活生生的人。   白濋打着方向盘,闻言意有所指道:“爱情使人焕发生机,你要不要尝一尝?”   洛斯揉揉肚子:“尝什么,爱情的苦吗?”   “尝尝爱情的甜。”白濋拎出一袋小饼干,抛给他,“特地给你准备的,饿了吧,快尝尝甜不甜。”   ……这谁顶得住啊。   洛斯吃了块饼干,打开车窗:“我之前总是梦到一个地方,上面有小孩子喜欢的画,我觉得是幼儿园。”   “这话题转的太生硬了吧?”白濋睨了他一眼,“所以你觉得幼儿园和你的记忆有关?”   洛斯只当没听到前一句话:“嗯,兴许找到幼儿园,就能找到我失忆的真相了。”   两人去了好几个安全区,挨个寻找,都没找到和洛斯梦里相似的地方。   最后一站是星光城,两人找到了记者的家人。   记者失踪了这么长时间,女朋友早有预料,拿着怀表,强忍着泪意向他们道了谢:“他有捎什么话回来吗?”   两个捡到的孩子都是迷失者,乖巧地站在她身边。   洛斯沉默了两秒,从车上拿出一个皮箱:“他说他很爱你,让你们好好活下去,这是给孩子买稳定剂的钱。”   女人看着满满一箱子钱,泪如雨下。   孩子踮着脚给她擦眼泪:“妈妈不哭,不哭,爸爸是不是回不来了?”   洛斯不忍心继续看下去,和白濋先离开了。   身后传来女人带着哭腔的声音:“爸爸去做大英雄了,他会永远保护着我们,妈妈给你们买药,等你们长大了,爸爸就回来了……”   见过记者的家人后,洛斯的情绪很低落,白濋见他蔫蔫的,临时改了计划:“我们不去幼儿园了,去找点刺激怎么样?”   “找刺激?”洛斯抬起头。   第八条永生轨所在的感染区是一片密林,异变后的植被与雨林相似,中心区域曾探测到异变蜂群的信号。   白濋用刀劈开垂落的芭蕉叶:“蜂群是A级异变生物,群居,蜂后是领导者,我们要解决蜂后。”   洛斯的身上和脸上都抹了泥巴,像个野人:“为什么?”   “找刺激啊。”白濋理直气壮,“只许异变生物攻击安全区,不许我们找它们的茬吗?”   洛斯:“……传言不虚。”   “什么?”   “怪不得都说你睚眦必报,报复人还不够,连异变生物都不放过。”洛斯觉得自己挺记仇的了,和白濋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这蜂群怎么得罪你了?”   白濋轻哂了声:“合着在你心里我就是爱记仇的人?”   不然呢?   洛斯一脸真诚,气得白濋心梗,一巴掌将刚砍下来的叶子盖在他头顶:“往前面走太阳晒,自己打着伞。”   在中央位置发现了蜂群的巢穴,放大几百倍的蜂巢如同猿人居住的山洞,异变后的工蜂足足有人的头一样大,尾部的刺像是十几根钢针绑在一起。   一眼扫过去,大概有几十只工蜂。   洛斯头皮发麻:“我们这是来找刺激的,还是来自寻死路的?”   被这刺扎一下,会死人吧。   树木下是灌木丛,两人猫在树后面,白濋竖起一根手指:“嘘,小点声,别把它们引过来。”   洛斯缩了缩脖子,一边做口型,一边用手比划:“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就是蜂后住的地方。”白濋指了指半人高的蜂巢,“等下我引开工蜂,你去蜂巢,把蜂后杀了,挖出它的眼珠子。”   要人家眼珠子干什么?!   不等洛斯发问,白濋就拿着刀冲了出去,A级异变生物不是他的对手,白濋如同砍瓜切菜,慢慢拉仇恨,将工蜂们引开。   洛斯咬了咬后槽牙,趁机冲进蜂巢。   蜂后的战斗力不高,这一点和鬼火虫的虫母正好相反。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洛斯还是划破指尖取了点血,先把蜂后放倒了,才挖下它的眼珠子。   在外围会和,洛斯喘着粗气,没好气地瞪了白濋一眼,将手里的东西扔给他:“我看你纯粹是吃饱了撑的。”   “不刺激吗?”白濋笑笑。   ……刺激,刺激大发了。   异变后的蜂后眼睛呈现出深蓝色,质地坚硬,好似蓝色的宝石。   白濋拿着刀削了削,在两颗眼睛上打了个孔:“刚认识慕艾那会儿,他特别喜欢追忆往昔,他说他以前有一段时间迷上了巫蛊咒术,送给心上人一个双生石项链,能保佑他们永远不走散。”   “可他们走散了。”   “最终相遇了就行。”白濋将一颗蜂后眼睛递给他,“回去搞个链子,自己戴脖子上,免得某一天走散了,我找不着你。”   洛斯嘴角抽搐:“你想和我戴同款就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   白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把手往前递了递。   洛斯清了清嗓子:“事先声明,我收下只是因为我付出了劳动,这是我应得的,不能吃亏。这玩意儿挺好看的,但我不会戴在脖子上,我要做成手链。”   “行,只要带在身上就行。”白濋没有强求同款,“双生石是一对的,这眼珠子也是一对的,一对的东西之间有感应。”   洛斯本以为他是胡诌的,听到这里愣了愣。   伊酒曾经说过,白濋有PTSD,恐惧和害怕一些事情。   霍倦书的不告而别是白濋心里的一根刺,他怕有朝一日,他们也会走散。   “好。”洛斯摩挲着手里的东西,“其实走散了也没有关系,我会找到你的。”   白濋动作一顿。   洛斯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像我这么聪明的人,无论发生什么,无论相距多远,我都能找到你。”   他用玩笑的语气,作出了一个承诺。   白濋心头一软,和工蜂战斗时激发的暴戾情绪被安抚下去:“好,那我等着你。”   只要你会来,我就一直等着。   他的目光太深情,洛斯搓了搓脸,没话找话:“咳咳,那什么,就为了这么个迷信的项链,弄死那么多蜜蜂,好像有些残忍。”   “知道它们的踪迹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吗?”   洛斯摇摇头。   白濋轻声道:“日暮城被灭城那天。”   它们从来都不是可怜的蜜蜂,而是饱饮人血的异变蜂群。   -   三天的自驾游结束,除了幼儿园的事情毫无进展,其他都很圆满。   在永生轨开启之前,洛斯和白濋与另外两名队友成功会和。   除了二队,还有一支四人小队也选择在今天入轨。   三支队伍形成了竞争关系,有两支队伍将活着离开永生轨。   进入永生轨之前,洛斯远远扫了一眼,那支陌生的队伍里有个人很眼熟,只有侧脸不好辨认。   难道以前打过照面?   从第八条永生轨开始,场景都是固定的,军区给出的资料中有这一次从场景名称——深海孤儿院。   洛斯想不到这两个词组合到一起的画面。   白濋走过来,脖子上挂着的深蓝色项链在阳光下闪着光:“这次谁许愿拿通讯设备?”   洛斯被湛蓝的光晃了下眼,抿唇:“能不能有愿望还说不定呢。”   从蔷薇庄园离开时并没有结算。   “万一有的话,我来拿设备,你的愿望许着玩就好。”   一旁的燕戮和维克特有样学样。   燕戮深情款款:“我来拿设备,你的愿望许着玩就好。”   维克特掩面做娇羞状:“讨厌~”   洛斯一阵恶寒,脸上热烘烘的:“你们两个正常点!”   燕戮和维克特哈哈大笑。   白濋也扬起唇角,睨了眼洛斯的手,掌心的伤口已经愈合了,手腕纤细,上面空空荡荡的:“小队长,说好的手链呢?”   洛斯:“我……”   “不用说了,我懂了,跟说好的戒指一样,都没了。”   “……”   洛斯呲了呲牙,抬脚踹在他的小腿上:“别找茬啊,我带着,也……准备着呢。”   白濋顺势低头,看到了他脚腕上一闪而过的幽蓝。   手链也太招摇了,他换了脚链。   白濋垂着眼帘,眸底闪过一丝欲色,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目光从洛斯的脚踝上移开,扶额轻叹:“你故意招我呢,是吧?”   洛斯:“?!”   永生轨开启,和霍倦书一模一样的声音响起:“我一直在等你赴约。”   洛斯心里一紧,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每次进入永生轨都会有这句话,那白濋岂不是早就认出霍倦书的声音了?   【亲爱的洛斯,编号C251306,恭喜您成功通过其他永生轨,来到深海孤儿院。】   【你需要和同伴完成三项挑战,全队通关方可离开。】   【挑战一[个人]:扮演随机分配的角色,体验角色经历过的事情,请勿作出违反人物性格的事情,请勿改变人物命运。】   【挑战二[团队]:寻找走丢的孩子。】   【挑战三[团队]:活下去。】   是和以前完全不同的永生轨。   洛斯打起精神,仔细听着新的规则。   【检测到你有未使用的限定愿望,请问你的愿望是?】   除了限定愿望,什么奖励都没有。   洛斯沉吟片刻,道:“我要见霍倦书。”   作者有话要说: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从前慢》 第95章 洛西施   【您的愿望涉及场景信息敏感词, 请重新描述。】   结果在洛斯的意料之中,亚斯兰都是敏感词,霍倦书又怎能幸免。   不过永生轨这样的回答,也让他确认了一件事:霍倦书与永生轨关系密切。   白濋的特殊编号, 场景里的线索, 在日不落农家乐的墓碑群里, 有霍白濋, 有沈禾昀, 有洛斯……全都不是巧合。   永生轨这团迷雾下的真相, 正在逐渐浮出水面。   洛斯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玩笑道:“我的愿望是世界和平。”   【天下大势,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洛斯挑了挑眉,他还以为永生轨会把千篇一律的托词丢过来, 没想到触发了新的语音包。   洛斯来了兴趣:“我的愿望是得到全世界的钱,变成世界首富。”   【请您脚踏实地,不要白日做梦。】   “我的愿望是永生轨被毁灭。”   【您不太礼貌, 请认真使用限定愿望, 否则将会被剥离权利。】   洛斯忍不住笑了声:“好吧好吧,我的愿望是解决异变的问题, 所有人都不再受感染。”   【在不久的将来, 您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恍惚之间, 连电子音都变得温柔又有力量, 仿佛黎明的曙光已经照进了感染区的浓雾之中。   洛斯轻轻许下了愿望。   —   进入永生轨之后, 四个人没有在一起, 身上有装备的通讯设备, 洛斯第一时间联系了白濋等人。   互相确认彼此的位置后, 洛斯才打量起四周。   天空一碧如洗,脚下绿草如茵,四周摆放着滑梯、跷跷板等设施,是一个环境不错的孤儿院,但……和深海没什么关系。   这一次储备粮没有出现,洛斯拿着小猫的木雕,心情愈发沉重。   难道储备粮为了救他们死了?   霍倦书说储备粮是他的化身,在过去的相处之中,洛斯真的把储备粮当成了自己的猫。   “洛斯!”维克特距离较近,先找了过来,“你这是……”   洛斯收起木雕:“嗯?”   维克特指着他的腿,表情复杂,一言难尽。   洛斯低头一看,唰一下就变了脸:“卧槽,这什么情况?!”   他露着小腿,膝盖处裙摆飘荡,赫然是一条小碎花裙子。   洛斯头都大了,这裙子是怎么回事?!   白濋和燕戮姗姗来迟,待见到他的装束后,都愣住了。   燕戮忍俊不禁:“别说,队长穿成这样还挺可爱的。”   白濋轻飘飘地瞥过去一眼:“有多可爱?”   燕戮后颈一冷,有种被盯上的感觉,连忙打着哈哈往后退:“不可爱不可爱,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看到。”   白濋还是不满意:“不可爱?”   穿着小裙子的洛斯简直可爱爆了好吗。   “可爱?”燕戮快被酸死了,一个劲儿地拽维克特,给他使眼色:快帮帮兄弟啊!   维克特甩开他的熊爪,活动着手腕:“可不可爱我哪里知道,这得问白长官才是,白长官,你觉得可爱吗?”   白濋的醋意被化解,露出零星的笑:“可爱死了。”   “……可爱个屁!”   洛斯抓狂了,你们还有没有点队友情,我都这样了,你们还有心思开玩笑。   他拽着裙子就要脱下来。   维克特连忙阻止道:“队长,不能做出违反人物性格的事。”   洛斯动作一顿,揪着裙子怀疑人生:“请问正常男人谁会穿花裙子?”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现在不是正常的男人?”   洛斯满眼惊恐,伸手就往裙子底下摸:“卧槽,你他妈的别吓我啊!”   白濋额角抽搐不停,大步上前,挡在他身前:“大庭广众之下,你能不能注意一点,万一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洛斯没心思听他讲了什么,摸到裙子下的男性象征后,狠狠地松了口气:“还好,还在呢,你刚才说什么?”   白濋沉默两秒:“……没什么,夸你可爱呢。”   洛斯呼噜了一把短短的发茬,真诚发问:“你是不是眼瞎?”   白濋:“情人眼里出西施,洛西施,你说我瞎不瞎?”   洛斯举手投降。   他认输,在说骚话这方面,他比不过白濋。   四人整合了信息,确认得到的任务是相同的。   洛斯依次扫过去,维克特和燕戮穿着同款运动套装,白濋比较讲究,衬衫马甲小西装,还打了领结,像是土匪窝里养出来的少爷,一身斯文皮都遮不住身上的匪气。   洛斯嫉妒得眼睛都发红了:“你这外套真不错。”   白濋很有礼貌,深谙礼尚往来:“你的花裙子也不错。”   “你这张嘴可真欠抽。”   白濋踢踢他的脚,看着幽蓝的脚链晃动起来,给了他一个飞吻:“小队长,你嫉妒的嘴脸真丑恶,我真是喜欢死了。”   洛斯:“……”   妈的,变态。   每人身上都有一个身份牌,是他们要扮演的角色,洛斯、维克特和燕戮的身份牌上写着编号,他们是深海孤儿院的孤儿。   三人的年龄分别是6岁,7岁和8岁。   白濋的身份牌上没有编号,也没有名字,他要扮演的是来访者。   年龄也是8岁。   洛斯指指自己:“我年纪最小?我看起来像6岁?”   “你看起来确实是我们之中最年轻的。”维克特想了想,猜测道,“永生轨应该是没有将我们变年轻的力量,所以让我们扮演角色,扮演年轻的孤儿……和来访者。”   继甜蜜蜜烘焙工坊之后,拿到特殊身份的白濋又成了众人羡慕的目标。   燕戮眼馋不已:“长官,你想扮演孤儿吗?”   洛斯心里一紧,猛地看向白濋,正好看到他抬脚踹过去,笑得和善:“我想扮演杀你的凶手。”   燕戮挨了一脚,悻悻地坐回去:“像我们这种没人要的孤儿,果然都容易受欺负。”   提前知道了永生轨内的场景,维克特找了很多和孤儿院有关的资料:“孤儿院的来访者一般分为两大类,一类是献爱心的,一类是领养孩子的,首先我们要确认白长官属于哪一类。”   洛斯打量着白濋,摸了摸下巴:“他看上去不像是有爱心的人。”   燕戮也被他带偏了,有样学样:“看着挺像拐孩子的。”   白濋:“……”   “领养孩子的一般不会和孩子接触,留在孤儿院里的时间也有限,为了扮演角色,白长官应该属于前者。”维克特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我觉得是献爱心。”   白濋举起手:“知道这个有什么用吗?”   维克特正襟危坐,摇摇头:“没用,但这样能显得我提前做的准备没有白费。”   在来之前,维克特将军区搜集的资料翻了不下十遍,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   白濋快被气死了,洛斯清了清嗓子:“好了,不闹了,大长官的身份不一样,后期他就可以去找走丢的孩子了。”   他们三个都是孤儿,必须服从孤儿院的安排,白濋的自由度比较高。   洛斯幽幽地叹了口气:“真是爱死这种天生低人一等的感觉了。”   孤儿院内集体作息,很快就吹响了集合哨,洛斯三人赶去集合,白濋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另外两只小队陆续到了,令洛斯意外的是,二队和陌生小队中的人都来集合了,他们八个人扮演的角色都是孤儿。   三队十二人,唯独白濋的身份特殊。   洛斯的手插在口袋里,摸到了特等奖小猫木雕,不由得再次在心里感慨,白濋真是好运气。   只是不知这运气之中,有没有几分霍倦书的手笔。   孤儿院的院长由npc扮演,她和以前的npc不同,浑身上下充满了慈爱的气息,看起来也很自然:“午休时间结束了,接下来是自由活动,玩耍过程中要注意安全哦。”   十一个大人面面相觑,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知道了院长”,其他人纷纷效仿。   院长笑眯眯地拍拍手:“好了,解散。”   她转过身,走到白濋面前:“霍先生有事先回去了,托我照顾你几天,我先带你去看看住的地方,好吗?”   白濋实在不习惯她这副哄小孩的语气,但又被一句“霍先生”击中,抿着唇点点头:“麻烦了,谢谢。”   院长微笑:“不客气,跟我来吧。”   白濋跟着院长进了宿舍楼,除了洛斯等人,其他闯关者也很好奇,不约而同地观察着。   二队和洛斯他们熟,塔西直接走过来:“白濋的运气真不错。”   洛斯与有荣焉:“那是,你们羡慕不来。”   “我们羡慕什么?”希泽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羡慕你的碎花裙子吗?”   洛斯:“……”   除了白濋的特殊身份,洛斯的碎花裙子也一样显眼,第一时间就成了其他人关注的重点。   桑云云一个女生分到的都是裤子,好奇地打量着他:“裙子给了你没给我,难道是因为你比我更像女生?”   ……不会说话就别说。   洛斯磨了磨后槽牙:“这是随机分配的,随机,与性别无关。”   他有预感,他的一世英名要毁在这条永生轨上了。   孤儿院里都是年岁相近的孩子,洛斯有意观察了一下二队的年龄,和他们差不多。   不知道陌生小队是不是也一样。   洛斯想起进轨时的眼熟发现,好奇地看了几眼,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那支小队有所察觉,很快跑远了,好似在防备着他们一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难道真的是熟人?   洛斯心中纳罕。   白濋很快回来了,绷着一张脸,神色严肃。   洛斯吓了一跳,紧张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来过这里。”白濋冲他伸出手,掌心上放着两块糖,“这就是证据。”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新开了古耽小甜饼《战败后娶了敌国将军》,是病美人攻和超凶的疯子狼崽受,过两天开be《不见青山》,感兴趣可以看看~ 第96章 替身   糖?   洛斯下意识去接他手里的糖, 突然动作一顿:“初恋?!”   白濋点点头,眉头紧得能夹死苍蝇:“院长刚刚送我去宿舍里,我一眼就认出了房间里的书包和我小时候用过的一样,当初我去孤儿院的时候, 往书包夹层里藏了两块糖, 那个书包里也有两块糖。”   当年他八岁, 现在的他也是八岁。   全天下有那么多家孤儿院, 白濋记不清自己去了哪一家, 但从小用的书包和自己藏的糖不会认错。   洛斯咽了咽口水, cpu过载, 有些反应不过来:“所以这就是你用来骗初恋的两块糖?”   白濋一噎, 臭着脸点了点头:“不是骗,你情我愿的事,我从来不勉强人的。”   说完他又有些悻悻, 诚惶诚恐地偷偷打量着洛斯,万一在孤儿院里遇到了小初恋,新欢旧爱凑一起, 该有多尴尬。   怕什么来什么, 洛斯挑了挑眉:“让你斥巨资骗来的小初恋,让你第一次心动, 让你年纪轻轻就出柜的小男生, 究竟生了怎么一副花容月貌?”   “差不多行了, 怎么还阴阳怪气的,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再说这孤儿院里只有闯关者, 我可没看到他。”话音刚落, 白濋突然想到什么, 低头看向洛斯的裙子,语气微妙,“兴许我的小初恋也是别人扮演的。”   “噗哈哈哈,谁啊?”   白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而不语。   洛斯渐渐笑不出来了,白濋的小初恋是个男生,但年纪轻轻就是女装大佬:“不会吧……”   “我的小初恋是个男孩子,穿着裙子,骗走了我仅有的两颗糖。”白濋笑意促狭,提起他的裙边,“如今又有个穿裙子的小帅哥,拿走了我的两块糖,这永生轨还挺会分配角色,你和他确实挺像的。”   谁扮演小初恋都比不上他记忆中的人,也许是爱屋及乌,他幻想过小初恋长大后的模样,就是洛斯这样的。   洛斯觉得自己拿的不是糖,是两块烫手山芋:“这他妈……是什么情况啊?!”   什么叫确实挺像的,就算白濋是霍倦书的儿子,也没必要搞这种新欢给旧爱当替身的戏码吧!   ……不对,他才不是新欢,他还没答应白濋呢!   分头去熟悉孤儿院环境的燕戮和维克特回来了,看着一脸气急败坏的洛斯,和他身边满眼宠溺的白濋,默默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维克特:“我做梦都没想到,白长官和传闻中差距这么大,喜欢上一个人之后也变得腻腻歪歪的。”   说好的酷炫狂霸拽呢?   燕戮:“有吗?”   维克特:“没有的话你为什么要捂眼睛?”   燕戮:“我怕多看洛斯几眼,被长官吃醋灭口。”   维克特:“……”   洛斯想把糖还给白濋,但一想到自己裙子都换上了,亏已经吃了,该拿的糖自然也得收着:“你们两个干什么吗?搞人体行为艺术?”   维克特不想触他眉头,摸了摸脑门:“嗨呀,天气有点热,我挡挡太阳。”   燕戮有样学样,也甩了甩手:“对啊,这太阳真腻歪,我的24K钛合金狗眼都快被甜瞎了。”   洛斯:“……”   为防穿裙子的炸毛,白濋上前一步:“发现什么了?”   洛斯也期待地看过来:“你们去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发现了走丢的孩子?”   维克特莫名有种被父母追问考试成绩的错觉,咽了咽口水:“没什么发现,我们主要是熟悉一下这里。”   他撞了撞燕戮的胳膊,燕戮连忙点头:“没错,我们把个孤儿院摸透了,那边有个游乐区,里面有滑梯、跷跷板、沙池、转盘、单杠……特别多好玩的,还有个篮球架!”   洛斯抛了抛手里的糖,冷不防问道:“滑梯和跷跷板好玩吗?”   “好玩!”燕戮给本次体验打了五星,倾情推荐,“特别好玩,我和维克特玩了半天!”   洛斯语气幽幽:“哦~怪不得回来得这么晚,乐不思蜀了哦。”   燕戮嘴边的笑容僵住,略有些局促地看向维克特: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你刚发现吗?呆子!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维克特暗骂一声,无奈地拍在脑门上:“我们就是随便坐了坐,体验了一下角色的人生,你们要不要也去玩玩?”   洛斯轻哼:“我就不去了,没你们那么好的兴致,我得赶紧找找走丢的孩子,离开这条永生轨。”   “来都来了,去玩玩呗。”白濋摸了摸鼻子,去揽他的肩膀,“说不定那边有什么线索。”   洛斯转了个身,轻巧地躲开他的手:“注意点,别对我这个6岁的宝宝动手动脚,前面带路吧。”   洛斯在最后面,白濋三人走在前面,燕戮被身后的视线盯着,不自在地挠了挠后脑勺:“长官,小队长怎么怪怪的,你又惹他生气了?”   维克特也看向白濋,洛斯刚才说话阴阳怪气的,活像受了一肚子气没处发。   “我哪儿敢啊。”白濋摊摊手,把他的发现跟两人说了下,“天地良心,扮演我的小初恋很丢脸吗?我还送了他两块糖呢!”   燕戮心大,也跟着呵呵乐:“这永生轨还挺会做红娘,把长官的小初恋分配给了洛斯,是不是他们两个长的很像啊?”   白濋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觉得他们两个像,那种气质,放在人群里一下子能挑出来。”   外貌有些区别,洛斯有迷失者的特征,发色是白的,瞳色也比较浅,小初恋黑色黑眸,是普通人。   “看来长官喜欢的类型很固定。”燕戮斜了维克特一眼,“你发什么呆呢?”   维克特转过头看了看,洛斯满脸不情愿,正泄愤一般掐着手心里的糖:“我好像知道小队长为什么生气了。”   “为什么?”   “小队长八成是对自己变成替身的事不满。”   白濋懵了:“什么替身?”   他情窍开的早,但猜人心思这方面有所欠缺,不如维克特。   “本来永生轨给小队长分配一个穿裙子的角色,他心里就窝着火,现在又发现这个角色是长官的初恋,那他不活脱脱成了长官初恋的替身。”维克特压低声音,“我猜小队长现在在想,长官你会喜欢他,是不是因为他像你的初恋。”   白濋一脑门问号:“……我喜欢他怎么会和别人有关系?”   直男!维克特努力忍住吐槽的欲望:“那你还说他和你初恋像。”   “那就是开玩笑,不过他们两个真的挺像的,要不是年龄对不上,我都要怀疑他就是我的小初恋了。”   白濋不是没有想过,他看到书包,找到糖果,发现洛斯和记忆中的那个人相同的装束,第一反应就是两个人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但年纪,经历……种种的一切都让他打消了念头。   人总是会下意识选择对自己有利的猜测,他太喜欢洛斯了,私心里想和洛斯多些联系,他怕所谓的相似不过是他生拉硬拽。   “我喜欢他,与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关系。”白濋拧着眉头,他不愿让洛斯在这方面有所误会,“我们谈谈。”   洛斯的糖差点被吓掉了:“谈,谈什么?”   前面就是游乐区,白濋拉着他大步往前走,到了滑梯旁才停下:“我喜欢你,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洛斯:“?”   “在我眼里,你只是洛斯,喜欢你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白濋放轻了声音,手却越握越紧,像是怕人跑了一样,“别生气了,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洛斯不想承认自己这么想过,那样就跟他在争风吃醋一样:“谁说我生气了,我才没有生气。”   “我有眼睛,看得出来。”   “……”   燕戮和维克特躲在远处,好奇地张望着。   洛斯想抽回手,试了几次没成功,索性由着他去了:“我没生气,你见着小初恋的时候才几岁?”   白濋一愣,洛斯点了点他的身份牌:“八岁,年纪轻轻哪里知道什么是喜欢,不过就是见色起意,我犯得着和个见色起意的小混蛋计较吗?”   “……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呢?”   “你想多了。”洛斯脸不红心不跳,说起瞎话来一套又一套,“我就是觉得不公平,凭什么你们都很正常,只有我一个人穿裙子。”   白濋也就罢了,有霍倦书开后门,维克特和燕戮不仅不用穿裙子,年纪还比他大。   洛斯当弟弟当够了。   白濋狐疑地看着他:“你真的没有因为替身的事情生气?”   洛斯自信一笑:“你有把我当成替身吗?”   “怎么可能!”白濋拿过他手里的糖,剥了一块,“八岁的我会心动,是因为小初恋长得好看,心地善良,如今的我会为你心动,是综合所有因素之后的选择,你知道其中的差别吗?”   洛斯张了张嘴,还没回答,一块糖就塞了进来。   白濋轻轻地笑了声:“有人说年纪越大越能分辨什么是爱,我对你的喜欢,是清醒状态下,所有自由意志的沉沦。是明明说了自己恐同,却忍不住靠近;是明知道你不喜欢我,还舍不得放手;是宁愿像个毛头小子,丢脸地站在你面前,也要告诉你,我喜欢你是我心甘情愿,没有原因没有理由。”   糖太甜了,洛斯觉得自己的嗓子都被糊住了。   “你……”   “你先别说话,让我冷静一下。”   白濋转过身,靠在滑梯上,耳根烧起灿烂的红。   他拿过刀,玩过枪,杀过数不清的人和异变生物,从没有像今天一样,心跳得这么快。   喜爱明显,他第一次将自己的心意完整地剖析。   滑梯是鲜艳的糖果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童话故事里才会有的梦幻城堡。   有一瞬间,洛斯觉得他们好像真的变成了无忧无虑的小孩子,谈起喜欢都会悄悄羞红耳根,被人告白也会心口泛甜。   “咳咳,和别人告白之后,应该还有一道工序吧。”洛斯将糖块顶到腮帮,不敢抬头,只一个劲儿地看着裙边被自己踢起来的弧度。   或许是此时的阳光恰好,连碎花裙都变得好看起来,不像刚才一样惹人厌烦了。   白濋似有所觉,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什么工序?”   心跳加快,洛斯也紧张起来,咬着糖块,半天才做好心理建设,抬起头:“该问问对方答不答y……那是?”   他盯着不远处,满脸惊愕。   白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入目是一栋房屋,墙面用彩色油漆粉刷过,有各种充满童真的涂鸦,花朵、白云、结满果子的大树……还有三个圆润可爱的字。   ——孤儿院。   洛斯浑身巨颤,语气晦涩:“不是幼儿园,不是幼儿园,错了,错了,一切都错了……我梦到的是……孤儿院。”   作者有话要说:   开启支线任务:找回记忆。 第97章 小未婚妻   “什么幼儿园, 什么孤儿院,洛斯,你怎么了?”   洛斯死死地盯着那面墙,脑海中翻涌着梦到过的场景, 他缓慢地蹲下身, 蜷缩成一团, 抱紧了膝盖。   咬碎的糖, 甜得发苦了。   记忆是一场洪流, 他错过了汛期, 没留下任何东西。   一步步走到现在, 靠的是执念和期许, 本以为能够找到亲朋好友,找到他存在于这个世间的归宿和依靠。   可就在刚刚,这一切都成了奢望。   不是幼儿园, 是孤儿院。   ……他是孤儿。   洛斯低下头,不愿再看那面他找遍了所有安全区都没找到,却出现在永生轨里的墙壁。   梦中的那场大火真的将一切都烧成了灰烬, 孤儿院, 连同他的记忆,以及他苏醒过来后生出的希望。   又或者他早就想到了这一切, 只是不愿意相信。   如果可以的话, 没有人愿意孑然一身。   躲在一旁的维克特和燕戮面面相觑, 见发生的事和想象的差太多, 顾不上还在偷窥, 连忙赶过来:“小队长, 你怎么了?”   “长官, 你是不是欺负小队长了?”   白濋有口难言, 他也不知道洛斯怎么突然失态了,明明刚才气氛很好,他还以为洛斯要答应他的表白了呢。   “小队长别难过,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洛斯抬起头,对上三双担忧的眼睛,愣了下,心里一软:“我没事,就是想起一些事情。”   “想起什么……”   幼儿园!白濋猛地反应过来:“你梦到过这里?!”   洛斯看了眼墙壁,还是忍不住失落:“嗯。”   发疯的人变成了白濋,他激动地拍着滑梯:“你梦到过这里,你曾经来过这里,你跟我说过梦里发生了火灾,是那场火灾,你经历了那场火灾,你和我……”   白濋单膝跪地,半蹲在洛斯面前,不知是激动还是怎么,声音里透着哑意:“小废物,我们小时候是不是见过?”   猜测是不是可以再大胆一点。   “你是不是,见过我的小初恋?”   还是太保守了。   又或许不是保守,是不敢宣之于口。   白濋沉沉地喘息着,心说自己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想问的话都憋在肚子里,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净扯些嗔言妄语。   不过是想问一句: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不谙情爱的年纪,我是否就见过你。   是否就……认定了你?   洛斯被问愣了,攥着裙角的手越来越紧,梦里的画面再度在脑海中闪过。   刺眼的火光,灼热的痛感,以及……同样的碎花裙子。   洛斯瞳孔紧缩,对上白濋情绪翻涌的目光,突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我,我裙子,我穿过……”   在这一瞬间,岁月淌过的干涸河道突然盈满了水,河流带着被遗落在记忆深处的面容,与眼前的人逐渐重合起来。   眉眼的一寸寸,一分分,全都贴到了一起,严丝合缝,完美契合。   “我就知道。”白濋握住了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握住了他掌心里唯一的糖,心里有满足,但更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丝丝缕缕缠在心尖上,“第一次心动的人,无论重来多少次,还是会心动。”   这份沉沦的爱意生根于十几年以前,久经岁月洗礼,一直埋藏在心里,待到重逢之日,便破土而出。   玫瑰之城的夜晚,不是相遇,而是重逢。   洛斯的掌心有刚长好的伤口,浅浅的一道疤,是嫩粉色的。   白濋按住了那道疤,按住了洛斯骨节微凸的手,忽的明白了那份难过的由来,他在心疼。   他的小初恋侥幸逃过了那场火灾,却没有如他们设想的一般平安喜乐,反而将自己折腾成如今这副模样:瘦削苍白,体质怪异,记忆全无。   时间在洛斯身上放慢了脚步,距离火灾过去也有将近二十年了,但洛斯还是一副少年人的模样。   为什么会这样?他在这些年里经历了什么?   白濋在满足之余,更觉得心疼。   “我的小初恋,是不是该兑现承诺,嫁给我了?”   维克特和燕戮已经完全呆住了:“你们在说什么,队长怎么变成长官的初恋了?什么承诺?”   救命,明明在磕恋爱糖,正主却突然跳到了结婚。   他们究竟错过了什么?!   白濋很快就接受了洛斯和小初恋是同一个人的事情,为自己的先见之明庆幸不已,他满心骄傲,又不想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炫耀,只含糊地暗示了一句:“你们的小队长和我一样,也在扮演自己。”   如果他有尾巴的话,此时一定是欢快地摇动着。   “卧槽?!”   “小队长是……”   维克特和燕戮的嘴巴一个张的比一个大,活似被人卸了下巴,洛斯仅有的一点伤感也消失了,抿着唇:“有什么好惊讶的,现在还只是猜测,八字没有一撇。”   白濋不乐意了:“怎么没一撇了?”   在他看来,他们两个就差合一合八字,算良辰吉日了。   燕戮忽然牙疼地“嘶”了声:“所以队长小时候是个爱穿裙子的小正太?”   维克特也牙疼起来:“所以队长和长官是青梅竹马,啊不对,是竹马竹马?”   “……不是。”   洛斯实在不想认下这件事,认下了就等于承认他小时候爱穿裙子,长的跟个姑娘一样,还傻不拉几的,被白濋用两块糖哄骗着定了终身。   这可真是丢脸他妈带他回娘家,丢脸到姥姥家了。   “怎么就不是了?”   “我说不是就不是!”   洛斯咬死了不承认,只说自己小时候在这个孤儿院住过:“我没有见过你,如果我真是你的小初恋,你怎么第一次见没认出我来?怎么你变成中年老男人了,我还是青春正好的小青年?”   按照记忆里的岁数来说,如果洛斯真的是白濋的小初恋,那他应该和白濋差不多大。   毕竟八岁的孩子已经有些许世界观了,不会找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搞对象,还要和人家结婚。   “……呵,我老?”白濋看着他这副翻脸不认人的模样,本来还有点气,倏忽又只剩下了好笑,“看来是我运气不太好,两块糖换来的不是小未婚妻,是个不尊老的小无赖。”   他没想着用以前的玩笑话逼人,就是觉得拿小未婚妻来逗洛斯,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好像这个人还和六岁时候一样,没经历过苦难和痛楚,依旧是两块糖就能哄开心的小孩子。   时间冲刷的太快,只是一晃眼,就已经十几二十年了。   白濋又忍不住唏嘘:“也是,我确实是老男人了。”   他起身离开,洛斯倚着滑梯坐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找回声音:“他这是生气了?”   燕戮和维克特也有些惊讶,前者迟疑道:“不至于吧,长官不是那么小气的人,难道是认错人伤心了?”   他天真的相信了洛斯的话,认为洛斯不是白濋的小初恋。   “该不会是……自卑了吧?”   话一说出口,维克特自个儿都觉得好笑,白濋会自卑?笑话,全世界里再找不到一个比白濋更狂的人了。   洛斯却是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手里攥着糖块,把糖纸都揉开了。   自卑吗?   该不会是因为他说的那句中年老男人吧?!   洛斯把揉开的糖纸仔细折好,折着折着,就绷不住了,唇边泄出一点笑意。   啧,老男人还挺要强。   -   在孤儿院的生活很安逸,除了玩就是吃,毕竟都是一群五六岁的孩子,连学习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和动不动就死人的永生轨比起来,深海孤儿院像是天堂。   晚饭后不能立马睡觉,院长给每个“小朋友”都发了画笔和本子,带着他们在教室里画画。   身为被寄养两天的小志愿者,白濋也拿到了一份画纸和画笔,院长怕他被其他小朋友排挤,特地将他安排在靠近讲台的位置。   “这是洛斯。”院长将洛斯安排在白濋身边,“他是院里年纪最小的孩子,小濋可以帮我照顾他一下吗?”   洛斯和白濋的表情都有些囧,他们明明比院长高出两个头,但却被当成小孩子看待,这滋味别说,还挺上头。   白濋知道她是想帮助自己融合进来,小孩子的自尊心很脆弱,有时候请求孩子帮忙,效果比直白的安排更好:“好的。”   院长笑笑,又面对洛斯:“洛洛的脾气最好了,要和小濋哥哥好好相处哦。”   她叫谁都是亲昵的称呼,细声慢语,哄着人一般。   “……”   神他妈洛洛,神他妈小濋哥哥。   洛斯板着一张死人脸,在白濋看好戏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咬牙切齿道:“知道了。”   院长对每个孩子都很亲切,嘱咐完他们之后,就去其他人身边了,一个人都没落下,挨着鼓励了一番。   洛斯拿着彩笔胡乱涂画,听到时不时传来的夸奖声:“画的真不错,是小狗吗?”   “这朵花可真漂亮,它自己是不是太孤单了,可以多画一些小草和它作伴。”   “是绿色的太阳公公呀,好神奇。”   ……   无论多么糟糕的画,院长都能找到夸奖的点。   洛斯亲眼看到院长对塔西甩出来的点点墨迹露出微笑,亲切地询问:“小西画的是星星吧,这是我见过最壮观的星空。我记得小西最喜欢画画,你以后一定可以成为大画家的。”   院长每叫一声“小西”,塔西的嘴角就会抽搐几下。   二队的其他人憋笑憋得脖子都红了,碍于队长的威信没有笑出声,维克特还知道给塔西留面子,燕戮就不用指望了,头埋在胳膊里,笑得肩膀直抽。   洛斯弯了弯眼眸,扬起的唇角在瞟到白濋面无表情的脸后,慢慢拉平了,他攥着笔压低声音:“还在生气?”   白濋置若罔闻,专心画着画。   洛斯翘起头想看看他画了什么,谁知白濋唰的一下就把画本翻过来了,还搬着板凳往一旁挪了挪,摆明不想让他看到。   ……不至于吧。   洛斯本来还想主动破冰,见状也不爽起来,拿着桌上的水彩笔摆在桌子中间当三八线,一副和白濋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势。   院长安排座位的时候大概受了永生轨的影响,每个小队都是围坐在一起的,洛斯的左边是二队,后面是陌生小队,斜后对角的位置空着四张座位,桌上还摊开了画本,就好像那里也有孩子,只不过现在不在教室里。   不在?   走丢的孩子?   洛斯目光一凛,一个劲儿地往空座上瞄。   余光瞥到身后的陌生小队,洛斯想起什么似的,转了个头,正好对上一双看过来的眼睛。   是那个他觉得有些眼熟的人。   只有一瞬间,洛斯正准备定睛细看,对方已经移开了目光,还默默竖起画本挡着脸,在躲避着他一样。   维克特对桌上的三八线好奇得不得了,冷不丁对上白濋黑沉的眼,差点吓撅过去。   白濋默默举起画本,上面是一行潦草的字,看得出来写字人心不定,写的很急躁:问问他在看什么。   维克特表情复杂,抬手托住了腮帮子。   嘶,牙又疼了。   “队长,你看什么呢?”   洛斯眯了眯眼睛:“看到一个熟人。”   “熟人?”   “对。”   陌生小队中眼熟的人坐不住了,和院长说了一声,就离开了教室。   洛斯也放下本子,站起身。   这次不等白濋亮画本,维克特就开口了:“要去哪里?”   洛斯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目光短暂地掠过白濋:“有人卖过我一次,我还没向他讨回债来。” 第98章 饵   异变能改变一个人的样貌, 洛斯原本是没有概念的,亲眼见到了才觉出其中的神奇。   他还记得自己是乖乖巧巧的洛洛,离开教室前先找了院长:“我想去上厕所。”   行动必须复合角色的性格,虽说他很可能是在扮演自己, 但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   院长微笑着:“洛洛一个人可以吗?要不要院长妈妈陪你一起?”   在孤儿院里, 大部分孩子都管院长叫妈妈。   洛斯有些恍惚, 脑海中冒出了几个画面, 自从找到梦中的场景之后, 他的记忆就像干涸的泉眼一般, 时不时涌出一点水来。   “不用了, 我自己去就行了。”   “注意安全。”院长的手撑在课桌上, 那是没有人坐的空桌子,她翻了翻桌上的画本,突然道, “晚上有会吃小孩的脏东西,万一被抓住,就再也回不来了。”   洛斯踉跄了下, 差点栽倒:“吃小孩?”   院长扶了他一把, 声音里夹着叹息,还有些复杂的情绪:“逗你玩的。”   ……   这语气可不像是逗我玩的。   不知是不是受环境和角色的影响, 洛斯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了六岁的孩子, 咂摸着“吃小孩”三个字, 心底窜起一股凉意。   从教室到厕所要通过一段走廊, 走廊里没有灯, 靠着月色勉强能够辨认方向。   永生轨里总会有一条长长的、昏暗的走廊, 尽头处藏着秘密。   这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环境暗示, 像是有人故意设置出来, 给予警示。   在快要走到厕所的时候,洛斯故意放慢了脚步,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往墙壁一贴,猛地转过身,挥出一拳。   “不只是小无赖,现在还成了恶霸。”白濋截住他的手,在昏暗的环境中,声音越发低沉,令人捉摸不透,“此山是你开,要想过此路,得留下买命财吗?”   洛斯扬了扬唇角,又拉下来:“你不是不和我说话吗?”   “怪我。”白濋微哂,“老男人不合群,你多担待。”   洛斯笑开了,指指厕所,扬了扬下巴。   白濋比了个OK的手势。   厕所里传来水声,有人在洗手。   洛斯冲进去,将人摁在了洗手台上,声控灯一闪一闪地亮起来,洛斯按着人的脑袋,开大水龙头,狠狠地将那人的头按在水下面。   窒息的呜咽声透过水流,像待宰的鱼,吐着泡泡。   异变者的身体承受能力很强,洛斯估摸着淹了他五分钟,才将湿漉漉的脑袋拎起来:“好久不见啊,欧森,最近过得还好吗?”   水池的镜子是一整面墙,镜面上映出一张惨白的脸,和欧森有七八分相似。   洛斯欣赏着他眼里的惊恐,勾唇一笑:“怪不得一直没有你的消息,原来你异变了。”   离开永生轨之后,他也托人打听过欧森的下落,一直没有结果。   虽说迷失者变成异变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欧森的确是洛斯见过的,唯一一个从迷失者变成异变者的人。   白濋抱着胳膊倚在门边,给洛斯放哨,闻言催促道:“别说废话,时间有限。”   “这怎么就成废话了。”洛斯噘了噘嘴,“校园霸凌前,不都得放点狠话吗?”   “合着你还给自己写了个剧本,校霸?”   洛斯打了个响指,对镜子里一脸灰败的欧森笑了笑:“Bingo,你看我像不像校霸?”   欧森不想说话:“洛斯,我们无仇无怨,我之前还帮过你的……”   他和洛斯之间并没有完全撕破脸,离开第一条永生轨之后,因为白濋的出现,他一直躲着洛斯。   “无仇无怨,你是忘了自己和沃林做过什么交易了吗?”   欧森的脸上浮起惊恐,洛斯掐住他的下巴,往上抬了抬:“看这表情是想起来了,你卖了我我要是还替你数钱,那显得我太蠢了。”   白濋很轻地笑了声。   洛斯不满地皱眉,看向他的目光里含着谴责:没看到我在立威吗?   “你继续。”白濋在嘴巴上比划了一下,“我错了,我闭嘴。”   洛斯和白濋两个人在,欧森知道自己逃不掉,完全没有反抗的心思,像一条死狗一样趴在洗手台上:“在永生轨里杀人会引起祸患,第八条永生轨有组队任务,你杀了我,会连累你的队友。”   军区总部的【杀死玫瑰】行动轰动社会,任谁都听说了行动小队的功绩,欧森确信以洛斯的性格,不会拿其他队友的生命来开玩笑。   “谁说我要杀你了?”洛斯一脸嫌弃,“你和沃林在尸体旁边野合,碰你一下我都嫌脏了自己的手。”   欧森:“……”   欧森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他以为洛斯会知道交易的事是听白濋说的,没想到他会知道……那件事。   “野合”两个字说的很文雅,但也足够令他的羞耻心爆炸。   “说得好像你多清白一样,食色性也,你和白……你和他不照样做过那档子事!”传闻沸沸扬扬,欧森不相信他们两个之间能发乎情止乎礼,“都是做biao子的,只不过你找了个好靠山,你又能比我高贵到哪里去?!”   洛斯听得一愣一愣的,白濋眯着眼睛嗤了声,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你当初就被这么个玩意儿骗走了?”   “我……”洛斯没办法反驳,索性抓着欧森的头发,将他的脑袋砸在洗手台上,一直把人磕昏了才停手。   “恼羞成怒了?”   “……”   洛斯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他骂的不仅仅是我,白大长官,我的好靠山,你和沃林也是一样的货色,你就一点都不生气?”   白濋摊摊手:“我在外的名声就这样,习惯了。”   洛斯:“……”   我竟无言以对。   异变者的体力不容小觑,为防万一,洛斯卸了欧森的胳膊,然后将他绑起来,堵上嘴,丢进了厕所隔间里。   收拾好一切,洛斯仔细地洗干净手。   白濋瞟了眼虚掩着的隔间门:“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小废物,都进了这么多次永生轨了,还没学会收起多余的善良吗?”   “你觉得可能吗?”洛斯甩了甩手上的水,“院长说晚上会有吃小孩的脏东西,被抓住了就回不来了,我放个饵,看看是真的还是假的。”   白濋瞬间反应过来:“你怀疑和走丢的孩子有关?”   “不止如此,我还怀疑……”洛斯招了招手,等白濋走近后,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白濋眉心紧蹙:“你确定?”   洛斯一边点头,一边将微湿的手往他的衣服上蹭:“我许了愿,永生轨不会骗我的。”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教室,院长正坐在白濋的座位上,拿着他的画本翻看,一见到白濋,她就扬起笑:“小濋以前学过画画吗?”   洛斯微讶,见白濋一副被掐住了脖子的表情,更加好奇那本子上画的是什么,伸长脖子去看。   白濋想拦,没拦住,院长直接将画本摊开在桌子上:“画的是洛洛吧,和他一模一样。”   洁白的纸张上,黑色水彩笔勾勒出简单的线条,白濋很会抓特点,穿着碎花裙子的小男孩跃然纸上。   洛斯:“……”   呵呵。   两人坐回座位,刚有所缓和的气氛又因为一幅画,陷入了剑拔弩张之中。   白濋看着重新摆好的三八线,哑然失笑:“讲道理,我画的是我的小初恋,你生哪门子气,洛洛?”   洛斯气闷,想反驳又反驳不了,白濋画的明显是个小孩子,只有碎花裙子和他一样:“我没生气,我是嫉妒,嫉妒你画的这么好看。”   白濋看了眼他的画本,被长着兔耳朵、猪鼻子、老虎脑袋、火柴人身体的四不像震撼到说不出话来:“跟你比起来,我确实画的还不错。”   洛斯面上讪讪的,一把合上本子:“你以前学过画画?”   “学过一点,我小时候的爱好很广泛,什么都感兴趣,什么都想学一下。”白濋抚过画本,想起刚开始学画画的时候,“我喜欢画人,但又不喜欢画自己,久而久之,我爸就成了我的专属模特。”   霍倦书的工作很忙,很晚才到家,他常常为了等霍倦书下班,睡在沙发上。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总会从沙发上转移到床上。   除了那一次,他在沙发上睡到半夜,被冻醒,家里还是空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从那天到现在,他一直没有找到霍倦书。   白濋揉了揉眉心,将画本收起来:“小废物,想说什么就说,欲言又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堵着你的嘴,不让你说话一样。”   洛斯抿紧了唇,纠结许久,还是将霍倦书的事情咽了回去:“你怎么又开始叫我小废物了,我很废物吗?”   白濋怔了下:“你很在意这个?”   “嗯。”洛斯随口打了个比方,“很在意,像你在意我说你是老男人一样。”   白·老男人·濋被噎住:“我可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废物。”   他如果把洛斯当成废物,就不会和他组队进永生轨了,他如果把洛斯当成废物,也不必在“废物”二字前加个“小”。   白濋一直认为加上个“小”字,就会多一股亲昵的味道,比如小废物,小队长,小玫瑰……他眼里的洛斯,从来都被刻意划分进了亲近的范畴。   白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解释的办法:“只是调侃,完全没有看轻你的意思。”   洛斯一直没说话,白濋有些着急:“你不相信?”   “信,当然信。”洛斯拖长了调子,“就跟我叫你老男人一样,没有说你老的意思。”   只是调侃。   “你这是在和我道歉?”白濋挑了挑眉。   洛斯一本正经地纠正:“不是道歉,我这是在给你台阶,白长官,可以顺着台阶下来了吗?”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   许久不见欧森回来,陌生小队剩下的三人第一时间就将这件事报告了院长:“欧森去上厕所,一直没有回来。”   院长看了眼日历,挤出一丝笑:“你们先回房间休息,我去找他。”   洛斯突然出声:“院长,我去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他了,他……”   欧森的队友急忙问道:“他怎么了?”   欧森心虚,没有提过洛斯的事情,三人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恩怨。   “他想欺f……”洛斯想了想,换了个更合适的词,“他想霸凌我,多亏小濋哥哥救了我。”   这一声“小濋哥哥”好似平地惊雷,把白濋砸得头昏脑涨。   院长也有些不适应,干巴巴地问道:“真的吗?”   “嗯,是我救了洛洛。”白濋深吸一口气,“是院长你拜托我照顾洛洛的。”   小濋哥哥,洛洛……你们两个这么腻歪的吗?   桑云云向维克特和燕戮投来询问的目光,二者心情复杂,看着桌上的三八线,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念头:错付了。   亏得他们两个想了一晚上调解的办法,结果这俩人一声不吭就和好了。   陌生小队中的一人问道:“你们把欧森怎么样了?”   白濋看了一眼洛斯,义正辞我:“他欺负洛洛,我教育了他一顿,他说他要改邪归正,做个好孩子。”   这一番话满是槽点,众人表情扭曲。   希泽一脸嫌恶,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那欧森去哪儿了?”   “我告诉他晚上会有吃孩子的脏东西,他说他要在厕所守株待兔,找到吃孩子的真凶,来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洛斯作势抹了一把眼泪,“院长,他可真是个好孩子,我原谅他了。” 第99章 深海的含义   两人的演技说浮夸吧, 还挑不出错漏,说好吧,一眼就能看出是假的。   陌生小队的三人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欧森凶多吉少:“院长, 我们快点去厕所找他吧!”   他们是临时组队的, 彼此并不算太熟悉, 但永生轨有团队任务的要求, 欧森出事, 他们很可能受到牵连。   院长不太想带着孩子们一起:“太危险了, 我一个人去看看。”   洛斯立马蹿过去, 一把抱住她的胳膊:“院长妈妈, 我怕,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众人:“……”   白濋实在学不会撒娇,硬梆梆地丢下一句“我也怕”, 拽着院长的衣角不撒手。   其他人有样学样,一时之间听取妈声一片,大家都变成了柔弱胆小的“孩子”, 围簇在院长身边。   院长没有办法, 只好带着他们一起:“大家一定要跟紧院长妈妈,手拉手, 不要走丢。”   她是真的担心, 面色忧愁, 恨不得找根绳子把所以的孩子都拴在裤腰带上。   闯关者们对手拉手的要求无语至极, 但为了能跟着去找欧森, 还是忍着恶寒拉起手了。   洛斯排在最前面, 占据了有利位置, 一只手拽着院长的衣袖, 一只手和白濋拉在一起,白濋的另一只手则和燕戮拉着。   维克特咂咂嘴,百忙中不忘嗑一下队内恋情:“公费牵手,举报了。”   “呵呵。”燕戮扭过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声质问,“有胆子举报,没胆子排在前面?”   维克特瞟了眼他前面的白濋,诚实摇头:“确实没胆子,我可不敢牵白长官的手。”   燕戮噎住:“那我就敢了?”   维克特讨好地笑笑:“你和长官毕竟是多年的战友。”   燕戮:“……你他妈见过手牵手的战友吗?!”   一起到了厕所,院长让所有人停下:“大家在门口等着,不可以乱跑。”   她推开门,独自走进去,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回荡在厕所里,激起沉闷的回音。   除了洛斯和白濋知道内情,其他人都对吃孩子的谣言抱着鄙夷的态度,希泽就是其中一员:“喂,你们该不会真的信了吧?”   洛斯正伸长脖子往里看,闻言转过身:“你不信?”   “当然不信。”希泽压低声音,“洛斯,那个欧森和你有过节吧?”   执行队的消息很灵通,关于一队的四个人,他们都提前调查过,在洛斯乏善可陈的经历中,确实存在一个名叫欧森的人,只不过那个人是迷失者。   洛斯懒得搭理他。   希泽还想再说几句,突然被掼住了脖子,抬眼就对上白濋森森的笑:“这么好奇,不如我们两个来聊聊。”   “聊,聊什么?”   白濋轻笑:“聊我家洛洛呗,他的事我都知道。”   洛斯的耳朵动了动,听不下去了,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白濋笑得轻慢,按着他的后颈将人转过去:“好好放哨,别乱听乱看。”   洛斯:“……”   你当着我的面编排我,还不准我抗议,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急促的脚步声冲到门口,院长惊呼出声:“不好了,欧森不见了!”   不以为然的众人心头巨震,呼啦一下子围上来:“什么?不见了?”   “洛洛,小濋,你们真的确定欧森在厕所里吗?”   洛斯颔首:“我记得很清楚,他在第二个隔间里。”   废话,他绑的人当然确定了。   “操他妈的,他是不是疯了,跑到哪里去了?!”   洛斯瞥了一眼,说话的是陌生小队中的一员,身材高大,络腮胡,面相很凶,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里面没有人吗?”   院长侧了侧身,众人涌入厕所,几个隔间的门都打开了,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第二个隔间的垃圾桶里有一块抹布,洛斯看了两眼,确认是当时塞在欧森嘴里的,抹布上深浅不一,是唾液浸湿的痕迹。   欧森是被五花大绑的饵,如今这个饵消失了。   洛斯冲白濋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得意:鱼上钩了。   白濋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知道了。   “是,是吃孩子的脏东西!”洛斯玩性大发,缩在院长身旁,“院长妈妈,我怕。”   众人:“……”   一种植物。   欧森的失踪给所有人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与此同时,也令他们开始思考,团队任务“寻找走丢的孩子”中的孩子指的是谁。   孤儿院里一片安宁祥和,从他们来到这里开始,并没有听说过有人走丢。   每支队伍都有单独的寝室,二队的寝室里,四个人正神色严肃地开着小会。   塔西清了清嗓子:“首先来讨论第一个问题,桑云云的住处。”   桑云云是女孩子,以往永生轨里都会单独安排住处,这次是组队行动,寝室的划分没有参考性别。   “我住这里没问题。”桑云云拍了拍写着自己名字的床,“又不是没有一起住过。”   希泽抓了抓头发:“姑奶奶,以前一起住是在荒郊野岭,周围还有异变生物的尸体,现在岁月安好,你和我们三个大男人一起住,你的清白还要不要了?”   林恩一脸严肃:“希泽说的没错,云云你是女生,不适合和我们一起住。”   桑云云无语地摊摊手:“婆婆妈妈,不和你们一起,难道要我去找穿着裙子的洛斯吗?”   三支队伍里只有他一个女生,托碎花裙子的福,洛斯能算12个女生。   林恩瞪大了眼睛:“云云,你胡说什么呢,他是男的!”   “不仅是男的,还是下边的。”希泽贱兮兮地笑了下,“你去一队的寝室问问他愿不愿意和你一起住,看看白濋会不会把你轰出来。”   桑云云冷笑一声:“你有本事当着他们的面说这话。”   希泽缩了缩脖子,不吱声了。   塔西揉了揉眉心:“好了,一支队伍一个寝室,搬出去可能会不符合角色性格,等下把桑云云的床挪一下位置,凑合住,所有人都管好自己的眼睛。”   林恩一本正经地点头,希泽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谁稀罕看她。”   “你的眼珠子千万别乱转,不然别怪我给你戳瞎。”   “……”   塔西打断他们:“现在来说说团队任务,大家对走丢的孩子怎么看?”   希泽与林恩对视一眼,后者道:“下午我们两个把孤儿院都看了一遍,没有发现相关的信息,我怀疑走丢的孩子指的就是欧森。”   深海孤儿院里没有致死性规则,欧森的失踪是意料之外,再加上院长之前恰好讲到了吃孩子的传说。   塔西点点头:“除此之外,其他人还有别的意见吗?”   桑云云举了下手:“欧森失踪摆明了洛斯白濋有关,如果他是走丢的孩子,那洛斯和白濋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搅屎棍呗。”希泽随口道。   桑云云翻了个白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关于你说的,我有一点异议。”塔西摩挲着指节,“洛斯和欧森有旧仇,欧森的失踪和他有关系,但我认为关系不会太大。”   “为什么?”   “我们扮演的角色都是孩子,孩童天性纯真,我不认为他们会冒险撒谎。”   几人面面相觑,都赞同了塔西的说法。   然而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洛斯和白濋扮演的角色会是小时候的自己。   既然是同一个人,那撒谎就不是冒险,而是一种选择了。   与此同时,一队也在寝室里开会。   回来的路上,维克特就欧森失踪一事进行了多种分析,现在就等着把结果分享给其他人:“我认为——”   洛斯做了个打断的手势:“在你发表意见之前,我要先告诉你们一个关于孤儿院的秘密,你们知道这里为什么被命名为‘深海’吗?”   “为什么?”   “深海,代表着封闭,压抑的环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座孤儿院就是这样的存在。”   “可是院长妈妈……”维克特停顿了一下,“院长她很爱孩子们,孤儿院并不压抑,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他小时候母亲去世,继父又是畜生,孤儿院里的生活是维克特梦寐以求的,就连和蔼可亲的院长都是他想象中妈妈的样子。   “这里的气氛确实很好,但我说的不是孤儿院的环境气氛。”洛斯朝白濋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对上白濋的目光,白濋点了点头,洛斯深吸一口气,“在进入永生轨之前,我许了愿望,我想知道深海孤儿院为什么这样命名。”   维克特和燕戮神色微囧,都想到了白濋让他随便许愿的玩笑话,别说,洛斯这愿望听起来还真像是随便许的。   “永生轨给出的解释是,这座孤儿院是封闭的,所有人都无法逃离,在孤儿院建立之初,所有人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他们就像是被囚困于深海之中,所以孤儿院被命名为深海。”   根据这个解释,洛斯又联想到了自己梦到的画面,以及他大略拼凑出来的过去。   维克特皱眉:“人类的结局是死亡,这个注定的结局还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当然有。”洛斯语气笃定,看出他的疑惑,洛斯拿起了自己的身份牌,“还记得我扮演的角色是谁吗?”   燕戮点头:“记得,是长官的小初恋。”   洛斯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他扮演的是他自己。”白濋纠正完,看着燕戮的眼神中带了一丝赞赏,干得漂亮。   洛斯呼出一口气:“我扮演的是我自己,我也是孤儿院里的一员,所以从我的经历就可以倒推出孩子们的结局和遭遇。”   “这样也行?!”   “为什么不行?”洛斯翘着二郎腿,牛逼轰轰道,“实不相瞒,在下就是这第八条永生轨的bug。”   清楚洛斯经历的只有白濋,考虑了一晚上,洛斯才决定将一切对维克特和燕戮和盘托出。   包括他的来历,他身上的特殊之处。   白濋又确认了一遍:“真的决定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即使你不说,大家也会相信你,对不对?”   得到他眼神示意的维克特和燕戮连忙点头:“没错,就像储备粮一样,队长你不要勉强。”   他们早就看出了储备粮不简单,也没有多问。   “没事,早晚要知道的。”轰炸实验已经暴露了他的特殊体质,伊酒也是定时炸弹,洛斯心里清楚,从这条永生轨出去后,他会面临什么处境,“你们都知道我是白濋带回安全区的,但你们肯定猜不到他是在哪里遇见了我。”   燕戮还记得白濋是哪天带回了洛斯,他想起被炸弹逼入感染区的异变者,想起白濋站在玫瑰之城边缘,背影模糊,整个人似乎要被浓雾吞噬殆尽:“该不会是在玫瑰之城吧?”   洛斯动作一滞,不敢置信道:“你怎么知道?!”   “真的是玫瑰之城?!”燕戮比他还震惊,一把抓住了白濋的手臂,紧张不已,“长官,你进了玫瑰之城?!”   玫瑰之城,是唯一一个被命名的感染区,它并不像名字一样无害,恰恰相反,它是危险的代名词。   燕戮急了:“长官你把我支开后,自己进了玫瑰之城,对吗?那是SSS级重度感染区,你怎么能贸然进入,万一出点差池……”   “行了,我这不是好好的。”白濋扫了洛斯一眼,你做的好事。   维克特吞了吞口水,颤颤巍巍道:“所以队长是从玫瑰之城里出来的,那不是号称活人进入必死的地方吗?”   话一出口,他又想起不止洛斯,白濋也进了玫瑰之城,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洛斯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活人进了玫瑰之城会怎么样,反正我从实验塔里醒过来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特殊。”   “实验塔?”   “这个解答不了,因为我失忆了,醒来之前发生的事都不记得了。”   维克特和燕戮已经被吓傻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着洛斯的眼神很复杂,像是在看什么珍稀生物,又像是在看着一条金光闪闪的粗壮大腿。   洛斯被看得心里发毛,快熟讲了一下自己做的梦:“在我的梦里,孤儿院发生了火灾,这一点和白濋的调查能够对上。中间这些年发生了什么暂时不清楚,但我是在实验塔醒来的,身上还有实验的痕迹,我觉得我被抓去当实验品的可能性比较大。”   自从伊酒说他的血液符合沈禾昀的实验假设后,洛斯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手臂上的针孔也许是实验过程中留下的痕迹。   “所以简化一下我的经历,就是在孤儿院生活,变成实验品,倒推其他人的结局……”洛斯停顿了一下,“正好符合深海的含义。”   寝室里很安静,落针可闻。   虽然洛斯说的很轻松,但其中略过的十几年有多艰难,他能够活下来有多不容易,可想而知。   维克特倒吸一口凉气:“孤儿院不是封闭的,但囚牢是,如果建立孤儿院的初衷是为实验豢养小白鼠,那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注定的结局,就是变成实验品。   “但孤儿院里不是有很多孤儿吗?”燕戮没听明白,“如果他们都是实验品,那为什么只有洛斯一个人活了下来,那些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表情也越来越难看。   维克特放轻声音,补全了他没有说完的话:“因为那些人都死了啊。”   死在实验过程中,死在被遗忘的岁月里,如同被书写好的结局,埋骨深海,无人知晓。   维克特和燕戮被突如其来的发现打击到,呆呆地坐在床上。   白濋冲洛斯使了个眼色,离开寝室,他在门外等了不到半分钟,洛斯也跟了出来:“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天了吗?”白濋补充了一句,“联络联络感情。”   洛斯扬扬眉,环视四周:“在这种地方,这个时间联络感情,你确定?”   该睡觉的时间,随时可能被发现的地点。   “你的品位这么清新脱俗了吗?”   白濋被噎住,举手投降:“好吧,我是有事想问你。”   洛斯打断他的话:“让我猜猜,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许那样一个愿望?”   用限定愿望询问一个场景名字的含义,不得不说有些奇怪。   白濋啧了声:“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像是永生轨的bug。”   洛斯连连摆手:“折煞我了,有你在我哪里敢说自己是bug。”   有霍倦书保驾护航,白濋才是真bug。   白濋没有多想,笑骂了一句:“差不多行了,说说吧,为什么会许那样的愿望?”   “因为伊酒。”白濋愣住,洛斯解释道,“上次和伊酒见面的时候,他说我的血符合一项实验假设结果,那项实验的名字就叫作‘深海’。”   实验名称:深海。   实验发起人:沈禾昀。   “所以一听到第八条永生轨的场景叫深海孤儿院,我就在怀疑二者之间有没有联系。”   他的运气不错,“深海”并不属于场景敏感信息。   白濋在心里默念着沈禾昀的名字,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疑窦:“除此之外,你们还聊了什么?”   洛斯隐瞒了PTSD的事,耸耸肩:“唔,他希望我能够劝说你,一起参与他的实验。”   “做梦。”白濋眯了眯眼,眉宇间夹杂着一股暴虐气,他深吸一口气,放轻声音,“你答应了?”   洛斯失笑:“怎么可能,我能做主自己,也不能做主你。”   白濋沉吟片刻,突然开口:“能做主。”   洛斯:“嗯?”   “你能做主。”话音刚落,白濋便转身进了寝室。   洛斯站在原地,怔了半分钟,默默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太要命了。   -   昏暗的走廊里,手电筒的灯光忽上忽下,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慢慢走远,一直到厕所才停下。   隔间的门半敞着,手电筒的光停在第二个隔间门口,来人缓步靠近。   刚到门口,一道黑影便从隔间里扑出来,骂骂咧咧:“总算让老子逮着你了,什么吃孩子的脏东西,操你妈的,老子看你往哪里跑,你把欧森弄到哪里去——砰!”   手电筒掉在地上,发光的一端对准了天花板,映出掌心大小的圆形光斑。   “怎么会是你,怎么可能,不,不……”   喘息声逐渐停止,肉体被摔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厕所里安静了几分钟,骨节分明的手捡起掉在地上的手电筒,长长地叹息出声:“真是不听话的坏孩子。”   手电筒在厕所里绕了一圈,最后落到了镜子上。   在昏暗的厕所里,镜面反射出惨白的光,一张阴恻恻的笑脸逐渐被照亮。   赫然是失踪的欧森。 第100章 吊死鬼   “洛斯, 你昨晚说的事,我有一些新的想法。”维克特顶着黑眼圈,快步跟上来,“院长说有吃小孩的脏东西, 然后欧森就从厕所里消失了, 我们猜测他是被捉去当实验品了, 但捉走欧森的人是谁?在他之前是不是有人被捉走?之后会不会有人被捉走?”   洛斯打了个哈欠, 周身浸在低气压中:“不知道。”   维克特眨巴着眼睛, 悄悄凑到白濋身边:“白长官, 小队长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看样子是, 一大早起来就黑着脸, 跟谁掀了他裙子一样。”白濋摸了摸下巴。   “他的裙子被掀了?”   白濋噎住,分给他一个眼神:“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很明显吗?”维克特幽幽地叹了口气,“是没怎么睡, 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深海,好像我躺的不是被窝,而是卷满了鱼群的漩涡。”   “……那你还挺腥的。”   和鱼睡了一夜。   维克特没听明白, 以为白濋在夸他, 谦虚道:“还行吧,一般一般。”   半天没等到回应, 他抬头一看, 白濋满脸复杂的表情, 维克特不明所以:“白长官, 怎么了,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白濋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以后早点睡, 别熬夜。”   瞧瞧, 熬得脑子都不灵光了。   一直到吃早饭的时候,洛斯还拉着张脸,跟谁欠了他几千万一样。   白濋端着早饭来到桌边,刚准备坐下,就接收到了来自洛斯的凝视:“你这么看着我,是有什么难以说出口的请求吗!”   “请你换个位置。”洛斯语气生硬,眉宇间透着一股烦躁,“别坐我对面。”   白濋愣了两秒,好脾气地笑笑:“不让我坐这里,那我坐哪儿?”   “随便,离我远点就好。”   白濋想了想,端着盘子坐到了洛斯的斜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一条过道。   这样的距离还是不够远,洛斯皱了下眉头,没有再开口让白濋换位置,默默低头扒饭。   维克特和燕戮端着饭姗姗来迟,分别坐在洛斯和白濋的对面。   燕戮玩笑道:“长官,你们这是距离产生美吗?”   不,是我单方面被嫌弃。   白濋看了眼坐在洛斯对面的维克特,又将目光移到洛斯脸上:“小队长,合着你这起床气就是冲着我一个人的,我哪里惹着你了?”   洛斯狠狠地咬了口包子,看过来的眼神十分复杂,欲言又止,最后憋出两个字来:“没有。”   神经粗如燕戮,都看出了两人之间的不正常:“长官,你们又吵架了?”   白濋掀起眼皮:“又?”   “替身吵了一次,老男人吵了一次,现在又是一次。”燕戮掰着指头数,叹息道,“长官,男人能屈能伸,你就让着点小队长呗。”   白濋有口难言,失笑:“你哪只眼见我不让着他了?”   “两只眼都看见了,小队长那脸都快拉到胸口了,肯定是又被你欺负了。”   “……对,我欺负的。”一大清早两口大锅扣在脑门上,白濋感觉自己都快成背锅的王八了,“我把他的裙子掀了,气着他了。”   燕戮:“?”   洛斯心不在焉地吃着饭,所有人都吃完了,只剩下他自己。   白濋踹了燕戮一脚,燕戮会意,屁颠屁颠跑到洛斯面前:“小队长别发呆了,快点吃,对了,长官掀你裙子不是故意的。”   “什么?”   洛斯没听明白,他满脑子都是自己昨天晚上做的梦。   梦里的画面太美,他都不敢回忆,一想到他们曾经颠鸾倒凤……啊呸!   洛斯拽了拽裙子,眉心紧蹙,湿漉漉的衣服穿起来就是不舒服,他早上简单搓洗了内裤,现在还没有干。   一定是最近被起哄的次数多了,他才会做这种怪梦。   洛斯用一顿饭的时间说服了自己,对白濋的迁怒也逐渐消失了,只剩下尴尬,具体表现为白濋走到哪里,他躲到哪里。   吃完饭后,白濋支开燕戮和维克特,将洛斯堵在寝室:“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什么?”洛斯看了他一眼,默默移开视线,“没有。”   “骗谁呢,要是没有的话,你对我生什么气?”白濋抱着胳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总不能是穿了小裙子,每个月也有几天脾气暴躁了吧?不应该啊,就算脾气暴躁,也不会只对着我一个人。”   洛斯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什么,想骂人,但一看见白濋的脸就想起梦里的画面。   当这张脸上沾了汗水,凑近,在他的耳边狎昵地说着命令一般的情话……艹,要命了要命了。   “你脸红什么?”   白濋十分稀奇地挑了挑眉,洛斯的皮肤白,脸红起来十分明显,不像什么熟透的苹果桃子,像极了偷用大人化妆品的孩子,把腮红打的太深。   洛斯猛然回神:“……谁脸红了!”   “这儿。”白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玩笑道,“都红到这里了,小队长,你在想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吗?”   洛斯:“……”   救命,还真是少儿不宜的事。   “不会被我猜中了吧?少儿不宜的事,嗯?”   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洛斯第一反应就是跑,白濋早就防备着,一把揽住肩膀,将人勾在怀里:“只对我有起床气,看来这个少儿不宜的事情和我有关,是……梦到我了吗?”   “你怎么——”   洛斯猛地收音,但白濋还是听明白了,低低地笑了声:“原来还真的是这样,我怎么知道?当然是因为我梦到过很多次。”   他能控制清醒的自己,却无法控制梦境,当自制力进入休眠的时候,潜意识的欲望便开始作祟,创造出一个又一个旖旎的虚幻梦境,来满足清醒时的求而不得。   在梦里,洛斯还是那个洛斯,但会合他心意一般热情大胆。   “白濋!你变态啊!”   寝室门被摔上,发出剧烈的响声。   白濋捻了捻指腹,唇角微勾,慢悠悠地往外走。   变态?   如果洛斯知道他梦到过什么,恐怕不止是骂一句变态这么简单了。   因为他想做的事远远超过变态的范畴,只能在梦里饮鸩止渴。   -   经过一番友好的交流,洛斯的迁怒完全变成了怒气,看见白濋就跟被踩了尾巴一样,恨不得扑上去亮爪子,送他个大花脸。   这实在不符合洛斯的性格,在维克特和燕戮的印象里,洛斯很少这样发脾气。   燕戮纳闷不已:“长官,你不是去和小队长沟通了吗?怎么他更生气了?”   白濋噙着笑:“是沟通过了。”   原来以为是起床气,现在才发现是恼羞成怒。   和洛斯相反,白濋的心情好到不行,悠哉悠哉的,甚至笑着对塔西打了招呼:“早上好。”   性是爱情的一部分,都开始梦到他了,离喜欢也不远了。   塔西语气狐疑:“你吃错药了?”   还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是我忘了,你不懂。”白濋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你现在是孤家寡人,没办法理解我的心情。”   砰!   当胸一箭,塔西被扎得心口疼,白濋这个不要脸的,竟然开始搞人身攻击了!   “看来你是被滋润得不错。”   白濋:“……”   他忘了,在谣言里,他是下面的。   白濋顶着一张牙疼的脸,想嘲讽塔西,结果又想到自己过得还没有谣言里好,起码谣言里他抱得美人归了。   说白了,他也是个孤家寡人。   两人话不投机,把天聊爆了,心情都不是太美好,一路走来都对对方横眉冷眼。   “啊——!”   走廊尽头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声,两人瞬间收敛了表情,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厕所。”   “过去看看。”   厕所门口已经围了五六个人,白濋和塔西是第二拨到达的人,他们到了不久,先去教室的洛斯等人也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   白濋指了指厕所的天花板:“喏。”   洗手池上方,一具尸体倒吊着,脖颈处有拇指粗的伤口,血管被割开,血“滴答滴答”地落下来,积了小半水池。   台面上和地面上都有血迹,镜子上也有,赤红色一片,蜿蜒的痕迹勾勒出几个字——要做个乖孩子哦。   血腥气盈满了厕所,洛斯被熏得头昏脑涨,定了定心神:“这个人不是……”   络腮胡,很凶的面相,是和欧森同队的人。   陌生小队接连折损两人,希泽和林恩一左一右,将剩下的两个人堵在洗手池旁:“这是怎么回事?”   这两人一个高一个瘦,高个儿被吓傻了,哆哆嗦嗦:“我早上起来就没看到陈岩,还以为他先起床了,教室里也没有人,刚才来上厕所,一打开门就是这样了。”   陈岩,就是被吊死的络腮胡。   瘦子还算镇定,但表情很难看:“欧森失踪,陈岩也出事了,我们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吗?”   小队里只剩下两个人,团队任务要怎么做?   林恩闻言有些同情,安慰了一句:“好歹你们还活着。”   瘦子:“……”   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希泽掼着高个儿的脖子:“不是我说,你们都是队友,你早上没看到他就不知道找一找吗?兴许提前找了,他还不会死。”   高个儿语塞:“我……”   瘦子破罐子破摔,没好气道:“找什么,我们都是临时组队的,进轨之前谁也不认识,谁知道第八条永生轨会是这样的。”   维克特语气钦佩:“你们能走到这里也是不容易。”   “你是想说我们运气不错吧。”瘦子翻了个白眼,“前面的永生轨是一样的模式,就像游戏一样,知道了窍门就能保证自己不死,谁知道组队会这么难。妈的,怪不得在厄利斯都等了几个月也没召集到人进轨。”   若非万不得已,谁想进来赌命。   洛斯对他说的游戏模式很感兴趣,打量了他一番:“你是从厄利斯都来的?”   瘦子抬了抬下巴,满脸骄傲:“没错,我老大是厄利斯都的一把手。”   几人的眼神都变得微妙起来,燕戮朝天翻了个大白眼,不服气道:“一把手?我呸,你老大谁啊?”   白濋都还没说话呢,谁敢在厄利斯都自称第一?   瘦子急怒:“你什么态度,我老大的名字说出来,我怕吓死你。”   燕戮伸长脖子凑到他面前,要不是顾忌着白濋,他就直接上手了:“来来来,你倒是说出来听听,我看看我会不会被吓死。”   “我老大是白濋!”   ……   ……   空气凝滞。   燕戮表情古怪,像是想骂人,又想笑,下意识看向白濋:“长官,这……”   希泽嗤笑一声:“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真他妈够巧的。”   “确实巧。”洛斯闷笑,扫了白濋一眼,“大长官,什么时候背着我们收了新的小弟?”   白濋也没忍住,笑骂一声:“我他妈都离开厄利斯都多久了,什么时候成了一把手?”   厄利斯都里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就是他没加入军区的时候,也不会自大到觉得自己是一把手。   瘦子人都懵了,听着他们转着圈的调侃,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自己遇到了什么尴尬场面:“你,你,你是白濋?”   白濋瞟了眼笑得欢快的洛斯,觉得这傻逼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起码能把恼羞成怒的祖宗逗笑:“不然呢,你还认识哪个白濋?”   瘦子:“……”   QAQ   经过这一番打岔,瘦子臊得脸都红了,也不顾得欧森和陈岩了,像个鹌鹑一样缩在洗手台旁边,时不时偷眼打量着第一次见面的“老大”。   “你小弟看你呢。”   “让他看。”   洛斯挑了挑眉:“这么大方?”   “要不不让他看,只让你看?”白濋歪了歪头,像是在认真询问。   洛斯敬谢不敏:“不必了,我还是看尸体吧。”   白濋轻嗤:“尸体比我好看?”   洛斯眨了下眼:“你要听实话吗?”   白濋:“……算了。”   在洛斯那里受了打击,白濋又开始环视四周,给塔西去了个眼神:“出去聊几毛钱的?”   塔西一脸冷漠:“不聊,找你小弟聊去。”   白濋:“……”   白濋看向瘦子,瘦子哆嗦了下,语气里又有些期待:“老大,需要陪聊吗?”   “谁他妈是你老大,别乱叫。”白濋骂完又拽着他的后衣领,“出来,我问你点事。”   白濋一走,希泽等人都闷头笑起来:“艹,真他妈绝了。”   桑云云理解不了男人的笑点,凑近镜子,用指腹蹭了一点字迹:“笑完了没有?笑完了就过来看尸体,找线索。对了,镜子上的不是血。”   “不是血?”   “闻着味道不对,其实仔细看看也能看出来,血在镜面上写出来的字不会这么规整。”桑云云看着天花板上倒吊的尸体,“能不能把他拿下来?”   洛斯正学着她的动作辨认镜子上的痕迹,闻言抬起头:“拿下来做什么?”   桑云云:“尸检呗。”   “你会尸检?”洛斯惊讶。   桑云云垂了眼皮,声音听上去有些低落:“学过一点,算不上会。”   洛斯突然想起之前她经常去找伊酒,难不成是和伊酒学的?   桑云云想要把尸体拿下来,刚抬起手,塔西就拦住了她:“别忘了你是个七岁的孩子。”   七岁的孩子遇到死得这么惨的尸体可不会伸手去碰。   林恩连忙一拍手:“差点忘记自己的身份,我去找院长过来。”   洛斯放弃了拿下尸体的打算,当着二队的面,他不想暴露自己和扮演的角色之间的关系。   院长很快就过来了,看见尸体后吓了一跳:“这是……”   洛斯装小孩装的得心应手,一秒切换到恐惧的表情:“院长妈妈,我是来上厕所的,这个人怎么被吊起来了,还有镜子,上面是什么字呀?”   四周静谧无声,众人看着他的眼神愈发复杂,人群之中窸窸窣窣,不知道是谁嘟哝了一句:“洛斯,恐怖如斯,不愧是能睡了白濋的男人。”   洛斯的笑差点没绷住。   妈的。   “洛洛乖,先和哥哥姐姐们出去。”院长踮着脚摸摸他的头,似乎完全不觉得一个六岁的孩子比她还高很奇怪。   洛斯嘴角抽搐,被桑云云等人护送出了厕所。   门外,白濋正在和瘦子说话,不知聊了什么,表情还挺严肃。   洛斯心里好奇,又不好意思过去,旁敲侧击道:“燕戮,你家长官要有新的小弟了。”   燕戮看了一眼,默默收回目光:“不可能,长官不会收他当小弟的。”   “为什么?”   “他这条永生轨都够呛能出去,收了有什么用。”   洛斯:“……”   好他妈真实的理由。   院长很快从厕所里出来了,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吊着的尸体也被放到了地上。   地面上都是血迹,乍一看过去殷红一片,令人心惊担颤。   孩子们是胆小的,脆弱的,不能见尸体。   院长把所有人都带回了教室:“大家先自己学习一下,我去打扫一下厕所。”   她匆匆离去,完全没有提报警的事。   尽管永生轨有刻意模糊秩序,但这种私自处理尸体的行为还是令洛斯的心沉下去,在他遗忘的岁月里,不知有多少孤儿被这样处理掉。   桑云云眉头紧锁:“我们还没有尸检,还没弄清楚陈岩是怎么死的。”   欧森失踪,什么痕迹都没有,根本查不下去。   好不容易有一具尸体,厕所还是案发现场,很有可能查到重要的线索。   塔西:“稍安勿躁,没有线索也许就是最大的线索。”   桑云云:“什么?”   塔西扫了眼教室门口:“我们的任务是寻找走丢的孩子,如果尸体被院长处理掉,他算不算走丢的孩子?”   不算也不亏,但算的话,就可以从院长身上下手了。   塔西掐了下指骨,沉声道:“这个院长妈妈,给我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很亲切,很和蔼,挑不出错处,但是世界上不存在十全十美的人。   过了很长时间,院长才回到教室,她换了一身衣服,是温柔的绿色,让人联想到春天,想到万物复苏,生机勃发。   “大家都吓坏了吧,不要怕,院长妈妈会保护你们的。”她像是累极了,虚弱地笑了笑,“院里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已经给军区发了信息,他们明天就会过来,到时候所有的事情都会解决。”   洛斯浑身巨震,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在秩序失落的时代,军区充当着警察一样的角色,院长联络了军区,是不是代表着,在那场火灾发生之前,孤儿院也曾向外界寻求帮助?   不仅仅是洛斯,其他人也大受震撼。   白濋眸光微沉,轻声道:“发现了吗,在这所孤儿院里发生的一切,都有一种诡异的真实感。” 第101章 金主   无论是他们两个的身份, 还是院长的选择,都无限趋近于真实的世界。   如果说深海的含义让他们联想到了研究所,那么院长的选择就是将虚幻的永生轨和现实世界联系起来的桥梁。   洛斯心里一紧:“你的意思是……”   “既然是扮演角色的一生,这个角色又是曾经的你我, 那这所孤儿院里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不可能是现实中的重演。”   四周尽是窃窃私语的声音, 都在讨论院长刚才的话。   白濋将彩笔夹在手里, 转了两圈:“孤儿院因为一场大火成为废墟, 在你的梦境中, 一切也终止于火海, 究竟是不是重演, 只需要看那场火会不会烧起来。”   “如果烧起来了,恭喜你,我的小队长, 你离自己失去的记忆更近了一步。”   —   欧森失踪,陈岩惨死,接二连三的突发事故令孤儿院蒙上了一层阴翳, 人人自危。   院长也受到了影响, 神思恍惚,没有像昨晚一样温声细语地哄着“孩子们”, 她坐在窗边, 出神地望着窗外。   窗外是游乐设施的区域, 跷跷板悬停着, 保持微妙的平衡。   一阵风吹过, 两端摇摆, 如同加上了砝码, 平衡不再。   纸团从身后丢过来, 落在桌上弹了几下,白濋头也没回,直接捡起来打开。   余光瞥到他扬起的笑,洛斯颇为惊奇,朝身后看了一眼,正好和两眼发光的瘦子对上视线:“你真的收了他当小弟?”   “嗯?”白濋侧目,“没有,找他问点事。”   啧啧,小纸条都传上了。   洛斯咳了两声,心里好奇,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故作矜持的旁敲侧击:“你能问他什么事,愿不愿意当他的大哥?”   “厄利斯都的事,还记得上次去帮可可安买屏蔽器的酒吧老板吗,我有点事想问他,他行踪不定,不确定最近在不在厄利斯都,所以提前问一下。”   酒吧老板,银。   洛斯记得他,白濋和他很熟稔:“你问他什么?难道是屏蔽器有问题?”   莫莉·艾去了厄利斯都,可可安一个人在安全区,无依无靠,万一出了事都没个照应。   白濋将纸条揉成一团,安抚道:“不是屏蔽器的问题,银的酒吧鱼龙混杂,是厄利斯都最大的消息贩卖地,要打探消息,他这个情报贩子最好用。”   洛斯松了一口气,被他的描述逗笑了:“情报贩子?那找他打探消息,是不是还得花钱?”   一千万一个屏蔽器给洛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你说呢?”白濋轻嗤一声,“现在这个世道,就跟古代里闹饥荒一样,有钱能使鬼推磨,不止要花钱,花的还不少。”   洛斯试探着猜测:“一千万?”   “倒也没那么夸张,他收的又不是冥币,一千万一条消息未免太黑了。”白濋伸出两根手指,“市场价是五十万一条消息,但是他杀熟,我要翻倍到二百万。”   “为什么?”   教室里坐的是小板凳,白濋把胳膊往椅背上一搭,一副人生寂寞如雪的样子:“我有钱呗。”   洛斯哽住,合着就是宰肥羊:“你就这么甘心当冤大头?”   如果白濋说是,他就要怀疑一下白濋的智商了。   “没什么甘心不甘心,我懒得花时间跟他讨价还价。”白濋抬眼看来,话锋一转,“别人要攒老婆本娶媳妇儿,我嘛,可能没这个机会,所以留着那么多钱也没用。”   ……我怀疑你在点我,但我没有证据。   洛斯干笑:“怎么没机会,难不成你想吃软饭?”   白濋动作一滞,纸团掉在地上,他弯腰捡起来,挑了挑眉:“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对了,你卡里还剩多少钱来着?”   洛斯搬着凳子拉开距离,捂紧了自己的小钱包:“你问这个干什么?”   “当然是……”白濋拖长了调子,看着他一脸尴尬坐立难安,无奈失笑,“好奇喽,小队长年纪轻轻就身家几百万,年少有为。”   “得了,别闭着眼睛夸了,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肯定比我……”   洛斯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接陷入了沉默。   白濋不解:“比你怎么了?”   “没什么,和你小弟传纸条去吧。”洛斯两手一摊,把脑袋埋进臂弯里,好似缩进了壳里的乌龟。   他在六岁的时候遇到了八岁的白濋,不过是两岁的差距,哪里会存在代沟。   当他躺进实验塔的时候,白濋呢是不是因为霍倦书的失踪流离失所,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受尽苦楚?   洛斯突然很难受,他说不上具体是什么心情,只是一想到白濋把自己折腾得患上了双相情感障碍,深受PTSD的影响,却还不得不拼了命去讨生活,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想抱抱那个盛名之下,被忽略的小白濋。   这种感情很不妙,和昨晚的梦一样,他不敢去深究,下意识就选择了逃避。   白濋已经习惯了他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从画本上撕了张纸,草草写下,抛向瘦子。   他的准头很好,纸团直接落在瘦子的额头,如果是一颗子弹的话,定然能够直入眉心,一击毙命。   霍倦书有意培养他的兴趣爱好,却不喜欢他碰刀枪,他赖以生存的一身本领都是流落到厄利斯都后学的。   在这一点上,白濋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初入厄利斯都就遇到了银,他几乎是被银手把手带起来的,可以说,没有银就没有现在的他。   偶尔白濋也会疑惑,银为什么独独要关照他,这么多年也没想到理由。   白濋不喜欢欠别人,银对他的帮助始终令他放不下,所以翻了倍的消息费不止是懒得计较,还是他和银之间心照不宣的报答。   瘦子的尴尬和恐惧已经被激动冲淡了,他攥着纸团,小心翼翼地展开,脑海中浮现出十几种保存这张白濋亲笔字迹的方案。   高个儿被他诡异的兴奋眼神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委婉提醒道:“我们三支小队是竞争关系,你和白濋走的太近,不太好吧。”   另外两队明显认识,且是熟识。   “我们队就剩下你和我了,你觉得我们能干得过他们四个人的队伍?”瘦子一脸冷漠,“趁早放弃吧,趁着还有几天好活,想做啥做啥,想吃点啥吃点啥。”   高个儿呆了两秒,心里悲痛,竟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过去了。   院长走过来:“怎么哭了,你们两个是不是打架了?”   高个儿指着瘦子抽抽噎噎,瘦子被几道目光盯得头皮都麻了,差点从凳子上出溜下去:“冤枉!跟我没关系,我可没欺负他。”   “他,他没欺负我。”高个儿在瘦子催促的眼神中开口,扁了扁嘴,“我就是突然有些害怕,怕再也见不到……见不到院长妈妈了。”   他是有家室的人,如果没办法离开永生轨,那他就再也见不到他的家人了。   院长沉默了一会儿,她今天格外爱出神,现在又发呆了:“不会的,别胡思乱想,院长妈妈永远都陪着你们。”   许是怕其他人的情绪被高个儿影响,院长拿出了一箱子零食,挨着分发给大家:“马上就是六一儿童节了,我们提前庆祝一下。”   老话里有忌讳,提前过生日,提前庆祝节日,带着一种活不到那一天的感觉。   洛斯拿着分发到手里的棒棒糖和巧克力派,眼底浮起一片隐忧。   院长要提前庆祝,是否是已经预料到自己没办法等到儿童节当天?   “你不吃吗?”白濋叼着棒棒糖,含糊问道。   洛斯收回思绪,看到他吊儿郎当的模样,突然有一种想法,如果是在正常的社会里,像白濋这样的人应该是校霸。   还是很招女孩子喜欢的那种校霸。   “我不喜欢吃糖。”洛斯把棒棒糖放在桌上,拿起巧克力派看了看,“这个包装有些眼熟。”   白濋咔吧咔吧咬碎棒棒糖,怂恿道:“兴许是你小时候吃过的,要不要尝尝味道?”   甜蜜蜜烘焙工坊留下的印象太深刻,洛斯犹豫了半天,还是被童年的味道诱惑到了,拆开了巧克力派。   外面是巧克力涂层,里面是软芯饼干,甜味很重,洛斯吃了两口就腻了。   “和小时候的味道一样吗?”   人的大脑会美化记忆,或许小时候觉得味道也一般,但经过漫长的岁月,印象也会变好。   只是很可惜,他连美化记忆的机会都失去了。   洛斯摇摇头:“不知道,记不起来了。”   “不想吃了?”白濋盯着他手里的半块巧克力派。   洛斯为难地点点头:“太甜了。”   “浪费食物可耻,这一小块饼干,可是孤……孩子们眼中的惊喜美味。”   洛斯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我没说要浪费,会吃完……你干什么?”   “我发现你特别能逞强,开口求个帮助能要了你的命?”白濋把棒棒糖的棍放进包装袋里,拿过他手里的巧克力派,“小队长,给个吃软饭的机会?”   洛斯看着他解决掉剩下的巧克力派,心情复杂:“不甜吗?”   “不会,刚刚好。”白濋三下五除二吃完“软饭”,擦了擦手,把垃圾袋装在一起,递给过道另一边的塔西,“帮忙扔个垃圾。”   白濋喜欢吃甜食,这一点不是秘密,但洛斯怎么也没想到,他对甜的接受度这么高。   还剩下一根棒棒糖,洛斯一并推到他面前:“喏。”   白濋扬了扬眉:“这是新的软饭?”   “……”整天想些什么玩意儿,洛斯无语至极,“谢礼。”   甜食能够很好的缓解紧张焦虑,院长看着大家分吃零食,露出久违的笑意:“今天下午就不安排学习了,大家可以自由活动,记得注意安全。”   午休时间,洛斯召集队内的人开小会,刚坐下没说几句,寝室门就被敲响了。   塔西开门见山道:“白濋在吧,让他出来聊聊。”   开门的是维克特,闻言看向白濋,白濋翘着二郎腿,头也不抬:“告诉他,不聊。”   塔西:“……白濋!”   “叫我干嘛?”白濋语气凉凉的,“上午叫你出去聊聊,是你自己不出来的,听没听说过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   谁他妈跟你玩深情。   塔西面无表情:“我们找到了陈岩的尸体,你确定不聊?”   洛斯眼睛一亮:“你们在哪里找到的?”   塔西默不作声,只是盯着白濋。   洛斯没有办法,推了推队内的大佛:“浪子回头金不换,迟来的深情也是深情,不接受也可以去看看的。”   白濋这才施施然站起身:“行吧,看在我金主的面子上,我们聊聊。”   “金主?”   维克特神色微妙,目光在白濋和洛斯身上逡巡,兴致勃勃:“队长,这是继初恋之后,你们新的角色定位吗?金主和他的小娇夫?”   白濋诧异:“看不出来,你的涉猎很广泛嘛。”   维克特谦虚地摆摆手:“人生在世,多读些书总没有错,除了金主,我觉得像师生等禁忌play也很刺激。”   白濋笑了声:“你小子有前途,还有什么刺激的角色,能不能跟我分享一下?”   维克特连连点头:“当然没问题,我觉得最刺激还得是骨……”   “够了!”洛斯额角青筋直跳,沉着声音,狰狞中带着杀意,“你们就不知道收敛一下吗?这种话题能当着外人的面说吗?!”   让人听到了,还得以为我们的队内文化多么h暴。   白濋从善如流:“好好好,等办完正事,回来后关上房门再说。”   洛斯:“……”   洛斯是传统的思维,对内怎么吵都行,但要一致对外,丢脸的事都得摁死在队伍内部,不能传出去。   他忍着怒意,跟在塔西身后。   午间的走廊浮动着光线,有尘埃飞扬,洛斯微垂着眼睫,面容沉肃,如同抛光后的玉石,锋芒内敛。   塔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想到他们在军区驻地的第一次见面,那时的洛斯像个刺猬,只是看上一眼都觉得扎得慌,精致漂亮的相貌倒成了其次。   距离那时不过过去了几个月,如今的洛斯性情早已沉敛,变化大得令人咋舌。   “你在看什么?”   他挑着眉梢看过来一眼,温温和和的,却自带一股不容置喙的气势。   塔西从容地收回目光:“队伍不好带,尤其是队内个人能力出色的队伍,很容易起争执。”   “你是想和我讨论怎么带队伍?”洛斯有些惊讶,在他眼里,塔西并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   “不,我只是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一个他怀念了很久,并且会用余生去缅怀的人。   洛斯兴致缺缺:“不要试图在别人身上找其他人的影子,到最后失望的只会是你。”   塔西沉默两秒,轻叹:“受教了。”   一路离开住宿楼,来到游乐区旁边的储物室,远远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桑云云三人。   “尸体在这里?”维克特看了看厕所的位置,纳闷道,“这么远,院长是怎么搬下来的?”   燕戮语气幽幽,道:“她都能一个人把尸体从天花板上拿下来,还有什么办不到的。”   相比于院长是怎么把陈岩的尸体运送到储物室,洛斯更好奇塔西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你们在院长身上安了摄像头?还是用了什么新奇的道具?”   “异变者的嗅觉超乎常人,血液的味道没办法掩盖,一路闻过来就行了。”   白濋哼笑:“合着你们都是警犬。”   希泽脸都绿了,不服气道:“关键时候,警犬可比某些人本事大。”   “没错,不然狗也不会被称为人类最好、最忠实的朋友。”   “……”   洛斯弯了弯眼眸,心理平衡了,原来不止他一个人吵不赢白濋。   一旁,维克特和燕戮也在激烈讨论:“你也是异变者,你闻到味道了吗?”   “能闻到一点。”燕戮嗅了两下,无奈地摊摊手,“但实在没办法一路闻过来,毕竟不是所有狗都是警犬,同理可证,不是所有的异变者都长了狗鼻子。”   “不错啊,同理可证都会用了。”作为他的半个老师,维克特很欣慰。   塔西无奈地揉揉眉心,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因为这事吵起来:“叫你们来是讨论怎么离开永生轨的,可不是来吵架的,午休时间有限,再这么吵下去,被发现就完了。”   孩子们都有猎奇心理,会追寻尸体的下落是情理之中,同样的,被发现了也会受到惩罚。   洛斯收起笑,附和地点头:“先看尸体吧。”   “慢着,还没聊呢。”塔西伸手挡住储物室的门,“合作是双方付出,总不能只有我们拿出情报吧。”   谈判专家维克特忍不住了:“陈岩的尸体什么时候变成你们专属的情报了?”   林恩寸步不让:“如果没有我们,你们可找不到这里。”   为了这事他们都被当成警犬了,怎么也不能再吃亏,不然真成了别人的狗。   洛斯本打算敷衍过去,见状分析了一下永生轨内的局势,陌生小队的人都凑不齐了,可见出轨的名额基本锁定在他们两支队伍身上了。   合作,省时省力,但他们要付出的情报显然更有价值。   洛斯不喜欢吃亏,直截了当道:“一个尸体,配不上我们的情报。”   桑云云略带嘲意:“你就那么确定自己的情报有价值?”   “当然。”洛斯一板正经地点头,“更何况我们除了情报,还有秘密武器,身为唯一一个借助在孤儿院里的角色,白濋的行为不受限制,这可是独一份儿。”   “呵。”白濋轻笑了声,抬抬手,“不好意思没有忍住,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别的不说,小队长忽悠起人来,还挺像模像样的。   白濋刷了一波存在感,二队都想起他的特殊,桑云云皱眉:“那你们想怎么样?”   洛斯沉吟片刻,道:“我要你解剖得出的全部结论,作为交换,我们可以把这一条永生轨的未来走向告诉你们。”   永生轨内的发展捉摸不定,即使是固定的场景,也可能延伸出不同的走向,这也是军区无法查到除了场景以外的信息的原因。   塔西目光沉沉:“你们怎么能预知未来?”   “这是秘密,无可奉告。”洛斯说,“一旦合作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如果未来的走向不对,我们也会玩完,你们稳赚不赔。”   希泽:“未来会发生什么,你先说一两件事来听听。”   洛斯轻哂:“合作是看在上一条永生轨的面子上,算是还你们一个人情,不要得寸进尺。”   在对抗恶魔的时候,是桑云云等人从恶魔手中救下了白濋,洛斯一直记在心里。   白濋不知道这件事,但他不能当没发生过,他得替白濋还上这份人情。   “成交。”塔西和白濋对了个眼神,命令道,“桑云云,你去解剖尸体。”   林恩进去帮忙,其他人守在门外。   维克特疑惑不已:“上午塔西还不让桑云云动尸体,怎么现在主动要解剖了?”   “因为有我们的白大长官在。”洛斯解释道,“孤儿院的孩子们要听院长的话,白濋可不用。”   同样是扮演自己,但他的行为远远不如白濋自由。   永生轨已经偏心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白濋是个实实在在的外挂。   外挂本人正在和塔西聊天,两人站的位置很远。   塔西:“找我有事?”   上午的零食垃圾袋里夹了纸条,是他用D的身份和白濋联络时会用的信号。   “关于沈禾昀,你知道多少?”   杜娅的生日宴会结束时,他恰好拿到了沈禾昀和初代天使计划的资料,遇上车祸,这件事便一直搁置下来了。   塔西拧眉:“知道的都给你了,其他的查不到,他是研究所的禁忌,资料全面封存。”   白濋摩挲着指腹:“他做过的实验能查到吗?”   “这个得去主研究室里查。”塔西抬眼,突然问道,“他和永生轨有联系?”   身为执行队队长,塔西敏锐老辣,白濋没想着能够瞒过他:“他身上牵扯了很多事情,永生轨、主研究室、天使计划,我有预感,把他查清楚,就能知道所有的真相。”   塔西沉默了两秒,语气笃定:“你想进主研究室,除了答应被切片研究,没有其他的可能。”   白濋剥开软饭棒棒糖,塞进嘴里:“总要试试的,你有办法吗?”   塔西无法直视他这副模样,偏开头:“主研究室采用了芯片识别,据我所知,被允许进入的只有主研究室的研究员和天使计划的实验体。”   白濋眸光一凛:“只要是天使计划的实验体就行了吗?”   “怎么可能,实验体的芯片是最低级的,只有进入主研究室的权限,没有资格查阅被封存的资料。”塔西停顿了一下,劝道,“主研究室不比研究所,能让你随便炸,如果被抓到,军区也护不住你。”   白濋咬碎了棒棒糖,轻笑一声:“晚了。”   塔西:“?”   白濋把棒棒糖的包装袋拍在他身上:“在这一条永生轨的最后,会迎来一场火灾,记得团队任务的第三条,活下去。”   桑云云解剖了陈岩的尸体,确认了死因:“瞳孔放大,表情狰狞,我切开了他的胸腔,心肌纤维撕裂,心脏出血,种种迹象表明,他是被吓死的。”   “吓死?!”   “不是勒死的吗?”   陈岩的尸体吊在天花板上,他们都以为陈岩是被勒死的。   “是被吓死的。”桑云云擦干净手上的血,“另外还有一点,死亡时间是在凌晨,不是早上。”   也就是说,发现尸体的时候,陈岩已经死了五六个小时了。   众人震惊不已。   陈岩五大三粗,一看胆子就很大,什么能把他吓死?   回到寝室后,洛斯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维克特咽了咽口水:“他该不会是被鬼吓死的吧?”   白濋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说什么呢,你不是坚定的科学主义者,还迷信?”   “这不怪我迷信,毕竟永生轨里什么都有可能出现,连恶魔都有。”   燕戮在上一条永生轨是睡过去的,没有见识过恶魔,心里痒痒:“恶魔是什么样的,有没有长官厉害?”   这个没法比,因为恶魔开始展现实力的时候,白濋被霍倦书弄晕了。   洛斯揉了揉眉心:“报警,死因,一切都很正常,如果是复刻现实世界,就不可能有鬼。”   “不是鬼还能是什么?”维克特叹了口气,“说来也奇怪,寝室楼也有厕所,大半夜的,他为什么要去教室那边的厕所?”   “还能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找欧森。”燕戮大咧咧地说道,“欧森被吃孩子的脏东西抓走了,他们队伍缺人危险,如果我是他,肯定会想办法找到欧森。”   三人面面相觑,在彼此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恍然大悟。   洛斯哭笑不得:“我好像想的太复杂了。”   陈岩为什么会违反角色设定,大半夜一个人跑出去?   洛斯设身处地,将自己代入到陈岩身上,却恰恰忽略了最重要的问题:陈岩并没有他们谨慎,他们是临时组起来的队伍,很有可能会忘记遵循角色的设定。   维克特比了个大拇指:“燕戮,可以啊,这都能被你想到。”   燕戮很懵:“这不是正常人的想法吗?”   白濋扶额:“看来太谨慎了也不行,偶尔得莽一点。”   燕戮不明所以,刚想发问,拍门声和惊叫声就穿过门板,从外面传了进来:“老大,老大,不好了,院长死了!” 第102章 孔雀开屏   洛斯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院长显然知晓孤儿院背后隐藏的秘密, 她选择向军区求助的时候,在幕后之人的眼中,无异于背叛。   院长死在办公室里,胸口插着一把裁纸刀。   洛斯记得那把裁纸刀, 今天上午院长还用它划开零食的包装箱, 不过几个小时, 那把刀就插进了她的心脏。   院长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 不用解剖也可以确定死因。   所有的闯关者都挤在办公室里, 没有人说话, 他们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 唯一的npc死亡了, 永生轨还在继续。   不知道这是不是固定场景的正常现象。   “是谁先发现尸体的?”塔西问道。   不管正不正常,先查出凶手一定没有错。   瘦子站出来:“是我,我想来找院长问点事情, 敲门一直没有回应,打开门后就发现院长被人杀了。”   希泽随口问道:“午休时间不睡觉,什么急事, 非得这个时候来找院长?”   瘦子语塞, 支支吾吾地不出声。   “呦,还有秘密?”   洛斯掀起眼皮, 上下打量着瘦子, 视线落在他腿上时, 微微顿了顿。   每个小朋友的衣服都是不同的, 他记得瘦子随机到的角色穿了黑色T恤衫和棕色短裤, 可现在瘦子的裤子却是黑色的。   洛斯今天早上刚洗了内裤, 他确定这里没有换洗的衣服, 不然也不会忍受着湿漉漉的感觉。   瘦子是从哪里找到了新裤子?   “好看?”   耳边突然响起声音, 洛斯被吓了一跳:“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我当着你的面走过来的,你半个眼神都没分给我,怪我神出鬼没,世界上哪有这样的道理?”