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生之庶子天下   作者:片马天空   简介:   【庶子系列《重生之夺嫡》已完结,欢迎订阅】   骑最快的马,喝最烈的酒,使最利的刀,杀最狠的敌手,睡最美的男人。   他重生了,他回来了,很多人的好运便到头了。   双重生之庶子天下的关键字:双重生之庶子天下,片马天空,双,重生,庶子 第1章 全军覆没   曜辰朝元鼎二十五年冬天,北方的湛冰、袭月两国联合兴兵犯境。镇守边镇泗水关的威远侯郁涛出兵迎敌,却被两国联军打得大败,狼狈地退守要塞飞狐峪。联军将飞狐峪团团围住,扬言元鼎帝若不割地赔款、称臣纳贡,他们便要踏平飞狐峪、南下曜辰帝都牧马。   元鼎帝刚刚肃清内乱,正想有所作为,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随即召集紧急御前会议商讨对策,谁知百官主和的多,主战的少,令他大失所望。   就在人心惶惶之际,风雷军统帅郁灏然挺身而出,率领所部一万名将士突袭联军后方,解了飞狐峪之围。   郁灏然白衣白袍,胯下一匹白马,手执一竿银枪,连挑了联军三十余员大将,七战七捷,将联军杀退了七百多里。   捷报传至帝都,元鼎帝龙颜大悦,当即下旨,封郁灏然为破虏将军。   然而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湛冰和袭月两国不甘失败,调集大军,将孤军深入的风雷军堵截在狼山一带。   面对十倍于自己的敌军,郁灏然并不觉得过分担忧,他统帅的是一只虎狼之师,对于他们,他从来都是信心十足的,不过他却另有一块心病——粮草。军中已经断粮三天了,要不是粮草接济不上,他也不至于被强敌困在这狼山上。再无敌的勇士,没有粮食,这战都无法打下去。   按理,户部的粮草十天前就应该送抵军营了,可是直到现在,连运粮官的影子都没有见着。   难道朝廷发生了什么变故?郁灏然满怀心思地走出大帐,准备去巡视军营,此时,他必须把军心稳住。   “将军,末将……”副将雄飞趁着夜色,从敌军的包围圈中杀开一条血路,赶回了风雷军的大营。   郁灏然扶起满身血污的他,眸子里闪着幽光,“事情办得怎么样?”   “末将有负将军所托,威远侯既不肯发兵来救,也不肯拨付粮草。”雄飞一脸的愧疚,“咱们刚为他解了飞狐峪之围,想不到他却来了个恩将仇报。”   “我这位叔父大概是恼恨风雷军的胜利,让他颜面扫地了吧。”郁灏然踱了几步,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传令下去,今夜三更全军向南面的泗水关突围。”   “可是,这样咱们将前功尽弃,朝廷也会追究将军……”   “个人的荣辱计较不了那么多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弟兄们困死在这里吧。”郁灏然挥手打断了雄飞,他何尝不知,一旦退军的命令下达之后,没人会记得前面的七战七捷,皇上只会追究他的败军之罪。   撤军的命令很快传遍了军营,各营的统领立刻群集到了中军帐。   “将军十年的威名和军功将毁于一旦,请将军三思。”   “请将军收回成命,末将情愿战死,也不肯后退半步!”   “末将誓死捍卫风雷军的尊严和荣誉。”   “咱们干脆杀回帝都,去问一问皇上,为何军粮迟迟不到!”   郁灏然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属下,按住腰间的剑柄,眉间闪现一道凌厉的杀气,“抗命者一律军法从事。”   他的声音不大,却有着说不出的威严,部将们顿时都闭了嘴。   “将那些受伤、生病的战马统统宰了,尽量让兄弟们别饿着,都下去吧。”   各统领听了都愣住了,郁灏然一向最是爱马的,以他的性格,就算饿死,也不会忍心去宰杀战马,可如今的处境,大家都心知肚明,狼山上的野菜、树根,能吃的都叫他们吃光了。此去泗水关,足足有八百里地,如果弟兄们继续拖着疲惫的身体突围,估计不到半路就要给拖垮了,何况待会的突围还面临一场恶战。   可军令如山,没人可以违抗。   “不准杀我的黑子,谁敢动它,别怪我不客气。”哭喊声钻进郁灏然的耳朵,他不想听都不行。   郁灏然走出大帐,只见不远处的一个营地前,一个士兵双手牢牢地抱住马头,任其他人怎么撕扯,都不肯松手。   “命令是我下的。”郁灏然走了过去,蹲在那个士兵身旁,“我也知道,杀死自己的兄弟是件很残忍的事情,”。   风雷军一万精骑,在郁灏然的训练下,将士们的马背功夫是最好的,也是曜辰唯一一只能与北方的流火、湛冰国骑兵相匹敌的精锐之师。   要像对自己的兄弟一样对待自己的战马,这是他对部属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士兵看见主帅来了,怯怯地松了手,“这……这是为什么?”   郁灏然摸了摸他的头,“为了让更多的弟兄活下去,我们别无选择。”说着手起剑落,刺在那匹受伤的战马脖子上。   漠北的狼山,腊月间格外的冷,月光像刀一样,割在每一个未曾入眠的人的心头。   突围、后撤。一万名将士心头只剩下这四个字,他们大都追随郁灏然多年,对他有着绝对的忠诚和信任,带着这个信念,他们相信这一次,他也能率领他们走出困境。   等待的时光总是令人难捱,今夜特别的漫长,耳边是严霜结成霜花的声音。   传令官终于下达了突围的命令,将士们如潮水般涌出大营,接着便淹没了整个山坡,无声的朝山下涌去。   很快,风雷军在敌军大营的中部打进了一个楔子,将重重的包围圈撕开了一道口子。   风雷军要走,没有任何敌人能够拦得住,战马的嘶鸣声,兵器相交的声音,哭喊声和呻吟混在了一起,火光中,郁灏然的一身白袍染成了血色。   突围很顺利,风雷军成功的摆脱了尾随的敌人。   在清脆马蹄声中,郁灏然率着九千多将士踏上了南归之路,在他身后,还有一千名断后的弟兄,是他,亲手将他们的命送上给了敌人。他不舍,但他不能不这么做。   郁灏然翻身落马,朝着狼山的方向跪下,“弟兄们,你们的血不会白流的。”   拜祭过那些慷慨赴死的弟兄们之后,大军迅速南下,第二天夜晚,终于抵达了黑水峪。   黑水峪位于曜辰、袭月和曜辰三国的边境,地势十分险要,两边是崇山峻岭,只有一条狭长的隘口可以通行,它的后面流淌着黑水河,河的对岸就是曜辰的辖地,黑水河下游不到五十里地,就是边塞重镇泗水关,只要出了黑水峪,大军就安全了。   “大军在此稍事休息。”突围的恶战,再加上一天一夜的急行军,大军早已人困马乏,郁灏然勒住缰绳,是脱离险境之后的长出一口气。   就在这时,道路两边的高山上火光冲天,紧接着鼓声阵阵,一时间飞石,羽箭纷纷落下。   郁灏然的身子如标枪一样从地上弹了起来,“大叫莫要慌乱,后队改为前队,徐徐撤出隘口。”   雄飞从后面赶了过来,“将军,隘口已经被敌军封死了。”   郁灏然怒目圆睁,长剑一挥,“列阵,迎敌!”   战事从晚上打到白天,又从白天打到了晚上,敌军好像不计其数,杀退了又涌上来,看着身边的弟兄一个个倒下去,郁灏然顿时心如刀绞,“撤军的命令是临时下达的,敌军主力都在狼山,怎么会事先在这八百里外设下埋伏,一定有内奸!”   雄飞跪倒在他身边,“只剩下最后的五百名弟兄了,末将断后,将军赶紧突围吧。”   郁灏然飞起一脚,将他踢了出去,“我郁灏然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将军快走,唯有将军能查出出卖风雷军的内奸。”雄飞踉踉跄跄地站起,又伏倒在地上。   “将军,记得为弟兄们报仇。”身后,几百名军士黑压压的跪了下来。   “不,郁灏然誓与弟兄们同生共死!”郁灏然背过脸去。   “慷慨赴死易,忍辱求生难,将军身上的担子比谁都重。”雄飞将佩刀横在脖子上,“如果将军不走,雄飞这便死在将军面前。”   其他的弟兄们也都有样学样,“将军不走,咱们便都自我了断了吧。”   郁灏然心如刀割,双膝一软,跪在乱石之上,“我答应弟兄们。” 第2章 忍辱偷生   雄飞起身道,“将军快走吧,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郁灏然翻身上马,绝尘而去,忽听脑后风声响起,身边的两个侍卫身上已经给乱箭射中,坠落马下。   “驾,驾!”郁灏然用力挥鞭,白龙马扬起双蹄,风一般的冲出了黑水峪,他始终不曾回头,因为他知道,只要回头看上那么一眼,恐怕他将再也没有抛下弟兄们独自逃生的勇气。   耳畔只有细碎的马蹄声,每一脚好似都踹在他的心窝上,那一张张鲜活的脸,如今,都要永别了。   “是谁,是谁出卖了风雷军?这究竟是为什么?”一声狂吼,怒火从嗓子眼里迸发出来,回音在山间久久回荡着。   忽听前方锣鼓声响,火光中,一彪人马杀了过来,当先一个黑脸将军,浑身袭月人的打扮,指着他大叫,“郁灏然,你已经走投无路了,还不快快下马投降,大爷保你不死!”   郁灏然岂容如此羞辱,更不打话,银枪高举,势如奔雷,刺向那人面门,忽然轰隆一声巨响,连人带马坠入了一个陷阱里。   白龙马的腹部被陷阱中的利刃刺中,它一声长嘶,再也动弹不得。   郁灏然眼见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眼见是活不成了,含泪抱住白龙马的头,“兄弟,我给你一个痛快。”银枪一挑,刺在它的咽喉上。   白龙马一声哀鸣,顿时气绝。   郁灏然忽然腾起身子,扑向陷阱边上的黑脸将军,只听得扑哧一声,枪头穿透厚重的铠甲。   那些士兵见主将一个回合就被挑落马下,又见郁灏然手持长枪,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仿佛天神一般,吓得纷纷向后逃去。   “不要走了郁灏然。”杀声越来越近,赶走了拦截的敌军,身后的追兵又到。   那些逃散士兵一听同伙到了,胆气又上来了,重新聚拢来,一步步逼向郁灏然。   郁灏然冷眼看了看周边,全是黑压压的敌人,顿时一声哀叹,“弟兄们,郁灏然要辜负你们的重托了。”银枪在手,刺翻了几个近前的敌军。   无奈敌人蜂拥而至,将他紧紧围在了中心。   危急关头,忽听一声暴喝,好像炸雷一般,震得人人耳膜发痛,“挡我者死!”一员大将手持一柄青龙偃月刀,闯入敌营。   敌军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已经被他砍瓜切菜一般撂倒了一大片。   “走!”那人已经到了郁灏然跟前。   郁灏然来不及说话,纵身跃上马背,坐在那人身后,冲出了敌阵。   “燕大哥,你怎么来了?”来人正是郁涛的家将燕南飞,郁灏然打小就认识他。   “威远侯不肯发兵,我又怎能见死不救。”   燕南飞的坐骑乌骓马乃是千里良驹,霎时将追兵远远甩在身后,说话间,两人便到了黑水河畔。   “船家,船家。”燕南飞喊了半天,不见有人答应,急忙引郁灏然上了岸边的小船,“该死的船家,收了我二十两银子,却半路给吓跑了。灏然,你会划船吗?”   郁灏然摇头,他和燕南飞一样,上阵杀敌都有万夫不当之勇,却不识水性。   “奶奶的,连船桨也被这小老头给拿走了!”小船载了两人一马,在河面直打转,燕南飞望着茫茫的河水骂道。   “活捉郁灏然,赏银万两!”追兵又到了眼前。   情急之下,燕南飞横过大刀,以刀为桨,奋力在河面一划,小船总算离开了河岸。   小船轻快地划破水面,消失在茫茫的大雾中。追兵到了河边,看着滔滔河水,无可奈何的收兵复命去了。   小船在河面行了一炷香功夫,总算靠近了岸边。   这时天色微明,雾气渐渐地消散了,隐约见到了对岸的草木。   “上了岸就是曜辰的领土,我们就彻底摆脱追兵了。”燕南飞长长出了一口气,手上的动作却并未放缓。   “燕大哥,岸上怎么好像站了好多人似的。”郁灏然指了指前面,隐隐绰绰有人影闪动。   “这……我也不清楚。”燕南飞也感觉到了异常,快速向前面划去,只要上了岸,以他和郁灏然的身手,任何强敌都拦不住他们。   忽然间,岸上火把通明,一竿帅旗在清冽的晨风中招展,上面绣了一个斗大的“郁”字。   “是叔父的人。”郁灏然惊喜道,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叔父最终还是出手了。   岸上的军士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以听到河面的动静,利箭便射了过来。   “是破虏将军和我燕南飞!”燕南飞轮圆了大刀,将羽箭尽速拨走。   军士们听到他的话,顿时停止了射击。   郁灏然看到叔父的帅旗,松了口气,一屁股跌坐在甲板上,他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此刻就是天塌下来,他也要先好好睡上一觉。   “射的就是你们两个逆贼!”郁涛的嗓音两人都再熟悉不过。   郁涛亲自拈弓搭箭,射向小船。   羽箭再次破空而来,如飞蝗般到了跟前。   燕南飞一跃而起,将正背对着岸边的郁灏然压在了身下。   两人滚落的瞬间,燕南飞的背上像刺猬一样,已经插满了羽箭。   “燕大哥!”郁灏然声音微微发颤,想要站起身来,箭枝却“嗖嗖”响个不停,只得低身伏在甲板上。   小船失去了掌舵人,开始顺着江流往下游飘去。   郁灏然猛地就地一滚,将燕南飞的身体翻转过来,一股暖流喷在了他的手心。   他摊开手来一看,掌心满是鲜血。   “燕大哥……”郁灏然叫了一声,心底一阵悲凉。   “灏然,我……我不行了,你快逃,记住,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为风雷军……和大哥报仇。”燕南飞的脸上完全失去了血色。   “不,你不会有事的。”郁灏然攒紧了他的手,“睁开眼睛,千万别睡。”一旦燕南飞闭上眼睛,将永远不会醒来,他必须不停的跟他说话,保持这最后的一丝清醒。   燕南飞眼色失神,牙关开始打颤,“冷,好冷。”   郁灏然将他抱得更紧,轻声问道:“好些了吗?”燕南飞的脸色渐渐有了些红晕,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最后一刻,微微点头,“灏然,大哥有一句话,在心里憋了十几年了,现在想问问你,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可以不用回答。”   “嗯。”郁灏然点头,尽量从脸上挤出几丝微笑,“你没事的,没事的,我去给你找大夫。”像是在安慰燕南飞,更是在安慰自己。   “灏然,你……你喜欢过大哥吗?”   燕南飞迟迟等不到郁灏然的话,本来恢复了些神采的眼神又开始暗淡下去。   郁灏然低下头去,深深地吻在他的额头上,一丝透骨的寒意传进了他的骨髓里,好冷啊,他差点有些支持不下去。   “谢谢,灏然……”燕南飞的声音细不可闻。   “啥都不用说了,灏然明白大哥的心了。”郁灏然衔住了他的双唇,血腥味立刻涌进了喉间,虽然他对燕南飞从来没有过那层意思,但他能忍心让一个为自己付出生命的人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人世吗?   燕南飞轻轻地笑了,能够死在自己心爱的人怀里,他已经知足了,带着这甜蜜的一吻,到了九泉之下也不会觉得孤单、觉得冷清了。   他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自己人手里,为什么,为什么!   郁灏然轻轻合上了他的眼睛,站起身来,危险并未解除,现在还不是掉眼泪的时候,他必须想办法躲过岸上随时可能飞来的利箭。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鲁直,立刻带人去搜。”郁涛站在岸上,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属下领命。”岸上立刻放下几艘小船下来。   “别了,大哥,别了,乌骓马。但愿能有好心人见到你们,将你们安葬了。”郁灏然迟疑了一阵,一狠心,将小船轻轻往下游推了出去,然后纵身跳入刺骨的河水中。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巨浪已经将他卷进了水底,几口冰凉的河水呛进了咽喉,郁灏然突然神台一片清明,“风雷军的仇还没有报,燕大哥的仇还没有报。”   求生的本能一下子在内心生根发芽。郁灏然当下运起内功,闭住了气,脚下踩到一片乱石,心中一动,“对了,我既然不会游水,不如抱住个石头,从水底慢慢往岸上走!”   随即弯下腰去,摸了块大石,运力一拔,石头随手而起,郁灏然环臂抱住,这巨石借了水的浮力,倒也不甚重。他将内功运至双腿,顿时脚底生根,一步一步斜斜的向岸边探去。   身子两侧水流奔涌,撞得全身生疼,郁灏然却不敢松开双臂,摸索潜行。   渐渐感觉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小,手上的石头却越来越沉,郁灏然明白已经离开了河心,河水变得有些浅了,再走几步,踩到了软软的细沙,头部终于露出了水面。   郁灏然长长的喘了几口气,张开双眼,但见一抹朝阳跌落水面,明晃晃的刺得眼睛发痛。   又行了五六丈,水流退到了腰间,郁灏然抛开了手中的那块石头,向岸边走去。   就在他暗自庆幸能够逃出生天的时候,一张巨网当头罩落。   “哈哈哈,想不到堂堂的无敌将军也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郁灏然眼前一黑,咕咚一声摔倒在沙滩上,顿时失去了知觉。 第3章 玉石俱焚   “把他捆起来,用水浇醒。”浑遒是袭月国的右将军,屡次和风雷军交手,无一例外都战败了,因此对郁灏然十分忌惮,即便他已经被擒,仍然担心他会逃脱。   冰冷刺骨的河水浇在身上,郁灏然睁开了眼睛,立刻认出了眼前的老相识,轻蔑地笑道,“也只有这种时候才有你逞能的机会。”   浑遒上前捏住他的脸,“你给老子听着,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我承认,你会用兵,武功高,但那又如何,还不是被老子给生擒了。”   “呸,要不是曜辰出了内奸,哪容你来逞威风。今日郁某既然被擒,请赐我一死。”与其受辱,不如一死了之。   “哈哈哈,不错,要不是有你们曜辰的人做内应,还真奈何不了你。你难倒不想知道是谁在背后出卖了你吗?你要死了,这就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了。”浑遒抹了把脸上的络腮胡。   这话正中郁灏然的要害,即便死,他也要死个明白,“请讲。”   “等到了袭月大都,自有人会告诉你。”浑遒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来人,将他栓在马尾巴后面,押回大都。”在战场上被郁灏然完爆了无数回,今天他一定要借此机会报复一番。   骏马向北飞驰,郁灏然身子被捆得结结实实,只有双腿还能自由奔跑,凛冽的寒风吹在湿透的身子上,像刀子刮过面庞,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当即运起内功来,身子这才渐渐转暖。   如此行了半天,原野上的森林变成了草地,最后连草地都渐渐的稀疏了,大地变得越来越荒凉,虽然太阳当空,却还是感觉不到一丝温暖,这两百里地跑下来,换了别人,用不着敌人动手,累都累死了。幸好从十几岁那年,郁灏然得了一本叫做《龙阳洗髓经》内功秘笈,十多年下来,练就了浑厚的内功,这才能够在草原上跑了几百里地还没事。   浑遒见他奔走如飞,没有丝毫疲惫的样子,存心要让他难堪,“弟兄们加把劲,过了前面的瀚海大漠才可以停下来休整。”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沙漠,北风夹着黄沙,迎面向马队扑来。   “沙尘暴来了,咱们先在这沙丘后面避一避吧。”浑遒看了看漫无边际的黄沙,不敢大意。   说话间太阳已经被黄沙遮住,顿时伸手不见五指,好像到了夜里。   一行人躲在了沙丘之后,点起火把,拿出干粮大嚼了起来。   “水,给我口水喝。”跑了三百多里地,郁灏然的嘴巴里好像少了一盆火。   浑遒啃了嘴羊腿,哈哈笑道,“来吧,大爷让你喝个够。”说着掏出那玩意来,冲郁灏然尿去。   可他忘了一件事,郁灏然上身捆了牛皮筋,但双脚却是行动自如,就在得意之际,忽然双眼刺痛,已经被沙子洒了满眼。   “抓住他,混蛋!”浑遒一屁股坐在地上,拼命揉着眼睛。   一群大汉扑了过去,将郁灏然摁倒在地。   郁灏然大喊道,“浑遒,士可杀不可辱,你杀了我吧。”   这句话刚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了,因为在他的身后,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燕南飞、雄飞,一个个在他耳畔呼唤着,“将军,你可要为弟兄们报仇呀。”   士兵用水冲洗了好一阵,浑遒才感到双眼不那么痛了,“想死,没那么容易。”抡起铁棒砸在郁灏然的嘴上,“跪下!”   “棹……梦!”郁灏然满口牙齿都被打落了,吐字不清,将“做梦”说成了“棹梦”。   浑遒又是一棒击到。这回郁灏然有了防备,忽然飞起一脚,踢在他的面门上。   浑遒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嘶吼道,“给老子抓牢了。”   大汉们再次围上,将郁灏然牢牢抱住。   浑遒走上前去,将一根铁钎用力塞进郁灏然的嘴巴,“这下,想嚼舌自尽都没门了。”   这时沙尘暴已过,太阳又重新挂在了天上,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浑遒得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杰作,见郁灏然不喊痛也不求饶,只是冷冷的瞪着他,心里不禁发毛,“上路。”   满口的牙齿都被打掉了,嘴里又插了跟铁钎,郁灏然连嘴巴都合不拢来,鲜血顺着嘴巴流得全身都是,他暗暗发下毒誓,但凡还有命在,一定要杀尽这些害他和风雷军的贼子们。   茫茫戈壁,北风夹着沙尘直往郁灏然嘴里灌,鲜血很快便凝结成了块,堵在了喉咙中。   出了瀚海大漠,又行了五十里地,终于到了袭月国帝都。   郁灏然早已蓬头垢面,给折磨得不成人形,像是一个落魄的叫花子,再也看不出往日威威凛凛的将军气派。   马队进了一座宽大气派的大院,屋内走出来一位衣着华贵的男子,那人见了郁灏然的模样,责怪道,“右将军怎么可以如此对待咱们的客人呢。”   “禀镇南王,是这小子先动手的。”浑遒指了指自己淤青的额头。   郁灏然心道,“不怪浑遒在他面前恭恭敬敬的,原来是袭月国内权力仅次于皇帝的镇南王哥舒义,想不到他这么年轻。不知他让人千里迢迢将我带来此地,究竟想干什么?”   “属下对将军多有冒犯,还望郁将军恕罪。”哥舒义礼貌的朝郁灏然笑笑,不等他回答,便挥手道,“先带客人下去洗浴一番,再随本王同去。”   “他要将我带去哪里?”反正已经到了虎狼窝,郁灏然倒不觉得慌张。   随从给郁灏然松了绑,他随即伸手入口,将嘴巴里的铁钎撬了出来。   洗漱完毕,仆人端了一大碗肉粥上来,“喝吧,王爷说你嘴巴受了伤,不能吃硬的东西。”   郁灏然心中坦然,大不了一死,总不能做个饿死鬼吧,说不定路上会有逃走的机会,吃饱了也好攒些力气。当下端起碗来,一连喝了几大碗,这才停住。   “本王带你去见一个人,也是曜辰来的,说不定你们以前还认识。”哥舒义彬彬有礼的笑道。   郁灏然暗道,“他这唱的是哪一出?难道想劝降不成?那他可瞧错人了!”   哥舒义也不怕郁灏然逃走,给了他一匹马,带上两个随从便上了路。   郁灏然见他如此有恃无恐,反而不敢贸然行事了。   “镇南王来了,在下有失远迎。”   院内传来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郁灏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曾在哪儿见过这人。   等进了院内,郁灏然见到那人,顿时怔住,原来是秋枫,元鼎帝的三皇子,如今在袭月国为质。   郁灏然曾与他见过几面,但并没有什么交往,此时见到他,还是吃惊不小。   秋枫显然没有认出郁灏然来,一则他满口牙齿都没了,整个面庞都陷了下去,二则他换了一身袭月国的服装,两人又多年未见,秋枫根本没想到站在对面是郁灏然。   郁灏然急忙拧过头去,生怕他认出自己来,败军之将,还做了俘虏,简直是奇耻大辱。   一行人进了屋内,刚要落座,哥舒义忽然拍了拍掌,外面忽然走进一个穿曜辰官服的人来。   太子詹事秋正己,他来干什么?郁灏然迅即低下头去。   秋枫比他更吃惊,招呼道,“不知是哪一阵风将秋大人吹到这遥远的袭月国来的?”   秋正己阴着脸,朝身后一挥手,一个下人立刻端进一壶酒来,“三皇子,请。”   “镇南王,秋大人,这是何意?”秋枫的右手按住剑柄。   秋枫认定这一定是一壶鸩酒,郁灏然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现在自顾不暇,又有太子秋浦的属官掺和进来,只能静观事态的发展了。   “三皇子放心,里面没有毒。”秋正己恻恻的笑了几声,“太子仁爱,怎么会毒死自己的手足兄弟呢。”说着倒了满满一杯,一饮而尽。   “这……”秋枫看了一眼浑若无事的哥舒义,“本皇子的安全,可是关系着曜辰和袭月两国的友好邦交的。”   “本王也不过是替贵国皇上效劳而已。”哥舒义果然开口了,“加上这个,就变得有趣些了。”   郁灏然抬眼望去,只见他从桌上的袋子里抓了一把东西,然后轻轻松开,一把金灿灿的粉末慢慢洒落,在西射的夕阳下显得格外夺目。   金粉!人人都喜欢金子,可是很多人却不知道,金粉是可以用来杀人的!   郁灏然还没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哥舒义打开酒壶,将金粉统统倒了进去。   “秋枫接旨!”秋正己忽然双手捧出伪造的圣旨,怒目看着秋枫。   秋枫手上青筋暴露,不肯跪下,“不,这决不是父皇的旨意。”   “大胆秋枫,你想造反不成!”秋正己假传圣旨,多少有些色厉内荏。   “这一定是秋浦的阴谋,我要回国面见父皇!”秋枫噌的拔出宝剑来。   秋正己吓得连连后退,“你……你想干什么?”   “坦白说吧。”哥舒义接过随从的锦帕,擦了擦手,“本王已与贵国太子殿下结成同盟,太子殿下对三皇子可是十分牵挂的,殿下又不肯亲自动手,本王只好为他代劳了。郁将军,本王南征之时,还要请你来出谋划策呀,对不对?”   郁灏然张口想要反驳,喉咙里咕噜了半天,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秋枫这才认出郁灏然来,冷笑道,“郁将军,想不到你也来了,还这么一身打扮。”   “我……”郁灏然涨红了脸,想要辩白。   秋枫认定他是因为投降了袭月而羞愧,轻蔑的瞪了他一眼,转过脸去,“无利不早起,不知二哥给了你些什么好处?”   “问得好,本王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因为太子殿下答应助我登上袭月皇帝的宝座,条件就是先送上你的尸体!”哥舒义扯了扯嘴角。   “郁将军呢?身为曜辰的将军,竟然与他们……狼狈为奸,卖国求荣!威远侯的招牌算是叫你给毁了!”秋枫指着郁灏然的鼻子骂道。   郁灏然可是十分在意整个家族和自己的清誉的,张开嘴巴想要辩解,无奈竟说不出半个字来。   忽听院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有人大声喊道,“皇上有旨,哥舒义勾结曜辰外贼,欲图谋反,院中人等,全部杀无赦!”   哥舒义的脸色顿时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在后呀!”   “好,好,有这么多乱臣贼子陪我一起死,也算为曜辰尽忠了。”秋枫狂笑着,趁乱一剑刺穿了秋正己的咽喉。   哥舒义见大势已去,跳出门外,想要冲出院子,然后召集人马来个拼死一搏。   秋枫岂容他逃脱,长剑一挺,拦住他的去路。   哥舒义凛然不惧,轻飘飘的向前拍出一掌,掌风凌厉,竟将秋枫的长剑荡开!   郁灏然识得其中的厉害,不作细想,忽的腾空而起,双脚踢向哥舒义后背。   这时院外火箭、连弩齐发,院内顿时火光冲天。   郁灏然挣扎着爬到秋枫跟前,蘸着地下的鲜血,刚写下“我没有投……”四个字,便倒地不起。 第4章 昔日重来   “爷,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夏目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郁灏然,边说边抹着眼泪。   恍惚中,郁灏然感觉恢复了意识。在袭月国御林军的猛攻下,哥舒义见嚼舌自尽,而他本想告诉重伤倒地的秋枫“我没有投降”,却只写了前面四个字,便已经气绝,也不知秋枫在临死前有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可是自己怎么躺在床上?还有人在哭。   “爷,少爷,你可醒了。”看见他的手指微微蠕动,在床边守了三天三夜夏目激动得抓住他的手。   “夏目?”郁灏然听出了这熟悉的声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这……这是哪里?”   “听松阁,咱们住的地方呀。”夏目心里嘀咕,少爷该不是掉进荷塘里之后,连脑子也迷糊了吧?   郁灏然往身上一摸,并没有利箭插在胸口,而且,最关键的,牙齿也都完好无缺,他顿时从床上弹了起来。   夏目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爷,千万别乱动,你被上房的那些黑心肝推进了荷塘,已经发了三天的高烧了。”   郁灏然心头一动,他被两个堂哥郁蔚然和郁霂然推进冰冷的荷塘,是他十四岁那年的事情,忙问道,“今年是哪一年?”   “元鼎十一年。”夏目心里难过,大冬天的主子在荷塘里泡了大半个时辰,虽然捡回了一条命,看样子人也给泡傻了,不过傻了也好,从此一辈子跟着他,再不用担心有人来和自己抢,于是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啥?”郁灏然见他笑得促狭,两眼朝上一翻,就要上去拧他的耳朵。   夏目将热乎乎的姜汤端过去,刚好将他的手挡住,“爷,这姜汤我都熬了三天三夜了。”   这么说他果然是重生了。   半个月前,郁灏然从一个乞丐那里得到了一本叫做《龙阳洗髓经》的武功秘笈,不知道怎么回事,消息竟然传到了郁蔚然和郁霂然耳朵里,兄弟俩硬是要逼他将书交出来,他抵死不肯,结果被他们推进了一丈多深的荷塘里。他是个旱鸭子,大冬天泡在荷塘里,就算不淹死,也得活活冻死。幸好夏目及时赶到,将他救了上来。   “打开床头放衣服的那口旧箱子,把里面的书拿来。”郁灏然急于确证那本《龙阳洗髓经》还在不在箱子里,上辈子他知道这本秘笈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武功绝学,练功的时候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所以并没有真正成为超一流高手。   郁灏然从小死了爹娘,祖父就把他交给叔叔这一房抚养。夏目是他的贴身小厮,从小跟他一块长大,整个威远侯府中,除了祖父郁山,就数夏目跟他亲了,因此不管大事小事,他都不会瞒着夏目。   “爷,你还是躺下休息吧,别老惦记着那破书了,瞧你练了大半个月,还不让人家给扔进……”夏目想起他在水里的惨状,顿时说不下去了。   “叫你拿你就拿。”郁灏然决定要做的事,从来不会做过多的解释。   “全是些光屁股的和尚,真不知有啥好惦记的。”数落归数落,他还是乖乖的打开木箱,把那本发黄的线装书找了出来,   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前回来的人,爱疯就随他疯一会吧。   郁灏然拍拍书本,“要不是有它,我今天早就冻死在水里了。只是我练功的方法不对,才被他们欺负。”   郁灏然得到的这本《龙阳洗髓经》是一个残本,上面画了许多打坐练功的人像,书的前两页却不知给谁撕掉了。上一世,在得到秘笈五年之后,他才偶然找到了前面的三页,两相对照,终于恍然大悟。原来缺失的前三页是书的总则,用文字记录了运气的方法和修炼的药物,正是由于缺了前面的总纲,练习的时候,总是事倍功半,五年下来,他的功夫几乎还是原地踏步。   有了上辈子的记忆,他可以不假思索的将前面三页的内容默写下来,要练成上面的功夫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夏目见他捧着一本破书当个宝贝似的,急忙提醒道,“爷,姜汤可要趁热喝才有疗效。”   郁灏然正在想着如何配齐练功的药物,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嗯?”   夏目叹了口气,将汤碗抢在手里,凑到他的薄唇边,“来,全喝了,然后捂上被子睡一觉就好了。”   “我都睡了三天了,再睡就变成猪了。”郁灏然来了个底朝天,明明喝完了,怎么还在咕咕直响,原来三天没吃饭了,“爷饿了,要吃东西。”   郁灏然跟夏目同岁,又是一块玩泥巴长大的,说话向来不分什么主仆。   夏目看了看窗外,一脸的苦相,“天都黑了,你这不是让我将屁股凑到那个叔母脸上去讨揍吗?”说着忍不住摸了摸屁股,上次挨板子的部位还肿着呢。   “那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饿死好了。”郁灏然捧着肚子,实在饿得发慌,不知是不是因为上辈子死前的头几天才喝过一碗粥的缘故。   “哎,不怕官只怕管。”   夏目一猫腰,摇头晃脑的出了门,不一会,端着个盘子回来了,用力撕下个鸡腿,有些歉意的道,“拿着,你最不爱吃的,厨房里就剩这么半只鸡了。”   等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抬头一看,郁灏然手里只剩下一根骨头了。   夏目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爷,你可别吓我啊。”   “我在床上躺三天三夜没吓到你,啃个鸡腿你发什么呆。”郁灏然擦了擦油腻腻的嘴,上辈子算是白活了,今天才知道鸡腿是这么美味。   “爷,说话没良心,刚刚我为你抹了把眼泪呢。”夏目偷偷的手里的另一只鸡腿藏进袖子里。   “爷,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郁灏然学着夏目的嗓音,装出抹泪的样子,忽然从床上跳起,“拿来。”   “爷,你以前可是不爱吃鸡腿的啊。”夏目实在弄不明白,主子在荷花池里泡了个澡,说话怪怪的还能理解,怎么连吃东西的习惯都彻底改了呢,早知如此,该把手里鸡腿在门外啃了才进来的。   不过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郁灏然一把抢过鸡腿,塞进了嘴里。   “爷,你慢点吃,可千万别噎着。”夏目心疼地给他捶着背,心里止不住暗笑,这幅吃相可实在配不上这么俊美的一张脸,要是让府里其他的那些个公子哥看见,又要给他们增添许多茶余饭后的笑料了。   正在大快朵颐之际,忽然响起一阵掌声,门口,一个少年玉树临风,“哎哟,堂堂威远侯府上的公子,吃起东西来怎么跟下人似的。”   郁灏然嘴里正塞了鸡腿,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往身后猛地拐了夏目一拐子,意思在说,都交代过多少次了,进门一定要将门拴上。   夏目吃痛,脸上却没有半分难过的样子,真是老天有眼,今天让你在心上人面前出丑。   “太子殿下。”他赶紧起身,束手退到了一边,跟郁灏然可以随意,但在太子秋浦面前,他可不敢放肆。   秋浦见郁灏然愣愣的瞧着自己,以为他为不雅的吃相被人撞见而尴尬,便走上几步,坐在他床边,柔声笑道,“夫子云,食色性也,这才是真性情,本宫非常喜欢。”   郁灏然脑海中已经转过了几千个几万个念头,前一世出卖风雷军的人,除了叔父郁涛之外,幕后的元凶会不会就是秋浦呢?他与哥舒义暗中勾结,究竟想达到什么目的,他已经贵为太子了,皇帝的宝座迟早是他的,他为何还要冒着被皇上察觉的风险,也要除掉三皇子秋枫?   无数个为什么,他一个也回答不出来。上一世的主角就登场了,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上辈子根本救没有这一幕,难倒是因为他的重生,剧情在这里产生了拐点?   “灏然……”秋浦见他还在发愣,不禁亲昵地叫了一声。   郁灏然这才回过神来,冷冷的回了一句,“太子殿下,请你以后不要不经同意便随意闯进在下的房间。”   秋浦愕然,郁灏然怎么胆敢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威远侯府上上下下,见他来了,哪一个不时诚惶诚恐,一脸荣幸和敬仰的样子。   这决不是郁灏然的性格,秋浦摇着折扇,在他身边绕了一圈,“哟,几天不见,脾气见长了,像匹野马似的。”   夏目见郁灏然给了他一个闭门羹,心里那个高兴呀,简直跟吃了人参果一样,全身上上下下没有一个毛孔不舒服的,早就跟爷说了,这个太子根本不是什么好人,跟他搅和在一起,迟早要要为他所害,以前以为爷就是死心眼,原来看得比我还透呀。   “启禀太子,我家公子被人推下荷塘,躺了三天三夜,刚刚才醒来,冒犯殿下的地方,还请殿下恕罪。”夏目一向口齿伶俐,赶紧为主子解围。   秋浦目光横扫过来,像鞭子一样抽向夏目,“谁这么大胆?”   “是郁霂然、郁蔚然两位公子。”夏目嘴里说着公子,神情却非常的不敬,他就是主子养的一条狗,谁欺负他的主子,他就咬谁。   秋浦的脸色变了变,“想必是自家兄弟开玩笑的时候过分了些,年轻人嘛,这也是难免的。”   郁灏然算是听出来了,这个自称喜欢他的人,连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没弄清楚,就开始为他的两个堂哥开脱,显然根本就不打算为他出头。   “他们当着下人的面,将少爷扔进荷花池的,这么冻的天,躲在屋里都要生冻疮了,何况那可是结了冰的荷塘。”夏目倒豆子一样,演了一回告状小能手。一边回眼看着郁灏然,爷,这回看清这人的真面目了吧?   秋浦牵动嘴角,绝美的面庞有些变形,“有机会本宫一定会将此事告知威远侯的,你个奴才就不要为一点小事忿忿不平的了。”   “夏目可不是下人,他是我的兄弟。”郁灏然看向秋浦,眸子里却是空空洞洞的。   夏目一听公子为了维护他,竟然不惜当面顶撞太子,更是心花怒放,不懂得投桃报李的人,一定不是个好奴才,当即又道,“少爷可是发了三天三夜高烧,也许这个在太子爷眼里不过是小事一桩,但在夏目眼里却是天大的事。”   秋浦被主仆两人一人将了一军,好不尴尬,顿时萌生退意,“灏然,你且安心养病,迟早我会为你讨个公道的。” 第5章 《龙阳洗髓经》   秋浦抓破头皮也想不明白,几天不见,郁灏然当面顶撞他不说,对他的态度竟然变得冷若冰霜起来,难道是他同时与郁蔚然交往的事情败露了?   威远侯府的老王爷郁山,是曜辰开国元勋。郁山年事已高,皇上特别恩准,由他的次子郁涛承袭了威远侯的爵位。   郁涛拥有重兵,常年驻扎在泗水关,与曜辰北面两个强邻相抗。郁山虽然已经不再掌兵,但朝中的武将大都是他的门生故吏,因此对朝政的影响举足轻重,连元鼎帝都要给他三分面子。   秋浦为了巩固自己的太子之位,自然要倚重手握重兵的郁涛,便与他的长子郁蔚然眉来眼去,打得火热。   郁山本来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庶长子郁海,另一个便是袭爵的嫡子郁涛。郁海早年战死,留下遗孤郁灏然。?”   秋浦一方面想要拉拢郁涛,为自己所用,另一方面对他又不是太放心,因此跟郁蔚然交好的同时,又明里暗里向郁灏然示好,想通过他来监视郁涛的动静。   “出来。”秋浦猛地一转身,朝身后的林中喊道。   “太子殿下。”郁蔚然见被他发现,只要硬着头皮走了上来。   秋浦阴着脸问,“听说灏然掉进了荷花池里,这是怎么回事?”   “启禀太子殿下,爹爹在龙家布置了很多眼线,谋划了三年多,眼看那本《龙阳洗髓经》就要到手了,谁知却被这小贼偷去了,我和霂然只是想逼他将书交出来,谁知这小贼倔强的很,死都不肯说。”   “江湖人称玉面郎君的龙啸天?”秋浦听到《龙阳洗髓经》的名字,顿时来了兴趣。   “正是此人,我和霂然趁他不在玉垒山庄的时候,猝然发动奇袭,本来已经夺了那本武功秘笈,谁知半路来了个叫花子,将经书给盗走了。我们一路尾随着他进了帝都,那人竟然……凭空消失不见了。”郁蔚然想起那人的武功,仍然心有余悸。   “那你们又怎么断定秘笈落到了灏然手中?”秋浦扬眉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三天前,在下的心腹慧可亲眼看见那个叫花子进了小贼的听松阁。”   “人没搜到,书也没搜到?”秋浦嘴角微微一扬,脸上隐现讥诮。   “所以咱们只好动手了。”   “亏你们自小在一块长大,对他的脾气一点都不了解。”秋浦摇摇头,出了个点子,“明的肯定不行,你们就不会来暗的吗?”   “小贼差点死在荷塘里,祖父知道了很生气,下令谁都不许靠近听松阁,所以……”   “你不是照样跟来了吗?”眸子里泛起一股杀气。   郁蔚然连忙解释,“在下实在没想到太子殿下会在听松阁出现,否则就是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   秋浦故作大方的笑笑,“今日本宫拜会了老王爷,听说灏然落水之后,一直昏睡在床,便特意替老王爷过来看看,你可别想多了。”   “属下不敢。”郁蔚然低眉顺眼的鞠了一躬。   “那就好,我还得给老王爷回话去,他要得知灏然已经醒了不知会有多开心呢。”秋浦打开折扇,施施然走了。   听松阁内,秋浦前脚刚跨出门,夏目就赶紧将门从里面杠上了。   郁灏然本来饿得不行,一见到秋浦,食欲顿时全没了,从被窝里拿出那本《龙阳洗髓经》,凑在油灯下看了一阵,然后对夏目说,“拿个火盆来,把它给烧了。”   “为了它,爷连命都可以不要,现在怎么舍得一把火将它烧掉?”夏目总感觉主子的脑袋除了问题。   郁灏然支起身子,“爷记性好,闭上眼睛也能想象出书中所画的那些人形来,还是烧了干净,免得落在他们手上。”   夏目依言端过炭火盆,郁灏然用手撕了一下,谁知秘笈看上去很破旧,却很有韧性,半天也没将书页撕下来,便将它整本的投进火盆里。   “爷,你看,里面好像有东西。”熊熊的火光映着夏目的脸,红彤彤的,像个熟透的苹果。   郁灏然勾起头往下一看,火盆里隐约出现一幅图像,竟然是他以前从未见到过的,急忙叫道,“赶紧把书拿出来。”   “烧也是你,不烧也是你。”夏目抱怨着,用火钳将剩下的半本书夹了出来。   郁灏然一下纵下床,拍打着经书上的火,忽然惊喜道,“经书里有夹层,幸好没有烧坏。”   那个夹层用冰蚕丝织成,既能防火,又能防水。平时郁灏然翻看的时候,虽然察觉书中有的地方特别厚一些,但怕破坏了秘笈,因此也没想过弄开来看个究竟,今日他怕秘笈被秋浦和两个堂哥发现,反正自己已经记得烂熟,因此才想着将它毁了,谁知不经意中却发现书中另有秘密。   “双修功法。”夏目对着封面念出声来,“爷,啥叫双修功啊?”   郁灏然一脸坏笑,“翻开里面看看你就知道了。”   夏目将冰蚕书表皮上的灰烬吹干净,打开来一看,顿时耳根都红了,里面绣着的还是赤身裸体的和尚,与原来的书不同的是,和尚由一个变成了两个,全都紧紧抱在一起,或站、或跪、或坐,各种各样的姿势,让人看了不禁浮想联翩。   “呸,两个淫和尚!”   郁灏然大模大样的捡起夏目掉在地上冰蚕织锦,“你不是男人吗?这有什么可吃惊的,人家是在练习最上乘的内功。”   夏目胸口砰砰直跳,忍不住又瞥了几眼,“男人和男人怎么可以这样子。”   难怪上辈子不管怎么勤加练习,《龙阳洗髓经》上面的内功只练成了第三重,便止步不前,原来里面还隐藏了这样一门功法。   郁灏然显得云淡风轻,“双修嘛,当然得两个人一起做才行,你脑袋里别想歪了。”   “爷的意思是以后要找一个男子脱光了,跟他一起练习这门内功?”夏目连连摆手,“拜托,这种事可千万别摊上我。”   “练双修功的前提,一定要两个有非凡定力的人,否则很容易走火入魔,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夏目,你觉得自己是这块料吗?”郁灏然笑着将织锦贴身藏好。   “我是没有,难倒太子爷就有?”夏目不服气地反唇相讥。   “他?他有没有跟我有啥关系?”不错,上辈子他是跟太子秋浦上过床,不过重活一世,他可不会再喜欢上任何男人。   夏目心中一喜,原来主子真的不喜欢太子呀,拍了拍胸口,“爷要是真的需要人陪你练功,夏目就算牺牲点也没什么。”   郁灏然忽然抡起拳头,朝夏目的面门砸了过去。   拳头带着风声,夏目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爷!”   “瞧你这幅德行,还没开始练习,早就想入非非了,一定会落得个精尽人亡的下场。”   夏目吐了吐舌头,真要能跟主子这样,死也值得了。   郁灏然没有想到他又在动着歪主意,“爷虽然有这个定力,却不想跟任何男人有肌肤之亲,所以这辈子也不会再练习它了。”他心里琢磨着,只要将练功的药物配齐了,就算不练双修功,假以时日,照样也能练成《龙阳洗髓经》。   “爷,那你就赶快取个媳妇,开枝散叶,将老爷这一房发扬光大吧。”只要郁灏然不跟其他男子有那种关系,至于他娶妻生子,夏目都可以接受。   “皇帝不急太监急。”郁灏然弹了他脑门一指头,“咱们还有多少银子?”   “一年到头不吃不喝,例银也攒不够三十两,办彩礼恐怕是差得远了。”夏目将腰间的钱袋取出来放在桌上,“全在里面了,八两碎银子。”   “木香、桂香、檀香、沉香、鸡舌香各买一斤,这些银子倒也够了。”郁灏然挑了挑眉,“只是龙涎香不知要多少钱,大概很贵吧?”   “爷,你这不是要开香料铺吧?”夏目吐了吐舌头,真为郁灏然天马行空的思维担心起来。   “练功。”郁灏然简单的回了两个字,上辈子他懂得用香料浸泡身子练习《龙阳洗髓经》是在五年之后,他已经十九岁了,骨骼都有发育成型,洗髓自然是不成的了,所以再怎么下苦功,也只能将内功练到第三重。   “这功夫还真邪门,身上弄得香喷喷的,我看招蜂引蝶才是真的。”夏目吸了吸鼻子,想象着郁灏然身上散发出的各种香气。   “这你就又不懂了,让香料浸入体内的目的,是为了更快的打通身上的任督二脉,只有任脉和督脉的经脉相通了,才能真正进入超一流高手的境界。”为了不让夏目老是胡思乱想,郁灏然耐心的解释了一番。   “可是我听说龙涎香很贵的,咱们如何买得起呀?”   “把你给卖了,估计够买个几十两,足够我用上半年了。”郁灏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爷,亏你想得出这种法子来。要不是我夏目,哼,你现在还在荷塘里躺着呢。”夏目翻了个白眼,想弄走我,你好跟太子在一起快活,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好吧,看在你一片忠心的面子,爷就另想他法。”郁灏然见他蹬鼻子上脸,眼泪都快下来了,倒真不忍心捉弄他了。   “要不咱们偷偷去跟太老爷要些银两,太老爷还是疼你的。”夏目很快收了眼泪,帮着出了个点子。   郁灏然自信满满地道,“不用,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双手将龙涎香送上门来的,时候不早了,睡觉。” 第6章 盘算未来   守了郁灏然三天三夜,夏目身子刚一碰到被子就睡着了。   郁灏然听着隔壁细微的鼾声,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   闭上眼,便是身陷重围,兵败被俘,然后莫名死于哥舒义的政变中……风雷军一万条活生生的生命,还有为搭救他而惨死在黑水河的燕南飞,一桩桩,一件件,不停啃噬着他的心,他怎么睡得着!   浑遒说到了袭月都城,会为他揭开出卖风雷军的内奸,可是还没来得及探知真相,他便已经死于乱军之中。   这个内奸究竟是谁?叔父起初不过是见死不救,后来明知小舟上人是他也燕南飞,为何还要对他们下毒手?   他哪一点对不起郁涛,要不是他冒死抄了联军的后路,解了飞狐峪之围,郁涛早就葬身在飞狐峪了,就算不肯知恩图报,也不至于恩将仇报吧?何况他们毕竟还是一家人。都说血浓于水,谁知却是骨肉相残!   风雷军的进军路线,那是曜辰的绝密,除了皇上和兵部尚书上官瑾,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为皇上卖命,皇上自然是不会害他,难道是上官瑾?可是自己输了,他作为兵部的首脑,也绝对脱不了干系的?   更何况退军是他临时起意,为了保住风雷军而做出的决定,连皇上也不知道他会在何时何地撤军,敌人却是如何事先布置好口袋等他钻进去的?   该死的粮草!要不是因为断粮,以风雷军狂飙般的闪击战术,又怎会让敌军咬住自己的尾巴,就算被咬住,也会断尾求生,又怎至于全军覆没?   哥舒义害死秋枫的时候,似乎暗示过秋浦要在曜辰国内掀起一场叛乱,一旦兵变失败,等待他的就是死路一条,他就这么等不及吗?   这些事,上辈子郁灏然还没来得及认真思索过,便已经死了,而事件的线索,也由于他的重生而消失了。   上天安排他重生了,这一万人的血海深仇怎能不报!   可一切便如同一团乱麻,千头万绪,他试图要解开它,却发现这不过是徒劳,因为他根本无从下手。   头疼,头疼欲裂。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抓紧时间练成《龙阳洗髓经》上面的内功,重生之后,他虽然还带着前世的记忆,但身体却是这辈子的,刚才他曾经试着运功,发现他身上的武功已经完全消失了。   说到这《龙阳洗髓经》,可是天下第一等的内功绝学,武林中人无不对它垂涎三尺。前些日子,那个乞丐莫名的闯进听松阁,将秘笈交给他,嘱咐他好好练功。   郁灏然当时并不以为意,只是看他可怜,赏了他一碗饭,打发他走了。   后来郁蔚然和郁霂然兄弟俩逼他说出乞丐的下落时,他才意识到那本书不简单,他当然不会说,所以被他们扔进了荷塘。   所幸一切还可以重头再来,他已经掌握了《龙阳洗髓经》里面的所有秘密,修炼起来一定会事半功倍的,这一点他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   前一世,两年后,也就是十六岁的时候,他选择了到泗水关去投军,在那里遇到了燕南飞。   燕南飞大了他五六岁,话不多,对他一直跟亲兄弟似的,要不是后来在黑水河相遇,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沉默寡言,有些木讷的男子,竟然对他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   但是今生决不能再走投军这条老路了,因为三皇子秋枫将要成为袭月国的质子,如果能够阻止这件事,必然会得到他的另眼相看,看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一切还得从他身上入手。至于燕南飞,如果他们迟一点相遇,不会那么深处,相信他决不会生出那方面的情愫来。他是一个复仇者,不可以受感情羁绊,否则只会害人害己。   出门前,郁灏然还是决定先去见见自己的祖父郁山。   老侯爷郁山打了一辈子的仗,在朝廷可是威名赫赫,人人惧他三分,可是老天爷好像要惩罚他造了太多杀孽似的,在他刚刚过了六十大寿那年,便瘫痪了,只好歇息在家,每天躺在床上等待死神召唤的那一天。   “海子呀,你终于肯来看我了。”   夏目听了这话,躲在郁灏然身后抿着嘴巴偷笑,知道老侯爷又犯糊涂了,将孙子当成了儿子。   郁灏然坐在床边,跟吵架似的贴近郁山的耳朵,“祖父,我是灏然。”   对于郁灏然来说,父亲郁海只是一个传说,听说他作战勇猛,听说他武艺超群,听说他很帅,还听说自己长得跟他一模一样,以致祖父卧床以来,每次祖父都会叫错名字。   “哦,对对对,灏然,海子的遗腹子。”老人的眼珠子动了动,怎么看怎么像当年的郁海。   对于郁海的死,郁山是怀着十二分的内疚的,因此也就特别宠着孙儿郁灏然。   那一年,郁山带着郁海和郁涛两兄弟与流火军队在沙漠里对峙了整整一个月,最后不得不撤退。   每次撤退,负责断后的总是郁海,这一次也不例外,谁叫他是庶子呢,又是做大哥的,逃命的机会自然是要留给父亲和那个嫡子弟弟的。但这一次他还是犹豫了很久,才不得不接了父亲的军令。倒不是因为怕死,马革裹尸,本来就是军人的宿命,而是他有了牵挂,他的妻子已经怀了几个月的身孕,他想活着回去见到妻子和未来的宝宝。别人家都喜欢要儿子,他却希望能有一个女儿,这样就不用像他一样,注定要过一辈子的军旅生涯。   这次没有以往的好运,郁涛带着一千名将士,与数十倍与自己的敌军展开了白刃战,弟兄们全部战死了,他也葬身在了那荒凉的大漠戈壁之中。   郁山还是想办法让人把他的尸首给运回来了,郁海的脸上中了几刀,血肉都翻了起来,早已经面目全非,之所以能够认出是他,全靠他手上牢牢抓着他那个军牌。   他的手握成拳,指甲都抠进了军牌里。郁山花了很大的力气,才亲手从儿子掌心将那块刻了郁海两个字的军牌取下来,连同他对生的眷恋和对妻儿的不舍。   正是由于这份内疚,郁山多次表态,威远侯的世袭爵位,过了郁涛这一代,以后必须由郁灏然来袭爵。   郁涛明里没有表示反对,暗自里自然是不痛快的。他是郁家的嫡子,这爵位天经地义就该是他的,他死了,自然轮到他的嫡子,凭什么半路杀出个侄儿来和他的儿子争。   但这些话他也只能埋在肚子里,毕竟大哥郁涛救过他和父亲的命,他要是公然反对的话,父亲跟他翻脸不说,传到朝廷中去,难免要被人视为贪恋富贵,这个面子他可丢不起。   郁海死了不到五个月,郁灏然便出世了,有道是祸不单行,他的母亲又因为难产死了。   郁涛早就已经娶妻生子,养了一女两男。郁海结婚晚不说,老天爷还成心跟郁海过不去,偏要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郁灏然生下来便没有了父母,郁山难过得老泪纵横,只好给他请了个奶娘,然后交给叔母舒令萱抚养。   有郁山在后面撑腰,叔母舒令萱自然不敢在明处虐待他,但对他好不到哪里去。直到郁山放出话来,以后由郁灏然来袭爵,叔母才彻底撕下了伪善的面具,从此视他为寇仇,想方设法的算计,他一天不死,她就一天不安心。   没等郁灏然开口,郁山又发话了,“灏然,听说你……咳咳……掉进荷塘里去了,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   夏目忍不住插嘴,“老侯爷,不是……”   郁灏然急忙打断他,“祖父,地上结了冰,灏然的鞋底又有些滑,便不小心掉下去了。”   夏目不满的撅了撅嘴巴,小声嘀咕,“怕什么,有老侯爷做主,谁敢欺负咱们。”   郁灏然不是怕他们,只是他现在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一时还不想和那些人摊牌,当即横了他一眼,“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夏目出生在朔方城,一次外敌入侵,将他父母都杀了,他被母亲藏在水缸里,才逃过一劫。郁山率军赶来救援时,口渴了要喝水,打开水缸,便捡到了他,见他长得可爱,又跟郁灏然一般大,便将他带回了侯府,做了郁灏然的玩伴。   “走路可要小心呀。”郁山拄着床边想要翻身,郁灏然急忙扶住他。哎,祖父英雄一世,想不到到了晚年,却要躺在床上度过余生。   “知道了,灏然以后会仔细看着脚底下。”   郁山瞅了瞅门外,见没人盯着,这才又接着说,“吃的也要小心,要防着有人给你下毒。”   郁灏然吃了一惊,祖父躺在病床上已经有三年多了,自己一直觉得他已经变得有些疯疯傻傻,想不到他心里却明白着呢。   “知道了,祖父,我会长个心眼的。”郁灏然给他捶着背。   郁山忽然从身上摸出一袋银子来,“来,拿着,想吃什么这个买去。”   不等郁灏然拒绝,夏目已经双手接过了银袋,“谢谢老侯爷,府里就数您疼着少爷。”当着郁山的面,他可不敢管郁灏然叫“爷”。   “就你财迷。”郁灏然骂了一句。   郁山抓住郁灏然的手,“别光顾着玩,要好好练武,这样才能在危急关头保护好自己。”   “孙儿知道了。”郁灏然见他满头白发,容颜苍老,在病床上躺着不能动,还在为自己操心,眼底不禁升起了浅浅的雾气。   “等灏然练好了武功,一定带着祖父到处去走走。”   “咳咳,去吧,去吧,我要睡了。”郁山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仿佛有许多话藏在心里。 第7章 兑换银两   郁灏然见他说睡就睡,刚合上眼,便打起了呼噜,不禁摇头,曾经驰骋沙场的骁将,如今却浑浑噩噩的躺在这方寸之间的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人服侍,如果他的头脑还像以前一样清醒,该是一件多么难堪的事呀。   郁灏然打娘胎里呱呱坠地,就没了母亲,是吃奶娘的奶长大的,从小体质单薄,人人见了他,都觉得他不是个练武的材料。但郁家几代人都是以军功安身立命,在朝廷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郁山每次从边关回来,见了孙儿这幅弱不禁风的样子,不禁犯愁,难倒海子这一房真的要绝后吗?   但郁灏然得了《龙阳洗髓经》之后,每人照着图形勤加练习,身体日渐强健,竟然后来居上,武功远远胜过兄弟们。   后来他终于有了从军的机会,第一次上战场,就独自一人斩杀了十余名敌酋,得到了朝廷的褒奖,他将得到的赏赐寄回家里,准备拿来孝敬祖父,谁知他的东西还没到家,就传来祖父去世的消息,不能不说是他终生的遗憾。这一世,他决定只要有空便来陪陪老人家。   夏目数了数袋子里的钱,一共有五十多两,比郁灏然一年的例银还要多,顿时喜极,“爷,你要买龙涎香,这里面的应该足够了。”   “不许花老爷子的银子。”郁灏然一把夺过银袋,将它塞回老人的枕头底下。   夏目发狠道,“咱们不花,还不是那些个狼心狗肺的人落到好处。待会没钱买龙涎香可别拿我出气。”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郁灏然打睁开眼的那一天就没了父母,祖母只喜欢叔父那一房的人,祖父就特别疼他,他跟祖父也特别亲。   疼归疼,他长年累月驻军在外,终究是鞭长莫及,府里都是祖母和叔母做主,郁灏然从小可没少吃苦头。   两人出了侯府,郁灏然见夏目满脸愁容,便笑了笑,“瞧你,少了五十两银子会死人呀?”   “你大方,行了吧。”不提还好,一提起银子的事,夏目一阵抓狂,将路边的石子踢得四处乱飞。   “你这么爱银子,待会我给你一千两,以后每天晚上你就抱着它们睡觉吧。”郁灏然轻轻一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把路过的少女们的心思都给撩拨了起来。   “爷,你可别骗我,让我空欢喜一场。就凭你一个月三两八的例银,攒一辈子也咱不够一千两。”夏目撇撇嘴,冲两个女子大喊,“看什么看,没见过美男子逛街吗?”   那两个女子被他道破,顿时小脸发红,踮着脚快步走了。   “爷啥时候骗过你,走,咱们这就上日升昌去。”   日升昌位于帝都最繁华的东大街,是曜辰最大的票号,创建已经有一百多年,比曜辰国的历史还要长。因为票号规模大、信誉好,除了曜辰国内的客商和达官贵人喜欢将银子存在这里,连流火、袭月、湛冰的有钱人也都喜欢与日升昌交易。   票号门口客商出出进进,非富即贵,夏目可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缩手缩脚地说,“爷,咱们还是回去吧,这地方可不是咱们来的。”他总觉得主子在荷塘里泡了一阵之后,整个人都怪怪的,有些让人捉摸不透。要说真有大把的银子存在这里,以主子的脾气,早就将家底一五一十都告诉他了,何至于在他面前故弄玄虚。   “进去。”郁灏然不等他回身,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   “两位公子,要兑银子还是借款?”伙计将两人迎了进去。   郁灏然将兑换的凭证递给他,“麻烦你看看,到今天可以兑多少银两。”   伙计接过凭证走了,不一会又匆匆赶回来。他身后却多了一位中年男子,伙计在他面前显得毕恭毕敬,“老爷,就是那两人。”   夏目心想,这下玩大了吧,偷偷伸腿踩了郁灏然一脚,示意他脚底抹油开溜吧。   “在下甘若霖,是日升昌的掌柜,让两位公子久等了。”甘若霖说话十分客气,倒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样子。   “甘老板生意繁忙,等一等也无妨。请问我的银子可兑换好了吗?”郁灏然急忙起身。   “……本来公子的凭证是见票即付的,不过当时来存银子是一位夫人,不知两位与她怎么称呼?”甘若霖瞅着这笔巨款,一见是俩小子,始终有些放心不下。   “十四年前,家母存在贵处的,怎么,甘老板难倒有什么难处吗?”郁灏然剑眉一拧,就要发火。   “这么说你是郁公子了?”甘若霖显得又惊又喜。   “不错,当年家母将银子存放在日升昌,就是看中了甘老板的信誉。”郁灏然心里嘀咕,岂有此理,难倒老妈存的银子,儿子就取不得吗?   “当年令堂将银子存放在此的时候,曾经嘱托过在下,以后由她的后人来取。可是这一存就是十四年,那位夫人再也没来过,所以在下就多问了几句。”甘若霖整天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一眼就瞧出了郁灏然的不满。   “十四年怎么了,难倒主人不来,你们就想侵吞吗?”夏目一听到银子就发急,听出掌柜有为难之意,差点跳了起来。   “公子误会在下了,日升昌创办一百多年,我甘若霖再不济,也决不至于辱没了祖宗的名声。不过……”   “不过什么?咱们可不是好惹的,小心咱们拉你告官。”夏目得理不饶人,叉着腰道,谁敢侵吞主子的银子,他跟谁急。   “哎哟,两位误会了。这笔巨款连本带利,到现在是五十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两,日升昌虽然也算家大业大,可是要一下子筹足这么多现银,还是需要……需要一些时间。”甘若霖连连拱手朝两人表示歉意。   夏目本来口齿伶俐,此时听到这么大数目的银子,顿时结巴了,“什……么,什么,五十……五十万……”   “不错,就是五十多万两。”伙计急忙接过话茬。   别说夏目惊呆了,就是郁灏然也是当场愣住了,想不到母亲给他留下的是如此一笔巨款。上辈子他将在母亲木箱里发现的银票老老实实交给了祖母,后来祖母派人给了他一千两银子,他还一直心存感激,谁知大头全被他们那群驴肝肺的人给吃了。   郁灏然的母亲叫若羽,是江南绸缎商的女儿,若羽的父亲有一次出远门,被山贼劫了。碰巧郁海经过,当然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武艺超群,那些山贼不过是乌合之众,哪里是他的对手,全都丢下人跑了。   若羽的父亲捡回一条命,千恩万谢之外,还答应把自己的独生女嫁给了他。   不久若羽的父母都染病身亡,若羽便将家财全部变卖,换成了银子,进了帝都的侯爷府。   若羽也瞧出郁家并不看重自己的丈夫,如此巨大的一笔财产,当然不放心交给婆婆,就将他存进了日升昌。   后来若羽有了身孕,丈夫郁海却战死了,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守了寡,肚子里的孩子以后在这深宅大院里不知道要受多少气,想到这些不禁整日以泪洗面,她身子骨本来就弱,这么悲悲切切的,十月怀胎之后,就难产死了。   好在她早有准备,将存了银子的事秘密的记载在自己的杂物箱里,这才瞒过了郁家上上下下的人。   郁灏然懂事之后,一天翻看母亲留下的遗物,终于发现了她写下的文字和那张存放银子的票据。   上辈子郁灏然如实的将票据上交了,如今他可是长个个心眼,这才带了夏目一块来取银子,只是银子的数额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样吧,我们先取三万两一千两,三万两银票,一千两现银。”郁灏然也没想着将银子全部兑换。   “马上为两位公子将银子取来。”甘若霖一听,顿时一扫愁容,吩咐伙计道。   夏目背着沉甸甸的银子,“爷,你得了三万两,我才一千两,该你干活才对吧?”   “到底谁才是主子?”郁灏然笑得眼睛里都是泪,“你不是喜欢跟银子睡在一块吗?爷都满足了你,你还想怎样?”   “待会买香料的时候,可得先把这些银子花掉。”夏目揉了揉发酸的腰。   “昨晚就告诉过你了,有人会将香料双手奉上的,用不着银子,你偏不信。”   夏目狠了狠心,从袋子里取出一锭银子来,放在嘴边咬了一口,随手招了辆马车,“师傅,送我们到南市的香料铺。”   “小样,这么快学会大手大脚花钱了呀。”郁灏然笑着上了马车。   “爷,我这不是担心您累着嘛。”夏目将沉沉的袋子放在车厢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两人一路说笑,到了帝都最有名的制香行。   “夜-——染——衣。”夏目抬头念着上面的牌匾,问道,“爷,你确定这里不是染衣坊吗?”   郁灏然点头道,“没错,就是这里。”至于为何要起这么一个奇怪的名字,他也说不清楚,或许是老板的名字吧。   每年十月初八,是夜染衣香坊的赏香大会,前生郁灏然对香料并不感兴趣,因此并没有在意这个,如今他要收集香料来练功,赏香大会当然是最好的时机,他又岂能错过。   夏目催了几次,郁灏然却优哉游哉在门外转来转去,好像在等什么人。   “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这时后面走来一位身穿白衣的胖书生,朝两人走了过来,“这是两句吟咏牡丹的唐诗,牡丹是花中之王,制香行的老板取其中之意,暗示他的香料都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   他要等的人果然来了。   夏目斜瞅了那人一眼,“长知识了。”   书生正自高兴,夏目接着又来了一句,“就你多事,我们很蠢吗?来染衣坊买香料?”   郁灏然认得此人叫连横,乃是太傅连名的儿子,一年后,他将成为曜辰的新科状元,郁霂然和他是太学院里的同窗。   郁霂然自觉没有大哥郁蔚然的手段,攀不上皇子,攀个太傅的儿子也不错,平日里少不了与连横眉来眼去,等他高中状元之后,更觉得他前途无量,便想法设法跟他好在了一起。   郁灏然上前几步,热络的套近乎,“连公子知识渊博,在下受教了。”   连横奇怪,印象中他并不认识此人,怎么会一口说出他的名字,“这位公子高姓大名,咱们在哪儿见过?”   “在下郁灏然,连公子才华横溢,风流倜傥,帝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敬呀。看样子来年的殿试,状元郎非公子莫属呀。”   “不敢当,不敢当。敢问郁霂然与郁公子可曾相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连横得意的抖了抖衣袖。   “正是家兄。”郁灏然一张脸俊秀无比,唇红齿白,眉目间都含着笑意。   “怪不得这么眼熟,原来霂然兄你们是兄弟。”连横看在眼里,不觉怦然心动,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怎么以前在威远侯府里从没见过他呀。   “连公子请。”郁灏然盘算着如何离间他与郁霂然的关系。   连横的双眼正盯着郁灏然瞧呢,这时愣了愣,赶紧抬手,做了个礼让的动作,“郁公子请。” 第8章 焚香论剑   夏目看见他那副色迷迷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真想把银子当头砸在他脸上。   郁灏然察觉了他的不满,怕他在场会坏了自己的事,有心把他支开,立刻回头道,“夏目,你先把肩上的东西放回听松阁吧。”   夏目极度地不情愿,“我走了,万一爷被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有连公子在我身边,谁还敢欺负我,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抛了顶高帽给连横,连同那眼底的秋波。   连横的心就被搅得荡漾了起来,嫌夏目在旁边碍手碍脚的,连声附和,“赶紧去吧,有扛着个大袋子来赏香的吗?”   夏目正要反唇相讥,郁灏然使了个眼色,抬高了声调,“夏目。”   夏目一听主子这口气,顿时蔫了,“走就走,掉进荷塘里别让我来救你。”   连横看着夏目的背影,“灏然兄啊,这主仆之别还是要注意的,否则主人没了主人的样,仆人就骑到主人身上来了。”   要不是因为此人还有利用价值,郁灏然当场就会在他面门上来一拳,让他长长记性,谁都不可以说夏目的不是,除了他本人。   “咳咳。”郁灏然假意的咳了几嗓子,“我和他不是主仆,是兄弟,亲如一家人。”   连横脸上现出醋意,“这么说他是灏然兄的房里人了。”不过也好,起码确证他喜欢男人。   “他不是房里人,也不是房外人,是一家人。”郁灏然甩开他,大步进了门。   “哎,等等,等等。”连横的身子是他名字的最佳注解,专门横向发展,稍微走得快一点,就变得气喘吁吁地。   郁灏然道,“今个我也不是来赏香的,买些香还要赶回府里去。”   连横见他生气的样子也说不出的好看,立刻答道,“初次相识,灏然需要什么香,直接跟我说好了,我让这里的主人将它包好,直接送到侯府里去。”   郁灏然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却假意推辞道,“初次相识,怎么好意思让连公子破费。”   “这有什么,咱们有幸相识,便是一种缘分,何况我同你二哥还是同窗,算不得外人,你就不用客气了。”   “这么说我该叫一声连哥才对。”郁灏然说完这话,差点恶心到了自己,深吸了几口气,才没吐出来。   “这就对了,不枉哥疼你。”连横眼珠子滴溜溜直往郁灏然腰间瞅。   郁灏然给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便从身上掏出要买的香料,“连哥你看,就是这些,每样都要个三五斤。”   连横正一门心思的想着怎么把郁灏然勾搭上床,瞅也没瞅,立刻将清单递给香坊的伙计,“照着单子来双份,送到威远侯府上去,银子算在我头上。”   郁灏然粗略一算,合起来大概要五百两银子吧,倒不是贪这几个银子,他要的是让侯府里的人都知道,太傅连名的儿子连横给他送了很多香料。只要能达到阻止郁霂然和连横的进一步接近,这点代价还是值得的,至于他们爱怎么想,就随他们好了。   赏香大会很快就开始了,香坊里里外外都是人,外面大都是普通的香料,真正密不外传的极品,在香坊最里面的品香阁才能见到,一般的人根本就进不去,只有帝都里为数不多达官贵人,才能有机会被邀请到品香阁里去。   连横是夜染衣香坊的常客,郁灏然沾了他的光,伙计连问都没问,便将他们一同放了进去。   曜辰贵族阶层为了彰显自己门第显赫,品味超凡脱俗,将目光转向了焚香这种古老的活动中来,琴棋书画,这些东西,已经玩了几千年,很难再有超越前人的天才出现,曜辰开国以来,焚香渐渐成了一种高雅的时尚,每一个豪门世家,为了彰显自己门第的与众不同,便请来制香师,为自己的家族创制一种独门的香料,用这种香气来代表自己的家族,世世代代延续下去。   曜辰开国近一百年,到了元鼎年间,上至皇族,下至老百姓,焚香都成了日常的一件必不可少的仪式了。   上一世,郁灏然的天地在边关大漠,从来没有关注过香料方面的知识。可他后来发现,要练成《龙阳洗髓经》,首先就得跟香料打交道,今天有机会进入夜染衣香坊的品香阁,自然不会放弃这种学习的大好机会。   离小院正中的阁楼还有几丈远的地方,郁灏然便隐约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淡淡的散发在空气中,令人心气无比清爽。   连横见他满脸疑惑,笑道,“这是兰香,但又不是单纯的兰花的香味,你再仔细吸几口气,就会发现,兰香里面其实还夹杂着淡淡的樟香。”   连横的形象长得虽然对不起观众,但对香料的研究,起码甩了郁灏然十条街,他听后更觉奇怪,“按理说兰香幽,樟香较为浓郁,兰香应该比樟香更不易察觉,为何主人却能将樟香隐在了兰香之内?”   “这就是林家比其他香坊高明的地方了。我虽然很多次套过林白羽的话,但每次都他都笑而不答,所以迄今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这关系到人家的饭碗,当然不会轻易的让外人得知。”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品香阁的楼下。   连横带头走了进去,郁灏然抬眼瞧去,阁楼的首层全是密闭的小隔间。   “咱们上二楼。”连横见他定定的站着不动。   “好像每间密室都有不同的香味传出来。”郁灏然仔细辨别着混在在一块的各种香味,大有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感觉。   “有点天分,兄弟要是对这个感兴趣,将来为兄一定倾囊相授,保你从我这里学到许多别人家的不传之秘。”连横的笑脸中夹杂着某种说不出的猥琐。   郁灏然不禁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心想要是跟这种不男不女的人学东西,他宁可一头在墙上撞死算了。   上了阁楼的第二层,里面只有一间空旷的房间,四周摆放了些台案,墙壁上涂了洁白的石灰。   天天在里面焚香,却不将墙壁染黑,不知道这位林白羽是怎么做到的。自打进入这阁楼里,郁灏然心底就装了许多个为什么。   童子见了他们,便引着两人在左边的座位上坐下。   “刚才的兰香和樟香好像就是从这里散发出去的?”郁灏然再次问道。   “没错。”连横点头表示认可。   “可为何身处阁楼里面反而比外面的味道更淡呢?”郁灏然实在弄不明白其中的奥妙。   连横又给问住了,“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等我请教过林坊主以后再回答你吧。”   这时楼下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伴着林白羽的声音,“太子殿下,楼上请。”   郁灏然顿时愣住,上辈子的赏香大会,他屁颠屁颠的跟在郁蔚然和郁霂然身后,做着他们跟班,他连香坊的大门都没有机会进来过,他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太子秋浦并没有参加这次飞赏香,怎么现在情况完全变了呢,难倒是因为他的重生,将过去的历史重新改写了?   秋浦已经在香坊主人林白羽的引导下进了第二层的阁楼,郁灏然有心想要回避,也已经来不及了。上辈子,秋浦是出卖他的最大嫌疑人,在没有弄清事实之前,他是不会再跟这位太子爷有任何交集的。   另一件让他吃惊的事便是,他一直以为夜染衣香坊的主人一定是个上了年纪的人,谁知一见之下,竟然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俊美青年。与连横人丑名字也丑的恰恰相反,林白羽不但名字好听,长得像是一个神仙般的人物,虽然没有太子秋浦那种与生俱来的霸气,但举手投足之间,有种优雅的气质,令每一个见过他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莫名的好感,这大概正是他的香坊几乎垄断了曜辰顶级的香料市场的原因之一吧。   连横见到秋浦,立刻收起那副一贯的老大模样,热情的给想要把郁灏然介绍给他。   谁知秋浦却没朝他看,径直走到郁灏然面前,“灏然,你也来了。怎么不事先告诉一声,本宫好派人去接你。”   秋浦知道连横一向男女通吃,他这算是想连横挑明了,郁灏然是他的人,请不要随便打主意。   无奈连横似乎并没有体会到他的暗示,堆着笑脸道,“想不到太子爷你们认识,真是太好了,灏然是霂然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   秋浦本来就绷着脸,此时脸上的寒意更甚,牢牢盯住连横,“你说什么!我警告你,灏然是我的朋友,你要敢打他的主意,小心我收拾你!”   连横仗着有个做太傅的老子,向来不把别的人放在眼里,但秋浦毕竟是太子,他还是不敢太放肆,“太子爷,我跟灏然不过是普通朋友。”   秋浦眼里立刻泛出几股杀气,将脸贴近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   连横感觉到他暖暖的鼻息和冰冷的目光,以为他要向自己动手,不禁心生怯意,向后连退了几步,这才答道,“太子爷,难倒咱们从小在一起长大的交情,竟然连一个陌生人也比不过?”   “你知道他是陌生人,那最好不过!否则,咱们就用各自的剑来说话!”秋浦慢慢松开握紧的拳头。   郁灏然冷眼看着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好像他们之间的争执根本就与他无关。他注意到,秋浦刚才紧握着的拳头,因为愤怒而青筋暴露,此刻也立刻恢复了常态。   难道之前的判断错了不成? 第9章 焚香论剑(2)   “太子殿下,请上座。”林白羽作为主人,见两位贵客为了一个郁灏然竟然要撕破脸皮,赶紧出来打圆场。   秋浦的剑法,在帝都的贵公子当中,可是出类拔萃的,比剑从没失过手,真要动起手来,十个自己也不人家的对手,此时看他准备拔剑,先就软了。   连横性子虽然横,但秋浦比他更横,人家是太子,将来的皇帝,这口气今天忍也得忍,不忍也得忍。于是他借机退后了几步,让开一条道来。   秋浦缓缓坐下,又朝郁灏然招手,示意他坐在自己旁边。   郁灏然一脸木然,假装没有看见他的手势,在连横身后坐了下来。   秋浦没想到郁灏然胆敢三番五次的违拗自己,顿时眉间乌云密布,郁灏然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索性将头拧过一边,不去看他的脸,意思是说,你爱咋地咋地,我不在乎。   林白羽察言观色,早已看出太子与眼前这个少年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急令几个妙龄少女敬上香茶,以缓和紧张的气氛。   秋浦阴着脸,将茶水连同燃到眉间的怒火一起喝了下去。   “大哥,还是林老板这里好,跟琼海仙山似的,哪像咱们这些俗人。”说话间郁蔚然和郁霂然一同走了进来。   林白羽忙起身招呼客人。   郁氏兄弟上前跟秋浦见了礼,又跟连横说了会话。这才将目光转向连横身后的郁灏然,“谁允许你来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两位哥哥,怎么你们来得,我就来不得吗?太子殿下都没有发话,香坊的主人林老板也没有说不行,偏偏到了自家兄弟头上,反而是我错了。实话说,今天是连大哥请我到此的,你们真要怪,就怪他好了。”   一番话将两人呛得直翻白眼。   郁霂然还是不信,问连横道,“连兄,果然如此吗?”   连横没料到他们兄弟一见面,就先杠上了,刚才跟秋浦较劲,已经输了一场,这回如果再丢了面子,今后还怎么在圈子里混,当即答道,“是我约他来的。”   “连兄真是……”郁霂然一口噎住,差点没吐出血来,他这不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吗,真是岂有此理,仗着一个当太傅的老爹,就可以不把威远侯里的人放在眼里吗?今天太子殿下在场,这笔账留着以后慢慢再算!   二弟一向与连横交好,两人关系暧昧,郁蔚然是知道的,见亲弟弟吃了哑巴亏,便摆起了郁家嫡长孙的架子来,“灏然,你虽然是咱们郁家的人,但是你要明白,什么是尊卑长幼,否则坏了规矩,让太子殿下,连公子和林老板笑话。”   “连哥,你给我买的香都送过去了吧?”郁灏然不搭理郁蔚然,故意将连横为他买香料的事当众抖落出来。   “应该差不多了吧?”连横将脸转向林白羽。   “全都装好送过到威远侯府上去了。”   “那就谢谢连哥了,在下不想扫了大家的兴,就先走一步了。”郁灏然见秋浦到场,根本不想再与他再有任何交集,因此抓住郁蔚然的话,起身告辞。   郁霂然一听连横竟然馈赠礼物给他平时根本看不起的郁灏然,还大模大样的送到府上去,顿时妒火中烧,“那天没将你淹死在荷塘里,真是老天没长眼呀。”   秋浦重重的一拍桌子,“够了,你们当我不存在吗?连兄友弟恭这种起码的做人的道理都不懂,简直斯文扫地,枉为读书人。”   郁霂然没想到秋浦也站在郁灏然一边,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蔫了。   郁灏然刚一下楼,秋浦便借故离开,追了下去,几步赶到他跟前,“灏然,等一等。”   郁灏然眉毛一挑,故作诧异状,“怎么,太子殿下还有话要说?”   秋浦扳转他的肩头,“灏然,你听我说,今天你大哥蔚然也在这里,我不方便留你,但是你要明白,我跟他不过是虚与委蛇,心里装的只有你一个。”   郁灏然心中冷笑,只怕这些话待会又要跟大哥重复一遍了吧!   “麻烦太子爷松开手,让人瞧见,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言官们恐怕又要职责殿下行为有失检点了。”   秋浦不怕这些贵公子,却不能不把言官放在眼里,当即放了手。   郁灏然借机走了。   秋浦望着他的背影,喃喃说道,“变了,变了,灏然竟然在几天之内完全变了个人,不过这样的性格更对我的口味!” 第10章 开始练功   “过来帮我准备香料。”郁灏然像往常一样,从来不喊夏目的名字。   夏目还记着先前赶他走的仇呢,装作没听见,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摆弄着手上的银锭。   “夏目,夏目……”郁灏然抬高了声调,“你的耳朵用来干啥的,怎么比我爷爷还要背?”   夏目这才站起身来,明显的表达自己的不满,“用人家的时候就喊过来,不要人家的是就一脚踢开,你以为我是阿狗阿猫呀。”   “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真是的,要不是看在你跟爷一块长大的份上,瞧我怎么收拾你。”郁灏然也只能用话来吓唬吓唬他了。   夏目却早就识破了他的外强中干,“大不了你把我给休了,不过先说好了,我可哪儿都不去,偏赖在这里白吃白喝,反正你有的是银子,不花白不花。”   “去去去,懒得跟你斗嘴,爷要配制练功的药水了。”郁灏然拿他没办法,摊上这样小厮,真够倒霉的。   夏目气也出够了,郁灏然的话又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当下这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爷,夏目怎么总是刀子嘴豆腐心,老对你下不了狠手。”   “把那些料酒全部搬过来,然后再烧两大锅开水。”郁灏然已经往洗浴用的木桶里兑好了香料。   夏目看着他的动作,不忘了调侃,“这是练功吗?完全是要弄一个香美人出浴呀。”   “该干嘛干嘛去,耽误了正事,今晚就抱着那袋银子睡,不许盖被子。”   夏目已经走远了,还了一句,“手里有银子,还怕买不到被子?”   各种香料经过料酒的浸泡,很快药性就出来了,再被热水充分的激发,已经达到了练功需要的最佳的效果。   氤氲的雾气中,夏目很自然的上来给郁灏然宽衣解带。   郁灏然泡进木桶里,抬头叮嘱道,“别忘了把门闩上。”   “爷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除了我夏目,谁也别想窥探爷的身子。”夏目熟练的为郁灏然身上不停浇水,摸着那滑腻腻的身躯,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心猿意马,感觉全身发烧,手上的劲头就大了些。   郁灏然立刻感觉到了异常,仰头望着他,“怎么了,的跟猴子的屁股似的。”   “没……没啥。”夏目前所未有的慌乱,急忙掩饰道,“水太烫了。”   郁灏然忽然明白了什么,配置的几种香料里,有的含有催情的成分,夏目没有练习过《龙阳洗髓经》里入定的方法,难免会把持不住,也不点破他,“你先出去晾一会吧,我自己来得了。”说完抢过他手里的毛巾。   夏目不敢再呆在他身边,急忙退到了门外,擦了把汗,只觉得耳根一样,赶紧把白天买的大西瓜一破两半,大嚼了起来。   郁灏然泡了半个时辰,感觉水晾了,光着身子起来舀热水。   夏目刚好进来,见到他春光乍现的样子,吓得赶紧拧过头去,生怕又产生非分之想。   郁灏然倒是若无其事,他的身子上上下下,早就给夏目看光了,将水舀进桶里,看了看愣在一旁的夏目,“还记得小时候咱俩一起玩泥巴的情景吗?”   夏目咬了咬唇,“小狗才会忘记呢。”   听松阁是侯府里的一处偏院,又矮小又老旧,郁涛和他的三房妻妾,不但住了大院,连以前属于郁海的大院也都占了去。   郁涛的子女都不跟郁灏然来往,两人当然也不会去巴结他们,背后提起郁蔚然等人,都管其他叫上房的人。   每到夏天,两人便将荷塘里的泥巴挖起来了,做成帽子的形状,然后用力的砸在石板上,泥巴立刻炸飞了,谁炸的洞大,就算谁赢了。   可是泥巴玩久了会干掉,两人懒得去舀水,各自掏出小鸡鸡,往泥里冲泡童子尿,然后双手一和,接着开战,每到这时候两人总要想方设法抢在对手的前面将帽子做好,结果往往都是同时炸开,各自弄得一脸的泥,热乎乎的还有些尿骚。   郁灏然再次跳进了药水里,又泡了半个时辰,这才起身。   夏目等得瞌睡都上来了,赶紧跟他穿好衣裳,然后收拾房间。   实在困得不行,他也懒得将洗澡水提出房门,打开窗,便往外浇了出去。   “哎哟,烫死我了。”窗外传来一声惊呼。 第11章 完虐二少   夏目一愣,这才想起刚才倒的是郁灏然没有用过的开水,急忙探头往窗外一瞧,一条黑影蹦了出来,“夏目,你给老子等着!”   夏目听出是上房的郁霂然的声音,连忙赔罪,“二少爷,对……对不起,我……实在不是故意的。”   郁霂然被浇了一桶滚水,身上火辣辣的疼,顿时破口大骂,“瞎了你的狗眼啊,你给老子滚过来。”   夏目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一时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二……二少爷……”   郁霂然怒气冲冲的一脚踹开浴室的门,“还不跪……”   那个“下”字还没出口,忽然脚下一划,摔了个狗啃屎,原来光顾着进来收拾夏目,却刚好一脚踩在夏目吃剩的西瓜皮上。   这一来,夏目知道自己又罪加一等了,赶紧上去扶他,“二少爷……”   郁霂然揉着下巴站起身来,二话不说,一拳就朝夏目的腮帮上打去,忽然手腕一紧,被人硬生生给拽住,回头一看,郁灏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   “放手!”郁霂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今晚他之所以偷偷跑来听松阁,目的就是想来看看这里有什么动静,最好能够查知郁灏然是如何与连横搭上线的,谁知到头来偷鸡不成反而蚀把米,先是叫夏目的一桶热水浇在背上,幸好没泼在脸上,否则他那张引以为傲的脸岂不是要破相了,接着又踩了一脚西瓜皮。   “还想到荷塘里泡泡是吧?”郁霂然本来就骄纵惯了,见郁灏然竟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不理不睬的继续抓着他的手,反手一拳就砸向郁灏然的脑袋。   夏目在旁边一声惊呼,“爷,小心!”   郁灏然鼻子里哼了一声,腾出另一只手,将郁霂然的拳头给拦住。   郁霂然顿时傻了,三天前他们兄弟捉弄他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怎么在床上昏睡了三天,反而变得力大无穷了,实在是令人想不明白。   别说他想不通,连夏目也惊得合不拢下巴,“爷,你……你没事吧。”刚才郁霂然砸向主子的那一拳实在将他吓得不轻。   “我不是好好的吗?”郁灏然放开郁霂然,满不在乎的答话。   “反了反了!”平时被他完虐的郁灏然,竟然反过来收拾起自己来,郁霂然不信邪,一脚往郁灏然的心窝踹去。   郁灏然轻轻跳在一边,拳头砸在他的胫骨上,嘴角上扬,“痛吗?”   “啊啊啊……”郁霂然双手抱着小腿,大声叫了起来,“夏目,陷害主子,就等着滚蛋吧!至于你,母亲待会会用家法来给你尝尝不尊敬兄长的滋味的!”打架打不过人,只好搬出老妈来为他壮胆了。   “二哥,我实在不明白,黑灯瞎火的,你不在琳琅苑里好好呆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说到家法,也是你犯的。夏目烫到你,故然是他的不对,可是如果你从前门光明正大的进来,也不至于挨烫。这理讲到叔母那里,活着祖母那里,咱也都没亏欠着谁,就是把叔父从泗水关请回来,我也不怕!”说来说去就一句话,自作自受!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呸,他也配称“士”,好汉不吃眼前亏,郁霂然不敢再骂出声来。   这个郁灏然,在荷塘里被弄得半死不活,躺了三天三夜,一觉醒过来,这世界竟然全变了,早知如此,他就不该一个人来,起码带上几个下人,也不至于弄得被骂还不敢还嘴。   郁霂然听了毕竟心虚,郁家的家规是非常严的,府内的事母亲还不能一手遮天,因为祖父还在,虽然他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但只要他发一句话,府里上上下下还得听他的。   三天前,他们兄弟将郁灏然推进荷塘的事,也不知怎么传到老爷子耳朵里去,他就挣扎着从床上要起来,拿他们两兄弟问罪,还好他们事先早就商量好了,将责任全推给了郁灏然,说他是自己不小心,一脚踩空了,才掉进去的。祖母和母亲也都在旁边为他俩说好话,这才帮他们逃过一劫。   “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郁霂然背上着了火一样,又不敢用手去抓,边说边耸着肩,样子狼狈极了。   “二哥,你如果不想身上的水泡烂掉,以后留下难看上的疤痕,还是赶紧回去敷上金疮药的好。”郁灏然知道他平时最爱惜自己的那张脸和身体,赶紧提示着,希望眼前的这个瘟神赶紧从眼皮底下消失。   “这事没完!”郁霂然一边跺着脚一边回头。   等他一走,郁灏然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竖起大拇指,“夏目,干得好!” 第12章 颠倒是非   夏目可笑不起来,眼睛望着脚底,“干的是好,只怕叔母马上就要来兴师问罪了。”   郁灏然满不在乎的回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还怕他们不来呢。”   “爷,你有办法过这一关?”夏目听他话里有话,顿时有了逃脱家法的希望。   “放心吧,我绝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的。”郁灏然拍拍他的肩头,待会你别吭声,一切看我的眼神行事。   “算了吧,还是我自己扛好了,我可不想让你代人受过。”夏目心想你发了三天三夜的烧,病还没好,如何挨得了那板子。   “我说不怕就不怕,你这是泄哪门子的气。”郁灏然见他垂头丧气的,连连安慰着,但又不好将话挑明,因为他怕一旦把计划全部吐露出来,待会夏目会在舒令萱面前露馅。   郁霂然气急败坏的回到静心居,舒令萱见他衣服湿了一大半,忙问道,“霂然,你这是怎么了?”   “给他们用开水烫的。”郁霂然咧着嘴道。   “谁,谁这么大胆,你倒是说清楚呀。”舒令萱追问道,简直吃了豹子胆了威远侯府上的人也敢动。   “母亲,您先叫人给我涂上膏药吧,估计背上现在已经起泡了。”郁霂然斜坐在椅子上,生怕靠背会碰到伤处。   郁家多年为国来镇守边关,有的是上好的金疮药。许令萱急忙叫人拿了一大瓶来,掀开他的衣服一看,背上红彤彤的,全是密密麻麻的水泡,不禁失声叫了起来,“哪个挨刀的,竟然朝你下这样的狠手。”   仆人给郁霂然涂完药,郁霂然这才坐起来,“是听松阁那两一对不要脸的主仆。”   “郁灏然和夏目!?谁借给他们的胆子?”舒令萱叫过管家柴松,“去,把他们给我叫来,我今个要问问清楚,谁让他们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这时长子郁蔚然走了过来,“母亲大人息怒,咱们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再行动也不迟。”   一句话提醒了舒令萱,“霂然,这黑灯瞎火的,你跑到那两个贱种那儿去干什么?”   “我……”郁霂然觉得将事情的缘由说出来,岂不是太掉价,“今天我和大哥应邀去除夕夜染衣香坊的赏香大会……”   郁蔚然借口道,“郁灏然为了得到香料,不顾咱们威远侯府的清誉,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主动去勾引连横,二弟一时气不过,就出言教训了他一顿,谁知郁灏然还不服,当着太子殿下的面,赌气走了。二弟去听松阁,想必是去教导他该怎么为人的道理。”   “对对对。这个没爹没娘的,心眼坏的狠,将连横哄得团团转,还专程派人给他送来了香料。”郁霂然不得不佩服大哥的智慧,连说谎都说的这么圆,急忙附和道,“刚才我便劝说他把香料给连横退回去,咱们侯府是什么地方,可不能随便收外人的馈赠,传出去,威远侯的这块招牌可就砸了。谁知他不但不听,还叫夏目用开水往我身上浇。”   舒令萱一听,气得脸色苍白,“柴松,让你去带人,你怎么还愣在这里!”   柴松吓得赶紧一溜烟出了静心居,急匆匆的敲开了听松阁的门。   郁灏然见了他,劈头就问,“柴管家,你是特地来请我们上静心居是吧?”   柴松将手臂伸出老长,“既然少爷都知道了,那倒免去老奴的一番口舌。”   三人出了听松阁,郁灏然老神在在,显得毫不在乎。   夏目则一路提心吊胆,想着待会舒令萱问罪的时候,就说少爷病刚刚痊愈,脑子还有些糊涂,但愿能蒙混过关,挨打让自己一个人挨好了。 第13章 破财消灾   三人进入静心居的正殿,郁灏然环顾了一下四周,舒令萱坐在正中,郁蔚然和郁霂然分两侧坐在下首,旁边侍立着几个男仆,摆明了就是一场鸿门宴。   还没等郁灏然开口,舒令萱就大声叱责道,“小畜生,跪下!”   夏目正有些惴惴不安,一听这话,顿时膝盖发软,就要跪下,旁边的郁灏然却一把拽住了他,“叔母,如果要侄儿向您请安,侄儿当然应该行跪礼,但是如果叔母是为了给二哥出气,恕侄儿难以做到!”   舒令萱想不到他不但不下跪,还敢回嘴,一拍桌子,“给我掌嘴!”   左右立刻走出两个男仆,上来抓住郁灏然的手臂。   郁灏然用力一甩,挣脱了他们,昂首道,“叔母是想屈打成招吗?”   “你伙同夏目将霂然烫得遍体鳞伤,事实俱在,还想狡辩不成!”舒令萱见两个又高又壮的男仆竟然拿不住他,心里不由嘀咕,这哪是前几天落水生病的那小子呀,“你两个废物点心,还愣着干啥,难倒要我亲自动手不成!”   那两个男仆听到责骂,再次扑了上来,眼见就要将郁灏然拿住,谁知他忽然一闪身,从两人中间躲过。   两人守不住脚步,撞在一起,双双跌倒在地上。   “饭桶,真是一群饭桶!”舒令萱气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拿家法来!”   夏目被舒令萱狰狞的面容吓得不轻,暗自扯了扯郁灏然的衣袖,低声道,“爷,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还是先认了吧。”   谁知郁灏然浑然不觉,反而踏上两步,迎着舒令萱的目光说,“叔母,您要真的不给侄儿说话的机会,那么侄儿现在就离开侯府,永远不再踏进威远侯府半步!”   “好,有种你就立刻给我滚!”舒令萱一直想要独占威远侯府的所有财产,郁灏然要是主动走了,倒免了她一番手脚。   “叔母可别后悔。”郁灏然嘿嘿冷笑,抓起夏目的手就往外走。   下首的郁蔚然听出了味道,急忙起身拦住他们,“四弟,母亲见二哥被你们烫成那样,难免会气恼,你怎么可以如此任性,说走就走。”   郁灏然这才停了下来。   郁蔚然随后走上前去,贴着母亲的耳朵说,“要是真的让他这样走了,只怕传出去母亲会落得个虐待侄儿,侵吞伯父一房财产的骂名。就算真的得了他名下的财产,胡姨娘和刘姨娘她们还是要来分一杯羹,好处是大家得了,骂名却由您一个人背了,这笔账怎么算都划不来。”   舒令萱一听儿子的话确实有道理,倒是她自己利令智昏了,当即缓了缓神情,“好,既然你要申辩,就给你个说话的机会,但是如果说不出个所以然的话,就等着吃板子吧。”   郁灏然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的说道,“叔母,今天侄儿与连横相约,去参加夜染衣香坊的赏香大会,我要是早知道二哥原来喜欢连公子……”   一边坐着的郁霂然顿时沉不住气了,矢口否认,“混账,谁告诉你的我喜欢那个连胖子的,你这是无中生有,唯恐天下不乱。”   “二哥既然这样说,那再好不过了,以后四弟我跟连公子交往的时候,也就不必有什么忌讳了。”郁灏然见他果然中计,淡然一笑。   “贪图富贵,瞧见你在男人面前卖弄风骚的那张脸,我就想吐。”郁霂然呸了一声,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要改口说他喜欢连横,已经不可能了。   郁灏然并不正眼看他,继续对舒令萱道,“晚上,我用连公子赠送的名贵的上等香料沐浴,真是舒爽极了。”   舒令萱气急败坏,身子有些发抖,“真是伤风败俗,咱威远侯的脸都叫你给丢尽了。”   “夏目往外倒水的时候,谁知二哥竟然站在窗外,这才不小心烫了二哥,二哥你说对不对?”   “你也该知道郁家的家风,我到听松阁的目的,是想劝你将连横送的东西退回去。”郁霂然一愣,他把自己说得如此不堪,母亲只要禀明祖母,完全可以名正言顺的将他逐出侯府了,所以也就没有再添油加醋了。   “这些话可都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舒令萱一声冷笑,“等我禀明了母亲,你想去哪儿,谁都拦不住你。”   “叔母,您也知道,祖父一向最疼我,他老人家要是哪天见我不去向他请安,一定会问起我的去向,到时候得知我被逐出侯府,只怕他会责怪祖母和叔母,不如叔母就让侄儿搬到南郊的扫叶山房去住吧,这样,要是日后祖父问起了,也好有个交代。至于听松阁和外面的几十亩林地,就都一并划归叔母,侄儿愿意立下字据。”郁灏然不但没有留下来的意思,反而帮着他们出主意。   “明天你和夏目就搬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们,念在大哥大嫂在天之灵的份上,今天就不再追究你们了。”舒令萱一直垂涎郁灏然继承的那一份家产,现在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听松阁,目的已经达成,当即见好就收。   郁灏然写下了放弃财产的字据,将房契和地契一齐交给舒令萱,与夏目离开了静心居。   舒令萱看着两人的背影,“这小子是不是给水给泡傻了?”   郁蔚然琢磨了一阵,“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他简直就是帮着咱们将他赶出侯府呀,还轻易的放弃了自己的财产,与他白天在赏香大会上的举动简直判若两人,这简直太不合情理了。”   “不用想那么多,反正咱们有这些东西在手,还怕他耍什么花样。”舒令萱将房契等全部折好了,塞进自己的衣袖。 第14章 另有目的   到了门口,夏目忽然站住了,一言不发的瞪着主子。   “哪根筋不对了?”郁灏然眨了眨眼睛,将脸凑到他的鼻尖。   “爷,你怎么可以将老爷留下来的房产给了那个坏女人,我宁能受家法,宁可被她赶出侯府,也不愿看到你受这种委屈。”夏目像倒豆子一样把憋在心里好久的话全倒出来了。   “这里他们的耳目众多,不方便说话,咱们回听松阁再谈这个问题吧。”郁灏然拽了他一把。   夏目却死活不肯离开,“你不说清楚,夏目现在就回静心居,求夫人随意处置。”   “我说你就是死心眼。”郁灏然搂住他的脖子,小声道,“听着,我是故意这么做的,第一咱们手上现在有的是银子,第二我要好好练功,不能老让他们来窥探咱们的秘密,会妨碍我的修炼,住在听松阁,以后难免还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懂了吗?”   夏目咬了咬嘴唇,还是有些不甘心,“话虽这么说,总不能这样白白便宜了他们。”   郁灏然忽然敛起笑脸,一双瞳子闪着晶亮的寒光,“放心吧,总有一天我会要他们双倍的偿还咱们。”   夏目被他的眼神吓到,“爷,放长线钓大鱼的事,我可不懂。”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回到听松阁,郁灏然道,“把母亲留下的遗物,和那些香料收拾好,明天一大早咱们就走。”   “还有咱的一千两银子,总不能也送给那些狼心狗肺的人吧?”   “财迷。”郁灏然瞪了他一眼,拿起烛台,往东边的阁楼去了。   夏目也赶紧回屋整理东西去了。   郁灏然推开昔日父亲放兵器的阁楼,推门进去,烛光中,一眼就看见神龛旁边插着的父亲的那竿银枪。   他一把将银枪拿在手里,擦去上面的灰尘,抚摸着枪身,一时思绪万千。   这把枪有个非常霸气的名字,叫做五虎断魂枪,枪身重达五十多斤,一般人拿起来都困难,遑论用它上阵杀敌了。   只可惜,这竿银枪曾经威名赫赫,令敌人胆寒,却最终却毁在他手里。是他将父亲和五虎断魂枪的一世英名给断送了,想起上辈子兵败被俘的那一幕幕,他的心便感到一阵阵的刺痛。   他挽了个枪花,将长枪舞得风雨不透,忽然听到脑后风声响起,他看都不看,回首就是一枪,只听到唧的一声,一只蝙蝠已经被穿在了枪头上。   郁灏然将蝙蝠扔了出去,小心的擦拭着枪头,然后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父亲,灏然为了能够报仇雪恨,查出出卖风雷军的真凶,不得不将听松阁让给他们,请您老人家在天之灵原谅。不过请您放心,灏然一定会重新要回这所庭院的,并且,灏然还会让五虎断魂枪恢复往日的荣光,这一天并不遥远。”   说完,郁灏然霸神而起,再无半分迟疑,昂首出了阁楼,将门牢牢的锁上。虽说他已经答应将听松阁让给舒令萱,但这间供着父亲塑像的阁楼,他是不会让他们进来的。   夏目已经将行囊收拾好了,鼻子有些发酸,“爷,咱从小住惯了这里,现在说走就走,咱有些舍不得的。”   “放心吧,不过了多少日子,听松阁还会回到咱们手中的,它是父母留给咱们的,我怎会让它永远的让他们来糟蹋!”郁灏然很能体谅夏目的心境,要不是他已经死过一回,大概也会生出同样的感受吧。 第15章 扫叶山房   第二天一大早,舒令萱就带着管家柴松上门来了,好像生怕郁灏然赖账似的。   郁灏然道,“叔母,这听松阁所有的一切现在都归您了,唯独放置父亲兵器的阁楼你们任何时候都不可以进去。”   只要郁灏然爽爽快快的搬出去,舒令萱说啥都行,“哎哟,灏然瞧你说的,那里面供奉的是你的父亲,也是叔母的大哥,我怎么会对自己大哥不敬呢,你就放心的去吧,叔母已经为你们雇了一辆马车,半个时辰就可以赶到扫叶山房去了。”   郁灏然和夏目两人拿着简单的行李,匆匆上了早就等候在门口的马车。   扫叶山房在帝都南郊一个山坡上,是当年郁山带着两个儿子习武的地方,如今早已空置了好多年,两人进了庭院,满是半人高的杂草。   夏目刚一推开房门,刚要进去,上面的灰尘就洒了他一头,不禁抱怨着,“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好多年没有住人了,看起来是有些老旧,不过收拾一下,很快就会旧貌换新颜了。”郁灏然不以为然,走了进去。   “爷,看舒令萱那神情,巴不得咱们永远别跨进侯府半步呢,听松阁那地真的还能再回到咱们手里吗?万一要不回来,我可是要跟你急。”夏目一想到那么大一个庭院白白送给了舒令萱,自个却搬到这荒郊野外来,实在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不吐不快。   “夏目,你给我听好了。今后我可是要干出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来,所以住在这里可以避开上房的耳目,郁蔚然等人也不会到这破地方来,在方便不过。”郁灏然指了指山下,一改以往嬉笑的面容,表情十分严肃,“你瞧,站在这里,整个帝都可以一览无余,连皇城里的动静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再也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和这里相比了。”   “爷到底在谋划什么大事?”夏目总觉得心里犯嘀咕。   “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告诉你。”总不能对夏目说,他是已经死过一回的人,这样的话慢说别人,就是摊到自己头上,自己也难以相信。   夏目的好奇心又上来了,将胸膛拍得砰砰直响,“爷,你这是信不过我夏目呀。”   “不是信不过你,而是事情太过离奇。你只要记得一句话,上辈子我被那些奸佞之徒害死了,这辈子要从那些人身上讨回公道!”郁灏然看着远处,脸上满是坚毅的表情。   夏目点点头,“不论发生什么,夏目都永远站在爷的一边。”   搬离听松阁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郁灏然之所以没说,是因为上辈子趁他在外行军打仗的时候,独自留在听松阁的夏目被郁霂然那个禽兽非礼了,夏目羞愤难当,最后以死抗争。郁灏然害怕前生的悲剧再次上演,这才未雨绸缪,决定借着郁霂然被烫的时机,主动搬离了听松阁。   两人一齐动手,花了大半天时间,才将屋子布置得差不多,又将杂草除去,这才下山去购置了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   夏目开始生火做饭,郁灏然却一刻也不耽误,盘腿打坐,修炼起《龙阳洗髓经》里的内功来。   几天之后,郁灏然决定下山去打探一下朝廷里的各种消息,刚一进城,迎面就碰到太子秋浦。   “我刚到威远侯府去找你,才知道你搬到了扫叶山房。扫叶山房虽然清静,不过也太偏僻了,不适合咱们年轻人住,你要是不习惯的话,可以到我的太子府里来,我给你安排一个地方。”秋浦也知道,郁灏然父母双亡,在威远侯府的日子并不好过。   “多谢了,我不但没觉得不习惯,还很惬意呢。”郁灏然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仿佛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个陌生人。   “如此也好,你要是现在过来了,我还没办法陪你,得将三弟送到袭月国,起码两三个月才能回来和你在一起。”   “什么?三皇子秋枫要去袭月国?”郁灏然吃了一惊,不禁问道。 第16章 霸道太子   秋浦见他对秋枫的事情表现得如此在意,心底顿时泛起一股酸味,“你对三弟的事倒是比你自己的事还要上心,实话告诉你吧,三弟这一去,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   说到最后一句,他故意将音调抬高了几度,好像生怕对面的人没有听清,联想到秋枫悲惨的归宿,他的脸上露出几分残酷的笑容。   从前,秋浦只是将郁灏然当做手里的一枚棋子,不过是利用他来监视威远侯府上的动静。   可自打郁灏然在床上昏迷的三天之后,竟然性格大变,对他不但不像从前那样温顺,反而处处顶撞与他,他虽然气恼,却对郁灏然身上散发出的特有的野性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好比一头正在追寻猎物的老虎,只要嗅到一丝稍有威胁的气息,就会毫不容情的将那些敢于和它争抢猎物的家伙撕个粉碎。更何况三弟秋枫还是他顺利登上皇位的最大障碍!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郁灏然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上辈子在袭月国帝都时,秋枫差点被逼喝下金屑酒的那一幕,一个远在他国的质子,对他已经毫无威胁,他还要处心积虑的去杀死他,还真是心狠手辣呀。   前世秋枫到袭月为质,是两年后的事情,所以重生之后,他并没有立刻想办法去接近秋枫,谁知现在历史却在这关键的一环上发生了改变,一时令他有些措手不及,看样子由于他的重生,很多事情的进程也发生了改变,今后的每一步,还得小心应对才是。   秋浦见他不开腔,更是恼怒,“皇命在身,明天辰时就要启程,你要不要来送送三弟呀?”   当郁灏然听到秋枫要被遣送到袭月时,的确有种暗中跟随他们,沿途保护秋枫的冲动,但这个念头转瞬即逝,既然皇上让秋浦护送三皇子,那么只要秋浦在场,三皇子反而是最安全的,因为秋浦绝不会让自己背负杀死皇弟的嫌疑。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炼成武功,既能自卫,又能救人。   “在下跟三皇子不过是一面之交,干嘛要去为他送别?”郁灏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满不在乎的反问道。   秋浦又被一根刺给刺到了,但他并没有生气,因为郁灏然的话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秋枫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关系,邪魅的笑容仿佛水中的涟漪,在脸上荡开,“这是最好不过的了,朝中的大臣们,见了他都唯恐避之不及,你可记好了,千万不要跟三弟有任何瓜葛。”   郁灏然假装不懂,一脸的无邪,“这是为什么?”   “因为一个质子,已经没有任何可能参与到曜辰的国事上来了,在那些趋炎附势的家伙眼里,三弟就是毒蛇猛兽!”一提到秋枫,他的脸立刻又阴沉了下来。   “哦,原来如此。趋利避害,原本就是人的本能,这也怪不得他们。”郁灏然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太子殿下,在下还有些事情要办,告辞了。”   秋浦却挡在路中央,一点没有让开的意思。   郁灏然转身,想要从他身侧绕过去。秋浦忽然伸出右手,牢牢的抓住他的手腕,大声道,“干什么去,这么急急忙忙的,该不会是去见连横那个窝囊废吧!”   所谓关心则乱,只要跟郁灏然搭得上关系的男子,都会被秋浦当做假想敌。   “呵呵,太子爷,我跟谁交往,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劳太子爷费心。”   “我偏要费这个心呢?”秋浦上前几步,几乎将身子压在郁灏然身上。   “……”郁灏然忽然感觉自己的语言贫乏,碰到这种无礼的人,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太子爷应该将心思放在国家大事上面。”   “国事我当然要关心,但你的事,我一样也要关心!”强烈的占有欲换来的却是冷冰冰的笑容,换了其他人对他如此无礼,十个也早被他砍了,可面前的人是郁灏然,秋浦就只有抓狂的份了。   “谢谢您的好意,灏然心领了。”郁灏然作势要走。   秋浦却并不放手,“咱们先回你的扫叶山房。”   “凭什么?”郁灏然也不肯让步。   旁边的夏目眼见两人要闹僵,急得直跺脚,却又无计可施。   “凭我的武功!”秋浦用力一扯,几乎将郁灏然扯入怀中。   郁灏然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堂堂的一国储君,竟然在大街上撒野……”   “这全都是你逼的!”不等对方说完,秋浦立刻打断。   技不如人,郁灏然只得无奈的返回扫叶山房。   秋浦绷着脸,径直走进郁灏然的房间,找到连横送的香料,吩咐手下全部扛了出去,倒在了阴沟里。   “你……你这是干什么!别以为你是太子,就有权利随便处置别人的东西!”郁灏然见自己施计得来的东西,叫他全给毁了,顿时又急又怒。 第17章 出面示警   郁灏然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见三皇子秋枫一面,以便当面向他示警,让他对太子秋浦有所提防。   元鼎帝一共有五个儿子,长子早年夭折。   次子秋浦,乃是皇后所出,十几岁的时候便被立为太子,是所有的皇子中,最为元鼎帝器重的一个。   三皇子秋枫文武双全,处处胜过秋浦一头,无奈生母身份卑微,以前只是个宫女,而且生下秋枫之后不到五年便去世了。虽然元鼎帝对他甚为器重,但他在朝中孤立无援,处处受到太子党的压制,连皇帝也没办法。   四皇子秋胡行为荒诞不经,一向不为皇上喜欢。   五皇子秋野刚刚六岁出头,目前对秋浦的太子之位还没有构成任何威胁。   因此,三位皇弟中,秋浦最为忌惮的就是二弟秋枫。   夜已经降临,秋枫倚在宫外的栏杆上,静静的仰望星空,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实际上内心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上辈子,他空怀抱负,作为一名质子,惨死在围攻哥舒义和秋正己的袭月国乱军之中。   别人重生都可以立马改变命运,而他刚刚回到这个世界,还没来得及思考一下将来的路该怎么走,便接到父皇的圣旨,令他明日一大早就上路,到遥远的袭月国去当一名质子。   想不到重生之后,等待他的竟然还是上一世的轮回。   难倒这真的是宿命?他不信命,可是皇命在身,如果抗旨,要么死,要么逃,但天下之大,何处才是他的藏身之处呢?   “殿下,威远侯府的郁灏然求见。”家仆匆匆进来禀报,打断了他的沉思。   “不见!”秋枫挥了挥手,这种时刻,谁他都不想见。   家仆匆匆退下,正要离开,忽然被秋枫叫住,“等等,谁谁?”   “威远侯府郁海的儿子郁灏然。”家仆赶紧解释。   是他!他来干什么!袭月寓所内的那一幕,立刻闪现在秋枫的脑海里。这个郁灏然兵败被俘,早就应该自尽了,居然有脸活着,真不知郁海怎么会生出这种儿子。   “拜见三皇子。”郁灏然已经来到了秋枫身后。   秋枫背对着他,却不回头,“郁公子一向是二哥的座上宾,今夜怎么有如此好的兴致,跑到本宫府上来了。”   郁灏然见他对自己如此倨傲无礼,心中有气,我来给你提个醒,你却不识好歹,用这种方式来待客,但他想到身上所负的血海深仇,还是压住怒火,“三皇子误会了,在下与太子殿下之间并没有什么。”   “是吗?”秋枫嘴角挂着讥笑,猛然转身,狠狠地盯住郁灏然。现在也许你们之间的确没什么,但日后他会举荐你组建风雷军,凡是秋浦支持的便是我反对的,除非这个人弃暗投明,为我所用!   “在下说的句句属实,如果三皇子想在日后的夺嫡之争中占得先机,最好不要用这种方式来对待一个诚心来向您表达善意的人。”郁灏然单刀直入,将话题引到曜辰皇室的内斗中来。   “这么说你是来输诚的了?不过我可给不到你任何好处,这一点想必你也是清楚的。”秋枫着实不敢相信,自己在储君之争的一战中,已经输给了秋浦,现在又要入袭月为质,这一去,生死难料,喊谈什么夺嫡上位。 第18章 歌舞助兴   郁灏然看了看左右,没有说话。   “你们都退下吧。”秋枫挥挥手,身后的侍卫和太监们立刻都走得远远的。   郁灏然这才道,“三皇子一定觉得我此行有诈吧?”   秋枫没有直接回答他,浓眉一挑,反问道,“换了你是我呢?”   “如果真是这样,我会将一切可以可以利用的人才召集在麾下,然后韬光养晦,静待时局的变化。”郁灏然不慌不忙的答道。   “郁公子里面请。”秋枫心中怦然一动,此人若是为秋浦前来试探我的口风,那么我就来个将计就计,让他把假消息带回去。   郁灏然跟随他进了大殿,正要开口,却被秋枫拦住。   “咱们先不谈国事。”秋枫拍拍手,屏风后面立刻走出一位绝色女子来。   “让你的姐妹们都上来为本宫和郁公子助兴,离开曜辰之后,恐怕再也没有这等眼福了。”   郁灏然眉头微皱,他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啊,哎,看样子今晚做了一个完全错误的决定。   “殿下,在下有句话……”   没等他说完,秋枫已经拉住他的手,“来来来,坐下再说,这些女子都是从江南水乡来的,前些日子刚刚排练了一场霓裳羽衣,郁公子就陪本宫来好好欣赏欣赏。”   说话间,左右已经将酒菜备好,秋枫不由分说,将郁灏然拉到席间,“咱们边喝边欣赏。”   郁灏然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甩开他的手臂,“殿下难倒不为自己的将来筹谋一下吗?果真要做一场醉生梦死的游戏吗?”   “人生百年,难得糊涂,难得糊涂呀,倒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来干了这杯!”秋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就是上好的竹叶青,不过郁灏然却没有半分酒意,当即佛袖而起,“看样子在下是走错地方了,告辞了,三皇子殿下。”