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靠科研走上人生巅峰 　　作者：喵喵镜 　　文案 　　莫意远穿书了，穿成了一个耽美小说里阴郁蠢笨的炮灰反派。 　　痴缠主角一直到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却只留下了一个“活该”的骂名。 　　上辈子一心学术的莫意远看不懂这套操作。 　　但他知道，只有全心科研才能实现人生理想。 　　于是，父母眼里那个门门挂科、无脑低智的蠢蛋变成了一心学习、天天向上的乖学生。 　　原以为他只是装装样子。 　　所有人一头雾水地点进去，还以为是某位明星结婚买热搜。 　　但揉了好几遍眼睛，广大网友才敢确定是他们的首席物理学家和著名总裁结婚了。 　　两人翩然俊雅、并肩而站的照片瞬间刷爆网络。 　　网友：今天真的不是愚人节？ 　　*无责任小剧场* 　　原著攻：别再纠缠我了，你个疯子。 　　莫意远：这位男士，你是哪位？ 　　原著受：能不能不要骚扰我家哥哥啦，他很烦你的。 　　莫意远：你的粉丝知道你这么茶吗？ 　　人来怼人神来怼神的面瘫脸科研小天才受X冷漠倨傲但究极双标大佬攻 　　后排高亮提示： 　　1.平行架空世界，同性可婚背景 　　2.所有涉及专业知识均来自网络以及作者的脑洞，切勿当真。 　　3.主角光环嘎嘎亮，金手指嘎嘎粗，作者智商不高，无逻辑爽文，注意避雷 　　4.攻有点背景板，但互宠1v1，HE 　　5.日更 　　6.祝阅读愉快-v-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打脸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意远；齐喑（yin）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穿书后活成了爽文男主 　　立意：认真学习，报效祖国 第1章 　　“...意远？” 　　莫意远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只感觉有人在拍他的肩膀。 　　“你怎么了，意远？” 　　眼前逐渐明亮起来，莫意远试图让自己的脑袋清醒起来。 　　“意远？” 　　他猛地睁开眼睛，周围是富丽堂皇的大厅，璀璨夺目的垂钻吊灯被黑色大理石地板映衬地更加华丽尊贵，高耸的穹顶下承重柱都雕刻着细密繁复的纹路。 　　他的面前两三打扮奇特的陌生人正围着他，脸上似乎都挂着担忧的神色，但细看来却又不像。而在这几人身后，隐约有视线投向这边，并伴随着窃语声。 　　不过此时的莫意远顾不上去探究这几人的表情深意。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修长白皙，看得出保养良好，但手背上自出生以来便有的一块胎记却消失不见。 　　莫意远愣住了。 　　感受着来自心脏的有力心跳，他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这不是他的身体。 　　“...意远？”几人面面相觑，不太明白刚刚还正常的人怎么突然开始愣愣的。 　　“人已经来了，快去告白啊。” 　　莫意远更加疑惑，这些人到底在说什么？ 　　正当他要挣扎着从沙发上站起，头部剧烈的疼痛却让他重新倒了下去。 　　眼前的世界瞬间模糊起来，与此同时，莫意远的脑中涌现出大量的文字和影像资料。 　　快速浏览后，莫意远明白了他的处境。 　　虽然很不可置信，但是，他穿书了。 　　这是一本名叫《万人迷躺赢娱乐圈》的耽美小说。主角乔瑢是个貌美娇憨的全能偶像，勾勾手指便引得身边的男人全部为其神魂颠倒，心甘情愿地奉上自己的所有。 　　但莫意远穿成的并不是主角，而是其中给主角做陪衬的炮灰。 　　这位炮灰与他同名同姓，仗着家中有点权势地位，不学无术、蠢笨至极，同时又阴郁自私，几乎没人愿意正眼看他。书中，他爱上了另一位主角，也就是乔瑢的官配男友曲邵。为了得到曲邵，莫意远用尽了各种下作手段勾引、甚至是威胁，却只得到了冷笑和白眼，也被身边的人各种奚落与嘲笑。 　　最终，乔瑢在自己获得影帝的颁奖礼上，与曲邵大方官宣，而被赶出家门、众叛亲离的他看到网上浓情蜜意的两人，绝望不已，选择烧炭自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穿越而来的莫意远：… … 　　上辈子一心科研的他不是很理解这种为爱自戕的戏码。 　　不过无所谓了，莫意远深吸了一口气，就书里的剧情来说，小炮灰对他来说可能反而是一个更好的角色。 　　毕竟无论是周旋在一堆男人之间还是当万人迷驰骋娱乐圈，他都没兴趣。 　　他唯一的心愿就是，继续自己未能完成的研究。 　　纵观整个小说剧情，书中莫意远的悲惨结局几乎都源于他爱上了男主角曲邵，不自量力地和另一位主角抢人。 　　那么，惹不起，他还躲不起么。 　　莫意远在心中做好打算，强迫自己赶紧清醒过来。 　　“...意远？可算是醒了。”有人将他扶起来：“你可吓死我们了，还以为怎么了呢。” 　　莫意远一时还有些不适应这幅明显健康的身体。他摸了摸有力跳动的心脏，默默点了点头。 　　没等他再继续观察环境，旁边就有人推他。 　　“曲邵都来了十分钟了，你还不快去？” 　　莫意远打量眼前...硬要形容的话，应该是奇装异服的几人，认出来他们应该是原文中莫意远的朋友们。 　　而根据眼前的场景和朋友们给出的关键词。 　　酒会、曲邵、告白。 　　他记起来了。 　　今天是京城一位小公子的生日宴会。邀请了不少世家子弟前来参加，其中就包括曲邵和莫意远。 　　“钱少爷为了请来曲邵可花了不少功夫，更别提还帮你布置了场地。你还傻愣着干嘛呢。”一位染着红发的好友推了推他。 　　莫意远没动。 　　他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羞辱好么。 　　这段具体情节是，曲邵此前因为一件小事帮了莫意远一把，莫意远便以为他对自己有意，更加坚定了要追求曲邵的想法。于是他联系了酒会的发起人钱公子，布置了一个所谓百试百灵的告白场地——其实就是铺满红玫瑰的滥俗布景，地面甚至还放了摆成心形的蜡烛。莫意远抱着大束玫瑰花，信心满满地拦住了曲邵，并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单膝下跪深情告白。 　　莫意远看到这一段的时候只想扶额。 　　正常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不喜欢的人告白都会觉得尴尬反感，更何况是曲邵那种身份阶级的男人。 　　结果可想而知，莫意远被冷冷羞辱一通，成为了所有人的笑柄。但是也是从这一段开始，莫意远开始变得更加激进，几乎是骚扰纠缠曲邵。 　　作为读者的莫意远猜测原主应该是受到了刺激，极端起来。 　　身边的几个朋友还在催促着莫意远，其中一个更是开始用力推他。 　　每个人脸上似乎都带着鼓励的笑容，但仔细看，他们几乎是把等着看好戏的心思写在脸上了。 　　这几个人并不是真正的朋友。 　　莫意远正要拒绝，一道脚步声随着宾客们的窃语声一同响起。 　　“曲邵、是曲邵！” 　　“听说了吗，曲大少前几天才拿下了江氏的一个大项目，年纪轻轻，手腕不得了啊。” 　　“有才华有样貌，不知道将来娶了哪家小姐呢。” 　　“那肯定得能当户对啊，我看王家的小女儿就不错。” 　　这时有人嗤笑。 　　“谁说一定是小姐啊，莫家的小儿子不是追曲大少追得紧？” 　　“你说那个莫小少爷？笑死了，他天天那副鬼样子能追上？我上我也行。” 　　“哈哈哈哈哈万一人曲邵口味独特呢。” 　　不高不低的议论声清清楚楚地传入莫意远耳中，完全没有要避嫌的意思。 　　而完全没有意识到已经成为话题中心的莫意远正在思考如何避开这段剧情，因此自然而然他也没有注意到曲邵已经朝他这个方向走来。 　　“别愣着了，快去。”刚刚的红毛一把拉过莫意远，又给其他几个人递了个眼色。 　　“拿好，花已经准备好了。”还没等莫意远反应过来，怀里多了一捧玫瑰花。 　　他看着满地的玫瑰花瓣和小蜡烛有点头疼。 　　“我没打算…” 　　— 　　曲邵原本是没打算来参加这场生日会的，但父亲劝说和钱家还有合作，怎样都该给钱小少爷一个面子。 　　推掉了一场应酬，曲邵准备走个过场就离开。但刚到宴会厅，他就看到了一个不想看见的人。 　　染成蓝色的头发，化着浓妆。从紧身皮衣和尖头皮鞋勉强能看出主人的腿长腰细，但也很快被大量叮叮当当、造型奇特的银饰吸引住目光。和他那一群同样奇装异服的朋友站在一起让整个宴会都突兀了起来。 　　曲邵心下冷哼，怪异造作，还是得早点离开，免得被缠上。 　　他面上如常，向钱小少爷道了生日祝福并送上礼物。 　　然而还没来得及抬脚，那个小丑似的人物已经站到了他面前，连带着怀里的一捧玫瑰。 　　曲邵一瞬间有些窒息，一向被称为好涵养的他没忍住皱起了眉，眼中是满满的厌恶。他勉强压下心中的烦意，开口道： 　　“能不能别再缠着我？” 　　偷偷围观的人群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果然有瓜。 　　被红毛推了一把刚刚站稳的莫意远听见这话才看清了眼前的曲邵。 　　不得不承认，作为小说男主角，曲邵确实长了一张让人离不开目光的脸。眼眸深邃明亮，鼻梁高挺，锋利的下颌线让整张脸多了一丝凌厉冷漠的气质。 　　但一心数据材料的莫意远对于人类的外貌并不感兴趣。 　　介于他刚刚进入这具身体，他决定和曲邵解释一下。 　　“你好，曲先生。我并不喜欢你，也不会缠着你。你所看到的都是个意外，以后不会再有了。” 　　曲邵看见莫意远以往痴迷猥琐的眼神此刻却是一片清明淡然，瞬间有些微怔。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冷笑一声。 　　“又在给我玩花样？” 　　这样的说辞，他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提示： 　　1.本文完全架空世界，所有专业知识都来自网络以及作者的一知半解，因此错漏无可避免，恳请大家斧正，请勿人身攻击 　　2.感谢小天使们点开本文，祝阅读愉快，求个收藏评论-3- 第2章 　　“莫少爷是不是忘记了上次也是这么说？”曲邵微微眯起眼睛，如同看着一块垃圾。 　　“倒也不必把我看得太蠢。” 　　围观群众在心底悄悄发出嘘声，曲邵如果说自己蠢，那么他们才算什么样？ 　　落在莫意远身上的鄙夷神色更多。 　　但莫意远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再一次强调：“既然说了不喜欢，那就是不喜欢，不相信算了。” 　　“你搞什么鬼啊，莫意远？”红毛在旁边小声道：“欲擒故纵？” 　　“不是。”莫意远转头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只是不明白他哪里值得我喜欢。” 　　他没想着避人，因此音量不高不低，清晰地传到了周围人耳中。 　　曲邵自然也不例外，他几乎是被气笑了：“呵，那你最好记得自己说过的话。”随即转身离开。 　　而其他人只当莫意远的话要不是他追人的手段，要不就是他害怕被拒绝的嘴硬说辞罢了。主角之一都走了，对于跳梁小丑他们自然也失去了兴趣，纷纷议论着离开了。 　　他的朋友们更觉得找了个没趣，打了个哈哈就嬉笑着将他留在了原地。 　　偌大的宴会厅，手捧玫瑰的莫意远独自站着，看似尴尬又孤独。 　　实际上的莫意远：这束玫瑰如果直接扔了会不会太可惜了？ 　　莫意远联系了手机里的备注为“司机”的人，有些庆幸原主有这样的好习惯。 　　书中，莫意远是莫家的小儿子，很受家中长辈特别是爷爷的喜爱，一度到了想要月亮也得给摘下来的程度。因此，刚满18岁就吵着要独立的莫意远独自住进了市郊的一栋别墅内，后来考上大学后，莫意远因为和室友合不来，住了没一个月集体宿舍又搬回了别墅。 　　莫意远最终决定将娇艳欲滴的玫瑰插进水晶花瓶里，并在花瓣上喷上了水珠。 　　他在餐桌前坐下，乳白色的雕花桌面将花瓶和玫瑰衬得格外鲜嫩清新，在安静的环境里不遗余力地展示着美丽。 　　莫意远看着玫瑰，拿出了回家路上顺手买的纸笔，心中感叹终于有空好好翻阅一下这本小说——他曾经被写定的未来。 　　十分钟后。 　　莫意远揉了揉太阳穴。 　　他感觉自己浪费了十分钟。 　　整本书不是在描写主角乔瑢如何美丽，就是描写他如何在多个男人身边周旋，将人迷得神魂颠倒。 　　莫意远给自己倒了杯水。 　　不过秉持着严谨的科研态度，他仍然一边摇头一边讲书里的主要剧情写在笔记本上并做了注解。 　　不管怎么说，某些情节还是有价值的。比如他搞明白了他是如何从一个备受宠爱的小少爷沦落到被赶出家门。 　　— 　　“叮——” 　　手机的铃声一下将莫意远的思绪拉回现实。 　　手机来电备注：二臂 　　…？ 　　明明半小时前他还庆幸过原主写备注的好习惯。 　　“喂，你好。” 　　电话那头明显停顿了一下，继而一道年轻男人的声音传来： 　　“别给我装，你今天干得好事已经在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一天天的能不能安分点，少丢点人？” 　　瞥了一眼笔记本上的人物关系网，莫意远迟疑着开口：“…哥？” 　　电话那头沉默的时间更长了，然后是一阵暴怒：“你还知道我是你哥！好了，你也别给我卖乖，这事我替你瞒着，不会让爷爷知道的。” 　　“好，谢谢哥。” 　　“嗯，这周末记得回家吃饭。” 　　电话挂掉，莫意远慢慢皱起眉。 　　原著里，他的哥哥，莫至，就是导致莫意远结局凄惨的重要因素之一。 　　莫意远合上笔记本，顺手将备注改回“莫至”。 　　除了来自他哥的这通电话，莫意远还收到了好几条“朋友们”的消息。 　　要不是“询问关心”，要不就是找他出去玩，甚至还有直接发账单给他的。 　　莫意远一条也没有回复，直接将手机静了音。 　　在房子里转了一圈，莫意远大概了解了房子的构造。别墅并不大，只有两层，主卧和书房都二楼。 　　推开房间的瞬间，莫意远实在没忍住往后退了一步。 　　暗黑色的墙面，鲜红的水晶吊灯以及墙上血腥模糊的现代画与楼下整体简约舒适的现代风格形成了强烈对比。 　　到底是什么样的审美会在房间里放半截骨架？ 　　阴暗诡异的配色和装饰让莫意远有些不适，他走进房间又发现一块全身镜正对着床头。 　　而在这块造型奇异的镜子里，他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穿着和妆容。 　　莫意远自认对外貌不甚在意，但不代表着他可以接受把自己的脸涂抹成这样。 　　仔细研究了原主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莫意远折腾了近二十分钟才把脸卸干净。 　　最后用清水冲了一把脸，莫意远端详着镜中自己的脸。 　　原主的相貌与他相差并不大，但上辈子的自己由于先天性心脏病导致面容苍白虚弱，总是一副羸弱的样子。 　　现在的自己没有那么白皙，却健康了许多。更让原先精致的五官多了几分英气，饱满的红唇衬得浅色瞳孔愈加明媚。 　　只是这个头发… 　　莫意远抓了一把自己的蓝发，心中叹了口气：抽个时间染回来吧。 　　还有衣服，他刚刚看了一眼原主的衣柜，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在一堆阴郁暗黑风格的衣物里找到一两件可以接受的实属不易，莫意远拽了拽身上相对简洁的居家服，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 　　现在他最感兴趣的则是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 　　从宴会厅回到别墅的这段路途上，莫意远大致观察下来基本可以推断小说世界和他所处的现实世界所差无几，但同时也可以从更加先进的汽车和高楼大厦可以窥见一二分发达。 　　想到这里，他走到书房打开了电脑。 　　上辈子，他主要的研究方向是单分子选键化学，但国家的单分子技术仍在概念阶段，离实际应用尚有一段距离。 　　而在死亡前，莫意远的研究已经有了很大进展。如果论文能够成功发表，一定能推动单分子技术前进一大步。 　　然而通过检索，莫意远发现这个世界的相关理论实践相比他所在的世界已经有了较多进步，甚至有科技公司宣布成功将单分子技术成功运用到电子芯片中。 　　如果是真的，这将是划时代的科技进步。 　　莫意远来了兴趣。 　　他将那篇科技新闻中提到的“東山科技”进行了搜索。铺天盖地的报道让他很快了解到这是一个大型跨国企业，更是生物制药巨头，几乎垄断把持了整个行业。 　　【...这样一个庞然巨兽背后，不得不提的则是那位传奇一般的男人——齐喑。...】 　　莫意远看得好笑，这到底是正经的新闻稿件还是八卦软文？莫意远草草扫了两眼文章后半部分的内容，基本都是在说齐喑这个人如何雷霆手段，年纪轻轻不断壮大企业。 　　莫意远一个只想专心学术的人对这些诡谲多变的商业行为不感兴趣，甚至有一丝反感。毕竟上辈子作为研究员，他遇到过太多恶意卡经费、肆意插足研究组的商人，甚至鼓动学术造假、以此获利。 　　转眼两个小时过去，夜幕低垂。 　　莫意远捏了捏鼻梁。 　　他已经将目前能够搜集的相关文献粗略翻阅了一遍，并把自己上辈子有关单分子的研究成果整理成文，其中还包括一些猜想。但工作量实在太大，剩下的明天空闲下来再说吧。 　　按照前一世的习惯，睡前的莫意远正要列下明天的计划清单，但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按照书中的内容，莫意远原本是想进入娱乐圈，奈何家中极力反对，强制他选择了金融专业，并捐了栋楼将他送进了顶尖学府A大。 　　但他执着追求梦想的心不死，目前仍在大二的他进了一家传媒公司实习。 　　莫家父母大概是觉得之前对孩子逼得有点狠，因此睁只眼闭只眼也就同意了。 　　但令莫意远在意的是，这家星迹传媒正是主角乔瑢所在的公司。 　　- 　　即使换了个身体，莫意远依然在第二天六点准时睁开了眼睛。 　　昨晚他最终没有住进原主的那间主卧，而是搬进了隔壁的客房。 　　既然曾经的“莫意远”已经消失了，那房间就保留做个纪念吧。 　　不管怎么样，是他占据了他的身体。 　　他看了课表，今天没课，但是需要他去公司上班的一天。 　　上班时间是九点半，但莫意远注意到导航软件上显示通勤时间需要一个班小时，因此洗漱后给自己做了一个三明治便出发了。 　　公司在城市中心，鳞次栉比的高楼透露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不太认路的莫意远照着导航绕了几个圈才算正式踏入了星迹传媒。 　　一进公司，他就感受到了强烈的注目礼。 　　然而一抬头，又似乎只是错觉。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道尖利的女声陡然在他身后响起。 　　莫意远转过身，来人一头大波浪打理精致，红唇媚眼，长相明艳张扬。 　　“...您好？” 　　女人闻言一挑眉：“怎么？换人设了？不是你这蓝头发我还真认不出你。”她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莫意远：“今天是什么？纯欲乖少年风？” 　　路过几个同事听见路桐的话，没忍住笑出了声。然而等他们看见是莫意远，又惊讶地互相对视。 　　莫意远今天只穿了一件白色T恤和微微褪色的牛仔裤，但偏偏这样寡淡得如白开水的打扮衬得他眉目清朗，五官精致，举手投足间，流露从未有过的疏离出尘感。 　　这还是往常那个一脸浓妆、搭配丑到爆，每天都和一团乌云似的莫意远吗？ 　　莫意远一脸平淡，但落在别人眼里便成了冷意：“你好，有事吗？” 　　“他怎么敢和路总监这么讲话啊？”反应过来的同事忿忿。 　　“你第一天来？那可是莫家小少爷，空降运营组，每天打着实习的名号，光明正大摸鱼。”她旁边的同事耸了耸肩。 　　“...我真的是第一天来啊。” 　　“...干活去。” 　　路桐似乎也有些意外他的态度，但只是微抬下巴：“...跟我来。” 第3章 　　莫意远正愁没人带他去办公区域，他在心里小小地感激了一下这位看起来盛气凌人的女士。 　　“我知道你有背景，也不要求你像今天这样按时上下班，”路桐将他带进办公室，开门见山：“但是请你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可以吗？” 　　“做不好也行，但是，”她话锋一转：“别再去骚扰艺人了，OK？” 　　莫意远：...除了曲邵，他还骚扰别人了？ 　　路桐看了他一眼：“这周已经是乔瑢第二次找我投诉了。” 　　莫意远有些意外。 　　如果他没有记错，书中他完全没有去骚扰过乔瑢，他的那些“下作”手段也只是用来追求曲邵罢了。对于乔瑢，莫意远除了见面没有好脸色外，根本没有主动找过他。 　　“乔瑢现在热度很高，我希望你不会影响到他。”路桐说。 　　她原以为莫意远会像以前一样畏畏缩缩不敢说话，但他却全程直视着她，神色坦然。 　　“我没有骚扰他，他提交证据了吗？” 　　不是他的问题，他不会承认。 　　路桐一时间被他澄澈的目光看得说不出话来，口气也不自觉放软了一些：“这个，确实没有。但...” 　　按流程，举报办公室骚扰确实是该提交完整的证据链，但莫意远平时在公司阴郁、畏缩的形象几乎是“深入人心”，因此她想也没想就相信了乔瑢的话。 　　“既然拿不出证据，请转告乔瑢不要污蔑我。”莫意远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的性格向来一板一眼，在纯粹的学术环境里待了几乎一辈子，莫意远没时间也不想了解人情世故的弯弯绕绕，说话习惯了直来直去。 　　但这句话落在路桐的耳朵里便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事业蒸蒸日上的乔瑢现在是他们公司的摇钱树之一，而莫意远只是个靠关系找工作的混日子实习生。换句话来说，两个八杆子打不到的人，乔瑢闲得有那个闲情雅致“污蔑”他？ 　　路桐冷笑：“是吗，那就请你做好你的工作。如果再让我接到有关你的投诉...即使你是莫少爷，也不好意思了。” 　　星迹娱乐算得上业内龙头，自打知道上面塞了个什么都不会的实习生进来，路桐对他基本就没什么好脸色。但据她了解，莫意远很珍惜这次实习机会，所以拿这个威胁他，一向很有效果。 　　但这次莫意远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瑟缩着道歉，反而神色平静：“正好想和您提一下这件事，我打算离职了。” 　　没等路桐回答，他继续道：“我会在三天内将工作全部交接完毕，并向HR递交辞职信。” 　　路桐：“...什么？” 　　莫意远：“对了，我还想问一下我的工位在哪边？” 　　—— 　　早上莫意远和路桐的对话已经被好事者传了个遍，更别提今天的莫意远外貌改变巨大。 　　因此莫意远便在齐刷刷又悄咪咪的注目礼下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不愧原主“爱摸鱼”的称号，办公桌上一片空荡，比未激活使用的电脑桌面都干净。 　　特别是与旁边文件堆积如山的办公桌形成鲜明对比。 　　“你来了啊。”办公桌前的女生头也不抬地打了声招呼。 　　莫意远有些惊讶，在原文里似乎没有提到他在公司有什么关系要好的同事。 　　“早上好。” 　　听到他的回答，那女生反而愣了一下，瞬间坐直了身子看向他。 　　“...莫意远？！” 　　莫意远点点头。 　　“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女生瞪大了圆圆的眼睛：“而且还和我打招呼。” 　　没等他说话，女生又连珠炮地似的开口：“你真的是莫意远？不会被夺舍了吧？你还记得我叫什么不？” 　　“...我真的是莫意远，没有被夺舍，你叫...柯舟。”莫意远将视线从她脖子上挂着的工牌上不动声色地移开。 　　柯舟摸摸下巴，一脸怀疑：“那你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嗯，突然觉得这么穿也挺舒服的。”莫意远随意找了个理由。 　　“也对。”柯舟点点头：“不过主要是你今天居然回应我了耶，我有点惊讶。我们之前在一个社团的时候，我和你打招呼都没有理过。” 　　同一个社团？ 　　莫意远再一次回顾了一下，确定原文里没有提到有叫“柯舟”的女生。 　　应该是不重要的路人角色吧。 　　“之前...不太懂礼貌。”莫意远道了个歉：“抱歉。”酝酿了一下，他还是决定试探一下：“我们是在学校哪个社团见过？” 　　“英美文化呀，但是后来你没去过几次。”柯舟回答。 　　果然是校友。 　　“哎呀，不说了。”柯舟摆了摆手：“趁主管还没叫我，我偷摸写一会我的论文作业，下周就是ddl。”说完，她神情严肃：“劝人学物理，天打又雷劈。” 　　莫意远神情微动。 　　“你是学物理的？” 　　“昂，材料物理。”柯舟垮下脸：“我每天都想体验一把格物塔顶的微风。” 　　格物塔是他们学校的标志性建筑，也是海拔最高的建筑。 　　莫意远想起自己以前带学生催他们实验进度时，他们发给他的表情包：莫教授，楼顶风好大，我好怕... 　　“你还笑！”柯舟一抬头就看见一直面无表情的莫意远居然露出了笑意：“哈，别说。你笑起来还挺好看。” 　　莫意远：“......” 　　思维跳脱的女孩子。 　　“要不，我帮你看看吧。”莫意远看着柯舟：“你的论文。” 　　看着柯舟的苦瓜脸，他好像真的看见了自己的学生。 　　柯舟眨了眨眼睛。 　　“你说...啥？” 　　虽然她完全没有瞧不起莫意远的意思，但莫意远特立独行的作风让她早就听过他的大名，当然也包括捐楼进校、考试全挂的事迹。 　　“小柯！”主管的声音突然响起：“开会！” 　　“好嘞，这就来。”柯舟应了一声。她转头又和莫意远说：“那个，你应该看不太懂？毕竟是你金融专业的，所以...” 　　“我闲着也是闲着。”莫意远示意她看自己空荡荡的桌面：“就当打发时间好了。” 　　柯舟犹豫了一下，本想拒绝。但看见莫意远漂亮的眼睛时，她又生生把“不用了”吞了回去。 　　“那，正好我带了一份论文的纸质版初稿，你随便看看吧哈哈哈。” 　　“谢谢。” 　　走出会议室的柯舟锤了锤自己酸痛的背部，一边拒绝了同事一起去餐厅吃饭的邀请。 　　她打算把笔记本放回桌子就去食堂。 　　莫意远已经不在工位了，这个点应该是去吃饭了。 　　她刚要走，就看见被放在一堆文件上的论文纸质稿，上面用蓝色水笔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复。 　　字体清秀，排版工整。 　　“还挺像那么回事。”柯舟挑了挑眉，拿起了论文。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了。 　　这不是“挺像那么回事”，而是“很像那么回事”！ 　　另一边，不太对劲的莫意远在好心同事的带领下成功来到了食堂。 　　不愧是大公司，食堂的饭菜非常不错，种类齐全，色香俱全。 　　莫意远甚至尝到了几个在原来世界从未见过的菜色。 　　“快快快，看电视看电视。” 　　“哇，那个就是齐喑吗？简直是我命中注定的老公。” 　　“看多少遍都觉得是真的帅啊。” 　　“就那张脸，别说他是東山的总裁，哪怕我倒贴也行啊。” 　　“醒醒姐妹们，人看不上你。” 　　“我做梦也不行？” 　　几个同事正看着餐厅里的液晶投影，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 　　投影上是一档栏目的直播采访环节。 　　听见莫名耳熟的关键词，莫意远抬起了头。 　　他想起来了，東山科技的总裁齐喑。 　　看着节目里的齐喑，他有些惊讶。 　　原因无他，节目里的人年轻得过分。 　　齐喑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姿态放松地坐在沙发上。在听到主持人询问时，如墨的双眸微微眯起，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与他绮丽似画的五官形成强烈对比，散发着强烈的距离感与冷意。 　　确实，这样一张脸，不去当明星都可惜了。 　　莫意远看了一会节目，但主持人问的问题都是有关東山科技的发展前景以及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并没有提到单分子相关。 　　于是他很快失去了兴趣。 　　- 　　另一边，東山科技大厦。 　　“那么，对齐喑先生的采访到此就结束，感谢大家对東山科技的支持...” 　　节目主持人笑容甜美，宣布所有工作人员的折磨得到了解放。 　　齐喑的助理看着老板面无表情地向他走来，一颗心瞬间掉到了嗓子眼。 　　“下次，”齐喑看都没看他：“别再浪费我的时间。” 　　“不好意思老板，不会有下次了。以后再有类似的采访邀约，我一定会好好甄别...” 　　本来是看重栏目的专业度，他才答应了主持人的邀请，但谁能想到净问些官网首页就能查到的东西。 　　“对了。”齐喑停下脚步：“研究所是不是缺人？” 　　提到这个... 　　助理小心翼翼看了老板一眼：“咱们自研的芯片TG-3已经在加紧进程，但单分子研究作为主要技术还是需要不断完善，比如稳定性和可控性都比较差。” 　　齐喑没说话，等他继续。 　　“自从陈院士被A大返聘后，就一直缺人。” 　　虽然齐喑连眉毛都没抬一下，但助理就是能感觉到气压一下子低下来了。 　　“...抓紧招人，另外联系陈院士是否愿意当顾问，待遇翻倍。” 　　助理点头：“好的。”犹豫了一会，他还是开了口：“老板，您别太担心了。目前的技术可以在TG-1得到相对完善的应用，所有测试都没有问题。” 　　本身TG-3正式投入研究并没有太久，而且单分子技术目前学术界仍在缓慢推进，他的本意是劝老板别太累了。 　　“所以呢，把机会留给对手？”齐喑瞥了他一眼。 　　助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决定乖乖认错。 　　他忘了，老板是工作狂。 第4章 　　莫意远吃完饭刚坐回位置，就看见柯舟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怎么了？”莫意远问。 　　“你给我改的论文...”柯舟酝酿了一下：“你怎么会材料物理？” 　　她给莫意远的只是初稿，她知道其中有不少错漏。但是莫意远全部都给她指了出来，甚至帮她优化了实验方案，顺便把不合理的数据都标了出来。 　　这些是她到现在都没发现的，而且优化后的方案更完善，减少了偶然误差。 　　莫意远“啊”了一声：“没什么，之前无聊的时候自学过一点。”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撒一个小谎：“后来觉得当明星有趣，将想着来公司实习。” 　　“但现在又发现还是物科有意思？”柯舟一脸怀疑，她压低了声音：“...你不会真的被夺舍了吧？” 　　莫意远沉默了一瞬，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傲慢。 　　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一直觉得这里只是一本小说，是一本不入流的小说书。 　　但他忘了，现在的他却实实在在替代了原文里的“莫意远”，用他的身份活下去。 　　无论是不是小说，对他来说，这里已经是现实世界。 　　莫意远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柯同学，你真的是学物理科学的吗？” 　　柯舟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扁了扁嘴：“这不是最近看小说上头么。” 　　“今天上午还说论文工作任务重，时间紧？” 　　“劳逸结合！”柯舟小手一挥，正色道：“对了，你如果现在对物科有兴趣的话，要不要转行啊？或者转专业？你这个科研天赋，真的不应该被浪费。” 　　眼前认真的女孩，神情严肃。 　　看得出来是真的为他考虑。 　　如果从前的莫意远有这样的朋友陪伴，结局会不会好一点？ 　　“嗯，我打算辞职。”莫意远说出自己的计划：“专心上学。” 　　“这才对嘛。”柯舟满意地点点头：“你才大二，本来也不着急出来找实习。如果你有转专业的想法，记得来联系学姐，学姐一定知无不言！” 　　“...学姐？” 　　柯舟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岁数。 　　“不然呢？我已经读博了。”柯舟一脸大度：“哎呀，我也不是那种在意称呼的人，你不想叫学姐，叫柯柯就行。你等我明天给你带点专业书哦，等下我把我导师的联系方式推给你，你真的应该和他多联系！” 　　见莫意远没说话，柯舟以为他不好意思了。 　　“别害羞，我们导很好说话的。就是我中途‘叛出师门’来搞传媒他不高兴了，正好我给他介绍个人才将功补过，嘻嘻。”柯舟眨眨眼睛，带着少女的灵动。 　　这样纯粹的善意让莫意远有点感动：“好，谢谢你。” 　　“但是明天我们在学校见吧，辞职信我刚刚已经交了...” 　　莫意远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阵嘈杂打断了。 　　“怎么了，怎么了？” 　　“不知道诶，怎么突然吵起来了。” 　　“乔瑢，是乔瑢！他到公司了！” 　　“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乔瑢本来就是我们公司的艺人好伐。再说，除了乔瑢，咱们公司更大牌的艺人又不是没有。” 　　“呜呜，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他。天使一样，怎么会有那么好的人啊呜呜呜。” 　　乔瑢虽然火起来的时间并不长，但风评极佳。长得好看，又努力，私下里对粉丝也没有架子，活脱脱初恋男神形象。 　　另外几个同事显然淡定得多，讨论了两句就准备去做自己的事了。 　　“哇，他要来我们部门！我要去看我要去看！” 　　“乔瑢为什么要来我们部门？”柯舟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唔，这金银花还不错，你要不？” 　　莫意远摇摇头拒绝，他也有点在意为什么乔瑢要来，毕竟是所谓的“主角”。 　　柯舟注意到了他的出神。 　　“怎么，你喜欢乔瑢？” 　　“我...” 　　“你好，我想找一下你们部门的莫意远。”说话间，乔瑢居然已经到了。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又聚集到莫意远身上。 　　柯舟也睁大了眼睛，用眼神询问他什么情况。 　　莫意远也想知道是什么情况。 　　和书中描述的一样，乔瑢是那种清纯挂的长相，离开了舞台和爱豆妆，完全就是邻家哥哥的形象。不止女生，很多男生的视线都挂在了他身上。 　　“没什么事啦，我和意远是朋友。”乔瑢笑着和大家解释，一边看向那头标志性蓝发。 　　然而当他看到莫意远的脸时，瞳孔不可避免地缩了一下。 　　那家伙，是莫意远？ 　　当两人站到一起时，大家才发现，和大明星比起来，莫意远居然也毫不逊色。特别蓝发，更衬得他皮肤自然白皙。 　　但莫意远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用来和乔瑢比较。 　　他只在思考如何远离乔瑢。 　　现在看来，他有主动远离主角的想法，但主角却主动找上了门。 　　难道是情节线在自动调整吗？ 　　“意远？”乔瑢笑眯眯的，看起来态度很和善：“变化这么大，差点没认不出你。” 　　莫意远还没说话，柯舟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俩不是朋友么，他不化妆你就认不出了？” 　　乔瑢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 　　莫意远心下觉得好笑，但面上依然平淡。 　　“有事么？” 　　“哈哈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啦。”乔瑢顺着台阶下：“就是我有个朋友想让我传话给你。” 　　莫意远没接乔瑢的话。 　　众人表面认真干活，实则竖起耳朵。 　　乔瑢笑得平和：“他平时工作挺忙的，不是很有空。所以想请你专注自己的生活哦。” 　　莫意远比乔瑢高了一点，他微微低头：“所以你的意思是我骚扰你朋友了？” 　　他知道乔瑢指的是生日宴会上他试图向曲邵“告白”的事情。 　　乔瑢原以为他会唯唯诺诺，但看见他冷淡凌厉的目光时愣住了。 　　想肯定的点头突然好像失去了力气。 　　“今天早上，路总监找我，说你投诉我骚扰你。”莫意远向他走近了一步：“这位朋友，能不能给我看看我骚扰你的证据？” 　　柯舟捧着茶杯：...哇哦。 　　乔瑢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好半天只能勉强笑笑：“...误会了吧，我投诉别人的，不知道怎么变成你了。” 　　他有些懊恼，刚刚说什么自己是莫意远的朋友，这下简直是搬石头砸自己脚。 　　而且更重要的是，明明以前的莫意远不管他说什么只敢低着头唯唯诺诺地答应，所以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怎么今天就和他刚起来了。 　　本来还想帮着乔瑢说话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因为那句“朋友”退缩了。 　　毕竟“是朋友”这话是乔瑢自己说的，结果转眼就把朋友投诉了，什么意思？ 　　在场的都是成年人，更别说都是在职场混了几年的人精，更不可能被他一句苍白无力的“搞错了”糊弄过去。 　　眼看着乔瑢脸色难看起来，莫意远没兴趣再为难他：“原来是这样，那下次别再这样了。至于你说的我骚扰你朋友，莫须有的事情，也别再提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似乎有千钧重，猛地砸在了乔瑢心上。他知道，在他没办法解释自己的投诉时，他所说的其他话就都失去了可信度。 　　纵然心底再愤恨，乔瑢表面上依然维持着笑容。 　　“嗯，是我的错。怪我没有核实好情况，你别生气。我还有事，先走了。” 　　乔瑢走了两步又转过身：“对了，大家，刚刚我让助理订了奶茶和点心。工作之余记得补充能量哦。” 　　看完全程的柯舟一边摸下巴，一边砸吧嘴：“学弟，我怎么觉得，他说话茶味有点重？” 　　“茶味？”莫意远不太懂她的意思。 　　“绿茶啊。”柯舟歪了歪头：“你不会不知道绿茶啥意思吧？” 　　见莫意远摇头，她拉着他就要科普，结果被主管抓了个正着，只好哭丧着脸去改策划案。 　　“下次一定，学弟。”柯舟猛灌一口金银花茶：“必给你解释清楚啰。” 　　莫意远：...其实倒也不必。 　　下午乔瑢和莫意远之间小小的闹剧结束，谁也没有多嘴。 　　再怎么说，乔瑢是星迹传媒自家的艺人，在场的又都是公司员工，没人会把这种影响摇钱树形象的事情往外传。 　　至于一心只有科研的莫意远更是无所谓，毕竟他已经快离职。 　　虽然他还没搞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脱离原著情节的事情发生，但小说主体毕竟是乔瑢和曲邵，只要自己不刻意扰乱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 　　他们之间少了自己，说不定进展会更加顺利。莫意远想。 　　- 　　第二天一早，莫意远就收到了柯舟的消息。 　　【九点毓秀楼见！】 　　毓秀楼是A大的行政楼。 　　为了把自己之前整理的有关单分子的文献重新完善，一向作息规律的莫意远昨晚难得熬了个夜。 　　柯舟看到的就是眼下带着点乌青的莫意远。 　　“这是熬大夜了？”柯舟说：“不会是要见我导紧张得睡不着吧？你别看他接受采访的时候总拉着张脸，其实人很好说话的。” 　　“我忘了问。”莫意远忽略了她的俏皮话：“你的导师是谁？” 　　柯舟啊了一声，满脸骄傲：“我居然没有告诉你吗？他是陈阚，陈院士。” 　　陈阚。 　　莫意远知道这个人。 　　在他所查阅的大量文献里都提到了这个名字，目前国内单分子研究的领军人物。 第5章 　　行政楼前后都种植着高大茂密的香樟，在炎热的夏日遮下一片荫蔽。 　　没有学生来往的嘈杂，楼内更显得清幽。 　　“正好今天导儿有空，不然你可能十天半个月都见不上。”柯舟小声道，一边和路过的老师打了声招呼。 　　莫意远点头表示理解，上辈子做科研他基本24小时泡在实验室。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办公室。 　　“柯舟！”一道雄浑的嗓音破空而来：“你最好有合理的理由让我推迟半小时在这等你！”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正坐在办公桌后对着自己的学生怒发冲冠。 　　柯舟对着莫意远吐了吐舌头。 　　“导儿，一段时间不见，您身子骨硬朗哈。” 　　“哼。”陈阚斜睨自己的学生一眼，又看向旁边的少年：“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人才？” 　　少年一头蓝发，清瘦高挑，穿着一件黑色T恤和浅色牛仔裤，表情冷淡。 　　“对的没错，导儿，你听我说。”柯舟把莫意远向前推了推：“这孩子属于大器晚成——好像也不算，总之就是前半生走错路了，现在一心向学术，走向正途了，科研天赋的锋芒展露无疑，您一定得看看。” 　　陈阚看着鬼灵精的女孩，冷哼：“所以呢，你读到博士才发现你也是走错了路。” 　　提到这个柯舟就没了底气：“好端端的，您提这个干嘛，重点是这个孩儿。意远，你不是整理了单分子的研究资料，给导儿看看。” 　　陈阚知道劝不住柯舟，转而看向莫意远。 　　本来他是没兴趣来见这个孩子的，但是柯舟给他看了那篇批改过的论文初稿。 　　所有的意见都十分精准专业，说他完全没接触过材料物理，他是不信的。 　　陈阚接过那沓资料翻阅起来：“你对单分子感兴趣？” 　　莫意远说：“对，在文章里我从单分子的研究现状出发，阐述了研究思路并做针对其在生物芯片应用领域做出了猜想。” 　　但可惜的是，由于缺乏实验场地，没有数据支撑，许多方面都不够完善。 　　柯舟闻言挑了挑眉。 　　陈阚翻看资料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半晌，他放下文件。 　　“孩子，这真的全都是你写的？” 　　莫意远：“我保证。” 　　陈阚问道：“好，你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柯舟替他回答了：“是的，导儿，他叫莫意远，不过是金融系的。” 　　陈阚点点头表示了解：“嗯，意愿，你有没有兴趣转到我们专业来？正好下个月就是转专业考试，虽然我现在不负责本科教学，但系里还有很多相当优秀的学者。并且如果将来你有直博的想法，也可以来联系我。” 　　能听见一位走在学界前沿的院士这样的邀约，即使是柯舟都激动了，然而莫意远依然是一脸平淡。 　　“这就是要和您商量的事情了。”莫意远说。 　　他昨晚顺便了解了学校的转专业政策，其中有一条是要求原专业的成绩保持在年纪前5%。 　　但自他穿书前，原主已经把能挂科的课挂了个遍。 　　听完他的解释，陈阚也有些为难。 　　目前来看，在材料物理领域，莫意远确实足够优秀。 　　但莫意远在金融系时并不是成绩差一点，而是门门挂科，根本拿不到转专业考试的资格。 　　他沉吟不语，片刻道：“这样吧，我和商学院那边商量一下，给你出一份卷子，你考过了就参加转专业考试怎么样？”末了，他补充道：“每年参加转专业考试的名单是需要公示的，所以得服众啊。” 　　一旁的柯舟欲言又止。 　　砸钱进学校的莫少爷恐怕连“服众”两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然而出她意料的，莫意远居然十分平静地接受了这个提议。 　　“好的，麻烦您了。”莫意远说。 　　陈阚笑着拍了拍莫意远的肩膀，满眼慈爱。 　　两人送走陈阚，柯舟有些担忧：“你确定没问题吗？” 　　莫意远有些不解：“什么问题？” 　　“下个月就是转专业考试，所以就只剩半个月的时间让你复习，你确定能把金融系的题都做对了？” 　　就算他在物科领域有天赋，但总不能在半个月内把之前专业课全挂科的金融搞懂吧。 　　“别担心。”莫意远说：“我会好好学，应该没问题。” 　　看着莫意远眼神示意她安心，柯舟瞬间有些好笑。 　　怎么还成你安慰我了？ 　　9:37 　　莫意远看了一眼：“九点五十我有课，先走了。” 　　“行，快去吧。”柯舟摆摆手：“我也有个组会要开，时间也差不多了。” 　　“...柯舟，”莫意远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女孩：“谢谢你。” 　　柯舟一愣，随即微笑着朝他眨了眨眼睛。 　　“叫我柯柯就好啦。” 　　- 　　当莫意远出现在教室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不少人甚至开始小声讨论这是谁。 　　“同学你好。”眼看着同学们叽叽喳喳讨论个没完，金融1班的班长罗瑾犹豫半晌，还是走到了莫意远旁边。 　　莫意远看她，没说话。 　　“是这样的，这节课是我们的专业课，老师不让蹭课的。”看来她把莫意远当成了来蹭课的其他学院的学生：“我们老师认得班上的所有学生。” 　　更别提莫意远还顶着一头非常显眼的蓝发。 　　为了让帅哥避免面临被赶出去的尴尬，所以她来提醒一下。 　　“你好，”莫意远把包放进桌洞里：“我是莫意远。” 　　话音刚落，不大的教室里瞬间安静。 　　眼前这个帅得能去当明星的男生，就是那个点名永远不在，考试永远挂科的莫意远？ 　　“啊。”罗瑾现在觉得尴尬的是她了，她摸了摸头发：“原来是莫同学，平时不怎么见，所以没有认出来，抱歉。” 　　“没事的。”莫意远摇头。 　　原主几乎没怎么在学校里出现过，同学认不出很正常。 　　“咳咳。” 　　罗瑾刚要说话，却看见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了。 　　她只好赶紧猫着腰赶紧跑回自己的座位。 　　这节国际金融的任课老师是系主任罗越春，平时严肃，要求又高，所以谁也不敢怠慢。 　　罗越春扫了一眼教室，最后目光落在了莫意远身上。 　　“你是我们系的吗？”上课铃还没响，罗越春踱着步子，走到了莫意远座位前。 　　“我叫莫意远。”莫意远点头。 　　罗越春原来是侧着身子，听见这个名字，似乎有些意外，偏头看了他一眼。 　　尔后他拉长着声音嗯了一声，“你就是莫意远。” 　　“真是眉目如画啊。”罗越春哼笑了一声，随即转身走回讲台：“我再强调一遍啊，我的课，不允许使用任何电子设备，包括手机、平板、电脑；不允许睡觉、吃东西、交头接耳。别把你的恶习带到课堂上来，不然你的平时分、期末分都不会太好看。” 　　对于这样的要求，金融班的学生习以为常，罗瑾则悄悄看向莫意远。 　　罗越春的这番话毫无意外是和莫意远说的，不知道他能不能适应。 　　莫意远挑了下眉，很赞同罗越春的话。 　　虽然他之前做研究员居多，但此前也当过一段时间的大学老师，不同其他课程对大学生的标准宽松，他对学生的标准几乎和这位老师的一样。 　　所以每年都有被他的脸迷惑、义无反顾选他课的学生，不到一个月就疯狂嚷嚷着“避雷避雷”。 　　于是罗越春看到的就是，莫意远一脸赞同地点了点头。 　　罗越春：... 　　这节课，莫意远听得还算轻松。 　　关于金融课程，他其实并不算陌生。一来，上辈子，他的家族便是有名的商业集团，在他对科研展现兴趣前，他爸妈一直是把他往集团接班人的方向培养的；二来，他兴趣广泛，长大后也一直保持着勤学不辍的状态，涉猎广泛。 　　这也是他答应陈阚的底气。 　　下课铃响。 　　“现在下课，作业别忘了做。”罗越春将作业布置好，就离开了教室。 　　这应该算罗越春为数不多的教学优点，准点上下课。 　　所有人都开始收拾东西，莫意远也不意外。 　　因此他没有注意到教室另一边正踌躇的女生们。 　　“嗨，可以加你的联系方式吗？”眼看着莫意远准备走，被推出来的罗瑾终于叫住了他：“啊，我就是想你拉进班群，呃，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之后来还来上课的话会比较方便，我是班长...” 　　救命，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莫意远想了想，虽然在金融系不会待太久，但加了群确实方便和老师联系。 　　“好。” 　　“谢谢！”罗瑾说，把已经调出二维码的手机推了过去。 　　“没关系，应该说麻烦你了。”莫意远不明白她在谢谢什么：“还有其他事吗？” 　　“没了没了。”罗瑾赶紧摇摇头：“下次见，莫同学。” 　　“再见。” 　　“怎么样怎么样？” 　　莫意远刚走出教室，罗瑾背后的女生就冲到了她身边。 　　“他同意了。”罗瑾把手机递还给那个女生：“记得把他拉到班群里。我是用班长的名义加的，所以你别忘了给他解释一下。”接着，罗瑾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下次这种事别让我帮忙啊，撒谎实在不太好。” 　　“哎呀，不会有下次的。”奚子童心满意足地拿回手机，露出了一丝微笑：“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和他解释清楚的。” 　　作者有话要说： 　　求个收藏评论～ 第6章 　　这一周，莫意远不是在各种课堂上，就是图书馆。 　　他那一头显眼的蓝发和漂亮的脸已经让金融系、甚至是A大部分学生都记住了他，光是表白墙就上了好几回。 　　柯舟把那些截图发给他的时候，还打趣问他什么时候准备找个女朋友。 　　对此莫意远统一回复：没兴趣。 　　但这话，柯舟信，他的父母——应该说是原身的父母并不信。 　　周六，莫家。 　　“小远？”看见儿子进门，白茗，莫意远的母亲下意识抬了抬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和自己的丈夫对视了一眼。 　　“...妈。”莫意远点点头。 　　“真好、真好。”怔了一瞬的白茗连忙迎上去挽过莫意远的胳膊：“我早说我们小远是个白净孩子，以前总爱花那么浓的妆，不好看。现在多帅气。”末了，白茗看一眼莫意远的脸色，补充道：“当然，只要是咱们小远喜欢的，妈妈都喜欢。” 　　“哼，你就惯他，惯成什么样子！”莫宏胜没动身，依然远远坐在餐桌上，鼻子出气：“好好一张脸糟蹋成什么样子，你自己瞧瞧你那个头发！” 　　莫意远摸了一把自己的发丝：“您说得对，我打算明天去染成黑色。” 　　这两天一直忙着学业，所以染头发的行程放到了周日。 　　莫宏胜一愣。 　　他一向被小儿子顶撞惯了，现在面对这么乖顺的莫意远反而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憋出了一句：“你知道就好！” 　　“爸、妈，还有弟弟，别吵架。”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莫至替白茗拉开餐桌前的椅子：“快吃饭吧，饭菜都快凉了。” 　　白茗没有正眼看他：“嗯。” 　　莫至低下头笑着入座。 　　刚坐下，白茗又望向莫意远：“小远，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新想法呀。” 　　儿子总不会是无缘无故换了风格。 　　面对原身的父母，莫意远其实还是有点愧疚的。 　　毕竟，他们的亲生儿子已经被他代替了。 　　莫意远决定如实回答：“我已经把星迹传媒的工作辞掉了...” 　　“你又干什么了？不是人家把你辞退的？”还没等莫意远说完，莫宏胜就皱起眉打断了他。 　　“不是的，”面对莫宏胜的质疑，莫意远很坦然：“因为我突然发现材料物理很有意思，我准备以后往那个方向发展，具体是单分子技术在生物芯片领域的应用...” 　　餐桌上陷入一阵安静，来自天花板上璀璨夺目的水晶吊灯的灯光为色泽精美的饭菜镀上一层金光，莫宏胜觉得那一如小儿子的话一样不可信。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 　　他们的这个小儿子从小就没有聪明过，考试能过及格线就算大吉大利，长大了也是能混则混，好不容易上个大学还是他费劲手段塞进去的。 　　现在居然说要去研究...研究什么来着？分子？芯片？ 　　白茗率先打破了沉默：“小远你想做什么，妈妈都支持，只要你喜欢。但是有些东西是看天赋的...” 　　看着儿子平静的脸庞，白茗突然有些不忍心继续，她不想打击儿子的积极性，毕竟他好不容易有个正途上的爱好... 　　“没关系的。”莫意远说：“我已经和我们学校物科院的教授联系过，他看了我的论文，觉得我有能力在物科方面贡献力量。” 　　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莫宏胜一拍桌子：“人家和你说两句客气话，你就当真了？”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那是看在你老子——我的面子上，你以为我那栋楼是白捐的？！” 　　莫至站起身拍了拍莫宏胜的背：“爸，您别生气。弟弟毕竟是个学生，他还单纯...” 　　莫意远刚想说话，却发现自己被白茗拉住了手。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白茗语气冷淡：“我说过了，小远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说这，她又转头面对莫意远：“小远，没关系，你既然喜欢，那就去。已经和教授联系过了？那也好，如果还有其他需要，就和你爸说，让他替你去打点。” 　　莫意远刚要解释，但转念一想毕竟现在的他还是原身成天不务正业的形象，父母不相信他很正常。 　　被白茗呛声的莫至也沉默下来，他小心打量了父亲一眼，但莫宏胜完全没有要帮他说话的意思。 　　表面上，莫至依然挂着温和的笑容。 　　然而在众人看不见的桌面下，他的拳紧了又紧。 　　“对了，小远，”莫至状似不经意道：“昨天谈生意的时候，正好我见到了余法，他问我钱小少爷生日宴会结束之后就没联系上你，就是因为这段时间迷上学术研究了？” 　　“刺——” 　　白茗的汤匙在瓷盘上划出一道尖锐刺耳的噪音。 　　莫宏胜的目光沉下来。 　　这本来是他叫莫意远回家来的原因，结果他的变化太大，如果不是莫至提起来，这一茬都快被他给忘了。 　　想起那些听到的传闻，莫宏胜突然发现莫意远的这些变化也都说得通了。 　　干出那么丢人的事，回了家装乖宝宝。 　　“怎么想的？”莫宏胜问道：“在人家钱少爷生日宴上当众给曲邵...”他顿了顿：“我真是丢不起这人！你有没有脑子？你知道你这么做同时得罪两个人？” 　　“更不用提下半年我们家和曲家还有项目合作！” 　　闻言，莫至看向莫宏胜。 　　同时察觉到白茗嗔怪眼神的莫宏胜轻咳一声：“意远，我告诉你，这件事你不光要深刻反省，而且必须向曲邵道歉！要拿出诚意来！” 　　可他明明只是捧着玫瑰花，和曲邵说明了情况，为什么传来传去依然变成了原文里的内容。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意味着莫意远需要在已经计划好的本周行程上添加内容。 　　莫意远有些无奈。 　　见莫意远没有反驳，莫宏胜微微点点头。 　　“我已经给你准备了几件礼物，到时候你带着登门拜访亲自道歉。” 　　“...拜访曲邵？” 　　“不然呢？”莫宏胜以为他不愿意：“你自己想想自己干的事，嗯？” 　　可他向曲邵承诺过自己不会再去找他，而且他也确实不想再和那两个人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莫意远并不喜欢事态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非去不可？” 　　白茗在一旁开口道：“小远，如果不好意思的话，妈妈代你去。前两天，我还和曲总夫人约着逛街...” 　　“让他自己去！”莫宏胜立刻不悦地打断白茗：“一点家教礼数都没有，他迟早让你惯废了！” 　　听到这里，一直默不作声的莫至唇角翘起微妙的弧度。他用筷子夹了一块饭菜，不紧不慢地嚼动起来。 　　纯白无暇的瓷器餐具里原先温热美味的饭菜已经转凉，失去了诱人的香气。可他偏偏觉得，这菜比刚刚好吃了百倍。 　　最终这顿晚餐在莫意远的点头同意中结束。 　　现在发生在他身上的剧情表面上已经完全脱离了小说原文，但莫意远却分明感觉到有个无形的手在试图将剧情重新拉回正轨。 　　按照时间段推算，原著的莫意远在钱少爷生日宴会结束不久又没忍住去找了曲邵。 　　但是小说的视角放在乔瑢身上，所以莫意远并不能准确推断这次他去找曲邵是否会和原文剧情重合。 　　想起原文内容，莫意远不禁叹了口气。 　　“怎么了？”莫至听见他的叹息声。 　　莫意远：“没什么。” 　　“有什么事不方便和爸妈说的，可以先告诉我。”莫至打了个方向盘，动作行云流水。 　　他一脸关切，如果不是知道剧情。 　　莫意远说不定真的会觉得他是个好哥哥。 　　“哥。” 　　“嗯？” 　　莫意远转头看向车窗外。 　　夜空零星几颗星子被都市绚丽的霓虹遮掩无光，高架上的车辆疾驰而过，几乎看不起影子。 　　“以后我会一心一意专注科研。”莫意远说：“家里的公司产业，可能需要你多打理。” 　　小说里，莫意远的爷爷，莫宏胜的父亲执意将莫氏交给不成器的莫意远，引起莫至的极度不满。爷爷去世后，莫至靠着多年来设计好的局架空了莫宏胜，将莫意远赶出了集团董事会，拿到了莫氏的绝地掌控权。 　　莫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笑了一下。 　　“说什么呢。我们之间还分什么你我？虽然阿姨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但是对我就像亲儿子一样好。如果不是她，可能我这辈子就只是每天累死累活的社畜。”他目视前方，莫意远看不清他的神情：“至于家里的事，我全听爸爸爷爷的安排。” 　　白茗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因为他的亲妈是莫宏胜养在外面的情人。 　　在他被认回莫家前，他妈出车祸死了。 　　莫至一直不觉得那是个意外，毕竟哪有人大白天在闹市提刀砍人的，更别说那人和他妈根本不认识。 　　命案发生后，调查说凶手精神有问题。 　　哄小孩呢？ 　　莫意远不知道莫至在想什么，但他能看出来莫至的不信任。 　　他知道仅凭一句话就能让这个后期的“大反派”回心转意，但现在先努力着，慢慢让莫至知道他对莫家的企业根本没有想法。 　　但此时的莫意远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原文里的莫意远对家族企业也并无兴趣。 　　“好了，别想太多了，你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家里人都支持你呢。”莫至的话语声中带着安抚意味：“前面就快到了，先好好休息。” 　　— 　　第二天，莫意远起了个大早。 　　他不想因为曲邵打乱他的工作日行程，并且这件事越早处理完越好，他不喜欢拖泥带水。 　　因此他决定周日便去曲家登门拜访。 　　但在此之前，更重要的是把他这一头蓝发染了。 　　晨练结束后的莫意远简单收拾了一番就按着导航随意选了一家理发店。 　　他对发型要求一向不高，只要清爽舒适即可。 　　刚到达理发店，莫意远的身影就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嗨，您是想做个头发吗？”一位tony老师立即迎上来：“哇，刚刚没仔细看，还以为是哪位明星。来，您这边坐。” 　　类似的恭维，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莫意远都已经听麻木了。 　　“嗯，染成黑色，再剪短一点。” 　　tony似乎有些意外。 　　“其实这个烟灰蓝真的很衬您的肤色，真的要染黑吗？” 　　他原以为这个帅哥只是来补色的。 　　“有些花哨。” 　　“好吧，真的蛮可惜的。”tony惋惜道：“真的很少见到这么适合这个发色的。”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莫意远的发色终于恢复了正常。 　　看着镜子里与曾经自己的所差无几的脸，一瞬间他竟有些恍惚。 　　“好了！”tony起身一拍手：“脸好看真的就什么都好看，黑发一点也不差！” 　　被精心修剪过的黑色发丝浅浅搭在前额，浓密纤长的睫毛在澄澈的眼眸下方投射出一小块阴影，与高挺秀气的鼻梁构成一张极绮丽清润的脸。今天的莫意远恰好穿的是件白色衬衫搭西装裤，摘掉了其他多余的配饰，在店里柔和温暖的灯光下一如风华正茂的少年。 　　“多少钱。”少年的冷淡开口，瞬间打破了tony的遐想。 　　少年英俊是英俊，性子太冷了。 　　而且那周身的举止气质，不是他能肖想的。 　　“您一定多来！”tony将人一直送出店，看不见背影才离开。 　　今早在离家之前，莫意远已经尝试和曲邵的母亲联系过，得到的答复是曲邵独居，并给了他具体地址。 　　说实话，莫意远并不想独自去找曲邵，按照目前的剧情发展，他有理由怀疑会出岔子。 　　曲邵的房子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 　　按照地址来到面前的高级公寓后，莫意远明白了为什么曲母这么爽快地给了他地址。 　　因为既不是业主也没有业主朋友的他根本连小区都进不去。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莫意远转头就走。 　　“...莫意远？” 　　有道熟悉的嗓音叫住了他。 　　莫意远看向声音的来源。 　　看清来人后，淡定如他也没忍住腹诽了一番。 　　一点也不意外的意外。 　　是乔瑢。 第7章 　　两人坐进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里。 　　大概是因为周末，店里的顾客来来往往，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角落里两个相对而坐的帅哥。 　　莫意远抿了一口面前的拿铁，看着乔瑢在这三分钟内不知道第几次拒绝路人的合照要求。 　　“那，这个哥哥也是明星吗？可以和他合照吗？”女孩被拒绝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将话题转到了他身上。 　　莫意远挑了下眉，乔瑢则愣住了。 　　“果然帅哥都只和帅哥交朋友。”女生的眼睛几乎在发光，她没注意到乔瑢的表情，还在说：“哥哥你实在太好看了，是未出道的练习生吗？以后一定能火的！” 　　莫意远：“我不是...” 　　“太谦虚了吧，单凭你这张脸就能拯救内娱！” 　　乔瑢习惯了当人群的焦点，现在的话题中心却转到了他从前看不上的莫意远身上。 　　但有粉丝在，再不爽也只能憋着。 　　“他是我的素人朋友，不喜欢面对镜头。”乔瑢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别为难他啦。” 　　那女生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冒失了。 　　刚刚她还说是乔瑢的粉丝，现在一个劲夸别人：“啊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我不打扰你们了，今天真的特别高兴能遇到你们...你，拜拜拜拜。” 　　女生离开的瞬间，乔瑢的脸也冷淡下来：“几天不见，你去整容了？” 　　乔瑢是娱乐圈的，每天身边的帅哥美女见得并不少，饶是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莫意远外貌能吊打一大片。如果不是那人给自己发了照片，他刚刚还真不一定认得出来眼前这人是莫意远。 　　莫意远不想搭理他的阴阳怪气：“你约我就是为了问这个的？” 　　“好，那你来华荷居做什么？”乔瑢问。 　　华荷居就是曲邵住的那个小区名。 　　“我来找曲邵。”莫意远话音刚落，乔瑢的脸色就变了：“...来找他道歉。” 　　“我看是找个理由再来骚扰他吧？”乔瑢冷笑：“莫意远，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虚伪。” 　　莫意远没有说话，而是拿出了一早准备好的礼盒。 　　“只是家父的指示。”莫意远将精致的物件推到乔瑢面前：“想必你听说过钱小公子生日宴的那一出。确实，是我的问题。” 　　虽然他明确拒绝了曲邵没错，但是此前的那些玫瑰、起哄的朋友都是他导致的。 　　“所以我今天来只是想和曲邵说明，不是你想得那样。”莫意远继续道：“如果你不放心，我会当着你的面，把曲邵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删除。” 　　他真的不想再在这些莫须有的事情上搞些弯弯绕，索性和乔瑢全部摊开来说清楚。 　　“还有关于我的外表，单纯是突然觉得不化妆、短发更方便。” 　　乔瑢听他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嘴巴张了又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如果你还有其他任何疑问，现在问我，我可以全部向你解释清楚。”莫意远贴心补充。 　　他甚少这样一次性说这么多。 　　“...真的？”乔瑢满脸怀疑。 　　说实话，他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是这样的。以前的莫意远看见他眼神总是躲躲闪闪，瑟缩中带着怨恨与恶毒。而眼前的人，则双目清明，神情坦然。 　　面容是一样的，但却像换了个芯子。 　　短短几天，人的变化会这么大吗？ 　　难道，这还是他的计划？ 　　乔瑢压下心头的打算，换上了擅长的亲和微笑。 　　“原来是这样，抱歉，我误会了你。” 　　莫意远听他这么说微微松了口气。 　　“以前确实是我给你和曲邵造成了困扰...” 　　“我和曲邵，只是朋友。”乔瑢笑眯眯打断他。 　　莫意远没接话。 　　他并不关心这两人现在是什么关系。 　　“对了，那个是...”乔瑢的视线落在莫意远手边的礼盒上。 　　莫意远将礼盒推到乔瑢面前：“是家父特意托人拍下的一套茶具。” 　　礼盒里是一副紫砂茶具，安静地躺在绛紫色的天鹅绒里。 　　乔瑢问：“是想要作为赔礼送给曲邵的？” 　　莫意远点点头：“虽然谈不上多珍贵，但也算是家里的一份心意。” 　　“明白。”乔瑢笑了一下：“这段时间曲邵很忙，而且...他也不太想见你。所以，如果你信任我的话，我可以帮你转交。”他的神色坦然，目光里写满了真诚。 　　闻言，莫意远顿了一下，随后调整了一下姿势：“他不会见我吗？” 　　乔瑢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随后说道：“你别多想，他最近工作很忙。” 　　“所以你帮我把这套茶具转交。”莫意远重复了一遍。 　　“对，我帮你转交。”乔瑢点头：“你相信我好了，毕竟你已经说过你不会再缠着曲邵了。” 　　“有你的理解，”莫意远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真是太好了。” 　　“那么，就麻烦你了。”莫意远站起身：“我就先走了，再见。” 　　“...再见。” 　　乔瑢看着莫意远离开的身影，突然意识到今天的谈话全程都由对方主导了。 　　从他进入娱乐圈开始，所有人都在围着他转，每个人见了他都点头哈腰。今天自己居然成了那个只能说是的人。 　　一想到这里，他的脸彻底冷了下来。 　　- 　　莫意远本想直接去市图书馆，但突然接到了来自柯舟的电话。 　　“你好，我是莫意远。” 　　“哎呀，我知道你是谁。”柯舟那边似乎有些吵，她的声音有些大。 　　莫意远默默将手机和耳朵拉开了距离。 　　“今天下午有空没？”不等他说话，柯舟紧接着问道。 　　“打算去图书馆复习。”莫意远如实回答。 　　“那行，图书馆下次去。”柯舟说：“下午四点多，导儿要去参加一个科研交流会，有很多学界大牛。主题就是你的研究方向，所以我想着你要不要去看看。” 　　“机会还蛮难得的，不止学界，还有一些业内前沿的人士也会去。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莫意远听得眼神亮了起来。 　　“当然有兴趣，我可以去吗？” 　　“可以啊。”柯舟笑道：“本来要去的一个师兄临时有事，就多了一个名额。所以我来问问你。” 　　“好，我要去。” 　　“嗯，你先去学校和导儿汇合。” 　　到了学校，他立即去了陈阚的办公室，生怕让他多等。 　　“愿意学习愿意进步就是好学生。”看到他，陈阚笑眯眯地朝他点头：“一会儿有个师哥来带你一起走。” 　　“好的。”莫意远听话点头。 　　怎么样都可以，他来当司机开车也可以。 　　“嗯，不着急。”陈阚拉着他坐到沙发上：“听过‘東山’没有？” 　　“東山”。 　　莫意远的脑子突然想起了那个气质如冷松的男人。 　　“听过，目前国内生物芯片研究开发的翘楚。”莫意远答道。 　　陈阚满意点头：“对，这次的交流会，‘東山’的负责人也会参加。这是个好机会，我国的单分子研究在国际上都是处于领先状态的，‘東山’更是将实际应用发挥到了极致。” 　　“我们学者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要去落实到实践上的，去造福人民，改变世界。” 　　“但...” 　　莫意远知道陈阚是怕他过于活在自己的科研里，闭门造车。 　　他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老人慧眼如炬。不然他上辈子也不至于... 　　“我后来又仔细看了你的那篇论文，想法和推论都是比较先锋的。你是有天赋和能力，但同时还有一部分还是值得推敲。”陈阚循循善诱：“所以这次你来看看交流会，对你也有帮助。” 　　莫意远若有所思。 　　“老板，您的专属司机来啦！”随着办公室的门打开，一道浑厚的声音闯了进来。 　　莫意远抬头，是个三十上下的男人。 　　“陈益阳，没个正经。”陈阚佯怒：“过来，这是莫意远，待会儿和我们一起去。” 　　“哦哦，小师弟是吧。”陈益阳伸出手：“你好你好，叫我师哥。” 　　“...师哥好。”莫意远和他握了握手。 　　怎么，陈阚院士的学生都是社牛吗？ 　　“师弟长得真好看啊，怎么想不开来搞学术？”陈益阳接过陈阚递过来的资料，一边问道。 　　“陈益阳。”陈阚瞪他。 　　“错了错了。”陈益阳举手认错。 　　“感兴趣。”莫意远看着师生的互动，嘴角也多了一份笑意。 　　“懂了。”陈益阳朝他眨眼：“每个懵懂无知的少年心里总有一个当科学家的梦，对吧？我跟你讲，你很快就会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了...” 　　“陈益阳，”陈阚：“能不能带着师弟学点好的？你们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你是，柯舟也是。” 　　“诶，老板，可不能这么说我，我这辈子只要吃得起一口饭，那都是投身科学事业的。”陈益阳挽过陈阚：“就是因为柯舟，才想着提醒师弟一点。师弟还在上本科吧？这个时候都是一腔热血的，万一考上研考上博，那个时候再后悔可就晚了啊。” 　　“哼，你怎么说你都有理。”陈阚摇摇头：“别理他，走吧，小莫。” 　　- 　　交流会在本市高新区内一所科技园召开。 　　陈阚师生到达时，现场已经有了不少人。 　　“陈院士！哈哈哈哈哈哈，好久不见！” 　　“你好你好。” 　　“这段时间忙什么呢？” 　　“我这边有个项目拨款了，有没有兴趣？” 　　... ... 　　陈阚是国内的科研翘楚，他一出现就引来许多人前来搭讪。 　　莫意远并不喜欢也不习惯应付这样的应酬场面，因此和陈阚打个招呼后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了下来。 　　本次交流会的主题虽然不是单分子研究专项，但也算相关性比较紧密的。因此他拿上了笔记本，准备再找一些资料看看。 　　“这个项目继续推进下去，那边的人你再联系。陈院士这里我亲自来。” 　　陈院士。 　　国内的院士屈指可数，这个交流会上的院士更是只有一位。 　　莫意远下意识地看向正打电话的男人。 　　男人就坐在离莫意远两三个位置，他微微倚靠在椅背上，一身裁剪精致的西装包裹着挺拔如松的身姿。莫意远看不到正面，但他的侧脸轮廓如同被艺术家精雕细琢。他的声音略有些低沉，却掩藏不住不可抗拒的威严。 　　有点眼熟。 　　莫意远皱起眉。 　　然而正当他要回头做自己的事，那人却好像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转过头和他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作者有话要说： 　　齐喑：见到了！ 第8章 　　那人微微颔首，便又移开了视线。 　　而看到正脸的莫意远终于想起了这人是谁。 　　東山科技的总裁，齐喑。 　　听起来是来找陈阚的，应该是有什么项目。 　　上辈子莫意远也曾受过很多邀约，不过当时他几乎整天都待在实验室里，因此就都拒绝了。 　　但现在这些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莫意远将思绪清除，全神贯注地投入手头的工作。 　　不知过了多久，交流会便正式开始了。 　　即使是在小说世界也不能免俗，第一项议程就是领导讲话。 　　但好在本次交流会并非官方正式，因此这个环节还算简短。 　　接下来是多位教授、院士带来了各自研究方向的主题报告以及科研成果。 　　先前莫意远便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比自己原本的世界高上不少，所以全程他都听得格外认真。 　　正如陈阚所说，科研绝不是闭门造车，兼收并蓄说不定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发挥作用，学科的交叉融合也会更好地推动科技发展。 　　“怎么样？” 　　交流会中途休息，陈益阳便走到莫意远身边。 　　莫意远说：“学到很多。” 　　这话不是谦虚，听了某些报告，他确实觉得豁然开朗。 　　“那就好。”陈益阳笑道：“刚刚老板还担心你觉得无聊。” 　　“不会。” 　　“怎么不往前坐坐？”陈益阳在他身边坐下：“我听柯舟说，你是金融系的？” 　　莫意远看他欲言又止，大概猜到他想说什么。 　　“对。” 　　“所以，你真的听得懂？” 　　这场科研会的主要受邀人群都是硕士研究生及以上，整个会场也找不出一个本科生。 　　更不用说是金融系本科生。 　　“听得懂。”莫意远坦然道：“我还做了些笔记，要看看吗？” 　　莫意远将笔记本推到他面前。 　　陈益阳接过一看，所有的观点论述条理清晰，重点梳理也十分到位，甚至有些还提出了自己的思考和理解。 　　每一场报告也就是十来二十分钟，长一点不过半小时。 　　这么短时间内能够对陌生的领域做出这样笔记来——陈益阳自认即使是他自己，也很难完成得这么漂亮。 　　绝对是天才吧。 　　“你...”陈益阳脸上挂上了微妙的笑容：“这么牛啊，学术紫薇星啊你。”还没等莫意远说话，他又说道：“我甚至怀疑你的启蒙教材就是高数大物。别的小朋友研究小火车怎么跑得快，你研究小火车的结构及动力系统工作原理。” 　　“是这样吧？别说不是，不然我真的会被打击到——” 　　莫意远：“...是这样。” 　　陈益阳拍着胸口表情夸张地长叹一口气：“谢谢，好受多了。” 　　“打扰。” 　　陈益阳和莫意远齐齐向声音来源看去。 　　让莫意远有些意外的是，来人居然是那个東山科技的总裁。 　　“齐总？”陈益阳连忙站起身伸出手。“早听说您要来，怎么刚刚没见到您？” 　　齐喑也算得上本次交流会的东家之一，但刚才并没有见到他发言。 　　“交流会当然得把话筒交给你们专业人士，我就不插嘴浪费时间了。”齐喑握住他的手，微微点头。 　　“哈哈哈，齐总您太谦虚了。”陈益阳见齐喑将视线落在了莫意远身上：“忘了和您介绍。这位是莫意远，我的小师弟。莫意远，这位是東山科技的齐总。” 　　“那也是陈院士的学生了？”齐喑挑眉。 　　陈阚挑学生是出了名的严厉，再加上他现在是学校返聘，没了教学任务，一般的学生更不会收。刚刚他其实注意到了这个过分年轻的男生，还以为是交流会的文字记者。 　　“还在努力。”莫意远却摇了摇头。 　　转专业考试还没通过，怎么说他只是个金融系的普通学生。 　　“也快了。”陈益阳立刻接上话：“意远在学术研究这方面特别有天赋，成为我的小师弟是迟早的事。” 　　齐喑似乎也来了兴趣：“特别有天赋？不知道这位同学的具体研究方向是？” 　　“单分子选键化学。”莫意远回答。 　　“专业很对口是不是？”陈益阳笑道：“齐总今后可要多多照料。” 　　齐喑：“一定。” 　　几句寒暄过后，齐喑便提到了关于邀请陈阚担任東山科技内部某一项目组技术顾问的提议。 　　话题不在自己身上，莫意远便自觉地继续手头的事情。 　　他知道刚刚陈益阳是在帮自己将来的就业谋条出路，尽管他从前没有过这样的烦恼，但他也有学生确实面临过毕业即失业的困境。 　　离开学校，进入社会么？ 　　莫意远没有体验过那样的生活。 　　陈益阳和齐喑两人交谈了几句便离开了，直到交流会结束，莫意远才再次见到陈益阳。 　　“啊啊抱歉。”陈益阳挠了挠头：“等很久了吧。” 　　陈益阳还在微微喘气，拍了拍正等在科技园门口的莫意远。 　　“老板和其他几个教授朋友吃饭去了，咱们小喽啰就不凑热闹了。”陈益阳搂过莫意远：“走，小弟，带你去吃好吃的。” 　　莫意远想要不动声色地睁开陈益阳的胳膊，但试了几次完全没有成功。 　　热情的直男。莫意远默默在心里下了定义。 　　- 　　含野酒店。 　　齐喑向着眼前的人举起了酒杯。 　　“陈教授，这个项目还得您多帮衬。” 　　“齐总客气。”陈阚含笑摇头，“我们也算熟识，就不搞那些弯弯绕了。有一件事要提前和您说好。” 　　齐喑：“您说。” 　　“能参加東山科技最新的项目研究，我必须说很荣幸。但您也知道，我年纪大了，并且工作重心还是放在学校那边的，所以只能略尽绵薄之力了。” 　　“不用担心，除了您以外，我们还请了专业的技术人才。”齐喑说：“您为大局做指导就好。” 　　“哈哈哈哈，那我这个老头子就‘坐镇后方’了。”陈阚举起手里的茶杯：“年纪大，以茶代酒，勿怪勿怪。” 　　“说起来，今天看到了您的另一位学生？”齐喑想起那个少年。 　　“哦，你见过小莫了。”陈阚点点头：“是个小天才，是块材料。诶，齐总的项目还缺人？有机会也让他去锻炼锻炼。” 　　“您推荐的人才我当然热烈欢迎。”齐喑微微一笑。 　　- 　　说要带莫意远去吃点好东西的陈益阳开着车七拐八拐居然是到了一条夜市街。 　　“本市特色小吃！”陈益阳：“怎么样，来过没？” 　　小吃街... 　　莫意远突然想起往事。 　　“小心——” 　　随着一声声稚嫩的童声，几个半大点的孩子笑闹着奔跑穿过喧闹的人群。 　　“这附近有个商业街，后面是一片居民区。”陈益阳和他并排而立往前走：“一到晚上就热闹的不得了。”说话间，年轻的男女和散步的老人纷纷脸带笑意和安逸，与他们擦肩而过。 　　其实莫意远并不喜欢人群，无论是上辈子还是来到这个世界，他都尽可能避开人群。 　　有躲开主角团的原因，还有就是自从那次事件后就他讨厌这样的烟火气息。 　　莫意远停住脚步。 　　空气里仍然是混杂在一起油烟食物味道，带着来自熙攘人群的汗液气息。每个摊位的白烟袅袅后是再寻常不过的俗世生活。 　　他看向自己的掌心。 　　面容一样，终究不是他的身体。 　　“怎么了？”陈益阳注意到他的走神：“看到想吃的了？” 　　“没...嗯，桂花糕。”莫意远随手指了一个小吃。 　　看到莫意远手指的方向，陈益阳拉过他，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我带你去另一家买桂花糕，这家的不好吃。” 　　“师...师哥。”莫意远喊住他。 　　“嗯？”陈益阳回头：“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叫我师哥诶。” 　　“我想问你，”莫意远的眼神落在远处：“你觉得这样的生活有意义吗？” 　　“这样的生活？你是指科研生活吗？”陈益阳以为他是陷入迷茫了。 　　毕竟今天参加了交流会，也算真正接触了科研生活的日常一部分。 　　“枯燥是肯定的啦。”陈益阳摸了摸下巴：“但你不觉得科研是最有意义的事吗？你可以真切地感受到世界因为你在进步。当然啦，是建立在你做出成果的前提下。”说到这里，他似乎是苦笑了一下。 　　“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啊？ 　　要我说，生活本来就是没有意义的。” 　　莫意远望向他。 　　“因为生活是你的每一个行动选择创造出来的啊，是否有意义全靠你自己。” 　　“就像你选择了科研，但如果你选择了另一条路呢。比如说你去当明星，那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意义。就像你今天看到的齐喑，你以为他学商科的？但其实他国外常青藤毕业，专业是天体物理。如果没有回国开公司，现在他说不定是个天文学家嘞。” 　　说到这里陈益阳拍了下他的肩：“所以别想那么多啦。走，桂花糕就在前面，吃饱喝足才是最要紧。” 　　所以生活的意义在于创造意义吗。 　　莫意远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他并不是什么伤春悲秋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预感，一种即将颠覆他生活的预感。 　　“别发呆啦。勇敢冲吧，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求个收藏评论～ 第9章 　　交流会结束到家后，莫意远将整理好的文献统一归纳好，方便日后进行查阅总结。 　　等所有工作都忙完后，时钟已经指向了11点整。 　　但因为交流会，金融课还没有复习。 　　看了一眼课程表，明天是早八专业课。 　　莫意远合上书揉了揉酸胀的眼，还是不熬夜了。 　　第二天一早，他照常提前到教室。 　　“怎么样，这几天学习顺利吗？”一位女生走到他身边。 　　莫意远回忆了一下，是这个班的班长罗瑾。 　　“还可以。” 　　“那就好，”罗瑾在他身边坐下：“是这样的，前两天辅导员找我了解班里同学的基本情况。我还在班群里发了调查表，只有你没有填哦。” 　　“...班群？” 　　罗瑾也疑惑了：“你不在群里吗？” 　　莫意远摇摇头。 　　“啊，”罗瑾反应过来，原来上次奚子童让她帮忙加莫意远的联系方式，结果她根本就没有和莫意远解释清楚。“你还记得上次我加你吗？” 　　“记得。”莫意远点开通讯录，但他那次压根没有备注，原主手机里的联系人又多，一时半会谁也没翻到。 　　“算了不找了。”罗瑾一脸歉意：“上次算我骗你了，加你的那个其实不是我，是班里的另一个同学。”罗瑾回头环视了教室：“唔，我估计今天她又不来上课了。” 　　莫意远：“什么意思？” 　　罗瑾摸了下鼻子：“就是有个女生想加你联系方式，但是她可能不好意思就拜托我。本来我们是说好加上之后她会和你说说明情况的，但看样子...她没说？” 　　莫意远没有说话。 　　自从他穿越过来后，即使他不回复，原主的某些“好朋友”们依然坚持不懈地发消息给他，本来他还会按时清掉，时间长了他就懒得管了。 　　那个女生有没有给他发消息，他根本没有注意到。 　　“我的疏忽，大概是没有看到。”莫意远说：“现在快上课了，等下我们重新加好友。” 　　“OKOK。”罗瑾朝他挥挥手：“那我先回座位啦。” 　　莫意远点点头，又低头滑了一下自己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聊天界面。 　　密密麻麻的陌生头像和名字... 　　还是重新注册个账号吧。 　　嗯？ 　　莫意远刚想点左上角关闭页面，却看到了一条未读信息安安静静地躺在屏幕正中间。 　　【你好呀，我是罗瑾。】 　　- 　　下课后，莫意远用新账号和罗瑾交换了联系方式。 　　“这样就好啦，对了，我把表格放给你。你刚进群，可能看不到之前的记录。”罗瑾说。 　　莫意远看着崭新整洁的聊天软件，心情好了不少。但刚刚那条消息还是让他有点在意，那同学明明不是罗瑾，为什么要自称罗瑾？ 　　“上次加我的那个同学叫什么？” 　　“她叫奚子童。”罗瑾注意到他的页面除了她的头像外一片空白：“是换号了吗？你可以在班群里找找她再加上。” 　　“行，我知道了，谢谢。” 　　罗瑾离开后，莫意远倒没有再加上奚子童。只是把看起来将要和他保持联系的人加到了新号上，至于原来的账号他也留着。原主那么多好友，某种意义上，也算得上人脉。 　　此外，他刚刚在群里确认了那个自称罗瑾的人确实是奚子童，可这样的谎言极易被戳穿，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莫意远并没有继续探究的打算，没有影响到他那就当作与他无关。 　　金融系的课程安排得很紧，莫意远几乎一整天都奔忙在各个教室。 　　按照陈阚的说法，目前他只要安心准备转专业正式考试前的金融考试即可。 　　虽然莫意远之前有过一点关于金融学的了解，但毕竟多数建立在实践上。而应试考试又局限于书本，少不了背诵默写。虽然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不可避免地需要花费时间。 　　这样的枯燥但却安定的学习覆盖了原主原本的花天酒地，莫意远有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曾经的世界。 　　下午6点整。 　　坐在图书馆的莫意远合上书本。 　　是吃晚餐的时间。 　　对于口腹之欲他想要没有什么特别要求，因此一般都会在学校食堂就解决。 　　“诶，意远！” 　　刚打完饭菜，莫意远就听到了柯舟的声音。 　　距上次今天她似乎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 　　“柯舟师姐。”莫意远到她面前。 　　“别客气别客气。”柯舟端着餐盘：“这个学期我第一次在这个食堂吃饭，没想到就碰到你了。” 　　两人走到无人的座位：“很巧。” 　　“真幸运，这么快就找到位置了。”柯舟心满意足地坐下：“最近忙吗？” 　　莫意远摇摇头：“还算充实。” 　　柯舟听了他的话瞬间垮下脸：“唉，好羡慕你还是学生。我还在星迹传媒呢，每天忙成狗一样。唔，唯一一点好处就是我前几天转正成功了。” 　　“恭喜。” 　　“说起这件事，我和你分享一个娱乐圈八卦听不听？”柯舟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微妙的笑容。 　　娱乐圈。 　　莫意远其实没太大兴趣，但看她跃跃欲试的表情还是点了点头。 　　“是关于乔瑢的哦。”柯舟压低了声音：“内部人员，来源可靠。”说完，她还扬了扬下巴。 　　有段时间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了解一下主线剧情进行到哪也不错。 　　“他怎么了。”莫意远问道。 　　“他最近不是在拍新电影吗，结果被狗仔偷拍到和曲邵一起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莫意远感觉柯舟的笑容开始变得兴奋。 　　“...曲邵？” 　　“对，就是曲氏集团的曲邵，响当当的钻石王老五啊。”柯舟往嘴里塞了口饭：“就是不知道乔瑢是怎么搭上的曲邵的，论出身，两人天差地别。” 　　“你是说他们俩上新闻了？” 　　莫意远突然意识到不太对劲，原书这个节点虽然乔瑢和曲邵已经暧昧上了，但也只属于地下恋情，除了两人身边的助理没人知道，更不用说被狗仔拍到。 　　况且这个时间段的乔瑢还保持着万人迷的人设，与原书中的多位男士保持相对密切的关系，不可能和曲邵传出什么。 　　“怎么可能上？”柯舟鼓着腮帮子：“网上虽然有些风言风语，但公司帮他买了照片，没闹出什么大动静。说实在的，本来我就觉得他装，现在越来越不喜欢他了。” 　　“为什么？” 　　乔瑢的万人迷属性并不限定于男人，书里的女人照样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简单来说是男女老少通杀。 　　“因为他茶得很明显啊。”柯舟说：“特别是他去办公室找你那次。真的奇怪，他那么说话没人觉得怪怪的吗？那帮同事眼珠子跟掉在他身上一样。” 　　莫意远挑了挑眉，他不知道柯舟居然对乔瑢意见居然挺大。 　　“还好吧，可能个人言行习惯不同。”莫意远说：“时间久了，你可能就会发现他还不错。” 　　乔瑢毕竟是主角，劝柯舟别和主角对着干总没错。 　　“...你这么了解他？”柯舟的表情有些嫌弃。 　　“没有，正是因为我不了解他才这么说。而且某种意义上，他算得上是你的同事。” 　　柯舟耸了耸肩：“我理解你的意思。工作上我不会特别针对他，公私分明这一点我还是明白的。” 　　乔瑢的话题结束，莫意远又向柯舟咨询了不少学业上的问题，晚餐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很快结束了。 　　按照莫意远平时的作息，晚餐结束后，他照常绕了个远路去图书馆。 　　最近忙，没时间健身，只好用这样的方式锻炼了。 　　“同学、同学，可以打扰一下吗！” 　　一个拿着相机的男生拦下了莫意远。 　　“有事吗？” 　　那男生脸上带了点为难的笑容：“是这样的，我们在拍校园宣传片。但是原本定好的同学临时有事赶不过来了，正好看到你路过，想着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莫意远转头看了看四周路过的学生。 　　那男生挠了挠头：“宣传片嘛，肯定要找形象好的。本来想着趁傍晚正好拍晚霞，结果人来不了了。再拖下去天就黑了。” 　　莫意远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滑轨、摄像机、灯光道具。 　　男生瞬间看出他的意思：“你放心，我们都是编导专业的，阵仗大完成得更快，绝不会占用你很长时间，只拍几个背景镜头就可以了。对了，你是本校的学生吧？拜托拜托，帮个忙帮个忙，这个项目拖很久啦。” 　　“好，”莫意远看了看时间，离晚间学习还有半小时：“五分钟可以搞定吗？” 　　“绝对行。”那男生一把握住他的手：“谢了兄弟。”他转身朝身后挥了挥手：“好消息，人齐啦。” 　　正如男生所说，确实不费事。 　　他们的宣传片有男女主角，莫意远是替了个群演。 　　地点选在学校的芳华大道上，两排的香椿树下是来往的学子，不远的湖泊映衬着落日晚霞的余晖。 　　确实很美。 　　“好兄弟，你就坐在后面的校车站那。”那男生将他领到地方：“你放松，神情自然就OK。” 　　正如男生所言，过程很轻松，虽然微微超时了两分钟。 　　不过还在莫意远的接受范围内。 　　男生拉住正要离开的莫意远：“等等等下，这次真的谢谢你了，诺，这是一盒水果还有水，你拿着哈，别客气别客气。” 　　莫意远：“... ...” 　　在学生往来的芳华大道上，谁也没有注意不远处有个女生朝这边举起了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小莫也是乐于助人的好孩子呢 第10章 　　转专业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柯舟还时不时来关心他一下，防止他因为考试紧张。 　　虽然莫意远内心平静毫无波澜，但面对柯舟的安慰还是表示了感谢。 　　“没关系，你放轻松好了。”柯舟电话那头有点吵：“对了，你有空可以去问问专业课老师或者学长学姐，大概了解一下出题的风格，也好有个把握。”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我这边突然有点事，先挂了啊，拜。” 　　莫意远放下手机，柯舟说的确实是个不错的提议。虽然不清楚出题人是谁，但是信息知晓越多，越能掌握主动权。 　　下午正好有节专业课，还是系主任罗越春的。 　　罗越春教学很严格，人也严厉。不过无论是上课还是批作业教学生都是尽心尽力。 　　而这段时间都在认真听课写作业的莫意远让罗越春满意不少，毕竟整个班几乎都找不到第二个比莫意远上课更专注的了。而且从作业也能看出来，他很有能力。 　　只不过罗越春听说了莫意远要转专业的事，觉得很惋惜。难得孩子开窍要学习了，结果开到别的院里去了。 　　两个小时的课程很快结束，听见下课铃的那瞬间，整个班的学生都趴到了桌子上。 　　“奚子童，过来。”罗越春看了眼名单，叫住了正要走出教室的女生。 　　这个名字让已经站在罗越春身边的莫意远转过了头。 　　奚子童一头长直发披散着，一侧则别在了耳后，眼角微微下垂，显得整个人安静又内向。 　　“你有什么事先等一下。”罗越春对莫意远说。 　　“奚子童，上周的微观经济学，你在哪？”他对女生说道。 　　奚子童咬住了唇，眼睛盯着地面：“我...我那天肚子不舒服。” 　　“那你的假条呢？”罗越春皱起眉：“身体不舒服也要履行请假手续。你肚子不舒服，你室友呢？” 　　奚子童头垂得更低。 　　罗越春表情却更加严厉：“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听别的老师反应，你总是无故旷课！” 　　“对不起。”奚子童嗫嚅着说道。 　　“行了，去导员那里把假条补了。”罗越春不耐地挥挥手，他转过头：“莫意远，你什么事？” 　　奚子童刚要离开的步伐放缓了。 　　“老师，我想问一下本专业历年来的考试试题。”莫意远说。 　　“哦对，你要参加转专业考试的是吧。”罗越春翻了一下教案：“行，你跟我回办公室，我把一些试卷发你看看。只不过仅供参考，注意不要发到网上。” 　　“好的。”这些道理莫意远明白。 　　他一转身，差点撞到还站在原地的奚子童：“抱歉。” 　　奚子童迅速摇了摇头，神情有些紧张：“没事。” 　　莫意远从罗越春那里拿到了试卷，顺便还被附送了一些其他的专业课资料。 　　和他之前推测的内容差距并不大，结合书本也相对紧密，整套做下来并没有什么难度。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将书里的其他重难点都扒了个遍。 　　第二天，莫意远就看到了班群里关于转专业考试的通知，与此同时他收到了导员发过来的金融考试时间安排。 　　周五上午九点到十一点半。 　　还有三天。 　　专注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这场考试莫意远虽然重视，但是并不紧张。因此答题也格外顺利，写完检查一遍感觉没什么问题就直接交卷了。 　　给他监考的是院里的两位老师，其中一个今年刚上岗，外表看上去和他们这帮大学生根本没有区别。 　　“很有信心？”老师笑着收拾好试卷，向他搭话。 　　莫意远回忆了下卷面内容，点点头：“还可以。” 　　“自信又从容，不错。”那老师说道：“还记得吗？你之前不来上我的课，我还打电话给你来着，你说你在睡觉让我别烦你。” 　　莫意远一怔。 　　原主干的好事，书里没提过。不过这种小事，想来也不值得作者浪费笔墨。 　　“抱歉老师...” 　　“不用道歉啦。”老师笑笑：“没想到你现在改变这么大，感慨一下。你不知道，现在系里很多老师都夸你不错呢，诶，徐老师，上次罗主任是不是还说莫同学有天赋来着？” 　　莫意远有些意外，罗越春看起来对谁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徐老师点点头：“荒废了一整年的所有专业课程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补回来了，已经不是有天赋的程度了。”他又对莫意远说：“平时老师们也不怎么夸你，因为不想让你骄傲。脚踏实地，既然你有这个脑子，就去做你想做的，都会有成就的。” 　　对于原著里的角色来说，现在的莫意远就是一个突然开窍的天才。结合他以前的言行，这样的“天才”实在不能算稳定，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第二天又恢复原样。如果那样，再好的脑子也会废掉。 　　“行了，也到中午了，徐老师，吃食堂不？” 　　一旁的徐老师应了。 　　“你呢，莫同学？”她又转过头来问莫意远。 　　考虑到离以往自己的吃饭还有一段时间，莫意远还是拒绝了老师们的提议。 　　“没事，和我们吃饭肯定不自在。走，徐老师，咱先把试卷送回办公室。” 　　今天因为要考试，莫意远来学校的时候没带电脑，因此吃完了饭他也没去图书馆就直接回家了。 　　金融考试已经完成了，他终于可以安心把精力都花在自己喜欢的专业上。 　　整个下午没有课，莫意远终于可以把之前完成一半的论文和交流会上整理好的文献再次拿出好好复盘一下。 　　自他来到这个世界，受到多方启发，他的脑子里就有了许多新想法。特别是交流会上，来自東山科技的一位项目负责人提到通过单分子选键控制单个分子以达到构建全新的生物芯片材料的想法。 　　而他在穿书前，致力的也是这个方向。只可惜并没有真真切切地做出什么成绩，甚至被质疑。或许，在这个世界，他可以完成曾经的愿望。 　　但那位负责人的报告并不算全面，不知是不是构想尚不完善，还是处于项目进度保密需要，总之都令莫意远觉得遗憾。 　　想到这里，莫意远的思路便如泉涌。但可惜的是，他手头没有实际数据材料，只能将初步的论文框架搭建好，等待能进实验室了再逐一完善。 　　做完这些，天已擦黑。 　　莫意远再次看了一遍，决定将初稿先发给陈阚。 　　看着文件发送的进度条走完，莫意远轻轻呼出一口气。 　　终于再次做出了点什么。 　　他正要退出聊天软件，却注意到另一个账号正在往外弹消息。 　　莫意远切换账号，点开提示。 　　【在吗在吗在吗？】 　　【有个紧急通知。】 　　发件人是：奚子童。 　　莫意远犹豫了一下，抬手打出了几个字。 　　【你是？】 　　对面的消息几乎是秒回。 　　【我是罗瑾呀，我的自我介绍还在上面呢】 　　【不好意思，我新换了手机】 　　还是不说实话，莫意远索性就顺着她的话说。 　　【哦～】 　　【我是有事情通知你哦，转专业考试时间安排出来啦】 　　【什么时候】 　　装罗瑾就是为了给他发通知？ 　　【是6月14日下午13点到16点哦】 　　可莫意远在班群里看到的是6月13日14点到17点。 　　莫意远从来不怀疑自己对于数字的敏感，所以他看到这串数字的瞬间就能察觉到异样。 　　【确定吗】他问。 　　【确定呀，我核对好发你的。】 　　【谢了】 　　莫意远忽视了对面发过来的可爱表情包放下手机。 　　奚子童为什么要来骗他，不让他正常参加考试？ 　　他又回忆了一遍剧情，可是在他印象里原文里机会没有提到这个名字。 　　电话那头。 　　奚子童吐掉嘴里的口香糖，精致的美甲在手机屏幕上啪啪敲得很响。 　　【OK了】 　　【行】 　　【有空请你吃饭】 　　【好呀好呀，咱们都好久不见了】 　　【最近感觉你好忙】 　　【就那样】 　　【那我们约个时间呗？】 　　消息发出去，奚子童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回复。 　　她咬住下唇，又连续发了好几条还是毫无动静。 　　行吧，反正她习惯了。 　　她把手机塞回包里，转身上了车。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今天的新闻好气愤，来晚了（ 　　大家晚安好梦～ 第11章 　　第二天又是周末。 　　莫意远晨跑完毕后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以前他都是一个人住，所以做饭什么的还算拿手。 　　焦黄的煎鸡蛋散发出诱人的香味，热气腾腾的乳白色豆浆飘出袅袅雾气，配上一碗小米粥，饱腹后的舒适感让莫意远放松不少。 　　吃完早饭，莫意远照常打开自己的计划表，突然看到了一项标红的待处理事件。 　　【6月7日参加酒会 】 　　也就是明天。 　　莫意远想起来了。 　　这是之前他回莫家的时候，临走前莫宏胜交待的。虽然他当时说得含糊，但大概就是莫家有个大项目结项，计划举办一场庆功宴。 　　说是庆功宴，其实也就是一场应酬。用来促进商人名流之间觥筹交错交际往来的场合罢了。 　　这与他无关，他实在疲于应付。 　　于是莫意远给白茗打了个电话。 　　“说什么呢？你必须来，到时候莫至也要来的。你不来，岂不是把机会白白送给他？” 　　“我不需要——”莫意远捏了捏鼻梁。 　　“我说你需要。”白茗的声调提高：“必须来，听到没有？” 　　莫意远叹了口气。 　　“还有，穿得得体一点！你不会挑的话，我帮你挑，让你王叔送一套过去。” 　　王叔应该算莫家的管家。 　　“...我知道了，衣服您帮我挑吧。”莫意远只好答应。 　　白茗似乎满意了：“嗯...不许迟到！” 　　莫意远对于服饰搭配不太了解，平时都以休闲舒适为主。穿书前，需要出席正式场合时他的母亲也会为他挑衣服。 　　自己的离开让那个温柔的妇人伤心了吧。 　　白茗和管家的效率很高。 　　下午，莫意远就收到了王叔送来的包裹。 　　打开包装精致的外盒，里面还有一张手写的纸条。 　　【这套西服是按照你的尺码定制的，希望你喜欢。】 　　落款是B.M。 　　应该是白茗写的。 　　莫意远默默看了一会那行字，转身将纸条压在了自己的计划本里。 　　盒子里是一套白色西装，搭配的则是一条墨蓝斜纹领带。 　　清爽不沉闷，符合他现在的年纪。 　　莫意远将衣服穿上试了一下，精心裁剪的服饰完美贴合他的身体曲线，西装下摆的设计让他的腰肢显得更加纤细，双腿更加修长。但已经养成的健身习惯使莫意远看起来并不干瘦，反而衬得他颀长优雅。几绺细碎的发丝散落在后颈和额间，修饰了他本就白皙细嫩的皮肤。 　　莫意远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点点头。 　　穿着挺合身，还可以。 　　第二天晚上，莫至开车来接莫意远。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莫意远的瞬间，莫至的脸色扭曲了一瞬。 　　“这次怎么肯这么穿了？” 　　莫意远没明白他的意思：“正式场合穿西装很奇怪吗？” 　　莫至移开目光：“哈哈哈哥哥说错了，走吧。” 　　“到时候你不想应付的话跟着我就行，就像以前一样不用说话。”停车场里，莫至拉好手刹，对莫意远说道。“等时间差不多了，我就替你叫车回去。” 　　亲切的神情和话语饱含着关切，处处帮弟弟着想。谁来都要夸莫至一声“好哥哥”吧。 　　莫意远送安全带的动作顿了一下，面上没什么反应：“好，谢谢哥。” 　　听到他像以前一样答应，莫至松了口气：“走吧，别让爸爸等。” 　　莫家是东道主，因此兄弟二人也是提前到达。 　　“等会儿客人们来你们接待一下。”莫宏胜看见两个人儿子，表情放松不少。他拍了拍莫意远的肩：“不错。” 　　看来小儿子是彻底改邪归正，西装笔挺，他看不过眼的蓝毛也正常了，终于算有个人样儿了。 　　早年事业忙，他没什么时间管教莫意远，被白茗宠得不成样子。成天混日子也就算了，还要和他对着干，每天不惹出点事来就浑身刺挠似的。 　　现在好了，看来也能替他分担分担了。 　　“爸，小远他性格内向，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不如让他在内场核对一下宾客名单吧。”莫至微笑道。 　　莫宏胜皱起头：“那些早就有人弄好了。再说，不喜欢就不做？这正好是锻炼你的机会。意远，跟着你哥去前厅。” 　　等离了莫宏胜，莫至一脸歉意：“看来没办法了。不过没事，有我...王总！”话还没说完，莫至往后拽了拽莫意远。 　　“多谢您赏光前来，王总，许久不见。” 　　来人是一位肚大腰圆的中年男人，脸上皮肉松弛，因为笑容都堆积到了一块。 　　“哈哈哈哈莫大公子，听说最近又给莫氏谈下了一笔大单子，你爸有你可真省心啊。” 　　“王总您过誉，我哪能有什么本事，都是靠前辈提携带着的。”莫至笑道。 　　“诶，这位是？”王总注意到莫至身后的少年，模样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 　　莫至赶紧说：“这是舍弟，莫意远。意远，这位是江团建材的董事王宗，叫王总。” 　　王宗瞪大了眼睛，随即反应过来：“噢噢，莫小公子现在也是一表人才。” 　　莫意远伸出手：“王总，您好。” 　　王宗捏住他的手：“你好你好，看来将来莫宏胜又要添左膀右臂了。” 　　他的话说得堂皇，神情坦然，但手却不肯松。 　　莫意远感觉到眼前男人的手按着自己的皮肤细细摩挲，指尖渗出的温热的汗液让一股强烈的反胃感瞬间涌上。 　　他冷下脸，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 　　“王总，失陪。” 　　他又转头对沉思的莫至说道：“哥，我身体不舒服，先进去了。” 　　莫意远这幅姿态显然是在给他脸色。但王宗再怎么说也是A市有头脸的人物，当然也不会把场面弄得太难看。 　　“莫小公子不舒服就赶紧歇着去吧，可别累坏了。”不过莫家在他眼里算不上什么，因此说话也带了几分讥讽。 　　莫至当然唯唯诺诺不敢说些什么，毕竟他还想搭上江团建材。而莫意远懒得应付，他拒绝了莫至要送他去医院的提议，莫意远去卫生间洗了个手。 　　这个地方远离了前厅的喧闹，终于静了下来。 　　清凉的水流带走了刚刚的不适黏腻感。 　　“不好意思，借过。”一道男声让莫意远回过头。 　　“你是...齐喑？” 　　莫意远有些怀疑地开口。 　　齐喑的左手手臂正搭着一件黑色西服，身上的衬衫半卷起袖子，露出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莫意远的视线上移，才注意到他胸口有一块暗红色的水渍。 　　齐喑毫不意外地点点头，认识他的人太多了。 　　“是我。你有面纸吗？” 　　话题转得太快，莫意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想要纸擦一下那块水渍。 　　“谢了。”齐喑低头将面纸印在衣物上：“刚刚被人撞到，染上了点酒渍。” 　　莫意远看着暗红色的痕迹缓缓爬上雪白的纸巾。 　　他酝酿了一下，决定主动开口：“您好，我叫莫意远，我们之前见过。” 　　在交流会那次，他其实就想和这位总裁谈一谈。 　　齐喑闻言看向莫意远，他眯了眯眼：“你是...陈院士的学生。” 　　他对眼前这个漂亮到过分的少年有点印象。 　　“对，是我。”莫意远说：“我将致力于单分子选键化学方向的研究，贵公司的生物芯片项目我一直都在关注。特别是上次在交流会上听到贵司关于二代项目的报告，特别有想法。如果项目能够成功，一定是单分子研究史上里程碑似的进步。” 　　莫意远很少一下子开口说这么多，因为大部分人事物都不在他在意的范畴内，唯独学术研究，更何况还是他从事的方向。 　　“谢谢。”这样的吹捧，齐喑听得实在太多。但不知为什么，他偏偏觉得眼前莫意远的真诚几乎要从他澄明的眸子溢出来。“谢谢你。”他又说了一遍。“希望将来我们会有合作的机会。” 　　他对眼前神色认真的少年很有好感，但也正如他自己所言，東山科技的项目一直走在国内、乃至世界前沿，雇佣的专家教授不计其数。即使是在陈阚门下，但依然只是个普通大学生罢了。 　　莫意远也明白他是客套，没有过多深入这个话题。 　　看着齐喑将已经脏掉的面纸扔进垃圾桶，莫意远这才反应过来，齐喑出现在这也是受邀宾客之一吗？ 　　但他还没有问出口，一旁的齐喑就接起了电话。 　　“嗯，好。” 　　“莫同学，助理已经把我的衣服送到了，先走了。”齐喑的唇角勾起一个弧度。 　　莫意远啊了一声，点点头：“再见。” 　　“嗯。” 　　- 　　不想再去应付那种虚与委蛇的场合，莫意远又去露台待了一会儿才回正厅。 　　“去哪儿了你！”白茗一眼看见儿子，急忙把他拉到了正和客人寒暄的莫宏胜身后。 　　“...还得多仰仗您。” 　　“哪里的话，莫总太客气了。最近我从新湖弄来了一点茶叶，有空去尝尝？” 　　“你知道我最爱好茶，在这等着我呢。” 　　“哈哈哈哈哈。” 　　... ... 　　莫宏深瞥到一旁的莫意远，想起刚刚王宗来找他说的那些话，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怎么回事。”他压低了声音，皱眉盯着莫意远。 　　他还以为这小子学好了，结果没过一会儿就给他惹祸。 　　“什么？”莫意远有些不解。 　　莫宏胜没头没尾的质问让他一愣。 　　“刚刚王宗来找我，说是你莫名其妙给他甩脸子？” 　　莫意远听见那四个字“莫、名、其、妙”。 　　“他是这么说的？”他面无表情，但莫宏胜偏偏感觉儿子的眼神尤为陌生。 　　“你别管他怎么说，总之去给人家敬个酒、赔个不是。” 　　莫宏胜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不少，因为他想起了圈子里的某些传闻。 　　说曹操曹操到。 　　莫意远一句“凭什么”还没说出口，王宗和另一个中年男人就端着香槟杯走到了父子俩面前。 　　“莫总。”王宗举了举手里的杯子。 　　莫宏胜立马整理好表情迎了上去：“王总，奚经理。” 　　“莫总客气。”奚刚抿了一口香槟，细小的眼睛闪着不明的光，他朝莫意远抬了抬头：“这位是...？” 　　“哟，奚经理您贵人多忘事。”莫宏胜笑道：“犬子莫意远。” 　　“哦！”奚刚一拍脑袋，假笑道：“二公子！” 　　表情动作刻意做作到莫意远不忍卒视。 　　果不其然，奚刚的下一句话是： 　　“太久不见，二公子变化太大啦，我等都认不出了。诶，你们记不记得，上次咱们见到二公子，头发是蓝色不说，嘴巴上还涂着黑口红呢哈哈哈哈哈。” 　　他一口一个二公子，可话里话外都是讥讽。 　　莫宏胜没料到他这么不给面子，只好勉强挂起笑容：“是，以前不懂事。” 　　一直沉默的王宗突然开了口：“外表怎么样不重要，为人处事还是得讲究个家教礼貌。” 　　莫宏胜瞬间变了脸色，他阴沉着脸从侍应生那里拿了一杯酒塞到莫意远手里：“去。” 　　橙黄似金的液体在透明的杯子里摇晃，莫意远看了两秒，又将视线移到了王宗脸上。 　　两人就这么僵持住了。 　　本来在另一边敬酒接待的莫至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也走了过来。 　　“意远还小不懂事，您别和他计较。”莫至拦在莫意远前面。 　　莫宏胜：“莫至。” 　　莫至回头给了莫意远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退后了。 　　奚刚这时候又开口：“诶，我听说二公子最近是不是忙着学校里考试呢？” 　　莫意远目光沉沉。 　　奚刚这话好像是在解围，但话题转得实在突兀。 　　王宗果然接了话：“哟，真转性啦。我记得前几个月好几次在夜店看见二公子，不过当时二公子一张脸糊得不像人形，就是莫夫人到现场也不一定认识呢。” 　　“快可别这么说，王宗。”奚刚状似反驳：“虽然我听我家小童说二公子刚上大学那会儿总挂科，说不定现在开窍了呢。” 　　两个人一唱一和，一个糜烂、颓废的混日子废物二世祖被刻画得淋漓尽致。 　　莫宏胜紧紧捏住了脆弱的酒杯。 　　眼前这帮人都是A市商业圈内的顶级人物，其背后更是盘根错节的势力和关系网。虽然莫氏也在这个城市扎根发展了足足有两代人，但和他们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可这不意味着，这群人可以欺负到他脸上来！ 　　莫宏胜表情没变，只是把莫意远拉到了身后。 　　“犬子有什么不是，我莫宏胜先给二位赔个礼。”他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王宗和奚刚哼笑着对视一眼。 　　“但您二位身份尊贵，一身百为，我莫家实在高攀不起。这场宴会，您请自便。” 　　奚刚霎时冷笑：“莫宏胜，你要知道莫氏刚和留一签了意向合同。” 　　莫宏胜摆摆手：“我会尽快请相关负责人重新和贵公司商谈本次合作。” 　　意思是这次合作我不要了。 　　王宗倒没什么大反应：“你想好了？” 　　莫宏胜看着王宗的眼睛：“您自便。” 　　王宗将手里的酒杯重重地放下，准备转身离开，奚刚也跟着想要迈步。 　　旁观许久的莫意远却开了口：“奚...经理。” 　　奚刚没想到莫意远还会叫住他，没好气地答道：“干什么。” 　　“您的女儿是奚子童？” 　　“不然呢。”提到女儿，奚刚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骄傲。不想莫意远，她女儿可是堂堂正正考进A大的。 　　“那你知道奚子童一直旷课，找人代写作业，期末考试挂科吗？” 　　这些是罗瑾告诉他的。 　　那天他奇怪奚子童为什么要给他发错误的考试时间，就去联系了罗瑾。 　　奚刚脸色不对了：“胡说八道什么呢你？” 　　“我胡说？”莫意远没什么表情，他只是在陈述事实：“我承认，以前我确实混日子。但如你们所见，我改了。所以这段时间，金融系的课我每天都在上，但是没几次见到您女儿。 　　难不成，她天天都在请病假吗？如果你怀疑我的话，大可以现在就联系学校问问清楚。与其在外面管教别人的儿子，不如先管教管教自己的女儿。” 　　莫意远露出了一个笑容，眼里却没有笑意。 　　“您觉得呢？” 　　奚刚以前见到的莫意远都是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会道了。他想说点什么，但又担心莫意远说得都是真的，那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 　　“咳。”莫宏胜拍了拍小儿子的肩：“看来奚经理自己也有家务事要处理啊，这样的话咱们家的就不劳您操心了。” 　　“等着吧。”王宗和奚刚留了三个字就往出口方向走。 　　“主角”一走，围观的人群自然也是眼观鼻鼻观心，纷纷移开了目光。莫宏胜拍了拍莫意远，朝他点点头，又去招待其他客人了。 　　闹了这一出，莫意远对这场宴会更加厌倦，安抚好白茗，在莫宏胜的默许下，他选择离开。 　　夜晚的A市霓虹璀璨，迷离的灯光组成绚烂的星河围绕着整座城市。 　　莫意远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公园。因为靠近居民区，公园里不少前来的锻炼的男女老少。细碎的交谈声一样在耳畔响起，却比酒会上的觥筹交错舒服得多。 　　清爽的夜风让莫意远清醒不少。 　　今晚莫宏胜维护他的举动确实让他感动，但势必会让莫氏陷入危机。虽然离开时，莫宏胜安慰他只要好好上学就行，但他怎么可能完全不在意。 　　而且说到上学，学校里还有个奚子童假扮身份来骗他。 　　“唉。” 　　莫意远叹了口气，明明想做的事情就在眼前，却总是有或大或小的阻碍莫名地蹦出来。 　　他抬头看向天空，然而如昼的灯光让星星黯淡不见。 　　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他想。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 　　大家晚安～ 　　（悄咪咪求个收藏评论-3- 第12章 　　那天酒会结束后的第二天，莫意远再次联系了莫宏胜询问莫氏是否会被针对的问题。但莫宏胜只是说不用他担心，好好上他的学就行。 　　莫意远还想再问，但被莫宏胜打断了，语气严厉起来让他把心思放在学业上。 　　莫意远只好应了声好，把电话挂了。 　　通过那晚的事，莫意远对莫宏胜的性格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标准严父，关心子女但不显于言表。因此在原文里，都不会说话的父子二人关系非常僵硬，一直到莫意远离世，他都没有再见到父亲最后一眼。 　　接下来几天，莫意远主动给白茗打了电话，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说了一些寒暄的话。但他能明显感受到白茗的惊讶和欣喜。 　　“小远，我听说你要转专业？”白茗犹豫了一下：“...你放心，妈妈绝对是支持你的。但是你的压力也别太大了，昂。” 　　她应该是听说了奚刚嘲弄他的话，结合自己儿子以前的表现，她在安慰莫意远。 　　莫意远轻轻说道：“没事的，我心里有数。” 　　他回想起刚刚导员找他说的话。 　　“嗯，有数就好。”白茗说：“不管你做什么，只要你健康、平安。钱够不够用？有没有多买点水果吃？你平时一个人住，好好吃饭，听到没？” 　　“知道了，”莫意远顿了顿：“妈妈。” 　　“听话。”白茗笑了一下：“那我不打扰你，先挂了。” 　　“...等一下。”莫意远说。 　　白茗有些奇怪：“怎么了？” 　　“转专业考试前，我参加了我们系的资格考试。”莫意远向她简单解释了一下具体情况。然后他说：“刚刚导员告诉我成绩出来了。” 　　虽然白茗刚刚说只要儿子好好的，但哪有父母真的不关心孩子的学习成绩。 　　她的声音瞬间有些发紧：“...怎么样？” 　　莫意远：“我拿到了转专业考试的资格...” 　　白茗立刻松下一口气。 　　“...而且是满分。”莫意远接着说完。 　　白茗一口气还没吐完，就屏住了呼吸。 　　“满分，满分？！” 　　她没听错吧，她儿子考试考了满分？ 　　要知道，莫意远自打上小学开始，成绩基本只能维持在及格线上下，后来上了中学更不用说。 　　莫意远本人其实对这个成绩没什么意外，答题的时候他就能估算出自己的得分了。 　　“嗯，满分。”莫意远点点头：“虽然这个分数不会公布，但院内会公示我拿到了转专业考试资格。” 　　听着儿子平静的声音，白茗突然感觉鼻头有些发酸：“好、好，好孩子。”她明白莫意远话外的意思，他是靠能力破格拿到了考试资格，不再是靠他爸、靠他们家。 　　“那我先挂了，”莫意远听见白茗哽咽的声音，捏紧了手机：“您注意身体。” 　　他回想起那晚莫宏胜站在他面前维护他的模样，莫意远对自己所处的世界更多了一份实感。 　　对他而言，莫氏夫妻不在是剧情里两个冷冰冰的配角，而是两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既然在原来的世界得不到，那么这个世界是否是给他的一次全新的机会？ 　　- 　　“这场考试有多重要，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能来参加，说明你们都是原来专业排名数一数二的学生。所以，”讲台上的监控老师环视了一下整个阶梯大教室：“别让监控老师发现你们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教室总共分三个考场，六个老师监控，前后都有摄像头。”那老师继续道：“一旦发现作弊，记过处分退学，没有例外。” 　　“叮零零——” 　　随着广播中的铃声想起，除了从前向后发放的试卷带出哗啦啦的声音，整个考场落针可闻。看到考题的瞬间，大多数考生脸上都显现了或多或少的为难。 　　莫意远大致浏览了整张试卷。 　　考题的分配还算常规，30%的高数和英语，剩下的便是物科院的自主命题。 　　题型包括名词解释、简答和计算题。但具体问题却涵盖材料物理学的各个方面，其实几个小点又交叉了化学、量子物理、微电子...所有的知识点细碎又杂乱，散步在教科书的各个犄角旮旯里。 　　对于一个仅仅是对物理感兴趣的外专业学生来说，这份考卷的难度着实大了一点。 　　教室虽然很大，但是是多个专业一起考。 　　转物科院的学生总共不超过十来个人，开考铃声还没过多久，就已经有好几个开始抓耳挠腮了。 　　其中一个外语系的男生，名叫严丹。自上学以来，他就一直对理科感兴趣，但家里人却逼着他选了文科，就连志愿也做主填了英语专业。 　　严丹上了没多久，觉得自己如果再在外院上下去，可能人生都要黯淡了。因此偷摸着准备转专业考试，实现他人生中，对父母的第一个先斩后奏。 　　可饶是他天天躲在英语专业课上看物科专业书，拿到这份试卷还是懵了。 　　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是那块料啊。 　　他哭丧着脸，勉强做完了第二道简答，正准备翻页的时候却看见监控老师向他这个方向走过来。 　　“同学怎么了？”监控老师却直接越过了严丹，停在了他身后。 　　严丹莫名其妙松了口气。 　　“老师，我做完了。”严丹听见身后的男生清清冷冷的声音。 　　严丹：...！ 　　做完了？ 　　“行，把卷子反过来放在桌子上，走吧。”监控老师说。 　　严丹看着自己还有大片空白的试卷，脑子有点发晕。 　　趁那男生轻声收拾好东西从他身边经过时，严丹悄悄抬头。 　　清瘦挺拔，侧脸好看。 　　严丹一下子泄了气。 　　长得帅的学霸。 　　不对，侧脸好看。 　　正脸不一定咋的。 　　严丹又被自己安慰到了，他看着试卷背面的题，顿时又有了信心。 　　他一定可以的！ 　　走出考场的莫意远不知道自己刚刚路过一位陌生同学的头脑风暴。 　　他拿出手机，发现陈阚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 　　陈阚：【给了你的论文，很不错。