白濋抱着胳膊,往他刚才视线的落点瞟去,“他的腿好看?”   洛斯眨了下眼睛,反应了两秒才明白他的意思,一阵无语:“我一个大男人,去关注另一个男的腿好不好看,我有毛病?”   男人就不能关注男人的腿了吗?   白濋轻飘飘地扫了眼他的下半身,心说我就关注过你的腿,又长又直,漂亮极了:“那你刚刚在看什么?”   “裤子,你没发现他换了裤子吗?”   这一点白濋还真没有注意:“换裤子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好奇他在哪里找到的新裤子。”洛斯打死都不会把洗内裤的事告诉他,随口扯开话题,“他这条新裤子好奇怪。”   有些短,到小腿的位置,明显不合身。   裤型也很奇怪,大腿和膝盖中间紧绷,小腿突然放开,就像是……紧身裤和喇叭裤的结合体。   白濋摸了摸下巴:“是有些奇怪,像是女款。”   “女款?”   “看布料是西裤,如果是一般身高的女人穿上,紧绷的位置应该在膝盖,是修身设计,裤腿的长度到脚踝,也很合适。”   洛斯根据他的描述想象了一下,发现完全正确:“他从哪里找了条女士西裤?”   孤儿院里除了桑云云都是男人,可桑云云的裤子也是更有少年感的牛仔裤,西裤实在不是他们七八九岁的孩子会穿的。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选,洛斯微微睁大了眼睛,看向躺在办公椅上的院长:“是……”   白濋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不要声张。   其他人都围着院长的尸体,要不就是在办公室里寻找线索,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咬耳朵,白濋冲门外扬了扬下巴,洛斯会意,跟着他离开办公室。   办公室在二楼,走廊是半开放的阳台式,从围栏墙望出去,正好是游乐区。   换言之,这个位置正对着储物室。   “怎么了?”洛斯悄悄往办公室里看了眼,“你怀疑瘦子和院长的死有关系?”   他们已经和二队达成了合作,白濋要避开的人只可能是瘦子和高个儿。   白濋双手撑着阳台,看向楼下:“严格来说,我只是怀疑他隐瞒了一些事情,杀一个npc,他还没有那份胆量。”   “这么了解你的小弟?”洛斯故意跟他唱反调,“根据我的经验,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杀人凶手。”   “你哪里来的经验?”   “自然是看……”洛斯收了话音,眉眼间的笑意被沉重取代。   他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记忆,刚刚下意识就要说出什么了,但到了最后还是卡住了。   白濋见过他这种状态,知道他又因为记忆的事烦躁,拍了拍他的肩膀:“根据你的经验,还能看出点什么?”   洛斯摇摇头,心不在焉:“看不出来,你呢?”   “我觉得这里可能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另外……”白濋压低声音,“我这个小弟大概想算计我们。”   洛斯侧目:“怎么说?”   白濋抬起手,推着他的脑袋,让他面对游乐设施区域:“能看清储物室吗?”   洛斯心里一紧:“能看清,我们解剖陈岩的时候被发现了?”   “这是第一点。”   白濋收回按住他脑袋的手,顺势撸了把短短的发茬,或许是爱屋及乌,他觉得洛斯的短发茬比其他人的看起来都顺眼,摸起来手感也好。   “还能得出一点。”白濋解释道,“院长不是刚刚死的,如果她真的是在办公室里被杀,我们在储物室的门口完全可以看到。”   阳台的位置能够看到储物室,同样,在储物室也能够看到这里。   如果院长一直在办公室里,凶手想杀她,势必会经过阳台,可是直到桑云云解剖完,也没有人经过这里。   “所以办公室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洛斯一拍脑门,“因为搬运尸体沾上了血迹,所以换了裤子。”   事情连起来了。   “可他为什么要把院长的尸体搬到这里?”   白濋沉吟片刻,道:“兴许是想让我们发现这里的什么东西,也有可能是案发现场有不能被我们发现的东西。”   话音刚落,办公室里就传出一道惊呼声。   洛斯没有回头,冲白濋比了个大拇指:“大长官,你不去当侦探,太可惜了。”   如果他们出生在正常的社会之中,没有末世灾祸,没有暴力横行,白濋或许会成为优秀的警察。   白濋对这份夸奖照单全收,还不忘再装个逼:“我样样全能,无论干什么都会很可惜。”   “……怎么以前没有发现你这么自恋?”洛斯挺喜欢白濋的这种状态,自信总比霍倦书说的情绪不稳定好,“白大长官,你见过孔雀开屏吗?”   他调侃的意思太明显,白濋也不恼,冲着他俏皮地眨了下眼:“你想看的话,我可以给你开一个。”   洛斯沉默两秒,抹了把脸:“……不用了。”   骚不过骚不过,怎么会有人打直球打得骚里骚气?   不等白濋再骚下去,洛斯就找借口进了办公室。   没过多久,燕戮来到白濋身边,看着办公室里的洛斯,欲言又止:“长官,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你和小队长现在是什么情况?”   看着不像是在一起,但又有一股旁人插不进去的亲密。   燕戮调动自己贫乏的词汇量,也只能想到一个“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可他私心里觉得,白濋与洛斯还要更亲近一些。   “现在……”白濋思索了一下,“算是他在害羞,我在等他结束害羞。”   燕戮:“?”   说的是人话,怎么他听不懂。   白濋没有解释,两个人的感情,没必要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其他人听。   “刚才在办公室里搜到了什么?”   提起这个,燕戮又来了精神:“卧槽,劲爆啊,是孤儿院的大合照,里面除了我们,还有很多同龄的人,有几个还出现在了军区搜集到的资料上。”   军区搜集了市面上关于永生轨的所有资料,越往后闯关的人越少,闯到第八条永生轨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资料中附带了几张闯关者的照片,和针对这些人所做的分析。   白濋微怔:“合照上有以前的闯关者?”   “没错,这他妈可真是太邪乎了。”燕戮搓了搓手臂,既觉得兴奋,又觉得惊悚,“永生轨每一次开启都会刷新,这次竟然出现了以前的闯关者留下的痕迹,长官你说有没有可能,闯关失败的人并没有死,他们只是去了其他的地方。”   “其他的地方?”   “比如异世界,位面空间,永生轨创造的独特世界。”   白濋轻叹,想起一些被遗忘的事情:“不无可能,但仅凭如今的科技水平,可研究不了你说的这些东西。”   霍倦书是搞科研的,他曾任职于军区,负责各种高科技的事务。   白濋小时候看过很多他带回来的研究报告,辐射爆发后的科技水平几乎停滞,发展的空间并不大。   但霍倦书一直不愿意放弃,他坚信即使是在满目疮痍的末世里,科技也有发展的可能。   “只是猜测,比起他们死了,我更希望他们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活着。”燕戮叹了口气。   永生轨一直以极高的死亡率著称,如果这个庞大的死亡数字抹平,不知会让多少个家庭变得完整。   例如在甜蜜蜜烘焙工坊死去的记者。   白濋抬眸:“你好像变得多愁善感了。”   以前的燕戮不会在乎别人的死活,白濋明显感觉到,他在接纳维克特的同时,也在理解和接受军区的光明面。   “大概是跟着长官和小队长,被传染了吧。”燕戮笑笑,“跟着你们对抗虫母,保护中心城的群众,忧心日暮城的伤亡情况……一路走来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他改变了心态,试着去理解与守护。   白濋给予了肯定的评价:“这是好的改变,比起为了钱疲于奔命,守护带来的意义更大。”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他们都在往上走。   今天的阳光很好,丝毫没有受到死亡的影响,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燕戮闭着眼睛,嗅到属于阳光的味道:“长官,我好像能够理解你为什么选择军区了。”   抛却私人原因和偏见,军区没有厄利斯都自由,但也有独特的吸引力。   两人在聊理想,从生活升华到了精神层面,办公室里则陷入了新一轮的猜测。   桑云云讷讷道:“这些人是以前的闯关者,他们的照片出现在这里,他们会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希泽皱眉:“你想什么呢,他们都离开永生轨了。”   “也有没离开的。”   闯关失败的人,会死在永生轨里。   洛斯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办公室里发现这种照片,他对于永生轨有些许猜测,照片的出现打乱了他的思路。   一直以来,世人对于永生轨的印象就是容易死,无法通过永生轨,或者触犯了规则,就会死在这里。   可这张照片的出现,撼动了这个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   有没有可能,他们以为的“死”,并不是真实意义的死亡?   是留在特殊的空间里,是与世隔绝,是无法逃离……也可能是成为npc。   洛斯按了按太阳穴,打住延伸的思路:“暂时不知道其他的闯关者和我们的任务有没有关系,这张合照只能证明走丢的孩子有很多。”   那些以前来闯关的人,如今都成了他们这个场景中的一部分。   即使是以不会露脸的形式出现。   洛斯又想起教室里闲置的桌子板凳,或许冥冥之中,一切早有提示。   听过白濋的分析之后,洛斯特地留了个心眼,悄悄观察着瘦子,没看时还不觉得,这一观察,才发现瘦子的行为确实很反常。   所有人都在谈论照片的事情,只有瘦子游离在人群外围,跟个没事人似的。   但仔细看看,瘦子又不像是完全不惊讶,他更像是惊讶但不在乎。   什么会导致他出现这种状态?   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洛斯眯了眯眼睛,恨不能把瘦子吊起来拷问一番。   “院长死了,npc没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一直以来,都是npc在推进轨内的进程,如今npc死了,大家都有些无所适从。   午休时间结束,按照孤儿院的作息时间,现在应该自由活动或者在教室里学习。   众人商议后决定,回教室里待着。   路上,洛斯和白濋走在最后面:“有个很刺激的项目,现在缺少一个投资人,大长官有没有兴趣入股?”   白濋挑眉:“项目的收益和发展前景如何?”   洛斯咂摸了一下:“发展前景很刺激,收益的话……一般,有可能命都得赔上。”   白濋听笑了:“确实够刺激,好歹画个大饼,忽悠忽悠我。”   “我是那种忽悠别人的人吗?”洛斯义正辞我,拍着自己的胸口,“咱老百姓实诚,凭良心拉投资,会让你输,但绝不会骗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入股不合适。   白濋按照他的安排,在教室门口冲瘦子招了招手:“小弟,走,上厕所去。”   突兀的一声不仅吸引了瘦子,还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尤其是燕戮,惊诧中带着一丝茫然:“长官叫他什么?”   想到燕戮信誓旦旦的保证白濋不会搭理瘦子,维克特不禁投来同情的目光,拍了拍他的肩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啊不,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他没你资历深。”   燕戮:QAQ   本来不想哭,被你一说突然开始心酸了。   见投资人行动了,洛斯摩拳擦掌,嘱咐维克特和燕戮:“好好在家待着,看好别人,别让他们出来捣乱。”   “队长,你和长官是不是有什么计划?”燕戮两眼放光,“假装收小弟,套线索的那种计划。”   洛斯扬起眉梢,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不错啊,这次智商跟上来了。”   维克特默默腹诽,那必须的,要是再不跟上来,就该被后浪拍在沙滩上了。   洛斯一走,桑云云等人顿时坐不住了:“我去厕所看看。”   希泽罕见的没有嘲讽,跟着站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林恩:“加我一个。”   塔西扫了眼搬着板凳堵门口的维克特和燕戮,眸光微动:“都回来,好好坐着。”   “队长!”   虽然不知道白濋他们要对瘦子做什么,但一看就知道是重要的事情,他们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线索是要自己找的,别总想着蹭别人的。”塔西话说的毫不客气,“知道为什么我们总是被一队压着吗?就是因为没有资本。”   合作谈判都说不过人家,执行队在洛斯他们身上碰的壁比以往加起来都多,塔西搓了搓脸,嫌丢人。   最能叭叭的希泽也不说话了,三人默默回到座位。   塔西无意降低团队的士气,清了清嗓子:“不服气?”   “不服气。”桑云云平静道,“我认为你说的不准确,我们被一队压着,不是个人能力的问题,而是他们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如果我们之中有人能像白濋一样随机到特殊的身份,又何必放低姿态去求合作。”   永生轨的闯关好比是搭积木,他们没有图纸,进度势必会比自带说明书的白濋慢。   如果以这一点来确定能力,未免太不公平了。   “没错,在第八条永生轨里,一队不也要和我们求合作。”林恩皱紧眉头,“不可否认,无论是白濋还是洛斯,个人能力都不错,他们很适应永生轨的节奏,可这并不代表我们比他们差。”   “别忘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三人不说话了,但从表情来看,还是有些不服气。   塔西没有继续打击,满意地笑了笑:“你们能不服气,我很欣慰,这代表着处于劣势的合作并没有让你们失去最宝贵的东西。”   “最宝贵的东西?”   “有人曾告诉我,自信和斗志是支撑她走下去的力量,如果失去了信心,如何能取得胜利。”塔西闭了闭眼,近乎贪婪的描摹着印象中的爱人,“我希望你们能够记住,执行队的存在是为了守护,包括我们进入永生轨,不过是为了找寻能够守护更多人的办法,争强争胜完全没有必要,就算压过别人一头又能怎样?”   他睁开眼睛,以一名长者的身份,温和地看着年轻的后辈:“我们守护的是全人类,这个范围里也包涵一队的人。”   【杀死玫瑰】行动激化了两支队伍之间的胜负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塔西本来不想加以干涉,但眼看着队员将一队当成竞争者,一步步走向水火难容的局面,他实在是坐不住了。   “就像对抗虫母时一样,不属于我们的荣誉,我们没必要去碰。永远记住,我们是执行队的队员,这个身份高过其他任何头衔,我们肩上扛着的是整个异变社会下的人类安危。”   “生死无惧,何患落后一步?”   三人听得热血沸腾,对于通关的渴望,都化成了为崇高理想奋斗的一腔热忱。   桑云云:“没错,我们有更加远大的目标!”   林恩:“为了全人类的未来而奋斗!”   希泽:“没错,我们是……是不是有点中二?”   教室里还剩下燕戮、维克特和高个儿,三个人都看向他们的位置,表情微妙。   再看塔西,早就搬着凳子和他们拉开距离了。   维克特远远送来大拇指:“为你们的目标而奋斗。”   燕戮:“咳,加油。”   高个儿默默跟上队伍:“奋斗!加油!”   三人:“……”   与热血画风的教室不同,厕所里又迎来了一场极为刺激的“霸凌”项目。   作为唯一指定投资人,白濋承担了叫人、打人的主要工作,瘦子被他打得求饶,缩在洗手台旁边:“白濋……不是,老大,你什么意思,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好好说你也不会配合,所以我就跳过了这个步骤,直接动手了。”白濋活动了一下手腕,抓着他的头发往上拉,“现在能好好配合了吗?”   瘦子:“……”   心里有句MMP……   洛斯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吹了个口哨:“不错嘛,够凶。”   他原本还担心白濋有着绅士品格,做不来这种事,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白大长官分明保留了在厄利斯都养成的土匪性格。   白濋松开手,侧过身:“你来问?”   “那必须的,总不能拉你入股,还把你当苦力。”洛斯撸起袖子,像个地痞小流氓一样,拍了拍瘦子的脸,“喂,我们找你来,也不是为了为难你,就是问你个事,配合一下,大家都好做,嗯?”   瘦子:“……问什么事?”   一上来就动手,我他妈怎么配合你们啊!   “你没和他说?”   “没有。”   洛斯“哦”了声:“忘了?”   “没。”白濋关上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感觉说了他不会乖乖听话,就先教育了一下。”   “很有先见之明,我们项目就缺少你这样的人才。”白濋给予了充分的肯定,拍了拍瘦子满是鞋印子的腿,“苦你已经尝过了,应该不想再尝了,对吗?”   “……嗯。”瘦子表情抽搐,很想说能不能住手,他腿都快断了。   除了喜欢玩冷兵器,也没有听说白濋有其他偏好,怎么对他动手的时候就只踹腿呢?   “这就对了。”洛斯露出满意的微笑,“院长的尸体是你搬去办公室的吧,你看到凶手了?”   瘦子人都懵了:“你们怎么知道?不是,不,我的意思是——”   洛斯又是一巴掌拍在他的腿上:“坦白从宽哦。”   瘦子“嘶”了声:“别打了别打了,是,是我搬的,但我没有看见凶手。”   “为什么要把尸体搬去办公室?”   瘦子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开了个好头,起码确认了关于案发现场的猜测。   洛斯维持着温和的笑意:“慢慢说,不着急,再给你一分钟时间,还想嘴硬的话,就奖励你陈岩同款经历。”   瘦子:“……”   陈岩死了。   见陈岩,上西天。   “我捡到了一张纸条……”瘦子偷瞄了几眼白濋,“上面写着让我把尸体送到办公室,本来我是不想做的,但是……”   洛斯伸出手:“纸条呢,拿出来给我看看。”   瘦子缩了缩脖子:“被我扔掉了。”   “是扔掉了,还是不愿意交出来?”洛斯笑眯眯地看着他,“看来你对陈岩的经历还不满足,没关系,我们可以友情附赠更多的体验,只要你的身体扛得住就行了。”   瘦子:“……”   QAQ救命!   瘦子哆哆嗦嗦地看了白濋一眼:“老大……”   “别叫老大了,你现在叫天皇老子都没用。”洛斯拔出匕首,在他眼前晃了晃,“还要命吗?”   匕首锋利,闪着寒光,以前见过不少血,凑近了还能闻到刀刃上的血腥气。   瘦子看了看白濋,挣扎了两秒,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条,哭丧着脸:“老大,我对不起你,是我没用,我没有保守好我们的秘密。”   他一脸情真意切,不似作伪。   洛斯看看白濋,语气微妙:“你跟他有秘密?”   “怎么可能,八成是他胡编乱造的。”白濋皱眉,催促道,“赶紧看看纸条上写的是什么吧。”   洛斯转过身,掐着瘦子的手,将他攥得紧紧的纸条拿过来,展开。   只看了一眼,洛斯就愣住了,怔怔地抬起头:“白濋……”   他的状态不对,白濋心里一紧:“怎么了?上面写了什么?”   洛斯将纸条递过来,语气晦涩:“这上面确实是你的字迹。”   白濋动作一顿,低下头,瞳孔紧缩。   字迹确实是他的无疑。   纸条上写着:瘦子,将尸体搬到办公室,让所有人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早点更,去办医保报销的事情耽误了,给小可爱们发红包!新的一年去晦气!   二更晚点。 第103章 脱粉回踩   洛斯压低声音:“字迹有被伪造的可能吗?”   白濋摇头:“是我写的, 我传递信息时会故意留下小的记号,这张纸条上也有。”   已知这张纸条和院长的死亡有关,而纸条是白濋写给瘦子的。   得出结论:白濋和院长的死亡有关。   还有最诡异的一点,白濋为什么知道瘦子会去找院长, 还提前准备了纸条, 指示他搬动尸体。   洛斯觉得自己的大脑不够用了:“让我再捋一捋, 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白濋一直和他们在一起, 怎么可能会与院长的死有关。   两人拿着纸条, 表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瘦子抱着腿蜷缩在地上, 抽抽噎噎:“老大, 我完成了你安排的任务, 今天这一出,是你故意考验我的吗?”   洛斯默默看向白濋,从现有的情况来看, 白濋这事做的确实不地道。   白濋头疼,捏了捏鼻梁:“我……”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结果了, 我一定没有通过你的考验, 我没有保守好我们的秘密,我把你供出来了。”瘦子扶着洗手台站起身, 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背影凄惨又可怜, “老大, 我退下了, 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   ……   “你他妈是不是小说看多了, 装什么蒜。”除了洛斯, 白濋不想和任何人牵扯上秘密, “让你搬尸体,这张纸条肯定在尸体附近,你在哪里发现的尸体还没有交代。”   洛斯定了定心神:“没错,案发现场是哪里?”   纸条的事押后再议,先把该问的问完。   白濋一脸煞气,瘦子不敢触他的霉头,连忙回答:“是在院长的寝室。”   院长的寝室里有衣柜,那瘦子换的女士西裤也能解释了。   白濋捏紧了纸条,指尖用力到发白:“你去院长的寝室干什么?”   瘦子噎住,神色慌张,往后退了退。   “孩子找大人,无非是那么几件事,有事请求帮忙,告状。”白濋一步步逼近,直到瘦子倚在门上,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有事请求帮忙不是难以启齿的事情,你没理由隐瞒。”   “所以,你是去找院长告状的。”   瘦子白了脸,呼吸急促起来。   洛斯拧眉:“告状?告什么……你看到我们去了储藏室?”   要告状肯定是针对外人,在永生轨里面,他们小队和塔西小队都和瘦子是竞争关系,瘦子之前对白濋不像是虚情假意,主动攻击白濋的可能性很小。   除非,他们两队合作的事情被发现了。   通关名额只有两个,他们两队合作,就是一致对外,把陌生小队当成了敌人。   面对敌人,可就没有什么老大和小弟的情谊了。   事已至此,没办法再瞒下去了。   瘦子一改可怜兮兮的表情,朝地上啐了口:“你们午休时间外出,还动了陈岩的尸体,这不是孩子能做的事,你们违反了角色的性格,应该受到惩罚!”   见两人没有反应,瘦子有些气急败坏:“白濋,我拿你当兄弟,你却和别人狼狈为奸,背叛我!你们都该死在永生轨里!”   所以是发现了他们的合作,觉得自己被“背叛”了,想去找院长的告状,恰好发现院长死了。   认出了纸条是白濋写的,服从老大的命令……不,纸条上点名道姓了,瘦子应该是怕被白濋报复,不得不将尸体运到了办公室。   洛斯用胳膊肘推了推白濋:“你觉得他现在的行为像不像四个字。”   白濋思索了两秒:“因爱生恨?”   “不。”洛斯语气幽幽,“是脱粉回踩。”   “你们究竟有没有听我说话!”瘦子快气死了,不知是腿疼还是心疼,眼圈都红了,“白濋,你不觉得愧疚,不觉得对不起我吗?!”   “哇偶。”   “这是什么新欢旧爱三人大战的戏码。”   “我们来的好像很是时候。”   在教室里的中二批们都转移了战场,兴致勃勃地站在走廊上围观。   洛斯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感觉到有好几道目光落在他脸上,试问还有谁像他这样,明明没有谈恋爱,却被当成有夫之夫。   白濋,还他清白啊喂!   “你们怎么来了?”   不是让你们在教室里看着人吗?   维克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队长,这不能怪我们,你们出来那么长时间不回去,二队的小伙伴们都很担心你们的安全。”   希泽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的话:“哇,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瞎话,什么叫我们担心他们的安全,分明是你们想看热闹。”   教室和厕所的距离不算太远,瘦子嚎叫的声音太大,在教室里都能听到。   洛斯无语,懒得和他们掰扯了。   “所以有没有人来个前情提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桑云云兴致勃勃地凑到洛斯身边,“是白濋出轨了吗?”   洛斯:“……”   这他妈都哪儿跟哪儿啊?!   白濋转过身,眉宇间蕴着深沉的怒气,冷厉的目光落在桑云云身上:“说够了吗?”   桑云云打了个寒颤,莫名觉得后颈发冷,她不想露怯,梗着脖子道:“没有,你做了还不让人说——”   薄薄的刀刃刮着她的脸飞过,桑云云呼吸一窒,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从伤口处传来的痛感。   她甚至都没有看清白濋是怎么出的手。   白濋面容沉冷,他时常是笑着的,给人一种好相与的感觉,骤然冷下脸,才与传闻中那个心狠手辣的疯子重合起来。   “下一刀从你的喉咙划过去,好不好?”   桑云云嘴唇翕动,塔西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到身后:“我代她跟你道个歉,白濋,看在合作的份上,别计较了。”   洛斯恍然回神,轻声道:“大长官,够了,这是在永生轨里。”   “永生轨里又如何?”他摩挲着指腹,闪着寒光的刀刃令人心悸,“我想要她的命,永生轨也拦不住。”   洛斯知道他没有说谎,也知道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永生轨拦不住,我能拦住吗?”   白濋眸光微凝,低下头:“你要为了她,阻拦我吗?”   白濋的瞳色很深,盯着人的时候,像一潭黑沉的墨。   洛斯在墨色中央,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身影,他紧绷的心神突然放松下来:“不是为了她,是为了你,别忘了,你要和我一起离开这里。”   白濋垂着眸子,静静地看着他,良久,点了下头:“我记得,要和你一起。”   一起离开永生轨,一起去找回你丢失的记忆。   洛斯松了口气,拉住他的手,故作轻松道:“你教教我,怎么在手里藏刀片。”   白濋由着他动作,在洛斯想把他手上的刀片取下来时,他突然抽回胳膊,反手将刀片掷了出去。   银光闪过,薄薄的刀片没入门板,瘦子呼吸都吓停了,默默偏过头,刀锋距离他的脑袋不过半公分。   白濋冷冷地看着他:“你没有资格和我说‘背叛’这个词,至于让我愧疚和对不起,你觉得你配吗?”   通过走廊,从厕所到教室,一路上洛斯都没有停下嘴,拉着白濋说东说西,比平时活泼了不知多少倍。   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是一片死寂。   就连燕戮都花了半天才缓过来,小声感慨:“我好久没见到长官这副模样了。”   白濋有一段时间的状态很不好,接任务的时候会故意制造出动静,燕戮印象最深的是取S级异变生物食肉蜂的卵,食肉蜂是群居性生物,顾名思义,以各种肉类为食。   按照计划,本应该由白濋引开食人蜂,燕戮趁机取出食人蜂的卵,为此,他们特地准备了一些死掉的牲畜。   可是燕戮取完卵,到达会和的地方,并没有发现白濋的身影,他等了一阵子,怕白濋出意外,便根据定位器的指示寻找白濋。   找到的时候,白濋正举起刀,将大半个人高的食肉蜂劈成两半,喷涌而出的血液染红了他的脸,他却像麻木了一般,继续和其他食肉蜂厮杀。   燕戮抱着食肉蜂的卵,头皮发麻,不敢相信这是那个会和他开玩笑的白濋。   这样的事情之后还发生了几次,然后白濋是疯子的事情就传开了。   燕戮圈住瘦子的脖子,使劲勒了勒:“你他妈的到底是怎么惹到我们长官了?”   他有留心过,白濋这种状态出现的时候不多,且出现的时间不固定,就好像是突然受了刺激一样。   瘦子浑浑噩噩,被吓得还没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他。   维克特突然开口:“白长官刚才对他说了一句话。”   燕戮没明白他的意思,但想起了白濋说过什么,当即给了瘦子几巴掌:“我们长官不欠任何人的,你他妈算哪根葱,还想让他道歉。”   另一边,洛斯哄了一路,也不见白濋回应他,不由得心里惴惴:“大长官,理理我呗。”   白濋的神色淡淡的:“嗯,理你。”   “……”   这可真是要了命了。   洛斯突然开始怀念骚里骚气的白濋,骚一点,可比死气沉沉的状态好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扬起笑:“白濋,你有什么愿望吗?”   白濋的眼睫颤了颤:“你要帮我实现吗?”   有戏,洛斯眼睛一亮,有了动力:“没错,为了庆祝我们的项目圆满完成,特地奖励你一个许愿机会。”   “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什么愿望都可以。”   白濋捏了捏指尖,刀片已经被洛斯收走了,柔软的触感令他晃了下神:“如果我说,我的愿望是希望你主动亲我一下,你可以满足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了,上章纸条内容修改了一下,加了称谓。   情人节快乐! 第104章 悖论   洛斯表情僵住, 他实在没想到,白濋会提出这种愿望。   或者说,他印象中的白濋是很尊重别人的绅士,不会刻意提让人为难的要求, 但他忘记了, 现在的白濋并不是正常状态下的白濋。   “不可以吗?”   洛斯张了张嘴, 他望进古井无波的眸子里, 实在没办法把“不可以”几个字说出口:“可以的。”   白濋似乎有些惊讶, 又追问了一遍:“真的可以吗?”   洛斯深吸一口气, 控制住逃走的欲望:“可以, 现在就要吗?”   “嗯, 现在就要。”白濋走近,停在他面前,扶住他的肩膀, 抵着他的额头,缓缓靠近。   洛斯脑海中一片空白,手脚仿佛被缚住了一样, 像一块木头, 任由白濋拨弄到怀里。   他嗅到白濋身上的味道,是战火硝烟后的宁静,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但错综复杂的情绪却一点点被安抚好。   会是和隔着糖纸亲吻的感觉一样吗?   洛斯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个问题。   他并没有等到答案, 白濋抵着他的额头, 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小废物, 你好像太惯着我了。”   洛斯惊诧抬眼, 看到白濋缓缓推开, 眼里浮着浅淡的笑意。   像雾霭和山岚间的霓虹, 从死水中浮现,绽放出令人惊艳的色彩。   “你……”   白濋退开一步,收回手的同时,轻轻碰了碰他的眼皮:“没事了,别担心。”   洛斯微愣,他还什么都没有说,白濋仿佛就读懂了他的内心。   维克特等人落在后面,回来后,还不太敢靠近白濋,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边。   白濋掀起眼皮扫了一眼,又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   洛斯想问问他要不要和其他人解释一下,做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白濋从来都不是温和的个性,解释和讨好别人,完全没有必要。   “在想什么?”   洛斯抬眼,撞进白濋专注的眸子里,他忽然有种,白濋已经看了他很久很久的感觉:“没想什么,你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吗?”   白濋曲指刮了刮眉骨,闷笑了声:“我不是失忆了,也不是瓷娃娃,不用小心翼翼地对我。”   比起现在,他更喜欢洛斯在他面前毫无顾忌的样子。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那张字条你有印象吗?”   他说的是从瘦子手里拿到的字条。   白濋目光微凝:“没有印象,我一直和你形影不离,你有印象吗?”   洛斯噎住,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他们吃饭睡觉上厕所都是一起的,通讯器定位最远就隔着十米,白濋根本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写字条,还送到院长的寝室。   洛斯有些烦躁,抓了抓脑袋,头发虽然长出来了,但是太短了,揪不起来:“写下字条的人,一定比瘦子先发现院长死了。”   这句话应该严谨一点说:你是写下字条的人,你比瘦子更早知道院长死了,也更有可能是杀害院长的凶手。   白濋默默在心里想道。   他的小玫瑰实在体贴,真相摆在面前了,还在想方设法维护他。   “我可以确定字条是我写下的,但我并不知道和字条内容相关的事情。”   这是一个明显的悖论。   虽然是实话。   洛斯抱着胳膊,沉吟片刻,道:“或许我们可以从结果倒推,你还记得自己之前的分析吗?”   在脑电波方面,只有洛斯有了想法,白濋很快就能和他接轨:“你是指办公室的照片?”   “我们还没有去院长的寝室看过,暂时假设,写下字条的人是想让我们发现办公室里的合照。”   白濋很想打断洛斯的分析,写下字条的人就是他,这样的指代实在有些固执。   固执得让他心尖发软。   洛斯轻声道:“所以,写下字条的人知道办公室里有照片,知道以前的闯关者会参与到这条永生轨之中来。”   白濋没忍住,插了句嘴:“我不知道。”   “……我说的不是你,是写字条的人,不要对号入座!”   “Yes,sir。”   白濋认错态度良好,洛斯撇了撇嘴,继续分析:“在什么情况下,他会知道以前的闯关者参与到这条永生轨里来?”   “见到这些人。”   白濋说完就自己推翻了这一点,通关的闯关者也在其中,他们有的销声匿迹了,有的死在后面的永生轨里,还有一小部分活着,全须全尾的在安全区内。   他双手交握,斟酌道:“见过这些人的骸骨,或者是其他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洛斯眼睛一亮,根据他们之前对“深海”二字的分析,孤儿院里失踪的孤儿都被抓去做实验了,要见到他们,只有一个可能:也被抓走,成为实验品。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他成了实验品。”   “我成了实验品。”   洛斯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白濋生动的诠释了什么叫我错了,下次还敢。   教室里的人本来就在偷偷观察着他们,这两道声音一出,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眼看着白濋的状态好转,燕戮心里松了口气:“长官,小队长,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吗?”   洛斯冷笑一声:“没错,调教叛逆……8岁小男孩的游戏。”   白濋:“……”   燕戮好奇道:“这个游戏怎么w……嘶,你掐我干什么?”   他瞪着维克特,气得脑瓜子疼:“你抽什么风?!”   维克特嘴角抽搐,压低声音道:“8岁小男孩是白长官,加上调教,你自己悟吧。”   燕戮:“?”   燕戮:“!!!”   艹,刺激!   燕戮恨不能抱着维克特的胳膊,喊一句“大师,我悟了”:“这也太,太……有伤风化了吧?”   维克特觉得稀奇:“你还知道‘有伤风化’这个成语呢。”   “……你看不起谁呢,我又不是文盲。”燕戮一脸不爽。   他虽然读书少,但不是一本书都没有读过。   维克特连忙摇头:“不,你误会了,我不是说你读书少,我的意思是,你看上去就是个流m……是个比较开放的人,竟然还挺保守。”   燕戮并不相信他的鬼话,送了他一个呵呵。   另一边,洛斯和白濋已经继续分析了。   “已知那个人成了实验品,那他又是怎么回到孤儿院的?”洛斯停顿了一下,“难道他和我一样,有起死回生的能力,然后重叠了时间,来给我们留下信号?”   白濋纠正道:“他没有办法重叠所有人的时间,与其说是起死回生,我觉得更像是穿越时空,从未来回到了过去。”   既然已经往超能力上面猜测了,那再离谱一点也无妨。   洛斯眸光明灭,摸了摸下巴:“有道理。”   白濋没想到他会认同,表情复杂:“你不觉得我胡扯?”   洛斯轻嗤:“这可是永生轨,在这里面都能死而复生,穿越时空算得了什么?”   最重要的是,白濋是个bug,编号为C000000的大bug,什么稀奇事发生在他身上都不奇怪。   坦白来讲,就算现在突然发现白濋是永生轨内定通关人,洛斯都觉得很正常,白濋,白大长官,世人称之为疯子,他称之为无敌工具人。   以及,天降幸运。   “暂时假设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那我……那写了纸条的人穿越了时空,他为什么要留下纸条提醒我们,而不是直接来见我们?”   “同一个世界上不能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也许两个时间点上的人不能处在同一空间内。”   听着挺像那么回事的,但是……这两句话并不能达成因果关系吧?   白濋忍了忍,决定原谅心上人偶尔的没文化:“可他已经来到了这个时空,见不见我还有关系吗?”   无论见不见面,他们都处在同一时间点,看着同样的天色,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这倒也是。”洛斯迟疑道,“难道是他比较忙,没办法来见我们?”   白濋张了张嘴,一时半会儿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这个原因看上去很扯,但却意外的天衣无缝。   “他会去忙什么呢?”洛斯胡乱猜测,“改变未来,阻止自己变成实验品……”   话音戛然而止,洛斯猛地看向白濋,语气兴奋:“我知道了!”   白濋挑了挑眉,多欣赏了一会儿他神采奕奕的样子,才道:“说来听听。”   “他从未来而来,一定知道所有的真相,他可以改变结局,也可以惩治坏人。”像是做出了最难的附加题,洛斯的声音很小,生怕被别人听到,“他去抓杀死院长的凶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105章 破局的办法   白濋忍了又忍, 还是没忍住:“你是不是把我妖魔化了,我哪有那么厉害?”   洛斯显然对他的妄自菲薄很不满意,瞪了他一眼:“你很厉害,我说的肯定没错!”   “噗, 好好好, 我从未来而来, 特地来给你提示, 现在还去抓杀害院长的凶手了。”白濋说完, 歪了歪头, “还有什么需要厉害的我做的事吗?”   洛斯:“……”   你别太离谱。   根据纸条和照片, 倒推到了穿越时空, 分析暂时可以告一段落了。   白濋很费解,洛斯为什么会对他这么有信心,虽然他很享受这种被心上人认同的感觉, 但洛斯未免认同的太过了点。   向来目空一切的白大长官,生平第一次有了压力。   基于两支队伍的合作关系,洛斯将这一通分析分享给了二队, 不出白濋意料, 收获了一众复杂的目光。   洛斯皱眉:“你们不信吗?”   林恩真诚地反问:“我们该信吗?”   二队没经历过时间折叠,不相信有情可原, 洛斯又瞄准了燕戮和维克特, 一脸期待:“你们两个应该相信吧。”   身为白濋的头号粉丝, 燕戮挣扎了两秒, 点点头:“我信, 我当然信, 长官无所不能, 神通广大, 法力无边……”   维克特附和道:“啊对对对。”   洛斯气得脸都歪了,他觉得这个分析的可能性非常大,就跟深海孤儿院会走向火灾的结局一样大:“一群不识货的人!”   白濋顺了顺他的短发茬,温声哄道:“嗯,是他们不识货,你的分析没问题,很对。”   “他们不识的不是我的分析!”洛斯小声嘀咕,“不识的分明是你这个货。”   一个超级大bug的绝世好货。   白濋心情微囧,被夸奖很好,但被夸是货……   还是找个机会,给洛斯补一下语文吧,起码学学比喻句。   塔西等人的不信任,让洛斯极为恼火哦,本来想分享的实验信息也不说了,拉着白濋离开了教室。   只要找到另一个白濋,就能证明他的猜测是真的了。   白濋不在乎去哪里,去做什么,虽然他觉得洛斯的想法很异想天开,但他不介意陪着洛斯,就当是提前练习约会了。   这种想法在去了院长的寝室后完全破灭了,因为他们真的见到了……那个从未来来的白濋。   白濋傻眼了:卧槽?!   洛斯狠狠地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激动地喊道:“你看!白濋你快看!我猜对了,真的有另一个你!”   院长的寝室里,白濋坐在床上,他和现在的白濋有些许不同,不是样貌不同,是精神状态,明显能够看得出来,他的状态不是太好,眼睛里满是血丝,似乎很疲惫。   白濋皱紧了眉头,即使是面对拥有和自己相同的脸的人,他也没有放松警惕:“你是谁?”   “他是白濋,从未来来的,姑且算是你的年老版。”洛斯回答完,求证似的看向床上的老白濋,“我说的对不对?”   老白濋怔怔地看着他,像是看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不舍得挪开眼,良久,才哑声笑笑:“对。”   “对什么对,我看你是假冒的才对。”白濋勾着脖子将洛斯拉回来,“小队长,你的警惕心被狗吃了吗?”   洛斯不是冲动的人,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么相信眼前是人是从未来来的他。   老白濋站起身,笑了笑:“我就知道,小废物比我自己还了解我,也比我自己更相信我。”   这个称呼,只有他会叫。   白濋攥紧了拳头,心情没由来的烦躁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是怎么从未来穿越回来的?发生了什么事?你回来是要做什么?”洛斯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期待地看着他。   老白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我不能说,你们知道的越多,未来的变数越大。”   “你都来改变过去了,还怕未来不出变数吗?”白濋冷声道。   他摇摇头:“这不一样,我回来只是想要改变一件事。”   “是让我们发现合照?”白濋语气咄咄,“那你留下字条后就该离开,而不是等在这里,和我们见面,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目的……”老白濋看着洛斯,近乎贪婪,目光扫过他脸上的每一寸,“没什么目的。”   白濋侧过身,将洛斯挡在身后:“你在说谎,未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阳光照进来,老白濋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他骨子里是和现在如出一辙的恶劣,即使是面对自己,也不会心软:“你知道的,你肯定猜到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大活人会凭空消失,空气中悬浮着尘埃颗粒,被坐过的床铺微微凹陷,证明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洛斯不解,“你猜到未来发生什么了?”   白濋表情难看,对方消失前贪恋又欣喜的目光似乎还留在眼前,他看着一头雾水的洛斯,心底涌起莫大的恐慌:“不,我猜不到。”   仿佛否认了,一切就不会发生。   洛斯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白濋偏开头,放轻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真的。”   这个小插曲让洛斯确认了猜测,他的心情很好,絮絮叨叨说了一路:“……哎呀,忘了问他杀死院长的凶手是谁了。”   之前猜测那个白濋是去找凶手了,但院长的寝室里并没有凶手的踪迹,可见对方只是在寝室里坐着。   是在等他们找过去吗?   洛斯皱了下眉头,白濋说的很有道理,老白濋和他们见面的行为实在诡异,什么信息都没透露,反而会增加未来的变数。   稳赔的买卖,不符合白濋的个性。   两人出去的时间不长,其他人也坐不住,纷纷在孤儿院里搜索线索,教室里只剩下维克特、燕戮和瘦子。   高个儿想和瘦子一起出去,搏一搏活下去的机会,被瘦子拒绝了。   从厕所回来后,瘦子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吧唧的,完全失去了奋斗的精力,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丧的气息。   “小队长,你们去哪里了?塔西他们说要再去看看院长和陈岩的尸体,我们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洛斯看了眼白濋,见过另一个白濋后,白濋的状态就不太高,他刻意忽略了前一个问题,答道:“不用去了,我们先休息一下吧。”   “休息?”   “院长跟外界联系了,明天会有人过来调查处理尸体的事情,杀人凶手一定会提前采取行动,他只剩下今晚的机会了。”   维克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拧眉:“这里真的会发生火灾吗?”   “火灾是出现在白濋和我记忆里的共同点,孤儿院里的事情发展是在复刻现实世界,那火灾也一定会发生。”洛斯揉了揉眉心,梦中被灼烧的痛感还历历在目,如果可以,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不是在今晚,就是在明天,在外界的人查清这里的事情之前。”   现实世界里,孤儿院与研究所的联系并没有暴露,可见火灾发生的时候,外界的调查人员还没有到。   维克特心里一紧:“白长官不是去查过孤儿院的消息吗,那里被烧成了一片废墟,如果结局真的和现实一样,那我们要扮演角色,岂不是要被活活烧死?”   据研究表明,被烧死的痛苦程度最高。   维克特已经没心思去想通关永生轨了,因为可能出现的火灾,紧张又恐惧。   “不,有办法的。”这一点洛斯早就想过了,“扮演角色是个人任务,我们还有团队任务,活下去。”   “活下去……”   “举例来说,我要遵循我扮演的角色的人生,可以……”洛斯停顿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想到,他这个角色本来就没有葬身火海,“换个人,比如燕戮吧,他要扮演的角色会被烧死,他不能主动改变,但我们作为一个团队,可以改变他的人生。”   燕戮听得一脸懵:“慢点慢点,我听不太明白。”   维克特也跟不上他的思维:“我们……改变他的人生?”   “他的意思是,我们无法拯救自己,但是可以拯救别人。”白濋适时开口,“永生轨并没有阻止我们见死不救,相反,规定团队的意义就在于互相拯救,活下去是团队任务,意味着团队内有人牺牲,整个队伍都会失败。”   “举个例子,我们每个人都得到了一块糖,规则是我们吃不下自己的糖,但通关的途径是吃糖,那要怎么办?”   “吃别人的糖!”维克特一拍脑门,“我明白了,规则阻止我们改变所扮演的角色人生,但没有规定我们不可以改变其他角色的人生。”   洛斯撇了撇嘴:“我就是这个意思,怎么你们就听不懂。”   维克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因为白长官举了例子,比较好理解。”   洛斯沉默了两秒,道:“……我也举了例子,燕戮的例子。”   维克特:QAQ   认识到语文水平存在的巨大差距,洛斯心情复杂,闷闷地趴在桌子上:“我以前大概没有好好学习。”   白濋安慰道:“都是他们太蠢,听不懂你的解释,和你没关系。”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维克特和燕戮忙道:“没错没错,是我们太蠢了,理解能力不好,这次离开永生轨,我们一定好好补习,努力跟上小队长的水平。”   洛斯被逗笑了:“行了,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队里有个队霸,队霸在搞办公室爱情,他们还得帮队霸哄媳妇儿,这叫什么事啊?   维克特默默腹诽,为苦命的自己点了根蜡烛,也不知道这助攻得做到什么时候,才能转正,变身成为电灯泡。   白大长官,你可争点气吧。   “既然知道破局的方法了,我们要怎样改变别人的结局?”   “普通的方法可能无法改变永生轨的既定结局,要用魔法打败魔法,我们每个人应该都还有没用完的装备吧。”   洛斯拿出纸笔,刷刷刷写下一串字:“我有一个最美打工人称号,一个传说中的别人家孩子称号,两个传说中的院长称号,还有一个奖励,可以忽略不计,你们的呢?”   半天没等到回应,洛斯纳闷地抬起头:“怎么了?你们这是什么眼神?”   像是在看什么怪胎一样。   燕戮深吸一口气:“小队长,你老实告诉我们,你是不是开挂了?”   维克特纠正道:“不对,你应该这么问,小队长,你是不是和永生轨有什么亲戚关系?”   洛斯:“嗯?”   白濋突然笑了声,很轻:“他们是想问,你是不是给永生轨做儿媳妇了,不然怎么得到这么多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   大长官:举报,我老婆走后门! 第106章 通缉犯   儿, 儿媳妇?!   洛斯表情古怪:“你怕不是疯了吧,那我得管永生轨叫爹?”   “理论上来说,儿媳妇的话,应该是公爹。”维克特摸了摸下巴, 笑得贼兮兮的, “那小队长岂不是得给永生轨的儿子当小媳妇儿?”   “永生轨的儿子是谁?”   “不知道, 永生轨又不是人, 上哪儿找儿子去。”   “那你们说的……”   维克特和燕戮就永生轨的儿子发展了新话题, 洛斯握紧了手里的笔, 思绪很乱, 他们的话提醒他了, 霍倦书和永生轨关系匪浅,白濋又是他的儿子,那他岂不是成了白濋的媳妇儿?   小鸟依人的小媳妇儿画面浮现在脑海中, 他得挽着白濋的胳膊,洗衣做饭,照顾起居, 还要履行夫妻义务……不不不, 他才不是小媳妇儿。   洛斯摇摇头,甩开脑海中乱七八糟的画面, 狐疑地打量着白濋。   现在的重点是, 白濋为什么会说出那样一句话。   正常人提到走后门, 都会想到潜规则什么的, 没听说谁家潜规则潜出来的关系叫公公和儿媳妇。   “我知道我长得帅, 但你继续用这种火辣辣的目光盯着我, 我就要收费了。”   “……谁盯着你了, 你能不这么自恋吗?”洛斯翻了个大白眼。   白濋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什么自恋, 我这叫帅而自知。”   洛斯沉默了下,眼前这张脸吧……不得不说,白濋确实有自恋的资本:“刚刚那话什么意思,你怎么不说我是被永生轨潜规则了,是它的小情人?”   白濋垂眸,拖长了调子,语气不明:“小情人哪有儿媳妇刺激,你说是不是?”   洛斯错愕,眼睛瞪得溜圆:“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是能随便刺激的吗?   那他妈的是乱伦啊!   这人太变态了,得离远一点,洛斯拖着凳子往后挪,盯着白濋的眼神像是耗子盯猫,防备得不行。   白濋笑了声,没有追上去,抱着胳膊不知道在想什么。   经过统计,全队剩下的称号数目如下:   传说中的别人家孩子×1   传说中的院长×2   最美打工人×4   洛斯啧啧出声:“你们这家当……”   加起来都没有他一个人的多,怪不得怀疑他走了后门。   维克特讪讪一笑:“还好有小队长在,我们都抱上你的大腿了。”   如果是之前的他,肯定会觉得洛斯是在嘲讽,但经历了这么多,维克特对他们这个迷失者队长佩服得五体投地,连白濋都得往后稍一稍。   “简单洒洒水啦~”洛斯随意地摆摆手,拎起统计了称号的纸张,“不说这个,先来讨论一下如何用这些东西改变我们所有人的命运吧。”   称号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利用好了通关永生轨不是难事。   洛斯之前就考虑过了,躲避火灾的办法已经有了雏形,接下来就是讨论完善,看看能不能在保证全员安全的前提下,更多的保存实力。   毕竟后面还有四条永生轨,东西得省着用。   燕戮提议道:“我们还不知道最美打工人的称号有什么作用,这个称号还剩下四个,要不我们现在去试试?”   除了洛斯,他们三个都只有这个称号,在甜蜜蜜烘焙工坊得到后,还没机会实验。   维克特有些心疼:“浪费不太好吧。”   洛斯点点头:“确实不好。”   燕戮看看白濋,见他没有发表意见,继续道:“但是我们不弄清它的作用,也没办法制订计划啊,难道你们能确保直接猜中它的作用?”   维克特不说话了,这上哪儿猜去,别人家孩子是提示功能,院长是命令功能,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奇葩关联。   “不用猜。”   洛斯挑了挑眉:“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白濋笑了声,暗戳戳地提醒道:“用这个称号的人不止有我们,还有四个呢。”   几人面面相觑,眼底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对啊,当初从甜蜜蜜烘焙工坊通关了八个人,每个人都获得了最美打工人的称号,除了他们,深海孤儿院里拥有这个称号的人还有四个。   坐在教室角落里的瘦子精神萎靡,看着四个人笑得阴险,又想到被白濋和洛斯诓到厕所里威胁的事。   又有人要被他们算计了吧。   -   孤儿院里空空荡荡,二队和高个儿都一无所获,悻悻地回了教室。   直接问称号的事太刻意了,洛斯等人正在头疼怎么从塔西他们嘴里知晓称号的作用,塔西就带着桑云云过来了。   桑云云抱着胳膊:“你们下午出去有收获吗?”   她还记着白濋甩来的刀,刻意挑了距离白濋最远的位置。   洛斯说谎说的脸不红心不跳:“没有,你们呢?”   “又去看了一眼尸体,陈岩的尸体还和之前的解剖情况一样,院长的死倒是有一点发现。”说到关键信息,桑云云住了嘴。   洛斯连忙追问道:“什么发现?”   桑云云瞟了眼白濋,欲言又止。   几人一头雾水,弄不清楚她这是哪一出,燕戮是个情商低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看我们长官干什么,还在记仇?”   桑云云语塞:“不是,我……”   “你们先说着,我找白濋有点事。”塔西撞了撞白濋的胳膊,“出去说?”   白濋耸耸肩:“请。”   两人离开后,洛斯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现在可以说你们的发现了吧。”   桑云云“嗯”了声:“我们在院长的身上找到了她的手机,上面有她和别人联络的记录,最近的联系人显示是上午拨打的电话,和院长提到的联系外界来调查陈岩的死亡对得上,这个联系人恰好和十几年前叛逃军区的通缉犯同名。”   洛斯指尖一颤,通缉犯的名字呼之欲出。   “十几年前的人?那不就和我们猜的一样,这里和现实世界——”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燕戮连忙停下。   桑云云皱眉:“什么现实世界?”   “看到照片后,我们就怀疑永生轨会不会和外界有什么联系,毕竟照片中的闯关者已经离开了这里。”维克特笑得滴水不漏,“对了,你还没说完那个通缉犯的事呢,他叫什么名字?”   -   教室外,白濋和塔西面对面站着。   白濋的神色淡淡的:“你叫我出来,不会就是因为桑云云害怕我吧?”   塔西摇摇头:“我是有事要问你,你之前说孤儿院会发生火灾,是认真的吗?”   “你说呢?”   塔西沉吟片刻,道:“离奇失踪和死亡,再加上火灾,这座孤儿院里发生的事情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白濋敛了敛眸:“何出此言?”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十几年前,有一座孤儿院也发生了火灾,里面的孩子无一生还,孤儿院也被烧成了废墟。”   “所以呢?”白濋抬了抬下巴,嗤笑出声,“塔西队长觉得这里和那座孤儿院有关系?你别忘了,这里是永生轨,怎么会和现实世界有联系,更何况牵扯到的还是十几年前的事情。”   塔西抬眼看来,眸光沉沉:“没什么不可能的,不知道你是否听过一个名字,霍倦书?”   白濋瞳孔紧缩,一时间失去了所有声音。   “他是军区里负责科技研究的专家,十几年前,因为背叛军区,他就被通缉了,直到现在还没有抓捕归案。有人说他已经死了,有人说看到他进了感染区,还有人说他藏在厄利斯都——”   “够了!”白濋闭了闭眼,语气不耐,“能不能挑重点的说,我对军区的通缉犯不感兴趣。”   塔西打量了他两眼,略有些惊诧,白濋不像是喜怒无常的人:“他是院长生前联系的最后一个人,也是院长找来处理陈岩死亡事情的人,最重要的是,我看过军区里关于霍倦书的资料,他在叛逃出军区之前,也去过孤儿院,正是我之前说的那个发生火灾的孤儿院。”   白濋用手按着眉心,迟迟没有说话。   塔西斟酌了一下,继续道:“在院长的日记里还有提到,你扮演的角色是霍倦书送过来暂住的,他们是父子关系,白濋,你认识霍倦书吗?”   “呵。”白濋睁开眼,唇角带着嘲弄的笑意,“你也说了是我扮演的角色,我的资料军区应该已经调查过几百遍了吧,我是个孤儿,从小在厄利斯都长大,去哪里认识你们军区的科研专家?”   白濋停顿了一下,又笑了声:“传闻说霍倦书叛逃后可能藏在厄利斯都,难道你怀疑我是在厄利斯都结识了他?”   塔西没作声,但从表情来看,明显是有这方面的猜测。   白濋扶额,又笑了起来:“他叛逃的时候我才十岁不到,就算我真的见过他,也不过是陌生人,十几年了,军区都没找到他,你觉得我还会记得他吗?”   “霍倦书将深海孤儿院与十几年前的孤儿院联系起来,再加上你提到的火灾,所以我才会有所怀疑。”塔西解释道。   白濋放下手,朝教室里看了眼,正好对上洛斯焦急的眼神,他勾了勾唇角,给了洛斯一个安抚的笑:“火灾是用称号预知到的,你们也有称号,该不会从来没用过吧。”   塔西微愣:“还有能预知未来的称号?”   “你们该不会没得到过吧?”白濋故作惊诧,“预知的称号可比那什么最美打工人常见多了,随随便便就能得到,说起来,在我们得到的称号中,最美打工人的称号作用最大,我最喜欢这个称号,可惜只有一个。”   塔西表情古怪,像是想笑,又极力憋住:“你真的最喜欢最美打工人的称号?”   白濋心里觉得古怪,但为了套话,只能顺着往下说:“当然,好用的东西谁不喜欢,怎么了?”   “没什么,你喜欢就好。”塔西神色微妙,手抵着唇,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喜欢用美人计。”   白濋:“?”   美人计?   最美打工人?   白濋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正准备继续跟塔西套话,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就见塔西变了脸色:“你怎么了?”   塔西眉心紧蹙:“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白濋下意识嗅了两下:“没什么味道,你这狗鼻子又闻见什么味儿了,吓成这……该不会是?”   “是火灾。”塔西丢下两个字,转身就往教室跑,“着火了,大家注意,按计划行事!”   白濋趴在阳台的围栏墙上往下看,只见丝丝缕缕的烟雾从楼下涌出来,窗口隐隐透着火光,像是刚烧起来不久。   那个着火的位置是……厨房!   火不会无缘无故的烧起来,是谁放的?   杀害院长的凶手吗?   除了瘦子和高个儿,其他人早有知道了火灾的事情,有了心理准备,听到塔西的话后没有慌乱,有序的往外撤离。   洛斯已经想好了带队友们逃过火灾的办法,他第一时间跑出教室,来到白濋身边:“白濋,你先离开孤儿院,我会带维克特和燕戮出去,我们在外面会和。”   这一场大火会把孤儿院都烧毁,必须撤出去才算安全。   白濋的身份不受孤儿院的限制,为防出其他岔子,还是先离开比较好。   白濋扶着围栏墙,偏过头,神色有些恍惚:“不行,我要留下。”   洛斯没想到他会反对:“这不是开玩笑,白濋,你必须离——”   “洛斯,我要留在这里等人。”白濋闭了闭眼,轻声道,“我要等我父亲,他失踪前来了这里。” 第107章 火灾   白濋肯定是从塔西口中知晓了二队的发现, 洛斯眉心紧蹙:“你确定能见到他吗?”   毕竟霍倦书现在和永生轨关系密切,作为场景信息敏感词,他不一定会像现实一样出现。   “不确定,但有1%的希望, 我也要试。”   洛斯沉默了两秒, 突然有些心虚, 他一直没有将自己见到霍倦书的事情告诉白濋, 如果白濋知道了……   “小队长, 不用管我, 如果等不到人, 我会撤离的。”白濋停顿了一下, 捏了捏他的肩膀,“放心,我很惜命的, 所以不舍得让你陪我一起死。”   洛斯和维克特等人一起跑下楼,还在思索白濋说过的话,惜命和不舍得让他死似乎并不能构成因果关系, 以白濋的语文水平, 不至于犯这种错。   除非……   洛斯慢慢停下脚步,他站在门口, 回头望着从楼梯上慢慢悠悠往下走的人, 心底漫开大片的恐慌。   白濋惜命, 惜的到底是谁的命?   “小队长, 我们真的不管白长官了吗?”维克特抹了把头上的汗, 火势蔓延的很快, 从楼上跑下楼的工夫, 他觉得自己像是要被烤熟了。   他倒是想管, 可惜管不了。   白濋进入永生轨就是为了找霍倦书,让他放弃眼前的机会,可不可能暂且不提,那太残忍了。   如果是恢复记忆的机会摆在眼前,他能放弃吗?   洛斯不敢保证,只能选择相信白濋:“他一定会平安出来的。”   燕戮一步三回头,又急又气,如果不是怂,早就上去给白濋一套组合拳了:“长官是不是也中了诅咒,等这火烧起来了,他怎么往外跑?不行不行,我还是去跟着长官吧,万一情况不妙,我就悄悄把他打晕带走。”   维克特语气幽幽:“你确定你能悄悄把白长官打晕,不是自己被打断腿?”   燕戮语塞。   大火将一楼完全覆盖,洛斯皱着眉头,看到白濋冲他挥了挥手,手上是通讯器。   在孤儿院里总是一起行动,通讯器都没有派上用场。   “你先带人出去,我去……”两人心知肚明,白濋刻意略过了霍倦书,又道,“顺便抓那个杀人放火的凶手。”   洛斯“嗯”了声,几乎要把通讯器捏碎,努力维持着平静的声线:“注意安全。”   “收到。”   挂掉通讯器后,洛斯立马带着维克特和燕戮往孤儿院大门走去。   “杀人放火?”维克特边走边问,“是杀害陈岩和院长,又放火想烧死我们的人吗?那岂不是研……”   余光瞥到塔西等人,维克特连忙收住话头。   二队和陌生小队剩下的两个人也来到了孤儿院门口,比起遵从角色的命运,大家显然都不愿意被活活烧死。   洛斯扫了一眼二队,见他们颇为警惕,笑了声:“想到逃出去的办法了?”   “拒绝抄袭!”希泽骄矜地哼了声,“不过你们若是想不到办法,可以求求我们,我们大发慈悲,救你们出去也不是不行。”   希泽这张嘴就是不讨人喜欢,好话也能让他说的惹人上火。   燕戮翻了个白眼:“不用了,就你们的水平,到时候别求我们就好了。”   希泽:“……”   洛斯心里惦记着白濋,没心思斗嘴:“走吧,我先送你们两个离开。”   快点送走维克特和燕戮,他还可以回去帮白濋。   “能,能救救我们吗?”高个儿满脸恐惧,“我还不想死,求你带我们离开孤儿院吧,我不想死……”   团队都散了,离开孤儿院也无法通关。   塔西看了他一眼,带着队员们离开了,救不了的人,就不要再给希望了。   高个儿又看向洛斯,眼神希冀,但因为二队的拒绝,脸上已经流露出了绝望。   他们是竞争的关系,洛斯又怎么会伸出援手。   “好。”   高个儿愣住,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洛斯看了眼紧紧锁住的孤儿院大门,刚才燕戮试着拉过,用了全部力气也无法撼动分毫:“我只能带你们离开孤儿院,至于离开之后的事,我帮不了。”   他的能耐还没有大到改变永生轨的通关规定。   高个儿惊喜不已:“谢谢,谢谢你……”   维克特皱了下眉头,跟着洛斯来到旁边:“小队长,你真的考虑好了?”   救人不救到底,送佛不送到西,还不如干脆别帮忙。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他们向我求救,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火烧死。”洛斯打量了一下大门,自己上手拉了拉,果然不像燕戮说的一样拉不开,“如果出去之后,他们又怪我没有救到底,那我不会对他们手软的。”   “小队长……”   “我不会因为没救下他们而愧疚。”   维克特不理解:“那为什么要带他们离开孤儿院?”   洛斯神色淡淡的:“因为他们求救了,而我不排斥带他们出去,这无关于道德,我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许久没有听到回应,洛斯回头看了一眼:“怎么了?”   维克特叹了口气,笑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越来越像白长官了,听说他刚来到军区的时候也是这样,会守着安全区,会阻止异变生物的入侵,却不愿意做更多的事,比如见一见他救下来的人。”   “有人想见他?”   “毕竟是救命恩人,怎么会没有人想见,但白长官都拒绝了,他不贪慕虚名,甚至不愿意承认自己救了人,每回都把功劳往别人身上推。”   维克特望向火势最大的高楼:“这也是明明白长官救了那么多人,却还被那么多人骂的原因之一,他的功劳都被军区冒领了。”   也许不是不贪慕虚名。   洛斯想起桑云云说的话,霍倦书是叛逃出军区的通缉犯,身为他的儿子,白濋又怎么愿意承认自己在为军区卖命。   白濋会加入军区,只是为了查清当年的真相。   大火将整座孤儿院都烧毁了,并不仅仅局限于一栋楼,火舌随风助长,很快就烧到了孤儿院的所有角落,连大门都没有放过。   在大火的烧灼下,墙体坍塌出一个洞,塔西等人立马上前,相互推搡,一块摔出了孤儿院。   越出围墙的一瞬间,灼烧的痛感就停止了,火焰依旧近在眼前,但他们身上却像是蒙了一层能够隔绝燃烧的物体。   洛斯挑了挑眉,二队的办法和他们的原理相同,就是团队协作,但没有用到称号。   是他考虑的太多了,不可能走到这里的每支队伍都有称号,普通的办法也可以离开孤儿院。   洛斯收回思绪,握住栅栏门猛地一拉,“轰隆”一声,无法撼动的铁门被拉开了。   塔西等人错愕不已,他们试着拉过这道门,四个S级异变者的力量加起来都无法拉开,洛斯竟然一个人就拉开了。   洛斯在心中默念,使用传闻中的院长称号:“我命令你们通过这道门,离开孤儿院。”   维克特、燕戮、瘦子和高个儿被无形的力量控制住,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排着队离开孤儿院。   在外人眼里,就像是他们自发的离开。   怎么没有互相帮助?   塔西等人迅速跑过去:“你们是怎么出来的?洛斯你为什么能拉动这道门?是用了称号吗?”   洛斯没有回答,看着他们离开孤儿院后,立马掉头,转身往火海中跑去。   灼烧的痛感很真实,他几乎能闻见皮肉被烤焦的味道,脚下一绊,洛斯摔在地上,他抬起头,对面就是白云绿树的涂鸦画,周遭的一切都被火海淹没了,和梦里的场景一模一样。   “小队长!”   “洛斯!”   ……   呼喊声一声接着一声,充满了焦急。   洛斯眨了下眼,鼻子有些酸,他好像被六岁的自己占据了身体,恐惧、害怕等负面情绪涌上心头,眼泪不自觉流下来。   突然,面前伸过来一只手。   洛斯抬起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男人戴着眼镜,一身白衣,温柔地笑着:“别哭,我带你离开这里,好吗?”   “离开这里?不,不行的,孤儿院是我的家,离开这里我就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了。”   “你可以跟我回家。”   “你是要收养我吗?”   “可以这么说。”   “那我是不是要叫你爸爸?”   “不,你可以叫我博士,或者沈叔叔。”   沈叔叔,沈叔叔……洛斯将头埋在膝盖里,碎花裙子沾上了火焰,被燎出几个漆黑的破洞。   这个称呼好熟悉,洛斯试着叫出这三个字,突然有一种曾经念过无数次的感觉。   这个沈叔叔究竟是谁,和他失去的记忆有什么关系?   “要跟我走吗?”   洛斯怔怔地看着他,被蛊惑了一般,抬起手:“好,我跟你z——”   “洛斯!”   是白濋在叫他!   洛斯猛地回过神,看到从火海尽头向他奔跑过来的人。   他向他伸出手,他拉着他离开火海,从过去到现在,从虚幻到现实。   灼烧的痛感消失后,眼前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亲爱的洛斯,编号C251306,恭喜您成功通过第八条永生轨,现在为您发放奖励:限定愿望×1,身份勋章×1。】   这就……结束了吗?   【成功扮演角色,体会角色人生,并存活下来,您的个人挑战及团队挑战三已完成。】   【检测到团队内同伴找到走丢的孩子,团队挑战二完成。】   【三项挑战均已完成,您的第八条永生轨评级为完美。】   火焰已经消失了,但皮肉被烧焦的感觉还残留在神经末梢,洛斯缓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我们找到了走丢的孩子?”   【您的同伴,编号为C000000的白濋找到了走丢的孩子。】   洛斯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白濋和他寸步不离,只在火灾发生时分开了一段时间,如果是白濋找到的孩子,那走丢的孩子就是……杀人放火的凶手!   杀人放火的凶手是欧森!   欧森不是被抓去当实验品了吗,怎么会突然变成杀人放火的凶手?   在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洛斯心中惊骇,脑海中冒出无数猜测:“我能许愿了吗?”   【很抱歉,因您的团队完美通关第八条永生轨,触发隐藏机制,本条永生轨中的幸存者将直接进入第九条永生轨,奖励开始累加。】   洛斯张了张嘴,半天都没发出声音。   【亲爱的洛斯,请问你是否已做好准备,进入第九条永生轨?】   洛斯无奈地叹了口气:“是的。”   【欢迎来到第九条永生轨,这里是黎明小镇,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一切罪恶都将被洗刷干净。】 第108章 共享棺材   洛斯按了按眉心, 环视着四周。   结算结束后,他就被传送到了第九条永生轨的场景中——黎明小镇。   四周是一片荒芜的土地,看不见房屋村落,天也快黑了, 黎明小镇有四个字, 这里一个字都不沾边。   野草及膝高, 隔三差五有一个小土包, 洛斯挑了个土包坐下, 拿着通讯器联络队友。   这一次依旧是团队组队, 也有个人和团队的挑战。   【你需要和同伴完成两项挑战, 全队通关方可离开。】   【挑战一[个人]:找寻遗失的自己。】   【挑战二[团队]:清除罪恶, 重现黎明小镇昔日的辉煌。】   和深海孤儿院相比,这一次只有两个挑战,但这两个挑战都没有明确的指向性, 十分意识流。   洛斯听得直皱眉头,什么叫找寻遗失的自己,什么叫重现辉煌, 难不成是要他在这荒郊野岭重建一个小镇?   通讯器的信号似乎也受到了影响, 洛斯试了半天才联络上维克特,急忙问道:“你在哪里?”   维克特那边很空旷, 还能听到回音:“小队长, 我和燕戮在一起, 我们……哎你别挤我, 你往那边点, 我们也不知道这是那里, 这里黑漆漆的, 卧槽了, 燕戮你离我远点,别碰我咯吱窝哈哈哈哈……”   什么乱七八糟的?   洛斯把通讯器拿远了些,看了看天色,现在还是傍晚,阳光虽然不如中午灿烂,但也不至于黑漆漆的,这俩人跑到哪里去了。   “你们那边很拥挤吗?”   “对,这里……嘶!”   洛斯紧张地攥紧了拳头:“出什么事了?”   等了一会儿,维克特可怜兮兮的声音传过来:“刚刚碰到头了,好疼,我和燕戮现在躺在一起,我想坐起来,结果就碰到头了,这里似乎是个封闭的空间。”   “这算什么空间,这分明是个盒子!”燕戮气急败坏道,“你别挤我,腿别乱蹬啊,艹,你他妈的是想把我的……踢爆吗?!”   ……   ……   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两人好像提到了“蛋”,洛斯尴尬地挠了挠脸:“咳,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尺度是不是有点大?”   维克特、燕戮:“……”   对面安静下来,只有磕磕碰碰的声音,隔着通讯器都能感觉到两人的无语。   “小队长,你能别胡思乱想吗?”维克特本来就糟心,被他一句话噎得烦躁不已,“世界上的人都死光了,我俩也不可能看对眼。”   燕戮嗤了声:“要死你去死去,别拉着我。”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你语文谁教的?你从哪里听出来我要和你一起死了?”   洛斯被他的一连三问逗笑了:“行了行了,你俩看看赶紧来会和,我还要去找白濋,一直没有联络上他。”   他随手薅了把草,眼前闪过白濋在火海中冲向他的画面,心尖微动。   燕戮忧心忡忡:“长官还没有消息吗?”   维克特安慰道:“放心吧,永生轨都说白长官找到了丢失的孩子,他一定会没事的。”   洛斯吐出一口气,丢下手里的草:“嗯,应该是山里信号不好,才一直没有联系上。”   维克特突然开口:“山里?”   洛斯“嗯”了声:“我在一片荒山里,没看到小镇的影子,四周只有一些小土包。”   “小土包?”维克特语气焦灼,“你那边天黑了吗?”   洛斯答道:“没有,刚到傍晚,天还是亮的,怎么了吗?”   维克特深吸一口气,语气艰难晦涩:“小队长,我好像知道我们在哪里了。”   “哪里?”   “棺材里。”   洛斯僵住,默默低下头,看着屁股底下的小土包,吞了吞口水:“罪过罪过。”   维克特:“怎么了?”   “我刚刚坐了人家的坟,还拔了人家的坟头草,功德-1-1-1。”   “……”   刚结束和维克特的通讯,白濋那边的信号就传过来了,出乎意料,白濋并没有在黑漆漆的棺材里,两人确定位置后很快会和了。   洛斯好奇不已:“最后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永生轨说我们完成了团队挑战二?”   他本来想许愿看白濋的视角,但愿望开始累加了,只能作罢。   “是欧森,他就是放火的人。”白濋简单解释了一下,“火是从厨房烧起来的,当时我过去后……”   时间倒回到深海孤儿院,火灾现场。   “注意安全。”   白濋勾了勾唇角,抬起头,隔着燃烧的火焰,看到站在门口的洛斯:“收到。”   他挂掉通讯,走向厨房。   厨房是火烧起来的源头,雪白的墙面已经被火燎得乌漆嘛黑,白濋一步步往里走,或许是他当年没有经历过这场火灾的缘故,火焰落在他身上只留下烧灼的感觉,并没有造成伤口。   厨房里空空荡荡,并没有人。   难道他来晚了,凶手已经跑了?   白濋皱了下眉头,刚准备转身,忽然目光一凛,他侧了侧身子,迅速往后一抓,夹在指间的刀片割开火苗,稳稳地停在身后人的喉咙前。   他的手腕被握住,无法更进一步。   白濋眯了眯眼睛,语气微讶:“竟然是你,欧森。”   眼前的人虽然样貌略有变化,但明显能看出来就是失踪了的欧森。   “你竟然还没死,当初你把洛斯带到永生轨,是想骗他卖身,达成你的目的,对吗?”   燕戮查到欧森与研究所有关,欧森明显是研究所弄来监视他的,玫瑰之城的日子太苦,什么时候会异变也说不准,所以欧森才会对洛斯下手,想用他换自己的未来。   洛斯刚被捡回安全区,人生地不熟,一问三不知,还长了一张有价值的脸,是最好的人选。   唯一使欧森有所顾虑的,就是洛斯和白濋的关系不一般,路上的多番询问与旁敲侧击也是这个原因。   卖人这事,欧森不是第一次做了,白濋想起燕戮查到的资料,心里戾气横生,要不是洛斯不像普通的迷失者,恐怕也要着了欧森的道了。   他冷笑了声,猛地抬腿踹过去:“你不是喜欢做那种腌臜的事,那我就成全你,你这辈子就被人捅去吧。”   白濋头一回用这样阴损的招式,他的力气还大,一脚踢过去,欧森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弓着腰脸色发白,疼得差点抽过去。   欧森松开他的手,承受了致命打鸡后,他的表情越发扭曲,显出几分不同于人的狰狞:“不乖,不乖的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   乖?   陈岩死亡的厕所里,镜子上也写着类似的话。   白濋甩了甩手:“陈岩是你杀的,你疯了吗,他可是你的队友。”   团队通关才算通关,欧森对陈岩下手,无疑是断了自己的后路,没个十年的脑血栓干不出来这事。   “你也不乖,你不乖……”欧森机械地重复着同样的话,死死地盯着白濋,仿佛打鸡的疼并不存在,“要进行改造,改造过后就是好孩子了。”   改造?   是实验的意思吗?   白濋闪身,躲开他的攻击。   欧森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欧森了,白濋看着他空洞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如果非要形容欧森现在的状态,就好像是设定好了程序的机器人,没有自我的意识……自我意识?!   异变者失去人类意识后,会变成见人就撕咬的怪物,从某种意义上来看,这和欧森的状态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他是不是可以认为,欧森进行了感染相关的实验,只不过因为永生轨刻意模糊了与现实的区别,将异变后的状态换了一种表达形式。   看来要弄清欧森,乃至孤儿院失踪的孩子们身上发生了什么,还需要去查明沈禾昀主导的深海实验。   火势越来越大,没时间再耗下去了,白濋干脆利落的解决欧森,一个手刀将人砍晕,丢进了厨房里,然后转身往外跑。   欧森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背后肯定还有人,陈岩和院长的死,孤儿院的火灾,都是幕后之人的手笔。   “孤儿院的事情只揭开了冰山一角,关于研究所的那部分还没有查清楚,我本来想着通关之后去调查一下深海实验,没想到会触发隐藏机制,直接进入了第九条永生轨。”   白濋面色沉重,他身后是逐渐下落的太阳,光线逐渐黯淡,衬得他的表情更加冷峻。   洛斯沉吟片刻,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直接问。”   “所以你真的踢了欧森的……”   白濋被噎住,没好气道:“所以你的关注点是这个?”   “是,但是除了这个还有别的。”洛斯偷偷打量着他的神色,斟酌着问道,“你见到伯父了吗?”   白濋收敛笑意:“没有。”   果然,洛斯拍拍他的肩膀:“别难过,一定还有机会的。”   “没难过,都已经习惯了。”白濋小声嘀咕,清了清嗓子,“我从楼里出来后,就看到一个穿着碎花裙子的小公主蹲在地上哭鼻子,可怜兮兮的,我过去的时候,他的脸都哭花了,你说他是怎么了?”   洛斯:“……”   不是很想说,谢谢。   “小公主不停的念叨着叔叔叔叔,哭得稀里哗啦的。”白濋撞了撞洛斯的肩膀,“小队长你说,他是不是想当我的侄儿?”   洛斯气急败坏:“谁想当你侄儿了,我那是在叫沈叔叔!”   白濋挑了挑眉,戏谑道:“哦?我说小公主呢,你是小公主吗?”   “……白濋你是真的烦。”洛·小公主·斯磨了磨后槽牙,恨不能把他给嚼吧嚼吧咽了,“我当时根本就没有哭,我只不过是想起一些事情来。”   “沈叔叔?”   洛斯“嗯”了声,眯着眼,看着慢慢下落的太阳:“他说我可以叫他博士,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走。”   白濋捻了捻指尖,想起洛斯独自一人坐在火海中的画面,当年那场大火里,他是不是也是这样无助?   只差一点,他就见不到那个让他第一眼就心动的小初恋了。   “你答应了吗?”   伸出去的手不会骗人,洛斯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刚在实验塔里醒过来时的记忆:“答应了。”   如果没有答应,也不会有现在的他。   时间是不会回头的河流,河水冲刷过后,留下的记忆证明了人类在世界上存在过的痕迹。   他本以为这份记忆会带给他一个温暖的归宿,却没想到,那些被遗忘的岁月回拢之后,将他拉入了更大的谜团与阴谋之中。   洛斯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好像一直以来的坚持变得面目全非:“沈叔叔,沈博士,和孤儿院有关,和我有关……白濋,你觉得他会是沈禾昀吗?”   如果是的话,我是不是也成为了深海实验的一部分?   洛斯轻轻地笑了声,语气晦涩:“原来,我真的是另一个可可安。”   白濋皱眉:“不想笑就不要笑,你和可可安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是天使计划的实验品,我是深海实验的研究成果。”洛斯抬手挡住眼睛,躺倒在背后的土包上,“人是趋利避害的生物,或许我会忘记过去的十几年,只是因为过的太痛苦了。”   会是多么痛苦,才会屏蔽掉那段记忆?   洛斯突然有些害怕,不想找回过去的记忆了。   “不会的。”白濋按住他的头,压在自己肩上,“不会的,一定不是因为痛苦而选择遗忘。”   洛斯嗅到他身上的熟悉味道,声音发哑:“为什么?”   “因为上天会眷顾善良的孩子。”   太阳落山,当最后一丝光消失时,四周都静了下来,连风声都没有了,万籁俱寂。   耳边是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洛斯呼吸发紧,脸上烧得慌,着急忙慌地推开白濋:“我知道了,刚刚谢谢你了,我已经没事——啊!”   地面突然凹陷下去,仿佛又回到了沉眠精神疗养院的院史馆,小土包变成了深坑,洛斯和白濋还没反应过来,就掉进了凭空出现的密室。   洛斯撑着地面站起来,刚起到一半就撞到了头:“嘶,好痛。”   白濋的声音距离他很近:“摔到了?”   “不,是撞到了,这里……”洛斯停顿了一下,摸了摸头顶的石板,“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这天花板越来越低了?”   “不是错觉,不止是天花板,墙壁也在缩水。”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时候,两人肩膀靠着肩膀,膝盖顶着膝盖,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四周和头顶的石板还在逼近,洛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白濋拉进了怀里。   “你……”   “别乱动,这他妈是机关吗,怎么还在缩小,该不会要把我们碾碎吧?”   洛斯吞了吞口水,他的脸正好埋在白濋的颈窝里,头底下是白濋的胳膊:“应该不会。”   “是吗?”白濋蜷着腿,摸了摸停止缩小的空间,“好像不缩小了,你猜的还挺准。”   空间狭小,呼吸间都是白濋身上的味道,洛斯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不是猜的。”   白濋听明白了,托在他后脑勺的手轻轻动了动:“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知道,这里是棺材。”   “……”   白濋怀疑自己听错了:“想和哥哥死同穴也不用诅咒自己,别闹,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谁闹了。”洛斯想捶人,但棺材里的空间太小,他手都抬不起来,“维克特和燕戮也在棺材里,我之前和他们通过话,他们……”   维克特对燕戮造成的伤害历历在目,有时候越想不在意,越没办法忽视,洛斯的注意力溜到了腿上,是错觉吗,怎么感觉腿上杵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该不会是白濋的……   洛斯瞪圆了眼睛,连呼吸都停了。   草草草,谁来救救他?!   “原来如此。”白濋手上用力,按了按洛斯的头,话音里带着笑,“委屈小公主了,今晚和我……共享棺材。”   洛斯整个人都烧成了开水壶,结结巴巴:“不,不,不委,不委屈。”   “你结巴什么?”白濋撸了把自家小队长的后脑勺,声音放的很轻,“是紧张了还是害怕了?”   洛斯悄默默地往后挪,想抽出自己的腿:“没,没有。”   单人棺材空间拥挤,两个成年男人并排躺不开,几乎是交叠的拥抱着,洛斯有什么小动作,都逃不出白濋的眼睛。   “你乱动什么,身上长虱子了?”   “……大长官,你不觉得我们现在的姿势稍微有一点点尴尬吗?”   不知道要在棺材里待多久,洛斯不想把话说的太透,以白濋的悟性,肯定可以明白他的意思。   “不觉得,哪里尴尬?”   哦,当他没说。   洛斯咳了声:“我好像碰到你的……咳,那什么了。”   白濋不解:“我的什么?”   “你还要不要脸了,非要我说出来吗?”洛斯又气又尴尬,整个人都被白濋的味道包裹着,气得牙痒痒,“你肯定是故意的,流氓!变态!”   太不要脸了!   洛斯被气昏了头,恶向胆边生,张嘴“嗷呜”一口,冲着面前的锁骨就咬了下去。   白濋“嘶”了声,推又推不开,哭笑不得地搓了把洛斯的脑袋:“你属狗的吧,一言不合就咬人。”   咬上去后就清醒了,洛斯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你活该!”   白濋没脾气似的,不气也不恼:“行,我活该被你咬死,不过死之前能不能解释一下我犯了什么罪,让我死个明白?”   洛斯跟蚊子似的,含糊道:“我的腿上,你那什么——”   “滋滋”的电流声响起,通讯器里传出声音。   “长官,你在哪里?”   “小队长,我们从棺材里出来了,你和白长官在一起吗?”   洛斯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突然发现,杵在他腿上的东西在震动,还有燕戮的声音传出来。   那种部位,应该还没有进化出如此神奇的功能。   “你还没说清楚,我哪什么?”   洛斯:“……”   救命,他薅人家坟头草遭报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固定场景的永生轨背景相同,环环相扣,可以看成一整个大副本。 第109章 最美打工人   “哪什么啊, 就是,就是那什么通讯器!你的通讯器在响。”洛斯讨好地笑笑,“听起来燕戮找你好像有急事,你快接吧。”   白濋静默片刻, 揽着洛斯肩膀的手往下, 在他怀里摸索了两下, 拿出另一个通讯器:“你的也在响。”   燕戮和维克特是分开联络他们的, 信号时好时坏, 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 此起彼伏, 跟吵闹的菜市场有的一拼。   白濋按开通讯器, 放在洛斯耳边:“先和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安静点。”   关也关不上,吵得他头疼。   洛斯想自己拿着通讯器, 刚抬起手,就被白濋按下了,他没有办法, 只好就着白濋的手回话:“我在, 我和白濋在一起,别担心。”   报完平安, 吵闹的声音才停下。   “那就好, 你们现在在哪里, 我和燕戮过去找你们吧。”维克特松了一口气, “我们两个刚从棺材里出来, 那棺材挤死了, 活动不开, 我骨头都僵了。”   燕戮在一旁, 没好气道:“你还活动不开,要不是你乱动,我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白濋很快就从他们的话中拼凑出了所有事情,随口问道:“你现在哪样?”   燕戮的脾气虽然算不上好,但态度这么差的时候也少见,不知道维克特又哪里惹到他了。   “我……”迫于自家长官的淫威,燕戮忍着羞耻,小声哼哼,“就那什么,咳咳,那什么被爆了。”   白濋懵了:“哪什么?”   怎么今天一个两个话都说不明白,这什么那什么的。   通讯器安静了一瞬,传来燕戮悲愤的哭诉声:“都是男人,长官你就别装纯了,那什么就是我的男性尊严!差点就不复存在了!”   白濋:“……哦。”   燕戮那边还在吵,白濋将通讯器拿远,压低声音:“小公主,你之前说的那什么,该不会是那什么吧?”   洛斯心道不妙:“那哪能啊,我说的就是通讯器。”   “果然是。”白濋一双眼看透了太多,“要不我说怎么骂我是流氓,变态,还咬我,原来……你才是小流氓啊。”   “别胡说,小心我告你诽谤!”洛斯埋着头,小声咕哝,死鸭子嘴硬。   白濋轻嗤了声:“得了吧,你指定犯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要不也不会这么乖,叫你小公主你都不生气。”   洛斯:“……”   谁说他不生气,他那是没顾得上。   白濋越想越好笑,屈膝顶了顶洛斯的腿:“你的想象力还挺丰富的,这破道都能耍流氓,一定要记住这个大小,下次记得理论结合实践,我的尊严怎么着也不能这么大点吧。”   他拿着通讯器,示意性地往洛斯脸上碰了下,让他感受通讯器的尺寸。   洛斯臊得要命,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知道了。”   快放过他吧,他下次一定不拔坟头草了。   通过和维克特燕戮的联络,几人对他们所处的环境及状态有了了解,洛斯和白濋掉进了坟墓里,现在在共享棺材,维克特和燕戮离开了狭窄的爆蛋空间,现在正在荒郊野外游荡,做实孤魂野鬼的身份。   “咱们四个的处境完全是颠倒了啊。”   颠倒?   洛斯突然想起什么:“我们掉进棺材的时候,刚好天黑。”   “难道天黑是倒换开关?”   “长官和队长昼出夜伏,我们昼伏夜出。”燕戮咂摸了一下,看着身旁的维克特,略有些牙疼,“咱们两个怎么跟吸血鬼似的,白天住棺材,晚上出来活动。”   传说中的吸血鬼,昼伏夜出,惧怕阳光,在夜里出来猎食,也住在棺材里。   当然,不会窘迫到两人住一副棺材。   维克特无言反驳:“我们两个是吸血鬼,白长官和小队长呢,该不会是吸血鬼猎人吧?”   “说什么呢,别忘了他们两个也住棺材。”燕戮悄默默凑近,言辞凿凿,“我猜他们两个是变异的吸血鬼,不,更像是有时差的吸血鬼。”   棺材里,洛斯和近在咫尺的白濋都陷入了沉默。   洛斯干笑两声:“燕戮还挺有想象力的哈。”   白濋沉默了一会儿,姑且认同了他的话:“随你。”   洛斯:“……”   他忽然有一种孩子考不好,家长互相在对方身上找原因的既视感。   “客气了,我觉得他还是更随你——”   “啊啊啊!”   尖叫声打破了安宁祥和的氛围,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洛斯第一反应就是去拿通讯器,黑灯瞎火看不清,他一巴掌拍在白濋的胳膊上:“抱歉抱歉,我没把你打骨折吧?”   白濋笑笑:“就你那点劲儿,想把我打骨折还得再练练。”   行行行,就你厉害。   洛斯忙着了解情况,没有争口舌之利:“维克特,燕戮,发生什么事了,快点回话,喂喂喂?”   白濋眯了眯眼:“好像没信号了。”   通讯器断了信号,彻底和维克特燕戮失去了联系。   洛斯忧心忡忡:“他们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应该不会,地底下信号不好,很快就能重新联系到他们的。”白濋将两个通讯器放在一起,为了引开洛斯的注意力,换了个话题,“你知道最美打工人的作用是什么吗?”   “嗯?你知道了?”   白濋轻轻捏了捏他的肩膀:“从塔西嘴里套了点话,这是个很有意思的称号,你要不要猜一猜具体的作用?”   能让白濋说有意思,那肯定不会是正常的有意思。   洛斯开始头脑风暴:“反向称号,用了会给别人打工?”   “注意前缀形容词。”   “……”   洛斯撇了撇嘴,合理怀疑白濋在借机嘲笑他的语文水平:“最美?难不成是无痛整容?”   话音刚落下,脸就被掐住了,白濋有些纳闷:“长的这么好看,想什么整容,不应该整天嚷嚷着老子天下第一美吗?”   “我没有你那样的自信,打扰了。”洛斯偏了偏头,从虎爪中解救出自己的半边脸,“所以称号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白濋拖长了调子:“是……我不告诉你。”   洛斯无语:“你幼不幼稚,几岁了?”   “八岁,比你大两岁。”白濋懒洋洋地笑了声,语气里满是得意,“不才,正好能做你的哥哥。”   洛斯:“我呸!”   “怎么跟哥哥说话呢,快点道个歉,哥哥就告诉你称号的作用。”   洛斯冷笑一声,悄悄在心里默念,使用最美打工人称号。   团队内还有三个最美打工人称号,手握其他称号的洛队长决定拿出这个称号,来告诉他的白姓队员,谁才是弟弟。   称号生效,白濋捧住他的脸,深情款款道:“你真美。”   洛斯嘴角抽搐:“你发什么疯?”   称号的作用浮现在脑海中。   【最美打工人】:展现出超凡魅力,让身边的人为你神魂颠倒,限时三分钟。   洛斯心情复杂。   好嘛,合着这就是美人计,还是能让人盲目的超级美人计。   “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上刀山下火海,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超级美人计已经不足以形容它的效力了,这简直就是威力巨大的情人蛊,白濋都快变成痴汉了。   洛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别扭的同时又忍不住期待,称号效力消失后,白濋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机会太好,不趁机坑一下大长官都对不起这称号。   洛斯眼睛一转,循循善诱:“你真的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没错!”昏了头的白濋热情高涨,急于表现自己的心意,抓着洛斯的手就往胸口放,“你这么美,是世界上最美的人,你深深吸引了我,感受到我为你而剧烈跳动的心脏了吗?”   洛斯浑身僵住,不知所措,掌心下是强健有力的心跳,他能感觉到从白濋胸口传来的温度,烫得他指尖发颤,心口怦然。   “白濋,你——”   “我忍不住了,你实在是太美了!”   洛斯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托起下巴,黑暗之中,一个柔软的东西贴到了他唇上,带着呼吸间的滚烫气息。   这是……   白濋舔了下唇,称号放大了他对洛斯的痴迷程度,他像是终于伸出爪子的野兽,迫不及待想将猎物吞吃入腹。   被叼住唇肉的瞬间,洛斯瞳孔紧缩,脑海中轰的一声,炸开了花。   他怎么就忘记了,痴汉比正常人危险多了。   他尝到了属于白濋的味道。   和鼻尖嗅到的不同,这一次更加浓烈,洛斯下意识想往后躲,却被白濋掐住下巴,吻得更深。   这是洛斯经历过的,最漫长的三分钟。   当称号失去效力时,紧紧攥着他下巴的手也松开了,白濋呼吸一窒,声音带着颤:“知道是什么作用了?”   这次属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洛斯做梦都想不到痴汉化的白濋这么凶,跟个禽兽似的,他一直被按着亲,好不容易能呼吸,喘个不停,不想搭理白濋。   称号不会让人失去记忆,甚至于那些事的发生,都是基于本人的渴望。   白濋轻轻碰了碰洛斯的下巴,吞了吞口水:“我捏疼你了吗?”   洛斯又尴尬又羞耻,闷着头不说话。   理亏,骂人都没底气。   “看样子是没有。”白濋抿了抿唇,轻声道,“那是不是该轮到你对我负责了?”   洛斯怀疑自己被亲得缺氧,听错了:“我对你负责?!”   “我守身如玉这么多年,是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男人,让你使计策亲了,你不该对我负责吗?”   “……我就薅了几把坟头草,竟然遭这么大的报应。”洛斯惊叹于他的不要脸程度,“什么叫我使计策,你别倒打一耙,是你亲的我,我还没让你负责呢。”   “好。”   “好什么?”   白濋低下头,正好蹭到洛斯的鼻尖,他的声音很轻,像一阵温柔的风:“我对你负责。”   根据研究表明,封闭的环境更容易产生暧昧氛围,让人心跳加速,作出不理智的选择。   洛斯猛地低下头,声音闷在白濋颈窝:“有时间想儿女情长的事,不如想想我们现在怎么办,想想这条永生轨的挑战。”   “遵命。”白濋笑笑,从善如流地开始分析,“这次的挑战一共有两个,先从个人挑战来看,找寻遗失的自己,遗失一般是用来形容具体的物体,或者抽象的感情,要和每个人联系起来,也有两种思路。”   洛斯本来是随口一说,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忍不住追问:“哪两种?”   “第一种是具体的物体,比如信、书包等,当加上“自己”这个限定条件后,我首先想到的是肢体,我们住的都是棺材,很可能是找寻每个人丢失的一部分肢体。”   在棺材里讲肢体,你是真的不害怕。   洛斯深吸一口气:“我的身体好像没有缺零件,是个全乎人。”   白濋笑了声:“还有第二种,精神感情类,最常见的是勇气、初心,换言之,也就是找回曾经的自己。”   更抽象了。   洛斯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们究竟是在闯关,还是在考试,这是语文的阅读理解题吗?”   要他说,永生轨的挑战就该像以前随机场景的任务一样,一是一,二是二,跟数学题一样,答案是固定的,不用费脑子去揣摩题目意思。   “这样其实也有好处,解释的空间更大了。”白濋平静道,“比如上一条永生轨的团队挑战二,寻找走丢的孩子,并没有指名道姓,你可以理解为欧森,也可以理解成照片上出现的其他闯关者,这对我们而言是好事。”   因为没有固定的答案,只要解释得通,就能得分。   洛斯听明白了:“传说中的人情分呗,这么说,永生轨在刻意给我们放水?”   白濋笑笑,意味不明道:“谁知道呢。”   这样分析一遍后,思路开阔了很多,洛斯正准备让白濋继续分析分析团队挑战,一直没有信号的通讯器就响了起来。   “小队长,长官,你们在吗?”   洛斯这次没有动,乖乖趴在白濋怀里,等他将通讯器按开:“在,你们怎么样,刚刚发生了什么?”   维克特没好气道:“嗐,别提了,就是装神弄鬼的烦人精。”   希泽皱眉:“你说谁烦人精呢?”   “除了你们还能有谁,黑漆漆的夜里,躲在草丛里装鬼,幼不幼稚?”维克特骂骂咧咧,“对了,白长官,小队长,我们遇到二队和瘦子高个儿了,除了你们两个,上一条永生轨的人都在。”   在深海孤儿院里是特殊扮演,来到了新的永生轨,又拿到了特殊的牌面。   洛斯已经习惯了:“你们都是从棺材里出来的?”   维克特:“没错,我们的遭遇相同,和你俩完全相反。”   通讯器里传来塔西的询问:“你们两个在哪里?”   陌生的环境里,抱团是提高生存率的最佳选择,更何况白濋和洛斯都是强有力的合作伙伴。   “棺材里。”   塔西被噎住,无奈道:“你们白天的时候不是在外面吗,记不记得是哪个位置的棺材?”   “你想来挖我们的坟?”洛斯为难道,“这荒山野岭的,坟头又没个碑,我白天只是扫了一眼,哪里记得是哪个小土包。”   要不是维克特提醒,他甚至没有认出这些土包是坟墓。   塔西不死心地追问:“你们两个心思缜密,就没做个记号?”   提起这个,洛斯也很委屈:“坟突然就炸了,毫无征兆,还留记号呢,我都不知道会进棺材。”   “傻人有傻福,谁说你没留记号。”白濋笑意狡黠,“还记得你薅过的坟头草吗?”   作者有话要说:   坟头草:让让,该我出场了。 第110章 见鬼   希泽拨开草丛, 骂骂咧咧:“这么多坟,要找被拔过草的,得找到什么时候?”   “挨个看呗,队长都发话了, 洛斯和白濋的境遇特殊, 肯定有秘密身份, 和他们合作是合适的选择。”林恩拍拍他的肩膀, “别抱怨了, 赶紧找吧, 仔细点看着, 别漏过了光秃秃的坟。”   为了联络起来更方便, 维克特的通讯器暂时给了塔西,他和燕戮共用一个,两人走了同一条路, 燕戮负责检查身边的坟墓,维克特注意四周的警戒。   刚刚塔西等人突然从草丛里冒出来,给维克特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导致他现在一听到风吹草动就心里发慌。   “还害怕呢?”燕戮扫了眼长满杂草的坟头, 踹开脚下的石头,突然道, “喂, 用不用找几个人随身保护你?”   维克特警惕地张望着四周的情况:“现在去哪里找人?”   “不是吧, 你的胆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小了, 我就是随口说说, 你还当真了?”   燕戮一脸惊奇, 平日里维克特分析起什么来总是头头是道, 他还是头一回见维克特露出这种表情, 像个被吓到的孩子。   夜风瑟瑟,吹出凄厉的呜咽调子哦,坟头是大片大片的黑影摇曳,像是张牙舞爪的恶鬼,即将挣脱埋骨之地的束缚,扑过来吸食活人的精气。   维克特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这和胆子大小没有关系,我就是生理性排斥这种环境,你不觉得坟地、鬼魂什么的比异变生物可怕多了吗?”   “不觉得,这些都是不存在的东西,亏你还是现代社会的人,思想竟然如此封建迷信。”   “……我和你说不清楚。”   害怕鬼,和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鬼并不是因果关系。   维克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快步离开,燕戮撇撇嘴,对着通讯器抒发心情:“长官,你们到底在哪里啊,赶紧出来吧,要是再不出来,维克特就被吓死了,你们是没有看到他那个样……”   棺材里,通讯器放在头顶,燕戮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构成了狭小空间里的唯一背景音。   自从指出坟头草之后,洛斯和白濋就没有说过话了。   坟头草成功让洛斯想起了自己的报应,感觉和白濋挨着的地方都在发烫,浑身不自在,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和白濋亲了。   还是真正的舌吻。   白濋多次对他表白过心意,洛斯知道他是认真的,也不否认自己对白濋有好感,如果余生是和白濋一起度过,他似乎并不排斥。   可是他总也说不出答应的话,就好像心里有一道坎,而他没有勇气,一直跨不过去。   明明上次差点把同意说出口了,但突然出现的变故,不仅打断了一切,而且打消了他好不容易做好的决心。   洛斯舔了舔唇,失去理智的白濋亲起人来很凶,还用牙咬。   眼下是个好机会,他能不能跨过这道坎?   “白濋,负责的事……”   “怎么,想对我负责了?”白濋垂眸,在昏暗的棺材里,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像是隔着一层纱,是镜中花水中月,只能看一看,想要触碰就会消散,“可惜了,我现在一心扑在事业上,没时间去考虑儿女情长的事。”   洛斯:“……”   他这是被拒绝了?   不对啊,表白的人又不是他!   洛斯懵了,说要让他负责的人是白濋,现在说不考虑儿女情长的人也是他,白濋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你这是什么意思?”洛斯眉心紧蹙,语气罕见的沉下来。   白濋放在他身后的手悄悄攥紧,心底情绪翻涌,面上却分毫不显,好似调侃一般带着笑:“想要先立业后成家的意思呗,小队长那么聪明,一定能听明白。”   确实是拒绝。   白濋在拒绝他!!   无论之前有没有表白,无论那些旁敲侧击的暧昧有没有发生,白濋的这句话,都是在否定那些示好。   洛斯清楚白濋的为人,白濋给他的感情真挚热烈,断然不可能是假的,但就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洛斯才更加生气:“我听不明白,也猜不出你在顾虑什么,白濋,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我。”   比起感情上的出尔反尔,他更在意白濋的隐瞒,因为隐瞒的背后往往带有付出。   他不希望白濋因为他而背负不该背负的责任。   白濋身上已经承载了无数人的希望,安全区的人期待他保护好最后的家园,军区总部希望他能带领行动小队完成【杀死玫瑰】的任务,研究所希望通过他,找出永生轨亦或者是异变的秘密……更不必说还有燕戮等人。   白濋被寄予厚望。   如果和白濋这样强大的人在一起,洛斯不希望自己也像其他人一样受到庇护,他更希望自己能够与白濋并肩而立。   “我现阶段的能力或许还比不上你,但我并不是需要被呵护的娇花,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和我一起商量的。”   在没有跨出那一步之前,洛斯并不知道自己对白濋,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有这么多的想法。   “商量?”白濋搓了搓指腹,声音很轻,“你都有事瞒着我,却还让我坦诚,这样是不是不太公平?”   “我连过去和梦到的事情都告诉你了,哪里还有事瞒着……”   洛斯的声音越来越小,心里一紧,他确实还有一件事瞒着白濋:他见过霍倦书。   储备粮无缘无故消失了,树木变成了数据流,霍倦书为他指点迷津,又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   在蔷薇庄园里,他埋下了很多个小秘密。   每个秘密都是破绽,心思缜密如白濋,哪里会看不出这些蹊跷之处。   “洛斯,你不适合撒谎,大概连你自己也不知道,每次你有事隐瞒的时候,都不敢看别人的眼睛。”   白濋的手撑在棺材上,几乎是将洛斯拢在怀里:“在火灾现场的时候,我提出要留下来,你并没有反对,你知道的,似乎比我告诉你的事要多很多。”   桑云云提到的只是通缉犯,和白濋不同姓的通缉犯,就连塔西都不敢笃定的将霍倦书和白濋联系到一起。   “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之前想告诉你,霍——”   “我知道。”   白濋温声道:“我都知道,不要急,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不用跟我解释,在这种事情上,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   洛斯微怔:“一样的?”   “另一个我说,你比我自己还了解我,同样的,我也比你更了解你,所以我能猜到你做出选择的原因。”白濋停顿了一下,“也能猜到,如果你知道一些事情后,会怎么做。”   在这一瞬间,洛斯突然有一种感觉,明明紧紧靠在一起,但他们之间似乎隔着很远的距离。这种遥远无关于陌生与隔阂,是让人无法抹除的,来自现实的无力感。   突然之间,白濋变得谨慎了很多。   “这就是你拒绝我的原因?”   白濋按了下他的后颈:“我哪里舍得拒绝你,只是想再追你一段时间,小队长乱咬人就罢了,可别乱扣帽子。”   那个更老的我,窥见了我们不知道的未来,而我在他看向你的眼神里,发现了熟悉的绝望与悲伤。   在蔷薇庄园的诅咒梦境里,当我发现水晶棺中躺着的人是你,也曾露出过那种神情。   如果我从未来回来是为了改变你离开的事实,肯定需要付出昂贵的代价,这代价很可能是……   白濋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繁杂的情绪。   洛斯碰了个软钉子,什么话都没套出来,反而多了个更疑惑的问题:是什么让白濋改变了?   对上S级异变者都是直接干,还会去主动挑衅异变生物群,白大长官骄傲得要命,可不会平白无故产生这么大的顾虑。   正当洛斯思索着他们最近经历的事情时,头顶的石板颤了颤,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微响动:“怎么回事?”   “棺材板被撬了吧。”白濋刚按开通讯器,塔西等人的声音就传过来,“来的正好,我们发现了一座草被拔过的坟,刚想告诉你们。”   白濋努努嘴:“喏,我就说是被挖坟了。”   洛斯静默片刻,真诚地提出建议:“能不能别总是说什么棺材板和坟,这样我总会有一种我们不是人的感觉。”   “不是人是什么?”   “孤魂野鬼。”   “合棺而葬,可不算孤独的鬼。”白濋啧了声,拿着断断续续的通讯器往石板上磕了磕,“喂,能听到吗?你们挖的时候动作轻点,别把棺材连我俩一窝端了,要真的变成了鬼,我们可不会放过你们。”   塔西:“……”   通讯器被挂断,头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白濋咂摸了一下:“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洛斯一脸冷漠:“意思就是不想搭理你。”   八个人一起努力,很快就把坟刨开了,露出里面的棺材。   维克特咽了咽口水,推着燕戮上前:“你去敲敲棺材,看看里面是不是白长官和小队长。”   “这还能有假?”   “在很多民间的传说里,鬼都是伪装成别人来骗人的。”   希泽听见他的话,嗤了声:“整那些神神叨叨的,你的副业是跳大神吗?还不赶紧想办法把棺材打开,把你们的白长官和队长救出来。”   维克特:“……”   燕戮啧啧道:“他这张破嘴可算是说了次人话,跳大神的,拿好通讯器。”   维克特:“……”   棺材是普通的石棺,没有封棺钉,塔西带着希泽和林恩,再加上燕戮,四个人每人抬着一个角,将棺材板抬了起来。   重见天日,洛斯连忙坐起来,活动着胳膊:“谢了,这次多亏你们了……卧槽,鬼啊!维克特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维克特:QAQ救,救…… 第111章 雷神的棺材板   “鬼?”   维克特哆嗦了下, 低下头,地面上是被月光映出来的人影。   “啊啊啊啊有鬼啊!”   维克特魂不附体,撒腿就跑,距离他最近的高个儿和瘦子也被吓到了, 一边尖叫一边跟着他跑。   林恩和希泽下意识松了手, 石棺太重, 塔西和燕戮没抬住, 棺材盖像是安了吸铁石, 直直地坠落下去, 又严丝合缝的盖上了。   多亏白濋的反应快, 将洛斯按了下去, 两人这才没有被砸破脑袋。   “长官,长官,你们没事吧?”燕戮拍着棺材, 又急又气,“我艹,你们两个有病吧, 谋杀?”   希泽和林恩自知理亏, 没作声。   石棺厚重,听不见里面的动静, 也不知道白濋和洛斯有没有受伤, 燕戮阴沉着脸, 吼道:“你们还愣着干嘛, 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希泽不服气, 小声嘀咕:“嚷嚷什么, 有本事自己抬呗。”   “行了。”林恩拉了拉他的袖子, “本来就是我们的不对, 万一白濋和洛斯受伤了……”   “不是我说,你们就不关心那个鬼吗?”高个儿弱弱地问道。   燕戮骂骂咧咧:“鬼也不能拦着我救长官,再说根本就没有鬼,都是维克特自己吓自己罢了。”   这家伙神经太敏感,一路走来被吓到了好几次,每次都嚷嚷着有鬼,他已经免疫了。   躲在不远处的维克特闻言站起身,警惕地看着刚才站的地方:“这次可不是我吓自己,是小队长说的有鬼。”   燕戮沉默下来,确实是洛斯说的,他刚才也听到了,可是他第一时间就朝维克特的方向看了过去,并没有发现所谓的鬼。   “可能是洛斯看错了。”塔西比燕戮反应快,也没有看到鬼。   “不,不可能。”维克特抿了抿唇,连连摇头,“我真的看到了,我发誓不会出错的。”   “你看到什么了?鬼?”   “不,是影子,鬼的影子,举着胳膊,就站在我身后……”   合着只是影子,根本没有亲眼看到鬼,燕戮翻了个白眼:“好了,打住,我可没听说哪家的鬼有影子。”   在传说里,鬼是人死后的产物,鬼魂脱离了肉体,不会产生影子。   维克特噎住,怔怔道:“难道那不是鬼,是人?”   “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这附近根本就没有其他人。”燕戮满心烦躁,“长官和队长还被困在棺材里,你能不能赶紧整理好心情,别添乱了。”   维克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默默攥紧了通讯器。   今夜的月亮被乌云遮住了一大半,只露出下半部分的弯,好似一张微笑着的嘴。   塔西三人就位,燕戮抓住棺材盖:“一、二、三!抬!”   为了避免上次的事情再发生,棺材一打开,四人立马将棺材盖扔了出去。   洛斯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刚才吓死我了,通讯器被压坏了,联系不上你们,外面没出什么事吧?”   白濋也坐起来,揉了揉肩膀,带着洛斯躺下的时候没注意,正好躺在通讯器上,通讯器裂了,硌得他骨头疼。   “对了,维克特呢,你们解决那个……嘶,桑云云!”   “什么?”桑云云一头雾水,维克特突然冲过来,“看你身后啊!真的有鬼!!”   桑云云抬起头,面前是一道漆黑的人影,高举着双手,如果不是维克特将她推开,她现在恐怕就被抓住了。   “卧槽!鬼啊,真的是鬼!”   “救命!有鬼啊!!”   洛斯从棺材里跳出来,脚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嘶,我腿麻了。”   在他身后,白濋正在活动胳膊:“好巧,我的胳膊也麻了。”   你那条胳膊一直被我枕着,不麻才怪。   洛斯默默腹诽,推了推发呆的燕戮:“愣着干嘛,快去帮忙啊。”   塔西等人都过去帮忙了,鬼放弃了桑云云,现在在追维克特,维克特快吓破胆了,尖叫声一直没有停下。   洛斯捂了下耳朵:“赶紧把这鬼解决掉,我的耳朵要聋了。”   燕戮恍然回神,冲向维克特:“维克特,这边!把他引过来,我来收拾他。”   “怎么自己不动手?”白濋走过来。   洛斯理直气壮:“我的腿麻了,跑不动,就不去添乱了。”   白濋嗤了声,明显不信:“哦,原来如此。”   洛斯:“……”   棺材虽然厚重,但也不是一点声音都透不进来,燕戮站在棺材旁边,仔细听还是能听清他说了什么话的。   洛斯小声道:“减少队友间的摩擦,避免产生隔阂,你好歹也是大长官,会不明白这个?”   “我明白,只是有件事我很疑惑。”白濋掰过他的头,让他看冲着鬼跑过去的燕戮,“那是鬼,战斗力不详,你确定燕戮能解决掉?”   洛斯:“……”   洛斯:“燕戮快跑!”   燕戮已经刹不住车了,正好和鬼影撞了个满怀,一股阴冷的气息瞬间席卷他的身体,他像是掉进了冰窖中,牙齿打颤:“艹,什么鬼东西?!”   那可不就是鬼嘛!   维克特浑身发抖,不敢靠近,捡起一块石头扔过去:“喂,你他妈赶紧放开他!”   “你瞄准点再扔,都扔到我身上了!”燕戮疼得龇牙咧嘴,“维克特,你是不是在报复我,我说错话了,不该怀疑你,我跟你道歉行了吧。”   维克特大呼冤枉:“我才没你那么小心眼,我都是对准鬼扔的。”   鬼影高大,比正常人还要高上几分,燕戮就像是被他整个包裹起来只有脑袋露在外面,脖子及以下都是黑乎乎的一片。   高个儿颤颤巍巍道:“他该不会是被鬼吃了吧?”   “胡说什么呢。”洛斯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腰不酸了腿不麻了,跑起来像一阵风,擦着高个儿的肩冲过去,“燕戮别怕,要是真吃了,我一定让他把你吐出来。”   燕戮:“……谢谢队长。”   他快感动死了。   白濋慢悠悠地跟在洛斯后面,看到被扔到一旁的棺材盖时,脚步一拐,走过去:“这玩意儿竟然还没碎。”   棺材打开的时候,他记得棺材盖是被扔出去的,四周都是荒地,遍布着石头,从物理学的角度来看,以棺材盖的材质,磕在石头上不可能完好无损。   塔西走过来:“你的队员被鬼缠上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着急有什么用,总得先找到解决办法。”白濋敲了敲棺材盖,声音清脆,不像是石头会发出来的声音,“你们刚才是四个人才把这东西搬起来的?”   塔西在他身边蹲下:“没错,怎么了?”   白濋双手握住棺材板,举起来,他沉默了两秒,松开了一只手,转头看向呆住的塔西:“你们真的是四个人才抬起来的?”   塔西:“……”   说是的话,好像会很丢脸。   白濋像拿一块泡沫板一样,拎着棺材盖往回走,塔西跟在他后面,一脸恍惚:“这玩意儿是不是被掉包了?”   明明他和燕戮两个人都抬不动,得四个人才能搬起来。   “喏,你试试。”白濋将棺材盖递过去。   塔西深吸一口气,握住棺材盖,用力,再用力……没拿起来,棺材盖就像是焊在地上了:“这玩意有毒吧?!”   比力气,他是S级异变者,从来没有输给过谁。   塔西将林恩和希泽都招呼过来,三个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棺材盖还是纹丝不动。   白濋伸出一只手,轻飘飘地拿起了棺材盖:“看来你们还需要再练练。”   塔西、林恩、希泽:“……”   这他妈是雷神的棺材板,认主了吧?!   白濋将棺材盖拿回了棺材旁边,转身看向不远处,洛斯正围着燕戮较劲:“燕戮你感觉怎么样了?能不能动?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那道鬼影好似黏在了燕戮身上,抓不着碰不到,根本扯不下来。   “感觉还好,就是有点冷,能动,没什么……小队长,我的脚好像动不了了,刚刚还没问题的,现在好像被冻在地上了,抬不起来。”   洛斯眉心紧蹙,蹲下身,将手伸向他的脚,只摸到了空荡荡的一片。   他不信邪,伸着胳膊来回摸索了两下,还是空荡荡的,黑色的鬼影没有实体,入手是比周围要凉一些的空气。   洛斯心里一沉,将手抬高了几分,“啪”一下打在实处。   “队长,你打到我的腿了。”   燕戮的声音仿佛带着凉气,令洛斯遍体生寒,他木着脸,对一旁的维克特使了个眼色,平静道:“是吗,对不起,我一不小心打到了,很疼吗?”   燕戮冷得要命,连声音都在发抖:“不是很疼,几乎感觉不出来。”   “他是不是没知觉了?”维克特哭丧着脸,“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救我……”   洛斯的手一直停在打到燕戮的位置,说话的工夫,他又挥了挥,燕戮的腿已经变成了冷冰冰的空气:“问题有点大,大长官,你怎么……诶?白濋呢?”   维克特环视四周,语气里满是不敢置信:“白长官他跳进棺材里了。”   洛斯愣住:“啊哈?”   维克特:“他把棺材盖合上了。”   洛斯:“?!”   维克特:“他又把棺材盖拉开了。”   洛斯人都傻了,转过头,正好和坐在棺材里冲他招手的白濋对上视线:“我艹?”   这又是在抽什么风?   “快点过来,我们该回家休息了。”   “……家?”   你管棺材叫家?   洛斯想撬开白濋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空空如也。   白濋喊道:“想不想救燕戮了,想的话就赶紧回来。”   洛斯愣了下,突然想到什么:“不会吧……”   维克特又急又怕,脑子转不过来:“队长,怎么了?”   “没事,你看好燕戮。”洛斯丢下一句话,拿过他怀里的通讯器,转身就往棺材跑。   “慢点慢点,别摔了。”白濋端坐在棺材里,伸出手,将洛斯拉进来,“终于在外面野够了?知道回家了?”   洛斯跑得太急,上气不接下气:“你还有心情开玩笑,燕戮都快变成鬼了,怎样才能救他?”   “完成99%了,只差最后一步。”   洛斯不明所以:“哪一步。”   白濋将他的头往怀里一按,另一只手拉住棺材盖:“盖棺定论的前两个字,躺好,我要关上房间门了。”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砰”的一声,棺材盖合拢。   黑漆漆的棺材里,洛斯眨巴着眼睛:“这就行了?”   “好像还差一点。”白濋推开棺材盖,冲目瞪口呆的塔西等人招了招手,“嗨,能帮忙关个门吗?需要四名有力气的壮汉把门抬起来,再关上。”   塔西、林恩、希泽:“……”   他好像在内涵我们。   白濋看向洛斯,有些不好意思:“我以为我们的家是滑盖门,结果是栅栏门,委屈你了。”   他停顿了一下,在四名壮汉的目光下,深情款款道:“以后我一定给你换个滑盖的骨灰盒。”   洛斯:“……”   我日你个仙人板板! 第112章 冥婚   “你自己留着用吧。”   “别客气, 咱俩谁跟谁。”   洛斯磨了磨后槽牙,狞笑一声:“不跟你客气,那你也别跟我客气,我友情送你一程, 怎么样?”   “当着外人的面, 你别表现得太爱我。”白濋冲塔西等人笑了笑, “见笑了, 他就是这么爱我, 爱到要和我同归于尽。”   二队的四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复杂, 为防听到白濋说更多不要脸的话, 四人手一松, 将棺材盖直接扣上了。   棺材里唰的一下黑了起来。   白濋语气幽幽:“他们的服务态度太差了,给差评。”   洛斯翻了个白眼:“闭嘴吧你!”   维克特的通讯器在塔西手里,燕戮的通讯器之前给了维克特, 现在又被洛斯拿来了。   洛斯拿着通讯器呼叫塔西,好不容易连上信号,仔细询问了一番, 确认鬼影消失, 燕戮也恢复正常了后,他才松了口气。   “我都说了不会有事, 你还这么紧张做什么?”白濋拿过通讯器, “好好休息一下吧, 今晚是出不去了, 看看明天能不能去外面透口气。”   “你怎么知道我们回了棺材里, 鬼就会消失?”   “随便猜的。”   洛斯不信:“还有棺材盖, 为什么需要别人来盖上。”   白濋:“因为自己盖没有用。”   洛斯:“……你这话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白濋语气无辜:“怎么没区别, 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毕竟是我唯一喜欢的人,我可以勉为其难给你解释一下其中的区别,你说我们现在是什么身份?”   躺在棺材里还会是什么身份?   洛斯无力吐槽他的喜欢,回答道:“尸体?”   “对也不对,尸体是死的,不能诈尸。”白濋认真道,“我们这种能诈尸的,能跑能跳,还有意识的,叫僵尸,还是高等智慧的僵尸。”   “我们是僵尸,然后呢?”   “然后你看过一部名叫《僵尸新娘》的电影吗?”   洛斯迟疑道:“没有,怎么了?”   白濋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慈爱:“没有就好,那玩意还挺吓人的。”   “……所以呢?”   “没有所以了。”   洛斯深吸一口气,骂骂咧咧:“合着你他娘的是在驴我?!”   他肯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信白濋的鬼话。   白濋低低地笑了声,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洛斯这样生动活泼的样子了,与其看着洛斯忧心忡忡,他还是更希望看到洛斯像以前一样没心没肺。   人生若只如初见。   他原本觉得这句话太过矫情,但亲身经历过才发现,这是发自内心的美好祈愿,如果可以重新来过,他在听到亚斯兰的时候,或许不会去招惹洛斯。   洛斯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觉得和白濋躺在同一个棺材里不舒服,心里直冒火:“白濋你又发哪门子疯?!”   他快气死了,想抓着白濋的胳膊再咬几口。   “好了好了,就是开个玩笑,现在说正经的。”白濋安抚地给他顺毛,“一个人躺在棺材里很正常,这是死之后必定会经历的事情,两个人躺在棺材里,这就有讲究了。”   洛斯没好气道:“什么讲究?”   在民俗故事方面,他不如白濋了解的多,霍倦书教导有方,白濋小时候可谓是博览群书。   “你听说过冥婚吗?”   给死人拉姻缘,结桃花。   白濋解释道:“我曾经在书上看到过,古时候的大户人家,会给早死的子孙配冥婚,选取生辰八字合适的姑娘,与死人一起入葬,结成鬼夫妻。”   洛斯愣了下:“活人入葬?”   “没错。”白濋拍拍他的肩膀,像是在说不要怕,“有的会毒死新娘,有的会将其钉进棺材里,活活憋死。”   许是躺在棺材里的缘故,洛斯根据他的话脑补出了画面,后背发毛:“可活人怎么会愿意与死人成亲,还……”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古代哪里有姑娘家自己做主的,价钱合适的话,卖个人算什么。”白濋停顿了一下,郑重解释道,“这些话只是客观描述,不代表我的想法,你可别迁怒到我身上。”   洛斯清了清嗓子:“……我像是那样的人吗?”   白濋默默举起胳膊:“你都开始掐我了,看来很可能成为那样的人,我得提前预防着。”   洛斯讪讪地松开手:“最近没有剪指甲,不小心掐到你了,等通关后,我一定好好剪剪指甲。你还没说完,配冥婚和我们现在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大的关系。”赶在他发飙之前,白濋连忙道,“我就是觉得这和我们现在的情况有点相似。”   “哪里相似了,我们都是活人,冥婚不是要一死一活吗?”   “忘了说,冥婚双方也可能都是死人。”   “……死人?”   白濋一本正经道:“难道你忘了,我们现在不算活人?”   洛斯陷入了沉默,白濋说的挺像那么回事的,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们是死人,我们配了冥婚,所以我们两个成了鬼夫妻?”   白濋纠正道:“是鬼夫夫。”   你对性别认知还真严谨。   洛斯默默腹诽:“可这和救燕戮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们两个躺进棺材里了,那鬼就不缠着燕戮了?”   “不知道。”白濋叹了口气,“拜托,我又不是百科全书,哪里能什么都知道,小队长自己也动脑筋想一想,不要总是依赖别人。”   洛斯沉默了一会儿,偏过头,面朝墙壁:“哦,我知道了。”   他确实太过依赖白濋了,习惯是可怕的东西,平日里不觉得,当仔细思索的时候就发现,深刻的习惯如附骨之疽,无法消除。   洛斯情绪不高,闭着眼睛思考永生轨的事,从深海孤儿院到黎明小镇,一切发生的太快,他还没有完全转变过来。   再加上白濋突然360°急转的态度,都让他措手不及。   棺材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想着想着,洛斯就睡着了。   发现洛斯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后,白濋抬起手,隔着一段距离,轻轻摩挲着他的五官,从眉眼到鼻梁,再到嘴唇。   白濋的夜视能力不错,清楚地看着这张脸,将之印在记忆深处。   “小傻子,平日里那么聪明,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现在变迟钝了?”   从《僵尸新娘》扯到冥婚,不过是在说,我们成为了一对。   所以我的意思是,我想和你成亲、结婚、做夫妻,无论怎么说都好,是鬼夫夫也好。   白濋闭了闭眼,胸腔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他的脑海中又被塞进来无数画面,如同放映电影一样,画面在飞快的闪过。   是熟悉的人,是陌生的事。   从深海孤儿院,到黎明小镇,到往后未知的……各种场景。   他看到了洛斯,看到了燕戮,看到了维克特,看到了塔西和二队,还有很多很多人,他看到天灾降临,万物崩陷,看到牺牲与守护。   和棺材第一次开启时,他看到的画面一模一样。   进入棺材,恶鬼消失,这一点已经经过验证了。   是真实的。   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无法呼吸,白濋闭了闭眼,心尖悲恸。   他看到最后的画面,是死亡。   是洛斯的死亡。   他终于印证了自己的猜想,他从遥远的未来回来,是为了看一看所爱之人,也是为了寻找拯救的办法。   在无人发现的黑暗空间里,洛斯口袋里的猫咪木雕散发着微弱的光。   -   洛斯一觉睡到了天亮,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棺材里了,他躺在被薅秃了的坟头上,白濋坐在他身边,正出神地望向远处,不知在思索什么。   “我们什么时候出来的?”   白濋收回目光:“刚出来不久,我和塔西通过话,是在天亮的时候。”   洛斯点点头,这一点他已经猜到了:“他们呢?”   白濋随手指了指四周的坟:“各回各家了,鉴于他们没有像你一样幸运,留下坟头草的指引,我们暂时还没办法找到他们每个人住哪里。”   洛斯不适应白濋这种玩笑,但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比喻听起来,比挖坟开棺好听多了:“我们出棺材有鬼,他们出棺材会不会也有鬼?”   “你想试试吗?”白濋看着他。   洛斯沉吟片刻,诚实道:“主要是除了试一试,这大好的时光不知该干点什么,咱们总不能就这样坐到天黑吧。”   白濋小声咕哝:“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洛斯没听清楚:“嗯?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白濋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冲洛斯伸出手,“这里的坟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了,我们挖一天也不一定能找到人,比起挖坟,我认为我们该去做一下任务。”   做任务?   洛斯握住他的手,站起身:“你已经分析过个人任务了,对团队任务有什么想法?”   “重现黎明小镇的辉煌,重现的第一步,是查清楚这座小镇曾经的辉煌是什么。”   “可这荒郊野岭的,哪里有什么小镇?”   白濋意有所指:“怎么没有,小镇是由人由房子组成的,我跟你说了那么多次回房,你该不会一次都没往心里去吧?”   比起小镇,这里更像是坟墓群吧。   洛斯语塞:“我以为你……”   白濋伸了个懒腰,吊儿郎当地接道:“以为我是在耍流氓,说骚话?小队长,我在你心目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形象?”   白濋很是费解。   “咳咳,是聪明机智的形象。”洛斯赔着笑,“好了,不是要查小镇,我们现在从哪里查起?”   “墓碑就像是镇史。”   “所以我们去找找有没有墓碑?”   “错。”白濋抱着胳膊,朝光秃秃的坟地努努嘴,“我们应该先把自己的家研究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发红包~ 第113章 23-2-25   经过白濋三寸不烂之舌的劝说, 洛斯勉强摁下吐槽的欲望,对他将棺材当成婚房的行为不做表示。   他怀疑白濋是在棺材里缺氧,憋疯了。   从昨晚叨叨叨说骚话开始,就不正常, 很难让人不怀疑。   阳光带来清醒的思考, 睡了一觉养足精神, 洛斯完全冷静下来了, 针对昨晚的事也觉出不对味了。   白濋在胡搅蛮缠, 转移话题。   白濋到最后都没有解释, 为什么进入棺材和恶鬼消失有关。   比起这二者之间的关系, 还有一点更令洛斯在意, 白濋是怎么发现这件事的。   洛斯摸了摸下巴,他自问细心程度比白濋不差多少,不存在他毫无所觉, 白濋一击即中的情况。   这种感觉让他幻视高大上中学,白濋早就知道画作的存在,早就知道宿舍楼藏有秘密, 早就知道高大上中学的秘密背后是老师与学生的纠葛。   结合白濋的失态, 以及拒绝他的行为,洛斯得出了结论:白濋隐瞒的事情与他有关, 与永生轨有关。   “你发什么呆, 是被我们新房的豪华程度震撼到了吗?”白濋拍了拍刚出土的棺材, 盖子的手感正确, “确认过眼神, 是昨晚躺过的棺材。”   洛斯心底疑窦丛生, 面上却不显, 跳到棺材旁边:“是挺豪华的, 分开研究吧,你想研究天花板还是墙壁和地板砖?”   洛斯一副随你挑的大方样子,白濋愣了下,接受这么快的吗?   “墙壁和地板砖吧,天花板任务轻点,留给你。”   洛斯闻言看了他一眼,轻笑:“这一块睡过就是不一样,大长官都会体贴人了。”   白濋噎住。   他原本是想占点嘴上便宜的,没成想洛斯会顺着他的话说,又变本加厉的调戏了回来。   依照洛斯的腼腆性格,不应当啊。   白濋掀开棺材盖,一边摸索着棺材底,一边偷偷打量洛斯,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越看越觉得奇怪。   他都偷看的这么明显了,洛斯竟然头也不抬,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白濋抱着胳膊,语重心长:“是我年老色驰了吗?”   洛斯没绷住,笑了声,像渣男一样摆了摆手,配合他演戏:“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觉得腻了是正常的,你要早点习惯。”   白濋一时之间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混上婚姻了,也算是名正言顺了。   但他好像成了独守空闺的弃夫。   小队长竟然不想做个居家好男人,真野。   白濋啧啧出声:“习惯了之后呢?”   “之后就该学会大度,接受我的pua。”洛斯检查完了棺材,才分给他一个眼神,“让我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白濋撑着下巴,上半身几乎趴进了棺材里:“哇,我们洛队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好渣啊。”   洛斯眼神冷酷:“注意你和我说话的态度,没有下次,小白。”   “……小白?”白濋笑不出来了,“别说你是在叫我。”   洛斯轻飘飘地往他身下扫了眼,意有所指道:“比起叫你,难道你更希望我这样称呼你的兄弟?”   ……胡说!他兄弟明明是大白!   不对,什么乱七八糟的,白濋眉心紧蹙:“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这样子的洛斯,他有点hold不住。   白濋冷静的面具要裂开了。   “是受刺激了,感情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洛斯一脸冷漠,“有没有找到线索,没有就让开,我来检查。”   白濋有种被看低的感觉,他沉默了两秒,道:“我刚刚摸到棺材里刻着一串数字,天花板上有吗?”   “数字?在哪里?”洛斯凑过来看了看,在棺材内侧刻着23-2,“天花板上没有,你见过谁家把门牌号刻在天花板上。”   23-2-25,一看到这串数字,洛斯就想到了门牌号。   白濋双手相扣,放在脑袋后面:“你觉得这是门牌号?”   “不无可能。”洛斯瞥了他一眼,“你有其他的想法吗?”   白濋耸耸肩:“我觉得你的想法很不错,不过如果让我来布置婚房,一定会用花体字写门牌号,这种规规矩矩的字体太丑了,一点都不浪漫。”   事精,洛斯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尸体可不懂得什么是浪漫。   经过检查,除了这串数字,棺材上没有其他信息。   洛斯念叨了几遍23-2-25,走向旁边的土包,把周围的四个坟都挖了,就能看出编号的差异了。   左边是个空棺材,编号是23-1-25,后面也是空棺材,编号是23-2-26。   洛斯向右边的棺材进发,白濋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已经挖了两个了,按一个棺材睡一个人,你已经招惹了两个鬼,还不够吗?”   “再挖出这一个来,就能判断出编号的规律了。”洛斯捡了根粗壮的树枝扔给他,“省着点用,你挖一座坟弄断一把工具,也太浪费了。”   附近坟头草很多,树枝是稀罕的东西,再浪费下去,他们就要用手刨土了。   那也太不尊敬死去的人了。   洛斯完全忘了,从决定要挖人家的坟开始,他们的行为何谈尊敬,简直是不做人事。   “嫌我浪费,那你自己来吧。”指挥的人没资格吐槽,白濋刨了两下土,意有所指道,“恕我直言,洛队,你的任务是鼓励我,夸奖我,让我坚持工作,而不是教训打压,让我厌弃工作,失去动力,OK?”   “我用不用再给你端茶倒水,洗衣拖地,把你供成祖宗?”   “你要是很想做贤妻良母,也不是不可——”   “可以你个大头鬼!”洛斯翻了个白眼,“爱刨刨,不刨就去一边待着,别在这里拉低我的效率。”   白濋:“……”   白濋就算再迟钝,也看出他的心情不愉快了,最近好像没有招惹过这位祖宗,除了昨晚的拒绝。   难道是拒绝的太强硬,伤了洛斯的面子?   不应该啊,他明明都说了是想继续追求洛斯。   白濋百思不得其解,不敢再触霉头,只好安安静静地刨土挖坟。   右边的棺材是24-1-25,和前三个棺材的编号摆在一起,可以代入到坐标轴里去理解。   在同一横排的第三个数字相同,比如他们所在的棺材这一排,就是25;同一竖排的第二个数字都相同,比如他们的棺材在2,所以后面的棺材第二个数字也是2。   洛斯摸着下巴,仔细思索着其中的联系。   毫无疑问,第一个数字也和竖排有关,可是23、23、24之间的规律并不明显,这不是一道简单的找规律题,他们也不是在考试,每一个信息都必须是准确的,这样才能确保最后答案的正确性。   白濋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主动请缨:“这次就别挖前面的了,往右边再挖两个吧。”   洛斯没有异议:“我们一人挖一个。”   两人同时开工,虽然花的时间长一些,但最终的效率客观。   右边两个棺材的编号分别是24-2-25和25-1-25,规律已经出来了,第一个数字不能单独看,要和第二个数字联系在一起,23-1、23-2、24-1、24-2、25-1,可见每两组是一个组合。   不过弄懂了数字编号的规律用处也不大,他们还不清楚这个编号是什么用途。   挖了六座坟,已经到晌午了,太阳高高悬在头顶,坟头草被烤得蔫蔫的,茎叶枯黄,像是要奄奄一息了。   洛斯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我有点饿了,咱们去找点吃的吧。”   这还是一次在永生轨里要自己找东西吃。   白濋站起身:“行,你想吃什么?”   “想吃什么都有?”洛斯环视四周,除了坟还是坟,“这荒郊野岭的,哪里有吃的,能找到什么就吃什么吧。”   吃树皮、啃树根……洛斯已经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了,他是孤儿院出身,儿时大概是有过吃不饱穿不暖的经历,并没有产生太大的排斥心理。   只不过他的野外生存技能有限,分辨不出来哪些草可以吃。   “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好养,是谁在安全区食堂里吃饭,挑嘴得很?”白濋打趣道。   洛斯没好气道:“你看看四周,我有的挑吗?难道要挑哪座坟头的草口味比较好吗?”   “噗。”   有他在,哪里会让洛斯吃草。   白濋笑着摇摇头,推着他的肩膀往前走:“不吃草,你又不是奶牛,吃什么草,再说了,坟头上的草不知道是吸收什么长出来的,你能吃得下去?”   脑海中突然闪过白骨架子的画面,骨架高大,是正常人类的骨骼,骨头上长着墨绿色的尖刺,尖刺泛着柔软的光泽,长长到一定程度可以弯曲,就像是藤蔓一样。   这是在人类骨骼上生出的奇异存在,像植物一样可以活动,也属于生物的范畴。   生理性的恶心涌上心头,洛斯下意识就将这玩意儿和坟头草联系到一起了,揉了揉眉心:“吃不下去,所以为了不饿死,我们得努力找到其他食物。”   坟墓群集中在山腰和山脚,白濋带着洛斯往山顶走,很快就来到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林子里幽静清凉,空气清新。   洛斯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胸腔里的浊气都排了出去,身心舒畅:“一上午了,怎么都不见维克特联络我们?”   依照维克特和燕戮的话痨程度,不可能这么长时间都不说话。   “怎么联系,另一个通讯器在塔西手上。”   “什么?!”   白濋耸耸肩:“我们两个的通讯器坏了,现在维克特他们手里就有一只通讯器,昨天不就给了塔西。”   洛斯眉头紧蹙,显然是对这件事很不满意:“为什么不拿回去,虽然我们现在和塔西在合作,但确保维克特和燕戮的安全,比合作更重要。”   有通讯器在,他们起码可以及时了解彼此的情况。   “你也知道是合作关系,利益最大化才对,比起维克特,塔西的经验更丰富,也更加敏锐,他适合做决策,我认为这样分配通讯器是最合理的。”   洛斯心里知道他说的没错,但是情感上还是不满意,绷着脸往山顶走,不发一言。   白濋捻了捻指尖,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晦暗:“你在生气吗?”   “不,你想多了。”洛斯单手插在兜里,神色冷倦,“我只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如果我的反应速度能再快一点,就可以保住通讯器,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如果他做的更好,就可以保证维克特和燕戮的安全,不会出现这种进退两难的情况。   白濋心底忽然涌起一股燥火,他一把拉住洛斯的手腕,将他推到一旁的树上:“你哪里做的不够好,进入这里之后,你什么都没有做过,这也能算是不好吗?通讯器的事是意外,如果要追根溯源,也是林恩与希泽的问题,你为什么非要往自己身上揽?”   他当初想让洛斯当行动小队的队长,是因为洛斯能力出众,从来没想过这个职位在无形之中给洛斯套上了责任的枷锁。   似乎他们三个队员的安危,都成了洛斯必须要负责的问题。   这不是白濋的本意:“维克特和燕戮都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像保护小鸡仔一样保护他们,洛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好到他看不下去,好到属于未来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时,让他无比后悔自己之前的决定。   如果洛斯始终不曾软下心肠,是不是不会落得那样的结局。   比起洛斯的性命安危,白濋更希望他可以平平安安的活下去,这个世界和人类的未来,都不应该成为洛斯身上的责任。   他不希望洛斯去做人人称赞的大英雄。   洛斯动了动肩膀,皱眉:“你弄疼我了,松手。”   他们穿的衣服都不厚,他本身就瘦,肩胛骨撞在粗硬的树干上,一瞬间涌起的痛感很强烈。   白濋松开手,仍旧没有从他面前让开:“你可以自私一点吗?”   洛斯愣了愣,抬起头:“白濋,你在说什么?”   白濋还记得在玫瑰之城遇到洛斯的时候,他从玫瑰花丛中探出头来,一双浅色的眼瞳干净澄澈,即使是在面对枪口时,也没有表现出害怕。   是一个很特殊的迷失者。   在漂亮的长相之前,白濋先注意到的是洛斯的特殊,他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像洛斯这样,干净又美好。   所以他起了兴致,将人从感染区里带出来,不着调地开玩笑,想逼出洛斯更多的反应。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洛斯成长了很多,但他身上的美好都没有消失,白濋亲眼看着他从冷漠疏离的性子变成重情重义的小队长,看着他和维克特、燕戮相处甚笃。   如果是在和平安宁的社会环境中,他会庆幸洛斯的转变。   “我希望你可以自私一点,不要把其他人的安全放在自己前面,即使是……”白濋低下头,抵着他的肩膀,轻声喃喃,“见死不救也好。”   只要你活着。   “好。”   “……什么?”   白濋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好。”洛斯揉了揉肩膀,一脸平静,仿佛根本看不出他的失态,“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人,我还想不明白,你怎么会把我当成好心人?”   因为我看到了未来,你因为……   白濋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洛斯似乎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想从他嘴里知道答案:“走吧,去找吃的,我快饿死了。”   两人的体力都很好,一鼓作气上了山,站在山顶上俯瞰,山下的小土包一块挨着一块,还真有种房屋林立的感觉。   洛斯极目远眺,想找到自己的坟,但由于距离太远,实在看不清楚:“如果坟墓是黎明小镇,那些编号就是门牌号,我们现在已经是小镇居民了。”   不止他们,还有维克特等人。   很有可能,昨晚的鬼也是小镇的居民。   白濋弯着腰在草丛里寻找,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振兴自己的村子,是不是听起来更励志一些?”   “何出此言?”洛斯好奇道。   “看你身份代入得很容易,该不会真的已经融入这里了,不把自己当活人了吧?”   “……那还不是因为你?”   如果不是你张口僵尸,闭口冥婚,他会把棺材当婚房,把自己当成坟墓群里的一员吗?   洛斯笑不出来。   “我的影响力可真大。”白濋咕哝了声,赔起笑来,“都是我的错,罚我给你准备午饭,怎么样?”   洛斯哼了声,给了他一个“算你有眼力见”的眼神:“找到吃的了?”   白濋举起手:“找到了蘑菇,接下来就缺一只野鸡了。”   “小鸡炖蘑菇?”洛斯眼睛一亮,紧接着就反应过来,叹了口气,“你真的确定这种鬼地方能打到野鸡?”   “你就说想不想吃。”   洛斯诚实地点点头:“想。”   “那就乖乖等着,我去抓鸡。”白濋把采到的蘑菇都给了他,足足有一大捧,“刚才上山的时候,不是看到了一条河嘛,你去把蘑菇洗一洗,找树枝穿起来。没有锅,小鸡炖蘑菇别想了,小鸡烤蘑菇还能实现。”   洛斯半信半疑,捧着蘑菇往河流边走,三步一回头,好奇白濋要去哪里抓鸡。   一路上山,他就没见到一个活禽。   河流是山里的泉水汇聚,水质清澈,清洗蘑菇之前,洛斯先掬了一捧来喝,甘甜清冽。   即使是安全区里的纯净水,味道也没有这个好。   河边有石板,洛斯踩在上面,将蘑菇掰成小朵,一点点洗干净。   树枝遍地都是,他按照白濋的要求串好蘑菇,放在一边,然后撸起裤腿来拨弄水,洗掉腿上沾的泥灰。   阳光刺眼,整条河都是清凌凌的,泡起来不凉,反而很舒服。   估计白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洛斯抹了把脸上的汗,将上衣和外套脱了,下了水。水不深,刚刚到他的膝盖,洛斯正想弯下腰,撩水洗洗身上,忽然听到远处传来的两声枪响。   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怎么会有枪?   那枪声传来的方向,不就是白濋所在的方向吗?   洛斯一下子变了脸色,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动作太急,外套口袋里的猫咪木雕掉进了河里,他连忙去捞,谁知木雕突然散发出一阵微弱的绿光,就连河流都被映绿了,流淌出无数条条段段的数据。   洛斯浑身一震,突然想起挂满了水晶棺的树,数据流出现后,他见到了霍倦书。   洛斯小心翼翼地捞起木雕,跳上岸,也不急着去找白濋了:“霍伯伯?霍伯伯?”   叫了两声后,洛斯终于意识到这样很蠢,换了称呼:“储备粮?是你吗储备粮?”   霍倦书消失后,储备粮也变不出来了。   动画片里有很多这样的桥段,由死物变成活物是需要耗费能量的,如果用尽了能量,就无法变身了。   储备粮会是这种情况吗?   洛斯满怀期待的等着,可过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连木雕上的绿光都消失了,变回了正常的样子。   河流倒还是数据流的样子,一眼望去绿油油的一片,像是被下了毒。   枪声响过之后,一直没有其他的动静传来,洛斯犹豫了一下,揣起猫咪木雕,拿着处理干净的蘑菇串往回跑。   他没有注意到,那条由数据构成的河流蜿蜒向下,一直流到山腰、山脚下,在河流经过的地方,光秃秃的土包吸收了绿色的能量,开始变形,变成由金属制成的密闭容器。   和棺材的大小差不多,上面挂着锁,锁头上刻着xx-x-xx的编号。   洛斯赶过去的时候,白濋正好将鸡串起来,他已经生好了火,用木头搭出来的架子有上下两层,可以同时烤鸡和蘑菇。   “白濋,你……”   “怎么回来这么晚,去玩水了?”白濋将鸡放在架子上,上下扫了一眼,目光落在他湿漉漉的裤腿上,“玩水不知道要挽起裤腿,洛队,你是小孩子吗?”   小孩子挠了挠脸:“咳,不小心弄湿的,对了,你有没有出什么事,我听到了枪声。”   洛斯皱紧了眉头,打量着白濋,没有发现外伤,犹豫着要不要扒开衣服检查一下。   “没事,谁能伤得了我。”白濋接过蘑菇,将之放置在烤鸡的下方,拍拍手,“一时半会儿烤不熟,我们先去做做任务吧。”   任务?   洛斯很快反应过来,他是在说那两声枪响:“是不是有人来了?”   “没错,迟到的npc终于出现了。”   进入第九条永生轨不过才一个晚上,却好像已经过了很长时间。   洛斯呼出一口气,有一搭没一搭地抠着口袋里的猫咪木雕:“我第一次这样想念npc,这次的npc带枪,你跟他交手了吗?”   说到这里,洛斯又紧张起来。   白濋浑不在意道:“交过手,两个都被我反杀了。”   “……两个?!”洛斯一脸呆滞。   上山的路不止一条,两名npc死的地方远离河流,附近是一片树林,遮挡了视线,看不到山下的坟墓群。   两个npc躺在地上,胸口各中了一枪,血洇湿了白色风衣。   两声枪响有了下落,洛斯提起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你从哪里拿到的枪?”   永生轨里无法带进枪来,以前白濋还特地拿这点嘲讽过他。   “他们的枪。”白濋走进树林,拎出两把猎枪。   看惯了手枪,洛斯是第一次见这种老式的猎枪,颇为惊诧地接过来:“他们是山上的猎户吗?”   “你见过穿成这样的猎户吗?”   洛斯闻言看向npc,他们穿着西裤衬衫,外面是长至小腿的白色风衣,风衣上什么装饰都没有。   猎户可不会打扮得这么精致,就算是在安全区里,打扮成这样的人也不多。   “他们这装扮奇奇怪怪的,总觉得有种熟悉感。”洛斯回忆了一下,并没有见过相同装扮的人,也不知道这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白濋用猎枪挑了挑npc的衣服:“是有点眼熟,你看这风衣像不像白大褂?”   洛斯猛地一拍手:“我知道了!是研究员!”   研究所里的人都是衬衫西裤加白大褂,将风衣换成白大褂,就一模一样了。   从深海孤儿院里的经历来看,永生轨会模糊现实中的人和物,白风衣很可能就是在白大褂的基础上改变的。   一个念头突然浮上心头,洛斯眉心紧蹙:“如果他们是研究员,这条永生轨里发生的事会不会也和现实有关?”   他看向山下的方向,一串串编号在脑海中闪过,编号为1,编号为2……   “快联系一下塔西,问问他的棺材里是什么编号。”   距离远了,白濋花了将近十分钟才联系上塔西,塔西给出的编号是16-1-22。   通讯器那边很安静,完全没有昨天维克特和燕戮挤在一起的吵闹声,洛斯紧接着问道:“塔西,你是一个人在棺材里吗?”   “没错。”   洛斯一拍手:“就是这样!”   第二个数字的编号是人数,编号为1,棺材里就是一个人,像塔西这样;编号为2,棺材里就是两个人,像他和白濋一样。   虽然还没有问过维克特和燕戮,但洛斯已经基本确定了,他们编号的第二个数字也是2。   “怎么回事?你们发现什么了?”塔西的反应也很快,“难道除了你们两个,还有别人也是两个人在同一个棺材里?”   二队的四个人都是单人棺材,他们昨晚对信息的时候完全没有发现另一种可能,看白濋和洛斯分在一个棺材里,还认为这也是他们特殊身份的一部分。   “维克特和燕戮也是一个棺材,其他人不清楚。”洛斯解释了一句,打了个手势,示意白濋挂掉通讯器。   白濋从善如流地收起通讯器,玩笑道:“有什么秘密不能告诉他?”   洛斯郑重地点点头,扛着两杆猎枪往回走:“鸡和蘑菇应该烤好了,万一被他知道,肯定会嫉妒我们有口福。”   白濋:“……哦。”   烤鸡的油滴在蘑菇上,还没走近就闻到了香味,洛斯饿得肚子咕咕叫,撂下猎枪就拿起一串蘑菇,递给白濋:“你快尝尝。”   他眼巴巴地看着,明明饿得不行,却还是把第一串烤蘑菇给了自己。   这也太招人疼了吧。   白濋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感动道:“没白疼你,都知道对我好了。”   洛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胡说什么呢,我只是想让你尝尝熟没熟,听说吃了不熟的菌子的会看到小人,可能还会拉肚子,我可不想遭罪。”   作者有话要说:   白濋:我拿你当老婆,你拿我当试毒的。裂开jpg. 第114章 举头三尺有神明   野鸡比家养的肥美, 被火一烤,皮肉都冒出了油,野蘑菇浸入了烤鸡的油,鲜香味全都被激发出来。   白濋恶狠狠地咬下一口蘑菇, 眼神幽怨地盯着洛斯, 好似嚼的不是蘑菇, 而是洛斯的肉:“没熟, 有毒。”   洛斯笑眯眯地拿下一串烤蘑菇:“终于可以吃了, 饿死我了。”   白濋:“……”   吃完模糊, 鸡也烤得差不多了, 外皮焦酥, 香气扑鼻。   洛斯撕了个鸡腿,递给白濋:“喏,给你, 可别再摆着一张棺材脸了,我可不想睡着棺材,还对着同样风格的你, 那也太晦气了。”   这个鸡腿一点都不香了。   白·棺材脸·濋想骂人, 刚张开嘴,就被塞进了鸡腿, 烤鸡上没有撒调料, 是原原本本的味道。   “咬住, 我松手了。”洛斯嘱咐完就去撕另一只鸡腿了, 他快饿死了, “好香好好吃, 我从来没觉得鸡肉这么好吃。”   饿的时间长了, 吃什么都好吃。   白濋拿着鸡腿, 出神地看了洛斯一会儿,低下头,慢条斯理地吃着鸡腿。   他的动作很优雅,完全看不出是饿了很长时间。   这好像是小废物第一次喂他吃东西。   不对,以前还喂他吃过糖。   白濋想到他出了车祸后,洛斯奔波劳碌,一夜没有合眼,最后累得趴在他身旁睡着了。   明明是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却好像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   长到他以为自己已经和洛斯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吃饭的时候也能发呆,看来是不饿。”洛斯丢掉啃干净的鸡骨头,撕了个鸡翅膀叼在嘴里,“大长官,看你吃饭一点都不香,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人愿意陪你一起去食堂?”   白濋晃了下神:“什么?”   野鸡的骨头都烤酥了,洛斯嚼吧嚼吧都咽了:“刚到安全区的时候,你和一大群人一起去食堂,当时你还让人把研究员们扔出食堂。”   洛斯啧了声,评价道:“一点都不友善,他们怎么得罪你了?”   白濋是个记仇怪物,会大费周章的教训人,肯定是研究员们惹到他了。   和研究所积怨已久,白濋致力于给他们找茬,洛斯突然问起这件事,他根本记不起来,还是联想到那天是把洛斯捡回安全区的日子,才有了点印象。   “天使计划的受试者逃到了玫瑰之城,他失去了人类意识,为了安全区人民的安危,应当立刻击毙,我和研究队的人起了冲突。”   白濋没有说透,但洛斯一点就通:“肯定是他们不想让你杀了受试者,天使计划是研究所的重要项目,他们不舍得放弃任何一个实验品。”   “没错,带队的研究员想借受试者的手杀了我,结果多次感染的受试者被我逼得逃进了感染区。”   洛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档子事,连鸡翅膀都顾不上啃了:“疯了吧,利用失去人类意识的异变者来杀人,他们和丧心病狂的异变怪物有什么区别?”   简直比异变怪物还要恶毒。   看到他为自己打抱不平,白濋眼底的厌恶散去,盈上浅淡的笑意:“明明是为了解决感染异变而建立的存在,却开始利用异变者来铲除敌人,本末倒置了。”   洛斯想到很多相似的例子。   科学怪人拼命做实验,起初是为了造福全人类,但在社会的发展进程中,科学怪人的实验越来越不被接受,为了使自己能够继续研究,科学怪人利用实验结果来扫清障碍,解决阻止他继续研究下去的人。   这和研究所正在做的事一模一样,屠龙的少年最后成为了恶龙。   洛斯能够理解白濋为什么会那样讨厌研究所了,换了他,可能会做的更过分:“依我看,研究所还是该被端了。”   白濋曾经跟他提过,研究所里的工作人员都是为你拯救世界而加入的,他们的行为或许是错的,但初心是好的。   洛斯本来觉得初心是正确的就够了,但渐渐的他改变了想法,在一件事情中,结果是最重要的,其次是过程。   至于做这件事时的初衷,反而不是那么重要了。   “你是在为我打抱不平吗?”白濋将啃干净的鸡骨头丢掉,重新扬起笑。   洛斯斜了他一眼,语气凉凉的:“不,我只是觉得研究所做的不对,就事论事,如果研究所迫害的是其他人,我也会挺身而出,口诛笔伐的。”   “是吗?”   洛斯毫不动摇:“那当然了,咱俩也就是队长和队员的关系,不是你告诉我要自私一点吗?”   叫你自私不等于不心疼我。   白濋怀疑他是故意在和自己作对:“亏我还给你烤鸡,做饭,你敷衍我一下会死吗?”   “不会,但我这人就是自私。”洛斯吃得满手都是油,舒服地叹了口气,“手艺不错,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本事,以后可以支个摊子卖小吃了。”   他以为白濋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只会玩刀杀人,没想到做起饭来也有两把刷子,要是放在末世之前的社会,妥妥的居家好男人。   白濋下意识幻想了一下他描述的画面:“我支个小摊卖东西,你会来光顾吗?”   洛斯状似认真地思考了两秒:“如果你潜心请求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的去吃个霸王餐。”   ……滚吧。   友好谈话破裂,两人分食了烤鸡和烤蘑菇后,下山回了坟墓群。   走的是死了npc的路,沿途下山的时候,两人顺便检查了一下路上的痕迹,最后判断出来,两名npc不是刚上山,而是一直住在山上。   这个发现给黎明小镇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   什么样的荒山需要一直看守?   洛斯在心里列出了几个答案:防护林、疆域线驻守、考察队……没有哪一种符合现在的社会背景。   那两个人随身携带着枪,是在看守什么?   放眼望去,这座山上只有一片坟墓了,除此之外别无可能。   “……洛斯?”   洛斯回过神,偏头:“你刚刚说什么?”   白濋又重复了一遍:“我说,那两个人是来看着坟墓的,他们的衣着打扮与研究员相似,会不会这些坟墓都和研究所有关。”   深海孤儿院在前,如今遇到有既视感的场景和事件,他们就忍不住往现实生活上联系。   “坟墓又不是实验品,怎么会和研究所有关?”洛斯皱眉,他和研究所打的交道少,但也知道研究所里的人都是疯子,只对实验品有兴趣,“难不成棺材里的人都是实验品,死了的实验品?”   山间风声渐停,两人面面相觑,均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只是随口一说……”洛斯讷讷道。   白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有时候就是随口一说,才能发现真正的问题所在,看来你和永生轨有缘。”   那可不是,不然也不可能闯到这里,见到你失踪的爹。   洛斯默默在心里腹诽,捏了捏鼻梁:“如果坟墓里全都是实验品的尸体,那这黎明小镇算什么?研究所处理实验品的垃圾场吗?”   研究需要耗费大量的物力财力,这一点人尽皆知,但实验品的消耗似乎一直没有被关注过,普通的实验品也就罢了,异变感染的实验品基本上都是人,处理是一个大问题。   以一座山为载体的偌大坟墓群,需要成千上百的尸骨才能填满,这里的每一具尸骨,真的都是自愿参加实验的吗?   这座山昭示了人类为解决异变难题付出过多么沉重的代价,又做过多少努力。   洛斯停在土包前,眉目冷寂,这里面肯定有研究所造下的孽,就像燕戮那样,被诱导感染,引发异变:“白濋,我有预感,这条永生轨里的故事肯定不是那么美好的。”   “都出现恶鬼和研究所的疯子了,怎么可能美好。”白濋抱着胳膊,淡声道,“不要胡思乱想,顺其自然,该是怎样就怎样。”   洛斯笑笑,没有说什么。   有了塔西的编号后,洛斯和白濋先按照已知的棺材编号,很快就找到了塔西的位置。   夜晚挖坟见鬼,白天挖坟会见到什么东西,洛斯有些好奇,跃跃欲试:“我们先挖开看看,到时候你抬着棺材盖,情况不妙就盖上。”   白濋挑挑眉:“你不像是来救人的,倒像是来满足好奇心的。”   “两不耽误,我是真的很好奇白天会出现什么,据说鬼都怕太阳的。”洛斯眼睛亮亮的,催促道,“赶紧的,到时候听我的号令,万一有鬼放手快点,我的命就交在你手上了。”   “那我的命要交在谁手上?”   通讯器里传出塔西幽幽的声音,洛斯被吓了个激灵:“嚯,你什么时候打开通讯器的?”   白濋一脸无辜:“刚刚,你说两不耽误的时候。”   ……   你可真是我的好队友啊。   “放心等着吧,我们很快就救你出来。”洛斯夺过通讯器,一把挂掉,动作一气呵成,“大长官,卖队友可不是好习惯。”   白濋扒拉着土,闻言郑重道:“胡说,什么叫卖队友,我这明明是在锻炼你的反应能力,刚刚应对得不太好,开棺后可能会获得合作伙伴的大白眼。”   洛斯磨了磨牙,手痒。   白濋仍嫌不够似的,又轻轻笑了两声:“你自私,我也不是好东西,和你有点配诶。”   洛斯:“……”   他好像知道白濋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了,合着这是在记仇。   小心眼!   洛斯气呼呼地甩了一把土,将薅下来的坟头草当成白濋,狠狠地踩了几脚。   白濋好笑地看着他:“在心里偷偷骂人的时候要控制表情,你这样是会被发现的。”   洛斯又碾了两脚被踩烂的草,冷笑:“我就是想要被骂的人发现,他要是没脑子发现不了,那我还得光明正大地骂。”   白濋:“……”   小队长,脾气好爆啊。   洛斯把塔西的坟当成白濋,咬牙切齿地刨土,大大提高了效率,没一会儿就把棺材刨出来了。   棺材比他们的稍微小一点,这也从侧面印证了洛斯的猜测。   昨晚的棺材是四个壮汉抬的,现在只有两个人,洛斯和白濋一头一尾,各扶住棺材的两个角:“咱俩微微抬起一点,然后就让塔西自己搬,这薛定谔的棺材盖在他手里的重量比在我们手里轻多了。”   白濋昨晚单手拎棺材板,相信塔西今天也能崛起。   洛斯对他寄予厚望。   大概是出于对人数的考虑,洛斯的信任并没有机会展现,两个人正好能将棺材抬起来:“Hi,好久不见!”   他对着面无表情的塔西打了个招呼。   塔西抬起一点身子,眼神警惕:“四周有鬼吗?”   这两个黑心肠的人不顾他的命,只能他自己来顾了。   “还不知道,你躺在里面可能引不出鬼,要不要坐起来试试?”洛斯给出友情的建议。   尽管他笑得很真诚,这副表情落在塔西眼中,还是自动翻译成五个字:试试就逝世。   塔西看向白濋:“你看看有没有鬼。”   白濋眉头一皱,义正词严:“放心,我们洛队神通广大,一定会保佑你的。”   塔西一脸麻木:“……”   我呸,我怎么会寄希望于你这个恋爱脑。   “他说的没错,我一定会……”洛斯觉得不对味,斟酌两秒,道,“会保护你的,放心吧。”   塔西生无可恋地坐起身:“你们两个小心点,盖盖子的时候注意,不要伤到我。”   没人应他,洛斯正忙着四处张望,白濋则一直笑眯眯地注视着自家小队长,眼神里充满了宠溺。   塔西:艹。   遇到这两个人,我他妈真是命苦。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鬼出现,洛斯满脸失望:“看来白天没有惊喜。”   白濋点点头:“那就把棺材盖放下吧,一直搬着也重。”   两人愉快的决定好了一切,塔西试图插话,没有成功,只能木着一张脸跳出棺材。   三个人并排蹲在刨开的坟墓前,百思不得其解。   洛斯:“为什么白天开棺没有反应?”   白濋:“凭什么他的单人棺材只比我们小一点点?”   塔西:“破锅和烂盖是怎么凑到一起去的?”   洛斯和白濋转过头,目光幽幽。   塔西面无表情:“别怀疑,说的就是你们两个。”   洛斯沉默了两秒,举起手:“我要做破锅,只是缺少一部分,起码没有滋生腐烂细菌。”   白濋有不同的看法:“盖子是在锅上面的,确定要让我在你上面?”   洛斯的小雷达噌的一下就亮了:“胡说八道!明明是我在上面!”   “那你要做烂盖?”白濋笑眯眯地看着他,“gay如其名哦。”   谐音梗?   你们gay都是这样的吗?   塔西神色复杂,一言难尽,破锅和烂盖你俩也能争起来,得有个十几年的缺心眼和脑血栓吧?!   充分认识到人与人之间差距的塔西不想被传染,刚准备站起身,离他们远一点,就被白濋和洛斯一左一右拉住了,他神色一凛:“怎么了?”   难道是迟来的惊喜?   两人摇摇头,神秘兮兮地问道:“你觉得我们两个谁是破锅,谁是烂盖?”   塔西:“……”   我觉得你俩是傻缺。   塔西出离愤怒,恨不得再爬回棺材里,起码棺材里面安静,没有人烦他:“有什么事再联系吧,回头见。”   塔西甩开两人的手,大步往前走。   白濋慢吞吞地说道:“我们发现了两个npc。”   塔西停下脚步,迫不及待地转过身:“他们在哪里?”   洛斯眨巴着眼睛,指指白濋:“被他杀了。”   塔西:“???”   了解了基本情况后,塔西执意要上山,洛斯和白濋不想再爬上爬下,给他指了方向:“有事随时联系。”   洛斯晃了晃通讯器,希望塔西能好好发挥这东西的作用。   目送着塔西走远,白濋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我们也动身吧,趁天还没有黑。”   “也是,去数一数这座山究竟有多少座坟。”洛斯收敛了笑意,极目远眺,眼底尽是悲凉的郁色,“分头行动,我横排你竖排。”   正如二队没有和他们共享所有信息一样,洛斯也不打算主动告知塔西关于研究所的事情,这毕竟关系到他自己的过去。   深海计划始终是压在他心头上的大石头,如果不是直接进入了第九条永生轨,他打算去研究所查一查的。   有了编号,很容易就可以得出坟墓的总数,再根据编号的第二个数字,就能统计出这座山究竟埋了多少死亡的实验品。   白濋往山上走,洛斯往河流的方向走,他选横排也有自己的私心,河流出现了数据流,他想再去看一看。   一组、两组、三组……绕着山的坟墓一共有十八组,换言之,一横排共有18×3,即54具尸体。   他们的编号是23-2-25,竖排肯定超过了25,粗略估计一下,这座山总共有将近两千具尸体,一个令人触目惊心的数字。   洛斯呼吸发紧,心情越来越沉重,他沿着排列整齐的土包往山上走,每走一步,都好像听到无数恸哭声。   明明是青天白日,却好似阴兵借道,万鬼屠城。   他走了几步,目光凝住,怔怔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坟墓。   那是……   通体金属色,标注着编号,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实验容器。   洛斯拔腿跑过去,抚摸着棺材大小的金属柜子,除了编号,他还在上面发现了一个标志:小太阳。   附近还有几个这样的金属柜子,上面都有相同的太阳标志。   太阳象征着日出,日出就是黎明。   和他们之前的猜测相同,黎明小镇所指代的就是这一座山里的坟,坟墓里埋葬着无数实验项目的记录,也许黎明小镇不是单纯的村落名字,而是这些实验品所参与的计划,是由他们构成的实验世界。   金属柜子上有锁,洛斯试着用石头开锁,结果并不理想,他思索了一会儿,猛地一拍手,有了!   这里距离塔西的坟墓不远,洛斯一路跑过去,正好遇到白濋数完竖排的数目:“竖排一共有三十六排,你跑什么?”   洛斯来不及解释,抓着从npc身上顺来的猎枪就往回跑:“快跟我走,那边有发现。”   老式猎枪的威力有限,但打开一把锁绰绰有余,洛斯提起一口气,对着几个金属柜子都开了一枪。   这种猎枪的的后座力很大,几枪下来,洛斯的手臂都被震麻了,他胡乱丢下枪,连肩膀都顾不上看,一下子扑在金属柜子上。   白濋额角青筋直跳:“你是不是疯了,胳膊不想要了吗?!”   洛斯浑不在意,头也不抬地招呼他:“快过来帮忙打开门,我的手没有力气了。”   “你还知道手没力气了,刚刚开枪的时候怎么不长脑子?”   骂归骂,白濋还是帮忙打开了金属柜子,他心里压着火气,动作太大,直接将柜子门拽掉了一半。   洛斯颇为震惊:“你这力气够大,早知道就不用枪了,直接让你开柜子,还省得有暴露的风险。”   说曹操曹操就到,刚说完暴露的风险,通讯器就响了起来,塔西沉声道:“是枪响,你们又遇到npc了?”   刚刚挖塔西坟的时候,猎枪没有藏起来,白濋也顺势讲了猎枪的来历。   洛斯噎了一下,默默低下头看金属柜子,将难题甩给了白濋。   白濋黑着脸应了声:“没有npc,有人作大死,想试试枪的后座力,你那边看完了的话就过来吧,我们这边有新发现。”   挂掉通讯器,洛斯才开口:“为什么突然把研究所的信息透露给他?”   这金属柜子一看就是实验相关,以塔西的敏锐程度,就算当时看不出npc的着装特点,看到这柜子后也一定会联想到。   “有人帮忙查清真相,也好过你一个人乱来。”   如果刚才那种情况下,塔西在的话,肯定不用洛斯开枪。   手臂还是酸麻的,洛斯沉默不语,突然有些心虚。   他刚才好像真的有些冲动了。   金属柜子和棺材不同,里面不是空的,放着一具尸体,这具尸体十分真实,面部和皮肤上呈现出不同物种的特征,就算不是医生也能一眼辨认出来:这是一具异变者的尸体。   这一点又和之前的实验推测吻合了。   尸体的异变程度很重,面部的皮肤皲裂,长出了翼状和鳞片状的物质,眼窝的位置鼓鼓囊囊,在薄薄的皮肤下,能够看到蠕动的圆球形物体,像是卵。   身上的异变现象基本与头脸相同,严重程度更甚,初步可以判断,这是一具经过多次感染、寄生感染的异变者尸体。   值得注意的是,尸体的眉心有一个拇指大小的血洞,穿透了半个脑袋,是致命伤。   洛斯揉着发麻的胳膊,眼底浮起冷意。   血洞里没有子弹,内部呈膨大状,就像是在脑袋里塞了一个小烟花,烟花炸开后造成的伤口。   他没怎么见过异变程度太深的人,唯一能与眼前这具尸体相比拟的,就是当初刚离开实验塔,在玫瑰之城感染区里遇到的怪物。   说起那个怪物,他当初还从对方身上留了个证明身份的纪念品。   塔西很快赶来了,看到尸体后愣了半晌:“这是异变者?!”   他作为执行队的队长,日常任务就是处理解决失去人类意识的异变者,在这方面就连白濋也不如他经验丰富。   “永生轨里怎么会有异变者?永生轨里竟然有异变者!”   塔西整个人都不好了,依靠执行队的权限,他拿到的关于永生轨的资料比军区总部总结的还要多,所有信息都表明,永生轨与现实世界无关,不会出现异变者。   信息是作战的前提准备,眼下发现他们掌握的信息出了一个大bug,塔西心里一阵后怕,同时又有一种事情越不越不受控制的感觉。   “别震惊了,赶紧看看他头上的伤口,你们执行队经常和研究所一起出任务,应该可以看出伤口是怎么造成的吧。”   白濋意有所指,塔西微微皱了下眉头,端详起尸体眉心的伤口。   不看不知道,一看,塔西的脸色就变得不好了:“这种伤口很特殊,据我所知,只有一种武器会造成这样的伤口。”   “什么武器?”   塔西看了眼白濋,见他一脸平静,似乎早就猜出了答案:“研究所的芯片。”   “研究所会对重要项目的受试者进行芯片移植,起初,这种芯片是用给开放权限的,比如主研究室,里面有权限禁制,只有植入芯片才能够进入。后来,异变者伤人事件频发,《异变者管理条例》出台,为了更好的保护普通民众,监控受试者的身体变化,研究所开始使用具有杀伤性的芯片,如果受试者失去人类意识,研究员可以引爆芯片,杀死他们。”   所以眼前这具尸体是某一项重要实验的受试者,他是因为失去控制被研究所所杀。   洛斯心里发寒,尽管他已经做了心理准备,真相的残酷程度还是超乎他的想象。   塔西握紧了金属柜子的边框,眉心紧拧:“据我所知,如今的研究所里,会植入这种芯片的重要项目只有一个——天使计划。”   洛斯望向远处,一个土包连着一个,这座山上有36×54,总共1944具尸体。   如果说,这只是一个实验计划的受试者……   从辐射爆发到现在,已经有五十多年了,在这些年里,死去的受试者又有多少?   “以前有什么计划会植入芯片?这种杀伤性芯片是什么时候研发出来的?”   塔西回忆了一下:“研究所的研究项目向来是秘密,我知道的也不多,这种芯片应该是十几年前,不到二十年前研发出来的,最早开始大规模使用,应该是……天使计划。”   “初代天使计划。”   在初代天使计划里,研究所研制出了防止感染的药剂,这是对抗异变以来的里程碑。   “你的初代天使计划的了解有多少?”   塔西有些诧异地看向他,当初将沈禾昀的资料交给白濋时,关于初代天使计划的事,他就都一并告诉了白濋,白濋对他知道多少心知肚明,会这样问,是想让他把所有信息都告诉洛斯。   他一直以为白濋和洛斯是伴侣和队友的双重关系,于信任之上还有所欠缺,而今看来,倒是他看错了。   “不多,初代天使计划是绝密资料,曝光的只有研究成果和研究发起人,发起人有五名,分别是林怡君、郑晓、沈禾昀……”   沈禾昀?!   洛斯指尖发颤,他看着躺在金属柜子里的异变者,恍然间有种错觉,躺在里面的不该是这个人,而应该是他。   他被沈博士带离了火海,沈博士很可能就是开启深海计划的沈禾昀,沈禾昀又是初代天使计划的五名发起者之一,那他会不会……也参与过初代天使计划?   如果他是初代天使计划的受试者,他的脑袋里会不会也有这样一枚芯片?   洛斯浑身发冷,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白濋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的异样,眼底闪过一丝疼惜:“初代天使计划的受试者有公布过吗?”   “没有。”塔西摇摇头,“不过我觉得,受试者不可能有这座山的坟地那么多。”   将近两千的死亡人数太过庞大,很难不被人注意到,更何况,初代天使计划一直都是备受关注的实验项目,和如今重启的天使计划一样,研究所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无数人的注意力。   “如果,这不只是受试者呢?”   塔西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看向洛斯:“什么意思?”   洛斯攥紧了拳头,掌心被刺得发疼:“白濋曾经跟我说起过,有很多人因为信任军区与研究所,注射了防止感染的药剂,如果说,这里面还有因为药剂死亡的人,数目会不会符合?”   防止感染的药剂一直是很忌讳的话题,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标志着对抗感染异变进入新阶段的药剂就销声匿迹了。   社会上流传着各种猜测,安全区处在军区的管控范围之内,风言风语成不了气候,但在厄利斯都里,这种防止感染的药剂和初代天使计划都被列为笑话。   他们称这种药剂是包裹着糖果外衣的毒药,不会防止异变,只会要人性命。   塔西沉默了许久,抹了把脸:“也不是没有可能。”   执行队是军区精锐中的精锐,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也在怀疑自己多年来的信仰,如果初代天使计划是失败的谎言,那么不止研究所,支持实验的军区也是帮凶。   太阳缓缓下落,天空被染成了橘红色,像是泼了一桶掺了水的血。   趁着塔西检查其他尸体的时候,洛斯将白濋拉到了旁边:“我突然有一种想法,白天的惊喜会不会已经出现过了?”   白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摞在一起的两把猎枪。   洛斯轻声道:“在这座山里埋藏在初代天使计划的秘密,为了保守这个秘密,研究所和军区派人看管着坟墓。”   “那夜里的鬼呢?”   夜里的鬼……   洛斯捻了捻指尖,一想到那冒着寒气的鬼,就想到金属柜子里躺着的异变者,紧接着联想到他自己。   “鬼一定是恶的吗?”   “不一定。”   “大长官,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白濋垂眸:“驳回。”   洛斯深沉的心情被打破,有些哭笑不得:“我还没说我的想法是什么,你好歹听我说完。”   “不听我也知道你的想法是什么,我的回答只有一个,我不同意。”   见他一脸不服气,白濋什么也没解释,只是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胳膊。   洛斯的麻痛感还没过去,当即被捏得“嘶”了声,五官扭曲。   这他妈也太酸爽了。   白濋到底没舍得,捏完后又拉着他的胳膊揉起来:“你的正常想法已经快吓死我了,大胆的想法实行了,我可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洛斯:“……”   哪有那么夸张。   洛斯软磨硬泡,白濋硬是不松口,两个人一直僵着,就这样到了日暮时分。   天一黑,两人就被传送到了棺材里。   漆黑的空间,紧紧依偎在一起的身体,再加上不合时宜的冷战,时间变得更加难熬。   洛斯觉得自己等的花儿都谢了,才等到塔西带着从棺材里出来的兄弟姐妹们,来拜访他和白濋。   棺材盖被抬起来,一整天没见到他们两个的维克特和燕戮满脸动容,泫然欲泣。   “长官!”   “小队长!”   “我想死你们了!”   作为双人棺材的使用者,维克特和燕戮的相看两厌程度又升级了,恨不得离对方八百里远。   怕鬼再冒出来,塔西带着二队的三人抬着棺材盖,不敢轻易放下。   希泽和林恩站在一起,看着互诉衷情的维克特等人,忍不住皱眉:“为什么我们在这里做苦力,他们却轻轻松松说着话?”   棺材里坐的还不是他们队的人。   林恩老神在在:“你可以去问问队长,这都是他的安排。”   希泽怼天怼地,尊敬的人没几个,塔西是其中之一:“算了,队长一定有他的用意。”   坐在棺材里也太奇怪了,洛斯浑身不自在,这种感觉在维克特想要拉着他的手哭诉时达到了顶峰:“停,你往后退退。”   维克特不明所以地往后退:“队长,怎么了?”   洛斯活动了一下胳膊,撑着棺材,一下子跳了出来:“你有点挡路,现在没事了。”   维克特:“……”   空气凝滞,四周陷入了死寂,两秒之后,爆发出几道尖叫声:“啊——”   “卧槽,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啊!”   “快点,不然鬼就要来了。”   ……   洛斯浑不在意,四处张望着,他刻意忽略了白濋,想也知道,看到他忤逆自己,大长官会有多生气。   不管了,先找鬼要紧,再生气,白濋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洛斯对这一点很有信心。   维克特缩在棺材后:“鬼,鬼来了!”   洛斯语气兴奋:“在哪里?”   “三点钟方向。”   洛斯立马朝三点钟方向看过去,空空荡荡,他心里一紧,突然反应过来,刚才那句话并不是维克特说的,而是白濋。   他飞速转过身,看向九点钟方向,正好看到白濋扑向鬼影。   “白濋!!”   他的速度和白濋差不多,但隔了一段距离,冲过去的时候白濋已经被鬼影笼罩住了。   洛斯气得脑瓜子嗡嗡的疼,第一反应就是使用称号,原本是他自己的话,搏一搏就好,换成白濋他就不敢冒险了。   传说中的别人家孩子称号发动,洛斯得到了提示:举头三尺有神明。   他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落回了肚子,担忧消失,只剩下满腔怒火:“白濋,你什么意思?”   鬼影只会限制行动能力,不会影响说话,白濋轻哼了声:“我说过,你的想法我不同意。”   “不同意你还以身犯险?!”   “既然阻止不了你,那我就只能走你的路,让你无路可走了。”   好他妈有道理……个鬼!   洛斯气得狠狠拍了拍他的胳膊:“不怕死?”   白濋似乎笑了声,很轻:“怕死,但是相信你。”   洛斯没脾气了:“放心,我用了称号,举头三尺有神明,我的猜测没有错,这不是恶鬼。”   其他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围过来。   燕戮哭丧着一张脸:“长官你冷不冷,你会不会消失,队长你快想想办法,你和长官现在回棺材里行不行?”   洛斯随意地摆摆手:“不用担心,死不了。”   燕戮哽住,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酷下去。   塔西最先反应过来:“这是你们的计划?”   洛斯“嗯”了声:“计划名称:请神上身。”   作者有话要说:   塔西:服了你们两个老6。 第115章 改变   白濋站在中间, 其他人都围在他身边,你一言我一嘴地说着话。   燕戮的情绪最高昂:“所以这个鬼不是要害人,早知道昨晚别救我就好了,咱们还能早点把事情弄清楚。”   维克特抱着膝盖, 还在消化洛斯的话, 即使鬼是好的他也不想接触, 眼下白濋要变成鬼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该怎么面对白濋。   维克特默默戴上痛苦面具。   今晚没有乌云, 星星很清晰, 一眼望去漫天都是闪烁的星体, 不知是从多少光年之外赶来, 造就出一场瑰丽的人间奇迹。   洛斯仰着头,时不时伸手拍拍白濋的腿,确认请神的进度。   十次有八次拍的过早, 力气还重,白濋怀疑他是在故意报复:“你要不直接打死我吧。”   “说什么胡话呢?”洛斯语重心长道,“你现在半人不鬼, 我打不打你都得死, 何必去费那种力气。”   白濋:“……”   听起来还不如打死我。   白天发现了金属柜子,塔西已经联想到了研究所和实验项目, 和二队的队员们商量后, 决定再去金属柜子看一看。   希泽被留在这里, 观察情况。   塔西带着桑云云和林恩离开后, 周围一下子空荡起来, 洛斯百无聊赖, 环视四周, 发现希泽正严肃地盯着他。   S级异变者的夜视能力比寻常人好上几十倍, 即使夜色昏暗,也能将人脸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洛斯挑了挑眉:“你看着我干嘛?”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希泽那张嘴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能噎死人,如果不是S级异变者的身份,恐怕早就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洛斯不气也不恼,笑了声:“你们S级异变者都不会好好说话吗?”   和塔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也是趾高气扬,虽然后来发现塔西和白濋之间存在秘密的联系,塔西可能是故意在研究所面前那样做。   他本以为希泽会辩解,结果希泽只是抬了抬下巴,神色倨傲:“身为S级异变者,我们有这样的资本。”   “……所以身份就是你嘴贱的理由?”洛斯一脸真诚。   希泽怒了:“你才嘴贱,你不止嘴贱,你还下……”   话到嘴边又停住了,希泽瞟了眼一旁的白濋,默默移开视线。   洛斯已经不是刚从实验塔里醒来的时候了,自然能听出希泽的未尽之意,他对谣言中的白濋小娇妻身份的抵触不似一开始那么深了,但还是会不爽,希泽这句说了一半的“下贱”正正好好戳在了他的肺管子上。   洛斯嗤了声,声音凉凉的:“这就恼羞成怒了?你跟我们住的地方应该不一样吧,你住的怕不是粪坑,才能嘴臭成这样。”   “洛斯!你不过是个迷失者,依附别人走到这里,你在得意什么?”   “我当然得意,我……”白濋已经虚化到了胸口的位置,洛斯头一偏,靠在他还完好的肩膀上,拿腔作调道,“我有能够依附的人,你想依附别人,别人恐怕都会嫌你嘴巴臭,不让你抱大腿。”   希泽瞪大了眼睛:“你还要不要脸了?!”   洛斯得意洋洋:“我要脸干嘛,我要抱大腿通关所有的永生轨,到时候去你坟头上蹦迪,让你做鬼都睡不了好觉。”   ……   ……   好恶毒的心肠!!   希泽嘴巴贱,平时有S级异变者的身份,鲜少有人和他起矛盾,洛斯是第一个怼他怼得不留情面的人。   对方要是实力不俗也就罢了,可关键洛斯只是一个迷失者,无论多么聪明机敏,能力脱俗,也他妈是迷失者。   社会存在一条食物链,异变者、普通人、迷失者之间存在着互相看不起的关系,但毫无疑问,迷失者是处于食物链最底端的存在,普通人觉得迷失者人不人鬼不鬼,异变者认为迷失者是废物。   被一个迷失者教训,是身为异变者的耻辱。   当初的沃林尚且无法容忍,更何况是身为S级异变者,处于食物链最顶端的希泽。   “以色侍人,靠脸上位,你迟早有一天会被甩了。”白濋已经被鬼影吞噬得只剩头了,黑影浓重,阻隔了外界的声音,希泽有恃无恐,“届时谁都能在你身上踩几脚,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大可以来试试,看看是你在我身上踩几脚,还是我把你的脑袋当球踢。”洛斯被白濋刺激出来的一腔火气都发泄在希泽的身上,嘴上不留情,“不对,我才不踢你的头,你的头应该留给异变的屎壳郎去踢!”   这他妈的,不就是说他的头是粪球吗!   希泽忍不了了,他今天就要好好教训这个迷失者,让所有人都看看,迷失者就是扶不起来的烂泥,让他们队里的另外三人看看,这个迷失者根本不值得他们注意。   洛斯早有防范,在希泽冲过来的时候闪身避开:“说不过别人就动手,我呸,莽夫!”   希泽:“……”   虽然但是,他现在真的很想像莽夫一样,喊一声“呔!纳命来!”。   陌生小队的瘦子和高个儿是边缘人物,安安静静的缩在一边,恪守本分,从来不惹事,见他们两个说打就打,惊讶得张大了嘴。   不愧是能力出众的闯关者,脾气够大。   高个儿有些担心:“我们要不要帮帮洛斯?”   如果没有洛斯,他们就死在深海孤儿院的火灾里了。   瘦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帮?没听说那人是S级异变者,你能打得过他吗?”   高个儿沉默了一会儿,低下头不吭声了。   瘦子和高个儿也是双人棺材,许是一起住了这么长时间,瘦子的耐心多了很多:“你看看,连他的队友都不敢上去帮忙,我们去能有什么用。”   高个儿抬起头,看到不远处凑在一起的燕戮和维克特,两人正在说话,确实都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他抓了把土,为洛斯感到不值。   燕戮早就发现了洛斯那边的动静,想去帮忙,被维克特拦住了,维克特还没克服恐惧心理,说起话来声音都在发颤:“你别去掺和,让小队长发泄发泄。”   “发泄?”   “白长官这事做的有点过,小队长心里憋着火,刚才那几巴掌你没看见吗,不让他发泄一下,他早晚憋出病来。”   维克特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再说了,你什么时候见我们队长有闲心去招惹别人。”   洛斯不是希泽那种喜欢挑衅的性格,他骨子里比白濋还要冷漠,对没有价值的人连问候都懒得,主动和希泽搭话,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燕戮愣了下:“所以小队长是故意的?”   维克特点点头,看了眼黑成一团的鬼影,后背发凉:“手痒,想教训一下嘴碎的人,是良好的压力发泄渠道。”   燕戮还是不太放心,一会儿看看白濋的情况,一会儿看看洛斯和希泽打的怎么样了,看着看着,表情越来越古怪:“队长没有落下风。”   维克特敷衍地应了声。   燕戮强行掰着脑袋,让他抬起头:“你看看,队长的身手是不是比以前好了。”   “是人就会进步,何况小队长那么聪明,进步……我,我艹?”   这何止是进步了,简直是进步神速,洛斯的身体素质和实战经验都远不及希泽,经过白濋的特殊训练后,才能和桑云云过几招,可现在,洛斯和希泽打的有来有回,甚至能看出来他占了上风。   这不仅仅是经验可以弥补的,洛斯的身体素质似乎也提高了很多。   维克特神色严肃,满脸认真,仔细地观察着洛斯和希泽的交手情况:“我怎么觉得,小队长现在的身体强度比你和我都要好。”   他越看心情越复杂,越看越觉得心惊,后背发寒,像有阴风飘过。   迷失者向来被认为是废物,可洛斯这个废物却能够吊打他们。   燕戮看不出那些,只是看到希泽被洛斯逼得节节败退,兴奋不已:“干得漂亮!我早就看希泽不顺眼了,小队长教训得好!喂,你说我等下要不要去掺和掺和,等队长将他打趴下了,我就去嘲讽希泽,他一直都拽的要命,肯定会被气个半死。”   希泽没少在背后说白濋的坏话,不趁机落井下石都对不起这么好的机会。   外人都看出来了,洛斯自己自然也不会毫无感觉。   他原本是想练练手,打着打着就认真起来了,明显感觉到身体不一样了,比以前灵活很多,并且承受能力也有很大的提高。   毫不夸张的说,希泽想借S级异变者的身体优势压制他,是完全讨不到好处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洛斯满心疑惑。   希泽也发现了不对劲,迅速抽身:“你要异变了?”   洛斯的火气发泄得差不多了,顺势停下手:“打不过就开始找借口?”   希泽脸色难看,最终也没有再出手,默默走到了角落。   维克特和燕戮在第一时间迎上来,维克特还没开始问,洛斯就打了个手势:“通关后再说,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白濋呢?”   “长官他……”燕戮转过身,白濋站的地方已经没有人了,四周空空荡荡,“卧槽!长官呢?!明明刚才还在这里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维克特咽了咽口水,艰难道:“应该不会,白长官现在的状态,人是伤不了他的。”   不仅伤不了,他还能吓死人。   洛斯眉心微蹙,刚打过一架,身上活动开了,即使吹着夜风也不觉得冷:“白濋不会不留下信息,突然不见了只有一个可能,他被请来的神带走了。”   “带走?”   “我用称号确定过,鬼不是恶鬼,他带走白濋,应该是想让白濋帮他洗刷冤屈,伸张正义。”   在漫长的历史中,不乏这种故事,冤魂托梦指认真凶,鬼魂附身报仇雪恨……两名npc已经被杀死了,要查清黎明小镇发生的事情,不能放过这只鬼。   燕戮很信任他,当即放下心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洛斯掀起眼皮:“等。”   “等?”   “没错,等白濋回来找我们。”   与此同时,匀速往山顶飘去的白濋抬起手,摸了摸耳朵。   耳朵发烫,不知道是谁在念叨他。   被鬼改造之后,他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像风一样,他看着自己飘过被挖开的棺材,飘过打得正酣的洛斯和希泽,飘过燕戮和维克特的背后,飘过漫山遍野的坟墓,飘到了被他枪杀的两名npc身边。   他在此时才夺回身体的控制权,落到地上。   白濋先检查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状态,和他看到过的未来有五分相似,相似的是身体状态相同,不像的则是对象。   在他看到的画面里,变成阿飘的是洛斯。   他没有洛斯的记忆,只知道在洛斯变成鬼之后,他们顺利通关了黎明小镇的永生轨。   地上的尸体和他们离开时的样子不同,是塔西留下的检查痕迹,白濋蹲下身,学着画面里洛斯的动作,碰了碰尸体的手。   霎时间天旋地转,周遭的一切都远去了,如同触电一般,他置身在混沌的空间,巨大的吸力拉扯着他,想要将他拽进未知的世界。   白濋不为所动,准备抽身离开。   在他看到的画面里,洛斯只是碰了下尸体,没有停留太长时间,很快就离开了。   他代替洛斯成为鬼,命运已经发生了改变。   白濋不想节外生枝,刚准备抽回手,忽然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琉璃色的眸子空洞无神,像是布娃娃的假眼珠子。   就算是化成灰,他也不会认错这双眼睛。   白濋心神俱震,大脑空白,下意识冲进另一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晚点。 第116章 抑郁症   白濋踏入房间。   墙壁上贴着记录表, 床边摆放着各种精密的仪器,白濋扑到床边,看着被束缚带捆在床上的小孩子,指尖发颤, 不敢伸出手去触碰。   浅色的琉璃瞳大睁着, 和他记忆中的小初恋一模一样。   是小时候的洛斯, 与白濋在孤儿院里见过的洛斯差不多, 但更加瘦弱, 更加苍白。   洛斯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细白的手臂上扎了两三根管子, 有透明的和红色的液体通过管子输入到他幼小的身体之中。   白濋伏在床边, 声音发紧:“洛斯……”   他仍然是鬼魂的状态,床上的人毫无察觉,呆呆地睁着眼睛, 仿佛一株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植物,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画面?   火灾之后,洛斯被带到了哪里?   在未来的记忆里, 是洛斯变成了鬼, 他是不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   仪器发出“滴滴”的警报声,白濋心里有无数疑问, 但在看到洛斯因为疼痛而流下眼泪时, 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抱抱他。   他想抱抱小时候的洛斯, 想把他抱在怀里哄一哄, 让他不要哭。   白濋伸出手, 轻轻碰了碰洛斯青紫的手臂, 没有感觉到皮肤, 他的手从洛斯的手臂上穿过, 变成透明的物质。   他与床上的小初恋隔着漫长的岁月,隔着现实与虚幻,连触碰都是奢望,又何谈拥抱。   警报声响过之后,很快有人赶来。   来人戴着眼镜,一身白大褂,胸口上别着铭牌,“沈禾昀”三个字无比清晰,他拿着笔和记录本,白濋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本子上的字——深海计划。   洛斯在深海孤儿院里的火灾里看到过,一个自称姓沈的人接走了他。   是沈禾昀。   警报声响个不停,沈禾昀并没有急着去处理,他平静地看着在痛得挣扎起来的洛斯,在本子上记录下一串串数据。   “博士……”   是洛斯的声音,有着孩童的稚嫩,白濋从没听过他这么虚弱的语调,如同气音一般,好似说出这两个字已经消耗了他积攒的所有力气。   沈禾昀,该死!   白濋双眼发红,死死地盯着埋头记录的男人,他发了疯一般捶打,手却一次又一次从沈禾昀身上穿过,无法留下任何伤痕。   他对沈禾昀的印象,最先来自于霍倦书。   霍倦书与沈禾昀是同一时间失踪的,经过调查发现,两人之前就有过联系,在失踪之前的联络尤为密切。   白濋下意识将沈禾昀划入了霍倦书的朋友范畴,对他公开挑战研究所与军区权威的行为十分赞赏,在知道沈禾昀是初代天使计划的发起人之一时,也没有改变对沈禾昀的欣赏。   直到他看到了这样的沈禾昀。   如果沈禾昀在火灾里救下洛斯,就是为了将洛斯当成实验品,那他和研究所里的其他人又有什么区别?   白濋看着沈禾昀放下纸笔,拔下插在洛斯身上的管子,语气严厉:“这次坚持的时间比上一次还要短,我希望你可以多忍受一下。”   或许是有区别的,沈禾昀比那些人更加冷漠。   白濋想起了伊酒,他和沈禾昀是一类人,为了达成实验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即使知道会有严重的伤亡,仍旧会一意孤行。   就像上次的轰炸实验,日暮城至今仍是一片废墟。   洛斯还没有从疼痛中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沈禾昀,眼神涣散:“疼……”   他瘦弱的身体只剩下了疼的意识,听不进去其他的话,只是哀哀地重复着这个字。   沈禾昀皱紧了眉头,长叹一声,似乎很是烦闷,他将束缚带解开,抱着洛斯往外走。   白濋跟在后面,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无法改变任何事,但还是控制不住愤怒的心情,对着沈禾昀拳打脚踢。   他实在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沈禾昀这样对待洛斯。   这里和研究所的构造不同,白濋炸毁过好几座研究所,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房间构造。   从刚才那间屋子里出来后,要经过一条长走廊,走廊两侧是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房间里摆放的各种仪器设备。   尽头有一道密码门,白濋看着沈禾昀用虹膜和指纹打开门,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   在门打开的瞬间,各种叫声传进来,有动物的叫声,有鸟禽的鸣叫,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白濋跟着穿过密码门,目光微凝。   眼前俨然是一座大型的生物园,里面有无数的动植物,他见过的没见过的应有尽有,全都是正常的、没有被感染过的生物。   他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世界上保存了所有生物样本的地方只有一个:主研究室。   这里就是研究所藏起来的秘密基地,常年挂在厄利斯都高价悬赏榜上的主研究室。   白濋心中惊骇,但转瞬就平静下来了。   沈禾昀是初代天使计划的发起者之一,是主研究室的人并不是意外的事情。   能进入主研究室的人身份保密,对外还有其他身份,沈禾昀牵扯众多,除了研究所在隐瞒,军区肯定也出了力。   这也是他和塔西都没有查到沈禾昀真实身份的原因之一。   沈禾昀抱着洛斯停在生物样本的放置空间,他打开植物类生物的门,将洛斯放在草地上,然后关上了门,站在玻璃墙外。   洛斯还没有恢复过来,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被绿莹莹的草丛一衬,他的身上显出病态的白。   白濋将手贴在玻璃墙上,他的眼睛一眨不眨,一直放在洛斯身上。   当初告诉洛斯沈禾昀和天使计划的事情,他并没有想到会有今天,也没有想到,洛斯和沈禾昀早就有了交集。   等了许久也不见洛斯动作,白濋耐不住性子,直接穿墙而过,跪坐在洛斯身边。   离得近了看的更明显,洛斯手臂上的淤青下不仅有针眼,还有划痕和弯月形状的痕迹。   白濋眉心紧蹙,俯下身,又仔细地辨认了一下,确认那些痕迹是真实的,和他印象中的别无二致。   在他情绪最崩溃的时间里,他的身上也有这样的痕迹。   划痕是用刀片割出来的,一公分左右的弯月痕迹是用指甲掐出来的,这些痕迹指向了一个事实:洛斯在自残。   是什么让一个刚从火灾中逃生的孩子选择伤害自己?   白濋只能想到他哀哀的呼痛声。   若非现实太苦,人间太难,又有谁会选择死亡。   白濋闭了闭眼,心好像被一刀刀割着,他的小初恋善良美好,却没有被这个世界温柔对待,反而吃尽了苦头。   他看到的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在草地上躺了一段时间,洛斯慢慢清醒过来,他爬起来,手贴着玻璃墙,对站在外面的沈禾昀招了招手,像是在打招呼。   沈禾昀打开门:“休息好了?”   洛斯点点头,不舍地看着周围的植物:“博士,我想在这里再待一会儿。”   沈禾昀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语气平静:“你的身体正在接受源感染,待的时间长了,可能会影响植物的生长。”   “它们会死吗?”   “可能会。”   小洛斯的脸白了白:“博士,我们离开吧,我……下次不要带我过来了。”   他不想害死这里的花花草草。   “植物能够有效缓解你的情绪,不想害死它们,你就多坚持坚持。”沈禾昀并没有去抱他,关上门后就走了,“我还有事情要忙,你不要乱跑,今晚有二次实验,在那之前记得回房间。”   洛斯应了声,看着他离开,转过身坐在地上,他将头贴在玻璃墙上,恢复了灵动的眼睛眨巴着,盯着玻璃墙另一侧的植物。   白濋蹲在他身旁,静静地看着他,从苍白的脸看到伤痕累累的胳膊,心里灵动暴虐欲越来越强。   他的小初恋很喜欢这里的植物,怕影响到它们,眼巴巴地看着,不敢靠近。   白濋没心情去看沈禾昀在做什么,他陪着洛斯在植物房门口坐了几个小时,看着他乖乖地回到房间,被绑起来,进行那该死的源感染。   这里的时间流速并不正常,日复一日的实验消磨着人的精力,白濋亲眼看着洛斯越来越虚弱,躺在植物房里的时间越来越长。   慢慢的,植物也无法令洛斯展开笑颜了。   白濋曾无数次幻想洛斯的过去,是什么样的生活造就了他温柔善良的心上人,在这个偶然进入的世界里,他如愿窥见了洛斯的童年。   病态的、畸形的、痛苦的童年。   随着实验的一天天推进,洛斯的发色越来越浅,最后完全变成了白色。   和现在的洛斯已经有七八分相似。   白濋有一种预感,时间要到了。   洛斯沉睡的时间要到了,他离开的时间也要到了。   这一天,沈禾昀取下插在洛斯身上的管子,破天荒地露出笑意:“源感染快要完成了,深海计划即将成功,你是我最完美的实验成果。”   洛斯眨了下眼,他的情绪很淡,似乎在流逝的岁月里,变化的不仅仅是发色,还有他的性格。   白濋从平静的小初恋身上,看到了长大后的洛斯的影子,比冷淡多了一丝厌世感。   沈禾昀语气动容:“你会拯救这个世界。”   拯救这个被辐射毁掉的世界,让感染消失,让这个世界恢复以前的美好。   “博士,我什么时候可以死?”   当洛斯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沈禾昀和白濋同时变了脸色,只不过沈禾昀是震惊,白濋是了然中混杂着心疼。   在这段时间里,他一直陪在洛斯身边,他看着洛斯在身上制造出无数伤口,看着他一天天消沉下去,看着疼痛将他眼里的光熄灭……   白濋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久病成医,白濋经历过相似的事情,他知道洛斯不是故意说这种话,他知道洛斯是……生了病。   抑郁症。   “为了拯救世界而死,我会成为救世主吧,这样好像也不错,用我的命换回无数人的命,十分值得。”   沈禾昀表情难看,一字一句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晦涩复杂:“你不会死。”   洛斯眨了下眼:“那怎么拯救世界呢?”   “深海计划只是为了证明源感染的理论,并非要将你变成治疗这个世界的药。”   白濋来到这里这么久,头一次听见沈禾昀说了句人话。   可听到这句人话的洛斯并没有开心,他抿了抿唇,轻声道:“可我确实是药,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生了病的人,谁会舍得将救命的药放走。”   人都是自私的,为了活下去,做出什么事都不罕见。   灾荒年间,尚且有易子而食的事情,在这个社会秩序崩塌,人类道德跌破底线的末日世界里,为了救无数人,杀死一个人不是罪恶,而是一种会被歌颂的伟大。   “博士,你带给了无数病人希望。”   “你只是摧毁了我一个人而已。”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说的话,变故来的很突然,密码门传来开启的声音,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这是军靴踏在地上的声音,从脚步声判断,来了起码两支队伍。   沈禾昀蓦地沉下脸,挡在床前,警惕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脚步声穿过走廊,停在房间门口,白濋转过身,在房间门被打开的瞬间,整个人如同失了魂一样,僵立在原地。   十几年了,他终于重新见到了他的父亲。   霍倦书站在最前面,身后是排列整齐的军人,他的声音和白濋记忆中的同样温柔,却说着让白濋浑身发冷的话:“沈博士,把他交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第117章 黎明小镇的故事   霍倦书带走了洛斯和沈禾昀。   回忆结束。   白濋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茫然地蹲在npc身旁,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将手放到另一个npc身上。   这一次没有出现特殊的世界,无数画面传入脑海之中, 讲述了黎明小镇的故事。   黎明小镇的故事无法引起白濋的关注, 他还没有完全从洛斯的童年记忆里回过神来, 满脑子都是霍倦书带走沈禾昀和洛斯的画面。   为什么。   为什么是霍倦书。   没人比白濋更清楚洛斯的血液有多特殊, 毫无疑问, 这就是沈禾昀深海计划的成果。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洛斯的特殊注定了他会被抢夺。   在一次次源感染的实验过程中, 白濋无数次猜测, 谁会是伤害洛斯的人,唯独没有想到霍倦书,他的父亲。   从npc身上提取了黎明小镇的故事, 白濋的行动不再受到限制,他在坟墓间飘荡,远远地看着洛斯和其他人, 不敢靠近。   平生险境重重, 白濋从未徘徊迟疑,这是第一次, 他不敢面对一个人。   他不敢面对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孤儿院的火灾爆发后, 沈禾昀开始进行深海计划, 实验创造出了洛斯独特的身体状况, 霍倦书和军区的人带走了沈禾昀和洛斯。   已知的事情脉络是这样的。   沈禾昀失踪, 到现在依旧下落不明。   洛斯在玫瑰之城的实验塔里醒来, 据他所说, 他沉睡了很长时间。   有没有可能, 这件事情的背后还有隐情。   如果洛斯被带回了军区,为了弥补初代天使计划造成的伤害,军区一定会牺牲洛斯来救其他人。   可洛斯非但没有被暗中处理掉,反而去了SSS重度感染区玫瑰之城,那里没有人敢踏入,会不会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或许当年霍倦书并没有将洛斯和沈禾昀带回军区。   思及此,白濋又振奋起来。   他从山上飘下去,停在洛斯身边,手举起又放下,重复了好几次,不敢碰到洛斯。   在那个世界里,他无数次伸出手,无数次都是失望。   “你在搁那边演什么琼瑶剧呢,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白濋浑身僵住:“你能看见我?!”   洛斯转过身,一脸费解:“不然呢,你一个大型制冷机杵在我身后,阴风阵阵,我都快冻死了,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怕冻到他,白濋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洛斯挑了挑眉,笑了:“逗你玩呢,大长官怎么这么好骗,我当然能看见你,别忘了咱俩可是同一个棺材里出来的鬼。”   人的眼睛看不见鬼魂,但他们现在都住在棺材里,算不上是完完本本的人了。   洛斯偏过头,喊了维克特和燕戮:“你们两个能看见他不?”   维克特脸色慌忙,朝四周张望了两眼:“谁?是白长官回来了吗?”   白濋一脸无语,维克特说的这番话,好像他真死了一样,特地回来讨债。   “除了他还能有谁,喏,他就在你们身旁,看到了吗?”   维克特神色惊慌,走过来的燕戮按着他的脑袋,将他的头掰向了白濋:“装什么呢,我都能看见,这么大一个黑影,你看不见?”   白濋现在的状态和之前的鬼影差不多,身形更高大一些,总结来说,就是一个远超一米九的鬼影。   装看不见的计划失败,维克特抹了把脸,虚弱地笑笑:“白长官,我没认出来是你。”   救命,他真的不想和这样的白濋打招呼。   白濋也懒得搭理他:“塔西他们呢?”   燕戮耸耸肩:“看完金属柜子回来,又走了,估计是希泽那个嘴贱的东西和他们说了队长的事。”   洛斯是重中之重,一听事关洛斯,白濋就慌了:“什么事?”   “没什么,他打架没打过我,一点小事。”洛斯抢先道,“你看到什么了,还不快给我们讲讲。”   白濋只好压下询问的心思,讲述关于黎明小镇的故事。   这座荒山原本是一处人类基地,为了抵御外敌,无数人在这里进行训练,保卫民众。   敌人主要是变异生物,动植物都有,大型猛禽较多,战斗力远超人类,普通的武器无法伤到它们,是故交战时败方常常是人类基地。   渐渐的,人们开始寻求其他办法。   基地里的一部分人主张追根溯源,查清生物变异的原因,再根据这个原因来对症下药。   他们获得了很多人的支持,在基地里进行实验。   实验是在死去的变异生物身上进行的,经过漫长的研究,基地里发现了生物变异的根源,在于它们受到了污染,这种污染改变了生物的基因,使得它们异化出不同的性征。   研究结果的发布,给长久以来的阴暗生活带来了曙光。   基地里的人民精神振奋,给予了更多支持,几乎没有人反对研究,大家开始寻找解决污染的办法。   污染源很快就被找到了,基地派人前去,想取下污染源的标本进行研究,但没想到在靠近的污染源的过程中,这些人开始出现类似生物变异的特征。   有的人直接死了,有的人失去了意识,像变异生物一样攻击其他人,还有的人不仅没有受到影响,身体素质还加强了。   就像是科幻电影中的进化。   基地知道这件事之后,很快就展开了研究,但由于污染源没有办法取回来,他们只能通过询问幸存者来制定下一步的实验计划。   与此同时,身体素质增强的人在对抗变异生物时发挥了强有力的作用,人类基地第一次抵挡住了变异生物的袭击,且伤亡可以忽略不计。   下一步的计划因此诞生。   他们放弃了原本解决污染源的计划,将之调整为利用污染源增强体质和战斗力,抵御变异生物。   这个计划进行起来比前一个方便很多,比起难以靠近的污染源,他们有成功的范例,只要根据结果倒推过程就可以了。   研究需要大量的标本,为了更好的发现污染源造成变异的区别,基地开始进行人体实验。   第一批实验者就是前去寻找污染源标本的人,幸存的人和尸体都不例外。   最初的实验是很克制的,人体实验有违基本的道德,是基地内部所有人经过投票确认要不要进行,也征求了每个幸存者的意见,自愿参加实验。   随着研究成果的逐渐发布,基地里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小,实验的尺度也越来越大。   在关于污染变异的研究取得进展性成果后,经基地一致研究决定,同意进行人体实验。   为了走出黑暗,迎接崭新的未来,基地中有三分之二的人决定前往污染源。   说到这里,白濋停顿了一下,他平铺直是,简要的说明了他看到的事情:“在开始前往污染源的计划后,基地就正式更名为【黎明】了,据我猜测,黎明小镇指的就是基地。”   洛斯摇摇头:“应该是开启黎明计划后的基地。”   “二者有什么区别吗?”燕戮挠了挠头,“不都是一样的地方,计划前计划后没有变化。”   维克特快速看了一眼白濋,小声道:“怎么可能没有变化,在黎明计划之后,基地里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人了。”   “那些去污染源的人又不是不回来了,不是说研究出了成果,能够成功变……”燕戮的话音停止,他咽了咽口水,“那些人不会是回不来了吧?”   夜风阵阵,吹过漫山遍野的坟地,奏响了一曲悲怆的挽歌,引得人心神俱震,他们似乎被牵引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看到一群人义无反顾的前往污染源,寻找生存的方法。   白濋给了他答案:“在靠近污染源的过程中出现了意外,研究结果并不是完全正确的,成功异变的人不足十分之一,但被失去意识的人围剿,没有人活下来。这次计划全军覆没,基地里三分之二的人尸骨无存。”   黎明没有降临,基地陷入了更严重的黑暗之中。   燕戮倒吸一口凉气,头皮发麻。   仅仅是一次研究失误,就害死了基地里三分之二的人,这个数字庞大,像是虚构的故事情节,但又给人一种莫名的真实感。   “所以说,这座山上埋的都是因为黎明计划死去的人,我们住在坟里,我们就是那些人。”维克特哭丧着脸,“那些人尸骨无存,要找回遗失的自己,该不会是要让我们找他们的尸体吧?”   且不说尸体上会不会再有冤魂鬼怪,这座山这么大,他们要去哪里挖尸骨。   燕戮深以为然,点点头:“我觉得是,那我们就要去找污染源了,他们都是在污染源附近死的,尸骨应该在那里。”   维克特:要去鬼窝窝了。QAQ   洛斯眯了眯眼睛,突然问道:“为什么棺材要分单人双人?”   虽然弄清楚了黎明小镇的背景,但棺材的编号一直困扰着他。   一道声音突然插进来:“死了的人是三分之二,活着的人是三分之一,会不会和棺材的分配有关系?”   说话的是高个儿,他和瘦子也是双人棺材。   自从洛斯救了他以后,他就很感谢洛斯,刚刚洛斯和希泽打完架,他第一时间就凑了过来。聊了两句,洛斯也没有瞒着,大大方方地说了在这里的发现。   洛斯一拍手,语气激动:“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单人棺材和双人棺材的数量相同,双人棺材装的人正好是单人的两倍,死的人也正好是基地里活着的人的两倍。”   洛斯拍了拍高个儿的胳膊:“多亏你了,不然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这一点。”   瘦子心里不服气,跟他唱反调:“怎么可能是这样,根本没有道理,单双数的棺材背后肯定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没人搭理他,洛斯好似没有听见似的,继续说道:“如果单人棺材和双人棺材是为了区分死了的人和活着的人,那我们都是死了的人,二队都是活着的人,永生轨发布的任务完成标准应该也有区别。”   在黎明计划之后,基地遭受重创,活着的人要找回遗失的自己,找回的可能是坚持下去的勇气;死去的人要找回遗失的自己,则可能是要找到尸骨。   洛斯迫不及待,拉着白濋去问其他的细节。   瘦子见自己不受重视,还比不上高个儿,气得够呛,加上之前在洛斯身上吃过亏,对着他的背影骂骂咧咧。   维克特和燕戮一左一右,像提溜小鸡仔一样提起他:“我们队长也是你能骂的?”   “今天必须好好修理你一顿。”   瘦子挣不开,一个劲儿地喊高个儿:“愣着干什么,你他妈还不快来帮我!”   高个儿本来还想劝两句,见他颐指气使,瞬间扭过头,开始装聋作哑。   寂静的坟地里响起一阵杀猪般的哭嚎声。   声音传到洛斯耳边,他笑得前仰后合:“干得漂亮,我刚才就想收拾那家伙了。”   