不知到大难临头的那一天,他会不会为今天的胡闹而后悔?   秋枫却拦住他,指着厅堂中的舞女们道,“郁公子,何必这么认真呢,美酒佳人,乐舞并欢,若不一醉方休,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时光。如果郁公子看中了哪一位,随便挑就是,本宫决不吝啬。”   郁灏然强按住性子,秋枫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人,今夜一反常态,或许他还是对我不放心,故意在试探我吧,自己身负血海深仇,此人又是将来能够扳倒秋浦的最佳人选,我岂能意气用事,一走了之。不如既来之则安之,且看他如何将这唱戏给唱下去。   想到这里他坦然坐下,朝秋枫拱拱手,“殿下说笑了,在下出身将门,对音律舞蹈这些高雅的学问可是一窍不通。”   “难倒对女子也不感兴趣?”秋枫又干了满满一杯,“湘云,上来给郁公子斟酒。”   舞队里领舞的红衣少女立刻停下,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上台阶,朝两人福了福,“殿下,郁公子。”说完拿起银制的酒壶,先将秋枫的杯子倒满,见郁灏然的杯子还是满的,便说,“郁公子,干了这杯好吗?”   红衣少女的衣服红得像火,眼神也是火辣辣的。   郁灏然避开她的眼神,绷着脸道,“抱歉,本人不胜酒力!”   湘云见郁灏然不为所动,只好转过头去望着秋枫。   “哈哈哈……”秋枫大笑几声,端着酒杯站起身来,走到郁灏然面前,“来,咱们喝了杯中酒如何,郁公子该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吧。”   郁灏然看着他手里的空酒杯,瞬间感到无语,抬头将酒喝了下去。 第19章 互有戒心   “郁公子出身将门世家,果然够爽快。”秋枫拍掌笑了起来,“来,咱们再痛饮三杯。”   那深藏在眼底的忧伤却逃不过郁灏然的眼睛,他忽然见酒壶夺过来,一仰头,咕咚咕咚将壶里的酒全倒进了肚子了,然后抿了抿嘴,挑衅的看着秋枫,“这样更痛快吧?”   “将门虎子,魄力和胆识过人,只可惜你我终究不是同路人,要是哪天刀兵相见,希望你像现在一样,不要手软。”秋枫凑到他耳边,言语间充满了嘲讽之意。   “放心吧,我会的。”所有出卖过风雷军的人,都得死,上天派他重新来的这个世上,就不是让他像上一世一样做一个慈悲为怀的人。   秋枫瞬间便捕捉到他眸子里有种无尽的恨意,一时心念电转,上辈子他临死前写下的那个几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要告诉我他没有投降袭月吗?投不投降都无关紧要,只要他是秋浦的人,迟早一天,我要他死在我的手里。   端着酒杯的手,因为用力过度,青筋都泛了起来,幸好是夜里,郁灏然并没有注意到。   “我也会的。”秋枫抓起桌上的另一壶酒,像郁灏然一样,一口气将壶中酒喝了个精光,这让他想起秋正己端上来的酒和哥舒义手中洒落的金粉。   郁灏然只是在想,有朝一日太子詹事秋正己将对了金粉的酒壶端到他跟前的时候,他会不会为自己嗜酒而后悔?   湘云愣愣的看着两个男人在自己面前赌酒,让她这个倒酒人无所事事了,不由尴尬的笑笑,“殿下和郁公子都是海量,小女子实在佩服。”她一向自负自己的美貌,但眼前的两个男人却对她视若无睹,多少受到些刺激。   郁灏然好像没有听见湘云的恭维,微微扬起下巴,对秋枫道,“美酒佳人固然是好,但贪杯好色,对一个皇子来说,却是一件不幸的事。”   “难倒不贪杯好色,本宫就能留在曜辰帝都安享太平?”秋枫一把搂过旁边的湘云,抬起她的下巴,“美女在怀,所有烦恼和忧愁都烟消云散了,方不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湘云的一双眸子泛起涟漪,款款说道,“湘云愿为殿下分忧。”   “三皇子殿下此去袭月,关山万里,路途艰险,在下有一言相告,还望殿下多留个心眼,提防被有心人算计。”郁灏然见他好比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巴,不禁暗自喟叹,要扳倒秋浦,看样子还得另谋人选呀。   “什么?郁公子真会……说笑。我堂堂……曜辰皇子,还有二哥护送……谁敢……”秋枫脚下踉跄,舌头也不听使唤了。   郁灏然见他这幅模样,知道多说无益,本来以为他屏退左右,可以与自己商讨一番今后的出路,谁知竟是如此结果,“三皇子好自为之,在下告辞!”   “来,再喝……喝几杯。”秋枫在湘云的搀扶下追上几步,郁灏然已经迈步除了大殿。   湘云娇嗔一声,勾住秋枫的脖子,“殿下,这人不识抬举,您何必要去搭理他。”   秋枫醉态全无,一掌推开她,几步走到大殿门口,看着郁灏然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的确是个人才,可是若不为我所用,那就变成了强敌。” 第20章 道出真相   郁灏然返回扫叶山房的时候,夏目正站在门口张望着,见他回来,忙问,“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夏目可为你担心着呢。”   “有啥好担心的,三皇子总不至于当着众人的面把我给杀了吧。”郁灏然若无其事的走进院子。   夏目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爷,可是上回大公子和二公子不也是当着众人的面将你推进荷塘里的,我只是觉得人心隔肚皮,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人家是皇子,没有那么不识大体。”声音已经到了卧室。   “他们不也是一品侯爷府的公子来的,身份地位比谁低了?还不是照样干这种出格的事。”夏目可不管这些,絮絮叨叨地追了进来。   郁灏然在秋枫那里不被待见,心里一直窝着火呢,见他唠叨个没完,抬起头来就想发怒,忽然见到夏目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关怀之意,心中顿时一暖,这个世上除了祖父,也只有夏目是真心对自己好了,我怎么可以因为这个责备他。   于是换了脸色,“夏目,你坐下,我跟你说个事。”   夏目一怔,没再问什么,依言坐在了椅子上。   “这件事太过稀奇古怪,你听了之后可要沉住气。”郁灏然早就想把自己重生的事告诉他,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又怕他听了之后被吓着,所以一直憋着没说。   “总不会是神仙鬼怪之类的故事吧?”夏目眉眼里尽是笑。   “虽然不是,也差不离了,但这都是我亲身经历过的悲惨遭遇。”郁灏然面色凝重,思绪又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爷,你怎么了,如果心情不好的话,下次再讲给我听也一样。”夏目敏锐的察觉到他的脸色完全变了。   “不,以后我不一定有这个勇气。”郁灏然抬手示意他不要插话,然后一点一点将上辈子的遭遇全部告诉了夏目。   等他讲完,夏目早就哭成一个泪人了,忽的从椅子上站起,眸子里透着森森杀气,“爷……你告诉我,怎样才能为你报仇,我一定将那些害你的人全部杀光!”   郁灏然按住他的肩头,“夏目,你坐下,冲动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对手都是些穷凶极恶,手握重权的人,现在最紧迫的,就是一定要尽快练成《龙阳洗髓经》上面的武功,首先立于不败之地,其次才能谈到报仇。”   “嗯。”夏目用力点头,“爷,我也要学武功。”   “每个人的天分不同,《龙阳洗髓经》以内功为主,要求修炼必须具备极大的定力,否则强练的话,很容易走火入魔,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玉垒山庄的第一代庄主龙阳虽然创立这门绝学,但他的后代中,没有一个将秘笈里的武功练到第三重以上,就是这个原因。”   “爷可以教我一些寻常的武功呀,到了关键时刻,起码我不会拉你的后腿。”夏目以前对武功毫无兴趣,但听了郁灏然的悲惨遭遇之后,发誓要为他报仇,不会武功可不成。   “好,从今日起我就教你咱们郁家的拳法,练成了它,虽然还达不到一流高手的境界,但寻常的七八个汉子,决不是你的对手。碰到一般的武林高手,也足以自保了。”郁灏然抬头望着窗外,“时候不早了,咱们马上开始练,然后我还要继续练习秘笈上的内功。”   “嗯。”夏目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行了,咱俩还来那些虚礼干什么。”郁灏然一把拽住他,忽然想起还没告诉他明日的计划,“我打算暗中跟随三皇子,沿途保护他,虽然太子不至于向他下毒手,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不得不防到这一着。”   “三皇子如此对你,干嘛还要保护他?”   “他一直遭到太子的压制,对我怀有戒心是难免的,咱们要成大事,不可计较这些小节,总之你记住一句话,三皇子是咱们复仇的最佳助力。” 第21章 爷孙话别   说完,郁灏然当着夏目的面,一边示范,一边详细讲解,郁家的不传之秘,还是第一传给外姓人。   夏目依葫芦画瓢,跟着一招一式比划起来。   过了半个时辰,郁灏然将九九八十一招拳法演练完毕,郑重说道,“这套拳法,是在战场上不断摸索精炼而成的,实战性非常强,使用的时候,不能拘泥于套路,一定好活学活用,才能真正领悟其中的精髓。”   夏目只记了个大概,挠头道,“爷,我要练习多久才能对付像大少爷那样武功的人?”   郁灏然笑了笑,“如果你每天勤加练习,起码也得三年才能赶上他现在的功夫,但三年之后,他的武功恐怕又有很大进步了。”   “这岂不是永远报不了他们推你下荷塘的仇了?”夏目跺跺脚,脸上愤愤不平。   “刚才跟你说了那么多,你怎么就记得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不大能夏目回答,郁灏然接着说,“明天一大早,咱们就去跟祖父祖母辞行,你赶紧收拾一下行礼吧。”   夏目嘟哝道,“这才搬来几天,又要走。再说了,老侯爷能放心让你走吗?”   “我只推说我要到泗水关去投军,祖父就算不乐意,也不会反对。至于祖母嘛,她巴不得我在她眼皮底下永远消失呢。”郁灏然心中早就有了盘算。   祖母丛琳,是郁山的正妻,生下了郁涛和郁静兄妹俩,郁灏然的父亲郁海是庶出,和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郁海虽然是长子,母亲早死,又是一个庶子,自然处处不受嫡母丛琳待见。到了小的这一辈,丛琳甚至都不准郁灏然跨进她的院门,要不是有祖父郁山为他撑腰,恐怕早就被逐出侯爷府了。   “爷,去哪儿都成,但是你可不能撇下我。”夏目走上前几步,好像生怕主子把他给甩了似的。   “可是这一路山长水远,我怕你吃不消。你还是留在这里等我回来的好。”郁灏然浓眉紧锁,将夏目一个人留在这里,说实在的,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前一世,郁灏然因紧急军情上了前线,没来得及带上夏目,结果郁霂然见色起意,非礼了夏目。   夏目性格外圆内方,羞愧难当之下,竟然在夜里跳进荷塘自尽了。   郁灏然前几天执意要设法搬离听松阁,就是担心他离开之后,上一世的悲剧再一次降临在夏目身上。   只是这一切郁灏然都没有说出口,免得夏目听了难受,更怕他沉不住气,立刻要去找郁霂然拼命。   “就是天涯海角,我也要陪着你一块去。”夏目倔强的撅起下巴。   郁灏然沉吟了一会,终于下定了决心,“我答应你就是,不过沿途你都要听我的,否则我立刻将你赶回来。”   夏目一瞪眼,“爷,我几时不听你的了?”   郁灏然仔细想想,夏目虽然喜欢贫嘴,小事上经常跟自己过不去,大自己决定了的事,就算他一时想不通,还真是不折不扣的照着做了,拍手笑道,“我说错了,成了吧?”   “练功用的那些个香料和药材该怎么办?”夏目想起太子叫人搬来的那些东西,不禁犯了愁,总不成上千里地带着上路吧。   “咱们带一小包,足够路上用的就好了,等到了袭月国帝都,再买一些也无妨。我先练功,你赶紧收拾吧。”   夏目回到房间,估摸着路上用得着东西都带上了,结果一看,顿时傻眼了,这起码得装上一马车才行,又在收拾好的物品里挑选了半天,留下了大半,还是无法随身携带。   郁灏然练完功,进屋一看,夏目还在对着一大堆东西发呆,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咱们又不搬家,这些衣物纯粹都是累赘,全留在这里。”   夏目不服气道,“眼看冬天就到了,袭月国地处北方,冷得要命,我是怕你冻着了。”   郁灏然撸起袖子,手臂一弯,臂上便有几个小老鼠来回跑动,得意的扬了扬眉,“看到了吧,咱们习武之人,那是那么怕冷的。”   “好吧,那就随你了,到时候冻着可别怪我。”夏目叹了口气,将那些厚重的棉衣全塞回了衣橱。   第二天一大早,主仆两人便下了山,径直来到侯爷府,刚到养心斋的门口,远远就听到老爷子的咳嗽声。   郁灏然赶紧跑进去,三步两步到了郁山的病床跟前,“祖父,前几天看您气色好多了,怎么今天又咳成这样?”   “哎,老了,老了,不中用了。”郁山睁开眼睛,慈爱的看着孙儿。   “灏然想……”郁灏然看见他一副苍老的神态,不禁有些心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有什么话尽管说,还把我这老头子当外人不是?”郁山挪动着身子,准备坐起来。   郁灏然急忙将他扶起来,“灏然想去泗水关投军。”   “投军?那可是件很吃苦的事,你想好了?”一提到跟行军打仗有关的事,那双浑浊的眸子里立刻泛出一丝灼热的光,仿佛又年轻了几十岁,回到了那战马嘶鸣的边关。   “灏然已经十四岁了,有读不进去书,因此想像祖父和父亲一样,上边关前线去谋取一番功名,也不枉为郁家的后人。”郁灏然说到这里,感觉身上的热血都要沸腾起来。他从小就听说过很多有关祖父和父亲纵横疆场,所向披靡的故事,将一腔热血洒在疆场上,那正是他所向往的。虽然今生他决定要改变自己所走的路,但那些金戈铁马的战场生涯,早已深深的植根在他心底。   “好男儿志在四方,不愧为我郁山是孙儿,郁海的儿子,难得你有这份雄心壮志,我有怎会拦你。”郁山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头,“去吧,曜辰正需要你这样的少年英雄。”   “那灏然这就走了。”想起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唯一疼爱自己的祖父,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好不是滋味。他原本以为祖父会挽留他的,想不到祖父身上流着一股军人的血,虽然卧病在床,这种血性也从未被时光冲淡。要是祖父知道了他此行并不是真的要去投军,该会多么失望。   “别急,来,坐在床头。我给你叔父修书一封,让他多给你些照拂,这样你就可以少吃些苦头了。”郁山拽住他的手臂。   “灏然不需要走关系,更不需要叔父暗中帮忙。当年父亲十二岁就上了战场,还不是凭着自己的本事,从一个士兵做到了将军。”郁灏然站了起来。   “难得你有这份志气。”老人冲他竖起了大拇指,这孩子太像郁海了,骄傲、倔强、不服输,身上的那股血性,让他又看见了昔年的儿子,可惜因他一念之差,让他永远的失去了那个英勇无敌的长子,“你的五虎断魂枪使得怎么样了?”   郁家的第三代中,虽有有五个男丁,那四个都是丛琳的亲孙子,从小被她惯着,都不肯在这门枪法上面下苦功,会使五虎断魂枪的,就只有郁灏然一个了,老人还真怕他亲手创下的这门绝学,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失传。   “孙儿已经做到不用回头看,一枪就能将蝙蝠刺死了。”郁灏然有些自得的回答。   “嗯,不错。”郁山先是赞许的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但是跟你父亲比起来,还差很大一截,还要勤加苦练才是。”   “灏然明白了。”上一世他这么大年纪时,连将那柄抢提起来都困难,何谈要拿它上阵杀敌了。   “咳……咳。”这时门外传来两声清晰的咳嗽声。   郁灏然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朝来人施礼道,“灏然见过祖母。”   丛琳只是鼻孔里哼了一声,并不拿眼睛看他,走到床头,“老爷要让他去泗水关我不反对,但是可不许他拖累了涛儿。”   郁山被她的态度给激怒了,拍了拍床头,“我还没死呢,郁家的事轮不到你个妇道人家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的!”   丛琳从没见他冲自己发这么大的火,顿时吓了一跳,赶紧换了张脸,“老爷,你看他连母亲都克死了,我是怕……怕……哎……咱们现在可是只有涛儿一个儿子了。”满是皱纹的脸上顿时挂了两颗泪珠子。   “哎,海子,都是为父害了你。”郁山长叹一声,又想起郁海来了。   “祖父,祖母,您们二老尽管放心,灏然此去泗水关绝不会惊动叔父的,我只想凭着自己的真本事创一番事业。”要是让叔父郁涛知道他身在泗水关,难免处处受到限制,哪会有他想要的行动自由。   “把蔚然他们几兄妹全都叫来,给灏然送个别吧。”郁山吩咐身边的丛琳。   丛琳虽然一百个不乐意,但刚刚领教了他的脾气,只得应承着走出卧室。   不一会,郁家的第三代全部来到了郁山的卧室。   郁山郑重的环顾了一眼身边的孙儿孙女们,清了清嗓子道,“灏然决定要去投军了,女孩子就不说了,蔚然你们几个,连郁家的绝学五虎断魂枪都不会使,将来如何在朝堂上安身立命呀。” 第22章 又生变故   老爷子说话,其他的庶子庶女们都不敢反驳,唯有郁蔚然和郁霂然仗着祖母的宠溺,齐声说道,“祖父,现在是和平盛世,咱们只要中了科举,还怕没官做吗?”   “你们……还不……还不跪下!”郁山指着兄弟俩,又咳了起来,“都是你们的祖母将你们给宠坏了,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你们可要记住了。”   郁山平日病怏怏的,府里大事小事都是丛琳说了算,此时俩兄弟突然受到祖父声色俱厉的训斥,顿时膝下一软,双双跪在地上。   丛琳急忙打圆场,“我说老爷,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少替他们操心了,自己的身子骨要紧。”一边说着,一边故作关心的给他捶着背。   郁灏然看着她这副假惺惺的样子,暗自冷笑,她要是真的关心祖父的身体,为何还要抛下祖父不管,独自搬到里院去住,不就是嫌祖父久病,怕不得不侍候着干些又脏又累的活吗?   郁山叹了口气,“都起来吧。”   郁灏然就知道祖父在关键的时候一定会心软,也不知他究竟怕丛氏和舒令萱些什么,就像得知他被郁蔚然两兄弟推下荷塘后,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发了一通脾气,最后不了了之。   跪在地上的那兄弟俩,相互对望一眼,得意的笑笑,拍了拍衣物,站了起来。   这时,门外跑进一个仆人,躬身禀报道,“老侯爷,老夫人,太子殿下和三皇子、四皇子殿下来了。”   “以后凡是皇子殿下们来府上造访,立即请进来就是,还禀报什么!”丛琳一脸不悦的训斥仆人着,一边整了整衣襟,准备迎接皇子们。   郁灏然听了一怔,太子和三皇子不是一大早就要出发吗?怎么还有空到侯爷府上来,难道是事情生变,秋枫不用去袭月做质子了?他们几兄弟突然联袂光临威远侯府,一定是北疆又燃起战火了。   秋浦当先走了进来,扶起正要朝他们施礼的丛琳,“老侯爷,老夫人,在下和两位皇弟不请自来,还请多多包涵。”   丛琳满脸堆笑,“几位皇子莅临,令侯府上上下下蓬荜生辉,咱们想请都请不到,哪来的包涵呢。”   “父皇一向挂念老侯爷的身体,无奈国事繁忙,实在抽不出空来探望,这才派我们三兄弟来表达圣上的问候,”秋浦一挥手,身后的随从便将一大堆礼物放下,站到了门外。   “老臣多谢圣恩。”郁山朝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   客套话已过,秋浦正色道,“老侯爷,前方传来战报,湛冰国忽然兴兵犯境,阻断了曜辰与袭月之间的通道,父皇命我们三兄弟向您请教,如何才能训练一只与北方诸国相抗的骑兵?”   郁灏然暗道,果然如此,他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训练骑兵的事,已经提上了议事日程,只是曜辰国内不产良马,现在的军队又弊病丛生,皇上命他们来,想必是有意让叔父来挑起组建新军的重担,因此先来探探祖父的口气。   郁山支起身子,“实不相瞒,以老朽几十年与北方诸国对抗的经验来看,曜辰一无将才,二无良马,在骑兵方面,实在难以与他们抗衡呀,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咱们的优势——守。”   身后的丛琳听了,不禁咳了几声。   “如果皇上真有决心组建新军,从根子上解决北方的兵患,那老朽只好举贤不避亲,举荐犬子郁涛了。除了他,老朽实在想不出第二更合适的人选。”   丛琳听完老爷子的最后这段话,顿时心花怒放,老头子还没有病糊涂。   “本宫也觉得威远侯是最佳的人选,昨日便向父皇举荐过他,到时候还得请老侯爷多为新军的建设多出主意。”秋浦立刻将拉拢之意明确的表达出来。   “只要朝廷不嫌老朽年迈多病,自当效犬马之劳。”郁山也不客气,放眼整个曜辰,就没人比他更熟悉马战的。   秋枫到了现在,才明白过来为何一大早被太子拉着来到威远侯府的原因,原来北方打起来了,道路不通,所以他到袭月为质的事暂时就要押后了。只是如此一来,郁家和二哥的同盟关系更加稳固,得想办法破坏他们之间的结盟才行。   想到这里,秋枫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昨夜到他府上的郁灏然,这一瞥之下,发现秋浦也正朝那边抛眼色,顿时以为看到了真相,耳朵可以听错,但眼睛绝不会欺骗自己。前一世秋浦是郁灏然的伯乐,原来他们之间早有勾搭,自己却一直以为秋浦只是跟郁家的世子郁蔚然有一腿,今生可再也不能犯下昔日的大错。不知昨晚郁灏然离开之后,是怎样跟他的主子禀报的,得找机会探探他们的口风。   郁灏然也已察觉两个皇子正同时望向他,秋浦的眼神里包含一股强烈的占有欲,而秋枫则充满了戒备和敌意。该如何消除三皇子的误会呢?他不由得犯难。   “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秋浦走到郁山床边,双手拍拍他的手背,极力的装出一副关心他病情的样子来。   “太子殿下请讲,只要老朽能办到的,一定万死不辞。”郁山一生在战场上搏杀,论起勾心斗角,下绊子使心计,根本不是秋浦这种人的对手,瞬时便被他的小把戏给俘虏了。   “本来今日我要护送三弟到袭月去的,可现在战事吃紧,便耽搁了下来,父皇因为误了与袭月的约定,正自犯愁呢,作为一国之储君,不能为父皇分忧,晚辈实在惭愧的很。”郁山越是爽快,秋浦说话间的言辞越是谦卑,竟然不顾太子的身份,在他面前自称起晚辈来了。   郁灏然心想,他不把三皇子推进火坑是不会罢休的了。   秋枫则恨得咬牙切齿,我一日不死,他一日不安心,偏要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先让他猖狂些时日,今后连本带利一起算。   只有郁山不懂他的意思,“太子请明言。”   “晚辈和三皇弟迟迟不能成行,心中惶恐的很,想请老侯爷推荐一个随行的大将,能够保护咱们通过三国的边境地区。”   他果然是一刻也耽误不得了。郁灏然不禁同情起秋枫的命运来,如果他们真的成行,如今沿途烽烟再起,那么路上三皇子就算有个三长两短,太子爷可以找到借口了。   秋枫的一双眸子里尽是怨毒的神情,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郁山摸了摸下巴,沉吟了半晌才回答,“人选倒是有一个,此人不但有万夫不当之勇,更重要的是为人忠心义气,如果沿途有他护送两位皇子,一定不会有任何差错。只不过他现在远在泗水关,在犬子麾下效力呢,一时半会可回不来。”   郁灏然的心突突突的跳了起来,祖父说的该不是燕大哥吧。   “没关系,为了三皇弟的安全,晚辈愿意多等些日子。”秋浦满脸欢喜,为了秋枫以身犯险可不值得,有这样一员猛将在身边,那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他叫燕南飞,以前是府里的家丁,后来不知得到哪位高人的传授,竟然练了一身绝世武功,老朽便让他跟在老二身边,做了个贴身侍卫。”   祖父嘴里的人果然是燕大哥,这样一来,局面就更加复杂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当着燕大哥的面,太子暗害三皇子的阴谋休想得逞!郁灏然心中的石头落地,嘴角不禁浮现几丝笑意。   秋枫的目光一刻也不曾脱离过郁灏然的身上,见他一笑,更是认定他和太子时同党。既然一时半会动不了太子,那么先断其手足,也是好的!   “那么晚辈和三弟就在帝都恭候燕将军的到来了。”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秋浦脸上笑得像开了一朵花。   夏目一直在大门外候着主子,等了好半天,才见郁灏然出来,忙问,“爷,不是要急着上路吗?怎么跟老侯爷说这么久的话?”   “暂时不走了,过些日子再说。”郁灏然朝他笑笑,趁着燕南飞赶回来之前,正好多些日子练功,也不用再随身携带着那些香料和药材了,否则即便密封得好,香料的气味也难免散发出来,路上很容易被人发觉。   “怎么回事呀?我辛辛苦苦收拾了一晚上,本来以为可以去看外面的世界了,谁知一出门就又变卦。”   “因为咱们要跟着的人暂时不走了,我也没办法。你要喜欢游山逛水,我现在就让你放大假,自个玩去吧,爱上哪随你的便,我决不干涉。”郁灏然见他气瘪的样子,不由好笑。   “那可不成,万一我走了,有人将爷给拐走了,回来之后,我给谁当奴才去?”夏目冲他扮个鬼脸。   “瞧你,一辈子当奴才的命。”郁灏然被他给逗乐了。   “我也只当你的奴才好不好。,别的什么人可休想让我去服侍。”夏目对郁灏然的感情,那真是亲兄弟都比不过。   “玩笑归玩笑,咱们得抓紧时间习武,说不定哪天就要上路了。”   两人一路说笑着,回到了扫叶山房。 第23章 突施暗算   郁山的书信很快送抵泗水关,但前方战事吃紧,燕南飞已经做了马军统领,正率军在外,一时半会回不了帝都。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已经过了春节,春寒料峭。   这三个月里,郁灏然和夏目丝毫不敢松懈,都日以继夜的抓紧练功。   夏目的郁家拳法已经学得像模像样,郁灏然就更不用说了,早已突破《龙阳洗髓功》的初级阶段,直接进入了中级的第四重。   龙家的后裔中,能够跃升第三重,将内功提升到第四重的屈指可数,就连号称武学天才的龙啸天,花了十几年的时间,也不过修炼到第五重。   郁灏然年纪比龙啸天小了十多岁,内功已经达到这种层级,如果不是他有前生的经验,又偶然中发现了秘笈中双修功的秘密,那是根本无法企及的。   这段日子,秋浦和秋枫也没闲着。   秋浦从郁山嘴里,得知曜辰的青云山也产战马,虽然比不上北方诸国的宝马,也是难得的良种马,他如获至宝,立刻派人采买了一百多匹来,令东宫的侍卫每天骑行,想自己训练出一支完全终于自己的骑兵队伍来。   秋枫则整日琢磨着如何对付郁灏然,可是秋浦怕他趁燕南飞没回来的时候逃离帝都,一直紧紧的盯着他,找了各种借口,时不时邀约他去参加各种活动,让他脱不了身。   秋枫恨不得有分身术,好瞒过太子的耳目,寻机去把郁灏然给暗算了。   这天夜里,秋枫好不容易甩掉身后的暗哨,悄悄的出了门,趁黑摸到听松阁,谁知进入郁灏然的卧室之后,在床铺上狠狠刺了几刀,床上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他掀开被子一看,床上竟然空无一人,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匆匆逃离而去。   回到府里,秋枫一连几天不敢露面,生怕秋浦和郁灏然派人找上门来,可他担心的场面一直没有出现,这才心安下来。   消停了几天,秋枫见外面没有什么动静,心里又骚动起来,一次宴会上,偶遇了郁蔚然兄弟,便有意无意的套他们兄弟俩的口风,才得知郁灏然早已搬到了郊外的扫叶山房。   秋枫一听,气得暗自叹气,原来这小子早就不在听松阁了,一座空宅院,竟吓得他在府里躲了两个月,浪费了许多时间,真是晦气。   入夜,秋枫假装醉酒,早早的躺倒在床上,到了半夜,却换上夜行衣,悄悄从后院出了门,直奔扫叶山房而去。   到了院外,一阵山风吹来,一股异香扑鼻而来。   秋枫生怕有毒,赶紧捂住鼻子,屏住气息,猫腰躲在了墙外。   可那异乡久久不散,秋枫心中奇怪,这要是毒气,该多少燃烧毒药才能做到。   于是小心的纵身上了房顶,举目朝院内望去,只见卧室之内透着光亮,心想,深更半夜的,他们主仆竟然还没有入睡,难道郁灏然早有提防不成?   这时,香味更加馥郁,秋枫恍然大悟,大概这小子耐不住寂寞,这才搬离听松阁,避开府中人的耳目,在这里干些窃玉偷香的苟且之事。   他在房顶匍匐了一阵,不见屋内有什么动静,便沿着屋脊摸了过去,轻轻掀开一片瓦片,眼睛贴在缝隙里,朝下面望去。   只见屋内满是雾气,熏得他差点睁不开眼睛来。好一阵才适应过来,定睛一看,只见郁灏然脱光了身子,双眸紧闭,正浸泡在一大桶药水里,而那浓郁的异香,正是药水里散发出来的。 第24章 美男出浴   忽然听到哗啦啦一阵水响,氤氲的雾气中,郁灏然赤身站了起来,香味更加馥郁,沁人心脾,秋枫顿时感到神清气爽,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走漏了目标。   郁灏然的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将整个滑溜溜的后背呈现在秋枫的眼底,在灯光的照射之下,身上水珠散发出七彩的光芒,那匀称的体型,细腻的肌肤显得更加诱人。   秋枫忽觉耳根有些发烧,虽然对方是个和他一样的男人,但那完美的身材,竟然有一种莫名的诱惑力,像一块磁铁一样,将他的眼睛牢牢吸住,   令他移不开目光。   他是一个刺客,是要来行刺郁灏然的,怎么盯着人家赤裸的身子看个没完,他暗暗告诫自己,这才好不容易强迫自己转过身来。   秋枫从怀里摸出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来,在眼前晃了晃,过了好一阵,心绪才平复下来。   忽然砰地一声,屋内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秋枫赶紧将眼睛凑到缝隙间,向下望去,只见一个木盆在地上旋转着,想来是郁灏然想要拿毛巾的时候,不小心将它打翻了。   郁灏然将洁白的毛巾搭在肩头,弯腰捡起了木盆,忽然抬头向屋顶看了一眼,仿佛察觉有些异常。   秋枫的身子顿时僵住,一动不动的趴在屋顶上,生怕身上一个细微的动作,立刻被他发现。   郁灏然没有发现什么,暗笑自己太过多疑了,这扫叶山庄地处偏僻,半夜三更的,连鬼都不会来,哪会有人来偷窥他。   他拿起毛巾,开始擦拭身上,谁知这样一来,他的身体便纤毫毕露的呈现在一只暗中窥视着的眼睛之下。   呈倒三角的胸膛,平坦的腹部鼓起六块棱角分明的肌肉,再往下,便是那刚刚发育成熟的男子的标志……   他是来杀人的,不是来看人的,秋枫下意识的想要转过脸去,又怕这一动,立刻被郁灏然察觉,毕竟他刚才已经有些疑心了,想要闭上眼睛,偏偏眼皮好似抽了筋似的,根本不听他的使唤。   他只能暗暗祷告,拜托你小子,赶紧把衣服穿好,拿着那玩意炫耀什么,哥要是亮出家伙来给你看看,保证比你大比你长。   正在他心猿意马的时候,郁灏然好像收到了他的意思,已经将宽松的丝绸衣物穿在身上。   “夏目,夏目。”郁灏然端起灯来喊了两声,不见有人回答,喃喃自语说,“现在尝到练武的滋味了吧?头一沾到枕头就叫不醒了。”   郁灏然出了浴室,往卧室走去。   秋枫见他出去,赶紧蹑手蹑脚的向前移动身子,到了屋檐之上,探头一看,见郁灏然正要推开卧室的门。   秋枫晃了晃手中的匕首,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当即翻身下了房顶,轻轻落在廊柱之后。   郁灏然一手提着灯,另一只手就去拨动门栓。   秋枫暗自欢喜,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扑向毫无防备的郁灏然。   郁灏然此时已经练成了《龙阳洗髓经》的第四重,早已是耳清目明,对周围的一举一动自然的会产生某种警觉。当他拨动门栓时,忽然感到身后有股森森的杀气,顿时停了下来,转头往回一看。   此刻,秋枫已经发动,想躲也躲不开了,一横心,匕首划破夜空,直奔郁灏然的前胸刺到。 第25章 身份暴露   郁灏然突然看见一道黑影射向自己,刚一愣神,匕首已经到了跟前,仓促之下,来不及躲闪,顺手就将烛台向黑影砸去。   此时秋枫是势在必得,也不闪避,肩头硬生生的挨了这一记,身形稍稍阻滞,匕首去势不减,只听呲的一声,已经将郁灏然的衣襟划破一道很大的口子。   郁灏然趁势越开到了一丈开外,厉声喝道,“什么人,竟敢深夜来此行刺?”   秋枫不做声,再次猱身而上,匕首泛着清凉的光,将郁灏然笼罩其间。   这是郁灏然已经运起了《龙阳洗髓经》里面的内功,一瞬间内力护住周身要害,使出郁家拳法,与秋枫周旋起来。   上次在自己的府里,秋枫曾经暗暗试过郁灏然的武功,发现他除了内力与自己旗鼓相当,但武功招式与自己相差甚远。   谁知两个多月不见,郁灏然的内力竟然突飞猛进,秋枫占着锋利的匕首和先发优势,才勉强跟他斗了个平手。   顷刻之间,两人已经斗了一百多招,秋枫发现郁灏然的内力雄厚而绵长,再不迅速解决战斗,最终一定会败在他的手下,更何况如果惊动了屋内的夏目,那么今夜真就应了那句话,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于是他的招数一变,出手越来越快,将郁灏然逼得连连后退。   眼见已经到了墙角,秋枫心中大喜,这下看你往哪里逃!   郁灏然的身子忽然像一条鱼似的,倏地从他身旁掠过,同时伸手就来撩他脸上蒙着的黑布。   原来郁灏然刚才故意败退,使的是诱敌之计,实则想揭破刺客的身份。   秋枫一惊,忽然向后踢出一脚,顺势跃上了墙头,三十六计走为上,头也不回的逃了。   郁灏然的轻功不如他,追出去的时候,秋枫已经到了几丈开外。   秋枫暗自庆幸,还好郁灏然的轻功远远不如他,否则今天只怕要落得个被生擒的下场。   “何方蟊贼,竟敢到扫叶山庄来撒野!”忽然一声暴喝,前面一个大汉拦住了他的去路。   “燕大哥!”郁灏然立刻听出了燕南飞的嗓音,月光下,只见他如山而立,依稀还是前一世的模样。   秋枫低吼一声,“滚!”匕首一扬,像一头猎豹一样冲向燕南飞。   他快,燕南飞比他更快,手腕一翻,使了个空手入白刃的绝技,一把抓住秋枫的小臂,用力一拧,只听当的一声,匕首已经掉落在地上。   秋枫下意识的捂住自己脸,燕南飞伸出食指和中指,两指一夹,已经将他脸上的黑布给扯了下来。   “燕大哥,你怎了赶来了。”郁灏然已经到了跟前,急切的问。   “我奉命从泗水关赶回来,准备护送三皇子到袭月国去,今晚刚回到侯府,得知你搬到了山庄,半夜里……所以就……”说到后面,燕南飞只好以手势代替语言了,因为他实在说不清楚,为何半夜睡不着要跑到这里来,就算要见郁灏然,也该等到第二天天亮之后吧。   郁灏然见他脸上有些尴尬,赶紧转移话题,“多谢燕大哥及时出手,否则就要让这刺客逃了。”   说完往刺客脸上一看,顿时叫了起来,“三……三皇子……竟然是你!” 第26章 放走刺客   秋枫知道再也藏不住自己的身份,讪讪的站起身来,故作轻松的拍拍衣袖,“那天听了……你的一番话,嗯嗯……本宫现在想通了,决定跟你联手。”   “联手!用暗算的方式?!”郁灏然双眼一瞪,真想上去给他几个耳光。   “……呃……我只是想试试你的身手,毕竟……毕竟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秋枫知道嘴里的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可事到如今,也只希望能够蒙混过关了,他们揭破了他的身份,起码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三皇子?就是我即将护送的对象?”燕南飞给弄糊涂了,堂堂的一个皇子,怎么会来刺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呢?难倒他有什么把柄捏在灏然手里?   “燕南飞,见了本宫,为何还不下跪!”秋枫借机摆起皇子的派头来。   燕南飞面如秋霜,稍微拱了拱手,“对不起三皇子,任何人想要伤害灏然,便是我燕南飞的敌人。”   “你……”秋枫的喉咙顿时给噎住,想不到抬出皇子的身份,不但没有将他压住,反而被他视为了敌人,现在他的命控制在别人手上,万一惹怒了他们,将他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杀了,岂不是白白送死,顿时不敢再威风了。   “灏然,你说该怎么处置?”   “反正也没伤着我。”郁灏然扯了扯被划开的衣襟,“三皇子,你走吧,不过在下想送你一句话,你要想改变自己的处境和命运,我郁灏然可以与你合作。”   “我……我一定会认真考虑的。”秋枫看了看郁灏然,又看看燕南飞,见他们没有要留难他的意思,狼狈的捡起地下的匕首,飞一般的逃下山去了。   “就这么放过他?”燕南飞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担忧。   “燕大哥,没事的,他的武功差了我一大截,伤不到我的。”郁灏然故作轻松的笑笑,“再说他是皇子,也是你保护的对象,如果现在死了,皇上恐怕要怀疑到你的头上来。”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啊,还是小心的为好,不过你们是怎么结下这么深的怨仇的?”燕南飞拧眉,印象中郁灏然可不是个喜欢挑事的人。   “我也不清楚,大概他误会我是太子的人吧。不过再过几天燕大哥不是就要护送他到袭月国去了吗?他总不成会从外国跑回来刺杀我吧?所以也不用再为他的事费心了。”   “说的也是。”   “有件事还请燕大哥帮忙。”郁灏然朝他看了一眼。   “你我之间何来帮忙一说,只要是你的事,我当然是义不容辞的。”燕南飞拍拍胸口说。   郁灏然见了这个动作,立刻想到前一世在黑水河畔燕南飞舍命救他的情景,“此去袭月国,还有太子与你同行,太子处心积虑的想要除掉三皇子,你可要多留个心眼。”   “秋枫深更半夜来行刺你,你反倒担心起他来了?我此次返回帝都,是奉皇上的旨意护送三皇子的,保护他是我的职责所在,但看到刚才的一幕,我倒希望太子得手了最好。”   “不,不可以,燕大哥。”秋枫是他今生能不能成功复仇的一枚关键的棋子,岂能让他随便死掉。   燕南飞拧眉问,“为什么?你们不是仇人吗?”   郁灏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总不能告诉他,上辈子害死他的凶手明面上是郁涛,幕后主使的最有可能就是秋浦,“燕大哥,我也不知从何说起,总之你一定好保护好秋枫,不能让秋浦得手。再说如果三皇子真的在路上有什么意外,太子肯定会把责任全部推脱掉,皇上第一个问罪的就是你。” 第27章 月下交心   燕南飞见他如此在意秋枫的安全,这才松口说,“好吧,我答应你。不过你得告诉我,刚才你们的对话中,联手究竟是什么意思?”   “……”郁灏然沉默了好一阵,这才回答,“有些话我也不知从何说起,如果时机成熟,我一定将实情会告诉的,总之请你相信我。”   燕南飞知道他不肯说出真相,一定有他的原因,也不勉强他,将一双大手搭在他的肩上,“灏然,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郁灏然用力点头,“燕大哥,放心吧,刚才你也看见了,我的武功已经进步了许多,再也不是几年前你认识的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毛孩了。”   燕南飞哈哈大笑起来,“有这么夸自己的吗?”   郁灏然也笑了,“我要不这么夸自己,你还老以为我像从前一样被人欺负。”   “对了,你的内功是从哪里学来的?”刚才燕南飞看见郁灏然出门追击秋枫的时候,步履沉稳,气定神闲,隐隐有种一代宗师的气度,不能不令他刮目相看。   郁灏然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了,“燕大哥,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在你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这可不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以你现在的内功底子,假以时日,武功很快就能追上我了。”   郁灏然想想也没必要瞒着他,便如实回答说,“几个月前,我偶然得了一本叫做《龙阳洗髓经》的武功……”   “嘘……”燕南飞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了,然后压低了嗓子说,“是玉垒山庄的内功秘笈?”   郁灏然点头,“对。”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龙阳洗髓经》乃是一门内功绝学,江湖中人,无不梦寐以求,要是他们得知秘笈在你身上,事情可就糟了,你可千万不能把这事再告诉其他任何人。”燕南飞认真的看了看他,终究是少不经事,缺乏江湖经验。   “我只对你和夏目说过。”郁灏然心里说,要不是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意,又怎会把这个天大的秘密告诉他。   “夏目?就是跟你一块长大的那个小厮?”燕南飞离开威远侯府追随郁涛到泗水关从军的时候,郁灏然和夏目都还小,他的注意力都放在郁灏然身上,对夏目没有太多映象。   “是的,就是他。燕大哥你就放心吧,我跟他就像亲兄弟一样,他不会出卖我的。”郁灏然想到他们这样走进去,夏目睡在里面,也不方便说话,便指了指大门右侧的石凳,“燕大哥,咱们到那里坐会吧。”   “也好。”燕南飞连夜赶到扫叶山庄的目的,本来是想暗中查看一下郁灏然住的地方是不是很糟糕,谁知竟然碰巧遇见秋枫来行刺,现在当然也就不急着回去了。   上一辈子燕南飞惨死的那一幕总是不断的浮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郁灏然本想到了泗水关之后,再找机会去见燕南飞的,谁知竟然在这种场合下不期而遇。上辈子,燕南飞为他而死,这辈子,他决不能再让这样的悲剧重演。   郁灏然叹了口气,燕南飞临死前,为了不让他带着遗憾离开,当时曾经毫不犹豫的亲在了他的唇上。   事实上,郁灏然对男人可以有兄弟般的感情,根本无法产生燕南飞所要的那种爱慕之情,更何况今生他只是为复仇而来,任何感情对他而言都太奢侈了。   郁灏然不想耽误了他,可这些话却只能憋在心里,没法当面说出来。   燕南飞见他神情有异,以为他刚才被秋枫吓的,“灏然,不用担心,有大哥在此,就是阎王爷不敢到这里来放肆。”   郁灏然这才回过神来,“没……没什么。”   “《龙阳洗髓经》号称天下第一内功绝学,只要勤加练习,一般的武林中人根本近不了你的身,更别说对你出手了。”燕南飞瞅了瞅他俊秀苍白的面颊,心中暗笑,还说没事,脸都白了。   “果真如此吗?”郁灏然虽然知道《龙阳洗髓经》是一门非同小可的内功,却没料到它会如此厉害。   “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燕南飞爽朗一笑,忽然深吸了几口气,“灏然,你身上怎么一直有股淡淡的香味,难倒跟《龙阳洗髓经》有关?”   “是吗?”郁灏然他抬起胳膊闻了闻,果然有些细微的香气。   “你每天闻着这股香味,早就适应了,所以察觉不到,但对我这个从不接触香料的大老粗来说,离你几丈远的地方,就闻到了。”   “这可如何是好?”郁灏然一听,更是吃惊不小,怎么他和夏目这些天来都没察觉,这要是走出去,大老远的就被人发现他的人了,还怎么暗中保护秋枫呢。   “《龙阳洗髓功》既然号称天下第一绝学,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燕大哥的意思是说,等我的内功练到一定等级,可以将这股香味消除掉吗?”郁灏然心中郁闷,想不到练功练出一身的香气来。   燕南飞微微点头。   “燕大哥,你在泗水关这些年还好吧?”郁灏然在犹豫,该不该提起他提防着他的顶头上司郁涛。   “有威远侯的照拂,这几年还算顺风顺水吧,先是跟在将军后边做他的侍卫,历练了几年之后,将军又让我独当一面,做了马军副统领,去年打了一个大胜仗,将军立刻上奏朝廷,为我请功,把我提升为马军统领。能够在将军麾下效力,是我燕南飞一生最开心的事。”   郁灏然见他说得如此动情,不禁噎住,犹豫了老半天才说,“要是,要是叔父哪天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不会……”   燕南飞立刻打断他,“将军对我恩重如山,先不说他不会做任何亏欠我事,就算有,士为知己者死,我也会毫无怨言的。”   郁灏然的心仿佛又沉到了当年的黑水河里,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燕大哥中叔父的毒太深了,看样子急不得,只有慢慢想办法,让他认清叔父的真面目了。 第28章 探究真相   郁灏然见正面强攻难以奏效,便采取了侧面迂回的战术,将话题扯到了父亲身上,“燕大哥,军中有不少我父亲的旧部,你可曾听说过些有关他老人家的事?”   “奋威将军忠肝义胆,能兵善战,每当提到他,军中所有人,包括威远侯对他都是交口称赞的。”燕南飞神色凝重,露出景仰之色。   “可曾听到有人议论过父亲是怎么死的?”这才是郁灏然关心的重点,想起上一世叔父郁涛明知小船中的人是他和燕南飞,还令属下放箭射击,他不能不对父亲的死起疑心。   “奋威将军为了掩护老侯爷和威远侯的大部队安全撤离,明知必死,还义无反顾的以一千人抵挡几万敌军,最终血染沙场,现在想来都让人心生敬佩。”燕南飞正色道,“只可惜我燕南飞生不逢时,没能在奋威将军麾下效力,实在是令人遗憾啊。”   “你在叔父手下帅兵大战,不是一样可以报国?何必非要跟着父亲。”   “还是不一样,跟在威远侯身边,少了些令人热血沸腾的感觉。”   郁灏然脑海里顿时出现父亲手持银枪,浴血奋战的形象来,狼山突围一战,他不也是安排了一千多人断后吗?那一千名弟兄,就好比是喂进狼口的羊群,每当想起来,总让他心口隐隐作痛。父亲死后,祖父一直活在悔恨和痛苦之中,对于这份歉疚,他也是有着切身体会的,但是从祖父闪烁的目光中,他隐隐读到,事情并非像壁虎断尾那么简单。   燕南飞的话,都是明面上大家都看到的东西,郁灏然早就听得耳朵的起茧子了,但叔父的见死不救和射杀燕南飞两件事,已经彻底让他对叔父失去了往日的信任,于是他有追问了一句,“燕大哥有没有听到些什么其它的?”   燕南飞沉吟了一会,“奋威将军的一些旧部,自恃死里逃生,对老侯爷和威远侯有救命之恩,常常也会不小心流露出一些不满。这些不过都是人之常情,灏然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怎么会呢,叔父待我视为己出,祖父更是对我疼爱有加,我怎会轻易的听信那些无稽之谈。”郁灏然的眸子里露出急于探知真相的神情。   “哎,我怎么能跟你说这些。”   记忆中的燕南飞是个性格豪爽、刚毅的人,从不会有现在这种犹豫,郁灏然捕捉到他的不安,立刻补上一句,“燕大哥,我也就是随便问问,你要不方便说就算了。”   燕南飞是个直肠子,本来就憋不住事,被他这么一激将,顿时就把听到的话和盘托出,“他们……他们竟然说老侯爷当年让奋威将军断后,是受了威远侯极力怂恿。威远侯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干出卖自己大哥的事,我听到这些挑拨郁家父子兄弟之间情谊的话,当场就跟他们动起手来,结果反被威远侯训斥了一顿,还罚了半年的俸禄,不过我出了心头憋着的那口气,也算值了。”   “那几个人叫什么?燕大哥可还记得?他们现在还在叔父手下服役吗?”   “叫什么我可不记得了,但威远侯大人大量,不但没有处罚他们,还说他们忠于旧主,升了他们的职,一个当了副总兵,三个做了百夫长。”燕南飞说起这事来还有些不满   “按理说副总兵在泗水关也算排得上号的人物,燕大哥就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字了吗?”郁灏然顿时心生疑惑。   “那位副总兵刚刚上任不久,就在一次战役中吃了大败战,自杀而死了。”燕南飞提起这事,满脸不屑,“他死了也就算了,可惜害苦了几千名弟兄。”   这就对了,表面上大仁大义,暗地里却不露声色的借刀杀人,这才是叔父的本色呀。只可惜上辈子直到叔父手中的利箭射向他和燕南飞时,他才看懂了。   “那几位百夫长呢?也以身殉国了吗?”郁灏然希望他们当中还有人活着。   “都死了,不死的也都失踪了,十几年过去,都没有任何音讯,不可能还活在人世。”说到这来,燕南飞颇感惋惜的叹了口气,“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啊。都是那个副总兵给害的!”   郁灏然附和道,“也许吧。” 第29章 寻找坐骑   两人久别重复,坐在石凳上一直聊到东方发白,燕南飞才站起身来,叮嘱了几句,“灏然,三皇子虽然铩羽而归,我看他未必会死心,在他离开帝都之前,你还是要多留个心眼才是。”   郁灏然也站了起来,“我明白了。”   “那我就回侯府去了,说不定皇上很快就会召见我。”话音刚落,燕南飞一跃而起,纵身下了山。   “燕大哥,再见。”郁灏然目送着那高大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微微的晨曦中,这才转身回到卧室。   夏目连日来练功练得疲乏,夜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竟然一无所知。   郁灏然见他还在熟睡中,不禁摇摇头,提起父亲留下的五虎断魂枪,在院子里耍了起来。   直到红日初升,夏目才一觉醒来,揉揉眼睛,发现郁灏然已经不在床上,急忙推窗朝外面一看,主子正将一竿银枪使得呼呼作响,动作之快,简直可以说是风雨不透,不禁脸上发红,自己武功本来就差,还如此贪睡,只怕去袭月国的路上会拖主子的后腿。   郁灏然舞得性起,见夏目伸头向外张望,有意和他开给玩笑,脚尖突然在地上一点,身子拔高一丈多,银枪向前一挑,势如奔雷,往他的面门袭到。   夏目正看得起劲,忽然看见主子的银枪似乎失了准头,明晃晃的枪头竟然朝他的脑袋刺了过来,顿时魂都给吓没了,大叫一声,“妈呀。”双手蒙住了眼睛。   “照你这幅德行,还谈什么找仇家报仇。”郁灏然清亮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夏目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好端端的长在肩膀上,“爷,大清早的您就别拿我开涮了。”   “刚才如果是敌人,你十条小命都没了,我只是提醒你,要想跟着本少爷行走江湖,吃饭睡觉都得留个神。”   “那你脱光了泡进药水里的时候,是不是也随时留意着周边的动静?”夏目歪起脑袋问道。   “咳咳……这个……当然不用说……”郁灏然忽然想起昨夜的经历,差点让秋枫得手,顿时收了声。   “那好吧,从今天起,除了做饭洗衣,其它时间我一刻不停的练武好了。”夏目一本正经的回答。   郁灏然上前拧了他一把脸,“睡觉的时候你也练?”   “我在梦里也可以练习调息、内功什么的啊。”夏目撇着嘴狡辩。   “吃了早饭咱俩得进城去一趟。”   “爷,你这是成心不让我练功啊,到时候可别怨我拖你的后腿。”   “燕大哥已经从泗水关赶回帝都了,咱们得去买两匹好马,准备上路了。”郁灏然说着已经一阵风似的到了洗浴室,准备擦去身上的一身臭汗。   夏目收拾好两人的衣物,刚要丢进清水中,忽然发现郁灏然的衣服撕了一大条口子,便叫了起来,“爷,昨晚你干吗了?好端端的衣服怎么破了。”   郁灏然本来不想告诉他昨晚发生的事,这时抬起头来道,“瞧你睡得跟猪头一样,估计把你扔进冷水里都不会醒,实话跟你说吧,昨晚咱们这里可是来了个刺客。”   夏目先前还不大注意,听他这么一说,低头仔细一看,那道口子果然是用锐利的兵器所划开的口子,顿时惊得叫了起来,“爷,你……没受伤吧?”   “爷的本事你又不是没见识过,哪能这么容易受伤。”郁灏然将胸膛拍得啪啪直响。   夏目摸摸心口,“哦,没事就好,想不到今天这么倒霉,刚一起床就连续被吓了两次。”   郁灏然见他额上竟然渗出了汗水,知道他是在为自己担心的缘故,笑着安慰说,“武功高,刺客也拿我没办法,你就别担心了。”   夏目这才回过神来,“看样子不下苦功是不行了。”   两人吃完饭,便到了帝都最大的马市。   郁灏然前一世是个将军,相马自然有一套,走遍了整个马市,都没有挑到一匹中意的马儿。   夏目陪他逛了一个多时辰,见他都不满意,便说,“爷,不就是一匹马,只要能骑着它上路就行了,用得着这么认真吗?”   郁灏然摇头坚持,“这你就外行了,一匹适合骑手的马,不仅要跑得快,还要与它的主人脾性相投,这样才能发挥出它的长处来,一匹好马,关键的时候是能救命的。那个刘备要不是有的卢马,早在荆州就被人害死了,还当什么皇帝。”   说到这里,郁灏然就想起自己的那匹惨死在陷阱中的白龙马来,上辈子他就是在这里的马市买来的,可现在他有些不确定究竟还能不能遇见它了。毕竟重生以来,许多事情已经改变了上一世的轨迹,比如秋枫的行刺,燕南飞的回京,都是上辈子没有经历过的,现在却意外的发生了。   夏目吐了吐舌头,没再吱声。   “走,宁缺毋滥。咱们明天再来。”为了他心爱的白龙马,他可以再等等,毕竟燕南飞刚刚回京,不会立刻启程。   “那我到底还要不要练武啊。”夏目嘴巴噘得老高。   郁灏然戳了戳他的脑袋,“练武可不是光靠苦练就行的,还得靠它,懂了吧?咱们先回侯府去看看燕大哥。”   夏目从小就对有一身好本领的燕南飞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即拍手道,“爷,你今天总算做了一个让我开心的决定了。”   郁灏然开玩笑道,“喜欢燕大哥吧?那我给你们做个媒?”   夏目的脸顿时刷的红了,“我可是个男人,燕大哥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只要彼此真心相爱。”郁灏然迈开大步,朝威远侯府的方向走去。   夏目赶紧追上来,“爷,待会见了燕大哥,你可千万不要在他面前说……说刚才这番话啊。”   郁灏然见他的脸像个熟透的苹果,又开始拿他打趣,“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刚才的话怕是说到你的心坎里去了。”   夏目急得直跺脚,“爷,你就别说了行不行,否则我都不敢去见燕大哥了。”   “好,好,好。”郁灏然连说了三个好字,心里暗想,如果能为夏目和燕大哥牵上线,也算了却了他的一桩心事。瞧夏目的模样,多半对燕大哥还是有那么层意思的,就不知燕大哥心里会不会接受了。   进了威远侯府,两人先到养心斋见了郁山。   郁山刚刚跟燕南飞聊过,了解到许多边关的消息,得知郁涛又打了胜仗,心里特别高兴,一看他们来了,连忙招手叫两人坐下。   “祖父,一定是燕大哥给您报喜了吧?”郁灏然见祖父脸上挂着难得的笑容,也为他开心。   “对啊,南飞说你叔父又打了几个大胜仗,你说我能不开心吗?我这把老骨头,再上战场是不成了,但只要能听到边关的新鲜事,整个人都会神清气爽起来。”郁山拍着床头说。   “等灏然到了边关,一有空就捎信回家,专门给您讲各种新鲜事。”郁灏然为他捏着背。   “这我可不同意,你从军之后,每天都要参加各种训练,都是些又苦又累的活,可不像在家里这么享福,可不准你为了祖父的这点爱好分心。”郁山连连摆手,要不是他卧病在床,丛琳和舒令萱又不待见这个孙儿,他才舍不得让他小小年纪到边关去遭这种罪呢。   万一哪天他归天了,灏然留在府里,岂不是更要受她们的欺凌,凭着灏然的武功可天分,就算不靠郁家这棵大树,只要有展现的机会,将来一定可以出人头地的,对这一点他是非常有信心的,所以前些日子郁灏然一提出要去投军,他就欣然同意了。   “灏然知错了。”郁灏然一听祖父如此关心他的前途,不禁叹了口气,老天爷真是瞎了眼,早早的就夺去了他的双亲,唯一剩下一个疼爱他的祖父,竟然还要让他在晚年常年卧病在床,真是可恨之极。   “你们还没跟南飞见过面吧,赶紧出去跟他聊聊。”郁山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燕南飞如今已经是一名正六品的将军了,被安排住在侯府里专门招待客人的雅客居。此时他正要出门,见郁灏然和夏目来了,赶紧招呼他们坐下。   夏目见到燕南飞的第一眼,想起刚才郁灏然的话,耳根顿时又开始发烧了。   “燕大哥,你还记得夏目吧?”郁灏然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指了指站在身后的夏目。   “哦,长得这么英俊,要不是在府上,我肯定都认不出他来了。”燕南飞浓眉一挑,往夏目脸上看了一眼。   夏目见他瞧向自己,急忙低下头去,避开他的目光,不敢看他,听到他夸自己长得英俊,心里蛮受用的。   “燕大哥,我想买一匹适合自己的马,刚才和夏目在马市转了老半天,竟然没有一匹入眼的,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郁灏然见夏目神情尴尬,便把话题转移到坐骑身上来。   “这次我从湛冰国俘获了几匹非常漂亮的战马,其中有一匹马儿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与你再般配不过了,我立刻让人将它送来给你。”   “那就谢过燕大哥了。”郁灏然也不客气,朝他拱拱手。上辈子这匹白龙马明明是在马市上买来的,怎么现在剧情变成燕大哥送的了,“夏目跟我跟亲兄弟似的,麻烦燕大哥给他也弄一匹。”   “那就送一匹连钱马给夏目吧。”   夏目见燕南飞的目光又转向了他,赶紧低声道谢。   “哈哈,夏目就是个小财迷,连钱马再适合他不过了。” 第30章 英雄宝马   几天之后的扫叶山庄。   “灏然,灏然,大哥给你带来了什么?”燕南飞老远就大声叫着郁灏然的名字。   郁灏然和夏目两人急匆匆跑院门,只见燕南飞带领手下,牵着一白一黄两匹马,已经到了近前。   郁灏然一眼就认出,这匹白色的马儿,正是前生陪着他征战无数的白龙马,想到它的惨死,眼睛顿时有些发痒。   白龙马似乎也认出了昔日的主人,朝他咴咴咴叫了起来。   “这马果然跟你投缘。”燕南飞拍着白龙马那洁白的马鬃,一个不小心,它已经挣脱了缰绳,朝郁灏然奔去。   郁灏然迎了上去,一把抱住马头,将脸紧紧贴了上去,亲爱的战友,咱们又见面了,这辈子决不会在再抛下你不管了。   白龙马不停得舔着他的手臂,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连钱,连钱。”夏目两喊了几声。   连钱马却爱理不理的跺了跺前蹄,眼里根本没他这个主人。   夏目眼瞅着白龙马不但颜值完爆连钱马,而且跟主人的那股粘糊劲实在令人心生嫉妒,“爷,咱俩换一匹马行不行?”   燕南飞见他气鼓鼓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只怕灏然肯答应,白龙马也不肯跟你走。”   “我就不信邪。”夏目撇开连钱马,走到白龙马身边,手刚一碰到它的背。   白龙马立刻扬起前蹄,躲到一边去了。   “不好玩,不好玩,你们都欺负我。”夏目又吃了闭门羹,顿时连声嚷了起来。   郁灏然笑得前仰后合,“先别嚷嚷,你可别小瞧了连钱,你看他的身上,全是铜钱一样的毛旋,别看它其貌不扬,比起脚力来,绝不会输给白龙。”   夏目还是不肯相信,抬眼向燕南飞求证,“燕大哥,是真的吗?”   燕南飞大步向前,一跃上了连钱背上,大声说,“真的假的,试试便知道了。”   郁灏然顿时技痒,跟着翻身上马,“燕大哥,咱们顺着山脊往上跑一程如何?”   “好。”燕南飞豪兴大发,双腿一夹马腹,便朝山顶冲去。   郁灏然不甘示弱,喊了一身,“白龙,看你的了。”话音未落,白龙已经如离弦之箭,向连钱追去。   郁山将扫叶山庄建在这座山上,就是看中这里山势虽然险峻,却没有什么高大的树木,是练习骑术的好地方。   众人见两人眨眼间就冲出了几十丈,两人你追我赶,互不相让,竟然跑了个平手。   燕南飞是泗水关的马军统领,有这等身手,大伙倒还不吃惊,奇怪的是郁灏然以前在侯府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骑术之精,令人大开眼界,顿时齐声喝彩起来。   夏目见自己的连钱果然没有输给白龙,顿时喜笑颜开,一个劲的高喊,“连钱加油,燕大哥加油。”想想又觉得不妥,又补了两句,“白龙加油,主子加油。”   众军士受了他的感染,也都跟着喊了起来。   两人一齐冲到山顶上,立刻折返马头冲了下来。像是两朵飘动的云彩,转瞬间回到原地。   燕南飞赞道,“灏然,果然是将门虎子,实在了不起。”   “燕大哥,承让了。”郁灏然抱拳回礼,翻身落马,到了夏目跟前,“怎样,这回信我的话了吧。”   夏目笑嘴都合不拢了,“信了,信了。”   郁灏然回望燕南飞,“燕大哥,还得麻烦你好好教教夏目怎么骑马才行。”   夏目一听,一颗心顿时扑通扑通狂跳了起来,要是燕大哥坐在身后手把手的教我,我会不会在马上晕倒呀。   燕南飞跳下马,将马缰递给夏目,“有灏然这么强的师傅,哪里用得着我献丑,再说皇上马上要召见我,令我拿出一个北上的方案来,不出十天半月,估计就得出发了。”   夏目顿时感到失望,哎,晕倒的机会就这样在眼皮底下溜走了。   郁灏然心头黯然,看样子燕大哥是不会轻易对别人动情了,上辈子欠他的,难道今生还是无法还清?   燕南飞见他们主仆两人都突然不说话了,惦记着皇上召见的事,便拱手道别。   夏目眼看着一行人打马下了山,心中顿时怅然若失。   “喂,喂,赶紧上马,我来教你。”郁灏然将夏目的神思从游离中拉了回来。   两人练习了整整一天,夏目基本上掌握了骑行的要领。   刚一下马,夏目便趴在草地上一动不动。   郁灏然坐在他身旁,用力拍了拍他的屁股,“过几天咱们就悄悄跟在燕大哥他们后面到袭月国去,你怕不怕?”   夏目翻了个白眼,“有爷这位高手在身旁保护着,我有什么好怕的。万一碰棘手的事情,还可以请燕大哥出手帮忙,你说对不对?”   “就你想得美。让他知道,咱们还用暗中跟着他们吗?跟他们一块走好了。再说燕大哥要保护三皇子,咱们可不能让他分心,万一太子从中捣鬼,岂不是害了燕大哥。”   夏目吐了吐舌头,“知道了,咱们的事情咱们自己解决。”   “知道就好。”郁灏然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转身回到院内,开始演练起枪法来。   夏目一手扶着院墙,有气无力的喊道,“爷,你就不能歇会吗?你这样夏目的压力好大。”   “有压力还不赶紧练你的拳法。”虽然在说话,郁灏然手上的动作始终不停。   夏目见此,打起精神来,一招一式的认真练习了起来。   郁灏然停下来,纠正了他几处不得要领的地方,“不错,进步很大,完全可以应付那些普通的士兵了。”   夏目一听自己练了两三个月,还跟普通士兵一个级别,不禁有些泄气,“什么时候才能有你和燕大哥一半的武功呀?”   郁灏然见他闷闷不乐,安慰道,“两三个月,对付三两个士兵已经不在话下了,他们可是最少练了十年八年的武功,你该知足了。至于我嘛,可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你不要拿我比。”   “要是那些士兵都拿着武器该怎么办?我可是一看见刀枪什么的就犯怵的人。”   “你要想着不是他们要你的命,就是你要他们的命,比的是稳准狠,你就不怕了。”郁灏然说着,突然想起燕南飞说到的事情,“对了,你有没有闻到我身上的香味?”   夏目凑到他跟前,仔细在他身上四处闻了一遍。   郁灏然推开他,“你变小狗了呀?”   “确实好香,怎么我平时都没发现。”夏目挠了挠后脑勺。   “该怎么将身上的香味掩盖掉?你倒是帮忙想个办法呀,否则咱们刚一上路,就被他们给发现了。”   “弄点什么东西涂在身上,这样不就好了。”夏目忍住笑。   “对了,涂点鸡眼膏,在腿上,估计就可以将香味盖住了。”郁灏然推了他一把,“走,咱们赶紧到街上去买些药膏来,试试那种药膏最合适。”   夏目好想钻进被窝里美美的睡上一觉,听他这么一说,只好作罢,打了个哈欠,“哎,累死我啦。”   郁灏然眉毛一挑,“去袭月国的路上,比这可要累上十倍八倍,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夏目生怕郁灏然不让他同行,用力扳着手腕,将瞌睡驱走,“爷,我也是吃过苦的人,你就放心好了。”说完背起包袱,当先走了出去。   两人到了中药铺,什么狗皮膏、梨糖膏、眼药膏、鸡眼膏,只要他们认为有用的,统统买了一大堆。   药材店老板见他们什么都买,生怕出了事他要担责任,急忙问道,“两位公子爷,你们到底得了啥病呀,药可是不能乱用的。”   郁灏然怒视他一眼,“你才有病呢,我们买了备用不行吗?”   老板见他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知道他不好惹,只得闭嘴不说话了。   回到扫叶山房,郁灏然将各种膏药全往身上涂了一遍,最后夏目说,“爷,我看还是鸡眼膏的效果最好。”   郁灏然直翻白眼,“要是身上的香味一直都去不掉,这辈子岂不是要与鸡眼膏为伍?”   夏目眉开眼笑的打趣道,“爷,等你大婚之后,与夫人恩恩爱爱,身上的香味……嘿嘿……”   “去去去,就你满肚子的坏水。”郁灏然心里想着正事,哪有心思跟他开玩笑,“给爷准备热水,还要练内功呢。”   “做你的跟班,压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夏目扮了个鬼脸,到厨房烧水去了。   “没有压力哪来的动力,等你以后成了一代大侠,会感谢我的。”郁灏然一边脱衣服,一边调侃道。   半个月后,秋枫在万般无奈之下,踏上了前往袭月国的路途。迢递千里,注定不会是坦途,尤其身边还有他那位太子皇兄,所幸的是,路上多了一位曜辰的忠臣——燕南飞,有燕南飞在,秋浦想要暗中下手,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一行人白天赶路,晚上住店,浩浩荡荡的向袭月国进发。   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身后,有两个人一路跟着他们,这便是郁灏然和夏目。 第31章 屡屡失算   自打离开帝都那天起,秋枫可没少打过逃跑的主意。   可是燕南飞受到郁灏然的反复叮嘱,生怕太子暗算秋枫,于是像个影子似的随时随地跟在身后,从不让手下人代劳,让秋枫根本没有任何脱离他视线的可能。   这天傍晚,秋枫假装内急,到了厕所门口,在里面蹲了半晌,侧耳细听外面的动静,燕南飞来回的踱步声清晰可闻。   秋枫早已蹲得腿酸脚麻,上下嘴唇搭在一起,噗噗的吹了两声,装作放屁的样子,一会又大叫一声,“遭了,手纸用完了。燕南飞,赶紧帮本宫拿些手纸来。”   燕南飞也不知他是真是假,但堂堂的皇子上厕所没了手纸,他总不能袖手旁观吧,于是匆匆折回屋内。   秋枫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立刻提起裤子,推开后面的小门,撒腿就跑,谁知砰地一声,撞在了一人身上。   秋枫正要破口大骂,抬头看见来人,顿时闭了嘴。   燕南飞一脸严肃的将手纸递过去,“三皇子,你的手纸。”   秋枫一把抢过手纸,用力扔在地上,没好气的回答,“你动作太慢,本宫蹲得腿脚发麻,实在等不得,只好用手解决了,不信你闻闻。”说着故意将手掌伸到他鼻尖。   燕南飞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示意他回去,“三皇子,请。”   秋枫无奈,心里把燕南飞的十八代祖宗全操了个遍。   到了用餐的时候,秋浦故意交代厨师做了些秋枫不爱吃的饭菜,秋枫见饭桌上全是些回锅肉,猪大肠,烤羊腿之类的荤菜,眉头一皱,顿时没了胃口。   秋浦见他捏着筷子发愣,夹了一筷油水很重猪大肠在他碗里,用教训的口吻道,“三弟呀,此次的袭月之行,你肩负着曜辰和袭月两国的友谊,可得养好身体才是。这些食物,是皇兄我特意交代下人为你准备的,为的是让你尽快适应袭月的生活习惯,你怎么可以不吃呢。”   “恐怕我死了,皇兄做梦都会笑出声来吧?”秋枫啪的一声将筷子扔在了桌上。   “三弟,你怎么可以如此意气用事。咱们兄弟手足情深,愚兄恨不得用自己来替换你,无奈父皇不肯点头,说愚兄是国之储君,曜辰国的根本,岂有到他国做质子的道理。可愚兄实在不忍与三弟生离,这才请父皇恩准我来送你一程,你怎么反过来怨恨起愚兄了呢。”秋浦说着,抬起衣袖,装出伤心抹泪的样子。   那些随从们见了他的表演,也都感叹太子果然是仁德之人,皇上立他为太子,果然是选对人了。燕南飞见秋浦当着下人的面挨了弟弟的骂,竟然不恼不怒,还脸带微笑的好言相劝,也暗自佩服秋浦的大度。   秋枫信念一转,忽然有了主意,立刻朝秋浦赔罪,“太子殿下,皇弟因为马上就要离开故国,因此有些失了方寸,实在对不起了。我这就吃,饱饱的吃。”   不等秋浦回答,秋枫立刻端起饭碗,大口的嚼了起来。   “很香吧?”秋浦牵起嘴角,笑得有些怪异。   秋枫张开满是油的嘴,差点吐了出来,“嗯,香,确实好……香。”以前在宫中的时候,每天吃的都是御厨精工细作的美味佳肴,像猪大肠这类的猪下水,全都扔了去喂狗,哪会摆放到餐桌上来。   秋浦见他开始老老实实的吃东西,起身便出了门,到隔壁去享用专门为他准备的饭菜去了。   秋枫忍住自己的恶心,拼命填饱了肚皮,然后趁着下人没留神,又偷偷的往衣袖中藏了大半只羊腿,这才拍拍肚皮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将门关好,小心翼翼的拿出羊腿来放在桌上,口中念叨着,“拜托拜托,求你快点馊掉吧。”   由于吃得太饱,这一夜他翻来覆去难以合眼,直到大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月黑风高,门外的燕南飞也感到困了,走进隔壁的房间,也睡了。   四下里寂静无声,这时,一条黑影悄悄摸进了秋枫的房间。 第32章 羊腿失踪   那人蹑手蹑脚在房间里在房间里查探了一番,忽然闻见一阵食物馊掉的味道,走到桌子旁边一看,竟然是半只羊腿。   这位三皇子也够可怜的,太子竟给他吃些变质的食物。那人想了想,将羊腿抓在手里,跳窗而去。   黑影迅速离开了三皇子他们的驻地,来到驿馆外面。   在外面放风的夏目匆匆迎了上来,拍着胸口说,“爷,你总算出来了。”   “你是想我出不来呀。”郁灏然扯下蒙在脸色的黑巾,仔细嗅了嗅手里的羊腿,“你都看到了,太子就是这样虐待三皇子的,照这样下去,还没到袭月,三皇子的身体就给拖垮了。咱们得想个办法,给三皇子送些好吃的新鲜食物才行。”   “我看他是活该,半夜三更来暗算你,就让他多饿些日子好了,反正也死不了人。”夏目没好气的说。   “你忘了来之前答应过我的吗?什么都得听我的,叫你干嘛就干嘛。”   “知道了。”夏目不情愿的嘟哝道。   两人边说边回到了自己住的客栈。   早上刚一睁开眼,秋枫便想起自己放在桌上的羊腿,心想趁着现在多吃些,待会赶路的时候不停的拉肚子,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我就不信燕南飞就不会有疏忽的时候。   他伸手去摸那半只羊腿,想要趁冷吃了,好实现下一步逃跑的计划,谁知却抓了个空。   支起身子来一看,桌上空空如也,羊腿早已不翼而飞。   这羊腿还真长脚了不成?秋枫挠挠头,明明记得昨晚就是放在桌上的。这么豪华的驿馆,总不会有老鼠吧?就算真的有老鼠,也没本事将大半只羊腿给吃得骨头都不剩吧?琢磨了半天,又想到了燕南飞头上,难倒自己的计划被他给发现了?   郁山郁涛是秋浦的人,燕南飞是郁涛的家将,自然也是向着他们的,虽然有父皇的谕旨,他断然不敢对我下毒手,但使绊子,搞破坏是少不了的。   一想到这些,便又记起那天夜里刺杀郁灏然的事来。郁家的人都帮着秋浦,肯定没有一个好人,偏偏他连其中最弱的郁灏然都对付不了,今后还怎么复仇呀。   秋枫蜷缩在被窝里,感觉全世界的人都在与他为敌,自己好渺小,根本没有希望扭转这一世的命运。   过了好久,好不容易将这些不负面的心情驱散,郁灏然一丝不挂的完美躯体却不自觉的浮现在他脑海里。   “可恶!”秋枫骂了一声,正要爬起床来,低头往里面一看,   “三皇子殿下,起来用早餐了。”这时门外响起燕南飞的声音。   秋枫恨恨的回答,“本宫现在还不饿!”   “殿下要是不吃,咱们所有的人只好等着你了,只怕这样一来误了殿下的行程,要是被皇上知道了,恐怕对殿下不利。”燕南飞对他晓以利害。   秋枫无奈,只好穿衣起身,打开门,见燕南飞笔挺的立在门口,没好气的问,“昨晚你是不是偷偷来过我房间?”   “没有殿下的召唤,属下是决不会擅自闯入殿下房间里去的。”燕南飞听了这话,立刻觉得自己职业军人的身份受到了侮辱。   “真的没有?”秋枫眼珠子一转,这么说是秋浦干的?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属下是朝廷任命的正六品武官,空口白牙的话是不会出口的。”   秋枫也感到自己作为皇子的尊严受到了冒犯,但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当即装出无所谓的样子,“没有就没有,你那么大声干吗?”   秋枫洗漱完毕,见燕南飞还在门口,便说,“昨天的羊腿不错,本宫还想吃,不过最好弄成水煮的。”他一计不成,又生二计,水煮的比碳烤的馊的更快,这样他就不用等到第二天早上才吃了。   “属下会按殿下的吩咐去做的。” 第33章 狭路相逢   秋枫跟昨天一样,当着秋浦和燕南飞的面,一阵狼吞虎咽,把大半碗肥腻的回锅肉送到了肚子里。   秋浦见他一副乐不思蜀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也不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秋枫照例在衣袖里藏了好多食物,匆匆回到卧室,这次他学乖了,把羊腿放进了抽屉了,小心的上了锁,把钥匙放在自己的枕头底下,这才放心的睡去。   这一夜,秋枫睡得特别香,梦见他吃下大半只变质的羊腿之后,刚一上路,就开始拉了起来,于是不停的下马方便。起初燕南飞还能强忍住臭气,牢牢的盯着他。可到后来,他肚子里的那些排泄物真是臭气熏天,连燕南飞也忍受不住了,虽然也跟着他下了马,但站的地方已经隔他远远的,还总是在上风口。   秋枫借着树木的掩护,趁燕南飞不留神,连滚带爬的冲下山坡去了,回头一看,燕南飞还正背对着他在来回踱步呢,他这一高兴,砰地一声便撞在了一颗树干上,只砸得他两眼直冒金星。   俗话说梦跟现实总是反着的,这一阵剧痛,秋枫便醒来了,睁眼一看,发现自己竟然睡在楼板上,大概是做梦的时候一直在逃跑,所以滚到床下来了。   梦里已经预示着他今天能够逃跑成功了,他也顾不得疼,揉了揉额头上的包,迅速在枕头底下拿出钥匙,打开抽屉一看,顿时傻眼了,羊腿又不翼而飞了!   明明锁得好好的,怎么会不见了,真是活见鬼!燕南飞,这次你还敢抵赖说不是你干的吗?   秋枫怒气冲冲的点了灯笼,走到隔壁的房间门口,一脚踹在门上,“燕南飞,你给我出来!”   燕南飞正睡得迷迷糊糊,打开房门道,“殿下,找属下有事吗?”   秋枫冷哼一声,也不说话,径直冲进屋内,在房间里四处搜寻了起来。   “殿下,你究竟在找什么?不如告诉属下,让属下帮你找吧。”燕南飞见他发疯的模样,实在有些迷糊了。   “我问你,你真的没有进过我的房间?”秋枫翻箱倒柜的捣腾了半天,啥也没有发现,抬头问道。   “昨天我就给过殿下答案了,为何殿下如此信不过我。”燕南飞听他又怀疑上自己了,顿时恼火了起来,一个失去自由的质子,跟个囚徒差不多,要不是皇上有令,又有郁灏然的反复嘱托,以燕南飞的脾气,早就跟他翻脸了。   “那我房间里的东西怎么好端端的不见了?”秋枫怒视着他,“我的房间,除了太子,只有你才可以进得来,不管怎么说,你燕南飞都脱不了干系。”   “殿下究竟不见了什么东西,待会仔细找找,说不定就能找到了,这样无端的诬赖别人,可不是个好办法。”燕南飞认定他纯粹是来找茬,郁灏然处处为他的安危担心,他不但不感激,还半夜三更的跑到扫叶山房去暗算人家,单凭这一点,足以证明眼前这个皇子根本就是个不明事理的傻蛋,皇上将他送去袭月国当质子对曜辰来说绝对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羊……”秋枫忽然想起要是把羊腿的事告诉燕南飞,这不等于不打自招,承认他想逃跑吗?于是他赶紧改口,“让……让开。”拿出皇子的威风,夺门而出。   燕南飞也不好用强,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无非就是被他吵醒了瞌睡,也就躺下身去,继续蒙头睡觉。   秋枫回到自己的房间,觉得燕南飞是个武人,直肠子一个,跟他说话的时候不像是撒谎。   既然排除了燕南飞,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二哥秋浦了,问题又来了,以他对秋浦的了解,这位太子可决不是那种宽厚之人,如果发现他有逃跑的念头,不但不会将羊腿扔掉了事,一定会当场痛骂他一顿,然后以此为借口,让人对他严加看管的。   除了秋浦,还会有谁呢?其他随从如果擅闯他的卧室,那可是杀头之罪,谁会轻易的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他思前想后,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人在跟他作对,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又赶了一天的路,这回秋枫学乖了,将食物悄悄待会卧室之后,便和衣躺下,不一会,就传出细微的鼾声,他决定假装睡着了,等待那个偷东西的小贼在他面前现行。   秋枫一夜没有合眼,盼着那人落网,可左等右等,意料中要来的人并没有出现,直到四更过后,公鸡开始打鸣,他实在困得不行,上下眼皮开始打架,这才沉沉睡去。   “殿下,殿下,该用早餐了。”燕南飞的声音又准时在门外响起。   秋枫昨晚一夜没合过眼,这时睡得正香,可还是挡不住燕南飞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声,终于从睡梦中醒来,只好迷迷糊糊的爬起身,因为他知道,让着这烦人的声音停止的唯一办法,就是他立刻走出这间卧室。   吃完早餐,没来得及休息片刻,燕南飞便催促赶路。   秋枫困得不行,骑在马背就打起盹来,几次差点从马上摔下来,实在熬不住,他终于开口了,“太子殿下,能不能换成轿子行路?”   秋浦皮笑肉不笑的打马上前,“三弟,以后到了袭月国,日子可比现在要苦得多,现在不趁此机会锻炼锻炼,只怕到了异国他乡,三弟难以适应那里的生活。”   “太子殿下多虑了,小弟我虽然不才,但还没有你想得那么不堪。”秋枫冷笑一声,打马向前奔去。   燕南飞怕他出意外,立刻催马跟了上去。   赶了一天的路,秋枫这回还真是又困又饿,根本不用再装,风卷残云般的将桌上的饭菜扫了个精光。   回到卧室,他也没心思再去布置什么陷阱了,头一挨着枕头,便呼呼入睡。   到了后半夜,郁灏然身着夜行衣,神不知鬼不觉的再次从窗外爬进了秋枫的卧室。   他仔细闻了闻,卧室里没有前两天馊羊腿的膻味,心想难道今天改了食谱?于是弯下腰去,抓住抽屉上的锁,轻轻拧了拧,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手法,锁竟然开了。   郁灏然轻轻拉开抽屉,查看了一遍,确证里面没有放东西,便将抽屉重新锁上,站在秋枫床边看了一阵。   秋枫睡得很沉,黑暗中,郁灏然依稀能看清他的脸,轮廓分明,俊美无比。   可惜了一副好皮囊,郁灏然暗自叹了叹,见他没有什么不妥,就走到窗边,准备离开。   忽然听见秋枫哎呦叫了一声,郁灏然立刻低身藏在了床下。   只听秋枫在床上不住的翻腾,似乎很难受。   郁灏然心中一惊,该不会是秋浦在他的食物中做了什么手脚吧?但转念一想,有燕南飞时刻不离左右的跟在他身后,秋浦决不敢贸然下手。   就在这时,秋枫一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伸手点着了床头的油灯。   郁灏然怕被他发现,急忙往里边挪了挪,躲在了墙角的阴影里。   秋枫穿衣下了床,一手提着灯往外走。   燕南飞听到响动,早就站在门口了,“殿下,你这是……”   秋枫一手捂着肚子打断他的话,“人有三急,你不懂吗?”   燕南飞不再说话,默默的接过他手中的灯,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   屋内的郁灏然这才松了口气,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在房间里四下搜寻起来,他要趁着秋枫离开的这一阵,看看秋浦有没有在房间里下毒。   到了楼下,秋枫忽然感觉肚子不痛了,听着身后燕南飞若有若无的脚步声,甚是恼火,转身就往楼上走。   燕南飞见他折身回去,不由一愣,“殿下……”   “有你这个跟屁虫跟着,我连上厕所的心思都没有了。”秋枫冷哼一声,撇开他上了楼。   郁灏然正在翻秋枫床头的东西,忽然听到他们去而复返,吃了一惊,来不及多想,闪身躲在了门后。   秋枫一条腿已经跨进了屋里,燕南飞把油灯递给他,说了声,“殿下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属下就好。”   秋枫怒道,“我的事就是希望你离我远一点,你能做到吗?”   燕南飞顿了顿,“属下奉圣上的谕旨护送殿下到袭月国去,生怕路上有什么疏忽,对殿下造成伤害,所以除了刚才你说的这一条,其他的什么都成。”   “当我没说好了。”秋枫劈手夺过油灯,砰地将门用力关上。   燕南飞见他如此,只好悻悻的进了自己的房间。   秋枫用力过猛,身子失去了平衡,一只手便往墙上抓去,这一摸之下,忽然察觉不对,这板壁不应该是又硬又冷的吗?怎么会软软的,还有些暖和?   定睛一看,一个夜行人赫然站在跟前,吓得他趴的一声,油灯失手掉在了地上。   那夜行人早已一步跨到他身边,一把冰冷的短剑横在了秋枫的脖子上。   燕南飞听到动静,来到门口大声问,“殿下,你没事吧?”   夜行人冲秋枫点点头,示意他回答燕南飞的问话。   “没……没事……”秋枫只好按照那人的意思回答。 第34章 言辞恳切   秋枫感觉自己的脖子快给割破了,顿时僵直了身子,低声说道,“你……能不能把剑刃挪开一点?”   夜行人倏地收起短剑,“你可别耍花样。”   危急解除了,秋枫立刻又神气了起来,“你也不用蒙着个脸了,我知道你是郁灏然。”   郁灏然听他识破自己的身份,扯下黑布,“殿下想要中途逃跑是根本办不到的事,我建议你最好等到了袭月国之后再慢慢想办法。”   “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但我知道一点,只要我现在随便一叫唤,马上就会有一大帮侍卫冲进来,将你碎尸万段!”秋枫眼珠子一转,威胁起郁灏然来。   “殿下尽管可以试试。”郁灏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秋枫顿时起疑,这郁灏然本来就是秋浦的人,负责护送任务的燕南飞也曾经是威远侯府的家将,他们三人本来就是一伙的,专门来对付我,两个人在明处,另一个人在暗处,如果现在当面揭穿他们的,他们会不会立刻杀了我灭口?   想到这个后果,他立刻改口,“上次在扫叶山庄,本宫欠了你一个人情,今夜就还给你,你走吧,便等我后悔。”   “殿下,我之所以冒着危险来见你,其实是真的想要帮助你,为何你总是信不过我呢?”郁灏然站在原地不动。   帮我!帮一个落难的皇子,谁信!上辈子是秋浦举荐和提拔了你,这辈子你一样和他勾勾搭搭,如何取信与我!   “你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好处?我可是啥都给不了你。”秋枫摊了摊手,他想郁灏然此时没必要用这种话来骗他。   郁灏然的眸子里闪现出仇恨的光芒,即便在黑暗中也令人可怖,“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将两个人连结在一起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给他们找一个共同的敌人。   秋枫不禁愣住,他说的是太子?他不是一直都是太子的人吗?为了确证自己的猜测,他还是问道,“太子?”   郁灏然点点头,握着刀的手不由紧了紧。   “太子的势力正如日熏天,就算我答应与你联手,恐怕也是螳臂当车。”要跟太子作对,起码得给个投名状吧,空口白牙的谁信。   “表面上看起来确实如此,但殿下离开曜辰之后,太子党一定会借机做大,这势必引起皇上的忧虑,咱们再借机加以分化,加深他们之间的矛盾,最后的赢家一定是我们。”   “貌似有些道理,可你总得告诉我,太子跟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秋枫借机退开几步,万一谈不妥的话立刻就夺门跑出去。   “总之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你相信我就好了。”   “难倒令尊的离世跟他有关?”秋枫想来想去,除了郁海的死可能涉及到太子,还有什么仇恨能让他有不共戴天这个词。   虽说父亲的去世疑点重重,这一点从父亲旧部的怨言中也能体会到一二,但真相究竟是怎么回事,郁灏然也不清楚,可是今晚要不承认下来,恐怕根本无法说服这个多疑的人,当即违心点头,“不错,正是他出的主意。”   秋枫松了口气,“这就难怪了。你也不要怪我多疑,毕竟二哥的人无处不在,你跟他又曾经走得那么近。”   “我要怪你,就不会一直在暗中保护你了。”郁灏然真想将拳头砸在他腮帮子上。   “这几个晚上,卧室里的东西都是你拿走的?”   “对,是我。没想到太子竟然给你吃些馊掉的食物,我当然不能让他伤害到你。”   秋枫真想说,你这是在帮倒忙好不好,但他终于还是忍住了,“对付太子,你有什么高见?”   “暂时还没有,总之你一定要沉住气,到了袭月之后,咱们再慢慢想办法。”郁灏然将短剑放进怀中,“还有,你对燕大哥可要客气一点,是他时时刻刻在保护着你。”   “他是威远侯的属下,自然也是太子的人,我怎么能信得过他。”秋枫冷笑一声。   “信得过也好,信不过也好,你必须依靠他,懂了没有,他是全天下最忠义的一位勇士,我不许你侮辱他!而且,在他心目中,只会效忠皇上。”郁灏然逼近他,将他摁在板壁上。废话说了一箩筐,郁灏然实在不想再做过多的解释。   秋枫被他压得差点透不过气来,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他可不是一只弱鸡,在对手面前束手就擒的那种人,当即运起内力想要摆脱他的禁锢,谁知郁灏然的内力遇强则强,十分霸道,秋枫一连试了几次,还是丝毫动弹不得。   扫叶山庄的一番较量之后,短短的十几天,郁灏然的武功似乎又有了长足的进步,此时高下立判,秋枫只好放弃了反抗。   “放老实点。”郁灏然用   秋枫被他眸子里野兽般的凶光给吸引住了,仿佛有种莫名的魅惑,他清楚的知道,这并不是恐惧,“我听你的还不成吗?”   “这样最好。”郁灏然这才松开了他。   “你对燕南飞倒是挺了解的嘛。”刚才被卡着脖子按在板壁上,秋枫感到很没面子,讪讪的说道。   “这个与我们的合作毫无瓜葛,你不用操心这么多,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记住,别想着逃跑,这里可是曜辰的治下,不管你逃到哪里,皇上都会让人把你给抓回来,那时候太子就更有借口来对付你了。”   秋枫听了郁灏然的提醒,顿时惊出一声冷汗,道理他不是不懂,但这些天都在一门心思想着怎么逃跑,却把最关键的一茬给忘了,幸好逃跑的计划没有得逞,否则现在他可能已经成了朝廷的通缉犯了,被人捉住是迟早的事,到了那时候,只怕连父皇也无法再为他开脱了。   “好,我不逃就是。”秋枫无力的坐在床边。   “你能听劝,那是再好不过,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你还对我心存疑虑,那么只能害了你自己。”郁灏然走到窗户旁边,“你好自为之吧,告辞。”说着纵身跳了下去。   秋枫跑了几步,挑开窗户一看,郁灏然已经跑出去了十几丈,附近来回巡逻的侍卫们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有人从窗户上跳下去,他的轻功之高,显然也已经不在自己之下。   重新回到床上,秋枫思索着遇见郁灏然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从一开始,自己就把他当成了太子的死党,因此当他第一次找上门来的时候,自己顾左右而言他,最后装成醉酒的样子,让他无功而返。   第二次见面,自己已经动了杀机,半夜三更到了扫叶山房,谁知不但没有得手,还撞见丧门星燕南飞,差点误了自己的性命。现在想来,郁灏然将自己放走,并不是出于害怕,而是真的不想杀了自己而已。凭这一点,其实差不多已经可以断定,郁灏然绝不是太子的人,否则他大可以把自己关起来,然后通知太子来处理。   第三次,也就是刚才,他的剑刃就在自己的脖子跟前,只要轻轻往前一送,就可以将自己解决了,但是他竟然没有。   如此说来,即便他不是真心帮自己,也不大会跟太子掺和在一起。   只是这个燕南飞,真的像郁灏然说的那样,并不效忠于太子吗?太子现在是他的老大,他难倒敢违抗命令?   秋枫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怎么也无法入睡,忽然被郁灏然膝盖顶过的地方有些酸痛,便用手小心的揉了揉,想起刚才被他按住的时候,竟然没有觉得心慌,也不觉得讨厌,甚至有些窃喜在心头,实在难以言说。   “我这不是犯贱嘛。”秋枫暗暗骂出声来,他越是怪自己不争气,就越不争气的想起郁灏然来,出浴时的模样便清晰的浮现在眼前,让他想入非非。   另一个声音仿佛在提醒他,秋枫,老天爷让你重新活一回,可不是要你来玩过家家的,像你现在这个样子,不但报不了仇,只怕会把自己都搭进去。   对了,他是个男人,正常的男人,怎么可以对另一个男人产生那种可耻的想法呢。秋枫终究是从小受到儒家传统教育的皇子,知道哪些是合乎礼法的,哪些又是违背礼法,为世人所不容的。   实在睡不着,他干脆不睡了,一屁股坐了起来,开始练习打坐,想用练功的办法,将脑袋里哪些胡乱的想法驱散。 。可是这一挠之下,满脑袋里漂着的都是郁灏然那完美、结实的身体。   也不知郁灏然是不是暗中在他身上使了手脚,要不然以他的定力,在练功的时候。为了取得他的合作,郁灏然一定会这么干的。   可是再仔细回想刚才的情景,似乎又不对,郁灏然用的是膝盖,而不是手指,一个人武功再高,总不能用一只膝盖去点穴吧? 第35章 长途追踪   接下来的几天,秋枫还真把郁灏然话听进去了,彻底放弃了折腾。   秋浦见他突然改了性子,反倒有些不适应了,“二弟这几天沉默寡言,神情忧郁,该不会是身体不适吧?”   “遥望帝都,山长水远,不见父母之邦,更不能聆听父皇的教诲,因此忧思郁积。”秋枫想起郁灏然要他韬光养晦,做长远打算的话,便装出一副十分沮丧的样子来。   秋浦心底乐开了花,但当着众人的面,又不能表现在脸上,郑重的朝帝都的方向拱手施礼,“三弟就放心的去吧,为兄一定会将你的思念之情转达给父皇的。”   嘴里说得冠冕堂皇,心里却另有盘算。到了晚上,秋浦将太子詹事秋正己叫到跟前,“秋枫对自己到袭月为质心有怨愤,本宫想在半路上……”他顿了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秋正己追随秋浦多年,听他话里有话,早就已经会意,随即附在他耳边说了一通。   秋浦听后连连点头,“就按你的意思去办,现在你就动身。”   秋正己立刻退了出来,骑上快马,朝北面飞奔而去。   不远处,一直在暗中监视着他们的郁灏然,立刻认出马上的人是太子詹事秋正己。   秋正己不陪在秋浦身边,月黑风高之时匆匆离去,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夏目,跟我走。”他捅了捅准备上床的夏目。   夏目打了个哈欠,连日来骑马赶路,这种日子可没有想象中的浪漫,“三皇子那里不是不用去了吗?怎么说话又不算数了?”   “那你留下好了,我可是要走了。”郁灏然瞅了他一眼,背起包袱就出了门。   “爷,等等我。”夏目匆匆追了出来,“爷,咱们这是要去哪呀?”见郁灏然把马也给牵出来了,不禁好奇心起。   “三皇子已经相信了我的话,又有燕大哥在他身边贴身保护,不会有什么危险。刚才秋正己骑着马往北方去了,我想他大概想在半路设伏,准备谋害三皇子。”   “所以咱们要立刻追上他,把他给杀了?”夏目长这么大,还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去干杀人的事,心里不禁一阵紧张。   郁灏然摇头,“不,杀他很容易,但会打草惊蛇,让秋浦早早的有了防备,不利于报仇。咱们到前面去查探地形,阻止秋浦他们的计划。”   秋正己奉了秋浦的命令,连夜沿着官道向北疾驰,四更天时分,到了一个叫临山的小镇。   临山虽小,却是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地理位置非常险要。   秋正己下了马,看看左右无人,便走进了镇里最大的一家客栈里。   店小二熬了一夜,正在门边打瞌睡,见他进来,没精打采的招呼道,“客官,普通客房三……三钱银子。”   秋正己低沉着声音,“我要见你们掌柜的。”   “客官,半夜三更的,咱们掌柜早就睡了,不见外人,我要是……这个时候吵醒他,他肯定……会把我的嘴给撕烂的。”店小二一向对自己活多钱少不满,趁着这机会在客人面前发起了牢骚。   秋正己嘿嘿干笑了两声,突然伸手捏住他的嘴巴,“你要不照我说的去做,不等掌柜动手,我就先把你的嘴巴给捏烂。”   “呜呜……”店小二的瞌睡立刻醒了,挣扎了几下,没能摆脱秋正己的控制。   秋正己松了手,将一块铁牌递过去,“快去,把这个给你们老板。”   店小二一只手捧住嘴巴,一只手接过铁牌,也不敢多问,匆匆上了楼。   不一会,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走了下来,满脸堆笑,老远的就打着招呼,“哎哟,秋先生,什么风把你给吹到小店来了,来来来,里面请,里面请。”   秋正己礼貌的朝他点头,“黄掌柜别来无恙。”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郁灏然和夏目便进了客栈,指明了要掌柜隔壁的房间。   店小二刚才莫名的被人教训了一顿,吃一堑长一智,不敢再多嘴,收了郁灏然的银子,将他们带上楼,便转身离去。   郁灏然将耳朵贴在板壁上,便听到了秋正己和黄掌柜的密谈。自从练了《龙阳洗髓经》,内功一日千里不说,他的耳力早已超过常人不知多少倍,因此隔壁的声音虽然比蚊子还小,但他都一字不落的听个一清二楚。   原来这个黄掌柜根本就是湛冰国派到这里的一个间谍,以经营客栈做掩护,专门为湛冰搜集各种有用的情报。   郁灏然心中愤怒,想不到秋浦为了一己私利,竟然连湛冰国的奸细也勾搭上了,这样的人如何配当曜辰的储君!   侧耳听了半晌,郁灏然已经完全掌握了他们的阴谋。   夏目见他面露微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忍不住问,“爷,你都听到了些什么,说给我听听好不好?”   “黄掌柜是湛冰国在曜辰的卧底,秋正己要他立刻与正在泗水关与曜辰对峙的湛冰国元帅仆固怀风取得联系,立刻派人到飞狐峪阻截秋枫,死活不论,秋浦还答应,事成之后,将奉上黄金十万两。”   夏目不禁咋舌,上次跟郁灏然去兑换银票,在他眼里那就是天下最多的钱了,想不到太子出手竟然阔绰到这种地步,忽然想起这个不是重点,设法破坏他们的计划才是他应该关心的,“那咱们该如何对付他们?”   飞狐峪这个地方的地理环境,郁灏然再熟悉不过了。前一世,他曾冒着巨大的风险,在飞狐峪为叔父郁涛解了围,谁知换来的却是见死不救和恩将仇报。   “咱们事先埋伏在山顶上,等湛冰国的人马到了,咱们用计吓退他们。”郁灏然似乎早已想到退敌之策。   “就凭咱俩?”夏目顿时被他疯狂的想法吓呆了,湛冰国要想对付燕南飞率领的几十名属下,最起码也得百十来号人才应付得了呀,以他和郁灏然两个人,凭什么吓退敌人?   “对,有咱俩就足够了,兵在精不在多。想当年诸葛亮靠几个老弱病残的士兵,吓退了司马懿几十万大军的进攻,咱们居高临下埋伏起来,对付个百十来号人,足够了。”   夏目的下巴惊得差点掉在地上,“爷,你不会是发烧了吧?”   “对我这么没信心?还是你怕了?”郁灏然脱了衣服躺下,“赶紧睡吧,天亮以后还要去办事。”   “爷,那个秋正己,真的不用管他吗?”夏目总觉得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回去有些不妥。   “他要么赶到泗水关前的仆固怀风大营,要么留在客栈等湛冰的人马,暂时是不会走的。”事情没办妥之前,秋正己是不敢去见秋浦的,郁灏然对这一点十分笃定。   第二天一大早,夏目睁开眼睛,发现郁灏然已经起身了,他浑身上下酸痛,还想继续赖在床上,就听郁灏然喊道,“小懒虫,赶紧起来吧,咱们有好多东西要买。”   夏目此时真想让床铺把他给绑架了,可是这个念头刚一闪过,郁灏然已经一把将被窝给掀开了。   冷风立刻将夏目浑身上下裹住,他打了个寒战,麻利的穿上衣服。   临山虽然小,但是大的市镇里有的东西,这里也一样都不缺。   郁灏然要买的东西很怪,一开始到布店买了些绸布,然后又去买了一面大鼓,最后带着夏目来到一个铁匠铺里。   “两位公子要买点什么?”铁匠铺的老板整天跟炭火和风箱打交道,一张脸黑里透红,泛着一种异样的光。   “我想要两幅硬弓。”郁灏然大模大样坐在条凳上。   老板吓得连连摇手,“曜辰国的律法,私人擅自打造弓弩处以极刑,在下是个良民,可不敢干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   郁灏然微微一笑,从怀里拿出两锭官银来,往老板打铁的架子上一放,“够了吗?”他可是清楚的很,临山里要塞飞狐峪不远,而飞狐峪的地广人稀,山民大半都是猎户,弓箭便是他们出猎时必不可少的武器,而临山的硬弓在这一带是最有名的,上辈子他就曾亲自到此地采买过军队用的弓箭。   铁匠见了银子,眼睛顿时比脸上的油光还要亮,将银子一把抓在手里,张开嘴巴咬了咬,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官银,当即把它塞进怀里,“这位公子,请明天来取。”   郁灏然翘起二郎腿,“不,我现在就要。”   铁匠放下手中的活计,“好吧,那也得三四个时辰,两位公子如果没啥事,可以在镇上逛逛再来。”   郁灏然站起身来,又取出一锭银子,在手里抛了抛,“我要最好的,给你三个时辰,完了还有十两银子。”   “放心,公子请放心,保证按时交货。”铁匠已经低头干起活来了。   两人出了铁匠铺,夏目问道,“爷,真的就靠咱俩去对付敌人吗?”他倒不是怕死,但总觉得凭两人之力去对付那些湛冰派来的杀手,总是有些不靠谱。   “到时候还会有其他帮手的,你就照着我说的做吧。”郁灏然老神在在,带着夏目到了一家裁缝店,叫店家给他赶制十面锦旗。   裁缝店的老板同样一见到银子,马上就开工了。   夏目看见锦旗上面绣了个斗大的“郁”字,压低声音问道,“爷,你这是要招兵买马呀?”   郁灏然笑笑,“很快你就会明白了。” 第36章 准备伏击   吃过晚饭之后,郁灏然和夏目带上采买好的东西,骑上骏马,向着飞狐峪出发了。   郁灏然要在湛冰国的人到达之前,在飞狐峪设下埋伏,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夏目心中忐忑,“爷,你说的帮手在哪里,怎么人影都不见一个?”   郁灏然一打马,冲出去几丈远,“他们早就到达飞狐峪了。”   夏目将信将疑,催马追了上去。   飞狐峪地势及其险峻,是泗水关后方的一道重要屏障,湛冰、袭月诸国南下的商旅,只有通过此地,才能到达曜辰国的腹地。   郁灏然对这里的地形可谓了如指掌,前一世,他巧用奇兵,率领一万名风雷军的弟兄,突袭湛冰和袭月十万联军的侧翼,将郁涛从重围中解救了出来。发动奇袭之前,他亲自到飞狐峪做了详细的地形勘察,在陡峭的山峰中找到了一条当地猎户走的羊肠小道,从而奠定了这场战役的胜利。   两人打马上了山,来到一处峭壁之上,把旗帜和大鼓从马背上卸了下来,郁灏然站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耳边仿佛又想起咚咚的战鼓声,顿时豪情万丈,指着下方的官道,“这就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任他千军万马,也休想通过我的十指关!”   夏目走近他身边,往下一看,不禁有些头晕目眩,“哦,好险,可是爷,你说的那些帮手呢?”他对凭着他们两人阻击敌人这件事实在没有信心。   “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上辈子的老朋友。”郁灏然又上了马。   “谁?我也认识吗?”   “上辈子他在风雷军中是我的副将,他叫雄飞,在黑水峪战死了,你没有见过他。”郁灏然提起过去的事,语气多少有些伤感。雄飞入伍前,是飞狐峪的一名猎户,不知这辈子能不能在这里找到他,毕竟重生以来,很多事情并没有按上辈子的路线行进。   “一听这名字就好威风的,一定是个英雄好汉。哎,你们的名字都这么霸气,怎么我的父母会给我起这么一个窝囊的名字。”什么郁灏然、燕南飞、雄飞听起来就特别带劲,一说起夏目,所有的劲儿便全都没了。   郁灏然知道他又想起他的身世来了,安慰他道,“据祖父说,你的父母有可能还活在世上,等我把前世的恩怨了结后,一定陪你去寻找父母。”   “人海茫茫,去哪里找他们呀,就算当面碰见,彼此也都不认识。哎,还是算了吧。”夏目叹了口气,眼中有些失望。   “你要相信,父母与子女之间永远会有一种奇妙的感应,如果你们相见,你心里一定会感受到他们的存在的。”郁灏然给了他一个笑脸。   再往上走三四里,果然发现前面的树林中有几间茅屋,郁灏然难掩兴奋之色,飞身下了马,快步跑上前去。   “汪汪汪。”两人刚到院子外,猎狗就狂吠了起来。   “雄飞,雄飞,你在家吗?”郁灏然上前敲门。   “找我有什么事?”身后传来一个粗豪的声音。   蓦然转身,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手持一柄钢叉,肩头背了硬弓,出现在庭院里。虽然比风雷军中的雄飞年轻了好几岁,但郁灏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冲了过去,双手用力抓住雄飞的双肩,大声道,“我是郁灏然呀。”   雄飞被眼前这个比他小三四岁的英俊少年的过分热情给弄蒙了,“咱们认识?”   郁灏然这才想起,他们之间的友谊是上辈子的事情,今生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更别提认识了,当即松了手,“听说这里的猎户都深受袭月和湛冰两国骑兵之害,我想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你想跟我一起干吗?”   上辈子雄飞曾告诉过他,他的母亲死于湛冰国骑兵的马刀之下,所以他特别痛恨犯境的外敌,才放下猎户不干跑去投军的。   雄飞拧了拧眉,“我恨不得将那些胡人的骑兵杀光,可惜一直没有这个机会。”   “我叫郁灏然,我的父亲在一次与流火国的战役中为国捐躯了。”郁灏然做了个自我介绍。   雄飞黑漆漆的脸上似乎被怒火给烧红了,“这么说,咱们正是同仇敌忾了。”   “你能够召集到多少人跟我们一起干?”郁灏然深知雄飞的为人,再说大凡猎户都特别讲义气,不会轻易的出卖朋友的,因此也不对他隐瞒什么。   “有两三个跟我特别要好的兄弟,再多了恐怕他们靠不住。”   “再加上我和夏目,就算敌人有好几百,也已经足够了。如果方便的话,你这就召集他们,跟我到下面的隘口去,咱们布置一下迎敌的计划。”   雄飞见郁灏然气宇非凡,谈吐不俗,言谈间自然流露出一种领袖的风范来,心中早已暗自敬佩,也不推脱,“好,请两位稍等。”   不一会,雄飞带着三个小伙伴回来了,大家一听说要打鞑子,心里既高兴又有些紧张,七嘴八舌的跟郁灏然和夏目攀谈起来。   言谈中,郁灏然知道高个的叫李亮,胖子叫罗本初,比较瘦小的一个是徐穆。   雄飞他们得知郁灏然的父亲就是大名鼎鼎的郁海,对他的佩服又多了几分,很自然的就把他当成了他们的老大。   到了选定的伏击地点,郁灏然也不客气,就开始给几人分派各自的任务,“如果来敌较多,徐穆在各个山头把旗帜插在显眼的地方,让敌人弄不清我们的底细。”   徐穆点头答应。   郁灏然在地上摆了几个石块,“雄飞和李亮这里用弓箭和石块杀伤敌人。夏目也留在这里,负责擂鼓。我在前面五十丈的地方,负责堵截敌军的退路。”   “你们都有事干,凭啥我却只能擂鼓。”夏目嘴巴噘得老高。   郁灏然扶住他的肩头,郑重的道,“夏目,战鼓是一只军队的灵魂,它可以鼓舞战友们的士气,可不是你想象的没有意义的事情。”   夏目这才笑了起来,“哦,原来是这样,那是我错了。”在旁人面前,他还是很有分寸的,不会随意做有损郁灏然威望的事。   “我现在还得赶到泗水关一带去侦探敌情,这里的事就暂时交给你们了,我不在的时候,大家都要听雄飞的。”   明明郁灏然的年纪比雄飞他们几个都要小,他好像有种特别的魅力,让几人都心甘情愿的听他的调遣。   夏目一听他要单独行动,心里立刻紧张起来,“爷,我要跟你一块去。”   郁灏然脸色一沉,“咱们现在是在准备打一场战,一切行动都必须听我的,你留在这里,哪儿也不准去,直到我回来为止。”   夏目被他那种严肃的神情吓得不敢再说话了,等郁灏然走出几步,才小声嘟哝道,“我这不是担心你的安全嘛,这也错了。”   郁灏然一个人下了山,心想湛冰国的人暂时还不会赶到,就算到了,也会先跟秋正己取得联络,于是又打马回到了临山的客栈。   果然,到了傍晚,袭月那边的信使便来了。   秋正己立刻将来人迎进房间内,信使将仆固怀风给秋浦的信交给他,然后说,“我家元帅已经派遣了三百名武功好手,今夜就可以抵达飞狐峪,事成之后,希望太子殿下信守做出的承诺。”   秋正己拱了拱手,“请回去禀告元帅,太子一向最重承诺,决不会食言的。”   他们的对话,自然又被在隔壁房间运起神功偷听的郁灏然一字不漏的听了去。   两人又密谈了好一阵,秋正己便起身告别,“在下还得回去禀报太子殿下,咱们就此别过。”   不知仆固怀风给秋浦的信里写了些什么内容,肯定也是些见不得的勾当吧。郁灏然杀心顿起,既然如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将秋正己这条狗给做掉再说!   秋正己匆匆出了客栈,打马便往回走,刚出了临山镇,忽听路边的树枝上,传来阵阵乌鸦的叫声。他虽然胆大,但在这空旷的官道上听到乌鸦的声音,脑子里顿时窜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终究是做贼心虚,他勒住马,朝四处看了看,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得火红,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血海。   “哈哈,这乌鸦的叫声,该是准备为秋枫送终的吧。”秋正己一边笑,一边给自己壮胆,忽然间,他感觉身后有股带着死亡气息的杀气,右手便按住腰间的剑柄,还没来得及抽出剑身,他转过身时,一柄短剑已经刺在了他的前胸。他缓缓的从马背上坠落,至死也没想到敌人的动作会这么快,令他根本没有做出反抗的机会。   郁灏然嘴角带着残酷的笑容,在他身上摸出仆固怀风的信,然后将他的尸体拖进了路旁的草丛中。   他打开信封,仔细一瞧,信里的内容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测,仆固怀风果然在信中要求秋浦在元鼎帝面前施加影响力,令郁涛与他罢兵言和。   照目前的战事来看,仆固怀风还略略占了上风,为何他要急于议和,难倒是他有什么苦衷? 第37章 纠结之夜   窗外月光皎洁,秋枫静静的躺在床上,瞅着透窗而入的月光,没有丝毫睡意。   郁灏然怎么还不来,他不是每天夜里都要来的吗?   为了免去郁灏然撬开窗户的麻烦,他甚至故意将窗户半开着。可是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月光却一直在窥视着他。   就好比一道例牌菜,每天看着吃着好像可有可无,但如果哪天它被撤下餐桌,马上会感觉到饭菜的滋味与往常不同。   每天夜里,他已经习惯了那道黑影的破窗而入,蹑手蹑脚的走到他床前看他睡觉的样子,今夜,郁灏然不来骚扰他,他反而睡不着了。   有一个他很熟悉的故事,说的是旅店里的一个长期租客,每天深夜楼上的客人总是重重的将靴子砸在楼板上,吵得他睡不着,时间长了,他便养成了要等听到脱鞋的声音才能安然入睡,可是有一天,楼上的客人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影响到了别人,这次就小心翼翼的将将靴子轻轻放下。   楼下的租客在床上翻来覆去,你他娘的倒是脱呀,脱呀,快脱!求你了,赶紧脱吧……可是一直没有等到靴子砰地一声落在楼板上的声音,于是他彻底失眠了。   秋枫觉得这个故事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专门等着让他品尝一下郁灏然不来的滋味。   郁灏然,你这只可恶的靴子,可恶至极!忽然想到郁灏然成了他眼中的一只靴子,顿时因为可以这样损他,便又开心起来。   每天夜晚,与郁灏然的见面总是有些紧张和神秘,又充满了刺激。因为在他周围都是些身经百战的侍卫,还有时刻对他放心不下的太子,以及令他讨厌又忠于职守的燕南飞,如果让他们发现他在与人秘密交往,后果是可想而知的。   郁灏然也说了,燕南飞时绝对忠于皇上的,那么也绝对会看管好他,燕南飞时郁家的人,也许不会拿郁灏然怎么样,但他自己的行动一定会受到严厉的限制,甚至燕南飞会搬过来,与他睡在同一间房里。   他甚至有些怀疑,燕南飞是故意放郁灏然进入他的房间的,否则以他的武功和警觉性,不可能一点觉察不到。   想到这一点,他既盼望郁灏然赶紧来,又希望他别来,免得被燕南飞抓个正着。   可他实在无法入眠,他睡不着,别人也休想落到好处。   秋枫爬起床,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生怕隔壁的燕南飞不会被吵醒。   “殿下要去哪?”燕南飞没有像他想象中的睡眼惺忪,这个人身上好像有着无穷的精力,只要身子一离开被窝,立刻就是一个战士。   “小解。”秋枫闪了闪身子,避开燕南飞那一堵墙似的身板,目光已经往远处巡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黑色的身影。   燕南飞像往常一样主动拿过灯,默默地跟在秋枫身后。   秋枫见不到郁灏然的人影,转身便往回走。   “殿下,厕所在楼下的拐角处。”燕南飞小声的提醒。   “本宫突然又把尿给憋回去了!”秋枫故意抬高声调,想把秋浦也给吵醒。   “殿下,太子殿下正在熟睡,要是将他给吵醒了,只怕……”   话还没说完,秋枫便抢白道,“他要骂也该骂我,你着什么急!”   就这么较着劲,到了卧室门口,秋枫忽然捂住小腹,“哎呦,又得尿了。”   燕南飞忍住性子,再次跟他下了楼。   这回秋枫总算老老实实的如厕了。   燕南飞以为这回他该不会再折腾了,可秋枫的话立刻打消了他这个念头。   “我睡不着,想到外边走走。”   “现在更深露重的,殿下得为自己的身体考虑。”燕南飞不知何时竟然也学会了委婉拒绝。   “你是怕遇上盗匪吧?”秋枫回了他一个挑衅的目光。   “燕南飞身经打小几百丈,这条命是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会怕几个盗匪?何况这里是官府的馆驿,四周还布置了那么多岗哨。”其他的燕南飞都能忍,但他就是不能接受秋枫质疑他的军人资格。   秋枫在他凌厉的目光下变得乖巧起来,打起了感情牌,“那就当你陪我散散心好吧,对我来说,能够双脚踩在曜辰土地上的日子毕竟不多了。”   燕南飞虽然是个武人,但还是能体会到他这份失落的,又想起郁灏然的反复交代,于是做出了让步,“好,就陪殿下走走。”   “你跟郁灏然很熟吧?”秋枫试探道,那天在扫叶山房,要不是燕南飞的突然出现,也也不会栽在那里。他一回到帝都,不顾疲惫,半夜三更跑上山去,两人的交情自然是不一般的。   提起郁灏然,燕南飞对秋枫的态度顿时缓和了好多,“属下从军之前,一直住在威远侯里,平时多得灏然的照顾,对他一直怀有感激之情,但跟他并没有什么交往。”   “太好了。”秋枫忘乎所以的脱口而出,他们之间原来并无什么交集,只不过是家奴与主子的正常关系。   “……”燕南飞为他这一奇怪的举动感到诧异。   秋枫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急忙表明他是多么想要郁灏然的命,“都怪我那天下手不够狠,否则郁灏然早就……”   燕南飞忽然愤怒了,瞅瞅四处无人,一把卡住他的脖子,“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囚犯!你要再敢打灏然的主意,信不信我立刻杀了你!”   秋枫感觉自己快要断气的时候,忽然脖子上的那只大手松开了,他惊魂未定,“你……你竟敢谋害本宫!”   “无论是谁,敢说灏然的坏话,我都不会客气!”燕南飞轻蔑的看着他。   秋枫避开那双充满杀气的眼睛,“你……还说跟他没有交情。”想不到这个性格直爽的汉子,也有撒谎的时候。   “我敬他,并不是因为跟他有交情,而是当年我违犯了威远侯府的规矩,要被打一百大板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挺身而出,为我说话,才让我捡回一条命来,因此我欠他一条命,为他做任何事都不算过分。”   一百大板打在屁股上,很少有人能够扛得住,按燕南飞这种孤傲的性格,如果挨了一百板子还侥幸不死,身体残废了,想怕也会自我了断的。原来他并没有骗我,他对他好,只是为了报恩而已,瞧郁灏然提起他的神情,也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刚才挨了燕南飞一记,多少得到一些真相,也算是值了。   “要是会危急到你的生命呢?你也毫不犹豫?”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吗?”轻蔑的笑声再次响起,这种人除了宫廷中的尔虞我诈,哪里懂得什么为了报恩而赴汤蹈火。   秋枫立刻想到一个离间之计,只要设法让秋浦当着燕南飞的面,说出对郁灏然不满的话来,让他们拼个你死我活,那么结果会怎样?他的嘴角现出不易察觉的笑容。   重新回到床上,秋枫还是睡不着,不知为何,他老是担心郁灏然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不过以郁灏然的武功高,就算真的碰见什么危急情况,也该不会有大的危险。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渐渐的终于合上了双眼。   第二天启程,秋枫一改往日对秋浦爱理不理的态度,主动上前跟他攀谈起来,“二哥,你说湛冰国的元帅在泗水关久战不下,会不会派骑兵绕过关卡,直接南下呢?”   秋浦听后心中一惊,难倒他联手暗算秋枫的事情走漏了风声,不能啊,秋正己跟了他多年,是绝对的心腹,密谈的时候也只有他们两人在场,外人怎么可能知道?   不过按理秋正己也该回来复命了呀,怎么到这时还一直不见他的人影呢?   “威远侯身经百战,岂有不懂这个的道理,你是不是希望仆固怀风打过来,你就不用到袭月国去了?”