但还有几个方面想你和细聊一下。不知本周三下午4点是否有空，我在继尚楼314等你。】 　　莫意远检查了眼课表，正好那天下午只有一节课，下了课正好有时间。 　　他给陈阚回复了消息表示自己会按时前往，同时表达了是否可以借用实验室的意愿。 　　大概是现在有空，陈阚回复得很快。 　　陈阚：【可以，实验室使用适宜联系陈益阳。】 　　两分钟后，陈阚发过来一张好友名片。 　　能使用实验室对于莫意远来说相当于解决了他在这个世界最大的学术阻碍。 　　走进更加精密先进的实验室，莫意远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这间实验室相当于学校为老板特别修建的，”陈益阳把他领进实验室，一边给他介绍基本情况，一边说道：“所以一般来说，学生都不会用这间。当然除了我，还有一位...反正到时候你见到就知道了，你需要用的话就随时喊我。” 　　莫意远点头：“另一位，也是陈院士的学生吗？” 　　“唔，算是吧？”陈益阳摸了摸下巴，过了一会他又小声说道：“应该叫阴郁的科学怪人。” 　　“什么？” 　　莫意远的注意力已经放到了不远处那台扫描隧道显微镜上，没听清他在嘀咕什么。 　　陈益阳连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对了，那边墙上有实验室使用规则，待会你记得看，一定要遵守。” 　　莫意远点头表示了解。 　　每个实验室因为用途、器材以及使用人员的不同，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用来遵守、磨合的规矩。 　　“对了，我再把你拉近群里。”陈益阳拿出手机。 　　“什么群？” 　　“就是，你可以理解为，”陈益阳犹豫了下措辞：“实验室使用人员群？” 　　进了群，莫意远看见那个群人数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陈益阳。 　　“刚刚不是说了，除了我，一般只有另一个人吗...” 　　除了陈益阳和他，群列表里只有一个蓝天白云的头像。 　　“所以，你们两个人也要建一个群聊？”莫意远又看了一眼群公告，应该是墙上贴的实验室使用规则。 　　显然在他加入之前，这个两人群就存在了。 　　“哎呀，本来也没这么夸张的。”陈益阳说：“之前还有一些同门，但要不是毕业了退群了，要不是被踢了。” 　　“被踢了。”莫意远重复了一遍。 　　看着陈益阳有些尴尬的神色，他突然感觉“被踢了”的意思应该是“被剥夺实验室使用权”。 　　“...你甭管那么多。”陈益阳索性揽过他：“只要你好好遵守规则，绝对不会被踢。你看，我这不好好待着呢吧。” 　　其实陈益阳说了这么多，莫意远已经感觉到另一位“同学”的难缠程度，但他只是想借用一下实验室，不想管太多其他事情。所以他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尽管做了心理准备，但接下来使用实验室的时间里，莫意远一直没有见到另一位“蓝天白云”同学。 　　这天，莫意远将最后一组数据记录下来，又仔细检查了机器，才离开了实验室，准备去食堂吃点东西。 　　炒莴苣、小青菜和一碗西红柿鸡蛋汤。 　　莫意远端了餐盘找到个空座。 　　炒莴苣还没吃两口，莫意远就感觉到对面有一道视线正盯着自己。 　　莫意远心下疑惑，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对面。 　　那男生看清他的脸，大声道：“果然是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 　　悄咪咪求个收藏评论～ 第13章 　　“果然是你啊！” 　　那男生满眼都是惊喜。 　　莫意远下意识以为他是原身以前认识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男生继续问道。 　　这话让莫意远愣住了。 　　“哦哦，忘记了忘记了。”看见莫意远一脸不解，男生一拍脑袋：“你是不是参加了转专业考试？” 　　莫意远终于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我之前在考场见到你了，我叫严丹。”严丹咧嘴一笑，朝他伸出了手：“我是外院的，也想转物科。” 　　“这样，我叫莫意远。”莫意远握住了严丹的手。“很高兴见到你。” 　　“我跟你讲，我对你印象贼深刻。”严丹边吃边说：“好家伙，我正对着试卷抓耳挠腮呢，一抬头你居然就交卷了。好强！” 　　没等莫意远说话，严丹又说：“大佬，你觉得题难吗？有把握吗？我听说今年物科只有一个名额。” 　　莫意远一一回答了他的问题：“偏难，有把握。名额的事我不太清楚。” 　　“你都说难了，那我岂不是肯定寄。”严丹顿时哭丧了个脸。 　　虽然莫意远不清楚为什么初次见面的严丹这么信任他的话。但他还是安抚道：“如果优秀一定会得到认可的。” 　　“大佬你真好！”严丹恨不得抓住莫意远的手：“那吃完饭咱们一起去吧。” 　　他的话题跳跃太快，莫意远没明白他的意思。 　　“去哪？” 　　“去毓秀楼呀。”严丹解释道：“今天下午转专业考试的结果会公示在毓秀楼的公告栏，然后再发布到网上。” 　　“那...”莫意远轻声说：“为什么不在线上查询？” 　　严丹一张脸顿时严肃了起来。 　　他一本正经：“因为没有仪式感啊！” 　　尽管不明白这二者之间所谓的“仪式感”差在哪，莫意远还是同意了严丹的提议。 　　因为他的餐后散步是要经过毓秀楼的。 　　严丹显然是个自来熟，一路上和莫意远叽叽喳喳说了许多话。从自我介绍到家乡推荐，再到专业分享，就在严丹准备给莫意远好好科普一下A大校园传说时，毓秀楼终于到了。 　　“好了，快上去吧。”莫意远主动且迅速地结束了话题，先一步登上了电梯。 　　严丹显然有些失望。 　　看着他低垂的眉目，莫意远正想开口让他下次再讲。 　　但下一刻，严丹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没事，下次有空我再给你讲！可有意思了。” 　　莫意远按向楼层键的手微微停顿，说：“好。” 　　“唔，张贴在教务处。”严丹看了一眼手机：“就在三楼尽头。” 　　除了上次来见陈阚，莫意远这是第二次来毓秀楼，因此他就跟在严丹后面。 　　“呼，有点紧张。”严丹停住脚步，不住地深呼吸：“下一个拐角，咱们就能看到结果了。” 　　“你紧张吗？” 　　毓秀楼的方位很好，满庭院枝叶繁密的大树，空调又开足。因此一踏进楼，就能感觉到清凉扑面而来。 　　但莫意远却看到了严丹额角的汗珠。 　　“我...也有点。”莫意远说。 　　“原来大佬也会紧张的哈。”严丹的笑声有些勉强，他又拍了拍胸口：“我后半辈子的幸福可就都赌在这了！冲！” 　　然而严丹刚一迈步，莫意远就听见他一声惊呼，因为是拐角，莫意远猜测他是撞到人了。他走上前，想要把严丹扶起来。 　　“啊——抱歉抱歉，撞疼你了吗？”但严丹已经龇牙咧嘴的站起身。 　　而被他撞到的则是一个女生。 　　“呃，没事。”那女生说着抬起头来。 　　然而在看清那人的脸后，他微微眯起了眼。 　　“奚子童。”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奚子童向莫意远的方向看去。 　　“莫意远？” 　　“你俩认识？”严丹揉着膝盖，一脸状况外。“哈哈哈，好巧啊。” 　　但两人都没有接他的话，严丹只好尴尬地闭上了嘴。 　　自从上次见到奚刚后，莫意远其实想过调查清楚奚子童为什么给他错误的考试时间。 　　但因为忙于考试上课，竟然也就忘了这回事。 　　正好今天碰到了。 　　看见是莫意远，奚子童慢慢笑了：“转专业考试，考得怎么样？” 　　自从她加上莫意远开始，就一直自称罗瑾，并且她还时刻盯着班级群有没有出现莫意远的头像。保证莫意远不会发现她的真实身份，所以她有自信莫意远绝对错过了考试。 　　而如果莫意远知道她在想什么，恐怕只会说一句“好蠢”。 　　穿书而来的莫意远此前一直待在大学校园做研究员，因此获取信息已经习惯了登陆校园官网查询。换言之，哪怕莫意远没有加班级群，不去添加罗瑾好友，他也不会搞错考试时间。 　　剧情里并没有提到原身和奚子童这个角色间有什么纠葛，莫意远也就无视了小姑娘的挑衅：“为什么要假装是罗瑾？” 　　奚子童原以为他会露出错过考试的懊恼和愤怒，因此才得意洋洋地问出那句话，哪知道只等来莫意远一脸平静的疑问。 　　“你、你参加考试了？”奚子童后退了一步。 　　“对啊，他考得可好了。”不明所以的严丹觉得自己终于能插上一句话了。 　　奚子童的表情更加挂不住了，一张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你怎么知道我、我不是罗瑾？” 　　莫意远听见她的不可置信只觉得好笑：“为什么你会认为自己隐藏很好？” 　　“因为以前的我避开人群，拒绝社交，软弱可欺？” 　　对啊，莫意远就是这样的人啊！他以前，明明他以前，高中的时候... 　　奚子童没有说话，但她的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 　　莫意远叹了口气：“我不是以前的我。加你的那个账号我已经不用了，我换了新的账号加了罗瑾，进了班群。” 　　“你只注意班级群里有没有加进一个熟悉的头像，但没有注意多了一个新成员吗？” 　　听了他的话，奚子童连忙翻出手机，打开群组。 　　原先的46人变成了47... 　　“但我不是新同学，所以也没有在进群的时候自我介绍。”莫意远给她解释清楚。“你也不来上课，所以没有发现其实我和罗瑾交流过许多次。” 　　但凡奚子童看见过一次，她大概也不会犯这么蠢的错误。 　　“所以，”莫意远直视着她的眼睛：“为什么？为什么告诉我错误的考试时间？” 　　闭麦的严丹瞪大了眼睛。 　　奚子童这时候好像冷静下来了。 　　“没有为什么啊，我觉得好玩。” 　　“怎么可以这样啊。”严丹忍不住了：“这又不是什么普通考试，大部分考生准备了一年两年才有这么一次机会的。不光要牺牲课余休息时间，还要学习本专业知识的同时，自学别的专业知识，很难的好不好。” 　　奚子童冷笑了一下，耸了耸肩：“关我什么事。” 　　“你！”严丹感觉自己鼻子要被气歪了。 　　莫意远拍了拍严丹的肩：“所以，只是单纯为了捉弄我。” 　　“对。”奚子童头点得很坦然。 　　“好。”莫意远没什么表情：“我保存了那天的聊天记录，同时我会整理好其他证据，一并上交学工处。” 　　不等奚子童反应，莫意远叫过严丹：“走吧，该去看公示名单了。” 　　“啊？啊！”严丹连忙跟上莫意远的脚步。 　　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奚子童一瞬间心有些慌。 　　不行，不能让莫意远这么干。她本来就因为旷课被院里警告了，要是被他这么一搅，她一定会被退学的。 　　奚子童咬住嘴唇，颤抖着手开始翻找联系人名单。 　　“嘟——嘟——嘟——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 　　一阵又一阵的忙音，让奚子童的心脏慢慢沉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实在不舒服，所以篇幅有点短小 　　明天补上 　　—— 　　大家晚安～ 第14章 　　严丹看着一脸沉静的莫意远，有点想八卦刚刚的事，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刚刚那个女生...” 　　“你也在名单上。”莫意远的话打断了他。 　　公示栏离他们刚刚的位置本来就不远，在严丹踌躇的这一小段时间内，两人已经到了公示栏前。 　　“什么名单...什么！？”严丹先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下一秒恨不得贴到玻璃上看得清楚。“这里是你的名字，莫意远，下面一个...” 　　“同意严丹转入物科院，拟录取专业化学物理学...”严丹慢慢瞪大了双眼：“焯！真的！等等，不会是同名同姓吧。” 　　“转出学院是外院，你们外院还有一个叫严丹的？”看着他活蹦乱跳的样子，莫意远觉得好笑。 　　“那怎么可能！”严丹一仰头：“就我一个风流倜傥的严丹！” 　　“那不就行了。”莫意远的心情好了一点：“走吧。” 　　最牵挂的事解决了，严丹八卦的心又冒了出来。 　　“刚刚那个女生...” 　　莫意远敛起笑意。 　　“她给了我错误的考试时间。” 　　“要不是你发现了，不就错过了吗。”严丹点头自语道：“好险。” 　　“不会错过的。”莫意远淡淡道。 　　“主要让人气愤的是，她一副开玩笑的样子，完全没有把别人的前途放在心上。” 　　莫意远：“嗯。” 　　“这种人肯定得给她个教训。”严丹摸着下巴：“我觉得你说要举报她的提议就不错。” 　　听见他的话，莫意远怔了一下。 　　其实讲实话，他刚刚说要上报学工处更多的只是想吓唬奚子童。 　　倒不是他好心原谅，只是站在他的角度，奚子童只是个学生，并且也没有造成实际伤害，他懒得追究。 　　严丹可能是看出了他的犹豫。 　　“不是吧，这才五分钟，你就心软了？” 　　“不是心软，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莫意远看向义愤填膺的严丹。 　　严丹夸张地“哈”了一声。 　　“没必要？她今天能祸害你，明天就能祸害别人。可能你这样的学霸不觉得同时学俩专业知识有什么，但对于我这样的，你知道有多困难吗？如果她今天针对的是我，我错过考试真的会哭死的。”他的表情逐渐严肃：“而且你看她嚣张的样子，她不会悔改的。” 　　莫意远：“... ...” 　　看着严丹严肃的神色，莫意远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长者”的心态去看待奚子童这件事，并没有从同龄人的角度出发。 　　是啊，如果奚子童骗得不是他，是其他人呢？ 　　好不容易争取到了考试资格，就这么白白丢掉了？ 　　“好。”莫意远说：“我会尽快将这件事告知导员的。” 　　严丹放心地点点头：“那就好。来。”他伸出手机。 　　莫意远：？ 　　“我刚看情况不对，我偷偷录音了。”严丹朝他眨眼：“我传给你。” 　　莫意远挑了下眉。 　　随时录音，防备意识好得过分。 　　看着屏幕上显示“文件已发送”，严丹说：“这样就行了。” 　　他又看了一眼时间：“我下午还有课，先走啦。” 　　莫意远和严丹告别，转身向继尚楼走去。 　　下午3点，他和陈阚约看论文的时间。 　　“咚咚。” 　　“进来。”陈阚的声音透过木门传出，有些发闷。 　　“老师。”莫意远打了个招呼。 　　“来了。”陈阚坐在办公桌后面，头也没抬：“先坐，我手头有个小论文改一下。” 　　314是一个教师休息室，因此并不太大。一般是给要上课或者需要批改作业的老师准备的。 　　莫意远点头表示知晓，并在房间里旁的沙发上坐下，拿出了自己的论文纸质稿。 　　十分钟后，陈阚将钢笔盖上了笔帽。 　　“我就开门见山了。” 　　莫意远说：“您说。” 　　“你的思路是利用扫描隧道显微镜探针对单个原子和分子操控，使其激发特定化学键从而实现单个分子的化学反应是吧？” 　　陈阚将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拿下。 　　“对，然后利用单分子化学反应来实现特殊物理性质。”莫意远说。 　　“嗯，思路是可以的。”陈阚又开始翻开他的论文：“这个研究也一直是前沿议题，但是目前还没有学者做出很好的突破。” 　　“所以我想选择一种特殊的分子做单独研究。” 　　听到他的说法，陈阚来了兴趣。 　　“你继续说。” 　　莫意远：“剪裁单个钴酞菁分子外围的氢原子，并使其与金属表面形成稳定的化学键[1]...” 　　“从而构造出人造分子结构。”陈阚喃喃接上。 　　莫意远安静地看着陷入沉思的陈阚。 　　他对自己的研究方向是有信心的，目前来看这个世界虽然已经有了相对成熟的生物芯片技术，但稳定性和可控性依然有较大的提升空间。 　　陈阚皱紧眉头，他抬头望向面前脸色平静的莫意远。 　　“但是这项研究的难度比较高，对实验操作的水平也存在一定要求。”突然，他话锋一转：“转专业考试过了吗？” 　　莫意远点头：“化学物理专业。” 　　“想要做这个课题的可能需要付出较大的时间精力，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完成。”陈阚说：“等你正式到新专业上课后，还要将大一的物科课程补上。这样初步来看，你确定自己能够协调好吗？” 　　“老师，既然我将论文框架写出来了，就意味着我一定会做好。”莫意远不是什么自负的人，但对自己的领域有着十足的信心和热情。 　　“不错。”陈阚紧抿着的唇角露出一丝笑意：“但是无论如何，这个研究是有难度的。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咨询我，或者其他老师。做科研是个长时间的事，要坐得住，不心急。” 　　“一定，老师。”莫意远的眼神坚定。 　　“行，你论文里还有一些想法还可以再细化一下。”陈阚朝他招招手，示意他站到自己身边：“比如说这个地方... ...” 　　等莫意远从314出来，已经是两小时后了。 　　陈阚不愧是院士，他的思路提示简洁但精准，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论文中的不足之处。他还帮莫意远进一步完善了实验方案。 　　莫意远看着记满标注的纸质稿，几乎想立刻前往实验室。 　　他回想了一下日程表。 　　如果现在去实验室的话也不是不行... ... 　　莫意远的脚步已经在往实验楼的方向转，但很快一道铃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他看着来电显示有些奇怪。 　　“...陈老师？” 　　刚从314离开没5分钟，莫意远被陈阚一通电话又叫了回去。 　　“老师？”莫意远敲开休息室的门，但此时房间内却已经有了另一个人。 　　“莫同学你好。”齐喑朝他点点头。 　　他依然是一身精英似的西装穿搭，双手插在西服裤兜里，姿态放松地站着。 　　莫意远虽然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过来。 　　“您好，齐总。” 　　“嗯？”一直在整理资料的陈阚看过来：“你们俩认识？” 　　“见过两面。”齐喑说：“莫同学给人的印象很深刻。” 　　他的眼睛狭长，透着黑亮的光，从莫意远的角度看过去俊美无俦。 　　莫意远只是点了点头。 　　“那岂不是更好了。”陈阚一拍手：“把小莫叫回来就是为了让你们见一面。”他对莫意远说：“今天齐总来学校做演讲，结束了来找老头我聊聊天。 　　“齐总的公司为我国单分子研究事业提供了不少帮助，他的科研团队也做出了很卓越的贡献。” 　　学界和业界达成良好的关系，这是陈阚希望看到的，同时他坚信这也是对单分子研究事业的推进。所以他一直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够多接触接触实验室以外的东西。他看得出来莫意远是个好苗子，但过于沉静内敛，很容易钻进牛角尖。如果他能和齐喑这样活跃在两者之间的人多接触接触，可能也会有不错的效果。 　　“陈老您过奖。”齐喑笑道：“都是份内的工作罢了。” 　　但相比于陈阚希望双方搭建一条友好桥梁的想法，莫意远想的则是，齐喑的東山科技必然有自己的研究团队和研究所。如果是这样的话，说不定他们有着更加先进的器材和设备。 　　A大虽然从不缺财政补贴，但很多先进的实验设备还是比较少。同时他作为普通学生，更加没有使用权限。 　　“莫同学？”齐喑看着眼前走神的少年，出声提醒。 　　“啊。”莫意远重新和齐喑对视上。 　　看着他一脸面无表情却又明显状况外的可爱模样，齐喑不自觉染上笑。 　　“莫同学怎么想的呢？” 　　“什么？”莫意远发现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陈阚重复了一遍：“有空的时候可以去東山见习，怎么样？当然，是在不影响你正常学业的前提下，以你的意愿为主。” 　　“当然好。”莫意远想也没想地应了下来。 　　他刚刚还在垂涎東山科技的先进设备，见习这样的好机会就砸到了自己头上。 　　“那就这么说定了。”齐喑最终敲定：“莫同学，这是我的名片，你想什么时候来提前联系我。” 　　一张青墨色的名片，只印了“齐喑”二字和一串数字。 　　“谢谢。”莫意远接过，放进了书包。 　　“不用客气。”齐喑嘴角勾起一个细小的弧度，他转身向陈阚问道：“陈老，晚餐时间快到了，一起吃个便饭？” 　　陈阚哈哈一笑：“多谢齐老板美意，不过家里老伴儿正等着呢，下次有机会再约。” 　　“理解。”齐喑点点头：“莫同学？” 　　莫意远下意识看向陈阚。 　　他知道自己不好拒绝，但这样的饭局必然是可想而知的拘谨和尴尬。 　　陈阚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以齐喑的身份完全没必要和莫意远客气，因此如果莫意远再拒绝，场面就不太好看了。 　　“却之不恭。”莫意远看着齐喑的眼睛。 　　- 　　天色并不太晚，齐喑开车带着莫意远来到了一家日料店。 　　“有忌口吗？”齐喑将菜单递给莫意远。 　　“没有。”莫意远接过，放在了桌子上：“您点吧。” 　　“私下就不用一口一个‘您’了。”齐喑说：“叫我齐喑就可以。” 　　“齐喑。”莫意远从善如流。 　　齐喑手上的动作一顿。 　　这小孩适应得倒挺快。 　　“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齐喑按照自己的口味点完，正向给莫意远来一份一样的，但他注意到莫意远眉毛一瞬而逝的微蹙，出口的话转了个弯。 　　“一份拉面。”莫意远并不喜欢这些生冷的，但也不是一点不能吃。不过齐喑既然开口问了，他也就不勉强自己了。 　　短短几分钟，齐喑觉得自己好像又重新认识了一遍眼前的少年。 　　明明上次在酒店卫生间碰到他时，还一脸崇拜。 　　如果莫意远知道齐喑在想什么，大概会无语凝噎。 　　他崇拜的是東山科技带来的先进技术，而不是齐喑个人。 　　日料店的食物一向讲究个精致，自然速度不会快到哪里去。 　　莫意远看着一个个小巧的寿司在寿司师傅的手下不断诞生，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无聊。 　　他在脑子里又想起了他的实验。 　　“...齐总？” 　　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打断了莫意远已经飘在各种分子式上的思绪。 　　他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个瘦削身材的男士，脸上戴着宽大的墨镜和口罩，从勉强露出的高挺鼻梁来看，无关应该还算好看。 　　莫意远正想移开视线，却注意到那人摘下了墨镜。 　　一张熟悉的脸顿时展露无疑。 　　是乔瑢。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再次提醒大家文中提到的专业内容均来自网络和相关学术论文整合哦，错漏在所难免，不具备任何学术价值哦，大家看一乐就好。 　　宝贝们晚安～ 　　—— 　　[1]侯建国.逐步走近构建和创造全新物质——通过单分子选键化学控制单个分子磁性[J].中国科学院院刊,2005(06):54-57. 第15章 　　乔瑢似乎没有第一时间看见他。 　　因此他脸上的一丝惊喜和...谄媚，莫意远看得很清楚。 　　说实话，那样的表情和他清纯秀气的脸蛋不太搭。 　　听见乔瑢的招呼声，齐喑看了过去。 　　“你是...” 　　“我叫乔瑢，”乔瑢似乎并不介意，反而很热情地介绍起了自己：“上个月，咱们在‘穷夜’见过的。” 　　“穷夜”，是齐喑发小新开的一家酒吧，上个月剪彩开业，他去了现场庆祝。 　　但对于眼前的人，他依然没有印象。 　　因此他客气地点了点头：“原来是你。” 　　乔瑢面色一喜，以为齐喑想起了自己。刚要继续开口，就被服务生一句“您的拉面来啰”打断了。 　　这时他才看到齐喑旁边坐着的另一个人。 　　那人慢慢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朝他挥了挥手。 　　“晚上好，乔瑢。” 　　“是你。”乔瑢原本上扬的嘴角立即撑不住，但碍于一旁的齐喑，他只能勉强地维持着礼貌：“你好。” 　　齐喑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突然冷下来的氛围。 　　“怎么回事，还站在这里？” 　　一道陌生的声音插进来打破了此时越发静寂的气氛。 　　三个人齐齐地看了过去。 　　“曲...总。” 　　看清来人，乔瑢使了个眼色，示意有“熟人”。 　　“莫意远。”不明所以的曲邵看向对面的人，顿时嗤笑了一声。他刚想出言嘲讽，但看见莫意远身边的齐喑，脸色变了又变。 　　“看来，大家都认识？”齐喑站起身，走向服务生：“不好意思，给我们换个单独包间。” 　　- 　　如果莫意远知道这一顿饭吃成了眼前的场面，不管拂了谁的面子，他都不会来。 　　四个人，两两相对而坐。 　　莫意远齐喑一边，曲邵乔瑢一边。 　　不过怪异的氛围很快被齐喑打破。 　　毕竟他是四个人当中，最“局外人”的那个。 　　“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曲总。” 　　齐喑对曲邵是有印象的，都是A市几代延续的世家子弟，即使生意上没有来往，平时总能耳闻几句。 　　“今天难得清闲，随便挑了家店就碰上了。”曲邵笑道，随意两句话将太极打了回去。 　　莫意远自知插不上话，他也不想插话，因此安安静静地捧着茶杯养生。 　　看着三人都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乔瑢有点坐不住了。 　　本来今晚他好不容易约到了曲邵，想要解释清楚上次的误会。 　　结果碰到了齐喑，这本来算意外之喜，但谁想齐喑居然带着莫意远。 　　现在四个人坐到了一起，他想说什么都说不上了。 　　他带着怨恨的目光落在了莫意远身上。 　　他居然和个没事人一样地坐着喝茶。 　　以前他就发现莫意远总是阴测测地缠着曲邵，现在不缠着了，原来是傍上更好的了。 　　乔瑢放松已经被自己掐出血色的手心，拿起了面前的杯子把玩着，半晌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这杯子的眼色好漂亮，有点像紫砂诶。” 　　莫意远的动作一滞，缓缓看向乔瑢。 　　上次他托乔瑢转赠的赔礼的茶具就是紫砂。 　　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 　　乔瑢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满意地压下了勾起的唇角。 　　“啊，我就是随便说的，打扰到你们了吗？” 　　这时，莫意远突然看向齐喑。 　　齐喑：？ 　　然后齐喑就看着莫意远拿走了自己面前的茶杯。 　　他将齐喑的茶杯和自己的茶杯轻轻撞了一下，然后看着乔瑢：“听见了吗？” 　　一时间乔瑢没明白他在搞什么鬼：“什么？” 　　莫意远又将两人的茶杯撞了一下，问道：“这声音，是不是浑厚响亮？” 　　确实很响亮，他看得出来莫意远没用多大力气。 　　其余两人都看着他，他只好迟疑着点了点头。 　　“优质砂料制成的紫砂器具敲击声清脆悦耳，并且持续声短暂。”莫意远又用指尖轻轻抚摸杯身：“这杯子手感粗糙，并且传热过快。而且更重要的是，”莫意远收回被杯身烫红的手指：“紫砂没有这样的颜色。” 　　他一脸平静：“乔瑢先生是怎么联想到紫砂的？” 　　齐喑瞥了一眼莫意远放在腿上、白里透红的指尖。 　　心里想的是，看来今晚他该重新认识一下眼前的少年了。 　　乔瑢没想到他居然一本正经地扯了这么些紫砂科普，脸色渐渐从不可置信变成了忿恨尴尬。 　　“我...我...”说着，乔瑢求救似的看向曲邵。 　　好在曲邵没让他失望。 　　“既然莫少爷这么了解紫砂，怎么赔礼都送的是假紫砂？”曲邵冷哼一声，眉眼尽是嘲弄。 　　那天乔瑢将礼盒交给他，说是莫意远为了赔罪送来的。结果打开一看，只是套劣质的工艺品。 　　齐喑挑了挑眉看向莫意远。 　　听到曲邵的质问，莫意远并没有立即反驳，依然是一脸平静。 　　“乔瑢。”他轻轻开口叫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乔瑢硬生生从这一声里听出了极细微的失望意味。 　　他抿紧了唇。 　　莫意远见他移开视线，从浅灰色的双肩包里拿出了手机。 　　乔瑢看着他的动作，突然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曲邵也被他这一系列的行为弄懵了，他看向乔瑢，却没有得到回应。 　　“听听吧。”莫意远将手机放在了餐桌上。 　　【他不会见我吗？】莫意远的声音其实很有特色，清泉似的，说话时不急不缓，让听者很舒服。 　　【你别多想，他最近工作很忙。】听到这一句，乔瑢的脸色彻底变了。 　　顾不上其他，他伸手就想拉住曲邵：“我、我，你听我解释...” 　　可录音还在播放。 　　【所以你帮我把这套茶具转交。】这里莫意远又确认了一遍。 　　【对，我帮你转交。你相信我好了，毕竟你已经说过你不会再缠着曲邵了。】 　　【有你的理解，真是太好了。那么，就麻烦你了。我就先走了，再见。】伴随着嘈杂声的突然断裂，莫意远停止了录音。 　　... ... 　　短短几十秒的录音结束，带来的是长久的沉默。 　　“我...我...”乔瑢听起来有些虚弱，他的手控制不住地抖：“我不是故意...” 　　曲邵看向他的眼神里是浓浓的质疑和不解。 　　莫意远打断了乔瑢。 　　他看向曲邵：“我曾想为自己在那场酒会上给你造成的困扰表达歉意，但如你所见，我的声音并没有被很好地传达，甚至造成了更深的误会。所以，” 　　他的视线在对面两人之间逡巡。 　　“我希望二位向我道歉。” 　　此话一出，曲邵的表情也挂不住了。 　　要他道歉？莫意远居然在，要、他、道、歉？ 　　“你算什么东西...”这事他承认乔瑢做的有问题，但莫意远凭什么要他道歉？ 　　“曲总。”齐喑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乔瑢看见齐喑这个态度，心都凉了半截。 　　他不应该提的，明明知道齐喑和莫意远一起的，他还嘴贱提什么紫砂壶。 　　曲家再怎么厉害，和真正的世家大族齐家比终究也只是胳膊拧大腿的程度。 　　曲邵当然也明白齐喑的意思。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还以为莫意远怎么转性了，原来是勾搭上齐家了。 　　“齐总，”曲邵勉强笑笑：“咱们两家...” 　　齐喑重复：“两家怎么了？” 　　不用再说，曲邵也明白齐喑的意思了。 　　刚刚看到两人站在一起的第一眼，他还以为齐喑只是找莫意远玩玩。毕竟不管怎么说，现在的莫意远还看得过去。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为了莫意远不肯定给他半点面子。 　　“莫同学是我重金从一位院士手下请来的人才。”齐喑将杯子里的茶喝完：“我不能看着孩子白受委屈啊。” 　　“什...” 　　乔瑢想起奚子童给他发的那些消息，当时他没在意，就当笑话看了。没想到莫意远居然真的...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同时曲邵也知道这句解释已经齐喑肯卖给他的最大面子了。 　　但目前的他根本没有那个本事和齐喑说不。 　　“不、好、意、思。”曲邵咬牙，盯着莫意远。 　　莫意远看向乔瑢。 　　“...抱歉。”乔瑢咬着唇，眼角流下一滴泪。“意远，我当然真的...我就是恋爱脑，我昏头了，你能原谅我吗？”他微微侧着脸，作为偶像，他知道自己那个角度最好看。 　　而那半张脸正对着齐喑。 　　莫意远对此当然一无所知，同时他还有点头疼乔瑢竟然哭哭啼啼的：“行了行了，扯平了。” 　　齐喑则无声地笑了笑。 　　- 　　曲邵和乔瑢离开后，齐喑说什么也要亲自送莫意远回家。 　　说什么谢谢请他看戏。 　　“无聊。”莫意远眼见拗不过他，转身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因为一场闹剧，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莫意远看着窗外，昏昏欲睡。 　　“故意的吧。”齐喑直视着前方，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莫意远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你故意科普紫砂，是在激将曲邵。” 　　虽然乔瑢莫名其妙地挑起了话题，但曲邵并没有想要接茬的准备。因为那时候他已经在把话题往合作上扯了。 　　“对啊。”莫意远承认地大大方方。 　　乔瑢平白无故地说起“紫砂”，他就知道他没安好心。傻子也看得出来那杯子就是普通陶土烧制的。 　　齐喑加深了笑意。 　　莫意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谢谢。” 　　齐喑：“嗯？” 　　“如果不是你，曲邵不会道歉，说不定还会大骂我一顿。”莫意远耸耸肩，他沉迷实验室不喜交际不意味着他不懂人情世故。 　　曲邵的道歉完全是看在齐喑面子上。 　　“不谢。”齐喑流畅地将方向盘打了个弯。 　　他上身是一件黑色衬衫，半挽着袖子，小臂的肌肉线条随着动作有规律地鼓起。 　　随着车身拐过一个S弯，齐喑这才道：“有趣而已。” 　　被城市霓虹污染殆尽的夜色下，黑色的高级轿车混入车流，向既定的目的地驶去。 　　而在另一边。 　　乔瑢坐在曲邵的车里，手指蜷缩，气氛降到了冰点。 　　作者有话要说： 　　ooc剧场： 　　齐喑：这种流水线工艺品茶杯也能认成紫砂？果然是没见过好东西。 　　莫意远：就是。 　　（对啦，为了使剧情更加连贯，第七章 前半段做了简单修改，大家有空可以重新阅读一下） 　　—— 　　大家晚安！ 第16章 　　“...曲邵。”乔瑢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现在曲邵已经平静下来，脸色平常。但越是这样，乔瑢越摸不准他是个什么意思。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与其再狡辩不如装乖道歉。 　　他知道男人吃这套。 　　乔瑢低下头，声音发颤：“曲邵，当时我真的是昏头了。那段时间莫意远总是缠着你，我不喜欢他。” 　　“那次我碰到他，他变化太大了。变得太...好看了，还说要给你登门道歉，所以我害怕...” 　　“你觉得我是个看外表的人？”曲邵淡淡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乔瑢立马抬起头，一滴泪从眼角直直地流了下来：“和你没关系。那段时间我特别缺乏安全感，所以自作主张犯了错。那次我把礼盒交给你后立马就后悔了，但又怕你怪我，不敢和你说。”说着，他又慢慢垂下眼睫：“我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但是你相信我，我真的在改了。” 　　曲邵神情复杂，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自己很难对乔瑢说不。 　　“还有这次的事。”乔瑢微微倾身，握住曲邵的手：“真的不是我通知狗仔的！我知道你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怎么可能这个节点和你闹出点绯闻。退一万步，这个月我有新的综艺宣发，下个月还有新剧要上。即便不是为你，我还得为自己考虑啊。” 　　乔瑢说完，车内只剩转向灯的“哒哒”声一下又一下，似乎敲在了乔瑢心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了曲邵的一声叹息。 　　“过来。”曲邵朝他张开臂膀。 　　乔瑢含泪靠过去。 　　在曲邵没注意到的地方，他瞬间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事儿算是揭过去了。 　　很快，两人恢复了往日和谐的状态。 　　“送你回家。”曲邵替乔瑢系好安全带。 　　乔瑢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 　　“好，你都好久没有像这样开车送我了。” 　　“乖，最近忙。”曲邵直视着眼前的车况，一遍安慰乔瑢。 　　“没事呀，我都理解的。”乔瑢歪过头：“咱们各自都好好的，等以后我有能力了，就向全世界宣布你是我的男朋友。” 　　曲邵握了握乔瑢冰凉的手。 　　解决眼前的男人，乔瑢想起奚子童发给他的那些信息。 　　大致扫了一眼那几十条未读，他将情况捋了个大概。 　　奚子童想给莫意远使绊子，结果没成功反而被人威胁说要“举报”？ 　　蠢到家了。 　　乔瑢冷哼一声。 　　“怎么了？”曲邵注意到他的情绪波动。 　　“啊。”乔瑢立马调整好表情：“没什么，经纪人又催我减肥呢。” 　　“还减？”曲邵不赞同地皱眉：“再瘦不健康。” 　　“没事啦，谢谢宝贝关心。”乔瑢眨了下眼睛。 　　转过头，他重新看向手机。 　　... 　　【他居然和我爸说我在学校旷课挂科，我真的无语了，关他什么事啊】 　　... 　　看到这条消息，乔瑢眯起眼睛。 　　【他怎么会和你爸联系上？】 　　奚子童：【我爸去参加莫家办的什么酒宴，碰上了】 　　奚子童：【我跟你说，更绝的是，他爸态度也特别差，搞得我爸一肚子火，回家都撒我身上】 　　乔瑢：【你爸对他也不满？】 　　奚子童：【算是吧】 　　乔瑢想起莫意远那张冷淡的脸，眼角染上了一丝狠戾。 　　【这会儿我不方便，晚点打电话给你。】 　　—— 　　A大的政策是通过了转专业考试就可以办理手续转进新专业了。 　　第二天，莫意远将自己转进物科院的消息告诉了白茗和莫宏胜，本意是告诉父母自己先前说的那些话绝不是开玩笑口嗨来的。 　　“那以后就在新专业上课了？”莫宏胜的口气威严，但仔细听不难听出几分喜意。 　　“是的。” 　　下周他就不再去金融系了，只不过期末时还要参加几场专业课考试。 　　“也好。”莫宏胜点点头：“你能找到点正事干也行。” 　　他送莫意远去学金融，本来是想他毕业之后帮着打点公司。但既然现在儿子对人生有了自己的规划，就随他去吧。 　　“小远？”手机被白茗拿去了。 　　“最近身体怎么样？学习别太苦，记得劳逸结合，平时多吃点水果。” 　　这一连串的询问让莫意远微微发怔。 　　“身体蛮好的，我都知道，谢谢...妈妈。” 　　“总说什么谢不谢的？”白茗假意埋怨道：“你健康快乐就好。” 　　“我会的。”莫意远说：“妈妈，我还想和爸说几句话。” 　　白茗：“好，我把电话给他。” 　　莫宏胜：“怎么了？” 　　莫意远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犹豫了一下。 　　“最近公司还好吗？” 　　莫宏胜没想到儿子会关心这个，他猜莫意远应该还在担心奚刚王宗会为难莫氏。 　　“你放心好了，公司没什么事。再说了，这么多年，你爸我也不是吃干饭的。” 　　“爸，总之...”莫意远说：“小心点，和曲家的生意往来...多加注意。” 　　原书确实有曲邵为了乔瑢出手对付莫氏产业的剧情，虽然事件起因不同，但他不得不防。更不用说莫氏还有和曲家的合作。 　　“曲家。”莫宏胜说：“怎么突然提起曲家？” 　　还没等莫意远回答，莫宏胜又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莫意远将昨晚碰到曲邵的事情说了出来。 　　“怪不得。”莫宏胜沉吟道：“曲邵前段时间回绝了原定下半年的合作计划，我以为是王宗的问题，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莫意远一惊。 　　“这样必然导致公司利益受损，是我的问题。” 　　当初，他还是太相信乔瑢了。虽然留了一手，但本质上还是希望身为主角的他能真的让人信任。 　　莫宏胜却笑道：“曲家本来就和王宗来往密切，就算没有你的这件事，合作注定取消。” 　　莫意远抿了抿唇。 　　“不用自责。”莫宏胜察觉到他的沉默：“商业合作本来就是有来有往，因为各种原因谈判失败、合作取消更是常态。。”说着，莫宏胜的声音柔和下来：“意远，这段时间我能看到你长大了，我为你骄傲。我知道你不喜欢生意往来，所以专注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挂掉电话的莫意远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挫败，无论在哪里，他一直都是那个天之骄子，永远沉浸在自己的科研世界里。但最近发生的事让他意识到，这个全新的世界可能还有其他东西需要他去背负。 　　最起码，不彻底解决好这件事，他不会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算是过渡，略略短小了一点，所以明天可能、也许、大概会双更-v- 　　—— 　　大家晚安！ 第17章 　　“叮——” 　　放在桌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莫意远点开消息通知，居然是一条银行账户资金入账的提示。 　　【您已到账200000元。】 　　？ 　　紧接着，又是一条信息。 　　来自白茗。 　　【为了奖励你考试成功，宝贝继续加油。】 　　莫意远哑然失笑，只是一场考试而已，这样的奖励倒是大手笔。 　　不过他并没有太强烈的消费需求，吃穿用度一切以舒适为主。 　　这笔钱，他还是存起来好。 　　按照学校通知，他已经在选课系统中添加了化学物理专业的几门专业课，但此前金融系的其他选修课暂时还退不掉。因此课程安排又是从早到晚满满一周。 　　本来这样的课表对他来说，倒没有太大压力。只是手头还有那篇论文想要完成，时间就显得紧而又紧。 　　更别提，他还想去東山科技见习。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莫意远不是在教室上课就是在去教室上课的路上。 　　中途偶尔闲下来，他还跟莫宏胜联系打听了曲邵的情况。但意外的是，除了那单被取消的合作，曲家似乎就再没有了动静，王宗奚刚那边也是。 　　“嗨，难得见你发呆。”严丹的声音把莫意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来了。”莫意远看着男生在自己旁边坐下来。 　　化学物理专业总共只有一个班，因此两人转过来自然而然成了同班同学。 　　“今天食堂卖的剁椒鱼头，意外地还不错。”严丹从书包里拿出书：“你吃了吗？对了，上周老师是不是说有个小组作业来着？” 　　“对。”莫意远回想了一下。 　　是波谱分析课的作业。 　　“那你找到队员了吗？咱们要不要一起？”严丹立马眼神发光。 　　生怕晚一秒，眼前的大腿就跑了。 　　见莫意远没有立即答应，严丹撅起嘴：“咱才转到这个班，都不认识啥同学，找不到队员，好尴尬的。” 　　莫意远：“... ...好。” 　　上辈子的习惯让他更倾向于一个人，而且小组作业某种意义上会拖慢他的工作效率。 　　但严丹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意思再拒绝。 　　“谢谢大佬，绝不给你拖后腿。”严丹立马双手合十：“每天为咱们的作业冲锋陷阵，当卷王！” 　　莫意远正想说没那个必要，严丹“唰”地一下站了起来，朝教室门口挥手。 　　“嗨！” 　　莫意远看过去。 　　是三个男生和一个女生。 　　“要不要坐一起？”严丹朝四人中一位戴眼镜的寸头男生问道。 　　“行啊。”那男生笑着点头。 　　但一排只有四个座位。 　　那女生笑道：“那我和郑昊坐在后排吧。” 　　严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男生也揶揄道：“小情侣热恋呢，体谅一下。” 　　“啊对了，我都给忘了。”严丹一拍脑袋，他拍了拍莫意远：“这是莫意远，另一个转过来的同学。” 　　“嗨，你好啊。” 　　“你好。” 　　“是帅哥诶。” 　　几人和他笑着打了个招呼。 　　莫意远点点头：“你们好。” 　　严丹一遍将原本自己摊在桌面上的书本收拾好一边说：“你们别看他冷冷淡淡的，其实就是害羞。等熟悉了你们就能发现他是个特好的人。来，你们正好坐这里。” 　　“大佬，这几个同学都是我在选修课上认识到的，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了同班同学。” 　　“大佬..？”戴眼镜的男生最先和莫意远搭话：“我叫黄一。” 　　严丹立即说：“是我随便叫的啦，意远长得帅成绩好，所以…” 　　“叫我莫意远就行。” 　　“行。”黄一笑了笑，他应该算是大众眼中标准的理科生模样，洗到有些褪色的衬衫，无框眼镜小眼睛，笑起来会让人联想起“淳朴”两个字：“对了，你们波谱分析的作业都已经找好分组了吗？” 　　“我们俩一组。”严丹回答了他的问题。 　　“就两个人？”黄一旁边的男生有些惊讶：“这个小组作业的要求是5到7人。” 　　“那干脆你们加入我们组吧。”黄一也点点头说道。 　　“行啊行啊。”严丹高兴起来：“有你们带我们就太好了！大佬...意远，怎么样？” 　　莫意远本想拒绝，但严丹已经已经和黄一等人聊得火热了。他张了张嘴，也懒得再说什么了。 　　只是一次小组作业，和谁一起都一样。况且正好这段时间忙，有组员毕竟比他一个人来得轻松点。 　　见莫意远点了头，严丹立马自告奋勇：“那我们现在建个群聊吧，之后我们讨论也方便。” 　　不光有他们，黄一还把坐到后面的女生和郑昊也拉进了群。 　　黄一说：“这样就行了吧。” 　　“那我们挑个时间先线下开个会，确定一下我们的作业选题和分工，怎么样？”严丹提议。 　　“你们决定吧。”莫意远说：“我尽量抽空参加。” 　　黄一微皱了下眉头，尔后笑道：“行啊，到时候我们把时间发群里。” 　　一节课上完，名为“我不卷谁卷”的小组已经刷了几十条信息。 　　莫意远上课习惯不看手机，直到下课铃响起，他才大致扫了一眼内容。 　　几乎都是闲聊，只有一条约定了明晚6点在图书馆旁边的咖啡厅开个小会。 　　但那个时间点他已经和陈益阳提前预约了使用实验室。 　　实验楼和那间咖啡厅离得实在有点远，光是坐校车往返都快有20分钟，更不用提还有小组讨论本身的时间。 　　不过第一次小组会议，不参加也不太好。 　　想了想，他在群聊中发了一条信息。 　　【当天这个时间段我没有空，不知可否采用线上会议的形式？】 　　【如果不行的话，我也可以到现场。】 　　群里本来就聊得火热。 　　他的消息被回复得很快。 　　郑昊：【行啊，线上也可以。】 　　严丹：【OKOK】 　　许忆千：【哇，不能看到帅哥了quq】 　　张千源：【姐，注意点，那个谁还在群里】 　　张千源：【小猫警觉.jpg】 　　郑昊：【咳咳。】 　　这个话题被很快带过去，莫意远刚想放下手机，却见到又有一条新消息。 　　黄一：【好不给面子啊大佬，组员第一次开会诶】 　　莫意远顿了顿，刚想打字。 　　又有一条消息。 　　黄一：【开玩笑开玩笑，大佬肯定有自己的事要忙的】 　　这两句阴阳怪气实在太明显。 　　群里则因为他的这两句话安静了好一阵。 　　莫意远：【没有这个意思】 　　看见莫意远说话了，群里的人立马出来打圆场。 　　【没事没事，就定个选题而已，无所谓的】 　　【对啊，意远这个事本来就是定在我们组会之前的】 　　【哈哈哈哈哈大黄刚打游戏又输了，火气上来了】 　　对于黄一的针对，莫意远感觉有些莫名。 　　黄一：【@Mo，抱歉哈就是想开个玩笑，没掌握好度，你别放在心上，嘻嘻】 　　莫意远皱起眉头。 　　不知道黄一是情绪不稳定还是单纯开玩笑掌握不好度，但今天刚认识，莫意远也不想将场面搞得太难看。况且他现在也没有精力分给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莫意远：【没事】 　　黄一发了一个【下线鸟】表情包。 　　两位当事人都过去了，群里也就恢复了热闹，继续嘻嘻哈哈些有的没的。 　　第二天晚上，莫意远在实验室旁边的休息室里打开群聊，并发送了视频邀请。 　　除他以外的五个人则聚在了咖啡厅的露天小院里。 　　严丹首先和他打了个招呼，手摆得在镜头里出现了残影：“意远，晚上好！” 　　“帅哥！”是那个叫许忆千的女孩子。 　　郑昊手抵着唇：“咳咳。” 　　其他几个人顿时哄笑起来。 　　莫意远的唇边也有了淡淡的笑意。 　　“你是在...实验楼？”黄一突然靠近了屏幕。 　　莫意远愣了一下：“对。” 　　“哦。”黄一缩了回去，靠在椅背上。 　　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秒。 　　严丹赶紧说道：“那我们正式讨论吧，这个地儿蚊子还挺多哈哈哈。” 　　“啊对，大家有什么想法吗？”张千源拿出平板：“我一个一个记下来，最后我们讨论一下。” 　　“嗯嗯嗯，那我起个头吧。”郑昊说起正经的了，不再咳嗽了：“老师其实没有给我们设限，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尽量往自己感兴趣的方面靠。” 　　“上周老师讲到关于woodward-fieser规则，我觉得我们可以围绕这个知识点展开。这个是新学的，大家应用起来比较熟悉，而且正好可以巩固。”许忆千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一直不发一言的黄一突然开了口，他盯着屏幕：“大佬的想法呢？” 　　严丹听到这个称呼，想说什么，但犹豫了半晌最终闭了嘴。 　　莫意远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我觉得许同学的想法就不错。” 　　无论同学提出什么样的选题，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因此不如让他们决定就好。 　　“明白了。”黄一推了推眼镜，笑了一下：“那我简单说下我的想法吧。” 　　听到这话，许忆千和郑昊对视一眼，撇了下嘴。 　　郑昊则在桌面下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来咯～ 第18章 　　不怪许忆千这个反应。 　　黄一是他们班的学霸，换句话说是他们专业的著名卷王。永远在上课，永远在做题，永远泡在实验室。今年才大二，已经发表了两篇省级刊物论文，各种奖学金拿到手软。 　　但相对的，黄一的装X习惯也在院内同样出名。每次和人说话，无论是闲聊还是专业讨论，他嘴里总是夹杂着各类学术词汇，一定得把对面的人说服、百分百赞同他的观点为止。 　　所以今天黄一对莫意远的态度，其实另外几个人虽然惊讶，但也说不上多奇怪。莫意远虽然是今天才转到他们班，但因为他之前有事没事就待在校园表白墙上，其实许多人对他多少有点印象。再加上校内其实也有不少教师子女，见过莫意远和陈阚关系不错，所以“陈阚院士赏识莫意远”之类的消息也模模糊糊地在传。 　　久而久之，这样一个外貌好气质佳的大学霸在学生之中就有了不小的知名度。 　　而黄一是物科院里最争强好胜的那个。 　　不出其他人意料，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都是黄一的个人秀。各种专业名词、学术术语一个一个往外蹦。 　　张千源本来还在记，最后索性在他的话里提取几个关键词后也停了笔。 　　“所以，我是这么想的。”黄一终于停了下来，并喝了一口冰美式：“大佬，你觉得怎么样？” 　　莫意远的声音透过屏幕传过来，混杂电流声，多了一份凉意。 　　“叫我名字就可以。”他顿了顿：“你的提议都很不错，但我认为小组作业选题还是要根据大家的意见决定。特别是你刚刚提到的红外光谱解析，其实它的主要官能团特征吸收频率、重要区段在实际操作时难度都比较大，而且我从你刚才的论述中能听出来，你自身对于这一块知识点掌握也不够纯熟。与其为了得高分而求难求险，不如大家综合考虑选择一个更适合自己的方向。” 　　“毕竟，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作业。” 　　许忆千听到莫意远的这段话差点没笑出声。 　　因为翻译一下大致意思就是：对老师装x这种事你自己干就好，别拉上我们。 　　郑昊：“咳。” 　　许忆千一下掐住了郑昊的大腿。 　　黄一听着莫意远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么一长串，看似中肯，却句句都在否定他，顿时脸色不好看起来。 　　“哦，意思就是太难了，大佬你干不来？” 　　“而且我要强调一下，我不是对知识点不熟，我只是想用大家熟悉的词汇把观点论述清楚而已。” 　　莫意远皱了下眉，本来他只是实话实说。 　　针对学术问题，他一向直来直去，因为减少不必要的人情客套可以有效提高工作交流的效率。 　　但见黄一这样阴阳，他也懒得再争辩：“对，我干不来这么难的。另外不好意思，我误会你了。” 　　他现在只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本来加入小组是为了稍微分担一点工作，现在花在作业上的精力时间反而更多了。 　　黄一对着屏幕皮笑肉不笑。 　　张千源摸了摸鼻子，打开平板里的备忘录：“那，严丹和郑昊还有想补充的吗，如果没有我们就投票决定？” 　　“投票吧投票吧。”郑昊说。 　　严丹点头如捣蒜：“同意同意。” 　　结果不出所料，除了黄一，其余人都投了许忆千的选题。 　　方向定下来以后，几个人又开始商量分工。因为黄一全程黑脸，所以这个部分几乎没什么异议地迅速结束了。 　　本来还想提议一起玩狼人杀的严丹也悄悄把想法咽了回去。 　　“我还有事，先走了。”黄一收拾好东西迅速离开。 　　“他没事吧？”严丹看着黄一怒气冲冲离去的身影，有些担心。 　　张千源耸了耸肩：“习惯就好。” 　　严丹：“啊？” 　　“对，习惯就好。”许忆千低头吸了口饮料，说道：“黄一就这个脾气，几乎每次小组作业都要搞这一出。莫同学毕竟刚接触他，说话又直，给他这个炸药桶点着了。” 　　严丹恍然大悟：“但如果不是意远的话，咱们是不是就要做那个什么羟基、亚甲基的东西了？” 　　郑昊却道：“不会的。” 　　张千源也点头：“不会的，我们都不会同意的。如果没有意远，我们中的某一个也会和黄一据理力争。所以...” 　　“所以，最后黄一还是会生气。换句话说，意远只是帮你们承担了一次来自黄一的怒火？”严丹的表情不可置信起来：“我也被搞得担惊受怕的！” 　　许忆千露出一个状似“天真”的笑容来：“嗯... ...怎么不算呢？” 　　严丹：“靠！” 　　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莫意远！ 　　小组作业的方向确定了，接下来就是个人的分工完成阶段。由于张千源的刻意安排，莫意远和黄一没有需要直接对接的部分，所以目前的作业进程完成得还算轻松。 　　其实和黄一的那点小摩擦莫意远放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其他几个人见了他都跟避讳似的，他也就是顺水推舟地不提。 　　这天下了课，他照常去实验室，却发现实验室里已经有了个人。 　　他想了想，应该是之前陈益阳提到过的那位不太好相处的、陈阚的另一位学生。 　　“你好，同学。”莫意远放下包，对着身着白大褂的男人背影打了个招呼。 　　但那人似乎没听见似的，依然在低头摆弄器材。 　　莫意远又叫了一声，但他还是没有反应。 　　可能是实验进行到关键步骤了吧。 　　莫意远也不介意，开始投入到自己手头的工作。 　　正当他想把某分子通过热蒸发的方式分散沉积在金属表面时，一阵“咚咚”声直接打断了他。 　　原来那人已经站在了他的实验台前，并用手敲了敲他的桌面。 　　莫意远：？ 　　“你是莫意远？”那人冷着脸开口。 　　“对。” 　　眼前的男人清瘦挺拔，大概是常年待在实验室，清秀的五官下，皮肤几近苍白。 　　“我是谷桐。”谷桐似乎很不耐烦：“这间实验室的使用准则陈益阳都和你说了吧？” 　　“说了，我一直在遵守。” 　　莫意远觉得“谷桐”这名字似乎有点耳熟。 　　谷桐比了个ok的手势。 　　“今晚我可能会在实验室待到很晚，最后的事项我来负责就行。” 　　莫意远答应道：“好。” 　　根据上次陈阚给莫意远的实验修改方案，这次的实验结果已经有了不错的进展。但想要达到理想状态却总是还差那么一点，莫意远看着和标准数据总是有偏差的结果有些着急。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滑落。 　　他这才注意到，实验室里的空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掉了。 　　太热了。 　　薄薄的T恤已经被洇出了汗渍，更别提外面还穿着实验用的白大褂。 　　莫意远看了一眼表。 　　9:07。 　　正好今天也到时间了，而且这个状态下去也做不出什么结果来。 　　莫意远深呼吸一口气，决定先回去。 　　与其干耗着，不如先好好调整下。 　　尽可能小声地关闭器材，清洗好仪器。莫意远本想和谷桐打声招呼，但又怕打扰到他。 　　于是莫意远在实验室小群里发了个消息。正当他准备关闭手机，却见到一条来自【黄一】的消息弹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来咯（bushi 　　大家晚安！ 　　- 　　小声求个收藏评论-3- 第19章 　　昨天的实验不尽人意，莫意远本想今天接着再试试。 　　但一看课表，密密麻麻代表着课程的色块从早八一直填到晚上九点。 　　好不容下午两节课空了半小时，还要讨论小组作业。 　　“我选的这个时间怎么样？”严丹跑过来把正要出教室的许忆千、郑昊都拉了回来：“完全没有占用其他时间。” 　　张千源打了个哈欠：“对，你也就占用了周二整天唯一的半小时课间时间。” 　　“那是不是比占用周末好得多？”严丹不服气。 　　“其实我觉得线上也能讨论啊。”许忆千坐了下来，正好在莫意远的正前方。其他几个人也各自找位置围了过来。 　　“效率很低。”黄一抱着笔记本冷不丁地插了句话。 　　“咳咳。”郑昊清了清嗓子：“既然时间本来就不多，我们就快点结束吧。” 　　莫意远关掉了平板上的关于莫氏集团的财经报道和历年年报。 　　“好啊。”严丹看了一眼成员提前汇总上来的材料：“其实咱们组效率真挺高的，也没人划水。但现在有个问题——”严丹将平板竖起来，确保每个人都能看到。“这一边，我们在试图应用这个规则去推断未知物的结构，但这个结果显然没法实验。” 　　黄一皱起眉：“这个部分是我和千源做的。我们计算了很多次，实验也重复进行了很多次，但一直没能搞清楚症结在哪。” 　　就在所有人陷入沉默时，莫意远开了口。 　　“有实验记录吗？” 　　黄一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这话是和他说的。 　　“...有。” 　　莫意远接过黄一递过来的资料，翻看了两眼。 　　“这个化合物双键并没有和母体形成共轭体系。” 　　黄一：！ 　　他顿时睁大了眼睛，随即一拍脑袋，拿过笔就在本子写写画画。 　　其他人对视了一眼。 　　严丹弱弱地举起手：“什、什么？” 　　“所以woodward-fisher规则在这里并不适用。”许忆千也明白过来。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地方反而被我忽略掉了。”黄一盯着笔记本喃喃道。 　　“那...这个问题就被...解决了？”严丹挑了下眉。 　　莫意远淡淡道：“嗯。” 　　“不愧是你啊。”严丹满眼写着崇拜看向莫意远。 　　“只不过补充了个小细节而已。” 　　黄一将结果重新演算了一遍，确保没有其他问题才抬起头来了这么一句。 　　严丹：“哈？要不是...” 　　郑昊这时笑了笑：“细节决定成败嘛。” 　　莫意远正要说话，黄一突然又冒出一句：“不过，还是谢了。”最后两个字很小声，几乎淹没在课间嘈杂的人声里。 　　莫意远扯了下嘴角。 　　“小细节而已。” 　　“哈哈哈。”见黄一的脸色又要垮，严丹赶紧道：“那我们快速进行下一个议程？” 　　说是快速会议就真的很快速。 　　几个人将可能出现问题的地方进行了复盘讨论。 　　“后天我们谁去做pre？”许忆千举起手。 　　张千源问：“老师有要求吗？” 　　许忆千摇摇头：“无。” 　　“那...”几人将目光投到了黄一身上。 　　以往的汇报几乎都是黄一做的。 　　见一直埋头写东西的黄一根本没有要抬头的意思，郑昊叫了一声：“大黄？你要不要做pre？” 　　“我怕我细节出错。”黄一脸对着郑昊，但这话是对谁说的都清楚。 　　“哎呀，说啥呢。”郑昊乐了：“怎么还真闹脾气了？小女生啊你。” 　　“像女生的不是我吧。”黄一冷哼。 　　莫意远微微眯起眼睛，轻声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黄一站了起来，从他的角度是俯视莫意远的，浓密的睫羽掩盖黑亮的瞳孔，高挺的鼻梁因此显得尤为秀气：“夸你长得...美。” 　　莫意远冷冷地盯着他几秒，随后姿态放松地往椅背上一靠。 　　“有没有其他人想要做汇报？” 　　剩下的男生女生你看我我看你，半天也没人自告奋勇。 　　“那就我来。”莫意远拿起手里的笔往原木色的桌面敲了敲，他又转向黄一：“你，有意见吗？” 　　黄一丝毫不甘示弱。 　　在莫意远转入物科院的那天他就听说了，这个男生如何帅气如何厉害，甚至有人说他是受了陈阚院士的举荐才转来的，本来是要直接跟着陈院士学习的。 　　他不信，如果有这么个天才，早该轰动整个A大了，怎么会等到今天。 　　“我没有意见啊。”黄一突然冷静下来：“正好我很忙的，没多余的时间准备。” 　　许忆千拍案：“好，那我们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咱们有意见吗？” 　　其他人齐刷刷地摇头。 　　“意远，那汇报的重任就交给你了。”许忆千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莫意远的肩。 　　郑昊：“咳咳。” 　　—— 　　波谱分析课来得很快。 　　老师要求同学们按照汇报人的学号顺序进行排列，莫意远这组很不幸地是第一个。 　　“加油加油。”严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其他人也笑着鼓励他。 　　张千源见莫意远空着手上讲台，小声问：“没有纸质稿？” 　　黄一笑了笑：“大佬嘛。” 　　莫意远走上讲台，尔后站定，神色平静地扫视了一眼教室里的同学。 　　这节课是午后的第一节 课，透明的日光透过玻璃窗泼洒进来，在少年们的身上留下斑驳的光影，同时也为讲台上站着的莫意远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纱。 　　物科院的女生本就不多，班里仅有的几个女生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看着气质恬淡的莫意远纷纷对视，露出了笑容。 　　“同学老师们下午后，我们小组的方向是基于... ...” 　　将提前上传好的ppt打开，莫意远清泉似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教室。 　　没有讲稿，但莫意远的叙述不疾不徐，思路清晰，将报告中的每个重点都简洁明了地讲述得很清楚。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的身上，明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学生作业汇报，但在莫意远自信翩然的讲解下好像变成了一场严肃的学术交流会。 　　“那段是你写的？”许忆千低下头小声问严丹。 　　虽然汇报人是莫意远，但ppt的内容还是每个人写好最后汇总的。严丹负责的那部分不仅在原有的基础进行了修改，并且引用了其他文献资料，使得层次安排更加合理了。 　　严丹定定地看着她：“...没有啊。” 　　很快，许忆千发现不光是严丹的部分，几乎是他们所有人的部分都被做了修改补充。光听汇报，他们甚至觉得这比原来的成果上了一个档次。 　　“以上就是我们组的汇报，谢谢大家。”莫意远微微朝讲台下弯了弯腰。 　　顿时，掌声响起。 　　“好，大家有什么想法？”波谱分析课的老师是个中年男人，姓王，个头矮矮的，面目和善，平时喜欢和学生们开开玩笑，因此在学生中口碑一直不错。 　　教室里鸦雀无声。 　　没其他原因，就是他们实在挑不出毛病。 　　“那...本组的同学发个言？”坐在第一排的王老师笑道：“你和黄一他们是一组对吧？黄一，你说说看。” 　　黄一慢吞吞地站起来。他看向莫意远的神情有些复杂。其余暂时不论，就单说莫意远给每个人部分额外做的补充，觉得不是什么靠关系转进来的学生能写出来的。不仅是把存在漏洞的地方进行了修改，而且无论是条理、结构都更加有逻辑，因此具备了一定的理论价值和研究意义。 　　莫意远，好像真的不是个草包美人。 　　“我觉得，” 　　他刚开口，班里所有人又都看向了他。 　　“蛮好的。” 　　王老师笑眯眯的：“具体谈谈看呢。” 　　黄一抬了下眼镜，目光避开莫意远，盯着ppt末页上的“感谢倾听”四个大字开始说自己的想法。 　　“嗯，很到位。”王老师点点头，示意他坐下：“莫意远你自己还有什么想补充的？” 　　莫意远摇摇头：“我想说的都已经在刚才的论述中了。我最后想提一点，小组作业离不开每位成员的共同努力：严丹、张千源、许忆千、郑昊和黄一。”他顿了顿：“我作为本专业的新同学，在此也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包容和帮助，谢谢。” 　　又是一片掌声。 　　严丹鼓掌的幅度尤其大。 　　作为第一组，莫意远给下面的汇报实在开了个好头。 　　内容翔实、汇报流畅。 　　两句话成功提高了其他同学对本堂课的关注度。 　　王老师满意地喝了口茶。 　　“抱歉大家，给内容做了一些修改补充，因为时间比较紧，所以没来得及发给你们再核对。” 　　下课后莫意远对几人说道。 　　“我靠，你在群里说的修改居然是这个意思啊。”张千源道：“我当时还以为你改个错别字。” 　　“确实，”严丹吸了下鼻子：“我感觉，你的修改直接给我从小学生科学课总结拉到了发期刊的高度。” 　　莫意远被他夸张的表情逗得好笑。 　　“...还行吧。”黄一将收拾好的书本在桌子上整了一下，发出一道声响。末了，他又嘟嘟囔囔地挤出一句：“可能比我想象中好一点吧。” 　　莫意远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露出一个笑容来。 　　“那就好。” 　　那笑容放在平时总是面无表情的莫意远脸上，显得格外注目。黄一宕机了好几秒，脑子里只有一句“色如春晓之花”在反复刷屏。最终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时，冷哼一下抓着包就冲出了教室。 　　他一定是眼花了。 　　作者有话要说： 　　莫意远眼里的黄一：谁？ 　　-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出自《红楼梦》第三回 对贾宝玉的外貌描写 　　- 　　大家晚安～ 第20章 　　自从波谱分析的课堂展示完成后，莫意远在物科院内小小出名了一把。 　　不光是因为老师课后的一句评价“你们这个好好整理整理可以发期刊”，也因为莫意远做汇报时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自信又优雅的气质。 　　今天专业课的下课铃声刚响，班里为数不多的四个女生以及另外一个男生就凑到了一起。 　　“你们真的不觉得眼熟？”有个女生盯着莫意远走出班级的声音问道。 　　“眼熟？没觉得，要我说，好看的人长得千篇一律，丑的人才各有特点。” 　　“可我也觉得眼熟诶，感觉在什么视频里见过。” 　　“视频？难不成他是个网红？” 　　“不会吧...我和许忆千打听过，他每天除了上课，要不是在图书馆，要不是在实验室，应该没空拍视频吧。”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记错了吧，可能就是和哪个网红长得比较像。” 　　“我想起来了！” 　　其他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看，是这个！” 　　女生打开一段视频，标题是【A大招生宣传片】。 　　她将进度条往后拉，很快一个白色衬衫的少年出现在画面中央，在绚烂晚霞下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焯，果然是他。” 　　“真的帅啊。” 　　视频下方的评论也都注意到了这个一闪而过的镜头，纷纷表示夸赞，还有不少是求这个小哥哥信息的。 　　但官号只是尽心尽责地履行招生任务，统一回复：那就快来报考A大，来和帅哥做同学！ 　　评论哭笑不得。 　　【这是我想报就能报的？】 　　【那你把录取分数降个一二百分？】 　　【在？抽个录取通知书。】 　　... ... 　　“好，破案了。”那女生关掉视频：“我的好奇心终于放下了。” 　　有人揶揄：“真的只是好奇心？” 　　“不然呢？”女生笑了一下：“你们先去食堂，我去找导员有点事。” 　　看着朋友们笑闹着走出教室，女生重新打开招生宣传片，将有莫意远的那一帧截了个图。简单地处理完图片，她又打开自己有40万粉丝的社交账号，把图片传了上去。 　　配文：明明可以靠脸吃饭。 　　她的账号算是私人学习账号，平时会分享学习资料和方法。因为有A大的名校光环，再加上她本人面容姣好，慢慢也积累了不少粉丝。体量不大，但基本都是正儿八经的活人。 　　那条动态一发布，立马有不少小粉丝回复。 　　其中不少人问是不是男朋友。 　　女生笑了一下，打下一行字。 　　【不是啦，是同班同学，超级厉害。】 　　- 　　莫意远还不知道自己在网络上激起了一点小水花。 　　他只知道，自己的实验是彻底陷入瓶颈了。 　　“啧。” 　　莫意远深呼一口气，扔下手里的笔，揉了揉鼻梁。 　　明明所有的过程都没有问题，但结果总是和理论差距这么大？ 　　“嗒——”门开的声音。 　　莫意远转过头。 　　是谷桐。 　　他微微颔首，算了打了个招呼。 　　谷桐上下打量莫意远一眼，注意到他眼周的乌青和疲惫的神情。 　　“怎么不开空调？” 　　莫意远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额角已经挂着汗珠了。 　　太过于关注实验，以至于他竟然没觉得热。 　　“上次空调坏了，你没报修。”看着空调出风口呼呼吹出冷风，谷桐才开口道：“忘记实验室使用准则了？” 　　“...抱歉。” 　　【所有损坏缺漏的设备器材需及时维修补充】 　　莫意远还记得。 　　但那时候因为实验失败，他心神不宁，根本没注意到空调是关了还是坏了。 　　“这是我的问题。” 　　听见他的认错，谷桐微微挑眉。 　　累成这样了，态度倒挺好。 　　“前几天我碰到陈老，”谷桐依然站在他面前，不紧不慢道：“他和我提到你做的东西了。” 　　莫意远没有立即回答。 　　“你才上大二吧，”谷桐唇角勾了勾，但眼睛里却没什么笑意：“有点不自量力了。” 　　莫意远不知道谷桐是特地来打击他还是怎么样，但现在的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应付。 　　“我不做没把握的东西。”他淡淡说完，准备重新开始手头的工作。 　　谷桐显然被他的话噎了一下，半晌才接道：“你让我看看。” 　　莫意远皱眉抬起头：“看什么？” 　　“你是想用针尖对分子施加能量激发苯环上的碳氢键对吧？”谷桐继续道：“但是一直没办法‘剪裁’掉分子周围的氢原子，以至于实验失败。” 　　莫意远看向他。 　　“怎么这个眼神？”谷桐说：“我看过你的论文。” 　　“陈老师给你看的吗？” 　　听见他对自己的研究似乎有想法，莫意远来了兴趣。 　　“嗯。”谷桐一边调试设备，一边翻他的实验记录：“这个地方...还有这里...算一下。”他咬住拇指，另一只手开始在旁边的小白板上写写画画。 　　没多一会儿，白板上就是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数字。 　　莫意远本想再问得清楚点，但看到白板上的内容后瞬间没了纠结的心思，而是加入了讨论。 　　半小时后。 　　谷桐和莫意远扔下记号笔，看着最后的结果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莫意远突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不是学生？” 　　谷桐转头看向他：“你不知道我是谁？” 　　莫意远很想摇头。 　　毕竟谷桐看起来绝对不会超过25岁。 　　“你是？”莫意远问。 　　“我是物科院的老师。”谷桐答：“行了，你先继续，我去忙了。” 　　莫意远对谷桐“老师”这个身份有些好奇，但目前的瓶颈已经突破了一大截，他还是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实验上。 　　再一次抬头，已经是两小时后了。 　　将数据汇总好，莫意远才发现谷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物科院的老师”。 　　莫意远思考了两秒，然后打开了网页搜索。 　　【谷桐，化学博士，A大教授。研究方向为...主要参与...代表成果...】 　　旁边是一张证件照，苍白清秀的脸，是莫意远刚刚在实验室见到的人无疑。 　　除了百科，网页上还有其他关于谷桐的介绍，包括不限于研究获奖、个人采访等一系列报道。 　　怪不得。 　　莫意远将视线重新投到小白板上。 　　- 　　谷桐出门的时候正撞上一个人。 　　“抱歉”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看清是谁后他又立即闭上了嘴。 　　“啊，好巧。”陈益阳虚虚地把他扶起来，又赶紧缩回了手。 　　谷桐的唇紧紧闭着，微微点了点头。 　　看着他一脸抗拒，陈益阳默默后退两步，摸了摸鼻子，问道：“那个什么，我是来找小莫的——哦，就是莫意远——他在实验室吗？” 　　“在。”谷桐终于挤出了两人见面后的第一个字。 　　“行。”陈益阳挠挠头，：“那，那我先进去了。”他说完想走，但又停住了脚步，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你路上小心，再见。” 　　谷桐：“嗯。” 　　状似要走的陈益阳，只动了两步就停了下来。他转头看着谷桐的背影在夕阳里直至消失，才向实验室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 　　- 　　大家晚安！ 　　悄悄求个收藏评论（星星眼.jpg 第21章 　　“小莫？” 　　陈益阳打开门打量了一眼，但实验室里空无一人。 　　“不在吗？”他走进房间。 　　实验台上散落着一些笔记，摊开的本子里写满了密布的公式和数字。 　　还有实验器材也随意放着，其中有一些器皿里还装着物质不明的东西。 　　最引人注目的大概是那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没有熄屏。 　　陈益阳微微倾身，网页是一些资料文献。 　　“生物芯片啊。”陈益阳瞥了眼大致内容，喃喃道。 　　然而还没三十秒，便听到身后传来声响。 　　他转过身，见莫意远额角的黑发被一股脑梳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不时还有两滴水珠往下坠。 　　“...师哥。”莫意远走过来。 　　“怎么了这是？”陈益阳从包里拿出面纸递给他。 　　“洗了把脸，清醒下。”莫意远指了指实验台旁边的小白板：“刚刚谷老师和我讨论了下我的实验，解决了一个难点。但是我把方案修改后，进度又卡住了。” 　　刚刚的实验数据没问题后，但是正当莫意远准备开始下个阶段时，又有了新阻碍。 　　“怎么会这样？”陈益阳关切道：“我帮你看看？” 　　莫意远摇摇头：“没事，我能解决。” 　　实验失败是科研生活最正常不过的事了，目前这点挫折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对了，找我有什么事吗？”莫意远正想低头重新做板子，突然想起来陈益阳一般是不会来找他的。 　　“哦，差点忘了。”陈益阳一拍脑袋：“柯舟，还记得吧？” 　　“在传媒公司上班的学姐。” 　　对于柯舟，莫意远是绝对不会忘的。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柯舟可以说是他的第一位引路人。如果不是她把他介绍给陈阚，他恐怕不会这么快重新投入科研。 　　“哈哈哈哈。”陈益阳笑道：“那她发信息给你怎么没回？” 　　莫意远愣了一下，转身从储物柜里的包里拿出了手机。 　　陈益阳不赞同地看着他的动作：“我还以为你最多是手机静音了没看到，你这是完全不看手机啊。” 　　“会分散注意力。”莫意远打开聊天软件，才看到柯舟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 　　他一挑眉：“学姐约我吃饭？” 　　陈益阳靠在实验台边：“对啊，她升职了。但一个下午过去了，你都没回消息。她就来问我，正好今天我在这边，索性直接来找你了。” 　　莫意远打开行程表看了一眼。 　　因为下午的课被老师调了，所以才有了一下午的清闲时间。 　　所以说，实验进度其实比既定计划超前了。 　　“什么时候？”莫意远问。 　　“今晚OK吗？”陈益阳重新确认了下柯舟给他发的消息：“不然就得等下周周末了。”说完，他调笑道：“现在柯舟可是大忙人。” 　　今晚再好不过了。 　　不会打扰到其他安排。 　　莫意远点头：“那好，我收拾完就过去。” 　　—— 　　柯舟选的地方是个市区里的小馆子。 　　装修简单清净，在一向以国际都市闻名的A市显得格外质朴。 　　“来啦。”柯舟看见两人走进来，连忙站起身迎上去。 　　一个月未见，精致的妆容和板正的ol套装让柯舟已经很有都市职业女性的样子。 　　莫意远打了个招呼：“学姐，恭喜。” 　　柯舟听见这两个字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恭喜什么？” 　　“你是不升职了么。”陈益阳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翻起菜单。 　　莫意远也跟着点头。 　　两人出人意料的默契 　　柯舟顿时哭笑不得：“我哪升职了...”她在陈益阳身边坐下，解释道：“我只不过是从原来的部门转到别的部门了而已。意远，想吃什么随便点。上次看你吃饭，好像喜欢清淡点的。这家你随便点，绝对不会踩雷。”说着，她把菜单递给莫意远。 　　陈益阳闻言揶揄道：“哟哟，同门聚餐没有我。” 　　柯舟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莫意远坐在俩人对面，摇摇头：“有次在学校食堂碰到了。” 　　柯舟被莫意远有时候过分耿直的性格逗笑了。 　　“别理他，咱们吃咱们的。”她说。 　　虽然约饭的时候说了是柯舟请客，但她毕竟是个刚刚踏进职场的年轻女士。平时吃住花销肯定少不了，因此两个人点得还是相对克制。 　　“你俩吃这么点就够了？”柯舟怀疑的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 　　“我减肥。”陈益阳张口就来。 　　柯舟：“...？” 　　她正要说话，手边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几条消息还没回复，那边又来了电话。 　　柯舟只好又去找了个僻静地方接电话。 　　莫意远看着大口吃菜的陈益阳：“学姐好像很忙。” 　　“确实，”陈益阳咽下嘴里的东西：“有时候看她凌晨三四点还在加班。” 　　从莫意远的角度，抬头就可以看到柯舟。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柯舟皱起眉，正和对方据理力争。但似乎是失败了，柯舟扶额听了一会，点了下头最终挂掉了电话。 　　“怎么了，不会要回去加班吧？”陈益阳看着柯舟有些疲惫的面容。 　　“没，”柯舟叹了口气：“问题不大，有些艺人太能作妖了。在剧组拍戏耍大牌迟到，闹大了来找公司收拾烂摊子。” 　　艺人。 　　莫意远想起了乔瑢。 　　“你这行，真的好累哦。”陈益阳夹了一块虾仁。 　　“哪一行不累？”柯舟手撑着头。 　　“搞科研，最起码不用和人打交道。”陈益阳说：“哪像你，这个艺人那个明星，个个都有八百个心眼子。你说是吧，小师弟？” 　　不用和人打交道？ 　　莫意远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随即隐去。 　　他只说：“各行各业都不容易。” 　　“还是意远了解我。”柯舟一脸欣慰。 　　下一秒，她的手机又亮了起来，她立即解锁查看。 　　还好只是推送。 　　#乔瑢说演戏是一种牺牲自我的付出# 　　#乔瑢陆海希# 　　柯舟嗤笑一声。 　　陈益阳听见她的动静：“怎么了？又来工作了？” 　　“不是，”柯舟开始低头吃东西：“过分活跃以至于讨人厌的家伙。” 　　“嗯？”陈益阳放下手里的筷子，嗅了嗅空气：“瓜的味道。” 　　柯舟环视了一眼周围，食客们要不是在专注美食，要不对着同伴胡吹乱侃，略显嘈杂的人声完美遮盖了他们的谈话声。 　　“算不上什么瓜，乔瑢知道吧。”饶是如此，柯舟还是压低了声音：“纯纯来自打工人的抱怨罢了。” 　　听到话题中心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莫意远也开口：“他怎么了吗？” 　　“你们完全不看新闻的吗？”柯舟佯装生气的样子。 　　两位男士：“...他都上新闻了？” 　　对着两个满脑子科研的人，柯舟败下阵来：“好吧，文娱新闻，行了吧？” 　　“那确实了解不多。”陈益阳耸了耸肩。 　　柯舟：那你为什么一脸期待地吃瓜，乔瑢长什么样你都不知道吧。 　　“其实也没什么。”柯舟喝了口饮料：“每天都在买通稿艹人设，今天和你炒cp，明天和他传绯闻。当然，如果我只是个吃瓜群众，我可能每天在瓜田里乐得找不到北，但问题是他是我们公司的艺人，并且恰恰不巧的是，我新转的部门主要负责艺人行程，而我作为半个新人，什么破事都轮到我干。比如通稿写作，舆情监督，粉丝反馈... ...这其中，乔瑢的量显得尤其多！但现在他红得很，公司捧他最厉害。”说着说着，柯舟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哇，”陈益阳睁大了眼睛：“我还以为你的工作就是每天陪着明星满世界跑，权当旅游的那种。” 　　“太天真了吧你！”柯舟不轻不重地打了陈益阳几下。 　　一边的莫意远则陷入沉默。 　　听柯舟的意思，乔瑢在娱乐圈依然如鱼得水，并没有受到那天道歉事件的影响。 　　所以主线剧情开始正常展开了吗？ 　　那他没有按照原文缠着曲邵，会产生什么连锁反应吗？ 　　“学姐。”莫意远开口。 　　柯舟看向他：“咋了？” 　　“乔瑢和曲邵...” 　　话没说完，柯舟就接上了：“他俩？除了上次的传闻，好像就没什么了。” 　　莫意远若有所思。 　　柯舟是星迹传媒的内部人员，连她都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么。 　　陈益阳对两个名字都不熟悉，只觉得身边这俩人在打哑谜。 　　“谁？你们在说谁？” 　　见柯舟不搭理自己，陈益阳又问莫意远：“你成天泡在实验室里，怎么也知道这些娱乐圈的明星？” 　　柯舟挑了挑眉。 　　对啊，莫意远好像对乔瑢很感兴趣。 　　上次她要分享八卦的时候，莫意远明明一副兴致缺缺的神情，但一听说是乔瑢，就立马专注了。 　　柯舟正想询问，突然想起以前莫意远还在星迹传媒实习时，乔瑢还来找过莫意远。虽然是一股子茶味，但也侧面证明了两人认识。 　　难不成，这两人之间真的有什么渊源？ 　　“认识，不熟。”莫意远面对面师兄师姐灼灼的目光，也不想隐瞒，不过他还是选择了一种相对模糊的说法。 　　柯舟摸着下巴：“果然如此。” 　　看着莫意远俊美的外貌，柯舟突然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想法：“意远，你知道最近乔瑢在和陆海希传绯闻吗？” 　　陆海希。 　　莫意远在大脑里搜寻了一圈，应该是原文里被乔瑢迷倒的男配角。 　　他是和乔瑢在一档综艺上结识，因为互动频繁，有不少粉丝嗑起了两人cp。 　　莫意远又仔细回忆了下剧情。如果按照正常的进度，原主这个阶段应当痴缠曲邵，利用自己在星迹传媒工作的身份，并弄来了乔瑢的行程以此“偶遇”曲邵。但不幸的是，再一次遭到了曲邵浓烈的反感与厌恶。 　　而乔瑢则借助曲邵的力量，将他打成“私生饭”挂到了网上，并称自己已经报警。陆海希积极转发了这条动态，还鼓动其他圈中好友也来支持乔瑢。 　　一时间，群情激愤。如果没有莫家在背后勉强把他护下来，原主一定会被扒得彻彻底底。 　　但现在一切都和他没关系了。 　　“不知道。”莫意远摇了摇头。 　　如果是熟悉的人，听到这样的信息多少会有一点特别的反应，但莫意远平静得好像在说一件陌生人的事。 　　柯舟说：“本来也不是真的。光顾着聊天，菜都要凉了，快吃快吃。” 　　陈益阳突然慢悠悠地插了进来：“哟，还记得吃饭呀。这张桌子上，只有我是那个认真吃饭的人。” 　　“这些吃的到底能不能堵上你的嘴？”柯舟斜睨他一眼：“不行的话，我让服务员再加点。” 　　莫意远看着两人斗嘴，一时间觉得好笑。 　　然而正当他想继续吃饭，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乔瑢和陆海希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莫意远深觉这个男人已经背叛曲邵，自己的机会又来了】 　　【他将想法告知了哥哥莫至，莫至非但没有阻止，反而神情温和：‘你想要什么，就勇敢去争取’。听完他的话，莫意远感动极了，觉得哥哥是世界上唯一支持他的人。可是他完全注意到，莫至在他背后动的手脚。】 　　没错，这个剧情点也是莫至开始真正采取行动对付莫氏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 　　—— 　　大家午安～ 第22章 　　回想起这段时间，莫家父母完全没有联系过自己。以前在忙，白茗总是会打个电活或者拨个视频的。 　　莫意远“唰”地站起身，匆匆辞别了二人，准备往家赶。 　　只留下柯舟和陈益阳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听着略显急促的门铃声，白茗示意家里阿姨打开门，自己表现得则有些惴惴不安。 　　直到看到是自己的儿子站在门口，这次松了口气。 　　“小远！”白茗赶紧走上前：“怎么回事？喘得这么厉害？发生什么事了？” 　　“公司，”莫意远顺了口气：“公司没事吧？爸爸呢？” 　　白茗脸色顿时有些变了，但她还是柔声问道：“说什么呢，当然没事。只不过最近公司有些忙，你爸还在加班呢。” 　　莫意远看着她明显憔悴不少的脸，良久，叹了口气：“妈。” 　　白茗知道自己瞒不住。 　　现在高高大大的儿子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天真无知的孩子，他已经长大了。 　　“你跟我来。”白茗说。 　　片刻后，母子二人到了二楼书房。 　　白茗盯着莫意远许久，似乎在酝酿措辞，许久才小声说：“前些天，公司被举报偷漏税，上面已经派人来查了...”话没说完，白茗已经红了眼眶。 　　果然和剧情里一样。 　　对莫至的这一手，莫意远早有准备。只是这两天被实验绊住了脚，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早。 　　但他的上帝视角显然不能对着白茗全盘说出，所以莫意远只能一步一步引导她，继而将应对的方法告诉她，也好让莫宏胜早早防备起自己的另一个儿子。 　　“消息已经尽量压下去了，但不免还是有风声走漏。”白茗继续说：“股价也受了点影响。”声音已经带了点哽咽。 　　“妈，别慌。”莫意远将白茗扶到椅子上，一边单膝跪下来，让白茗可以直视自己：“妈妈，你看着我。” 　　莫意远黑亮的眸子在暖黄色的日光灯下似乎沁满了水汽，显得他神情柔和，让本来慌乱不已的白茗慢慢冷静了下来。 　　“爸爸不让我插手公司事务，所有有几个问题我只能从您这了解。”莫意远唇角带了点笑意，意外有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可以吗？” 　　白茗一把抓过儿子的胳膊，似乎抓住了水面上唯一的浮木，让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当然、当然。” 　　“但是在此之前，我有个情况需要确认。”莫意远酝酿了一下措辞，问道：“公司，真的有偷税漏税的情况？” 　　书里的莫氏集团虽然基本都是以负面形象出现，但是多处却用了“莫至陷害”这四个字。 　　不过现在的情况仅用原文判断并不全面，他必须再一次确认。 　　“没有，当然没有。”白茗立即摇头：“莫氏这么多年一直用口碑做生意，从来没闹出过这种丑闻，你爸也是市里有名的慈善企业家。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莫意远点点头。 　　“现在查出举报人了吗？举报人是否提供了充足的证据？税务机关已经核实、认定集团存在偷漏税情况了吗？您慢慢想一想，不着急回答。”莫意远给白茗倒了杯水，站起身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 　　“公司里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白茗捧着水杯，慢慢道：“我听说，有个职员因为不满薪资待遇，搜集证据把公司举报了。” 　　莫意远眯起眼睛：“普通职员？财务岗的？” 　　因为原主只是个炮灰反派，书里对这段剧情的描写只简单地一笔概括，说是莫至窃取公司帐务机密，提交给了税务机关。现在看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白茗摇摇头：“不是，是销售部的，甚至都不是管理人员，只是个小职员。但他提交上去的证据确实是公司这几年的帐务，并且有一笔账对不上。唯一的好消息是，现在结果还没有认定。” 　　“那就先不着急。”莫意远依然面色平静：“妈，今天早点休息。公司的事还有我和爸爸、和哥哥。” 　　“...好。”白茗抓住儿子温热的手臂，霎时间感觉又有了依靠，她长久地慢慢舒了口气。 　　—— 　　白茗已经当了许多年的家庭主妇，公司的事情她了解有限。 　　想要知道更多信息，莫意远只能去找莫宏胜。 　　在到达莫氏集团的大楼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然而灯火通明的大厦内部亮如白昼。 　　莫意远一身牛仔T恤，走至前台，却被告知“没有预约不可以上楼”。 　　而他给莫宏胜和莫至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不能怪前台小姐姐，毕竟换上普通人装扮的莫意远还一次没来过自家公司，没人认得他也正常。 　　但不说自己是谁，他今天应该是上不去的。 　　“...我是莫宏胜的儿子。” 　　莫意远面无表情，盯着前台小姐姐吐出几个字来。 　　前台勉强维持着笑容：“...谁？” 　　莫宏胜就两个儿子，一个大儿子莫至，小儿子莫意远。莫至天天来上班，整个公司都知道他长什么样子，至于莫意远... 　　根本和眼前的少年对不上号嘛。 　　但这少年的眉眼确实和莫总有点像。 　　随即，拥有超强应变能力的前台姐姐脑子里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她一张脸惊得煞白，左看右看，同事们要不在接待别人，要不已经下班。自觉窥见高层秘辛的她顿时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我...” 　　看着眼前的女人脸色变了又变，莫意远扶额。 　　“...我是莫意远，不是私生子。” 　　听见他的话，前台顾不上惊讶，一张脸涨了通红。但没有一定职业素养，她也干不了莫氏集团前台这份活，因此她迅速调整好状态，微笑道：“抱歉，原、原来是小少爷。我这就通报，您先去总裁会客室稍等。” 　　“小远？” 　　莫意远和前台同时抬头，看到莫至正从大门处走过来。 　　“哥。” 　　“莫总监。” 　　莫至微微点头：“怎么这时候来公司？来，我带你上去。” 　　前台看着兄弟俩走远，在心里狠狠出了口气。 　　好家伙，那个唇红齿白的小哥居然真的是小少爷。一段时间没见，整容去了？ 　　“我刚谈完生意回来。”莫至将莫意远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一边示意他随便坐，一边单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带。 　　莫至的办公室并不算大，装潢也是中规中矩的商务风。 　　他一下子靠坐在办公椅上，似乎是累极了。 　　“爸爸在公司吗？” 　　莫意远看了一眼摆放在办公桌旁的一个青釉花瓶。 　　“找他什么事？”莫至闭眼揉着太阳穴，嘴角扯出一个笑：“经济上出现困难了？” 　　对于他的嘲讽，莫意远无心理会。 　　“我在学校选修了一门课，叫创新创业课程。”他盯着莫至：“有点财政方面的事情想要请假爸爸。” 　　莫至动作一顿，缓缓看向神情严肃的弟弟。 　　半晌，他的笑意更深，目光却冰冷：“怎么，不去研究你的什么分子原子，对做生意又感起兴趣了？” 　　“他在开会。想知道什么，我可以教你。” 　　莫意远见他起了疑心，也就不再试探。 　　“没关系，我再等会吧。而且今天来，问问题只是顺道。”他低头摆弄起手机：“主要是有个好消息想告诉爸爸。看，”他打开一封邮件。 　　【《科学前沿》编辑部用稿通知】 　　莫意远的脸上扬起一个微笑：“我的一篇小组作业，修改成论文发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来啦 　　- 　　本章文末处提到的期刊是编造的噢 　　- 　　大家晚安！ 　　悄咪咪求个评论收藏～ 第23章 　　看着一贯面无表情的弟弟此时露出不似作伪的自豪神情，莫至心下冷哼，面上却已经带上微笑。 　　果然是个有点成绩就得瑟的小鬼。 　　他站起身，揉了揉莫意远的头。 　　“不愧是我弟弟。” 　　“真不错，刚刚是哥哥太着急了。以为你又像以前一样...算了不提那些。”莫至把两封邮件仔仔细细看了两遍：“爸爸可算是放心了。你不知道，之前你说要去学什么物理，其实让爸爸担心了好一阵。” 　　莫意远依然是一脸骄傲，但他克制地敛了敛压不住的唇角，开口问道：“那爸爸开完会了吗？” 　　然而这样的小动作落在莫至眼里，更成为了莫意远故作淡定的证据。 　　莫至又盯着他看了几秒，半晌才瞄了眼手表，微笑道：“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你去会议...爸爸的办公室室等吧，和秘书处的职员说一声就行。” 　　“好的。”莫意远乖巧点头。 　　“去吧。” 　　莫至把人送到电梯里，又帮忙按好楼层，才挥手道别。 　　注视着电梯门缓缓关闭，莫至转身走回办公室。 　　办公室重新归于寂静，他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了一点。 　　莫至打开抽屉，准备拿出雪茄盒。 　　但看到下面压着的那份文件时，莫至又晃了神。他蓦地回想起莫意远一开始踏入办公室时审视的神情。 　　“啧。” 　　那盒雪茄最终被孤零零地放到了一边，它的主人则走到一边拨出了一个电话。 　　- 　　莫意远看着电梯外的莫至渐渐消失，脱力般地卸下了脸上的表情。 　　刚刚还意气风发的骄傲少年瞬间变回以往的平淡沉静，似乎这世界上没有一件事能让他动容。 　　“意远？” 　　莫宏胜刚刚听秘书说小儿子在等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会一开完，就急匆匆地往回赶。 　　“爸。”莫意远站起身。 　　“哎。”莫宏胜扶着儿子的肩，拍了拍：“怎么这会儿来公司？” 　　莫意远没有直言自己已经知道了公司陷入困境。 　　“莫氏的股价降了。” 　　莫宏胜动作一僵，随即笑说：“生意场上向来风云诡谲，股市价格波动很正常。你还在忧心王宗那件事？”莫宏胜摇了摇头：“放心，爸爸会处理好的。” 　　“妈妈都告诉我了。”莫意远硬邦邦一句话，直接切断了莫宏胜想要继续隐瞒的可能。 　　莫宏胜的嘴巴张张合合，最终移开视线，走到办公桌后坐了下来。 　　似乎过去了足足有好几分钟，莫宏胜才叹了口气：“这件事不是简单的偷税漏税。公司的核心账目被人作假。”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有个项目一直落实不下来，连带着款项也结不了。你猜怎么着，”莫宏胜看向儿子，自嘲一笑：“两个漏洞对上了。” 　　“项目？”莫意远皱眉。 　　“嗯，是一家多年合作的公司。”莫宏胜说：“按道理应该没问题。” 　　“现在情况怎么样？”莫意远问。 　　似乎是说出了一直积压在心头的重担，莫宏胜的身形松垮下来：“公司既然没有偷税漏税，那就不会因为这个出问题。”自莫宏胜从父亲手里接过家族企业已经快三十年，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识过。 　　被诬陷举报这样的事他不至于处理不来。 　　“现在怎么样了？”莫意远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莫宏胜疲惫地点了点头：“今天上午，公司已经向举报人提起诉讼。” 　　没道理。 　　原文中这段情节明明是莫氏没能应付下这次举报而元气大伤。 　　如果说是因为莫意远的干涉，但至此他只是询问了情况，并没有做出实际干预。 　　难道莫至良心发现？不，不可能。 　　为了这一次出击，莫至可以说是蛰伏多年，不可能莫名其妙收手。况且以莫至的能力手段来看，这次所谓的被举报风波显得愚蠢至极。已经常年接触公司事务的他有无数种方法不留痕迹地办好这件事。 　　但偏偏选择了最明显的一种。 　　为什么举报人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职员？ 　　因为这样干，谁都能想得到是高层出了内鬼，那么，莫宏胜自然也不例外。 　　情节已经偏离原文。 　　“那位举报人的身份开始查了吗？”莫意远问道。 　　“嗯。”莫宏胜揉了揉太阳穴：“电话、信息、银行流水...一无所获。” 　　果然，莫宏胜的注意力已经全部放在了举报人的身上。 　　毕竟“叛徒就在身边”对于任何一个高位者来说都是一枚定时炸弹。 　　可莫至为什么要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如果莫宏胜继续查下去，极有可能真的引火烧身。 　　见儿子似乎发起呆，莫宏胜以为他是听了这些觉得无聊。他略略整理好表情，安慰道：“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你妈就是心里急，我也没和她说，误会了。” 　　莫意远摇摇头：“没事。对了，爸，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看着莫宏胜满脸掩饰不住的疲惫，莫意远想到了自己一开始搪塞莫至的理由。 　　“豁，真的假的？”莫宏胜看着儿子递过来的邮件：“科、学、前、沿，这是真的期刊吧？” 　　这下轮到莫意远一愣，受到这样的质疑还是头一次。 　　“...是真的，等正式刊登了我给您送一份来。” 　　“哈哈哈哈、好、好。”莫宏胜欣慰地叹了口气道：“就知道你做事能成。小时候老师天天表扬你聪明，长大了反倒不爱学习，天天的净胡闹。” 　　莫意远勾起唇，笑了笑。 　　“叮咚——” 　　莫宏胜的手机响了。 　　“电话。”莫宏胜冲莫意远点点头，示意他随意。 　　莫意远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他刚要拿出包里的笔记本，手臂触及到一片冰凉。 　　一本财经杂志。 　　封面居然是齐喑。 　　莫意远挑了挑眉，随手翻阅起来。 　　“...股指27日显著上涨，截至收盘...” 　　莫意远猛地放下杂志。 　　股票。 　　明明一开始就注意到，怎么这个时候却忘记了。 　　拉动股价，才是莫至的目的。 　　- 　　正准备收拾收拾东西下班的前台一抬眼就看到莫至提着公文包神色匆匆地往外赶。 　　一句“莫总监”的招呼声还卡在喉咙没来得及出声，莫至已经略过她走到大门外，没过一会，他日常使用的公车便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这么晚了还出去谈生意啊。”前台感慨：“果然我住不上大别墅是有原因的。” 　　车内的莫至一边用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座垫，一边紧盯着窗外车流，神情有些阴郁。 　　无论如何，今天的莫意远实在有些反常。 　　虽然找不出他具体哪里不对，但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开始升腾。 　　“开快点。”莫至沉声提醒司机。 　　性能优越的高级轿车不动声色地加快了速度，快速后退的车流化成光亮的细线划过。 　　二十分钟后。 　　“到了，需要等您吗？” 　　车停在一家清幽的私人餐厅前，司机转头问莫至。 　　“车停好，我自己回去。”莫至说。 　　莫至推门而入，装扮精致的服务生立马迎了上来。 　　他报出已经预定好的包间号，却被告知已经有人在等他了。 　　莫至点头表示知晓，一边调整好了表情。 　　莫宏胜不是瞒着他要和曲家做生意的计划嘛，这个计划不是已经被他万分宠爱的小儿子毁了嘛。 　　那么，就由我来，我一定会让莫氏和曲家重新达成合作。 　　我是、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父亲。 　　在服务员打开包间门的刹那，莫至的脸上已经挂上了无比真挚热情的微笑。 　　“曲总，久等。” 　　曲邵单手支着头，姿态放松。 　　“莫大少爷，坐。” 　　莫至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恢复正常。 　　“莫宏胜的注意力已经被成功转移，计划可以开始了。” 　　曲邵看着莫至的神情变化，笑了笑。 　　莫至身为莫家长子，最讨厌的恰恰就是长子这个身份，因此平时最恨旁人叫他莫少爷。 　　不过，他就喜欢看着别人讨厌却只能隐忍的神情。 　　“莫少爷放心，”曲邵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人的神经是很敏感的，尤其是手握待抛股票的股民的。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心惊肉跳，莫少爷，不着急。” 　　曲邵的话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视，但面对他，莫至也只能咬牙忍耐。 　　“曲总，这次——” 　　“诶，你我之间，客套话不必多说。”曲邵突然坐直了身子，直直地盯着他：“不如，咱们先聊聊家常？” 　　莫至被他莫名其妙的问题弄得惊疑不定。 　　“什么？” 　　“关于你弟弟的。” 　　“我弟弟？” 　　“東山科技，不陌生吧。”曲邵又坐了回去，眼神也冷峻起来：“你弟弟似乎和齐喑交情不浅。” 　　莫至更惊讶了。 　　“怎么可能？！” 　　東山科技，行业巨头，大型跨国企业。 　　以莫意远的能力，估计在里面找份工作都难。 　　而说他和齐喑有关系？ 　　更可笑了，这两个人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 　　云泥之别。 　　曲邵没有说话，而是拿出了一张照片。 　　“自己看看吧。”曲邵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的笑：“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们兄弟俩设下的局？想要计划继续？我需要更多筹码。” 　　作者有话要说： 　　齐喑：这章也算是和老丈人见了个面。 　　- 　　大家晚安！ 　　…… 第24章 　　另一边，莫意远开始上网搜索关于莫氏集团的新闻。 　　整体的大风向还是正面的，集团对于舆情监控做得还比较到位。 　　但仅仅是这样，莫意远并没有放心。他找到了几个股市分析的网站、论坛，开始仔细查看有关莫氏的消息。 　　很快，一个题为【国内名企业莫氏集团涉嫌偷税漏税，相关负责人已被抓获】映入莫意远眼帘。 　　莫意远眉头一皱，点开了帖子。 　　主楼其实对莫氏涉嫌偷漏税的内容语焉不详，把恶意诽谤的举报人模糊成了负责人，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被理解为莫氏这件事已经实锤。接下来楼主则详细叙述了类似事件对公司股票的影响，话里话外都是莫氏即将倒台的意味。 　　不过这是个小众网站，日活数并不高，因此帖子并没有多少热度。 　　莫意远看了一眼发帖时间，21:34。 　　大概一小时之前。 　　紧接着，莫意远又以相同的标题在全网进行检索，果然不一会儿大同小异的动态、文章纷纷跳出来，发布的时间基本集中在两个时间点，一是昨天上午，其余则是刚刚。 　　有这样固定的发帖时间规律绝对不会是普通股民。 　　莫宏胜打完电话回来，莫意远将把自己的发现和他说了。 　　莫意远冷静道：“爸，内鬼确实是在的。” 　　没有莫至的接应，举报人绝对拿不到那些所谓的“证据”。 　　“但莫氏偷漏税的消息也在有计划地外流。” 　　莫宏胜这么多年在商场上不是白混的，儿子几个关键词一出，他瞬间意识到：“恶意做空？” 　　制造丑闻拉低股价，借机卖出再买进以此获取利润。这个人榨取的不光是莫氏集团的利益，更是在强行攫取普通股民们的血汗。 　　莫宏胜的表情更加凝重。 　　“应对做空不算难事。” 　　莫意远知道他想说下一句话。 　　难的是怎么揪出内鬼。 　　现阶段他不想暴露自己，那么不可能抛售自己手中的股票，大概率会联合证券公司或者第三方进行动作。那么，他的合作方是谁呢？ 　　莫意远垂下眼睛，敛去眸子中的情绪。 　　“行了，别愁着脸。”莫宏胜说：“既然知道了他的目的，那么应对方向就明确了。本来被举报的事情是想压着查出内鬼，现在看来得尽快澄清。”他顿了顿，拍了拍儿子的肩：“意远。” 　　虽然没有直白的言语夸奖，但莫意远还是从莫宏胜的眼神中看出了几分赞赏。 　　而回想起莫意远的心情却有些复杂。莫宏胜对于他和白茗来说，无疑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但对莫至而言呢。 　　—— 　　第二天，莫至在财经新闻的头版头条便看到了莫氏集团澄清偷税漏税谣言一事，并说明举报人恶意举报、中伤公司，严重损害公司名誉，已报警处理。 　　“啪——” 　　笔记本电脑被猛然合上。 　　莫至提脚踹了原木色的办公桌一下，尔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按照原计划，莫宏胜为了揪出内鬼，绝不会这么早出面澄清。甚至是花钱在各大新闻版面、门户网站刊登头条这么大张旗鼓。 　　虽然他早有预感，莫宏胜肯定会察觉到他的真正意图，但没想到是这么快。昨天水军才开始发贴，声势还没被造起来，集团公关部竟然半夜联系好媒体发文。 　　而这一切，他一点也没收到通知。 　　该死该死该死。 　　他花了那么多力气才做到这个位置，莫宏胜依然是一点也不肯信任他。 　　急躁地抓住自己的头发。 　　莫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难道莫宏胜知道自己在背地里动手脚了？ 　　莫至眨了眨通红的眼，开始重新梳理计划的来龙去脉。 　　不可能，这件事他做了万全的准备，连举报人都不是他直接联系的。 　　“莫总监，”秘书突然敲门进来：“这是秀水那块地的项目书，您过目。” 　　莫至掩饰般的轻咳一声。 　　“行，放着吧。” 　　莫至刚想把项目书放一边等会再看，但封皮上的“秀水”二字让他想起来了什么。 　　这分明莫宏胜之前提到过要亲自监督的重要项目吗，现在怎么会送到他手里来？ 　　— 　　另一边。 　　莫意远本想继续帮着处理公司的事情，但莫宏胜劝他回学校好好上课，后续问题他会自己处理。任莫意远再怎么坚持，莫宏胜也不肯让步。 　　不能接触公司的具体事务也就没办法继续下一步，莫意远只好作罢，只是平时财经新闻盯得更紧了些，以防再有什么风吹草动。 　　这天下了课，莫意远照例前往实验室。 　　自从上次的进度卡住以后，他就在原地踏步许久了。实验方案更是更改了无数版，但结果总是不如人意。 　　一向沉稳内敛的他，在看到回传到电脑上的数据后，没忍住叹了口气。 　　影响实验数据的原因就那么几个，他可以确保自己的实验过程都没有问题。 　　是选用的化合物分子不理想？ 　　不应该，此前利用扫描隧道显微镜探针对该单个分子进行“剪裁”明明是成功的。 　　沉思良久，莫意远的唇几乎被他咬得麻木。 　　除去人、环境、实验方案等问题，能影响实验精度的只剩设备了。 　　莫意远的目光终于投向那台崭新的扫描隧道显微镜，微微歪过头。 　　A大是国家一流重点院校，按理说资金拨款都是充足的，实验室的设备也应当是最好的，再加上这个世界的科技相对先进一点，所以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会是设备的问题。 　　但如果连A大的设备精度都不够，哪里去找更先进的设备？ 　　几乎没有犹豫，莫意远的脑子立马浮现出四个字“東山科技”。 　　眼瞅着正好中午12点多，不管怎么样也应该是吃午餐的时间，这个时候打电话应该不会打扰齐喑工作。 　　长久的嘟声过后，电话里传来齐喑低沉如提琴般的声音：“你好，我是齐喑。” 　　“...我是莫意远。” 　　一小时后，莫意远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齐喑有些摸不着头脑。 　　“其实没必要请我吃饭的。”莫意远实话实说。 　　他总觉得线上沟通效率更高一点，两人见了面总得来点客套的俗礼。 　　“你吃过了？”齐喑抬起看菜单的头，问。 　　“没有。” 　　“下午有课？” 　　“四点二十。” 　　“那就吃啊。”齐喑含笑道：“即使是实习生，也需要面试的。” 　　其实带莫意远出来吃饭纯属顺路，上午谈生意的公司恰好在A大附近。 　　“这倒是。”莫意远表示理解，特别是東山这样的大公司，用人标准高很正常：“但我没来得及准备。” 　　齐喑：“你需要准备什么？” 　　莫意远认真想了想，尔后又实诚地摇摇头：“也没什么需要准备的。” 　　他对自己有信心。 　　如果齐喑需要的话，他甚至可以和他讨论一下论文。 　　然而接下来的20分钟里，齐喑除了安静吃饭并示意他也安静吃饭外，什么都没问。 　　“现在可以开始了吧？” 　　看着齐喑优雅地放下筷子，莫意远有些烦了。 　　“嗯，”看着莫意远有些气鼓鼓地瞪着他，齐喑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一边翻阅一边不经意道：“嘴角，有颗米。” 　　莫意远一怔，随即想要拿手擦掉。但不知道米粒的位置具体在哪，好几遍了那抹白依然牢牢地趴在面颊上。 　　齐喑看得好笑，顺手抽了张纸准备递给他，却和莫意远正放下手的轻轻擦碰了一下。 　　这样的触碰转瞬即逝，但莫意远微凉柔软的手背让齐喑微微挑起了眉。 　　“这里。”在齐喑的示意下，莫意远终于解决了那颗恼人的米粒，同时原本略有焦躁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 　　他眨了眨眼睛。 　　“其实对你的情况我不算特别了解，”大概是因为在社会上久经历练，齐喑正色时，带上了一股不怒自威的严肃感：“大多是从你的导师，陈老那边知晓的。”说着，他拿起手里的那叠纸：“这是你的论文，吃饭前我找人帮我打印了一下。你不介意我针对你的论文做一些简单提问吧？” 　　“别紧张，我相信你的能力。”齐喑顿了顿，说道。 　　莫意远点点头。 　　齐喑说的那些都是他的初稿，陈阚曾经向自己提过这件事。 　　面试很快开始。 　　本来莫意远还有些担心天文物理学出身的齐喑问不到点子上，但几个基础问题过后，他就意识到齐喑不光是了解，甚至可以说是对以单分子构建生物芯片的技术涉猎颇深。莫意远向他表达自己的想法后，他也能很快给出具有一定建设性的看法。并且在交流的过程中，齐喑并没有出现上位者的傲慢，还是给予了莫意远充分的尊重。 　　“没想到你对单分子选键化学这么了解。”莫意远有些感叹。 　　前一段日子他虽然天天泡在实验室，但无论是谷桐还是陈益阳，都有自己的研究方向，况且他们自己做科研也很忙，莫意远几乎没什么人可以交流。 　　现在和齐喑聊了许多，竟让他生出几分畅快感。 　　齐喑微笑了笑：“谈不上多了解。但作为商人，不能不对自己卖的东西上点心。” 　　莫意远赞同地点点头，上辈子作为研究员，他见过太多没底线把科研当生意做的商人政客。对他们而言，学术只是赚钱的工具，抄袭、剽窃、造假都只是家常便饭罢了。 　　对于有这样的老板，莫意远觉得自己有些好运。 　　“但是，我有一个请求，希望您能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 　　终于找到机会让齐总出场了，哭哭 　　—— 　　大家晚安～ 第25章 　　莫意远将自己想要借用实验设备的请求说了。 　　“我相信这篇论文是可以改变目前的单分子研究陷入瓶颈的现状。如果实验成功，我可以贡献的研究成果。对于東山来说，这是一桩稳赚不赔的生意。” 　　【改变目前的单分子研究陷入瓶颈的现状】 　　这句话无论是谁来说，都显得过于狂妄了。 　　更别说，一个22岁的学生。 　　齐喑注视着莫意远平静的神情，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如果失败呢？” 　　“不会失败。” 　　—— 　　对于莫意远这样的实习生，東山科技研发部门的研究员们见的不少。但得知莫意远才大二在读时，明白过来这大概就是来水个实习的，因此几乎没人愿意分出精力认真带他。 　　毕竟博士学历打底的他们可不想从1+1等于几教起。 　　“那边的量杯和烧瓶刷干净啊。” 　　“这个枪头会装吧？你等会帮我装好。” 　　“你干嘛去？没事做？先把垃圾丢掉。” 　　... ... 　　一个星期后，莫意远没有接触到任何研究项目，而是在几个实验室里来回跑腿。 　　对此，他其实并没有太多怨言，一个普通的本科学生刚进实验室确实只能干些零碎的杂活，偶尔碰到实验台已经算不错了。 　　但他毕竟不是真的只想来实习，他还有自己的研究要做。目前的这些跑腿浪费掉他太多的时间，他很心疼。 　　或许该找个机会了。 　　莫意远一边将废液倒入废液收集桶，一边想道。 　　“看什么呢？” 　　一个端着咖啡的研究员正神色匆匆地走回实验台，他一眼就看到了今天新来的实习生正看着他的演算板。 　　少年见他回来，微微点了点头。 　　“这里，错了。” 　　他细长白皙的手指准确地点在了那满板复杂繁多的公示和数字中的一点。 　　研究员满脸怀疑地看着他。 　　莫意远俊美白皙的脸一脸平淡：“用巴尔末公式描述的氢原子谱线，需要计算出里德伯常数R的理论值。这里，你只考虑到了一种情况。所以，最终你的结果，”他的手指移到演算板角落里的数字上：“不正确。” 　　研究员放下了手里的咖啡，半信半疑地端详起自己的演算过程。 　　“我只好恰巧路过，”莫意远说：“我现在得把那边的仪器清洗一下。” 　　等研究员反应过来时，莫意远已经走远了。 　　而当莫意远将那些形状各异的玻璃器皿一一洗刷、擦拭干净后，那位研究员对着自己的演算板，脸上绽开了狂喜的笑。 　　这天中午，研发部门的主管在公司食堂看到了正在用餐的莫意远。 　　食堂在大厦中层，采用了大面积的落地窗，但良好的空气循环系统让室内时刻保持着凉爽，不至于让明亮灿烂的阳光显得闷热。 　　而他要找的人，正一个人坐在窗边吃饭，好看得跟幅画儿似的。 　　“小莫啊。” 　　主管叫吴嘉乐，有点胖，但并不算和蔼，由于常年皱眉，即使他在表情放松时，额头依然显现出“川”字皱纹。 　　“吴老师。”莫意远放下筷子。 　　“这两天工作，还适应吧？”吴嘉乐一笑，脸上的肉也跟着颤了颤。 　　“工作氛围挺好的。”莫意远回答得不痛不痒，自他远远看见脸上挂笑的吴主管，他就知道他不仅仅是来了解情况的。 　　“你习惯就好，哈哈哈。”吴嘉乐摸了一把自己的寸头，状似不经意道：“那个，小莫。我听说，你进来是经齐总介绍的？” 　　莫意远点头：“对。” 　　吴嘉乐看着莫意远似乎油盐不进的样子，有些懊恼。 　　要不是阿君和他说新来的实习生不简单，一眼就给他指出了运算中的错误，他还以为莫意远是个什么水货。结果再一打听，发现这小子似乎来头还不小，是齐总直接推荐的。 　　“那你这孩子怎么不说呢？”吴嘉乐靠在了椅子上，看到莫意远眼底的疑惑，他解释道：“你既然是齐总介绍的，那就肯定和他接触过吧？对待工作那绝对是一丝不苟，没能力的员工他辞退起来毫不心软。所以他既然让你来实习，必然是因为你能力出众啊。” 　　一句话把两个人都捧了。 　　莫意远觉得这吴嘉乐可能更适合做生意。 　　“当然了，”吴嘉乐喝了口水：“这两天你做的也是基础工作，是希望你能尽快适应实验室环境。” 　　莫意远：“能理解。” 　　吴嘉乐终于满意一笑：“那你下午就跟着刘工，我和他打过招呼了，他会带你。” 　　“我需要使用一些实验设备。”莫意远看着他，然后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清单。 　　吴嘉乐大致扫了一眼：“嗯，这些设备咱们实验室都有。但是这个...”他手指的是一台耗资超亿元、并且新进不久的设备：“目前公司主要的在研项目需要长时间使用这个机器，而且它操作起来不简单，维护成本也非常高，你...”他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利用单分子选键控制单个分子以达到构建全新的生物芯片材料，是吗？”莫意远淡淡道。 　　吴嘉乐愣了一下，问：“你怎么知道？” 　　虽然这算不上什么机密，但作为本科生的他对于业界的研究进度和方向这么了解吗？ 　　“我看过近十年来，国内外关于该方向的文献。并且之前我参加过一次学术交流会，会上有一位東山的研究员分享了他的报告。”莫意远说：“利用这项技术构建生物芯片，我认为这是开启单分子选键化学未来的钥匙。” 　　吴嘉乐终于正色起来。 　　看来眼前的少年并不是有点小聪明的关系户，最起码他表现出了对学术的热情和见解。 　　吴嘉乐正准备再详细问他的想法，却被身后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打断了。 　　“吴工，莫同学。” 　　莫意远一抬头，居然是齐喑。 　　吴嘉乐这时也扭过头去，才见到是大老板。 　　“齐总。”吴嘉乐忙不迭地站起身：“这么巧，您也在这边用餐？” 　　齐喑点点头。 　　他又看向莫意远：“工作应该有两天了吧？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莫意远说。 　　“吴工，这孩子是陈院士的学生，对科研很有自己的见解，未来不可限量。”齐喑拍了拍吴嘉乐的肩：“别埋没了人才。” 　　吴嘉乐瞪大了眼睛：“陈阚院士的学生？哎哟，肯定肯定。你这...” 　　“我和小莫有些事情要说。”齐喑坐了下来。 　　“诶，好的好的。”吴嘉乐脸上堆满了笑：“那您先聊，我就先走了。” 　　看着吴嘉乐的背影消失，齐喑坐在莫意远的对面，交叠起的长腿隐藏在了餐桌下。 　　“吴工圆滑了点，但科研水平不错。”齐喑的视线重新放到了莫意远脸上。 　　莫意远：“看出来了。” 　　听到他的赞同，齐喑轻笑一声：“你入职的那几天，我比较忙，忘记和他们打招呼了。洗了好几天的试管吧？” 　　“实习的大学生是最廉价劳动力。”莫意远想起自己以前听过的一个冷笑话。 　　但这声自嘲落在齐喑耳朵里却完全变了味。 　　“...不高兴了？” 　　莫意远微微蹙眉：“你怎么会这么想？”他顿了顿，“这是个冷笑话。”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齐喑哈哈大笑：“看来我老了。” 　　