白濋静静地看着他,鬼影的身体没有重量,但他的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沉重:“要不要我去杀了他?”   洛斯一怔,哭笑不得:“不至于,只是看不顺眼,不到要他命的地步。”   白濋不说话了。   本来是想问一下有没有污染源的线索,但白濋这副安静的样子实在不正常,闹得洛斯心里也慌慌的,疑惑他是不是又发病了。   洛斯沉吟片刻,问道:“你变成鬼之后,还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白濋连忙道,“什么都没有发生。”   洛斯笑了笑:“没发生就没发生,我只是随口一问,你紧张什么。”   白濋攥紧了拳头,脑海中都是霍倦书带走洛斯和沈禾昀的画面,他语气晦涩,半晌才咬出字音:“我有件事想问你。”   听起来是很严肃的事情。   该不会是又要表白吧?   洛斯也紧张起来,屏住了呼吸:“什么事?”   “你能原谅伤害过你的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慌,没有狗血剧情。   今天有个好消息,文名改回来啦,起因是我想改《末日玫瑰》,末日不让用,但禁区可以用了,换个新封面庆祝一下。 第118章 污染源   洛斯摇摇头:“不会。”   他从来就不是圣母心肠, 谁伤害了他,他就要伤害回去,要谈原谅也要在他报复完之后再谈。   白濋的心蓦地沉了下去:“嗯,我猜也是。”   “倒也不一定, 得看是什么人, 是什么伤害了。”洛斯拖长了调子, 玩笑道, “如果是大长官一不小心伤到我, 我顾忌着烤鸡的面子, 也得原谅不是。”   白濋笑不出来:“饿了?”   洛斯摸摸肚子, 仔细感受了一下:“没有感觉, 可能晚上是鬼,不会饿吧。”   “鬼也是会饿的,想要吸食人的精气, 不然民间传说里怎么那么多以**人的鬼魅。”白濋停顿了一下,问道,“你有想要吸人精气的欲望吗?”   “我要是说有, 你要主动献身吗?”   “我倒是很愿意主动献身。”白濋遗憾地叹了口气, 连鬼影散发的气息都更冷了,“但我现在是鬼, 没办法让你吸, 我可以去抓几个人来让你吸, 肯定不会饿着你的。”   ……你怕不是真的疯了。   洛斯头秃, 挠了挠刚长出来的发茬:“你是不是饿了, 想吃人?”   所以拿我当幌子。   除了这个原因, 洛斯真的想不到白濋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体贴, 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   鬼影飘远,白濋的声音被风吹散,透着一股苍凉的感觉:“你和塔西商量一下通关的事吧,我去找污染源。”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洛斯摸了摸下巴,决定离开这里后去找一下伊酒,再继续这样下去,万一哪天白濋真的情绪崩溃,那他们所有人就危险了。   毕竟这个人形杀器凶名在外,手上冤魂不计其数。   开玩笑,他们的小队都要好好活下去。   洛斯利用通讯器联系了塔西,对于希泽可能说了什么的事,他也有心理准备,但属实没想到塔西会问的那么直白:“听说你的体质比异变者还要强很多,是怎么回事?”   洛斯平静道:“我们应该还没熟到这种地步。”   塔西没有生气:“别误会,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那件事对我很重要,如果冒犯到你,我很抱歉。”   “什么事?”洛斯八卦心起,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塔西做小伏低。   塔西垂眸:“是关于我爱人的事。”   杜娅女士。   因为白濋的缘故,洛斯对这位已故的前执行队队长观感不错,据说她强大、善良、果敢、具有极强的领导能力,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洛斯沉吟片刻,抱着胳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体质突然增强了,不过以前永生轨就说过,我的体质是S级。”   他原本还以为是永生轨判断错了,直到现在也发现,也可能是他的基因里沉睡着S级的体质。   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件事,塔西的身形晃了晃,哑声道:“谢谢,我会帮你保密的。”   “好。”洛斯抬头看了看天色,月光明亮,“白濋发现了关于黎明小镇的背景故事,我怀疑单人棺材和双人棺材的任务完成标准不同,你们可以留意一下。”   桑云云在维克特和燕戮那边了解情况,就不用他再讲一遍故事了。   该提醒的提醒到,洛斯往存放金属柜子的方向走去,白天本想再去看看河流的情况,结果有事情耽误了,也不知道数据流有没有消失。   “洛斯!”   洛斯不解地转过身,塔西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晃了晃手上的通讯器:“有事随时联系。”   奇奇怪怪。   洛斯摆摆手,走入无边的黑夜:“回头见。”   金属柜子在河流附近,洛斯绕了一下,去看望了柜子里的重度异变者。   黎明小镇的故事给他一股熟悉感,所谓的生物被污染后变异,就像是现实生活中的感染异变,基地对应的是安全区,而主张实验研究的人对应的就是研究所。   黎明计划。   天使计划。   从名字上来看,属于同一个风格,或许也是对应的。   洛斯私心里不希望这个对应关系成立,因为黎明计划死了近两千人,如果真的对标上,曾经的初代天使计划造成的伤亡只会更广。   尸体好好地躺在金属柜子里,洛斯想了想,又拿着猎枪,开了一个编号为双数的柜子。   柜子里没有完整的尸体,都是零散的尸块骨头,和他们对于单双数的猜测情况相同,看来躺在双人棺材里的人要找寻的就是残缺的尸骨。   洛斯背着猎枪转过身,迎上撞入一团黑色的雾气之中,熟悉的冰冷感觉贴在皮肤上,他松了口气:“你不是去找污染源了吗?”   白濋闷声道:“听到枪响,怕你出什么事。”   他看见旁边被打开的金属柜子,彻底没脾气了:“胳膊疼不疼?”   白濋不提,他还没注意到这茬。   洛斯抡着胳膊摇了两圈:“一点感觉都没有,好好的,看来我已经熟练了,能够抵抗这猎枪的后座力了。”   “不可能。”   技术可以训练提升,但体质是基本固定的,不存在熟练就能改变的情况。   白濋语气发沉:“你的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他已经确认了洛斯是深海计划的实验者,经过沈禾昀所谓的源感染,洛斯的基因和体质都发生了改变,在回忆里他只看到了洛斯的基因拥有神奇的力量,还没发现体质方面的差别。   随着洛斯的苏醒,他沉睡多年的身体也会慢慢苏醒过来,身体上很可能发生细微的变化。   “没有,我感觉很好。”洛斯本想查清体质的事再告诉他,但刚才告诉了塔西,只瞒着白濋似乎不太好,“我和希泽打了一架,他打不过我。”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白濋听懂了他的意思:“你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虽然是疑问句,但他的语气很笃定。   洛斯点点头,往溪流走去:“可能是吧,体质增强,武力值提高,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连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了。”   这话不是玩笑,他在希泽身上实验过了,并没有发挥出全部的战斗力。   白濋也为他高兴,现在的洛斯身上似乎已经看不到抑郁症的影子了:“那以后就得麻烦你保护我了。”   “好说。”洛斯偏过头,“你去第一条永生轨找我的时候,不就把我当保镖吗?”   白濋纠正道:“那是你强行要当我的保镖。”   他话锋一转:“现在想想,我们已经认识了这么长时间,那时候我没有想过会和你有今天。”   “我也没想过,感谢永生轨吧。”   “更没想到的是,记忆中那个穿着碎花裙子,被我用两块糖骗来的童养夫就是你。”   “……”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洛斯拿着枪戳了戳白濋,鬼影如同雾气一般散开,又慢慢聚拢成人形:“白大长官,你是更年期发作了吗?今儿个怎么这么奇怪?”   先是莫名其妙的关怀体贴献殷勤,紧接着又是追忆过去,这精神状态很难不让人在意。   白濋哑口无言,想骂人,满脑子都是霍倦书将洛斯和沈禾昀带走的事,父债子偿,他没有脸也没有资格去凶洛斯。   他欠洛斯的。   “完了,你竟然不反驳,该不会真的更年期了吧?”   “……不是。”   白濋率先往前飘去:“不闹了,我感觉到了污染源在前面,赶紧跟上。”   洛斯看了眼他赶去的方向,表情古怪,心里浮起一个不敢置信念头,不会吧……   几分钟后,白濋停在河流旁边:“奇怪,感觉就是在附近。”   数据流比白天的时候微弱很多,像泼进水里的绿色油漆,转瞬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层淡淡的绿光。   洛斯心情复杂:“你看着这条河,有没有什么想法?”   “想法?”白濋看看他,又看看脚下的河流,“没想法,但如果你认为这条河是污染源的话,我也没有反对的意见。”   洛斯蹲下身,掬起一捧水,淡绿色的光蒙在指尖,有股清清凉凉的感觉,十分舒服。   白濋皱眉:“别乱碰,万一这条河真的是污染源,可能会对身体造成影响。”   “要有影响早就有影响了,别忘了我们中午还吃了这条河水洗的蘑菇。”洛斯仰着头看他,不以为意,“哦对了,我中午还在这条河里洗了澡。”   白濋:“……所以你的体质发生改变了。”   也是,这两者之间可能有点关系。   洛斯甩了甩手上的水:“污染源是黎明小镇里的关键,我觉得是这条河无疑,这条河滋养了整座山的尸体,金属柜子是距离这里最近的棺材,单人棺材里的人发生了变异,可见是被河水滋养的。”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这条河里有数据流,根据蔷薇庄园的场景推测,会出现数据流的一般都是关键道具。   比如那棵树。   洛斯把猎枪和通讯器扔下,开始脱衣服。   白濋吓得维持不住人形,雾气四散:“你干什么?!”   “下水捞尸骨,事不宜迟,赶紧完成任务,赶紧离开这里。”洛斯留了一条裤子,“我先捞一捞看看有没有收获,如果有收获你再叫他们过来。”   “一起捞效率高,你自己一个人得捞到什么时候,我让他们都过来。”说着白濋就去拿通讯器。   洛斯连忙道:“不行,不能让他们过来!”   “为什么?”   白濋一副你不给我答案,我就要叫人来的架势,洛斯没有办法,小声道:“我不想在别人面前裸奔。”   “……”   这个理由太充分了,白濋被说服了,他忍不住问道:“那就想在我面前裸奔?”   洛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现在又不是人。”   话是这么说,但是……   “噗通”一声,洛斯跳下了水,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的后背一片雪白,这段时间养出来一些肉了,不像刚从玫瑰之城里出来时的骨瘦如柴。   洛斯的肩背线条流畅,肌肉不夸张,极具美感。   白濋怔怔地看着那片雪色,心里烧起了火,燥得慌,他慌忙低下头,看到放在岸上的衣服和物品时,气得变了形。   他现在怎么就不是人了,虽然没有实体,但眼睛没有瞎,看得清清楚楚。   洛斯一定是故意。   故意在他面前脱衣服。   白濋的脑袋像身体一样混沌成一团,他周身的雾气流转,不知怎么的,竟将衣服都掀进了河里,等他意识到的时候,衣服已经湿透了。   洛斯咬牙切齿的愤怒声音传来:“白濋!”   白濋刚准备解释,就见河里爆发出一道光,随即是一声响亮的猫叫声。   “喵!”   作者有话要说:   储备粮:我猫汉三又回来了! 第119章 万鬼诈尸   这一声喵得中气十足。   洛斯愣愣地抱着湿透的衣服, 储备粮一下子跳到他的头顶,收了爪钩的肉垫按在洛斯光秃秃的脑壳上,用力地踩了踩,像是在打招呼。   “储备粮, 快点下来。”   人不能看着洛斯裸奔, 猫也不行, 何况猫爪子那么尖, 一挠就是好几道血痕。   黑雾一股脑儿涌过来, 白濋如法炮制, 想将储备粮卷回河里。   洛斯回过神来, 连忙护着储备粮往后退:“卧槽, 你别过来!”   “我来帮你,我马上就把它拿下来。”   “不用!”   “……”   白濋一阵无语,洛斯那副紧张的模样, 就像是他不是去帮忙,而是要去非礼一样。   黑雾的温度又降了几分,证明白濋不高兴了。   洛斯刚泡了水, 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又气又好笑,真是吃力不讨好, 储备粮是霍倦书的分身, 他这可是在帮白濋, 免得大长官背上不孝之子的骂名。   储备粮为了救树上的人, 力挽狂澜, 失踪了很长时间。   洛斯抱着它, 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白濋快气死了, 他怀疑这条河把洛斯污染了, 脑子都给污染没了:“你以前可不是这副嘴脸,你可没有这么宝贝储备粮,你还说它是破猫。”   ……当着你爹的面,能不能说我点好话?   洛斯嘴角抽搐,偷偷给白濋使眼色:“放屁,我以前也很看重储备粮。”   就算以前不看重,现在也得看重了,这可是救命恩猫。   洛斯将湿衣服套在身上,小心翼翼地抱着储备粮,就跟抱着个祖宗似的。   “不找尸骨了?”   “不找了,先看看储备粮的情况。”   白濋语塞,他不过在蔷薇庄园昏迷了那么短的时间,洛斯就和储备粮建立了深厚的友谊,男人果然都是善变的。   他眼前这个最善变。   上次是放了血,储备粮变成了霍倦书,洛斯猜测着二者之间会不会存在联系,他下意识摸了摸身上的匕首,犹豫着要不要往储备粮身上抹点血。   如果霍倦书出现了,白濋应该会很高兴吧。   可不等洛斯实施计划,储备粮就一下子跳出了他的怀抱,迈着步子往河边走,它停在岸边,喝起水来。   霍倦书不会作出这种粗鲁的行为。   洛斯脑海中浮现出霍倦书的脸,不由得费解,那样文质彬彬的人怎么会生出白濋这么个混账任性的疯儿子。   “你是不是又在心里骂我?”白濋语气狐疑。   “你怎么知道?”洛斯正在想事情,没反应过来就脱口而出了,他尴尬地笑笑,挑开话题,“对了,大长官,你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见到的霍倦书温润儒雅,白濋提到过,霍倦书是搞科研的专家,洛斯自动就将霍倦书对应成了高智商的精英。   在桑云云的口中,霍倦书是叛逃军区的通缉犯,深陷重重谜团之中,神秘莫测。   洛斯突然很好奇,白濋是怎么看待霍倦书的,对这个与他截然不同的父亲有什么想法。   白濋现在变成了鬼影,黑雾没有脸,因而洛斯看不到他的表情有多么惊慌:“你怎么突然问起我父亲了?”   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是不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   白濋不得不承认,即使没有实体,他还是紧张得要命,有一种心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感觉,要花费很大力气才能克制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   他怕洛斯知道深海计划的后续。   “没什么,随便问问,这不是第九条永生轨通关在即,马上我们就能走到终点了,你也要如愿以偿,找到你父亲了。”   “我找到我父亲,和你突然好奇我父亲是两码事,没有因果关系。”白濋的声音闷闷的,但由于洛斯自己也心不在焉,并没有注意到。   “话是我说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说有就有。”   “……”   这是什么胡搅蛮缠的逻辑?   白濋心情复杂,既有洛斯没有继续追问霍倦书的事情而产生的惊慌,也有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的无奈,然而更多的,却是觉得洛斯强词夺理的样子过分可爱。   白濋想把自己也丢到河流里洗一洗泡一泡,让恋爱脑污染变质,最好变成冷硬的石头,这样他就不用再为不知怎么面对洛斯而头疼了。   “好,你说了算。”白濋默默飘到河边。   洛斯眼皮一跳,急忙问道:“你要对储备粮做什么?!”   他是真的怕白濋背上谋杀亲爹的罪名。   白濋复杂的心绪一下子消失了,鬼影扑向河流,落下的话音中怒意明显:“我能对它做什么,我他妈过来捞尸骨!”   鬼影入水荡起了微小的波纹,疯狂喝水的储备粮往后一躲,猫眼溜圆,警惕地望着水面。   如果让洛斯形容的话,储备粮现在应该配上一句话:让朕看看是哪个刁民想害朕。   洛斯不客气地笑了声,走过去:“储备粮,你的肚子都撑大了,喝饱了吗?”   他的衣服湿透了,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就像是被触爪黏稠的异形怪物抱住了,轻飘飘黏糊糊的,给人一股窒息的感觉,洛斯不适地皱了皱眉头。   储备粮喵呜一声,许是发现水面没有动静,又低下头喝起水来。   它并不像是渴了在止咳,喝得很不要命,机械的重复着饮水的动作,像是白濋口中吸人精气的妖鬼,正在补充能量。   “储备粮?储备粮?”   洛斯一连叫了好几声,储备粮都没有反应,好像完全不认识他一样,如果不是这只黑猫和储备粮长的一模一样,洛斯都要怀疑自己认错猫了。   难不成是……失忆了?   洛斯伸出手戳了戳猫屁股:“喂,你会失忆吗?”   储备粮受惊了一般,跳到旁边,用刚才看着河流的眼神来盯着他:“喵!”   “你别担心,我不想害你,就是有些担心你。”   这要是失忆了,那岂不是为了救他们造成的,洛斯眉心紧蹙,心底浮起愧疚之意,同时也在疑惑,储备粮一个劲儿地喝水是不是有其他原因,比如补充能量。   受到数据流的影响,河水是淡绿色的,看起来和下了毒……不,和网络游戏里的能量补给药差不多。   洛斯摸了摸下巴,盘腿坐在岸边。   储备粮由永生轨里的能量体化成,上次为了救他们,耗费了所有的力量,只能变成木雕,阴差阳错吸收了数据流的力量,所以又活了过来。   洛斯觉得这个推理非常完美,并且有一丝的熟悉,和妖怪成精的小说套路如出一辙。   通讯器突然响起来,洛斯挪远了些,看着储备粮放下警惕继续喝水,才接听起来:“怎么了?”   塔西语气焦急:“你们在哪里,出事了,很多坟诈尸了。”   “诈尸?”洛斯心里一紧。   燕戮一把夺过通讯器,甩了甩胳膊,见没办法甩掉维克特,只能放弃:“队长,有很多棺材突然炸开了,好多异变了的人跑出来了!”   洛斯迅速站起身,河流在山腰附近,地势高,他往下望去,无数土包自动轰炸开,尘土飞扬,隐隐能听到随着风声传来的咿咿嗬嗬的声音。   异变的人跑出来了,异变的人是……单数编号的棺材!   所以诈尸的是黎明小镇里本该活着的三分之一的人。   自从进入这条永生轨之后,除了白天黑夜的行动限制外,处处都是自由的,永生轨没有给出一点引导。   除了那两个被白濋杀死的npc,这里的一切都是死着的,他们虽然躺进了棺材,但没有丁点的融入感,好似旁观者一般冷眼旁观。   在听到单数异变者诈尸后,洛斯不仅没有感到惊慌,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剧情的推进终于来了。   “白濋!快上来,出事了!”洛斯兴高采烈地喊道。   鬼影瞬间浮出水面,白濋疑惑不解:“什么事让你高兴成这样?”   “有人诈尸了!”洛斯兴奋地补充道,“是很多人!”   白濋:“……”   通讯器对面的众人:“……”   希泽怔怔地问道:“他是不是被吓疯了?”   瘦子捂着被燕戮和维克特打肿的脸,嘶嘶哈哈,小声嘀咕:“疯了才好。”   塔西保持了沉稳老大哥的形象:“洛斯,你冷静点,虽然诈尸了,但他们没有攻击的意图,现在都往同一个方向走去了。”   洛斯瞬间来了精神:“什么方向?”   “存放金属柜子那边,然后往山上走一段距离。”塔西说完又问道,“对了,你和白濋现在在哪里?”   白濋瞥了眼激动得手舞足蹈的洛斯,怕他再说出更多荒唐言论刺激到大家,体贴的帮忙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说:“我们在诈尸人群要来的地方。”   ……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氛,塔西深吸一口气,拿过通讯器:“你在开玩笑吗?”   白濋很不满意他的态度:“我不轻易开玩笑,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诈尸的人要来河流这边,我已经看到他们了,有几个走的还挺快。”   这他妈是讨论快不快的时候吗?!   塔西收起通讯器:“诈尸的都是单数编号的棺材,有将近一千个变异人,他们两个应付不了,我们赶紧过去。”   “好,快走吧。”   “东西都带好,做好战斗准备。”   “我才不去。”瘦子嗤了声,“他们的能耐可大了,我们好心去帮忙,人家可能还会觉得我们在拖后腿。”   希泽翻了个白眼:“谁跟你我们了,爱去不去,也没有让你去,队长,我们准备好了,快出发吧。”   燕戮抛过去一个惊讶的眼神,头一回发现希泽这张嘴还不错。   瘦子被噎得哑口无言,愤怒地踢了踢地上的土,突然发现高个儿正看着他,目光里满是不赞同,他更加窘迫了,气冲冲地吼道:“你看什么,你也想跟着他们去送死?!”   “留在这里才是送死吧。”高个儿还想对他说什么,但最后也没说,只是叹了口气,转身去追其他人了。   瘦子气得脸都黑了,又是狠狠地一脚踹向地上的小石子,石头飞起,撞到一旁的棺材,发出“咔哒”的声音。   那是白濋和洛斯的棺材。   意识到这一点的瘦子目光幽幽,他转头望了眼众人赶去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阴狠,一步步走向棺材。   另一边,塔西等人马不停蹄地跑向河流,到了后都傻眼了,赶来的诈尸大军不仅没有攻击洛斯和白濋,反而跪了一地,对着河边的储备粮不停磕头。   “这是……”   洛斯一脸喜气洋洋,指着被磕头的人吓到炸毛的储备粮,骄傲地炫耀:“介绍一下,我的救命恩人,你们可以叫它猫大爷。”   以霍倦书的年纪,当大家的大爷刚刚好。   维克特一脸玄幻,拽了拽燕戮的衣服:“我是不是在做梦,你快打我一下。”   头一回听见这么荒唐的要求,燕戮狞笑一声,抡圆了胳膊,在他后背上拍了一巴掌:“不用客气。”   “啪”的一声响彻天际,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维克特觉得自己要被这一巴掌拍吐血了:“我让你打我一下,不是让你杀了我!”   洛斯穿过跪地的人群,走过来:“燕戮,你对维克特有不满可以说出来,君子动口不动手。”   燕戮一脸无辜,指指维克特:“队长你误会了,是他让我打他的。”   洛斯震惊:“真的假的?”   维克特虚弱地笑笑:“他说的没错。”   洛斯一脸真诚:“你是傻了吗?”   维克特不愿再说这件事,扯开话题:“队长,他们为什么在对储备粮磕头?”   洛斯解释道:“不是对着储备粮,是对着这条河,他们在祭奠。”   “亦或是,朝圣。” 第120章 我将取代你   河流是污染源。   在收到变异人群赶来的消息后, 洛斯就确定了这一点。   这条河里埋葬着黎明基地三分之二的人,覆灭了基地人民求生的计划,是摧毁一切的源头。   是罪恶伊始,亦是黎明来临前的死亡眠地。   洛斯转过身, 他的衣服仍旧湿着, 被风一吹, 招来刺骨的凉意:“因为黎明计划而死去的人都是基地的英烈, 逝者已矣, 生者困囿于失败的阴影之中, 愧疚又绝望。”   在这一瞬间, 洛斯和跪地叩头的变异群众狠狠共情了。从恶魔手中救下他们所有人后, 储备粮,或许应该称之为霍倦书,就消失不见了。   洛斯下意识看向白濋, 当时他也愧疚不已,不知该怎么面对白濋。   跪地的人没有鬼样,维克特的恐惧慢慢降下来了:“这都是第二天晚上了, 他们怎么昨天没来祭奠, 难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三元鬼节,阴兵借道。   可他记得进深海孤儿院的时候是月底, 按日子来算, 今天不到月中。   “可能是因为看守他们的人死了, 他们获得了自由。”变成鬼影之后, 白濋的声音也变得苍凉缥缈, 阴恻恻的, “整座山上只有两个活人npc, npc还拿着猎枪, 仔细看这些变异的人,他们的身上都有子弹留下的伤口,凶手是谁可想而知。”   洛斯想起两个被杀死的npc,当时他猜测这两人是研究员的身份,正好能和黎明基地的研究人员对应起来。   在现实生活中的研究员罔顾人命进行实验,而参照现实创设的场景自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黎明计划失败后,主张实验的人成为众矢之的,双方矛盾升级,最后研究的人占了上风,击杀了怪罪他们的活人,用猎枪里的子弹掩盖了血和罪恶。   这是猜测,不一定符合真实情况,但真假与否也没必要深究,因为这一切都已经是无法挽回的过去了。   确认变异人群没有攻击意图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塔西看向河流:“这就是污染源吗?”   洛斯点点头,强行将肚子溜圆的储备粮抱到怀里,再喝下去,这猫大爷就该撑死了:“应该是,你们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   “有想法了,现在去试试。”塔西使了个眼色,二队的另外三人跟上他,走向河边。   储备粮蹬着腿挣扎,被洛斯强行镇压,大概是肚子撑的太饱,它闹腾了一会儿就安静下来了,鼓着肚子打呼噜。   小肚子溜圆,像个吹胀的气球,洛斯在心里默念着“得罪了”,轻轻揉起储备粮的肚子。   你可得好好活下去,关键时候召唤出霍伯伯,让白濋得偿所愿。   燕戮挑了挑眉,好奇道:“他们要去干什么?”   “慢慢看着就知道了。”维克特打了个呵欠,眼皮不抬,他白天和燕戮挤在棺材里没有休息好,现在开始犯困了。   以塔西为首,四个人走到河边,脚步不停,直接跳了下去,溅起一大片水花。   重复磕头的变异人群停下动作,看着浸泡在河里的人,愣了一会儿,一下子扑了过去,“噗通噗通噗通”无数声,如同下饺子似的往河里跳。   高个儿吓了一跳,连忙冲到河边:“你们没事吧?”   林恩呛了几口水,一边吐一边招招手:“没事,咳咳,跟我们推测的一样,挑战八九不离十了。”   话音刚落,他们四个就开始大声地背诵《金刚经》,超度亡魂。   挤在河流中的变异人群安静下来。   执行队不会说没有把握的话,既然说是八九不离十,那就基本挑战成功了。   洛斯正在给储备粮做马杀鸡,闻言扬扬眉:“看来我们得努力了,落后他们太多就拿不到最高级别的奖励和称号了。”   “我刚刚看过了,河流里没有尸骨,我们之前的猜测是错误的。”白濋瞪着他怀里的储备粮,“你怎么突然开始伺候祖宗了?”   洛斯动作一顿,语气微妙道:“相信我,你总有一天也会伺候祖宗的。”   大孝子,这可是你的亲祖宗。   祖宗猫大爷“喵”了声,好似在附和,它被洛斯的手法按摩得很舒服,不怕生了,往洛斯怀里拱了拱,无比惬意。   白濋看得眼红,他都没睡过洛斯的怀抱:“不可能,我这辈子都不会成为猫奴。”   越是斩钉截铁,打脸的时候越搞笑,洛斯意有所指道:“你或许不会成为猫奴,但一定会被储备粮驯服,不信就走着瞧吧。”   在河里泡了半天,也不见二队上岸,洛斯怀疑他们得了和储备粮一样的虚弱症,余光瞥到在岸边来回踱步的高个儿,洛斯环视四周,直到现在才发现少了个人:“你的队友呢?”   高个儿摇摇头:“他不想过来,在你们的坟墓那边待着。”   “队长你就别管那家伙了,他刚刚还内涵你和长官,要不是急着过来,我一定再好好修理他一顿。”燕戮挥了挥拳头,“把他大卸八块,剁碎,做宫保鸡丁。”   高个儿:“……”   作为瘦子的队友,他现在的表情可以用三个字母来概括:QAQ   这支队伍会不会太血腥暴力了一点?!   白濋语气冷漠:“那家伙是挺该死的,但也不用浪费时间去教训,离开这条永生轨,自然就看不见他了。”   别说瘦子无法通关,就是能通关,他也会找机会弄死瘦子,不为别的,就为这杂碎胆敢对洛斯下手。   他在未来的画面中,看到了瘦子暗中做小动作,使洛斯受了重伤。   不留全尸了,毕竟当初的洛斯伤势严重,是他看了想将罪魁祸首千刀万剐的程度,一刀刀削下血肉,这样才算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白濋?”   白濋回过神,散开的雾气凝聚起来,面朝洛斯:“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见。”   洛斯又重复了一遍:“你是不是生气了,气温又降了,要是我惹到你了,你就告诉我,我好离你远一点。”   白濋:“……”   不应该是我注意,下次不惹到你吗?   洛斯抱着储备粮走到岸边,河流里站满了人,像塞满沙丁鱼的罐头,看不到流动的水迹,河岸边水润润的,踩起来很软糯,洛斯怕陷下去,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你们要跑到什么时候?”   “天亮吧,我们得超度这些同伴,需要的时间多,心诚则灵。”   “……”   超度又不是求神拜佛,心灵不灵有个鬼用。   洛斯默默腹诽,喊道:“那我们先走了。”   塔西等人扮演的是幸存者,他们要找回遗失的自己,首先要洗清愧疚,从一切的尽头——污染源下手是正确的解题思路。   至于他们的挑战方向,还需要从长计议。   洛斯正准备叫白濋等人一起离开,突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拉扯力量,从山下传来的,他头脑昏沉,无意识地扑向地面。   “队长!”   “洛斯!”   ……   像是摔进了河流之中,惊呼声穿透水面传入耳中,带着水流的震荡感,他说不出话,身体像是被捆缚住,无法动弹。   慢慢的,慢慢的,河水淹没口鼻,他失去了意识。   维克特和燕戮心急如焚,拍了拍洛斯的脸:“好像晕过去了。”   高个儿小跑过来:“他怎么会突然晕过去?”   洛斯的身体很好,前不久还和希泽打了一架,占尽上风。   “燕戮你看,不止是队长,储备粮也晕过去了。”   储备粮趴在洛斯的怀里,闭着眼睛,也昏睡过去了。   燕戮环视四周,木着脸,问道:“不止是队长和储备粮,你有没有发现,还有一个人也不见了。”   维克特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白长官不见了。”   化作鬼影的白濋没有实体,被巨大的吸力拉扯着飘向坟墓。   这种吸力和拉着他去往山顶的力不同,那是一种引导的力度,很温柔,这是强迫式的拉拽,像是要把他这个孤魂野鬼拖向地狱。   白濋被拽到了棺材旁边,他和洛斯的棺材已经被砸碎了,石块散落满地,他看到瘦子坐在石块中间,脸上挂着疯狂的笑意:“死,都去死……”   这幅画面和白濋脑海中的画面重合,在他所看到的未来里,洛斯浑身是血,遍体鳞伤,躺在石块中间,瘦子拿着石块一下一下地砸着洛斯,将他的身体砸得血肉模糊。   白濋目眦尽裂,放任自己扑向瘦子,他的身体化成扭曲的鬼影,好像一条长长的绳索,在瘦子身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瘦子捂着脖子,他的手穿过了鬼影,无法阻止白濋,被勒得眼球凸出,脸色发紫。   终于,瘦子的手滑了下去,紧接着他的身体也软趴趴地歪倒。   他被勒死了。   四散的雾气弥漫在坟茔上空,使得夜色下的天空越发昏暗,像是死亡来临前的潮汐,即将吞没一切。   白濋飘荡在坟墓上空,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劈成了两半,一部分失控了,在杀人,一部分在冷眼旁观着发生的事情。   瘦子死了后,鬼影散开的雾气卷成了小型的龙卷风,卷起四周的沙石坟墓,卷着棺材摔成石块。   摔成和他们棺材一样的碎石块。   有一些棺材里放置着零散的尸骨,也被卷到了半空中,和棺材一起摔得七零八落。   不能继续下去了,会出事的。   快住手,快停下来……   白濋不断地告诫自己,但他怎么也停不下来,他被困在透明的玻璃罩子里,能看到发生的一切,却无法阻止失控的自己。   他看到维克特和燕戮跑过来,塔西等人紧随其后,还有洛斯,他昏迷不醒,被燕戮背在肩上。   是完好无恙的洛斯,没有变成画面中的样子,没有血迹,没有伤口。   白濋想将他抱进怀里,却怎么也无法靠近。   他分成了两个人,他被困住了。   “白濋,快停下来!”   “能不能听到我们说话,你回答一声。”   “你他妈是疯了吗?白濋你快住手,你想害死所有人吗?”   ……   风似乎变慢了。   白濋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微弱,他在陷入黑暗之前,看到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他们像是在面对面照镜子,他听到对方用属于自己的声音宣告道:“废物,身体现在归我了,你就永远睡下去吧。”   没有和伊酒决裂之前,白濋经常收到他的提醒,医生大概都有职业病,伊酒也不例外,在知道他患有双相情感障碍后,总是告诉他要尽快就医,免得有一天病情更严重。   这个严重的范畴很广,包括他可能诱发其他精神类疾病,例如人格分裂。   白濋觉得他在夸大其词。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白濋忽然想起这件事,他大概误会伊酒了,虽然伊酒做的不是人事,但好像确实没有夸张。   他有了另一个人格,现在那个人格取代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大长官:我、裂、开、了! 第121章 恶魔   被白濋毁掉的坟墓数不胜数, 地上散落着尸骨和零零整整的棺材,大部分都是碎掉的棺材石块,完整的很少。   鬼影还没有停止,这道妖风越吹越激烈, 旋转带来的强大力量拽着众人往暴风眼靠近。   如果被卷上天空, 结局只有一个:像棺材一样碎成大大小小的无数块。   狰狞的笑声在旷野回荡, 笑声里充满了恶意, 就像在逗弄蝼蚁一般, 高高在上的人宣告道:“你们都会死, 所有人都逃不掉。”   塔西等人分散在四周, 抱着巨大的棺材来增加体重, 以免被狂风卷走。   “我怎么觉得这声音有点像白濋,是错觉吗?”   “去他妈的错觉,这鬼就是白濋!”   “有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我只知道他现在想弄死我们。”   “胡说八道, 这才不是长官,长官绝不可能伤害洛斯!”   燕戮一嗓子嚎出去,所有人都闭嘴了, 就连不断抨击白濋的希泽也沉默不语, 像是被他说服了。   燕戮和维克特死死地拽着洛斯,洛斯没有意识, 他们要是一松手, 洛斯这小身板肯定立马就会被风卷走。   “长官和队长同时出事, 肯定是他们的棺材出了问题。”燕戮皱紧眉头。   维克特低低地骂了声:“艹, 我知道是谁搞的鬼了。”   只有一个留在这里的人, 瘦子。   燕戮也想到了, 咬牙切齿:“之前不该只揍一顿的, 我们应该直接弄死他!”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洛斯和白濋已经出事了,燕戮悔恨不已,要不是得拉着洛斯,他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妖风覆盖的范围逐步扩大,维克特用了死劲去抓棺材,手都抠破皮了,他眼前发黑,苦中作乐地夸道:“你竟然能反应过来是棺材出了问题,不简单啊。”   白濋是燕戮最在意的人之一,白濋一出事,燕戮的智商直线上升。   维克特不厚道的想,以后是不是可以嘱咐白濋多给燕戮下套,让他担惊受怕,以帮助提升燕戮的智力水平。   这样的话,就算他死在这里了,小队也不会被轻易击溃。   燕戮骂骂咧咧,不知是受了风声的影响,还是他自身的原因,声音断断续续的,很轻:“我感觉到的,我的棺材他妈的也碎……”   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燕戮就被风卷飞了。   维克特紧随其后,他飘在半空之中,看到和他差不多时间飘起来的燕戮,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事:他和燕戮共享一个棺材,要是死的话,也会死在一起。   可惜了,培养燕戮的计划失败。   维克特心情复杂,燕戮可真是个短命鬼,和他……不一样,他比燕戮大几岁,还是燕戮最短命。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的时候,维克特看到了洛斯。   没有了他和燕戮的保护,洛斯也被风掀飞了,储备粮被塞在洛斯衣服里,一起飞上了天。   太可惜了。   这次维克特是打心眼里觉得可惜,洛斯又聪明又年轻,就像是一个奇迹,总能带领他们逢凶化吉,止步于此,实在令人扼腕。   他宁愿死的人是他,可老天爷把他们三个一窝端了。   忘记了,还得加上白濋,他们整个队伍都被连锅端了,死都在一起,比陌生小队不知道要团结几百倍。   维克特暗自苦笑,突然眼前闪过一道亮光,洛斯被包裹在光幕里,悬在半空之中。   那道光幕的范围越扩越大,将他和燕戮也笼罩住,他们像是进入了一个异世界,感受不到风的吹拂。   洛斯怀里的储备粮掉了出来,它身上散发出和光幕同样的光,随着光芒的散发,储备粮鼓溜溜的肚子瘪下来。   维克特心里涌上一股大难不死的庆幸,他激动地喊道:“燕戮,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你有病吧,我又没聋,当然听得见。”燕戮神经粗,不像他一样多愁善感,“有时间废话,还不快过去看看队长。”   “……”   燕戮真的不配他露出好脸。   脚踩不到实地,他们悬空着,努力蹬腿摆手也没办法移动分毫,维克特急的满头大汗:“我他妈怎么动不了,你能过去吗?”   “你猜呢。”   “……”   燕戮木着一张脸,看看昏迷不醒的洛斯,又看看漂浮在他身边的储备粮:“储备粮是不是又救了我们一次?”   “好像是。”   等下,除了这次还有哪一次?   维克特和燕戮对视一眼,两人眼里满是惊恐,燕戮揉了揉眉心:“让我缓缓,我怎么好像突然多了很多记忆。”   “实不相瞒,我也是。”维克特脸色难看,“在蔷薇庄园里,把我们救出来的人是储备粮,我当时明明在棺材里,怎么会有这种记忆?!”   洛斯醒来后,因为伊酒穷追不舍的实验邀请,没有时间讲述蔷薇庄园最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再加上储备粮和霍倦书有关,怕白濋多心,他就把相关的事情都省略了。   换言之,除了洛斯,其他人都不知道是储备粮保住了那棵树,救了所有人。   燕戮对着额头拍了两下,不停地念叨着:“一定是我的记忆出错了,这光是不是有特殊作用,我该不会得了臆想症吧?”   “总不能两个人一起记忆出错,一起得臆想症,一起幻想出相同的剧情吧?”   一个相同是巧合,两个相同勉强可以看成巧合,三个相同就绝不可能是巧合了。   他们多了一些和蔷薇庄园相关的记忆。   “所以在蔷薇庄园里,真的是储备粮救了我们吗?”   “它在深海孤儿院里没有出现,会不会是因为救我们付出了很多代价?”   不知过了多久,从储备粮身上散发的光晕变得浅淡,仿若逸散的星尘,充盈在他们四周,打造出一个安全的,牢固的防护屋。   维克特和燕戮逐渐冷静下来,燕戮百思不得其解,干脆放弃了思考:“你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吗?”   “没有,只是有一点离谱的猜测。”维克特干巴巴地说道,用拇指和食指比划着,“非常非常离谱。”   燕戮顿时精神起来:“说来听听。”   维克特环视四周,目光最后落在储备粮身上:“我怀疑我们被骗了,我们还没有离开过蔷薇庄园。”   燕戮沉默两秒,给予了真诚的肯定:“确实很离谱。”   他们都通关深海孤儿院了,怎么可能还停留在蔷薇庄园里面。   维克特不服气了,小声嘟哝:“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你看我们莫名其妙就离开了蔷薇庄园,万一一切都是假的,从揭穿恶魔的身份开始,到现在的黎明小镇,都是永生轨的阴谋……”   这种猜测已经不能用离谱来形容了,维克特这脑洞比黑洞都大,里面不知道塞满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维克特长篇大论,解释完了自己的分析依据,作出结论:“无论我们是不是还留在蔷薇庄园里,这事一定和蔷薇庄园有关。”   “我同意。”   “我也同意。”   空气凝滞,维克特和燕戮激动地看过去:“队长,你醒过来了!”   洛斯微阖着眸子,他刚才在储备粮的影响下,也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画面:“刚刚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有点头疼。”   储备粮蜷成一个黑色毛绒球,它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苗条,洛斯伸手将储备粮捞进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揉搓了两下。   维克特和燕戮多出来的记忆,也是受到了储备粮的影响。   储备粮在睡梦中察觉到他的触碰,下意识把脑袋往洛斯掌心里滚,撒娇求蹭。   这才是真正的储备粮。   “什么事?”   “我忽略了一只恶魔的能力,如果他早已知道有件东西能轻易杀死他,那他还会不顾死活的冲上来吗?”   维克特和燕戮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恶魔:“所以恶魔没有死?”   “不仅没有死,他还是现在这种情况的罪魁祸首。”洛斯沉下语气。   “这不是白长官——”   “我就知道不是长官做的!”   维克特被燕戮吓了一跳,顺势思考起现在的情况。   是恶魔在搞鬼,借白濋的身体作恶多端,想要毁掉这里的棺材。   “所以现在的白长官不是白长官,而是恶魔?”   他没有亲眼看到蔷薇庄园发生的事情,能根据洛斯的话想到结果,但不知道其中还发生过什么事情。   这个结论太离谱了,维克特没办法相信。   维克特摇摇头:“不,一定是我说错了。”   洛斯语气幽幽:“你这次还真没有说错,我们算是没有离开蔷薇庄园,第八和第九条永生轨都是在第六条永生轨之内发生的。”   这话彻底把维克特和燕戮的cpu干烧了,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洛斯揉了把储备粮:“这件事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总之你们知道,我们现在在黎明小镇里,也在蔷薇庄园里就好。觉得不可思议的话,就想一下,我们进入深海孤儿院的时候,永生轨有没有提到蔷薇庄园的评级。”   永生轨没有提到第五条永生轨的评级,只是说他们通关了,还给了限定愿望。   “可以理解为,我们陷入了蔷薇庄园的诅咒之中。”   维克特隐隐摸到了一点头绪:“是从我们掉进另外一个空间开始,那棵树……”   “不,还要更早一些。”洛斯神色郑重,“是从我们在图书室看到了关于恶魔的传说,从暴风雨开始。”   暴风雨席卷了整座庄园,恶魔从那时起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当他们踏入丛林中的木屋,这场诅咒就开始了。   往后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洛斯拍了拍储备粮的脑袋:“猫大爷,将时间调回蔷薇庄园。”   话音刚落,无数画面在眼前飞快闪过,时间倒回到蔷薇庄园。   木屋静静地伫立在蔷薇花丛中,房屋顶上立着三只乌鸦,乌鸦喜食腐肉,代表在这附近有尸体,有死人。   洛斯、白濋和维克特三人来到木屋前,在木屋里面,壁炉前放着两张躺椅,储备粮占据了一张,一袭白裙的管家抱着恶魔坐在另一张躺椅上。   入目所及,全都是活人,乌鸦盯着的会是谁?   维克特先开口了:“你果然是恶魔,其他人都在哪里,你对他们怎么样了?”   管家似乎有些错愕,指了指自己:“你说我是恶魔吗?”   ……   时间被按下了快进键,一直到恶魔醒来才停止,恶魔一挥手,火光四散、木屋倒塌,眼前的一切都葬身在火海之中。   画面定格风干的蔷薇花书签上,在被火焰完全吞噬之前,他们看到了上面的字。   恶魔传说之四:除非,傀儡取代恶魔。   维克特讷讷道:“这,我这……其他的恶魔传说都是什么来着?”   恶魔传说之一:独占欲强,无法容忍有人觊觎自己的傀儡。   恶魔传说之二:恶魔会满足傀儡的愿望,不计一切代价。   恶魔传说之三:所有傀儡都会死在恶魔手里。   所有的傀儡都会死在恶魔手里,除非傀儡取代恶魔。   这两句要连在一起来看。   “有没有一种可能,在我们发现傀儡和恶魔的时候,傀儡已经取代恶魔了?”   洛斯的声音很轻,却像从天而降的陨石,将维克特和燕戮都砸懵了。燕戮还好,他当时一直因为诅咒昏睡不醒,不知道在蔷薇庄园里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所谓的恶魔新娘,后期从维克特口中听到蔷薇庄园里发生的事情,也没有参与感,只当成一个故事来看待。   维克特则切切实实的愣住了,他后背发凉,从脚底窜上一股凉意:“我们进入木屋的时候,恶魔是昏迷的状态,他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能呼风唤雨,怎么会昏迷。”   除非……   昏迷不是外力造成的,是恶魔自身的原因。   “我能提个问题吗?”燕戮举起手,弱弱地问道,“恶魔和傀儡是两个人,庄园主人和管家也是两个人,取代之后不应该只剩下一个人了吗?我描述的不准确,我的意思是,他们的情况用交换来形容会不会更合适?”   洛斯猛地看向他:“我发现我们又忽略了一件事。”   维克特也想到了,接着他的话说道:“关于恶魔的童话故事是谁写的?恶魔知不知道这些书和书签的存在?”   前一个问题没办法寻找答案,但后一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很明了了。   童话故事是在恶魔的图书室拿到的,那里是恶魔的私人领域,作为主人会不知道自己的藏书吗?   恐怕不会。   甚至可以再大胆一点猜测,写下这些童话故事的人就是恶魔。   “所以故事里的恶魔被傀儡玩弄于股掌之中,所以故事里的恶魔情深似海……这是恶魔故意留下来误导我们的东西,他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傻白甜,一个深情舔狗,一个……绝世大白莲!”   最后几个字,维克特骂的咬牙切齿,仿佛他是被恶魔渣过的人。   燕戮想笑又不敢笑,隔着一段距离,安慰道:“冷静,生气伤身,伤身变老,变老会到更年期。”   维克特微笑:“……滚。”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燕戮也不插科打诨了,问道:“所以恶魔骗了大家,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骗过我们,骗过……”洛斯看着怀里的储备粮,轻声道,“骗过永生轨。”   外界的轰炸实验改变了永生轨的磁场,恶魔产生了自我意识,他是永生轨的产物,恐怕在木屋的时候就发现了储备粮是霍倦书的化身之一。   霍倦书说过,他的意识遍布于永生轨的每个场景,无声地监控着发生的一切。   有了自主意识的npc脱离了永生轨设定的程序,恶魔追求更大的权力,所以他的目的是骗过霍倦书。   亦或者是,取代霍倦书。   在木屋之后,一切都是一场戏。   场景已经被改变,恶魔哪里还会对他的新娘情深似海,那都是演出来的,为了借他的手除掉傀儡,除掉恶魔,除掉困住他的蔷薇庄园。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从来就没有傀儡的存在。   一切都是恶魔编造出来的,从他们进入图书室开始,这场阴谋就拉开了序幕。   会产生这样的猜测,出于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是,轰炸实验开始的时间很早,几乎是他们前脚刚进永生轨,伊酒后脚就带着人开始在感染区里做实验了,恶魔很可能早就有了自主意识;第二个原因是,恶魔,也就是庄园主人邀请他去花房喝茶的时候,并没有对管家表现出特殊的感情。   那时庄园主人迷恋的是化作里的女子,称其为缪斯。   至于后来穿着白裙子的管家,即新娘,很可能是恶魔扮演的。   乌鸦在等待腐肉,必须有一个死亡的人,可能性最大的就是管家。   只是如果这个猜测成真的话,那他们被蒙骗的时间又要往前推了,洛斯不想承认自己被恶魔玩弄于股掌之间,这让他觉得自己大概是个傻子。   洛斯深吸一口气:“事情就是这样,在第五条永生轨被毁时,我以为我杀死了恶魔,但大概是我被他骗了,他早就……藏在了白濋身上。”   恶魔曾挟持白濋,被暗中埋伏的二队阻止了。   “所以恶魔一直潜伏到了现在,可他不过是永生轨里的npc,长官是个活生生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取代长官?”   洛斯语气笃定:“有可能的。”   他见过数据流组成的树和河流,从伊酒的实验中也能推测出一二,永生轨大概是个庞大的能量体,从霍倦书的意识与这个能量体融合在一起可以推断出,肉体不是阻碍。   更何况在永生轨里,恶魔拥有强大的力量,可以困住白濋的意识。   恶魔需要的不是身体,只是一个媒介,一个能够带他在其他几条永生轨里活动的媒介,就像储备粮,平时只是木雕的形态,随着他进入永生轨,储备粮就会变成黑猫。   燕戮对洛斯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这种信任源自效仿白濋,以及洛斯数次带领他们化险为夷的积累,洛斯不用解释,燕戮就被说服了:“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看着长官被他占据身体吧?”   任由恶魔破坏下去,整条永生轨都会出事。   洛斯掀起眼皮:“我们要唤醒白濋。”   两人齐刷刷地看过来,等待他的下文。   “现在又该我们猫大爷上场了。”洛斯拍了拍储备粮的脑袋,“去吧!”   维克特和燕戮眨巴着眼睛,满脸期待。   一秒、两秒、三秒……无事发生。   “队长?”   “咒语错了,我重新试一下,猫祖宗,猫叔叔,猫伯伯,该您显灵了。”   “……”   燕戮看不下去了:“队长,咒语这么卑微吗?”   维克特也为他打抱不平:“要不你把储备粮扔过来,我们两个来念咒语吧。”   “……不用了,我来就好。”   一个个年纪太轻,不知道尊老爱幼。   洛斯扬起笑,势要给霍倦书留下一个有礼貌的好印象,希望霍叔叔可以把给白濋的运气分一点给他。   他举起储备粮,耳语道:“霍叔叔,我们该去救白濋了,再耽搁下去,你恐怕就得绝后了。”   储备粮睁开眼睛,血红的猫瞳中透着复杂的情绪。   洛斯露出微笑,一派好孩子的模样。   储备粮喵了几声,如果洛斯此时能够听懂猫语,就会知道它在说:“大傻子,你是不是有点猫饼?”   可惜洛斯听不懂,他以为储备粮在附和他:“没错,该去救人了。”   储备粮:“……”   储备粮一直不动弹,洛斯皱起眉头,刚准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耳边就传来一道喑哑的声音:“原来你们躲在这里呀。”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大长官的好消息坏消息。   坏消息:本章我没出现。QAQ   好消息:我、没、有、裂、开!QVQ 第122章 神明今夜为你送信   洛斯转过头, 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是白濋。   不,是恶魔扮成的白濋。   瘦子砸毁了棺材,致使他和白濋受到影响,恶魔趁虚而入, 占据了白濋的身体。   “白濋”伸出手, 按着洛斯的肩膀, 弯起的唇角里藏着无穷无尽的恶意:“好久不见啦, 这次还是放在最后杀你吧。”   周遭的光幕还完好无损, 恶魔却悄无声息的潜了进来, 可见他的力量又增强了, 希望还没有到能和霍倦书抗衡的程度。   肩膀上的力道很大, 洛斯挣不开,但嘴上不客气,讥讽道:“你上次也说最后杀我, 结果还不是被我杀了。”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了,你的血对我已经没有作用了。”他低下头,另一只手越过洛斯的身体, 伸向储备粮, “上次就是它救了你,看来它是比我更高级的存在。”   永生轨内的npc有等级划分, 在亚斯兰的店员和沉眠精神疗养院里的护士是最低等的, 一看就是假人, 然后是像霍一、陈诚、齐方、田蜜蜜……这些npc看上去和人类相差不大。   恶魔是受外界干扰变成眼前这样的, 洛斯推测他介于陈诚和霍倦书之间, 拥有自主意识, 但没有自主能力, 所以才需要借助白濋的身体。   洛斯没拦住他, 在“白濋”碰到储备粮的瞬间,绿油油的光从储备粮身上爆发出来,仔细看,还能看到其中浮动的数据流。   周遭的防护屏障一点点碎裂,仿佛趴了一只透明的蜘蛛,在吐丝结网,即将网住这一片搅散了风云的坟茔墓地。   失重感消失,洛斯和维克特、燕戮接连摔到了地上,洛斯“嘶”了声,在杂乱的废墟中站起身,眼皮直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洛斯掐了下右眼皮,低声骂道:“别他妈跳了。”   山上的所有坟墓都被撅了,杂草纷乱,随处可见棺材的残骸,间或能看到几块尸骨,都是从双数编号的棺材里掉落的,单数棺材的变异人群没有出现,或许还泡在河流之中。   塔西等人都没有出事,他们是夜间行动的人,棺材被毁掉的影响要在白天才能体现出来。   洛斯往后退了一步,避开脚下的一截腿骨。   乍一打眼,认不出这是一座山,倒让人有种身处乱葬岗的惊悚感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塔西踉踉跄跄地跑过来,“刚才通讯器开着,我听到你们说恶魔,是蔷薇庄园的恶魔?”   洛斯点点头,看向不远处抓着储备粮的“白濋”:“他没有死,占据了白濋的身体。”   随后赶来的桑云云等人都傻眼了:“这怎么可能,我们明明已经离开了第五条永生轨,怎么会,我从来没有在永生轨里见到出现多次的npc,这个恶魔……”   在他们经历的场景中,恶魔无疑是其中力量最强大的npc,他天然拥有力量的优势,又生出了自我的意识,就好像是最新研发出来的AI机器人,功能强大,又拥有了人类的情感。   他肯定会想取代人类。   储备粮挥舞着爪子,它似乎也认出了白濋壳子里的芯子不对劲,疯狂地攻击着。   洛斯突然问道:“隐身不被恶魔发现的办法是新娘教给你们的?”   桑云云颔首:“没错。”   根据他的推断,新娘很可能是恶魔创造出来的,为的就是迷惑他们,这样的存在怎么会背叛恶魔呢?   除非……   “你们用了什么办法?”   塔西等人表情古怪,欲言又止,洛斯急的不行,催促道:“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情况紧急,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啊!”   桑云云捏了捏眉心,语气微妙:“你用过最美打工人的称号了吗?”   洛斯一下子想起他黏着白濋,跟他又抱又亲的事情,臊得耳根泛红,讪讪道:“所以你们对新娘用了称号,等他迷恋上你们后,才问出了隐匿身形的办法。”   怪不得二队早就知道最美打工人的称号有什么作用,还露出那样奇怪的神色。   虽然知道很不合时宜,但洛斯实在控制不住好奇心:“那一次是你们中的哪个人用了称号?”   那人必定是个狠人,被双性新娘疯狂迷恋,还给恶魔戴了顶暂时的绿帽子。   桑云云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希泽,塔西和林恩也一脸看笑话的表情,唯有希泽黑着一张脸,像是一只被白嫖的鸭子,羞恼又不爽:“你的白大长官都出事了,你还有心情问这么多有的没的,看来你们之间的感情也没有多深厚。”   “那肯定是比最美打工人称号带来的迷恋要深厚,当然,我们之间细水流长,肯定没有你的艳遇那么火辣刺激。”   “……”   维克特和燕戮互相搀扶着走过来,他俩摔得比洛斯重,一瘸一拐的,如果不搭把手就只能一只脚往前蹦:“那个什么隐身的办法,现在能用吗?”   塔西拧起眉头:“不确定,不过只是隐蔽踪迹还不够,想打败恶魔需要更多的筹码,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变成了白濋,在对付他的过程中需要格外小心,不能伤到白濋。”   这是团队闯关的永生轨,队内四个人的命都绑在一起,白濋出了事,洛斯等人一个都活不下来。   洛斯沉吟片刻,道:“能隐蔽踪迹就够了,只要我能够靠近他,就可以利用称号的力量,一切还有机会。”   恶魔现在被储备粮牵制着,大概是不觉得他们能对他造成威胁,恶魔放任他们商讨对策,在洛斯看过去的时候,他还举起储备粮摇了摇,笑着打招呼。   燕戮坐在地上,揉了揉受伤的腿:“也就是说,确认隐身的办法有没有用就够了,那还等什么,我们快点试验一下吧。”   “不用试了。”希泽仍然臭着脸,不情不愿道,“肯定是真的,当时在称号的作用下,新娘恨不得吃了我,他不会骗我,再说我们后来也用过隐藏踪迹的办法,不是还成功救下被挟持的白濋了吗?”   “要我说,白濋也是命不好,上次昏迷不醒被恶魔挟持,现在又被抢走了身体的控制权,他最近八成水逆,要不就是和恶魔命中犯冲……”   洛斯没心情听他的长篇阔论,担心拖下去对白濋的身体不好,他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希泽的话:“隐身的方法是什么?”   希泽气结:“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桑云云立马说出了方法,洛斯道了声谢就跑了。   希泽看看自家队友,看看跑远的洛斯,表情难看:“桑云云,你还记不记得这个方法是谁获得的,你擅作主张告诉外人就算了,不能问一下我的意见吗?”   桑云云转过头:“哦,你有什么意见?”   希泽怒道:“我的意见就是不想让你告诉他!”   桑云云瞟了眼逐渐靠近他的维克特和燕戮,挤出一丝笑:“不巧,你说的太晚了,另外还有一件事,自求多福吧。”   “喂,你什么意思,我……啊!你们两个干什么,放开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在教训人这方面,维克特和燕戮配合得越来越默契了,两人一左一右拉着希泽的胳膊,狞笑出声:“想为难我们的队长,没门!”   林恩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悄悄凑到塔西身边:“队长,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塔西头也不回:“不会,他们都有分寸,况且希泽也该吃点苦头了。”   有一句话是对熊孩子的父母说的,你管教不好的人,总有人会替你教训。   希泽就是那个嘴贱的熊孩子,反正他管不了了。   集体行动容易暴露,塔西等人并没有和洛斯一起,洛斯用了隐身的方法,悄悄往“白濋”身边靠近。   他现在还剩下两个称号,全都是传说中的院长。   院长可以操控对方的言行举止,打工人能够让对方迷恋上自己,顺利的话,可以一下子唤醒白濋,夺回身体。   希泽骂骂咧咧的声音传过来,洛斯回头看了一眼,维克特和燕戮都在等着他,他一定要把白濋救回来。   可惜了,如果当时没有用掉最美打工人的称号就好了,也能多一个选择。   但洛斯转念一想,又放弃了,他可不想让占据着白濋身体的恶魔迷恋上自己,疯批的爱扭曲变态,万一想拿他的骨灰冲水喝就不好了。   隐匿身形后,洛斯很顺利地来到了“白濋”面前,“白濋”毫无所觉地逗着储备粮。   称号使用是有距离限制的,只能面对面发动,洛斯停下脚步,一边在心里默念使用称号,一边伸手去抢储备粮,可“白濋”的动作比他快很多,直接掐着储备粮的脖子将它举高:“这么短的路,还磨蹭了那么长时间,我可是一直在等你。”   洛斯浑身一震:“你能看见我?!”   “我应该看不见你吗?”他一把甩开储备粮,黑猫砸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叫声,“白濋”定定地看着洛斯,抬手点了点眼睑,“以前的我看不见,但现在的我有了新的眼睛。”   隐身的方法是克制恶魔的,无法阻挡白濋的视线,他霸占了白濋的身体,也能根据这具身体来获取信息。   “既然你送上门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白濋”出手如电,洛斯想往后退,但双腿好像被捆住了,无法移动分毫,他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痕迹到脖子被死死地掐住,肺部的空气都被挤了出去,洛斯能感觉到自己被“白濋”举起来,发不出一丝声音。   千钧一发,就在洛斯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称号发挥作用了。   “滚!开!”   话音刚落,“白濋”就松开了手,他没有恼怒,反而很是新奇:“又是这种神奇的东西,你们每个人都有特殊的能力吗?”   洛斯摔到地上,捂着脖子咳个不停:“咳咳,快把身体还给白濋!”   “白濋”歪了歪头,恶意满满:“看来你的力量有限,放弃吧,那个长了恋爱脑的男人醒不过来了。”   洛斯的心一紧,脸色都白了几分。   他突然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称号是针对实体生效的,也就是说,称号作用在白濋的身体上,无法命令恶魔离开。   但即使能让恶魔离开,在离开的瞬间,称号就发挥不了效力了,依旧是无用功。   外力无用,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内部下手,唤醒白濋。   称号有时间限制,必须立刻想其他的办法,恶魔已经对他动了杀心,如果称号的作用消失后白濋还没清醒过来,他们两个都会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洛斯的心越跳越快,越来越慌,他连白濋的面都见不到,沟通不了,要怎样才能唤醒白濋?   ……沟通?   洛斯眼睛一亮,有了!   除了称号,他还有一个奖励没有用过。   【神明今夜为你送信】:使用后可以向永生轨内任意一个人传递一条消息。   说什么才能唤醒白濋?   洛斯急的抓心挠肝,时间紧迫,称号的作用马上就要消失了,他顾不上思索,直接在心里默念出了要传递给白濋的消息。   【大长官,戒指已经准备好了,你再不醒过来,我就要给别人了。】   脑海中浮现出“奖励已使用”的字样,消息发送成功。   洛斯的心跳得很厉害,像有一把锤子在疯狂地敲击,每一下都用了全力,在他的胸膛中掀起强烈的震颤。   ……三秒、两秒、一秒!   称号失去效力。   洛斯瞳孔紧缩,看着面前的人朝他走来:“白濋,是你吗?”   “已经告诉过你了,他醒不过来了。”   刹那间,洛斯的心坠进了冰窖里,他浑身发冷,喉咙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一丝声音。   失败了。   “去死吧!”   “队长!”   “小心!”   长刀破开月色,直直地劈下来,洛斯倒吸一口凉气,嗅到刀尖上冷冽的血腥气,在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在玫瑰之城、中心城、星光城、厄利斯都……这就是人死之前的走马灯吧,他看到白濋拿着难吃的【钟意你】冰淇淋,看到白濋给他枪,看到白濋对他伸出手,对他微笑,温柔地说:“还愣着干什么?”   听说人死之前会看到最重要的人,本以为是零星的偏爱,却没想到白濋在他心里已经重要到占据了所有画面。   或许是他犯了错,忘记了偏爱从来都是特殊的。   没有人不惧怕死亡,但在看到白濋对他伸出手的瞬间,洛斯忽然觉得死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亲口对着白濋说出自己的心意。   暗示终究是隔着一层纸,或许他们两个都很需要那句直白的话。   洛斯深吸了几口气,将手搭在白濋的掌心,闭着眼睛喊道:“白濋,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死亡是生命走向终点,一切归于寂静。   当周遭爆发出惊呼声和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时,洛斯猛地睁开眼,长刀被丢在地上,面前的人笑得温柔:“白濋……”   白濋握紧他的手,用力一拉,洛斯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他听到急促如鼓点的心跳声,渐渐与他的心跳同频。   不等洛斯的害羞劲儿上来,白濋就抢先开口了:“我听到了。”   “你说你喜欢我”   “你想和我在一起。”   洛斯呼吸发紧:“我……”   “我同意了。”白濋按住他的后颈,摩挲着那一块软肉,忽然低下头,咬住了洛斯的耳朵,“我也喜欢你,我们在一起,戒指不能给别人。”   洛斯深深地嗅了一口,鼻尖满是令他心安的味道:“好,不给别人,给你。”   燕戮挤眉弄眼道:“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维克特满脸看好戏的表情,举起手:“队长,白长官,你们两个是不是忘了我们还在?”   洛斯一把推开白濋,摸了摸鼻子:“恶魔呢?”   “告白完了,有心思忙正事了?”塔西打趣道,指指躺在地上摊开肚皮的储备粮,“恶魔在它的肚子里。”   白濋醒过来后,恶魔被挤出了身体,储备粮一口就把恶魔给吞掉了。   “吞,吞掉?”   洛斯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抱起猫大爷,不愧是永生轨内等级最高的存在,摔一下不仅死不了,还能反杀敌人。   “对,队长你是没看见,储备粮刚才特别英勇,它……”维克特兴高采烈,拉着洛斯给他讲储备粮的英勇事迹。   燕戮关切地问道:“从恶魔手中抢回身体一定很不容易,长官,你还好吗?”   白濋颔首,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放心吧。”   确实很不容易,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人格分裂,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是洛斯发来的那句话点醒了他,他和恶魔争夺身体的掌控权,在发现自己将刀对准了洛斯的时候,他的心跳都要停了。   所幸,一切都来得及。   除此之外,还有意外收获。   白濋舔了舔唇,看向洛斯,洛斯也正好看过来,两人目光相触,两秒后,洛斯先移开了视线。   林恩讷讷道:“女人的第六感真是可怕,他们之前果然没有在一起。”   桑云云抬了抬下巴:“我就说是这样,你们还不信,这下服不服?”   “服,我服了。”希泽抹了把脸,语气里满是疑惑,“竟然真的有人会喜欢白濋,洛斯他图什么,图白濋年纪大,图白濋是疯子吗?”   白濋看上去确实比洛斯大十几岁,尽管两人只差了两岁。   桑云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不图他难道图你,白濋就算年纪大也比你帅,就算是疯子也比你能打,比你厉害,有脑子都知道要挑谁。”   希泽:“……”   扎心了。   塔西无奈地摇摇头,走到白濋面前:“还好吗?没事的话,趁天还没有亮,赶紧去完成任务吧。”   一行人回到了污染源,即河流。   坟墓都被毁了,一路走过来,偌大的山上全都是碎棺尸骸,就像是走到了传说中的黄泉路上,步步亡魂飘荡,处处尸骨成堆。   河流里是清澈的水,看不到数据流的痕迹了,数据流是永生轨内的bug,导致bug出现的恶魔被储备粮解决了,一切自然而然恢复了正常。   洛斯环视四周,见其他人脸上都没表现出异样,再次确认了一件事:只有他能够看到数据流。   “那些变异的人呢?”   桑云云道:“都被超度了,我们诵完《金刚经》后,他们都化作烟消失了,跟传说中的坐化一样,不过没有留下舍利子。”   洛斯挑了挑眉:“这么说,你们的任务完成了。”   塔西颔首:“没错,还要多谢你的提醒,我们把被杀死两名npc也超度了,他们也属于活人。”   洛斯摆摆手:“不客气,应该的,你们对我们的任务有什么想法吗?”   二队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商议过后给出了建议:“之前不是说要找尸骨,现在尸骨都被翻出来了,也算是因祸得福,可以试试把尸骨都运到这里,看看行不行。”   说做就做,众人立马动手,开始捡尸骨,有很多棺材是空的,尸骨并不多,天蒙蒙亮的时候,所有的尸骨都被捡完了。   维克特和燕戮蹲在河边,左看右看也不见尸骨消失,心里焦急:“是不是方法不对?”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闪过,白濋沉吟片刻,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还有几具尸骨没有放进去。”   洛斯福至心灵:“我们还没有跳进去。”   维克特和燕戮没有废话,噼里啪啦跳进了河流里,洛斯左看看右看看:“瘦子和高个儿呢?”   他们两个也是双数编号的棺材。   “瘦子被我杀了。”白濋脸色难看,他记得很清楚,如果不是瘦子毁掉了棺材,他也不会被恶魔趁虚而入,还差点害死洛斯。   桑云云抱着胳膊,叹了口气:“我记得高个儿,他也死了,被狂风卷上天后摔死了。”   死了的人,尸骨已经都捡回来了,洛斯和白濋相继跳下水,恰逢太阳升起,阳光洒在水面上,浮起一片璀璨的金辉,河里的水逐渐干涸。   洛斯望向远处,在阳光的照耀下,山上的草木迅速生长起来,不一会儿,整座山就变得郁郁葱葱。   黎明代表希望,生命的轮回是周而复始的,基地里的人虽然死去了,但尸骨也让污染源消失不见了,这座山的生机已经重新焕发。   洛斯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草木的清香萦绕在鼻尖,令人心情愉悦。   他撞了撞白濋的胳膊,下一秒,垂落身侧的手就被牵住了,十指相扣,脉搏紧紧贴在一起,洛斯弯了弯嘴角,细细地感受着白濋掌心的纹路。   【亲爱的洛斯,编号C251306,恭喜您成功通过第九条永生轨,现在为您发放奖励:限定愿望×1,身份勋章×1。】   【查明黎明小镇的真相,帮助亡魂完成遗愿,找寻生与死的真谛,您的个人挑战已完成。】   【与同伴一起解决污染源的问题,帮助黎明小镇焕发生机,团队挑战完成。】   【两项挑战均已完成,您的第九条永生轨评级为完美。】   都完成了。   洛斯吐出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落地,开始期待获得的奖励。   【奖励累加结果如下:限定愿望×2,身份勋章×2。】   【触发隐藏机制,两次完美通关,获得幸运值奖励×60,开启高级抽奖池,20点一次,请问是否进行三连抽?】   洛斯原本还在为60点幸运值激动,紧接着就发现了没有称号奖励,连抽奖都变贵了,他叹了口气:“抽取。”   【亲爱的,恭喜你抽到奖励[十全大补丸]×3。】   洛斯笑不出来:“……这就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玫瑰:非非非非。 第123章 史密斯夫妇   十全大补丸是什么东西?   还一下子来三份, 是在内涵他虚吗?   洛斯因为抽奖的事情闷闷不乐,上车之后还板着张脸,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生闷气。   他们队内的位置是固定的,最后一排向来是洛斯的专座, 维克特和燕戮坐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 白濋抱着他的宝贝兵器们坐在后面的第一排。   这次上了车也不例外, 洛斯和维克特都就座了, 白濋落在最后一个。   他打开车门后先把装兵器的匣子放在车座上, 然后才弯腰上车, 直接在最后一排坐下了。   洛斯转过头, 不解地看着他。   白濋坦然地回望过去:“怎么了?”   “你为什么坐在这里?”   车子发动起来, 轰隆隆的发动机声盖住了声音,白濋往他面前凑了凑:“你刚刚在说什么?”   洛斯被他突然靠近的动作吓了一跳,猛地往后一靠, 双手举在胸前:“你说话就说话,干嘛靠这么近?!”   耍流氓吧!!   洛斯拍了拍胸口,试图将加快速度跳动的心脏拍正常。   白濋沉默了一下, 笑了。   洛斯的心突然凉了下来, 白濋笑起来很好看,但根据洛斯的经验, 每当他这么笑的时候, 总有人要倒大霉。   “这位先生。”   这四个字一出来, 洛斯就确定了, 倒霉的人是他。   “我为什么靠你那么近, 你不清楚吗?”白濋笑得凉凉的, “看来你忘了一件事, 我们现在是合法且正常的……男男朋友关系。”   洛斯一愣, 卧槽,他把这茬给忘了!!   永生轨内的情况太紧急,这哪里能怪他,又碰上抽奖那倒霉的事情,他光顾着生气了,一不小心就忘了自己……多了个男朋友。   洛斯气愤且委屈,还有一点小羞涩:“男朋友,今天天气真不错哈。”   白濋朝窗外看了眼,阴云密布:“是挺不错的,一场大雨下下来,河水涨高,很适合浸猪笼。”   洛斯疑惑:“浸猪笼?”   白濋语气幽怨,仿佛一个浑身散发着怨气的人偶,说着恶毒的诅咒:“专门用来惩罚确定关系当天就忘记自己有男朋友的负心汉。”   洛斯:“……”   他后悔了,他傻了才会喜欢白濋。   “哈哈哈哈长官你们玩的可真花。”   “浸猪笼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过队长你真的忘记自己有男朋友了吗?”   “当然不是!”洛斯挤出一丝笑,“我刚才是为了活跃气氛,我怎么可能忘记,这可是我主动追来的男朋友。”   白濋轻嗤了声,眼神中写满了四个字:你最好是。   洛斯举起手,眨了下眼,笑得一脸狡黠:“男朋友,要牵手吗?”   白濋冷冷地看着他,洛斯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手收回来,就听到中气十足的回答:“牵!”   他的手被握住,白濋的手很大,几乎将他的手全部包裹起来。   洛斯看着白濋,突然想到一句话:用最凶的语气说最怂的话。   一时没忍住,他直接笑了出来。   “……我的语气很凶吗?”   洛斯张了张嘴,话音到了嘴边,他猛地意识到,他刚才好像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手被握得很紧,紧得跟防犯人逃跑一样,抽不出来,洛斯飞快地转过头看了白濋一眼,白濋面无表情,表情比刚才叫他“这位先生”的时候还要差。   维克特和燕戮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洛斯怕他们抽过去:“行了,我开玩笑呢,你们别笑了,注意开车,别出车祸。”   毫无作用,两人仗着前排远离战场中心,嬉皮笑脸。   燕戮冲他们挤眉弄眼:“我觉得队长你总结的没有错,长官有时候语气是很凶,不过我觉得长官一点都不怂,答应牵个手怎么能叫怂,维克特你说是不是?”   “你别往后看,专心开车。”维克特教训完燕戮,自己转过头嘻嘻笑,“我觉得你们两个这手牵的特别爷们,比爷爷的爷爷还要爷们。”   燕戮哈哈大笑,两个人的笑声此起彼伏,能组成一个交响乐团了。   白濋黑着脸看过去:“你们两个很闲吗?嘴是想退休了吗?”   燕戮立马收起笑:“不,我的嘴可忙了,另外我一点都不闲,我忙着开车,什么都听不见。”   后视镜中映出白濋的死亡目光,维克特心尖一抖,连忙翻出眼罩往头上一戴:“我睡着了!”   洛斯没忍住,也笑弯了眼睛。   他们有多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好像自从蔷薇庄园里出来就一直紧绷着,后来遇到的深海孤儿院和黎明小镇,跟以前的永生轨完全不同,他和白濋昨晚还徘徊在生死边缘,大家一直提心吊胆,直到现在才能放松下来。   “很开心?”白濋将两人交握的手拉到腿上,偏了偏头。   洛斯也朝他歪了歪头:“对,很开心。”   白濋孩子气地碰碰他的头:“因为天气很好?”   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哗啦啦的雨滴打在车窗玻璃上,洛斯无奈失笑,学着他用头撞了回去:“对,因为今天天气很好。”   大家都平平安安的,你也在我身边,牵着我的手……所以即使是下雨,我也觉得天气很好。   一路开车回到中心城,天已经黑透了,食堂早就关门了,白濋从厨房翻出几袋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压缩饼干,烧了开水,四个人每人一杯水一块饼干,坐在沙发上进行复盘。   久违的复盘大会,与会四人的心情都很好,吃压缩饼干也吃的嘎嘎香。   洛斯艰难地咽下压缩饼干,旁边白濋已经将水递了过来:“实在吃不下就别吃了,我去给你买其他东西。”   燕戮和维克特齐刷刷地看过来,两人虽然被剥夺了嘴巴的功能,但眼睛还在,暧昧的目光在洛斯和白濋身上来回逡巡。   变成男朋友以后的待遇就是不一样,想当初白大长官哪里这么体贴过。   洛斯接过水喝了一大口:“没事,我已经快吃饱了,再说晚上不是有宵禁了吗?”   自从日暮城的惨剧发生后,所有安全区都重启了宵禁,除了军区,其他人每晚十点以后不许出门,不许上街。   安全已经成了安全区最大的问题。   燕戮放下杯子,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压缩饼干:“提起宵禁这事,都怪伊酒那瘪犊子!艹,要不是他搞那什么轰炸实验,日暮城的人也不会死,长官也不会被失控的恶魔npc缠上。以后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就跟塔西那样,一定要把他揍死!”   白濋的事情吓了他们一大跳,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要不是洛斯有【神明今夜为你送信】的奖励,要不是白濋在紧急关头抢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们四个就没办法坐在这里吃饼干了。   就连一贯以大局为重的维克特也附和地点头:“加我一个,我们一起揍死他,让他再也不敢来打队长和白长官的主意。”   洛斯和白濋对视一眼,笑了下,偷偷问道:“你抽到什么奖励了?”   团队的奖励是相同的,每个人都有三次抽奖机会。   白濋把玩着他的指尖:“没抽。”   “没抽?!”洛斯怀疑自己听错了。   白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幸运值攒够一百可以换一张保命卡,临死之前用,能够起死回生,返老还童,东山再起,重新来过。”   “……真的?”   “当然了,你男人能骗你吗?对了,你别跟维克特和燕戮说,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   洛斯沉默了两秒,猛地抽回手,将抱枕砸在他身上:“他妈的谁是谁男人,胡说八道,白濋你大爷的,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还编什么保命卡,要真的有,那秦始皇也不用去找长生不老的仙丹了。   两个人踩在沙发上打打闹闹,等到复盘完已经将近凌晨了。   洛斯回到房间,先拿出笔和本子记录。   队内现有物资如下:   称呼最美打工人×3   称号传说中的院长×2   药品十全大补丸×3   药品解毒丸×4   药品明目丸×1   药品痛感消失丸×1   这一次的抽奖抽到的都是药品,除了白濋不着调编瞎话,燕戮和维克特都抽到了两枚解毒丸外加一枚其他功效的药丸。   高级抽奖池不可能准备没用的废物,在今后的三条永生轨里,这些药肯定会派上用场。   药丸总是会让人联想到生病,洛斯下意识摸了摸胳膊,针孔留下的痕迹已经淡化了,只能看出淡淡的青色。   洛斯在桌前坐了一会儿,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盒子。   盒子只有巴掌大小,他从玫瑰之城出来,身上没带其他东西,到进入第一条永生轨的时候,全部家当也就这么个盒子。   盒子里都是零零碎碎的东西,后面又增加了很多,有什么糖纸、葡萄挂坠、金属片……   金属片是在实验塔外的怪物身上发现的,根据塔西的描述,这应该是研究所植入天使计划受试者身体中的芯片,有了这枚芯片,受试者就可以进入研究所重中之重的秘密基地——主研究室。   据说主研究室内保存着这座星球上所有生物的DNA,以及研究所绝密的实验记录,比如初代天使计划,比如深海计划。   洛斯把玩着金属片,站起身,他换了一身衣服,轻轻拉开门,刚准备往外走,对面房间的门就开了。   白濋握着门把手,似乎有些惊诧:“你怎么还没睡?”   洛斯砸吧着嘴,干笑:“我渴了,下楼倒点水喝。”   “倒水换什么衣服?”   “刚才那件衣服洗澡时不小心弄湿了。”洛斯扫了他一眼,狐疑道,“你怎么也换衣服了,该不会要出去和别人幽会吧?”   白濋从容一笑:“男朋友,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吃醋吗?”   洛斯眯了眯眼睛,用手比了个开枪的动作:“不可以,请如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白濋笑笑,配合地举起双手:“警官别开枪,我投降,我刚才看书不小心把墨水碰洒了,所以换了衣服,现在准备下楼拿拖把。”   “哦,就这样啊。”洛斯有些遗憾。   白濋无奈:“你很失望吗?这么想看我出门幽会小情人?”   洛斯哼了声:“我只是怕你半夜出门遇到鬼,再被人算计出车祸。”   两人下了楼,倒水的倒水,拿拖把的拿拖把,又一起上楼。   白濋抬了抬下巴,意有所指:“男朋友,不请我进去坐坐?”   “不了,夜深人静,孤男寡男独处一室不安全。”洛斯举举杯子,“男朋友,晚安。”   白濋被逗笑了:“晚安。”   二十分钟后,中心城城北,主研究室大门外,刚刚互道晚安的两人打了个照面。   面面相觑,气氛尴尬。   洛斯心情复杂,一时间不知该说点什么,脑子抽了脱口而出:“你出来幽会小情人?”   “噗。”白濋笑着点点头,冲他伸出手,“先生,有兴趣做我今晚的小情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玫瑰:巧了。   大长官:巧了。   成为男朋友不到24小时,两人双双出轨,幽会小情人,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请继续收看下一期节目! 第124章 主研究室的钥匙   洛斯一巴掌拍在他的手上, 没好气道:“今晚的小情人?看来你约了很多晚的小情人。”   “冤枉啊,第一次出来约就被你发现了。”白濋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看来我这辈子的缘分都被你攥在手心里了。”   洛斯被逗笑了,扫了眼主研究室的大门:“来查深海计划的事吗?”   除了深海计划, 还有沈禾昀。   白濋对在永生轨里看到的回忆耿耿于怀, 一日不弄清楚霍倦书有没有伤害过洛斯, 他就一日没办法问心无愧:“对, 你也是?”   “嗯, 顺便见识一下世界上仅存的生物样本们, 听说辐射爆发前的动植物DNA都有所保留, 那一定很壮观。”洛斯忍不住幻想起来, “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动物园和最大的植物园,我很好奇。”   夜风吹得白濋思绪飘远,想起小时候的洛斯,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喜欢动植物的事情还没有改变。   “走吧,待太久被发现就不好了。”   主研究室在一栋别墅区里, 占地面积很大, 和蔷薇庄园有几分相似,围墙有两层楼高, 栅栏门上安装着电子眼, 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监视着四周。   洛斯和白濋是在围墙东侧的小角落相遇的, 四周没有草丛等能遮掩的地方, 只有这个角落隐蔽, 不会被人发现。   爬过围墙不成问题, 洛斯没提出要互相帮助, 冲白濋抬了抬下巴:“一夜情人, 要比个赛吗?”   白濋很有绅士风度地伸出手:“让你三十秒钟。”   洛斯嗤了声:“你怎么不让我三十分钟?”   “初级情侣关系只让三十秒钟,升级到结婚领证后,别说三十分钟,让你三十个小时都行。”白濋活动了一下手腕,提醒道,“男朋友,你还有十秒钟的先行时间。”   洛斯也不跟他废话,当即捋起袖子爬围墙。   现在这个社会可没办法结婚领证,再说了,就算能结婚,两个男子也领不了证,白濋怕不是脑子秀逗了。   三十个小时,都够他进主研究室里逛一圈,然后查清事情,顺便将黑锅推到白濋头上了。   可惜了。   白濋紧随其后,他干这种私闯民宅的事情干的多,不仅追上了洛斯,还早一些落地:“知道你男人的厉害了吧?”   他抱着胳膊,好似不是赢了爬墙,而是赢回来一个世界冠军。   “……打个商量,你能不能别张口闭口你男人,我又不是女生。”洛斯拍了拍手上的土,皱眉,“大长官,过剩的大男子主义容易导致感情破裂,希望你能够尊重你的伴侣。”   围墙内是分开的研究室,坐落在最中间的建筑是一座有着圆形穹顶的会场,乳白色的反射镜面屋顶被月光一照,好似一个大型的发光体。   这就是主研究室的主体。   两人小心避过电子眼,往目标走去。   白濋压低声音:“我认为你误会我了,尽管你比女生还漂亮,但我从未将你当成过女生,我怎么叫你,你也可以怎么叫我,男朋友,我不介意叫你老公,这样你还觉得我大男子主义,不尊重你吗?”   洛斯被他的一句“老公”噎住了,摸了摸耳朵:“你胡说什么。”   “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难道你对我告白,就是想对我耍流氓?”白濋双手交叉护在胸前,语气严肃,“只想耍流氓不想结婚负责人,男朋友,我觉得你馋我身子。”   “……你到底是对结婚有什么执念,知不知道你这种人放到以前的社会叫什么?叫恨嫁的老男人。”洛斯气得翻了个白眼,“还有,你他妈才馋我身子呢!”   白濋笑得眼都弯了,故作诧异:“诶呀被你发现了,我就是馋你身子。”   洛斯:“……”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他宣布白濋无敌了。   说不过男朋友,洛斯面无表情,路上千方百计想甩开白濋,结果总能被他追上来,两人同一时间到达了主研究室的大门前。   第一层是感应门,植入受试者身体中的芯片就是开门的钥匙。   洛斯拿出金属片晃了晃,瞥了眼白濋,语气骄矜:“偷鸡摸狗的惯犯准备怎么潜进去,别不是又要炸开大门吧,那也太危险了,如果你求求我,我可以勉为其难带你进去。”   他这股得意劲儿遮都遮不住,眼角眉梢都是骄傲,特别拿人。   白濋被可爱爆了,笑吟吟地看着他,掏出了一块相同的金属片:“大门安装了温度感应,能够感应有几人通过,一枚芯片只能让一人进入,谢谢你勉为其难的好意了,下次溜出来偷鸡摸狗记得做好功课。”   洛斯:“……”   一种植物。   成功进入第一道感应大门,洛斯收回金属片,看着显示出来的编号:“A662,这是天使计划的受试者吗?”   “没错。”白濋的金属片显示的也是A开头的编号,“你之前不是问过我为什么会把那支研究小队赶出食堂,他们就是来找带着你手上东西的那个……怪物。”   经过融合感染后,异变者不仅失去了人类意识,就连身体也变得不像人类,和怪物没有区别。   白濋啧了声,提起不越快的旧事,心情不太好:“研究所那群傻逼,要不是我当时赶过去了,你可能就见不到燕戮了。”   “骂骂傻逼没有问题,但我亲爱的男朋友,请千万记住,这地方可不能炸。”洛斯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奇地看着他手上的金属片,“A557,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都说受试者十分珍贵,洛斯还以为自己这个是独一份儿,没想到白濋手里也有一枚。   白濋抿了抿唇,消化着他对自己的称呼:“去第一条永生轨找你的路上遇到了天使计划的受试者,帮研究小队的忙,解决了他。”   确定是帮忙,不是添乱?   可以想象到研究小队当时的脸色了,洛斯挑了挑眉:“你不是说自己去中心城处理事情,闲着无聊才顺路去感染区逛逛的吗?”   看着他的男朋友藏了很多小秘密。   “特地从玫瑰之城赶到中心城接我,男朋友,你该不会是那时候就对我有意思了吧?”   这事过去很久了,没想到还有被翻出来的一天,白濋清了清喉咙:“我那不过是尽一下自己身为玫瑰之城大长官的责任,你是我捡回安全区的,怎么能不清不楚就被人拐走卖了。”   洛斯咂摸了一下这句话,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我被卖了?”   话音刚落他就反应过来了:“难不成欧森是冲着你去的?”   “算是吧,他是研究所安插在玫瑰之城的眼线,负责监视我,你是因为我被他盯上的。”   怪不得在路上的时候,欧森一直旁敲侧击,问他和白濋是什么关系。   洛斯想起欧森想把他卖给沃林的事就犯恶心:“所以我纯属是无妄之灾,被你害的喽。”   白濋义正词严:“你怎么能这么说,夫妻一体,夫夫也一体,你因为我被他盯上等于你因为自己被他盯上,这件事咱俩都要负一半的责任。”   洛斯:“……”   这口才不去搞辩论真是屈才了。   四周都是小型的实验室,正在进行各种实验,两人找遍了也没有发现关于以前的记录。   洛斯走向位于中央的第二道感应门面前,随口道:“啊对对对,你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死的也能说成活的,改天我要是挂了,你一定得多念叨几句,争取把我给念叨活过来。”   许久没有听到回答,洛斯不解地看过去,就见白濋眉头紧锁,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直勾勾地盯着他:“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死不死的,以后不许说了,不吉利。”   这句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白濋擦着他的肩膀走到门前,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似乎在极力忍耐着。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了?   洛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将原因归之于黎明小镇的影响,死亡的威胁在白濋心里埋下了恐惧的影子。   白濋打量着第二道感应门,主研究室和他在永生轨里看到的略有出入,原本实验室都放在第二道感应门里面,大概是加入研究所的人越来越多,近些年翻修过,增加了实验场地。   眼前的这道感应门没有变过,他曾陪着小时候的洛斯在这里度过了很长时间,记得这里的一切细节。   “这道感应门只有主研究室的研究人员才能进入,需要验证虹膜和指纹。”   洛斯闻言走到他身边,皱起眉头:“能暴力破坏吗?”   “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并且会触发警报。”白濋沉声道。   洛斯语气焦急:“没有其他办法吗?”   都走到这里了,答案就在门后面,让他怎么甘心无功而返。   “很想进去吗?”   洛斯摸了摸面前的门,语气里充满了渴望:“嗯,我想查清深海计划的事情,想知道被掩盖的真相,以及我的过去。”   白濋沉吟片刻,问道:“如果真相很残酷,是你不愿意接受的,你也想知道吗?”   洛斯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我想知道。”   以前是想找一个归宿,现在是想找回完整的自己,找回和白濋关于两块糖的记忆,他们的回忆太少,隔了十几年才重逢,洛斯一点都不想忘记。   “那你开门吧。”   洛斯没反应过来:“我开门?”   白濋拉过他的手,按在密码锁上:“抬头,照虹膜。”   洛斯怔怔地任他摆布,心里慌乱起来:“白濋,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打不开这道门——”   “咔嚓”一声,门开了。 第125章 合照   长达几十米的走廊往前延伸着, 两侧都是透明的玻璃墙,左边有各种各样的植物,树木参天,绿草如茵, 右边是几百种叫得上叫不上名字的动物, 或坐或卧。   历史发展至今, 神奇的生物基因经过了不断的演化过程, 才形成这种伟大的奇迹。   洛斯无暇关注眼前的景象,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声音有些抖:“白濋, 为什么?”   为什么我能打开主研究室的门?   为什么你知道我能打开这一道门?   他转过头, 眼神迷茫,像一头失去了方向的小鹿,慌不择路。   白濋搭着他的肩膀, 推着他往里走:“你想要的答案都在里面。”   每个人都有私心,在真相没有查明之前,白濋并不想把在永生轨里看到的事情告诉洛斯, 但他没有想到洛斯会独自前来主研究室。   洛斯渴望真相, 渴望找回失去的记忆。   一路走来,没有人比白濋更清楚洛斯的心情, 身为伴侣, 即使最终的真相和他看到的相同, 无法获得原谅, 他也想给予洛斯支持和尊重。   想让这段感情干净, 真诚。   一步步走进去, 洛斯沉默地看着左右两侧的生物基因存储空间, 和他想象中的一样, 这里有世界上最大的植物园和动物园。   熟悉感油然而生。   洛斯停下脚步,他想开个玩笑,但怎么都笑不出来:“男朋友,你可以告诉我答案是好是坏吗?”   他偏头看来,眼神真诚,充满信任。   白濋感觉心里像是淋了一场雨,潮润润的:“每个人判断好坏的标准不同,对我来说是坏的,可能对你而言……”   “那对我而言肯定也是坏的。”洛斯斩钉截铁。   白濋扶着他肩膀的手紧了紧,垂落的眼里满是温柔情深:“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夫夫是一体的。”洛斯按住他的心口,感受着强劲有力的心跳,“我们的这里是连在一起的。”   这句话比“我喜欢你”还要动人。   白濋心情激荡,想到了一个可能:“那你……”   “我要修改答案,我不想知道过去了。”他收回手,转身往前走,“我要现在和未来。”   有你陪伴的现在和未来。   白濋很紧张,眼底流淌着悲伤,洛斯一眼就看出他有事瞒着自己,并且这件事可能和他的过去有关系。   在永生轨里,白濋问过他会不会原谅伤害过自己的人。   这个问题来的太突然了。   “你会后悔吗?”   “如果是因为你的话,我觉得不会后悔。”   两人深情对视,这在洛斯和白濋的印象中都是极为少见的事情,毕竟爱意是含蓄的,即使鼓起勇气告诉对方,腻腻歪歪也不符合他们两个的性格。   穿过长长的走廊,又出现了一道感应门,这是白濋在回忆中看到的那一道,也需要指纹和虹膜,进入这道门后,是分隔开来的实验室,和最外面的实验室差别不大。   存放资料的档案室在……白濋依据记忆中的路线,往右边拐去。   走了一会儿没见洛斯跟上来,白濋转头一看,洛斯正在往左边走。   往左的路线他很熟悉,因为那是小时候的洛斯日日里来回往返的路线,他默默陪同洛斯,走了几十上百遍。   那边会通往沈禾昀进行深海计划的实验室。   白濋心一紧,连忙调转脚步跟上去:“洛斯,你去哪里?”   “我……”他像是刚回过神来,语气迷茫,“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就往这边走了。”   习惯成自然,即使忘记了以前的事,身体记忆却不会轻易消失。   白濋忽然有些心疼,同时又忍不住担心起来,如果记忆恢复了,洛斯会不会变回曾经那个平静地问“我什么时候可以死”的小孩子。   “这边不能走吗?”   “不,可以走,你想去哪里都可以。”白濋牵住他的手,语气温和,“只要你记得牵着我一起走就好,这样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可以陪着你。”   没能给小初恋的关怀和温柔,他想全都补给长大后的洛斯。   这种话如果放到平日里,洛斯一定会不以为意,不知是不是主研究室的磁场影响了他,白濋说出这一切的时候,他只感到悲伤,像压抑得无法呼吸,掉进了一种悲伤至极的状态之中。   他挠了挠白濋的掌心:“好,你陪着我。”   往前走,走到一扇门前时,洛斯停下脚步:“这里给我一种熟悉感,我想进去看看。”   白濋抬头一看,正是当初洛斯住过的那间实验室。   实验室的外观和他在永生轨里看到的一样,不过门口的记录卡已经从【深海计划】换成了【归零计划】。   打开门,房间里变化不大,床、桌椅和仪器设备都和以前一模一样,桌上多了一些小摆件,还有一个倒扣在桌面上的相框。   洛斯拿起相框的时候,白濋没由来的紧张起来,虽然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很怕相框里的照片上出现洛斯的脸。   “这是?”   洛斯怔了一瞬,将相框递到白濋面前:“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孩子有点眼熟?”   相框里是一张双人合照,白濋盯着上面的两个人,眉头拧得死紧:“孩子是伊酒,我见过他小时候的照片,另一个人是……”   洛斯轻声问道:“是沈禾昀吗?”   白濋大惊:“你记起来了?!”   这张照片是沈禾昀和伊酒的合照。   洛斯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盯着照片中的沈禾昀:“我在深海孤儿院里见过他,沈博士,是他将我带走了。”   原来如此,白濋接过相框,语气不太好:“他们两个怎么会认识?”   拜深海计划所赐,白濋对沈禾昀的印象变差了很多,想到他害得洛斯承受痛苦,患上了抑郁症,他就恨不得让沈禾昀也吃一吃这种苦。   伊酒害得日暮城全城伤亡,却毫无悔改继续进行实验,和沈禾昀一样冷漠,一样不把人当人。   两个人是一丘之貉,都没有心。   “这里放着伊酒和沈禾昀的合照,但沈禾昀失踪已久,也就是说,在做归零实验的人只可能是伊酒。”洛斯跑到仪器面前,拿起上面的记录本,“归零归零,伊酒究竟在做什么实验?”   本子上记录了很多数据,按照编号排列,每个编号后面跟了十几项数据,洛斯不知道各项数据具体代表什么,他唯一能看明白的只有备注栏,里面是一水的红色错号。   这代表死亡。   记录本很厚,编号有几百个,一个编号代表一个受试者。   洛斯一直往后翻,最后几页中出现了零星的空格,备注栏里还没有打上错号,证明这些受试者还活着。   中间是空页,洛斯放下记录本,准备再找找其他地方,一转身,不小心将记录本扫到了地上,本子翻开到最后一页。   上面没有编号,写着一个名字,记录着五六种数据。   名字是洛斯。   伊酒已经把他当成了受试者,在暗中进行实验。   白濋心头火起,同时又有一丝担忧,伊酒与沈禾昀认识,那他肯定知道深海计划,也有可能知道洛斯是深海计划的“成果”,归零实验又将洛斯列为受试者,很难说与曾经的深海计划没有关系。   沈禾昀拒绝将洛斯作为药用来拯救世界,那伊酒呢?   白濋想也没想,把记录本的最后一页撕了下来:“敢拿你做实验,我看他是活腻了。”   研究所进行人体实验有限制,受试者必须是自愿的,像伊酒这样自作主张利用别人进行实验,违反了军区和研究所共同制定的条例。   撕下一页后,露出了倒数第二页,上面也有一个名字,记录的数据比洛斯的还要多两三项。   是白濋。   ……   洛斯撕下倒数第二页的记录,对白濋刚才的话表示认同:“他确实是活腻了。”   这间实验室已经用来进行归零计划了,搜遍了也没找到其他东西,两人离开后迅速赶往档案室。档案室资料众多,深海计划和初代天使计划都属于绝密一类,被存放在保险柜里,没有密码无法打开保险柜。   墙上挂着钟表,时间已经逼近凌晨四点,马上天就要亮了。   “是十六位数字密码,挨着试来不及,先带走……”洛斯伸出胳膊比量了一下,“不行,保险柜太大,我们还要爬墙,带不出去。”   白濋将手揣进兜里:“那就不带出去。”   每当白濋开始说一些很像风凉话的话时,就证明他想到办法了。   洛斯催促道:“别卖关子,赶紧说怎么办。”   白濋从兜里摸出两个火药球,薄唇轻启:“炸。”   “可生物园……”   “实验室里的玻璃都是防爆的,更何况还有感应门挡着,波及不到那边。”   既然如此,洛斯当机立断:“那就炸!”   两人把保险柜抬到空的实验室里,关上门,只留一道小小的缝隙,白濋将火药球从门缝里推进去,等圆溜溜的火药球相继撞到保险柜上后,他立马拉上门,往对面洛斯所在的实验室里跑。   只听得“轰”的一声,火光和浓烟充满了整间实验室,实验室里配备的感应装置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我去拿资料,你去开门,门口会和。”   话音刚落,白濋就冲向了满是黑烟的实验室,洛斯无法,只得怀着担忧的心情往大门跑,他将指纹和虹膜扫入后,白濋也抱着一沓文件袋跑过来:“快走!”   主研究室的守卫是中心城中最严的地方,不输于军区总部,触发了报警系统之后,不出五分钟这里就会被团团围住,圆形穹顶就是一座钢铁囚笼,饶是一只苍蝇也插翅难逃。   跑过走廊,来到第二道感应门,洛斯输入了指纹,就在他准备扫描虹膜的时候,门忽然从外面打开了。   退无可退,他们和来人打了个照面。   是熟人,伊酒。   洛斯只愣了一秒,瞬间拔出匕首,抵在伊酒的喉咙上。   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有人在用扩音器喊话:“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紧投降。”   伊酒一脸平静,仿佛被用刀抵着脖子的人根本不是他:“来炸主研究室,你们的胆子比我想象的还大。”   白濋嗤了声:“多谢夸奖,洛斯,直接杀了他。”   “杀了我,你们也会死在这里。”   洛斯咂摸了一下,将刀往里逼近了几分:“说的好像不杀你我们就能活着离开一样。”   脖子上被刮破了,刺痛使得伊酒皱了下眉:“我可以帮你们。”   “哦?”洛斯挑了挑眉,“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说说你的要求。”   伊酒扫了眼白濋,目光向下,落到他拿着的文件袋上:“进去看过了?我要你们两个参与我的实验计划,归零。”   白濋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不可能。”   伊酒耸耸肩:“好啊,那就一起死,这里已经被围住了,安全区有保护条例,私自闯入主研究室的人一律参照失去人类意识的异变者处置,白濋,就算你是玫瑰之城安全区的大长官,也没办法活着离开。”   主研究室内保存着珍贵的生物样本,这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保护条例是由全体民众投票通过的,是迄今为止唯一一条全员通过的条例。   洛斯沉吟片刻,道:“我一个人参加你的计划。”   伊酒还没说话,白濋先黑了脸:“不可能,我参加你都不能参加。”   他亲眼看着洛斯在深海计划中受到无数折磨,没办法再眼睁睁看着洛斯参与任何实验计划,这比让他去死还难受。   “你们大概误会了,我并没有给你们讨价还价的权利。”伊酒抱着胳膊,毫不在意暴露在外的脆弱咽喉,“你们两个人必须都参加我的归零计划,一个都不能少。”   “我不同——”   “好。”   洛斯收起匕首:“我答应你,但你要保证我们两个安全离开这里,如果实验风险过高,危及生命,我们有权利立刻终止计划。”   伊酒皱眉:“实验没有不危及生命的。”   “那我们还是现在一起死吧。”洛斯露出微笑,“你可以去地府里头重新轮回,做你的归零实验。”   伊酒沉默了两秒,妥协道:“你们先进植物园里躲着,我去解决外面的人,不要想着逃跑,没有我,主研究室遭到攻击会开启防护模式,靠你们两个人是出不去的。”   他嘱咐完就离开了。   洛斯和白濋一前一后走进植物园,植物园里空气清新,洛斯深深地吸了口气:“大长官,你对我的处理结果不满意吗?”   白濋哼了声,算作应答。   洛斯笑了笑:“别生气,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第126章 用力爱   洛斯有什么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白濋跟着他走进植物园深处, 坐在树下:“说来听听,够劲爆的话就不生气了。”   “在永生轨里,我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洛斯把数据流的事情讲了一下,包括他见到了霍倦书的事, “之前隐瞒你, 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怕……”   “怕他死在蔷薇庄园, 怕我失去了见他最后一面的机会。”   洛斯点点头:“储备粮又回来了, 我觉得霍叔叔肯定还会出现, 你们一定可以再见面。”   这是他最后的秘密了, 本来打算留作底牌, 是白濋的信任给了他孤注一掷的勇气。   白濋不置可否,将文件袋递给他:“这里面是初代天使计划和深海计划的所有资料,给你, 看完之后……洛斯,无论你想起什么,我希望在查清楚一切真相之前, 不会影响我们的感情。”   他相信霍倦书, 他的父亲是坚定的反对人体实验派,断然不可能牺牲无辜的洛斯。   其中一定有误会。   “好。”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小了, 伊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洛斯和白濋拆开文件袋, 阅读两份资料。   关于初代天使计划, 资料上的信息和他们知道的内容差不多, 唯一区别在于这里面附带了实验数据, 详细地记载着用过药剂的人身上发生了什么状况。   有突然异变的, 有直接昏迷失去意识的, 也有平安无恙的……追踪信息一直持续到本人死亡。   洛斯翻动着资料,忽然瞥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不敢置信道:“白濋你快看!”   资料是几十年前的,纸张泛黄,打印出来的字迹发暗,但能够辨认出两个名字。   赫然是霍白濋和伊酒。   霍白濋是在日不落农家乐里出现过的名字,墓碑上也曾出现沈禾昀、洛斯,可见场景内的信息设计有很大一部分都来自于霍倦书。   就像软件工程开发者或多或少会在代码设计里留下属于自己的标志,小习惯亦或是相关信息。   霍白濋来自于霍倦书的记忆,指的一定是没改过名字前的白濋。   “霍白濋,这是不是你?你用过初代天使计划的药剂?!”   白濋自己也傻眼了:“我不记得有没有用过,但我以前的确是叫这个名字。”   霍倦书失踪后,被军区通缉,他在安全区待不下去,流落到厄利斯都,是银帮他抹除了和霍倦书有关的痕迹,让他从霍白濋变成白濋,变成了一个孤儿,得以逃过军区的追捕。   除了白濋,伊酒也使用过初代天使计划的药剂。   资料上记载了使用药剂后产生的结果,霍白濋是失踪,查无此人,伊酒的一栏中记载着一行字:情感中枢受损,情绪缺失。   洛斯和白濋面面相觑,仿佛知道了伊酒会变成今天这种样子是因为什么:“这算不算实验事故?”   “万一他的归零计划也出现了问题,那咱们不就危险了?”洛斯啧啧出声,“咱俩的恋爱估计就谈不成了。”   “……所以你只考虑到了恋爱谈不成?”   白濋不赞同地看着他,伊酒做起实验来太疯了,不把人命当回事,如今千方百计盯上了洛斯,肯定是知道他血液的特殊作用,可洛斯竟然毫无防备地答应了参加实验。   虽然说是无奈之举,但他还是控制不住担忧。   