秋浦装腔作势的教训起来,不过终究心里有鬼,打马往一边走开了。   秋枫见他识破自己的小算盘,也就不好再腆着脸追上去了。   越往前走,秋浦越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秋正己不回来复命,他实在无法确定湛冰的人是否已经出发,是否已经到了事先约定好的飞狐峪伏击地点。他越想越不妥,便又派出自己的得力干将,一名叫孙兴的近侍,令他务必要尽快与袭月国的人取得联系。   接下来的事,对秋浦来说便是尽量拖慢大队行进的速度,好等到孙兴送回确切的消息。   秋浦故意落在了队伍最后面。   燕南飞觉得奇怪,他不是一路催促大家快行吗,怎么现在自己反倒慢下来了?又不好问个究竟,只好下令队伍放慢行进速度。   这样下来,本来一天的路程,硬生生花了两天时间,第二天傍晚才到了临山镇。   秋浦下令就地休息,明天再走。   这时孙兴也急匆匆赶回来了,告知秋浦,湛冰仆固怀风元帅一共派出了三百多人马,明天卯时就可以到达飞狐峪。   “有没有秋正己的消息?”秋浦吃了定心丸,但还是记挂这秋正己。   “属下问过仆固怀风,他的手下说,秋大人与客栈的黄老板见过之后就返回了,可不知为何竟然失踪了。”   他这是上哪里去了呢?谅他也不敢背叛自己,可他掌握自己太多秘密,就这么莫名的消失了,终究是一个后患。   秋浦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当前的首要任务是配合好湛冰的人马,让秋枫和燕南飞钻进事先布置好的口袋里去,当然,他自己一些不重要的手下也得牺牲几个。   等秋枫他们一死,秋浦再前去哭上一场,表示哀悼,然后,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剩下的事情,就是等着他的父皇传位给他了。   可是他忘了那句古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郁灏然正守在飞狐峪最险要的地方,居高临下,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第38章 意料之外   秋正己已经死了,既然秋浦通敌的证据也在他手里,他是否可以凭着这一封通敌信到元鼎帝面前去告御状,参上太子一本呢?   郁灏然决定暂时不要去冒这个险,首先他人言轻微,根本没有机会去接近皇上;其次就算见了当今皇上,可皇上是一个十分多疑的主,未必会相信这封信是真的;最后太子秋浦在朝廷的党羽众多,如果不能一举将其扳倒,他会死的很惨。   所以解决了秋正己之后,他立刻回到飞狐峪,从险要的山崖朝下望去,耳边仿佛又响起上辈子的声声战鼓,雪亮的刀枪剑戟在他眼前晃动,高大的战马呼啸着飞驰而过……这里曾经有过他的荣光,他带领一万名弟兄,轻松的击败了敌人的十万大军,而这一次,他同样要以少胜多,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夏目、雄飞他们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雄飞等人在山上蹲守了一整夜,吃的是干粮,睡的是山崖,早就疲倦了,到了清晨,人是最容易疲倦的,除了郁灏然还睁大眼睛注视着下方的一举一动,其他的人根本没有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此时都闭着眼睛,发出细微的鼾声来。   “嗨,各位好兄弟们,打起精神来,咱们困,但是连夜赶来的敌人更困,迎敌的机会稍纵即逝,大家切切不可懈怠。”郁灏然朝雄飞和夏目各自拍了一把,将镇上买来的酸梅干递了过去。   众人将酸梅干在嘴里一嚼,疲倦立刻被驱走了。   郁灏然提起弓箭,往往自己的攻击位置走去,“大家各就各位,待会看我号令,一定要等待敌人全部进入伏击圈内才可以发动进攻。”   众人点头答应,郁灏然这才放心的离去。   郁灏然所在的位置视野开阔,可以将官道上往来的人们看得清清楚楚。只要湛冰国的人钻进这个他精心布置的口袋中,保证关门打狗,让他们有来无回。   时间在不停的流逝,按理湛冰国的人马早就该到了,可是直到正午时分,他们却一直没有出现。   难道他们在路上遇到什么意外?郁灏然预感到自己的伏击计划有可能落空,因为护送秋枫的燕南飞他们就在身后不远处的临山镇,就算秋浦故意拖延,他们很快就会从山下的官道上经过,这样一来,湛冰的人马会在飞狐峪之外相遇,如此一来,燕南飞和秋枫他们就危险了。   有时候,事情总是会往最坏的方面发展。郁灏然的担心很快就成为现实,清脆的马蹄声响起,北上的队伍已经到了山下。   走在最前面的,便是三皇子秋枫。   郁灏然着急的看了看北方,忽然发现,不远处扬尘四起,有大队人马向飞狐峪驰来。   糟糕,如果让两队人马在谷中相遇,他可是有劲也使不上了。因为两军混战的时候,不管他的箭法有多么精准,难免都会误伤曜辰的军士。   必须阻止他们继续前进。   郁灏然正要跃下山崖,忽然一只野兔从秋枫的马前窜了过去,他的坐骑顿时受了惊,一声长嘶,扬起前蹄,差点将他掀下马背。   旁边的燕南飞手疾眼快,拉弓射去,一箭将野兔射中。   雄飞身边的罗本初可是头一回上战场,显得特别紧张,他见郁灏然已经站了起来,又忽然看见燕南飞搭弓射箭,以为下面就是湛冰国的人马,他们的埋伏已经被敌人发现,临阵之际,忘了郁灏然事先的交代,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下手为强,嗖的一箭便射向了秋枫。   郁灏然大叫,“住手!”施展轻功,往官道上跑去,他必须立刻结束这场误会,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燕南飞所带的人虽然不多,但都是些身经百战的士兵,立刻发现有人从山上向他们冲来,箭矢如雨一般射了上来。   郁灏然早有防备,脱了上衣,随手飞舞,将利箭全部卷住,飞身到了谷底,运足中气叫道,“燕大哥,我是灏然。”   燕南飞目光敏锐,立刻发现来人是郁灏然,大手一挥,“停止射击。”   秋枫见他来到,翻身跳下马,忘乎所以的朝他迎了过去,“郁灏然,这几天夜里你都跑哪儿去了?”完全忘了他们夜间相见的事,是不可以让燕南飞他们知道的。   郁灏然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径直走到燕南飞马前,“燕大哥,立刻退出山谷,湛冰国的人马快到了。”   “湛冰元帅仆固怀风正在泗水关与威远侯对峙,如何有胆量孤军深入?”燕南飞虽然信任郁灏然,但对这个消息的准确性却抱着怀疑的态度。   “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赶紧退吧。”郁灏然焦急道。   “这个我不能擅做主张,得先请示太子殿下。”燕南飞回头一看,却不见秋浦的人影,只好拨转马头往回寻找。   郁灏然跺脚道,“燕大哥,再迟就来不及了!”   这时身后马蹄声响起,湛冰的骑士已经到了!   而秋枫见郁灏然不搭理自己,正慢条斯理的回头向他走来,准备当面质问他到底是为什么。   这时,北方的铁骑已经到了近前,双方都互相发现了对方,都不说话,开始了对峙。   唯一一个没有察觉危险的就只有秋枫,湛冰人的利箭已经瞄准了他的后心,他却依旧若无其事的朝郁灏然走来。   如果秋枫死了,谁来为他洗刷风雷军的冤屈?郁灏然怒吼,“趴下!”   “趴下?我一个堂堂的皇子,你敢让我趴下!”秋枫的嘴角露出讥诮,他没料到,这句话立刻将他的身份暴露给了身后的湛冰骑士。   他们早已经忍不住长时间的对峙了,何况射杀曜辰的皇子,任何时候都是大功一件,于是他们率先打破了僵局。   箭如飞蝗,朝秋枫的后背射到。   燕南飞大惊,想要拍马冲上去解救危难中的秋枫,但他们离得太远,估计不等他到跟前,秋枫会马上变成一个刺猬一样的箭垛。他痛苦的捂住了眼睛,他保护的对象三皇子死了,皇上一定会降罪与他,他的军旅生涯将彻底告终了。   他的下属只有五十多人,还有十多人因为要保护太子秋浦,在他身后两里地之外。而湛冰的骑兵起码有三百多人,在这场敌我悬殊的战斗中,他的胜算实在是微乎其微。   郁灏然却已经发动了,足尖一点,已经到了秋枫跟前,一跃将他扑倒在地上。   “你……竟敢犯上!”秋枫用力挣扎,想要逃离他的禁锢。   郁灏然早已急红了眼,用力掐住他的脖子,“娘的,你要想活命就老实点!”   利箭已经纷纷落在他们身旁,秋枫也已经意识到他们身后暗藏着可怕的敌人,于是放弃了挣扎。   山上埋伏的几人见到山谷里一片混乱,一个个都呆若木鸡,不知如何是好。   “雄飞,你倒是想个办法呀!”夏目眼见郁灏然趴在山谷中的箭雨之下,眼泪都出来了,真是武功到用时方恨少呀,他好后悔平时没有认真习武。   雄飞只感到自己的喉咙发紧,“我……”上辈子他是郁灏然的副将,杀人无数,面对敌人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这辈子他杀过老虎,杀过野猪,唯独没有杀过人,何况现在双方混战,都不知道手中的箭该射向何方了。   郁灏然用力抱紧秋枫,在地上就势一滚,两人滚落在路旁的草丛中。   秋枫平生第一次被一个男子紧紧搂住,又这么紧紧压在身下,身子里顿时热血沸腾,完全忘了正处在危急之中,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灏然,你的样子好英俊。”   “混账!”郁灏然怒目瞪着他,想不到这个呆子在这种时候还把心思放在别人的长相上。   秋枫浑然不在乎他的大声训斥,双臂一紧,用力勾住他的脖子。   “你他娘的作死吗?”郁灏然忍无可忍,脱口骂起娘来,劈手一拳打在他的手臂上,挣脱了他的纠缠,拈弓搭箭,瞄准了湛冰国的骑士。   秋枫只听到耳边嗖嗖嗖有利箭飞过,抬头望去,当先的几个湛冰骑士已经中箭落马。   湛冰的统领也是久经阵仗之人,一见势头不对,立刻吩咐手下集中火力朝郁灏然所在的方位射击。   顿时利箭将天都给遮住了,黑压压的直朝两人射到。   郁灏然一扯秋枫的手臂,藏身在一块岩石后面。   铁箭落在他们身侧,有些插在了地上,箭身摆动,发出嗡嗡的声响。   郁灏然伸手去摸腰间的羽箭,手掌却不听使唤,低头一看,秋枫的双手竟牢牢的抱住他的一只手。   “放开,你这么怕死吗?”   秋枫这才缩回手去,翻了翻眼皮,“你看我是个怕死的人吗?”   郁灏然可没功夫跟他打嘴皮官司,将身上的另一幅弓箭扔给他,“拿着,只管往对面射!”   秋枫皱了皱眉,“我只会剑法,这种粗活可从来没干过。”   郁灏然心中怒骂,干你娘!顺手又射翻了两个敌人。   秋枫见状,竖起大拇指,向他表示敬佩。   可是他忘了,战场上的情势总是瞬息万变的,这时一小队湛冰骑兵在统领的授意下,跳下战马,借着岩石草木的掩护,已经包抄到了他们跟前。   郁灏然眼观六路,早已看到他们,仰面倒地,又射死了几个,侧脸一看,发现秋枫的半个身子已经暴露在其他几个敌人的箭下,顿时大急,伸出左臂,将他摁倒。   只听嗖的一声,一只利箭已经射中他的左臂。   鲜血顺着手臂滴落,秋枫感到嘴里一阵热乎乎的咸腥味,顿时大惊失色,“你……你受伤了!” 第39章 暗生情愫   郁灏然一把将他推入乱石从中,右手抓住箭身,奋力一拔,将利箭咬在嘴里,然后拉满了弓,将箭射了回去,这一箭,正中在高处指挥作战的敌军统领。   那统领顿时坠落在地,两边的军士见主将落马,纷纷上前搭救,一时阵型大乱。   秋枫见郁灏然左臂上殷红一片,浸满了鲜血,一阵内疚涌上心头,自己三番五次的想要害他,想不到关键时刻,却是他舍身救了自己,就算他真是秋浦的人,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又有什么要紧呢,大丈夫恩怨分明,自己的命是他救的,大不了再还给他。   秋枫低头撕下身上的衣物,冒着箭矢跑到郁灏然身边,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扯住他的手臂,将衣物缠在他的手臂上,以阻止鲜血继续蔓延。   郁灏然忽然一声大吼,声音在山谷里回荡,“夏目,擂鼓!”   山崖上的几个人此时才如梦初醒。   夏目听到郁灏然无事,擦干眼泪,恨不得将战鼓都给锤破了。   徐穆将几面军旗高高的竖起,抓起弓箭,与雄飞他们一起投入战斗。   燕南飞看到郁灏然负了伤,将手中的青龙偃月刀舞得像车轮一样,拨开乱箭,已经冲了上去。   将士们见主帅当先杀敌,顿时士气大振,纷纷向前冲击。   湛冰的骑兵正与山谷中的对手杀得难分难解,忽然听见山上战鼓阵阵,写着“郁”字的几面帅旗迎风招展,也不知山上埋伏了多少兵力,顿时大惊失色,再也无心恋战,掉头逃窜,可是山谷里道路狭窄,人人都争相逃命,相互踩踏,又死伤了不少。   燕南飞趁势策马冲进敌阵中,一阵猛砍,将敌军切成首尾无法相顾的几段,众军士一拥而上,将三百多名湛冰国的骑兵全部歼灭。   燕南飞这才收兵,走到郁灏然跟前,大叫道,“灏然,你怎么来的?”   郁灏然早就想好了对答的话,“我和夏目准备到泗水关去投军,谁知到了离泗水关不到一百里的地方,偶然听到湛冰国的军士正谋划着在飞狐峪伏击出使袭月的队伍,于是我便将计就计,提前在此地等待敌人上钩,谁知他们到来的时间竟然大大延后,与燕大哥的队伍在这里相遇。”   燕南飞面色一沉,凑到他跟前,“那些军旗是怎么回事?还不赶紧将它们毁了!”   郁灏然如何不知,私自制作军旗,那可是死罪。可是他制作军旗的时候,料定湛冰国的骑兵会在燕南飞他们之前到达,等他全歼了敌人,再将军旗神不知鬼不觉的销毁,除了几个当事人,没有人会知道这个秘密。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两队人马偏偏同时赶到了飞狐峪。   燕南飞的一句话提醒了他,赶紧回头对刚刚走上来的夏目耳语了一番。   夏目立刻带上雄飞等人上了山崖,一把火将旗帜全部烧了。   秋枫听到他们的对答,暗道,瞧他们的神情,燕南飞果然不知道郁灏然一路在尾随着队伍。可是这也不排除二哥有意要瞒着燕南飞,以便留下郁灏然这颗棋子来暗中对付我,可是,他为何又要舍命来救我呢。   秋枫是死过一回的人,在他的内心深处,根本不相信任何人。前几天,虽然被郁灏然说动,但是他多疑的性格,又总是让他在不断的质疑郁灏然的动机。   感激郁灏然的救命之恩是事实,但对对他的怀疑也从没中断过。尤其他至今也不肯吐露究竟他与太子之间有什么样的仇怨,秋枫对他就永远放心不下。   上辈子的事实告诉他,秋浦对郁灏然是有恩的,郁灏然也一定是效忠秋浦的,上辈子他已经铸成无可挽回的错误,今生决不能再犯。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他虽然为郁灏然的英雄气概所折服,但在没有彻底分清敌我之前,他还得处处防着他,除非郁灏然肯提了太子的脑袋来见他。   很显然,郁灏然不会这么做。秋枫想到这里,便为他之前表现出的对郁灏然的依赖感和暗自蔓延的某种情愫感到羞耻。   刚才的战斗,谁能证明这不是太子的阴谋,而郁灏然不过是太子为了钓大鱼而故意摆在他面前的一颗棋子。   怀疑归怀疑,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的,秋枫走上前去,朝郁灏然一抱拳,“灏然,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大恩不敢言谢,今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照办。”   郁灏然哪曾想到他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客客气气的回礼道,“殿下言重了,我郁家世代忠良,既然知道了湛冰敌军的阴谋,岂有坐视之礼。”   这时,故意掉队的太子秋浦在一对人马的簇拥上赶了过来。   队伍刚行进到飞狐峪附近,他便一路走在最后,与燕南飞的大队隔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等燕南飞等人进了他和湛冰预先商议好的伏击圈后,他勒马索性停了下来。他的几个亲信见主子不走,当然也不会走。而燕南飞的几个手下,也不敢贸然向前,万一太子有个什么闪失,他们可吃罪不起。   直到山谷中杀声大起,秋浦知道双方已经打起来了,心中暗暗叫好,终于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皇位的竞争对手了,他只要慢慢的等一等,然后再去给他的这位好三弟收尸,当着众人的面,掉几滴鳄鱼泪,上演一场兄友弟恭的老把戏,然后就可以扶着秋枫的灵柩返回帝都了。至于燕南飞和他手下的人的死活,对他来说根本就无所谓。   燕南飞的下属听到前面杀声震天,本来都想冲上去助阵,可秋浦却横在路中间,拔出宝剑道,“前面情况不明,谁敢擅自行动,立斩不赦!”   太子殿下的严令,谁敢不听,于是大家只有陪着他静静的等在原地。   喊杀声渐渐稀疏,最后已经彻底的消失了。秋浦估计时候也差不多了,这才下令继续前行。   他已经酝酿好感情,准备好了眼泪,只等见到秋枫尸首的那一刻,上前抱住尸体痛哭一阵,然后下令收队。   可是眼前的景象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不禁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不但燕南飞和士兵们好端端的,连秋枫也活灵活现的站在他面前,只是队伍里又多了几个人,郁灏然和夏目他是认识的,他们旁边的那几个人显然也是郁灏然的人。   短暂的慌乱过后,他立刻恢复了平静,“刚才本宫肚子疼得厉害,只好在路边找了个地方就地解决,谁知你们竟然撇下本宫走了。”这话表面上是向燕南飞解释他刚才的失踪,更是倒打一耙的公然威胁,你们竟然敢撇下太子不管,该当何罪!   郁灏然和秋枫难得想到了一块,你这方便的时间也太久了些。   燕南飞看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刚才我们与湛冰骑兵的狭路相逢,打了一战,幸亏有灏然和他的一帮兄弟助战,才让得以反败为胜,将入犯的敌人全部歼灭。”   “郁灏然,你怎么来的?”秋浦为他破坏了自己好事而愤怒,大声质问道。   郁灏然反问道,并不拿正眼瞧他,“这曜辰的天下,我爱上哪就上哪,难倒要事先向太子殿下汇报不成?”   秋浦立刻被他对自己的藐视激怒了,拍马上前,用马鞭指着他的鼻子质问道,“你可知道,藐视太子的后果。”   郁灏然看着眼前的马鞭,岿然不动,“郁灏然没有死在敌军手上,倒要领教一番太子殿下的责罚了。”   “你……”秋浦实在搞不明白,以前总是顺着眼的郁灏然,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顶撞与他。   燕南飞眼见两人越说越僵,生怕郁灏然吃亏,赶紧上前解围,“太子殿下,灏然虽然并无功名在身,但他奋勇杀敌的场面让属下这个经久沙场的人都要敬佩万分,如果殿下因为他的不懂礼仪而要惩罚他,属下愿意带他受罚。”   “你也要与本宫作对?”燕南飞这么一说,秋浦更下不了台了,马鞭抽向燕南飞,“滚开!”   燕南飞却毫无退让之意,只是躬身朝秋浦摆出请罪的架势。   秋浦的马鞭已经到了他的额前,忽然停住,自己给自己找台阶道,“哈哈哈,本宫只是想试两位的勇气,看来你们真的是曜辰的忠义之士,不枉本宫对你们另眼相看。”   “二哥,刚才灏然可是救了三弟一命,你没有目睹那种惊心动魄的场面,实在是太可惜了。臣弟以为,二哥应该立刻禀奏父皇,颁旨嘉奖灏然才是。”秋枫施施然走到秋浦跟前,不管郁灏然是不是你的人,他既然救了我,我总该为他说几句好话,也让众人看到我是一个有仁爱之心的皇子,拉拢人心,在任何时候都是一件只赚不赔的买卖。   秋浦眼见大伙都在反对他,现在可不是教训郁灏然的好时机,借机跳下马来,双臂搭在郁灏然肩头,故作惊讶状,“灏然,你几时变得这么厉害了?简直让我意想不到,实在是可喜可贺。”   秋枫见他当中对着郁灏然做出如此亲热的举动,真恨不得上前将他的双手给砍了。   郁灏然抬起手臂,轻轻拨开秋浦的手,“太子殿下,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在下就告辞了。”   旁人只看到郁灏然一个很随意的动作,却不知道他已经运起上乘内功,将秋浦给逼退了。   秋浦本来满脸笑容,突然间受到郁灏然的反击,双手一震,不由自主的脱开了他的双肩,却根本没有任何回击之力抗,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刚才山上的那些军旗是你弄的吧?如果我把这件事禀报皇上,你该知道这是什么后果!”秋浦立刻收起伪善,露出赤裸裸的威胁。   郁灏然轻蔑的一笑,“太子殿下想知道仆固怀风回信的内容吗?”   秋浦的脸色本来就生得非常白净,听到这话之后,便显得有些苍白了。 第40章 抵达袭月   “秋正己被你杀了?”秋浦的眼中冒出凶光,这个一向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的人,突然变得异常强悍,而且大有站到秋枫一边去,成为他的敌人的势头,虽然他喜欢郁灏然性格的转变,但他决不能容忍这个人坏了他的好事。   郁灏然看出他眼中的杀机,然而并未感到畏惧,迎着那阴鸷的目光,“秋正己是谁?”   这个反问提醒了秋浦,他从未带着秋正己到过威远侯府,郁灏然也从来没有到过他的太子府,他们之间的确没有相识的机会。   如此说来,是秋枫干的?!秋浦一下子为这个结论所震惊了,从北上以来,虽然他的这位弟弟时不时会闹点情绪,但始终不敢做太过出格的事情,看来之前的假象迷惑了他,那所有的一切,只是一种韬光养晦的老把戏,他竟然中计了,看来秋枫的确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对手,他犯了轻敌的错误。   “晚上咱们再好好谈谈。”秋浦故作轻松的从脸上挤出几丝笑容,然后别有深意的回望一眼秋枫,等着吧,一切才刚刚开始。   秋浦跃马向前,如果前方还有湛冰骑兵的活口,他需要立刻将他们解决掉,以除后患。   至于郁灏然那句威胁的话,秋浦并不十分担心,即便他的身上的确有仆固怀风的书信,也说明不了什么。   如果郁灏然敢闹到皇帝那里,只要他顶住压力,矢口否认,在没有其他人证物证的情况下,父皇也不会相信他会与外敌勾结,毕竟他是太子,勾结外敌只会有损于他这个皇储的利益,父皇是明白人,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雄飞等人与郁灏然告别的时候,一个个都表现得依依不舍,表示要追随在他身边,他们都目睹了他的英勇无比和当机立断,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郁灏然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更不方便带着他们跑到袭月国去,于是拍着雄飞的肩头说,“如果你们确实想报效国家,过些日子就到泗水关去找燕南飞燕大哥吧,他可是泗水关的马军统领,只要你们跟着他好好干,一定会有好前程的。”   雄飞三人这才不舍的离去。   夏目看着郁灏然负伤的手臂,发狠道,“这个三皇子真是可恶至极,还得爷伤成这样,活该他被发配到袭月国去,以后咱们别管他的事了,免得引火烧身。”   郁灏然摇摇头,“要成大事就不要拘泥于小节,三皇子虽然有些迂腐,很多时候让人讨厌的很,但我负伤的事,也不能全怪他,是我有些轻敌了。”脑海中浮现他受伤之后,秋枫大惊失色的样子,完全是真情流露,迂腐中倒也有几分可爱之处。   夏目还要反驳,郁灏然却忽然指着他肩头的包袱,“把它打开。”   夏目不知道他要干嘛,照着他说的做了。   郁灏然将里面的那些鸡眼膏统统捡了出来,扔在地上,“终于不用再涂上这些东西了。”   夏目急道,“不怕被他们发现了吗?”   “现在咱们已经出现在他们眼皮底下,还用得着躲躲藏藏的吗?”郁灏然将包袱重新包好,“爷现在可是抵抗外敌的英雄,你想想,太子会公然对付一个对曜辰有功的英雄吗?传出去他这个太子还要不要做了。”   “明着他不会干,就怕他来阴的。明抢抵挡暗箭难防,咱们还是小心一点的为好。”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让夏目的警觉性也提高了不少。   “嗯,不错,有长进。”郁灏然哈哈大笑,纵马向前驰去。   夏目打马跟上,也不知主子有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   入夜,郁灏然如约来见秋浦,完全没有以往的怯懦。   秋浦想不明白,一个人如何能够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变成完完全全的另一个人,一切都从他被扔进荷塘开始的,难倒是那些干枯的荷叶让彻底他开窍了?   “你白天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既然左右无人,秋浦也就单刀直入,虽然他并不怕,但有把柄留在别人手上,始终不是什么好事。   “我只是无意中听到那些袭月国的士兵提到了太子殿下与仆固怀风之间有书信往来。”   “你认为你可以有恃无恐了吗?”秋浦忽的拔剑,架在郁灏然的脖子上。   “我并没有看过信上的内容,中午在交战的时候,那封信也被我不小心遗失了。所以我并没有要以此来要挟殿下的意思。”郁灏然并未慌张,轻轻拨开他的宝剑。他的前半句话是假的,后半句话确是真的,在飞狐峪的激战中,他怀里的那封信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不见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秋浦故技重施,宝剑再次朝他脖子上架去。   郁灏然一声冷哼,中指在剑身上一弹,宝剑发出一阵悦耳的鸣声,秋浦的宝剑竟然差点脱手。   “殿下的武功不是在下的对手。”郁灏然拍了拍手,“你只要答应让我跟随你们到袭月国去,我保证将听到的话永远烂在肚子里。”   “你这是铁了心要站在秋枫一边,与本宫为敌了?”   “当年围攻我父亲的一个流火国将军现在逃亡到了袭月,我只是想去为父亲报仇。”当年围困郁海的将领中,确实有一个叫哈鲁台的人逃亡到了袭月国,这件事曜辰朝廷上下也都有所耳闻。   “成交。”秋浦是个识时务的人,单打独斗他不是对手,威胁利诱也不会奏效,那么选择妥协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郁灏然之所以要秋浦答应带着他们出关,是因为现在边境情势紧张,各国都对往来的人员严加盘查,他和夏目的衣着和口音,让人一眼就能认出他们外国人的身份,是很难混进袭月去的。   虽然前方的战事吃紧,威远侯郁涛还是亲自出城,来到泗水关南边通往袭月的官道上亲自迎接太子一行。   令他吃惊的是,侄子郁灏然和贴身小厮夏目竟然也在北上的队伍里,而且似乎得到了太子秋浦的默许,他这个做叔叔的,也就不好在公众场合中多说什么了,虽然他很想出言教训一番这个胆大妄为的侄子。   秋浦婉言谢绝了入城的邀请,与郁涛寒暄了一阵,便匆匆上了路,飞狐峪的伏击失败了,他一定要将秋枫这个扫把星尽快踢出曜辰国的领土,免得在节外生枝。万一他那位多疑的父皇突然改变了主意,要将秋枫召回国去,岂不是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只要进入袭月境内,父皇就算要反悔,他也可以不用奉旨了,因为在人家的地盘上,他也做不了主。   一行人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在袭月地方官的引导下,很快便顺利的到达了袭月国的都城。   袭月皇帝亲自召见了他们,并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在宴会上,郁灏然见到了上辈子的老敌人哥舒义。   袭月皇帝说了些两国世代友好话,谁都知道这种表态是靠不住的,然而并不影响大伙的心情,然后大家便开怀畅饮起来。当然,除了一个人例外,这个人就是三皇子秋枫,从此,他将一个人在袭月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可是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的。   来到北方的异邦,并不是终点,而是他困难历程的起点,一切才刚刚开始,就像上辈子一样,秋浦是不会放过他的,他必须处处小心,趋利避害,才能改变不被屠杀的命运。他不会忘记上辈子的那杯金屑酒,不会忘记秋正己那阴险的笑容。他不知道的是,就在飞狐峪之战的前夕,郁灏然已经为他除去了秋浦身边这条狗。   秋枫的住所是哥舒义安排的,房子还是上辈子的那座房子,秋枫一见到那熟悉的宅院,想起死在院内的惨状,心头一阵刺痛,不由的停下了脚步。   秋浦打心底里笑了出来,“三弟,你看袭月国皇帝想得多周到,房子的建筑都和咱们曜辰一样,作为一个质子,能够有这样好的待遇,你也该知足了。”   “多谢二哥的提醒!”秋枫昂首跨进了院内,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他暗自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一行人进了大院,唯有郁灏然围着大院四处转了一圈,然后便借故告辞。   燕南飞赶上来问,“身在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的,灏然这是要到哪里去?”   郁灏然本不想瞒着他,可是现在还不到揭开秘密的时候,不得已,只好把应付秋浦的那些话跟他敬仰的这位大哥又说了一遍。   燕南飞对他的志向表示钦佩,但又为他的安全担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万一找不到哈鲁台,灏然就立刻离开袭月,直接到泗水关来。”   郁灏然违心的点头应承下来,就带着夏目到半里之外的地方租下一座房子,作为他们的落脚点。这是一个独门独户的庭院,地势较高,刚好可以居高临下,俯瞰远处秋枫的住所。   袭月国是北方诸国中最为强大的一个国家,帝都的规模虽然没有曜辰帝都的宏大和广阔,但其富庶程度,也不亚于曜辰帝都。   郁灏然很轻松的就在集市上买到了他练功所需要的那些药材和香料,虽然内力之强,已经超过了太子秋浦,但他还是不敢稍有懈怠,依然每天勤加练习。而夏目牢牢记住了在飞狐峪的教训,也是埋头钻研武学,身边有这样一位高明的师傅,他的进步也是一天一个变化。 第41章 不欢而散   十天后,曜辰的使团便要回国了。   出发的前一夜,燕南飞一个人来到郁灏然租住的地方,颇有些忧心忡忡,“灏然,你这样在人海茫茫中寻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不如跟我们一块回国吧。”   这份关心,郁灏然很是感动,但他身上肩负的东西太过沉重,而且只能一个人背,连他这位大哥也不能为他分担,“燕大哥,我意已决,大哥不用再劝,请一路珍重。”   燕南飞见说不动他,便解下身上的佩剑,递了过去,“大哥有军务在身,不能助你报仇,这把宝剑名叫轩辕剑,你配着它,就好像大哥陪在你身边一样。”   郁灏然吃了一惊,这轩辕剑乃是上古神兵,为曜辰国的十大名剑之一,削铁如泥,锋利无比,当下便推辞道,“燕大哥,如此贵重的礼物,灏然怎敢夺人所爱。”   “你助我打退了湛冰骑兵,不但为曜辰立下大功一件,而且还救了我一命,拿什么送给你都不过分,你要是再推辞,便是瞧不起大哥我了。”   郁灏然双手接过宝剑,郑重的挂在腰间,“小弟身边没啥东西可回赠大哥,实在抱歉……”   燕南飞大手一伸,打断他的话,“你的那颗赤子之心,就是给大哥最好的礼物。”   郁灏然顿时感到汗颜,他伏击湛冰国的骑兵,可不是像燕南飞说的为国为民,只不过是不想让秋枫死于非命,为他将来报仇多一个有分量的筹码而已,“燕大哥过奖了,飞狐峪的事情,实在过于侥幸,灏然现在回想起来,常常都在检讨自己的冒失呢。”   “哈哈哈,难得你有这份居功不傲的品质,令尊在天之灵,看到你有如此大智大勇,也该安息了。告辞。”一贯的爽朗大笑,燕南飞一拱手,便消失在黑夜里。   郁灏然看着他逝去的身影,黑水河中的那一幕又出现在眼前,他大叫一声,顿时感到眼眶湿润,“燕大哥,请稍等。”   燕南飞停了下来,扬眉道,“怎么?决定跟我回国了?”   “不。”郁灏然摇头,“此地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逢,灏然有一句话相送。”他抿了抿嘴唇,看着燕南飞,那天在扫叶山庄重逢的时候,这番话他就已经说过一遍,如今旧事重提,只怕又要引起燕南飞的不快,可是如果不说,万一哪天叔父真的对他下手,岂不是又要让上一辈子的悲剧重演。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话尽管说,干嘛如此吞吞吐吐的,跟小女儿一般。”燕南飞见他欲言又止,不禁又大笑起来,灏然上阵杀敌虽然英雄了得,但终归还是个少年人,碰到离别的时候,难免会有些伤感。   “燕大哥,叔父虽然对你有恩,但是你一定要提防着他。”郁灏然怕燕南飞一听他提到叔父就要阻拦,便像撒豆子一样,迅速把话说完了。   燕南飞面色一沉,“灏然,不是大哥说你,你作为一个晚辈,怎可对自己的叔父起这样的疑心,希望这些不是你的心里话。”   郁灏然见他对郁涛如此愚忠,情急之下,单膝下跪道,“灏然对天发誓,与叔父绝对没有任何私人恩怨,虽然叔母的确对在下不好,但这跟叔父无关,灏然也绝不会因此对叔父怀恨在心,请你相信灏然,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燕南飞默默的扶起他,看了他一阵,“如果换了其他人,十个也已经死在我的手下了,请你不要再说下去了,我追随威远侯多年,对于他的为人,比任何人都清楚!”说完撇下郁灏然,飘然而去。   郁灏然呆呆的看着前方,不甘心的喊道,“燕大哥,忠言逆耳,灏然这么说自然有灏然的道理。”   这一夜,郁灏然是辗转难眠,燕南飞对郁涛的忠心是死心塌地的,已经形成多年,一时半会根本不能让他转过弯来,但愿刚才的一番话对他会有所触动。   好在有一点,按上一世的历史,郁涛加害燕南飞要在十多年后才会发生,即便历史因为他的重生而发生某些改变,也不至于会立刻威胁到燕南飞的生命。而十年之后,他早已回到曜辰,足以有能力阻止郁涛加害任何人了。   第二天,郁灏然带上夏目,到日升昌在袭月帝都的分号一次性兑换了十万两银票。   夏目咋舌道,“爷,你兑换这么多银子干啥,难道准备置办田产,然后在这里娶妻生子吗?”   “说话没个正经的。”郁灏然拍了他一巴掌,“我要拿来送人,你没意见吧?”   听了这话,夏目的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夏目从小跟在爷身边,已经十几年了,就得了你一千两银子,到底是什么人这么矜贵,一下子就要从你身上刮十万两过去?”   “谁都没你重要,好了吧。”郁灏然翻了个白眼,然后又变得一本正经的样子,“这笔钱是送给三皇子的。”   “秋枫!”夏目当场大叫了起来,“他配吗?爷对他也……”   郁灏然见他失态,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街上的行人忽然听到旁边的少年大声嚷嚷,纷纷侧目朝两人看了过来。   郁灏然拽了他一把,匆匆赶回了住处,这才解释道,“我不是拿给他去花天酒地,而是想让他用这些银子去结交袭月国的权贵,将来秋浦想要来对付他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可……爷难道不知道,那些高官们一个个都贪得无厌,只怕你把夫人留下的银子全部花光,也难以填饱他们的肚子。”这么大一笔银子,白白的拿去送人,夏目无论如何都要反对的,何况这人还暗算过他的主子。   郁灏然看着夏目沮丧的样子,不禁好笑,“等秋枫回国做了皇帝,别说十万两,就是一百万两,咱们也能赚回来,这叫做一本万利,懂不懂?”   “不懂,我不懂。我哪只眼睛看他都不像个当皇帝的样子。”   “给他一点时间,他毕竟在那种环境中长大,有些多疑和不自信,但我相信他会慢慢坚强起来的。”   夏目知道,自从主子在荷塘里泡了一回之后,凡是他决心要做的事,就是十头牛也拽不回来,只得叹气道,“我是怕爷上他的当,一看他细皮嫩肉的,看人的眼神也是怪怪的,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人。他要是好人,你说皇上英明圣武,会把他打发到这里来做人质吗?”   “皇上也有皇上的无奈,以后你会懂的。总之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就不要想得太多了。”   夏目只好屈服,“说不过你,我练功去了。”   郁灏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哎,如果燕大哥也像夏目这么容易说服就好了。”   曜辰的使团走了,只留下几个照顾秋枫饮食起居的仆人。   庭院很宽阔,但在秋枫看来,却更增添了一份萧瑟之感,他一个人住了正房,旁边的两栋房分别住了袭月派来的士兵,正房后面还有两栋房屋,移动留给了仆人居住,另一栋用来摆放各种从曜辰带来的杂物。   那些士兵明面上说是保护他的安全,实际上是为了看管他的一举一动,而那些仆人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秋枫清楚的很,有几个就是太子留下来监视他的,只要发现他有什么异常的行为,他们会马上将消息汇报给他们的主子。   秋枫正呆呆坐在楼上书房里呢,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敌人,摆脱他们是不可能的,该如何对付他们呢?他空有雄心壮志,却真真实实感觉到了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多么的渺小。   一个仆人从庭院里穿过,秋枫眼前忽然一亮,何不对这些人加以利用呢?   如果这些个眼线传递的是错误的信息呢?岂不是将太子的人为我所用。   秋枫想到这一点,便不再发愣了,匆匆下了楼,高声叫道,“酒,拿酒来,我要一醉方休。”   仆人们听到他的呼唤,也不敢怠慢,人家就算是个囚犯,也比他们这些一辈子服侍人的下人尊贵得多。   仆人们的头目潘管事立刻到了秋枫身边,“殿下,您要喝什么酒?”   “杜康有吗?”秋枫提起杜康,仿佛眼神都醉了,“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这个,暂时没有,等奴才明日到街市上买一些回来。”潘管事如实答道。   “你这个狗奴才!”秋枫一脚踢在他是膝盖上,“连你也敢欺负我,现在就去买!”   潘管事事先曾得到过秋浦的交代,秋浦如果要吃喝玩乐的话,务必要满足他,此时只好低声答道,“老奴这就去,这就去。”说完匆匆溜了出去。   不一会,酒还真就让潘管事给买到了,厨房里的下酒菜也端了上来,秋枫满满的斟了一杯,一饮而尽,大声道,“好酒,好酒,想不到在此地还能喝到正宗的杜康酒。”   “殿下慢慢喝,老奴告退了。”潘管事想借机溜号。   秋枫食指朝他一指,“不许走,你坐下,陪我一起喝,一个人喝闷酒多没意思。”他怕的就是潘管事看不到他醉酒的狼狈相,如何能放他离开。 第42章 你身上好香   潘管事无奈,只好乖乖坐在了秋枫对面,恭恭敬敬的双手端起酒杯,“老奴敬殿下一杯,祝殿下……”   秋枫挥挥衣袖,打断了他,“喝酒就喝酒,不要说那些肉麻的话。”接着又仰头把杯中酒喝了个底朝天。   潘管事继续给他满上,假意劝道,“殿下,酒多伤身,还是恰到好处的好。”   “本宫的事要你多嘴吗?只要本宫开心了,一定重重赏你。”秋枫一连干了三杯,然后将脸凑过去,眯着双眼问,“如此良辰美景,有酒有肉,可惜没有歌舞助兴,实在是美中不足呀。潘管事,你来过袭月国多次,该知道什么地方有漂亮女子吧?”   潘管事一听有银子拿,顿时就来劲了,“殿下,离这里不远处有一个叫八大胡同的地方,天下各国的歌女云集,想要什么样的女子都可以尽情挑选。”   秋枫看了看庭院里来回巡逻的湛冰士兵,“你有办法让本宫混出去吗?”   就算有办法,潘管事也没那个胆,“守护宅院的都是袭月的人,那位镇南王哥舒义临走时还特别交代过,不能让殿下随便走出大门,老奴也没办法说服他们。”   “那就劳驾你再跑一趟。”秋枫把一张两百两的银票递给他。   潘管事接过银票,“殿下,不需要这么多银两。”   “多余的就放在你那里,反正本宫经常会需要这样的服务的。”   潘管事听了,揣上银票,喜滋滋的出了门,心里盘算着可以从中多捞些好处。   还是银子管用,不一阵,潘管事就领了三个年轻貌美的南方姑娘回来。   秋枫见她们脸上浓妆艳抹的涂了一层厚厚的粉,心中说不出的恶心,但又不得不装出一副色迷迷的样子,一手搂了一个,在她们各自脸上亲了一口,大声吩咐道,“给本宫倒酒。”   秋枫摆出一副乐不思蜀的样子,目的就是希望潘管事能够把他的行为向秋浦禀报,等他们麻痹了,自己再慢慢想办法逃离此地。   潘管事看他刚到袭月就开始沉迷于酒色,似乎早已把昔日的雄心壮志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自然十分高兴,只要用酒色慢慢消磨他的意志,最后将他的身体拖垮,自己便可以打道回府,等着太子的提拔和重用了。   秋枫一杯接着一杯,不停的喝,很快就喝了半瓶。   潘管事假意劝他不要再喝了,内心却巴不得他立刻将剩下的就全部喝光,然后带着几个女子上床去。   秋枫其实肚子早就装不下了,但戏还得演足了才行,于是又连喝了几杯,一副醉眼朦胧的样子,推开两边的女子,一个踉跄跌倒在潘管事跟前,然后哇的一声,吐了他一身。   潘管事嘿嘿干笑,“殿下醉了,你们几个还不赶紧扶殿下进卧室去休息。”   几个女子便七手八脚的想要将秋枫抬起了,谁知他猛地站起来,拔出身上的宝剑,威吓道,“都给我滚开!”   那些女子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赶紧逃出门来,生怕刀剑不长眼,在自己脸上来上一剑,这辈子就算完了。   潘管事顾不得那些女子,上前拉住秋枫,将他扶到内间。   秋枫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忽然上前拉他的手,“潘管事,来吧。”   潘管事那见过这种阵仗,吓得一个哆嗦逃了出去。   秋枫见他走了,马上恢复了常态,低声嘲笑道,“想对付我,没那么容易。”   虽然是演戏,酒还着实喝了不少,秋枫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推开窗户,让外面的凉风吹在身上,忽然间就想起了郁灏然,从曜辰帝都北上的路上,每天夜里有他来陪着,免去了多少孤独寂寞,可是现在,他大概已经跟随燕南飞一道,踏上了归程。   秋枫看着那朦胧的月色,不由叹了叹,郁灏然口口声声说要跟他共同对付太子,可刚一到袭月帝都,便连人影都不见了,这些人许诺起来信誓旦旦,转过身就把说过的话给忘了,仰仗别人终究是靠不住的,求人不如求己,一切还得靠自己。   风很凉,但他身上很热,反正屋里也没人,脱光了衣服也没人看得见,就算被人看见也无所谓,反正他正需要潘管事他们把他放浪形骸的形象传递给太子。   于是他真的将全身的衣服全部脱了,光着身子坐在灯前,开始一个人发呆。   此时郁灏然换上一身夜行衣,便匆匆出了门,悄悄前往秋枫的住所。   上辈子郁灏然就已经掌握了秋枫所住的大院的大体结构,前几天跟燕南飞他们进去的时候,他又仔细勘察过一遍,将里面每个地方有些什么东西,大到一道门,小到一颗石子,都暗暗记在心里,所以他根本无需再去踩点。   他避开前门的守卫,在夜色的掩护下,从后院潜入了大院内。   秋枫已经趴在桌上昏昏欲睡了,身后突然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将他的睡意给驱散了。   他抬起头,往后看了看,低声问道,“灏然,是你吗?”   郁灏然听到他的声音,便从窗外跳了进来。   秋枫见了他,顿时激动起来,起身就迎了上去,却忘了自己身上正一丝不挂。   郁灏然扯下蒙在脸色的黑巾,低吼道,“你这是干嘛。”   秋枫却好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不管不顾的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他,“这些天你都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跟燕南飞一道走了呢,要不是卫士们看管得严,我早就出去找你了。”   郁灏然用力掰开他的手,“娘的,穿上衣服再开口说话。瞧你这德行,哪像个皇子,活该将你发配到袭月来。”   “只要有你陪着,就算天涯海角也没所谓。”秋枫借着酒劲,笑嘻嘻的望着他,忽然将脸凑过去,冷不防的在他脖子上亲了一口,“嗯,好香,好香,如果走到大街上,不知要迷倒多少良家少女。”   郁灏然勃然大怒,将床上的衣服扔在他头上,“别丢人现眼了!”   秋枫这才乖乖穿上衣服。   郁灏然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刚才你什么,真的很香吗?”低头在自己的身上闻了闻,虽然有种淡淡的香味,却根本没有他说的那么明显。   最近这段日子,郁灏然的内功一天比一天强,而且他发现,他似乎慢慢的可以控制身上的香气了。   发现这个秘密之后,他高兴了好半天,还特意让夏目来做了个检验,最终确认,他身上的异香确实已经很难察觉了。   郁灏然以为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每天闻到鸡眼膏发出的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了,谁知刚一进秋枫的门,竟然就被他察觉了,看样子自己和夏目的鼻子都没有他的灵。   “对呀,你身上好香,闻了之后令人有些想入非非。”秋枫一双无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瞎扯蛋!”郁灏然抡起拳头,摆出一副要打人的架势。这货虽然蠢了了点,但有时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   秋枫见他的拳头高高的举起,又轻轻的放下,知道他不会真的下手,更加得意了起来,“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本宫就勉为其难的为你扯上一扯。”   “你扯……”郁灏然差点又是刚才那句话,急忙把那个“蛋”咽了下去。   “哈哈,你倒是扯呀。”秋枫为自己难得可以用嘴巴战胜他感到高兴,越说还就越起劲了。   “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房。”郁灏然可不是来跟他练嘴的,不想再搭理他,转身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   秋枫摸了摸下巴,再次走到他跟前,这回终于变得正经了起来,“灏然,帮我逃出去。”   “怎么,你终于想起自己的处境了?”郁灏然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无时无刻不在想。”眼眸里迸出炽热的火花,“我在公开场合下所做的事,都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而已,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敢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郁灏然将早已准备好的银票放在桌上,推到了他的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秋枫吃惊的看着他,十万两银票,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自己身上现在最多也不过一万两银子,而且今晚就已经花了二百两,照目前的情况,自己很快就会穷得叮当响,别说喝杜康,只怕连刀子酒都买不起了。   尽管他很需要钱,但他还是把银票又推了回去,这样一笔巨款,在没有搞清郁灏然的真实目的之前,他决不可以接受它。   “怕银票有毒?”郁灏然讽刺道。   “你不说清楚,我哪里敢接受如此巨额的馈赠。”   “我知道你手头紧,你可以拿这笔钱去买通看守你的士兵,以及潘管事,最后,我希望你设法拿着这笔银子去结交镇南王哥舒义。”   “前面的两点我能理解,为何要跟哥舒义打交道呢?”薄唇泛着粉红的颜色有种诱人的感觉。   “因为他将来一定会谋反!”郁灏然眼睛都没眨一下,便斩钉截铁的回答了他的疑问。   秋枫突然发现郁灏然实在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之前只知道他武功比自己厉害,打起战来有种不顾死活的拼劲,没想到他对袭月的时局看得如此清楚。   上辈子,在太子派人来毒杀秋枫的时候,他和郁灏然被袭月皇上派来围攻哥舒义的士兵就困在了现在的这座宅院里,最后惨死于乱军之中。这一幕对他而言,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时时刻刻在刺痛着他的心。   可是郁灏然凭什么一口咬定哥舒义会造反,难倒他也和我一样重生了!?秋枫被自己的这个结论给吓到了,于是试探道,“何以见得?” 第43章 有你真好   郁灏然慢慢分析道,“哥舒义是当今袭月皇帝哥舒礼的亲弟弟,当年他们的父亲本来想废长立幼,传位给他,但遭到群臣一致反对。才不得已立长子哥舒礼为太子。哥舒礼即位后,为了笼络人心,封哥舒义为镇南王。袭月的镇南王手握重兵,权倾朝野,造反是迟早的事。”   “此话虽然有道理,但谋反从来都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情,很少有人能取得成功,哥舒义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皇帝也要给他三分面子,他何必要去干这种杀头的事。”秋枫对他的刚才的话表示不能认同。   “总之你相信我,哥舒义迟早要谋反的。”郁灏然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再次强调了自己的观点,“所以你要想让他们放松管制,走出这个院子,就必须与哥舒义搞好关系,只要他点头,你到袭月国的任何地方去,都没有人敢拦你。”   他说得这么肯定,看样子他还真的极有可能和我一样,都是重生之后回到人世间的。秋枫抬头仔细注视着他,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些破绽来。   可是郁灏然的表情一直没有任何变化,根本无从猜测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拿着,既然要成大事,就不要扭扭捏捏的。”郁灏然又将银票递给他。   这次秋枫没有再客气,将银票揣进怀里,“等我成功的那一天,我一定会与你共享天下,而且这一天决不会太遥远。”他刚喝了不少酒,此时双眸因为激动而有些微微泛红,衬着他那白皙的面庞,显得别有一种风情。   郁灏然显得非常淡定,漫不经心的回答,“就算你真的坐了皇帝,我也不需要你报答什么,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那么请善待百姓吧。”前世他是个将军,见惯了百姓因为战火流离失所,背井离乡的惨剧,那时他就曾经暗暗许下誓言,如果有一天能够见到皇上,一定会在他面前将老百姓的苦处如实禀报给皇上。   秋枫收起嬉皮笑脸,郑重的点头,“我答应你。”   “不过你现在虽然贵为皇子,却跟一个囚犯没有什么两样,还是想想怎么跟哥舒义打好交道吧,这个才是目前你能办到的事。至于与太子争夺天下,现在八字都还没一撇,暂时还是不要想那么多的好,好高骛远,往外会让人陷入泥塘而不能自拔。”   话糙理不糙,秋枫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好,我打算明天就去贿赂负责看守的校尉,从他口里套一些哥舒义的生活习性和爱好,再想办法去接近他。”   “哥舒义,现年三十五岁,武功高强,号称袭月国第一高手,为人足智多谋,无不良嗜好,如果说他身上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太看重权利,所以你要想接近他,就得告诉他你能够帮助他获得更大的权利。”对于哥舒义的背景,郁灏然早已做足了功课,这时滔滔不绝的全告诉了秋枫。   秋枫惊得合不拢嘴,“你……你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曾率领这一万风雷军的弟兄,在与北方诸国的交战中,战胜过无数比他强大的对手,被元鼎帝封为破虏将军,决不是出于侥幸。   他一定也是重生的,秋枫再次坚定了自己的看法,否则他怎么会如此用心的去收集哥舒义的资料,并且那么肯定哥舒义将来一定要谋反?   “不知你是怎么收集到哥舒义这些资料的?”   郁灏然勾起嘴角,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笑容,“这个很重要吗?你应该关心的是如何利用的他弱点,来达到你的目的。”   “既然你的工作做的这么细致,肯定早就有一个完整的计划了,我才懒得动这番脑筋呢,反正就算我想出办法来,肯定也没有你的主意高明。”懒人终究是懒人,不自觉的又指望着某人把一切都安排好,他只要照着去做就行了。   “看样子你还真是个能够站着就不肯坐着的人。”郁灏然暗骂,这货不是号称文武双全吗?怎么看就怎么是个窝囊废,跟这样的人合作,只怕以后要被他活活累死,可是除了此人,又有谁能够替代他的角色呢。   “你先结交上哥舒义,取得他的信任之后,在慢慢利用他的不满也野心,鼓动他造反,适当的时候,我会在外面散布一些谣言来配合你,让他们君臣之间彼此猜忌,到时候袭月国大乱,你就可以趁机逃脱了。”   点子的确很妙,可是秋枫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上辈子他可是因为哥舒义造反才死于乱军之中的呀,万一这一世又重蹈以前的覆辙该怎么办?   “万一我逃不出去呢?”秋枫沉吟了一会,还是把他的担心给说了出来。   郁灏然把手臂搭在他肩头上,“放心吧,只要我还活在这个世上,就决不会让你出事。”   秋枫顿时鼻头一酸,在别人看来,他身为皇子,一定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有谁知道他的痛苦。   唯一疼他的母妃早死,他从小就没有感受过母爱是什么滋味;其他的兄弟姐妹之间,表面上相互之间都和气的很,但私底下都是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巴不得将对手一脚踩在烂泥里,永世不得翻身;父皇倒是看重他的才华,可是在严酷的政治面前,这种喜爱让位于稳固皇权的需要,于是他便成了一颗可有可无的弃子,被送到袭月来了。   在他被宣布到袭月为质之后,以前对他百般讨好的文武百官,立刻都从他身边消失了,就算偶然见到,也像见了瘟神一样躲着他。   来袭月的途中,太子秋浦欺负他也就算了,连以忠义闻名的燕南飞对他说话也没有一丝的尊重,甚至为了郁灏然还差点对他动粗……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他算是尝够了。   可眼前这个叫郁灏然的人,明明跟他有仇,却以德报怨,三番五次的救了他。   秋枫直勾勾的望着郁灏然,忽然间有种抱紧他的冲动,并立刻把这种想法付诸行动。   “哎哟……”郁灏然皱眉,秋枫刚好碰到了他受过箭伤的地方。   秋枫一惊,马上想起郁灏然手臂上的伤还没有好,急忙松开手,“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臂上有伤。”   一边说一边就撩起郁灏然的衣袖,仔细查看着伤口,还低下头去,不住的往伤口上吹气。   “你怎么像个女人一样。”郁灏然推开他,将衣袖放了下去,“想当年在战场上,这么点皮肉伤算个屁!”说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说漏了嘴,一不小心将他重生的秘密告知了秋枫。   秋枫的心思全在他的伤口上,根本没有留意他说了些什么,一双眸子如秋水般泛起涟漪,“燕南飞不是给你涂了金疮药吗?怎么现在伤口还有些发红?”   郁灏然松了口气,这货还真是缺心眼,否则一定会察觉他话里的破绽,刚才不愿他注意自己伤口,现在却巴不得他全身心都放在伤口上,于是赶紧接过话茬,“燕大哥给的金疮药,也不知怎么弄的,竟然路上弄丢了。”   秋枫一听,转身向门外走去,“等着我,千万别离开。”说着一溜烟跑下楼去了。   郁灏然见他举止怪异,又不像是开玩笑,便依言坐下,静静的在卧室里等着,忽然听到楼下砰地一声响,似乎是秋枫跑得过急,摔倒在了地上。   “这货武功也不算弱,怎么连走个路都走不稳。”郁灏然对着晃动的烛台苦笑,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他这回算是彻底选错合作对象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谁让这个猪头队友身为皇子,别人都替代不了呢?   过了好一阵,秋枫才推门进来。   郁灏然见他一瘸一拐的样子,奚落道,“就你这幅德行,恐怕还得好好练习练习武功才好。”   秋枫好像没有听到他的嘲讽,抓住他的手臂,又要准备撸起他的袖子。   郁灏然右手抡起拳头,“你还敢,欠揍呀!”   “别动,我给你涂些金疮药。”秋枫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神情显得特别专注。   “你上哪儿弄的金疮药?从曜辰带来的吗?”郁灏然奇怪问道,要知道到了袭月帝都之后,他可是到药铺卖过金疮药,可走了好几家店,店主都说,在袭月金疮药只有军队里才有,普通的药材店一律不准出售,最终他只好空手而归。   秋枫小心的给伤口涂着药,头也不抬的回答,“刚才我到楼下去同守卫买来的。”   “买来的!还是跟那些监视你的士兵?”   “对呀,很奇怪吗?”秋枫依旧不抬头。   郁灏然忽然发现他的样子特别的俊美,超过了他曾经认识的任何一个男子。   这货刚才故意摔了一跤,然后跑到守卫哪里,用银两换来了金疮药,为了他的伤,竟然使出这样的苦肉计!   “谢谢。”郁灏然不知该怎样表达对他现在的心情,说出了这两个最平常的字眼。   “谢啥呢。”终于将裸露的伤口都涂好了,秋枫这才抬起头来,“你是为了才受的伤,这句话应该我来说。”   手臂涂了药膏,凉飕飕的,心里却是热乎乎的。郁灏然看着他的额前渗出细密的汗水,不禁暗暗骂起了自己,怎么总是看低了这货,不……这人。   这个世上,除了祖父,燕南飞和夏目之外,大概只有眼前站着的这个时常让人恨,又有些可爱之处的人真正关心过他。   “让我看看你的腿。”郁灏然发现他的小腿骨前面刮了一道深深口子,足足有半尺来长,里面一层白白的肉都翻到了外层,此时都被鲜血染红了,“不痛吗?”   “不痛。”秋枫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到疼痛,目光仍然停留在他的胳膊上,像是在欣赏他的杰作。   “来,我给你也涂一点。”郁灏然弯下腰去,“为了我的伤,你又添上这么一道新伤,值得吗?”   “有你真好,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又是一句让人窝心的话。 第44章 午夜的约会   郁灏然没有搭理,因为他不知该怎样回答秋枫,人家好心的到军士那里给他买到金疮药,总不能因为一句肉麻的话就翻脸吧。   涂完药膏,郁灏然见小腿还在有血丝渗出,当即运起内力,食指如风,点在伤口周围的穴道上,将他的穴道封住,“赶紧到床上去老老实实的躺着去,睡觉的时候别乱动,明天应该就会结痂了。”   秋枫眨了眨眼睛,“我的腿好像走不动了。”   郁灏然明知他在撒谎,但一想到他不顾身份低三下四的去找那些士兵为自己求药,还受了这么重的伤,便架住他的半边身子,“现在可以走了吧?”   “还是不行。”秋枫摇摇头,忽然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看我伤成这样的份上,你就抱我上床吧。”   要换了以前,郁灏然早就要抽他了,看现在看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眸,满是依赖,便躬身下去搂住他的双腿,将他抱在怀里。   那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又传了出来,沁人心脾,秋枫不禁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你身上好香,要是能够一直被你这么抱着,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了。”   “你就不能好好说人话吗?”郁灏然便有些犯窘,快步走到床头,将他在床上,“好好睡觉,我得走了。”   秋枫却不肯放手,盯着他的脸,“你点了我的穴道,我自己和不会解穴,要是半夜我想撒尿该怎么办?”   郁灏然掰开他的手,“你个大活人还给尿憋死了,我也没办法。”说完不再搭理他,快速走到窗前,朝庭院里看了看,确信不会有人发现,起身就要从窗户里跳出去。   “灏然,如果一个死了一回的人又活了过来,你说他的人生从此会不会改变?”没有达到目的,秋枫总是不甘心的。   郁灏然心头一紧,立刻收回已经踏出窗外的双脚,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倒他已经知道自己是重生而来的了吗?   “这种稀奇事倒是头一回听说,难倒你是?”他没有正面回答,反守为攻,把皮球又踢了回去。   “嗯……有一半是吧。”秋枫懒洋洋的翻了个身,手拄下巴看着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郁灏然重又回到卧室里,灯光下,那张侧着的脸上的线条显得特别柔和。   “我小的时候曾经得过一场重病,宫里的御医都说我可能活不了了,甚至连父皇都放弃了希望,但我却神奇般的活了过来。所以我会更加珍惜生命,更加在乎那些对我好的人。”秋枫留意着郁灏然的表情,却见他风轻云淡,脸上没有丝毫紧张或者吃惊。   郁灏然走到床头,“你听着,现在你正面临着又一场死亡的考验,这次你的对手不是死神,而是比死神还要可怕的太子及其党羽,你做好迎接的准备了吗?”   秋枫趁势拽住他的手,“有你在,我还怕什么。”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郁灏然真想立刻宰了秋枫,他在讨论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却得到一个非常离谱的回答,当下甩开他的手,“可你现在就好比一堆烂泥,让我怎么把你糊上墙去!”   “很简单,你可以再往上面加多些泥土。”长长的睫毛在灯下不住的眨着。   这货还真把他当成烂泥了,郁灏然此刻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声吼叫一阵,好把胸中的郁闷全部给吐掉,“记住,明天你必须设法将看管这里的士兵的情况摸清楚。”   “知道啦还不行吗?”眼底露出些委屈,便抬了抬腿,忽然哎哟一声叫了起来。   “叫你别乱动,偏不听。”郁灏然急忙掀开被子,低头查看他的伤处。   秋枫那温热的鼻息喷在他的脸上,看着他低垂的眼帘,低声说,“灏然,要不今晚就别走了。”   “我要再多呆一刻,会被你给活活气死的。”郁灏然发现他的伤口根本就没事,刚才不过是他耍的小伎俩,立刻直起身子,跳窗而出。   秋枫怔怔的看着窗外,屋里还留着他身上的气息,当即爬起床,倚着窗户抬头向远处望去,四下里黑漆漆的,他的人早已经不见了。   第二天一大早,秋枫便来到前院,与监护他的士兵攀谈起来,然后拿来许多好吃的,送给了那个叫图曼的校尉。   图曼见他腿一瘸一拐的,一副可怜相,谅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也不推辞,将东西照单全收。   “图将军,可不可以待我参观一下。”秋枫眼睛骨碌碌直转。   图曼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叫他将军,顿时心花怒放,看样子我这是要升官了。   图曼立刻满足了他的要求,就算啥都让他看清楚了,也不怕他能够有本事逃走。   秋枫跟在图曼身后,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将见到的岗哨和布防人数等等都暗自记在心里,临走的时候说,“图将军,待会跟弟兄们喝个痛快,我请客。”   “三皇子破费了。”图曼毫不客气的答应了。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秋枫给了潘管事一百两银子,“到外面的餐馆里买些酒菜回来,本宫要款待图曼他们。”   潘管事一听,他这不是在结交那些士兵吗?这可有违太子的意思。   秋枫见他脸上有犹豫之色,又递过去一百两银子,“够了吧?”   “够了够了。”潘管事的双眼发光,捧过银子,反正这里山高皇帝远的,只要他不说,谁会知道秋枫在这里干了些什么。   北方的民族大都嗜酒,图曼和他的手下也都不例外,见了好酒好菜,口水都下来了,除了图曼是校尉,其他人的粮饷都微薄的很,根本没买不起好酒,于是谁也不客气,开始大吃大喝了起来。谁也不担心他有本事借机逃走。   秋枫的酒量不错,挨个的给士兵们敬酒,气氛便活跃起来,大家好像是多年的老友,这一下便喝开了,酒宴一直从中午进行到晚上,一个个喝得醉醺醺的。   天色刚暗下来,秋枫便借故酒醉,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倚窗而立,静静等待着郁灏然的到来。   等待的时候,总觉得时间特别漫长,来回踱着步,时间仿佛静止了,却可以看见天边的月亮升起来,慢慢爬到了天上,最后到了中天,等待的人却迟迟不出现。   他该不是忘了吧,还是有什么事脱不开身?秋枫想着,不知不觉信步走下楼去。   从前,士兵们只要觉得他的举动稍有不妥,就会大声训斥他,更别说夜里在庭院里到处走动,是决不允许的。但现在士兵们见了他,都很客气的跟他打招呼,不再处处提防着他了,毕竟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   他百无聊赖的围着庭院转了几圈,感觉那股特殊的香气一直就在他的身后,可是等他转过身回头看时,身后却除了瑟瑟的晚风,一无所有。   等回到楼上,月亮已经偏西了,他正要推门进去,那股熟悉的味道便从卧室里传来了,是他,他终于来了。   他急切的走了进去,对着黑漆漆的房间,低声喊道,“灏然。”   郁灏然还没有回答,秋枫已经敏锐的捕捉到黑暗中那双闪亮的眸子,快步向他走去,“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我这人有个特点,从不会轻易的承诺,只要是承诺过的事,就一定会兑现。”郁灏然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我来看看你有没有被尿憋死。”   “没憋死,可是等你这么久,差点给煎熬死了。”秋枫已经到了他跟前,身子差点靠在了他身上。   郁灏然稍微往后退了一步,这种过近的距离,反而会让他没有安全感。   他摸出火折子,刚要打着,却被秋枫抢了过去,“别点灯,就这样蛮好的。”他的嗓音透着一股淡淡的慵懒,只要郁灏然在身边,他就会彻底的放松下来。   “好吧,看在你腿上有伤的份上,听你的。”郁灏然耸耸肩问道,“交代你的事都做了?”   “那当然。领兵的图曼现在都成了我的朋友了,只差一点没称兄道弟了。”秋枫得意的浅笑一声,把兵营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郁灏然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那总该给点奖励吧?”秋枫的身子往前面凑了凑。   “你想要什么?”郁灏然又往后退了一步。   “我要你站着不准动。”薄唇微微勾起,低低的笑有种魅惑。   不用看,郁灏然也能感受到这一笑的风情,他忍不住又退了一步,“除了这个。”他背负着血海深仇,跟任何人都不会涉及到情感,尤其对方还是一个男人,他对男人更是提不起兴趣来。   “那就让我亲一口。”话音刚落,嘴唇已经贴在了郁灏然的脸上。   “你!”郁灏然身子一震,顿时再退了两步,被一个男子亲在脸上,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令人讨厌。   “瞧你吓成这样。”秋枫咯咯笑了起来,“在飞狐峪面对强敌的时候,你都没有丝毫惧色,难倒我比那些湛冰的骑士还要可怕吗?”   “洪水猛兽,当然比他们可怕。”郁灏然打着了火折子,只怕他再耍花样,自己的底线都要被突破了。   忽然见到亮光,眼睛一下子不适应,秋枫闭上了双眼问道,“有这么漂亮的猛兽吗?”   郁灏然不想再跟他扯这些,把话题转移到正题上来,“省省吧,把你这些招数用到哥舒义去吧。”   一听这话,秋枫顿时感到自己就是一头受伤的羔羊,“你以为我见了谁都会这样吗?”   “你对谁这样我都无所谓,只要不是对我就行。”郁灏然听出了不满,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热脸贴在冷屁股上,既然如此,来,你亲我一口,这样咱们就两讫了。”秋枫侧过脸,将腮帮子对着他。   “亏你想得出来。”郁灏然对他那种稀奇古怪的想法感到好笑,“解开你的穴道我就走。”   “你不喜欢男人亲你的脸,我也不喜欢男人摸我的腿。”秋枫赌气往后躲开他。   郁灏然轻轻一笑,出手如风,已经把他伤口四周的穴道都给解开了。   “你不经我同意,就来摸我的腿,真是可恶至极!”   “你这么喜欢胡搅蛮缠,那么我就先告退了。”郁灏然身子一翻,已经到了窗外,几起几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大院。 第45章 设下圈套   其实不用郁灏然说,秋枫也知道,要想获得部分自由,文章还得从哥舒义身上做起,因为这些个士兵全都是他的属下。   机会很快就来了。这天,哥舒义带了几个亲随来到秋枫的住所,询问他的近况。   秋枫言辞闪烁,语焉不详,目光盯着他身后的随从。   哥舒义会意,知道他有重要的话不方便让其他人听到,便挥挥手,示意两个亲随回避。   “三皇子殿下现在可以对本王说了吧?”哥舒义非常有礼貌的朝他笑笑。   “大王已经大祸临头了,难倒大王还不知道吗?”秋枫故作神秘的说道。   “本王敬你是曜辰的皇子,这才专程来探望与你,想不到你竟然是个十足的疯子!”哥舒义冷眼看着秋枫,这种危言耸听的话,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触动。   哥舒义的反应早就在秋枫的意料之中,镇定的道,“大王在袭月的地位,可谓是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大王想过没有,位高权重,功高盖主呢?”   哥舒义怒喝道,“你这是在挑拨本王和皇兄的关系吗?谁给你的这个胆子!”   秋枫依然不慌不忙,“我说的都是实情,大王也无需恼怒,对您的处境,本人其实也深有同感。”   “哼,你一个失去自由的质子,好比案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也敢跟本王相提并论!”哥舒义心中一动,脸色稍稍和缓了些。   “大王虽然看起来自由自在,但您内心深处从未为自己的将来谋划过吗?如果大王愿意,本人愿意助你一臂之力。”秋枫朝他拱了拱手。   “哈哈哈,真是不知所谓,你现在的处境,跟一个囚犯没啥两样,谈何来帮我?”   “这么说大王已经承认还是需要他人的帮助了?”秋枫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哥舒义发现自己失口,也不打算再收回刚才的话,问道,“你连自己都帮不了,又拿什么来帮我?”   “请大王笑纳。”秋枫从怀中掏出郁灏然给他的银票。   “本王富有天下,又岂会被你区区十万两银票所收买。”哥舒义断定秋枫是想以此来改变命运。   “本人并非要收买大王,而是为大王准备些将来谋事的资本。”   “是吗?”哥舒义心中一凛,难倒此人看出自己素有反志了吗?   “请恕我直言,如果大王听不进本人的忠言,有一天难免会落得跟本人同样的下场。”   秋枫的以身说法,还是蛮有说服力的。哥舒义暗想,连这个初来乍到的外国人,也看出了他表面风光下的苦衷,袭月国内的那些善于见风使舵的大臣们又如何看不出来,那些政敌恐怕只等他一倒台,马上就会在他身上踩两脚。   “备酒菜,本王要与三皇子殿下好好喝几盅。”哥舒义吩咐道。   图曼接到命令,不敢怠慢,立刻亲自动手准备去了。   两人边吃边聊,越谈越投机,不一会便酒酣耳热。   虽然一个是落难的质子,一个权势熏天的亲王,地位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但他们却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秋枫被太子秋浦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随时想将他处之而后快。   哥舒义的皇兄哥舒礼给了他很大的权力,表面上似乎对他毫无戒心,实则也在暗中磨刀霍霍,只要他被抓住把柄,灾祸就会立刻降临在他头上,他的下场一定会比秋枫还要惨。   秋枫端起酒杯,先敬了哥舒义一杯。   这次哥舒义没有再拒绝,接过银票,回敬了秋枫一杯,“客气的话我不会讲,今后只要是三皇子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   “小弟别无他求,大哥事成之后,只需将小弟放回曜辰便心满意足了。”   到了后来,同病相怜将他们的距离越拉越近,两人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   谈及今后的打算,两人更是找到了共同话题,一个想要摆脱质子的悲惨命运,一个则是得陇望蜀,觊觎的大哥的皇帝宝座。   哥舒义完全放下了对秋枫的戒备,把将来的计划大致说了一遍。   秋枫二话不说,,再次把银票递了过去,“小弟身上留着银两也没有多少用处,这算是小弟的一点心意,大哥切莫推辞。”   哥舒义收起银票,“愚兄事成之后,定然会亲自护送贤弟回国,并且建议贵国皇帝立你为皇储。”   “小弟先拜谢大哥了。”   两人说的跟真的一样,好像哥舒义已经登上了皇位,最后为了他的这位小兄弟两肋插刀,不惜派兵护送他回到袭月去抢夺太子之位。   “贵国的太子秋浦无德无能,根本不配君临天下。你我兄弟一场,愚兄自然是要帮贤弟说话的。”哥舒义感觉秋枫受到的不公待遇,就是他自己这些年来所忍受的压制一样。   “请受小弟一拜。”秋枫站起身来,一揖到地,“小弟还有一事要麻烦兄长。”   “贤弟请讲。”哥舒义连忙扶起他。   “我的一个仇人,名叫哈鲁台,听说此人目前就在袭月,小弟想请兄长帮忙打听到他的下落。”   “哈鲁台是流火国的一名将领,去年避祸逃到了本国,目前藏匿在浑遒的军中,愚兄这就派人将他捆来贤弟面前就是。”一个流亡的将军,对他并没有多大用处,何况哈鲁台与他的政敌走得很近,他早就想处之而后快了,这种顺水人情他当然是乐于出力的。   秋枫摆手道,“小弟谢过兄长了,不过小弟不愿假手他人,一定亲自抓住他,然后手刃仇人,才能解我心头只恨。”   “好兄弟,难得你有这份豪气,为兄就成全了你。今后你随时可以自由出入这里,无需向任何人通报。”借刀杀人一向是哥舒义的拿手好戏。   晚间,秋枫将他和哥舒义的交谈内容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郁灏然。   郁灏然听了大喜,“咱们再做一件事,然后便赶到浑遒军中,将哈鲁台和浑遒一块杀了。”   “浑遒可是袭月的右将军,恐怕不好对付。”秋枫多少有些担心,毕竟这里是袭月的地盘。   “此人不除,我是寝不安席,食不甘味呀。”想起浑遒来,郁灏然就觉得牙齿发酸,不由得摸摸了下巴,“等我再做一件事,就可以行动了。”   ————   四季美是袭月帝都一个最大的酒楼,以天下各种小吃闻名,来来往往的食客整日都川流不息。   这天,酒楼里来了两个公子哥打扮的人,两人一边品尝着江南口味的名小吃,一边注视着前面戏台上的表演。   忽然间,两人大声争执了起来。   “郁兄,你好不讲道理。”   “是你不讲道理,夏兄。”   不用说,两人正是郁灏然和夏目。   旁边听戏的人无不侧目,朝两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位仁兄,你来给我评评理。”郁灏然见说服不了夏目,便拉旁边的人给自己帮忙。   “我都不知道你们在吵啥,如何给你们评理呀。”那人不满的瞪了郁灏然一眼。   郁灏然解释道,“刚才我和这位夏兄在讨论礼和义孰轻孰重的问题,我认为义比礼重要,夏兄的观点恰恰相反,认为礼应该在义之上。”   那人摊了摊手,“这不是蛋生鸡还是鸡生蛋的问题吗?也能辩的清楚?”   “理不辨不明,一定能辩的清楚。”两人异口同声答道。   那些听戏的人,一见下面的戏比台上的戏更吸引人,便纷纷围拢过来凑热闹。   “圣人制作礼仪,从此之后规范了人的行为,使人与人之间各安本分,达到天下太平,所以礼是最重要的。”夏目当着众人的面,大声陈述自己的观点。   郁灏然朝四下里拱了拱手,侃侃而谈,“一个人如果心中无义,就是上天老子订下的规矩,那些的无良之辈照样敢于冒犯。义字当头的人,知道何为羞耻,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能做,心里都一清二楚,自然也会接受礼仪的约束。所以我认为义在礼之上。大伙给评评,是不是这个道理。”   话音刚落,四下里顿时响起一片掌声,显然,大多数人还是支持郁灏然的观点。   夏目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扯着脖子道,“礼在义先!”   “义在礼上!”郁灏然也不甘示弱。   人越聚越多,将两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郁灏然见目的已经达成,便寻了个机会,钻出了人群,夏目会意,也跟着溜出酒馆。   “累死我啦。”夏目气喘吁吁的追上郁灏然,“爷,你明知夏目没读过书,却要让我来讲这种圣人的大道理,简直快憋死我了,幸亏事先的台词背的熟。”   “辛苦你啦。”郁灏然微微一笑,“接下来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后面的戏更精彩。”   四季美有很多袭月皇帝派出的密探,他们很快就把今天听到的消息禀报了哥舒礼。   哥舒礼正在用晚膳,一听“义在礼上”四个字,气得将饭碗扔在桌上,脸上露出狰狞之色,“好一个义在礼上,这不是告诉朕,哥舒义要爬到朕的头上来吗!!他这是要造反吗!宣镇南王觐见!” 第46章 重获自由   哥舒义接到皇帝的旨意,匆匆赶进宫去,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臣弟叩见皇上。”   往常的情形是这样的,他刚一跪下,哥舒礼马上就会亲切的说声免礼,可这次不同,哥舒义在地上跪了半晌,却没有听到皇上发话,还以为自己刚才愣神的时候,没有听到皇上叫他起来,于是双手撑地,支起身子,想要站起来。   “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哥舒礼见他不等自己号令,竟然就要逾越君臣之礼,愤怒终于爆发了。   “臣弟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哥舒义心道,这不是在找茬吗?他自忖没有什么把柄在皇帝手上,因此态度十分倨傲。   “朕问你,义在礼上究竟是什么意思?”哥舒礼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地上跪着的哥舒义。   “臣弟还是不明白皇上的意思。”这次他是真的没有明白。   “这句话现在整个帝都早都传得沸沸扬扬了,以你消息之灵通,竟然会不知道!”哥舒礼目光凛冽,似是寒冬腊月的冰雪。   “臣弟一向把精力都集中在国事上,对于这些街头巷尾的无稽之谈,从来也没有放在心上。”哥舒义挺了挺身子,也不知是哪些好事之徒,成心来离间他和皇兄的关系。   “混账!你以为朕不敢拿你怎么样,是吗?”哥舒礼将手中的茶杯砸在地上。   “不知皇上要治臣弟的什么罪?”哥舒义手握重兵,如果皇帝想用一句捕风捉影的话来治罪,也不能不考虑到事件的种种后果。   哥舒礼被将了一军,还真拿他没办法,指着他骂道,“你就在这里跪着吧!”说着匆匆走了,撇下哥舒义一个人跪在那里。   哥舒义抬头看着空荡荡的大殿,不远处的龙椅上空无一人,他只要站起来,向前走几步,就可以到达那里,可就是这几步,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让他耗费了三十多年的时光,都没能够爬上去过。   哥舒义就这么跪着,一直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总管太监才奉了皇命,匆匆进入大殿,搀住他的手臂,“殿下,起来吧。皇上正在气头上,殿下就让一让皇上吧,免得在这里吃苦受罪。”   “比起行军打仗,这点苦算不得什么。”哥舒义拍了拍衣物,昂然出了大殿。皇上终究还是顾全大局的,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轻易的拿他开刀的,如果没有兵权,今天的结局恐怕就要另当别论了。   哥舒义怀着一肚子的闷气回到府上,军师冒承轻轻走近他,“殿下,依在下看来,这是无风不起浪呀,要不要派人去查一查,到底是什么人捣的鬼?”   哥舒义苦笑一声,“免了吧,你想想看,这件事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殿下的意思是……这件事是皇上指使人干的?”冒承略以思索,琢磨出他话里的意思。   “不是我这位皇兄还能是谁。以本王的权势,谁敢再皇城根下干这种公然跟本王叫板的事情。不过也好,咱们就来个将计就计,派人把这句话传遍整个袭月。”   “大王想借此制造舆论,为我所用?果然是条妙计。”   “哈哈哈,知我者军师也。”一想到变皇帝的打压为自己伸张造势,哥舒义不由开怀大笑起来。   此时,郁灏然、秋枫和夏目三人正匆匆赶往浑遒的军营,军营在袭月西部五百里的地方,以他们目前的行进速度,起码得三天才能到达。   “爷,那位镇南王会不会派人去查咱们的底线呀?”夏目老觉得有人在跟踪者他们。   “你都问过好几遍了,不是告诉你,哥舒义只会怀疑他的皇兄,绝不会想到是咱们干的。何况咱们去四季美的时候还画过妆,别人就算见到咱们也认不出来。”郁灏然轻松的笑着。   秋枫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就算能够混进军营里,凭咱们三个,能杀得了那个浑遒吗?”   “为何咱们非要进军营里边去,就不可以想办法将他请出来吗?”郁灏然瞥了他一眼,故作神秘的回答。   “那就赶紧把计划说出来吧。”秋枫和夏目异口同声的要求。   郁灏然打马冲向前去,“赶路要紧,如果你们能追上我,我就告诉你们。”   两人一听,急忙催马去追,可他们一个骑术不行,一个坐骑不行,哪里追的上他。   秋枫看了看胯下的黄骠马,才跑了几里地就开始连连直喘粗气,便开始打起了夏目的连钱马的主意,大叫道,“夏目,咱俩换一匹马好不好?我追上灏然后,听了他的计划,一定会告诉你的。”   夏目眼睛一瞪,“我这匹马可是燕大哥送的,给钱都不卖,你想都别想。”   秋枫见他一脸紧张的样子,只好作罢。自从来到袭月,他一直被关在那狭小的天地之间,不能离开半步,还好与哥舒义搭上了关系,如今总算重获自由,所以今天是他过得最开心的一天。无论追不追得上郁灏然,都不会影响他的好心情。   夏目就不同了,见郁灏然跑得无影无踪,他却要独自去应付秋枫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夏目,你好像很不开心呀。”秋枫哪壶不开提哪壶。   “谁见了你也开心不起来。”就算他是皇子,夏目也根本没打算给他好脸色看。   “嘿嘿,可是灏然跟你恰恰相反,他每次一见到我,所有的烦恼立刻都不见了。”秋枫笑嘻嘻的看着他。   “去去去,懒得理你。”夏目拨开马头,离他远远的,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反正心里有股小小的酸意。   两人便这么一边斗嘴,一边往前赶路。   郁灏然沿着一望无际的草原一路向前狂奔,仿佛又回到了那金戈铁马的岁月,他大喊一声,“浑遒,老子来了,你就等着受死吧!”   跑出了十几里,不见秋枫他们赶上来,郁灏然怕他们走丢了,便勒住马头,让白龙悠闲的在草地上散步,好等他们跟来再赶路。   袭月国西部的呼仑重镇,地势险要,是扼守袭月和湛冰两国的要塞。浑遒就常年率军驻扎在此,以防止湛冰的军队东进。   两天后,郁灏然他们终于抵达了这里。   三人进了城,郁灏然也不找人问路,带着秋枫和夏目径直来到在一个不起眼的客栈前。   郁灏然下了马,“掌柜的,给我来三间房。”   秋枫见他如此熟悉这里的环境,又勾起内心的疑点,灏然对镇上的情况竟然了如指掌,好像来过这里似的,越看越觉得他也是从上辈子重生而来的。   夏目却知道郁灏然上辈子的悲惨经历,他统帅大军在北方征战多年,来过呼仑镇也不奇怪。   三人在客栈梳洗一遍,将身上的尘土洗尽,已经是晚饭时候,吃完晚饭,秋枫和夏目都等着郁灏然给他们揭开谜底。   郁灏然却好像忘了此行的目的,也忘了还有两个同伴,回到自己的卧室,就紧闭房门,再也不出来了。   秋枫和夏目两人心里怀着许多疑问,如何呆得住自己的房间,不约而同的走到郁灏然的房门口,朝里面不住的张望。   忽听嘎吱一声,房门开了,郁灏然站在门口,“你两鬼鬼祟祟的干吗?”   两人生怕他关门,也不答话,一边一个就往房里面挤。   郁灏然将写好的一封书信递给两人,笑着说,“你们要的答案都在这里了。”   两人同时凑过去,一不小心头撞在了一起。   秋枫对着信件仔细一看,顿时愣住,“这里面写的都是些啥东西,我一个字也没看懂,来,给你。”说着将信件塞给夏目。   秋枫看不懂,夏目更不懂,两人只好齐声问,“信上都说了些啥?”   郁灏然得意的笑道,“我这是用流火国的文字书写的,你们不懂也不奇怪。其实内容很简单,我在信里约哈鲁台来此见面。”   “哈鲁台到了袭月之后,便闭门谢客,躲在浑遒的军营里避祸,你随便写一封信,他就会来吗?”秋枫不以为然的问道。   “他一定会来的,因为我在信里告诉他,他的独子在我手上。我告诫他不能把消息告诉任何人,只许他一个人来见我,否则我便杀了他的儿子。”郁灏然解释道,“两位想想,他敢不来吗?”   “你怎么对一切都有着未卜先知的能力?”听了郁灏然的话,秋枫对他重生的事更加肯定了。   “咱们面对的是一群非常可怕的敌人,所以我事先做了许多你意想不到的功课。”郁灏然的脸上依然是那招牌笑容。   “你这功课也太可怕了,幸好我不是你的敌人,否则迟早要败在你的手上。”秋枫想想都觉得胆寒。   “咱们当然不是,但是咱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所以你也要加油。”   “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有这样一个强有力的伙伴,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的。   “还要加上我。”夏目好不容易找到说话的机会。   郁灏然笑了笑,“自然不会忘了你,好吧,你现在就去把这封信交给掌柜的,请他设法把信交到军营去。”   夏目一愣,“掌柜不怕杀头吗?”   “加上这个,他就什么都敢干了。”郁灏然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夏目撇嘴道,“这么多银子,干脆我去送信得了。”   “你这个小财迷。”郁灏然揶揄道,“你们可别小看掌柜,他在此地可是个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换了谁都没本事把信交到哈鲁台手上,他却是个例外。”   夏目这才闭了嘴,拿着封了口的信件下楼去了。   “灏然,我想问你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秋枫见夏目已经走远,靠近郁灏然身边,低声说道。   郁灏然扬眉,“请讲。” 第47章 引蛇出洞   “你以前到过袭月吗?”秋枫紧盯着他的眼睛,他知道,脸色可以伪装,眼睛却很难很难骗人。   然而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却好比古井中的两汪水,清澈透明,没有丝毫的波澜。   “没有。”郁灏然明白,已他今生的经历,是不可能到过这些地方的,如果他回答有,恰好就印证了秋枫的猜测。   “那你如何对袭月的一切了解得那么清楚,又为何能精通流火国的文字?”   “我已经说过了,为了达到战胜太子的目的,我事先做过很多你想象不到的调查。”   “可你几乎已经到了无所不能的地步,这恐怕不能简单的用功课做得好来解释吧。”秋枫从郁灏然的瞳孔里看见了他自己的脸,却依然找不到郁灏然的任何破绽。   “随你所想,反正我不想再听你婆婆妈妈的啰嗦下去了,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请你回你自己的房间去吧。”郁灏然推开卧室的门,下起了逐客令。   “我说中的了,对吧?”秋枫站在门口。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郁灏然将他推了出去,砰地一声将门关上,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秋枫的疑问,让他感觉自己被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不住的审问,他不要再回首那些不堪的往事,他需要的只是奋力向前,把那些害人的魔鬼一个个除掉,用他正义的力量。   第一个魔鬼就是秋浦的爪牙秋正己,很不幸,最先栽在自己手上,那也是活该,谁让他专门干些里通外国的勾当。   不过活着的人未必就是幸福,他一定会让他们生不如死,最后在他的脚下颤栗,用哀求的目光请他宽恕。而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现在轮到浑遒了,那个打落他满口牙齿,那个敢于在他头上撒尿,那个将他拴在马屁股后面跑了几百里的低能儿。一个将军,不能在战场上战胜敌人,只能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泄愤,这种人就是不折不扣的懦夫!   郁灏然来回踱着,他的影子跟随着他,他也希望一切大功告成之后,身边没有任何负累,就让自己的影子成为永远追随者,他不要欠任何人的。   敲门声很快打断了他的思绪,在确认门口的人是夏目而非刚才那个令人生厌的家伙后,他打开了门。   “爷,都办妥了。掌柜一拿到银票,连问都没问,立刻就出门了。果然还是银子的威力大呀。”夏目有些小激动。   “好,时候不早了,你们都去睡吧,我在这里等他。”郁灏然平静的看着窗外。   “不,我不走,万一……我也好助你一臂之力。”夏目迟疑了下,下定决心也要留在这里。   “放心吧,哈鲁台不过是一介武夫,论武功,他连你都不如,哪里会伤害得到我。你留在屋里,反而碍手碍脚的,只会帮倒忙。你也看到了,秋枫都被我赶出去了,要是你不走,他还会来捣乱的。”   “那好吧。”夏目一百个不情愿,“不过有言在先,如果你们动起手来,我可是要进来的。”   “我答应你,不过你肯定没有机会。”郁灏然的目光中充满了自信。   夏目一看到他的眼神,心里便有了底,放心的出去了。   秋枫和夏目两人虽然呆在各自的卧室里,却都满怀心思,比郁灏然还紧张,哪里睡得着。   秋枫犹豫了半天,还是敲开了夏目的房门。   夏目虽然不待见他,但此时此刻,一件大事就要发生了,有个人在身边,多少是一种安慰,也就再没有说啥。   两柱香的时间过后,客栈来了一个黑塔般的大汉。   掌柜见他进来,装作没看见,反而躲进里屋去了。   大汉四下打量了一番,径直朝郁灏然等人的卧室走去。   夏目和秋枫立刻走到窗户后面,四只眼睛凑在缝隙上,小心的朝外边看去。   那大汉又高又壮,起码有两百斤重,脚踩在楼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夏目一见这等阵势,顿时手心都冒出汗来了。   秋枫见他面色潮红,知道是紧张所致,悄声安慰道,“这人看似强大,实际是个蛮汉,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他绝对不是灏然的对手。”   夏目回头看了看他,点头向他致谢,想不到这个讨人厌的家伙竟然还有体贴的一面。   大汉抬头看看门号,径直来到郁灏然的门外,站了一会,忽然张开双臂,用力往拴着的门上向里一推,喀喇喇一声响,那两扇门竟然倒在了地上!   夏目一惊,吓得差点叫了起来,赶紧双手捂住嘴巴。   秋枫也为此人的神力吃惊不小,但他知道郁灏然的实力,“如果灏然有危险,你我就分别从左右攻击哈鲁台的后路。”   “我的儿子在哪里?识相的就立刻将人交出来。”大汉怒目注视着里面的儒雅公子。   郁灏然好像没有看见自己的房门被推倒了,也没有看到高了他两个头的哈鲁台,轻声慢语的说道,“将军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难倒你的脖子比这两扇门还要硬。”哈鲁台刚来的时候,还担心里面一定埋伏着许多极厉害的对手,谁知竟然只有一个书生打扮的公子哥,气焰顿时嚣张起来。   “是软是硬,试试就知道了。”郁灏然忽的双掌往地面上一拍,那两扇门受到两股无形内力的作用,立刻腾了起来,砸向面前的哈鲁台。   哈鲁台这才知道自己看走眼了,蹭蹭蹭连退了两三步,双手交叉,在头顶上一架,护住全身要害。   门框砸在哈鲁台身上,立刻碎了一地。   他看了看满地的木屑,知道这是在郁灏然强劲内力下,门板才变成这样的,这一下变故,比刚才郁灏然以内力催动门板更加出乎他的意料。   好汉不吃眼前亏,哈鲁台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对手,立刻认输了,“那就谈谈你的条件吧。”   郁灏然依旧若无其事的坐在那里,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请坐。”   依然是轻言慢语,但现在却有了无形的威力,哈鲁台不敢用强,只好乖乖的坐在了郁灏然对面。   “你能把浑遒引出军营,我就放了你们父子。”郁灏然拔出燕南飞送给他的轩辕剑,漫不经心的用它修着指甲。   哈鲁台犹豫了半晌,终于开口了,“右将军对我恩重如山,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出卖他。”   “搭上你和你儿子的两条命,你也不在乎?”郁灏然突然站了起来,“我知道将军身经百战,早已将生死看淡,可是你总该为你的这一脉留个种吧,否则到了九泉之下,何以面对你的父母?”   哈鲁台顿时冒出一身冷汗,他可以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却不能不为他这唯一的儿子考虑,“我先见见我的儿子。”   “你照着我说的做了,自然会见到的。”郁灏然本事再大,也无法玩大变活人的魔术,只好继续拿话来诈他。   兵不厌诈,他越强硬,哈鲁台就越会相信他的话。   “你要我怎么做?”哈鲁台担心儿子受到伤害,只好让步。   “将军身上可有什么信物,能够让浑遒认出你的身份?”郁灏然在剑柄上轻轻一按,剑身竟然齐柄插入两人身边的桌案。   哈鲁台倒吸一口凉气,从腰间解下一块铁质的令牌,“这是证明我身份的令牌,牌在人在。”   郁灏然接过令牌,在手中掂了掂,依旧带着迷人的笑容,“分量挺沉的。麻烦将军再写几个字,告诉浑遒你在城东的乱石岗上。”说完将笔墨和纸张推到他的面前。   哈鲁台无奈,只得按照郁灏然的意思写了两句话。   “很好,咱们走吧。”郁灏然豁然站起身来。   隔壁竖着耳朵的秋枫和夏目听到郁灏然说要走,相互打量一眼,出了房间。   郁灏然见他们出来,朝他们笑着点头,“一块走吧。”   掌柜见他们下来,并没有问什么,低头忙着手里的活计。   郁灏然走上前去,将令牌和信封交给他,又掏了二百两银子,“麻烦掌柜再跑一趟。”   掌柜抬头看了看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东西,只是冲他伸出两根指头。   郁灏然笑了笑,低声道,“也是,堂堂的右将军,价码怎么也该比一个逃亡的人高一些。”于是又拿了二十锭银子放在他跟前。   掌柜这才点头,收下银子,和另外两样东西,到马厩上牵了马就走。   哈鲁台这下终于明白过来,他是进了一家黑店,事到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秋枫,你的轻功好,麻烦你跟在掌柜身后,发现浑遒出营,立刻赶来乱石岗与我们汇合。”   秋枫这回不再像以往那样没个正经样了,二话不说,骑上马就追了出去。   郁灏然这才招呼夏目和哈鲁台,“咱们也走吧。”   三人出了城,郁灏然一路再也没有同哈鲁台说话,哈鲁台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敢随便吭声。   三人很快到了乱石岗上,郁灏然终于打破了沉默,“你认识一位叫郁海的曜辰将军吗?”   哈鲁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仔细盯着郁灏然的脸,“你……你是他的后人?”   “不错,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今天你死在我手上并不冤屈。”郁灏然从马背的布囊里抽出父亲留下的长枪,“动手吧,咱们公平决斗。” 第48章 真相很骨感   “你耍老子!”哈鲁台被激怒了,没有看到他的儿子,却看到那竿令他胆寒的枪。   他挥舞着两把板斧,劈面就向郁灏然砍到。   郁灏然一声冷笑,长枪一挑,拨开他的板斧,威风凛凛的用枪指着他,“十五年前,你们勾结曜辰的内奸,用卑劣的手段杀害了我的父亲,今天我就要你们血债血偿!”   哈鲁台大叫,“当年的事也不是我一个人干的,为何单单找我算账?”   “因为你刚好撞在小爷的枪口上了,放心吧,你不会寂寞多久的饿,很快我就会让那些个贼子来地府同你作伴的。”   哈鲁台知道多说无益,今日唯有以死相争,才有一线生机,拍着板斧又杀了过来。他自恃天生神力,打算速战速决,侥幸取胜。   郁灏然一眼就看透他的心思,岂会让他得计,一拍坐骑,往斜刺里冲到,避开了正面攻击才,长枪横扫,刺在哈鲁台的膝盖上。   这么一个回合之间,高下立判,胜负已分。   一阵剧痛传来,哈鲁台感到自己的膝盖已经被铁枪刺得粉碎,顿时没了斗志,拍马想要逃走。   郁灏然早已抢先一步,迎头将他拦住,长枪再次刺到,将哈鲁台另一支腿的膝盖也给震碎。   哈鲁台支持不住,坠下马来,等他抬起头,长枪已经指在他的咽喉上,顿时万念俱灰,闭上眼睛等死。   郁灏然却收了枪,大声道,“我来问你,当年与你勾结的那些曜辰贼子到底是谁!”   哈鲁台一听,顿时仰天大笑起来,“你很想知道真相对吗,那我来告诉你,他们一个就是当今的元鼎帝,昔日的魏王;至于另一个呢,也姓郁,就是你的叔父,威远侯郁涛,这个答案你很满意,对吗?”   “你为了活命,竟敢胡乱的咬人,是吗?”以上辈子的经历,郁灏然早就怀疑父亲的死与叔父有关,只是苦于一直没有证据,没想到今日却从哈鲁台的嘴里证实了他的猜测。即便他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叔父也曾参与到谋害父亲的计划当中来,他的内心还是感到无比的悲凉。   “将死之人,我还有什么好怕的,你是不敢面对这个真相吧。”哈鲁台看见郁灏然一张俊美的脸因为痛苦而变得有些扭曲,又开怀大笑了起来。   魏王许诺由叔父承袭爵位,叔父则助他登上皇帝的宝座,两人狼狈为奸,首先第一个要除掉的拦路石就是父亲。   这一点,郁灏然不用想也能明白。那么后来叔父一定要置他于死地也就不难理解了,飞狐峪一战,令他声名大振,朝野尽知他能征善战,这不但威胁到叔父的地位,有朝一日,说不定昔日的罪行也会暴露,所以,只有他死了,叔父才能安心。   至于元鼎帝,当年靠的就是弑兄篡位才登上皇帝宝座的,谋害一个小小的将领,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道德障碍。   可悲的是,郁灏然今生却要依靠杀父仇人的儿子来报仇,历史真是够反讽的。   郁灏然挥了挥手,“我不杀你,滚吧!”   哈鲁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郁灏然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过他的杀父仇人,说不定他会趁着自己转身的机会从后面来一枪呢,因此呆在原地没有动。   “滚!趁老子没有改变主意之前!”   哈鲁台这才相信郁灏然是真的要放了他,急忙转身,向前爬了出去。   夏目从刚才的对话中回过神来,他虽然知道上房的人十分恶毒,却做梦也没想到堂堂的威远侯郁涛竟然参与到谋害兄长的阴谋中去。   此时他见哈鲁台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急忙问道,“爷,那是你的杀父仇人,怎么可以就这么便宜了他。”   郁灏然两眼泛着寒光,“他两只腿的膝盖都已经碎了,从此之后再也没办法站起来了,他虽然活着,却比死了没有什么好处。现在,他对袭月国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没有人再会接济他,等待他的将是羞辱和贫穷,到了那时,他会品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夏目听了,不禁释然,一枪结果了他,倒是痛快,但这样慢慢的折磨仇人,才是最好的报仇方式。   很快,前方传来“得得”的马蹄声,依稀可见秋枫的身影正朝这边疾驰而来。   “爷,秋枫可是你的杀父仇人之子。”夏目抬头望着郁灏然,轻声提醒道。   “我会处理好的,你就别卷进来了。”郁灏然将早已备好的绳索从马背上解了下来,“咱们先设下圈套,然后以逸待劳,等着浑遒他们来钻。”   秋枫大口的喘着粗气,把跟踪到的情况说了一遍,“浑遒带了一对人马,总共二十余人,已经出了营房。”   郁灏然鼻孔里哼了一声,“知道了。”   秋枫感觉到他的冷淡,还以为自己哪里做的不周全,“灏然,我又犯错了?”   “你没有错,是老天爷错了。”郁灏然说完继续干起手头的活。   秋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跑到夏目跟前,大声道,“夏目,夏目。”   夏目干脆扭过头去,将屁股对准了他。   秋枫无奈,又折回到郁灏然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会的功夫,你们对我的态度竟然完全变了?”   “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到一边凉快去,别妨碍我!”郁灏然怒道,一把将他扒开。   秋枫一脸茫然,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嫌我烦吗?那我走还不成。   他默默的牵过马,正准备跳上去,忽然手中一紧,郁灏然已经劈手夺过了缰绳,“你打算上哪儿去?”   秋枫好像蔫了的黄瓜,“我还能上哪,回袭月帝都,继续自己的质子生活。”   “袭月马上就会掀起一场内乱,你现在回去不是往火坑里跳吗?”郁灏然的眸光里充满了杀机。   “让我留下来也成,你不能像刚才那样对我。”秋枫是那种给点颜色就开染房的人。   “我怎么对你了?”冷冽的眸子有些忽明忽暗的复杂的语言。   “我也不知道,但我感觉到了。”秋枫一脸的委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他这样半夜三更的来回跑了几十里地,没有一句问候的话,换来的倒是他们主仆俩的冷眼,这算哪门子的道理。   郁灏然勉强笑了笑,“你的感觉这次可完全错了。”   秋枫忽然察觉少了一个人,似乎悟出了他们生气的原因,“哈鲁台逃走了?”   “是我放他走的。”郁灏然纵身上了一棵大树,试着向远方眺望,夜色朦胧,月光笼罩在原野上,一派静谧,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片刻宁静。   “为什么,他不是你害过你的父亲吗?”   “害我父亲的人很多,他不过是其中一个罪恶最小的人,如果我杀了他,该怎么对待其余的人呢?”郁灏然从树丫上跳了下来。   “除恶务尽,绝不留后患!”秋枫不假思索的答道。   “如果谋害我父亲的人是你的亲朋好友呢,你也这么认为?”郁灏然冷笑道。   “不管是谁,杀人者偿命!”秋枫的回答从未有过的果断。   “但愿将来你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我的记性一向很好的。”秋枫又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   “求你别再烦我们好不好,主子今晚心情不好,懂吗?”夏目听了半天,忍不住走了过来。从秋枫回来开始,就一直在郁灏然的伤口上撒盐,他还自以为风趣幽默。   “主子没发话,你倒神气活现起来啦。”秋枫好不容易看到郁灏然的笑脸,岂能让这么好的气氛因为夏目而遭到破坏。   “夏目说的也是我的心里话。”郁灏然在不远处插嘴。   “听到了吧。”这回轮到夏目神气了。   “你们主仆二人合起来欺负我,我可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你们给我记清楚了,迟早让你们连本带利一起还。”   “还连本带利呢,这句话应该是我们对你说才对!”夏目张大眼睛瞪了他一眼。   “灏然,你要是再不说句公道话,我可是要出手教训你的这位奴才了。”他故意将奴才两个字说得特别大声,生怕两人听不到似的。   “是呀,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我们在你眼里都是你们秋家的奴才,你想杀就杀,想砍就砍,对吗?”夏目的声音也高了起来。   “你还讲不讲理了。”秋枫没料到刚才的一句话,竟遭遇到夏目如此大的反弹。   “我就不讲理,从来就不讲理,你现在见识了吧。”夏目还真就拿出骂街的架势来了。   “你……”秋枫气得最嘴唇发颤,说不出话来,别看他平时口齿伶俐,但要像夏目这样蛮横不讲理,他去做不到。   郁灏然见两人越说越上火,他再不出面劝和,只怕真要打起来了。   “好啦好啦,你们就别争了,有这份力气,待会帮着多杀几个敌人吧。”   两人这才想起马上就会有一场恶战来临,这才双双闭了嘴。   郁灏然施展轻功,再次上了树丫,朝前方望去,一对人马正迤逦而行,朝乱石岗而来。 第49章 诛杀浑遒   郁灏然见状,立刻做出了战斗部署,“三皇子,浑遒的人马进入伏击圈后,你立刻绕到后方,截住他们的退路。夏目到旁边的那棵小树去,见敌人攻到大树跟前时,立刻扯动绳索,将敌人吊上去。”   俨然一位指挥过千军万马的将军。   秋枫从小熟读兵书,对他的战斗部署和指挥若定的风度佩服的五体投地,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很快,马队就到了乱石岗下。   郁灏然藏身在浓密的树荫里,虽然看不清那些人的长相,但从身形来看,他一眼就能认出,在马队中间,被人簇拥着的那名军官模样的人,正是袭月右将军浑遒。   郁灏然掂了掂手中的弓箭,屏住呼吸,耐心的等待着鱼儿上钩。如果他料得不错,他抛出去的诱饵现在该派上用场了。   果然,下方的乱石从中传来了大声的呼救声,“右将军救我!”   哈鲁台双膝粉碎,爬出去没多远,就疼痛难忍,便再也无法忍受了,为了活命,最后一狠心,翻身滚下了乱石岗,却连爬走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害怕郁灏然等人追来,只好躲在一块巨石后面,打算养养精神再作打算。   这时听到马队走近的声音,才探出头来,一看是浑遒亲自带着人马赶来了,立刻疾呼救命。   浑遒等人听到呼救声,由于乱石岗上战马无法穿行,便纷纷下马,上前查看哈鲁台的伤情。   郁灏然不等他们走近,嗖嗖嗖连续射出十来箭。也不知为啥,他的箭法与在飞狐峪的表现竟然大相径庭。   秋枫和夏目都在密切关注着郁灏然的一举一动,见他箭法大失水准,不禁都连连跺脚。   夏目想的是,爷得知了父亲被皇上和叔父所害的消息,竟然连箭也射不好了,这该怎么办?当下打定主意,万一抵挡不住敌人的话,就撇下秋枫那个浑人,护卫着主子逃走。   秋枫只是奇怪,明明他的箭法如神,现在却箭箭射空,我离开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浑遒抬起头,立刻发现了铁箭射出的方向,不过他也是久经阵仗的人,并没有贸然下令出击,低身下去,抓住哈鲁台的手问,“上面究竟埋伏了多少敌人,为何能把你伤伤成这样?”   哈鲁台忍住痛,“就两三个人,其中一个是曜辰国郁海的儿子,年纪虽青,武功却在他老爹之上,右将军遇到他的时候,一定要特别小心。”   浑遒起初还当心上面有伏兵,眼见敌人的箭法实在稀松平常,也都没有轻敌,现在一听哈鲁台的话,顿时拍案而起,“放心吧,兄弟这就上去为你报仇!本将军就不信这小子有三头六臂!”马刀一挥,“弟兄们,给我上。”   几十个军士立刻分为左右两队,向山岗上包抄了过去。   浑遒存心要在哈鲁台面前显示自己的神勇,更是一跃而起,朝刚才利箭射来的大树冲去。   鱼儿果然上钩了!   郁灏然拈弓搭箭,左右开弓,瞬间撂倒了十来个敌人。   秋枫顿时明白了郁灏然的用意,原来他刚才是故意示弱,诱敌进入弓箭的最佳射击范围,再出其不意的攻击,以达到最大的杀敌效果。能而示之不能,正是兵法的最高境界呀。   浑遒见手下死伤大半,顿时杀红了眼,马刀直指前面的大树,“小贼就藏在树荫之中,弟兄们集中射击!”   那些军士一听,纷纷拉弓朝树上射去。   忽然之间,只听哎呦一声大叫,树上飞下一个人影,跌落在树下。   夏目就在大树侧方几丈远的地方,目睹了这一幕,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不顾危险,飞身冲到大树底下。   “夏目,我没事,我装成中箭跌落,故意将敌人引上来,好全歼他们。你赶紧退回去。”黑暗中传来郁灏然平静的声音。   夏目拍了拍胸口,“爷,吓死我了,你真的没事吗?”   “快走!”郁灏然冲他挥挥手。   夏目赶紧退回原位,双手将先前布下的绳子抓牢。   “小贼中箭了,捉到他的赏银一百两!”浑遒再无顾忌,身先士卒,带头冲了上去。   这时夏目已经拉动了绳子,顿时十来个士兵被绳子栓住了双脚,高高的吊了起来。   “宰了他!”浑遒见状大怒,声嘶力竭的吼道。   郁灏然背靠在地上,却并没有闲着,将那些冲到近前的士兵全部一箭封喉,当场射死。   有几个胆小的,见势不妙,飞身向下逃去,秋枫早就在下面等着他们了,长剑到处,将他们全部斩尽杀绝。   浑遒见他喊了半天,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去擒拿郁灏然,顿时愣住,四下里一看,身边哪里还有什么人。   顿时感到毛骨悚然,这样的对手实在是太可怕了,一个念头从心中升起,逃!他立刻转身,想要跳下山崖。   可惜已经迟了,等待他的是一把寒光四射的宝剑。   浑遒向后退了几步,好不容易站稳,故作镇定的问道,“你就是郁海的遗腹子?”   “正是。”郁灏然剑锋朝下,朝他施了个礼,“在下郁灏然,已经在此恭候将军多时了!”   浑遒知道今晚难以幸免,索性来个鱼死网破,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当下双手用力一扯,将身上的衣襟扯开,随手将上衣扔了出去,露出一身横练的肌肉,“来吧!”   这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郁灏然足尖一点,身剑合一,长剑如白虹贯日,射向浑遒。   浑遒挥刀横劈,想要封住郁灏然的进攻,谁知已经太晚了,脖子一凉,剑尖已经抵在他的咽喉上,只要再往前递一两寸,他就得到鬼门关报到去了。   郁灏然却笑了笑,把剑收了回去,左手一抬,“怎么,右将军没有准备好对吗?在下这样有些胜之不武,我要是杀了你,你就算死了也不会服气的,咱们重新来过。”   浑遒的身子还僵在那里,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等他明白过来对手已经撤剑时,顿时一阵狂喜,你小子脑袋被驴给踢了!   没有人可以在他抢得先机的情况下逃过他的马刀!   刀入匹练,破空而来,浑遒这一刀志在必得!   然而他又失算了,不一样的开始,却是先前一样的结局,郁灏然长剑忽然斜刺,一个回头望月,封住了浑遒的攻势。   浑遒如果不立刻撤招,那么就等于自己把自己往那明晃晃的剑尖上送,他虽然皮粗肉厚,但也禁不住这样的一剑。   无奈之下,他一个侧翻,往旁边闪去,可是事起仓促,一个立足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郁灏然哈哈大笑,伸手向前,竟然要将他搀扶起来。   浑遒认定郁灏然这一招是个陷阱,后面肯定有厉害的杀着,如何敢让他靠近,就地一滚,避开了去,样子虽然狼狈了些,但不失为一个逃生的好办法。   “来来来,整军再战!”郁灏然依然带着迷人的笑容,“右将军一定要将屡败屡战的精神发挥到极处,才称得上袭月的忠臣孝子!”   浑遒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何猫捉到老鼠之后,往往不会一口将老鼠咬死,而是不停的将老鼠放走,再抓回来,直到老鼠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猫才会杀死老鼠,开始大快朵颐。   很不幸的是,今夜的他就是那只可怜的老鼠,对手不将他玩残,是不会轻易杀了他的。   “要杀就杀,你何必这样羞辱我。”浑遒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这句话好熟悉,上辈子郁灏然也曾对浑遒说过同样的话,可他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将自己的牙齿全部打碎,还当着众军士的面,往他头上撒尿。如今经他提醒,往事又一幕一幕涌上心头,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哈哈哈!说的好!那我就给你来个痛快!”郁灏然一步一步向前逼近,忽然剑光一闪,长剑已经刺入他的口中。   “啊……啊啊……”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撕破了静谧的夜空。   郁灏然手腕一抖,长剑在浑遒嘴巴里一搅,这把轩辕剑乃是上古神兵,切金断玉,无所不能,顿时将他的牙齿全部绞碎。   浑遒口中吐出几大口鲜血,双手捂住嘴巴,在地上不住的翻滚过了半晌,才叫出声来。   秋枫解决了敌人,已经赶了回来,目睹了眼前的一幕,不禁惊呆了,立刻想起上辈子与郁灏然相遇时的情景,当时的他也是满口牙齿都没了,连话都说不了。   郁灏然如此残酷的对待浑遒,那么上辈子残害他的人,一定也就是浑遒!   郁灏然与他一样,一定也是重生后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   秋枫顿时欣喜若狂,为他终于找到困扰他多时的问题感到高兴。这个世上原来终有那么一个人,和他一样有过悲惨的遭遇,如今带着刻骨铭心的仇恨,准备来跟那些个加害者一一算清旧账。   正义或许会迟到,但从来不会缺席!