听到这话的莫意远想起齐喑偶尔会称呼自己为“孩子”，但他那种年轻英俊的脸明明不具备任何说服力。 　　“你多大？” 　　“嗯？”齐喑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问你，年纪多大。”莫意远抿着唇。 　　“28，”齐喑说：“下个月过完生日就该29了。” 　　“也就比我大7岁。”莫意远小声嘟囔了一句。 　　“噗。”没忍住笑出声的齐喑立即用拳头抵住了唇：“咳，该工作了。” 　　反应过来的莫意远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幼稚。 　　“知道了，我也要去工作了。” 　　“走吧。” 　　“啊？” 　　“你不打算乘电梯？” 　　“哦。” 　　一直到坐回办公室，齐喑才想起来自己的唇角还挂着笑。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 　　—— 　　大家晚安～ 第26章 　　下午，莫意远刚回到研发部门就看就吴嘉乐朝他走了过来。 　　“小莫，是这样。”吴嘉乐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我考虑过你中午说的事了，设备你可以用，但是时间需要控制，可以接受吧？” 　　吴嘉乐和他说的是尽量周日下午到晚间使用，只有这个点不会影响正常的研发进度。 　　“当然。” 　　对于这个提议，莫意远没有什么可反驳的。而且吴嘉乐还给了他相当大的操作自由，这意味着他可以自行使用设备。 　　“对了，保密协议是签过的吧？”吴嘉乐突然想起来。 　　“签过。” 　　“那就好，你现在去刘工那里吧。”吴嘉乐拍了拍他的肩：“就是刘全，他一般都在A7实验室。认识的吧？” 　　见莫意远点头，吴嘉乐这才放心地走了。 　　A7实验室其实并不在研发部门，而是在另一层。而实验室的负责人刘全正是那个在学术交流会上进行报告的研究员。 　　莫意远拿着吴嘉乐给他的通行卡刷开了A7实验室的自动门。 　　高穹顶设计让整个实验室显得尤为宽阔，各种实验器材和设备排布规律，研究员们在其中穿梭记录，传递分析出新鲜得出的实验结果。 　　看着眼前的场景，莫意远终于有了一份穿越进高水平科技世界的实感，同时他也燃起一股想要立即投入其中的热情。 　　他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大家仍然专注于各自手头的工作。 　　莫意远在一块液晶数字显示屏后找到了刘全。 　　“您好。” 　　刘全正盯着显示屏上的一串数据，听到有人叫他，才注意站在面前的少年。 　　“哦，不好意思。”刘全抬了抬眼镜：“你是莫...莫...” 　　“我叫莫意远。” 　　“对、对，小莫。小莫你好。”刘全把桌面上的文件拿给他：“这是刚出来的数据结果，人造分子结构的中心钴离子在扫描隧道谱显现的结果，你对比一下有没有产生局域磁矩，做好了给我。”说完，他转过头继续盯着数字，然后不时在笔记本上草书些什么。 　　十分钟后。 　　刘全看着又站到他面前的莫意远：“...好了？” 　　“嗯。”莫意远将整理好的结果递给他并作出总结：“存在局域磁矩，分子磁性得到恢复。” 　　刘全摸着下巴一边翻看莫意远写好的实验结果分析，一边点头：“不错，看来你比张涛还靠谱点。” 　　好巧不巧，他嘴里的张涛正拿着资料往这边走，那句“不靠谱”直直冲进了他耳朵里。 　　张涛假意怒目而视：“什么什么什么？谁在说我坏话？” 　　刘全毫不客气：“说的就是你，你看人家这个...呃...” 　　“莫意远。” 　　“哦对，小莫。你看看人做的报告，你再看看自己的。”刘全一把拿过张涛手里的文件，翻看对比起来。 　　张涛则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只不过身子却慢慢向莫意远的方向靠，偷偷瞄他写的报告。 　　“嗯？写得还真不错。小莫是吧，给你个机会，以后跟着你张哥混，保你三天吃九顿。” 　　莫意远：“...？” 　　“行了，别闹了。”刘全推了下眼镜。 　　张涛：“我好严肃的。” 　　刘全瞥他一眼：“小莫，项目的基本情况你是清楚的吧？我们选择的是钴酞菁作为实验分子，你接下来就负责利用低温超高真空扫描隧道显微镜研究它吸附在金属表面时产生的物理和化学性质，好为下一步推进做准备。” 　　莫意远点头，在技术上这不算很难的工作，但需要深厚的知识储备。 　　一旁的张涛有些惊讶：“小莫是实习生吧，一来就是这么重要的活儿？” 　　刘全摆摆手：“你们还有其他事吗？没有就赶紧去。” 　　张涛耸耸肩：“这就走这就走。” 　　莫意远则按照刘全的要求前往自己的工作区域，和他搭档的还有另一位研究员。虽然对莫意远的到来，他显得有些惊讶，但听到是刘全的安排，也并没有再说什么。 　　“那你负责帮我处理不同的金属片。”研究员叫徐学真，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莫意远说道。 　　莫意远正在操作仪器的动作一停：“我不是来帮你打下手的。”他转头直视着徐学真：“我有自己的工作要做。” 　　徐学真皱起眉：“你...” 　　他今天其实听过关于新来实习生的传言，但因为吴嘉乐一贯的世故圆滑，他觉得莫意远只是个有点后台背景的学生，更别说他看着一副小白脸样子，估计就是来混个实习、给简历镶个金边的。所以吴嘉乐愿意捧着他，他可不行。 　　“可能你刚刚没有理解我的意思。”莫意远依然一脸淡淡的表情：“刘全让我来负责观察钴酞菁低吸附在不同金属表面时产生的物理和化学性质。据我所知，你的实验内容和它并不相关。所以，我没有时间和义务帮你完成你的工作。” 　　徐学真听得一愣，随即做双手投降状，嘲讽道：“OKOK，懂了懂了，不能使唤的实习生是吧。” 　　莫意远似乎思考了一下，随后认真点了点头。 　　徐学真翻了个白眼。既然莫意远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不过以后如果这实习生有什么不懂不会的，他一定不会教他的。 　　一直到下班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莫意远是因为忙着手头的实验，没空说话。而徐学真则还是憋着一股气，不想理这个新来的实习生。 　　看着脚步匆匆的徐学真，莫意远朝他摆摆手，道：“下次见。” 　　本以为两人已经结下梁子的徐学真一愣，似乎很惊讶。 　　他停下步伐，对着莫意远嘴巴张张阖阖，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而是鼻子出气“哼”了一声走出了实验室。 　　莫意远则并不介意他的反应，见他走后，很快把注意力放回了仪器显示的数字上。 　　终于，在观察完最后一组数据后，莫意远长舒一口气。 　　在走出東山科技大厦的大门后，天空已经擦黑，挂着零零碎碎几颗星子。繁华的街道上陆续亮起各色霓虹，步履不停的人们摩肩接踵，神色冷漠地错过彼此。 　　工作了一整天的莫意远却并不觉得疲累，相反这份工作让他有了更多机会去接触到目前最前沿的单分子研究进度，因此他甚至有些兴奋。 　　同时，也是这份高昂的兴致让他在接到严丹的电话时，没有太多犹豫便同意了他的聚餐邀请。 　　“哗——” 　　随着拉门声响，此起彼伏的欢呼声让刚刚进入包厢的莫意远有一丝惊讶。 　　“主角、主角来了！”严丹立马站起身：“快、坐到这里来。” 　　“对、特意给你留的位置。”许忆千朝他笑了笑。 　　然而在莫意远环顾了一眼四周，他才发现，包厢里总共有两桌，这场聚餐比他想象中人还要多。 　　“我给你介绍一下哈。”严丹拉着莫意远，指了指旁边一桌：“那边是咱们院学生会的学弟学妹们，郑昊是他们部门的部长，就趁着这个机会一起聚一聚。”说着，他悄悄拉了拉莫意远的衣服：“主要是你在咱们院可出名了，好多学弟学妹都想认识你，尤其是学妹们。” 　　虽然有些哭笑不得，但莫意远对这样的场面倒也见怪不怪。因此他朝向他投来目光的同学们一一点头示意，俊秀白玉似的脸在橙黄色的暖光照耀下显得尤为温润，让好几个女生直接红了脸。更有外向一点的女生直接掏出了手机：“学长，加个联系方式吧。室友牡丹20年了，她不好意思亲自来，只好派我出马，您今天不给我个联系方式，她肯定不会让我进宿舍门的。”说完，她还真情实感地“呜呜”了两声。 　　大家在一旁直接笑得合不拢嘴。 　　直接拒绝会伤女生面子，答应了则违背莫意远自己的原则。 　　“看来这是个大事，不能草率决定。”莫意远淡定回答：“不如先填饱肚子，再慢慢商量。” 　　见他这么说，那女生也不再坚持，而是开了个小玩笑。 　　“那咱们吃完饭悄摸儿地说哦。” 　　一出小插曲让本来还有些拘谨的同学们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个个放松起来吃起了东西。 　　严丹坐在莫意远旁边，一边吃花生一边说：“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很忙啊，每次刚一下课你人就没了。” 　　张千源点头赞同：“咱们的论文刚被选上的时候，我和郑昊就想着大家一起出来吃一顿，但总是约不上你。” 　　“最近...”莫意远说：“确实是有点忙，不好意思。”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张千源连忙摇头：“其实今天咱们吃饭的中心思想还是学生会的部门聚餐，后来严丹说你也能来，这才把忆千和我也拉过来了。” 　　听他这么说，莫意远突然发现少了个人。 　　大概是注意到他的疑问，严丹解答道：“你和黄一那是一个比一个难约。我刚打电话给他，他说他要做实验，没空。”他瞥了瞥嘴：“好嘛，不来。” 　　“害，没事儿。”许忆千笑说：“咱们下次再找个机会就是了。” 　　严丹“切”了一声：“我严重怀疑是因为意远。” 　　正在专心吃小面包的莫意远抬头：“...？” 　　严丹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我问黄一说你来不来吃饭，然后他问我有谁。我就说小组成员都来，他没说话，好一会儿才问我意远去不，我说去啊。结果，”他双手一摊：“人说没空。” 　　许忆千：“噗。” 　　刚刚和部员们唠嗑的郑昊这时走到他们这一桌，正巧听见严丹绘声绘色地讲故事，肢体夸张地实在好笑，没忍住笑意。 　　见大家都乐了，严丹有些懊恼。 　　“不许笑！” 　　郑昊：“咳咳。” 　　张千源：“确实，一点也不好笑。” 　　莫意远正想说话，却被一道轻轻柔柔的女声打断了。 　　“那个，莫意远学长，你这会儿有空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 　　—— 　　贴贴～ 第27章 　　“那个，莫意远学长，你这会儿有空吗？” 　　莫意远抬头。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她一头乌亮的直发披散在肩头，眼眸低垂，双颊绯红，低柔的声音似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刚刚还有说有笑的一桌人顿时都闭上了嘴，纷纷挂上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当这么多人的面，莫意远不好直接拒绝。于是他放下了手里的面包，点了点头：“有空，怎么了吗？” 　　“那个...我...”那女生头埋得更低了。 　　女生一脸的羞涩和尴尬和周围的八卦人群形成了鲜明对比，莫意远看着她实在开不了口的样子，提议道：“我们出去说吧？” 　　谁料女生一脸决绝的摇头：“不，就在这里说。” 　　莫意远“啊”了一声：“那你说。” 　　“但是我想先问一下，”女生咬着下唇，一双手捏得紧紧的：“学长...是、是单身吗？” 　　顿时，大家“嘘”声四起，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娜娜上啊——” 　　“莫意远，你别不知好歹，娜娜可是我们系花。” 　　“哇哦，俊男美女，我已经磕到了。” 　　... ... 　　知道大家都是善意的玩笑，莫意远只得无奈地朝他们摇摇头。 　　“我是单身，但...” 　　“那，加个联系方式吧！”不知是不是同学们的鼓励，那女生突然迸发出的一股勇气，猛地站直了身子，目光炯炯地盯着莫意远。 　　这次大家没有起哄，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两人身上。 　　感受着大家炙热的眼神，莫意远看了一眼女生通红的脸，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她害羞成这样也不肯单独说了。 　　“好。”莫意远点点头。 　　“谢谢！”女生拿出自己的手机，脸上绽开微笑：“我叫方娜。” 　　这一抹微笑带出方娜万种风情，不仅仅让现场许多男生看直了眼，也让一部分女生放弃了原本的小心思。 　　方娜这么漂亮的美女都开始追求莫意远，那她们肯定没有机会了。 　　两人交换好联系方式，方娜朝他摆了摆手就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莫意远则受到朋友们一连串的打趣。 　　严丹喝了口果汁，一挥手：“这对于我们意远来说，都不是事儿！咱们心里最在意还得是学术，对吧？” 　　莫意远也不想再在方娜的话题上打转，于是赞同道：“嗯，目前我还没有谈恋爱的计划。” 　　“计划赶不上变化嘛——”许忆千开口。 　　“哎呀，意远不想咱们就别说了呗。”严丹忙不迭地打断她：“不如和我们说说你这段时间都忙啥了？” 　　许忆千耸了下肩。 　　莫意远：“还是那样。” 　　严丹轻轻推了莫意远一把：“拉倒吧，除了上课，从来都见不到你人。发你条信息，半天都没有回复，还说不忙？” 　　莫意远这才想起自己去東山实习的事并没有告诉他们，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于是他说道：“最近在東山科技找了份实习。” 　　桌子上瞬间安静了几秒。 　　“哈？？”张千源意外之外地反应最大：“你是机器人吧？” 　　莫意远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平时我们专业课已经够多了，还有作业。”张千源解释道：“然后我知道你平时还泡在实验室，现在又去实习，你真的有休息时间吗？” 　　莫意远以为他在提问，认真道：“有的，每周日上午。” 　　许忆千和郑昊对视一眼，竖起了大拇指：“你是真的厉害。” 　　“那个，就我好奇，”严丹举起了手：“你说的这个東山，是我知道的那个東山吗？”随后，他小心翼翼道：“東山科技？” 　　看见莫意远答是，严丹的表情更夸张了。 　　“怎么进去東山实习的啊？我听说那里好难进，实习生都得博士起步的。” 　　这话问到重点了，其他几人也点头如捣蒜。 　　“没那么夸张的。”莫意远说。 　　众人竖起耳朵。 　　“实习生只要硕士研究生以上就可以了。” 　　众人：“...哦。” 　　严丹点出关键：“但你不是才...本科吗？” 　　“有个熟人在東山，他看了我两篇论文写得还行就招我进去了。”莫意远没提到陈阚和齐喑，只是含糊说了个理由。 　　“哇，这得是什么论文能让東山科技破格招人啊。”张千源感慨道。 　　“哈哈哈，指不定就是篇sci呢。”严丹笑道：“对了，意远，我听说‘莫氏集团’是你家的？”他的声音不算大，只有他们这一小桌听到了。 　　莫意远看向严丹。 　　许忆千睁大了眼睛：“你这是buff叠满了啊，又高又帅又有钱？哦对，智商还高。” 　　他们多多少少听过莫意远的传闻，知道他的家境优越，没想到背后居然是莫氏集团。对着莫意远那张光风霁月的脸，想象中的富二代公子形象似乎也一瞬间有了实感。 　　郑昊：“咳咳。” 　　许忆千一巴掌拍向男朋友的胳膊：“再咳你那嗓子迟早要废。你听清楚没，那可是莫氏集团诶。” 　　莫意远看着朋友们各异的反应，回答道：“对。” 　　其实原主本来也没有隐瞒过自己的身份，但因为他很少去学校，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稍微了解的也只是知道他家挺有钱。 　　张千源立马换上了一张故作严肃的表情：“大佬，务必把您的大腿给我抱一抱。” 　　“我的大腿如果足够粗，也不至于天天这么累了。”莫意远笑了一下。 　　众人随即反应过来，认识莫意远也有一段时间了，从没有见过他用什么大牌奢侈品，穿搭永远是简单的T恤加牛仔；而且学习足够自律用功，每天的日程满到几乎没有休息时间。 　　几人看他的眼神顿时有些复杂。 　　少爷活得比他们都拼，他们还能找什么借口？ 　　一顿饭吃到晚上，几个学生会的成员觉得光吃饭没意思，提议一起玩桌游。莫意远本来不太想参加，但严丹和许忆千都不停怂恿，莫意远只好跟着他们玩了几局。 　　他脑子灵光，规则读过一边便了然于胸。因此两局适应后，他已经带着小队拿了好几次胜局。严丹直接耍赖不玩要换阵容，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看着少年们青春洋溢肆意大笑的脸，莫意远突然觉得偶尔和年轻人出来聚一聚也没什么不好。 　　一直快到学校门禁，大家才赶紧拾掇好准备回去。因为莫意远不住校，也没喝酒，因此把几人送上了出租车才准备回去。 　　“大佬，明天见！”张千源是喝了不少的，尽管只是啤酒，但仍然让他醉醺醺的。 　　“再见。”莫意远把他扶上车。 　　许忆千和郑昊也坐同一辆。 　　许忆千：“你回去路上小心哦。” 　　郑昊点头补充道：“对，小心点。” 　　莫意远：“我会的，你们也是。” 　　看着出租车出发消失，莫意远这才准备去附近的地铁站。然而刚一转头，他就看到了还站在原地严丹，他似乎在发愣。 　　“你没和他们一起回去？”莫意远有些奇怪。 　　“啊。”严丹思绪回笼，他抬手揉了揉脑袋：“有点晕，刚刚好像有点喝多了。” 　　“严丹？”莫意远又叫了一声。 　　严丹慢慢抬起头：“哦，意远啊。没事，我打过电话了，我家里人来接我。”话没说完，他的身子就站不住似的往下倒。 　　莫意远连忙伸手扶住他：“...在旁边歇会儿吧。” 　　正好旁边有个供行人休息的长椅。 　　严丹：“哦。” 　　坐了几秒后，严丹突然抬起头围观四周。 　　“人呢？” 　　莫意远：“什么人？” 　　“大家。人。” 　　莫意远现在可以确定他确实是醉了。 　　“刚刚就走了，你忘记了吗？” 　　严丹嘟嘟囔囔：“...我去卫生间了。” 　　莫意远正要说话，又听见他模模糊糊地开口。 　　“我还以为，又不理我。” 　　莫意远：“什么？” 　　还没等严丹说话，一道汽车的鸣笛声就响了起来。 　　莫意远抬头，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停在两人身边，流水线的造型暗示其价格不菲。 　　车窗缓缓降下。 　　一位打扮得体的中年人开口道：“我是来接严丹的。” 　　“我是他同学。”莫意远说着，一边轻轻拍了拍严丹，扶着他的胳膊想把他送上车。 　　大概是真的醉了，严丹刚一接触到柔软的座椅便躺了下去，闭着眼睛不肯再动弹。 　　驾驶位的中年男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说道：“麻烦让他平躺。” 　　莫意远点点头，摆弄好严丹正要退出去。 　　男人叫住了他：“我送您一程吧，太晚了，坐地铁也不方便。” 　　莫意远还想拒绝，但男人示意他看已经呼呼大睡的严丹：“就当帮忙照看一下他吧，我怕一个颠簸他就滚下座位了。” 　　看着男人无奈的神情，莫意远猜测他应该是严丹的亲人。 　　“好，谢谢。” 　　男人摇摇头：“应该的。” 　　一路上，男人都没有再说话，安静的车内只有严丹不时发出几句呢喃。 　　几近深夜的城市退去了白日的潮涌，远处的建筑物灯火璀璨交错，高大的显示屏重复播放着当红明星的广告片，光怪陆离，与静谧的高架路段形成强烈的反差，让人恍惚间以为置身另一个世界。 　　很快，男人将车停在了莫意远家的小区门口。 　　“路上小心。” 　　莫意远再次向他表示了谢意。 　　车内。 　　原本昏昏沉沉的严丹缓缓坐起了身，对着正在开车的男人说道：“王叔，开回学校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 第28章 　　莫意远走进屋子，智能家电已经提前将门厅和客厅的灯全部打开。但即便是这样，刚从热闹聚会回来的他面对空荡荡的房间还是产生了一瞬的落差。 　　他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感受着清澈甘甜的水流划过喉咙，莫意远告诉自己这才是常态。 　　“叮——” 　　手机响了。 　　一条来自【方娜】的信息。 　　方娜：【学长，我已经到宿舍啦。你到家了吗？】 　　方娜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但可惜他确实没有半点其他想法。 　　最重要的是——莫意远神色有些复杂，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半天，又努力回想方娜的脸，终于叹了口气，他可能根本不喜欢女生。 　　但毕竟是直系学妹，而且只是一句问候。 　　莫意远：【已到家，早点休息。】 　　方娜的消息很快回复过来，莫意远看着“早点休息，晚安”几个字和一张表情包觉得没有再回复的必要，因此放下了手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冷淡给到了暗示，接下来的几天方娜除了早晚问好外都没有试图开启话题，这让莫意远渐渐放下了心。 　　可能她只是想交个朋友吧。 　　—— 　　这天，莫意远从晨起开始就有点按耐不住的兴奋，原因无他，下午，他就能去東山科技用上实验设备了。 　　这让他今早高兴地多吃了一块荞麦面包。 　　不过他的兴奋似乎仅止于自己的感受。 　　别人看到的莫意远依然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 　　实验室的负责人把钥匙和门禁卡交给面前面无表情的实习生，怀疑道：“真的不用让师傅带你？你会用那台机器吗？” 　　莫意远点头：“会。” 　　他前几天做完工作，跟着刘全仔细学过。 　　很快，莫意远就来到实验室。 　　高精尖的先进科技被浓缩成一台庞大的机器，安静地站立在他面前，在实验室顶光的照射下，金属表面泛着不近人情的冷意。 　　不是第一次见，莫意远却仍然觉得心潮澎湃。 　　有了这台机器，就可以利用探针尖端精确操控原子，同时它拥有的极高空间分辨率让实验观察也变得容易起来。 　　莫意远小心调整好参数，将机器接入计算机，并将一系列三维扫描控制器调控完毕，这台设备就可以正式开始使用了。 　　那负责人在他身后看了半天，发现莫意远是真的会用，这才微微放下心。 　　“那我先走了。”负责人说：“这间实验室的使用时间最晚到晚上八点，没问题吧？” 　　莫意远头也没回地比了个OK。 　　负责人见怪不怪地耸耸肩转身离开。 　　这帮搞学术的脾气一个比一个怪，一钻进实验室就跟到了极乐世界似的。 　　而莫意远当然不会再分神注意一个实验室使用负责人的想法，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原子尺度的针尖上。他需要做的是利用探针在不到一个纳米的高度上开始实验，观察单个分子的表面电子行为，好成功推进自己的论文进度。 　　此刻的他面对着自己的理想与目光，展示出惊人的天赋能力。多年来的学术经验让他面对着这台好似伙伴的机器显得尤为得心应手，仅仅一个下午，他便解决了先前最为棘手的难题。 　　在将数据一一记录好时，他的嘴角已经挂上了自己也不曾察觉到的弧度。 　　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莫意远微微吐出一口气。 　　如果按照这个进度下去，他的论文下个月之前便能完成。 　　等到晚上八点的闹钟准时响起时，莫意远尚有意犹未尽。但做好的约定，莫意远当然不会违背。 　　一到家，莫意远便开始将今天一下午的成功整理成文，根据实验结果调整论文内容，重新做好总结和设想。 　　书房暖黄色的护眼灯光下，只剩“刷刷”不停的书写声记录着一个又一个神秘的符号与数字。而握笔的主人，正创造出无数物理界传奇。 　　时间在无声无息中流逝，等莫意远真正从学术氛围中脱离，已近深夜。 　　满意地重看了一遍手稿，莫意远打开电子扫描仪，又将手稿整理成电子档。 　　今天的任务才算真正结束。 　　拍了拍有些酸胀的肩膀，莫意远站起身，决定写给自己做点吃的。 　　而此时，他的手机亮了。 　　他打开聊天软件，发现方娜居然给他发了许多条信息。 　　莫意远扫了两眼，就知道她发过来的是几道物理竞赛题。 　　正好吃饭的时候看看。 　　莫意远先是给方娜发了一条信息，表示自己会在做完题后回复，一边下楼准备给自己煮碗面条。 　　番茄切块，鸡蛋炒熟，再一并混入炒至汁水溢出。 　　一碗简单的番茄鸡蛋面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成功出炉。 　　莫意远会做饭，但仅限于这样比较家常简单的菜色，平时他总是待在实验室，也没有更多精力在这些小事上花时间。 　　莫意远将盛着面条的白瓷碗放到中岛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在不紧不慢地解决完食物后，他拿出纸笔，开始解方娜发过来的物理题。 　　不算难。 　　没有花费太多时间，莫意远就将演算的稿纸拍给了方娜。 　　另一边。 　　敷着面膜的方娜在听到手机铃声响起的一瞬间赶紧坐直。 　　她旁边的姐妹纷纷看过来。 　　“怎么样怎么样？” 　　“是他吗？” 　　方娜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将手机解锁，看着备注上的【莫学长】提着的心微微放下，但很快又提起。 　　“是他。”她局促地点点头。 　　“对吧，我给你出的这注意有用吧？”其中一个室友满意地点头：“你得在他的领域下手，让他对你熟悉起来。不然天天给他发早晚安，有个der儿用啊。” 　　“那些物理题，都是国际竞赛的题。”方娜有些迟疑：“万一他做不出来怎么办？” 　　其他室友也一噎：“呃。应该不会的吧，不是都说他特别厉害吗？而且就算做不出来，上网查查不就会了？他从不能在美女面前丢自己的面子。” 　　方娜点点头：“好吧。” 　　她点开未读消息，发现莫意远只给她发了几张图片，并没有其他内容，刚刚雀跃的心，不免失望起来。 　　而她的室友还没看到内容，依然神采飞扬：“他是不是问你‘原来你也对物理这么感兴趣’、‘有时候不懂的尽管问我’这些话？” 　　方娜听了更觉得难受。 　　她泄气地把手机一丢，道：“你们自己看吧。” 　　给她出主意的室友拿起手机，上下划动了一下。 　　“...不是我说，这男的这么直男的吗？真就只给解题，其他啥都不说？” 　　方娜撅起嘴巴，闷闷道：“我去把面膜洗了。” 　　这时，另一个室友说：“能给我看看吗？” 　　其他人听见这话，纷纷打趣道：“怎么回事？咱们学委也春心萌动了？” 　　学委摇摇头：“没有，我就想看看那几道题莫意远是怎么解的。” 　　“无趣！” 　　方娜听见学委的话，探出一个头：“都是他手写的，等会我把图发你。” 　　很快，方娜就把演算纸的图片传给了学委。 　　“天呐。”仔细看完步骤的学委，不禁喃喃出声。 　　她迅速把那几张图片传到了物理竞赛社团的聊天群里。 　　徐滦-副社长：【我觉得我们应该邀请他参加这一届的大学生物理竞赛。】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喽 　　—— 　　大家晚安～ 第29章 　　莫至和身边的助理刚走出机场就看到了前来接应他们的人。 　　“您好，莫总。”其中一个身着笔挺西装的男人迎了上来。 　　莫至握了握他的手：“久仰久仰，胡总。今天终于见到您本人，果真气宇轩昂。” 　　“过誉。”男人笑道：“莫总您才是真正的英雄出少年呐。”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微微压低了声音：“这边不是说话的地儿，您先上车。” 　　莫至点头：“当然，您先情。” 　　两辆黑色的商务车缓缓启动，与其他车辆一起并行混入车流。 　　车内，胡总先开了口：“莫总，常厅已经在饭店等着您了。这次秀水的项目...”他一个眼神看向莫至，并不尽言。 　　莫至笑笑：“这次来C市，特意给您和常厅带了几件特产，聊表心意。” 　　胡总：“您破费了。” 　　“怎么会。”莫至继续说：“知道您和常厅都有一件爱好——喝茶。带点茶叶，不过分吧？” 　　胡总盯着他的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 　　自从在東山的实验室用过了那台设备，莫意远的注意力就基本都放在了论文上。平时没办法接触到那台设备，莫意远就继续在学校的实验室进行其他关联实验。 　　这天，因为前一晚熬了夜，本身学业实习两头跑的莫意远在早上起床时，感觉有些头昏脑胀。 　　他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揉了揉太阳穴。 　　应该是这段时间睡眠时间不太足。 　　不过既然醒了，他就没什么欲望继续睡下去。 　　他起身走到窗边，将灰白色的窗帘打开。夏季的清晨日出很早，尽管才七点，蓬勃的阳光已经似乎凝结成胶状的实体，泼洒在明亮的卧室里。 　　好在今天没有早课，吃过早餐后，莫意远又走进书房坐了下来。 　　他打开电脑，将昨晚赶完的论文又仔仔细细重新看了一遍。确保没有低级错误后，才将电脑放到包里。 　　论文中某些细节他需要再查阅一些专业书籍进行确认。虽然他陆陆续续购置了不少，但很多书都没有再版，二手市场但很难淘到。但A大历史悠久的图书馆是出了名的卷帙浩繁，他决定今天先不去实验室，而是去图书馆待上一天。 　　无论是工作日还是周末，A大图书馆里总是坐满了人。好在莫意远预约得够早，依然在三楼找到了他常坐的位置。 　　但坐下没多久，他总感觉有道视线在盯着他。但当他一动作，那道视线就没了。 　　终于。 　　“嘿，同学。” 　　莫意远听见坐在对面的男生在叫他。 　　莫意远指了指自己。 　　男生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把一张纸条推给他。 　　【嗨，你是莫意远吗？有没有兴趣参加物理竞赛？】 　　莫意远抬头，看见那男生正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他又扫了一眼纸条的内容，然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40分钟后。 　　莫意远揉了揉太阳穴，盖上笔帽。 　　上课时间到了，他得收拾好东西准备直接去教学楼。 　　但刚一走出图书馆，他又被人叫住了。 　　莫意远转头一看，还是那男生。 　　“还有事吗？”莫意远问。 　　那男生挠了挠头：“我其实刚才没明白你的意思...”他的手指了指，语气有些迟疑：“你点头然后摇头...？” 　　莫意远：“你那张纸条有两个问题。所以我的意思是，我是莫意远，但不参加物理竞赛。” 　　男生张大嘴巴，脸色一下子垮下来：“为什么啊。” 　　莫意远定定地看着他。 　　男生见他依然面无表情，赶紧解释道：“哦对，我都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咱们学校物理竞赛社团的社长，但咱们社绝对不是什么闹着玩玩的社团。每年我们都会参加专业的物理竞赛，省级、国家级甚至是国际竞赛。我可以给你看社员的奖杯、奖状照片，还有什么和学术大师的合影照！” 　　莫意远依然没什么反应。 　　当年他上大学的时候其实也参加过这类的社团，拿过竞赛的奖杯。 　　说不感兴趣是假的，但现在的他实在忙得分身乏术，顾不上发展小爱好了。 　　“抱歉——”莫意远说。 　　“还有谷桐老师！”那男生又憋住了个名字：“咱们物科院最年轻的教授——谷桐，他以前还是A大学生的时候就是我们社团的成员，”说着，他得意起来：“怎么样？我们社团很有历史很有资历的。” 　　“谷老师确实很厉害。但是，”莫意远顿了一下，用手挡住了过分刺眼的阳光：“我还是不感兴趣。抱歉，我得去上课了。” 　　“那——”男生赶紧跑到他面前，在包里翻找起来：“诺，这个可以。”他将一张小卡片塞到莫意远手里：“这是我们的社团名片，上面有我和副社长的联系方式。如果你改变注意了，就联系我，好吧。” 　　莫意远：“...好。” 　　他瞥了一眼，社长刘伟，副社长徐滦。 　　看着莫意远将卡片收进包里，刘伟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那你先去上课。对了，你的嘴巴...” 　　“什么。” 　　“有点苍白。”刘伟在自己的嘴巴前画了个圈：“多、多喝点水。” 　　莫意远：“谢谢。” 　　因为刘伟的热情推销耽误了一会儿，莫意远刚踏进教室时，上课铃声就响了。 　　“没事，进来吧。”老师朝他笑笑。 　　莫意远：“谢谢老师。” 　　这节课是在阶梯教室，莫意远来得晚，前中排都已经有人了，他只好往后排走。 　　然而还没等他走到后排，他突然感觉眼前一花，沉重的昏眩感直冲脑门，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同学们惊恐的表情。 　　—— 　　“没什么大事，他本身有点贫血，再加上疲劳过度...” 　　含含糊糊的人声在耳边回响。 　　莫意远挣扎着睁开眼睛。 　　很快，手背上传来的刺痛感让他清醒了一点。 　　周遭大面积的纯白和一旁高吊的吊瓶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诶，醒了！” 　　严丹和其他几个同学立马围过来。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没有。”莫意远勉强开口，立刻感觉到自己的嗓子干涩地似乎在灼烧：“我怎么了？” 　　“贫血、疲劳过度。”站在床尾的黄一回答了他的问题。 　　顿时，病房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 　　瞬间，他的表情有些羞恼：“看我干嘛，我说错了？” 　　严丹对莫意远说：“你在课堂上晕倒了，还记得吗？” 　　“现在你还有一点低烧，得打完这瓶点滴。”一边的张千源指了指吊瓶。 　　莫意远刚要点头，但他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 　　“现在几点了？” 　　“呃...中午12点40...快1点了。”严丹看了一眼手机。 　　莫意远皱起眉：“今天我有实习。” 　　“hello？”严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事吧宝？你现在发烧，而且疲劳过度，医生说你得休息。我刚刚都给你和辅导员请过假啦。” 　　张千源：“而且这瓶打完，还有两瓶。” 　　莫意远：“... ...” 　　一直没说话的黄一扭头看向窗外：“而且你这样子去实习，效率能高吗？” 　　莫意远看着眼前的朋友们都是一脸不赞同，有些无奈。 　　“把手机给我？” 　　严丹一脸怀疑：“你要干嘛。” 　　莫意远叹了口气：“打电话请假。” 　　但拿到手机后的莫意远很快愣住了。 　　因为他既没有吴嘉乐，也没有刘全的联系方式，唯一一个能有東山科技联系上的只有齐喑。 　　莫意远看着那串数字沉默良久。 　　因为请假的事去烦公司总裁是不是有点过分？ 　　严丹等人见他迟迟没有动静，以为他又反悔，便催促道：“怎么了？打电话呀。” 　　莫意远的手指悬停在屏幕上，依旧有些犹豫。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突然浮现出那天中午午餐时齐喑微笑的脸。 　　“嘟——喂，你好。我是齐喑。” 　　“...您好。”莫意远握紧手机：“我是莫意远。” 　　齐喑似乎有些惊讶：“莫同学，出什么状况了吗？” 　　“没有。”莫意远：“我有点发烧，想请假。但是我没有主管的联系方式。” 　　办公室内的齐喑用眼神制止了下属的报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你生病了。严重吗？” 　　“不严重。”莫意远觉得自己的嗓子依然很干涩。 　　齐喑沉吟片刻：“行，等会我和吴嘉乐说一声。你安心休息。” 　　莫意远：“谢谢。” 　　—— 　　齐喑将手机放进口袋，走回办公桌，长腿微曲靠在宽大的实木桌前。 　　“莫意远最近工作怎么样？”他双手抱臂，问道。 　　吴嘉乐放下手里的报告，回忆道：“蛮不错的，他现在跟着刘工干。我上次听刘工说，他还帮团队纠正了好几个细节错误，赶得上实验室里的正式研究员了。从学术素养上来看，确实不像没有经验的学生，反而很老道。” 　　齐喑哼笑一声。 　　“我知道了。对了，他今天生病上不了班。” 　　“好的，齐总。” 　　吴嘉乐一愣，抬头看向老板，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老板接的居然就是莫意远的电话。 　　—— 　　“请完了？”严丹问他。 　　莫意远把手机递给他：“嗯。” 　　“你说你这段时间是干什么了啊。”严丹拿过一个苹果开始削：“累到疲劳过度？” 　　莫意远合上眼睛：“...高估我的身体素质了。” 　　他从来都坚信，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所以一来到这个世界，他基本上每天都会跑步健身。但这段时间确实太忙，因此搁置下来。只是没想到原主的体质实在有点差。 　　“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黄一走进来，手里还提了几盒外卖。 　　“对啊。”严丹说：“是因为你的实习？” 　　莫意远：“都有吧，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好好休息了。” 　　等到论文结束，就能睡个好觉了。 　　严丹一个用力，本来连续不断的苹果皮“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他提高音量：“还过段时间？这東山科技是不是太压榨人了？你只是个实习生诶！你在里面都干什么啊！” 　　还没等莫意远说话，黄一把分好的外卖塞到每人手里：“别管他做什么了，先吃饭吧。莫意远，给你买的是粥，医生说你现在最好吃点清淡的。” 　　莫意远朝他扯了扯唇角：“谢了。” 　　黄一：“...没事。” 　　严丹一边愤愤不平地打开餐盒，一边喋喋不休：“你们真的不奇怪意远在里面干嘛吗？他都累到昏倒诶。” 　　莫意远有些头疼。 　　“我只是——时间规划不太合理，导致休息时间不充足。” 　　严丹帮他撑好床上支架：“行吧，那你以后要规划好时间，别太累了。” 　　“明白。”莫意远看着氤氲出水汽的温热白粥，彻底放松了下来：“不会很累的。” 　　下午，吃完午饭的学生们必须得回学校了。 　　“我们还有课。”严丹朝病床上的莫意远挥了挥手：“我们晚上再来看你。” 　　莫意远觉得好笑：“说不定那时候我已经出院了。”他指了指吊瓶：“只是有点发烧而已。” 　　严丹立马恶狠狠道：“不许自己走！我们来接你。” 　　张千源和黄一也跟着点头。 　　“知道了，路上小心。”莫意远和他们道别。 　　几人一离开，单人病房立马安静了下来。 　　莫意远转头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 　　“叮——叮——” 　　莫意远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过震动的手机。 　　齐喑：【你在哪个医院？】 　　齐喑：【项目问题，面谈。】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 　　—— 　　物理竞赛参加肯定是要参加的，谁还没点小爱好呢 　　—— 　　宝贝们晚安！ 第30章 　　C市的气候一向舒适宜人，更别说此时的包厢里还开了空调。 　　但莫至的额角却逐渐渗出汗珠。 　　他看了一眼对面端坐的两人，不动声色地将水珠擦去，一边脱下了外套。 　　“这套西装不错啊。”胡总瞥了他一眼。 　　莫至瞬间明白过来：“纯手工定制，等了好几个月。见常厅，总该好好收拾收拾。” 　　一旁的常厅依然在翻着项目书，没有说话。 　　胡总给了莫至一个眼神：“我说呢，这剪裁、这布料，您还别说，就连这袖扣都漂亮。” 　　莫至哈哈一笑：“这袖扣也是在同一家定做的。这外面名头、质量摆在眼前，里头的东西更不会差。” 　　常厅终于抬头看向莫至。 　　“秀水的项目书我提前看过。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投标公司，为什么和你们当初说的不一样？” 　　莫至连忙解释：“是这样的，这家公司依然是由莫氏直接控股，是为了向专精发展所以划分下来的子公司。”随着他手指的方向，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纸面上的“利川地产”。 　　- 　　齐喑按照莫意远给的地址来到医院病房，他刚一推门进去，就看到正半靠在病床上看电脑的莫意远。 　　因为生病，他的脸色依然显得有些苍白，毫无血色的唇微微抿着，似乎正在查阅什么重要资料。 　　听到推门的动静，莫意远抬起头：“你来了。” 　　窗户的玻璃窗半开着，微风带起白色的窗帘，让整个画面显得尤为恬静。 　　齐喑没动，不知道为什么，有某个瞬间他竟然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但他很快调整过来，点了点头。 　　“好点了吗？” 　　莫意远关上电脑：“没什么事。我的工作出现问题了吗？” 　　齐喑一顿，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他笑道：“没有。”他在床边的沙发坐下，瞥了一眼莫意远修长的指节：“你应该知道東山自研的芯片TG-1？” 　　莫意远：“当然。” 　　東山科技可以说就是靠着这枚生物芯片在国内外的生物制药行业彻底站稳脚跟，目前市场占有率高达65% 。 　　“其实公司对于生物芯片探索的步伐从未停止，我们在和大量客户、临床医生以及科研人员交流过后，对于TG-1的下一代已经有了初步的研究计划。”齐喑介绍时语气平淡，但其中蕴含的野心与抱负尽数藏在了他幽暗的眼眸中。 　　齐喑站起身，走到莫意远身边：“但是你也知道，目前学界对于单分子研究已经到达了瓶颈期。不少所谓的科研成果都是在拾前人牙慧。在这个基础上，研制成熟的生物芯片难度太大了。” 　　莫意远定定地看着他。 　　“所以我希望你能加入新的研究团队。”齐喑在床边坐下。 　　莫意远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视线望向还剩半瓶水的点滴。 　　“...为什么？” 　　齐喑没听懂的他意思：“什么？” 　　莫意远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为什么...是我？” 　　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确实展现出了一点天赋，不过仅限于学校的几场考试和一两篇论文，这样的成果就足以让拥有世界顶尖团队的東山科技总裁齐喑对他抛出橄榄枝了吗？ 　　自从严丹上次问他为什么東山会招他当实习生后，他便一直在思考。 　　齐喑似乎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的眼睛里带上了一丝惊讶。 　　良久。 　　齐喑开了口，他的声音很轻：“你，不相信自己吗？” 　　见莫意远不回答，齐喑叹了口气：“没想到会对你造成误解。其实当初，是陈院士一直向我推荐你。还记得那次交流会吗，会后我和他吃了顿饭。他和我提到你的论文方向和目前在研的TC-3非常相似。后来你来東山实习，我又和你的主管讨论了你的工作表现，我们一致同意，你是适合加入这个团队的。” 　　“你的年龄还小，并且正式开始进行学术科研的时间也不长。但你所展现出的能力已经远远超越了同龄人，甚至是一部分在该领域有所建树的研究员。我知道，你现在确实没什么成就，但我不是什么老古板，我愿意相信你的潜力。” 　　莫意远依然紧紧盯着齐喑，但他言辞恳切，神情不像作伪。 　　“你相信我。” 　　齐喑的表情柔和：“当然，我相信你。” 　　莫意远其实真正见到齐喑的次数并不多，大多适合他都是板着一张脸，冷峻的面容总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即使偶尔嘴角挂着笑，那份轻松也传达不到眼底，依旧显得克制、漫不经心。但此时，他似乎彻底放松，如同面对着亲密的朋友友好交谈。 　　莫意远偏过头，不想再看他的脸。 　　“谢谢，我也相信我自己。”他的语气笃定。 　　齐喑挑起眉：“嗯？” 　　“按照计划，我的论文很快就能发表。” 　　“计划？” 　　“是...”莫意远刚想和齐喑说起他的规划，就被门口传来的动静打断了。 　　“学长！” 　　方娜一把推开门，看到的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学长一脸虚弱地半躺在病床上，旁边还坐着一个俊美非凡的男人。 　　并且，为什么他看起来那么眼熟？ 　　—— 　　方娜整理了下披散着的长发，有些紧张地在小沙发上坐下。 　　“对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她又站起身，将果篮放到了床头。 　　莫意远微笑：“谢谢。” 　　“那个...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她局促地重新坐下，不太敢看两人，特别是那个陌生男人。 　　不光是因为他过于英俊的脸，更因为他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气质。 　　“不会。”莫意远摇头：“这位是...”他看向齐喑，一下子居然没想到应该怎么介绍。 　　“我是他上司，我姓齐。”齐喑替他接上话，对方娜说道：“你好。” 　　方娜再次把头发别到耳后：“齐先生，您好。我是学长的同学，我叫方娜。” 　　看着男人黑曜石似的眼睛，方娜居然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热。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无言对视。 　　“那行。”齐喑站起身：“我在这你们可能不方便说话，我就先走了。”他又冲方娜点点头，示意自己先行离开。 　　“啊，您这就走了吗？”方娜也赶紧站起来：“我送送您？” 　　莫意远突然出声：“没有。” 　　方娜和齐喑都向他看去。 　　“我的意思是，没有不方便。”莫意远又补充了一遍。 　　“公司还有点事。”齐喑笑了笑，拿上公文包：“小莫，好好休息。” 　　莫意远抿了下唇：“...再见，齐总。” 　　齐喑：“再见。” 　　注视着齐喑离开的背影在走廊尽头消失，方娜这才返回病房。 　　她松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齐喑的压迫感太强，现在她面对莫意远竟然没那么紧张了。 　　“学长，你上司看起来好年轻啊。” 　　莫意远：“嗯，他才28。” 　　“哇，好厉害。”方娜在沙发上坐下：“而且他长得好好看啊。” 　　莫意远垂下眼睛。 　　“...确实。” 　　方娜轻咳一声：“但是学长也很帅的，你和他...是两种风格。” 　　莫意远还在想刚刚齐喑和他提到的项目，听见方娜的话，他只是点了点头。 　　方娜看他一副恹恹的神情，连忙又转移了话题。 　　“对了，学长我听说你上课的适合晕倒了，具体什么情况呀。” 　　莫意远住院的消息还是她室友打听来的，方娜一拿到医院病房号就直接赶来了。 　　“疲劳过度，加上本身有些贫血。” 　　方娜“啊”了一声，她看向自己带来的果篮：“我给你买了杨桃。” 　　杨桃？ 　　“贫血的病人不可以吃杨桃的。”见莫意远一脸不解，方娜解释道：“我妹妹就是先天性贫血，所以我知道。” 　　莫意远瞥了一眼种类丰富的果篮：“没关系，我分一点给朋友。” 　　方娜：“好、好的。” 　　话题一结束，病房又陷入安静。 　　暗恋的人就躺在不远处。 　　方娜觉得到紧张感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上，她不禁用指甲轻轻掐住拇指，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如何尽量自然地开启下一个话题。 　　莫意远则动作着躺下。 　　其实他是有点累的。 　　自从他晕倒又醒来后，三批人几乎是不间断地来看他。 　　一旦脱离了学习和工作，疲劳感几乎是瞬间涌了上来。 　　莫意远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方娜一下子注意到：“学长，你困了吗？” 　　她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慌乱。 　　莫意远反应过来，她应该是误会了他在赶她走。 　　他刚想解释，但又意识到这会不会是个让方娜放弃他的好机会？ 　　莫意远迟迟没有说话。 　　病房里落针可闻，方娜的拇指已经被她掐出了红痕。 　　“那、学长你先休息。”方娜背起自己的包，动作迅速：“我就先回学校了，再见。” 　　莫意远见她失望的神情，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终于，在方娜迈出病房的瞬间，他还是开了口：“方娜。” 　　方娜的身影猛然定住。 　　“...抱歉。”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ooc小剧场： 　　齐喑：其实项目的事情也没那么要紧啦，只是想来看看莫崽（ 　　—— 　　原来的文名好像不太正能量，被要求更换，所以此文从今天开始就换个新名字啦。 　　希望大家阅读愉快哦-3- 第31章 　　听到这句“抱歉”，方娜没有立即回头。 　　只不过微微发颤的嗓音依然暴露了她的心情。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做下了什么决定。 　　“我没懂学长什么意思，”她缓缓说道：“...我只是对物理感兴趣，所以想着和你多交流。” 　　对于方娜的辩解，莫意远并没有赞同或反驳。 　　他只点了点头道：“好，如果学业上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来问我。” 　　方娜转过头，扯动着嘴角，对莫意远露出了一个微笑。 　　“谢谢学长。” 　　—— 　　自这天以后，方娜再没有主动给莫意远发过一条信息。 　　没有了每天的早晚问候，莫意远也轻松了不少。 　　再加之经过几个星期的努力，实验阶段正式结束，专心进入论文终稿的修改中，这让莫意远更觉得心情愉悦。 　　比起做实验，写论文大概可以算是莫意远学术生活中的最大乐趣。 　　莫意远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凝结着他上一辈子的心血居然在另一个世界中得到了回馈。 　　在为文章末尾点上句号时，他竟然有一丝颤抖。 　　对他来说，这不仅仅是一篇即将改变研究现状的论文，更是他对曾经的自己的一份总结。 　　* 　　本来听说莫意远已经不去实验室的严丹以为他终于转性了。结果一问才知道，他天天在图书馆待着。 　　“hello？知不知道什么叫疲劳过度？” 　　莫意远睁大眼睛看他，一时间神情居然有点无辜。 　　“我在写论文啊。” 　　严丹：“所以呢？” 　　莫意远：“所以我不疲劳。” 　　严丹夸张地翻了个白眼：“和你这种人没得聊。除了课堂，我也就周日上午能看见你了。来，点菜吧。” 　　莫意远随手翻看了一下菜单。 　　“怎么突然请我吃饭？” 　　而且是位于本市地标建筑的旋转餐厅，装潢低调不失奢华，用餐更是会员预约制。 　　严丹嘿嘿一笑，起身给他倒水。 　　“我这不听说你在准备论文发刊吗？我也写了篇论文，想找你看看。” 　　莫意远不解：“怎么不直接给老师看？” 　　严丹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我这不是转专业过来的，好多东西都是我自学的。直接问老师...”他停顿了一下：“所以先让你帮忙看下。” 　　举手之劳。 　　莫意远想也没想地同意了。 　　“那你把电子档发我。”他点了点自己的手机。 　　“啊？现在吗？”严丹惊讶。 　　“手机里没存吗？”莫意远想了想，确实有点仓促：“那你...” 　　“没，我现在发你。”严丹拿出手机，将一个文档传给了好友。 　　十分钟后。 　　看着已经认真读起论文的莫意远，严丹有些尴尬，又有点说不上来的羞涩。 　　他压低声线：“那个，咱们一定要在这儿看吗？”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是他写得第一篇正儿八经的论文，难免带了点“大姑娘上轿”的心情。 　　不过这十分钟，也已经够莫意远把他的论文看完了。 　　毕竟，只是一篇普通的学生论文。 　　说实在，以莫意远的标准，这篇论文顶多只能算得上课程小作业。但考虑到严丹目前的实际情况，他简单更改了措辞。 　　“看得出来，你对选择的主题还是比较熟悉的。但比较可惜的是，”莫意远将文章中的几个段落指给他看：“但是这边，从文献综述就能看出来，你对资料的收集和整理都比较薄弱。同时，这下面，唔，参考的痕迹比较明显，并且这一边的实验数据好像不太对，建议你回去再核实一下。” 　　严丹越听心越凉。 　　“...这么惨的吗？” 　　莫意远：“这篇应该是你写得第一篇论文吧？相比于其他学生，已经不错了。” 　　毕竟上辈子他也当过一段时间老师，稀奇古怪的论文见得多了。 　　“对了，你已经有想投的刊物了吗？”莫意远问。 　　严丹本来的壮志凌云被莫意远三两句打击得不行，原来还想着一鸣惊人，现在连省刊都不敢想了。 　　他蔫蔫地说道：“不知道呢，没考虑到。” 　　“其实《科技前沿》《物理》这几本都还可以。”莫意远认真回想了一下自己印象中一些还不错的学术刊物：“它们发刊的要求不算特别高，但是口碑和影响力都不错，并且还有固定的大学生版面。” 　　听他说完，严丹不禁发出一声惊叹：“你知道的这么多啊。” 　　“平时看得多。” 　　搞学术绝不能闭门造车，多看多读没有坏处。 　　“好！”严丹一口答应下来：“但是这些都不着急，我还是先好好改改我的论文吧。”说完，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话说，好羡慕那些本科就能发sci的大佬啊。你听说了吗，我们有个学长，发了好像有五篇呢。” 　　莫意远其实对于刊物并不特别看重，或者说他已经过了那个阶段了。 　　因此对于严丹的艳羡，他只是点了点头。 　　严丹还在继续：“你也是大佬，将来你也得争取发一篇sci。然后我出门逢人就吹，嘿嘿，想想都觉得爽...”他一脸憧憬，越说越激动。 　　莫意远轻咳两声：“该吃饭了。” 　　“就等你发刊了！”严丹一个激动，虚虚站起身拍了莫意远一下。“我相信你，在不远的将来！” 　　—— 　　很快，又是一个周日。 　　莫意远盯着电脑屏幕，缓缓露出了一个微笑。 　　今天是投稿的第二天，期刊便给出了答复。 　　审稿人意见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A jewel that the Molecule will be proud of for many years to come.* 　　【在未来多年内，该文章都将是本刊物引以为傲的珍宝。】 　　而在论文正式见刊的第一天，莫意远就在朋友圈火了。 　　原因无他，因为他的论文无论是在学界还是业界，都引发了相当范围的讨论。 　　莫意远的论文主题是通过单分子选键控制单个分子，以此达到构建全新的生物芯片材料。虽然这个角度有人模模糊糊地提到过，却都没有真正成熟的论文发表。而他的实验证明了利用当下的设备是可以对单分子化学键操纵、实现单个分子和原子中的磁性质调控。 　　换言之，这就意味着更加稳定的生物芯片的研制可以提前加快研制步伐。 　　陈阚首先在朋友圈内转载了莫意远的论文，并配文字：【角度新颖、数据优秀。不啻为一个完备的体系，更为单分子研究开辟了一个全新的领域。】 　　陈阚是什么人？ 　　国内该领域的领头人，拥有终身荣誉的顶尖院士。 　　这样评价，让这篇本就发表在核心期刊的论文更是拔高了一层。 　　诚然不少人出于溜须拍马的目的，积极转载了陈阚的动态。 　　但等另一群人真正认真仔细研读论文后，他们才确信陈阚绝没有一句溢美之词。 　　而当他们得知，这篇轰动学术界的论文是一个22岁的大学生以独立作者身份发表后，更加坐不住了。 　　* 　　对于这篇文章产生的影响，莫意远是有预计的。 　　可当他面对不停震动着提示信息的手机，他不可避免地感觉到了麻烦。 　　“...对，不接受任何采访。嗯，再见。” 　　陈阚挂掉办公室电话，面带笑意地看着眼前的学生。 　　“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你给我的惊喜太大了。”陈阚欣慰地说道：“当初你来和我提这个选题的时候，我就说过，有价值。但是难度高，可操作性也很低。但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给我捣鼓出来了。” 　　莫意远：“也要谢谢您当初给我的指导。” 　　陈阚绝对不会知道，这个课题是他穿书前已经研究了小半辈子的方向。但原来世界的科技水平有限，一直到他闭眼，也没能成功完成实验。 　　陈阚“哎哟”一声，摆摆手。 　　“那点算什么。刚刚我已经接到好几个电话，都是来打听你的。”他回身坐到办公桌后：“所有的采访形式都是不接受的，对吧？” 　　莫意远点点头。 　　以前的他也是个少年天才，特别是他年纪轻轻当上教授后，外界对他的关注更是达到了顶峰。 　　第一篇报道问世，他从小到大的所有经历被扒得一干二净，甚至有个别记者去他学校蹲他。 　　陈阚满意地点点头：“研究学术就怕被这些名利迷花眼，你做这样的决定，很好。” 　　“这段时间也花了不少时间精力吧。有没有想着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休息。” 　　论文是莫意远目前生活中的大头。 　　现在也算落下一个帷幕，确实应该放松一下的。 　　只不过除了学业和实习，他还有个一直担心的事——莫至。 　　—— 　　“喂？爸爸？” 　　莫意远坐在学校里的咖啡厅里，盯着校园里来往的学生。 　　“我挺好的。”莫意远用指腹摸索着咖啡杯壁，又询问了父母近况后，迟疑着开了口：“...最近公司还好吗？” 　　莫宏胜的声音很爽朗：“当然好了。”随即他默了几秒，状似无意地说道：“小远，你如果有兴趣的话暑假来公司实习。” 　　大概是因为频繁关注公司情况，莫宏胜以为他对家里产业有兴趣。 　　不过这倒给了莫意远一个将话题引到莫至身上的机会：“现在学习挺忙的，估计到了暑假也不太有空。再说哥哥不是在帮您管着吗？” 　　提起莫至，莫宏胜明显语气冷淡下来。 　　“把个重要项目交给他干，前几天告诉我搞砸了。”他又说：“你哥哥这个人不鞭策就是不行，没人盯着他就成不了事。” 　　成不了事？ 　　原著里莫至可不是这么个形象。在莫氏蛰伏多年，一朝出击直接让莫宏胜不得不交出董事长的位置。 　　如今，莫宏胜依然这么评价他的话，只能说明莫至依然没有露出马脚。 　　莫意远一颗心沉了下去。 　　“爸，哥哥把什么项目搞砸了？” 　　莫宏胜一提起这个火气更大。集团在C市看中了块地，想要买了地皮盖商场。因为位置优越，有利可图。莫氏为了这块地前期下了很大功夫。 　　本来他已经和C市那边的人打好招呼，上头的人也全部搞定，只需要莫至去签个合同就万事大吉。结果C市那边突然说要重新公开招标，最后竟然也真的让另一家公司中标了。 　　而这些情况竟然还是莫至告诉他的。 　　当莫宏胜质问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时，莫至只哆嗦着说“不敢”。 　　莫意远听着莫宏胜在电话那头恨铁不成钢。 　　“算了算了，大不了我不去分这杯羹。”莫宏胜叹了口气：“本来就是想来锻炼你哥。我之前和他强调又强调，结果？你哥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将来...唉。” 　　莫意远抿了抿唇。 　　“爸，这事有点太反常了，要不您再去和C市那边联系一下吧。” 　　“我还联系什么？”莫宏胜说：“我都觉得丢人，这点小事都能做成这样.....我这里还有点事。你好好学习，将来，如果可能的话，你还是来集团工作。” 　　莫意远刚要说话，电话那头的“嘟”声已经传了过来。 　　原著中，莫宏胜其实对两个儿子态度差不了多少。原身一心进入娱乐圈，是出了名的二世祖，莫宏胜早早放弃了他。 　　所以他不得不把培养的重点放在了莫至身上。在他眼里，莫至虽然并不没有太多从商天赋，但听话孝顺，性格更是过于温和以至显得懦弱。所以莫宏胜再对莫至不满，依然多有包容。 　　这大概也是现在莫宏胜明明觉得情况不对劲，却下意识拒绝查下去的原因。 　　他相信他的儿子。 　　“居然在这看到你！” 　　许忆千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莫意远回头，这才发现许忆千、郑昊和严丹都在。 　　“你们才下课？”莫意远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对。”许忆千点头，和郑昊一起在莫意远对面坐下。 　　严丹则坐在了他旁边。 　　郑昊打了个哈欠：“西方戏剧鉴赏，我真是脑子坏了去修这个课。那个老师噼里啪啦念叨一整节课，完了还有找人提问，就一选修，至于吗。” 　　许忆千拿着手机点单：“我觉得那老师讲得挺好的，特别是今天上课提到的俄狄浦斯王，悲剧命运，多有意思啊。” 　　郑昊切了一声。 　　“如果不是为了陪你，我可能真的是脑子坏了。” 　　莫意远听张千源提过，许忆千和郑昊刚上大学就互相一见钟情在一起了，算得上是院里有名的模范情侣。现在听两人斗嘴，也挺有趣。 　　“哦对了！”许忆千突然一拍手：“我差点忘了。” 　　莫意远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这个，是你吧？” 　　许忆千递过来的是她的手机。 　　【#A大本科男生以独立作者身份发表Molecule#相关领域专家称是单分子领域的重大突破】 　　莫意远皱起眉。 　　他不是拒绝采访报道了吗，就算新闻里没有个人信息，但只要点开文章就能看到作者。莫意远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论文在学术圈子里流传是一件事，但搬上新闻在社会版面传播又是另一件事了。 　　郑昊点完咖啡，又拿来了两份甜点。回来看见女朋友和莫意远正头对头呢。 　　“咳咳。” 　　许忆千翻了个白眼，把手机往他面前推了推。 　　郑昊这才放下心：“哦对，这个是不是你？新闻里面压根没提名字，虽然朋友圈里不少老师也转了，但也没说具体是谁。” 　　今天一直沉默不语的严丹突然开口。 　　“就是意远啊。” 　　许忆千看向他：“为啥。” 　　“因为我看了这篇文章。”严丹说：“名字明晃晃地写着呢。”他转向莫意远：“我发消息给你也不回，不承认是吧？” 　　莫意远有些无奈。他拿出手机：“因为现在发消息打电话的太多了，所以一直静音。” 　　许忆千和郑昊你看我我看你，异口同声：“恭喜！” 　　郑昊眼睛都瞪大了，满脸不可置信：“不是，你这也太牛了。你还是独立作者？知道你厉害，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的。新闻里说这是你的首篇论文？” 　　今天他课多，没空上网。这个新闻还是许忆千发给他的，但A大牛人太多，所以他并没有太在意。 　　“嗯，也有老师帮忙指导的。”莫意远笑了下。 　　“真的帮很多，最起码也得是个二作吧。”许忆千发出感叹。 　　但莫意远是独立作者。 　　“哦对了对了，你知道我是怎么猜出是你的，虽然我没看论文。”许忆千吐了个舌头。 　　莫意远：“嗯？” 　　“你看评论。”许忆千帮他点开评论区，然后一边下划一边说道：“这个。” 　　莫意远瞥了一眼，前排评论基本都是： 　　【每个字都认识，组合一起不认识】 　　【英雄出少年】 　　【已阅】 　　再然后就是在科普相关领域和分析论文内容的。 　　但后排有一条评论点赞数不多，回复数却很多。 　　【是这个小哥哥哦（图片.jpg）】 　　莫意远的太阳穴猛跳了一下。 　　他点开。 　　果然是自己的照片。 　　作者有话要说： 　　1.正儿八经的学术论文从投稿到见刊可能需要一年甚至更久哦，但小说为了戏剧效果所以缩短了时间 　　2.本章节提到的杂志《Molecule》为虚构刊物 第32章 　　那张图片正是当初莫意远拍摄宣传片中的截图。 　　下面楼中楼的回复都是在询问评论者真的假的, 还有感慨作者不光脑子好长得也帅的。不过也有很多人在质疑：【别拿你家giegie碰瓷科研人员OK？】 　　大概以为莫意远是个什么小明星，在这蹭热度。 　　许忆千也看到了那条楼中楼，连忙拿回了手机。 　　“下面就开始吵架了, 你别看了。网上有些人就是这样的。” 　　莫意远皱了皱眉。 　　“可以请他删除吗？” 　　许忆千愣了一下：“是指这条评论吗？我问问这个用户。” 　　“不，不是。”莫意远摇头：“我是说，这条新闻。” 　　这时一直沉默的严丹突然开口：“为什么要删除？” 　　三人看向他。 　　“这是荣誉啊。”严丹露出一个“你们难道想不明白”的表情：“我知道意远不太想出名，但是你们注意, A大这两个字是明晃晃的，这是给学校争的荣誉。再说，这新闻里没有提到意远的名字啊，普通人不会特别去看作者是谁的。” 　　莫意远这时自己也找到了那条新闻。 　　他翻看着评论, 确实并没有太多人去深究论文作者是谁, 或者说关注论文本身的人都很少。 　　而那条有自己的照片的评论居然已经被删掉了。 　　见莫意远没有说话, 严丹怕拍他的肩。 　　“你说对吧，意远。” 　　对面已经吃掉一整碟甜品的郑昊也同意：“确实也没啥, 而且意远你这么厉害, 迟早是要被大众发现的 。说不定，以后就在新闻里看见你拿诺奖了呢。” 　　他开了个小玩笑，缓和了原本有些僵硬的气氛。 　　严丹喝了口自己的咖啡：“哎呀, 说了这么久。我都饿了, 你们要不要去吃饭？” 　　许忆千和郑昊都点头同意。 　　“意远，你呢？”严丹问。 　　“不了。”莫意远笑笑：“我还有一点事, 你们去吧。” 　　和朋友们告别, 莫意远重新打开自己的手机。 　　才一会儿没看消息，未读又飙到99+ 　　对于采访请求, 莫意远刚开始还一一拒绝。现在索性直接把签名改成了：【不接受任何形式采访, 感谢赏识。】 　　剩下的基本都是“恭喜发刊”或者来找他探讨论文内容, 而同时甚至请求添加好友的人数也开始不断上涨。 　　莫意远将未读大致处理了一遍，把能回复的信息都回复了一遍，然后顺手将软件设置成了【拒绝添加好友】。 　　做完这些，他才微微松了口气。 　　单纯的科研生活过得太舒服了，他都快忘了这些外界的嘈杂。 　　—— 　　但他可以摒除来自社会层面的打扰，却很难屏蔽学校内同龄人对他的注视。 　　原本因为他的外形，莫意远走在学校里确实会时不时收到女生、甚至是男生的视线。但现在这些视线明显更多，并且更加复杂。 　　在第无数次接收到有意无意地打量后，莫意远终于决定离开咖啡厅。 　　正当莫意远收拾好东西时，白茗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妈妈？” 　　这时候白茗怎么会打电话给他？ 　　“小远！”白茗的声音听起来有种压抑不住的兴奋：“我听说你论文拿奖了？” 　　A市上层不少富家子女都在A大、B大这样的顶尖学府上课，不比某些混日子的二代，其中有不少是真正的精英教育接受者，所以莫意远在Molecule发表论文的事没多久就在圈子里传了个遍。 　　莫意远微怔，随即觉得好笑。 　　“不是拿奖，是发表了一篇论文。”他纠正了白茗的说法。 　　“对对，我都激动坏了。”白茗端起手头的青瓷茶杯，轻轻抿了口茶：“我是从Ellis那边听到的，今天牌桌上她当着钱太太和张太太的面说你在Molecule上发了论文，还上了新闻！钱太太当时还问Molecule是什么，真是笑死我了。她仗着自己女儿在B大拿了几回奖学金，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我最不喜欢和她打牌！” 　　Ellis是白茗的闺蜜，女儿一直在国外上大学。 　　白茗长叹一口气：“你都不知道，我今天不光去打牌，又约了几个以前瞧不上你的太太逛街吃饭，好好扬眉吐气一回。让她们总含沙射影地说咱们小远不中用。” 　　莫意远：“... ...” 　　“小远！”白茗的音调又高起来：“今晚回家吃饭，给你好好庆祝一下！” 　　当莫意远到达白茗告知的地点后，他沉默了。 　　这富丽堂皇的装潢，这衣香鬓影的往来宾客。 　　说好的“回家吃饭”呢。 　　“快过来！”白茗一打眼就看到了站在大厅门口的小儿子。 　　“妈。”莫意远走上前：“不是说在家吃的吗？” 　　白茗不赞同地摇头：“在家多没意思。不过这也就是临时组个局，都是朋友。” 　　被各种信息轰炸了一天，以为能回家清净清净的莫意远：... ... 　　“快，去和叔叔阿姨们打声招呼。”白茗催促他：“完了之后，你再去找你同龄的小伙伴玩儿。” 　　这哄小孩的语气。 　　莫意远无奈点头。 　　... ... 　　在人群里转了一圈，莫意远感觉自己的脸颊已经笑得僵硬了。但白茗还嫌他板着脸，看着不喜庆。 　　“行了，让你交际就跟上刑似的。”白茗假意嗔怒道：“先去那边休息会儿吧。” 　　莫意远这时的微笑才透了点诚心出来。 　　宴会厅的一边有专门的休息区，莫意远打算在沙发上坐一会。 　　“...莫意远。” 　　听到有人叫他，莫意远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奚子童。 　　说实话，因为太久未见，莫意远几乎要忘了这个人。 　　尽管对她并无好感，但碍于场面，莫意远冲她点了点头：“你好。” 　　奚子童冷哼一声：“你装什么呢？” 　　莫意远一直很奇怪这个女孩子莫名其妙的恶意究竟从何而来。 　　不过他只是皱起眉：“什么？” 　　奚子童突然对他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站到了他身边。 　　“你知道，我现在在干嘛吗？” 　　她的声音并不大，所以如果听不到对话的内容，别人只会觉得俩人有说有笑，关系还不错。 　　比如白茗，她远远看到奚刚的女儿正对着儿子微笑，本来有些不安的心脏顿时放了下来。之前莫意远和王宗、奚刚产生了冲突这件事她是知道的。 　　本以为几家老死都会不相往来，但前段时间奚刚却对莫家主动示好。 　　商场上从来没有永恒的敌人，况且奚刚只是跟在王宗屁股后当狗腿子。 　　在仔仔细细考察了奚刚介绍的项目，莫家已经正式奚刚开展合作，目前进度一切顺利。所以今天开庆功宴，白茗把奚子童也叫来了。 　　莫宏胜没有和莫意远提起这件事，就是怕莫意远不高兴。 　　但现在莫意远似乎奚子童相处得还不错，对这件事也应该接受良好。 　　白茗放心点了点头，又转身和一帮贵妇太太聊天去了。 　　莫意远只觉得奚子童莫名其妙，但秉持着风度。他依然问道：“...做什么？” 　　“我被退学啦。”奚子童一下子凑近他，笑嘻嘻的。 　　莫意远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什么？你被退学了？” 　　他是说过会举报她，但其实并没有真的行动，只是和导员反应了奚子童的谎报考试时间的情况。当初导员给他的回复也是“会和奚子童沟通一下”。 　　但那段时间实在很忙，因此后续他也并没有再关心。 　　难道她真的因为这个原因被退学了？ 　　奚子童看着他一脸疑惑，心下冷笑。 　　“能不能别演戏了？你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她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极低：“诶我说，你的论文是不是就靠你这演技搞来的？” 　　“奚子童。”莫意远别开脸，彻底失去了和她交流的欲望：“我还有事。另外，退学的事，我很抱歉。反应你的情况只是为了让你能有所改正，造成这样的后果并不是我的本意。” 　　“为了让我改正？”奚子童站直身子：“你算什么东西，你让我改正？” 　　看来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莫意远默默地想。 　　“嗯？哑巴了？”奚子童咧嘴一笑，她上下打量着莫意远：“现在改头换面开始当人了？我告诉你，你给我等着，你可还有把柄在我手里。” 　　把柄？ 　　什么把柄？ 　　莫意远刚想上前问个仔细，就看见白茗走了过来。 　　白茗笑得温柔：“怎么样，点心还合胃口吗？”她看着奚子童。 　　奚子童长了一张乖乖女的脸，笑起来就更加恬静自然：“好吃的，莫太太。” 　　“那就好。我和小远有点事要说，等会再让他来陪你。”白茗挽住了莫意远的胳膊。 　　奚子童露出了一个微笑。 　　等到白茗拉着莫意远走到另一边，莫意远才问道：“怎么了，妈？” 　　白茗松开儿子，替他整了整衣服，小声说道：“刚刚妈妈看见你和奚子童靠得很近，你们，是不是有情况？” 　　没想到刚刚和奚子童的剑拔弩张居然被白茗理解成了这个意思。 　　莫意远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不是的，妈。” 　　白茗松口气：“那就好，你和这个奚家小女儿想要在一起的话，妈妈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你别看她长得乖，实际人一般般的。” 　　莫意远回过头看向原先奚子童的位置。 　　她还在那里，朝他和白茗温和微笑。 　　只不过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在璀璨的灯光下如同淬了毒的蛇。 　　—— 　　莫意远本想和白茗结束谈话后再去找奚子童，可是一转眼她人就不见了踪影。 　　一直到宴会散场，莫意远也没再找到她。 　　没办法，莫意远只好和白茗一起先送走客人再做打算。 　　“妈，发生什么事了吗？” 　　刚送完最后一位客人，白茗的脸色就不好起来。 　　“你爸，今晚没来。”白茗从手包里拿出手机：“明明说好晚上有空的，结果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接。只发了条微信说突然要加班。” 　　莫意远内心一动。 　　“哥哥是不是也没来？” 　　白茗点头：“算了，总是这样，我们先回家。对了，小远，明天不是周末吗？你今晚也别回你那个房子了。今晚就住家里，陪陪妈妈。” 　　正好可以增加和莫宏胜、莫至接触的机会。 　　莫意远想也没想地答应了。 　　然而回家后母子俩等到深夜，也没等到莫宏胜回家。 　　客厅里的水晶吊灯照得家里亮似白昼，可墙角的那台落地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午夜一点。 　　白茗一双芊芊玉手揉了揉太阳穴。 　　“不会是公司出什么事了吧？你爸他从来不会这么晚不回来还不打招呼的。”她细眉紧蹙，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身：“小远，你先去睡，我开车去公司看看。” 　　“我去吧，妈。”莫意远摇摇头：“现在太晚了...” 　　他话还没有说话，门“啪”得一下被打开了。 　　莫宏胜拎着公文包，满脸疲惫地走了进来。他周身散发的颓败几乎化为了实体，把客厅里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白茗赶紧迎了上去。 　　“宏胜！这是怎么了？公司出问题了？” 　　莫意远也跟在后面：“爸。” 　　莫宏胜抬眼看了看面前的妻儿，只觉得无力。 　　他深深叹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揽住了白茗：“公司没事。茗，你先去睡。我洗漱一下，等会儿意远来我书房。” 　　即使有丈夫的安慰，白茗依然放心不下，她忧心忡忡地看着儿子，欲言又止。 　　莫意远轻轻摇了摇头：“别太担心，如果真的有什么情况我会立即告诉您的。” 　　白茗抿了抿唇，无言点点头。 　　* 　　书房。 　　洗漱之后的莫宏胜显得轻松了几分，刚入门时的颓然也消散不少。 　　可他依然沉默，只是盯着小儿子不知在想什么。 　　终于，他移开视线，打开了电脑。 　　“我听说你论文发表了。”莫宏胜的声音很低沉。 　　莫意远无法通过原文剧情来判断眼前的状况，不明就里的他只是点了点头。 　　“很不错。”莫宏胜继续说道：“我咨询了专业人士，你的这篇文章算得上是个很大的成就。”说到这里，莫宏胜的眼角带上了细微的笑意：“很不错，很给爸爸长脸。你看到了吧，你妈妈今天也很高兴。” 　　听到这里，莫意远难得的彻底糊涂了。 　　如果只是正常的夸赞，莫宏胜绝不会是这种语气态度。 　　莫意远：“...爸。” 　　莫宏胜摇摇头，背着手走到书房的窗前。 　　他看着窗外夜晚的漫天繁星，突然生出了几分迷茫。 　　“有时候我自己都好奇，怎么把两个儿子养得一个天一个地。” 　　莫意远注视着莫宏胜略显孤独的背影，瞬间明白过来。 　　他发现莫至的小动作了。 　　莫宏胜突然转过身：“说起来，确实是我对不起你哥哥。他母亲...唉，我这辈子都对不起她。” 　　莫意远的太阳穴跳了一下。 　　原文中对莫家长辈的情况着墨并不多，因此他除了知道莫至算得上是私生子外，其余也不清楚。 　　“现在，”莫宏胜忽然提高了音量：“我不光对不起她，更是辜负她对我的嘱托！” 　　“我扪心自问，对待你们两个从未厚此薄彼，可为什么如今会养出这么一个想要吸我血吃我肉的儿子来！”说完这句话，莫宏胜的呼吸剧烈起来，他一个扫手，书桌上的笔砚书本哗啦掉了一地。 　　莫意远连忙站起身扶住他。 　　莫宏胜摆了摆手，他死死盯着地上那本书，问道： 　　“今天，你哥哥没去你的庆功宴吧？”他语气平缓下来。 　　莫意远：“没有。” 　　“他跑了！”莫宏胜怒吼道：“跑到国外去了！背着成立了个公司，利用内部信息攫取莫氏集团的项目往他自己口袋里送！什么叛徒？没有叛徒，自、始、至、终，叛徒就是我莫宏胜的亲生儿子！”说完，他脱力被在真皮座椅上瘫软下来，似乎一瞬间老了十岁。 　　莫意远：“...爸。” 　　“幸亏我发现得早——不，也有你的功劳，提醒我去重查秀水项目。”莫宏胜闭上眼睛：“不然，莫氏集团的迟早位置易主！”他又看向小儿子：“你说他为什么这么做？你告诉我，来，你告诉我。” 　　莫意远回想起原文里莫至黑化的理由，犹豫了瞬间，开口道：“或许，是从小到大，觉得您对他的关注不够吧。” 　　莫宏胜觉得他在讲笑话：“你说什么？” 　　原文里，莫至是在莫宏胜和白茗生下莫意远后才认回莫家的，白茗一直对这个象征着“丈夫不忠”的孩子感到不满，因此从没有好脸色给莫至。 　　而对于莫宏胜来说，拥有深厚背景的白茗自然在他心里比自己那个普通出身的初恋女友来得更重要。 　　因此尽管在他眼里，给两个儿子的物质条件都是相同的，但人在下意识的情绪态度绝对是有差别的。 　　他自认公正不偏颇，但对于莫至来说呢。 　　“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吗？”莫意远看着莫宏胜：“每次我只要有了小进步，哪怕只有一点点，您和妈妈都会满世界的宣布表扬。但如果哥哥做对了事情，你们却觉得是理所应当的，他年龄更大，也应该更懂事。” 　　莫宏胜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这段话是书中莫至黑化后将莫意远赶出家门后说的，现在被他拿来原封不动转告莫宏胜了。 　　他无意为莫至的行为开脱，只不过从前，他才是被忽视的那个... 　　莫宏胜的喉结上下滚动，再开口时嗓音已经有微微的沙哑：“我可能对不起他。但莫氏集团不是我一个人的，莫家上下那么多亲戚旁支，我不能不给他们一个交代。莫至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侵害到集团利益，他不会再有机会进入莫氏。” 　　莫意远点头：“我明白。” 　　莫宏胜闭目养神了好一会，似乎终于重新拾起了点力气。 　　“其实我早该察觉的。”莫宏胜说：“但他是我儿子，我有过怀疑，但从来没有深究。他大概也是捏准了我，敢在我眼皮底下偷梁换柱...”紧接着，他开始一一细数多年来莫至躲在阴暗处做的小手脚。 　　莫意远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已经两点半了。 　　正当他分神去想明早是不是应该晚一点起床时，他突然听到了莫宏胜说：“...你也学着管公司吧。” 　　莫意远一瞬间没控制好表情：“什么？” 　　莫宏胜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你现在已经长大懂事了，该学着替家里分担分担。” 　　莫意远不解。 　　“可是，学校里...” 　　当初莫宏胜不是这么说的。 　　“你真指望靠着学术科研活一辈子？”莫宏胜看着他，靠到了椅背上：“以前我鼓励你，是因为你还年轻，公司的事有你哥哥。现在你哥...等我老了之后，公司怎么办？而且我看你是有商业天赋的，多学习学习，不会比任何人差。” 　　莫意远还想说话，被莫宏胜直接打断了。 　　“行了，不早了，睡觉去吧。” 　　在父亲的眼神催促下，莫意远只好先回房间。 　　莫宏胜现在因为莫至还在气头上，他再据理力争估计只会让他更生气。 　　只能再等一段时间另寻他法了。 　　* 　　第二天说是周末，但其实下午是得去東山实习的。 　　因为莫宏胜，莫意远前一晚的睡眠质量多少是受了点影响。早上本想多睡会儿，但因为生物钟，睁开眼睛就睡不着了。 　　所以莫意远准时到公司时，眼圈下带了点淡青色。。 　　“呀，这么巧。” 　　莫意远一回头，居然是齐喑。 　　“你也喝这个吗？”莫意远指了指面前的自动贩售机，从底部拿出了滚落的罐装咖啡：“没有秘书小姐买好现磨咖啡送到办公室吗？” 　　齐喑盯着他看了半晌，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的秘书小姐一般不干这种活。” 　　“哦。”莫意远“哧”一声拉开拉环，仰头喝了起来。 　　齐喑盯着他细白的脖颈和起伏的喉结，随即移开了视线：“昨晚没睡好？” 　　“嗯，有点。”莫意远擦了擦嘴角的咖啡渍。 　　齐喑越过他，在自动贩售机上操作起来。 　　几秒后，一听同款的罐装咖啡咕噜咕噜滚了出来。 　　“你这几天是该忙坏了。” 　　莫意远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 　　“你在Molecule上发表的论文。”齐喑提示他。 　　在信息瞬息万变的时代，他的新闻或许在一般民众当中失去话题度。但在学术界，恐怕还有好一阵的热度。 　　“昨天你没来上班，研发部的同志们都快把你的论文读烂了。”齐喑打趣道。 　　莫意远“哦”了一声，三两口把咖啡喝完。 　　齐喑：“很厉害。” 　　莫意远眨了眨眼睛。 　　“我是说你发的那篇论文。”齐喑微笑，他看了一眼表：“走了。” 　　莫意远看着齐喑离去的背影，默默摆了摆手。 　　* 　　“啪——” 　　莫意远一刷开A7实验室的大门，一筒礼花从天而降。 　　还没反应过来，纷纷掉落的彩带和同事们异口同声的“恭喜发刊”一起涌动了莫意远面前。 　　“谢谢大家。”莫意远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同事们居然这么上心。 　　“来来来，还有小蛋糕。”吴嘉乐捧着一个4寸的水果蛋糕走了过来：“小莫，恭喜啊，真是太厉害了。” 　　“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平时安安静静的，一下子就给我们来个大的是不是？” 　　“还说让你跟我混呢，以后该是我跟着你混了。” 　　“我早说这孩子有前途，你们不信吧” 　　... ... 　　“都别说这些有的没有的了。”吴嘉乐抬手示意安静：“等小莫把蛋糕吃完，我们来研究下论文行吧。说实话，有个别地方还想和咱们小莫老师请教请教。” 　　吴嘉乐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于是，十分钟后。 　　莫意远的论文被投影在了大屏幕上，下面则是乖乖坐着的一众研究员。 　　... ... 　　“那就解释到这里？”莫意远喝了口水，问道。 　　刘全推了推眼镜：“怪不得，原来是根据分子的结构特性决定的。”他举起手：“可以了，我没问题了。” 　　见大家记笔记的手都停了下来，吴嘉乐站起来拍拍手：“行，那大家赶紧各自工作吧。” 　　“...莫意远。”徐学真叫住了准备返回工作台的莫意远。 　　对于这位第一面就闹得不太愉快的搭档，莫意远其实并没有什么意见。 　　“怎么了吗？” 　　“没事。”徐学真摸摸鼻子：“就是...抱思啊。” 　　“啊？” 　　“...抱思。” 　　“....什么？”莫意远真的没听明白。 　　看着一脸真情实感的莫意远，徐学真觉得自己鼻子都气歪了。 　　“你是故意的吧！” 　　莫意远莫名其妙：“故意什么？” 　　“我说，”徐学真一字一顿：“不、好、意、思！” 　　他这一嗓子声音着实不小，引得其他好几个同事纷纷侧目。 　　莫意远一愣，想起来徐学真大概是在为当初看不起他的事情道歉。 　　“原来你说这个啊。不用道歉的，我早就忘了。” 　　徐学真干巴巴地说道：“当时，我心情不太好。可能就撒气到你身上了，不过，也可能真的是有点嫉妒你吧。” 　　莫意远没料到他会说得这么直白。 　　“你年轻又聪明，外貌什么的条件也很好。”徐学真又摸了摸鼻子：“我不是，所以就...”说完他耸了耸肩。 　　坦然承认自己有嫉妒心，莫意远突然对徐学真有点刮目相看了。 　　人都有相对阴暗的一面，调节好、正常地去对待就可以了。 　　莫意远唇角一翘：“...你知道我热爱科研吧。” 　　徐学真点头。 　　“但是昨天我爸说，让我别搞科研了，回家继承家产。” 　　徐学真怔了一下，理解后瞬间面容扭曲。 　　他痛心疾首：“虽然但是，我确实明白你痛苦的点在哪，但是，你这话怎么听着就那么欠揍呢？” 　　莫意远拍拍他的肩。 　　“我们都不自由。” 　　—— 　　少了论文压身，莫意远这段时间过得从容了一点。 　　以至于他坐在图书馆里，面对找上门来的物理竞赛社社长刘伟时，竟然没有立即拒绝他。 　　在两人僵持了至少有五分钟后，莫意远扫了一眼四周正在埋头苦学的同学，终于无可奈何地站起身。 　　“我们出去说吧。” 　　刘伟立即一改原本严肃的神情，笑得眼睛到找不见。 　　“好啊。” 　　图书馆三楼公共大厅。 　　这里供学生们读书背书，是可以正常讲话的地方。 　　“我已经拜读了您的大作。”刘伟又收敛起表情：“虽然没有读太懂。但是，我在其中读出了您的野心与抱负。所以，来参加物理竞赛真的是您实现理想的不二之选。” 　　莫意远在心里为他鼓掌，并感慨这孩子这么擅长做阅读理解，为什么不是文学社社长。 　　“来啊，两个月后，是全国大学生物理竞赛；三个月后，是国际物理奥林匹克竞赛。您，真的不心动吗？”刘伟一脸的循循善诱。 　　其实刘伟“骚扰”自己有一段时间了。 　　不，准确来说，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在得知他发论文后，更是一天八百条信息鼓动他加入物理竞赛社。 　　“首先，不用敬称。”莫意远终于开口。 　　刘伟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 　　“其次，我会考虑的。” 　　刘伟眼睛开始放光：“真的？真的吗？这是真的吧？” 　　“是真的。”莫意远无奈点头：“最迟明天我就会给你答复，可以吧？” 　　“太可以了！”刘伟一把握住莫意远的手：“太可以了！” 　　“我说，不可以。” 　　莫宏胜转身把文件随手扔在书桌上。 　　“为什么？”莫意远真的很不能理解。 　　自从那次书房交流后，莫意远再没有和莫宏胜提过关于公司的事，原以为他气消后便能打消让莫意远继承公司的想法，但谁知道... 　　“没有为什么。”莫宏胜皱眉：“你论文也发过了，名也出过了。在学术科研方面，你可以说有自己的成就了，还有什么不满足？家里这么的产业，不值得你去付出？” 　　莫意远被他的话砸得脑袋嗡嗡作响。 　　“什么叫‘名也出过了’、‘有成就了’？我从事科研是为了这些目的吗？” 　　“不然呢。”莫宏胜疾言厉色地看着他：“你以前穿得那么稀奇古怪不就是为了得到别人的注意吗？后来你发现那招行不通，换了种方式，但目的还不是一样？” 　　“你在...”莫意远不可置信地看着莫宏胜：“我不是那种缺失关爱的小孩，你不用这么揣测我。”不过他已经冷静下来：“我可以在闲暇时间，为您搭把手处理公司事务，但绝不会把全部精力投入到里面。因为我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我要做的是什么。很抱歉在这一点上我不能听从您的要求。” 　　莫意远拿起包就准备走。 　　“对了，还有，物理竞赛我是一定会参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莫宏胜的人物形象：可能读到这里的小天使会觉得莫父与前文人设不同，但从始至终他就是一个标准的大男子主义严父形象。他会鼓励自己的孩子勇敢追求理想，但同时也会觉得孩子喜欢的东西给不了他生活保障。所以一旦触及“将来”，他会立马翻脸要求孩子遵从他的意见，并执着认为他给的才是最好的。 　　—— 　　十分感谢大家的支持，希望阅读愉快。 　　晚安 第33章 　　莫意远从莫氏集团大楼里出来时, 天色已经微微暗下去了，灿烂的霞光在远处的天空铺陈开来，为周围的云层涂抹上橙紫的染料。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 6:48。 　　按照原本的日程安排，此时他应该回家阅读上午整理好的文献。 　　然而当他抬头看到大楼对面巨大的广告牌上播放的城市宣传片时，他突然意识到：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还未好好感受一下的这个城市。 　　莫意远坐上最近的一俩公交车, 跟随车辆一同向着和与家相反的方向离去。 　　运气不错，这辆车居然渐渐驶离城区，一大片开阔的海景呈现在眼前，微微咸湿的海风混着清新自然的香气扑鼻而来, 莫意远神清气爽起来。 　　莫意远在海边下了车。 　　本就迫近海平线的夕阳此时已经半沉, 海水不复湛蓝, 透着橙黄的粼粼波光由远及近，似乎荡漾到了眼前。沙滩上有不少人, 但并不算拥挤。 　　大家或缓或停, 似乎都在欣赏来自自然的馈赠。 　　莫意远走近沙滩，望着远处的海平线停了下来。 　　耳边明明是嘈杂喧闹的人声和水花翻涌的海浪声，但莫意远却觉得整个心都沉静了下来。 　　在那个世界, 因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只能收到来自父母的漠视。所以当他成为另一个“莫意远”时，面对白茗和莫宏胜, 他的心情是古怪的, 但又不可避免地参杂着几分暗喜。 　　从未感受过的父爱母爱居然在身死后享受。 　　想到这里的莫意远没忍住浮现出一个自嘲的笑。 　　“爸爸妈妈！看我堆的城堡！” 　　孩子们的笑闹声从不远处传来，莫意远循声望去竟然有些发愣。 　　夕阳下, 一个满脸洋溢着笑容的男孩正向他的父母展示他搭建好的成果, 那对年轻的夫妻则笑着摸了摸男孩儿的头。 　　莫意远收回目光。 　　他原以为莫宏胜和白茗会百分百支持他的理想, 而现在莫宏胜却在公司面临问题时想也不想地收回自己曾经的承诺。 　　而且明明可以不用他的。 　　莫氏集团虽然是家族企业，但从来以能力强者居上。 　　即使莫至没有出事，最终接替莫宏胜也不一定是他。 　　莫意远有些烦躁。 　　说实话他并不适应莫宏胜突然转变的态度，特别是他意识其实他很在意这对父母的态度，不过这就和他绝不会放弃科研相矛盾。 　　啧，有点烦。 　　莫意远没忍住踢了一脚沙子。 　　“莫同学？” 　　莫意远一回头，居然看到了齐喑。 　　“齐总。” 　　“又碰上了。”齐喑笑着走到他身边。 　　莫意远点点头：“挺巧。” 　　齐喑微微皱眉，察觉到身边少年明显低落的情绪。 　　“怎么不高兴了？” 　　莫意远没想到他这么敏锐：“有那么明显吗？” 　　“你那嘴都能挂油壶了。”齐喑打趣道。 　　看着莫意远微微嘟起的红唇，他上手揉了一把少年的头发。 　　柔软的发丝在手心轻轻摩擦，齐喑感觉到几分痒意。 　　“齐总。” 　　“叫我齐哥吧。”齐喑说：“叫齐总太见外了。” 　　莫意远此时满心都是莫宏胜的事，压根没意识到以他俩的关系为什么要“不见外”。 　　“...齐、齐哥。”莫意远的芯子毕竟也26、7了，这个称呼对他来说多少有些烫嘴。但齐喑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喊：“我能不能问你一个....可能比较、隐私的事？” 　　虽然齐喑并不是真的他的长辈，但却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一个关系还可以的同龄人，所以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询问齐喑。 　　“隐私的事？”齐喑挑眉暗笑，他拉长了声音：“...不好吧。” 　　莫意远无语地看着他。 　　“我想问的是，你和父母相处怎么样？” 　　齐喑愣了一瞬，轻咳一声压下笑意：“还可以。怎么，和爸妈吵架了？” 　　莫意远重新转过头看向平静的海面，点了点头。 　　“算是吧，我爸不想让我继续从事科研工作了。” 　　齐喑却没有立即说话。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只剩下逐渐稀少的游人们和轻抚而过的风声。 　　不知过了多久，莫意远听到齐喑的声音响起。 　　“我是独子，父母常年待在国外，所以我大概算是...半放养式？” 　　莫意远听到齐喑是笑着的，但当他去看齐喑的神情时，又觉得他并不高兴。 　　“我高中毕业后其实是想留在国内上大学的，但我父母仿佛从天而降把我带到了国外。我那个时候只是个学生，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对他们说‘不’，所以我在国外念完了大学。”齐喑的声音低沉却动听，沉静的模样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 　　“但是大学毕业后，我的父母都没有再拦我回国创业。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微微低头看向莫意远，漆黑的眼睛映衬在最后一抹霞光中，明亮而锐利。 　　“为什么？” 　　“因为，他们已经拦不住我了。” 　　看着齐喑唇角勾起的笑容，莫意远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年纪轻轻周身却总是散发出强大的气场与压迫力。 　　“...我只是想让他们尊重我。”莫意远说。 　　“那就拿出让他们能够尊重你的能力。”齐喑回答他：“只要主动权掌握在你手里，如何使用是你说了说、算。” 　　此时，夕阳已经完全沉没。 　　海面在夜空下透出惊心的深蓝色，苍茫而包容。 　　* 　　莫意远再一次坐上了齐喑的车. 　　齐喑给出的理由是前往市区的公交车20分钟一班，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得不偿失。 　　“你怎么也在那个海边？” 　　坐在副驾驶上的莫意远看着窗外后知后觉地问道。 　　“我开车路过，看见你站在海边。”齐喑直视着车况，一边回答道。 　　其实当时他只是匆匆一瞥，并不确定那背影到底是不是莫意远。 　　但他还是选择停下车走到海滩上，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执意要去一看究竟。 　　齐喑继续道：“你不像是一个会把时间花费在看海上的人。” 　　莫意远听得满头黑线：“我就不能有点娱乐休闲活动？” 　　齐喑一笑：“我以为你的娱乐休闲活动是看书做题。” 　　莫意远：“... ...” 　　其实还真没说错。 　　“旅游看风景也是。”但为了不丢面子，莫意远还是嘴硬说道。 　　齐喑：“明白了。” 　　—— 　　第二天，莫意远主动给刘伟发了一条信息。 　　【你好，谢谢你的邀请，我决定参加贵社团。】 　　对面的刘伟几乎是秒回。 　　三条回复带了无数个感叹号，然后又给他发了一堆社团简介。 　　刘伟：【对了，我把你拉进咱们社团群哦。】 　　莫意远：【好】 　　片刻后，莫意远的聊天列表多了一个叫【物理竞赛社团群】的群聊。 　　刘伟-社长：【这位就是传闻中超级厉害的大佬莫意远，大家热烈欢迎！！】 　　接着一条又一条群消息冒了出来。 　　孔惠-社员：【欢迎入群～】 　　王致遥-社员：【欢迎欢迎！】 　　... ... 　　莫意远：【大家好】 　　徐滦-副社长：【OK，迎新结束。】 　　徐滦-副社长：【麻烦新入群的小伙伴将群昵称改为名字+社团职务格式。】 　　莫意远-社员：【好】 　　徐滦-副社长：【谢谢配合。另@全体成员，今天下午3:00于致知楼312举办社团活动，请无特殊情况成员准时参加。】 　　屏幕前的莫意远看了一眼日程表，下午他有一节课3:20才下课。 　　他只好在群里@了副社长告知情况。 　　徐滦-副社长：【今天下午的社团活动是模拟物理竞赛，考试将在3:00准时开始，所以如果迟到了，也不可以申请延时。】 　　莫意远刚想说“我没问题”。 　　刘伟却出来打圆场。 　　刘伟-社长：【莫意远毕竟是新来的嘛，额外开恩一次没事的】 　　徐滦-副社长：【规则是早就制定好的，不可能为了一个人改变。而且那样对其他同学不公平。】 　　莫意远笑了笑。 　　莫意远-社员：【副社长说得没错，我都可以】 　　* 　　“来，看投影。这个波的振动可以用本征函数表示，求出的分立的解叫做本征值...哟，怎么下课了。等一下啊同学们，这一块没办法分下来讲，我快速把这题说完。” 　　于是，原本3:20下课的量子力学硬生生又拖了20分钟。 　　等到莫意远赶到致知楼312时，已经3:54了。 　　从坐在讲台上的刘伟那里那过试卷，莫意远随意找了个空座坐了下来。 　　尽管他再三放轻了动作，但桌椅搬动的声音还是让教室里其他人发出了啧的不满声。 　　莫意远没想那么多，坐下后静下翻看起试卷。 　　由于社团活动的时长有限，所以卷面题量与标准的物理竞赛相比较少，但还是有足足一页半的纸。 　　不知道出这套试卷的人是谁，题量虽少题目却精。 　　每一道题目看似平常却都隐藏着或多或少的陷阱，需要答题者小心再小心才不至于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而从他刚刚进门时就看到大部分答题者都在抓耳挠腮的状态来看，这套卷子的难度实在不小。 　　他的判断没有错。 　　莫意远看了一眼时间。 　　此时，离规定的考试结束时间只剩下35分钟。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 第34章 　　35分钟, 对于莫意远来说，这时间虽不算充裕，但做完题也堪堪够用。 　　前面是五道填空, 具体涉及动力学、天体力学以及微积分和热力学的内容，都比较常规。莫意远基本没有花费太多时间。 　　而后面三道计算却还算有意思。 　　虽然有难度，但同时也涉及到了目前仍然未解决的问题和一些科研思想方法。 　　很考验答题者本身的竞赛能力和解题思路。 　　看来让大部分同学望而却步的应该就是它们。 　　莫意远扫了两遍题目，瞬间就有了解题思路。 　　他提笔就写, 片刻，整齐的公式和数字布满试卷，一眼看去仿佛打印出来似的， 　　而此前刘伟特意塞给他的两张草稿纸依然还是空白的。 　　“叮铃铃——” 　　讲台上的闹钟铃声响起, 刘伟站起身：“时间到了, 收卷吧。” 　　但教室里“唰唰”地写字声根本没有停, 甚至没有人抬头。 　　莫意远将笔放回笔袋，自身将自己的试卷送到了讲台上。 　　虽然大家还在奋笔疾书, 但听见有人交卷不免都好奇抬头。 　　结果发现居然是那个迟到了近一个小时的男生。 　　这——发现自己完全来不及做之后摆烂了？ 　　收到来自莫意远试卷的刘伟其实也有点惊讶。 　　他刚想问“是不是时间不够”, 结果低头一个扫眼看见满满当当的卷面瞬间闭了嘴。 　　“下面的安排是...？”莫意远声音压得很低。 　　刘伟反应了一会儿，用气音回答：“改试卷，然后讲试卷。” 　　两人说话间, 有个男生上台准备交卷, 正和回座位的莫意远擦肩而过。 　　那男生留着寸头，浓眉大眼, 一脸的英气, 是很多女孩子喜欢的类型。 　　在这个男生之后，又有个戴着眼镜的短发女生交了卷。 　　紧接着, 教室里的大家都陆陆续续站起身开始交卷。瞬间, 原本落针可闻的教室里如同沸腾的开水般蒸腾起来, 交谈声几乎溢出教室。 　　“请保持安静。” 　　第二个交卷的女生走到讲台前维持秩序。 　　原本还鼎沸的人声即刻消失，如同被按下Mute键。 　　“从现在开始大家可以休息10分钟，但是不要太吵。因为现在不是下课时间，隔壁还有老师同学在上课。”女生后退两步，站到了讲台上：“在此期间，我和社长会简单批改一下大家做的卷子，然后开始讲解。”说完，她退回原本的座位。 　　教室里这才渐渐有了声音，大部分都在讨论刚刚完成的试题。 　　莫意远直觉她应该是副社长徐滦。 　　“你好，我叫孟新。” 　　莫意远一抬头，是那个浓眉大眼的男生。 　　“你好，我是莫意远。” 　　“刚刚第三题你还记得吗，题目里问点粒子的速度...”孟新盯着他的眼睛，似乎向问他题目。 　　但不知道为什么，孟新给人的侵略性很强，莫意远不动声色地后移了身子。 　　他觉得有些不适。 　　然而话还没说完，孟新就被刘伟打断了。 　　“孟新、意远，过来下！” 　　刘伟和徐滦的面前摊放着一堆试卷。 　　莫意远：“怎么了？” 　　“参加本次活动的社员总共21人，我们两个人改卷子可能来不及。”徐滦推了推眼镜：“请你们帮忙看一下。” 　　这时刘伟献宝似的拿出一张卷子。 　　“看，完美，神之一手。” 　　徐滦瞥他一眼：“语文不好别瞎用词。” 　　孟新笑着接过那张试卷：“让我看看多完美。” 　　然而一看完，他看向了莫意远，眼底有藏不住的惊讶。 　　“是你的。” 　　“有错误吗？”莫意远问道，语气很平淡。 　　孟新沉吟片刻，说道：“看来你对你满分的结果并不意外。” 　　“题，不算难。”莫意远评价。 　　“呵呵，”孟新轻笑，他转头问刘伟：“我的卷子改了吗？” 　　徐滦回答了他的问题：“改好了，填空错一道，两道大题因为几个细节出现问题，导致结果错误。” 　　“啧。” 　　孟新挑挑眉：“真是献丑了。” 　　已经开始埋头批卷子的刘伟说道：“没有，这次的题我选的。对意远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其实难度不低了，每题官方统计的正确率也不是特别高。” 　　“行，我们快点开始吧。”孟新勾住莫意远的肩，另一只递给他红色水笔和一沓分好的试卷：“给。” 　　感受着因为皮肤接触而传递过来的热气，莫意远微微皱眉，轻轻挣脱了孟新：“我坐另一排吧。” 　　—— 　　十分钟后。 　　刘伟伸了个懒腰，神采飞扬。 　　“终于改好了，这次大家大有进步嘛。” 　　徐滦面无表情：“如果你指的‘进步’是每题的最高正确率不超过60%。”她顿了一下：“那确实。” 　　说完，她不等刘伟的反应，便开始让还在闲谈讨论的社员归座，准备讲解试卷。 　　刘伟在旁边捅了一下莫意远，并眨眨眼睛道：“要不，你来讲？” 　　“不了。”莫意远一口回绝：“作为出题人，还是你来讲比较合适。” 　　“行，那把你的试卷借我用用。”刘伟抽走试卷，就开始鼓捣投影仪。 　　莫意远无语凝噎三秒。 　　他似乎忘记了给他一份新的试卷。 　　“你没试卷？”孟新不知从那里凑过来：“和我坐一起吧。” 　　莫意远没动。 　　“以前社长都拿我的试卷讲。”孟新说：“然后我看到你旁边似乎没其他人。” 　　莫意远的瞳孔是较为浅淡的茶色，再配合上的五官，面无表情注视着别人时便显得有些冷漠。 　　但他本人很满意这种效果，为他挡去了很多不必要的烦恼。 　　比如现在。 　　孟新见他还是不说话，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帮你从徐滦那再拿一份试卷。” 　　莫意远终于开了口：“不用，我自己拿。” 　　* 　　“好了，再讲解今天的试卷之前，先为大家介绍一下新成员。”刘伟站在讲台上笑眯眯的：“莫意远，来自物科院，超级厉害的大佬。大家欢迎！” 　　虽然没人提前告知他还有这么个流程，但莫意远还是默默站起了身。 　　“大家好。” 　　清流似的的嗓音在不大的教室响起，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 　　“诶，意远稍等坐下。”刘伟又叫住莫意远。 　　此时教室里的声音小下去。 　　“还有一件事情要宣布，今天唯一一个满分——”刘伟拖长了声音，一直到徐滦都不耐烦地皱起眉，才用大声说道：“来自这位新成员！大家恭喜！！” 　　莫意远扶额。 　　这刘伟不当综艺主持人真是屈才。 　　教室安静了几秒，随后响起此起彼伏的不可置信声。 　　“真的假的啊...” 　　“他不是迟到了将近一小时吗，还能满分？” 　　“嗯，说得好，我甚至没做完。” 　　... ... 　　“咳咳，大家安静安静。”刘伟用拳抵住嘴巴：“那我们今天就用莫意远同学的试卷做范例，看一下他的解题思路。” 　　等一个小时的讲解完毕后， 　　各位物理竞赛的成员们才发现这位莫同学不仅满分，而且每道题都精准地使用了最优解。 　　而且是在时间仅剩35分钟的情况下。 　　社团活动结束后，不少人围住了莫意远，询问他的解题方法以及平时的练习频率以及安排。 　　莫意远看着眼前每一个洋溢着强烈求知欲的年轻脸庞。 　　罕见地升起了羞愧的情绪。 　　他总不能说，他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训练计划吧。 　　“咳，那个。”莫意远有些游移，在沉思几秒后，他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每天，我花费两小时做题，看文献。” 　　社员们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这么厉害的人每天也会花两小时专门练习，那他们可得更加努力了！ 　　“那个，莫同学。”这时有个男生期期艾艾地说道：“我刚刚想加你好友来着，可你设置了拒绝添加，能不能...加我一下？” 　　莫意远：“...啊。” 　　“对、对，我也是我也是。” 　　“也加我一下吧，有什么问题我可以问你。” 　　... ... 　　看着每个人真诚的脸，莫意远感觉有些为难。 　　他设置为拒绝添加，就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社交。而如果他直接拒绝的话，又实在伤了同学情面。 　　“大家。” 　　孟新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外传来。 　　“不是意远不想加，是因为他好友上限了，所以才设置拒绝添加。如果大家平时有事找他，就在群里@他就行，对吧，意远？” 　　孟新的话不可不谓是及时解围。 　　莫意远跟着点了点头。 　　“有什么事可以在群里找我。” 　　得到了莫意远的“保证”，人群很快散去。 　　教室里除了孟新和莫意远，只剩下了徐滦。 　　“刚刚谢谢你。”莫意远说：“但是叫我全名。” 　　孟新耸了耸肩：“随便你喽。” 　　莫意远很少会从外表去评价判断别人，但面对着孟新他实在有些不适。 　　看见徐滦已经收拾好东西正准备走出教室，莫意远三两步追上了他。 　　“一起走吧。” 　　徐滦似乎对身边突然出现个人吓了一跳，在看到莫意远的脸时，她硬生生把短促的尖叫声噎了回去。 　　莫意远摸了摸鼻子：“抱歉。” 　　徐滦摆摆手，放松地呼出一口气。 　　“没事，走吧。” 　　两人沉默着并排走出教学楼。 　　徐滦问道：“你去哪？” 　　“图书馆。” 　　“我也是。” 　　莫意远看了一眼远处沐浴在阳光下的图书馆，将孟新带给他的不适感彻底甩到了脑后。 　　“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芜湖 　　正式迈出竞赛第一步 第35章 　　莫意远是第一次进入这座大厦的高层办公室。 　　装修冷硬大气, 偌大的落地窗可以一览全城风景，视野极佳。 　　“久等了。” 　　齐喑推门进来，正看到站在窗前的莫意远。 　　“齐总。” 　　莫意远回过头。 　　齐喑：“坐到这边。” 　　莫意远走上前在纯黑色的皮质沙发上坐下, 形成细微的凹陷。 　　“今天叫你过来是想和你详谈一下你更换项目的事情。”齐喑开门见山，并递给他一份文件。“目前你所在的团队主要负责TG-1的□□更新。” 　　文件是关于東山科技TG-3的研发简介以及项目进程。 　　莫意远点头。 　　“当初你和公司签的合同是三个月，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所以我想趁这个机会把你调到TG-3的开发团队去。虽然你签的是实习合同，但待遇都会和正式员工一样, 怎么样？”齐喑靠在沙发上，姿态放松。 　　莫意远看着齐喑诚恳的神色，知道他是真的想要留住他。 　　但商人毕竟重利，进入开发团队只会比现在更忙。现在每周三天的实习时间还是他硬生生腾出来的, 莫意远还并不想过早地和工作绑定。 　　莫意远：“谢谢您给我的这次机会。” 　　这样的开场白让齐喑微微眯起了眼睛。 　　“我会好好完成这段实习期间的工作。”他继续说道。但齐喑深邃的眼眸竟然莫名让他觉得有些心虚：“但是接下来, 我还是准备花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学业学习中。” 　　不过齐喑并没有太大反应, 只是问道：“最近工作还适应吗？” 　　“都不错。”莫意远无意和他绕圈圈：“但是有时候工作和学习确实很难调和平衡。” 　　齐喑的眸子在灯光下闪动了一下：“近几年关于生物芯片的竞争一直很强烈，作为公司重中之重, 研发部门确实工作强度也比较大。但如果你同意加入, 你可以相对自由地选择工作时间，如何？而且在实践中你也能更好地运用理论，对你来说, 本身也是个锻炼的机会。” 　　他的这番话, 如果莫意远只是个大学生可能就真的同意了。 　　但他不是。 　　“我真的很感激您这段时间来对我的照顾。”莫意远看向远处：“但TC-3的研发项目比不得其他团队，如果我真的进入必定会百分百投入精力和时间。但目前来说, 这样全情投入工作还是不太现实的。就算您同意我随意离岗, 但同事不会，项目进度也不允许。况且, 我还是希望自己可以处在一个稳定输入的状态下, 所以这件事, 齐总，很抱歉我只能拒绝。” 　　他说得并不是客套，而是真心话。 　　况且单分子选键涉及的方面很广，生物芯片只是其中之一。虽然他目前对这份工作有兴趣，但并不意味着他会放弃探索其他可能性的机会。 　　两人是并排坐在沙发上，彼此间距离不过一米。 　　齐喑注视着莫意远认真的神情，半晌，笑了。 　　“我当然充分尊重你的意愿。”齐喑站起身，往办公桌的方向走去：“只是公司实在不想失去你这样的人才，如果将来你改变想法，欢迎随时联系我。” 　　他的声音依然沉静，但莫意远却嗅到一丝不太愉悦的情绪。 　　“你...” 　　莫意远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见已经在办公桌前站定的齐喑开口道：“一起吃午饭吗？” 　　正在思考他这话究竟是客气还是认真邀请时，齐喑已经从抽屉里拿出了车钥匙。 　　“走吧，还愣着干嘛？” 　　语气十分轻松。 　　大概是错觉吧。 　　两人进入电梯时，齐喑一直在低头发信息。 　　莫意远：“去食堂吃？”他的手指虚虚地搭在“8”字上，准备按下去。 　　但他并没等到身边人的应答，齐喑直接一条胳膊越过他按亮了“-2”。 　　距离很近，莫意远闻到了他身上的清淡的木质香气。 　　“嗯？”莫意远不解地抬头看向齐喑。 　　“去外面吃。”齐喑似乎终于发完了信息：“我知道一家还不错的店。” 　　“...就我们两个人？”莫意远问。 　　齐喑顿了一下：“你有想邀请的人？” 　　莫意远摇头。 　　他就是有点奇怪，怎么公司大boss又请他吃饭。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齐喑直视着前方：“家里有个表弟马上要回国，问我国内有没有什么好吃的。他和你年纪差不多大，正巧我先带你去尝尝看。” 　　虽然这理由怪怪的，但实在挑的话，又挑不出什么刺。 　　莫意远点头表示了解。 　　“那我俩A就行。” 　　“不用。”齐喑想也没想地拒绝：“出去吃饭本来就可以报销，我请你就当公司给你报了。” 　　莫意远看他的眼神逐渐微妙起来。 　　“...東山的报销制度原来可以这样理解的吗？” 　　齐喑面不改色地点头，笃定答是：“对。” 　　* 　　这次齐喑带他来得地方是一家藏在胡同小巷里的私人中餐厅。 　　进入被爬山虎密密覆盖的小门，迎面便是一道雕花影壁。穿过后则是小桥流水，睡莲假山。虽然是人工造景，但胜在精致可爱。 　　即使是对外物不甚在意的莫意远都有点喜欢上了这样的地方。 　　齐喑将他的反应净收眼底，心底好笑，但面色仍然如常。 　　“进去吧，我已经预约好位置了。” 　　莫意远跟着他进入餐厅内部，立即有服务员迎了上来。 　　“齐先生，莫先生，请跟我来。” 　　听见服务员准确地叫出了自己的姓，莫意远看向齐喑。 　　然而齐喑什么都没说，只是挑眉微笑着看他。 　　深黑色的衬衫西裤衬得人高挑修长，本就好看的脸更是冷俊。 　　莫意远默默移开了视线。 　　“这边是我们的特色菜系，齐先生，您过目。”服务员给齐喑递过菜单。 　　齐喑没有接：“给他。” 　　莫意远也没和他客气：“你有忌口吗？” 　　齐喑摇头：“点你喜欢的就行。” 　　“那你表弟呢？” 　　齐喑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在电梯里编出的理由。 　　他慢慢说道：“我表弟，他喜欢清淡点的。” 　　莫意远：“行。” 　　原本包厢里还有专门服务的人员，齐喑觉得碍事，就让他们都出去了。 　　抿了口茶，齐喑问道：“最近学习生活，怎么样？” 　　莫意远以为他只是在闲聊。 　　“最近参加了一个社团。” 　　“原来是因为社团才不来实习的？”听了他的回答，齐喑揶揄道。 　　莫意远没想到这人还有点“小心眼”。 　　“...当然不是，”莫意远说：“上次你和我说有能力才能有选择，所以我在向父母表明态度的同时，决定开始尝试一些新的可能。” 　　齐喑来了兴趣。 　　“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深度学习。” 　　莫意远回答。 　　齐喑等了一会，见莫意远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 　　“没了？” 　　“没了。”莫意远说：“我认为我依然处在一个比较浅薄的状态，所有偶尔有时候工作反而会让我陷入迷茫。” 　　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一直处在吸收学习的状态，他甚至很少去关注外界环境。但随着论文的发表，父亲态度的转变，他突然意识到他和学界的交流其实局限在了文献本身。 　　参加竞赛一方面是刘伟的盛情难却，另一方面则是他想更多的与“人”交流。 　　“浅薄？”齐喑低笑：“你的那一篇论文被陈阚评价为‘突破’，你真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莫意远沉默不语。 　　作为深耕这个领域几十年的科研人员，他怎么会不清楚。 　　莫意远：“懂得越多，知道得越少。” 　　这个世界还有太多未知，他不想给自己设限。 　　看着他晦暗不明的神情，齐喑心下有些后悔，他正想说点什么补救一下，包厢的门却一下子被推开了。 　　“表哥，听说你在这！” 　　两人齐刷刷地朝门外看去，是个25岁上下的青年，脸上挂着热情洋溢的笑容。 　　只是听到称呼的莫意远默默看向齐喑。 　　表哥？ 　　作者有话要说： 　　齐喑：不会编瞎话的总裁不是好演员。 第36章 　　齐喑掩饰般轻咳了一声。 　　“小莫, 这位是我二表弟，齐越。” 　　“二”字被他咬得格外重。 　　莫意远瞥了他一眼。 　　齐喑：“齐越，这位是我的员工, 莫意远。” 　　齐喑和齐越眉眼间有点相似，但两人气质倒是完全相反。 　　齐越立马伸出手：“你好你好。” 　　莫意远回握问好。 　　齐喑招呼两人重新坐下，并叫服务员多添了一套餐具。 　　“你现在也参加工作了，还这么冒失的。万一我请得是客户呢？” 　　齐喑说得是齐越没敲门就闯进包厢的事。 　　齐越耸耸肩, 不置可否。 　　“你请客户会到清荷堂来？你...”他抬头看向莫意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愣了一瞬，又悻悻地把话憋了回去。“反正就那么回事。” 　　“胡搅蛮缠。” 　　齐喑冷着脸扔出了四个字。 　　安静坐在一边的莫意远没有说话，他没听懂兄弟俩打得哑谜。 　　但有件事他弄明白了, 此表弟非彼表弟。 　　坐在一边的莫意远听不懂兄弟俩打的哑谜, 只管埋头苦吃。 　　“啪。” 　　莫意远轻轻撂下筷子。 　　“这个、这个还有那盘龙井虾仁。”他指了桌子上的三道菜看向齐喑。 　　齐越嘴里正叼着一根青菜：“咋了。” 　　莫意远：“好吃。” 　　“啊哈, 我也这么觉得。”齐喑吸溜一下把青菜咽了下去。 　　齐喑点头：“记下了。” 　　齐越歪过脑袋：“啥意思？” 　　他哥在记这位小莫员工喜欢的菜色？再联系莫意远这如花似玉的脸，自以为意识到什么的齐越顿时眼神变了：“...哥, 你怎么下得去手啊！” 　　瞬间, 齐喑的表情冻结了。 　　“...胡说八道。” 　　齐喑看也不看自己的弟弟：“我和小莫已经吃好了，你自便吧。”说这眼神示意莫意远跟他走。 　　虽然自始至终没搞清楚两人在说些什么，但老板说啥他做啥。 　　莫意远和齐越告了个别跟着齐喑出去了。 　　而齐越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还在嘀嘀咕咕。 　　“...老牛还想吃嫩草, 早晚我得报告姨妈。” 　　— 　　莫意远拒绝了齐喑想要送他回学校的提议, 准备自己回去。 　　今天毕竟是工作日，再耽误就要到工作时间了。 　　齐喑见他态度坚决, 也不再坚持。而是替他查好了最近的地铁线路, 并把他送到了地铁站。 　　“路上小心。”齐喑说。 　　莫意远看着那俩银灰色的轿车消失在视野里，才转身走进地铁站。 　　这是一条贯穿A市的地铁线路, 因此人流量很大, 莫意远在略微拥挤的人潮中慢慢向前走。 　　在迈上电梯时, 莫意远突然听见前面两个女孩子的笑闹声。 　　“看到了看到了，快拍快拍。” 　　“救命终于等到了呜呜呜呜呜，乔乔好可爱。” 　　她们正举着手机拍摄墙面上印的海报。 　　莫意远顺着看过去，是乔瑢。 　　应该是什么产品代言的广告，海报上的乔瑢笑容治愈，气质清新。谁看了大概都会身心愉悦。 　　莫意远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这让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原著小说里的角色们。 　　他打开手机聊天软件的界面。 　　与奚子童的聊天记录正被顶到最上面。 　　莫意远：【你说的把柄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是那天宴会结束他发给奚子童的。 　　但直到今天他也没有得到回复。 　　回去之后，他也再次认真梳理了原文剧情，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把柄在这个都不曾在原小说里出现的女孩子手上。 　　“啧。” 　　莫意远按灭了手机，漆黑的屏幕反射出莫意远的脸。 　　他已经在努力远离乔瑢了，但原来的剧情依然似有若无地跟着他，甚至不时跳出来恐吓他。 　　“吱——” 　　地铁列车在莫意远面前缓缓停下，等待着乘客上车下车，片刻之后又不紧不慢地关上了车门。 　　还有莫至的下落也让他在意。 　　自从上次和莫宏胜吵架后，父子二人还没有说过话。莫意远只得从白茗哪里尝试打听莫至的现状，但可惜的是，莫宏胜还没找到他现在人在哪里。 　　而且莫至名下的公司也已经被提前处理过，换句话说，莫至携款逃跑，公司只剩下个空壳子，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列车在隧道中呼啸而过，外界的灯光忽明忽暗。 　　