糟糕,好像弄巧成拙了。   男朋友没有幽默细胞怎么办,洛斯暗自腹诽,拿起深海计划的资料:“谈不成恋爱问题可大了,你知道每年世界上有多少人为情所困,因此而自杀吗?”   白濋噎了一下,手抵在唇边咳了两声:“所以你是想告诉我,如果和我谈不成恋爱,你就会自杀?”   “怎么可……”洛斯盯着他红起来的耳朵,笑眯眯地点头,“对啊,如果和你谈不成恋爱,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么重要,没了你,我就像是没有了水的鱼儿,就像是没有了虫子吃的鸟,就像是这棵植物没有了土壤,迟早会死!”   洛斯捶胸顿足,捧着身边的叶子,故意装出一脸悲伤的表情。   白濋忍住笑意,冷漠无情道:“每个人生命的尽头都是死亡。”   “你竟然如此绝情,一定是爱消失了,对吗?不可以,快,用力爱我!”   “咔嚓”一声,植物园的门打开了,三人面面相觑。   伊酒沉默了一下,平静地问道:“外面的人打发走了,但是主研究室里面需要整理,会有人进出,为防被发现,你们今天不能离开这里。”   白濋不想搭理他,兀自翻着手上的资料。   洛斯盘腿坐在草地上,“嗯”了声:“行,还有其他事吗?”   “饭晚点我会带进来,天黑再送你们离开,离开时你们要把拿的资料还回去。”伊酒说完停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那我先去忙了,你们……继续用力爱吧。”   洛斯:“……”   伊酒离开了,植物园里陷入了沉默的尴尬氛围里。   洛斯一头撞在白濋的膝盖上,小声嘀咕:“完了完了,丢死人了,大长官你可真是害死我了。”   “怪我?”白濋拨了拨他刚长出来的头发,含笑道,“不丢人,不过是秀恩爱而已,还是说你很怕被人知道你特别喜欢我?”   “我有什么可怕的?”   “那不就得了,我们的感情很好,丢人的也应该是别人,毕竟他们都没有对象,太失败了。”   洛斯被逗笑了,仰着头看他:“没有对象就是失败,你这话可别让维克特和燕戮听到,他俩一准跟你急。”   “我会怕他们?”白濋骄矜地哼了声,“回去之后你就把刚才说的话在他们面前再说一次,我看他俩谁敢跟你急。”   “啧啧啧,男朋友好厉害哦,怎么不自己说呢,该不会是怕丢人吧?”   白濋将文件拍在他怀里:“别贫,赶紧看你要找的资料。”   “不想看。”   “那我们讨论一下用力爱的事?”白濋解开最上面的扣子,冲他挑了挑眉,“听说幕天席地很刺激,你介意吗?”   “……流氓!”   消停看完了资料,洛斯深深地叹了口气:“深海计划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创设源感染的条件,一个是进行源感染,源感染以SSS级重度感染区内的辐射源为基础,提取出高浓度的感染物,通俗来说,深海计划就是将提取出来的感染物输入人体,利用辐射改变人体的基因。”   “参与这项计划的人不多,每一个都是沈禾昀精挑细选出来的,经过他的研究发现,患有先天性身体疾病的人,反而更容易接受源感染。在沈禾昀的设想中,如果深海计划成功,不仅能解决感染的问题,这些本来就命不久矣的患者也会有重新活过来的希望。”   洛斯指着实验资料上最后一名受试者的编号:“根据资料记载,我患有先天性白血病。”   白血病患者的头发有可能是白色的,白濋盯着洛斯的头发,拿起资料:“那沈禾昀让你进行实验,不止是为了实验,也是为了救你?”   “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我觉得他不是会为了实验罔顾他人性命的人。”洛斯抱着膝盖,喃喃道,“这上面有记录我的身体状况,随着源感染的进行,我的白血病逐渐被治愈,如果没有参与深海计划的话,也许我根本活不到今天。”   为了追寻真相,几经波折,洛斯也曾怀疑过沈禾昀的用心,但看到这份资料以后,那些怀疑仿佛都成了笑话,在嘲笑他的卑劣。   白濋单膝跪地,揽着他的脖子,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也许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但你能活下来,最应该感谢的不是他,而是你自己。”   他亲眼看着小小的洛斯忍受了多少痛苦,与其说沈禾昀是为了救洛斯,不如说他是为了成功完成实验,如果真的关心,不会冷漠的要求洛斯坚持,不会没有一句安慰,连洛斯得了抑郁症都不知道。   “大长官,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一件事,你的身上有一股味道。”   白濋抬起手臂闻了闻:“火药味吗?”   “不是,是让我心安的味道。”   白濋一愣,洛斯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直起身子,攥着他的衣领亲了上来。   吧唧一声,带响的。   植物园里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白濋垂眸,按住洛斯的后脑勺:“亲完就想跑,谁惯的坏毛病?”   他们之间有过深吻,不过那是在白濋被称号控制失去意识的时候。   洛斯清醒地感觉到白濋的试探,沿着他的唇缝描摹,比上次温柔了很多,似乎沿袭了白濋刻在骨子里的绅士脾性。   接吻是一件会令人上瘾的时候,两个大男人正值气血旺盛的时候,又是互相喜欢,被关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   一天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晚上在伊酒的护送下,洛斯和白濋顺利回了家,到家的时候维克特和燕戮正在客厅里看书。   洛斯颇为惊诧:“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燕戮你竟然开始看书了。”   “还不是你和长官出去约会不带我,我都无聊到长蘑菇了。”燕戮语气幽幽。   “带着你个电灯泡干什么?”维克特毫不客气,伸出手,“把那边的《急救大全》递给我。”   燕戮骂骂咧咧:“什么电灯泡,我他妈明明是爱情保安,负责保卫长官和队长的爱情。”   白濋并不领情:“你还是继续长蘑菇吧。”   洛斯笑笑,坐在燕戮旁边的沙发上:“没错,多读点书,长出几个有文化的蘑菇来。”   燕戮:“……”   QAQ   “《本草纲目》、《急救百科》、《如何应对突发疾病》……”洛斯放下书,“维克特,你怎么突然对这种书感兴趣了,准备改行做个医生?”   维克特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改行,我准备做我们队的队医。”   “队医?”   “还记得下一条永生轨的场景是什么吗?”   资料是很久以前看的,第十条永生轨也是固定场景,洛斯想了想,迟疑不决:“是不是叫什么死亡公园?不对,好像是死亡沙洲?”   “你记错了,是死亡森林。”白濋纠正道。   洛斯有些怀疑:“是吗?”   “不相信你男朋友吗?”   “也不是不相信,就是男朋友你吧……”   “我怎么了?”   维克特看着打情骂俏的两人,无语至极:“第十条永生轨的场景是死亡绿洲,这是资料上唯一一个有通关要求的固定场景,通关要求很简单:存活。”   洛斯和白濋停止斗嘴,静静地听着。   “根据我们抽奖得到的药品来看,这条永生轨里受伤的概率很大,所以我找来了这些书,准备学习一下。”   维克特解释完,坐得端端正正:“现在来检验一下我的学习成果,你们今天是不是去树林子里约会了?”   植物园里树木丛生,也算是树林子,洛斯比了个大拇指:“厉害。”   维克特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中午是不是吃了辣椒?”   洛斯下意识回忆了一下,伊酒带来的饭菜里没有辣椒,他摇摇头:“没吃。”   “没吃?可你的嘴巴肿了,唇周泛红,不是吃了辣椒是怎么回事?”   被亲的。   洛斯脸上讪讪的,摸了摸嘴巴:“肿,肿了吗?没有吧,你看错了。”   维克特语气笃定:“我没看错,就是肿了,不信你问问白长官。”   白濋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是有点肿。”   洛斯瞪了他一眼。   “没有吃辣,难道是被虫子咬的?”维克特凑近了些许,“我去,队长你的脖子也被咬了,一块一块的,红了,有的还发紫了。”   燕戮倒吸一口凉气:“嘶,真的紫了,这虫子该不会有毒吧?” 第127章 玩具   “是啊, 这虫子该不会有毒吧?”洛斯偏过头,看向身旁的白濋,语气戏谑。   白濋被噎得哑口无言,抱着胳膊坐在他身边的沙发扶手上:“不会, 就算有毒也没有你的毒性强。”   “这可说不准, 万一这只大虫子体内有新式毒素, 比如咬了人就能让人变蠢。”   “……”   燕戮没听出他俩话中有话, 附和地点点头:“确实, 你们约会怎么不找个安全的地方, 队长, 长官该不会带你去杀异变生物了吧?”   曾几何时, 他和白濋结束悬赏任务,在路上遇到了一群异变生物,白濋拿着刀兴冲冲地冲了上去, 将它们都解决了。   回城的路上,白濋一边擦拭着刀,一边感慨:“太可惜了, 竟然是和你一起来的, 这种浪漫的事得和喜欢的人一起做才好。”   那是燕戮第一次从白濋口中听到与喜欢搭边的话,特立独行的人在这方面的癖好也让人难以理解。   洛斯神色微妙:“你怎么知道, 他还真带我杀过。”   不过是在第五条永生轨结束的时候, 他从昏迷中醒来, 和白濋去杀了屠戮过日暮城的异变蜂群。   “嗐, 长官那令人费解的怪癖呗, 别人有了喜欢的人, 都会主动约会, 带着对方去吃饭逛街, 多浪漫,我问过长官,他说有了喜欢的人,就带着去端异变生物的老巢。”   燕戮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颇有为白濋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的样子:“长官也不考虑考虑,这种血腥又没有情调的事哪个姑娘……啊不,有哪个正常人会喜欢。”   维克特忍不住笑起来:“确实,这听着就很白长官。”   洛斯往旁边瞥了一眼,白濋低着头情绪不高,似乎对自己的约会项目被批评很是委屈,他清了清嗓子:“没有情调吗,我觉得挺浪漫的,还很刺激,听说在刺激的情况下,人体会分泌更多荷尔蒙,人会变得更有魅力,有助于增加感情。”   燕戮和维克特齐刷刷地看向他,眼睛里写满了五个字:你认真的吗?   夭寿了,他们队里的人怎么都这么没有情趣。   洛斯理直气壮:“反正我觉得很刺激,我很喜欢,你们觉得不浪漫,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吧。”   “……”   你听听自己说的是人话吗?   在座的人中,有哪个手上不带着上百条异变生物的命,他们分明吃到葡萄了!!葡萄就是酸的,又酸又苦!!!   白濋沉默了两秒,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洛斯从沙发上拉起来,一言不发地拉着他往楼上走,洛斯冲神色复杂的燕戮和维克特挥挥手:“你们两个单身狗是不会理解的。”   “不太对劲。”   “我们被秀了。”   “不,我是说队长的态度,怎么出去一趟,他就这么护着白长官了?”   “护着长官不对吗?”燕戮语气不满,“他们两个是伴侣,当然会护着对方,别再说再说了,长官那么有人格魅力,就算是带人去感染区里约会,也很帅好吧。”   你这个白吹属性怎么出来也不打一声照顾?   维克特无奈扶额:“我没说白长官不好,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觉得队长和白长官之间……黏黏糊糊的,每个眼神,每句话都好像在拉丝。”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楼上,白濋拉着洛斯进了他的房间。   白濋扫了眼默不作声的人:“又不是第一次来,怎么还害羞?”   洛斯甩开他的手:“谁害羞了,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死亡绿洲?”   第十条永生轨在固定场景的永生轨里十分特殊,其他的永生轨每次都会随机改变任务,只有这一条永生轨连任务都是固定的。   在死亡绿洲中,要经过重重关卡,整个团队一起活着到达最中央的绿洲区域,才算通关。   洛斯摇摇头,语气戏谑:“我在想会咬人的大虫子,我还是觉得虫子可能有毒。”   白濋语塞,按着他的肩膀往里推,一直推到床边,然后将人按着坐下去。   洛斯身体配合,嘴上却不客气:“我怎么记得某人的床不能随便坐,当初赶我走,现在怎么改变想法了?”   他本以为就白濋的骚包性格,会说什么男朋友待遇不同,谁知白濋只是将他重新拉起来,带到沙发上:“坐吧。”   洛斯:“……”   洛斯气笑了,合着男朋友的待遇也没有不同。   “在心里骂我呢?”   “哪能啊,死洁癖。”   洛斯笑眯眯地推开他,撑着沙发跳过来,一下子躺倒在床上:“我这么大胆,肯定是当着你的面骂。”   不让他坐是吧,那他就躺。   白濋慢悠悠走到床边:“那大胆的你有没有想过,晚上躺在一个对你有进一步发展计划的男性床上会有什么后果吗?”   洛斯嘴角的笑容僵住。   白濋眼疾手快往床上一扑,阻止了他逃跑的动作:“看来我大胆的男朋友害怕了,非常遗憾地告诉你,你想的事情都不会发生,我把你带过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洛斯偏开头,嘴硬道:“我才没有想少儿不宜的事情,别压着我,你太重了,赶紧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OK,还记得加瑞和厄尔吗?”   “记得,沉眠里见过。”   后来在星光城还和加瑞打了个照面,加瑞没有拆穿他的身份,不然他和可可安没办法顺利杀死加里法。   洛斯还记得当时加里法家里的人说,加瑞是加里法的弟弟,他还是第一次见要哥哥命的弟弟。   “怎么突然提起他们?”   “他们两个也闯到第十条永生轨了,最近在厄利斯都找队友,慕艾给我寄了他们的悬赏,让我注意。”   如果加瑞和厄尔组队进入死亡绿洲,再加上他们和二队,就是三支队伍了,最后能活着出来的只有两支队伍,毫无疑问,他们会成为竞争者。   能闯到第十条永生轨的人凤毛麟角,洛斯将胳膊枕在脑袋后面:“加瑞的反应速度很快,厄尔也很果断,他们两个还有一个共同点,心狠,是个难对付的对手。”   看他神色严肃,白濋神秘兮兮地问:“有个关于加瑞的八卦,想不想知道?”   洛斯眼睛一亮,点点头:“什么八卦?”   白濋道:“加瑞和加里法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加里法的父亲出轨了加瑞的母亲,导致加里法的母亲自杀了,加里法从小就很恨加瑞,他长大后在军区任职,一直派人追查小三的儿子,也就是加瑞的下落。”   “八点档狗血剧情啊,怪不得加瑞会眼睁睁看着加里法被我们杀死,肯定是加里法找到他之后对他不好,狠狠地折磨过他。”洛斯翻过身,趴在床上,啧啧道,“要我说,这加瑞和加里法都挺无辜的,上一代的恩怨不该波及到他们身上。”   白濋摇摇头,笑得意味深长:“这可不止是上一代的恩怨,你觉得加瑞长的怎么样?”   洛斯努力回忆了一下:“记不太清了,他没有你帅,我就记得他好像挺清秀的,戴上眼镜装医生的时候像模像样。”   萍水相逢,不重要的人印象也会慢慢变淡。   “据说加瑞长的随他的母亲,加里法不愧是他爹的亲生儿子,父子俩挑人的眼光都相似,他爹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他喜欢的人也差不许多。”   洛斯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加里法喜欢加瑞的母亲?卧槽,他不会要跟他爹抢女人吧?不,不应该,加里法多大了,加瑞的母亲多大了,他有恋母情结?”   白濋一脸无语:“你的脑洞会不会太大了点,加里法看上的不是加瑞母亲,是加瑞。”   “哦,加瑞啊,那就正常……”洛斯瞪圆了眼睛,“加里法看上了加瑞?!”   这也太不正常了,加里法和加瑞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这他妈是乱伦啊!   真相比他的脑洞还离谱。   洛斯一脸玄幻:“加瑞知道这件事?”   “当然,不然他为什么想弄死加里法。”白濋停顿了一下,轻声道,“听说加里法当上星光城的大长官后,就把加瑞拘在家里,想对他……加瑞准备先下手为强,为了让加里法放松警惕,准备了很多玩具,想趁机弄死他。我们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对了,那张悬赏也是他发布的。”   这个玩具指的当然不是小孩子玩的玩具,洛斯心知肚明,脑海中冒出很多乱七八糟的画面,他搓了搓耳朵,从床上爬起来:“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睡了。”   刚坐起身,手就被拉住了。   洛斯转过头,对上白濋直直看过来的目光,头皮一麻:“怎,怎么了?”   “留下来。”   洛斯怀疑自己听错了:“我——”   “留下来。”白濋用力一拉,将他拉到怀里,“男朋友,我怕黑,想和你一起睡。”   哗啦啦的水流声从卫生间里传出来,洛斯拍了拍额头,语气悔恨:“立场不坚定啊,怎么就被他撒撒娇给拿捏了。”   真要一起睡?   洛斯有些犹豫,猛地坐起来,要不还是趁白濋洗澡的时候溜回去吧。   走到门口,洛斯拧了拧门把手,拧不开,他不信邪又拧了几次,还是纹丝不动:“怎么回事,门坏了?”   “不是,是我把门锁上了。”   “你怎么能锁……”突然意识到什么,洛斯浑身一震,转过身,“你怎么洗完澡不关水龙头,太浪费了吧。”   卫生间里的水流声还没有停止,本应该在洗澡的人赤裸着上半身,围了一条浴巾就出来了。   “关上的话,怎么抓逃兵?”白濋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他随意地呼噜了两把,“男朋友,你想去哪里,该不会是说话不算数,要临阵脱逃吧?”   “哪能啊,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我还没拿睡衣。”   话音刚落,白濋就拉开衣柜,拿出一套睡衣,扔给他:“还缺什么,小玩具要不要?”   什么小玩具,该不会是加里法用在加瑞身上的吧?洛斯一个激灵,抱着睡衣,干笑:“不缺不缺,我马上去洗澡。”   他一溜烟钻进了卫生间,关上门,白濋笑了下,抬手敲敲门:“浴缸里的水应该放好了,小玩具也在里面,你泡一会儿吧,明天还要进轨,我先睡了,给你留一盏小夜灯,出来后记得关。”   洛斯看看放满水的浴缸,里面放着几只小黄鸭玩具,他沉默了一会儿,抹了把脸。   洛斯啊洛斯,瞧瞧你的出息。   或许是因为天亮后要进轨,这一夜睡的规规矩矩,什么荤的事情都没发生,洛斯还做了梦,拜白濋的小玩具所赐,他梦里全都是小黄鸭。   到达感染区后,果然看到了加瑞和厄尔,他们身边的两人是生面孔,应当是在厄利斯都悬赏召集来的人。   加瑞特地过来打了招呼:“好久不见。”   洛斯一看见他就想起昨晚听的八卦,表情复杂:“咳,好久不见。”   仔细看看,这张脸确实挺清秀的。   “你一直看着我干嘛,有事想问我?”   洛斯脑子一抽,脱口而出:“小玩具好玩吗?”   有小黄鸭好玩吗? 第128章 毒瘴森林   “什么玩具?”   “没什么, 我记错人了。”洛斯干笑两声,拉着白濋转身就走,“回见。”   加瑞挑了挑眉,侧目:“我很大众脸吗?”   一旁的厄尔满脸不耐烦, 抽空将注意力从手中的刀上转移到他脸上:“你刚才说什么玩意儿?”   “算了, 没什么, 我是疯了才会问你这个暴力狂。”加瑞顺手勾住召集来的一个队友, “小漂亮, 过来哥问你件事。”   厄尔盯着两人走远的背影, 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   “再不追上去, 人可能就被抢走了哦。”   厄尔转过身, 不解地看着另一个召集来的队友,双马尾的女孩子脸上化了小丑妆,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 满眼兴味。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双马尾歪了歪头,她长了一张娃娃脸, 和可可安似的, 看不出年龄:“加瑞喜欢你哦。”   厄尔一愣,皱眉:“别乱开玩笑。”   “我才没有开玩笑, 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他。”双马尾兴致勃勃地怂恿, “到时候你们两个修成正果, 可得感谢我, 我是你们的媒人。”   厄尔满头黑线, 马上就要入轨了, 不是打队友的合适时机, 他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没继续搭理身后嚷嚷的双马尾。   另一边,洛斯一直在碎碎念:“太尴尬了,都怪你,提什么小玩具,弄得我晚上做梦都是……”   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洛斯瞬间收住了话头,但白濋已经听明白了,笑着追问:“做什么梦了,梦里有我吗?我猜有,毕竟睡在一张床上,要是没有的话,你也太花心了。”   洛斯:“……?”   你在说什么鬼话?   白濋理直气壮:“你的梦里肯定都是我,对吧?”   洛斯想起梦里的小黄鸭,挤出微笑:“对对对,都是你,有成千上百个你,穿着黄衣服,特别可爱,你都快把我淹没了。”   成千上百?   黄衣服?   白濋陷入了迷茫之中,他好像从来没有穿过黄色的衣服,洛斯该不会梦到其他人了吧?   进入永生轨,按照团队被分配到不同的地方,死亡绿洲最外层是一片雨林,中间是沙漠,再往里是沼泽地,穿过沼泽才能到达绿洲。   任务没有时间限制,以死亡为终止。   洛斯等人没有贸然进入雨林,先拿出了抽到的药品,在进入永生轨后,药品都发放到了他们每个人手里。   “你这个还真是十全大补丸啊。”白濋好奇地拿过洛斯手里的药瓶,“这药是补什么的,你哪里虚?”   您可真是不会说话。   洛斯翻了个白眼:“补运气的,吃了运气会变好,不会让人误会我虚。”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白濋笑了笑:“确定是误会?”   洛斯一拐子打过去,冷笑:“有异议的话,你可以亲身体验一下是真是假。”   “算了吧,你打的我疼死了。”白濋揉了揉腹部,啧啧道,“谋杀亲夫,小心我死了拉你给我殉情。”   洛斯不以为意,随口道:“做梦去吧,你死了我肯定会好好活着,到时候重新找个喜欢的人,带着人去你坟头炫耀,气死你。”   白濋许久没有说话,洛斯转过头,看见他面色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高大的树木遍布在四周,有二三十米高,地面上是长满刺的灌木丛,空气湿润,充满了阳光和雨水的味道。   维克特和燕戮拿出抽到的解毒丸,每人一颗分发好:“听说雨林区里有一片毒瘴地,那里的雾气含有致幻毒素,如果不能及时解毒,就会昏迷过去,成为林中野兽的食物。大家拿好解毒丸,万一不小心进入毒瘴,记得吃药。”   “看来永生轨让我们抽到这些药品是考虑到了死亡绿洲的特性,啧,暗箱操作。”洛斯语气鄙夷,将解毒丸收好,“那我的十全大补丸能用在哪个部分,沙漠?沼泽?”   听起来好像他抽到的药最没用,不是刚需,像保健品。   白濋环视四周:“船到桥头自然直,与其花时间去猜测,不如想想怎么穿过这片雨林,听说这里面有很多大型野生猛兽,战斗力非凡。”   “你感兴趣?”洛斯挑挑眉。   燕戮插了句嘴:“长官对一切战斗力强的生物都感兴趣,他的梦想就是打败天下所有活物,称霸世界!”   三人:“……”   白濋连忙撇清关系,冷漠脸:“不,别胡说,我没有。”   树枝低垂,地面上的灌木长到了大腿的位置,白濋拔出长刀来探路,唰唰唰地砍着,他经过的地方被开出了一条路,路上都是树枝和草叶的尸体。   洛斯排在他身后,维克特和燕戮落在最后面,两人的目光在洛斯和白濋身上来回逡巡,窃窃私语不停。   “今天早上,队长和白长官是一起下楼的。”   “一起下楼怎么了?”   “你是真傻还是在装糊涂,一起下楼的前提是一起醒来,平日里队长总是困得睁不开眼,今天却早早就起来了。”   燕戮眼睛一亮:“我明白了,你是想说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后,促使对方的生活习惯变得越来越好了。”   “……你认真的吗?”他就纳了闷了,以燕戮的智商和情商,怎么能跟着白濋身边那么多年,白大长官眼里揉不得沙子,怎么就容得下傻子了?   “我怎么不认真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恋爱使人自律,使人变得更加优秀,等通关永生轨后,我就向神明许愿,要一个老婆。”   维克特不明白,但大为震撼:“许愿要老婆?”   是现实世界里找不到老婆了吗?   许是看出他的疑惑,燕戮得意洋洋地解释道:“要找到对的人需要花太长时间了,长官和队长从小就认识,错过了十几年才在一起,我可没那么多时间浪费,还不如让老天爷直接把我的真命天女赐给我。”   这个观点,无论是放在现实社会还是永生轨内,都是相当炸裂的。   维克特被他的脑回路惊呆了:“你每天都要吃饭,怎么不让老天爷直接给你切了胃,还省下了吃饭的时间和饭钱。”   燕戮一脸看傻子的表情:“饭能吃,但我吃饭不单单是为了填饱肚子,更是想要满足口腹之欲,老婆又不能当饭吃。”   维克特:“……”   漂亮。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势必理解不了两个人为什么能在同一时间起床,维克特放弃了对牛弹琴,快步跟上洛斯,被留下的燕戮一脸懵逼。   他说的没有道理吗?   雨林区很大,无法辨明方向,走了一段时间后,还是没有走出去,日光越来越毒,照得人眼前发晕。   白濋用刀砍了一片大叶子,往后一递:“拿着遮太阳。”   洛斯有些不好意思,他好歹也是个大男人,怎么能跟个娇滴滴的姑娘一样经不起晒:“不用了,我不热。”   “你脸都红得能去装猴屁股了,还不热,赶紧拿着,免得晒晕了还得我们背你。”   “……”   这是一个男朋友该说的话吗?   洛斯凶巴巴地夺过叶子:“我他妈那是过敏,一点都不累,我体质好着呢,别忘了你都打不过我。”   在主研究室的植物园里时,闲着无聊,他们两个打了一架,近身肉搏,没有用武器,最后打了个平手。   经过白濋的肯定,洛斯的体质和战斗力有了质的飞跃。   “过敏?”白濋皱眉,捏着他的下巴转了转,“起了红疹子,你知不知道过敏源是什么?”   洛斯摇摇头,以前没出现过这种情况,雨林里的植物又多,一路走来不知道接触了多少植物,根本找不出过敏源。   白濋碰了碰他的脸,微凉的指尖贴在皮肤上,缓解了火辣辣的感觉,洛斯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喟叹出声:“好凉好舒服。”   维克特没忍住,笑出了声。   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洛斯还抓着白濋的手,将脸贴在他的手背上:“你笑什么?”   “想起以前的看的小说,被下了药的主角遇到另一个主角,就会抱着对方说好凉快。”六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维克特,弄得他忽然有一种老流氓带坏纯洁孩子的错觉。   白濋和洛斯都听明白了,后者嘴角抽搐,松开了白濋的手:“你的涉猎真广泛,连小说都有。”   白濋抱着胳膊,目光凉凉的:“是挺广泛。”   维克特笑不出来:“……”   看书多怪他喽?   “什么小说,什么好凉快,我怎么没听懂?”燕戮好奇心上来了,急的抓耳挠腮,“维克特你再仔细讲讲,小说讲了什么,是以长官和队长为原型写的吗?”   顶着白濋的死亡视线,维克特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闷声道:“别问我,我不知道,快点赶路吧,天黑后会有野兽袭击。”   “什么不知道,你分明就是不想分享,我看错你了,你们军区的人都自私。”燕戮的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骂骂咧咧了一路。   维克特想还嘴,又怕被白濋和洛斯翻旧账,只能忍着,憋得脸都绿了,看燕戮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处宣泄的怨气。   谈判专家第一次被骂这么长时间,憋死他了。   雨林里枝叶茂密,白濋握着刀在树干上划了一道做标记,抹了把脸上的汗:“前面有动静。”   他们坚定了一个方向,一路走了几个小时,终于听见其他声音了。   洛斯拉着巨型叶子,朝远处张望:“好像有人,不知道是二队还是加瑞他们,要过去看看吗?”   逃生存活的场景不适合结盟合作,队伍里的人越多,越容易拖慢速度。   “他们好像被困住了,一直没有动过。”白濋随口道。   维克特摸了摸下巴:“这里也没有沼泽,他们会被什么困住,难道是中了毒瘴?”   在军区搜集的资料中有记载,死亡绿洲的毒瘴能令人产生幻觉,和吃了毒蘑菇的视觉效果相同,但是毒瘴的毒性要更强一些,能够窥刺人的内心,造出一个美好的幻梦,使人沉迷在虚幻之中,听上去和蔷薇庄园的诅咒差不多。   待到夜幕降临,猛兽就会出现,届时沉睡的人都会成为它们的食物。   第一层雨林最具危险的地方就是毒瘴,因而这里又被称为毒瘴森林。   人类的本性就是爱看热闹,几人面面相觑,看到了彼此脸上的蠢蠢欲动。   洛斯清了清嗓子:“首先声明,我只是好奇毒瘴,想见识一下有多厉害。”   维克特紧随其后:“我读到过关于毒蘑菇的描述,想研究一下瘴气致幻和蘑菇致幻有没有区别。”   为了跟上他们的队形,燕戮绞尽脑汁,迟疑道:“我想知道哪个倒霉蛋掉进了毒瘴里。”   白濋看透一切,嗤了声:“想看热闹就直说,还拐弯抹角的,走,咱们去落井下石。”   作者有话要说:   恶人小队出动。 第129章 玫瑰花   一行人跃跃欲试, 因为对方已经陷入了毒瘴,洛斯等人没有遮掩,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是二队啊,还以为能听到加瑞他们的秘密。”维克特一脸兴致缺缺, 他们和二队相爱相杀了那么长时间, 早就知根知底了, 多少能猜出他们会被困在什么样的幻梦里。   塔西的梦一定是关于杜娅的, 也许吸入瘴气之后, 他会看到杜娅出现在他面前。   在桑云云的梦里, 男女之间没有差异, 她名正言顺的接替了塔西的位置, 成为执行队的新队长。   而多次向桑云云表白被拒的林恩则看到了桑云云同意和他在一起的画面,他抱着一棵树笑得很幸福,偶尔还深情地亲上几口。   至于希泽, 平日里大家只记得他嘴贱,根本猜不到他在意什么,是故一群人都走向了他身旁。   希泽蹲在地上, 抱着自己的膝盖, 头埋的很低,恨不得将脑袋都夹进双腿之间, 他没有了平时趾高气扬的嚣张劲儿, 瑟缩着, 浑身发抖。   怎么看也不像是在做美梦。   洛斯等人都吃了解毒丸, 分别站在前后左右, 将希泽围在中间。   维克特:“他好像不是在做美梦。”   燕戮:“瞎子都能看出来, 他都怕得快尿裤子了。”   洛斯:“这世界上还会有他怕的东西?”   希泽平日里怼天怼地, 遇见谁都能欠两句, 打不过白濋每次都敢去挑衅,燕戮和维克特私下里给他起了个外号——老年疯狗。   逮谁咬谁,但又年迈体衰,就是俗话说的菜且爱玩。   白濋没有参与三人的谈论,他自诩成熟的男人,从来不做这种幼稚的事情,有这闲工夫,不如拉着男朋友的手吃豆腐。   洛斯在实验室里长大,手上没有茧子,摸起来细细滑滑的,白濋从指尖摸到指根,挠挠掌心揉揉关节,每一寸都不放过。   洛斯一身痒痒肉,掌心被挠得发痒,他一把抓住乱动的手指:“你给泡椒凤爪按摩呢?”   摸起来没完了没了。   “……”   这么有情趣的亲密小动作,到你嘴里就成了美食节目,白濋满脑门子黑线。   不知是那句话刺激到了希泽,他突然往后一仰头,跌坐在地,看上去就像是有人推了他的头,像推不倒翁一样将他推倒了。   坐在希泽后面的是燕戮,希泽正好倒在他怀里,燕戮一脸吃了翔的表情,反手就把人推开了。   右边的维克特扶了一把,希泽才没一头扎进灌木丛里:“你轻点,死一个人就是四条命。”   团队作战,一个小队就是一个整体。   “妈的,恶心死我了,他刚刚坐在我怀里,我哪里顾得上轻点重点,我他妈除了妹妹,怀里还没坐过其他人。”燕戮骂骂咧咧,嫌弃地拍打衣服。   维克特想起他许愿要老婆的言论,不想跟这位究极大直男掰扯了:“你们听,他好像在说话。”   事实上,希泽一直在小声嘟哝着,只是他声音太低,别人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洛斯想凑近听听,刚探出头去,脑门就被一只手按住了,白濋顺势呼噜了一把他的短寸:“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男朋友,你守点男德。”   洛斯无语:“……大清早就亡了,白老妈子。”   一听这话,燕戮和维克特立马看了过来,即使已经接受了两人在一起的事情,但洛斯偶尔的口出狂言还是会令他们震惊不已。   搁到别人身上,敢叫白濋老妈子,怕是骨灰都倒不满一盒。   可面对洛斯的时候,白濋只是捏了下他的嘴:“大清是亡了,但你是有家室的人,为了你的后院不起火,记住男男授受不亲。”   “我他妈就你一个男朋友,哪里来的后院,怎么起火?”   白濋冷酷道:“我可以放火烧自己。”   洛斯:“……”   白濋:“如果你不好好正视我的话,我就把自己烧了,让你难过后悔。”   洛斯:“……”   维克特啧啧称奇:“我第一次见这样威胁人的,不愧是特立独行的白长官。”   燕戮纳闷:“你哪里看出威胁了,他们分明在打情骂俏,唉。”   维克特:“你叹什么气?”   燕戮:“我也想打情骂俏。”   春天还没到,净想些有的没的。   维克特将他的脸掰向希泽:“现在播放的是《走近科学》,不是《动物世界》,请你克制一下自己。”   经过了维克特的纠正,几人的注意力终于又回到了希泽身上。   希泽依旧是抱住自己的姿势,在心理学的角度上,这种姿势极度缺乏安全感,和他们之前猜测希泽在害怕的观点不谋而合。   为了防止队内两位大佬后院起火,维克特扛下了听希泽在说什么梦话的责任,他凑近些许,一边听一边复述,充当希泽的人形大喇叭:“不要,不要打我,我没有钱,不要打我,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没有钱……”   翻来覆去的车轱辘话,维克特慢慢收敛了笑意,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他想起了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小时候的他也曾这样恳求过继父,结果却是被皮带抽得站不起来,晚上都不敢合眼睡觉,生怕被打醒,整夜都缩在房间角落里。   卖火柴的小姑娘划亮火柴,带着微笑,死在冰冷的冬夜里。   那时的他也想拥有一根神奇的火柴,能够笑着结束短暂却悲惨的一生。   燕戮嬉皮笑脸的表情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挨打,没钱,他是被小混混堵了吗?”   他小时候和妹妹相依为命,也被堵过,末世后治安环境很乱,全靠拳头说话,燕戮算其中比较能打的,可还是没保护好妹妹。   “滚,滚开!我不怕你们,我会杀了你们,你们都该死……”   希泽突然激动起来,疯狂地挥舞手臂:“我是异变者,我是S级异变者,你们打不过我,也威胁不了我!”   突然就有些理解希泽了,如果他以前真的经历过欺凌,会变成这样也情有可原,每每强调的S级异变者身份或许不是想要炫耀,只是自卑怯懦的自己在伪装,装成一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   洛斯失去了看热闹的心思:“我们走吧。”   维克特和燕戮被牵扯出了以前的经历,感同身受,情绪都不高,赞同他的提议。   唯一没受影响的就是白濋,看热闹的时候在玩洛斯的手,热闹看完了依旧牵着手,希泽的秘密对他而言,还不如那一番后院起火的言论来的深刻。   人人都有过去,谁没有吃过苦头?   已近日暮,阳光被树木遮住,雨林间只有稀稀疏疏漏下来的光,能见度大大降低,没有发现沙漠所在的方向,洛斯等人商议后决定,就地安营扎寨。   晚上会有大型猛禽出没,睡在地上不安全,白濋仰头看着眼前的树木:“大概十米左右的地方有树杈,我们可以爬到树上去休息。”   “树上会不会有大的鸟?”   “多大算大?”   洛斯用手比划了一下:“不是异变后的大小,鹰那么大,正常鸟类尺寸的顶峰。”   小如麻雀和大得不正常的异变蜂群都吓不到洛斯,他就害怕那种看起来很正常,但大到不常见的鸟禽,没由来的怕。   维克特觉得稀奇:“队长怕鸟?”   洛斯叹了口气:“那种尺寸的鸟,我看着犯怵。”   维克特和燕戮都听乐了,安慰洛斯不用害怕,唯独一旁的白濋沉默不语,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洛斯会怕这种大小的鸟,是因为曾经被啄过,他喜欢去植物园里休息,有一次心血来潮去了动物园,结果被里面的动物追赶,沈禾昀出现的很及时,但还是没能保护好洛斯,让他被秃鹫啄了一下。   打那以后,洛斯就再也没靠近过动物园,偶尔隔着玻璃墙看到秃鹫,还会被吓得发抖。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没想到忘记了发生过的事,那份恐惧依旧没有消失。   “我们两个睡一棵树,鸟交给我来解决。”白濋使劲握了下他的手,“不怕,如果有鸟,正好拿来做宵夜,我们把它烤了吃。”   雨林里植物众多,却没有活的动物,维克特的提前学习有了成果,他挑出了很多可以食用的野果子,几个人勉强饱腹。   燕戮听得流了口水:“好哇好哇,长官可会烤东西了,要是真的遇上鸟,我们今晚就有口福了。”   洛斯想起白濋做的烤鸡,对美食的渴望冲淡了恐惧。   为了有个照应,燕戮和维克特也打算在一棵树上休息,爬树对他们来说都是必备技能,四人只花了三四分钟就全都上树了。   树干粗大,树杈足足有半米宽,成年男人躺在上面根本不成问题。   白濋靠坐在树干旁,扶着洛斯坐在他面前,两人面对面骑在树上:“男朋友,你的匕首给我用一下。”   “你要干什么?”洛斯将匕首递过去,往下看了一眼,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卧槽,爬的时候不觉得,怎么现在看起来这么高。”   白濋踢了踢他的小腿:“别往下看,两条腿勾在一起,坐稳。”   洛斯“哦”了声,看着他砍下一根手腕粗细的树枝,用匕首削去树皮,刀刃在他手里灵活地飞转,不消多时树枝就变了副模样。   上端圆润,下端细长,随着白濋一点点的雕琢,形状越来越逼真。   洛斯有些惊喜:“是一朵花!”   白濋吹开木屑,将树枝雕成的花递给他:“男朋友,送你一朵玫瑰花,算是我的还礼。”   洛斯想了下才明白还礼是什么意思,他之前对白濋用过[一朵玫瑰花],那个道具让他们心意相通了一小时:“男朋友,你怎么这么浪漫?”   手还巧。   这种对象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了。   白濋笑了下,正准备说话,突然目光一凛,抓起长刀挥过去。   夜色深浓,只听得破空声凌厉,随即是一道凄厉的尖叫,一只半米多长的大鸟直直地坠到地上。   燕戮最先反应过来,兴奋地嚷嚷:“宵夜!是宵夜!”   他当即往树下出溜,维克特都被吓了一跳,差点摔下树,骂骂咧咧:“你他妈是饿死鬼投胎的吗,不能慢点。”   “你是没吃过长官烤的东西,等下尝了你就会发现,你自己也是个饿死鬼。”   “我们也下去了,我也饿了。”洛斯正准备拉着白濋下树,突然动作一顿,看向不远处,“那是……”   异于常人的体质将五感也拔到了顶峰,他的目力变得极好,穿透十几米也看得清清楚楚,在树丛的掩映下,一双幽暗的兽瞳正闪着光,在逐步靠近。 第130章 燕·预言家·戮   “小心, 快上树!有野兽过来了!”   维克特抱着树干,还没落到地面上,当机立断,开始原路返回, 掉头往上爬。   “什么野兽?”燕戮被喊懵了, 抱着刚被白濋砍死的鸟禽尸体, 脸上满是问号。   许是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野兽加快了速度, 锋利的爪子划破叶子, 踏过灌木丛就朝着他们所在的地方撒丫子狂奔。   像是被饿了几天没吃饭, 眼珠子都冒着绿光。   洛斯急得上火, 双手放在嘴边当喇叭,喊道:“燕戮,快跑!”   白濋沉声命令道:“快上树。”   燕戮早已经在日久天长的训练中养成了习惯, 来不及思考,就照着白濋的命令做了,爬了四五米后才发现, 他爬的不是原来的那棵树, 而是洛斯和白濋的这一棵树。   上去做电灯泡吃狗粮吗?   燕戮不想往上爬了,往下出溜了两米, 还没有落地, 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绿油油的眼珠子, 他浑身僵住, 手一抖, 鸟直接掉了下去, 正好砸在野兽头顶, 砸得它“嗷”地叫了一声。   妈的, 原来是这个野兽!   雨林里夜晚会出来吃人的野兽!!   燕戮蹬着腿往上爬,树皮都被他薅下来了,指甲缝里塞着木屑:“草草草,这玩意儿不是应该去毒瘴那里吃人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你去找那群变态S级异变者,他们身强体壮,等级高肉质好,加上吸了瘴气,迷迷糊糊的还不会逃跑,实乃居家旅行必备小零嘴。   要不是野兽听不懂人话,燕戮高低得劝上两句。   死亡绿洲里的野兽只吃人,它甩开鸟,猛地往上一跃,两只前爪紧紧扒着树皮,在树干上留下几道深达五六厘米的抓痕。   大树被撞得摇了摇,洛斯和白濋死死地抓住树干,朝下张望:“燕戮,快点爬!”   别催了别催了,已经使出吃奶的劲儿在爬了。   大树又晃动了几下,往上爬很不容易,燕戮紧紧抱着树干,骂骂咧咧:“你他妈别撞了,有本事爬上来啊。”   撞击停下来了。   燕戮纳闷,难道这畜生听懂人话了?   都是永生轨里的npc,能听懂人话也正常。   燕戮又兴起了劝说的心思,往下一看,到嘴边的话立马变成了尖叫:“卧槽!”   他看到了什么!   那野兽真的爬上来了!!   洛斯和白濋站在树杈上,有视线盲区,不知道下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看到燕戮停顿了一下:“出什么事了?”   另一棵树上的维克特目睹全程,对燕戮的乌鸦嘴属性又气又恨,急切地喊道:“那野兽上树了!队长,你和白长官快跑啊!”   洛斯和白濋在树杈上面面相觑,都傻眼了。   他俩都在树上,这他妈往哪里跑?!   燕戮已经爬上来了,满脸惊恐:“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往上爬,那畜生追上来了!”   兽吼声越来越近,洛斯猛地回过神,抱着树干就往上爬:“为什么它会上树,它是猴子派来的救兵吗?”   “这个时候就别说冷笑话了,快爬吧。”燕戮心好累。   洛斯闭嘴,往上爬了两米,停住:“怎么是你跟在我后面,白濋呢?”   燕戮在他下面,相距两三米的位置,借着月光隐约能够看清楚,他们之间并没有隔着一个白濋。   “长官……”燕戮被问懵了,“对啊,长官呢?”   破空声从下面传来,洛斯登时清醒过来,一边往下滑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白濋那倒霉玩意儿就没往上爬!”   不爬就算了,好歹告诉他一声,让他这个强大战力帮忙,一起对付野兽。   呸,这男朋友的大男子主义太强了。   很快就滑到了燕戮所在的位置,洛斯心急如焚:“你让让,我得下去。”   “队长我知道你特别爱长官,但是你表达爱意得分情况,顾忌一下我作为电灯泡的感受……”燕戮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洛斯嘴角抽搐:“别说废话。”   燕戮心情悲怆,恨不得捶胸顿足:“队长你教教我怎么让开,树干就这么大,要不我跳下去给你们两个的爱情助助兴吧。”   “……”   洛斯语塞,他忘了这茬。   白濋站在树杈上,正拿着刀和野兽搏斗,这野兽像是豹子和老虎的混合种,动作灵活,行动迅敏,攻击力很强,在树上都没有受到限制,还会借着夜色隐藏行动,趁其不备迅猛出击,说句不好听的话,它比以前的npc们聪明多了。   “都别下来。”白濋语气兴奋,他好久没遇到这么有挑战性的对手了,“我还没有在树上打过架,让我跟它好好玩玩。”   正在研究怎么下去帮忙的洛斯:“……”   燕戮安慰道:“长官他就是这么个性子,比较好斗,不过从另一个层面来看,跟他在一起特别有安全感,队长你觉得呢?”   洛斯不想说话,抱着树干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感觉比被刀砍的野兽更憋屈,野兽好歹有爪子能还击,他只有嘴,还没办法骂眼前堆满笑意的燕戮。   脚下没有着力点,坚持不了太久,往上爬的话,另一个树杈还看不见影子。   洛斯心烦意乱,还担心独自去对付野兽的白濋,慢慢就沉不住气了:“你稍微转一下,我从你对面往下滑。”   燕戮死死地抠着树皮,苦笑:“队长,不是我不转,是我动不了,我被那畜生挠了一爪子,刚刚还没有感觉,现在疼起来了。”   伤在左腿上,他本来是想着爬上去找个落脚的地方再处理,这不上不下地悬着耗费了所有的力气,加上伤口的疼劲儿开始返上来,燕戮现在连抱着树干都费劲。   洛斯愣了下,语气焦急地问道:“严不严重,你怎么不早说?”   “不严重,就是有点疼。”燕戮把脸贴在树上,粗糙的树皮硌着皮肤,他借此来转移注意力,“队长,你说那畜生会不会被我感染,它现在就挺厉害的了,万一异变了,岂不是更难对付。”   洛斯心情复杂:“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它是永生轨里的npc,怎么可能会被你感r——”   “卧槽!”   隔壁树上的维克特占据了最佳观战区,发出不敢置信的惊呼声:“那野兽成精了,不仅会上树,还会变身!它变成兽人了!”   ……假的吧。   洛斯头都大了,干巴巴道:“维克特一定是在开玩笑,燕戮你看看下面是什么情况。”   “长官在和一个浑身长满毛的人打架。”燕戮语气幽幽,带着一丝委屈,可怜巴巴地问道,“队长,真的有兽人,他该不会是被我感染的吧?”   洛斯对着树干磕了两下,理智回笼:“没听说过感染还能把野兽变成兽人,这是超越自然的物种进化,跟你没关系的。”   燕戮心中的愧疚感少了几分:“都变成兽人了,能像人一样正常交流就好了,打架什么的多不友好,不如打个商量,让他去毒瘴那边找二队。”   洛斯认真地思索了一下这个建议的可行性,叹息出声:“兽人本质上还是野兽,并且他们一般都有自己的语言,听不懂我们说的话,没办法交流的。”   就在这时,从下方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不打了,让他们下来。”   洛斯默默看向燕戮:“是白濋在说话吗?”   燕戮哭丧着脸:“好像不是。”   远方的维克特又发来了震惊的呼声:“我草草草了!这个兽人会说人话,他在和白长官谈判,让你们两个下去!”   “你真的是燕戮吗?”洛斯一脸玄幻,“为什么你说什么,什么就会应验?预言家?”   这到底是什么鬼故事?!   燕戮有苦说不出:“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是真的啊,队长,这些事都是巧合,和我没有关系,不信我可以再说一件事来验证,绝对不可能发生。”   “什么事?”   “我马上会得到一个老婆。”   洛斯被噎得哑口无言,多少有点作弊了:“平时也不见你有这方面的需求,怎么……”   “还不是被你和长官影响的,你俩整天腻腻歪歪,我当电灯泡当得心态都要崩了。”燕戮大倒苦水,“以前的长官可冷酷了,我的梦想就是和跟随他铲平军区,可现在长官满脑子都是谈恋爱。”   不好意思,本人的魅力就是这么大。   洛斯对男朋友的擅自行动少了几分怒气,纳闷道:“那你不应该想方设法让他和我分开吗?为什么自己也想找对象了?”   “为什么要让你们分开,长官虽然恋爱脑了一点,但还是像以前一样强,队长你也很强。”燕戮感慨道,“我也想找个能陪我秀恩爱的人,不用像队长你这么厉害,我要求不高。”   哦,原来是被秀得眼馋了。   洛斯安慰道:“你一定会找到的。”   “不找,我等着通关永生轨,许愿要一个独一无二的老婆。”燕戮把他跟维克特说过的言论复述了一遍,洛斯听得一愣一愣的,“还能这样?!”   燕戮舔舔唇:“试试也不亏,万一能呢。”   下面一直没有动静,也没有打斗的声音,洛斯估摸着白濋应该在和兽人谈判,高声喊道:“白大长官,谈的怎么样了?抱着树干太累了,要不咱们都下去,围坐火堆,一边烧烤一边谈?”   白濋的声音传来,有些古怪,像是在笑,又死死地憋住:“我和他都没有意见,但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谈,得看燕戮的意思。”   燕戮一头雾水:“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说他在求偶期,想把你带回去交配。”   燕戮:“???”   燕戮:“!!!”   “哈哈哈哈……”   维克特笑得直抽抽,洛斯看了眼石化的燕戮,如同刚接生完的产房医生,面对等在手术室外的男人,语气怜爱:“恭喜你,得到了一个独一无二的老婆。”   作者有话要说:   燕戮:栓Q 第131章 留下   燕戮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喜悦, 倒像是生产时出了事故,老婆和孩子一尸两命了。   他木着脸,自欺欺人一般撞了撞树干:“我一定是听错了,大家都在跟我开玩笑……”   维克特和白濋已经从树上下去了, 叫他们动作快点, 洛斯远远看到地上燃起的火光, 催促道:“走走走, 赶紧下去看看你的老婆。”   燕戮:“……”   洛斯:“兽人, 符合你独一无二的要求。”   燕戮:“……”   洛斯:“能和白濋打得有来有往, 肯定也不比我差太多, 比你要求的还厉害。”   燕戮:“……”   洛斯:“他在求偶期, 认准了你,一定会对你死心塌地。”   燕戮:“……”   洛斯循循善诱:“他对你用情至深,你想和对象秀恩爱的愿望马上就要实现了。”   燕戮:QAQ   别说了, 我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在洛斯的硬核安慰下,燕戮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树,脚还没踩到实地上, 就被一条胳膊抱住腰, 直接拽进了怀里。   他惊呼一声,以手为刀, 下意识砍过去, 却碰到一片粗硬的绒毛。   高大的树木遮住了月光, 枝叶如盖, 火光在阴暗的雨林里格外显眼, 像是一簇赤色的瑰丽花朵, 散发出灿烂的香气。   洛斯紧张地看了眼燕戮, 那环抱着他的兽人眉目刚毅, 看上去并没有要伤害燕戮的意思,他脚步一拐,在白濋身边坐下,加入看热闹的行列。   “卧槽,你个傻逼放开老子!”兽人身上的绒毛很硬,扎在皮肤上刺刺的,即使是异变强度处于中上水平的燕戮也受不住,被扎得一个激灵。   兽人似乎很不满他的扑腾,将他按在树干上,去抓他被划伤的左腿:“你受伤了,不要动,我帮你治疗。”   燕戮很有骨气:“老子才不用你帮忙,滚啊!”   兽人平静地看着他,抬起抓他腿的那只手,眨眼之间,那只手化成了野兽的利爪:“我的爪子上有剧毒,只有我的特效药能治,不用我帮忙,你很快就会毒发。”   燕戮的骨气蒸发了:“艹!你他妈还废话什么,赶紧帮忙!”   他不想毒发,毒发会连累白濋等人,一尸四命。   太操蛋了。   火堆旁边,白濋利落地给鸟拔毛,用树枝串起来,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洛斯,压低声音:“男朋友在想我吗?”   洛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默默往旁边挪了挪,一副“莫挨老子”的架势。   一不小心把男朋友惹生气了。   白濋想不明白自家男朋友在生什么气,不过他很上道,不管有错没错都厚着脸皮贴上去:“男朋友,我在想你。”   洛斯嗤了声:“现在想起我来了,刚刚打架找死的时候,是不是把我忘到千里之外了?”   哦,原来在气他不提前报备。   这个认知令白濋的心情好起来:“男朋友,你心疼我了,原来你这么爱我啊。”   “……做梦。”洛斯磨了磨后槽牙,“你自己不怕死,我也不会在意你的死活,滚滚滚。”   白濋笑笑,往他身边靠了靠:“谁说的,我可怕死了。”   “我可看不出来你怕死,你多勇敢啊,挺身而出,救同伴于水火之中,我和燕戮都应该好好感谢你,你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洛斯阴阳怪气道。   维克特一听就知道话题的走向不对,不敢参与小两口的风暴,赶紧跑远了些。   跃动的火光映在脸上,照出一片流动的怒色,洛斯闭了闭眼,哑声道:“白濋,你以身犯险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有没有想过我会担心你?”   他不是不相信白濋,只是有了爱意,就会伴生出恐惧,他怕白濋有个好歹。   白濋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丝沉黯。   他很想问问洛斯,你选择以身犯险的时候,又有没有想过我?   在时不时闪过的画面之中,他看到了留在树杈上的洛斯,看到了和兽人交手的洛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洛斯曾经做过的事情。   他想改变所有洛斯经历过的险境。   “白濋,我是你的男朋友。”洛斯深吸一口气,呼吸间充满了雨林的清新气息,以及火焰烧烤肉类散发出来的香气,“我想和你并肩而立,我和燕戮,还有维克特,我们所有人都要一起走下去。”   我气的并不是你以身犯险,而是你不带上我。   他们都是对感情极度认真的人,长情且专一,说要在一起,就要一辈子都相依相偎,一辈子都荣辱与共,福祸相依。   洛斯很想告诉白濋,他的喜欢,是愿意与白濋一同赴死的喜欢。   “我明白。”白濋笑了声,很淡,听不出喜怒,“我们小队长可厉害了,是我的错,没有提前告诉你,下次我做什么事之前,一定先和你报备。”   洛斯狐疑地看过去:“真的?”   白濋接住他的目光,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嗯,真的。”   “行,原谅你最后一次。”教育完男朋友,很容易就得到了保证,洛斯的心情很好,“男朋友,我要吃肉。”   白濋翻了翻树枝:“等会儿,还没烤好。”   洛斯作精上身,不依不饶:“不行,我饿了,我不管,我就要吃肉!”   白濋无奈地看着他,良久,将手臂往他面前一递:“马上就烤好了,你实在饿的话先磨磨牙。”   洛斯:“……”   头一回见拿自己的胳膊当磨牙棒的。   洛斯还没来得及吐槽,燕戮先看不下去了:“我的队长啊,我的长官啊,你们两个收敛一点吧,好歹还有外人在。”   他刚才被兽人抓着腿治疗,所谓的特效药竟然是兽人的唾液,这人面畜生抓着他的左腿,十分色情地把伤口舔了一遍。   燕戮现在只想骂人,跟吃了几百只苍蝇似的,以至于他现在看见兽人就浑身不自在。   洛斯脸上讪讪的,连忙推开白濋的手臂。   兽人和燕戮不知何时也坐了过来,正盯着他们,兽人目光灼灼,看看洛斯又看看身旁的燕戮,不知在思索什么。   白濋的脸皮比洛斯厚了不知多少倍,浑不在意地瞥了他们一眼,目光落在兽人紧紧抓着燕戮手臂的大手上:“你们聊完交配的事情了?”   燕戮嘴角抽搐,眼前发黑:“长官,你是不是嫌我烦了,想弄死我?”   为什么要提这么可怕的事情。   洛斯是个体贴的队长,撞撞白濋的胳膊,提醒道:“你委婉点。”   “好吧。”白濋耸耸肩,重新问道,“你们商量好了吗,要不要成为伴侣?”   燕戮:“……”   长官,你果真是想让我死。QAQ   兽人声音冷硬:“求偶期,一共有七天,我今晚带他回去交配。”   燕戮炸了:“不行!谁他妈答应你了,你找错人了,老子不可能和你这个畜生……交配!”   交配。   这两个字是燕戮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只是说说就让他羞愤欲死,恍惚间真的有种自己不是人的错觉。   兽人平静地看着他,丝毫没有被骂的愤怒,冷酷道:“你逃不掉的。”   燕戮:“……”   你他妈跟谁学的,好中二。   维克特吃瓜吃得兴奋,啧啧出声:“刺激,燕戮,永生轨可能觉得你表现不错,所以提前给你送来了老婆。”   我呸!   你见过谁家老婆比老公还高,比老公还壮,比老公力气还大?   最重要的是,这个老婆是男的!   确实独一无二,只是独一无二到燕戮想骂人。   “我不会妥协的。”燕戮深吸一口气,努力想甩开兽人的手,结果甩不开,“兄弟,打个商量,我可以帮你介绍其他人,你可以一次性和他们几个人交配,比我好多了。”   兽人执拗道:“我只要你。”   燕戮的脑子快炸了:“你是不是有病?”   兽人点点头,似乎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燕戮:“……”   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他的命好苦。   燕戮看向洛斯,目光殷切:“队长,你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被……吧?”   洛斯看向白濋,脸上带着一丝询问:“怎么说?”   按照白濋的性格,断然不会让兽人靠近燕戮,但如今竟然放任兽人对燕戮动手动脚,很难不让人怀疑其中是不是另有隐情。   最重要的是,燕戮的预言应验一事还没有找到答案,天底下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巧合。   白濋一脸平静,翻动完烧烤的大鸟,才抬起头:“燕戮,你留下吧。”   除了兽人,其他三人都傻眼了,维克特尤为震惊,眉心紧蹙:“白长官,你是不是说错了,你说的是让燕戮不能留下对吧?”   玩笑归玩笑,真把队友留下,是不可能的事情。   “长官……”   “留下来,七天后我们会回来接你。”   燕戮脑瓜子嗡嗡的响,气血上涌,脸都憋红了:“长官,为什么?!”   他不明白白濋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明摆着是一个火坑,他不相信跟随了这么多年的白濋会将他推进去。   洛斯也皱了眉头:“白濋,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濋沉默许久,火光映出他眉宇间的疲倦,在某个瞬间,令洛斯想起了曾经见过的、来自未来的白濋,他心头一紧,突然生出一丝慌乱。   燕戮攥紧了拳头:“长官,给我一个理由。”   兽人伸手去拉他:“留下是为了你好。”   “滚!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因为我们所有人都要活下去。”白濋看着燕戮,望进他赤红的眼瞳里,似乎有些纠结,犹豫了许久,才叹息道,“你不留下,会死,我不能看着你出事。” 第132章 打个赌   “会……死?”   他一定是听错了, 燕戮木着脸甩开兽人再次缠上来的手,摸摸口袋,解毒丸确实吃了,这不是他中了毒瘴气后做的梦。   白濋点点头, 他的半张脸隐匿在光影之中, 晦暗不明:“是的, 跟我们一起离开, 你会死在沙漠中。”   维克特看着满脸幽深的白濋, 打了个哆嗦, 他往火堆前凑了凑, 企图借着热度来驱散后背那股阴恻恻的冷意:“咱们还在雨林里打转呢, 沙漠的事哪里说得准。”   要是说准了,那不就成了神婆?   维克特咽了咽口水,他对于这种玄乎的事情向来很恐惧:“白长官,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燕戮也和他的想法一样,不相信白濋说的话,唯独洛斯神色严肃, 面上似有隐忧:“留下来就不会死了吗?”   白濋似乎没有想到他会相信, 拿着烧烤大鸟的手一顿,看过去的眼神十分复杂, 像是混合着难以言喻的隐情:“活下去的几率会增大, 并且……兽人会保护他。”   “没错, 我会保护他。”兽人顺势插嘴, 又去拉燕戮, 此时的燕戮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没有在第一时间甩开他的手。   荒唐的天降老婆变成了预知未来的警告, 这令小队里的人情绪都变得低落, 散发着香味的烧烤都无法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了。   这种糟心事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燕戮暗自在心里骂娘,但与此同时,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庆幸,他觉得荒唐,但无法克制自己的想法,毕竟能够预知未来,避开死亡是天大的好事。   虽然这好事附带了一个很操蛋的家伙。   燕戮看着锲而不舍地拉着自己手臂的兽人,痛苦地闭了闭眼睛,确实独一无二,但这和他想象中的老婆真的差了好多啊啊啊!   维克特抱着胳膊,将最后的期望寄托在洛斯身上,他们队长无比聪明,一定能够解释一切,作出正确的选择:“队长,真的要将燕戮留下吗?”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看向了洛斯,就连白濋也不例外。   洛斯并没有直接决定,他的视线落在燕戮身上:“你想留下吗?”   白濋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洛斯淡声道:“前路凶险,很可能会出意外,留下或许是正确的选择,燕戮,你想走这条正确的路吗?”   这话跟在问“你想死吗”没有区别。   林中的风声瑟瑟,吹得叶片沙沙作响,灌木丛里耸动着不明生物,像是兔子,来回跑动,惊起一片蚊蝇。   “老子只想走想走的路。”   有点绕,但所有人都听懂了。   兽人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不怕死吗?”   兽人全身上下都长满了毛,只有脸上是光滑的,他的面容刚毅,如果放在人类社会,属于很有男人味的帅气。   借着火光,燕戮仔细地端详着他,叹了口气:“我他妈肯定怕啊,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死就死吧,主要是我真的没办法把你当老婆啊。”   有这样一个老婆,别说是否存在种族隔离,恐怕晚上连觉都睡不安稳,梦里全都是毛绒绒的野兽,追着他要交配。   燕戮十分诚恳:“兄弟,你是个好畜生,但我实在没办法做畜生。”   兽人的表情扭曲,似乎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本以为拒绝留下会引起兽人的不满,燕戮都准备好和他决一生死了,谁知兽人并没有动作,只是执拗地拉他的手臂,被甩开,就退而求其次的拉他的衣摆。   白濋撕下一块烤肉,递给洛斯:“不是饿了,快吃吧。”   洛斯神色复杂,没有接,一旁的燕戮嚷嚷起来:“长官,我饿了,如果再不吃到肉,我这颗被你抛弃的老玻璃心就要碎了!”   白濋笑骂一声:“谁他妈抛弃你了,别胡说八道,想吃找你老婆要。”   “老婆???”燕戮脑袋上挂满了问号,余光瞥到红着脸的兽人,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不是吧兄弟,你脸红什么?”   变成人之后,兽人的爪子不见了,像人类一样生出了手指,但是指甲尖利,很轻地抓了几下就抓破了燕戮的衣服,衣摆变成了几道布条。   兽人羞怯地偏开头,不自在道:“你叫我老婆。”   燕戮:“……我那不是在叫你好吧!”   还有,你他妈别害羞啊!你知不知道自己害羞起来有多惊悚!!   维克特的表情再次裂开了,比听到燕戮不留下会死的时候还要震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斯拿着烤肉,额角青筋直跳:“你和那家伙谈判时都说了什么?”   烤肉被当成武器,抵在白濋的咽喉前,再靠近一公分,油汪汪的肉就会蹭在洁癖的大长官身上。   “打了个赌而已,亲爱的,冷静。”白濋深沉了许久,此时终于忍不住露出笑意,想去搂洛斯的肩膀,“稳赚不赔的买卖,不做白不做。”   “什么买卖?”   白濋讲述了事情真相。   原来在树杈上的时候,他和兽人打赌,赌燕戮死也不会留下来,那些云里雾里的话都是为了创设死亡的环境,逼迫燕戮作出选择。   如果燕戮选择留下,白濋就输了,燕戮也必须成为兽人的伴侣,陪他度过求偶期。如果燕戮宁愿死也不答应,则是白濋赢了,按照赌约,兽人要成为燕戮的老婆,保护他,直到到达中央绿洲。   白濋摊摊手:“确实是稳赚不赔,送上门的保镖,不要白不要。”   燕戮嘴角直抽抽:“所以长官你就把我卖了?”   “卖了?你是开心得说胡话了吗?”白濋推开洛斯的手,将那块烤肉递到他嘴边,语重心长地对燕戮说道,“我明明是帮你赢了个老婆回来,独一无二,非常能打,严重超出你的择偶标准,都是兄弟,不用谢,应该做的。”   “…………”   我谢,谢个MMP啊!   燕戮看着作出一脸娇羞表情的猛男兽人,只觉得天昏地暗,这条该死的永生轨大概跟他有仇。   洛斯心不在焉地嚼着烤肉,时不时看看白濋,神色并没有比刚才轻松多少,反而更多了一丝忧虑。   最舒心的莫过于维克特了,得知预言都是乌龙,十分不客气地嘲笑起来:“燕戮,你老婆一直看着你,看起来他很喜欢你哈哈哈。”   “……闭嘴!”燕戮气得跳脚,但又挣不开娇羞的兽人老婆,欲哭无泪。   吃过烤肉,几人没有再上树,兽人是雨林中战斗力最强的野兽,如今“入赘”了小队,他们也不必再躲藏,直接在火堆旁边休息起来。   燕戮龇牙咧嘴地恐吓兽人不要靠近他,缩在树边,看着兽人和白濋一起走远才放松下来,一脸灰败。   维克特头一次见他这副模样,开解道:“平白得个保镖,你不愿意,他也不能强行跟你发生关系,露水老婆,出轨就散,接受又不会掉块肉。”   燕戮瞥他一眼,语气沧桑:“感情的事你不懂。”   维克特不服气了,朝天翻了个白眼:“我怎么不懂了,说的好像你多有经验似的。”   “初恋要到白头,我要是接受了,那他就是我老婆,我这辈子只能有一个老婆。”   维克特一脸震惊,什么年头了,还有人是这种观念:“你开玩笑的吧,诶不是,你以前没谈过恋爱?”   “没有。”燕戮并不觉得母胎单身有什么值得羞耻的,他骄傲地抬了抬下巴,“我要像长官那样,和初恋永远在一起,做个专一的人。”   维克特:“……”   他好像突然能理智燕戮想许愿要个老婆的想法了,许愿得来的肯定是完全契合的,会极大减少分手的可能。   “那兽人怎么办?”   骄傲的燕戮脸一下子就黑了:“凉拌,反正我不要他当老婆。”   在一旁闭目养神的洛斯突然开口:“万一你对永生轨许愿,得到的老婆还是这个兽人怎么办?”   空气凝滞,气氛变得古怪起来。   燕戮无措地眨了下眼,干干巴巴道:“不,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我觉得还挺有可能的,都是永生轨出品,并且他符合你的所有要求。”维克特忍笑忍得表情扭曲,“现在同意这门婚事,你还可以省下彩礼。”   彩礼,等于通关愿望。   白濋和兽人一前一后走过来,洛斯偏了偏头,低声道:“如果还是他,你怎么办?”   燕戮不想思考这个假设性问题,开始装鸵鸟,含糊道:“没有如果,我会在许愿的时候提要求,必须是人类,必须比我瘦弱。”   洛斯一脸了然:“所以你不喜欢他,是因为他太强壮了,即使他成了你的老婆,你也会担心自己能不能守住老公的地位。”   燕戮被戳破心思,默不作声。   他确实在担心这件事,当然除了这一点,还有一个原因:兽人他妈的在求偶期啊!七天的求偶期,无论是做他的老公还是老婆,都要和他交配!   燕戮不确定自己能摆弄过兽人,他不想被兽人日啊喂!   白濋一回来,立马就被洛斯拉走了,两人一前一后走远,进了小树林深处。   兽人这次没有往燕戮身边凑,一脸严肃不知在思索什么,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的脸上显出一种很复杂的表情,不像是npc所能表现出来的神色。   另一边,洛斯直接将白濋推到了树上,开门见山道:“预言不是假的,离开的话,燕戮真的会死,你和兽人打赌,是为了改变燕戮的命运,对吗?”   白濋皱了下眉头,感觉到背后粗糙的树皮,硌得他浑身不舒服,心里尤为烦躁。   洛斯凑近了些许,直视他盛满月光的眼睛:“预知未来……男朋友,你从什么时候拥有这个能力的?” 第133章 相亲绿洲   雨林里连风都是湿润的。   洛斯逼近, 澄澈的眼瞳里倒映出白濋的面容,棱角分明,凌厉中却又带着一丝被月色涂抹过的温柔:“除了燕戮,你还看到了什么?”   有没有看到我?   他想问, 但又觉得这样过于生疏, 得留一点情侣间该说不说的面子。   白濋恍惚了一瞬, 抬起手, 碰到他的后颈, 是温温热热的:“你觉得我看到了什么?”   这一句不像是调情, 轻轻淡淡的语调, 说不出是漫不经心还是其他的原因。   洛斯皱了下眉头:“棺材里, 你瞒着我的那件事,我想知道了。”   在黎明小镇的时候,他和白濋心照不宣过, 当时觉得人人都有秘密,即使是亲密的关系之中,也该保留一份自我空间, 而今洛斯改变想法了。   他能感觉到那个秘密与他相关。   “男朋友——”   “打住, 不要敷衍我,告诉我实话。”   洛斯是铁了心要弄清楚一切, 他挑的是最省时省力的途径, 询问白濋:“你应该了解我, 我想知道一件事, 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弄清楚, 你不告诉我, 我也能查清楚。”   他以为这样说白濋就会重新考虑, 谁知他的男朋友只是笑了声, 凑近蹭了蹭他的脸:“那你查,加油。”   洛斯:“……”   末了还亲了亲他的额头:“查的时候注意时间,不要熬夜,休息不好会越长越矮的,虽然我不介意把你抱起来亲,但你可能不太希望这一幕的发生。”   洛斯气得磨了磨牙,冷笑:“我不介意,我努力吃成个大胖子,让你抱不起来。”   “正好,我觉得你现在有些瘦。”白濋搂了下他的肩膀,掌心压在凸出的肩胛骨上,“长胖一点,抱着软乎。”   白濋悠闲地离开了,洛斯又气又烦,抬起脚就想踹树,想到可能会感觉到的疼痛又放弃了,踹在灌木丛上。   在雨林里休息了一夜,第二天继续赶路。   燕戮时不时抬起头,看看前面领路的兽人,眼底满是糟心的情绪,他昨晚想把这家伙赶走,费尽口舌都没成功。   维克特扫开灌木丛,看见他又一次将目光投过去,调侃道:“你这一上午都看他八百遍了,怎么,睡了一觉突然接受这个老婆了?”   “……大清早晦不晦气,说点阳间话吧。”燕戮烦躁地抓抓头顶,感染异变后的体质特殊,连发质也变硬了许多。   维克特吐出一口气:“我觉得你这老婆还挺不错的,就领路这一点,完全可以当成是永生轨给开的外挂。”   别人前往绿洲都要摸爬滚打寻找方向,他们只要贡献出一个燕戮,就能获得人形导航,外挂还要钱,这根本是倒贴。   唯利是图、锱铢必较的谈判官天赋发动,维克特巴不得这种事多发生几次。   燕戮黑着脸,犹如糊了几层锅炭:“他不是我老婆,别胡说八道,我老婆得是可爱的,小巧的,会撒娇的,撒起娇来甜甜的。”   洛斯听了一耳朵:“你什么时候对老婆有了这么多要求?”   昨晚燕戮对老婆的形容还只有四个字——独一无二。   “我昨晚睡觉的时候想的,这就是我找老婆的标准!”   燕戮挺了挺胸膛,力证这几条标准的严格性,争取每一条都和兽人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领路的兽人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眸底情绪复杂。   燕戮梗着脖子,道:“想做我老婆,必须乖巧可爱会撒娇,你不合适,换个求偶对象吧。”   兽人没说话,默默转过身,背对着他,不知在思索什么。   燕戮不解:“他这是什么意思?到底听没听进去?”   洛斯和维克特面面相觑,后者拍拍燕戮的肩膀,叹息着摇摇头:“傻大个,你也算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燕戮:“……”   谁他妈是傻大个,你个书呆子!   燕戮虽有不满,但不会给队伍惹麻烦,兽人的确很有用,在他的带领下,他们找到了正确的方向,第二天下午就到达沙漠了,比军区统计的用时最短的队伍都要快。   就这样,兽人成为了他们小队的第五名成员。   沙漠里一望无际,处处都是黄沙,在这一片沙漠之中,隐藏着一块沼泽地,他们去的就是沼泽里的绿洲。   兽人一直生活在雨林里,似乎很不适应干燥的沙漠环境,刚走到沙漠边缘就出现了不适,他难耐地皱着眉头,发出低吼声。   燕戮虽然嘴上不喜,但也不想看着他出事:“喂,你怎么了?”   阳光刺目,兽人直勾勾地看着他,半天眼睛才聚焦:“这里会限制我的力量,我没办法长时间维持人形。”   兽人有两种形态,野兽状态下的他会更舒适。   燕戮想说“那你就赶紧回雨林吧”,话到嘴边,对上那双殷切的眼睛,又说不出来了:“那怎么办,你变回原型?”   兽人点点头,他似乎很虚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往燕戮身上一倒,就变成了兽型,燕戮吓了一跳,半边身子都僵住了,怔怔地看着掌心。   一只比昨晚缩小了几十倍的毛团子,大小和储备粮差不多。   “这是兽人?”   “怎么这么小,和昨晚的野兽不太像啊。”   “还挺可爱的。”   洛斯戳了戳毛团子,忽然想到什么:“乖巧可爱,只差会撒娇了。”   维克特立马理解了他的意思,笑得不怀好意:“燕戮,你老婆对你用情至深啊。”   燕戮:“?”   什么玩意儿?   沙漠里的路线是固定的,永生轨没有给闯关者准备水,他们必须在一天之内穿过沙漠,进入沼泽地,否则就会渴死。   对洛斯等人而言,夜间穿越沙漠的挑战极大,一天的时间缩短到了小半天,他们的机会只有三四个小时。   没有耽搁,几人立刻上路。   燕戮被安排抱着兽人,洛斯美其名曰,自己的老婆自己抱,他满脑门子黑线,想找自家长官评评理,却只收获了一个认同的眼神,白濋顺势抱了下洛斯,重复道:“没错,自己的老婆自己抱。”   维克特双臂交叉放在胸前,啧啧出声:“自己的老婆自己抱,没有老婆的人抱自己,唉,终究是我这个孤家寡人错付了。”   燕戮:“……你要是想要,这老婆也不是不可以给你。”   维克特义正词严:“朋友妻不可欺!”   在沙漠里走路很费力,脚下踩不实不说,还容易灌一鞋子沙,洛斯在第十三次倒出鞋子里的沙后,忍不住提出疑问:“直接脱了鞋赶路,会不会快一点?”   维克特一脸忧伤:“快是会快,但沙子烫jiojio啊。”   燕戮被恶心得皱眉:“你说话能不能正常点?!”   “人家不正常吗?人家明明是在撒娇。”维克特抹了把脸上的汗,瞥向他怀里的兽人团子,“你要老婆可爱撒娇,又不喜欢撒娇,啧,口是心非的男人。”   毛团子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拱了拱燕戮的掌心,圆溜溜的眼睛水汪汪的,不知是在撒娇还是在控诉。   燕戮忽然觉得手上的毛团子有些烫,差点一下子给扔出去:“我要的是正常撒娇,又不是你这种故意恶心人的撒娇,正常撒娇是什么你懂吗,你看看队长,那才叫撒娇!”   猝不及防被点名,正躲在白濋的影子下乘凉的洛斯一头雾水:“关我什么事?”   白濋撩起外套遮在他头顶,轻笑:“他们嫉妒你对我撒娇。”   不要模糊重点!问题的根本在于我并没有撒娇!   天气太热,洛斯懒得争辩:“这样走下去,天黑前肯定是走不到沼泽,晚上会迷失方向,我们得想个办法,实在不行就得暂时折回雨林,明早再出发。”   他们走了将近一个小时,还能看到身后的雨林。   维克特也附和道:“这样下去确实不行,唉,反正都有兽人了,就不能多给燕戮一个骆驼老婆吗,直接把我们带到沼泽去。”   “你他妈说的是人话吗,多给你个骆驼老婆好不好?”燕戮气得脑瓜子疼,“我要是能预言,一定许愿让你获得一个骆驼老婆。”   维克特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好啊,为了我们能成功通关,我愿意娶一个骆驼当老婆,你快点许愿吧。”   燕戮噎住,气得狠狠地呼噜了一把毛团子。   一直沉默的白濋笑了声,他屈指抵在眉心,意味不明道:“进一趟永生轨,脱单两个队员,这死亡绿洲今后可以改名了,就叫相亲绿洲。”   洛斯眯了眯眼睛,仰头看他,正好对上他低下头,眼底一片玩味。   在这一瞬间,洛斯忽然有一种预感,他们不用想办法,也不用折回雨林了,因为……   一道响亮的口哨声从身后飘来,在漫天的黄沙之中,一艘长着四个轮子的船正从远处驶来,远远能看到船上立着几个人影,在中间操控方向盘的人甩着两条马尾,兴奋地冲他们招手。   俏丽的女声从船上飘来:“喂!帅哥们,要搭车吗?让你们队里最帅的帅哥来和本小姐搞对象,就算入赘我们队了,免费搭车穿过沙漠哦~”   气氛有些微妙。   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白濋,片刻后又看向燕戮,最后几个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维克特身上。   燕戮摸着怀里的毛团子,忍俊不禁:“维克特,你觉得这种情况下,我们队里最帅的人应该是谁?”   维克特:“……”   洛斯舔了舔唇,如同昨夜面对燕戮那样,对石化的维克特露出微笑:“恭喜你,获得了一个骆驼老婆。”   作者有话要说:   维克特:谢谢老铁送来的老婆。[试图微笑,但笑不出来jpg.] 第134章 海椒云吞   维克特试图反抗, 但仍然被冠上了“最帅”之名,他看看白濋,又看看洛斯,深深觉得自己不配, 但又不敢把这对夫夫推出去。   双马尾是加瑞和厄尔的队友, 这支在厄利斯都召集组成的小队, 超乎意料的强, 没有兽人领路,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了沙漠。   有这艘四轮船在, 加瑞等人肯定是第一支穿过沙漠, 到达沼泽的队伍。   洛斯打量着对方的四轮船, 眼底流露出浓浓的羡慕,好棒的装备,能送给他们就好了。   入赘要给男方彩礼, 他瞧着这四轮船就不错。   洛斯推了把扭扭捏捏的维克特:“快,入赘换彩礼去……啊不对,快去见见你的老婆。”   维克特:“……”   四轮船停下, 双马尾趴在方向舵上, 笑嘻嘻地问道:“和我搞对象的是哪个帅哥呀?”   她叼着一根棒棒糖,视线从几人身上依次扫过, 因为微笑, 脸上的小丑妆更加狰狞, 透着一股诡异的感觉。   这一看就不好惹, 还不如兽人呢。   维克特欲哭无泪。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燕戮毫不客气地推了维克特一把:“这个, 他是我们队内最帅的人。”   维克特被夸得一脸尴尬:“不, 我只是我们队内唯一单身的, 他们都有对象了。”   从厄利斯都里出来的人,还走到了第十条永生轨,自然认得出白濋,双马尾的目光在白濋与洛斯之间来回逡巡,眼底散发出一阵浓浓的兴奋之光:“行,挺帅的,入赘到我的后宫吧,带上你的小伙伴们上船,我们启航。”   维克特沉默了几秒,非常想问一句话:你是斜视吗?   盯着白濋和洛斯夸我帅,你他妈好歹看我一眼。   出于大局观,维克特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阴着脸上了四轮船,坐在角落里长蘑菇。   比起被强制匹配老婆,不被老婆承认似乎更加糟心。   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两队相安无事,分坐在船上的两侧,中间好似有一道看不见的结界,将他们分隔在泾渭两侧。   加瑞托着下巴,一脸笑眯眯的狐狸相:“好久不见了,小王子。”   洛斯愣了下,小王子是他在厄利斯都接任务时用的名字:“好久不见,来的匆忙,没来得及准备一顶假发,下次再送你吧。”   你一言我一语,当初悬赏杀死加里法的事情便确认了,加瑞是悬赏发布者,洛斯是接下悬赏的人。   “是没来得及准备,还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我?”加瑞歪了歪头,瞥了厄尔一眼,“按照你们的计划,我和他应该死在疗养院里,不是吗?”   这是聊天还是找茬?   洛斯假笑:“哦,我的老天爷呐,像我们这种从来不抢别人东西的善良帅哥可不会害人,大长官,你说对吗?”   白濋冷淡地掀了掀眼皮,扫过加瑞和厄尔:“算你们命大。”   洛斯:“……”   混蛋,你嘲讽的太直白了啊喂!   “啊啊啊我也想和你们聊天,这该死的沙漠船!”双马尾气呼呼地拍了下方向舵,“要不你们来我身边聊?”   洛斯挑了挑眉,莫非这船只能是她来开?   另一名召集来的队友翻了个白眼:“馄饨,好好开船!”   “妈的,说了几百遍了,老娘不叫馄饨,老娘叫云豚,是翱翔云巅的海豚!”双马尾骂骂咧咧。   “就你这样还翱翔云巅,你只能在沙子里扑腾。”   “海焦你个小白脸,又在我男朋友面前诋毁我,老娘跟你没完!”   云豚一拍方向舵:“不开了,小白脸你过来,咱俩单挑!”   海焦就是加瑞之前称呼“小漂亮”的人,长了一张白白净净的面容,像是校园里的校草,浑身上下散发着清爽的少年气。   他不屑地瞥过去一眼:“我不和花心渣女单挑。”   “老娘哪里花心了?!”云豚大步走过来,直接搂住了维克特的脖子,趁着他呆愣的时候,凑上去亲了一口,“船上这么多帅哥,但老娘用情专一,只喜欢我的入赘男朋友!”   维克特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一把推开她:“你,你!”   他被非礼了!   “我什么我,你已经入赘到我的后宫了,亲一口怎么了?”云豚撇撇嘴,抱着胳膊上下打量着他,一副大姐大的模样,“亲的还是脸,弄得好像我对你霸王硬上弓了一样。”   维克特:“……”   燕戮撸着毛团子,幸灾乐祸:“喂,你的老婆好猛啊。”   维克特气的说不出话来:“……”   海焦投来同情的目光,意味深长道:“男人在外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马上天就黑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心一点,别被人占了便宜。”   维克特一个激灵,有种他要被小姑娘日了的感觉。   根据记载,沙漠里没有具有攻击性的怪物,洛斯和白濋窝在船尾,咬耳朵说小话。   洛斯:“他们怎么会这么好心,载我们离开沙漠?”   白濋:“不载我们,他们也没办法离开。”   洛斯:“?”   白濋弹了弹自己的长刀:“大不了一起徒步穿越沙漠。”   洛斯默默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你,我那土匪头子一般的男朋友:“你在厄利斯都那么多年,认识云豚和海焦吗?”   他本来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白濋真的点了点头:“打过照面,他们两个都是银的员工。”   洛斯一下子来了精神:“那个黑心酒吧老板?!”   白濋被逗笑了:“对,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他们两个是一对。”   “卧槽?!”洛斯目瞪口呆,“那维克特被绿了?不对不对,海焦眼睁睁看着云豚亲维克特,其实是他被绿了?”   混乱的男女关系令洛斯陷入呆滞,白濋顺势将人搂进怀里,蹭了蹭耳朵:“他们两个一直跟在银身边,很少一起行动,我怀疑他们这次进入永生轨有其他的目的。”   洛斯持续头脑风暴,并没有发生他的动作:“银对永生轨有企图,那是不是代表厄利斯都也想来分一杯羹?”   军区总部制定了【杀死玫瑰】的行动计划,厄利斯都作为军区的死对头,肯定不会坐视不理,而银的酒吧是厄利斯都内最大的信息交易场所。   云豚和海焦是来探路的,洛斯眸光微沉,他已经能够想象到接下来会有多少疯子涌入永生轨了。   “那云豚找上维克特……”   “幌子罢了。”白濋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深吸了一口气,“男朋友,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永生轨里的一切越来越趋近现实了?”   洛斯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勾了勾他的后颈:“男朋友,你不是什么都不告诉我,让我自己去查吗?”   白濋默不作声。   洛斯很轻地笑了声:“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又知道了更多关于未来的事,比如,我会用传说中的院长称号,来逼问你?”   称号可以作用在任何闯关者及npc身上,洛斯纠结了一天,不久前刚刚下定决心,想要在白濋身上用称号。   已经是第十条永生轨了,他有信心能查清楚,但却没有时间这么耗下去。   白濋主动坦白,间接验证了他的猜测,洛斯笑吟吟道:“男朋友,你想被审问呢,还是想主动交代?”   “你真是……”   白濋无奈了,他确实又看到了一些画面,包括洛斯对他使用称号。   未来是可以改变的,这些画面变换不断,只有一个画面没有改变——最终的死亡。   但他改变一切,都是为了改变那个终点。   终于占据主导权了,洛斯心情很好,感慨出声:“我真是个小机灵鬼,是你的克星。”   白濋无奈,叹了口气:“我能看到一些未来才会发生的事情。”   虽然早就猜到了,但真的听到他承认,洛斯心中震荡,久久无法冷静下来。   白濋靠在他的肩膀上:“我看到了一些零散的画面,看到燕戮会受伤,看到我们坐上这艘船,看到我们一起走到了最后一条永生轨。”   “那为什么要瞒着我?”洛斯深吸一口气,问了那个曾令他觉得羞耻的问题,“我在棺材里对你表白,你没有答应,也是因为这件事吗?”   白濋纠正道:“首先,你并没有明确的对我表白,其次,我也没有拒绝你,我说的是想再追求你一段时间。”   “……这和我说的本质上有什么不同吗?”洛斯语气幽幽。   白濋轻咳了声:“反正我那不是拒绝,不过你确实猜对了,和我看到的画面有关。”   洛斯心里一颤,想到去往深海孤儿院的未来白濋,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尽管他尽力掩饰,还是很明显:“未来的我,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不是,别杞人忧天。”白濋摸了摸他的耳朵,垂下的眼眸里满是郁色,“你活得好好的,你会长命百岁,是我,是我出了意外,我死了。”   洛斯浑身一震,这比说他死了还让他无法接受,他抖着手,攥紧了白濋的衣服:“你在骗我,白濋你在骗我,你不可能,明明未来的你活着,我亲眼所见,明明——”   白濋哑声笑笑,打断他的话:“我死在永生轨里,无法离开,但意识仍然存在。拜我父亲的福,我没有直接消失,还能在不同的时间线里穿梭,寻找自救的办法。”   “你,你知道霍叔叔的事了?”   白濋点点头,将他的脑袋按进怀里,望向远处的目光哀伤而温柔:“‘我一直在等你赴约’,这是我和他的暗号,他在等我,永生轨是他送给我的礼物。”   “礼物?”   白濋张了张嘴,正想解释,身后突然传来“咔嚓”的声音,紧接着船体便倾覆了,向下陷去。   云豚惊呼出声:“该死!是流沙!”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加更,补前几天请假的更新! 第135章 崩坏   流沙陷落, 沙漠船大半船体都被埋进了沙子里,随着时间的推移,还在不断下陷。   船头已经有三分之二被黄沙掩埋,云豚松开方向舵, 快速往船尾跑去:“快下船!”   整个船底都在流沙坑里, 无法拉出来, 只能弃船跑路。   洛斯瞬间反应过来, 和白濋双双踩着船舷跳向远处, 要跳的足够远, 才能离开流沙坑的位置, 不然下了船也会陷落。   扑通, 扑通……接二连三的人从船上跳下来,跟下饺子似的,扑进滚沸的黄汤之中。   洛斯和白濋的选点极佳, 远远避开了流沙范围,同人不同命,维克特和燕戮的位置靠后, 一头扎进了流沙之中, 半个身子都陷了进去。   “维克特!燕戮!”   白濋一把抽出长刀,将刀鞘递出去:“抓住!”   维克特抓住之后, 转头去拉燕戮, 谁知摸索了半天, 只摸到一团绒绒的毛, 他费力的转过头, 才发现燕戮已经陷进了流沙, 只剩下一双手举着兽人毛团子。   夜色深浓, 离得太远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洛斯焦急喊道:“维克特, 燕戮,快点抓住,过来!”   维克特心神巨震,被他这一嗓子喊回了神,又惊又惧道:“不好了,燕戮已经陷进去了!”   燕戮不能离开雨林。   洛斯忽然想起白濋的坚持,仿佛被人敲了一闷棍,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想往那边跑,被白濋一把拦住:“你疯了吗!”   洛斯抓着他的胳膊,牙关打颤:“是我,是我让他自己选择,他才会来到沙漠,陷入流沙之中,都怪我……”   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命运或许真的无法改变。   洛斯想起白濋描述的未来,白濋会死,会在永生轨的时间线里来回穿梭,会像霍倦书一样充满永生轨,却又寻不到归宿。   他的心被笼罩在悲观的浓雾之中,滋生出无穷无尽的悲怆。   “冷静!”白濋还拉着维克特,分不出心神去安慰他,“先和我一起把维克特救上来。”   洛斯咬紧了牙,帮他拽住刀鞘,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往上拉,好似不仅仅是在救维克特,还是在阻止那摇摇欲坠,将要变成现实的惨痛未来。   维克特想先把兽人毛团子甩上岸,但他刚抓住毛团子,手上就被咬了一口,毛团子瞪着一双幽绿的兽瞳,躲避他的触碰。   “他在陷下去的时候都没忘了救你,你打算辜负他去死吗?”   燕戮已经完全被流沙淹没了,维克特鼻尖发酸,心底涌起深深的无力感,最悲痛的事情莫过于此,他想救燕戮,可是清楚的知道自己救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   被拽出流沙坑后,维克特伏在地上,很长时间都没有起来,他攥着一把流沙,被兽人咬到的地方破了皮,留下几道血痕。   兽人毛团子也不见踪迹了,随同燕戮一起被流沙淹没。   加瑞小队全员存活,损失的只有沙漠船。   加瑞和厄尔情绪不佳,正在逼问云豚:“你不是说自己经验丰富,已经成功通过死亡绿洲五六次了,为什么还会遇到流沙坑?!”   “流沙坑在沙漠里很常见,永生轨的随机尿性,谁能猜得到位置,这他妈完全是看运气的事情。”   “那你当初还打包票……”   争吵不停。   洛斯还没从燕戮被流沙淹没的事情中回过神来,他怔怔地看着寂静漆黑的流沙坑,心底发冷,仿若掉进了流沙之中,不断下沉。   “洛斯。”白濋按住他的肩膀,“别多想,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   “你看到了什么,流沙下陷,燕戮被淹没……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有没有他被人救起,被兽人,被……”   他寄希望于兽人,那人说会保护燕戮,也许会有奇迹,未来会被改变,洛斯浑身发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地抓着白濋:“他一定会活下来的,对吗?”   白濋沉默了很长时间,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看到的画面忽远忽近,会变得模糊,又会在突然之间变得无比清晰,在他们陷入流沙的前一分钟,他看到了被淹没的燕戮,这和燕戮之前会经历的事情不同。   淹没是最后的画面,除此之外,他看不到后续。   看着洛斯失魂落魄的模样,白濋难得的陷入了迷茫,他能看到这些画面真的是幸运吗?能够规避未来真的是好事吗?   他避免了一件祸事的发生,还会发生不同的事情,将一切引回原本的结局。   云豚和海焦结伴走过来:“喂,要不我们合作?”   白濋抬起一双冷厉的眼,意味难明:“你们不是第一次进入死亡绿洲。”   “怎么,你该不会也和那两个傻子一样,觉得我是故意把船开到流沙里的吧?”云豚瞪大了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之下,小丑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冤枉啊,船毁人亡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洛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们为什么要进来这里?”   重复进入永生轨,不能获得多次奖励,与逃避现实屡屡进入第一条永生轨的可可安不同,第十条永生轨带来的是致命杀机。   海焦玩味一笑:“当然是追求刺激喽,这婆娘就爱找刺激,各种刺激。”   “别借机指桑骂槐,弄得我好像是渣女一样。”云豚撇撇嘴。   “你不是渣女,你开船,是海王。”   “那你个小白脸岂不是海王的男人,啧,你赚到了。”   两人悠闲地吵嘴,沙漠船被毁掉似乎并未对他们造成影响,至于燕戮的意外,更是没有被放在心上。   洛斯没办法接受,他推开白濋,走到两人面前:“告诉我,你们来这里的目的。”   云豚哈哈大笑:“帅哥,你这是什么新型搭讪的方式吗?”   “别瞎鸡儿乱撩,人家喜欢男的。”海焦调侃道,“人家喜欢的是白濋哦~”   “我说,告诉我你们的目的。”洛斯闭了闭眼,轻声道,“这是第一个问题。”   两人不久前还在调笑的表情逐渐变了,云豚无法控制地开口:“受研究所那群杂碎的影响,永生轨的磁场发生了变化,第十一条永生轨无故关闭,所有人都被隔绝在外,我们是来寻找新入口的。”   洛斯满眼惊愕:“新入口?”   受到称号的影响,海焦不得不乖乖回答他的问题:“我们决定强行打通死亡绿洲和第十一条永生轨之间的通道。”   “第十一条永生轨关闭,那直接进入第十二条永生轨不就好了?”   蔷薇庄园出事的时候,第六条和第七条永生轨也被牵连,他们因祸得福,直接来到了第八条永生轨。   云豚怨毒地看着他,心不甘情不愿道:“第十二条永生轨是特殊的,无法从现实世界直接进入,我们试了很多次,只能通过第十一条永生轨进入。”   “资料上并没有提到这一点。”维克特心中惊骇,他将军区总部搜集来的资料翻了无数遍,几乎倒背如流,敢确定上面并没有这一条。   海焦不屑道:“能走到最后的人,有九成都在厄利斯都,军区总部手中的资料还不是从老板那里买的,真以为换个身份别人就看不出是军区的人了吗?九分真一分假,呵,那资料都是老子编的。”   维克特遭受了很大的打击,闷声不语。   洛斯飞快地看了白濋一眼,只见他目光微沉,不知是在思索什么:“你口中的老板,是银吗?”   海焦皱了下眉头,很快就恢复了表情,了然道:“你连老板都认识了,看来白大长官对你是真爱嘛。”   洛斯并没有在意他话里的深意:“你们是故意开到流沙坑的?”   云豚“嗯”了声。   加瑞和厄尔早就过来了,闻言低声骂了几句,他们想到了云豚是故意的,但怎么也没想到,从他们在厄利斯都里召集队友开始,就掉进了别人的陷阱里。   趁着称号的效力没有过去,洛斯又问出了一个问题:“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每说出一句话,云豚的脸色都会变得更加难看:“引起这一条永生轨的崩坏,永生轨的能量是守恒的,死亡绿洲崩坏,第十一条永生轨的能量会向这里倾斜,届时里应外合,就可以强行打开第十一条永生轨。”   “里应外合?”加瑞这次是真的震惊了,“不止是你们,这个阴谋还牵涉了谁?”   时间到,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答案。   但洛斯心里基本有了数。   计划败露,几乎所有的秘密都和盘托出,云豚和海焦的脸色都很难看,不知是碍于人数还是其他的原因,两人并没有动手,选择了撤退。   离开之前,云豚看向白濋:“死亡绿洲的沙漠里从未出现过流沙,这是崩坏的前兆,白大长官,老板让我给你捎句话,只有厄利斯都才能帮你找到想见的人。”   洛斯目光一凛。   银帮白濋抹去了生活过的痕迹,难道他知道关于霍倦书的事情?   夜幕之下一片寂静,白濋微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风擦过他手中的长刀,发出带着血腥气的凌冽声音。   在场五个人里,只有维克特隶属于军区,也只有他对厄利斯都撬墙角的行为表现出了异样的情绪:“白长官……”   “永生轨崩坏的话,队伍就不必限制人数了。”白濋抬起头,看着寂静的天空,气氛凝滞,有种暴风雨将要来临的征兆,“洛斯,你跟我走吗?”   不叫男朋友,是不想用关系绑架他吗?   洛斯没由来的想到这一点:“【杀死玫瑰】行动怎么办?”   白濋深深地凝视着他:“玫瑰不该被杀死,应该永远盛放。”   洛斯沉默了几秒:“那燕戮呢?”   “他会活下来。”   相比于之前的迟疑,白濋这一次的回答很笃定,仿若十拿九稳,已经提前窥见了转机。 第136章 第十一条永生轨   维克特在沙漠中漫游, 身后不远处跟着加瑞和厄尔,两人议论不停,多次试图拉着他加入群聊。   “都是被队友抛弃的人,要不抱个团?”   “不。”   “别拒绝得那么快, 委婉一点, 好歹咱们两个以前也短暂的合作过。”   “闭嘴, 别再跟着我了。”   没错, 他被抛弃了。   维克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白濋和厄利斯都牵扯不清, 隐隐有倒戈之势, 洛斯本来就是自由人, 为了不连累军区出身的他,两人善解人意地离开了。   这对他来说是好事,避免了两难的处境。   但, 维克特总有种更扎心的感觉。   加瑞仿佛看不见他的排斥,热络地贴上来:“沙漠这么大,我们可不是跟着你, 只不过是恰好走了同一条路。”   维克特停下脚步, 心情不好,语气也很差:“我和白长官……白濋他们已经分道扬镳了, 你想打听他们的事情, 跟着我没用。”   他知道这两个人不是冲着他来的。   加瑞眯起一双狐狸眼睛, 笑得意味深长:“误会了, 我不好奇他们两个的事情, 我好奇军区。”   “嗯?”维克特警惕地看过去。   加瑞目光友善:“洛斯应该没有和你提起过, 我有个不成器的哥哥, 你肯定听说过。”   “是谁?”   “加里法。”   维克特是真的震惊了, 满眼错愕:“加里法,那个人造S级异变者,害死很多将士的混蛋加里法?”   加瑞发出赞同的附和:“没错,就是那个混蛋。”   一旁的厄尔轻嗤了声,显然是对他利用加里法和别人打成一片的事情颇有心得,想当初,这老狐狸也是这么勾搭他的。   划掉,不是勾搭,是招惹。   相比于白濋,加里法才是真正的人人得而诛之,军区里有点脑子的人就知道他做过什么腌臜事。   维克特不仅仅是有点脑子,他对加里法的厌恶也只多不少。   “你和他是兄弟,亲兄弟?”   接收到他鄙夷的眼神,加瑞连忙道:“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我和他没有关系的,我也讨厌他,他还想强迫我,多亏洛斯杀了他。”   又是他不知道的事情。   维克特:QAQ   一起闯了这么多关卡,但他好像还是没和洛斯等人成为真正的队友。   维克特的心都快被扎穿了,没心思搭理嘚吧嘚吧不停的加瑞,加瑞也是能说,骂骂咧咧,恨不得把加里法的祖宗十八代都拉出来骂一遍,最后还是厄尔嫌吵,让他闭嘴。   “我们都讨厌加里法那个垃圾混蛋,所以我们是朋友。”   “……”   维克特生平第一次听说这么无语的因果论:“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加瑞皱眉:“我真的没目的,你别把人想的那么坏好不好?”   “我不是把人想的坏,我是只把你想的坏。”维克特一脸冷漠,“不说就算了,我要走了。”   加瑞无奈:“好好好,我说,我是有件小事想问问你,军区是怎么看待厄利斯都的?”   厄利斯都能悄无声息的在资料上动手脚,却不能将计划都遮掩住,背地里搞出那么多动作,军区里并非都是傻子,肯定有所察觉。   “厄利斯都要造反,安全区大洗牌,军区想怎么办?”   维克特眯了眯眼睛,想到临行前去军区总部参加的会议,长官曾旁敲侧击一二:“你问这个,是想和军区共进退,还是想跟着厄利斯都?”   “都不想,我天性放荡,只愿做个自由人。”加瑞单手插在兜里,瞥了眼沉默不语的厄尔,“不过这家伙应该会帮着军区。”   厄尔侧目,给了他一个眼神。   维克特惊诧出声:“是吗?”   加瑞咯咯笑:“看起来不像是对吧,他这种穷凶极恶的地痞流氓,怎么看都应该去厄利斯都,可他就是不去,啧,暴殄天物。”   ……暴殄天物是这样用的?   维克特语塞:“军部不会将安全区拱手相让,更何况民心所向,厄利斯都里的人是什么货色,大家都知道。”   “民心所向……”加瑞笑得意有所指,“和研究所勾结,哄骗欺瞒安全区里的人,这样的军部真的是民心所向吗?”   维克特拧眉:“你什么意思?”   加瑞微笑:“我在进入这条永生轨之前去了厄利斯都,恰巧听说了一些事情,关于初代天使计划,以及霍倦书。”   霍倦书。   这个名字很耳熟,在哪里听过,维克特思索了一下,想起来了,是桑云云说的,一个十几年前叛逃出军区的通缉犯。   “你或许不认识霍倦书,但你和他的儿子是熟识。”加瑞恶劣地卖了个关子。   被军区通缉的人,所有亲友都会记录在案,像霍倦书那种被封禁的通缉犯,如果有儿子,肯定会被控制起来。   维克特清楚军区的手有多黑,控制是客气的,大概率是直接杀了:“不可能,霍倦书是军区的通缉犯,我不认识姓霍的人。”   “那是因为他儿子改头换姓了。”   维克特心里一紧:“是谁?”   加瑞还想再卖卖关子,厄尔不耐烦道:“白濋。”   “……我铺垫了那么多,你非得在这时候插嘴吗?”加瑞快气死了,磨了磨后槽牙,“没错,就是白濋,他是霍倦书的儿子,军区找了十几年的漏网之鱼。”   维克特傻眼了,僵立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白濋是……霍倦书的儿子?!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太荒谬了,白濋是孤儿,从小生活在厄利斯都,他绝不可能是霍倦书的儿子。   从黎明小镇离开后,维克特特地去查过和霍倦书相关的事情,他不是最高权限,能查到的东西有限,只知道霍倦书曾在军区任职,是一位科研工作者。   白濋和霍倦书,八竿子打不着一起去。   加瑞对他的反应很满意,想当初他刚知道这个消息,也是同样的震惊:“白濋原名霍白濋,他和军区有血海深仇,如果不是军区逼迫,他也不会吃那么多苦,还和自己的父亲分别十几年。”   “霍倦书被通缉,是因为违反了军区总部的命令。”   “你在军区待了这么长时间,应该知道沈禾昀吧,霍倦书就是为了救他,才叛出军区的。”   “初代天使计划错漏百出,沈禾昀是唯一提出计划失败的人,但军区和研究所为了保护自己的地位,派人对他下手。”   “军区冤枉了沈禾昀和霍倦书。”   ……   “民心所向?”   “很快这些事就会传开,届时的民心,还不知会向着谁。”   维克特颓然地坐在地上,他攥了一把沙子,脑海中不断循环着加瑞说过的话,手里的沙子仿佛变成了刀子,带来尖锐的刺痛感。   所以白濋痛恨军区。   所以云豚那句话是拉拢,白濋相见的人是霍倦书。   维克特双手撑着头,眉宇间浮起挣扎的神色,如果加瑞说的话属实,霍倦书真的是被冤枉的,那军区中人对白濋的排斥抵制算什么?   他们真的有资格这样对待白濋吗?   维克特喘不上气来,他无法确定,他被抛下是因为怕他为难,还是白濋不愿意和军区的人扯上联系。   “维克特?”   “真的是你,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白濋他们呢?”   “其他人该不会死了吧?”   维克特咬紧牙,直勾勾地盯着希泽:“你死了他们都不会死。”   二队的四人都到齐了。   希泽无所谓地耸耸肩,嘚瑟道:“可我就是死不了,老子福大命大,肯定会长命百岁。”   “没死在毒瘴里,确实命大,不过像你这种表面嚣张内心自卑的家伙,没办法摆脱被恐吓勒索的阴影,又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攻击别人要挑痛处,以往维克特不屑于做这种事,但他现在心情混乱,巴不得所有人都跟他一样不痛快。   希泽果不其然变了脸色:“你怎么……”   “想问我怎么知道?”维克特满怀恶意道,“你又嚷又哭,怕得都快尿裤子了,隔得老远没进毒瘴也听得一清二楚。”   希泽将拳头攥得咔咔响,脸上满是难以言喻的愤恨。   塔西按住他的肩膀:“你们去过毒瘴?”   维克特语气轻蔑:“不止去过,要不是我们,你们早就葬身野兽的腹中了,根本没办法活过昨晚。”   如果不是兽人的指路,他们没办法那么快就离开沙漠,也就不会遇到心怀叵测的云豚和海焦,燕戮不会出事,白濋和洛斯也不会离开。   如果昨晚兽人去了毒瘴,去吃陷在幻梦里的二队成员,前面提到的一系列事情都不会发生。   维克特知道这是迁怒,但还是没办法阻止自己这样想。   “亏你们还自诩S级异变者,无所不能的执行队,不过都是废物。”   希泽啐了一口,一拳打过去:“你他妈找死!”   维克特堪堪避开:“怎么,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不仅是希泽,林恩和桑云云脸色也很难看,看样子恨不得一块抽他一顿。   塔西目光微沉,走上前:“白濋他们出事了,对吗?”   维克特不想说话,偏开头,想起加瑞说的话,想起白濋和洛斯逐渐走远的背影,想起一点点陷落在流沙中的燕戮……面对满编的二队,他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发誓要将一生奉献给军区,保卫安全区的民众,可在此时此刻,他突然动摇了。   他对军区的坚定信念,产生了动摇。   如果,如果他离开军区,是不是就能跟洛斯和白濋走在同一条路上?   “你他妈的,究竟出了什么事?”希泽忍不住了,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维克特张了张嘴,看着远处突然落下的星河,瞳孔紧缩。   是流星雨。   洛斯仰起头,入目是无数坠落的星辰:“流星雨,这也算是崩坏的前兆吗?”   “流沙是大地上的变化,流星雨是天空的变化,崩坏的程度越来越深了。”   白濋点了点太阳穴,试图在纷杂的画面中找到可用的信息,但是没办法,那些画面变得太快,不等他窥见转机,未来就发生了改变。   冥冥之中,似乎存在一股摸不到的力量,在高速运行,影响所有人的未来。   洛斯环视四周,在流星闪烁的光芒之下,黄沙像是星辰的残骸,一望无际。   他忽然听到了哗啦啦的声音,像是暴雨倾盆。   “流星雨会像下大暴雨一样发出声音吗?”   “你说呢。”白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答案不言而喻,“沙漠里下着流星雨,沼泽里下着大暴雨,有方向了,走。”   两人循着哗啦啦的方向赶路,不知走了多久,一颗颗星辰拖出来的轨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润泽大地的湿润雨水。   在沙漠的边界,他们触碰到了真实的雨水。   沼泽地里泥泞不堪,水洼反射着月光,形成无数块坑坑洼洼的银白色斑点,像是在地面上放置了无数大小不一的镜片。   白濋弯腰查看了一下,拿着刀戳戳挑挑:“树木植物生长在硬地里,你跟在我身后,踩着我的脚印走,小心别陷进去。”   对于野外求生这一块,洛斯相信白濋的判断:“好。”   资料中并未记载沼泽有多大,只说了穿过沼泽就能到达绿洲。   洛斯一步一个脚印,跟在白濋身后,思忖着以永生轨的尿性,估计找绿洲也要靠运气,运气好的话,走几步就能看到绿洲。   他拽住白濋的衣角:“永生轨是霍叔叔送给你的礼物,什么意思?”   白濋停顿了一下,很快就正常前进了:“我以前过生日,他忙工作没赶回来,跟我道歉,说等他的研究成功后,送给我一个特别的礼物。”   编号为C000000。   永生轨的编号是按进入顺序排列的,正常来说,白濋的编号在他后面,不可能拿到全部是0开头的编号。   洛斯恍然大悟:“永生轨就是那个礼物?”   “不算,永生轨是他梦想中的研究成果。”