老天爷还是长眼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若要不报,时候未到。天道循环,屡试不爽,果真如此! 第50章 难以抉择   “浑遒,在你作威作福的时候,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今天吧?”郁灏然走上前去,冷漠的注视着还在地上翻滚的浑遒,这一刻,他已经等待好久了,终于让仇敌也尝到了同样的滋味。   浑遒说不出话来,翻过身子,用十分怨毒的眼光看着他。   “拿我的枪来!”郁灏然喊了一声,夏目便一溜小跑,将银枪递给了他。   “哈鲁台不能走路了,你这么够义气,也该享受同样的待遇他才是。”   浑遒意识到了什么,双手立刻抱住了左腿的膝盖。   “看枪!”郁灏然一声大喝,长枪如蛟龙出水,已经将浑遒右腿的膝盖挑了下来。   浑遒大叫一声,双手捂住伤口。   郁灏然手下不停,内力所到之处,枪尖微微颤动,浑遒的左腿膝盖又被卸了下来。   夏目虽然知道浑遒曾经做过的恶事,但目睹了如此血腥的场面,还是忍不住一阵作呕。   “还得劳驾你为我充当一回信使。”郁灏然残酷的笑了笑,转头面向秋枫,“三皇子,麻烦你跑一趟,把他的马牵上来。”   不一会,秋枫去而复返。   “还得借三皇子的墨宝一用。”郁灏然正色道。   “什么?”秋枫一头雾水。   郁灏然捡起地上浑遒的上衣,指着衣襟内侧,“请用袭月文字写上‘害我者乃镇南王’几个字。”   秋枫顿时领会到他的用意,他这是要借机挑起袭月的内乱呀,便在地上蘸了蘸鲜血,故意歪歪斜斜的写了起来。   刚写到“害我者乃镇”五个字时,郁灏然忽然说道,“够了,就到这里吧。”   “这就足够了?”秋枫有些想不通。   “袭月国内上上下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镇南王哥舒义和右将军浑遒是对头,这五个字呈到哥舒礼眼前时,完全能发挥它的威力了。”   等衣物上的血迹稍干,郁灏然给浑遒穿上,长枪在地上一挑,浑遒那健硕的身子立刻打横在了马背之上。   郁灏然将他五花大绑捆在马背上,然后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   那马儿吃痛,长嘶一声,飞快的跑了。   “爷,难倒就这么放了他?”夏目总觉得应该杀了此人,才能解心头之恨。   “这匹老马会驮着他回军营去的,然后咱们就坐等好戏吧,只有袭月大乱,咱们才有机会。”郁灏然胸有成竹。   夏目扭头朝秋枫看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爷难道还想搭救杀害老爷的仇人的儿子?”   郁灏然一愣,是呀,他原先的计划是为自己和风雷军报仇,所以必须联合这个被排挤的皇子秋枫。   但刚才已经从哈鲁台口中得知,害死父亲的人当中,秋枫的父皇正是主犯之一,父债子还,天经地义,不对他出手就算客气的了,还有什么理由去帮助他逃出袭月呢?   郁灏然浓眉一拧,陷入矛盾中,不由的看了秋风一眼,就见他也正朝自己看来,与那天夜里他故意摔伤,拿到金疮药时的神情一样,顿时心头一热,不由得摸了摸手臂上的伤疤,要不是他,伤口恐怕还没好,“夏目,我承诺过要帮助他的,大丈夫一诺千金,父亲的在天之灵如果有知,也会赞成我这么做的。至于将来,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夏目见他神色自若,显然已经下定决心,虽然不同意他的话,也就没再说下去了。   秋枫见两人小声说了半天话,似乎与自己有关,便凑了上来,“灏然,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   郁灏然神情冷漠,淡淡的回答,“浑遒回到军营后,他的手下人肯定会将他身负重伤的事飞报朝廷,咱们先暂住呼仑,静观其变吧,等情势明朗之后,再做决定。此地离曜辰边境非常遥远,如果南下曜辰,又要经过袭月东部腹地,长途跋涉,难免不出意外,咱们还是西出呼仑,到湛冰国去为上策。”   秋枫不住点头,“郁大将军好计谋。”   “你给我封的将军?”郁灏然眉间闪过一丝不快,因为这又让他想起了上辈子的经历。   “如果我能战胜太子,你岂止是个大将军,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秋枫的目光中泛起涟漪。   “少来跟我许这些愿,我对高官厚禄什么都不感兴趣。”郁灏然哼了一声,望着远处的呼仑镇,“到了湛冰国之后,我会设法将你送到泗水关,然后你我各走各的路,从此再无任何牵连,你也不必觉得欠了我什么,我只是履行自己的诺言而已。”   秋枫听出郁灏然在极力撇清他们之间的的关系,说得他好像非要赖着他似的,立刻流露出他高傲的本性,“既然如此,我也不需要谁的护送,我又没缺胳膊少腿,我自己会走。”   “你要到哪里去?”郁灏然见他跳上马,说走就走,不禁为刚才那些决绝的话感到后悔。   “从来处来,到去处去。”秋枫一鞭抽在马背上,将被人遗弃后的愤怒都发泄在了手上。   黄骠马背上吃痛,顿时扬起四蹄,朝岗下跑去。   “你不要命了吗?”郁灏然冲他吼着,希望他能停下来。   “我是生是死,不要你管!”他是一个皇子,就算当了囚犯,也不接受别人的嗟来之食。   “你给我站住!”郁灏然运足中气,将声音远远传递出去,随后便从乱石丛中抄了条近路,准备截住秋枫。   夏目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去,不禁叹了口气,也不知刚才他对主子说的话究竟是对是错。   秋枫发疯似地抽打的坐骑,向前狂奔,忽然看见不远处的马路中间站了一个人,不由大吃一惊,想要拉住马缰,确已经来不及了。   黄骠马箭一般的冲向那人,这时秋枫已经看清了那张脸,顿时吓得差点从马上掉下来,“快闪开!”   “咴咴咴”,黄骠马一阵长鸣,似乎对它被人强行拽住发泄不满。郁灏然松开马缰,瞪了秋枫一眼,“说走就走,你是个小孩子吗?之前跟你分析得那么清楚,袭月马上就要掀起一场惊天动地的内乱,哥舒义为了自保,一定会起兵造反,兵荒马乱的,你想作死吗?”   “既然在乎我的生死,为何还要用那样的话来伤我。”秋枫见他不顾危险跑来追赶自己,气已经消了一大半。   “有些话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说得清楚的,总之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苦衷。”郁灏然叹了一声,造化弄人,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你有什么样的难处,难道不能告诉我吗?我可以跟你一起去面对,就像你之前对我一样。”秋枫下了马,他还是在乎眼前的这个人的。   郁灏然的眸子像是天上的寒星,清冷而孤寂,“不可以。你知道的越多,就会带来越多的烦恼。”   秋枫终于忍不住了,脱口而出道,“不就是害怕我知道你是重生的?实话告诉你吧,从你断言哥舒义一定会谋反的时候,我就已近猜到了,这根本不是咱们交流的障碍。”   郁灏然并没有表现出他想象中的那种惊讶,只是淡淡的回答,“并不是因为这个,你能猜到,说明你还够聪明,配当太子的对手。”   “我想不出还有其他更重要的秘密,不可以对我说。”秋枫盯着他那张如雕塑般轮廓分明的脸,“你如果觉得吃亏的话,我可以用我的一个秘密跟你交换。”   “你明知道不是为了这个。”郁灏然的目光投向上面的乱石岗,算是默认了他的确是一个重生的人。   “好吧,就算你不说,我也要将这个秘密告诉你。”秋枫走到他对面,牢牢的盯住他的双眼,“我也是重生而来的,记得上辈子咱们曾经在袭月见过,然后就双双死于乱军之中,你在临死前写下的那几个字,迄今我还记在心里。”   郁灏然不由愣着,他还真没想到,秋枫竟然和他一样,也是从前世而来的。上天让他们再次来到这个世界,应该是让他们共同去完成一些东西吧,既然天意如此,又何必老是去为难他呢。   “是吗?我一直以为只有我是。”共同的经历,共同的遭遇,顿时拉近了他们的距离。   “所以你应该相信我,不论发生过什么样的不幸,我都可以与你共同去面对和担当。”秋枫捕捉到他眼神的变化,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   “不,这件事你帮不了我的。”郁灏然的脸上忽然间又显得冷漠。   秋枫感觉到他说话间的那股寒意,他一向是个杀伐果断的人,为何对我的态度却总是忽冷忽热,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他变得如此患得患失?   “你不试试如何知道?”眼底有些温情脉脉的善意,他决定要在今夜拆除阻隔在他们之间的那道藩篱。   “别再逼我了好不好,你若知道了,只会给我添乱!对我报仇的事没有任何帮助!”郁灏然面对这种温情却突然失控了,发疯的吼道。   秋枫看见那痛苦的表情,反而彻底冷静了下来,他一定承受着一种巨大的痛苦,而这种痛苦,他不愿对任何人诉说,但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他敞开心扉的。 第51章 袭月内乱   果然不出郁灏然所料,当那匹识途老马驮着他的主人赶回军营时,整座军营顿时沸腾了。   大家见自己的主帅已经昏迷不醒,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于是慌忙把他从马背上弄下来,七手八脚的抬进中军帐,招来军医为他医治。   这时,有细心的将领就发现了他衣服内侧写下的血书,人们顿时炸开了锅,谁都知道右将军浑遒忠于皇上,早就被镇南王哥舒义视为眼中钉,谁知他竟然用如此毒辣的手段对付他们的主帅,顿时人人自危,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悲凉。   众将一番商议,立刻派快马入京,把血书和浑遒生命垂危的消息奏报皇上。   郁灏然等人回到呼仑镇中,另外找了一个小客栈住下。   秋枫和夏目早就疲累已极,倒头便呼呼睡去。郁灏然却保持了在军营中的那种坚韧不拔的耐力,在灯下奋笔疾书,写了一封给哥舒义的信,告诉他袭月皇帝即将以莫须有的罪名剥夺他的兵权,然后便要以谋反的名义向他治罪。   写好之后,郁灏然立刻出了客栈,到了原先住的黑店,将信交给了掌柜,让他立刻送往镇南王府。当然这次付出的代价也不菲,掌柜伸出巴掌晃了晃,意思是得付银子五千两。   郁灏然并没有讨价还价,爽快的给了他一张一万两的银票。   一向只收钱办事,从不开口的掌柜这次终于说话了,“我可没有五千两的现银找补。”   郁灏然笑着回答,“现在就走,沿途不许停歇,保证明日天黑前进京,这剩下的五千两掌柜就不用找补了。”   掌柜二话不说,从马厩牵出两匹宝马,纵身上马,飞驰而去。   郁灏然这才回到客栈,和衣睡下,剩下的事情,便是耐心的等待着袭月帝都方向传来的消息了。   第二天傍晚,镇南王哥舒义收到一封奇怪的书信,告诫他要小心留意宫中的动静,因为皇上即将对他下手了。   哥舒义捧着书信,顿时陷入沉思中,当下召来军师冒承,商议了半天,也搞不清这封信是何人写的,到底居心何在。   最后冒承献计说,“以皇上最近对殿下的态度,不管写信的人是否有阴谋,都要引起重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免得失了先机。”   哥舒义背着手,在厅里来回走动了一番,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请军师立刻暗中通知咱们的人,提高戒备,随时准备应对突发事件。另外令宫中的耳目留意皇上的一举一动,发现异常情况,立刻来报。”   然而宫中的眼线传来的消息却是,宫内一切正常,皇帝并没有召见过什么重臣或有任何调兵的举动。   哥舒义却把这个现象当成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在他接到信件四个时辰之后,呼仑驻军的快马才赶到京城。皇帝哥舒礼已经就寝,一听有边关急报,马上起床接见了信使。   等他听到信使的一番哭诉,再看到那衣襟上的血书,顿时拍案而起,“他果然还是反了,虽然没有直接指向朕,但私自暗杀朝廷重臣,剪除忠于朕的人,这是明目张胆的要造反了!”   哥舒礼立刻召见了侍卫统领和总管太监,让他们捧了圣旨,到镇南王府去宣旨,令他马上进宫面圣。   总管太监见皇帝接到密信后满脸震怒,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情了,当即跪倒,“陛下,这半夜三更的,万一镇南王不奉诏的话,该如何处置?”   哥舒礼大吼道,“如果他敢抗旨,侍卫们立刻围困王府,朕会亲自调集禁军做你们的后应!”   哥舒礼的圣旨刚下,哥舒义马上就得到了消息,知道大事不妙,来不及通知家人,连夜之身逃出王府,奔自己辖下的军营去了。   总管太监一行人气势汹汹的赶到镇南王府,大门刚一开,也不等通报,径直闯了进去,将王府上下的男女老少全部押到大堂,黑压压的几百号人跪在地下,单单少了一个哥舒义。   总管太监和侍卫统领吓得不轻,立刻禀奏了皇帝。   哥舒礼得知哥舒义竟然闻风而逃,知道宫中出了内奸,此时也不是锄奸的时候,帝都即将陷入一场危机中,而这场危机的主角就是他和他的弟弟,他们都已经没有退路,必须押上全部的筹码,来赢取胜利,当即亲自披挂上阵,赶到了镇南王府了解内情,并派出几路骑兵,立刻搜捕哥舒义,不管是死是活。   哥舒义已经逃到了一百里开外的大营中,当他得知自己府上一百多号人,无论男女老少全都被下了狱,顿时嚎啕大哭,在冒承的极力劝说下,才止住了哭声,登上点将台,誓师进攻帝都。   哥舒礼得知敌军来攻,一不做二不休,将哥舒义的妻儿老小全部杀光光。   然后,一场血战就此展开了,杀了一个月,战局陷入僵持状态,一方进攻乏力,另一方则坐困愁城,双方都陷入了苦战。   但情势渐渐变得对哥舒礼有利,因为各地勤王的军队陆续朝帝都集结,如果哥舒义的叛军还拿不下帝都,就会陷入两面作战的困境。   哥舒义无奈之下,只好下令退军,拔营起寨,退向他南方的根据地。   自此,袭月分裂为两个国家,即南袭月和北袭月,相互之间你争我夺,兵火不断,弄得民生凋敝,国力大减,再也无法与曜辰抗衡。   一年之后,哥舒义遣使向曜辰称臣纳贡,曜辰从此少了个北方的强邻,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郁灏然等人一直在等待袭月帝都的消息,果然在十来天后,各种有关战争的消息铺天盖地的传到了呼仑,而呼仑五万多人的驻军,也接到圣旨,赶往帝都勤王去了。此时驻军的主帅已近换了他人,浑遒因为伤势过重,加上又羞又气,支撑了三天便死在了军中。   秋枫问道,“袭月的内乱暂时无法平息,咱们该趁乱从呼仑混入湛冰去了吧?”   “三皇子现在无论去到哪里,皇上都不会怪罪与你了。不过现在湛冰正与曜辰处于交战状态,咱们还是小心一些为善,大家现在就换上湛冰人的服装,进入湛冰后,为了防止暴露身份,彼此以姓名相称,三皇子的头衔暂时就不能用了。”郁灏然点头称是,将准备好的服装分发给两人。   秋枫笑笑,郁灏然想得还真周到,如今袭月大乱,他无论逃到哪里,都不用背负破坏袭月和曜辰两国邦交的罪名了,父皇当然不会责怪与他,太子就算不满,也无法抓到他的小辫子,真是一举多得呀。   三人换上衣物,彼此看着对方的装束,俨然几个湛冰的美少年,不禁都笑出声来。   几人便打马来到呼伦镇的西直门,郁灏然给上来盘查的军士塞了几锭银子,那军士收了银子,挥挥手便让三人出了关。   很快进入湛冰境内,秋枫感觉自己是一只逃离了樊笼的鸟儿,回望一眼身后的袭月,不禁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夏目很是看不顺眼,“疯疯癫癫的,一会哭一会笑,就没个让人安生的时候。”   郁灏然倒是很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任由他尽情发泄完了,这才说道,“前面就是黑水河,咱们沿着河岸往下游走,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大约五天之后便可到达泗水关,你就可以自己回帝都去见你的父皇去了。”   “那你呢?”秋枫一想到又要整天去面对那个好话说尽,却时不时在背后捅他几刀的太子来,不禁有种跟着郁灏然走的冲动。   “我和夏目会到泗水关去投军。”郁灏然的目光注视着前方,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我也要去投军,身为曜辰皇族的子孙后代,我也要为曜辰的边防贡献一份力量。”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不过是想跟在郁灏然身边而已。   “以你的身份,恐怕泗水关没人敢收留你。”鹰一样锐利的目光在秋枫身上扫过,带着几分奚落。   “那我化化妆,在换一个别人的名字,这样应该可以瞒过他们了吧?”他向来是个难缠的人,怎会因为郁灏然的一句话就死了心。   郁灏然摇头笑道,“你看你这身板,细皮嫩肉的,一眼就能看出你是个白面书生,上了战场只会成为军队的累赘,军队中挑选军士,一定不会要你这样的人。”   秋枫不服气,浓眉一挑,“我这些天的表现你也看到了,你倒是说说,我几时拖累过你和夏目?”   “让我想想,好像还真没有。可是到了泗水关,可没人为你证明。”   秋枫用手指了指他和夏目,“你们两个一人帮我说句话,不就过关了吗?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当场施展轻功,让他们看看我的身手,到那时我估计他们都会对我佩服有加,起码给我封个教头之类的头衔,到时候你们要是没地方混,就到我手下来做事吧,保证不会亏待你们。”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闹这么大动静,不就正好暴露了你皇子的身份了吗?不但威远侯和燕大哥曾经见过你,还有许多士兵也都目睹过你的尊容,你瞒得了谁?”   “让我再想想,一定会有办法的。”不甘心,就是不甘心。   当天下午,三人来到湛冰的南方重镇乌海,只见街市上人流如织,好不热闹。   夏目和秋枫初次来到湛冰,见本地的各种奇异风情与袭月大不相同,对街上的一切都感到特别新奇。在客栈住下之后,两人便都嚷着要去街上逛逛。   郁灏然对这些早已见惯不怪,早说心里装着许多事,哪有心思去逛街,便说,“你们自个去吧,我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等他一觉醒来,便看到秋枫双手提着许多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进门了。   “夏目呢?”郁灏然见他一个人回来,便问道。   “出门之后,他跟我说各走各的路,便撇下我一个人走了,我总不能厚着脸皮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吧。”秋枫放下东西,满不在乎的回答。   郁灏然也知道夏目对秋枫有着很深的成见,当下默然,也没往心里去。   可是两个时辰过去了,还没见夏目的踪影,郁灏然终于坐不住了,起身就往外走。   秋枫见他阴着脸,心里也慌了,默默的跟在了郁灏然身后,一个大活人,该不会走丢了吧。   “你往东,我往西,不管找没找到人,最后在南边汇合。”郁灏然说着拔腿就往西边的街道跑去。   两人各自沿街兜了一圈,最后来到南边的城门口,均是一无所获。   “你在街上闲逛的的时候,可曾遇见什么模样不寻常的人?”郁灏然对夏目的武功心里有底,即便他的临敌经验不足,但一般的江湖人士也决不是他的对手。   他原以为这里远离袭月,大家又都是湛冰人的装扮,随便到街上逛逛,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这才同意他们上街去,谁知竟然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   秋枫看他沮丧懊恼的样子,急忙走到他跟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老跟他斗气,咱们往北去找找看吧。”   “这事也怪不得你。”眼看日头将要落山,郁灏然心中不免焦急起来,夏目是个有分寸的人,决不会在异国他乡随便惹事。   可是你不惹事,不代表事情不来惹你。   他究竟遇见了些什么人?此时又会在哪里呢?这乌海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起码也有三十万人,要在如此众多的人里边寻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两人满怀心思,朝着正北面走去。   就在此时,迎面开过来一队人马,大声的呵斥着旁边的百姓,“闪开,闪开,别挡着咱们小王爷的道!”   有些个动作慢了些的百姓,躲闪不及,身上就挨了鞭子。   秋枫愤然道,“什么小王爷,简直就是土豪劣绅,专门扰民……”   “嘘。”郁灏然将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他不要节外生枝。   秋枫这才意识到正身在异国他乡,迅速闭了嘴。   开路的马队将两边的人都清空,人都被赶到两侧的小巷里去了过去。   不一会,又是几匹高头大马驰了过来。   秋枫心想,正主终于到了,赶紧滚吧,别耽误大爷的找人。可是当他抬头看见马队簇拥着的那个人时,不禁叫了起来,“灏然,你看……”   话还没说完,负责护卫的兵丁立刻用手中的腰刀指着他,“混账,竟敢对着小王爷指手画脚的,活得不耐烦了吗?”   秋枫装出十分害怕的样子,往后退了几步,捅了捅身后的郁灏然,“骑马的那个所谓的小王爷,除了衣服之外,活脱脱就是夏目呀。”   郁灏然被前面的人群挡住视线,刚才并没有看清骑马的人样子,听秋枫这么一说,急忙踮起脚尖,抬头望去,此时,那几匹高头大马已经过了小巷口,只见中间的那个被人簇拥着的少年,单从背影看去,确实与夏目无异。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总不成这些人找夏目去冒充他们的小王爷吧,就算他们想蒙混过关,老王爷知道了恐怕也不会答应。”当即放弃了追击的念头。   秋枫道,“你还别说,万一湛冰国的某个小王爷突然不见了,他们手下的人想出这样的鬼点子来糊弄人,这才将夏目强行拉去暂时顶替一阵的,说不定连他们的老王爷也参与了此事。”   要换了平日,郁灏然早就对他这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嗤之以鼻,直接忽视了,但现在夏目无缘无故的不见了,秋枫的话听起来倒有几分在理了。如果夏目还安然无恙的在大街上闲逛,那么他肯定会在天黑前自己回客栈的。   “那好,待会咱们悄悄跟着他们,瞧清楚那人到底是谁。”   当最后一列马队通过之后,负责护卫的士兵才将那些被赶到一边的百姓给放了出来。   郁灏然和秋枫夹杂在人群中,向前奔去。   等他们重新回到南门,只见先前的队伍已经出了城门,正向前面的黑水河畔驰去。   郁灏然猛然忆起,上辈子乌海城外就有湛冰的重兵把守,前面应该就是他们的驻地了,便对秋枫说,“他们这是要赶到前方的军营,一时半会应该不会离开,现在天色尚早,咱们很难混得进去,不如先去找找夏目,等天黑了再去探营。”   秋枫点头,“这个主意好。”二话不说,回头便走,他与夏目一道出去,如今只有他一个人回来,所以心中充满了内疚和自责,此时只希望能够出现奇迹,夏目突出从眼前蹦出来,不管他说多少让人生气的话,都要死死的跟着他。   两人一直寻到太阳落山,又回客栈查看了一番,都没发现夏目的踪影。   郁灏然道,“待会到了军营之后,你将辕门外的岗哨引出来,然后我下手将他们干掉,咱们穿上他们的军服混进大营里去一探虚实。”   “没问题。”秋枫对自己的轻功还是蛮自负的。   两人也没胃口吃饭,匆匆打马出了客栈。   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黑水河畔的军营之外,朝下望去,只见大营绵延一片,方圆足足有几里之大。   郁灏然下了马,“咱们就把马藏在这树林中吧。”   秋枫现在是唯郁灏然马首是瞻,当即也跳下了马。   两人借着草木的掩护,悄悄来到了军营不远的地方,只见辕门外有几个士兵在来回走动。   郁灏然冲他使了个眼色,“你上前去,让对方看见你。”   秋枫立刻站起身来,大摇大摆的朝前飞奔了一段距离,生怕哨兵看不见他。   其实他身着一身白衣,就算在夜色中,也很容易辨认出来,更何况他这样在辕门外招摇。   “什么人,竟敢窥伺军营,活得不耐烦了吗?”岗哨冲上前去,厉声喝问。   秋枫装作没听见,撒腿就往后面跑。   几个岗哨哪里肯放过他,立刻追了上来。   这时郁灏然已经悄悄绕到了他们身后,手中洒出一把石子,将他们尽数击倒在地。   等他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郁灏然已经飞身而上,用力一拧他们的脖子,几人顿时断了气。   两人换上他们的盔甲,迅速到了辕门内,朝中军帐摸去。   走了一程,忽然看见前面一座军营内火光明亮,不时传来阵阵刀斧的声音,夹杂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郁灏然朝秋枫使了个眼色,“那边有些古怪,咱们过去看看。”   秋枫伸手捂住鼻子,“这是什么味道,简直让人受不了。”   “大概是火头军正在杀猪宰羊,准备款待他们的小王爷吧。”郁灏然听出了那是刀斧砍在骨头上的声音。   两人悄悄绕到营房后面,郁灏然拔出宝剑,贴着地面,在帐篷上小心的钻了个洞,一只眼睛凑了过去。   只见地面上满是血水,有几个人影在来回晃动。   “娘的,终于完工了。”里面传出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天天吃这些曜辰的小肥羊,吃得老子都腻了。”   郁灏然和秋枫心中同时打了个疑问,牛羊是普通湛冰人最大的财产,而曜辰向来不产牛羊,他们何来曜辰产的小肥羊。   只听另一个人答道,“今天总共宰了三百多头,除了军营里的口粮,明天一大早还可以到集市上卖掉一百头,换些其他的东西回来。”   “让厨房里的伙计先来把他们需要的拉走,剩下咱们几个处理吧。”中年男子似乎干活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忽然听到啪的一声响,似乎有啥东西从案板上掉了下来。郁灏然眯着眼睛一看,立刻把头转了回来。   秋枫不明所以,将眼睛凑了上去,同郁灏然一样,也迅速回头,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郁灏然顾不得脏,急忙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咬住他的耳朵,“忍着点!”   里面的人立刻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不一会,一个大汉举着火把站在了帐篷外面。   秋枫见他浑身上下沾满了鲜血,想起刚才看见的情形,忍不住又要吐。郁灏然然无奈只好伸手点了他的穴道,同时向远处的角落里扔了块石头。   大汉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走了进去,“大概是那些个田鼠闻到这鲜美的羊肉味了。”   过了好一阵,郁灏然见秋枫已经没事了,这才解了他的穴道。   秋枫带着哭腔,“他们……他们竟然……把人……人肉当……当做羊肉来吃!吃的还是我……我曜辰的军民。” 第52章 兄弟重逢   郁灏然见他脸上尽是泪痕,不由拍拍他的背,“你镇定些,这笔账咱们先记下,迟早让他们连本带利一起还。”   秋枫双臂将他死死抱住,趁势投入他怀里,“咱们到泗水关去搬兵,将这些丧尽天良的家伙一网打尽!”   郁灏然只好安慰道,“好的,我答应你。”   为了怕帐篷里的敌人听到,两人说话的时候几乎脸都贴在了一起,感受到对方暖洋洋的鼻息喷在脸上,顿时身上都热了起来,同时扭头想要避开对方,谁知这样一来,两人的嘴唇刚巧碰在了一起。   郁灏然的第一反应是秋枫唇上那残留的泪水咸咸的,让人有些心疼。   秋枫却感到自己瞬间被闪电电了一下,整个人都被抛到了高空,悸动之中掺杂了些后怕。于是他搂得更紧,整个身子都贴了上去,四片薄唇便紧紧的吻在了一起,即便燃烧在这闪电之中,他也愿意。   郁灏然莫名的跟秋枫亲了一嘴,一巴掌伸过去,想要将他推开。   谁知秋枫早已忘乎所以,竟然用力咬住他的嘴唇不放,完全忘了隔着一层薄薄的帐篷,里面正坐着一伙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郁灏然感到嘴唇被咬破后针刺般的疼痛,以及鲜血流出后那股浓烈的味道。偏偏秋枫还用力的吮吸着,好像要将他体内的血液都吸光,心头不禁有种莫名的兴奋,这种兴奋将他之前的厌恶感驱散了,原来跟男人亲嘴也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令人有违和感。   这时,营帐里面传来咕噜咕噜的车轮声,想来是厨房里的人来运送那些宰杀好的人体了。   秋枫顿时从恍惚中清醒过来,赶紧松开了一直咬着郁灏然嘴唇的牙齿。   郁灏然擦了擦唇上的鲜血,“你终于舍得放开了。”   秋枫这才察觉自己情急之下,竟然把他的嘴唇给咬破了,忙说,“不好意思,我……我不是故意的。”   郁灏然却已经直起身,“咱们先到中军帐去,找到那个小王爷。”   两人大摇大摆的从帐篷旁边的道路走过,里面的人以为是巡查的哨兵,继续低头干他们手中的活。   郁灏然料得不错,到了中军帐外,那位小王爷正在给将领们训话。   “咱们装成亲兵的样子,就在帐外站着偷听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万一被他们察觉了怎么办?”秋枫有些不放心。   “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万万想不到在他们眼皮底下会隐藏了两个敌人。”   于是两人手执腰刀分立在了大帐两侧。   “把那个曜辰少年带上来,竟敢跟本王爷长得一模一样,实在是活腻了。”小王爷端坐在虎皮靠椅上。   不一会,一对士兵押着一个人上来了。   秋枫差点叫出声来,那人竟然就是他们苦苦寻找了大半天的夏目。   郁灏然轻轻咳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做声,免得被人察觉。   秋枫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笔直的站住了。   夏目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郁灏然故意把腰刀弄在地上,在弯腰去捡刀子的时候,用力拐了一下夏目的腿。   夏目这才发现那两个站岗的士兵竟然是郁灏然和秋枫所扮的,顿时有了主心骨,一改方才的颓丧,昂首走进了大帐。   小王爷见到被困了双手的夏目,立刻站了起来,“你叫什么?”   “夏目。”夏目抬头看见那位尊贵的小王爷,也不由大吃一惊,此人跟他几乎长了同一张脸。   “哪里人氏?”   “曜辰朔方人。”   “你的父母叫什么?”   夏目一听有些奇怪,给他定罪也不用如此查户口吧,直截了当指控他犯罪,然后定刑不就完了。   “家父夏星宇,家母王韵馥,十五年前叫你们这些湛冰贼子给害死了!”他用仇视的目光瞪着那个小王子。   “家中可还有兄弟姐们?”小王子却不动怒,依旧心平气和的问。   “据救过我的恩人说,我本来还有一个哥哥,但当时只发现我一个人,想来也被你们这些强盗给杀害了。”   小王爷冲下面站着的将领们道,“你们都出去吧,我还有些重要的话要问他。”   众将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小王爷为何对这个南蛮如此客气,虽然心里不服,但也不敢不听从军令,纷纷走出大帐。   小王爷见众人散去,这才走到夏目跟前,亲手为他松了绑,然后对着身后喊了一声,“全叔,出来吧。”   话音刚落,里面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的湛冰人来,见到夏目,顿时激动的拉住他的手,用流利的曜辰话对他说道,“少爷,咱们总算找到你了。”   夏目顿时一头雾水,“你是?”   全叔此时已是老泪纵横,说不出话来。   小王爷此时接过话茬,“我就是你的哥哥夏夜。”说着从腰间拿出一个圆柱形的玉如意,交给夏目。   夏目接下自己腰间的玉如意一对照,两块玉石竟然一模一样。   “那你……你怎么会来到湛冰,还成了这里的小王爷。”   夏夜解释道,“十多年前的一个冬天,一伙湛冰骑兵南下抢掠,来到朔方城。当时一个姓夏的富户人家,正在为他们的一对孪生儿子做满岁庆典,这对孪生兄弟正是咱俩。湛冰骑兵突然冲进庆典现场,见人就杀,咱们的父母为了保护咱们兄弟俩,当场就被他们杀害,幸亏全叔机警,趁乱将咱俩抱出家门……”   说道这里,夏夜不禁也留下了眼泪,哽咽中说不出话来。   全叔接口道,“我一手抱了一个刚满岁的婴儿,刚逃出门,那些如狼似虎的湛冰骑兵就追了上来,我知道如果继续抱着两位少爷逃走,估计咱们三个都要被当场杀掉,于是决定将其中一个藏起来。可是我看着两张胖嘟嘟的笑脸,完全还不知道自己正面临的危险,我的心如刀绞,不管留下哪一个,我都会终生陷入痛苦中。这时身后追杀声越来越近,容不得我再犹豫,我只好随手将小少爷你给藏在了路边的枯草丛中,抱着大少爷朝前逃去,可是那些湛冰骑兵飞驰如风,竟然追上了我,将我们带回了他们的大本营。”   “我的养父是他们的主将,已经年过半百,还没有生下一儿半女,见我生得可爱,就将我留在了身边,从此,全叔和我都成了湛冰人。后来养父因军功做了王爷,一年前养父去世,这爵位就由我承袭了。”夏夜擦掉眼泪,继续说道。   “这些年来,我和全叔一直在四处打听你的消息,可是人海茫茫,要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在我们以为无望的时候,皇天不负有心人,你却意外的出现在了乌海这个地方。”   “我和两个同伴到袭月国去游玩,谁知赶回曜辰的途中却遇见袭月内乱,只好辗转跑到湛冰来了。”夏目夏夜的长相确实跟他几乎没有两样,又见了玉如意,当下便信了九分,犹豫着要不要将帐外的郁灏然和秋枫给叫进来。   “你还有两位朋友?那就赶紧将他们请到军营中来,让他们一起见证咱们兄弟的重逢,岂不是一件人生最开心的事。”   “可是……他们……”夏目不由得朝帐篷外面看了一眼。   全叔看出他还有些不放心,“小少爷,你右耳垂后边的那颗黑痣还在吧?”   夏目听他说出自己身上不易察觉的特征,顿时疑虑尽释,“他们就在帐外呢。”   “什么?”夏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的两位朋友不见我回客栈,便跟踪进了军营。”夏目指了指帐外,“就是他们。”   “既是弟弟的朋友,那就赶紧将他们请进来吧。”   郁灏然和秋枫两人将他们的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秋枫几次都想冲进中军帐去了,只是在郁灏然的阻拦下,才没有进去,这时听到夏夜的邀请,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夏目跟前,紧紧的抱住他,“见不到你,我都急死了。”   夏目对他本来一直很反感,此时见他如此关心自己,心中的疙瘩去了不少,一脸抱歉的回答,“出了客栈之后,我到了一个菜市场,见到一个肉铺竟然在公然出卖人肉,而且从他们的言谈中知道那些人肉全是曜辰人,忍不住就上去跟他们理论起来,然后就被他们抓来此地了。让你和爷为我担心,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秋枫也真情流露,一改往日的尖酸刻薄。   郁灏然也是喜形于色,“恭喜你们兄弟团员,前些日子我还对夏目说,等手头的事情忙完了陪他一起寻找哥哥呢,谁知你们自己先碰上头了,真是可喜可贺。”他本来以为要救出夏目,后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谁知却是这种大团圆的结局,当然要为夏目高兴了。   “我刚刚接手军队不久,还不太清楚此事,今后我会颁布命令,不住任何人在宰杀战场上的遗体。”夏目以前也对湛冰军队有宰杀人肉的陋习有所耳闻,当着几人的面表明了他的立场。   “夏目,你准备与我们回曜辰,还是留在此地,与哥哥住在一起?”郁灏然还有很多大事要做,实在不能耽搁,因此有此一问。   夏目为难的看了看夏夜和郁灏然,就这么走了,实在说不过去,留下来吧,又觉得对不住郁灏然,想了想,最后终于拿定了主意,“过惯了普通百姓的生活,现在突然多出一个做王爷的哥哥,一时我还适应不过来,我没本事为父母报仇,但绝不会留在仇人的国度,还是回曜辰的好。”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他的哥哥不为父母报仇,却为了贪图荣华富贵,认贼作父,他实在羞于与这样的哥哥为伍。   夏夜也是绝顶聪明之人,如何听不出他话里有话,急忙辩解道,“弟弟,哥哥无日无夜不将父母的大仇放在心上,但据我查实,当年杀害父母的凶手,都在后来的战役中战死了,这仇实在找不到对象呀。如果你执意现在要走,那做哥哥的愿意立刻抛弃在湛冰的一切,跟你们一道回曜辰去。”   郁灏然忙打圆场,“王爷虽有心回归曜辰,但如今曜辰和湛冰正在交战,为了王爷的安全着想,不妨等这场战争结束后再来也不迟。”   “在下有一个请求,两位能不能在湛冰多呆上两三天,我与弟弟多年不见,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夏夜也看出来了,郁灏然是他们三人中的头目,弟弟全都听他的。   “好,我答应你。”郁灏然一口应承下来。 第53章 叔侄交锋   几天后,三人向夏夜辞行,准备南下。   夏夜骑着马,亲自将他们送出了三十多里地。   郁灏然抱拳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王爷请回吧。”   夏目则道,“哥哥,可别忘了劝谏湛冰皇帝与曜辰罢兵言和,重修两国之好。”   夏夜挽住夏目的手,“灏然,二弟,要不是为了两国和好的事,我巴不得现在就舍弃了这个劳什子王爷的称号,跟你们一块回朔州老家去。”   秋枫笑道,“这可使不得,咱们两国少了你这位和平使者可不行。”   等他们到了泗水关外,发现仆固怀风的军队已经后撤,开始班师回朝。   一行人顺利进入泗水关,郁涛见他们突然返回曜辰,大吃了一惊,“三皇子在袭月为质,没有皇上的许可,怎么可以随便返国?”   秋枫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本宫倒是愿意为国出力,可是如今袭月国的镇南王哥舒义起兵叛乱,天下大乱,袭月皇帝为了两国的睦邻友好,做了一件最有诚意的事,那就是决定放本宫回国。”   郁灏然和夏目见他吹牛不打草稿,不得不佩服他这种将谎话当真实的事情来讲的勇气。   “既是如此,为何不见袭月的国书和使者,三皇子又怎么会从湛冰国赶回来呢?”郁涛总觉得事情太过蹊跷。   郁灏然只好继续帮着他圆谎,“回禀叔父,因为袭月南部与曜辰接壤的边境,正是哥舒义的势力范围,我们怕被他阻挠,便舍近求远,改道向西,从呼仑进入湛冰,又从湛冰辗转回到泗水关的。”   郁涛也不便多问,一边遣使飞报朝廷,暗中却派出一队人马,日夜兼程赶去见太子秋浦。   随后将他们迎进府内,吩咐摆酒设宴,“三皇子一路辛苦了,下官备下薄酒,为三皇子洗尘压惊。”   “洗尘倒是有这个必要,压惊就免了吧。”秋枫笑着作答。   燕南飞听闻郁灏然他们平安归来,也赶来作陪,见他们三人都安然无恙,自然是十分高兴。   “三皇子此话怎讲?”郁涛听他语气不善,当着诸多下属的面,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事情是这样的。”秋枫当着众将的面,将郁灏然设计挑起袭月内乱的事,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遍,那些武将一个个听得是目瞪口呆,纷纷表示佩服。   唯有郁涛端坐在首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袭月君主哥舒礼素来与镇南王哥舒义不和,边关将士谁人不知,只要善加利用,来个反间计什么的,都会在他们之间打下一个楔子,让他们反目成仇,并不是什么难事。灏然吾侄,你这次得逞,完全是侥幸,以后未必会有这样的好运气,你可千万别把这种耍小聪明的本事当做吹嘘的资本,否则将来是要吃大亏的。”   他这番话,不但把郁灏然的旷世奇功贬得一文不值,简直根本不把秋枫放在眼里。   秋枫脸色一沉,当着众多武将的面,也不好不给主人几分面子,何况他还是郁灏然的叔父。   燕南飞的脸色也变了,侯爷今天是怎么了,这完全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嘛。   再想到他和太子秋浦回到泗水关时,把郁灏然在飞狐峪设伏退敌的事迹向郁涛禀报时,满以为他会为侄子的出色表现感到高兴,谁知得到的却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这种匹夫之勇根本没有什么值得欣赏的。   当时燕南飞还没有往深处想,可刚才听到秋枫如此夸赞郁灏然,郁涛不但不买账,反而出言训斥侄子,便感觉整件事都不对了。   郁灏然一愣,随即不卑不亢的答道,“叔父教训的是,灏然一定不负叔父重望,钻研兵法,勤练武功,有朝一日对外能抗强敌,对内能铲除奸佞。”   “哈哈哈,久闻威远侯府的家风十分严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秋枫心中不悦,却旁若无人的笑了起来,“不过灏然还有另一件奇功,本宫一说出来,侯爷恐怕得向朝廷为灏然请功才是。”   “是吗?还有比挑起袭月内乱更大的功劳吗?下官愿闻其详。”郁涛放下手中的筷子。   “经灏然说合湛冰的夏夜小王爷,湛冰元帅仆固怀风很快就会解除泗水关之围,这份礼对王爷该不算轻吧?”秋枫暗道,仆固怀风围困泗水关已经好几个月了,边关将士在你的率领下,损兵折将,败多胜少,郁灏然一出面,三言两语就令敌军退去,你郁涛有何感想?   郁涛看了看左右,询问道,“诸位将军,果有此事?”   燕南飞起身答道,“半个时辰之前,属下视察前线的时候,确实看到湛冰军士有后退的迹象。”   郁涛一下子站起身来,怒斥道,“既然察觉敌军败退,为何不及时禀报禀报本帅,本帅定当亲帅大军追击,一定会大获全胜,贻误战机,该当何罪!”   燕南飞辩道,“湛冰的骑兵机动性强,昔日经常假装退军,暗中却埋伏在半道,诱使我军追击,这次属下以为他们又故伎重演,所以没有当回事,请大帅惩罚。”   “来人,给我拖出去,重打八十军棍!”   这八十军棍要真挨在身上,好人也给打残了。燕南飞武功高强,但行刑的时候如果擅自运功抵抗,刑罚还要加倍,何况他向来严守军令,如何肯在受刑的时候作弊。   众将知道厉害,纷纷跪下为燕南飞求情。   郁涛见秋枫端坐在座位上,似乎没有要为燕南飞出头的样子,更加得意,不顾众人求情,大声道,“燕南飞出自威远侯府,军棍打在他的身上,痛在本帅的心里,但是军法无情,今天若饶了他,日后本帅还如何治军?谁敢再出言为他求情,休怪本帅将你们一同治罪!”   他这番话听起来冠冕堂皇,好像是在秉公执法,实则暗藏私心,因为他看到燕南飞与三皇子秋枫以及侄子郁灏然走得太近,而他本人一向支持太子秋浦,因此要借着这个机会整治燕南飞。   秋枫不为燕南飞说情,则是因为嫉妒,对燕南飞和郁灏然的关系心怀不满,所以郁涛要收拾燕南飞,他是非常乐观其成的。   众将慑于郁涛的淫威,都起身回了自己的座位,不敢再说话,刚才还喧闹非常的大堂,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慢着!”郁灏然突然排众而出。   “放肆,退下!”郁涛一愣,想不到这个懦弱的侄儿敢在这种场合下顶撞与他,就想用平时的威势和长辈的辈分来压他,希望他知难而退。   “叔父,凡事都讲一个‘礼’字……”郁灏然却迎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没有丝毫要退缩的意思。   反了你了!   “本帅在管教部下,还轮不到你这黄口小儿在此叽叽喳喳的指手画脚!”郁涛大怒,噌的一声拔出佩剑,“你是不是活腻了!”   “叔父,你杀了我,只能证明你心里有鬼!”郁灏然晒然一笑,根本不在乎他的威胁。   “你想气死我是吗!”郁涛冲上前来,几步到了郁灏然跟前。   燕南飞生怕郁涛真的出手伤害郁灏然,见状不妙,早已跳起身来,拦住郁涛的去路。   “滚开!”郁涛飞起一脚,踢向燕南飞。   这一脚势大力沉,但对燕南飞这样高手来说,要避开原来也不难,但对手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岂敢闪避,只好硬生生的挨了这一脚,一时立不住脚,倒在身后的桌案上,只听得咔嚓一声,那实木做的桌案竟然断为两截!   “灏然快走!”燕南飞坐在地上,一时无法救援,脱口让郁灏然赶紧离去。   郁灏然明白,此时唯一能救燕南飞的就是秋枫,可是秋枫就似一尊雕塑一样端坐在那里,好像身边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要自己一走,这八十军棍燕南飞是挨定了。   因此不但不走,反而大声道,“叔父,你口口声声说要执行军法,请问你执行的是那一条军法?”   “混账东西,这也轮得到你来教训本侯吗?”郁涛本不屑于回答他,但为了在秋枫面前显示公正,又解释了一番,“本侯依据大曜辰律令,凡是作战期间,军人不及时向上奏报军情,以致贻误战机者,最低要杖责八十军棍,你个没扛过枪的毛头小子会懂吗?”   “这么说,叔父在祖父帐下为将的时候,从来没有犯过类似错误?”   “哼,父亲一向执法如山,本侯真要有违背了军法,他老人家又怎会轻易饶过本侯,本侯又如何能够被朝廷封为威远侯呢!”郁涛虽然大言炎炎,多少有些底气不足。   “只怕叔父这侯爵来路不明!”   一句话打在了蛇的七寸上,郁涛果然暴怒,“你竟胆敢侮辱朝廷一品侯,为了维护大曜辰律令的尊严,今天本侯只好大义灭亲了,相信大哥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反对的!”   郁涛举起宝剑,一步步逼向郁灏然。   “十五年前,叔父就已经干过大义灭亲的事了,也算是轻车熟路了!”郁灏然却浑然不觉,提起当年父亲遇害的旧事来。 第54章 化险为夷   “你个小畜生!今天要是不杀了你,何以告慰大哥的在天之灵!”郁涛的一双三角眼充满了怨毒,这小子如此同我说话,难倒他已经得知大哥的死因?今天若不借机除掉他,只怕会养虎为患。   当下剑随意动,剑身挟带着风雷之势,闪电般的刺向郁灏然。   郁灏然早就在防着他出手暗算,见他突然跃起,剑光夺目,知道不可力敌,足尖点地,迅即向后退去,以避开他的锋芒。   可郁灏然实在是低估了郁涛的武功,当他退出数尺之后,发现对手的剑已经抵近咽喉,只要再往前面递上几寸,就可以立刻要了他的命,不禁为自己的托大懊悔不迭。可天下没有后悔药,此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闭目等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道黑影闪过,截住了郁涛的去路。   “竟敢犯上作乱!给我撒手!”郁涛眼见自己就要得手,忽然剑身一紧,燕南飞竟然空手抓住了剑刃,让他动弹不得。   “如果大帅执意要杀灏然,属下只有得罪了。”燕南飞一动不动的看着他,鲜血顺着手腕滴在地上。   “燕大哥,快撒手。”郁灏然见他满手鲜血,仿佛割在自己手掌心一样,疼得无法自抑。   燕南飞没有答话,只是用力的摇摇头。   这时夏目也冲到他们跟前,“老爷,您要杀少爷,就连夏目一起杀了吧。”   “你个狗奴才!”郁涛飞起一脚,将夏目踢倒在地。   一直冷眼旁观的秋枫想不到局势竟然失控,终于坐不住了,飞身而起,直接越过桌案,站到了郁涛对面,拱手道,“侯爷,灏然虽然言语失状,忤逆长辈,但罪不至死,就请王爷念在他是曜辰遗孤的份上,如今又为朝廷立了奇功,饶了他这一次吧。”   从拔剑的那一刻起,郁涛就一直在观察着秋枫的动静,生怕他出手阻挠,这才猝然发动奇袭,打算一剑将郁灏然刺死,至于如何善后,管它呢,反正皇上总不能为了臣下杀了忤逆的侄子,而下旨重罚大臣。   可秋枫终于还是为郁灏然出头了,郁涛虽然看不起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子,但秋枫现在已经摆脱了质子的身份,日后说不定还会被皇上委以重任,他可不想在朝廷树这样一个劲敌。   “今日要不是三皇子为你说情,本侯非得拿你的人头去祭奠郁家的列祖列宗!”郁涛极不情愿的撤了内力,心中恨透了搅局的燕南飞,要不是被他拦住,郁灏然就算有十条命,也早就到地府报道去了。   燕南飞见他撤剑,赶紧松开手掌,伏地请罪,“方才属下多有冒犯,请大帅治罪。”   “燕……大哥,你……你没事吧?”刚才燕南飞抓住剑刃的时候,郁灏然心头一阵狂跳,生怕上一世的悲剧再次上演,惊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秋枫见郁灏然整个身心都在燕南飞的身上,醋意又上来了,“燕将军征战多年,这么点皮外伤,对他应该算不了什么。”   “算不了什么!那我来刺你几剑试试?”郁灏然听了这些风凉话,真想冲上去扇他几个耳光。   “哼!”这时郁涛已经坐回了交椅上,眼中尽是森森的寒意,“你现在是翅膀硬了,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本侯管不住你,现在就离开泗水关吧。”   “大帅,燕南飞从小生活在威远侯府,早已视大帅为自己的亲人,请大帅收回成命,属下愿意接受任何惩罚。”燕南飞咚咚咚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郁涛面无表情,“你走吧,呆在泗水关也只会误了你的前程。”这话看似在为燕南飞着想,实则是因为在郁涛看来,燕南飞身上长着反骨,如果哪天他那些见不得光的阴谋暴露,只怕第一个饶不了他的就是此人。   “燕大哥。”郁灏然蹲身下去,抓住他的手掌,将金疮药涂了上去。   “我没事,以后记得,不该出头的时候就不要强出头。”俗话说十指连心,金疮药渗入伤口的时候,燕南飞不禁皱了皱眉头。   “燕大哥,你不是也一样吗?”思绪又回到上一世的黑水河畔,那无情的利箭一枝一枝射在燕南飞的背上,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凶手端坐在高堂上,这是何等的悲哀!   一定要找到证据,否则,凶手不但要继续逍遥法外,还会残害更多的人,就像刚才毫不留情的刺向他和燕南飞那样。   郁灏然打定了主意,决心暂时先向郁涛妥协,“叔父,侄儿一时情绪激动,顶撞了叔父,还请叔父原谅。”   郁灏然跪在了燕南飞身边,昔年韩信甘受胯下之辱,终于成就大业,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铲除奸邪小人,今日我跪他一跪又有何妨。   这样一来,倒是大出郁涛的意外,起初他认定郁灏然已经得知郁海身亡的真像,这才决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冒险杀人,现在突见郁灏然服软下跪,也就借坡下驴,在秋枫和众将的面前,总得装出十分大度的长辈模样来,免得日后被朝中的言官们抓住把柄,“好贤侄,你既已诚心悔过,就赶紧起来吧,叔父之所以这般严厉的待你,是担心你将来走上邪路,百年之后,叫我怎么有脸去面对我的大哥呢。”一边说还一边抹着眼泪,表演起兄弟情深的戏码来。   郁灏然搀了一把旁边的燕南飞,示意他跟自己一块起身。   谁知燕南飞的身子却像在地上生了根一样,任他如何用力,依然纹丝不动地跪在地上。   “叔父大人,燕大哥因侄儿的事受罚,叔父若不答应赦免他,侄儿也不敢起来。”郁灏然明白,如果没有与他的命令,燕南飞是决不会起身的,于是把皮球踢了回去。   郁涛恨得牙痒痒,可身边有秋枫这样的好观众,刚才戏还得接着演,当即走下来,双手托起郁灏然的胳膊,“好贤侄,你且起来说话。”   郁灏然却并不买他的账,还是那句老话,“燕大哥跪多久,侄儿便陪着他跪到什么时候。”   如果没有秋枫在场,郁涛只会简单的说一句,你们爱跪就一直跪着好了,我根本不介意。   经过好一阵折腾,秋枫的醋劲也消了不少,报复燕南飞沿途对他的怠慢也够本了,便再次扮演起了好人,“威远侯,燕将军乃国之良将,此次一时疏忽敌情,依本宫之见,就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吧。”   郁涛心中怒骂,好人都给你做了,恶名全由我来担,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治不了你,自会有人来对付你。   “哎,三皇子有所不知,燕南飞从小就在威远侯府当家丁,他虽然不姓郁,但也算是我郁家的人,刚才要惩罚他,最心痛的那个人就是下官了。”郁涛笑得实在有些勉强,随即转头面向燕南飞,“还不赶快向三皇子道谢。”   燕南飞抬起头,欣喜问道,“大帅不赶我走了?”   “你没听到三皇子的命令吗?”郁涛的如意算盘落空,已经不想再浪费唇舌了。   “多谢三皇子为在下说情。”燕南飞朝秋枫施了个大礼,这才从地上站起来。   郁涛双手一拍掌,“把这些东西都撤了,重新安排酒菜。”秋枫既然能从袭月逃回来,保不准哪天又会在皇帝面前得宠。政局变幻莫测,有谁又能看得一清二楚,两边下注,才是最稳妥的办法。郁涛是政坛上的一条老狐狸,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酒过三巡,泗水关派到袭月的密探回来了,将袭月大乱,镇南王哥舒义和皇帝哥舒礼斗得死去活来的消息禀报了郁涛。   郁涛这才相信秋枫所说的话完全属实,毫无夸张的成分,不禁又生出尽快除去郁灏然的紧迫感来。   郁灏然也没闲着,趁着向燕南飞敬酒的机会,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我想见见父亲的旧部,麻烦燕大哥帮我安排一下。”   燕南飞一愣,“当年奋威将军的部下,还留在泗水关的恐怕已经寥寥无几了,等我查到他们的下落,再通知你。”   郁灏然心中一沉,这可是唯一能够探寻当年真像的途径了,既然老天爷能够让他重生,希望老天爷能够再帮他一次,千万别让这唯一的线索也断了。   “好,我有这个耐心。”   秋枫表面上一直在与众多边关将领应酬,但一双眼睛却时时刻刻留意着郁灏然的一举一动,看到他和燕南飞交头接耳,醋坛子又打翻了,端着酒杯走上前去,“燕将军,来本宫敬你一杯!”   燕南飞不知他存心挑衅,头一仰,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谁知秋枫却哈哈大笑起来,“燕将军上阵杀敌是个好手,酒量也是如此了得,来,本宫为你满上!”斟满之后,右手一抬,示意燕南飞喝酒。   燕南飞见他来给自己敬酒,自己干了,他却滴酒不沾,这算哪门子的礼节,但想到刚才如果没有他出言相劝,只怕自己已近被逐出了泗水关,于是双手举杯,又干了一杯。   “好,再来!”秋枫接着倒酒。   燕南飞终于感受到挑衅的意味,犹豫了一下,正要喝酒,却被郁灏然将酒杯抢了过去,冲秋枫道,“三皇子这么有酒兴,来,我来陪你喝个痛快!”   秋枫顿时感到好受伤,“不,你走开,我要跟燕将军喝。”   郁灏然逼视着他,不肯退让。   “灏然,刚才是怎么认错的?忤逆叔父也就算了,连三皇子你都不放在眼里,到底居心何在!”郁涛巴不得秋枫和燕南飞杠起来,他好从中渔利,谁知郁灏然又跳出来横插一竿,怎么能不让他生气。 第55章 小伙伴们都来了   “回叔父的话,小侄在袭月的时候,跟在三皇子身边多时,知道他酒量不好,所以小侄根本没有不尊重三皇子的意思。”郁灏然绵里藏针回敬道。   “这么说倒是叔父的错了!”郁涛的三角眼微微泛红,望向秋枫,意思是我在为你出头,现在该你发话了。   秋枫果然没有令他失望,“本王的酒量确实不佳,所以就不喝了。”说完放下酒杯,朝郁灏然魅惑一笑。   郁涛见两人互动时的亲昵神态,明白他又找错人了,只好拿秋枫的行程来做文章了,“三皇子此番回国,虽说是袭月国君主动与我曜辰修好的举动,但一来没有见着使者,二来不见国书,对于三皇子的去留,下官已经上奏朝廷,请皇上定夺,这些日子,只好麻烦三皇子暂时留在泗水关了。”   “威远侯这是想借父皇来压制本宫吗?”秋枫这才意识到,郁涛表面上对他很恭顺,实际上根本就是向着太子说话。太子在朝野人脉雄厚,自己势单力孤,官员们投靠太子也不奇怪,可是像郁涛这样暗中拿他与太子做交易的人还真不多。   “下官岂敢为难三皇子,只是三皇子未经皇上许可,突然返国,卑职向皇上禀奏,也是职责所在,请三皇子千万不要误会。”郁涛好公事公办,还真没人能抓住他的小辫子。   “好,说的好。威远侯若不奏报父皇,朝中的文武大臣还误以为本宫与威远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秋枫回头看着郁灏然和夏目,“看样子咱们得在泗水关多呆些日子了。”   刚才郁灏然请燕南飞寻找父亲的旧部,正愁没借口留在泗水关呢,此事正中下怀,“三皇子在泗水关呆多久,在下就在此地陪多久,绝无二话。”   “有灏然陪着,逗留在泗水关也不会那么乏味了。”秋枫瞟了郁灏然一眼,他没有及时向郁涛求情,为燕南飞开脱,马上就招来了报复,这也算报应吧,怨不得别人,见郁灏然没有反应,又转向夏目,“你说呢,夏目?”   “只怕你的趣味与众不同。”夏目更不会给他好脸色。   秋枫讨了个没趣,抄起面前的酒杯,“此次泗水关之行,多有打搅,本宫敬侯爷一杯。”   还好郁涛不像其他两人那么不给面子,端起酒杯爽快的喝了。   这一场晚宴从一开始就暗藏杀机,不过扳手腕的结果,暗中较劲的几方因为各自的立场分分合合,最终算是打了被平手,谁都没有讨到什么便宜。   秋枫一行被安置在一处废弃的官邸,原是泗水关总兵的衙门,后来因为北方战事吃紧,为了加强战备,统一部署对北方诸国的用兵,元鼎帝撤了总兵的设置,由威远侯郁山镇守此地,郁涛袭爵之后,继续驻扎泗水关,也算是子承父业了。   几人一路风尘仆仆,又经过方才宴会上的一番惊心动魄的较量,一个个早就精疲力尽了,秋枫和夏目一进门就倒在被窝上,各自睡去。   郁灏然不敢懈怠,盘腿坐在床上,开始练习《龙阳洗髓经》上面的内功。   刚刚入定不久,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放我们进去,放我们进去,我们是郁公子的朋友。”   郁灏然听着声音有些熟悉,便大步走出卧室,还没到大门口,就听有人喊道,“郁公子咱们大老远的来看你,谁知竟然被这些看门狗给拦住不让进!”   郁灏然抬头望去,说话的正是雄飞,李亮、罗本初和徐穆跟在他身后,各自身上还背了一张弓箭。   郁灏然飞奔呢过去,搂住雄飞的肩头,“你们怎么得知我在这里?”   “哎,说来话长。”雄飞一拍大腿,一脸的苦相。   守卫的士兵见来的这群人真的是他的朋友,急忙解释道,“郁公子,方才……”   郁灏然打断他,“你忠于职守,并没有什么错,不必向我道歉。”   几人进了官邸,分别落座,立刻有人送上了茶水。   郁灏然将郁涛派来的人都支了出去,又叫醒了夏目,让他在门口看着,这才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是这样的,自从飞狐峪别过之后,我们哥几个就依照你之前说过的话,赶到泗水关来投军,谁知到了这里,燕将军却还没有从袭月回来。我们心想,也不知他几时能够回来,总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吧,于是就按征兵告示的指示,到了征兵处。”   这是李亮抢过话头,“谁知征兵的那个军官瞎了狗眼,一听说咱们是在飞狐峪帮着公子击退过湛冰骑兵,便挥手让咱们离开,说什么也不收咱们了。”   郁灏然略一思索,明白这一定是郁涛在后面吩咐过下属,凡是跟他有关系的人,都一概拒之不用,便安慰道,“没关系,英雄总会有用武之地的。”   “我们心想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到家乡,太丢人,于是便留在泗水关,等着燕将军回来再作打算。”雄飞接着说道。   “燕大哥不是早就回来了吗?难道你们一直没有见着他吗?”   “咱们的盘缠用完了,前些天一直在飞狐峪一带打猎,捕获了三头野猪,一只老虎,还有许多其他的野兔山鸡什么的,一共卖了五百多两银子,这才又回到泗水关来。”李亮好像见了郁灏然就特别兴奋,不让他说话会憋坏了一样。   “收获还不小嘛。”郁灏然竖起了大拇指。   “刚才在小饭馆吃饭的时候,听到外面都在议论公子的事迹,所以咱们就打听到你的住处,投奔你来了。”雄飞总算把话说完了。   郁灏然大喜,他要调查郁涛当年的犯罪事实,正愁身边没有人呢,“既然如此,你们几个就先住在这里吧,下一步有什么行动,我会随时通知你们。”   几人早已将他当成他们中的老大,这时一齐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朝他施礼,“愿听大哥的吩咐。”   郁灏然急忙起身回礼,“这大哥是从何叫起?论年纪,你们都比我大,应该是我称你们为大哥才对。”   雄飞答道,“当年的梁山兄弟,许多人也比宋江年长,但大伙还不是一口一个哥哥。咱们几个都是粗人,大哥是将门之后,能文能武,在飞狐峪的伏击战中,咱们可都是亲眼见到了,你早就是我们心目中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大哥了。”   郁灏然扫视四人一眼,见他们的表情都十分严肃,便做了一个长揖,“承蒙各位兄弟信得过,既然如此,咱们就结为异姓兄弟吧。”   众人一听齐声叫好。   于是郁灏然令人准备了一坛酒和数枝大香,当先出了大堂,找了一块空地,双膝跪地,大声道,“皇天在上,今日我郁灏然与雄飞、李亮、罗本初和徐穆几人结为兄弟。”   郁灏然撮了土,将大香插在地上。“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四人齐齐跪在他身后,跟着他将上面的话重复了一遍。   郁灏然站起身来,撕开酒坛上的泥封,拔出腰中宝剑,割破手指,将血滴在酒里。   其他四人按照年龄大小,依次跟在郁灏然身后,一一割破手指,将血滴了进去。   郁灏然捧起酒坛,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将酒坛递给旁边的雄飞,雄飞喝过之后,就是罗本初。罗本初喝了几口,又递给李亮,最后才轮到四人中年龄最小的徐穆。   郁灏然又将酒倒了五个大碗,双手将酒碗举过头顶,“从此之后,咱们五人就是义结金兰的好兄弟。如果有违誓言,誓如此碗!”说着将酒一饮而尽,啪的一声将酒碗摔在地上。   四人有样学样,喝完酒之后,也将酒碗摔碎了,这才携手进了大堂。   郁灏然小心的关上门,团团作了个揖,这才郑重的看了看四人道,“在下的父亲多年前冤死沙场,做儿子的不能为父亲报仇,实在令人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今天几位好兄弟既然来了,这件事还请四位兄弟多多援手。”   几人又是齐刷刷的站起来,“愿听大哥吩咐。”   “可是调查的过程中,可能会遇到很多阻碍,不但要得罪权贵,甚至会有生命危险,你们都不怕吗?”   雄飞拍拍胸脯,“大哥的仇,就是咱们的仇,不报此仇,誓不为人,请问大哥,仇家是谁?”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泗水关镇守将领、在下的叔父郁涛!”郁灏然的眼睛盯着窗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什么?大哥的叔父竟会干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来?”雄飞等人惊得差点跳了起来。   “不错,就是他!只不过在下现在还没有证据!”郁灏然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事隔多年,那时的当事人如今早已不知所踪,要找到证据无异于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大哥尽管开口就是。”瘦小的徐穆这时终于开口了。   “现在你们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各位尽管放宽心睡觉就行,等有行动的时候,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燕南飞的声音,“灏然,怎么还关起门来说话呀,是怕我听到吗?”   守在门口的夏目连忙走上前去,“燕大哥,这里老贼的耳目众多,请到里面说话。” 第56章 发现线索   燕南飞大步跨进门去,见到雄飞等人全都在场,“原来是英雄聚义呀。”   “燕大哥见笑了。”郁灏然迎了上去,“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一点皮外伤,不碍事。”燕南飞活动了一下手掌,“有一次在战场上,敌人的长枪曾经刺穿了我的胸部,只差半寸就刺中心脏,可是我的命硬,连阎王爷也不敢收,昏迷了三天,照样又活过来了,身体倍棒,吃饭倍香,而且武功也比原来还要好。”   没等郁灏然答话,雄飞等人便鼓起掌来。   “燕大哥真是咱们学习的榜样。”胖子罗本初一向惜字如金,此时终于忍不住向燕南飞表达了由衷的敬意。   “燕大哥什么时候教我们几手功夫?”雄飞是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郁灏然忙给他解围,“燕大哥有公务在身,虽说湛冰已经退兵,但边防重任,随时都不能懈怠。你们要想学武功,我可以将郁家拳法教给大伙,虽然不是什么高明的武功,但上阵杀敌特别管用。如果你们对枪法感兴趣,我也可以把郁家枪法毫无保留的传授给各位兄弟。”   重任齐齐抱拳,“多谢大哥。”   燕南飞看了看他们,故意开玩笑道,“灏然都做起大哥来啦,真是可喜可贺。”   郁灏然在他面前可不敢托大,“他们几个硬是要赶鸭子上架,让我做他们的大哥。既然当了大哥,总得给弟兄们备点礼物吧,所以只好拿出家传绝学来了。”   “难得你如此没有私心,将郁家压箱底的东西都教给他们,想我在侯府呆了二十多年,也没有学过郁家拳法,实在是有些嫉妒呀。”   “燕大哥,我学过拳法了,你要是不嫌弃,哪天我来教你。”夏目站在门口插话。   “哈哈哈,还没出师就想着要收徒弟了,这个主意打得不错,不过我真要拜师,也得找位名师才行,要么请灏然教我,要么请侯爷教我,至于你嘛,等我儿子长大了再考虑。”燕南飞为了不让大伙担心他的伤情,故意说些玩笑话。   夏目涨红了脸,“我师父说了,学武关键在悟性。”   雄飞接过话茬,“光悟性哪成,首先要有一个好的老师,这才是最关键的。”   郁灏然见夏目一脸的难为情,“好了好了,夏目经过这些日子的苦练,郁家拳法的精要已经基本掌握,离出师也不远了。至于燕大哥的武功,哪会用得着这套拳法来对敌,我还想跟你学几招呢。”   “我们可都要学。”徐穆举起了双手,好像生怕郁灏然赖账。   “对对对,我们都要拜师。”几人齐声起哄。   “既然大伙如此热心,今晚咱们就开始练习吧。”郁灏然走到燕南飞跟前,“燕大哥,拜托你的事有消息了?”   “回到军营之后,我查遍了档案,终于找到一个尚在军中服役的老兵,而且此人曾经参加过那次被伏击的战役。”   “是吗,那马上带我去见他。”郁灏然本来以为希望渺茫,谁知一下子就找到一个大活人,心情可想而知。   “此人现在在朔州饲养军马,可不是你相见就能见得着的。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一大早咱们就动身。”   此刻的郁灏然真想对着天上大喊几声,以表达他的快乐。   “我也要去。”夏目一听到老家的名字,顿时两眼放光。   “不用急,忘不了你的。”郁灏然挥挥手,示意他到外面去留意郁涛的人的动静,然后转向雄飞他们,“你们几个留在这里,随时跟在三皇子身边,保护他的安全,不许有半点闪失,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众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为什么不让三皇子一道前往朔州?”雄飞还是吐露了心中的疑问。   “如果我们全都离开泗水关,势必引起帝都那些人的注意,三皇子留在此地,正好可以吸引他们的目光。”郁灏然耐心的解释了一遍。   燕南飞见他一切都安排的有条不紊,不由的暗赞他思虑周全,“那我就告辞了,明天早晨我再过来。”   郁灏然怕被郁涛的人发现他们的去向,急忙道,“燕大哥的军营在城外,就不要跑来跑去那么麻烦了,咱们在城南门外的五眼桥汇合,你看怎么样?”   “就这么定了,辰时三刻,咱们在五眼桥见。”说完,燕南飞朝众人一拱手,一阵风似的出了大堂。   雄飞等人急忙回礼告别,郁灏然却跟着送出门外。   燕南飞见左右无人,这才压低嗓子问,“你的这几位朋友都可靠吗?”毕竟他知道郁灏然与雄飞等人只是萍水相逢,虽然意气相投,但事关重大,人心叵测,还是不能不防。   “大哥尽管放心,灏然与雄飞尽管相处的日子不长,但对他的一切都是知根知底的,我敢保证,任何时候他们都不会出卖我的,所以刚才咱们说话,灏然也没有刻意的避开他们。”有过上一世的经历,雄飞为了掩护他撤退,不惜用生命来阻挡敌人的追击,如果这种经历过血与火考验的友谊和忠诚都不值得信任,那么这世上还有什么是让人放心的。   “三皇子的安全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虽然负责守卫的人都是大帅派来的,但其中有几个是我多年的老朋友,我来的时候,已经特意交代过他们,不得放入任何陌生人,夜间也要加强巡逻,还有一切饭菜等饮食,都要确认无毒后才能送给三皇子食用,他们为人,都是非常可靠的,绝不会受任何人的指使来谋害三皇子。”今天的酒宴之后,燕南飞亲眼目睹了郁涛的表演,很多东西不能不让他起疑,因此心态也发生了变化,虽然不至于改变他对郁涛的忠心不二,但防患于未然还是必要的。   “大哥,不瞒你说,目前我倒是不担心秋枫的安全。有句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叔父虽有除去三皇子的想法,但这里可是泗水关,秋枫就算在这里少了一根头发,皇上追究下来,叔父也要担责,因此叔父不但不会把他怎么样,还要让人十分小心的保护他。”郁灏然对自己的这一判断十分自信。   “有道理。”燕南飞不住点头。   “不过等叔父派往帝都的使者返回,情况可能就会发生变化了。”郁灏然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焦虑之色。   “为何?”   “因为叔父一定会与太子取得联系,万一太子对他威逼利诱,再许以厚报,难保叔父不冒这个险!”郁灏然的眸子里放射着精光。   “你的意思是,太子早就与威远侯联手了?”   “燕大哥猜得没错,他们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此话一点不差。”郁灏然嘴角露出残酷的笑意,“不过等叔父的使者从帝都赶回,咱们也早该从朔州回来了。回来之后,咱们却不露面,有人一定会按捺不住,要趁机下手的,这叫引蛇出洞。”   “然后咱们来个捉贼捉赃,好高明的计策。”此时的燕南飞终于意识到,郁灏然早就不是当年他认识的那个毛头小伙了。这个年轻人不但武功高强,勇于担当,而且深谋远虑、富于智慧,假以时日,将来的成就绝不会在侯爷之下,我得好好辅佐他才是。   “谋杀皇子,可是罪不容诛的,但有人禁不住利益的诱惑,一定会跳出来的。”郁灏然抬头看看泗水关上方的天空,忽然觉得这险关要塞那狭窄的天际变得无限深邃辽阔起来,心境顿时也舒展了许多,大事很快就要发生了,而他就是整个事件走向的掌舵人,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真好。   郁灏然的这份心情也感染了燕南飞,“其实我的心里很矛盾,既希望奋威将军的牺牲完全是一场意外,又希望真能查出那么个凶手,让朝廷为奋威将军平反,毕竟到现在为止,他还背负着战败的罪名,虽然以身殉国了,但对于一个军人来说,全军覆没,这是一种怎样的耻辱呀!”   郁灏然差点脱口而出,全军覆没的岂止是父亲,还有我,还有大哥你和雄飞等千千万万的弟兄,而害死咱们的,就是你时刻不忘效忠的郁涛!可他还是忍住了,因为事情太过离奇,说出来燕南飞也难以相信,反而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目前他需要的是证据,证据!   只有证据才能说服燕南飞,才能让他真正认识到郁涛的本来面目。   他得耐心的等下去,等待证据出现的那一刻,而这一刻也许已经不远了,明天的朔州之行后,也许答案就会揭晓。   “既然贤弟决意要引蛇出洞,何不故意让人明晨看到咱们一块出城呢?”燕南飞对他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难免也会有疏漏的地方。   “大哥,因为我要保护你,不能再让你受到宴会上那样的伤害,决不!”郁灏然四处看了看,确认没人跟踪,这才大声将他的担心说出来。   “千军万马都走过来了,还怕这些小伎俩和阴谋诡计吗?”   “暗箭伤人,比千军万马不知凶险了多少倍!”黑水峪的生死离别再次浮现在眼前。 第57章 寻找霍锦   第二天一大早,郁灏然敲开了秋枫的门,“我有点急事要办,你安心在这里等着,哪儿也不要去。”   秋枫急问,“你要上哪儿去?几时回来?”   “最多两三天。”   “我也要去,让我一个人呆在这里,我会疯掉的。”   “不行,你必须留在这里,否则会惊动叔父的,这样一来,我的计划就会失败。”   秋枫不甘心,“我可以化了妆,悄悄的出去。”   “那只是骗小孩子的把戏,院子里前前后后都是叔父派来的人,你以为你能瞒得过叔父的眼睛?”郁灏然轻蔑的哼了一声。   “燕南飞能去,为何我就不能去!”秋枫忽然大声叫了起来。   郁灏然上前捂住他的嘴巴,喝道,“你疯了吗?你以为是去游山玩水吗?燕大哥带我去见一个人,他不去谁去!你这是成心要捣乱吗?”   “呜……呜……”秋枫挣扎了几下,发现都是徒劳,立刻放弃了。   郁灏然见他的眼神有些游离的哀伤,心头一软,放开了他,“这件事关系到我父亲的死因,只能成功不许失败。你能不能别再闹了。”   “好,我不闹。”秋枫定定的看了他一眼,忽然话锋一转,“但我要在你身上留个记号,免得你被燕南飞拐了。”   郁灏然黑眸一瞪,“都说啥呢,你就不能正经一次?”   “很正经的,绝无半分虚言。”秋枫促狭一笑,忽然低头下去,在郁灏然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这是干嘛,你疯了?”郁灏然吃痛,猛地抽回手臂,发现上面已经留了两排整齐的牙印。   秋枫的眼里露出胜利的笑意,“你是我的,我这只是宣誓自己的领地,就像山中之王老虎一样,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划出它的势力范围。我是人中之王,当然要这样做。”   “回头我给你找个大夫来。”郁灏然被他这种逻辑弄得哭笑不得,举步就要往外走。   “不许走!”秋枫张开双臂拦住了他。   “你还想干啥!”郁灏然拨开他的手。   秋枫趁势往他怀里一靠,“不想干啥,啥也不相干,你这不是就要走了吗?就想靠一下你的肩头。”   “婆婆妈妈的,你是个女人吗?”郁灏然往后退了一步。   秋枫的身子软绵绵的,也跟着向后倒,依然靠在郁灏然的胸前。   郁灏然既不能走,又不能动粗,只好在他眼前晃了晃指头,“喂,我的肩膀在上头。”   “突然发现还是胸膛靠着更舒服。”秋枫仰起头,眼底泛起涟漪。   郁灏然感受到了那种荡漾着的春意,顿时好像被针扎了一下,狠下心来,身子一撤,让开了秋枫。他是一个复仇者,没有资格谈感情,何况这人是个男人。退一步说,即便他真的需要男人,也不会找这么一个货,又呆又蠢,燕南飞那样高大威猛的男子,才是他心目中的英雄形象,而且燕大哥还舍身救过他。   可是这货虽然可恨,却也让人讨厌不起来,每次见面似乎都要跟他闹些别扭,到头来又让人把他的坏全忘了,也说不清他到底哪来的这股魅力。   “你怎么可以这样。”秋枫忽然失去了支撑,幸好他的轻功不赖,才没有摔倒。   “我想考考你的轻功。”郁灏然笑着转到门口,“你要是真的无聊,可以让雄飞他们几个陪你玩。”   “你自己一走了之,却把我像包袱一样扔给别人,我凭什么听你的摆布!”秋枫恨恨的看着他,想用眼神把他拽回来。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随你怎么想吧,我可是要走了,三天后再见,你可别给我惹什么乱子出来。”声音已经到了门口。   “郁灏然!你……你给我回来!”秋枫一怒之下,将被窝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   郁灏然和夏目赶到五眼桥的时候,燕南飞已经等在那儿了。   “燕大哥,让你久等了。”不等主子开口,夏目便抢先发话,这次不把燕南飞的注意力给抓到自己身上,他就不姓夏。   “我也是刚到。”燕南飞的马已经窜了出去。   两人急忙跟上。   从泗水关到朔州大概有四百里地,三人马不停蹄的赶路,连水都没有喝一口,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了朔州境内。   朔州被一条大河环绕,沃野几百里,但是人口稀少,老百姓大都不种庄稼,而是从事畜牧业,靠放牧牛羊来过活,当然马也不少。又高又厚的草场,本来就是天然的大牧场。   从曜辰建国开始,朔州就一直是军队战马的主要供应基地,到了元鼎帝,为了加强战备,朝廷专门派出御马监的太监常驻此地,大量高价收购战马,因此老百姓的日子还不算难过。   泗水关时边境重镇,担负着曜辰对方北方诸国的骑兵南下的重任,因此元鼎帝特许泗水关驻军也可以在朔州饲养军马,不受御马监的监督。   郁灏然他们要找的人,就是泗水关派到朔州的牧马军士。   此人叫做霍锦,原来在郁海手下做一名棋牌官,也算是郁海的亲信。   郁海死后,他成了郁涛的部下,眼见他们这批死里逃生的老兄弟全都受到郁涛是猜忌,死的死,失踪的失踪,预感到厄运迟早要降临到自己头上,便主动请求外调,来朔州当了一名普通的牧马士兵,这才躲过郁涛的屠刀,逃过一劫。   三人到了朔州驻地,负责管理养马事务的军官这是一个百夫长,燕南飞的官衔比他高了好多级,此时一见他亲自来了,不敢怠慢,急忙将他们迎进大帐。   “我要立刻见霍锦。”燕南飞单刀直入说明来意。   那名军官为难道,“此人在外放牧,属下现在也不知他现在何处,只怕得等一等。”   燕南飞知道他说的是实情,茫茫草原,方圆数百里,这一出去,一路沿着水草丰盛的地方走,谁也说不清具体位置,便看了一眼郁灏然。   “大致的方向应该知道吧,咱们自个去寻找。”郁灏然担心的是万一消息走漏,郁涛有可能暗中对霍锦下手。   “霍锦已经出去三天了,离大营起码有一两百里地,属下再派十几个弟兄,让他们随燕将军一块去寻找吧。”   “也好,那就有劳了。”燕南飞说走就走,起身就往帐篷外面走。   看着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郁灏然不禁想起那首诗来——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茫茫的草原上,要寻找一个普通的牧马人,实在有些大海捞针的味道。   “你们外出放牧的时候,平时都是怎么彼此联络的?”郁灏然问随行的士兵,他相信他们一定有其它的联络方式。   “每个牧马人都会在沿途留下属于他自己的标记,熟悉标记的人一看就知道了。”士兵们回答道。   走了五十多里,有士兵指着前面的石堆说,“各位请看,这个石堆就是霍锦前天留下的。”   众人下了马,郁灏然三人围着石堆看了半晌,也瞧不出它与其他的乱石堆有什么不同之处。   士兵们却信誓旦旦的指着西边,“他往西边去了,身边带了一个新兵和五十多匹马。”   “咱们走。”郁灏然迫不及待地跳上马,这些士兵并不知道他们来此地并未经过郁涛的首肯,有燕南飞在此,应该不会耍花样来骗他们。   众人分成五队,排成一个扇形,一路向西边行去。   又行了将近七八十里,士兵们终于发现了第二个石堆,判断出霍锦就在附近。   郁灏然的心头忽然突突突跳得厉害,越是接近目标,反而越有些紧张了。   众人都想在燕南飞面前表现得突出些,不等郁灏然吩咐,立刻立刻四散开来,去寻找霍锦的下落。   果然,没过多久,西北方向传来信号,已经找到人了。   郁灏然等人立刻飞驰过去,先是看到了马群,接着便看到一老一少正愣愣的注视着围在他们身边的士兵。   霍锦看见突然出现的同僚,第一个反应是他们一定是来收拾他的,那些同伴早都死了,而比起他们,他已经多活了将近二十年,他已经知足了,所以并不打算逃跑,再说他也根本逃不了。   走近了,终于看清了霍锦的容貌,常年的放牧生活,晒得皮肤黝黑,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显然再过几年,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他就可以退伍了。   旁边显然是一个新兵蛋子,正怯生生从霍锦身后探出头来,打量着这些不速之客。   “霍大哥辛苦了。”燕南飞首先到了霍锦跟前,向他抱了抱拳。   “我跟你们走,请不要伤害这个小孩,他只是运气不好,刚入伍就分来和我一块放马。”霍锦认定今天是凶多吉少,他只是不想连累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   “放肆!这位是泗水关的马军统领燕将军,怎可如此无礼!”便有士兵呵斥道。   “就算是郁涛来了,我也是这句话。”霍锦并没有被吓住,依然不紧不慢的答话,他的这条命可是从死人堆里捡回来,谁还能吓唬得到他。 第58章 探明真相   燕南飞大手一抬,“你们都退下吧,我有些话要单独问问霍大哥。”   那些士兵听了,都识趣的打马离开了,他们只是不明白,一个小小的养马人,何以劳动泗水关的大人亲自屈尊来见他,还让他们这帮人跟着辛辛苦苦跑了几百里,吃了不少沙子,要不是有长官在此,他们一定会冲上前去质问这个老头。   那个新兵见其他人都走了,自己不知该走还是该留,更加不安的搓着手里的缰绳。   燕南飞马鞭指着他,“你也去吧。”   “大叔,我先走了。”新兵如蒙大赦,看了一眼霍锦,打马走开了。   燕南飞这才说,“霍大哥,来之前我查过档案,你是奋威将军部下中唯一还留在军中的人,有些事我想问问你,希望你能据实回答。”   霍锦眼里充满敌意,往地上吐了一口,“我呸,郁涛的走狗,迟早一天老天爷会收了你们。就是杀了我,你也休想从我嘴里得到任何不利于奋威将军的话。”   “我想你误会了。”燕南飞一愣,霍锦竟然把他视作了敌人。   “我们的人都被你们一个个灭口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少在我面前演戏了,赶快动手吧。”霍锦蔑视的看着三人。   燕南飞苦笑一声,朝郁灏然递了个眼色,他是没办法让这个开口了。   郁灏然跳下马去,来到霍锦身边,突然拜伏在地上,“霍叔叔,难得你对家父一片忠肝义胆,请受小侄一拜。”   霍锦一扯缰绳,退后了几步,“你是?”   “他就是奋威将军的遗腹子郁灏然。”燕南飞答道。   霍锦的脸色顿时变了,飞身下了马,双手托起郁灏然的双臂,仔细端详着他,“一点不错,果然和当年的将军长得又七八分像。”说完突然跪倒在地,“少主,终于盼到你来了,你可要为主公洗刷冤屈呀。”   郁灏然扶起他,“燕大哥虽然在叔父麾下,但一向恩怨分明,绝不会徇私情的。至于夏目,也是跟我从小一块长大的,有什么话都可以当着他们的面说。”   霍锦擦干眼泪,“我之所以苟活在这个世上,就是盼望着主公的冤屈能够沉冤得雪的一天。当年主公奉了老侯爷的命令,为大军断后,本不至于全军覆没。但郁涛狗贼,恩将仇报,担心主公抢了他的爵位,不惜勾结流火贼寇,将咱们的军情全部泄露给了敌人,才导致那场惨败。”   燕南飞听到这里,也跳下马来,“此话当真!”要换了往常,他早就将刀架到别人的脖子上去了,但昨天他已经见识了郁涛的反常和杀机,已经对他产生了怀疑。   “老夫死都不怕,难倒还有必要为了一个过世的人去冤枉别人吗?”霍锦的一张黑脸都胀红了。   “是燕某人冒犯前辈了。”   “那时我是军中的棋牌官,往来军中的讯息除了主公之外,就数我和副将盛宇知道得最清楚。当时与十倍的敌人血战了三天三夜,直到最后,咱们射杀了敌军主帅呼延坦,从他身上搜出了郁涛写给他信,才知道了事情的真像。”   自己的猜想终于从当年的当事人口中得到证实了,郁灏然还是宁愿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打了个寒颤,追问道,“那封信呢?”   “在副将盛宇身上。当年逃出来的人大约只有十几个,大部分人主张回到泗水关找郁涛算账,唯有盛宇坚决反对。”   “为什么呢?”燕南飞想不明白,以军人的血性,直截了当的报仇当然是首选。   “因为这里面还牵扯了一个人!就是当时的魏王!”郁灏然给出了答案。   霍锦点头,“想不到少主什么都知道了。”   魏王也就是如今的元鼎帝,想要找郁涛报仇,为郁海翻案,等于就是要让当今皇帝向天下人公布自己的罪状,这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   燕南飞骇然,“想不到连皇上也牵扯到了其中。”为了皇位,甚至可以父子兄弟相残都在所不惜,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我们回到军中,没料到朝廷已经传下旨意,说主公不听号令,擅自用兵,以致全军覆没,大损曜辰国威,不但不嘉奖,还给他安了一个不明不白的罪名。我们十几个人也被关进了大牢,幸亏老侯爷出面说情,要我们戴罪立功,才将我们放了出来。”霍锦说到激动处,脸上又布满了泪水。   “霍叔叔,您知道盛叔叔现在在哪里吗?”郁灏然明白,仅凭霍锦的证言,是不足以名正言顺的对付郁涛的,当务之急是马上见到盛宇,得到那封密信。   霍锦摇摇头,“我们一直受到郁涛的迫害,哪里还敢和他联系,这些年下来,早就断了音信了。”   “他是哪里人氏,有什么相貌特征?”郁灏然继续追问,即便希望渺茫,他也要全力以赴。   “他是全州人。身材高大魁梧,左手的小指在一次战斗中被砍断了。”霍锦满面愁容,“可是经过这二十来年的时间,人的样貌也会发生很大的变化,但愿上天保佑,他还活着。”   郁灏然心中一动,他曾经见过一个类似相貌特征的人,只是一时之间,也无从判断是不是此人,除非见到那人,从他口中说出来,否则这也太过巧合了。   “他和霍叔叔一样,是个好人,一定还活着,我也一定能找到他。”为了不让霍锦过分失望,郁灏然给了一个十分肯定的回答。   “主公难倒不是一个好人吗?可是为国捐躯不说,还背着一个耻辱的罪名,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呀!”   “霍前辈,如果事实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们一定会还奋威将军一个公道的,奸佞之徒也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霍锦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憋在心中多年的话给说了出来,“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其实老侯爷大概也是知道其中的内情的,但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权衡之下,不想再失去另一个儿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谁也不愿去面对。”   “霍叔叔分析的对,不过此事牵涉到当今天子,祖父不仅仅是因为私情才一直隐忍不发,何况这些证据他老人家也都没有看到过。”祖父或许有意无意的在包庇郁涛,但他对郁灏然的关爱也确实是发自内心的,作为一个孙子,他能够体谅他的苦衷。   “但愿事情都像少主说的那样。”霍锦并不想掩饰他的怨气。   “霍叔叔的身份已经暴露,今后是不能再在朔州呆下去了。”郁灏然看了看燕南飞,希望他能有个稳妥的办法。   燕南飞道,“这还真是个难题。”   这时,身后山岗上的那些个士兵忽然高呼,“俺答的人又来抢掠了,大伙赶紧逃呀。”   还没等燕南飞等人往回撤,他们已经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他们都是些后勤兵,基本没上过前线,每次遭遇敌人,除了逃还是逃。   郁灏然举目望去,果然在草原的边际,看见一群马队,起码有七八十个人,正朝他们飞驰而来,他看了看身边的三人,果断地说,“我有办法了!”   “情况紧急,霍前辈和夏目立刻赶着马群往后退,我与灏然前去迎敌。”燕南飞曾经一个人与湛冰国的骑兵队遭遇,从容射杀了他们几十号人,最后全身而退,早就练得浑身是胆,区区几十个敌人,他根本就不怕,何况今天身边还有郁灏然这样的强助。   “可是……”夏目眼见敌众我寡,按他的想法,现在应该和那些士兵一样,能逃多远逃多远,怎么还能迎敌呢,不禁为郁灏然和燕南飞担心起来。   郁灏然冲他喊道,“执行命令。”说完已经迎着敌军的方向策马奔去。   燕南飞随即跟上,“灏然兄弟,等等我。”   夏目瞅着他们的背影,差点哭出声来。   “小伙子,别担心,他们两个足以对付那些狼崽子了,咱们赶紧把牲口赶回去。”霍锦虽然久在后方,终究见识过大战的场面,与刚才望风而逃的那些个士兵完全不同,虽然身处危境,说话间却不慌不忙,自有一股大家风范。   “好吧。”眼见郁灏然和燕南飞已经跑远,以他的马术,追也追不上,只得乖乖服从命令。   “咱们分成左右两翼,用箭射他个措手不及。”燕南飞大声招呼郁灏然。   “好!”郁灏然一边答话,一边拨转马头,与燕南飞拉开距离,经过几次合作,两人已经形成了战斗中的默契。   那些南下抢掠的骑兵正大摇大摆的冲来,忽然间两侧嗖嗖嗖有利箭飞来,顿时倒下了十几人,队形一下子就乱了。   其中的小头目拔出弯刀,声嘶力竭道,“大家稳住阵型,向两侧迂回,谁敢后退半步,我……”   还没等他说完,忽然一只箭已经插进了他的咽喉。   小头目双手捂住脖子,一头栽倒在草丛中。   余下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他被利箭射中了。   这时,燕南飞和郁灏然已经发动了冲击。   敌军骑兵没了主将,被他们这么一冲,顿时心胆俱裂,纷纷向后逃窜。   两人一路追杀,又杀了几十名敌人,这才勒住马头,准备回去。   郁灏然拨开草丛,将一具尸首放在马后。   “灏然这是干吗?难倒要去请功不成?”燕南飞奇怪,就算请功,直接割下敌人的头颅就行,何必费事将敌人的尸首整个带回。   “留着他有用。”郁灏然神秘地笑了笑。 第59章 秋枫的恶作剧   两人很快追上了霍锦和夏目。   郁灏然将驮回的敌人尸首扔在地上,对霍锦说,“霍叔叔,得委屈你了。”   霍锦远远的看见了郁灏然和燕南飞退敌的情形,见他年纪轻轻,英雄气概不下乃父,仿佛又回到了在奋威将军旗下那些金戈铁马的岁月,“少主请吩咐,就是丢了这把老骨头,只要能为主公尽一份心力,我也在所不辞。”   “侄儿担心咱们会面的消息一旦走漏出去,会危及到您的安全。”郁灏然跳下马,将那个死去的敌人身上的衣物扒光了,“麻烦霍叔叔将身上的衣物脱下来。”   燕南飞这才明白过来,郁灏然将敌人的死尸驮回来,是为了掩人耳目。   霍锦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照着郁灏然的话将衣服脱了下来。   郁灏然将从包袱里取出另一套干净的衣物,递给霍锦,“由于事先不知道霍叔叔的身材,衣物不太合身,您就先将就一下吧,等到了市镇上再让人给您缝几套。”   然后便低下头去,给将霍锦的衣服穿在了那个士兵的遗体上,最后拔出宝剑,在那人的脸上连刺了几十剑,整张脸都变得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死者生前长什么样子了,这才停了下来。   那具尸体本来就是郁灏然精心挑选出来的,与霍锦的身形差不多,现在又穿了霍锦的衣服,一眼看上去,活脱脱就是霍锦被敌军杀害了。   夏目看到这种场面,不禁捂住了双眼不敢再看。   郁灏然望向三人,“怎样,没破绽了吧?”   霍锦笑道,“别说其他人,就算我都以为自己死在这儿了。”   “夏目保护霍叔叔先到你的老家躲一躲,我和燕大哥随后就到。”说着跳上马背,打马往回走。   回到朔州大营,郁灏然将驻地军官所派去的士兵大肆贬低了一顿。   那名军官对手下人的斤两也是心知肚明,他们欺负老百姓还行,见了敌人,从来溜得比兔子还快,如今他们丢下长官逃跑,也是意料中的事,早知道会有敌人出没,他就该再加派十倍的人手陪同燕南飞前去。   可是天下没有后悔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得罪了这位泗水关的马军统领,就等着丢乌纱帽吧。   谁知燕南飞的话却让他顿时看到了希望,“霍锦被敌人杀害了,你速速派人去将他收殓了吧,让这样为国尽忠的老战士曝尸荒野,岂不让人心寒。”言语中竟然没有丝毫责难的意思。   “属下……属下遵命。”军官说话的时候浑身都在筛糠,“燕将军,那些个擅离职守的士兵,该……该怎么处罚。”   “各打三十大板,削了他们的军职,赶出军营去吧。”燕南飞大手一挥,做出了处罚决定。   “属下代……他们感谢……将军的不杀之恩。”   郁灏然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好干吧。”   “谢谢大人。”那名军官顿时受宠若惊,能和泗水关马军统领称兄道弟的人,说出来的话当然是有分量的,也不管他是什么官阶,叫声大人总不至于会犯大错。   两人出了大营,风尘仆仆赶到大家约定的小街镇。   只见镇上残垣断壁,一片荒芜,根本没有人烟。   两人还以为走错了路,忽见两匹马飞奔而来,近了一看,正是夏目和霍锦。   “这些地方曾昔日都是繁华之地呀,在饱经战火之后,已经彻底废弃了。”霍锦感叹这人世间的沧桑巨变。   两人一阵唏嘘,也是黯然。   郁灏然关切的对夏目说,“夏目,你没事吧。”   夏目的眼睛还有些泛红,显然是刚刚哭过,“没……没什么,就是有些伤感。”   “你要是喜欢这里,等你的那位王爷哥哥回来,可以在这里重新修建一处城镇。”到了这种时候,郁灏然也只能尽量宽他的心了,原以为夏目回到故乡,说不定还会找到那么一两个亲朋好友,谁知竟是这等情景。   “所以落后就要挨打,国强民富,才不会被人欺负。”燕南飞回望茫茫的草原,思绪一时难以平静下来,军人的天职就是保家卫国,可是跟在郁涛手下,基本上没有打过几个像样的仗,而且与外敌交锋的时候,也是败多胜少,实在有损军人的尊严。   郁灏然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燕大哥,如果皇上将来下令组建一只新军,专门对付北方的强敌,你愿意担此重任吗?”   “军人报效国家,为国尽忠,死而后已,岂有推脱的道理。”燕南飞一扯缰绳,身下的乌骓马扬起前蹄,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他抚摸着马鬃,叹息道,“马儿呀马儿,当年你追随楚霸王项羽,立下战功无数,虽死犹荣。可惜跟着本人,却埋没了你。”   “燕大哥,建功立业,报效国家的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了。”郁灏然大声道,因为任何一位有为的君主,都无法忍受强邻的肆意侵夺和抢掠,元鼎帝治下的曜辰,虽然内耗严重,但经过几代人的修生养息,国力蒸蒸日上,完全已经有北方强敌一战、并且战而胜之的能力了。   “但愿国事的发展像你说的一样。”   “到时候算上我的一份。”霍锦也不甘心服老。   “霍叔叔,我的朋友雄飞是飞狐峪的一名猎户,他目前身在泗水关,家里就他一个,飞狐峪的房子一直空着,您就先上那儿住着吧,过些日子我再来接您,您看怎么样?”郁灏然想到霍锦也是名久经战阵的老兵了,在飞狐峪那个地方,实在没吃的,就算逮些野味也能过活,而且此地离泗水关不远,他也可以照看得到。   “少主为老朽找了这么个养老的好地方,我还有什么好说的。”霍锦对飞狐峪也是很熟悉的,对他这种行伍半生的人来说,的确是个好去处。   雄飞的家门口,迎接他们的依然是上次见过的那条猎狗,吠了几声,终于还是认出了郁灏然和夏目,最后摇着尾巴将他们迎进小院。   郁灏然上前一推,门就开了,根本就没有上锁,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实在没必要锁上。   四人七手八脚将路上新买的米面、被褥等生活用品搬进房来,郁灏然指着铺着稻草的炕头,“这里到处都是柴火,夜里冷的话将火烧旺些。”   “少主,不牢你费心,对老朽而言,这里就是世外桃源。不过我可不甘心当桃源中人,希望能尽快听到朝廷为主公昭雪的好消息。”   “小侄一定会尽力而为。”郁灏然深深的朝他鞠了一躬,向这位老人表达最高的敬意。   安排好了霍锦,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如何找到父亲的那位副将盛宇了,他心目中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一个人选,只是在没见到此人之前,一切都还无法确定。   回到泗水关,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三人还是在五眼桥分了手,燕南飞直接回到驻地,郁灏然和夏目则返回官邸,离大门还有十几丈,就听院子里有人在大声嚷嚷,“我是堂堂皇子,要去外面走走还得向你们这些奴才通报吗?”   不用说,秋枫又开始闹腾了。   “三皇子,您这是要准备上哪儿去?”郁灏然已经在门口下了马。   秋枫忽然放低了嗓子,“老不见你回来,我有些担心……担心。”   “我又不是孩子,难倒还会丢了不成。”郁灏然见他一脸焦急的样子,好笑之余,也颇为感动,毕竟被人发自内心的关心,怎么说也是件幸福的事情。   “你不知道呀,昨晚我做了整夜的恶梦,老是梦见不吉利的事情,所以……”秋枫一见郁灏然回来,立刻黏在他身后,语气变得轻声慢语的,生怕哪里说错了,好像小媳妇见了公婆,让那些军士一个个大跌眼镜刚才还蛮横不讲理的皇子,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大哥,你总算回来了。”雄飞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你知道吗?从你走后,这位三皇子就一直没消停过,咱们弟兄四个被他折磨得都快断气了。”   郁灏然笑着道,“三皇子,我这位结拜兄弟可从来不会冤枉人,你欺负他们,就等于欺负我。”   秋枫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辜,“灏然,他们这是在冤枉好人哪。我哪里折磨过他们,不就是让他们不要老跟着我,离我远点而已。”   忽然身后的大树簌簌的落下一阵叶子,抬头一看,徐穆像只猴子一样,从树上窜了下来,手里高高举着一个鸟窝,“三皇子,这是你的鸟蛋。”   “你才长鸟蛋呢。”秋枫差点跳了起来。   “殿下,你要的蟋蟀来了。”罗本初慢慢走了过来,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生怕手里他蟋蟀跳出来。   秋枫冲过去,装作踩偏了,用力踩在罗本初的脚上。   罗本初大叫一声,双手抱住了脚。   郁灏然忍俊不禁,“李亮呢,他又给你抓什么来着?”   雄飞不顾秋枫的眼色,大声回答,“他在罚站呢,吃过晚饭之后,就一直站在大哥的卧室门口,三皇子让他一见到大哥回来,就马上向他禀报。” 第60章 补补身子   说着几人回到了屋内,这回在门外放哨的变成了李亮。   “三皇子,你就不能做点一个皇子该做的正经事?”郁灏然低声在他耳边说,算是给足了他面子。   秋枫看了看左右,低声答道,“我这叫做韬光养晦,等敌人都麻痹了的时候,再出其不意,一招制胜。”   “听起来好像蛮有道理的,不过目前你的实力还差了很多,根本不是太子党的对手,即便可以占到一时的上风,也不能动摇他们的根基,所以还是从长计议的好。”郁灏然将他的几分侥幸心理全给打消了。   秋枫吃瘪,“照你这么说,这辈子都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上辈子已经叫人害死一回,难道今生还要束手待毙!   “虽说擒贼先擒王,但现在的太子羽翼丰满,势力稳固,咱们一上来就针对他,不但讨不了便宜,反而会先把自己置于险地。”   “你的意思是先剪除他的羽翼?”其实秋枫的悟性并不差。   郁灏然点头,发现秋枫只要不发癫,算得上是一个睿智的人,“对,我和燕大哥去朔州也就是这个目的。”   秋枫指了指门外,“对付你的亲叔父?你真下得了手吗?”   “他不仁在先,岂能怪我不义。”郁灏然一拳砸在案上,砰地一声,将茶杯都给震倒了,“前天的情形你也见到了,我若不设法将他构陷家父的勾当揭破,只怕迟早要死在他手上。”   “朔州之行可有什么进展?”   “找到一位当事人,但证据还远远不够。”   “我手里也有一份十分重要的证据。”秋枫神秘的笑了笑,忽然掏出一封信,递给郁灏然。   “你从哪里弄来的!”郁灏然拿在手里一看,刷的变脸色,这正是仆固怀风写给秋浦的那封信。那天他从秋正己身上搜出来之后,一直好好藏在身上,但是飞狐峪的激战过后,信件却不见了,丢了就丢了,反正光靠一封信,很难坐实秋浦勾结湛冰人,所以他并没有十分在意。   可是这封信竟然落在秋枫手中!好一个韬光养晦,看样子以前是太小瞧他了。   “在飞狐峪的时候捡到的。”秋枫不紧不慢答道。   “为何不早告诉我!”要不是当着其他弟兄,郁灏然早就揪住他的衣领了。   “你也没问呀。”好像根本没留意到郁灏然的怒气,依然漫不经心的。   “我怎么知道被你给捡了。”这回轮到郁灏然无语了,他一直以为信件丢在了飞狐峪的荒郊野岭,当然不会去问。   雄飞等人都看出了郁灏然和秋枫的关系有些耐人寻味,各自找借口溜了出去。   夏目本来不想走,可雄飞临出门的时候,见他还不识趣的站在旁边,一把拽上他出了门。   郁灏然没好气的将信件扔回去。   “不重要了?”秋风不解。   “因为我们无法将仆固怀风抓到曜辰去受审,秋浦完全可以否认,到时候咱们就没有退路了。”郁灏然忽然沉下脸,“为何一直瞒着我?”刚才雄飞他们都在,他不好过分,现在人都走了,完全没必要顾忌秋枫的面子了。   秋枫打了个哈哈,没有回答。   “因为你一直都信不过我,现在把信还给我,是想表明你终于放心我了,对吗?”   “算……算是吧。”秋枫犹豫了一会,“我只是……不忍心看到你一天天消瘦下去,所以想到这封……信对你追查线索会有些帮助。”   这货竟然把注意力放在这些地方,真是吃饱了没事做。   “真的瘦了吗?”郁灏然伸手捏了捏下巴,从离开袭月帝都以来,这些天,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他身上,因此毫不敢懈怠,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着下一步棋该怎么走,可谓惮精虑竭,呕心沥血了,加上连日的奔波,瘦下来几斤,也是在所难免的。   “瘦了,瘦了很多。”秋枫连声说,忽然叫了起来,“哎呦,我还炖着汤呢,光顾着和你说话,恐怕都焦了。”说着拔腿就要走。   郁灏然一把拉住他,“什么汤?”   “我炖了几只乳鸽,就等你回来喝呢。”秋枫的脸上忽然一阵潮红,“还有刚才的鸟蛋,趁汤热着的时候打进去,可以给你补补身子。”   这家伙让徐穆去掏鸟蛋,并不是为了单纯的好玩或者做给郁涛的人看,原来是在为自己的身体着想,虽然郁灏然觉得自己并不需要进补,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如此的关怀,总不能一句话将他否定了吧。   “我跟你去看看,你这汤是怎么煲的。”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厨房,才到门口,郁灏然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看来你的厨艺还不错呀。”   “还好,还好,要是焦了岂不是白费我一番心意。”秋枫掀开盖子,将鸟蛋全部打破,放进陶罐里,随后舀了满满一大碗,“照着书上做的,也不知好不好喝,你尝尝。”   郁灏然吹了几下,然后喝了一口,立刻大声赞道,“这味道简直绝了,可以和帝都有名的酒楼——一品香媲美了。”   “真的吗?那就多喝点。”秋枫喜滋滋的给自己来了一小碗,果然鲜美的很,只可惜少了一样东西,忘记放盐了。   “哈哈哈!”郁灏然看着他皱眉的样子,差点把汤喷了出来。   “有啥好笑,不就是差了点盐吗?”秋枫在灶头上舀了一勺盐巴撒在汤里,用勺子搅拌了一阵,“来,重新来一碗。”不由分说夺过他手里的大腕倒了,重新又舀上一碗。   郁灏然不好拒绝,脖子一仰,喝了一大口,用力咂着嘴吧。   “这回满意了吧。”秋枫对自己的杰作倒是蛮有信心的,不就是差了点盐,加上就成了,作料、火候都掌握得恰到好处,能不好喝吗。   可是等他尝了一口,立刻把汤吐了出来,苦着脸道,“怎么,怎么是苦的?”   “盐放得稍稍多了点。”人家的一番诚意,郁灏然不好再打击他。   “哎,看样子加多少盐是一个大问题。”秋枫蹙眉瞅着他精心煲好的汤,瞅见水缸里的木瓢,忽然计上心头,往汤里加了一大瓢水,“再煮煮。”   郁灏然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不由连连摇头,“汤里面再加冷水,味道就没有之前鲜美了。”   “谁说的,我让它鲜它就得鲜。”秋枫不服气,低头往火炉里加了几块木炭,可这样一来,反而欲速则不达,原先燃着的木炭全被盖住了,一时半会这汤是喝不成了。   秋枫一见炭火小了,还冒出一阵刺鼻的烟气,抓起身边的吹火筒,便往火炉里面吹气,谁知伸得太靠里边,等他换气的时候,吸了一嘴的灰。   郁灏然站在一旁看着狼狈不堪的秋枫,并没有笑,作为一个皇子,大概从未进过厨房,今天为了他,竟然不惜降低身份,亲自下厨,实在难得了,他又好再说什么呢。   秋枫擦了擦脸上的灰烬,冲他笑笑,“第一次下厨,有些摸不着窍门。”这不擦还好,一擦整张俊脸马上都变黑了。   郁灏然抢过吹火筒,蹲在他身边,“瞧着。”   吹火筒对准了红红的木炭,郁灏然憋足气,用力一吹,炉膛里忽明忽暗的,溅出一阵阵火星,不一会,新加上去的木炭都燃了起来。   秋枫拍手道,“还是你有办法。”   郁灏然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吱呀一声,厨房门开了,有人重重的跌在地上。   “哎呦,我的屁股!”徐穆捂着屁股大叫起来。   “哈哈哈!”紧接着传来雄飞等人的笑声。   原来大伙闻到厨房里诱人的肉香,纷纷猜测这么晚了到底是谁在弄好吃的,胖子罗本初是个吃货,最闻不得肉香,第一个便往厨房里冲,雄飞等人也都跟着赶到。   到了厨房门外,里面传来郁灏然和秋枫的声音。众人更是好奇,他们不是在正房里的大厅里谈话吗,怎么忽然间跑到厨房里来了。   便都猫下腰,挤到门缝中间往里面看,只见郁灏然和秋枫双双蹲在地上,正在吹火呢。   徐穆个子小,被几人在前面一挡,任他拉长了脖子,什么也看不到,当时就急了,爬到胖子罗本初的身上,探头往里瞧去。   罗本初先前被大伙挤得透不过气来,此时身上突然多了一个人,顿时下盘不稳,一个晃荡,徐穆双手趴在门上,就跌了进去。   “好香的肉汤。”   说话的是夏目。   众人中,雄飞等人多少不敢放肆,可夏目根本不怕郁灏然,对秋枫又一向有意见,低头一想,就明白这肉汤一定是秋枫用来讨好主子的,因为主子跟他一齐回来,屁股都没坐热,哪来时间煲汤。秋枫想要巴结主子,他偏不让他如意,巴不得大伙把汤全喝光。   罗本初听了,立刻现出吃货的本质,三步两步走上前去,舀了一大碗汤,外加两只鸽子,率先吃了起来。   “喂喂喂,不能吃,不能吃!”秋枫急的直跺脚,在这帮人面前,皇子的形象算是彻底毁了。   罗本初一开头,谁还理他呢大伙一拥而上,将东西全分完了。   夏目还振振有辞,“许你给主子开小灶,咱们几个就不累吗?”   到了后半夜,大伙肚子全都咕噜咕噜叫了起来,一个个都排队往厕所里跑。唯独郁灏然不见动静。   夏目看着小伙伴们,“大家都吃了,就主子没事,这小灶里面还有学问,咱们肯定是中了三皇子的计了。” 第61章 肌肤相亲   两天后,元鼎帝的圣旨就到了,令三皇子秋枫在泗水关原地待命,不得擅自返回帝都。   秋枫接旨之后,立刻跑进郁灏然的住处,无奈叹了口气说,“我这位二哥办事效率可真高,这么快就说服父皇做出了决定,看样子我是从一个牢笼跳进了另一个牢笼了。”   “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郁灏然正在研究着地图,见他进来,指着袭月京师和泗水关的位置,“起码从泗水关到帝都比袭月近了上千里,朝廷有个风吹草动,咱们也能立刻得到消息。更何况现之前只有你我和夏目三人,而现在不但雄飞等人加入了咱们的队伍,连燕大哥也成了你的支持者,情势比起之前已经好转了许多。太子在朝堂上的势力虽然庞大,但也没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太子的敌对势力知道三皇子在泗水关,今后肯定不断会有不满太子的朝臣愿意为你效力,何必妄自菲薄呢。”   “可是这样一来,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大的转机。”父皇如此偏信太子,秋枫总感觉前途渺茫。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妨以静制动,静观时局的变化。”郁灏然踱了几步,朝门口望去,“这几天我要回帝都去一趟,刚好可以顺便打探些消息。”   “你又要走?我也要去。”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秋枫感觉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你想抗旨?”郁灏然眉毛一挑,反问道。   秋枫顿时泄了气,“可是你一走,我总感到发慌,心里都没底了。”   “放心吧,我会很快回来的。”郁灏然看着眼前这个好像永远长不大的皇子,他的性格或许不够坚强,但心地慈善,只要有合适的辅佐人,一定可以做一个好皇帝。如果皇位落在阴险狠毒的秋浦手里,只怕老百姓要遭罪了。   “如果你也抛弃了我,那……那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触之余忽然哽住。   “我答应过你的事,哪一件不兑现了?”郁灏然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但被人依赖,被人信任,对任何一个男人都是一种荣誉,何况这个人还是堂堂的曜辰皇子。   “那倒没有,不过我怕你去得久了,留下我一个人会好无聊的。”秋枫的眼睛看着窗外,其实一直在偷偷打量着他的表情。   “有雄飞他们几个陪着你,还嫌不够热闹吗?”郁灏然想起昨晚雄飞几个那滑稽的样子,就忍不住好笑。   “他们都是些粗鲁的汉子,哪里懂得什么风雅之事。表面上很热闹,其实我的内心孤独得很。”秋枫的脸上有些倦意,“说真的,我不耽误你的正事,你哪天能回来,总可以告诉我吧?别老跟我说好快,我需要一个具体的时间。”   “如果顺利的话,最多三五天,如果不顺利的话,也许要个把月,所以很难给你一个确切的日期。”郁灏然当然希望回去后马上就能见到那个要找的人,可是那人是个乞丐,向来居无定所,能不能遇见他,只能凭天意了。   “好吧,我在这里等你,哪儿也不去。如果你不回来,我会一直等下去。”秋枫不自觉的往他身上靠。   郁灏然往后退了两步,被身后的木床挡住。   “你干嘛老躲着我。”目光里流溢着嗔怪之色。   “我……我有吗?”两人离得很近,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身上的体温,郁灏然再也避不开秋枫那热辣辣的目光了。   “你看那是什么。”秋枫指着窗外,一脸的惊异。   郁灏然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除了稀疏的树林,啥也没有发现,正要开口询问。   秋枫忽然跨上一步,双手猛地捧住他的脸,将两半薄唇覆盖在他性感的唇上。   郁灏然被他的突然袭击弄懵了,刚吐出一个字“唔”,便被牢牢的堵住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郁灏然怒极,想也不想,一拳重重打在秋枫的小腹上。   秋枫的腰立刻像虾米一样弯了下去,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郁灏然见他脸上都是汗,也觉得自己下手太狠了,忙扳过他的身子,“你没……没事吧?”   秋枫捂住肚子,不住的摇头,“痛,痛死我了。”   “那我给你揉揉。”见秋枫一张俊脸都变得扭曲了,郁灏然不禁有些后悔,修炼《龙阳洗髓经》以来,他的内功可谓一日千里,刚才一个不小心便打伤了人,实在是不应该。   秋枫依然低着头,“哎哟,哎哟……”轻声的叫唤着。   郁灏然伸手按在他的小腹,手掌贴在他的衣服上,用力揉了好一阵,“好些了吗?”   秋枫不答,只是轻轻的摇摇头。   郁灏然又揉了一阵,“怎么样?”   秋枫的眉头蹙了蹙。   郁灏然不禁暗暗责怪自己,怎么在救人的当口,脑子里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当即收起那些心猿意马,凝神顿气,将上乘的《龙阳洗髓经》内功缓缓输进秋枫的腹内。   秋枫见自己的小伎俩得逞,不禁暗自偷笑,此时见郁灏然脸色凝重,正儿八经的运功助自己疗伤,生怕被他得知自己在耍人,只得装成伤势很重,继续将戏演下去。   龙阳洗髓功的内力乃纯阳内力,当它缓缓进入秋枫体内时,从丹田之中慢慢向四经八脉扩散开去,护身上下犹如泡在香汤了,没有一个毛孔不顺畅的。   可是这种感觉很快就没有了,   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   郁灏然大惊,急忙往秋枫脸上细看,发现他双目紧闭,像是饮醉了酒一样。   这分明是体内积蓄了太多龙阳洗髓功的症状,郁灏然急忙收功,他运功为秋枫疗伤,按理说伤口会将内力吸附,然后将伤口修复,谁知现在他输进秋枫体内的内功,根本没有进入受伤的部位,而是流布到了秋枫全身,如果不设法将这股极为霸道的内力给化解了,那么秋枫有可能陷入走火入魔的状态。   如果他早一刻发现,及时收功,问题还没这么严重,可是他刚才一心救人,根本没有来得及仔细观察秋枫的反应,谁知现在不但救不了人,反而害得秋枫陷入了险境。   “停手。”郁灏然见他仿佛入魔一样,心里顿时也慌了,抓起桌上的茶壶,塞进他嘴里,“水来了,喝吧。”   郁灏然见到如此情景,大声道,“秋枫,你别吓唬我呀。”   秋枫起初只是在演戏,谁知郁灏然信以为真,给他体内输了大量纯阳内力,这种内力疗伤用来,极为灵验,可偏偏秋枫根本没有受伤,所以现在的内力在他体内没有去路,便左冲右突,来。   郁灏然也意识到上了秋枫的当,事情才演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可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而是如何尽快让秋枫脱险。   此时的秋枫完全处于无意识状态,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郁灏然一愣,这大冬天,还不弄个伤风感冒的,这如何使得。   可目光接触到他的脸时,   于是俯身下去,将那些布条一样的衣物全扯了下来。   这一来,郁灏然顿时慌了手脚,怎么办,再这样下去。   “停手!”郁灏然怕他抓伤自己,急忙按住他的双臂。   “放开我!”秋枫忽然睁开了眼睛,怒视着他。   秋枫瞧见郁灏然,却根本认不出他来,用力往回一扯,将双臂锁了回来,想要摆脱控制。   他此时一身蛮力,身体处于癫狂状态,郁灏然内功虽高,却也无法再将他禁锢,被他这么一扯,竟然抓不住他,被他掀到一边。   “你疯了!”郁灏然运起内力,想要摆脱秋枫的纠缠。 第62章 双修神功   秋枫好像靠在了一个大冰块上,身上的热气退去不少,十分舒爽,不由自主的紧紧贴住郁灏然的身体。   