盯着车厢海报上乔瑢微笑的脸，莫意远做出了一个决定。 　　* 　　到达学校的时候，莫意远接到了刘伟的电话，邀请他去参加一个物理竞赛讲座。 　　他本想拒绝，但想到自己既然准备好好参加竞赛便答应了。 　　“这边！” 　　莫意远刚到学校礼堂，就看见了远远朝他招手的刘伟。 　　“快来快来，主讲人是谷教授，人太多了。我让孟新他们提前帮我们占了个座。” 　　听到这个名字莫意远皱起眉头。 　　“孟新？” 　　“对啊，还有徐滦、张译为和王文。”刘伟一边加快了步伐一边说：“还有还几个想来参加的，但是实在挤不出时间。快快，要开始了。” 　　这个礼堂是在学校美术楼里的一个小礼堂，所以可容纳的人数并不多。但等莫意远真正进去后还是吓了一跳。 　　观众席里外都已经坐满了人，很多人进来没位置后就直接坐在了台阶上。 　　“在那！”刘伟拉着莫意远的胳膊，指了指孟新一行人所在的方向。 　　果然那一排有两个空出的位置。 　　“嘿嘿，还有点心虚呢。”刘伟摸了摸头发，尔后又理直气壮道：“不对，孟新他们可是提前一小时就来了呢，无可厚非无可厚非。” 　　莫意远看到孟新的笑脸，面无表情道：“其实我坐在过道上也没事的。” 　　“那不现成两个位置，你干嘛...”刘伟说到一半就被他手里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啊？行啊，没开始呢，那你赶紧来，在小礼堂，嗯，挂了。” 　　“怎么了？”莫意远问。 　　“毛杰说他有空了也来。”刘伟还在小心翼翼地穿过坐在台阶上的人群。 　　莫意远停下脚步。 　　“那正好，前面那级台阶上还有个空，我坐那就行。等那个同学来了，他和你们坐一起吧。” 　　莫意远看他还想再问，直接打断了他：“其实我视力有些下降，那里离台子更近一点，我看得清楚一点。” 　　这他还真没撒谎，大概是前段时间有点用眼过度，现在莫意远看远处的确有些糊。不过也不至于影响正常学习生活。 　　“嘶——”刘伟左右为难，他们如果再这么站着说话，恐怕就要惹得周围同学不满了：“那好吧，你去吧。” 　　莫意远：“谢了。” 　　好不容挤到了孟新占的那两个座位上，刘伟松了一大口气。 　　孟新见只有他一个人，奇怪地问道：“莫意远呢？” 　　“他说他坐这有点看不清，坐到前面台阶上了。”刘伟说。 　　孟新朝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端坐在人群中的莫意远。 　　从他角度恰巧能看到莫意远的一点侧脸，细软的发丝被别在耳后，露出一点雪白的耳垂。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孟新从感觉这抹白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首先，很感谢大家今天来听这节讲座，欢迎。其次，我做个自我介绍，我是物科院的谷桐。” 　　谷桐走上台，说完开场白又缓缓鞠了个躬。 　　台下学生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这样的反应足可见这位年轻教授在学生中的高人气。 　　距离上次看到这位实验室前辈已经大概有近一个月了，莫意远看向讲台上谷桐依旧苍白的脸，不禁有些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谷桐微微抬手做了个向下压的手势，礼堂里瞬间安静下来。 　　“本次讲座的主题有关电磁学，主要涉及电磁材料的相对介电系数和磁导率等相关理论知识，希望大家能够认真听讲。” 　　这是莫意远第一次听谷桐讲课，说实话，他还是有点期待的，毕竟这么年轻就当上教授的人不会简单。 　　他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和水笔，跟着谷桐的讲解开始记笔记。 　　随着讲座正式开始，周围的学生们也正式进入状态，坐直了身子认真听讲。 　　两小时后，谷桐终于在演示版上写了最后一个数字。 　　“...由此就可以计算出离子离开偏转电场时的偏转角度。” 　　谷桐略等了等，看着台下的学生陆续从各自的笔记上抬起头。 　　“好，还有其他问题吗？” 　　话音刚落，台下瞬间多了好几个高高举起的手。 　　... ... 　　等到全部解答完学生问题，又过去了40分钟。 　　原本预计两小时的讲座才算正式结束。 　　莫意远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本想趁着散场和谷桐问个好，但见不少学生又围了过去问问题，他只好作罢。 　　下次再找个时间好了。 　　不过直到离场，莫意远都没有发现坐在他前面两个台阶上的熟悉身影。 　　见人走散了大半，那人默默从台阶上站起来坐到第一排的位置上，死死盯着台上还在给学生解答疑难的谷桐。 　　又不知过了多久，原本挤挤挨挨的礼堂终于只剩下两个人。 　　谷桐收拾好课件和其他物品，下了台就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那人“腾”地一下站起身，拉住了他的手腕。 　　“你就准备无视我是吧？” 　　谷桐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 　　他用力将自己的手腕从面前男人的钳制中抽离出来，冷声道： 　　“陈益阳，你没事吧？天天在我眼前晃悠，你女朋友不要了？” 第37章 　　莫意远一走出礼堂, 就看见刘伟几个人正在等他。 　　“总算出来了。”刘伟好奇道：“你刚刚站在那干嘛呢？我们想去叫你，但人好多就出来了。” 　　“没，我想着人散场了再出去的。”莫意远说：“没想到你们在这等着。” 　　“没事。”孟新走到莫意远面前：“现在也快4点了, 我想着干脆大家一起去吃个下午茶，然后把各自的讲座报告交流一下。” 　　“这个提议还不错。”刘伟点头：“及时消化好吸收。你觉得怎么样？” 　　又来了。 　　刘伟求人时那亮晶晶的眼睛。 　　“...好。” 　　“好耶，我们走！” 　　—— 　　莫意远一行人到了学校旁边的一家快餐店。 　　虽然不是周末，但不算大的店铺里坐满了附近学校的学生。 　　观望等待了好一阵, 几人才在角落里找到了个容纳得下四人的位置。 　　“毛杰那小子来得快，跑得也快。”刘伟一边把包放在地上，一边埋怨道：“特别是一说要总结复盘就消失。他跑也就跑了，还把另外俩人也拉走。” 　　本来说好7人都过来的, 结果才路走到一半三个男生走了。 　　徐滦说：“你到底有没有听人讲话, 他们今晚有课。” 　　刘伟啊了一声, 轻轻“搜噶”。 　　两人说话间，孟新已经把自己的平板拿了出来。 　　“意远, 我可以和你交换一下笔记吗？” 　　莫意远拿书的手顿了顿。 　　“...给。” 　　“太好了, 正好有个地方我没听懂。”孟新笑说。 　　莫意远皱起眉：“那怎么不直接问谷教授。” 　　在他看来，讲座对学生来说是一个绝佳的交流机会，特别是在遇到困惑时。 　　本想着借这句话和莫意远拉近距离, 开展话题, 可莫意远的质疑直接让孟新讪讪地闭了嘴。 　　徐滦则在一旁说道：“全国物理竞赛就要开始了，虽然说还有一个月, 但是我们平时毕竟还要上课, 有些社员本身的课业压力还大，所以我提议, 我们应该抓紧时间, 提高效率——” 　　“自己都说人家课业压力大了。”刘伟嘀嘀咕咕。 　　徐滦盯了他一眼。 　　“今天谷教授的讲座内容其实也是近年来比赛中的高频考点, 我想把我们的笔记整理一下最后汇总发到群里，让其他想来但没能来的社员学习。你们觉得呢？” 　　孟新正因为刚才莫意远的话觉得尴尬，这会有人开口忙不迭地点头。 　　莫意远当然也没有意见。 　　刘伟叹了口气：“这几年我们社团真正参加比赛又拿到奖的太少了。” 　　莫意远：“为什么？” 　　“因为其实很多搞竞赛的大佬是不参加社团的。”刘伟回答：“碍于社团性质，我们的活动本来就不够有趣，每次都是做题做题做题，要不就是看比赛直播回放什么的。如果还拿不出什么实际成果，来参加的人只会更少。”刘伟看着莫意远：“不瞒你说，今年我们社团就新来了8个人，更别提其中3个没来多久就退了。” 　　“原来是这样。” 　　莫意远回想起自己以前上大学的时候确实不爱参加这些课外活动。 　　现在确实属于新奇体验。 　　“那我们就开始吧。”徐滦一向效率很高：“刚刚讲座上谷教授举了一个题，说电场E的角向分量...” 　　莫意远看过去，仔细听她的说问题。 　　“...不对，你不能光考虑这个，这个回路上的磁通量是恒为零的。”莫意远用红笔指了指徐滦笔记上面画的图。 　　“等等，原来是这样。”徐滦就着他的话，把下面的算式列出来，果然算出了正确答案。“那你觉得这两题呢？我觉得类型比较相似，但真的做起来好像又不同了。” 　　莫意远接过她的笔记本，抽出一张自己的空白稿纸便演算起来。 　　片刻后，一张堪称标准答案的草稿被递回徐滦手中。 　　刘伟和孟新也凑过去看。 　　“这题我昨天才见过。”刘伟挠挠头：“不过你这方法比我的那个简单多了啊。” 　　莫意远：“嗯，要注意粒子的偏转方向。” 　　徐滦说得两道题确实有点绕，不注意就容易跑偏。 　　“我发现有了你我们可轻松多了。”刘伟喝了一口可乐：“我们以前遇到题都得凑一起讨论半天，还不一定有结果。” 　　“恰好碰到我会的了。”莫意远笑了一下：“不然也得讨论半天。” 　　这是孟新第一次看见莫意远如此柔和的表情。 　　他平时见人总是冷冷的，虽然也好看，但总是有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但现在一笑起来，简直是春风化雨，滋润人心。 　　莫意远察觉到孟新的眼神，不动声色地敛起唇角。 　　“我们继续吧。” 　　虽然孟新的存在仍然让莫意远不适，但和刘伟徐滦一起讨论确实让他感觉到了充实，所以这段时光过得还算愉快，四人走出快餐店时，天已经微微擦黑了。 　　“诶，你不住学校的吗？”刘伟听见莫意远和他们告别，问道。 　　莫意远点头：“嗯。” 　　“那你回去路上小心。”徐滦说：“我晚上会发几道实验题在群里，到时候注意看一下。” 　　“行。” 　　—— 　　大学生物理竞赛除了理论题还有实验操作题，占得分值都比较高。 　　所以莫意远刚一到家，就收到了徐滦在群里发的题目，他将文件下载好，准备等会一起看。 　　同时，他又从列表里找到白茗的头像，拨了电话过去。 　　和母亲一阵寒暄，莫意远总算正式进入话题。 　　“妈妈，我和奚子童以前一起上过学吗？” 　　其实这个猜测莫意远也没有多少把握，但就原著来看，奚子童从来没有出现在剧情里，原身也根本没怎么去上过A大。 　　这两个人在大学结仇的概率基本为零。 　　那么只可能是早就认识了，只不过和原著主角们关系不大，所以没被提到罢了。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白茗回想了一下：“你俩以前一个高中的呀。不过她...算了，你和妈妈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她？” 　　从来没见莫意远在意过哪个女孩子，白茗不免有些怀疑。 　　莫意远无奈：“真不是，我就是好奇问问。” 　　“反正我不管你喜欢谁，都要告诉妈妈，明白吗？”说到这里，白茗有些不满：“你以前喜欢曲邵，我就不同意。要是你早点告诉我，能有那么多事吗？” 　　莫意远正喝着水呢，差点呛到。 　　“...妈，你知道啊。” 　　不过回想起原身那个操作，不知道也难。 　　“你当妈妈傻？”白茗轻哼：“再说，追人也不是那个追法，你——” 　　“真没事，妈，我就想起来随口一问。”莫意远察觉到白茗大有喋喋不休之势，连忙打断她：“爸爸，最近还好吗？” 　　白茗听他问起莫宏胜，被成功转移话题：“挺好的，但你爸爸还是希望你将来能多帮衬帮衬家里。” 　　“妈...” 　　“其实妈妈不是不能理解你...”白茗握紧电话：“总之我也会劝劝你爸的。” 　　莫意远抿了抿唇：“好，谢谢妈。” 　　“行了，多打几个电话才算真的谢谢我。”白茗半真半假地嗔怒道。 　　莫意远挂了电话，盯着黑掉的屏幕发呆。 　　不管怎么说，有父母记挂的感觉也不错。 　　吃过晚饭后，莫意远就去书房准备找找有没有原身的高中毕业证书或者其他资料，毕竟他总不能问白茗他上哪个高中。 　　运气还算不错，他甚至还在书柜里找到了原身的一些笔记。 　　莫意远犹豫了半晌，但还是大致翻了翻，应该也是高中时期的。 　　“易兰中学”，莫意远搜索了一下学校名，发现这是A市一个著名的私立中学，从它每年高昂的一系列费用大概能判断出这个学校里的学生大都非富即贵。 　　按照提示，莫意远找到了学校官网。按照推算出的原身毕业年份，他找到了当时的毕业照。 　　即使是这种大照片，身着校服的原身也依然很...出格，以至于莫意远一眼就在人群里找到了他。又扫了一圈，莫意远找到了站在第一排的奚子童。 　　所以高中时期的原身真的干出一些让奚子童称之为“把柄”的事了吗？ 　　莫意远想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打开原身以前用的聊天软件账号。自从奚子童的事情过去以后，他已经许久没有登录过了。 　　刚一登上，一堆消息前赴后继地跳了出来，几乎要整得手机无响应。 　　等到消息不再往外蹦后，莫意远开始对照着毕业名单上的名字试图寻找有没有联系人。 　　正划拉着，一个免打扰的群名吸引了莫意远的注意：【易兰牌流水线7号分线】 　　点进去果然是个同学群。 　　挺别致的班级名。 　　如果不是易兰两个字，他大概是要错过了。 　　正想着，一条群公告弹了出来。 　　【各位流水线男工女工好，本线将于本月17号举行一次聚餐活动，请务必赏光前来。】 　　他看了看公告时间，是前几天新发的。 　　所以是要举办一次高中同学聚会。 　　莫意远皱起眉，他不爱参加这些社交活动，但是更多关于高中的信息他一概不知。如果真的想要去了解具体情况，参加这场同学聚会无疑是最好的途径。 　　这么想着，他戳开了公告里提到的聚会登记人，并发送了一条消息过去。 　　【你好，我想参加同学聚会。】 　　作者有话要说： 　　拼死拼活终于赶上了（ 　　大家晚安 第38章 　　莫意远将那条信息发出去之后就没有再管。 　　除了徐滦发的几条实验题, 他还有几节专业课的课程作业要做。 　　他的手机习惯静音，等到莫意远把所有任务解决时他才想起来他还没得到高中班群的回复。 　　然而当他拿起手机时，才发现原本冷寂的群里已经开始刷屏了。 　　【笑死我了。】 　　【谁还记得他以前那个打扮？真的让人喊救命的程度】 　　【哈哈哈哈哈有一次班主任被他吓到了, 当时班主任和他的表情都好好笑】 　　【我知道我知道，当时我也在现场】 　　【你们可别冷嘲热讽了，人家现在在A大呢】 　　【切，谁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去】 　　【无所谓, 这次聚会本来不想去的，但既然他要来，我可不得好好找找乐子】 　　【... ...】 　　莫意远将所有聊天记录略看了一遍，发现是一开始那个负责登记的同学把他要参加同学聚会的事在群里说了, 才引起了这么大一片讨论。 　　莫意远终究不是原身, 对于这帮老同学的嘲弄他并没有太多感觉。 　　他关掉群聊, 登陆另一个账号将做好的实验题，包括理论依据, 实验步骤、论据以及文献参考等内容整理好发到社团群里。 　　这种实验题其实除了考验本身的物理水平, 更考察团队之间的配合。他当然可以一个人做完所有的工作，但真正比赛还是需要一个团队五个人之间的默契与合作。因此他又私戳徐滦建议将目前的社团成员进行分组，必要时可以进行比赛练习。 　　当徐滦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参加练习时, 莫意远突然想起他还没不知道班级聚会的时间地点。 　　他打开电脑登陆原身的社交账号, 刚刚还仅限于群聊的信息已经发展成找他私聊了。会话列表里多了一串完全陌生的名字。 　　他直接无视掉未读信息，直接点进班群询问时间地点。 　　群里依然热闹, 不过早已经转到了其他话题, 莫意远瞥了一眼内容，零碎地捕捉到“常青藤”“越级”“发刊”等字眼。 　　而他那条【请问聚餐的具体时间和地点是什么？】直接被刷了下去。 　　正当他准备私聊登记员同学时, 又有个窗口弹了出来。 　　“下周六晚七点, A市锦一饭店。” 　　信息简洁明了。 　　莫意远点进去想要道谢, 发现这个叫白琦的男生又一连串发了许多。 　　白琦：【你真的要去吗？】 　　白琦：【你忘了他们以前欺负你有多狠吗？】 　　莫意远正准备打字的手顿住了。 　　白琦：【我真不明白你，干嘛要自讨苦吃。】 　　莫意远看着白琦的信息一条一条往外蹦，突然意识到什么。 　　莫意远：【奚子童会参加吗？】 　　网线那头似乎是愣了许久，才颤颤巍巍吐出一条信息。 　　白琦：【你没事吧？】 　　莫意远：...？ 　　白琦：【我明白了，你是去复仇的对吧？】 　　莫意远还是没忍住扣了个问号。 　　白琦：【如果你不是去复仇的话，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会让一个被霸凌者主动关心霸凌者。】 　　—— 　　社团下一次活动时间是本周日下午，不知是不是刘伟在群里提到了竞赛的事情，这次的活动又多了许多新面孔。 　　徐滦和莫意远对视一眼，将参加的社员们按照通知好的分组名单分为了五个小组，每三个小组之间进行对抗赛。 　　同时由于人数不足，莫意远、徐滦、孟新和刘伟则组成对抗赛中的评论方参与到模拟中。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比赛模拟。 　　“上周我把几道实验题的例题发到了群里，莫意远同学也给出了参考方案。相信大家都对比赛的具体要求有了一定了解，所以今天我们正式进行模拟，题目就是本周我发在群里的两道竞赛题。”徐滦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当然了，因为条件有限，所以本次模拟主要还是为了让大家熟悉感受一下比赛流程和氛围，所以大家把主要重心放在实验设计、理论分析以及讨论和总结上。” 　　第一组的题目是相对经典的一道题目，“当一束激光以小角度照射肥皂膜时，薄膜内部可能出现由细的、分岔的光轨迹构成的快速变化的图形。研究并解释此现象。” 　　这道题研究的主要内容是关于光须。 　　这些实验题虽说是本周才发，但很多社员都提前做了功课，有条件的小组还自行去实验室进行了实验。 　　成员们从光场传播理论以及激光分岔现象的光学模型出发，进行了具体的实验设计。而反方则抓住正方例证中的细节，质疑环境因素以及激光照射是否造成肥皂膜性质变化等现象。 　　一时间唇枪舌剑，教室内陷入激烈的讨论中。 　　十分钟后，两方还是陷入了僵持不下的局面。 　　正方同学据理力争，认定在理论分析中的焦散理论很有必要，反方则不同意。 　　“在具体的实验中，焦散理论仅仅解释了实验现象，并且光线的折射在膜的不同厚度是不同的，因此完全没有必要。” 　　“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在方程构建后，并没有产生几何性质的探究，所以...”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反方依然对结论存疑...” 　　... ... 　　在双方终于要吵起来的时候，徐滦正要起身维护秩序，却听见身边的莫意远蓦然开了口。 　　“双方的见解都很有道理。”莫意远微微清了清嗓子：“但是正方不得不承认，焦散理论只是对先前理论的一个再表述，内涵并没有改变。” 　　他的声音不算大，甚至慢悠悠的，但却让教室立即安静了下来。 　　这时正方同学纷纷陷入了沉思，反方则表情得意起来，仿佛在说“还是我们说得对吧”。 　　“同时，”莫意远顿了顿：“反方对光须产生的本质理解也不够透彻，这个问题应该关注折射率的大小和梯度。在你们的陈述中，我没有听到。” 　　“我的发言完毕。”莫意远放下手里记录的笔。 　　教室里静默了几十秒，又逐渐恢复了话语声。 　　或许是他不疾不徐的态度影响，接下来的讨论平和不少，再没有了争吵到脸红脖子粗的现象。 　　模拟竞赛结束后，刘伟坏笑着拱了拱莫意远的胳膊，一边往外走。 　　“真是没看错你，太强了你。” 　　莫意远正要回答，恍惚间却听到了一道快门声。他立即转头试图找出声源，却没有发现任何有人拍照的迹象。 　　“怎么了？”刘伟问。 　　“没，”他摇摇头：“听错了。”他重新打开笔记本，说道：“其实大部分同学的准备是很充分的，对于题目也有自己的思考。” 　　刘伟点点头，脸上却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可惜名额不够。” 　　莫意远：“什么名额？” 　　“参加比赛的名额。”刘伟解释道：“这种比赛基本一个学校只能派出一个队伍，大概就是5个人。现在别说校外，校内竞争也很大，所以正式赛前还会有一个校内选拔赛。” 　　“校内选拔赛？” 　　“对。”刘伟说：“到时候学校会有通知的，报名就行。” 　　“好。”两人走到岔路口，莫意远停下脚步：“那今天就先到这里，下次见。” 　　刘伟微笑着摆手：“下次见。” 　　此时虽然已经傍晚，但太阳依然高高挂着，空气被蒸得发闷，校内小道两旁的香樟原本翠绿的叶子几乎要被晒得焦黄。 　　莫意远沿着小道向前，婆娑摇摆的树影仿佛寸步不停地跟着他。 　　他猛地停住脚步，向后看去。 　　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学生谈天说地，神态自若地与他擦肩而过。 　　莫意远摇摇头，好笑自己这么神经质，居然怀疑有人在跟着他。 　　“叮——”口袋里的电话又响起。 　　莫意远接起：“喂，你好。” 　　“是莫意远同学吧？”对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熟悉，但莫意远一时间没认出来。 　　“我是，您是？” 　　“我是你辅导员呀。”辅导员奇道：“还没记得我？” 　　莫意远抿了抿唇。 　　他真的没记得。 　　“忘记存您的号码了，请问有什么事吗？” 　　“等会你存上。”辅导员也不生气，毕竟这样莫意远这样的学生到哪儿都得供着：“是这样的，下个月你有空的吧？如果没空也希望你能空出时间来。” 　　莫意远越听越奇怪：“导员，什么事？” 　　“院方希望你代表学校参加大学生物理竞赛。”辅导员说。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节提到的竞赛题目来自第十二届中国大学生物理学术竞赛全国赛决赛 　　ps：本文的赛程和赛制因剧情需要都有简单修改。 第39章 　　莫意远又和导员确认了一遍, 确定他无须参加校内选拔就有大学生物理竞赛的资格。 　　“这样没问题吗？”莫意远坐到了小道边的长椅上，看着来往的学生：“我的意思是会不会不太公平...？” 　　听到他的疑惑，导员解释道：“你不必担心这个。校内选拔本来就不是必须的, 参赛的名额基本都是校方提前根据学生的成绩情况、科研成果综合考量后选出的，如果之后还有名额空缺才会再主动报名的学生中挑选。” 　　“原来是这样。” 　　“对。”导员说：“当然这也并不是强制的，如果那时候实在没空，学校也不会强制。” 　　“我明白了。” 　　莫意远的眼前莫名浮现出莫宏胜的脸, 他站起身。 　　“我会好好准备的。” 　　比赛说是下个月，其实现在已经中旬，时间剩得并不算多了。 　　—— 　　时间过得很快，特别是在目标明确的情况下, 一周很快过去。 　　莫意远站在東山科技大厦前, 定了定心神, 慢慢踏进去。 　　今天是他在東山科技的最后一天实习。 　　其实他负责的工作他早已经交接完毕，今天不过是来收拾一下东西。 　　项目组的人也知道他的情况, 因此在他去实验室的时候纷纷和他打了个招呼。 　　让他有点惊讶的是徐学真, 他的搭档。 　　“给你。” 　　徐学真递给他一本薄薄的册子。 　　莫意远翻阅了几页，竟然是一本装帧精美的书。 　　“这是一本诗集。”徐学真摸了下鼻子：“我还蛮喜欢的，给你留给纪念。” 　　莫意远没想到他竟然还特意为他准备了礼物。 　　“谢谢, 我会珍藏的。”他轻轻晃了晃手里的书。 　　“应该是我谢谢你吧。”徐学真索性不再看他：“虽然你只是个没毕业的实习生, 但平时工作上帮了我挺多的。我们都是搞研究的，大多数可能都不善言辞, 但其实大家都挺喜欢你的。” 　　托吴嘉乐的福, 他们项目组的人基本都知道莫意远是个挺有背景的小孩。但出乎意料的是，他聪明又好学, 年纪轻轻就发表了很有影响力的刊物。可即使这样, 他依然对工作兢兢业业。 　　谦逊有礼貌, 是确保一个科研人不断前进的性格明灯。 　　莫意远抬眼看向周围的同事，多数对他报以鼓励友好的微笑。 　　他想说些什么，但似乎又开不了口。 　　可能如徐学真所说，他在不经意间帮助了同事，但也不得不提大家对他的照顾。 　　“...谢谢你们。”莫意远朝大家鞠了一躬。 　　“等你以后毕业了，一定得把我们公司放在首选啊。”吴嘉乐这时也走了过来，笑着拍拍他的肩。 　　莫意远不置可否。 　　“很开心这段时间能和大家共事。”他顿了顿：“拜拜。” 　　本以为可以多待一会儿，但结果一小时不到莫意远已经站到了电梯面前，准备离开这栋陪伴了自己三个月的大楼。 　　他微微抬头，盯着不断跳动的鲜红数字。 　　恍惚间，他想到了一个人。 　　齐喑。 　　莫意远打开手机。 　　自从上次一起吃饭，他就和齐喑加上了好友。 　　他偶尔会看齐喑的朋友圈，很精英，都是关于公司的报道或者高层的访谈，亦或是行业相关新闻转载。 　　离他本人最近的大概是他昨天转的一篇博文。 　　是齐喑的个人采访。 　　莫意远点开齐喑的头像，想要和他道谢，犹豫了半晌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莫意远这么一发愣，甚至没注意到电梯停下，有人走了进来。 　　“这张照片照得还不错？” 　　低沉的声音夹杂着一丝笑意。 　　莫意远猛地抬头。 　　“...齐总。” 　　反应过来齐喑在说什么，他又赶紧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 　　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点开了齐喑朋友圈里的那篇采访，此时在他屏幕正中央的恰恰是报道中齐喑的个人照片。 　　活这么大，莫意远第一次感受到了尴尬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感觉。 　　他手忙脚乱地关掉采访，显示出来的却又是齐喑的朋友圈页面。 　　这下莫意远感觉自己的脸已经发烫了。 　　他索性直接将手机锁了屏，眼神坚定地盯着齐喑的...喉结，表情凛然，俨然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齐喑轻笑一声。 　　“看来还挺关心...你的老板？” 　　“了解一下行业风向。”莫意远脸上的热度已经退去。 　　他甚至开始懊恼自己有什么可尴尬的，看上司朋友圈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他干嘛要和做贼一样。 　　想通了的莫意远腰板挺直了不少。 　　“你觉得我算得上行业风向？”齐喑按亮B2楼层。 　　“東山是。”莫意远实话实说：“所以你应该算是。” 　　“应该算是。”齐喑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莫意远悄悄眼神上移，注意到了齐喑嘴角的笑容。 　　难怪那篇采访明明是个正经的财经访谈，却用了“皎如玉树临风前”这样的字句，即使是莫意远，无论什么时候看见他的脸，还是会惊艳于他过分俊美的脸。 　　“别下。” 　　莫意远收回已经踏出电梯的脚，看着显示屏上大大的“一“字”：“什么？” 　　“你今天不是离职？”齐喑关上电梯门：“我送你回学校。” 　　莫意远眨了眨眼睛。 　　“我很爱惜、人才。”齐喑没再看他，先他一步走进地下停车处。 　　“今晚有没有计划？”齐喑一手将方向盘打了个圈，一边问道。 　　坐在副驾驶的莫意远一愣，如实回答。 　　“有个同学聚餐。” 　　“大学？” 　　“高中。” 　　齐喑挑了挑眉，似乎有些好奇。 　　“想和以前的朋友联络联络。”莫意远说。 　　齐喑：“你不像是那种喜欢社交的人。” 　　他的确不是。 　　但他总不能和齐喑说他参加同学聚会是为了调查原身高中时期的人际关系。 　　“...有几个关系特别好的。” 　　莫意远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偏头看向窗外。 　　“你这会儿没有工作吗？” 　　齐喑当然察觉这个转折之生硬。 　　“今天周末。” 　　“采访里说你全年无休。” 　　齐喑：... ... 　　“我是个人，不是机器。” 　　莫意远正准备说话，被手机的提示音打断了。 　　他打开信息，是项目组同事的告别消息和邮件。 　　还有几个请他吃散伙饭的，说得很真，甚至拉了个群，现在已经讨论起来了。 　　“怎么了？”齐喑瞥了他一眼：“眼睛离屏幕远点。” 　　莫意远下意识拿远了手机。 　　“吴嘉乐说要请吃散伙饭。” 　　“什么时候？” 　　“他说看我的时间。”莫意远有些苦恼，虽然他也挺舍不得同事们，但也很抗拒这样散发着强烈尴尬气息的离别饭局——特别他还是那个主角。 　　“你不愿意的话就不去。”齐喑看着路况，随意道：“吴工就喜欢张罗这些。” 　　莫意远扭头看齐喑的侧脸，突然冒出来一句：“...如果我有时间的话，你会参加吗？” 　　前方是个红灯。 　　齐喑缓缓踩下刹车，车身安然停止，莫意远甚至没有感觉。 　　“去。” 　　齐喑吐出一个字。 　　就这样，莫意远糊里糊涂地和齐喑约下饭局的时间地点。 　　等到视线里那辆高级轿车完全消失，莫意远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最近的饭局似乎过多了，这实在不是他的作风。 　　但无论是哪个都是他自己要求来的。 　　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 　　晚上七点，锦一饭店。 　　莫意远从学校出来就直接去了同学聚会的地点。 　　他穿得随意，一件黑色T恤和黑色长裤，头发有些许长了，随意地搭在额间，偶尔遮挡视线，莫意远便把它们捋到脑后，就精神不少。 　　易兰中学的学生多数非富即贵，聚会当然也定得高端。 　　刚到达锦一饭店莫意远就远远看到易兰中学XX届7班同学聚会的欢迎牌，牌子旁则站了几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 　　莫意远猜测那应该就是7班的学生。 　　“登记一下吧，同学。”其中一个男生拦下莫意远，微笑道：“一时都认不出来了。” 　　莫意远虽然穿着不算考究，但胜在气质长相，普通衣服穿出了名牌感。 　　随着“莫意远”三个字签下，原本谈笑寒暄的几人面面相觑。 　　“你是...莫意远？” 　　作者有话要说： 　　ooc剧场： 　　齐喑：采访里的照片给我打印下来，我要放大裱在家里，老婆喜欢。 　　—— 　　最近工作太忙了，只能勉强隔日更，磕头道歉。 第40章 　　【好久不见。今天一起散步啦。】 　　简洁的文案下是一张配图：香樟下, 莫意远的背影。 　　没几分钟，冷清的评论区热闹起来。 　　【是好久不见的糖！】 　　【磕到了磕到了磕到了】 　　【背影也这么帅】 　　【博主好，请问你的男朋友有女朋友了吗？】 　　女生满意地看着蹭蹭上涨的转赞评, 一边挑着回复。 　　【最近他超级忙，在帮导师做项目】 　　【我和小伙伴们一起运营一个账号，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戳这个账号@阿诗读诗】 　　【我俩甚至忙到没空见面哈哈哈哈】 　　... ... 　　最后，姚诗给热评第一点了个赞。 　　【男俊女美而且都超级优秀, 神仙cp】 　　—— 　　锦一饭店。 　　莫意远看着几个表情怪异的男生，不解道：“我可以进去了吗？” 　　“进去进去吧。”其中一个男生最先反应过来：“真没认出来阿意远。” 　　莫意远微微点点头，目不斜视地走进了包厢。 　　身后几个男生总算和解除了封印似的，原本僵硬的动作灵活起来。 　　“你们看到没？” 　　“我们眼睛都没瞎。”旁边男生嗤笑一声：“不就穿得正常了点, 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耀武扬威来了。” 　　其他两个男生对视一眼, 随后望向包厢内已经坐定的莫意远。 　　“没事，待会儿找他玩玩。” 　　由于外形变化过大,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没有认出来莫意远, 因此多了不少人找他攀谈。 　　莫意远本来不想应付，但自己此行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了解原身的高中生活，索性趁他们都没有认出来他打听打听。 　　现在的莫意远打眼看过去就是个清秀英俊的少年, 再加上他为了多聊两句特意展现出来的亲和健谈, 所以不少人都愿意和他多聊两句。 　　莫意远看了眼表，装作不经意地说道：“还有谁没来？” 　　正好他们这边有个帮忙统计人头的女生：“我刚刚去看了一眼, 就剩莫意远和奚子童。” 　　莫意远眉峰轻挑。 　　果然旁边立即有人把话接了下去。 　　“笑死, 正好是他俩。” 　　“怎么了吗？”莫意远问。 　　众人都沉浸老同学相见的兴奋里，丝毫没察觉莫意远这话问得莫名。 　　“你忘啦？以前奚子童经常...找莫意远玩来着。” 　　那人挤眉弄眼地笑开来。 　　莫意远浅色的瞳孔在灯光下闪了闪。 　　“其实我觉得那样算霸凌的吧。” 　　突然, 一个一直默默站着没说话的女生开了口, 她声音很小, 几乎听不到。 　　“霸凌。”莫意远重复了一遍。 　　他的声音很清澈，带了点事不关己的无辜。 　　其他几人的脸色霎时变了，刚刚还在快乐八卦的几个女生也不说话了。 　　原先挤眉弄眼的那人表情肉眼可见的尴尬起来。 　　“哈哈，其实也不算，就是闹着玩吧。” 　　剩下的一小撮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但很快，尴尬的气氛被门口的嘈杂打破。 　　众人抬头，看见奚子童和那几个在门外接待的男生一起走了进来。 　　“童童姐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刚刚还陷入沉默的人群又变得热烈起来。 　　“来齐了，快入座。”负责招待的男生之一连忙招呼大家赶紧坐下来。 　　莫意远默然不语，跟着人群挑了个座位。 　　“齐了？莫意远呢？” 　　有人小声道。 　　并且他恰恰在莫意远旁边。 　　“嗯，童童你要坐哪？” 　　圆桌的另一边，奚子童站起来就走，身边的同伴愣愣地看着她。 　　“我坐那位同学旁边。”奚子童挤出一个微笑，看起来很友好。 　　而她手指的方向正是莫意远。 　　“莫意远，好久不见呀。” 　　奚子童坐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同他打了声招呼。 　　她的声音带了刻意的上扬，不止本就关注着她的人，其余在各自叙旧聊天的同学也听到了她这声问好 　　刚刚还在好奇莫意远身份的几人一时间表情很精彩。 　　特别是那个解释奚子童和莫意远关系的男生。 　　“好久不见。”莫意远沉声回答。 　　回应他的是奚子童甜腻的微笑。 　　很快，这场同学聚餐正式开始。 　　两年未见的朋友再相见多少有了些“近乡情怯”的意味，因此真正吃起饭来时彼此间多了几分客气。大家都在交流各自大学期间的学习生活。 　　听到有人说起大学，莫意远不免瞥了奚子童几眼。 　　但她只是安静坐着吃菜，一言不发。 　　“诶，你真的是莫意远哦。” 　　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莫意远一定神发现就是坐在自己旁边的男生在和他说话。 　　莫意远不动声色地问了个好。 　　“别这么见外。”男生压低声音，用眼神偷偷瞥了一言奚子童：“复仇的，对吧？” 　　莫意远原本还担心自己认不出同学会穿帮，但这孩子两个字就替他解了围。 　　“白琦。”莫意远面上假意写了几分无奈：“我只是想来看看。” 　　“切，这帮人有什么可看的。”白琦嗤之以鼻。 　　“那你怎么来？” 　　“当然是因为你啊。”白琦夸张道。 　　莫意远看着他。 　　白琦拍拍他的肩：“别不好意思，以前你被那帮人霸凌了哪次不是我帮你？”见莫意远还是不说话，白琦顿了顿：“好了好了，我承认是咱俩互帮互助行了吧？所以说，你要来，我不可能白白看着的。” 　　莫意远心说“果然”。 　　“那你毕业后就没再找过我？” 　　莫意远装作不满道。 　　白琦那晚告知了他聚餐信息后，他就特意找过两人的聊天记录。 　　高中时期还有只字片语，毕业后就完全没有了。 　　“好，你倒打一耙。”白琦握拳：“明明是你说不喜欢网上闲聊，让我别找你除非你找我的。” 　　“...这样啊。” 　　白琦看着他的表情瞬间反应过来。 　　“靠！你忘了！你...” 　　“你们很吵。” 　　奚子童冷冷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白琦瞬间噤声。 　　奚子童看也不看两人，唰地一下站起来。 　　“聊得差不多了，咱们喝点呗。” 　　7班本就男生多女生少，听到奚子童的提议，不少男生顿时附和起来。 　　“来来来，喝！童姐说喝就喝！” 　　“啤的？红的？” 　　“多没意思，上白的吧。” 　　... ... 　　众人笑闹着开始点酒。 　　其中几个女生也不介意，嚷着给她们来点啤酒或果酒。 　　奚子童又坐下来，笑着将面前的酒杯推给莫意远。 　　“来点？” 　　莫意远还没有说话，身边的白琦却一下子握住了他的小臂，神色紧张。 　　—— 　　“...几人中央的女生将一瓶打开的白酒粗暴地塞到莫意远嘴里，汩汩流出的液体因为吞咽不及肆意从他的嘴巴里溢出来，洒了肮脏的楼道满楼梯。而灼人的疼痛烧得莫意远喉咙发痛，同时被酒瓶磨破的嘴唇和牙龈渗出血丝，多处剧烈的痛楚让他脑袋发晕。莫意远挣扎着使劲睁大眼睛，可无论他怎样努力，能看到的只有黑洞洞的镜头，以及它背后大声的嘲笑和若隐若现的太阳光线。” 　　莫名出现的文字在莫意远眼前闪了一下。 　　长久未再出现的心悸让莫意远晃了神。 　　“你咋了？没事吧？” 　　白琦摇动着莫意远的身子，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摆了摆。 　　莫意远放下他的手，慢慢道：“我没事。” 　　他重新看向奚子童。 　　“这就是你的把柄吗？太可笑了。” 　　—— 　　齐喑接到莫意远电话时刚刚坐进车里。 　　“回家吗？”司机问道。 　　“不，去锦一饭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末，会多更一点 第41章 　　“咚——” 　　两扎啤酒猛地砸到餐桌上, 激起一片哄笑。 　　“今晚不醉不归！” 　　啤酒很快被分发完毕，两瓶白酒则被几个男生打开各自到了一小杯。 　　莫意远移开视线，重新看向被奚子童推至面前的酒杯。 　　“来吧。”她说：“大家都喝, 你不合群是不是不太好啊。” 　　白琦皱起眉，小声对莫意远说：“别吧，那次你不光被记过，而且都住院了。你...” 　　其实高中时期发生的那起霸凌事件闹得还比较大, 但后来调查时莫意远死扛着说是自己愿意的，奚子童那帮人家里背景也都是非富即贵，校方当然倾向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给了莫意远个处分就算了结。 　　后来白琦也问过莫意远, 但他就是什么都不说, 想往常每一次被霸凌一样。 　　莫意远握着眼前的酒杯, 金黄色的液体在杯子里打转。 　　“那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从来都不是个合群的人。” 　　餐桌上的人群依然吵闹, 这群大声谈笑的男男女女是原身的高中同学, 明亮的顶光就他们每个人都照得坦荡无私，看上去友好又热情，和原身记忆里的完全不一样, 也和莫意远在群里看到的不一样。 　　“为了融进你们的小团体, 我曾经做了很多努力。”莫意远轻笑一声：“不过我应该谢谢你，我要真融进去了恐怕会跟着你们干出不少后悔的事。” 　　“你说什么？”奚子童一直翘着的嘴角放下了。 　　因为莫意远的眼神让她莫名有点恐惧。明明是和以前相同的面无表情, 但现在却透着一股冷漠以外的凌厉。 　　“在说什么呢, 童童姐？”已经开始喝酒的男生们站起身，招呼他们这边。 　　奚子童转移视线, 拿过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不愧是咱童童！”男生给她翘起了个大拇指, 随后头一抬, 示意莫意远和白琦：“你俩拉着童童姐说了半天话了，不也来一瓶？” 　　白琦犹豫着端起酒杯。 　　莫意远默默瞥他一眼，分明是满脸抗拒。 　　他按下白琦的手。 　　“不想喝就不用喝。” 　　“呵。” 　　莫意远这话无疑是驳了那男生的面子。 　　“那你替他喝？” 　　莫意远挑眉。 　　“我和白琦都不想喝。” 　　两杯酒精下肚，那男生似乎有点上头，一张脸涨得通红。 　　“你说什么狗屁呢？大家都喝就你俩不喝？搞什么特殊？” 　　“别道德绑架。”莫意远扫了桌子一眼：“这张桌子上的真的都愿意喝酒吗？你不过是当没看到吧。” 　　莫意远和那人正好在圆桌的对面两两相望，几乎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不知是不是满桌的视线给了男生刺激，他将杯子重重地拍在桌面，几滴液体洒了桌布上，洇出了水迹。 　　“我他妈让你喝，是给你面子。你是不是以为你现在人模狗样的，我们就想不起来你以前的德行了？” 　　“我告诉你，你跟在我后面摇尾巴的样子这辈子我也忘不了！”说着他哈哈大笑起来：“我没记错你家里是莫氏吧？莫至，你的哥哥，卷着亲爹的钱跑路了，还有谁不知道吗？你爹莫宏胜，现在是不是只能指望着你这个进大学都要走关系的小儿子了？真的惨啊，莫意远，你家哪天破产了都不一定。如果你现在乖乖把酒喝了，再给我道歉的话，我考虑考虑给你在我家公司安排个小助理当当？” 　　说话的男生叫江涛，算得上他们班乃至他们学校那一届家底最丰厚的一个，因此就算他再怎么盛气凌人依然不少人捧着他。这也是为什么再不乐意，同学们还是乖乖举起酒杯的原因。 　　“意远...”白琦拉了拉他的袖子。 　　其实无论如何，莫意远都不该得罪江涛的。 　　白琦望着沉默的莫意远，以为他终于明白过来利害关系了，正准备和他一起把酒喝了。然而一晃眼，白琦就看到莫意远拿起酒杯，缓缓倾斜，啤酒沿着杯壁洒了满桌。 　　“你他妈的——” 　　江涛瞬间火了，他猛地站起身朝莫意远冲过来。 　　身边的人尖叫一声，连忙去拉。可江涛没什么其他爱好，就喜欢健身，浑身上下的腱子肉谁也拉不动。 　　莫意远虽然也有运动锻炼的习惯，但毕竟比不上一个24小时泡在健身房里的人。 　　他勉强挡掉江涛挥过的一记拳，但下一秒就被另一只拳头砸偏了头。 　　霎时浓重的血腥气溢满口腔，莫意远冷下脸，抬头一踹，正中江涛小腹。江涛一来吃痛，二来也没想到莫意远真的会还手，往后跌坐在了地上。 　　莫意远站着，抬手擦去嘴边的血迹。 　　“要继续吗？” 　　此时整个包厢已经完全安静，众人惊诧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你们都疯了吧？”奚子童怒气冲冲地站起来，扶起江涛。 　　其他人才和大梦初醒似的也围到了江涛身边。 　　而与之相比的是莫意远这边，只有在缓慢朝他靠近的白琦。 　　已经完全吓傻的白琦小声道： 　　“没事吧？要不要打120？” 　　“等会打，我怕他没打够。”莫意远望着江涛，缓缓露出了个笑容。 　　— 　　架当然最后是没打成，但江涛那一拳也是下了狠劲儿，以至于齐喑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肿了半边脸的莫意远。 　　他默默坐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细软的黑色发丝耷拉着，但遮掩不住馒头似的脸颊，有些许血迹残留。姿势原因，弓起的腰背将白色T恤撑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来。 　　齐喑远远望着，既好笑又生气。 　　他长腿一迈，三两步走到莫意远面前。 　　“怎么回事？” 　　莫意远抬起头，看清来人。 　　“打错电话了其实。” 　　齐喑：“？” 　　“想打给朋友来着，不知道怎么回事打给你了。” 　　当时莫意远那句挑衅的话一出口，江涛立马就挥着拳头弹了起来，好在身边一圈人围住了他，没给他继续动手的机会。几分钟后，或许是冷静下来，江涛没再坚持要打他，而是放了几句狠话就拿着自己的东西冲出了门。 　　组织者一走，剩下的人也没了吃饭的心思，很快走得走散得散。 　　说来好笑，还有几个人趁着江涛先行离开，来找莫意远加联系方式。 　　对于他们来说，其实谁错谁对根本不要紧。 　　莫意远送走了白琦，是想打电话给严丹帮忙请个假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接通了已经是齐喑的声音了。 　　“看我我接到这通电话还挺不凑巧。”齐喑朝莫意远伸出手：“走吧，先带你去医院看看。” 　　“啊？” 　　莫意远以为能直接回家呢，听到这么说一下没反应过来。浅淡的眸子里写满了疑惑，比起往常的沉静多了一份俏皮。 　　齐喑有些无奈，指了指他的脸。 　　“如果你明天还想见人的话。” 　　莫意远不明所以：“肿得很厉害吗？” 　　他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嘶”了一声。 　　“走吧。” 　　齐喑又伸了伸自己的手。 　　莫意远握住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车上还和我说说什么事？”齐喑松开他，又仔细看了一眼他肿得老高的脸。 　　“和高中同学打了一架。”莫意远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 　　齐喑坐在驾驶位的身子一顿。 　　一如既往地耿直。 　　“为什么打架？” 　　莫意远：“历史遗留问题。” 　　“老仇人了是吧。” 　　趁着红绿灯，齐喑偏头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莫意远。 　　他正看着窗外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绿灯亮起，齐喑启动车辆。 　　“叫什么？” 　　莫意远转过头：“什么？” 　　“和你打架的。” 　　“江涛。” 　　众人离开后，白琦拉着莫意远好好科普了一番江涛。主要说的就是莫氏和江涛家的产业存在共同竞争，嘱咐他别再和江涛起冲突。 　　“你知道吗？”莫意远看着齐喑。 　　“江家的。”莫意远操控着车转了个弯：“我认识。” 　　—— 　　莫意远脸上的伤还好不算严重，医生处理完，齐喑又帮他在医院配了点药就把人送回了家。 　　“谢谢。” 　　莫意远拎着那袋药，朝着齐喑晃了晃。 　　“没关系。” 　　齐喑坐在车里，降下车窗。 　　“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联系我。” 　　莫意远站在路灯下盯着他看了几秒，齐喑眼神坦荡。 　　直到草丛里传来的虫鸣打断他。 　　“知道了。” 　　莫意远摆摆手：“路上小心。” 　　第二天，莫意远是顶着纱布到教室的。 　　严丹一把板过他的身子。 　　“我靠，咋回事。” 　　“没事，磕到了。”莫意远冷静道。 　　严丹气不打一出来：“你说这话有谁相信吗？” 　　“你昨天不还和我说写了篇论文让我看看吗？” 　　莫意远选择转移话题。 　　“哦哦对对对，我传你帮我看看。”严丹转回去开自己的电脑。 　　莫意远微微点头。 　　计划通。 　　“嗯，这边数据有问题。”莫意远看着屏幕上的论文，皱起眉头：“还有这里，从这一段开始，框架太散了，不严谨。” 　　严丹连连点头，在平板上记下要点。 　　“诶，意远，最近你手头上有在做的课题吗？” 　　莫意远摇摇头：“暂时没有，我想放松一段时间。” 　　其实准确来说是拿出更多更显眼的成绩去告诉他莫宏胜，他是真心准备和科研过一辈子。 　　严丹好奇：“要出去玩吗？” 　　“准备腾出一段时间参加竞赛。”莫意远说。 　　竞赛于他而言是项轻松的活，所以说是放松也不为过。 　　而在竞赛过后，他就可以着手准备另一项研究了。 　　这时黄一正好走过来，听到了莫意远的话。 　　“你也要参加竞赛？” 　　严丹：“也？” 　　莫意远点头。 　　“靠，我此等学渣居然连竞赛的消息都不知道？”严丹忿忿。 　　黄一：“不久之后就会有通知的。”说着他在莫意远前面一个座位坐下来。 　　莫意远若有所思。 　　看来黄一应该是他的队友之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也 第42章 　　严丹似乎对竞赛很感兴趣, 下了课还拉着莫意远询问。 　　“我可以报名吗？” 　　“在哪报？” 　　“有什么条件吗？” 　　“竞赛什么题型？” 　　... ... 　　在莫意远一一解答后，严丹依然两眼发光的看着他。 　　“怎么了？”莫意远无奈地停下。 　　“你刚刚说要去参加物理竞赛社的活动？” 　　严丹靠近了他一点。 　　准确地来说其实是孟新确定了参赛名额，约他练练题。但担心莫意远不愿意, 索性叫上了徐滦刘伟他们，正好社团里也有好几个报名了选拔赛的，干脆就聚在一起当一次小活动。 　　莫意远点点头。 　　“你要一起吗？” 　　“好啊好啊。”严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有点想参加。” 　　“那走吧。”莫意远转头看到落在身后不远的黄一：“黄一，你要来吗？” 　　既然黄一是肯定要参加竞赛的, 早点磨合磨合不是坏事。 　　黄一听到莫意远的话似乎有些惊讶，他看看莫意远，又瞥了一眼严丹后才慢慢点头答应。 　　“走走走！”严丹回身把黄一拉到身边，一手又揽过莫意远：“冲啊！” 　　—— 　　活动安排得临时, 报名选拔赛的同学也有限, 因此整个教室里就只到了十来个人。 　　“主要还是让大家练习为主。”徐滦站在讲台上, 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我这边有近些年我们学校选拔赛的题目，我稍微综合了一下, 等会大家稍微看下, 有个思路。等到结束之后，我把原版试卷发到群里，注意不要外传。” 　　说完, 刘伟帮着把试卷发到了每个人手上。 　　严丹跟着社员们一起准备做题, 而莫意远、黄一以及孟新三个确定要参赛的则坐到了一起。 　　孟新打开自己的电脑：“我整理了历年来大学生物理竞赛的原题，我发你们看一下吧。” 　　莫意远没动：“我有, 你发黄一吧。” 　　黄一推了推眼镜。 　　“我也有, 咱们直接开始吧。” 　　孟新动作一顿，掩饰般笑了一声。 　　“不愧都是学霸。” 　　“那我们就开始吧。去年的题目——” 　　孟新话还没有说话就被黄一打断了。 　　“我相信我们其实都看过题目了吧, 我觉得比起原题, 我有几篇论文更想和大家分享一下。”黄一边说边打开文件：“这些都是最新发表的成果, 我也提前看过了，写得很有意义。你们觉得呢？” 　　莫意远看了孟新一眼。 　　黄一就是这个性格，性格直接到会让人觉得情商低。果不其然，孟新脸色变得更差了。 　　不过莫意远也不是那个善于打圆场的人，或者说，对于孟新，他懒得去打这个圆场。 　　况且黄一说得本来就没问题，现在分析原题意义不大。 　　“我同意黄一的提议。” 　　孟新看看莫意远，又看看黄一，甚至觉得这俩人是约好了。放在桌子底下的拳头紧了又松。 　　“行、行啊，我听你们的。” 　　“OK，全票通过。” 　　讨论的主导权自然而然落在黄一手上。 　　与此同时，严丹他们也开始做题了。 　　莫意远用眼神示意另外两个人转去别的空教室，免得影响他们。 　　黄一选的几篇论文基本都是权威杂志的最新成果，并且都有非常卓越的学术价值。 　　莫意远简单翻了几篇，发现都是自己看过的。 　　正当他想放下平板，突然看到了自己发表的那篇。 　　莫意远的视线落在那篇论文上面，黄一正巧也看了过来。 　　“写得不错。” 　　莫意远脸不红心不跳地坦然接受了来自黄一的夸奖。 　　“我也这么觉得。” 　　孟新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在说哪篇。 　　“什么？” 　　黄一和莫意远默契摇头。 　　“没什么。” 　　黄一打开了第一篇关于超声波泵的文献。 　　“那咱们就先看这篇吧。” 　　五分钟后。 　　莫意远放下了平板。 　　黄一：“看完了？” 　　莫意远比了个OK的手势。 　　坐在两人旁边的孟新打开目录，自己还剩下7页。 　　他有点不敢置信：“你们这么快？” 　　黄一：“这些文章我都看过。” 　　莫意远点头：“我也看过。” 　　黄一投过去赞同的眼神。 　　莫意远微微点头。 　　读文献也是他休闲放松的方式之一。 　　两人一来一往的默契动作看得孟新火气冒上来了，再加上两人都早早读过文献，好像是他在拖后腿似的。 　　他勉强扯出个笑容：“你俩关系真好。” 　　黄一将文献打开至首页。 　　“一般，我们今天刚说上话。” 　　莫意远默认了。 　　这话也没什么不对，黄一确实很久没和他交流过。 　　孟新当然不会信，只当他是暗暗表明两人关系好。 　　“那你们得多担待点了，我似乎没二位脑子那么灵光，这篇论文我还得再看一会儿。” 　　“不着急。”黄一说：“这篇文章确实难度很高。” 　　孟新：“... ...” 　　不过既然能被指定参加竞赛，孟新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全神贯注下，他也很快将论文通读完毕，并且理解了个七七八八。 　　“这篇论文的角度比较新颖，挤压模理论的应用将超声波在水中的压强变化解释得很透彻，这个方式我觉得可以学习。” 　　“但其实也有缺陷，换能器的响应是否正弦并没有验证呀。” 　　... ... 　　一旦讨论起来，时间过得很快。 　　直到刘伟来敲他们这边教室的门，三人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 　　“你们怎么样了？”刘伟走进来，看到他们用来记录的草稿：“牛的。” 　　黄一开始收拾东西。 　　“差不多了，我还有一些体会晚点发给你。”他对莫意远说道。“我还有晚课，先走了。” 　　莫意远表示了解。 　　孟新似乎也忘了一小时前的尴尬，凑到了莫意远面前。 　　“咱们去隔壁看看？正好你朋友还在那。” 　　莫意远起身站到了刘伟身边。 　　“走吧。” 　　孟新也不介意，拿上自己的东西跟着走到了隔壁。 　　严丹一看到莫意远就迎了上去。 　　本来就哭丧着的脸耷拉得更厉害了。 　　“救命，啥都没做出来。” 　　徐滦正好听到他话：“没有啊，是咱们的平均水平。” 　　严丹高兴不起来：“只有平均水平的话肯定参加不了竞赛啊。” 　　莫意远不太擅长安慰朋友，只好拍了拍严丹的肩。 　　刘伟一向活力得很，又是这里所有人的学长：“小同学恶补一下还是有机会的，选拔赛下周呢。” 　　“下周就开始了？！”严丹惊呼：“快快，我还没报名。” 　　徐滦见他着急忙慌的。 　　“我把报名网址发你。” 　　“好好好，谢谢谢谢姐姐。”严丹恨不得磕头谢恩。 　　莫意远看得好笑。 　　徐滦则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看着地板。 　　“我也大二的。” 　　“哦哦，不好意思。”严丹挠挠头：“谢谢啦。” 　　—— 　　活动结束后，莫意远替严丹看了一眼他的试卷。 　　说实话，以严丹目前的能力参加竞赛确实有点难。而且大学生物理竞赛还考察学术能力，从严丹写论文的水平难看也不太行。 　　不过莫意远并没有打击朋友的积极性，而是尽力帮他辅导了一番。 　　在帮他解完最后一道题，莫意远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准备收拾好东西从图书馆回家。 　　原身其实是有好几辆车，但外形都过于浮夸，因此莫意远从来没有开过。 　　而且最近的地铁站离学校不过一公里，他每天走到地铁站就当锻炼身体了。 　　莫意远到达地铁站时刚刚七点，微微错开了下班放学晚高峰，因此地铁上并不算太拥挤。 　　不过饶是如此，莫意远还是没能找到坐着的位置。 　　他找了个靠近地铁门的地方站着，一手抓紧了栏杆。 　　虽然他穿得是最简单清爽的装束，但清瘦颀长的身材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出于习惯，他戴了口罩，但仅凭露出的那双眼睛依然可窥见其俊秀的五官。 　　不过莫意远早习惯了行人们若有若无的打量，他正打算闭目养神一会，却听到了口袋里手机的提示音。 　　【未读：来自齐喑】 　　齐喑怎么给他发消息？ 　　莫意远打开聊天软件，看见内容后瞳孔缩了缩。 　　齐喑发给他的是江涛的个人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不存在任何疫情，莫意远戴口罩纯粹出于个人习惯 第43章 　　莫意远没有立即回复消息, 而是在走出地铁站后给齐喑打了个电话。 　　齐喑似乎有点忙，“嘟”声一直持续着直到快要挂断。 　　“喂——？” 　　“你好，我是莫意远。” 　　莫意远听到电话那头略显匆忙的脚步声, 他顿了顿，问道：“你现在忙吗？” 　　随后是一道轻轻的关门声，莫意远猜他应该是进了一间安静的会议室。 　　此时齐喑的声音传了过来。 　　“没有，刚刚开了个会。” 　　“我收到你发给我的信息了。”莫意远走进路边梧桐的树荫里, 声音有些低。 　　“嗯，关于江涛的。”齐喑似乎很不以为意：“只是一些基本信息，你了解一下。” 　　莫意远闭上眼回忆了一下那份文件。 　　除了江涛的个人信息以外，文件里还列举了他的家族关系, 不过并没有什么敏感内容。 　　“他们家是做...医药的？” 　　齐喑“嗯”了一声：“你猜我刚才的会是和谁开的？” 　　话都问到这个份上了, 再迟钝的人也能知道齐喑的意思。 　　“永逸医药。” 　　齐喑含笑点头：“江越, 江涛的父亲。”他话锋一转：“如果你还在公司就好了。” 　　莫意远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什么？” 　　“替我们東山撑撑场子。”齐喑说得半真半假：“江越应该是看过你发表在Molecule那篇论文。他听说你之前在東山工作过一段时间，很感兴趣。” 　　莫意远一挑眉, 没有立即回答。 　　单听齐喑的描述, 江越和儿子江涛倒完全相反。 　　“和他儿子不太一样，是吧？”齐喑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自然而然地接了下去。 　　“江越本身就是以技术入股永逸医药, 研究员出身。”齐喑说：“对他而言, 江涛...来得不容易。” 　　莫意远明白了他的意思。 　　“谢谢。” 　　“先不用和我说谢谢。”齐喑道：“我发你资料也是有原因的，但是这得看你个人意愿。” 　　街上的行人很多, 声音有点嘈杂。 　　莫意远走出树荫, 灼热的阳光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齐喑还在继续着话题。 　　“江越想请你吃个饭。” 　　莫意远停住了脚步，后面的路人反应不及, 差点撞到他身上。 　　“抱歉——”他点头表示歉意。 　　齐喑：“去不了？” 　　“没有。”莫意远向电话里的齐喑否认, 但当他看到那路人的脸时却愣住了。“没有, 哥，我可以去。” 　　—— 　　咖啡厅内。 　　莫意远为白琦点了杯美式。 　　“你还记得我喜欢喝什么！”白琦惊喜地端过杯子。 　　莫意远动作一顿，掩饰地抿了一口自己咖啡。 　　白琦见他喝的也是美式，感慨：“不过你变了，以前你最讨厌喝美式了。” 　　“咳、咳——” 　　苦涩的液体在喉咙深处呛住，莫意远差点眼泪都要咳出来。 　　白琦一惊，手忙脚乱地抽了几张纸巾递给莫意远。 　　“怎么回事还呛住了？没事吧？” 　　莫意远放下杯子，擦了擦嘴角：“我没事。” 　　“没事就好，”白琦放心地坐了回去：“真巧啊，居然碰到你了，我刚下课准备去吃点东西。” 　　听到白琦这么说，莫意远想起来这附近是C大的一个校区。 　　“我准备回家。” 　　“那今天居然是第一次遇到诶。”白琦睁大眼睛。 　　“对，很巧。” 　　白琦，是原身高中唯一的朋友。出于这个原因，莫意远可以抽出一点时间陪他在咖啡厅闲聊会儿。 　　白琦盯着他良久，突然叹了口气。 　　“感觉你变了好多，”他又吸一口气：“不过是往好的方向变！虽然有时候看起来还是和一样有些...距离感，但现在更平和，更自信。我很开心你现在过得很好。” 　　其实他想说的词是阴郁，但对着如今莫意远的脸他实在很难将这个形容词放到他身上。 　　白琦的眼神很真挚，从玻璃窗洒进来的夕阳余晖里几乎在闪闪发光。 　　“不知有一次你记不记得，我的午饭被他们...弄脏了。”白琦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不自然，但眼神依然闪亮：“我跑到T3教学楼的空教室里，正好碰到了你。你一句话也没说，把你的午餐分给了我。”说到这里，白琦嘿嘿笑了一声：“在那之前，我还挺怕你呢。因为你那时候喜欢那种...风格，我不太懂啦，就是蛮特别的。” 　　莫意远并不知道这段剧情，但很显然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原身帮了他。 　　“你不要笑话我！”白琦见他不说话，连忙补充道：“后来我已经知道那次你给我吃纯粹是因为你管那叫‘人类的食物’，从来都不吃！” 　　莫意远额角一跳。 　　听起来蛮像原身的处事风格。 　　“总之，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就是想和你好好说一句谢谢。”白琦重新缩到椅子里：“谢谢你高中帮我，也谢谢你上次聚餐帮我。” 　　莫意远动了动身子，他其实并不擅长处理这样略显煽情的场面。 　　“...我们是朋友。” 　　“朋友”的字眼让白琦的微笑扬起来，他前倾身子拉过莫意远的手。 　　“依然是朋友。” 　　良久。 　　莫意远率先抽出了手：“咳。” 　　人来人往的咖啡厅，两个男生手拉手深情对视的场面实在有些引人注目。 　　“哦对，忘记说正事了。”白琦一拍脑袋。 　　“还有正事？” 　　莫意远感觉自己被跳脱的白琦影响到了。 　　“当然有，不然我拉你来闲聊的？”白琦歪着脑袋看他。 　　莫意远抿了一口咖啡。 　　“我听说江涛要整你。” 　　“啊。”莫意远眨了眨眼睛：“整我？” 　　白琦朝他招招手，示意莫意远靠近一点。 　　“你应该知道吧？江涛家里...有点背景。之前江涛醉驾后肇事逃逸，被他撞到的那个人当场死亡，结果他就罚了点钱，被拘留了几天，然后一点事没有。” 　　莫意远皱起眉。 　　“听说。”他指出白琦的用词。 　　虽然他已经不待见江涛，但这样的传闻莫意远并不会轻易相信。 　　白琦“哎呀”一声。 　　“我不是听别人说的，是我舅舅告诉我的。”白琦说：“我舅舅是白贤。” 　　白琦在手机上搜索了什么，然后递给莫意远。 　　是白贤的人物百科。 　　莫意远重新看向白琦。 　　“所以你要小心一点。”白琦收起手机：“我也是才知道的，还想着和你发消息来着。” 　　莫意远沉默半晌。 　　“你怎么知道的？” 　　“江涛几乎要昭告天下了。”白琦嗤之以鼻：“也就你现在不和高中那帮人来往，所以才不清楚。我嘛，他们说一句年轻不懂事，再道个歉，就单方面和我冰释前嫌了，其实还不是因为家里长辈升迁。”白琦看向莫意远：“但是我也不能翻脸，因为家里各方面多少有点利益相关，我——” 　　莫意远拍了拍他的肩。 　　“谢谢你告诉我，别担心，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他才不处理，江涛这个儿子的事就让他爹来处理。 　　莫意远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 　　—— 　　据齐喑说，江越约他们吃饭的日子是下下周，这段时间里他拜托了白琦帮他打听江涛的动静，但一直没有什么结果。 　　莫意远当然也不会将精力过分投入到这上面，毕竟就在昨天，A大已经确定了前去参加大学生物理学术竞赛的名单。 　　今天，是五个人第一次见面。 　　除了他已经知道的黄一和孟新，还有两位是通过校内选拔选出的。 　　一男一女，分别叫做井宁和严雅安。 　　“我们现在人都到齐了。”黄一首先开口：“先选个队长吧。”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给出了一致的答案。 　　“你吧。” 　　“好的。”黄一当然也不推辞：“既然我们都是通过选拔或者推荐来参加竞赛，那么我相信各位的能力。我们现在最主要的工作就是还是阅读大量的文献论文，并且要做到精读，然后我们每个人进行汇总并理好思路，总结成文。” 　　莫意远点点头。 　　这样以小组形式开展的学术竞赛比得并不单单是解题能力，而是团队协作。同时，根据他对往年题目的观察，这个比赛整体还是偏向理论物理研究的，因此黄一的提议完全符合比赛内容。 　　黄一注意到莫意远的赞同，轻轻吐出口气。 　　“所以我们今天除了是一个简单的见面会，同时也可以开始准备一下具体分工。” 　　孟新举起手。 　　“正好我昨晚在看文献时，收集了一些我觉得不错的内容。待会儿我拉给群，发到群里，大家一起看看。” 　　“可以。” 　　另外的几人都表示同意。 　　孟新看向莫意远，眼神有一丝得意。 　　莫意远却没有看他，只是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机。 　　井宁是个外表看起来内敛秀气的男生。 　　“大家，除了竞赛，我自己还有一些别的比赛项目在准备，所以有时候不能及时...” 　　话没说完，黄一打断了他。 　　“在场的所有人，谁都有自己额外的任务。但照样能把时间安排妥当，不受影响。如果你连最简单的规划都不能做好，谁给你的勇气来参加竞赛？”突然，黄一看向了莫意远：“比如他，转专业过来的物科院，每天学习两个学院的专业课。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天天做实验、发表期刊论文，周末抽出空参加实习工作。你告诉我，你的任务有多重？” 　　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了莫意远身上。 　　过分灼人的视线让莫意远不知所以然地抬起了头，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莫意远就看着旁边名叫井宁的男生朝他鞠了个躬。 　　“抱歉，学长，我一定向你学习！”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 　　（磕头 第44章 　　莫意远放下手机抬起头, 没有立即回到井宁的话，而是环视了一圈：“我把相关的补充材料也发到了群里。” 　　黄一孟新等人纷纷点头。 　　井宁盯着他，嘴唇抿了抿。 　　“...学长？” 　　莫意远听到他的声音, 先是看了一眼黄一。 　　黄一轻咳一声，开始看自己的电脑。 　　这人拿他给人立靶子呢。 　　莫意远视线落在井宁身上。 　　而且这男生滑跪是不是太快了。 　　“没关系。”莫意远示意他坐下：“竞赛本来就是日常学习生活的一项调剂，不要求你花费百分百的精力，力所能及做到最佳就可以。” 　　“好的, 一定。”井宁认真点头。 　　“好了。”黄一说：“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们今天就暂时散会，期间大家抽空看下论文，两天后我们再聚下讨论。” 　　— 　　莫意远刚收拾好东西, 就收到了陈阚的信息, 让他去一趟毓秀楼。 　　上次陈益阳和他提过陈阚去国外出差了, 现在回来了么。 　　莫意远没猜出来陈阚这时候找他做什么。 　　“学长？” 　　莫意远抬起头，原来是井宁。 　　“你还不走吗？” 　　莫意远看了下周围, 教室里只剩下了他和井宁。 　　“您这不也没走吗？”井宁笑了一下。 　　“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他的称呼莫意远听着有些怪, 问道：“找我有事？” 　　“没事。”井宁说：“其实在没见到你之前我就听过你的名字。” 　　莫意远听着他说。 　　“你其实在全校范围里都挺有名的。” 　　陈阚和他约的时间就在十分钟后。 　　可井宁还在说些并不重要的表达，莫意远对这些类似恭维的话听得不耐。 　　没察觉到莫意远情绪变化，井宁还在滔滔不绝。 　　“井宁。”在他第无数遍重复同样的形容词后, 莫意远打断了他。 　　“什么？” 　　“你刚刚和我们说自己平时很忙。所以你忙碌的学习工作安排就是现在站在我面前说这些毫无营养的话吗？”莫意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我, ”井宁张了张嘴，显然是没有料到莫意远会这么说。 　　“抱歉, 我只是想...” 　　“我还有事。”莫意远说：“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再群里直接问。” 　　“好的, 学长！”井宁赶紧和莫意远摆手告别：“我会的！” 　　莫意远顿了顿，朝他点点头。 　　—— 　　距离上次见陈阚已经过去不少时日, 但这位已入花甲的老人依然看起来神采奕奕。 　　“老师。”办公室的门并没有关上, 莫意远站在门口敲了敲。 　　陈阚放下手里的笔, 抬头道：“来啦，快进来。”他站起身，又说：“把门带上。” 　　莫意远顺着陈阚的示意坐到小沙发上：“老师，我听说之前您去D国讲学，顺利吗？” 　　陈阚笑说：“一切都好。”他回身喝了口茶：“其实本想带你一起，但当时行程排得紧，时间上面可能来不及。” 　　那这次叫他来... 　　“这次叫你来其实跟这件事也相关。”陈阚继续道：“在D国期间，我和August Frankland教授见了一面。” 　　August Frankland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莫意远的眼睛微微发亮。 　　陈阚注意到他的变化，笑了笑：“看来你知道他在当前单分子技术领域的学术地位。” 　　“他的几乎所有文章我都有看过。”莫意远说。 　　“很好。”陈阚欣慰点点头：“是这样，他邀请我一起做一个课题，所以我向他推荐了你。” 　　莫意远有些惊讶。 　　陈阚以为他想拒绝：“与其说是我向他推荐你，不如说是他主动向我问起你。你在Molecule发表的那篇论文，他看过，很感兴趣。” 　　“而且，我们学校和他所在的大学一直有合作，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下个学年度学校可以选派你作为留学生前往D国，这样也不会耽误你自己的学业，你认为呢？” 　　陈阚这几乎是帮他把路铺好了。 　　莫意远下意识想到了莫宏胜。 　　现在继续学这个专业几乎都要引起他不满了，那么出国呢？ 　　“怎么了，有什么顾虑吗？”陈阚见他出神：“当然你的人生是由你来决定，我只是站在前辈的角度向你建议一条最适合你发展的路。” 　　“谢谢老师。”莫意远垂下眸子：“我会好好考虑的。” 　　“嗯，如果你决定要出国的话，注意你的学分绩点。”陈阚说：“不过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问题” 　　他听说莫意远的成绩基本是专业数一数二。 　　“好好规划。”陈阚拍了拍他的肩。 　　莫意远郑重地点点头。 　　走出毓秀楼的莫意远打开手机上的计划本，将【考虑D国留学】添了上去。 　　虽然留学是下个学期的事情，但却必须尽快给出答案。 　　主要是Frankland教授那边的课题还需要具体答复。 　　如果是曾经的莫意远，权衡利弊后出国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但现在...他很难不去考虑莫宏胜和白茗。 　　“啧。” 　　莫意远低头走进了阳光里。 　　下午是两节专业课，莫意远按照平时的习惯坐在了教室中排。 　　总能全神贯注的他第一次在课上走了神。 　　莫意远捏了捏鼻梁，下课后换了一个前排的座位。 　　专业课老师以为他有什么问题，还特意来询问。莫意远难得有些心虚，摇头说没有。 　　不过他的自我调节能力一向很强，专业课还是好好上完了，第二节 的pre更是让老师赞不绝口。 　　下课后，莫意远跟着学生大潮前往食堂。 　　那道选择题不由自主地又钻进了他的脑袋。 　　“叮——” 　　莫意远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齐喑的消息。 　　是江越吃饭的具体时间。 　　【本周六晚渔晚餐厅】 　　莫意远回复了一个了解。 　　他刚想把手机放回去，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拨了个电话回去。 　　“嘟——你好，我是莫意远。” 　　这正儿八经的招呼方式让电话那头的齐喑好笑。 　　“你好，我是齐喑。” 　　“你现在有空吗？” 　　齐喑挑了挑眉，看了眼四周：“有空，怎么了？” 　　“好的，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莫意远周边的人有些多，他缓慢移动着步伐，退出了大部队，走到了一旁的空地：“是这样的，我——” 　　“小莫同学。”齐喑叫了他一声。 　　“...什么？” 　　齐喑说：“你那边实在有些吵，我不太听得清。” 　　“啊？”莫意远抬眼看了圈周围，现在正赶上下课吃晚餐的时候，确实很多学生大声笑闹：“那你等下，我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齐喑沉吟片刻，道：“其实我请了病假。” 　　果不其然，莫意远立马接了上去。 　　“你生病了？你在哪家医院，我去看看你？” 　　“没有严重到要住院。”齐喑无奈：“我这会儿在家。” 　　“好的，那祝你早日康复。”莫意远真诚祝福。他停了一两秒，突然醒悟过来：“我是打扰你休息了吗？那我晚一点再联系你吧。” 　　齐喑：“... ...” 　　齐喑做了个深呼吸：“不如你来拜访下病人？” 　　—— 　　莫意远按照齐喑给的地址来到了市中心一处高档小区。 　　这地方离A大不算远，坐地铁可以直达。 　　齐喑已经提前和门卫那边打过招呼，莫意远没费什么事就找到了齐喑住的地方。 　　站在门外的莫意远拎着一篮水果按响了门铃。 　　有点怪怪的，但是说不上哪里怪怪的。 　　很快，门从里面被打开。 　　齐喑出现。 　　“进来吧。” 　　莫意远注视着一身休闲打扮的齐喑有些反应不过来。 　　大部分见到的齐喑都是西装革履，精心收拾到每一根头发丝。现在他只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居家服，没有抹好发胶的头发随意耷拉在脑袋上，看起来比平时的他居然年轻不少。 　　“愣着干嘛。”齐喑又喊了他一声。 　　“咳。”莫意远换好拖鞋：“随便买的，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齐喑这套房子是个大平层，进门就是一处落地窗，视野很好很开阔。 　　“你人来就行了。”齐喑看了一眼水果，把东西拎到了厨房：“吃饭没有？” 　　莫意远摇头：“没有。” 　　他拿到地址就直接来了。 　　“嗯。”齐喑转身从厨房里端出了什么。“刚刚煮好的海鲜粥，一起吃点。” 　　莫意远看着他忙前忙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你不是生病了吗？”他走上前接过齐喑手里的碗：“我来吧。” 　　齐喑也不和他争，把东西递给他。 　　“不严重，今天休息了一天，好很多了。” 　　两人自然的动作，似乎已经经历了无数遍一样。 　　“刚刚你想说的是什么事？” 　　齐喑替他盛好粥。 　　刚煮好的粥氤氲着浓厚的鲜香气，在袅袅升起的白色水汽中莫意远看到了齐喑眼底的关切。 　　“陈阚教授建议我出国，D国那边那个课题他推荐了我。”莫意远开门见山。 　　齐喑盛粥的动作一顿。 　　“出国？” 　　“嗯，下个学期。”莫意远解释：“我们学校会给大三学生提供这样的机会，类似交换生。” 　　紧接着莫意远向齐喑说了陈阚和Frankland教授的事。 　　两人所在的餐厅正好在落地窗前，暗紫色的霞光铺满高远的天空，渗透进了室内，迷幻璀璨的晚霞将一切衬托得宛如油画。 　　齐喑有些难以形容此时自己的心情。 　　对于眼前的少年，他无疑是欣赏的。并且在不久之前，他就发现这份欣赏里不仅仅是前辈对后辈的期望，似乎多了一点其他意味的情绪。 　　“你的顾虑是什么？”齐喑的表情没有太大起伏，似乎只是在普通询问莫意远的想法。 　　“我不知道去还是不去。”莫意远纠结地皱起眉：“但是我的父亲...” 　　齐喑是听他说起过莫宏胜的，所以这也是莫意远找齐喑寻求帮助的原因。 　　“你似乎搞错了重点。” 　　莫意远疑惑地看向他。 　　齐喑说：“你是想出国的。” 　　莫意远沉默了一下，然后点头。 　　“所以你只是在烦恼该怎么说服你父亲。”齐喑继续道，他盯着莫意远的眼睛，突然道：“这很不像你。” 　　莫意远不解。 　　“你还在東山实习的那段时间，据我的观察和你leader的反馈，你是个目标很明确的人。”齐喑说：“但你现在似乎在开始动摇了，关于你的理想。” 　　齐喑的话让莫意远愣住了。 　　“动摇？我没有动摇。”莫意远喃喃道。 　　深耕科研，这是他上辈子唯一的目标，也是唯一干的事情。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依然把投身学术当作此生至高无上的理想。 　　“我怎么可能动摇呢？我——” 　　齐喑表情柔和下来。 　　“抱歉，可能是我的用词比较激进。”齐喑说：“每一次做选择必然意味着得到一些，同时也会失去一些。我只是希望你能更加郑重地思考。” 　　莫意远神情复杂，他好像有点理解齐喑为什么会这么评价他了。 　　从未感受过的父母亲情让他对自己的人生选择造成了偏移。曾经的他很纯粹，因为任何其他人的情绪想法皆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但现在他开始顾虑莫宏胜和白茗的意见。 　　如果他们真的咬死了不同意，他该怎么办？ 　　他要在父母和理想中二选一吗？ 　　“对了。”莫意远放下勺子：“你身体没事吧？” 　　刚从他进以来，齐喑就表现得很云淡风轻，言语动作轻快自然，完全没看出半点在休病假的意思。 　　齐喑把倒好的一杯茶放到莫意远面前。 　　“嗓子不大舒服。” 　　莫意远看着眼面前的水果茶，尝了一口，清甜可口。 　　他眉毛轻挑，似乎在惊奇齐喑这样的人居然会喜欢水果茶。 　　齐喑看穿了他的意思：“好喝吗？” 　　莫意远点了下头：“不错。”他放下杯子，这才把话题又转到了“病假”上。 　　从齐喑的表现来看，齐喑所谓的这个病假应该没有那么简单。不过他只是一个...前员工，老总的事情他不好打听太多，而且，他也没什么兴趣。 　　“那我应该给你买点润喉片的。”莫意远想了想，说道。 　　“不麻烦。”齐喑说：“你愿意来看我，我好高兴。” 　　莫意远看着齐喑含笑的眼睛，嘴里那句“不是你让我来的吗？”又咽了下去。 　　“...嗯。” 　　“叮咚——” 　　门铃响了。 　　齐喑微微皱眉，招呼莫意远：“你先坐着。” 　　莫意远点头。 　　他看向窗外，此时的天空已经染上墨色了，仅剩的深紫色仅仅趴在天际，做一丝挣扎。 　　“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一道略显尖利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莫意远站起了身。 　　作者有话要说： 　　我鞠着躬来了，磕着头走了 第45章 　　“行, 那今天就先这样。今天，送不了了你。” 　　齐喑站在门口，眉宇间带着微微的歉意。 　　莫意远摇头：“没事, 你忙吧。” 　　齐喑揉了揉额角，“啧”了一声。 　　他望客厅内瞥了一眼，身着红裙的女人的身影若影若现。 　　“她...” 　　齐喑想要开口解释，可刚开口就看见莫意远清冷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 　　他轻扯了下嘴角。 　　“抱歉, 下次再请你吃饭。” 　　“不用。”莫意远抿了抿唇：“那，我就先走了。” 　　“诶——”齐喑下意识拉住他。 　　莫意远不解地回过头。 　　“忘了说再见。”齐喑皱了皱眉，懊恼自己干出这么尴尬的事情。 　　莫意远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摆了摆手：“再见。” 　　十分钟后, 站在小区门口的莫意远几乎回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怎么离开齐喑家到这儿的。 　　夏夜的晚风难得送来几分凉意, 莫意远深呼吸一口气, 压下不知道哪里来的不爽情绪，慢慢往前走。 　　突然, 一声车响, 还未等他回头，车灯已经在他旁边照亮了一条路。 　　莫意远停住脚步。 　　车窗缓缓下降。 　　齐喑的脸开始出现，带着一丝紧绷。 　　莫意远：？ 　　齐喑：“上车, 送你回家。” 　　—— 　　莫意远做事不习惯拖延, 因此第二天他就联系了白茗。 　　出乎意料的是，白茗答应得很爽快, 甚至提出帮他说服莫宏胜。 　　莫意远看着挂掉的电话, 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他的脑子里还回想着白茗对他的嘱托。 　　“叮——” 　　再一次响起的手机打断了莫意远的思绪。 　　是齐喑。 　　看见这个名字的瞬间，莫意远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在某种程度上, 接近于一种隐秘的期待。 　　铃声响了许久, 几乎快要自动挂掉时莫意远才按下了接听键。 　　“你好。” 　　“我是齐喑。” 　　“我知道。” 　　对话诡异地沉默了几秒，才被齐喑的轻咳打断。 　　“还记得之前和你提过的江越吗？” 　　永逸医药和江涛。 　　“记得。”莫意远想起今天是和他们一起吃饭的日子。 　　“那我晚上五点去你们学校接你？”齐喑用指节有规律地敲着办公室桌面：“有课吗？” 　　莫意远握紧手机：“...你把地址发给我，我自己过去。” 　　电话那头又安静片刻，最终齐喑答了个“好”字。 　　* 　　江涛一把把手机甩到了桌子上。 　　“我说了不想去，烦死了。” 　　可手机里的信息还在持续不断，因此下一秒江涛又把手机拿了起来。 　　江越看见儿子这幅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 　　“你一天天的能干点正事？” 　　他整理好领带：“今晚我约了東山科技的总裁齐喑一起吃饭，还有一位青年研究员，你今天怎么说也得去。” 　　“啧。”江涛翻了个白眼。 　　江越叹了口气，坐到儿子身边：“你现在年纪不小了，公司事务也该接触接触。如果能有東山达成合作对公司发展多有裨益，这是你结实人脉的好机会，明白吗？” 　　“好了好了，知道了。”江涛站起身：“我去换衣服。” 　　江涛知道父亲说得对，再怎么烦躁也只好收敛脾气。 　　一路上，江越一直在强调这次饭局有多重要。 　　“平时教你的都记得吧？不光是齐喑，这次我拜托他带上的研究员也是很重要的，你不要怠慢人家。” 　　“我真是搞不懂了。”江涛不满：“我一个做生意的，和这些研究员有什么可多说的。我又听不懂。” 　　“你做生意，你做得什么生意？你就是在和这帮研究员科学家做生意！”江越斜睨儿子一眼：“眼高手低。” 　　江涛不置可否，别过脸看着车窗外。 　　江家司机开车很稳，没多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 　　江涛跟在父亲后面进了预定好的餐厅。 　　推开包厢门，江涛皱起眉：“他们怎么还没到？” 　　江越瞥儿子一眼：“我们做东，哪有让客人等着的道理。”他一边转身嘱咐等在身旁的服务员：“我送来的那条鱼你们处理好了吧？” 　　“都准备好了，江先生。” 　　这次的饭局所有的细节都是江越亲自来，其实按道理来说这些都没必要让他动手。可是自己毕竟年纪已经大了，江涛又是个游手好闲的，在公司里实在做不出成绩，如果能搭上東山科技这跟大树... 　　“行了，别闲着了，你看着点。”江越说：“我跟着他们去看下菜。” 　　江涛不耐烦地点点头。 　　看着江越走出包厢，江涛一屁股坐到了餐桌前，拿出手机。 　　群里的兄弟正在分享今晚派对上新认识的姐姐妹妹，耀武扬威似的把照片发出来，还特别@了江涛。 　　江涛嗤笑，什么货色都要。 　　他正打着字嘲笑，却听见身后的包厢门打开了。他以为是江越，边起身边说道：“我知道了，我正打算...” 　　但等他看清来人时，江涛却愣住了。 　　“...莫意远？”江涛慢慢把手机放回自己的口袋：“你怎么在这儿？” 　　莫意远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包厢里空空荡荡。 　　看来人还没到。 　　“你爸请我吃饭。”莫意远第一次露出了个带着点恶意的微笑。 　　果然，江涛眼角抽动了一下。 　　“你再说一遍。” 　　那天同学会上莫意远打在他身上的那一拳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他可以确定，莫意远绝对是在侮辱他。 　　“我说，”莫意远直视着他的眼睛：“你爸，请我吃饭。有问题吗？” 　　江涛又是一记拳挥了出去—— 　　可下一秒就被莫意远稳稳接住：“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有暴力倾向。” 　　“你——” 　　“哎，齐总，你别和我客气，快里面请... ...” 　　江越正和齐喑正说笑着一同走进包厢，刚抬头看见的场景就是自家儿子正往人身上招呼拳头。 　　“江涛！” 　　江越一颗老心脏瞬间提了上来，他怒斥道：“干什么！” 　　“爸，这个人他随便乱进包厢，还挑衅我。”看见父亲进来，江涛选择卖乖。 　　齐喑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低低喊了莫意远一声：“来了，小莫。” 　　江越虽然没见过莫意远，但也立刻明白过来，眼前这位白净漂亮的少年就是那位研究员。 　　“这位就是莫意远，莫同学吧？真是风华正茂好少年。”他拉了一把自己的儿子：“江涛，你是不是和莫同学有什么误会？” 　　此刻的江涛已经说不上来了话了。 　　莫意远那句“你爸请我吃饭”不是什么羞辱他的话，还是呈现在眼前的事实。 　　他勉强咽了咽口水，讪讪道：“是、是，有些误会。” 　　“有误会还不道歉？”江越怒目圆睁。 　　江涛的视线反反复复在江越和莫意远脸上来回逡巡，但父亲态度坚决，他最终只得咬着牙挤出了那三个字：“...对不起。” 　　“哈哈哈，年轻人之间，小打小闹的。”江越笑着给儿子打圆场：“齐总别见怪。” 　　一句话反而把莫意远拉到自己那边去了。 　　齐喑看着莫意远，似乎在问他接不接受这个道歉。 　　“没关系，只是一点小误会而已。”莫意远笑了笑：“别因为这点小事闹得不愉快。” 　　“是，还是莫同学明事理。”江越道：“快，快，入座。我特意准备了一条上好的松江鲈鱼，就等齐总、小莫赏光品尝。来，服务员，开始上菜吧。” 　　江涛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他盯着依然一脸平静的莫意远，想不明白这个人怎么摇身一变，变成了什么搞学术研究的。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莫意远上高中成绩不都倒数吗？ 　　“我觉得不合适。”莫意远突然开口，打断了江涛的思绪，同时也让江越的脸色难看起来。 　　江涛不解地望了一眼父亲。 　　莫意远还在继续：“永逸制药的主要产品线是卡托普利、依那普利等等治疗心血管药物，这和東山的研究方向并没有重合，所以我觉得不合适。”他喝了口水：“当然，我只是个学生，对于公司合作这些高深的东西不太了解，所以随便说说。” 　　齐喑听完他的发言露出了一丝微笑。 　　“江老，我也很认同您的说法，但小莫说得也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况且现在東山的管理层...我也不瞒您，我的话语权不如从前。” 　　莫意远猛地回头看向齐喑。 　　他突然想起齐喑那休得莫名其妙的病假。 　　看来这些天的那个传闻... 　　江越唇抿得很紧，但面上又笑脸盈盈起来。 　　“合作的这个事，也不过是我席间随兴所至，随口提出来的一个东西，当不得真。来来来，吃菜吃菜。” 　　齐喑自然接受到莫意远的目光，他微微摇了摇头，用眼神安抚了莫意远。 　　莫意远还是有些不放心，但现在的场合也不允许他问些什么。 　　他只好低下头准备喝完自己碗里的汤。 　　可是还没等他拿起汤勺，便感觉到一股视线。 　　莫意远一抬头，就是对面江涛看着他时轻蔑怨毒的目光。 　　他正不明所以，手边的手机亮了起来。 　　江涛：【你和齐喑的关系，我已经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莫：我和齐喑什么关系，我怎么不知道。 　　—— 　　总有一天，我要辞职回家卖红薯。 第46章 　　“江涛, 干什么呢？” 　　江越的声音让江涛收敛起神情。 　　“去给莫同学倒杯酒。” 　　“爸——” 　　莫意远收起手机。 　　“不用了，江叔叔，我酒精过敏。” 　　齐喑在一边点头：“对, 小莫不能喝酒。” 　　江涛原本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可还没等他完全放松，齐喑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他噎住了。 　　“倒点果汁就行。” 　　莫意远看向依然一脸平静的齐喑，眨了眨眼睛。 　　他其实不屑于在这种小事上为难江涛。 　　不过齐喑此刻略显阴沉的目光瞬间让莫意远意识到他不是。 　　见江涛没有动作，齐喑不耐地催促道, 同时他又转头给了江越一个微笑。 　　早在诡谲多变的商场中摸爬滚打多年的江越自然注意到齐喑这皮笑肉不笑背后的含义。 　　看来这单不光做不成，他儿子似乎还—— 　　江越眉头皱起来，心道齐喑也太不给面子。自己对他礼让三分，不过是看在他能力还不错的份上, 结果还真拿起乔了。 　　“江涛, 快点。”江越冷下声。 　　偌大的包厢里一片无声, 璀璨的水晶吊灯发出明亮迷离的光。 　　江涛面色忿忿，但看见江越严肃的神情, 也不敢再反驳什么。他只好起身帮莫意远倒了一杯果汁。 　　“哗啦——” 　　江涛动作有些粗暴, 装果汁的玻璃瓶被他重重地放回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莫意远看到溅出来几滴果汁在桌布上氤氲开来变成墨色的水渍。 　　齐喑：“重倒。” 　　刚准备转身的江涛身形顿住了，他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我说, ”齐喑两片薄唇缓缓张开：“重新倒。”说着, 将手边的空杯子推到江涛面前。 　　“齐喑。”江越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这生意你不做没关系, 但谁允许你羞辱我, 羞辱我儿子的？！” 　　“羞辱？”齐喑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给小莫倒点果汁，也能算羞辱？江老, 您是不是有点敏感了？” 　　是, 这行为本身确实没问题。江越承认, 但齐喑的态度和眼神无一不在赤/裸/裸暗示着这就是一次针对他们江家父子的戏弄。 　　“我是年纪大了，但眼睛还没瞎。”江越彻底冷下脸，额角的青筋在跳。 　　但目前的他还不能完全和齐喑撕破脸，他的双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看来今天和齐总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就这样吧，告辞。江涛，走。” 　　“江老。”齐喑开口叫住他：“有些事，不妨问问你儿子。” 　　闻言江越狐疑地看向一脸无辜的江涛，又看了看齐喑。 　　“我的儿子，我自己会管教，用不着外人插手。” 　　“希望如此。”齐喑站起身，微微欠了欠身。 　　莫意远坐在原位没有动，他打开手机将江涛发给他的那条信息点了个收藏。 　　“他给你发了什么？”齐喑的声音突然在脑袋上方响起。 　　莫意远一愣，下意识抬起头。 　　齐喑站在他的正后方看着他仰起的脸，吊灯的灯光洒在他的头顶，在莫意远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这有些怪异的姿势让莫意远脖子有些酸。 　　“你看到了？”莫意远问。 　　“没看到内容。”齐喑嗤笑一声：“挑衅你的？” 　　他看似在问，莫意远却听到了一丝笃定的味道。 　　莫意远沉默了几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所以，你才让他给我倒果汁？” 　　应该说，齐喑以为江涛还在挑衅他才为他出气的？ 　　齐喑清了清嗓子，半晌道：“不是。”莫意远看着他从身后坐回自己旁边。“永逸医药的生产链早年就被查出过有问题。虽说后来停业整改了，但最近又不太行了，已经有相关利益方开始行动了。所以，也不全是因为你。”说到这里，齐喑停了一下：“行业机密，注意保守秘密。” 　　齐喑的眸色本来就很深，在灯光下发出黑曜石似的光。 　　莫意远移开视线：“知道了。” 　　—— 　　而另一边的江家父子正怒气冲冲地坐在车里。 　　“你又干什么好事了？”江越沉声问道。 　　不管怎么样，齐喑的那句话还是让他有些在意。 　　“我干什么了？”江涛被这劈头盖脸一顿饭搞得莫名其妙。 　　“你和莫意远怎么回事？” 　　江涛顿时哑了声。 　　他想了想，道：“我和他是高中同学。” 　　“就这样？”江越盯着他。 　　江涛点头如捣蒜：“就这样。”他咽了咽口水，补充道：“但是...我们以前高中的时候关系不太好...” 　　“高中关系不好？”江越眉头越皱越紧：“高中的事他能记到现在？” 　　江涛刚想点头，但又闭上了嘴。 　　“爸，应该不是因为高中的事。” 　　江越：“那是什么？” 　　“大概是因为，我发现了他和齐喑的关系吧。”江涛缓缓道。 　　* 　　距离上次和齐喑一起吃饭已经过去了有大半个月，之后齐喑似乎很忙，莫意远再也没有和他有过联络。 　　或者说，尝试联络并没有成功。 　　“在发呆？” 　　孟新的声音响起。 　　莫意远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很少看到你发呆。”孟新站到他身侧，将手里的行李箱放好。 　　莫意远闭了下眼睛。 　　他很讨厌孟新的自说自话。 　　“其他人还没到？” 　　“我刚刚问了黄一，他说还有一个路口。”孟新点开他们的竞赛群看了看说道：“就要去B市正式参赛了，紧张吗？” 　　“不。”莫意远答得很简短。 　　候车厅里人来人往，但莫意远过于出众的外貌和气质还是引得不少人注目。 　　孟新瞥了几眼旁人若有若无的打量目光，一边盯着神情冷淡的莫意远突然气不打一出来。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他的直觉告诉他，莫意远一定是同类。 　　他觉得他暗示已经够明显了。 　　孟新咬着牙低声问道：“你就不能多回答我几个字？” 　　莫意远终于抬起眼扫了他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回答你就不错了。 　　“莫意远，你——”孟新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们都到了！” 　　莫意远和孟新回过头，看见不远处黄一、严雅安和井宁在各自拉着行李朝他们走来。 　　“带队老师呢？” 　　莫意远注意到似乎少了个人。 　　虽然对于他来说，有没有带队老师并不太重要，但程式上规定了。 　　“那位老师刚好昨天到B市开会，已经提前过去了。”黄一说：“过会儿到B市后也是他来接我们。” 　　“以往比赛都是定在D城的，我甚至还做了旅游攻略。没想到居然是在B市，这下没得玩了。”严雅安皱了皱鼻子。 　　“等安心比完赛，B市也一样能玩的。”孟新安慰她。 　　“可是，”严雅安一字一顿道：“我就是B市人。” 　　“诶，对了，这个你们看？我想了一晚上。”井宁打断他们，将手机递给莫意远：“这个地方是为什么？” 　　其他人被他这突然发问弄得有些懵，不过一想到明天就要比赛了也觉得没什么奇怪的。 　　“什么题？”黄一。 　　“这个地方为什么求Cn的方法只能得出级数在【0， 1】的近似？”他的声音有些大，离他最近的黄一下意识拉开了点距离。 　　莫意远接过怼到自己面前的手机，上下翻看了一下内容，随后又给其他人看。 　　“傅立叶变换？”严雅安一眼看出来那密密麻麻的公式数字。 　　莫意远：“因为不能由两式的从0到1的定积分相等推出两式相等，并且exp函数的周期都为1。” 　　其他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你能问出这个问题，只能说你的无穷级数和级数判敛学得都不好。”莫意远继续说道：“并且明天就要比赛了，我不建议你在这方面花时间精力，毫无作用。” 　　井宁的脸色红了又白，最好讪讪道：“我知道了。” 　　一直到坐上车，井宁都没有再说话。 　　黄一和莫意远坐一起。 　　他压低了声音：“你真是一点没变。” 　　莫意远抬起头，不是很明白黄一这莫名其妙的感概从何而来。 　　黄一看穿了他的疑惑。 　　“你以前也是这么怼我的。”怕他忘记，黄一的提示再进一步：“就是我们第一次小组作业的时候。” 　　莫意远想起来了。 　　“怼？我没有怼，我只是实话实说。” 　　黄一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神情，好像在做什么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他耸了耸肩膀。 　　“但你看出来井宁不高兴了吧？” 　　“我看出来了。”莫意远点点头：“他应该保持这样的状态。” 　　黄一：？ 　　莫意远理由充足：“我们所有赛前的任务完成情况他都是最差的一个。他有空研究傅立叶变换还不如把他昨天计算撒克逊碗内外水面变化却不考虑非定常流的错误抄一百遍。” 　　黄一：噗。 　　黄一清了清嗓子，决定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刚刚候车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一直看手机，有新文献材料？” 　　莫意远身体一僵，然后把手机倒扣在桌板上，语气十分生硬：“...并没有。” 　　—— 　　已经连续忙了好几天几乎没怎么睡过觉的齐喑终于抽了一点空，在办公室沙发上将就睡下了。 　　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又很快熄灭。 　　来自：【小莫同学】 　　作者有话要说： 　　齐喑：“你嘴里的【一直尝试联络却失败】是指大半个月总共给我发了一条答复信息？” 　　莫意远：认真点头.jpg 　　—— 　　涉及的理论公式不具备任何可参考性，看个乐。 第47章 　　对于莫意远来说, 参加这次大学生物理学术竞赛更像是一种从繁重学习生活中脱身的喘息，换一个更加贴切的说话，应该是...休闲放松。 　　因此, 比起竞赛本身，他的队员更让他头疼。 　　“所以，这些材料你都没有读？”莫意远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井宁。 　　而井宁支支吾吾，点头又摇头。 　　莫意远也懒得逼问他, 只是将材料递到他面前。 　　“现在看。” 　　在他曾经并不丰富的教学生涯中，井宁这样的学生是最让他头疼的。他们并非没天赋、不聪明，相反可能都有点小聪明。但就是漂亮话一套又一套，但实际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但现在他们参加的恰恰是学术竞赛, 相对于个人, 它更考验一个团队的配合度。 　　这么简单的工作井宁都总是拖拖拉拉的话, 很难保证真正开始时他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其实我之前看过一点了。”井宁小心翼翼抬眼看向莫意远，小声道：“很快就能看完。” 　　莫意远：“希望如此。” 　　一旁的严雅安和黄一相互对视了一眼, 都没有说话。 　　一小时后, 严雅安打了个哈欠。 　　“是不是该休息了？按照行程安排，明天咱们六点就得起床。” 　　埋头苦读的黄一抓了一把头发，然后看向莫意远。 　　“嗯, 早点休息。” 　　临时抱佛脚的用处不大, 更何况赛制并不是做题，熬夜不过是无用功。 　　“棒！”严雅安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兴高采烈地把铺在桌子上一大堆纸质材料收拾好, 连同电脑一起捧着回房间去了。 　　“大家晚安！”带上门之前，而不忘朝房间里的男生招了招手。 　　“...学长？” 　　悄悄观察了莫意远足足一分钟的井宁发现他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而黄一也只是继续埋头苦读。 　　井宁只好哭丧着脸尝试提醒。 　　莫意远一顿。 　　“你俩, 是在我的房间。” 　　这回黄一也愣住了。 　　大概因为尴尬, 莫意远第一次见黄一这么积极地想去睡觉。 　　“...走了。”黄一将大堆文件扫进书包，和莫意远简短告别。 　　“学长晚安。”井宁跟在黄一身后，也和莫意远打了声招呼。 　　几秒后，听见不远处的房门传来落锁声，莫意远才微微松了口气。 　　黄一他们将自己的东西都带走后，原本偌大的原木书桌上只剩了莫意远的平板和一份文献。 　　莫意远正发呆，被扔在床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一个激灵站了起来，随即想起来应该是他定的闹钟。 　　莫意远自嘲地笑笑，一边揉了揉鼻梁，走过去准备关掉闹钟。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空白无物的手机屏幕还是让他有些失望。 　　他随手将安静下来的手机放到桌子上，准备将之前陈阚发给他的材料看完。 　　然而很快莫意远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那串莫名其妙的心理活动甚至在某一瞬间已经影响了他的专注度。 　　“啧。” 　　莫意远又一把拿起手机静了音。 　　在他没有完全完成手头工作时，谁也不能打扰他。 　　—— 　　第二天一早，带队的老师就领着他们到了比赛地点，B大校园。 　　夏日清晨还带着一丝夜间未完全褪去的清凉，抚平不少因为比赛带来的焦躁和紧张。 　　“赛前我们先准备抽签以及竞赛测试。”带队老师停下来：“然后你们会有一个星期的准备时间，一个星期后我们进行正式比赛。”他顿了顿：“其实赛程你们应该都清楚的，然后我们进去之后主办方的老师也会给你们再次进行详细介绍。所以现在我就不过多浪费你们的时间，走吧。” 　　竞赛的启动仪式设置在学校的大礼堂里。 　　代表A大比赛的莫意远一行人到达时，礼堂已经陆陆续续坐了不少队伍，虽然很多同学都是初次见面，但相同的爱好还是让大家谈到了一起。仪式还没有开始，因此礼堂里大家说说笑笑还算热闹。 　　莫意远看着学生们脸上洋溢着的蓬勃朝气，不自觉放松不少。 　　他果然还是更倾向这样纯粹的学术氛围。 　　“咳——” 　　伴随着话筒开启时的尖锐声音，主持人清了清嗓子。 　　原本略显喧闹的礼堂霎时安静了下来。 　　“首先，欢迎大家来到B市，同时我也很高兴在B大看到大家。”主持人是学界一位有名的中年教授，萧侃，前段时间刚去A大做了讲座。 　　莫意远的脑子里下意识浮现出他的几篇文章来。 　　“本次学术竞赛是由国家物理学会支持举办，联合A大、C大...” 　　念这段开场白时萧侃并没有对照手卡，还是轻倚在演讲台边，姿态放松，面带笑容，举手投足之间是学者的从容与淡定。 　　因此原本枯燥无味的大赛介绍似乎都趣味起来，吸引住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那么就先介绍到这里。”萧侃顿了顿：“大家稍事休息。下面有请A大物理学院院长发言。” 　　躲不掉的领导发言。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小时后。 　　思绪已经开始游离的学生们在看到萧侃重新上台，说出“开始抽签”时才似乎集中了点注意力。 　　“我们组谁去啊。”井宁就坐在莫意远旁边，他小声用气音询问着。 　　莫意远直视着前方：“黄一。” 　　正准备起身去抽签的黄一：？ 　　严雅安向黄一投去鼓励的眼神，无声祈祷他能抽个好签。 　　物理学术竞赛的形式基本可以理解为一场以物理为主题的辩论赛。每次队伍会参加三次预对抗赛，三次优胜者进入决赛。而每场由正方、反方以及评论方组成，每支队伍会轮流扮演三种角色进行比赛。 　　“希望黄哥别抽到D校。”黄一走后，严雅安坐到了黄一的空座上来和莫意远、井宁说话。“去年D校的太狠了，一路杀进决赛，拿到特等奖。” 　　井宁倒并不显得紧张。 　　“有啥可怕的，去年厉害今年又不一定。对吧，学长？” 　　莫意远随意嗯了一声，角度不一样，他并不太在意抽到哪个学校。 　　“好了，不要讨论。”一边的指导老师听到他们说话，比了个“嘘”的动作，并示意他们看投屏。 　　此时舞台上已经快到黄一了。 　　他倒也淡定，接过志愿同学递来的平板点了一下，全程面无表情，甚至回头扫了莫意远他们一眼。 　　抽完签后结果晚些会统一公布。 　　—— 　　仪式结束后的众人回到主办方准备的宾馆。 　　“其实感觉有点像夏令营。”井宁吃了一口手里的冰淇淋。 　　“确实。”严雅安答得心不在焉，她正在刷新用来公布抽签结果和比赛题目的网页。 　　“你真就一点不紧张？”黄一看着莫意远问道：“哪怕是...期待？” 　　“没有。”莫意远：“一个星期的时间其实有点少。”他换了个话题。 　　其余不明所以的三人齐齐看向他。 　　在原来世界，类似的竞赛其实是会提前公布题目，好让学生们有相对充足的时间精力以及资源去做实验、论文等一系列准备。但现在居然只有一个星期，他还好说，但井宁他们呢。 　　“啊啊啊出来了出来了。”严雅安抱着手机突然跳起来：“和我们一组的是D大、C大和F院。” 　　井宁张着嘴o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黄哥，不愧是你。” 　　“这刚上来就难度拉满啊。”严雅安喃喃补充。 　　学术竞赛除了对自己选题的陈述，还需要应对反方的质询，而这三个学校队伍都是出了名的刁钻尖锐。在以往的比赛中都是夺冠的热门队伍。 　　一向表现严肃的黄一难得脸上带了点歉意。 　　“看来比赛前没好好洗个手。” 　　“没事。”莫意远开口说道：“我们做好自己的，问题不大。” 　　严雅安已经放下了手机，一边捧着脸：“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学长说这句话就特别有信心。” 　　莫意远看向她，微微点了点头。 　　“那我们先看看比赛题目吧，明天9:00之前是需要提交的。” 　　“嗯嗯。”严雅安抓回手机：“磁机械振荡器、韦氏摆、射流的折射、多米诺放大器...” 　　“磁机械振荡器咋样？”没等严雅安说完，井宁就打断了她：“之前我和一个教授研究过类似的课题的。” 　　“先等雅安说完吧。”莫意远说。 　　黄一点头：“嗯，而且光听个名字还不好判断。” 　　井宁瑟缩了一下：“好吧。” 　　“黄哥说得对，我光这样把名字念出来确实不太方便。我换个平板来，大家一起看。”说着严雅安起身去拿设备。 　　比赛题目其实涵盖的领域很广，几乎包括了力、热、光、电分支下各种课题。 　　一副讨论后，众人最终在“韦氏摆”和井宁建议的“磁机械振荡器”摇摆不定。 　　“并不是说磁机械振荡器不能做，而是以目前的条件不能做精。”莫意远朝井宁解释。 　　虽然只有一个星期，但是他还是希望可以尽可能地深入选题，挖掘出一点不一样的东西来。 　　“可是我做这个有经验呀。”井宁有些着急：“学长你也说了，其实一周时间对于一篇完整的实验+论述来说是不够的，那为什么我们不选这个呢？我有...”他说得小声了：“我有成熟的实验数据和结论啊！” 　　莫意远和黄一对视了一眼。 　　严雅安皱起眉：“那换句话说，这篇文章你发了吧。” 　　井宁不情不愿地点头：“发是发了，但只是个省级刊物...” 　　“首先，照搬已发表论文是舞弊。其次，你的文章只能发在省级刊物上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这是莫意远第一次这么尖锐，对待学生他一向比较温和，但井宁的想法实在让他不能忍受。 　　其他人也被莫意远吓了一跳，不敢说话。 　　原本就有点着急的井宁则气得呼吸都粗重了起来，他垂着的双手缓慢握成拳。 　　“你装什么啊？发了篇核心给你狂成这样了？”井宁慢慢开口：“谁不知道你以前就是个金融系、混子？” 第48章 　　第二天早上六点, 莫意远准时睁开眼睛。 　　清晨的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渗了起来，“唰——”的一声，莫意远拉开窗帘。 　　主办方提供的酒店其实就在B大校园内, 紧临着一片人工湖。一眼望去，湖面上还有几只毛茸茸的小鸭子悠哉悠哉地晒太阳。 　　简单洗漱过后，莫意远准备去湖边晨跑。 　　桌面上的手机有几条未读信息，全是来自黄一和严雅安。 　　【我已经说过井宁了, 你别太生气。】——黄一。 　　【学长，井宁让我转告你，说和你道歉。】——严雅安。 　　间隔这条信息大概半小时，严雅安又发了一条。 　　【但我觉得学长你不接受也是可以理解的。完全是他先挑衅, 现在连当面道歉也不愿意, 蛮无语的。】 　　莫意远想了想, 最终回复了一个“嗯”字。 　　其实区别于黄一和严雅安，他本人对于昨晚井宁的“口不择言”没有太多感觉。 　　或者说对于那样的言论他上辈子听得太多以至于完全无感了, 当然他指的是前半句。 　　另外, “金融系混子”五个字形容原身，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差别。 　　湖边空气很好, 但架不住太阳出来得早, 等莫意远慢跑完，浑身上下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他看了一眼时间, 刚好6:50。 　　十分钟冲个澡收拾一下就可以去叫他们其他人了。 　　简单的慢跑后莫意远情绪轻松不少, 已经完全除去了初醒时的沉郁。 　　直到， 　　他在他的房间门口见到了井宁。 　　“先进来吧。”莫意远打开门侧身：“我先去换身衣服。” 　　见莫意远反应平淡, 井宁终于松开纠结着的双手, 抿了抿嘴唇：“...好的。” 　　走进房间的井宁环顾了下四周。 　　很整洁。 　　要不是书桌那边有个书包和一些资料, 说这间房没人住也丝毫不夸张。 　　房间里有个小沙发。 　　莫意远道：“坐会吧。” 　　井宁看着莫意远走进卫生间，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卫生间稀稀落落的水声响起来。 　　井宁站起身走到了书桌前。 　　桌面上只有一个平板，旁边是些纸质材料。 　　井宁回头看了眼水声依旧的卫生间。 　　“你在干什么？” 　　莫意远刚出来，看到的就是井宁站在桌子前的背影。 　　井宁一下子转过身，讪笑道：“没，随便看看。” 　　莫意远盯了他几秒，最终只是用毛巾擦了擦滴着水珠的发丝。 　　“找我什么事？” 　　瞬间，局促感又重新回到了井宁身上。 　　“我...我想和你说声对不起。”井宁低下头：“我昨晚...” 　　“知道了。” 　　井宁抬起头：“你原谅我了吗，学长？” 　　莫意远：“比起道歉，不如把心思放在科研或者比赛上。” 　　井宁还想说些什么，但被突然响起的一连串提示音打断了。 　　莫意远看向声音来源，是他的手机。 　　是严丹。 　　莫意远有些意外，自从他确定参加竞赛以来，除了上课，严丹就甚少联系他了，理由是不想打扰到他。 　　不过严丹发来的信息倒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询问他比赛怎么样，似乎是想关心一下他的近况。 　　莫意远下意识想回个“挺好”过去。 　　但他这埋头看手机敲屏幕的动作落在井宁眼里就有了其他解读。 　　结合莫意远没有正面接受他的道歉，井宁认定他这是失去耐心，开始下逐客令。 　　“那，我不打扰你了。”井宁无奈起身：“我先回去了。” 　　刚准备放下手机的莫意远又收到了严丹秒回的信息。 　　那一长串密密麻麻的文字让莫意远错过了井宁微妙的情绪变化。 　　“好，等会八点的时候提醒一下大家要去L楼比赛场地集中。”莫意远点点头。 　　井宁：“...好的。” 　　— 　　被安排为比赛场地的L楼其实就是B大的实验楼。参赛队伍在答辩前所说自由度很高，但还是有一定限制，以防出现不必要的情况。 　　所有的参赛队伍占据了这栋大楼的中间三层，而莫意远他们就在其中的第二层。 　　“韦氏摆的仿真模拟用什么软件？”黄一抬起头。 　　莫意远微微沉吟：“matlab数值仿真，ansys动画仿真。” 　　严雅安比了个OK的手势。 　　“你来负责实验数据记录。”莫意远朝井宁的方向点了点头。 　　“啊，好。”井宁将视线从周围其他的实验组上收回，低声应了一句。 　　严雅安见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用胳膊轻轻碰了碰他，眼神询问他没事吧。 　　井宁下意识瞥了眼莫意远，摇摇头，开始手头上的工作。 　　在大家的讨论下，他们决定就韦氏摆的运动行为以及相关参数进行研究。难度不算太高，但需要大量的实验并对精度有一定要求。 　　“弹簧和摆锤，位置放好。” 　　“这边有个数据，你看下...” 　　“对的，曲率变化和拉伸变化...” 　　不止莫意远他们这边，其他的实验小组也都在紧张有序地进行着讨论和实验。全神贯注间，一上午的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巡视的老师们面容和善地通知他们可以准备休息。 　　“下午一点再过来。”其中一位男老师点点头，解答了一位学生的疑问。 　　“所以，我们先去吃个饭？”黄一看看自己的组员。 　　严雅安的眼睛还盯在屏幕上，似乎没听到黄一的提议。 　　“吃饭吧大家。”莫意远站到她身边：“待会儿食堂人多。” 　　这时那位男老师笑眯眯地插进话来：“忘了告诉大家，比赛期间，南一食堂会为大家特别开放哦。” 　　正簇拥着离开的学生们顿时叫起好来，原来南一食堂就在实验楼旁边，是一个小型的教职工食堂，一般不对学生开放。 　　“正好，咱们吃完抓紧时间再回来看看。”井宁说道。 　　黄一看了莫意远一眼：“中午，还是休息吧。” 　　莫意远读懂了他眼底的询问，点头赞同。 　　“嗯，养精蓄锐。” 　　“就一个、就一个，我再确认一下。”严雅安一边答应着众人，一边飞速在手边的稿纸上记录了下几个数字。“理想模型的数据好像不太成立啊。学长，下午你再帮我确认下吧。”她拽了拽莫意远的衣袖。 　　莫意远：“好。” 　　—— 　　“啊，大失所望！” 　　井宁微皱眉头看着餐盘里的食物，不满地抗议道：“还以为只对教职工开放的食堂应该格外丰盛，怎么这么清汤寡水的。” 　　莫意远吃饭的动作停顿下来。 　　他其实没太注意到，不过相比于昨天他们吃的学生餐厅，饭菜种类显得比较少。 　　“应该是因为只对少数人开放，口味就难免顾及所有人。” 　　严雅安多吃了几口，其实她觉得还可以。但其他组员都不是B市人，可能不太吃得惯。 　　“啊，可能是。”井宁想了想：“我比较偏甜口。” 　　“学长，你们呢？” 　　“啊？”黄一喝下嘴巴里的汤，不解看向莫意远。 　　“小严问你口味。”莫意远提示。 　　“哦，我是A市人，所以可能清淡点吧。” 　　“我记得莫学长也是A市本地人？”严雅安自然地接下去。 　　“...是。” 　　莫意远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应该算是。 　　“那我合理推测一下，”井宁故作高深地顿了顿：“大家都应该不太喜欢这个饭菜吧，所以...” 　　“所以？”严雅安看向他。 　　“咱们回酒店点个外卖吧。”井宁换上一副皱巴巴的可怜神情，顿时把严雅安逗笑了。 　　但笑归笑，决定权可不在她这。 　　“你问问学长们同不同意。” 　　毕竟点了外卖可不是在她房间里吃。 　　“你把餐盘里的吃了，吃完了还饿的话就点外卖。”黄一点了点他面前没动两口的食物。 　　“你在为难我吧，学长？” 　　“只是让你别浪费。” 　　“不要吧学长...” 　　暂离了比赛的紧张气氛，组员们欢乐地逗起嘴来。本来在一边默默听着的莫意远却突然被窗外走过的身影吸引住了视线。 　　如果他没看错，那是...齐喑？ 　　* 　　时间倒退一天前。 　　齐喑当然收到了来自的莫意远的信息，但他的手机正离他足足有一米远，以至于压根没注意到频频亮起的屏幕。 　　而他面前的人——如果莫意远在现场的话应该就能认出是齐喑生病那天出现在他家的女人，正大剌剌地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齐喑瞥了一眼她开叉黑裙下露出的雪白大腿，微微皱眉移开视线：“你不该出现在这里，任雅歌。” 　　“但我已经在了。”女人咧开红唇一笑。 　　齐喑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指尖有规律地敲了敲桌面。 　　“毕竟，身为总裁夫人不出现在总裁身边，还应该出现在哪里呢？”任雅歌笑得开心，狐狸似的媚眼眸光流转，美艳得宛如广告女星。 　　“那个计划已经被否定了，你现在只是我的秘书。” 　　齐喑闻言冷笑了一声，显然对不着调的女人不抱有任何耐心。 　　“上次你的突然行动，如果让董事会的人发现了，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任雅歌嗤笑一声：“你以为你是什么国际巨星，董事会聘狗仔跟踪你？” 　　“任雅歌。” 　　齐喑的声音彻底冷下来，在某一瞬间，任雅歌甚至感受到了脖子后面莫名传来的寒气。 　　任雅歌撇了下嘴，举手作了个投降的姿势。 　　“明白明白。”她没再说话，而是从随手拎着的限量款小包里拿出一枚芯片盒，正色起来：“这里是你想要的东西，让别人过来我不放心。” 　　齐喑接过芯片盒。 　　小巧的芯片被安置在完全透明的方盒内，看似脆弱易碎，看他知道，那是一种高硬度的防弹材料。 　　“比约定的日子提前了两天。”任雅歌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嗓音：“所以就来不及向您提前报备啦。” 　　提前两天？ 　　齐喑捏着手里的东西，不觉沉思。 　　任雅歌看他那样就知道自己再待下去恐怕就得被轰走了。她打了个哈欠：“走了先。” 　　齐喑挥了挥手，待人离去转身将芯片放到了办公室里间的保险柜内。 　　同时沙发上，他的手机也彻底暗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国庆快乐，这几天应该会有持续更新。 第49章 　　“学长？学长？”严雅安的声音一下把莫意远拉回现实。 　　“看什么呢？”黄一同时看向窗外他的视线落点处。 　　窗外校园内的身影早已经消失。 　　莫意远摇摇头：“认错人了。” 　　“学长你在B大也有朋友哦。”井宁好奇道。 　　一直沉默着的孟新突然神色紧张起来。 　　莫意远刚想说话, 手机却响一下。 　　【有空吗，我在B大。】 　　来自齐喑。 　　于是众人看到了一向淡漠的莫意远露出了明显的愣怔。 　　莫意远咽下还没说出口的否认，在大家疑惑的目光中缓缓说道：“没认错人, 你们吃完饭先回去吧。” 　　* 　　B大，月漪咖啡厅。 　　莫意远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时间竟觉得有些难以开口。 　　“...最近，还好吗？” 　　话一问完, 他就紧紧闭上了嘴。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没过脑子的提问让他感到一丝窘迫。 　　齐喑似乎没察觉他的异样，抿了一口咖啡。 　　