白濋往后捞了一把,摸到洛斯的手,“这是个悲伤的故事,你给我充充电,不然我讲不下去。”   洛斯用力握紧了他的手,白濋长出一口气:“我以前跟你提起过,他在军区中负责科技研究,他一直在做的项目是创造出独立的空间,这是一个超乎现实的设想。”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描述,总之就是异空间,一个没有辐射感染,能够让人类长久居住的地方。”   “是永生轨。”洛斯想了想,补充道,“一个温馨的,没有残酷淘汰机制的永生轨。”   白濋点点头:“这种项目需要庞大的技术和能量支持,末世里没有那样的技术,至于能量……我原本觉得不存在这种能量。”   但是永生轨出现了。   洛斯想起了伊酒的轰炸实验,黑盒子里传出探索能量波动的信号:“这种能量存在于感染区,感染区内充满了辐射物,难道这种能量来自于辐射物,来自于五十年前掉落下来的陨石?”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是这样没错。”   天外来物使得环境崩坏,同时带来了超乎寻常的能量。   洛斯松开手,看着自己的掌心:“源感染也是利用辐射物直接改造身体,和黎明小镇中人们追求的实验方向相同。”   “伊酒以前讲过癌细胞的故事,癌并不是为了杀死人类,而是为了促进人体的进化,只是人的身体无法承受。”   白濋静静地看着他,洛斯眨了眨眼睛:“辐射带来了毁灭,会不会带来新生?”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必须在崩坏前到达绿洲。”白濋停顿了一下,状似随意地问道,“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辐射的感染,你通过了深海计划,相当于你的身体承受住了癌细胞的进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洛斯收敛了笑意:“什么?”   “这意味着,你是特殊的,可以成为媒介与桥梁,也可以成为特效药,就像可可安。”   如果没有可可安,充满危险的天使计划不会再次开启。   白濋用力攥了下他的手,近乎恳求道:“男朋友,我希望你自私自利,铁石心肠,我希望你不要去听这个世界的祷告,冷眼旁观死亡,我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不要像杜娅抛弃塔西那样抛下我,去做……救世主。”   “因为我可能没办法像塔西一般隐忍,我会控制不住自己,杀光那些逼迫你利用你的人,直到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低下头,冰冷的唇印在洛斯的眉心:“我只求你平安。”   洛斯沉默了一会儿,回抱住他:“你也要平平安安,不可以留下我一个人,好吗?”   他怕极了,怕白濋描述的未来变成现实。   天空被撕开一道大口子,炽烈的阳光洒下来,白昼将黑暗燃烧殆尽,脚下的沼泽地飞速变幻,变成了一片绿洲。   绿洲不断向外扩展,好似一头饿急了的巨兽,吞食着沼泽、沙漠、雨林,很快整条永生轨的场景就变成了统一的绿洲。   两条永生轨被强行打通了,所有人都到达了绿洲,自动进入下一条永生轨。   无数光团从天空掉落下来,那些都是趁机进入永生轨的闯关者。   白濋拥紧洛斯,扯了扯唇:“好。”   熟悉的温柔咏叹响彻绿洲,落到了每个闯关者耳边:“我一直在等你赴约。”   “欢迎来到第十一条永生轨,真实与虚幻交织的地方——神眠故乡,这里是神明降生的伊始,也将成为神明沉睡的归宿。”   和以往在脑海中浮现出来的任务不同,这一次是说出来的,好像四周安装了无数隐形的扩音器。   洛斯下意识看向白濋,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这是霍倦书的声音。   “神明走入人间,混在世人之间,你们的任务是找到神明,杀死神明。”   “属于神眠故乡的大屠杀游戏,现在开始。” 第137章 霍一   “这是怎么回事?”   洛斯站在校园里, 不敢置信地看着四周的景象,人群熙攘,喷泉溅开四散的水花,这里分明就是第二条永生轨里的场景——高大上中学。   上课铃响, 远远望向教学楼, 从窗口中透出很多人影。   意识到什么, 洛斯发疯一般往教学楼跑, 他是高二年级, 班级在二楼, 刚跑上二楼的楼梯, 迎面就遇见了一群人, 他们从不同的教室里出来,急匆匆地往楼下跑去。   洛斯认出了几个熟悉的面孔,是当时和他一个班的闯关者, 因为离开教室而死。   “快停下,不能出去!”   “离开教学楼会被杀死的,不要出去, 快点停下来, 回去!”   ……   没有人理会他,他像一个被淹没在人潮人海中的特殊哑巴, 张着嘴发出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只能独自逆行。   洛斯跑到了教室后门, 出乎他意料的是, 原本他的座位上空空荡荡, 教室里只剩下六名同学, 音乐老师正在进行提问。   他不见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洛斯想进教室, 正在这时, 楼下突然传来惨叫声,此起彼伏,他连忙冲到阳台,看到的是飞溅开的血液,殷红的血滴在阳光下折射出摄人心魂的瑰丽色彩,只停留一瞬,色彩便被喷泉冲刷干净,连同绞碎的肉体碎屑,全都冲刷进下水道里。   地面上流淌着澄澈的晶莹,没有半分污秽,干净而明亮。   死了。   被不知名的力量杀死,身体绞碎,比投入绞肉机器中绞的还要碎。   洛斯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杀人场景,血肉被冲刷干净了,但冲天的血腥味却无法遮掩,他扶着栏杆,胃里翻涌不断,被熏得直接吐了出来。   洛斯觉得他的胃都要吐干净了。   他不知是怎么度过这一堂课的,大脑一片空白,直到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洛斯还是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幸存的学生离开教室,别开生面的课堂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有人都处于一种萎靡的低气压之中,下一堂是体育课,大家迈着沉重的脚步下楼集合。   洛斯沉默地下了楼,他站在教学楼门口,远远看着大家在喷泉广场集合,准备走向操场。   没有人知道在不久之前,这个小广场上发生过多么残忍的事情。   来上体育课的还有高三年级,眼前走过几道熟悉的身影,洛斯猛地回过神来,是白濋、燕戮和维克特。   大家都没有消失,不见的只有他。   洛斯哑然失声,怔怔地望着位于中央的白濋,此时的大长官还保有冷淡的心性,满脸不耐烦,眼角眉梢都是冷硬的厌倦。   是从前的白濋,像一把冷硬的刀。   三人从他面前走过,眼神都没落下一个。   洛斯想也没想,立马跑过去:“白濋!”   在他拉住白濋的手臂之前,白濋躲开了,冷漠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燕戮皱眉,喝道:“你是谁,找死?”   维克特不像他那样不客气,但也投来了警惕的目光,审视地打量着洛斯,洛斯呼吸一窒:“我,我……”   “你什么你?”   “能听见,你能听到我说话!”   燕戮骂骂咧咧:“哪来的傻子,长的人模狗样,脑子不好使,你他妈又不是哑巴,我怎么听不见你说话?”   维克特幽幽地插了句嘴:“他可能觉得你是聋子。”   “艹,你是不是找死?”燕戮撸起袖子,晃了晃拳头,“别以为你是军区派来的人,我就不敢揍你,妈的老子警告你,嘴巴闭严实了!”   此时的他已经被感染了,异变过后肌肉变得更加发达,拳头有普通人的两个大,挥动起来虎虎生风。   维克特不以为意,给了他一个冷漠的白眼。   燕戮暴跳如雷,冲上去就想干架,白濋伸手拦了下,冷淡道:“到上课时间了,想打等离开这里再打。”   他转身就走,燕戮悻悻地收回手,瞪了维克特一眼,两人互相看不对眼,碍于白濋的命令,不得不一起跟上去。   洛斯愣了一下,喊道:“白濋!”   去上课的人停下脚步,白濋侧了侧身,微眯的眼里流露出冷意,认识他,能叫出他名字的人数不胜数,但眼前这个青年似乎很不一样,白濋抿了抿唇:“你是谁?”   “我是洛斯。”   眼前的人没有反应。   洛斯咬咬牙:“我他妈是你的男朋友!”   白濋瞳孔地震,短暂地失神一瞬。   “我说,我!是!你!的!男!朋!友!”   燕戮和维克特表现出了惊人的默契,上前一步,阻止洛斯靠近,燕戮气笑了:“我看你他妈是活腻了,往我们长官身上扑的人很多,但还没有胆大到你这种地步的,男朋友?呵,真以为我们长官像传闻中一样,喜欢小男生吗?”   洛斯没理会他们嘲讽鄙夷的眼神,死死地盯着白濋:“你是想始乱终弃吗?”   明明是不认识的人,明明是荒唐又可笑的质问,白濋却生出一阵难以言喻的紧张,仿佛,仿佛……眼前这个气得够呛的漂亮青年真的是他的男朋友。   “是你说喜欢我,是你说我是你的小初恋,是你问我要戒指,是你……是你他妈的混蛋,你拿两块糖骗我做你对象,长大后跟你结婚,你怎么能忘记?!”   洛斯磨了磨后槽牙,他知道是永生轨在搞鬼,但还是不愿意接受白濋认不出他。   就算认不出他,也不要这么冷漠地看着他。   洛斯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行,在这条永生轨里,我要单方面跟你分手!”   他深明大义,还知道不能迁怒。   走了没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洛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条胳膊揽进怀里,死死地扣住。   他靠在厚实的胸膛里,感觉到从白濋胸腔里传来的震颤,咚咚咚。   “男朋友?”   不知为何,听到这三个字,洛斯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你想起我来了?”   白濋摇摇头:“没有。”   万般情绪汇集心头,洛斯却被这一句噎住了:“那你怎么……”   “没记起来,但总有种不能被分手的感觉。”白濋捏着下巴将他转过来,冷厉的眼底浮现出一丝疑惑,“所以姑且坐实一下传闻。”   传闻说他喜欢漂亮乖巧年轻的男生。   洛斯不知该欣慰,还是该生气。   直到白濋揽着洛斯走过来,石化的燕戮才堪堪找回声音:“长官,你,他,你们……”   白濋懒懒散散地“嗯”了声:“男朋友,新交的。”   洛斯小声嘀咕:“什么新交的,明明已经是老夫老夫了。”   白濋垂下眼皮,看着他精致的五官,眼底生出暗色。   “难道这才是勾搭白长官的正确方式?”   维克特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在心里为之前往白濋身上扑的男男女女们叹了口气,白大长官根本就不喜欢乖的,他喜欢野的,喜欢胆子大的,喜欢不要命的,喜欢有神经病的。   洛斯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不要命的神经病,他被白濋带到了班级的队伍中,参加体育课。   两名体育老师选取示范的学生,没有人报名,老师左右逡巡,隔空点了点:“就你们两个吧。”   洛斯:“……”   这要不是暗箱操作,他把头拧下来。   白濋大摇大摆地搭着他的肩膀,往外走:“怕吗?”   脑海中浮现出诡异的人头,人头上有转动的眼珠,还会喷出黏液,洛斯的脸色变了变:“不怕。”   就是犯恶心。   “不用逞强,怕的话就直说。”   洛斯掀起眼皮:“怕的话,男朋友打算怎么保护我?”   他很好奇,和充满攻击性的白濋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唔。”白濋意味不明地笑了声,目光快速掠过两名体育老师,“我会杀了这两个体育老师,这样的保护方式,你还满意吗?”   不愧是你,大疯子。   洛斯接过体育老师递来的人头,平静道:“还算满意,不过我不怕。”   之前是在站台上偷看,这一次人头落到了手里,尽管早就做了心理准备,但洛斯还是没办法立刻适应,他看向白濋,只见他的男朋友跟没事人似的,甚至还举起人头来仔细端详,询问体育老师能不能戳人头的眼珠子。   体育老师嘴角抽搐。   白濋很好奇这个问题,又问了一遍:“老师,可以戳吗?”   “……不可以。”   白濋叹了口气,难掩遗憾:“太可惜了,这眼珠子看起来就很好戳,和老师你的眼睛一样,戳瞎了肯定很有趣。”   两名体育老师僵在原地,青灰色的脸皮上显出几分无措。   洛斯近距离围观,惊诧得眼睛都瞪大了,他男朋友这么骚的吗,竟然还恐吓npc。   “人头的眼珠子不能戳,那老师的能戳吗?”   “……”   两名体育老师变了脸色,可能是怕这个大逆不道的学生真的来戳他们的眼珠子,连忙吹哨开始,命令他们两个折返跑。   白濋兴致勃勃:“男朋友,加油。”   洛斯:“……加油。”   折返一次,人头的眼珠子开始转动,洛斯不为所动,好奇地往旁边瞥了一眼,正好对上白濋发亮的眸子:“我的眼珠子动了,你的呢?”   洛斯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他突然不是很想搭理白濋了。   折返第二次,人头里喷射出黏液,洛斯早有准备,避开了,稳稳当当地跑到终点,将人头交给脸色难看的体育老师。   白濋的反应速度堪称一绝,即使没有心理准备,也避开了黏液,不过他洁癖发作,臭着脸把人头还回去:“老师,我不开心,想戳眼珠子玩。”   他直勾勾盯着体育老师的眼珠子,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体育老师吓得差点跳起来:“你们两个赶紧回队伍!”   洛斯拉着白濋回了队伍,燕戮怔怔地看着他,洛斯觉得他现在的表情像极了言情小说里,管家见到少爷领女人回家时的震惊模样,适合再说一句话:我第一次见长官这么乖地被人牵手。   哼,看什么看,男朋友能做这些事不是很正常吗?   洛斯默默腹诽。   一堂课上得安然无恙,因为良好的示范,没有出现伤亡情况。   洛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到高大上中学,他现在还没想明白神眠故乡的任务要求,只能跟着这个场景往下走。   逃课,去艺术馆,爬宿舍楼,找苑曲……他利用独有的优势,带着白濋推动这条永生轨的进度,很快就走到了剧情的最后。   班会上,洛斯又见到了那个令他充满疑惑的校长——霍一。   在申请跳级考试之前,他去找了霍一。   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霍一没有半点惊讶,倒了杯茶,递过去:“洛斯同学,找我有什么事吗?”   所有的老师身上都有缺陷,唯独霍一和正常人一样,他甚至不像个npc,连微笑都很真实。   洛斯晃了下神:“校长,我有件事想问你。”   “是关于苑曲同学的事情吗?”霍一温声道。   洛斯惊诧抬眼,摇摇头:“不,是关于你的,你到底是谁?”   霍一摘下眼镜,擦了擦,微笑地看着他:“我是这所学校刚上任的校长。”   “不,不对,我想问的是你的真实身份,在来高大上中学之前,你是谁。”   他仍记得,当初离开第二条永生轨时的遗憾。   霍一沉吟片刻,温声问道:“洛斯同学,你觉得我应该是谁?”   “我觉得,你……”心底浮现出一个名字,洛斯握紧了杯子,声音很轻,“你是霍倦书,霍叔叔吗?”   “亦或者我该问,你是我要找的神明吗?” 第138章 岳父大人   神明走入人间, 隐藏在世人中间。   霍一是高大上中学里鹤立鸡群的存在。   第十一条永生轨是神眠故乡,神明在这里降生,也在这里陷入沉睡。   洛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校长:“你是我要找的神明,对吗?”   他和白濋提前离开, 并不知道第二条永生轨的后续, 但听燕戮和维克特讲过, 校长曝光了苑曲的事情, 救了所有人。   人类将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 祈求神明的垂怜与救赎。   洛斯眼神笃定:“你是隐藏在高大上中学里的神明。”   霍一露出微笑, 张开胳膊, 向后靠在椅背上:“没错, 你找到我了。”   洛斯高兴不起来:“你是霍倦书,霍叔叔吗?”   比起霍一是不是神明,他更在意霍一与霍倦书的关系, 因为他的任务是找到神明,然后……杀死神明。   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霍一目光慈爱, 温和得仿若亲戚家的长辈:“洛斯,编号C251306, 你以前见过我吗?”   他是霍倦书。   洛斯用力攥紧手, 很快又松开:“你不记得我了?”   “神明走入人间, 混在世人之间, 这里有无数个世界, 每一个世界里都有属于这个世界的神明, 各不相通, 你见到的是我, 但不是这个世界的我。”   洛斯听明白了。   霍倦书是永生轨里的神明,他在每个场景中都有化身,每一个化身的记忆和经历各不相同,换言之,这些化身维持着场景内的秩序。   而第十一条永生轨的任务要求是,找到场景中的神明化身,然后杀死他。   洛斯犹豫着不想动手:“你知道第十一条永生轨,神眠故乡吗?”   霍一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他微微低下头,苦笑:“终于还是到这一天了吗?”   这不是正常的反应。   第十一条永生轨不是第一次开启,难道说以前从来没有闯关者来到高大上中学?   不可能。   洛斯皱了下眉头:“第十一条永生轨,不,我是说神眠故乡,是第一次开启吗?”   “是的,神眠故乡的开启,会回收所有小世界里的神明。”霍一停顿了一下,看着他,眼神里透露出复杂的情绪,“你见过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洛斯下意识抓住了口袋里的猫咪木雕:“我看到了由数据流组成的树木,你通过储备粮,就是幸运奖池里的特等奖现身,告诉我要保护好你的儿子,对了,你的儿子白濋现在是我的男朋友,我该叫你一声岳父大人。”   关于白濋的话是他特地说出来的,霍一欲言又止,显然是在犹豫要不要将知道的事情告诉他,他得想个办法套出话来。   白濋是最好的借口。   霍一被这一声“岳父大人”干懵了,久久回不过神来,洛斯觉得他应该是在怀疑自己生了个儿子还是女儿。   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总之和他在一起,就是他的老婆。   事实如何不重要,嘴上便宜要占到。   洛斯毫无心理负担,挺了挺胸膛:“岳父大人,我和白濋分开了,你知道要怎样才能找到他吗?”   霍一表情古怪,是一种崩溃混杂着疑惑的复杂神色:“你和他,他是下面的?”   问出这个问题大概耗尽了他的羞耻心,霍一默默抬起手,捂住了脸,他在自己的脸皮和儿子的八卦之间选择了后者。   洛斯属实没想到他会追问这件事,他以为重点在他和白濋是两个男的一起搞对象,和长辈探讨床笫之间的事情太过羞耻,洛斯觉得自己的脸皮够厚了,还是花了半天时间才冷静下来。   洛斯理直气壮地点点头:“对,他是下面的。”   霍一闭了闭眼,依旧无法接受了这个令人震惊的答案:“你们已经……做过了?”   都骗到这份上了,也不差这一句了。   洛斯手抵着唇边,咳了两声:“嗯呢。”   好了好了,别讨论这种事了,赶紧把秘密告诉他啊!   许是听到了洛斯心里的呐喊,霍一揉了揉眉心,叹道:“既然你早就见过真正的我了,那应该已经猜得差不多了,我的意识分布在无数小世界里,力量也被分散,当神眠故乡开启,杀死同我一样的神明,我们的力量就会回归到真正的我身上。”   洛斯一下子振奋起来:“也就是说,杀了你不是真的杀了你,反正能救你?!”   这是天大的好消息,他目前对男朋友很满意,想长长久久的发展下去,可不想背上杀岳父的罪名。   霍一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那还等什么,我来了。”洛斯拔出匕首,兴致勃勃,“岳父,你要什么死法,我下手要不要重一点,这样痛苦可能会轻一点。”   霍一:“……”   你可不可以不要表现得那么开心?   这岳父当的,跟待宰的羔羊差不多。   霍一头疼:“你不是问怎么才能找到白濋,不想知道办法了吗?”   洛斯麻溜地收起匕首,乖乖坐好:“想知道,岳父你有办法吗?”   为了多活几分钟,没有也得有,霍一叹了口气:“神眠故乡开启后,每个人会随机分配到不同的小世界里,有的人会进入曾经去过的小世界,像你这样,有的人会进入全新的世界,当杀死神明获得的力量足够时,就会自动回到神眠故乡。”   “所以我杀了你还不够,还得再去其他场景里杀更多的你?”   “……”   话不好听,但是这么个理。   霍一“嗯”了声:“自愿赴死的力量会更加强大,我可以帮助你,直接回到神眠故乡,你在那里等白濋就行了。”   洛斯思忖片刻,突然问道:“岳父,你能把我送到指定的小世界里吗?”   关于永生轨,他还有没弄清楚的事情,洛斯不想留下一丁点遗憾。   “如果将你送过去,那你就要重新寻找神明,找不到的话,你是无法离开的,只会在每个世界里轮回穿梭,你确定不要直接回神眠故乡吗?”   洛斯敏锐的发现了他话里的bug,找不到神明会在不同的世界里穿梭,不会死亡。   在永生轨的每一个场景里,到最后如果没有完成任务,都会死去,他进入这些世界里,也要像其他闯关者一样走下去,如果他不会死亡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在永生轨里根本就并没有死亡。   他们所认为的死亡,会不会只是换了一种在世界上存活的形式?   洛斯想起白濋的描述,霍倦书致力于研究出一个能够供人类生存的异世界,也许他真的成功了,那些被世人当成死亡的闯关者都去了异世界里。   这是一个过分美好的猜测。   洛斯知道可能性极低,并不奢求真相如此:“我确定,我还有一个想去的地方。”   见他心意已决,霍一没有继续劝下去:“好吧,指定的小世界必须是你经历过的,你想去哪里?”   洛斯沉声道:“日不落农家乐。”   他要去见见亚斯兰。   -   与此同时,中心城。   一群装备着枪械的人逼近安全区,为首的装甲车打开天窗,戴着墨镜的男人站起身,他吐掉嘴里叼着的烟,加长机关枪对准了城墙上的军人:“给你三分钟时间,去通知军区总部,厄利斯都的大爷们来了。”   紧急戒备。   守卫军架起枪支,高声喊道:“厄利斯都,你是什么人?”   不同于军区,厄利斯都并没有统一的类政府组织,他们像是一群松散的雇佣兵,唯一团结的时候,要往前数几年。   那时白濋还没有加入军区,还是厄利斯都里令人闻风丧胆的雇佣兵王,军区派人进攻厄利斯都,白濋带人抵抗,那是厄利斯都罕见的团结时刻。   一梭子子弹射在城墙上,加厚的钢铁城墙并没有被击穿,只留下了一道流畅丝滑的曲线,远远看过去,那曲线组成了一个大写的字母——Y。   “我叫银,是厄利斯都里不出名的老家伙,现在是反抗军联盟的主席。”   反抗军联盟?   难道整个厄利斯都又联合起来了?   这件事不容小觑,守城的军人急忙通知军区总部。   装甲车上,司机嚼着香烟嘴,不满地嘟囔:“银,你刚才也太逊了,他们问什么,你就乖乖答什么,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我们明明是来攻打中心城的,让你弄得好像是来求和的。”   车后座抱着枪的青年附和道:“没错,一点都不酷。”   “刚刚都说过了,我老了,老家伙就是这样没情调,比不得你们年轻人,不酷不霸气。”银耸耸肩,乐呵呵地笑,忽略他手上的枪,他像个毫无杀伤力的和蔼中年人,“不过你们也不用心急,冷酷的领导者马上就回来了。”   “冷酷?”   “领导者?”   司机和青年纷纷看过去,不约而同地说出了一个名字:“白濋?”   银歪了歪头,笑得像个老顽童:“Bingo,答对了,云豚和海焦已经去永生轨里接他了,相信他会比我更适合坐这个位置。”   青年不信:“你是不是忘记了,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白濋了,他是军区的人,玫瑰之城的大长官。”   “不,你说错了。”银纠正道,“他一直都是以前的白濋,去军区只不过是更方便查事情,至于玫瑰之城的大长官职位,那是我们最终要去往的地方,他只是先去帮我们探探路罢了。”   司机跟着银的时间更长,显然知道的事情比青年多:“你的意思是……”   银点点头,随着音乐的节奏摇晃起来,他最近迷上了老电影,说话都带上了一点腔调,严肃又滑稽:“等他回来,记得称呼他为,忍辱负重的卧底先生。”   -   白濋并不知道自己多了个“卧底先生”的新外号,他正糟心地看着围在身边的人。   运气好的,如洛斯,会被传送到经历过的场景中,运气不好的人则会去到崭新的场景。   白濋就是那个运气不好的人。   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是一栋合租公寓楼,房东为了获得更多租金,将一个房子隔成好几个单间,分别租给不同的人。   这栋公寓楼足足有二十五层,每层都有二十多个房间,里面住了成百上千个人。   忽略这个场景的任务,他要做的是,在这成百上千个人里找出一个假扮成人的神明,然后杀死这个神明。   白濋的第一反应把人都杀了,也许不等杀完整栋楼里的人,神明就死在他的刀下了。   但这个办法还没开始实行,就被白濋pass掉了,无他,人太多了,他观察了几个房间,异变者居多,根本杀不过来。   万一出点岔子,他就成了一栋楼的仇敌,白濋自问战斗力不差,但也没办法以一敌千。   那他妈是找死。   于是白大长官不得不耐下性子,开始动脑子。   楼里的租客是由闯关者和npc构成的,两种成分的比例大概在1:10,也就是说,这栋楼里起码有一百个闯关者。   根据闯关者的人数可以推断出来,这个场景肯定是靠前的永生轨。   白濋眯了眯眼睛,这种位置的永生轨有一个特点,淘汰率高。   这栋公寓楼阴森森的,一看就闹鬼,而带有灵异气息的场景通常会死很多人。   所以他有了新的办法——等。   等永生轨淘汰大部分的人,等到最后关头,他再出手,把人都给杀了,就能省下很多麻烦。   于是白濋开始了暗中观察的蜗居生活,他找了一间空房子,每天看着楼里发生各种闹鬼的事情,看着租客们死的死疯的疯,兴奋地搓着手,马上就到他出手的时候了。   当然,住在这里,白濋的房子也闹过鬼。   那是他住进来的第二个晚上,有乒乒乓乓的声音从天花板上传下来,起初白濋以为是楼上的问题,可那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近,最后到了床边。   白濋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那声音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发出来的。   换个人过来早就被吓疯了,白濋却跟没事人一样,睡不着就闭目养神。   他曾经悄悄掀开了一点眼皮,眯缝着眼睛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谁知正好对上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球。   那只眼球比正常的眼睛要大很多倍,眼白部分遍布着纵横交错的血丝,像是用红笔画上去的。瞳仁很深,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   眼球的表面十分光滑,看起来极有弹性,一会儿上一会儿下。   后来白濋才明白,乒乒乓乓的声音就是眼球发出来的,眼球像一个人工智能皮球似的,不用拍,就能上下弹跳。   这种画面放在每一个夜晚都是相当令人煎熬的。   试问谁能受得了一只眼球上上下下地跳,反正白濋受不了,于是他一刀插过去,将眼球串在刀上。   闭上眼睛后,没一会儿,乒乒乓乓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这次白濋没有等声音贴到耳边,又是一刀插过去,长刀上串了第二只眼球。   然后是第三只,第四只……一夜下来,白濋拿长刀当签子,串了一串眼珠子。   足足有六只。   六六大顺,是个吉利的数字。   于是白濋选择在这一天大开杀戒,没成想他的运气真的爆棚了,直接逮到了混在人群中的神明。   神明有个很特殊的身份,他是物业找来的驱鬼天师。   时间拉回到早上,白濋扛着长刀下楼,电梯按在一楼,他有强迫症,杀人也比较喜欢循规蹈矩,一层一层的来。   他来到一楼的某个房间门前,正准备敲门,就看到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的神经病天师。   为了更好地解决闹鬼的事情,物业找了个中年男人过来。   说的好听点是驱鬼天师,要说不好听的,白濋打量着天师的道袍、拂尘、桃木剑……他觉得这人像是个跳大神的。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驱鬼天师有两把刷子。   在天师出手之后,公寓楼里的鬼怪们变乖了很多,都老老实实消消停停的,没有再发生过要人性命的事情。   这个驱鬼天师有点意思。   白濋闲得无聊,留下纸条,将天师骗到了自己的房间。   杀之前,必须先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这一点和洛斯如出一辙。   白濋用刀抵着天师的脖子:“你叫什么名字?”   天师定定地看着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霍二。”   白濋:“……”   这名字有点熟悉,似乎和高大上中学的校长霍一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白濋狐疑地打量着他:“除了驱鬼,你还会干什么?”   在他的认知中,天师应该身怀绝技。   天师一点都不像被绑架的样子,睨了他一眼,老神在在道:“我还会算命,卜卦,测算吉凶,测姻缘。”   白濋一个人在房间里憋坏了,当即来了兴致:“算算我的命,我能活多长时间?”   天师掐指一算:“长命百岁,你是个顶顶长寿的命格。”   白濋极轻地嗤了声,戏谑的眼神将他打量了个遍,显然是不相信他说的话:“我此行是吉是凶,能平安离开永生轨吗?”   天师装模作样,又是掐指一算:“吉,上上签,你肯定会平平安安离开这里。”   “长命百岁,平平安安……”   很多年没听过这样吉祥的话了,大家通常都是咒他赶紧去死,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   白濋晃了下神,好似又回到了很多年以前,眼底蕴着复杂的风暴,晦暗不明:“那我的姻缘如何?”   天师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姻缘啊,你有喜欢的人吗?”   白濋笑了笑:“有,他很可爱。”   “……是男的吗?”   白濋故作惊诧:“哇,不愧是大师,连这都能算出来,那你能算算我和他的缘分吗,我和他能不能白头偕老?”   天师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道:“不能,你们两个有缘无分。”   白濋唰的一下冷了脸,他握着长刀刀柄,出鞘,合上,再出鞘,不知重复了多少次,才摩挲着长刀的刀身,狞笑出声:“有缘无分,大师恐怕算错了。”   “不可能,我——”   “大师,我说你算错了,你没听懂吗?”   长刀破空,一下子削掉了桌子的一角,这张桌子是房间里仅剩的家具,年份太久,被砍了下之后,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碎屑。   天师:“…………”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你们两个真的不合适。”   “是性别不合适吗?”   “当然不是。”   白濋面沉如水,仔细辨认的话,能够听出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那是因为什么?”   天师幽幽地叹了口气,看着他,恨铁不成钢地斥道:“因为,你们两个的体位不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   洛斯:杀岳父,我是在行的。(竖拇指) 第139章 见面   这可以荣膺白濋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笑话榜, 并排名榜首了。   什么叫他们的体位不合适?   尚且谈着拉拉小手的清纯恋爱的大长官膝盖中了一箭,他还没来得及走到体位那一步呢,怎么就不合适了?!   白濋有种被侮辱了的感觉:“这个理由我不接受。”   天师痛心疾首:“你好歹长了这么大高个,身强体健, 为什么非得躺平?你对得起这一身腱子肉吗?你对得起祖辈遗传的大长腿吗?你对得起你的列祖列宗吗?”   白濋:“…………”   他是造了多大的杀孽吗?   “断子绝孙就算了, 你还不争气, 这要是传出去, 你要你的祖宗们把脸往哪里搁?”   天师愤恨地摇摇头, 数落不停, 好似一个操心的老父亲在教育不成器的小崽子, 如果忽略他们谈论的话题, 这一定会是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   子孝,划掉。   白濋一刀砍过去,缺了个角的桌子轰然倒塌, 天师的数落声戛然而止。   世界恢复了安静。   白濋舒出一口气,微笑:“说人话,体位是怎么回事?”   天师陷入了沉默。   当小世界的神明被回收后, 记忆也会同步, 相当于他亲自经历了在高大上中学发生过的事情,天师霍二想起一口一个“岳父”的漂亮青年就头疼, 怎么看眼前凶神恶煞的男人都不该是在下面的。   天师委婉道:“我的……同事遇到了你的姻缘对象, 他说你是他的老婆。”   白濋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好熟悉的感觉, 像极了在甜蜜蜜烘焙工坊的时候, 某人背着他造谣。   天师纳闷, 清了清嗓子, 忍着羞耻问道:“你真是下面的?”   白濋握着刀的手紧了紧, 笑意核善:“我送你回归神眠故乡吧, 说这么多话一定很累,回去后多休息一下。”   天师:“……”   你在逃避问题,难道你真的是在下面的?   似乎是看出了他内心的想法,白濋的表情越发难看,将刀往前递了递,让天师自行了结,天师只当他是默认了,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我走了,临死前做件好事,送你去你的老攻那里,不用感谢,你们的婚礼我就不参加了。”   白濋表情扭曲:“你他妈是回归本体又不是真死,老攻个屁,没事少学年轻人说话,也别太关心别人床上的事,至于婚礼……”   天师的身体破碎,变成了无数片闪光的玻璃纸,白濋伸手接住了一片,低声喃喃:“婚礼我还是希望你能来参加,来做我们的主婚人,上台致辞。”   “爸爸……”   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来,眼前的公寓楼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散落田野里的民宿房屋,不远处的霓虹灯牌闪闪发光,上面是几个醒目的大字。   ——日不落农家乐。   白濋直接出现在其中一栋民宿房屋里,客厅里很安静,他站在窗户前,尚且沉浸在天师霍二消失的画面之中,看着闪烁的灯牌,久久回不过神来。   “哎,乖儿子。”   有人!   白濋眸光一凛,从伤感的情绪中抽身,挥刀砍过去。   青年身影矫健,灵敏地躲过他的攻击,抱着胳膊笑嘻嘻道:“一会工夫不见,我就从男朋友升级成爹了,超级加倍,这多不好意思呀。”   洛斯歪了歪头,冲他笑得狡黠,脸上满是刚占过便宜的嘚瑟。   白濋:“……”   艹。   洛斯一到日不落农家乐就办理了入住,早早来到房间,想避开没有房卡死在他面前的人,没成想进了趟房间,出来客厅里就多了一个熟悉的人。   他朝思暮想的男朋友。   省下了去找白濋的时间,早早汇合,洛斯心情雀跃,根本没发现白濋眼底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你怎么会来这里,是特地过来找我的吗?”   白濋是霍倦书的儿子,也就是永生轨的亲儿子,想回到神眠故乡是分分钟的事情,洛斯理所当然的将他出现在这里归之于是因为自己。   他男朋友粘人,特地来找他了。   “对,我是特地来找你的。”白濋很轻地笑了声,收起刀,高大的身影缓缓逼近,投下一大片阴影,将毫无察觉的洛斯笼罩在四周其中,“你已经见过神明了吧?”   洛斯点点头,提起这茬他就来了兴趣:“见过了,我跟你说,我去的第一个世界是高大上中学,神明就是校长,霍一。”   怕勾起白濋的伤心事,洛斯并没有多说霍一和霍倦书的联系:“你去了哪里?”   “去了一个没去过的世界,神明是个会算卦的天师,杀死他之前,我让他帮忙算了点东西。”白濋语气平静,不动声色地将洛斯壁咚在窗口,“算出来的东西还挺有趣。”   一路走来,洛斯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也动摇了,好奇地追问:“算出来了什么?”   白濋低声笑了下:“算出来我会长命百岁,平平安安。”   洛斯竖起大拇指:“这个天师很准,算的没毛病。”   “我还算了姻缘,结果不太好,他说我和我的漂亮小男友有缘无分。”   “放屁!”   洛斯竖起的大拇指变成了中指,骂骂咧咧:“他八成是个神棍,算不准,别信他,他就是来招摇撞骗的。”   “是吗,可我觉得他算的挺准。”   洛斯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如同在看一个纯种渣男,满脸愤怒,白濋摸摸他的耳垂,慢悠悠地说道:“那天师说我在这段关系中的角色是老婆,说我喜欢躺平,说我是下面的……男朋友,我觉得他算的挺准的。”   听起来怎么有股熟悉的感觉?   洛斯咽了咽口水,再神经大条,他也感觉出了不对劲:“不准吧,哪里准了,我觉得——”   “他算出来的这些,特别像是男朋友你会造的谣,这还不准吗?”   到这份上,再听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洛斯露出讨好的笑:“我就是随口一说,谁知道他们就当真了。”   造谣又被抓了。QAQ   白濋舔了舔牙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揪着他的耳朵,没好气地训道:“洛洛小朋友,你不知道什么谣能造,什么谣不能造吗?”   洛斯眼睛一转,立马抱住他的腰,捏着嗓子撒娇,试图将这件事揭过去:“我也没有造不能造的谣吧。”   “床上的谣是能造的?”白濋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的投怀送抱,但还是绷着一张脸,一本正经,严肃道,“床上的谣是黄谣,造黄谣是犯法的。”   “……我造我自己的黄谣还犯法?”   白濋理直气壮:“不犯,但造军区大长官的黄谣犯法,要判处终身**,责令你今后乖乖待在本长官身边,不许离开超过三米的距离,服刑一辈子。”   “那上厕所的时候怎么办?”   白濋和洛斯正黏糊着,猝不及防冒出这么一声,两人立马冷静下来,冷着脸看着声音发出的方向。   卷发青年不知所措,抓了抓蓬松的头发,干笑两声:“不好意思哈,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我实在太好奇这件事了,才忍不住问出来的。”   是可可安。   这时的可可安还不认识他们。   洛斯清了清嗓子,推开白濋:“咳,没事,你也是住在这栋的房客吗?”   可可安拿出房卡晃了晃:“没错,我住在A号房,你们呢?”   洛斯露出友善的微笑:“我住D号。”   白濋耸耸肩:“我也住D号。”   可可安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低头看房卡。   没错啊,他选的是单人间,每个房间都住一个人:“你们是不是走错了,双人间在隔壁。”   “没走错,我只是晚上住这里。”白濋勾起唇角,语气戏谑,“晚上过来偷情。”   洛斯:“……”   可可安瞳孔地震,他从醒过来开始,就一直住在研究所里,没谈过恋爱,也没见过这种阵仗:“偷,偷偷情啊,还挺刺激。”   难道现在的人思想观念都这么开放了?   洛斯狠狠瞪了白濋一眼:“那什么你别听他胡说,他是在开玩笑的,我们两个刚在一起不长时间,他黏我黏得比较厉害。”   说着,洛斯掐住白濋的胳膊,拧了拧,白濋无奈点头:“啊对对对,是开玩笑,我特别黏他,恨不得日日夜夜都跟他在一起,怎么可能只有晚上过来。毕竟那什么嘛,白天也很刺激的,有人就更刺激了。   洛斯:“……”   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词!!   他怀疑白濋是在蓄意报复,不就是叫了声老婆,说了下体位,怎么这么记仇?   可可安深深的觉得自己打扰了他们,快速往A号房移动:“你们忙,我先走了。”   他可不想成为提供刺激的参与者。   “喂,你还没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呢。”   洛斯定定地看着他,仿佛穿越时空,看到了当初的可可安。   “我叫可可安。”   洛斯挑了挑眉:“很特殊的名字,是你自己起的吗?”   可可安点点头,似乎是觉得他很有眼光,主动解释道:“因为我喜欢巧克力,想过安宁的生活,所以就给自己起了这个名字。”   可可,安。   这是我最想要的两种东西。   洛斯扬起唇角,笑了笑:“你会如愿以偿的。”   “谢谢。”   可可安回了房间,很快又探出头来,听语气有些不好意思:“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洛斯以为他是要问自己的名字,主动道:“我叫洛斯,他叫白濋。”   “啊,好。”可可安一脸懵逼,他躲在门后面,像一只受惊的小羊羔,眼里满是好奇与困惑,“我想问的是,你们两个不能离开彼此三米,到底要怎么上厕所?”   “像女孩子一样手牵手一起去吗?”   “是不是会帮对方扶着?”   洛斯:“…………”   房门飞快关上,洛斯抄起的抱枕砸在门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就知道这小子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纯洁,当初他还算计我,让我违反《住户守则》,一肚子坏水,我要把他丢到农家乐后面的墓群里,吓尿他!”   白濋好笑地看着他,等到洛斯骂够了才走上前,揽着肩膀将人按在怀里:“行了,这就是你的第一条永生轨吧,给我讲讲这里的故事。”   洛斯半推半就,跟着他坐到沙发上:“没什么好讲的,你基本都知道,就是关于亚斯兰的故事,对了,有个地方你应该会感兴趣。”   农家乐后面的墓群,里面的墓碑上刻着很多熟悉的名字,其中就包括霍白濋。   广播声响起,催促游客尽快办理入住。   洛斯这才想起来,身边这人还是个空降兵,没有走程序:“快走,带你去办入住,没有房卡的话会被直接抹杀。”   他不想看见血溅三尺的画面了,更不想看见血溅三尺的人是白濋。   洛斯催促着白濋起身,但等两人跑到办理入住的地方时,时间正好截止。   工作人员板着一张棺材脸,冷漠道:“现在无法再办理入住了。”   洛斯趴在柜台上:“通融通融,或者把我的单人房换成双人房,行吗?”   “不行。”工作人员拒绝得很干脆,越过他看向屋外,“尊敬的客人,你们还有一分钟的时间,在清除开始前找到合适的房卡,就可以继续享受72小时的农家乐度假了。”   清除,即抹杀。   npc在暗示他们去抢别人的房卡。   洛斯皱了下眉头,拉着白濋就往外走,他隐约记得欧森以前透露过他和沃林的房间号。   重来一次,他有了抗衡异变者的力量,那么借npc手杀的人,就由他自己再杀一次好了,正好消消他的火气。   两人来到其中一栋双人房屋外,洛斯省去了开门的步骤,一拳打碎了窗户的玻璃:“走,男朋友带你换个大床房住!”   白濋笑了下,跟在他后面跳窗进屋。   客厅里没有人,洛斯一脚踹向其中一间房的房门,毫无疑问没有踹开,但从里面传来了熟悉的骂声。   就是这间!   洛斯又踹了几脚,骂声更大,很快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沃林打着赤膊,满脸欲求不满:“操你大爷,你他妈活腻了?!”   一连串骂完,看见门口的洛斯,沃林愣了下,不耐烦变成了惊艳,色眯眯地打量着眼前的漂亮青年:“呦,哪里来的小鸭子,上赶着求c……”   话还没说完,洛斯就一脚踹到他双腿之间,沃林脸憋得青紫,发出一声痛呼:“艹!”   白濋眉眼冷峻,一刀削过去,洛斯紧随其后,狠狠一拳捣了上去,前后不超过五秒,沃林就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他双手捂着下半身,痛的说不出话来。   “啊!”   床上爆发出一阵尖叫声,还是迷失者的欧森浑身赤裸,又惊又惧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洛斯和白濋。   受永生轨的影响,他并没有认出洛斯和白濋:“你,你们是谁?”   上一次不小心撞见两人在尸体旁边搞,洛斯就恶心得够呛,没成想这两人刚进永生轨就搞起来了,也是牛逼。   他没搭理床上的欧森,快步上前,拿起桌上的房卡,抛给白濋:“这大床房已经脏了,咱们还是回我的小单间挤挤吧。”   反正有房卡在手,白濋并不会遭到抹杀。   “站住,你们究竟是谁,把房卡留下!”欧森披着被子跳下床,他也知道失去房卡会遇到什么事情。   洛斯转过身,哂笑:“我是来跟你讨债的人,这房卡就当是你还欠我的债了,从今往后咱们之间的恩怨两清了。”   一分钟时间到。   欧森和沃林的胸口破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血液喷溅出来,墙壁、地板、床上全都是鲜红的血滴,两人趴在地上,不甘心地扭动着,伸着手想要爬过来:“房卡,还给我,房卡……”   “清扫结束,请客人们尽快回到房间,学习《住户守则》上的内容。”   洛斯冷漠地别开眼,拉住白濋:“走吧。”   两人回到了7栋,在客厅遇到了正在阅读《住户守则》的可可安,一见到他们,可可安立马站起身:“那什么我看完了,我先回房了。”   蝴蝶扇动翅膀,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洛斯放松地坐在沙发上,将《住户守则》抛给白濋:“这是我第一次进入的场景,当时什么都不懂,还挺憋屈的。”   被欧森暗中卖了,被沃林和他的小弟们挑衅,被可可安算计……实在不是愉快的回忆。   白濋翻了翻书,抬起头:“那现在呢?”   “现在嘛……”洛斯定定地看着他,扬起笑,“现在感觉还不错,男朋友大概有魔力,给我带来了好运,一切不好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我有预感,这一次的农家乐之旅会非常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度蜜月~ 第140章 霍白濋   洛斯的愉快农家乐终止于午休后的第一次劳作——植树。   白濋作为双人房的房客, 分到了两个人份量的树苗,面对偌大的土地,就连第二次进入日不落农家乐的洛斯都沉默了。   “种不完树会怎样?”   “会死。”   洛斯回忆了一下植树劳作中的死法,脸上露出难言的神色:“是你一定不会喜欢的死法, 无法反抗, 凭空阵亡。”   这话彻底打消了白濋逃避种树的心思, 他拿起一棵树苗, 看着手上分到的迷你锄头, 表情扭曲:“你为什么非要回到这里, 是因为热爱大自然吗?”   开玩笑。   洛斯默默他的脸, 深情款款:“不, 是因为爱你。”   白濋:“……”   你可真是我的好男朋友,我可爱死你了。   这一次洛斯没有和可可安组队,他不能抛弃挚爱的男朋友, 为了拿到奖励,两人先种了属于洛斯的部分,成功挤入前十名。   轮到白濋的部分。   洛斯按了按老腰, 看着一望无际的种植土地, 面如死灰,深深地叹了口气:“男朋友, 我想分手了。”   “你休想, 要分也得种完树再分。”白濋抱来一捆树苗, “快点挖坑, 早点种完你也能早点分手。”   洛斯愤愤地踹了脚石头:“你竟然不挽留我, 你是不是迫不及待想和我分手, 找其他年轻貌美的小男生?”   “是, 我要重新找个年轻貌美的小男生。”   洛斯:“……”   洛斯:“?!”   你怕不是飘了, 渣男!   白濋蹲在地上,仰头看他,眼里盛着笑意:“我有个小初恋,从小和我定了娃娃亲,我要赶紧分手,好回去娶他。”   他身上的锋芒变得柔和,和在高大上中学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要不是刚刚重温了一遍,洛斯都没办法这么直观的感觉出差距。   白濋变了很多,准确来说,是白濋对他的态度变了很多。   从调侃取笑,到如今的温柔周到、非他不可,他见证了白濋从不爱到爱的变化,洛斯抿了抿唇,将树苗放进坑里:“我也是一棵树。”   “嗯?”   白濋没听明白,不解地看着他。   洛斯用脚踩实了树坑旁边的土,清了清嗓子,小声道:“要栽进你这个坑里。”   说完之后,他立马转身去拿新的树苗。   白濋怔了下,看着他逐渐泛红的耳朵,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深,他的小男朋友学会说情话了,虽然很土,但还挺窝心的。   一个萝卜一个坑,他们是一棵树一个坑,绝配。   种完树天都黑了,他们是最后收工的,洛斯领了前十名的奖励,一边带白濋回自己的小单间,一边给他讲和奖励相关的事情。   一张证书一个奖章,洛斯随手把奖章递给白濋:“收好。”   白濋没有接:“这个不是能保命吗,你留着。”   “我不用,我这次没有违反《住户守则》。”他的危险来自于上次进卫生间里照镜子,这一次无事发生,洛斯将奖章塞进他的口袋里,“你拿着,毕竟你很可能要违反《住户守则》了。”   白濋没反应过来,他记得《住户守则》上的要求,确认自己没有违反。   “你今晚跟我回去,万一半夜想上厕所,出去再回来就算串门了。”洛斯解释完,看到他略微不自在的表情,抱着胳膊笑得恶劣,“又不是第一次一起睡,别害羞,上次睡的是你房间,这次睡我的房间,我们扯平了。”   “不要。”   “嗯?难道你想回双人房睡?”洛斯皱着眉头,一脸嫌弃,“那上面的床单可是被沃林和欧森滚过的,你个洁癖怪能受得了?”   “不要扯平。”白濋按住他的肩膀,一本正经道,“我不和你扯平,我们之间永远扯不平。”   他说完这话就潇洒地离开了,留下洛斯站在夜色里,搓了搓烧热的脸,低低地骂了声:“艹,又乱撩。”   -   吃过晚饭,洛斯和白濋去了房屋后面,这次没有惊动工作人员,洛斯像是回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的带着白濋在墓地里穿梭。   这次来的比较晚,天已经完全黑了,高大的石柱更加恐怖,密密麻麻的竖瞳浮雕像是会动一样,露出狰狞的恶意。   不是第一次看了,但洛斯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玩意儿也不知道是谁设计出来的,阴森森的,我总是怕掉下几个眼珠子来。”   提起眼珠子,白濋就想到了自己在公寓楼的经历:“掉下来也没关系,我有串眼珠子的经验。”   他握着长刀比划了一下:“能串成一串,整整齐齐的。”   洛斯哑口无言,这是什么奇葩技能?   “我上次来这里就特别遗憾,可可安那个胆小鬼哭哭唧唧的,还好这次你来了,可以多挖几座坟了。”   白濋心情复杂:“合着我的用处就是来帮你挖坟?”   “不是帮,是陪。”洛斯义正辞严地纠正,“这是我特地制定的约会项目,全世界独一份儿,其他情侣都享受不到呢。”   特别的挖坟项目。   确实是其他情侣享受不了的重口味。   白濋啧了声,语气里满是无奈和宠溺,别说挖坟了,他的男朋友一声令下,他躺进坟墓里当尸体都行。   穿过一排排坟墓,洛斯直接将他领到了霍白濋的墓碑前:“来,咱们挖你的坟。”   白濋:“……”   我本来以为这墓碑上的名字就够操蛋的了,没想到你说的话更操蛋。   什么叫挖我的坟?!   他脸上的操蛋神色太明显,洛斯指了指另一座坟墓,一脸无辜地解释:“那边是我的坟,我上次就挖过了,棺材里面是储备粮。”   “储备粮?”   “没错,一只和储备粮一模一样的黑猫,所以当初你想给储备粮起名叫‘洛斯’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知道什么,在故意暗示我。”   没想到你只是想逗逗我。   啧,恶趣味的大长官。   洛斯活动了一下手腕:“上次时间不够,加上我不确定霍白濋和你有什么联系,就没挖你的坟,这坟里埋的的东西可是我的一块大心病。”   当听白濋描述过未来的结局后,这块心病就越来越大了,他怕棺材一打开,里面躺着的人就是白濋。   “隔壁还有沈禾昀的坟墓,等挖完你的,我们再把他的坟给挖了。”   他对沈禾昀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感谢他救了自己,一方面又忍不住怨恨他加注在自己身上的痛苦。   洛斯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被这矛盾的想法弄得烦躁不已,现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沈禾昀是死是活。   如果死了,会躺在这座坟墓里吗?   白濋拿他的口无遮拦没办法,捏了捏鼻梁:“洛斯指的不是你,就是猫。”   洛斯一愣:“什么?”   “没有骗你,我小时候养过一只黑猫,名字就叫洛斯,后来我爸爸失踪,洛斯也不见了。所以那座坟墓是它的,尸体也是它的,洛斯指的不是你。”   白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语气温和:“当初抽奖抽到储备粮,我就知道它是我养过的那只猫,它亲近我,是因为它本来就是我养的。”   他不知道霍倦书用了什么办法,让猫咪洛斯在永生轨里得以存活,它保留着生前的意识,即使改名叫储备粮了,依旧记得当初的主人。   白濋垂眸,眸光闪烁:“我在玫瑰之城见到你,你自称是洛斯,我还以为上天跟我开了个玩笑,把我的猫咪变成了人,变成了一个各方面都符合我审美的……漂亮男人。”   可到头来才发现,你不是上天的玩笑,你是上天的恩赐,是我失而复得的惊喜。   洛斯回不过神来,消化了很长时间:“所以,我觉得很棒的名字,其实是猫的?!”   这跟精心挑选了一下午的衣服,高高兴兴地穿出去,结果发现跟别人家的狗撞衫了一样。   ……这算什么事?   洛斯哭笑不得:“你为什么要给猫起人的名字,叫它小黑或者咪咪不好吗?”   猫界最大众的名字——咪咪。   白濋理直气壮:“不好,咪咪和小黑一点都不拉风,我的猫将来可是要当救世主的,名流千古,可不能马虎。”   对于中年男人的中二病,洛斯表示理解,自家的憨批,自己宠:“行,整挺好,这样这里就没有我的坟墓,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见过那么多自作多情的人,只有你最特别。”   洛斯挑了挑眉,以为他要来一句土味情话,白濋在这方面是个中翘楚,总能说出一些又尬又让人动容的话。   他等了两秒,只等来了尬,没有一点动容,甚至还想揍白濋一顿。   这厮说的是人话,但很狗:“别人自作多情为钱为人,你自作多情为坟墓,阎王爷听了都得感动落泪,当场为你颁发荣誉证书,庆祝你嫁入地府。”   这嘴损的。   洛斯嘴角抽搐,狞笑出声:“……挖坟吧,如果是衣冠冢的话,正好把你给埋了。”   这座坟挖的很快,效率比种树高多了,可见洛斯是真的想埋了他。   白濋:男朋友变凶了。QAQ   白濋一掌拍在石棺上,忿忿不平道:“你终于露出谋杀亲夫的嘴脸了,狼子野心,竟然还哄骗我给自己挖坟开棺,亏我那么信任你。”   洛斯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这唱的又是哪出戏?”   “俗话说得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是人之将死,就想拉个垫背的,男朋友,来共享坟地吗?”白濋动之以情,言之以理,“反正你的坟墓没有了,我把我的送给你,连人带棺,不要客气。”   “…………”   感天动地,我从未见过这种感人的事情。   洛斯面无表情,推开棺材。   再拖下去,他怕忍不住和白濋同归于尽。   棺材打开一条缝,银亮的月光落下来,像是一盏细长的灯,驱散了石棺内的浓郁黑暗。   洛斯低下头,正好对上一双眼睛,他呼吸一窒,心胆巨颤,整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卧槽?   棺材里的鬼东西死不瞑目?!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来,没几秒就被洛斯推翻了,因为在月色的照耀下,棺材里那双眼睛眨了下。   眨了下。   了下。   下。   棺材里的东西没死!   这是上次没有出现过的事情,洛斯咽了咽口水,后背发毛。   偏偏白濋毫无所觉:“你愣着干什么,快推啊。”   白濋站在棺材的另一头,并没有看到棺材里有什么。   洛斯张了张嘴,还没等他发出声音,棺材里那双眼睛突然又眨了下,不同于人类的竖瞳内散发出妖冶的光芒。   紧接着,一只长了锋利指甲的手抬起来,抓住了棺材盖子。 第141章 饲养怪物   敏锐如白濋, 此时也发现了不对劲。   天色太黑,他放轻脚步走过来,还没到洛斯身边,就看到了棺材里伸出来的手, 指骨细长, 将近五公分的指甲闪着尖锐的光, 将安宁祥和的夜色表象撕破。   “小心!”   棺材盖被那只手一把推开, 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从棺材里发出来, 紧接着, 那只手抓住棺材壁, 缓慢地坐了起来。   白濋握紧了长刀, 目光警惕,紧张又好奇地盯着棺材里背对着他们的人,这刻着他名字的棺材, 会出来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在霍倦书的想象中,他这个儿子是何种的形象?   好奇心在那人转过来的瞬间彻底破灭,白濋面无表情, 想暂时和他亲爱的老父亲断绝父子关系。   棺材里的人五官一团模糊, 身上覆盖着属于兽人的粗硬棕毛,唯独眼睛很清晰, 是一双充满妖邪气息的竖瞳。   总而言之一句话, 不像个好人。   “哦!是他, 农家乐的工作人员!”   洛斯惊呼出声, 这不就是农家乐里的工作人员摘下口罩后的脸:“他怎么会躺在属于你的坟墓里?”   是躺错了?   还是工作人员和白濋存在联系?   洛斯打量着眼前的兽人怪物, 默默打消了第二个想法, 就算白濋会变成怪物, 也是最帅的怪物, 不至于连脸都没有。   “大概是有人越老越记仇,觉得我应该是这副模样的。”   洛斯不解:“什么?”   白濋恨恨地磨了磨后槽牙,一脸想骂人的神色:“他当时给我讲亚斯兰的故事,为了让我的体验更加完美,特地准备了一套动物的玩偶服,藏在卧室里吓唬我。”   “然后呢?”   然后?   然后他就被浑身长满毛的怪物吓到了,好好的生日过得惊心动魄,他那老顽童一般的爹为了哄好他,许诺第二天带他出去玩,结果第二天是暴雨天气,根本出不了门,父子俩只能窝在家里画画。   命题画画,题目是:如果你生活在兽人世界,会是什么模样。   白濋粗略地计算了一下,那时自己才五六岁,在绘画方面缺乏天赋,画出来的人模糊成一团,五官都分辨不出来。   嗯,和眼前这个兽人有七八分相似。   霍倦书画的比他好,搞科技创作的人动手能力强,常年画图纸,不仅画出了俊帅威严的人像,还用寥寥几笔勾画出了一方世外桃源。   “以后爸爸会创造出一个和平美好的世界,让我们小濋过上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   霍倦书是这样说的。   白濋晃了下神,眼睫轻颤,记忆深处的世外桃源浮现出来,和不远处的房屋逐渐重合。   日不落农家乐,就是霍倦书为他创造的美好世界。   白濋喘不过气来,他想起很久以前和洛斯的对话,在他的卧室里,他为亚斯兰的故事编了一个结局,结局是亚斯兰背叛了兽人一族。   但洛斯告诉他,亚斯兰从来没有放弃过守护兽人。   霍倦书是不是也一直在默默守护着他?   “……白濋?”   白濋回过神来,应了声:“你刚刚说什么?”   “我问你后来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这种丢脸的事说出来,绝对会影响自己在男朋友心目中的形象,白濋摇摇头,想也没想就开始搪塞:“没事,后来我没有被吓到,这种拙劣的伪装,我一眼就拆穿了。”   见他表情轻松,洛斯没有怀疑,眨了下眼:“哦,所以这和眼前这个丑东西躺在属于你的棺材里有什么联系吗?还有你说的记仇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霍老先生记仇,因为没有吓到我,所以特地丑化我的形象,弄这么个玩意儿来假扮我。”白濋言之凿凿,“没错,就是这样。”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洛斯狐疑地打量着他,干笑:“你们父子俩可真有意思。”   “没办法,他是个老顽童,想一出是一出,我作为儿子只能配合他。”白濋握紧了长刀,目光沉沉,盯着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兽人,“毕竟我聪明又孝顺,长得还帅,各方面都是一流的。”   洛斯:“……”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夹带私货呢?   不知为何,这兽人虽然和工作人员长得一模一样,但是行动很笨拙,一条腿迈出棺材,蹬了蹬,没有踩到实处,骨碌碌的又翻回了棺材里。   白濋嘴角抽搐,满脸嫌弃。   太蠢了。   在意识到霍倦书把这玩意儿当成他之后,白濋的心情更复杂了。   洛斯一拍脑门:“这家伙大小不对!他和工作人员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小了很多。”   洛斯伸手比划了一下,工作人员是正常人的身高,这躺在棺材里的小怪物才一米多高,顶多是个孩子。   刚才被吓到了,没有在第一时间注意到这点。   人类对于体积的大小往往表现出不同态度,面对缩小版的怪物,恐惧也会随之缩小。   比如现在,洛斯看着眼前翻不出棺材的兽人怪物,惊吓和紧张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古怪的同情和莫名其妙的怜爱。   我男朋友好蠢好笨啊。   ……不对,是我男朋友的坟地里养出来的小东西好蠢好笨啊。   洛斯摸了摸鼻子:“我觉得你的刀可以收起来了。”   白濋倔强地摇头:“不,你不要被表象蒙蔽双眼,这个我……这个小东西看起来没有攻击力,但是很危险的。”   话音刚落,扒着棺材的小怪物“啪叽”一下,从棺材上摔了下来,整个人都埋进了土堆里。   洛斯沉默了一会儿,转过头:“你真的觉得他很危险?”   小怪物唯一有危险性的东西可能就是指甲,锋利尖锐,在稀松的土壤里插出五个细窄的坑。   小怪物撅着屁股蠕动了半天,总算爬了起来,他大力地摇了摇头,甩掉身上的土,举着两只手走过来:“亚斯兰,亚斯兰注视着你……”   连发出的声音都带着奶气。   洛斯没忍住,笑出了声:“是不是我们打开棺材的方式不对,这小东西还没长大哈哈哈哈”   小怪物歪歪扭扭地走过来,没注意到路上有石头,又摔倒了。   白濋嘴角抽搐,默默收起刀,不忍直视地捂住脸:“这是我。”   洛斯的笑声戛然而止:“嗯?”   白濋忍着羞耻,将画画的事讲了一遍,洛斯越听表情越古怪,最后忍不住拍着他的手臂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岳父大人也太有才了吧,所以这小怪物是你想象中的自己?”   “这才不是我想象中的自己,画技有限。”   他想象中的自己是像霍倦书画的那样,高大威武,英俊霸气。   眼前这个蠢了吧唧的毛团子可差远了。   白濋暗自在心里骂骂咧咧,忽然抬起头,眼神危险:“什么岳父大人?”   洛斯耸耸肩,眼底闪过狡黠的笑意:“当然是霍叔叔喽,我那喜欢坑儿子的岳父大人。”   白濋:“……”   他的男朋友真是个奇怪的人,说出来的话既让他不爽,又让他很高兴。   啧。   “那这个小怪物……不,这个你画出来的自己要怎么办?”   白濋看了眼笨拙挪动的小怪物,烦躁地偏开头:“把他关回棺材里,这种蠢笨的傻子不值得我亲自下手。”   “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   洛斯撞了撞他的胳膊,眉眼晶亮:“是他不值得你亲自下手,还是你不忍心下手,这可是我岳父对你的爱。”   白濋垂眸:“不是岳父,是你公公。”   洛斯切了声,转头看着走到面前的小怪物,或许是爱屋及乌,他现在看这又丑又蠢的小毛团子,竟然还有点顺眼:“我们养他吧。”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养他吧。”   白濋不耐烦地指指小怪物:“我问的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想养这个——”   “我想养他。”洛斯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想养他。”   “他是这个世界里的你,我想照顾他。”   就像变相参与了你的童年一样。   洛斯满眼期待,白濋看看张牙舞爪的小怪物,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我真是欠了你的。”   养呗,他家祖宗说要养,他能怎么办。   洛斯如愿以偿,沈禾昀的坟也不挖了,抱着小怪物往回走,小怪物的王霸之气大概都用在了开棺的时候,被抱住的他傻愣愣的,快走出坟地才回过神来。   他挥舞着爪子想挠人,被白濋一把掐住了两只手,沉声道:“把指甲收回去,不然把你的手剁了。”   小怪物僵硬了一瞬,竟然真的乖乖收回了指甲,变成人的手搭在洛斯肩膀上,无措地眨巴着眼睛。   “你怎么知道他的指甲能收回去?”   “我画的我当然知道,不仅指甲能收回去,还能长出吸血鬼的獠牙,眼珠子可以抠出来再按上,四肢也可以像机器人一样拆卸下来……”   洛斯听愣了:“真的?这么厉害?”   “当然是假的啊。”白濋根本不把小怪物当成自己,随意地拍拍他的脑壳,“把这一身毛收回去,我记得当时给你画了两种形态,快点变成人形。”   不然这样子回去,肯定会吓到其他的闯关者。   或许是臣服于创造者的天性,小怪物不敢忤逆他,乖乖把一身兽毛收了回去,脱离了兽人的形态后,他长出了五官,粉白圆润的小脸,圆溜溜的眼睛,看起来是个顶顶俊俏的娃娃。   洛斯的心被萌化了:“这也太可爱了吧,是你小时候的模样吗?”   白濋捏了把小怪物的脸,心情复杂:“不是,我怎么可能和可爱沾边,这是霍老先生润笔后的样子,他觉得他儿子天下第一可爱。”   同其他家长一样,霍倦书也觉得自己孩子是全世界最好看最可爱的,如果不是末日爆发没有了信号站,手机无法使用,他大概会像很多家长一样,在社交软件上拼命晒娃。   白濋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霍倦书没有出事前,每次他过生日,霍倦书都会亲手帮他画一张画像。   美其名曰,是属于父子俩的浪漫。   小怪物约莫五六岁的样子,有一定重量了,白濋怕累着洛斯,主动想接过来,洛斯不舍得撒手:“我们宝宝一点都不重。”   “……怎么就成宝宝了?”   这么可爱的小孩子,不乖又不闹,还蠢兮兮的,当然是宝宝了。   洛斯暗暗在心里嘀咕,笑着抬起头:“男朋友别吃醋,这小孩子就是你,我是在叫你宝宝。”   白濋遭受到会心一击,支支吾吾:“你,你随便叫吧,我不管了。”   大长官慌不择路地回房了,洛斯看着他逐渐同手同脚,忍不住露出笑意:“宝宝,你是不是害羞了?”   小怪物茫然地抬起头,软乎乎的小脸上满是困惑。   “我说的是长大后的你。”洛斯笑意加深。   他好像找到让男朋友害羞的办法了。   回到住处,正好遇到可可安,他刚洗完澡,顶着浴巾从卫生间里出来,一个劲儿地瞄墙上的钟表,生怕洗澡超时了。   “晚上好。”洛斯主动打了招呼,放下小怪物。   可可安愣了下,环视四周,客厅里没有其他人:“晚上好。”   他进永生轨这么多次,第一次遇见这么自来熟的人。   “这是哪儿来的孩子?”   洛斯还没来得及说话,D号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白濋抱着浴巾走出来:“我带他去洗澡。”   可可安眨巴着眼睛,目光在三个人身上来回逡巡:“这孩子该不会是你们两个生的吧?!”   洛斯噎住,哭笑不得:“不是,我们两个也得有人能生出来才行,这孩子是我们捡的,可爱吧?”   白濋牵着小怪物,仔细看,其实两个人的五官很像,不过气质风格迥异,大的冷酷,小的蠢萌。   可可安扯了扯嘴角,侧身让开路:“可爱。”   洛斯感慨道:“我也觉得可爱,简直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宝宝了。”   刚准备进卫生间的白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皱着眉头转过身:“别乱说话。”   门“砰”的一声关上,洛斯倒在沙发上,抱着肚子笑得直打滚。   他那爱说骚话的厚脸皮男朋友害羞了!   可可安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了?”   洛斯从沙发上爬起来,脸上的笑意还没淡下去:“没事,我家的大宝宝太可爱了,真是可爱到我心坎里了。”   可可安:“……”   有了孩子的家长果然很可怕。   可可安不想多待,转身就往房间走,洛斯揉着笑疼的肚子,突然开口:“等会儿,你是0号实验体吧?”   可可安浑身僵住,不敢置信地转过头。   他的身份隐瞒得很好,这个人怎么会知道?!   洛斯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温声笑笑:“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就是对你有点好奇,趁还没到休息时间,要不要坐下来聊一聊?”   他有拒绝的余地吗?   可可安脸色发白,僵硬地走过来,坐在沙发上:“你,你想怎么样?”   洛斯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瞳色和发色证明了他是一个迷失者。   可可安吞了吞口水,双手绞着浴巾,局促不安:“你是想要我的血吗?只要你不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我可以答应你,我——”   “停,停停。”   洛斯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误会了,别紧张,我并不想要你的血,也不会泄露你的身份,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两年前经过换血实验醒来,你知道这个实验的主导者是谁吗?”   0号实验体一直处于沉睡状态中,两年前,换了杜娅的血后才苏醒过来的。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可可安微微睁大了眼睛,讷讷地问道。   无论是0号实验体还是换血实验,都是研究所的机密。   洛斯双手相扣:“你不用管我是从哪里知道的,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主导换血实验的人是谁?”   可可安如坐针毡,手指绞得发白,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我,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是主研究室的人,他很年轻,总是戴着口罩,我看不清他的脸。”   洛斯皱了下眉头,主研究室里的人,很年轻,范围太大了:“他还有什么特点吗?”   “对了,他有洁癖,每次给我抽完血,都要用消毒湿巾擦手。”   果然是伊酒。   洛斯拧起眉头:“好,我知道了。”   可可安诚惶诚恐,生怕他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去:“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洛斯思索了一下:“你在成为0号实验体之前,有其他的编号吗?换言之,你进行过其他的实验吗?”   “我不知道,以前的事我都记不清了。”可可安摇摇头,他咬住下唇,犹豫了一会儿,道,“听研究所里的人说,我好像是某个实验计划遗留下来的受试者,那个实验计划是十几年前开启的,主导者已经死了。”   深海计划。   洛斯抬起头,上下打量着可可安,眼前的青年纤细脆弱,外貌也呈现出迷失者的状态,会是沈禾昀曾经的受试者吗?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解答我的疑惑,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可可安噌的一下站起身,走到房间门口时,他停下脚步:“你究竟是谁?”   客厅里的装饰灯是兽形的,光线被切割成斑驳的块状,可可安的半张脸隐匿在阴影之下,恐惧被遮掩了一半,仍然清晰。   洛斯思忖片刻,放轻声音:“我是你的朋友。”   “朋友?”   “嗯,只不过这里的你并不记得我了。”   -   白濋带着小怪物洗了澡,时间堪堪控制在十五分钟内,一大一小顶着浴巾从卫生间里出来,瞬间吸引了洛斯的目光。   洛斯将胳膊搭在沙发上,吹了个口哨:“宝宝洗完澡了?”   白濋擦拭头发的动作顿了下,眉心紧蹙。   他是在叫小东西,不要在意。   洛斯撑着沙发背跳过来,笑着做了个wink:“宝宝回房等我哦~”   卫生间的门刚关上,白濋就扯下浴巾,愤愤地丢在沙发上,俊美的脸上布满了冷气。   小怪物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小脸蛋被热气熏得红润润的:“咿呀!”   白濋给了他一个警告眼神:“闭嘴。”   这小怪物能听懂人话,但没有加载人类的语言包,只会咿咿呀呀地叫,等同于哑巴。   白濋并不想承认这小怪物和自己有关系,但洛斯一口一个宝宝,叫得他又酸又爽:“等下睡觉,你打地铺,不许发出声音。”   小怪物怯怯地看着他,真像是他的孩子一样,摇摇头:“咿呀咿呀!”   白濋挑挑眉:“怎么,你还想在床上睡?”   小怪物点头如捣蒜:“嗯嗯嗯!”   白濋:“……”   是该夸他小时候聪明,还是该说他胆子大,竟然敢讨价还价。   “不行,想都别想,你只能打地铺。”白濋挥了挥拳头,恐吓道,“乖乖听话,不然把你的脑壳打爆。”   二十分钟后,房间里。   白濋一脸麻木地躺在地上,床上传来洛斯刻意放轻的声音:“宝宝真可爱,时间已经很晚了,你该乖乖乖睡觉觉了,要不要爸爸——”   “嗯?”白濋磨了磨牙。   洛斯从善如流,改了口:“要不要哥哥给你讲睡前故事?”   啧,哥哥就哥哥吧,总比爸爸好。   白濋翻过身,听着洛斯细声慢语的给小怪物讲故事,心情复杂,明明刚谈恋爱不久,怎么就有种老夫老夫带娃的感觉。   他们的甜蜜二人世界呢?   他们的夜晚浪漫时光呢?   该死的小怪物!   白大长官后悔了,他就不该松口,让洛斯养这小怪物,现在好,这小崽子已经开始跟他争宠了。   小怪物不是人,不会困,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咿呀!”   洛斯也不是个当爹的好料子,一个故事讲完就厌倦了哄孩子:“你该睡觉了,宝宝。”   小怪物眨巴着眼睛,洛斯沉默了一会儿,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闭上眼睛,不许动不许说话,不然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在恐吓下,小怪物安静躺尸了。   地上传来一声嗤笑:“怎么不继续给你的宝宝讲故事了?”   洛斯翻过身,面向地面,笑吟吟道:“怕讲的太多,我的大宝宝吃醋。”   白濋怔了下,猛地伸出手,把人扯下来按在怀里:“左一个宝宝右一个宝宝,究竟谁才是你的宝宝?”   满腔酸意抑制不住,终于寻到了发泄口。   白濋磨了磨牙,叼着洛斯的耳垂:“你对他比对我还好。”   听着挺委屈。   洛斯笑弯了眼睛,揽住他的脖子,往他怀里缩了缩:“我对他好,是因为他就是你,你说小时候用两块糖骗我的你是不是和他一样可爱?”   肯定是的。   小孩子也有审美,如果不可爱,他可不会被两块糖收买。   “不是,我不可爱。”白濋面无表情,在他脖子上咬了个牙印,“你把他当成我,所以你是想把我的脑袋拧下来?”   冤枉啊,这是强词夺理!   洛斯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你属狗的吗?”   白濋啧了声,恬不知耻道:“你的大宝宝不属狗,只属于你,现在他吃醋了,满心怒火和嫉妒,需要吃掉你才能平息。”   被子拉高,视线变得更加昏暗。   洛斯骂骂咧咧:“松口啊,你他妈别乱来,还有孩子在呢!”   “那孩子就是我,没关系。”   没关系个屁!   洛斯满心羞耻,不停地推搡,白濋幽幽地叹了口气:“那句话说的真对。”   “什么?”   “孩子就是父母性生活的最大阻碍。”   洛斯耳根烧热:“别胡说八道,赶紧起来,侧面躺着,别违反《住户守则》……卧槽,我忘了,那小怪物是仰面睡的。”   两人迅速翻身坐起来,房间四面的墙壁上,密密麻麻都是眼睛,正从天花板往下游动。   游动的速度极快,已经游过了三分之二。   狭小的单人房间像是装饰了无数彩灯,在昏暗的深夜之中,这些奇形怪状的彩灯不断闪烁,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洛斯腾的一下爬起来,将床上的小怪物抱下来,小怪物乖乖闭着眼睛,抓着他的手臂发出疑问:“咿呀?”   墙壁上的眼睛已经停止了游动,堪堪停在靠近地面二十公分的地方。   洛斯松了一口气:“还好赶上了。”   白濋握紧长刀,目光落在床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轻微的震动声从床底下传来,像是尖锐的东西在刮擦木板,比起墙壁上闪烁的眼睛,这声音更令人紧张。   声音很熟悉,洛斯头皮发麻:“我这次没有照镜子,怎么还会触发不好的后果?”   白濋沉默了一瞬,迅速站起身,握着刀对准床板劈下去:“是第七条。”   《住户守则》第七条:请勿违反作息表的安排。   深夜了,现在是休息的时间,而他们没有休息,他们在……涩涩。   洛斯:“……”   天黑了,想刀了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大长官:我给自己当儿子。   小玫瑰:自己的对象自己养。 第142章 天才宝宝三岁半   床板被一刀劈开, 一个浑身长毛的兽人跳出来,他张开大嘴,露出獠牙,哼哼哧哧地咆哮, 腥臭的热气随着吼声扑出来。   洛斯被熏得差点吐出来, 抱着小怪物往房门方向跑:“别跟他打, 快出来!”   这玩意儿很难缠, 上辈子是靠黑猫才了结他的。   白濋一刀砍过去, 刀刃砍在兽人的肩膀上, 厚实的皮毛如同铠甲, 没有留下一丁点伤痕。   他又砍了一刀, 被兽人张大嘴巴咬住了刀刃,獠牙和刀锋碰撞在一起,发出“刺啦刺啦”的刺耳响声。   声音震得人耳膜发涨, 洛斯捂了捂耳朵,怀里半拖半抱的小怪物抱着他的大腿,咿呀咿呀地叫个不停。   听起来语气很焦急。   小怪物仍旧闭着眼睛, 恪守洛斯的要求, 生怕被拧下脑袋来。   白濋猛地抽出长刀,奋力地甩了两下:“你们先走!”   洛斯握着门把手, 想把小怪物先送出去:“宝宝乖, 自己先出去, 乖乖在外面等哥哥们。”   虽然决定饲养小怪物没多长时间, 但他好像已经变成了真正的小孩子, 他和白濋就像是小怪物的父母, 在危急关头想先保护好小怪物。   小怪物指指自己的眼睛:“咿呀咿呀!”   洛斯思索了一下, 明白了他的意思:“现在不睡觉, 可以睁开眼睛了。”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小怪物就睁开了眼睛,一双兽瞳闪着光,在漆黑的房间里格外明显。   比墙壁上的眼睛们加起来就显眼。   如果让洛斯进行比喻的话,墙壁上的眼睛们加起来就是5w的灯泡,小怪物一个人就可以达到10w。   非常亮。   房门打开,洛斯想把小怪物推出去,谁知道刚伸出手,小怪物就蹿了出去。   没往门外蹿,往白濋身边蹿了。   “喂,宝宝!”   洛斯吓了一跳,连忙关上房门,追过去。   打斗正酣,白濋只看到一个黑影从身边闪过,然后疯狂往他身上扑的兽人就停下了动作,如同被点了穴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发生什么事了?   洛斯举起的手有些无措,眼前这场景,似乎不需要他帮忙了。   白濋也愣了一瞬,他举起刀狠狠砍下去,正对准兽人的脑袋,结果兽人一动不动,被他砍了个头破血流。   只是破了个口子,在流血,脑壳很硬,没有脑浆四溅。   “是……宝宝做的?”   小怪物站在兽人身前,静静地看着他,身上的毛发又生长出来了,闪着光芒的诡异竖瞳散发出来自血脉的压迫感。   兽人之中大概也存在等级划分,霍倦书自诩为亚斯兰的话,那作为他儿子的小怪物霍白濋,无疑是这个世界上等级最高的兽人。   这一波纯纯是子凭爹贵了。   白濋嘴角抽搐:“你还是别叫他宝宝了。”   听起来怪怪的,真就像他们之间生了个孩子一样。   刚被打扰了二人世界,一辈子都不想喜当爹的白大长官给出建议:“也别把他当成我,你可以给他起个名字,就当是养个宠物。”   “还是算了吧,这种级别的宠物,我养不起。”洛斯咽了咽口水,感慨道,“我发现,挑你当男朋友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事情。”   白濋眼皮子一抖,隐约觉得不对味,这话的走向大概不怎么好。   果不其然,下一秒洛斯就深深地感慨出声:“永生轨是你家的集团,你妥妥的轨二代,集团唯一继承人。”   瞧瞧,连缩小版的你都是如此强大,简直和霸道总裁带球跑里的球有的一拼。   天才宝宝三岁半,一出手能让整个世界抖三抖。   洛斯啧了声:“我可真有先见之明,小时候女装骗到了糖,还抱了这么一条粗壮的大腿。”   被女装小初恋骗是白濋永远的痛:“……”   兽人解决了,可以继续睡觉了。   白濋收起刀,看着被劈成两半的床板:“一起打地铺吗?”   “地板太硬了,要不我们出去睡客厅?或者去抢别人的床?”洛斯摸了摸小怪物的脑袋,语气慈爱,“有他在,危险不足为惧。”   白濋默默翻了个白眼:“之前让我打地铺的时候,你可没说地板硬,你说多睡地板对腰椎好。”   “确实对腰椎好,但我的腰没有问题,就不用睡地板了。”洛斯理直气壮。   白濋磨了磨牙,狞笑:“所以你认为我的腰不好?”   男人的腰不能碰,贬义的评价更要不得。   “你试都没试过,就说它不好,它会记仇的。”   没听说过腰会记仇,记仇的是你吧。   洛斯干巴巴地笑,拖着小怪物往外跑:“误会了误会了,我怎么会觉得你的腰不好,你的腰可太好了,打地铺纯粹是预防!”   洛斯拉开房门就冲了出去,白濋不急也不忙,慢条斯理地跟在后面,离开房间。   客厅里比房间明亮一些,月光从窗口透进来,照得四周亮堂堂的。   洛斯吸取教训,放弃了找蜡烛,拉着小怪物……啊不,小护身符躺在沙发上。   《住户守则》被他枕在脑袋下面,彻底杜绝了不小心被火烧成灰烬的可能性。   “过来坐,等下不知道是门先打开,还是窗户先打开。”   门打开,C号房里变成鬼的租客会冲出来。   窗打开,只有半张脸的工作人员会冒出来。   洛斯有点小期待:“你猜会是谁先出来?”   白濋不想猜,他抱着胳膊,坐得阔马金刀:“谁出来结局都一样。”   无所谓,都会死在他的刀下。   “大宝宝,你也太无趣了。”   “……”   似乎是习惯了这个称呼,洛斯张口就来,一点都没磕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白濋听得心里痒痒的,想贴贴他的男朋友,把衣服扒光了贴。   “咿呀!”   猝不及防的一声,将他拉回了现实。   白濋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眸光沉沉,盯着坐在洛斯身旁的小怪物。   手痒了,想刀了他。   他的意图太过于明显,小怪物很快就注意到了,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往后缩了缩大半个身子都窝进了沙发里。   白濋看着他抓起抱枕挡在脸前面,隔一会儿伸出头来看一看,和男朋友贴贴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这黏糊糊的小怪物分明和他小时候一点都不像。   霍倦书是怎么创造出这种胆小鬼的?   他那十几年没有见面的爹可能对他有什么误解。   白濋糟心地移开目光。   “咿呀咿呀!”小怪物一边叫,一边指着窗户。   洛斯本来还昏昏欲睡,顿时精神起来:“来了来了,全体注意,准备好前去迎接窗口来客了吗?”   小怪物很给面子:“咿呀!”   白濋实在不想参与这种类似于家庭活动的行动,但他的男朋友眼巴巴地看着他:“大宝宝……”   白大长官举起双手:“OK,我投降,准备好了。”   于是两个人带着小怪物走向窗户。   不出所料,透明的玻璃后出现了一张脸,是熟悉的工作人员,熟悉的摘了口罩,熟悉的下半张脸五官模糊。   重复能够产生抵抗力,第一次见觉得吓人,第二次见就没有毛骨悚然的感觉了,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安心。   等这么久,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洛斯露出笑:“先生,晚上好。”   白濋纡尊降贵地丢下三个字:“晚上好。”   小怪物紧随其后:“咿呀咿呀!”   像极了一家三口,热络的女主人,高冷的男主人,以及活泼可爱的孩子。   工作人员没反应过来,他盯着小怪物,眼珠机械地转动了两圈,僵住了。   怎么不提醒了?   洛斯催促道:“先生,你不用你的长指甲敲玻璃了吗?不告诉我们客厅里有几个人了吗?”   作为npc能不能敬业一点,他都提醒到这份上了,赶紧走剧情啊!   许是听到了他内心的怨念,工作人员机械地抬起手臂,尖锐的指甲点在玻璃上,刮出一道长长的痕迹:“一、二、三、四,房间里有四个人。”   “你们四个人之中,只有一个是人。”   鬼来了鬼来了,C号房的鬼他迈着欢快的步伐走来了!   洛斯刚准备转身开打,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一个人?”   不对吧。   房间里有四个人,他、白濋、小怪物、C号房客人,其中小怪物和C号房客人不是人,还剩下两个人。   洛斯拧着眉头:“你是不是算错了,明明还有两个人。”   C号房客人从后面扑上来,被白濋拦住,两人打了起来。   洛斯抓着人数的问题不放,阴沉着脸,一把把窗户打开了:“你重新说,房间里到底有几个人?”   工作人员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突然打开窗户,眼里满是惊慌无措。   洛斯急着追问答案,攥住他的衣领:“回答我,有几个人!”   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人。   他和白濋明明是两个大活人。   难道,难道……白濋看到的画面成为了现实?   洛斯咬牙切齿,手上一用力,直接将工作人员的上半身拽进了窗户里:“你快说,说房间里有两个人。”   好似工作人员说了这一句,他所担心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一样。   小怪物抓住他的衣角,帮腔做事:“咿呀咿呀!咿呀咿呀!”   工作人员双手扒着窗台,整齐的衣服被扯得变了形:“一个,房间里只有一个人。”   他固执己见,不肯更改答案。   洛斯拔出匕首,抵着他的咽喉:“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房间里有几个人?”   打斗声停止了,白濋放到了C号房的客人,怕对方暴起,他直接把客人的脑袋砍了下来。   鲜血淋漓,白濋提着长刀走过来,身上还带着浓郁的血腥味:“怎么了?这npc欺负你了?”   洛斯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到最后委屈巴巴地点头:“嗯,他欺负我,他说你和我之间只有一个是人,他说错了。”   白濋沉默了一会儿,眼底浮现出复杂的情绪,他点点头,轻声附和道:“他说错了。”   洛斯握紧了匕首,匕首上的刻字硌得他手心泛疼:“你不要骗我,你不会出事,对吗?”   如果是连永生轨都认可的死亡,那唯一能让他信任的,就只剩下白濋的承诺了。   他渴求着一个答案,一份承诺,一个安全的未来。   白濋收起刀,握住了他的手腕:“对,放心,我不会出事。”   “我相信你,不要骗我。”洛斯松开手。   一得到自由,工作人员立马往后退了几步,眼里充满了警惕,对眼前的人避如蛇蝎。   洛斯心情不虞,恹恹的不想说话,他主动拉着白濋的手,破天荒的黏人。   倒是白濋心情不错,冲被吓到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微笑:“多有得罪,晚上好好休息,做个好梦。”   小怪物有样学样,为受了惊的工作人员送上祝福:“咿呀咿呀!”   做个好梦呀!   npc呆愣一瞬,掉头就跑,他像是逃走的,慌不择路,期间还被石头绊倒,摔了个踉跄,好不狼狈。   《住户守则》被保护得很好,家具们并没有变身,这一夜的怪事到此结束。   洛斯和白濋在客厅里睡了一觉,直到天光大亮,才从睡梦中醒来。   可可安活动着手臂出来,他怕自己仰面睡觉,把两只手绑在一起,一夜过去,胳膊都麻了。   客厅里一片混乱,地面上散落着东西,都是白濋和C号房客人打斗时造成的,C号房客人也是散落的东西之一。   可可安的嘴巴张成了O型,错愕道:“你们昨晚干了什么?卧槽,他怎么死了?!”   洛斯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你醒了,早上好。”   “早上好。”可可安打完招呼又恢复了紧张,“这是C号房的异变者,是你把他杀了?”   “不是我。”白濋洗漱完,从卫生间里出来,洛斯顺手指了指他,“是他杀的,不对,是他打倒的。”   在白濋动手之前,C号房的客人就因为违反《住户守则》被制裁了。   可可安神色紧张地往后退了两步,明显不相信他说的话。   洛斯还想解释,一只沾了水的手突然贴在他脸上,白濋并不在意手上多一条少一条人命,捏了捏他颊边的软肉:“去洗漱。”   好嘛好嘛,听男朋友的话,洛斯站起身,牵着小怪物走进卫生间。   白濋坐在沙发上,冲可可安招了招手:“过来。”   可可安满脸警惕:“干什么?”   白濋不是拐弯抹角的性格,开门见山道:“0号实验体,我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可可安表情古怪,像是要爆发,又硬生生忍住:“你们小两口威胁人没完了是吧?”   一个来问完问题,又一个来找他做事。   狼狈为奸!一丘之貉!   白濋挑了挑眉:“他找过你?干什么了?”   “还装不知道,分明就是商量好的。”可可安小声嘀咕,他的勇气都用在刚才那句质问上了,这话没敢大声说,怕白濋听到。   “聋了?他找你干什么?”   余光瞥到地面上死状凄惨的C号房客人,可可安决定乖乖听话:“他问了我几个问题,关于换血实验的主导者,还有我的编号。”   白濋掐了下指骨,咔吧咔吧的骨头响声听得可可安后背发凉,急忙道:“我没有骗你,你不信可以去问他。”   问完问题之后,洛斯好歹客客气气地跟他道了谢,眼前的人却是货真价实的不好相处,那股子狠厉劲儿都快从眉眼里飙出来了。   肯定会威胁他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可可安在心里给自己掬了把同情泪,缩了缩脖子,瓮声瓮气道:“我真的没有说谎。”   “我知道,你不敢。”白濋对这一点有把握,他抬了抬下巴,“帮个忙,今天帮我们带带孩子。”   可可安悲催点头:“好,我知道……嗯?带孩子?就带带孩子?”   白濋“嗯”了声,倨傲地瞥了他一眼,礼貌颔首:“谢了。”   可可安:“嗯?”   怎么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第143章 度蜜月   可可安背着小怪物, 看向前面相谈甚欢的两人,恨恨地磨了磨牙。   今天工作人员带着他们去神殿祈福,神殿在山顶,要爬上几个小时的山才能到达, 他很不幸的多了个小拖油瓶。   作为0号实验体, 可可安堪称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自己爬山就累得够呛, 加上一个无法沟通的小孩子后, 只爬了不到三分之一他就快歇菜了。   这小孩看着玉雪可爱, 是仔细将养出来的, 实际上也很娇贵, 自己走一会儿就累了,“咿呀咿呀”地叫着,让他背着赶路。   不敢得罪他的两个便宜爹, 可可安只能咬着牙背起他。   继续这样下去,他绝对活不到进神殿。   可可安恶向胆边生,小声怂恿:“宝宝, 和哥哥在一起是不是很无聊, 你想不想爸爸们,要不你去找他们吧。”   他听洛斯是这样叫小孩的, 便也跟着称呼宝宝。   小怪物歪着脑袋, 似乎没有听明白:“咿呀咿呀?”   可可安放缓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去找爸爸, 去找那边那两个人, 找爸爸!”   小孩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可可安并不知道捡了孩子的俩人并不是小怪物的爸爸, 一边怂恿他, 一边在心里惋惜, 这小孩长得好看,可惜这么大了都不会说话。   小孩的吐字发音没有问题,不会说话应该是脑子不好。   可可安脑补了一出可怜小傻子先天痴呆,被亲生父母抛弃的故事,同情心泛滥,给自己逼出了几滴眼泪。   都是苦命的人,他也苦命,每周被抽血做实验不够,还得被人威胁。   太惨了。   简直惨不忍睹,惨绝人寰。   可可安越想越心酸,他是个心性敏感的受试者,想着想着就绷不住了,一边赶路一边抽抽搭搭,无声抽噎,哭得眼睛通红。   小怪物不明所以地瞪大了眼睛,他惊觉那圆圆的眼眶里竟然能流出水来,好奇地伸出手,戳了戳可可安的眼睛。   戳一下,流出来的水更多了。   可可安以为他是在安慰自己,给自己擦眼泪,心里一阵宽慰:“宝宝真好,可惜这么乖的宝宝吃了那么多苦……”   他心疼地叹息,沉溺于自己为小怪物编造的悲惨童年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小怪物逐渐亮起来的眼睛。   隐隐可见竖瞳的邪光。   想戳破这个会流水的眼珠子。   圆润的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就在要对可可安的眼睛戳上去时,一只手捏住了他的手腕,那只手修长白皙,隐约可见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   洛斯不赞同地看过来:“你不乖了。”   他和白濋刚才享受了一下不算久违的双人时光,决定把“宝宝”这个称呼弃用,没办法,大宝宝吃醋了,隐隐表现出了想弄死小宝宝的意思。   尽管这个小宝宝是他亲手创造出来的,代替他在这个世界里生活。   白濋拎着小怪物的衣领,直接将他从可可安的背上提溜下来,皱眉:“哪那么娇贵,爬个山都要别人背。”   他从小自立自强,看不惯这小东西顶着一张和他小时候七八分相像的脸卖萌撒娇。   “刚刚还想调皮,啧。”洛斯捏了下他的手指头,指甲唰地一下收了回去,“不可以欺负别人,知不知道?”   小怪物不说话,白濋不耐烦地嗤了声,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问你话呢,听不见吗?”   白濋对自己向来狠心,小怪物被打得往前踉跄了下,但他皮糙肉厚,一点问题都没有,连忙冲着洛斯“咿呀”了声。   乖的一批。   两个爹一个比一个严厉,可可安看着垂头丧气的小怪物,母爱泛滥:“你们怎么能这么对他,宝宝这么乖,这么可怜,你们竟然还打他,太过分了!”   可可安义愤填膺,跟护犊子的老母鸡一样,掐着腰控诉,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小娃娃的亲人,正在为自家孩子讨回公道。   就这智商,那对眼珠子留不留区别不大。   洛斯和白濋面面相觑,均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可可安被看得不自在:“你们干什么,是不是又想威胁我,我绝对不会向欺负小孩子的恶势力低头!”   洛斯哭笑不得,将小怪物往他面前推了一把:“你想多了,既然你觉得我们是在欺负他,那他就交给你了,记得照顾好他,晚上在神殿睡觉的时候也带着他。”   两人转身就走,可可安看着身旁的小孩子,神色呆滞。   不对,这孩子怎么又砸他手里了?   前面,洛斯单手插着裤兜,啧啧感慨:“看着我小时候被你骗走不仅仅是因为两块糖,那可怜的小脸谁看了不心疼。”   “别把我和他相提并论,我小时候才不这样。”白濋回头看了一眼,可可安正牵着小怪物赶路,“刚刚不是还跟我嚷嚷着要把他接回来,怎么又改变主意,把他丢给可可安了?”   “想救一下可可安。”   白濋挑了挑眉:“不是说不想掺和其他人的事吗?”   “可可安他……”洛斯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准备措辞,“他挺蠢的,但是他维护你了。”   那么盲目地维护身为小怪物的你。   在这些年里,白濋背负着疯子的骂名,能坚定不移维护他的人又有几个?   洛斯偏过头:“因为你,我想救他一次。”   在日不落农家乐里,小怪物相当于一个护身符,连工作人员都忌惮他,这一次他没有和可可安合作,可可安大概率也会像其他人一样遭遇不测,但有小怪物在身边就不一样了。   白濋心口发烫,太奇怪了,眼前这个人总能戳到他心里最软的地方,这种被在意的感觉让他贪恋,贪恋到……不愿意放手。   他闭了闭眼,遮住那些复杂的情绪,故作轻松道:“所以你就拿我……拿那个小东西当免费保镖用?”   “保护一下维护你的人嘛,当然得你亲自出手。”洛斯振振有词,没有小孩子打扰,主动伸出手,笑着邀请道,“男朋友,牵一下吗?”   白濋没有犹豫,握住他的手。   即使是在末日的大环境下,同性恋依旧没有成为大众能接受的主流,上山的路上,牵着手的两人收获了无数道异样的目光。   大抵是脸皮的厚度锻炼出来了,洛斯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男朋友,等离开永生轨之后,你想做什么?”   他们一直因为永生轨而奔波,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永生轨的秘密被彻底揭开,那时候,他们要做点什么呢。   以前只有一个找回记忆的目标,洛斯恍然惊觉,他竟然从来没有幻想过未来。   “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白濋侧过脸,眉眼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柔和温润。   想做的事……   乍一问起这个问题,洛斯也没有想法:“我想先去准备一个戒指,把欠你的东西补上,以后嘛,大概是找个地方养老,杀了加里法,棺材本也攒得差不多了,不到三十岁就退休,想想都爽。”   白濋听笑了:“年纪轻轻就想着退休,怎么一点斗志都没有?”   “工作太累了,反正这种危险的事情我再也不想做了。”洛斯挠挠他的手心,小动作做得熟练,“退休了我们就去玫瑰之城,那里清净,没有人打扰……”   白濋静静地听着他的规划,眯了眯眼睛,不知在思索什么。   上了山后,工作人员安排大家搭帐篷,洛斯熟门熟路,和白濋一起三下五除二就把晚上的住处搭建好了。   上一次是昏迷过去的,白白浪费了爬了那么久的山,这一次他不打算搞事情,起码要玩的够本,露营、看星星、看日出……通通都安排上。   搭好帐篷之后,洛斯也不急着去神殿了,拉着白濋窝在帐篷里说悄悄话。   说的全都是如何玩乐。   白濋颇为惊诧,好像家里整日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突然转了性,拉着他讨论起游戏:“计划这么多,不做任务了吗?”   在神殿里,附身在黑猫身上的亚斯兰第一次现身。   根据他们的推测,这个世界的神明应该就是亚斯兰本人,也就是黑猫。   只要提前杀死神明,就能脱离这个小世界,回到神眠故乡。   白濋以为洛斯想尽快完成任务,现在看来,情况和他想的有些不同,他的男朋友似乎一心想和他……度蜜月。   帐篷的门关得并不完全严实,还未完全下山的日光透过缝隙照进来,为帐篷内昏暗的空间镀上了一层暖意。   洛斯掀起眼皮,神色倦懒,像极了午后睡醒的猫咪,矜贵地抬起粉嫩肉垫:“任务不急,反正肯定能完成,我对这里熟得很,不会让你出事的,我罩着你。”   好吧,看来他男朋友已经打算好了。   白濋将他的异样行为归结于到了熟悉的场景,心里有底气,想尽可能的放松一下:“那就拜托你了。”   他笑吟吟地伸出手臂,将懒洋洋的猫咪抱进怀里。   一天逐渐走向黑夜,橘红色的阳光被黑暗吞噬,远处的天空开始闪烁星辰。   只有在永生轨里,才能看到这样干净的夜空,这样漂亮的星河。   洛斯眨了眨眼睛,破天荒地柔和了态度,在白濋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好:“这里的环境是所有永生轨里最好的,星星也多,天也蓝……”   美好得如同世外桃源。   他并不知道,这里就是霍倦书为童年的霍白濋打造的美好世界。   白濋有一瞬间的怔愣,轻轻地应了声:“你喜欢这里吗?”   洛斯点头:“喜欢。”   “那以后我们退休了就来这里住,好不好?”   “嗯?”洛斯从他怀里爬起来,仰着头不明所以,“现实世界里找不到这样美好的地方。”   白濋按住他的后颈,将他压进怀里,言语间胸腔发出轻微的震颤嗡鸣:“等永生轨的秘密揭开,异变的问题彻底解决,世上再也没有辐射感染,一定会出现这种地方的。”   他想象了一个美好的世界,不同于现在的满目疮痍。   洛斯垂着眼睫,静静地听着,忽然感觉到头顶被很轻的碰了一下。   像一个一触即离的亲吻。   他攥紧了白濋的衣袖,指尖用力,摩擦到布料粗糙的棉线纹路。   耳边是温柔又笃定的低音,像是预言,又像是承诺。   “有朝一日,世界一定会变得很美好的。”   -   祈福开始之前,工作人员维持秩序,让所有人排队进入神殿。   仪式和上一次一模一样,他看着每一个人在神像下跪拜,像个尽职尽责的监督者。   “他应该去公园售票处,保证没有逃票的人。”洛斯给出评价。   白濋失笑:“那我们把他绑架走,带到公园去,还不用给他发工资,怎么样?”   男朋友太持家了。   洛斯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语气赞扬:“我觉得可以。”   工作人员听到窃窃私语的动静,沉声呵斥:“不许讲话,不可以对亚斯兰不敬。”   被点名的洛斯毫无顾忌,反而举起手:“我有问题!”   工作人员的声音从前方的黑暗中传来,带着阴冷的气息:“什么问题?”   “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   其他闯关者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这人怕不是疯了,竟然敢对npc这样说话。   植树时的死伤并没有被改变,大家对npc的印象还停留在不动手就能要人命的阶段,纷纷将注意力从神像转移到了洛斯身上。   这种不要命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玩完了,看一眼少一眼。   工作人员没有说话,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但神殿里蔓延着一阵阴森森的尖锐冷意,足以说明他现在的心情。   洛斯翘了翘唇角:“男朋友,你说我和他打起来的话,谁更厉害一点?”   他的身体素质变好了很多,对上白濋也不虚,但还没有正式和npc打过一架。   上一次的打架不算,那时候他还没完全恢复。   白濋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握住了长刀:“他交给我对付。”   “我想活动一下。”   “不行。”   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洛斯撇了撇嘴,不爽:“你不相信我。”   “不,我只是不想你累着。”   白濋抬起头,循着脚步声看过去,工作人员正踏着夜色从神殿中走出来,他微低着头,眼睫落下来,但遮不住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冷光。   属于兽类的目光。   工作人员停下脚步:“你有什么问题?”   在月色之下,他的眼瞳发生了变化,瞳仁拉细,在慢慢变成一条线,透着叫人心生凉意的诡异感。   洛斯装作没有看见他身上的变化,微笑:“如果你们复活的人不是亚斯兰,你会疯掉吗?”   “复活”二字戳到了工作人员敏感细弱的神经,他身形摇晃了一下,眼底爆发出利光。   “亚斯兰没有死,他不会死……亚斯兰会永远注视着我们,他在看着我,看着你……”   开口是涩哑的声音,比电子音还要难听一些。   洛斯按了按耳朵,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亚斯兰早就死了,你们供奉的也不是他,这个神像所代表的人是个骗子。”   打打杀杀有什么好玩的,这一次拥有了力量,洛斯选择讲道理。   “该死!竟然诅咒亚斯兰,要挖出你的心脏,要惩罚你,是你背叛了亚斯兰!”   他再次陷入癫狂,衬衫的纽扣被崩开,露出长满毛的胸口,不仅仅是胸口,工作人员的全身皮肤都开始浮现出短短的绒毛。   他的眼睛彻底变成了血红色,如同猫科动物一般,不同于人类的竖瞳闪着疯狂的光。   白濋想出手,被洛斯拦下了:“再等等。”   工作人员扑过来,祈福的队伍被打散,闯关者们纷纷向四周逃窜,拼命躲避。   洛斯轻松地躲开攻击,语调轻慢,仍然带着笑意:“亚斯兰是被你们害死的,你们违背他的意愿,肆意伤害其他人,抛弃了自己的信仰。”   “闭嘴!闭嘴!你在胡说!”   npc受到了很大的刺激,疯狂反驳,他扯着嗓子拼命叫嚷,似乎这样就能证明洛斯说的都是假话。   “复活不过是个可笑的骗局,已经彻底失望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回来,亚斯兰抛弃你们了。”   npc瞳孔紧缩,发出愤怒的嘶吼:“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为亚斯兰献上心脏……”   洛斯静静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被抛弃的可怜虫,冷漠宣判:“神明不会再庇佑你们了。”   “因为神明已经被你们亲手杀死。”   狰狞利爪和曾经的梦境重合,渴望将眼前人开膛破肚。   不等洛斯开口,白濋就出手了,他悄悄移动到工作人员的身后,长刀出鞘,一下子洞穿了工作人员的心脏。   洛斯好奇的事情有了答案。   npc的胸膛中有心脏,一颗鲜红的、跳动的心脏,即使被洞穿了,依旧跳动着,维持着他的生命。   这是属于兽人的强大自愈能力。   但终将败于锋利的刀刃之下。   白濋漠然地转动手腕,长刀扭动,绞碎了那颗仍然在活动的心脏,工作人员失去了气力,缓缓软倒。   他嘴唇翕动,仍然在念叨着:“亚斯兰,亚斯兰……”   兽人至死都臣服于唯一的神明。   即使神明已经消失不见,在生命消亡之际,他们依旧固执的守着自己的执念。   可犯下的错误怎么可能被轻易原谅,那毕竟是活生生的人命。   犯了错,就该赎罪才是。   