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一个光身的大男人抱在怀里,而自己身上也几乎没有半点衣物,郁灏然不禁脸上一热,用力在秋枫的头上推了一把,“喂,能不能放松点,我都快透不过气来了。”   秋枫总算有了些知觉,却把头拱了拱,一个劲的往郁灏然怀里钻,鼻息变成了滚烫的热气,喷在他的胸膛上,温度就跟铁匠风炉旁边的火焰差不多。   虽然没外人看见,秋枫又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中,但郁灏然还是感到一阵尴尬,这都是什么事呀,救人救得把自己都给搭进去了。   “往那边,把头转往那边去。”郁灏然实在受不了鼻息带来的那种麻痒酸爽的感觉,再次把他的脑袋往反方向推去。   “嗯……嗯嗯……”秋枫喉咙里咕嘟咕嘟发出一阵不清晰的声音,虽然没有表明态度,但脖子却绷得紧紧的,表示不肯挪开。   郁灏然稍微一放松,秋枫的脑袋又用力靠了上来,还不时的磨蹭着他的胸膛。   忽然间,秋枫的头发散开了,蓬松的头发撒了郁灏然半个身子,弄得眼睛都被遮住了。   郁灏然腾出手来,将盖在脸庞上那乌黑的头发扯到一边。   可是忙完这边,那边又出状况了,秋枫察觉按住自己的那双大手不见了,身子往前一噌,扑在郁灏然身上。   郁灏然有龙阳洗髓功护体,定力很强,可也禁不住秋枫反复的撩拨,顿时感到一股丹田之气喷涌而出,身体里的野兽蠢蠢欲动,《龙阳洗髓经》上面绘制的那些图画一幅幅出现在眼前。   由于这是双修功,郁灏然从夹层里发现之后,因为没有合适的对象,一直都没有练习过,但那些动作、姿势还有练习的法门,早已烂熟于胸,此时两人搂抱在一起,双修功便自然而然的应运而生。   他抓住秋枫的手臂,按照功法的记载,引导秋枫体内的内力沿着规律的路线游走,而不是像先前那样盲人瞎马的浑身上下乱窜。   秋枫开始还不断的对抗郁灏然的动作,但几个动作下来,忽然感到体内的热流减轻了大半,也不再那么燥热了,就顺从的跟着郁灏然练习起来。   这样练习了有一炷香的功夫,秋枫终于从迷糊的状态中慢慢清醒过来。   郁灏然见他眼皮动了动,似乎已经好转了不少,不敢轻易停下来,继续发功慢慢化解他体内的内力。   秋枫体内的那股热流终于退去,他微微张开眼睛,忽然看到郁灏然与他四掌相对,忽然感到身上有些凉意,顺着眼帘往下一看,心中不禁一阵慌乱,体内的气息顿时失去控制。   郁灏然也已经察觉不对,但此时正到了紧要关头,如果分神与秋枫说话,两人都会立刻陷入走火入魔的状态,轻则将他们的一身武功废掉,重则伤及性命,所以他只好冲他微微挤了挤眼睛,示意他不要乱动。   秋枫看到郁灏然一反常态冲自己挤眉弄眼,心头顿时突突突直跳起来,平时我稍微靠近他身边一点,他立刻像兔子一样逃得远远的,怎么今天竟然如此主动地挑逗自己。   这么一阵胡思乱想,别说体内的内力,连他的身子都不受控制了,双臂一软,整个人便跌坐在郁灏然怀里。   郁灏然本来已经把持住内心的非分之想,被他这么往怀里一坐,一把将秋枫细长的脖颈揽住。   秋枫浅浅的哼了一声,反手勾住他的脖子。   这一声到了郁灏然耳朵里,简直比天籁之音还要美妙,身子一颤,吻在他微微翘起的薄唇上,一直小心经营着的防线彻底奔溃了。   秋枫紧张之下,用力咬了他一口,空腔里顿时弥漫着一股铁锈的味道。   这不但没能阻止郁灏然的进一步行动,反而令他更加兴奋,手掌托住秋枫的下巴,将他按倒在身下……   自从目睹了郁涛出手对付郁灏然和燕南飞的事件之后,夏目练功更加勤奋了,这几天都是天还没亮,就起床开始练习郁灏然教给他的郁家拳法。   今天刚打了一套拳,忽然发现有一个招式怎么练习都不对劲,便收了功,匆匆回到住处,想要当面向郁灏然请教。   刚到雄飞等人的门口,就见徐穆站在走廊外边,正来回踱步。   “徐哥,大清早的,你这是干嘛呢?”夏目奇怪问道。   “有件事要请教大哥,可是……”徐穆抓抓头皮,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我刚才练习拳法的时候,遇到一个克服不了的难题,也正要向他请教呢,不如咱们一块去。”夏目还以为他脸皮薄,不好意思一大早去打搅郁灏然。   “不了,不了。我的事不急,慢慢再请教大哥也不迟。”徐穆连连摆手。   “大伙都这么熟了,你这又是何必。”夏目举步从徐穆身边走过。   徐穆弯着腰,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徐哥,笑啥呢?”夏目站定后,看了看自己身上,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没啥,没啥。你知道我这人一向喜欢笑的。”徐穆模样特滑稽。   夏目别了他一眼,要说胖子罗本初爱笑,他还相信。   徐穆一向话不多,甚至有点不太合群,从来难得见他露出笑容,竟然说他爱笑,简直不可思议。   “那倒是我看错人啦。”   “对对对,就是你看错了。”徐穆捂着嘴,跑到一边去了。   夏目一头雾水,继续朝郁灏然的房间走去。   他双手推开房门,大声喊道,“主子,主子,有个重要的问题要向你请教。”他跟在郁灏然身边多年,从来就没有敲门的习惯,径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等了好半天,郁灏然才吞吞吐吐的回答,“咳咳……你……我……正在思索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情,迟点再讨论……你的问题。”   夏目察觉郁灏然的声音跟往日不同,顿感奇怪,走近他的床边,“主子,你的声音怎么了?”   “……”又是一阵沉默,郁灏然才从床上半支起身子,慢慢回答,“昨晚……可能受了些风凉。”   夏目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主子,你的内功出神入化,怎会有感冒一说。”   他走上前几步,见郁灏然额上布满汗水,果然是受了很严重的风寒感冒,“哎哟,怎会这么严重,我去给你熬些汤药吧。”   “不……不用,我刚刚喝过了。”   郁灏然的脸色十分尴尬,刚刚跟秋枫一阵翻云覆雨,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谁知竟然从外边闯进一个不速之客来。   想要躲藏已经来不及了,郁灏然一把按住秋枫的头,将他推进被窝里面,自己则半躺在床上装病,只盼着夏目能尽快离开。   谁知夏目照顾郁灏然的饮食起居多年,一听说主子病了,心里比谁都着急,详细的打听起病情来。   “我都没在,谁给你熬的药。”夏目更奇了,按理熬药这些事情,是他的分内之事,郁灏然是不会让其他人来做的。   “这不……你去练功了嘛。为了不打搅你进步,就让徐穆给我煎的药。”郁灏然见他身上穿着练功衣,顺口撒了个谎。   夏目马上联想到徐穆刚才的那奇怪的神情,“刚刚在门外我见他一直在捂住嘴巴偷笑,原来他是在幸灾乐祸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他!”   “不……不用了……”郁灏然心想遭了,刚才秋枫的呻吟声太大,估计是传到楼下,让徐穆给听到了,如果夏目再去找他问个究竟,岂不是马上把自己的话给揭穿了。   “现在忙着服侍主子呢,我也没这个空。”夏目扯下不远处的毛巾,给郁灏然擦去脸上的汗水,“主子,身上要不要擦一擦?”   “不要,不要,你可千万别打开被窝,我怕冷的很。”郁灏然听了这话,不禁打了个哆嗦。   “那我给主子再加一床被窝。”夏目不等郁灏然反对,在旁边的橱柜里翻出一条厚重的被子,严严实实的盖在他身上,“现在好点了吧?”   “好……好多了。”郁灏然只得暗暗叫苦,谁叫他们刚才只顾着快乐,竟然连房门也不栓呢。   秋枫藏在被窝里,一动也不敢动,要是被夏目看到自己赤身裸体躲在郁灏然被窝里,今后还怎么有脸见人。   可外面的两人说个没完没了,被子里闷得人透不过气来,再加上两人刚才的一番大战,身上早已汗流浃背,将被子都给浸湿了。偏偏夏目好像故意跟他作对,竟然在他身上又加盖了一条被窝。   秋枫气得简直要跳出来,将夏目赶出门去。   他这一动怒,体内那些还没有完全被驯服的内力,便又开始作怪,在全身四处乱跑乱跳了起来,他的身子止不住的一阵痉挛,差点将被子给掀开了。   郁灏然察觉到秋枫在被窝里的动静,生怕被夏目看出端倪,急忙转了个身,伸腿将秋枫死死压住。   夏目见他翻身似乎都有些困难,更是一阵内疚,将被窝掀开的一角小心的盖好,“爷,都是我没照顾好你,实在对不起。”郁灏然得了这么严重的感冒,作为贴身小厮的他,竟然完全没有发现,完全就是失职,他简直不能原谅自己。   “夏目,不……不关你的事。”面对如此负责和勇于担当的夏目,此时的郁灏然真是无言以对了。   “当然关我的事。爷,你就别安慰我了。”夏目双手抓住郁灏然的手,发现他是手掌也是滚烫滚烫的,这烧发得可不是一般的厉害。   “你先出去吧,我刚吃完药,睡上……一觉……就……好……”郁灏然察觉到自己的宝贝竟然被秋枫含在了嘴里,又不敢动弹,只好用近似哀求的语气对夏目说道。   “爷,你都病成这样了,我哪能再离开你。”夏目关切的注视着郁灏然。   郁灏然更是感到别扭,真想起来扇他几个耳光,大声告诉他,就是因为你影响到了爷的性福,爷才弄得这么狼狈的!   “这样吧,你去请燕大哥过来一趟,我有件急事要跟他商量。”郁灏然急中生智,总算想到一个将夏目打发走的借口了。   夏目这才站起身,“爷,那你自己小心点。”   “我会的。”郁灏然心里在说,干脆我叫你爷好了,求你快点走吧。   📖[正文]📖   null 第63章 回京   支开了夏目,郁灏然掀开被窝,拍了秋枫背上一把,“起来啦,还赖着干吗?”   秋枫缓缓抬头,慵懒的眼神令人怦然心动。郁灏然想起刚才的情形,简直比战场上杀敌还要凶险,噌的窜了起来。   “别走。”秋枫伸手抓了个空。   郁灏然将门闩好,又用力推了推,确定已经没问题,这才走回来,吐了口气,“这下安全了。”   “怕什么,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秋枫噙着笑,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   郁灏然弹了下他的脑门,“你总不至于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俩的事吧?”   “叫你说对了,我还真怕别人不知道。最好要燕南飞也晓得你是我的人,免得他老是在觊觎着你。”秋枫将脑袋斜靠在他胸膛上,剧烈运动过后的余温还有些让人发烧,只要接触到郁灏然的身体,马上就会有股凉意透过来,比泡凉水澡还管用。   “这是吃的哪门子干醋。”郁灏然抚弄着他的头发,抓在手里,一丝一丝很有弹性。   有时候郁灏然觉得,秋枫的性格就像这头发,看似柔弱的很,但却韧性十足,你想把它扯断,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秋枫仰起头,右手抚弄着郁灏然的下巴,“你准备啥时候走?”   “再陪你两三天吧,我担心你体内的内力还没完全消除,我走了之后,万一你又发作了怎么办。”郁灏然抓住他柔软而细腻的手。   “你就放心的去吧,真要像你说的那样,我会找其他人练习双修的。”指腹在郁灏然的唇上摩挲着,可以感受到上面的纹路,心尖不禁颤了颤。   “你敢!”郁灏然张开嘴,将他的食指噙住。   仿佛在干柴上撒下了火种,秋枫身子顿时又燃了起来,双手吊住他的脖子,用力的亲了上去。   郁灏然低头,刎颈交接之间,再次双双倒在床上。 ,凝视着他的脸。   秋枫微睁双眸,“没关系。”   三天下来,两人配合的已经非常默契,秋枫的悟性非常好,将双修功的要领全都掌握了,连郁灏然都不得不佩服他。   每次在一起的时候,秋枫叫唤的声音总是一浪高过一浪,恨不得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他那愉悦的声音。   有时候郁灏然会捂住他的嘴巴,有时候就忘了,害得雄飞等人夜夜跟着失眠。   夏目这才恍然大悟,那天徐穆为何向他露出诡异的笑容,而他竟然跟块木头似的,无意中做了主子和秋枫的见证人,最尴尬的是他还现场唠叨了半晌,见过蠢的,没见过比自己更蠢的。   郁灏然下楼来跟雄飞等人告别,交代了自己走后的一些事情,便去找夏目。谁知将官邸到处搜了个遍,都没有他的影子。   徐穆一脸坏笑,“大哥,我知道夏目为啥不见你。”   “为啥?”   开什么玩笑,夏目的事还能有徐穆知道而他不知道的?   “因为他……他做了亏心事,所以故意躲着大哥。”徐穆好不容易忍住笑。   郁灏然是何等聪明,马上明白了他话里有话,回想起那天的事,夏目那天应该没有识破内情,但秋枫这货每次动弄那么大动静,估计这里的人早都心知肚明了,只是碍于他这个老大的身份,大家不敢主动揭破而已。   事到如今,他对自己和秋枫的关系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别人就算知道了,也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并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就你聪明。”   “不敢当,不敢当,我去帮你找找。”徐穆见郁灏然一脸镇定,自己反倒先慌了。   “不必了,你转告他,我回帝都去一趟,过些天才能赶回来。”郁灏然说完便打马离开了官邸。   出乎郁灏然的意外,秋枫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黏黏糊糊的,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有,仅仅是站在楼上,目送着他离去。   不是秋枫不想送行,而是这几天来,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沉浸在那种妙不可言的滋味中不可自拔,连续的作战,早已累得腰酸腿痛脚抽筋,实在没力气下楼来。   刚刚出了泗水关的地盘,燕南飞已经在前面等着他了。   “灏然,你回家之后,一定记得查查老侯爷的饮食起居。”燕南飞的浓眉一耸,显得忧心忡忡,“有什么异常立刻通知我。”   郁灏然立刻意识到了危险,下巴微微扬起,“大哥的意思是……”他已经猜到了燕南飞话里的含意,却不敢再说下去,如果真是那样,这些人真是丧尽天良了!   “我发现奋威将军的老部下中,有一半以上得了同一种怪病,最好躺在床上慢慢病死的,按道理这些军人的体质都是非常好的,不应该死得这么窝囊。”   郁灏然仿佛看见终年躺在病床上的祖父,捏紧了拳头吼道,“他们竟然敢对祖父下手!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我有一位朋友医术天下无双,有神医之称,前天来到军营拜访我,碰巧我正在调阅当年的卷宗,他一看那些人的症状,立刻断定,这些人中了一种叫做软筋散的慢性毒药,每天加在被害人的食物中,并没有明显的中毒迹象,可以杀人于无形。”燕南飞叹了口气,“都怪我以前太迷信侯爷,以致酿成大错。不过现在还来得及。”   “可有什么解药。”郁灏然担心的是,如果祖父也中了毒,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得到解药。   “我的那位神医朋友已经配了一个方子,可是现在还拿不准是不是能够把毒祛除,不过暂时缓解是没问题的。最好能够找到制毒的人,从他那里得到解药,才是上上之策。这也是为何我到现在才告诉你这件事的原因。”   “连神医也没办法?”郁灏然的目光变得阴沉。   “解铃还须系铃人,神医的医术再高明,也没有办法把别人配制的毒药成分完全搞清楚,稍有差池,反而会适得其反,加重中毒者的病情。”燕南飞拿出一个袋子,“这是我朋友配制的药剂,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还是不要给老侯爷服用的好。”   郁灏然揣好解药,纵马上路,“告辞了。”   “一路保重,放心去吧,任何人也休想在我眼皮底下加害三皇子。”   霍锦刚把打来的野味烤熟,准备美餐一顿的时候,院外忽然传来一阵马嘶,出来一看,郁灏然已经牵着马朝他走来。   霍锦先前还弓着腰,显得很有些老态,此时立刻变得精神焕发,快步迎上前去,“少主来的正是时候,我刚刚烤了几只野兔,咱们一起尝尝鲜吧。”   郁灏然早就问道野兔的香味了,却不肯进屋,“霍叔叔,时间紧急,把野味带在身上慢慢享用,咱们现在就得走。”   霍锦顿时眼睛一亮,“这么着急,一定是主公的沉冤有眉目了?”   “还说不上,但小侄有八分的把握能见到盛叔叔。”   “好,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要回泗水关吗?”霍锦眼中闪射着泪光,他之所以忍辱偷生活到现在,就是希望有一天能为郁海洗刷冤屈,因此哪怕听到一点点进展,都会万分激动。   “不,回帝都威远侯府。”郁灏然已经跳上马背。   “这么说盛宇一直就隐匿在府上?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他这可真是出奇制胜呀。”霍锦由衷的佩服他的这位老战友,居然能够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活得好好的。   “前些日子,有一位奇人给了我一本《龙阳洗髓经》的武功秘笈,叮嘱我要好好练习上面的内功,从霍叔叔的描述来看,这位前辈的长相与盛叔叔非常吻合,至于此行能不能遇见他,我也没有十分的把握。”   “只要是他,我一眼就能认出来。”虽然有些小小的失望,但希望并没有破灭。   “祖父常年卧病在床,所以认人的事只能交给霍叔叔您了。”   有句话他不方便说出口,如果那位与他有着师徒名分的人果真是盛宇,他却一直不肯表明真实身份,根本的原因在于他信不过祖父。   当年父亲的身败名裂,与祖父的决定多少都有着联系,虽然罪魁祸首是当今的皇帝和郁涛。   经历了那样一场巨变和随后的长期迫害,盛宇信不过祖父,多年来不肯露面,都是有原因的,不能怪他多疑。何况就算祖父打算为父亲伸冤,他的身体也难以支撑下去,自己又年幼无知,对于父亲的那些人,隐忍便是最好也无奈的选择。   霍锦拍拍胸膛,“放心吧少主,一定错不了。”   “就算那位前辈真的是盛叔叔,可是咱们还面对一个最大的难关,我担心连累……”郁灏然看着他微微有些佝偻的背,心里老大的过意不去。   霍锦明白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少主咱们这把老骨头,之所以没有与众兄弟一块赴死,是因为主公死得冤,咱们忍辱偷生活在这个世上,就是为了要洗刷他头上的冤屈。如果咱们把证据都呈上去,皇上还不肯为主公昭雪,我和盛宇这些人宁可死去,也不要活在这肮脏的世上。”   郁灏然见他说得慷慨激昂,完全将生死度之置外,一时豪气顿生,大声答道,“霍叔叔,小侄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们的,即便他是皇帝!” 第64章 煎药   两人紧赶慢赶,两天便抵达帝都。   霍锦看着这座壮丽的大城,感慨万分,“当年我跟随主公进帝都的时候,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小伙子,几十年过去,我已垂垂老矣,这城墙,这城楼,却一点没变,而主公的冤情一直还没有得到洗刷。”   郁灏然见他如此感伤,便安慰道,“公道自在人心,这回咱们完全有把握铲除那些奸佞。”   “但愿如此吧,如果我这把老骨头看不到这一天,你也要坚持下去。”霍锦心里是非常清醒的,要为郁海平反,决不是简单的对付一个郁涛,因为在他后面站着的是当今的皇上,其中的阻力有多大,简直比登天还难。   “委屈霍叔叔先在扫叶山房住下,免得打草惊蛇。这里平时都不会有人来的,您可以安心的住在这里。”郁灏然直接将他带到了扫叶山房。   “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行伍多年,大漠戈壁,草原牧场,哪里都是家,扫叶山房可比那些地方强多了。”霍锦的笑容带着草原汉子特有的硬朗。   两人进到院内,虽然房屋陈旧了些,但之前郁灏然和夏目已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干净整洁之外,更多了一份生气。   “一切用物都应有尽有,只是小侄要回侯府去,霍叔叔还得自己照顾自己了。”郁灏然眼里尽是抱歉,将他卷入这场纷争中,还连基本的照顾都给不到他。   “自打从军以来,我不都是自己照顾自己吗?少主赶紧去忙你的吧,该我出现的时候,少主只管下令就行。”霍锦根本不在乎这些。   “霍叔叔,您以后还是叫我灏然吧,少主这个称呼灏然实在承受不起。”郁灏然不止一次的提过这个问题,但霍锦却一直坚持己见,不肯改口,“不仅仅是因为您是父亲的战友,是灏然的长辈,而且咱们这样的称呼,很容易被外人察觉咱们的关系。”   霍锦想想这番话也蛮有道理,这才松了口,“就依少主所说吧。”   郁灏然终于说服了他,不禁笑着纠正道,“是灏然,不是少主。”   “习惯了,一下子改不了口。”霍锦也跟着笑了起来。   自打郁灏然离开侯府之后,老侯爷郁山还是像从前一样,一直就这么躺在床上。   因为秋浦要组建骑兵队伍的原因,皇上也有此意,自然特别重视郁山的建议,派出专人与他联络,经常上门来当面向他请教。   如此一来,郁山与外界的沟通变得无比顺畅了,谁也不敢冒着违抗圣意的风险来与他作对,从前丛珊等人对他的消息封锁现在都没有用了。他足不出户,也能不断地收到有关他最看重的孙儿的好消息。   一会有人报信给他,郁灏然在飞狐峪大破敌军,一会又得知孙儿设计分化袭月国,使三皇子秋枫解除了质子的身份,后来湛冰国又在他的劝说下罢兵而去……   他卧病多年,很久没有听到过类似的令人畅怀的消息了,一时心情大好,多年滴酒不沾的他,还令人给他倒了几杯酒,以示庆祝。   “祖父,孙儿回来看您来了。”郁灏然玉树临风,已经站在郁山的病床前。   这时郁山正闭目养神呢,忽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霍然张开双眼,“灏然,果然是你回来了。昨晚我还做梦见到你了。”   郁灏然坐在床头上,“祖父身子可好些了?”   郁山根本没有注意听他的话,只顾自己说着自己的,“几个月不见,你可是越发长高了,祖父听到很多关于你的事迹,有好几天都兴奋得睡不着觉呢。”   “祖父,外面的传言都有夸大其词的成分,您可不要太轻信。”老人由衷的高兴也感染了郁灏然,他双手握住祖父的手,“孙儿不会让您失望的,您只管养好病就成。”   老人似乎根本不把自己的病放在心上,“皇上已经派人来打听过你的消息,我正要派人去招你回来,你这就来到咱跟前了,咱们爷俩还真是心有灵犀。”   “皇上找我能有啥事?”郁灏然心中一动,他正愁着无法接近权力中心呢,机会竟然就来了,岂能轻易让它从眼皮底下溜走。   “你做了这么多利国利民的大事,岂能瞒得过皇上的眼睛,圣上已经给祖父传了口谕,让你回京面圣,结果我还没派人出去,你就先回来了。”郁山掩饰不住的高兴。   “还真是巧了。”郁灏然随即把话题又转到祖父的健康问题上来,“孙儿这次出去,碰见了一个神医,就把您的病情跟他说了说,神医立刻为您配了药,孙儿这次也带回来了,想给您试试。”   “难得你有心了,这是祖父已经是老毛病了,要想康复……只怕比登天还难。”郁山无奈的摇摇头,苦笑着说,“只要你将来出息了,祖父就算到了阴曹地府,也瞑目了。”   “祖父,您不会的,您的气色那么好。”郁灏然听了这话,不由心中大痛,这个家里,也只有祖父对他发自内心的好,其他人要么脸上带着笑容,底下却在向他捅刀子,比如叔父郁山,要么根本就连好脸色都懒得给他,更有那些同辈的兄弟姐妹们,时不时都要往他身上踩上两脚。   “我的病,我自己心里清楚。”郁山叹了口气,眼里忽然散失了光彩。   “您只要服了这药,我敢打包票,您的病不出半年就好了。”郁灏然倒不是对神医有信心,而是从现在起,他决不会在让叔母插手祖父的饮食起居,“不过,今后您所有的饮食都得交给孙儿来搭理。”   郁山沉默了好一阵,这才回答,“这……也能行?”   “只要您点头,啥都能行。”郁灏然隐隐的感觉到,祖父的眼神中,似乎在担心着什么,压低嗓子道,“祖父,您有什么不方便说的话,可以用手指写在我的掌心里。”   郁山注视着郁灏然摊开的掌心,颤颤的伸出食指,正准备写上什么,忽然叹了口气,“家丑不可外扬,还是算了的好。”   “祖父,有孙儿守在您身边,谁也休想害您!”郁灏然目露精光,祖父的话,更坚定了他之前的猜想。   “哎,有些事你不明白的,算了,算了。”郁山摆摆手,有些沮丧和懊恼,忽然又撑着身子坐在床头,“你尽快准备一下,祖父这就派人去面奏皇上,不日你就可以在皇上面前说上话了,记得可要为咱们郁家长脸哦。”   “孙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郁灏然扶住老人,将枕头垫在他腰间,“我这就给你煎药去。”   “好吧,就依你,死马当活马医。”郁山的面色灰白,只要一提起他的病,他的心情就变得郁闷至极。   “祖父,您说错了,您这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郁灏然认真的纠正着。   “你个鬼精灵,就会哄祖父开心,不过这话听着心里舒坦。”郁山被他给逗乐了。   “那您躺好,灏然先出去。”郁灏然拿出药来,大步走了出去。   郁灏然亲自到厨房给郁山煎药的消息立刻传到了舒令萱耳朵里,她心里有鬼,一听到这个,立刻气急败坏的冲到厨房,远远的就大喊起来,“郁灏然,反了你了。”   郁灏然没事一样,继续低头干着手里的活。   “你耳朵聋了,给我住手!”这种无视更加激怒了舒令萱。   郁灏然这才抬起头来,不卑不亢的迎向她的目光,“叔母,我来给祖父煎药,尽尽孝道,这也有错吗?”   舒令萱差点被这种令人窒息的寒意冻住,强作镇定了一番,才说,“威远侯府的一切内务,除了母亲,便是我说了算。你偷偷摸摸的跑进厨房来煎药,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万一父亲吃了你的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找谁负责。”   曜辰提倡以孝治国,郁灏然打着孝敬的旗号来做这件事,舒令萱不傻,当然不能明着反对,否则岂不是让人抓住小辫子,便在安全性和责任方面做文章。   “祖父的饮食起居一向都是叔母打理的,难得叔母能够坦承这一点。”郁灏然忽然笑了笑,但笑容里含着明显的不屑。   舒令萱没有意识到他话里有话,咄咄逼人的反问道,“不是我难道还是你吗?”   “可是就在叔母亲自操劳的情况下,祖父的病情越日渐沉重,竟然在病床上躺了三年!”眸子里充满杀意。   舒令萱愕然,迅速明白自己落入了他的圈套,“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既然叔母照顾不好祖父,那么就由灏然来照顾他老人家。难道叔母是怕侄儿把祖父的病给治好了吗?”郁灏然再次将了她一军。   “呃……呃……”舒令萱感到脖子卡住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如果叔母实在做不好,又没有合适的反对理由,那么就让侄儿来做好这件事吧。”郁灏然趁机痛打落水狗,将儿媳妇照顾不好公公的冒着直接扣在她头上。   “你……”除了语塞还是语塞,她想恼羞成怒都不行,因为郁灏然的理由实在堂堂正正,除了同意之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我看不见得。”门外走进一个人来。 第65章 铩羽而归   来的正是郁蔚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走到郁灏然跟前,在对面站住,恶狠狠的盯着他。   郁灏然却低着头,专注的将药罐子里的泡沫吹去。   郁蔚然顿时被他的无视给激怒了,“抬起头来,看着我!”   “哦,是大哥呀。”郁灏然的确抬起了头,不过眼神飘忽,嘴角尽是不屑。   “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哥?”郁蔚然跨上一步,鼻子差点贴到他的脸上,“那你懂不懂的长兄如父的道理!”   郁灏然并没有如他意料中的畏缩,只是淡淡地答道,“好一个长兄如父,说的好,不过我想请教大哥,你见过哪一位如父亲一样的兄长,寒冬腊月的将自己的兄弟推进冰冷的荷塘里的?”   郁蔚然没想到他会抠自己的旧疮疤,嘴角抽动了一下,强辩道,“这件事情祖母早已有了定论,我和霂然都不是故意的,难倒你觉得祖母处事不公,想翻案不成!”   祖母当然处事不公,不过这话只能藏在心里,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否则就是对祖母的大不敬。长辈可以不慈,晚辈却不能不孝。郁蔚然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拿祖母当挡箭牌,顺势反击郁灏然。   郁灏然既然旧事重提,当然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说,冷笑道,“祖母的处理当然是对的。不过我想请教大哥一点,不知大哥能否教教我?”   郁蔚然见他服软,立刻大咧咧的摆出兄长的派头,“尽管说,我这做大哥的,肯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哥和二哥也都亲眼看见了,那天小弟的确是不小心掉进荷塘的,对吧?”   “不错。”郁蔚然心想,就算你口吐莲花,也不能把祖母定案的事情给翻过来。   “小弟只是有一事不明,大哥和二哥既然看见我落水,为何都不肯施以援手呢,难道希望我淹死在里面才开心?难道这就是大哥嘴里的如父亲一般的长兄!”郁灏然以退为进,不提他们将他扔进荷塘里,反而抓住见死不救的事实加以反击,可谓高明之至。   郁蔚然这才明白中了他的诱敌之计,免了谋害兄弟的罪名,却被扣上了一顶见死不救的帽子,而他刚刚已经承认亲眼目睹郁灏然落水的,想赖也赖不掉。   不过他终究不是省油的灯,顿了一会,急中生智,“我……我和你二哥都不会水,这个……这个母亲也是知道的。”说着眼睛瞥向舒令萱。   舒令萱立刻接过话茬,跟儿子唱起了双簧,“蔚然和霂然从小都是旱鸭子,这个侯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的,大伙说是不是?”她扫了一眼身边的众多下人。   “夫人的话一点没错,大少爷和二少爷都不会水。”谁敢跟她唱反调,简直就是找死。   郁灏然见他们母子否认兄弟二人会水的事实,还要毫无廉耻的拉上那么多下人来壮声势,不怒反笑,“这么说大哥和二哥当时是给吓傻了,见到我落水,连喊人救命都不会了,哪像是将门之后,完全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怂人。”   郁蔚然给他抓住把柄,一时无以应答,要是提出反驳,正好坐实了见死不救的恶名,只好退而其次,默认了自己是个怂人,“三弟,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咱们还是不要再耍嘴皮子的好。咱们言归正传,还是回到府里的事务上来,母亲大人打理威远侯府,是祖父、祖母和父亲一致点头同意的,凭什么你要跳出来横生是非,莫非你自认为比府里的三位长辈都要高明吗?”   舒令萱听了儿子的话,不禁大为高兴,怎么她就想不出这样光明正大的辞令来,还被小兔崽子挤兑的张口结舌的,当即竖起眉毛,“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叔母,大哥,灏然安的只是一颗孝敬祖父的孝心。至于灏然要接手侍候祖父饮食起居,也是事出有因,并非信不过叔母。”郁灏然想要看看郁蔚然还有什么底牌,因此来了个以进为退。   “到底是什么原因,你吞吞吐吐的不说,难道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舒令萱得理不让人。   “给祖父开药的神医曾经再三嘱咐灏然,煎药的时候,一定要在祖父的后人中寻一个属虎的童男子,灏然想来想去,符合这个条件的还非我莫属。”信手便扯了个谎,反正他们也无从查证。   “就凭你一句话,如何让人信服?”郁蔚然大声叱道,忽然接触到郁灏然凌厉的目光,身子不禁打了个寒战,这小子怎么像是要吃人的样子,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   “你要是不信,尽管来侍候祖父,不过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过。”郁灏然索性把皮球踢给了他,这活你干得了吗?就算你干得了,又敢承担其中的责任和风险吗?   郁蔚然果然怕了,望向自己的母亲,“母亲大人,咱们都不知道药方,那就暂时由他来照看祖父吧?”   “不成!”舒令萱一口回绝,眉间闪过一丝慌乱,这些年来,她一直在秘密的给老爷子服用软筋散,如果郁灏然侍候在郁山左右,万一被他查知真像,身败名裂还是小事,只怕连她的丈夫和儿女都要受到牵连,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松这个口。   这一细微的变化,哪能逃过郁灏然的眼睛,“其实最近灏然手上的事情挺多的,祖父刚才还说了,皇上过几天就要召见灏然,让我多做些准备,如果叔母执意不肯让灏然侍候祖父,万一皇上问起祖父的病情,灏然只好如实禀告了。”   话明白着呢,你要再敢阻挠,我就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舒令萱顿时浑身都软了,郁灏然的声名现在已经传遍到了整个帝都,风头早就盖过了她的两个儿子。皇帝要召见他的事,也从郁山口中听到过,心里正嫉妒得痒痒的,一直琢磨着如何坏了他的好事,现在却还成了小兔崽子胁迫他的武器,偏偏她对此毫无办法,真是沮丧至极。   郁蔚然搀住母亲摇摇欲坠的身子,他一得到郁灏然回府的消息,立刻巴巴的赶过来,就是为了皇帝召见郁灏然的事,至于端汤煎药这种下人干的活,谁爱干谁干,只要不是他就行,“母亲,您生病了,先回去歇着吧,咱们得想想办法怎么治(它)他。”   母子俩心意相通,舒令萱当即会意,儿子要跟她商量如何整治郁灏然呢,当即摸着脑门,“天天操不完的心,这头痛的老毛病又犯了。”郁山反正是半条命的人,就不信小兔崽子几服药就能治好,当务之急是如何阻挠皇帝的召见,轻重缓急,她还是分得清的。   两人借机溜了,算是默认了郁灏然的要求。   郁灏然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挂着冷笑,对身边的下人们道,“今后凡是给老侯爷的东西,都要经过本少爷检验过后,才能送到养心斋去,都明白了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可违抗的威严。   下人们刚刚亲眼目睹了夫人和大少爷铩羽而归,谁还敢摸老虎屁股,异口同声的答道,“听三少爷的吩咐。”   那头舒令萱和郁蔚然狼狈的回到静心居。   舒令萱被郁灏然的呛声弄得心口烦闷,“蔚然可有什么好办法?”   “孩儿想来想去,唯一有能力阻止他见到皇上的人,就只有太子殿下了。”郁蔚然将她扶坐在凳子上。   舒令萱揉了揉心口,“那你还不赶紧设法去求见太子殿下?”   “郁灏然几次三番的公然站在三皇子秋枫一边,所有的朝臣都早已将他视为三皇子的党羽了,太子殿下明察秋毫,如何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孩儿根本不用去东宫,太子殿下也会主动到威远侯府打探消息的,由他过来,咱们更说起话来主动些。”   “嗯,确实如此。”舒令萱不得不惊叹,这个儿子年纪轻轻,心思竟然如此缜密,自己的头脑根本没有他好使。   吱的一声,门开了。   不用看,两人都知道是谁来了。因为有胆子不打招呼就闯进来的人,只有郁霂然一个。   “母亲,大哥,您们在密议什么大事呢?”   舒令萱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为了你的将来着想,娘的心都烧焦了,你倒好,还有心思到处闲逛。”   “天塌下来有父亲、母亲大人和大哥顶着,孩儿自然乐得躲在大树底下好乘凉。”郁霂然不以为然的摇着折扇。   “千岁的父母保不了百岁的儿女,你也该跟你大哥学着点。”舒令萱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扇子。   郁霂然见母亲动怒,不敢再嬉皮笑脸的,乖乖束手站在了他身后,“孩儿知道了。”   从小他就被父母时刻提醒着,要以大哥为榜样,反正他就算使出吃奶的力气,在父母眼里,还是差了他这位大哥一大截。威远侯府的世子之位,迟早都是大哥的,跟他根本沾不上边,连想都别想。虽然心里不服气,可现实摆在眼前,他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第66章 一报还一报   果然不出郁蔚然所料,太子秋浦一得到郁灏然回京的消息,连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立刻赶到了威远侯府。   料定秋浦会来的,除了郁蔚然,还有一个人就是郁灏然。   秋浦一进威远侯府的大门,发现他要找的人就坐在院内的八角亭内。   他快步走近郁灏然,“灏然,回来了也不给本宫捎个信。”   郁灏然装作刚看见他的样子,“见过太子殿下,灏然乃是无功无名的一介平民,如何敢随便惊动殿下的尊驾。”   从前的郁灏然可是乖巧的很,秋浦明显感受到自己的不被待见,愤怒立刻席卷了他的内心,“别以为傍上本宫那个没用的皇弟秋浦,你就可以逃出本宫的掌心!”   郁灏然站起身来,朝庭院里面的荷花池方向走去,“在下不明白太子的话。”   秋浦快步追了出去,“你给我站住!”见郁灏然还在往前走,恼怒之下,纵身拦在他前面。   “太子殿下,这可无助于树立你曜辰储君的形象。”郁灏然讥诮的看着他,横跨一步,硬生生的从他身边闯了过去。   秋浦惊得下巴都合不拢了,才相隔不到一个月,郁灏然的武功竟然又有了长足的进步,自己明明将前进的路给堵死了,也看清了郁灏然的动作,却偏偏拦不住他,眼睁睁的看着他从自己眼皮底下冲了过去。   眼见郁灏然已经到了荷塘中间的围栏上,他不甘心失败,再次气急败坏的追了上去,“你别忘了,这次皇上答应破格召见你,乃是因为本宫在父皇面前为老侯爷和你说了很多好话,如果你一意孤行,一条道走到黑,那么成也萧何败萧何,你自己看着办吧。”   “依太子殿下高见,灏然该怎么做才能自保呢?”这人脸皮真比城墙还厚,要不是他挑起袭月大乱,并造成袭月分裂,让曜辰少了一个北方的强敌,就算秋浦真的愿意为他说好话,把嘴皮子磨破也不可能让皇上破格召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伙。   可此人竟然恬不知耻的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不但没有引起郁灏然的好感,反而更加深了对他的厌恶。   侯府里到处都是郁蔚然的眼线,太子爷到访的消息,立刻被侯府的下人飞报给了舒令萱和郁蔚然等人。   “这个贱种,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勾引太子爷,简直活得不耐烦了!今天要不好好收拾他,只怕他还会得寸进尺!”郁蔚然起身就往外走。   郁霂然见大哥出去,回头看了一眼母亲,不知自己是不是也该跟着出去。   舒令萱哼了一声,“还不去帮着你大哥去收拾那个小贱种,莫非要娘在太子面前抛头露面不成?”太子殿下既然没有到静心居来,她一个女流之辈,又怎好在人前抛头露面,即便在侯府里,男女大防还是不能不遵守的,免得叫人说了闲话。   郁霂然挨了训斥,这才匆匆低头追了出去。   两兄弟一前一后往荷塘冲去。   郁蔚然追上大哥,低声出主意,“就像上次一样,咱们再将他扔进水里去,现在夏目不在府里,看谁还能救他。”他还在妄想着故技重施,让郁灏然再好好吃一回苦头,长长记性,甚至淹死在荷塘里。   “是的,真想杀了他!”   郁蔚然的目光像是毒蛇的蛇信子,郁霂然被那道目光扫过,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真怕哪天得罪了这位大哥,他也会毫不留情的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小弟永远都唯大哥马首是瞻。”郁霂然恭恭敬敬的表示没有跟大哥一较高低的心思,一来他没本钱,二来斗智斗力都远远不是大哥的对手,服也得服,不服也得服。   “待会看我的眼色行事。”郁蔚然对他的效忠很满意。   “遵命,大哥。”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上了荷塘中间的廊桥。   “蔚然参见太子殿下。”   “霂然参见太子爷。”   两兄弟毕恭毕敬的朝秋浦行礼,眼睛却不住的往郁灏然身上瞅。   郁灏然却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临近,专注的看着清澈的池水。   两人见过秋浦之后,不经意的朝郁灏然包抄了过去。   郁灏然浑然不觉,看着池水中自己的倒影,忽然扔了块石子下去,顿时泛起粼粼波光,将他的影子全部搅碎。   郁蔚然的双眼抛出两柄刀,狠狠的插在郁灏然的身上,“三弟,大老远的从边关回来,也不好好休息一下,既然主动承担了照顾祖父的事情,为何又要跑到这里来看风景,莫非刚才你跟母亲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吗?”   “药已经送过去了,祖父喝下后就睡着了,灏然便出来散散心,谁知刚巧碰见了太子殿下。灏然赶紧回避,谁知太子殿下竟然非要跟我谈谈。”郁灏然摸透了郁蔚然一心想要做太子妃的心思,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说着撇开他,朝秋浦的方向走过去。   “给我站住!”只要跟太子有关的事,郁蔚然就淡定不下来了。   郁灏然略略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他的话,却并没有停下脚步。   “你眼里到底有没有大哥!”郁霂然冲到前面,截住了他的去路。   “你竟敢拿我的话当耳边风?!”郁蔚然的一只手已经搭在他的肩膀上。   秋浦饶有兴趣的看着三人,既没有阻止他们的意思,也看不出他有任何鼓励的表情。   秋浦对郁灏然数次三番的公然同他作对很是恼怒,今天他决定两不相帮,看看郁氏兄弟会怎么对付这个不听话的人,最好让他得个教训,最后不得不向自己求救。   郁蔚然起初还对秋浦在一旁看着有些忌惮,一见秋浦默许了自己的作法,立刻朝对面的郁霂然递了个眼色。   兄弟俩心意相通,立刻一前一后,各自朝郁灏然逼近。   他们仿佛又看见郁灏然被扔进水里,狼狈的扑腾着,拼命呼喊着救命,最后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了,耷拉着脑袋等死。   死了就死了,谁能拿他们怎样,无非就是祖父要在他们面前唠叨几句。怕那个老家伙干啥,他躺在床上等死已经三年了,只要不在养心斋出现,他永远也拿他们没办法。   上次没弄死他,实在是因为他们兄弟俩太心软了,才让夏目有机会救他上来,留下后患,让这个小贼有勾引太子的机会。他这简直是找死,既然他想死,没人会拦着他。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已经分别抓住郁灏然的一只手,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郁灏然好像根本没有反抗之力,挣扎了几下,却无法摆脱他们的控制。   秋浦并没有制止他们,他曾经试探过郁灏然的内功,兄弟俩能够轻易的抓住郁灏然,其中一定有诈。   他就做一个旁观者吧,如果郁灏然输了,他正好可以向他施恩。   如果俩兄弟输了,他也可以进一步将郁蔚然控制在手里,至于郁霂然也只有乖乖听命的份。   “啊,啊!”两声惨呼传来,比杀猪还要难听。   秋浦注意到,郁蔚然和郁霂然的手臂已经抬不起来了,不知郁灏然用的什么手法,竟然不露声色的将他们的关节都弄得脱臼了。   接着“扑通扑通”两声,郁蔚然兄弟先后掉进了荷塘里。   “救命呀,救命……”两人本来都会水,郁蔚然的水性还不差,可是现在两只手臂都脱了臼,根本无法游水,只剩下喊救命的份。   郁灏然转过头来,看着秋浦,“刚才情形,太子爷爷看见了,可得麻烦给在下做一个见证。”   秋浦的手指捏了捏下巴,“怎么个见证?”   “两位哥哥都是自己落水的,不关灏然的事。”郁灏然脸上满是笑意。   “本宫刚来到廊桥上,就看见两位公子在水里大呼救命,之前发生了什么,本宫可是啥都没有看见。”秋浦表明了两不相帮的态度,他倒要看看,郁灏然接下来的戏该怎么演。   家丁们听到大声呼救的声音,纷纷从四周赶来,见到两位少爷在水里的狼狈相,纷纷下水去营救。   等众人将他们从水里拖出来,两人已经喝了不少池水,身上满是污泥,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舒令萱听到自己的两个宝贝儿子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掉进荷塘里,气急败坏的冲上廊桥,一见儿子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以为他们死了,也不管旁边还站着太子,失声大哭起来,指着郁灏然的鼻子骂道,“郁灏然,你这个挨千刀的,今天不将你活剐了,怎能消我的心头之气。”   郁灏然淡淡的看着她,“叔母还是赶紧让大夫来给两位哥哥救命吧,迟了只怕会影响他们身子的康复。”   “还不将两位少爷扛进房里去!”舒令萱的嗓子好像撕裂了一样,比破锣还要难听。看热闹的丫鬟们一见她出现,早就吓得跑得远远的,家丁们则七手八脚将两人扛起,往静心居走去。   “你……你等着!”舒令萱跺脚指着郁灏然,忽然意识到秋浦在旁边看着,忍住性子朝他施礼,“民妇失礼,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秋浦好不容易忍住笑,“夫人爱子心切,完全可以理解,本宫决不会怪罪与你。不过刚才的事情,夫人却错怪灏然了。”   “如果证明事情与他无关,民妇也不会冤枉他的,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侄子。”太子出面为郁灏然说话,舒令萱不得不装出大度的样子来。 第67章 要回房契   兄弟俩不但关节脱了臼,而且被郁灏然点了穴道,疼痛难忍,一路上叫唤个不停,被抬回静心居时,嗓子都喊哑了。   大夫看了两人的情形,朝舒令萱告罪道,“夫人,两位公子溺水,受了些惊吓,在下给他们开了些安神药,服用三副后就没事了。难的是他们被高人点了穴道,在下学浅识薄,实在是束手无策。”   “你先把他们的关节复位吧。”舒令萱满耳都是两个宝贝儿子的呼喊声,让她心如刀割。   大夫慌得连连摇手,“夫人有所不知,如果在下解不了穴道,贸然给两位公子复位,只怕会将他们的手臂弄残了。”   舒令萱一听也慌了神,“这……这可如何是好?”   “解铃还须系铃人,为今之计,夫人只有放下身段,向两位公子的仇人好好赔罪,化解了彼此的怨仇,求他解开他们的穴道。”大夫背起药箱告辞。   舒令萱低头问郁蔚然,“蔚然,难道那个小贼有本事将你们弄成这样?”   “哎哟,哎哟,疼死我啦。母亲您就别问了,还是赶紧派人把他给叫来吧,”郁蔚然哪里还有往日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气。   “母亲,把我的手臂给砍了吧,又疼又痒,实在……”郁霂然连声哼唧着。   “哪里痒,娘给你挠挠。”舒令萱的眼泪都下来了,低身下去,大声呵斥身边的丫鬟,“一个个还站着干啥,还不赶紧为两位公子挠痒!”   “没用,没用的,是骨头缝里发痒。”郁蔚然开始还不觉得,一听二弟说痒,自己果真也痒了起来,“娘还是赶紧着人去把小贼叫来吧。”   又想求人,还要诅咒别人,当着许多下人的面,郁蔚然实在说不来软话。   “跟我走!”舒令萱见两个儿子遭这样的罪,带着贴身丫鬟出了门。   郁灏然正和秋浦谈笑着,见舒令萱匆匆走来,明知故问,“婶母,两位兄长可好了?”   “哼,他们可是被你点了穴道,浑身上下又痒又疼,你要不将他们治好,我决饶不了你!”舒令萱一见到他,马上忘了自己是来求人的。   “这个灏然也不太清楚。”郁灏然好不容易才憋住笑,“大哥二哥参见太子殿下的时候,从灏然身边经过,也不知为啥,两人突然之间跳进了水里,灏然又不会水,只好大声喊人来救命,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太子殿下也是目击者,有什么疑问您可以问问殿下。”   “夫人,两位公子竟然被点了穴道?”秋浦心中大骇,他并未看见郁灏然出手点穴,连手指都不动一动就能封住别人穴道的武林高手,整个江湖上也不会超过十来个,而郁灏然竟然达到了这种境界,怎能不令他震撼。   “是蔚然亲口对我说的,绝对不会有假。”   听了舒令萱的话,秋浦意识到,郁灏然已经成为一个可怕的敌人,如果再采取旁观者的姿态,很快自己也要受到他的直接威胁,决不能让他撇清这件事,“夫人,两位公子来的时候都好好的,一到灏然跟前就伤成了这样,无论如何他都脱不了干系。”   舒令萱得到太子的首肯,气焰更加嚣张起来,“郁灏然,今日如果你不给蔚然他们治好手臂,我……我一定会请求父亲将你从郁家的族谱中除名!”一句话,他不配再做郁家人了。   郁灏然冷冷一笑,并没有妥协让步的意思,“如果这样能够治好两位哥哥,灏然就算受些委屈,又有什么关系。”   舒令萱气结,想不到自己的威胁对他竟然起不了作用,只剩下骂人的本领,“你……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   “灏然,本宫知道你刚刚学了一门武林绝学,我看你还是帮帮你的婶母和两位哥哥吧,否则暗害兄长的事传出去了,对你的声名可不太好,尤其在父皇即将召见你的当口。”秋浦一直在琢磨,从前郁灏然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武功为何突飞猛进,这里面一定有蹊跷,因此大胆的猜测,他肯定得到了高人的指点。   一句试探的话,却在郁灏然心中激起了波澜,他是怎么知道的?莫非我得到《龙阳洗髓经》的秘密已经传到他耳朵里去了?不可能,绝不可能,他不过是猜测而已。他又拿皇上召见来说事,摆明了是在威胁我,如果不肯就范,不管两人的落水是否跟我有关,他都会把事情栽在我头上,不管他手里有没有证据,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虽然此事不是灏然所为,只要能帮到两位兄长,灏然还是会竭尽全力的。”干脆给秋浦一个台阶下,免得他恼羞成怒,立刻翻脸。   “那你还不快走!”舒令萱顿时得意起来,端起颐指气使的架子来。   “要是灏然碰巧解开两位兄长的穴道,叔母是否也该有所表示?”郁灏然站在原地不动。   “不妨说来听听。”秋浦担心舒令萱的话坏事,抢先答道,“夫人为了搭救两位公子,一定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的。”   舒令萱不自然的点点头,救人要紧,其他的慢慢再跟他算账也不迟。   “听松阁的房契还在叔母手中,灏然想要回来。”从哪里失去的就从哪里夺回来。   “夫人,救两位公子要紧,听松阁那所房子本来就是灏然的,还给他也没什么损失。”秋浦见舒令萱犹豫,当即晓以利害。   吃进嘴里的肉,如今却要吐出来,甭提多难受了,可是为了儿子,也只能这样了。   舒令萱一脸愠怒,脸色比哭还难看,“好,我答应你。”   “那么就请太子殿下做个见证。”郁灏然可不敢随便相信这个女人的话。   秋浦点头,“只要你将两位兄长的手臂给复原了,夫人自然会将听松阁还给你。”他要恩威并重,将郁灏然从秋枫身边给拉回来。   几人进了静心居,远远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哼声,郁灏然心头暗爽,故意放慢脚步,“太子殿下,万一灏然解不开他们的穴道,叔母怪罪下来,还请殿下……”   秋浦一听就知道他是故意的,“只要你尽力,没人会怪罪你的。”   郁灏然这才进了房间,看见平时趾高气扬的两兄弟像两条蔫了的苦瓜一样,躺在床上哼着,好不容易忍住笑,走到郁蔚然床边上,“大哥,灏然今天是赶鸭子上架,来为你解穴,万一手法不对,你可千万要多多包涵。”   尽管有丫环在不停的往身上扇着扇子,郁蔚然还是疼得满身都是汗,不住点头,“快……快点……哎哟……”   郁灏然坐在他床头,“过程有点疼,大哥可得忍着点。”说着抓住他的一条手臂,用力一拧。   “啊……”郁蔚然一声惨呼,差点昏倒在床上。   “对不起,对不起,灏然认穴不准,实在辛苦大哥了。”此时不折磨他们,更待何时。   “谢……谢……”郁蔚然心里明白着呢,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只得装糊涂了。   郁灏然随手抓起床头的不求人,塞在他嘴里,“咬紧了,这样好点。”   舒令萱不懂解穴的方法,还以为真是这么回事,只能干看着儿子受罪。   秋浦心里跟明镜似的,希望他们兄弟的仇结得更深些,正好为我利用。   郁灏然作弄够了,连自己都感觉累了,这才给郁蔚然解开穴道,然后用力一拧,咔擦一声接上关节。   郁蔚然疼了一阵,终于全身都便轻松了。   接下来郁灏然如法炮制,将郁霂然收拾透了,才将他的关节复位。   “一个月内,两位兄长都不能用手拿重物,也不能吃那些辛辣油腻的食物。”两兄弟没事总在外头花天酒地,郁灏然偏不让他们开心。   当着秋浦的面,郁蔚然好不容易挤出四个字,“谢谢灏然。”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你等着吧。   “叔母,两位兄长的手臂已经接好了,房契是不是也该给我了?”   要不是秋浦在场,舒令萱肯定会抵赖的,此时只好兑现承诺,让丫环从里房拿出房契,砸在他脸上,“拿去吧。”   郁灏然接过房契,仔细看了看,确认是听松阁的房契,这才装进荷包,“叔母大人大量,小侄感激不尽。”   “哼!”舒令萱别过头去,“要是蔚然他们身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今后你可得负责。”   “放心吧,只要两位兄长依照灏然吩咐去做,一定不会有任何后遗症。”郁灏然微微一笑,转身就走,“没什么事,灏然就走了。”   “慢着。”秋浦站了起来,“灏然可否将解穴的手法告知一二?”   秋浦刚才目不转睛的盯着郁灏然的一举一动,发现他举手投足间,使用的是一种从未见过的上乘武功,虽然郁灏然刻意将动作变形,他还是看出了端倪,这不能不让他要去一探究竟。   “实不相瞒,教灏然的那位高人,不过是一面之谋。灏然也不知他老人家身在何方。”郁灏然停下脚步,这位盛宇叔叔,他也正要找呢,要回房契的目的,就是准备在听松阁守株待兔,等待着盛宇的出现。如果秋浦能够代劳,他当然乐见其成。 第68章 进宫面圣   秋浦挖不到想要的东西,只好作罢。   郁灏然回到扫叶山房,已经是晚上。   刚走进院子,就听到夏目的声音,“霍叔叔,我下山找主子去。”   “夏目,你一个人回来了?”郁灏然奔了进去。   “爷,你走了之后,我做了一晚上的恶梦,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回来了。”夏目见他回来,高兴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这次回来,没经过爷的同意,不会影响你的计划吧?”   “我正发愁身边的人手不够,你回来的正好。”郁灏然示意他坐下,“你要帮我照顾好祖父,我和霍叔叔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就这么点事呀,我还以为有啥重要大任务安排给我呢。”夏目嘴巴噘得老高。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郁灏然掏出房契递给他。   “啊,是听松居的房契,你用什么办法要回来的?”夏目眼角都蹦出泪花来了,那天被扫地出门的时候,虽然郁灏然一再说很快就会重新把听松阁拿回来,但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一天来得有这么快。   听松居这个名字霍锦也是知道的,那可曾是他的主公郁海的住所,想不到舒令萱这个女人如此歹毒,连大哥的房产都想霸占,幸亏少主聪明机智,将房产又要回来了,否则他不知会有多伤心难过。   “哈哈。”想起郁蔚然两兄弟的狼狈相,郁灏然忍不住大笑起来。   等他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全说出来之后,霍锦和夏目也忍不住开怀大笑了起来。   “干得好!”霍锦大声夸道,“不知我可不可以也住进听松阁去?”   “霍叔叔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所以暂时还得委屈些日子,等找到了盛叔叔,真相大白的那天,您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到威远侯府和听松阁去了。”   “好吧。”霍锦不知是跟夏目呆久了的原因,说话的口气竟然学起了夏目。   “霍叔叔,委屈您了。”他已经躲藏了二十来年了,好不容易进了帝都,却还要和从前一样隐藏自己的身份,郁灏然有些过意不去,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更不能因为这个让他去冒被人识破身份的危险。   “没啥委屈的,只要能给主公洗雪冤屈,这算不得什么。”霍锦摆摆手,他也明白,如果他过早出现,会打乱郁灏然的计划。   郁灏然道,“我和夏目先回听松阁,可能没时间每天上来探望您,如果觉得这里闷,您可以到山上去打些野味。一有盛叔叔的消息,我会马上通知您的。”   “不要为了我一个糟老头单独去安排什么,我一个人住惯了,就是一年不让我走出扫叶山庄,也不会影响我的好心情。”霍锦说话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站得笔直,有种磨不掉的军人气质。   “夏目也别觉得照顾祖父是件小事情,你得时时提防着舒令萱那个歹毒的妇人往祖父饮食中偷渡!”   没等夏目说话,霍锦早就按捺不住了,“什么!这个恶毒的女人竟敢谋害老侯爷!要是让我撞见她,非得一刀在她身上刺个透明的窟窿。”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不到!”郁灏然道,“只要咱们收集到足够的证据,就算皇上也不能为所欲为!给父亲洗雪沉冤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这种话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时代,无异于大逆不道的造反言论。霍锦听了,不禁呆住,呆了半晌,忽然一拍大腿站起来,“说的好。”   郁灏然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项,便和夏目回到听松阁。   舒令萱虽然取得了听松阁的房契,但这段时间一直忙于干别的事,还没有来得及重新规划,就又物归原主,还给了郁灏然。   两人四处看看,见四处都是老样子,连卧室里的东西都没人动过。   夏目高兴道,“我还担心老虔婆已经把听松阁弄得面目全非,咱们收拾起来可要费一番劲,想不到她竟然还没动手,真是手下留情呀。”   “夏目,我担心舒令萱会狗急跳墙,你可一点都松懈不得,祖父的安全就寄托在你身上了。”临睡前,郁灏然再次叮嘱他。   “爷,别的我不敢说,论察言观色,防备坏人,夏目最拿手了。”夏目不无得意的睡下。   皇上召见圣旨终于来了,除了躺在床上的郁山,威远侯府里上上下下在丛琳的带领下,全都到大门口跪接圣旨。   郁灏然在太监的引领下,穿入了那威严的皇宫。   那高高的城墙内,住着一位高高在上的皇帝,上辈子郁灏然曾经不止一次的在里面见过他。这人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死,生杀予夺,为所欲为,这人还是太子的时候,为了确保自己登上皇位,不惜勾结他的叔父郁涛,将父亲置于死地。   郁灏然抬头看了眼龙椅上端坐着的皇帝,看不清那张冠冕后的脸,如果他知道自己是一个要复仇的人,他不会不为这次破格召见而后悔?   郁灏然跪在地上,并没有初次见到皇帝的那种臣民应有的激动,在他眼里,那人看起来很强大,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驱壳,他能清楚的看到他的一切弱点。   “臣郁灏然叩见陛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郁灏然心里鄙视他,但还是按照朝廷的规矩,长跪在天子脚下。   元鼎帝用他那一贯低沉的声音道,“起来吧。”郁灏然没有官衔,他也就少了很多官场的客套话,直接了当的让这个少年站起来。   元鼎帝敏锐的察觉,这个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少年,举止大方得体,言谈镇定自如,完全没有常人见到皇帝时表现出来的那种惊慌失措和受宠若惊,他急于想看看这个少年究竟长得什么样子。   “谢陛下隆恩。”郁灏然直起身子,但依然低头垂目,看上去很乖巧。   元鼎帝向他招招手,“走上来,让朕瞧瞧。”他的面容难得的和蔼可亲,也许是平时在朝臣面前板着面孔的时候太多了,太监们见了都暗暗吃惊。   身后的总管太监李英低声提醒道,“陛下……”   元鼎帝打断他,“灏然家三代忠良,朕不亲近他,那该亲近谁呢?”   李英心中一惊,悄悄向后退了半步,皇上难道忘了这个少年的父亲还背着罪名呢,他有心进言,但皇帝已经向他表达了不满,逆龙鳞是需要绝大的勇气的,那是言官们该干的事,他一个太监,在皇帝身边侍候了很多年,对皇帝的喜怒哀乐都了然于胸,决不会这么不识时务。   “臣遵旨。”郁灏然听到元鼎帝的召唤,抬起头,缓缓踏上台阶,一步一步朝上面走去。   元鼎帝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说了一句令郁灏然和李英都出乎意料的话,“长得挺俊的。”   郁灏然长得的确很英俊,一双黑色的眸子镶嵌在犹如大理石雕刻出来的面庞上,像极了一个儒雅的书生。要不是事先已经有官员将他的履历和事迹一一禀报给元鼎帝,他完全不会把他跟杀敌的勇士联系在一起。   “皇上……赞……”郁灏然本来要说的是“谬赞”,可皇帝金口玉言,岂可跟“谬”字联系在一起,幸亏他的脑子转得快,“谢陛下。”   人长得英俊是个事实,不过从皇帝的嘴里说出这句话,就显得有些不和身份了。皇帝召见臣民,一定是谈论国家大事和治国方略的,否则,很有可能被史官和文人们狠狠的记上一笔,连赫赫有名的汉文帝都没能幸免,留下了“不问苍生问鬼神”的骂名。   元鼎帝算是开了个另类先例,他似乎并不在乎将来别人会怎么议论他。   元鼎帝对郁灏然的机智很满意,抓住他的手,没有摆出皇帝的尊严,只是一个长者的身份,“多大了?”   “下个月满十七。”   “嗯,十八岁了。”元鼎帝重重的叹了口气,“你的父亲也已经离世十八年了。”   惺惺作态,为了坐稳龙椅,你不惜杀害忠良,用父亲的血来染红你的龙袍,今天却在我面前表现出猫哭耗子的假慈悲来,早知今日何不当初!   郁灏然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如果他现在动手,就好比捏死一只苍蝇那么容易,但他不能这么做,因为这会牵连到很多人,朝局也会陷入动荡不安之中,为了报仇,伤害到很多无辜的人,这不是他的选择,他迅速恢复了常态,“是的,父亲离世的时候,微臣还没有来到这个世上。微臣会永远记得这件事的。”   “这的确是一件令人非常遗憾的事情,朕一样为此感到痛心。”说这话的时候,元鼎帝的表情是沉痛的。   郁灏然几乎都要相信,元鼎帝是在忏悔当年的过失,然而他如果真的要悔罪,起码应该给父亲一个应得的名誉吧。   郁灏然虽然活了两辈子,察觉自己竟然还远远不是这个皇帝的对手。   郁灏然自以为已经看穿了元鼎帝,却发现一上来,就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如果是两军交锋,那么他已经输了一局。   看样子他看走眼了,这是一条老狐狸,论手腕,他还远远不是元鼎帝的对手。   郁灏然振作起来,清晰的表明了他的态度,“既然如此,那么皇上就应该为父亲平反。”   “放肆!”李英已经大声呵斥起来。   元鼎帝轻轻挥手,“你下去吧。”   李英犹豫了一下,“陛下。”   “下去。”元鼎帝的话好像从嗓子最深处发出来的,低沉而决不容许半点抗拒。   在元鼎帝身边多年的李英,明白皇帝已经动了真怒,赶紧识趣的退了出去,抬手擦去额上的汗珠。 第69章 奇怪的召见   元鼎帝忽然从龙椅上站起身来,冠冕上的各种宝珠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他将它取下来,“你也看到了,朕并不喜欢头顶着这笨重的冠冕,他压在朕的头上,让朕不能斜视,对朕是一种极大的约束,你要知道,有时候朕在朝堂上戴着它,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坐就是两三个时辰,朕真是恨透这玩意了,不知是哪一个可恶的人发明了这玩意,但是,朕又不能没有它,因为如果朕不要,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抢走它。”   郁灏然对他的举动感到讶异,更为他的一番话感到震惊,只能静静的听着,既不表示反对,也不表示认可,因为他不明白他这番话的用意是什么。   不过元鼎帝随即给出了答案,“朕每天都在做着很多不喜欢做的事情。你应该明白,你的父亲,奋威将军,朝廷确实有亏欠他的地方,但是平反不是朕能够为他做的,也许……也许朕的皇儿可以给他一个公正的评价,但朕绝对不行。”   元鼎帝似乎完全猜透了郁灏然的内心,一上来就堵死了他的口。   “难道皇上连公道民心都不在乎吗?仅仅为了皇上个人的威严。”郁灏然好不容易将压在头上的那种无形的力量驱走,近乎斥责的诘问。   “朕已经说了,有些事情,朕也知道是错的,但是却无法改正,并不是因为朕的面子。”元鼎帝指着身后的龙椅,“如果有一天你能够坐在上面,就会明白朕的苦衷了。”   “微臣不敢。”郁灏然立刻跪倒在地上,这句话明白无误的传递了他可能有造反的意图。君臣之间的如此坦诚的对话,大概是史无前例的,将来也不会再有这样的场面。   郁灏然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完全控制住这个害死父亲的罪魁祸首,但是他不能,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试图猜测元鼎帝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   唯有闭上嘴,这样才是最好的不犯错的方法。他唯有等,等待元鼎帝切入正题,因为他明白,皇帝召见他,并不是为了讨论他父亲的问题。   可是这只老奸巨猾的狐狸,始终控制着场面和话题,给了他无形的压力,牵着他的鼻子,让他乖乖随着他的思路去思考问题,简直太可怕,简直就是诛心。   郁灏然心念一动,立刻运起《龙阳洗髓功》来,心头的烦闷这才渐渐退去。   “起来吧。”   元鼎帝惊奇的发现,这个匍匐在他脚下的少年并没有被他完全征服,不由得也很好奇,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他明明已经毫无抵抗之力,忽然间却又生出一股顽强的抗力来。   “皇上召微臣来,不仅仅是为了父亲的事吧?”郁灏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微微欠了欠身。   “朕虽然不能为你的父亲做更多的事,却可以在你身上做一些补偿。”元鼎帝发现眼前这个少年并不好对付,外界的传言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谢陛下,微臣不需要任何补偿,只想给父亲一个公道。”郁灏然倔强的拧了拧下巴。   “你别以为做了点了不起的事,朕就不敢杀你!”元鼎帝虎视着他,“违抗朕的旨意,不管他有过多高的功劳,都得死!”   “微臣并不怕死,但是如果微臣现在动手,皇上恐怕连发出指令的机会都没有。”郁灏然平静的看着微微颤了一下身子的皇帝,他还有很多重要事情要做,简单刺杀了皇帝,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给自己扣上弑君的罪名。   “你敢威胁朕,你可知道,任何忤逆朕的臣僚,从来没有人能够活着走出这座大殿!”元鼎帝下意识的捏住剑柄,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少年有着惊人的内功。   “天子之怒,血流成河;匹夫之怒,流血五步。皇上可以试试看。”话说到这里,郁灏然根本无从退让。   “哈哈哈……朕欣赏你这份胆色。”元鼎帝忽然仰头大笑起来。   不愧为一代枭雄,色厉内荏却还要以气势压人。   “多谢陛下的赏识。”该给的面子郁灏然一定会给。   “关于你的事迹,大臣们都在朕耳边唠叨了无数遍了,今日一见,还真有些你父亲当年的雄风。朕此次召你来,是想组建一只新军。”元鼎帝终于说出了破格召见他的真实目的。   “微臣年纪尚轻,毫无资历,只怕难以担当重任。”郁灏然并未感到吃惊,上辈子他就便经历过了,只不过上辈子元鼎帝委任他为风雷军首领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名战功卓著的将军了。   “不破不立,朕要的就是想你这样的一张白纸,没有在军中的大染缸里浸泡过,只有委派这样的人出任新军统领,才能打造一支崭新的队伍来。”元鼎帝走到地图跟前,大手按在北方诸国的领土上,“曜辰目前的军队,腐败成风、积弊甚深,耗费了国家大量的资财,却拿不出一个像样的胜战来,实在令朕失望透顶,可是这一切,又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扭转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郁灏然虽然讨厌他,却也不得不佩服他这种深远的战略眼光。   曜辰遭受北方诸国骑兵的威胁已经多年了,边境上的百姓流离失所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熟悉的如夏目,就是在一次湛冰骑兵南下劫掠时全家离散的。   曜辰目前的兵力,守有余而攻不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军的铁骑呼啸而来又满载而归,这不但是一个军人是耻辱,更是一个国家和民族的耻辱,为了曜辰,为了百姓,他都无法拒绝元鼎帝的这个任命。   “微臣一定会为国尽忠。”郁灏然再次跪下了,既然元鼎帝不因他为父鸣冤和当面顶撞而改变初衷,他也不会让世人失望的,他相信父亲的在天之灵如果有知,也会赞同他的这一决定。   至于父亲的沉冤,只要证据全都在手,即便元鼎帝不肯松口,一旦时机成熟,形势比人强,以元鼎帝的智慧,审时度势、顺应民心,相信不是什么难事。   “新军全部为马军,初步规划由一万人组成,分为左中右三军。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尽管提出来。如果兵部那些老家伙为难你,朕可以随时为你排除一切阻力。”元鼎帝看着刚才还桀骜不驯的少年人,此刻已经乖乖的臣服在自己脚下,脸上露出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微笑,他要的就是这股子锐气,他要用他来一扫军中多年形成的陈腐之气。   果然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果撇开个人恩怨不说,郁灏然还真就会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了。   “臣遵旨。”他的心情是激动的,重建风雷军,实现昔日梦想与光荣,是对当年追随他的众多兄弟的最好的报答。   “新军该取个响亮的名字,你觉得该叫什么呢?”元鼎帝对这个回答是满意的,郁灏然对他来说是某种潜在的威胁,但北方诸国的威胁更甚,袭月已经分裂了,正是用兵的好机会,绝不可以再让它恢复元气,成为曜辰的头号敌人。   “风雷军!”脱口而出,这三个字是郁灏然从心底里吼出来的,在梦里,他无数次的呼喊过这个名字,某种意义上,风雷军就是他的生命。   “风雷军!这个名字好,好极了!”元鼎帝伸出双臂,他要亲自将他扶起来,“扬我曜辰国威的重担就落在你肩上了。”   “臣一定不负陛下重托!”郁灏然毫不犹豫的回答,他的生命是属于浩瀚的戈壁沙漠的,无数次神游故地,驰骋于昔日的疆场上,而今,终于一切就要实现了。按理他该感激这个皇帝,但是此人却是害死父亲的祸首,真可谓爱恨交织了。   “有什么要求,现在就可以提出来,朕能满足的,一定会答应你。”   “微臣没有别的要求,只求皇上答应任何人不得干涉风雷军的人事。”   “连朕也不能过问?”   “不能。”郁灏然给出一个令人不快的答案。   “好,朕应承你。”元鼎帝的脾气出奇的好。   “微臣要在各军中挑选一批将领。”   “这个也没问题,你可以拟一个名单奏报上来。”   “不用了,微臣现在就可以给陛下。”   “看样子你是有备而来呀。”元鼎帝吃惊的看着郁灏然,看样子他还是轻视了眼前的年轻人,冲帘外远远侍候着的李英喊道,“李英,笔墨侍候。”   不一会,李英端了托盘,匆匆上了殿。   “泗水关马军统领燕南飞……”郁灏然来回踱了几步,一口气点了十来人的名字。   李英将名单呈上来的时候,元鼎帝不由的吃了一惊。   这里面有些人元鼎帝是熟悉的,有些人还是头一次听说,郁灏然是如何知道他们的?   如果说是私下里从郁山嘴里得知的,但老侯爷已经卧病多年,那些少壮的将领,他未必比自己了解得更多。   “你可是把朕最得力的人都给要走了。”元鼎帝半开玩笑的试探着。   “不管他们在哪了,都是效忠陛下的,都是曜辰的肱骨之臣。”郁灏然不想给他太多的联想。   “好,准了。”现在是用人之际,元鼎帝相信自己能掌控全局。   会见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开始,又在君臣和谐的气氛中结束,各取所需,各有所得。元鼎帝看着一步步离开朝堂的郁灏然,他相信他能驾驭好这一匹烈马。 第70章 病情好转   郁灏然首先回到扫叶山房,将元鼎帝的旨意告诉了霍锦。   霍锦激动万分,“看样子为主公昭雪的日子已经指日可待了。”   郁灏然可没有霍锦这么乐观,他非常清楚,要过元鼎帝这一关,是非常困难的,也许元鼎帝在世的时候都无法完成,但他又不能把实情告诉这位老人,只怕在真相面前,霍锦会支撑不住。   “咱们慢慢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盛叔叔,咱们手里有了足够的证据,再去说服皇上。”   霍锦也知道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没关系,我都等了将近二十年了,不在乎再多等上几年。”   告别了霍锦,郁灏然回到侯府,刚好夏目从养心斋回来,便问,“没发现什么异常吧?”   “没有。估计那个老虔婆尝到了爷的厉害,不敢轻举妄动了吧。”   “也好,咱们这几天要特别留意听松阁附近有没有陌生人出现,如果有个乞丐模样的男子出现,立刻通知我。”   郁灏然边交代边走进兵器库的阁楼,朝父亲的塑像拜了几拜,“父亲,皇上已经决定组建新军,向北方诸国用兵,孩儿一定会恢复您往日的荣光的。”   他站了起来,抓住那柄五虎断魂枪舞了起来,瞬时风声呼呼作响,身体四周风雨不透。   夏目在旁边鼓起掌来,“爷,凭你这样的身手,一定会天下无敌的。”   郁灏然收了枪,认真的纠正,“天下无敌的军队靠的从来不是某一个人,而是将士们同心协力,共同奋战得来的荣誉。”   夏目眨了眨眼,“我错了还不行吗?”   郁灏然吧枪扔给他,“要想跟我上阵杀敌,得把这五虎断魂枪法给学会了。”   夏目用力一提,铁枪竟然纹丝不动,“哎哟,我看爷舞得那么轻松,原来竟然这么沉,起码也有几十斤重啊。”   “不错,这柄枪有七七四十九斤重,一般人光拿起来都够呛,遑论用它杀敌。”   “我可没那么大力气,得换一柄轻点的。”   郁灏然看他一副告饶的神情,“你先用重枪练习,等招法熟练了,再打一把轻点的,到时候用起来更趁手。”   “尊命!”夏目开始有板有眼的练了起来。   郁灏然却去了养心斋,他要把好消息告诉祖父。   郁山刚刚喝完药,正躺在床上养神。   “祖父。”郁灏然见他眯着眼睛,怕吵醒他,在床边轻轻叫了一声。   郁山早就睁开眼睛了,“看你面带喜色,我就知道皇上一定是对你赞赏有加。”   “祖父,皇上要组建新军,让我当新军的统领。”   郁山眼前一亮,伸出右拳在他胸膛上捶了一拳,“好好干。”   “孩儿绝不会辜负祖父的期望的。”郁灏然眼眶瞬间湿润了,这不但是他个人的梦想,更是他们郁家三代人的共同梦想,虽然祖父的人躺在床上,但他的心从来都在大漠戈壁,祖父和父亲当年没有实现的,他会代他们去完成。   “我就知道没看错人,郁家的将来都寄托在你的身上,爷爷老了,再也不能骑在马背上跟你上前线了,就把它送给你吧。”郁山说着,伸手入怀,想要掏出什么东西来。   “祖父,您找什么?”郁灏然赶紧扶住他。   郁山窸窸窣窣摸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布囊,郑重的递给郁灏然,“打开它。”   郁灏然虽然猜不出里面是什么,但知道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双手接过来,拆开一看,里面放了一张厚厚的纸张,由于年代久远,纸张已经发黄了。   “把它摊开来。”郁山笑眯眯的看着他。   郁灏然照着他说的做了,发现纸片上绘了一大幅地图,地图上详细的标注了曜辰北方诸国的山川河流和城池要塞,不禁激动的抓住郁山的手臂,“祖父,太好了,这太实用了。”   前世,郁灏然虽然纵横北疆数千里,但手上从来没有如此详尽的一幅地图,行军打仗的时候,常常因为地图的错漏而迷路甚至误了军机。   “为了绘制这幅地图,可是付出了几百人的生命,前后花了十多年时间,它一直都放在我身边,本来以为这辈子都派不上用场了,谁知老天有眼,让我的孙儿有幸得到它。”郁山说到这里,两行浊泪顺着面庞流了下来。   郁灏然急忙跪倒在地上,“祖父,前辈们的鲜血不会白流的。”   “起来吧,起来吧,我相信你。”郁山双手搭在他的肩头,眼里充满了慈爱。   在孙儿的身上,他又看到了长子郁海的身影,想起往事,在内疚之余,把对儿子的感情都转移到了郁灏然身上。   “过些日子,我一定要去面见皇上。”   “您身子骨不好,就别再为国事操心了。”祖父已经四五年没跨出过威远侯府的大门了,现在突然说要面圣,郁灏然不由大吃一惊。   “我要请求皇上答应我一件事,这件事在我心头藏了很久了,如果我活着的时候不能将它完成,到了地下也不会得到安宁的。”郁山这么一激动,不禁咳了起来。   郁灏然赶紧扶住他,“祖父,就是天大的事,也没有您的健康重要。”   郁山的目光显得更加和蔼,“我要请求皇上同意,由你来承袭威远侯的爵位。”   郁灏然顿时一呆,“这……只怕祖母、叔父他们都要反对,这样对您的病情可没有好处。再说了,孙儿对功名利禄一向也不放在心上,您就别为我操这份心了。”   郁山倔强的摇头,“他们不配,只有你,才是将来威远侯府的主人。”   郁灏然看了看卧室外面,确定没有人在偷听,这才回答道,“祖父的心意孩儿都明白,但是灏然希望能够凭着自己的双手来得到应有的荣誉。”   “那是你的事,这是我的事,互不相干。”郁山的胡子都撅起来了。   郁灏然见他坚持,只得以退为进,“祖父刚服了几天药,等身子骨好些再上朝面圣也不迟。”   这个爵位的头衔他倒无所谓,他担心的是,现在手头要做的千头万绪,一旦祖父和舒令萱等人闹翻,为了威远侯的爵位,他们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一个不留神,给了他们下手的机会,只怕祖父马上会有生命危险。   “对了,你这药是从哪里开的,非常见效,我才服了几天,精神已经好多了,而且下身有了些知觉。”郁山掐了掐自己大腿,“从前一点反应都没有,现在知道疼了。”   郁灏然喜出望外,没想到这药竟然这么神奇,“是燕大哥的一位朋友给配的药,只要坚持服用,祖父一定会重新站起来的。”   “这些年药也没少吃,甚至皇上还派了御医来为我诊病,都没有多大效果,我都不抱太大希望了,没想到服了你的药,会如此立竿见影。”   郁灏然心中暗想,不仅仅是大夫的水平问题,我现在把致病的源头给卡死了,疗效当然不可同日而语。可现在还不到摊牌的时候,暂时还不能把舒令萱等人给他下毒的事情捅出来。   “祖父,您就先安心养病,等病好了,孙儿陪你一同上朝,您看可好。”   “嗯,还是你想的周到。”郁山点头。   “您刚服了药,要好好休息,孙儿就不打搅您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办,待会让夏目过来照顾您。”郁灏然见祖父的脸上渐渐有了红润的光泽,更加坚定了尽快找到舒令萱下毒的证据的决心。   “去吧去吧,我身边有很多丫鬟,就算她们不在,我自己也会照顾好自己,你身边没个人照应也不行,就让夏目跟着你吧,换了别人估计你也不习惯。”郁山对他和夏目之间的感情非常清楚。   “不,孙儿不需要夏目来照顾,我都交代过了,为了让您尽快康复,这些日子您的饮食起居都由他全权负责。”如果夏目不来,就得他亲自来,否则不是等于白费功夫。   “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好吧,病人就该听医生的。”郁山还真有些困了,不由自主打了个哈欠。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又是两天过去,郁灏然在听松阁,每天除了练功之外,只能守株待兔,希望盛宇能够出现。   然而,奇迹并没有出现,自从把《龙阳洗髓经》交给他之后,盛宇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郁灏然甚至都开始怀疑,那个乞丐模样的前辈,出现在听松阁根本就是一种巧合,而他也不是什么盛宇。   等待是特别令人煎熬的,所幸他要等的另外几个人全来了。   “拜见大哥。”雄飞等人接到郁灏然的信之后,立刻马不停蹄赶到侯府,几人见到他,齐齐下拜。   “免礼免礼,都是自家兄弟,哪来这么多虚礼。”郁灏然赶紧将他们一一扶起,“这次请大家来,是要为让你们为即将组建的风雷军尽一份力。”   “有用得着弟兄们的,大哥尽管吩咐就是。”几人一听要建立一支专门对付外敌的骑兵,顿时都兴奋起来。   “时间紧急,我就不跟大家客气了。雄飞负责招募勇士,罗本初和李亮到南部去购买兵器,徐穆留在侯府待命。”   “大哥不公平,凭啥他们都有事做,让我一个人闲着。”徐穆扯开嗓门嚷了起来。   “你在我身边,还有更多的事情要你做。”郁灏然轻轻敲了几下桌子,徐穆顿时安静下来,“你负责我与泗水关之间的联络。”   小伙伴们都从泗水关撤了回来,秋枫的安全就完全靠燕南飞了,必须时刻保持侯府与泗水关讯息的畅通,徐穆在几人当中虽然武功不算好,但身手敏捷,正是负责联络的最佳人选。 第71章 道明身份   新军必需有新的气象,风雷军决不可以沾染上任何官场和军队的坏习气。因此募兵,采买等一切事务都要牢牢控制在自己人手里,不能让兵部那些官场的老油条们沾手。   郁灏然安排妥当,便对徐穆道,“你和夏目轮流在养心斋当值,祖父身边必须随时有人跟着,以防舒令萱暗下毒手。”   两人连连点头。   雄飞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郁灏然,“这是三皇子让我带给大哥的。”   郁灏然打开信来一看,不禁脸上发烧,信里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写的:灏然,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从前虽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但现在却有了切身体会,对我来讲,何止是三秋,简直就是六秋,不九秋。孤衾有梦,空室无人,满屋子里似乎还留存着你味道,却见不到你的人影,你快回来吧,接下来的日子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了。   众人见郁灏然忽然面色发窘,纷纷掩口低笑。   郁灏然重重的咳了几声,扫了众人一眼,大伙顿时感到脊背上发凉,一个个借故走了。   郁灏然看完,通篇除了思念还是思念,根本没有提到什么正事,他将信放在一边,骂了一句,“还真是个呆子!”   然后提笔回信:来信收悉,万望保重身体,以国事为重,如果实在想念在下,就好好参悟一下我传给你的《双修功法》吧。皇上令我组建新军,千头万绪,一时无法脱身,如需帮助,随时可以跟燕大哥开口,他必会为你全力助你。   郁灏然将信封好,不禁笑出声来,“不知这货一个人练双修功会闹出些什么笑话来。”   到了晚上,郁灏然练完内功,刚刚把身上冲洗干净,准备入睡的时候,忽然听到庭院里传来几声布谷鸟的叫声。   郁灏然欣喜万分,立刻风一般的冲了出去,这正是乞丐临走前和他约定的见面暗号。   果然,在庭院的东北角,那个传授他《龙阳洗髓经》的乞丐正站在树荫下。   郁灏然三步两步到了他跟前,双膝跪倒,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算是执了弟子礼,“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乞丐却闪到一边,蹲坐在墙下,“谁是你的师傅,咱们不过是萍水相逢,我虽然给了你那本武功秘笈,却没有教过你功夫,何来的师徒名分。”   “师傅授书,就是灏然的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灏然岂敢忘怀。”郁灏然见自己拜了半天,竟然没有察觉他是何时跑到另一个方向的,武功之高,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更加坚信他就是盛宇。   “错错错,你这话实在是过于迂腐,我把书给你,并没有存什么好心,只因当时被玉垒山庄的人追得走投无路,怕他们在我身上搜到秘笈,慌乱中才把秘笈给了你,你根本不必感谢与我。”   话音未落,乞丐忽然飞身而起,一脚踢向郁灏然面门。   这下事起仓促,郁灏然根本来不及躲闪,危急之中,《龙阳洗髓经》中的招式应运而生,忽然低下身去,双手抱住脑袋,样子十分滑稽可笑,躲过了这致命的一脚。   郁灏然喘息未定,忽然脑后风声响起,对方竟然已经绕到了他的后方,直接对他的死角发动攻击。   “来得好!”郁灏然大叫一声,忽然将内功运到后背,整个背脊就像是一块铁板一样,硬邦邦的。   乞丐见他不知闪避,起初还怕他受到伤害,急忙把脚往后撤去,谁知这一脚踢上去,对方不但没事,反而将自己的腿震得生疼,不禁赞道,“好功夫,《龙阳洗髓经》果然名不虚传,照你现在的进度,过不了几年就可以天下无敌了。老乞丐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师傅的大恩大德,灏然永远铭记于心。”郁灏然也没想到《龙阳洗髓经》上面的功夫这么厉害,怕失手伤了他,赶紧停下施礼。   “你我毫不相干,我是老乞丐,你是威远侯府的公子哥,咱们不过萍水相逢,你的武功既然已经大成,老乞丐也就放心了,告辞。”老乞丐转身就要走。   郁灏然见他死活不肯承认有恩与自己,如果再不问明他的身份,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再遇见他,“前些天,灏然在朔州草原上遇见一位老人,名叫霍锦,曾经是家父军中的传令官……”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住,盯着乞丐的表情。   老乞丐本来已经到了院门口,听了郁灏然的话,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霍锦,你说的是霍锦,奋威将军的传令官霍锦?”   老乞丐须发尽张,一连问了三个霍锦。   郁灏然见他如此表情,再无半分怀疑,此人必定就是盛宇,当即跪拜道,“小侄灏然拜见盛叔叔。”   老乞丐再不掩饰,承认了自己身份,吃惊问道,“你是如何得知我的名字的?”   “霍叔叔告诉我的。”   “他的人在哪里?”盛宇走上前来,一把抓住他的双臂,急切的问。   “府里人多眼杂,小侄将他安置在扫叶山房,您要是方便的话,咱们现在就去见他。”郁灏然站起身来。   “好,咱们这就上山去。”盛宇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目光向四下扫视一番,十分警惕的说道,“你我分头上山,免得被人尾随。”   “那就请盛叔叔先行一步,由小侄殿后。”郁灏然做了个手势。   郁海手下的人,大都知道扫叶山房这个地方,盛宇老马识途,毫无周折便上得山去。   “霍叔叔,霍叔叔,您看谁来了。”郁灏然进了院门,便大声喊了起来。   霍锦听到喊声,匆匆走了出来,目光立刻落在郁灏然身后衣着褴褛的盛宇身上,大步朝他走去。   盛宇也看清了他,纵身朝他奔去。   四只手臂紧紧搭在一起,彼此端详了好一阵。   “霍锦,真的是你,我还以为……你……你已经……死了。”   自打认识那天起,在郁灏然的印象中,盛宇从来都是一副游戏风尘的样子,想不到现在见了昔日的战友,竟然声音发颤,老泪纵横。   “哈哈哈,我也以为你早就随主公去了。”霍锦一直期待着这一刻的到来,当郁灏然在院里大喊的时候,就已经猜到是盛宇来了,因此表现得比盛宇镇定多了。   两人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彼此端详着对方的脸。   “真是沧海桑田呀,咱们都老了,老了……可是主公的大仇……还……”盛宇打破了沉默,想起蒙尘的郁海,一时泪流满面。   霍锦指了指不远处一直看着他们的郁灏然,“放心吧,有少主在,主公的沉冤一定有重见天日的时候,到了那时,咱们也不用再整天躲躲藏藏了。”   盛宇转向郁灏然,“灏然,先前我一直瞒着自己是身份,是怕一旦身份暴露,会危及你生命。方才咱们交手之后,发现你的武功已经在我之上,这样的顾虑可以放下了,但是这世上人心叵测,别人当面不是你的对手,便会想出各种歹毒的毒计来对付你,所以凡事还得小心为上。”   “盛叔叔说的是,小侄谨记于心。”郁灏然躬身行了个礼。   “长江后浪推前浪,灏然可是一位少年英雄,已经做成许多大事了。”霍锦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把这些天所见所闻,郁灏然的事迹一一向他说了一遍。   盛宇听了,不由竖起了大拇指,“真是英雄出少年,看样子我们真的已经老了。”   “两位叔叔忍辱负重,苦心孤诣,才是真正的英雄,小侄不过是运气好,实在不足挂齿。”郁灏然被两人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灏然的本事,不在当年的主公之下,不知灏然对今后的时局有何看法?”盛宇决心先摸摸郁灏然的底。   “父亲蒙冤受难,小侄无时无刻不铭记在心,现在已经查明,叔父郁涛正是当年的主谋之一,但小侄苦于证据不足,目前还不能拿他怎么样。”郁灏然在父亲的旧部面前,将自己誓报父仇的决心表露无遗。   盛宇望向霍锦,两人是多年的老战友,虽然很久未曾谋面,相互的默契仍未改变,两人同时点头微笑。   盛宇在怀里摸了很久,将贴身的内衣扯了一块出来,用力撕开,拿出一个青布包,双手递给郁灏然,“这是郁涛与外敌勾结的证据。就是因为此物关系到主公的沉冤能否昭雪,我才一直未将身份告诉你,今日就交付在你手上了。”   郁灏然闻言,跪地道,“请盛叔叔放心,灏然一定会把这些谋害父亲的奸贼一一给揭穿,让世人看到他们的真实面目。”   “可是……皇上也牵扯其中,灏然不会不知道吧?”盛宇面露忧色。   “小侄觐见皇上时,已经向他提出父亲的冤屈,皇上也知道小侄一心要为父亲复仇。但皇上令小侄组建新军,对抗北方诸国的骑兵,还请两位叔叔鼎力支持,先国事后家事,想来父亲在天之灵也会赞成小侄的。”郁灏然怕他们固执己见,把父亲也给抬了出来。   盛宇叹了口气,“现在证据确凿,皇上却是最大的阻力。” 第72章 引蛇出洞   郁灏然将信件仔细读了一遍,一掌拍在身边的案上,此时的他洞悉了叔父郁涛与流火将领呼延坦设计谋害父亲的真相,身心受到极大的刺激,掌中自然而然的使出了内力,只听得啪一声,几寸厚的桌案竟然深深的陷了下去,留下一个清晰的掌印。   这张桌案已经使用了好多年,根本经不住内力高强的人大力拍击,盛宇自忖也能将桌案拍碎,可郁灏然内力的高明之处在于,内力到达桌面之后,立刻收住,不让桌案被拍碎,这种收发自如的功夫,如果掌握不好,那就会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恭喜灏然武功大成。”盛宇晓得其中的奥妙,连连向他道贺。   “这都是盛叔叔的功劳,要不是您将《龙阳洗髓经》赠给小侄,今天小侄还跟从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没啥两样。”郁灏然并没有得意忘形,吃水不忘挖井人,才是一个君子应守的本分。   “都是你自己的天分和勤学苦练,这本武功秘笈要是到了我的手里,绝对不会发挥到这样的水准。”   “你们两个的武功都比我厉害多了,就别彼此谦虚恭维了。灏然还是给个计划,下一步该怎么行动?”霍锦插话道。   “证据虽然有了,但咱们还得先说服祖父,如果他得知了事情的真相,我怕祖父会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郁灏然微微叹气,祖父对他不能说不好,可是他老人家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如果现在再失去另一个儿子,整个人都很有可能会崩溃。   “老侯爷那边的确是个问题。”盛宇一听也皱起了眉头。   “自古杀人者偿命,主公蒙受了如此奇冤,老侯爷一生戎马倥偬,向来以治军严明著称,咱们不妨将实情向他一一禀明,我想他一定会大义灭亲的。”霍锦当传令官的时候,随时跟在郁海身边,对他的感情也是最深的,如今隐忍了多年,好不容易见到为主公平反的机会,岂肯坐失良机。   “霍叔叔有所不知,祖父已经卧病在床三年有余,身子骨早就不比当年了。何况还有祖母在旁边阻挠,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郁灏然将祖父的病情一一道明。   “这么说咱们就没有办法了?”霍锦顿时有些泄气,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   “有的,不过还得再等等。”郁灏然肯定的答道,“祖父的病,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舒令萱暗中给他老人家下毒所致!”   “最毒不过妇人心!果真如此。”盛宇听闻之后,不禁叹气。   “这个毒妇,竟然敢干下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来,让我去杀了他!为老侯爷和主公报仇!”霍锦顿时拍案而起。   “霍叔叔不必动怒,我已经安排夏目和徐穆两人暗中监视舒令萱。这些日子,祖父服了灏然的药,病情已经大为好转,如果咱们再来个引蛇出洞,相信舒令萱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抓紧时机谋害祖父的,到时候咱们来个抓贼抓赃,让她自己现出原形。把舒令萱除掉之后,再将郁涛那些见不到人的勾当告知祖父,他老人家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可是该怎么个引蛇出洞?”盛宇和霍锦齐声问道。   “只需如此这般,舒令萱利令智昏,必然中计,到时候咱们就等着收网拿大鱼了。”郁灏然将这些天苦思冥想出的计策说了一遍。   “好,好好!果然是一条妙计。”两人齐声叫好。   “夏目,徐穆,你们两个赶紧收拾一下东西,咱们这就得搬到军营中去。”郁灏然回到听松阁,立刻将两人叫到身边大声吩咐。   夏目走近他,“爷,咱们要是都走了,老侯爷的病该怎么办?万一老虔婆暗中下毒,咱们前功尽弃不说,老侯爷的生命也会受到威胁。”   郁灏然大声叱责道,“我有皇命在身,岂有不遵旨的道理。现在军情紧急,一切都要加快速度,才能扭转曜辰几十年来被动挨打的局面。祖父的病现在已经大为好转,只要继续用药,应该没什么大碍。至于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你就不要随口乱说了,否则别怪我不念咱们多年的交情。”   徐穆的想法与夏目一致,本来也想出口相劝,一见夏目被骂得狗头淋血,心里打个颤,不敢再多说了。   郁灏然出了听松阁,便急匆匆赶到了养心斋,把皇上的紧急命令告知郁山。   郁山听了大为高兴,“赶紧去吧,不要为我这把老骨头耽误了大事。只可惜不能像你一样上阵杀敌了,祖父的那一份就都让给你了。”说着开怀大笑起来。   “灏然走了之后,您的饮食起居还得由婶母安排人手来接替,只要您按时服药,很快就能下地行走了。”郁灏然宽慰道。   “哎,但愿如此吧。”提到自己的病情,郁山的神情顿时又黯淡了下去。   郁灏然有些不忍,急忙又补了一句,“灏然处理好军务,会尽快赶回来看您的。”   “去吧,去吧,我郁家三代报效国家,岂能因为我的病误了国家大事。”   “那灏然去禀报祖母和叔母之后就直接到军中去了,祖父您保重身体。”   郁灏然到了静心居,刚巧祖母丛琳也在,便跟她道别。   丛琳从来就没把他当成过自己的孙儿,不耐烦的道,“你爱去哪就去哪吧,没必要事事来烦我。”   舒令萱一听他要走,顿时喜出望外,这些天眼见郁山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好,她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如果再这样下去,郁山痊愈之后,这爵位完全有可能被郁灏然抢走。   因为老爷子可不是一次两次流露出要让郁灏然袭爵的心思,每次都是她和丈夫郁涛据理力争,苦口婆心的劝解,才打消了郁山的念头,这样让郁灏然给治好了病,恐怕他们夫妇俩再也无法镇住场面了。   “灏然刚回来几天这就要走,叔母怪舍不得的。”舒令萱说了一番违心的话,其实巴不得他现在就在眼前消失,走得越远越好。   “灏然也不想离家,只是军令在身,不能违抗,祖父的病情已经大为好转,今天下午,灏然就要带着夏母离开了,以后照顾祖父的重担就全落在叔母身上了,还请叔母多辛苦些。”郁灏然貌似相信了她的话,给丛琳叩了头之后,又给她也行过礼。   “你就放心去吧,照顾你祖父的病,本来就是叔母应尽的职责,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舒令萱暗想,真是天随人愿,等我将那个老东西给治死了,再反咬一口,把责任推在你身上,到时候,嘿嘿看大家相信谁的!   郁灏然回到听松阁,夏目两人已经按照他的吩咐收拾好行装。   “你们先将东西全都搬出府去,注意,一定要大张旗鼓,让所有的人都见到。”郁灏然笑了笑。   “爷就放心吧,这种事情夏目再擅长不过了。”夏目和徐穆两人叫来了车马,大模大样将屋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往大门口搬。   郁灏然要返回军营的消息瞬间便传遍了侯府上下,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愁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郁山,他知道郁灏然这么一走,不知何时是归期,他这把老骨头,也不知能不能熬到孙儿胜利凯旋的那一天了。   其他人个个都喜气洋洋,像是过节一样,下人们因为郁灏然一走,主子少了个眼中钉肉中刺,自然心情就好,他们也就不会无缘无故的挨打挨骂了。   舒令萱高兴的是,再也没人妨碍自己了,她完全可以从从容容的收拾了郁山,杀人不见血,然后嫁祸于郁灏然。   郁蔚然和郁霂然则庆幸最近一直压着他们的人走了,身上的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也不用处心积虑的想着怎么去扳回一城了。   郁灏然估计夏目和徐穆已经到了扫叶山房,这才起身离开了侯府。   几人在扫叶山房碰了头。   盛宇问道,“舒令萱会不会派人到这里来查探一番?”   郁灏然摇头笑道,“放心吧,他们都以为我去了军营,早就松懈了,哪里还会想着上山来一探虚实。等天色一黑,我和夏目对侯府的地形熟悉,先从后墙摸会府里去,两位叔叔和徐穆就在此地静候佳音吧。”   “舒令萱会不会按兵不动?”霍锦问道。   “她看见祖父的病情一天天好转,早就按捺不住了,只是之前我紧紧盯着她,她根本就无从下手,现在我走了,她早就急不可耐了。”   果然,晚饭过后,舒令萱立刻回到卧室,小心的关上房门,翻出一包药丸来,拿了两颗放在小瓷瓶里,然后叫来贴身丫环,“记得把这个给老爷服了。”   丫环心想郁灏然的药明明有效,他前脚刚走,夫人后脚就下令换药,万一出了差错,自己可担不起这个责,还是问清楚的好,“那三少爷给老侯爷准备的药还要不要煎?”   “以后凡是我给的药,都要单独服用,其他的药一律暂停,懂了吗?”舒令萱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个丫环跟了她也有很多年了,今天怎么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来,真是瞎了眼。   丫环不敢再问,接过药丸,唯唯诺诺走了出去。   刚刚出了静心居,身后忽然窜出一个人来,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拖进了假山中间。 第73章 收服绿绮   丫环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身上一麻,已经被点了穴道,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呼,被那名黑衣人挟持着,往听松阁的方向走去。   她心中害怕,想要逃走,无奈全身上下软绵绵的,一丝力气都没有。想要呼救,谁知张开嘴巴,竟然根本发布出任何声音。   就这样被人带进了听松阁,扑通一声被扔在地上,黑衣人便出了房门。   忽然听到一人在门外大声说,“爷,这个绿绮身为下人,却为虎作伥,竟敢暗害老侯爷,干脆一刀杀了她吧。”   绿绮听出是夏目的声音,急忙抬头,“夏目,你一个三等下人,竟敢设计陷害府里的一等丫环,等我禀明夫人,你的死期就到了。”她终究是舒令萱的贴身丫环,见过些世面,根本不把夏目放在眼里。   夏目走近她,蹲了下来,在她眼前晃了晃寒光闪闪的尖刀,“你身上藏了毒害老侯爷的毒药,如今人赃俱获,还敢在老子面前耍威风,信不信我把你的鼻子给割下来!”说完刀刃便已经到了她脸上。   绿绮吓得惊呼,“夏目,饶了我吧。”   “饶你也不难,我家主子一向宽厚待人,可以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夏目笑嘻嘻的收回尖刀,向她伸出一只手去,“拿来?”   “拿……拿什么?”绿绮倒吸了几口凉气,才将心中的惊惧压住。   “软筋散。”夏目见她神色茫然,知道他真的不知道是什么,“就是你经常给老侯爷服用的毒药!”   从前,舒令萱每天给绿绮一粒大药丸,吩咐她服侍着老侯爷服下,她虽然不知道那药丸是什么药,但每次郁山服过之后,病情不但不见好转,身体还更加虚弱,她就想到这药一定有古怪,说不定是毒药来的,杀人偿命的道理她也是明白的,何况杀的是朝廷钦定的侯爷。她整天提心吊胆的,生怕被人发现了这个秘密,但既然是主子让她做的,岂敢不照做,上了贼船再要下来就难了,只得听从舒令萱的摆布,让她干嘛就老老实实的干嘛,从不敢多问半个字。   “我……没有……”绿绮明白,一旦交出药丸,就等于点头承认自己毒害郁山的事实。   “绿绮,你要想活命的话,就老老实实的听话。”郁灏然换了衣物,走进堂屋内。   “三……三少爷,奴婢真的不知道呀。”她还想着可以蒙混过关。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郁灏然端坐在她对面,衣袖一拂,一股强劲的内力朝绿绮撞去。   绿绮忽然感到一股排山倒海的气浪朝自己涌来,想要躲避,身子却不能动弹,只感觉身子一震,怀里的瓷瓶已经掉在地上。   夏目捡起瓷瓶,“这是什么?”   绿绮脸色发白,颤声回答,“是……是……”   “是给祖父的毒药!”郁灏然忽然站起来,一脚踢在她身上,“狗奴才,我们郁家有何对不起你的,你竟敢给祖父喂食毒药!你可知道,如果本少爷今天拉你去见官,不但你的小命难保,还要诛了你的三族!你的父母兄弟,叔伯阿姨统统都是死罪!”   “奴婢……”绿绮嘴唇发颤,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你要想活命,就赶紧把幕后主使人给供出来。”夏目拿起尖刀,在她脸上比划着。   “奴婢听三少爷的。”绿绮一发狠,终于下定了决心,舒令萱虽然可怕,但不至于马上要了她的命,可现在不停郁灏然的,死期马上就到了,这笔账她还是算得过来的。   “我来问你,你给祖父服用这些毒药有多久了?”郁灏然的一双眸子寒气逼人,像两把锋利的刀,比夏目手里的尖刀还要让人心惊。   “奴婢也不记得了,从老侯爷四年前患病开始,就已经在给他老人家服用了。这些都是夫人安排奴婢做的,奴婢要是知道这是毒药,就是给我一千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向老侯爷下手呀。”绿绮为了脱罪,什么都往舒令萱身上推。   “为何现在瓶子里放了两丸毒药?”郁灏然打开瓷瓶闻了闻。   “奴婢不知,是刚才夫人交给奴婢的,奴婢也未曾打开看过。”   郁灏然将药丸拿在手里,仔细把玩了一番,忽然沉下脸来,“是吗?你说的这么肯定,我差点都要相信了。不如这样吧,你来尝尝看!”   “三少爷饶命,三少爷饶命。”绿绮可是亲眼见过郁山服下药丸之后的症状,虽然不至于立刻要命,但是身上的痛苦却是她不敢尝试的。   郁灏然顿了顿,“说,这些毒药都藏在什么地方!”   “在夫人的卧室里,每次她拿药丸给我之前,都要关上房门,一个人在里面呆很久,具体放在什么位置,奴婢也不知道。”绿绮连连磕头。   郁灏然知道她说的是实情,“你如果想活命,本少爷就给你指明一条路。”   “谢过三少爷。”绿绮只想活命,一听这话,又重重的将头磕在地上,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你现在就回到舒令萱卧室里,将剩余的药丸全部找出来。”郁灏然面若严霜。   “三少爷饶了奴婢吧。”绿绮想起舒令萱的淫威,哪敢接受这样任务。   “郁蔚然和郁霂然的手臂可好些了吗?”郁灏然脾气好的很,并没有发怒,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大少爷和二少爷一直在府里养伤呢。”绿绮不明白,三少爷怎么忽然关心起郁蔚然两兄弟的伤情来了。   “你可知道他们是如何受的伤吗?”   “那天他们不小心掉进水里,奴婢也看到了。”   “谁将他们的手臂给接起来的?”郁灏然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连他们兄弟俩都栽在我手上,你一个小小的丫环,竟敢不听本少爷的,难道不怕比他们更惨吗?”   绿绮恍然大悟,郁灏然拐了这么大一个弯,原来是变着法子在警告她呢,“奴婢……奴婢这就去……找……”想起郁蔚然惨叫连连的惨状,只得听命。舒令萱虽然可怕,无非就是罚跪,打骂而已,后果都可以看得清楚。可是如果得罪了眼前的这位少爷,不知会带来什么可怕的惩罚。   “你可别耍什么花样。”夏目的尖刀在她脸上一划,立刻涌出一条血痕。   “是,是……”绿绮战战兢兢答道。   “夏目跟你一块去。”郁灏然说完走了出去,为了稳妥起见,得派夏目在旁边盯着。   夏目则回到里间,换了一身丫环的衣物,又在脸上涂了些胭脂,活脱脱一个妙龄女子的模样。   “走。”夏目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   绿绮双脚着地,悄悄试着用力,察觉气力虽然恢复了一些,但是身子还是有些虚浮,惊惧道,“我都没气力走路。”   “你要能是能和往常一样来去自如,岂不是要逃跑。”夏目笑着搀住她的手臂,“我扶着你,等你找到藏着的药丸,主子自然会为你解开所有穴道的。”   绿绮在夏目的搀扶下,回到静心居。   护院见夏目跟绿绮一块进来,以为是舒令萱新招的丫环,也没有盘问,就放他们走了进去。   两人进了正殿,正是舒令萱去给丛琳请安的时候,屋里只站了个丫环。   那人见绿绮进来,急忙讨好的道,“绿绮姐姐,夫人临走的时候交代,要姐姐在这里等夫人回来,夫人有话要问你。”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绿绮是舒令萱的贴身丫环,向来不把其他丫环放在眼里。   夏目将门关上,朝绿绮使了个眼色。   绿绮乖乖带着他进了舒令萱的卧室。   夏目顾不得欣赏卧室里各种奇珍异宝,推了她一把,“快点。”   舒令萱平时藏东西的地方,绿绮大都知道,但将几个隐蔽的箱柜都打开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里面有什么药丸。   找不到剩下的药丸,是很难指正舒令萱的,夏目不禁着急起来,用尖刀抵住她的后心,“要是找不出药丸,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绿绮吓得冷汗淋漓,结结巴巴道,“我想起来了,也许在床底下。”有几次她不小心闯进卧室,看见舒令萱弯腰在床底下翻找东西,她提出要帮主子整理,每次都被拒绝了。   “这里吗?”夏目试着用脚在地板上踩了踩,发出咚咚的响声,感觉脚下好像有个空洞。   “对对对,应该就是这里。”   夏目趴下身子,双手在地板上摸了一遍,然后用力在一个突起的地方拍了几下,眼前忽然露出一个洞来,散发出浓郁的药材的味道。夏目顿时大喜,伸手往里面一探,摸到一个箱子,打开来看,果然发现了药丸。   绿绮见夏目扔下她就走,急忙问道,“夏目,我的穴道还没解开呢。”她想到郁蔚然躺在床上哼哼的样子,不禁毛骨悚然。   “待会还得麻烦你做一回人证,懂吗?”夏目狠狠瞪了她一眼。   “懂……懂了。”绿绮一屁股坐在床头,呆呆地看着夏目的背影。 第74章 教训婶母   夏目将包袱里的药丸拿出了一大半,另一半留在原处,便兴匆匆的带着战利品回到听松阁。   郁灏然已经和盛宇、霍锦两人从扫叶山房回来了,他看了看药丸,“两位叔叔,这就是舒令萱谋害祖父的证据。”   “现在这句确凿,是该收网的时候了吧?”盛宇问道。   “对,我和夏目这就到养心斋去。如果需要两位叔叔出面的话,我会让徐穆来请您们。”   “多年没见过老侯爷了,咱们可都十分想念他老人家呢。”霍锦呵呵笑道。   “今天的事一了,小侄都会安排两位叔叔和祖父见上一面的。”郁灏然拱手告辞,与夏目往养心斋赶去。   郁山见郁灏然突然出现,不由吃了一惊,“灏然,你不是到军营里去的,怎么又回来了?”   “祖父,家里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孙儿不得不先把它处理好。”   “家事再大,和国事比起来也是小事。”郁山瞪了他一眼,这孩子怎么连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楚,今后可怎么带兵呢。   “祖父,其实皇上并没有下旨传孙儿去军营,这不过是孙儿的引蛇出洞之计。”郁灏然见他急成这样,便把实情说了出来。   “引什么蛇,出什么洞?”郁山的语气十分不满。   夏目忙插嘴道,“老侯爷,少爷要不是这么做,怎么能够将下毒害你的人给抓出来。”   “谁在下毒害我,夏目,你给我说清楚!”郁山的神情愈加凝重。   “祖父,您听孙儿慢慢跟您解释。不过您可不能大动肝火,这对您的身体可没有好处。”郁灏然转回头,“夏目,把包袱拿过来。”   “这里面都是些什么?”郁山实在感到迷惑不解。   “祖父请看这里。”郁灏然将从绿绮身上搜出的瓷瓶打开,把药丸倒在掌心上,“这个您总该认得吧?”   郁山低头闻了闻,“是我以前服的药,吃了将近四年了,我哪能不知道。”   “对,这的确是药,不过它并不能治病,因为这一种叫做软筋散的毒药!”郁灏然斩钉截铁的说。   “什么!毒药,我吃了四年的毒药?!”郁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祖父每次吃了它之后,是不是有种浑身乏力,昏昏欲睡的感觉?”郁灏然将药丸扔在地上。   郁山的手掌捏住太阳穴,仔细回想着以前服药的经历,“确实如你所说。”   “这就对了,这正是软筋散的特点,不着痕迹的将人慢慢杀死。”郁灏然将郁山扶起,“祖父,您现在该明白为何这些年来您的病不但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沉重了吧?”   郁山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来人,来人,将那个不孝儿媳给我带上来!”   他这么一喊,惊动了住在旁边的丛琳。   “老爷,您这是干啥呢?”丛琳走进郁山的卧室,抬头见到郁灏然和夏目,脸色顿时阴沉起来,“大半夜的你们跑来这里做什么?哪里来回哪里去!”   “祖母,孙儿发现有人给祖父服用一种慢性毒药。”郁灏然虽然对她不满,还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你别在这里耸人听闻,谁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告诉你,威远侯的爵位,只能传给蔚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想都别想!”丛琳鼻孔里哼了一声,就要坐下。   “我还没死呢,轮不到你说话!”郁山听后勃然大怒。   “老爷,您可不能反悔呀,当年可是您亲口答应下来的,爵位只传给嫡子。”丛琳虽然有些畏惧丈夫,但涉及到她自己亲孙子郁蔚然能不能顺利袭爵的大事,她也就豁出去了。   “爵位的事情,以后再说!今天老子要将舒令萱那个恶妇给收拾了,将郁家的门户清理干净。”郁山突然吼了起来,将这四年多积蓄在心头的不满都爆发了出来。   “她……他怎么可能给自己的公公下毒。”丛琳指着郁灏然道,“老爷,您可不能随便听信谗言呀。”   “我自己吃了四年的药,我还能分辩不出来!”郁山大怒,抢过郁灏然手里的瓷瓶,砸向丛琳的面门。   丛琳猝不及防,来不及躲闪,脑门顿时挨了一记,眉骨瞬间就裂开了,顿时满脸的鲜血,于是哭天抢地的嚎了起来,“哎哟,杀人了,杀人了。”   养心斋的下人们听到叫唤,全都集中到了郁山的卧室里听命。   “还不去把那个该死的恶妇给我招来!”郁山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吃了舒令萱的肉。   下人们看老侯爷整天躺在病床上,从来没发过什么脾气,都没把他太当回事,如今看他砸老夫人和骂夫人的样子,才认识到他的厉害,一个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纷纷跪倒在地上。   “柴松,听到没有!”郁山的这句话是直接吼出来的,因为他发现,下人们除了下跪,竟然没有一个去请舒令萱,所以把气全出在了管家身上。   “是,是……老奴这就去。”柴松抬起屁股就往外跑,跑着跑着又停下来了,老侯爷固然不能得罪,可夫人比母老虎还凶,更是惹不起,他这个做下人的被夹在中间,实在是犯难呀。   老侯爷既然已经指名道姓的发下话来了,不办也是不行的,只好硬着头皮叫开了静心居的门。   舒令萱一听郁山有请,脸色就不好了,刚才她给婆婆丛琳请安的时候,为了观察一下公公的病情,回来的时候顺道去了病床跟前,郁山也没说什么,她现在屁股还没坐热,又要去侍候一个半死不活的病人,还有没有天理。   “你去禀告老侯爷,明天一大早我就过去给他请安。”没把他当回事,但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怕……怕是不成,老侯爷火气大着呢。”柴松心想今晚要是不把夫人请到郁山面前,他这管家的饭碗怕是要砸了。   “他火气大,你就不怕我脸色不好!”舒令萱最讨厌下人不识趣地唠叨个不停。   柴松暗自叫苦,我的姑奶奶哟,您就别为难柴松了,眼珠子一转,忽然有了主意,“老夫人、还有郁灏然那个贱种也在,好像是要商量袭爵的大事,夫人您要是不去……”   舒令萱腾地站起来了,“没用的奴才,怎么不早说!”   丫环绿绮一直惴惴不安的站在舒令萱身后,眼见主子要走,猜想郁灏然肯定已经把下毒的事在郁山面前捅出来了,吓得腿脚发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没长眼啊,还是撞鬼了?”舒令萱厌恶的看了她一眼,这个绿绮,平时还算乖巧,办事也颇得她的欢心,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一会把瓷瓶给打碎了,一会把房里该点的香给弄错了,现在要出门,她却跌倒了,你说晦气不晦气。   绿绮一个激灵,撑起身子,从地上站起来,低眉顺眼的回道,“夫人,奴婢再也不敢犯错了。”说着伸手就去搀舒令萱的胳膊。   舒令萱推开她,掸了掸衣袖,斜瞅了她一眼,“把身上的灰弄干净!”   主仆两人一路无话,进了养心斋。   舒令萱抬眼一瞧,堂屋里黑压压的跪满了下人,心说这老不死的发什么疯,再怎么样家丑不可外扬,他倒好,生怕别人不知道侯府为了袭爵的事,早就生了不少龌龊。   等她进了郁山的卧室,更是吃惊不小。   郁山铁青着脸躺在床上,丛琳在一旁小声抽泣着,额头上不知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还流着血。   郁灏然和夏目主仆俩站得稍远些,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丛琳。   舒令萱一时也没动脑子,以为是郁灏然为了袭爵的事动手向丛琳动粗了,当即冲了进去,“母亲大人,是这个白眼狼向您下的狠手吧,我早就说过,他心肠歹毒,不可以留在侯府……”   “跪下!”郁山听她还在往郁灏然身上泼脏水,怒气腾地就烧到了眉毛。   舒令萱一听大乐,报仇的机会来了,指着郁灏然的鼻子,“你这个不知廉耻,不懂孝悌的坏东西,还不跪下!要等老祖宗动家法吗?”   郁灏然冷冷的回答,“祖父是让你跪下认罪,知道吗?”   舒令萱回头看看郁山,“媳妇自从嫁入侯府,一直谨守妇道,从来有不敢有半分逾越规矩的地方,上侍候双亲,下抚育儿女,父亲患病以来,媳妇端汤端药,四年来从未间断,不敢说有功劳,起码也有些苦劳吧。父亲大人切莫听信这个白眼狼的挑拨。”   “还敢在这里巧言令色!灏然,先赐她几个耳光!”郁山正在气头上,见她还在颠倒黑白,更是怒上心头。   郁灏然一听乐坏了,当众给这个歹毒的叔母赏耳光,比在她身上捅几刀还要让人开心。   “你敢!”舒令萱以为自己声音喊大些,郁灏然就不敢动手。   “啪”,清脆的耳光传到了外间的堂屋里,平时欺侮过郁灏然的下人们都吓得身子一颤。   “你还真敢打我!”舒令萱捧着脸颊,嘴角的血丝留到了手掌上。   “祖父行动不便,侄儿只是代他老人家教教你怎么做人。”郁灏然嘴里说着话,手上可没停,又是一巴掌扇在舒令萱另一边脸上。 第75章 叔母认罪   舒令萱算是看出来了,这爷俩是合起来算计她呀,如果自己再不拉个同盟军,今晚怕是厄运难逃。   当即腿一软,扑到丛琳身上,“母亲大人,您可要为媳妇做主呀,父亲耳根子软,听信那个小白眼狼的话,将什么脏水都往媳妇头上泼。”   舒令萱是明白人,知道即便她真有什么把柄被郁灏然拿住,丛琳也会站在自己这边说话。   丛琳挪了挪身子,“还是你自己说吧,这些年来怎么给你父亲服药的。”   舒令萱胸口如遭重击,当时就给咋蒙了,她暗中给郁山下药的事,除了绿绮之外,谁都不可能知道,听婆婆这话的意思,郁灏然这小兔崽子已经掌握了证据。   她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绿绮,发现她浑身发颤,再联想她今日的反常表现,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想,说不定这个贱人是被小兔崽子被买通了,现在来个里应外合,想要逼她说出真相。   可是放毒药的地方,绿绮这小蹄子也不知道,只要来个抵死不认,他们又能把我怎么样。   主意已定,她站起身来,反手就一巴掌抽在绿绮脸上,“怪不得你这贱人经常在我面前说父亲的坏话,原来你早就包藏祸心,想要谋害父亲大人了。”   好一招丢车保帅,断尾求生!郁灏然冷冷的看着她的拙劣表演,好在他事先已经把什么都算到了,就当是看一场免费的大戏吧。   丛琳见她还不知死活的瞎闹,咳了几声,提醒道,“毒药丸在灏然手里呢,你作为府上的主母,绿绮又是你的贴身丫环,即便你不知内情,也难辞其咎。所幸的是老爷福大命大,才没有遭了绿绮的暗算。”   她指名道姓的八矛头指向绿绮,意在为舒令萱脱罪。   绿绮咚咚咚磕头如捣蒜,一边哭一边为自己辩解,“老侯爷、老夫人,奴婢冤枉呀,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加害与老侯爷您呀。”   哭诉了一阵,见大伙都不理她,忽然发疯般的站起来,要死也得拉个垫背的,指着舒令萱的鼻子大叫,“是她,药丸都是她交给我的,想害老侯爷的人是她。”   舒令萱想不到她敢豁出去,自己可不想跟她同归于尽,一连退了好几步,这才定下心神,“是你有一次趁着父亲睡着后,想要偷盗老爷身上的金银,刚要得手的时候,父亲刚好醒来,将你痛骂了一顿,你从此怀恨在心,便起了歹心,都怪我心慈,没有及时将你这颗侯府的毒瘤给铲除了。”   好会编故事!郁灏然看了看夏目,两人会意一笑,狗咬狗见多了,从没见过这么热闹的。   绿绮一呆,没想到舒令萱马上给她安了另一个罪名,这屋里,就她一个外人,一旦罪名坐实,到时候她找谁说理去,顿时陷入绝望中,忽然瞥见郁灏然在旁边微笑,顿时抓住了救命稻草,跪在了他脚下,“三少爷,您倒是给奴婢说句话呀,下辈子奴婢做牛做马来报答您。”   说到底,绿绮不过是个帮凶,何况她也未必知情,郁灏然见她说的可怜,也动了恻隐之心,“你不用怕,只要实话实说,将舒氏令你投毒的事都原原本本的告诉大家,祖父一定不会冤枉你的。”他现在连叔母的称呼都省了,一口一个舒氏,完全不当她是侯府的夫人了。   “你不要血口喷人!”舒令萱是无论如何不会承认投毒的事实的。   “夏目,给舒氏看看,里面放的都是些什么,我看她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郁灏然嘴角露出残酷的笑容。   夏目上前几步,将药丸放在舒令萱跟前。   舒令萱浑身巨震,他们已经把药丸给搜出来了!小兔崽说要去军营,现在又突然杀个回马枪,原来是故意要让我麻痹!   这时,她什么都明白了,可是已经晚了。但她决不会就此认罪。   “为了抢夺侯爵的封号,你们竟然不惜拿这些东西来诬陷我!”舒令萱目露凶光,她也明白,今天要是一松口承认了投毒的事实,别说丛琳,恐怕神仙也救不了她。   “说得好。”郁灏然为她的狡辩拍掌叫好,“为了不冤枉一个好人,那么咱们只好到静心居去走一趟了。”   “推我的轮椅来!”郁山迫不及待地想要挖出一切真相。   一阵混乱之后,所有人都到了静心居。   郁灏然和夏目头也不回,直奔舒令萱的卧室冲去。   舒令萱则面如死灰,心想自己藏毒药的地方如此隐秘,竟然还被他们发现,如果没有绿绮吃里扒外,他们如何能够找得到,趁旁人不注意,抓起桌上的剪刀,一刀捅进了绿绮的腹部。   绿绮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地下很快流了一大滩鲜血,眼看没救了。   丛琳见闹出了人命,急忙大喊,“快夺下她手里的剪刀,把大夫叫来。”   没等她说完,郁灏然早已出手。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那把剪刀明明被舒令萱拿得好好的,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郁灏然手中。   “蔚然,霂然,有人要害我,快来帮你们的母亲说说话呀。”舒令萱明白,只要夏目打开她床下的秘洞,她的日子就到头了,现在唯一能救她的,就是指望着两个来为她求情,希望郁山看在两个孙子的份上,饶她一命。   柴松连忙答道,“夫人,两位公子被太子殿下的仆从请到东宫去了。”   迟不去早不去,偏偏这个时候去了。舒令萱朝郁灏然投去怨毒的目光,郁灏然微微点头,脸上现出得意之色,默认了这也是他暗中使的手脚。   夏目手脚麻利得很,挪来地板上的掩饰物,搬开地板上的机关,一个两尺见方的洞口呈现在大家面前。   夏目往里面一探,将剩下的药丸全部拿了出来,扔在舒令萱面前。   舒令萱面无血色,忽然狂笑起来,“这岂是什么毒药,是我用来补身子用的,不信我吃给你们看。”她抓了两颗大药丸,扔进嘴里大嚼了起来。   为了活命,她只有以身犯险了,反正这药吃下去,一时半会绝对死不了人,要不那个老不死的还能神气活现的坐在轮椅上。   郁灏然冷笑道,“这药名为软筋散,是玉垒山庄独家配制的慢性毒药,一次吃上那么一两丸,根本不会有事。刚好,宫里又为王太医进宫前曾经在玉垒山庄做过大夫。更巧的是,灏然还跟这位老太医有些交情。这些东西是什么东西配制而成,到底是不是毒药,将这位王太医请来一问便知。”   “你有本事倒是去请来呀。”到了这个时候,舒令萱只有顽抗到底了。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郁灏然一声冷笑,“夏目,现在就去请王太医,就说灏然有急事求助。”   “是!”夏目转身走了出去。   丛琳见状,知道自己再难保得住舒令萱,便道,“舒令萱,我看你还是乖乖认罪吧,争取宽大处理,别再自取其辱了。”   “我没罪,我没罪,为何要我认罪。”舒令萱歇斯底里的吼了起来,终于支持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丛琳摇摇头,不再搭理她了,少了个儿媳妇对她而言,根本就没有关系,今天没了,只要他们郁家愿意,明天就可以再为郁涛续弦。   这时大夫来了,手忙脚乱的给绿绮止血,但绿绮的伤势实在太严重,没等血止住,头一歪,死在了血泊中。   大夫叹了口气,“禀老侯爷,老夫人,在下无能为力,这位姑娘已经死了。”   “去吧去吧,什么都别再说了。”郁山无奈的挥挥手,“把绿绮抬下去,好好葬了吧。”   柴松不但怠慢,指挥着下人,七手八脚的将绿绮的尸首抬出屋子,又叫了几个丫环将地板全都打扫了一遍。   绿绮仗着舒令萱的威势,平时没少欺负身边的姐妹们,丫环们眼见她为舒令萱出力卖命,却落得个如此凄凉的下场,都生出些兔死狐悲的伤感来,一时纷纷抹泪。   郁山有心要立刻惩治舒令萱,以报她几年来投毒暗害的大仇,可是郁灏然要让她在一切铁的事实面前认罪伏法,也不好过分用强,只得耐心的坐在轮椅上等候。   “祖父,您要是累了,就先回房休息吧。”郁灏然见他十分疲倦的样子,急忙走到他跟前。   “在这种庄严审判的时候,作为受害人,我怎么能离场呢。”郁山睁开眯着的眼睛。   “老侯爷,王太医请来了。”夏目去而复返,贴在郁山耳边说。   郁山顿时神情一振,“快快有请,快快有请。”   “拜见老侯爷。”那个自称王太医的人匆匆进了房间,向郁山行了个大礼。   郁灏然看了盛宇扮成的“王太医”一眼,抱拳道,“王太医,事情的经过想来夏目早都跟你说了,就麻烦你看看这些药丸有何可疑之处。”他忍了好几次,才没笑出声来,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毒药和王太医身上,并未注意到他的表情。   王太医装模作样的将药丸拿在手里端详了一阵,又闻了闻气味,这才郑重的说,“这是玉垒山庄的东西,为何会落入侯府里来?”   舒令萱开始还幻想着只要抵死不承认,郁山也没办法给她定罪。谁知郁灏然还真就把宫里的御医都给请来了,她这软筋散的确是来自玉垒山庄,被王太医这么一说,整个心理防线顿时都垮了,哭诉道,“都是你这老不死的,非要逼着我的丈夫把威远侯的爵位传给这个小白眼狼,没能毒死你,真是老天爷不开眼呀。” 第76章 吃干抹净   郁山铁青着脸,“把她拉出去,拉出去!”   郁灏然趁热打铁,抓住郁山盛怒的机会,“祖父,现在一切事实均已查明,该怎么处置这个恶妇,还请您老人家给个话。”   “立刻褫夺她身上的一品夫人服饰,押送到大理寺,以谋杀朝廷勋爵的罪名,交给朝廷处理。”郁山也不管侯府的脸面了,决定公事公办。   郁灏然一听大喜,这样一来,舒令萱必死无疑,这就等于断了郁涛的一只臂膀,形势开始倒向自己了。   “柴管家,还愣着干吗?没听到祖父的命令吗?”郁灏然生怕郁山反悔,喝令柴松赶紧照办。   “白眼狼,老娘死也不会放过你的!”舒令萱被人推搡着出了房外。   郁灏然听了,冲上前去,将一块抹布堵在他嘴上,“好臭,好臭!”   解决了舒令萱,接下来该选择对付郁涛的时机了,那封通敌信就在郁灏然怀里,但此刻还不能将它拿出来,得等到风雷军组建之后,有了与郁涛对抗的本钱,才能跟他最后摊牌。   回到听松阁,霍锦听了大家的介绍,心情异常激动,“主公的悲剧,有一半是因为这个毒妇,今天总算让我出了一口恶气。接下来咱们该趁热打铁,收拾郁涛了吧?”   “霍叔叔,郁涛可是手握重兵的将军,连皇上也不敢轻易动他。一旦咱们跟他撕破脸,咱们得防着他狗急跳墙,因此要等风雷军组建完成之后,才能清算他的罪恶。”   “嗯,灏然有勇有谋,这话非常有道理,我赞成。”盛宇点头表示赞同。   夏目和徐穆更是完全照郁灏然的指令办事,霍锦虽然心急,恨不得立刻将郁涛绳之以法,见大伙都支持郁灏然,也不好唱反调,只得违心地表示同意。   “等解决了郁涛,咱们便可以在老侯爷面前露出真实身份了。说实在的,刚刚见着老侯爷的时候,咱都差点给他跪下磕头了。”盛宇还沉浸在扮成太医降服舒令萱的喜悦中。   “听松阁这里不够隐蔽,我送两位叔叔到扫叶山房去吧。”郁灏然的警惕性时刻都不会放松。   霍锦和盛宇也怕提前暴露了身份,闻言后起身就走。   郁灏然又对夏目和徐穆交代,“从今晚开始,你们两个得轮流守在祖父身边,以防舒令萱反扑。”   “请大哥放心。”   “爷就放心的去吧。”   两人齐声表态。   霍锦和盛宇施展轻功,从后院的围墙上翻了出去,会齐郁灏然上了扫叶山房,三人一晚没睡,都沉浸在初战告捷的喜悦中。   几天后,雄飞等人也都回来了,郁灏然手下已经有了数千人的队伍。   郁灏然又上了一趟扫叶山房,“两位叔叔,灏然有一事相求。”   “什么求不求的,有什么话你就照直说吧,咱俩在这山房里,每天出了吃就是睡,闲得都快生霉了,巴不得有事情做呢。”霍锦跟郁灏然混熟了,才不讲究这些虚礼。   “小侄想邀请两位叔叔加入到风雷军的行列中来。”郁灏然笑了笑。   “咱俩都已经老了,只怕帮不到你什么忙。”盛宇保持着一贯的低调。   “小侄手下的这些年轻人,冲劲有余,但是都是些新兵蛋子,毫无临战经验,还要请两位叔叔出山,多多传授些上阵杀敌的经验。”   “说到行军打仗,咱们老哥俩可是心里都痒痒的,简直就是你在帮咱们的忙。霍兄说对吗?”盛宇哈哈大笑起来。   “还真希望跟流火的骑兵好好打上一仗,让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霍锦挥舞着拳头,像个十七八岁的小伙。   元鼎帝果然没有食言,郁灏然点名要的那些军中的精英都陆陆续续从全国各地来到了军中。   郁灏然根据每个人的专长,给他们分派了不同的任务,让他们各司其职,开始了紧张的军事训练。   只有一个人例外,就是燕南飞,他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保护三皇子秋枫。   虽然军务繁忙,但是郁灏然和秋枫之间鸿雁传书不断,每隔几天,徐穆就会将信件交到郁灏然手里。   秋枫在信里全都是些思念和要赶来相见的情话,基本没有几句涉及国家大事的话,郁灏然一律回复,殿下请稍安勿躁,等新军练成之后,就是相见之时。   最后秋枫感到自己受到了冷遇,终于火了,风雷军要是练不成,咱们是不是就再不相见了?   郁灏然一点也不含糊,简单的写了四个字,是的,殿下。   接下来的几天,秋枫忽然跟郁灏然断了音讯,徐穆连只字片语都没有带来。   郁灏然心道,这还赌上气了。风雷军千头万绪,他也无暇顾及这些,把秋枫的事给忘到了一边。   这天夜晚,郁灏然照样很晚才回到军营,虽然他精力充沛,但日以继夜的劳累,还是让他感到有些疲倦,倒在床头就睡了。   刚合上眼,忽然感觉眼皮底下痒痒的,伸手一摸,啥也没有,以为是地上的蚁虫爬到了身上,也不以为意,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可是不一会儿,耳廓又痒了起来,那蚁虫似乎也懂兵法似的,等他伸手的时候,早就逃之夭夭了。   这么反复几次,他一睡觉,不是这里痒就是那里痒,惹得他一个鲤鱼打挺爬起身来,这还让不让人谁呀。   郁灏然将被褥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任何虫子和蚂蚁,便将身上的衣物全部都脱了,用力扔到了一边,准备继续入睡。   可是没过多久,下巴又痒了起来。还真是奇了,这虫蚁还有这么大的本事,就不信捉不到你们!   这回他忍住痒,没有用手去抓,缓缓睁开眼睛,想要看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他身上爬来爬去。   可是那小家伙似乎识破了他的计谋,只在下巴上爬来爬去,怎么也不肯爬到他的脸上去。   郁灏然的眼睛不会转弯,自然看不到下巴,心急之下,激起了争胜的心思,猛地踢开被窝,光着屁股爬了起来,这种事情怎好叫侍卫来帮忙,一切还得靠自己来解决。   可是再摸下巴,上面除了自己柔软的胡须,啥都没有,被褥上面也是干干净净的,见不到任何东西。   郁灏然拄着下巴,自言自语道,“难道我堂堂的风雷军主帅,竟然要败在小虫子手上,今晚让我抓到你,非吃了你不可!”   忽然颈间有股湿热的暖流袭到,郁灏然反手去抓的时候,忽然脖子上一紧,竟然被人牢牢抱住,摔倒在床上。   “你!你怎么混进来的!”郁灏然看清秋枫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时,不禁暗暗吃惊,军营中防守如此严密,却让他不声不响的混到中军帐里来,这要换了是敌人,如何了得。   秋枫可没有心思回答他这种问题,在他看来,除了尽快的跟郁灏然上床,弥补这些天来一个人练习双修功的损失,其它的话题都是扯淡。   郁灏然拧眉道,“下去,这里可是中军帐,怎可任你胡来。”   “我偏要胡来,你能把我怎么样。”秋枫忽然伸出五指山,,嘻嘻笑道,“刚才是谁说要吃了我的。”   郁灏然虽然身怀绝世神功,可是小二哥在别人手里,也只能授人以柄了,举起双手求饶,“我输了,还不行吗?”   “哼,你一句输了,就可以抵了我这些天的饥渴吗?”秋枫忽然不笑了,另一只手往怀里一摸,掏出身上的短剑来,在郁灏然眼前晃了晃,“要不要尝尝它的滋味?”   郁灏然顿时头皮发麻,也不知他要想出什么古怪的法子来报复自己,今天算是载到家了。   “别闹了,外面的侍卫听到了可不好。”郁灏然抬手想要抓住短剑。   秋枫另一只手猛地捏了一把,咯咯笑道,“放老实点,别忘了宝贝在我手里捏着呢。至于你的那些侍卫,全都被我用迷魂散给迷倒了,你就别指望了。”   怪不得他感到浑身乏力,连内力都运不起来,原来这货早就暗中下了手脚!   “你一个堂堂皇子,怎么可以做出如此荒唐之事来,要是传到皇上那里,咱们的努力岂不是前功尽弃。”碰到这种比猪还要猪一样的队友,郁灏然感到一个头两个大。   “别人眼里的正事,在我眼里多半都是荒唐事。别人眼里的荒唐事,到了我这里却成了再正经不过的事了。”秋枫忽然眨了眨眼睛,差点笑出声来,“你可千万别动,免得我的剑失去准头,不小心割伤你。”   “你想干嘛!”郁灏然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不用急,马上你就知道了。”剑锋一转,只听擦擦几声, ,甚至带了哭腔,“求你啦,是我不好,罚我给你写一千封情书,好不好?”   “哈哈哈,你终于知道自己错在哪了?”秋枫将银毛捏在手里,在嘴边轻轻一吹,撒了郁灏然一脸。   郁灏然气得牙痒痒,但是内力没有恢复,也只有任他折腾的份。   秋枫并没有停下动作,忽然宽衣解带,将自己也脱了个精光,爬进了被窝里,“哥哥,双修功是怎么练的来着,这些天不见你,我早都忘了,麻烦你教教我。” 第77章 视为情敌   “好,哥哥这就教你,让你这辈子永远不能忘怀。”   “不错,身上没有其他人的味道。谢谢你的为我守身如玉。”一个浅笑,荡漾在他白皙的脸上。   郁灏然刚要张嘴回答,秋枫忽然弯下腰,性感的薄唇覆盖在了上面,一种绝无仅有的色、香、味令他血脉贲张,本想推开他,现在却不由自主的揽住他的腰,靠近些,再靠近些!   秋枫身子一拧,横跨在他的大腿上,   郁灏然仔细盯着秋枫的脸,发现他的一双凤眼水汪汪的,晕染开来,犹如不远处正绽放着的那一束红梅。   一瞬间,那些准备好的责难统统融化成了温言软语,“你是怎么从泗水关跑出来的?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吧?”   “我这么聪明,又是皇子,谁敢给我吃苦头?”秋枫的身子软绵绵的,骨头像是被人给抽走了,还在努力缠着他。   郁灏然轻轻拢了拢他的长发,“燕大哥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秋枫的眸子闪着红光,“实话告诉你吧,看我的不是既有燕大哥派来的,也有郁涛的人,我设法让他们两边吵了起来,然后逃出门外,将早已准备好的衣物和鞋子丢在河边,等他们发现我不见了,追了出来,正好看到我扔下的那些东西,都以为我跳河了,纷纷下水去打捞,而我呢,不慌不忙的离开现场,来到了你的军营,你的这张床上。”   “军营里戒备森严,你是怎么进来的?”郁灏然自信他的军营固若金汤,防备严密,连只鸟儿都飞不进来,这货就算侥幸逃过第一道盘查,也决不可能闯过后面的四道关卡。   “秘密,不告诉你。”秋枫笑着,将脸贴在他的胸膛。   此刻,在秋枫眼里,上天让他重生,并不是要他来复仇的,而是让他重新学会爱和被爱的。什么江山社稷,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有这种两具肉体的互相碰撞,才能直击他的心灵深处,让他发现自己存在的意义。   “你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被我阅读和占有了,还敢在我面前说秘密这个词。”郁灏然伸出手掌,力道恰到好处,数着他的肋骨。   这一根根的肋骨间,隐藏着他最深层的欲望,一下子又被唤醒了。   “说话算数。”   良久之后,郁灏然托起他的下巴,那优美弧度让人垂涎,轻轻的吻了吻才开口,“这回该兑现了吧。”   “你放心吧,军营的守卫没有任何漏洞,只不过我利用了些人际关系,你忘了雄飞他们可是个个都认识我的,他们当然没有忘记职守,可我说我带了父皇的密旨,要立刻见你,结果你猜怎么着,他们便乖乖的将我送到你的营帐来了,我又说密旨只能让你一个人知道,便轻易的将他们支开了。大帐外的侍卫还不肯走,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都迷昏了,谁让他们坏我的好事。”秋枫这一得意,下巴翘得更厉害了。   原来如此!郁灏然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秘密,原来在这里面。看样子还得规定一条,今后不管是谁来到军营,没有本人的允许,都不可以进入中军帐,违令者军法从事。当年细柳营的周亚夫就是这么治军的,连皇帝到了军营外,都得下马步行,风雷军也得如此!   “谢谢你了。”郁灏然笑着,起身要穿衣物。   秋枫眼睛一眯,“爽得你吧?”   “说正经的,以后就是皇帝来了,如果没有通报本帅,也不能进到军营里面来。”   “你敢!”秋枫示威的掐了掐他胸膛上健硕的肌肉。   “风雷军由我说了算,有何不敢的?”郁灏然猛地用头撞了他一下。   “信不信我三年都不给你?”   “哈哈哈,只怕我忍得住你倒先忍不住了。”郁灏然可是见识了秋枫在床上那股子疯劲,要是这个开过荤的雏儿能憋三年,他就干脆不姓郁了。   “你就不怕我红杏出墙?”秋枫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我在墙下养几十条狼狗,看哪个不要命的赶来沾腥。”郁灏然撇撇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点小把戏也想难倒他,岂不是枉当了两辈子的将军。   “我拿肉包子砸它们,包子馅里再放点砒霜,你说它们吃还是不吃呢?”秋枫得意的捶在他的肩头。   “狼狗都叫军士给看着,你说这毒包子能到的了它们嘴里吗?”郁灏然偏不让他得意。   “好好好,你能耐,我的大将军。”秋枫讥诮的笑着,跳下床去,“再牢的防线。”   “下不为例,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郁灏然环视了一下狼藉的床铺,几番大战之后,被褥都湿透了,这才明白了秋枫忙着跳下床的原因,他只负责作战,至于打扫战场的任务嘛,就留给主帅去做吧。   郁灏然收拾好床铺,一本正经的走出大帐,发现那几个侍卫还晕晕乎乎歪倒在营门外,皱了皱眉头,大叫道,“夏目!”   夏目远远的听见郁灏然的呼唤,急匆匆赶了过来,笑嘻嘻的问,“爷……”突然察觉主子满脸怒色,顿时收起笑脸,站直了身子,“主帅。”   “让人给他们几个灌些热汤。”郁灏然指了指身后昏睡的军士。   “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夏目吃惊不小。   “问你呢,平时不离我左右,关键时刻却掉链子。”郁灏然也不好过分,如果夏目当时也在中军帐,以他们两人一向不登对的关系,只怕秋枫怎么也混不进来,那么刚才的翻云覆雨他是享受不到了,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秋枫听到两人的对话,施施然走出大帐,如果不是夏目,他还真不想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郁灏然和夏目的关系,总是会让他心生嫉妒,对夏目的戒备,甚至超过了燕南飞。   别的东西他可以迷糊,在感情方面,他可是非常霸道的,除了独占还是独占,没有分享或者宽厚这一说。   他悄悄潜入郁灏然的中军帐,固然是要给他一个惊喜,但内心深处,恐怕也有某种想私下里看看心上人和夏目究竟有没有想象中的那层暧昧关系,如果有,那么对不起,他一定会做出最强有力的回击。   他置争夺皇位于不顾,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一心想要得到的东西,谁也不许和他争!   夏目瞥见他,立刻拿出惯有的嘲讽,“哟,三皇子,该不是你干的好事吧?”   “不错,正是我。灏然”敢做就要敢当,秋枫没有必要否认。以前他处处让着他,现在郁灏然已经是他的人了,他没有必要再小心翼翼的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爷这事我干不了。”夏目甩下一句话,竟然扭头就走,他可是委屈的很,别人拉的屎,凭什么要他来擦屁股。   郁灏然自知理亏,还真拿夏目没办法,只得怏怏地走到另一座营帐,“徐穆,提一桶热水来。”   徐穆可没有夏目那种硬碰硬的底气,老老实实打了一桶热水,给每个侍卫洗了一遍,才将他们弄醒过来。   “徐穆,你立刻快马通知燕将军,三皇子殿下已经到了军营,请他放心。”郁灏然把墨迹未干的信件交到徐穆手里。   徐穆接过信,转身走了。   最终,郁灏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也没有追究,把这事给对付过去了。   从严治军是他的理想没错,可是对秋枫,他实在严不起来,除了网开一面,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好在夏目虽然时不时因为秋枫闹点小脾气,对他是忠心却是从来不会改变的更不会拿着秋枫的事去外面宣传。   郁灏然有心想当和事佬,等夏目一走,便对秋枫说,“你和夏目之间好像一直有些芥蒂,你是皇子,能不能大度一点,不要时时刻刻跟夏目抬杠。”   秋枫一听,顿时翻脸了,“这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专门针对我嚷嚷,怎么不当着夏目的面也把这些话对他说一遍。”   郁灏然尴尬的咳了几声,扳过他的身子,“你听我说,夏目喜欢的是燕大哥,你只消从中给他们穿穿针、引引线,你和夏目之间的那些鸡毛蒜皮的恩怨都可以化解了。事情成了,连燕大哥都要感激你的。”   秋枫目光流转,琢磨了好一阵,对呀,这种一举两得的买卖为何不做呢,同时少了两个情敌不说,情敌们最终还要把他当成恩人,实在太妙了。   “我这就去找他。”   郁灏然好不容易按住他,“今天晚了,明早再说吧。”   “兵贵神速,我立马就去。”秋枫说干就干,片刻都不想耽搁,能够化情敌为朋友,把自个打扮成情敌的恩人,何乐而不为。 第78章 真情流露   夏目见秋枫又来了,正没好气呢,瞟了他一眼道,“枕边风都吹够了吧,是不是准备赶我走了?”   秋枫故作大度,“你想多了,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是吗?你还能改恶从善了?”   “夏目,你这可是冤枉好人,要是让燕南飞燕大哥听到了,他可不会同意。”秋枫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往燕南飞身上引。   “哦?”夏目脸上的敌意顿时减轻了许多。   这一招还真好使呀,才提到燕大哥,他马上就改变了态度,看样子今后得多用用这件法宝,不用白不用。   秋枫大乐,偏要吊吊他的胃口,“你想不想知道燕大哥的近况?我可是每天都和他在一起。”   “爱说不说。”夏目心不在焉的扯了扯盔甲下面的衣物,其实两只耳朵早都竖起来了,生怕听漏了半个字。   “既然你不肯原谅我,那我先走了。哎,我这一从泗水关逃出来,不知要连累多少人。”秋枫拔腿就走。   “喂喂喂,你倒是说清楚,你究竟是逃出来的还是皇上让你来的?”夏目一听这话,哪里还肯放他走,燕南飞可是专门负责看管他的,如今他却跑到千里迢迢之外的帝都来,第一个倒霉岂不是燕大哥?   还真是个祸水!夏目真想在秋枫那人神共愤的漂亮脸蛋上来一顿老拳,燕大哥的敌人,就是他的敌人!   “我都说了呀,燕大哥估计是要受牵连了。”就喜欢看见你着急的样子,最好现在就哭出来。   “你说你这人,自己无能就算了,还要祸害其他人,算什么男人!”夏目再也忍受不住了,挥拳就往秋枫身上砸去,他可不管站在对面的人是谁,只要跟燕南飞过不去,他就要收拾他。   “咦,别急,别急。”秋枫胳膊一伸,挡住了他,“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救动起手来了,你就不怕我告到你主子那里去?”   不提郁灏然还罢,夏目更是火上浇油,“你去告好了,我夏目堂堂正正做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谁怕谁呀。”   秋枫把他捉弄够了,忽然眼睛一眨,“差点忘了,临行前燕大哥让我给你带个信。”   “拿来。”夏目虽然还是黑口黑面,但比起刚才和缓多了。   “没有,是口信。”秋枫摊开双手,“靠近点,我来告诉你。”   夏目本来不信,但燕南飞这三个字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忍不住靠上前去,“你可别骗我。”   “就算我会骗你,燕大哥也不会骗你的。”秋枫的脸上似笑非笑,透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邪气,“你可听好了,我只说一遍。”   “听着呢。”夏目的心扑通扑通开始跳了起来,开始瞎猜燕南飞究竟带了什么样的口信给自己。   “燕大哥说,其实他已经喜欢你好久了。”秋枫很快的将话说完了。   夏目的第一个反应是快要晕倒了,脸上顿时一片飞红,燕大哥怎么把这种事情亲口告诉别人,还要让人转述一遍,莫非……莫非他是故意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的。   关心则乱。   按理说,以夏目的聪明,不可能看不出来秋枫是在骗他,可是他情根深种,早已对燕南飞倾心,对有关燕南飞的一切,都失去了判断力,把一眼就能识破的谎言也都当成了真话来看,而且还主动的为秋枫圆谎。   秋枫本来准备着夏目跟自己翻脸,谁知他还真信了,虽然一时得逞是件令人开心的事,但日后夏目发现真相,岂会放过自己。只怕吃了自己都有可能。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再也没可能收回来了,只能继续把这个谎言给圆了。   “燕大哥还说了,等他一有空,马上就会来看你。”   “他……他大概几时会来,好久不见,我也蛮……想念他的。”夏目变得吞吞吐吐,再也不是先前那个伶牙俐齿的少年了。   “过不了多久,等他忙完军中的事情,他就会从泗水关赶来的。”秋枫看着夏目认真的脸,多少有些内疚,就算两人不登对,这种报复也有些过分了,但转念一想,以燕南飞和夏目的性格,一定不会像他这样敢于向钟情的人当面表明爱意,这个恶作剧,说不定还真就成全了他们。   “哦。”夏目都不会说话了,满脑子都是见到燕南飞之后的场面。   “夏目,我今天跟你说的这些,你可千万别当着燕大哥的面问出来,他的脸皮薄的很。”夏目如果当面一问,他秋枫岂不是立刻就要穿帮了。   “这个自然。”夏目难得的冲他笑了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还真应了这句话,夏目平日里对我不是横眉竖眼,就是挑毛挑刺的,今天一个小小的谎言,竟然将他哄得团团转。   夏目态度的突然转变,倒有些让秋枫不适应了,心里暗自盘算,生米已经煮成熟饭,看样子得想办法撮合撮合他们才是,一来对夏目有个补偿,二来日后郁灏然知道了,不会找他算账。   “那你对燕大哥的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夏目的脸烫得都可以生火了。   秋枫见他忸怩的样子,活脱脱小女儿状,不禁暗自好笑,一时还真找不到词了,好在他在这方面的脑子转得快,“就是……就是你有没有什么话托我带回去给燕大哥。”   夏目等了好一会才回答,“……你就告诉他,他托你……带来的话都收到了。”   “到底愿意还是不愿意啊,你得给个准信,我好跟燕大哥回话。”秋枫不得不叹服。   “同……意……”夏目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把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好,我一定带到。”秋枫的人也没什么坏心肠,之前是把夏目和燕南飞作为了假想敌,如今疑虑已经彻底消除,更是要不遗余力的帮他们了,更重要的是帮了自己。   “咱们和解吧,以前得罪过的地方,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夏目回想起自己一直对他不友好的态度,如今却要把最重要的事情托给他去办,顿时心生惭愧。   秋枫就更不用说了,依靠谎言来取得夏目的信任,而这两个人都是郁灏然最亲近的朋友,要不是因为实在太怕失去所爱,他也不会轻易的出此下策,赶紧答道,“我也有很多做得不对的地方,希望你原谅。”   夏目见他不计前嫌,顿时高兴起来,“等哪天得空了,我请你和主子到城里吃好东西。”   “行,不吃白不吃。”秋枫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但夏目的邀请是无论如何都要给面子的。   “对了,燕大哥究竟什么时候能够来军营。”夏目犹豫了好半天,还是想从秋枫的口中知道燕南飞的行程。   “我只知道灏然已经向父皇请旨,将他调入了风雷军,估计还有些交接手续吧,你也知道,泗水关是边境重镇,马军统领又掌管着最精锐的人马,一时半会不一定有合适的人选来接替他,等新官一上任,他应该就会回来了。”秋枫是过来人,如何不懂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   “哦,这可真的闪失不得。”夏目答着话,心却早就神游魂外,飞到泗水关去了。   两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为了各自的所爱,从此尽弃前嫌,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在日后的岁月中,这中友谊历久弥新,总是焕发着新的光辉,发展到后来,甚至连郁灏然和燕南飞都嫉妒起他们来了。   这一拉开话匣,两人竟然聊了一个时辰,从喜欢的小狗小猫,到吃的穿的,没有一样不是他们的话题。自打两人认识以来,还从没这样毫无嫌隙的聊过,直到郁灏然来到他们跟前,才停了下来。   “我没打搅到你们吧?”郁灏然见两人如此热络,还真是出乎意料,这货还真有些门道,干正事不行,但一涉及感情什么的,却比谁都能说会道。   “当然打搅到了。”夏目跟郁灏然从来不讲什么客气。   秋枫当着外人的面,不敢随意说话,免得影响了郁灏然风雷军主将的形象,当即站起身来,故作老实状,“咱们没违犯军中的规矩吧?”   “这倒还不至于。”郁灏然朝两人瞅瞅,“只要你们俩关系处好了,我就是最大的受益者。”   “那你该请我们吃饭。”秋枫来个顺杆爬,夏目毕竟手上没有多少钱财,吃他的多少有些不忍心,换了眼前这只肥羊,那就另当别论了。   “你们想吃什么?”郁灏然一口应承下来,只要两人和和睦睦的,让他摘天上的星星他都愿意,别说吃顿饭这么简单的事。   “夏目,你说。”秋枫回望夏目。   “我想吃麻辣烫。”   郁灏然从小被舒令萱虐待,侯府里的好东西经常没他的份,夏目就更不用说了,连香气都闻不到。   郁山明白郁灏然的处境,每次征战回来,都会给他些银两,他总会把钱都攒下来,等哪天有空了,便和夏目一道溜出侯府,到那家偏僻的麻辣烫小店打打牙祭。   因此麻辣烫不仅代表着美味,更是他们童年里最好的生活。   夏目的回答让秋枫大跌眼镜,他立刻叫了起来,“你是帮你主子省钱呀。”   夏目神秘的笑笑,“三皇子有所不知,主子好的就是这口。我和他从小一起吃了十几年了。”   一句话又让秋枫酸了好久,为啥我就不知道呢,就算我不问,他也该告诉我才对,对,一切都是他的错!   “好吧,不过先说好,不能进帝都城里去吃。”如果再让他们回到老地方,指不定他会酸成什么样子。   “为啥?”郁灏然一挑眉,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得给你画个妆,免得被人发现了,到皇上面前去告御状。”   “我才没所谓呢,让他们去告好了,反正我也不想再去争什么皇位了。”只要有了郁灏然,其它的都可以放弃。   “这哪成!”郁灏然蹙眉,看样子床笫之欢实在让他越来越不思进取了,“你要时刻记得,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你的那位二哥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除非你死了!”   “有风雷军的主帅保护着,看谁敢动得了我。”秋枫得意的瞅着郁灏然,“你该不会怕了他吧。”   郁灏然道,“这哪是怕不怕的问题,总之我告诉你,既然重来一次,就要活出个人样来,如果不能改变命运,我宁可这一世的事情全都没发生过。”   虽然没有明说,秋枫和夏目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听你的还不行吗?”秋枫嘴上大大咧咧的,心里还是有些发毛,以前郁灏然也凶,但是不像现在这样语气中充满失望。   他怎么可以令心上人失望或者轻视呢,决不能。   夏目护主心切,瞪了秋枫一眼,“主子身怀深仇大恨,此仇不报,何以为人?三皇子如果真心的为主子着想,也该帮着做些事情,让我们可以加快复仇计划才对。”   一席话说得秋枫脸上辣乎乎的,夏目不过是个仆人的身份,而他贵为皇子,却这样颓废下去,难倒不应该感到惭愧吗?   “从今日起一定痛改前非,你们负责监督,这样总可以了吧?”   “咱们击掌为誓。”夏目怕他反悔,伸出了右掌。   “好!”秋枫在心上人面前,岂肯落后于人。   夏目这才放心的值守去了。   秋枫吐了吐舌头,“灏然,夏目还真是一心向着你呀。”   “这还用说,咱跟他多少年的交情了,比亲兄弟还亲。”郁灏然看着夏目有些单薄的背影,这一份兄弟之情,今生都无法报偿了。 第79章 吃麻辣烫   燕南飞得知秋枫的行踪后,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地。   与此同时,郁涛也接到侯府的密报,夫人舒令萱因为谋杀郁山,已经锒铛入狱。   报信的人是他的族弟郁田,此人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实际上是郁涛在侯府的眼线,侯府发生的一切重大事情,没有瞒得过他的眼睛的。此次舒令萱入狱,事发突然,等他知道详情的时候,已经无可挽回。当下亲自星夜赶往泗水关,来见郁山。   郁山听到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差点将他击倒。   郁田急忙扶住他,“二哥莫要慌张,嫂子虽然身陷囹圄,但一个字都没有提及二哥,始终一口咬定,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人所为。”   郁山定了定心神,“你的消息确切?”   “绝无虚言。”郁田将他扶坐在椅子上,“为今之计是赶紧设法营救夫人。”   “夫人虽然入狱,毕竟是皇上钦定的一品夫人,大理寺没有将案件审结之前,也不敢随便动用私刑。怕只怕夜长梦多呀……”郁涛陷入了苦思中,死了一个老婆并没有什么,他还可以再娶,他害怕的是舒令萱将他这个幕后指使者给供出来。   如果他弑父的丑闻大白于天下,今后还怎么为官,唾沫星子都可以把他淹死了。   “所以小弟急急忙忙赶来见您来了。”   “太子殿下那边打算怎么应对?”   “说来不巧,太子殿下最近刚好去了南方,据说要去选购一批良马,所以大嫂的事暂时就指望不上了。”   “皇上令郁灏然组建风雷军,太子殿下是该有所行动了,否则后面咱们会很被动。”郁涛站起身,紧张的来回踱了几步,“我现在就修书一封,你立刻赶回去交给太子洗马于泽忠,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咱们只好将夫人牺牲掉了。”   郁田悚然一惊,舒令萱为了他,忠心耿耿不说,还为他生了两个儿子,如今为了自保,他竟然动了杀人心思,还真是无毒不丈夫啊,万一……   郁田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可不想成为那万中之一,落到舒令萱的下场,“小弟就告辞了,二哥保重。”   “一定要小心行事,切莫给人抓住把柄。”郁涛疑心重重,生怕再出现什么意外,“这样吧,我派十名侍卫扮成商人的模样,随你一同回去。”   “多谢二哥的关心。”郁田拱手退了下去。   郁涛心神不宁,怒骂道,“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竟然败给郁灏然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早知有今日之祸,当初在宴席上,我就该杀了他!”   天下没有后悔药,唯有想办法亡羊补牢了,如今郁灏然已经成为风雷军的主帅,有皇上在后面为他撑腰,父亲也已经倒向他一边,硬碰硬是不行了,该如何对付他呢?   郁涛陷入了沉思。   燕南飞却在此时进入他的官邸,“大帅,这是官印和一切往来公文,属下特来向您辞行。”   燕南飞虽然已经知悉郁涛设计陷害胞兄郁海的事实,但多年在他手下为官,说话还算客气,但已经没有了从前对他的那份死心塌地的愚忠。   郁涛脸色阴沉,“连你也要背我而去?”   “属下奉皇上的诏令到去训练新兵,在泗水关时为国效力,在风雷军中同样是为国效力,与背主毫不相干,大帅何出此言?”   燕南飞一席话说得慷慨激昂,令郁涛更加恼怒,不过他却马上换了一副面孔,“你呀,跟了我这么多年,脾气还是一点未改,在泗水关,有我了解你,到其他地方为官,只怕要吃亏的。”   “属下从军,只为一心报国,从来没有考虑过个人得失。”要换了从前,燕南飞肯定会感激涕零,但现在早已识破他的真面目,只是不卑不亢的拱拱手。   “好,曜辰就需要你这样不谋私利的武将,风雷军需要你,可泗水关也离不开你呀。”郁涛已经打定主意,是不会轻易的放燕南飞走的。   即便燕南飞已经有了二心,但郁灏然如果得到此人,等于如虎添翼,今后就更难对付了。   “可是将军难倒要让属下抗旨吗?”自从上次在宴席上为郁灏然出手,燕南飞早就清楚的看出,郁涛早就不把他当自己人了,既然如此,还要把他留在身边干什么?   郁涛离开虎皮交椅,走到燕南飞身边,拍拍他的肩头说,“我已经向皇上请旨,泗水关肩负着曜辰北部边防重任,实在离不开你这样的人才,相信过不了几天,就会有新的圣旨到来。”   “在新的圣旨到来之前,属下还是得遵照前面的圣旨,请大帅不要留难属下。”   “放肆!你以为有了新的靠山,就可以藐视本侯吗?告诉你,本侯现在就可以将你先斩后奏!”郁涛见软的不行,立刻就跟他翻脸,“你也不想想,本侯虽然与灏然有过一些矛盾,但咱们终究是一家人,他永远都是我的侄儿,是我一手抚养成人的侄儿,等我们和好了,你还不是一个外人,你几时见到过胳膊肘往外拐的?”   燕南飞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番无耻的话来,毫不退让的看着他,“燕南飞自投军之日起,这条命就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侯爷如果看中,尽管拿去好了。”   郁涛勃然大怒,大喝道,“来人。”   殿外侍候着的校尉立刻持刀而入,杀气腾腾的围住了燕南飞。   “马军统领燕南飞违抗军令,按律当斩,念在他多年报效国家,本帅不忍杀之,立刻将他投入大牢,不得有误!”郁涛挥挥手,示意他们将人带走。   燕南飞哈哈大笑,“将军如此公报私仇,难道不怕被人弹劾吗?”   哼,每年弹劾他的奏章不知有多少,皇上要保他,谁又能如何把他怎样!皇上岂会为了一个小小的马军统领,驳了他这个手握重兵的侯爷的面子。   既然燕南飞如此不识时务,那么也只有用极端的手段来对付了,对付他的大哥,他都没有手软过,要杀燕南飞,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郁涛已经想好了,先将燕南飞控制起来,然后再慢慢的罗织罪名,不怕杀不了他。   杀了燕南飞,正是对郁灏然将舒令萱送进大理寺最好的报复。   想到这里,郁涛随即令人模仿燕南飞的笔迹,写了一封通敌信。而上次湛冰元帅仆固怀风撤军,燕南飞发现后却没有及时追击,现在成了他故意纵敌的罪状。   郁山将所谓的通敌信和他列举的罪证交给郁田,令他立刻出发。   ***   这天下午,趁着训练的间隙,郁灏然决定履行自己之前的承诺,约上秋枫和夏目,骑马出了军营。   “请客吃麻辣烫,这也太便宜你了。”秋枫一路上懊悔不迭,怎么就轻易的点头同意了呢。   “主子虽然有钱,但是得用在刀刃上,哪像三皇子殿下,专门慷他人之慨。”夏目虽然已经跟他和解,但还是时刻都不会忘记维护郁灏然。   “夏目,你到底还要不要我帮忙?”秋枫见状,赤裸裸发出的威胁。   夏目想起燕南飞那边还得靠他传话,随即闭上了嘴巴。   “哈哈哈,夏目,以后不管我说什么,你认为对也好,错也好,都不能跟我唱反调,否则,否则……”秋枫扬起马鞭向他示威。   夏目有求于人,又不肯违心附和,装作没听见,打马冲到了前面。   郁灏然看出了端倪,扭头问道,“夏目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   “哈哈,不告诉你。”自从见到郁灏然,秋枫的整个人都开朗了许多,说话的时候成天笑个不停,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说着一打马,朝前面的夏目追去。   郁灏然看了看两人,“邪门。”   他们要去的小店名字很有意思,叫做“涮一涮”,客人来了,先上一大锅配好各种作料的油汤,等开锅之后,将各种新鲜肉食和蔬菜放进去,随便涮那么几下,就可以出锅了,蔬菜鲜甜可口,肉类肥美鲜嫩,因此生意一向很好。   离小店还老远,三人就闻到了那麻辣烫浓郁的香气。   秋枫不禁咽了咽口水,“好香,好香,想来味道是不错的。”   “三皇子殿下吃惯了美味珍馐,现在来尝尝乡村野店的风味,保证你大快朵颐。”   秋枫点的全是肉食,什么麂子肉、野兔肉、狍子肉、鳄鱼肉、蛇肉、野鸡肉,总之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地面爬的,水里游的,全都齐了,不好好让郁灏然放点血,他心里不畅快。   夏目见他要的全是肉,就点了些山毛野菜,还有冬笋、竹荪、外加野生山药。   轮到做东的郁灏然,他笑着说,“我爱吃的都叫你们给点了,那就来一盘油炸蜂蛹吧。”   秋枫打趣道,“你还真是省嘴待客啊。”   郁灏然拧眉,“吃不完就是浪费,这可不是个好习惯。”他虽然贵为侯府的少爷,可是从小没少受舒令萱的虐待,吃的穿的用的,都比郁蔚然他们矮了一等,要不是有郁山在,舒令萱不敢太出格,否则他和夏目连吃麻辣烫的钱的攒不够。   “有酒有菜,怎么可以没有酒。掌柜的,你这里有什么好酒?给我上一坛来。”秋枫才不管这些,先吃了再说。   掌柜的见他们气质非凡,不敢怠慢,将藏了好多年的竹叶青送上来,“这是小店放了十多年的竹叶青,请慢用。”说着退了出去。   秋枫打开酒坛,顿时香气扑鼻,满室生香,大声赞道,“果然是好酒。”   围坐在桌子跟前,秋枫看着红色的辣椒汤,不禁咂嘴,“一定很辣吧?”   “不辣,别看汤红彤彤的,一点都不辣。”郁灏然笑着将放了些肉下锅。   “那我就先尝尝。”秋枫学着郁灏然的样子,将狍子肉夹在漏勺里,放进锅里烫了烫,马上就捞了起来,往嘴里一嚼,这肉还真就是鲜美,跟平时御膳房的口味完全不同。   吃了一阵,他忽然叫起来,“谁说不辣,辣死人了。”一只手不停的往嘴里扇风,“店家,水,拿水来。”   店家赶紧把清水送到他跟前。   秋枫将咕咚咕咚将水喝下去,可是清泉水一下肚,嘴里又辣得不行,最后含了口水在嘴里,这才不觉得辣了。   郁灏然见他这幅样子,不禁笑道,“原来你这么不能吃辣椒,咱们换一锅不辣的汤吧。”   秋枫含了水,口不能言,在他肩头来了一拳,拧眉挤眼的瞪着他,意思是说,等着瞧,回头再收拾你。   郁灏然跟他装傻,低头忙着吃东西,根本不搭理他。   秋枫把水吐了,就要开骂,可是辣椒不饶人,一下子又在他的舌尖燃起一团火,无奈之下,只得又赶紧噙了口冷水在嘴里。   “这野鸡毛都没拔干净。”夏目忽然嚷了起来,用筷子指着碗里的一块鸡翅。这是他平时最爱吃的,谁知一咬一嘴毛。   秋枫“扑哧”笑出声来,嘴里的水吐了一地,朝着郁灏然道,“对极了,以后都要将它的毛拔干净,吃起来有滋味。”   郁灏然明白他的意思,,都叫他剃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起来。   夏目见老半天没人来处理,一时气不过,出去找店家理论去了。   秋枫忽然靠近郁灏然,火辣辣的眼神里透出一股难以言状的欲望。   “赶紧吃东西,待会别说我饿着你。”郁灏然喝了几口水,清了清嗓子。   “一直都饿着呢。”秋枫忽然一把抱住郁灏然的脖子,在他嘴上啃了起来。   “别……”郁灏然刚一开口。   郁灏然床上虽然威猛,在公开场合可不敢像他那样疯疯癫癫,用力一掰,好不容易把他给扯开,怒道,“你疯了!”   “嘿嘿,不辣了。”秋枫笑里带着几分邪恶,“原来哥哥你最才是那味败火的良药。”   “去去去,没个正经的。”郁灏然夹了些油炸蜂蛹在他碗里,“怕辣就吃这个吧,专门为你点的。”   秋枫用筷子拨弄了几下,“听说蜂蛹营养丰富,是补肾的佳品?”   “算你聪明,实话告诉你,怕你身体吃不消,专门为你点的。”郁灏然把蜂蛹放进嘴里嚼了嚼,“”   这时就听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眨眼间夏目冲了进来,喘着粗气说,“不好了,不好了……” 第80章 巧遇   郁灏然剑眉一拧,“发生什么事了,坐下慢慢说。”   “郁田在楼下。”夏目紧张地指着楼板下面低声道。   “郁田不过是侯府里面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郁灏然不以为然的笑道,起初他还以为是军营里出了什么大事,所以才有些紧张,一听是郁田来这里用餐,便放下心来。   夏目摇头,“他可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有十来个全身盔甲的军士,听他们的言谈,好像是从泗水关赶来的。”   郁田等人离开时,郁涛起初要他们全都扮成客商,但后来因为有伪造的燕南飞通敌信要上呈太子,因此就没让军士们换装,这才被夏目一眼识破。   郁灏然站了起来,意识到这里面有一个非同寻常的讯号,郁田怎么会跟泗水关的官兵有勾结呢,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是郁涛的人!   “我去看看。”不等两人答话,郁灏然已经翻身下了楼梯。   郁灏然躲在躲在角落里,抬眼向大厅里望去,果然见到一大群军士围坐在一块,中间一个人却是一身商人的打扮,与旁边的人格格不入。   郁灏然不用看那个商人的脸,就能判断出此人正是郁田。   因为他已经开口说话了,郁灏然听得出他的口音,“店家,赶紧给军爷们上菜,吃完了大爷还有要事要办。”   郁灏然匆匆上了楼,“你们立刻赶回军营里去,让雄飞带一队人马过来,我在这里看着他们,人一来咱们立刻将他们缴械。”   “杀他们咱们三个就够了,干吗要大张旗鼓的?”夏目可是不止一次的见识过郁灏然的神勇,就凭那几名侍卫,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他们都是泗水关的守卫将士,就算干了不法的勾当,也是奉命行事,咱们可不能胡乱的将人给杀了。咱们三个对付他们当然不成问题,要保证既不伤害他们,又没有漏网之鱼,那可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万一走漏了一个,去向太子和郁涛报信,咱们就被动了。”   秋枫咂了咂嘴巴,“这些人来得真不是时候,害得我连肚子都没填饱,待会抓了他们,得好好饿他们几天才能泄我心头之愤。”   郁灏然一把将他从凳子上拎了起来,“快去,婆婆妈妈的干啥。”军情就是命令,哪有闲情听他发牢骚。   秋枫瞪了他一眼,“你有种。”低头夹了块狍子肉塞进嘴里,这才跟在夏目屁股后面下了楼。   郁灏然转身正要下楼,迎面撞见店小二冲上来,“这位客官,掌柜给你们换了一只剃干净的野鸡。”   郁灏然瞥见他,灵机一动,顿时有了主意,伸手去接托盘的时候,忽然出手点了他的穴道。   那伙计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软绵绵的倒在了郁灏然怀里。   郁灏然将他扛进包间里,脱了他的衣物穿在自己身上,然后托着托盘下了楼。   “来啦,新鲜的野鸡肉来啦。”郁灏然一边学着店小二的样子,一边留意听着郁田他们的谈话。   一个军官粗声粗气的训斥道,“军爷点的是野猪肉,你怎么给老子上野鸡肉,军爷的饭量大,这么点野鸡,连塞牙缝都不够,叫你们掌柜的过来。”   郁田摆摆手,“老梁算了算了,野鸡肉也是肉,大伙肚子都饿了,先吃着吧。”   郁灏然将野鸡肉全部倒进锅里,那些侍卫们立刻七手八脚的将筷子伸进锅里,狼吞虎咽了起来,片刻就将锅里的一只野鸡全部一扫而光。   郁田在他们当中是最斯文了,只夹了两块肉,就没再动筷子,“弟兄们都放开肚皮吃,一定要吃饱吃好了。”   “马上就进帝都了,可以给大家赏口酒喝了吧?”坐在郁田对面的一名胖军士粗声问道。   一句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纷纷起哄。   “有肉没酒,哪够得上吃好。”   “郁大爷,您就答应了吧,弟兄们马不停蹄地赶了三天三夜的路,一路上都没敢违抗您的命令,这眼见都到了帝都了,喝上几口也肯定误不了事的。”   “这皇城根下,难不成还怕有山贼劫匪不成。”   “哈哈哈,郁大爷还真是胆小如鼠,就算真有山贼,见到咱们这些久经沙场是军爷,早就吓得屁滚尿流逃走了,哪里还敢放肆。”老梁是众军士的头,此次被郁田压在头上,很是不满,此时正好借题发挥。   出发前,郁涛可是明确训令,所有人都需听从郁田的节制,胆敢抗命者军法侍候,因此大伙虽然对他不满意,可是也都不敢公然郁田作对。   郁田左右看看,心想要是再不满足他们喝酒的愿望,只怕这帮兵痞要把房顶给拆下来了,他还有意通过军中谋取仕进,虽有郁涛在上面罩着,但下面的人缘还是非常重要的,得罪了他们,对他在军中的将来可没什么好处。反正从这里进城不过十来里地,就算他们全都喝醉了,他一个人也能把所有事情办妥,“好,今晚就解除禁酒令,弟兄们来个开怀畅饮。”   大伙一听,立刻高声欢呼起来。   老梁看见郁灏然还站在原地不动,指着他骂道,“你小子还愣着干吗?还不下去拿酒去?”   郁灏然嘴里应着,“小的这就去。”脚下却不挪动半分,见后面有两个伙计将野猪肉抬了上来,伸手抢了过来,“军爷们要喝酒,赶紧拿酒去。”   这一大盆野猪肉,两人抬着都很费力,没想到郁灏然一个人就轻而易举的将木盆放在桌上,两人不禁朝他脸上多看了几眼,发现他十分面生,其中一人便问道,“你是?”   “嘿嘿,新来的,请多关照。”郁灏然躬了下腰,“军爷们等着喝酒呢,我地方不熟。劳驾两位了。”   两人这才一边嘀咕一边下去了。   郁灏然将托盘举得高高的,挡住自己的脸,以防被郁田认出来。   “燕南飞这个逆贼被拿下之后,泗水关马军统领空了出来,郁先生可知大帅选定了人选没有?”老梁自恃跟在郁涛身边多年,作为他的亲信,却一直没有得到提拔,很少有些不满,便借机刺探起马军桶里的继任人来。   郁灏然一听燕南飞被拿下,脑袋嗡的一声便有些晕乎,这些奸贼拿燕大哥怎么了!   砰地一声,手里的托盘掉在地上。   众军士马上厉声喝道,“你这个伙计怎么做的,滚下去。”   郁灏然装出唯唯诺诺的样子,慢吞吞的向后走,竖起耳朵听着他们说的每一个字。   郁田接过老梁的话,“马军统领一职在泗水关军中的位置非常重要,二哥有了属意的人选后,再上报给朝廷,交由皇上定夺,可不是三两天就能有结果的。这个过程中,本人的意见对二哥也是非常有影响力的。”   当着众人的面,郁田不称郁涛为侯爷或者大帅,左一个二哥,右一个二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郁涛的族弟。   老梁忙向他作揖,“还请郁先生在大帅面前多多美言几句,要是……要是在下能够接替马军统领的位置,一定不会忘记先生的。”   郁田也想趁机笼络人心,笑着答道,“这个自然,请放心,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会尽力而为。”   老梁顿时感激涕零,把先前对郁田的不满全抛到了一边,将他当成了伯乐,“那就多谢郁先生的提拔了。”   “大家都是自己人,老梁不必客气。”郁田笑着对他示好。   郁灏然见他们不扯正题,心中发急,却又无可奈何。   先前的两个伙计终于把酒坛给搬了上来。   郁灏然见状,急忙走近他们,伸臂将酒坛抱在怀里,“两位大哥辛苦了,让小的来服侍诸位军爷吧。”   两人见他力气如此之大,不敢轻易开罪,便由他去给军士们上酒,转身走了。   “今后我梁某人就惟郁先生马首是瞻。”老梁也不含糊,一抱拳,朝郁田施了个大礼。   又见郁灏然在一旁斟酒,端起面前的海碗,一饮而尽,“咱们十几号人,这么一坛酒哪里够喝,给老子再来上三坛。”   郁灏然巴不得他们多喝些,待会好将他们一网成擒,大声赞道,“军爷好酒量,小的实在佩服的紧。”   郁田忽觉这声音有些耳熟,抬头向郁灏然望来。   郁灏然一惊,赶紧拧过头去。   “这位小二哥是哪里人氏?”郁田警惕性非常高,见他行为不像个伙计,顿时起了疑心。   郁灏然张口结舌,一时答不上话来。   “这位客官,这个小二哥刚来不久,还不大会服侍客人,还请您多多包涵。”秋枫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了过来,刚好为郁灏然解了燃眉之急。   郁田也暗自笑自己多疑了,恰巧老梁又在向他敬酒,便端起酒杯喝了一杯。   老梁一看自己用海碗,而对方用酒杯,顿时嚷了起来,“郁先生,在下觉得这么喝可不太公平。”   郁田摆手道,“待会还要去东宫,请老梁见谅,改日在下再和老兄一醉方休。”   等两人喝完酒,郁田再回头去寻找郁灏然时,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也就作罢。   不一会,秋枫退了下来。郁灏然一把抓住他,“你怎么跑回来而来了,夏目呢?”   秋枫眯着眼睛一笑,“我想你了,所以便跑回来了。” 第81章 一网成擒   原来方才秋枫和夏目遵照郁灏然的命令,匆匆到军营去搬兵。   刚走出几里地,秋枫忽然停了下来,“夏目,你一个人去吧,我会小店去帮你家主子。”   夏目一听急了,“三皇子,时间紧急,您就别开玩笑了。”   秋枫笑了笑,小声把他的计划告诉了他。夏目一听办法可行,“好吧,咱们分头行动。”   于是秋枫又赶了回来,刚巧见到郁田要找郁灏然的晦气,便上前为他解了围。   郁灏然黑眸露出几分精光,“没空跟你扯淡,到底怎么回事!”   “实话告诉你,我是来帮你的。”秋枫朝里面努努嘴。   “你别给我添乱就阿弥陀佛了。”郁灏然一把将他拽到身边,“你给我听着,立刻回去,否则今晚有你好看。”   “都被我剃光了,没觉得有啥好看的。”秋枫把话题又转到了床上。   “燕大哥被郁涛关起来了,拜托你给我滚远点。”大庭广众之下,郁灏然怕惊动了郁田他们,也不敢对秋枫动粗,只好耐着性子跟他软磨。   “我有一个好办法,保证不动刀枪就能把那些家伙一个不剩的拿下。”秋枫终于收起了嬉笑,递给他一个小布袋,“你看这个。”   “啥玩意?”郁灏然将布袋捏在手里。   “就是上次迷倒侍卫们的迷魂散呀。”   秋枫的笑容总是那样的别有风情,要不是现在有正事要办,郁灏然非吃了他不可。   “你看着他们,我把药粉全部放到酒里去。”这东西就如秋枫所言,的确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解决掉郁田他们。   “哪里用得到那么多,一半就足够了。”秋枫扮了个鬼脸,“这药可是贵得很。”   “都用了,免得你拿它去害人。”   “我几时害过人了,这叫救人,会说话吗?”   “行了,别跟我耍嘴皮子了,看好他们,别让他们溜了,我去弄酒坛子。”   郁灏然转身进了储酒的酒窖,刚才的两个伙计正在吃力的挪动酒坛子,见他来了,便说,“新来的,你力气大,把酒坛拿给那些大爷们去吧。”   郁灏然连声道,“两位大哥到别处忙去吧,我这就抬过去。”   两人正乐得偷闲,捂住嘴巴走了,其中一人回头问道,“对了,你叫啥名字,下午老板训话的时候都还没见你,怎么现在就来干起活了?”   “呃,我叫铁柱,祖上是掌柜的亲戚,家里遭了旱灾,今年都没收成了,只好来投奔掌柜,随便混口饭吃。”   两人也没怀疑,说笑着离开了。   郁灏然见左右无人,低头搬动酒坛,随手将坛口的泥封撕了一角,迅速把药粉抖了一半进去,又怕药粉不能均匀的溶化在酒里,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往里面使劲搅了一阵,这才将酒坛抬出酒窖。   “快点给老子满上,你们这里的小二一个个跟小脚老太一样,干什么都慢腾腾的。”一名侍卫将大腕在桌上重重一摔,骂了起来。   “军爷稍等。”郁灏然赶紧给他满上。   “好酒,好酒,怎么刚才不把这坛好酒拿上来?”那名侍卫端起碗来喝了一口,发现比之前喝的味道好多了。   “这坛酒放在最下面,刚才的两位大哥没有发现,还是小的去搬来的。”郁灏然一边鞠躬一边答话,十足一个店小二。   味道能不好好,洒了半包迷魂散在里面。   秋枫远远的见到郁灏然那模样,不禁好笑,堂堂风雷军的主将,竟然跑到这鸡毛小店来跑堂,简直就是天下奇闻。   郁灏然倒了十几碗酒,见没有遗漏的,这才放下酒坛,“军爷们慢用。”   “还真是好酒。”众将兵一尝,这酒的味道果然比先前的口感好了许多,便都开怀畅饮了起来。   郁灏然陪着笑脸,“好喝就多喝几碗,酒窖了有的是,不够的话小的再抬上来给各位军爷。”   郁田正好抬起头,瞥见郁灏然的侧脸,顿时一愣,这模样好熟悉,立刻放下筷子,“小二,你过来。”   郁灏然身子顿时僵住,这个郁田还真是条老狐狸,随时都在注意着他,再想逃走已经不可能了,只好硬着头皮低头走到他身后,叫了声,“老爷。”   虽然人就在跟前,但天色已晚,灯光下看得并不是很清楚,郁田硬是没认出郁灏然来。   “模样跟我的一个侄子有七八分相像,不过他现在可是曜辰最年轻的将军,你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郁田再无疑义,摆手让他离开,郁灏然贵为风雷军主将,怎么可能来干这种下作事。   “小的不过是乡下的愚民,哪能跟老爷这等家世的人家比。”郁灏然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慢慢退了回来。   秋枫在角落里听到他们的对答,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些军士大都已经喝得有些微醉,一见灯火阑珊处站了一个翩翩少年,不禁都朝他望去。   “小子过来,让大爷瞅瞅。”有人便大声向他招呼。   秋枫正闲着没事,大摇大摆的走上前去,“这位军爷,没见过美男吗?”   “这么细皮嫩肉的,倒真是头一次见,过来给老子摸摸。”老梁忽然伸出食指,朝秋枫做了个下流的动作。   大凡这些行伍之人,在军中干得久了,平日根本难以亲近女色,为了解决身体需要,往往会男女不忌。   秋枫瞥了他一眼,朝他走去,“老子这就过来了,只怕孙子不敢摸。”   郁灏然想要阻拦,却怕郁田认出自己,只得站在原地不动,心中暗自着急,这货又在捣鼓什么花样,希望他不要横生枝节的好。   老梁喝得有些晕乎,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顺着他的话答道,“孙子就想摸摸。”   这一来,惹得大家一阵哄笑。   老梁才醒悟过来上了秋枫的当,见他毫无惧色的走到跟前,一把就抓住他的手,“陪大爷玩玩,要是哄得大爷开心了,就饶了你。”   秋枫勃然变色,“把你的爪子拿开!”   “老子要是不……”老梁忽然间捏住手腕大叫起来,“哎哟,我的手!”   只见血光涌起,老梁已经疼得滚翻在地上。   众人齐声问道,“怎么啦?”   “这小子暗……暗算我!”老梁的手掌已经齐腕而断,露出森森白骨,鲜血淌了一地。   众人正吃得起兴,忽然间油辣汤飞溅而起,弄得周围的人满头满脸。再看锅里,竟然漂了一只人手。   “抓住他!”郁田是里面最清醒的一个,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从凳子上跳起,退到了一长开外。   众官兵仓皇中纷纷摸出兵器,将秋枫团团围住。   秋枫晃了晃血淋淋的短剑,“有种的就过来试试!”   郁灏然一见不好,急忙冲进人群,拦住众人道,“误会,误会,大家坐下慢慢吃,千万别冲动。”   “误会你娘……”一人提起鬼头刀就朝郁灏然头上招呼。   郁灏然最恨别人辱骂父母,又见他出手狠毒,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也不手软,劈手欺进,使出郁家拳里空手入白刃的招法,一把将他的鬼头刀抢在手里,横在那人脖子上。   “大……大爷……有话好……好说……”那人只觉得手上一轻,刀子已经到了对方手上,刀刃已经搭在脖子上,顿时酒都给吓醒了。   郁灏然心想如果不露一手,镇住这些军士,只怕秋枫会吃亏,也顾不得搭理那人,双手握住钢刀,用力一折,那柄刀顿时断为两截,顺手往桌上一扔。   刀刃立刻落入汤锅中,一声闷响,那口锅竟然被砸碎了,滚烫的汤汁流了一地。   地上的老梁够惨了,手断了一只不说,又被汤汁烫得浑身起泡,哭爹喊娘的逃到一边去了。   众人见了他这一手功夫,个个心中发毛,纷纷望向郁田。   郁田忽然大叫道,“你是郁灏然!”   郁灏然见被识破,扯下头上戴着的帽子,“不错,我就是风雷军的主将郁灏然,你们要想活命,就立刻扔下兵器,站到一边去,否则就是与我风雷军为敌。”   郁田心里明白,郁灏然既然乔装打扮出现在这里,多半已经知晓他们的行动计划,盘算着如何脚底开溜,朝他指了指,“大伙不要听信他的话,如果他真是郁灏然,怎会与我泗水关的弟兄为敌,多半是山贼假扮的。大伙并肩子上,如果杀了他,重重有赏!”   郁田刚才喊出郁灏然的名字,是出于本能的反应,等冷静下来一想,这样不是让手下的军士都不敢与他为敌吗?当即否认郁灏然的身份。   众军士眼见郁灏然夺刀、折刀一气呵成,完全是一代宗师的模样,这些人就算全部一起上,只怕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敢轻易上前。   “来呀,怎么都怂了!”秋枫嘴角挂着讥笑,眼见军士们脚底虚浮,迷魂散的药力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伸手朝军士伸手指去,“倒也,倒也。”   只听扑通一声,有军士已经闭目倒在地上,昏昏睡去。   众人顿觉头晕目眩,一个接一个的栽倒在地上。   郁田见势不妙,转身就往外逃。   郁灏然岂能容他走脱,身子一纵,已经拦在去前面,“族叔,请把你们阴谋陷害燕南飞的真像说出来吧,否则别怪灏然翻脸不认人!” 第82章 罪证确凿   郁田脸色惨白,“灏然,你说什么,我一点都听不明白。”   郁灏然捡起地上的刀,像刚刚一样如法炮制,将钢刀折成两截,嗖的插在郁田面前,“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死心塌地的维护郁涛,可他未必会像你对他那样,也将你当做好兄弟。”   郁田看着地面上颤动的刀身,感到脖子上冰凉一片,“二哥将燕南飞关进了大牢,准备向皇上请旨,要以勾结外敌的罪名将他杀死。”   “你们此次回京,有什么任务?”郁灏然直截了当的直奔主题。   “二哥让我到东宫去见太子,要我转交一封书信给太子殿下。”   “拿来。”郁灏然将手伸向他。   郁田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将书信交给了他。   郁灏然打开来一看,胸中顿时燃起熊熊怒火,这封信跟当年郁涛陷害父亲的信简直如出一辙,看样子他是惯于做这种陷害忠良的事情了。   不远处传来一阵战马的嘶鸣,紧接着夏目和雄飞当先冲了进来,一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军士,顿时泄气得大叫,“真是可惜,咱们来晚一步,功劳都被三皇子殿下给抢了。”   郁灏然笑道,“哈哈哈,打扫战场的事就留给你们了。”   雄飞一挥手,士兵们蜂拥而入,将那些昏迷在地的军士扛了出去。   “夏目,去把店家找来,拿一百两银子给他,让他到别处开店去吧。”郁灏然叫来夏目,把银票递给他。   那些食客和店里的伙计见到斗殴的场面,早就吓得不见了踪影。   郁灏然安排妥当,朝郁田一拱手,“走吧。”   郁田脸上露出不安的神色,“灏然要带我到哪里去?好歹咱们都是郁家的人,求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要杀我。”   “哈哈哈,怎么说你也是灏然的族叔,又没有犯下十恶不赦的罪行,我有什么权力要置你于死地呢。”郁灏然爽朗一笑,纵身上了马。   逃是逃不了了,郁田无奈,只得上了军士为他牵过的一匹瘦马。   带着刚刚捕获的人马和其他战利品,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开进了军营。   雄飞把郁田押进中军帐,郁灏然道,“给族叔拿些纸笔来。”   雄飞应声出去了。   郁田慌张起来,这是要让他白纸黑字签字画押的节奏呀,如果落上自己的大名,不但郁涛饶不过他,就是太子也随时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灏然,我看就不必了吧。”慌乱中郁田急急摆手。   “如果没有个书面的东西,今后族叔翻供了,我可拿你没办法。”他嘴里一口一个族叔,却完全是鄙夷的口气。   “求你可怜我这把老骨头,要是被二哥和太子知道了,我会死无葬身之地的。”其实郁田虽然辈分高了郁灏然一辈,但年龄刚满四十岁,实在算不上老。   “族叔你风华正茂,如果今后不要再甘当郁涛的走狗,说不定还有出头之日。”郁灏然直呼郁涛的名字,早已不当他为自己的叔叔。   “岂敢岂敢,灏然才是风华正茂,前途无量,今后威远侯府的门楣就靠你来发扬光大了,族叔哪敢和你比。”郁田倒是有点自知之明。   “将军,笔墨纸砚都齐了。”雄飞亲自将郁灏然要的东西都拿了进来。   “族叔请。”郁灏然示意他坐下。   郁田明白,今天是写也得写,不写也得写,根本容不得自己,只好硬着头皮坐下,一时愁肠百结,怎么吃顿饭的功夫,竟然遇上了对头郁灏然,现在只有投靠他,以保性命了。   “将军,那些人犯该怎么处置?”夏目进来请示。   郁灏然已经对夏目和雄飞等人做了明确规定,今后凡是在公共场合,一律不能用个人称呼,都得改口叫他将军。   因此当着郁田的面,他们都毕恭毕敬的叫着“将军”。   “拿冷水将他们全都浇醒!”郁灏然想到燕南飞正在泗水关受苦受难,把气全出在了这帮倒霉蛋身上。   “那个老梁手腕流血不止,已经昏过去了,要不要请军医给他医治。”夏目到了门口又折返回来。   “让军医给他做些处置吧,至于能不能挺过这一关,就看他自己的了。”郁灏然恨他轻侮秋枫,对他并没有多少同情。   郁田在旁边听得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他,也落得同伴们的下场,依照郁灏然的意思,将郁涛设计陷害燕南飞的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写在纸上,最后落上自己的大名。   郁灏然接过来,仔细读了一遍,点头表示满意,然后又令他摁了个手印,这才将他的这份口供小心的收好,以备需要的时候拿出来指证郁涛的罪行。   郁田神情沮丧,“灏然,我现在已经无路可走,能不能让我留在军中,为风雷军尽点绵薄之力?”   “族叔,就算你想走,灏然也不肯放你走呢,只是效力就免谈了,灏然还是有些怕你暗中给风雷军使绊子。”重活一世,郁灏然对人性有着清醒的认识,所谓物以类聚,郁田和郁涛若不是一丘之貉,又怎会彼此利用,干尽坏事。   郁田老脸一红,又不敢翻脸,说不出的尴尬,“灏然说的对,我现在是阶下囚,只请灏然给个戴罪立功机会。”   “放心吧,会有你表现的机会。”郁灏然挥挥手,“我还有许多军务要处理,你就先下去吧。”   郁田的价值已经不多了,郁灏然没有必要再对他客气。   郁田不敢分辩,只好拱手道别,在侍卫的押送下,出了中军帐。   郁灏然立刻叫来雄飞和徐穆,“你们两人立刻出发前往泗水关,暗中保护燕大哥。”   夏目这时也听到燕南飞出了事,急得匆匆跑了进来,带着哭声,“将军,我也要去。”   “好,你们三个一起去。”郁灏然起初担心夏目情绪不稳定,因此没有将燕南飞遭郁涛下狱的消息告诉他,此时见他已经知道实情,也就同意了。   三人知道事情紧急,马上出了中军帐。   帐外忽然有人嚷嚷,“将军,你是嫌咱们两个老了吧,这种事情竟然把我们给忘了。”   盛宇和霍锦闯了进来。   “两位叔叔,小侄是怕长途跋涉,您们的身体吃不消。”郁灏然连连向两人告罪。   “泗水关里还有好多昔日奋威将军的属下,咱俩到了那里,可以把他们联络起来,给燕南飞壮壮声势。”盛宇分析道。   “叔叔言之有理,那就麻烦两位叔叔跑一趟了。”郁灏然无奈,只好同意。   传令官把夏目等三人追了回来。   郁灏然吩咐道,“我给你们三百名军士,你们几个全都听盛统领和霍统领的指令,到了泗水关,大队人马在城外驻扎下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进城。燕将军乃朝廷命官,郁涛没有接到皇上的命令,是不敢随便处置他的,大家既要抓紧时间,又要心中有数,不要自己乱了阵脚。”   郁灏然怕他们因为燕南飞的出事,忍不住跟泗水关的官兵发生火拼,这才大费唇舌的跟他们解释半天。   “遵命。”几人齐声答道。   “我这就进帝都去面圣。”郁灏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你们一路小心。”   郁灏然到了皇宫外,宫门已经关上,当下也顾不得礼仪,放开嗓子大喊道,“我乃风雷军主帅郁灏然,有紧急军情要禀报皇上,烦请各位大哥打开城门放我进去。”   守城门侍卫举着火把朝城墙下一看,只见郁灏然单枪匹马,独自一人在城门之下,没有要造反的嫌疑,便回答道,“将军稍等,等我们禀明皇上。”   郁灏然无奈,只得耐心的在城门外等着。   过了好久,城门终于放了下来。   “麻烦郁将军把兵器和战马留下。”侍卫朝他拱手。   郁灏然依言照办,在太监的带领下,进了光明殿。   元鼎帝本来已经睡下,因为郁灏然到来,被太监给叫醒了,心中有些不高兴,盯着跪在地上的郁灏然,“郁灏然,究竟有什么紧急军情,要深夜入宫,朕都没有得到消息,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郁灏然感受到了皇帝的不满,急忙答道,“泗水关主帅郁涛捏造马军统领燕南飞谋反,擅自将他关了起来,请皇上立刻惩治郁涛。”   “胡闹!”元鼎帝一拍床头,“郁涛好大的胆子,马军统领虽是他的属官,但任免权都在朝廷的兵部手里,他怎可擅自关押朝廷命官!”   “因为郁涛伪造了一份燕南飞通敌的信件,请陛下过目。”郁灏然双手将信件托过头顶。   太监赶紧将信件递了上去。   元鼎帝接过信件,却将它搁在一边,“郁灏然,朕问你,你是如何知道这封信是伪造的!”   “微臣虽然没有在现场,但对燕南飞的为人,却是再清楚不过,他行伍多年,一心报效国家,是一位大大的忠臣,要说他勾结外敌,臣打死也不相信。”   “哼!国家大事,岂是凭你个人的感觉来决定的。”元鼎帝皱了皱眉,脸上现出了杀气,这叔侄俩都是拥兵的重臣,如今侄子却来告叔叔谋反,其中必有蹊跷,难道郁灏然因为父亲的仇,要借朕的手将郁涛除掉?朕可不会上他这个当!   “这里有郁田等人的供词,请皇上过目。”郁灏然使出了杀手锏。 第83章 献上奇计   元鼎帝接过郁田等人的供词,仔细一看,气得站了起来,“郁涛作为边关重臣,竟然指鹿为马、诬陷忠良,若不将他绳之以法,曜辰的朝纲岂不是要毁在他手里。”   “事不宜迟,请皇上定夺。”郁灏然趁热打铁,怕元鼎帝过后又后悔。   “你是如何抓到郁田等人的?”元鼎帝忽然冷冷的盯着郁灏然,郁涛设计陷害燕南飞,应该是及其保密的事情,怎会轻易的被他发现。   元鼎帝一下猜疑心最重,想到这里又缓缓坐下,其中会不会有诈?   “微臣的叔母给祖父服用一种慢性毒药,被微臣察觉,现在人已经被关押在大理寺刑狱内,按照曜辰律令,应该不日问斩。郁田连夜出走,向郁涛报信,他得知此消息后,对微臣怀恨在心,刚巧微臣要征召燕南飞到风雷军来,他便想通过杀死燕南飞来阻止风雷军的发展。微臣便在郁田回来的途中将他擒获,从他身上搜出了伪造的书信。”郁灏然将在小店里偶遇郁田说成了故意设伏,以免元鼎帝追问的时候,泄露了秋枫擅离泗水关的消息。   “舒令萱作为曜辰的一品夫人,竟然干下这种十恶不赦的事情,实在是死不足惜!”元鼎帝对舒令萱投毒一事也已经耳闻,不过他并不想过问这些小事,现在郁灏然说出来了,才表达了他的愤慨。   “李英立刻前往御林军宣旨,宣一百名御林军在宣武门外候旨,朕要随郁爱卿一同前往风雷军。”元鼎帝再次站起身来,决心亲自前往军营审讯郁田一干人。   “陛下,眼下更深露重,风雷军又远在城外数十里,恐怕……”总管太监李英眼珠子一转,总感觉此行太过凶险,急忙阻止道。   “放心吧,郁家三代忠良,灏然又是朕的肱骨之臣,是不会有二心的。”元鼎帝脸上露出肃杀之气,将李英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郁灏然不得不佩服元鼎的胆色,明知自己对父亲的沉冤不满,还敢只身前往军营,这份胆色,决非一般人所有。   他或许不是一个好人,但绝对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如果当年不是魏王座了天下,曜辰的国运恐怕不会像今天这样蒸蒸日上。   “微臣感谢陛下的知遇之恩,虽肝脑涂地,难以报答万一,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郁灏然说这番话的时候,还真有些感动了。   “起来吧,那天朕应允你组建风雷军,就已经把曜辰的国运都赌在你身上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自有分寸。”元鼎帝亲手将郁灏然扶了起来。   “谢陛下隆恩。”郁灏然站起身来,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皇上既然决定亲身前往,说明他已经相信了眼前的事实。   元鼎帝披着一顶黑色的斗篷,在侍卫和御林军的簇拥下出了宣武门。   郁灏然单枪匹马在前面开道,火速赶往风雷军驻地。   郁田已经睡去,看守把他叫起来的时候,一脸的惊慌,“这位军爷,你这是要带在下到哪儿去?郁将军已经答应不杀在下的,他怎么可以食言。”   在他看来,看守半夜三更的叫醒他,想必是要趁着风高月黑杀了他。   “不要瞎嚷嚷,老老实实的跟我走!”看守很不耐烦,一把推在他身上。   郁田心里惴惴不安的跟在看守身后,到了中军帐,见到元鼎帝端坐在里面,顿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连连呼道,“罪臣郁田参见陛下。”   “朕来问你,你写下这些东西可是句句属实?”元鼎帝仔细打量了他的全身上下,并没有屈打成招的迹象,对郁灏然的话又多信了几分。   “罪臣一时糊涂,受郁涛的指使,要借封信来坐实燕南飞勾结外敌的罪名,好将他除掉。微臣实在罪该万死。”郁田明白,皇帝出现在风雷军的军营里,一定是郁灏然请来的,他要是敢翻供,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封信你欲送往何处?”元鼎帝抖了抖书信。   “呃……”郁田犹豫起来,毕竟这事牵扯到太子秋浦,他不知该不该将他也供出来。   “一切照实说来。”元鼎帝脸色不变,冷冷的盯着地上的郁田。   “郁涛令罪臣将信件交给东宫的太子洗马于泽忠。”郁田说完,偷偷抬高了头,瞟了一眼元鼎帝的表情,只见他脸色平静,不喜不怒,实在猜不透皇帝心里在想着啥。   “回宫之后,立刻让刑部的人来见朕。”元鼎帝这句话是冲李英说的。   “奴才知道了。”李英心想,于泽忠看样子是要倒霉了。   “灏然,郁涛的罪行已经确凿无疑,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理?”元鼎帝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却还想听听郁灏然的意见。   “启奏陛下,论私微臣恨不得郁涛立即被正法,可是论公臣以为暂时还不能动他,先稳住他为上上之策。”   “此话怎讲?”元鼎帝饶有兴趣的竖起了眉毛,郁灏然的奏对总是与一般大臣的不同,常常给他带来意外。   “因为郁涛在泗水关驻守多年,手里拥有重兵,如果将他逼急了,微臣怕他狗急跳墙,起兵造反。虽然他造反皇上也有平叛的办法,但泗水关形势险要,万一郁涛将关塞献给敌国,则会对曜辰带来无可挽回的损失。”   “嗯,这话倒是实情。”元鼎帝微微颔首,他原本想着直接传旨召郁涛回京,经郁灏然这么一分析,顿时打消了刚才的念头,“那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微臣有一计,既可以让他乖乖交出兵权,又可以不造成朝局动荡。”   “哦?但讲无妨。”元鼎帝露出欣赏的表情。   “皇上可以下一道圣旨,就说为了检验风雷军这些天的训练成效,令微臣即日起率领风雷军前往泗水关,与泗水关驻军进行一场比武大赛,郁涛一向轻视微臣,必然不加防范,允诺比武之事,等大赛进行的差不多时,再出其不意将郁涛拿下,解往京师,这样可以不懂一兵一卒,就可解除他的兵权。”   “好,比武是假,监视泗水关里郁涛的动静是真,就这么定了吧。明天一大早,朕令兵部尚书孙阳随军同行,大军立刻开拔泗水关。”   “这也是避免曜辰子弟手足相残的一个好办法。”郁灏然深知郁涛的为人,如果接到奉旨回京的调令,他一定会来个鱼死网破,到时候难免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了,他可不愿意看到泗水关中那些鲜活的生命因为郁涛的原因而惨遭屠戮。   “太子洗马于泽忠勾结外藩郁涛,阴谋陷害忠良之士,立刻革职,着即死!”元鼎帝想了想,随即宣布了口谕。   郁灏然明白,这话是说给他听的,目的是要将此事与太子秋浦切割,只追究于泽忠个人的罪责。   郁灏然现在要全力对付郁涛,当然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因为单凭于泽忠犯事,想要扳倒秋浦实在也不现实,好日子还在后头,慢慢再收拾他也不迟,就让他在台上多为比较懦弱的秋枫挡些明枪暗箭吧。   第二天,郁灏然下令大军早早的埋锅做饭,将士们饱餐了一顿,听说要跟泗水关的驻军比武,都磨枪擦掌的跃跃欲试。   郁灏然做了一番动员,大军正要开拔,徐穆带来了舒令萱的死讯。   “死了就死了。”郁灏然微微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一张巨网已经罩向郁涛,只等着他收网了,舒令萱成了一枚弃子,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了。   兵部尚书孙阳作为此次比武的裁判,带了几十名随行官员,只等比武开始后,寻机拿下郁涛。   郁灏然明白,如果孙阳仅仅是对付郁涛的,就不应该和风雷军同行,既然元鼎帝安排兵部的首脑与大军同行,那就是在明里暗里充任了监军的角色。   这一路上,郁灏然从不擅专,事无巨细都向要孙阳请示一番,得到他的首肯后才做决定。   在风雷军组建之初,元鼎帝就曾下旨,风雷军直属皇帝,兵部不得干涉风雷军的一切运作。   郁灏然对他的格外尊重,令孙阳十分满意,彼此都客客气气的,相安无事一路到了泗水关。   郁涛一直在等候着郁田的消息,却久候不至,心中焦躁无比,连续派出几拨人去打探,也没有郁田的下落,生怕舒令萱把他给供出来,随即派人将她在狱中给杀死了。   就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却接到了皇上的圣旨,更是让他背脊发凉,等使节宣读过后,才缓过神来,皇上不过是派人来告诉他,原来风雷军要来泗水关比武。   眼见着风雷军的声势越来越大,元鼎帝似乎也不再重视泗水关的防务了,郁涛视郁灏然如眼中钉肉中刺,无时无刻不想将它给拔了,可郁灏然远在千里之外,他又没有翅膀,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郁灏然在皇帝和朝臣面前大出风头,而自己只得吞下这颗备受皇上冷落的苦果,虽然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正愁没机会解决郁灏然呢,他倒自动送上门来了。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行!   郁涛顿时一阵狂喜,这次一定要永绝后患,让他有来无回。 第84章 抵达泗水   郁灏然提出两军比武还有另一个原因,只不过他没有当着元鼎帝的面说出来,那就是想通过风雷军的胜利,从心理上压倒泗水关驻军,为他赢得更大的声望,以便在郁涛被擒之后,朝廷如果没有合适的继任者,他可以顺利接管泗水关的五万驻军,而不用担心有太大的反弹。   军队既是一个论资排辈的地方,更是一个凭军功晋升的地方。他虽然年轻,在众多军人眼里是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但只要表现出风雷军超凡的实力,那些桀骜不驯的军人们也会迅速的拜服在他麾下的。   大军日夜兼程,很快到了泗水关外,在五眼桥一带,离泗水关马军大营不远的地方扎下营寨。   化妆成普通军士的秋枫则趁此机会,回到了之前的官邸。   那些看守的军士见他去而复回,大家寻找了好几天,连他的人影都没看到,此时都松了口气,纷纷报告各自的上司去了。   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大伙再也不敢掉以轻心,生怕秋枫又突然玩失踪,不管他去哪里,前后左右都有人跟着。   惹得秋枫大怒,“我可是堂堂的皇子殿下,帝王之胄,你们怎可把本宫当成人犯一样看管!”   军士们被他这么一喝,也只是稍稍离他远了一些,但还是保证秋枫要在他们的视线之内。   秋枫把气都撒在郁灏然身上,因为他本来是不想回官邸的,但被郁灏然好说歹说,一会是君臣大义,一会是血海深仇,说不过他,只好就范,“郁灏然,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害得我深陷囹圄,等我出去之后,一定将你的头发也剃光!”   众人不知他为何要剃光郁灏然的头发,只当他在发疯,也没人理会他。   秋枫闹够了,也累了,回到卧室关门大睡起来。   众人乐得清静,在楼下布置了岗哨,远远的监视着他。   盛宇等三百多名兄弟驻扎在泗水关外十余里的地方,得到郁灏然亲帅大军前来的消息,领头的雄飞他们几个都从城里撤了出来,只留下部分兄弟继续监视大狱的动静。   郁灏然跟他们合兵一处,甩开身边的孙阳,单独向他们了解了郁涛的动向。   盛宇说,“将军,我和霍锦已经联络到十几名以前的老弟兄,不过他们这些年受到郁涛的残酷打压,都没有出任要职的,有一个叫常山的刚好就在关押燕南飞的牢狱里做牢头,将军如果想见他,可以随时跟他打声招呼。”   “简直太好了,燕大哥没有受苦吧?”郁灏然听到燕南飞的消息,立刻从虎皮交椅上站了起来。   “有常山的照顾,燕将军并没有受到监牢的虐待,而且牢中很多人都同情他的遭遇,一切饮食起居都还不错,只是失去了自由。”盛宇将牢中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   “如今郁涛得不到皇上的旨意,肯定正着急呢,谅他也不敢拿燕大哥怎么样。”郁灏然看了看大家,忽然察觉少了一人,“夏目呢?怎么不见?”   “夏目自告奋勇扮成差人,暗中保护燕将军。”雄飞回答道。   “如此也好,不过要叮嘱他注意安全。本将军忙着筹划比武的事情,暂时顾不过来他们。最近几天,大伙也要把注意力集中到比武这件大事上来,此次比武关系到我风雷军的荣誉,现在就等于是一个战场,只许胜不许败,大伙都要全力以赴打好每一战。”郁灏然没有见着夏目,已经猜到了十之八九,听到回答时也不觉得奇怪。   “请将军放心。”众人齐声高呼,一个个摩拳擦掌,想要到擂台上一试身手。   交代完毕,郁灏然便会齐孙阳,带了十几名随从入关拜会郁涛去了。   孙阳是个文官,看到泗水关城坚关险,心里有心害怕,小声问郁灏然,“郁将军,你看咱们是不是把郁涛请出来,他在朝中耳目众多,万一……万一消息走漏了……”   郁灏然坚决地摇摇头,“孙大人,临行前皇上可是交代过,为了不引起郁涛的怀疑,一定要入城将圣旨交到他手上,怎可事到临头违背皇上的旨意。孙大人尽管放心,一来消息决不会走漏,再者就算郁涛发难,卑职也能保护大人全身而退。”   孙阳见他说得如此肯定,有些不敢相信,“郁涛身边猛将如云,就算咱俩能够毫发无损,可这些兵部的同僚怎么办?将军就算是三头六臂,也顾不过来呀。”   郁灏然见他如此胆小怕死,便将实情和盘托出,“孙大人难道忘了,郁涛的两个儿子还有三个女儿可都在威远侯府里,他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之前,都不会不顾及到这一点,他可以不要老婆,但不会连儿女也不要的。”   “哦,听将军这么一说,本官办事的时候底气更足了。”孙阳吐了口气,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本官离开之前,皇上并没有透露出要处理郁涛家眷的意思,我从威远侯府门前路过是,也没有发现那里有什么动静,这事究竟稳不稳妥?”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已经向皇上请旨,派了几名弟兄在侯府外暗中监视,只要里面有个风吹草动,立刻冲进去拿人。”   “原来是这样。”孙阳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顿时神气起来,打马率先朝城门而去。   郁涛早已在城门下面跪下迎候钦差的到来。   孙阳宣读了诏书,在郁涛的指引下,一行人进了城内。   众人分宾主落座之后,孙阳拱手道,“本次比武,皇上非常重视,特派本官亲自前来,担任比武的总裁判官,为了公平起见,除了侯爷和郁将军分别担任副裁判官之外,其余的裁判均由兵部的人士担任,两位可有什么异议?”   这几天来,郁涛与郁田失去了联系,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忽然间又连续接到两道圣旨,心中更是惊疑,但看到前来汜水关的果然只有风雷军的区区一万人马,顿时安心不少,需知他的麾下,总共有五万余人,都是些身经百战的将士,再加上他处在关内,与城外的两座大营成掎角之势,皇上真要削他的兵权,他只要一声令下,就可全歼风雷军。   风雷军名字虽然起得吓人,在郁涛眼里,不过是些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郁灏然再厉害,手下都是些训练了不到半年的新兵,真上了战场,完全就是做炮灰的料。   郁涛藐视的看了一眼郁灏然,这才回答,“孙大人尽管发布命令,下官无不遵命而行。”   兵法云,“能而示之不能。”   郁涛的轻视,正是郁灏然最希望看到的,但这还不够,他故意做出没有信心的样子,“此次皇上急着要检视新军的训练成果,派末将率军与泗水关驻军比武,实在有些赶鸭子上架,末将也知道输定了,但是既然陛下有旨,只好硬着头皮来了。”   郁涛一阵狂笑,“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那就现在磕头认输,本侯大人大量,就算两军打了个平手如何!”   “古人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精神,灏然虽然不才,却也不敢轻言认输。”郁灏然不卑不亢的回了一句。   “好,等谈完公事,本侯再跟你谈点私事!希望你照实回答!”郁涛面色狰狞,恨不得冲到郁灏然跟前,一剑杀了他。   “侯爷说的是舒令萱那个毒妇吧?”郁灏然迎着他目光回击道,“此妇人给祖父服食一种慢性毒药,幸亏被灏然及时发现,才挽救了祖父的性命。听侯爷这话的意思,只知道有妻子,而不知道有父母了?”   “混账东西,再怎么我也是你的叔父,你竟敢目无尊长,跟本侯如此说话!”郁涛被他这么一番驳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只好拿长辈的身份来压他。   “如果侯爷心目中没有父亲,那么灏然眼里自然也不会认这个叔父!”郁灏然毫不客气的还以颜色,公事他可以示弱,但家事他处处占理,根本不用怕郁涛。   “反了你!”郁涛勃然大怒,挥手抽出腰间的宝剑来。   “侯爷如果要为毒妇报仇,尽管杀了在下。”郁灏然面不改色,昂然说道。   孙阳眼见两人唇枪舌剑的吵了起来,再看郁涛已经恼羞成怒,准备动粗,顿时流了一身冷汗,生怕连自己也跟着遭殃,“郁将军,论官职你没有威远侯高,论辈分你是子侄辈,舒令萱的案子,皇上已经有了定论,与侯爷决无瓜葛,你怎可如此与侯爷说话。”   “孙大人,方才侯爷谈及舒令萱投毒之事,大有向卑职兴师问罪之意,卑职所做的一切,都坦坦荡荡,日月可鉴,所以不得不为自己辩驳。”郁灏然连孙阳的面子也不给。   孙阳见状,尴尬的咳了几声,“你们叔侄就不要再吵了,既然你们要谈私事,等咱们商定了公事之后,你们叔侄再自个去理论罢了。咱们还是先把比武的事项定下来,不要辜负了圣恩的好。”   郁涛听了,这才按住剑柄坐下,“孙大人见笑了,家里出了这种丑事,下官实在羞于出口,要是让我发现贱妇敢毒害家父,早就一剑杀了她,下官报效国家多年,岂有不懂大义灭亲的道理。”他这么一说,大有与舒令萱完全撇清的意思。   郁灏然只在心中冷笑,好一个大义灭亲,杀人灭口还差不多! 第85章 比武规则   “威远侯这种高风亮节,实在令人叹服。”孙阳说了几句客气话,然后言归正传,“本官打算将此次比武分为兵器、拳脚、箭术、马术以及阵法五个项目,前面四场分别由两方将军各派三到五名选手出场,不知两位将军有没有异议?”   “有。”郁灏然和郁涛难得的立场一致。   郁灏然担心的是,比武时程过长,万一消息走漏,让郁涛有了准备。   郁涛因为早已得知比武的消息,事先准备了秘密武器,想要趁此机会,出其不意的将郁灏然除掉,因此想要加上他想要的项目。   “请威远侯先讲。”这倒有些出乎孙阳的意外。   “拳脚不过是粗浅的功夫,本侯以为,一支精锐之师,一定要有武功出类拔萃的特战军士,因此本侯提议,加赛武功一项,既囊括了拳脚,也包涵内力、轻功、剑术等内容,如此才能看出一支军队的真实战力。”郁涛侃侃而谈,似乎在武功这一项有十拿九稳的胜算,而且他张口闭口自称本侯,摆明了拿他的爵位来压服孙阳。   “郁将军以为如何?”孙阳征询郁灏然的意思。   “灏然少年英雄,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肯定会同意本侯的意见的。”郁涛抢先说话,生怕郁灏然拒绝。   郁灏然心中奇怪,前些日子,两人曾经交过一次手,论起内力,郁涛根本就不占上风,武功最强的燕南飞已经被他关押起来,不可能再代表泗水关出战,这样一来,对方更无胜算,何以他要以短处来对付自己的长项呢?难道他另有阴谋。   郁涛见他不答话,阴恻恻的干笑几声,“怎么?堂堂的风雷军,不敢应战吗?如果让皇上知道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激将法不成,又用皇帝对风雷军失望来压郁灏然。   郁灏然心念一转,两军相遇勇者胜,大丈夫须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气概,今日就看看你到底有何手段来赢我。   “侯爷既然如此抬爱,灏然如果不答应下来,岂不是令侯爷脸上无光,这要传出去了,让泗水关的官兵今后还怎么做人。”打起嘴战来,郁灏然也不肯示弱。   “本侯不跟你练嘴皮子,是骡子是马,战场上一见高下吧。”郁涛见他中计,心中大喜,这支奇兵一定能出其不意,让郁灏然死无葬身之地!   “方才孙大人说要每方派三到五名将士出场,下官以为三名就足以体现出各自的训练水准,人数太多,耗时耗力,完全没有必要。”郁灏然这才又机会把刚才的反对意见说出来。   “灏然这个建议提得好。”郁涛再次出人意料的站在了郁灏然一边,你求速死,本侯当然乐见其成。   “既然两位将军都同意,本官自然也不会反对。那就定为三名选手。骑术呢?是不是要多派些人上场?”孙阳也不想随时提着脑袋呆在泗水关这种地方,可是临行前皇上交代过的话,他不敢不照着重复一遍。   “三名骑士也就足够了,因为后面还有阵法一项,其中也有骑兵阵势的操演。”郁灏然再次陈述了反对意见。   “侯爷如何看?”孙阳做事面面俱到,总要征求两人的意见之后,才来一番综合。   “行,就照灏然的意思安排吧。”在郁涛看来,武功一场比试,郁灏然已经是个死人了,后面的进程,该到了他接手风雷军的时候了,比什么都不重要了。   “此次比武,重在相互观摩学习,双方点到即止,不可为了争胜而伤了彼此的和气。胜负不是目的,让曜辰的军力得到大幅提高,这才是皇上要举行本次军比武的目的。”孙阳率先站起来,拉住郁灏然的手,然后走向郁涛,又拉住郁涛的手,语重心长的说,“皇上视两位将军为左膀右臂,希望你们精诚团结,一致对外,切忌不要将心思花在曜辰内部。”   郁灏然听后心中一凛,元鼎帝让孙阳说出这番话来,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没有下定决心借此机会除掉郁涛吗?   郁涛伪造通敌信,擅自关押朝廷大员,暗中结交皇子,按照曜辰的律法,每一条都足以定他的死罪,元鼎帝竟然还想网开一面。   既然如此,那么还得再给他找几条谋反的罪名才行!只要郁涛明目张胆的造反,到时候元鼎帝就算不想拿他开刀,恐怕也不行了!   郁涛则言不由衷的回答道,“请孙大人回到帝都后,向皇上奏明,凡是对曜辰有利的,郁涛都会不遗余力,凡是对个人有利的,郁涛都会敬谢不敏。”   好一个大公无私的贤臣!要不是前一世目睹了郁涛的种种丑态,如今又掌握了他的犯罪事实,郁灏然还真就会相信了他的话。   “难得威远侯如此忠于国家。”孙阳笑着道别,“赛程和比武内容已定,本官就告辞了。”   “孙大人,城外风餐露宿的,泗水关虽小,城内也比外面的营帐舒适得多,不如就留在这里办公吧。”郁涛借机拉拢孙阳,将他侍候好了,今后向兵部伸手,岂不是要人有人,要兵器有兵器,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岂能错过。   孙阳此行的最终使命是要将郁涛带回帝都去,人虽在城里,心中一直在打鼓,此时有机会出城,岂敢再留在这火坑中,急忙道,“威远侯的盛情,本官心领了,只是比武即将开始,兵部也从来未主持过这样的比试,一时千头万绪,生怕出了差错,辜负圣恩,等比试结束之后,本官一定会好好叨扰侯爷的,到时候侯爷可别躲着本官呀。”   “哈哈哈,孙大人说笑了。”郁涛将两人送出关外,便匆匆折返,他要忙着布置收拾郁灏然的方案了,可没空跟孙阳多说客气话。   孙阳见郁涛走远,这才对郁灏然抱怨道,“郁将军,不是本官说你,方才的那种情况下,你实在没有必要跟他做口舌之争,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有道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万一他恼羞成怒,一不做二不休将咱们几个也捆起来来,岂不是又重蹈燕南飞的覆辙。”   “孙大人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用在郁涛身上却是错了,此贼一向自大的很,我越是与他相争,他便越不会起疑心。如果我事事顺从他的意思,他反倒不会相信咱们真的仅仅是来比武的了。”郁灏然拱手朝孙阳解释。   孙阳顿时不悦,虽然郁灏然的话可能是对的,但这都是在拿他孙阳的脑袋在冒险,“不管郁涛是怎么想的,咱们一行十几个人,我孙某人无德无能,死了也就罢了,但随行的诸位都是曜辰的俊彦之才,岂能随随便便拿他们的性命去冒险!”   “卑职知错了。”郁灏然对这些爱财怕死的文官,实在有些无语了,但碍于目前还有求于他,只得忍气吞声的向他赔礼道歉。   “临行前皇上有过交代,令本官到三皇子殿下的住所下榻,烦请郁将军前面领路。”孙阳将郁灏然数落一通,见他对自己还算客气,完全没有刚才跟郁涛那种针锋相对的气概,也就没有再继续为难他。   郁灏然一听,元鼎帝果然是玩弄权术的高手,一面不断向自己示好,一面又对孙阳耳提面命,让他们之间保持着应有的距离,最后还不忘了给郁涛留有余地,实在是面面俱到、算无遗策呀。   秋枫刚从床上爬起来,就见郁灏然出现大门口,当下三步两步冲下楼去,“灏然,你来了,赶快带我出去,简直要闷死我了。”   孙阳见到三皇子殿下,急忙率领全体随员向他行礼。   秋枫却径直绕到他们后面,来到郁灏然身边,眨了眨眼睛,“听到没有,回答我!”   郁灏然拨开他指着自己鼻子的手指,低声道,“别闹了,兵部尚书孙大人在此,你要再放肆,不怕哪天皇上将你圈禁起来吗?”   秋枫倒吸了一口冷气,“说的也是。”这才又走了回去。   “孙大人,你这是专程来看本宫的吗?父皇何曾说让我几时进京?”说着这些言不由衷的话,秋枫好不容易忍住笑,冲一旁的郁灏然挤了挤眼睛。   “呃……这个嘛,皇上倒是没有交代过。皇上只是让微臣来看看殿下。”孙阳见他说话还是像从前一样放荡不羁,不禁叹气,现在有你的父皇保着你,等太子登基之后,只怕你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既然是这样,孙大人看也看了,本宫就不留你了,你可以走了。”秋枫故意曲解孙阳的意思,他的心思现在全放在郁灏然身上呢。   孙阳尴尬的笑笑,“微臣暂时还不能走,要等风雷军和泗水关驻军比武结束之后才能返京。”   “风雷军要和郁涛的部下比武?”秋枫故作吃惊状,其实郁灏然早就把情况都告诉过他了。   “是的,皇上要以此查验新军的训练情况。”其实孙阳来此的目的,是因为太子秋浦得知有个与秋枫长得极其相像的人出现在帝都,便在元鼎帝面前告发。元鼎帝便派孙阳到泗水关实地探查一遍,以查明情况。   当初秋枫失踪,郁涛得报之后,立刻严令属下谁也不可走漏消息,因为不管发生什么,秋枫逃离泗水关,都是他的失职。直到秋枫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泗水关,他才松了口气。   而孙阳想不到的是,从启程那天起,化了妆的秋枫就一直跟他同行,顺利返回了泗水关。孙阳所见到的真相,不过是假象后面的某种真实罢了。 第86章 战术决策   郁灏然回到军营,立刻召集众将,部署比武的具体事项。   除了夏目留在燕南飞身边,其他的主要将领都一一在帐下听令。   “我们这次来泗水关是干嘛的?”郁灏然大声问。   “比武!”众将起身高呼,将帐篷都要给掀翻了。   “有没有信心战胜对手?”郁灏然继续问。   “风雷军必胜!”众将又是一阵山呼。   “好,大家请坐。有信心是好的,但是咱们千万不能小瞧对手,泗水关的将士们,都是些身经百战的老兵了,咱们在任何时候都不可以轻敌,否则就仗还没打,就先输了一局。”郁灏然虎视着众将,让他们不要头脑发热。   “第一场比的是兵器,谁愿意第一个出场?”   “我。”   “我的狼牙棒可不是吃素的。”仇鼎来自禁军的御前司,生得人高马大,膀阔腰圆,比罗本初还高了半个头,是曜辰军中有名的猛将。   “还有我。”霍锦多年没有在战场上拼杀过了,此时也不服老,站起来答道。   他这么一站,其他将领全都站了起来,都要争着打头阵。   “大家想必都挺过田忌赛马的故事吧?当然,咱们风雷军的兄弟可都是上等马。本将军决定来一个出其不意,第一阵由我亲自出战,不管对方派谁出战,有父亲留下来的这竿五虎断魂枪,我都有十足的把握连挑他们三名选手!”郁灏然也站起来了。   五虎断魂枪在曜辰军中的兵器谱排名在第三,众将也都早已耳闻其威名,盛宇和霍锦还亲眼目睹过郁海用它杀敌那种无坚不摧的战力,郁灏然已经深得枪法的真传,用它战胜三名对手的确不是夸大其词。   可是郁灏然是风雷军的主帅,牵一发而动全局,怎可一上来就贸然出战。   “将军是风雷军的主帅,怎可轻易出战,请将军三思。”盛宇第一个反对。   其他将领也都交头接耳,搞不清楚郁灏然此举有何深意。毕竟第一阵由主帅亲自出马,实在有些不合常理。   “盛统领有所不知,风雷军的弟兄们虽然英勇,但大都是新兵,没有实战经验,如果首场不顺,会大大损伤大家的士气,所以这第一场一定要力挫对手的锐气,扬我军威。”郁灏然端坐在正中,把他的意图解释了一番。   “可是后面还有很多场比试,如果咱们一开始就把实力暴露在对手眼前,只怕后面的仗不好打。”盛宇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不但看到了郁灏然所说的利,更看到了后面的弊。   “比武规则又没有对每个人的出场次数做出限制,后面的武功一场,本将照样要第一个出战。”郁灏然虽然不知郁涛究竟会玩什么鬼花样,但心里清楚,这才是所有比武中的一场硬仗。   “将军的体力……”盛宇还是不太放心。   “盛统领难道忘了,本将军练习的内功可是天下第一流的功夫,这点比试消耗不了多少内力。”郁灏然早已对比武的人员安排进行过深思熟虑的考量。   盛宇这才不说话了,他已经领教过那种十分霸道的内力了,知道郁灏然所言不虚。   “第二场的拳脚,由罗本初和夏目迎敌,本帅殿后。”   众将一听,顿时哗然,郁灏然这是要吃独食呀。   “盛宇请求参加第二场比试,愿意立下军令状,如果不胜,甘愿受罚。”盛宇实在要为郁灏然的体力担心了,因为他清楚,后面的阵法,没有主帅亲自坐镇,根本就比不了,这样算下来,所有的比试,郁灏然一场不落的都参加了,就算前面都赢了,万一最后一场有个闪失,岂不是功败垂成。   郁涛为人的阴险,手段之毒辣,盛宇可是亲身领教过的,他决不相信武功一场比试只是友军之间切磋武艺,点到为止的文比,到时候只怕会是一场性命相搏的恶战,他都能看出来,以郁灏然的才干和机智,竟然看不到其中的凶险吗?   郁灏然想了想,做出了让步,“好吧,第二场由盛统领挂帅。”   “下面的马术比赛,该轮到我上场了吧?”霍锦迟迟没有出场的机会,这时不等郁灏然开口,便抢先请战。   “霍统领在朔州饲养战马多年,正是马术比赛的不二人选。”郁灏然立刻点头满足了他的要求,“再加上雄飞和徐穆,只可惜燕将军被郁涛狗贼陷害,到现在还没能加入风雷军,否则有他出战,此战不胜。”   霍锦一听又不服气了,“燕将军的骑术当然是很高明的,但本人也不是吃素的,对付几个泗水关的人,还是绰绰有余的。”霍锦当年之所以能够当上郁海的传令官,就是因为骑术在军中力拔头筹,传递军令非他莫属。   “霍统领当年在先父麾下的事迹,本将军也是有所耳闻的,单论骑术,您自然不在燕将军之下,吃亏的地方是体力。”   霍锦已经五十多岁,而燕南飞正当壮年,对此大家都心知肚明。   霍锦听了这话,才得意的坐下,能够和泗水关马军统领燕南飞相提并论,他也是心满意足了。   “箭法一场,由雄飞、李亮和仇鼎三位上场。”   雄飞和李亮的箭法大家都有目共睹,只是仇鼎一向以拳脚功夫著称,郁灏然不用其长,反用其短,这不是明摆着好钢没有被用在刀刃上嘛,许多人都有些不明就里。   “多谢将军还知道末将的箭法。”仇鼎却拱了拱手,对郁灏然的知人善任表示钦佩。   郁灏然把仇鼎从御前司调入风雷军,事先可是做过一番功夫的。   进入禁军之前,仇鼎曾经在江湖上游历过多年,干过盗墓等勾当,后来拜了神箭手杜怀宇为师,百步穿杨对他来说并非难事。只是他当时的名字叫做仇力,为了能够顺利加入禁军,吃上官饭,他才用了仇鼎这个名字。   在殿前司供职的时候,使的都是刀枪剑戟,以至于他的箭法就这么被埋没了,军中都只知道他天生神力,勇不可挡,却不知他真正厉害的是箭法。   郁灏然将他纳入麾下,目的就是要靠他来提高士兵们的射箭技法。只是由于前些日子仇鼎一直随御前司的人去南方执行的任务,前几天才到风雷军中报道,因此他的箭法更不为人所知。   等郁灏然将仇鼎的事迹说了一遍,众将这才拜服,原来主将的工作竟然做得如此细致入微。   盛宇问道,“武功一场,除了将军之外,其他的两名人选该由谁来担纲?”   郁灏然笑了笑,“本将军一时也没拿定主意,如果军中有谁自信能够胜得过我的,完全可以毛遂自荐。”   众将顿时鸦雀无声,在他们眼里,郁灏然的武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想要胜过他,只怕做梦的时候都不敢。   “等我考虑清楚了,一定会告知大伙的。”郁灏然抱歉的笑了笑,好像真的还没拿定主意。   “末将有一计,希望将军能够采纳。”盛宇这员沙场老将再次出列。   “盛统领请讲。”郁灏然侧目看着他。   “我建议咱们应该派人进关去打探一下对方的虚实,最好能够将他们出场的人选弄到手。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盛宇将计划和盘托出。   郁灏然摇头道,“盛统领的话不无道理,但泗水关驻军,也是咱们的弟兄,虽然他们的主将作恶,但与属下没什么关系,就如燕将军,还不是照样光明磊落。咱们如果用这种方式胜了泗水关的弟兄们,恐怕将来他们也不服,总之咱们要胜,就要胜得堂堂正正。”   众将领命,出了中军帐,各自准备去了。   盛宇却独自留了下来,他为郁灏然拒绝派人刺探军情而感到不解,“武功比试一场,我担心郁涛会使诈,所以才出了刚才那么个主意。”   “盛叔叔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我考虑的是郁涛一旦被拿下之后,士兵可能会哗变,所以才没有采纳你刚才的意见。我们堂堂正正的取胜,郁涛的下属才会输得心服口服,也就不容易被他蛊惑。还有一点,燕将军那里,你要时刻留意动静,关键时刻,他可是镇住泗水关官兵的不二人选。”   “我已经跟夏目交代过了,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劫狱,将燕将军的人抢出来。”   “可,我还是……”盛宇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好,这我就放心了。”郁灏然见他欲言又止,知道他在为自己担心,“《龙阳洗髓经》里面还藏了一套秘密的功法,我相信连玉垒山庄中的龙氏子孙都没有见过,但是灏然却有幸学会了这套功法,起威力简直胜过世上任何的内功,唯一的缺点是,需要两个人同时发功,才会将功力发挥到极致。”   盛宇先是一喜,接着又是一忧,“仓促之间,如何能找到与你合作的人选。”   “人选倒是现成的,就是三皇子殿下,在机缘巧合之下,他刚好学了这门功夫。只是此次比武太过凶险,我怕让他上场会伤害到他,所以一直在犹豫。”   “你就从来没有为自己担心过,叔叔我可是心都揪起来了。”盛宇说的是实话,所有的将领中,大概只有他意识到,最后那场武功决赛,才是整个比赛的关键。   “叔叔不用担心,三皇子殿下是咱们手中的秘密武器,到时候让他乔装打扮跟我一起上场,无论郁涛派出什么高手,我们都可以战而胜之。” 第87章 兵器比试   比武的地点,就在泗水关外的几里地的南校场。   第二天清晨,作为总裁判官的孙阳便带领兵部的一干官员早早的到了现场。   没多久,郁灏然和郁涛各自率领参加比武的选手和观战者陆续进入了南校场。   孙阳为首的裁判官面北朝南,两边是两队参赛及观战人员。   “第一场比试兵器,请双方人员出场。”住持比赛的是兵部的一名文书,说话尖声尖气的,像个太监,此时扯着嗓子这么一吼,完全镇不住场面,惹得两边的那些个武将们差点都要笑出声来。   郁涛往旁边的属下使了个眼色,便有三名彪悍的武将站了出来。   “泗水关水军统领侯彪。”侯彪的兵器是一柄宣花斧,斧刃寒光四射,一看就是用寒铁铸成。   “步兵校尉魏成杰。”他的武器是双锏,虽然没有宣花斧的锋利,砸在脑袋上,一样会让人脑袋开花。   “马军副统领赵大忠。”赵大忠惯使一条一人高的水火棍,要是不小心给它抽到,皮开肉绽是免不了的。   三人介绍完毕,朝上方的孙阳一干人抱拳行过礼,便一字排开,等待着风雷军方面的人员出场。   郁灏然看了看他们,缓步走到了中央,也像他们一样四方抱拳致敬。   孙阳问道,“风雷军的参赛人选呢?”   “启禀孙大人,我方经过多方推举,决定由下官代表风雷军出战。”   郁灏然话音刚落,两名侍卫已经将他的五虎断魂扛了上来。   泗水关那一方的人员顿时喧哗起来,显然风雷军第一场就由主将挂帅,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   主持人再此用他的太监口音恶心了大伙一把,“肃静,肃静!”   “这……”孙阳为难的看了看郁涛。   “比武规则里可没有规定过主将不能参赛。”郁灏然接过银枪,仿佛没有听见泗水关将士的议论声。   郁涛脸色难看,这一场是输定了,可总不能还没比就认输吧,他可丢不起这个人,生气的挥挥手,“那就开始吧。”   五虎断魂枪的威名,魏成杰等三人也都有所耳闻,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希望有人第一个上前比试。   最后实在推让不过,侯彪提了双锏跳上高高的擂台,“郁将军请。”   “侯将军请。”郁灏然长枪从地上举起,向他表示敬意。   侯彪也不知是怯战还是体力不支,脚下一绊,竟然差点摔倒。   郁灏然并没有趁势进攻,等他站稳了,才做了个手势,“请!”   侯彪双鞭舞得风雨不透,发出刺耳的嗡嗡声,纵声扑向了郁灏然。   观战的郁涛实在不忍目睹侯彪的惨败,转过脸去,看向校场外的山川。   果然,三个回合之后,只听“哎呦”一声,侯彪已经仰面倒地。   郁灏然的枪头指在他喉结上,见他倒地,倏地收了回去,“承让!”然后友好的伸出右手,将他拉了起来。   