“有点忙，所以之前的消息没能及时回复你, 抱歉。” 　　莫意远啊了一声：“没事。” 　　其实就是一两条问候性质的信息, 回不回复并不太重要。不过齐喑的解释却让莫意远莫名感觉到了一股心安。 　　“我应邀来B大做个讲座。”齐喑解释起他的行程：“正好公司那边忙得很, 我也算偷个闲。” 　　莫意远却感觉有些意外。 　　从他曾经看过的有关齐喑的报道以及实习期间对这位总裁的了解，齐喑并不是那种乐于享受的人, 相反, 莫意远几乎从没见过他休息。 　　不过齐喑的神情姿态都很放松，莫意远也顺势点了下头。 　　“羡慕。” 　　齐喑笑了一下：“嗯？竞赛很累？” 　　莫意远低下头。 　　“还行。” 　　竞赛花费不了他太多精力，他只是单纯有些艳羡齐喑此刻完全惬意的精神状态。毕竟这几天的相处下来, 他似乎又被迫回到了曾经给学生讲课的阶段, 井宁、严雅安虽然底子不错，但多少都有些欠缺, 黄一、孟新手头有自己的工作, 不可能总是顾得上他们，莫意远又是个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人。 　　“照顾小朋友累到了吧。” 　　齐喑嘴角的笑意扩大了些。 　　深邃如黑曜石般的眼眸让莫意远动作一顿, 恍惚间, 齐喑似乎透过了这幅皮囊, 在和真正的莫意远说话。 　　莫意远下意识逃避了齐喑的眼神，低声道：“还行。其实还有...” 　　“还有？” 　　“你在这啊，小远。” 　　两人双双抬头。 　　是孟新。 　　孟新一手拿着一杯冰沙，对莫意远扬起了微笑。 　　齐喑眉毛轻挑，看向了莫意远。 　　“这位是...？” 　　“孟新，参赛队员。”莫意远简短介绍。 　　孟新将冰沙放在桌子上，有些不确定的样子：“我刚刚在那边看得不太清楚，请问，您是...齐喑吗？” 　　自从吃饭的时候孟新就注意到了莫意远的反常，“认错人”这种低级借口在莫意远身上出现简直是一种违和。所以他没忍住，他想看看这个能让莫意远分神的人究竟是谁。 　　结果，他居然看到了一位从前只在媒体新闻上出现的人物。 　　“是我。”齐喑点了下头。 　　“你没和他们一起回去么？”莫意远有些不耐烦，但面上依然是往常冷淡的模样。 　　“哦，我想喝点冷饮。”孟新指了指桌子上的冰沙。 　　齐喑却注意到那冰沙已经快要融化，但却没被喝上几口。 　　“不好喝么？” 　　“什么？”还沉浸在惊喜心情中的孟新被问得猝不及防，不知道齐喑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莫意远：“他问你冰沙。” 　　“哦哦。”孟新赶紧拿起冰沙喝了两口：“蛮好喝的。” 　　齐喑盯着莫意远和孟新，若有所思。 　　孟新吸冰沙的动作一停：“其实也不全是因为喝冰沙，还是为了找小远。” 　　齐喑丝毫不意外的样子。 　　“刚刚做预实验的时候，我发现弹簧在振动过程中竖直和水平方向的振动比值差距有点大，所有想着找你讨论一下...” 　　齐喑打断了他：“你们是没有休息时间吗？” 　　孟新：“啊？” 　　“他，”齐喑指了下莫意远：“中午需要午休，你知道吗？” 　　莫意远的眼睛带上了一丝迷茫。 　　看向莫意远的齐喑清了清嗓子：“但是这些天你没见过他午睡吧？” 　　孟新摇头。 　　确实没。 　　不然他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他刚刚正和我说累。”齐喑脸不红心不跳地圆上了他的谎：“如果没有紧急到直接影响竞赛结果，今天中午就让他睡个觉吧。” 　　孟新反应了一下，终于明白过来齐喑是在赶他走。 　　“呃，好的。”他看向莫意远：“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莫意远：“没事。” 　　“那我先...？”孟新拿起自己已经化成水的冰沙。 　　“下次见。”齐喑冲他摆了摆手。 　　直到孟新的背影消失，齐喑重新看回莫意远：“烦恼之一？” 　　惊讶于齐喑的敏锐，莫意远微微点头：“...是的。” 　　注意到他反应的齐喑站起身：“明白了。”不等莫意远说话：“你们时间应该不多，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吧。” 　　莫意远没有说话。 　　齐喑走到他身边，挡住了午后有些刺眼的阳光。 　　“走吧，送你回去。” 　　—— 　　回去的路上齐喑告诉莫意远他还会在B市待两天，但直到三天过去，莫意远也没有再收到齐喑的消息。 　　而一天后，是他们正式初赛的时间。 　　实验楼内。 　　“那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做ppt？”井宁整理好材料，一边问道。 　　“还有分工和准备pre。”黄一补充。 　　“你们各自负责的模块都准备好可能被质询的点吗？”莫意远抬起头。 　　“准备好了。”严雅安立刻举起手：“学长，你看下。” 　　“嗯，待会儿我汇总一下。”莫意远点头。 　　“那ppt就由我来做吧。”孟新毛遂自荐：“之前我做过不少。” 　　黄一环视了大家：“可以，对了，意远提醒了我，大家就各自讲自己负责的板块，这样比较熟悉，省去了不必要的时间成本。” 　　“另外回应质询的部分就由意远负责，我来做最后的总述。”黄一说：“有异议吗？” 　　队员纷纷赞成。 　　“OK，开工。”黄一抬了下眼镜。 　　与此同时，其他高校的参赛队伍也基本都到了相同的环节，所有人都在埋头做自己的事情。 　　莫意远将自己的任务做好后，开始查阅起了有关超声波泵的文献资料。 　　这是C大提交的选题，也是他们的三个竞争对手中综合实力最强的一位院校。 　　而学术竞赛除了阐述自己组别的论题还需要对同组其他院校的论述进行质询并给出报告，这同样会被纳入对学术能力的考量。 　　高度专注下，莫意远的效率很高，因此除了超声波泵，他又用剩下的时间看了射流的折射和热声发动机的相关论文，一直到严雅安来提醒他该准备试讲。 　　“对了，你刚刚给我的那几个问题。”莫意远给她看电脑屏幕：“有个最重要的点，你看这边摆的释放方式...” 　　“你俩先别说悄悄话了。”孟新突然出声，脸上带着笑：“快过来，我们得加紧合一下。” 　　其他三人已经围坐在了实验桌另一边的黄一那里。 　　严雅安连连点头：“来了来了。”她转过头招呼莫意远：“学长，你来坐这。” 　　众人拿起自己的平板，准备正式开始。 　　—— 　　井宁：“时间太长了。” 　　pre结束，莫意远看了眼计时器。 　　5个人总共快花了近18分钟，这比比赛要求的10分钟多了快一倍。 　　“抱歉，我有点紧张了。”严雅安弱弱道歉。 　　“不，你的速度适中。”黄一安慰她。 　　“最大的问题不是时间，”莫意远出声：“是风格不一致。” 　　黄一看向他。 　　他继续解释道：“不同的人语速不一样、声线不一样，对于听众来说需要适应，特别是在同时思考的情况下，再加上几个人合讲同一个论述，配合间隙也必定造成时间损耗，增加了不必要的成本。” 　　“比赛没有要求论述的形式。”孟新补充。 　　“所以，”黄一接上话茬。 　　“所以我们选一个人来负责pre吧。”井宁总结。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视线落在了莫意远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国庆快乐 第50章 　　“我来？”莫意远挑眉。 　　“当然了。”孟新点头, 他转过去问其他人：”你们说是吧。” 　　严雅安和井宁自然不用说。虽然莫意远看着冷淡且更严肃，但比起黄一，他们倒更愿意请教莫。没其他原因, 莫意远教起人来更通透，很多复杂的问题他甚至一两句话就能解释得清清楚楚。 　　莫意远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们的意思。但黄一… 　　黄一能力强，所以在刚刚的展示中也占了大头。看得出来, 他准备得很充分且自信满满。如果全部交给莫意远来做的话，恐怕他会失望。 　　“黄一。”莫意远看向坐在对面的男生：“还是你负责吧。” 　　“什么？”黄一本来紧抿着的唇放松了，眼神里带上了一丝不解。 　　他等了一会儿，见莫意远没有立即说话, 他舔了下嘴唇：“如果大家都认可你的话, 其实你没有必要让给我的, 现在不是需要个人表现的时候，我们需要的作为一个团队击败对手。” 　　说这话时, 他的神色很坚定。 　　对于他的这番话莫意远并不意外, 只不过他依然没打算揽下这个活。 　　因为后面应对反方质询的环节也很重要，并且他刚刚也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上面。 　　于是在莫意远的坚持下，黄一最终还是接受了负责课件展示的任务。 　　接下来的时间, 每个人都对照自己分到的板块重新投入。 　　莫意远则继续就可能被提问的重难点作统一整理。 　　下午六点, 已经忙了近5个小时的组员们已经有些疲惫了。 　　莫意远看着收拾东西准备去吃饭的大家：“这是我做好的ppt以及附带的文字稿，是关于C大的超声波泵。我们是他们那组的反方, 大家都知道的吧？”莫意远再次确定一遍。 　　见组员们纷纷点头, 莫意远继续说下去：“文字稿里已经有我梳理好的关于超声波泵的重要知识点，下面则是C大可能研究的方向, 今晚稍稍‘加个班’, 大致过一遍, 没问题吧？” 　　除了关于学术问题，莫意远几乎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字。 　　交代完毕，莫意远招呼着大家去吃饭。 　　严雅安落在最后，旁边则是孟新。因为莫意远的冷淡，孟新也不敢再追着赶着。 　　“诶，孟新学长。” 　　孟新收拾好东西：“怎么了？” 　　严雅安将托特包跨在肩上，放慢了脚步：“你不觉得每次讲题的时候，莫学长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的...唔...”她在思考措辞。 　　孟新一听是关于莫意远，索性也慢了下来。 　　“诡异的？” 　　“不是贬义词那种啦。”严雅安摆手：“类似一种温和，呃，就是爱操心的年轻老师那种？哎呀，我也说不上来。”看见孟新疑惑的眼神，她只好绞尽脑汁终于给自己的话挂上了问号。 　　她自认为词汇量不算匮乏，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她试图说出一个词时，到了嘴边又觉得无法形容莫意远。 　　“温和、爱操心？”孟新没忍住冷笑一声，合着就对他横眉冷对？ 　　“对啊，贴切吧。”严雅安邀功似的。 　　孟新：“呵呵，很贴切。” 　　—— 　　第二天早晨，大家一如往常一起去食堂吃早餐。 　　只不过往常总是叽叽喳喳的一行人沉默了不少，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是肉眼可见的紧绷感。 　　“我们是第三组，第三个展示，C大作为反方，同时我们也是F院的反方。”黄一再次强调了下竞赛规则：“没问题吧？” 　　大家纷纷点头。 　　“嗯，大家别紧张。”孟新安慰道：“相信自己。” 　　莫意远则朝黄一点点头。 　　正式比赛设在B大的礼堂里，莫意远他们到达时，已经陆陆续续坐下了不少人。 　　“我们坐哪？”严雅安难得安静了一路，但刚踏进礼堂就显得有些忐忑。 　　“看，那边有提示牌。”井宁说。 　　“哦哦，好的。”严雅安深吸一口气，然而还没等完全吐出那口气：“我们的ppt需要现在上去传一下吗？” 　　孟新眨了眨眼睛：“昨天黄一就提交了，是由工作人员统一调试的。” 　　“对、对。”严雅安摸了摸头发：“忘记了。” 　　“先进去。”莫意远适时开口。 　　他们正站在一排座位的入口处，再这么站着就影响到别人了。 　　其他人反应过来，迅速落座。 　　惯常的开场仪式后，初赛正是开始。 　　在还没有轮到他们时，观看别组的选题展示其实算是不错体验。特别欣赏正反方的思想交锋正是学术竞赛的魅力所在。 　　不过在莫意远眼里，每一轮结束，他心里也就有了大致的结果猜想。 　　想到这里，他偏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组员们。 　　如果他们组发挥正常，进入决赛没有太大问题。 　　“天呐，他们都好厉害。”严雅安凑近莫意远，用气声说道。 　　“还行，别紧张。”莫意远注意到她额头细密的汗珠：“...不是安慰你，真的一般。” 　　“啊？”严雅安刚想问，就被孟新打断了。 　　“嘘。”孟新的唇角翘起来。 　　莫意远瞥了眼皮笑肉不笑的孟新，准备将视线重新放到了台上。严雅安则还在琢磨“一般”是指什么。 　　然而就是不经意的一瞥，莫意远却在礼堂的前排注意到个熟悉的背影和侧脸。 　　这么巧吗？ 　　* 　　“大家好，我们是A大组，我们题目是韦氏摆的运动行为以及相关参数探究。首先，我们一起来回顾下题目...”黄一有条不紊的声音从舞台两侧的音响中传出去，很清晰。 　　同时，他们的组员已经坐在了台上，对面就是即将对他们进行质询的反方C大。 　　“...考虑阻尼，我们引入了线性耗散力...”黄一渐入佳境。 　　莫意远则准备好文字稿，准备应对来自C大的问题。 　　8分钟后，黄一顺利结束论述。 　　“以上，就是我组的成果。”黄一露出一个微笑。 　　“好的，感谢A大同学的精彩展示。”主持人开始推进流程：“下面请反方向正方提问，限时两分钟。” 　　提问者是C大的一位男生，寸头无框镜，神情严肃。黄一他们纷纷看向莫意远，祈祷C大问得别太刁钻。 　　毕竟C大就是上一届的金奖获得队伍。 　　“时间有限，我希望采取快问快答的形式，您简单问答我‘是’或‘否’。深入问题我们将稍后探究。”男生语速很快，压迫感十足。 　　这么强势的态度又让众人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莫意远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只说：“好。” 　　“提问，您方实验时是否考虑棉线质量？” 　　“是。” 　　“提问，您方...” 　　“是。” 　　“否。” 　　... ... 　　莫意远面色平静，一一回答男生的问题。周身淡定的气质让原本稍显剑拔弩张的气氛意外平和下来。 　　男生脑子转得很快，这么短短几分钟的展示时间考虑到了绝大多数的难点和细节。不过准备充分的莫意远显然更胜一筹，质询环节在他的有问必答中按时结束。 　　待所有评委老师打完分数，主持人重新站上舞台。 　　“再次感谢A大以及C大同学的展示，我们有请下一组。” 　　“太厉害了太厉害了太厉害了。”下台后的严雅安压抑着兴奋的声音：“大家都太厉害了！” 　　黄一也冲莫意远树起了大拇指。 　　孟新和井宁相视一笑。 　　莫意远微微笑了笑，他倒觉得黄一表现更好。 　　不过比赛还在继续，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几人从后台返回座位，准备看完接下来的比赛。 　　“怎么了，学长？”井宁见前面的莫意远停下来，问道。 　　“没事。”莫意远侧身让他先走，并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先回去，我、去躺卫生间。” 　　黄一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领着大家往回走。 　　莫意远则停在了后台通向礼堂侧面的小门。 　　这个角度，他看得很清楚。 　　那个眼熟的背影，真的是齐喑。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 　　—— 　　比赛相关参考中国大学生物理学术竞赛，同时有适量修改。 第51章 　　虽然初赛结果还没有公布, 但大家一致同意晚上去餐厅聚一聚，理由是忙碌了一周，应该好好犒劳下自己。 　　井宁打开外卖软件查看“附近餐厅top50”榜单, 旁边的严雅安则提供来自本地人的意见，实现双重保障，用孟新的话来说就是“决不踩雷”。 　　黄一则坐在了莫意远旁边。 　　“怎么了，感觉比赛结束后你就有点走神？”说到这里, 他有些迟疑：“是…比赛有什么问题吗？” 　　刚认识转专业过来的莫意远时黄一是不太服的，但随着接触增多，了解越深，他不得不承认莫意远能力之强。如果莫觉得比赛不太好, 那一定就是有问题。 　　莫意远轻轻啊了一声：“没有, 我是在想别的事。” 　　黄一明显松了口气：“好吧。”看着莫意远, 他抿了抿唇：“那个、你如果有什么事，不高兴, 可以告诉我。” 　　“好, 谢谢。”莫意远整理好自己的表情。 　　太关注某人了，他想，说不定只是赛方凑巧邀请他而已。 　　莫意远摇摇头, 拿起了手边的平板, 不过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看文献，而是翻开了之前没读完的纪实文学。 　　初赛比完, 确实该放松一下。 　　— 　　几个人看了足足四十分钟, 终于做好了决定——火锅店。 　　井宁明显有些失望：“我挑了半天，还以为能吃到些比较有地方特色的美食呢, 怎么到了B市也是吃火锅啊。” 　　“没办法啊。”严雅安说：“B大这个校区临靠郊区, 实在没啥好吃的店。” 　　“你们呢。”孟新问剩下的两人。 　　黄一和莫意远都没什么意见, 他们对“在哪吃”这件事一向随大流。 　　“好，少数服从多数。”严雅安笑着说：“就去吃火锅。” 　　一行人走出校门的时候刚过七点。 　　“等下，前面。”井宁停下来。 　　“前面怎么了？”孟新问道。 　　莫意远顺着井宁的目光看过去，居然是C大的参赛队伍。他们是五个人，大概也是准备出校。 　　“嗨。”黄一上前打了个招呼。 　　“你们好。”他们明显有些惊讶，随即反应过来：“是A大的…同学吗？” 　　“对。” 　　“我记得你。”其中一个男生站出来，对莫意远说道：“我叫罗旭。” 　　“莫意远。” 　　这时C大队伍中的一位女生问道：“我们打算去吃火锅，你们要一起吗？” 　　本来只是句客套话。 　　但A大的同学们纷纷露出了奇异的神情。 　　严雅安试探道：“…集市火锅？” 　　一阵微妙的沉默后，来自两所大学的学生们同时爆发哄笑。 　　“好巧。” 　　“同去同去。” 　　“走走走。” 　　… … 　　火锅这种热气腾腾的食物并不介意食客的数量，讲究一个热闹欢快。 　　再加上这天并不是周末，所以他们在店里找了个还不错的位置。 　　十来个青年围坐在一起，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聊着天，没有想象中的拘谨和尴尬，空气中满是意气风发。 　　即使是一向淡漠的莫意远也不免被这样的气氛感染，不时地加入了讨论。 　　“铃————” 　　不知是谁的手机响了。 　　手机的默认铃声在嘈杂的人声中响了好一阵，才被听见。 　　“是我的。”莫意远反应过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我出去接一下。” 　　一顿饭还没吃完，两个学校的大家就混成了好友，招呼着他早点回来。 　　莫意远拿着手机走出火锅店。 　　外面天已经黑下来，在B市这样的都市里，即使近临郊区，夜空依然见不到太多星星。不过偶尔吹来的凉风让莫意远清爽了不少。 　　“喂。”莫意远接通了电话：“严丹。” 　　A大校区 　　严丹正一个人待在实验室里，面前放着一块还亮着屏的平板。 　　“意远！”严丹的脸挂上笑容：“好久没听你的声音了！” 　　莫意远无奈：“前几天不才说过话吗？” 　　“哈哈哈哈别管那种细节！”严丹笑嘻嘻的。他半撑在实验台上，手指随意划过平板屏幕。“是这样的，我打电话给你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实验室里的机器还在运行着，严丹看向一边显示屏上的数据，说出了这通电话的目的。 　　“现在我在外面。”莫意远说。 　　严丹笑了笑：“不是学业上的问题...” 　　莫意远听他说。 　　“好吧，其实也有一点点关系。”严丹似乎有些迟疑：“如果在实验中遇到瓶颈该怎么办？我的意思是...”他深吸口气：“实验完全卡住了。”他苦笑道：“刚刚我得到一组数据，几乎推翻了之前所有的假设和论证。我感觉，有点坚持不下去了...” 　　莫意远没想到严丹是因为这个向他求救。 　　不过这种情况其实也算是学术日常了。 　　只不过... 　　“你有和导师讨论过选题吗？”莫意远问道。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分钟。 　　“讨论过。”严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当时导师说我选的方向难度很大...我只是想挑战下自己。” 　　“意远，我记得你发你那篇核心的时候也花了不少精力的吧？那段时间你太忙了，我都不太敢打扰你。”严丹将话题转到了莫意远身上：“你是怎么克服的？” 　　“我？”莫意远思索了下：“自我调节。” 　　严丹：“...啊？” 　　“一个课题做到最后甚至不得不推翻重来也是正常的事情。”莫意远淡淡：“做科研，就是在探索一条未知的路。求索真理，哪有那么轻易。” 　　严丹抿了抿嘴巴。 　　“不过...” 　　严丹是莫意远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对物理抱有如此大兴趣和热情的学生，他不介意给他点鼓励：“也别放弃。我猜，你现在推不下去还没有和导师谈谈吧？” 　　他和严丹作为朋友、同学毕竟相处过一段时间，他知道严丹虽然看起来外向随和，但其实脾气倔得很，如果他没有猜错，严丹选择目前的课题也有一定赌气的成份在。 　　作为一名转专业学生，他太想证明自己了。 　　严丹果然低声应了声“是”。 　　“和你的导师或者其他学者多讨论讨论，他们可能会给你很大帮助——” 　　“学长——”莫意远听见严雅安的声音。 　　他回头，果然严雅安已经走出店门向他招手。他点头示意，一边对着电话说道；“或者多看些文献资料，别只看课题精确相关的，根据你的关键词扩大范围。” 　　“你也会这样看很多其他论文吗？”严丹问道：“帮助写完自己的论文？” 　　莫意远看着严雅安朝他跑来，朝电话里应了一声：“是的。” 　　“好，我明白了。” 　　严丹将手里的平板熄灭：“意远，我先挂了。” 　　“嗯。”莫意远挂完电话，看向严雅安：“怎么了？” 　　“大家开始玩游戏啦。”严雅安微微仰头看他：“看你出来这么久，让我来找你一下。顺便，我自己也想透透气。” 　　莫意远点头表示了解：“那我们这会儿进去？” 　　严雅安笑眯眯：“好呀。” 　　—— 　　没想到这帮年轻学生说得游戏是狼人杀，莫意远听说过，但是没真正玩过。不过好在他脑袋灵光，又天生一张喜怒不形于色的冷脸，因此玩了几局便逐渐占了上风，引得好几个人抱怨他是不是扮猪吃老虎。 　　等玩得尽兴，已经晚上近9点了。 　　“太快乐了，明天有一天休息日。”孟新笑说：“我们不光自己浪了，还把C大的各位也‘拖下水’。” 　　大家都喝了点啤酒，脸色微微发红。 　　罗旭几个人也反击道：“还说呢，明明你们最卷。之前初赛准备的时候，你们组永远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 　　“我给大家叫个车。”黄一这时拿出手机，招呼起来。 　　其他人也纷纷起身，一起走出火锅店。 　　天幕黑得彻底，好在习习凉风吹过让人清醒不少。 　　大家三三两两站在一起，等待着出租车到来。 　　莫意远打开手机，这才发现来自齐喑的信息。 　　【明天有空，一起吃个饭。】 　　如果只有这么一句，那他必然会拒绝。 　　因为说起来明天休息，但下周就是决赛，他不会为了一顿没有实际意义的晚餐特意抽出空来。 　　但这份邀约后面，还有一条信息。 　　【陈老和我提了关于你出国的事情，我想就导师选择这件事和你谈一谈。】 　　作者有话要说： 　　齐喑，我的好大儿 　　—— 　　晚安。 第52章 　　“恭喜。” 　　齐喑帮莫意远拉开了椅子。 　　他的动作轻柔, 似乎和餐厅低缓的钢琴声合在了一起。 　　莫意远看向齐喑没说话，但眼神替他问出了那句“为什么”。 　　“我看了比赛。”齐喑说：“你的表现很不错。” 　　莫意远没回答这句话，而是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帮我点好了单？” 　　从他和齐喑进入这家餐厅开始, 除了带位的服务生他就没见过其他服务人员，不像一家高档餐厅该有的标准。 　　齐喑看了他半晌，才说：“算也不算，帮你点的是这家特色, 限时限量供应，我觉得应该符合你的口味。不过如果你不满意，可以重新再点。” 　　莫意远垂下眸子：“不用了，说正事吧。” 　　齐喑嗯了一声。 　　“之前陈老和你提过的Frankland教授对吧？” 　　August Frankland。 　　国际顶尖科学家。 　　可以说正是因为这个人, 才确定了莫意远出国的想法。 　　“发生什么事了？” 　　齐喑表情严肃, 莫意远也开始有些惴惴不安。 　　“他住院了。” 　　“什么？”莫意远皱起眉。 　　这段时间他忙着参加比赛, 没有太关注学术界的事情。 　　齐喑微微摇头。 　　“主要也是出于疗养需要。” 　　齐喑话没有说完，但莫意远已经猜到了他的意思。 　　“所以...” 　　“所以如果你依然选择他作为导师, 可能得更多地靠自己了。”齐喑继续道：“不过, Frankland教授也提供了另一个方案，这也是我今天找你的主要目的。” 　　莫意远微微坐直了身子。 　　原来由于自己的健康状况，Frankland担心无法给莫意远提供完善的指导, 所以向陈阚推荐了好友, 另一位当代物理学家，同样在学术界享有盛誉的Cavendish。只不过唯一的问题是Cavendish并不在任何学院任教, 而是供职于国家选键化学重点实验室。但这样就意味着莫意远如果决定出国交换, 除了需要每天在学校上课，空余时间还得跑实验室。 　　“这样会比较辛苦。” 　　最后, 齐喑总结道。 　　“也会是两份经历。”莫意远自然而然地接下了话。 　　闻言, 齐喑笑了笑。 　　莫意远在東山实习过, 他清楚他的性格作风。但这样真切地看到来自少年的坚定心气倒让他不住地想起自己的从前。 　　齐喑点点头：“陈老这段时间很忙，可能不太能顾得上你。” 　　莫意远拿起水杯的手顿了顿。 　　“多谢。” 　　他抬头看去，齐喑的脸在并不明朗的灯光下显得有几分柔和。 　　晚餐结束后，齐喑把他送回学校。莫意远刚到房间就在门口看见了孟新。 　　“你回来得好晚。” 　　孟新靠在墙边，脸色晦暗不明。 　　“有事吗？” 　　莫意远神情冷淡，眼神寡淡地似乎完全越过了孟新。 　　孟新直起身子，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舌头顶了顶腮帮子，表情恨恨。 　　“没有。”他长出一口气：“今天晚上黄一整了份资料发给你了，你一直没回复，我顺道来看看。” 　　莫意远大概察觉孟新的心思，但实在不理解他一脸的妒恨从哪里来。 　　“知道了，稍晚一点我会答复他。” 　　“对了，” 　　似乎看出来莫意远已经有些不耐，孟新又叫住他。 　　“初赛的结果...” 　　但莫意远打断了他。 　　“明天中午就会公布。”他握住门把手：“早点休息。” 　　看着原木色的房门在自己面前猛然关上，孟新的手握成了拳。 　　—— 　　第二天一早，莫意远的房门就被敲响。 　　黄一、严雅安和井宁整整齐齐地和打开门的莫意远眼对眼。 　　“激动人心的时刻！”严雅安打头。 　　“我们一起揭晓！”井宁迅速跟上。 　　莫意远的视线落在黄一脸上。 　　“咳。”黄一微微别开脸：“...对。” 　　气氛安静。 　　在某个瞬间，莫意远觉得自己看到了几人眼睛里的星星。 　　...不包括黄一。 　　莫意远侧过身让人进来。 　　“孟新呢？” 　　“哦，孟新哥说去帮我们买早餐。”井宁回答他。 　　出于严雅安要求的“仪式感”，五分钟后，等到拎着早餐的孟新踏进房间，大家这才打开公布初赛结果的网站。 　　因为只列出了晋级决赛的队伍名，总共四组，所以页面非常简洁明了。 　　而众人也是一眼就看到了“A大代表队入围决赛”的字样。 　　“啊啊啊————” 　　虽然对结果多少有点预感，但看到明晃晃的“入围决赛”大家还是忍不住欢呼出声，抱成了一团。 　　“等下，”黄一上下滑动鼠标：“只有两只队伍？” 　　其他人愣了一下，迅速又围到了电脑面前。 　　“真的，只有我们和C大。” 　　“怪不得这页面这么空。” 　　井宁安静了三秒，然后说道：“我是不是可以提前庆祝了？” 　　“其他没进决赛的队伍呢？” 　　井宁和严雅安都是第一次参加类似的竞赛，因此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黄一推了推眼镜，解答道：“理论上可以庆祝我们拿到了特等奖，但是冠亚军还需要拼搏一下。至于其他队伍的情况会在决赛后统一公布。” 　　“特等奖！”井宁的眼睛微微睁大。 　　“但我们还是希望能拿到最好的结果。” 　　看着井宁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莫意远加了一句。不然以这小子的性子，估计要早早懈怠。 　　“嘿嘿，明白明白。” 　　说着他又拿起手机低下头，不知道在和谁聊些什么。 　　“不过今年只有两个队伍进决赛了啊。”黄一摸摸下巴。 　　“这种情况不多见吗？”严雅安问道。 　　黄一摇摇头：“一般是会有三个队伍的，决定冠亚季军嘛。不过少于三个，甚至只有一个队伍或没有队伍晋级的情况在历史上也是有过的。” 　　孟新接过话茬：“是的，物理学术竞赛采取公平赛制，宁缺毋滥。” 　　“天呐天呐。”井宁忽地惊呼出声：“罗旭和我说本来应该是三支队伍晋级的，但那一只被举报论文抄袭，所以取消资格了。” 　　罗旭？ 　　莫意远正思考这人是谁，孟新就给出了答案：“C大的那个队长？” 　　井宁点头。 　　“不过他说消息也是他听来的，不太保真。” 　　“好了。”黄一站起身：“不管其他情况，现在我们既然进了决赛就好好准备。先把早餐吃了，然后我们去实验室。” 　　队长发话后，原本有些躁动兴奋的几人————准确地说，是严雅安和井宁————都安静下来，乖乖分起早餐来。 　　莫意远放下手里的东西准备去拿自己的那份，但众人分完后，袋子里空空如也。 　　“诶？孟新哥你少买了一份嘛？学长没拿到他的早餐。”严雅安看向孟新。 　　“没，意远的早餐在这。”孟新从身后拿出一个单独的便利袋。 　　“哦？怎么学长有单独的一份呀？”井宁打趣道。 　　孟新给其他人买的都是豆浆油条包子什么的，只给莫意远带了面包和牛奶。 　　莫意远扫了孟新一眼，淡淡道：“谢谢。” 　　“哈哈，没事。”孟新朝莫意远摆摆手，又对其他人道：“早餐店的早点卖光了，我就去隔壁便利店买了一份。意远，还吃得惯吧？” 　　莫意远：“都可以。” 　　很快大家都围着小桌子坐下来吃起各自的东西，一边说笑了起来。 　　莫意远吃饭的时候则不太讲话，只是安静地吃着面包。 　　吐司片很柔软细腻，配上尚温热的牛奶味道很好。 　　然而加上一道总是似有若无的视线就让人心生不悦了。 　　孟新看着莫意远只吃了两片面包片就停下来微微皱起眉。 　　还不喜欢？前两天看他吃包子好像不喜欢，虽然今天才换成了面包。 　　难道，只是饭量小？ 　　孟新转向严雅安，她吃相文静，堪称优雅，但面前原先的两个包子都已经被消灭干净，此时正在专心啃油条。 　　...女孩子吃得都比他多。 　　“你吃好了？”冷清的声音突然响起，孟新看向来源。 　　莫意远正神色平静地望着他。 　　“还、还没。”孟新将吃了一半的烧卖放进嘴里：“你，不再吃点吗？” 　　他面前的牛奶甚至也没喝完。 　　“我饱了。”莫意远擦了擦嘴：“剩下的面包中午吃应该问题不大。” 　　“好吧。”孟新无奈。 　　莫意远敛下眸子站起身，将来自孟新的目光阻隔在身后。 　　快了，孟新的所作所为快超过他忍耐的极限了。 第53章 　　虽然挺进决赛的只有两个队伍, 但A大的同学们并不敢表现得太过放松，毕竟他们的对手是连续三届获得大学生物理学术竞赛金奖的C大。 　　不过竞争归竞争，两个学校的学生关系都还不错。 　　“紧张吗, 兄弟。”井宁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是C大队伍的一个男生。 　　“打你们绰绰有余。”那男生和同伴对视一眼，笑道。 　　“到时候别捧着银奖哭哦。”一旁的黄一难得也开了个玩笑。 　　... 　　“请各位同学先前往后台做好准备。” 　　工作人员招呼道。 　　“走吧走吧。”严雅安小声道，看似淡定地脸上还是能看出几分紧张。 　　莫意远安抚地看她一眼, 示意她叫上后面几个还在聊天的几人。 　　“怎么办，学长。”等到大部队开始移动，严雅安移到了莫意远身边。 　　“什么？”莫意远微微低下头。 　　“我男朋友来了。”严雅安局促地笑了笑，注意到莫意远不解的神情：“我和他刚在一起不久, 他特别特别厉害, 是学数学的, 我...” 　　莫意远沉默了几秒，问道：“怎么了吗？” 　　严雅安抓了抓头发：“就是...就是一想到他在台下看着我就好紧张, 我怕万一发挥不好...” 　　“不会的。”莫意远打断她。 　　他表情平和, 声音中却透露出坚定和信任：“相信自己，你的表现一直很好。” 　　“我，”严雅安深吸一口气：“好的, 我相信自己！” 　　莫意远：“嗯。” 　　他收回落在严雅安身上的视线, 而是望向了观众席。 　　—— 　　虽然从赛程上来看，决赛似乎比初赛更加简单, 竞争对手也更少。但由于需要对选题进行更加深入的研究, 且几乎是“一局决胜负”让比赛倒增加了难度和可看度。 　　“...每场竞赛依旧由6-8名教师组成的裁判组对各组进行打分...” 　　上场顺序是赛前抽签决定，A大黄一这边首先出场。 　　处于稳妥考虑, 他们并没有选择更改选题, 不过这样势必意味着得失去点“技术分”。 　　“我们组的选题是韦氏摆的运动行为以及相关参数探究, 相比于上一轮比赛，我们组在有限的时间内进行了更加深入的研究并取得相关成果。” 　　“针对初赛时，反方辩友提出的耗散机制问题，我方又通过改变弹簧的材质、质量等因素进行实验...” 　　决赛的主控由莫意远负责。 　　本来定的是黄一，但比赛前一晚黄一找到他想要换人。 　　“对手是C大，我觉得还是你来更好一点。” 　　黄一站在他房间的书桌前，没有看他，只是垂头看着乳白色的桌面。 　　莫意远没说话。 　　“...我和孟新他们也说过了，他们都同意。”黄一说。 　　“其实...”莫意远微微皱眉。 　　“其实吧，”黄一转过身：“是因为我嗓子不太舒服，昨晚有点着凉。”说完，他清了清嗓子，似乎真的有点哑。 　　面对这样的黄一，莫意远是有点无奈的。 　　从一开始的黄一对自己的不顺眼，到后来的相处融洽，他很明白这个男孩的性格。 　　看到莫意远还想说话，黄一赶紧开口：“好了好了，就这样，我想走了，你也早点休息。” 　　比赛还在继续。 　　莫意远有条不紊的叙述通过音响响彻整个礼堂。 　　“我们对于弹簧的释放方式选择了以下三种，并探究其与砝码平衡角的关系...” 　　此时，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台上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身上。 　　黄一也不例外。 　　他热爱物理没错，也想在学术竞赛的场上展现自己。 　　但越和莫意远相处，他就越能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特别是这样自信从容，永远淡定的气质他学不了。 　　所以他想把决赛的主控给莫意远，c大实力强劲，一点小失误都可能导致失败，他不能犯险。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比赛。 　　10分钟很快结束。 　　C大作为反方提出质询。 　　他们的主控是罗旭，提出的每个质疑都精准地压到了点上。 　　“好的，”罗旭顿了顿：“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您方是否考虑了弹簧质量和转动惯量对耦合的影响？” 　　黄一猛地抬头看向莫意远。 　　这个问题在第一轮复盘时大家也提出过，但以目前的实验精度很难准确计算出具体的影响大小。 　　罗旭没有等莫意远回答，笑了笑：“好的，下面我来进行关于韦氏摆的反方报告。” 　　这是决赛中，质询结束后反方和正方就题目进行共同讨论的环节。 　　“首先感谢A大对于该选题的严谨实验和研究。但在观看正方同学对题目的论述时，我方也保留意见。” 　　“从目前正方所有的叙述中，我们可以得知其微探究耦合不佳的情况、未探究摆的三维运动、未定量测试劲度系数...” 　　黄一看向莫意远，额头有些出汗。 　　从刚才罗旭开始质询起就坐立不安的严雅安的紧张到达了顶峰，她甚至不敢朝观众席上男友方位扫一眼。 　　而旁边的井宁和孟新也没好到哪里去，都是一脸严肃。 　　莫意远回头望向大家点了点头，轻声道：“没事的，放轻松。” 　　“麻烦正方同学展示下你们的ppt，我们一起讨论。”罗旭朝莫意远示意。“好的，谢谢。” 　　“嗯，”莫意远拿起话筒：“那我们先回到刚才反方提出的那个问题。我先明确给出答复，我方考虑了弹簧质量和转动惯量对耦合的影响，在实验探究的最后一部分。” 　　罗旭打断了他：“我知道，但您方在阐述时并不详尽，因此我方提出疑问。” 　　“了解。”莫意远淡淡道：“在探究此问题时，我方通过对势能进行泰勒展开，引入参数B...” 　　黄一看向莫意远。 　　这是之前他对莫意远说不用做的实验。 　　“那您方如何验证参数B的物理性质？” 　　“这边。”莫意远滑动ppt：“我方做了静态耦合实验证实参数B确实存在...” 　　“但是泰勒展开也可以取二价量、三价量，您方是如何确定选择。” 　　“这里也可以看到，我方舍弃了高阶量，是因为弹簧虽然拉伸，但线圈...” 　　原本还算淡定的罗旭突然坐直了身体，他抿了抿嘴。 　　“好的好的，你停吧你停吧。这个就先探讨这里，我们还有很多其他问题需要讨论。” 　　“...对于每一项来说都是一个小量。”莫意远挑眉，缓缓说完了最后几个字。 　　按照刚刚C大展示的提问提纲来说，时间是足够的。而且任谁都能看出，罗旭提出这个问题时的自信。 　　但此时罗旭却突然打断发言，甚至没有等莫意远说完。 　　孟新悄悄给黄一递了张纸条。 　　“笑死，他慌了。” 　　台下的裁判观察双方的表现，各自写下了分数。 　　—— 　　不知是不是因为罗旭这一出倒让他们自己乱了阵脚，后面C大的发挥并不算好，在面对A大的质询时同样表现平平。 　　双方展示甫一结束，胜负几乎不言而喻。 　　对此，莫意远并没有太大的想法。 　　对他而言，竞技部分结束，比赛也就是结束了。 　　最后的颁奖仪式一结束，一道陌生的男声就在耳边响起。 　　“宝贝好棒！” 　　莫意远转过头，发现是个高个子男生冲过来抱住了严雅安。 　　刚下台的严雅安眼睛红红的，嘴角却是克制不住的笑意。 　　“还好你在。” 　　莫意远并不期待灯光和掌声，但此时他的心情却有些微妙的酸胀。 　　“哦哦，学长你看。”井宁突然挤过来，把一部手机举到他面前。 　　“...直播？” 　　没错，标题写的是大学生物理学术竞赛，实时更新的弹幕不断滑过。 　　“对，不过以往看直播的人很少，今年好多。”黄一走过来看了一眼。 　　“都是看莫哥的。”井宁说：“你们看弹幕。” 　　【A大的那个白衬衫男生好好看！】 　　【脑袋聪明还长得好，求个lxfs】 　　【完全没看内容，就光顾着看脸了...】 　　... ... 　　“成明星了。”黄一笑说。 　　莫意远不在意道：“都是昙花一现的东西。” 　　上辈子他也是这张脸，因此对于他外貌的吹捧他已经习惯了。 　　“好了好了，你俩也差不多了。”孟新收拾好东西道：“咱们去庆祝一下？” 　　“叫上C大？” 　　井宁举手：“我去我去。” 　　“咳。”黄一朝他招招手：“那个，注意表情和措辞哈。” 　　“懂的，都是朋友。”井宁大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 　　不过还没等井宁走过去，罗旭那边已经领着人朝他们这个方向过来。 　　“输给你们，心服口服。”罗旭拍了拍黄一的肩，又抱了抱旁边站着的莫意远：“莫同学太厉害了。你们都不知道，台上我都快被莫同学的气势震慑地忘词。 　　“真的，不夸张。他论述的时候我一个晃神以为自己在开什么专业研讨会。我那是大气不敢出啊，都语无伦次了。” 　　罗旭的一番话既解释了自己在台上的口不择言，又捧了莫意远。 　　“何止是你，我们天天在一起的，有时候都能被吓到。”孟新笑着接下了他的话。 　　“对对。”黄一摆摆手：“我们准备去吃个饭，你们一起？” 　　罗旭转过去问C大的同伴，不出意外，大家一致同意。 　　“学长，怎么啦。”严雅安和她男朋友走在最后，见莫意远从刚才起就一直拿着手机，似乎有什么事。 　　听见严雅安说话，莫意远编辑信息的手指一顿，转而锁上了屏幕。 　　“没事，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宝宝们，来晚了 　　晚安 第54章 　　莫意远一行人结束比赛回到A大时正巧赶上周假结束, 这就意味着他们晚上十点多刚到学校，第二天就得去上课。 　　其他人倒还好，要不是像莫意远这种生活规律早起不难的, 要不是像严雅安这样正好赶上第二天没课的，只有井宁，为了庆祝金奖几乎是玩了个通宵，结果第二天还撞上早八。 　　严雅安：【我只能说, 祝你好运。比心.jpg】 　　井宁：【流泪猫猫头.jpg】 　　黄一：【大家都宿舍之后在群里说一声。】 　　... 　　莫意远在群里发了个1按灭手机，拿出钥匙打开家门。 　　虽然有一段时间没在，但出门前莫意远给房子设置了自动清洁，再加上白茗也有来过, 因此房子一如既往地整洁温暖。 　　莫意远先将行李放进衣帽间, 回身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回到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 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 　　物理竞赛告一段落，这意味娱乐活动彻底结束, 他该干点正经事了。 　　但是第一件事, 他得和莫宏胜白茗确认好出国事宜。 　　自从上次因为执意科研和莫宏胜闹出矛盾后，莫意远已经很长时间再和这个父亲沟通过，期间只有白茗狠不下心, 还时常和他交流。 　　“啧。” 　　想起莫宏胜那张脸, 莫意远一时间也有些头疼。 　　“不知道莫至怎么样了...” 　　如果他这个哥哥能安安分分管着公司，他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烦心。 　　回想起原著剧情里莫宏胜对莫至的态度, 莫意远不认为莫宏胜会完全不管这个大儿子。他去B市比赛这些天, 他对A市这边的商业动向也留了点心。 　　其中有一条传言说莫至已经归国。 　　想到这，莫意远下意识看向手机。 　　还有另一条传言, 齐喑将被踢出東山————这个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医药巨头。 　　—— 　　第二天上午。 　　“好久不见！！” 　　莫意远刚在座位上坐下, 就被来人一把抱住。 　　莫意远把自己的胳膊从严丹怀里抽出来, 微笑一下：“是有段时间了。” 　　“我就坐你这了。”严丹把背包拿下来，塞进了莫意远隔壁的桌洞里：“你不在的这几天，我感觉好寂寞。” 　　莫意远习惯了他的戏多，从包里拿出一盒明信片。 　　“是有关B市传统建筑的纪念款，顺手给你带了一盒。” 　　严丹有些惊讶：“你还给我带了礼物。” 　　莫意远神情平静：“嗯。” 　　不光严丹，柯舟、陈益阳他们他都带了点小礼物，不得不承认，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这些人帮助他良多。 　　“哇，好漂亮。”严丹捧着礼盒有些无从下手的样子：“我回家就给它供起来。” 　　“喜欢就好。”莫意远说。 　　“喜欢呀。”严丹把礼物放进包里：“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古建筑？” 　　莫意远：“你以前提过一次。” 　　“我提的？”严丹挠了挠头：“我提过吗？” 　　莫意远点点头，提醒他：“上课了。” 　　“嗯嗯。” 　　严丹低下头，将礼盒露出的一角又往里推了推。 　　“今天上课之前，先要对三位同学提出表扬。” 　　这节是材料学，任课老师是一位严肃的中年教授，周礼峰。 　　“首先是咱们莫意远和黄一同学，在刚刚结束的大学生物理学术竞赛中代表我校获得了金奖！”周礼峰看向他，眼神肯定。 　　莫意远站起身微鞠了鞠躬，说道：“谢谢老师。” 　　黄一也站起来，迅速说了一句谢谢老师。 　　同时，教室里已经响起了鼓掌声，甚至还有两道口哨声，尤其严丹，莫意远毫不怀疑他停下来的时候手心会发红。 　　“意料之中。” 　　“好羡慕。” 　　“诶，你说，我和莫意远之间差距大不。” 　　“...醒醒。” 　　“他是不是最近在网上火了？” 　　... ... 　　“咳咳，安静。” 　　每次提起莫意远都免不了一番讨论。 　　“还有一位同学严丹，也是转专业过来。”周礼峰轻轻拍了拍讲台，示意大家静下来：“但是已经发了两篇省级论文了，特别是最近的一篇，研究对流换热的物理机制，发表在《青年物理学报》，大家有兴趣可以看一看。” 　　严丹冲着莫意远嘿嘿笑了两声，然后站起来道：“谢谢大家这段时间的关照，也谢谢老师的栽培！” 　　“嗯，坐下吧。”周礼峰颔首：“其他同学也注意，平时别一头埋在作业试卷里，多去尝试，去实践。好了，现在把书拿出来，开始上课。” 　　—— 　　在这种课上，莫意远一般会选择专注于自己的内容，比如想要研究的课题或者感兴趣的方向。对于他来说，花费时间去听本科教学内容确实属于是有点“浪费”。 　　下课铃一响，莫意远合上了面前的笔记本。 　　“诶，意远。”严丹边收拾东西边叫他：“你是真的完全不听课的吗？” 　　莫意远动作一顿：“听的。” 　　然后严丹就听着莫意远把周礼峰上课强调的重点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严丹张了张嘴，哑然失笑。 　　“不该怀疑你。” 　　“严丹——” 　　一道女声骤然响起。 　　两人同时向来源看去。 　　是个面貌艳丽，身材姣好的女生。 　　“正好，介绍一下。”严丹连忙迎上去：“意远，这是我女朋友。” 　　“小梨，这位是莫意远，我最好的哥们儿。” 　　两人打了个招呼。 　　莫意远微微挑眉：“女朋友？” 　　严丹一摸脑袋：“...啊，之前没和你说。我和小梨是在你去比赛那段时间在一起的，我怕打扰你，就没说。” 　　叫小梨的女生则在一边笑得甜甜的，安静不说话。 　　“理解。”莫意远点点头：“我去图书馆，你要一起吗？” 　　严丹摇头：“我答应小梨要陪她逛街，下次一定哈。” 　　说着，小梨又往严丹身上靠了靠。 　　“好。”莫意远说。 　　图书馆就在毓秀楼左后方，从教学楼过去正好可以通过两栋建筑的大草坪，这个天气里，满眼的绿意里洋溢着透明澈亮的光，景色很好。 　　莫医院踩在草坪中间的石板小路上，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毓秀楼就在前面不远，拐个弯就能到。 　　他犹豫了半晌，最终走进了毓秀楼。 　　—— 　　OFF-Night————A市最大的销金窟，著名声色犬马之地。 　　“齐总，怎么不喝？” 　　中年男人笑眯眯地将斟满的酒杯推到面容冷峻的齐喑面前，笑眯眯的五官在迷幻昏暗的灯光中却面目可憎。 　　江越的动作虽然不算粗暴，但依然毫不客气，推杯换盏间几滴澄黄的酒洒在了桌台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这间包厢是江越包下的，除了包括他在内的永逸医药其他两位高层，还有几个企业家。无论是其中的哪一位，都是商业财报上的常客。 　　“齐总？”见齐喑没有丝毫动作，江越并不气恼，而是姿态放松地靠在了身后的真皮沙发上：“您人来都来了，这点面子都不肯卖？” 　　言下之意是如今你都这副田地了，还在装什么？ 　　齐喑冷哼一声，微微俯身拿起酒杯。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捏着高脚杯纤细的杯梗，郁金香型的杯身此刻显得格外脆弱易碎。 　　“怎么会。“齐喑站起身，嘴角勾起弧度：”江总，祝你，平步青云。” 　　“诶，齐总。” 　　江越此时倒并不理会齐喑的祝酒，而是自顾自转移了问题：“前段时间，我听江涛说起齐总的感情状况。” 　　齐喑眯起眼睛。 　　“听说，是位小男生？” 第55章 　　莫意远从毓秀楼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叠资料, 那是申请国外交换的材料。 　　想起政教处那位老师提醒自己距离提交申请的日子只剩不到一星期，莫意远拿出手机。 　　看来不和父母再联系一次是不行的了。 　　不过。 　　莫意远将材料收好，重新背好包。 　　今天只有一节晚课, 正好下午可以去实验室看看。 　　出去比赛这么久，他已经有点想念实验室里的设备了。正好关于单分子那个课题他最近有了点新想法。 　　— 　　莫意远刚推开准备室的门就看见了桌子上的东西以及半开的柜子。 　　虽然那个柜子平时用得不多，但莫意远还是一眼认出了那是陈益阳的。 　　“啪哒——” 　　身后的玻璃门突然传来动静，莫意远吓了一跳。 　　为了方便, 实验室和准备室之间有一道门可以直接进出，不过这道门平时都锁着，而且进入需要提交资料申请权限，流程有些复杂。 　　“学长。” 　　莫意远回头看见人并不惊讶, 点头打了个招呼。 　　陈益阳似乎没想到自己还会撞见人, 脸上倒有了几分局促。 　　“意、意远, 你来实验室了？” 　　说完他下意识回头瞥了一眼实验室，里面那人依然背对着, 微微露出半张秀气的侧脸。 　　莫意远点头：“下午没课, 我来准备下要用的试剂。” 　　说话间，陈益阳还背抵着门，身体微微紧绷着。听见莫意远的话只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莫意远虽然有些奇怪他的状态, 但也不是好奇的人, 拿好笔记本准备走进实验室。 　　“你不走这里？”陈益阳突然出声让开，露出了背后的那道玻璃门。 　　“没事, 我走那边习惯了。”莫意远下巴轻抬, 示意五米开外的实验室正门。 　　简单来说，准备室和实验间隔着条并不长的过道, 出入也不会多花费太多时间。这也是为什么莫意远一直没去申请权限的原因。 　　“呃。”陈益阳挠了挠头, 不自觉又看向实验室。 　　不明所以的莫意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里面还有另一个人。 　　“谷教授。” 　　莫意远看着那道人影。 　　陈益阳低咳了一声。 　　“他...心情估计不太好, 你，小心点。” 　　没等莫意远开口，陈益阳又说：“我得走了，下午还有事。”他三两步走到自己的柜子前脱掉白大褂：“下次见，学弟。啊，对，”他又叫住准备离开的莫意远：“听说你拿到了竞赛金奖，恭喜啊。” 　　莫意远道了谢，想了想又道：“那有空吃个饭吗，叫上柯舟学姐一起。” 　　不出意外，下个学期他就该出国了，以后再聚就更困难了。 　　陈益阳笑笑随即答应：“好啊，这段时间我都比较空，看你学姐那边怎么说。”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看实验室里的人影：“来不及了，先走了。” 　　莫意远没再寒暄，抱着东西走进了实验室。 　　谷桐似乎毫无知觉，只是低头忙着手头的实验。 　　和谷桐熟悉后，莫意远深知他不爱交际，反感别人无端的打扰。因此并没有出声，而是走到位置上开始自己的工作。 　　不知过了多久，莫意远手上的计算告一段落。他合上笔记本，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却感受一道明显却不炙热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谷教授。”莫意远抬起头。 　　谷桐就在不远处抱臂看着他，神情淡淡的。 　　“你和陈益阳关系很好？” 　　莫意远一愣：“还行，学长挺照顾我。” 　　谷桐却似乎嗤笑一声转过身，空气里只留下“是吗”两字。 　　莫意远望着谷桐的身影，又回忆起陈益阳临走前的举止。他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但总感觉怪怪的。 　　这两个人之间，矛盾又升级了？ 　　莫意远摇摇头，重新拿起了自己笔记本。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都各自在忙自己的事，等莫意远再次从实验设备前抬头时才发现偌大的实验室内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他看了眼手表，已经傍晚近六点了。 　　莫意远又盯了屏幕上的数据几眼，最后还是决定先收拾东西回家看看。 　　自从上次和莫宏胜吵过那一次之后，莫意远对于说服父母就没什么信心了。一来他原本就鲜少有和“父母”交流沟通的经验，二来他这次交换还得额外去科学院打工。虽然这在他看来没有任何问题，但不知道作为父母会是什么看法，特别是对他称得上溺爱的白茗。 　　莫意远轻轻吐出一口气，决定先不考虑这些，眼下还是让他们能松开同意吧。 　　确保实验室内的设备、仪器都关闭整理后，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叮——”柜子里的手机响了。 　　莫意远看了眼来电显示：“...爸。” 　　难得早早下班回家的莫宏胜站在书房窗前，透亮的玻璃窗外是微显霞光的花园，白茗精心侍弄的淡蓝色绣球已经三三两两开了不少。 　　“意远，回来吃饭。”莫宏胜瞥了静静开放的花朵两眼，转过身盯着眼前的气质颓靡的年轻男人：“...还有，你哥也在。” 　　脸色苍白的莫至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话，但注意到莫宏胜的神色，还是闭上了嘴。 　　挂掉电话，莫宏胜将手机随手丢在了书桌上。 　　“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莫至嗫嚅半天没吐出一个字，甚至仔细看能发现他的身子细微颤抖。 　　“...”莫宏胜注视着他，良久才道：“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莫至消失太久，莫宏胜也失去了暴怒的力气。他继续说：“你知道当年把你带回家我废了多大劲吗？甚至是让爷爷承认你。莫至，你自己说，我哪一点对不起你？” 　　莫至：“我…” 　　“呼——”莫宏胜坐回办公桌后的椅子，神态疲倦：“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交待清楚你做的那些事，如果有一个字隐瞒——”他抬眼看向自己的大儿子：“你的那个小公司快支撑不久了吧。” 　　见他依然垂眸没有丝毫动静，莫宏胜拿出抽屉里的雪茄：“爷爷的遗产…” 　　莫至的喉结动了动。 　　“你早就不是孩子了。”莫宏胜卷好雪茄，自嘲道：“怪我忽视了你的诉求。现在，说吧。” 　　— 　　莫意远刚进院子的时候，已经能看见白茗守在门前了。 　　“妈。”莫意远走上前。 　　白茗连忙抱了抱他：“终于回家一趟。”她揽住他的胳膊：“其实你爸早就不生你气了，而且我也劝过他，谁家子女不去国外读书长见识的。你呀，你也就是犟，硬是要和你爸对着干。”她一边拉着他一边往里走。 　　“…妈。”莫意远多少已经习惯了白茗的啰嗦和关心：“妈，我给你带了礼物。”说着他把手里东西递给她。 　　是一瓶香水。 　　“我问了女同学，她们推荐的。” 　　他今天问柯舟近期有没有空顺便打听了一番。 　　“呀。”白茗一下子停止了唠叨，惊喜地接过礼盒：“买给我的？” 　　莫意远点点头：“还有些补品和给爸的一条领带，给哥带了块表。” 　　其实买这些东西也是经过柯舟提醒。 　　不然，光靠他上辈子的经验，他还真意识不到。 　　“天哪。”白茗抱着东西，激动非常：“儿子长大了。” 　　以前的莫意远回来别说给他们带礼物，有个好脸就不错了。 　　“快快，我去让阿姨上菜。”白茗拍拍儿子的肩膀：“去书房叫你爸爸下来吃饭。”还没迈步，白茗又提醒他：“莫至也在。” 　　书房在二楼尽头。 　　莫意远在门前站立一会，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这是莫意远时隔多月第一次再见他的哥哥，莫至。 　　不同往日伪装的友善或鄙夷，如今他周身只充斥着颓唐和黯淡之气。苍白的脸色、下眼睑处明显的乌青以及瘦削许多的身形都暗示了他近期糟糕的健康状态。 　　看见莫意远进来，莫至嘴角向上，扯出一个笑容：“小远回来了。” 　　莫意远回应了一声哥。 　　看见两个儿子相顾无言，莫宏胜摆摆手：“该开饭了，下去吧。” 　　“爸。”莫至没动，并且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两人，他转向莫意远：“弟弟，我有话想对你说。”他补充道：“当着爸爸的面。” 　　莫意远与莫宏胜对视一眼。 　　“我的近况你应该知道。”莫至开口：“这段日子我在国外其实也并不好过，但是我想明白了很多东西。小远，弟，是我做错了。我小时候羡慕你、嫉妒你，觉得是你抢走了属于我的东西，”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了莫宏胜一眼：“我的爸爸。” 　　莫意远神色淡漠。 　　“但这些根本就是不是你的错。”莫至痛苦地抱住头：“只是这些执念太深太久，以至于蒙蔽了我，让我这多年在错误的道路上疾驰。 　　“抢走爸爸的单子后，我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更没有感受到所谓‘报复’成功的痛快感。因为我终于在那一刻明白，我自己早就已经是莫家的一份子，所以更多地只是痛苦和自责。”莫至再次扯了扯嘴角，露出苦笑：“我辜负了爸爸的用心栽培，也忽视了我们间的兄弟之情。我…”莫至的声音有些嘶哑，莫意远觉得再说下去他就要哭出来了。 　　莫宏胜轻咳一声：“好了，吃饭去。你这些话，别忘了对你白阿姨说一遍。” 　　莫至低下头：“我欠白阿姨许多。” 　　“知道就好。” 　　莫意远则站在两人旁边没有开口。 　　接下来的一顿饭餐气氛还算和谐。 　　大概觉得莫至确实诚恳，白茗也勉强对他有了几分好脸色。 　　饭后，白茗兴致勃勃地把莫意远带回来的礼物分给两人，一边道：“快试试去，看看合不合适。” 　　莫宏胜虽然脸上依然严肃，但语气倒也柔和不少，任由白茗拉着去了衣帽间。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莫至和莫意远。 　　莫至拿起莫意远送的手表，慢慢拆开包装，将表戴在了手腕上。 　　蓝宝石镜面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光亮，几颗细钻点缀指针，让整块表多了几分奢华感。 　　“谢谢小远。”莫至摸摸镜面，抬眼看着莫意远。 　　他的神态比起刚刚要放松很多。 　　莫意远：“没事，顺路而已。” 　　气氛安静了一瞬。 　　最终由莫至打破：“你可能不信我的话，毕竟我以前也擅长在他们面前伪装。” 　　他们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但是这次，我发现，”莫至坐到沙发上：“根本没有意义。上一辈的事情本不应该你去承担，但我却把他们的错误强加到你身上…” 　　莫意远打断了他。 　　“何以见得？” 　　“什么？” 　　“你抢走公司的单子，为什么觉得是我在担责。”莫意远看着他。 　　莫至一愣，随即噗嗤笑出声来：“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他靠在沙发背上：“因为我一直都觉得莫氏是你的东西啊。我是爸爸的大儿子却一直没法接触核心业务。所以我觉得去报复公司就等于报复了你。”他摇摇头，喃喃道：“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莫意远依然站着：“确实是你想错了。莫氏不会是我的东西。 　　“而且，我要出国了。” 　　说话间，两人都未注意到，背后莫宏胜阴沉的脸色。 第56章 　　“咳。” 　　白茗刚挽着莫宏胜走回客厅, 就听到莫意远在说关于出国的事。 　　“小远。”白茗斜睨丈夫一眼，叫了声儿子。 　　“爸、妈。”莫意远转过身。 　　因为莫至，他的事也耽搁挺久了。 　　“你刚才说要出国？”莫宏胜皱着眉：“还是学那什么物理那套？” 　　莫意远抿了抿唇, 不太想解释。 　　“嗯。” 　　“学校推荐你去的？”莫宏胜也坐到沙发上，正好和莫至面对面。 　　“他们还帮我联系好了导师。”莫意远接话：“而且是公费。” 　　今天他去教务处已经把能办的手续都办了，只剩下一些材料需要提交。 　　学校帮他减免了一堆费用，基本称得上是公费。 　　“你就铁了心不换专业？”莫宏胜望着自己的小儿子, 心里除了不满还有无奈。 　　这小子不管是学好还是学坏，都不肯听自己的话。 　　“不换。”莫意远看向莫至：“我有自己想做的事，而且做得不错。并且我不认为自己在经商方面有天分。” 　　莫宏胜眉头皱得更深：“公司那个事还是你…”突然他注意到面前的大儿子：“你连试都不试怎么知道？” 　　莫意远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算了，你要去就去吧。”莫宏胜站起身：“别在国外给我惹出什么岔子。” 　　“怎么会呢。”白茗连忙接过话：“小远已经长大啦, 是吧？”她踮脚大概是想摸摸儿子的头。 　　察觉她意图的莫意远强忍着歪头的冲动僵僵站着任她动作。 　　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的莫至也站到他旁边：“弟弟确实长大了。” 　　莫意远看着眼前的一家子, 勾起个笑容。 　　“是的, 我长大了。” 　　—— 　　因为白茗的百般要求，莫意远当晚在父母家住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在莫宏胜的要求下, 莫意远坐着莫至的车去学校。 　　学校西门前, 莫至停下车，手搭在方向盘上，微笑着望向莫意远：“好好学习。” 　　莫意远关车门的动作一顿：“嗯。” 　　昨晚的聚餐让莫意远多少摸清了莫至这次回来的原因, 至于背后还有没有其他隐情, 这就谁也拿不准了。 　　“嗨！” 　　伴随着熟悉的招呼声，莫意远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早, 严丹。”莫意远转过头。 　　这时他才注意到除了严丹, 他的那位女朋友也在。他沉默了一瞬，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我是他女朋友, ”女生看出他的迟疑：“祝梨真。” 　　莫意远点点头：“你好。” 　　严丹说：“小梨是法律系的, 今天正好在我们隔壁班上早课。” 　　祝梨真抿唇露出一个笑容：“你也没住校吗？” 　　这话显然是问莫意远。 　　但严丹抢答了：“他正好在附近有房, 就直接走读了。” 　　莫意远却注意她话间的“也”字。 　　“你现在是..？”莫意远看向严丹。 　　“小梨说宿舍住不惯，正好我也有意向走读。所以我们就自己在校外租了个房子。” 　　“原来是这样。”莫意远说。 　　西门离三人上课的教学楼不远，转眼间便到了。 　　“好了，我先进去了哦。”祝梨真冲两人摆摆手。 　　严丹目送女友走进教室后挤着眼捅了捅莫意远的胳膊：“你有没有什么情况？” 　　莫意远没明白他的意思：“情况？” 　　“感情呀。”严丹替他数：“我们学校很多女生喜欢你的，但是除了之前的方娜，就再也没什么采取实际行动的人了吧。” 　　莫意远回忆了几秒才想起来他说的是谁。 　　“我没这方面的想法。” 　　他习惯了自己一个人。 　　“真的假的，我怎么不信呢。”严丹打趣道：“哦，我明白，我们大学神脑子里只有实验啊论文啊数据啊，在他脑子里找个人比登天还难吧？” 　　莫意远无奈：“严丹。” 　　“好了好了，开玩笑开玩笑。” 　　两人已经走进教室，严丹挑了个中间的位置。 　　莫意远刚放下东西就看见严丹的手机亮起了屏幕。 　　桌面是祝梨真的照片。 　　莫意远移开视线，不禁回想起严丹的话，脑海里浮现出方娜的脸。 　　方娜，自从她去医院看他那次之后两人就没有联系了。 　　然而等他再细想，方娜的脸却已经不自觉变了模样。 　　莫意远怔了两秒，猛然回神。 　　那是齐喑的脸。 　　“咋了你。”严丹凑近他：“突然就愣住了。” 　　“咳。”莫意远拿出专业书：“没事，上课了。” 　　一直到下课，莫意远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说起来，自从竞赛回来后他和齐喑就没有交流。但想想又不对，齐喑算他什么人，联系那么勤快干什么。 　　正想着，手机的一条新闻推送弹了出来。 　　【東山科技股份暴跌！齐喑称企业面临难关。】 　　股份暴跌？ 　　这段时间他一直忙着自己的事，几乎没关注过如今的财经新闻。東山出事了？ 　　莫意远迅速将新闻看完才微微放下心。 　　标题起得夺人眼球，但内容并没有太糟糕。大概是齐喑前几个月前并并购了国内一家药企，其下的生产线出了安全问题，如今已经停产停工，不过好在药品没有流入市场，这事也就没有闹得太大。 　　但话是这么说，整件事还是给東山带来了负面影响，股价也受到波折。 　　莫意远捏着手机思考了半晌，打开了齐喑的联系界面。 　　与其自己担心，还不如直接问问本人。 　　他喜欢效率高一点的方式。 　　在严丹疑惑的目光下，莫意远一边拿着手机走出教室，一边用口型说道：打个电话。 　　两声嘟声后，齐喑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 　　“莫同学，怎么了？” 　　莫意远站在走廊上，楼下是一块精致的小花圃。 　　“我今天看到关于東山的新闻，想问问你的情况。” 　　齐喑挑了挑眉，挥手示意下属离开。 　　他翻翻桌上助理送过来的文件，沉吟半秒：“唔，不太好。” 　　但话是这么说，他的嘴角却有意无意挂上了一丝笑意。 　　但莫意远只能听到齐喑比往常低沉许多的嗓音，顿时有些慌。 　　“很严重？出什么事了？” 　　齐喑站起身。 　　“我正好想和你说这事。” 　　“怎么？” 　　“因为我的失误，你可能也要被卷进来了。” 　　齐喑一声苦笑，低沉地透过听筒似乎在莫意远脑子里打了个转才堪堪停下。 　　莫意远又不自觉想起他的脸。 　　他莫名耳根子发热。 　　莫意远想问清楚齐喑是什么意思，他却说电话里说不清楚，因此两人又约了晚上吃个饭。 　　不过这顿饭约得特殊，是在齐喑家。 　　挂掉电话后莫意远感觉周身被某种微妙的情绪包裹住了。 　　他慢慢走回教室，耳边似乎还回响着齐喑的声音。在看到严丹的那一瞬间，莫意远意识到了什么。 　　一定上课前那个情感话题影响到他了。 　　当莫意远按照齐喑给的地址到地方时，他这才发现和上次来不是同一个。 　　这是个近市中心的高档小区，价格高昂。 　　齐喑应该是打过招呼。看见莫意远后门卫直接带他去了齐喑住的那一栋楼。 　　“不好意思让你跑一趟。 　　齐喑早早就在监视器里看到莫意远，人刚到就打开了门。 　　“没事。”莫意远摇头。 　　他打量齐喑一眼：他就穿着浅灰色的家居服，略微贴身的材质衬得身材比例很好。但因为忙于解决公司的事情，齐喑表情严肃，脸颊也似乎消瘦了些。 　　“吃东西了吗？”齐喑将人带到客厅：“你先坐一会。” 　　莫意远刚想说自己不用吃，但厨房内传来的饭菜香气让他莫名闭上了嘴。 　　这是个大平层，厨房是半开放式的。莫意远注意到中岛上已经摆了几碟做好的菜。 　　“呃。”莫意远站起身，走近齐喑：“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你坐着吧。”齐喑探出头：“已经好了。” 　　莫意远顿在原地，突然有点不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齐喑应该是在摆盘，从他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他的侧脸。齐喑神情专注，似乎在精心侍弄艺术品。 　　莫意远有些惊讶他这么会做饭。 　　“怎么站在这里？”齐喑端着盘子出来，好笑道：“快来吃饭吧。” 　　他引着人坐到餐桌前。 　　“很久不自己做饭了，尝尝看。” 　　摆满了一桌子，是四菜一汤。 　　肉沫土豆、清蒸鲈鱼、蚝油生菜、凉拌海带丝以及一大碗西红柿鸡蛋汤。 　　都是家常菜，但色香味俱全。并不执着于口腹之欲的莫意远也有些馋了。 　　“以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学会的。”一边帮他装饭，齐喑主动开始了话题：“你马上也得去国外了，很可能吃不惯，记得学两手以备不时之需。诺，给你。”满满一碗白盈盈的大米饭被送到眼前，莫意远却只注意到了碗边修长的手指。 　　“可以和你学吗？”莫意远脱口而出。 　　气氛陡然安静下来。 　　莫意远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移开视线。 　　“不好意思，我、我也不知道…” 　　就算之前和齐喑关系不错，但毕竟是个企业总裁，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话的。 　　莫意远感觉自己今天可能确实有些不正常。 　　“没事，别紧张。”齐喑却轻笑一声：“正好最近我挺闲，你如果真的愿意来倒相当于替我解闷了。” 　　虽然话间带了点玩笑的意思，但齐喑的表情却认真。 　　莫意远看着齐喑的眼睛，张了张嘴半晌没说话。 　　齐喑也没打破他的沉默，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莫意远感觉气氛从刚刚的尴尬转向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里。 　　“咳。”莫意远最终略带狼狈地移开了眼睛，纵然气氛不对劲，他还是察觉到了齐喑话里不正常的部分：“为什么这么说？” 　　最近東山出了药物安全的问题，齐喑怎么会闲下来？ 　　“先吃饭。”齐喑的表情淡下来：“菜快凉了。” 　　语气虽然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莫意远默默捧起碗。 　　接下来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谈到工作的话题，而是闲聊起来，这段饭吃得还算愉快。 　　“去我书房说吧。”齐喑婉拒了莫意远想要帮忙的意思，将碗筷收拾好。 　　一进书房，莫意远敏锐地感觉齐喑的气场变了。 　　“意远。” 　　“…怎么了？” 　　莫意远看着齐喑无比严肃的表情，脑海里生出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主要是两件事。”齐喑盯着莫意远：“第一，我将暂时卸下東山CEO的职位。” 　　莫意远不可置信：“什、什么？” 　　“第二，你目前成为我的男朋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晚上好，晚安！ 第57章 　　严丹看着对面正在吃东西的祝梨真微微出神。 　　“哈喽！”祝梨真用力晃晃手：“你在听我说话嘛？” 　　严丹闭了下眼睛, 笑道：“你吃东西的时候好可爱。” 　　祝梨真头一歪，嗔怪说：“那我也不会原谅你走神的。我问你，我刚刚说什么了？” 　　严丹想了想：“…你在说莫意远的事？”见祝梨真的眼神发亮：“你这些天提起他的频率太高了, 再这样我可要怀疑你了。” 　　祝梨真摆出一个无奈脸：“所以我说你根本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严丹放下手里的咖啡，抱臂看着她：“那你说着，我好好听听。” 　　听他这么说，祝梨真将面前的披萨推开, 拿出自己的手机。 　　“你看你看，这是莫意远吧？” 　　严丹半信半疑地凑上去，一边问道：“什么东西？” 　　屏幕上是一个社交账号的主页。 　　“你从这条开始看。”祝梨真把手机给他：“一直看到最新的那条。” 　　五分钟后，严丹一脸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注意到他的表情, 祝梨真拿回手机：“对吧对吧, 所以我就一直好奇他的感情状况。“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有女朋友。” 　　“而且你知道最神奇的是什么。”祝梨真问他。 　　“什么？” 　　“这个姚诗就是我们学校的。” 　　—— 　　另一边豪华江景平层内。 　　莫意远一愣：“你说什么？” 　　齐喑自知失言, 带了点歉意：“抱歉，是我的问题。之前因为我和你单独吃了几次饭, 还记得吗？有人造谣你是我的男朋友。”赶在莫意远开口之前：“不过你放心, 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莫意远清了清嗓子，不自觉加速的心跳平静下来。 　　“那你说的第一件事，又是什么意思？” 　　“最近这两件事扯到一起去了。”齐喑叹了口气：“本来是不准备告诉你的, 因为你确实无辜。”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文件：“但是最近東山出了点问题——你也知道, 所以有人旧事重提了。” 　　莫意远彻底平静下来。他接过文件，竟然是他和齐喑出行时的照片, 甚至还有他俩在海边偶遇的那次。 　　“这…那我今天来？” 　　“别担心。”齐喑打量了一圈自己的书房：“这房子我刚搬进来一周。” 　　莫意远则越看越心惊, 后面不止是照片，还有一些已经成稿的新闻、八卦消息。 　　“我这边处理得还算快。”齐喑说：“流传到网上的消息都被拦截了,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据我所知, 你父亲是莫氏集团的董事长？这个圈子说大, 毕竟也不大。” 　　齐喑说到一半时，莫意远就明白了。 　　齐喑堵得住网上的嘴，但身边人却不一定，特别是東山面临如此境地时。指不定哪天这事就传到莫宏胜耳朵里去了，甚至影响到企业。 　　但是，有一件事齐喑似乎忘记了。 　　“或许，”莫意远冷静开口。 　　“怎么了？”齐喑看向他。 　　“莫氏集团二公子本来就没什么形象。”莫意远笑道。 　　以前，哦不对，应该说原身为了追曲邵闹出的笑话还不多吗。如今如果换成男朋友是远近闻名的青年才俊、東山创始人齐喑，莫氏父母两个别说生气难堪，不敲锣打鼓地宣传就算低调了。 　　见齐喑一脸疑惑，莫意远提醒他：“还记得这次吗？就是为了曲邵这破事吗？”他从那堆照片里跳出两张：“紫砂壶、乔瑢。”并贴心地附上了关键词。 　　齐喑一怔，随即扶额。 　　“所以，这些照片就算爆出来，只能影响到你。”莫意远耸耸肩：“不用顾忌我，你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齐喑今天特意叫他过来恐怕也是投鼠忌器。而此时也得感谢原主这人设来，如果换了任何作风正派的名门子弟都是一场打击。 　　齐喑看着眼前难得鲜活的莫意远，心里觉得自己好笑。 　　对于莫意远以前的事迹，他确实有所耳闻。但这段时间的相处下，他已经下意识把对方和以前当作两个人，一时竟然没联系起来。 　　“你倒挺坦然。”齐喑说。 　　“也可能是因为我要出国了。”莫意远淡淡道。 　　外界的评价对他影响并不大，不过与其说是心态平和，倒不如说他根本无暇在意。 　　“说起这个，”齐喑又拿出一份文件：“这是一封推荐信，申请科学院用得上。” 　　莫意远：“谢谢。” 　　伸出手时，他的指尖触到了齐喑的手，温热柔软。齐喑本人似乎无所察觉，莫意远收回手接过东西。 　　“我以前在科学院任职过。”齐喑笑了笑说：“我听陈老说你现在都是自己单独做东西是吧。”见莫意远点点头，他继续道：“那么你进入科学院之后可就得好好习惯被导师‘严厉’指导的方式，那里毕竟不比学校单纯，你，”齐喑顿了顿：“注意生活科研分开，好好学习。” 　　莫意远知道齐喑的意思是看似纯洁神圣的科研背后也总是会点阴暗斑驳的角落，不过这番话说到最后终究还是转了个弯，可能是觉得他还太年轻，不想打破某种美好幻想吧。 　　“我明白。”莫意远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齐喑和他对视，莫意远的眼眸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澄澈，齐喑的心脏漏跳半拍。 　　—— 　　虽然莫意远本人不在乎，但有关名誉的事情齐喑不会放松，两人商定好了处理办法。 　　“如果最近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保持警惕。”齐喑叮嘱。 　　莫意远犹豫了半晌，还是问出了口。 　　“你真的要退出東山？” 　　東山是齐喑一手创立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却首当其冲。 　　齐喑没有肯定但也没否认，他抬头看着莫意远：“别担心，只是借这次机会处理些老鼠。”说到最后一个词时他咬字极轻，明明表情没变，但周身偏偏气压都低下来，好像瞬间覆了层冰霜。 　　听他这么说，莫意远明白自己再问下去就不太方便了，便转移了话题。 　　于是两人又坐着聊了会天。 　　“这么晚了。”莫意远注意到窗外浓重的夜色，城市的霓虹在这所高层落地窗前一览无余：“我得回去了。” 　　齐喑也站起身：“我这边有客房。” 　　莫意远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下。 　　“明早有课，这里离学院太远。” 　　齐喑张嘴想说自己可以送他去，莫意远没给他机会：“按照刚才的方案，今晚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他抿了抿唇：“就算你让你的司机或助理或其他人送，也有很大概率被注意到。” 　　齐喑看着眼前一脸淡定的少年，心底啧了一声。 　　“不用送了。”已经拿好包的莫意远站在门前，转身对齐喑说。 　　两人之间的距离有点近，莫意远能闻到对方身上清冷的香水味。 　　愣神间，莫意远回想自己怎么刚刚没有注意到这股味道。 　　“到学校发个消息给我。”齐喑也不坚持，他知道莫意远的性格。 　　“齐哥。” 　　齐喑愣了一下，莫意远很少这么叫自己。 　　“嗯？” 　　“我们算朋友吗？”莫意远微微抬起头，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听到他的问题，齐喑轻轻拍了拍莫意远的肩。 　　“早就是了。” 　　—— 　　到家时已经快9点了，莫意远洗漱完毕后难得没有立即去书房看文献，还是躺到了床上。 　　这间房间虽然不是原主住的那间主卧，但也宽敞舒适，莫意远依照自己的习惯简单翻修了下。暖黄色的灯光照得他昏昏欲睡。 　　【第二，你目前成为我的男朋友了。】 　　这句话又莫名其妙地闯进脑子。 　　莫意远猛然睁眼，齐喑含笑的神情似乎还在眼前晃荡。 　　他一下子坐起身，盯着淡蓝的壁纸足足发了十秒钟的呆。 　　“还是去看会paper好了。”他自言自语地说道。 　　第二天一早，莫意远刚到教室严丹就蹿过来一脸灼灼地看着他。 　　莫意远被他那个眼神看得心里发毛。 　　“…怎么了？” 　　“我现在问你话。”严丹甚至一把扳过莫意远的身子，让他对着自己：“你要老实交代——” 　　莫意远一脸狐疑。 　　“你是不是有女朋友？” 　　“怎么…”又是这事，昨天刚来男朋友，今天又来女朋友。 　　莫意远哭笑不得：“这是哪里来的推论，我单身。” 　　严丹不信，把手机拿出来。 　　“你看看这个呢。” 　　他把昨天祝梨真给他看那个社交账号发给莫意远。 　　莫意远接过去，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这是个学习博主的账号，每天都会分享学习进度和生活日常。但从前几个月开始，就开始莫名了有了个“学霸且帅气的男友”，甚而近期的更新已经快变成了恩爱日常了，包括但不限于聊天截图、莫意远怀疑她再这么继续下去，大概率会变成个情侣博主。 　　“她有点眼熟。”莫意远冷静下来，看着博主早期发过的照片。 　　严丹这时眼神往教室后方扫了一眼：“姚诗。” 　　昨天祝梨真一说这女生是他们学校的他就确定下来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姚诗隐晦地表示莫意远是其男友后，就嫌少再更新自己的照片了，不光如此，她还把以前的自拍删除得七七八八，只留下了些背影或侧脸。 　　“所以你完全不知道这回事。”严丹也严肃起来，语气肯定。 　　莫意远点头：“我没有这个平台的账号…”他正想说自己去注册一个。 　　严丹问他：“你不直接和她说嘛？” 　　“没必要，那样会尴尬。” 　　用同学的身份戳穿难免让人难堪，更何况之后还得一起上课。 　　严丹耸耸肩：“那随你咯。”他转过头去看姚诗，后者正在和前后桌聊着什么，笑得很开心，颊边的酒窝衬得人甜甜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大家！ 第58章 　　对于姚诗的所作所为, 莫意远并不感到过多的气愤。相反，他甚至已经有了习惯的无奈。 　　曾经在自己的世界，一模一样的脸和更加突出显眼的成就让他从小就获得了过分的关注, 包括来自女性的青眼。 　　在社交平台注册好账号，莫意远点开姚诗主页的私信按钮。 　　【您好，我是莫意远本人，您的多条博文中上传了我的照片, 希望您能将相关内容删除，以免不必要的困扰。】 　　挺多张都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拍摄的，背影、侧脸什么的。 　　这条私信发送后，莫意远关掉软件。 　　—— 　　这天姚诗照常点开自己的博主账号, 更了点最新的读书心得。 　　她的活粉很多, 不出五分钟, 转赞评就陆续多了起来。 　　【这本书我也看过！诗诗的想法好特别！】 　　【这本书的封面就让人很有阅读的兴趣。】 　　【用书信的格式组成完备的故事，虽然并不是团圆解决, 却满满的温情和感动】 　　【诗诗和男友应该就是这样的相处方式吧】、 　　... ... 　　看到提到“男友”的那条评论姚诗太阳穴轻跳。 　　偏偏那条评论点赞涨得很快, 再一刷新已经到了前排。 　　诚然，所谓和莫意远的“恋情”让她多了很多热度，但粉丝涨得太快, 她已经开始惴惴不安。这个号虽然没有告诉过别人, 但毫不遮掩地定位了本校，身边的熟人刷到只是迟早的事。 　　姚诗回复了几条讨论书籍的评论就关闭了页面。 　　她点开后台, 照例清理私信和后台@。 　　她平均一周统一看一次私信, 基本能到两百条左右。很多都是询问她学习经验或者分享自己的心事苦恼，她也乐意去解决。 　　在粉丝维护方面, 她做得很好, 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在众多博主中很快成长起来的原因之一。 　　很快, 她注意到列表中一个初始头像、默认用户名的账号。这种账号一般恶评居多，她慢慢皱起眉。然而当她看到对话框中缩略的对话文字后，心脏一下子狂跳起来。 　　【您好，我是莫意远本人，您...】 　　姚诗愣愣地盯着这条私信几十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恶作剧吧，这种三无账号。 　　就连她自己都毫无察觉，她点开私信的手指微微颤抖。 　　看完短短一行字，姚诗的脑子里只有三个字：完蛋了。 　　“怎了，小诗？”身边的朋友拍了拍她的胳膊：“脸怎么这么白？身体不舒服嘛？” 　　“我，我没事。”姚诗勉强笑了笑，迅速将手机塞到了包里：“下课了，去吃饭吧。” 　　姚诗攥着包的手掌已经被汗湿，因为她意识到另一个大问题：如果那条私信真的是莫意远发的，那么他知不知道那个人就是她？而且那显然是个新注册的小号，很显然他本人是不玩这个平台的，那就一定是别人告诉他的。 　　这样推测下来，究竟有多少人已经知道了她干得荒唐事？ 　　下午没有课，姚诗难得的没去图书馆，和原本约好的舍友说了声头疼便躺到了床上。 　　很快，四人寝宿舍里只剩下一个舍友，她正带着耳机打游戏。 　　姚诗拿出手机，再次打开私信。 　　一个人躲着猜测不能解决问题，她还是得问清楚。 　　思索一番，姚诗打下一行字。 　　【你好，怎么证明是本人。】 　　看着发送成功的提示，姚诗咽了咽口水。 　　她本不抱希望对面会秒回，但偏偏对对话框很快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不知道为什么，姚诗看着这行字竟然放下心来。 　　莫意远是这种会抱着手机秒回消息的人吗？这甚至不是个即时通讯软件。 　　但对面发送过来的东西却让她还没有雀跃两秒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一张校园卡，明明白白贴着莫意远的图片和名字。 　　【身上只带了这个。】那边继续发过来。 　　姚诗死死咬着下唇，手心几乎被指甲掐出血来。 　　她将那张图片放大反反复复地看都没看出p图的痕迹。 　　她的眼前逐渐模糊起来，这是她辛辛苦苦做起来的号，但是她为了虚荣干出的蠢事现在却要亲手毁了自己的心血。 　　【我看到你的简介，你似乎也是A大的。】 　　泪眼朦胧间，姚诗看到这句话有些不敢置信。 　　【我在看A大相关推荐时刷到你的。】 　　姚诗止住了啜泣声。 　　这时正在打游戏的舍友摘下了耳机，仔细听了听宿舍里的动静，片刻后小心翼翼朝上铺问道：“小诗，你在哭吗？” 　　“啊。”姚诗赶紧胡乱抹了把脸：“没事，我看到个电影好感人。” 　　舍友这才放心地重新戴上耳机：“哈哈哈好哦。” 　　姚诗深吸一口气。 　　【对不起，这件事是我做错了。】 　　【但是我能不能说咱们和平分开了，我现在立即把以前涉及到你的内容全删了。】 　　【这个号我真的花了很多心思，我....】 　　姚诗这句话没有说完，她也没脸说出来。 　　是她的问题，但是她只求莫意远能同意，不然她的人设就全毁了。 　　对面沉默了很久，久到姚诗已经失去了指望。 　　【好，不用特别说明，删除后不回复相关话题就行了。】 　　莫意远沉思良久，输入后发送了过去。 　　他的本意是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他在她的账号中出现的时间跨度总共不过小三个月，让相关内容悄无声息地消失就好了。他观察过姚诗的账号，虽然学霸情侣的内容让她涨了不少粉，但大部分依然还是冲她是个质量不错的学习博主关注的。 　　但莫意远没有预料到的是正是这样带了点逃避的法子却在将来给他带来了数不清的麻烦。 　　关闭和姚诗的对话框，莫意远又和身边的严丹确认这件事除了他和他女友祝梨真以外并没有其他人知晓。 　　“所以你在和她聊天？”严丹好奇问。 　　“嗯，和她说下。”莫意远收起手机。 　　严丹说：“要我说，你就应该要求她出个澄清，万一日后影响到你怎么办？” 　　“影响到我什么。”莫意远看他：“她应该是想靠自媒体吃饭，我用不着。” 　　“没看出来你还挺怜香惜玉。”严丹打趣道。 　　“你还想进实验室吗。” 　　问句，但平淡的语气让它隐隐带了若有若无的威胁。 　　“嘿嘿嘿，进进进。”严丹赶紧穿上实验服：“你是不知道，我之前在东二那个破实验室，跟了一个研究生师兄，贼凶，天天压榨我。” 　　“但是这个实验我只给你给你申请了两天的使用权限。”莫意远说：“谷教授不大喜欢和学生一起。” 　　严丹原先待的实验室如今被那个研究生师兄整组都占用了，他们的研究好像进入了关键时期，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去照看严丹，所以那师兄就拜托他带着严丹几天。 　　虽然用严丹本人的话说应该只是借用实验室，毕竟他是有能力单独进行研究的。 　　他正想把人领进去，回头却看到严丹怪异地望着他。 　　莫意远：？ 　　“你不是学生？”严丹撇撇嘴，似乎很不服气。 　　“我说错了。”莫意远一顿：“他原来也不大喜欢我，后来就习惯了。” 　　好在严丹没有纠结这个点，一进实验室就被实验设备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哇，这是单晶衍射仪？还有原子力显微镜！”半晌，他艳羡地望向莫意远：“你好幸福。” 　　“嗯。”莫意远把他带到远离谷桐的位置：“你现在手头在做什么？” 　　“我是想为贫锂金属负极材料做优化。”严丹说。 　　莫意远看着他：“...基于？” 　　“基于AMMT的人工SEI。”严丹补充。 　　“嗯。”莫意远想了想，转过身：“你是准备一个人做？” 　　严丹点点头：“已经换了好几个选题，几乎每一个都被老师否定了，这个他终于勉强同意了。” 　　莫意远说：“那目前论文有做设计吗？实验呢？” 　　“这，”严丹赶紧拿出自己的平板：“你看看。” 　　莫意远打开文档，将严丹的论文架构和实验设计反复看了两遍。 　　说实话，想要独立进行这项研究难度很大，尽管作为一个本科生严丹的准备已经算得上详尽仔细，但莫意远可以断定这个项目严丹做不出来东西。首先构建出AMMT人工SEI对他来说就是个大工程，更不用说之后他后期所谓的利用离子整流泵诱导锂离子均匀有序沉积。 　　“怎么样？”严丹满脸期待。 　　莫意远沉吟片刻。 　　他不想打击他，但执意去做难度过大的项目——更何况他想要独立完成——只会消磨对科研的信心和兴趣。 　　“这个可以做，”莫意远说。 　　严丹目光灼灼。 　　“但是不建议你做。”莫意远继续道：“最好是跟在导师后面做这个，个人来讲难度还是比较大的。” 　　严丹脸垮下来，神情恹恹。 　　“真的吗？”他又问：“那你再做什么？” 　　莫意远此时不清楚他出于什么心态，只好含糊道：“单分子选键化学。” 　　“一听难度就比我大。” 　　莫意远闻言抿抿唇。 　　“没有，只是在巨人的肩膀上看风景罢了。” 　　“别安慰我了。”严丹摆手：“让我e一会。” 　　莫意远实在不会应付这样的场景，严丹既然说要一个人待一会他也只好闭上嘴。 　　但好在严丹这人挺乐观，一个人钻角落里捣鼓了许久的平板，又高高兴兴扬着笑脸回来了。 　　“我是这样想的，这个课题再不好做，我都弄了这么久了。” 　　莫意远停下手里的工作听他说。 　　“我就继续弄着，反正我现在才大二，就当抽些时间做兴趣爱好了。” 　　莫意远看着他饱含希冀的眼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实验来源： 　　Achieving High-Power and Dendrite-Free Lithium Metal Anodes via Interfacial Ion-Transport-Rectifying Pump 　　第一作者：冯阳 　　通讯作者：张凯研究员 　　通讯单位：南开大学化学学院 　　—————— 　　大家晚安！ 第59章 　　面对眼神中已经带上恳求的严丹, 莫意远又确认了一遍：“即使最后得不到丝毫成果？” 　　“重要的是过程呀。”严丹说：“以我现在的水平做科研本身就是个学习的过程，无论结果如何，都会有收获。”说完, 他的唇角抿得紧紧的，眼神透出光来。 　　看着他的神情，莫意远莫名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你决定好就行。”莫意远说：“不过你实验要用到的设备需要额外申请，今天五点前别忘了去西三楼交下表。申请模板我发你了。” 　　严丹露出微笑：“好。”他站在原地想了两秒, 注视着莫意远：“这样好像你变成了我导师哦。” 　　莫意远手上的动作不停，淡淡道：“只是提供一些个人看法。” 　　严丹还想说些什么，但莫意远已然进入工作状态，便也不再打扰。 　　不过自从这天开始, 莫意远每次到实验室都带上了严丹, 而严丹对于自己的项目似乎也很有心得, 大部分时间都在埋头自己的实验。至于困惑疑问都攒着莫意远休息的时间一起问，因此两人倒也互不打扰, 尤其严丹觉得自己效率都提高不少。 　　* 　　莫意远的生活恢复了往日的三点一线, 日子如同流水走得悄无声息，转眼便临近期末。 　　“我虽然画了重点，但相关的知识点你们还是得看。”讲台上的老教授合上课本：“行了, 这节课就上到这里。” 　　瞬间, 教室里响起稀稀落落收拾东西的声响以及交头接耳询问对方有没有画全重点的嘈杂声。 　　“借我下你的书吧，意远。”后排的男生戳了戳莫意远的肩, 笑说。 　　一个学期过去, 莫意远逐渐和同班同学都熟络起来，大家都发现他只是表面冷着, 实际性格温和。 　　莫意远把书递过去, 瞬间几人都凑了过来。 　　“动作轻点, 别把书弄坏啊你。”借书的男生一下子拍上身边人的手。 　　被打的男生自然不可能真的生气，只是他立马摆出了一副委屈的表情看向：“你看他！” 　　莫意远摇头：“没事，你们用。” 　　其余男生瞬间嘘声，懒得理那人的样子。 　　莫意远心里好笑，正准备转过身却一下子对上了进入教室的女生的眼睛。 　　那是姚诗。 　　姚诗的脸霎时泛红，浑身都有些僵硬。 　　莫意远看出她的不自然，不过没表现在脸上，只是朝她轻轻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但完全不熟的样子。 　　姚诗也不好意思多动作，默默加快了步伐。 　　等到男生们用完了书，莫意远也终于等到了柯舟学姐的信息。 　　【小远，今天晚上ok吗？咱们一起吃个饭。】 　　莫意远上周就约了柯舟，但无奈她工作实在太忙，只好推到了今天。 　　莫意远正想回复，柯舟又发来了第二条信息。 　　【这次不用带上陈益阳了，那家伙没空。】 　　学长没空？ 　　莫意远记得前两天去找陈阚教授询问一些实验上的困惑时，教授还提到说陈益阳最近空得很就是找不见人。 　　不过莫意远没多深想，而是和柯舟确定了具体的时间地点。 　　然而等莫意远赶到柯舟说的地方，他这才发现她说的“江岛”是个酒吧。 　　看着昏暗的“江岛”二字在纯黑色的招牌上倔强地闪着偶尔断连的光，莫意远迟疑片刻，终于迈步向前。 　　“欸，这里！”莫意远刚想随人潮排队，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果然是柯舟。 　　“学姐。”莫意远走上前。 　　“我已经预定好位置了，不用排。”柯舟冲他粲然一笑。 　　莫意远随着柯舟穿过vip通道，抬眼间才发现这酒吧别有洞天。与七零八落的招牌形成强烈反差，室内五光十色的灯球闪着急促的光，有规律地照亮每一个沉沦在舞池中央的人群的脸庞。骤然一看似乎无比凌乱，但仔细观察又能发现酒吧内精心设置的格局，卡座之间相连并不很紧密，私密性相较普通的酒吧更高，但又不影响娱乐性，往卡座区以后则又有一个小门，莫意远注意到门前的高大魁梧的保镖和墙壁上银色的VIP。 　　柯舟带着他穿过人群，走向卡座的位置。 　　但那一片基本都已经满人了。 　　“我们不坐这，跟着我来。”柯舟朝他招招手。 　　很快，两人停在了那魁梧的保镖面前。 　　“卡。”保镖带着墨镜，看着他们冷冷吐出一个字，手里拿过扫描仪似的东西。 　　柯舟提起手腕，将带有金属小牌的手链给他扫了一下。 　　“进去吧。” 　　莫意远来这种场所不多，远离刚刚震耳欲聋的音乐和迷离的灯光还有些发懵。转眼两人又来到了间安静的走廊，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学姐？” 　　柯舟回头望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示意他跟着走。 　　走廊两边都是一扇扇紧闭的门，不难猜出是一个个独立的VIP室。 　　“呼。”柯舟再次用手链刷开其中一扇，走进去长长呼出一口气。 　　房间内是个小包房，不算大，房间中央是真皮沙发和茶几，茶几上摆了个装置，投影出三维的“江岛”字样。 　　“这到底是哪？”莫意远坐下问她。 　　“如你所见，”柯舟坐、准确地说应该是瘫到沙发上：“酒吧。 　　“不过是高级酒吧。” 　　莫意远挑了挑眉。 　　看出他的疑惑，柯舟摆摆手：“因为我立功了，蹭我上司的卡，他是这边的白金会员。” 　　接着，柯舟又向莫意远科普了一番。 　　莫意远听完明白过来，这“江岛”与其说是个酒吧，不如说是个高级会所，出入都需要会员资格，同时会员资格同样分等级，门口那帮排队的在交了高昂的会费后只能是普通会员，堪堪获得进入江岛的资格。而白金会员则是最高等级会员，享有一切优先的权利。 　　这样的精英会员制很快让“江岛”成为A市无数富人趋之若鹜的所在。 　　“行了行了，说这么一堆有的没的都饿了。”柯舟在茶几上点了几下，很快出现个光屏：“来点餐！他们家菜可好吃了。” 　　“你常来？”见她动作熟练，莫意远问道。 　　“还行吧，最近几周我上司总在这边谈事，他有时带上我。”柯舟一边划动光屏，一边解释：“所以陈益阳不来真是亏大了，凭他那土狗这辈子都进不来。小远，你要不要看看菜？” 　　以前见他们吵架斗嘴多了，莫意远已经习惯了。他摇摇头，表示柯舟自己点就行。 　　“所以，”柯舟点好菜，笑眯眯的：“最近怎么样？过得不错吗？最近有做什么新课题吗？” 　　莫意远能感觉出来柯舟总把他当弟弟似的关心，因此对她的询问一一回答。 　　“唉，真好啊。”柯舟听他说完，又叹了口气：“上班，真的、真的、真的很累。特别是最近，圈子里乌七八糟的。” 　　莫意远问道：“工作不顺利吗？” 　　\"那倒也没有，甚至还立了个功。\"柯舟又笑起来：“不然我上司不会让我在这边消费。”说着，她动动身子，凑近莫意远，两眼直直地盯着对面的学弟。 　　莫意远被她盯得心底不自觉发毛：“...怎么了吗？” 　　柯舟一下子皱起脸：“你就不想知道我立了什么功？” 　　“啊？” 　　柯舟看着他撇撇嘴：“你长得挺帅，倒是挺直男。”她说道：“女生用这个眼神看你，就是期待你能对她的话做出回应。” 　　莫意远：“...好。” 　　“那我悄悄告诉你哦。”柯舟压低声音：“之前我不是和乔瑢那边的团队合作了一阵吗，后来基本是实锤他和曲邵的关系了。” 　　听到这里，莫意远有些疑惑。 　　谁和谁？ 　　“不是吧？”柯舟震惊地看着他：“你不记得了？你之前还在星迹传媒实习的时候可是和乔瑢抢过曲邵呢。” 　　她说得直白，莫意远顿时反应过来。 　　那是原著的两主角。 　　他轻咳一声：“最近做课题有点累了。” 　　“多注意身体，别太劳神。”柯舟立刻嘱咐，神色里带了点埋怨：“你这么年轻，更应该...” 　　“学姐，”莫意远被她念得脑袋都有些涨：“乔瑢曲邵，然后呢？” 　　“哦哦哦对，我说到哪了？”柯舟又精神起来，她再次压低了声音：“曲邵的公司出问题了，被查出财务有很大纰漏，目前正在内部调查。而乔瑢好像不满意和曲邵的地下恋情，一直要求公开，已经有人拍到他俩多次共同出入酒店了。” 　　莫意远轻轻啊了一声。 　　他下意识想到了東山科技，正有些担心又想起齐喑运筹帷幄得神情，将漂浮的心绪压了下去。 　　“所以还没有爆出来？”莫意远问。 　　柯舟点点头：“除了公司财务问题，其他都有实锤了。曲邵那边一直在压，乔瑢嘛也在公关。但圈内人基本都是心知肚明的状态了。而这件事一旦爆出来，乔瑢估计就得完蛋。” 　　莫意远察觉到哪里不对：“但是乔瑢，不就是星迹传媒的艺人吗？” 　　闻言，柯舟冷笑一声。 　　“你不关注娱乐新闻不清楚，乔瑢早就毁约去了GA，甚至反过来内涵我们压榨艺人、克扣薪酬。现在大老板快恨死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距离上次和学姐吃饭已经过去30章了，想念（ 　　—— 　　第一次上传时结尾处贴错啦，已经修改-3- 第60章 　　莫意远听柯舟这么说, 回忆起原著里确实提过乔瑢换公司这一茬，只不过并没有伤了和气。 　　“那你立的功是？”莫意远问道。 　　“我拿到了证据，”柯舟神色神气起来：“我拍到了乔瑢和一个有钱老头勾搭上的照片。” 　　莫意远表情微妙起来。 　　“什么？” 　　“别误会, 我没去当狗仔。”柯舟笑：“有次我陪公司艺人参加酒会的时候不小心撞见的，两个人——你是不知道”柯舟撇嘴：“——抱着啃。我就给拍下来了。虽然圈内有关于乔瑢被富商保养的风声，但都认为是曲邵，也就是说, 现在我手里有一个惊天大瓜。大老板的意思是先让乔瑢对星迹发表的言论道歉，之后怎么呢就看他表现了。” 　　莫意远不解，他过来之后并没有去影响乔瑢，怎么剧情线发展成这样了？ 　　“嗯？发什么呆？”柯舟见他半天不说话, 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不会对曲邵还有感情吧？” 　　大概对谁有都不会对他有。 　　“早就没了。” 　　“那就好。”柯舟欣慰道：“算了, 不说他俩了。”她正要说话, 门外铃声响了。 　　“应该是咱们点的餐来了。” 　　果不其然，他刚打开门, 三五个身形修长、面容俊秀的服务生端着餐走了进来。 　　柯舟点得杂, 什么类型的食物都有，西餐、中餐更是一应俱全。 　　“谢谢啦。”柯舟笑眯眯地和帅哥服务生们道完谢，迫不及待地就拿起餐具：“别看我点得多, 其实量都小得要命, 你快吃别客气，免得被我吃完你饿肚子。”说话间, 她已经把一块三文鱼寿司塞进了嘴里。 　　莫意远说：“好。” 　　柯舟说得不错, 东西是很好吃，但基本都是能一口解决完, 最后又让上了份肋眼牛排才算完。 　　“不行了, 撑着了。”柯舟姿态放松地靠在沙发上：“你饱了没？”得到肯定的答案, 柯舟倾身在茶几上的投影装置按了两下：“好无聊，咱们来唱歌！” 　　于是眨眼间，原本还略显空旷的房间变成了KTV包房。 　　“我去个卫生间。”莫意远站起身。 　　“嗯，出门后左转向尽头走。” 　　莫意远刚关上门，房内巨大的音乐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走廊上更是一片寂静，尽头处舞池隐约传来的声响。 　　按照柯舟的指路，莫意远刚走到拐角处却被一声巨大的砸门声惊了一跳。 　　定睛一看，左前方包房的门被粗暴推开，几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东倒西歪地走出来，身边还环绕着年轻靓丽的男男女女。 　　莫意远本想目不斜视地穿过他们，但在看清其中一人的五官时他顿住了脚步，微微往后，在拐角后蹲了下来。 　　“那这事就全仰仗杨总了啊。”那男人脸颊通红，眼睛强撑睁大，一手搂着身边男孩的腰，一边凑近旁边的“杨总”，继续道：“上次太他妈不解气了，東山都现在这个死样了，那个姓齐的毛头小子拽什么拽？” 　　那杨总比他要清醒不少：“老江啊，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上次你真的太操之过急。” 　　急吼吼地想给齐喑下马威，结果被反过来羞辱一顿。 　　“嘁。”男人神情不屑：“毛头小子而已。” 　　听到那声称呼，莫意远百分百之确定那中年人就是齐喑带他见过的江越——中学期间霸凌原身的江涛的父亲。 　　莫意远站起身，系好了并没有散的鞋带，假装咳嗽用手遮住了半张脸快速从几人身边经过，径直走向尽头处的卫生间。 　　两分钟后，莫意远向卫生间门外看去，确保那房间外已经没有人，这才走了出去。 　　上次见和齐喑一起去见江越时，他还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如今却又想要生啖齐喑血肉的凶狠做派。他又提到東山科技的势微和“上次”，显然是想要为难齐喑却失败了。 　　東山这次得问题，似乎比他想象得要严重。 　　回到包房，柯舟正扯着嗓子吼，见莫意远推门进来连忙往他手里塞话筒：“你也来你也来。” 　　莫意远为难地看着她，他不想坏柯舟的兴致。 　　但，一来他不会唱歌，二来这个世界的歌他就没听过几首，想唱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好在柯舟并不勉强，又自己吼完了几首歌，畅快淋漓地打开冰镇饮料。 　　“好久没这么爽过了。”柯舟把饮料放到茶几上，动作有点大，液体洒出来一些：“我歇会。” 　　莫意远笑笑：“好。” 　　他想了想，又开口：“学姐，你知道江越吗？” 　　“噗——”柯舟刚进嘴的饮料全部喷了出来。 　　莫意远连忙抽纸给她。 　　“你为什么会知道和乔瑢勾搭上的就是江越？！” 　　莫意远：“...啊？” 　　—— 　　从“江岛”出来时，天色已经黑得彻底。 　　莫意远本想送柯舟回去，但却被拒绝了。同时一俩亮银色的轿跑停在了会所门口。 　　“啊，有人来接我了。”柯舟转过身：“要不要蹭车？这我上司，他顺道路过。”她指了指轿跑。 　　炫酷的轿跑停在路边，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莫意远拒绝了她的好意：“没事，我地铁直达。” 　　轿跑很快载着柯舟绝尘而去，留下仍然打量的路人。 　　莫意远回想起刚刚在会所内的所闻，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齐喑，然后自己向地铁站走去。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刚上地铁，齐喑就给他回了信息。 　　【知道了，谢谢你的挂念。】 　　挂念。 　　这两个字让莫意远的脸不自觉有些发热。 　　看了两秒，他收起手机，靠在扶手处闭目养神。 　　第二天是周末，莫意远一早依照往常去实验室。 　　今天实验室内只有他一个人，严丹说他要陪女朋友，谷桐则是出国讲学。 　　正好挺清净，莫意远想。 　　他手头一篇新论文已经完成初稿了，但部分数据还是有问题，正好趁着今天再复盘复盘。 　　他准备好实验器材并打开设备，小心翼翼开始实验。 　　如果顺利，暑假前应该能完成。 　　这样就不会拖到国外去再做，影响实验质量。 　　莫意远在实验室内待了整整一天，除了中午休息时去准备室吃了两口自己带的面包，就没离开过实验室半步。 　　等终于拿到一组理想的数据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顾及不上浓重的夜色，莫意远拿着新鲜出炉的数据在实验室忙活到了大半夜。 　　莫意远收拾好设备和材料走出实验室时，绝大多数实验室已经关闭，只有少数还亮着灯。 　　他待的这间原先是谷桐教授用的，因此并不需要定时关闭。 　　夏夜凉爽，莫意远走在沉默的校园里，只有路灯和蝉鸣陪伴。 　　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拿出手机。 　　几乎整天都没看过手机已经堆积了许多未读信息，不过大部分是软件广告。 　　他打开聊天软件，名为【辅导员】的头像框旁边果然有几个红点。 　　今天中午他休息时接到辅导员的电话，告诉他有几个奖项可以申请。 　　【是物理学会为鼓励大学生投身科研设立的奖项，院里建议你申请。】 　　【是国家级且有奖金哦】 　　【文档.PDF】 　　【有空记得看一下哦】 　　莫意远知道这个叶兰芝物理奖，前几天还挺严丹和他提起过。 　　虽然是针对大学生设立，但获得难度也相当之高，秉持着“宁缺毋滥”的原则创立已经有三十年之久。 　　说实话，莫意远看着申请表有些纠结。 　　院里让他申请这个奖应该是因为他在Molecule杂志上发表的论文，他有自信凭借这篇论文拿下奖项由于探囊取物，甚至是更加严肃的物理奖都有竞争的资本，但追根究底他的芯子压根不是个大学生。 　　让他这个已经从事了一辈子还多的正经科研员去和大学生竞争，确实胜之不武。 　　考虑了片刻，他最终决定不申这个奖项。 　　明早和辅导员再和辅导员联系好了。 　　—— 　　不出预料，隔天辅导员一看到他的信息就打来了电话。 　　“莫同学，为什么不申请呢？” 　　莫意远刚刚出门：“就是觉得没有必要，”一时间他竟没有想到理由拒绝，生硬道：“我之前才拿到了大学生物理学术竞赛的金奖。” 　　辅导员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传来。 　　“你这孩子怎么想的呢？叶兰芝物理奖的含金量比学术奖赛的要高上很多。况且，你还嫌拿奖多？” 　　虽然她当辅导员并没有太久，但带过的学生无一不是争着抢着拿奖。怎么会有人因为才拿过别的奖，就不要另一个奖了。 　　然而辅导员的话只让莫意远更不好意思了些。 　　“那我推荐个人选？”他的声音有些迟疑。 　　“这是我们的工作，”辅导员不为所动：“不止是你，凡是有潜力的学生我们都会通知。” 　　同样除了莫意远外，根本没有一个人说不想申请的。 　　听莫意远还想说什么，辅导员打断了他：“而且就算我同意，院里也不会同意，你的名字是院长点名要交上去的，明白没？” 　　莫意远：... 　　电话里的二人僵持十几秒，最终还是莫意远败下阵来。 　　“好，我会提交申请的。” 　　辅导员的声音舒缓不少：“这才像话。申请材料的格式模板和提交网站都在我发你的附件里了，记得在截止日前提交!” 　　截止日。 　　莫意远心一动，嘴上仍答应着：“好的，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小远在原来的世界就是物理学家，不过会以科研员自称。 　　—— 　　大家晚安！ 　　—— 　　对了，蠢作者已经正式离职，往后恢复日更/隔日更。 第61章 　　毕竟醉心学术从而忘记递交申请书某种方面来说很合理不是吗？ 　　莫意远安下心, 转身在车库挑了辆不太显眼的车。 　　这段时间他总是在实验室待得太晚，有时回来地铁都已经停了。 　　莫意远照往常一样实验室里一待大半天，只不过中午刚吃完东西就看见了严丹。 　　“哈、我就知道你已经在了。”严丹气喘吁吁的, 似乎刚刚跑步过来，手里还拎了个便利袋，他额头上还汗涔涔的，随手抹了一把。 　　莫意远问：“怎么这么喘？” 　　“刚刚我才进学校就接到顾老师电话, 说我作业交错了。所有我又一路狂奔回去拿才交了。” 　　严丹说得顾老师是力学教授，人温温柔柔的，很多学生都喜欢她。 　　“还好是她，如果你物理导论的作业交错只能等着挂科了。”莫意远说。 　　“谁说不是呢。”严丹大力点点头, 从手里的袋子里拿出跟冰棍：“所以我特意买了冰棍, 也给你带了, 吃不？” 　　莫意远接过，牛奶味的冰淇淋已经稍稍发软融化。他不好推辞, 拆开包装咬了两口。 　　“说起来, 我去交作业的时候听见顾老师和我说叶兰芝物理奖的事。”严丹随口道：“她还推荐我去报名呢，说我上次发表的论文不错。” 　　“你准备报名？”莫意远问。 　　“试试呗。”严丹耸耸肩：“万一狗屎运拿到了呢。”说完他想起什么似的：“不对，如果你也申请我百分之百是没希望了。你不光有核心, 还有奖。” 　　莫意远三两口吃完冰棍, 将木签扔进垃圾桶。 　　“人外有人。”他轻笑：“况且不试试怎么知道。” 　　严丹盯了莫意远两秒，最后一摊手：“你说得对, 尝试一下总不会后悔。”说着他又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平板：“对了对了, 你帮我看看这里呗，是不是我的设计有问题？总是得不到想要的数据。” 　　莫意远接过平板, 翻看了下他的手稿和实验记录后说道：“这里、这里有问题, 然后这里选择用亲锂元素取代...” 　　没两句话让严丹觉得醍醐灌顶, 他一拍脑袋：“我怎么没想到，还死磕！幸好有你。快快，我去改改。” 　　莫意远“嗯”了一声，拉住他：“清理下。”指他手上冰淇淋留下的糖水。 　　严丹嘿嘿一笑：“好嘞。” 　　同时莫意远此时手头的选题也顺利得离谱，进度已经超越了他的预期。 　　他想做的是关于单分子磁性行为的研究分析，在上篇论文的基础上进行发散性突破，以期得到更具深度的成果。 　　他专心坐在屏幕前敲击键盘，有了颇具说服力的数据论文主体已经不用发愁，莫意远没有费太多功夫又将论文完善了一稿。 　　又完全通读一遍后，莫意远将论文发给了陈阚。 　　一般有进展后，他都会和陈阚交流自己的想法或问题，陈老倾囊相授，他得到不少有用的帮助和建议。不过陈阚毕竟是学校返聘的老教授，莫意远也不会总是去烦他，所以有什么疑问他也会找谷桐。 　　说到谷桐，莫意远想起他出国有快一星期了，而陈益阳也消失有这么久了... 　　莫意远闭下眼睛润润酸涩涩的眼睛，这两人关系不好，作息倒是挺有默契。 　　于是莫意远再次见到谷桐时，已经又过去一星期。 　　距离期末考试只剩下四天。 　　莫意远这天下午照常来到实验室。 　　熟悉的背影已经在忙碌。 　　“谷教授。”莫意远这才意识到谷桐回来了。 　　“嗯。”谷桐回头看了他眼：“你怎么还来实验室。” 　　“什么？”莫意远没明白他的意思。 　　“你不用准备考试？”谷桐面无表情，没等少年回答，他又说：“也是，你确实不用准备。” 　　谷桐这话听上去攻击性有些强，但莫意远知道他的问话完全是字面意义，所以某种意义上他只是在表达关心。 　　不过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准备。毕竟有些课是交论文而不是考试，所以他刚刚从图书馆过来。 　　莫意远走到自己的实验台前打开手里的平板。 　　某次登录了忘记退出的社交软件突然疯狂闪烁，莫意远眉头微皱，刚想退出却发现是辅导员的消息。 　　【莫意远，物理奖申请材料提交了吗！！！】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 　　莫意远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想起来辅导员在说什么。 　　他刚想假装看不到，直接退出软件，辅导员带了无数个感叹号的信息又发过来。 　　【我知道你看到了，快去申请！！】 　　【提交后截图给我看！】 　　【现在就弄！】 　　莫意远无语，只好回复了个“好”字。 　　按照文档里提到的格式，莫意远打开网页下载了表格，将证明材料一并打包上传，截了张图传给辅导员才算完。 　　【这才像话，好好复习吧。】 　　看到辅导员的回复，莫意远松了口气。 　　“你怎么在聊天？”冷不丁地谷桐居然站到了他身后。 　　莫意远差点被吓到：“谷..老师。” 　　“嗯。”谷桐到他身后的柜子里拿移液枪。 　　“没有，辅导员让我交材料。”莫意远准备退出聊天软件。 　　谷桐又嗯了一声回去。 　　莫意远看看谷桐又看看自己的试验台，总觉得今天的谷桐似乎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 　　就在这时，聊天软件又闪烁起来。 　　这次是陈益阳。 　　【你在实验室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陈益阳又问谷桐今天状态怎么样，莫意远回了一句挺好的，陈益阳没再回复。 　　这是又吵架了？ 　　莫意远摇了摇头退出聊天软件，打开了论文文档。 　　上次陈阚给他发了些修改建议，他已经更改了些，还有些他决定再斟酌下。顺利的话，他争取明天投掉。 　　谷桐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莫意远结束校对时实验室已经空荡荡了。他再看了自己的论文一眼，随后打开某核心期刊的官方网站，点开【在线投稿】。 　　三天后，A大正式进入考试周。 　　往常喧闹的校园里学生们形色匆匆，图书馆更是一座难求，早上六点不到已经排满了人。 　　这个时候就没必要再去图书馆占位子了，莫意远几天都待在家里复习，期间零星参加了几门选修课的期末考。 　　最后五门专业课则被安排在正式放假前两天内考完，惹得学生们叫苦连天。 　　莫意远没有多大感受，只觉得挺充实的。 　　这期间他还收到了齐喑祝他考试的祝福，有一说一，他的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于是，当最后一门考完，严丹有气无力地和他抱怨时被容光焕发的莫意远深深伤害了。 　　严丹幽怨道：“我是发现了，你就是那种平时拼命卷，期末笑看同学们卷的‘恶棍’对吧！” 　　莫意远被他的说法逗笑，也开玩笑道：“那怎么办呢？” 　　“哦，给你一次弥补我的机会，”严丹鼻子出气：“请我吃饭好了。” 　　莫意远正想答应，手机就响起来。 　　居然是齐喑打过来的。 　　和严丹打了个招呼，莫意远走到教室外。 　　“喂？” 　　“小莫同学。”齐喑声音一如往常低沉，隐约带着笑意。 　　“齐...哥。”莫意远有些意外：“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给你？” 　　莫意远被他的佯怒弄得有些局促，又或许其实接到齐喑的电话本身就局促。 　　半晌，他干巴巴道：“...没有。” 　　齐喑不再逗他：“期末考完了吗？” 　　莫意远说：“刚考完。” 　　电话那头没有再说话，气氛就此沉寂下来。莫意远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出汗，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过于生硬的回答。 　　“我...” 　　正想说些什么找补时，他听见耳边传来低笑声。 　　莫意远悄悄换了个手拿手机，不自觉地摩挲着汗湿的掌心。 　　他感觉自己耳根子有些发烫。 　　“考完有什么安排？”齐喑问。 　　他猜都能猜到莫意远此时故作平淡实则慌乱的表情。 　　莫意远本想说做实验，但鬼使神差地冒出两个字：“没有。” 　　“是这样，”齐喑说：“我有个朋友新开了一家马场，邀请我剪彩，到时候有没有兴趣去玩玩？” 　　见莫意远没有立即回答，齐喑轻咳道：“还有射击馆、高尔夫...之类的。” 　　“...就是想着你学期要出国了，带你放松下。” 　　莫意远这边则是被严丹打断，询问他去不去聚餐，莫意远匆匆点头间又听见齐喑说话。 　　“啊，好啊。我，我都可以。” 　　齐喑听上去松了口气：“好，到时候我发时间地点给你。” 　　莫意远嗯了一声，和齐喑道别。 　　“和谁打电话呢，”严丹见他收起手机，问道：“表情那么...”他斟酌了下，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那么娇俏。” 　　“胡说什么。”莫意远摸了下鼻子，转移话题：“去哪吃饭？” 　　严丹十分单纯地被转移：“锦泰商场里的那家火锅！和班里几个同学一起去，他们都会带对象哦，别太羡慕了。我也得给我小梨打个电话让她一起来。” 　　这时已经有几个男生女生聚过来了。 　　“原来咱大学霸单身噢。” 　　“看来我还有机会。” 　　“欸，刚刚最后那题答案你们写的啥？” 　　“别倒胃口啊你。” 　　莫意远心里还想着刚才那通和齐喑的对话，有些心不在焉。直到随着同学们走出教学楼，傍晚的凉风拂过才平息了略加速的心跳。 　　想到齐喑说的话，莫意远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教学楼和身后的大半校园。 　　橙紫的霞光如同油画铺在天际，温温柔柔地落在每栋建筑物上，熟悉又陌生。 　　作者有话要说： 　　哈喽大家好，晚安！ 第62章 　　考完试的第二天——换个说话应该是暑假的第一天, 莫意远难得今天睡到了八点被电话吵醒。 　　莫意远按住眼角，让自己清醒过来。 　　“...妈？” 　　“小远呐，我记得你今天应该是放假了吧。”白茗问：“什么时候回家来住？”说着, 怕莫意远拒绝似的，她声音低下来，带上点委屈：“下个学期你就要出国了，再见面可就难了。” 　　莫意远一愣, 下意识想拒绝，但白茗的语气又让他有些无奈。 　　“妈，虽然我放假了，但平时还是要去学校的。” 　　主要是用实验室和图书馆, 父母的住宅离学校远了近双倍的路程, 很不方便。 　　白茗惊讶道：“放假还去学校？闯祸了？挂科了？”想了想, 她自己意识到不对：“不对，小远已经改回去了。” 　　莫意远好笑道：“放假只是意味着我的正常学业暂告一段落, 但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白茗不满意：“搞不懂你这些那些的, 不搬回来那挑几天总可以吧。好了，不许说不可以，就这么定了, 听到没有？” 　　白茗作为母亲想多见见自己的儿子, 也挺好理解。 　　反正手头上的论文已经写完投完只等审稿，抽出几天空也不是不可以, 正好问问齐喑约他是那几天, 干脆一起休了.... 　　“小远？” 　　白茗的声音打断他的沉思。 　　“我在。”莫意远说：“我过几天就回家。” 　　白茗满意地挂掉电话。 　　莫意远做事不喜欢拖沓，白茗的电话一打完他就拨通了齐喑的。嘟声响起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突然打电话会不会吵到别人。 　　不过这想法还没在脑海里成型, 电话已经被接起来。 　　“早上好, 小莫。” 　　莫意远仔细听了听那头的动静, 不确定道：“你在运动吗？” 　　齐喑停下脚步，站在了在林荫小道旁。 　　他平复了下呼吸：“晨跑。” 　　莫意远嗯了一声：“我想问问你昨天说得去马场大概什么时候，我...有其他安排。” 　　“其他安排？”齐喑挑眉。 　　莫意远含糊道：“就父母那边。” 　　一想到对面是齐喑，莫意远就就觉得说“要和父母回家住”稍显小孩子气。 　　“相亲？” 　　齐喑平平无奇的两个字差点让正下楼的莫意远撞到脚趾。 　　“嘶——”莫意远赶忙抓紧扶手，站稳了身子。 　　