洛斯抬起头,环顾四周,听得耳边一阵阵松涛浪声,目光逐渐定在不远处的山林。   有风声在缓缓靠近。   这一次没有出现黑猫,亚斯兰会以怎样的方式现身呢? 第144章 亚斯兰的结局   发疯的兽人倒下了。   可可安缩在神像后面, 拽了把探头往外看的小孩:“宝宝别乱看,外面很危险,小心被怪物盯上。”   “咿呀?”   小孩眨了眨眼睛,可可安并没有注意到, 他逐渐变细拉长的瞳孔与兽人如出一辙。   山摇地动, 地面上传来一阵阵震感, 可可安连忙搂住小孩, 抱紧了神像底座:“艹艹艹, 该不会是地震了吧?”   神殿是由石头搭成的, 如果真的发生地震, 躲在这里很可能被乱石砸死。   可可安左看看右看看, 目光落在神殿外,洛斯和白濋静静地站着,两人身上披着霜白色的月光, 脚下是由工作人员的血汇成的蜿蜒溪流。   要不出去?   外面看起来更安全一点,并且那两个威胁他的人似乎很厉害。   可可安拉住小孩的手臂,作势要往外跑:“宝宝, 我们不能待在这里, 走,哥哥带你逃出去。”   谁知他刚站起身, 手就被甩开了, 小孩一下子扑在神像上, 疯狂地捶打着。   可可安愣了一瞬, 急忙去拉他:“宝宝, 你怎么了, 宝宝……”   神像底座被打碎, 石头碎末飞溅出来, 在乱石之中,闪过几道凌厉的寒光。   可可安看着小孩疯长的指甲,声音越来越低,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瞳孔紧缩,慌不择路地往后退去。   不是人!   这小孩是和工作人员一样的怪物!   可可安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他怕不是脑袋被门夹了,在永生轨里怎么可能捡到孩子,这里面除了闯关者就是npc!   并且,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小的闯关者!!   他就是个傻逼。   可可安在心里给自己掬了把同情泪,只觉得自己命好,这一下午和小怪物待在一起都没挂掉。   洛斯和白濋知道自己捡了个什么东西回来吗?   夜色中的两人一身肃杀之气,和其他闯关者有着明显的区别,他们游刃有余的处理着眼前的情况,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会发生什么。   肯定是知道的。   可可安心中悲恸,这两个人简直丧心病狂,他也是够蠢,下午的时候还帮着小怪物说话。   震动感越来越强,可可安撒腿就跑,头都不敢回,生怕疯狂砸着神像的小怪物反应过来,盯上他。   神殿外很开阔,高大的石柱在震动声中微微摇晃,可可安不敢靠近,躲在开阔的角落里。   他身旁就是树林,昏暗之中,林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声音越来越响。   像是脚步声,但又不像是人类的脚步声,因为声音太大了,如果是人类的话,起码要是千军万马。   可可安抱紧了膝盖,缩成一团,余光之中,有人走向树林,他定睛一看,赫然是洛斯和白濋。   两人并没有发现他,又或者是发现了也不在意,自顾自地闲聊着。   “这次来的太慢了,上一次刚杀了工作人员,他们就到了。”   “还不是因为你上次动手晚。”   “没办法,上次能力不足。”   “跟队友没关系?”   洛斯无奈失笑:“你想听我夸你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上次可可安做的挺不错。”   白濋嗤了声,不置可否。   躲在角落里的可可安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嗯?他是不是听错了?   上一次是哪一次?   他做了什么挺不错的?   比起不明缘由的地震,和突然变成怪物的孩子,洛斯和白濋的对话显然更令人惊愕。   可可安拍了拍脑门,见鬼,他怎么听不懂这两个人在说什么。   树林里的响声来源逐渐现出真身,那是一群狂奔而来的动物。   很多种动物。   在辐射爆发后的五十年里,世界上的动植物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除了主研究室里保存的生物基因,很难再找到这么多没有被感染的动物。   闯关者们都有些怔忡,呆呆地看着动物大军靠近,眼前的一幕对他们而言,堪称奇迹。   动物大军慢慢停下脚步,大地上的震颤声也平息下来,草丛被踩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与树叶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无法分离。   洛斯在动物大军里搜寻,为首的并不是黑猫,眼前的动物们让他想到了彻夜的狂欢,   明天晚上,他们也将迎来这样一场狂欢。   “你确定是它?”白濋语气古怪,像是想笑又努力憋住,装出一副正经的严肃表情。   洛斯皱着眉头,看着位于兽群中央的大白兔子,这只兔子又白又胖,身上的毛皮蓬松,如果烤了吃一定很肥美。   但是。   指挥动物大军的为什么会是一只兔子?!   比起上一次的黑猫,这只兔子也太草率了吧,洛斯都没办法确定亚斯兰附身在它身上了:“实不相瞒,不太确定。”   亚斯兰诶,兽人一族的神明,兽人唯一的光。   霍倦书诶,顶级的科技专家,任职于军区的高级长官。   这两个人怎么可能会和一只胖乎乎和大白兔子扯上联系。   洛斯和白濋是同样的心情,只不过身为儿子,白濋更了解霍倦书的个性:“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他喜欢一切软体动物,看上去很软的生物,唔,比如小孩子。”   白濋有一瞬间的失神,他又想起了在黎明小镇里看到的画面。   霍倦书那样喜欢小孩子,怎么可能会对可怜的小洛斯下毒手,当年的事一定另有隐情。   动物大军并没有贸然出手,双方静静地对峙着。   洛斯思索了一下,刚准备说话,就见那只位于动物大军中央的胖兔子动了,它快速跳到地面上,以一种不属于兔子的速度向着远处奔驰。   洛斯和白濋恍了下神,反应过来要拦住他的时候,胖兔子已经从他们身边蹿过去了。   转身看过去,胖兔子冲向了神殿。   巍峨高大的神像散发出光芒,与月光接轨,照亮了神殿四周。   在神像下,一只浑身长满毛的小兽人能在奋力地捶打着神像,锋利的指甲足足有十公分长,比昨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时候长多了,削铁如泥,切起石头来犹如砍瓜切菜。   在神像要倒下来的时候,胖兔子纵身一跃,跳进了小怪物的怀里,小怪物被它的力道带倒了,摔坐在地上,傻傻地抱着突然冒出来的兔子。   小怪物歪了歪头,细长的指甲陷入兔子松软的绒毛之中:“咿呀?”   跑过来的洛斯和白濋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温柔得像是叹息,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宠溺:“咿呀。”   是霍倦书!   是那道说着“我一直在等你赴约”的声音,是曾经在洛斯昏迷前承诺“亚斯兰会永远护佑你”的声音。   那只白胖的兔子,果然就是霍倦书的化身!   亦或者说,是亚斯兰的化身。   小怪物像是极为兴奋,抱着大白兔子“咿呀咿呀”地说个不停,那兔子也跟着“咿呀咿呀”地说话,仿佛咿呀语是他们的母语。   怪物、会说话的兔子,怎么看都是不正常的组成,但放在现在这种环境下,却又意外的和谐。   兔子蹭了蹭小怪物的脸,伸出粉嫩的短舌头舔他手上的血。   刚刚捶打神像,导致他的手破了皮。   洛斯还记得兽人皮糙肉厚,不是那么容易受伤:“为什么……”   问题还没问出口,答案就自发的出现在他面前了。   倒在地上的神像“咔嚓”一声裂开了,从里面飘出一道灰黑色的雾气,阴冷的风从四面八方涌来,聚集在那道雾气旁边。   很快,一只脚从雾气中迈出来,紧接着是腿,身体,头……一个人凭空出现。   这个人和神像有七八分相似。   洛斯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是冒充亚斯兰的骗子!”   “原来在这个故事里,真正的版本是假货活了。”白濋意味不明地啧了声,“要出手吗?”   “应该用不着我们出手。”   毕竟上一次是动物大军们自己解决了假的亚斯兰。   洛斯心情复杂,忍不住去脑补上次可能发生的事情,亚斯兰附身在黑猫身上,神像倒塌,供奉假亚斯兰的神像失去效力,假的亚斯兰挣脱出来,但是被……   这里即将发生一场真假亚斯兰的战斗。   结局已经注定,赢的人是真正的亚斯兰。   不过洛斯很好奇,一只兔子要怎么和人打架。   他看到兔子跳起来。   他看到兔子挥起一爪子挠向骗子亚斯兰。   他看到兔子被爪抓住。   他看到兔子被提溜住耳朵,毫不客气地上下摇动了两圈。   ……   爆冷门,兔子战败了。   真的亚斯兰输给了骗子亚斯兰。   洛斯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不敢置信地拉住白濋的衣袖:“我特么,我特么是瞎了对吧?”   白濋倒是没有太惊讶,捏了捏他的手腕,捏住了就不撒手,粗糙的指腹在腕骨上磨了两下:“真的,兔子输了。”   说好的邪不胜正呢?   洛斯张了张嘴,半天才问出这句话:“神明就这点能耐?”   亚斯兰是日不落农家乐的神明,怎么这么轻易就被打败了?   “不是他,不是亚斯兰,亚斯兰早就死了,兔子顶多算是他残存力量的凝聚。”   “这个世界的神明不是亚斯兰。”   洛斯愣了下,突然意识到什么:“难道……”   “没错,是小怪物。”白濋淡淡地啧了声,语气复杂,“亚斯兰只剩下一缕残念,拥有强大力量的是他儿子,上一次在这里,恐怕也是他的儿子杀了假的骗子。”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所说的,小怪物将兔子抱在怀里,一爪子挥下去,假的亚斯兰身形一顿,发出痛苦的嘶吼声。   双方实力悬殊,胜负已分。   如果描述得更准确一些,这称得上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小怪物杀死了假的亚斯兰。   “他是想借这个故事告诉我真相,一个只有我能看懂的真相。”   白濋的声音很轻,被风吹散在寒冷的夜色里,显得冷寂:“他没有叛逃,是军区背叛了他,如同那些崇尚假亚斯兰的兽人一样,军区背叛了他们最初的信仰。”   “他试图反抗,拆穿虚假的谎言,却没有成功。”   ——我一直在等你赴约。   十几年了,亚斯兰终于在今天等到了小怪物,小怪物杀死了骗子。   霍倦书在等谁?   答案不言而喻。   霍倦书的处境与亚斯兰相同,生的机会渺茫,洛斯沉默了一会儿,握住白濋的手:“你还好吗?”   在逐渐平静下来的夜色里,白濋很轻地“嗯”了声,意味不明道:“他对我还挺有信心的,编了个故事,也不考虑我能不能明白。”   “你是白濋诶,我聪明的男朋友,肯定会明白。”   洛斯的手是温暖的,白濋握紧,将他拉进怀里,闷声道:“我们去看星星吧,等明天早上看完日出,我们就离开这里。”   在这个他为我创造的世界里,我想把美好的星辰与日出都与你分享。   洛斯望向神殿的方向,小怪物正抱着兔子,一人一兔咿呀咿呀地对话。   他抱紧白濋,说:“好,就当是我们提前度蜜月了。” 第145章 对话   在山顶上住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洛斯和白濋早早就起来看日出,抱着兔子的小怪物凑在他们身旁,他大抵是累了, 耷拉着眼皮, 像个精力耗尽的小孩子。   胖兔子被抱在怀里, 红眼睛一直盯着白濋, 目光和真正的人一样, 透出点复杂意味。   洛斯估摸着, 这应该是属于父子间的特殊感应。   太阳的第一缕光线落下来的时候, 整个山头都被笼罩在暖融融的阳光之中, 有风穿过旷野而来,带着这个世界的美好祝福。   洛斯捏了捏小怪物的脸:“在这里要保护环境,爱护动物, 我们要怎么杀死你呢,小神明?”   神眠故乡的要求与日不落农家乐相悖,他不知道在二者中选择哪个。   小怪物盯着他, 发出软乎乎的声音:“咿呀。”   洛斯脸上的笑容扩大:“我还以为神明都是岳父……啊不, 是霍叔叔,没想到还有二代神明, 男朋友, 你觉得要怎么办?”   要论最了解霍倦书的人, 肯定非白濋莫属, 如果有人能够破解这个矛盾的困境, 首选之人肯定是白濋。   都说了不是岳父, 是公公。   白濋懒得纠正他了, 将小怪物怀里的兔子拽了出来, 抱在自己的怀里:“虽然有了二代神明,但一代神明又不是灰飞烟灭了,他还在这里,那我们问问他就是了。”   问问亚斯兰,问问他的……父亲。   白濋抱兔子的手法并不温柔,提溜着兔耳朵:“我们要去神眠故乡,该怎么办?”   他不确定亚斯兰保留了多少和霍倦书相关的意识,亲昵的称呼叫不出来,略有些无措地看着兔子。   “你是编号为C000000的人?”   他开口的瞬间,洛斯提着的心就放下了,这说明亚斯兰还保留着交流的能力。   白濋垂下眼帘,很轻地“嗯”了声:“编号C000000,白濋,本名霍白濋,父亲是霍倦书,曾在军区任职,失踪多年,最后的行踪与永生轨有关系……”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洛斯觉得白濋每说一句话,兔子的眼睛就变得更红一些,眼睛周围洇出湿润的痕迹,像是红了眼眶。   “你长大了。”   这句话一出来,对话的人仿佛就改成了霍倦书,白濋指尖抖了抖:“嗯,不仅仅是长大,已经开始变老了。”   岁月是一条不会停止流动的河,冲刷着河底石头的表面,磨去了痕迹与棱角,让它变得光滑。   人如石头,也在不断重复的日日夜夜中成长、改变。   白濋开玩笑一般说着话,他想他应该笑一笑的,可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物是人非,即使面对着不是霍倦书的脸,是一只兔子,是一个并不完整的化身,他依旧没办法保持冷静。   心中有千言万语,但是很奇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相顾无言。   兔子蹬了蹬腿,埋头进他怀里:“我会送你们离开这里。”   洛斯斟酌着开口:“那杀死神明的任务……”   “日不落是一个特殊的世界,不同于其他世界,这里是一片世外桃源,不需要完成任务。按理来说,神眠故乡的任务并不会把人传送到这里,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洛斯默不作声,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确实没有传送,是他主动要求过来的,至于白濋,则是跟着他来的。   白濋适时开口:“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反正来都来了,再讨论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这是实话,兔子跳过了这个话题,看向洛斯,它仿佛变成了亚斯兰,慈爱的语气与上次在耳边呢喃的黑猫相似,但隐隐能听出一点不爽:“你就是洛斯,小濋的男朋友?”   显然,这个世界的亚斯兰也同步到了关于岳父的信息。   洛斯突然有种见家长的感觉,他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叔叔你好,我是洛斯,我们在其他场景里见过面。”   不仅如此,我还见过存活在这个世界里的你本人。   兔子打量着他,红眼睛里透露出审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洛斯紧张起来,脑子一抽,直接开了口:“我和白濋的感情很好,你给我500万我也不会离开他,我在厄利斯都的卡上有几百万,我……”   “好了。”白濋握住他的手,又无奈又好笑,看向兔子,“你就别欺负他了。”   兔子无语:“……”   我什么都没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他了?   小怪物板着一张小脸,附和地点头:“咿呀咿呀!”   像是在说不许欺负他。   兔子气的低下头。   一个两个的都胳膊肘往外拐,有了老婆忘了娘,呸,是有了老公忘了爹。   想到“老公”的时候,老父亲的心又被扎了一下。   看完日出,兔子让动物大军把其他闯关者送回农家乐。   可可安一步三回头,看看留下的洛斯和白濋,又看看变回孩子的小怪物,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复杂的情绪。   萍水相逢,他却总有一种相识已久的感觉。   “回到农家乐后,他们都会失去昨晚的记忆,不记得曾经见过我。”兔子平静道。   洛斯不解:“为什么?”   上一次被送回农家乐后,他依稀记得和黑猫相关的事情。   “他们是活人,而我已经死了,在正常的世界观里,我们不能见面。”   日不落农家乐是他耗尽心力打造出来的,如果没有假扮亚斯兰的骗子,这里将无限趋近于正常的世界。   如白濋所言,这里是霍倦书送给他的美好世界。   如今骗子被杀死了,所有人的记忆都会被抹除,日不落农家乐会真正的变成一个农家乐,再也不会出现兽人,不会发生恐怖诡异的事情。   这句话好奇怪。   洛斯不在乎日不落农家乐的未来,他拧起眉头,突然想到工作人员曾说过的话,房间里只有一个活人:“那我们为什么能见到你?”   我们明明是活人。   兔子摇摇头,语气复杂:“你们是特殊的,和他们不同。”   哪里不同?   洛斯刚想继续问下去,整个人就被一道白光笼罩住,他知道,这是亚斯兰在送他和白濋离开,回到神眠故乡。   在即将消失的前一刻,白光之外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影,那人儒雅随和,俯身抱起一旁的小怪物,冲他们露出一个微笑。   亚斯兰出现了。   不,是霍倦书出现了。   洛斯大脑宕机,神明有神明的相貌,并不会以霍倦书的面容出现。   为什么眼前的亚斯兰会变成霍倦书?   他说:“再见。”   白濋神色激动,伸出手,但是无法穿透白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躯变浅变淡,看着面前的人成为记忆中的影像。   为什么?   为什么不早点出现,为什么不用霍倦书的身份和他交流?   白濋痛苦地闭上眼睛。   日不落农家乐果然是特殊的,这里与其他的小世界都不同,既然是特地为白濋准备的美好世界,那为什么还会让其他人进入?   为什么他第一次进入永生轨会来到这里呢?   与此同时,洛斯的心中也升起了疑惑。   -   中心城。   接到通知之后,军区总部的人立刻往这边赶来。   装甲车上,银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几分钟了?”   青年看了眼手表:“三分十秒。”   “啧,一群不守时的家伙。”银撇了撇嘴,把一个盒子往后递过去,“给他们点教训。”   青年挑了挑眉,眼底流露出跃跃欲试的兴味:“好嘞。”   盒子里放置着小巧的黑色圆球,整齐的码了几排,圆球的大小略有差异,每一颗上面都标有数字,数字旁边的不同的爆炸效果图。   浓郁的火药味从圆球上散发出来,毫无疑问,这是一盒子威力巨大的火药,与白濋在玫瑰之城时塞给燕戮的差不多,只不过威力要大几十倍。   青年挑了一颗最小的:“三十秒一爆,先来点开胃菜,看看在那群家伙来之前,能不能上正餐!”   正餐,指的是最大的火药球,足足有拳头大小,据说能将十辆车炸成碎片。   司机嗤笑:“你悠着点别把城墙给炸塌了,咱们是来讲道理的,伤亡太重可就不占理了。”   话音刚落,面前就爆发出一阵呛人的烟雾,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青年哈哈大笑:“你也太杞人忧天了,这好歹是中心城,守卫最森严的安全区,军区的老巢,你以为和之前去的那些安全区一样吗?”   没错,在来中心城之前,他们的人去过了其他安全区,诸如星光城,在里应外合之下,星光城已经被占领。   在所有的安全区中,星光城是最为特殊的存在,加里法的领导使得安全区与军区并不热络,反而亲近研究所,当能够接触到城防的加瑞与厄利斯都合作时,星光城还没来得及将敌袭的信息发出,就已经陷落。   中心城至今还没有得到通知。   烟雾慢慢散去,露出完好无损的城墙,在中心城戒备的警报声中,青年遗憾地叹了口气:“啧,威力果然不够,和烟花爆竹似的,只能听个响声。”   银双手枕在脑后,懒洋洋地笑了声:“在别人家门口放爆竹,这经历也难得,炸不开门,但能炸掉军区的脸面,何乐而不为。”   青年摸了摸下巴,笑嘻嘻道:“也是,那我继续扔!”   接连几颗火药球扔过去,城墙上的守卫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想还手又不知该怎么办,爆炸的烟雾太大,阻挡了视线,使得能见度变低,除非打开城门。   可开城门正好合了对方的意。   城防守卫总长焦急问道:“总部的人还没来吗?”   通讯人员答道:“快到了,感染区出现异动,驻地里三分之一的人都被调走了,还有一部分人在重建日暮城,总部正在派人赶过来。”   “报告长官,总部的人到了!”   步履匆匆的长官们登上城墙,扩音器的声音穿透烟雾而来,饱含威严:“危及安全区同异变生物入侵处理,请立刻停止攻击,否则后果自负。”   “终于来了,四分五十六秒,再晚四秒钟就好了,我就能试试那颗威力最大的宝贝了。”青年委屈巴巴,“喂,老家伙们,我再扔最后一颗好不好?”   银伸了个懒腰,将盒子盖上:“不好,现在扔跟挑衅有什么区别?”   司机发出不屑的嗤笑:“不愧是冠冕堂皇的军区,总是爱说些场面话,还同异变生物入侵处理,他要是能对付得了异变生物,日暮城也不会全员阵亡。”   “真的不直接动手吗?”青年再次发出疑问。   “暂时不,先要解决一个问题。”银打开车门,墨镜下的眼睛透出利光,“走,我们去为你希望的冷酷领导者斩断退路,彻底断了他回到军区的可能。”   任何计划都需要双管齐下,只做白濋的工作不够,还需要从军区方面下手,让军区主动舍弃白濋,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军区容不下霍倦书的儿子,知道白濋的真实身份后,他们一定会像对付霍倦书一样去对付白濋,届时,就由不得白濋迟疑了。   青年来了精神,直接从车顶跳了下来:“怎么做?”   银对着城墙上的军区长官挥挥手,笑吟吟道:“当然是激化矛盾,老话说得好,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别看我们的白大长官现在风光,以前可是个被抛下的小可怜,他爹啊,是被军区逼死的,还被泼了一身的脏水。”   青年不赞同他的说法:“当个安全区大长官多快活,说不定白濋早就将一切忘了。”   银侧头,轻声道:“韬光养晦,卧薪尝胆,比起将一切遗忘,我更愿意相信他一直在为报仇做准备。”   “报仇?所以你觉得他会与整个军区为敌?”   -   “即使与整个军区为敌,你也要报仇吗?”   关于霍倦书的事情基本可以理顺了:军区将重要任务交给了霍倦书,这个任务违反了人道主义,霍倦书没有按照军区总部的要求做,反而破坏了军区的部署,导致军区震怒,给他安了个叛逃的罪名,一直在通缉他。   洛斯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厄利斯都已经对永生轨出手,阻挠军区的【杀死玫瑰】行动,想必在永生轨外也有所行动,安全区大概已经集火开战了,我的身份瞒不住,就算我不报仇,军区也不会放过我。”   白濋停顿了一下,嗤了声:“等我们从永生轨里出去,我应该就是军区的通缉犯了。”   甚至不用提到霍倦书,军区也有办法在他身上安无数罪名,反正他的名声极差,众人恐怕会附和感叹。   “我就知道他早晚有一天会做这种事。”   “当初就不该让他加入军区。”   “像白濋这种人,死了才好。”   ……   他已经可以想象到别人会说什么了。   但白濋并不在意别人,他在意的只有眼前这个人:“如果我和军区反目为仇,你还会和我站在一起吗?”   洛斯一脸严肃:“那我可得好好考虑考虑。”   白濋:“?”   青年理直气壮:“厄利斯都的环境太差了,我不想一辈子住在那里,军区通缉你的话,跟着你就要亡命天涯了,不能早早退休,太累了。”   他致力于要早日退休。   白濋:“……”   想破脑袋都没想到是这种顾虑。   “当然了,凡事都可以有例外,如果有比退休更重要的人或者事情,我也可以改变计划。”   洛斯一脸笑眯眯的表情,明摆着是挖好了坑,等人往里跳,白濋无奈,配合地问道:“什么人,什么事比退休更重要?”   他以为他的男朋友是想趁机算计一点便宜,没想到洛斯只是简单地回答了两个字:“你啊。”   是你呀。   比退休更重要,比我做好的一切计划和准备都重要。   白濋有些回不过神来。   “是你,你比任何人都重要。”他像是在开玩笑,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本来觉得找回记忆会找到归宿,但现在我改变想法了,我可能也是个恋爱脑。”   “竟然觉得你和这个世界之中,你更加重要。”   陆续有人回到神眠故乡,洛斯转头看了一眼,快速道:“所以你要好好的,如果你不在了,我可能会难过得死掉。”   在这一瞬间,白濋突然有种感觉,他的男朋友可能知道了什么。   “长官!”   塔西、桑云云、维克特、加瑞、厄尔……很多眼熟的人走过来,其中还有被流沙淹没的燕戮,他回来了。   “欢迎回到神眠故乡,第十二条永生轨即将开启,这是神明给予世人的启示录。”   洛斯主动伸出手,道:“男朋友,我们该出发了。”   神眠故乡之后,是第十二条永生轨。   他们该去寻找最终的答案了。 第146章 在日落时   正午时分。   这是永生轨开启的时间。   “欢迎来到第十二条永生轨, 天灾降临,生物危机爆发,世界即将被毁灭。”   “请大家拯救世界,完成自救, 拯救时间无限制, 方式无限制, 当判定世界被拯救, 即视为通关。”   “欢迎大家来到玫瑰陷落的国度——玫瑰禁区。”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 周遭的环境也发生了改变, 绿洲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浓雾, 灰白色的雾气有如固体,遮住了眼前的一切。   洛斯扶着头,缓缓坐起身, 身下是一张铁架床,坚硬的床板硌得他屁股疼。   玫瑰禁区?   永生轨的起名越来越难以理喻了。   洛斯环视四周,正在心里吐槽着, 忽然愣了下, 后背冒出一层冷汗,这里……有点眼熟。   他急忙下了床, 往外走, 熟悉的摆设依次映入眼帘, 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 洛斯的脚步逐渐变慢, 他望着远处弥漫的大雾, 心越来越沉。   这里是实验塔, 玫瑰之城里的废弃实验塔, 也是他醒来的地方。   玫瑰在这里盛放,这是等级为SSS的重度感染区,玫瑰禁区由此而来。   浓雾拉低了可见度,四周看不见一个人,洛斯首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他的衣服变成了刚醒来的样子,手臂上的针孔也清晰可见,头发披散到肩头……就像是游戏的初始化,除了他脑子里的记忆,一切都变成了他刚刚醒来的样子。   如果没有刚才的提醒,他恐怕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大梦,永生轨和白濋都是他梦里的东西。   天灾指的是陨石,生物危机指的是辐射感染,世界即将被毁灭指的则是人类社会遇到了大危机——为什么是即将?   辐射爆发以来,灭亡的传言尘嚣日上,但随着安全区的逐渐完善和多方的探索,近些年来已经很少出现毁灭的言论了,人类在积极寻找自救的办法,期望解决异变带来的问题。   世界即将被毁灭,这种言论更符合以前的环境条件。   洛斯没有贸然离开实验塔,他蹲坐在门口,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旁边有一块碎裂的玻璃,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洛斯擦了擦靠里的一面,看到玻璃上映出来的自己。   如他所料,比现实世界里的他要年轻一些。   所有现象表明,第十二条永生轨的时间线被改动了。   甜蜜蜜烘焙工坊是十几年前的制糖工厂,其出现的时间和霍倦书失踪时相近,洛斯的第一反应就是,这里是和甜蜜蜜烘焙工坊处于同一时间段。   简言之,第十二条永生轨里的世界是十几年前的世界。   可是十几年前的毁灭言论也不多。   时间背景应该更早一些,洛斯眯了眯眼睛,不妨大胆的作出假设:这条永生轨模拟的时间是五十年前,辐射刚刚爆发的时候。   那时一切刚刚拉开序幕,是世界最需要被拯救的时候。   洛斯托着下巴,拯救不拯救世界不重要,他的男朋友去哪里了?   他那么大一个男朋友,就这么不见了。   第十二条永生轨显然没有了组队机制,不仅没有组队机制,连判定标准都没有给出。   拯救世界本来就很虚无缥缈,它可以是热血少年心中的梦想,也可以是模拟游戏里的最终结果,但唯独不适合作为任务与标准。   他没有拯救世界的期许,只想在这条永生轨里活下来,而活下来的首先任务是填饱肚子。   洛斯揉了揉咕噜咕噜叫的肚子,这里太真实了,不仅环境真实,感觉也很真实,他快饿死了,和刚刚醒来时的饥饿程度相当。   废弃的实验塔里没有厨房,洛斯翻找了一圈,只找到几瓶纯净水,生产日期不详。   十分感谢第十二条永生轨,让他有幸体会到了喝水填饱肚子的感觉。   勉强果腹之后,洛斯开始搜查实验塔,这里只有他一个人,能找到的线索倒是很多,都是关于实验的记录。   和他有关的实验也有记载。   本子上积了一层灰,洛斯拎着抖了抖,翻开。   那一瞬间,他有种在看自己生平经历的错觉,记录本上第一页就是实验项目的名称——深海计划。   他快速的往后翻了翻,轻松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这上面的记录和他在主研究室里看到的一模一样,简言之,这一本就是深海计划的记录,而他则是深海计划的成功个例。   当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纸面上出现了不同的字迹,上面写着实验结论:深海计划成功,所得成果可以改变生物危机,阻止世界被毁灭,是拯救世界的必备品。   毫无疑问,他就是深海计划成功后得到的成果,这一点和现实生活没有差别,很容易联想到。   洛斯人都麻了,第一反应就是骂人,必备品你大爷,老子是人!   紧接着他就想到了“必备品”三个字背后的含义,如果将永生轨视作网游,目光是打怪升级,那必备品就是杀死boss的唯一指定武器,是玩家必须要拿到的装备。   洛斯黑着脸,把其他几份实验记录都看了一遍,全部都是证明他这个必备品对生物危机具有针对性的作用。   换言之,他是用来拯救世界的好东西。   永生轨对他的恶意简直不要太明显。   洛斯瞬间就理解了永生轨的安排,别人拿的是拯救世界的剧本,他拿到的角色是被狼群追捕的羊羔。   这里模拟了现实世界,他是深海计划的成功实验品,也是解决辐射感染的唯一办法。   第十二条永生轨位于玫瑰之城,其他人很快就会找过来,他得隐藏好身份,洛斯站起身,将实验塔仔细的又搜索了一番,找到了几支注射用的针管和一把裁纸刀。   这个世界的划定范围不知道有多大,无法判定其他人找来的时间,洛斯爬到了实验塔最顶楼的控制室里。   严格来说的话,实验塔和他炸掉的那个也有些许不同,这里的装备要更多更完善一些,除了实验仪器,一些防御机制也可以使用。   洛斯试了一下,顶层控制室里可以操控实验塔里所有门的开关,就连监控器都能够使用。   发电问题不能深究,洛斯将之归结于永生轨的补偿,给了他一个天崩的角色,肯定要在保护措施上进行补偿,不然他根本没有办法在这里活下去。   熟悉完各项操作,洛斯把控制室的门关好,昏昏欲睡地趴在监控器前。   感染区的浓雾是一层天然屏障,就是不知道效果是不是和现实世界一样,能不能拦住绝大多数想进来的人。   就算拦不住也没有关系,实验塔还算坚固,可以抵挡一段时间,让他能趁乱找到白濋,商量应对的办法。   洛斯如是想到。   然而他想到了一切,却没有想到永生轨对他的恶意远远不止他看到的那样。   与此同时,感染区外。   无数人聚集在浓雾边缘,其中有相熟的已经开始打招呼了。   “来的挺晚。”   “路上遇到点小麻烦,来晚了,你们那边怎样?”   “还行,处理完了。”   “来的人比我想象中的多。”   “当然了,最后一条永生轨了,大家剩的称号装备都拿出来用了,所有信息都指向这里。”   “玫瑰禁区,指的不就是玫瑰之城,据说拯救世界的办法就藏在里面,你猜这办法是什么?是无字天书,还是天降法宝?”   “是个人。”   “人?”   “路上听其他人说的,可能是有更厉害的称号,得到的线索多。说是这里面藏着一个人,一个能改变异变感染的人,只要找到他,就能利用他来拯救世界。”   人群之中,一个人闻言嗤了一声:“弄不清楚永生轨在搞什么,那直接让我们找人就是了,何必说什么拯救世界。”   “大概操控永生轨的东西存在掉书袋了,只想着升华,毕竟找人可没有拯救世界听起来拉风。”   有人有异议:“固定的永生轨哪次不和现实有所联系,像第八条永生轨,还能找到和现实对应的孤儿院。”   “你的意思是,这一条永生轨也和外面的世界共通,现实生活中也有能解决异变的人存在?”   “说不准真有,研究所不是有什么0号实验体,号称不会受到感染,兴许早就有了能解决辐射感染的实验体,只是研究所没有说出来。”   大家面面相觑,有人满脸附和,也有人不屑地摇头:“要是真有的话,他们还不早点拿出来。”   “不管现实世界怎么样,反正这里有,别考虑那么多,赶紧做完任务才是。”   大家闻言纷纷点头,看向被浓雾包裹住的感染区。   角落里,白濋抱着胳膊,眉心紧蹙。   燕戮和维克特站在他左右,两人对感染区跃跃欲试:“解决异变的办法竟然是个人,不知道这人人是什么样的,好不好看。”   “我觉得一般,不是说那个人对应现实中的实验品嘛,你想想天使计划的受试者,说不定那人长得和你遇到的异变怪物一个样子。”   燕戮下意识脑补了一下,打了个哆嗦:“那也太吓人了吧。”   “吓人?”维克特嗤了声,“你还有心思管他长的怎么样,万一他和异变怪物一样难对付,那就麻烦了,再加上这么多人的抢夺,啧。”   燕戮听得咽了咽唾沫,转头:“没关系,有长官在,我们一定没问题,对吧,长官?”   白濋抬眼,声色冷淡:“什么?”   燕戮和维克特面面相觑,前者疑惑道:“长官,你在想什么呢,一直出神?”   “没……”白濋停顿了一下,皱皱眉头,“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我们的队伍好像少了个人,不应该只有我们三个人。”   他迷迷糊糊的有个印象,他们的队伍应该是四个人,还有一个人很善良,很聪明,很漂亮,大家都戏称他是小队长……这种感觉毫无缘由,白濋尽力去捕捉,却依旧想不起那个人的脸和名字。   就好像,一切只是他想象出来的。   “确实不是三个人啊,还有一个。”   “什么?!”   白濋满面惊色,语气严肃:“那另一个人是谁,去哪儿了?”   维克特被他一惊一乍的反应吓了一跳,无措地眨巴着眼睛:“他是个动物异变者,拥有稀少的能力,能够变成兽形态进行战斗,还能和一些异变后的动物进行沟通,他叫洛似,洛水的洛,似乎的似,他去打探消息了。”   “洛……似?”   燕戮努努嘴,看向他身后:“喏,他回来了。”   白濋迅速转过身,入目是一个高大的男人,满头卷曲的棕发,或许是因为异变的缘故,他的眼睛呈现出属于兽类的竖瞳,眉目英挺,五官粗犷,鼓胀的肌肉将衬衫撑得服服帖帖。   洛似站定:“我去打探过了,这里的浓雾具有感染性,人类的身体无法承受,就连动物也受不了,不能深入,很容易被异化成怪物,所以这里又被称为禁区。”   燕戮急了:“那怎么办,不能进去的话,怎么找那个能解决异变的人?”   “别急。”洛似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我打探到消息了,在每晚十二点到一点的时候,禁区的浓雾会散开,只要能在这段时间里穿过禁区,到达中央的实验塔就好了。”   “实验塔?”   “对,这禁区的中央是一座实验塔,他们说的人就是唯一成功的实验体。”   燕戮和维克特满脸惊骇,拉着他,嘱咐他小声点,这里的人都不知道要找的是实验体,他们算是掌握线索最多的了。   维克特压低声音:“这实验体真有那么大的用处?”   要知道在现实世界里,研究所耗费了几十年的时间,也没能研究出解决异变的办法,由于初代天使计划的莫名夭折,现在如火如荼进行的天使计划也低调了很多,几乎听不到成果的公布。   洛似答得铿锵有力:“有。”   维克特想说什么,被燕戮打断了:“这里是永生轨,你以为和现实生活一样吗?”   说的也是,这里是永生轨,连妖魔鬼怪都能出现的永生轨,出现一个能改变辐射感染的实验体又有什么不可能。   维克特咂咂嘴,由衷地感慨:“洛似你也太厉害了,这都能打听到,我们的队伍有你真是太幸运了。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你这么厉害,肯定要花大价钱把你挖走,比如那个二队,仗着是S级异变者,整天牛逼哄哄的,拿鼻孔看人。”   燕戮闻言翻了个白眼,意味不明地哂了声。   洛似默默转头,一双不同于人类的眼睛紧紧锁定在燕戮身上:“挖不走,燕戮在哪里,我在哪里。”   燕戮:“……”   混蛋,别他妈乱说话啊!   “燕戮,我做的好吗?”洛似低下头,燕戮已经很高了,他比燕戮还要高出半个头。   随着他的靠近,压迫感扑面而来,燕戮呼吸一窒,耳根染上绯意:“你他妈说话就说话,别靠的那么近啊!离我远点!”   维克特啧啧出声:“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的戏码又要上演了。”   白濋神色恍惚,不解地看过来:“他们两个?”   “是一对。”维克特思索了一下,换了更加严谨的措辞,“即将成为一对,现在是欢喜冤家,整天就想着搞对象,黏糊死了,烦人。”   白濋浑身僵硬,按住了眉心,维克特吐槽的是燕戮和洛似,但他为什么总有一种也被骂了的感觉。   他明明没有对象,明明一直都是……一个人。   燕戮和洛似打打闹闹,白濋沉默了一会儿,伸出手,拍了拍洛似的肩膀:“你跟我过来一下。”   洛似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就点点头:“好的,队长。”   “我是队长?”白濋微愣,对上三双惊讶又不解的眼睛,默默垂下眼帘,“走了,洛似。”   洛似,这两个字念出来,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跟他那种朦胧的感觉一样,但细细体会,又有些许不同。   究竟是哪里不同?   哪里出了问题?   白濋百思不得其解,怀着满腹心事,率先转过身。   在他身后,维克特和燕戮都是一脸迷惑,尤其是维克特,他的敏锐性更高,很早就发现的白濋的不对劲:“长官今天是怎么了,好像进入第十二条永生轨之后就怪怪的,刚刚还忘了我们的队伍有几个人。”   “难道是压力太大了?”燕戮语气担忧,“长官日夜为队伍操劳,接下来我们都别掉链子,不要让长官太累。”   “喂,我可没有掉链子,这话你应该对自己说。”   “……艹,维克特你是不是想打架?信不信老子把你打得哭爹喊娘?”   “来啊,打就打,我怕你啊。”   ……   两人吵得正热闹,并没有注意到,从维克特说出队伍有多少人之后,洛似的神色就变得不对劲了,他的表情复杂,眼底透露出一丝忧虑。   洛似跟着白濋来到没有人的角落,这里靠近感染区,浓雾在四周聚拢,透过雾气,隐隐能看到不远处招展的鲜艳花枝,脆弱又娇媚,开得正盛。   “队长,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   白濋正视着他,目光中带着探究:“你叫洛似?”   男人点点头:“四声,洛似。”   白濋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没有说话,不知在思索什么,洛似等了半天不见他有动静,主动问道:“队长,还有什么事吗?”   还有什么事呢?   白濋说不清楚,他应该放洛似离开了,但心里总有个声音在阻挠,让他去询问,去探究,可他不知道要问什么,不知道要探究什么。   “你……能变成兽型?”   “是的。”   白濋捏了捏眉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丰富的经验令他能够快速调整好状态,让任何人看不出内心的想法:“你是怎么加入我们小队的?”   在他的记忆里,燕戮从厄利斯都时期就跟着他了,维克特是军区总部指派的人,这一路走来磨合得很好,唯有眼前这个人,关于他的任何事情都很模糊。   “是在永生轨里,我受了伤,燕戮救了我,然后我就一直跟着他,恰好你们小队缺了一个人,队长你就让我加入了。”   白濋敏锐地抓住了关键:“我们的小队缺过人?”   “对,他和维克特一样,都是军区总部指派加入的,但在某次永生轨里不幸牺牲。”洛似平静地回答,“队长,你怎么了,燕戮和维克特都很担心你。”   白濋沉吟片刻,摇摇头:“我没事,你先回去吧,通知他们两个做好准备,今晚就进入感染区……不,是禁区。”   这里和现实世界太像了,他总会模糊禁区和感染区。   洛似点头应下,他离开后,白濋站在浓雾边缘,望向灰白的未知之处。   这里就是永生轨的终点吗?   白濋伸出手,探入雾气之中,浓郁的灰白色气体包裹住手掌,不知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那些雾气凉丝丝的,顺着皮肤往里渗入,很快他的手就变得冰冷,像是在冰水里浸泡过。   感染区的雾气是引起异变的主要原因,白濋皱了下眉头,正想收回手,掌心处突然涌起一股热流,那热度在血管中流动,驱散了雾气带来的寒冷。   晃神的瞬间,那热度更甚,就像……被人握住了手一样。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白濋恍然惊醒,他的手从来只会握住刀柄,还未曾与别人相握过,就算握手,也是隔着一层手套,热度并不会这么明显,可他为什么会有那种奇怪的联想?   烦躁的冷意从他身上蔓延开来,白濋抿着唇,唇线拉直,纠结了一会儿也没有头绪,只能暂时甩开脑海中错综复杂的思绪。   眼看着赶来的人越来越多,在外围等待的闯关者们心中焦急,警惕地监视着其他人,生怕被别人抢先找到禁区里的实验体。   在日落时,终于有人按捺不住,率先走进了浓雾。   “艹,老子就不信了,这雾气真能杀死人不成。”   四周一片静默,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目送着他的身影被浓雾吞噬。   有了第一个人,很快就有第二个和第三个人,短短十分钟内,就有数十人冲进浓雾,围在禁区外的闯关者受到影响,面上都浮起不耐的焦急神色。   焦灼的气氛逐渐蔓延开来。   “走走走,我们也走吧,再等下去什么都赶不上了!”   随着一声呼吁,绝大部分人都进了禁区,不难看出他们是一起行动的,外面只剩下寥寥几人。   燕戮也有些着急:“我们还要等吗?”   “等。”白濋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也不一定会异化感染,万一他们之中有存活下来的,就抢占先机了。”维克特分析道。   他拉着洛似询问过和禁区相关的事,感染并不是100%的,也可能会有例外。   在这种设定了任务标准的世界里,例外并不罕见,而当大多数人都进入死亡之地,例外必然提前触发。   洛似看看燕戮,纠结了一会儿,说道:“确实有可能不被感染,像我和燕戮这种已经被感染过的存在,概率更低。”   “我不是在等时间。”   白濋垂着眼皮,声色平静:“我等的不是时间,是反馈。”   他当然清楚,永生轨并不想将他们全军覆没,所以他等的也不是凌晨的十二点。   就在这时,从浓雾深处突然爆发出一道嘶吼声,那声音像是人类发出的,又很像野兽的嘶吼。   白濋猛地抬起头:“等到了,准备进入禁区。” 第147章 守男德   四人踏入迷雾之中。   远处不断传来痛苦的嘶吼声, 越往里走,还夹杂着几句呼救声。   白濋不动声色地摸上匕首,刀柄上的刻字印在指腹上,他突然脚步一顿, 愣住了。   他喜欢在武器上刻一些具有特殊含义的字, 比如【洛斯】, 有神明的意思, 也是他曾经养过的猫的名字。   洛斯, 洛似……这两个字只有声调的区别, 但给他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在洛似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 他竟然没有联想到洛斯。   甚至于,他直到摸到了匕首上的刻字,才发觉两个名字很相似。   白濋皱了下眉头, 这对别人而言或许是一时反应慢了,但对他来说很不正常。   雇佣兵的职业要求他具有超强的反应能力,他应该在第一时间敏锐的察觉出相似才对。   太奇怪了。   从莫名其妙的印章到下降的反应速度, 进入第十二条永生轨之后, 发生的一切都在将他推向烦躁的情绪之中。   嘶吼声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响起,这代表先于他们不久进入这里的闯关者发生了异化, 四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到这里差不多就是极限了, 再往里容易被感染异化。”维克特搓了搓手臂, 纳闷道, “话说你们有没有发现, 气温好像越来越低了。”   他穿着外套, 在禁区外围的时候还有些热, 现在感觉凉飕飕的, 好像从夏天一下子跳到了深秋时节。   还隐隐透着一种马上要进入冬季的感觉。   燕戮破天荒地没和他吵嘴,附和地点头:“确实冷了很多,也没感觉到有风,怎么突然就冷了?难道这雾还自带降温功能?”   “有雾的时候是会冷一些,但不至于冷成这样,跟开了18℃的空调一样。”   燕戮也有同感,看向沉默不语的白濋和洛似:“这皮糙肉厚的家伙抗冻,我猜到了,但长官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冷,脸色还挺红润的。”   看看维克特,嘴唇都被冻青了。   白濋捻了下指尖,感觉到一股热流从掌心蔓延到全身,他好像浸泡在温泉水池里,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我也冷,脸是冻红的。”白濋敛了敛眸子,语气淡漠,“还能忍住,就没嚷嚷出声。”   他这话一说出来,维克特和燕戮顿时闭嘴了,和长官一比,他们两个简直就是菜鸡,连冷都忍不了。   洛似收回看向远处的担忧目光,紧盯着燕戮:“你还好吗?需不需要我把衣服脱给你?”   燕戮满头黑线:“……你他妈滚远一点,别羞辱老子!”   艹,瞧不起谁呢。   维克特毫不客气地嘲笑起来,笑够了才义正辞严道:“燕戮你怎么回事,人家洛似一番好意,光着膀子也想给你送温暖,你好心当成驴肝肺,拒绝不说,竟然还骂人家。”   燕戮:“……”   怪他喽,洛似只穿了一件衬衫,薄薄的衬衫都能透出底下的麦色皮肤,这种衣服连破布都不如,怎么保暖?   妥妥的羞辱无疑。   要不是知道洛似脑子不好使,这羞辱百分百是误会,他就要上手揍了,哪里只会骂两句就结束。   两个人的鸡飞狗跳,三个人的和谐相处,热烈的气氛暂时转移了注意力,让人不在关注身体上的寒冷。   白濋站在旁边,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竟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他一直都是这样冷漠的人,也早该习惯被排斥在外的孤独,怎么还会产生这种情况并不常见的错觉呢?   白濋摇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匕首,眸光愈沉。   他以前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也不会这样多愁善感。   他笃定。   “长官,你怎么又发呆了,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长时间的沉默令队员产生了担忧,燕戮和维克特满脸关切,眼神中透露着小心翼翼。   白大长官为人不热络,平时也都是冷冰冰的,问出这一句话已经耗尽了他们两个的勇气。   队长冷漠严肃,队内沟通战战兢兢,这种烦恼谁懂啊!   白濋也注意到了自己频频走神,掐了掐眉心:“我在想怎么能快速穿过禁区,进入中央的实验塔。从接连传来的叫声可以推测,被浓雾感染异化后的状态很像是异变,不过这种异化更加快速,完全跳过了迷失者的状态,且会令人处于不稳定的状态之中。”   “希望不是我想多了,我总觉得这些浓雾带来的异化似乎是高强度的异变,即从被感染直接跳到失去人类意识,变成怪物。”   他刚刚在等的就是异化后的状态,知道被感染后的结果,才能更好的进行判断。   三人都不是傻子,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维克特想的深想的多,顿时也忧虑起来:“不是你想多了,事实就是这样,那些嘶吼的声音逐渐落下,是他们变回正常人的可能性更大,还是他们被杀死的可能性更大呢?”   进入禁区的人大多都是结伴而行,相差的距离不长,很容易解决这种变成怪物的人。   “别忘了这一路走过来,我们都遇到过什么。”   永生轨的描述是异化生物危机爆发,这和现实生活中逐渐趋于平稳的动植物天差万别,他们一路赶到禁区,遇见了好几波来找茬的异化怪物。   无数次重复的杀怪行为令人逐渐麻木,他们现在看到异化的怪物,第一反应就是攻击,将之解决掉。   其他人到达禁区的时候,身上或多或少都灰扑扑的,还有些人身上带着血迹,可见他们在路上也遇到了同样的袭击。   高频次的怪物来袭令人费解,很像是军区基地里训练的项目——以重复的方式来加深肌肉记忆,提高反应速度。   这一发现十分令人不爽,燕戮面色阴沉:“永生轨该不会在训练我们吧?”   “可是训练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拿到一个问题,维克特条件反射就开始追根溯源,“为了提高我们的自保能力?为了让我们能更好的拯救世界?”   ……简直不要太荒谬了。   维克特摊摊手:“由此可以得出结论,就算永生轨在训练我们,对我们而言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白濋不置可否,永生轨可不会那么好心,每一步的安排都有更深的含义。   经过商议,四人决定原地驻留,距离午夜还有半个小时,等到浓雾的效果被屏蔽时,再继续寻找实验塔。   白濋看了眼缩成一起的三人,站起身:“我去前面看看异化后的人。”   燕戮想跟他一起去,还没站起身就被拉回去了,洛似皱眉:“你还是安心待着吧,别去添乱了。”   “……谁添乱了,老子阿嚏!阿嚏!”他话还没说完,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白濋摇摇头,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你还是留下吧,我就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身后传来骂声,是燕戮和洛似在吵嘴,闹闹腾腾的,很有烟火气息,持续了很久都没有停止。   他有一群很好的队友,队伍内的气氛也很和谐,可是为什么总觉得缺少了重要的东西?   白濋眉心紧蹙,握紧了匕首。   走入更深的迷雾,并没有感觉到维克特和燕戮说的冷,浑身暖融融的不说,就连意识也变得更加清明,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洛似说感染之后的人对雾气的反应要小一些,白濋暗自腹诽,难不成他这个普通人早就默默异变了不成?   很快就走到了声音发出的地方,地上躺着一个人,倒在血泊之中,浓重的血腥气被雾气掩盖住,走得近了才能闻到些许。   这人的腰腹位置鲜血淋漓,脏器被拖了出来,似乎有被啃食过,四周散落着肉块。   画面堪称血腥刺激,即使是见惯大场面的白濋,也不适地皱紧了眉头。   他的视线上移,落到缩成一团的人身上,那人双手抱着头,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蜷缩着,不断发出低低的嘶吼声,像人又不像人,和之前从禁区里传出来的声音相差无几。   这是由两人组成的小队,其中一人被雾气异化成了怪物,残忍地杀害了自己的队友,并且吞食了队友的一部分血肉与内脏。   判断出事情大概的白濋按了下胃部,眼底流露出嫌弃:“喂,你还有意识吗?”   异化后的凶手停下嘶吼,抬起头,他的脸上生出了大片大片的白翳,眼睑内挤出珍珠大小的圆包,底下不知道藏了什么东西,正在缓慢地蠕动着,渗出淡绿色的黏液。   黏液顺着眼角流下,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白濋的目光往下挪了挪,看到凶手的脚边,土壤湿润,快速吸收着黏液,像是吸收水分的海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变成一块黑色发糕。   脚下的土地松软,不知有没有渗过黏液。   这个联想让洁癖的白大长官变了脸色,恨不得跳起来,双脚腾空远离地面:“是你杀了他?”   “啊啊啊——”   似乎是无法接受自己做过什么,凶手被激怒,朝着白濋扑过来。   他的骨骼被压弯了,背部生长出了几根透明的翅翼,像是蜻蜓的翅膀,每一次挥动都能带动雾气流动。   只听得一道凌厉的破空声,然后翅膀发出的嗡嗡响声就终结在了白濋的长刀下,凶手浑身僵住,又爆发出更加强烈的痛苦嘶吼声。   他发了疯一般扑过来,眼睑内的小珍珠爆开,喷射出颜色更深的黏液。   白濋一下子变了脸色,想也没想就拔出长刀,捅了过去。   本来想着这人保留意识的话,可以简单谈一谈,没想到这人被砍了个翅膀就发疯了。   那么脏,还是直接杀了吧。   为了避免身上被溅上黏液,白濋下手又狠又重,快速将人解决了,末了还放了一把火,把尸体给烧了。   这种异化和诱导异变相似,让白濋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比如天使计划的受试者,比如被动异变的燕戮。   尸体已经沦为了异变生物培养卵种的温床,如果不及时清理干净,很快会有异变生物从尸体上孵化出来。   一直盯着尸体烧成灰,白濋才离开。   不知道异化的情况是不是只有这一种。   白濋眉心紧蹙,表情越发沉重。   原路返回,到达燕戮等人留守的地方时,距离午夜还有五分钟不到。   维克特的情况不太妙,已经冻得说不出话来了,燕戮比他好一点,被洛似抱在怀里,勉强能张嘴:“长官……”   “你们怎么样了?”白濋戴着手套,拍了拍维克特的脸,像是在拍一块柔软的冰块。   维克特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意识模糊:“小队长,我没事。”   “你叫我什么?”   维克特没有回答,昏昏沉沉地往燕戮身上倒去,白濋只犹豫了不到一秒,就加大力气,使劲地拍了两巴掌:“喂,别睡,醒醒。”   燕戮费力地抬起手,撑着维克特的后背:“滚呐,别死在我身上,赶紧醒过来,敢让长官担心,你就死定了。”   他们两个约定好了,不能再让白濋担心。   别打了别打了,这两巴掌扇得维克特脸疼,他皱着眉头,在心里将燕戮骂了个底朝天,肯定是燕戮这个狗比东西,趁机打他。   打人不打脸,没听说过吗?!   他用仅有的一口气力,对白濋说了句话:“我没睡,长官你别担心。”   担心是不可能不担心的,毕竟白濋还有事没问:“你刚刚叫我小队长了,是不是?先回答我的问题,回答完了再睡。”   白濋又拍了拍他的脸,隔着手套,掌心的热度令维克特的意识清醒了一瞬:“我……”   十二点到,浓雾带来的彻骨寒冷飞快褪下去。   气温回升,维克特一下子清醒过来,看到嫌弃地扶着他的燕戮,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刚才打他的人好像是白濋,他亲爱的队长。   白濋收回手,眉心紧蹙:“好了吗?好了就赶紧起来,还有你刚才为什么叫我小队长?”   维克特语气迟疑:“我有这么叫过吗?”   他面上不显,心里忍不住开始揣测,队长是不是因为“小”的形容词生气了。   “可能是太冷了,冻得我嘴瓢,不是小队长,我叫的肯定是大队长。”   十二点过后,不到三分钟,被冻成狗的维克特和燕戮就恢复了正常。   白濋面色阴沉,仿佛刚才的失态的人并不是他:“收拾一下,出发。”   禁区里还有其他幸存者,在午夜的钟声敲响之后,大家都发现了十二点后关于禁区的秘密,于是一批又一批幸存的人聚集到实验塔。   白濋等人排在第二,第一个到达的是人数众多的队伍,加瑞和厄尔在队伍之中,这里面聚集了来自厄利斯都的绝大部分人。   实验塔大门紧闭,从外面看,这里是处在荆棘丛中的城堡,四周向外延伸十米,都是玫瑰花丛,无愧玫瑰禁区的名字。   当然,这玫瑰花丛也给找不到方向的人指了一条明路。   “一路走来都能看到玫瑰花,这难道是那人用来欢迎我们的?”   “什么那人,应该叫玫瑰仙子,舍身拯救世界的玫瑰仙子。”   “仙子应该很漂亮,我迫不及待了。”   “你他妈的色狼,现在还有心思想那种事,咱们是要抓仙子,又不是要上人家。”   “什么上不上的,文雅点,我那叫和仙子深入交流一下感情。”   “艹啊不要脸,哈哈哈哈哈哈。”   在充满诱惑力的玫瑰花丛之中,格格不入的荤段子引起一群男人的哄堂大笑,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比之相差甚远的,是人类的素质。   这群人甚至觉得自己很幽默。   白濋等人来的并没有太晚,听到了一部分,四个人的表情都不太好。   燕戮低声骂道:“操蛋玩意儿,脑子都长裤裆里了,真他妈够下流的。”   “有能录音的东西就好了,把这话录下来,等遇到了那什么玫瑰仙子,放给对方听。”维克特三句话总离不开任务,“比起跟这么群玩意儿走,还不如跟我们一起拯救世界,我们队里起码有帅哥!”   仙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女性,一群人先入为主,已经把住在实验塔里的人当成了女的。   维克特打量着白濋,笑得意味深长:“美男计,长官觉得怎么样?”   白濋将目光从实验塔上移开:“我觉得你对自己的认知不太清晰。”   长官一如既往的委婉,也一如既往的一针见血。   燕戮憋不住笑出了声,维克特瞪了他一眼:“我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当然不是我去勾引,得长官去才行,长官一出马,保管什么玫瑰仙子荷花大神排队过来,想和我们一起拯救世界。”   白濋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可能。”   “又不用长官你真的出卖色相,试试也不亏。”维克特觉得自己这个办法非常有用,尤其是有前面那群低素质的人衬托,“天时地利人和,玫瑰仙子必定手到擒来。”   燕戮也有点心动了:“是啊,试试也不亏,长官你以前为了做任务,不也用过差不多的计策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我有男朋友了,得守男德。”   四周空气一滞。   “长官你有……男朋友了?”   “男朋友?”   震惊归震惊,最令燕戮崩溃的是,他不知道这件事:“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是谁手段高超,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搭上了你?”   那个小婊砸……啊不,那个男的!   燕戮深觉自己的第一小弟地位不保,似怨似恨地盯着白濋,颇有一种他不说出个所以然就没完的架势。   白濋没心思理他们,他自己现在也陷入了迷茫。   他哪里来的男朋友?!   那句话是脱口而出,如同本能反应一样,好像他曾经这样说过。   那么问题来了,他是母胎solo,现在还没喜欢过谁,这本能反应是怎么回事?   严格追溯的话,八岁的时候有个小初恋,两块糖定了亲,最后因为找不到人,也不了了之了。   难不成他潜意识里脑补了一出和小初恋的大戏?   白濋一方面觉得荒谬,一方面又觉得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很多人描述初恋的一见倾心,都喜欢用这种句式: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到了我们的婚后生活。   小初恋也确实是男的。   是个喜欢穿碎花裙子的漂亮男生。   要是真能和小初恋在一起的话……   白濋不得不承认,他并不排斥,反而隐隐有种期待的感觉。   “好吧,既然是长官喜欢的人,那男的女的都不要紧,我们不管了。”   你们也管不了。   白濋默默腹诽,等他的下文。   燕戮满脸好奇:“他叫什么,长官打算什么时候带给我们看看?”   “没打算,不看。”白濋冷漠地拿出匕首,看向实验塔,“没有男朋友,刚才是我随口胡说的,走吧,进塔。”   燕戮:“……”   维克特:“……”   随口胡说能说的那么自然,说的那么真实?   白濋率先走出玫瑰花丛,在他身后,燕戮和维克特窃窃私语,小声嘀咕着白濋一定是有男朋友,或者是有了这方面的心思。   落在最后面的是洛似,他僵硬地迈着步子,看看高高耸立的实验塔,又看看持刀而入的白濋,恍然间有种在看王子解救公主大戏的感觉。   事实上,这也的确是一出关于解救的大戏,只不过王子不是解救公主,而是要解救另一位王子。   那实验塔里根本没有玫瑰仙子,有的只是一个男人。   一个被遗忘,被世界抛弃的男人。   洛似收回目光,默不作声地跟在他们后面,进入了实验塔。   实验塔的大门被前一波人破坏了,他们在来的路上搞到了枪支武器,直接轰开了实验塔的大门。   爆炸声震耳欲聋,波及到了四周,在顶楼控制室里休息的洛斯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监控器很清晰,显示着实验塔里发生了什么事。   “艹,才十二点半,来的这么快。”   洛斯一边嘟哝着,一边揉了揉后颈,睡了几个小时,身体上的疲惫感消散了大半,就是被吵醒令人很烦躁。   烦得他恨不得弄死这群没礼貌的“客人”。   第一波进入实验塔的人在搜索一楼的实验室,房间里的摄像头很快就被发现了,一个闯关者眼睛发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招呼其他人过去。   于是在无数块显示屏上,其中一块挤满了人脸。   洛斯嫌弃地往后仰了仰身,冷漠地看着这群人对摄像头说话,比手势。   摄像头不带录音功能,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但从嘴型和表情上可以判断出来,不是什么好话。   洛斯眼底浮现出厌恶,他在操作盘上看了一圈,发现那个房间编号为A0。   在搜集到的实验记录里,A0是源头实验室,这里储存着高浓度的感染雾气,又被称为排雾室。   分处两个阵营,洛斯面无表情,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控制器上的两个按钮。   一个是关门的按钮,一个是排放雾气的按钮。   显示屏上顿时来了反馈,那个房间的门自动关死,并且排放出高浓度的雾气,在房间里的人登时变了脸色。   一路走过来,这支庞大队伍的幸存者多,被异化的人也多,几乎是第一时间,他们就意识到了这些气体是什么。   有人开始疯狂撞门。   洛斯托着下巴,冷冷地嗤了声:“这可是异变怪物都逃不出去的实验室,就凭你们也想撞开门,做梦去吧。”   摄像头兢兢业业,将一切拍摄下来,传递到显示屏上。   房间里盈满了灰白色的气体,这些气体是经过提纯的高浓度雾气,具有更强的感染性。   很快就有人受到影响,趴在地上来回打滚,拼命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嘶吼发疯,他的身体慢慢发生了变化,背上生长出了不属于人类的翅翼。   “有人异化了,戒备!”   “分散站位,不要和他交手,避免造成伤口,想办法一击毙命。”   如果白濋在这里,就能一眼辨认出来,这个人的异化方向与他见到的那个人相同。   这种异化会导致意识模糊,喜食生血生肉,狂躁易怒,并且会分泌出具有感染性的黏液。   但房间里的其他人显然不知道黏液的事情,他们天真的以为,只要杀死这个人就没事了。   于是在围攻之中,那个人虽然死了,但是从他身上爆出来的黏液溅到了其他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显示屏上相安无事的画面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混乱争斗,所有人都被感染了,正在互相撕咬。   这令洛斯想到了一个词:养蛊。   在争斗之中,胜出的人战斗力超群,会成为很难对付的怪物。   洛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一个又一个被感染的人倒下,心情复杂。   这些人想用他来拯救世界,想杀死他,而他只是想自保,为什么在造成伤亡的时候,他还是会产生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很快他就想到了不舒服的原因。   他们所有人都处在永生轨的控制之下,被迫成为对立的关系,这种恶意安排使得他们自相残杀。   和在高大上中学的时候一样,七个人里有六个能逃过一劫,第七个人自然而然会不满,会心生扭曲。   这是来自永生轨的恶意。   洛斯闭了闭眼睛,仰躺在椅子上,他盯着空白的天花板,久违的生出些许迷茫。   其实在之前的永生轨里,很少遇到这种恶意安排的自相残杀,再加上霍倦书的缘故,他对永生轨的态度从排斥到接受,没有一开始那么厌恶了。   但玫瑰禁区彻底踩碎了这种美好的滤镜。   就好像,那些美好不复存在,真实的永生轨就是充满恶意的。   这是要考验闯关者吗?   这种考验除了揭开人性的阴暗面,还有什么作用?   洛斯不理解。   令他更难以接受的是自己的身份,他甚至不能算成人,只是一个被所有人觊觎的通关宝物。   难不成是岳父大人恼羞成怒,不满他和白濋在一起,所以搞出了这一出,特地来折磨他的?   洛斯被这种想法逗乐了。   不可能的,他知道霍倦书不是这样的人,能培养出白濋的人,又怎么会在暗中使绊子。   话说回来,他男朋友怎么还没来?   洛斯叹了口气,看来他不在身边,他男朋友的斗志都下降了,行动也变慢了,竟然不是第一波到达实验塔的人。   不是第一波也就罢了,现在还没个人影。   洛斯一眼扫过面前的显示屏,语气幽幽:“我那没用的男朋友啊。”   要是换成白濋在实验塔里,他保准早就杀来了。   与此同时,正避开监控死角,带着人默默往楼上走的白大长官接连好打了几个喷嚏。   白濋揉揉鼻子,皱眉,一脸不爽。   怎么回事,谁在背后偷偷骂他? 第148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楼道里很空旷, 喷嚏声造成了一阵阵回音。   “长官,你是不是冻感冒了?”   “在永生轨里生病了怎么办,又没有药,话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官你生病。”   燕戮回忆了一下, 他认识白濋的时间很长, 十年左右了, 白濋强悍得不像是人, 从来没有过头疼脑热的现象, 就算出了车祸, 也能很快恢复。   再说一遍, 强得不像是人。   “没有生病, 有人在骂我。”白濋啧了声,轻笑了声,“有意思。”   其他人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这哪里有意思了?   燕戮吞了吞口水,小声嘀咕:“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长官这种发自内心的微笑了。”   维克特表情微囧:“你这话听起来好有画面感,我是不是应该在夜半时分挺身而出, 说一句不过是小感冒, 竟然这么着急打电话叫我过来。”   燕戮心领神会,两人嘿嘿直笑, 不明所以的洛似深觉被排斥在外, 一脸无措:“那我该说什么?”   “你该说什么啊, 让我想想你适合什么角色。”维克特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 “有了, 你就是陷害女主的恶毒白莲花, 伪装成女主, 潜伏在我们队伍之中……”   他每说一句话, 洛似脸上的表情就难看一分,嘴唇哆嗦,细看竟然是在颤抖。   燕戮以为他是气的:“你生气也不用气成这样吧,就是个人设罢了,又不是说你真的是这种人。”   洛似僵硬地“嗯”了声,低下头。   白濋瞟了他一眼,打断了热烈的讨论:“我不是霸道总裁,也别乱编排了,走吧,小心点,别被监控拍到。”   刚才他们亲眼目睹了实验室里发生的一切,在透明的玻璃房里,高强度的雾气将一群人变成了没有理智的疯子,互相撕咬,可见这座实验塔里有人在暗中观察着一切。   一楼已经被第一波人搜遍了,四人没有逗留,沉默着向上一层楼进发。   很快就到了二楼,这里还没有被搜完,白濋打了个手势,四人猫在楼梯间的死角,看着其他人在各个实验室里翻找。   接二连三有人被困在房间里,闯关者们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纷纷开始寻找摄像头,顶楼控制室里的显示屏黑了一块又一块。   在二楼的最后一个摄像头被打碎前,第一波人中的领导者冲着摄像头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放大的显示屏显示出他的嘴型:等着。   “砰——”   显示器黑屏了。   洛斯眯了眯眼睛,不悦地站起身。   这群傻子终于学聪明了。   如果放任他们继续搜查,他很快就会被找到,洛斯思索了下,按下了控制实验塔大门的按钮。   大门并不是被轰开的,见火力太猛,洛斯就主动打开了门,在爆炸烟雾的遮挡下,这一点并没有被人发现。   关上门,其他的人别想进来。   洛斯活动了一下手腕,既然这些人都是冲着他来的,那他就去会一会,正好看看自己的体质增强后,现在的战斗力处于什么水平。   实验室的门都是特殊的防爆玻璃造成的,被关起来的人出不了,外面的闯关者浪费了一些弹药后,果断选择了停止营救。   领头者沉声道:“这种门是遥控的,只要找到控制室,就能将人放出来。”   “那个该死的家伙在控制室?”   “显然是的。”   经历了人员的折损之后,玫瑰仙子已经变成了该死的家伙,值得高兴的事,大家对仙子的肮脏欲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想弄死对方的迫切心情。   毕竟这是一群从厄利斯都出来的穷凶极恶之徒。   加瑞给厄尔递了个眼神,两人悄悄脱离继续上楼的队伍,来到角落。   “妈的,这群家伙没脑子一样,怎么活到现在的,就靠那一身蛮力吗?”   “你要是和他们对上,那点脑子可不够一身蛮力收拾的。”   “……”   不说实话你能死?   加瑞骂骂咧咧:“不跟他们一起了,咱俩单干吧。”   “我本来也没有想和他们一起,是你要跟厄利斯都合作的。”厄尔纠正道,抱着胳膊,一脸高贵冷艳。   加瑞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那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怕你那点脑子被揍出来。”   “……艹。”   加瑞被气了个仰倒,要不是因为打不过他,现在就上手了:“行,我雇不起你这么厉害的保镖,咱俩还是分道扬镳吧,拜拜了您嘞。”   他转身就走,身后缀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加瑞磨了磨后槽牙:“你他妈还跟着我干什么?”   厄尔叹了口气,借着身高优势按住了他的脑袋,语气疑惑:“在别人面前装得一副精明模样,怎么在我面前就变成蠢逼了?放着白捡的保镖不供起来,还敢闹脾气。”   你他妈听听自己说的是人话吗?   加瑞张着嘴,气得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狠狠地一巴掌甩过去,将按在脑袋上的胳膊给打了下去。   二楼的摄像头全都被清除了,除了继续去找控制室的人和被关在不同实验室里的闯关者,这一层楼里只有他们两个。   加瑞雄赳赳气昂昂地踹开楼梯间的门:“你别跟着我,我要下去冷静冷静。”   他怕自己这个蠢逼一个没控制住,扑上去咬死这个蠢钝的直男。   楼梯间的门打开,加瑞刚抬起来的脚慢慢落下,语气惊诧:“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以为你会先问‘你们什么时候来的’。”维克特一脸严肃,语气里满是期待,“你重新问一下。”   加瑞想骂人,但看到白濋手上的刀后,将到了嘴边的脏话默默咽了下去:“……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维克特露出微笑:“在你们两个开始打情骂俏的时候,就是刚开始提到保镖的时候。”   加瑞面无表情:“……”   打情骂俏个鬼啊!   维克特啧啧评价道:“你这对象不行啊,活脱脱一个不解风情的大直男,都比不上我们队里的木头,好歹人家知冷知热,穿着一件衬衫也不忘给对象送温暖。”   正在吃瓜的燕戮嘴角抽搐,笑容逐渐消失:“你他妈的别造谣,他才不是我对象!”   洛似眨巴着眼睛,严谨道:“对,还不是。”   还不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是了。   燕戮也想骂人了。   厄尔眯着眼睛,目光在白濋脸上扫了一圈:“白濋,又见面了,没想到你们也进来了。”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才对,没想到你们两个被队友算计抛弃的人竟然也混进来了。”白濋掀起眼皮,冷嘲道,“竟然会蠢到相信云豚和海焦,但凡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他们两个的事,看来你们在厄利斯都混的并不好。”   确实不好,厄利斯都里都是没脑子的蛮力怪。   加瑞默默腹诽,主动问道:“安全区和厄利斯都开战了,我们现在是一样的处境,要不要一起拯救世界?”   “什么开战?”维克特一脸懵逼。   白濋也有一瞬间的恍惚,虽然他很快就掩饰下去了,但还是没有逃过加瑞的眼睛:“云豚和海焦离开的时候特地邀请过白大长官,你们该不会忘了吧?”   “什么邀请?”   “就是……”话到嘴边,加瑞突然卡了壳,“诶,我怎么记不起来了,厄尔你记不记得,他们是怎么邀请的?”   厄尔摇摇头,他也想不起来了,但他还记得重点:“反正安全区和厄利斯都要打起来了。”   受到冲击最大的维克特,他脸上的轻松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不可能,厄利斯都里都是松散的雇佣兵,他们没有资本,也没有能力与安全区开战。”   加瑞嗤了声,没有细说两方开战的事:“我还以为你们都打定主意做个自由人,不掺和双方的战斗,没想到你们是压根不知道这茬。这位来自军区的青年长官,你现在知道了这个消息,要选择哪一方呢?”   “长官……”   白濋面色平静:“我不会帮任何一方。”   他已经查清了霍倦书的事情,断然不会再和军区同流合污,至于厄利斯都,他也不想回去,他对打打杀杀没有兴趣,只想……   只想做什么呢?   白濋眼睫一颤,心底浮起一丝怪异,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又出现了,是下意识的反应,是脱口而出的荒唐话语,是莫名其妙的习惯。   种种迹象表明,这一切并不正常,他好像忘记了什么。   燕戮是听到这个消息后最开心的人:“打起来了,好啊!我早就看军区那群废物不顺眼了,整天编排我们长官,污蔑他喜欢什么肤白貌美的年轻小男生,我呸,这群不要脸的东西!”   许是想起队伍里还有个军区的人,燕戮挠挠头,大大咧咧道:“那什么,维克特我不是骂你,你虽然挺欠的吧,但还算是个好东西,你别自己对号入座。”   维克特没心思管他说了什么,厄利斯都和安全区开战的消息已经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白濋的态度很明确,他又该何去何从?   要抛弃军区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维克特自己都愣住了,他以为他将军区当成生命中唯一的信仰,却没有想到面对这种事情时,他竟然这么快就有了逃离的意思。   发现自己是一个意志不坚定的人,这件事令维克特心情低落,遭到了很大的打击。   “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其他的事等出去再说。”白濋拍了拍维克特的肩膀,忽然笑了声,“说不定我们都没没办法活着离开这里,犯不着操那么多心。”   这安慰不要也罢。   这下子不仅仅是维克特,其他人都开始emo了。   白濋依次扫过加瑞和厄尔,随口道:“既然有缘遇上了,那就一起走吧。”   这俩人是从第一波队伍里叛逃的,应该熟悉第一波人,后面指不定要遇上,提前了解一下对方的队伍没有坏处。   白濋一句话敲定了六个人的队伍。   加瑞是个很有眼力见的人,立马贡献了有用的信息:“这实验塔里有一间控制室,能够操控实验室里的房门以及其他机关,我们要找的人就在控制室里。”   “控制室在哪里?”   加瑞摇摇头:“目前还不清楚,厄利斯都的人在一层层往上找。”   一行人顺着楼梯往上走,看到拐角的摄像头后,加瑞立马道:“要破坏掉摄像头,不然会被那个人发现的。”   那个人指的是能拯救世界的实验体。   加瑞一开口,厄尔立马抬起手,结果还没碰到摄像头就被拦住了,白濋平静道:“避开就行了,不要打草惊蛇。”   “长官说的没错,破坏摄像头跟告诉对方我们在这里没有区别。”燕戮落实了白吹的身份,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对白濋的崇敬。   跟在他身后的洛似撇了撇嘴,委屈巴巴地低下头。   上了三楼,迎面就看到了被关在实验室里的人,他们盯着被砸烂的摄像头,骂骂咧咧。   就像白濋说的一样,在摄像头被破坏的时候,待在控制室里的实验体就掌握了他们的动向,及时按开关关住了人。   加瑞粗略地数了一下,乐了:“厄利斯都的人折得差不多了,还剩下七八个的样子。”   仅仅是爬到第三层,就筛选出了这么多没脑子的废物。   加瑞有些遗憾:“我们要找的人还挺聪明的,因为拯救世界而死也太可惜了,如果这些没脑子的蠢货能代替那人去死就好了。”   “你这个想法很清奇啊。”   “只是觉得这个世界的傻逼浓度太高,想降低一些罢了。”   厄尔无语:“你说话就说话,看着我干嘛?”   加瑞冲他露出贱兮兮的微笑:“我乐意看,你要是不高兴,来挖我的眼珠子啊。”   维克特咂摸了一下,颇为感慨:“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多亏他是个不解风情的直男,不然你这么作,他可能真的会上来挖你的眼珠子。”   加瑞很嘚瑟:“不可能,他不敢。”   “要不你试试我敢不敢?”厄尔面无表情,伸出手。   燕戮:“哦豁,挖眼。”   维克特:“哦豁,赶紧快进到嘎腰子。”   洛似:“哦豁,哦豁。”   就连不善言辞的洛似都跟上了,现在不接一句,好像显得很不合群一样。   白濋沉默了一下,决定做个不合群的聪明人,将刀递过去:“用手挖的画面不好看,还是用刀吧,借你用一下。”   加瑞发出真诚的疑问:“我跟你们有仇吗?”   “别多想,他们只是想跟着逗逗蠢逼罢了。”厄尔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放心,不挖你的眼珠子,本来就蠢,瞎了后彻底变成残废,更难活下去了。”   ……我他妈真是谢谢你为我考虑。   加瑞气得要死,他此时也看出来了,在六个人的临时队伍里,他处于食物链底端,是人人都能来欺负一下的存在。   最可恨的是,厄尔都能欺负到他头上。   令人不爽。   三楼被搜遍了,没有控制室,一行人继续往上走,到达四楼的时候,看到了正在扫荡搜索的人。   和加瑞估计的差不多,一共八个人。   吸取了惨痛的教训,这回他们并没有执着于破坏摄像头,连实验室都不进了,站在门口看几眼就离开。   “上面还有一层楼,控制室一定在那里。”   “走,那biao子跑不掉了,找到她之后,老子一定要搞死她。”   “你要是搞死她了,咱们拿什么完成任务?”   “那就给她留口气。”   ……   八个大男人嬉嬉笑笑地走向楼梯间,言词间毫不客气,仿佛已经将实验体给抓住了。   还有一层楼,六个人对八个人胜算很大,白濋打了个手势:“解决他们,不能让他们进入控制室。”   如果让他们进入控制室,其他被关在实验室里的人就会被放出来,到那时候,再打起来,谁胜谁负就不一定了。   所有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在八人要走过来的时候,楼梯间的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了。   白濋收回长腿,目光直接锁定了领头的人,语气嘲讽:“厄利斯都里面虽然杂碎很多,但我怎么不记得有你这种嘴巴脏的玩意儿?”   开你妈的黄色玩笑!   不知为何,一想到他们在骂那个能拯救世界的实验体,他心里就直冒火,恨不得把这伙人给大卸八块。   就好像被骂的人是他老婆一样。   这种感觉令白濋尤为不爽,绅士礼仪都顾不上了,不管领头人有没有武器,拎着刀就冲了上去。   那人的反应很快,但白濋胜在拿着武器,一刀下去直接将他的胳膊划破了,鲜血淋漓。   “你是……白濋?!”   惊怒声响彻整个四楼,就连五楼也隐隐听到了动静。   白濋?!   刚准备下楼去练练手的洛斯停下脚步,迅速掉头,回了控制室。   显示屏上,熟悉的身影拎着刀,正在和其他人交手。   洛斯呼吸发紧,死死地盯着显示屏上的男人,鼻尖发酸,心里又酸又涨。   呀,原来他的男朋友已经来了。   明明只是几个小时不见,洛斯却莫名有一种和白濋分别了很长时间的感觉,就好像岁月流转了千百遍,他终于得以在这个时空与白濋再相遇。   古人说相思成疾,相思病难治,他大概是顶级恋爱脑,也品尝到了所谓的相思之苦。   实验塔的大门早就被关上了,所以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白濋他们就到了。   洛斯贪婪地注视着显示屏上的身影,伸出手描摹着他心心念念的男朋友,心头悲喜交加。   喜的是,他男朋友依旧很中用。   悲的是,他的猜测成真了,他是所有人抢夺的对象,为了保护他,白濋可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六个人和八个人打得有来有回,洛斯瞅准时机,将两个不慎进入实验室里的人关了起来。   正在交手的维克特发现了这一点,立马喊道:“把他们推进实验室里!”   洛似大吼一声,变成了兽类形态,一爪子下去就把缠着燕戮的男人拍进了实验室里。   燕戮还活着,这个兽人竟然也跟着来到了这条永生轨,顾不得惊讶,洛斯连忙按下按钮,关闭实验室。   局势逆转,变成了六个人打五个人。   兽类形态的洛似简直是座不可撼动的大山,配合着其他人,几下子就把四个人给拍进了一间实验室,只剩下和白濋交手的领头人。   “妈的,都是为了那个人来的,何必自相残杀?”   白濋一脸冷漠:“别乱用词,自相残杀的前提是我们是一伙的,你不配。”   领头人变了脸色:“白濋,同为厄利斯都效力,你就一点面子都不给?”   “搞清楚,我已经和厄利斯都没关系了。”白濋冷漠挥刀。   领头人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心!他手上有枪!”   加瑞提醒的很及时,白濋避开了子弹,其他人纷纷开始找掩体。   领头人一脸煞气,拿着枪逼近:“白濋,你不是很能耐吗?”   “你他妈有种别躲,给老子滚出来!”   “傻子才不躲,智障。”燕戮一边躲藏,还不忘骂骂咧咧。   子弹朝着燕戮打过来,被洛似拎着床板挡开了,他冲向领头人,发出愤怒的嘶吼:“你怎么敢动他!”   吼声震天。   身在五楼的洛斯都愣了两秒:“卧槽,这是还把燕戮当成配偶呢?”   不对,这兽人是燕戮的老婆。   max的老婆力!   兽人几步冲到了领头人面前,一床板下去,领头人被扇了个七荤八素:“妈的,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是异化后的人吗?   为什么还保留着意识?   不等他想清楚洛似的身份,又一床板打了下来,床板是铁的,两下就砸弯了。   领头人吐了血,但还没倒下。   加瑞忍不住吐槽:“这个一身蛮力的家伙真的太抗揍了,要是我早就被打死了。”   就在众人以为领头人失去攻击力的时候,他突然开始发出低低的嘶吼声。   熟悉的声音令白濋怔了一下,他低下头,看向手里的长刀,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好,洛似,赶紧躲开,他要异化了!”   他在杀死那个异化的凶手后,只是简单地擦了刀,没有将刀一并用火烧过,进行消毒,刀身上还残留着极具污染性的物质。   刚刚划破了领头人胳膊,才导致领头人感染了。   领头人佝偻着腰,后背的脊椎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有透明的翅翼撕开皮肤,逐渐伸展出来,他的身上泛起大片大片的绿色,是和黏液一样的颜色。   白濋黑着脸,准备掩护其他人往楼梯的方向走,就在这时,异化后的领头人突然扑了过来,翅翼震鸣,扇动黏液四溅,像是下了一场极具感染性的雨。   白濋当机立断:“进实验室!”   实验室里的玻璃强度高,不会被打破,也不会被黏液腐蚀。   位于控制室里的洛斯看准时机,在六人全都进入实验室的时候,按下了按钮。   领头人被阻拦在外,他失去了意识,疯狂地拍打着玻璃,脸上不断有细小的卵爆出来。   隔着显示屏,洛斯看得头皮发麻。   不行,得把这个人关起来,不能和他正面硬刚。   他按下了一个按钮,关着一个人的实验室门缓缓升起,领头人听到了动静,掉头冲过去。   被关在实验室里的人疯狂叫喊:“不,不要开门!救命,救命,救救我!”   这种类型的异化者喜食生肉,那人在失去意识的领头人面前,就是会移动的美味盒饭。   在领头人扑进实验室的一瞬间,洛斯重重地一巴掌拍下去,看到玻璃门将领头人关在里面,他才吐出一口气。   成功了。   洛斯抹了把脸上的汗,激动得快要哭出来了,他妈的这也太刺激了。   围观了一切的白濋等人默不作声,陷入了一种古怪的气氛之中。   维克特率先打破了僵局:“这个实验体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   会利用他们和另一伙人的争斗,把所有闯进来的人都关进实验室里,不仅仅是有头脑就能办到的。   燕戮神色复杂:“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实验体和我们的配合还挺默契的。”   加瑞插了句嘴:“确实,我也有这种感觉,尤其是那个变身人把人扔进实验室的时候,实验室的门总能很及时的关上。”   大家都在讨论实验体太聪明,和他们配合默契的事,唯独白濋静静地看着实验室里的摄像头。   他在想,这个摄像头后站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比起配合默契,大家似乎都忽略了一件事,实验体救了他们。   实验体大可以等领头人也扑进这个实验室之后,再关上门,但他选择了冒险的方式,打开其他的实验室吸引领头人。   如果领头人没有被吸引,那位于控制室里的实验体就危险了。   之前那么多次精准的控制,衬得这一次“失误”愈发明显,除了刻意救下他们,白濋想不到其他的原因。   为什么要救他们?   白濋盯着摄像头,缓慢地问道:你是谁?   通过显示屏,洛斯读出了他的话:“你是谁,我是你的男朋友啊。”   白大长官怎么回事,怎么一脸没猜到他在这里的样子?   洛斯皱了下眉头。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他温柔的男朋友怎么表情这么凶?   洛斯看着显示屏,突然想到第二次进入高大上中学的时候,那时候的白濋似乎也是这种表情,冷漠得不可一世。   不会吧……   洛斯低低地骂了一声,按开关着白濋六人的实验室门,五楼有一个更为高级的模拟实验室,他得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实验室的门缓缓打开,正在议论的几人纷纷住了嘴,神情错愕。   “这是要放我们出去?”   “卧槽,为什么,难不成真是美男计发挥作用,看上我们长官了?”   “管他为什么,既然门开了,我们就快点出去吧。”   维克特默默感慨:“这个实验体太好了吧,又聪明又好,我都不忍心利用她去拯救世界了。”   十分钟后,被关进五楼实验室的维克特决定为自己鲁莽的发言自罚一杯。   唐突了,这个实验体分明一点都不好!   五楼的实验室比其他楼层的都要大,这是一整片模拟测试的实验室,可以设置不同的场景。   洛斯想了想,为他的小伙伴们精心挑选了一个密室逃生的场景——怨灵医院。   这种高科技的产物简直不要太好用,效果出乎洛斯的意料,一选定,实验室很快就变成了怨灵医院的主题。   六个人一进实验室,立马陷入了情景之中。   “有病吧!为什么会在实验塔里建鬼屋,还修得这么逼真!!”最怕鬼怪的维克特崩溃不已。   燕戮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行了,赶紧走吧,不是有箭头指示吗,跟着走兴许能出去。”   维克特发出颤抖的声音:“真的能出去吗?”   “当然不能。”   洛斯喝了半瓶水,翘着二郎腿坐在显示屏前,看着他们在实验室里又跑又跳。   这个场景像是简易版的鬼屋,所有人跟着箭头跑了两圈,终于意识到他们一直在兜圈子。   白濋停下脚步,皱眉:“别走了,这里出不去。”   维克特快要疯了:“为什么出不去?我不想待在这里,救命啊!”   “你他妈的别吵吵,安静点。”   “有什么好怕的,反正都是假的东西,又不会要你的命。”   “害怕又不是我能控制得住的!”   ……   六个大男人挤在狭小的停尸间里,整个怨灵医院之中,只有这里没有造型逼真的鬼,这里只有蒙着白布的尸体。   见火候差不多了,洛斯慢悠悠地站起了身。   为了更好的模拟效果,在停尸间里待的时间太长,就会触发警报。   警报的声音遮住了开门声,洛斯将实验室的遥控器贴身收好,悄悄进了实验室,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停尸间里走。   洛斯走进了一条长长的通道,左右两侧都是紧闭的房门,每道门上都贴着床位表。   这是病房。   洛斯抬头看了一眼,病房玻璃窗上趴着的人脸忽然动了,对着他笑了下。   ……艹。   不得不承认,这模拟的效果很逼真,和在显示屏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虽然知道是假的,洛斯还是被吓得抖了抖,他加快脚步,来到了停尸房门前。   推了推门,没有推开,有人在后面挡着,隐隐能听到窃窃私语的声音,但是被警报声掩盖住了,听不清楚具体说了什么。   洛斯思忖片刻,客客气气地敲了下门:“有人在吗?”   他听到停尸房里接连爆发出几声“卧槽”,没忍住,弯了弯眼睛。   吓人有点好玩。   实验室的遥控器不仅能开关大门,还能操控场景中的npc。   是的,这个模拟实验室里还有npc,刚才病房里贴着窗户微笑的人就是其中一个npc。   等了一会儿,门拉开一条小缝。   洛斯勾出一个格式化的微笑:“各位病人怎么能跑到停尸间里,赶快出来吧。”   开门的人是燕戮,他抖着手,一把关上了门:“艹,这个npc不仅会敲门,还会说话。”   “我们真的是进了实验塔的五楼,而不是意外掉进了新的场景吗?”   “我感觉我们已经离开玫瑰禁区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白濋啧了声,站起身:“让开。”   他倒要见识一下,这个能敲门会说话的npc。   停尸间的门被完全拉开,暗红的灯光在头顶闪烁,警报声吵的人脑袋发胀。   白濋看着门口的人,目光呆滞。   这人是……   洛斯静静地站着,等了一会儿也不见白濋有反应,在心里暗叹一声。   果然,他的男朋友又刷新出厂设置,不记得他了。   “你是谁?”   洛斯:我是你男朋友。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洛斯:你最好能自己想起来。   “哦,我想起来了。”   洛斯还没来得及高兴,白濋就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你是刚才在病房里的npc,原来你能敲门,还会说话。”   洛斯:“……”   去你妈的npc,呵呵。   洛斯面无表情,一把关上了停尸间的门。   白濋碰了一鼻子灰,心情却没由来的好起来:“这个npc有点意思。”   其他人:“?”   白濋再次拉开门,看到npc面无表情地抬起手,一把捏碎了头顶的警报器:“大长官,想出去吗?”   这个称呼一出来,白濋顿时愣住了,眼前漂亮的青年并不是npc,而是闯关者。   白濋满眼狐疑:“你认识我吗?”   如果他见过这么漂亮精致的人,一定不会忘记。   洛斯没有回答,捏着警报器的残骸,自顾自地笑了下:“叫声哥哥,带你出去。” 第149章 美男计   警报器被捏碎后, 四周一片寂静,只剩下诡异的红色灯光在渲染恐怖的灵异氛围。   停尸间里的几人听到了动静,悄悄探出头来,在看清洛斯之后, 眼神变得古怪起来:“这么小的孩子也来永生轨了吗?”   和他们比起来, 洛斯确实过分年轻, 如同一群已经上班的成功人士和在高中校园里读书的少年学生站在一起, 对比明显。   白濋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笑了声, 听不出情绪:“你让我叫你什么?”   洛斯微笑, 对他的威胁毫不在意:“叫哥哥, 大长官想离开这里的话,就叫哥哥,叫一声, 哥哥就带你出去。”   白濋:“……”   其他人:“……”   这少年怕不是疯了。   洛斯丢掉警报器,抱着胳膊慢悠悠道:“白濋白大长官,不想尽快出去完成任务吗?”   这人知道他是谁, 还这样说, 要说不是故意挑衅都没有人相信,但这种挑衅又不惹人厌恶, 反而有一种对方在耍脾气的感觉。   白濋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被这样要求, 竟然还觉得眼前的人很可爱。   “本来是想出去的, 但是遇见你之后, 就不想了。”白濋环视四周, “仔细看看, 这里还是挺浪漫的。”   ……   ……   你对浪漫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维克特很想问出这句话, 这种阴森森的场景,配上阴间的灯光,给人一种后背发凉的惊悚感,请问浪漫在什么地方?   “长官,你对浪漫的定义是不是有问题?”   维克特没有问出来的话,被燕戮问了,他疯狂点头,对这个合格的嘴替提出表扬,做得漂亮!   白濋语调慵懒,看也没看他们,目光一直黏在洛斯身上:“遇到合适的人,哪里都很浪漫。”   洛斯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愧是他看中的男朋友,忘了他,但还没忘记说骚话。   除了他接受良好,其他人均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就连不熟悉白濋的厄尔都罕见的愣了两秒,这还是传闻中那个冷漠无情的白大长官吗?   今日最好笑的笑话:白濋竟然会开玩笑。   “要不要哥哥带你逛逛这里,这里我都走遍了,很熟悉,你想看看病房里的奇怪病人,还是想看看手术室里的流产婴儿?”   白濋绅士地伸出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洛斯沉默了一下,跟着他转过身:“先去手术室里看看吧。”   来的路上,他已经见过那个奇怪的病人了,流产的婴儿听起来很吓人,他想去见识一下。   “……所以他们两个是一言不合就去约会了吗?”   “在这种地方约会,真的不会精神失常吗?”   “我知道了!”   维克特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长官他是想用美男计!用美男计迷惑住那个漂亮男人,然后哄骗他带我们离开这里……”   一旁的加瑞和燕戮表情复杂,目光中透着同情。   加瑞:“你看他像不像?”   燕戮:“我觉得有点。”   维克特激动的表情中混杂着一丝恐惧,说话的时候还不忘张望四周,生怕突然从哪里跳出一个没有脑袋的鬼:“你们是不是也认同我说的话?”   加瑞摸了摸下巴,点头:“认同,我觉得你有点精神失常。”   “没错,脑子不正常的样子。”燕戮一把勾住维克特的脖子,语重心长,“别怕别怕,这么多兄弟跟着你呢,就算有鬼,鬼也近不了你的身。”   维克特:“……”   你他妈说谁精神失常呢!   维克特企图劝明其他人,可是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的美男计猜测,气得他连害怕都顾不上了,咬着后槽牙骂骂咧咧:“不相信我,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燕戮幽幽地叹了口气:“你消停歇会儿吧,长官会是那种用美男计的人吗?”   加瑞认同地点头:“并且你不觉得对象反了吗?”   维克特一愣:“反了?”   “虽然我很看好长官,觉得世界上没有人能够配得上他,但是……”燕戮抹了把脸,脑海中浮现出停尸间的门一打开时,映入眼帘的那张脸,“那个男人长的比长官好看,长官是俊帅,那人就是俊美,他比我见过的男男女女都要漂亮。”   这不是夸张的说法,不知是不是年轻的影响,那人身上总是有一种青涩的少年气质,使得他即使是在故意挑衅,也像是开玩笑,耍小孩子脾气。   燕戮感慨道:“如果我是长官,应该也会喜欢这样的人,太配了,我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就觉得他们两个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站在一起又养眼又合适。”   个人的想法和感觉是很主观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维克特沉默不语,燕戮以为他没听进去,正准备继续开导两句,就听到他小声嘀咕:“我也有这种感觉,感觉他们应该在一起。”   “英雄所见略同!”   “滚滚滚,谁跟你一样,胳膊拿开,离我远点。”   “不行,你不是怕鬼吗?虽然你是军区的小狗腿子,但老子看你还挺顺眼的,暂时不打算迁怒排斥你。”   “你他妈的,说谁是狗腿子呢?”   ……   两个人骂骂咧咧,落在后面的洛似默默垂下眼皮,手攥得越来越紧。   手术室在怨灵医院靠后的位置,大门虚掩着,门上是手术室的指示灯,灯是绿的,上面显示着三个字——手术中。   随着走近,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来,还有些许婴儿的啼哭声,混杂在一起,交织出恐怖鬼片的BGM。   身侧的目光滚烫炽热,让人无法忽视,洛斯恍然间感到疑惑,白濋真的忘记他了吗:“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被抓包后,白濋依旧没有收回目光,他笑吟吟道:“我在观察你害不害怕。”   洛斯:“?”   白濋:“如果你害怕的话,我就献献殷勤,主动抱住你,贴身保护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濋眨了下眼睛,一点都看不出在摄像头下的冷漠:“以前总是听别人说到,在约会的时候适当地展现男友力,多制造机会进行肢体接触,追到喜欢的人的成功几率会增加很多,我想试试看是不是真的。”   喜欢的人?   洛斯懵了,直到被白濋推进手术室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说……”   “没错,我在追求你。”   “你——”   “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打断了洛斯的话,他吓得浑身一哆嗦,从天花板上突然掉下来一块血红色的肉团,“啪叽”一声落在他面前的手术床上。   手术床上没有正在做手术的人,医用照明灯发射出惨白的灯光,将那一团血红色的肉块照得十分清晰,连上面隐隐透出来的毛发都能看清楚。   因为流产手术中的拉拽,肉团变形了,但大体上可以分辨出身体和四肢——这是一个刚刚成型的婴儿。   洛斯倒吸一口凉气,鼻腔中满是模拟出来的血腥味,堪称真实,熏得他胃部翻涌,喝的水都快吐出来了。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后背靠上一个宽厚的胸膛,温热的触感落到耳际:“别怕,我来献殷勤了。”   本来还觉得这一幕有些瘆人,听了这句话之后,洛斯忍不住想笑。   喂喂喂,哪有你这么追人?   手术床上的肉团还在蠕动,短小的四肢缓慢地动作着,发出微弱的声音,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别人约会赏花赏月赏秋香,他们约会看尸体看鬼怪看灵异现场,硬核约会,全天下独一份儿,让你终生难忘。   洛斯暗自在心里腹诽,他男朋友可太秀了。   两个人的约会没有持续太久,很快手术室的门就又被推开了,燕戮等人一股脑儿地涌进来,还没来得及震惊两人这么快就抱在一起了,就和手术床上缓慢地抬起头的死婴对上了视线。   死婴裂开没有牙的嘴,细弱的声音和血一起落到地上:“妈妈,妈妈……”   空气一滞,维克特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啊!”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让他看这种东西!让他死吧!   尖叫声戛然而止,维克特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燕戮连忙接住他:“卧槽,该不会吓死了吧?”   加瑞探了探维克特的鼻息:“没事没事,还有气,没死。”   被维克特这一出闹的,本来还有些诡异的气氛顿时变了,失去了二人世界的心思,洛斯推开白濋的胳膊:“你快去看看你的队友吧。”   话说回来,他现在才发现,不仅白濋不记得他了,就连燕戮、维克特和加瑞等人都不记得他了,而原本和他们分开的维克特回归了队伍,队内又增加了一个兽人。   出乎意料的发展。   白濋看了眼围在维克特身边的人群,摇摇头:“不用,我又不是医师,看了他又不会立马醒过来,就不去添乱了。”   “也许有种东西叫做队友情谊?”   “普通队友,没有情谊,别吃醋。”   洛斯无语:“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吃醋了?”   “我脑补的。”白濋随口道,“人总是会幻想一些自己希望发生的事情,如果给你带来困扰了,我道歉,但我不会改的。”   啊这,啊这啊这……   几个小时不见,你去进修了情话吗?   洛斯压下心口的躁动:“看不出来,白大长官和传闻中的完全不同。”   何止是和传闻中的不同,简直连他男朋友的形象都颠覆了。   “那你是喜欢现在的我,还是喜欢传闻中的我?”   “我……”   洛斯猛然回神,看到他脸上浅淡的笑意,情话进修了不说,还算挖坑了:“我暂时哪种都不喜欢,大长官继续努力,看看能不能改变我的想法。”   白濋也没恼,好脾气地点点头:“行,我继续努力。”   被掐了一会儿人中,维克特悠悠转醒,洛斯不动声色地侧过身,挡住手术床上找妈妈的死婴:“世界上没有鬼,这都是假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害怕是控制不住的。   维克特脸色苍白,发出虚弱的请求:“我们长官的美男计成功了吗?你能带我们离开这里了吗?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这是吓昏了头吧,什么都往外说。‘   燕戮当机立断,一个手刀砍下去,让刚醒过来的维克特继续睡一觉:“别误会,他胡说八道呢,没有美男计,都是他臆想出来的。”   在维护白濋声誉这件事上,燕戮一贯是当仁不让的。   洛斯觉得有意思,饶有兴致地斜过去一眼:“美男计?”   白濋抓了抓头发,将皮球又踢了回去:“你觉得我有这方面的潜力吗?”   “每个人的审美和眼光不同,我怎么想的,别人不一定这样认为。”   “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白濋目光灼灼,像是一眼要看到他的心里去,“你觉得我可以对你用美男计吗?”   这和直接问“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是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有什么区别?   燕戮傻眼了:“长官?”   加瑞懵逼了:“我听错了吗?”   洛似和厄尔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默默地移开了目光。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白濋吗?   “长官,你还是我的长官吗?”燕戮撂下维克特,眼神警惕,“你是不是被夺舍了?”   白濋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看只会害了你。”   “嘶。”燕戮倒吸一口凉气,冲加瑞等人比了个大拇指,“这力度是真的长官,没有被夺舍。”   其他人:“……”   白濋没眼看他了,不依不饶地拽住洛斯,垂眸,眼底浮动着细碎的光:“你回答我一下。”   发现是白濋本人之后,其他人更兴奋了,无数道视线直勾勾地看过来。   洛斯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他的脸皮还不够厚,比不上白濋,无奈选择投降:“走走走,我带你们出去。”   这就答应带他们出去了?   燕戮揉了揉脑门,看向昏迷的维克特,小老弟有点东西,竟然说对了,还真的是美男计。   不过这美男计好像变味了,怎么感觉有点像厚脸皮?   洛斯转身就走,脚步很快。   白濋啧了声,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完全没管他吃惊的队友们:“你在逃避,逃避不能解决问题,或者说你是默认了?”   手术床上的死婴还兢兢业业地喊着“妈妈”,然而却没有人注意到他,恐怖的灵异场景已经变成了心理学分析基地,几乎所有人都在分析白濋的行为和想法。   太奇怪了。   燕戮和洛似一左一右架起维克特,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发表自己的想法:“长官不是见色起意的人,我觉得他这就是美男计。”   “美男计的话,在那人松口带我们出去后,是不是就应该停止了?”加瑞看着追着洛斯跑的白濋,一脸不忍直视。   燕戮语重心长:“……你不懂,这是进阶版的美男计,要彻底摧毁对方的心理防线。”   加瑞沉默了,厄尔冷嗤一声:“我看先被摧毁心理防线的人是我们才对。”   毕竟白濋这不正常的“舔狗”模样真的令人大跌眼镜!   洛似眉心紧蹙,低声喝道:“别瞎猜测了,先离开这里才是正事。”   所有人都闭了嘴,默默跟上去。   洛斯的手插在兜里,摸着遥控器,纠结要怎么把人带出去。   照眼下的情况来看,白濋等人也是为了他而来,但似乎还没有认出他的身份。   他信得过白濋和燕戮,但信不过其他人,尤其是加瑞和厄尔。   “你在想什么?”   洛斯停下脚步,他半张脸隐匿在走廊的昏暗灯光下,眸光错落:“我在想,你嘴上说着玩追求我,怎么连我的名字都没问。”   白濋低下头,从善如流:“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洛斯。”   “洛斯?!”   