侯彪狼狈不堪的站起来,低头说了声,“多谢。”便灰溜溜的下了擂台。   台下的风雷军中顿时发出如雷般的欢呼,与泗水关一方的垂头丧气形成鲜明的对照。   “第一场风雷军主将郁灏然胜出。”主持人立刻宣布了比武结果,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擂台上,因此没人还在意他的嗓音。   “看斧!”魏成杰大吼一声,意在给自己壮胆,趁郁灏然望向另一边的时候发动偷袭。   郁灏然听到脑后风声响起,连头都不回,拨转枪头,对准了来袭者的前胸。   魏成杰一招刚刚使出一半,忽然看见一只明晃晃的枪尖正对着自己的心口,如果不及时打住,等于是自己用前胸撞向枪头,一定会落得个非死即伤的下场,怪谁呢,要怪只能怪自己太聪明!   郁灏然听风辨位,强健忽然往下移动了数寸,正好刺在宣花斧的斧柄上,只听他大喝一声,“起!”   魏成杰那健硕的身体便被他用枪尖高高挑起,随后砰地一声巨响,摔了个四仰八叉。   这一下,不论是风雷军还是泗水关将士,全都震天价的鼓掌叫起好来。   魏成杰偷鸡不成蚀把米,不等裁判宣布输赢,拔腿便逃走了。   剩下一个马军副统领赵大忠,眼睛都没来得及看清楚,两位战友就已经落败,他的功夫与前面两位可谓半斤八两,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比他们输得更光彩,可是事到如今,容不得他后退,只得硬着头皮上了擂台。   “赵副统领,马军统领燕南飞是在下的兄长,敢问他现在身在何处?”郁灏然拱手相问。   赵大忠顿时感到头皮一阵发麻,燕南飞给郁涛下狱了,他不会不知道吧,怎么还问起我这个问题来了,“燕统领犯了事,已经被关押起来了,只等朝廷做出裁决之后,就会问斩。”   郁灏然神色一变,“在下自幼与燕大哥相识,知道他是一位坦坦荡荡的真英雄,不求功名,但求报国,又怎会轻易犯事呢?”   “这个……”赵大忠与燕南飞朝夕相处,知道他是被冤枉的,但为了自保,一直不敢为他发声,此时听郁灏然这么一顿反诘,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如果照实说出自己的看法,只怕为郁涛所不容,如果要他大肆污蔑燕南飞,又于良心有愧,这样一来,便胀红了脖子,说不出话来。   郁灏然笑了几声,走近他,“我知道你有难处,此处不方便说话,找个机会到我营中一叙。”   赵大忠更觉惭愧,只得微微点头。   郁涛在台下,见两人并不交手,却走到一块说笑起来,最后变成了相互耳语,顿时心中起疑,莫非赵大忠因为燕南飞的事心生不满,有意要投靠郁灏然吗?所幸这场比武让赵大忠提前暴露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本来有意向朝廷推荐赵大忠接替燕南飞的位置,见状顿时打消这个念头。   郁灏然忽然大声冲台下道,“我与赵副统领的比试已经结束,双方不分胜负,打了个平手。”   赵大忠一听,想要出言分辩,又想到郁灏然宣布平手,这是给足了他面子,今后在泗水关的将士们眼中,岂不是等于侯彪和魏成杰的本事都不如他,岂有不受之礼。   台下众人顿时愕然,这都还没见他们动手呢,怎么就已经分出结果来了。   郁涛更是面色铁青,原来他名为大忠,其实是一个吃里扒外的家伙,这马军统领的位置,说什么也不能交给此贼!主意已定,单等赵大忠下了擂台之后,立刻便让手下去亲兵将他拿下,以除后患。   孙阳也跟其他人一样愣住,与裁判们商议了一阵,最后主持人宣布,“兵器比赛结束,风雷军主将郁灏然两胜一平……”   风雷军的将士们立刻擂起战鼓,欢声如雷,将主持人的声音淹没了。   郁涛面色如铁,环顾了一下四周,冷笑道,“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咱们走着瞧。”   他身旁的几个将军立刻献媚道,“一切皆在侯爷的意料之中,侯爷的骄兵之计看样子已经见效了。”   这帮吹牛拍马的官员,硬是把吃了败战说成是高瞻远瞩的轻敌之计。   赵大忠飘飘然的下了擂台,等待他不是他想象中的祝贺。   “将他捆了!”郁涛一声令下,两边的亲兵立刻冲上,将赵大忠按倒在地上。   “放开我,你们瞎了狗眼,我跟郁灏然战了平手,你们不去收拾输了的,倒跟老子逞起威风来了。”赵大忠冲亲兵们破口大骂。   郁涛狠狠的盯了他一眼,鼻孔里哼了几句,“有什么话回去再说,难倒非要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吗?”   赵大忠虽然蛮横,对郁涛却是十分畏惧,当即就变哑巴了。   孙阳见赵大忠被人拿住,如果装作没看见,实在说不过去,急忙走上前来,“威远侯不至于为了一场比武输了就要向下属动军法吧?”   “孙大人言重了,本侯是要追究他的非战之罪!”郁涛可算够狡猾,明白自己不处置前面两个吃败仗的,却对打了平手的赵大忠出手,于情于理很难说得通,便找了这么一个理由。   郁灏然站在擂台上,将眼前的闹剧看得一清二楚,这正是他要的结果,利用郁涛的多疑将赵大忠治罪,而后借机引起泗水关马军军心浮动,一旦郁涛要造反,至少马军是不会跟随他叛乱了。而其他各部的将领,见到马军将领一个个被关进大牢,想必也会产生些唇亡齿寒,兔死狐悲的感触吧。   原先孙阳预计,兵器比试起码得花费半天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当即宣布今日的比赛结束,明天早晨两军再战。   离开的时候,郁灏然故意从赵大忠身边走过,“赵副统领,受点委屈不要紧,你能明辨忠奸,皇上迟早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郁涛听在耳中,犹如一把尖刀刺进胸口,“郁灏然,你别小人得志,要你好看的还在后面,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说完拂袖而去。 第88章 破阵   接下来的拳脚比试,夏目告别了燕南飞,连风雷军的大营都没回,直接从监牢来到南校场,凭着郁灏然教的一套郁家拳法,赢了第一场。   罗本初因为头天受了风寒,竟然输给实力比他还要弱的对手。   最后轮到郁灏然出场,同样的一套郁家拳法,到了他手里,威力比夏目高了不知多少倍,最后将与他交手的泗水关步兵教头直接逼下了擂台。   风雷军又拔了射箭比赛的头筹,弄得泗水关将士上上下下哀嚎一片,发誓要在接下来的骑术比赛中扳回一局。   骑术比的是速度和耐力,围绕整个南校场跑十圈,第一个抵达终点的就算胜利,因为泗水关极力想在这场比赛中扳回些面子,竞争也就变得异常激烈,尤其是霍锦第一个出场就悬念迭出,开始的时候他遥遥领先对手,可到了中途,咳嗽的老毛病却犯了,又被对手反超,幸好后来又恢复了状态,最终在最后一圈超出对手半个马头,算是险胜。   另外两场则都战成平手,这样算下来,骑术比赛还是风雷军赢了。   风雷军连赢四场,一时士气大振,人人都在夸赞主帅郁灏然带兵有方,连郁涛这样的沙场老手都远远不是对手。   不过说起来,前面四场比赛考校的都是军士的单兵能力,要体现一支军队的整体实力,主要还得通过阵法的较量来判断。   郁涛对历代的阵法烂熟于胸,士兵也早已操练纯熟,要让士兵熟悉一套阵法,做到进退有序,攻防得当,非得一年以上的功夫不可,而风雷军组建也不过半年时间,因此他根本就没有把风雷军放在眼里,就算郁灏然是天才,也不能保证他的手下个个都是天才。   不但郁涛这么认为,连兵部的所有官员也都不看好郁灏然一方。   郁灏然也深知,论士兵的熟练程度,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与泗水关的老兵们相比的。但他有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杀手锏,那就是他活了两辈子,上辈子就对郁涛用兵的优点和弱项都了如指掌,对此,他事先已经制订了好了应变方案,那就是以不变应万变,随着郁涛战阵的变换,有针对性的集中兵力打击他最弱的部位,这样一来,等于可以完全偷看到郁涛的底牌,风雷军想故意认输都不可能。   郁涛对这场比赛是志在必得,前面的输赢都说明不了什么,只要阵法赢了,就说明他这个泗水关主帅不是吃干饭的,皇上把他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也是无比英明的。   郁涛一上来,就摆了个九宫八卦阵,这个阵法,传说为诸葛亮所创,后经历代兵家改良革新,才发展成今天这个完美的阵法,全天下会布这个阵法的人,不超过三个,其中一个就是他的父亲郁山,另一个是郁山的师傅,人早已经死了,而今郁山也已是个废人,所以说来,只有他一人能够用九宫八卦阵来应敌。   “启禀王大人,我军已经布阵完毕,请风雷军前来破阵!”泗水关的传令官骑马奔向裁判席。   孙阳抬眼望去,但见泗水关阵中金戈铁马、旌旗招展,阵内隐隐有风雷之声,正严阵以待,不禁为郁灏然捏了把汗。   郁灏然远远瞧去,早就识破此阵,“众将听令,此阵名为九宫八卦阵,阵内变幻莫测,极难攻破,如果误入死门,那就有去无回,但这也难不倒本将军,八卦阵共分八门,只需识破他的生门所在,然后直捣黄龙,便可将此阵一举攻破。”   盛宇追随郁海多年,也曾听说过九宫八卦阵的厉害,忙问道,“可是生门在哪里,将军能否明示?”在他眼里,对方的阵外的八门处处相似,根本就分不出哪是生门,哪是死门,又如何能够攻破。   “等本将军上前查看一番便知道了,诸位请随我来。”郁灏然策马奔向前去,   众将纳闷,只得紧紧跟在他身后。   郁灏然在阵外纵马飞驰,忽然举起弓箭,嗖的一声,朝郁涛的阵中帅旗射去。   那帅旗的旗杆是碗口粗的栎木制成,坚硬无比,甚过精钢,可弓箭所到之处,竟然将旗杆射穿,只听喀喇一声,旗杆竟然折断!   原来郁灏然射箭之时,将自己所习的内力灌注在铁箭之上,等箭头插入旗杆是,内力开始向四处扩张,好比在旗杆内部装了一枚震天雷,一下子将旗杆给崩开了。   泗水关全体将士顿时大惊,这战还没打,帅旗就被对手给射下来了,完全是要输的节奏呀。四处的将士便纷纷上前准备将帅旗重新竖起。   郁涛一见手下乱了阵脚,只怕会给郁灏然可乘之机,长剑一指,“将士们各就各位,违令者战!”   郁灏然在阵外看得分明,一眼便瞧出生门所在,那容得他们再恢复阵型,大叫道,“随我破阵!”如狂飙一般率先冲入阵内。   盛宇、雄飞等人不甘示弱,纷纷杀入。   郁灏然一马当先,忽左忽右,忽而跃上高处的指挥台,如入无人之。   这生门乃是九宫八卦阵的枢纽所在,起着连接阵中各部的作用,就好比蛇的七寸,牛的鼻子,一下子被人拿住,顿时指挥失灵,动弹不得,整个大阵陷入了瘫痪之中。   郁涛站在高处的主帅位上,眼看阵型大乱,气急败坏的将令旗一举,扯破嗓子吼道,“生门变死门,将他们钳住!”   可郁灏然一招得手,哪会再给他变阵的机会,率领众弟兄左冲右突,从对方阵中东头穿过,潇洒的从西头全身而退。   郁涛一看郁灏然所部已经安全突围,气得将令旗一摔,“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饭桶,全是些饭桶!”   众将噤若寒蝉,一个个低着头不敢看他。   郁涛到了裁判台,郁灏然早就等在那里了,看到他神气的样子,怒喝道,“用阴谋诡计识破我的生门,算什么本事!”   以郁灏然不卑不亢的答道,“有道是兵不厌诈,何况我并未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友军,如果是真的与敌军对垒,只怕今日侯爷已经不能站在此地与本将军说话了。”   郁涛气得脸都白了,可人家的手段并不过分,而且真的破了自己的阵法,嘴皮子再利索,赢了也做不得数,顿时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的琢磨着接下来郁灏然会摆出什么阵法来。   孙阳郑重宣布,“风雷军破阵成功,下面由风雷军布阵,泗水关破阵。”   郁灏然随即归队,下令军士们布阵,不一会,风雷军便结成一个巨大的圆阵。   郁涛瞧了半天,如此简单的东西,就是三岁的小孩子也能捣鼓出来,一时搞不清楚郁灏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要发话,徐穆已经从阵中飞驰而来,只见他朝上面的众官员一个长揖,“风雷军布阵完毕,请泗水关前来破阵!”   郁涛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这算什么阵法,郁灏然是存心戏弄老夫吗?”   徐穆此时对郁灏然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因为郁灏然竟然把郁涛刚才说的话事先都算到了,并交代了如何作答,当即朗声答道,“我家将军说了,这叫圆阵,威远侯如果有破阵的把握,尽管前来破阵,如果要骂阵,风雷军恕不奉陪!”   郁涛更是恼怒,“你好大的胆子,一名小小的副统领,竟敢出言顶撞本将军,不知你到底有几颗脑袋!”   徐穆继续把郁灏然的话照着说了一遍,“末将只有一颗脑袋,将军想要,等破了阵法之后,自当奉上!”言下之意,郁涛既不能识得阵法,更不能破阵,就算甘愿把脑袋送上去,他也没有本事拿去。   郁灏然让徐穆这样答话,无非是想激怒郁涛,令他盛怒之下,失去理智的判断,破阵更是无从谈起。   郁涛也察觉到郁灏然的目的,但他几时受到过对手的如此羞辱,想要压住怒气,那是根本办不到的事情,随即拍案而起,“众将随我前去破阵!让他们见识见识本侯用兵的厉害。”   他用兵厉不厉害孙阳等人没有亲眼见到,但泗水关连战连败,却是不争的事实。   郁涛打马来到阵前,马鞭一挥,继续骂道,“郁灏然,你这算什么狗屁阵法,你要是不懂的话,本侯就破例教教你!”   郁灏然气定神闲的站在高处的指挥台上,“侯爷,什么样的阵法并不重要,只要进可攻退可守即可。灏然虽不懂兵法,但比起侯爷这等只会纸上谈兵的人总好过了许多。”   这番话像鞭子一样抽在郁涛脸上,让他疼得跳了起来,“众将听令,从正面全力冲击。”   说实在话,这个圆阵确实算不得什么阵法,只要不是智障人士,都可以布得出来,而且这样的阵法,并未向郁灏然说的那样,进可攻退可守。退可守是没错,要论进攻的话,一个圆形的队伍,是根本无法展开进攻的,更形不成有效的战斗力。   可现在的情况是,风雷军只需守住就算赢了,进攻根本就不在郁灏然的考虑范围之内。   这个圆阵就好比一个水滴,处处浑圆,令对手无任何空子可钻,虽然在实战中可能并无多大用处,却在现在的比赛中发挥了最佳的防守效果。   结果可想而知,郁涛率领部下冲击了半天,风雷军却像铁板一块纹丝不动,折腾了半个时辰,依然寸步难行。   最后,泗水关全体将士都给累趴下了,风雷军依然屹立在他们眼前。到了这个地步,郁涛想不认输也不行了。 第89章 定计   郁涛气呼呼地回到官邸,五连败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奇耻大辱,前面的比试项目倒也罢了,可是连他最信心满满的阵法居然也完败于对手,颜面无光,威风扫地,这些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处境,最最关键的一点,连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都打不过,今后他还怎么带兵!   还好,他还有杀手锏没有使出,这才是决定最终胜负的一环。不管前面的战况如何,郁灏然都是为人作嫁的料,风雷军迟早也会成为他手下的一只偏师,就如当年他的大哥死后,所有逃出伏击的人马,要么服服帖帖的追随于他,要么就是死路一条!   “去吧龙庄主请来。”郁涛低沉的声音,令常年跟在他左右的亲兵侍卫都感到胆颤。   “是,大帅。”他们只知道绝对的服从,从不会问一问缘由或者是非。   很快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人大步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二男一女三个青年徒弟。   “拜见侯爷。”龙啸天朝郁涛随意拱拱手。   郁涛快步迎下,“龙庄主请。”   龙啸天随即坐在了郁涛的下手,三个随从侍立在了他身后。   “明天将是最后一场的武功决赛,好戏就看龙庄主的了。”郁涛笑里藏着刀,扫了一眼龙啸天身后的三名徒弟,“龙庄主的武功,本侯是没有疑问的,不知三位高徒是否也有必胜的把握,如果没有,本侯得早作打算。”   “听说这五天的比试,侯爷一场未胜,难倒将我的徒儿们换下,侯爷就能保证自己的手下可以在与郁灏然的正面交锋中取得胜利?”龙啸天哈哈大笑起来,他是江湖中人,根本不在乎官场的阿谀奉承那一套。   “龙啸天,你……”郁涛被他刺到痛处,怒气上涌,却还是忍住了。   “侯爷只要把答应过的银钱都准备好,那么尽管放宽心,等着明天为郁灏然收尸就成了,其他的都不用考虑。”龙啸天的狂傲可不是吹出来的。   “江湖中传言,玉垒山庄的《龙阳洗髓经》被人盗走了,这可是真的?”   郁涛觊觎《龙阳洗髓经》多年,趁龙啸天不在山庄的时候,派出郁蔚然等人前去夺宝,眼见已经得手,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武功秘笈竟然被一个老乞丐给抢走了。   为此,郁涛派出多路人马暗中打探,都没有得到《龙阳洗髓经》的下落。   龙啸天闻言一惊,看样子郁涛这老儿还轻视不得,我玉垒山庄丢失镇庄秘笈,连山庄内部也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他是从何得到的消息。   “江湖向来是谣言散布之地,侯爷请不要相信这些无稽之谈。”龙啸天这回郑重的朝郁涛行了一礼。   郁涛也不揭破他的谎言,“这几天的比试,龙庄主也都亲眼目睹了,郁灏然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龙庄主可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呀。”   龙啸天的大弟子龙过江从他身后站出来,“郁灏然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杀鸡焉用宰牛刀,哪里用得着劳动师傅,由我出马,就可以将他手到擒来。”   “过江不得无礼!”龙啸天叱道,“郁灏然的年纪虽轻,但以为师的观察,他的内力已经远在你们师兄妹三人之上,除了为师尚能对付得了他,江湖中一般的高手,根本都不是他的对手。”   龙啸天虽然狂妄,但是也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龙过江一直暗恋着师妹龙淑琪,可是龙淑琪却对他不理不睬,专情与三师弟白从云,因此心中对三师弟十分忌恨,刚才本想借此机会在师傅面前出出风头,以压住白从云一头,谁知却得到师傅的一阵训斥,当即灰溜溜的退了回去。   白从云见他刚一出风头,就被师傅当头一棒,打得找不着北,顿时朝旁边的师姐龙淑琪抛了个媚眼。   龙淑琪淡淡一笑,会意的点点头。   这一幕刚好又被龙过江看见,气得他心里直骂娘,却又无可奈何。   “龙庄主还是先谈谈明日如何对付郁灏然吧。”郁涛对玉垒山庄内部的纷争可不感兴趣。   “明日比武之前,咱们先让风雷军一方出牌,如果郁灏然第一个出场,本方自然由老夫出马迎敌,如果他换了其他部下,我的三个爱徒随便哪个出战,都足以战而胜之。”   “徒儿愿为师傅打头阵。”龙过江急于表现自己的武功,为将来继承师傅衣钵打下基础,只要坐上了玉垒山庄庄主的宝座,还怕到时候师妹不主动的投怀送抱。   “好,本侯爷就坐观其成了。”   郁涛点头微笑,其实他背后还留了一手,他在暗中还布置了另一路人马,就是玉垒山庄的死敌飞鱼观观主宋秋阳。   飞鱼观与玉垒山庄多年来纷争不断,两派的冲突中,各有死伤,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郁涛正是要利用两派的仇杀坐收渔人之利。   如果龙啸天失利,郁涛便会指使宋秋阳趁势暗算郁灏然。   如果龙啸天打败郁灏然,他也会挑起两派的宿仇,让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至于他答应过龙啸天的二十万两白银,就要看他有没有命去消受了。   “侯爷明天就可以知道分晓了。”龙啸天带着三名弟子扬长而去。   郁涛商量对付风雷军计策的同时,郁灏然这边也没闲着。   将士们都沉浸在五连胜的喜悦之中,郁灏然为了不扫大家的兴,特意吩咐杀牛宰羊犒劳三军将士。   中军帐里,郁灏然召集了最后一次高级将领的会议。   大家同士兵们一样,都还没从连胜的喜悦情绪中走出来,说起明日的压轴一战来,一个个同样眉飞色舞。   只有盛宇一人有些忧心忡忡。   “目前的五连胜,大家到了今天晚上为止,就应该统统将它忘掉。明日武功比试,郁涛势必背水一战,咱们可千万不能有任何轻敌之处。”   “明日一战,不知将军有何破敌之策。”盛宇第一个站起身来。   “三皇子殿下到了没有?”郁灏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雄飞他们已经去了半个时辰了,应该马上就到。”盛宇答道。   “郁涛麾下,功夫好的只有燕大哥一人,又被他陷害下了狱,如果单凭现在的那些武将,不管谁出战,都不是本将军的对手。”郁灏然望了望帐下听令的将军们。   “将军威武!”众将异口同声,这次比武可算是让他们开了眼界,对郁灏然的崇拜,也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郁灏然摇头,“都是大家同心协力取得的战绩,光靠我一个人,啥也干不成。如果郁涛邀约江湖人士出战,那就有些棘手了。”   “将军虑事周全。”盛宇这句话可不是拍马屁。   “现在还没到最后撕破脸的时候,否则咱们就可以劫狱,先将燕大哥给抢出来,他跟江湖上的好手多有交游,对各路武林门派了如指掌,要是能当面向他请教就好了。”   “属下已经亲自到狱中见过燕南飞了。”盛宇朝郁灏然会意一笑。   两人算是想到一块了,盛宇已经提前将郁灏然要做的工作给做好了。   姜还是老的辣,果然如此!   郁灏然不禁感到荣幸,父亲虽然走了,可是他昔日的部下现在又反过来成了他的部下,忠心自不用说,办事能力也是完全出乎郁灏然的意料。   “燕大哥怎么说?”   “他告诉我,江湖中有两派人物与郁涛关系密切,一个是玉垒山庄,一个是飞鱼观。两派的武功各有优劣,基本上势均力敌,不过这些年的争斗下来,好像玉垒山庄要胜出一筹。郁涛如果邀约江湖人士助战,应该不会同时将两派人马请来。”盛宇有条不紊的介绍起来,不愧为当年奋威将军的副将。   “嗯,说得在理。”郁灏然起身踱了几步,“万一郁涛偏偏要走一步险棋呢?”   “将军的意思是,郁涛有可能将两派人马都请来,只是他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就在泗水关?”盛宇接口道。   “以郁涛的性格,完全有这种可能。”   “那么咱们正好利用他们的矛盾,将他们分化开来,引起他们的内斗,咱们来个不战而胜,岂不是妙哉?”霍锦也听出道道来了。   “这是个好计策。不过有个问题,一旦他们两派打起来,郁涛势必警觉,我怕他狗急跳墙,趁势造反,局面就复杂了。”郁灏然考虑的不光是比武的胜利,还要顾及到燕南飞和孙阳等人的安全,还有泗水关的善后,如果不全盘考虑,哪个环节捅了篓子,后果都将不堪设想。   “可以先做好离间他们的准备,等比武的情势一明朗,咱们立刻着手刚才的一步。”盛宇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就这么办,我猜上场比武的将会是龙啸天,你们可以在最后关头向飞鱼观的宋秋阳示警,让他们把矛头对准龙啸天,这样可以做到万无一失。”郁灏然终于下定了决心。   “最后一点,泗水关的马军对郁涛的倒施逆行早就不满,燕南飞下狱之后,已经发生过几次士兵哗变。如果郁涛敢造反,咱们要立刻释放燕南飞将军,接手泗水关的马军。”   泗水关常年与北方诸国的骑兵对垒,马军是郁涛的精锐,稳住了马军,便控制了大局。郁涛就算想翻天,也没这个本钱了。 第90章 对决   泗水关地处曜辰北部,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这里地势险要,气候寒冷,虽然到了春天,南校场上的晨风依然有些凛冽饿寒气。   这是两军的最后一场较量,无论输赢,孙阳都得设法将郁涛带回帝都去,不管是文的还是武的,元鼎帝的旨意都必须坚决执行。   到了现在,颇有些图穷匕首见的意味了。   所以孙阳有些不安,圣旨就在他身边,只要他当众拿出来宣旨,一种可能是郁涛就会立刻变成阶下囚,另一种可能是他自己变成郁涛手里的人质,甚至立刻人头落地。   郁涛来了,面上带着些残酷的笑意。在手下的亲兵簇拥下,他和参赛选手坐在了观众席上。   孙阳甚至不敢正面看他的脸,总感到他的目光中迸射出某种野兽般的杀机,脸上有种识破天机的意味深长,只等掀开自己手里最后一张底牌时,他就要向自己发难。   郁灏然也该来了,却不见他来。   孙阳的笑容有些不自然,“本官感觉侯爷今天是胜券在握了。”   郁涛的脸上冷冰冰的,倒不是他故意,连输了五场,换了谁都好不到哪里去。   “孙大人说的不错,本侯现在是志在必得。比武结束之后,孙大人可一定要赏脸,入关去参加庆功宴啊。”郁涛想到郁灏然死后的惨状,忍不住得意的大笑起来。   既然是比武,死伤就在所难免,皇上也不能追究他的责任,大不了把龙啸天等人推出去做替罪羊。   “风雷军主将郁将军到!”校场外的校尉高声通报。   孙阳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郁灏然身边还是那些老面孔,而郁涛这边显然增加了不少生力军,孙阳不禁又暗中捏了把汗。   事情要是办不成,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呀。   “风雷军不知要派哪一位高手出场?”郁涛面带讥笑,除了郁灏然,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入得了他法眼的高手了。   郁灏然笑了笑,“风雷军家底薄,今天还是本将军亲自打头阵。”   郁涛看了一眼扮成泗水关部将的龙啸天,“龙将军,该你出场了,可别让本侯失望。”   龙啸天朝郁涛鞠了一躬,“请侯爷放心!”既然扮成郁涛的部将,这戏码就得演足了。   燕南飞已经将龙啸天和宋秋阳的样貌大致描述了一遍,郁灏然知道出场了可不是什么龙将军,而是江湖上人称玉面郎君的龙啸天,眼下将是一场生死角逐。   他不敢大意,立刻当先跃上擂台,以居高临下,希望能瞧出龙啸天日常习惯中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弱点。   龙啸天双臂一展,一个大鹏展翅,跃上了两丈多高的擂台。   郁灏然顿时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这种味道他是非常熟悉的,每一个练过《龙阳洗髓经》的习武者,对这种味道都不会陌生。   凡是修炼龙阳洗髓功,浸泡了各种奇香之后,身上都会留存下这些香气,在前三层的时候,气味会越练越浓,常人都能从他们身上闻出来。郁灏然修为在第三重之前,为了掩盖身上的香味,不得不采用涂抹鸡眼膏的方法。   但是随着功力的增长,这股味道又会渐渐变淡,到了后来修炼者完全可以自己控制身上的香味,让它不能从身上散发出来。   如今郁灏然已经修炼到了第五重,对身上的香气早已控制自如,再也不用每天去涂抹令人发呕的鸡眼膏了。   平常人闻不出来,但是如果两个修炼龙阳洗髓功的人处在同一个地方,彼此都会察觉到对方的那种特殊的味道,就算涂上鸡眼膏也不起作用,除非突破了第九重,进入完全自由状态,才可以将那股香气隐藏于无形。   龙啸天刚一跃上来,郁灏然就已经察觉到龙阳洗髓功修炼者的那股味道,并且这股气味比自己身上的还要淡一些,说明龙啸天在龙阳洗髓功的造诣比他还要高出一筹,至少已经突破了第六重。   龙啸天也闻到了郁灏然散发出的香味,顿时一愣,脸上顿时布满了杀气,“盗走《龙阳洗髓经》的人原来是你!”   郁灏然不置可否,淡淡一笑,“大家算是有缘人。”   龙啸天伸出右掌,“拿来!本大爷可以饶你不死!”他已经判断出郁灏然在龙阳洗髓功上的功力尚低自己一重,所以出言更加肆无忌惮。   “龙庄主,咱们是来比武的,可不是来练嘴皮子的。”郁灏然除去身上厚重的盔甲,扔到了擂台之下,他明白,一场大战即将到来,任何过多的负重,都会妨碍功力的发挥。   龙啸天语气虽然咄咄逼人,但也不敢对郁灏然掉以轻心,随即也将身上的铠甲脱了。   “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你的修为虽然高过半重,但我不但有勇,更加比你有谋,所以你未必赢得了我,我看你还是不要冒这个风险的好,免得毁了你一世英名,在下实在于心不忍。”郁灏然脸上仍然是淡淡笑意,但整个身体已经处于攻防皆备的状态,只要龙啸天一出手,他便会立刻发动凌厉的反击。   “小贼,你以为玉垒山庄在江湖上是浪得虚名吗?”龙啸天果然被激怒了。   “你修炼了大半辈子的龙阳洗髓功,功力与我不过在伯仲之间,莫非不觉得辱没了祖宗吗?如果龙阳前辈泉下有知,也会为有你这样的子孙后代而感到羞耻!玉垒山庄固然名头响得很,但却被像你这种所谓的玉面郎君给毁了!念在你自幼修炼的份上,只要你不再为郁涛卖命,本将军就饶你不死。”还不够,还得在火上再浇一桶油。   龙啸天果然被彻底激怒了,大喝一声,“小贼拿命来!”一招“神龙在天”当空劈下,直指郁灏然头顶的百会穴。   郁灏然在《龙阳洗髓经》上浸淫日久,见龙啸天身形一动,已经料到他要使出什么招数,早已疾步后撤,避过这雷霆一击,同时扬起一掌,使出一招“双龙戏珠”,将身边的劲气消于无形。   龙啸天一击不中,内力尽数打在擂台上,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擂台中央现出一个圆形的大洞来。   台下观战的众人顿时都紧张的站了起来,盛宇迅速冲到孙阳跟前,大声道,“孙大人,比武之前您曾经说过双方只在切磋武艺,点到为止,泗水关的一上来就施展杀手,这是哪门子的切磋!”   孙阳给他这么一嚷嚷,顿时脖子都粗了,他是总裁判长啊,怎么也得维护比武规则,如果郁灏然真的落败了,郁涛一旦翻脸,只怕他这一趟是有来无回,再也见不到帝都的影子了。   “威远侯,威远侯,这位龙将军做得有些出格了,如果侯爷不能制止他的行为,本官就要取消他的参赛资格了。”孙阳转向郁涛,为了自己的性命安全,他也不能不出来维护公道。   郁涛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孙大人,这点场面就吓着你了?放心吧,伤不了郁灏然的。如果双方都不使出真功夫,这场比武还有什么意义?本侯倒想见识见识,他们到底谁能更胜一筹。”   孙阳碰了一鼻子灰,心中虽有不甘,但抬头一看,郁灏然已经发动的了反击,将龙啸天逼到了擂台一角,似乎已经掌握了局面,也就不再说话。心底里暗中盘算,等这场也输了,看你这张老脸往哪里摆!比赛一结束,我就宣读诏书,将你待会帝都去,若敢抗旨不从,本官就来个先斩后奏,趁机收拾了你,免得整天为你提心吊胆的。   就在孙阳打着如意算盘的时候,擂台上情势已经急转直下。   龙啸天忽然脸色赤红,头顶冒出一股青烟,大喝一声,一掌将郁灏然击倒!   擂台下,龙啸天的三名弟子紧张的齐刷刷的站了起来,龙过江等人知道,这招叫做“霸王挥鞭”,是伤敌一千自毁八百的招数。一看见师傅使出如此杀招,知道他是碰上了硬骨头了,搞不好要输在郁灏然这个毛头小伙手上。   风雷军里顿时炸开了锅,他们不相信,郁灏然这么一位天神一般的人物,怎么会一下子被对手击倒。   不可能,决不可能。于是很多人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向擂台,发现他们不相信的事,就是一个事实,郁灏然已经消失在擂台上了。   “将军!”   “将军站起来!”   “为将军复仇!”   郁涛的嘴角露出残酷的笑意,紧盯着对面的风雷军,对孙阳说,“孙大人,风雷军好像输不起呀,本侯连败了五场,都没有像他们这样气急败坏的。孙大人是否该出面维持一下秩序?”   孙阳面色如土,舌头也不利索了,“你……本官……”   这时,风雷军的人群中忽然跃起一人,踩在人们的肩头上,衣袂飘飘,白衣胜雪,朝擂台奔去。   郁涛吃惊不小,如此超绝的轻功,武功自然不会差,要是上了擂台,合郁灏然之力,龙啸天马上就得认输了。   “赶快截住他!”郁涛冲龙过江等人大声发令。   龙过江正愁没机会表现,怎肯放过这种绝好的时机,当即冲了出去。龙淑琪和白从云也不甘示弱,往另一个方向朝白衣人包抄过去! 第91章 好戏收场   白衣人正是秋枫,他见郁灏然倒在擂台上,第一个反应便是要冲上去,结果了龙啸天。   龙过江与师弟师妹看到他,已经从两翼包抄了过来,左右夹击,便要将他拦下。   但秋枫的轻功之高出乎他们的意料,只见他忽然腾空而起,从龙淑琪的头顶上飞跃而过,右手一伸,已经攀上擂台边上的栏杆。   龙过江在后面看得真切,右手一样,一枚飞镖挟着啸声朝秋枫后心袭到。   此时秋枫全身心都在擂台上,力道已经用尽,根本无力躲避这枚飞镖。   风雷军中的将士们见到此景,吓得连叫喊都忘了,一个个屏住呼吸,不忍看到秋枫受伤坠落。   忽然间,擂台底部的木板下面掠出一条人影,猿臂轻舒,将秋枫搂住。   秋枫惊叫一声,“小心。”   那枚飞镖已经插在了郁灏然的嘴上。   “你……没事吧!”秋枫大惊失色,说话都乱了方寸。   郁灏然忽然张开嘴巴,将衔在嘴里的飞镖朝正向他们逼近的龙过江吐去。   “啊。”龙过江本来以为郁灏然已经中招,此时猝不及防,根本无处可藏,飞镖呼啸而来,插入他的锁骨中,深入肌肤,不见踪影。   龙过江剧痛之下,身子便坠落在擂台之下,疼得在地上直打滚。   台下的众官兵这才醒悟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喝彩声顿时如雷鸣般爆发。   这时龙啸天忽然从擂台上探出身子,挥拳猛击郁灏然的面门。   龙淑琪和白从云见状,也不顾受伤的师兄,双双抢到郁灏然身后,趁郁灏然和秋枫无法前后兼顾的时候,想要一举将他们击毙。   列为看官一定奇怪,方才龙啸天为何坐视郁灏然从容为秋枫解围呢?   原来郁灏然见龙啸天使出杀着的时候,知道跟他硬拼的话,自己的内力稍逊他一筹,肯定要伤在他的掌下,忽然灵机一动,闪身钻进了龙啸天击穿的窟窿里。   擂台下的观众不明就里,都以为郁灏然受了重伤爬不起来了。   这才引发了秋枫与龙啸天的三个徒弟的一场大战。   其实郁灏然不但避过龙啸天的致命一击,而且趁龙啸天不备,出手点了他脚底下的涌泉穴。   龙啸天的一只腿顿时失去了知觉,等他解开穴道,正好见到郁灏然单臂夹着秋枫要跃上擂台,便不顾身份地发起偷袭。   这一下情势又是急转直下,本来已经脱身的秋枫和郁灏然,变成了腹背受敌,在众人眼里,是绝无回旋余地了。   盛宇、雄飞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双修神功!”郁灏然忽然发出一声怒吼,放开臂弯中秋枫,右手牵住了他的左手,两人并肩而立,郁灏然左掌向上一抬,迎向龙啸天的铁拳。   而秋枫也心有灵犀,右掌向下,击向龙淑琪两人。   龙啸天本来以为胜券在握,谁知一股排山倒海的内力涌来,瞬间将他吞噬在其中,他勉力支撑,好不容易突出包围,却再也支持不住,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在擂台上。   龙淑琪两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被秋枫掌风扫中,顿时双双委顿在地,两人面如金纸,眼见只能做一对地府鸳鸯了。   说起这龙阳洗髓经中的双修神功,霸气冠绝天下,乃纯阳内功,要由两名相爱的情侣同时修炼,才会发挥它真正的威力。   按理说,龙家的后世子孙中,要找一对情侣修炼这双修功,也不是什么难事,但男女双修,一阴一阳,刚好抵消,根本无从发挥龙阳神功的威力。   也正是这个原因,从龙家的先祖龙阳创下此门功夫之后,只有龙啸天的五世祖曾经练成过这门双修功,待他与自己相爱的人即将去世之前,这位前辈便将双修功的功法暗藏在《龙阳洗髓经》的夹层之内,希望有朝一日,有缘人能练成这门神功。   可是这世上,相爱的男女不少,相爱的两名男子可是凤毛麟角,即便有人发现秘笈中的秘密,由于所爱的人不是男子,又或者为了练成神功假扮情侣,勉强练习,最终也会被它反噬,落得走火入魔的下场,轻则一身功力尽毁,重则死无葬身之地。   郁灏然托起秋枫的腰,身子拔高,跃上了擂台,看着受了重伤的龙啸天,“龙庄主,你输在龙家的龙阳洗髓功下,也算输得不冤枉吧。”   秋枫可没有那样的君子风度,嘲弄道,“龙庄主学艺不精,竟然被人用龙家的功夫击败,不如将庄主之位让给这位英武神勇的郁将军,请他重振玉垒山庄的雄风吧。”   龙啸天一听这话,怒气攻心,举掌又要上前厮杀,忽然之间,喉头一甜,口吐鲜血,倒地而亡!   按理说,他刚才受的内伤,只要悉心调养些日子,以他的内功底子,很快就可以恢复。   可龙啸天一向清高自傲,秋枫的话就好比一把把锋利的尖刀,狠狠地戳向他的胸口,长叹一声既生瑜何生亮,一怒之下,倒地而死。真是舌下有龙泉,杀人不见血呀。   远处的郁涛见到龙啸天师徒一败涂地,顿时脸色大变,急忙吩咐亲兵,“立刻去将飞鱼观的宋秋阳师傅请来。”   雄飞依照郁灏然事前吩咐,一面注视着擂台上的动静,一面紧盯着郁涛的一举一动。   此时见郁涛叫过亲兵,一阵耳语之后,亲兵就神色匆匆的从他身边离去。   当下也带了一对人马,悄悄的尾随在了他们身后。   等他们到了宋秋阳师徒下榻的客栈,刚刚准备进门请他们前去助战的时候,雄飞一挥手,手下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   雄飞敲开宋秋阳的门,将早已写好的书信递给他。   宋秋阳一脸疑惑,将信将疑的打量了雄飞一番,“谁让你送来的?”   “风雷军主帅郁灏然派我送个师傅的,玉垒山庄庄主龙啸天助纣为虐,已经被我家主帅当场击毙于擂台之上,师傅如果不信,可以随便到大街上去找一个老百姓问问。”   宋秋阳与龙啸天斗了大半辈子,都是负多胜少,忽然听说龙啸天死了,当然不敢贸然相信,龙啸天的功夫别人不知道,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武林中能够胜过他的人,不会超过三个。郁灏然不过一名曜辰的武将,名不见经传,又如何能杀得了他。   “你要敢在本道面前说半句假话,小心我将你的脖子拧下来做尿壶!”宋秋阳虽然是学道之人,却没有悟到丝毫道家无为的修养。   雄飞恼火的耸耸肩,又不能失败而归,便指着楼下道,“师傅叫来郁涛的亲兵一问便知。”   “好,本道信你的,不过本道想要去看看龙啸天的遗体,还请官爷在前面领路。”   宋秋阳被郁涛请来之后,便一直住在此地。   郁涛又把外面的一切讯息与宋秋阳隔绝开来,因此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死敌,玉垒山庄的人也来了泗水关。   郁灏然与龙啸天决斗的事情,更是现在才从雄飞的嘴里得知,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也难怪他不信。   雄飞进一步解释道,“郁涛与风雷军比武不敌,所以派人请出师傅和玉垒山庄的人前来助战,按照他的如意算盘,不管你们谁赢了我风雷军,他都可以挑起你们两派的战火,从中渔利。可是我家主帅太过神勇,已经为师傅除去了敌人,师傅如果能够弃暗投明,我家将军一定会欢迎的。”   “哼,贫道懒散惯了,可不习惯跟朝廷的人打交道。”这下他倒学会高风亮节了。   郁涛左盼右盼,终于盼到了宋秋阳师徒的到来,可是抬眼一瞧,立刻察觉不对头,因为陪伴在宋秋阳身边是风雷军的雄飞,立刻按住腰间宝剑,只要势头不对,就立刻脱身,三十六计走为上。   宋秋阳施展轻功,迅速上了擂台,低头一看,倒在血泊中的正是老对手龙啸天,顿时暗暗吃惊,低声问雄飞,“请问官爷的主帅是哪一位?”   雄飞遥指与秋枫并肩立在裁判席的郁灏然,“白衣男子身边的那位就是我家主帅。”   宋秋阳举目朝他指的方向望去,不由长叹一声,“长江后浪推前浪,我宋秋阳老了,是该退出江湖,不问世事的时候了。”说罢朝雄飞拱手道别,“宋秋阳有眼不识泰山,小瞧了天下英雄,没有面目再见你家主帅。所幸此次泗水关之行,没有被郁涛奸人利用,保住了贫道一生清誉。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咱们就此别过。”   雄飞暗自好笑,你要真是条好汉,又何必如此前倨后恭,也不多说,由他去了。   郁涛眼见大势已去,再留在校场内只怕是凶多吉少,当即起身,拔腿就往辕门外闯。   郁灏然早就在盯着他了,立刻飞身而起,拦住他的去路。   郁涛拔剑在手,“郁灏然,本侯认输了,你还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是孙大人想怎样。”   郁涛愕然转身,正要开口说话。忽见孙阳衣袖一抖,从身上拿出元鼎帝的圣旨来,高声道,“郁涛接旨。”   郁涛浑身一震,想要抗命,又见四周都是郁灏然的人,动手的话,决计讨不了好处,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跪下,“臣郁涛恭迎圣旨。”   “郁涛身为朝廷重臣,勾结外敌,陷害忠良,着兵部尚书孙阳亲自前往泗水关,将郁涛押解回京,待厘清事实真相之后,再作处置。”   “孙阳奸贼,竟敢矫诏……”郁涛心想要是任由孙阳押解回京,只怕是死路一条,随即挺身而起,就要上前抓住孙阳。   郁灏然就在他身后牢牢盯着,岂容他作恶,抡拳在他眼前一晃,已经砸在他的身上。 第92章 拿下郁涛   “将士们,本侯平日待你们不薄,难倒各位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本侯被奸臣陷害吗?”郁涛被逼得连连退后,这才发现郁灏然的武功已经突飞猛进,杀了龙啸天并非偶然,而他的武功更在龙啸天之下,只得企望部将前来帮手。   泗水关的将士们见孙阳宣读圣旨,要为燕南飞平反,谁还愿意为郁涛卖命,听到他的叫喊声,全都逡巡不前。   只有侯彪是他是亲信,知道郁涛这棵大树一倒,他也要跟着倒霉,于是挥舞双鞭就要朝身边的同僚身上砸去,想要为郁涛杀开一条血路。   郁灏然哪里容他放肆,大喝一声,“逆贼住手!”   侯彪是他的手下败将,此时被他春雷般的叫声一吼,顿时吓破了胆,丢下郁涛,一个人往外逃命去了。   泗水关的将士恨他助纣为虐,此时郁涛眼见要垮台了,顿时胆子都肥了起来,纷纷围追堵截,将他给活活打死了。   郁涛本想负隅顽抗,看到侯彪的惨状,只好束手就擒。   孙阳将他压入囚车,这才彻底松了口气,站到裁判台上,高声向泗水关的将士们喊话,“泗水关的诸位将士们,皇上下了口谕,此次只追究首恶郁涛一个人的罪责,其他人等,不管之前犯过什么错,都既往不咎,但今天之后,如果还有人胆敢效忠郁涛,那么朝廷也决不会放纵任何一个逆贼!”   普通的将士对于谁来接替郁涛,根本就不关心,只有郁涛手下的那些高级将领们担心会被秋后算账,因此一直心中惴惴,犹豫不决,听了孙阳的一番话,也都放弃了抵抗的念头。   还有些郁涛的死党,见了侯彪死后的惨状,也都不敢再犯众怒了。   郁灏然见大局已定,这才命令埋伏在校场外的风雷军将士让出道路,任由泗水关的人马穿过。   魏成杰等人见了,捏了把冷汗,暗自庆幸没有起兵造反,否则今天大概就要葬身在这校场内了。   孙阳向郁灏然拱拱手,“郁涛被擒,泗水关扼守北疆要塞,一时一刻都不能没有主将,本官命你暂令泗水关兵马大元帅一职,万望不要推辞。”   “孙大人折杀卑职了。此事万万不可,卑职以为,请泗水关马军统领燕南飞将军接替郁涛的职位比较合适。”郁灏然急忙辞谢。   孙阳沉吟了一阵,“也好,既然你不居功,燕南飞确实是最佳的人选。哪一位将军愿意替本官跑一趟,去将燕南飞将军给解救出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   “不用劳驾诸位弟兄们了。”燕南飞骑着自己的乌骓马,夏目紧随其后,在泗水关马军将士们的簇拥下,来到了辕门外。   燕南飞和夏目同时下了马,朝校场内走来。   郁灏然一见到他们,顿时虎目含泪,飞奔着迎了上去。   “燕大哥,灏然未能前往监牢里探视你,请你原谅。”郁灏然说着,单膝着地,就要拜下。   燕南飞手疾眼快,双手上前将他扶住,“你事情多,有夏目陪着我,虽然在里面,也没吃什么苦,倒是你身上的担子重的很,看你比上次见面的时候都瘦了不少了。”   郁灏然紧紧抱住他的双肩,竟然不能自已,“燕大哥,灏然终于把属于你的东西给争回来了。”   郁灏然说的是燕南飞暂摄泗水关兵马大元帅一职,燕南飞听成了他重获自由,宽厚的掌心拍在郁灏然的背上,“你小子,有你的,今后你可是大哥的顶头上司,千万不要像现在这样感情丰沛呀。”   郁灏然望着黑水河的方向,心中默念,大哥,你哪里知道,在那条冰冷的河流中,郁涛曾经亲手将利箭射向咱们,你为了救我,舍身挡下利箭,把生的机会留给了我,而你……   郁灏然揉了揉眼角,想起又几万双眼睛在看着他们呢,脸上挤出几丝笑容,掩饰道,“见到大哥平安归来,心中一时感慨万千。”   秋枫就站在他们身后,看到两人相拥时,郁灏然忘情的眼神,顿时打翻了醋瓶子,他看我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眼神,我如果当着众人的面闹将起来,大家都下不了台,如果就这么忍了,只怕……只怕将来他们的感情还要进一步升温。   有了!   郁灏然怎么做的,我也学着做一遍,不就胜利了?   什么复仇的大计,什么争权夺利,统统见鬼去吧,我只要守着一个人,抓住一颗心。   秋枫忽然站在了郁灏然和燕南飞中间,不等两人开口,走近郁灏然,忽然一把将他抱住。   郁灏然用力一推,“你疯了,你这是干啥!”   秋枫贴在他的耳边,“我想干你刚才干是事情,把脸转过来,看着我,就像你刚才看着燕南飞那样。”   “别闹了,没见到这里到处都是人吗?”郁灏然只觉得耳根发烫,他能做到运筹帷幄,谋划千里,却总是在这货身上出状况,没来由的被整这么一出,实在让他不知如何回应了。   “看着我,搂住我!就像你刚才对燕南飞那样!”秋枫提高了嗓门。   “你小声点好不好,怕别人听不见吗?”郁灏然大窘,身子竟然有些发僵,比在擂台上同龙啸天的生死之战时还要紧张。   “照着我说的做,信不信我大声把刚才的话再喊一遍,让所有的人都听到才好呢。”秋枫双手楼得更紧,好像生怕郁灏然会从他怀中逃脱了似的。   郁灏然暗暗叫苦,这货吃的哪门子干醋,无奈之下只得举起了降旗,搂住他的肩头,“这下可以松手了吧?”   “你急什么?”秋枫的笑容里透着一丝诡异,“怕燕南飞看见?可我偏要让他看清楚些。”   “好吧,那就成全你。”郁灏然早就见识了秋枫的这股子倔劲,众目睽睽之下,他总不能向堂堂的三皇子殿下动粗吧。   秋枫盯住他的眼睛,摇了摇头,“不够真诚,在擂台上的时候,你的眼神充满着关切,我喜欢你那个时候的样子,不喜欢你现在这样。”   郁灏然实在忍不下去了,怒道,“刚才老子不是怕你被龙啸天给杀了嘛!”   秋枫忽然双手一松,放开了他,眉尖一挑,“喜欢你现在的这个样子。”   郁灏然哭笑不得,就他这幅烂泥巴糊不上墙的德行,还怎么跟那个阴险毒辣的秋浦一争高下,自己把心都快操碎了,刚刚赢得对郁涛的完胜,战果眼见又要被这货给毁了。孙阳返回帝都之后,能在元鼎帝面前为他说好还吗?   幸好人们都还沉浸在拿下郁涛的兴奋中,四处嘈杂声一片,没有多少人主意到他们的反常。   孙阳已经满脸笑容的走了过来,“燕统领,这些天让你受委屈了。”   “卑职躲在大牢里,正好得了不少清闲,让大人和灏然操劳了。”燕南飞赶紧迎了上去。   “还有本宫呢,刚才要不是我,龙啸天哪能就这么死了。”秋枫的话不在于抢功,而是要告诉燕南飞,他才是那个与郁灏然生死与共的人。   “对对对,三皇子殿下此次居功至伟,下官回到帝都,一定向皇上禀奏,请殿下早日回到帝都去。”在孙阳看来,秋枫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这种胆识,正是他们读书人最为赞赏的“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大智大勇,而他孙阳则是“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发自内心的敬佩起这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三皇子来。   “不,本宫才不要回帝都去。我的那处宫殿,就好比一个巨大的藩篱,整天呆在那里,人都要闷死了,倒不如泗水关这里来得自由自在。”如今郁涛已经倒台,再无人管束秋枫,今后他就可以随着郁灏然到处潇洒了,哪里肯会帝都去遭受折磨。   孙阳哪里明白他的心思,呆了一呆,“微臣刚来的时候,殿下可是亲口要求马上回帝都去的呀,怎么……”   “是吗?本宫竟然说过这样的话?”秋枫索性装起了糊涂。   “微臣记得清楚,殿下确实说过。”偏偏孙阳也是个不开窍的人,完全看不出来,秋枫只要天天呆在郁灏然身边,就是将他发配到戈壁荒漠里,他也毫无怨言。   “是吗?既然如此,那本宫现在改变主意了,行吗?”   秋枫的反问弄得孙阳一头雾水,“殿下如果不愿回京,下官当然无话可说,只是殿下长期身处泗水关这边远之地,与皇子的身份有些不符。”   “孙大人要是真的关心本宫,回去之后就请在父皇面前美言几句,让本宫追随风雷军,在郁将军身边历练些日子,好好向他请教请教兵法,今后要是真的上了战场,也不至于输给郁将军,你说是吧?”   “殿下所言极是,微臣按殿下的意思想皇上禀奏就是。”孙阳好不容易听他嘴里吐出几句正经话,当即表示赞赏。   “那就拜托孙大人了。”秋枫扭头冲郁灏然笑了笑。   郁灏然见他笑得促狭,明白他口中所谓的战场,并不是孙阳以为的沙场,而是两人在床上的战场! 第93章 使坏   孙阳谢绝郁灏然和燕南飞的挽留,告别了他们,即日押解着郁涛赶往帝都。   郁灏然怕他途中有失,派雄飞带了五百名精兵护送他们回京。   泗水关经过这一番大乱,一切军务暂时由燕南飞总揽,千头万绪,忙得不亦乐乎。在此之前,他不过是马军统领,虽然也是独当一面,但马军的军务相对简单,而泗水关除了马军之外,还有步军和水军,战斗力不如马军,人数超过马军数倍,因此整个防务极其复杂,需要主帅有非凡的协调能力和开阔的视野,才能胜任这种多兵种、大兵团的指挥,燕南飞在这方面的弱点也就充分暴露出来了。   幸亏有郁灏然为他出点子、拿主意,一切军务都有条不紊的开展开来。   郁涛的亲信想借着他立足未稳的时候起兵作乱,却被燕南飞识破,和郁灏然内外夹击,将他们全部消灭。   郁灏然每天忙着帮燕南飞出谋划策,又是平叛又是稳定人心,难免冷落了秋枫。   秋枫老大的不高兴,这天终于找上燕南飞的办公衙门。侍卫刚要拦他,被他眼睛一瞪,都乖乖的缩了回去。   “我说两位将军,都到了吃饭的时候了,你们还在这里忙活,为了曜辰的江山,还真是废寝忘食呀。”他走到郁灏然和燕南飞之间,说着些不咸不淡的话。   郁灏然顿时感到头皮一阵发麻,知道他的疑心病又犯了,急忙停下手中工作,“三皇子殿下,来了也不事先通知一下,我好出城去接你呀。”   “我哪敢劳烦你的大驾,到时候你的事情没做好,倒是我的错了。”秋枫脸上盖了一层严霜,明明白白的告诉郁灏然,他已经很生气了。   “等我忙完这阵,就回去陪你游山逛水,这总行了吧?”郁灏然当着燕南飞的面,也不想隐瞒他和秋枫的特殊关系。   “这阵是哪阵?你总得给我个时限吧,别让我眼巴巴的干等着。”秋枫哪里不坐,偏偏就一屁股坐在燕南飞面前摆放地图的案上。   燕南飞见他如此蛮横不讲理,有些恼火,郁灏然忍着他,他燕南飞可不愿看他的脸色,直言道,“三皇子再这么下去,只怕将来太子继位,日子难过的很。”   “哈哈,有你和灏然在,他就算坐了天下,难道就不需要你们帮他守天下吗?”秋枫不以为然的笑笑,秋浦虽然狠毒,但总要有人帮他守卫天下吧。   郁灏然冲几个亲兵侍卫使了个眼色,几人立刻识趣的走到门外候着去了。   秋枫还没反应过来,郁灏然手臂一伸,一把将他夹在臂弯下,从案上拉了下来,“你就不想着自己坐天下吗?非要等到人为刀俎,你为鱼肉的时候才知道痛?”   “放开我,现在我就已经知道痛了。喂喂喂,你们难道都瞎眼了吗?没看到郁灏然在袭击皇子殿下?”秋枫咧着嘴大声嚷嚷。   亲兵们躲在门后,一个个捂住嘴巴偷笑,听是听到了,可没人会上去帮忙。   秋枫见状,也不叫了,双臂一伸,勾住郁灏然的脖子,“这样给人抱着比坐在案上舒服多了。”   郁灏然手臂用力一夹,笑着道,“是吗?”   秋枫咧嘴答道,“好像又没那么舒服了。”   这时夏目进来了,秋枫见了救星,急忙嚷道,“夏目,你主子欺负我哪,快来帮忙呀。”   夏目捂嘴笑道,“我家主子一向最讲道理的了,肯定是你哪里没作对,才被他惩罚的。”   “没见过你这么报恩的。”秋枫啐了一口,“还要不要我传授你点……”   夏目一听赶紧搭话,“主子,你就放了他吧,免得他到处说你的坏话。”   “他说啥了?”郁灏然左右看看,感觉两人有些秘密在瞒着他。   “也没啥。”夏目揉了揉腮帮,他一到燕南飞面前,立刻变得不大会说话了。   “放开我,我还有事要问夏目。”秋枫主动松开了双臂。   郁灏然拍出一掌,将秋枫远远的抛了出去。   秋枫施展轻功,稳稳当当的落在地上,冲夏目一招手,“夏目,赶紧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郁灏然和燕南飞见两人神秘兮兮的走了出去,对视一眼,表示都不明白他们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亲热起来了。   “夏目,你跟燕南飞进展得怎么样了?”秋枫挑明了问道。   他们没有进展,秋枫可是比两个当事人还要着急,因为这意味着郁灏然和燕南飞之间可能会有进展。   “这……”只要一沾上燕南飞,夏目常常就变得失语了。   “说吧,有啥不好意的,喜欢一个就该大胆的去追求,何况燕大哥是这样的一位大英雄。你要是再不抓紧行动,就不怕他被人给抢去了吗?”秋枫一个劲的怂恿,希望两人尽早擦出各种火花,只有这样他晚上才能睡安稳觉。   “嗯,还是……老样子。”夏目垂头摆弄着衣角。   “我可是红线也牵了,月老也当了,总之该做的都做了,帮兄弟也只能帮到这个份上了。剩下的事情,得靠你自己努力,谁也帮不到你。”   “这个我知道,心里也一直感激着你呢。”夏目点头承认。   “我差点忘了,回到泗水关之后,还没来得及见到燕大哥,你上次托我转告他的话,一直没跟他说呢。要不我现在进去跟他说说?”秋枫作势要走。   夏目急忙一把拉住他,“不……不用了,往后我……还是我自己跟他说吧。”   “怎么,你信不过我呀?”秋枫故意逗他。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夏目现在每天跟在燕南飞跟前,要是秋枫将他喜欢他的事给捅破了,今后他还怎么好意思跟在他身边。   秋枫当然明白他是哪个意思,接着问道,“对了,你在牢里照顾燕大哥的时候,难道就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你指什么特别的事?”夏目这回真的被他这个哑谜给弄糊涂了。   这回轮到秋枫的舌头打结了,幸亏他在这方面有天赋,“呃……就是……就是爱人之间的抱抱、亲亲这方面的事情呀。”   这个夏目,平时精灵鬼怪的,一到正经时候,便成了张四贵的马,根本拉不出场了,该怎么让他开窍呢?秋枫还真的犯难了。   “这怎么会呢,燕大哥是夏目眼中的大英雄,这样做岂不是亵渎英雄吗?何况咱们是在大牢里,此处都是郁涛的人,我还穿了狱卒的服装,稍有不慎,就会暴露身份。”夏目瞪大了眼睛,被秋枫那种太过开明的想法震惊了。   “正因为他是你崇敬的大英雄,你才更应该为他……为他献身呀。”虽然秋枫的脸皮够厚,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脸也都变红了。   “你都说些什么呀!”夏目听了,转身就要走,让他去干那种投怀送抱的事情,他怎么做得出来。   “喂喂喂,你别生气呀,我……我不过是拿它打个比方,你就往心里去了。”秋枫见他生气,急忙拦住他。   看样子还真是心急吃不得热豆腐,要让夏目开窍,还得慢慢来。   “我不是生气了,而是觉得你说的那种方法太丢人了。”夏目说没有生气,其实还是生气了。   “好好好,是我错了还不行吗?我这也不是为你着急嘛。”秋枫忙着给自己找台阶下。   “谢谢你三皇子殿下,总之我会处理好的。”夏目答道。   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这操的是哪门子的心呀。实际上,秋枫急的也不是夏目和燕南飞,而是急的郁灏然跟燕南飞走得太近。   “咱们是好兄弟嘛,当然得为你的终身大事着想了。”秋枫搂住他的肩头,“对了,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我感到你在燕大哥面前总是缺乏自信。”   夏目脸上一红,“他……他是将军呀,我夏目……可啥也不是。”   “哦,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身份配不上他?”秋枫低声问道。   夏目点点头,没有说话,算是承认了秋枫的猜测。   “但是你别忘了,你可是湛冰王爷夏夜的亲弟弟呀,说起身份来,你可是比燕大哥还要高的。”秋枫给他一个定心丸,“等过些天有空了,咱们到湛冰去走走亲戚,对了,咱们可以邀请你哥哥来泗水关呀,然后再顺便回朔州去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主意倒是不错,可是哥哥身为湛冰的王爷,就怕他也没有那么多空闲,就算有,湛冰的国君能不能放他来也是个问题。”只要不提到燕南飞,夏目马上就变得聪明起来了。   “世上无难事。只要咱们肯用心,一定能克服所以困难的。走,咱们这就进去跟燕大哥他们提议,邀请你哥哥到泗水关访问。”秋枫说做就做,一刻都不想耽搁了。   “不不不,等我想想。”夏目一想到自己的动机不纯,立刻开始打退堂鼓了。   “我都替你想好了,决不会说是你的主意。”秋枫生拉硬扯的将夏目拖了进去。 第94章 榆木疙瘩   秋枫把自己的点子跟郁灏然和燕南飞一说,两人齐齐点头说,“好啊,只要夏目他们兄弟团聚,怎么样都成。”   秋枫仔细看了看两人,又觉着他们好像商量好了似的,可刚才和夏目交谈的时候,旁边并没有人呀,他们怎么会知道我要说这个?   嘀咕了一阵,虽然有心反悔,但已经答应过夏目的事,再反对的话反而显得过于小气了。   于是转向夏目,“看到没有,我说准成,现在信了吧?”   夏目点头,“感谢三皇子殿下的关心。”   郁灏然接口道,“不过最好能请陛下给湛冰一份国书,邀请夏夜前来曜辰,毕竟他也是湛冰的王爷,这样显得既有礼节,也不失他的身份。”   夏目难得的有燕南飞在场的时候笑出声来,“多谢多谢,还是爷想得周到。”   “跟我客气啥呢,要说多谢的人应该是我。”郁灏然望向燕南飞,“这才燕大哥遭难,多亏了你在他身边悉心照料,才让我能够专心对敌,一举将郁涛拿下。”   “夏目,大恩不敢言谢,请受我一拜。”燕南飞经他提起,郑重朝夏目施礼道谢。   夏目顿时脸色飞红,“哎呀,你们这是干嘛,我……我不过是做了件自己该做的事而已。”   “是做了你想做的事情吧。”秋枫马上揭穿了他。   夏目愣了愣,“你们几个合起来耍我呀。”说着飞快的跑了出去。   郁灏然看着夏目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对燕南飞说,“燕大哥,你这么多年孤身一人,现在边关无战事,也该考虑考虑家室了吧?”   燕南飞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习惯了。”   “燕大哥,你觉得夏目这人怎么样?”郁灏然有意要撮合他们,随即把话挑明了。   “这次多亏有了夏目的照顾,让我少受了许多苦,我对他真是心存感激的。”燕南飞在这方面比谁都迟钝,根本没有明白他话里有话。   郁灏然觉得自己说得够明白了,谁知燕南飞去丝毫没有领会到他的一片苦心,只得暗自叹气,论到行军打仗,大哥总是谈笑风生、头头是道;怎么一提到感情方面,就变得跟榆木疙瘩似的,他想帮他们,可实在是有心无力呀。   在感情方面,谁也比不上秋枫,他可算得上这方面的天才了。   想到这里,目光不自觉的投向秋枫。   秋枫立刻会意,冲他挤了挤眉,然后走到燕南飞面前,“燕大哥,你有没有想过,夏目为何不留在灏然跟前,偏偏要主动陪你去蹲大狱?”   燕南飞一愣,“不是灏然安排的吗?”   郁灏然心说秋枫还真有你的,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赶紧趁热打铁,“我还没决定率风雷军赶赴泗水关之前,夏目听说大哥被郁涛陷害,便主动提出要来暗中保护你了。”   “哦,这个夏目倒没在我面前提起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也是热血男儿该有的意气,夏目跟在灏然身边久了,当然也会对兄弟意气耳濡目染。”燕南飞仍然没有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妥之处。   “在这之前,你跟夏目很熟吗?”秋枫有种想骂人的冲动。   “不算熟悉。当年我从军之前,在侯府里倒是时不时碰到,也没正经说过几句话。那时候他、还有灏然都还是个小屁孩呢。”燕南飞想起郁灏然和夏目儿时那副在人前畏畏缩缩的模样,忍不住大笑起来,“可现在不同了,他们都比我强。”   秋枫暗道,他们当然比你强了,一个既来之则安之,男色当头,毫不退缩;一个暗生情愫,虽然扭扭捏捏不敢表白,但也比你这样毫无察觉好多了。   “你在大狱里危险没错,但是灏然与郁涛对决就轻松吗?一点也不。相反,在与龙啸天的那场比武,简直就是生死之争。”   “对,这个我承认。没能助灏然一臂之力,我现在都还内疚着呢。”燕南飞坦率的承认。   “你先别急着内疚。夏目和灏然是啥关系?名为主仆,实为兄弟,他明知灏然遇到的威胁会比你大得多,为何偏偏要离开灏然,千里迢迢赶来保护你,你想过没有?”秋枫脑子转得飞快,循循善诱,在他看来,答案已经明摆着了。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些,总以为他来照顾我,不过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因为军人就是以服从上峰的命令为天职。”   “燕大哥,我不得不纠正一下你的错误,夏目不是灏然派来的,而是他主动提出来照顾你的。”秋枫心里要多恼就有多恼。   “灏然如果不同意夏目离队,他又怎么也不能违抗军令吧?”燕南飞硬是转不过弯来。   “燕大哥,我求你能不能不要老往军务上面去想问题?”   “大家都是军人,不想这个想什么?”   “比如说感……”秋枫话刚说到一半,忽然被郁灏然悄悄拽了一下手。   秋枫回头瞪了他一眼,关键时刻捣什么乱呀。   郁灏然在他手心写了一个字“走”。   秋枫一愣,随即甩开他的手,再次瞪了他一眼,那意思是说,要走你走,我今天非把事情真相摆在燕南飞面前不可。   郁灏然眸子里面射出两道寒光,罩在秋枫身上。   秋枫不禁打了个寒战,某人这是真的动怒了,刚才的嚣张气焰立刻不见了,乖乖的挪动脚步,朝郁灏然走去。   平时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郁灏然不跟他计较,处处让着他,甚至那次在床上的恶作剧,郁灏然都没有动气。可是这次不同,真正遇到大事,要决断的时候,郁灏然是决不会纵容他自行其是的。   两人道别出来,燕南飞还追出几步,“三皇子殿下,到底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再走啊。”   秋枫一阵苦笑,我要是把话都说清楚,只怕某人会马上吃了我。   除了燕南飞的官邸,秋枫终于把不满发泄出来,“你这是啥意思吗?又要让我帮忙,又不让我说话,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舍不得你的燕大哥了!”他越说越气,那股子醋劲又上来了。   “你要是真把夏目喜欢他的话都说出来,我怕燕大哥一时半会难以接受,他的性格耿直,万一没想清楚,我怕……会伤了夏目的心。”郁灏然拧眉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的说出了急于离开的原因。   秋枫顿时默然,燕南飞要真是拒绝了夏目的一番痴恋,他还真不知道该咋办了。   “总之这件事得从长计议,急也急不来。”郁灏然担心的是,两人都是他最最知心的朋友,不管谁受到伤害,他都会感到痛苦和难过。   “那就赶快筹划邀请夏夜到曜辰访问的事吧。”秋枫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虽然他喜欢恶作剧,做事一向不考虑后果,但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也早已将夏目和燕南飞当成了最好的朋友,他也相信了这个世上还有一种感情叫友谊,并且懂得了它的珍贵。   他极力想着要促成燕南飞和夏目,虽然一开始的确抱有私心,但越到后来,越感受到夏目的那种一往情深的单纯,对朋友的忠心和义气,而燕南飞的刚正不阿,他在前往袭月国做人质的途中,早就已经无数次的领教过了,虽然不喜欢燕南飞这种不识世务的性格,但曜辰需要这样的耿介之士,这样的人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了。   “我有一种预感,你的父皇会在处理郁涛的事情上手软。夏夜来访的事情可能要往后拖一拖了。”郁灏然望着不远处滔滔的黑水河。   “何以见得?”秋枫有些讶异,“按郁涛所犯下的罪行,起码也该问斩了。”   “按律当斩。可是别忘了,皇帝可以改变一切发令。”郁灏然显得心事重重,他不想把当年父亲遇难背后的真相告诉秋枫,免得他背负过多的包袱。   事情还真如郁灏然所料。   郁涛一被押往帝都,立刻就被押往大理寺大牢关押起来。   所谓墙倒众人推,各种弹劾的奏章纷至沓来,全都摆在了元鼎帝的案头。   元鼎帝却看也不看,令总管太监李英将所有奏章堆在一起,一把火全烧了。   皇上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李英战战兢兢的问,“天家,要不要宣大理寺寺卿程式华觐见?”   元鼎帝摇摇头,“不,朕要亲自前往大理寺。”   这完全出乎李英的意料,他服侍了元鼎帝将近三十年,深知他心狠手辣,杀伐决断,决不在乎多死几个人,何以现在要以九五之尊,去见一个有谋反嫌疑的囚犯。   李英不敢说话,倒退了几步,等待着元鼎帝起行。   谁知等了半晌,元鼎帝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李英以为元鼎帝改变了主意,忙说,“大理寺死牢环境恶劣,圣上日夜为国事操劳,这种小事实在没有必要亲自前往……”   “你懂什么!”元鼎帝忽然站了起来,眼中迸射出两道寒光,“等太子见过他之后,朕再去也不迟!”   李英一听,又惊出一身冷汗。 第95章 探狱   秋浦得到郁涛下狱的消息之后,一直如坐针毡。   起初,得到风雷军与泗水关驻军比武消息后,他并没有察觉其中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并且还指望着借此机会让郁涛狠狠收拾一下郁灏然,让他能够识趣的离三皇子秋枫远一点。   然而事情的结果,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郁涛不仅没有对付得了郁灏然,连连败阵不说,竟然被孙阳押解回了帝都。   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呀。父皇竟然借着比武的契机,不费吹灰之力就解除了郁涛的兵权,实在是太高明了!   如果此事拿到朝堂上让百官去讨论,父皇恐怕也很下定决心彻底削除郁涛的兵权。   即便不走漏消息,朝臣们各自站队,议来议去,一时半会很难有个结果,他再从中斡旋,事情肯定还会出现转机。   可是父皇却来了个瞒天过海,等他们反应过来,郁涛已经被押解回京了。   秋浦和郁涛有着太多的共同利益,何况此人还掌握着他的很多秘密,不救都不行,救他等于救自己。   可是该怎么个救法呢?朝臣们都在列数郁涛的各种罪状呢,他难倒在这种时候挺身而出,为郁涛说话?   这决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太子洗马于泽忠来到他身边,小心翼翼的问,“太子殿下,要不卑职去大理寺走一趟,找大理寺卿程式华探探口风?”   秋浦站起身来,“不,咱俩一块去,但是千万不要惊动程式华,让我们在大理寺的内线郑洁泰出面安排一下吧。”   “属下遵命。”于泽忠退了出去,立刻着手安排太子到大理寺的事宜去了。   郑洁泰是大理寺丞,直接掌管大理寺天牢,早已投靠太子秋浦多年。   郑洁泰一见到于泽忠到来,就猜到他此行的意图,急忙将郁涛入狱后的情况作了详尽的汇报。   于泽忠听完之后,点头说道,“郁涛还算识得大体,没有胡乱撕咬殿下。你安排一下,今夜殿下要亲自来见一见他。”   郑洁泰心领神会,“夜间大理寺正卿和少卿都不会留在官署里,太子殿试随手都可以来。”   果然,到了夜间,秋浦和于泽忠着了便装,在郑洁泰的引导下,进了大理寺狱。   郁涛见着秋浦,立刻跪地叩头,“微臣进来之后一直守口如瓶,可什么都没说过,请殿下念在属下多年追随的份上,救属下一命。”   “本宫此来,就是要救你出去的。只是你这人为何如此没有脑筋,非要动燕南飞呢?他可是朝廷钦命的马军统领,曜辰不可多得的骑兵帅才,皇上怎么可能在这件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秋浦为郁涛的愚蠢感到愤怒,这完全打乱了他的布局和计划。   “臣的夫人被郁灏然诬陷下狱,臣实在气不过,想到燕南飞和他交好,又要离开泗水关去帮助他训练马军,因此想来个釜底抽薪,断了他是一条手臂,就算风雷军再神勇,没有马军,又怎么可以与北方的强敌抗衡。”郁涛伏地请罪。   “糊涂!你是怕郁灏然抢了你泗水关的帅印吧?这根本就是杞人忧天。皇上龙御天下,靠的是利用各种关系的平衡,既然将训练新军的任务交给他,又怎会在将泗水关的兵权也交由他去掌握!”秋浦越说越气,恨不得在他头上来几脚。   郁涛也意识到自己的冒进,不敢再抬头辩解。   “如今倒好,你拱手将主帅的位置让给了燕南飞,你说说,你是有多愚蠢。”   “属下错了,请殿下给属下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郁涛为了能够出狱,一改往日那种嚣张跋扈。   “这还不算,你竟然让你的族弟郁田来威胁东宫,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于泽忠接着道。   “于大人,我……我那是担心舒令萱用刑之后,往我身上乱咬,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呀。对了,您见到郁田了,他的人在哪里?”郁涛一听连郁田的事又被秋浦掌握,顿时有些诚惶诚恐了。   “郁田此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半路被郁灏然带人给捉住了!连你伪造的那封信也都被搜了出来,他还指证你是一切的幕后指使者!”于泽忠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郁田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原来是他在出卖老子!老子出去之后,第一个就要杀了他!”郁涛破口大骂起来。   “他现在可是郁灏然的座上宾,你有这个本事吗?”于泽忠又是一阵冷嘲热讽。   “我……我……”郁涛顿时哑口无言,在泗水关的时候都不能奈何郁灏然,这次就算侥幸出狱,又能拿他怎么样。   “太子殿下,微臣做这些事,都只是一时嫉妒心起,想要给郁灏然的点颜色看看,顺便为殿下扫清日后登基的障碍,根本没有要造反的意思。请殿下一定要把微臣的这番话转呈皇上呀。”   “放心吧,要不是念在你对本宫还有几分忠心,本宫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你要记住,你的任何所作所为,都是你个人的行为,与本宫毫无瓜葛。尤其是不能将事情扯到三皇子头上去,明白了吗?”于泽忠的一番责骂之后,秋浦立刻表现出作为太子的宽容大度。   这一手恩威并施,郁涛岂敢反对,“请殿下放心,微臣决不会吐露出半个字。殿下能否为罪臣疏通疏通,我想见见皇上。”   “真是痴人说梦。”于泽忠为他的天真感到好笑,一个阴谋陷害忠良之士的佞臣,还想着面圣。   秋枫却不认为郁涛疯了,“说说你要见皇上的理由。”   郁涛略一思索,“罪臣有一样东西要交给皇上,皇上听到之后,一定会亲自召见罪臣的。”   “好,本宫尽量为你说话,但成不成我可不敢保证。”秋浦一听这话,知道后面一定有重大的隐情。   “谢殿下的救命之恩,郁涛今生一定追随殿下,永无半点异心。”郁涛又咚咚咚磕起头来。   秋浦低头看了他一眼,“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带着于泽忠匆匆离去。   “殿下,舒令萱下毒的事,郁涛肯定是幕后黑手,否则他也不会如此糊涂,急于将舒令萱灭口,又愚蠢的去挑战郁灏然,这样的人留下来是一个祸患,不如给他来个痛快,免得夜长梦多。”刚一离开大理寺,于泽忠就迫不及待的献上计策。   “天牢掌握在郑洁泰手里,要杀一个郁涛并不难,难的是郁涛后面站着的可是皇上呀。”秋浦摇头叹气。   “皇上?”于泽忠愕然,既然皇上是他的靠山,为何还要将他的兵权给剥夺了,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很多事情并不像你表面看到的那样。”秋浦给于泽忠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本宫这就去见父皇。”   “殿下此举是不是太过冒险了?”于泽忠劝道。   “如果不去,父皇更会认为本宫在刻意结交外藩,这可是父皇的大忌呀。”   “浦儿,你刚从南疆回来,不好好歇息歇息,反而急着来见朕,究竟有什么要紧的事?”元鼎帝正在上书房翻阅奏章,一听太子求见,便立刻召见了他。   “启奏父皇,儿臣此次南疆之行,发现了不少优良马种,如果今后新军需要,儿臣可以保证源源不断的供应给他们。”秋浦叩头道。   “南疆的马种优点在于耐力好,能够长途跋涉,用来作为运输军粮是非常理想的,但身材不够高大,奔跑速度也不行,如果用来与北方诸国的骑兵对抗,那可是不行的。这方面,你还得多请教请教威远侯才是。”   “谨遵父皇教诲,听说威远侯的病情好了不少,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了?”秋浦早已得知这个消息,却故意装作一无所知。   “威远侯被舒令萱长期投毒,这才是造成他卧病在床的主因,如今舒令萱已经伏法,国家又多了一个又有之才,也算是曜辰之福。”   “那么郁涛会不会……”秋浦说到一半,便停下了,等着元鼎帝的态度明朗之后,他才敢亮出自己的观点。   “朕已经将他关在大理寺了,皇儿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元鼎帝瞅了瞅他。   “儿臣今日刚从南疆返回,处理了一些东宫的事务,便赶来见父皇了,就连威远侯病情好转,也是听别人提起的。”秋浦可以将自己装扮成一个一心为公,毫无私心杂念的人。   元鼎帝本想让他自己把实话说出来,谁知他却什么也不肯透露,不由得对这个太子大失所望,一个在父皇面前专说假话的太子,能让人放心吗?   “郁涛捏造燕南飞与湛冰国往来的书信,擅自将燕南飞下狱,朕实在不能不办他。”   “可是郁家为曜辰的江山立下过汗马功劳,老侯爷的就那么两个儿子,长子郁海已经死了,如今郁涛如果再被赐死,只怕老侯爷刚刚好转的身体会经不住如此打击。”秋浦一听便知道元鼎帝打算网开一面,便顺势给他找了个台阶。   “嗯,说的不错,朕担心的也正是这个问题,才迟迟没有处死郁涛,经你这么一提醒,郁涛还真不能杀了。”   “儿臣以为,为了曜辰江山社稷的稳固,郁涛暂时不能杀,可以将他流放到边远之地,让他不能兴风作浪就成。”   “好,这个主意倒是两全其美之策。”元鼎帝算是同意了他的意见。 第96章 纵敌   秋浦离开之后,元鼎帝唤来李英,“走,立刻前往大理寺刑狱。”   李英不敢多问,托着元鼎帝的手,出了上书房。   郑洁泰见元鼎帝深夜降临大狱,惊得目瞪口呆,以为自己犯了大错,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直到听明白皇上是来见郁涛的,这才稍稍恢复正常,想不到一个阶下囚,竟然接连惊动曜辰最有权势的人来探监,实在是令人意想不到。   郁涛也没想到元鼎帝来得这么快,说明秋浦确实是把他的事放在心上了。   “罪臣叩见陛下。”郁涛膝行向前,不住的磕头认罪。   元鼎帝冲旁边挥挥手,郑洁泰立刻闪得远远的,李英也退到了一边。   元鼎帝这才问,“在这里他们没让你吃苦吧?”   “托皇上的洪福,他们都没有为难罪臣。”   “把头抬起来。”元鼎帝逼视着他。   郁涛这才敢微微抬起头来。   “太子给了你什么许诺?”   郁涛冒了一身冷汗,幸好没在太子面前说什么出格的话,否则皇上恐怕就不会用这么亲近的语气跟他说话了。   “罪臣只是轻功殿下能在陛下面前为罪臣申诉。”郁涛不敢隐瞒,照实把他和秋浦见面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你所犯下的罪,证据确凿,按照曜辰的律令,杀你十次也不为过。”   “微臣知罪,乞求皇上可以允许罪臣回老家乡下务农。”郁涛砰砰砰磕了一阵头。   “你与太子暗中勾结的事也都被捅出来了,你还想告老还乡!还有,舒令萱下毒的事,别跟朕说你全不知情!”元鼎帝冷笑道。   “陛下,请您念在罪臣追随多年的份上,给罪臣指明一条道路。”郁涛顿时冷汗涔涔,流了一头一脸。   “告老还乡是不可能的了,要不不是朕将那些弹劾你的奏折都给烧了,估计你这间监牢都放不下!”   “微臣知罪。”郁涛不敢申辩,随即话锋一转,“当年陛下写给流火国的那封信……”   “大胆!你这是在威胁朕吗?”元鼎帝眸子里散发出一阵杀气,“你别忘了,现在的曜辰可是朕的天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要想活命,就别想在朕面前耍滑头。”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想在有生之年能为陛下一劳永逸的解除后顾之忧。”   “说吧,那封信究竟在哪里?”元鼎帝的脸色缓和了很多。   “在流火国一个朋友手中,不过请陛下放心,只要微臣不死,这封信就是一个永远的秘密。”郁涛知道那封信是他的救命稻草,岂肯随便落到他人手中。   关于他们嘴里的这封信,其实牵扯到当年的一段陈年公案。   元鼎帝名叫秋茂,是先皇帝的第五子,未登基之前,被封为魏王。   为了当上太子,秋茂极力拉拢当时的郁涛作为军中的少壮派支持者,倒不是觉得郁涛有多大能耐,他只是以此获得威远侯郁山的鼎力相助。   之所以选择军中的少壮派合作,是因为那些元老们,绝大部分都支持太子,秋茂相中郁涛,实在也是无奈之举。   当时郁涛的大哥郁海军功卓著,在军中的威望非常高,郁涛对此深感嫉妒,怕他会取代自己在威远侯府的世子地位。便与魏王窜通,勾结流火国的大将,将郁山所部的行军路线全部泄露给敌人。   最终流火大军将郁山的军队围困,郁山无奈之下,令庶长子郁海断后,他和嫡子郁涛则率军突围。   结果郁涛终于如愿以偿,郁海战死,所部将士十之八九也埋骨异国他乡。   这还不算,郁涛海炮制了一封郁海勾结外敌的书信,将它呈上给了皇帝,结果惹得龙颜大怒,郁海不但没有受到朝廷的嘉奖和抚恤,反而戴上了私通敌国的罪行。   最终,郁山将郁海尸骨寻回,秘密火化,放置在了听松阁的一处阁楼里,对外之说是放置兵器的地方,连郁灏然也都被瞒了过去。   “说吧,你想怎样!”元鼎帝不是不敢杀郁涛,即便那封信出现在曜辰,对他的皇位也没有任何影响,只是他是一个十分爱惜羽毛的人,不想让群臣知道他有着如此不光彩的过去,更怕后世的史官会将他为了上位,不惜陷害忠良之士的丑事给写进历史中去。   郁涛也正是看透了这份心思,才敢如此有恃无恐。   “如果皇上实在觉得为难,臣只求能够活下去,并不敢有过分的奢望。”   “朕就将你外放到交趾,做一名交趾团练副使吧,你可有什么怨言?”   “罪臣不敢。”郁涛赶紧叩头,能够侥幸活下来,已经不错了。交趾虽然天长水远,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天下还是元鼎帝的,等这阵风头过去,他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允许你带上三名随从前去,注意别再给朕惹出什么是非来,否则到时候朕也保不住你了。”元鼎帝宣布完毕,随即出了了牢房。   郁涛捡回一条命,跪在牢里恭送元鼎帝走远,这才敢站起来。   随即,元鼎帝颁下将郁涛外放到交趾圣旨。   朝中大臣闻言,纷纷上书反对。   有的说除恶务尽,对于郁涛这种乱臣贼子,就该依法严惩,以儆效尤,如果不杀了他,只怕今后还有很多人敢这样干。   有人更直指元鼎帝因私废公,难叫天下人心服。   元鼎帝也没有龙颜大怒,反而和颜悦色的告诉大家,“诸位爱卿说都在理,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曜辰之所以现在天下太平,威远侯郁山一家功不可没。朕实在不忍看见老侯爷再承受晚年丧子之痛,所以才网开一面,给郁涛留条活路。让他在交趾做个团练,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职权,就让他在那里了此余生吧。再说了,郁涛虽然将燕南飞下狱,但燕南飞并没有死,而且做了泗水关的主帅。朕意已决,大伙就不要再整日里为这事争来吵去的了。”   皇上已经表达了再不退让的决心,便有马屁精上前歌功颂德,“皇上宽厚仁慈,又能善待老臣,实在是曜辰之福。”   这样一来,朝会上的风向马上就转了,众臣纷纷表态支持将郁涛外放到交趾。   一场好戏就这么虎头蛇尾的收场了。   消息很快传到泗水关,燕南飞得知情况后,立刻赶去见郁灏然。   “灏然,皇上不知道听信了谁的谗言,竟然将郁涛给放了。”   郁灏然并没有表现出震惊的样子,问道,“郁涛去了哪里?”   “皇上不但没有杀他,还让他到交趾去做了个团练副史。这不是纵恶为患吗?”燕南飞对他的平静更是感到吃惊。   “这个团练副史,只是个挂名头的官衔,实际上跟坐牢差不多。交趾那个地方乃是蛮荒之地,还没开化,到处是蛇虫瘴气,气候又常年酷热,郁涛受了此番打击,心中郁结,保不定哪天就会大病一场,死在交趾也不一定。”郁灏然对元鼎帝放郁涛一条生路已经有所预感,只要不让他告老还乡,他就满意了。   夏目第一个不满意了,“爷,你这不是宽宏大度,是姑息养奸。”   郁灏然笑笑,“姑息养奸的不是我,是皇上。人犯在大理寺,皇上一句话要放了他,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秋枫道,“灏然,你早就料到二哥会插手郁涛的事吧,所以才有那天的那番话。”   郁灏然摇摇头,“皇上当初是怎么登上龙椅的,想来大家都不知道吧?郁涛辛辛苦苦帮助皇上夺得帝位,皇上怎么肯杀死有拥立之功的功臣呢。”   “父皇可不是那种拿得起放不下的人,我觉得其中必有隐情。”秋枫眼珠一转,琢磨起来。   “不过这也给了咱们另一个打击郁涛的机会。”郁灏然这几天来都在思索着如何走一步棋,苦思冥想之后,终于让他想到了一个妙招。   “赶紧说出来,你就别在一边吊胃口了。”秋枫催促道。   燕南飞和夏目也竖着耳朵,等他公布答案。   “我估计郁涛还在想着如何咸鱼翻身吧,咱们再在他的背后狠狠地捅上一刀,我估计他就跟死鱼差不多了。”   “你的意思是派人到交趾去杀了他?”夏目的话刚一出口,就察觉不对,以郁灏然的手段,是决不会干这种很容易被人抓到把柄的事的。   “大伙想想,郁涛现在最在意的是什么呀?除了他的那条命,就是他的那对宝贝儿子了,如果咱们想办法把郁蔚然兄弟俩也打发到交趾,只怕郁涛一点也不会为与儿子团聚而感到高兴。”   “可是那对活宝还在侯府上下活蹦乱跳的,怎么才能打发他们去呢?”夏目一向最恨郁蔚然两兄弟,一听这个主意,幸福得差点跳起来。   “郁蔚然和太子打得火热,郁霂然则一心想勾引到连横,咱们得在这方面想法子。”郁灏然不慌不忙的坐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设计让太子和连横他们出手?”燕南飞终于忍不住插话。   “对,就是这样。他们因为利益而相互勾结,有一天也会因为利益而翻脸。”郁灏然肯定的点头。 第97章 用计   “让他们为了一根骨头互相咬起来,这是个不错的主意。”秋枫拍手叫好。   “看样子我得返回帝都去见一见咱们的太子殿下了。”郁灏然抬头望向三人。   “我也要去。”秋枫立刻答话,生怕郁灏然又将他甩下。   “皇上还没有下旨让你回去,你最好不要抛头露面的好,免得被秋浦抓到把柄。”郁灏然摇头表示不同意。   夏目也借机道,“兵部的孙大人临走的时候,要为你在皇上面前说情,让你早日返回帝都,你不是都拒绝了吗?现在一听主子要去,你又改变了主意,算哪门子的事吗?”   “我不管,反正灏然去到哪,我就跟到哪里。孙阳也是答应过我的。”秋枫直接赖上了,才不管什么皇子的脸面,甚至还腆着脸瞅了瞅夏目和燕南飞,“你们都应该跟我学学,遇到自己心爱的人,就应该把握时机,牢牢抓住。”   夏目听他又扯到燕南飞身上,顿时闭上嘴,不敢吱声了。   “你要去也成,不过一切行动都得听我的。”郁灏然明白,以他的脾气,如果不答应他,还不知会闹出些什么状况来呢,说不定自己刚走,他又偷偷追上来了。   “遵命,我的大将军。”秋枫只要能跟郁灏然进京,说几句软话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我也要去。”夏目见秋枫得逞,不服气的嚷道,他和郁灏然一向是形影不离的,现在这一别,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次相见。   “不行,你得照顾好燕大哥,他军务繁忙,身边没个人跟着,我可不放心。”郁灏然一口回绝了他提出的要求。   夏目一听,偷眼望了望燕南飞,见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便主动问道,“燕大哥,你的意思呢?”方才秋枫那句“把握时机,牢牢抓住”的话,还真让他上心了。   “这些天有夏目在身边,的确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燕南飞嘿嘿笑着,“你就留在泗水关吧,以为我的内务都交给你了。”   夏目脸上一红,“该不是让我服侍你吧?我可不大会服侍人。”   “岂敢岂敢,之前我一直不好意思在灏然面前提出来,现在既然你要走,我也不妨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今天大哥就横刀夺爱,任命夏目做我的旗牌官了,灏然可不准不答应。”   夏目一听到“心里话”三个字,立刻想到那天秋枫跟他说过的话,顿时心头紧张得砰砰直跳,既盼着他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又怕听到这最最关键的话,后来听到燕南飞不过是要任他做旗牌官,不禁又大失所望。   这眨眼间的功夫,心头各种想法千回百转,在脑海里翻转,一刻也不曾停过。   郁灏然巴不得两人走得越近越好,立刻点头道,“夏目跟在大哥身边是最好的,老跟着我就老不长进,会误了他的前程。”   秋枫戏谑道,“这倒没什么,就怕误了夏目的终身。”   夏目顿时跺脚,“三皇子殿下,你就别拿夏目开涮了。”   三人当中,只要燕南飞还没会过意来,抬头想了想,“这军中都是须眉男子,还真难以给夏目找到合适的人选。”   夏目一听这个话,感到整个身子都掉进了冰窟窿里去了,他不是还曾经让三皇子托话给我吗?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秋枫立刻瞅见夏目的脸色,马上接口道,“燕大哥的意思是说既然没有女子,有合适的男子也是不错的选项。”   “三皇子殿下,这话我可没说过。”燕南飞是个认真的人,立刻纠正道。   夏目一听,心里顿时凉了,原来我一直都是单相思呀,是了,他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又怎么会看得上我这种下人出身的人。   郁灏然眼见话题扯远了,燕南飞只怕真的不喜欢男人,要是一下子说僵了,后面只怕难有转圜的余地,赶紧打破尴尬,“风雷军这边千头万绪,灏然不在的这段时间,还请燕大哥帮着盛叔叔训练一下马军。”   “这个愚兄当然是当仁不让的了。”燕南飞爽快的答应下来,风雷军虽然在此次比武中全胜,凭的是郁灏然巧妙的排兵布阵和郁涛的轻敌,要论整体战斗实力,与泗水关官兵还相差甚远,尤其是马军,更不能与他麾下的精骑相提并论。   原先郁灏然向元鼎帝要人,就是想请燕南飞来出任马军统领,但如今情况有变,燕南飞已经成了泗水关的临时主帅,自然是不能再屈尊来风雷军了当一个马军统领了。   郁灏然这才召集众将,仔细交代了一番,和秋枫踏上了返回帝都的路。   秋浦对郁灏然的到访很感吃惊,“灏然,今天怎么主动找上门来了?”一直想要收买他,却总是被他拒绝于千里之外,机会却主动来了。   “怎么,太子殿下不欢迎?”郁灏然装出要走的样子。   “哈哈哈,有朋自远方来,怎有不欢迎的道理。本宫只是觉得奇怪,风雷军军务如此繁忙,灏然竟然在百忙之中来看望本宫,实在令本宫感动的很。”秋浦根本不问他所来何事,专拣些口水话来应付他。   “太子不问问我为何不远千里来见你?”郁灏然见他不问,便主动问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反正你都会说的,本宫有什么好急的。”秋浦笑得有些勉强。   “好,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今天灏然来的目的,是想与殿下做一笔买卖。”郁灏然显得不卑不亢。   “本宫身为皇太子,心系天下苍生,又怎会言及蝇头小利,这不是在侮辱本宫吗?”秋浦一副谦谦君子不言利禄的样子。   “殿下既然看不起小本生意,灏然只好去找太傅去了。”郁灏然拔腿就走,双方都要愿意时候,买卖才能成交。   “灏然留步。”秋浦没听到他说出今天的来意,岂能轻易的放他走。   “殿下刚才不是还说对买卖不感兴趣吗?”郁灏然毫不客气的讽刺道。   “风雷军组建不久,便能够将你的叔父打得一败涂地,灏然的买卖,肯定是笔有利国家苍生的大买卖,本宫又怎么能不洗耳恭听呢。”秋浦并没生气,反而不住的夸赞起郁灏然来。   “恰恰相反,灏然此来只是为了个人的私利。不过这个私利是太子殿下的,并不是灏然的。”郁灏然冷冷一笑。   “是吗?这倒真是奇谈了!”秋浦一心想要让郁灏然投靠他,可是事情却与他的希望越走越远,郁灏然与他的对手秋枫却越走越近,实在令他担忧。   “只要我说出来,殿下也就不会感到奇怪了。”   “洗耳恭听。”   “灏然想要郁蔚然两兄弟离开帝都。”郁灏然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哦?”秋浦吃了一惊,郁灏然明知他不会答应,为何还要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呢,但他并没有一口回绝,“果然是笔好生意,这要看你能开出什么价码了。”   “灏然承诺暂时不支持三皇子殿下。”郁灏然的答案更是令人出乎意料。   “好一个暂时不支持?”秋浦眉间隐现杀机,“你是特意来消遣本宫的吗?暂时是多久,一个月还是一年,谁来保证你不会暗中继续支持他与本宫作梗呢?”   “就以一年为期。”   “换种其他玩法吧,本宫对这个没有兴趣。”秋浦收起笑脸,“别告诉本宫你可以让本宫将你囚禁起来,你现在是风雷军的主将,父皇随时都有可能召见你的,你这是想把本宫架在火上烤吗?”   郁灏然熟知秋浦的性格,知道他最想要的就是想要自己离开秋枫,也知道自己这么一说,他一定会拒绝,现在等于把这条路事先给堵死了,这才开出自己的条件,“灏然愿意拿《龙阳洗髓经》与殿下交换。”   “此话当真?”这个收获的确太大了,《龙阳洗髓经》乃是江湖人士眼中的武林至宝,秋浦也早就听闻其名。   “原书已经被灏然给毁了,如果殿下答应将郁蔚然两兄弟遣送到交趾去,灏然可以立即将秘笈默写出来。”郁灏然早就想过了,即便秋浦学了《龙阳洗髓经》,只要不把双修功法的秘密告诉他,他也永远不是自己的对手。   难怪他的武功竟然一日千里,连本宫也不是他的对手,连龙啸天那样的绝世高手都死在他手下,原来竟然是他得了《龙阳洗髓经》的缘故。   “万一你默写的时候,故意将那些个关键的地方写错了,本宫又怎么能识别得出来?”秋浦不能不想到他在书中做手脚。   “《龙阳洗髓经》里的武功博大精深,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将它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即便你练成了,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龙啸天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确实如此,龙啸天修炼龙阳功法多年,结果还惨死在郁灏然手下,说明龙家的传人并没有真正领悟到这套功法的精髓,所以郁灏然才有恃无恐,敢于将秘笈抄写给本宫。   “成交!”秋浦点了点头,“明天我就向父皇进言,谎称郁涛染了疫病,需要将郁蔚然两兄弟派去交趾侍候汤药,你看如何?”   “只要郁蔚然他们一动身,灏然便立刻将经书抄写出来。”郁灏然当即表明态度。   “你这是有多恨他们呀。”秋浦还是有些不解,不过郁蔚然他们对他来说已经是两颗弃子,毫无利用价值了,用他们来换取《龙阳洗髓经》,简直就是一本万利。   “对,要多恨就有多恨!”郁灏然转身告辞,“这种感情是你永远无法体会得到的。”   第二天早朝,秋浦立刻以郁涛病重为由,郁蔚然两兄弟为全孝道,主动请求到交趾去侍候父亲,在元鼎帝面前说了一大通。   元鼎帝当即拍板,令郁蔚然和郁霂然启程前往交趾侍奉郁涛。 第98章 功力大进   郁灏然得知元鼎帝已经同意将郁蔚然和郁霂然送往交趾,也立刻兑现自己的承诺,将《龙阳洗髓经》原封不动的默写了出来,连那些图片也都丝毫不差。在他看来,秋浦就算练成了上面的功夫,也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因此根本没有必要在上面做什么手脚。   秋浦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他的武功其实也十分厉害,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知道确实是货真价实的《龙阳洗髓经》,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你将自己学的功法演练一遍给本宫看看。”   郁灏然知道他信不过自己,如果不当场给他看一遍,只怕他还会想办法让元鼎帝改变主意,于是便道,“殿下瞧仔细了,我可是只练一遍。”   郁灏然随即闭目打坐,在大厅内施展起龙阳洗髓功来,只见他或坐或卧,或奔或走,一会又静止不动,一会又迅如雷电,掌力所到之处,只听到嗖嗖的风声刮过厅堂,将那些摆放着的瓷器都弄得东倒西歪,却不倒下,劲力拿捏得真是恰到好处。   郁灏然忽然察觉,他的功力较之与龙啸天对战的时候有了显著的提高,运功的时候,身体里好像比以前多了一团火似的,十分舒泰,而且练气功来,丝毫不会有疲累之感。不过这些感受,他是永远不会与秋浦分享的。   秋浦看得如痴如醉,原来这《龙阳洗髓经》果然是名不虚传!对照着郁灏然默写的经书,与他的动作完全吻合,这才放下心来,“灏然不曾欺我。”   郁灏然练完一套功夫,身子轻飘飘的,有种成仙的感觉,这是从前练功从未有过的体验。   他抑制住兴奋的心情,面不红心不跳,气定神闲的看着秋浦,“告辞了。”   此时的秋浦还真是羡慕嫉妒恨,拦住他道,“你抄写的这份内功练气的法门好像有些错漏。”《龙阳洗髓经》着重于内功修炼,其中的招式倒是很寻常,只要内功练成了,凭着它就可以将那种平凡无奇的招式化腐朽为神奇了,但是万一郁灏然在某些小地方做些改动,只怕自己练起来要走不少弯路。   “殿下可曾看见我运气的时候,与书中所写有何差异?”   “这倒没有。”秋浦不得不实话实说。   “如果殿下还在怀疑,灏然实在是无话可说了。”郁灏然摆摆手,表示无奈。   “灏然,如果你我联手,将无敌于天下,为何你偏偏要一门心思的想着把那一堆烂泥巴糊上墙呢?”   “不为别的,就为三皇子比你坦诚,比你仁厚,再说了,他也不是你眼里的烂泥巴,他是一块金子,只是现在没有他风光的机会。”郁灏然眸中现出不屑。   “郁灏然,你是一定要跟本宫作对到底了?”秋浦拉拢不成,反而遭到一阵无情的讥讽,有些恼羞成怒。   “殿下,你错了,灏然没有跟任何人作对,恰恰相反,是你自己在跟自己过不去。”郁灏然不卑不亢的答道,“如果殿下没有异议,灏然便告辞了!”   “郁灏然,你是本宫的,谁也不能动你!否则,本宫一定会杀了秋枫!”秋浦彻底的失去了控制,只要想到秋枫将郁灏然从他手里给抢去了,他就感到浑身上下都着了火。   “殿下可以试试看!”郁灏然的眸子里充满了鄙夷,上辈子轻信他,是因为没有识破他的真面目,重活一世,怎么可能在同一个地方栽两次跟头。   “迟早一天你会后悔的!”秋浦虽然骄横跋扈,但心里清楚的很,以他现在的武功,根本就留不住郁灏然。真要动起手来,只怕郁灏然十招之内就能取他性命,嘴里虽然很凶,脚下却不自觉的让开一条路。   郁灏然从他身边大步跨了过去,一路不回头的扬长而去。   “你怎么才来?”秋枫一脸的嗔怪,十分不满的看着郁灏然。   “不就两个时辰嘛。”郁灏然对他这种小题大做的脾气早已习以为常,见惯不怪了。   “是两个半时辰了,好不好。”秋枫马上纠正道,一把将他拽进偏殿,指着面前一个巨大的沙漏,“看到没有,你走之前,沙漏都是满的,你现在再看,这将近一千斤的沙子全部都漏下去了。”   “好吧,我承认我记得不是太准确,不过你究竟想说什么呢?”   “把你们见面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我,否则……”秋枫摸出怀里的短剑,一脸坏笑,“后果你知道的。”   郁灏然抬了抬下巴,“是吗?”   “不信你试试。”秋枫用剑柄顶住了他腰下的部位。   郁灏然舔了舔舌头,“我偏不信。”上次是因为在床上一不小心中了他的迷魂散,现在怎会再轻易着他的道儿。   秋枫手一挥,已经脱去了剑鞘,剑刃刚刚往前一递,忽然手腕一紧,那把宝剑已经脱手,倏地一声飞了出去,插在了屋顶的横梁上。   “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呢?”秋枫挥舞双拳就朝郁灏然身上打来。   郁灏然根本就不躲闪,竟然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   秋枫现在是使了真力的,原想着他会让开,谁知却是这么个结果,眼见拳头就打在郁灏然的胸上,再要收拳,却已经来不及了,“哎呀!”   这一拳要是伤了他,岂不是糟糕!   就在拳头刚刚接触到郁灏然的衣物时,只见他稍稍后退了数寸,秋枫的拳头正打在郁灏然的小腹上。   秋枫刚要说对不起,忽然感到手臂一紧,竟然根本拔不出来。   郁灏然故意扭了扭头,“知道厉害了吧?”   秋枫大怒,“我偏不信这个邪。”运起内功,将内力全部输送到手臂上,用力往后一拔,心想这回该可以抽出手来了。   谁知郁灏然依然稳如泰山的站在他对面,倒把他给扯了过去。   秋枫见硬的不行,马上换了副嘴脸,另一只手在他肩头一搭,像一条蛇一样,   “”声音带着特有的弹性,令人听了耳根发烧。   郁灏然忽然松开他的手臂,“别闹了。”   秋枫哪里肯依,“到底是谁在闹了?问一下你的行踪,你就跟吃了火药似的,占着自己的武功比我高,以为就可以欺负我是吧?”话才说完。   郁灏然忽然双手一环,将他整个的抱起来,把他扔进了沙漏底下的沙池中,然后也跟着跳了进去。   “你……竟敢这样对我,还想着我为你向父皇求婚,白日做梦去吧。”秋枫想要站起来,但脚底下尽是软软的细沙,顿时失去重心,仰面躺在的沙堆上。   郁灏然勾起唇,贴在他耳边说,“没错,我偏要欺负你,而且就在这里。”抓了把沙子,然后慢慢的松开手掌,那冰凉的细沙便顺着他的身体缓缓从胸膛上滑了下去。   “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秋枫双手吊在他的脖子上,翻身想要站起来。   郁灏然忽然用力拍出一掌,秋枫感到背上忽然升起一股强大的暖流,一股无形的内力竟然将他的身子从沙堆里缓缓举了起来。   “你的功力到了第六重了!”秋枫惊叹一声,想不到郁灏然的进步是如此神速。   郁灏然并没有开口,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忽然双掌翻飞,内力所到之处,形成一个气旋,将秋枫的整个身子转动起来。   秋枫惊得目瞪口呆,忽然感到身上有些凉意,低头一看,差点晕倒,原来他全身上下的衣物不知在什么时候,竟然被郁灏然用内力给脱去了。   郁灏然将食指一弹,劲力所到之处,指尖跳出一个红色的火球。那火球绕着秋枫在空中飞了几圈,忽然停在他的胸膛上,“功,免得过些日子你又忘了。”   “我不!”秋枫见他这样欺负自己,顿时大叫,可是全身都被那团气流包裹着,根本无法逃离,伸手按住胸膛,将那个红色火球小心的抓在掌中,忽然看见头顶红光一闪,那火球竟然变成一条丝带,从他的指缝里钻了出来,脱离了他的掌控,在空中再次变成一个火球,倏地一声停在他肚脐眼上,钻了进去。   秋枫急忙按住肚脐眼,哪里还有火球的痕迹。   这时丹田之中忽然升起一股暖流,在里面翻滚着,越来越大,秋枫感觉肚皮都快胀破了,却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过了一阵,那团暖流渐渐停了下来,然后慢慢消散开来,顺着他的任督二脉来回流动。   秋枫顿时觉得全身都轻飘飘的,直觉得自己身上都没重量了。   暖流在任督二脉中循回往复了二十八圈,由慢到快,再由快到慢,最后全身的每一个毛孔流去,如同涓涓细流,滋润着他的百骸经脉。   秋枫这才明白过来,郁灏然这是在帮助他打通任督二脉的经脉,从此以后,他也进入了超一流高手的境界了。   “谢了。”秋枫微微张开嘴巴,从无比畅快的悬想中抽离出来。   郁灏然再次弹出一个火球,这次的火球比刚才的要大了四五倍。   郁灏然张嘴就将火球衔住,吻在秋枫微微轻启的唇瓣上,将火球送进他的嘴里。   秋枫闭上了眼睛,不由自主的将它吞了下去,那团火球顺着脖子慢慢的滑落,一点一点消失在身体里,与先前的那个火球融为一体。   “好了。”郁灏然在他耳边说。   “不。”秋枫咬住了他的唇。   于是两人跌落在柔软的沙堆里。   “”秋枫忽然叫道。   “。”郁灏然给他弄得哭笑不得。   “我说这里,”   “哈哈哈……你这就叫自作自受!”郁灏然才不理那么多,了起来。 第99章 解往交趾   自从郁灏然返回威远侯府,郁蔚然兄弟俩的霉运就开始了。   先是被他用很高明的手段将他们扔进了荷塘里,喝了一肚子污水不说,双臂还被弄得脱了臼。   接下来投毒事件爆发之后,舒令萱被关押在了大理寺,祖父郁山对他们兄弟俩的观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按理说母亲的错,也怪不到他们俩头上来,但在郁山看来,他们的性格像极了舒令萱,怎么瞅着都不顺眼,郁灏然又处处比他们强出了太多,导致他一门心思想让郁涛把威远侯的爵位传给郁灏然,所以自然的疏远了他们。   然后更出乎他们意料的事又发生了,舒令萱竟然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大理寺的死牢里面。   母气死了,两人就算再没心没肺,也是很伤心的,这笔账当然得算在郁灏然头上,可是以前他们看不上眼的这位三弟,现在可是风雷军的主帅,斗智斗力,他们都不是对手,只好将仇恨深深埋在心底。   可是最坏的事情还在后头,父亲在与风雷军的比我中,不但没有取得他们预计中的胜利,还被削了兵权,遭了牢狱之灾。   这下两人顿时感觉天塌了,惶惶如丧家之犬,处在一种极其不安的情绪当中。   除了整天奔走打探消息,他们也实在没什么能帮到父亲的。一会听说父亲已经即将被处死,一会又听说皇上念在郁家对朝廷的功劳,有意要从宽处理,不管是什么结果,总之威远侯府是倒了大霉了,他们再也别想像从前一样,在那些贵公子面前趾高气扬的宣扬自家的辉煌历史了。   父亲的案子终于告了一个段落,最终被解往交趾赴任。两人这才松了口气,只要人还活着,就会有咸鱼翻身的机会。   可事情并没有玩,皇上的圣旨随即就到了,令他们即刻启程,前往交趾侍奉老父亲。   两人顿时懵了,父亲说是交趾的副团练使,实际上跟发配充军一个意思,只是明面上好听一些。交趾那个地方偏远荒凉,还没有开化,跟帝都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们如果到了那里,不知还能不能活下去。有心不去吧,可是圣旨下来了,违抗圣令那可是死罪。   两人磨磨蹭蹭,想要拖延一阵,便被前来传旨的官员催促起行,无奈之下,两人才收拾起包袱上了路。   他们没有什么出门的经验,竟然连换洗的衣物都没有准备几件。幸好老侯爷郁山塞给他们两千两银票,又给了解差不少好处,说了一番好话,这才没让他们吃太多的苦。   一行人出了帝都,上了南下的官道。两兄弟回望京师,心头一阵凄凉,不知这一别之后,何日才能重返。   前方的路口上,一人骑在马上,银盔银甲,马也是白色的,正等着他们呢。   “两位兄长,这一路上千里迢迢,可要保重身体呀。”郁灏然跳下马来,冲两人笑道。   “王八蛋,给老子滚!”郁霂然正伤心难过着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郁蔚然比他要冷静许多,“你如果是来看咱们的笑话的,也该看够了,请放心的回去吧,我们一定会活得好好的。”   郁灏然上下打量了他们一阵,“叔父那里还得两位哥哥多尽些孝心了。我倒是希望你们能早些回来,不过叔父虽然生了病,但他老人家身板好,决不会轻易的一病不起,你们说不定要在那里呆上个十年二十年的,千万不要再想念帝都的好日子,那样会更令人难受的。”   郁蔚然掂了掂手里的包袱,“不劳你操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老人家的。”   “灏然最近接管了泗水关的驻防,军务繁忙,实在无法分身,只有麻烦两位哥哥多尽孝心了。”郁灏然说完,纵马扬起一阵轻尘,绝尘而去。   郁霂然捂着鼻子对郁蔚然道,“大哥,这厮成心来羞辱咱们,你竟然还当真了。”   “打咱们打不过,骂咱们也骂不过。要不是这样,那该怎么办?”郁蔚然苦笑道。   “哎,这苦日子啥时候才是个头呀。”郁霂然一听,想起前路漫漫,不知还会遇见多少坎坷,差点就掉下泪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当是上天在磨练咱们的心志好了。”郁蔚然背起包袱,大步朝前走去。   “你还真想得开,只怕还没到交趾,我已经给磨得意志消沉了,还谈什么报仇。”郁蔚然紧紧跟了上去。   “霂然,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咱们没有别的选择,只有面对现实,再不能像从前那样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了。只要咱们还有一口气在,这仇就不能不报。”郁蔚然的眼睛里冒着凶光。   “可是咱们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拿什么报仇?”   “事在人为,只要咱们还活着,就不能放弃希望,如果连你自己都信不过自己了,那就真的没救了,郁灏然今天为什么还要来送咱们,就是想让咱们自暴自弃,不抱任何念想。如果你就此沉沦下去,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   “好吧,我听大哥的。”郁霂然学着郁蔚然的样子,大步朝前走去。   心里虽有雄心,可是那双脚却不争气,刚走出几时里地,脚底下已经磨起几个大泡。   “大哥,我的脚不行了。”郁霂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了。   解差收了郁山的好处,见他坐着不动,还算客气,“郁公子,此去交趾千里迢迢,这才刚出门就走不动了,这路越往南走,就越是艰险,不知你该怎么应付过去。”   “大哥,要不咱们雇一顶轿子吧。”郁霂然异想天开,想出一个省力的办法。   郁蔚然停下来,“起来吧,我也跟你一样。”   郁霂然脱了鞋子,指着脚底道,“你看。”果然都是一个个亮晶晶的血泡。   郁蔚然一把将他拽起来,“走!”   “大哥,要走你走吧,我实在走不动了。”郁霂然依然赖在地上。   “看你这幅德行!”郁蔚然一抬手,给了他一个清脆的耳光。   “大哥,你怎么这么不通情理,有本事怎么不去郁灏然那小贼,倒在我身上显本事。”郁霂然捂住腮帮,这实在是他没想到的。   郁蔚然双手忽然发疯似的一把抓住他的领口,“你以为你还是威远侯府的二少爷吗?告诉你,你现在什么都不是。要是不能站起来,随时都会有强盗来要了你的小命!”   郁霂然顿时给吓傻了,想不到大哥竟然变得如此严厉,但嘴里还不肯服输,“我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想再走了。”   “你给我听着,如果你真的想死,那么我现在就成全你!”郁蔚然唰的抽出宝剑,扔给了他。   郁霂然一下子呆住,他说死在这里不过是句赌气的话,想不到大哥如此绝情,还真的就把宝剑给了他,“大哥……你……你不会真的想我死吧?”   “现在父亲不在身边,你该懂得什么叫长兄如父的道理,要么听我的,立刻出发,要么你立刻拔剑自刎,别在我面前丢人现眼。”郁蔚然说话的口气异常的决绝,绝无半点商量的意思。   “好吧,我走,我走还不行吗?”郁霂然无奈,只好勉强站起身来,忍着脚上的剧痛,继续向前走去。   到了夜间,几人大概行出了七八十里地,终于来到一处集镇,三名解差伸了个懒腰,“走了一天的路,两位公子想来也累了,咱们就在前面的客栈休息一晚吧。”   “好好好。”郁霂然早就想休息了,可是每次接触到郁蔚然那凶巴巴的眼神,立刻就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客房是一个大间,分前后两个居室,解差们担心两人逃跑,两人住在前面,把住了门口;另一名跟两兄弟住在了后面,想跳窗也是不成了。   大家胡乱的吃了些东西,便进了卧室,小儿打来几盆热水,给他们洗脸脚用的。   郁霂然艰难的脱了鞋袜,低头一看,只见两只脚掌早已一片血红,经过这几十里的跋涉,那些血泡全都破了。本来都已经麻木了,此刻一动弹,顿时又发出钻心的刺痛,不禁皱眉道,“大哥,我不洗不了。”   郁蔚然抬起自己的双脚,“你看,你以为我比你好过吗?”   郁霂然转身一看,只见他的脚掌上与自己一般无二,也是一片破了的血泡,甚至还往外渗着血,忙转过脸去,“大哥,莫非你不痛吗?”   “痛又怎样?还不是要承受,除非咱们能够把天重新翻过来,你觉得你有这个把握吗?”郁蔚然将双脚搭在木盆的边缘。   郁霂然麻木的摇摇头,连父亲都不是他的对手,他又怎么敢抱这种希望。   “那就认命吧。”郁蔚然忽然将双脚放进木盆里,伤口在热水的刺激下,犹如一把把利刃在脚底插入,疼得他弯下腰去,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来。   “大哥,你何苦这样自己折磨自己。”郁霂然看得直咂嘴,长这么大,今天他才第一次见识到大哥的狠,不光是对别人,连他自己也不例外。   不一会,盆里的水全被染成了红色。   解差看见满盆的血水,一时也惊呆了,大声问,“郁公子,你没事吧?”   郁蔚然这才抬起头,勉强笑笑,“不碍事。”   解差道,“你们生在高门大宅内,大概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苦,第一次走这么长的路,每个人都得脱层皮。洗了脚,还是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还得继续赶路。希望能在一个月之内赶到交趾,咱们几个弟兄也好尽快回京复命。”   大家都累得够呛,到头便呼呼大睡起来。   郁霂然虽然有心逃走,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又听到邻床传来郁蔚然的鼾声,也就打消了念头。 第100章 路遇强盗   就这么起早贪黑的走了半个多月,渐渐进入曜辰的南部,气候变得潮湿温暖,完全没有曜辰帝都那种的初春时节的寒冷了。   沿途,两兄弟吃尽了前所未有的苦头,郁蔚然还好,他武功高,内力也比较强,这些困难还能对付的过去。   郁霂然就不行了,脚底下如今早已磨起了老茧,虽然不用为脚痛的事情发愁了,可是到了这南国地界,却得了水土不服的毛病,吃什么拉什么,弄得面黄肌瘦,最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几次三番的请求三名解差等他治好病再走,但解差们都想着早点赶到交趾,交差之后,尽快赶回帝都,所以都回绝了。   实在没办法,最后,郁蔚然只好雇了两名轿夫,让他们抬着郁霂然往前走。   这天,到了一个叫大风垭口的地方,抬头望去,只见峰峦叠嶂,雨雾缭绕。   领头的解差道,“今天就不赶路了,在前面客栈住下,凑多些人再走吧。”   郁蔚然奇怪,“这位大哥,我看天色还早,干嘛不趁着天晴时赶路?”   “郁公子有所不知,这大风垭口地势险要,山高皇帝远的,常常有盗贼出没,打劫过往的客商,前年,还死了十几批差人和官员,所以现在过往的官差也都不敢独自行走,都要等上几拨前往交趾公干的人一齐上路,仗着人多势众,强盗们才不会出来抢劫。”解差道明其中的缘由。   郁蔚然看了看那高耸入云的山峰,还真是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便将郁霂然扶起,正要跟随解差进入客栈,那两名轿夫却拦住他,“这位公子,请把抬轿子的银两算给咱们,咱们这就要回去了。”   郁蔚然大怒,“我雇你们来,自然是要将人送到目的地,岂有半路走人的道理!”   “这位公子怎么不讲道理,事先咱们说好的将轿子抬到交趾,前面这大风垭口就是交趾地界,咱们两兄弟干完活收钱,有什么错?”轿夫反唇相讥道。   郁蔚然看看那险恶的山峰,如果没有他们相送,以郁霂然目前的状况,是无论如何都过不了这大风垭口了,没有办法,只得忍气吞声道,“既然一开始咱们没有谈清楚,那现在就请两位将我二弟送到交趾府的治所,本公子再给你们加些银子就是了。”   “不行,不行,加多少银子咱们都不去。谁不知道这大风垭口上面有强盗,银子虽好,但命更值钱。”两名轿夫一齐摆手。   “你们要是不去,就别想要银子!”郁蔚然这一路受尽了屈辱,这回终于可以在两个轿夫面前耍耍威风了。   “这位公子,我看你像个读书人,怎么说话这么不讲道理。不是咱们不肯送你,实在是前面的路途凶险,咱们俩个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呀,请你把银两结清了吧。”一名轿夫老实巴交的,听他这么一说,都急了起来。   “你们也都看到了,我二弟病成这样了,实在过不了山去,所以只好麻烦两位了,你们要是不送咱们过这大风垭口,就请回吧。”郁蔚然说着扶起郁霂然就向前走。   “这位公子,咱们抬了两百多里地的轿子,你怎么能不给钱呢。”一人抡起手中的木棒,挡在了路中间。   郁蔚然往前一看,解差正回头等着他们呢,如果现在打起来,只怕要惹上官非,于是换了副面孔,“等我安顿好了,再给你们,成了吧?”   两名轿夫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再用强,本着息事宁人,拿到工钱为目的,两人便候在了客栈门口,“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公子吧。”   郁蔚然成心让他们多等一阵,故意在客栈里磨磨蹭蹭弄了半个时辰,这才走了出来,将银子递过去,“拿着银子滚吧!”   两名轿夫看了看手里的银子,齐声叫了起来,“说好的十两银子,怎么变成五两了!”   “你们把我们送到半路,当然只能得到一半的工钱!”郁蔚然冲两人挥了挥拳头,那意思是说,如果再敢要钱,就拳头侍候了。   两人哪里肯依,一前一后将他拦在中间,“今天要不算清工钱,咱们就不走了!”   