“怎么了？”听见吸气声，齐喑收起话语间的散漫。 　　“没事没事，”莫意远立刻解释：“还有，不是相亲!” 　　齐喑放下心，笑道：“知道了，本来也是打算今天和你说的。7月14号，一共两天，和你安排冲突吗？” 　　莫意远算算日子，就在后天。 　　“没问题。”他停顿了下：“那个...” 　　“什么？”齐喑似乎在走路，但声音平稳动听。 　　“公司最近怎么样？” 　　前段时间他忙于论文写作和期末考试，偶尔去网上也搜不到相关消息。 　　“已经快收尾了。” 　　齐喑似乎想起什么，眼眸低垂。 　　莫意远心一动，问道：“江越...呢？” 　　他想起在“江岛”那晚，江越提起齐喑愤恨的神情。 　　齐喑嗤笑：“不成气候。”他沉默片刻：“很快我会告诉你详细情况。总之，不必担心。 　　“简单的结果通报很快都会见报。” 　　“好。”莫意远放下心：“那我先挂了，拜拜。” 　　“嗯，再见。” 　　齐喑摘下耳机，轻笑一声。 　　一人居住的别墅里重又恢复安静，莫意远简单洗漱后吃了个煎蛋加牛奶，他打算去市里的图书馆看看。 　　刚刚拿起包走到玄关处，他一个回头瞥到了旁边的半身镜。 　　这小半年一直忙，除了偶尔早晨跑步，他还没怎么去过健身房。莫意远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又看看身上的胳膊。 　　没有好身体哪来的好科研。 　　他转身回房将包里的平板笔记本换成了毛巾运动服。 　　莫意远挑了家附近的高分健身房，就在商场4楼。 　　今天是工作日，但健身房里人并不少。大家都在专注自己的锻炼，也有两三个聚在一起休息聊天的。音乐有但不算吵，也没见到私教到处推销的身影。 　　莫意远去办了张月卡，打算先去跑步机热热身。 　　他对于音乐没有特别爱好，但锻炼时也会选几首纯音乐听听。 　　莫意远正选曲子，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当回头看到那人的脸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月卡能退吗？ 　　“孟新。” 　　莫意远面无表情。 　　“好巧。”孟新穿着一件背心，颈间挂着毛巾，从额头、胳膊上的汗珠看得出来他已经运动有一会儿了，同样，莫意远也看得出他很惊喜：“这家健身房我常来，以前没见过你。” 　　“嗯，是第一次来。” 　　嗯，应该也是最后一次。 　　莫意远不想和他多说，继续将跑步机调好速度。 　　孟新也不气馁，走上了他旁边的跑步机。 　　五分钟热身时间结束。 　　他在跑步机上跑了五分钟，也就被旁边人盯了五分钟。 　　莫意远按停跑步机，一言不发走向器械区。 　　孟新看他离开也急急追上来，期间甚至撞到下一个等着用跑步机的路人。 　　“你为什么躲我？”孟新三两步上前抓住他的胳膊。 　　莫意远冷不丁被他汗涔涔的手握住，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一把甩开。 　　“在B市的时候我很给你面子了。”平常总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莫意远此刻已经带上了反感。 　　当时他们是一个团队，还要比赛。所以那段时间莫意远尽可能克制自己不伤和气、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对于孟新的所作所为他基本持无视、拒绝的态度。他以为孟新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没想到现在见面还是这样。 　　“那你要我怎么样？”孟新居然也生气起来：“竞赛回来我强忍着不给你发消息也很痛苦好吗？你看我这段时间找过你吗？” 　　此番厚颜无耻至极的言论让莫意远差点笑出声。 　　“所以，你要我为你的不骚扰心怀感激？” 　　孟新啧了一声：“我不是这个意思，而且哪里算...骚扰了？” 　　孟新环顾四周，已经有些路人听到两人的争吵看过来。他只好最后压低了嗓音。 　　“当你怀有异样的心思进入我的生活并且我在表达了强烈不适后你依然我行我素，”莫意远又后退一步，冷眼看他：“这就是骚扰。” 　　“呵。”孟新死死盯着他：“但你不喜欢女生，对吧？” 　　闻言，莫意远缓缓露出一个笑容，眼神依旧冰冷。 　　“对，我不喜欢女生。 　　但更不会喜欢你。” 　　莫意远恢复面无表情：“这家健身房我不会来了，你的联系方式我删掉了。”说完转身就走。 　　孟新站在原地，恶狼似的盯着莫意远离开的背影，狠狠攥了攥掌心。 　　走出商场，重新回到阳光下的感觉让莫意远轻松不少。 　　只可惜要重新找一家健身房了。 　　莫意远再次打开评分软件。 　　好在附近是个商圈，莫意远很快又找到了另一家。没有奇怪的人，这回总算是畅快淋漓运动了一番。 　　结束健身的时候正好是正午，莫意远看了看手机随便走进了家餐馆。 　　对于食物他没什么挑的。 　　在拒绝了两个小姑娘要联系方式后，刚吃完东西的莫意远接到了齐喑的电话。 　　“喂？” 　　今天不是打过电话了吗？ 　　“在哪呢？”齐喑声音惬意，听起来心情不错。 　　莫意远老老实实报了个地址。 　　“等着。”两字结束电话被挂断。 　　20分钟后。 　　端着盘子的服务员看见一个身形修长，比例好得惊人的男人走进餐厅，在看清男人长相后他又是一吃惊，立体英气的五官即使是当红影星也不遑多让。 　　今天是什么福星高照的好日子，一个又一个的帅哥来吃饭。难道他们老板誓要打造网红餐厅的虔诚之心终于感动上苍了？ 　　只不过这人实在眼熟，难不成真是什么明星？ 　　齐喑走进餐厅就获得了不少注目礼，但他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乖乖坐在角落里的莫意远。 　　他清了清嗓子，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向目标方向走去。 　　莫意远当然也看见他了。 　　在齐喑孔雀开屏似的坐下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找我什么事啊？” 　　齐喑说：“我不是已经说了吗？” 　　莫意远：“？” 　　什么时候。 　　“今早电话，”齐喑提醒他：“当时我说见面告诉你关于公司的事。” 　　莫意远沉默。 　　“我以为你是说后天咱们去马场见面你会告诉我。” 　　“那你理解错了。”齐喑笑。 　　“是这样的，之前被爆出安全问题的生产线已经整改，”说起正事的时候，齐喑换了表情：“目前相关负责已经伏法。” 　　“伏法？！” 　　“嗯。”齐喑点头：“经过调查，这是团伙有目的有计划作案，”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你可以理解为某种形式的商战，不过好在头目现在已经揪出来了。” 　　“所以那段时间你才...” 　　放出消息要离开東山，并且闭门不出。 　　“有这部分的原因吧。”齐喑话锋一转：“吃完了吗？这里不太方便。” 　　莫意远点点头：“我们去哪？” 　　“我车上。” 　　作者有话要说： 　　齐喑：我车上有夜光手表哦（不是） 　　—— 　　可恶，还是晚了5分钟！小花花没有了！ 　　大家晚安！ 第63章 　　齐喑的车就停在商场负二层, 两人没费多长时间就到了。 　　齐喑坐在驾驶座上没有立即发动，他偏头看着莫意远系好安全带，一边开口道：“潜龙的所有产业线已经从東山剥离。” 　　潜龙就是東山并购的那家药企, 也是此次事件中出问题的生厂商。 　　“剥离？” 　　“潜龙的负责人在并购后加入東山董事会，任职期间多次行贿受贿并勾结，并且盗窃公司最新科研成果，芯片TG-4的实验品企图卖给小利亚集团。” 　　莫意远不觉惊讶, 但短暂的讶异过后，结合以往的信息和齐喑的表现。他有了个猜测：“但你其实早已掌握他的所为，所以干脆宣布退出東山，闭门不出放松敌人警惕来个瓮中捉鳖。” 　　齐喑听他分析得挺头头是道, 憋不住笑。 　　虽然没他说得这么简单, 实际概况下来也大差不差。 　　“只有一点不是很对, 宣布退出東山并不全是为了这件事。” 　　莫意远看他：“嗯？” 　　他轻轻清了下嗓子：“准确来说是卸任東山中华区总裁，我打算去D国扩展下...商业版图。”说着他发动轿车, 流畅的流线型车身甩了个漂亮的弯。 　　東山本就是跨国企业, 在A国发家，如今向D国进发似乎也没什么难以理解的地方。 　　莫意远理解地点点头。 　　齐喑听着耳边安静下来，微微眯了眯眼睛。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他问道。 　　莫意远眨眨眼睛, 似乎在认真考虑。 　　“江越怎么样了？” 　　齐喑皱眉：“又是江越。” 　　莫意远转头看向窗外。 　　总不能说是因为那晚听到江越羞辱齐喑而不得他才这么在意。 　　齐喑压根不知道他那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 只发现他居然在发呆。 　　“我放了他一马。” 　　莫意远一下子转过头：“为什么？” 　　“这件事里江越有参与且势力不小，但他攀上了杨家, 事发前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齐喑面容冷峻。 　　莫意远瞬间想到在“江之岛”江越嘴里那句“杨总”。 　　A市能排得上号的只有一个“杨”家, 早年杨家从政，开枝散叶后后辈政、军、商均有涉猎, 其势力盘根错节不容人小觑。 　　齐喑继续道：“我手里有他的把柄, 不过现在亮出来为时过早。” 　　他冷哼：“我要等他再往上爬, 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堪称低柔的嗓音吐出利剑似的话语，莫意远终于明白了为何齐喑如此年轻却创建出如此庞大的商业帝国。决心、狠戾、手段、智慧缺一不可。 　　“所以你的出国也是在给江越之流发展的空间。”莫意远说。 　　拥有何等的自信和实力才能容许对手成长至此。 　　齐喑幽暗的眸色一闪：“...是也不是。” 　　“对了，知道去哪里吗？”他转移话题。 　　莫意远一愣。 　　他还真不知道。 　　“那我把你卖了怎么办？”齐喑打趣。 　　“你为什么要卖我？”莫意远奇怪地望向他，似乎他在说什么好笑的笑话：“你应该清楚我的能力和价值，没了我，有损失的只会是你。” 　　莫意远平日里保持自谦，但并不意味着自我否定。而且面对齐喑他实在没有自谦的必要，况且这番话于他而言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实话。 　　闻言，齐喑一怔，随即大笑。 　　“哈哈哈你说得对。”笑毕，他解释道：“后天不是去马场吗？带你买身装备。” 　　虽然马场会提供相关装备，但齐喑还是习惯自己准备。 　　而莫意远不确定原身有没有骑过马，所以保持了沉默。 　　齐喑问：“会骑马吗？” 　　马术作为一种全身机能锻炼的运动，莫意远自己是会的，不过... 　　“会一点，但很久没骑了。” 　　齐喑嗯了一声表示了解。 　　说话间，车子已经停了下来。 　　“在这边买。”两人坐上地下停车库的电梯：“这边牌子比较多，你能挑一挑。” 　　怎么听起来齐喑陪他逛街来了。 　　电梯门一打开，富丽堂皇的商场呈现在眼前。莫意远和齐喑走出电梯，装修精致的门店次第排开，三两成群的路人说说笑笑，神态放松。 　　两人经过一家奢侈品店时，门口正站着高挑帅气的导购小哥为来店的客人分发小甜点。 　　齐喑注意到莫意远的目光，也看到了小哥。 　　“看什么呢？”他皱皱眉，有些说不上的不满。 　　没察觉到齐喑的口气，莫意远老实回答：“橱窗里的马术服。” 　　齐喑微怔，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心态很有问题。 　　“咳，要不要进去看看。” 　　莫意远摇头。 　　“这只是家时装奢侈品，马术装备不是它们的专业。” 　　虽然没怎么对这世界的奢侈品有了解，但除了那套马术服，店里只有漂亮精致却日常的衣物鞋包。 　　今天莫意远和以往穿得没两样，白色衬衫加黑色直筒裤，但偏偏简洁干净的装扮衬出清爽。说话时上下张合的红唇则为他点上了三分鲜活。 　　齐喑不置可否地笑笑：“那再看看。” 　　【那你直接带我去买吧。】 　　这句话几乎堵在莫意远的嘴边，犹豫片刻他又咽了下去。 　　齐喑既然带他来这里，自然是这里肯定有符合他要求的装备店。直接带他去相比于让他一个对商场完全不熟悉的转来转去效率要高得多。 　　他明白，身居高位的齐喑当然更明白。 　　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两人最终都默认了这样的方式。 　　“头发怎么是湿的？”齐喑突然出声打断了莫意远的沉思。 　　莫意远随意摸了摸：“还没干嘛？上午健身完冲了个澡。” 　　齐喑没说话，抬手轻轻按平被他带翘的发丝，手心传来的痒意又让他迅速缩回了手。 　　“还好，只是发根有点。” 　　莫意远哦了一声，随即停下脚步：“这家怎么样？”他抬起下巴，示意面前的门店。 　　深棕色的招牌上只有一个小小的镀金青马正做出飞跃的动态，标识优雅大气。 　　“看看。” 　　“欢迎光临。”见有人进店，SA满脸笑意地迎上来，待看清来人的脸后笑容更深：“请随我来。” 　　莫意远看了眼齐喑，明白过来他大概率是个VIP什么的。 　　果不其然，两人随着SA进入接待室。 　　“这杯是特意为您准备的气泡水，请慢用。”SA笑容温柔，半蹲下来：“两位想看些什么。” 　　齐喑看向莫意远，意思是他做主。 　　莫意远想了想：“都看看，主要是马靴和头盔。” 　　“明白了，先帮您配一套基础装备，具体的配件您可以稍后再挑选更换。” 　　SA量好莫意远的基本身材尺寸自觉退出，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这是你要带我来的店吗？” 　　齐喑点头：“这家FreeRun是本土品牌，深耕马术装备多年，有口皆碑。” 　　“那我眼光还挺准。”莫意远轻笑了一下。 　　齐喑正想说话，几位SA敲门而进。 　　“试试。” 　　在门店浸润多年的SA眼光毒辣，挑选的每件衣服都兼具舒适、实用与美观。 　　不多一时，莫意远已经换上了马术服和马裤。脱去休闲的装扮，马术套装的干练精神立刻衬托出少年的飒爽。 　　“马靴您一个人可能不方便穿。”SA刚想蹲下，却被旁边人拉住了。 　　齐喑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示意莫意远：“来。” 　　他自己则站起身从SA手里接过鞋子。 　　莫意远明白了什么，一时间心跳竟然跳得有些快。 　　齐喑修长莹白的手托着黑色皮质长筒马靴在他面前半跪，墨色的眸子似乎将人看尽。 　　“脚。” 　　一向淡定的莫意远此刻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撑着沙发的双手悄悄握紧。 　　齐喑的动作干练且快，不多时就替他穿好了靴子。 　　温热的大手终于离开自己的小腿肚，莫意远悄悄在心里吐出一口气。 　　“站起来看看。” 　　SA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偌大的试衣镜面前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 　　笔挺的马靴紧紧包裹着莫意远修长的小腿，呈现出好看的弧度，几乎量身定做般。 　　“不错。”齐喑站在他身后眼眸低垂，长久才吐出两个字。 　　从刚才齐喑替他穿鞋、不，或许是从他们开始逛街开始，莫意远就觉得有些东西似乎在往奇怪的方向发展。 　　可偏偏他说不出什么反驳否定的字句。 　　“那，”细听他的声音略微发抖：“结账吧。”躲开齐喑的目光，莫意远拿出自己的手机。 　　“不用。”齐喑和他拉开距离，语气不容置疑：“记在我账上就好。” 　　莫意远却没有让步。 　　“不让我付，后天我可能就没空了。” 　　齐喑注视他两秒，随后漾出笑意。 　　“行行行，你结吧。” 　　莫意远知道这是个高端品牌，因此在看到□□上那一长串的数字时不算惊讶。 　　但这笔钱是论文发表和竞赛获奖的奖金，他用得自在。 　　走出商场时，莫意远这才发现天空已然暮色。 　　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 　　“怎么了？”齐喑见他发楞。 　　莫意远摇摇头，浅浅露出笑容。 　　“今天很开心。”然后他偏头看向齐喑：“你呢，你开心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直球小远! 　　—— 　　修改了下第48章 [任雅歌]的人设（齐喑的假未婚妻→齐喑假秘书），主要原因是觉得原来的感情线实在是过于俗套狗血且没必要，看过的小伙伴可以不用再看，改动不影响其他正常剧情。 　　—— 　　大家晚安！ 第64章 　　现在已经是下班高峰期, 人潮汹涌起来。逐渐亮起的霓虹灯绚丽多姿，同样照得眼前人的脸庞晦暗不明。 　　齐喑没有立即回答，喉结上下滚动。 　　他知道莫意远一直都是个直率的人, 但此刻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用小鹿似的眼睛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齐喑低下头正视他。 　　“很开心。” 　　—— 　　回去后莫意远和他爸妈说了要去骑马的事，引得白茗担心连连。 　　“你小学那会去学马术结果被马踹了一脚，后来死活不肯再去了。”白茗担忧且不解：“现在没事了？” 　　拿着电话的莫意远一噎。 　　居然还有这样的轶事。 　　“没事的, 妈。我已经长大了。”莫意远说：“回来之后就回家住。” 　　“好好，你自己安排就行。”白茗答应下来，又问道：“是和朋友一起吗？” 　　莫意远默了一瞬。 　　“对。” 　　以前是上司，现在应该能算朋友了吧。 　　“好, 注意安全。” 　　转眼两天过去, 期间还断断续续下了小雨, 好在第三天的清晨已成功放晴。 　　莫意远看向显示9点的时钟，收拾好东西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本来莫意远坚持自己去, 但被以齐喑“路途远不方便”的理由拒绝, 一定要莫意远等着他来接。 　　闲着也是闲着，莫意远习惯性点进关注的科研公号看看最近有没有比较有价值的论文或成果。 　　【出来吧。】 　　和弹窗一起弹出来的还有门铃的响声。 　　莫意远抓起手边的包前去开门。 　　齐喑身着休闲便装，抱臂问他好。“上午好。” 　　“东西都拿好了？” 　　莫意远点点头：“走吧。” 　　齐喑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包转身就往车边走去。 　　理所当然的样子让莫意远愣了半秒。 　　齐喑开车很稳, 他单手扶着方向盘, 神情放松。似是察觉莫意远的目光，他偏过头冲他笑了笑。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 莫意远莫名觉得他心情不佳。 　　莫意远没纠结太久, 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开了口：“齐哥，你怎么了？” 　　齐喑微怔, 随即嘴角牵起笑容。 　　“很明显？” 　　莫意远出乎他意料的敏锐, 他只是有点不爽而已。 　　莫意远摇摇头：“感觉。” 　　齐喑哼笑。 　　“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次剪彩邀请了曲邵。” 　　曲邵。 　　太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莫意远不自觉顿住。 　　他这反应落在齐喑眼里让他有点不是个滋味。 　　曲邵其人确实有点本事，人又长得出色。以前莫意远喜欢他确实不奇怪。 　　不过莫意远却是生出点不自在和隐隐的担忧。 　　他穿来至今尽最大限度和这两个人保持距离，甚至是刻意让自己规避有关这两人的信息。从上次柯舟的话可以推断，如今的剧情绝不是按照原来发展进行的。 　　现在又不可避免地要和曲邵打上照面。 　　莫意远想了想开口：“他会一起剪彩吗？” 　　听到主动问起曲邵，齐喑更有点不满。 　　他生硬道：“不，只是参加一下活动。” 　　他也没想通朱哲——就是那马场的朋友——这小子为什么要请上八竿子打不着的曲邵。 　　莫意远点头表示了解，心道到时候离他远点就行了。 　　“不过我要剪彩，时间不会很长。到时候你稍等我或者自己逛逛都行。” 　　总之别和曲邵有接触都行。 　　20分钟后。 　　这是一个设立在东城郊区的马场，在一家马术俱乐部旗下。看来齐喑说得朋友应该就是俱乐部的负责人了。 　　来人不少，莫意远还看到了少量媒体的车辆。 　　“跟紧我。” 　　齐喑停好车站在他身边。 　　俱乐部还没正式开放，今天的剪彩活动也基本只邀请了熟识的朋友以及些名流富人。 　　即使彼此叫不上名字至少都是面熟的。 　　因此齐喑刚一出面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其间更有上前攀谈的客人。 　　齐喑一一婉拒，直接带着莫意远到了大厅。 　　大厅以黑棕两色打底，墙壁上挂有不少赛马、比赛的照片，光华可鉴的瓷砖地面上则间隔摆放各类装饰。厅内则四处站着聊天说笑的人们。 　　“老齐!” 　　一个身着藏青polo杉、蹬着马靴的高个男人看到来人连忙招手走上前。 　　“朱哲。”齐喑点点头。 　　“你愿意赏脸真是我的荣幸。”朱哲明明身材偏瘦，可偏偏一张脸就是圆圆的，此时挂着笑容更简单圆润：“这位是？”他注意到老友身边的少年。 　　“朋友，莫意远。”齐喑言简意赅。 　　对于莫意远，他总不想多介绍给旁人。 　　“意远，这是朱哲，是这位俱乐部的负责人。” 　　朱哲心里疑惑，他们这帮人都是一个圈子的，齐喑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个朋友来他怎么不知道。 　　他深知齐喑不是乱搞男女，啊不，男男关系的人。但他多少也听说过前段时间齐喑身上的绯闻。对于少年的身份，他多少有几分猜测。 　　只是这些人都人精似的，表面当然不会表现分毫。 　　他伸出手：“原来如此，久仰久仰。” 　　莫意远伸手握了握：“你好。” 　　一旁站着看两人互动的齐喑皱起眉。 　　朱哲这带着显然敷衍意味的寒暄让他有些懊恼。 　　他不动声色地遮住莫意远的半边身子。 　　“剪彩什么时候开始？” 　　“还有20分钟。”朱哲看了看表：“要不让小朋友去挑匹马溜两圈？” 　　“想去吗？”齐喑侧过头，低声询问。 　　朱哲在旁边看得心里咂舌。 　　认识这位齐总这么久什么时候看见他这副小心询问别人意见的样子？ 　　看来那传闻多少沾点真。 　　不过光看这少年的脸...他只能说齐喑真栽了也不奇怪。 　　“不了，等你一起吧。”莫意远摇摇头。 　　一路过来他还没看见曲邵，难保单独行动时撞见。 　　“好。” 　　“没关系，本俱乐部除了马术活动外还有其他娱乐方式，比如台球、高尔夫、羽毛球等，如果愿意的话，这边还有游艇可供出租，两位出海逛逛也不是不行。”朱哲笑眯眯的：“对了隔壁还有个厅准备了些食物之类。” 　　怪不得说玩两天。 　　听起来确实不错。 　　“那去隔壁吧。”齐喑闻言就想拉着莫意远走。 　　“不是，”朱哲笑不出来了：“怎么老齐你也走？” 　　他还想靠着齐喑多拉几个投资人脉呢。 　　“你要我陪你？”齐喑面无表情。 　　朱哲想点头但看看那少年又觉得不对劲。 　　他嘴巴歪了歪，半晌憋出来：“您请、您请。” 　　莫意远看向齐喑。 　　“不用管他，走吧。” 　　“等一下!” 　　朱哲想最后努力一下：“说实话，那个厅是专供各位夫人小姐歇脚用的，你确定要去？” 　　说完他又用眼神瞥瞥莫意远给齐喑看。 　　齐喑：... 　　他拽住莫意远。 　　“别去了，在这待着。” 　　莫意远：？ 　　剪彩活动很快开始，朱哲带着众人来到户外搭建好的矮台上。 　　莫意远站在台下的人群中，最前面是一排记者。不过显然这种活动对媒体的限制比较严格，记者们除了对着会场拍了拍照，其余时间都在各自小声交谈。 　　“首先很感谢现场各位朋友赏光前来... ...” 　　朱哲清了清嗓子，面带笑容地对着众人开始发言。 　　“好无聊。” 　　耳边传来一道轻轻的抱怨。 　　莫意远下意识转过头。 　　是个身量和他差不太多的男生。 　　“看什么？”察觉到陌生人的视线，男生没好气地说道。 　　莫意远淡淡道：“抱歉。” 　　男生：“嘁。” 　　无意和人起冲突，莫意远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台上。 　　这时朱哲的发言已经结束，齐喑作为合伙人已经站在台上。 　　礼仪员拿来彩绸和金剪刀。 　　朱哲拿起剪刀—— 　　台下响起此起彼伏的“咔擦”拍照声。 　　随着朱哲满脸笑容更盛，那彩绸一断为二、台下的掌声如雷鸣。 　　“无聊至极。”那男生又吐出一句话，转身就走。 　　莫意远没在意，目光放到了朝他走来的齐喑。 　　“久等了吧。” 　　莫意远摇头。 　　整个活动其实也不过十来分钟，并不长。 　　“走吧，该干点正事了。”齐喑说。 　　莫意远：“？” 　　齐喑好笑地看着他：“骑马呀。” 　　拒绝了试图前来采访的记者们，齐喑领着莫意远去更衣室换好了马术服。 　　两人来到马厩。马场虽然是建设后没多久，但马匹种类多样数量繁多。 　　大部分挑选马匹的客人身边都有着专门负责介绍的工作人员。 　　齐喑作为朱哲的朋友，也是俱乐部的合伙人之一自然对马场更熟悉一些。 　　“这是匹温血马，脾气稳定。”他牵着一匹青马来到莫意远面前。 　　莫意远抬手抚摸青马的脖子，青马舒服地打了个响鼻。 　　“它很漂亮。”莫意远看向齐喑：“但齐哥，我想试试那匹，可以吗？” 　　齐喑顺着莫意远的视线望去，那是匹通体栗色的小马。虽然身型同一旁的马匹比起来并不算高大，但姿态昂扬，即使是和时争战赛场上的赛马相比也毫不逊色。 　　旁边的工作人员适时介绍：“先生的眼光很好，这是匹血统纯正的英纯血马。但这匹马还没完全驯服，恐怕...” 　　齐喑点点头没说什么，他看莫意远，无声地征询他的意见。 　　“我有把握。” 　　莫意远走进那匹小马，见有人上前，马儿不耐地打了个响鼻，躁动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大家晚安！ 第65章 　　莫意远安抚地摸了摸马儿的颈部, 然而那马完全不领情，前蹄微昂想要躲开莫意远的触碰。 　　工作人员连忙上前：“阿尼脾气确实比较糟糕，要不您再换一匹看看？” 　　能来这里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 况且齐喑这位合伙人他更知道，虽然对小少年的脸不甚熟悉，但恐怕也差不到哪里去。真让马匹伤了客人他可就完了。 　　原来是叫阿尼。 　　莫意远摇摇头：“没事，出现任何后果我自负。” 　　工作人员为难地看向齐喑, 却见齐喑淡淡点了点头。他这才放下心来退到一边。 　　莫意远牵着阿尼来到来到辽阔的草场上。 　　不知道是不是远离了逼仄的马厩，阿尼看上去安静了些。 　　莫意远摸了摸阿尼的髻甲，又轻了轻梳理下它的鬃毛。阿尼的状态总算平稳不少。 　　差不多是时候了。 　　莫意远拉住缰绳，左脚蹬住脚蹬, 尔后手脚同时发力, 翻身上马—— 　　显然先前的小恩小惠没有完全收买好阿尼。 　　莫意远刚坐稳, 阿尼便猛然发力，冲了出去, 同时颠簸异常试图将马背上的甩下去。 　　“意远——” 　　齐喑有些慌神, 想要动作。 　　刚刚莫意远给他的态度太自信，恍惚间竟然如同在面对一个成熟的骑手，竟然同意了他去骑这匹根本没驯服的阿尼。 　　他牵过自己的马就要上马去追。 　　“齐总？” 　　齐喑此时对任何应酬都没有心情应对, 他匆匆点点头回了句你好, 便想离开。 　　“这么着急？”谁想那人没有眼力见似的，悠哉又补一句。 　　齐喑不耐地看向来人, 却在下一秒愣住了。 　　正在马背上的莫意远已经无暇顾及外界, 好在此时马场上的人并不多，他不用分神驱赶人群。 　　莫意远俯下身, 靠近马背。一手轻拍髻甲, 一手拉动缰绳让阿尼侧头, 同时他的小腿收紧挤压住马身做出安抚意味。 　　阿尼终究是匹小马，急躁不安多半是新环境还不熟悉便表现出了攻击性。 　　果然，在持续的安抚动作下，阿尼速度减缓，也不再乱动企图甩下莫意远。 　　任由阿尼在马场驰骋大半个来回。 　　“好孩子。”莫意远轻声道，拉紧缰绳准备回头。 　　“意远！”齐喑这时骑着匹白马赶上来，见阿尼已经安静下来放心不少。 　　“我的错。” 　　无论如何，他不该置莫意远于如此危险的境地下。 　　莫意远则没反应过来，他的声音还带着驯服阿尼的喜悦：“什么？” 　　“没事，”齐喑摇摇头：“你没事就好。” 　　两人速度放缓，保持着并肩的队列漫步向前。 　　“你的马术很好。”齐喑说。 　　莫意远心下一惊。 　　他上次还说很久没骑过了。 　　他不动声色：“这匹马和我骑得第一匹马很像，不光外形像，脾气也像。它甚至在我想碰它的时候踹了我一脚。”前半句确实是莫意远前世经历过的，后半句则是从白茗那里借过来的。 　　这话说得有真有假，不算完全撒谎。 　　齐喑从刚才开始揪着的心脏放松不少，闻言笑出了声。 　　“坏马。” 　　两人的距离很近，莫意远甚至能感受到齐喑急促的呼吸声。 　　他抬手擦掉了从额头流下的一滴汗，轻声道：“确实坏。” 　　齐喑笑笑没说话，将放在莫意远身上的视线放回正前方。 　　不看不要紧，曲邵还在那阴魂不散地站着，唯独几分钟前不同的是，此时他的手里牵了匹马。 　　“走。”齐喑眯眼瞥了他一眼，抓起缰绳将马儿调转了个方向。 　　莫意远问：“再逛逛？” 　　“嗯。” 　　可显然某些人是抱着必然的目的出现的，两人还没有走出10米远，曲邵便追上来了。 　　“二位。”曲邵□□的黑马比他们速度稍快，略微一拐停在了两人的前头。 　　齐喑冷着脸。 　　莫意远先是心里惊讶，不过随后冷静下来。 　　看来碰面是不可避免的了。 　　见两人有默契似的保持着相同的冷脸，曲邵呼吸一窒。 　　齐喑算了，这莫意远如今就真的对他没半点留恋了吗？当时他大张旗鼓地追着他跑时嘴里可都是些此生不渝的誓言。 　　“齐总，何必这么见外。”曲邵将注意力放到齐喑身上。 　　齐喑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曲总这是什么话，我们之间熟过吗？” 　　曲邵脸一黑，没想到这齐喑真的就半分面子也不肯给。 　　为了个莫意远，至于吗？ 　　可一想到此行的目的，曲邵只好强压下火气。 　　“老话说，一回生两回熟。”曲邵挤出个笑容：“今天来找齐总主就想谈谈合作。” 　　他知道因为莫意远的缘故，去公司找齐喑多半是找不到的，只能寄希望于朱哲这次的马场剪彩活动上。好在他蒙对了。 　　齐喑和莫意远对视一眼。 　　莫意远说：“我和阿尼跑跑。” 　　他记得很清楚，原文中曲邵作为绝对的主角每次出场都拽得二五八万的，只有碰上乔瑢才会“柔情似水”。如今姿态却放得这么低，恐怕是遇上什么麻烦。 　　任何和主要人物沾边的事情莫意远一点也不想碰上，这种情况他选择直接走人。 　　齐喑本想直接拒绝，但曲邵一副坚决的模样，知道他恐怕不会轻易放弃。正好莫意远自己走开，他也不用担心两人有过多接触。 　　齐喑缓和脸色:“好，等会我去找你。” 　　曲邵则看着莫意远精致的侧脸，略微出神。 　　直到—— 　　“曲总，到底什么事？”齐喑一句冷冷的问话让他回了神。 　　曲邵盯着眼前的男人三秒，沉声道：“我听说你对城西的地有兴趣？” 　　齐喑听罢，表情没有特别的变化。 　　“公司确实在计划竞标。”用于新药厂的扩建。 　　这并不算什么秘密，更何况消息灵通的曲邵。 　　“但恐怕已经有人势在必得了。”曲邵说得隐晦。 　　齐喑轻笑：“我司竞标公开透明，能不能拿下都做准备。” 　　曲邵：“我只想帮齐总把见不得光的老鼠揪出来了罢了，至于剩下的...自然各凭实力。” 　　“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齐喑的表情未变，眼神却犀利起来：“你想要什么。” 　　“江越。”曲邵眼神阴冷起来：“我要他付出代价。” 　　他自然知道江越前些日子在東山事件中使得绊子，齐喑不会轻易放过他。所以这个合作要求对于齐喑来说几乎算得上是举手之劳。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江越攀上杨家，凭他一个江越奈何也翻不了天，可他偏偏不知道使什么手段获得了如今杨家当家的杨舒的青眼。 　　但如果齐喑愿意帮他可就不一样了，齐喑除了一手创立的東山科技，还有背后势力纵深的齐家... 　　曲邵怎么想也想不到齐喑拒绝的条件，除非莫意远... 　　不可能，齐喑总不会为了个莫意远放弃拿到城西那块地的机会。要知道，那可是块大肥肉。 　　“我拒绝。”齐喑懒洋洋的，似乎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般的闲聊。 　　曲邵震惊：“...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齐喑意味深长：“上个与你合作的莫至的...被你坑了一把吧？” 　　曲邵一时间没有说出话，半晌才道：“...是他自己选择摆莫宏胜一道，我不可能为了一个莫至多费力气。” 　　“所以撤回了所以资金。”齐喑微笑。 　　曲邵生气又不好发作，只能生硬道：“那种情况下，换做是谁都会像我那么做。” 　　齐喑看他一眼没说话。 　　不远处莫意远正骑着阿尼慢跑，显然一人一马已经熟悉不少。少年一拉缰绳，栗色小马立马配合地前蹄离地做了个立马，引得周围的人们一阵叫好。 　　齐喑重看向曲邵：“这件事我会考虑的，三天后给你答复。” 　　曲邵心里一喜，面色放松下来：“好。” 　　“驾。”齐喑轻扬马鞭向莫意远的方向而去。 　　—— 　　接下来的一天半，齐喑带着莫意远将马场内的设施体验了个遍。大量的体力消耗让一直久居实验室的莫意远第一次萌生了强烈的体能训练想法，当时就在手机上续了健身房的月卡。 　　莫意远本来选了半年卡，齐喑见状打趣道：“这家健身房D国也有连锁？” 　　莫意远张了张嘴，悻悻取消改成了一个月。 　　和齐喑在俱乐部玩了两天，莫意远对回实验室产生了下意识地抗拒心理。 　　在意识到这个念头后，莫意远悚然，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才算清醒过来。 　　真的是上头了，就算是齐喑也不能阻止他回实验室。 　　可刚回去的第一天，莫意远就被白茗抓回了老宅。 　　好在父母对他的期望仅仅是能出现就好，于是他每天的日常就是等白茗和贵妇闺蜜们出门逛街打麻将后自己去图书馆坐坐，等白茗结束小姐妹聚会莫意远一起接她回家。 　　这样的待遇惹得白茗心花怒放，狠狠在朋友们面前夸了一通自己的儿子。 　　莫意远对此一无所知，只是觉得每天见的那些阿姨夫人们看他眼神越来越热烈罢了。 　　只不过这样母慈子孝的日子自然不会持续太久，转眼就到莫意远出国的日子。 　　7月27日，上午六点半。 　　莫意远独自坐在机场闭目养神。 　　可能是不擅长处理离别的愁思，也可能只是单纯地觉得麻烦。他没让父母哥哥来送他，只是一个人早早起床出了门。 　　“请乘坐DA709号航班的旅客前往2号登机口...” 　　广播响起，俨然是莫意远乘坐的航班。 　　检查通过，莫意远通过长长的登机廊桥，在心里说了声抱歉。 　　也没别的事，就是为了不让白茗他们来送他，他说出发时间是明天。 　　莫意远的座位是经济舱靠窗，他没费什么力气就放好行李坐下了。 　　随着旅客们陆陆续续登机，来往间拥挤了起来。 　　“大叔，你能快点吗？实在不行让空姐帮你行吗？我等你等得脚都酸了。” 　　一道年轻的抱怨声在座位旁响起，引得众人纷纷应和。 　　莫意远莫名觉得耳熟，不过由于他坐着，只能看到男生的小半张侧脸。 　　片刻，那胖大叔终于放好自己的箱子，人群又流动起来。 　　莫意远刚想把头转过去，就见男孩坐在了自己旁边的座位上。 　　他明白为什么那声音耳熟了，眼前分明就是俱乐部剪彩活动上抱怨无聊的男生。 　　“看什么？”那男生眉眼英朗，神情不屑，对着莫意远吐出一句一模一样的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 　　哈喽我来喽 　　大家晚安！ 第66章 　　“是你啊。” 　　那男生一跨步在他旁边坐下来。 　　“还挺巧。” 　　莫意远问好：“你好。” 　　“我叫乔欣然。”乔欣然从包里拿出U型枕套在脖子上, 大有下一秒就入睡的准备。 　　和乔瑢一个姓。 　　也可能只是同姓而已。 　　“莫意远。”莫意远自我介绍。 　　“哦。”乔欣然调整了个舒适的坐姿，刚准备阖眼：“你这名字...” 　　莫意远：“？” 　　乔欣然猛然坐直身体，皱着眉看莫意远。 　　“总感觉在哪看到过这个名字。” 　　莫意远心里不太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姓乔，还出现在剪彩活动上。想了想，他还是问出了口： 　　“你认识乔瑢吗？” 　　乔欣然顿时一脸的嫌弃。 　　“算得上是表哥吧。”他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我听乔瑢抱怨过你。” 　　莫意远无言。 　　毫不意外。 　　“你得罪他了？”乔欣然一抬下巴：“虽然我已经记不清他说什么了, 但当时他很生气啊。” 　　莫意远眼神看向窗外：“以前...是吧。” 　　解决了心里的小疙瘩，乔欣然重新闭上眼睛。 　　“无所谓啦，反正你都出国了。” 　　说得也是，坐上这趟飞机与国内的人事物就正式告白了。 　　只不过, 莫意远扫了一眼乔欣然, 希望不要在和乔瑢扯上关系了。 　　—— 　　从C国飞往D国一共需要7个小时, 期间乔欣然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偶尔醒了就开始吃东西, 然后翻两眼杂志继续睡。 　　莫意远甚至有些担心这样的睡眠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但是事实证明这份担心毫无必要, 飞机刚靠近目标机场，乔欣然就醒了过来并且十分活跃。 　　具体表现在他向空姐又要了三个小面包和一杯可乐。 　　他睡前才吃完整整一盒意面。 　　“好了，咱俩估摸着是要分道扬镳了。”乔欣然摘下自己的U型枕：“可怜的、得罪乔瑢的兄弟。” 　　莫意远道了声再见。 　　—— 　　学校是给莫意远安排了宿舍的, 但国外的学生宿舍都相对价格较高, 虽然他被免除了大部分学费，但学杂费用还是需要自己负担。 　　所以莫意远早早就在学校附近租好房子, 他提前两天来也是为了实地确认一下。 　　全D国排名第一的N大地理位置还不错, 既不会太偏远，也没受到嘈杂市区的影响。 　　下了飞机后莫意远给莫宏胜、白茗报了个平安。 　　在看到齐喑的对话框时, 莫意远的指尖在上方悬停片刻还是直接关掉了软件。 　　不知道为什么, 他不太想和齐喑说自己的自作主张。 　　最终莫意远还是选择先处理好租房的事。他按照导航坐上了地铁。 　　地铁上人并不多, 金发碧眼的人们三三两两地或站或坐，个别流浪者则直接在角落处铺了块毛毯睡着了。 　　莫意远移开自己的视线，发觉此时并没有感受到太强的陌生感。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都和原来的世界以普通人视角来说差别不大。 　　曾经，他在美国待了大半辈子然后死去... 　　“哗——” 　　地铁一阵急停，莫意远的身子由于惯性前倾恰好打断了他的游思。 　　车门唰地打开，一帮16、7岁的男生冲了上来。因为拥挤推搡，其中两个男生差点撞到。 　　“抱歉啦。”那男生扬起满是雀斑的脸，冲着莫意远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莫意远的思绪混乱，只是摇摇头，往里坐了点。 　　直到下车，莫意远拿好行李站在公路旁时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那地铁车厢明明空荡荡，怎么偏偏那两人不偏不倚地撞到自己身上？ 　　他下意识去摸口袋。 　　果然，钱包不见了。 　　那里面他出国前换的部分纸币以及一些刚刚淘换的硬币。 　　“啧。” 　　虽然面额都不算大，但加起来也能有一个月房租了。 　　莫意远扶额。 　　真是在国内待久了。 　　算了，他刚下飞机人生地不熟，如果报警恐怕好一阵折腾，还是先等房子的事情处理完再说吧。 　　好在地铁站的位置很靠近他看好的那栋房子，步行5分钟就到了。 　　站在公寓前，莫意远给房东打了个电话。很快，一个高大的中年白人男性站到了他面前。 　　“莫意远？”男人念得一字一顿，这三个字仿佛有多佶屈聱牙似的。 　　“是我，汉德森先生。” 　　“来吧，你预定的房子在三楼。”汉德森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跟着：“没有电梯，但不算难爬。” 　　汉德森便带路便介绍：“你算是走运，这房子结构很不错，采光也很好。之前是个——嗯，像你这么大的小姑娘在住，是个很乖的小姑娘。” 　　汉德森打开门：“诺，你看看，很漂亮吧？小姑娘就是会弄这些。” 　　公寓不算大，整体是暖黄色装修搭着墨绿色家具，很有点田园风格。 　　莫意远对于装潢这种东西并没有太高要求。 　　“水电暖气天然气还有网费，这些是怎么支付的？”莫意远说：“还有我得检查一下卫生间和厨房。” 　　汉德森身子一僵，知道眼前的东方小男孩似乎不好糊弄。 　　“这些费用是需要自己承担的，但是我们这一片都是这样的，任你到哪去问。” 　　莫意远看他一眼：“那滞纳金？” 　　“房租的5%。” 　　“是嘛。”莫意远检查完基本施舍后，轻飘飘扔下一句。 　　汉德森有些着急，以为他嫌比例太高。 　　“嘿，这个公寓可是自带家具的，还有室内烘干机。相当于免除了你后续的一大笔费用，很划算的。” 　　莫意远不太会讲价。 　　“房租多少？” 　　“1100。” 　　莫意远怀疑他听错了。 　　预定时网站明明是700刀。 　　汉德森一耸肩：“网站上的数据忘记更新了，而且给你看预定名单，除了你还有4个人想要呢。” 　　这样坐地起价的行文无非是看他年轻又孤身在外，料定他除了妥协别无他法。 　　可莫意远不是来做慈善的，再加上他刚被小偷偷了心情很不佳。 　　“先生，我的学生公寓才1000刀。”说着，莫意远背起包：“再见。” 　　“对了，我会申请退订金并举报你的。” 　　汉德森顿时吹胡子瞪眼，然而气急又不敢怎么发火。 　　“...别、别，咱们价格好商量。再不济，您也别举报呀。900刀行不行？800？” 　　莫意远懒得再和这种人多说，转身便出了门。 　　虽然没被这白人大叔坑到，但终归是白跑一趟空费汗水。 　　还有报警、网站投诉... 　　莫意远久违地感受到了来自生活的疲累。 　　“嗤。”莫意远突然发觉有些好笑，这样慌慌张张不知所措仿佛回到了曾经他第一次出国一样。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久到他甚至忘记了真正作为一个少年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出了小镇就有公交站，其中有N大的专线。 　　莫意远擦掉额角和鼻尖的汗珠，登上了开往N大的公交车。 　　—— 　　“所以什么意思，他走了？没通知你？”朱哲捏起白净净的虾尾扔进嘴里，砸吧砸吧咽下肚子。 　　齐喑看他一眼当即移开目光。 　　“我只是觉得他有时勇敢，有时却胆怯。”他顿了顿：“说实话，我看不懂。” 　　他低下头看自己的掌心，似乎这样就可以重新回忆起莫意远柔软的发丝、挺拔的肩背。 　　趁齐喑没注意，朱哲又将佛跳墙转到自己面前。 　　“他一学生也就算了，你个29岁的老男人装什么纯情？喜欢就追啊。他答应这事儿就成，不答应下一个更乖呗。”朱哲摇头，实在不清楚这情情/爱爱有什么值得纠结的。 　　齐喑听得冒火，刚想说你懂什么，可转念一想眼前这人孩子都3岁了，又只好闭上嘴。 　　“欸，我说，”朱哲猛地抬起头：“你不是打算去D国发展业务的吗？这不就是个好机会?” 　　齐喑没说话，他纠结的就是这个。 　　東山的商业规划并不是他一人朝夕间就完成的，所以当得知两人的目的地都是D国，他甚至觉得那是老天爷的安排。 　　但马场一行结束后，莫意远对他的态度又陡然冷淡下来——也不能完全说是冷淡，更像是恢复了初相识时的状态，他又把握不住了。 　　朱哲不知道他心里那些弯弯绕绕，直言不讳：“你知道吗，我现在看你特好笑，什么时候你齐总、齐家下任家主这么畏畏缩缩了？拿出点行动好不好？我看得都烦了。” 　　闻言，齐喑沉默了两秒后起身。 　　“走了。” 　　“嗯，”朱哲咽下最后一颗鲍鱼：“嗯？！” 　　—— 　　不如直接住学生宿舍。 　　这是莫意远看到宿舍的第一反应。 　　虽然是两人间，但房间很大，并用一个木板做了隔断，设计精巧协调又将空间划分得恰恰好。 　　莫意远的心放了下来，看来省得又逛一遍租房网站了。 　　“砰——”房门被大力推开，不，踹开。 　　正收拾东西的莫意远皱了皱眉，回身望过去的同时再想可能这网站是非逛不可了。 　　然而在看到自己室友的那张脸时，莫意远沉默了。 　　“怎么又是你啊，莫意远。” 　　乔欣然背包甩在肩上，站得歪歪斜斜，对着房间内的人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齐总蹲在角落，一手捏着朵小花，一手揪花瓣： 　　“他爱我” 　　“他不爱我” 　　“他爱我” 　　“他不爱我” 　　... ... 　　—— 　　大家晚安！ 第67章 　　乔欣然其人与他的名字截然相反, 没半点“欣然”倒像是人人都欠他二万八五似的。 　　这是莫意远向他解释完为何自己会出现在“他”的宿舍里后得出的结论。 　　乔欣然依然一脸狐疑。 　　不过这不怪他，莫意远也是同样的感觉。 　　这事儿放到任何人身上都觉得巧，更何况这人还是乔瑢的表弟。 　　“你哪个专业？”乔欣然抱臂, 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 　　莫意远回答：“化学与材料学。” 　　乔欣然一副松口气的样子。 　　“我学文学的。之前我一直是一个人住的，上学期结束学生处通知我会有新学生住进来，原来是你。 　　“不过无所谓，这间宿舍我也不怎么住。”乔欣然说：“但是有三点强调：不许养宠物、不许吸烟、不许带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回来过夜。” 　　莫意远点头：“嗯。” 　　乔欣然盯着他：“好好遵守, 不然小心我把你赶出去。” 　　莫意远没再和他说话，而是继续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虽然学校后天正式报道，但明天他得去国家选键化学重点实验室一趟。 　　而乔欣然也忙自己的事去了，宿舍安静下来。 　　莫意远坐在窗前的书桌前, 一边查科学院的路线, 一边打开了租房网站——他还没忘了那汉德森大叔。 　　有些不妙的是国家实验室离学校有点远, 但好消息是他需要去实验室的那几天课都不多。 　　盘算下来，基本互不影响。 　　下午没有其他事, 于是莫意远去校园逛了逛。 　　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学, 但偌大的学校里已经有不少学生。穿过连接宿舍区和教学楼群的宽大草坪，莫意远按照地图册子——刚刚路上一位女生发给他——的指示来到了其中一栋楼。 　　他的情况相比较一般的学生稍微特殊了点，N大为了满足他的科研需求特意安排了位教授给予指导。 　　“B3, 詹姆斯·戴维斯。” 　　莫意远确认了下信件中提到的名字, 敲响了面前的门。 　　“请进。” 　　门后是道浑厚的男声。 　　莫意远推门而入，一个穿着薄毛衣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后, 他有着一头浓密的浅棕色卷发, 架着副黑框眼镜正低头看着什么文件。 　　“你好。”戴维斯看清来人摘下了眼镜：“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他以为是位普通学生。 　　“你好先生，我是莫意远。” 　　戴维斯一愣, 一拍脑袋。 　　“是你啊, 我知道你。”他站起身, 绕到办公桌前，笑着说道：“你已经到了，怎么不提前联系我？我好让我的学生去接你。” 　　莫意远说：“谢谢，先生，我想体验想独自体验下这个国家的魅力。” 　　“很不错，对吧。”戴维斯张开双臂：“叫我詹姆斯就好。我看过你那篇单分子的文章，写得很不错。学校愿意把你这样的学生交给我，我很荣幸。希望你能在我这里能学到些新东西。” 　　莫意远点点头：“我也很荣幸能拥有您这样的导师。” 　　“不过既然后天才开学，不如先放松两天怎么样？”戴维斯笑着说道：“后天有空再去A4找我一趟，我们一般会在那边做实验，到时候我可能会简单地给你布置些任务。” 　　莫意远点头表示了解，正想和戴维斯道别。 　　就在这时门又被敲响了，走进来的是个高高瘦瘦的金发女孩，看起来应该已经读研了。 　　“教授，我是来交上周的实验报告的。”女生说。 　　“噢，莉莉，你来得正好。”戴维斯高兴地向女生招招手。 　　莉莉走上前，戴维斯指着莫意远：“这位就是我向你们提到过的我的新学生，莫意远，虽然还是本科，但会跟着咱们一起做点小实验。莫，这位是莉莉，莉莉·史密斯。” 　　莉莉很高，快和莫意远齐平。她长得很漂亮，但没什么表情，听到戴维斯的介绍，她朝莫意远点点头。 　　“你们一定能相处很愉快的！”戴维斯一拍手：“好了莉莉，我拿到你的报告了，你带着莫去逛逛学校吧。” 　　莉莉答应道：“好。再见，教授。” 　　戴维斯办公室里的空调温度很低，莫意远重新回到室外时顿时出了一身汗。 　　“你是新生?”莉莉开口问道。 　　“不，大三。” 　　“嗯。”莉莉停下脚步：“这栋楼向右是餐厅，向左是实验楼，正后方就是图书馆。” 　　他们站在空旷的草坪上，莉莉一边说着布局一边向前走：“这块大草坪旁边则是体育馆，大家空闲的时候会在这里休息野餐什么的。” 　　莫意远正默默记下，莉莉突然话锋一转：“如果真的做出什么科研成果了还是得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莫意远：“什么？” 　　莉莉看他一眼：“没什么，我带你去A4看看——教授应该和你提过吧？” 　　“提过，”莫意远说：“刚刚...” 　　“走吧。”莉莉打断他。 　　N大是座历史悠久的校园，距今已经超过百年历史，因此整体的校园建筑都是以古典柱式风格为主，特别是校园中心的那座图书馆，一座标准的古罗马式建筑，气势恢弘庄严。 　　同时图书馆则延伸开去又形成了建筑群，同样高大宏伟。 　　走入连廊，来自古代文明的冲击更加直观，莫意远小小惊讶了一番。两人一番左转右拐，来到了一处花园门口。 　　“除了图书馆，就这栋楼活得最久。”莉莉指指花园后的建筑，说：“跟着我。” 　　她从口袋里拿出张薄薄的卡片在铁门的感应区刷了一下：“A4就在这栋楼的后面，走院子穿过会比较快。” 　　穿过满花园的玫瑰，两人终于到了戴维斯口中的A4。 　　“哇哦。” 　　莫意远没忍住发出一声感叹。 　　“几乎每个从图书馆横穿来到A4的人都会发出这样的声音。”莉莉的声音里隐隐有些骄傲。 　　直线距离上A4和图书馆之间不超过200米，但迥然不同的风格在同一空间如此靠近任谁看了都会被震撼。 　　完全现代、甚至因为先进而显得有些科幻的矮平建筑如同一个恬静蜷缩的甲壳类动物卧在严肃到堪称肃穆的图书馆后面。 　　“确实别有洞天。”莫意远说。 　　“N大一直被称作是诺贝尔奖的摇篮，我们拥有一大批科学家、科研成果和专利。”莉莉一改先前的冷淡，有些激动：“我们能拥有的实验室自然也是各大院校中最好最先进的。” 　　莫意远说：“很厉害。” 　　莉莉对他平淡的反应有些不满：“进来吧，教授通常使用的实验楼在二楼。” 　　莫意远跟着莉莉大致参观了一番建筑内部，记下了他即将待上一年的实验室。 　　“好了，我还有实验要做。”莉莉站在实验室门口：“你应该记得回去的路吧?” 　　原来只是带他过来只是顺路。 　　“拜。”没等他说话，莉莉已经打开实验门走了进去。 　　幸好他刚出来时把学校提前寄给他的学生卡带出来了，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莫意远摇摇头，决定去图书馆看看。 　　图书馆外表肃穆，内里更是如此。 　　即使现在并不是考试周，仍然坐满了学生，几乎找不到一个空位。 　　这还是这个三楼图书馆的第一层。 　　不过莫意远此行的目的倒不是自习，出国前他就听说N大的图书馆号称全D国馆藏最丰富。 　　在国内时查找某些国外文献毕竟多少有局限，如今身处N大图书馆总算没有那样的苦恼了。 　　莫意远按照指示找到电子阅览室，里面已经坐满了埋头苦干的学生，他看了好半天才勉强在角落找到了个空位。 　　莫意远在阅览室内下载了不少之前想看但没有找到的文章，又借了好几本专业书这才满足。 　　走出图书馆时，天已经微微擦黑了，只有远处还残留着点霞光。 　　宿舍肯定是做不成饭了，莫意远打算去学生餐厅随便吃点。 　　“叮——” 　　莫意远刚到餐厅，手机就响了。 　　乔欣然：【你什么时候回宿舍？帮我带个三明治呗。】 　　真是。 　　莫意远回了个好字。 　　餐厅的食物应该是典型的D式味道，不难吃，但也说不上好吃。好在考虑到不同地区学生的口味，餐厅还提供了中餐。 　　莫意远随意点了碗面条，又去餐厅门口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个三明治。 　　到宿舍时是7点40。 　　打开宿舍门，莫意远这才发现乔欣然还没回来。他将三明治放在乔欣然那张摆满手办的桌子上。 　　洗完澡，莫意远半靠在床头，小台灯洒下暖黄色光照亮了他手里的书本。 　　书里提到的研究方法恰好在刚刚看到的论文中用到了，莫意远拿起手边的平板，圈圈划划做好笔记。 　　... 　　【砰——】 　　门被猛地打开，莫意远看了眼表，已经快9点了。 　　“我让你买的三明治呢？” 　　乔欣然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 　　莫意远放下书：“在你桌上。” 　　“看到了。” 　　莫意远重新拿起书。 　　“咦，怎么是花生酱。我吃不了花生制品你不知道吗？” 　　莫意远：“...不知道。” 　　乔欣然那边没再出声，莫意远刚想重新看书。 　　“那你下次得记住啊。” 　　乔欣然的那张脸陡然出现在床边。 　　莫意远微微一笑：“走开。”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上好！ 第68章 　　第二天一早, 莫意远就乘着班车去了国家实验室。因为提前联系过，他刚到就见到了来接待他的人。 　　“是莫先生吧？欢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迎上来：“卡文迪许先生正在等您。” 　　穿过明亮的前厅，两人来到一间办公室。 　　推开门, 已经在【作者简介】见过数次的卡文迪许就坐在莫意远面前。 　　头发已经半白的老人见他进来，笑了笑：“莫意远，对吧？” 　　莫意远神情微动，见到学界泰斗总归还是有点激动。 　　他看过许多卡文迪许的著作和文章, 篇篇精品，堪称成果斐然。 　　“我看过你写的那篇论文，是想要通过单分子选键控制单个分子，以此达到构建生物芯片材料对吧?”卡文迪许招招手让他坐下：“观念很新颖, 也确实为学界的整体思路提供了一个方向。论文的被引用量也很高。” 　　莫意远微微低头：“您过誉了, 先生。” 　　“完全没有, 当奥格斯特告诉我你的年龄时我还被吓了一跳。”卡文迪许笑道：“你可比我当年厉害多了。” 　　卡文迪许早年是学习油画的，后来大学辍学才转头学了化学。可饶是如此, 卡文迪许年轻时展现出的天才一般的学习能力同样在他的油画作品中有所体现。 　　据莫意远所知, 至今仍有人高价收藏卡文迪许的油画。 　　莫意远摇头：“我知道自己有点天赋，但仍需学习。” 　　卡文迪许赞同地点点头：“你每周来实验室的时间是周五和周末一共三天，学校那边有问题吗？” 　　莫意远摇头, 虽然课程是开学前就已经选好的, 但好在开学后一周仍然有选课退课的机会。 　　他已经打算把周五的那唯二两节课调到前面去。 　　“好，那我现在先带你去见琼斯女士。”卡文迪许站起身：“你是我们这的实习研究员, 需要签一份工作协议。对了, 准备推荐信了吗？这能让你的薪水高上那么一点。”说着，卡文迪许眨了眨眼睛。 　　莫意远答道：“准备了。”他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信件。 　　卡文迪许匆匆扫了一眼。 　　“噢, 你的推荐人是齐喑, 我原本以为是陈阚先生。”卡文迪许将信还给他, 打趣道：“他现在可是位大人物，我是说齐喑。” 　　齐喑的脸浮现在莫意远脑中。 　　他悄悄挥散那头像：“我曾经在齐先生的東山科技实习过一段时间。” 　　“怪不得、怪不得。”卡文迪许低语。 　　大概是因为提前打好了招呼，签合同的流程走得很快。半小时后，莫意远就拿到了自己的门禁卡、实验服以及一个工作用平板。 　　“以后你直接来这间就行。”卡文迪许领着他来到实验室门口，门边挂着的牌子上标着【NO.3】。 　　“今天就先和大家熟悉一下吧。”卡文迪许微笑着打开实验室。 　　这是间大实验室，里面大概有十几位研究员在工作。 　　“抱歉打扰大家，这位是新来的实习生，莫意远。”卡文迪许向莫意远一一介绍了每位研究员。随后卡文迪许看向其中一个东方面孔的男人：“李，你先带着他。”他转头对莫意远说：“先跟着李吧，他会告诉你项目的情况和进展。” 　　李离门口很近，他放下手里的试管朝莫意远点点头：“来吧。” 　　和其他研究员打好招呼，莫意远站到李的身边。 　　“你好，我叫李遥，你叫我李就行了。我们这个项目是研究密度泛函理论。”李遥打开自己的平板：“我把项目资料传给你。对了，因为你今天才来，所以就先做一些简单的工作熟悉一下项目吧。” 　　莫意远点头：“好。” 　　李遥：“嗯，那你就先坐在这边。材料看完之后，可能就要麻烦你做一些基组函数运算，没问题吧？” 　　“没问题。” 　　李遥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好！那咱们就开始吧！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问我。” 　　做运算确实不是什么复杂的活，但麻烦就麻烦在大量、繁多且需要精确度的计算。别说算上半天，算个十来二十分钟就够让人烦躁的了。 　　可莫意远真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一直演算，这种运算确实可以用计算机辅助运算，但总归还是得回归到人工上来做解析。 　　李遥停下手里的实验，不禁偏头看了眼莫意远。 　　倒挺有耐心。 　　又是一个小时，李遥站起身锤了锤肩，准备去倒杯咖啡。 　　“李。”莫意远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怎么了，哪里有问题?”李遥看过去。 　　莫意远指了指平板：“这边平面波基组可以增加截断能量，从而改善基函数集的性质。” 　　闻言，李遥微微睁大眼睛，看看莫意远又看看演算式。 　　“唔，我看下。” 　　“...所以配合赝势方法的话更有意义。” 　　许久，李遥直起身，神情严肃了起来。 　　莫意远点头。 　　“嘶——”李遥连忙坐下：“你说得对，我把这块重新修改下。” 　　片刻，李遥重新抬起头：“好样的，我去买咖啡，你有没有需要的？” 　　莫意远刚想拒绝，想了想还是站了起来：“我和你一起去吧，熟悉下环境。” 　　李遥招手：“走。” 　　刚刚卡文迪许只是简单带他了解了下实验室的具体位置，其实整个国家实验室的内部很大。 　　“如果你饿了，这边有自动贩卖机。”李遥介绍道：“不过你如果不着急的话，我建议你花点时间去二楼的贩卖机买，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贩卖机的东西便宜不少。好像是供应商不同吧。” 　　李遥看了眼表：“嗯？怎么都这个点了，正好直接去吃饭吧。 　　“午饭是12点开始供应，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不过休息与否你自己决定。” 　　莫意远跟着李遥走过长长的走廊，一直走出了所在的实验楼。原来餐厅在旁边一栋。 　　“餐厅的食物味道还是不错的。”李遥说：“对了，餐厅提供的所有食物都是免费，你用员工卡刷一下就行了。” 　　两人走进餐厅时，已经陆续坐了不少人。 　　“看来今天吃肉排。”李遥满意道：“不错不错。” 　　莫意远随手拿了点看起来还不错的食物。 　　“那边有牛奶。”李遥提醒他：“我去弄点水果，你要拿的话给我带一盒哟。” 　　莫意远拿好牛奶时李遥已经找好了座位，正冲他招手。 　　“喏，给你。”李遥把苹果递给莫意远：“还好今天来得早，苹果个个又红又大。” 　　莫意远看了眼手里的：“确实。” 　　李遥低头咬了口肉排：“你应该还在上大学吧？哪个学校的？” 　　“N大。”莫意远说。 　　“呀。”李遥面色惊喜，伸出自己的手。 　　莫意远握了握：“你也是？” 　　“如果当年没被N大拒的话，”李遥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咱们差点就是校友了。我是在H大。” 　　莫意远：“...” 　　蛮有意思的。 　　显然李遥很自来熟，还没等莫意远说话，他又滔滔不绝地自我介绍起来。 　　据他所说，自从他博士毕业后，就进入了国家实验室做研究员，已经待了快3年了。 　　“虽然确实辛苦了点，但是待遇很好哦。”李遥说：“而且大家都很友好，等你待的时间日子长了，你就知道了。你算很幸运的了，一进来就能跟着卡文迪许先生，我是今年才调过来的。” 　　莫意远：“我们组一共多少人？” 　　“加上/你一共是11个人。”李遥：“不过有三个这周去参加调研会去了，你暂时见不到。第三实验室里除了我们组，还有几个来自别的项目。” 　　“我说怎么见不到你人，原来是拐着新人跑来干饭！” 　　莫意远回过头。 　　是刚刚在实验室里的同事，一男一女正端着餐盘走过来。 　　如果他没记错，应该是巴里·布兰奇和二橋爱。 　　“巴里、小爱！”李遥站起身。 　　看来没有。 　　莫意远往里坐了点。 　　“你们好。” 　　巴里坐在了莫意远旁边，小爱则在李遥那边。 　　“怎么样，小朋友好用吗？”这话是问李遥的，但巴里确实对着莫意远说的。 　　“意远很聪明！”李遥喝了口饮料：“还帮我优化了运算方案。” 　　巴里本是调侃，结果一听李遥的话也惊讶了。 　　“看不出来呀。”巴里撑着脸：“要不借我用用？” 　　“不行不行，”李遥一摆手：“这可是博士配给我的，想都别想。” 　　二橋虽然性格安静，但看他们斗嘴一下子也笑出了声。 　　“看见没，小爱都不同意。”李遥好像得到支持似的，底气都足了不少。 　　“哈哈哈哈哈她就是觉得你好笑！”巴里一点面子都没有给他。巴里一边拆开果汁，一边继续道：“再说，小莫跟着你能学到个啥？6年博士才毕业？” 　　莫意远下意识看了李遥一眼。 　　不知是不是被打击到，李遥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和不甘。 　　“6年很正常的啦。”这时二橋突然出声：“大部分博士都是7、8年毕业的啦。” 　　巴里耸了耸肩：“所以大部分博士都进不来国家重点实验室咯。” 　　因为这句话空气陡然安静。 　　本来挺活泼的李遥开始默默吃东西。 　　巴里好像什么都没意识到，继续和二橋聊起天，期间还不断提到李遥和莫意远。 　　李遥明显兴致缺缺，他见莫意远吃得差不多了就招呼他要走。 　　莫意远只好起身和两人告别。 　　看着两人背影消失，二橋不认同地看向巴里：“你那么说太过分了，李很努力。” 　　巴里依旧一脸无所谓：“实验室里的人谁不努力？再说花上6年才毕业的又不是我。” 　　二橋对他的言论无可辩驳，只能叹息一声：“可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天才。” 　　另一边，第三实验室。 　　李遥刚回去就又做到了实验桌前。 　　莫意远沉默了一瞬，还是开口问道：“没事吧？” 　　李遥动作一顿，笑了笑：“没事啊，能有什么事。对了，可能要再麻烦你一下，我刚刚得到了一组新数据，你帮忙算一下哦。” 　　莫意远看着他勉强的笑容，轻声道：“好。” 　　10分钟后，看到莫意远已经进入工作状态，李遥又回想起巴里的话，不禁握紧了拳头。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中提到的专业名词以及内容等来自： 　　李震宇,贺伟,杨金龙.密度泛函理论及其数值方法新进展[J].化学进展,2005(02):192-202. 　　—— 　　大家好，我来了！ 第69章 　　莫意远没察觉到李遥的情绪变化, 依旧专心手头的演算。 　　直到李遥起身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怎么样啦？” 　　莫意远低头看向平板和显示器屏幕：“差不多了，我再做复查。” 　　李遥笑说：“辛苦！这个，”他将手里的东西推到莫意远面前：“这组试剂麻烦你交给巴里好吗？今晚我有点事得先走了。” 　　莫意远回头, 巴里·布兰奇的座位离他们间隔了大概有两米，他正一边做实验一边和身边的同事说笑。 　　“好。”莫意远说。 　　李遥叮嘱道：“现在已经快9点了，末班车在10点半，别拖太晚。” 　　莫意远将试剂交给巴里时, 他头也没抬，只用下巴点了点桌面：“李遥配得吧?放那就行。” 　　莫意远刚想收拾东西回去，倒是二橋爱拉住了他。 　　“意远，巴里...你别放在心上。他确实骄傲了点, 但人不错的。”说到这里, 她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李遥他、没事吧？” 　　仔细回想了下午李遥的状态, 莫意远实话实说：“还行，但心情不佳。” 　　“我明白了, 我有空再和他聊聊。”二橋爱说, 她注意莫意远肩上的包：“要回去了吗？路上小心。” 　　莫意远注视着担忧的二橋爱，答应了声好，起身告别。 　　—— 　　翌日。 　　N大正式开学报道。 　　乔欣然果然如他所说, 除了第一晚住在宿舍, 后来的两天莫意远都没见过他人。 　　“啪——” 　　这熟悉的开门方式。 　　莫意远抬头，只见喝得醉醺醺的乔欣然左摇右晃地靠在门框上。 　　别人的生活方式他无意置喙。 　　但, 另一个人并不这么想。 　　“啊, 上课？”乔欣然努力睁大眼睛，拍了拍他的肩, 做做出得意洋洋的表情：“真是辛苦。不像我, 我得睡~觉去了~” 　　说完, 就往地上倒，再看已然睡过去了。 　　莫意远在原地沉默三秒，叹息一声还是把人搬上了床。 　　为了把周五的时间腾出来，莫意远将原本的课程做了调换，又加了好几节课以防学分不够。 　　这就导致，周一到周四、从早上到晚上他的课排得满满当当。 　　同时也导致，他迟到了戴维斯的组会。 　　中午，已经上了两节大课得莫意远匆匆吃了点面包就匆匆往A4楼实验室赶。 　　等他终于站到门口时，已经气喘吁吁。 　　“抱歉。”他平复了下呼吸，刷开门：“我来晚了。” 　　迎接他的是3个学生＋1个导师齐刷刷的视线。 　　“我们刚说到你呢。”戴维斯笑眯眯的：“是迷路了吗？” 　　莫意远找了个空座位：“时间没安排好。” 　　戴维斯点头，转头朝所有人说道：“我管学生是比较自由的，组会是每周一次：周一中午，这个时候。”说完，他又看向莫意远：“这回记住了吧？” 　　“记住了。”莫意远说。 　　戴维斯微笑，看上去满意不少。 　　“行了，那么我们就一一先来个自我介绍吧。” 　　说是自我介绍，其实主要还是汇报研究课题、交流阅读感想什么的。这点到了哪里都不会变。 　　除莫意远外，剩下的学生就是莉莉·史密斯和两个男生。 　　第一个开始的就是莉莉。 　　她做的是关于高性能纳米催化剂的研究。和性格一样，她的陈述冷静翔实，文献的阅读量大且有自己的见解。而跟在她后面的两个男生则稍显逊色些，一来研究课题并不新颖，理论知识储备也不如莉莉。其中一个的选题和思考方向甚至在莫意远看来有拾人牙慧之嫌。 　　“嗯，都不错。”戴维斯背着手听完：“你来。”他看向莫意远。 　　莫意远走上前，介绍完姓名后，开始阐述近期的科研选题。 　　因为打算在以前的论文基础上进行深挖，所以他选的课题是关于分子材料的制备和应用研究。 　　但话音未落，戴维斯就打断了他。 　　“意远，不得不说，这个选题很大胆。”他推了推眼镜：“但是从你的理论叙述来看，我觉得你还是过于勇敢了些。” 　　似乎，他还没有开始理论叙述。 　　但莫意远面上没什么表现，只是安静等他说完。 　　“特别是你现在本科阶段的学业也是比较繁忙的，因此我建议你换一个选题。”戴维斯语重心长的样子：“我给你提供吧，怎么样？” 　　听他这话，本想反驳的莫意远没再开口。 　　戴维斯说得也没错，课表被他排得太满，周末还得外出实习，跟的还是项目组，他不能自由选择课题。 　　他可能真的没时间去研究目前的东西了。 　　但是，戴维斯提供的？ 　　戴维斯看他犹疑，安慰道：“放心，难度不会太大，而且都是比较适合你的。组会结束后，我发给你看看。” 　　话说到这个份上，其他学生都再等着，莫意远也不再做争辩，答了个好。 　　组会结束后，戴维斯果然把莫意远叫过去并给了他张纸。 　　“这上面的三个选题你好好想想，决定好后告诉我，有困难的话找莉莉他们或者我。” 　　莫意远只好接过。 　　戴维斯肯定地点头：“相信你。” 　　于是，莫意远久违地感受到了学业带来的忙碌和压力。 　　N大相较于A大，课程更多更密，同时因为专业的微调，学习内容比原来的大类难度要上了不止一个台阶。 　　教室、实验室、宿舍，勉强再算个餐厅。 　　莫意远连轴转，忙得像个陀螺似的。 　　周四下午，莫意远从最后一节课的教室里走出来。楼前的庭院草坪上三三两两坐着年轻的学生们，阅读、聊天，好看的霞光照在他们身上像是披上了一层纱。 　　连续紧绷快一个星期的神经突然放松不少。 　　莫意远深吸一口气，往实验室走。 　　戴维斯给他的选题虽然不困难，但多少要花费点时间。这几天一有时间他都在钻研，中间还穿插做某些专业课的作业，着实耗费不少功夫。 　　好在一切都在步入熟悉的正轨。 　　刚到实验室，莫意远的手机就响了。 　　两条消息。 　　一条是租房网站，大意是关于汉德森的投诉已经处理，汉德森本人已经得到相关处罚，其余就是希望各位租客监督云云。 　　另一条则是来自严丹。 　　【叶兰芝物理奖的评选结果出来了，怎么不是你？】 　　因为他只是填了申请表，没有添加奖项。 　　不过没想到叶兰芝物理奖评选结果怎么早就出来了。 　　莫意远随手打了几个字：【嗯，人外有人。】 　　严丹那边没再回复。 　　两个国家毕竟有时差，这会是国内深夜，或许他问完就去睡了吧。 　　莫意远将手机放回包内，换好实验服正式开始实验。 　　与此同时。 　　严丹面色古怪地看着对面的母亲。 　　“你们真的没有做什么干预吗？为什么是我?怎么可能是我？” 　　严丹的母亲蔚思敏是企业高管，她刚从公司回来，一身黑色职业套装还没来得及换下就被儿子拦在了门口。 　　她疲惫地揉揉眼角：“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叶兰芝物理奖啊。”严丹有些着急。母亲总是这样，心里只有公司，从来不把他的事放在心上。 　　蔚思敏盯着儿子，似乎在努力回忆。 　　“哦，你说那个。”蔚思敏随手将包放下：“叶兰芝物理协会的董事会有人事调动，我有个朋友上任了。” 　　严丹后退一步，随后一动不动地看着母亲擦肩而过，仿佛她刚刚只是说了一句今晚吃什么这样轻飘飘、无关紧要的话。 　　这是她的优点，还是缺点？ 　　严丹转头看蔚思敏的背影。 　　从小到大，任何事情，母亲从来直言不讳没有丝毫隐瞒，小到童话寓言，大到徇私舞弊，坦诚到近乎可怕。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应该是莫意远的回信。 　　严丹解锁屏幕的手指细微颤抖，直到他看到“人外有人”四个字。 　　—— 　　莫意远没在实验室待太晚，拿到一组像样的数据就回去了。 　　明早还要去实习，得早点起床。 　　不出意外，宿舍里没有人。 　　只有乔欣然略显凌乱的床铺暗示他白天待过一段时间。 　　莫意远冲完澡照常靠在床头看书。 　　“砰——” 　　莫意远：“...” 　　他抬头望向门口：乔欣然手里拿着一听可乐，见他望过来，抬了抬下巴算是打招呼。 　　莫意远点头回应，心里庆幸他是醒了酒回来的。 　　“乔瑢为什么讨厌你?” 　　乔欣然冷不丁地出声，吓了莫意远一跳。他还站在原地，一脸玩味地看着莫意远，手边的书桌上是那听可乐。 　　莫意远不想回答，只是乔欣然反而来了兴趣，自顾自地说：“你看上去和他根本不是一类人。你好像无时无刻都在看书写题、看书写题。” 　　很呆板。 　　乔欣然在心里补充。 　　“欸，要不让我猜猜，是不是你...” 　　“因为我俩以前是情敌。”莫意远打断了他，显然这会酷哥谈话的兴头很高，但他还想安静看书。 　　乔欣然一脸恍然大悟，不过他刚转身就跟想到什么似的回头：“但是他喜欢男的啊？！” 　　莫意远瞥他一眼，算是默认。 　　顿时乔欣然神情奇异，良久憋出了两个字：“牛X。”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上好哇！对了忘了说：卡文迪许就是第五十二章 提到的Cavendish；August Frankland将以奥格斯特·富兰克林代替。别问，问就是打了中文补丁。 第70章 　　国家实验室的工作时间是上午9点, 不过莫意远8点30推开第三实验室大门时，已经有不少同事已经到了。 　　李遥自然也是其中一个。 　　“早啊。”见到莫意远，李遥出声问好。 　　“早上好。”莫意远说。 　　应该是在整理数据, 李遥好半天才从屏幕上彻底抬起头：“意远，你这三天都来的吧？”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李遥放心道：“那就好。这几天有一些实验任务需要你来完成，马上我和你细说, 另外下午有个项目会议你也要来。” 　　随后李遥将详细的工作计划发给了莫意远，看得出来是经过精心安排的。 　　对于一个半兼职半学习的实习生来说很友好，或者说友好得过分了。 　　上次来实验室虽然只有一天，但莫意远根据项目内容和进程能够大致推测到考虑到李遥的工作量, 于是他补充道：“李, 有什么其他能做的也可以交给我。” 　　闻言, 李遥有些惊讶，但想到上周莫意远的表现, 他了然点头：“你先做着, 空下来了再找我。” 　　莫意远没想太多，做好实验前准备后就准备动手。 　　刚拿起试管，实验室的门就被打开了。莫意远这个位置离得挺近, 只感觉一阵风扫进来。 　　他下意识抬头, 发现是巴里。 　　还有一分钟就是9点整，点卡得挺准。 　　莫意远重新低下头开始实验, 自然没注意到巴里经过他时驻足的一眼。 　　全情投入时时间过得很快, 一上午在眨眼间就没了。李遥来叫莫意远吃饭时，他刚把试剂分装好。 　　“怎么样？”李遥问道。 　　“还可以。”莫意远摘下橡胶手套：“如果顺利的话, 下午两点前可以完成基础样本的检测。” 　　李遥张了张嘴。 　　可这是他给莫意远安排的是今明两天的工作量。 　　怪不得刚刚莫意远说可以给他加活, 他还以为是来自出生牛犊的凭空勇气和自信。 　　“不着急, ”李遥只能说：“今天下午还得抽空两小时开会呢。” 　　莫意远：“明白，不耽误会议。” 　　李遥：“...” 　　看着莫意远平静的脸，李遥很想狠狠抽上一支烟，即使他不会根本抽烟。 　　果然如他所说，莫意远一吃完就匆匆回实验室了。李遥本想和他一起回去，但刚进大楼就被二橋爱拉住了。 　　他知道女孩的心思，但是他... 　　然而二橋爱近乎恳求的表情让他不忍心拒绝。良久，他叹了口气，转身跟在了二橋爱身后。 　　莫意远一回到实验室就坐会屏幕前，开始了刚才因午餐被迫暂停的实验。 　　关于密度泛函理论的研究他上辈子也做过相关研究，但局限于当时科技的发展局限，突破并不大。但如今在现有研究成果的铺垫上，莫意远有了个不太一样的新想法。这是刚才在完成李遥布置的工作任务时灵光乍现，但想法不成熟他也就没有和李遥说。 　　等刚才的样本处理完，他好好琢磨一下。 　　午休时期实验室里人不多，只有实验器材或设备零星发出响动。 　　巴里回到实验室里时一眼就看到了站着的莫意远。 　　回想起李遥对他的夸奖，巴里顿时起了好奇：刚来就能优化实验方案？ 　　“嗨。”巴里走上前。 　　莫意远被人打断，视线从屏幕上移。 　　巴里·布兰奇的脸在面前晃动。 　　“怎么站着？”他问。 　　莫意远：“有利于动脑。” 　　总是坐着会累。 　　巴里不置可否：“干嘛呢？中午不休息，李遥压榨你了？” 　　莫意远说：“检测样本。我中午一般不休息。” 　　莫意远的平淡让巴里觉得他似乎碰到了什么软钉子。他摸了摸鼻子：“好吧，加油。” 　　莫意远没再在巴里身上浪费时间，他抓紧将最后一组样本检测后，记录好数据后重新坐了下来。 　　其实对于巴里，莫意远确实有一丝浅淡的反感。主要来自于他对李遥的那句“玩笑话”，无论是否真心，说话时他表情下藏着的得意是鲜明的。 　　让人无法忽视。 　　下午，李遥带着莫意远参加项目会议。 　　这种会议算得上是项目进行过程中的常规会议，主要用于考察项目进度、完善项目计划以及进行项目交流。不过让莫意远有些意外的是，卡文迪许也在会上。 　　“如果需要你发言，你就把工作内容复述一遍就行。”入会时，李遥叮嘱他。 　　莫意远答应说好。 　　整个项目人并不多，发言采取自愿举手的方式。 　　李遥是第三个。 　　“下面我先简单说一下我本周的工作内容...”李遥打开自己的计划表，有条不紊地开口总结：“最后，我有一点需要说明的是，新实习生莫意远在关于基组函数运算的原本方案上做了改良优化，这让我这边的工作效率得到了显著提升。” 　　话音未落，莫意远感觉到全场的目光聚集到了自己身上。同时他也没想到李遥会在项目会上说起这件事。 　　毕竟这就是个随口一提的发现罢了。 　　但此时会议室内已经响起掌声，也容不得莫意远推辞。 　　在众人的注视下，莫意远只好站起身：“之前看到相关的研究方法，所以在李的帮助下对原有的方案做了调整。”这话其实也没错，他只是提了个头，后面的李遥就自己想到了。 　　随后，在李遥的眼神暗示下，莫意远又叙述了遍自己的工作进度和计划。 　　又是一阵掌声。 　　大家眼里的鼓励和欣慰让莫意远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幼儿园。 　　* 　　齐喑到D国已经三天了。 　　但这边分公司刚走上正规不久，几乎从下飞机开始，齐喑就开始了高强度的工作状态，每天的睡眠不到4小时。 　　这期间他给莫意远发过一次信息。其实就是简单地询问近况，莫意远隔了好半天才回复，而齐喑则因为工作的缘故也好半天后才看到回复。 　　想起自己在国外上学时的日子，齐喑叹口气收起手机，应该是太忙了。 　　齐喑这次出国，带走了总部一部分骨干和心腹，因此在连轴转了几天后总算有了能喘口气的空闲。 　　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齐喑将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 　　他看了眼表，此时是周五下午7点。 　　如果作息没有变的话，国家实验室已经是下班时间。但以莫意远的性格和做事风格恐怕不会按时。 　　他有些纠结要不要打个电话。 　　不过这份踌躇没有持续太久。 　　齐喑的电话响了，他有些不耐地看向屏幕，下一秒，齐喑又怔住了。 　　是莫意远。 　　另一头的莫意远正坐在花园里的长凳上。 　　会议结束后，卡文迪许找到他问和齐喑的关系怎么样，有个合作想让他牵线问问。 　　莫意远当时正想起齐喑给他发的信息，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糊里糊涂地点头了。 　　铃声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意远。” 　　齐喑的声音很低沉，仔细听还有些沙哑。 　　莫意远心一沉，下意识道：“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齐喑清了清嗓子，问：“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莫意远没有听出来对方话里隐隐的期待。 　　“卡文迪许先生问我是否可以联系你，是说有个项目想合作。”他猜测道：“应该是知道你来D国了？” 　　电话那头沉默一瞬，继而说：“可能是吧，有时间我会联系他。”接着，齐喑不死心地继续问：“除了这事呢？” 　　莫意远啊了一声：“...没事啊。” 　　两人就这么安静下来，电话两端只有细微地呼吸声。 　　莫意远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快起来，说不上来的焦躁感缓缓爬上他的神经末梢。 　　“那就先这样吧，我这里——” 　　“确实有事！”莫意远大声打断对面的声音：“其实、其实还有一件事。” 　　齐喑握着手机的手指发紧，他的喉结滚了滚：“你说。” 　　“那个，你...周日下午有空吗？”莫意远的喉咙发紧：“卡文迪许说这个项目比较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来实验室面谈。” 　　电话那头轻轻嗯了一声。 　　莫意远低头捏住自己的衣角：“周末我需要值班，会比较空闲。如果你来的话，结束之后我们或许可以一起吃点东西。”他第一次感觉说话如此艰难，洁白的衬衣衣角被他弄成了个小蛋卷，一如他此时此刻忐忑的心情。 　　不知齐喑沉默了多久，又或许他根本没有沉默。 　　莫意远听见齐喑笑起来，说了一句：“周日见。” 　　五分钟后，李遥看见莫意远面无表情地回到实验室。 　　李遥仔细端详他两秒：“我怎么感觉，你怪怪的？” 　　莫意远：“没有啊。” 　　李遥努努嘴，将话题引到实验上：“我刚刚看了下你今天做得工作，很好啊。”他赞叹道：“你的学术素养真的让我怀疑你只是个大三学生。” 　　莫意远：“谢谢。” 　　李遥将手里的平板递给他：“所以我给你重新安排了任务，你看下有没有问题？” 　　趁莫意远低头察看的空隙，李遥说道：“对了，这周末不是我值班，是巴里。所以，明后两天你得暂时跟着他。” 　　虽然莫意远每周末都来实习，但国家实验室总归是双休，每周末会有不同的研究员轮流值班，而这周是巴里和另外两个白人男性。 　　莫意远点点头表示明白。 　　“他很厉害，24岁就博士毕业了，如今也有许多不错的科研成果，去年还拿到了奥尔国际金奖。”李遥说到这里有些苦涩：“所以他挺...傲气的，他如果对你说什么，别放在心上。” 　　怪不得态度那么张狂。 　　莫意远微微笑了笑：“放心吧，李，别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扭捏.jpg 　　大家晚安！ 第71章 　　今天的任务不多, 明后两天又都得去值班，所以莫意远将工作计划排好后就下了班。 　　周五的晚上——不出意外，宿舍里空无一人。 　　莫意远放下包, 简单洗漱了下给自己倒了杯牛奶。他顺便打开手机，准备看看关注的科研公号。 　　叮—— 　　一个弹窗，好友申请。 　　莫意远本不想理会，但验证框里的【我是你的同学】又让他点了同意。 　　“你是”两个字还没有发出去, 对面长长的问句就出现在屏幕上：【叶兰芝物理奖的获奖者为什么是严丹？】 　　莫意远打字的手指一顿。 　　竟然是严丹？ 　　倒不是瞧不起严丹的水平，严丹发表的几篇论文他看过，有一定的学术价值，但整体素质总归只是比普通学生高出一点。 　　莫意远有想过是黄一, 或者是曾经比赛认识的罗旭, 甚至是孟新... 　　总之全国厉害的学生千千万, 实在不可胜举。 　　不过... 　　这和他没关系。 　　严丹是他的朋友，而且他相信严丹的为人, 得了奖总是会为他开心的。 　　莫意远还是只发了“你是”两个字过去。 　　但对方却没了回应。 　　莫意远不甚在意, 翻了翻列表打开严丹的对话框。 　　【听说你获奖，恭喜。】 　　他个人不太习惯使用表情包，所以大部分时候只用文字阐述。 　　但在网络上, 屏幕那边的人往往不能通过文字揣测对方的语气和心情。 　　这也是线上沟通效率低下甚至引起误会的原因之一。 　　—— 　　第二天一早, 莫意远提前到达实验室。 　　李遥昨天告诉他，周末值班时不像平时工作日要求严格, 有时候大家会选择待在办公室, 有实验需要时才会去第三实验室。说到这里时李遥特别暗示了巴里值班时基本一整天都会在自己的办公室。 　　此时实验室内果然只有一个人，莫意远和他打过招呼就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如果巴里只在办公室不出来, 他也省得再去花时间应付了。莫意远打开设备, 屏幕缓缓亮起来。 　　昨天关于项目的新想法正好今天尝试完善看看, 如果顺利得话说不定可以开始实验。 　　然而现实并不如计划得美好，莫意远坐下还不到一小时，第三实验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巴里·布兰奇一手拿着资料，一手还拎着工牌。表情春风得意，大声和实验室里几人问好。 　　莫意远当然也不例外，巴里嘴角噙着抹笑。 　　“这两天你归我管，知道吧？”他将工牌塞回实验服的口袋里，两□□叉立着，姿态很是放松。 　　莫意远：“我知道，有什么工作吗？” 　　“不着急。”巴里摆摆手：“让我看看你在做什么。嗯...‘改进交换相关近似是密度泛函理论本身的完善。第一个扩展是含时密度泛函数...’”念着念着，巴里噗嗤笑出声：“这些东西你看得懂吗？李遥写的吧？”他弯下身子，又仔细看屏幕上的内容：“...李遥写东西的水平可算是上来点了。这样，你发我一份，我给他改改。” 　　莫意远刚要说话，巴里突然抬手阻止他开口。 　　“等下，电话。” 　　莫意远淡淡看着他略带谄媚地接起电话：“您好，我在呢，什么事您说，好，当然啦。”他捂住电话，转过头：“莫，卡文迪许先生找我有事，你记得把东西发我，待会儿我要看到，记住啊。”不等莫意远张嘴，巴里已经拿着电话走远了。 　　莫意远的视线重新回到屏幕。 　　这是他才写一半的初稿，大概是发不了巴里了。 　　“嗨，莫，认得我吗？”来人是项目内另一个值班的同事，布鲁斯·莫雷。 　　莫意远：“当然。” 　　布鲁斯：“我这边需要对一些实验数据做维护，有空吗？” 　　作为实习研究员，本身的主要职责就是辅助研究员做好相关工作。既然巴里还没有给他布置任务，他没有理由拒绝。 　　但是... 　　莫意远看了眼屏幕，说：“可以等我几分钟吗，我结束手头的工作。”初稿经过一上午的修改，已经初见雏形，莫意远想再做一点修改。 　　但布鲁斯是知道巴里没有给实习生分配工作，所以他以为莫意远是在做学校的作业。 　　他笑了笑：“现在是工作时间，你还是得把重心放到我们的项目上来知道吗？” 　　莫意远：“？” 　　他不是一直在做项目的事吗？ 　　“我...”莫意远想要解释，但布鲁斯没给他这个机会：“没事，还好是我。下次如果被项目管理发现的话，可能会被警告的哦。快点过来吧。” 　　莫意远无奈关闭屏幕：“好。” 　　—— 　　巴里在卡文迪许的办公室里待了近两小时，主要是讨论关于自旋电子器件的研发应用。 　　这也是卡文迪许想要和齐喑商谈的合作。 　　“博士，我们有更好的选择。”巴里坐在卡文迪许对面，摩挲着下巴：“五次、内利这些公司和我们都有过合作经验，为什么要和一个陌生的公司合作?” 　　而且还要他负责接待？ 　　“東山科技，你真的很陌生?”卡文迪许笑笑：“况且齐喑也算得上是你的前辈。” 　　巴里撇撇嘴没说话。 　　東山科技虽然未在D国开设广泛业务，但确实是业内知名企业。这点巴里没法否认。 　　至于齐喑，巴里承认，即使骄傲如他面对齐喑的成绩也说不出什么责难的话来。 　　“如果没有其他疑问的话，就这么决定了。”卡文迪许说：“对了，明天叫上莫意远。” 　　莫意远? 　　巴里正奇怪，又听见卡文迪许说：“齐喑是他的推荐人。” 　　第三实验室内。 　　莫意远正给布鲁斯打下手整理数据。 　　空旷的实验室里，巴里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交流的两人。 　　“莫，”巴里上前：“我让你发我的东西发了吗？” 　　布鲁斯：“什么东西?” 　　“没什么。”巴里摆摆手，看向莫意远：“嗯？” 　　莫意远看看布鲁斯：“没发。” 　　巴里啧了一声：“那你现在发。” 　　“我还没写完，发不了。”莫意远说。 　　巴里：“没写完就没写完...”说到一半，他回过味来：“谁写？你写的？” 　　莫意远点点头。 　　“你还能...”巴里突然想起卡文迪许的话。 　　推荐人一般是自己的导师，但齐喑现如今作为企业家给莫意远写推荐人这就相对比较奇怪，只能说明莫意远和齐喑关系应该是比较近的。 　　就算莫意远再厉害，巴里也不相信一个本科学生能写出那样的文章。 　　如果是齐喑帮他的？ 　　于是莫意远看着巴里陡然皱起眉：“入项前你没签保密协议吗？有些东西不能向外界透露的不知道吗?” 　　面对巴里莫名其妙的发难，莫意远一头雾水：“我透露什么了？” 　　“你过来。”巴里上前就拉住莫意远。 　　布鲁斯都被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了？他不就是做了学校作业吗?” 　　此时莫意远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 　　“打开。”巴里冷冷指着他的屏幕。 　　莫意远没动，他算是明白巴里在说什么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脑回路让他怀疑他泄露项目内容，但被无缘无故愿望他也没那么好脾气。 　　他一错不错地盯着巴里：“布兰奇，文档里的每一个字都是我写下来的，你凭什么说我泄密？” 　　“你刚来项目多长时间?”巴里不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弄明白项目内容、进程甚至有针对性地做出改进，不好意思，凭你一个人，我不相信。” 　　听完这话旁边状况外的布鲁斯也愣住了，原来莫意远刚才不是在做作业吗？ 　　“你不能，所以别人也不能？”莫意远笑了。 　　巴里：“你！” 　　莫意远打开电脑：“如果你不相信，这里面的每个字我都可以为你解释。” 　　巴里想也不想地打断他：“谁知道是不是齐喑帮你做的？” 　　这回轮到莫意远愣住了。 　　“...这和齐喑有什么关系？” 　　布鲁斯当然也听说过齐喑，他不解地问巴里：“对啊，怎么突然提到齐喑了？” 　　巴里指着莫意远：“他的推荐人是齐喑。” 　　莫意远：“所以呢？” 　　“对啊，这不能说明什么吧。”布鲁斯挠挠脑袋：“我的推荐人是我的大学院长，天知道我连他的课都没上过几节。” 　　巴里气急，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布鲁斯：“你到底哪边的？” 　　布鲁斯：“我中间的啊。” 　　这么一出闹剧，莫意远反而冷静下来，他眯了眯眼睛：“我不理解你的想法，也不想尝试理解。我要说明的只有：我没有向任何项目外的人员寻求建议和帮助。信不信随你，我没有向你解释的义务。” 　　“对了，文档我也不会发给你。”莫意远露出个浅淡的微笑：“因为我不想。 　　“现在，我还需要去整理莫雷先生的数据，您随意。” 　　巴里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莫意远，明明就是个实习生，嚣张什么。 　　而且，说什么他也不会信莫意远能独立完成那个文档里的东西。 　　布鲁斯跟着回到实验台。 　　莫意远看他一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样子，说道：“想说什么吗?” 　　布鲁斯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你得罪巴里可能会有点难受，而且他似乎完全没有相信你，如果他坚持的话，你可能要接受来自项目管理人员的调查。” 　　莫意远当然知道刚才的话肯定是彻底惹怒巴里了，不过那也是因为巴里的主动挑衅，偏偏他还要带上齐喑，莫意远更不可能给他好脸色。 　　面对这样的人他从来不会忍气吞声。 　　作者有话要说： 　　①：出自李震宇,贺伟,杨金龙.密度泛函理论及其数值方法新进展[J].化学进展,2005(02):192-202. 　　—— 　　今天是来自存稿箱的问好！ 第72章 　　下午莫意远就没再见到巴里人, 倒是布鲁斯接了个电话后给他安排了点工作后说是巴里的授意。 　　工作与个人矛盾无关，但从内容来看，莫意远意识到巴里对他的打击报复开始了。 　　做表格、回邮件以及替他写工作日报。 　　严格来说, 实习生做这些也不算多奇怪。但在国家重点实验室里，即使是实习生也大都名校毕业或有科研成果在身，所以就算有部分Dirty work①，还不至于到回邮件这种程度。 　　布鲁斯拍拍莫意远的肩, 一脸沉重：“祝你好运。” 　　莫意远其实没什么感觉。 　　比起曾经的自己，如今已经很好了。 　　上辈子因为执意选择科研这条路，根本没有人支持他，进入实验室后别说发邮件, 烧杯、试管一系列玻璃器皿就能洗上整整一天, 搅拌溶剂甚至到手酸, 即使是这样一次正经做实验的机会依旧少而又少。 　　“没事。”莫意远摇摇头，将布鲁斯配好的试剂放入冰箱：“那我就先回去了。” 　　布鲁斯目送莫意远走回自己的试验台, 摇摇头。 　　巴里还是老样子, 一点也没变。 　　—— 　　刚回去的莫意远就收到了来自巴里的信息轰炸。明明可以将数据整合发过来，他偏要一条一条地传，屏幕上的交流软件闪烁不停。莫意远喝了口水, 兀自开始初稿的修改。 　　这份文稿写得相对困难, 因为它不仅仅是对目前实验的优化，还是对新方向的探索。在又一次查看相关文献资料后, 莫意远终于停笔, 写好了实验设计。 　　是时候处理巴里的那些活儿了。 　　应该是为了捉弄他，巴里传来的数据文件乱糟糟的, 其中还夹着需要他进行回复的邮件。 　　莫意远揉了揉眼睛, 呼出一口气。 　　在仔细查看了实验要求和记录后, 他发现这些看似庞杂的数据其实混杂了大量的无效数据。巴里只想着增加他的工作量，故意扔给他这样没有营养却也不需要动脑的任务。 　　首先将数据一一导入专业软件里，再根据实验时间和状态进行排序，最后调整好参数和设置。但这样毕竟手动太麻烦，莫意远站起身抱臂凝思两秒——不如写个小程序吧。 　　以前还在上中学时，他自学过一点编程知识。 　　而这种堪称傻瓜式的数据整理工作只需要写好对应的命令脚本，随后就可以后台自动导入。 　　而巴里的电话适时打了进来：“邮件怎么还没回啊，我在开会很忙的。” 　　莫意远按下发送键，不紧不慢道：“已经回了。” 　　电话那边沉默，只听得鼠标点击的声音。 　　半晌，巴里说：“哦，太忙了没注意，数据整理得怎么样了？下班前要给我。” 　　莫意远看着屏幕上已经梳理完毕的数据表格，说道：“知道。” 　　“哼。”巴里回想起堪称庞大的数据，料定他今天完不成，只当他嘴硬：“着急用，快点啊。” 　　挂掉电话，巴里撇了眼还在进行中的线上会议，思索片刻在联系人名单中找到了项目管理组的沈冰。 　　沈冰是这个项目的经理，平时比较忙大部分时候全国到处飞，很少在实验室。 　　“...布兰奇先生？布兰奇先生还在吗？” 　　耳机里突然传来会议主持人的声音，巴里回过神，原来是叫他发言。 　　巴里将手机倒扣，点开了麦克风标志。 　　—— 　　八点。 　　莫意远将需要-20℃保存的试剂送进冰箱，又把消毒箱里的实验器材清洗完毕后放回原处。 　　他看了看表，微微皱眉。 　　如果坚持把实验做完可能要耗到近12点，如果是在学校这倒无所谓，但是国家实验室离N大比较远，末班车也只经营到10点半。他什么都没带，住在实验室也不太现实。 　　犹豫片刻，莫意远还是决定先回学校。 　　关电脑前，他注意到屏幕上保存好的文件。 　　和巴里打完电话后，他一心扑在实验上，也就真的忘记了这份整理好的表格。 　　想起白天巴里义愤填膺的样子，莫意远挑挑眉，不如就把文件发给他。 　　下班了，他或许很乐意挑一挑实习生的错处，哦不，应该是自动化脚本的错处。 　　今天是这周来莫意远到宿舍最早的一次。 　　不出意料，宿舍内依然空无一人。 　　都快成单人宿舍了。莫意远边放包边想。 　　莫意远突然想起齐喑明天要去实验室，正想发个消息给他确认一下，却看到自己有一条严丹的未读信息。 　　只有简单两个字。 　　【谢谢。】 　　回应的是莫意远的“恭喜”。 　　莫意远蹙眉，他感觉这条信息有些微妙，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手指在键盘上逡巡几秒，莫意远还是关闭了和严丹的对话框。 　　而给齐喑发消息的过程也十分不顺利，短短一行字他删删改改足足五六回才勉强按了发送键。 　　那头的反馈倒是很快。 　　【下午两点半。】 　　莫意远输入“好的”，文字框上方自动联想带出了一只小兔子比ok手势的表情包。 　　他手指悬停半秒，面无表情地快速点了下蹦蹦跳跳的小兔子，随后熄屏。 　　周日上午，莫意远惊讶地发现巴里居然已经到实验室了。 　　他下意识看向墙上的钟：8：25 　　蛮早。 　　莫意远和就近几位同事打过招呼在自己的试验台前坐下，打开了电脑。 　　“喂。” 　　莫意远抬头。 　　巴里站在他面前，眼睛下带着点青。 　　莫意远心情舒畅不少：“早上好，布兰奇先生。” 　　巴里：“...早上好。” 　　“昨晚发您的数据看了吗？”莫意远嘴角漾起一抹笑意，真诚的表情仿佛真的是在期待上司表扬的实习生。 　　提前数据巴里就一肚子火。 　　没想到莫意远真的昨天就整理完毕，他花了大半宿时间前前后后看了两遍愣是没找出来一点问题。 　　巴里深呼吸：“没有，你做得很好。” 　　莫意远棒读：“太好了。” 　　说话间，实验室内陆陆续续来了人。 　　比昨天要多。 　　注意到莫意远的疑惑，巴里冷哼：“因为今天齐喑要来，你不会不知道吧？” 　　双方首次合作，必要的考察不可缺少。 　　见莫意远不说话，巴里默认他心虚了。 　　“既然是熟人，下午的接待你也要来。”巴里说。 　　莫意远很不理解他一脸揪到他小辫子的得意神情从何而来。 　　“知道了。”说着，莫意远准备做昨晚没来得及开始的实验。 　　“等下。”巴里突然出声：“你在做什么？” 　　莫意远：“...实验。” 　　“你能做什么实验?”巴里撇嘴：“先帮我配两份buffer溶液②。” 　　名义上他现在还归巴里管，而且配制指定溶液确实是实习生的工作内容之一。莫意远没什么反应就答应了。 　　本以为能在莫意远脸上看到吃瘪的表情，巴里甚至暗自期待了一番，结果他依然是那份云淡风轻的样子，巴里气不打一起来。 　　“别毛手毛脚，配好赶紧送到我那边去。”又强行说了两句狠话，巴里才愤愤转身离开。 　　莫意远抬头扫了眼巴里的背影，摇了摇头。 　　上午的时间过去得很快，临近中午时，莫意远就明显感受到办公室逐渐弥漫起紧张的氛围。 　　李遥这两天不在，莫意远一直是一个人去吃饭。今天他却被同实验室的两位研究员叫住了。 　　是两位女性。 　　“莫，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莫意远刚关掉电脑，于是点头答应。 　　“我叫汉娜，这是珍。”两人自我介绍道。 　　莫意远友好地和她们握了握手。 　　两人对视一眼，汉娜开口道：“我听巴里说，你和齐喑是朋友？” 　　莫意远脚步一顿，没看出来巴里嘴巴还挺大。 　　“算是。” 　　三人走出实验楼，温柔的阳光笼住前方不远处就是餐厅。 　　年长一些的珍说道：“我还和齐喑共事过一段时间，那时候他的年纪和你差不多大。” 　　汉娜有些激动：“他特别厉害，对吧？” 　　“是的，很聪明、有规划，如果他坚持科研，肯定能获得不小的成就。” 　　汉娜补充：“而且他长了张很英俊的脸，你说对吧，莫？”汉娜朝莫意远眨了眨眼睛。 　　莫意远笑笑：“确实。” 　　毕竟是周末，餐厅里用餐的员工并不多。三人没花太大力气就找到了个不错的位置。 　　汉娜和珍聊天的话题从齐喑渐渐转移到了東山科技，莫意远没有插嘴，在一旁静静听她们说。 　　東山科技起步时并不顺利，齐喑本想在D国起步，但那时撞上了经济危机，再加之团队内一人学术丑闻缠身，于是齐喑退而求其次去了邻国，最终才将业务发展回国内。 　　“那个人是谁？”汉娜好奇问道：“我是说被曝出丑闻的那个。” 　　珍摇摇头：“只听说是齐喑的大学同学，和齐喑关系很好，但再具体的就不清楚了。” 　　莫意远垂下眼睛，原来齐喑和他的東山还有这样的故事。 　　叮—— 　　莫意远打开手机，是来自齐喑的信息。 　　屏幕上只有三个字：我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①Dirty work：可以简单理解为那些让人不愉快的、做了甚至吃力不讨好的、完全没有自我成长的工作。 　　②buffer溶液：指由“弱酸及其共轭碱之盐类”或“弱碱及其共轭酸之盐类”所组成的缓冲对配制的，能够在加入一定量其他物质时减缓pH改变的溶液。 　　—— 　　大家晚安啊 第73章 　　齐喑这次来访国家国家选键化学重点实验室更像是一次私人来访, 因此随行他只带了助理以及技术专家陈良。 　　而卡文迪许以及以巴里·布兰奇为代表的科学家们已经等在了大楼前。莫意远被巴里急匆匆地从餐厅拉过来，站在了队伍的最末处。 　　“好久不见，先生。”齐喑快步向前, 和卡文迪许握了握手。 　　尽管卡文迪许现今已发丝斑白，却精神矍铄：“齐，距离上次见面，一晃竟然已经近10年了。” 　　齐喑笑了笑：“先...老师, 这些年怎么样?” 　　卡文迪许摆摆手：“没了你，可是我们实验室的一大损失。”说着，他转过身：“好在，还有他们。” 　　齐喑和三位科学家点头示意, 算是打过招呼。视线瞥到莫意远时, 他的笑意略微加深。 　　“没看到沈冰师姐？”齐喑问道。 　　“沈最近忙得很, ”卡文迪许解释道：“关于密度泛函理论的新项目进入关键时期，沈作为代表人参加行业研讨会去了。”齐喑原先还在实验室时, 沈冰是一手带他的前辈。 　　齐喑了然, 和卡文迪许一起走进实验室主大楼。 　　巴里跟在二人后面，舔了下嘴唇。 　　没想到齐喑和沈冰有交情，幸好昨天他没冲动去找沈冰。 　　大楼的一楼主厅墙壁上挂满了曾在实验室内任职的各位研究员的照片以及生平简介, 无一不是在领域内杰出的科学家。 　　“要看看吗？”卡文迪许笑道：“有齐你的照片。” 　　齐喑没有拒绝, 卡文迪许领着众人站到一张照片前。 　　照片上的人穿着白色大褂，年轻的面容神情冷峻, 眉目英俊。不变的是眼中的坚定和野心。 　　莫意远有些惊讶, 他还没注意过这堵墙上有齐喑的照片。 　　站在两人后面的巴里向下撇了撇嘴，明显不服气的样子。 　　卡文迪许目光柔和, 他退后一步, 目光扫过一张张照片。 　　“每次看到这些照片, 都好像回到了当年。” 　　齐喑淡淡接话：“科研之路荣光璀璨，前赴后继者所作出的每一分进步和成就最终化为人类进步的阶梯。时间在他们身上留不下痕迹。老师，你也一样。” 　　卡文迪许背手转身，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是什么时候让你看看我们的项目了。” 　　他向身边的巴里递了个眼神。 　　“齐先生，你好。”巴里上前。 　　“布兰奇先生。”齐喑点点头。 　　“目前我们实验室已经解决了低维自旋电子材料的基础问题，并且5纳米以下的新型量子器件技术发展成熟。”巴里·布兰奇介绍。 　　说话时他头颅微昂，很是骄傲。 　　关于量子级自旋电子材料的研发项目是他进入实验室跟的第一个项目，尽管那时候他还是个实习生，但有荣与焉。 　　“我们了解到東山科技近些年一直致力于TG系列生物芯片的研发，我们有自信能够提供帮助。” 　　这是卡文迪许想和東山合作的原因。 　　TG系列的生物芯片是東山科技独立研制。如果能和東山达成合作必定能够对实验室在量子级电子器件层面的发展起到推动作用。 　　而東山初入D国急需一款产品打开市场，双方合作后TG-4必定能够成为明星产品。 　　闻言，齐喑轻笑。 　　“想法不错，详细说说。” 　　几人在一位研究员的带领下来到会议室。 　　负责演讲的就是巴里。 　　为了这次演示，他特意找朋友做了个演示片。 　　打开投影，巴里胸有成竹地按下播放键。 　　“我们采用的是‘原位替代掺杂’法，用孤立的铁原子替代掺杂二硫化钼晶体，成功合成一款磁性半导体...这款、这款...①” 　　才播放了十分之一的实验片突然卡壳，不时断断续续地冒出几个字。 　　讲台旁的巴里顿时慌神，他看看投影又看看一屋子的专家学者，脑袋开始冒汗。 　　“呃，不好意思。设备有些问题。”巴里赶紧暂停：“抱歉，我们的实习生没有做好设备检查。”说着他的目光下意识投向坐在角落的莫意远。 　　再看齐喑已经顺着他的视野注意到莫意远。 　　巴里心道不好，清了清嗓子，补充说：“我的意思是我没有传达到位...” 　　“布兰奇。”卡文迪许沉声打断他：“重点。” 　　“好、好。”巴里深吸一口气，虽然离开这个项目挺久，但昨晚整理资料的时候他复习过，问题应该不大。 　　“这款半导体在室温下依然可以保持磁性，因此我们利用该特性将其集成到电子器件中...” 　　巴里逐渐找到节奏，介绍总算顺畅下来。台下的卡文迪许脸色好看不少。 　　“...以上就是全部内容。” 　　巴里自信一笑。 　　齐喑和陈良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我有个问题想了解。” 　　“您说。” 　　“当晶体管尺寸接近5纳米时，就会产生‘量子隧道效应’，刚才在你的阐述中我似乎没有听到解决方法。”齐喑握着钢笔的手轻轻点了点桌面。 　　巴里啊了一声。 　　“另外，你刚才提到那颗芯片——集成的晶体管数量增加，电荷带来的发热问题会严重，你们如何处理？我也没能在你的演示中听到。” 　　巴里：“呃，是这样的，您提到的这些，我们在项目研究中都有考虑并提出了解决方法，如果您想要知道详细原理的话，我可以稍后...” 　　齐喑直视着他，开口道：“我现在就要知道。” 　　他明明只是在台下坐着，甚至姿势都说不上有多严肃，偏偏巴里从“现在”二字的咬词中感受到冷意。 　　巴里咽了咽口水：“我...” 　　“齐先生说得对，这些都会影响到芯片的性能与处理能力，因此在研究时我们就将重点放在了这部分。”这时卡文迪许身旁另一位中年科学家站起身：“不介意的话，我来进行答疑。” 　　齐喑的目光从巴里身上滑过：“好。” 　　巴里抿着唇坐回卡文迪许旁边，手心依旧湿漉漉的。 　　卡文迪许瞥他一眼，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但巴里知道他不高兴了。 　　接下来的交流进行得很顺利。 　　除齐喑外，陈良又针对合作的事宜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如果说整场会议最游离在外的应该就是莫意远了。 　　莫意远很清楚自己在这场来访中的定位，无非是在齐喑面前刷个脸而已，好在合作会谈中多掺上几丝人情味罢了。 　　不过这不意味着全无收获。莫意远在听到齐喑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想到，“量子隧道效应”虽然是电子集成的阻碍之一，但如果加以利用应用至密度泛函理论上去呢。 　　意识到这一点，莫意远当即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了猜想和记录。 　　直到会议结束，他这才后知后觉地被人叫住。 　　“怎么是你？” 　　莫意远眨了眨眼睛，身旁的人分明是齐喑。 　　他环顾四周，发现会议室已经空无一人。 　　除了他俩。 　　齐喑没回答他的疑问，只问：“研究什么呢？” 　　“我在想利用密度泛函理论来解决‘量子隧道效应’，从而对芯片做优化。”没忍住，莫意远滔滔不绝起自己的猜想。 　　齐喑安静等他说完。 　　“不失为一个方法，但这个猜想已经被证实不可行。”齐喑说。 　　“被谁证实？有文献吗？”莫意远皱起眉。 　　“我们的科研团队，至于文献，也有。”齐喑笑道：“如果你想要的话，待会儿发给你。” 　　“好，多谢。”莫意远收起手机：“那我就先回实验室了。” 　　虽说被证实，但是他还是想亲自研究看看。 　　见他身影决绝，齐喑愣了一秒。 　　“等一下。” 　　齐喑追上他：“你什么时候下班？” 　　莫意远停下脚步，看了眼时间。 　　“还有一个小时吧，但是我还是想验证下猜想，估摸着会晚点。”说着，他抬起头看着齐喑：“怎么了吗?” 　　【怎么了吗?】 　　齐喑差点被气笑了。 　　不是，昨天约他的人是谁? 　　说好的“比较空闲，可以一起吃东西”呢？ 　　齐喑也不说话，就静静和他对视。 　　五秒后。 　　莫意远：“啊。” 　　“我是不是约你吃晚餐来着?” 　　齐喑叹了口气：“你能想起来我很欣慰，不过还是下次吧。” 　　他知道莫意远此时一心都在实验上，强行拉他去估计也是心不在焉。 　　莫意远则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我忘记了。” 　　他看着齐喑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心跳加快。 　　他脱口而出：“我们还是去吧。” 　　齐喑：“什么?” 　　“一起吃点东西。”莫意远平复了下心情：“约定好的。” 　　“没事，下次...” 　　莫意远打断他：“下次我就不一定有空了！”他看着齐喑：“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个人都有空的时间，不太好凑。” 　　虽然想要验证猜想，但并不是特别紧急的任务，可以推迟。而且齐喑答应会给文献，所以损失不算大。 　　齐喑见莫意远态度坚决，也不再拒绝。 　　“好，正巧我在镇上发现家不错的餐厅。” 　　莫意远点点头，嘴角微扬。 　　“你决定就好。” 　　另一边。 　　卡文迪许办公室内。 　　“我真是想、不、通，”卡文迪许一字一顿地拍桌子：“我不是让你好好准备了吗！做个演示都做成那个样子？” 　　他指着巴里：“如果不是沈冰和桑德不在，你以为能轮到你介绍？” 　　巴里握紧拳头：“对不起，先生。” 　　他知道齐喑厉害、一丝不苟，但也没想到他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点面子都不给。 　　“还有，”卡文迪许紧紧盯着他：“设备没有调试，责怪实习生。” 　　“我...” 　　“斗筲之器。” 　　巴里想要反驳。 　　“莫意远和齐喑关系匪浅，这一点我应该告诉过你。”卡文迪许冷冷看着巴里。 　　“即使不冲着这一层关系，莫意远也是陈阚先生的爱材、是在Molecule上独立发表过核心的人才！你平时就是这么带他的？” 　　巴里呆住了。 　　他以为... 　　“你以为莫意远就是个普通的N大学生?”卡文迪许说：“如果我没记错，即使是你巴里·布兰奇也是研究生阶段才在Molecule上发表过文章吧。” 　　作者有话要说： 　　①:来自新闻：<新型超薄磁性半导体：打造新一代自旋电子器件和量子电子器件！> 　　大家晚上好哇！ 第74章 　　卡文迪许的话让巴里如遭雷劈, 他只觉得口腔干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 　　卡文迪许挥挥手，略显疲累：“行了, 项目上还有很多工作要忙，你先去吧。” 　　巴里无声地点点头。 　　“对了，”卡文迪许叫住他：“高级研究员的职称评选下个月就开始了。” 　　巴里捕捉到卡文迪许的意思，他猛然抬头：“先生！” 　　“以后, 做好分内的事。” 　　安静的走廊上落针可闻，巴里呆立在卡文迪许办公室门前足有一分钟才缓缓迈动步伐。 　　“布兰奇先生。” 　　巴里看向声源，是莫意远。 　　他远远站着，神情与平时无异, 是某种让巴里感到反感的淡漠感。 　　“你在这里干什么？” 　　巴里整理好表情, 一步一步走向来人。 　　他的语气依然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气, 可往常微昂的头颅此时却微微低下，不经意间泄露一丝疲态。 　　莫意远双手放在实验服的口袋里, 脊背站得直直的。 　　“路过。”他说。 　　巴里的神情有些复杂。 　　还是不想相信, 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学生有卡文迪许说得那么厉害。 　　打记事起，巴里就是整个布兰奇家族最聪明的小孩，即使他的父母都在大学任教, 且有两个科学家哥哥, 一个博士姐姐。 　　他16岁考上H大，20岁获得双博士学位。毕业后进入国家选键化学重点实验室, 经手的项目无数, 科研成果斐然。 　　怎么可能比不上眼前一个实习研究员？ 　　“我会看看的。”巴里冒出一句。 　　莫意远：“什么？” 　　“你的文章。”巴里耸肩：“我不知道你...等等、Molecule上...” 　　电光火石的刹那，巴里突然想起了一篇文章。 　　独立作者、名不见经传的学生、单分子领域的重大突破... 　　“你是莫意远！”巴里惊讶出声。 　　莫意远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 　　“...说得对。” 　　巴里一大大跨步重新拉近两人距离。 　　他猛地拉住莫意远的手：“怎么不早说！” 　　“早说, 什么？” 　　莫意远尝试抽出自己的手, 但是失败了。 　　冷静下来的巴里松开莫意远, 他上下打量莫意远几个来回，终于开口说道：“Molecule上的那篇文章确实不错。” 　　莫意远终于反应过来巴里在说什么。 　　仔细想来，他其实能够理解巴里的心态。一个初来乍到的实习研究员表现亮眼，甚至超越拥有多年经验的正职研究员。这确实可能让人心态不平衡。 　　特别是当这位研究员已经习惯事事第一。 　　不过理解归理解，这不是巴里针对他的理由。 　　“谢谢。”莫意远点头，尔后话锋一转：“如果我只是个普通的实习生，就因为写了篇你所谓的‘不符合自身水平’的文章就要受到你的怀疑和指责吗？”更不用提他扔给他的那堆活儿。 　　巴里的表情空白，没料到莫意远就这么轻飘飘地把话扔了回来。 　　“...就因为花6年读博士就要受到你的鄙夷和嘲笑吗？” 　　这话说的是李遥。 　　巴里彻底沉默。 　　莫意远双手放回口袋：“我不需要你的认可，我还有实验要做。再见，布兰奇先生。” 　　齐喑的效率很高，莫意远刚回到实验室就收到了他发来的论文。 　　确实是一篇已经发表的论文，详细讨论了泛函理论下的量子隧道现象。 　　莫意远当即翻看起来。 　　一直到实验室里陆陆续续响起人员走动的声音，莫意远才注意到已经到下班时间了。 　　他看了看被自己写满注解和笔记的文档，沉吟两秒，按下保存。 　　有些东西明天还得再详细看看。 　　但是今天还有人在等他。 　　莫意远走出实验室大楼的时候太阳甚至没有西沉，澄澈的日光淌了满草坪，褪去了炎热，只剩下微微炽人的暖意。 　　这应该是这几天他最早下班的一次。 　　齐喑说在草坪上等他。 　　莫意远拎着包，果然在长椅上看到了男人。 　　他的坐姿放松，浅灰色西装搭在小臂上，神情平和地望着草地上的几只白鸽。 　　从莫意远的角度看过去恰好能看见齐喑的高挺的鼻梁和薄唇。 　　无限的明媚阳光中绿意徜徉，齐喑亦成为这副夏日油画中的风景。 　　“久等了。”莫意远走上前，在齐喑身边坐下。 　　齐喑：“没有，你来得正好。在这里工作习惯吗？” 　　莫意远不自觉回想起巴里。 　　“磨合需要过程。” 　　齐喑静静看着莫意远：“需要帮忙吗?” 　　莫意远站起身，摇了摇头。 　　“小事而已。走吧。” 　　“巴里·布兰奇？” 　　莫意远无奈：“已经解决了。” 　　“车停在那边，走。” 　　齐喑这才起身，将西装换到另一边小臂，而莫意远并肩而站。 　　身后的太阳终于西沉，透过道路边樟树的枝杈，在两人肩头投下光斑，如同金粉。 　　—— 　　当天晚上回到宿舍时莫意远收到了李遥的信息，大意是听说了巴里今天在会上的吃瘪窘态，因此好好嘲笑了他一番。 　　【我今天也应该申请值班的，没亲眼看到布兰奇那个样子真的很亏啊。】 　　李遥的消息还在继续。 　　莫意远想了想，回复道： 　　【没关系，明天上班他的脸色大概率也不会好看的。】 　　【为什么？】 　　莫意远脸上浮现出笑意，没回答李遥的问题，而是卖了个关子。 　　“笑什么呢你。” 　　又是熟悉的、伴随巨大开门声的嗓音，乔欣然大剌剌地站在他面前。 　　“去哪儿了，这一天都不见人。” 　　莫意远一怔，原来他还没告诉乔欣然关于实验室的事。 　　“周末我要出去实习。” 　　乔欣然听完整张脸都皱起来：“你好卷。” 　　莫意远一笑：“爱好而已。” 　　看见他的笑容，乔欣然愣了几秒：“你还是别笑了，看起来好奇怪。”不等莫意远说话，乔欣然又道：“行了，我出去一趟，拜拜。” 　　莫意远不明所以地朝他的背影挥了挥手。 　　第二天。 　　一上午的课刚上完，莫意远便赶着去A4参加组会。 　　上周他已经和戴维斯解释过，所以他被允许迟到5分钟。 　　莫意远到达时，莉莉已经发言完毕。 　　戴维斯看到他出现，直接招呼他上了讲台。 　　不过好在去实习的前四天，他一有时间就在完成戴维斯交给他的课题，因此进度汇报很顺利地完成了。 　　他结束后，轮到其他师兄一一发言。 　　这样的日常组会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戴维斯也是在解答了每个人的疑惑并布置了些新任务后就宣布解散。 　　“意远。”戴维斯叫住他。 　　莫意远：“教授。” 　　“刚刚听你的汇报，似乎选题开展得不错。”戴维斯笑眯眯的。 　　莫意远点点头。 　　“那就好，有问题的话别害羞，尽管来问。”戴维斯说：“另外呢，你完成之后记得给我看下，我好帮你做修改——” 　　“教授。”莉莉突然从实验室出来。 　　戴维斯朝莫意远笑笑，转头看向莉莉：“怎么了？” 　　“有点困惑。” 　　“好，我来看看。”戴维斯颔首：“那意远你就先回去上课吧。” 　　莫意远和二人告别，离开了A4。 　　身后。 　　戴维斯瞥了一眼莉莉：“别看了，进来吧。” 　　下午是两节专业课，一节就将近两个小时。 　　莫意远吃完午餐又会宿舍换了趟书，早早就到了教室。 　　他还在考虑泛函理论的事情，那篇论文他后来又详细再看过，总觉得还有地方可以做进一步研究。 　　不过今天走得急，到教室他才发现自己忘记带平板了。 　　没办法，莫意远只好暂时抽出一张稿纸做演算。 　　复杂的算式很快写满了整张白纸，将纸张每个角落都用数字填满后，莫意远才发现稿纸已经无处可下笔了。 　　“要吗？” 　　莫意远抬头，是个金发碧眼的男生，他手上正拿着一张空白稿纸。 　　“谢谢。”莫意远接过，又迅速演算起来。 　　五分钟后。 　　“得到想要的结果了吗？” 　　那男生见他停笔，问道。 　　莫意远摇摇头。 　　“没有实验数据支撑，不好判断。” 　　男生了然点头：“正常。对了，我叫卡莱尔，卡莱尔·福特。” 　　“莫意远。” 　　卡莱尔说道：“要上课了，莫。”他指指讲台上的教授，又递给莫意远一张白纸：“以防万一你需要。” 　　“谢了。” 　　下课后。 　　卡莱尔叫住收拾书包的莫意远。 　　“如果我没记错，下节课我们还是同班同学。” 　　莫意远啊了一声，这么说的话，卡莱尔和他应该已经不是第一次一起上课了。 　　但他对卡莱尔并没有印象。 　　卡莱尔看出来他的疑惑，笑说：“我记得你。因为上次你回答出马文教授的问题——那个问题只有你举手，而且回答上来了。” 　　“原来是这样。”莫意远对那节课还有印象。 　　“就是这样。”卡莱尔笑起来时眉眼弯弯：“但我以前没见过你。” 　　莫意远和他简单解释了下自己交换生的身份。 　　“交换？那么只有一年吗？” 　　莫意远点头：“是的。” 　　“太可惜了。”卡莱尔说：“如果你是N大的正式学生就好了，你一定会成为N大未来的骄傲的。” 　　这样随口的夸赞莫意远并不放在心上。 　　“能来N大是我的荣幸。” 　　“嗨！卡莱尔！” 　　三四个学生簇拥着过来，在走廊上叫住了卡莱尔。 　　“嗨，大家。”卡莱尔忙拉过莫意远：“这是莫意远。” 　　为首的男生连忙伸出手：“你好，我是尤金，他们都是我们的社团成员。”他身后的男生女生们都一脸地友好朝他打招呼。 　　尤金一脸希冀地望着莫意远：“所以，莫，有兴趣参加我们的社团吗?” 　　考虑到自己行程安排，恐怕无论如何都抽不出空参加社团活动了。 　　卡莱尔这是在旁帮腔：“莫，你一定会喜欢尤金的社团的，别着急拒绝。” 　　尤金连连点头：“没错！快加入我们吧——校园人类观察协会！” 　　莫意远刚要拒绝的话才到嘴边：“...什么？” 第75章 　　“校园人类观察协会啊。”尤金重复一遍：“真的很有趣的。” 　　饶是莫意远这个活了一个半辈子的人也生出几分好奇：“那么, 是干嘛的呢？” 　　“观察校园人类。”尤金旁边的一位女生接话：“我叫特蕾莎。我们的社团就是事先写下大家在校园内可能有的言行举止，如果真的碰到了的话就可以在记录本上划上√，并得到一分社团积分。” 　　尤金疯狂点头：“要不要试试呢？” 　　莫意远做出思考状, 三秒后，他在尤金期待的眼神中说了不。 　　“真的很抱歉，我实在抽不出空来参加社团了。” 　　“卡莱尔。”尤金求助似的看向卡莱尔。 　　卡莱尔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是这样的，莫。