跟上来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位于一旁的高大男人浑身僵硬,带有兽化特征的脸上笑意顿时消失。   燕戮错愕出声:“你也叫洛斯?”   洛斯皱了下眉:“也?除了我,还有谁叫这个名字吗?”   难道是白濋养的猫?   洛斯被这个想法逗笑了。   “他叫洛似。”燕戮指指身旁的人。   洛斯一愣:“洛似?”   洛似垂着眼帘,避开他的视线:“对,我叫洛似,洛阳的洛,似乎的似,你是哪个名字?”   洛似、洛斯……是巧合吗?   洛斯敛了笑,不动声色地打量起面前的男人,这似乎是洛似变成兽人之后,他第一次这样仔细地看对方:“洛阳的洛,独丁斯时的斯,洛斯。我有个朋友会在匕首上刻这个名字,他说他以前养过一只叫洛斯的猫,他还说这个名字有神明的意思,他想让他的猫做救世主。”   白濋已经完全愣住了,攥着匕首的手微微发抖,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一瞬间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满脑子都是洛斯刚才说过的话。   他一定见过洛斯,一定。   气氛有些古怪,隐隐透出些许火药味。   加瑞和燕戮面面相觑,后者一脸恍惚,加瑞无奈地叹了口气,清了清嗓子:“好巧啊,你们两个的名字这么像,该不会是什么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吧?”   厄尔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看看他们两个脸和体型,像是亲兄弟吗?”   “哪里不像?”加瑞振振有词,“我和加里法那个垃圾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你觉得我和他长的像吗?”   加瑞打量着洛斯和洛似,越看越觉得这两个人跟自己和加里法的情况相似,加里法也是个体格健壮的大块头,和洛似还挺相似的。   洛斯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洛似,原来是似乎的似,我还以为是相似的似呢,我们两个还挺有缘,你和白大长官是一队的吗?”   “对,我和燕戮、维克特都是白长官的队友。”洛似平静道。   加瑞咂咂嘴,皱眉:“怎么,你瞧不起临时组队的人吗?怎么不算上我和这憨批?”   厄尔一下子掐住他的后脖颈,语气冷漠:“你说谁是憨批?”   被扼住了命运的后脖颈,加瑞依旧嘴硬:“谁对号入座了,我说的就是谁!”   两个人吵吵闹闹,在喧杂的声音之中,洛斯沉下眉眼,笑意不达眼底:“白长官只有这三个队友吗?”   这是个很容易回答的问题,只要回答一个“是”就行了,白濋张了张嘴,怎么都说不出这个字。   他不就只有这三个队友吗?   为什么没办法回答?   燕戮出来打圆场了:“起初还有个军区派来的人,和维克特是一起的,维克特就是这个昏迷的胆小鬼,后来那个人死了,然后洛似就加入我们的队伍了。”   洛斯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解释,一直盯着白濋,目光沉沉,似乎打定主意要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有时候默认也是一种答案。   不知过了多久,洛斯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他鼻尖一酸,比发现白濋等人忘了他时还要难过。   “算了。”洛斯深吸一口气,没有继续追问,转过身,“走吧,带你们离开这里。”   接下来的一路里,洛斯都没有开口,无论白濋说什么,他都是一副沉默的状态。   走到门口的时候,洛斯悄悄按开了按钮,他被永生轨的操作恶心到了,已经没心情去想其他的事了。   “到门口了,我们出去吧。”   “等等。”白濋拉住他,似乎在克制着情绪,压低的声音有些抖,“你怎么会知道出口在哪里?”   洛斯抬起头,侧脸被怨灵医院的灯光笼罩住,显出些许鬼魅的气息:“白大长官觉得呢?”   白濋低声,语气里带着似有若无的央求:“别这么对我,洛斯。”   “你是在叫我,还是在叫你的队友?”   洛斯克制不住心里的戾气,他知道自己不该迁怒白濋,但永生轨抹除了他和白濋一起的经历,抹掉了他对行动小队的付出,抹杀了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痕迹……他控制不住。   比起要面对的千军万马,被遗忘才是最痛苦的。   他的男朋友忘记了他是情有可原。   他的队友接纳了一个和他名字相似的队友是无可指摘。   那他就活该沦落到孤家寡人的地步吗?   洛斯不明白,永生轨为什么会这样对他:“松手。”   “我不想松开。”白濋忽然有一种预感,他松开了手的话,就再也抓不住这个人了,“我叫的是你,你和他,我能分得清。”   你要是能分得清,就不会把他当成队友了。   洛斯揉了揉眉心,他并不是排斥洛似加入队伍,他不爽的是洛似代替了他的位置,用着和他相似的名字,把他做过的事都揽在自己身上。   “白濋,我们不是一队人。”   永生轨费尽心思让你,让所有人忘记我,为的就是将我们安排在两个对立的阵营里。   洛斯忽然觉得很累,一次还好,这种事情发生的次数多了,他只有疲惫:“你们不是想找到这里的人,去拯救世界吗,放开我,去找他吧。”   白濋不知道这两件事之中有什么矛盾,他走近,几乎将洛斯拉进怀里:“我们可以一起去找他,一起完成任务,一起拯救世界。”   洛斯忽然想到一件事,他上次对着不认识他的白濋说他是白濋的男朋友,白濋牵住了他的手,如果这一次,他说出同样的话,失了忆的白濋会不会抛弃其他人,站到他的身边。   看到近在咫尺的出口,燕戮等人的精神都振奋起来了:“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维克特也被叫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看到了透着光的门,下意识就要冲出去:“是出口!出口!”   所有人陆续离开了实验室,洛斯也被白濋拉了出来。   加瑞等人跃跃欲试,看向关着的控制室大门:“那个实验体就在这扇门后面吧。”   “走走走,去见识一下传说中的玫瑰仙子。”   “卧槽维克特你真是神了,被你说中了,长官用的就是美男计,不过发生了一点计划外的偏差,长官好像真的动了心思。”   ……   叽叽喳喳的人停在控制室门口,逐渐都闭上了嘴。   一路穿过布满浓雾的禁区,来到实验塔,躲过各层楼的监控,还和第一波人打了一架,最后在异化后的领头人手下逃生……这一路不可谓不艰险,如今终于到了最终的地点。   这扇门之后,藏着他们要找的实验体,藏着拯救这个世界的秘密。   加瑞激动得呼吸不畅,使劲掐了下厄尔的胳膊:“我不是在做梦对吧,我们真的要成功了,这是最后一条永生轨了,我们要通关了!”   “不是做梦。”厄尔黑着脸,在他脸上拧了一把,一下就把加瑞拧得嗷嗷叫,“疼吧,疼就不是做梦。”   怀着激动的心,燕戮伸出颤抖的手,在即将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又猛地缩回来:“不行,这种具有仪式感的事情,该交给长官来做,长官你来打开这道代表成功的门!”   维克特也附和道:“没错没错,长官你来开。”   白濋侧过脸,默不作声地看着洛斯。   洛斯忽然笑了一下:“大长官,你不去开门吗?”   “我想和你一起打开门。”   一起。   这个字眼太具有诱惑力了,他们曾经一起看过星星,一起看日出,一起带小怪物,一起……一起做了好多好多事。   但是很可惜,那些事你都不记得了。   洛斯默默攥紧了手,声音发哑:“你确定要和我一起打开这道门?”   其实比起这句话,他更想问白濋为什么要和他一起。   是因为喜欢他吗?   但是喜欢没什么用,喜欢打不过现实。   在白濋郑重地点头之后,洛斯扬起笑:“好啊,希望我们打开这道门之后,结果不会让你失望。”   “失望?”   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白濋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洛斯拉着手,握住了控制室的门把手。   “咔嚓——”   门打开了。   控制室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喝剩的水瓶子倒在控制台上,昭示了不久前还有人在这里待过。   白濋呼吸一窒,下意识握紧了手。   他握的力气很大,洛斯的手背都泛红了,但洛斯一声都没有吭,脸上挂着浅淡的笑。   “诶?人呢?”   “怎么没有人,难道实验体已经跑了?”   “有可能,这块显示屏连接到了我们刚才进入的鬼屋,可能是看困不住我们,就跑了。”   “赶紧看看显示屏,有没有拍到实验体跑哪里去了。”   “万一跑到禁区里,就不好找了。”   雾气是有感染性的,现在已经过了一点,被屏蔽的毒性重新开始发挥作用。   刚刚亲眼见识过了异化后的模样,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想被感染异化。   就在其他人嚷嚷着要四处寻找实验体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洛似开口了:“实验体不是女的。”   四周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身上。   洛斯没有惊诧,脸上呈现出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看来这个代替他进入队伍的人,并非什么都不知道。   “男的?”   “不是说什么玫瑰仙子吗?怎么会是个男的?”   “喂喂喂,你这就是歧视男的了,男的怎么就不能当仙子了,很多神仙都是男的好吧。”   “要是让厄利斯都的那帮人知道,他们意淫的玫瑰仙子是个男人,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哈哈哈哈我估计他们会崩溃。”   眼看着话题越走越偏,洛似按捺不住,指着洛斯问道:“你们就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我们被困住了,他莫名其妙冒出来,带我们离开,实验体是男的,你们真的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吗?”   空气一滞,气氛死寂。   洛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幕,他仍旧笑着:“没错,我就是你们要找的实验体,大家要杀了我,还是要把我抓走呢?”   没人说话,洛斯看向白濋:“大长官,你捏的我手疼。”   白濋一下子松开了力道:“我……”   “不用道歉,我原谅你了。”洛斯活动着手腕,轻声问道,“白濋,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白濋的声音晦涩复杂,像是释然,又像是满怀疼惜:“是,我不记得。”   意料之中的回答。   洛斯闭了闭眼:“哦,好吧,那算了。”   “不行,不能算了。”白濋停顿了一下,哑声道,“你只问我是不是忘记你了,却还没有问过,我能不能想起你。”   洛斯瞳孔紧缩,不敢置信地抬起头:“你……”   “小废物。”   “小祖宗。”   “小初恋。”   “我给你的称呼好像有点多,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这个。”   “男朋友。”白濋伸出手,“不叫哥哥了,只要你应我一声,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第150章 神明不爱世人   “怎么能带只带他走。”   燕戮这一声打破了僵局, 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来。   燕戮:“小队长对长官没有信心,对我们也没有信心,亏我们还帮你掩饰。”   维克特:“就是就是,扯开话题很辛苦的, 我觉得我这演技能得一座小金人了。”   加瑞:“虽然同队的时间不长, 但我也觉得, 洛队长这一次做的过了, 怎么能一点信任都不给。”   厄尔:“嗯。”   洛斯:“……”   洛斯:“?”   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忘记他了吗?   洛似帮他问出了这个问题:“你们不是不记得他了吗?”   “是不记得, 但是不代表想不起来。”燕戮抓了抓头发, “我们又没得老年痴呆, 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很快就能想起来啊。”   洛斯低声喃喃:“都想起来了?”   他妈的,心情从谷底飞跃到九天云霄,像做梦一样。   白濋将手往前递了递, 温声:“男朋友,这一次是我自己想起来的,不生气了, 好不好?”   他哪里舍得说不好, 洛斯将手搭上去:“我还以为……”   还以为他会被所有人遗忘,还以为他会因为这个世界而死, 还以为他没办法逃出永生轨的恶意玩弄, 还以为……到最后, 一切都走向了最幸运的方向。   洛似一脸恍惚, 燕戮牙疼地啧了声, 除了想起洛斯, 他还想起这兽人是永生轨给他安排的老婆:“你为什么要装成队长?”   平心而论, 洛似给了他们很多帮助, 但伪装成洛斯这一点,实在让人无法原谅。   大势已去。   洛似靠在墙上,苦笑出声:“我也不想装成他,可是我没有办法,燕戮,我想再见到你一次。”   燕戮浑身一震,莫名有种桃花债找上门的感觉。   “我是属于死亡绿洲的人,当你们进入玫瑰禁区的时候,我就被留下了,神明给了我一个机会,一个扮演其他人的机会。”   所以他就伪装成了洛斯,潜伏在队伍之中。   事实如他所料,还真是他的桃花债,燕戮嘴角抽搐,本来还有些愤怒的心情忽然变得不知所措:“我,你我……”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洛似笑了下,看着自己逐渐出现数据流的手,“很抱歉,因为我的私心,害你们认不出洛斯。”   “不用觉得抱歉,不是你的话,也会有其他人。”洛斯停顿了一下,道,“其实我很庆幸是你,如果是其他人,肯定不会这样尽心尽力的对待他们。”   洛似只是一枚棋子,这份恶意不该由他承受。   除了洛斯以外,其他人都看不到数据流,也不知道洛似身上即将发生什么事,洛斯由衷道:“谢谢你。”   大概只有这样温柔的人,才能被这么多人刻骨铭心地记住吧。   洛似释然地笑了笑:“不客气,再见了。”   燕戮错愕:“再见,什么再见?”   他没有得到回答,但眼前发生的事情讲出了答案,洛似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像一阵雾气,随着风消散在这个世界之中。   “洛似?”燕戮呼吸发紧,每句话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洛似你他妈的是不是逃走了?你给老子滚出来,赶紧滚出来!”   维克特拉住他:“燕戮,你冷静一点,他不是这个世界的时候。”   比咫尺天涯更远的距离是,分处于两个世界。   你能从我的世界路过,我们能一起走过这段路,已经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洛斯心里伤感,将白濋的手握得更紧,耳边是白濋的低声安慰:“我不会消失的,别怕,我会一直牵着你。”   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燕戮慢慢恢复了正常,他蹲坐在洛似消失时站的地方,神色恍惚,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加瑞摊了摊手:“本来以为拯救世界就够扯淡了,现在看来还有更扯淡的,我们要一起干票大的了。”   洛斯是所有人都想争夺的实验体,而他们要保护洛斯。   “真够刺激的。”维克特想了想一路上遇到的闯关者们,深深的感觉到了这项任务的艰巨,“闯关者还好说,咱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更严肃的问题,如何拯救世界以及通关。”   这世界拯救不拯救无所谓,通关永生轨才是最终的目的。   几人面面相觑,洛斯沉眸:“如果要通关永生轨,就要拯救世界,而我是拯救世界的关键。”   他看了看白濋:“假如,我是说假如,用我的命来拯救世界,那我是不是也算完成了任务?”   完成任务,成功通关,他自然能够活着离开永生轨。   维克特一拍大腿:“我觉得有可能,要不我们试试?”   加瑞和厄尔没有意见,洛斯也觉得这办法可行,唯独白濋不同意:“不行,我不能把你当成拯救世界的工具。”   如果他这样做了,那和十几年前的军区有什么区别?   白濋至今忘不了那段和洛斯童年相关的记忆,忘不了小小的洛斯扬起笑,眼里却没有一丝光,说着“我想死”,“我终于可以死了”这种话。   洛斯试图给他讲道理,白濋油盐不进,就是不松口。   “我们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其他人迟早会找过来。”   实验塔里只关住了一拨人,还有很多深入禁区的人没有过来,如果对上这些人,他们并没有胜算。   洛斯揉了揉肚子:“我饿了。”   不提还好,他一说这事,其他人的注意力也落到了咕噜叫的肚子上。   加瑞哀嚎一声,语气里充满了期待:“这里一定有吃的吧?”   “并没有,之前找到一瓶水,被我喝完了。”洛斯叹了口气,看向窗外,“还是得离开这里,不然我们很快就会饿死的。”   为了不饿死,一行人说走就走,离开了实验塔,在穿过禁区的路上遇到一些人,由于禁区内的方向不容易分辨,对方并没有发觉他们在往外撤,只当他们迷路了。   一路离开禁区,顺利得令人不敢相信。   然而在一行人准备去附近找食物的时候,禁区内忽然发生了爆炸,巨大的蘑菇云在夜幕中炸开,火光冲天。   洛斯浑身僵住,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有种浑身发冷的感觉。   他隐隐有一种预感,爆炸与他们的离开有关。   “范围这么广的爆炸,其他闯关者该不会都被炸死了吧?”   白濋冷漠地转过身,拉着洛斯就走:“别看了,你不是饿了吗,我们去找吃的。”   其他人呆愣了几秒,不在纠结身后的爆炸,纷纷跟上去。   禁区外停着车,闯关者们是从不同的地方赶来的,就在洛斯要上车的时候,天空中突然响起一道悲悯的声音:“神明不爱世人,拯救世界任务无法完成,判定为失败。”   “强制开启循环。”   当这道声音落下之后,车子突然爆炸了,滚滚的热浪笼罩在所有人身上。   一切结束。   火焰燃烧着皮肤,灼烧的痛感传来,洛斯猛地惊醒,坐起身。   四周一片寂静,入目是空荡荡的房间,身下是钢造的实验床。   这里是……实验塔!   洛斯瞪大了眼睛,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突然意识到什么,看向床上的钟表。   时针与分针重合,指向12。   现在是正午十二点,永生轨开启的时间。   洛斯沉默了一会儿,拔腿就往楼上跑,他找到控制室,通过显示屏看到了空无一人的实验塔,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循环。   一切从头开始了。   洛斯跌坐在椅子上,心中大骇,从正午到晚上,他枯坐了近十个小时。   在接近午夜十二点的时候,第一拨人到达了实验塔,看到显示屏上的一张张脸,洛斯忽然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闯关者们重复着同样的事情,拼命的往楼上爬,翻找搜索和实验体有关的东西。   洛斯麻木地按下一枚枚按钮,像是习惯了一样,将第一拨人关进实验室里。   神明不爱世人,所以无法拯救世界。   洛斯觉得荒唐可笑,难不成他是神明,因为他不想牺牲自己拯救世界,所以任务失败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   洛斯心头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已经不仅仅是恶意那么简单了,永生轨是在逼他去死。   不知过了多久,白濋和其他人也出现了。   洛斯看着显示屏上出现的洛似,一潭死水的眼眸里起了一丝丝涟漪,洛似又回到这个世界了。   事情和上一次的发展一模一样,除了领头人的异化,这一次白濋并没有用刀砍他,是洛似将领头人拍进实验室里,关了起来。   但是当白濋等人出现的五楼的时候,一切又和上一次的轨迹重合了,洛斯将他们关进了五楼的实验室。   显示屏上转播着实验室里发生的事情,洛斯坐在控制室里,看着白濋带人来回折腾,犹豫着要不要出现。   他至今仍没有弄清楚眼前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这条永生轨是怎么回事。   那该死的神明如果真的是他,他为什么没有一点身为神明的特殊权利,反而要过这种被安排好的人生。   洛斯不理解,他思索了许久,久到白濋带着人再次驻足停尸间,他终于想明白了。   他要查清楚这个答案。   在捏碎警报器之后,洛斯抬手敲了敲停尸间的门,对面前的人挤出一个笑容:“你好,白大长官,要不要一起去拯救世界?”   在诡异的红色灯光下,洛斯和洛似对上了视线,洛似惊诧又错愕,急切地往前走,似乎想对他说什么。   洛斯冲他摇了摇头:不要。   洛似猛地停下了脚步,看过来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解。   和他猜的一样,只有他和洛似记得上一次发生了什么事,除此之外,白濋等人都不记得了。   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说洛似是属于永生轨里的npc,会记得发生过的事情,那他呢,他是和白濋等人一样的闯关者,不是这里的npc。   白濋语气迟疑:“你认识我吗?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洛斯掐紧了掌心,笑容中带着一丝颤抖:“不,我们没有见过面,我只是听说过你的事情,白濋白大长官,我是你的粉丝,很喜欢你。”   “粉丝?”   白濋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有粉丝,他有些哭笑不得,但对上青年满怀哀伤的眼睛时,那种荒唐的戏谑心情都变成了心疼。   他清楚的认识到,他在心疼眼前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   那颗冷硬的心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腔,落到眼前人的手中。   掌心大抵被掐破皮了,刺痛令洛斯保持冷静,他笑的很得体:“对,我是你的粉丝,我叫白洛,想和你组队,一起去拯救世界。” 第151章 以爱为名的诅咒   比起鬼屋探险, 拯救世界显然是美好很多的约会项目。   化名为白洛的洛斯顺利加入了队伍,这次没有洛似的“拆穿”,一行人并没有发现洛斯的身份,只当所谓的玫瑰仙子已经逃离了实验塔。   维克特撑着桌子, 将显示屏挨着看了个遍:“上面都没有, 她应该趁我们被困住的时候就离开了。”   这一次洛斯并没有一直关闭实验塔的大门, 因此在他们决定离开实验塔的时候, 还遇到了其他赶来寻找实验体的人。   “你们怎么离开了?已经找到那个人了?”闯关者的目光在白濋等人身上来回逡巡, 似乎想从他们身上看出端倪。   燕戮白了他一眼:“来晚了, 你们也不用上去看了, 实验体已经跑了, 我们正打算出去找。”   闯关者狐疑地看着他,语气里有明显的不信任:“跑了?”   “不信你们就自己上去看,只是小心别被困住。”加瑞晦气地啐了一口, “五楼有个鬼屋,挺刺激的,你们可以去见识一下生命的起点和终点。”   和那群人分开之后, 燕戮好奇地问道:“什么是生命的起点和终点?”   维克特满脸复杂, 不忍直视地解释道:“起点就是手术室里的死婴,终点就是咱们待的停尸间, 那里就是所有人最终的归宿。”   加瑞打了个响指:“Bingo, 答对了!”   燕戮:“……”   一群人嬉嬉笑笑, 白濋偏过头, 看向身旁出神的青年:“白洛, 你是我的粉丝?”   洛斯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喊自己, 点头:“没错, 从你在厄利斯都的时候, 我就知道你了,你很厉害,我想向你学习,变得和你一样厉害,这次进永生轨,也是冲着你来的。”   他停顿了一下,很轻地掀了掀唇角:“我一直跟着你们,要不然也不能刚好出现,救了你们。”   “原来你一直在跟踪我,那你应该算是私生粉?”白濋神色古怪,玩笑道,“一般来说,自称是我粉丝的人,并不想变成我这样,他们更愿意成为我的……嗯,伴侣。”   追求过他的男男女女都有,白濋想了下,还是“伴侣”这个词更合适,但当对象确定为眼前的青年时,他更愿意用另一个称呼。   “我还以为,你会说你喜欢我,希望成为我的小男朋友。”   白洛确实太年轻了,是名副其实的小男朋友。   不知想到什么,白濋低下头,玩味一笑:“我们连姓氏都相同。”   洛斯噎住,干巴巴地回道:“我暂时没有这种想法。”   姓氏哪里相同了,就算不知道他姓洛,白濋也不该忘记自己姓霍。   “暂时没有,那可能以后会有,小粉丝要考虑一下我吗?”白濋碰了碰他的胳膊,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这个算是我的见面礼。”   那把匕首……   在这一瞬间,洛斯恍然间有种感觉,白濋已经认出他了。   洛斯望进他的眼里:“白长官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在追你。”白濋摩挲着匕首,喃喃低语,“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应该属于我。”   洛斯心尖发颤,他无法确定白濋是记起他了,还是单纯喜欢上了他。   又一次喜欢上了他。   “你是第一个让我有这种想法的人,我不想错过,所以小粉丝,你愿意成为我的小男朋友吗?”   洛斯垂眸:“我……   “如果你要拒绝,那我也需要重新考虑一下要不要让你加入我们的队伍。”白濋理直气壮,“毕竟单相思不适合完成任务,你会影响我的发挥。”   洛斯:“?”   你要不要脸?   头一回见表白要威胁人的,洛斯又好气又好笑:“有你这样表白的吗?”   白濋的脸皮一向很厚:“有的,你现在见到了,所以你的答案呢?”   如果不答应,会被抛弃,还可能会被报复,傻子也知道选什么。   洛斯没好气道:“我愿意。”   话音刚落,手就被握住了,白濋清了清嗓子:“都别吵了,看我。”   燕戮等人不明所以,纷纷看过去:“长官,怎么了?”   加瑞眼尖,发现了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哦豁,有情况。”   “情况?什么情况?”燕戮一头雾水。   维克特指了指:“看那边,铁树开花了。”   白濋直接举起了两人交握的手:“我们在一起了。”   洛斯:“……”   妈的,这是什么令人头皮发麻的情节。   “长官?!”   “啊不是,你们不是刚刚认识吗?”   “虽然白洛很帅,但长官你不是一个见色起意的人,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啊?”   “有种情况叫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现在距离见面有半个小时了吗,就确定关系了,不愧是白大长官。”   ……   所有人都持祝福的态度,唯独洛似一脸担忧。   在离开禁区的过程中,洛似悄悄来到了洛斯身边:“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洛斯笑了声,却有种惨淡的感觉,“是问我为什么要隐瞒身份,还是问我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洛似摇摇头:“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去拯救世界。”   对洛斯而言,这无异于是自杀。   “我需要一个答案。”   一个永生轨这样恶意设计他的答案。   趁着一点之前,所有人离开了禁区,由于没有找到实验体,这一趟算是白跑了,大家的心情都不是太好。   当然找不到了,实验体已经进了你们的队伍,还泡到了你们的老大。   洛斯默默腹诽。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觉得实验体会主动去闯关者要带他去的地方,不然我们现在就过去?”   一群人面面相觑,神色都很尴尬。   洛斯不解:“我说错什么了吗?”   维克特摸了摸鼻子:“我们只知道实验体是拯救世界的关键,至于找到他之后要怎么拯救世界,还不清楚。”   换言之,他们并不知道要带实验体去哪里。   洛斯:“……”   所以这一群闯进禁区的人气势汹汹,想要抓他,但实际上还不知道要怎么利用他。   “实验体真的能拯救世界吗?你们确定?”   “确定。”   洛斯耸耸肩:“好吧。”   看来其他人拿到了线索,和他找到的实验记录差不多,都能证明他是改变异化的关键。   “可惜实验体不见了,我们现在要怎么拯救世界呢?”洛斯随口问道。   白濋按了下他的后颈,眸色沉沉:“饿不饿,要不先去找点东西吃?”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大家纷纷上了车。   就在这时,熟悉的声音响起:“判定拯救世界失败,强制循环。”   洛斯瞪大了眼睛,看到火光如同海浪一般卷来,淹没了所有人。   再睁开眼的时候,一切又回到原点。   正午十二点。   洛斯坐在实验床上,从窗口外面透进来阳光,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洒下一片灿烂的金辉。   为什么又失败了?   洛斯抱住膝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这一次的结束语和第一次不同,少了那句神明不爱世人。   洛斯拧起眉头,如果他是神明的话,这一次他没有想要逃离,所以判定时神明并没有不爱世人,这一点说得通。   他明明是想拯救世界的,判定失败肯定有其他的原因,如果问题不是出在他身上,那就是……   洛斯呼吸一窒,眼底浮起一丝不敢置信。   是白濋吗?   他的男朋友早就想起了他,配合他演戏,最后以找吃的为由,想带他逃走。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判定失败就有情可原了。   洛斯心头泛酸,有种想哭的冲动:“白濋,你是笨蛋吗?”   一次又一次,他的循环了两次,他的男朋友也重新追求了他两次。   被追求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但一想到结局是葬身火海,那种烧灼的痛感就让人心生恐惧。   洛斯埋头在手臂之间,压抑啜泣,他和白濋的爱好像变成了诅咒。   第一次被忘记,白濋等人是在相处和他的提示中想起来的,第二次被忘记,他没有给过提示,白濋是自己想起来的……再这样循环下去,遗忘迟早会失效。   白濋不会让他死,他们会被困在这条永生轨中,一直重复循环。   不行,一定要打破这个循环的僵局。   洛斯站起身,按照记忆在实验塔里四处搜索,然后像在现实世界中那样,炸掉了实验塔。   禁区的迷雾没爆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赶来的闯关者纷纷加快了速度。   洛斯踏过实验塔的废墟,踩着湿润暄软的土壤,走进了玫瑰花丛。   浓雾笼罩住整个禁区,白天的能见度也很低,像是被框进了范围巨大的实验室里。   玫瑰花刺划伤了脸,洛斯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血液被花枝吸收,落到土壤之中。   “这是……”   他发出轻微的呼声。   开得正盛的玫瑰花突然剧烈抖动,根茎快速恢复成了正常大小,土壤上厚厚的青苔如同缩水一般向下陷去,变成硬实的土地。   洛斯顾不得脸上的伤口,重重地踩了踩地面。   是硬的,硌人的,真实的。   他终于明白了实验报告的意思,他能够解决异化问题,意思是他的血液能够让发生异化的动植物恢复正常。   这就是所谓的,拯救世界。   这一次闯关者到达禁区的时间比前两次都要早,洛斯站在花丛之中,很快就听到了被异化的人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嘶吼,他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   异化后的人和他在现实生活中遇到的怪物很像,洛斯摸了摸脸上的伤口,扯过一旁的玫瑰花枝,在手掌上狠狠地划了一道。   血液涌出来,滴落在异化的人身上,慢慢的,他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生出的翅翼逐渐退化,身上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是皮肤下的卵被烧灼殆尽……他从一个异化的怪物,变回了神志清醒的人。   果然是这样,他的血液不仅能逆转植物的异化,还能逆转人的异化。   洛斯看着掌心殷红的血液,忽然有种啼笑皆非的荒唐感觉。   同样的深海计划,同样的唯一成果,永生轨是否在影射现实,借此来告诉所有人,他的血具有解决异变的神奇作用。   他是一颗灵丹妙药。   恢复神智的闯关者从地上爬起来:“你是那个人,那个能拯救世界的人!”   他的脸上并没有感激,只有贪婪和欣喜若狂。   把这个人抓住,他就能成功通关第十二条永生轨了!   闯关者冲过来,洛斯冷漠地掐住他的手腕,狠狠将他摔在地上,那根带血的玫瑰花枝被刺进了闯关者的咽喉。   闯关者眼球凸出,不敢置信:“你,你……”   超强的体质令洛斯浑身充满力量,他轻蔑地哂了声:“我能救你,也能杀你。”   没人能主宰他的生死,就算是要拯救世界,也得他心甘情愿才行。   洛斯站起身,绕过死不瞑目的闯关者,平静地走向黄昏之中。 第152章 沈禾昀   在禁区边缘相遇, 白濋扫了眼加瑞和厄尔,平静地问道:“又要组队?”   刚准备开口的加瑞愣住:“又?”   白濋没有解释:“想合作就跟上,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许擅自动手, 伤害实验体。”   加瑞和厄尔对视一眼, 一口答应下来:“当然, 我们两个胸无大志, 只想平安通关, 能离开永生轨就行。”   白濋“嗯”了声, 带上他们两个人, 六个人走进了浓雾之中。   爆炸声是在中央位置响起的, 浓烟不散,根据烟雾的指示,一行人逐渐靠近实验塔所在的方向, 在路上,他们遇到了一个被杀死的闯关者。   闯关者的死法很具有美感,他的咽喉中插着一枝翠绿的玫瑰花枝, 枝头的玫瑰花绽开, 像是吸饱了血液,被滋养得娇艳欲滴。   “这种杀人手法, 我只在漫画中看到过。”维克特吞了吞口水。   加瑞附和地点点头, 摸着下巴:“确实很有特点, 凶手应该是一个审美很不错的人。”   白濋蹲下身, 捏着那枝玫瑰花枝看了看, 茎叶要小一些, 花朵和附近的玫瑰花也有些许差异, 种种迹象表明, 这枝玫瑰花是正常的。   即,没有被异化过的。   拥有这种能力的只有一个人,凶手肯定是……   白濋站起身,眼底浮动着忧虑:“找找四周有没有脚印或者痕迹,以尸体为起点,搜索附近,一定要找到他。”   “他?”   “是凶手吗?”   “为什么要找凶手,白长官该不会是想给这死人伸张正义吧。”   “长官有那么好心吗?”   ……   人多了,就容易叽叽喳喳地吵起来,白濋无奈扶额:“行了,赶紧去找,凶手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我们要找的人?”   众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是实验体!”   大家对白濋的信任超乎寻常,没有人问他得出这个结论的原因,立马分头寻找痕迹。   土壤很松软,走过之后会留下脚印,但在尸体身边有四道足迹,一道属于他们,一道属于死者,还有两道分别通向两个方向,无法判断出哪一条是实验体离开时走过的。   白濋先走进了玫瑰花丛之中,不远处是被炸毁的实验塔,崩落的石块陷在土里,白濋将之踢开,弯下腰,端详着花丛中凹下去的玫瑰花枝。   和变成杀人凶器的玫瑰花枝一样,这是正常的玫瑰花枝。   白濋避开花刺,摩挲着绿茎上溅落的血滴,因为时间太久,血液已经干涸成了红褐色的斑点,白濋垂着眼帘,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字:实验。   他在实验自己的血液有什么作用,换言之,他在实验他能改变异化是通过什么形式改变的。   刚才那个死去的闯关者很可能也是实验对象,白濋想到在尸体衣服上发现的黏液痕迹,几乎确定了这一点。   实验得出了结论:是血液。   他的血液能够逆转异化。   白濋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去,一个没注意,手上的力气太大,直接掐断了花枝,他看着这枝被折下来的玫瑰花,许久,将玫瑰花别在自己胸前的口袋上。   在末日降临之际,有无数诗人争相落笔,写下浪漫的诗句,他曾不以为意,在此时却突然想落个俗套。   如果你我能在末日的黄昏中再见,我将送你世界上最后一枝玫瑰花,对你诉说我的爱意。   确定这边是通向实验塔的足迹后,就只剩下另外两道痕迹,通过比对死者的鞋印,得出了最后的正确足迹。   那道足迹通向和玫瑰花丛相反的方向,和他们来时的方向正好相反。   一行人立马循着足迹找过去,接近禁区边缘的时候,透过雾气,隐隐能看到十几道人影。   是其他闯关者。   白濋心里一紧,立马冲过去,隔着人群,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石阶上的青年,青年眉目疏远,盯着掌心正在流血的伤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快黑了,不等其他人了。”洛斯低声说了一句,抬起头,“我是你们要找的实验体,也是参与这条永生轨的闯关者,我和你们一样,是个活生生的人。”   燕戮和维克特等人紧随其后,来到白濋身边,正好听到了这番话。   洛似满脸担忧,盯着被人群团团围住的青年,忽然有种很悲哀的感觉。   他是一个异类,尚且能混在人群之中,可洛斯是个活生生的人,却被迫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   这太荒唐了。   洛斯扬起笑:“我的血能够逆转异化,但我是闯关者,这种情况下,你们会用我去拯救世界吗?”   维克特眉心紧蹙:“他这样说,不是把自己的命送到别人手上吗?”   这世界上可没有那么多善男信女,尤其是末日之下,利己主义者更多,为了活下去,别说用闯关者去拯救世界了,就是让他们亲手杀了同伴,都是简单的事情。   “他的血能够逆转异化……”加瑞打了个哆嗦,“我已经能够想象到,他被放干血的画面了。”   燕戮不适地闭了闭眼:“我也是。”   听着他们的议论,白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死死地盯着位于人群之中的青年,握着匕首的手越来越紧,手背上绷起了青筋。   洛斯站起身,掌心的血液滴落在土壤上,异化后的青苔如同被溅了火星子,被烧灼,蒸发了水分,变成扁扁的一层。   闯关者们看到这一幕,惊喜得红了眼睛。   这个人的血液的确有特殊作用,他就是那个能拯救世界的实验体,是他们离开永生轨的关键!   只要杀了他,只要拿到他的血液,就能改变这个世界的异化,将末日恢复成正常模样。   所以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抓住这个实验体。   没错,是实验体。   他的血液有这样特殊的作用,那他已经不再是普通的人了,更不是闯关者,只是一个工具,用来拯救世界的工具。   “既然你也是闯关者,应该知道离开这条永生轨需要做什么,那你不如救救大家,帮助我们通关。”   “没错,你拥有这种特殊的能力,肯定要加以利用。”   “不能辜负永生轨给你的恩赐。”   ……   洛斯想笑:“这算是恩赐吗?”   这明明就是催命符,是永生轨对他的深沉恶意。   这条永生轨确实揭露了人性的恶,洛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有想过,这些人比他想象中更要恶心。   如果玫瑰禁区是现实生活的投射,那知道他是深海计划的唯一成果后,现实世界中的人会怎么对待他?   结果可想而知。   忽然,洛斯的目光顿住,他嘴唇翕动,无声地吐出两个字:“白濋……”   前两次撤退的时候,白濋等人都走了同一条路,这一次他特地挑了和那条路相反的方向,为的就是避开白濋。   可是白濋依旧找过来了。   那双凌厉的眼睛里满是哀伤,又有款款的深情,不可能是初次见面的人会拥有的。   只这一眼,洛斯就确认了一件事:白濋记得他。   这一次,他们甚至没有说过话,只是远远地看了彼此一眼,被掩盖的记忆就破土而出,重新复苏。   尽管爱意受到诅咒,却依旧使他甘之如饴。   闯关者们一拥而上,不等洛斯出手,白濋就冲了过来。   传闻中的人形杀器是什么样子?   直到今日,洛斯才能回答这个问题。   燕戮惊呼出声:“长官,你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化作兽形的洛似就从他身后蹿了出去,一爪子拍开几个人:“带他走!”   所有人混作一锅粥,二队姗姗来迟,塔西看着浑身浴血的白濋,眼皮直跳:“白濋,你在干什么?!”   “他该不会是疯了吧?!”看着白濋一刀砍下一个闯关者的头,希泽瞠目结舌。   桑云云眉心紧蹙:“别站着看热闹了,还不快去阻止他。”   执行队也隶属于军区,是为了保护群众设置的,无论在什么地方,阻止杀戮都是他们的责任。   桑云云还没加入战局,就被拦住了,燕戮一脸冷肃:“虽然不知道长官为什么要救那个实验体,但既然是长官要做的事,那我一定不会质疑,所以你们都滚开,别瞎掺和。”   “没错,谁疯了还说不准呢,那个实验体也是闯关者,你们和那群疯子一样,想把他的血放干,用他去拯救世界吗?”   塔西沉声道:“你说那个青年就是实验体?”   维克特呼出一口气:“塔西队长,知道了他是实验体,你会怎么做呢?”   “当然是带他去拯救世界。”林恩一脸理所应当,“你们难道不想离开这里吗?”   维克特目光灼灼:“他也是闯关者。”   “他是闯关者?”   二队等人惊诧不已,纷纷看向人群之中的青年。   永生轨提示他们寻找拯救世界的实验体,按照一般人的想法,这个实验体应该由npc扮演。   为什么会是闯关者?   “现在知道他是和我们一样的闯关者,你们还准备像对待npc一样,用他去拯救世界吗?”   桑云云等人面面相觑,都不说话了。   维克特沉声道:“如果是否定的答案,就请不要插手,我们只想救他。”   林恩忍不住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救他?”   维克特停顿了一下,很轻地笑了声:“谁知道呢,就是有种感觉,不救他的话一定会后悔。”   燕戮等人纷纷加入战局。   二队站在外围,几个人欲言又止,最后希泽耐不住性子,问道:“队长,我们真的就这么看着吗?”   “不然呢?你想用那个闯关者的命去拯救世界吗?”   林恩沉默了两秒,道:“其实是无可厚非的吧。”   “他可以拯救世界,他一个人就能换所有人通关,如果这是现实世界,有人的血能够解决异变的问题,我们也要眼睁睁看着那个人逃走吗?”   塔西的声音很冷:“所以呢,就因为他能够解决异变的问题,所以我们就该逼他放弃生命,去拯救全人类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样能让利益最大化,一个人和全世界的人相比,谁都知道孰轻孰重?”   “利益最大化?”塔西闭了闭眼,攥紧拳头,“我一直以为,我们执行队是为了保护人类而存在的,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他们都是平等的,就算那个人拥有拯救世界的力量,我们也不能强迫他去做出贡献。”   “更何况这不是贡献二字就能概括的,这关乎到他的性命,他有选择的权利。”   林恩和希泽还想说什么,被塔西拦住了:“总之我不会对他出手。”   “队长他为什么……”   “难道队长不想离开永生轨吗?”   一直沉默的桑云云突然开口:“如果我们用这个人去拯救世界,那我们和随意取走杜娅性命的研究所有什么区别?”   林恩和希泽愣在原地。   另一边,洛斯看着眼前混乱的战局,看到白濋和其他人为了保护他而厮杀,浑身是血,心头巨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已经忘了他,为什么又要救他,为什么……   双方悬殊太大,再这样下去,白濋等人都会死的。   洛斯咬紧了牙,低声道:“使用称号,所有人都住手,不要动。”   传说中的院长称号使用,打斗声停止,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三分钟的时间,足够了。   洛斯走到白濋面前,擦了擦他脸上的血:“男朋友,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啊?”   白濋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语气很沉,带着怒意和恐惧:“不可以,我警告你,不能那样做!”   “我还没说我要做什么呢。”洛斯踮起脚,在他唇角亲了下,“男朋友,我好想你。”   衣服上的玫瑰花落下来,正好落在洛斯的掌心之中,他摸了摸花瓣,一滴眼泪砸下来:“越来越浪漫了,会换着花样追我,还会送我玫瑰花。”   “你乖一点,不要做傻事,我以后每天都送你花,洛斯,算我求你,不要,不要……”   “上一次说好要一起拯救世界,结果你那么聪明,发现了我想做什么,还想偷偷带我走。”洛斯有点想笑,又忍不住心中的酸意,“但是我逃不掉。”   他逃不掉,永生轨要他去拯救世界,要他……死。   洛斯低下头,亲了亲那朵花,将之又插回了白濋的衣襟上:“你送我的花,我很喜欢,这是我给你的回礼。”   一朵花,和一个吻。   “再见了,白濋。”   “再见了,大长官。”   “再见了,男朋友。”   “我很喜欢你,我很爱你。”   即使被诅咒,也还是很喜欢你。   当那把刻着“洛斯”的匕首插进胸口的时候,洛斯并没有感觉到痛,他像掉进了一个混沌的世界之中,无数碎片涌入脑海。   他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看到了躺在实验室里接受源感染的自己,看到了蜷缩在植物园中寻求安慰的自己,还看到了面如死灰,要求死亡的自己。   这是,属于他的记忆。   洛斯静静地看着,在眼熟的实验室里,霍倦书带着人闯入:“沈博士,请跟我们一起离开。”   霍倦书开着车带他们离开,却没有去军区,而是往中心城外开去。   记忆一闪而过,车最后停在玫瑰之城。   沈禾昀牵着小洛斯,真诚道:“谢谢。”   霍倦书摇摇头:“你真的决定了吗?玫瑰之城的污染性最高,进去之后,你就出不来了。”   沈禾昀看看感染区,又看看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洛斯,苦笑:“这是我欠他的,我本意是想救他,找出解决异变的办法,但确实没有为他考虑过,还害得他被军区盯上。”   “我不能让他沦为牺牲品,他的人生应该由他自己选择。”   霍倦书叹了口气,摸摸小洛斯的头:“好吧,那你们保重。”   沈禾昀目露担忧:“那你……”   “放心吧,老朋友。”霍倦书耸耸肩,“我做的可是件大好事,本来就是军区和研究所做的不对,竟然想把个活生生的小孩子当成血库,用他的血来制药,做这种事会遭报应的,我是替天行道,会有好报。”   霍倦书开着车离开了,沈禾昀牵着小洛斯走进感染区,走进熟悉的实验塔。   “对不起,是我害你变成现在这样。”   受到感染区浓雾的影响,沈禾昀的身体已经出现了异变特征。   小洛斯眨了下眼睛,语气平静:“你可以喝我的血。”   喝了我的血,你就不会变成怪物。   沈禾昀摇摇头,从白大褂中拿出一个密封的袋子:“这是我以前研究的药,你的身体接受了源感染,感染区会庇护你,吃下这颗药,你会陷入沉睡,你的身体也将在沉睡时进行改造。”   “醒来的时候,你就长大了,就拥有可以保护自己的力量了。”   小洛斯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沈禾昀将药喂进他的嘴里:“睡吧,睡醒就没事了。”   药效很快,在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小洛斯主动伸出手,拉住了沈禾昀的衣袖:“沈博士,为什么要救我?”   他能分辨出来,沈禾昀带他进感染区是为了救他。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你当成药,要将你作为拯救世界的工具。”   异变带来的痛苦在身体里发酵,沈禾昀攥紧了手,努力忍着:“带你来这里,是因为我想告诉你,你从来都不是救世主,不要想太多,你的任务是好好活下去。”   “你要做自己的神明。”   小洛斯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已经是很多年以后。   玫瑰之城的花开的很漂亮,洛斯带着记忆,从混沌的世界醒来,看着身下的实验床,僵在原地。   难道这是新的循环?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拯救世界的任务已完成,请问编号为C251306的洛斯,你是否要离开永生轨?】   “任务完成了?我不是死了吗?”   洛斯低声喃喃,本以为得不到回答,谁知永生轨回答了他。   【编号为C000000的白濋使用幸运值兑换的回溯时间能力,改变了你死亡的事实。】   洛斯愣住:“回溯时间?!”   在他们抽奖的时候,白濋曾说过,他没有抽奖,难道那不是编造出来的谎言,是真的?   洛斯突然想到在深海孤儿院里见过的白濋,心里一紧:“白濋在哪里?”   【他死了。】   洛斯浑身一震,差点摔到床下:“不可能,不……其他人呢?”   【所有人都死了,活着的只有你。】 第153章 骗局   所有人都死了。   洛斯跌坐在实验床上, 眼睫垂落,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但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个结果,他并不觉得惊讶。   “我能救他们, 对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这听起来并不像是霍倦书会跟他说的话, 永生轨给出的选择也不像是以往的风格。   告诉他所有人都死了, 又问他要不要离开, 想也知道他会做出什么选择。   洛斯抬起头, 目光落在半空之中:“我选择不离开, 你告诉我怎样重启循环。”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 你明白。”   “永生轨虽然是霍叔叔设计创造的, 但力量来源还是陨石碎片,而我接受了深海计划的源感染,相当于……被这份力量承认了。”   洛斯一直在思考, 重复的循环究竟是为了要他的命,还是有其他目的。   在他找回关于沉睡的记忆后,对于那句“神明不爱世人”的理解更加透彻了, 毫无疑问, 他就是神明。   但这个神明指的不仅仅是玫瑰禁区里能拯救世界的神明。   洛斯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掌心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完好如初, 仿佛没有受过伤。   “我是永生轨力量来源所承认的主人, 换言之, 我是整个永生轨的神明, 并不仅仅局限于第十二条永生轨。”   从他进入永生轨开始, 永生轨的难度就发生了变化。   如果将永生轨视作一个大型模拟游戏, 他能够看到永生轨中的数据流,代表他的等级高于永生轨构造出来的世界。   “我并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在命令你。”   空气中浮动着尘埃颗粒,一股战栗的感觉油然而生。   洛斯的声音沉了沉:“我命令你,开启循环,不然我会彻底摧毁永生轨。”   “轰炸实验关闭了三条永生轨,别人或许无法深入感染区,但我可以,如果不开启循环,我就把所有的永生轨都炸掉。”   【你疯了吗?】   【这样做,你会害死更多的人。】   呦,急了,看来是被他抓住软肋了,   洛斯支着额角,笑意疯狂:“无所谓,反正我在乎的人都死了,其他人的死活与我无关。”   永生轨大概是被他气死了,周遭的环境都有些扭曲。   这是力量不稳定的表现。   “你也不想和我同归于尽吧?”   话音刚落,半空中的尘埃变成了数据流,慢慢的,数据流凝聚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圆滚滚的绿团子。   洛斯看着它,脑海中浮现出几个字:力量凝聚。   这是支撑永生轨的根本,也是陨石上所有力量的凝聚体,它有独立的意识,简单来说,可以将它视作来自外星的存在。   洛斯伸出手,绿色光团落到了他的掌心,大抵是他经历过源感染,身体中的血液蕴含着和陨石相同的力量,能够清楚的感知到和光团有关的事情。   这个绿色光团是依靠永生轨而存在的,如果永生轨被摧毁,它也会消失,所以它刚才才会那么激动的阻止他炸毁永生轨。   除此之外,洛斯还发现了一件更有趣的事情。   他的身体经过一系列实验,如今已经是媲美陨石本体的存在了,光团可以看成是陨石的孩子,也就是他的孩子。   洛斯看着掌心上丑不拉几的光团,拒绝承认这是他的孩子,但他不介意自己的辈分比光团大一辈。   【我可以帮你开启循环,但是受到力量限制,只有一次机会,并且这次循环结束,本条永生轨会永久关闭。】   洛斯皱眉:“为什么会关闭?”   只有一次机会,相当于没有容错率,风险太大了。   【我的力量也是有限的,永生轨存在了十几年,每次开启都要消耗力量,编号越高的永生轨开启时需要的力量越多,第十一和第十二条永生轨本来已经被关闭了,却被狡猾的人类强制开启。】   【如果不是借用了你的力量,这个世界早就崩塌了。】   洛斯很快抓住了它话里的关键:“借用我的力量?”   大概是觉得到这种时候了,没必要继续隐瞒,光团将一切都和盘托出了。   【你身上有陨石的力量,当你的血液落到这个世界的地上,属于陨石的力量也会流进这个世界里,支撑着这个世界的运作。】   他没有说透,但洛斯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的地方:“所以是你想借规则杀死我,夺取我的力量。”   只要他死了,他的力量就能为永生轨所用,他就像是一个可移动的充电宝,能给电量不足的永生轨充电。   永生轨的确对他存有恶意。   光团没有愧疚等属于人类的情绪,它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我模拟了现实世界,这是你会经历的事情,死在永生轨里和死在现实世界中并没有区别。】   妈的。   洛斯气的脑壳痛,两个世界没有区别,但不代表他愿意去死,无论是在哪个世界,他都不想做救世主。   他是自己的神明,他要好好活下去。   【难道你觉得自己能在外面的世界活下去?】   外面的世界里,只会有更多人想要你的命,从闯关者的想法就能判断出来,所有人都想要你的血,想用你的命改变这个世界的异变。   光团晃动了一下,似乎在表示疑问。   洛斯懒得搭理这没人性的东西,烦躁地嗤了声:“别废话了,开启循环吧。”   【你真的确定了吗?】   【如果你在本次循环中死亡,那就是属于你的真实死亡,将无法回溯,无法循环。】   洛斯没有犹豫:“我确定,开启循环。”   【好吧,如你所愿,即将开启终局循环。】   当光源逸散开来后,一股巨大的吸力袭来,周遭的景物变得扭曲,绿色的光点如同尘埃一般,漂浮在半空中,像是置身于渺茫的宇宙之中,星尘在四周起舞。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洛斯惊奇地发现,他这一次循环的开始并不是在实验塔,而是在他使用称号之前,他坐在石阶上,面前是虎视眈眈的闯关者们。   “你就是能拯救世界的人?”   “别跟他废话了,做正事要紧。”   “赶紧跟我们走,只要解决异化的问题,我们就放你离开。”   “我们也不想伤害你,我们不过是为了救这个世界,救那些无辜的人,难道你忍心看着这个世界被毁灭吗?”   ……   洛斯怔怔地低下头,他本以为上一次的经历就够恶心了,没想到这次竟然遇到了道德绑架,这群人站着说话不腰疼,想拯救世界何必拉上别人一起。   他环视四周,并没有看到白濋等人。   应该还没有来吧。   洛斯懒得废话:“好,我去拯救世界。”   时间的回溯是无法停止的,光团曾经说过,只有他的死亡才能中断回溯,也就是说,只有他死了,白濋才能从回溯中挣脱。   他要赶在一切伤亡发生之前,赶在白濋还没有记起他之前中断回溯。   无论是永生轨还是其他闯关者,他们的生死存亡都不是洛斯在意的问题,他没有舍身救人的高尚品德,但是白濋不行。   他要白濋好好活下去。   沈禾昀说他是自己的神明,说他能够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他选好了。   他选白濋。   闯关者们欣喜若狂,就在他们要上前带走洛斯的时候,一股不知哪里来的神秘力量牵制住他们,让他们无法动弹,洛斯抬起胳膊,他将手上尖锐的玫瑰花枝刺进了胸膛之中。   这支玫瑰花是异化后的产物,花刺很硬,像一把锋利的锥子,没入心口,在饱饮鲜血的瞬间,花朵发生了变化,它停止了异化,逐渐回归正常。   在意识朦胧之际,洛斯看到了朝他冲过来的白濋。   再见了,大长官。   或许是疼痛使他出现了幻觉,他看到了白濋,不同年龄阶段的白濋,他们微笑着走过来,接住了他倒下的身体。   他听到一道来自遥远世界的声音,那声音哀伤又温柔:“我在无数世界穿梭,寻找救你的办法,我走过不同的场景,代替你去经历你会经历的事情,但最后发现,死亡是必然降临的结局,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提醒不同时期的自己,去代替你。”   白濋的结局早已经注定,他会死在永生轨里,所以在日不落农家乐的时候,npc才会说房间里只有一个活人。   一切早有预兆。   洛斯心底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握住了淡淡的绿色星点。   他听到了久违的温润声音,这是属于霍倦书的声音。   【循环结束,谢谢你为永生轨补充力量,作为报答,你血液中的特殊力量已经被净化,C251306,洛斯,我将送你离开。】   【好好活下去。】   【再见。】   这是一场骗局。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洛斯已经坚持不住了,他不甘心地闭上眼睛,失去了意识。   -   主研究室。   伊酒将一卷录像带放进了投影仪,在拉紧窗帘的房间,墙壁上缓缓浮现出一张温文儒雅的脸,他瞳孔紧缩,不自觉喃喃低语:“老师……”   沈禾昀推了推眼睛,严肃正经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深海计划取得了突破性进展,这代表我的研究方向是正确的,辐射感染的唯一解决办法是利用感染源头——陨石。”   “由于尚未找到降低排异的办法,我的受试者将面临来自多方的觊觎,关于这一点,我在深海计划实验之初就做好了应对计划,我将会把受试者送进无人涉足的重度感染区,他将在那里长大。”   “我的父亲曾是一所大学的教授,他有一个很优秀的学生,名叫霍倦书,我们决定一起实行应对计划。”   霍倦书……   伊酒拿过从外面捡到的传单,上面写着:军区总部污蔑陷害,霍倦书走投无路自杀身亡,留下幼子霍白濋,流落厄利斯都。   这些传单是从安全区外飘进来的,每天都有无数份,军区根本没有办法阻拦。   在一个周之前,十几个感染区出现异动,经过检测发现,除了玫瑰之城,其他感染区的感染指数都在下降。   截至目前,S级的感染区已经完全失去了感染性,浓雾消散,变成了正常的土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导致安全区与感染区重新划分,原本安全区与厄利斯都一触即发的大战因此而暂时中止。   所有人都在欢庆,在他们看来,这无疑是末日结束的征兆。   “受试者会在玫瑰之城沉睡,如果他醒来的时候,异变的问题已经解决,他将如同普通人一样平安地活下去;万一,他还是无法避免特殊的能力带来的困扰,我们将为他抹去深海计划带来的特殊能力。”   “陨石的力量会指引他进入永生轨,他们的力量是同根同源的,在重复的接触下,受试者身上所带有的陨石能力会被永生轨吸收。”   “这是我们最后的计划。”   沈禾昀摘下眼镜,叹了口气:“希望我的研究能够拯救人类,而非把人类变成为了活下去毫无原则的禽兽。”   “天使计划编号19的受试者,我的学生,当你看到这段影像的时候,想必一切已经尘埃落定,请不要悲伤。”   “如果世界已经重新变得美好,希望你可以带一束花去祭奠我,我很幸运,能够在世界上最美丽的玫瑰栖息地陷入永眠。”   录影带播放到了最后,房间陷入黑暗。   伊酒低着头,眼泪从没有表情的脸上滑落,这是沈禾昀在十几年前留给他的东西,嘱咐他在研究出解决异变的办法后再打开。   这是一场盛大的骗局。   一切的起因是为了保护那个特殊的受试者,保护人类最宝贵的良知。   当伊酒带着这卷录像带赶到医院的时候,昏迷多日的洛斯正好悠悠转醒,桌子上放着刚刚出来的检验结果,实验证明他是普通人,并没有能够逆转异变的能力。   洛斯怔怔地看着窗外,神色恍惚。   伊酒看过了化验单,将花束插进花瓶里:“你感觉怎么样了?”   洛斯没有反应,伊酒摩挲着录像带:“我想和你聊聊关于永生轨的事。”   “聊什么?”干涩的嗓音死气沉沉,听得伊酒眉头紧皱,洛斯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脸上,“聊感染区恢复正常,聊永生轨关闭了,还是聊白濋的命真不好,那么多进入永生轨的人,却只有他死了?”   上一次是除了他所有人都死了,这一次是除了白濋所有人都活下来了。   洛斯一时间竟然分不出来,哪一个结果能令他难以接受。   “我研究出了改变异变的药剂,是从你和白濋身上获得的启发,现在已经送往各个研究所进行实验,是你们救了这个世界。”   洛斯表情扭曲,他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自己救了世界这种话:“实不相瞒,我很后悔和你合作。”   拯救了所有人,却唯独救不了最爱的人,这对他而言并不是感谢,而是一种讽刺。   伊酒沉默了两秒,将录像带放在他手边:“这是我老师留下来,里面有提到你,对了,你还不知道我老师是谁吧?”   “沈禾昀。”   伊酒微愣:“你知道?”   洛斯推开录像带,早在主研究室看到两人的合照时,他就猜到了这一点,毕竟两人在做实验的时候都很疯狂,都很不顾别人的死活。   尽管是沈禾昀带他去了玫瑰之城,但进行深海计划的痛苦并没有因此抹除,他深刻的记着当初有多么绝望。   他感谢沈禾昀,但也恨沈禾昀。   “你不想看看他留下了什么吗?”   “不想。”   他现在对什么事都没有兴趣,白濋的死亡就像是抽走了他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他仍然活着,但无法感知这个世界的美好。   这算是恋爱脑吗?   不,洛斯垂眸,他想这应该算是他的病,看到爱人因他而死的心病。   伊酒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关于霍倦书和白濋的事情,安全区里已经传开了,在众人的要求下,军区总部公开道歉,并将初代天使计划的事情公之于众了。”   感染区在逐渐消失,这意味着辐射会也会慢慢消失,诸如军区和研究所的地位在下降,因为恐惧死亡而丧失的人性也在恢复。   无论我们愿不愿意承认,没有了死亡的威胁后,人类的道德感增强了许多。   “白濋的尸体找到了。”   洛斯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   果然只有提到他,你才会给出反应,伊酒心中暗叹:“或许不该称之为尸体,他的身体并没有死亡。”   “身体没有死亡,这是什么意思?”洛斯急切地问道。   伊酒扶住他,声音里带着伤感:“经检测,他脑死亡了。” 第154章 重启永生轨   出院后, 洛斯回到了白濋的小别墅,他坐在客厅,看完了伊酒给他的录像带。   燕戮和维克特陪在他身边,当离开永生轨的时候, 循环的记忆全部恢复, 他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客厅里寂静无言, 影片从开始播放到结束, 光线一点点暗下去。   维克特推了推燕戮, 用口型道:你说话啊。   燕戮瞪眼:你怎么不说?   两个人又掐起来, 洛斯突然开口:“你们有什么想法?”   维克特摸摸鼻子:“我觉得吧, 这沈博士为人还行, 就是没想到他和长官的父亲认识,还联手搞出了永生轨。”   洛斯思忖片刻,看向燕戮:“你觉得呢?”   燕戮像被点到名的小学生一样, 立马坐直了身子:“我,我和维克特看法相同,永生轨竟然是创造出来帮你的, 军区那群人还胡乱散播消息, 说什么神明的救赎,我看他们早就知道了永生轨的秘密。”   让白濋带队进入永生轨, 难道是看中了白濋和霍倦书的关系?   霍倦书一直在军区进行研究, 军区不至于看不出永生轨和他的关系, 洛斯沉下眼帘, 心里浮起一阵怒意:“永生轨不是单纯用来帮助我的, 他是霍叔叔送给白濋的礼物。”   “啊?礼物?”提起白濋, 燕戮的情绪低落了几分, “既然是礼物, 为什么霍叔叔不救救长官,长官他……嗷!你掐我干什么?!”   维克特给了他一个白眼,低声道:“你是不是忘了咱们两个之前约定过什么?”   洛斯因为白濋的死郁郁寡欢,好不容易联络了他们,他们两个约定好在洛斯面前不要提白濋,以免惹得他伤心。   燕戮的声音低下去,有些许委屈:“这也不是我先提起来的。”   他只不过是跟着洛斯说的话,顺嘴问了一句。   燕戮抹了把脸,靠坐进沙发里。   白濋的死是他们都无法接受的事情,洛斯无法接受,他也无法接受,这些天来,他每每想起在玫瑰禁区里发生的事,都悔恨不已,如果当时他能发现的再早一些……不可能,就算他早早发现了也阻止不了白濋。   他的长官决定了要做一件事,没有人能够阻止。   死亡带来的伤寒笼罩着整个客厅。   不知过了多久,洛斯出神的目光找回了焦距:“我应该去祭奠一下沈禾昀。”   维克特立马反应过来,皱眉:“你要去玫瑰之城?!”   所有的感染区都在逐步恢复正常,唯独玫瑰之城没有变化,那里的感染指数依旧是SSS级别。   人们将之称为——最后的末日缩影。   “不行,那里太危险了,更何况你现在的身体和以前不同,不能确定你是否会受到浓雾的影响。”   “没错没错,那里太危险了,你就算想祭奠沈博士,等过一段时间也行,等到玫瑰之城的污染性降下来,那时候再去也不晚。”   ……   洛斯没理会两人的劝阻,收起录音带:“我已经决定了。”   他是和白濋一样的倔脾气,维克特和燕戮心知劝不动他,都住了嘴。   洛斯把录音带交给维克特:“如果我回不来,将这个放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真相。”   军区的澄清并不真诚,模糊了很多细节,这盘录像可以让人了解知道当年都发生了什么事,尤其是和沈禾昀相关的事情。   维克特和燕戮本打算陪洛斯一起去,谁料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就发现洛斯已经出发了,房间里的东西都被收拾走了,就像从来没有住过人一样。   燕戮惊讶:“队长他是不打算回来了吗?”   维克特叹了口气:“长官不在了,他还回这里干什么。”   值得洛斯牵挂的就只有白濋,如今白濋不在了,这里已经成了伤心地。   在维克特和燕戮唉声叹气的时候,洛斯已经坐上了来接他的车,伊酒开了一辆类似于救护车的研究所用车,副驾驶座上放着一束鲜花。   “你去后面车厢里吧。”   洛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将花束放下,默默往后走。   车厢和驾驶座的位置是分开的,门一打开,洛斯忽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里面,在车厢里放着一张实验床,白濋躺在上面,呼吸平稳,紧闭双眼。   “我将用于异变的药剂公开了,跟军区换了他,算是给你们参加我实验的报酬。”伊酒抱着胳膊,表情和声音一样冷淡。   洛斯看着他,浑身都在抖,眼圈发红:“为什么?”   “我以为你会先扑上去抱住他,好好倾诉一下这段时间内的想念。”伊酒开了个玩笑,目光落在沉睡的白濋身上,语调很轻,“不管你相不相信,在和他做朋友的时候,我确实没有想过要利用他。”   他的实验后遗症是情感缺失,他无法说明白濋带给他的感觉,只能够确定一点,他不想看到白濋出事。   “我查过你们潜入主研究室时用的身份验证,一开始是两名登记死亡的天使计划受试者,后来申请权限变成了沈老师,因此我才会提出要你们加入计划,实际上我已经有了研究方向。”   伊酒停顿了一下,视线转移到洛斯脸上:“那天我到的很早,本可以引爆芯片,但我没有。”   洛斯抬起头:“所以我们应该感激你?”   伊酒耸耸肩,不置可否:“如果你能让他醒过来,亲自感谢我,那我很愿意接受。”   他转身走回驾驶座,洛斯叫住他:“你说的申请权限是怎么回事?”   伊酒偏过头:“老师在离开主研究室的时候变更了身份权限,他将主研究室的开启权限转移到了你身上,当看到他的申请信息出现时,我就明白了,你是他要保护的人。”   车子一路开向玫瑰之城。   洛斯坐在床边,握着白濋的手,神思恍惚,一会儿想到沈禾昀,一会儿想到霍倦书,这两个人在他的记忆中出现的次数并不多,但却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白濋……”洛斯低下头,将脸贴在白濋的掌心,“是霍叔叔救了我,按照古时候的规矩,我应该给他儿子,也就是你做童养夫,好巧啊,我们本来也有结婚的约定。”   白濋的手是温热的,和伊酒说的一样,他的身体仍旧保持着生命特征,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能够呼吸,心脏在跳动。   只是没有意识,醒不过来。   “我计算好了一切,但是怎么每次都算不过你。”洛斯苦笑一声,“我们白大长官事事都要争强争胜,就连替喜欢的人去死都要抢在我前面,你就让我一次不行吗?”   洛斯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到达玫瑰之城的时候,嗓子都说哑了,他却毫无所觉,失魂落魄地继续说着琐碎的事情,仿佛白濋没有出事一样。   伊酒递给他一瓶水:“喝点吧。”   洛斯摇摇头,目光一直盯着床上的人,半秒钟都不愿意离开:“现在进感染区吗?”   “玫瑰之城的感染指数并没有降低,需要先进行污染检测,防护好再进入,没个十天半个月是进不了的,先去安全区吧。”   洛斯拒绝了:“我要现在进去。”   伊酒皱眉:“你不要命了吗?你的血液检测已经恢复了正常,现在无法确定你会不会被感染,进去很可能会没命的。”   “我要进去。”洛斯油盐不进,俯身在白濋唇上亲了一下,“我要带着他一起进去。”   伊酒:“……恕我直言,你是想带着他一起去殉情吗?”   除了这一条,他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你有毛病?”   洛斯没心思解释,抓着白濋的胳膊就将人背了起来,白濋逼近一米九的个子,他背的轻轻松松,让伊酒愣了两秒。   这他妈怪力青年?!   洛斯背着白濋跳下车,一步步往感染区走出,伊酒气得脑瓜子嗡嗡作响,后悔将白濋带出来了,更后悔把这两人捎带过来。   万一两人真的在感染区里殉情了,那他就成了杀人凶手。   嗯,间接杀人凶手。   就在他考虑着自己能不能打晕洛斯,把两个人带回安全区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喊声:“洛斯?!”   洛斯转过身,惊诧地挑了挑眉,看着可可安一路小跑过来:“洛斯,真的是你呜呜呜,我听说了你和白长官的事情……”   可可安看到他背上的白濋,惊呼一声,脸上的表情变得悲戚:“你是想带着白长官去自杀吗?”   洛斯一脸无语:“……”   瞧瞧,无论是谁都会这样想的。   伊酒放下矿泉水,走过来:“又见面了,0号实验体。”   尽管应对异变的药剂已经研制出来了,但可可安听到这个称呼,还是会条件发射地紧张起来:“你,你你是谁?”   伊酒歪了歪头,笑意不明:“两年前我用换血实验把你唤醒,后来抽了你那么多血,还以为你会对我印象深刻。”   “是你!!”可可安瞪大了眼睛,跟受了惊的兔子似的,一下子蹿到了洛斯背后。   伊酒又笑起来:“我后来在星光城还救了你,也没有把你抓回去,至于这么怕我吗?”   要不是伊酒提起来,洛斯都忘了这茬,伊酒是主研究室的人,主导了可可安的换血实验,知道可可安的身份,当时在星光城接应他们的时候,竟然没有将可可安抓回去。   “为,为什么?”   伊酒没有回答,忽然拍了下手:“对了,你的血液也有特殊的作用,虽然比不上洛斯的,但也能进感染区,那你和他们一起进去吧。”   可可安没有拒绝的机会,他走了两步,回头看着站在原地的伊酒:“你不进去吗?”   “暂时不进去了,我怕死。”伊酒拨弄着怀中的花束,从中挑出一支向日葵,递给可可安,“送你了,向日葵很配你,祝你一直追寻充满阳光的生活。”   可可安眨了下眼:“送我?”   伊酒微笑,他生的一副好皮囊,笑起来很勾人,美中不足的是笑意不达眼底:“是报酬,如果他们两个真的殉情了,劳你出来给我带个消息。”   洛斯满头黑线,背着白濋走进感染区。   可可安说了声“好”,立马追上去,那株向日葵开得正盛,在接触到玫瑰之城的雾气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下去,可可安摘下一片还未枯萎的花瓣,小心地放进怀里。   洛斯瞥过去一眼:“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心被骗身骗心骗命。”   可可安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脸色爆红:“我,我才不是喜欢他,我只是想留下一个纪念,这是第一次有人送我花。”   洛斯想到那枝带血的玫瑰,眼神变得晦暗。   第一次送他花的人在他身边,却无法回应他,就连那朵花他都没办法收藏,这样一对比,可可安比他幸运了很多。   进入玫瑰之城之前,洛斯是有过担心的,怕他会承受不住感染区的浓雾,但随着往里走进,这种迟疑逐渐被打消了。   他并没有感觉到不适,白濋的身上也没有出现变化。   可见永生轨带走的只有他能逆转异变的特殊能力,并没有带走他的强健体魄和不受感染的能力。   很快就走到了玫瑰之城的中央——实验塔废墟。   在玫瑰禁区循环了很多次,洛斯对这里无比熟悉,他轻车熟路地背着白濋踏过废墟,走到实验塔中间。   可可安以前也曾进过玫瑰之城,但从来没有走的这么深,他好奇地四处张望着:“洛斯,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洛斯找了一块平坦的石板,将白濋放在上面:“来开启永生轨。”   “什么?永生轨不是关闭了吗?”   这半个月来发生了很多事,永生轨关闭是其中比较大的一件,活着出来的人并没有得到神明的救赎,在愤愤地唾骂。   但感染区的消失又令人忍不住联想,这件事和永生轨之间会否存在联系。   或许神明赐下了救赎,救赎就是末日的消亡。   洛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猫咪木雕:“只是关闭了,并不是消失,我想试试能不能打开永生轨。”   可可安满脸惊诧,他忽然想到了第一次在永生轨里见到洛斯时的事。   那时候的洛斯青涩懵懂,连永生轨的规则都搞不清楚,现在的洛斯已经成长了很多很多,开始插手永生轨的开启关闭了。   他这算不算是见证了一个大佬的诞生?   可可安心潮澎湃:“我来帮你!”   洛斯掀起眼帘,他还以为可可安会拼命劝他,告诉他这是异想天开。   “你一定能成功的,洛斯,我相信你。”   洛斯怔住,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只是抱着最后的信念,想要赌一把。   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就真的成了殉情。   可可安没想那么多,期待地搓搓手:“需要我做什么?”   洛斯沉默了两秒,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能量探测器:“这个可以探索永生轨的能量波动,你拿着它四处找找,看能不能检测到信号。”   可可安立马跳起来,拿着探测器四处搜索。   洛斯摩挲着精巧的猫咪木雕,深深地凝望着白濋:“男朋友,你觉得我可以成功吗?”   理所应当的没有回应。   洛斯也不气馁,他握住白濋的手,重重地攥了一下,然后又拿出一个探测器,和可可安一起寻找永生轨的能量波动。   为防有失效的风险,他准备了好几个探测器。   以实验塔为原点,洛斯和可可安分别在浓雾中探索,探测器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玫瑰之城,重度感染区,编号SSS,未检测到永生轨能量波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夜幕就降临了,星辰的光线透不过浓雾,四周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充满压抑气息。   可可安没敢走太远,他不熟悉路,怕找不回去。   在实验塔等了一会儿,洛斯回来了,神色有些低落。   “没关系的,可能是还不到时间,等天亮了我们再找一找。”   可可安的安慰并没有起到作用,洛斯坐在白濋身边,握着他的手:“明天你先回去吧。”   “嗯?”可可安看过去,警惕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想……”   洛斯抱起白濋,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两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回去拿点吃的接济我们。”   可可安这才放下心来:“行,包在我身上。”   在感染区里睡了一夜,第二天上午,可可安离开了。   洛斯没有继续去寻找永生轨的能量信号,他抱着白濋,眸光沉沉,摩挲着那把刻着他名字的匕首。   要不就这样算了吧。   算了吧。   从醒来到现在,他的心情起起伏伏,这一晚上几乎耗尽了他的耐心,探测器里不断传出的声音就像是催命符,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快要支撑不住了。   洛斯用指腹蹭了蹭锋利的刀刃,感觉到一股冰凉的刺痛感,比他在永生轨里自杀的两次还要疼,还要冷。   正午的阳光最是明媚,即使隔着浓雾,也能感觉到明亮的光线。   阳光明明是温暖的,为什么他却只感觉到寒冷?   洛斯闭了闭眼,狠心攥了下去,掌心立刻涌出鲜血,血液落下,滴落在木雕猫咪上。   就在他想彻底结束一切的时候,沉寂的探测器突然发出了声音:“检测到永生轨的能量波动,检测到永生轨的能量波动……”   洛斯呼吸发紧,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猫咪木雕散发着柔和的光线,那光晕不断往外扩张,直到将他和白濋都笼罩住才停止。   他听到来自远方的温柔呼唤:“我一直在等你赴约。”   洛斯心尖狠狠一抖。   这不是霍倦书的声音,这是白濋的声音。   正午十二点,永生轨开启。   【亲爱的洛斯,欢迎你回到永生轨。】   【数据已载入,这里是日不落农家乐,独具特色的度假胜地,我们为你准备了丰富的娱乐项目,请尽快办理入住,积极参加各种活动,充分体验,享受这个世界的美好。】   洛斯睁开眼睛,看到了一排围着栅栏的房屋,红瓦白墙,两层小房子上挂着灯牌:日不落农家乐。   他低下头,掌心的伤口已经痊愈了。   四周只有他一个人,洛斯拿起脖子上挂着的证件牌,指尖发抖。   这上面有他的照片,有他的名字,有属于他的编号C251306,还有一行用红色笔加粗显示的身份批注。   身份:白濋的男朋友。   洛斯鼻尖一酸,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在白濋死亡的时候他没有哭,在看到昏睡的白濋时他没有哭,但看到证件牌上的六个字,他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   他的男朋友果然在这里,在这个特殊的世界里。   永生轨不是霍倦书送给白濋的礼物,日不落农家乐才是,这个美好的世界才是礼物。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洛斯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抱住了,一双有力的胳膊紧紧地将他拥入怀中。   “你来的好晚,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男朋友,我很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骗局,下章会讲。 第155章 薄荷味   霍倦书接待了他, 洛斯表示受宠若惊。   在饭桌上,坐着洛斯、白濋、霍倦书三人,外加一只储备粮。   洛斯有很多疑问,他迫切地想弄清楚所有的事, 白濋握了下他的手, 递给他一碗汤:“先吃饭, 吃完了再说。”   洛斯点头:“好。”   许是太久没有见到这样生动的白濋, 洛斯不忍心拒绝白濋的任何要求, 就连吃饭的时候也不忘盯着白濋, 隔两秒就要确认一下他在自己身边。   霍倦书没眼看, 心说至于吗, 再转头瞧瞧白濋,得,目光也一直黏在洛斯身上。   孩子长大了啊。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收拾完碗筷之后,三人去了休息室。   农家乐里有很多房间,住的人少, 里面辟出了单独的休息室、书房等, 看上去就像是一小片别墅群,这要是放在辐射尚未爆发前的现实世界, 妥妥的大户人家。   洛斯和白濋坐在一起, 也不顾在对面的霍倦书, 两个人的手一直握在一起。   霍倦书:“……”   做梦都没想到生了个恋爱脑儿子, 并且这个恋爱脑还找了一个恋爱脑对象。   这个家庭的恋爱脑含量过高, 霍倦书身为其中唯一清醒的人, 心情复杂:“你们有什么想问的?”   本以为他们会问关于永生轨的事, 没想到洛斯问的第一件事是关于他的:“霍叔叔, 你现在究竟是什么状态?”   是死了还是活着?   霍倦书自动翻译了他的问题,意味不明地笑笑:“怎么这么见外,不叫我岳父了?”   洛斯唰的一下红了脸,讪讪道:“我,那什么,我是……”   救命,造的陈年老谣被翻出来了。   旁边传来一声低笑。   是白濋。   洛斯更臊得慌了,手足无措,脑子一抽,脱口而出:“那,那什么,现在还不能那么叫,我还没把白濋娶回家。”   空气一滞,气氛陷入了深深的尴尬之中。   洛斯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自己,他怕不是疯了,该不会给人家一种他恨娶的感觉吧?   “原来你已经打算要娶我了。”白濋挠挠他的手心,“我等着你。”   洛斯:“……”   QAQ   看他恨不得钻到地缝里,白濋适时开口,解了围:“好了,老霍你就别逗他了,赶紧回答问题吧。”   霍倦书:“?”   我说什么了,明明是你一直在逗人家。   霍倦书糟心自己生了个什么玩意儿,摆摆手:“我现在是死是活,得看怎么定义,物质上算是死了,精神上还算苟延残喘着。”   “啊?”   “意思就是,身体已经不存在于现实世界了,但是意识还没有消亡,与永生轨同在。”   洛斯怔愣:“那不是和白濋的情况正好相反,他的身体还存在,但是脑死亡了。”   在现实生活中,被认定为精神消亡的活死人。   霍倦书摇摇头:“小濋和我一样,严格来说他并不算是脑死亡。”   洛斯瞬间抓住了关键点:“那他是不是能活过来?!”   在永生轨里的相聚终归不是真实的,他希望白濋能活过来,能睁开眼睛,能牵住他的手……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地方,他们没能一起去看一看。   霍倦书神色严肃:“按理说是可以的,但是永生轨已经关闭了,被困在这里的意识无法转移到现在世界。”   洛斯问的很急切:“那您可以重新开启永生轨吗?”   白濋拉住他,摩挲着他的手背,目光哀伤而温柔,洛斯清楚这个眼神背后代表着什么,差点绷不住情绪。   “永生轨现在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了,起初我和沈禾昀创造出永生轨,只是为了喜爱消耗陨石的能量,辐射起源是陨石,我们认为只要能量消耗完陨石中含有的外星能量,就可以从根本上解决辐射的问题。”   他们确实做到了。   洛斯想起感染区逐渐消散的浓雾,除了玫瑰之城,其他的感染区都在恢复正常,想必正是陨石能量耗尽的结果。   “已经有很多感染区在恢复正常了,大家都说是末日要结束了。”洛斯快速讲了外面的变化,目光殷切。   霍倦书有些恍惚:“真的吗?想不到真的成功了,那是好事。”   这个世界果真如他们所愿,在慢慢恢复正常。   “但是玫瑰之城还没有恢复正常,这里的感染指数一直没有下降。”   “我猜到了。”   洛斯微讶:“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霍倦书点点头:“你还记得玫瑰禁区里发生的事吗?”   洛斯立刻想起了白濋用回溯代替他死的事情,情绪低落下来:“我记得,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为了救我……”   “我没有怪你,你别多想。”霍倦书连忙给白濋使眼色,赶紧哄哄你男朋友。   白濋拖着椅子坐在他身旁,语调温润:“是我擅作主张要这样做的,给你带来了困扰,你应该责备我,而不是怪罪自己。”   他停顿了一下,玩笑道:“我还以为你会生我的气,怪我让你有负担,我都做好在这里孤独终老的准备了,但没有想到你来找我了。”   “洛斯,我很庆幸你能够原谅我。”   白濋越是这样温柔的揽下一切,洛斯心里越酸,他何德何能。   “没错,我已经教训过他了,我罚他打扫了半个月的卫生,累得他每天抱怨。”霍倦书一本正经地说道,“他的选择让你有负担了,对吗?”   当年那个一身沉沉死气的小孩子长大了,变成了眼前的青年,他比他们预想的都更加优秀,更加善良。   霍倦书笑意温润,岁月并未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但累积的温柔却能叫人感觉到最熨帖的温暖:“不要用别人的行为来惩罚自己,你并不亏欠他,你们之间的相互付出是心甘情愿的,是最美好的情意,这应该让你感觉到被爱着的幸福,而非愧疚自责。”   窗户开着,风吹了一捧阳光进来,在这里的所闻所见都是美好的。   看洛斯逐渐平静下来,霍倦书继续说道:“玫瑰之城的感染指数没有变化,也是因为永生轨,你应该见过力量凝聚,它有自主意识,依靠永生轨吸收力量,现在已经反过来掌控了永生轨。”   永生轨本来是他和沈禾昀联手创造出来的,想要利用永生轨来消耗陨石碎片的力量,帮洛斯洗掉能够逆转异变的能力,但是后来被陨石上脱生的力量凝聚窃取了成果,变成残酷的选拔关卡。   力量凝聚,是那个绿色的光团子。   “所以永生轨实际上有两个控制者,一开始是你,后来变成了力量凝聚?”   一些想不通的地方有了解释,这就是为什么在玫瑰禁区里会出现霍倦书和绿团子两种声音的原因。   洛斯想起离开永生轨时听到的话:“是你送我离开的?”   “没错,因为力量凝聚想要你死在永生轨里。”   洛斯知道这一点,他的力量能够补给永生轨,力量凝聚依靠永生轨而存在,自然希望他死在永生轨里,这样就可以顺势抢夺他的力量。   从玫瑰禁区的设置上就能发现,他面临着怎样的杀机。   霍倦书喝了口水,难得地笑了声:“深海计划的受试人有近千个,他们都没有办法接受源感染,沈禾昀曾无数次怀疑他的研究方向,直到遇见了你,你不仅能够接受源感染,还实现了这项实验的所有的目标。”   “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洛斯怔怔地摇摇头。   霍倦书目光慈爱,不像以前看白濋男朋友那样看着他,像是一个长辈看着自家的小辈:“这代表你是一个奇迹,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奇迹。”   宇宙是神秘莫测的,陨石上带有超乎寻常的力量,远远超过人类现在有的科技水平,如果简单来概括,可以理解成高等文明的入侵。   能够承受这份力量,相当于洛斯的身体接近那种文明的水平。   “可以说,你的出现宣告了末日必将终结,至于末日何时终结,只是时间问题。”   “你是这个世界的幸运。”   洛斯回不过神来,他本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大的倒霉蛋,而现在霍倦书告诉他,他是一个奇迹,他是这个世界上无数人的幸运。   “虽然永生轨关闭了,但力量凝聚仍然盘踞在这个世界上,玫瑰之城就是它的栖息地,浓雾一日不消散,这里的陨石力量还存在,那力量凝聚就会永远存在,辐射感染也不会彻底消除。”   白濋接过话头:“我的身体尚且完好无损,只是意识被困在了这里,力量凝聚的存在使得我们无法离开。”   经过白濋的一番解释,洛斯才彻底弄明白,身为永生轨的轨二代,白濋回溯时间的举动早就引起了老父亲的注意,在玫瑰禁区宣告结束的时候,霍倦书不仅强行送走了洛斯,还将白濋拉进了这个世界里。   日不落农家乐不同于其他世界,这里是霍倦书特地为白濋打造的礼物,这个世界一直处在霍倦书的监控之下,并没有被力量凝聚掌控。   洛斯沉吟片刻,问道:“那是不是我们弄死力量凝聚,就能令永生轨消失,这样你们就不再受到这里的限制了?”   霍倦书颔首:“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但是力量凝聚躲起来了,我们找不到它。”   他曾和白濋试着寻找,始终没有收获。   “既然我们找不到它,就让它来找我们。”   得到了肯定答案,洛斯的心落回了肚子里,他摩拳擦掌,顿觉人生有了奔头。   不仅仅是为了救白濋和霍倦书,力量凝聚想弄死他的事还没过去,像他这种有仇必报的人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在日不落农家乐开始真正的度假,第一天晚上,洛斯和白濋心照不宣地住了同一个房间,房间是以前住过的,7栋D号。   洛斯仰躺在床上,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他真的进入永生轨了,还见到白濋了,并且找了救白濋的办法。   一切顺利得不像样。   储备粮在他脑袋旁边趴下,悠闲地舔着爪子,那双血红色的眸子里褪去了属于人类的狡黠精明。   洛斯拎着它的后脖颈,将储备粮放到了胸口:“好久不见了,储备粮。”   储备粮软乎乎的肉垫按在他脸上,拒绝了阔别已久的见面吻。   洛斯不依不饶:“亲一下嘛。”   储备粮十动然拒:“喵喵喵!”   不好意思,婉拒了哈。   白濋洗完澡,进来后正好看到这一幕,他的男朋友黏黏糊糊地叫着“储备粮”,企图强吻一只可爱的小猫咪。   放开那只猫,对我来!   他撂下浴巾,走到床边,语气里满是不爽:“叫男朋友都没叫的这么亲热,啧。”   储备粮被白濋解救出来,一下子跳下了床,洛斯想要坐起身,被白濋按住肩膀推了回去,咬着唇深吻。   一边亲着,白濋一边含糊地解释着:“你叫储备粮,它不知道是在叫它。”   任何流氓行径对白濋来说都是手到擒来,洛斯心里不服气,明明都是第一次谈恋爱,凭什么白濋的吻技比他好那么多。   他被亲得喘不上气来,脑袋里昏昏沉沉,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黑猫不叫储备粮,叫洛斯。   和他同名。   不对,是他和猫同名,这猫咪是他的前辈。   洛斯不情不愿地在心里纠正。   刚洗过澡,这个吻也带着潮湿的水汽,洛斯尝到了一点清冽的薄荷味道。   是牙膏的味道。   “你想怎么抓力量凝聚?”   白濋撑起身,他刚洗过头发,发丝垂落下来,未干的水滴落在洛斯唇边。   是凉凉的。   洛斯下意识舔了一下,白濋想擦掉水珠的手顿住,喉结滚动,浑身烧热。   “我准备……”说出三个字,洛斯突然反应过来,移开视线,“反正到时候交给我就行了,你别问了。”   看起来不太对劲。   白濋正准备好好问问,就被他迎上来堵住了嘴,一时间胸腔里的火都涌了上来,他只记得伸出手揽住洛斯的肩膀,其他的一切都抛诸脑后了。   猫咪趴在地上打哈欠,猝不及防,一件衣服从天而降,把它吓得立马蹿了起来。   衣服裤子散落在地上,猫咪歪着头,不解地打量着抱在一起打架的两个人:“喵喵喵?”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熬了个大夜的洛斯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叹息。   对于他来说,这是很重要的一夜,因为经过了昨晚,他说出去的话,诸如娶白濋,岳父大人……都成了谣言。   只有一点是真的,白濋确实在!下!面!   洛斯心累,老流氓就是老流氓,【在下面】三个字竟然还能玩出花来。   白濋端着粥进来,洛斯听见动静,立马拉上被子,埋头不理他。   “醒了,你睡了好久,饿了吗?”   “……”   睡那么久,还不是你害的。   洛斯在被窝里骂骂咧咧。   白濋低笑,一副餍足的慵懒模样,他把粥放下,去拉被子,将人从被窝里挖出来:“你……疼不疼?”   洛斯嗓子疼,见他一脸担忧,那点不爽全都消失了:“不疼。”   这是实话,当时做的时候有些不适应,但后来就好了。   嗯,很舒服。   大抵和他体质好有关系,睡了一觉起来,只是腰还有点酸。   洛斯拒绝了被喂,自己端着粥吃起来:“我们下午去抓力量凝聚那傻逼玩意吧。”   他还是想骂人,不舍得骂白濋,只能骂那绿毛团子了。   白濋不赞同:“还是再休息几天的,不用着急。”   洛斯本来想说不用,忽然想到什么,点点头:“好,我吃完了,我想吃好吃的,你给我做。”   “这么快就使唤上我了?”   洛斯抬了抬下巴,一脸骄矜:“我想享受一下娇妻的待遇,不行吗?”   “行,我的小娇夫。”白濋接过碗,“想吃什么?”   洛斯点了一堆菜,抬头发现白濋笑吟吟地看着他,眼神有些古怪:“怎么了?”   他把头发睡得乱糟糟的,像一团炸开的棉花糖,白濋揉了揉,和想象中一样软,不知道甜不甜。   “啪!”   洛斯一巴掌拍开他的手,皱眉:“干嘛呢,没听说过摸头长不高吗?”   甜不甜不清楚,倒是挺辣,比他点的菜都要辣。   白濋捻了捻指尖,似笑非笑:“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为了我们还能进行愉快和谐的身体交流,重新点菜吧,清淡点。”   洛斯愣了下,反应过来:“你……”   白濋从善如流地接道:“都是我的错,我是流氓,混蛋,不要脸,这样骂可以吗?还有什么事需要我代劳吗?”   洛斯:“……”   艹。   白濋被赶出了房间,他看着锁上的房门,忍不住扬起唇角。   煲个汤吧,给他的小男朋友补补力气。   房间里,洛斯抱着被子滚了两圈,将白濋翻来覆去骂了个遍才坐起来。   脸上烧热,洛斯狠狠地搓了两把,冷静下来后又忍不住笑了笑。   在遇到白濋之前,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别人做这种亲密的事。   他也曾给喜欢的人定下很多标准,到头来才发现标准是用来打破的,白濋并不符合他的任何标准,但确确实实是他喜欢的人。   他再也不会这样喜欢一个人了。   被子是柔软的,一切都很美好。   洛斯有一瞬间想过,永远留在永生轨里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但很快他就改变想法了。   他想要能够闻到阳光味道的被子,想要在按照自然规律变更的季节下生活,他想和白濋一起去看看结束了末日的世界。   洛斯深吸一口气,拿出匕首和猫咪木雕。   猫咪木雕是特等奖,能够在永生轨内的所有世界使用,再加上他的血,一定可以打开其他世界的大门,找到绿团子。   没有了场景规则的限制,身为长辈的他就可以轻易拿捏住绿团子了。   这个计划很完美,唯一不确定的就是绿团子藏在哪个世界里,一个个试下去的话,他可能会面临着失血而亡的困境。   洛斯想试一试。   当然放血这事得背着白濋,在知道他进来日不落农家乐是误打误撞的结果,本意是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后,白濋气的话都说不上来,严厉警告他不准再做这种事,否则就对他不客气。   洛斯并不怕威胁,但他怕白濋担心,也不想让白濋生气。   男朋友很好,气死了他会心疼的。   洛斯很惜命,只在指尖上划了半公分的伤口,然后挤出一滴血抹在猫咪木雕上,静静地等待变化。   一秒,两秒,三秒……无事发生。   难道是血太少了?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再放一点血出来的时候,猫咪木雕突然爆发出一道绿光,数据流飘散在房间里,像一丛丛绿色的云。   洛斯看着一脸懵逼的绿团子,愣了下,笑了:“好久不见,孙子,我是你爷爷。”   看来没了场景规则的限制,长辈对小辈的控制力高到离谱,爷爷一招手,孙子就得乖乖滚过来。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幸运,他是幸运本身。   他把力量凝聚给召唤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玫瑰:爷手气差,非,那是因为爷的幸运都用在刀刃上。[骄傲开花jpg.]   下章估计就完结了,有想看的番外吗? 第156章 终结于玫瑰盛放时   房间里的异动很快被发现, 白濋和霍倦书一块赶过来,房门跟没锁一样,被白濋一脚踹开了:“洛斯!”   “发生什么事了?”   “你没事……”   他两人看着被抛过来抛过去的绿色团子,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洛斯抽空打了个招呼:“你们来了, 快看, 我抓到力量凝聚了!”   绿团子没被接住, “啪叽”一下摔在床上, 愤怒地飞起来:“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在玫瑰禁区的时候, 他本来想在终局循环里把包括洛斯在内的所有人都杀了, 结果被霍倦书钻了空子, 放走了他们。   如果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也没问题, 它可以在关闭的永生轨里长久地活下去,可偏偏这个人又回来了。   这个比他辈分高的人类又!回!来!了!   绿团子气炸了,它炸成了无数片绿色光点, 房间里一时间绿光莹莹,所有人的头顶都变成了绿色。   绿帽子还是不要带比较好。   洛斯微囧,招了招手:“变回来。”   绿色光点不情不愿的凝聚起来, 变成一个圆滚滚的绿团子, 落在他的掌心里。   白濋沉默了。   比他更沉默的是霍倦书。   在洛斯来之前,他们用了无数办法, 想要找到力量凝聚, 结果一点线索都没有发现, 更别说把力量凝聚给抓起来了。   霍倦书很纳闷:“你是怎么召唤出来的, 它为什么这么听你的话?”   白濋一拍脑门, 这才想起自己没有把在玫瑰禁区里和力量凝聚交涉的事情告诉他们, 他简单讲了一下:“总之我比它的辈分高, 他是我孙子。”   霍倦书:“……”   虽然他没有说出来, 但他的脸上写满了“卧槽,这也行”。   “当时有场景限制,我是闯关者,它是发布任务的人,我没办法对它做什么,只能任由它摆布,但现在不同了,现在我已经不是闯关者了,它无法限制我。”   他们之间变成了单纯的长辈和小辈的关系。   这无异于天降馅饼,洛斯把绿团子搓扁揉圆,思考着要怎样处理它,切片?剁成渣渣?要不直接一把火烧死吧,就是不知道这玩意怕不怕火。   白濋揉了揉眉心:“这确实解决了最大的问题,但现在我有一个疑问,你是怎么召唤它的,用了什么办法?”   洛斯浑身一震,企图悄悄把手藏到背后。   白濋目光沉沉:“别告诉我你又放血了。”   不愧是他男朋友,一猜就中。   洛斯丢开匕首,干笑两声:“没有,当然没有,我就是不小心碰到了匕首,把手擦伤了,你看,就是这条不到半公分的伤口,血碰巧就落在木雕上了,然后Surprise,幸运降临。”   白濋冷笑:“Surprise?幸运降临?”   “没错,就是这样。”洛斯点头如捣蒜,在他走过来之前,抱着绿团子跳下床,“霍叔叔,我们去研究怎么弄死这玩意儿吧。”   绿团子被白濋抓住,丢到了霍倦书怀里:“爸,这东西交给你了,我们还有事要处理,等会儿再去找你。”   “另外,我的小娇夫,你该改口叫爸了。”   最后这句话咬牙切齿,不难听出其中的怒意。   霍倦书给了洛斯一个同情的眼神,拎着绿团子离开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房门关上,洛斯被白濋一把扛了起来,他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轻轻放到了床上,白濋恶声恶气:“坐好了,不许乱动。”   洛斯观察着他的脸色,乖乖坐好:“你生气了?”   白濋没作声,离开了房间,很快回来,手上拿着碘伏和创口贴:“手伸出来。”   “伤口不严重,马上就要痊愈了。”洛斯玩笑道,见白濋仍旧沉着脸,悻悻地伸出手。   涂药,戴上创口贴。   包好之后,白濋在床边坐下,洛斯本以为他要发火生气,谁知白濋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洛斯被看得不自在:“不提倡冷暴力,实在生气,要不你骂我两句?”   白濋捏了下他的掌心:“没生气,我只是在害怕。”   洛斯愣住,害怕……   “如果没有召唤出来,你会怎么做?”   会慢慢探索每一个世界,直到找到力量凝聚所在的世界为止。   洛斯默默想到。   白濋轻声问道:“还能回来吃我做的好吃的吗?”   洛斯沉默了一会儿,倾身抱住他:“会的,大长官亲自下厨,我当然要都吃完。”   都吃完。   嗯,都吃完。   如果知道白濋煲了一大锅补汤,他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洛斯喝完碗里的汤,揉了揉肚子,瘫在椅子上:“不行了,我真的喝不下了。”   白濋俯下身,摸了摸他的肚子,兀自嘟哝:“没想到是喝汤鼓起来的。”   洛斯:“?”   霍倦书带着绿团子走进来,洛斯为了逃避喝汤,立马开始转移话题:“霍叔叔,你想好怎么弄死它了吗,需要我做什么?”   绿团子一个激灵,挣扎着往霍倦书身后跑,霍倦书没管它,在椅子上坐下:“不用弄死它,它愿意把你们两个送出去。”   “嗯?”   “我们两个?”   霍倦书颔首:“我的身体已经消亡,意识要依靠永生轨才能活下去,无法离开这里。”   洛斯有些着急,下意识看向白濋,就见他垂着眼帘,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但是……”   “没什么可但是的,沈禾昀都走了,我比他的命好,不仅活到了现在,还看到了长大后的你们,我已经很幸运了。”   身体没有了,但是可以以另一种方式存在,洛斯还想说什么,被白濋拦住了:“你喝了很多汤,出去散散步吧。”   看出他们两个有话要说,洛斯应下,泄愤似的抓住了绿团子,离开了。   白濋抹了把脸:“你有什么计划?”   霍倦书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白濋就补充道:“别骗我,我不是小孩子了,能够看出来。”   小孩子长成了大人,已经十几年过去了,当初那个需要他抱着,需要他哄着的男孩子已经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不会再为没人陪他过生日而委屈哭闹。   他的小濋长大了。   “只要永生轨存在,力量凝聚就不会消失,辐射感染也不会消失,这个世界的末世就不算完全结束。”   他不必把话说透,白濋立马就想明白了:“你想和力量凝聚同归于尽。”   力量凝聚被洛斯召唤到了这个世界里,这个世界是受霍倦书控制的,他的消失会导致这个世界的消亡,届时就能将力量凝聚一并抹除。   霍倦书微垂着视线,斟酌措辞:“洛斯只能召唤出它,他们的力量同根同源,洛斯无法杀死它,想要将它解决掉,只有这个办法。”   “你确定自己能抹除它吗?”   “我确定,如果是在别的世界里,我没有完全的把握,但在这里……”他稍作停顿,扬起一点笑,“这里是属于我的,是属于你的,我有十足的把握。”   白濋默不作声,双手交叠在一起,手背隐隐浮现出青筋。   霍倦书轻叹一声:“小濋,你知道的,我一直想送你一个美好的世界,现在就是我梦寐以求的机会。”   “你已经送了我这个世界,我很喜欢。”白濋硬梆梆道。   霍倦书沉吟片刻,笑意温润:“这里是假的,日升日落和春夏秋冬都是假的,我想送给你的是一个真实的、美好的世界。”   白濋眼眶发热,他抹了把脸,开口的声音艰涩:“一定要这样吗?”   霍倦书抽了张纸,递到他面前:“我希望你能理解我,让我像亚斯兰一样,守护你,守护这个有你的世界。”   为防夜长梦多,霍倦书想要尽快送他们离开,时间就定在晚上。   傍晚的时候,洛斯和白濋去了农家乐后面的坟墓群,两人手里拿着花束,准备祭奠沈禾昀,沈禾昀曾说过玫瑰的栖息地是他的墓地,这里是霍倦书为他立的坟。   白濋心情不好,洛斯已经知道了霍倦书要做什么,劝阻不成,只能想尽办法逗他开心:“之前我还说想把这坟墓给挖开,要是真的挖开了,沈博士怕是得从地府里爬出来,好好教训我。”   傍晚的夕阳是金灿灿的,温暖的光落在墓碑上,照得墓碑上的名字温柔至极。   白濋将两束花摆在一起,忽然问道:“你觉得人死之后会有灵魂吗?”   “会有。”   “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结,只是换一种存在的方式,死去的人会始终陪伴着、守护着我们,终有一天,我们会再次相遇。”   白濋眼睫轻颤:“真的吗?”   洛斯重重地点头,语气笃定:“真的。”   有风吹过墓碑,将得花瓣散落如雨,为逝去之人装点着最后的归宿。   在挥手离开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记忆中最深刻的一幕,洛斯看着朝他们挥手道别的霍倦书,用力握紧了白濋的手。   在离开日不落农家乐的最后一刻,他目睹了整个世界的结束。   天空中下起了绿色的流星雨,代表生机的种子洒落大地,有生命在消亡,也有生命在重新焕发生机。   那一天,霍倦书换了一种存在方式,他将永远陪伴着白濋。   当流星消失在眼底时,浓雾开始流动,洛斯和白濋站在实验塔的废墟之中,看见天边的阳光有如利剑,刺破感染区的雾气,照亮了一丛丛娇艳的玫瑰。   远处,抱着花和拎着食物的人缓缓走来,他们来接许久未归的朋友,也来祭奠早已离开的人。   玫瑰于此处盛放,浓雾终将散开。   我会迎着末日的曙光,折下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将它和枪一并送给你。   我对你的爱意和思念永不消亡。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