郁蔚然拔出身上的短剑,在两人眼前晃了晃,“要钱可以,得先问问我手上的剑同不同意!”   这时不远处传来马蹄声,眨眼间来了几个武官,两名轿夫立刻迎了上去,想要拦住他们喊冤。   郁蔚然不想节外生枝,赶紧又掏出五两银子,“刚才我不过是和两位开个玩笑,请两位不要当真。”   “公子早这么说,咱们也不会令公子难堪。”   两人接过银子,转身匆匆走了。   郁蔚然看着两人的背影,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容,等几名武官进了客栈,立刻朝来路追了上去。   两名轿夫扛了空轿子,正急匆匆的往回走,刚到一个僻静之处,忽然看见前面树丛中走出一人,手里提了宝剑,正是郁蔚然!   两人一见他杀气腾腾的样子,立刻抓起木棒,准备自卫。   郁蔚然左右看了看,轻蔑的笑道,“你们两个一齐上吧。”   两人见他如此猖狂,互相使了个眼色,一个抡起木棒当头劈下,一个弯腰横扫下盘,想一句将他放倒。   就在要得手之时,两人眼前忽然一花,郁蔚然已经凭空消失了。   等他们回头寻找时,锋利的短剑已经刺穿他们的咽喉。   郁蔚然弯下腰去,从他们的衣袋里搜出了十两银子,揣进怀里,又用两人的衣物将宝剑上的血迹擦干,飞出两脚,将两人踢下山坡,冷笑着往回走,“想占老子的便宜,门都没有!”   几人在客栈一连住了五天,也没有等到同行的人。解差们坐不住了,对郁蔚然两兄弟道,“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藏好了,趁着今天天色好,咱们赶紧上山吧。”   郁蔚然自恃武功在身,并不太担心有强盗,望了望郁霂然,“二弟,你能走了吗?”   在客栈里养了五天,又服了些客栈老板开的药,郁霂然的病大致痊愈了,只是久病之后,精力仍然差得很,当即拄了根拐棍,跟着众人上了山。   几人小心翼翼的摸到半山腰,郁霂然已经累得汗流浃背,几次想停下来休息,又怕被大哥斥责,只得勉力支撑,远远的跟在众人身后。   走了两个时辰,终于到了山顶上。这时正是正午时分,太阳当头,将那些云雾都给驱散了。   众人终于松了口气,总算没有遇见强盗。走了这么久,也都累了,便都坐下,等着郁霂然赶上来。   一名解差手搭凉棚,指着南方的一片沃野,“再走两天行程,就可以到达交趾了,你们父子团聚,我们也可以干完这趟差使了。”   郁蔚然勉强挤出笑脸,“有劳几位大哥的护送了。”   话音刚落,只听树林间一片呐喊声,四面八方冲出不少人来,起码有五六百人之多。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这里过,留下买路财!”当先的一名头目大声喊道。   明明是条官道,到了他嘴里,就变成是他们兄弟们开的路了。   三名解差脸色顿时变了,纷纷跪地喊道,“各位大爷饶命呀,咱们除了身上的盘缠,并没有什么银两。”   当头的强盗头子拨开众人,走到几人跟前,像一座黑塔往前面一站,“看着小子衣着华贵,分明是个贵公子,你们这不是在大爷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其中一名解差朝郁蔚然身上一指,“对对对,此人是威远侯郁涛的长子,身上有没有银两在下也不太清楚。”这摆明了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提示他们去搜郁蔚然的身。   强盗头子伸出大手,“小子,把值钱的东西统统给大爷留下,大爷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的话,就让你们做这大风垭口孤魂野鬼。”   郁蔚然抬眼看了看他,“这位大哥,小弟身上只有十两银子,要就拿去吧。”反正那十两银子也是该给轿夫的,现在就是送给他们,也不算吃亏。   强盗头子摸了摸手里的鬼头大刀,“你小子骨头倒是挺硬的,老子倒要看看,有没有老子这把刀硬!”   领头的解差急忙叫道,“郁蔚然,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藏着银子干什么,是想大伙都陪你死在这里吗?”   郁蔚然嗖的拔出宝剑,“谁死还不一定呢!”   解差一看这阵势,急忙向强盗头子喊道,“大爷,这小子身上藏了几千两银票,你们尽管拿去吧,只要放了我们几个就行了。”   强盗头子一听哈哈大笑起来,“还是你这人乖巧,等我杀了这小儿,果真搜出这么多银两来,一定不会为难你们。”   郁蔚然拔剑在手,紧张的注视着强盗头子,看他手里的鬼头大刀,起码也有七八十斤重,知道此人力大无比,决不能跟他拼力气,当即脚尖点地,在地上游走了起来,只要对手一发动进攻,他就立刻闪到一边去。   强盗头子见他还没开打,就想着躲避,不禁仰天大笑,双臂举起大刀,“看刀!”朝郁蔚然的头上劈去。   郁蔚然早有防备,避过他的锋芒,早就闪到了身后,倏地一剑朝他的后背递去。   强盗头子扑了个空,听到脑后风声响起,知道敌人在偷袭他的后方,忽然一错身,反手劈出一刀。   刀剑相交,只听当的一声,那柄鬼头刀断成了两截。   原来郁蔚然所用的宝剑乃是家传宝物,锋利无比,强盗头子的鬼头大刀虽然沉重,但根本经不住宝剑的切削。   强盗头子手里没了兵器,顿时惊慌失措,大叫道,“赶紧拦住他!”   众强盗顿时一哄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郁蔚然站在中间,将宝剑舞得风雨不透,强盗们的兵器刚一碰上,便都被削断了,只好纷纷后撤。   就在这时,后面的小喽啰将郁霂然押了上来。   “大哥救我。”郁霂然哭道。   郁蔚然举头望去,只见两名喽啰用刀抵住郁霂然的后心,将他按倒在地上。   郁蔚然残酷一笑,“大哥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让我如何救你。不如我给你个痛快,免得拖累了大家。”   说着捡起地上的一柄钢刀,嗖的一声朝郁霂然掷了过去。 第101章 抵达交趾   那钢刀被他灌注了内力,去势如电,插在了郁霂然身边的一个喽啰头上。   众人急忙闪避到了一旁,那人一头栽在地上,顿时气绝。   郁霂然顿时惊呆了,转身就想溜走,旁边的强盗们早已一拥而上,将他捉住。   郁霂然吓得大哭,“大哥,救命呀。”   郁蔚然冲他喊道,“霂然,不是大哥不救你,只是你也看到了,我实在分身无术呀。”   “你这……这是借刀杀……”郁霂然这才醒悟过来,他的这位兄长是想趁此机会少了他这个累赘。   话还没说完,早已被抢到的喽啰一刀砍在脖子上,顿时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在地上。   郁蔚然脸上并无丝毫悲戚之色,挥舞长剑,想要杀出一条血路。   强盗头子见状,指挥着众人,将郁蔚然团团围住,“谁杀了他,抢来的财物就分给他一半!”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强盗们听了一个个都大着胆子冲了上来。   郁蔚然忽然大叫,“我身上两万两银票,都叫那三个狗解差给搜刮了,你们要钱的话,应该到他们身上去取。”   强盗们一听,都信以为真,转身朝三名解差攻去。   可怜那三名解差都没来得及出声申辩,便已经被砍翻在地。   郁蔚然趁着强盗们队形大乱的时机,施展轻功,从敌人最薄弱的方位杀了过去,瞬时杀开一条血路,匆匆忙忙逃下山去。   强盗们见他逃走,纷纷追了上来。   郁蔚然慌不择路,一脚踩空,顺着陡峭的山坡滚落了下去。   强盗们四处搜索了一阵,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返回向头领汇报去了。   郁蔚然躲在丛林中,大气都不敢出,耳中听到强盗们渐渐远去,最后连人声都没有了,这才悄悄站起身来,四处看了一阵,确认再无强盗,便爬上了山坡,来到大路上。   刚刚到了官道边上,忽然脚踝一紧,被什么东西牢牢抓住,低头一看,一双血手正死命的拽着他,原来是一名解差。   “郁公子救救我。”解差浑身上下血淋淋的,一双眼睛露出求生的渴望。   原来那人被砍了一刀之后,顺势倒在地上,装作已经死去,那些强盗在他和另外两名解差身上翻了半天,除了不到一百两银子,根本没有发现所谓的三万两银票,便将三人扔到了路旁的树丛中,他才得以侥幸逃过一命,刚才察觉郁蔚然去而复返,以为遇到了救星,急忙伸手抓住他的腿。   郁蔚然仔细一看,只见他的背上挨了一刀,血肉外翻,鲜血还在不住的往外流,当即拔出宝剑来,指着他的鼻尖道,“如果现在是你大爷我受了伤,你会发善心救我吗?”   “会……一定会的。”解差一听不妙,赶紧答道。   “可大爷却不想带上你这个累赘,你说该怎么办?不如大爷给你个痛快吧。”郁蔚然狞笑一声,剑尖在他脸上划了几道,顿时涌出一片血花,他的整个脸上顿时布满了一条条扭曲的红蚯蚓。   “大……大爷,你要是杀……杀了我,交趾府的知府没有官府的官文,是断然不会收留你的,你仔细想想,曜辰虽大,你还能往哪里去?”解差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威胁道。   “如果我跟知府大人说,咱们路遇强盗,三名解差和我弟弟都英勇战死,只有我一个人逃出来了,你猜他会不会相信我的话?”郁蔚然轻蔑的笑着,又在他的额上划了个叉。   “如果我是知府,肯定不会相信一个没有官府官文的罪人的!”解差愤愤答道。   “不信又如何,你有本事派人来这荒郊野岭调查好了!”郁蔚然用剑身拍打着他的脸。   “你!你杀了我吧!”解差眼见活命无望,不甘如此受辱,干脆硬气起来。   “我偏不杀你,但也让你活不成!”郁蔚然手中的长剑往前一递,刺进解差的嘴里,然后用力一搅。   解差的满口牙齿便碎了,一片血肉模糊,“啊啊”叫了几声,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郁蔚然还不罢休,手起剑落,将他的双臂斩断,狞笑道,“就算你有本事活命,知府大人的手下也有本事找到你,可你口不能言,手不能书,大爷我站在你身旁,你也没法指证我!哈哈哈!”   解差听了,气得气血倒流,顿时昏了过去。   郁蔚然这才收了剑,一个人下了山。   他一个人连续行了三天多的路,终于到了交趾城,不敢歇息,便到交趾府衙外敲起大鼓。   一名衙役听到后,匆匆赶了出来。   郁蔚然急忙向他说明来意。   衙役一听,上下打量了他一阵,“怎么没有解差与你同来?”   “咱们在大风垭口遇见强盗,三名解差大人和在下的弟弟都被他们给杀……杀害了,只有小弟一人捡回了……一条性命。”郁蔚然说到这里,装模作样的哭了起来。   衙役一听,有些将信将疑,一时不知是不是应该去禀报知府大人。   郁蔚然见状,急忙掏出十两银子来,“这位大哥,小弟就剩下这么点银子没被强盗们发现。”   衙役接过银子,顿时换了副面孔,“你等着。”   “启禀大人,交趾团练副使郁涛的儿子郁蔚然在衙门外听候大人的发落。”   知府万建华听了衙役的话,拍案大怒,“他们在七天前就该到了,为何延误了这么多日子!”   衙役答道,“启奏大人,因为他们在大风垭口遇见劫匪,三名解差和一名人犯都被杀了,只剩下郁蔚然一人逃了出来。”衙役拿了银子,自然要为他说话。   “将他带上来,本官倒要看看他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别人都死了,他却一个人逃了出来。”万建华对大风垭口的强盗早有耳闻,官兵也出动人马剿了几次匪,每次都是损兵折将,铩羽而归,所以听到郁蔚然居然从强盗手里逃出来,实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郁蔚然上了府衙大堂,朝万建华一个长揖,“罪臣郁涛之子郁蔚然奉了皇上的圣旨,前来交趾为父亲侍奉汤药。”   “哼,你一个人犯,居然敢在本官面前自称奉了圣旨,来人,给我打!”万建华一拍惊堂木,冲郁蔚然怒喝。   郁涛到了交趾之后,还当自己是威远侯,竟然不向万建华奉上孝敬钱,万建华早就怀恨在心,正好借此机会拿他的儿子出出恶气。   “大人且慢,家父虽然被贬官至此,但是在下的祖父还是朝廷的一品威远侯,难倒万大人不怕有一天家父官复原职,反过来跟你算今天的这笔帐吗?”郁蔚然心想既然到了这个份上,求饶是没有用的,干脆搬出祖父来压他。   万建华虽然是个知府,但交趾这个地方既偏远,又十分贫瘠,官员都不肯来此地为官,他这个知府也是花钱捐来的,对朝廷内部的各种争斗基本上一无所知,听他这么一说,倒也吓了一跳,贬官的那些个京官,还真就经常有人东山再起的,这种狗屎运如果落在郁涛头上,只怕自己将来的日子不会好过。   但当着众多下属,也不可能示软,便斜眼看了郁蔚然几眼,“你且说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如果说得不错,本官就饶了你,如果稍有说谎的蛛丝马迹,今日定要赏你八十大板。”   郁蔚然一听,八十大板,就算他身怀武功,也非被打个半残废不可,不敢再摆派头,将路遇强盗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在他嘴里,三名解差和郁霂然都成了英勇无敌的勇士,是他们四人牺牲了性命,掩护他逃出来给官府报信的。   万建华听他说得天花乱坠,自然不信,拍着惊堂木喝道,“你所说的这些,本官自会派人前去调查,如果你所言都是真的,本官不但不会惩罚你,还会上奏朝廷为你请功。”   “那就多谢大人了。”   这时万建华身旁的师爷匆匆走了下来,低声问道,“郁公子可曾有什么话要私下里对我家大人说的?”   郁蔚然心领神会,“有的,有的。”   师爷走了回去,在万建华耳边嘀咕了几句。   万建华立刻屏退了左右,“你此次前来,准备拿多少银子孝敬本官?”为了银子,他宁肯得罪郁涛,也不怕将来遭到报复了。   郁蔚然从身上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了过去,“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请大人笑纳。”   万建华接过银票,脸色顿时缓和了好多,“看在你力战强盗的份上,现在就跟着差役见的父亲去吧。”   “多谢大人。”郁蔚然退了出去。   两名差役赶了一辆马车,领着郁蔚然出了城,在郊外行了三十余里地,终于来到一条河边,两人指着前面的码头,“就是那里了,你自个去吧。”说完便走了。   郁蔚然放眼望去,只见四处荒无人烟,只有一片茫茫的野草,其间一条蜿蜒的巨流从原野上穿过,让人心底顿时产生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他原本对父亲身处的环境有所心理准备,但也没有想到父亲竟是在这种地方当那个所谓的团练副使,事已至此,已经毫无退路,只得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第102章 暗施诡计   再往前面走,江岸出现一个小小的渡口,离渡口不远的地方,盖了一间茅屋,茅屋十分矮小,郁蔚然走了过去,头差点都要顶到了房檐。   四处张望一阵,发现并没有附近都没有人,便朝渡口走去。   忽然间,江堤上慢慢走上一个人来,越来越近,终于看清了那人正是父亲郁涛。   郁蔚然看他扛了一副渔网,手上还提了一只木桶,心中酸楚,飞奔了过去。   郁涛猛一抬头,见到儿子出现在面前,还以为是在梦里,“蔚然,你怎么来了?”   “皇上下了圣旨,说父亲在此地生了重病,让蔚然和弟弟来此侍奉汤药。”郁蔚然见父亲虽然神情憔悴,但也不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便把奉旨而来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郁涛手里的木桶顿时失手掉在地上,刚刚捕到的几条江鱼全都打翻在地。   “霂然呢?圣旨不是让你们一齐来的吗?”   郁蔚然双膝跪地,“我们一行五人,在大风垭口遇见劫匪,蔚然无能,未能保护霂然,实在是愧对父亲大人,孩儿恨不得希望自己代替霂然去死。”一边诉说,一边掉下泪来。   郁涛呆了半晌,终于从得知丧子之痛的消息中清醒过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快起来吧。”   郁蔚然这才起身,接过父亲肩上的渔网。   郁涛咬牙切齿道,“为父在这里一直身体康健,从没得过什么大病,一定是郁灏然那个小贼在皇上面前进谗言,将你们兄弟发配到此的!这笔账咱们慢慢跟他算!”   “可是父亲现在的情形,拿什么跟他斗呢?”郁蔚然初到交趾城的时候,还对复仇抱有幻想,等他跟着差人出了城,发现道路越走越荒凉,才知道父亲的境况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差了许多倍。   等他见到父亲打渔归来,一颗心顿时就凉了,一路来的那些报仇的念头,到了此刻顿时烟消云散。   郁涛见他如此沮丧,当即拍拍他的肩头,“只要为父还有一口气在,就还有机会。”   说完弯腰下去,将几条江鱼拾进木桶里,“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当年的吴王夫差何曾想到手下败将越王勾践有一天会要了他的命!”   自从被郁灏然打得一败涂地,发配到交趾之后,郁涛痛定思痛,总结了自己的经验教训,变得比从前更阴毒来的十倍,只要留得一口气在,今日忍受的痛苦和灾难,今后一定会从郁灏然身上双倍的找回来。   郁蔚然听了这番话,心中稍稍燃起一丝希望,“蔚然聆听父亲的教诲。”   父子俩便一前一后朝茅屋走去。   “父亲,用什么东西煮饭?”郁蔚然从未下过厨,今日平生第一次拿起木盆,准备去舀米煮饭。   郁涛摇了摇头,“好几天不曾进城去,米面都吃光了,这几条鱼就是为父一天的口粮了。”   郁蔚然只得放下木盆,“明天我去城里买些吃的吧。”   郁涛摇头道,“不成的,如果被城里的差官们看到,捅到万建华那里,他会奏报咱们违规越矩的,以后只怕连这个渡口都呆不成了。”   “孩儿来的时候,已经给了他一千两银子,他总不能拿了银子还要这般虐待咱们吧?”   郁涛叹了口气,“为父初到此地的时候,何尝又少给了他好处,结果还不是落到这般田地。刚来的一个月,还能住在城里,好歹有个挡风避雨的木屋,后来不知因何得罪了他,就被他遣送到这里来守渡口了,此地的环境,你也看到了,只怕到了夏天,每天刮风下雨,屋里连个落脚的地方都不会有。”   郁蔚然看了看屋顶亮着的几个大洞,顿时涌上一股热血,“父亲,您当年是如何英雄了得,如何忍得下这口恶气,咱们索性跟这狗官拼了。”   郁涛摁住他的肩头,“蔚然,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记得,郁灏然那小贼才是咱们的敌人,如果咱们为了一个像万建华这样的贪官就沉不住气,还谈什么复仇!”   郁蔚然点点头,操起桌上的菜刀,将气都撒在木盆里的鱼身上,在每一条鱼的鱼头上都刻上了“郁灏然”三个字,然后将他们统统开肠破肚,仿佛这样就把郁灏然给杀了。   父子俩默默吃过这顿全鱼席,郁蔚然这才问道,“父亲,今后该怎么办?”他实在无法想象,凭他们父子躲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如何有机会想郁灏然报复。   郁涛没有答话,起身走出房去,四处远眺一阵,确认没有人在监视,这才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皇上还是魏王的时候,曾经有一封给流火国大将呼延坦写过一封信,请求他派兵攻打曜辰,然后以此为契机,掌握了军权。这封信一直留在呼延坦手里,为父跟他有过一个约定,如果他在流火受到皇帝的贬斥,为父便出兵进攻流火;如果为父在曜辰受到皇上的迫害,他便将那封信给公布出来,并且出兵泗水关。”说到这里,他盯住郁蔚然。   郁蔚然立刻答道,“父亲是想让蔚然赶到流火去与呼延坦取得联络?”   “正是。”   “可是蔚然如何能瞒过万建华等人的耳目?”郁蔚然迟疑了一阵,还是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一般情况下,要一个月万建华派人前来查看,到时候为父在脸上涂些污泥,装成得了疟疾的样子,前来的差人怕被传染,必然不敢靠近,你走了之后,一定要设法弄到一匹快马,一个月之内定能赶到流火国,你只要恳请呼延坦写封书信威胁皇上,他必然会赦免了为父,到时候就是咱们父子团聚之日,报仇的事也就指日可待了!”郁涛的眼中充满了仇恨。   “那孩儿何时动身?”郁蔚然听到这里,差点兴奋得跳了起来,此时的他,恨不得生吃了郁灏然身上的肉,只要能报仇,吃再多的苦都算值了。   “明天就走!”郁涛看了看窗外的江面。   “可是……”郁蔚然对此始终有些担心。   “你不用怕,暂时不会有人来的,要来也会在一个月之后,然后我装病瞒过他们,你至少就有两个月的时间了,呼延坦也足以将信件送到元鼎帝手中了。”郁涛给他打气。   “孩儿听父亲的。”郁蔚然并不傻,也知道这是他们父子唯一能够翻身的机会,如果不能把握住,恐怕今生就要葬身在此了,何谈什么报仇雪恨。   父子俩商量已定,便各自躺上乱草垫着木床上睡觉。   渡口的天气又湿又热,虽然还没有进入夏季,但天一黑下来,四处都是蚊虫的声音。   郁蔚然连鞋袜都没脱,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蔚然,蔚然,快醒醒。”当他还在睡梦中的时候,郁涛已经摇着他的身子,将他给叫醒了。   郁蔚然一骨碌爬起来,往外一看,四处黑洞洞的,发现天还没亮,揉了揉眼睛,刚要说话,发现脸上奇痒,被蚊虫叮咬的肿了起来。   但现在不是叫苦的时候,他强打精神,胡乱的洗了把脸。   郁涛递过一套旧衣服,“穿上他,装作当地的渔民,趁现在城门刚刚开启的时候,盘查得不严,赶紧混过关去。”   郁蔚然依言换了衣服,便准备辞别父亲出发。   郁涛又拽住他,“将那担活鱼挑进城去,这才像个真正的渔民。”   郁蔚然不禁暗叹,姜还是老的辣,父亲将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得清清楚楚,竟然还连夜在江上打了一担鱼,单凭这份心计和意志,如果真的能说动呼延坦,还愁大事不成吗?   问题是,呼延坦果然能兑现诺言吗?   “父亲,咱们现在落难,万一呼延坦不肯帮忙,那该……”   郁涛打断他的话,“你只需告诉他,如果他不肯出手,我在临死之前,也会把他的丑事都抖出来,流火国的国君如果知道了,也决不会放过他的。”   郁蔚然听了此话,总算吃了一颗定心丸,平生第一次挑起担子,拜别父亲,踏上了北上的路。   到了交趾城外,天色刚好蒙蒙亮,已经有各种小贩聚集在关外,等待着守关士兵们放下吊桥,便进入城里,希望尽早将身上带着的东西贩卖出去。   士兵们一个个睡眼惺忪,根本就没有一一盘查,就将他们全都放进城去。   郁蔚然此时更是叹服,父亲真是算无遗策,他实在有些不明白,怎么就会败在郁灏然那个乳臭未干的白眼狼手上。   郁蔚然也顾不得多想,匆匆进了城,找个偏僻的地方将一担鱼全倒进了河里,宁愿不卖,他也不肯让人捡了便宜。   然后到了马市上,花一百两银子买了一匹骏马,便从北边的城门混了出去。   一路上他不敢到客栈去住宿,饥一顿饱一顿的赶路,有时候到了人口稠密的地方,还得白天昼伏夜行,匆匆走了大半个月,累死了两匹马,眼见赶到了泗水关外。   抬眼望去,想到就在不久前,父亲还在此地呼风唤雨,他和弟弟都过着二世祖的幸福生活,如今一切都变了,而他们的仇人,此刻正坐在泗水关内的衙门里发号施令,不禁怒从心起,拔剑斩在路边一棵碗口粗的松树上,那松树被他这么全力一剑,竟然折断了。 第103章 尽在掌握   泗水关内表面上一派宁静,其实早已有人将郁蔚然的行踪禀报给了郁灏然。   郁灏然一听郁蔚然已经到了泗水关外,大喜道,“不出我所料,郁涛果然不甘失败,想继续勾结流火外敌作乱,乱臣贼子,莫过于此!”   秋枫问道,“要不要将郁蔚然拿下?”   “我谋划了这么久,目的就是为了引蛇出洞,然后再将他们一网打尽,巴不得他将流火的军队给引来呢。”   燕南飞指着身边的地图道,“以郁蔚然的速度,五天之内就可以抵达流火帝都,咱们得抓紧训练,准备迎敌才是。”   “怕就怕呼延坦不动手,只是虚张声势,却在后面当缩头乌龟。”郁灏然看着地图沉思。   “咱们可以派小股部队将他引出来。”燕南飞指着黑水峪一带的高山峡谷,然后在这一带设伏,打他个落花流水。   “呼延坦老奸巨猾,恐怕不这么容易上钩。”郁灏然将手里的木棍往北方移了一段距离,“不如在这里伏击他。”   “狼山!”燕南飞吃了一惊,“此地离曜辰国境太远,我军深入草原腹地,我担心粮草的问题。”   “燕大哥所忧虑的问题,灏然也想过了,咱们现在就开始囤积军粮!呼延坦如果要发兵,起码也得三个月后,等咱们的诱敌之兵跟他接战的时候,已经是四个月以后了,这段时间,完全可以收购到足够的军粮。”上一世在狼山,就吃了粮草的亏,这一回,他决不会把希望寄托在户部和那些运粮官身上。   “这倒是个好办法,可是咱们哪来那么多银子?”燕南飞不禁皱眉。   “银两的确是个问题,我可以上书皇上要一批军饷,但还是远远不能满足大军的需要。”郁灏然拍了一下桌子,“夏目,咱们的私房钱还有多少?”   “还有四十多万两。”夏目突然惊觉,问道,“爷,你该不是想着拿它去买军粮吧,这可是老夫人留下来给你的,我不同意。”   “夏目,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说留着些拿来干啥?”   “不干啥,反正我就是要留着。”夏目觉得这简直就是在剜他的心肝,至于钱留给谁都不重要,只要能看着这些银子还在,他的就觉得心安。   “算我跟你借的行吧,我的总管大人。”郁灏然开玩笑道,每次跟夏目讲不通大道理的时候,他一般都会放下身段,软磨硬磨,最后夏目也只好松口了。   果然夏目一听,无奈的摊开手,转向秋枫,“三皇子殿下,这钱也有你的一份,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秋枫一听,无所谓的耸耸肩,“我的十万两早就在我身上了,已经被花的七七八八,你们就别想着打我的主意了。”   “我说的是我保管着的四十万两。”夏目瞪了他一眼,无形中已经把他当成和郁灏然是一家人了。   “是吗?我还有四十万两放在你那里?小事我做主,大事从来都是他做主,既然灏然决定用它来买粮食,我肯定会站在他这一边。”秋枫刚才听到郁灏然说“咱们的钱”时,心里的醋坛子又掀翻了,现在自然要处处跟夏目唱反调了。   夏目想拉一个同盟军的愿望顿时便落空了,只好向燕南飞求援,“燕大哥,依你看呢?”   当夏目问出口时,马上便后悔了,因为燕南飞向来是个大公无私的人,只要符合他理想的事,别说银钱,就是赔上性命也没问题。   果然,燕南飞大声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如果能够用之助灏然破敌,成就不世之功,岂有不赞成的道理。”   一下子变成了一比三的局面,夏目赌气道,“好吧,既然你们都觉得我小气,其实我才不想帮人打理这些呢。”说着掏出日升昌的票据,递给郁灏然,“你们都是大英雄,处处以国事为重,拿去吧,爱怎么花怎么花,我眼不见心不烦。”   “夏目,这粮食怎么买还得由你来规划呀,说起精打细算,这里的人谁也不如你。”郁灏然朝另外两人望望,“你们说是吗?”   秋枫和燕南飞齐声应和,“对对对,这事非夏目莫属。”   燕南飞弓马娴熟,但要让他来置办粮草,简直就要了他的命;秋枫就更不用说了,小麦和韭菜都分不清的人,花钱又是大手大脚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夏目笑道,“刚才你们一个个自命清高,原来也会食人间烟火呀。”   “没有夏目,咱们风雷军的弟兄们还真有可能要饿肚子。”郁灏然陪着笑,这个时候,是不可以在夏目面前摆出主子的架势来的。   “不用给我戴这种高帽子,我领命还不行吗?”夏目接过郁灏然递过来的那张日升昌的票据,小心的收在衣袋里。   就这样,夏目顺理成章的做了风雷军的粮草督办官。   ****   再说郁蔚然担心被泗水关内的官兵认出来,进城之前,换上了一身蓝色粗布衣裳,头上戴了一顶竹叶帽,将帽檐压得低低的,趁着正午进城的人最多的时候,混入了泗水关。   郁涛做泗水关主将的时候,郁蔚然曾来过这里好几次,对这里的地形再熟悉不过,很容易的就躲过了巡查的军士,到了黑水河畔。   他不敢直接走渡口,因为那里也有盘查的军士,便打马往下游行去,想找一个水流平缓的地方,骑马渡过河去。   郁蔚然用力抽了马背几鞭,马儿嘶吼了几声,前蹄踏进水中,可是春夏之交,正是黑水河的汛期,河流湍急,那胯下之马见了一个个巨大的漩涡,立刻就掉头跑上了岸。   如此折腾了几次,郁蔚然实在没办法了。   就在彷徨无计之时,上游的河心忽然飘下一条小船来。   “船家,船家。”郁蔚然大声喊道。   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船家听到喊声,立刻拨转船头,缓缓的靠了岸。   “船家,我在这里迷了路,找不到过河的渡口,可否将我送过河去?”郁蔚然牵着马过来。   船家是雄飞扮成的,不紧不慢答道,“五十两。”   郁蔚然心想,这人敲竹杠也太厉害了吧,去交趾的路上,两名轿夫抬了二弟两百多里路,也不过收了十两银子,最终还搭上了性命,这条河也不过五十丈左右,他竟然要收五十两银子!   可是河面白茫茫一片,如果不答应下来,只怕是过不了这条河。   “好吧,你先把我送到对岸,我再给你银子。”郁蔚然牵马就要上来。   雄飞忙拦住他,“这位客官,咱这么一只小船,哪里载得动如此重量,要么你先过河,要么马先过河。”   郁蔚然看了看他小船,说的倒是实情,只好将马儿拴在一块石头上,自己跳上船去。   雄飞奋力划桨,花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才将小船划到对岸。   郁蔚然正要下船,又被雄飞伸手拦住,“银子。”   郁蔚然正有求于人,只得乖乖将五十两银子如数奉上。   雄飞却不收回手去,“还有另一半呢!”   “不是说好的五十两吗?”郁蔚然强忍怒气。   “连人带马,最少得收一百两!”雄飞毫无退让的意思。   郁蔚然伸手按住剑柄,真想一剑在他身上刺一个透明的窟窿,可是没有马,如何能够赶到八百里外的流火。   雄飞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冷笑道,“你要是不怕上游的官兵听见,尽管杀了我好了。像你这样的人我可是见多了,凡是不敢从渡口过河的人,都不什么良民,我收你一百两银子,是要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你要是觉得太贵,我可以免费把你再送回去。”   郁蔚然被他说破,一张俊脸不由自主的抽动了几下,勉强露出笑容,“船家,在下有急事要赶到湛冰国去,岂敢对大哥起歹心,这里是剩余的五十两。”   雄飞接过银子,这才将小船撑了出去。   船上少了一个人,划起来轻快了不少,很快便到了河心。   “哈哈,你还真是生财有道呀。”一直躲在船舱里的郁灏然探出头来。   “这不是想为风雷军多筹些军粮嘛。”雄飞在水上一点,小船又出去了好几丈。   等船一靠岸,郁灏然当先跳下船头,解开马缰,竟然将马骑到了岸上。   雄飞将小船停稳,随后也上了岸。   郁蔚然在对岸左等右等,不见雄飞过来,站到高处,仔细朝对岸一看,只见河岸上一匹骏马正飞驰着朝泗水关而去。   “你个王八蛋,给老子回来!”从来都是他算计别人,想不到今天竟然被人狠狠宰了一刀不算,连一匹骏马都白白送了人。   “王八蛋,龟儿子,等老子回来,一定会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郁蔚然一边骂,一边沮丧的朝着流火国的方向走去。   “将军,这回郁蔚然没了坐骑,至少会晚到流火国半个月,又为咱们多争取了半个月的准备时间。”雄飞听到郁蔚然的骂声,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开怀大笑起来。   郁灏然停下马,“我担心他去流火国的路上会遇到麻烦,这样吧,你去通知徐穆,立刻带上五名弟兄,沿途追踪郁蔚然,如果他遇见什么麻烦,必要的时候还得帮助他进入流火国帝都。” 第104章 耍猴   郁蔚然没了坐骑,只得步行奔入流火国。   流火、湛冰和袭月国都在曜辰的北部,南部边境分别与曜辰相接。   湛冰在三国的中部,袭月和流火分处东西两侧,流火国南部是大片大片的荒漠,郁蔚然看着茫茫的大漠,一眼望不到边,顿时呆住了,他身上既没有足够的食物,也没有饮水,该如何穿越这瀚海沙漠呢?   正在彷徨无计的时候,身后来了一个商队,商队总共有十余人,全部都骑着骆驼。领头的正是徐穆,他奉了郁灏然的命令,前来帮助郁蔚然穿过这片沙漠的。   郁蔚然急忙上前央求商队带他一起走,徐穆笑着冲他伸出一根手指。   郁蔚然知道他在跟自己要钱,赶紧掏了一百两银子递过去。   徐穆却摇摇头,不肯接过银子。   郁蔚然开口道,“按你的意思,足足的一百两,一钱都没少给你。”   徐穆继续摇头,“我说的是一千两,还差九百两呢,我怎么可以答应你。”   王八蛋,这不是抢人吗?   郁蔚然想起在黑水河畔上船家的当,现在又要被人宰,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有他们,这浩瀚的沙漠是根本无法通过,随即问道,“这也太贵了吧,能不能少一点?”   “一两都不能少,你也不想想,这片沙漠足足有七八百里,沿途还要供你吃供你喝,要不是看你可怜,咱们可不愿意管这种闲事。”不将他身上的银子榨干,徐穆心里就不爽。   郁蔚然无奈,只好咬咬牙,又掏了九百两银子。   徐穆这才挥挥手,让手下人匀了一匹骆驼给他骑上。   驼队缓缓向北行驶,比骏马行走得不知慢了多少倍。不过郁蔚然看到那移动的沙丘,反而庆幸自己的坐骑被船家给骗走了,要不真不知那匹马进入这沙漠之中,还能不能活着走出去。   徐穆指挥着商队,故意在沙漠里兜圈子,一会东一会西的,迤逦而行。   如此走了几百里,郁蔚然才发现有些不对头,便问道,“流火国不是应该一直往西北走吗?怎么你老是在带着大伙兜圈?我还赶着到流火有急事,能不能加快点速度?”   “这个你就不懂了,你以为在沙漠中行走是这么简单吗?如果照你的方法,只怕咱们早就被风沙给埋了。”   老天爷似乎刻意要印证他的话似的,正前方刚才还晴得好好的,眨眼间就黑了下来。   “往东走,往东走,到沙丘下避一避这场沙尘暴。”徐穆大声招呼手下人。   那些骆驼似乎比人对沙漠里的危险更加敏感,早已朝东边奔去。   没过多久,天上的太阳不见了,仿佛一下子堕入了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等他们站起来,抖落身上的沙土,郁蔚然擦了把脸上的沙子,终于见识到了沙尘暴的威力,这才没有再对徐穆的行进路线质疑。   就这么在沙漠里转了二十多天,终于来到一片绿洲,徐穆下令补给了些饮水,一行人又都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这才继续上路,出了绿洲,再次进入那茫茫的黄沙世界。   郁蔚然心里着急,这样走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出得了沙漠,万一耽搁久了,万建华那个贪官的人发现他不在渡口,只怕父亲就有难了,但是又不敢再催徐穆,沙漠里的气候实在捉摸不定,想快也快不起来,一个人走吧,又怕半道迷路,那可就更惨了,死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徐穆带着大伙折腾了四十多天,终于走出了沙漠,指着前面绿色的草原说,“再往前走一百里,就到了流火国的帝都了,你是自己一个人走呢,还是继续跟着咱们?”   “当然是跟大伙一道了。”郁蔚然不假思索答道。   “没问题,不过得再付一百两。”徐穆伸手说。   “都给了一千两了,你还嫌不够?”出了沙漠,郁蔚然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底气顿时上来了。   徐穆见他伸手想要摸剑,笑着指了指身边的手下,“我一个人可能不是你的对手,但加上咱们的这些兄弟,要宰了你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你的杀招不就是‘平沙落雁’、‘有凤来仪’吗?这些在大爷看来,也不过是些稀松平常的招式,不信你就试试看。”   临行之前,郁灏然将郁蔚然的武功招式,强项和弱点都详细的告诉了徐穆,因此他现在是知己知彼,根本不怕郁蔚然翻脸。   郁蔚然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沿途他并未显露出武功,这人怎么会知道他的武功底子?别人连他的一招一式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他还真没翻脸的本钱。   “这位爷说笑了,出门在外,在下只求个平安,一千两都出了,又怎会在乎这一百两。”说着将银子如数给了徐穆。   徐穆收了银子,这才收起那一脸的杀气,“弟兄们,你们觉得该不该再送这位公子一程呀?”   众人齐声吼道,“既然他信不过咱们,就不该送!”   郁蔚然团团抱拳,“诸位大哥,行行好,刚才在下言语有冒犯之处,请大家多多包涵。”   “不送就是不送,哪来那么多废话!你要还敢赖着不走,休怪咱们不客气了!”一个黑脸大汉粗着嗓子吼道。   其他人见状,纷纷拿出身上的弯刀,朝他围拢过来。   郁蔚然一见势头不妙,急忙转向徐穆,“大哥,你就发句话吧,在下实在不是有心的。”   徐穆怪笑说,“俗话说破财消灾,你身上放了那么多银子,给弟兄们一人一百两,我这话不过分吧?”   郁蔚然看着那十几把明晃晃的弯刀,实在没有把握打得过他们,只得又掏了一千多两银子出来,众人这才将他放走了。   郁蔚然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心中忧愤,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他一向气量狭窄,这一路上吃苦不说,又接连被雄风和徐穆像耍猴一样耍来耍去,这一跤下去,竟然昏死了过去。   等他醒来,已经到了黑夜,徐穆他们早就没了踪影,幸好天色晴好,抬头找到北斗星的方位,继续向前行去。   由于心中郁结,走起路来有些头重脚轻,一百里地花了七八天,好不容易看到前方白茫茫的一片,全都是帐篷,郁蔚然心中欣喜,谢天谢地,终于到了。   郁蔚然想方设法见到了呼延坦,将父亲的书信交给他。   呼延坦读过之后,叹了一声,“想不到故人竟然沦落到这步田地,贤侄先去休息,待本将军谋划好了,一定会出兵为令尊报仇雪恨。”   郁蔚然急忙跪下,“请呼延将军救救在下的父亲,给曜辰的昏君修书一封,让他立刻放了家父。”   呼延坦大为不悦,“贤侄是不相信本帅吗?”   “晚辈不敢,只是家父身在交趾,当地的地方官叫做万建华的,十分贪婪恶毒,晚辈在路途中又耽误了不少日子,万一迟了,只怕此贼会加害于家父。”   “当年魏王的那封书信,由于年代久远,本帅还得再重新仔细读读,才能给他一个较好的答复。”呼延坦挥手送客。   郁蔚然只得作罢,忍气吞声的走出帐篷,到了为他准备的歇息之地。   第二天一大早,郁蔚然洗漱完毕,便匆匆来到呼延坦的帐篷,却被亲兵们拦下。   “在下乃是曜辰使者,有要事见呼延元帅,请各位进去禀报一声。”郁蔚然不敢用强,只得好声道明自己的身份。   “我家大帅被大单于召见,去了王庭,要明天才能回来,请公子耐心等待,大帅说了,他一回来,马上就会召见你的。”   郁蔚然顿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前面雄飞和徐穆骗的不过是些钱财,可这位呼延坦老将军,明知自己千里迢迢前来求见,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却来个不告而别,也不知要让自己等到几时。   可是既不能抱怨,更不能骂娘,无论如何,也得等到呼延坦回来再说。   其实呼延坦根本哪都没去,他只是在琢磨着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第三天下午,郁蔚然终于接到了呼延坦的邀请,他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此时一见到使者,立刻跳了起来,急切的问,“这位大哥,呼延元帅是否已经决定下来了?”   使者朝他行了个礼,“在下只是奉命传达大帅的指令,至于其他的,一概不知。等公子见了大帅,自然就明白了。”   郁蔚然见到呼延坦,立刻跪拜道,“请大帅救救家父。”   “贤侄快快请起,本来前日就该给你一个回复,无奈大单于有紧急要事召见本帅,这一来就耽搁了三天,希望不会因此影响到令尊大人的脱困。”呼延坦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来递给他。   郁蔚然见信封还没有封口,急忙问,“呼延元帅,咱可以看看书信的内容吗?”   “本帅故意不封上口,就是要让你看的。如果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指出,本帅一定会提高自己的文学修养。”   “大帅过谦了。”郁蔚然打开一看,信上的内容与父亲告诉他的那些话大同小异,顿时大喜过望,当即合上信,“多谢元帅的救命之恩。” 第105章 激怒皇上   在郁蔚然的催促下,呼延坦的信使第二天便出发了。   早有人将消息禀报了郁灏然,郁灏然便在泗水关布下了一个口袋,每日严格盘查进出关的人员,只等着他们钻进来。   十多天后,士兵们终于等来了那几个化作客商的信使,将他们带到郁灏然的大营里。   “将军,小人们冤枉。”几人跪倒在地,连连喊冤。   郁灏然笑道,“你们私下里为呼延将军传递书信,不管是流火国还是曜辰都容你们不得,何来冤枉?”   几人刚进入曜辰境内,不但身份被人识破,连此行的目的都被一一掌握,顿时泄了气,只得老老实实交代了。   亲兵们呈上呼延坦写给元鼎帝的书信,郁灏然打开来一看,原来是封威胁信,信中大致的内容是要元鼎帝立刻释放郁涛,让他官复原职,否则呼延坦会将当年元鼎帝做魏王的时候写给他的信公布于天下,让他威风扫地,甚至身败名裂,被其他人所取代。   郁灏然沉思了好一阵,这封信要是真送到元鼎帝手中,说不定他还真就饶了郁涛,让他东山再起。   当即模仿呼延坦的笔迹,重新写了一封信,大意是说郁涛和呼延坦早已订下君子协定,要共同进退,如果元鼎帝不让郁涛官复原职,他马上就会挥师南下,进攻曜辰。   郁灏然将信封好,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几个信使,“你们还想不想活命?”   几人异口同声答道,“想想想,恳请将军饶了咱们。”   “那本将军就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郁灏然拍了拍手掌,从椅子上站起来。   “请将军示下,咱们一定照办。”领头的信使答道。   “很简单,继续完成你们未尽的使命,将这封信送到曜辰国皇帝手中。”郁灏然将信拿起,走到他们面前。   几人只要能活命,还有什么不能答应,何况还是跟先前一样,仅仅把信交给曜辰皇帝而已。   元鼎帝接到信之后,打开看到一半,就将信一把给撕了,大怒道,“呼延胡儿,竟敢犯我天威,朕若是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还真以为朕怕了他!”   当即令人把他们全给轰走了,“回去告诉呼延坦,不劳他兴师动众南来,曜辰军队很快就会挥师北进,在泗水关以北恭候他的大驾了!”   赶走流火国的信使,元鼎帝立刻下了两道圣旨,一道是给郁涛的,一道是给郁灏然的。   交趾的渡口上,郁涛一直在苦苦等候流火传来的消息,他扳着指头算过,只要儿子不出意外,早该见到呼延坦了,元鼎帝也该收到要挟信了。   可是陪伴他的就只有河边那一天到晚吹个不停的南风,那风是从海边吹过来的,终年不息,他只得背过身去,遥遥张望北边的道路,希望有一天道路尽头会出现奇迹。   这天,他惊喜的发现,在荒野的尽头,出现了几顶轿子,差役们是不可能坐轿子来这里的,一定是皇上派来的钦差,他立刻进入房间,穿上那套最整洁的衣物,准备跪迎钦差。   等他走出茅屋,两顶华贵的轿子已经到了不远处,交趾的地方长官万建华首先下了轿子,后面的轿子走出一名太监来。   谢天谢地,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万建华的一只眼睛有些斜视,这时抬头看着身材高大的郁涛,就显得更斜了,“钦差到此,还不跪下!”   郁涛没有答话,老老实实跪在泥土里,等回到帝都,再慢慢跟万建华这狗贼算总账也不迟。   钦差展开圣旨,大声念了起来。   郁涛顿时就懵了,蔚然这是办的啥事,不但没有为他解困,反而把事情全给搞砸了。   元鼎帝在圣旨里痛骂他不思悔过,竟然勾结流火国外敌,意图要挟皇帝,死不足惜,姑且念在他昔日的拥戴之功,免去死罪,押往更偏远的海岛上去,终生不得离开。   他双手颤抖着接过圣旨一看,上面的字迹果然是元鼎帝的,顿时万念俱灰,喃喃念道,“怎么会这样,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万建华厉声喝道,“还不赶快谢过皇上的不杀之恩!你是想吃板子吗?”   “你个王八蛋,老子助皇上打天下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呢!”郁涛受够了他的侮辱,此时唯一的希望却成了绝望,顿时站起来,破口大骂。   万建华大怒,一张脸变得狰狞起来,“来人,给我往死里打!”   郁涛不等差役们动手,忽然猛扑上去,一把抱住万建华的腰,两人便撕扯在一起。   钦差吓得连退了几步,“赶紧将他们拉开!”   众差役一拥而上,准备将两人分开,郁涛虽然年龄比万建华大了许多,但身材高大,又是武官出身,力大无比,此时又是从极度压抑中爆发出来,抱住万建华就滚下了河堤。   万建华吓得胆都破了,大声呼喊,“救命,救命……”伸手扣住郁涛的眼眶,想要让他松手。   郁涛早已失去理智,根本不在乎疼痛,反而激发了他的报复之心,张嘴一咬,竟然将万建华的鼻子给咬了下来,一口吞了下去。   万建华哭天抢地的喊了起来,手指用力,将郁涛的眼珠扣了出来。   只听扑通一声,两人一齐落入水中,挣扎了几下,再也不见踪影。   众差人顿时慌了手脚,乘船在河水中打捞了半天,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钦差目睹了这可怕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阵子,才战战兢兢的对众人道,“万知府为国捐躯,本钦差将马上赶回帝都,请皇上派出新的到任,希望各位各尽职守。”   同时,郁灏然也接到了元鼎帝的圣旨,令他整军备战,准备攻打流火国。   郁灏然随即草拟了一份索要军粮的奏折,交给前来宣旨的兵部尚书孙阳带回去。   临别时,孙阳将元鼎帝给郁涛也去了圣旨的事说了一遍,“如今北方战事将起,皇上大概想重新启用郁涛了。咱们好不容易把他给弄下去,他得势了之后,肯定会向咱们报复,这可如何是好?”   郁灏然轻松的笑了起来,“孙大人请放心吧,就算你怀念咱们这位共同的老朋友,今生也未必见得着他了。”   孙阳奇怪问,“此话怎讲?”   郁灏然却不肯揭开谜底,“孙大人回到帝都之后便知道了。”   孙阳见他不肯说,便把话题转到了秋枫身上,“自从泗水关比武之后,如今京中盛传,本官是三皇子殿下的人,太子殿下已经几次在朝堂上向本官发难,幸好他没抓到什么把柄,暂时还不能把我怎么样,可是日子长了,只怕要遭他毒手,灏然可有令我摆脱目前困境的妙计?”   郁灏然道,“孙大人有没有站到三皇子殿下一边的打算呢?”   “我虽然有这个心,但太子势力庞大,又有皇后和丞相支持,而三皇子殿下似乎对夺嫡之事根本不上心,如此实力悬殊,如果真的上了这条船,只怕迟早要沉呀。”孙阳叹了口气,如今跟太子已经结怨,可是三皇子却又靠不住,将来他的仕途可是黯淡的很。   “我想再给皇上一封书信,推举三皇子殿下为风雷军和泗水关官兵的行军总管,大人可愿意在举荐信上落下你的大名?”郁灏然拿眼睛瞟了瞟他。   “三皇子从未带兵打过仗,能行吗?”孙阳一脸疑惑,这三军统帅,怎可儿戏。   “大人难道忘了他身后还有卑职和燕将军吗?”郁灏然哈哈大笑起来,“仗靠我和燕将军打,首功却是三皇子的。”   孙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好,这个名字值得签。”对别人不放心,郁灏然用兵如神的事可是他亲眼目睹过的。   “三皇子有了军功,又有几万精锐部队的鼎力支持,完全有本钱可以与太子在朝廷抗衡了。”郁灏然指着身后的营垒道,“这些健儿们,可都不是吃素的。”   “本官就等着将军凯旋而归的时候,为你们摆酒接风了。”孙阳也变得春风得意了起来,真到了那天,他的拥戴之功可不算小。   “不过帝都那边,还得仰仗大人勉力维持,大军一旦开拔,粮草就成了大问题。”虽然已经收购了不少粮食,出于上辈子的教训,郁灏然还是觉得不够。   “皇上既然已经决定出兵,户部那边我会随时跟他们保持协调,量他们也不敢打马虎眼。”孙阳已经决定要投靠秋枫,干活肯定会十分卖力的,因为这场仗关乎他的前程,郁灏然等人输不起,他也输不起。   “那就请大人在帝都静候捷报了。”   郁灏然与孙阳分手后,立刻召集风雷军的弟兄,发布了准备进攻流火的军令。   将士们顿时群情激奋,都想着早一天能够打败敌人。   盛宇和霍锦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互相庆贺,“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为主公报仇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   郁灏然随后又来到燕南飞的官邸,将情况同他一一作出通报。   燕南飞大喜,“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下了决心。”   “十日之后,咱们兵分两路,向流火进发,你看如何。”郁灏然指着地图,比划着行军路线。   “就这么定了。”燕南飞豪气干云,“收复潞州,指日可待!” 第106章 全歼敌军   出征前,泗水关原驻军经过一番重整,削减了不少人马,仅仅保留了两万多精强力壮的军士,但战斗力却比以前更强了,元鼎帝送了燕南飞他们一个新的名字——虎贲军,可见其对新军寄予了多么大的厚望。   秋枫被任命为风雷军和虎贲军两军的行军总管,恢复了自由之身,难得的穿上一身戎衣,一时心情大好,在誓师大会上做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将士们在他的激励之下,更是斗志昂扬,誓死要击败呼延坦,夺回曜辰故土。   郁灏然见秋枫终于有点三军统帅的样子,也是为他高兴。   誓师过后,风雷军和虎贲军便北出泗水关,渡过黑水河之后,很快抵达了黑水峪。   郁灏然摊开地图,指着前方道,“燕将军,咱们各自率领本部人马,分头前往狼山,其间风雷军先派出小股部队前去诱敌,只许败不许胜,将呼延坦的大军引入狼山的伏击圈,然后你我左右包抄,务必将其全歼。”   秋枫笑道,“仗都叫你们打了,我这个行军总管倒是乐得清闲。”   郁灏然指着身后的夏目,“殿下,夏目要随燕将军到前线去,粮草的分派押运可得落在你头上了,这关系到虎贲军和风雷军的命运,千万不可大意。”   秋枫知道责任重大,收起往日嬉皮笑脸的样子,“放心吧,决不会出任何差错。”   郁灏然又将盛宇和霍锦两人叫来,“两位老将军熟悉漠北的地形,请协助三皇子殿下押运粮草,不得有误。”他担心两人上了年纪,一旦与流火精锐交锋,刀枪无言,万一有个闪失,实在愧对父亲在天之灵。   霍锦年纪虽然大了,但性子依然火爆,马上叫了起来,“大帅,咱们盼着复仇已经快二十年了,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你却安排咱们两个老家伙在后方运粮,老朽死不瞑目!”   “霍统领言重了,军粮乃是军队的命脉,虽然未能亲临前线,责任却比任何人都重要。三皇子殿下对军中事务不是很熟悉,两位有着多年行军打仗的经验,在军中威望过人,由你们协助殿下,再合适不过了,请不要再推脱。”郁灏然已经决定的事,是不容他反对的。   霍锦无奈,只得领命而行。   郁灏然随即又给雄飞、徐穆和罗本初下了指令,“你们三人率领三千人马,越过沙漠地带,寻找呼延坦的主力,不可以与其接战,一定要将敌人引入狼山来,明白了吗?”   雄飞看看罗本初和徐穆,没有吭声。   郁灏然剑眉一拧,“怎么,有问题?”   “启禀大帅,胜仗末将会打,败战不知道怎么个打法。”雄飞把三人共同的心事说了出来。   郁灏然的目光落在地图上,“你们看,狼山之北全是茫茫草原,如果过早的暴露我军的实力,咱们打个大胜仗虽然不难,但以呼延坦骑兵的机动能力,要想全歼其主力是根本不可能的。你们再看狼山,丘峦起伏,适合大军隐藏,呼延坦也决计想不到咱们的主力会如此神速,会放心的钻进我军的口袋之中,到时候来个瓮中捉鳖,看他往哪里逃。”   几人终于领会了郁灏然的作战意图,这才欣然领命而去。   呼延坦终于等来了信使,一群人跪在地上哭诉,“曜辰的皇帝老儿实在无礼,看了大帅的信之后,竟然将咱们给赶了回来。”   几人早就商量好了,决不能让呼延坦知道他们在泗水关被抓获的实情,否则死上十次都不够。   呼延坦大怒,“秋茂老儿,竟然如此羞辱本帅,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不只知道老夫的厉害!”   随即觐见流火单于,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曜辰的坏话。   单于便准许了他出兵的请求。   郁蔚然巴不得两国尽快打起来,向呼延坦献计道,“泗水关新任主将燕南飞,以前只不过是家父手下的马军统领,众将都很不服气,大帅如果趁着他们军心不稳,率军进攻泗水关,一定会大获全胜。”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郁公子跑一趟,带上金银珠宝,联络泗水关那些不满的将领,等本帅大军一到,来个里应外合,夺下泗水关!”呼延坦与曜辰军队厮杀多年,却从来没有拿下过泗水关,现在一听泗水关驻军军心不稳,顿时起了野心。   郁蔚然一听顿时傻了,这不是让他往火坑里跳吗?可主意是自己出的,现在要说不去,显然是他在说谎,惹怒了呼延坦,岂不是更糟,回了回神道,“不才领命。”   郁蔚然率领四五个人,带齐各种奇珍异宝便出发了。他看着那些财宝,心里却另有打算,到了泗水关,只要发现风头不对,马上就卷了财宝逃亡到袭月国去。   雄飞等人率领三千人马,越过沙漠,在草原上四处游荡,故意吸引呼延坦大军的目光。   呼延坦的前哨立刻发现了这支人数不多的曜辰军队,迅即禀报了呼延坦。   呼延坦看着地图,皱眉道,“曜辰的军马怎么敢深入北疆?”   “大帅,这支军队旗帜不整,队伍散乱,一看就是曜辰的败兵,属下还打探到湛冰国传来的消息,曜辰新近组建了一支风雷军,其主帅是郁涛的侄子,叫做郁灏然,因为急于在元鼎帝面前邀功,所以与湛冰国开战,结果一败涂地,一部分败亡的将士便逃窜到了流火。”   呼延坦听后大喜,“既是如此,我军火速前进,一定要将这些溃逃的曜辰将士全歼,以壮我军威。”   于是拔营起寨,开始追击南部草原地带的雄飞部。   雄飞等人得知呼延坦出击的消息,立刻下令士卒沿路扔下辎重,向沙漠以南撤退。   流火军队一路追来,曜辰军一触即溃,狼狈向南奔逃。   流火人捡了不少战利品,一个个更是不将曜辰军队放在眼里。   呼延坦手下的大将们,也都纷纷向他献媚,大帅您威震四海,曜辰人望风而逃。   呼延坦也是得意,下令骑兵轻装前进,务必截住曜辰军队的逃路。   雄飞见流火大军渐渐没了踪影,便下令停止奔走,等到呼延坦的前锋一出现,又马上开溜,如此来来回回七八次,将敌军渐渐引到了狼山外围。   这回雄飞不跑了,下令士兵列好阵势,准备迎敌。   呼延坦远远见到曜辰军队摆开阵势,准备跟自己决一雌雄,正中下怀,以现有的几千名曜辰士兵,只要他的马鞭一挥,就可以将区区三千人统统消灭。   “我军前锋,速速前去拿了那名敌军将领。”呼延坦下令。   雄飞见流火军开始进军,早已后撤了三五里,将士兵分为左中右三路,罗本初率领右军,徐穆率领左军,自己领了中军,等待着流火士兵的到来。   将士们窝窝囊囊的逃了一路,现在终于得到一战的机会,顿时群情激昂,严阵以待,等待着大战的到来。   流火骑兵已经认定他们不过一群毫无战斗力的乌合之众,纷纷举起马刀冲了上来。   雄飞令旗一卷,三军合围,将流火先锋军围在中心,开始混战在一起。   呼延坦的前锋过于轻敌,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雄飞的部下杀了大半,其他的人见势不妙,逃了回去。   呼延坦接到前方败报,气得哇哇哇大叫,披挂上阵,亲自指挥大军冲了上来。   雄飞见呼延坦倾巢出动,速命将士全力后撤,将流火大军引进郁灏然早已布好的口袋之中。   呼延坦不知是计,下令骑兵分成三路,向雄飞的三千人包抄了过去。   雄飞边打边撤,可是流火军队十倍与他,顷刻之间将三千人围得铁通一般,再也无法后撤。   “列阵!”雄飞下令士兵列成了郁灏然在泗水关与郁涛对垒时所布过的圆阵,准备就地抵抗。   呼延坦所部冲锋了几次,都被雄飞的人用利箭给射了回来,气得呼延坦更是怒从心起,亲自下马擂鼓,以鼓舞军士的斗志。   就在他以为稳操胜券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隆隆的鼓声,一对人马已经如潮水般的向呼延坦后方杀来。   呼延坦大惊,曜辰的军队怎么会出现在他的后方,正在迟疑间,前方的哨骑来报,曜辰大军已经出现在三里之外。   呼延坦顿时醒悟过来,“老夫中了曜辰的伏兵之计,大家快退!”   可是已经迟了,虎贲军已经从后方攻来,前方又受到风雷军的强力攻击,雄飞所部见援军到来,更是士气大振,趁势出击。   流火军首尾难顾,顿时大乱,将士们纷纷四散逃窜。   “活捉呼延坦,活捉呼延坦!”四面八方都是曜辰士兵的喊杀声。   呼延坦慌不择路,率军向北边突击,正好撞见燕南飞。   两人是战场上的老对手了,见面之后,更没有什么客套话。   燕南飞手提青龙偃月刀,催动胯下的乌骓马,从中军中跃出,直奔呼延坦而来。   呼延坦跟他战了三五十个回合,眼见曜辰军队越来越多,再无突围的可能,心头慌乱,竟然被燕南飞抓住后心生擒了。   曜辰军队大获全胜,押解着俘虏,胜利班师回国。   令部下往狼山中部撤离。 第107章 落荒而逃   郁蔚然刚刚混进泗水关,在一家偏僻的小客栈里住下,即听到食客议论纷纷,仔细一听,原来都说呼延坦在狼山被郁灏然和燕南飞联手击溃,顿时心都差点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   匆匆回到房间,对四个随行人员说,“赶紧收拾行装,逃回流火去。”   “咱们刚到曜辰境内,大帅交代的事情一样都没办成,怎能就这样空手回去?”其中一人不同意。   “大帅在狼山被击败,生死不明,还留在这里,岂不是等着曜辰来收拾咱们吗?等郁灏然班师回到泗水关,想走了走不了了。”郁蔚然急道。   几人一听顿时傻了眼,他们追随呼延坦多年,可从来没碰到过刚刚出兵就被打垮这样的惨败,都不大相信,异口同声的问道,“你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   郁蔚然指了指楼下,“外人的人都在议论这事呢,还用得着去打听吗?”   几个人不懂曜辰的语言,就算郁蔚然糊弄他们,也无法识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拿不定主意。   “几位大爷,我求你们了,赶紧快走,再不走就没机会了。你们想想,我要是在这件事上说谎,回到流火之后,呼延元帅能放过我吗?”要不是看在那么多金银珠宝的份上,郁蔚然早就一个人逃了,哪会跟他们在这里磨嘴皮子。   “郁公子这话倒有几分道理。”其中一个脑子比较好使,终于松了口。   其他三人也开始动摇起来,但几人出发之前,呼延坦曾暗地里交代过,让他们小心留意郁蔚然的一举一动,所以他们对郁蔚然一直抱有戒心。   大伙又商量了一阵,为了保险起见,决定派两个人先去街上看看情形再说。   郁蔚然急得直跺脚,等两人一出门,立刻对另外两人说,“为了争取时间,咱们先把东西收拾好,在外面等他们两位吧。”   两人一听,连连摇头,“万一他们回来之后,告诉咱们呼延元帅兵败的消息都是谣传,岂不是要被他们看扁了。”   郁蔚然一听,心中大怒,你们心甘情愿在这里送命,大爷可没办法陪你们玩下去,暗暗捏住剑柄,突然指着门外道,“你们看,曜辰人都冲进客栈来了!”   两人信以为真,同时转头向外张望。   郁蔚然趁他们不备,朝他们胸口连刺两剑。   两人来不及喊出声,便已经倒在血泊中,死于非命。   郁蔚然将值钱的金银珠宝从箱子里取出来,装进四个包袱里面,其他的实在无法带走,只能忍痛割爱了。   他将两人的尸体搬进被窝里,盖得严严实实,然后将地上的血迹全部擦干净,这才匆匆下了楼。   掌柜的见他大包小包的出来,急忙笑着打招呼,“客官慢走。”   郁蔚然心中一动,摸出五十两银子,放在柜台上,“待会那两个流火国的番子回来,设法拖住他们,别让他们进房去,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掌柜的顿时双眼发光,“公子请放心,小的一定照办。”   郁蔚然这才牵了马,离开了客栈。   那两名流火使者在街上逗留了老半天,只见街上行人一个个都行色匆匆,面带喜色,但又不敢轻易上前打听,好不容易碰见一个穿流火服装的商人,两人急忙拉住他,“这位老兄,听说曜辰和流火两国的军队在狼山打起来了,这是真的吗?”   那商人一听遇见了祖国的亲人,顿时脸色比死了爹娘还要难看,伸出巴掌道,“完了,全完了,五万流火健儿全都死了,呼延元帅不知下落,生死不明……”   两人一听,顿时吓得脸色面无血色,这才相信郁蔚然所言非虚,急忙赶回了客栈。   掌柜的见他们进店,急忙依照郁蔚然的交待拦住两人。   此时,两人急于逃命,也听不懂他说些什么,见他不让路,顿时怒从心起,朝着掌柜的一阵拳打脚踢,将他打翻在地上。   掌柜的没想到两人如此野蛮,擦了擦嘴唇上的鼻血,眼巴巴的看着两人上了楼。   两人冲进房门,却不见郁蔚然和另外两个同伴,又见地上一片狼藉,几口装珠宝的箱子都给掀开了,顿时明白了什么,气得哇哇大叫,“这三个龟孙子,竟敢独吞财宝!”   两人气呼呼的提了刀,冲下楼来,指着掌柜的鼻尖,“说,他们上哪儿去了!”   掌柜的虽然听不懂,但也能猜到他们问什么,战战兢兢地指着北边,“那……边,他从那边……走了。”   两人将他一脚踹翻,朝着他指的方向纵马追去。   郁蔚然出了泗水关,便打马朝湛冰国的方向奔去,可是到了黑水河畔,顿时傻了眼,河堤上到处都是曜辰的士兵,急忙抄小路往下游走,好不容易避开士兵的视线,到了几十里之外的地方,寻了很久,才发现一个小小的渡口。   “有人吗?有人吗?”他吸取了上一次过河的教训,将马拴好在岸边上,才来到渡口边上。   “客官要过河吗?”不一会,一个中年汉子从船坞里探出头来。   “对对对,我要到对面的湛冰国去,给多少银子都行,只要把我送过去就行。”   船家看了看他,伸出三个指头,“三十两银子。”   “没问题。”郁蔚然爽快的掏出银子递给他,又问道,“就你一个人吗?”   “对,只有我一个,生意不好做,哪里请得起人。”船家说着低头去解船头的绳子。   郁蔚然趁其不备,一剑刺出,在他背上刺了个窟窿,然后飞起一脚,将他踢入江流中,狞笑道,“大爷我吃一堑长一智,为了不上当,只好先杀了你。”   郁蔚然将身上的宝物放在船上,随即上了河堤,准备迁回坐骑。   “在那,那小子在那里!”这时剩下的两名流火使者追了上来。   郁蔚然一惊,还真是冤家路窄呀,他们竟然追到这里来了。   随即装作没看见两人,漫不经心的牵着马就走。   “站住!”两人已经来到他身后。   郁蔚然转回头去,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们,“哦,你们终于来了,我都说要等你们的,可是他们两位却不同意,我只好跟着来了。”   两人哪会相信他的胡诌,叽里咕噜说了好一阵,其中一人问道,“他们两个躲到哪里去了?”   郁蔚然一听,确认两人没有发现他杀了他们的同伴,顺手往对岸一指,“他们先过河去了,把我一个人留在后面。”   “那些金银财宝呢?”另一人问道。   “值钱的都叫他们给带走了,也不知他们还会不会在对岸等我。”郁蔚然一脸沮丧的叹了口气。   “赶紧把船家叫来,咱们两个先过河去,你留在最后吧。”两人对望一眼,同时喊道。   危急关头,谁都会首先考虑把生的机会留给自己。   郁蔚然不情不愿的低声嘟哝了几声,“好吧。”转身向船坞走去。   “啊,不好了,不好了。”郁蔚然躲进船坞里,随即惊叫起来。   两人不明就里,顺着河堤朝船坞走去。   “怎么回事!”一人冲郁蔚然大吼道。   “船家被人给杀了!”郁蔚然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是吗?!”两人同时跳进船坞,他们还指望着船家送他们过河呢,如今船家死了,他们不会划船,总不能飞过去河去。   话音刚落,忽然剑光闪烁,两人的喉头一凉,已经中了郁蔚然的埋伏。   “你……”一人还没断气,伸出手指指着他,可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郁蔚然将两人踢入水中,“你们自己跑来送死,不能怪大爷我心狠手辣!”   他这才上岸牵回自己的坐骑,小心的上了船,摇起船桨,向对岸划去。   可他划船的本领比起他害人的本领实在逊色多了,那小船在河水里直打转,就是不肯向前走,记得他直骂娘,可是小船不是人,实在不听使唤,他也没办法,终于后悔,刚才不该将船家给杀死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河堤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马蹄声越来越近,便听到有人大声高呼,“休要走了逆贼郁蔚然!活捉郁蔚然!”   郁蔚然听得心惊胆战,知道曜辰的军队追来了,赶紧奋力向前划去,那小船终于动了动,离开了刚才的漩涡,朝河心挪动了几尺。   “拜托你了,赶紧点走吧。”郁蔚然差点哭出声来,手上的动作稍微缓了缓,小船在水流的冲击下,自然的向下游漂去。   郁蔚然灵机一动,随即斜向划动船桨,小船果然迅速离开了河岸。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眼见到了河心,曜辰军队就算追来,也只能望河兴叹了。   “大哥,灏然来送你一程!”   郁蔚然听到郁灏然的声音,扭头一看,只见河岸上人头攒动,郁灏然站在最前面,身边站着秋枫、燕南飞和夏目等人。   “哈哈哈!三弟如此重情重义,大哥我实在感激不尽!”郁蔚然指着汹涌的河流,“我在这里等你,你游过来好了!”   忽然耳边风声响起,嗖的一声,一支铁箭插在船桨上,箭头从另一端穿了出来。   郁蔚然惊出一身冷汗,不敢回头,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对岸划去。   郁灏然岂容他逃脱,拈弓搭箭,瞄准他的后心。   “灏然,郁蔚然并没有什么十恶不赦的罪恶,不如放他一条生路吧。”燕南飞忽然于心不忍。   郁灏然奇怪的回头看了他一眼,“除恶务尽!”说完再次将弓拉满。   忽然之间,身边人影晃动,燕南飞竟然劈手夺过了他手中的弓箭! 第108章 弹劾太子   燕南飞将弓箭扔在地上,“郁涛罪有应得,已经死了,另一个儿子也赔上了性命,现在他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还是给他留个后人吧,反正郁蔚然就算逃走了,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了”   郁灏然顿时愕然,在他心目中,燕南飞一向是个不徇私情的人,想不到现在竟然为郁蔚然求起情来了。   “燕大哥,他可不像你说的那样没有犯下大错。单单一条勾结流火贼人进攻曜辰的罪名,就足以让他凌迟了。”郁灏然从身边的雄风手里夺过弓箭,张满了弓,嗖的一声射了出去。   郁蔚然已经到了黑水河中央,忽然听到脑后风声响起,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一支铁箭已经从后背穿心而过,伸手一摸,满手都是滚烫的鲜血,顿时一阵眩晕,一头栽进河里。   那小船失去了控制,在河里漂了一阵,遇见一个漩涡,顿时沉入水底。   燕南飞突然大声道,“他是你的堂哥,何必要斩尽杀绝呢!”   郁灏然抬头看着他,并没有认错的意思,“我和他们早就已经恩断义绝了!”   燕南飞心头有气,飞身上马,打马走了。   夏目急忙追了上去,“喂,你等等。”   燕南飞不停,一路打马狂奔,沿着河堤跑了几十里地,到了一处荒芜的滩涂,前面没了路,这才停了下来。   夏目气喘吁吁地赶到,“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吗?在你看来,灏然难道做错了吗?郁蔚然难道不该死吗?”   燕南飞不答,只是直愣愣地看着滔滔激流。   “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你觉得郁涛没了后人,太可怜了,灏然杀了郁蔚然,你又觉得他太狠心了。可是……”夏目打马上前,跟他并排而立,继续说道,“可是灏然比他们可怜十倍,你知道吗?”   “此话怎讲?”燕南飞终于开口了。   “你相信有来世吗?你相信人死能够复生吗?”夏目胀红了脸,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有这样的勇气,竟然敢于职责他眼里的大英雄,或许他只不过是不愿意看到郁灏然受到任何委屈而已。   “相信又怎么样?不相信又怎么样?”燕南飞被这番话给弄糊涂了。   “你要是相信我说的话,我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你。”夏目认真的盯着他的脸。   燕南飞见他说得如此郑重,便点了点头。   夏目指着滔滔河水,“在这条河里,郁涛曾经射杀过两个人,一个是灏然,一个就是燕大哥你。”   “哈哈哈,夏目,你没生病吧?我不是好好活着吗?”燕南飞不由得大笑起来。   “灏然从黑水河逃走之后,最后和三皇子殿下死于袭月国,如果不是灏然重生了,你将永远是这条河里的一个冤魂。如果你不信我的话,那我也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   燕南飞一愣,忽然想起很多事情郁灏然似乎都未卜先知,为此他一直感到很纳闷,如果郁灏然真的死过一回,那么很多事情都可以解释得清楚了。   “我相信你,只是刚才你说的话,完全超出我所能了解的范畴,因此才觉得有些好笑,现在回想起来,灏然之所以能够处处先发制人,原来都是因为重生的原因。”   “灏然在飞狐峪解了郁涛之围,可是后来风雷军因为断了粮草而被困狼山,最后被迫撤回曜辰,却又在黑水峪陷入敌军的埋伏圈,其中就有雄飞等成千上万的弟兄。灏然是在你的搭救之下,才逃出了险境,你们好不容易渡过河,刚要上岸,却被郁涛发现,他明明知道是你们,却亲手用箭射死了大哥你和乌骓马。”夏目越说越气,捡了一块大石头扔进河里,“你说他该不该杀!”   “该杀,该杀!”燕南飞连声说道,“我不该有妇人之仁。”   夏目说到此处,想起当日的惨状,一时不能自已,落下泪来。   “究竟是谁出卖了灏然和风雷军的弟兄?”燕南飞急不可耐地追问道。   “一个是当今的太子秋浦,另一个就是刚刚被灏然射杀的郁蔚然这个狗贼!”夏目擦干眼泪,忽然跳上马。   “喂,别走,等等我。”燕南飞策马追上,“那么下一个是不是就该轮到秋浦了?”   “不错!”夏目眼中迸射出复仇的目光。   郁灏然正一个人坐在大帐里闷闷不乐,燕南飞对他的误会,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去解释。   “灏然,对不起,是大哥错怪你了。”燕南飞不知可是出现在中军帐里,说着,他便要单膝跪下致歉。   郁灏然眼明手快,双手将他托住,动情的说道,“大哥,咱们是永远的兄弟,不管将来的路上碰到什么挫折和风雨,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决不会因为你的误会而有任何改变。”   “夏目都告诉我了,我不该念着郁涛的那些小恩小惠,而对郁蔚然动了恻隐之心。”燕南飞运足内力,想要跪到地上,但郁灏然的双臂好像是一双铁钳,将他牢牢钳住,连续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灏然,恭喜你,你的内力已经远远在大哥我之上了。”燕南飞只得放弃。   “咱们面对的敌人是如此阴险毒辣,如果不练好武功,又怎么能够报仇雪恨。”郁灏然仿佛又看见前世在黑水河出现的那一幕,生怕燕南飞从此一去不返,立刻紧紧的抱住他。   “接下来该怎么对付秋浦呢?他可是曜辰的储君,如果咱们公然动手,岂不是要造反?”燕南飞察觉的他神情有异,急忙提到复仇的大计。   “他是储君不错,但太子是国家未来之根本,应该让有德者居之。咱们趁着大破流火敌军的机会,发动朝野的力量,弹劾秋浦!”郁灏然发现自己失态,急忙松开了他。   “秋浦在朝中的势力非常大,文武百官大都为其所用,只怕咱们这样做只是徒劳。”燕南飞不禁担心起来,秋浦为太子多年,其党羽遍布朝廷各个要害部门,只怕弹劾的奏折还没送到元鼎帝手中,太子就已经先知道了。   “大哥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是咱们也不是在打一场没有准备的战。”   郁灏然将自己的计划详尽的叙说一遍,燕南飞顿时转忧为喜,一拍大腿道,“真是妙计,就这么干!”   这天早朝,元鼎帝刚刚坐定,风雷军主将郁灏然和虎贲军主将燕南飞的奏折便送到了他手上。   元鼎帝以为是报捷的奏章,脸上带着笑容,挥挥手道,“念。”   总管太监李英急忙展开奏折,大声念道,“臣风雷军主将郁灏然启奏圣上,太子秋浦,勾结外敌,阴谋暗害手足兄弟,实在不堪为国之储君,恳请圣上以曜辰江山社稷为重,废除储君,改立太子……”   “胡闹!”元鼎帝勃然大怒,一把扯过李英手里的奏折,扔在地上。   李英赶紧趋近,贴在他耳边说道,“郁灏然手里有太子殿下私自写给湛冰元帅仆固怀风的信件。”   元鼎帝脸色阴晴不定,过了很久,才伸出手去,“拿来!”   李英赶紧从袖子里掏出那封信来。   元鼎帝打开一看,果然是秋浦的笔迹,再看里面的内容,顿时变了颜色。   秋浦在信中竟然请求仆固怀风出兵在飞狐峪阻截秋枫,意图将他们一行人一网打尽。幸好郁灏然识破他的阴谋,率领雄飞等人,提前在飞狐峪设伏,将湛冰精骑杀得大败而归,秋浦的阴谋才没有得逞。   元鼎看罢,不禁叹了口气。   丹陛之下的文武百官一个个都屏声静气,等待着事情的结果,平时嘈杂一片的朝堂,此时连一颗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   秋浦却已经按捺不住了,跪下叩头道,“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元鼎的俯视着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你着急什么,朕会给你说话的机会!”说着将他写的那封信扔在地上,“你自己看吧,郁灏然有没有诬陷过你!”   秋浦不敢站起身来,膝行向前,在丹陛上捡起书信,顿时感到天旋地转,一张俊脸顿时比那信纸还要白,“这……这……”   “燕南飞的奏折呢?”元鼎帝再次将头转向李英。   李英这回不敢再念出来了,双手捧起奏章,战战兢兢的递给了元鼎帝。   元鼎帝看了看,内容与郁灏然的大致相同,不禁再次叹气,“这是在向朕逼宫呀!”   就在这时,兵部尚书孙阳出班跪下,“臣也有本要奏。”   元鼎帝眉头紧锁,问道,“爱卿又有何紧要之事?”   “臣要弹劾太子秋浦谋反!”孙阳听了郁灏然的奏折,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将早已准备好的奏章呈上。   李英刚刚接过他的奏折,老太傅连忙走了出来,“臣也有本上奏。”   元鼎帝顿时悚然一惊,连名乃是他的老师,年事已高,特意恩准自己的老师可以坐轿上朝,这位老先生平日很少上朝,今天不但来了,而且早早的就在朝堂上恭候着了。   “老师也是为了太子的事吗?”元鼎帝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   “老臣为了曜辰的江山社稷永固,不得不请求皇上废了太子。”连名颤颤巍巍的说道。   这个郁灏然,果然不是省油的灯,朕实在小看他了!   元鼎帝突然意识到,他以为天下大事,一切尽在他一个人掌握之中,谁知今日竟然发生朝廷重臣联名弹劾太子的事,而事先他竟然毫不知情。   至于连名为何会突然倒向郁灏然,这得从那次夜染衣香坊焚香论剑说起。当日郁灏然可以结交了连公子连横,一番往来之后,连横便死心塌地的追随郁灏然了。   连名老来得子,就连横这么一棵独苗,爱屋及乌,只得听从郁灏然的摆布,元鼎帝哪里会想得到其中的奥妙。 第109章 尽在掌握   面对来势汹汹的倒太子浪潮,元鼎帝应对的办法是金蝉脱壳,他忽然有气无力的躺在龙椅上,对满朝官员道,“朕昨夜偶感风寒,今日抱病前来早朝,现在头痛得厉害,大家先退朝吧。”   李英心领神会,立刻叫来太监,“赶紧将圣上抬回宫去,召太医来给皇上把脉。”   孙阳一听坏了,今天要是皇上不表态,一旦秋浦回到太子府,无异于放虎归山,他和郁灏然等人的命运随时可能逆转。   当即大呼道,“陛下,今日如果不就太子殿下的事给群臣一个说法,只怕会天下大乱,曜辰将永无宁日呀。”   元鼎帝皱了皱眉,这个孙阳,竟然如此不识时务,当真可恶,可弹劾的奏折全都有着铁证,全都对太子秋浦不利,他确实不能不考虑天下人悠悠之口,于是下了道口谕,“着太子返回东宫闭门思过,不得擅离!如官员胆敢私自进入东宫的,立刻下狱!”   这一招可谓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对秋浦的处罚不过是隔靴搔痒,只是为了搪塞这些上了弹劾奏章的官员而已。   孙阳还要据理力争,元鼎帝已经离开了朝堂,进了内朝去了。   “老太傅,这可怎么办?”惶急之中,只得问计与连名。   连名也意识到事情的危急,“老夫这就闯进内宫去,无论如何要在皇上面前将话讲清楚。”   秋浦死里逃生,见元鼎帝处处维护自己,不禁又得意起来,怒视着两人,公然威胁道,“两位竟然都上了郁灏然的贼船,等着吧,会让你们好看!”   连名回呛道,“鹿死谁手还未可知,请太子殿下好自为之。”   秋浦终究是色厉内荏,不敢再做停留,匆匆回到东宫。   太子洗马于泽忠见他面色慌张,急忙迎了上去,“殿下,何事慌张?”   秋浦紧张的看了看身后,“进来再说。”   于泽忠不敢再问,尾随着他进了大殿。   秋浦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坐在椅子上,“今日早朝,郁灏然这小贼竟然策动百官来弹劾本宫,幸好父皇网开一面,暂住不予追究,本宫才能回到这太子府来。”   “既然皇上不肯做出不利于殿下的裁决,那就根本无需惧怕他们。”于泽忠宽慰道。   “你不知道,他们可都是有铁证在手的。连本宫写给湛冰元帅仆固怀风的密信都落在了郁灏然手中,要是在以前,本宫大可抵赖不认,可兵部尚书孙阳又在关键的时候捅了本宫一刀,实在可恨之极。最令本宫想不到的是,连老太傅连名也出来弹劾本宫……”想起刚才大殿上的情形,秋浦仍然心有余悸。   “殿下接下来想怎么应对?”于泽忠低身问道。   “父皇已经下了口谕,不准本宫离开东宫半步,你说我还能有什么回天之术?”秋浦一脸的沮丧。   “殿下如果就这么困守东宫,三皇子却在外面四处笼络朝臣,只怕皇上有一天也会动摇呀。”   “你有什么办法?”于泽忠说的这些,秋浦也都知道,顿时加重了恐惧。   “殿下难倒忘了,前次南巡的时候,曾经在宫外秘密蓄养了一批甲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该他们上场了。”于泽忠脸上抽动了几下,说出了他的办法。   “你的意思是造反?”秋浦脸上惊疑不定。   “除此之外,殿下还能有更好的办法吗?”于泽忠跪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请殿下明察。如果再不动手,等三皇子做了太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到那时则悔之晚矣。”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秋浦在大殿里踱来踱去,一时拿不定主意。   “趁着大内侍卫还没有接管东宫,请殿下立刻给微臣一支令箭,微臣将那些甲士全都召进宫来。东宫与皇上的寝宫不过是一墙之隔,只要破了城墙,挟持了皇上,则大功可成。”   秋浦来回走了半晌,终于坐在椅子上,一掌拍在桌上,“好,本宫听你的,今夜子时动手!”   于泽忠闻言大喜,立刻乔装打扮一番,出了太子府,带上秋浦的信物,独自一人来到城西的石梁山上,将太子紧急召见的文书递给了那帮死士的首领梁天桥。   “建立奇功伟业的日子就在今天,事成之后,梁壮士就是国之重臣了,至于诸位兄弟,也都会从此出人头地,成为辅佐太子的功臣。”于泽忠以利禄来打动众人。   梁天桥本来就是亡命之徒,在于泽忠的怂恿之下,当即操起兵器,就要率领众人下山。   于泽忠连忙拦住众人,“东宫秘密藏匿了不少兵甲,诸位只要空手入城即可。帝都乃首善之区,城门口盘查严密,请诸位兄弟分开入城,免得引起守城官兵的怀疑。”   众人依言而行,趁着城门口人头攒动,跟在于泽忠身后,纷纷鱼贯而入,很快便陆陆续续到了太子府。   于泽忠自以为瞒天过海,手段高明的很,殊不知郁灏然上了奏折之后,便已经带了一批人马,百余名风雷军弟兄,秘密潜回了帝都。   今日早朝所发生的一切,早就尽在郁灏然掌握之中。   徐穆一发现于泽忠离开太子府出城,立刻追踪了出去,同时派人告知了郁灏然。   郁灏然便化了妆,在城门内的一处茶馆里盯上了入城的那些死士。   等那些人全都进了太子府,徐穆匆匆赶来汇报,“将军,一共有两百五十人,咱们是不是现在就动手?”   “不急,等天黑了再说。”郁灏然站起身来,“等天色一黑,雄飞,罗本初立刻潜回威远侯府,与夏目取得联系,将听松阁中的兵器全都搬出来,不得有误。”   “是。”雄飞和罗本初立刻起身出了茶馆,往威远侯府的方向去了。   “仇统领来自禁军的御前司,对禁宫的防卫部署再熟悉不过,你和李亮带人在东宫附近负责监视,记住,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仇鼎和李亮也领命而去。   霍锦等不及了,“我们两个老家伙呢?总不能让我们在旁边干瞪眼吧?”   “哈哈,侄儿怎会忘了两位叔叔呢。”郁灏然笑着说,“今夜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等风雷军的弟兄之后,请两位叔叔立刻将祖父请到皇宫来,大家一起见证秋浦的覆灭。”   霍锦还要再说,却被盛宇拉住,“保护老侯爷,乃是你们的本分。”   霍锦这才点头,“我差点忘了这茬。”   入夜之后,黑暗笼罩着帝都,这座繁华的大城渐渐进入了沉睡之中。   此时夜黑风高,没有丝毫的亮光,郁灏然率领的人马全都四散在太子府周围民居附近,等待着出击那一刻的来临。   太子府中,秋浦早已披挂整齐,焦急的等待着后半夜的来临。   于泽忠打开隐藏兵器的地下密室,将兵器一一分给了那些死士和太子府的府兵。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于泽忠快步来到秋浦面前,低声道,“殿下,时候到了。”   秋浦下令将储藏了多年的老酒拿出来,给他们每人满满倒了一碗,然后当先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进酒碗中。   其他人见状,也都有样学样,在自己的碗里滴了血。   秋浦低声说,“请弟兄们共饮此杯,事成之后,人人都可封侯!”   众人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还有封侯的机会,顿时摩拳擦掌,蜂拥而出。   秋浦排开众人,来到大殿之外,大声下令,“把大门打开。”   守卫听了,立刻将两边的大门打开。   秋浦立刻当先冲了出去。   元鼎帝派来监视东宫动静的几名侍卫见他半夜三更冲了出来,立刻上前将他拦住,“太子殿下请回。”   秋浦忽然拔剑在手,出手如电,已经刺翻了两人。   不远处的黑暗中,郁灏然等人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雄飞见侍卫遭了秧,急忙问道,“将军,该不该动手了?”   郁灏然摇头,“不急,等他们杀进皇宫之后,再动手不迟,免得皇上又要护短。”   秋浦身后的死士们早就一拥而上,将剩余的几名侍卫全都剁成了肉泥。   秋浦长剑一挥,“驾云梯,杀进宫去!”   早有人扛了云梯,架在了墙头上。   众人便纷纷爬上墙头。   禁宫内的侍卫们听到东宫这边传来不同寻常的动静,想到皇上早就派人在那里把手,也就有当回事。   秋浦趁着夜色,指挥着众人,迅速将那些单个的侍卫给解决了。   雄飞急了,“将军,再不动手,恐怕就晚了。”   “什么晚了,你是担心皇上被秋浦擒住了?”郁灏然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雄飞顿时打了个寒颤,“将军的意思是?”   “三十六计中,有一计叫做借刀杀人之计,懂了吗?”郁灏然的眼睛里仿佛藏了两把刀,令雄飞不敢直视。   “属下明白了。”雄飞这才完全明白了郁灏然的意图,今晚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平乱,而是等待秋浦得手的那一刻,再出手杀死秋浦,然后便可以堂而皇之地拥立三皇子秋枫君临天下了。   这个一箭双雕的计策,不可谓不高明。   “你是不是觉得本将军手段太过狠毒了?”郁灏然不露声色的问道。   “末将不敢。末将只知有将军,不知有皇帝。”雄飞吃了一惊,赶紧表示效忠。   郁灏然敛起眼中的寒意,一把拍在他的肩头上,“放心吧,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兄弟,不用害怕我,我只会对敌人下狠手。”   雄飞脸上掠过一丝诧异,似懂非懂的答道,“属下明白了。”   “我不但是为自己复仇,也是为你和千千万万死去的弟兄们复仇。”郁灏然仰头看着天上,夜幕压在每个人的头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第110章 攻入皇宫   皇宫内传来一阵阵厮杀声,将睡梦中的元鼎帝惊醒过来,他立刻坐起身来,大声叫道,“李英,外面何事喧哗?”   李英慌慌张张跑了进来,“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元鼎帝心头顿时涌起一股不祥之兆。   “太子殿下带……带人攻进来了!”李英终于把话给说清楚了。   “你说什么?”元鼎帝惊得下了床。   “陛下,赶紧从后门走吧。”李英上前搀扶着他。   这时,寝宫之外人声鼎沸,叛军已经围在了外面。   元鼎帝一声长叹,“都是朕一时心软,没有将这个畜生给杀了,以致酿成大祸!”   李英急道,“奴才护着皇上出去,拼死也要保护皇上的周全。”   元鼎帝惶然无计,抓住床头的宝剑,在李英的护卫之下,出了寝宫。   外面火光冲天,秋浦在众死士的簇拥之下,站在寝宫之外,见到元鼎帝出来,也不下跪。   元鼎帝仗剑骂道,“你个畜生,竟敢弑父篡位吗?”   秋浦一时无语,定了定神才回答道,“父皇被建宁之臣蒙蔽,儿臣又听说有人要造反,因此深夜前来护驾,岂敢对父皇无礼。”   “让开!”元鼎帝大喝一声,秋浦的属下不敢用强,纷纷向后退去。   于泽忠忽然拔剑在手,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李英勾结逆贼,欲图劫持皇上,人人得而诛之。”   说着长剑一挑,刺向李英。   “大胆逆贼!”元鼎帝拔剑对着于泽忠。   于泽忠往旁边一跳,避开了他的长剑,大叫道,“杀了李英,赏银千两!”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人立刻将李英围住,一阵乱砍乱杀,顿时将他剁成肉酱。   元鼎帝见势不妙,长剑刺出,连续伤了几个人,众人不敢与他对敌,不断的向后退去。   眼见元鼎帝就要掏出宫门,于泽忠忽然追了上来,“皇上休要惊慌,微臣前来护驾。”   元鼎帝心里再明白不过,今日要是落在秋浦手中,最终的下场,必然只会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他挥舞长剑,怒喝道,“滚开!”   摄于皇帝的威势,死士们不敢挡道,不住的向后撤退。   秋浦虽然完全掌控了局势,但当着父皇的面,也不敢轻举妄动,一言不发的看着元鼎帝一步步离开。   于泽忠见势不妙,如果任由元鼎帝逃离,他们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之中,当即用剑指着身边的人,大声叫道,“拦住皇上,谁敢再退半步,我就杀了谁!”   死士们再次冲了上来,持刀将元鼎帝围在中间。   元鼎帝知道自己的生死系于一线,此时决不能示弱,长剑一挺,刺中两名死士。   “梁天桥,还不动手!”于泽忠声嘶力竭的喊道,“事到如今,咱们还有退路吗?”   梁天桥愣了愣,随即指挥手下不断地向元鼎帝逼近。   就在这危急关头,忽然有人神色慌张的赶来禀报,“殿下,殿下,咱们身后遭遇袭击啦。”   秋浦一听大惊失色,“是禁军吗?”   “不是,领头的人好像是郁灏然。”那人曾经不止一次在太子府上见过郁灏然。   “又是他!”秋浦怒吼道,“郁灏然,你给我出来,本宫要将你碎尸万段!”   元鼎帝听到援军到来,顿时心情大振,立刻开始了攻心战,“你们快快扔下兵器,朕保证决不追究大家的罪责。”   死士们闻言,还真有人将兵器扔在地上。   “大胆!”于泽忠见了,立刻将放弃抵抗的死士给杀了,“梁天桥,给我上!”   他一边喊着,一边冲到元鼎帝身后,一剑刺向他的后背,今夜如果不成功,能够拉个皇帝一起死,这条命也算是值得了。   元鼎帝忽然感到后背一阵剧痛,伸手一摸,一股热血冒了出来,急忙向旁边一闪,靠在一根廊柱上,继续挥剑抵抗。   于泽忠已经杀红了眼,继续发号施令,“杀了他,太子爷就是曜辰的皇上,荣华富贵等着大家,否则的话,大伙只有死路一条!”   元鼎帝手臂、腿上顿时处处受伤,瘫坐在地上。   秋浦眼见自己要背上弑父的罪名,扭过头去不敢再看。   “捉拿反贼秋浦!”郁灏然已经率领手下从后面包抄而来。   “秋浦弑君,谁杀了他,赏黄金万两!”不知何时,兵部尚书孙阳也来了。   风雷军的弟兄们顿时士气大振,一路冲杀,突破了于泽忠布下的防卫,迅速逼近元鼎帝寝宫。   元鼎帝跌坐在地上,身后流了一滩血,渐渐感到身子虚脱无力,仰面倒在地上。   这是一道黑影从大殿的屋顶上纵下,飞身来到元鼎帝跟前,将他抱住,眨眼间又跳上了屋顶。   “拿住他!”于泽忠气急败坏,又将身边的一个受伤的死士给杀了。   众人见他如此残忍的对待自己的同伴,也都敢怒不敢言,朝刚才的那个黑衣人追去。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弃抵抗是你们唯一的出路!”郁灏然高声劝降。   于是便有死士抛下手中兵器,投奔到了郁灏然的队伍里去。   秋浦见状大骂道,“郁灏然,有本事咱们来场单打独斗,本宫不信杀不了你!”   郁灏然冷笑道,“你的龙阳洗髓功是我传的,你觉得自己有胜算吗?”   于泽忠却没有这么糊涂,这种时候还逞什么匹夫之勇,仗剑拦在秋浦身前,“殿下快快退出去,只要杀了皇上,曜辰国内无主,殿下便可自立为皇帝,根本不用跟这厮多费口舌。”   秋浦一听有道理,便率人从侧门溜了出去。   郁灏然见于泽忠还在负隅顽抗,便指挥属下攻了进来。   风雷军的弟兄虽然人数比叛贼少了一半,但都是些训练有素的士兵,打起仗来毫不含糊,在雄飞的带领下,迅速冲入敌阵,将他们分割成首尾不能相顾的几块。   叛贼顿时陷入各自为战的泥沼,顷刻间被斩杀了大半。   于泽忠见势不妙,转身也向宫外撤去。   郁灏然看得真切,立刻拿了弓箭,一箭射向他的后心,于泽忠顿时倒地而死。   此时秋浦已经逃到了宫门外,叛军群龙无首,纷纷缴械投降。   这时郁山在盛宇和霍锦的陪同下,也到了皇宫内。   郁山见到场面一片混乱,皇上已经不知所踪,顿时大惊,“皇上呢,皇上呢!”   “祖父,适才灏然亲眼见到一人劫持了皇上离开了皇宫,此人应该还没有走远,灏然这就赶去救驾。”   “国不可一日无主,多带些人手,赶紧去吧。”郁山叹了口气,没料到曜辰的国事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那人有皇上做挡箭牌,人多了反而误事,灏然一个人足矣。”郁灏然随即令雄飞率人打扫战场,自己却施展轻功,追了出去。   雄飞得令,立刻抖擞精神,将秋浦的余党全部肃清。   秋浦见大势已去,乖乖放弃了抵抗,被雄飞给活捉了。   郁灏然跃上了皇宫中最高的太和殿,举目望去,灯火掩映之下,一道黑影正急速往东北方向逃去。   郁灏然随即追了上去。   那人的轻功本来不再郁灏然之下,但是现在手中多了一个人,自然跑不过他,渐渐的,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黑影也感受到了身后的郁灏然在不断的向他迫近,转身进了一条胡同,借着黑暗的掩护,继续向前逃去。   郁灏然突然不见了那人的踪影,哪里肯舍,随即也跳入胡同里,再次追上那人。   不多时便出了胡同,来到一条大街上,郁灏然举目望去,已经到了夜染衣香坊门外,那人毫不犹豫的拔高身子,纵身进入院内。   郁灏然跳上墙头,也进了门去。   黑影似乎十分熟悉夜染衣香坊内的环境,竟然毫无迟滞,在房屋中间穿梭自如,几次差点将郁灏然甩掉。   郁灏然岂容他走脱,沉声喝道,“放下皇上,你还有一条生路!”   黑影冷哼一声,忽然朝一侧窜出,没入前面的一片竹林中。   郁灏然稍一犹疑,那人已经消失不见。   一股若有若无的兰香味道传来,郁灏然发现已经到了香坊最神秘的品香阁外面,赶紧屏住呼吸,足尖一点,冲了进去。   品香阁内各种香气若有似无,缭绕在他身边,郁灏然不敢大意,立刻运起龟息大法,不用口鼻呼吸,以防香气中有毒。   在一楼仔细搜了一遍,并未发现有黑衣人的行迹,虽然里面伸手不见五指,但郁灏然曾经来过这里,毫不费力的摸上三楼。   他的身子刚刚进入那空旷的室内,顿时感到胸口一窒,一股强大的杀气从身后逼来。   郁灏然虽然碰见过无数武林高手,连玉垒山庄的龙啸天和飞鱼观的宋秋阳身上都不能发出如此强劲的杀气,这小小的品香阁内,何以埋伏这等高手?而此人竟然在江湖中籍籍无名?   情况已经不容郁灏然去思索,因为那道凌厉霸气的杀气已经到了他身后。   他不能动,也不敢动,因为只要他有任何一动动作,对手立刻会找出他身上的破绽,一举将他击杀!   所以他只得定定站在原地,手心渗出些汗水来。这杀气仿佛一把把无形的利刃,让他无从应付。因为它看不见摸不着,却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存在! 第111章 绝处逢生   郁灏然握剑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青筋暴露,他甚是能感受到脉搏跳动而引起的剑身轻微的颤动,却无法察觉身后那人的任何动静,除了那道森森的杀气。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起而抗争,说不动还有一线生机。   思虑间,郁灏然已经将龙阳洗髓神功运到极致,刹那间,忽然感到体内的内息奔流不止,几乎要从他的身体里迸射而出,身子竟然感到轻飘飘的,似乎有一股力量要将他从地面拉起来。   “林坊主,动手吧。”郁灏然沉声说道。   黑暗中他身后的身形晃了一晃,终于答道,“郁将军好眼力。”   果然是林白羽!大隐隐于市,想不到在这帝都的心脏地带,竟然藏着这么一位绝世高手。   林白羽之所以迟迟没有出击,并不是因为他心慈手软,而是他突然发现,他根本没有必胜的信心。   从皇宫中出来,林白羽就故意将郁灏然一路引来,想要在半路将他击杀,可是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几乎看出了郁灏然身上的破绽,可是机会稍纵即逝,这个年轻人的身体似乎突然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让他根本无从下手。   此时,郁灏然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在退却,因为退却就意味着死亡!   孤注一掷,不留后路,正应和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兵法。   他的剑和他的人已经合二为一,闪电般向对手冲了过去,就算郁灏然是一块百炼精钢,他也要将他劈做两半。   郁灏然的身子忽然弹起,瞬间滚落在了墙角,像个柔弱无比的婴儿,没有丝毫的反击之力,一双如水的眸子仿佛根本察觉不到自己已经命悬一线。   林白羽却停下了,他感到持剑的手臂有些麻木,似乎被什么兵器给击中了,但是他分明看得清楚,郁灏然手里的剑根本就没有回击,也来不及回击,可他确实是受伤了。   那双无邪的眼睛在黑暗中也能熠熠生辉,林白羽无法相信,他竟然不敢直视它的光芒,明明郁灏然已经被逼入了死角,可他却感到一种透骨的寒意,让他跌落在一种从未有过的死亡的气息之中。   “你不信林,你信龙!”郁灏然盯着林白羽,他们武功显然同出一脉,他并没有开口,但他的眼睛已经告诉了他。   “我的真名叫做龙碧君,龙啸天是我的长兄,他大了我足足有二十岁,因此见过我们的人,都绝难将我们联系在一块。”   林白羽暗暗试着用运气,将内力催动到了极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根本没有退路。   “确实如此,连我也受骗了。”郁灏然苦笑,第一次见到龙碧君,他只是认为他是夜染衣香坊的主人,而且武功稀松平常,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结果却大错特错,要不是方才在危机时候,他的内力陡然间暴涨,让他顺利突破了龙阳洗髓功的第八重,他可能已经无声无息的躺在黑暗中了。   “不只是你,秋浦这个逆子、连横以及你的两位兄长也都没有识破我的真实身份。”龙碧君手中握着剑,盘算着做最后一搏。   “你是皇上的人?”郁灏然想通了这一节,终于明白一个绝世高手,为何甘于寂寞,终生隐藏在这里。   “我爱他,胜过爱我自己,我可以不为长兄报仇,却不能不为皇上报仇!”说到这里,龙碧君轻轻的向前两步,身上的杀气反而消失了。   “杀害皇上的是太子秋浦,你似乎找错人了。”郁灏然的目光注视着他持剑的手,虽然说着话,却丝毫不敢大意。   “但如果没有你唆使文武百官弹劾秋浦,他就算吃了豹子胆,也决不敢造反,所以,罪魁祸首终究还是你。”   “既然你这么说,我不妨再为秋浦背一次黑锅。”郁灏然忽然放下手中的长剑。   龙碧君伸出左手的食指,在剑身上划过,一道血痕顿时出现在剑刃上,片刻之间却又消失不见,仿佛被宝剑给吸食了。   龙吟剑,因为死于剑下的冤魂太多,所以需要用鲜血来养剑,一旦吸食了主人的鲜血,更是锐不可当。这些对于郁灏然来说,从前都是一个传说,却在眼前让他目睹了这个可怕的事实。   必须迅速克制住龙吟剑的魔性,否则极有可能在稳操胜券的时候败北。   郁灏然左手食指轻轻一弹,劲气化作一朵鲜红的莲花,在他前方冉冉升起。   他将凌厉的劲气化作柔和而可见的有型之物,并让它停留在空中,如果不是内力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根本就无法做到这一点。   龙碧君抛出宝剑,也开始以气驭剑,长剑化作一道烈焰,向莲花刺去。   郁灏然见状,右手再次弹出,这次劲气化作一团白色的雾气,迎着宝剑的光芒而上,霎时将宝剑包裹在其中。   龙碧君催动劲力,想要让宝剑脱困而出,可是那雾气却像一团无头无绪的烦恼丝,根本无从着力。   剑身上的光芒迅速敛去,只听啪的一声,龙吟剑掉落在地上。   龙碧君面如死灰,喃喃道,“我输了。”   “你输在龙家的不传之秘之下,并不丢人。”郁灏然并不仅仅是出于安慰,他知道,一个真正的剑客,他的宝剑也是有生命的,宝剑失去光芒的时刻,剑客的生命也会随之而去。   “既然你练成了《龙阳洗髓经》里的双修神功,就是这把龙吟剑的主人,我不配再拥有它。”龙碧君说完这话,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岁,他那出尘脱俗的容颜下,忽然饱含沧桑。   郁灏然仔细看时,只见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仿佛一个垂死的老头,佝偻着身子,撇下郁灏然,掉头便往后走去。   忽然间,龙碧君脚下一软,整个身子便瘫在地上,他抬起头,“陛下,碧君无能,没能杀死您的仇敌。”手臂往前一伸,仿佛想要拉住什么东西,又好像是心有不甘,软软的垂了下去。   郁灏然走到他的跟前,“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将我……将我和他葬在一起。”龙碧君忽然抓住忽然的胳膊,手指深深的嵌入他的肉里。   “我答应你。”郁灏然将他抱起,这是一个值得敬重的对手。   龙碧君惨然一笑,头向侧面一偏,顿时死去。   郁灏然将他的尸身放在木案上,点燃了一炷香,然后向里间走去,他必须将元鼎帝给找出来,不管是死是活。   他没有逼问龙碧君,因为他知道,像龙碧君那样的人,如果不肯说的话,不管自己用什么样的手段,都不可能从他嘴里得到半个字。   “碧君,碧君……”品香阁里传出元鼎帝的微弱的呼叫声。   郁灏然低声回答,“他已经死了!”   元鼎帝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沉默了半响,问道,“谁能杀了他?”   “谁也没有杀他,是他自己杀了自己。”郁灏然循着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撒谎!”元鼎帝一声暴喝,立刻牵动了伤口,之前被龙碧君止住的血,再次喷涌而出,“他的……他的武功……天下无敌,你又怎会是……是他的对手。”   郁灏然费了好大的功夫,终于找到了元鼎帝的藏身之处,原来在二楼和三楼之间的夹层之中,竟然做了一个密室。   “皇上要想活下去,就请立刻告诉微臣打开密室的机关在哪里。”郁灏然已经听到元鼎帝的喘息声,如果继续任伤口流血的话,他是撑不了多久的。   “你……你休想!”元鼎帝此时已经不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了,他的后心被刺了一剑,已经动了要害,就是大罗金仙显灵,也救不了他。   “皇上的安危身系天下黎民百姓的福祉,请皇上三思。”郁灏然一方面在苦口劝说,一边在仔细寻找着机关所在之处,他必须亲口问问他,当年为何非要置父亲郁海于死地。   “你不会得逞的,就算秋枫做了皇帝,你也无法解开当年的秘密。”元鼎帝似乎识破了他的心思,忽而发出几声快意的笑声。   “皇上忘了一样,臣已经练成了绝世神功,这么一点小小的机关,根本就难不倒我。”郁灏然双手一合,忽然双手推出,抛出一个斗大的火球。   那火球比先前的莲花更为耀眼,在室内四处滚动,将品香阁内照得透亮。   郁灏然的双眸随着火球在室内迅速游走一遍,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终于在摆放龙碧君尸身的木案下面,发现了异常,手指轻轻一弹,劲气所到之处,击在木案下方突起的一块石头上,脚下很快露出一个洞口来。   郁灏然闪身钻了进去,发现密室里点了一盏油灯,元鼎帝正奄奄一息的躺在一张床上,见他进来,终于像是斗败的公鸡,默默的垂头不语。   郁灏然直起蜷缩着的身子,刚要把龙碧君的遗言告诉他,抬头看见床头挂了一副画像,顿时惊得合不拢嘴来。 第112章 大结局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许久,郁灏然才问道,“你……你为何将父亲的画像挂在此处!”   “这是朕和他之间的事情,你根本不配问这样的问题!”元鼎帝一脸的奚落和嘲笑。   “为什么,为什么!”郁灏然感觉自己有些快发疯了。   “这个秘密将伴随着朕的离去而消失,你永远也休想得到真相!”元鼎帝脸色透出残酷的笑意。   郁灏然随即恢复了冷静,“龙碧君临死前说要跟你葬身在一起,陛下的思意呢?”   “不行,他不过是朕跟前的一条狗,哪有资格跟朕葬在一起!”元鼎帝怒不可遏,竟然不顾重伤下的虚弱不堪,坐直了身子。   “那么皇上是要跟皇后合葬吗?”郁灏然察觉到了什么,故意问道。   “不,谁都不可以,只有海子才配跟朕死而同穴!”元鼎帝终于当着郁灏然的面说出了他心底那个埋藏了多年的秘密。   郁灏然虽然已经预见到了这个结果,但当他真的听到这话从元鼎帝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彻底被击倒了。   “父亲不喜欢你,所以你就杀了他,对吗?”   “不,你错了,他虽然与你的母亲结为夫妇,但他心中从来只有朕一人,谁也无法取代朕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元鼎帝一口气说完,不禁喘着粗气。   “你撒谎!”郁灏然暗自后悔,为何非要得到这个真相?如果元鼎帝说的都是事实,那么母亲才是全天下最最可怜的人,他不要这样的结果。   “不错,正如你知道的那样,朕联合郁涛害死了你的父亲。但是朕的心从来没有变过。”元鼎帝重重咳了几声。   “你为了报复我,故意编造这些谎言来骗我,对不对?”郁灏然尽量的在说服自己。   “不,朕从来没有骗过你。当初你进宫的时候,朕完全可以杀了你,但朕并没有下手,因为你的父亲曾经托梦给朕,要求善待与你,所以朕才一次次的让你在朕的眼皮底下撒野!”元鼎帝的脸上忽然泛起一阵红潮。   郁灏然知道他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刻,“既然你爱我的父亲,为何还要害死他,明知他受了冤屈,为何一直不给他平反!”   “因为他不该娶妻生子。”元鼎帝的嘴角抽动了几下,吐出几口鲜血来。   “你却可以三宫六院!”要不是元鼎帝已经奄奄一息,郁灏然真想抽他几个耳光。   “对不起,朕……朕是一个……占有……占有欲极强的人。”元鼎帝身子猛地抽动了几下,双眼一闭,死在床上。   “不对,这不可能!”郁灏然喃喃说着,将父亲的画像从墙上取下来,踉踉跄跄的走出了密室。   他出了品香阁,外面夜色正浓,谁也不知道里面曾经发生过一场惊天动地的打斗,更没有人会知道,曜辰的天子竟然也死在了里面。   就让一切都埋葬于此吧。   郁灏然一把火点燃了品香阁。   那些香料散发出氤氲的烟气,不一会便燃起熊熊火光。   品香阁在夜染衣香坊的最偏僻的地方,而且龙碧君曾经有过这样一条规定,没有他的传召,香坊内的任何人都不可以擅闯品香阁,违令者死!   等大火将整个品香阁彻底吞噬之时,香坊里才有人在熊熊烈火刺目的照耀之下,从睡梦中醒来,发现是品香阁失火,但没有人敢进入火场,因为没有龙碧君的旨意。   大火燃烧了将近两个时辰,从此品香阁在夜染衣香坊消失了,带着龙碧君、元鼎帝和郁海的所有秘密,永远的沉睡在了地下。   再以后,夜染衣香坊也彻底在曜辰帝都销声匿迹了,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有人猜测,自从那夜品香阁失火后,香坊的主人林白羽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有的人说他死了,有的人说他看破红尘落发为僧了。   而夜染衣香坊留下来是市场空白,则迅速被其他的竞争对手所取代,没有多少人还记得它曾经有过的辉煌。   第二天天还没亮,秋枫便被郁灏然从床上拖了起来,“赶紧穿好衣服。”   秋枫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道,“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会。”   “马上就要早朝了,现在太子叛乱,皇上失踪,曜辰需要你来主持大局,哪能让你由着以前的性子来。”郁灏然说着将他身上的被窝一把掀开。   秋枫冻得将身子缩成一团,“你这是要冷死我呀。”   郁灏然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别犯贱了,从今日起,你就成为了曜辰的皇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懂吗?”   秋枫还没会过意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是宰相好不好。”   郁灏然笑着将衣服扔在他身上,“哈哈哈,你这个皇帝受,难道不是在本将军之下,万人之上吗?”   “我就喜欢在你下面。”秋枫的眼神充满了某种渴望。   “我可先说好了,除了我,谁都不可以亲近你,你要想三宫六院,小心我对你不客气。”郁灏然忽然想起元鼎帝来,如果说他爱着父亲,为何却伙同郁涛害死了父亲,如果说他不爱父亲,为何要在临死前还对父亲念念不忘。   “想什么呢?”秋枫见他发愣,推了他一把,“你也不许有其他的人,尤其是要离燕大哥远一点。”   “没有燕大哥护送你到曜辰,你的小命早就不在了。”郁灏然瞪了他一眼,他们的关系都已经这样了,他却总是对燕南飞心存芥蒂,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秋枫勾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你舍得我死掉吗?”   “有啥舍不得的,那时候我可对你没什么好感。”郁灏然拨开他的手臂。   “现在呢?一会都离不开我了吧?”秋枫咯咯地笑出声来,就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起来,文武百官早就在午门外候着你了。”郁灏然硬生生将他从床上拽起来。   秋枫只好伸了个懒腰,张开双臂道,“那你来帮我穿衣服好了,否则我就不上朝,让你们这群大臣自个玩去。”   郁灏然无奈,将衣服给他套上,“哎,堂堂一个风雷军的统帅,竟然沦为给皇上穿衣服的下人,真是命运多舛呀!”   “你还把皇上骑在胯下呢,谁又敢享受你这样的艳福?”秋枫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终于下了床。   “你说父皇会被叛贼劫持到哪里去了?”秋枫上了轿子,突然有种不安全感,忍不住掀开帘子,向骑着白龙马的郁灏然问道。   “这个我也说不准,也许皇上厌倦了这些俗务,再也不想回来了呢。”这是郁灏然一个人的秘密,他不想告诉任何人。   孙阳和郁灏然一样,一夜都没合眼,一大早他就去通知了连名,和其他得到消息的官员早早的等候在了午门外。   众人见到郁灏然和秋枫在风雷军军士护送下骑马来到,在连名和孙阳的带领下,纷纷跪下叩头,“皇上失踪,国不可一日无君,请三皇子即日登基,即皇帝位,以安天下人之心。”   秋枫下了马,“诸位爱卿心忧国事,忠诚可嘉,都平身吧。”   立刻又太监上前来,将秋枫沿着御道搀入宫内,百官跟随着他,也都进了大殿。   此时,燕南飞亲帅三万虎贲军将士,抵达帝都北郊,驻扎了下来。   丞相以及兵部以外的各部尚书本来还想反对秋枫继承大统,一听到燕南飞领兵前来,顿时都哑了,全都见风使舵,转向支持秋枫。   于是秋枫正式即了皇帝位,不过他还是表现出一贯的谦虚,“父皇被叛军挟持,不知到了何处,朕为了天下苍生,不得已登上皇帝位,如果有一日父皇归来,朕便立刻退位,还政于父皇。”   百官齐齐跪下,赞颂秋枫的仁德和孝心。   只有郁灏然心里最清楚,元鼎帝已经长眠在品香阁内的那场大火中,再也回不来了。   登基典礼完成之后,接下来便该讨论如何处置废太子秋浦了。   百官们再次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立刻将他处死,一派主张提出元鼎帝下落不明,现在处死皇子,会对元鼎帝的命运造成不良影响,因此主张饶他一命。   最后郁灏然提出第三种方案,将秋浦贬为庶民,发配到交趾府去,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昔日郁涛把守的那个渡口,如今被交给废太子秋浦把守,别以为这是一个好差事,得在官兵的监视下,没日没夜的守在渡口上,为往来的客商提供渡船。   秋浦曾经是一国之储君,如今沦落到这种地步,如何受得了这种身份的巨大反差,整日里郁郁寡欢,吃不好睡不好,在交趾渡口上呆了不到三个月,便投水自尽,找他的老朋友郁涛去了。   过了春节,元鼎帝依然无影无踪,秋枫在百官的劝进之下,宣布改元为太平兴国元年,尊元鼎帝为太上皇。   这一日刚刚散了早朝,忽然从北方传来喜讯,夏夜率领数万人马回归曜辰,已经到了泗水关外。   夏夜的回归,也是事出有因,原来仆固怀风一直对他怀有戒心,在国主面前屡进谗言,说夏夜乃是曜辰人,弟弟又是曜辰皇帝身边的红人,如果继续让他掌握兵权,迟早会生出变乱来。   湛冰国主起初还不肯相信夏夜有异心的说法,但周围都是些想取代夏夜权力的人,大家众口一词,都在说夏夜日久必反,谎言听得多了,也就变成了真理。于是国主便下令剥夺了夏夜的兵权,可是他的政敌们还不肯罢休,非要将他置于死地才安心。   夏夜见机不对,便率领所部人马来到了泗水关,命人入关通报虎贲军统帅燕南飞。   燕南飞得到消息后,立刻将夏夜迎进关内,湛冰国主得知夏夜出走的消息后,立刻派兵来追,可惜已经晚了,夏夜已经到了燕南飞的军营中,追兵不敢攻打泗水关,只好回去向湛冰国主复命去了。   秋枫闻报大喜,立刻与郁灏然一道出了帝都,亲自来到数百里外的云州迎接夏夜。   夏目与哥哥在曜辰重逢,自然是欣喜异常,只是不见了全叔,不禁问起,才知道全叔已经在湛冰病故,说到全叔的忠贞,便想起了家乡朔州遭受的苦难和早死的双亲,兄弟俩都忍不住掉下泪来。   夏目和哥哥夏夜一商量,便向秋枫请旨,请求皇上同意夏夜率领人马在朔州定居。   秋枫略加思索,“为了庆贺你们兄弟重逢,朕决心送你们一见厚礼。”   夏目也夏夜齐声问道,“敢问皇上是什么样的厚礼?”   “朕允许你们在朔州就地筑城,以重铸朔州昔日的繁华。”秋枫有板有眼的说道。   弟兄俩听后大喜过望,赶紧跪下磕头谢恩。   返回帝都之后,秋枫随即封郁灏然为一字并肩王,这种稀奇古怪的封号,大概也只有他能够想得出来。   一字并肩王总摄国政,位阶在所有大臣之上,连宰相见了他,也要行叩拜之礼。   从此秋枫乐得清闲,做了个甩手掌柜,名誉上他是皇帝,其实所有政务都出自郁灏然之手。   在两人的励精图治之下,曜辰吏治清廉,百姓安居乐业,一年后,天下大治。   四方诸国眼见曜辰一天比一天强盛,纷纷遣使前来朝拜,有的国家索性拱手称臣,做了曜辰的藩属国,尊曜辰天子为天可汗。   哥舒义在与袭月国君的征战中,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走投无路之下,也投奔了曜辰。   曜辰帝都每日里使节络绎不绝,各国之间的征战大为减少,商路畅通,外国商人也都发现了不可多得的商机,纷纷涌入曜辰帝都,帝都的人口由从前的三十万人,迅速增长到七八十万人,成为世界上第一大都会。   转眼间又到了太平兴国三年春天,正是草长莺飞的好时节,朔州城已经建成,规模还在从前之上。   皇上秋枫在一字并肩王郁灏然的陪同下,巡视了新的朔州城,将夏夜封为朔州都护,世袭爵位,子子孙孙永远镇守朔州。   返回帝都不久,皇上便颁布了一道圣旨,说自己要下嫁一字并肩王郁灏然,这在曜辰国可算是一个亘古未有的奇谈,立刻引起曜辰全国上上下下的轰动。更奇的是,与他们同一日举行婚礼的,还有另一对新人,即燕南飞和夏目。   到了婚礼的前一天,圣旨又下来了,皇上和一字并肩王这一对新婚夫夫要乘车巡游帝都,与民同乐。   曜辰帝都顿时万人空巷,老百姓沿着街道两旁设置了香案,见到皇上的车马出来,纷纷跪地叩头,然后伸长了脖子,争相一睹皇上和一字并肩王的绝世风采。这样一来,连跟在他们后面的燕南飞和夏目也都跟在沾了光,沿途不知接受了多少人的跪拜。   大婚之后,燕南飞和夏目便返回了泗水关,继续镇守曜辰的北大门。   一字并肩王郁灏然则住进了皇宫之内,每天与皇帝同时临朝议政,史称二圣,终于开创了曜辰的盛世,成为后世人们最为向往的一段历史。