这个社团因为人数不足一直被要求关闭, 尤金花费了很大力气才拉到些人，现在就差一个了。” 　　莫意远看看卡莱尔又看看尤金以及他的朋友们。 　　“实在不行的话，我再去问问其他人...” 　　“我参加了。”莫意远用眼神示意已经开始手舞足蹈的尤金停下：“不过我要事先说明，我真的没有时间参加社团活动, 我仅仅充个人数。” 　　“没事没事, 太好了！”尤金激动地恨不得当场抱着莫意远转圈：“太感谢了！” 　　莫意远克制地后退一步, 试图让尤金稳定下来。 　　“那我们就先去上课啦。”卡莱尔替他解围。 　　“那你们快去吧。”特蕾莎拉住尤金，朝两人摆了摆手。 　　“再见。” 　　最后一节课很快上完, 莫意远和卡莱尔道了别。 　　他还需要去实验室一趟。 　　关于戴维斯交给他的题目他其实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现在就等着实验做数据收集。 　　不过为了防止戴维斯给他布置太多任务，莫意远将今天的进度汇报控制在了正常范围内。 　　不然他几乎没有时间完成其他的课程作业。 　　A4的实验室是公用的，不过大家都在自己做自己的任务, 鲜少有人出声打扰。 　　莫意远不想浪费时间, 走到自己的实验台就开始配置实验用溶液。 　　一晃，计时器响了。 　　第一组实验已经完成。 　　莫意远盯着屏幕, 又是不符合要求的数据。 　　他呼出一口气, 看了看表。 　　该吃晚餐了。 　　状态不好做不好实验。 　　将设备关闭、器材清理好，莫意远拿上自己的包走出实验室。这时候的天空半暗不暗, 深蓝色的夜色如同幕布挂着, 星空下是依然奔忙的学生们。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莫意远发现竟然是尤金的消息。 　　【你好，我是尤金！我从卡莱尔那里得到了你的号码。】 　　莫意远回了消息，刚要关闭，却注意到上次那个自称【他同学】的陌生用户又给他发了消息。 　　【你知道严丹又发刊了吗？】 　　是今天凌晨的留言了。 　　莫意远皱眉，认识严丹又有时差，必然是国内的同学。 　　但到底是谁，一直揪着严丹不放。 　　莫意远想要直接打过来，但国内现在是夜里，多半会被直接挂掉。 　　但问话这人又不回复。 　　莫意远只纠结了一秒就决定无视。 　　严丹的近况不需要装神弄鬼的陌生人来告知他。 　　莫意远直接将人拉黑删除。 　　但严丹发刊了这件事他确实不知道，近期严丹并没有和他联系。 　　应该是比较忙。 　　怕打扰严丹，于是莫意远编辑了一条消息询问他的近况。 　　做完这一切，他的心情好了许多。 　　随意在餐厅吃了东西，莫意远匆匆返回实验室，又重新开始了实验。 　　科研没有捷径可走，只能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向前。 　　—— 　　莫意远再次见到尤金是周三的下午。下课铃声刚响起，他就看到了等在教室门口的少年。 　　“抱歉突然过来找你，”尤金挠了挠头：“上次你不是答应加入我们社团了吗，需要填表确认下，学生会那帮人要核查。” 　　莫意远点点头表示理解。 　　他接过纸笔，走到走廊的栏杆处开始填表。 　　表上无非是要填写姓名专业学号，莫意远很快写完。正当他准备将表递还给尤金时，他注意到了社团负责人的名字： 　　尤金·康纳。 　　有点眼熟的姓氏。 　　“谢谢！”尤金喜悦地接过表格，放进自己的包里。 　　莫意远：“尤金，你是哪个专业？” 　　“社会学！”尤金答：“目前在研究艺术与社会学。” 　　怪不得会开设一个观察人类的社团。 　　“对了，你要多注意休息啊。”尤金突然说道。 　　一时间莫意远没领悟过来，只是点点头。 　　两人没有再闲聊，尤金忙着去学生会交申请，而莫意远则要赶去图书馆做完选修课作业。于是两人在走廊尽头分别，迈向不同的方向。 　　莫意远的作业——一篇关于古代文学的论文，没有花费太久，很快就落了笔。他将论文发到教授的邮箱，轻轻吐出一口气。 　　接下来又该做实验室了。 　　周三是唯一下午课没有排满的一天，莫意远收拾好东西就赶去了实验室。 　　周四一过，他就得去实习。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了。 　　因为前几天的实验数据一直不理想，莫意远到实验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实验方案和步骤，做了简单修改后，他重新开始实验。 　　从下午五点到晚上八点，莫意远终于得到了想要的数据。 　　将酸胀的眼睛从屏幕上移开，莫意远记录好数据。 　　这样一来，戴维斯交代的任务用不了多久就能交差了。 　　莫意远看了眼表，现在还不算晚，干脆将论文再改一版好了。 　　不过实验室吃东西不方便，莫意远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面包，带着平板和笔记本坐到了隔壁的会议室里。 　　等到莫意远终于结束写作回到宿舍时已经将近午夜了，不过好在他有戴维斯开的证明，宿管处并不会因此为难他。 　　不过显然他的室友被他惊到了。 　　“你怎么...你没事吧？”乔欣然看他回来，放下手机，但当看到莫意远脸的那一刻，表情都变了。 　　“什么？” 　　“你是被谁压榨成这样的？”乔欣然在自己的眼下点了点，说着他又递给他一面镜子：“你自己看看。” 　　莫意远不明所以地接过，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他才明白乔欣然在说什么。 　　原本白皙的脸色在眼下的乌青的衬托下近乎苍白，毫无血色的唇瓣更是让他整个人似乎成了刚出院的病人。 　　怪不得白天尤金也提醒他多休息。 　　莫意远放下镜子，有些好笑：“只是最近比较忙而已，没事的。” 　　因为是这几天一直想着戴维斯的任务和项目上的问题，有点没睡好。 　　“需不需要我帮你联系学生管理处啊。”乔欣然震惊中带着点怜悯，“不是我说，就算你再热爱学习也得适当休息休息吧。” 　　莫意远：“休息过啊。” 　　“什么时候?”乔欣然怀疑地问道。 　　“上周日，我8点就回来了。” 　　“然后看书看到11点，第二天6点起床？”乔欣然替他说下去。 　　这不是很正常的作息吗。 　　不过莫意远没再反驳，从脸色来看他确实状态不好。 　　“算了算了，现在又快12点了。”乔欣然摆摆手：“你洗漱完就早点休息吧。” 　　莫意远点点头，刚想迈步又转头道：“谢谢你。” 　　乔欣然身子一僵，嗯嗯啊啊地含糊答应一声。 　　—— 　　第二天又是一如既往的早课。 　　但是乔欣然昨晚的话还是被莫意远放在了心上，不过好在戴维斯那边的课题已经完成得差不多，所以夜间的睡眠质量好了不少。 　　早上起来时虽然不见得面色红润但至少不像那么苍白吓人了。 　　走出宿舍的莫意远本想像往常一样随意对付几口早餐，但犹豫两秒还是走进了餐厅。 　　他买好食物刚坐下，就听到有人叫他。 　　“嗨！” 　　是卡莱尔。 　　莫意远问好：“好巧。” 　　“我们马上是同一节课，你不会不知道吧?” 　　莫意远微微睁大眼睛，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和卡莱尔有这么多课是一起的。 　　“科林教授的线代，对吧？”卡莱尔提示他。 　　莫意远：“对。” 　　卡莱尔露出满意的笑容：“对了，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但是前几天没好意思。” 　　“你说。” 　　卡莱尔从包里拿出课本，有些羞赧：“其实还是上次马文教授的问题。” 　　莫意远想起来：“非线性常微分方程那个？” 　　卡莱尔连连点头：“说起来有点好笑，和你搭讪本来就是为了问这个的。但真的和你搭上话又不好意思了。” 　　莫意远接过笔记本演算起来。 　　“说实话，如果这周我还没能解决的话就准备去问马文教授了，但是没想到居然能在餐厅碰到你...” 　　“给。”说话间，莫意远已经解决完毕将本子递还给他：“要注意的是这里零解的稳定性。” 　　卡莱尔愣愣地拿着笔记本：“这就，解完了？” 　　甚至早餐还没有吃完... 　　“是因为我解过了呀。”莫意远说：“需要我讲一遍吗？” 　　卡莱尔反应过来：“拜托了！” 　　莫意远和马文教授的切入点其实不太相同，但相比下来却更好理解，卡莱尔一下子就看到了卡住自己的那个关键点。 　　“原来是这样...是我的思路出了问题，你太厉害了。”卡莱尔喃喃道。 　　莫意远收拾了下自己的餐盘：“走吗，上课去。” 　　“来了！”卡莱尔紧随其后追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替卡莱尔解决了问题，一个上午卡莱尔都显得格外热情并且...好学。 　　几乎是将自己能问的问题问了个遍。 　　“嘿嘿，辛苦你了。”卡莱尔收好笔记本：“意远，你周五下午有空吗？我在的棒球队要办派对，要不要一起来？” 　　那必然是没有空的了。 　　莫意远摇摇头：“恐怕不行，周五我有事。” 　　卡莱尔发出失望的叹息：“挪一挪也不行？” 　　莫意远：“抱歉。” 　　卡莱尔也不好强求：“好吧，如果你改变注意记得联系我哦。” 　　不过卡莱尔的话倒是提醒莫意远了，自己目前这个作息或许应该多做些运动。 　　不过棒球队这样有固定训练任务和时间的还是不用想了。等到交完戴维斯的论文他抽个空慢跑也不错。 　　“怎么在发呆？”卡莱尔伸手在莫意远眼前晃晃：“下课啦，吃饭去吗?” 　　莫意远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第二天周五，没有早课但需要去国家实验室。 　　本想依旧6点起床，但考虑到乔欣然的提醒，莫意远又硬生生在床上躺了半小时，最后还是熬不住起了床。 　　清晨的空气是弥漫着水汽的清醒，他不想错过。 　　不过究竟是晚半小时起床，错过了往常的第一班车，莫意远到达实验室时比平时晚了15分钟。 　　和往常不同，今天的实验室格外安静，甚至有点压抑。 　　莫意远走到自己的实验台，旁边的李遥悄悄朝他招招手。 　　莫意远不知所以地走过去。 　　李遥却压低了嗓音：“坐下坐下。” 　　看着莫意远一脸懵地坐到自己身边，李遥这才开口：“你可算是来了。这几天巴里的脸色可臭了，太有意思了。” 　　莫意远：“他有继续为难你吗？” 　　李遥一愣，说：“没有，这两天他拼了命似的做实验呢，估摸着是为了下个月高级研究员职称的评选。” 　　“职称评选?” 　　“巴里当了几年的正职了，但是一直没评上高级职称。”李遥耸耸肩。 　　“那你呢。”莫意远问道。 　　“我去年刚从副职升到正职。”李遥说：“我猜这也是巴里看不惯我的原因，毕竟谁能忍受一个‘不如自己’的人和自己同等级呢。” 　　莫意远了然点头。 　　“你俩干嘛呢。” 　　说曹操曹操到，满脸阴沉的巴里·布兰奇敲响了李遥的桌子。 第76章 　　“莫来问我试剂配比, 有问题吗？” 　　李遥收敛起表情，冷冷道。 　　巴里冷哼一声，又瞥了莫意远一眼。 　　“你就一篇文章说明不了什么, 尾巴别翘太高。” 　　说完转头就走，压根没有给人留下插话的机会。 　　“这家伙在说什么呢？”李遥看向莫意远。 　　莫意远：“没什么，大概是受到刺激了。” 　　李遥耸耸肩：“对了，你前天晚上发我的东西我看了, 我觉得很不错。不得不说，我真的有点惊讶了，那全部都是你自己写的吗？” 　　李遥说的是上周莫意远针对目前项目的进度引申的新想法，但他毕竟还是实习生, 拿不到足够多的数据和实验权限, 因此他将初稿发给了李遥, 让他帮忙看看。 　　莫意远：“对。” 　　“我也做了点自己的批注。”李遥将文件调出来发给他：“不过你提到的那个实验得去申请第二实验室，现在第三没有设备。” 　　“谢谢, 那我可以申请使用第二实验室吗?” 　　第二实验室里有更为尖端的设备, 但只有正式研究员才能进入并使用。 　　李遥遗憾地摇了摇头：“这个我帮不了你，只能向项目经理沈冰申请。不过我可以把她的邮箱发给你，还有申请模板, 让我来找找看...” 　　沈冰。 　　莫意远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周日齐喑来访那天提到这个人。 　　莫意远检查了下自己收到的文件，笑道：“谢谢。” 　　“没事啦, 有什么问题尽管来问我。”李遥摆摆手。 　　然后李遥又给莫意远布置了些日常的实习工作, 他估计莫意远应该花不了一天时间做完。不过这样的话莫意远就有时间再去钻研新想法了，也不错。 　　如李遥所料, 除了几个需要等待反应时间的实验步骤必须拖到下午, 莫意远一个上午就解决了大部分工作。 　　在给沈冰写好申请邮件后, 莫意远又开始坐下来思考关于量子隧道现象，他总觉得这应该是一个解决密度泛函理论数值计算问题的关键。 　　然而无论莫意远如何绞尽脑汁，都没能找到突破口。他死死盯着屏幕上无解的算式，注意力有些游离。 　　在脑海里将全部的构想再次审视一遍后，莫意远调整坐姿重新打开了齐喑发给他的那篇论文。 　　所有的数据结果和实验都证明了他的方向是不可取的，但偏偏莫意远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滴——” 　　计时器响起，莫意远捏了捏鼻梁，起身去把冰箱里的溶液拿给李遥。 　　回来后，他发现屏幕上的信箱软件有未读提示。 　　居然是沈冰的回复邮件。 　　【你好，莫意远。很遗憾，对于你的申请不予通过...】 　　沈冰拒绝了他的申请。 　　莫意远蓦然冷静下来。 　　写邮件的时候他太着急了，虽然说明了理由，但一个实习生没有上级批准沈冰也不好答应。 　　他将视线投向正在做实验的李遥。 　　他申请的实验虽然仍在项目范围内，但严格来说并不是进度中必须的，即使是李遥申请多半也会被拒。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他的视线，不远处的巴里·布兰奇突然看过来。 　　莫意远想也没想在他的头像上画了个×，更不可能了。 　　思来想去，莫意远敲定了一个合适的人选——卡文迪许。 　　或许和他交流，会有更好的发现。 　　吃过午餐后，莫意远就敲响了卡文迪许办公室的门。 　　“进来。” 　　卡文迪许看清来人，有些讶异。 　　“莫。”卡文迪许放下手里的笔：“有事吗？” 　　莫意远点了点头：“中午好，先生。关于目前的密度泛函理论，我有一点小想法。” 　　卡文迪许接过他递来的平板：“我看看。” 　　莫意远大致简述了一番自己的想法，并将考虑量子隧道现象的尝试也一并说了。 　　卡文迪许仔细看完文档，神情严肃起来：“嗯，目前的我们的研究是基于LDA和GGA数值计算方式。你的这个方向确实有一定的可行性，但严格来说，并不是我们的项目方向。” 　　莫意远点点头：“是的，但是我认为有研究价值。目前的密度泛函理论考虑长程密度涨落效应的不足，是不能很好地处理弱作用体系的。” 　　卡文迪许沉吟片刻。 　　“所以你的想法是？” 　　“我想申请使用第二实验室。”莫意远说：“用以研究密度泛函理论在量子领域的应用。” 　　这句话几乎等同于要独立研究新项目了。 　　卡文迪许沉思良久：“莫，很可惜，不行。” 　　独立申请新课题需要正职研究员级别以上，纵然莫意远再天纵奇才，作为一个实习生想要申请是不合规矩的。 　　这样的答复在莫意远意料之内，只不过想要开窗户总得先掀天花板①。 　　“那我申请使用第二实验室内的设备。”莫意远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终于开口。 　　“您知道，如果能解决这个问题，密度泛函理论就可以广泛应用化学、物理甚至生物理论。” 　　卡文迪许牢牢盯着莫意远的眼睛，又低下头翻开他交上来的文档。 　　终于，他摇了摇头：“好，可以给你使用权，但仅限于每周五的下午，并且由李遥协助你。” 　　“那我需要发邮件给沈冰研究员吗?”莫意远问。 　　卡文迪许：“不用了，我来和她说，让她给你的员工卡开权限。” 　　莫意远终于放心：“谢谢，先生。” 　　卡文迪许道：“去吧。” 　　看着脚步都轻快不少的莫意远离开办公室，卡文迪许笑了笑，给远在东方之国的老友陈阚发出了一封邮件。 　　沈冰的效率真得很高，莫意远原以为他要等到下周才能拿到权限。没想到下午四点多就有人发邮件通知他可以使用第二实验室内的设备了。 　　与此同时，李遥也收到了额外的任务。 　　“协助？” 　　李遥坐着椅子滑到莫意远身边：“还真给你申请到了！只不过我是干嘛的？” 　　莫意远看了一眼李遥的邮件：“大概是看着我，防止我把设备用爆炸了?” 　　心情大好的莫意远也忍不住开起玩笑。 　　“行啊。”李遥拍拍莫意远的肩：“反正周五下午也相对清闲，正好让我指导指导你，哈哈哈哈。” 　　莫意远目前心里的大石头算是放下一半。 　　不过今天下午就暂时先不去第二实验室了，之前想要针对目前的实验做出的优化方案他已经写得差不多了，正好趁周末的时间再完善一遍。 　　—— 　　第二天就是周末，但依旧不是李遥的值班周。 　　但这次他提前给莫意远布置了工作任务，因此也避免了莫意远周末总得换人打交道的麻烦事。 　　有点意外的是，巴里这周又来了实验室。 　　莫意远不甚关心，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 　　与其说是优化方案，其实也可以称得上是一篇不错的科研论文。因为是在实验室里完成，每天都能拿到新鲜有效的实验数据，因此莫意远完成得很快。 　　因为这其中也有李遥提供帮助的部分，所以他第一时间发给了李遥。 　　尽管不是工作日，但李遥的回复很快，除了称赞他“思路清晰、逻辑严谨”外，他说恐怕这篇文章得交给巴里过目。 　　因为沈冰不在项目上，巴里·布兰奇是现在的负责人。 　　莫意远关掉和李遥的聊天界面，起身扫了实验室一圈，没看到巴里。 　　那应该是在他的办公室。 　　和值班的同事询问了巴里的办公室所在，莫意远拿起平板就走出了实验室。 　　除了卡文迪许的办公室以外，其他研究员的办公室都设立在实验室大楼的另一端，需要穿过连廊。 　　巴里的办公室就在同一层最里侧。 　　莫意远敲门进入的时候巴里正对着电脑打字，很着急的样子。 　　“你来什么事？” 　　巴里看见是莫意远，有些不大高兴地合上了笔记本。 　　“提交一份优化方案。”莫意远将自己的平板放到巴里面前：“之前你看过的那一份。” 　　巴里上下打量着莫意远，手却下意识拿起了平板。 　　他翻看了一下，没什么表情：“那你先传我一份，我有空再看。” 　　莫意远点点头。 　　“没其他事出去吧。”巴里重新打开笔记本开始敲敲打打。 　　莫意远没动：“确实还有一件事。” 　　巴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篇文章我可以投稿吗？”说完，莫意远一顿，微微露出笑容：“会算作泄密吗？” 　　这是在暗戳戳讽刺那天他怀疑莫意远泄密呢，但莫意远的表情实在真诚，此时发火未免显得太小家子气。 　　巴里深吸一口气：“...这个我看过才能告诉你。” 　　莫意远爽快点头：“好，那麻烦你了，布兰奇先生。 　　“毕竟如果能发表的话，我就不止一、篇论文了。 　　这完全得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 　　①化用鲁迅先生的开窗论：“中国人的性情总是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说在这里开一个天窗，大家一定是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天窗了。” 　　—— 　　大家晚安！ 第77章 　　巴里即使再想找莫意远的茬也无能为力, 无他，这篇文章写得很完美。 　　不光对实验整体做了优化，还提出了改进方案和提议。在加入项目短短半个月, 实际工作时间不到一周的情况下用天才来形容毫不夸张。 　　那天巴里·布兰奇坐在办公室里将文章反反复复看了不下五遍，终于还是给了反馈： 　　【优化方案通过，可投稿。】 　　在莫意远的坚持下，这篇文章一并署上了李遥的名字, 投稿给《化学学会》。 　　* 　　在按部就班的日子里时间过得很快，炎热的酷暑随着葱翠的绿意褪去，国家选键化学重点实验室庭院里的梧桐叶在秋风中打着卷飘落，安然躺在深色的柏油路上。 　　莫意远拉了拉身上的毛衣, 快步走进实验大楼。 　　刚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李遥就过来了。 　　“怎么办, 我好紧张。”他握着拳，有节奏地上下晃动, 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莫意远好笑道：“你不是说早不抱希望了吗。” 　　上周就是职称评选, 规则就是报名然后做述职。 　　算算日子，结果差不多该出来了。 　　莫意远是实习生，自然是没有参加。 　　“万一呢。”李遥说。 　　莫意远眨了下眼睛：“不想打击你, 但是正职升高级是有年限的, 除非你有重大贡献。” 　　李遥啊了一声：“听你这么一说突然就不紧张了。” 　　“不用谢。”莫意远打开电脑。 　　“不过，你说巴里有可能升吗？”李遥又凑了过来：“这段时间他可是发了疯地工作, 要是不升我都不忍心了。” 　　自从那次办公室对话后, 莫意远和巴里除了工作上的沟通就再也没有其他交流了，不过可以明显感受到的是巴里确实一心扑在了工作上, 甚至都很少看见他和从前一样总和同事闲聊。 　　“你们在说什么呢？”一道女声打断他们。 　　“小爱。”莫意远打招呼。 　　李遥则点了点头：“在讨论我的评选有没有可能过。” 　　二橋爱用手指摸了摸下巴：“我记得李去年才升过？” 　　李遥：“是啊。” 　　二橋爱歪头笑笑：“说不定呢。不过, 我已经收到邮件了哦。” 　　“升职邮件?!”李遥脱口而出。 　　二橋爱：“是呀, 所以我来问问你们下班后要不要一起吃饭，想庆祝一下。” 　　“恭喜恭喜，这一定得去！”李遥当即答应下来：“我和意远都去！” 　　二橋爱翘起嘴角，点点头走开了。 　　莫意远缓缓开口：“我没说自己有空吧。” 　　“哎呀，小爱升职请客欸，怎么能不去？你就当放松...” 　　“啪——” 　　一道巨大的关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莫意远看向门口，才发现是巴里。 　　他的眉毛皱得紧紧的，形成了个“川”字，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任谁都看得出来此时的巴里心情不佳。 　　原本还有窃窃私语的实验室霎时安静下来。 　　莫意远和李遥对视一眼。 　　谁都不想去触霉头，两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实验台开始手头的工作。 　　压抑的氛围直到下班时间才被打破。 　　因为答应了二橋一起吃晚餐，莫意远早早结束了实验，选择写论文。 　　“别写了，走啦。”李遥收拾好东西来叫他。 　　莫意远保存好文件：“小爱呢？” 　　李遥朝某个方向努努嘴：“她十分勇敢地去邀请布兰奇了。” 　　莫意远望过去，果然二橋爱正站在巴里旁边。 　　相比于上午，巴里的脸色已经没那么难看了，但依然冷冷的。 　　不知道二橋爱说了什么，巴里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随后又坐回自己的位置。然后莫意远就看见二橋爱往他们这边走。 　　“怎么样？”李遥首先八卦。 　　“我猜，”二橋爱小声道：“巴里可能真的没能评选上高级研究员。” 　　莫意远没说话。 　　李遥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害，还有机会，下次再努力。” 　　二橋爱被他的故作深沉逗笑：“可别让巴里听见。我们在外面等下，我还叫了两个人。” 　　大概是因为提前知会过，三人并没有等太久，布鲁斯和珍就出来了。 　　“一共是五个人，到齐啦。”二橋爱扬起笑容：“走！” 　　早上二橋一收到邮件后就订好了餐馆，是镇上一家日料店。 　　他们坐车赶到时恰好是晚餐时间，店里的人已经多起来。五人推门进入，将屋外的凉气彻底留在外面。 　　五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坐进卡座。 　　二橋将菜单分发给众人：“你们点，我请客。” 　　珍一边翻看菜单一边问道：“除了小爱，没有其他人升职了吗？” 　　莫意远和李遥自然是排除，四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布鲁斯身上。 　　布鲁斯无奈摊手：“没评上，应该是论文数量不够。” 　　“但你不是有两个专利吗？”李遥问道。 　　“可能还不够格吧。”布鲁斯摇摇头。 　　“不过你们知道吗，布兰奇也没评上。”珍又说道：“我听见早上他打电话来着，应该是给卡文迪许先生的。” 　　二橋爱脱下外套，接过话：“我们猜到了，他一整天都好恐怖。” 　　“谁说不是呢。” 　　说话间，几人已经点好了菜。 　　“不过，我觉得该给我们意远也评个奖吧。”李遥突然说道：“就他的工作效率和态度，还有那篇关于实验优化的文章。” 　　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莫意远愣了一秒。 　　“其实，我也收到邮件了。”不过是下班前一个小时才收到，所以就没来得及说。 　　“什么！”李遥一脸被背叛的样子。 　　“说是为了鼓励我，给我涨了点工资。”莫意远解释道。 　　布鲁斯摇头：“羡慕啊，怎么我没涨。” 　　珍推他：“你能和人家比吗?你工资是他几倍？” 　　“那给我点精神上的抚慰也行啊！” 　　几人笑闹，被凉风吹冷的手脚此时都彻底暖和起来。 　　布鲁斯还要开车，因此没有喝酒，其余几人因为第二天不用上班都多多少少喝了点酒。 　　酒杯放到莫意远面前时，气氛正好，因此他也没有拒绝。 　　“只是两口清酒。”他听见有人说。 　　... ... 　　只是两口清酒。 　　莫意远被人推上车时迷迷糊糊地想。 　　几乎是刚上车，莫意远就睡着了。 　　李遥小心翼翼地把他又往里塞了塞：“布鲁斯，那就拜托你送他回学校了，我送小爱和珍回家。” 　　布鲁斯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 　　布鲁斯虽然本人没能上成N大，但有不少朋友都在N大上过学，所以他对校园结构还算比较熟悉。 　　到达学校后，布鲁斯没费太大力气就找到了学生宿舍。 　　许是把莫意远从车上弄下来时动静比较大，莫意远已经醒了过来。 　　“布鲁斯？”莫意远还被布鲁斯扶着，他勉强看清眼前的人：“大家...?” 　　布鲁斯笑道：“那酒后劲太大，珍又哄你喝了几杯，所以你就醉了。你在哪个宿舍？我送你上去。” 　　莫意远闭上眼睛调整了下呼吸，随后道：“没事，就在一楼，我自己去就行。你，早点回去。” 　　布鲁斯不太放心：“真没事？你...” 　　“莫意远？” 　　一道男声从两人身后传来。 　　两人回头，看向来人。 　　“乔欣然？”莫意远睁大眼睛。 　　“你怎么...”乔欣然皱着眉走上前。 　　布鲁斯猜到是莫意远同学：“那同学拜托你送他回宿舍好吗？” 　　乔欣然没好气，手却诚实地扶过莫意远：“我就是他室友。” 　　布鲁斯也不在意他的口气：“那就拜托你了，我得走了。” 　　莫意远点点头：“谢谢，路上小心。” 　　看着布鲁斯的背影消失，莫意远试图站直，但被乔欣然拉住了：“拉倒吧，我直接带你回去。”不顾莫意远的挣扎，乔欣然直接搂住人的肩就往回走。 　　不过莫意远清瘦，并不算太重。整个过程还算轻松。 　　乔欣然把人扔到床上，转头给他倒了杯水。 　　“那是谁？” 　　不等莫意远回头。 　　乔欣然又问：“你男朋友？”他的声音有些低，隐在哗哗的水流声中并不是很真切。 　　不过莫意远听清了，但酒精的作用还没有退却，他花了几秒钟尝试理解乔欣然的问话。 　　“男朋友？” 　　乔欣然嗯了一声，又翻箱倒柜找蜂蜜水：“就送你回来的那男的，你和他一起喝酒去了？” 　　莫意远慢慢坐起来，看着乔欣然，好半天才摇了摇头。 　　“同事，聚餐。” 　　“诺，喝点。”乔欣然将水杯塞进他手里，随后后退一步抱臂看着他：“第一次看你这个样子，蛮有意思的。” 　　莫意远仰头喝完蜂蜜水，不解地望向乔欣然。 　　“什么、有意思？” 　　“大学霸脑子停止转动的样子有意思。”乔欣然哼笑。 　　莫意远想要反驳，但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的动作有些慢，但铃声同样很有耐心。 　　乔欣然就静静看着他动作。 　　“喂？”莫意远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接通了电话：“啊，齐哥。” 　　乔欣然依然抱臂不动。 　　“我？我好像喝醉了。”莫意远摇摇头：“我在宿舍，有室友在，好的。”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莫意远先是目光投向乔欣然，随后是他的手机。 　　乔欣然：“？” 　　“接电话。”莫意远又伸了伸手机。 　　乔欣然看看那手机又看看面色绯红的莫意远。 　　他拿过手机：“喂。” 　　“你好。” 　　是一道低沉的男声，嗓音低沉醇厚如提琴。 　　乔欣然眯起眼睛，看向已经重新躺下的莫意远。 第78章 　　“你好, 是意远的室友吗？” 　　乔欣然上前将莫意远还握在手里的空杯子放到桌上，对着电话应了一声。 　　“辛苦你照顾他一下。” 　　乔欣然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莫意远，声音放低：“你哪位？” 　　齐喑沉默两秒：“朋友。” 　　“我也是他朋友, 用不着你特意关照。”乔欣然切一声挂掉了电话。 　　他把手机放到床头，附身按住莫意远的肩，然后，开始摇。 　　“起来, 别睡，一身酒味，臭死了！” 　　——— 　　第二天，莫意远醒来时脑袋依然昏沉沉的, 但好歹宿醉反应不是特别强烈。 　　洗漱过后已经清醒了大半。 　　他动作放得很轻, 拿起包就小心翼翼地出去了。 　　宿舍内的乔欣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咔擦”关门声, 翻个身又睡过去了。 　　坐车去实验室的路上，莫意远打开手机发现齐喑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 都是问他状态怎么样, 头还晕不晕。 　　他愣了几秒，才想起来昨晚确实接了齐喑的电话。 　　仔细回忆自己的言行，确定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后莫意远微微放下心, 编辑了一条信息让齐喑放心。 　　关闭聊天软件, 莫意远又习惯性地打开自己的邮箱。 　　有一封未读邮件。 　　【用稿通知】 　　莫意远点开，是他出国前在《分析化学》网站投稿的那一篇一般核心, 审稿已经过了, 确定用稿，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拿到印着文章的期刊了。 　　这段时间太忙, 差点忘记了。 　　回复了期刊编辑的邮件, 莫意远突然想起自己前段时间交给戴维斯的作业。 　　已经快一个月了, 戴维斯还没有给他反馈。 　　莫意远皱眉，待会发个邮件问问戴维斯是什么情况。 　　周末依旧只有值班的几位同事，实验室相对冷清。 　　莫意远回到自己的实验台，开始准备李遥前一天交代给他的实验任务。 　　做实验时间过得很快，一上午的时间转瞬即逝。 　　莫意远没着急去餐厅，而是打开电脑给戴维斯发了封邮件。 　　但直到晚上，莫意远也没收到戴维斯的回信。 　　难道是周末不处理邮件？ 　　虽然在学校里这种情况比较少见，但并不是没有。 　　那就等工作日吧，也不是很着急。 　　一想到周日也能用第二实验室，莫意远的心情好了不少。 　　上周他向卡文迪许报告了自己的研究进度和成果，并申请周日使用第二实验室的权限，在看完他的研究报告后，卡文迪许二话不说给他开了权限，而且也再让人“协助”他。 　　做研究更自在了。 　　周日一整天，把日常工作做完的莫意远几乎都泡在第二实验室。 　　经过过去一个月的努力，他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只是实验数据依然不理想，又卡住了。 　　难不成，真的是方向错了？ 　　实验台面散落着大量写得密密麻麻的稿纸，莫意远甚至在旁边摆了块小黑板方便计算。 　　莫意远盯着自己的算式，终于撑不住揉了揉鼻梁。 　　看了眼时间，看来今天又没什么进展。 　　将实验过程和实验数据再次仔细核对誊写后，莫意远长呼出一口气。 　　下周接着努力吧。 　　周一组会时间。 　　莫意远看到戴维斯的第一眼就想起自己那封未被回复的邮件，但戴维斯看见他时仍然笑眯眯的，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邮件没有发出去？ 　　组会还没有结束，莫意远也不好贸然去问戴维斯，只好耐心等着师兄师姐们一一汇报完毕。 　　终于等到所有人汇报完毕、戴维斯也布置好新一周的任务，莫意远等到了机会。 　　“教授！”莫意远叫住准备离开的戴维斯。 　　戴维斯怀里抱着书，问道：“怎么了？” 　　“我周六给您发了邮件，您收到了吗？”莫意远想先确定下邮件的事情。 　　戴维斯则陷入思考状，良久才到：“周六？没有啊。是不是你地址填错了？” 　　莫意远微微蹙眉：“...应该没有。”但是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问道：“是这样的，上次您布置给我的那篇关于Ni催化剂的文章发给您了，但是您一直没有给我反馈。” 　　闻言，戴维斯摸了摸下巴，思考了好一阵：“哦！你说那篇。这阵子比较忙，忘记回复你了。” 　　莫意远摇摇头：“您说。” 　　“我注意到你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把文章交给我了，不得不说这个用时有点太快了。”戴维斯说：“但在我仔细看了你的文章后，我发现你似乎对Ni催化剂的研究理解有偏差，整体大方向局限，结构也不好。” 　　莫意远：“...” 　　“当然，这不是你的问题。”戴维斯笑道：“你应该在正式动笔之前，给我看一看你的提纲我好做指导。” 　　“明白了，教授。”莫意远看着戴维斯：“所以那篇文章...” 　　“我给你一个新的选题吧，”戴维斯说：“这次做的时候记得提前发大纲给我。不用着急，你一整个学期做一个也是可以的。” 　　莫意远沉默两秒，答道：“好的。” 　　“嗯，别灰心。”戴维斯拍拍他的肩：“我等会有课，先走了。” 　　看着戴维斯逐渐远去的背影，莫意远站在原地足足消化了三分钟戴维斯给他的评价。 　　《理解有偏差》《方向太局限》《建议提交大纲》... 　　“莫。” 　　莫意远回过神，发现是莉莉·史密斯。 　　莫意远：“学姐。” 　　“叫我莉莉。”莉莉背着单肩包，双手插兜，高高的马尾随她动作摆动，青春靓丽：“你把你的文章交给教授了？” 　　莫意远点点头。 　　莉莉哼笑：“然后他说你的文章不行。” 　　疑问句，但语气却十分肯定。 　　莫意远有点不理解她的意思了。 　　“你都听到了？” 　　莉莉瞥了莫意远一眼：“我猜的。其实我提醒过你——回去之后上网搜一搜你的论文，说不定会有惊喜哦。”说完她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莫意远越想莉莉的话越觉得蹊跷，再结合自己曾有过的不愉快经历，他心中有了个不好的猜测。 　　但下午还有课，莫意远只能暂时按下心情，匆匆赶去教室。 　　两节专业课上，莫意远难得有些走神。 　　不是因为心中的那个猜想，而是戴维斯是他初入D国来结实第一位教授，用不光彩的原因揣测他实在难以接受。 　　“莫意远，请你来回答一下黑板上的题。” 　　教授的点名让他猛然回神。 　　莫意远扫了一眼题目，脱口而出：“小分子鸟嘌呤也可以通过超分子自组装形成G-四链体结构。①” 　　教授锐利的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嗯，坐下。我们可以看到...” 　　下课铃声一响，卡莱尔就蹭到了莫意远身边。 　　对于卡莱尔到底有多少课和他是重复的这件事莫意远已经不想思考，眼下他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 　　“你今天怎么了？”卡莱尔正吃着三明治。 　　莫意远摇头：“没事。”说话间，莫意远看到卡莱尔包里露出一角的电脑：“可以借用一下吗？” 　　卡莱尔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包：“电脑？拿去用。” 　　“接入校园网了吗？” 　　“当然，我输下密码。”卡莱尔飞快地敲了几个键：“诺。” 　　莫意远没有立即接过电脑，而是看了卡莱尔一眼。 　　惹得卡莱尔一脸懵，忙问他是不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 　　“没事。”莫意远轻轻摇头，点开了浏览器。 　　莉莉让他在网上搜自己的文章，这句话无非就是暗示戴维斯未经他同意就直接发表了他的文章，并且百分之百署名不是莫意远。 　　在卡莱尔的注视下，莫意远在搜索栏中输入了自己的论文标题。 　　【无结果。】 　　卡莱尔又凑近一点：“你在找文献吗？” 　　莫意远将标题换了个排序并加上了关键词。 　　【无结果。】 　　“要不你用学校的库查？”卡莱尔提建议。 　　莫意远抿了抿唇。 　　“好。” 　　卡莱尔替他打开学校的文献库，莫意远这次没有再输入标题，而是从自己的原稿中挑选了几个关键词，果然出来十几条搜索结果。 　　莫意远深吸一口气。 　　一篇一篇点开看内容。 　　第一篇、第二篇、第三篇... 　　直到第七篇。 　　标题和他的原文标题没有一点关系，但是主体部分却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做了简单的调序，甚至大段大段的原文一个字都没有改动。 　　莫意远捏紧鼠标，滑到文章的署名处。 　　第一作者：乔迪·威廉，第二作者：詹姆斯·戴维斯。 　　作者有话要说： 　　①：[1]杨金龙.金属离子诱导的G-四链体凝胶体系的基本性质研究[J].物理化学学报,2023,39(01):13-14. 第79章 　　“詹姆斯·戴维斯？不是我们学校的教授吗？” 　　卡莱尔好奇问道。 　　“是。”莫意远漠然点头。 　　但是这个乔迪·威廉... 　　莫意远搜索了下这个名字, 发现他是民间某个化学学会的负责人，同时也是《高校化学学报》期刊的编辑。 　　而这篇就刊登在《高校化学学报》上。 　　莫意远对这期刊有印象，之前打发时间时看过。 　　显而易见, 戴维斯把他的论文送给了别人，并且是未经他同意。 　　“怎么了？”卡莱尔见莫意远脸色不大对劲，小心翼翼道：“发生什么了吗？” 　　“这篇论文是我写的。”莫意远语气平平。 　　“啊。”卡莱尔点头，半秒后, 他反应过来：“啊？！但是，没有你的名字？” 　　“应该是被导师卖人情了。”莫意远关掉网页，将电脑递还给卡莱尔：“谢谢。” 　　卡莱尔观察着莫意远的脸色：“那...” 　　“没事，我自己会处理。”莫意远摇摇头。 　　两人并肩走出教室。 　　“不行, 还是太离谱了。”卡莱尔猛地停住脚步：“举报吧, 你有证据吗？” 　　“论文写完后我就直接发给戴维斯了。”莫意远说。 　　卡莱尔说：“你的成稿时间肯定是早于投稿时间的, 只要能拿到戴维斯的投稿时间就行了。” 　　“但是那个乔迪·威廉就是编辑。”莫意远分析道：“他不可能透露投稿时间的。” 　　一时间，卡维尔陷入沉思。 　　卡维尔一拍掌：“那要不换一种更朴素的方式, 去调监控, 证明你做了实验写了论文，怎么样？” 　　这个方法确实最简单最直接，但目前的莫意远似乎抽不出空来进行这些调查。现在的他虽然暂时没了来自戴维斯的任务, 但在校时要不是在写课程作业要不就是泡在图书馆找关于密度泛函理论的资料。 　　纠结片刻, 莫意远突然想起一个人。 　　莉莉·史密斯，既然她能提醒他, 十有八九她有过同样的经历。 　　莫意远安抚住一旁已经快化身侦探的卡莱尔：“别着急, 我先自己想想办法。”看着卡莱尔期待的眼神，他又补上一句：“有进展我会告诉你。” 　　卡莱尔猛点头。 　　有了初步方案, 莫意远定下神, 和卡莱尔一起吃了晚餐, 同时他发给莉莉的信息也在晚餐之后有了回信。 　　【七点，图书馆负一层咖啡厅。】 　　N大的图书馆负一层也算得上是校园名景之一，不少学生会在闲暇时刻选择咖啡厅休息一下大脑，同时也有不少艺术系或传媒系的学生们画画、雕刻或者拍片子。 　　虽然对咖啡厅早有耳闻，但这确实是莫意远第一次来，他费了点功夫才找到通往负一层的入口。 　　而莉莉·史密斯则坐在窗口，刚踏入咖啡厅的莫意远一眼就看到了她。 　　“嗨，莉莉。”莫意远坐在她对面。 　　“不知道你喝什么，就自作主张点了我的同款。”莉莉示意他看向面前的饮品。 　　一杯冰美式。 　　莫意远道谢后抿了一口。 　　“戴维斯发了你的论文？” 　　莫意远在信息里没有明说找她的目的，但莉莉还是一下子猜中了。 　　“嗯。”莫意远点头：“你也被他偷过论文吗？” 　　莫意远的用词很不客气，对于这样的学术不端者他向来没有什么好态度。 　　“偷？”莉莉重复一遍他的用词，似乎在细细咀嚼：“他是教授，怎么能说是偷呢？” 　　莫意远的背微微向后靠，等着莉莉说出下一句话。 　　“他只会说‘是你的原因’，‘文章写得不好’，‘实验不合理’或者干脆一句话都没有，然后，”莉莉突然凑近：“‘砰’一下，你的论文就被冠上了别人的名字。” 　　莫意远的面色很冷，眉宇间是氤氲不散的阴郁。 　　其实这种现象他上辈子是见识过的，导师剽窃学生的文章、或者直接篡改署名... 　　只不过发生在他身上却是第一次。 　　“那你的解决方法是？” 　　话刚出口，莫意远就意识到不对：如果莉莉成功拿回自己的文章，戴维斯怎么可能还有机会将下作的手段使到自己身上？ 　　莉莉看他的表情淡淡一笑，浅褐色的瞳孔弥漫一阵雾气：“看来你是意识到了。我没有采取任何解决方法，或者说我根本没有想着去解决。” 　　“为什么？”莫意远的眉头皱得很紧。 　　“因为我穷。”莉莉冷冷开口：“我上大学的费用是贷款的，平时除了上课我还要打工挣钱养我妈妈和妹妹。我没有时间、精力、资本去和一位大学教授做抗衡，特别是，是他决定了我能否毕业。” 　　看着眼前的莉莉，莫意远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冷淡恬静的女孩子有自己的恐惧和苦衷。 　　面对詹姆斯·戴维斯，她不敢赌，也不能赌。 　　莫意远和莉莉对视着，最终女孩主动移开了视线。她垂着头，露出细白的脖颈，在已然昏沉的暮色中仿佛一具不堪一击的人偶。 　　良久，她抬起头，神情有些疲倦： 　　“...抱歉，不能帮到你。” 　　莫意远原本注视着她的视线落向窗外。 　　“没关系。” 　　从这里看到图书馆门前脚步匆匆的来往师生，莫意远收回目光：“你可以提供你被剽窃的文章吗？我想，我可以顺手帮你一把。” 　　当晚，莫意远就收到了来自莉莉的邮件，附上了两篇被换掉的本应该属于她的文章。 　　莫意远简单看了一遍，都是很不错的论文。 　　一想到这些文章曾被戴维斯评价为“不合格”而被打回、转手却被署上别人的名字，淡定如莫意远都忍不住气血上涌。 　　真是把学生当机器在用。 　　莉莉的两篇论文上的名字都属于业内的商人，大概是为了镀金。两人的资料在网上都比较难查，莫意远很快失去了线索。 　　但是乔迪·威廉不是，他是学界业界均有涉猎的期刊编辑。 　　莫意远当即决定先从这位威廉身上下手。 　　《高校化学学报》，这是一份普通的公开刊物，甚至有点水。 　　莫意远很快找到了期刊的官网，果然在编辑团队里看到了乔迪·威廉。 　　莫意远记下威廉的邮箱，正准备关掉网页，突然发现了个新名字：多恩·康纳，总编辑。 　　似乎有点熟悉。 　　莫意远将大脑里有印象的名字搜刮了个遍，没有找到对应。 　　莫意远轻轻甩了甩头，又将论文署名涉及的团队、刊物查了个遍才算完。 　　—— 　　只不过想要将戴维斯一击即落没那么简单，莫意远查了几天资料还是没能找到头绪。 　　实在不行，只能有空去调监控了。 　　莫意远心想。 　　不过这周算是没空了。 　　周四，莫意远收到国家实验室的通知：项目有重大进展。所有人员都卯足了钻到实验室里。 　　进展来得突然，卡文迪许则询问他是否能请一天假协助实验。 　　纠结万分，莫意远还是请了下午的假赶到实验室。 　　刚走进实验室，李遥就朝他招手：“快来，现在我忙不过来。你帮我做下这个实验，然后分析数据结果。” 　　说着将往他手里塞了一排试剂，自己埋头忙去了。 　　无暇顾及其他，莫意远只好拿着实验设备迅速投入状态。 　　实验室外的太阳已经完全西沉，莫意远却觉得屏幕上的数据越看越奇怪。 　　看见李遥喝水空隙，莫意远拿着平板走过去：“李，重大进展是什么？” 　　他来得匆忙，没人知会他。 　　“巴里说解出了准粒子本征态，卡文迪许先生让我们配合复现。” 　　莫意远明白过来。 　　这是因为常规的密度泛函理论对材料的能隙顾及不准，如果能得到准粒子本征态，就可以直接得到准确的带结构。① 　　如果正确的话，确实属于重大突破，足以促使项目进入全新的阶段。 　　“但是，数据明显不对啊。” 　　莫意远将平板递给李遥：“你看，这里根本不能自洽求解。” 　　李遥叹了口气：“其实我也做不到复现，数据确实有问题。” 　　莫意远不解：“那...” 　　“但是巴里肯定呀，并且给了实验记录和数据。”李遥又喝一口：“我们这大帮子人忙活一天了。他那个样子，又没人敢去和他说。” 　　莫意远思考两秒，拿回平板：“那我去找他。”说着就往实验室外走。 　　李遥拉都拉不住：“欸？找谁啊？等等啊！” 　　数据有问题就是有问题，拉着整个团队死干也拿不到正确的数据。 　　既然没人想去，那就他去好了。 　　赶到卡文迪许办公室，莫意远刚要抬手敲门就听见房间里似乎有争吵声。 　　顾不了那么多了，莫意远还是敲响了房门。 　　随着卡文迪许的应答声走进办公室，莫意远看到的居然是巴里。 　　“莫，怎么了？”卡文迪许的语气生硬，似乎发了好大一通火。 　　“卡文迪许先生，实验室的人忙了一天，但是数据全部是无效的。”莫意远说：“我认为布兰奇先生解出的准粒子本征态是错误的。” 　　说完，莫意远原以为会听到反驳声，但却没有。 　　他看向身旁的巴里，却只见他垂着头。 　　卡文迪许低咳两声，叹了口气：“我正要和你们说这个事情。”他看向巴里：“这次确实是巴里的失误，错看了多体系统自能的数值。” 　　巴里抬头想要张口，但看见莫意远还是又闭上了嘴。 　　“发个邮件，承认失误。”卡文迪许盯着巴里，说完又转向莫意远：“莫，辛苦你了，有没有耽误学校课程？” 　　他为要求莫意远请假协助感到些许愧疚。 　　莫意远摇了摇头：“只是两节选修课，我和教授们请过假了。” 　　“那就好。”卡文迪许点点头，坐回办公桌后：“回去吧，你们俩。” 　　片刻。 　　莫意远轻轻关上办公室的门。 　　巴里·布兰奇正站在不远处的楼梯口，眉头紧锁，一脸苦闷。 　　不知道是不是太想倾诉了，莫意远刚走近，巴里就近乎崩溃地开口：“我太想、太想做出点东西了。你知道昨晚我发现我解出准粒子本征态有多兴奋吗，我恨不得立刻昭告全世界！所以我都现在都没合过眼！结果呢，我让整个项目的人为了我去验证这个点，验证了一整天最后发现是我眼瞎看错数字了！”说到这里，他猛锤了一下木制栏杆。 　　莫意远看着双眼赤红的巴里，心情有些复杂。 　　其实说不生气是假的，任谁被从原本的计划中拉住来做一通无用功都会不满。可面对这样的巴里，他也确实生出了两份怜悯。 　　“布......巴里，”莫意远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你需要休息。” 　　巴里还没完全平复，他的呼吸粗重，如同一匹斗牛转过头死死盯着莫意远。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又愤愤地转过了身。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莫意远回实验室先行告知了巴里的失误，所有人顿时松了口气似的松懈下来。 　　李遥坐在实验台前揉肩：“巴里真是......”只是这段时间巴里的状态有目共睹，已经无人再去笑话他什么了。 　　“行了，你也快点回学校吧。”李遥站起身：“今天这儿没什么事了。” 　　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但巴里·布兰奇还是没回来，同事们则已经在陆陆续续收拾东西了。 　　莫意远和李遥道了声好，就回到自己的实验台收拾东西。趁现在回去还不晚，他想尝试下能不能去学生管理处调取监控。 　　正思忖着，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喂？” 　　居然是卡莱尔，并且还是三个未接来电。 　　“意远！你可算是接电话了！”卡莱尔声音很急。 　　“我调了静音...” 　　“不不不、你先听我说！你现在在哪？你快来、快来尤金的社团，就在E4楼...”他说话时很喘，似乎是跑了很长一段路。 　　“等等。”莫意远打断他：“我现在不在学校，有什么事吗？” 　　卡莱尔那头的声音有些嘈杂，他似乎正在努力穿越人群。好半天他才费劲地挤出来：“尤金，尤金·康纳！我刚刚确认过了，他的爸爸就是《高校化学学报》的总编辑多恩·康纳！” 　　作者有话要说： 　　①：李震宇,贺伟,杨金龙.密度泛函理论及其数值方法新进展[J].化学进展,2005(02):192-202. 　　—— 　　晚安！ 第80章 　　莫意远赶到社团所在的教室时, 尤金和卡莱尔都在。 　　只不过一个正在原地踱步，另一个傻坐着不知所谓的样子。 　　“你终于来了！” 　　卡莱尔看见莫意远立马迎了上去。 　　“意远。”尤金也从课桌后站起来。 　　虽然没有奔跑，但一路都是大跨步走来, 莫意远放下包后，微微气喘。 　　“你在电话里说的，具体是什么情况？” 　　卡莱尔走上前朝他解释起来。 　　查资料那晚，莫意远虽然也注意到了康纳这个姓, 但是也只是停留在眼熟的程度，完全没有其他联想，倒是后来卡莱尔也协助一起查到那本杂志时才想到那位总编辑和协会会长分明有着相同的姓氏。 　　“我爸确实是期刊编辑没错啦。”尤金看着面前的两人，挠头道：“但是这三个月他都在度假。” 　　卡莱尔还没来得及和尤金说明莫意远的事情, 他以为是像以前那些同学一样来找他父亲给自己的论文放水的。 　　卡莱尔啊了一声, 和莫意远对视一眼, 对尤金说道：“这不要紧吧。” 　　“嗯，只是想要一篇文章的投稿日期。”莫意远补充道。 　　尤金眨了眨眼睛, 确认他们所说的要求, 才后知后觉开口问道：“欸？为什么？” 　　想要投稿日期是指？ 　　而其他两人也不太明白尤金的迟疑具体是什么。于是三人微妙地沉默下来，互相对视。 　　良久，莫意远意识到卡莱尔的疏忽。 　　“尤金, 卡莱尔没有和你说吗？关于有教授偷取学生论文的事情。” 　　一瞬间, 尤金瞳孔地震。 　　“还有这种事？！” 　　卡莱尔面色沉重地点点头，然后将事情原原本本和尤金说了一遍 　　“是这样的没错, 所以可以帮忙联系你的父亲吗？” 　　“对了, 暂时不要像其他人透露这件事，可以吗？”莫意远说。 　　他怕戴维斯听到风声, 有所防备。 　　尤金一口答应下来：“当然！” 　　得到尤金·康纳肯定的承诺, 莫意远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那今晚我就问问我爸。” 　　第二天一早, 莫意远就接到了尤金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说，他父亲已经知道了这个情况，答应会同时在编辑部内进行调查，同时也会将乔迪·威廉发布的论文进行重审，理清时间线后一并发给莫意远。 　　莫意远脸上绽开一丝笑容，他向尤金及其父亲道了谢。 　　有时间最好得去登门拜访一次。 　　挂掉电话，莫意远将这个想法写到了行程表了。 　　“去实习？” 　　身后响起乔欣然的声音，他正睡眼朦胧地从床上下来，看见莫意远收拾东西随口问道。 　　“嗯。”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莫意远大概掌握了乔欣然待在宿舍的频率。 　　周一、三以及周末，其余时间基本不会见到他人。 　　莫意远打量一眼乔欣然：“我吵醒你了？” 　　虽然不知道乔欣然具体几点起床，但凡是在宿舍，莫意远从来没见过他在自己前面起，甚至同时也不曾有过。 　　“没有。”乔欣然抓了把头发，抱怨道：“被家里电话吵醒的，大半夜的不睡觉。” 　　莫意远反应过来“家里”指的是国内。 　　不过莫意远对此话题没什么兴趣，他提起包准备出门。 　　“说起来，”乔欣然突然出声：“是我那个表哥的事。” 　　乔瑢？ 　　莫意远不想关心他，但涉及剧情他却有些好奇。 　　“他男朋友的公司好像出问题了。”乔欣然说道：“他求救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我能干什么，替他写篇祷文吗。” 　　“男朋友...”莫意远不自觉重复， 　　是说曲邵吗。 　　但是原文里从头到晚都没有提过曲邵的公司出问题呀。但是他的脑海中却莫名想起出国前曲邵去找齐喑的那次。 　　但乔欣然误会了莫意远的反应。 　　“说起来，你俩以前是情敌，抢的就是这个人吗？” 　　莫意远一愣，有些无语，但那确实是原身做过的事。 　　“...如果你是指曲邵。对。”莫意远转过身：“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早就...” 　　他突然想起齐喑的脸。 　　乔欣然“一脸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来”的表情看着他。 　　“没什么，我得走了。” 　　“哎！别走啊，说完！” 　　乔欣然试图叫住莫意远，但显而易见地失败了。 　　他嗤笑一声：“真是小气。” 　　到了实验室后，莫意远意外地看到了李遥。 　　“今天是你值班？”莫意远问道。 　　李遥莫名：“难道我昨天我没告诉你吗？啊，想起来了，你昨天刚下班就急匆匆跑掉了。”他一怔，随后露出个暧昧的笑容：“约会去了？” 　　什么跟什么啊。 　　莫意远无奈否认，将戴维斯的事情和李遥说了，但是暂时隐去了名字。 　　李遥摸摸下巴：“原来是这样。你去投诉他了吗？” 　　莫意远摇摇头，完成那篇论文时他几乎没有和戴维斯沟通，自然也留不下什么书面的证据。现在只等尤金的爸爸出手相助了。 　　见他沉默，李遥以为他懒得追究：“这种学术不端的学者...不，他们称不上学者就应该被狠狠曝光出来！有其他受害者吗？” 　　莫意远：“有。” 　　“那更好办了，你们联合起来。”李遥给他出主意：“还怕不成功？” 　　“知道，已经在做相关工作了。”莫意远笑了笑：“谢谢你，李。” 　　听见这话，李遥长舒一口气：“早说嘛。要是你真不打算追究，我都替你出手了。”说罢，他将手里的移液枪递给莫意远：“对了，今天有个新任务。” 　　莫意远：“什么？” 　　“实验室有位研究员申请到新项目，想要暂时要个人去帮忙。”李遥看着他：“那么，这个人就是你啦。” 　　莫意远：“？” 　　“但是我没有接到通知啊。” 　　“是临时的啦。”李遥拍拍他的肩：“只有今天而已，就在楼上拐角处那间最大的G9实验室，你去过一次的。” 　　莫意远点点头：“是什么项目？” 　　“我就知道和傅里叶变换有关，其余的没细听。”李遥说：“别磨蹭了，快去吧。” 　　傅里叶变换。 　　是指表示能将满足一定条件的某个函数表示成三角函数（正弦和/或余弦函数）或者它们的积分的线性组合。 　　显而易见，属于数学范畴。 　　不过傅里叶变换早就被用在不同领域，应该是借助这种方式做研究分析。 　　说不定他也可以试着从这个方向入手... 　　不等细想，莫意远已经停在了G9实验室门前。 　　按照李遥的指示，莫意远和新项目的负责人打了招呼。 　　是位叫做祝雨华的温柔女士。 　　尔后这位祝女士便为他介绍了一番项目内容，并分派了工作任务。 　　不过与其说是作为实习生帮忙，更像是助手，协助祝雨华做实验。 　　“辛苦你了。”祝雨华笑意温和：“项目初期，人手不是很足，我的助理目前还在他州开分享会，赶不回来。我听卡文迪许先生都大力夸赞你，于是就暂时叫你过来帮个忙。” 　　莫意远整理了下实验服，说道：“明白，我会做好。” 　　“来吧。”祝雨华满意地点点头。 　　简单来说项目是用傅里叶变换做硅基光子技术的优化，而莫意远的工作其实也很简单，就是给祝雨华“打下手”。 　　这对他来说很轻松，按照指示行事，几乎不用过分动脑。 　　也算得上是某种意义上的“机械劳动”了。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G9实验室内仍然是一派忙碌。 　　她的视线从光谱仪上移动到身旁不远处的少年身上。 　　莫意远正低头为她筛选数据，全神贯注的样子很认真。 　　“莫。”祝雨华轻轻开口。 　　莫意远抬起头。 　　“这一页看完你就先回去吧。”祝雨华说道：“下班时间了。” 　　其实已经超过半小时了。 　　莫意远却拒绝了：“还有一批数据，我都处理完再走。” 　　他不是很喜欢工作到一半停下，那样会有一种烂摊子没收拾的不适感。 　　祝雨华自然也不强迫他：“都行，你自己掌握。” 　　等彻底结束工作，果然超过十点了。 　　莫意远和祝雨华告别，快步走回第三实验室。 　　“李，怎么还没走？” 　　没走不奇怪，但莫意远看到是李遥坐在实验台上看手机，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李遥坐着椅子转过身，知道他在奇怪什么，于是朝他眨眨眼：“啊，今天的任务全部完成了。值班嘛，别太认真。” 　　“所以？” 　　还是没有解释为什么工作做完留在办公室。 　　“两件事。”李遥双手撑着大腿，仰视着站立的莫意远：“第一，你桌子上的手机一直在亮屏。”末了，他又悄悄补充：“我偷瞄了一眼不是广告，但好像也不是什么美女的约会邀请。” 　　明白他又在开玩笑的莫意远上前拿起自己的手机。解锁后发现是尤金的父亲——多恩·康纳发了好几封邮件给他。 　　调查乔迪·威廉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 　　不过莫意远还没点开查看，他就听见李遥又说：“第二，我送你回学校。” 第81章 　　“第二, 我送你回学校。” 　　闻言，莫意远下意识后退一步。 　　李遥愤怒：“你后退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不，只是奇怪。”莫意远解释。 　　“哪里奇怪了啊。”李遥控诉：“公交车半小时一班, 现在已经十点多了，你只能做十点半那班。那这等你到学校才得多长时间？我好歹也算你半个老师吧，照顾照顾你是应该的。” 　　李遥这倒没说错，莫意远每次赶末班车全是近十一点才到学校。 　　“那你等我到现在？” 　　看着空荡荡只剩两人的办公室, 莫意远顿时有些内疚。 　　李遥一摆手，站起身：“那你想多了，我写好日志发现已经九点五十了，所以...嘿嘿。 　　“哎呀, 别傻站着了, 走吧走吧。” 　　两人走在无人的长廊, 只有头顶的灯光拉长影子。 　　李遥问他：“祝的项目具体是什么？” 　　莫意远：“硅基光子技术。” 　　李遥若有所思。 　　莫意远没再打扰他，而是打开了多恩·康纳的邮件。 　　不过可惜的是, 邮件只说明了调查开始以及初步的情况, 还没有明确的进展。但其中有一条是想要和N大同步开展对戴维斯的调查，并尽可能提供其他受害者的信息。 　　莫意远却有些担心戴维斯是否会早做防备，而且莉莉那边... 　　正想着, 李遥已经带着莫意远到了停车库。 　　“话说你知道吗？”李遥问。 　　莫意远坐上副驾驶：“什么?” 　　“N大有一块停车区是只有获得诺奖的学者才有使用权, 真的假的？” 　　莫意远一怔，似乎课堂间隙听到过这样的说法。 　　“或许吧。” 　　“唉, 什么时候我也能拿到。”话音未落, 李遥又摇摇头发动车辆：“算了，还是别做梦了。” 　　这个世界的最高奖项同样是诺贝尔化学奖, 倒是一份奇妙的联系。 　　莫意远淡淡道：“说不定呢。” 　　—— 　　几天后, 莫意远刚下课就接到了莉莉·史密斯的电话。 　　“莫, 刚刚戴维斯找我了。” 　　莫意远停下脚步，冷静道：“他怎么说？” 　　“他问我是不是我把事情告诉你的。”莉莉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应该是乔迪·威廉被杂志社调查后通知戴维斯了。 　　但戴维斯没有第一时间来质问他，却找了莉莉。 　　戴维斯带了莉莉两年，应该很清楚莉莉的情况。 　　想到这一点，莫意远的眼神冰冷起来。 　　“还有吗？” 　　莉莉：“...他让我‘乖乖的’，否则我的学业...” 　　威胁意味明显。 　　莫意远却嗤笑。 　　“一旦被证实教授剽窃学生论文，他还能有决定你生死的机会吗？” 　　哪怕只有莫意远的一篇，从来以严谨治校的N大恐怕不会再让戴维斯有机会任职。 　　莉莉：“我...” 　　万一有意外呢？戴维斯的力量就是强大到有人包庇他呢？或者他选择鱼死网破呢？ 　　莉莉沉默的间隙，莫意远大致猜到了她的想法。 　　想来是戴维斯、或者应该说是现实给她的压力太大了。 　　“莉莉，”莫意远轻声道：“没关系的，你可以和戴维斯说明情况，所有的事情与你无关。” 　　莉莉依然没有回答。 　　就在这份沉默快要长到没有尽头时，她开口了。 　　“你现在在哪里？” 　　莫意远低头看着自己刚刚打印好的材料：实验室使用记录、实验记录以及监控图片。 　　“我正要去学校举报戴维斯。” 　　就在今早，多恩·康纳联系他对乔迪的调查已经差不多了，并且可以提供乔迪与戴维斯的部分对话记录，当然主要就是乔迪拿到那篇论文的日期。 　　结合莫意远这边的材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证据确凿了。 　　“...带上我的资料了吗？” 　　“没有。” 　　莉莉呼出一口气，不太好判断是叹息还是松了口气。 　　良久，她终于道：“带上我的吧。你说得对，我没什么好怕的。” 　　“好。” 　　因为之前不想打草惊蛇，莫意远特意拜托多恩·康纳没有联系学校，这倒给了戴维斯侥幸心理，以为只是杂志社那边在查证，以至于他完全没有准备应对学校这边。 　　莫意远来到学生管理处，表示自己要实名举报詹姆斯·戴维斯剽窃学生论文等学术不端行为。 　　接待他的是一位中年女士，莫意远注意到她的胸牌上写有：琼森。 　　琼森听他说明来意后神情立即严肃起来。 　　“请务必详细说明情况。”她说。 　　莫意远正要开口，门被敲响了。 　　出现的是气喘吁吁的莉莉·史密斯。 　　“打、打扰了，我也要举报！” 　　半小时后。 　　莫意远和莉莉向琼森夫人告别后离开了办公室。 　　两人沉默着并肩而走，突然莉莉停下脚步转而坐在了走廊边的长椅上。 　　“谢谢。” 　　莫意远站在她面前，露出一点笑意。 　　“谢谢自己的勇气吧。” 　　莉莉低着头：“...你听起来像我父亲。” 　　莫意远：“？” 　　她抬起头，微笑着，却眼角有泪：“太老成了。” 　　—— 　　“干杯！” 　　在众人的注视下，莫意远喝下了杯子里的啤酒。 　　“厉害！” 　　卡莱尔十分捧场，紧接着也喝掉了自己的那份。 　　在得知莫意远正式举报戴维斯后，卡莱尔就硬拉着他说是要聚餐庆祝。 　　不过好在周三下午空闲，又没了戴维斯的作业，莫意远便答应了。 　　“明明结果还没有出来吧。” 　　一旁的莉莉吐槽。 　　忘了说，不止莫意远，还有莉莉·史密斯、尤金·康纳以及两位不认识但卡莱尔说是棒球队队员的男生。 　　“戴维斯这种人渣被处理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吗！”卡莱尔争辩：“当然，这离不开我们会长——尤金的帮助！大家鼓掌！” 　　莉莉皱着眉悄悄凑过来：“...才一杯他就醉了?” 　　莫意远看着满脸兴奋的卡莱尔，说：“他大概就是...热心。” 　　莉莉摇了摇头，低头喝酒。 　　尤金则被他说得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尽一点绵薄之力啦。” 　　莫意远看着眼前的一幕，放松下来。 　　他将杯子里所剩无几的啤酒一饮而尽。 　　“抱歉，去下洗手间。” 　　莫意远低声道。 　　大家正在大声聊天，随意点了点头做回应。 　　不过莫意远没有去卫生间，还是转身走出店外。 　　秋意一天比一天浓，连带着晚间的气温都下降不少。感受到空气里干涩的寒冷，莫意远裹紧了外套。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 　　莫意远点亮屏幕，发件人果然是戴维斯。 　　粗略算算，他已经断断续续发了快一小时的消息了。 　　想起频频看手机的莉莉，估计两个学生都没放过。 　　莫意远摇摇头，正准备将手机放回口袋，突然来电话了。 　　他想也没想地接起：“教授——” 　　“...喂？” 　　莫意远重新看了眼屏幕，才发现是严丹。 　　“严丹?” 　　“应该没有打扰到你休息吧?”严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活泼：“我特意算着时差给你打的。” 　　“没有。”莫意远回头透过玻璃窗正好可以看到谈笑的卡莱尔一行人：“你说。” 　　严丹哎呀一声：“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啦。之前没有好好回你消息，因为特别特别忙。” 　　“有新想法了？” 　　“嗯。之前你说得对，我自己想做的东西一个人确实不行，所以最近我跟着学校的一位老师做做实验什么的。” 　　“那是好事。”莫意远说：“是什么方向？” 　　“就是催化剂。”严丹回答：“研究不同的技术对于催化剂制备和性能的影响。” 　　莫意远一怔，倒是和戴维斯给他的选题差不多。 　　“具体是什么催化剂?” 　　“MnFeOx氧化物。” 　　莫意远一边应着一边往店里走。 　　风大起来，太冷了。 　　... 　　“嗯，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的话，尽管找我。” 　　“我会的，谢啦。那先拜拜！”严丹笑着挂掉了电话。 　　窗外的阳光已经不再刺眼，只剩下淡淡的暖意。 　　严丹抬头看着对面的男生：“你都听到了，还想说什么？” 　　“他说帮你就是真的帮你？”男生不屑笑道。 　　严丹面无表情：“他说要给我发了些论文资料，甚至还有他自己写的。”话音未落，严丹的手机传来一连串的通知铃声。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小小的屏幕上。 　　全是文件，来自莫意远。 　　男生怒了努嘴，做出无辜的样子。 　　半晌，他随便点开其中一个划拉着看了两眼，突然他不动了，似乎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那篇文章上，一直到严丹叫他，他才大梦初醒般：“这篇文章...好像不是他写的。” 　　严丹不耐烦起来：“只有其中两篇是他写的，其他都是相关的文献。” 　　“这篇，‘Ni基催化剂的制备’，他刚刚亲手说是他写的哦。” 　　几分钟前电话开的免提，两人谈到催化剂话题时莫意远确实提到自己写过类似的选题，说的就是Ni基催化剂。 　　“你就看了两眼怎么知道不是他写的？”严丹沉默一瞬，怀疑地问道。 　　“因为，很凑巧。”男生一笑：“我刚刚才看过这篇原文。” 　　严丹一把夺回手机站起身：“这也说明不了什么，搞不懂你找我干什么，我走了。” 　　男生没有拦他，只是在严丹和他擦肩而过的瞬间低声道：“这说明他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光风霁月。 　　严丹停下脚步，下意识想要反驳。但男生没给他机会：“我只是随手一翻，就发现他冒名顶替，将别人的成果按到自己身上。那么你又何必为了一个叶兰芝物理奖内疚？ 　　“你也知道，他大学第一年全专业挂科，结果第二年摇身一变成了科研天才，被派去N大交换？”说到这里，他轻轻点了点严丹的肩：“这个圈子，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单纯。”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sorry 　　周末会多更一点-3- 第82章 　　N大和《高校化学学会》的联合调查效率非常高。 　　周一, 莫意远就在校园官网上看到了关于詹姆斯·戴维斯被处理的公告。 　　“通报批评、撤销科研项目、撤销学术奖项，最后，辞退。” 　　总结了一番通告内容, 卡莱尔摸着下巴，直起身子。 　　“你觉得怎么样?”他看向身边的尤金。 　　“很适合。”尤金说。 　　此时，莫意远、卡莱尔和尤金以及两个社团的学生在一起在社团活动教室。自从戴维斯接受学校调查后，中午他就不用赶着去开组会了。于是, 刚吃完饭，卡莱尔就把他叫到尤金这边，说是要一起看通报。 　　尤金顿了顿，继续说道：“听我爸说, 戴维斯以前就有前科, 还有传言说他的某些论文是代笔。” 　　莫意远垂下眼睛。 　　戴维斯算得上学界年轻有为的学者了, 再加上N大这么个名校，闹出这么一通估计还会有媒体报道, 身败名裂是肯定了。其他传言估计也会跟着事件发酵被逐一揭露, 至于是真是假，莫意远就不关心了。 　　卡莱尔瞪大眼睛：“通告里怎么没说？” 　　尤金耸耸肩：“传言嘛。不过意远和莉莉的事情能解决就太好了，而且还避免了下个受害者。说到这个, 乔迪·威廉也因为利用职权之便受贿行贿被开除了。” 　　莫意远合上电脑：“终于。”他回头看着大家：“也离不开你们的帮助。” 　　如果不是期刊的总编辑恰好是尤金的父亲, 这件事恐怕不会这么快就能见到结果。只是不知道剽窃莉莉·史密斯论文的两人会不会也同样付出代价。 　　“客气啥。”尤金抿着唇笑了笑：“如果真的想感谢的话...” 　　莫意远：“什么？” 　　“这周四下午，我们的社团活动, 来参加吧!”尤金期待满满。 　　莫意远下意识想要拒绝, 却看到卡莱尔朝他眨眨眼睛。 　　再考虑到尤金确实帮了自己，他略一思索：“好, 正好那天下午我没有课。” 　　“对了, 还有一件事。”尤金说：“关于你的那篇文章？因为戴维斯的缘故暂时被撤了, 但是可以用你的名字重新刊登。”末了，他又补充道：“会附上情况说明。” 　　通告一出，多少会引来关注，涉及的文章自然也会被牵连。 　　虽然不是太核心的期刊，但莫意远也不太喜欢被讨论的感觉。 　　“什么时候重新刊载？”莫意远问道。 　　“我爸说看你的意思。”尤金说。 　　“那就先过了这两周吧。”莫意远收拾东西：“我想...先等戴维斯这阵风过去吧。” 　　尤金表示知道了。 　　见莫意远准备走，卡莱尔连忙跟上脚步：“那，尤金，我们就先去上课啦。拜拜大家！” 　　回教室的路上，阳光正好。 　　卡莱尔有些不解地看向莫意远：“为什么不立即重新刊登呀？这样大家就能记住这篇文章的真正作者了。” 　　莫意远淡淡一笑：“我写那篇论文又不是为了让别人记住我。” 　　“可是...”卡莱尔：“你这么说也没错。” 　　莫意远：“是吧。” 　　“那你是不是要跟着位新导师了？” 　　卡莱尔这段时间基本都会和莫意远一起上课吃饭，所以他已经将莫意远的基本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了。 　　莫意远摇摇头：“我准备向学校申请取消导师。” 　　其实他来交换本就是为了去国家实验室，学校安排导师倒是无形中给他增加了压力。回忆起之前自己总是煞白的脸，莫意远在心里叹了口气。 　　前段时间，学业、实习兼顾的同时还要腾出时间去做导师布置的额外研究。纵然他心有余但力不足。 　　“啊?”卡莱尔问：“是有什么弊端嘛？我都想着找学姐联系导师了。” 　　莫意远一愣：“没有，只是我平时太忙。” 　　卡莱尔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不过我本来就准备申请研究生的事宜了，这样的话就继续找啦。” 　　“嗯。” 　　—— 　　虽然在关于戴维斯的通告中并没有提及莉莉·史密斯和莫意远的名字，但接下来上课的一周，莫意远总是会收到课堂或校园里莫名的目光和窃语，甚至还有大大方方上来和他到招呼就为了问戴维斯事件的学生。 　　虽然无伤大雅，但确实让莫意远颇受困扰。 　　特别是当天在学校里参加“观察校园人类”活动时，这种困扰到达了顶峰。 　　按照尤金的安排，每个人都有各自负责的区域。 　　在给莫意远发放了用于对照的卡片和表格后，莫意远就被他指派到了图书馆前的大草坪上。 　　他的主要任务就是观察草坪上的学生们的动作有没有能和卡片对上的。 　　就当放松放松了。 　　莫意远将卡片逐个看了一遍，找了个草坪的角落坐下来。 　　周四的下午，草坪上的人并不算多，但好在天气晴朗，温度适宜。大家的姿态放松，多数在看书、闲聊。 　　莫意远扫了一圈，对着表格打了几个对号。 　　“嗨。” 　　莫意远抬起头，逆着阳光他看到莉莉的脸。 　　“今天没有课吗？”他问。 　　莉莉嗯了一声，在他旁边坐下来：“想去图书馆看到你了。怎么坐在这里？” 　　莫意远摆摆手里的东西：“社团活动。” 　　莉莉看清表格上的文字：“‘人类观察’？”说着，她又上下打量莫意远一番：“不太像你会参加的社团。” 　　这一点莫意远无从反驳，他本来就是为了帮忙才入社。 　　“你们好，请问你是他女朋友吗？” 　　一道女声的加入打断了他们。 　　莫意远一怔，反应过来陌生女生指的是他。 　　莉莉勾唇一笑：“不是哦，我们只是朋友。” 　　那女生深褐色的头发，眼睛却是漂亮的绿色，在透明的日光下闪闪发光。 　　“那请问可以给我你的号码吗？”这句话是对着莫意远问的。 　　看着满怀期待的女生，莫意远没有太犹豫：“抱歉，我喜欢男生。”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选择实话实说。 　　那女生啊了一声：“打扰了！”说着便快步离开了。 　　一旁的莉莉看着那女生满脸通红的回到朋友间，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莫意远的肩：“还挺高明。” 　　莫意远：“...我说真的。” 　　这回轮到莉莉愣住了，她微微皱眉反复打量莫意远：“你，可是你看起来，不太像...” 　　注意到莫意远平静的神情，莉莉猛地住嘴：“抱歉。” 　　莫意远：“没什么，我自己...也在纠结。” 　　可能是今天的天气太好，亦或者是此时的氛围轻松。心里那份被鲜少想起的心情脱口而出。 　　关于齐喑。 　　莉莉观察着他的神色：“暗恋？” 　　莫意远自嘲一笑：“我...不知道。” 　　如果说以前只是朦胧的好感，那么马场之游过后他基本可以确定自己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究竟所指何处。 　　但同样，摇摆不定的也是他。 　　他喜欢自己吗？ 　　自己又有那么喜欢他吗？ 　　恋爱之后学业该怎么办？ 　　两人的恋情会对他造成影响吗？ 　　... ... 　　莫意远习惯了事事有规划、件件有筹备的科研实验，而将未来的一半时间、精力投入由多巴胺主导的、虚无缥缈的情感经营中，又究竟值得吗？ 　　“可能是一个字，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拥抱。”莉莉突然开口：“喜欢啊爱啊，哪有这么复杂。有时候，只是想见他，就是爱。你想见他吗？” 　　莫意远沉默，良久后道：“想。但是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行。”他看向莉莉：“我有太多事情要去做，我...” 　　莉莉摇摇头：“是没有空，还是不想有空?” 　　莫意远下意识想要反驳：“我当然不是故意没有空！我只是...” 　　莉莉看着他，说道：“是害怕吗?” 　　莫意远的身体僵住了。 　　“害怕他不喜欢你？因为不敢确认所以干脆拒绝确认?”莉莉托着腮：“还真是...不像你。” 　　她站起身：“不过今天也看到很多不像你的事了。” 　　“那我要怎么办？”莫意远问得迟疑。 　　莉莉撑着腰：“你这种就是纯纯新手心态，多喜欢几个就好了。” 　　莫意远：“啊?” 　　一个就够他纠结的了。 　　莉莉噗地笑出来：“开玩笑啦。有两个办法哦，一个是你主动出击，问清楚；第二个就是暗示对方说出来咯。 　　“不过呢。” 　　莫意远抬头看着她。 　　“最重要的是要先问问自己的心。这一步上我没有办法给你指导建议，需要自己想出去。”莉莉深吸一口气：“不过我的提议是，趁着年轻潇洒一把也没问题。”说完，她朝莫意远比了个wink。 　　莫意远还想再问，莉莉却没再给他机会：“这里的太阳太好睡了，再待下去我就得睡着了，先去图书馆醒醒脑子了。拜拜，祝你早日想清楚。” 　　她的动作很快，莫意远根本来不及叫住她，只好看着她的背影远去。 　　想清楚...吗。 　　莫意远垂下眼帘。 　　叮—— 　　草坪上的手机响起提示，是两条几乎同时到达的消息： 　　【观察时间结束！请各位社员务必5：00前到达活动室集合哦！】来自尤金。 　　【晚上有空吗？最近发现一家不错的餐厅。】来自齐喑。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上好！ 　　大家晚安！ 第83章 （一更） 　　“辛苦大家！”尤金站在讲台旁, 手叉着腰：“那今天就到这里！” 　　这时下面有人提议去聚餐，得到了一致赞同。 　　莫意远看着手机里齐喑的信息： 　　【大概六点半我去学校接你。】 　　现在是5：45。 　　“怎么在发呆？”特蕾莎注意到他：“要不要一起来讨论？” 　　莫意远回过神，对特蕾莎说道：“不了, 我今晚有点事，就不和你们一起去了。帮我和尤金说下。” 　　特蕾莎回头看看人群中央的尤金，点点头：“好，那你去吧。” 　　时间还没到, 莫意远站在教室外思考还有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自己该干什么。 　　不经意侧头，莫意远看到玻璃窗倒映出的自己。 　　白色T恤，卡其色棉麻长裤。 　　似乎，过于朴素了。 　　十分钟后。 　　莫意远出现在自己的宿舍, 让他有点意外的是, 乔欣然也在。 　　看他打开衣柜找衣服, 乔欣然游戏都放下了。 　　“干嘛呢。” 　　莫意远头也没抬：“换衣服。” 　　乔欣然换衣服：“...看得出来。” 　　莫意远左翻右找，终于拿出来一条黑色衬衫和西装裤。 　　他不是很在意穿搭, 这应该是他衣柜里比较正式的服装了。 　　乔欣然眼尖看到他手里的东西：“这么正式, 去相亲啊?” 　　莫意远身形一顿。 　　乔欣然睁大眼睛：“还真是啊！？” 　　“不是，吃饭而已。”莫意远看他一眼，拿着衣服走进卫生间。 　　乔欣然看着他的背影, 嘴角揶揄的笑消失。 　　片刻后, 莫意远换好衣服出来。 　　“要走了?”乔欣然问。 　　莫意远将衣服放进脏衣篓：“还早，我再在宿舍待会儿。” 　　说着, 他返回书桌前拿出笔记本和课程作业写了起来。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看得乔欣然在他背后翻了个白眼。 　　6点15，闹钟响起, 莫意远正好将两页作业写完。 　　6点30, 莫意远准时到达校门口。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衬衫, 绸缎的材质偏薄，偶尔被晚风吹过，有一点点凉。纠结两秒，他将风衣外套穿上了。 　　“意远?” 　　齐喑的声音骤然响起，莫意远抬起头。 　　“冷？” 　　他看到莫意远穿衣服的动作。 　　应该是刚下班，莫意远注意到齐喑身上穿着西装，里面是件浅灰色的衬衫。 　　“还行。”莫意远将视线从齐喑的胸口移至他的眼睛：“走吧?” 　　“上车。”齐喑给他打开副驾驶座。 　　秋季深蓝色的天幕已经压得很低，莫意远默默注视着车窗外的人们在将暗未暗的暮色中行走。 　　“我听说了戴维斯的事。”齐喑冷不丁地开口。 　　莫意远回过头看他。 　　“怎么不和我说？”齐喑正专注地看着前方，面容柔和。 　　“我觉得，这是可以自己解决的事情。”莫意远说：“不想麻烦你。” 　　“‘麻烦’。”齐喑低声重复字眼。 　　不知为什么，莫意远感觉车内的气氛突然凝滞起来。 　　面对齐喑时，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局促。 　　无话可说的他只好嗯了一声。 　　好在这样的氛围没有持续太久，齐喑主动开启了话题：“之前和同事吃饭时发现一家不错的法式餐厅，就想着带你来看看。” 　　看着齐喑神色如常，莫意远放下心，接上了话题。 　　齐喑偏头听他说话，末了问道：“你似乎对法餐挺有心得？” 　　莫意远停顿：“没有，之前去旅游过。” 　　两人说话间，车辆已经远离郊区驶入繁华的市区。 　　一改之前的灰暗天光，此时高楼大厦林立，霓虹闪烁好似白昼。 　　已经泡在学校和实验室近两个月的莫意远一时不免有些新奇。 　　停好车的齐喑从他身后走出：“走，在那栋楼上。”齐喑指着是马路对面的一幢通体玻璃外墙的大厦。 　　面前就是红绿灯，齐喑将人拉到自己身边。 　　“小心点。” 　　近在咫尺的嘱咐让莫意远一时失神。 　　直到变换的提示音响起，他才匆匆抬起脚步。 　　“别发呆。”齐喑微微低头，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牵着他走过人潮。 　　该放开了吧。 　　莫意远的视线落在自己被牵起的手腕，顺着上移看到齐喑的有力的手臂。 　　但是直到过完马路，两人已经走在路边，齐喑也没有放手。 　　莫意远猛然停下脚步。 　　齐喑不解地回头看他。 　　两边均是步履匆匆的行人，两人停在当中长久对视，终于在某个瞬间世界似乎停止了运行。 　　莫意远往前一步走，轻轻挣脱了齐喑的手。 　　齐喑的眼神晦暗不明，下一秒，在莫意远惊讶的眼神中，他重新牵起了对方的手。 　　“是觉得反感吗?这样。”齐喑声音很低，眼睛确是一错不错地盯着莫意远。 　　这次他没有再牵手腕，还是握着莫意远的手。 　　几分钟前莫意远突生的勇气消失殆尽，他只感觉自己的嗓子很干，心脏加速跳动。 　　“...没有。”他掐住自己的掌心。 　　齐喑嘴角微微翘起：“那走吧。” 　　依然在人潮中，齐喑的手依然握着他的，但这一次莫意远没有再拒绝。 　　餐厅在大厦的55层，虽然不是顶层，但已经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风光。 　　齐喑提前订好了位置，由服务生引着二人前往。 　　两人落座良久，莫意远的视线终于从风光回归。 　　他环视了一圈周围终于发现：“没有别的客人？” 　　齐喑：“包场了。” 　　莫意远哑然。 　　“你...” 　　“别太在意。”齐喑示意服务生：“菜单。” 　　看着举止入场的齐喑，莫意远压下心头的疑惑和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期待。 　　大概是因为今天只为两人服务，餐厅的菜上得很快。 　　服务员则站在一边为其介绍每个餐品的名称和食材，轻缓的小提琴乐音流淌在耳畔。 　　明明是再清幽不过的环境和鲜美的佳肴，莫意远却第一次味同嚼蜡。 　　半小时后。 　　莫意远轻轻放下手里的刀叉，与盘子碰撞时放出清脆的声响。 　　“我吃完了。” 　　齐喑打量着只吃了一点东西的莫意远，沉吟道：“怎么了，不合胃口？” 　　莫意远：“不是。” 　　不甚明朗的灯光下，齐喑的脸同样显得不太真切。 　　“我只是有点好奇。” 　　[一个是你主动出击，问清楚；第二个就是暗示对方说出来咯。]莉莉的话犹在耳边。 　　齐喑：“什么？” 　　“为什么要包场？” 　　或者说，你和谁吃饭都会包场吗? 　　问句脱口而出的瞬间，莫意远突然觉得那些让他困扰的疑问变得无足轻重。 　　因为逃避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 　　他没有过恋爱经验，那么仅从听说、看过去获知爱情本就缺乏科研精神。 　　齐喑似乎被他的直白震住了，好半天才抿了口红酒。 　　“因为喜欢你。” 　　不知何时，音乐声已经停了，服务生也早不知踪影。 　　城市的霓虹透过落地窗温柔地铺满餐厅地板，莫意远不自觉想到了教堂里的彩窗。 　　不论是之前，还是现在的自己，都有过被告白的经验。 　　可面对齐喑，莫意远甚至觉得自己呼吸都困难。 　　两人对视良久，莫意远终于忍不住偏过头。 　　“原来...是这样。” 　　齐喑注视着他，开口道：“其实没有打算这么草率地说出来的，今天包场也只是为了想给你一个良好的就餐体验。” 　　更准确地说，他以为莫意远已经保持双方心知肚明的微妙默契，但他毕竟还是学生，所以他不介意等他。但当莫意远用那样“眼中只有你”的目光注视他时，他再也忍不住了。 　　“所以，”齐喑顿了顿：“你的意思呢？” 　　莫意远舔了舔唇：“我...” 　　嗡—— 　　齐喑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刚想按掉，但屏幕上的名字让他不得不接通。 　　“抱歉，稍等。”他拿起电话站起身，走到了一边。 　　看着不远处齐喑的身影，莫意远靠在了椅背上。 　　齐喑问他“你呢”，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莫意远咽了口口水，注意到自己的手机。 　　他再次看了眼齐喑，低头拿过手机搜索【被告白了怎么办?】 　　搜索引擎上的答案五花八门，莫意远看得入迷—— 　　“干什么呢？” 　　莫意远猛地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没、没干嘛。” 　　齐喑笑了笑，坐回自己的位置：“别太紧张。” 　　莫意远慢慢点头。 　　“关于刚才那个问题，”齐喑观察着他的反应：“别太着急，考虑好再告诉我答案。” 　　【被告白后要冷静...】 　　【不要表现出反感...】 　　【委婉拒绝...】 　　【...那就在一起试试吧。】 　　... 　　网络上的文字似乎还残留在视网膜上，刺激着莫意远此刻稍显脆弱的神经。 　　【那就在一起试试吧。】 　　莫意远闭了闭眼睛。 　　【学业怎么办？科研怎么办？】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收紧。 　　“我...” 　　察觉到莫意远的状态，齐喑伸出手想要握住他的手，但下一秒就被莫意远反握住。 　　“我...我想好了。” 　　齐喑猛然抬头，引入眼帘的是莫意远朦胧如墨的眸子。 　　作者有话要说： 　　稍晚还会有更新，10点半左右。 第84章 （二更） 　　“我想好了。” 　　齐喑听见莫意远这么说。 　　莫意远的头慢慢低下去：“我也喜欢你, 但是...” 　　齐喑头一次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坐过山车。 　　“但是，我没有谈过恋爱。”莫意远思索良久，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有点担心会影响我的个人生活。” 　　“个人生活？” 　　“啊, 就是指上学、实习这些的。”莫意远细数起来：“如果我们在一起了，我大概不会有时间陪你...” 　　话还没说完，莫意远就看见齐喑低着头，肩膀在抖动。 　　“齐哥？” 　　齐喑抬起来, 莫意远才发现他居然是在笑。 　　“齐喑！” 　　“怎么了？”齐喑平复了下心情，打趣道：“别生气，只是觉得你很可爱。” 　　莫意远满头问号，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所以你就是在纠结这个吗？”齐喑认真道：“老实说, 我和你的情况是一样的。第一次谈恋爱, 工作忙抽不出时间。想想看, 上一次我抽出时间见你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 　　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莫意远一边悄悄看齐喑修长的指节, 一边听他说话。 　　“那我们岂不是很不合适。”莫意远泄气地说。 　　齐喑伸出另一只手点点莫意远的手背：“亏你是搞科研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合适不合适？每对情侣之间的相处方式不同，不一定要以那么一个‘每天腻在一起的情侣’为模板，找到适合你我的方式才最重要。” 　　莫意远闷闷道：“知道了。”随后, 他又怀疑地看向齐喑：“为什么你经验很丰富的样子。” 　　劝起他来一套一套的。 　　“想什么呢？”齐喑佯怒：“好歹年长你几岁。” 　　其实也没有。 　　莫意远心里默默补充。 　　不过齐喑说得也没错, 不亲自实践无法得出真知。 　　想通了的莫意远心理放松很多，他抽在已经略微汗湿的手, 想了想, 说道：“没饱。” 　　齐喑哼笑：“就知道你没好好吃饭。” 　　餐厅里提琴声和钢琴重新响起，交织缠绵, 为夜幕画下句号。 　　—— 　　第二天, 莫意远准时到达国家实验室。 　　项目的进展平缓, 工作压力不是很大。不过祝雨华偶尔会叫莫意远去她的项目帮忙，虽然不辛苦，就是繁琐了些。 　　“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坐在他对面的李遥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莫意远：“什么？” 　　“吃饭就好好吃，怎么总是在发呆。”李遥用叉子搅了搅面前的意面。 　　“没有，只是在想刚才的数据。”莫意远低下头，淡淡道。 　　李遥眯起眼睛：“唔...不太像哦。不过，也不重要。今天下午你是要去第二实验室的吧？”听到肯定的答复，他继续道：“那我就跟祝说下，今天下午你不能去帮忙了。” 　　莫意远应道：“谢了。” 　　在多次尝试利用量子隧道理论分析密度泛函理论后，他终于放弃了。他应该选择信任齐喑的技术团队的。 　　所以最近他在尝试新的角度重新挖掘，泡在第二实验室的时间也多了很多。 　　“不过祝的资历很老，你跟着她也能学到不少东西吧。”李遥语气有些艳羡：“你是真的好运，开头是卡文迪许，现在是祝雨华。欸，我听说你还是陈阚的学生？” 　　莫意远有些懵，这个消息都传出来了? 　　“是的。” 　　李遥察觉到他的神情，挥挥手道：“这时巴里前段时间说的，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来的。” 　　“这样啊。” 　　说起来，巴里·布兰奇早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活跃了，和以前的他相比收敛不少。 　　“不过平时少了他的聒噪，确实还觉得有些寂寞呢，哈哈哈。害，他就是太高调...” 　　听着李遥的碎碎念，莫意远的视线放远，眼神再一次空灵起来。 　　高调。 　　放空中的莫意远捕捉到一个词。 　　“你刚刚说高调。”他看向李遥。 　　李遥不明所以：“啊，对，你不觉得吗？就是太高调害了巴里。” 　　“对，我觉得你说得对。李，我突然有点事，我得先走了。”莫意远站起身，匆匆收拾好餐盘转身就走了。 　　李遥：“干啥?你吃完了？我还没吃完呢？喂！” 　　没出两分钟，莫意远的背影已经完全消失了。 　　“李？一个人吗？” 　　李遥抬起头，发现是捧着餐盘的二橋爱。 　　“对，要一起吗?”他笑着说道。 　　—— 　　刚刚李遥的一句话戳中莫意远思虑已久的设想。 　　如果用传统方法来分析行不通的话，那就换种方式吧。 　　虽然这样的想法早就有，但莫意远一直没有确定该用什么角度切入。 　　但高调这个词提醒了他，为什么不试试小波分析呢，用数学的方式更快速地实现密度泛函理论的数值。 　　说干就干，莫意远立即冲到第二实验室。 　　要找到小波母函数并不容易，这又是项大工程。 　　好在今天的工作上午就已经完成，李遥又替他回绝了祝雨华，完全不用担心有人会打扰他。 　　莫意远坐在实验室内，飞速写好实验设想，随后拖过小黑板便开始算。算至瓶颈时，他又拿出平板开始找文献。 　　实验室连接着的数据库很齐全，对于这一点，莫意远感觉到万分幸福。 　　埋头苦干的时间过得很快，虽然没有实际进展，但莫意远已经能抓到那么一点点头绪了。 　　不过可惜的是，小波分析毕竟是数学概念，莫意远总觉得自己对于理论的理解还是不够透彻。 　　有时间得啃啃书了。 　　叮—— 　　手机响了一声。 　　莫意远满意地将计算结果填在笔记本上，顺手拿过手机。 　　【今天吃这个。】 　　【图片.JPG】 　　是齐喑的消息，附加一张食物图片。看得出来，是在公司食堂拍的。 　　莫意远会心一笑，然后反应过来居然已经该吃晚餐了。 　　虽然他有心理准备下午会很忙，但是却没想到齐喑给他发消息，毕竟他给自己准备的晚餐是一个面包。 　　“啧，应该没什么大不了。” 　　莫意远这么想着，拿出自己的面包也拍了张照片，随后走出实验室准备吃东西。 　　然而下一秒，齐喑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意远，你晚餐就吃个面包？”齐喑的声音与平时无异，但仔细听藏着一丝愠怒。 　　莫意远啊了一声：“我习惯吃这个...” 　　能填饱肚子就行。 　　“不行。”齐喑说：“这会在忙吗？不忙就去食堂好好吃饭。” 　　“我以前...” 　　齐喑提高音量：“那是我不知道你居然每天就吃这个。” 　　莫意远的声音有些弱：“也没有每天啦。” 　　齐喑深吸一口气：“听话。” 　　莫意远回头看实验室，确实没有忙到去不了餐厅，但总归是不如直接吃面包方便。 　　听着电话另一头的沉默，齐喑叹气：“意远。” 　　“好好，我现在去餐厅吃。”莫意远把面包放回包里。 　　齐喑总算放下心：“乖。要我陪你吗？” 　　陪...？ 　　“是指一直和你通着电话。”齐喑解释。 　　原来是这样。 　　莫意远按下心头的悸动：“不用了，又不是小孩，你吃完就快去忙。” 　　“行，好好吃饭。”齐喑答应得利落：“有事打电话给我。” 　　“嗯，拜拜。” 　　莫意远含着笑挂掉电话。 　　他到餐厅的时间有些晚了，已经不见也太多人。 　　他随意取份晚餐找了个没人的座位坐下来。 　　齐喑挂掉电话后还给他发了信息。 　　莫意远看着屏幕上的跳舞的小兔子不禁笑出来，从其他同学群里找了个差不多的表情包发过去。 　　“莫，这边有人吗？” 　　莫意远抬起头，发现是祝雨华和不认识的一位年轻女士。 　　“教授。”莫意远打招呼：“没人，你们尽管坐。” 　　祝雨华笑着点点头：“对了，这位就是我的助理，本森·玛丽亚小姐。本森，这位是莫意远，所里的实习研究员。” 　　两人相互打了招呼。 　　祝雨华说道：“本森也是这会才回来，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本森则摆摆手：“没有的事，已经在飞机好好睡过一觉了。” 　　“嗯，前些天一直是莫在实验室帮我。”祝雨华将话题转到他身上：“可算是帮了我的大忙。” 　　本森笑道：“那看来是我回来得不凑巧了。” 　　听到这话，祝雨华半真半假地嗔怪道：“你回来得正好！李遥今天中午才说，莫忙得很，已经没有时间来帮我的忙了。” 　　莫意远听得有些头疼，不知道李遥是怎么和她说的。 　　“没有，只是自己项目上有一些问题想解决。” 　　祝雨华：“谦虚了吧。卡文迪许之前和我提过你在自己研究些东西，和密度泛函理论有关？” 　　莫意远点点头：“想着从小波分析入手。” 　　祝雨华有些惊讶：“倒是个蛮新颖的角度。”说着，她转向本森：“本森，你是数学系出身，有没有什么想法？” 　　被点名的本森不可置信：“认真的吗?一定要现在考我?” 　　“哈哈，别紧张。”祝雨华拍拍助手的肩：“不过真的，莫，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找本森，她是H大数学系毕业。” 　　祝雨华此举几乎等同于在莫意远瞌睡时送来了枕头。 　　莫意远看向本森，应下来：“好，我会的。” 　　本森冲他眨了眨眼睛：“尽管开口！别像祝一样压榨我就好。” 　　—— 　　虽然话是那么说，但莫意远并没有轻易去找本森。 　　在抽时间将专业书重读一遍后，莫意远对于整个实验的设计也开始有了新的想法。 　　“怎么还不睡？” 　　乔欣然打开宿舍门，一眼就看到自己的舍友还坐在书桌前在低头写着什么。 　　“你回来了？”莫意远放下纸笔：“今晚我可能会睡得晚一些，到时候只开这个台灯。会打扰你吗?” 　　其实N大学生宿舍充分考虑到了学生的隐私，被隔断的两道床，也同样挡住了彼此的书桌。 　　因此只要不开大灯，是完全看不到另外一边是亮着台灯的。 　　“不会。”乔欣然耸耸肩：“你忙你的。” 　　莫意远看了眼乔欣然：“谢谢。” 　　“呃，那个...”乔欣然望着莫意远的背影，迟疑出声。 　　“什么？” 　　乔欣然张了张嘴：“...没事，你先忙。” 　　看到莫意远重新转过头，乔欣然按亮自己的手机屏幕，上面赫然是乔瑢的信息：【拜托你和他说下行吗？就当我求你了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11点半左右还有一更-3- 第85章 （三更） 　　与此同时另一边, 乔瑢深陷在沙发中，已经感觉自己喘不过气。 　　被撕得粉碎的杂志、写真以及报纸散落一地。 　　他一遍又一遍地点亮屏幕，期待着远在D国的表弟给他一点回应。 　　“咔哒。”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他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般瑟缩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朝发声源看去。 　　原来是曲邵开门走进来。 　　“小瑢。”曲邵高大的身躯慢慢在他面前蹲下来。 　　“别、别碰我。” 　　一把打掉曲邵伸出的手，乔瑢满脸惊恐往旁边躲。 　　被排斥拒绝的曲邵并没有灰心：“小瑢，这件事你没有错。”他慢慢伸出手覆盖在乔瑢的双手上，直到将他的手握在掌心。 　　乔瑢满脸泪水, 终于抬起头：“可可是对你也有影响。都是我的、我的错。” 　　曲邵没说话，只是轻轻把人揽在怀里。 　　“没关系，有我在。” 　　—— 　　接下来的日子，莫意远几乎一有时间就在思考小波分析, 甚至包括在学校的日子。 　　自从上次申请后, 学校同意不再给他指派导师, 只让他和普通学生一同上课就好。这无疑极大地减轻了莫意远的负担。 　　唯一可惜的是，除了课程需要, 莫意远没办法再独立使用学校的实验室。 　　尽管现在他要做的实验在学校进行不来, 但从教室、实验室、图书馆变成教室、图书馆的日子还是让他略感失落。 　　最后一节专业课下课，莫意远从大草坪经过，下意识拍下了晚霞发给齐喑。 　　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 两人虽然不能常常见面, 但已经习惯了互发信息。莉莉说得对，有时候只要知道对方在做什么、过得是否好, 就足够开心了。 　　正想着, 手机有了回信。 　　以为是齐喑的莫意远连忙拿起手机，却发现居然是乔欣然。 　　“喂?” 　　“你这会在学校吗？有时间的话我们在图书馆的咖啡厅见一面。” 　　莫意远看向身后的图书馆, 调转方向：“好, 我就在图书馆。” 　　乔欣然似乎松了口气：“那你过来吧, 我已经在了。” 　　五分钟后。 　　“这里！” 　　乔欣然坐在靠窗处。 　　莫意远放下包：“怎么突然找我?” 　　乔欣然开门见山：“乔瑢，还记得吧?” 　　太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莫意远心理一咯噔。 　　“你表哥？” 　　乔欣然点点头，随后他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放到莫意远面前。 　　“看看这个。” 　　莫意远拿起他的手机。 　　【震惊！某Q姓男星被曝被某男大佬包养！】 　　【实锤！某Q姓男生多次与不同男士出入酒店】 　　... ... 　　一屏幕的花边新闻，点开评论全部都只有一个名字：乔瑢。 　　往下拉全是恶评，偶尔几个粉丝控评也被骂得体无完肤。 　　莫意远皱起眉。 　　这不就是网暴么。 　　但...给他看有什么用？ 　　“报警了吗？”莫意远问。 　　“经纪公司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但现在舆论止不住。” 　　莫意远将手机交还给乔欣然。 　　如果他没记错，原文里是有一段乔瑢被网暴的剧情的，只不过好像是和什么节目有关，并不是桃色新闻。 　　那一次是...曲邵替他解决的？ 　　莫意远：“他男朋友呢?” 　　这次曲邵没有出手吗？ 　　乔欣然嘲讽一笑：“谁?包养他的那个老板还是曲邵?” 　　莫意远：“什么？他真的被包养了？” 　　莫意远突然想起柯舟曾和他的。 　　“对啊，因为是真的，所以舆论止不住了。至于曲邵现在是泥菩萨一个，别说保他，恐怕自身难保。” 　　莫意远沉默了。 　　他不在国内的这段时间究竟究竟发生了什么？ 　　乔欣然继续说道：“这也是家里人和我说的。曲邵的公司似乎是遇上了大麻烦，如果资金流转不通，很快就会破产。这种情况下，他对乔瑢无能为力。” 　　剧情完全崩坏了。 　　莫意远严肃起来：“那你找我的意思是？” 　　“不是我要找你，”乔欣然看着莫意远：“是乔瑢拜托我找你。”、 　　“什么？” 　　“说得更准确一点，是找你背后那位東山科技的总裁——齐喑。”乔欣然神色复杂，最后他微微低下声音：“齐喑，就是那位让我接电话的、你的朋友吗？” 　　莫意远：“是。” 　　乔欣然深深看他两眼，随即移开目光，恢复随性的样子：“按照乔瑢的意思，就是想让齐喑帮帮曲邵，‘现在有能力有资格的人只有他了’。这是乔瑢的原话。” 　　不等莫意远回答，乔欣然站起身：“乔瑢的联系方式我发给你。我只是负责传话，帮不帮是你的事，我没有任何意见。我还有事，先走了。” 　　送别乔欣然，莫意远拿起手机，随手点开网站搜索乔瑢的消息。 　　包养、整容、耍大牌、脚踏多只船、假唱、演戏对口型.... 　　什么五花八门的黑料铺天盖地，莫意远皱眉看着网络上的信息和评论，即使是他也感觉触目惊心。 　　他重新在搜索框内输入曲邵。 　　这次都是一些财政新闻，主要集中在曲邵的公司破产、投资失败等等话题上。 　　莫意远放下手机，原文里曲邵为了乔瑢和曲家断绝了关系，白手起家创出一片天地。 　　但现在，曲邵自己的公司出了问题曲家并没有出手相助。 　　不对，也可能帮了。 　　莫意远想起柯舟之前提过圈内人多多少少都知道曲邵和乔瑢的关系，但现在乔瑢被曝丑闻，曲邵却完全没被沾上边，干净得不像话。 　　纠结良久，莫意远还是给齐喑打去了电话。 　　“小远?”齐喑接得很快。 　　“喂？没有打扰你吧？”莫意远问道。 　　“有个小会，不影响。”齐喑随手关上会议室的门，徒留下会议室内一众高管大眼瞪小眼。 　　莫意远：“你知道国内的情况吗？” 　　“什么？” 　　反应过来他问得笼统，莫意远换了个说法：“乔瑢你还记得吗？” 　　听到这个名字，齐喑的声音骤然冷下来。 　　“他去骚扰你了？” 　　莫意远啊了一声：“谈不上骚扰，只是想让我帮忙问你。” 　　“还记得在马场那次曲邵出现过吗？”齐喑说。 　　“嗯。” 　　“那一次他就是在找我帮忙了。”齐喑说：“不过出于对他人品的考虑，我拒绝了。没想到现在真的落得个一蹶不振的境地了。” 　　等等。 　　莫意远似乎抓到一处细节。 　　“马场那次?” 　　果然自己之前的猜想对了，曲邵的公司早就出问题了。那么乔瑢又是...? 　　曲邵接下来的话替他解答了疑惑：“公司出问题当然不是曲邵一个人着急，他的男朋友乔瑢比他还要着急，着急到主动贴上了江越。” 　　都对上了。 　　曲邵的公司出问题，乔瑢为了拉投资主动找上了江越。结果现在事情败露，乔瑢被扒，曲邵当然无力救他。 　　“曲邵有曲家人在暗地里保着，不会出大问题。”齐喑继续道：“至于乔瑢，就只能被牺牲了。”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曲邵也是个情种，即使是这样依然还对乔瑢不离不弃呢。只不过他越是这样，曲家人越不可能帮乔瑢。” 　　所以乔瑢只能找上自己吗? 　　“如果，帮他的话会有什么风险吗？”莫意远问道。 　　“这也是我拒绝曲邵的原因之一。”齐喑道：“除了对曲邵的人品存疑，他惹上的麻烦涉及到某些政/策因素，我不想淌这趟浑水。” 　　莫意远：“那乔瑢呢？” 　　莫意远不是个心狠的人。纵然乔瑢曾经得罪过他，如今看着他深陷泥潭，说完全不动容是假的。 　　“除了压消息外，基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齐喑沉吟：“他和江越出入酒店的视频和图片都是高清，想否认都没办法。小远，你想帮他？” 　　齐喑是知道乔瑢暗戳戳给莫意远使过绊子的。 　　“压消息这些是要花钱的吧？”莫意远突然问。 　　“当然。” 　　“我给你转一笔钱，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做到什么程度吧。”莫意远低声道。 　　自从他借了原主的身后，剧情一路冲向莫名未知的方向。是不是源自他，他无从确定。 　　但尽自己所能帮他一回也算仁至义尽了。 　　齐喑：“小远，你...” 　　“就这样吧。”莫意远道：“齐哥，谢谢你。” 　　莫意远挂掉电话后，又在咖啡厅坐了一会。 　　乔瑢的联系方式他没有加，不知道说什么也没什么好说。 　　只不过那天之后，莫意远再次在网络上搜索关于乔瑢的信息，黑料少了很多。但已经被实锤的绯闻是怎么也洗不白了，乔瑢的社交帐号大量粉丝脱粉，新剧也遭到抵制。 　　而他也再问过乔欣然，对方表示乔瑢没有再来过消息。 　　莫意远重新恢复了校园、实习两头转的陀螺生活。 　　—— 　　中午。 　　“意远，今天也去第二实验室吗？”李遥看着收拾东西的莫意远，好奇问道。 　　莫意远点点头：“对，有点新东西想验证下。” 　　“刚刚一位自称是祝雨华助理的女士来过，她说是来找你的。”李遥说：“你要不要先去楼上看看怎么回事？” 　　莫意远：“是本森，应该是我上次问她问题来着，我去看看。” 　　李遥拦住他：“我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呢。” 　　“什么?” 　　“你是邀请这位本森女士加入你的项目了吗？”李遥抱臂问他。 　　莫意远听他说得好笑：“什么我的项目，你不是知道吗？只是卡文迪许允许我研究下个人猜想而已。” 　　“那你叫上我啊。”李遥愤愤：“我才是你半个老师吧。” 　　莫意远神情微妙起来：“老师，本森是H大数学系毕业的。我研究的小波分析正好在她的研究范围内。” 　　李遥身形一僵，随即摆摆手：“那算了。”说着，他夸张地叹口气：“还想跟着你蹭篇核心，看来算盘落空了。” 　　莫意远苦笑：“八字都没一撇，哪来的核心。” 　　正是因为遇上了新问题，所以他才去求助本森。用小波分析去做密度泛函理论本就并不容易，再加上前人在这方面的探索甚少，莫意远也只能是摸着石头渡河。 　　“好啦，别谦虚了。”李遥说：“快去吧，别耽误时间。” 　　莫意远背上包前往G9实验室。 　　途径常常的走廊时，莫意远突然发现壁画被换掉两幅。之前是两位化学家的生平和画像，如今却变成了波点造型的抽象画。 　　什么时候的换掉的，完全没注意到。 　　莫意远一边想着，一边端详那些游离的黑白波点。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大脑。 　　波点、网格。 　　如果使用半基数基组理论呢？在稀疏级别的网格上保持基数性，那么就可以用以处理非线性耦合。 　　莫意远赶紧拿出包里的纸笔，飞速计算起来。 　　用这样的方法不久解决那个困扰他的小波母函数问题了吗？ 　　甚至本森都不用找了。 　　“莫？” 　　一道女声响在走廊尽头。 　　“笑什么呢？” 　　莫意远抬起头，是本森。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明天也是三更。 　　大家晚安。 第86章 （一更） 　　“抱歉, 本森。”莫意远语气急促：“我先得去实验室。” 　　他一心只有新发现，完全顾不上什么礼貌友好了。 　　本森望着他的背影：“可是...” 　　她低头望着手里的文件，莫意远前几天问她的问题虽然没有找到解法, 但她找到几份相关的文献正想拿给他看看呢。 　　算了，待会直接发电子版给他吧。 　　第二实验室内，莫意远奋笔疾书。 　　“用正弦波去乘原信号并积分...” 　　“这一组不行...” 　　“但是这样的信号不够平稳...” 　　莫意远喃喃自语，将每个数据记录在案。 　　这个实验室内偶尔会有人使用设备, 但身边的研究员来来往往，莫意远愣是毫无察觉，一动不动地坐在实验台从日光明朗待到繁星密布。 　　直到将手头的实验设计重新改完，莫意远才放松地深呼一口气。 　　满意地看着屏幕上的数据和被自己写得密密麻麻的平板, 莫意远点了点头。 　　不过今天只能先到这里了, 明天还得上课。 　　如果能一直待在实验室也不错。 　　莫意远这么想着, 突然动作一顿。 　　没有记错的话，下周需要期中考试了。虽然不是每节课都需要考试, 但专业那几门肯定是少不了的。 　　莫意远拿出手机, 打开班级群。果然看到了今天下午才发布的考试安排。 　　高分子导论：周五（11月10日）上午9：00-11：30 　　生物化学：周五（11月10日）下午2：00-4：30 　　... ... 　　不出意外，周五的时间被排满了。 　　莫意远啧了一声。 　　待在实验室的时间又少了一天。 　　N大并不是每个专业都有期中考试，因此复习周的氛围并不是很浓。比如乔欣然所在的文学专业。 　　“啪——”宿舍门被猛地打开。 　　莫意远想都不用想, 乔欣然大概是又喝醉了。 　　不过好在这人虽然醉酒并不会发酒疯, 莫意远一般会给他倒杯蜂蜜水就任他自生自灭了。 　　“莫意远！” 　　刚把水杯放在床头，莫意远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唬了一跳。 　　“怎么了？”莫意远皱眉看向迷迷糊糊睁眼的乔欣然。 　　“你真的好惨哦。”愣了几秒钟, 乔欣然摆出一副同情的表情：“每天看你在宿舍里复习我都觉得你好惨哦。” 　　不是很想理他。 　　“谁让我不需要期中考试呢, 嘿嘿嘿。”乔欣然盯着莫意远的脸看了几秒，随即闭上眼睛转了个身又睡过去, 嘴里还咕哝着“可怜”“惨”之类的单词。 　　“...水放你床头了。”莫意远走回自己的书桌, 手机恰好亮了。 　　齐喑：【别复习得太晚, 早点休息。】 　　莫意远一笑，打字回复：【马上就睡了。】 　　【嗯，考完试带你出去玩。】 　　【晚安。】 　　直到将教授划的几个重点全部看完，莫意远脸上的笑容都没下去。 　　在一起近一个月，没有影响正常生活，甚至提高了学习效率。 　　收拾好书本准备上床时，莫意远听到卫生间传来水声。 　　应该是乔欣然去洗漱了。 　　莫意远将发完晚安的手机放到枕边，慢慢闭上了眼睛。 　　—— 　　对于莫意远来说，复习其实就是将教授给的范围看一眼，做到心理有个数就行，因此进入复习甚至要比平时的作业状态都要轻松点。 　　不知道乔欣然嘴里的觉得他惨是从何而来。 　　不过自从那一晚，乔欣然一整周都没在宿舍过夜。 　　不过也省得莫意远总是刻意放轻声音。 　　所有的考试几乎都集中在了周三到周五，只有一节专业课被拖到了下周一。 　　考试的教室则完全是随即分配，莫意远从一个教室走到另一个教室，几乎没见过眼熟的同学。 　　再一次提前交卷，莫意远刚刚走出教室就遇到了尤金。 　　“嗨？”莫意远打了声招呼。 　　看到莫意远，尤金也很惊讶：“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你，不上课吗？” 　　“刚刚考完试。”莫意远偏头点了点身后不远处的教室。 　　尤金连连点头：“我们专业就考了一门。对了对了，一直想要带给你的。” 　　“什么？”莫意远好奇地看着他在书包里翻东西。 　　“喏！”尤金将一本杂志放到他手上。 　　居然是一本全新的《高校化学学会》，塑封还在。 　　“这期重新刊登了你那篇关于催化剂的文章，我爸让我带给你。” 　　莫意远意外：“你一直带在身上吗?” 　　尤金挠了挠头：“对啊，指不定哪天就碰上你了。” 　　“谢谢。”莫意远打开期刊，果然是自己的那篇文章，已经修正了作者，并且在标题下标注了情况说明。 　　“我爸说你这篇文章写得很好，其实投他们杂志有点大材小用了。”尤金说。 　　莫意远摇摇头：“不会，任何期刊都是能力的说明。尤金，我打算去图书馆，要一起吗？” 　　尤金摆手：“不了不了，我还有课呢。” 　　“好。”莫意远扬了扬手里的杂志，再次道谢：“谢了。” 　　全身心投入考试一周很快就过去了。 　　本来卡文迪许听说莫意远本周有期中考试，想要给他顺便放了周末。但考虑到自己的研究正在弦上，莫意远便拒绝了这个提议。 　　于是周六上午，李遥在办公室又看到了准时到达的莫意远。 　　“来了啊。”李遥朝他打了个招呼，他身边还站着二橋爱。 　　“李，小爱。”莫意远点点头，放下东西。 　　“莫，”二橋爱笑眯眯地看着他：“你过来下，看这个。” 　　莫意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是桌子上李遥的平板。 　　【通知，关于第三十九届DCS化学学术会议举办的通知。】 　　“顶会？”莫意远问道。 　　DCS莫意远是知道的，全球范围内权威的化学顶级学术会议，莫意远看过不少DCS相关顶会论文，确实很有实力。 　　“对啊。”李遥点点头：“你有没有兴趣？” 　　莫意远一抬头，李遥和二橋爱都看着他。 　　这种顶会莫意远上辈子其实也是参加过，也成功发表过顶会论文。但那时候他已经大学毕业，进入研究所工作，手上有多个学术奖项的。 　　但如果放到现在的自己身上，参加顶会恐怕有些困难。 　　似乎是看出他的犹疑。 　　李遥鼓励道：“谈资质嘛，可能确实不够。但是作为顶会论文作者呢。” 　　顶级会议虽然一般由顶尖的专家学者出席，但主要目的还是在会议上宣读首次发表的论文，即顶会论文，讨论当下该领域的重大进展。 　　而顶会论文的作者出席顶会那么便是义务了。 　　可能是因为莫意远之前只花了半个月就成功优化项目方案的市集，李遥就是觉得眼前这个青年能去参加顶会。 　　莫意远知道他指的是应用小波分析实现密度泛函理论的选题，但他甚至还没有成稿。 　　“很难说，进度不理想。”莫意远摇摇头。 　　对于自己的进度，他是有数的。而DCS就在1月中旬，审稿尚且要用到2-3周，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二橋听他这么说也点点头：“确实，时间太短了。” 　　她听李遥说过莫意远在研究的东西，缺少前人探索，难度本来就大，况且他还只是个一周实习三天的研究员，几乎不可能在两个月时间里得出什么有效成果。 　　李遥大概也是想起这一点，两人脸上不约而同地显露出遗憾的神色。 　　高度一致的表情看得莫意远有些好笑。 　　他本人其实不是很在意这些会议、奖项，他想的只是把自己要做的东西做好罢了。 　　“所以，今天的任务安排是什么呢，李？” 　　不想两人继续可惜下去，莫意远主动换了话题。 　　李遥沉思良久：“今天周末值班，没什么重要任务。你线去第二实验室吧，这里有我和小爱呢。” 　　二橋在旁边附和点头。 　　莫意远看他们表情坚决：“好，有事叫我。” 　　虽然卡文迪许早给他开了权限，但是每周上午莫意远基本都在第三实验室做项目工作，很少来第二实验室。 　　因此，当他打开第二实验室发现里面居然站着巴里时，多少他是有点吃惊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任何期刊都是能力的说明”，话虽是这么说，但是能发好的就发好的（） 第87章 （二更） 　　“布兰奇？” 　　莫意远不禁出声。 　　巴里正站在光谱分析前摆弄着设备, 听到这一声他回过头。 　　“是你啊。”巴里瞥他一眼就继续手里的动作。 　　见他忙碌，莫意远也不再搭话，而是去准备自己的实验用器材。 　　“我说, 你最近又粘上祝雨华了？”巴里没回头，蓦然开口。 　　莫意远皱眉，巴里的用词实在奇怪。 　　“她项目刚起步，叫我帮忙而已。” 　　巴里嗤笑：“大佬们就是喜欢你, 哈？” 　　莫名其妙。 　　莫意远不想再理他。 　　但巴里不在意：“上次我碰到本森了，她说在给你找文献。” 　　莫意远：“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巴里转过身：“你是想要参加顶会吗？” 　　不等莫意远开口，巴里继续说道：“你太狂妄了，DCS这种a类顶会不是你这种级别能参加的。我劝你放弃。” 　　到底哪里听说来的他要参加DCS？ 　　“我根本没有…” 　　“我的论文已经快写完了。”巴里的脸上带着丝淡淡的傲气, 仿佛回到莫意远初次见他时。 　　话说到这个程度, 莫意远大概已经能猜出他想说什么了。 　　“那, 恭喜。”莫意远坐在自己的实验台前。 　　可他不甚在意的态度在巴里眼里却变成了无视和挑衅。 　　“你到底...” 　　莫意远放下手里的材料：“布兰奇先生，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参加DCS, 布森帮我也仅仅是因为我拜托她了。并且我完全没有要和你比较的意思, 所以如果你真的发表了顶会论文，那么我祝福你。” 　　一口气说完，莫意远继续开始计算自己的公式。 　　巴里哑然, 脸上浮现几分尴尬的神色。 　　“是吗, 其实我...也不在意。正好碰到你了，就...随便说说而已。”他转过身：“我要开始忙了。” 　　莫意远抬头看他一眼：“好的。” 　　不知是不是他的那番话起了作用, 接下来巴里再也没发出声音, 莫意远则在自己的实验上保持全神贯注，一直到李遥带着二橋爱来找莫意远吃饭, 他才发现巴里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饭后, 李遥和二橋想要去园区逛逛, 但莫意远一心记挂着他的实验，因此他辞别两人又坐回了实验室。 　　上午的计算已经初见成效，对于接下来的实验，莫意远已经有了方向。 　　第二实验室内，莫意远抱臂等在屏幕前，看着那一组组数据随着波段出现。 　　如果这一步没问题的话，就可以继续进行了... 　　莫意远屏息比对计算着数据，一直到眼睛酸涩，他也不敢有丝毫放松。 　　“啪！” 　　直到屏幕上最后一个数字出现，莫意远猛地站起身，身后乳白色的座椅被他的小腿带倒在地。 　　成功了！ 　　—— 　　园区内。 　　李遥双手交握，眼神一直看着已经落叶满地的柏油路面：“梧桐，都落了。” 　　二橋爱歪了歪脑袋：“是啊，时间过得好快，已经深秋了。” 　　“你觉得，”李遥对二橋说话，脸却依然没有抬起来。 　　二橋爱盯着李遥的侧脸：“觉得什么？” 　　“呃，就是...”李遥清了清嗓子，将原本的话题咽下，开口问道：“意远，你觉得他能参加顶会吗？” 　　“这个嘛。”二橋爱皱起脸想了想：“得看他能不能把密度泛函理论那篇文章写出来。如果成功的话，那可不止是化学领域了，物理、生物乃至纳米材料学都能受益。到时候，那可不止是DCS了，年底的阿克曼化学奖说不定都能有他一席之地。” 　　李遥哈哈一笑：“有这么夸张吗？他只是个大学生。” 　　二橋爱愣了愣，也笑起来：“这么一听确实好夸张啊，他才大三欸。” 　　可仅凭平时的共事来看，莫意远有着成熟且渊博的专业知识储备和技能，某些实验做起来甚至比正职研究员还要熟练精确，以至于很多时候大家都忘记了他只是个来实习的大学生。 　　笑过之后，两人均沉默下来。 　　李遥：“可是两个月时间太短了。” 　　二橋爱：“确实太短了呢。” 　　实验室内的莫意远不知道外面已经有两人替他望天祈祷了，他正专注手头的实验。 　　数据没问题的话，已经可以证明这条思路是可以接着走下去的，在屏幕前耗着的近一个月时光总算没有白费。想到这里，莫意远强压下内心的澎湃。 　　正是这个时候，他不能出现任何失误。 　　周末两天，李遥只象征性地让莫意远做了些项目任务，随后便把他赶去了第二实验室。 　　偶尔他也能撞见巴里，只不过再次见面，两人除了点头问好，已经没有其他交流。 　　莫意远能感觉到巴里面对自己时还憋着一股气，但至于那股气从何而来、为何而来，就是不是他关心的事了。 　　考虑到周一上午还有考试，莫意远没再实验室待到太晚。 　　刚过9点，莫意远就到了宿舍。 　　“啪嗒——” 　　莫意远僵在门口，良久憋出一句：“呃，抱歉。” 　　宿舍里的两人也身形一僵，乔欣然最先反应过来：“啊，不是！”他连忙把身上的男生扒拉开，怒吼：“我们只是朋友！” 　　身材高大的男生也赶紧拉远距离，拼命点头。 　　莫意远迟疑：“那我进去了？” 　　“...当然！”乔欣然气得有话说不出。 　　不怪莫意远多想，刚刚开门时，乔欣然和那男生的姿势暧昧，几乎是贴在一起了。 　　莫意远走回自己的书桌，犹豫了半天才回头：“之前你说过，不能带男朋友回来...” 　　乔欣然青筋都要爆出来了：“不是男朋友，刚刚只是个意外！你说是吧！”说完，乔欣然一记肘击打到男生胳膊上，疼得人直抽凉气：“对、对。靠，你能不能轻点。” 　　那男生捂着胳膊走到莫意远这边：“不好意思啊，兄弟，刚刚我俩就是不小心撞了。” 　　莫意远摇摇头：“没关系，就是吓了一跳。” 　　“嘿嘿，我叫史蒂芬，史蒂芬·托德。”史蒂芬伸出手：“欸，我看你好眼熟，你是不是也上周二下午科林教授的线代？” 　　莫意远点点头：“对，我叫莫意远。” 　　“居然就是你！”史蒂芬惊呼。 　　“什么？”莫意远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是学生会的，之前和戴维斯打过交道。”史蒂芬解释道：“你就是那个揭露他恶行的吧?” 　　“算是...吧。” 　　看得出来，史蒂芬很自来熟。说话间，他已经把乔欣然的凳子拖过来直接坐下来了。 　　“我看过你写的那篇关于Ni基催化剂的文章了，妈/的太厉害了。”史蒂芬手肘撑着桌子：“怎么想不开投《高校化学学会》的？那可是大水刊啊。” 　　不禁自来熟，而且直白得可怕。 　　乔欣然在后面都听得青筋更突出了。 　　“史蒂芬，你滚蛋行不行。” 　　但史蒂芬显然完全没有听进去：“你明天也要考线代的对吧？是要复习吗？能不能把你的笔记借我看看？” 　　一直到乔欣然硬生生把人拖走，宿舍里才安生下来。 　　十分钟后，乔欣然返回宿舍。 　　“没想到你回来得这么早。”他手放在裤兜里：“不好意思哈。” 　　见莫意远摇摇头，乔欣然道：“刚刚那个是我游泳队的队员，来找我商量队里的事情。”末了，他补充道：“他是物理系的。” 　　“对了，”乔欣然又转过身：“你有兴趣加入游泳队吗？” 　　莫意远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就是看你几乎每天都在上课学习啊什么的，很少看到你运动。”乔欣然比比划划，尔后老实下来：“...你太瘦白了，不健康。”随后又补上一句干巴巴的“别介意”。 　　莫意远张了张嘴，发觉乔欣然说得也没错。 　　出国前，他尚且偶尔晨跑锻炼，出国之后各项日程安排得紧自然没了时间。本来是打算每周抽出点时间用来锻炼，但近期因为密度泛函理论的研究有了进展所以也搁置了。 　　乔欣然大量着莫意远的神色，试探道：“真生气了？” 　　莫意远：“没有。”他想了想，说道：“但是，你们这种一般是有专门的训练时间的吧，这一点，我恐怕不行。” 　　乔欣然见有希望：“因为大部分队员是体育专业的，所以确实是有的。但是有部分队员，包括我和史蒂芬都是业余爱好，所以一周抽空参加一次就行。” 　　莫意远点点头：“好。” 　　乔欣然笑了笑：“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和史蒂芬说下。” 　　进游泳队的事情被暂时敲定后，乔欣然就又出去了。莫意远则洗漱后坐在了书桌前，拿出线代的专业书打算简单过一遍。 　　第二天，莫意远果然在考场上看到了史蒂芬，后者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朝自己打招呼。 　　莫意远招了招手。 　　这场考试莫意远再次提前交了卷，刚走出教室，他就感觉自己的后背被拍了拍。 　　他回头，竟是史蒂芬。 　　“不愧是你，提前交卷了。”史蒂芬很高，快高了他一个头，一身的腱子肉。 　　莫意远失笑：“你也是。” 　　“欣然昨天和我说了你要参加游泳社。”史蒂芬：“现在有没有空？” 　　“是要填表吗？”莫意远想起上次尤金匆匆忙忙赶来的场景。 　　“哪用得着那么麻烦。”史蒂芬大手一扬：“我学生会的，手续已经给你弄好了。” 　　直白，但挺热心。 　　莫意远在心里总结道。 　　和乔欣然说得一样，游泳社的负责人只说让他们在一周内的某天来参加训练就可以了。 　　周四下午没课，莫意远自然选在了周四。 　　这样一来，不再是死板的教室、图书馆、宿舍三点一线，莫意远的校园生活因为游泳社突然变得更生动起来。 　　运动果真会赋予人活力。 　　莫意远结束一组50米来回，神态放松地漂在水面上。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他第一次来N大体育馆。N大的体育课并不是必修课程，莫意远当初也就没有选，看来下个学期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加上。 　　“怎么样？”史蒂芬突然出现在他身边。 　　莫意远睁开眼睛：“还不错。” 　　“还怕你不适应。”史蒂芬小声道：“我们教练挺凶的。” 　　“不会。”说完，莫意远猛地扎了下去，往前方游去。 　　他们这群非专业队员的主要活动范围就在浅水区和小部分深水区，结束了训练目标，大家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闲谈，还有的还在一组一组练习。 　　在湛蓝的水池里游了个畅快，莫意远休息片刻便打算走上岸。 　　“咻咻——” 　　一道口哨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大家集中。” 　　是岸上的教练。 　　大家慢慢聚集到教练脚边。 　　“今天有一位新队员加入，莫意远。”教练看着莫意远，介绍道。 　　所有人的视线很快集中在同在岸上的莫意远。 　　“咳咳，所以把大家叫过来，主要是为了——”教练拉长声音：“拍个照，纪念一下！” 　　泳池内沉默半晌，随即发出一片嘘声。 　　莫意远也觉得好笑，正想开口，却被教练一把推进水里。 　　咔嚓一声，莫意远还没得及调整表情，就随着众人的欢笑和水花被共同定格。 　　“史蒂芬，你也去。”教练笑着从史蒂芬手里拿过相机，将游泳队的大家一起纳入了镜头。 　　照片里，莫意远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和其他人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一章主要是为了让小远有个好身体。 　　大家平时也要多多锻炼呀。 　　—— 　　还有一更，我尽量0点前赶出来，如果太晚的话就明天再看吧。 　　大家晚安。 第88章 （三更） 　　后来那张照片被选入N大的宣传照中, 不过已经都是后话了。 　　天气逐渐萧索起来，好几门选修课提前结课，正好为莫意远空出了周四一天。 　　在向卡文迪许申请后, 莫意远开始在周四也前往国家实验室做自己的研究。 　　在得知莫意远的进度后，卡文迪许曾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比如给他派一个人真正意义上协助他。 　　对此莫意远受宠若惊，最后还是拒绝了。 　　卡文迪许容许他在项目范围内做研究已经是很大的权限了, 实在不好意思再要一个人，毕竟他不是什么正儿八经有职称的研究员，跟着他也不会增加资历。 　　周日的清晨，头顶的阳光散发不出丝毫暖意。莫意远裹紧身上的围巾, 吸了吸鼻子。 　　已经快12月底了。 　　看来又得加衣服了, 差点就感冒。 　　一直到进了实验大楼, 温度才舒适起来。 　　莫意远先是去第三实验室做完了李遥提前交代的任务，随后便去了第二实验室。 　　自从方向确认后, 论文已经初见大体, 甚至比莫意远预想的还要再快一点。 　　洗好手，莫意远将设备开机调整好，坐在了实验台前。 　　已经做过无数遍的实验在他眼里丝毫不枯燥, 他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已经反复进行成百上千的动作, 只为得多最后的一个个数字。 　　演算就这么一直算着，实验时刻不停地进行着。 　　只等待着某个微妙的角度将所有图像、波点、频段、数字串联起来。 　　莫意远专心致志, 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实验室门被打开。 　　“莫。” 　　莫意远眨了眨眼睛, 从屏幕上移开视线。 　　“先生?” 　　来人是卡文迪许。 　　“怎么样了？”卡文迪许是一个人来的，他笑眯眯地在他身边站定。 　　“还不错。”莫意远答道。 　　如果顺利的话, 本周他能够将初稿完成。 　　卡文迪许道：“我看看, 介意吗？” 　　“当然不。”莫意远将平板递给他, 里面是他的提纲、实验记录和一系列数据记录。 　　卡文迪许翻看了两眼，不住地点头。 　　“不错，不错。”他的神情几乎要严肃起来：“莫，你真是...不显山不露水。果然没让我失望。” 　　“先生?” 　　卡文迪许放下他的平板：“前几天陈阚联系我，让我多照看照看你。” 　　陈导。 　　上次和陈导通电话似乎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 　　莫意远在心里算了算。 　　电话里他对除了对陈阚说了说自己的近况，也将自己的研究知会了一声。电话结束后，陈阚还给他提供了些自己的思路。 　　卡文迪许道：“他很看好你，他认为你很有希望通过这篇文章参加DCS。” 　　莫意远不禁也有些惊讶。 　　“但是时间上，可能来不及...” 　　离截稿日只剩下半个月不到，有很多地方还需要细化。顶会论文是精英里选精英，一点小差错都会被刷下来。 　　卡文迪许：“我知道，所以我希望你能重新考虑上次我给你的建议——给你一个助手。” 　　“这，似乎不太好。”莫意远想要婉拒。 　　但卡文迪许已经把人叫进来了。 　　居然是巴里·布兰奇。 　　看着一脸不情愿的布兰奇，莫意远彻底震惊了。 　　他以为卡文迪许给他助手，肯定也是要派个差不多的实习生，但是...布兰奇？ 　　他没当场和他吵起来都算是隐忍了。 　　卡文迪许拍拍莫意远的肩：“莫，项目那边暂时由李遥领头，巴里会尽量抽出空来帮你，有什么需要的，他会尽量提供帮助。” 　　让莫意远意外的是，巴里竟然也没说一个不字，只是哼哼唧唧地说了个好字。 　　“好，那就这样。”卡文迪许满意地站起身：“你们这就开始吧。” 　　卡文迪许很快离去，第二实验室重回安静，只不过这次多了个巴里·布兰奇。 　　好半天，莫意远才开口：“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可以回去的。” 　　“我确实不愿意，但我不会回去。”巴里斜睨着他：“卡文迪许是我远门表叔，所以他会看着我。” 　　平静的语气爆出个大雷。 　　莫意远顿时汗颜：“那你在这边做你的事吧。” 　　“不用你说。”巴里瞪他一眼，走到另一边的实验台。 　　莫意远摇摇头，他看着巴里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 　　这两人是叔侄关系...?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巴里突然说：“其实他就是看不惯我的行事作风，让我和你多学习。他不会允许我在你的论文上加名字的。” 　　莫意远动作一滞：“抱歉。” 　　看来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放心，我也不会帮你的忙。” 　　莫意远：“...” 　　—— 　　巴里·布兰奇说到做到，只要莫意远在第二实验室，他必然也跟着出现。但是只专注手头的工作，从没有正眼看过莫意远。 　　“...分子桥非平衡、非周期，那么计算方法是什么呢？”巴里喃喃出声。 　　莫意远想也没想地接道：“非平衡态格林函数。” 　　话音未落，两人对视。 　　气氛顿时凝结。 　　莫意远最先移开视线，重新回到自己的实验上。 　　巴里冷哼一声，也看起自己的演算公式。 　　只不过这天中午，巴里主动开口邀请莫意远要不要一起去午饭。 　　莫意远耸耸肩，他自然没什么意见。 　　于是当两人共同出现在李遥面前时，后者差点惊掉下巴。 　　趁着巴里去拿餐的间隙，李遥小声询问：“你俩咋回事？” 　　“没怎么呀。”莫意远说：“他最近都在第二实验室，我也在，所以就一起来了。” 　　李遥说：“之前巴里每次一提起你都跟要吃人似的，现在好了？” 　　莫意远心想这么夸张？ 　　“你们站在这干什么?找位置啊。”巴里走过来。 　　李遥嘴一撇，继续小声道：“得，一点没变。” 　　餐桌上，李遥问起莫意远的进度。 　　巴里看了莫意远一眼，道：“应该差不多了吧。” 　　莫意远：“对，差不多了。” 　　李遥一喜：“那就是能投稿顶会了?” 　　“难说，我尽量吧。” 　　本来莫意远是没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的，但现在陈阚、卡文迪许都对他报以希望了，他自己也只好上起心来。 　　“你的呢，巴里？”莫意远突然想起来巴里曾说过“论文快好了”。 　　知道他也有心参加顶会，李遥看向巴里，一脸不意外的模样。 　　谁知这次巴里只含含糊糊道：“差不多吧。”一点没有之前的骄傲模样。 　　正主这个态度，两人也不好追问。李遥将话题回归了到了项目上，直抱怨巴里不在，当“领导”不轻松。 　　莫意远看了眼巴里，看来李遥不知道卡文迪许把人塞给他当助手的事。 　　巴里移开了目光。 　　—— 　　之后的几天，回实验室后巴里有时主动会主动问起莫意远是否由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莫意远左思右想，手头确实没有需要帮助，只好说：“你先做自己的事情吧，我一个人忙得过来。” 　　这句话不知哪里戳到巴里，他又冷着脸做起自己的实验。 　　不过莫意远毫无察觉，他的实验正到关键时候，他满心只有数据、状态等物。 　　为了赶上进度，莫意远甚至咬牙向学校请了一周假全天候在实验室做实验。 　　终于在这晚十点前，莫意远将论文的初稿赶了出来。 　　长舒一口气，莫意远看了眼日期，下周就是截稿日了。 　　屏幕上几条来自齐喑的短信，关心他有没有好好吃饭穿衣的。 　　两人的联系算不上频繁，但就是每天的几条信息足够让他安心。 　　想着将把好消息告知齐喑，莫意远即刻拨去了电话。 　　“小远。”电话被接起很快。 　　莫意远听到齐喑声音那刻已然眉眼弯弯：“齐哥，我把论文初稿赶出来了！” 　　“太棒了吧，我的小远。”听得出来，齐喑在笑：“那我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莫意远捏了捏自己的肩：“什么？” 　　“还记得上次卡文迪许邀请我去你们实验室讨论关于电子器件的合作事宜吗？”莫意远“嗯”了一声，齐喑继续说道：“目前项目已经正式开展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下半年就可以投入市场，并且如果成效显著可能推动新一代生物芯片的研发。” 　　莫意远睁大眼睛：“真的吗，太好了！” 　　齐喑低笑：“还能骗你?所以等你忙完这阵，咱们出去放松放松？” 　　“好啊。”莫意远也不禁有些向往，这段时间神经实在崩得太紧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主要还是看你的意见。”齐喑说：“我记得你们学校大概1月就放假了吧，到时候你看看想在国内还是国外。” 　　听齐喑这么一说，莫意远才想起这个学期快结束了。 　　“我差点忘记，那到时候再说吧。我这会已经准备收拾东西回学校了。嗯，会的，那拜拜啦。” 　　莫意远含着笑挂掉电话。 　　接下来的几天，莫意远都泡在实验室里修改论文，用餐也更是简洁，每天面包牛奶解决。被齐喑发现后，才勉强去餐厅吃了顿正常饭菜。 　　不想让自己的论文出现任何纰漏，即使回了学校莫意远也都在琢磨论文，还和学院申请了两天实验室，确保实验没有问题。 　　就这样，莫意远坐在宿舍里的书桌前，将自己厚达11页的论文写好邮件发给了DCS的主办方。 　　看着屏幕上的【发送成功】，他终于长长舒出一口气，趴在了桌上。 　　叮—— 　　莫意远摸索着拿过响铃的手机，发现是李遥。 　　“交了吗交了吗？” 　　刚一接通，李遥的大嗓门就透过听筒传来。他周围还有其他女声，莫意远猜测应该是二橋爱。 　　莫意远将手机默默拿远，点了点头：“交了交了。” 　　闻言，李遥喟叹一声：“那你可真是卡着点交，有些人的结果都下来了。” 　　顶会论文一般会有2-3周的审稿期，莫意远几乎是掐着最后一天交的。 　　但听李遥的口气，莫意远大致也能听出来他在说谁。 　　“你是指...？” 　　“咱们项目组，还有谁呢。”李遥的声音听不出是不是惋惜：“布兰奇的稿件似乎是被拒了。 　　“不过有一点挺奇怪。” 　　莫意远坐直身子，百无聊赖地刷新电脑网页页面。 　　“什么奇怪？” 　　李遥回答道：“这次是巴里在实验室里主动说起他被顶会拒了的，而且他的反应平淡到不可思议。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我记得他之前可是被哪个期刊拒了就要吃人的模样。” 　　莫意远“啊”了一声：“我也不知道。” 　　实验室里的李遥将视线从平静做实验的巴里身上移开，随口道：“也是，谁能想得懂他呢。好了，不说了，等你回来请你吃饭！” 　　莫意远挂掉电话，看着窗外枯树上最后一片树叶在寒风中旋转着落下。 　　冬天，彻底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第78章 中莫意远向戴维斯提交的论文主题，不影响整体剧情 　　—— 　　大家晚安。 第89章 　　期中考试的成绩一周后就公布了, 虽然成绩并不会被公布，但作为好几门的满分答卷拥有者，莫意远还是被各科教授拉出来点名表扬了一番。 　　刚下课, 卡莱尔就挤到了他旁边，好一阵泄气。 　　“完蛋了，我有一门课才勉强过及格线。” 　　莫意远说道：“影响到毕业评选?” 　　卡莱尔点头：“是啊。这时候就很羡慕你，你明年就回去了。你们国家的学校毕业也有这种东西吗?” 　　莫意远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优秀毕业生代表”等等名词：“有啊。” 　　卡莱尔先是笑, 后来又垮下脸：“那以你的成绩也完全不用担心吧...” 　　就在卡莱尔暗自神伤时，莫意远的手机收到了邮件。 　　【来自：DCS主办方】 　　莫意远的心微微提起，手下则马不停蹄地点开了【打开】。 　　【恭喜您的文章：《关于小波分析在密度泛函理论中的实现及数值计算研究》一文已通过审稿...】 　　“啊。” 　　最重要的信息已经在抬头中显示清楚，莫意远轻轻吐出一口气, 按灭了手机。 　　半秒后, 莫意远又打开手机, 将消息分别发给了齐喑和陈阚。 　　卡莱尔正趴在桌子，侧脸看着他：“怎么了?” 　　“用稿通知。”莫意远言简意赅, 冷静得仿佛不是他的论文。 　　卡莱尔怔愣两秒, 当即瞪大了眼睛：“用稿通知？！这距离你上次发刊才过去多长时间啊？？” 　　莫意远淡淡道：“运气好。” 　　“我不信！”卡莱尔一把坐直：“什么论文，哪个核心，快给我看看！求你啦, 小莫、莫莫, 意远，给我看看呀。反正之后公开发表, 我一搜就能看到, 你有什么可害羞的？” 　　倒也不是害羞。 　　莫意远默默想。 　　拗不过他，莫意远把刚刚的邮件点开。 　　“嘿嘿, 这才对嘛。”卡莱尔接过手机：“我看看是哪家收了我好兄弟的大作...DCS？！”他没忍住叫出声, 猛地站起身差点把凳子撞倒, 好在后面一排桌子替他挡住才算完。这不过这下意识的举动也引得教室里剩下的几个同学也纷纷投来不满的目光。 　　卡莱尔连忙闭上嘴，向同学们投去抱歉的神色。之后又恢复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瞪视莫意远：“DCS？哪个DCS？不会是我想的那个DCS吧?” 　　莫意远轻轻抽走他手里的手机，温声答道：“想对了，就是那个DCS。” 　　“靠！你真发顶会了？”距得知消息已经过去快3分钟了，卡莱尔的眼睛依然瞪得大大的，他甚至没忍住冒出了个脏字：“这也太恐怖了吧?” 　　莫意远拍拍他：“教授来了，上课吧。” 　　但显然卡莱尔没听进去，整节课他总时不时打量一眼莫意远，随后在手机上疯狂打字。 　　估摸着是把他发顶会的消息告诉其他人了。 　　不过这本来就不是什么需要瞒着的秘密，莫意远制止他没什么效果也就随他去了。 　　上午莫意远收到邮件，下午就接到了李遥的电话。 　　估计是掐着他投稿日算的日子，李遥一张嘴就是问他有没有收到结果。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李遥当即兴奋地叫出声，好像过稿的是他一样。 　　寒暄过后，莫意远笑着挂掉电话。 　　李遥作为国家实验室的大嘴巴之一，信息传播向来很有效率。 　　因此本周当莫意远到达实验室时，迎接他的不是常规办公室，而是彩带和欢呼。不过大家很有默契地将东西留在了实验室外，省得造成不必要的实验室污染。 　　意想不到的惊喜让莫意远在实验室门前停住脚步，众人则簇拥上前向他道贺。 　　“深藏不漏啊，莫。” 　　“太厉害了。” 　　“有你真是我们项目的幸运！” 　　... ... 　　“谢谢大家。” 　　莫意远接过同事递过来的小花束，点头致谢。 　　“挺厉害的。”巴里正站在前方，神色平静地看着他：“恭喜你。” 　　能在这所实验室任职的研究员都不是等闲之辈，莫意远知道巴里其实也是发过顶会的。 　　“谢谢。” 　　“嗯，我已经发现我的文章问题出在哪儿了，下次，不会再失手。”巴里微微抬起下巴。 　　旁边的布鲁斯抬手锤他的背：“干嘛啊巴里，还给咱们莫下战书呢。” 　　众人哄笑起来。 　　莫意远也没忍住笑出声。 　　“好，我等你。” 　　—— 　　莫意远的“个人项目”暂告一段落，自然回归了原本的项目。 　　但由于其小波分析法的可行性被验证后，项目的进度竟也被拉快不少。这就使得同项目组的大家对他更是另眼看待，李遥也早已不给他布置简单的任务，而是真正让他参与到项目研究中。 　　不知不觉，莫意远在这个世界即将迎来第一个新年。 　　跨年当天，恰好是周六。 　　国家实验室给所有研究员放了假。头一次周末无处可去的莫意远在周五晚上回到宿舍时感觉到一阵微妙的失落。 　　宿舍里没有人，莫意远摘掉厚厚的围巾和帽子坐在了书桌前。 　　虽然年底放假，但同样意味着快迎来期末考。N大期末周的学习氛围很浓厚，就连乔欣然也选择在图书馆从早坐到晚，有时回宿舍还会再看一会书。 　　对于考试，莫意远则没有太多需要焦虑的地方，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各种考试恰恰是他松一口气的好时候。 　　莫意远就着小台灯温和的灯光看了两眼文献，却发觉自己依然有点心不在焉。 　　他拿过手机，消息一栏里空空荡荡。 　　他头一次研究起软件的功能。莫意远百无聊赖地点进与每个人的对话框，随后又退出来。就这么一路往下，他突然看到了严丹的名字。 　　说起来，两人似乎很久没有联系了。 　　纠结了两秒，莫意远决定把“新年快乐”留到明天发。 　　随手退出聊天页面，莫意远又点进了垃圾箱。 　　他皱眉看着满屏幕的信息，惊讶地发现居然是很久之前那位自称是他国内同学的陌生人发的消息。大概是因为被拉黑，所以信息也都进了垃圾箱。 　　莫意远一一点开。 　　基本没有什么意义，像是在通知他严丹、黄一等同学的近况。 　　【严丹又发刊了哦，他告诉你了吗?】 　　最新一条是上星期发的。 　　莫意远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很久，突然意识到，这条信息不会是在挑拨两人的关系吧？ 　　有了猜想，莫意远继续往下翻。果然，除了情况通报，这人的语气中总是带着点“你的朋友什么都不告诉你”的得意洋洋。 　　莫意远开始自己回想能对的上号的人。 　　会做出这种举动的无非是看不惯他的人。 　　那么缩小范围，列出和他有过过节的就行。 　　奚子童和江涛，这是第一时间出现在莫意远脑海里的人选。 　　江涛不是莫意远的大学同学，也不可能认识严丹、黄一等人，但奚子童作为他的同班同学还是有可能的。 　　只不过在出国前，奚子童早就表现得对他失去兴趣，两人也没再起过冲突。她为什么要在他出国后发这样的信息？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莫意远将她的名字圈了出来。 　　等等—— 　　还有另一个人，和严丹、黄一熟悉，并且和他有过冲突。 　　“孟新。” 　　莫意远喃喃自语。 　　他将那个陌生账号拉出黑名单，没有填任何信息。光从表面来看无法判断，但是账号想要使用必须通过实名认证。 　　莫意远尝试着给陌生账号转账，果然出现了打码后的名字。 　　*新。 　　费这么大劲只为挑拨他和严丹的关系，孟新这葫芦究竟打算卖什么药？ 　　莫意远冷眼看着这个账号的头像，是个初始头像，一副风景画。 　　莫意远瞥了眼时间，国内这个时候应该刚天亮。但他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必须要立刻联系上孟新。 　　但拨号键还没按下，莫意远突然想到如果用他自己的账号打过电话恐怕会孟新保持警惕并不会接听。 　　但是乔欣然此时不在宿舍，怎么用别人的号码联系上他呢？ 　　沉吟两秒，莫意远有了个想法。 　　当初来到这个世界后，为了和原主的社交圈保持距离。他特意重新注册了账号。现在除了原主的爸妈和朋友并没有其他人知道那个账号。 　　虽然有段时间没有登录了，但好在没让他输入密码。 　　账号刚被换过来，软件几乎就被大量的未读信息卡成了死机。不过对于这些东西莫意远并没有兴趣。 　　他将软件后台关闭重启，又等了好一阵儿才恢复了正常功能。 　　莫意远打开添加好友的页面，输入了刚刚记下的孟新的小号号码。 　　要等好友申请通过恐怕得花上点时间了，莫意远让自己稍安勿躁，又打开了严丹的聊天页面。 　　如果孟新费这么大劲和他灌输这些有的没的，那么他恐怕同样会对严丹来上这么一套。 　　【严丹又发刊了哦，他告诉你了吗?】 　　这条信息蓦然闯入他的脑海，莫意远愣了愣。 　　严丹确实没有和他说过。 　　正在这时，手机屏幕跳出了【好友申请已通过】的弹窗。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 第90章 　　莫意远轻轻点了下弹窗。 　　页面很快跳转到和孟新的聊天界面。 　　【？】 　　左侧对话框跳出一个问号。 　　莫意远定定心神, 不想和他多啰嗦，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孟新：“谁?” 　　莫意远左手拿着钢笔，不自觉地在草稿上画圈。 　　“是我。” 　　他能明显感觉到对话那头甚至呼吸都停住了。 　　“莫意远？” 　　“是我。”莫意远看着墨水在白纸上晕染开：“账号名QWE158, 是你吧。” 　　QWE158是那个陌生小号的账号名。 　　孟新愣住：“你说什么呢?” 　　“实名都填本人的，”莫意远扯起嘴角：“你这么自信我不会怀疑到你身上吗？” 　　无可辩驳。 　　良久，孟新才道：“是我又怎么样？只是几条消息而已，而且还被你拉黑了吧。难不成你又要控告我‘骚扰’?” 　　莫意远冷下脸：“你把这一套用到严丹身上了吗？” 　　“好笑。”孟新嗤笑：“当然没有。自始至终, 我只想让你难受而已。不过你现在似乎很不高兴，是因为我的小小计谋成功了吗？” 　　因为长时间的停留，白纸上的墨团越来越大。 　　“我只是对你低劣、无聊的手段表示厌弃而已。”莫意远面无表情：“如果不是因为牵扯到严丹，说实话, 我根本不在乎你的一切言行举止。” 　　“你！” 　　莫意远已经失去与孟新对话的兴趣, 他毫不犹豫地挂掉了电话, 转而发了封信息给严丹。 　　莫意远是对孟新的话存疑的，谁知道那家伙的嘴里有没有一句真话。 　　但真正点开键盘时, 莫意远又卡壳了。 　　两人似乎真的很久没有联系了。 　　问好询问近况？ 　　警告不要接近孟新？ 　　莫意远第一次觉得开口犯了难。 　　目光落在桌面上的小台历上, 12月31日。 　　那就先问个好吧。 　　国内毕竟还是凌晨，其他事等严丹回过消息再说。 　　“复习呢?” 　　身后传来开门声，乔欣然回来了。 　　莫意远“嗯”了一声, 按掉手机。 　　“听说你发顶会了。”乔欣然脱掉外套, 突然说道。 　　莫意远愣了一下，然后慢慢点头：“对。” 　　“我听史蒂芬说的。”乔欣然看着他：“你告诉他了？” 　　莫意远摇头：“应该是卡莱尔传到他那边去吧, 就是那个金色头发的男生。” 　　乔欣然点点头, 他知道卡莱尔。之前偶尔会在学校里撞见他和莫意远一起。 　　“嗯。对了，你跨年有活动吗？游泳队有个队员要开派对, 他们让我问问你。” 　　“跨年活动?” 　　莫意远完全把这茬忘记了, 自从学生生涯过去后他就很久没有参加过这类活动了。 　　乔欣然也不着急：“你慢慢想, 我去洗澡。” 　　莫意远陷入沉思。 　　如果有男朋友的话，这类活动是不是和男朋友过比较好？ 　　这个问题莫意远没有纠结太久，因为就在他刚准备拿起手机时齐喑的电话已经打过来并向他接受了一连串的跨年安排。 　　听完头头是道的计划后，莫意远好久憋出来一句：“好的，就找你的意思吧。” 　　齐喑在电话那头笑出声：“这么好说话？” 　　“...我就是感觉你安排得很好啊。”莫意远小声抗议。 　　“嗯，那我上午去学校接你。”齐喑说：“今天也不早了，你难道那么早回去早点休息。” 　　莫意远的脸上不自觉挂上笑容：“知道了，你也是。” 　　... ... 　　于是乔欣然走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自己那个万年面无表情的室友正笑得眼睛几乎都成了月牙。 　　“好，晚安。” 　　看见莫意远放下电话，乔欣然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搓了搓头发。 　　“你笑得好恶心。” 　　莫意远下意识摸摸脸：“有吗？” 　　乔欣然一屁股坐到自己的床上：“所以想好没有，明天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抱歉，我有约了。”莫意远的脸上露出淡淡的歉意。 　　乔欣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抬起头：“和你刚才打电话的那个?” 　　莫意远点头，并将桌子上摊开摆放的书整理好，起身回床。 　　“我先睡了。” 　　乔欣然看着他动作，良久默默点了点头。 　　—— 　　第二天下午，莫意远收到了严丹的回复。 　　他的语气还是一如往常，甚至没有等莫意远问，他就主动解释了自己近期忙着考试、写论文甚至没时间上网。 　　【差点忘记说！！我发刊了！！！】 　　【链接】 　　莫意远点开，果然是严丹的论文。 　　【我这会在外面，回去之后我再细看】 　　齐喑正带着他看油画展，虽然有点看不懂。 　　严丹：【倒也不用细看啦！！有点小水（）】 　　莫意远切回去看期刊名，认真打字：【《分析化学》，不水的。】 　　齐喑停住脚步，扶住他的肩：“小远？和谁聊天?” 　　“严丹。”莫意远又发了几句便收起手机：“不发了。” 　　齐喑不说话，只是把他带到一旁的休息区：“没事，处理完再看。” 　　莫意远反手牵住齐喑：“处理完了！” 　　齐喑握紧：“好。” 　　之后两人就保持着手牵手的状态看完了整个展览。一直走出展馆，莫意远后知后觉：“会不会发现？” 　　齐喑一时间没有跟上他的脑回路：“发现什么？” 　　齐喑是知名的企业家，除去他在商业上的发展，他的私生活同样会有人关注。莫意远突然想起网上那些关于乔瑢的八卦绯闻。除了被证实的消息，其他假消息也是被渲染得不堪入目。 　　他将两人的手抬起摇了摇：“我们的关系。” 　　齐喑一愣：“你介意公开？” 　　莫意远：“不介意，但说不定有媒体乱写。” 　　“瞎想什么呢。”齐喑轻轻弹了下他的脑袋：“我们正常恋爱，能怎么乱写？”他拉住莫意远的手十指相扣：“总之，别担心，有我。” 　　看着身边的齐喑，莫意远突然很想发出感叹：这是他记忆中最快乐的假期。 　　—— 　　跨年一过完，N大便彻底进入了期末复习周。 　　莫意远走到哪里都能感觉到来自学生们的紧绷和严肃。不过这倒是给他带来点好处，毕竟复习周停课，他正好有了时间去国家实验室实习。 　　在听闻他来上班的原委后，李遥语气沉重：“我这辈子都赶不上你了。我要是既没课又不用复习，那我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睡觉。” 　　“其实，今天来也有其他事情啦。”莫意远说：“这个学期要结束了——” 　　“所以来申请假期回国?”李遥知道他是交换生。 　　“...申请留在实验室。” 　　因为考虑到他的身份，所以当初陈阚在替他联系这边时就商定好了冬天让他回去过春节，来年等N大开学了再回来。但莫意远仔细想了想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寒假在国内闲着也是闲着，能在D国国家选键化学重点实验室实习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来的。更重要的是，由于项目得到有效推进，正处于关键时期，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独自回国的。 　　李遥露出“我早该料到”的表情：“这个应该要和琼斯女士聊吧，她这会正好在，你赶紧去吧。” 　　看着莫意远离去的背影，李遥默默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发布：【好消息：上赶着加班就能本科发顶会。】 　　不出意外，引来叫骂一片。 　　不过负责人力资源的琼斯女士对于莫意远的请求却没有太高兴，在反复确认其留在实验室百分之一百属于个人自愿行为时她才在申请单上勉强签字。 　　“如果是因为受到霸凌或虐待请一定要大胆告知我。”甚至在莫意远临走前，她还在叮嘱。 　　只不过这样能天天来实验室报道的好日子没有持续太久，N大的期末考试正式开始。 　　莫意远所在的化学与材料学考试安排得比较紧，日期又比较晚。几乎学期的最后一周，莫意远都在考试。不过好处在于考完试也就正式放假了，虽然莫意远不太在意，但卡莱尔、尤金他们硬是拉着他聚了个餐。 　　后来莫意远才得知两人都已经早早考完，特意等着他一起的。前一天晚上刚吃完饭，第二天早上尤金更是搭上了出国的飞机。 　　齐喑则也询问过他打算什么时候回国。 　　考虑到DCS的日期，莫意远将时间排到了二月初，那时候也正好是国内春节。 　　他本以为齐喑会早点回去，但没想到他选择留下来。大总裁的原话是D国不过春节，公司事务需要打理。 　　莫意远假装自己没有看到他机票改签的信息。 　　N大已经放假，莫意远这天照常来实验室工作。但刚到实验室，就被李遥提醒卡文迪许找他。 　　回想起昨晚收到的邮件，莫意远大概心里有猜测。 　　莫意远顺着长长的走廊来到卡文迪许的办公室。 　　“进来。” 　　莫意远走进去时，卡文迪许正站在窗前看雪景。 　　“先生。”莫意远出声。 　　“莫。”卡文迪许转过身，笑眯眯的：“应该收到邮件了吧？” 　　“DCS的召开通知。”莫意远回答。 　　“我也会受邀出席本次学术会议。”卡文迪许说：“所以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在另一个州，机票食宿由实验室承担。” 　　莫意远点点头：“明白。” 　　“你的身份年龄比较扎眼，到时候可能会有媒体记者起兴趣。”卡文迪许继续道：“你回去好好准备。” 　　老人身后，鹅毛大雪几乎覆盖了整个世界。 　　莫意远慢慢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有点事，所以来晚了 　　—— 　　本文的设定是完全架空，但出国后不免套上西方国家的影子。因此假期和日期方面可能存在bug，别太在意，后面我再看能不能修改下。 　　另：本文提到的除诺奖以外的一切奖项名及期刊名均为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91章 　　DSC的召开地点就在临州。 　　莫意远跟着卡文迪许提前一天到达酒店。 　　“那是？” 　　还没下车, 莫意远注意到酒店门前聚集了好一大群人。大多都是中年以上，正三两个聚着寒暄。 　　“嗯？”卡文迪许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噢，有不少老面孔呢。来, 跟我来。” 　　卡文迪许领着莫意远走进人群。 　　“凯文、康拉德！”卡文迪许大声招呼。 　　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转过身：“卡文迪许！” 　　卡文迪许轻轻将莫意远推上前。 　　莫意远：“下午好，先生们。我叫莫意远。” 　　康拉德一怔：“研究密度泛函理论的那位?”他不禁打量了眼眼前的年轻人：“真是...后生可畏。” 　　卡文迪许介绍道：“康拉德是审稿人之一。” 　　莫意远微微睁大眼睛，随后道：“先生谬赞，多亏实验室大家的帮助。” 　　凯文摆摆手：“别谦虚, 你那篇文章我也看过。切入点独到，不错。” 　　“但文章所选用的基组我认为并不合理，因此我质疑你这样的研究方式是否能够支撑你的结论。” 　　突然一番见解横插进众人的谈话。 　　莫意远回头望去，是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他面色苍白, 双唇紧紧抿着, 神情很是严肃。 　　“不好意思, 您说什么？”莫意远看着那男人一步一步上前。 　　“你的论文，想用小波分析来实现密度泛函理论的数值计算, 我认为研究方法行不通。”男人在他面前停下, 一字一顿。 　　莫意远皱起眉刚要说话就被出现在身前的卡文迪许拦下。 　　“金。”卡文迪许：“好久不见。” 　　那位叫做金的男人神情依旧不屑，但见是卡文迪许还是稍作收敛：“教授。”他又瞥向莫意远：“只是说说自己的看法。” 　　康拉德哼笑：“你的看法过于尖锐。” 　　“实话实说也有错？”金说。 　　“那您能解释下您的尖锐从何而来吗？”莫意远此话一出，空气陡然凝固似的。 　　金也毫不客气地回望：“在论文的第七页你提到线性标度计算方法, 期中你选择费米算符展开, 应该是基于所谓的‘近视原理’吧？但实际上这种算法脱离轨道，也无法保证精度。” 　　莫意远略一回想, 当即明白他的疑问点。 　　但实际上他所质疑的点在实验设计时就已经考虑过, 并且在后面莫意远也对此有说明。 　　“那我想...” 　　“你看看这人来人往的，”卡文迪许突然开口：“可不是个讨论问题的好地方。你说呢, 金？” 　　莫意远这时环视周围, 虽说人并不多, 但仍有几位学者的目光落在他们这处。 　　金也注意到人群的视线，清了清嗓子，顺着卡文迪许的台阶下：“嗯，我还有点事，先上去了。” 　　说完，他一一与众人告别，轮到莫意远，他只轻轻点了点头。 　　主办方给莫意远和卡文迪许各准备一间房。行李已经有门童送上去，莫意远则被卡文迪许叫去了房间。 　　“金目前在H大任教，早年在纳米科学领域成果斐然。”卡文迪许给自己倒了杯水：“专业素养很高，但脾气不太好。尽量不要和他起冲突。” 　　“金·罗纳德?”莫意远看过他的文章，其中有一篇论文的饮用量过万，是位有真才实学的科学家。 　　不过对于他的质问，莫意远倒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他刚刚指出的问题正好是我想在宣讲论文时重点强调的，我有心理准备。” 　　现在的他过于年轻且资历太浅，受到怀疑反对都很正常。 　　卡文迪许赞许地点了点头：“我还怕你不适应。等会傍晚在酒店花园有个小小的餐会，记得来。” 　　莫意远答应下来：“那我就先回去准备下宣讲材料。” 　　会议上论文作者会公开讲解自己的文章，正好刚刚金的质疑给了他一点新的思路。 　　莫意远就这么在房间里待了一整个下午，一直到卡文迪许来敲门他才意识到一天已经过去了。 　　餐会上，莫意远再次见到了康拉德等人，但并没有金的踪影。 　　在打听下他才得知，金也是这次发表DCS会议论文的作者之一。 　　康拉德笑着打趣：“金那老小子估摸着在房间里研究怎么驳倒你呢。” 　　“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发现文章的错漏之处。”莫意远淡淡道：“如果金先生有任何指教，我将感激不尽。” 　　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众人微愣后赞许点头。卡文迪许更是拍拍他的肩以示鼓励。 　　第二天上午，DCS如期举行。 　　这毕竟是三年一次的A类顶尖会议，入口处簇拥了不少记者跟拍。 　　这些记者多数都是深耕学术界、科研者，对于莫意远这样年轻而陌生的面孔都有些好奇。只是当他们看到他旁边的卡文迪许都有了猜想：应该是大佬的新助理吧。 　　会议的流程倒和普通学术会议没什么两样，先是来一套主办方介绍紧接着就是各方发言。 　　莫意远和卡文迪许坐在前排，周围多数都是发丝斑白的老人。其中几个人莫意远看着眼熟，用力回想起来是曾在各种杂志、节目上见过的知名科学家。 　　会议的主持人同样是一位年过半百的化学家，如果没记错的话，是两年前的诺贝尔化学奖得主。 　　莫意远深呼一口气，这样“群星璀璨”的场合，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了。 　　会议以上下各半天划分。上午是各学界、业界人士讨论交流当前领域的前沿技术和科研发展，下午则是顶会论文的宣讲。 　　漫长的前置流程终于结束，以卡文迪许为代表的各专家学者上台。尽管日常已经很关注领域发展了，但顶会信息的含金量依然不可同日而语。 　　等到会谈结束时，莫意远已经记录了满满一文档。 　　“下午别紧张。”中午休息用餐时，卡文迪许突然道：“你的论文我也仔细看过并没有问题。是金的理解有误。” 　　莫意远正想说话。 　　卡文迪许继续说：“到时候会有记者摄像头什么的，你慢慢说，别紧张。” 　　上午的会议全程直播，同时偶尔会有记者或者业界人士提问。 　　对于这一套流程，莫意远并不陌生。 　　突然，莫意远福至心灵。 　　“您没有提醒金吗？” 　　卡文迪许笑说：“我提醒他干什么?当然是你这个作者好好给他解释解释。” 　　DCS的会议论文向来是宁缺毋滥，因此本届只接收了51篇，其中4篇会在会议上进行作者宣讲。 　　按照抽签顺序，莫意远是第二个。 　　下午的主持人换了个相对年轻的科学家，莫意远对他有点印象，是D国一家研究所的研究员。 　　台下已经坐满了人，等待着本次顶会论文的新鲜出炉。 　　第一位宣讲用了近一个半小时，莫意远看了自己的表估摸着自己的时间应该也差不多。 　　主持人：“感谢卫斯理先生分享，有关化学燃料驱动超分子的耗散自组装确实是近年来的热门话题...好了，我们话不多说。下面邀请另一位作者，莫意远。” 　　稍显陌生的名字让在场所有人几乎都起了几分好奇心，纷纷抬头寻找到底是谁。直到莫意远的身影出现在台上，窃窃私语声更大了。 　　原因无他，莫意远看起来...太年轻了。 　　先前猜测他是卡文迪许先生助理的记者则互相对视一眼，在意识到自己的猜想恐怕失误的同时，意识到这说不定是个提高报纸阅读量的好人选。 　　年轻英俊的青年学者。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大家好。我报告的论文主题是小波分析法在密度泛函理论中的数值实现...” 　　“...我们看这种示意图，如果把向M级分辨中加入M+1级分辨的细节函数张成的细节空间...” 　　“...围绕每个原子核定义不同的半径...” 　　深入浅出的讲述方式让原本还半信半疑的众人投入进讲解中，其中不少人开始埋头做起笔记来。 　　“不好意思。”有人举手：“我有个问题想问。” 　　莫意远停下望向观众席，果然是金·罗纳德。 　　“您说。”莫意远道。 　　“你刚刚说到用OF方法模拟3000个碱金属粒子160皮秒的分子动力，但如何确保寻找动能泛函形式使其实现与KS框架精度相比？”金的提问一阵见血，其他人也露出思考疑惑的神情。 　　原本在会上听得要打瞌睡的记者们则悄悄举起长枪短炮。 　　青年学者与中年学者的思想交锋。 　　阅读量更上一层楼。 　　“感谢您的提问。”莫意远微微一笑：“直接或间接对角化问题的线性表标度确实更加难以实现，但是在构造有效哈密顿量的算法却并不困难...” 　　人们在关注莫意远的长相时，往往忽略了其清泉似的嗓音，动听的语调不急不徐地解释着论文中的难点。 　　不知不觉间，所有人都沉浸其中。 　　—— 　　另一边。 　　下属敲开了齐喑的办公室门，神色有些焦急。 　　“齐总，江越的事情您恐怕得尽快回国一趟。” 　　“...所以我们就可以克服原子核附近电子密度起伏引起的求Fock矩阵的困难...”电脑屏幕内青年的声音戛然而止，齐喑将手指从暂停键上移开，抬头看向下属。 　　“不着急，我心里有数。”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专业内容引自： 　　李震宇,贺伟,杨金龙.密度泛函理论及其数值方法新进展[J].化学进展,2005(02):192-202. 　　郎咸华. 化学燃料驱动超分子的耗散自组装[D].电子科技大学,2022.DOI:10.27005/d.cnki.gdzku.2022.004933. 第92章 　　会议结束后, 莫意远被几位记者拦下。 　　“刚刚和罗纳德先生的交锋你感觉怎么样呢？” 　　“我们注意到有学者评价你的论文为领域的一大进步，请问你的想法是？” 　　“听说你是N大的交换生，但已经在国家实验室实习, 请问日后的发展具体是什么可以透露吗？” 　　... ... 　　五花八门的问题一时间塞满莫意远的耳朵，面对闪光灯和摄像头他略微犯难。下午的宣讲会卡文迪许因为临时安排没能和他一起来，现在恐怕得他独自应付这群记者了。 　　虽然以前有过经验，但总归还是麻烦。 　　“不好意思, 莫还有个会议要参加。”金突然出现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视线：“还不走？车已经到了。”他皱眉看向莫意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莫意远点头，对着记者们微笑：“是的，不好意思各位, 先走了。” 　　趁记者们愣怔着, 两人迅速穿过人群走出会场。 　　身后还有嘀咕声。 　　“哇, 他笑起来更帅。” 　　“...有点专业素养大哥。” 　　... ... 　　莫意远停下脚步：“谢谢。” 　　金回望他一眼：“顺手而已，看你样子就知道之前没应对过。” 　　莫意远应下没说话。 　　“你的论文...”金走到他面前。 　　莫意远静静看着他。 　　“是我先入为主了。”金说：“之前我看过一篇类似方向的文献, 不自觉被它的研究方式套住形成了思维定势。真的...只是一个数据的差别。” 　　“我理解。”莫意远说：“您提到的论文我应该也看过, 在实验设计上整体大方向确实是有点相似。” 　　金低头哼笑，从包里拿出一张卡片来：“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事可以找我。”说着, 他看了眼表：“我的车真的到了。” 　　金·罗纳德 H大化学系教授 　　下面一行则是学校邮箱和私人邮箱。 　　莫意远收好名片：“您路上小心。” 　　因为卡文迪许在当地而已其他事情要处理, 因此第二天莫意远独自回了实验室。 　　“我靠，你小子好牛！” 　　第三实验室的门刚打开, 莫意远就见一个黑影飞扑而来。 　　“李, 喘不过气了。”莫意远努力不让面容扭曲，伸手将李遥从身上扒拉下来, 一边和旁边的布鲁斯等人打招呼。 　　李遥刚松手又扒上莫意远的肩膀：“话说你今天怎么就来上班？卡文迪许没给你假吗？”没等莫意远说话, 他就一拍脑袋：“差点忘了, 你这家伙有假也不会休的。” 　　二橋爱走上前：“我看了直播噢，你和罗纳德那场辩论太厉害了。” 　　布鲁斯搭腔：“对啊对啊，昨天还有一家的报道你是封面嘞。” 　　莫意远眨了眨眼睛：“这么夸张?” 　　“夸张？哪里夸张?”李遥扬起头：“你都不知道媒体是怎么用词的。什么新星啦、希望啦、天才啦...” 　　受不了他，莫意远只好笑着打断：“只是充当他们提高网站点击率的工具啦。所以，今天的工作内容是?” 　　李遥等人闻言齐齐摇摇头：“意料之中。” 　　—— 　　自打会议结束后，莫意远总是时不时就收到各种采访邀约以及约稿信息，只是他大部分都顾不上看。 　　这天，莫意远刚写完婉拒邮件就接到了齐喑的电话。 　　已经很晚了，实验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不过齐喑帮他在附近租了个房子，即使实验拖到很晚也不用着急。 　　他一边开始收拾东西，一边打开了免提：“嗯?”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莫意远动作一顿，“啊”了一声。 　　齐喑轻笑：“忘记了？没事，明天我过去帮你，后天一起去机场。” 　　莫意远看着手机，几乎能想象出齐喑揶揄时的神情。他拉长声音：“不用了，齐总。今天晚上我就回去收拾好。” 　　“都行。”齐喑声音里的笑意还未褪去。 　　“对了，上次我听到你和助理打电话说国内公司的事，没事吧？” 　　莫意远从顶会回来后，第二天齐喑就带他吃了顿大餐，期间他接到助理的电话那头似乎挺着急的。虽然齐喑公司的事情向来不避讳他，但是那时尽管齐喑本人掩饰得很好，不过他周身透着丝疲累。因此莫意远也没有细问。 　　齐喑略一沉吟：“还记得江越吗？关于他，已经可以收网了。” 　　莫意远盯着手机一愣，扑哧笑出来：“齐总变成齐警官了？” 　　齐喑一愣，竟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的男朋友在揶揄他。 　　“好你个小莫，等明天吧，我第一个逮捕你！” 　　莫意远哈哈大笑。 　　两人又是一阵笑闹才挂掉了电话。 　　“叮——” 　　刚刚放下的手机又亮起来。 　　莫意远以为是齐喑发来的信息，却没想到又是封邮件。 　　“难道又是什么采访邀约？” 　　莫意远没太在意，直到他瞥到了邮件的发件人。 　　翌日，出租屋内。 　　“阿克曼化学奖?”齐喑看着莫意远，眼底带着淡淡的惊异以及骄傲。 　　莫意远却有些为难：“颁奖仪式还有9天，我有些纠结该不该回国。” 　　齐喑揉了揉莫意远的脑袋：“留下吧，一来一回的挺累。等你下周参加完仪式，咱们再一起回国。” 　　莫意远看着齐喑眼底不太明显的乌青：“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忙江越的事情吗?应该拖不得了吧。” 　　他还记得那通电话里助理一直催他回国。 　　齐喑看着他，慢慢将头靠在了莫意远肩上。高大许多的身躯因为这个动作顿时显得娇小起来。他的声音有些发闷：“我已经让人盯着了，不打紧。” 　　莫意远扶住他的肩，看着齐喑头顶的发旋儿。 　　半晌，他慢吞吞道：“但我想回去。” 　　齐喑坐直身子：“这样会很累，刚回国休息不到两天就得再坐飞机回来。” 　　“没事。”莫意远冲他笑：“就这样定咯，好不好？” 　　齐喑在灯光下略显幽暗的瞳孔此时深深印出莫意远的脸。 　　良久，他无声叹息：“好。” 　　莫意远出国时没让父母送，但回国时却拦不住父母了。 　　齐喑刚下飞机就赶着去公司，两人刚告别莫意远就看到焦急等待的莫宏胜夫妇二人。 　　尽管莫意远后来已经道过歉，但架不住白茗思儿心切。见了面依然忍不住埋怨他当初一声不吭就走的行径。 　　“下周，我还得去D国一趟。” 　　车内，莫宏胜皱眉：“刚回来怎么又要出去？” 　　“有点事。”莫意远看着后视镜里父亲不满的神情，转头问白茗：“哥呢?” 　　白茗嗔怪着白他一眼，识破了他试图转移话题的意图。 　　“上班呢。不是妈妈说你，没几天就过年了，再有什么事不能等年后就说吗？” 　　莫意远看着窗外的车流：“国外不过年呐，等待年后颁奖仪式都结束了。”说到这里，莫意远摸下巴：“不过其实不参加应该也没事的。” 　　他不是很在意这些奖项，以前奔波于各种颁奖仪式不过出于“学校荣誉”考虑。 　　“颁奖?”白茗惊讶道：“小远你得奖了？” 　　阿克曼化学奖，两年一次评选，旨在鼓励在化学领域作出重要成果的科学家，是全世界具有重大影响力的化学奖之一。 　　莫意远：“还只是提名而已。” 　　“那不行，那必须得去。”白茗替他做下决定：“妈妈支持你去，到时候要我陪你吗？” 　　莫意远的脑海瞬间闪过齐喑的脸。 　　他摇了摇头：“不用，小奖而已。” 　　白茗还想要再说，莫意远轻轻抓住她的小臂：“不用啦，妈妈，快过年家里应该很忙吧，我参加完就回来了。” 　　“几个月没见都学会撒娇了。”白茗点他的鼻子：“那这次回来要不要先请朋友们聚一聚?等到过年家里一堆亲戚可有你忙的。” 　　白茗的话倒是提醒了他。 　　因为白茗的坚持，莫意远跟着父母回到了家里的宅子。 　　看着在草本灌木后若隐若现的别墅，莫意远倒真的生出了几分近乡情怯的心绪。 　　自己的房间更不用说，虽然他并不常住，但被照料得很好。东西虽然少都并不空旷，莫意远将行李暂时放在门口，自己坐在了窗前。 　　莫意远拿出手机。 　　“喂，严丹。” 　　严丹语气带着惊异：“意远？怎么这时候打电话给我？你那边还是夜里吧。” 　　“没有，我回国了。”莫意远唇边勾起笑容：“看来你真的很忙。” 　　电话那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莫意远又听见道清脆的声响，紧接着严丹说道：“看我这个记性！我忘得一干二净。” 　　莫意远：“没事，我打电话是想问问你明天或者后天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严丹沉默一阵，继而说道：“这样啊，真不巧，后面几天我都有事诶，恐怕...” 　　窗外楼下的庭院里种满了四季常青的草木，即使是冬天，也见不到一点枯木。 　　“没事，那我们年后再聚也是一样的。” 　　严丹连忙答应：“嗯嗯，都是一样的。” 　　“那...”莫意远刚想再问问严丹的情况，那边已经传来“嘟嘟”的挂机声音。 　　这么...忙吗？ 　　莫意远的视线从苍翠的叶子上移开，落在了远处。 第93章 　　正愣神, 还未放下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喂。”莫意远随手拉上了窗帘：“对呀。明天？好啊，我去找您。” 　　—— 　　再次对比了下手中的地址，莫意远按响了门铃。 　　“来了。” 　　开门的是位40岁上下的妇女, 她的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发丝被一丝不苟地挽成了个低低的圆髻，显得人很精神。 　　“是陈先生的学生吧?快进来。”女人将门大开，热情道：“我是先生家的保姆, 我姓张。他这会儿正在书房里。” 　　“张阿姨，你好。”莫意远说着将手里的补品礼物递过去。 　　张阿姨笑眯眯地接下，又拿出拖鞋放到他的脚边：“快过年了，这几天总是有年轻人来拜访。你来得还算凑巧, 这会儿正没人。不然呐, 都难和先生说上话。” 　　看着整洁明朗的屋内, 莫意远有些好奇：“师母不在吗？” 　　张阿姨将礼物放在玄关旁，走上来：“孔女士这几天去朋友家了。跟我来。” 　　不一会儿, 两人停在了二楼书房前。 　　张阿姨朝莫意远笑笑敲响了房门。 　　门开后, 陈阚正伏案写着什么。 　　看见来人是莫意远，连忙招手让人进来。 　　“老师。”莫意远微笑着走上前。 　　陈阚的家里开了暖气，一路走来的寒气到现在已经抖落得差不多了。 　　陈阚应了一声, 又让张阿姨送杯茶上来。 　　“昨天刚回来？一路上累坏了吧。”陈阚示意他坐到书房中央的小沙发上。 　　莫意远摇摇头：“还行, 回来之后就好好睡了一觉。您现在还上课吗？” 　　他记得上次和陈阚联系时他在电话里说到身体不大好。 　　“学校已经给我减了很多课，不打紧。”陈阚摆摆手：“前段时间我看了DCS的转播, 你讲得很好。”他看着莫意远, 露出笑意：“文章很漂亮，我没有看错人。” 　　“老师。”莫意远难得腼腆：“少不了大家的帮助, 特别是卡文迪许先生给我行了很多方便。” 　　如果不是他, 那文章恐怕很难那么快出来。 　　陈阚呵呵笑了两声：“其实今天叫你来还有一件事, 本来是想让益阳和你说的。但是那小子...算了，不提他。” 　　“师兄他似乎很难联系上。”莫意远说。 　　陈阚说不上是什么表情，硬要形容的话，应该是种微妙的恼怒。 　　“跟着个男人满世界乱跑。” 　　莫意远挑了挑眉，对于这样的抱怨他下意识想到了谷桐。 　　“回到我们的话题上来。”陈阚重新开口：“你的交换时间还有半年，有没有想过之后的打算?” 　　看着陈阚略带希冀的目光，莫意远明白过来此行的目的。 　　“直接工作恐怕...” 　　果然，话音未落陈阚露出了明显不赞同的神情：“不是不行，但如果是你的话就太可惜了。” 　　莫意远笑了笑：“那您有什么建议吗？” 　　“等你回来已经是大四了，到时候再去准备就太晚了。”陈阚身子微微前倾，认真道：“所以我建议你早点做直博的打算，你认为呢？” 　　直博...吗？ 　　莫意远：“哪个学校呢?” 　　陈阚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当然是我们本校！”他打量着莫意远的神情：“难道你有其他心仪的学校？” 　　倒不是有心仪的学校，只是有那么瞬间，他在想如果留在国内读博，他和齐喑岂不是要异国恋了。 　　不过国内外学校相关的专业水平差距并不大，选择全看他自己。 　　“嗯？”陈阚叫他：“怎么突然走神?真有其他心仪的学校？”见他不言语，老人还在絮叨：“我们学校的化学学科是强项啊，专业排名在国内都是数一数二的，而且本校直博老师同学也都熟悉，难不成你想去B大？那可是在B市，远近不说，气候食物也要适应...” 　　“老师。”莫意远不得不打断他：“我不是这个意思。您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的，至于学校的选择...国内我只会选择A大。” 　　闻言，陈阚长舒一口气：“那就好，你好好考虑。现在哪里研究员的工作都得硕士博士起步，你可千万别想不开一毕业就找工作去。” 　　“明白的。” 　　虽然世界略有不同，但这一行的就业前景似乎都差不太多。 　　接下来陈阚又拉着莫意远说话，问他在国外的生活、学习是否适应。对于恩师，莫意远也耐着性子一一回答。 　　得知莫意远甚至拿到了阿克曼化学奖提名时，陈阚表现得也似乎并不吃惊。 　　“以你那篇论文的水准拿奖其实并不是不现实，”但对于获奖，陈阚对他并不抱有希望：“但资历还是太浅，估计希望不大。” 　　莫意远则只是笑了笑。 　　又谈了一会儿，张阿姨叫两人去吃午饭。莫意远这才惊觉自己已经拜访了这么久，刚想说离开，但陈阚哪肯给这个机会。 　　终于莫意远还是拗不过他，只好妥协一起吃了顿饭。 　　果然如张阿姨所说，来看望陈阚的访客确实络绎不绝。 　　午餐刚刚吃完，门铃就响了起来。 　　考虑到陈阚还要待客，莫意远也不再多耽误起身便告别。 　　陈阚的房子靠近商圈，附近地铁很方便。因此莫意远是打算地铁来回，方便又快捷。 　　临近假期，不少学生都放了假。大街小巷多了不少出来逛街游玩的年轻人。 　　好在地铁还不算拥挤，上车时莫意远甚至还找到了个空座。 　　旁边都是正青春靓丽的少女，见莫意远坐下。她们的目光在他的脸上迅速扫过声音即刻就低了下去。 　　莫意远没太在意，拿出手机看看齐喑有没有给他发消息。 　　有两个表情包。 　　一个是【在吗？】 　　另一个是【在干嘛？】 　　都是一个看起来憨憨的泰迪熊举着胸口的木牌。 　　莫意远没忍住一笑。 　　下一刻就你来我往地给对面发去了同系列的其他表情。 　　“...那你吃那个瓜没？” 　　“谁？乔瑢的？” 　　“不然还有谁，我天，有一个瞬间我真挺佩服他俩的。” 　　... ... 　　两个女孩的谈话声不知何时恢复了正常音量，熟悉的关键字不由得引起莫意远一愣。 　　“不好意思。”他收起手机：“你们在说乔瑢...的瓜？” 　　“对啊。” 　　看到帅哥也对八卦感兴趣，女孩瞬间熟络起来：“你吃到没？就是和曲邵的那个？” 　　“曲邵？”莫意远更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俩...怎么了吗？” 　　女孩立马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来：“帅哥，上午没上网吧。” 　　她身边的朋友接过话茬：“曲邵，就是那个什么公司总裁对着媒体公布了他和乔瑢是情侣关系，还说已经打算订婚了。” 　　莫意远怔住了。 　　“但是乔瑢和江越那个老头不是实锤了吗？曲邵这也忍得了?” 　　“有钱人的特殊癖好...？” 　　两个女孩的讨论还在继续。 　　莫意远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原著里两人最后也确实公开了，但这样的情景却和原文描述几乎千差万别。 　　和两位女生倒过谢。 　　莫意远拿出手机再一次搜索起乔瑢的名字。 　　莫意远这才发现娱乐版的头版头条几乎都是曲邵和乔瑢。 　　有的夸两人患难见真情的，有的损乔瑢傍上恋爱脑大款的，更多的是在质疑曲邵是不是被威胁了的。 　　莫意远又随手查了下曲邵公司的股价，果不其然已经呈现下跌趋势。 　　那么是什么让曲邵在原本事情将要平息之时生生炸起一个平地惊雷？ 　　莫意远首先想到的就是齐喑。 　　很快莫意远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齐喑和他不同。 　　他只是因为觉得是自己多少影响到乔瑢命运，因此才愿意帮他一把。 　　但对于齐喑来说，帮这两人就是纯粹的吃力不讨好，更不用说以前他们一起得罪过莫意远。 　　莫意远继续将网页下滑，网友们虽然多数秉持着吃瓜的态度但措辞也确实严厉。 　　恐怕乔瑢的风评又要再降一次。 　　不过，能做的他已经做了。 　　事态的发展还是交由命运书写吧。 　　莫意远正要退出新闻软件，却注意到上方的划过一行小字。 　　【垄断！永逸医药被罚11.93亿！】 　　永逸医药。 　　莫意远一愣，那是江越所在的医药集团。 　　他下意识翻出和齐喑的聊天对话框。 　　难怪今天这么有空和他互发半天的表情包。 　　不过还没等莫意远询问江越的事情，齐喑那头又来了消息。 　　齐喑：【看到新闻了吗？】 　　莫意远将新闻链接发了过去。 　　齐喑：【不止这个，还有一个。】 　　莫意远：“...？” 　　等了半刻，那边也发过来一条新闻链接： 　　【永逸医药集团高层江越之子被曝曾参与校园暴力，受害者达数十人。】 　　点开新闻，洋洋洒洒近万字，文章中甚至包括多名受害者的访谈。 　　齐喑：【我说过，会让他付出代价。】 　　短短一行字，却好像如万钧之力砸在了莫意远心里。 　　他不是那场校暴的亲历者，却同样在那瞬间感受到了沉冤得雪得激动、狂喜和安心。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却在最终停住了打字的手，只发出短短一句话： 　　【谢谢你，齐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 第94章 　　拜访陈阚后, 莫意远没再国内待几天就又飞回了D国。 　　齐喑本想和他一起来，但因为公司临时有事只能替他订好机票酒店权当未尽的陪伴了。而莫意远母亲白茗本来都已经买好了机票，结果家里种种事宜她抽不开身。最终还是莫意远一个人回到了D国。 　　阿克曼化学奖的提名一般是在颁奖前一天公布, 本届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作为莫意远在D国实习单位的老大，卡文迪许倒是早几天就知道了消息。 　　所以当莫意远在机场看到来接机的李遥时也不惊讶了。 　　“你小子。”李遥迎上前轻轻锤了锤莫意远的肩。 　　他指的是莫意远居然没告诉他阿克曼化学奖提名的事情。 　　“我自己也没意识到。”莫意远笑笑。 　　“虽然你不是我们实验室第一个拿这奖的，但绝对是最年轻的。”李遥提过一个行李包：“不对，你是不是阿克曼奖历史上最年轻的。” 　　莫意远无奈：“李, 只是提名。” 　　李遥不在意地摆手：“换成提名也是最年轻的。” 　　李的家就在本州，但齐喑已经给他订好了酒店，因此莫意远婉拒了李遥邀请他入住的好意。 　　“那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可以吧？”李遥坐在驾驶位上，直视着道路前方：“就当给我获奖提前彩排下。” 　　“当然了。” 　　阿克曼化学奖的颁奖是可以带朋友或亲属入场的。 　　反正也没别人陪他, 正好和李遥做个伴儿。 　　“等明天提名被公布, 你估计就真的要出名了。”李遥笑说。 　　“什么意思？” 　　“媒体那一套嘛。”李遥说：“当初我可是也上过热搜的人。”见莫意远有点好奇的样子：“当时我是公派出国, 在国外做出了点成绩，拿了个小奖。结果国内媒体那一顿吹啊, 我妈还以为我当明星了。” 　　红绿灯的间隙, 他又打量一眼莫意远。 　　“更别说你这种，长得好看脑子还好使的。别说国内媒体，上次国外媒体不也是吹得天花乱坠的。对了, 那次报道国内没动静吗？” 　　莫意远一怔。 　　李遥指的应该是DCS上和金的辩论？ 　　他摇了摇头：“完全没注意。” 　　李遥也不奇怪：“你是真的除科研外皆身外物。” 　　说话间, 车内的导航已经到达终点。 　　李遥坚持送他到房间，莫意远也没拒绝, 毕竟他的理由是：必须得知道你的房间号, 万一出事了找不到你。 　　送走李遥后，时间刚过下午3点。 　　由于在飞机上睡了一觉, 莫意远并不是很累。将行李简单整理后, 莫意远便照常开始看文献, 其中还包括李遥给他发的些项目进展报告。 　　他发表的关于密度泛函理论的论文确实帮助项目加快不少进度，而如果论文成果再有一段时间的发展，就可以切实解决项目中现今存在的大部分问题了。 　　不知不觉，窗外的日光已经开始偏暗。 　　莫意远呼出一口气，将做好笔记的文献文档关闭，深呼吸放松身子。 　　明天还得在酒店再待一天，莫意远整理好第二天的阅读计划，这才去酒店餐厅吃晚饭。 　　—— 　　阿克曼化学奖的颁奖地点在当地的音乐厅举办。 　　李遥早早地就抵达莫意远所在的酒店和他同去。 　　“啊。”看清来人的装扮，李遥小小惊讶了一番：“第一次见你穿这么正式。” 　　莫意远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浅灰色西装：“我妈给我带的，她说上镜会好看。” 　　当白茗得知这是个会被媒体直播的颁奖礼后，立即去找定制裁缝加急做好塞进莫意远行李箱的。 　　“确实，你妈妈眼光真挺好。”李遥说：“不过就你这脸穿什么都丑不了。” 　　莫意远笑笑以示应答。 　　酒店离音乐厅很近，两人没纠结决定步行过去。 　　他俩到得还算早，莫意远作为被提名人已经被安排好了座位。李遥则作为亲属坐到了另一块区域。 　　音乐大厅柔软的椅子让莫意远心情舒畅了些。 　　他环视了周围一圈，很多人都曾在DCS会场见过。特别是他身边的一位老人是卡文迪许在餐会上介绍认识过。 　　同样，很多学者对这个年轻的候选人也并不陌生。 　　一来二去，莫意远也就和他们聊了起来。 　　“我来晚了？” 　　“金！” 　　看见来人，大家纷纷打招呼。 　　莫意远也跟着看过去，是金·罗纳德。 　　提名公布后，莫意远看到了他的名字，因此此时也不惊讶。 　　金的位置就在莫意远的左侧，和老朋友们寒暄几句，金就往他这边走来。 　　莫意远朝他打了声招呼。 　　金依旧是那副严肃的神情，但声音称得上柔和：“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回国了。” 　　莫意远将近况简单地叙述一番。 　　随后两人便猜测起本次奖项究竟会花落谁家。 　　“如果是你，可真是创造历史了。”金说。 　　对于这样的吹捧，莫意远已经听得很多了。但金显然不是那种习惯给人戴高帽的人，说这话时他的神情淡淡，隐隐透着落寞。 　　莫意远垂下眼睛：“奖项证明不了。比起这种历史，我更希望我的研究成果能创造历史。” 　　这样的年轻人说出这样的大话本该是好笑的。 　　金却没有笑，甚至神情没有一丝改变。 　　好半天，他才说道：“那就拭目以待了。” 　　话音刚落，主持人已经走上台。 　　莫意远看了眼周围，座位已经被坐满，音乐厅中央和四方都有摄像机实时直播。 　　“首先，让我代表阿克曼化学奖委员会的各位感谢各位学者的前来...” 　　莫意远收回目光，将注意力放到了台上。 　　虽说本次是颁奖仪式，但总归还是掺杂了学术论坛的意味。主持人介绍完主办方和嘉宾后，便针对本次奖项的提名者做科研成果的介绍和分享。 　　莫意远是最后一个，轮到他时，仪式已经过去了近一个小时。 　　不过莫意远的资历虽浅，但两篇重要论文论影响力和重要性并不比其他人差，甚至在介绍他的论文时，主持人花费了更多时间。 　　慷慨激昂的词汇被一股脑安在了在台下端坐的莫意远头上，突如其来的聚光灯和黑漆漆的摄像头让他一惊，好在表面上掩饰良好。 　　他甚至对着镜头笑了笑。 　　这下白茗看见自己这身应该不会骂他了。 　　莫意远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那么本次的阿克曼化学奖的获得者究竟是谁呢？”台上的主持人拉长了声音，扬起神秘莫测的笑容。 　　无论国家无论行业的主持人在揭晓最终大奖时总有这样的恶趣味。 　　莫意远将目光投向身边的金·罗纳德。 　　他的唇抿得紧紧的，本来严肃的面容此时更多的是紧张。 　　莫意远移开目光。 　　提名者共有五位，而最终获奖者原则上不会超过两位。不过历年来仅有一位获奖者更为常见。 　　其他被提名的学者莫意远也曾看过他们的成果和论文，一定要猜的话，金得奖的概率很大。 　　“....金·罗纳德！” 　　莫意远的思绪还未中断，主持人嘴巴里已经念出了名字。 　　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金如释重负地笑了，其他提名者也投向恭喜的视线和微笑。 　　“等等庆祝，本届共有两位得奖者。”主持人再一次笑了，他的目光在其余四人身上反复逡巡：“究竟是谁呢？” 　　原本已经喧闹起来的观众群立马安静下来。 　　所有人等待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后排的李遥不自觉坐直身子，捏紧了自己的衣角。 　　莫意远，莫意远。 　　他在心里默默重复相同的名字。 　　“他的名字是——莫意远！” 　　短暂的寂静后，观众席重新爆发掌声，所有人都在祝贺着这位年轻的学者。 　　对于自己的获奖，莫意远确实有点惊讶。 　　虽然他自信自己目前的成果已经可以超越在场绝大多数人，但就像陈阚说的，他的资历还太浅。 　　“阿克曼化学奖从不论资排辈，我们只给本年度最优秀的科研者送出这份鼓励。”主持人对着所有人说道：“那么，有请两位学者上台。” 　　后面的流程不消说。 　　莫意远从主持人手里接过银色的奖杯，心中多了份实感。 　　颁奖结束后，两位获奖者就被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 　　对着挤挤挨挨的人群，莫意远对记者的问题一一做了回答。 　　等到两人能动身，已经过去了快半小时。 　　和金·罗纳德告别，莫意远找到了李遥。 　　“快快快，合照合照！”李遥一把拉过他就是咔擦一声：“我绝对是第一个和本年度阿克曼化学奖得主合影的。” 　　“无聊吗?”莫意远看他捣鼓手机。 　　“无聊?”李遥笑道：“比我自己的颁奖礼都紧张。主持人喊你名字的时候我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有那么夸张吗。”莫意远笑着接他的话茬。 　　不过李遥的动作还是提醒了他。 　　莫意远打开手机相机给自己和奖杯拍了张照。 　　“嗯？你要发哪个平台？我关注你啊。”李遥注意到他的举动。 　　“不是，发给我父母和男朋友。” 　　点开联系人，莫意远将照片传了出去。 　　如果是以前的他，并没有可以发送的人。 　　李遥：“...哇哦，好像听到了什么八卦。” 　　“嗯，之前没机会提起。你现在知道了。”莫意远低头编辑文字，一边说道。 　　国内现在是深夜，莫意远不着急看到回复便收起了手机。 　　李遥坏笑：“那我这不得好好听一听详细情况？走走走，吃好吃的去！” 　　—— 　　与此同时，国内。 　　齐喑皱眉看着屏幕，神情阴冷。 　　“天亮之前找到发帖人，务必在意远回来之前弄干净。” 　　下属表情为难：“可是...” 　　齐喑“啪”一声合上电脑。 　　“需要我重复？” 　　下属连忙摇头：“我这就去。” 　　办公室的门被合上，齐喑慢慢握拳，指节发出清脆的响声。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还有一个大情节点走完就差不多了。 　　其余的东西会在番外内补充。 第95章 （少量论坛体） 　　三小时前。 　　孟新看着屏幕上不断刷新的内容, 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没想到啊，你料还挺多呢。” 　　随手顶了顶贴，孟新一边打了个电话。 　　“你上次说得关于他私生活混乱的消息, 是真的吗？”他滑动鼠标：“好，知道了，已经联系媒体了。嗯，我盯着。” 　　听着电话那头的说辞, 孟新冷笑：“到了现在的地步，你后悔也没用。乖乖听我的，你的大名才不会出现在明天的头条上。就这样，挂了。” 　　—— 　　莫意远没打算在D国多待, 所以买的是颁奖礼后一天的机票。 　　因此李遥也没敢拉着他玩太晚, 吃了顿饭两人便分道扬镳了。 　　刚回到酒店房间, 莫意远扯松自己的领带，将西装外套脱了挂在衣架上。 　　“叮———” 　　莫意远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是白茗的信息。 　　【小远, 网上的那些消息是怎么回事？】 　　？ 　　网上的消息？ 　　没头没脑的问话让莫意远有些懵。 　　他刚要回复手机屏幕上又亮起齐喑的名字。 　　“齐哥。” 　　齐喑没有立即说话。 　　莫意远看了眼通话中的提示, 又叫了一声：“齐哥，你在吗？” 　　“在。”齐喑清了清嗓子，似乎刚刚回过神：“恭喜你拿到奖了。” 　　莫意远抿唇一笑, 突然想起来两人没视频对面看不到他的笑容：“谢谢。” 　　刚要说点什么, 他想起白茗的信息：“对了，国内网上有什么新闻么？” 　　齐喑明显呼吸一滞：“你看到了？” 　　“看到…什么？”齐喑的语焉不详让莫意远开始有种不妙的预感：“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 一点小传闻。”齐喑说：“我来解决就行。” 　　“关于我的？”话音未落, 莫意远觉得自己好笑。白茗的消息都发过来了，不是他还能有谁。 　　而齐喑明显与往常不同的态度更暗示了估计不是什么简单的“小传闻”。 　　“我明天大概晚上11点到国内。需要改签吗？” 　　虽然还不知道具体什么内容, 但是小心为好。 　　齐喑沉吟良久：“没关系, 不会让他们蹦跶那么久的。你正常回国, 我去接你。” 　　莫意远也没了聊天的性质，匆匆挂了电话就开始用浏览器搜索国内的新闻。 　　他没太犹豫就在搜索栏内输入了自己的名字。 　　标题没有搜到，但是零零星星能在网页快照中看到莫意远三个字。 　　莫意远点开，发现全是类似爆料的帖子。 　　关键词基本如下： 　　【学术造假】 　　【论文抄袭】 　　【暗箱操作】 　　… … 　　莫意远越看越皱紧眉头 　　这些帖子没有直接指明当事人是谁，但下面总是有小号隐晦指向他的学校和班级，然后再加上一个“据说”，最后便是自己的名字。 　　莫意远眯了眯眼睛，点开其中热度最高的一条。 　　【楼主作为当事人的同班同学，真的忍了很久了。一个没本事没成绩的混混靠着家里的财力背景一步步暗箱操作抄袭造假，参加竞赛、发核心、公派出国，被所有导师学生青眼相待。我就想知道，凭什么！我们A大什么时候能容忍这样的败类败坏名校学风！】 　　莫意远在心底哇了一声。 　　还挺有煽动力。 　　A大、资/本、学术造假… 　　随便一个词都足够吸引普通人的眼球。 　　楼下的跟帖果然很多。 　　莫意远往下翻了翻，发现楼主还在叙述“不公”：添油加醋地将他转入物化系的事情重复了一遍并添加种种阴谋论。 　　莫意远摸了摸下巴，虽然突然开窍这种理由听起来确实不合理，但当初所有的成绩都是如假包换，没什么好心虚的。 　　下面的已经出现了好几个要求楼主公开当事人信息的楼层了。 　　莫意远瞥了一眼论坛名，只是个普通的八卦论坛。 　　他继续往下翻。 　　楼主一开始并没有说身份，只重复“讲述现象而已”“发泄一下”“他的家庭背景势力很大，得罪不起”等等话术。 　　不出意外，下面的跟帖情绪更加高涨，纷纷安慰楼主“不要怕”，一个个似乎都成了亲眼所见的见证者。 　　终于，又博了好几楼的同情，那楼主才期期艾艾地说出了些个人信息。 　　网友们的找人能力很强，很快就按照楼主给他的线索找到了疑似的人选。 　　看到最后，莫意远甚至没有了生气动怒的欲/望。 　　这些东西在他看来都太可笑了，桩桩件件他全部可以自证清白。 　　然而当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齐喑时，齐喑却说不用着急。 　　现在的网友正群情激愤，无论是什么样的辩解都能被驳斥。 　　“我已经在找人删帖了。”齐喑说：“但对方似乎来头也不小，行动间确实存在阻力。你想想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得罪人？ 　　莫意远一下子就想起孟新。 　　莫意远将孟新的事简单和齐喑说了，没想到齐喑居然对他有印象。 　　“暗恋你不成恼羞成怒？” 　　“你怎么知道?” 　　莫意远哼笑：“以后再说，我有进展再联系你。” 　　没过太久，随着国内时间进入白昼。莫意远的手机信息越来越多。 　　大多都是来询问网上传闻的，其中很大一部分都表示相信他，并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忙。 　　信息太多，莫意远没法一一回复，只好先发社交圈做了简单澄清和感谢。 　　明天一早就得赶去机场，莫意远给父母报了平安就收拾好强迫自己入睡。 　　随着“啪”的一声，日光灯熄灭，房间陷入黑暗。只有窗外的丝丝月光透着窗帘缝隙撒在了地板上。 　　莫意远安静地躺了大概十分钟，然后翻个身睁开了眼睛。 　　这应该是他记忆中第一次因为这种事情失眠。 　　想到这里他苦笑一声，这应该是他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睡不着。 　　莫意远索性将床头柜上的手机拿了过来。 　　齐喑和他父母那边应该都在给他压消息。但文娱八卦板块还是能看到活跃度和讨论。 　　【A大某莫姓学生利用权势删帖，不恰恰证实了爆料真实？】 　　【热度明明一直在涨，但就是上不去热搜，没有点东西鬼都不信。】 　　【笑死，我居然还粉过...】 　　【粉?怎么此男子还准备进军娱乐圈？】 　　【而且贼虚荣，把国外教授的文章当成自己的发，简直搞笑。】 　　【你们不知道吗，他和一个美女学霸博主搞过情侣日常账号。】 　　【我是他同班同学，真的很厉害别造谣了。】 　　【笑死洗地的来了。多少钱一条拉我进群啊。】 　　... ... 　　广场话题刷得很快，实时讨论几乎扎眼就被新评论顶下去了。 　　但有个字眼还是吸引了莫意远的注意。 　　美女学霸、情侣账号? 　　莫意远坐起身。 　　已经快尘封的记忆陡然间涌进脑海。 　　他喃喃吐出一个名字：“...姚诗？” 第96章 　　莫意远重新打开已经许久未用的软件, 在聊天记录里找到了和姚诗的聊天记录。 　　他点开姚诗的主页，发现她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更新了。 　　最后更新的一条动态里也已经被前来求证的网友们占领了，纷纷询问她和莫意远的关系。 　　莫意远面上没什么表情, 心里微微盘算了下。 　　现在的他不光有学术丑闻，甚至快有“桃色”丑闻了。 　　向之前那样的匿名沟通估计是不行了，莫意远正打算关掉页面直接去找姚诗时，却发现软件提示博主更新了。 　　莫意远刷新了姚诗的主页, 发现果然多了条动态。 　　【首先感谢这段时间以来各位朋友的关心，由于之前三次元生活繁忙因此没有更新。其次很重要的是想要澄清我和[莫意远]的事情。 　　1.自始至终，我和莫意远都只是普通同学关系。之前我为了流量刻意引导读者朋友们认为他是我的男朋友，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我已经和莫意远做了道歉, 现在也向各位读者朋友道歉。 　　2.莫意远确实是我的同班同学。但是他绝不像网上所说的那样利用资源背景欺凌同学、利用不法手段恶意竞争。平时他对所有人都非常友好, 会耐心辅导向他请教的同学。如果让我从他课堂、作业、考试上所表现出的水平来判断, 他绝不是徒有其表的绣花枕头。 　　... ...】 　　长长的文字后，姚诗还附上了好几张平时莫意远在班群里回答同学问题的截图以及一些关于他的获奖通知。 　　最后还有一小段视频。 　　莫意远打开后发现居然是他之前找姚诗停止发布关于他动态的聊天记录, 应该是担心会被质疑造假, 所以她干脆录了个屏。 　　关于莫意远的瓜大概热度正盛，这条动态一出，评论一下就多了几百条。 　　莫意远匆匆扫了几眼, 来得最快应该是她原本的关注者。 　　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姚诗是不是被公关了, 但看到录屏后似乎又改了口。 　　毕竟录屏里，姚诗甚至把他当初发的学生证点开放大了一遍。 　　莫意远正意外, 突然屏幕上又弹出个弹窗。 　　是姚诗。 　　她把自己在社交平台上发的动态转给了他。 　　姚诗：【对不起, 之前发你照片的博主是我。确实是我的问题，我已经帮你澄清了, 不知道有没有用, 但确实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莫意远挑眉, 想了想回复了消息。 　　【没关系，已经在找人处理了。谢谢你的澄清，起到大帮助了。】 　　姚诗似乎打了很久的字，但最后发过来的只有三个字。 　　【太好了！】 　　莫意远将姚诗的澄清转给了齐喑。 　　齐喑的速度很快，没过半小时那条澄清就冲上了热搜。 　　“其实我这边也查得差不多了，”齐喑在电话里说道：“已经找到初始发帖人的IP了。” 　　莫意远：“是哪里？” 　　“在A大。”齐喑说：“那人懂点互联网技术，弄了个假IP，不过那人也只懂一点，所以扒出来就在A大。”他顿了顿：“虽然这个猜想不太妙，但极大可能你的同学。” 　　莫意远沉默。 　　“对了，这都几点了。”齐喑突然道：“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莫意远实话实说。 　　“别怕。”齐喑放低了声音：“去睡吧，相信我。” 　　现在已经近一点了。 　　莫意远将手机放回床头柜，下床又将窗帘拉开了一点，夜空云层很少，月光亮得几乎刺眼。 　　还有两小时就得起床赶飞机，没有太多时间给他伤春悲秋了。 　　莫意远拉好窗帘，回身躺在床上。 　　虽然睡得不太好，但总归是睡着了。 　　莫意远感觉自己刚刚陷入睡眠，闹钟铃声就响了。 　　本想再打开国内新闻看一眼的，莫意远犹豫半秒还是放弃了。 　　他还想在飞机上补个觉，看了之后又得失眠。 　　—— 　　在飞机上吃了顿早餐，莫意远又和空姐要了个毯子后沉沉睡去。 　　直到目的地将临，飞机内响起广播，莫意远这才醒了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瞥见舷窗外黑沉的天空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国内已经傍晚了。 　　他还说中午到，真是昏头了。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莫意远吗？” 　　莫意远看向身边的人，是个陌生女生。 　　“你是？” 　　“呃，我在新闻上见过你。”女生摸了摸鼻子：“你拿了今年的阿克曼化学奖。” 　　莫意远刚想自嘲是否是那些八卦，没想到她指的是拿奖的消息。 　　“对。” 　　“你太厉害了，我今年也大三。”女生笑道：“但你的论文我也拜读了，完全看不懂哈哈哈。” 　　莫意远：“谢谢。” 　　“其实，除了阿卡曼化学奖的新闻，我也看到些其他东西。”女生打量着他眼下的青灰，小心翼翼道：“我是指国内的...嗯，谣言。” 　　莫意远微微一怔。 　　“阿克曼化学奖什么水平，你的家庭背景哪怕通了天也走不了后门。我看到那些评论我都觉得好笑。”女生神情不屑，越说越大声：“特别是些高赞，我看了，十个有九个连最基本的科研常识都不知道装得好像是他们亲眼目睹你造假似的。” 　　她神情激动地吐出一连串，引得飞机上其他人都在看她。 　　看来是国外关于他拿奖的新闻报道正式发表了。 　　莫意远笑笑：“谢谢你，那些东西已经在处理了。” 　　女生连连点头：“嗯嗯，记得报警啊。造谣的传谣的，特别是造谣的，必须得让他们受到惩罚。” 　　飞机已经进入下降阶段，女生说完就闭紧嘴巴捏紧了座位把手。 　　“不好意思，我有点害怕失重感，先闭麦了。” 　　莫意远点点头，将视线重新放在窗外的天空。 　　【...把国外教授的文章当成自己的发...】 　　脑子里突然浮现这句话，莫意远一下子坐直，吓了身边本就惊恐的女生一跳。 　　“不好意思。” 　　莫意远说了声抱歉，心里突然有了不妙的感觉。 　　—— 　　虽然莫意远犯了糊涂，但好在齐喑没有。 　　得知来接机的齐喑没有中午赶来，莫意远偷偷松了口气。 　　“怎么走特殊通道？”莫意远偏头看着齐喑问道。 　　不止特殊通道，甚至二人前后各有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 　　“有记者。”齐喑答得简明扼要：“我会另外安排记者发布会，但现在不是接受采访的好时候。” 　　“所以现在怎么样了。”莫意远问道。 　　自打昨晚，他就再没看过新闻。 　　齐喑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很顺利。” 　　“造谣者...应该不止一个吧？” 　　不止有孟新，还有另一个。 　　齐喑停下脚步：“只有一个。” 　　“谁？” 　　齐喑却按住他的肩转移了话题：“待会儿我先送你回家，你爸妈担心坏了。” 　　“齐哥？”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停车场。 　　齐喑似乎并不想开口，莫意远没再坚持。 　　坐上车后，他换好手机卡打开了新闻。 　　莫意远闭了闭眼睛，然后点开了热搜。 　　原本预料中各种不堪入目的字眼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则是： 　　#莫意远 阿克曼化学奖 　　#阿克曼化学奖史上最年轻得主 　　#密度泛函理论的发展 　　#DCS是什么 　　几乎每一个话题的热度都很高。 　　“其实我也不过是帮你压了压消息。”齐喑看见他的手机屏幕：“真正的澄清是你自己完成的。 　　“关于那位造谣者，不，应该是最初的发帖人，不光是你的同学，还是你的朋友。” 　　莫意远没有点开热搜，只是长久地沉默着。直到屏幕自动熄灭，透过车窗外的霓虹灯光，模糊地印出莫意远的脸。 　　“...严丹?” 　　齐喑握住他的手：“是的。” 第97章 　　房间里没有开灯, 黑暗中只有电脑屏幕幽幽泛着白光。 　　严丹一只手几近机械地刷新着网页，另一只手被放进嘴巴里啃咬着。原先大拇指上的一丁点死皮被咬掉，冒出了几颗血珠。 　　然而他似乎全无所察, 没了痛感似的。 　　良久，手机终于响了。 　　严丹赶紧接起电话：“喂？怎么回事？风向为什么全部变了？什么顶会，什么阿克曼化学奖？到底怎么...” 　　“我说，”孟新将烟头捻灭：“你真的是好蠢啊。” 　　严丹不再啃手了, 拇指上的血珠却还没有停下来。 　　孟新笑道：“你那么嫉妒莫意远，却连他的情况一丁点都不了解？” 　　严丹努力眨眼睛，试图让酸涩刺痛的眼球舒适些。 　　“你说什么？” 　　“那些什么论文啊，顶会啊, 奖项啊, 网上都能看到, 甚至还有直播呢。” 　　严丹：“...你是说那些东西都是真的？” 　　电话那头一阵静默，尔后突然爆发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你以为那些是假的？” 　　严丹握着手机的手掌不断用力：“...DCS、阿克曼化学奖那些真的影响力很大?” 　　闻言孟新笑得更开心了：“我说啊, 你平时一副最爱科研的样子, 结果学界业界哪些奖项、会议都不知道吗？” 　　“那、那现在怎么办?”严丹终于反应过来，猛地站起带倒了椅子：“你骗我？！” 　　“我只能说，确实。你确实很好骗。” 　　“不、不可能, 当初你说的那篇文章呢？”严丹双手握紧手机：“就是催化剂那个, 莫意远不是说谎了吗？” 　　“那是个乌龙。”孟新说：“杂志上还针对那次事件做了声明，如果不出意外, 你现在也能在网上看到了。”说到这里, 孟新几乎要怜悯他了：“你知道吗？这件事其实完全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被嫉恨冲昏头脑, 也就没有我的可趁之机。不过, 自始至终, 我也不过是在你耳边说了几句莫意远的坏话。所以就算你想拖我下水，大家不过觉得我是个酸柠檬喜欢嘴别人，至于你，那可真是‘有勇有谋’了。哈哈哈好好反省吧，挂了。” 　　直到耳边传来嘟嘟的忙音，严丹似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啪——” 　　手机被猛地甩到了墙上，屏幕瞬间四分五裂，玻璃渣都蹦了出来。 　　严丹喘着粗气，再次打开网页。 　　风向完全变了。 　　他知道有人在帮莫意远压热度，但是他可以出更多钱，买更多水军。 　　但自从那些什么顶会、阿克曼化学奖的新闻出来就全变了。 　　“都是假的、假的。”严丹耷拉着眼皮，喃喃道：“我不信，全是假的...” 　　他随意登录了个三无小号，再新闻下留言：【作为莫意远的同学，我觉得你们都被他蒙蔽了...】 　　“砰砰砰——开门，警察！” 　　严丹转过头，盯着大门的方向。 　　都是假的。 　　—— 　　【大家好，我是莫意远。针对网络上关于我的传言，我认为有必要做出说明与澄清。 　　... ...】 　　莫意远将编辑好的文字复制至输入框内，检查了一遍错别字确保没出问题后将平板交给身边西装革履的男人。 　　“这样可以吗？” 　　“可以。”男人浏览后点了点头：“但现在不是发布的时候。我和两家官媒联系过，他们上午十点会转载你获奖的消息，到时候再配合发送。” 　　昨天虽然已经有他获奖的消息，但都是民间的科研号转载，齐喑只是暗中推了一把。 　　莫意远点点头。 　　齐喑盯着莫意远：“辛苦你大早上跑一趟。” 　　一小时前。 　　由于时差的关系，莫意远昨晚到家后几乎一夜未睡。脑袋清明地躺到天亮就接到了齐喑的电话。 　　会议室里，齐齐坐了四个人，精英派头十足。 　　“他们是公司的法务团队。其中张律主要负责名誉侵权相关案件，是行业内最优秀的律师之一。”齐喑介绍道。 　　张律笑笑：“齐总过奖。整起事件我们已经了解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对面没有任何证据，就是造谣加诽谤。” 　　莫意远神色复杂，他看向齐喑：“和严丹联系过吗？” 　　尽管昨天知道了背后捣鬼的人，但“为什么”三个字莫意远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 　　“真的是他吗？”莫意远压低了声音。 　　齐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我们有确凿的证据。” 　　张律补充：“昨天我们还拿到了他和部分网络营销号和媒体沟通的证据。” 　　注意到莫意远的神情，张律笑笑：“我正好有些传媒行业的朋友。” 　　“不过直接让严丹付出代价，可能会有些难。”齐喑说。 　　“什么意思？” 　　齐喑打开笔记本推给他：“他的家族背景不简单，出了事会有人保他。” 　　“但让对方社会性身败名裂还是可以的。” 　　几人对视一眼，又将整件事梳理了一遍，重新确认了应对方案。 　　莫意远坐在一旁一直沉默未语。 　　他还是不相信整件事只有严丹一人策划，最起码，最初的起意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 　　当初孟新那些试图离间他和严丹的信息又突然出现在脑海。 　　莫意远举手：“不好意思各位打断下。” 　　众人齐齐看向他。 　　听完他的叙述，张律道：“说实话，如果想让这个孟某作为团伙立案恐怕有些困难，因为现在种种迹象和证据都只有严丹一人策划行动。但如果是真的，但保不齐他们自己会撕起来。” 　　“所以现在我们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严丹身上。”莫意远总结。 　　“是的。” 　　齐喑握住他的手，安抚地朝他笑了笑。 　　—— 　　所有的谣言和所谓爆料只在网络上流传了一天变不攻而破。 　　其实在获奖的消息被正式发布前，就已经有很多莫意远的校友以及前工作伙伴帮他说话。而如今官媒的消息一出，原本信誓旦旦地营销号顿时没了声音。 　　【人呢！那些说造假的人呢！】 　　【所以造谣者呢？】 　　【阿克曼化学奖，我的圣母玛利亚玉皇大帝呀——】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奖也是他买的？】 　　【楼上的给我整笑了，阿克曼化学奖去哪买？你的梦里吗？】 　　【但凡和莫意远一起工作过就不可能相信那些传言】 　　【耳朵emoji】 　　【详情见我的x乎专栏：我的東山搬砖日常之和莫意远一起工作的那些爱恨情仇】 　　…… 　　“所以，你就转载了一篇介绍阿克曼化学奖的文章？”莫意远挑眉看着齐喑。 　　不知是不是为了回应阿克曼化学奖是否存在暗箱操作的可能，東山科技的官号索性发布了一篇关于阿克曼化学奖的介绍。 　　“不过用你们的账号发是不是不太好？”莫意远问。 　　“没什么不好的。”齐喑笑道：“本来还准备给你出篇专访的。毕竟阿克曼化学奖得主曾经可是在東山实习过，怎么也得蹭个热度。” 　　“专访还是算了，我应付不来这种事。”莫意远拒绝。 　　不过能拒绝齐喑，但莫意远拒绝不了来自学校乃至官方。 　　再三声明不接受采访下，莫意远不得已还是各做了两次采访。 　　稿子一出来，A大就直接置顶了文章。 　　同一天，另一篇题为【关于本校学生严某造谣传谣事件的处理意见】悄无声息引爆了网络。 　　A市警局。 　　莫意远看着对面憔悴不堪的男生，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不论严丹对他是什么态度，莫意远从始至终都是把他当作朋友来看。 　　因此被陷害的惊讶、疑惑、不可置信几乎塞满了他的脑子，但现在真的再次相见，他却发现面对严丹他只剩下浓重的失望。 　　“你来看我笑话？”严丹面无表情地问道。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想这么干。”严丹的答案给得毫不犹豫，整件事情对他来说似乎无足轻重，一场游戏般。 　　“是孟新？” 　　严丹眯起眼睛：“和他有关系吗？或许有吧。” 　　严丹的眉眼与记忆中别无二致，但冷漠的神情却让莫意远无比陌生。 　　“所以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莫意远问。 　　严丹盯着他良久，哼笑一声：“没有。” 　　莫意远站起身：“明白了，再见。” 　　虽然严丹身后有人力保他，但A大已经先一步公布了他的处理方法，而他造谣传谣莫意远的证据也早已被齐喑移交给警察。因此严丹最终还是以诽谤罪被判处一年有期徒刑。 　　莫意远从警局出来时，齐喑正在门外等他。 　　冬日的阳光并不暖和，只是洒在脸上有淡淡的热意。 　　“有个小发现。”齐喑牵起他的手。 　　“什么?” 　　“叶兰芝物理奖。”齐喑看着他：“这一届的获奖人是严丹。” 　　“我知道。”莫意远不明白齐喑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那个奖项来得不太干净。”齐喑说。 　　“不会吧。”当时严丹和他说起这个时很惊讶的样子... 　　“嗯，有人匿名举报。”齐喑点点头：“他母亲存在挪用公款、行贿受贿等行为。” 　　顿时莫意远神情复杂。 　　良久，他叹了口气。 　　“走吧。” 　　—— 　　果然没过多久，严丹母亲蔚思敏挪用公款的事情上了热搜，连带着严丹的事情又被拉出来批了一遍。 　　【蔚思敏?丰越企业的高管?】 　　【建议再往深了查，老虎苍蝇都别放过】 　　【冷知识：蔚思敏是严丹的母亲】 　　【严丹是前几天那个造谣莫意远的A大学生？】 　　【一家子没好人?】 　　【严丹被开除学籍了，就别带我校了】 　　【这严丹造谣别人利用背景关系走后门，结果自己得了个奖是他妈走后门给他弄来的】 　　【？瓜来】 　　【瓜见链接】 　　莫意远没再往下翻，关闭软件后直接点了卸载。 　　这件事彻底和他没关系了。 　　直到最后，严丹也没有给他理由。 　　既然如此，他也不要了。 　　—— 　　由于莫意远早早移开了视线，因此他并未获知严丹与孟新狗咬狗的后话。 　　假期结束，莫意远便直接去了D国。这次他没有再住学生宿舍，而是在距离实验室和学校差不多距离的社区租下了一套房子。 　　没想到实验室的大家也都听说了国内那些新闻，为他很是义愤填膺了一阵。 　　回归至单纯的科研生活，莫意远不知为何悬吊着的心终于放了回去。 　　周末，齐喑来和他同住。 　　房子刚搬进来没有多久，食材并不多。两人去附近的超市逛了一圈填充好冰箱一顿午饭才算解决。 　　下午，莫意远在花园晒太阳。 　　李遥在门廊下看着他回到厨房又出来，往他手里塞了杯热可可。 　　“怎么了？” 　　莫意远摇摇头：“没什么。”他看着热可可，感受着暖意弥漫在自己的掌心：“就是觉得很...微妙。” 　　外头的阳光很好，光线事宜，舒适得让他足够静下来心。 　　回顾他来到这里的大半年时光，做研究、比赛、发论文、获奖，再到被好友诬陷，上新闻、反转，真是够丰富多彩的。 　　齐喑看着他：“怎么突然笑起来了?” 　　莫意远喝了口热可可：“感觉过得和小说似的。” 　　齐喑一愣：“什么？” 　　“进屋吧，有点冷。”莫意远笑笑。 　　齐喑不知可否，牵起他的手：“好。” 第98章 【完结章】 　　上个学期莫意远对于刷课付出的努力颇有成效, 学分大部分都已经修满。于是本学期便只剩下了些专业课，时间空出来不少。 　　因此他去国家实验室的次数就更频繁了些。 　　往返于实验室、学校、住房的稳定生活让莫意远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纯粹的科研中。 　　只不过刚回实验室没多久，卡文迪许就让他离开了原先密度泛函理论的项目组。 　　“跟着您的意思是？” 　　没有听懂卡文迪许的意思, 莫意远只好询问道。 　　“就是把你调到我所在的项目里。”卡文迪许笑笑：“还记得我们和東山达成的合作吗，关于电子器件。” 　　“嗯，之前我再次和齐喑谈过，他有意让我加入TG系列生物芯片的研发。” 　　莫意远：“...需要去東山吗？” 　　“当然不用, 项目主体还是在我们这边。”卡文迪许摇头：“只不过我在考虑的是，你还有半年就要回国了是吧。” 　　莫意远点点头。 　　其实对于卡文迪许的提议他也很感兴趣，但交换时间结束，他没法继续留在D国。 　　更何况, 他还答应了陈阚考虑直博的事。 　　“所以我和N大教务处的负责人沟通了下。你是否愿意留在N大呢？” 　　莫意远惊讶：“您和学校联系过了？但我国内学校那边...” 　　卡文迪许露出一个笑容：“其实无论是什么学校, 重要的还是学生意愿。”顿了顿, 他说：“只要你想留下，N大都可以无条件接收你。” 　　莫意远张张嘴巴：“抱歉先生, 这件事我需要考虑一下。” 　　卡文迪许从椅子上站起身：“理解, 一切以你的意愿为重。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无论是N大还是我们实验室，都能给你最好的科研环境和发展前景。” 　　莫意远不动声色：“明白, 我会好好考虑的。” 　　退出卡文迪许的办公室, 走廊安静幽长。 　　莫意远呼出一口气。 　　N大的文凭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真正有诱惑力的还是国家实验室的offer。D国关于单分子选键化学的研究确实是国际前沿。 　　居然真的有点为难。 　　莫意远揉了揉鼻梁。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莫意远拒绝了齐喑接送的服务。 　　“今天下班好早。”莫意远到家时, 房子里已经有人了。 　　齐喑从厨房探出头：“你怎么这么早？” 　　“因为我被踢出项目了。”莫意远走进厨房：“在做什么好吃的？” 　　齐喑放下手里的东西，神情严肃：“好好说话, 被踢是什么意思？” 　　莫意远拍拍他的脸：“你们把TG系列的生物芯片交给卡文迪许研究了吗？” 　　齐喑皱皱眉：“TG-4一直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 所以确实在考虑这方面的合作。” 　　“他想让我跟着他进TG-4的研发组。”莫意远说：“可惜我只能待百年, 所以他想‘诱惑’我留在D国。” 　　齐喑松了口气：“那你怎么想？” 　　“D国国家重点选键化学单分子实验室的title真的是诱惑巨大。”莫意远撇嘴。 　　齐喑一笑：“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但是你可以放心的是，TG系列的芯片研发国内外都是保持高度跟进的，国内也有对应的项目组。” 　　莫意远一笑：“我可没说要去東山。” 　　“東山当然不是你唯一的选择，但你可以放心把它放进你的备选。”齐喑捏捏他的脸：“好了，尝尝我做的曲奇。” 　　还没反应过来，莫意远就被塞了一嘴。 　　“唔，不大甜，还不错。怎么突然做饼干?” 　　“今天助理给我带了份她做的，我觉得味道不错就要了配方。” 　　莫意远：“挺好吃。” 　　齐喑等了一会，也没等到下文。 　　“没了？” 　　莫意远不自觉歪脑袋：“还要有什么？” 　　“啊。”他想起来了：“所以你的计划是什么？以后会留在D国吗？” 　　齐喑反应过来：“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考虑，你要知道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对我而言影响都不大。” 　　“我没那么好哄，开公司哪有这么随意乱跑的了。”莫意远严肃：“快说。” 　　齐喑无奈：“我会在D国待两年，然后回国。” 　　莫意远陷入沉思。 　　莫意远盯着他两秒，若有若无叹了口气。 　　温凉的一阵触感，莫意远后知后觉地才发现齐喑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你做自己的决定就好。” 　　—— 　　最终在反复衡量下，莫意远还是拒绝了卡文迪许的建议。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他还是想在国内好好上完大学。 　　半年的日子过得很快，莫意远的交换时间到了。 　　齐喑本想着和他一起回国，但最终还是被他劝住了。 　　国内国外两头跑确实可行，但未免太累。齐喑心疼他，他当然也是一样。 　　于是大学第四年，两人正式开始了异国恋。 　　莫意远本想去实习，但陈阚让他跟了个项目。虽然是“跟”，但莫意远的奖项论文名气摆在那里，项目里的大家也不再会让他从杂活开始，甚至年纪轻轻的他刚去就领了个小领导的位置。 　　这一年里，莫意远又陆续发表了几篇论文。毕业之际，知道他有深造打算，很多所大学向他抛来了橄榄枝。 　　很早就下过的决定不会变，他选择了A大。 　　但陈阚确实年纪太大，已经不适合再带学生。因此莫意远选择了A大另一位教授谈堰。 　　这位也是业界研究单分子领域的知名学者，甚至有一次得到了诺奖提名。 　　不负众望，莫意远在研究生生涯第二年就完成了毕业论文，成功答辩拿到了硕士学位。 　　而这篇论文成功发表，被引用万次。 　　—— 　　三年后。 　　莫意远匆匆赶到机场。 　　他看了眼时间，还好没有迟到。 　　今天齐喑回国，说好了要来接他。距离齐喑航班抵达的时间还有十多分钟，接机口已经很多人在等着了。 　　虽然这几年莫意远一直在拒绝采访，但毕竟确实上过新闻，再加上他的那张脸确实很容易让人留下印象。因此他刚到就有几个路人认出了他。 　　莫意远朝他们点头笑笑。 　　好在航班没有晚点，莫意远很快看到了齐喑。 　　“齐哥。”莫意远刚想要接过他的行李箱就被结结实实抱住了。 　　莫意远一愣，双手环住他的腰身。 　　“欢迎回家。” 　　自从他大三结束后回国，齐喑便留在了D国。尽管两人都会尽量抽节假日见面，但毕竟聚少离多。 　　而東山的发展并不如预料中那样顺利，齐喑在那边多待了几年就算彻底回来。 　　“我很想你。” 　　公共场合，齐喑还是比较克制。短短的拥抱过后齐喑松开怀里的人，看着他的眼睛。 　　齐喑抿唇一笑：“我也是。” 　　“咔擦。” 　　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温存。 　　两人齐齐向声源看去。 　　还有什么比偷拍被抓包还尴尬的吗？ 　　一个年轻的女生缓缓放下手机，尴尬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小姐，可以请你删掉吗？”齐喑拍拍莫意远的肩，看向那女生。 　　“啊，不好意思！”女生顿时涨红了脸：“对不起，我就是觉得你们看起来很般配。我这就删掉。” 　　齐喑：“谢谢。” 　　等二人离去，那女生才算回过神。 　　旁边的友人凑过来：“你是真的勇士，还真拍啊。” 　　“呜呜，没忍住。”女生思量着刚才发生的事。 　　友人耸耸肩：“你就应该直接去要签名，总比偷拍被发现得强。” 　　“签名？他们是明星？”女生疑惑。 　　“你不认识他?”友人一脸震惊：“是莫意远啊。” 　　女生瞪大眼睛：“那个科学家?” 　　“多看看新闻，前几天我还看到说他的什么什么文章解决了什么什么难题，哎呀我也不懂那些专业术语，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友人摸着下巴：“但是和他拥抱的男的也好眼熟噢。” 　　“他男朋友？” 　　友人摆手：“在机场里搂搂抱抱的多了去了，应该就是多年没见的朋友吧。” 　　“可是我感觉到他们之间有磁场。” 　　“...磁你个头！走啦！” 　　另一边。 　　莫意远帮齐喑把行李放到车上。 　　“你开？”齐喑看着莫意远往驾驶位走。 　　“当然。”莫意远偏头示意他上车：“以前我们出去都是你开，现在可不得轮到我了。” 　　齐喑挑眉不再多说，坐下后回身关上车门。 　　“要睡会吗？”莫意远问：“我带了毯子在后座。”说着就要帮他拿。 　　齐喑握住他的手腕：“我不困。” 　　两人间的距离因为这个动作被陡然拉近。 　　气氛安静。 　　呼吸交缠，齐喑慢慢靠了上来。 　　“叮——” 　　不止是谁的手机响了。 　　“咳。”莫意远转移视线：“有电话。”尔后便看向窗外不再动作。 　　齐喑看他反应觉得可爱，闷笑：“是你的电话。” 　　莫意远啊了一声，看向手机。 　　果然是他的。 　　有什么可害羞的。 　　莫意远心里控诉自己，一边强装镇定地接起来：“你好。” 　　“实验室？我今天请假了。”莫意远看一眼齐喑：“什么？！好，我马上就来。” 　　齐喑：“怎么了？” 　　莫意远闭了闭眼睛：“是我的实验数据，让他们帮我盯着的。” 　　“出什么事了？” 　　莫意远重新睁眼，神情坚定：“应该是好事。抱歉，哥，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去趟实验室。” 　　同为科研工作人员，齐喑很能理解莫意远。 　　“没关系，我等你。” 　　莫意远点点头。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逐渐收紧，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狂喜：“如果结果准确的话...” 　　齐喑：“什么？” 　　莫意远呼出一口气，发动车辆：“我之前和你提过的，关于构建新材料的项目。” 　　齐喑微愣：“我记得你说项目受阻。” 　　“也不能这么说，只不过是被砍了一半项目资金。”莫意远说。 　　莫意远在这个世界发表的第一篇文章就是有关构建生物芯片材料，那时候理论成功，但实际投入产出却发现依然存在问题。因此硕士毕业后，莫意远便选择了这个主题作为博士期间的项目继续深入。 　　“对了，”莫意远问：“你上次说TG系列的芯片停止研发了?” 　　齐喑点头：“TG系列的研发成本太高，不作为主要项目了。” 　　“说不定我能提供新思路。”莫意远微微一笑，神情自信。 　　下午，莫意远将人先送回了家，自己立即调转方向去了A大。 　　检查了遍数据，莫意远确认没有出现任何人为纰漏微微宽心。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继续实验，复现结果。 　　这样的实验耗时耗力。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日子，莫意远除了偶尔和齐喑聚聚外，其余时间基本全部待在实验室。 　　尽管有进展，但问题总是一个接着一个，继续下去依然困难。 　　转眼一年时间匆匆。 　　莫意远如往常在实验室待到了晚上。 　　“超分子聚合物...使用拓扑结构...?” 　　莫意远看着屏幕上的实验结果，喃喃出声。 　　“啧。” 　　又失败了。 　　莫意远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嘀嘀嘀——” 　　仪器发出提示音。 　　莫意远摇了摇头重新打起精神。 　　然而目光刚刚落到屏幕上，莫意远的呼吸就屏住了。 　　等等，如果他没看错的话—— 　　这一天，莫意远整晚都没有回去。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实验室的其他科研员才发现莫意远趴在自己的实验台前睡着了。 　　其中一位研究员下意识去看设备，发现所有的设备全部被关闭了。 　　众人对视，眼神里都是佩服。 　　—— 　　“发出去了?” 　　齐喑站在莫意远身后看他关掉网页。 　　“嗯。”莫意远伸了个懒腰：“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距离上次实验室的再一次重大发现后已经过去快两个月，莫意远终于将论文完善完毕发给了期刊。 　　这篇文章虽然说起来是当年成功的再挖掘，其实是搭好了理论和实际应用之间最后一段桥梁。 　　莫意远知道，这是他用了两辈子才研究出来的东西。 　　房间里的沉默持续良久。 　　齐喑突然出声打破：“这是不是意味着你的博士生涯只用两年就结束了？” 　　莫意远一愣。 　　他还没想过这个。 　　“好像...是诶。” 　　齐喑摸上他的头：“你真是，一点也不让我意外。” 　　莫意远的文章审稿很快，几乎不到半个月编辑就给他发来意见了。 　　【很好！！】 　　意见很短。 　　但用了三个叹号。 　　莫意远关掉邮件，继续手头的实验。 　　相比于他的淡然，沸腾的是期刊编辑部。 　　只要看过文章的人都知道如果这篇文章发表意味着什么。 　　于是，三天后。 　　#新材料#词条冲上热搜。 　　当所有人云里雾里地点进去后才发现是莫意远时隔四年又上了热搜。 　　只是这一次新闻的主语不再是“学生”，而是变成了“青年物理学家”。 　　“论文一经发表，引起轰动...全球范围内取得程碑式意义...推动我国的生物芯片技术取得重大进步...” 　　专业晦涩的名词网友们很难读懂，但新闻导语却让他们明确地感受到了这篇文章的价值。 　　【读不懂但是好像很厉害！】 　　【我们老板看了之后说很可能有机会冲到诺奖】 　　【X度X科上说他今年才27岁[抽烟.JPG]】 　　【我27岁月薪3000，人与人之间别太荒谬了】 　　【单身否婚配否，一声老公我先叫为敬】 　　... ... 　　那段时间里莫意远所有的联系方式几乎都是爆满的程度，采访、约稿，甚至是广告，一应俱全。 　　好在对于这样的情况，莫意远还是有经验的，因此不至于兵荒马乱。 　　不过学校还是给他批了一个星期的假期让他散散心。 　　坐在实验台前思考了半天，莫意远决定和齐喑在周边城市旅个游。 　　傍晚齐喑过来接他。 　　莫意远正兴高采烈地想和他说自己的计划，结果刚抬眼就发现齐喑表情严肃。 　　“哥?怎么了？” 　　“我在想我们之间的事，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齐喑发动车子一边说道。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莫意远好奇。 　　“看。”齐喑递过自己的手机。 　　页面上真是关于莫意远的新闻。 　　评论里除了夸他科研厉害的，最多的就是变着花样说他帅求联系方式的。 　　莫意远笑：“什么啊，都是开玩笑的。” 　　“我知道，可你明明就不是单身。”齐喑瞥他一眼：“是我的。” 　　“那你有什么好主意？” 　　“结婚吧。” 　　莫意远是彻底愣住了。 　　“...什么？” 　　“我说，我们结婚。”齐喑目视前方，很镇定的样子。但细细听却能听出来声线发抖。 　　“别、你别说话。”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齐喑打断了想要开口的莫意远：“回家再说。” 　　莫意远一时间也是心跳如擂鼓，愣是再没有说吐一个字。 　　诡异却和谐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家。 　　只不过两人谁都没有开口，也没有下车。 　　良久，齐喑将车内小灯打开，昏黄的光顿时泼了两人一身。 　　莫意远抬眼，齐喑的五官一半隐没在黑暗中，一半被照得反射细细的光。 　　“你。” 　　齐喑用手指抵住他的唇。 　　“抱歉，小远。”齐喑开口的第一句却是道歉：“这样的场合和措辞对于求婚来说确实过于草率随便，但是，我好像忍不住。”他叹了口气：“特别是看到今天的新闻，脑子一热就...只不过‘结婚’两个字是我一时冲动，但结婚这个决定我已经揣摩很久。考虑到种种方面，我知道结婚对你来说还太早，但...” 　　莫意远握住他的手指：“我都快30了，其实也不能说早了吧。” 　　“所以...？”齐喑反手将他的双手紧紧握着。 　　“嗯，我愿意。”莫意远点头。 　　齐喑猛地抱住了他。 　　莫意远同样环住男人。 　　月光下，车内两具温热的身体相贴，平静却幸福。 　　“对了，戒指。” 　　“你连戒指都准备好了？根本就是预谋已久吧。” 　　“这样说的话已经预谋三年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会有一个（或两个）番外交待文案中结婚热搜的部分以及关于莫至的伏笔。 　　这篇文章多有不足，感谢每一位的阅读与包容，谢谢。 　　大家晚安。 第99章 　　莫意远接到莫宏盛电话的时候刚从实验室出来。 　　“最近有空吗？”莫宏盛的声音听起来很疲累。 　　莫意远记挂着实验, 答得随意：“后天有个假，怎么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会，良久才道：“那你后天回家一趟。” 　　莫意远本想拒绝，但莫宏盛一般不会轻易给他电话, 再加上语气严肃, 估计是有什么要紧事情。 　　“好, 我知道了。” 　　—— 　　两天后，莫意远如约回到父母住处。 　　不出意料, 客厅里一派愁云惨淡的模样。 　　白茗见他回来很意外的样子。 　　“小远？你怎么回来了？”她又转头问丈夫：“你让小远回来的？” 　　莫宏盛瞥她一眼, “嗯”了一声。 　　“爸、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莫意远皱眉。 　　这段时间实在太忙, 他几乎无暇顾及除实验室以外的任何事情。 　　夫妇俩一阵沉默，最终还是白茗开了口。 　　“莫至他…” 　　“他怎么了？” 　　自从莫意远在学界的名气越来越大, 莫宏盛也渐渐放弃了让莫意远继承家业的想法。他的目光再次放到了莫至身上，尽管莫至从前不安分，但自答他回来之后便规规矩矩再没犯过错，因此莫宏盛也就放了心。莫至也从边缘调往核心。 　　想到这里，莫宏盛挥挥手。 　　“莫至出国了。” 　　“之前没听说…” 　　莫宏盛看他一眼：“进入董事会后，莫至多次试图向竞争对手泄漏公司机密, 甚至故意篡改竞标文件。” 　　莫意远眼皮一跳。 　　这不是原书里莫至干得那些事么。 　　但是莫宏盛用了“试图”这个词。 　　“但是他没成功。”莫意远猜道。 　　白茗点点头：“你爸留了个心眼。” 　　莫宏盛看他一眼：“是我误会你了。” 　　莫意远摇摇头。 　　白茗被父子俩人的态度弄得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原来早在之前莫至回来时, 莫意远就曾隐晦地向莫宏盛提过要小心。那时候莫宏盛依然认为莫意远是因为反感莫至才说出这样的话，甚至训斥了他一番。 　　莫至这次明显是孤注一掷, 行事隐蔽，如果不是莫宏盛早有防备说不定这次真的又着了他的道。 　　白茗叹了口气：“真是…养不熟。” 　　莫意远看着父母隐隐透着颓废的神情, 心中突然有了个冲动。 　　“爸妈。” 　　两人抬头。 　　“我有男朋友了。” 　　两人的惊讶没有持续太久, 儿子的性取向他们是清楚的。但就是不清楚那个如今还能入儿子眼的男人是谁。 　　莫宏盛最先回过神：“不是那个什么姓曲的吧。” 　　莫意远无奈摇头：“是齐喑。” 　　“不是就好，齐喑是…”莫宏盛念念自语, 反应过来瞪起眼睛：“齐喑？！” 　　白茗也犯懵：“…同名同姓？” 　　“和谁同名同姓？”莫意远好笑：“是東山的齐喑。” 　　不等父母说话，莫意远伸出自己的手：“他和我求婚了。” 　　简洁大方的戒圈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夫妇俩彻底懵了。 　　他们甚至不知道儿子什么时候脱离单身，结果现在一开口就是“结婚”。 　　这一招果然成功让夫妻俩心情好了点，特别是白茗追着莫意远问具体情况。 　　莫意远也没什么好隐瞒，于是一一给两人解释清楚。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 　　“我们什么时候和他父母见一面呢？” 　　“结婚场地定在哪里？” 　　“亲朋好友的名单商量了吗？” 　　…… 　　莫意远愣了愣，这些，他好像真的没考虑过。 　　—— 　　好不容易摆脱了父母的缠问，莫意远回家刚松了口气就见到齐喑回来了。 　　“哥，你回来了。” 　　“嗯。”齐喑见他坐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什么，走上前揉了揉他的头发：“发什么呆？” 　　“今天我回家见父母了。”莫意远说。 　　齐喑坐到他身边，揽住他的肩：“我知道，你说过了。” 　　莫意远偏头看他的侧脸：“我和爸妈说了我们的事情。” 　　齐喑挑眉，他沉吟了好一会：“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了好多…”莫意远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我们…你爸妈知道吗？” 　　齐喑笑道：“他们当然知道，我早就和他们提过你。” 　　莫意远“啊”了一声：“抱歉。” 　　“这有什么可道歉的。”齐喑揽他更紧：“你情况特殊，我只是想等你做好准备。” 　　莫意远闭上眼睛。 　　“那就等我博士答辩结束吧，我们商量一下结婚的事情。” 　　齐喑脸上带笑，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个吻。 　　“好。” 　　* 　　两人最终还是采取了旅行结婚的方式。 　　曾经的自己因为身体和工作原因，一生也难有机会四处走走。 　　这次正好趁着机会，攒了个长假期和齐喑旅个游顺便把婚结了。 　　“这样挺好，没有新闻狗仔。”齐喑抱着他：“不过回来还是得补个小仪式，只有父母朋友，能接受吗？” 　　莫意远点点头：“好。” 　　从国内出发，一直到世界彼端。 　　莫意远第一次感受到远离实验室的幸福。 　　这天，天气阴沉。俩人窝在酒店里没出门。 　　舒适的气温和窗外淅沥的雨声让莫意远赖了床。 　　齐喑调笑他：“完蛋了，我们的物理学家要不思进取了。” 　　莫意远徉怒假装要打他，被齐喑轻笑着躲开。 　　打打闹闹，莫意远和齐喑不一会又滚到了一起。 　　齐喑帮他轻轻擦掉额间的汗珠。 　　“在看什么？” 　　莫意远趁刚刚拿来了手机。 　　“看。” 　　齐喑凑过去，两人的脑袋贴在一起。 　　“这是…我们俩的照片？” 　　照片上是他们旅行留下的纪念，和一张交握在一起的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很亮。 　　这是莫意远自己的社交账号，除了照片外，他还附上了文案：“月色和雪色之间，日月星辉之中。” 　　齐喑意外：“你发的？” 　　“还有两天就要回去了。”莫意远笑起来，他的眉眼弯弯：“发一个小小的预告，免得大家太惊讶。” 　　齐喑看着他漾着笑意的脸，突然感觉房间里似乎晴空万里。 　　他盯了好一会，终于拿过莫意远手机丢到一边覆身上去。 　　手机被轻巧地甩到床铺的另一边，屏幕上停留在了热搜界面。 　　#你是第四种难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